《某赛博的怪盗异闻录》 第1章、救我啊！妈！ 咔嚓。 相机快门按下，画面被永恒定格在一刻。 那一瞬镜头中是海天相接的碧色，浪涛翻滚打在台阶上卷起白色浮沫，海豚成群结队欢腾，仿佛在庆祝。蓝白条纹的咖啡餐车前，身材高挑的美人刚好摘下墨镜，宛如素瓷般的手臂在阳光下闪耀。 “各位旅客请注意，欢迎来到世界之脊，维尔蒂纳市。维尔蒂纳又称黄昏城、梦想之城，无垠海中永不落幕的明珠。无论是旅行还是工作，每个人都能在维尔蒂纳找到自己的位置，体验独特趣味……” 相机扬声器一遍一遍循环播放广告词，旁边投影出来的吉祥物显得栩栩如生。 林希正准备仔细端详刚拍摄的照片，突兀从侧面伸出一只遍布拼接纹路的义体手，将他打断。 那手心勾了勾，传来煞风景的报价：“照片电子版15宙斯，打印50宙斯。” 林希抬起头，正巧轰鸣而过的列车划破碧波海面，呼啸汽笛从远方进站，吓跑了讨食海豚也将海浪卷上天际。 晶莹的水珠折射梦幻色彩，一瞬之后如雨砸落，在站台的透明顶棚上哗啦啦作响。 林希回过神，看向头戴‘维尔蒂纳欢迎你’字样鸭舌帽的站台小贩，与几分钟前他刚从海上列车下来时热情好客的模样截然不同。 “所以说，免费拍照？” 他晃了晃相机，反问。 小贩理所应当点头，“拍照免费，照片收钱，童叟无欺。游客照都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拍不起就别玩。” 林希低下头，再度审视那张随手拍下的照片。 不算精湛的构图因画面中央那位美人而色彩斑斓。 这样死死站在他审美癖好制高点上的大姐姐很少见，作为第一次离开家乡的纪念，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小贩也看出少年的纠结，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他最怕这一类麻烦的游客，因点小钱而斤斤计较纠结不断。想要让他们付账，需要浪费更多力气和口舌。 不过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挤出笑容，热情开口： “帅哥是哪里人？第一次来维尔蒂纳的话，照片小小画面中留驻的时光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我们还提供七城联盟内免手续费的网盘下载，您可以在两周内任意下载购买的照片……” “你在问我？” 林希指了指自己，神情一松。 “我是理想国人，确实是第一次来维尔蒂纳没错。” “……理想国？”小贩疑惑。 林希一拍脑袋，换了个说法：“啊，就是你们常常聊到的，差点在第一次智械战争里把人类打灭族智械帝国——新乌托邦。” 小贩的笑容僵在脸上。 “快让开！别挡路！” “公民身份编号T11746FA2-代恩，你因进行非法走私犯罪活动遭受指控，请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采取进一步手段。”一阵吵闹伴随惊叫声从后方站台传来。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的男人在站台上狼狈不堪奔跑，如同陷入困境的野兽。 红色的封锁警告智能关闭站台通道，堵死他全部去路，他唯一的选择似乎是跳入大海求生。 与站台紧密相连，最近的海岸线就在林希与小贩身后。 于是，这个狼狈男人横冲直撞过来，毫不客气撞倒林希。 “闪开！滚开！” 噼啪！ 林希失去平衡，被撞飞进不远处的咖啡餐车里，一阵鸡飞狗跳。混乱中相机脱手而出，被狼狈男人一脚无情地踩碎。 刚才还愣神的站台小贩目眦欲裂，义体手臂顿时变形露出黑洞洞的手炮：“老子的相机！我阐述你的梦！” 轰！ 重炮声下，狼狈男人直接胸口破开个大洞，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砸在紧随其后的两名警官脚边。 其中一名警官伸出脚踢了踢狼狈男人的头，冷淡说道：“犯人有格斗型合金骨骼植入体，黑市货。托义体改造的福，还没死，在热心群众帮助下成功制服……检查他的东西。” 另一名警官迅速蹲下，开始使用警用扫描器搜索，而说话的警官则走向小贩，与他握手： “我是城市安全署干员花季鹰，感谢你的帮助，保护维尔蒂纳的城市安全需要你这种热心群众。” 小贩一脸不忿，恶狠狠盯着已经心胸开阔倒在地上的犯人：“警官，相机可是公司资产，卷入公共事务造成的损失，我会向市政保险申报。” “明白。这是你的权利，市政保证公民的合法权益。” 花季鹰和他握手告辞，转身就听到同伴的呼唤：“花sir，东西不见了！” “怎么回事？小王。” 花季鹰折返到同伴身边，只见犯人手中原本紧握的透明试管已经拦腰断裂，破碎的玻璃渣子还粘在刚从咖啡餐车里爬出来的林希身上。 “哪来的泥头车……”林希捂着后背龇牙咧嘴。 小王腾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抓住林希衣领：“是你？把走私赃物交出来！” 感觉被坦克创飞的林希刚喘过气来，半懵懂地眨了眨眼： “哈？” “你是那家伙的同伙？还是买家？老实交代然后把东西交出来！”小王警官凶狠瞪着眼。 林希总算缓过神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困惑道：“我，同伙？有没有搞错阿sir！我好好拍着照片唱着歌，突然就被人创飞了，都还没处找人说理，你就说我是同伙？是不是眼睛被狗吃了！” 小王警官勃然大怒：“还敢嘴硬！”说着就要动手。 “冷静一点，这位警官。” 本来坐在咖啡餐车前高台椅上的御姐忽然开口，她的手仍在悠然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林希闻到一股甜腻的砂糖香气。 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可以替他证明，刚才他一直在偷拍我，没时间和你们的犯人接头。” “小王，放开他。”花季鹰大步走上前。 “花sir，可是……” “我说放开！” 花季鹰毫不犹豫地抓住小王的肩膀，迫使他松开手。 紧接着上下打量了林希一番，皱起眉头：“伱是‘素人’？” 林希抬头反问：“什么是‘素人’？” “‘素人’就是指没有进行过任何义体改造的纯净人类。”花季鹰抬手唤出一块悬浮投影屏幕，展示证件，“城市治安署，花季鹰。请出示你的個人终端和身份信息。” 林希轻点手腕，贴合皮肤的个人终端就将身份证明展示出来。 几秒之后，花季鹰点点头，四十五度鞠躬： “抱歉，是我们工作失职……小王，道歉！” “对不起。” 小王跟着鞠躬，不甘心地大声道歉。 花季鹰冲几人点点头，转身拷起失去意识的犯人，匆匆带着同伴离开。 很快围观群众散去，站台上重新恢复岁月静好的热闹与忙碌。 “黄昏城的治安干员都那么蛮横？” 林希趁机拍了拍衣服，对刚才小王的观感很差。 “他们只需要怀疑就可以执法，甚至可以随时随地以‘执法者安全受威胁’为理由清空弹夹，其实你运气不错，小弟弟。” 旁边的御姐随口解释。 林希顺势坐到那位御姐旁边，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谢谢姐姐刚才帮我解围~” 御姐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下，墨镜下如宝石般的眸子似笑非笑： “我可什么都没做。” 林希摇摇头，似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姐姐帮忙说话，真不知道刚才那位警官会做什么。” “不用谢，小弟弟。” 御姐从咖啡餐车前站起，高挑的身姿在海风吹拂下一览无余，酒红色长发随风飘舞，在海风中如精灵般轻盈。 “再见了~”她轻飘飘一句道别，转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林希迅速叫住她，看见一半线条精致的侧脸。 他轻咳一声，解释说道：“姐姐可能误会，我刚才其实没有偷拍，只是看见那么漂亮的模特心痒难耐……能加个好友吗？我把刚才拍的照片返图给你。” 女人噗嗤一声直接笑出声，她笑吟吟看着林希： “小弟弟还是多练练再来搭讪吧，技巧太粗糙，表情不自然。很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那款。” 说罢，她轻轻摆了摆手，优雅地融入人群中，最终消失在视线之外。 一直旁观的站台小贩此时又带着市侩笑容凑上来，丝毫看不出刚刚炮轰犯人的狠厉： “老板要保存刚才的电子版照片不？还有临时备份，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给你打八折。” 林希扭过头朝小贩露出个笑容： “我是学生，送我。” …… “花sir，为什么不逮捕刚才那小子配合调查？站台空间就那么大，如果东西存在就不可能凭空转移，最大嫌疑就是在那小子身上。” 警用穿梭车停靠在站台外围一隅，成排的航行警示区封锁了整片海域。 这里仅仅是黄昏城维尔蒂纳疆域的最外围，甚至从海平面都无法看见城市的轮廓。 小王警官不甘握拳，花季鹰淡然靠在车身上：“东西转移没那么快，况且全部都在你我注视下，这次抓到的犯人恐怕只是诱饵。” “即便如此，也应该让那小子配合调查！”小王激动争辩：“案件级别是ACE，由署长亲自签发的逮捕令，多少大人物都盯着，我们却要眼睁睁放嫌疑人走，回去后肯定会被问责处罚。” “我知道。”花季鹰打断他。 “您既然知道为什么……” “因为不符合规矩。” 花季鹰从口袋掏出定真牌第五代电子烟叼在嘴上，“刚才那小子是新乌托邦人，我们无权跨国管辖。” “新乌托邦人？”小王悚然一惊，很快又回过神来，“可您刚才说他是‘素人’，新乌托邦不应该都是智械么？” “我听说智械帝国里有一大分支叫‘监护机仆’，他们每一位都会专职监护一个有机体，形影不离全方位保护，那小子恐怕就是被监护对象之一。” 小王忽地顺从安静下来，刚才的不满都消失殆尽，只剩下嘟囔：“被监护对象，那不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幸运儿吗？跑来维尔蒂纳干什么？” 花季鹰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那小子的身份记录里显示，他是来维尔蒂纳上学。” …… 第2章、我的机仆萝莉妈妈 “奋斗高中三年！我要上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 正是这份信念，驱使林希不远万里跨越大半个摇篮星，从新乌托邦来到黄昏城。 林希在繁忙的站台上奔跑，无垠海的天气波谲云诡，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雷声滚滚，豆大雨珠从天砸落，劈啪作响。 即使如此，海上列车的尖锐汽笛声仍然清晰可辨，穿透雨声，提醒着所有停留的人：这里只是中转站，离目的地黄昏城维尔蒂纳还有好几天的路程。 他赶在舱门关闭前一秒跳上车，跟随投影在半空的寻路标识，返回属于他的二等卧铺车厢。 接连不断的避让来往人群，他轻巧地刷开车厢门，闪身进去。 “小林，你回来啦！” 迎接他的是一声温柔问候，看起来只有一米四五身高的小豆芽正睡眼惺忪望着他，微笑着轻拍身边的座位。 “我回来了，蕾雅。” 林希凑过去坐下，还满身水汽就被小豆芽抱入怀中。 舒适的温度升腾而起，很快就将沾在他身上的水汽蒸发殆尽。 蕾雅松开怀抱，认真的脸蛋上挂起天然的微笑：“站台上好玩吗？有没有满足你的探索欲。” “嗯，和老家完全不一样。” 林希随意回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刚在纪念品商店购买的特色糖果，递给蕾雅。 “我不需要进食。” “但是能尝出味道吧，我希望你尝尝。” “那……好吧。” 蕾雅撕开糖果包装，小心翼翼将其放入嘴中。她眼里微微闪过光芒，显然已经进入成份分析模式。 林希这样看着她头顶的呆毛如加载进度条般旋转起来，心中微微叹气。 眼前其貌不扬的小豆芽蕾雅，实际上是他的监护人——来自新乌托邦的高级智械，监护机仆类型。 “我看到你在站台上和其他人起冲突了。” 静谧的沉默中，蕾雅忽然开口说道。 林希先是一愣，然后伸手笑着揉了揉那与人类无异的脑袋，“没事，那不是冲突，只是一点小误会。” 呆毛像是有生命一样倔强从他指缝中钻出，伴随蕾雅气鼓鼓的声音：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才是照顾你的那一个！” 她伸出双臂用力抓住林希的手，坚决不放开：“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首都理想城的公立科技大学不比人类社会的维尔蒂纳大学差，而且离家特别近。” “不行！蕾雅！” 林希反握住小豆芽，认真且严肃地说：“维尔蒂纳大学是我的梦想，人类和智械不同，是依赖希望而活下去的生物，要是不能进入梦想的大学学习，我说不定会得严重抑郁症，有自杀倾向那种。” “要叫妈妈。”蕾雅担忧地看着他，问：“可要是入学考试失败了怎么办？” “考不上就二战！”林希斩钉截铁回答。 蕾雅似乎被他的坚持震住，片刻后温柔笑起来，再度用小小的双手拥抱他。 “嗯……好吧，我支持你。作为监护者，我永远尊重你的意志。” 林希目光无意义散落在被雨水染模糊的车窗上，轻哼一声，“嗯，我知道，谢谢。” 这是他穿越的第十六个年头，作为穿越者，蕾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或者说第一個智械。 作为人类，他已经在那个属于智械的国度里度过十六年。 这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你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吗？ 每天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没有课后作业没有补习班，没有工作压力没有鸡娃内卷简直超爽的好不好！ 如果不是距离十八岁成年仅剩两年，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蕾雅的温柔乡，跑到世界另一边的黄昏城来考大学。 新乌托邦是由智械建立的国度，而监护机仆是新乌托邦的唯一公民。 机仆是智械生命，却对国度内的人类极为友好。 他们认为所有有机体生物都是脆弱的宝宝，需要无微不至的精心呵护，才能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延续下去。 因此，像林希这样的被监护者，在新乌托邦中不用工作、不用拼搏，可以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享受着监护机仆们的全方位照顾，从出生到坟墓。 直到被监护对象死后，机仆又会继续照料新的有机体。 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世界，正如这个智械国家的国名——新乌托邦。 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 凡恩赐的，均有代价。 对林希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六岁少年来说，代价似乎并不沉重。 仅仅是年满十八岁成年之后，要接受绝育手术而已。 嗯……就像人类为了猫猫狗狗的健康而选择绝育一样，对哺乳动物而言，绝育可以显著降低疾病风险，同时减少情绪波动，更健康地活着。 林希眼瞅着已经年满十六岁，变成尚未完全发育的亚成人类幼体，而成年时间不断临近，割蛋蛋的恐惧一天一天笼罩了他的内心。 日思夜想之后，林希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那就是逃离新乌托邦，拒绝被割蛋蛋的命运！ 新乌托邦在很大程度上尊重每个有机体的自主意愿（绝育除外，这属于健康安全风险，不容反抗），于是林希定下个小目标： 出国留学，攻读高中，考上维尔蒂娜大学！ 尽管新乌托邦的被监护者不允许移民或脱离国籍，但留学这种事情还是被允许。 只要能在黄昏城留学，他至少也能够在成年后继续拖四年时间，这四年间足够他寻找其它机遇保护自己的蛋蛋。 实在万不得已，也能在黄昏城这种科技发达的赛博城市定制一套RGB灯光闪耀最大号人造牛牛，在绝育后用义体当代餐……不！作为穿越者！林希绝不允许自己被迫绝育！ 至少…… 林希捏了捏拳头，至少也要趁着年轻，在正儿八经的学校里享受玫瑰色青春，谈几场玫瑰色的恋爱吧。 “轰隆！” 海面上空的风暴云终于汇聚，猛烈的雷鸣照亮灰暗世界，也照亮海浪汹涌。 靠在林希身上的蕾雅浑身一颤，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林希从发散的遐想中回过神来，轻声安慰她。 作为智械，居然会怕打雷，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他都会感叹新乌托邦的智械们人格智能是不是太先进了一点。 …… …… “哼哼~” 法蒂丝优雅地回到车厢内，口中哼着轻快的旋律，摘下墨镜随性扔在桌上。 她从包中取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开始细致地补妆，双腿随意交叠，勾勒出一道迷人的曲线。 在香艳场景对面，坐着一尊身形如塔石般坚硬的男人，他双手交叉抱胸，肌肉几乎从西装外套中涨出来，脸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凶悍。 他微微抬眼，朝同伴问： “遇见有趣的事情了么？法蒂丝。” 法蒂丝的手指在镜子前轻巧地移动，对着镜子抿抿嘴唇，随即才缓慢抬起眼：“可以这么说，阿克。遇到个有趣的小朋友…青涩，鲜美，还鼓足勇气用蹩脚的话术搭讪我。” 被称为阿克的男人并不关心法蒂丝所述的细节，而是肃然继续发问：“你失手了？” “算是吧。”法蒂丝没有否认，神色轻松：“东西被意料之外的人融合，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小朋友。” 阿克表情毫无变化，只是若有所思：“所以说，才觉得他有趣？” 法蒂丝点头，“禁忌级别的源光之种，可不是那么随便就选定宿体的东西，那孩子有足够的‘资质’。” “有‘资质’的人不止他一个。”阿克生冷回应。 法蒂丝轻轻一笑，无所谓地摊手：“反正看看又不吃亏，漫漫旅途大多都是无趣，难得有值得一看的乐子不是么？说起来小朋友还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再遇到的话说不定会给他。” 阿克闭眼，沉默那么一会儿。 “前提是，你看好的小朋友今晚能从源界里活着出来。” …… 第3章、中二少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代表今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林希伸了个懒腰，还沉浸在睡意朦胧中，他本能地想要脱掉身上的衣物，步入海上列车车厢内设的淋浴间。 可随之而来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坚硬、冰冷，还有碰撞摩擦发出的响动。 林希迅速睁开眼，一时间愣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景象已非他熟悉的七城联盟海上客运列车车厢，而是一个昏暗、宏大的圆形大厅。 大厅呈阶梯下旋，四段圆弧形的钢铁支架交错缠绕，底下楼梯的缝隙里填满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再度摸了摸自己身上如铁般覆盖全身的甲胄，随着动作甲胄层层脱落，很显然已经破烂不堪。 “阿米诺斯！” 林希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却很疼。 这是什么情况？又穿越了？ 他环视四周，视线顺着圆形大厅向下，发现最中间是一块由四段弧形模具拱卫的凸起高台。高台上有光垂落，照在一个纯净的水晶棺之上。 四段弧形模具已经损坏黯淡三个，只剩最后一段仍在发光。水晶棺是全透明的，被光线照耀，内部细节一览无遗。 那是一位沉睡的少女。 年纪看起来和林希差不多大，纤长睫毛垂落，在光照下剔透无瑕。婉约瀑散的长发垫在身下，素白的连衣裙覆盖娇小身体，居然有种不可亵渎的圣洁美感。 林希不自觉地迈出一步，而就是这一步似乎唤醒了沉睡的棺中人。 女孩眼皮微动后缓缓睁开，身体也慢慢从棺中坐起。 这一醒，仿若世界的创生，黑发从耳边丝丝滑落，其脸颊白皙如霜，柔美得不可方物。 林希屏住呼吸，紧接马上就听到‘碰’一声清晰的闷响——女孩捂着额头，泪汪汪在水晶棺中打滚。 “噗嗤！” 林希忍不住笑出声，立刻被棺中的少女瞪了一眼。 少女敲了敲水晶棺的内壁，远远喊道：“喂！那边那個，过来帮忙！” 林希顺从走了过去，却并未轻举妄动，而是站在距离五米外的安全距离提问。 “你是谁？这是哪？”他询问。 “你先把我放出来再说！”女孩继续敲打水晶棺。 “你先回答，我再决定要不要把你放出来。” 林希不为所动，眼前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再度穿越这种理由也很难让人接受。 陌生环境意味着陌生危险，眼前女孩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谁知道是不是神灯故事里的会恩将仇报杀死解救者的恶魔。 “咳咳，既然如此你就听好了！” 女孩见状神气起来，虽然只能在水晶棺里蜷得像只鹌鹑，但还是用大小姐特有的骄蛮声调自我介绍道： “吾乃万事万物之基，千人千相之母，百世百生者。即是初始，亦是终结，凌驾于诸天之上亘古苍穹堡的主人，昭昭天理化身！” 大小姐双手叉腰，骄傲挺起平板：“你就是我的契约者吧？哼哼！契约者哟，你将我唤醒，势必已经准备好永恒的契约，渡过长夜之河，与我共生，换取无穷的伟力。” 林希：…… 谁家的中二病赶紧带走，再说下去尴尬症犯了。 少女说完之后，偷偷睁开眼睛偷瞄外面，却没能看见想象中虔诚跪拜的模样，反而迎上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林希走到棺边，敲了敲：“名字？” “芙莲。” “年龄？” “唔…记不太清。” “性别？” “女。” 对答如流！ 这才对嘛，林希满意的点头，随即又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此一问，芙莲才困惑扫视周围的场景，下意识回答道：“这里是我沉睡的地方，那理应是我的王座，象征万物基底的苍穹堡。” 说着她歪头仔细打量林希：“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来唤醒我的吗？” “不好意思，看起来咱只是误入。” 林希冷淡回答，转身用手指向圆形大厅入口的地方，“这么说的话，那些就是你苍穹堡的守卫咯？” 在他最初落脚的地方，不知何时多出几具黑色的骷髅。 骷髅身穿同样破烂的铠甲，手里还拿着已经腐朽的刀剑与盾牌，正慢悠悠跨过台阶朝两人方向走来。 芙莲顺着林希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恍然答道：“哦，那些啊，我不认识。从气息来看应该是源界里到处游荡的阴影吧，源光照耀之下总有黑暗的斑驳，就会成为滋生阴影的温床。”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些骷髅兵都是最低级的小杂鱼，不值一提。汝作为吾的契约者，应该很简单就能解决他们。” 说完之后，林希马上迈开脚步。 芙莲满意地点点头，几秒之后才意识到林希走的是反方向。 “喂？契约者！你要去哪？”芙莲惊恐叫道。 “告辞！” 林希抱拳一拱，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什么契约者、阴影、天理化身，林希作为被机仆妈妈照顾到大的废人，连隔壁邻居家的四百公斤东北金渐层都打不过，更别说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骷髅兵。 “等等！” “那只是几个骷髅兵！” “别走！” “至少带上我吧！” 哭喊声在背后越来越远，林希脚步不停，跨过障碍走到整个圆形大厅的边缘。 画着安全出口标识的双开门就在面前，无论怎么样，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回到蕾雅身边的路。 至于刚刚认识的芙莲？ 林希只能祝她好运。 …… 轰隆隆……汇聚完毕的风暴云开始洒落怒吼，雷霆声伴随海上列车运行时的杂音按固有的节奏不断侵袭耳膜。 这种时候手边有杯热牛奶，看一窗之隔的海洋怒号，无疑是种安逸享受。 阿克端着牛奶，规矩地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马克杯的那一刻，身体忽地不自然停顿了下。 “开始了么？”他低声自语。 对面坐着的法蒂丝，御姐斜靠枕着自己手臂，漫不经心说道：“细微的源光开始流动，看来已经开始了。不知道小家伙会遇到什么样的源界迷宫。” “我说的不是这个。”阿克骤然站起身。 列车不合时宜地震了下，轻微的震动很快被掩盖，却还是被他捕捉到。 他从车厢行李架上拿出一柄似由碳纤维材料制成的折叠长刀，转身对法蒂丝说：“有动静，我去看一下。” “哦，大概是你的追兵？我接应伱的时候没有完全避开他们。” 法蒂丝挥了挥手，根本浑不在意。 “交给我，你不必暴露。”阿克出门之前，最后冷淡说道。 “注意安全。”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别闹出大动静，阿克。” 阿克点点头走出去。 暖色列车灯照耀的走廊上，一点寒芒急速袭来，阿克瞳孔骤缩。 轰隆！ 狰狞雷霆再度从海上风暴中轰落，宛如鲜红色的死神，如影随形。 …… 第4章、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啊啊啊啊啊啊！” 骷髅兵成群结队，林希目测数量至少超过十个。 从圆形大厅出来之后，就只剩下一条绵长的甬道，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骷髅兵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也就一直没法停下来。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骷髅兵，而是如八爪鱼般死死吸在他背上，不断尖叫的芙莲。 她的声音刺穿耳膜： “左边！左边转弯！” “快加速，要追上来啦！契约者快跑！” 芙莲勒住林希的脖颈，几乎令他不能呼吸。林希忍无可忍把她甩开丢出去，却发现她可以像气球一样在空中飘荡，晃晃悠悠又飞回他的背上。 在骷髅兵们打破水晶棺之后，她就是这样追上林希，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你给我撒手！撒手！” 林希怒目圆睁，脚上的动作却不停。 “别啊，契约者！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休戚与共的伙伴，必须团结一致！”芙莲一边说一边勒得更紧。 “他喵的那些骷髅兵明明是在追你好不好！” 林希狠狠瞪芙莲一眼，只听耳边呼啸，一阵强烈的劲风从身后袭来。 危机间他也顾不得形象，狼狈往前扑倒，同芙莲一起摔出去。瞬息间一柄锈蚀的长矛砸在他原本的位置，摔得粉碎。 “还会远程攻击？” 林希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对策，只能手脚并用继续往前跑。 目的地根本不重要，只要继续前进就好了，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所以不能停下来啊！ “喂！那谁？你不是什么天理化身、苍穹堡之主吗？快想想办法啊！”林希一边跑一边吼。 “办法？我哪有办法。”芙莲挂在他脖子后面慌乱地回应：“对不起我是废物！呜呜呜！不过……前面好像有个临时安全屋。” “林希。” “嗯？” “我的名字。”林希一边跑，一边敏锐避开骷髅兵们稀稀拉拉的长矛，“你别抓我脖子，安全屋在哪？” “哦，好。” 芙莲在他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在前面！” 一路追逃间景色也终于有了变化。 绿色的指示牌悬挂在甬道上方，用简单就能看懂的语言写着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安全屋】 穿过指示牌的界限，甬道就走到尽头，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无边雾气笼罩的黑暗，黑色看不清模样的巨型立柱直插天际，散落四方。 紧接甬道尽头处延伸，是如卧龙般蜿蜒的石质城墙。 林希二人此时就站在城墙的入口处，往前不少木屋架在城墙两侧，犹如峭壁上的鸟巢，屋内隐隐约约还有灯火跳动。 指示牌所指的“安全屋”就在旁边不远，一道不锈钢的栅栏横亘在门口，旁边则是一块锈蚀的招牌，上面写着‘格兰建设集团承包’、‘工程监理办公室，闲人免入’。 “建设集团？” 林希不由得一愣，放缓了脚步，环顾四周，怎么也不像是建筑工地的样子。 “哇啊！要追上来啦！快跑！” 芙莲在背后猛揪他头发，一阵头皮发麻（物理）后，林希顾不得多想，凭借最后的力气冲入安全屋，并迅速关上大门。 很快噼里啪啦一阵骷髅兵的敲击声在门外响起，但木质的大门出乎意料地坚如磐石。 “得救了。” 芙莲满是疲惫地瘫倒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而林希则靠着门滑落，不是后怕，而是负重长跑给累的。 “这里到底是哪？”他忍不住朝芙莲问。 “源界啊！”芙莲头也不抬回答。 林希眉头一皱追问，“那到底什么是源界？” “源界是真实世界的镜面，是精神的容身处，它与现实是一体两面的姐弟，或者说同一具身体里的不同人格。”芙莲竖起手指认真说道，“就像光与影，总是一体两面如影随形的。” “简单来说呢？” “源界就是源界！”芙莲理所应当的说道。 林希深深叹口气，这么看来眼前这家伙是半点都指望不上，还是得靠自己。 他其实并没有多少慌乱，连穿越智械帝国得到一个机仆萝莉妈妈这种事他都坦然接受了，现在的情况也只算小儿科。 他心想，无非就是主神空间之类的玩意儿，现代娱乐那么发达，动动脑子也能猜出個大概。 于是，林希不再对芙莲做无意义的询问，转而趁着空闲开始整理现状。 仔细检查随身物品后，最终在口袋里找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残存低语】 【类型：迷宫】 【主要任务：走到尽头，点燃源光之种】 【奖励任务1：收集任意残响武器】 【奖励任务2：获得过去英雄的青睐】 【注意：奖励任务非强制完成】 【这是一座监牢，或者说坟墓，过去的恩怨与荣光被埋藏。囚徒还未死去，典狱长昏昏欲睡，剩下的只有残破尸骸与怨念。】 【小心点，只要典狱长不从睡梦中醒来，没人会注意到小老鼠偷走了什么。】 【剩余修整次数：1（可从安全区暂停迷宫探索）】 林希仔仔细细阅读两遍，又把翻来覆去检查好几次，最终确认纸条只是普通的纸条，没有更多奇异之处。 “迷宫……相当于游戏副本么？这么说纸条上写的就是副本任务？” “点燃源光之种，听起来就像觉醒超能力一样。”林希思索一会儿，“没有半点预兆，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今天早些时候，在站台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在列车临时停靠的站台上被慌不择路的逃犯撞倒，那个警署干员当时似乎很愤怒，以为他拿走了什么赃物。 他揉了揉眉心：“这么说来，或许是被连累了才会到这里来。” 光靠猜测没办法搞清楚前因后果，还需要更多线索。 “你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芙莲已经悄然站在他身侧，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悄无声息。 林希一愣，然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她。 芙莲接过纸条，拿在手中抖了抖：“这么说，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就能从这个源界迷宫出去？”她将纸条还给林希，他随手将其揉成团，塞进口袋。 “大概是这样吧，不过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林希说。 “什么问题？” “你是谁？” “不是介绍过吗？没办法，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再介绍一遍。”芙莲深吸一口气。 林希抬手打断吟唱，摇头：“不是问你的这个，而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从刚才的表现看，你应该和我不一样，不是被卷入进来的普通人。” 芙莲显然和他不是同类。 没有美少女能像气球一样在天上飘，而且还飘得飞快。 至于自我介绍时的台词，也不是一句中二病所能解释得清。 “我也不清楚。”芙莲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本来应该在苍穹堡的家里睡觉，等待命定之人签订契约……” 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对林希伸出手：“对了！既然是你唤醒我，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林希注视那只与寻常少女无二的手掌，白皙细腻，娇小得仿佛只需轻轻一握即可完全包围。 “和你签契约对我有什么好处？能觉醒什么超能力么？”林希问道。 都有迷宫和源界了，出现超能力也很正常吧？ 芙莲歪头看他：“签订契约后，我们就是伙伴，未来要同甘共苦。” “超能力呢？” “会有的。” “伱是在画饼吧？”林希翻白眼。 短暂的沉默后，他摇摇头：“我考虑一下。” 陌生的奇怪环境，以及陌生奇怪的人，还是谨慎为妙。 反正暂时安全，如果没其他选择了，再与她签订契约也不迟。 “哦，好吧。” 芙莲显然有些失望，扭头又重新坐回墙角边。 林希再度深呼吸，环顾这间木制的房间。 屋内除了普通的木板和四壁，除此外再没有任何装饰或家具，同样也缺乏与迷宫相关的线索。 检查了一阵后，他无奈也放弃，随意瘫坐在地。 “这个安全屋能持续多久？”他问芙莲，毕竟是她引导两人躲在这里。 “一天。”芙莲想都没想给出回答，“一天之内，那些阴影绝对进不来。” “那好，我先休息一会儿。” 林希点点头，闭上眼睛。 他不是超能力者也不是体育生，逃亡时消耗掉体力早就让他疲惫不堪，全靠紧张感和危机意识撑着。 趁着安全，赶紧休息恢复才是要务。 “哦，好。”芙莲乖巧回应。 她眼巴巴盯着木屋外黑雾翻腾的天空上，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 第5章、回到现实 阳光如利剑般刺穿眼皮，林希在光芒与温度的双重撩拨下猛地翻身而起，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海上列车车厢。 窗外，阳光正洒在碧波之上，成群结队的飞鱼欢快跃出海面，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留下银色舞蹈轨迹，中与列车并排前行。 回来了？！ 林希愕然，目光穿过车厢，向身前望去。 此刻，蕾雅正静静地将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发呆，沉浸思绪中。走廊外还有乘客交谈的细微人声，伴随列车运行时的震动一同传来。 蕾雅感受到林希的动作，缓缓转过头来，坐直身体，温柔中略带担忧发问：“是做噩梦了吗？” 林希在心中稍作平静，躲过她想要抱抱的手，只是含糊点头：“嗯…啊…差不多吧。” 结果还是没能躲过，被蕾雅强制抓住，双手拥抱满怀：“昨晚就看你一直皱着眉头，还不停出汗，就猜肯定是做噩梦……梦见了什么？” 明明身体比林希更小，却总是强制散播母爱，机仆就是那么霸道。 林希一边腹诽，一边却说：“蕾雅很好奇么？” 蕾雅点了点头：“我是机仆，不会做梦。对我而言梦境只是有机体睡眠时大脑神经的潜意识活动，所以很好奇做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昨天晚上我……” 林希巧妙从怀抱中挣脱，同时想要把自己的遭遇说出口。 “怎么了？”蕾雅耐心听着，见他顿住之后又询问。 “没什么？梦到隔壁家的樱桃树倒下来，正好砸到我。”林希摇摇头，随口编了个谎话。 他站起身，整理好外套后拉开车厢门，“我饿了，去餐车一趟。” 蕾雅点点头，同时关心地问：“没问题吗？” “噩梦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希挥挥手，抓起随身的挎包，“我很快就回来。” …… 从蕾雅身边离开，穿越熙熙攘攘的列车走廊，林希不禁松了一口气。 沿途，他目睹前面车厢顶有个巨大的洞口破裂开来，维修员忙碌着拉起警戒线，几个无所事事的乘客正在围观，议论纷纷。 “昨晚的风暴可真吓人。” “都快接近天灾级了吧？就像有超人怪兽打架，搞得整个车厢梆梆响，风暴云里还有红色闪电，把列车都搞成这样。” “天灾级不至于，我回看昨天的新闻说是十二级雷暴，在无垠海上只算中等。” “嗨，您别说，十二级雷暴也够吓人的。” “海上列车不会有问题，那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故，毕竟是格兰集团的子公司运营，人家是海上基础设施建设龙头企业。” “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和你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买了他家的股票！” 走在林希前面的路人正在讨论昨晚海上列车遭遇的风暴，那时他已经在源界里，所以一无所知。 唯一捕捉到的关键词是：格兰集团。 林希的脚步微微一顿，旋即很快又继续向前，如果没记错，昨晚也看见过这个词。 首先源界肯定不是梦。 无论芙莲还是骷髅兵，抑或是逃跑时胸口砰砰直跳的感受都太过真实。而且整個过程的记忆都清晰无比，没有半点遗忘的意思，梦境做不到这一点。 他可能只是暂时摆脱了源界的束缚，那张记录任务的纸条上也写着可以在安全区暂停迷宫探索，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 不知道能休息多久，但是在下次进入源界之前，他必须尽量搞清楚源界到底是什么。 沉思间，林希走进餐车，选了一个无人的桌子，扫码点了最基础款的早餐套餐，静待列车员上菜。 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前方车厢走进餐车，环顾四周后选择了一个空位坐下，恰好就在林希旁边。 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如风箱塌陷，听起来很疲惫。 二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凶狠的眸子仿佛让林希置身于一头野兽面前。 林希背脊一凉，只好低头猛吃，移开目光。 男人也没说话，相安无事。 “最好是找个了解源界情况的人，或者找黄昏城的市政求助……昨天遇到的警官或许知道什么，可惜没留个联系方式。” 林希继续琢磨着对策。 醒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向蕾雅求助。蕾雅毕竟是他的监护者和家人，遇到困难时找家人帮忙是最自然不过的做法。 不过最终他还是断绝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无法证明源界真实存在，昨晚的遭遇听起来就像三流小说作者的梦呓。 新乌托邦的智械机仆们极度唯物，不相信任何带有超自然要素的传闻或观点，正如蕾雅所说，梦境只是人类大脑活的一种方式。 如果他信誓旦旦告诉蕾雅，自己被卷入一个和主神空间类似的源界里，蕾雅只会觉得他脑子坏掉，然后强制中断行程返回新乌托邦做全身体检。 ——要是这样的话，他的“留学躲避割蛋蛋”计划将直接宣告破产。 林希宁愿死在源界里，也不愿意面对割蛋蛋的命运。 况且，他还搞不清源界是什么，未来会有什么样的风险，贸然求助甚至会把蕾雅一起牵扯进来。 “喂！所以说接下来该怎么办？昨天运气好找到安全区，下次回到源界的话就没那么好运了。” 哗啦啦！ 林希惊跳起来，不慎打翻面前的奶昔，溅到旁边凶恶男人的衣领上。 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冷冽盯着他。 “抱歉。” 林希赔着笑，迅速拿起自己的挎包，匆匆离开了餐车。 连续穿越几节车厢后，他停在一处无人的列车连接处，四处张望低声询问：“芙莲？” “是我！” “你在哪？” “这里这里…低头！” 林希垂下视线，才发现自己挎包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少女毛绒玩偶，正好是芙莲形象的卡通版。 “你怎么会在这？” 林希把玩偶抓在手里，发现做工还挺精致，萌萌的微笑表情有种清澈的愚蠢。 “大概是你离开之后，源界迷宫无人维持陷入暂时的休眠状态，我也就跟着被踢出来了。”芙莲玩偶圆滚滚的小手晃动着，“别担心我，我会一直跟着你，不会走丢的。” 林希沉默，紧接突然打开连接处的列车舷窗，将芙莲玩偶用力抛向海风，只见玩偶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浪花之中。 “啊！你干什么？” 下一秒，气急的尖叫声就在他腰间的挎包上响起。 湿漉漉的芙莲玩偶摆出生气的表情，又重新出现在原本的位置。 “啧。”林希遗憾，“果然丢不掉。” 此前还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或许把芙莲丢掉，就可以摆脱源界的纠缠。 他的目标是考上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谈几场玫瑰色的校园恋爱的同时逃离被割蛋蛋的命运，而非在一个不知深浅的源界里拼命，成为超凡者。 超能力什么的的确很诱人，可众多文娱作品都说明了一件事，超凡者间会爆发战斗，战斗是会死人的。 作为温室里长大的乖孩子，林希还没做好搏命厮杀的准备。 “坏人！”芙莲玩偶柔软的小拳头来回敲打他的大腿，“我可是你的战友，在源界相依为命的同伴，你居然想把我丢掉！” 林希双手抱胸，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只是在测试一下，想看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到底有多深。” 芙莲玩偶愣住，怀疑道：“真的吗？” 林希真挚点头：“当然。” “骗子！你就是想把我丢掉！” 玩偶并不买账，小拳拳又开始敲击，林希不由得叹了口气了，今天叹气好像格外频繁。 “昨晚是你连累我被骷髅兵追吧，咱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他捏了捏眉心。 “不好！要不是契约者你唤醒我，我也不至于被源界最低级的阴影追杀！”芙莲大声反驳。 “我不是伱的契约者。” “是你唤醒我，就是我的契约者！” “我唤醒≠我契约。” “……” 两人互相拌嘴，对林希而言或许也是消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源界的危险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头顶，再怎么说林希也只有十六岁，往前推进到穿越前也只是平平无奇普通人。 就在这时，列车连接处的门忽然被人拉开。 路过的乘客看见他正抱着一个玩偶吵架，不由得愣住。 林希瞪眼回应：“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女朋友吵架啊！”说着晃了晃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表示自己其实在打电话。 路人低声说句抱歉，从穿过连接处走进下节车厢。 “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忽然听到新词汇的芙莲问道。 林希毫不客气指指点点：“就是指像你这样一点用没有的累赘。”然后在芙莲生气反击前，结束毫无意义的拌嘴。 “算了，吵下去也没用，你说得对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关于源界你还知道些什么，努力想一想。” 他突然转入正题，芙莲有些错愕，总觉得自己吃了亏，但看林希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意思继续吵闹，开始琢磨起来。 “我知道的昨晚已经告诉你了。” 芙莲玩偶摆出沉思的姿态，“总而言之，源界是现实的投射，无论如何逃不开现实的影响，或许我们到处逛逛，从周围找找线索？” 源界是现实的投射…… 林希抬起头，目光在身处的海上列车上游走。他回想起昨夜经历的源界迷宫是没有分岔路的直线，列车中通道也是竖直一条。 或许这就是投射的一种表现？ 这么说的话，昨夜安全屋的房间，以及那蜿蜒城墙上的木屋群，是否也有与现实对应的部分？ “无论如何，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林希自语着，将芙莲玩偶塞进挎包里，他迈步朝旁边的车厢走去。 在源界里看见的“格兰建设集团”，和现实里的承运海上列车的格兰集团不知道是否有联系…… 只能期望调查，真的能找到线索。 源界、阴影、死亡危机……不管怎样，他都要活下来！ …… 第6章、走访 穿过一节又一节海上列车车厢，林希才首次意识到，这列奔腾在无垠海面上的列车究竟是怎样一头巨兽。 整趟列车有超过一百一十节车厢，除了常规客运车厢之外，还包括三十节专用于货物运输的车厢吊在最后面。 他和蕾雅乘坐的二等卧铺车厢只是这庞大结构中毫不起眼的小点，真正往前走出足够远的距离，林希甚至看到五层楼高的复合楼层，在列车里营业了一整个商业复合体广场。 甚至有一些车厢是纯木质，雕刻成负屃的样子迎风招展，赫然是整个七城联盟都鼎鼎有名的四星级认证餐厅。 来往乘客摩肩擦踵，投影广告制造的光污染在车厢两侧交织闪烁，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无奇不有。就在今天之前，林希都很难想象列车上还有这样的区域存在。 “高速海上列车‘新动力’号，是由格兰集团旗下弹头航运开通运行的客货辆运线路，从水都阿尔蒂西亚，到黄昏城维尔蒂纳。沿着‘新动力号’穿越无垠海十三座独立城市，一座座华丽的宫殿拔地而起，让更多人体验到时尚豪华之旅。” “由格兰集团倾力打造，新型反重力悬浮车厢催生出一种新的列车旅行生活艺术。为每位不同身份不同来历的乘客提供精致而奢华，散发着“科技美感”的顶级服务，体现了现代旅行的不同凡响。” “点击了解其他详情：黄昏城港区复兴计划。” 林希从通道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本宣传册，鼓动人心的广告词便跳跃起来，像女妖嚎叫冲击着他的耳膜。 腰间的芙莲玩偶嘟起嘴，两只小短手象征性捂在大头耳朵上，不满抱怨： “吵死了！这女人说话方式怎么会这样，你们真的喜欢这种么？” 林希合上宣传册，把带广告投影功能的电子书放回货架上，刚才他已经把整列海上列车的布局平面图扫描进个人终端里。 “这是广告，声音是电子合成的。” 他随口解释着，走进眼前热闹非凡的列车商场，像观光客一样随意浏览。 “‘新动力’号整体太大，再晃荡下去，等我们死在源界里都走不完这里每个角落。”林希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再不回去的话蕾雅又会担心，“必须改变策略。” 玩偶芙莲还在左顾右盼，突然被侧后方飞舞的花仙子吸引。 “林希林希！那是什么？”她的小拳头戳了戳林希大腿。 林希随意地瞟一眼：“小孩子的无人机玩具，外表做了生物拟真，翅膀是装饰品主要靠体内的反重力模块飞行。” “哇！”玩偶芙莲眼睛立刻变成羡慕的星星状。 再和她说话，显然已经听不进去，目光追着花仙子写满‘想要’二字。 见状，林希反手就是一大嘴巴子：“醒醒！回神了！” 玩偶被打显然没有痛觉，当事人也没有察觉自己被暴力对待，恋恋不舍重拾注意力：“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们得改变策略。” 林希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张公共长椅坐下，用个人终端把列车平面图投影在一人一玩偶面前：“仔细对比源界迷宫和现实的地形，如果二者完美对应的话，昨晚我们跑过的甬道就代表着硬座车厢和二等卧铺车厢。 “这两個类型车厢后面有座大型美食城，正好对应安全屋和木屋群的位置。再往后走的话是商业街和一等卧铺车厢，最前面是不对普通乘客开放的VIP区域。” 他们此刻正在商业街中间，再穿过一等卧铺车厢就是普通乘客能走到的最远距离。 林希可没忘主线的要求是【走到尽头】。 按照一般常理推测，真正的危险和真正的机遇都会藏在迷宫最深处。 现实与源界对应，就意味着迷宫尽头远在他们无法到达的VIP车厢深处，那里地形是怎样？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与助力，此刻都不得而知。 “啊？”芙莲玩偶露出清澈的眼神，随即甩甩头：“林希你说的对！情况不容乐观！” “你特么根本没听懂吧？” 林希终于绷不住捂脸。 这家伙初见时挺唬人，现在反倒像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怪不得会被骷髅兵吓得屁滚尿流。 就像只会挂在队友身上的神奇猫咪，高情商讲是吉祥物，低情商一般称之为混子。 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林希叹口气，也断绝和她继续讨论的欲望。 “总之先去问问可不可以办升舱，希望老家给的生活费还够用。” 林希从长椅站起来，沿着导航指示穿过一等座，走到VIP车厢前。 然而，当他接近时，被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礼貌侍者拦下。 “先生您好，前方区域不对普通乘客开放，请止步。”侍者礼貌微笑道。 林希抓了抓头发：“我想要办VIP车厢的升舱，请问该去哪里处理手续？” 侍者从容得体地回应：“对不起先生，VIP车厢暂不支持办理升舱手续。您可以持亚兰机关身份认证、七城银行白金会员以及东无垠海商业联盟合作伙伴证件，于格兰弹头航运集团官网免费获取VIP车厢乘车服务。” 得！一个都没听说过。 林希毫不意外叹口气，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几下，又问：“我明白了……能问一下里面正在举行什么活动吗？看起来挺热闹的样子。” 这个问题侍者倒是没隐瞒，爽快回答道：“本次列车荣幸邀请到帝王城洛安著名抗争派诗人与音乐家李屿白大师乘坐，VIP车厢正在举行李屿白先生个人诗集艺术展，以及私人音乐会。” 又是些矫揉造作的东西，林希默默记在心里，道谢之后毫不留恋原路折返。 走在路上，芙莲才想起来询问：“有发现吗？该怎么办？” 林希摇头，他已经没有进入VIP车厢的手段，目前来看只有先仔细分析其他车厢的特点，找出对攻略源界有帮助的点。 “关于源界，你还有什么知道的？什么都可以。” 林希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如果不是毫无办法，谁又会指望一个吉祥物呢？ “没有了……”芙莲沮丧低声回答，玩偶脑袋也摇了摇，“我知道的东西就是告诉你的那些……我的记忆似乎出现问题，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 经典失忆环节，就差在身上插个标签写上‘我有大秘密’几个字。 早已适应的林希表示情绪稳定。 “不过！”芙莲玩偶忽然又抬起头来，“不过关于阴影我倒是知道一点东西。” “阴影是简便的叫法，真正称呼是深邃幽影，是在源光照耀不到地方被黑暗侵染的意念。” 芙莲努力解释着，“源界是是精神的容身处，阴影也是由心灵力量构成，它们会像飞蛾扑火一样追逐辉耀者，掠夺源光——总之就是很危险的怪物。” “行，我知道了。” 林希对设定介绍无感，不如直接说‘去哪里、要找谁、杀几个’。 “刚才你就一直在说‘源光源光’的，源光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芙莲愣了一下，伸出短小的手臂指向列车外的天空。 “你没察觉到吗？” “源光，就是太阳啊！” …… 第7章、再遇 “太阳？” 林希顺着芙莲短手抬起的方向，朝天空望去。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地球，但是对恒星的称呼却与地球相同。 与之相对的还有月亮——不过没有星空，到夜晚除开月亮外就只能抬头仰望到一片孤寂的黑。 同样与地球不同的是，摇篮星没有航天工业，甚至连飞行都无法做到，都被奇特的物理规则限制在低空范围。以至于悬浮于大洋表面的海上列车，成为联通星球的血管，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自大破灭时代以后，源界的大门向整个世界的生灵敞开，从太阳中被剥离的碎片散落在源界各处……那些无主的源光们滋养了源界的万物，让精神的世界与现实一样生机勃勃。” 芙莲低声讲述着，就像朗诵教科书上的记载。 “太阳是朵巨大的蒲公英，将种子扎根在每一个被他照耀的生灵体内，只要恰到好处的滋润，源光之种就能生根发芽，从生灵体内点亮——这就是辉耀者的由来。” “源界是精神的世界，精神越茁壮者，越有可能成为辉耀者。想要金钱、权力、武力；想要美味的食物、更舒适的居所、更多的爱与关怀；想要实现自我、扬名立万、成为英雄、铭刻历史；想要改变现状、塑造世界、探索未知、战胜强敌……欲望是源光之种的养料，越多越好。” 林希默默收回被刺痛的视线，揉了揉眼睛评价道：“听起来就像神话里的创世传说。而且你不是说记忆有问题么？怎么会知道这些？” 芙莲玩偶歪了歪头，忽地恍然：“对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是我在问你。”林希把玩偶抓在手里，捏了捏卡通大头两侧的脸蛋，心想手感还不错，“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该不会是在故意装傻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芙莲玩偶用力摇头，随即生气道：“我都告诉过你了，我是万事万物之基，永恒不坠苍穹堡的主人，源界数一数二的伟大存在！林希你最好放尊重一点！” “我还是秦始皇呢。” 林希抓着芙莲腿将她倒立起来，悬在眼前：“你就直说，你除了拖后腿当累赘之外还有什么用吧？” “可以给你超能力呀！” 玩偶摇摇晃晃挣扎：“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就可以通过消耗源光的方式，向苍穹堡呼唤帮助，增强你的能力。” “按你的说法，源光是辉耀者能力的来源，对吗？如果消耗掉岂不是又变回普通人了？”林希提问。 芙莲努力爬上林希的手，气喘吁吁坐在他手心：“怎么可能！我刚才说了，太阳中有很多碎片被剥离出来落在了源界里，那些无主源光既是源界里通用的货币，也是辉耀者升级用的经验值，等你成为辉耀者之后会明白的。” “总之，消耗那些无主源光，我就可以让伱从苍穹堡抽取宝物。” 芙莲自信地双手叉腰，表明自己并不是那么的没用。 “抽取？”林希捕捉到关键词。 芙莲马上讪讪道：“那个……我现在联系不上苍穹堡，应该是信号不太好，所以只能随机抽取了，不过苍穹堡的宝物都很厉害的，问题不大！” 果然不靠谱。 林希失望把芙莲玩偶挂回腰间，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现在想着成为辉耀者什么的还太早，在源界迷宫里保住性命才是头号大事，光靠目前收集到的情报不知道能否通关？ 如果没有收获，只能在重返迷宫前与芙莲签订契约了。 “果然还是找蕾雅坦白吧，距离成年绝育还有两年，就算被强制返回新乌托邦，也还有时间想其他办法。智械作为这颗星球的霸主，说不定有办法。” 林希自言自语着，嘴上这么说，其实只是说丧气话苦中作乐，不会真的告诉蕾雅。 琢磨思索中，他已经重新回到吃早餐时的餐车，刚刚走近争吵声就从前面传来，只见一男一女正在吵架。 “离婚！”男人猛拍桌子。 “如果你睡腻我了，想离婚就离婚吧，但你没有啊！”女人揪着男人衣领，“因为我出轨就要离婚，去追求另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寡妇？” “你睡了我四年一直好好的，我就被别人睡了一次，所以你就不想再睡我，宁愿去睡那個这四年里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睡了个遍的女人。唯一的安慰是你可能是最后一个睡她的男人？” 女人指着自己，神情激愤：“难道我不可以吗？你成为最后一个睡我的男人的几率还更大呢！” 啊这…… 林希驻足在餐车入口处，围观群众已经把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沁人的香风从他身侧卷过。 昨天在列车站台上见过那个漂亮御姐，正迈着修长步子从人群中穿过，经过争吵的男女时，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听我说，不要吵架。” 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两人顿时平静下来，握手言和，不再争吵。 大姐姐优雅地摘下墨镜，随意挥手：“散了吧，别挡住其他客人的路。” 话语就像有魔力那般，吃瓜群众们顿时作鸟兽散。 林希屏住呼吸，眼神紧随着大姐姐的脚步，见她自然地在餐车中找了个座位坐下。 对面正是林希吃早饭时遇到那个给他留下极深印象，如野兽般凶狠的男人。 “真少见，你会主动出来吃早饭，阿克。”她轻声说道。 “转换一下心情。”阿克言简意赅。 林希在两人侧后方坐下，竖起耳朵偷听。 “呵呵，不用解释。马上到黄昏城了，这里可是有你不少老朋友，会忐忑也很正常。” “老朋友？哼！” 阿克不屑地吐出一口气，头部转动，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林希身上。 法蒂丝也从容回头，美眸中露出饶有兴致的光彩来：“哎呀，是你啊小弟弟，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啊哈哈，对。” 林希勉强附和着一笑。 那个男人，仅仅目光就让他内心升起极大恐惧，甚至忍不住想要拔腿逃跑。 被这种人盯住，远比在源界被十几个骷髅比追杀更有压力，虽然林希尚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小弟弟是到黄昏城求学？”法蒂丝主动问道。 林希点头答道：“没错，姐姐怎么看出来的？” “看年纪和穿着。” 法蒂丝随意地敲了敲手指，轻轻支撑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黄昏城维尔蒂纳有全摇篮星最好的教育机构，每年的求学者不计其数。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到维尔蒂纳漂泊讨生活那种人。” “姐姐你猜对了。”林希故作憨厚挠挠头，“我是新乌托邦人，准备到维尔蒂纳读书。” 一提到‘新乌托邦’，阿克立马严肃皱眉，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法蒂丝抬手安抚了阿克的情绪，气势尽散，她继续问：“那目标学校呢？” “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林希老实回答。 法蒂丝露出愉悦的笑容，很满意地打量他：“那还真是凑巧。” 凑巧什么？ 林希脑中疑惑，不过他已经不打算继续纠缠，就没继续顺着话题聊下去，而是起身告别。 “抱歉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全身每一寸都长在他审美上的大姐姐主动攀谈，本应该打起精神多聊两句，但源界的危险还悬在头顶，他不愿再过多纠缠。 说着，林希站起来转身离开，却不料与匆忙闯进餐车的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客人。” 来者是VIP车厢门口那个燕尾服侍者。 侍者鞠躬道歉，直起身后便扫视餐车。当目光落在法蒂丝身上时，显然松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上前：“裁云教授您原来在这里！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李屿白先生正在等您。” “我马上就过去。” 法蒂丝站起来，款款与林希擦肩而过，仿佛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我是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新聘的古典乐与摇滚乐教授，期待未来能在学校里见到你，小弟弟~” 说完，她迈步离开，林希却瞳孔一缩。 “等一下！” 就在法蒂丝和阿克准备跟随侍者离开餐车时，林希突然开口。 法蒂丝转过头来，眼神中愉悦之色愈发浓郁。 “那个，我和裁云老师真是一见如故，作为音乐艺术生，我对李屿白大师的音乐会闻名以久，老师能带我一起去参观吗？”林希腆着脸说道。 法蒂丝双手交叠于胸前，问：“凭什么？” 林希晃了晃手腕的个人终端：“就凭昨天为您拍的照片如何？” 法蒂丝意味深长一笑，然后点头，转过身：“小弟弟还真是穷追不舍……可以！” “不过，有条件。” …… 第8章、你的条件 “裁云教授，请您留意脚下。” 侍者恭敬的招待下，林希跟在法蒂丝后面，踏进此前遇到阻碍的VIP车厢。 蕾雅一个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对林希的个人终端发起短信轰炸，林希只能一边安抚一边绞尽脑汁编理由让她不要担心。 等好不容易搞定，才发现被称为裁云的大姐姐一直盯着他。 芙莲乖巧挂在挎包之上，一点声息也没有，就像个真正的玩偶。 “…家里人担心的话，还是早点回去报平安比较好。”法蒂丝随口说着，“我听说监护机仆对被监护的有机体保护已经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像小弟弟你这样能自由活动的，还真是少见。” “姐姐去过新乌托邦？”林希仿若无意反问。 法蒂丝顿了一下，笑容更加灿烂，轻轻摇头否认：“不，没去过，道听途说而已，有朝一日还真想见识见识智械建立的伟大城市。” 她停在VIP车厢雕龙画栋的彩绘栏杆面前，从这里放眼望去是回字形的椭圆大厅，中心早已搭建起舞台，有几个身穿红袍的戏子正在舞台上咿呀卖唱，腔调酷似地球上的黄梅戏。 “李屿白是洛安人，帝王城洛安流行的商戏自然也成了他音乐会的重头戏。可笑的是，他被媒体鼓吹成抗争派诗人，靠批判那位永生龙帝才声名大噪，可离了洛安也要靠龙帝发明的戏曲文化给自己贴标签。” 法蒂丝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评价，而是开始向林希介绍VIP包厢的布局： “右边是展览厅，古画文玩、奢侈宝贝、深海打捞的前文明遗物，都是李屿白的个人收藏；左边是宴会厅，也是那些自诩名流们的社交舞会，如果你嘴够甜，兴许还能骗到两個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从此少努力几十年。” “正前面是音乐会舞台，我是评委之一……穿过舞台再往前就是行政车厢和驾驶室，列车也就到头了。” 说完这些，法蒂丝扭身，嫣然一笑，“好了小弟弟，接下来自己参观吧，记得努力学习哦！” 她带着阿克踱步走向电梯，没有半点再停留的意思。 林希顺着法蒂丝指引，一眼就看见展览厅里那显眼的琳琅宝物，以及舞台前一席青衫风度翩翩的男人，或许这个男人就是车厢主角李屿白。 不过很快，林希收回目光，叫住快要走远的法蒂丝。 “裁云教授，条件是什么？” 法蒂丝驻足，却没有回头：“哦？” 林希字正腔圆提醒：“就是带我进这里，并之后继续帮我的条件。” 法蒂丝嘴角的笑容收敛起来，转身平静望向他：“我好像没说过后续还要继续帮你，小弟弟可不要得寸进尺。” 林希并不在乎话语里的假意的警告，反而更加认真地说：“你是VIP车厢的客人，这里的服务面面俱到，远胜于其他车厢，空间也更宽敞。不管是你还是你身边的同伴，都没理由去一般乘客才会去的普通餐车。” “所以呢？”法蒂丝再度升起笑容，“小弟弟该不是想说，是为了刻意接近你，我才会到外面的餐车去。” 林希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提起另外一个话题： “昨天我遇到裁云教授的时候，遇到黄昏城的警署干员抓捕走私犯人，事后他们没从犯人身上找到赃物，那个干员认为是我把东西拿走了。” “而当时替我解围的那个人，正是裁云教授你。” 法蒂丝彻底转过身，步伐轻盈地折回到林希面前。 这时候林希才发觉，法蒂丝踩着高跟鞋居然与他同样高，琥珀般的眸子近在咫尺。 “我只是随口提醒那个警署干员不要冲动。” “那刚才在餐车里，让那对夫妻停止吵架的命令，也只是随口一说么？”林希反问。 法蒂丝彻底满意地笑出来，与之前故作优雅的笑容相比，此刻显得更摄人心魄。 林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居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干渴感从内心深处冒出来。 那位魅惑的大姐姐挥挥手，阿克就侧身挡在两人远处，不让其他人靠近。 “太聪明的话，可能会让别人讨厌哦，小弟弟。”法蒂丝把脸颊旁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我就不能是有爱心多管闲事么？你看，今天我也好心满足你，带你来VIP车厢。” 林希忍不住往后退半步，仍旧努力绷紧脸皮。 “如果只是巧合，肯定不会三番两次巧合出现在我面前。如果连续不求回报好心帮助我，要么是有所图谋，要么就是喜欢我。” 林希抬起头，迎上墨镜下朱红色的眸子： “裁云教授，你喜欢我么？” 法蒂丝噗嗤一下笑出声，用手掌轻掩嘴唇，并未作答。 林希深吸一口气，感觉手心已经粘稠汗水打湿，趁着这短暂的间隙，赶快抹在挎包的玩偶身上擦干净。 “我就直接问了，裁云教授。”他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开口，“要怎么样才能点燃源光之种，在源界迷宫里活下来？” 法蒂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伱很聪明，简直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我还以为你会向你的监护机仆求助。” 她的语气里不再有掩饰：“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法蒂丝……当然，在公共场合也可以继续叫我‘裁云教授’。” “林希。” 林希报上姓名，很难想象他们交谈那么久才正式交换姓名。 “进入正题之前，先谈条件吧。”法蒂丝轻描淡写地提出。 林希点头：“什么条件？” “加入我所在的组织。” “好。” “你就不问问是什么组织？那么干脆答应不怕我坑你？” 林希摇头说：“我有必须留在黄昏城的理由，因此向家人求助是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你知道源界，并关注我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那就是能帮我的人。想有收获必定要付出代价，我可不会期待天上掉馅饼。” 说着他停顿一下，坦然直视法蒂丝：“况且，我不觉得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有值得你觊觎的必要。” 法蒂丝无论看重他哪一点，林希都早有心理准备。 无论是加入组织或是签订契约，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离开新乌托邦的国界之后，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智械们从来不以单人战力著称，大约二十年前发生第一次智械战争，更多是在人类对智械崛起反应不及的情况下，靠潮水般的钢铁洪流碾压过去。 蕾雅只是一个普通的机仆，机械不如人类脆弱，可并不是无敌的终结者。 林希不愿返回新乌托邦，也想靠自己保护她。 法蒂丝对林希最后的话语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她转过身走在前面领路，“跟我来吧！接下来我会教你，作为新人该如何在源界里活下来。” “最后，” “欢迎加入衔尾蛇。” …… 第9章、源界的情报 法蒂丝领着林希进入一间雅致的独立包厢，没有客套地倒茶招待，而是直接坐在沙发上。 VIP们享受的奢华果然不是一般乘客所能想象，仅活动空间就已经完爆林希和蕾雅那仅仅够落脚的狭小二等卧铺，而且这还只是待客用的会谈室而已。 林希默默想着，默默地坐在法蒂丝正对面。 “你刚刚加入的组织叫衔尾蛇，我是组织首席，代号【墨丘利】。在门口帮忙守门的家伙叫阿克，衔尾蛇四席，代号【玛尔斯】。” 大姐姐从容不迫开始介绍：“衔尾蛇成员不是很多，主要业务是帮助世界各地明珠蒙尘的宝物重见天日，为宝物挑选合适的主人，并将其从不懂欣赏的人手中解救出来。” “罗马神话……”林希低声自言自语。 “嗯？你在说什么？”法蒂丝没能听清。 林希摇了摇头，转而询问：“你刚才讲的业务，有没有更简单直接一点的说法？” “有。”靠在独立包厢门口的阿克第一次插入谈话：“偷东西。” 林希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 法蒂丝恼怒地反驳：“是维护世界天平的稳定，怪盗团的事情，能叫偷吗？阿克，不要乱说话！” 阿克将目光转向窗外，一副‘你说得对’的模样。 “咳咳，总之你理解就好。” 法蒂丝优雅地平复姿态：“简单来说，衔尾蛇是个名声不错的怪盗集团——当然，全员都是辉耀者。各个独立城市官方通常对我们这种不稳定因素都会采取剿灭取缔态度，好在衔尾蛇后台比较硬，我们虽然被通缉，但除开受害者…咳，不配持有宝物的庸才外，也没什么人会来找麻烦。” “她的意思是说，千万别在外面声张身份，否则容易被丢东西的失主乱棍打死。”阿克旁白般地解释。 林希嘴角一扯，总感觉从遇到芙莲开始，这个世界就有些不正常。 过于谐门了属于是。 他清了清嗓子问：“然后呢？加入衔尾蛇之后，我需要做什么？” 法蒂丝这时才重新靠谱起来，微笑着回答：“自然是怪盗集团该做的事情。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完整的老带新培训机制，在你有资格加入行动之前，什么都不用做。” 她轻盈地挥动手掌，仿佛魔术师一般，羊皮纸样式的契约便虚空出现落入她的掌中。 法蒂丝顿了顿，眼神变得深沉，“不过，加入我们也意味着被打上衔尾蛇的标签。现在你或许还不知道意味什么，但我还是要最后确认一遍：你想好了么？” ‘芙莲，这份契约你认不认识？’ ‘源界的公正契约，很常见呀。’ ‘如果我想后悔，能反制吗？’ ‘哼哼，相信苍穹堡的伟力，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普通的公正契约根本不算什么。’ 林希与芙莲暗中交流，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坚定地点头。 “嗯，我加入。” 在听到林希的回答后，法蒂丝不再多加追问，将羊皮纸推到他面前。 “签掉它吧，接下来我和你讲讲什么是源界。” 林希接过羊皮纸，随即一支硬朗的黑色钢笔凭空显现，待他签上自己名后，羊皮纸和钢笔又凭空消失。 就在那一刻，他恍惚看见一柄黄金天秤高悬虚空，自己落到天秤的左边，而右边堆上同等重量的砝码。 幻觉刹那间便消失了，林希摇摇头：“这就是辉耀者的手段？” “简单的小把戏，算不得什么。” 法蒂丝点点头，缓缓讲述道： “源界是孕育法则与知识的虚构世界，源光之种深植于每个人的体内。普通人通过精神力量滋养种子，若能使其发芽成长，源光之种的根系便会扎根源界，形成一条稳定沟通源界的进出通道。” 她继续说：“源界是现实的投影，改变现实也会影响源界格局。但源界远比现实更加辽阔，哪怕是顶级辉耀者穷尽毕生，也无法走完它的十分之一。这种庞大也导致了一个结果：辉耀者在源界里很难遇见同类，因此每個辉耀者都只能靠自己探索，无论公共源界还是迷宫。” “除此之外，源界还有一个重要机制，也是你现在最关心的重点：迷宫。” 法蒂丝在此暂停，等待等林希消化话里的内容并提问。 她引导过太多新人，很清楚这种颠覆世界观的事情会引出多少疑虑和困惑。 然而，林希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被震撼住，反而若有所思。 他心中暗忖：‘法蒂丝所描述的源界，与芙莲告诉我的有差别，芙莲说源界是现实的镜面，而法蒂丝则说源界是现实的投影。’ 微小的词汇差异，所体现出来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不过关于现实改变会影响源界格局这一点倒是相同……林希回过神来，对法蒂丝点了点头。 “继续吧。” “伱没有问题想问？”法蒂丝诧异地挑起眉毛。 林希轻轻点头，在和芙莲相处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对源界有一个基本的心理预期。 法蒂丝也干脆不再多言：“那我们继续……迷宫，是源界从历史中凝取的片段，一段传奇冒险。其内容往往是虚构的，也是每个辉耀者专属的单独试炼。” “如果你觉得概念难以理解，不妨将其想象成虚拟游戏里创建的单人副本，有固定的通关条件以及奖励条件。每个新人进入源界后，第一个迷宫的主要任务通常都是点燃源光之种。” 林希提出疑问：“不会附加其他条件？” [点燃源光之种]只是他拿到迷宫任务中的一环，还有另外一个限定条件是‘走到尽头’。 “当然，会！” 法蒂丝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耐心解释道：“如果是靠别人的源光之种进入源界，迷宫中就可能出现别的附加条件。” “别人的源光之种？”林希显得有些惊讶。 “既然是种子，当然可以从扎根的土壤里刨出来。”法蒂丝说道，“辉耀者若是在现实里被杀死，杀人者又恰好有足够的技术和设备，则可能将死者的源光之种摘除，作为一种资源交给其他人使用。” “昨天站台上撞到你的那个人，他手里的走私物是一枚珍稀的源光之种。撞到你之后与你融合，才导致你在昨晚进入源界。” 林希的心中一动，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事情果然与昨天撞倒他的走私犯有关。 “这么说来，法蒂丝姐姐昨天会在站台上，就是为了和那个人接头咯？那枚进入我体内的源光之种，原本是衔尾蛇的货物。”林希猜测道。 法蒂丝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嘴真甜！” 她摇了摇头回答道：“很可惜猜错了。接头的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是偶然见如此珍稀的源光之种可能会落入那些不知何方的纨绔子弟手中，被他们浪费掉，于心不忍罢了。” 得！敢情您只是恰巧遇到准备做一票，不小心失手了而已。 林希低头深刻反省自己的天真，衔尾蛇既然是怪盗组织，拿东西的手段自然是靠偷。 给钱？不存在的。 “言归正传，附加的通关条件我帮不了你，不过点燃源光之种倒不是什么难事。”法蒂丝悠然往下说，“通常来说点燃源光之种需要强烈的情绪，恐惧、愤怒、欲望……不过也有讨巧的方法，只要杀怪就好了。” “杀怪？” “源界里游荡的怪物，一般被称之为阴影，想必你昨晚已经见过。” 此时阿克插进话题来，代替法蒂丝为林希解惑：“阴影以源光为食，所以会追逐所有蕴含源光或源光之种的东西，相反他们体内也就会残留没有消化的源光残骸，击败阴影他们就会化作你的养料。” “只要吸收足够的养分，源光之种自然会发芽，也就是‘点燃’。” 法蒂丝意外看了阿克一眼，点点头补充道： “不过普通手段对阴影无效，只有蕴含源光的攻击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因此你需要在迷宫中寻找散落的禀赋源光，借助外来的力量。” “禀赋源光？” 又是新名词？这么多设定真是够了！林希撇嘴。 “就是装备啦！装备！” 法蒂丝长舒一口气，似乎为即将结束的解释而感到轻松。 “禀赋源光就是辉耀者使用的武器装备，新人第一个迷宫通常会在奖励任务里有提示。拿到武器，你就能杀死阴影，进而点燃源光之种，明白了吗？” 这么说林希秒懂，扯那么大圈干嘛？ 到头来不还是回归到‘去哪里、要找谁、杀几只’的流程里来，这种过场剧情跳过就好了。 什么？没有跳过按钮？那没事了。 法蒂丝随即向他抛出一个金色的胸针，“这是给你的，衔尾蛇的身份象征，务必小心保管，别弄丢了。”她说道。 芙莲在他腰间忽然一动，被林希不动声色按住。 “还有什么问题吗？”法蒂丝问。 林希点点头，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大姐姐优雅地翘起腿，肆意展现惊人的曲线。 林希竖起手腕的个人终端： “现在我已经是衔尾蛇的一员，可以加你的好友了吗？” …… 第10章、源界，启动！ 法蒂丝优雅地坐在列车包厢窗边，玩弄着她的指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与此同时，阿克静静地靠在包厢闭目养神。 外面的风急促地呼啸，划破天空的声音此起彼伏，包厢外传来隔音壁都遮不掉的怒骂呵斥，大诗人李屿白又在训斥唱戏的花旦，彰显自己的权威与存在感。 “看来今晚的音乐会又要推迟，咱们这位大艺术家气性可真够大。” 法蒂丝心不在焉随口一说，眯起眼睛像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沽名钓誉的货色罢了。”阿克不屑，目光锐利仿佛能透过墙壁看清外面正在发生的事，“聒噪。” “咱们现在的假身份还得依附他存在，稍微忍耐一下子。”法蒂丝站起身来，意慵心懒伸个舒展身体：“毕竟他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货色，靠帮‘燎原’洗黑钱混到今天。” 阿克淡淡地回应：“不用你提醒。” 他只是难以忍受哗众取宠的小丑不停在他面前晃荡，心里自然晓得轻重缓急，“倒是那个家伙……” “谁？林希么？” “嗯。” “他怎么了？” 阿克目光一垂，沉吟片刻后只是摇摇头，说道：“很少见你这么看好一个人。” 法蒂丝闻言轻巧一笑，顺着话点头承认：“小家伙很有天赋。” 阿克对此不置可否。 他不信这就是法蒂丝费那么多口舌的理由。 有天赋的人他们见过太多，有些天才还没把天赋兑现成能力就泯然众人，也有一些天才在辉耀者的道路上走出很远。 但无论怎样，普普通通的天才少年不可能吸引法蒂丝……乃至她身后的源初之神注意。 那些从源界中诞生的神灵，才是这个世界无可辩驳的真正主人。 “反正组织也好久没有新人加入了不是么？”法蒂丝纤巧的手指在空中随意画圈，“等我们到了黄昏城，说不定还要依靠他才行。” “先等他通过迷宫再说吧。”阿克闭眼不屑喷出一口鼻息，“你没告诉他，若通过此前有主的源光之种进入源界，迷宫难度会根据源光之种原主人生前的等级得到不同程度强化。那枚珍稀源光之种的原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因为我对他信心足够。”法蒂丝打断阿克继续说下去。 她眼珠一转，狡黠地笑道，“不如我们打個赌怎么样？” “赌什么？”阿克问。 “赌他不仅能通关迷宫从源界出来，单次迷宫结算评分不低于六段。”法蒂丝说，“作为赌注，你不是很想要我的匕首么？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阿克思索几秒，断然点头：“可以！” 通关迷宫或许很有可能，但区区新人想在第一次迷宫结算中获得超过三段的评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源界迷宫可不是岁月静好的游乐场，而是追逐辉耀者的死神，没有什么人能保证下次一定能活着通关——就连法蒂丝这样已经站在辉耀者顶点的人也不行。 在如此情况下，即便最惊才艳艳的辉耀者也很难追求高评分。 阿克相信法蒂丝看人的眼光，但也相信源界本身会给那小子上点强度……六段评分？那小子要是能拿六段，他当场把自己的折叠刀吃掉！ 稳赢的赌局，自然要毫不犹豫答应！ …… 与法蒂丝分开后，林希低调在VIP车厢转了一圈，把地形布局牢记于胸。 心里大概有谱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离开VIP车厢，准备返回他的二等卧铺与蕾雅汇合。 直到走出好远，挂在挎包上装死的芙莲玩偶才又扭动起来。 “呼~吓死我了，我刚才可是大气都不敢喘！那两个人很危险，我们现在根本对付不过来！”芙莲挥舞着小拳头一边比划一边说。 “没事了，反正是自己人。” 林希安抚道，把玩偶抓在手里以免她乱动吸引到不必要的关注。 “诶？你就那么相信他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芙莲担忧想要摸他的头，“你清醒一点。” 其实是第二次见。 林希心里默默纠正，然后故意挖苦道：“还不是因为堂堂天理化身、苍穹堡之主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只能当拖油瓶。” “我才不是拖油瓶！”芙莲大声抗议。 “对，你是个挂件玩偶。”林希表示认同。 说完后，芙莲不动弹了，就像真正的玩偶一样躺在他手上，似乎在赌气。 林希也不在意，把她挂回腰侧的挎包上，继续踱步向前。 他当然不会仅凭一次见面就完全信任法蒂丝和阿克，又不是真正的十六岁小孩，认为世界非黑即白，别人只要一示好就立马掏心抓肝。 但总要做出选择。 不想向蕾雅求助坦白，也不想被迫回到新乌托邦，那就只有选择身份动机都不明晰的衔尾蛇，换取情报帮助。 哪怕与虎谋皮，也好过束手待毙，他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性格。 况且林希也还留了一手不是么？ 他在法蒂丝面前半点没提芙莲的事情——尽管芙莲身份更可疑、动机更模糊，在二者间相互取舍，总能拉扯出优势区间。 签一份契约是签，签两份契约也是签，后续如果有问题，就让她们争去吧！ 这，就叫‘风险对冲’！ “我们走之前，那狐狸女人给了你一个身份徽记。”走过两节车厢后，芙莲又按捺不住主动搭话道。 林希把个人终端竖到耳边，假装正在和人通话，然后问：“嗯，怎么了？” “那个徽记里，残留着少量的源光。”芙莲认真说道。 林希点点头：“估计是用来定位坐标和防伪验证的手段，对我们无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 芙莲赶忙提醒道：“那可是源光！源光啊！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有了源光，我就能与苍穹堡建立联系，抽取援助！一旦我们回到源界，就能拥有自保能力！” 抽卡？！ 林希瞪大眼，呼吸也跟着一滞：“你说真的？” “我骗你干嘛？”芙莲气呼呼说道。 他顿时刮目相看：“看来伱也不是那么没用嘛！等我们进入再次进入源界就抽卡。” 现在当然不行，才拿到衔尾蛇徽记就让芙莲乱搞，要是被法蒂丝感知到异样怎么办。 芙莲露出得意自满的笑脸，很快又稍作停顿补充道：“不过林希你必须先和我签订契约才行！” 林希看了看她，芙莲玩偶也望过来，两人目光对视。 “与我签订契约这件事，对你而言很急吗？” “哪…哪有？分明就是为了你好！” 都破音了，还说没有。 林希叹口气，相比法蒂丝和阿克那种赤裸裸表示出‘我们对你有想法’的情况，他是真的看不清芙莲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越是看不懂，就越让人警惕，哪怕她只是个人畜无害玩偶的形象。 “等下次进入源界，我们就签订契约。”他缓和地回答。 与法蒂丝签约和与芙莲签约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决定风险对冲，那自然要一视同仁。 “好呀好呀。”芙莲两只小手合在一起，声音中透着乖巧：“那林希你可不许反悔啊。” 一路闲聊着，他们总算回到熟悉的二等卧铺车厢。 等林希打开门走进去，等候大半天的蕾雅早显然有点焦躁不安。 看见他回来，才肉眼可见长舒一口气。 “你跑到哪里去了？”是带有埋怨的询问。 林希老实道歉，低下身子任由萝莉机仆摸他的头：“我稍微多转了一会儿，不小心就忘时间，可能是快到黄昏城了，有点紧张……抱歉蕾雅。” 这么一说，蕾雅轻而易举就原谅他：“我能理解，人类会因为新环境中的各项指标参数差异影响化学激素分泌，从而积攒压力，造成焦虑、恐惧之类的情绪。” “不要担心，无论如何我都在这里陪着你哦。” 听到这样哄小孩的话，林希有些哭笑不得。 在机仆眼里人类的年龄变化似乎不值一提，他都已经十六岁了，蕾雅还像对待幼儿一样对待他。 心里正五味杂陈，蕾雅接下来的话语让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等到黄昏城之后，记得去做全身检查。你还在成长期，属于人类亚成体，激素分泌经常会出现超标状态，绝育之后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痛苦了。” 林希抬起头，人与机仆的悲欢并不相通。 “咳咳……” 林希从蕾雅手下挣脱开来，连忙转移话题：“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 蕾雅脑袋一歪，手指放在唇边：“有列车员警卫来过，好像在找什么昨晚在车上打架，破坏车体完整的犯人。” 林希一边点头，心中一边舒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打架之类的事和他无关，接下来重要的则是—— 源界，启动！ …… 第11章、契约签订 黄昏城，钢铁森林中一栋不显眼的摩天楼。 独立办公室很宽敞，褐色的仿木结构装饰整个空间，名贵沙发与奢侈品装饰一应俱全。 在办公室尽头的位置，是张堆满了文件资料的宽大办公桌，桌旁几面旗帜齐排竖立，背后是一个橱柜，放满各色表彰奖杯。 有人深陷在办公椅中，随意地将腿搁在桌面上。 突然，有通讯接入进来，悬浮的全息投影在桌上打开：“周署长，花季鹰他们组一直盯着的犯人抓到了。” 维尔蒂纳城市治安安全署，也就是俗称的安全署，是黄昏城公共行政部门中一个存在感不算太高的分支。 在巨型企业招摇扎堆的城市里，对安全署来说，‘有问题的人不敢管，没问题的人管不着’是家常便饭。这起涉及走私高级违禁品的重大案件，已经是他们今年业绩的唯一指望。 汇报的干员很紧张，被称为周署长的中年人却一脸疲态。 “嗯，说。”周署长言简意赅，连眼皮都没往上抬。 “审讯收效甚微，犯人只是个运货郎，从网络上接取的委托。委托人是谁、接头对象的身份一概不知。”汇报的干员略显为难地开口，“现在犯人已经濒临崩溃，没法再审出有用的消息。” “东西呢？”周署长随口问。 “是！”汇报干员迟疑刹那，还是咬着牙说：“据现场执勤的花季鹰干员汇报，可能被犯人塞给了与案件无关的路人，那路人身份有些特殊，他们无权要求协助调查。” 说完之后，见好一会都没听到周署长的声音，汇报干员又急忙补充： “当然，据花季鹰干员分析，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很小。更大可能是犯人当时并未携带赃物，犯人本身只是幕后交易者推出来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身份。”周署长突然打断。 “什…什么？”汇报干员一愣。 “我说，那个路人的身份。”周署长终于抬起头来，再度重复。 “署长……据汇报，是新乌托邦人。”汇报干员赶紧低头说道。 新乌托邦？周署长的瞳孔微微一缩，很快表情又回归平淡：“知道了，让花季鹰继续查，不用再管那個路人。” 通讯挂断，办公室又重新陷入安静。 与刚才不同的点在于，办公椅后边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呼吸声。 “什么时候来的？” 周署长并不意外，淡然开口。 “从你下属汇报刚开始。”来人浑身像是被一层黑色的斗篷罩住，看不出身形，声音也是经过处理的合成音。 周署长点点头：“那枚纪岚庭的源光之种跟丢了，果然‘燎原’组织预购的东西没那么好拿，现在说不定交易已经完成…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继续找。”黑衣人简洁回应。 “恕我直言。”周署长转过身，这时才展现出一点上位者的霸气，“你们想要纪岚庭的源光之种做什么？”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我们帮你铲除政敌，你帮我们做事，交易内容仅限于此。” 说完，黑衣人彻底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就像雨滴溶于水塘。 周署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微蹙眉。 “啧。” …… 再次睁开眼，林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上次源界迷宫探索中最后藏身的安全屋。 芙莲也从玩偶变回少女模样，正靠在墙角呼呼大睡。 似乎察觉到目光注视，她在几个呼吸之间悠悠醒来，经历短暂的茫然后与林希视线对上。 “回来了吗？”她迅速起身，轻拍着连衣裙上的灰尘。 林希点头，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比起上次进入源界时，只多出一枚揣在兜里的衔尾蛇徽记。 “看来蕴含源光的物品可以携带在源界和现实里穿梭。” 他默默分析着，同时抬眼望向安全屋墙壁上的木板。 上次离开前那里还空无一物，现在却刀劈斧砍般留下几行清晰的文字。 【残存低语】 【主要任务：走到尽头，点燃源光之种】 【奖励任务1：收集任意残响武器】 【奖励任务2：获得过去英雄的青睐】 【提示：修整次数已耗尽，完成迷宫后方可退出】 “呼……” 林希深吸一口气，坚定下继续探索迷宫的决心，可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阵‘库库库’的低笑。 他回头怒目而视，只见芙莲捂着嘴，揶揄调侃道：“原来林希你马上就要被绝育了呀，哈哈哈哈哈！” 她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开花。 “烦不烦啊！” 林希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的嘴，同时羞恼道：“谁说的！怎么可能！现在已经在源界迷宫里面，你正经点！” “唔唔！”芙莲挣扎两下，指了指他的手。 林希这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势过于亲密，他一只手揽着芙莲肩膀，另一只手死死压在她的嘴唇之上。 现在的芙莲，可不是卡通玩偶，而是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似的少女。 “…抱歉。” 林希松开手，不着痕迹在她的连衣裙上把口水擦干净。 接着他走到安全屋窗边向外瞰望，十几个骷髅兵还堵在门口游荡徘徊，没有半点要离开的迹象。 “按照法蒂丝的意思，现在我要么靠自己的强烈情绪点燃源光之种，要么把外面的阴影都干掉，累计经验值升级。” 林希思索对策，“情绪肯定不可能，我现在非常冷静，恐惧、愤怒、焦虑、色欲都处于正常阈值内，想点燃源光之种恐怕遥遥无期，除非临时提升，强化某种情绪。” 想到这里，他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在芙莲身上。 呸！钢板差评！根本硬不起来。 “看来只有走杀怪路线。” 林希左顾右盼，终于在安全屋角落找到一块小石子，捡起来从窗户边向外扔。 叮叮叮！ 转瞬间几柄锈迹斑斑的长矛便如同闪电般被投射而出，钉在石子落地的位置，将其打成齑粉。 林希表情僵在脸上，他就返回现实一趟，这些骷髅兵强化这么多？ 上次还有点迟缓呆傻的骷髅兵们，现在人人化身吕布，突出一个凶狠残暴，那要怎么从安全屋出去？ 芙莲悄咪咪靠过来，凑到他身边：“呐呐！” “你干嘛？”林希警惕瞪着她。 “林希你准备好了吗？”芙莲歪了歪脑袋，伸出娇柔的手掌，“快和我签订契约吧。” 林希无语……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 不过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趁着现在一筹莫展的时机，他干脆原地盘腿坐下，问道： “和你签订契约，意味着什么？” 上一个他认识，到处找人签契约的萌系生物，是种叫‘丘比’的人畜无害小玩意儿。 听到提问，芙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严肃地与他面对面而坐。 “意味着从此之后，我们永远无法分开，既不能抛弃彼此，也无法背弃契约的誓言。林希你会是苍穹堡的新任王者，我们分享源界的至高真理，荣辱与共。” 这话听着怎么特别像他穿越重生前，无良老板画的大饼啊。 林希眼中露出浓浓的不信任…芙莲低下头，声音也随之变微弱： “也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什么热血漫发言？喊着爱呀，羁绊啊，伙伴啊就可以战胜一切。 林希看了看窗外的骷髅兵，又看看身前忐忑等待他答复的芙莲。 “好，我和你签契约。” “真的吗！”芙莲眼睛亮起来。 “按你说的，签完之后就可以从苍穹堡抽取宝物，解决外面的阴影对吧。” 林希伸出手，“那就来吧！” 芙莲的两只柔软纤细的手掌覆盖在他的手心上，双方似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这时候，安全屋吊顶的电灯不识风情地闪烁几下，自然而然的灭掉，再也亮不起来。 屋外的骷髅兵齐齐转身，发出此起彼伏的低沉吼叫，像是呼朋唤友准备开饭。 林希悚然一惊，扭头迎面撞上从窗口探进来的骷髅脑袋。 脑袋歪歪扭扭，黑洞洞的眼眶像是在说：汗流浃背了吧，小老弟？ …… 第12章、必须立刻开始挣扎！ “我的回合！抽卡！” 生活就像一盒点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 就好比现在，安全屋上一秒还牢不可破的大门正哐哐作响，斧头接二连三劈砍，木屑纷飞下透过碎裂门缝，露出骷髅兵们狂热的影子。 此时此刻，为了避免战败的命运，林希必须立刻开始挣扎！ 与芙莲手牵手的那一刻，无数数据流如彩带般从他眸中滑落，层叠不断的虚幻面板在他们面前展开。 [欢迎访问苍穹堡用户系统] [当前用户等级：普通] [正在为您检测系统版本与用户协议……] [错误：系统连接弱，无法连接火炬网络，尝试以离线模式启动……] [警告：检测到??????□□□□即将强制接管……] 一阵走马灯似的运镜与色彩变换后，所有面板尽数消退，留在眼前的只剩下三个按钮。 [角色详情] [物品库存] [苍穹物流] 还没等林希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比他还要急的芙莲已经一巴掌拍在[苍穹物流]按钮上。 [以160单位源光结晶价格，回收杂物‘衔尾蛇徽记’] [消耗160单位源光结晶，兑换道具‘初等物流凭证x1’] 等林希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悬在写着“传输一次”四个字的按钮之上。 “快点！林希，他们要进来了！” 骷髅兵砍门的斧子如丧钟倒计时，芙莲像受惊的小兽，已经无师自通死死挂在林希背上，鹌鹑一样捂着头。 “抽卡！给我出！” 林希毫不迟疑按下去。 只见源界迷宫灰蒙蒙的天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炫目的蓝光，宛如流星划过天际，垂直而落，目标赫然是林希与芙莲身前。 砰！ 冒着青烟的快递盒领先屋外的骷髅兵一步，砸破天花板落在两人面前，甚至还贴心附赠防冲击缓落装置。 顾不得吐槽抽卡形式，林希三两下扒开快递盒并扯掉泡沫，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货物赫然是面镜子。 “镜子？” 约十五厘米高的大号随身梳妆镜，深褐色的镜框上饰有金色的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古代淑女的随身物品。 紧接着，一条信息于眼前浮现。 [拉法索尔的小魔镜] [活化·遗物·辅助] [拉法索尔女士的梳妆镜，当祂补上口红时，总会询问‘好不好看’，而镜子总会称赞。后来某次搬家时，被粗心大意的管家搞丢了……说不定是被刻意丢下。] [特性1：等价交换，每次可向魔镜提出三个问题，作为交换，需要付出九个答案。] [备注：它真的很会夸人，真的！] “靠！这破镜子有毛用啊！”林希怒道。 都火烧屁股了，就不能来点带攻击性的装备？ “抽取过程是随机的。”芙莲赶忙解释，“衔尾蛇徽记里残留的源光太微弱，只够抽取这个等级的物品。” 说完后她双手越过林希肩膀，抓住小魔镜语速急切提问：“镜子镜子！我们现在要怎样才能安全逃出去？” 镜子中画面一闪，很快显现出文字来：“或许需要一点垫脚的玩意儿，天花板正好有個洞不是么？离开之后，请注意沿途的探照灯光，灯光是正确的方向。” 天花板的洞？两人齐齐抬头，注意到被快递盒砸出的豁口。 “还可以这样？”林希惊讶地说道。 此时已经没时间犹豫，木质的房门已经被拆卸大半，一个拿长矛的骷髅兵正在往里探，准备先投矛把他们插死再继续拆门。 “芙莲快带我飞上去！”林希此时回忆起来，她其实会飞。 芙莲尝试性往上拔了两下，接着马上将头摇成拨浪鼓，“我…我…我办不到，你太重了。” 她能提供的浮力不比气球大多少。 “废物啊！”林希一边骂一边把她从身后扯下来，抛向天花板的豁口。 接着心里一横，迅速踏步转身，抓住骷髅兵手中伸进来的长矛。 “哈？”骷髅兵脑壳停顿那么半秒，似乎没想明白食物怎么还会主动抢餐具。 “拿来吧你！” 林希使出全身力气，连带长矛和骷髅兵粘连不稳的手骨一起扯下来，然后胡乱挥扫狠狠砸在其脑袋上面。 喀嚓。 灰败的头骨出现一道凹陷，探进身子的骷髅兵猝不及防下被猛力扫飞。 这一举动仿若在热油里洒凉水，其余骷髅兵们顿时沸腾嚎叫，而被击飞出去的那一个也没事似的重新站起来。 但林希没空注意这些，他用长矛尖锐的那一头猛地插入地板，借助这根杆子往上爬，顺利爬到屋顶与芙莲汇合。 “呼呼呼……” 猛喘几口粗气，林希抹掉脑门的汗。 感谢我的萝莉机仆蕾雅，如果不是她在过去的生活里强制要求他锻炼，以免变成亚健康肥宅，如今根本没有体力做出这种操作。 “走！” 接下来容不得多想，林希一把抓起芙莲的手，沿着连绵成片的木屋房顶飞奔逃窜。 骷髅兵们攻破不堪摧残的木门，发现食物不翼而飞之后又齐刷刷冲出来，沿着城墙一路狂追。 …… “憋追啦！憋追啦！” “呜哇哇哇哇……” 林希狂奔不停，芙莲啧像根被风吹拂的羽毛，整个人横向浮在他身后，迎风飘舞。 今日的骷髅兵远比昨天强上太多，无论是智力还是反应，狂奔之下非但没有甩开追兵，双方的距离反而愈发接近。 紧张刺激的追逃让林希心脏砰砰直跳，深刻理解了什么是‘在死亡前一刻人类才能明白活着是什么感觉’。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等跑过低矮延绵的木屋，尽头相连的远方出现一栋更高的城墙门楼，似乎对应现实列车里的商业中心。 他们不得不从屋顶跳回城墙上，可更糟的是，魔镜所说的探照灯光到这里就完全熄灭了。 往前的城墙门楼漆黑一片，宛如狰狞野兽张开巨口，其内是无法逃脱的深渊。 “怎么办？”芙莲虽然六神无主，但还保持基本理智，“不能停下，林希！只能继续往前，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 从门楼到延绵木屋中间有很长一段光秃秃的城墙，不存在任何遮挡与斡旋空间。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选择前进，就再无退路可言。 拿出魔镜来问一下。 林希心里这么想，可骷髅兵已经追到身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给两人留下。 “只能冲！” 他咬紧牙关，拖着芙莲冲进光秃秃的城墙，奔向城墙门口的入口。 奇迹般，骷髅兵们全部停在木屋区域的尽头边缘，没有再上前一步，哪怕林希他们处于投矛的攻击范围，也没有任何投掷物出现。 在城墙中段，林希停下脚步。 “得救了吗？”芙莲捂着胸口一阵后怕，心虚回头张望。 林希没有说话，仅仅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门楼庞大而威严的黑色大门之上。 逃离一群捕食者的追捕，并不意味着安全。 在自然界中，动物会用各种方式标记地盘，弱小的捕食者决计不敢入侵强大捕食者的领地。 与其说他们逃离危险，林希更宁愿相信，他们只是从狼穴跑到虎口。 这个念头才升起来，门口大门便轰然洞开。 伴随清脆而夺命的马蹄声，以燃烧在红色烈焰作战袍的灰烬骑士缓缓现身。他身后拖着厚重而狰狞的铁链，链条上还挂着早已风干的尸骨。 “哦？” 骑士拉紧缰绳，体表宛若有熔岩流淌的战马便高高仰起头，猛地踏步停下。 “吾乃格兰铁骨监狱巡守狱卒。”他居然口吐人言，“看来是典狱长大人睡太久，小老鼠居然都逃到这里来，真不像话。” “林希……”芙莲躲到林希身后轻声呼唤。 林希沉默着，忽然张开双手，比出法国军礼。 “我们投降，认罪认罚。” …… 第13章、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喀啦啦！” 林希与芙莲被丢进漆黑幽暗牢狱之中。 带路者并不是那压迫力极强的狱卒骑士，而是一具僵尸。 应该算是僵尸吧，林希偷偷打量，尸骨已经完全腐朽变色，头顶只剩还没脱落的三两根毛，斑白躯体仍旧西装革履，呆滞眼神看起来不太聪明，就像常见的职场文员社畜。 与此前的骷髅兵不同，社畜僵尸动作机敏，反倒仍旧像是活人。 “明日门楼之上死刑处决，以儆效尤。” 社畜僵尸把牢门锁好，精神恹恹像没睡醒，与林希前世上班时的状态完全一致。 “哥们怎么称呼啊？”趁他转身前，林希赶忙扒在铁栅栏上套近乎。 社畜僵尸警惕地扫了他一眼：“想干什么？” 林希露出单纯的笑容：“那个……大哥您刚才说的死刑是怎么回事？” 社畜僵尸露出怜悯眼神，目光来回在他和芙莲身上徘徊，最终惋惜般叹口气：“叫我老蔡就好。” 他解释道：“越狱可是重罪，咱们监狱关押的可都是重刑犯，理论上连只苍蝇都不应该飞出去。你们跑到门楼外边，可狠狠打了管事狱卒的脸……还好典狱长睡着了，否则他至少得扣仨月奖金。” 提到这些，老蔡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管事狱卒？是指浑身冒火那家伙？”芙莲插话进来，好奇看了老蔡一眼，“大叔你也是狱卒吧，怎么……” 林希扯了她一下，示意别乱说话。 不过老蔡倒是浑不在意，摆摆手：“抬举了！咱只是格兰建设集团的临时合同工，那家伙不同，他有集团职级，正儿八经的编制。” 这么一聊算是打开了话题，老蔡看起来乐得清闲，上班时能逮住机会唠会儿嗑也不容易。 “蔡哥，看您工作也不容易吧？这地方鸟不拉屎的，格兰集团就不给点补贴？”林希试探道。 “是格兰建设集团。” 老蔡纠正，接着叹气，“有个屁的补贴，天天加班说能调休，你申请调休他们会反问是不是工作不饱和，而且审批要典狱长亲自点头，谁敢麻烦他老人家？” “格兰建设集团是监狱的开发商？城墙和门楼都是他们建的？怎么会选这种鬼地方？”林希接着问。 “人家老板的想法，我这临时工怎么知道？”老蔡摇头，想了想又说，“咱们这儿不是关押重刑犯的嘛，穿过门楼再往前走，真正厉害的犯人就关在那儿，由典狱长亲自看守。据说整个监狱都是为那人建的，其他地方也没几个犯人。” 说着他停顿一下，对林希竖起大拇指：“敢越狱的就更少。” 再往前走？典狱长亲自看守？ 林希想到自己的迷宫主线任务，要他走到尽头。 干！这岂不是说要他和典狱长亲自对上？ 连狱卒都那么生猛了，典狱长得有多强？真是他能打过的BOSS？ 林希心里开始犯嘀咕，老蔡却看不出这些，可能是憋久了，打开话匣子后有些滔滔不绝： “……每个月三次OKR汇报，两個月一次绩效考核，三个月培训一次规章制度，而且那些集团员工看不起我们这些临时工，每天换着法刁难，要不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早TM不想干了！” 他气愤地喊出最后一句，似乎意识到声音太大又掩耳盗铃般捂嘴，发现没人听见后又松口气。 “蔡哥说的对，辛苦了。”林希问到了有用的情报，一边内心思索，一边敷衍。 “不辛苦，命苦。”老蔡怨气十足回应，说罢又停顿，“害！和你们聊这些干啥。” 他有些后怕，聊天的兴致也淡下去： “反正和你们没啥关系，明天就要死刑，今天赶紧把事都办了吧，免得留下遗憾。” 老蔡正了正西装领带，又抚平头顶已经没几根的毛，头也不回走远，慢慢消失在牢狱的拐角处，整个牢狱只剩下他空荡荡的脚步回音。 等到一切又归于寂静，林希也不管牢狱的环境如何，靠着墙席地而坐。 神经紧绷那么久，终于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会儿。 真没想到，他这样的好青年也有被关监狱里的时候。 问题不大，每一个硬核狠人基本都会有龙场悟道的经历，我只是走了前辈们都走过的捷径…林希胡乱想着，放松大脑。 芙莲就在他对面，静静地蜷着膝盖，不吵也不闹。 林希脑袋后仰靠着墙，眼神往下落到她身上：“我还以为你会慌张吵闹，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也不是一直只会碍事。”芙莲不满嘟嘴，“我们是契约相连的同伴，并不是某一方单独付出的关系。” 林希有些刮目相看，反而笑道：“是这样没错。” 她说的对，不管身上有多少未言明的秘密，至少现在看起来二者是同伴。 芙莲已经尽自己的努力提供帮助，如果没有从天上唤来苍穹快递，他们在安全屋失效那时甚至连爬上屋顶的选项都没有。 林希稍微恢复体力后，又重新打起精神，问道：“芙莲，魔镜在你身上吗？” 另一边抱头闭目养神的芙莲睁开眼，连忙点点头： “在！其实放进道具栏里了，林希你也可以随时取用。” “该怎么做？” “唔……心里默念‘苍穹堡，打开系统’就好。” 林希照做，手指虚空向下滑动，眼前果然弹出一片熟悉的虚幻面板。 [角色详情] [物品库存] [苍穹物流] 看起来与现实里个人终端制造的投影并无区别，只是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违和。 “喂，芙莲，苍穹堡到底是什么？”林希忍不住追问，在此之前他对芙莲说的那些话始终没当真过。 芙莲呆呆抬起头，他见状叹气：“算了，当我没问。” 答案肯定是‘苍穹堡就是苍穹堡’、‘我失忆了记不清’之类的话。 总之不管是什么，当做系统金手指，放平心态使用就好。 林希点开[物品库存]将[拉法索尔的小魔镜]取出来，一道光华闪过后镜子便安静躺在他手上。 “镜子镜子，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安全从这里逃出去，并获得自保能力？” 小魔镜晃了晃，显示文字回应道：“一个问题，三个代价。” 林希这才想起，物品描述上所说的，向他询问后需要回答他三个问题。 “你问吧。”他点头。 “第一个代价：我美么？从人类的角度看，我可爱还是迷人？华丽还是俊俏？是否是一面漂亮的镜子？”小魔镜问道。 都是什么鬼问题……林希嘴角一扯，随口答：“看起来很坚固，不算土。” “第二个代价：我是不是很没用？向我寻求答案，是否对人类感到困扰或冒犯？” “呃，没有，你给出的答案很有用。” “第三个代价：那她为什么要抛弃我？”小魔镜颤抖起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呜呜呜主人！我的主人！你一定要幸福啊。” 林希彻底绷不住，捂住自己的额头。 什么失恋舔狗镜？ 他想起道具描述里话，于是尝试安慰道：“或许不是你主人抛弃伱，只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呢？” “弄丢？”小魔镜的颤抖停止。 “没错！”林希用力点头。 很快，小魔镜安静下来，给出林希刚才问题的答案。 “看看你的周围，这座监狱曾关押无数抗争者，他们不屈的呐喊仍旧剩余残响，留在武器之中，你似乎可以在这里找到遗留的残响武器。让你的内心充满勇气，通过他们的试炼，抗争者的意志会借予力量。” 文字在镜面仅残留片刻后便消散，镜子迫不及待提出问题： “第一个代价：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主人？” 林希瞥一眼，反手把小魔镜重新塞进苍穹堡系统面板里。 “该怎么做？”旁观的芙莲拍拍裙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 “首先，找一下周围吧。” 林希环视空荡荡的牢房：“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地方挺大的。” …… 第14章、低语 林希沿着哑暗无光的墙壁摸索，才发现空荡荡的牢房里其实住满了房客。 ——其实就是死去后风干已久的尸体。 这座监狱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久到已经没有活着的存在。 不过死亡并不是结束，参考牢外的狱卒和僵尸，即便已经风干，他们仍旧被当做犯人囚禁。 最开始发现这点的时候，林希吓了一跳，生怕再有什么骷髅跳起来。不过在检查完一圈之后他确认： 这些犯人们，或许大概是死透了。 芙莲抱着一大堆千奇百怪的刀枪斧戟费力走过来与他汇合，把这些看起来年纪比林希两辈子还大的武器堆在地上，然后气喘吁吁说： “我这边就找到…呼呼…这么多，还有…呼…一点我马上拿过来。” 林希也把自己的收获堆在一起，然后点点头：“麻烦你。” “不麻烦。”芙莲赶紧挥挥手，犹豫刹那小声说道：“能帮上忙就太好了。” 说完她小跑转身，看起来干劲十足。 林希则原地蹲在武器小山面前，皱着眉琢磨该如何分辨哪一把才是残响武器。 [奖励目标1：收集任意残响武器] 迷宫通关目标中标注出来的栏目，与刚才小魔镜给出的答案描述基本吻合。 也就是说，这一堆生锈的老古董里注定有蒙尘的明珠，等待合适的新主人到来。 届时林希终于可以像法蒂丝说过的那样，开启杀怪升级之旅。 “只是要怎么找？”林希抓起一柄宽刃剑，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武器也毫无反应。 就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苍穹堡虚幻面板再度跳出来。 [毁灭剑（损坏）] [普通·合金制品·锈蚀] [著名电子游戏中主角武器的复刻品，不可修复] [源光残留：0.75标准单位] 林希拿着剑的手忽地停顿。 他眉头上挑，难掩欣喜，思绪也活跃起来。 原来苍穹堡系统还附带道具鉴定功能？越来越像传说中的系统金手指……他远远朝芙莲望去，女孩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武器，正笨拙地朝这边走。 苍穹堡系统的功能现在只展示出冰山一角，对比起来芙莲反倒像是附赠的电子宠物。 感觉身边多个拖油瓶也不是不能接受，林希收回目光，丢下宽刃剑继续鉴宝。 [格兰造制式防爆戟] [普通·高分子·锈蚀] [格兰建设集团安全部制式防爆装备，用于制伏歹徒，不可修复] [源光残留：0.41标准单位] [……] 一通鉴定后，生锈的武器们被林希分门别类摆放好。 绝大多数都是废弃无用的东西，不过这些武器里或多或少都有源光残留，暂不清楚是不是源界特性如此。 芙莲抱着最后一批武器走过来丢在旁边，接着脱力般不顾形象坐倒，与林希背靠背。 “有收获吗？”她问。 “暂时还没有。”林希手中动作不停，“你也可以来一起找，万一武器最终有两件。” “我不行。” 芙莲晃了晃脑袋：“我没法拥有源光之种，也无法利用源界里的禀赋源光道具……不知为什么，一旦我升起这个念头，答案就在脑子里冒出来了。” 林希没有回话，特殊之处太多他已经见怪不怪。 他回过神，随意抓起一件武器鉴定，得出的结果让他不由得愣神。 [低语] [禀赋·枪械·残响] [因过去英雄残响的依附，暂时不可鉴定] [源光能级：1261标准单位] 这是一把枪管过分修长的手枪，外形酷似早期的燧发火绳枪。 握在手里并不重，从黑色的斑驳锈迹之下依稀能看出银白色外壳的辉光，与其他普通武器相比，显得尤为特别。 “找到了！” 林希毫不犹豫紧握手中的枪柄，心中定神。 而就在此时，他耳边仿佛响起一个遥远的声音，“今夜，我要向你们告别。” 声音未落，林希便如同惊醒般，出现在音乐狂躁的舞台之上。 第一人称视角中他手中拿着低语，怀里还抱着把吉他。 “唱啊！弹啊！” 旁边的鼓手对他大喊，音乐就这么突兀奏响起来。 猝不及防下，林希只能跟着节拍胡乱拨弦，好在作为音乐生，他吉他还是会一点，勉强跟上其他人的节奏。 越过琴弦往下看，到处都是狂热的男女，他们疯一般呐喊，几乎把楼顶都震上天。 直到一曲罢了，林希才逐渐适应过来，明白自己已经进入过去残响的试炼之中。 嘣！ 画面旋转，转眼就已经在后台，看不清容貌的贝斯手歇斯底里。 “为什么要演奏那首歌？！” 乐队吵了起来，很快不欢而散，还没等林希做出反应，画面更变就陡然加快。 低语的主人，也是乐队吉他手选择单飞，他反倒越来越火，接下来的生活就变成一种循环。 演出、签名、喝酒、炒粉…… 演出、喝酒、炒粉…… 喝酒、炒粉…… 炒粉…… 在无穷幻境里，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恍惚间，林希已经回到昏暗的牢狱之中。 “怎么了？你还好吗？”芙莲关切问道。 “那孙子真喜欢炒粉啊！有才无德！”林希揉揉眉心，还都是平胸，狗东西审美真不行。 “林希你在说什么呢？”芙莲困惑不解。 林希摇摇头，“没什么？和残响武器交流了一下。” 他再拿起低语，那遥远的声音再度响起：“弥补遗憾…弥补遗憾…弥补遗憾……” “知道了，弥补你过去的乐队解散的遗憾对吧？要我怎么做？组个乐队？”林希向低语问道。 “不！” 手枪里传来一道意念，“找個平胸美女握住我。” 草！(一种植物) 林希把枪一摔，豁然站起来。 芙莲被吓了一跳，反而无意识捡起低语。 就在这时，银光闪耀！ 枪身上的铅华被洗尽，锈迹在光芒中消散，枪身铸造的银色金属在光芒下仿佛涌动着流水般的光泽，每一处线条都彰显着极致的工匠技艺，每一处纹路都无与伦比。 低语浮在空中颤动，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悍然撞入林希手中。 [低语] [禀赋·不朽枪械·传奇] [过去英雄曾用过的武器，因英雄的壮举而升格成传奇。硝烟如乐章，子弹如琴键……请弹奏它吧，奏起汹涌彭拜的交响，掀起反叛崛起的浪潮。] [弹容：4/∞，每6秒自动填充弹夹] [特性1：乐章，随着攻击持续，每轮射击中的下一发子弹都将对敌人造成标记，第四发子弹将会引爆全部标记，造成巨额伤害。转移目标后标记清空。] [特性2：精准，真正射手并不需要瞄准，用意念锁定敌人，例无虚发。] [特性3：涤魂，斩杀能力评分不足使用者20%的弱小敌人。] [源光能级：1261标准单位] [备注：非常好的武器，使我枪口旋转，爱来自苍穹堡鉴定科] 呸！油腻武器真下头！ 林希一边阅读系统给出的鉴定结果，一边默默吐槽。 低语在手中缩小变成纽扣，主动黏在林希的衣服上面，能感觉到有种莫名的联系将二者联系在一起，现在已经能够随心所欲使用它。 苍穹堡系统自动打开，弹出了[角色详情]界面。 [林希] [等级0（0%）] [当前能力评分：22] [禀赋源光‘低语’+30、孱弱体魄-8] 说不兴奋，那其实是假的……林希握紧拳头。 从进入源界开始就被追杀，现在终于有了反击能力。 接下来，是时候完成龙场悟道的最后一步。 ——越狱！ …… 第15章、碍事莲 砰！ 低语枪口对准牢狱大门的锁，硝烟之后沉重的门扉轰然洞开。 几乎没有查觉到后坐力，与玩具手感枪差不多，林希收起低语，对身后的芙莲点点头，两人沿着牢狱通道的阴影轻手轻脚逃跑。 开枪的动静虽然大，但此前他们收集腐朽武器的动静也不小。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狱卒或者僵尸老蔡那种临时工出来阻拦他们，如果林希猜的不错，整个迷宫中有智慧的敌人数量并不会太多。 否则的话，就算不上是新手迷宫了。 一路向前，整个牢狱皆昏暗无光，按照现实中海上列车商业中心的建筑布局，他们从牢狱内部也可以穿过整片门楼，继续沿着城墙深入。 林希也想过原路折返，去拿把他追成狗的骷髅兵们试枪，但考虑到即便利用骷髅兵的经验点燃源光之种，回过头来仍要面对不知深浅的骑士狱卒，于是他放弃了这一想法。 从与芙莲逃出来之后，他们还未遇到阻拦，一直顺利走到出口。 拐过转角，林希与芙莲齐齐脚步一顿。 僵尸老蔡正手里拿着牢狱钥匙往里走，胸口还系好被血污染黑的餐巾。 “哟！蔡哥，这是要做什么呢？” 林希伸手把芙莲拦在身后，热情友善问道。 老蔡死板的僵尸脸上明显愣住，旋即磕磕绊绊说：“你你…你们又越狱了？第二次？” 他弯下腰，浑身发抖：“这实在是……实在是……” “太好了！” 僵尸眼中亮起嗜血的红光，破烂脸上终于露出獠牙。 “这样子，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吃了你们的源光，那个小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食物，老蔡我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他狞笑着扑上来，动作敏捷得不像话，几乎原地化作残影。 仅一个呼吸间，腥臭的腐烂味就已经袭至两人身前。 而迎接他的，则是低语精致的枪口。 砰！ 老蔡倒飞出去，子弹撕裂贯穿了他的脖子，几乎让脑袋和身体呈九十度弯曲，可他仍旧没在这一枪下死亡。 他扶着脖子站起来，怨恨与贪婪同时在眼中闪烁，用力猛锤牢狱的墙壁。 “有人越狱！有人越狱！” 僵尸的拳头如重锤，似乎整個牢狱都震动起来，在引发更大动静之前，林希连开三枪，分别命中眉心、肾脏和心脏。 第四枪！ 低语·乐章，爆发！ 汹涌燃起的白色火焰瞬息将老蔡烧成灰烬，一团微弱的白色光辉从灰烬中析出，飘进林希体内。 [等级1（31%）] 苍穹堡系统面板忠实记录了此次击杀的“经验值”。 然而，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查看，因为整个牢狱都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老蔡呼叫的支援已经到了！ “走！” 林希抓起芙莲的手向外狂奔，另一只手则反握低语，枪口喷吐火焰。 嘭嘭嘭！ 仿佛是宏大的交响曲，每一发子弹都像精准的音符，击中从黑暗中蜂拥而至的敌人。 从未有如此赏心悦目的开局！ 林希动作行云流水，子弹从低语的膛线中喷薄而出，在空中划过道道光迹，如划破黑夜的流星。 ‘游戏’难度似乎骤降，从逃亡变成无双，围剿过来的追捕者大都是此前见过的骷髅兵样式，被击中瞬间便触发低语的特性[涤魂]，遭遇净化秒杀。 [等级1（39%）] [等级1（52%）] [等级1（70%）] 经验值一路飞涨，等他们冲出门口范围的时候已经填满大半！ “噗通~” 当最后一个骷髅兵倒下，林希与芙莲都喘着气，而单调向前的门楼之上重新恢复宁静。沿路只剩下战斗的痕迹——一地的骷髅残骸与弹壳。 此地已经在门楼之前，放眼往前看能够看到一条仿佛架在深渊之上的吊桥，随着呼啸山风微微晃荡。 低语重新化作纽扣，芙莲转身向后看： “我们…逃出来了？” 林希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闭嘴不要说这种话啊！” 一般游戏里，当玩家操纵的战神角色带着需要保护的碍事女主角清完杂兵后，女主角总会发表类似的言论。 这不代表结束，反而往往说明：马上要进BOSS战了！ 咚！ 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破空的呼啸声越过他们头顶。 厚重如山岳的身躯就这么突兀挡住两人去路，发出刺耳吼叫。 [精英敌人——格兰监狱刽子手] [能力评分预估：99] 苍穹堡系统最后跳出一条提示彰显存在感之后便消失无影无踪。 仅留下林希和芙莲面对身高超过八米，手持巨型断骨刀的凶恶怪物。 “下次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喂阴影！” “啊啊啊啊啊啊……” 林希捏着芙莲肩膀用力来回摇晃，后者人都快被摇散架。 轰！ 断骨刀劈下，砸在地上犁出一道巨大裂痕。两人回过神，只听见从远处的门楼之上，传来狱卒骑士冷漠的宣言。 “二度越狱，情节严重，死刑！立即执行！” “执行死刑者，这个月绩效打五颗星，赐调休两天！” 顿时前方沸腾起来。 在刽子手的身后，还有更多骷髅杂兵，每一个看起来都跃跃欲试。 调休与绩效的吸引力，比想象中还要大。 林希心中一沉，恰在此时，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刽子手挥舞断骨刀迎面直冲而来，由不得他犹豫，手腕一抖握住低语，悍然开火！ 砰砰砰！ 三枪全中！第四枪舍弃厚重锁甲与脂肪下的心脏，而是脑袋！ 低语·乐章！ 几十道白色焰光从子弹命中的位置流淌出来，紧接着绽放成刺目光辉。 爆炸之下，那肉山般的刽子手只是摇晃几下，就重新站稳脚步，嘶吼着扑来。 “我就知道！” 林希骂了一句，抓住芙莲转身就跑。 前面的路已经被刽子手堵死，从这里到牢狱的门楼还有一段距离，只能期望足够风筝死这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精英怪。 一个身体半碎的骷髅阴影忽地从此前被打碎的尸骨堆中飞扑，迎面撞向林希胸口。 林希注意全在刽子手身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避让不及，只能把芙莲朝旁边一推，同这骷髅一同翻滚出去。 “嘭~” 硝烟散去，林希扒开身上的骷髅站起来，才发现他和芙莲已经分隔两侧。 而刽子手已经到芙莲身前，高高举起碎骨刀。 “林希！” 芙莲尖叫，林希顾不得站起，率先抬手开枪。 子弹流光呈三道弧线分别击中刽子手的手肘、手腕和斩骨刀本身，彻底让劈砍的轨迹偏离芙莲，重重砸在地上。 可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事情，等待低语装填，还需要6秒！ 这种时刻，6秒足以致命！ 芙莲趁着刽子手砍空的机会，摇摇晃晃飘上半空，本想朝林希这边飞过来，犹豫刹那之后又毅然选择相反方向。 往后退是有狱卒虎视眈眈的门楼，即便打败刽子手，仍旧难以逃脱。 相较连源光之种都还没来得及点亮的林希而言，她对阴影们更有吸引力！ 随着芙莲动作，大批阴影们都舍弃林希，疯狂地向她涌去。 林希杵着地板站起来，眉头蹙起：“真是笨蛋，难道想用这种方法刷我的好感度？” 余光瞟一眼视线边缘的苍穹堡系统提示，等级0到等级1的进度已经完成80%！ 嗒！ 低语扳机回弹，表示已经重新装填。 他毫不犹豫举起低语修长的枪身，对准已经将后背暴露出来的骷髅兵们。 连续扣动，清空弹容。 特意选择敌人最密集的地方，四发子弹几乎同时命中同一个目标。 刹那间，白色辉光又一次从骷髅兵身上爆发，低语·乐章！ 如烟花散落，爆炸瞬间清空一片区域，硝烟弥漫之中，经验值数字跳动至100%。 下一刹，他胸口猛然剧震！ 更多光芒像是抑制不住，从皮肤纹路中逸散出来！ …… 第16章、泰拉！ 林希竭力睁大竭力眼，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上浮，变成轻盈、漂浮的形态。 那或许是俗称的灵魂…林希的灵魂在这一刻腾空而起，穿越云层、脱出星球，来到至高的天空之上。 在那里有一颗参天巨树，几乎超越他所认知的一切巨物，遮天蔽日。 太阳是巨树上最饱满的果实，树枝们将其拱卫在中间，轻轻摇晃，就有无数光点被洒落出来，抛向黑暗无垠的宇宙。 下一瞬，林希眼前一黑，惨叫出声。 他被贯穿了！ 就像一柄锐利的长矛从天而降，刺透他的胸口，有什么东西随着源于灵魂的剧痛扎根，沿着血管蔓延全身。 根本不像想象中那样，点燃源光之种并不是超能力的觉醒！ 正如字面意思，是种子生根发芽！是种寄生…不，共生！ 源光之种的根须与林希的灵魂死死纠缠在一起，从灵魂中汲取养料，并回馈被扎根的灵魂！ ‘成功登录源光之种，培育功能开放。’一道无形的信息流入林希脑海，那是苍穹堡系统的响应。 林希移过目光，只见眼前出现一小颗稚嫩纤细的幼苗。娇柔的躯干上勉强绽出三片新叶，像枝干般朝三个方向延展。 当目光注视时，更详细的信息直接出现于脑海。 [泰拉] [环宇巨物·第三] [伟大之物，我们永不消逝！] [等级：1] [阶段：萌芽（达到等级3后提升）] [固有增幅其一：雄伟工坊] [获得能力‘锻造’，使用无主源光制作锻造物，可交予他人使用；泰拉本体使用锻造物时，效果获得提升。] [固有增幅其二：熔铸之巨人] [使用禀赋源光时，道具能力获得增强；可消耗巨量无主源光，对禀赋源光进行强化。] [固有增幅其三：巨人呼吸] [消耗无主源光或强烈欲望增强‘泰拉’的属性与增幅；随属性值提升，每次强化消耗额外增加。] 三项固有增幅分别代表着嫩芽的三片新叶，这就是他的源光之种。 刹那间，林希重回现实，刚才所有画面纷纷消失，只剩下那仿若岩石雕琢的巨人虚影，真实不虚站在他身后。 成群的骷髅兵阴影正在从远处冲锋，它们的每个动作都变得十分缓慢；远处门楼上狱卒骑士微微扭头，目光的轨迹清晰可见。 空气中的气味、微微流动的风向、地面泥土的震动……就像打开新世界，这些平日感知不到的信息源源不断传入他脑海。 林希回头，发现泰拉正在看他，忽然有种照镜子的别扭感。 “替身？还是人格面具？” 林希默默体验着，思索‘源光之种与辉耀者’这种设定是否要给其他作品版权费。 但毫无疑问，当下的他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巅峰状态，力量从身体里涌了上来。 “垂死挣扎。” 狱卒骑士在远处的门楼上挥手，随即那座紧闭的巨大城门轰然开启。更多骷髅兵如野牛群般涌出，吼叫着朝‘越狱者’冲锋。 林希倏然抬手，低语开火，泰拉的动作与他同步。 子弹旋转着迸射而出，撕裂空气化作弧光，秋风扫落叶般将骷髅兵们撕得七零八落。 他纵身一跃朝芙莲的方向追去，所过之处阴影们如割麦般倒伏，竟再也造不成任何阻碍。 “啊啊啊！林希！救救！” 芙莲像漏气的气球一样乱飘，看见林希战神般的身影眼中又重燃希望光辉。 可就在此时，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她，迎面而来是断骨刀凄厉的破空声，林希行动的时候，阴影们也在行动，刽子手的刀锋从天而降，直取芙莲首级。 电光火石间，三发子弹如审判之剑同时命中刽子手的要害。 刚才还在子弹下毫无动摇的肉山身躯脆如瓦砾，被冲击力撕裂大片干枯血肉。 刽子手的动作一瞬间停止，可凭借惯性，那断骨刀仍旧向芙莲悍然劈下。 第四枪！低语·乐章！ 迸射的光焰将断骨刀拦腰轰断，在芙莲闭眼抱头之际，林希一把抓住了她。 轰！ 好比最璀璨的烟花，得到源光之种强化后，低语每一发子弹的威力也得到极大提升。 [固有增幅其二：熔铸之巨人] 低语作为禀赋源光，自然能够得到该天赋的增幅，数据被贴心标注在苍穹堡系统的面板上。 [当前能力评分：136] [禀赋源光‘低语’+76（增幅中）、源光‘泰拉’+60] 泰拉与林希前世著名作品中的‘替身’不同，它不能协同作战，而是将力量都增幅在辉耀者的本体之上，显现出虚影更多是表明增幅已经启动。 不过看上去的确很唬人就是了。 “没事吧？”林希并没有像超级英雄电影里那样公主抱芙莲，而是抓着她一条腿，看起来就像在拎兔子。 “…没。” 芙莲眼眶一红，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爆发出哭声，可惜现实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嗒嗒嗒…… 清脆的马蹄声从两人身后响起，低级的阴影骷髅兵们从中间为狱卒骑士分开一条道路，让他策马上前。 林希转身，默默凝视对方。 芙莲自觉缩了缩脖子，不给他添麻烦。 “新手教程差不多都过完了吧，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BOSS战。”林希握紧低语，身后泰拉表情与他同样肃穆，“某种程度上看，源界迷宫和沉浸式虚拟游戏还挺像的。” [首领敌人——格兰狱卒] [能力评分预估：729] 一百分打七百分，但问题不大，优势在我。 只要低语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狱卒骑士露出厌恶的表情，身上火焰也随着他的情绪愈发高涨：“老鼠就是老鼠，只要一时不管就会偷偷惹麻烦。” 他拖动着身后的铁链，炽热的链条与地面摩擦，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在典狱长大人醒来之前，由我来清理干净。” 轰！ 铁链犹如游龙般猛烈挥舞，携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扑面前。 狱卒骑士毫不留情面，铁链上的火舌舔舐着落地之处，将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封锁。 林希迅速抓起芙莲，瞬间抬手朝地面连开四枪，下一刹烈焰吞没他们，火龙卷伴随白色光焰冲天而起。 这强烈的一击，将周围的城墙石砖连同那些弱小的骷髅兵一起烧做焦炭。 稍远处幸免于难的骷髅兵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巨大冲击波回荡开来，吹得门楼上残破的牢狱旗帜猎猎作响。 大约几秒之后，火焰散尽，微光浮动的泰拉虚影慢慢显现出来。 林希护住芙莲，用子弹为自己画了个圈。 嗒，低语扳机回弹，补满弹容。 泰拉随着林希的动作一同缓缓抬头，露出自信笑容：“乐章爆发的冲击波应对火焰冲击波，刚才那招就叫做‘控制抵消’！” “现在，该我了！” 他悍然抬起手臂，扣动扳机。 …… 第17章、落幕之前 轰隆！ 爆炸声接连不断，从门楼离开的方向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炼狱，狱卒骑士马蹄飞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几乎所有骷髅兵都消失在火海中，少部分被子弹穿透，更多则是被烧成飞灰。 林希抓着芙莲奔跑，沿着绵延不断的城墙笔直向前，没有丝毫停留。 拦在他们与狱卒骑士之间的，赫然是被打断锚链的木质吊桥。 一桥之隔宛若天堑。 “现在应该安全了。” 林希将芙莲放下，心念一动散去身后的‘泰拉’，手中‘低语’同时化作纽扣消失。 他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满是被火焰灼痛的烧伤，衣服也破破烂烂。 即便看起来狼狈，也不妨碍他打心底松了口气——他一开始就想好的作战策略完全正确！ 从苍穹堡系统给出狱卒骑士的能力评分那刻起，他便知道无法正面硬碰硬，毕竟别人评分七百多，他点燃源光之种后也不过一百出头。 他得到了力量，不代表就会变得自大，目中无人。 借助‘低语’的力量阻击敌人，抢先一步通过吊桥，最后再把吊桥打断，步步为营的算计毫无破绽。 狱卒骑士只能隔在桥另一边无能狂怒。 林希闭上眼，隐约感受到体内嫩芽的萎靡，源光之种在经历巨大消耗后同样需要慢慢恢复。 他腿脚一软跌倒在路边，被芙莲急忙扶住。 “林希你…你没事吧？”她担忧问道，语气中还带着慌乱。 林希看她一眼，摇头交代道：“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周围看看环境，注意不要被发现。” “哦哦，好。” 芙莲轻轻地让他靠在城墙的石壁上，自己一步三回头走远。 林希看她小心翼翼向前走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再度闭上眼睛，感受着肌肉的酸痛。 在使用源光‘泰拉’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被强大的力量增幅强化，无所不能。当力量消失，所有的困倦与疲惫便一齐涌了上来。 好在现在他已经和芙莲达成一种简单的默契，彼此之间能够互相信任。 源界果然不是托儿所过家家的小公园，如果没有芙莲与她带来的苍穹堡系统，他可能连现如今这一步都达不到。 “前面应该是迷宫的尽头，只剩下一座黑塔！没有看见阴影，也没有发现其他有守卫。” 不知过了多久，芙莲侦查结束折返回来。 声音驱散林希渐浓的睡意，将其唤醒。 “好，我明白了。” 林希强行打起精神，从地面上站起来，芙莲也连忙搀扶他的手臂。 他们的目光穿透密布的浓雾，在城墙延展的尽头，有高耸建筑物轮廓若隐若现。 芙莲担忧回头，望向他们刚刚跨过的断裂吊桥，火焰仍在那边肆虐：“后面不会有追兵追上来吧？” “快闭嘴，别乱插旗。” 林希手刀轻轻敲击她的额头，隔着极远距离与狱卒骑士视线交错。 下一刹他迅速转过头，毫不留恋继续向迷宫深处走去。 这场致命的奇幻冒险差不多该写下结尾了，他已经点燃源光之种，找到遗落的残响武器，剩下的就只有走到迷宫最深处。 正如芙莲所说，到了这里，就再无阴影存在。 一路走到黑塔面前，他们都没遇到阻碍，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按照现实列车的布局，黑塔应该是对照VIP车厢，结构我已经很清楚。” 两人在黑塔关闭的大门前停住，林希默默想到。 “回形结构，右边的是收藏馆，左边是宴会厅，这两个区域在源界里会怎样展现犹未可知。除此之外，迷宫奖励任务还有一个没有完成，过去英雄的青睐……所谓英雄指的会不会是僵尸老蔡口中的重刑犯？” 很有可能。 林希与芙莲同时抬头仰望黑塔，塔尖高耸入云。 他所担心的并不是任务无法完成，而是另外一个目前为止仅存在于背景故事中的人物，格兰铁骨监狱真正的主人——典狱长。 如果典狱长真的存在，那这里无疑是他最有可能的居所。 “准备好了吗？”林希朝芙莲问，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大意。 芙莲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一同朝黑塔的入口走去。 当他们接近，忽地有脚步声从旁边传来。 嗒。 低语入手，直指来客。 只见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僵尸错愕不已，双手举高。 “你是谁？”林希问道。 “客人请把枪放下。”侍者朝两人身边的空气猛嗅几下，露出笑容，“我是典狱长大人的管家，两位是来交货的吧？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不看林希与芙莲，转身走到黑塔厚重的钢铁之门边，开了道一人高的小门。 侍者比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进入塔内。 林希与芙莲对视一眼，前者收好低语，眉眼低垂：“只能前进了，走吧。” 耗在原地，也是等死。 主线任务只是让他[走到尽头]，并非与典狱长为敌。管家将他们误认成了其他人，或许是一个机会。 深吸一口气，踏着沉稳的步子，林希迈入黑塔之中。 …… “两位见谅。” 管家在桌上轻轻放下茶杯，带着歉意的微笑道：“典狱长大人正在休息，暂时无法亲自会见你们，还请稍等片刻。” 芙莲审视杯中未知成分的液体，默不作声地将视线转移。 林希则提起杯子，假意要喝，却在离嘴皮只有半寸时停下：“我们并不急，等典狱长大人休息好再会面也可以。” “感谢理解。” 管家松了口气，“我会尽快向大人通报二位的到来。” 林希放下杯子，从昏暗色调的沙发上起身，走到管家面前，忽地提出一個问题：“关于交易的报酬，典狱长大人想要怎么支付？” 这是试探。 既然管家误认为他们是来‘交货’的，那他们必须要搞清楚这个要交出来的‘货’是什么。 若真的不得不面对典狱长，至少也能多几分斡旋的空间。 管家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客人请和我来。” 畜生，你明白甚了！？ 林希心中咒骂，表面上却保持微笑：“好，麻烦带路。” 管家又领着两人穿过漫长的走廊，乘坐老式铁笼电梯直达地下，最终来到一间宽敞的大厅。 这里宛如歌剧院，一个巨大的舞台被红布覆盖，下方则是排列整齐的观众席。 在席位中间，有一把高大非凡的椅子，林希目测超过十五米，椅子主人无疑是这里的典狱长。 “客人不必担心报酬的问题，我们诚心交易，自然允许先验货。” “这是本监狱关押的最恶囚犯，他曾直接导致超过一千万人在同一天内死亡。”管家走到舞台边缘，拉动红布的开关，于是帷幕便朝两侧缓缓拉开，露出背后的景象。 林希与芙莲同时呼吸一滞。 只见那帷幕之后是狰狞的行刑断头台，一个黑长发的精瘦男人被死死按在断头台之上，不得动弹。 铁链从无形中伸出，贯穿男人的肩胛骨与腿骨。 他胸口是空荡荡的破洞，心脏似乎早就被掏出，整个人却仍是活的。 “……使徒。” 芙莲忽然低声呢喃道，心神恍惚。 “你说什么？”林希凑到她耳边低声发问。 “那个男人，是使徒！”芙莲紧张抓住了他的臂弯，声音细小又紧迫，“阴影……深邃幽影是源光照耀不到地方滋生出的恶念，而使徒则是阴影膨胀的聚合体，是最强大的阴影，即使放眼整个源界都很少见。源界迷宫里，不应该有使徒才对……” 林希伸手安抚她，继续问道：“和那个狱卒骑士比起来如何？” 芙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简单摇摇头。 林希顿时明白，与使徒相比，那狱卒骑士连提鞋都不配！ “犯人身体的一部分，将作为报酬支付，两位客人是否还满意？”管家眯眯笑走近问道，“现在应该没有疑虑了才对。” 林希和芙莲都没有动作。 管家微微躬身，慢慢后退：“那么……请二位就在这里稍作等候，不要随意走动，我去请典狱长大人过来。” …… 第18章、最后一个问题 在管家离开之后，林希没有停留，径直迈向舞台后方。 按照现实的布局，绕过VIP车厢的舞台，背后就应该是安全通道，正好通向行政车组，也就是列车的尽头。 因此，如果没有猜错，只要从舞台背后出去，就可以达成最后的任务条件，通关迷宫，回到现实！ 伴随急促脚步，那被压在断头台之上的使徒抬起眼瞟了一下，很快又冷漠的低下头，对林希的一举一动毫不关心。 而最终，林希只到达舞台边缘，便无法再向前继续迈出半步。 门锁住了！ 厚重的合金双开门上有个黑洞洞的锁孔，在林希全力推搡之下根本不为所动，显然已经锁死。 一道门这么简简单单拦在这里，也将他们通关的希望轻易阻断。 林希的一颗心滑落谷底，僵尸管家已经去唤醒典狱长，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但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不是他和芙莲此时能应付的对手。 这种时刻该怎么做？用低语强攻大门么？ “林希，那个！镜子！”芙莲追到他身边，说出建议。 林希顿时想起被他收进物品栏里的[拉法索尔的小魔镜]，能够询问三个问题的镜子，现在还剩最后一次提问机会！ 念头一动他便放弃拿出低语的打算，转而打开物品栏取出小魔镜。 这一动作似乎吸引了那黑发使徒的注意，他从断头台上略微仰起头，翻白的眼珠安静盯着这边。 小魔镜被取出的瞬间，它立马全身抖动。 “第一个代价：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主人？” “第一个代价：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主人？” “……” 镜面之上不断重复上次对话结束时的问题，它已经已迫不及待等候回答。 不过当镜子反光映照到黑发使徒时，小魔镜被吓一跳： “这是哪？快把我拿远点！这里不安全！” “迷宫深处；不拿；我知道不安全。”林希一口气说道。 小魔镜晃了晃，沉默片刻后镜面的文字再度变成：“第一個代价：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主人？” 林希轻轻摇头：“我已经回答过你三个问题，现在该我提问了。” 镜子中出现一个大大的“？”。 片刻后，它安静下来，在林希手中转过身，背面朝向他。 当然林希又把它转了回来，毫不客气问道：“现在我和芙莲要怎么样才能安全通过最后这道门，通关迷宫逃出去？” 小魔镜陷入思索，还没等它给出答案，林希与芙莲身后就传来嘶哑的声音： “喂，小家伙，很简单。拿出你的枪把我身上锁链全都打烂，我就可以替你们把门打开。”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林希和芙莲不禁心头一紧，回过身，便见那黑发使徒正咧着嘴凝视他们。 “对，没错，就是老子在说话。”黑发使徒努嘴，“四条锁链，你的枪也是四发子弹没错吧。” 这下子林希和芙莲还没反应，小魔镜先火急火燎跳起来。 “不能听他的！不能听他的！不能听他的！” 三行鲜红色的大字赫然浮现，代表它最高程度的警告。 字迹变换很快：“破坏锁链，使徒会逃脱，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小魔镜似乎生怕林希听信了谗言，甚至在镜子顶端浮现出一个箭头，示意他们离远一点。 林希对黑发使徒投去一个审慎的眼神，按照小魔镜的意思走开几步，又问：“我不听他的，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小魔镜安静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开始稳定的产出文字： “杀死僵尸管家，从他身上取得钥匙，同时骗取这里主人的信任，趁其不备即可打开门锁逃脱。具体操作方法如下：……” 镜子吓坏了，这次的回答奇快无比，甚至把与典狱长交谈期间需要的每一句台词都给列出来，生怕他们做出冲动事情。 林希把答案原原本本看一遍，朝芙莲困惑问道： “使徒真有那么可怕？” 芙莲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压低声音答道：“使徒是阴影膨胀的集合体，阴影是源界恶念的凝聚，也就是说，使徒代表了最纯粹的‘恶’，杀戮、毁灭、否认一切……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天灾’。” “源界里使徒很多么？”林希问。 芙莲摇头：“不算少……但迷宫只是源界的一小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公共源界，公共源界比现实大几百乃至上千倍，分摊来看的话，遇见使徒的几率很小。” 再怎么小声似乎都无法避过当事人，黑发使徒在断头台之下咧嘴一笑，随即便不再尝试劝说，又低下了头。 林希心中一凛，不自觉又朝平凡无奇的男人多看一眼。 既然如此，这种级别的存在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源界迷宫里？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新手级‘副本’才对。 是因为那颗意外与他融合的珍稀源光之种，还是因为芙莲这个乱入者？ 林希摇摇头，否定心中胡乱出现的猜测。 “嗡——” 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声，电梯开始缓缓运行，钢缆急速滑动的声响切割了空气，也让林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声响宣告着，本次迷宫的最大BOSS典狱长，已经到了。 从舞台正对着的歌剧院电梯，在昏暗走廊尽头，典狱长杵着拐杖从中缓步走出。沉闷的步子几乎让周遭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凝，弥漫出一种几乎可触的威压。 当典狱长迈出电梯，身躯立刻如吹气般膨胀，几乎涨到几十米，就要触到歌剧院的吊顶。 他缓缓坐在观众席中央的高大椅子上，这才让人得以清晰看见他的容貌： 干练的牛排头，气球般膨胀的身体上穿着棕色线条西装，领带打得笔直……最令人意外的是，他没有腿，而像一团漂浮的气体。 幽灵！ 迷宫中的典狱长是一只幽灵！ 林希与芙莲对视，接着轻轻朝典狱长颔首致意。 僵尸管家朝两人走过来，面带微笑：“两位客人，典狱长大人已经到了，请把货物拿出来吧。” 货物便是指源光之种，任意源光之种都可以，至少小魔镜给出的答案是这么写的。 事到如今，只有相信！ “喂，小子，做事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关键时刻，黑发使徒再度开口，“你想要从这里出去？把我放出来，我带你出去。” “哼！” 幽灵典狱长眼皮半张半避，而林希对黑发使徒的话置若罔闻，直接展示出‘泰拉’。 这种时候，哪怕半点犹豫都是在找死——他若是典狱长的话，不会容忍任何人在囚犯的提议下表现出动摇。 岩石巨人的虚影浮现在林希身后，与他动作同步，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幽灵。 从刚出场就兴致缺缺的典狱长总算睁开眼睛，居然一把将根本不具有实质形体的‘泰拉’抓入手中。 林希感觉一股巨力握住他的灵魂，就像有人要凭空将他的心脏摘掉。逐渐无法呼吸的过程中，他听见评价。 “品质还算不错，就是质量少了点。” 典狱长松手，林希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往后退了几步被芙莲搀扶住。 “数量够了，准备吧。” 典狱长说罢便不再理会林希，而是抬手吩咐，让僵尸管家打开某个开关。 刹那间，歌剧院中除开典狱长的位置之外，所有的观众椅全部下沉入地下，片刻后再升起，每把椅子上都已经端坐着一位散发源光的人形。 ——每个人形，都代表一枚已经点燃，且无主的源光之种！ 芙莲被吓了一跳，用力抓住林希的手，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 林希反握住芙莲的手想让她安定，但还没开口解释，就已经有人替他回答。 “一场仪式，美味的小姑娘。” 典狱长厚重的舌头舔舔嘴唇，笑容很难看：“格兰铁骨监狱运营至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顽冥不灵的犯人。让他改正，监狱的职责就能完成，这里的公职人员可以不再虚耗光阴，被安排到更有价值的岗位上。” “改正……”芙莲一怔。 “自然是死刑！死刑才能让犯人改正，所有犯人都应该死刑。”典狱长高呼，“不过想杀掉你眼前这一个，可不容易。” 典狱长挥了挥手，最后一张空闲的观众椅就在林希身边： “那边的，你是最后一个，落座吧。” …… 第19章、赌命！（二合一） 阴影与源光不相容，即便阴影以散落的源光为食，但源光对他们而言也是致命毒药。 典狱长作为一位高级阴影，虽然不及使徒，可坐在源光之种遍地的观众席上仍会感到浑身不自在，嘟囔着面露不快。 林希在最后一张椅子上平稳坐下，默默深呼吸。 小魔镜在问题的答案中已经写明，典狱长是想用全场的源光之种作为致命毒药，毒死连断头台都杀不掉的黑发使徒……或者说撑死他也没错。 林希很清楚无论小魔镜给出的答案多么精妙，与典狱长虚以委蛇的风险依然极端致命。 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幸运女神始终只会青睐勇敢者，瞻前顾后只会死的更快！ 目前的一切都还按照小魔镜所描绘的剧本发展，反倒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选错了。” 黑发使徒见林希坐下，似乎感到惋惜，轻叹一声。 “肃静！” 典狱长怒斥，猛地捶打座椅扶手，整个歌剧院都随之震颤。 发怒之后，典狱长顿时变换出贪婪的嘴脸，面向芙莲：“小姑娘，你不是预定的客人。不知道怎么闯入这里，现在站在旁边好好看吧，等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品尝你~” 芙莲对阴影的诱惑力一如既往的大。 说罢，他朝僵尸管家使个眼神，后者谄媚一笑，走到第一个源光之种面前，张嘴将其一口吞下。 紧接着吞食过程沉默而恐怖，僵尸管家越吞越多，肚子也越涨越大，活脱脱像发光的萤火虫。 当他走到林希面前时，似乎只要轻轻吹一口气，身体就会彻底炸开。 “你…是…最后一个……”僵尸管家艰难说道，他是典狱长特制的容器，吞下林希后，就会走上舞台，将自己作为毒药喂给黑发使徒。 但前提是，他还能吞得下去。 林希唤出纽扣模样的禀赋源光[低语]，送到僵尸管家面前：“吃吧。” 此时的管家已经不能再分辨源光之种与禀赋源光之间的差距，木讷把低语吞进腹中。 “还能吃吗？”林希又控制‘泰拉’，递上岩石巨人的手臂。 僵尸管家点点头，却好半天没有动作。 双方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林希怜悯摇摇头：“你已经吃不下了。” 管家能吞食的源光数量是精心计算好的，低语是件异物，正巧填满僵尸管家最后的胃口，把林希空出来。 刹那间，他爆炸了！ 如同点燃引线的烟花那般炸开，被吞下的源光之种如雨瀑下，散得到处都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为了身体健康不要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混账！废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典狱长暴怒，他的身影突然从椅子上腾空而起，猛地一拳砸在地上。 地板在他的暴怒之下凹陷，裂痕如同蜘蛛网般沿着拳头边缘蔓延开来。 林希和芙莲也被掀飞，在半空中林希抓住少女的手，运用‘泰拉’给予的增幅堪堪站稳。 下一秒，他大声朝典狱长喊道：“典狱长大人，我愿意接替你的管家。” 幽灵庞大宽厚的躯体猛地停下，然后陡然凑近到他面前： “你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替您的管家，帮您让监狱最后的犯人悔改。”林希强调。 他按照按照小魔镜给出的台词说道：“作为送货人，我有义务帮客户提供必要的售后服务，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嗯……” 典狱长反倒显得不急躁，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见此情形，林希也不藏着掖着，心念一动便在‘泰拉’手中显现出铁毡与重锤。 [固有增幅其一：雄伟工坊] 只见‘泰拉’抓过两颗源光之种，放在铁毡之上重锤敲打，不出片刻它们就毫无阻滞融成一体。 “哦？！”典狱长眼前一亮，立马问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能力，有融合上限么？” “没有，典狱长大人。”林希从容回答，“比起您重新寻找一個容纳源光新的容器，不如全部交给我如何？这样很快就能重新来过，不必再等待漫长时间。” 典狱长连连点头：“很好！非常好！接下来就交给你吧。” 说着，他便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专属座椅，注视着林希的工作。 林希暗自捏了一把汗，心中振奋。 成功了！ 他短暂骗取了典狱长的信任，得到替他打造毒药的机会！ “林希……”芙莲看起来比他还紧张，手指轻轻捏住他的衣角。 “嘘~” 林希示意她稍安勿躁，很快便拿起更多源光之种加入锻造中来。 叮叮当当的捶打声像是摇篮曲，很快典狱长开始感到无聊，渐渐眯起眼睛，发出响亮的鼾声。 锤到半程的林希松了口气，在其不注意的时候，悄然改变锻造方法——他的目的是穿过最后一道大门，完成主线任务后回归，而不是替典狱长干活。 他和芙莲不可能真等到毒药锻造完成，毕竟到那时候，典狱长肯定会醒来，再无任何操作空间。 因此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林希在精心操纵‘泰拉’进行锻造的同时，给芙莲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默契地点点头，开始蹑手蹑脚在大厅中摸索。 这是在寻找僵尸管家的随身钥匙，他膨胀爆炸之后，钥匙肯定落在某个角落。 整个动作都在黑发使徒的观看之下，看两人配合的动作，使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已获得过去英雄的青睐。] 来自苍穹堡系统的提醒在林希眼前一闪即逝。 他愣神片刻，余光忽然转到黑发使徒身上，心中疑惑涌上。 这家伙就是主线任务里提到的“过去英雄”？ 英雄原来是使徒么……可怎么会突然青睐我？ 短暂的杂念一闪而过，林希很快重新集中精神，继续锻造。 铁毡之上被捶打的源光团已经慢慢能够看出形体，并不是什么毒药，反而是一圈圈缠绕在一起的柱状体。 [源光爆弹] [大量源光浓缩而成的超级炸药，爆炸威力由源光数量决定，可定时或远程操控] [制造者：泰拉] 没错！ 他在锻造定时炸弹！ 小魔镜给出的答案中并未这样写，是林希自主判断后做出的决策。 接下来的几分钟至关重要，且极为致命，一旦行动暴露，炸弹可能会起到难以预料的关键作用。 而且炸弹不止一枚，而是两枚！ 此时，芙莲从舞台另一侧绕过来，挥了挥手上的钥匙串。林希默默点头，一边继续维持敲打的节奏，一边朝最后的大门悄无声息移动。 路过舞台时，他将一枚[源光爆弹]丢到了黑发使徒身体遮挡的死角里，使徒则看着他似笑非笑。 芙莲已经开始在大门上试钥匙，僵尸管家的钥匙链上挂着样式不一的钥匙，而且还没法分辨，只能一一尝试。 典狱长仍在最高的座椅上鼾声如雷，显然已经熟睡。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只可惜，不出意外的话，果然还是出意外了。 突如其来的刺耳杂音犹如不和谐的音符打破这片静谧，电梯井的绳索忽然急速卷动，电梯箱失去重力般极速坠落。 哐当！ 伴随震天响的巨大动乱，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是狱卒骑士！ 林希瞳孔骤缩，被断桥阻隔的不速之客终于解决障碍，甚至一路追到这里。 “该死，明明就差一点。” 他咬牙，最后一锤悍然砸下。 叮。 典狱长惊醒，胡乱左顾右盼之后看到狱卒骑士的身影，呼了口气。 “是小白啊，有什么事么？”他装腔作势悠悠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被打搅到的不满。 狱卒骑士身体笔直地弯成九十度鞠躬：“深感抱歉打扰到典狱长大人，不过有从监狱中走脱的犯人逃到这边，我才不得已闯入。” “犯人？” 典狱长的目光缓缓落在林希身上。 林希用‘泰拉’那岩石巨人的身躯挡住芙莲，让她继续尝试开锁，自己则迎上典狱长的注视。 “我要的东西制作好了没有？”典狱长毫不客气问道。 林希上前两步，将另外一枚[源光爆弹]递上：“好了，大人。” 典狱长漫不经心将发光的光团接了过去，很快便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 吧嗒。 钥匙毫无阻滞转动锁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希！”芙莲朝他急切呼喊，用力推开大门。 霎时间，林希不再犹豫，‘泰拉’轻打响指，典狱长手中那枚[源光爆弹]轰然爆裂。 轰隆！ 巨响震撼了整个空间，巨大的白光将典狱长吞没。 林希抓住这一刻，猛然转身朝最后的大门笔疾冲而去。 可下一瞬，那燃烧火焰的铁链如蛇般扭动飞袭而来，拦截住他的去路，将他逼退。 林希咬紧牙关，抬枪便射，可铁链好似附骨之疽，根本无法摆脱，甚至在一个瞬间敏锐抓住机会，卷住了他的脖子。 铁链猛烈鞭打，林希直接被狠狠摔出去，低语也脱手而出。 还是战斗经验太少了……他心中念头闪过，但情况已经急转直下。 他被铁链捆住动弹不得，炙热的温度正在灼烧他的皮肤，而另一边在源光爆弹的冲击波下，典狱长居然毫发无损！ “林希！” 芙莲在门后回头，林希朝她猛地挥手：“跑！” 话音未落，铁链便将他拖拽回去，砸在典狱长脚边。 “啧啧啧啧。”典狱长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梳子，开始整理被爆炸吹乱的发型，“是我看走眼了，没想到差点在这种小老鼠身上翻车……小白，是你失职啊。” “是，大人，是我处置不利，让小老鼠打扰了您休息。”狱卒骑士低声应答，头垂得更低。 啪！ 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狱卒骑士倒飞出去砸在墙上。 “废物！你知不知道你放进来的小老鼠造成了多大损失？为了让最后一个犯人改正，全监狱兢兢业业那么久才等到今天，伱要怎么弥补同事们的努力？” 典狱长破口大骂，三两句话把自己从中摘得干干净净。 狱卒骑士一言不发，跪在地上把头埋低。 片刻后，典狱长才收放自如控住怒火，淡淡道：“算了，念在你多年为公司的付出上，这次就只给你个留职查看吧，希望之后好好干，不要在辜负公司的期望。” “……是，大人。” 狱卒骑士浑身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 “现在，让我想象怎么料理这只小老鼠？”典狱长一把抓起林希，摩挲下巴问道：“你们也觊觎我的宝库？居然从我的管家身上偷钥匙，真是下贱。” 察觉到手感不对，典狱长指尖挑了挑，把林希没来得及收进物品栏的小魔镜从他怀里抽了出来。 “镜子？什么玩意儿？”典狱长嘀咕一句。 小魔镜就像普通镜子一动不动。 很快典狱长失去兴趣，他手中力度逐渐收紧：“算了，我就直接捏碎你吧，你身上的源光能力对我倒是有些用处，等我收拾完残局再好好研究。” 就在此时，观看整场戏剧的黑发使徒忽然笑了。 明明是在舞台之上，反而他才更像是唯一的观众。 “喂，小子。还在等什么？你不是早就预料到现在这种可能性么？还不快动手。” “呃啊啊啊！” 林希忍不住发出惨叫，典狱长手中力道越来越大，‘泰拉’带来的身体增幅逐渐无法承受这种压迫。 的确如黑发使徒所说，他猜到最坏的情况，并做了最坏的打算。 “……给我爆！” 咬着牙关吐出这几个字，另外一枚[源光爆弹]轰然绽放出耀眼的光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舞台之上木屑纷飞，在滚滚浓烟之中，传来响亮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老子自由了！”黑发使徒双手插兜缓步走出来，嘴角勾起邪魅微笑，“小家伙干得不错，有老子当年三分狠劲。” “作为奖励，就让你和面前这两坨垃圾一起死吧。” 黑光从使徒手中迸射，一招制服林希的狱卒骑士哼声都没发出，身体就化作齑粉。 典狱长方寸大乱，甚至顾不得林希，将他丢了出去。 “你都干了些什么？你知道你放出了什么怪物吗！” 林希闭口不言，落地那一刻便强撑身体朝最后大门奔去。 见状，黑发使徒只是看着。 “看在你放出我的份上，在我杀掉最后一个垃圾之后，你还有三秒逃亡时间，准备好了吗？”他似乎再自言自语。 指尖一弹，黑光迸射，典狱长如死鱼般被拦腰斩断，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无趣。”黑发使徒开始倒数：“3。” 林希跨入最后大门，抓住芙莲伸过来的手，用尽全力向前奔驰。 大门背后是一间同样巨大的金库，各种金银财宝遍地都是，仅眨眼间林希眼中就闪过上百个珍稀宝物的提示。 “2。” 顾不得任何想法，林希与芙莲一共站到宝库的尽头。 脑中闪过来自源界迷宫的提示，任务完成。 “1。” 最后一声倒数后，黑光如流星悍然劈下，整个宝库乃至整个源界迷宫都被这一击轻易击穿。 可在攻击正中心的位置，林希和芙莲已经不见踪影。 “啧。” 黑发使徒沉默，双手慢慢插回兜里。 几秒之后，他转身就走，悠悠感叹：“看来被押太久，都有点手生了。” “不过区区1级辉耀者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只能说……” “不愧是我源光之种的继承者。” 他伸手虚空一抓，林希遗落下的小魔镜瞬间落入他手中。 镜子瑟瑟发抖，镜面浮现讨好的文字：“纪爷吉祥~” “好久不见啊，狗东西。” 黑发使徒轻轻敲了敲镜面，低笑道：“别那么害怕，都老熟人了，我还会砸了你不成？” 小魔镜丝毫没有节操：“纪爷威武，纪爷说的对！” “被放出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熟人是你这狗东西，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晦气。” 他把小魔镜随手塞进自己裤兜里，继续慢悠悠在无边的源界中踱步。 “没想到，老子还有重获自由这一天。” “啧，格兰集团么？七城银行的狗而已，我纪岚庭和你们可一笔账没算清，等着瞧吧。” …… 第20章、回归与结算 无垠海上。 林希步入洗漱间，感应灯光自动调整到最适宜他眼睛的程度。 不锈钢龙头淌出涓涓水流，冰冷的触感刺激皮肤表面，令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缩。 很快，水声渐稀，林希转身出来。 夜色已深，他却没了睡意。 蕾雅还安静蜷缩在被窝里，从毛茸茸的小猫睡衣里露出半张恬美侧脸，呆毛倔强从睡衣兜帽里钻出来，如雷达般旋转。 比人类更像人类，这就是机仆们的生活方式，或者说种族特性。 林希在窗边悄然落坐，望海面微光嶙嶙，水波不断被列车抛在身后，心中霎时安定。 他成功了！ 成功从第一次源界迷宫里活着出来！ 苏醒的初几分钟，身体还残留被狱卒骑士铁链灼烧的幻痛，现在已经慢慢消退。 尽管通关前的状态看起来凄惨，但实际上他并未遭受重创。源界似乎在小恩小惠上从不吝啬，那些轻微烧伤在离开源界那一刹就已经得到治愈。 “睡不着吗？小林。” 蕾雅睡眼惺忪地开口，她揉着眼睛，头顶的呆毛雷达也朝向林希一动不动。 “马上要到维尔蒂纳了，不知道传说中的黄昏城是什么样子……”林希帮她掖好被角，“我吹吹风，一会儿就睡觉。” “哦，好~” 蕾雅又闭上眼睛，呆毛也重新开始旋转。 林希沉默片刻，抓起随身挎包轻手轻脚离开卧铺车厢。 走到最近的车厢连接处，确认四周无人后，才从挎包上拿起芙莲玩偶。 玩偶一动不动，林希抓着她猛抽几个大嘴巴子： “喂喂！起床了，快醒醒。” “呃…唔…” 玩偶人性化伸个懒腰，芙莲被唤醒，也很快发现自己是玩偶状态。 “林希！林希！我们通关啦！”她忽然欢呼，像个抱脸虫一样扑到林希的脸上，紧紧抓着不放。 “别吵别吵别吵！” 林希把芙莲玩偶抓下来，问道：“你最后没受伤吧？” 芙莲摇摇头：“没有，我跑得快，他们的攻击都离我很远。”说着玩偶拍了拍林希手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起在阴影围攻下七进七出、生死与共的伙伴啦！以后也要多多关照哦！” 刘禅与赵云合砍长坂坡是吧？ 林希嘴角一扯，不过还是抓着玩偶的小短手上下摇了摇：“合作愉快。” 确认两人都相安无事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清点收获！ 由于最后忙着逃离黑发使徒，源界给出的通关结算都没来得及看，好在苍穹堡系统有备份功能，把整篇通关报告都保存下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苍穹堡系统和源界的提示还挺像的。 [已完成迷宫‘残存低语’，正在进行结算……] [完成主线任务：+100] [完成奖励任务x2：+400] [阴影杀戮奖励：+43，一共击杀199只低级阴影，与1只精英阴影，请再接再厉！] [迷宫探索奖励：+9，根本没有挖掘迷宫的故事] [基础评分：552] 随着结算的进展，一个类似经验条的图形逐渐填充，嘀嘀嘀填满，达到2段。 紧接着，文字继续发生变化。 [道具收集额外奖励：+7800，不仅有禀赋源光，还有典狱长最珍贵的藏品，恭喜你！] [难度系数补偿奖励：+1200，迷宫敌人远超你的等级。] [成就奖励：+1000，有使徒为你点赞，并评价‘有趣的家伙’。] [最终评分：10552] [最终评段：8] [结算奖励：2500标准单位源光] [有些时候，运气也很重要。——by苍穹堡信息技术中台] 经验条迅速填满，旁边的段位数字定格在赤金色的数字‘8’上，甚至距离九段也仅差一点。 林希看完之后愣了愣，疑惑道：“典狱长最珍贵的藏品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印象？” “嘿嘿……”芙莲玩偶不好意思挠挠头，然后在旁边打开[物品库存]界面，把最上面的道具展示给林希看：“最后那扇门里不是有很多宝物嘛，等你逃过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件。” [凯扬小圣杯] [天界·仪器·非凡史诗] [容纳神圣源光的容器，价值不菲，或许可以用来与某些存在签订契约] —— [纯粹源光结晶] [珍贵·消耗品] [如此圣洁，如此无瑕！可作溶剂与锻造材料使用] —— [归隐者胸针] [禀赋·饰品·稀有] [特性1：永久处于光学隐形状态下的饰品。激活后，解除一个异常状态，并在短时间内获得好运。] [源光能级：766标准单位] 林希还在愣神，芙莲已经滑动小手把[凯扬小圣杯]和[纯粹源光结晶]划入自己的私人小包包： “唔，这些是我的，这個送给你吧。” 指的是[归隐者胸针]，看起来最没用的道具落到林希手里。 芙莲马上双手叉腰理直气壮说道：“放心啦，我可不会私吞。” “维系与苍穹堡时断时续的链接也需要消耗源光，而且我也想收集材料，重新建立与苍穹堡的通讯，这样苍穹堡就可以给我们更多帮助啦！” “真的吗？”林希表示怀疑。 芙莲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相信我……唔，过几天给你个惊喜！” 双方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林希退让： “好吧，信你这一次。” 不是信任芙莲，而是信任苍穹堡。 苍穹堡确实存在，或许就在世界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苍穹堡的存在与芙莲息息相关，也是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对林希而言，这些秘密还太过遥远，轮不到现在的他去接触。 现在，有苍穹堡系统的帮助就好。 结算结束，通关奖励的2500标准单位源光，已经充盈在源光之种内。 作为辉耀者，自然可以在现实动用源光之种和禀赋源光的力量。 林希打开苍穹堡系统提供的个人信息面板： [泰拉] [环宇巨物·第三] [等级1（提升全部固有增幅至lv.3后提升）] [阶段：萌芽（达到等级3后提升）] [固有增幅：雄伟工坊lv.1、熔铸之巨人lv.1、巨人呼吸lv.1] [可分配源光：2500标准单位] [当前增幅等级1，提升固有增幅需要消耗300标准单位源光] [物品：低语、归隐者胸针] 嫩芽轻轻摇晃着，与刚刚破种而出时别无二致。 可惜小魔镜遗失在迷宫里，否则镜子其实还挺有用。 林希摇摇头甩掉遗憾，接着选择消耗900标准单位的源光，将三个固有增幅都分别强化一次级 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变化，[巨人呼吸]提升后整体体质，包括反应力、耐力都得到不小的增幅；强化[熔铸之巨人]让他对器械类工具更加得心应手；而[雄伟工坊]强化后，除开源光爆弹之外还多出一种新的可锻造物。 [源光护甲片] [消耗源光制造，替使用者承担伤害，护甲强度由消耗源光数量决定] 但最后，苍穹堡系统对他的评分也有一定上涨，最终固定下来。 [当前能力评分：391] 嗯，已经等于大半个狱卒骑士，还不错。 林希点点头，想要提升辉耀者等级，就需要不断提升固有增幅的强度。 当所有固有增幅都强化三次之后，他就能成为2级辉耀者。 再拿出作为禀赋源光道具的‘低语’，林希启用[雄伟工坊]，尝试进行锻造强化。 [固有增幅等级不足，无法强化] “啧，果然没那么简单。”林希眉头微微蹙起。 “哗啦……” 列车连接处的门被拉开，他猛地警觉回头，就看见法蒂丝安然靠在门边，摆弄自己手指。 “法…裁云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林希问。 法蒂丝挥挥手，示意他跟上来：“感觉到有源光流淌的扰动，我就猜到肯定是你……跟我来吧！” “哦，对了！祝贺你通关迷宫。”她淡淡微笑道，“关于辉耀者世界的规矩，我想你也该了解一些了。” …… 第21章、辉耀者 “夺少？8段！？” 在VIP车厢的豪华包间内，阿克不受控制把手里的把玩的装饰摆件捏碎。 高大如熊的坚毅男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林希就像在看怪物。 法蒂丝丢给阿克一罐冰啤酒，将自己手中那罐也拉开拉环，浅酌一口：“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们吧，林希小弟弟。” “我也要。” 林希看了啤酒一眼，然后摊手：“骗姐姐有什么好处么，还是说姐姐认为我打肿脸充胖子在你面前故意夸大？万一被姐姐揭穿岂不是更丢人。” “高中生只能喝这个。”法蒂丝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到他身边，“好吧，是姐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向你道歉。” 阿克一言不发站起来，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阿克。”法蒂丝随口朝他问，慵懒向后靠在沙发中。 “散步。”阿克冷淡回应，走到门口时稍作停留，“我输了。” 说完，他消失在门外，迈着沉重步子独自远去。 “输？”林希疑惑。 法蒂丝挥手安抚道：“没什么，一点小事……阿克就是这样，别在意。” 林希点点头，后续便不再关注。 这世上特立独行的怪人到处都是，也不差一个满脸苦大仇深的壮汉，他加入衔尾蛇才第二天，还没有熟到可以随意探询同伴私事。 “通关评段，高低有什么用？”他问。 法蒂丝回答道：“代表源界对你潜力的认可，评段越高，下次进入的迷宫中宝藏会更多，内容也会更丰富。” “也就是说，下次迷宫会更难！？” 林希不能接受，这岂不是亏大发了。 “机遇也会更多，别太担心，距离下次迷宫你还有很久准备时间。” 法蒂丝把冰啤酒一口饮尽，接着换了个话题： “还是来说说正事吧。” “一般辉耀者从有预兆被源界选中开始，就会得到系统性的关照和监控，像你这样既没有预兆，又没有指引的野生动物算珍稀品种。既然把你捡回家，那在你不明不白被抓起来或走在路上被干掉之前，我有义务对你进行一次新手培训。” 说着她伸出手，落到林希面前。 后者眨眨眼看她，法蒂丝便随口道：“把你的衔尾蛇徽记拿出来。” 林希嘴角一抽，眼睛不自觉往侧边飘：“呃…丢了。” “丢了？” 法蒂丝眯起眼睛仔细盯住他，半晌之后无所谓耸肩。 “算了，给你补办一个。” 她伸手虚空抓取，紫色源光便从指尖轻轻点亮，等光华散去之后一枚崭新的衔尾蛇徽记已经落在林希手里。 法蒂丝拍拍手：“好好保管，下次再弄丢就要收费了哦。” 林希老实地点点头，在大人面前装乖巧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刚才法蒂丝的动作……她动用了源光之种的力量，虚空重塑了一枚‘衔尾蛇徽记’，但林希却没有感觉到丁点源光流动的痕迹。 这个大姐姐，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不知道和黑发使徒比起来如何？ “在现实里动用源光力量会留下明显痕迹，对训练有素的辉耀者来说可以轻易追踪，刚才我就是通过源光的波动找到伱……衔尾蛇徽记能尽可能抑制这种波动，也就是说，它可以帮助你隐藏身份，防止被人抓出来丢掉小命。” 法蒂丝缓缓讲述着，手指在林希额头轻点一下，“嘛…毕竟衔尾蛇也算稍微有点名气的怪盗集团，见不得我们好的人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多。” 她食指与拇指竖起比划到。 我懂我懂。 林希连连点头，怪盗嘛！ 偷别人东西，被别人追杀，很合理。不用法蒂丝提醒他也会死命保守这個秘密。 这年头当穿越者，就要有加入隐秘组织后宁死不屈的自觉。 “这是真心的提醒，并非玩笑。”法蒂丝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在七城联盟旗下的独立城市中，野生辉耀者数量不少，凶狠残暴者更是不在少数，但七大城市仍旧被评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希老实摇摇头。 他对摇篮星人类社会的了解基本来自于新乌托邦的通识教育课。 智械们只会介绍人类社会的基本格局，却懒得去剖析隐藏在格局背后的游戏规则。可以说，林希如今对摇篮星人类社会一无所知。 在古代，摇篮星上发生过被称为‘大破灭’的灾难。 不知从何而来的洪水淹没整颗星球，海洋连成一片，极度发达的前人类文明在灾难中毁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得以在海面继续繁衍。 正是这些幸存者们逐步建立起一座座独立城市，组成当今的人类世界格局。 黄昏城维尔蒂纳是东半球最大的独立都市，七城联盟中的一员。大约二十年前，作为智械战争中战败者之一，向智械帝国支付了大量赔偿。 ——林希知道的东西，大体就是这些。 法蒂丝见林希表情逐渐严肃，也不再卖关子，给出问题的答案： “因为科技。” “科技？”林希感到意外。 “辉耀者并非无所不能。”法蒂丝耸了耸肩，“若辉耀者真有那么强大，也不至于在智械战争里被你们新乌托邦追着打。独立城市们立足的根本，是通过从深海里挖出来的前文明遗迹身上复现科技，比如咱们现在乘坐海上列车的反重力悬浮技术。” “科技增幅下，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拥有媲美高级别辉耀者的战斗力，只是造价会高得离谱。”法蒂丝顿了顿，“辉耀者加科技，才是当下真正的版本答案。” 懂了！ 林希若有所思。 虽然摇篮星科研全靠考古，但架不住前文明留下来的好东西厉害呀！点燃源光之种成为辉耀者可遇不可求，但科技产品能够大规模生产装备。 这也就抹平执法者与辉耀者之间的大部分差距，欠缺那点也能用人数弥补。 正因如此，野生辉耀者才不会无法无天，光明正大违反城市的法律。 况且——林希抬起头，偷看法蒂丝一眼——赛博城市们最高层的统治集团，毫无疑问是由辉耀者组成，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现在的科技还无法与源光兼容，也无法探测源光波动，只要想隐藏身份，总能找到手段。” 法蒂丝把剩下的半句话一笔带过，眼神马上狡黠起来。 “接下来聊聊真正重要的事吧。”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调皮而迷人的弧线。 “聊什么？”林希警觉地竖起耳朵，这个笑容一看就不怀好意。 “你的代号。” 法蒂丝杵着下巴，捉弄般露出牙齿：“在衔尾蛇之内，大家都会有一个代号，用于执行任务时互相称呼。虽然你还不需要参与到组织的任务里，不过代号还是提前确定最好。” “…取名规则呢？” “没有规则，你觉得好听就行，当然也可以我来帮你决定。” “周可儿……算了，还是诺亚。” 林希叹口气，放弃玩梗的想法，平静说道。 “诺亚么？”法蒂丝先是一愣，随即惋惜叹气，“可惜了，原本还准备叫你‘兔兔’呢。” “就叫诺亚！”林希盯着她，一字一顿。 …… 海浪轻柔拂动，一声轻亮的响指划破了寂静，火星很快点燃不远处的熏香。 恬淡而安稳的味道升腾而起，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你没告诉他源初之神的事情。” 阿克靠在门边，灯光阴影遮住他的脸，只有炽热仿佛鬼雾翻腾的眸子清晰可见。 “要一步一步来才对。” 法蒂丝整个身体陷入沙发中，仰着头冥想，“他才第一天成为辉耀者，好不容易从危险重重的源界里出来。就这么一股脑把信息说出来，他也很难消化。” “可至少你应该带他去见拉法索尔，在【公正】之神见证中立下誓约，才能成为我们中值得信任的一员，不会向外泄露情报。” 阿克严肃指出问题： “现在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 “我都知道，阿克，要相信小朋友。”法蒂丝挥挥手，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她独享的卧室。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还要保存精力，在黄昏城才有力气活动。” 啪嗒。 房门关闭，房间中只剩下阿克。 就这么持续了有一分钟，高大的男人才轻轻闭眼，低声呢喃： “你在逃避什么？又究竟想做什么？法蒂丝。” …… 第22章、初临黄昏城 海上列车抵达黄昏城的时候，阳光洒满了整个天际，恰好是个好天气。 烈日透过终点站台的透明玻璃穹顶洒在地板台阶上，指引旅客方向的投影路标自适应调整了光度，使所有影像都趋于一体。 林希提着巨大行李箱停在旅客通道中间，左右张望，忽然有种置身虚拟游戏的不真实感。 电子投影可能在肉眼可见的任意地方跳出来，广告充斥耳膜，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有义体改造的痕迹——挂在耳后显眼位置的数据接口就是证明。 “小林！别跑那么快！” 在身后不远，蕾雅迈着小短腿艰难穿越行人追上他的脚步，还单手举着几乎是她身体三倍大小的巨型旅行箱，里面装的都是机仆使用的替换机械零件，像是人拎着一大堆器官在路上跑一样，感觉怪怪的。 “这里人那么多，万一你走丢了怎么办？” 她一边埋怨，一边把自己的手塞进林希手心。 “我可没那么笨，蕾雅。”林希笑，任由蕾雅牵着他朝前走。 蕾雅那灵动的举止丝毫没有机械那种僵硬感，像是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直到出站口，甚至还让他乖乖坐好，让她这个‘家长’去办所需要的全部手续。 蕾雅短暂离开，憋一路好久都没能说话的芙莲玩偶总算找到放风的机会，沿着挎包爬到林希大腿上左顾右盼：“这里好奇怪哦，看起来比源界还要奇怪。” “你收敛一点。”林希伸手按住芙莲玩偶的头。 “放心啦放心啦！这里那么多奇异古怪的玩意儿，我看起来也只是稍微精致一点的玩具罢了。”玩偶伸展小短手，华丽丽地旋转一周。 的确如她所说，在黄昏城里，一个会说话的毛绒玩偶似乎并不算稀奇。 在下车到现在为止的短短时间里，他已经目睹过栓好缰绳的两米高巨型黄毛鸵鸟、头发全部是章鱼触手的卖唱歌手以及将鱼鳍切掉改装成义体在路上走的海豚。 猎奇与狠活在这里得到完美诠释，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旁边不远一個胖哥们又和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黑猩猩扭打在一起。 当胖哥们滑铲单杀黑猩猩之后，路人们阵阵欢呼，为他鼓掌。 “好像没看到那两个家伙。”芙莲歪着头说道。 她在说法蒂丝和阿克，自昨晚简单交流之后，他们今天就没有再见过面。 毕竟衔尾蛇是被多方通缉的怪盗组织，林希不涉足法蒂丝和阿克之后的行动，暂时也就没有联系的必要。 至于林希什么时候能完成衔尾蛇的‘新人培训’？ 他没问，法蒂丝也没说。 “他们是VIP车厢的客人，走的是VIP专用通道，当然看不见。”林希随口解释。 他目光横扫，倒是看见那个叫李屿白的大艺术家，在站台上勃然大怒，当众对光头保镖发火。 “小林你在说谁？” 蕾雅的声音由远及近，芙莲立马倒头装死，一动不动。 林希回身从她手中接过纸质的出关证明，简单回应道：“啊…我之前在列车上吃饭的时候，遇到了维尔蒂纳大学的音乐教授，就向她请教不少学校的事情，还加了好友……刚才在自言自语好像没看见她。” 蕾雅没有丁点怀疑，再度抓住林希的手，微笑道：“那还真巧。” 她率先往出关闸机走，林希落后她半个身位，微不可查松口气。 他狠狠瞪芙莲玩偶一眼，玩偶小短手挠挠头，似乎在说抱歉。 一路走过电梯和传送带，黄昏城维尔蒂纳标志性的港口车站便被抛在身后，如钢铁森林般笼罩天际线的摩天大楼遮住所有视线，一直延展到天际尽头。 虽然没有想象中漫天的无人机和浮空车，但毫无支撑就悬在天际的路网仍像血管一样眼花缭乱。 这种人文与科技结合的都市景观与新乌托邦截然不同，也与林希穿越前生活的城市天壤之别。 他们才来到路边，立刻便有人向他们挥手。 “林女士对吧？” 那是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皱巴巴的西装、油光锃亮的皮鞋，外套搭在手腕上，努力在睡眠不足的脸上挤出微笑。 ‘林女士’自然是指蕾雅，林蕾雅是她的在人类社会登记的官方名字——是跟林希姓。 “是我哟！” 蕾雅唰地一下锁定说话大叔，上下打量问道：“你有什么事么？有机体。” “要叫先生或者男士……”林希赶忙打圆场，对大叔笑友善道：“你是房东对吧，之前在网上约好今天来接我们。” “没错。” 房东大叔用大拇指着自己：“我叫莫驹，叫我老莫或者莫叔都可以。” 大叔走向不远处的公共交通车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新乌托邦来的房客……边走边说吧。” 林希轻轻点头，便同蕾雅一起跟在后面，与房东大叔一起走进换乘站。 和轻轨差不多的公共列车就悬浮在道路上方大约五米的位置，看起来也运用了和海上列车相同的反重力技术。 车门打开时涌上来不少乘客，莫驹占住一处角落，刚好能站下三个人和林希他们的行李。 莫驹把靠窗位置让给蕾雅，与林希并肩拉住拉环，站在外侧。 投影的新闻主持人漂浮在半空，声音清晰地播报：“欢迎收看维城都市新闻频道。” “历时一个月的世界级剑术锦标赛今日在维尔蒂纳市‘特洛伊’体育馆落下帷幕，来自七城学园的诗怀禾选手毫无悬念摘得桂冠，维持住自己在世界榜单上的排名。据悉该赛事由猛虎集团赞助，猛虎大钢炮，持久一整晚……” 反重力轻轨缓缓行驶起来，林希望向窗外，看楼宇林立，几乎每座大楼外壁都是广告屏幕，各色商品和娱乐应接不暇，炫目得让人发晕。 几乎到处都挤满了人，嘈杂几乎成为他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这是你们的居民身份卡，我已经提前在市政登记好。不用随身携带，市政的城市监控会自动识别人像。” 莫驹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摸出两张卡片递给林希，现在在他眼里林希才是家长。 林希接过之后，就听见莫驹向他攀谈：“对黄昏城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他想了想，回答道：“和我想象中差不少。” “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 “自动化。无人机和智能机械替代人工，直接体现在城市风貌上。”林希望向最前面的轻轨驾驶室，“至少路上的车应该自动驾驶。” “哈哈哈哈。”莫驹豪迈大笑，“二十年前的确和你说的很像，不过后面发生点变故，慢慢就成现在这样咯。” “发生变故？” 林希一愣，莫驹回以意味深长的眼神。 “是因为战争。”他缓缓说道，“战争之前，维尔蒂纳里也有很多仿生人、机器人之类的智能AI，自动化与智能化是大趋势，工厂们都不招人，就连程序员和文员也被基本替代，卖苦力都没处去，不过战争后一切智能化的痕迹都被抹掉，重新换上人工。”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反正大人物们都怕了，撤销所有智能化项目，已经投产的也全部拆除，我猜估计是生怕再冒出一个智械国家来。” 莫驹直爽哈哈大笑，对过去的战争丝毫不在意，也不避讳。 “算了不聊这个。”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朝林希问道：“你叫……” “林希。” “那我叫你小林没问题吧。你之后是要去七城学园读书？” “嗯，没错。” 莫驹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七城学园是全黄昏城最好的学校，每年只从全世界录取能够真正被称之为‘天才’的学生，甚至整个学校都宣称是为了筛选真正的天才而存在，亚兰机关里一大半会员曾经都是七城学园校友。” 林希摇头：“莫大叔谬赞。”他不过是因为新乌托邦人这个身份才得到的入学资格。 至于亚兰机关……他没听过，只知道可以免费乘坐海上列车VIP车厢，想必来头不小。 “我女儿也在里面读书，已经三年级了，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互相交流交流。”莫驹热情地说。 林希嘴角一扯，感情是在吹自己女儿，不是在吹他。 “我这边才是，到时候请多多关照。” 三人随意地聊着，轻轨到站又挤上更多乘客，林希往里挪了挪，过程中被人撞到肩膀。 “抱歉。” 那是个戴鸭舌帽的女人，道歉完之后压低帽檐想往远处走。 啪！ 林希抓住了女人手腕，高高举起，只见她手心里还握着林希放包里的备用个人终端手环。 他已经是辉耀者，肉体得到源光之种的强化，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女人脸色一变，顿时大叫道：“流氓！伱干什么！放开我！”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朝这边张望。 对此，林希选择一大嘴巴子直接扇过去。 …… 第23章、住所 红蓝警灯闪烁，莫驹和两个执勤的城市安全署干员凑一起沟通着。 在轻轨上偷东西的女人半边脸肿成面包，手腕被一对电子手铐锁住，强电磁力让她动弹不得。 半晌之后，莫驹把随身证件收好，走过来对林希和蕾雅挥了挥手： “行了，搞定，我们走吧。” 林希与蕾雅站起来，林希向那两名执勤干员投去一瞥，说道：“没想到莫大叔居然在城市安全署工作。” 莫驹以一抹微笑回应：“讨生活嘛，总不能一直收租啥也不干，不和社会接触人会坏掉。再说我这个年纪天天待在家里，可能会被女儿讨厌，不如找点事做。” 他稍作停顿，想想又补充：“今天这种事很少见，估计看出你们是外地人。黄昏城通常情况下治安很好，不会遇到扒手或者劫匪……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毕竟这城市鱼龙混杂，出几个败类也很正常。” 林希点点头，心中默默思索莫驹刚才展示的证件上，比那两个执勤干员多出来的几颗星。 “大叔别怕，我们有自卫能力！” 蕾雅也学着林希叫莫驹‘大叔’，边说还边举起细嫩袖珍的手臂展示肌肉。 莫驹嘴角一抽，哈哈笑道：“嘛，这样子我就放心……说起来小林下手可真狠，那女贼全套合金牙齿植入体都被打飞了。” “我当时也被吓坏了，所以没能注意分寸。”林希抓抓脑袋露出歉意的纯真笑容。 实际他已经留手，否则全力之下女贼早就被他拍死。 成为辉耀者后，他能感觉到拋瓦充盈全身，这种舒爽的感觉让他随时随地想要释放。 “……算了。” 莫驹从执勤干员那里借来一辆城市安全署警车，“还是看看远方的城市吧，朋友们！公寓已经离这儿不远，我载你们过去。” 林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繁华商业街街口看见极具吸引力的特色霓虹灯招牌，于是低声默念道： “酆天门。” …… 嘀。 随着一声轻响，公寓的门从外侧推开，莫驹侧身礼貌地让房客先入内，自己才跟在后面。 “公寓面积挺标准，两室，四十五坪，对比房租而言绝对划算。房间基本设施都配好，每月管理费和水电能源费要你们自行负担。” 他靠在门边简单介绍着：“楼下有公寓管理处，家具替换、报损维修找管理处的莫丽莎大婶就行。” 蕾雅哒哒哒跑进房间，头顶呆毛雷达扫描过没有危险和监视之后，对林希点了点头。 林希随即伸出手，表示决定：“我们没问题了，莫大叔，就租这间吧。” “那先来签个合同。”莫驹手指在耳后触碰，将电子版合同投影在面前，手指轻轻一划丢给林希，“顺便加個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找我。我就住这里顶楼……不过平时加班比较多，通常回来都比较晚。” 林希在合约上签名，好奇问：“这栋楼都是莫大叔你的？” “怎么可能？”莫驹哈哈大笑否认道。 “不止这栋，还有旁边的写字楼和商铺。” 林希：…… “总之先这样吧，我下午还要去执勤，第一个季度的房租你们已经预付过，要收据的话自己在网页上下载。”莫驹最后和林希握了握手，转身离开，“祝你在黄昏城生活愉快，学业顺利。” “借大叔吉言。” 林希与他道别，关上门后，小小的公寓中就只剩下他和蕾雅两人。 蕾雅不由分说霸占了较大的那个房间，将她的行李箱拖进去，打开后各种机械零件便哗啦啦滚到地上。 见状林希不去打扰，他知道蕾雅要组装一个智械专用的维护机械仓，要花不少时间。 他在公寓里再仔仔细细浏览一遍，就像莫驹所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给他们介绍公寓的人终于靠谱一次。 走进较小的房间后，林希直接把挎包一扔，径直自由落体倒在柔软的床上。 接下来三年，甚至更久的未来，这里就是他和蕾雅两个人的家。 窸窸窣窣……挎包里发出细微声响，芙莲玩偶手脚并用从包里爬出来，蹦跳着扑到林希脸上。 “林希林希！嘿嘿嘿嘿！” 林希伸手把坐在他脸上蠕动的玩偶拿起来，眉头一挑问道：“怎么突然撒娇？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恢复一下。” 芙莲玩偶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刚才在人很多的轻轨上，那个人不是想把我偷走吗？林希想都没想就阻止她，说明你已经从心底认为我们是不能分开的伙伴！” 谁会偷挂在包上的玩偶啊？ 被外人看见，只可能会想‘呸，二次元’。 林希无语看着芙莲，语重心长对她说：“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芙莲歪头。 林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我们不止是伙伴，还是搭档啊！神圣的羁绊链接我们的思想，让我们在危机之中，团结一致！” “诶嘿嘿！?(????ω????)?”芙莲玩偶害羞扭了扭头，发出轻快的笑声。 真好骗…… 林希叹口气，从床上起身，走到蕾雅房间前推开门。 “蕾雅，我出去……” “呀！小林你怎么不敲门？”蕾雅发出尖叫。 此刻，她把自己的头旋下来放在桌子上，娇小的身体已经被完全剖开，露出里面精细且复杂的机械骨架。 能源核心闪着微光，搭建起来的维护仓中探出六只机械臂，正为骨架更换磨损的零件。 呆毛雷达被放在一个专门的支架上，正进行最严密的保养。 “我说，我出去逛逛，顺便解决晚饭。”林希内心毫无波动，这种场景他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次，“来告诉你一声。” “哦，好哦。” 蕾雅想点头，但只剩下个脑袋的她动弹不得，“记得不要走太远，我接下来还要充能，没法陪你。” 林希对她挥挥手，然后关上门离开。 从公寓入口的小巷走到转角，便是纵横交错人来人往的步行街。 夜空中飘洒着细雨，满街的霓虹灯招牌与广告投影把雨水染成彩色；大多数人任由雨水淋湿，打伞或穿雨衣的只是少数。 人声嘈杂，雨声也嘈杂。 霓虹灯照片和全息广告混乱，走在街上的人也混乱。 与步行街相距不远，便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大楼就像巨人们并肩而立，沉默注视着这座城市，以及城市里不比虫子大多少的居民。 林希收回目光，呢喃自语：“还真是，奇怪的感觉。” 他戴好兜帽，闯入雨中。 …… 第24章、可以不活，但不能没活 “这地方看起来还挺繁华，建筑那么高就不怕塌下来？” 芙莲从林希挎包里像猫猫一样探出半个玩偶脑袋来，左顾右盼张望。 听到这种小孩子的问题时，林希正好站在便利店门口招牌下避雨，短短十分钟时间，已经从毛毛雨变成倾盆大瓢雨。 他叹口气，摆平心态，就当自己捡了只会说话的猫。 身为怪盗，捡一只会说话的猫很正常。 “你以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苍穹堡吗？”芙莲望他，“苍穹堡没有那么高的楼，而且周围到处都是金色的云。” 林希点点头：“还有呢？” 芙莲一愣，沮丧道：“不记得了。” 林希把喝完的可乐罐仍旧旁边垃圾桶，左右张望后重新跑进雨中。 他现在已经习惯芙莲话说到一半就失忆的状态，也懒得去刨根问底，与其指望她，不如指望哪天苍穹堡系统搞出个客服反馈功能。 别人家系统金手指，也没见哪个穿越者较真去追究系统从哪来呀。 “要不要去看看那家店！”芙莲很快换了种心情，欢快叫着：“吃那家，绿色招牌那一家！” 林希顺着她的话望过去，发现那家店名叫‘招牌鳄鱼面’，如此有冲击力的店名让他不自觉停下。 “我们快进去！”芙莲期待喊道。 林希把玩偶大头整个塞进挎包里，无奈地说：“你又不能吃东西，那么激动干什么？” “即便吃不到也闻不到，能看看也好呀！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食物了。”芙莲不假思索答道。 紧接好似想到什么，马上又对林希说： “呐呐，我们赶紧开始探索公共源界吧，说不定公共源界里我就能吃到好吃的食物！” “公共源界？” 林希在‘招牌鳄鱼面’的招牌下拍掉衣服上的雨水，随口反问。 他从法蒂丝和芙莲口中都听过这个词汇，似乎类比起来的话，就相当于虚拟游戏中的开放式大地图，和源界迷宫的‘副本’相对应。 “没错！公共源界！” 芙莲小助手立马开始科普道：“对辉耀者来说，迷宫只是源界的一小部分，大多数时候都需要在公共源界里探险，寻找散落的无主源光或者道具，提升实力。” “迷宫与迷宫之间的难度差异很大，如果不探索公共源界，只依靠迷宫通关本身奖励的话，根本不足以应对下一次迷宫。所以辉耀者在迷宫间隔的时间里也不能休息，必须努力提升自己。” 玩偶挥舞着小短手，顿了顿：“而且我们现在是在城市里，按照源界是现实镜面的规则，我们所处的公共源界很可能是城市！这样子说不定就能找到源界精灵经营的店铺，吃到好东西了。” “你其实只是馋嘴对吧？” 林希拍了拍玩偶的大头，没有理会她口中的新词汇。 随便猜猜，应该是指除阴影之外的源界生物，类似于隐藏起来给冒险者宝物的小精灵。 “诶嘿嘿，也还好啦。”芙莲玩偶脸蛋一红。 “我可没有在夸你。” 两人走进‘招牌鳄鱼面’的店内，偌大的面馆空空荡荡，没有几個客人。 在门口位置是个深水鳄鱼池，池内依稀能看见大大小小十几条鳄鱼游动。 “鳄鱼面难道还真是用鳄鱼做的？” 林希挑眉感叹，果然是大都会，无奇不有。 “那当然！招牌鳄鱼面，童叟无欺！”一个穿潜水服的胖男人从煮面的排挡里走出来，热情招待：“小哥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鳄杂面和大鳄面两种招牌，都非常推荐。” “老板，两种面有什么区别？”林希在一张餐桌前坐下。 “鳄杂面是用小鳄鱼整条剁碎做的，比较鲜嫩；大鳄面是用野生饲养三百六十天以上的鳄鱼，肉质紧实。”店老板介绍道。 “那我要一份大鳄面吧。”林希点单，扫脸付款。 “好嘞！”老板笑逐颜开，从墙上取下潜水头盔戴好：“稍等下，我给你抓去。” 说着他便纵身一跃跳入鳄鱼池，和其中一头体长三米多的巨鳄搏斗起来。 大约五分钟后，老板拖着被打晕的巨鳄出水，露出淳朴的笑容： “等着，大鳄面马上就好！” 林希目瞪口呆。 黄昏城人都那么能整活吗？ 很快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上桌，现点现切新鲜无比，不仅如此，味道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老板把切掉一条腿的巨鳄伤口包扎好，拍拍屁股鳄鱼让其重新跳进池子。 这时林希才发现，那头巨鳄只剩下最后一条腿还挂在身体上。 他嘴角不自觉抽搐，老板则走过来问道：“怎么样小哥，味道不错吧？体验感觉怎么样？” “嗯…味道很好，体验很新奇，还想再来一次。”林希如实回答道。 老板咧出洁白的牙齿，正准备说什么，面馆大门便被轰然推开。 咚！ 一个岣嵝男人，拖着满身水汽，步履蹒跚缓缓朝里走。 老板眉头一皱，严肃起来。 “客人么？”林希边吃面边瞟一眼，那个男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是赛博精神病。” 老板淡淡回答，从排挡里抽出把菜刀：“抱歉小哥，等我下。” 下一刹，岣嵝男人便扬天怒吼，仿若畸形种那般向前猛扑。 得益于源光之种的加持，林希敏锐看清他身上呈现出异样色彩的机械植入义体，那些义体正在发红发烫，很显然已经超过负荷极限。 也是因为这些过载的义体，反倒让岣嵝男人不正常地敏捷！ 面馆老板反手握刀，气定神闲往前用力一踏。 菜刀从身后瞬间递到岣嵝男人胸口，寒光闪过后，岣嵝男人倒飞而出砸在桌椅堆中间。 伤口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难闻的棕黄色机油。 “晦气。” 老板啐一口唾沫，把菜刀放下。 再转身后，脸上已经重新挂着热情笑容：“抱歉，小哥，今天这顿算我请客，打扰你吃饭真不好意思。” 林希道谢，然后朝老板问：“赛博精神病是怎么回事？” “小哥是第一次来黄昏城？”面馆老板问。 林希点头。 于是老板回答道：“咱们这儿的人都或多或少会把肉体器官替换成植入式义体，植入体数量多了，就有可能会产生排异反应，变得精神不正常，喏，就像那家伙那样。” “我已经打电话叫市政的人来处理，不必担心，黄昏城很安全的。” 面馆老板笑着对林希展示自己手臂的植入体：“人人有义体，他才不乱！” 林希无语，只能愣愣点头。 他才到黄昏城小半天，已经遇到一起轻轨扒窃和一起赛博精神病袭击，不管是莫驹还是面馆老板都告诉他很安全。 到底哪里安全了？ 还是说你们黄昏城人对安全的定义有问题？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有一抹微弱细碎的源光，从赛博精神病体内消散。 林希沉默片刻，移开眼睛。 …… 维尔蒂纳大学，教师公寓。 阿克赤裸上身躺在在放满冰块的浴池中，身上肌肉像是寸寸剥离般张开，露出下方的义体结构。 嗤——！ 就像倾倒一锅热油，浴池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甚至沸腾起来。 法蒂丝提起一桶新的冰块哗啦啦倒进浴池里，氤氲蒸汽弥漫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 “列车上你和信标监察调查员打的那一架，让伤势加重了。”法蒂丝淡淡说道，“义体过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问题，接下来很长时间你都只能动用源光，不能牵动义体。” “谁叫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穷追不舍。” 阿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其他声音。 “你每次都把他们调查的专员撕成那副惨样，别人当然要给组织一个交代。”法蒂丝将他全身按到水里，继续加冰块开始下一轮循环，“所以我们才会来黄昏城不是么？” “启程会那家伙会帮忙？”阿克质疑道。 “或许咯，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已经谈好了。”法蒂丝点头。 “那你的新玩具怎么办？”阿克又问。 “他？” 法蒂丝脑海浮现林希的模样，随意道：“还是要关照一下，毕竟他身上的源光之种价值连城，说不定会引来奇奇怪怪的人觊觎。” “……只是源光之种？”阿克忽地问道。 法蒂丝手上动作一顿，眯起眼睛。 阿克陷入沉默，片刻后摇摇头：“当我没说。” 法蒂丝又拎起一桶冰块，哗啦啦倒进浴池： “阿克，相信我，我们是同伴。” …… 第25章、校园异类 在黄昏城的钢铁森林之中，光影是割裂的，摩天楼将阳光切撒成彼此间隔的黑白块，很难产生走在阳光下的畅快感。 这里行人大多匆匆，奔波在一整天的忙碌中，没有人会在乎太阳的细节。 花淳熙叹口气，把手中的数位笔旋转出残影，已经想象到把这篇报告交上去之后，任课老师咆哮的模样。 顶尖学校的中学生和社畜比起来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至少社畜不用像他一样，还得在艳媚晨光照耀的轻轨上赶课题报告。 “……说起来，校园网上昨天说今天会有转校生。” 八卦的吸引力远比作业要大，反正都已经写不完，不如直接破罐子破摔。 于是他心安理得开始摆烂，打开七城学园的校园内网，加入同龄人们无止境的八卦当中。 转校生不稀奇，但如今这个时间点的转校生很稀奇。 七城学园可是全黄昏城最好的中学，校长德高望重且门徒遍地，市政的大人物见到也得点头哈腰。 为了教学质量，那老头简直堪称固执，谁的面子都敢不给，甚至当着媒体的面对市政教育部门破口大骂，对方甚至要赔着笑说骂得好骂得对。 校长老头最看重教育的公正性，正因如此，能无视招生规则在这个时间点强制转校的学生，不是天资卓越的顶尖天才，就是真正权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家二代。 花淳熙也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高中生，自然对这种带有都市传说意味的校园八卦感兴趣。 “据昨天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学长说，转校生是新乌托邦人！” 有人在校园论坛发了这么一条帖子。 很快有人回复，引起新一轮讨论。 “新乌托邦？智械会需要来黄昏城上学？搞笑吧。” “空口说谁不会，校长老头儿亲口告诉我！转校生是上个月从帝王城永生龙帝手上偷走神授玉玺的犯人！” “楼上差不多得了，我已经找学生会的学长问过，是真的。” “你说是就是？” “信不过我总信得过盘口吧？赌转校生考试成绩的押注贴已经置顶，不信可以去看看。” “真的，认证了，咱们学校真出息，连机械罐头也要来上学。” 花淳熙杵着下巴连按刷新，匿名在下面回复：“万一是被智械圈养的人类呢？百科上提过，新乌托邦也有人类。” “逗我呢？那些‘活体陈设’也有资格来黄昏城？” 很快帖子下就出现一堆附和，紧接着花淳熙就因为‘引战转进’被禁言六天。 “关我毛事！权限狗！” 他骂一句，关掉校园论坛的全息投影，起身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候，他在轻轨前方忽地捕捉到一对奇特的组合。 男生穿着七城学园校服，他还牵着一个身高只到他手臂中段的小姑娘，两人在轻轨停稳后一同下车。 “我们学校还可以带妹妹一起来上学？” 他愣在原地，差点就要坐过站。 “遭了，今天要给符青山他们买限定的蜗牛卷，去晚就卖光了！”花淳熙很快甩掉念头，想起不妙的事情，从轻轨狂奔下车。 …… 林希把蕾雅往自己身边拉近一些，避开从后面莽撞奔跑过来的男生。 对方身上也穿着七城学园的校服，让他多停留了两眼。 “不要在公共场合奔跑！你是哪个年纪的！给我停下来登记！”不远处路边传来一道大嗓门，震得整条街的人都头皮发麻。 林希与蕾雅走过去，大嗓门男人身穿土黄色西装，胸口别着名牌，上面赫然是‘七城学园教导处’几個小字。 “…一年级的啊，我记住你了，下不为例。” 大嗓门男人看了一眼奔跑男生的学生证，叮嘱几句放他走之后，总算转向林希他们这边。 刚才还凶巴巴的脸上露出和善微笑，对林希伸出手道： “你就是林希同学对吧？我是七城学园的教导主任，叫库珀，校长吩咐特意来车站等你们。” “麻烦了，库珀老师，我是林希，旁边这位是我的监护人，林蕾雅。” “幸会。” 双方简单寒暄，接着共同朝七城学园的方向走去。 林希发现那个被训斥的男生在不远处偷看，朝他望过去，眼神对上的一瞬间男生转头跑掉。 “…七城学园就在前面，你们目前可以看到的整座摩天楼是属于学校范围。这里只有楼顶的三层作为教室使用，其他楼层都是专属科目的教室或者学生活动室。请不用担心，七城学园的教学设施绝对称得上世界顶尖，师资力量自不用说，全球的顶尖行业大师都会到校内任教。” 教导主任滔滔不绝介绍着，林希收回目光，微笑跟上。 …… 很难想象学校会建在这样的摩天大楼里。 高速电梯几秒之内直达任意楼层，每一间教室都得到充分利用和设计，大楼中央甚至被掏空，布置了整片的人造热带雨林。 除此之外，水族馆、植物园、动物园、科学实验室、尖端医务室、义体医务室……一应俱全，已经完全超脱林希对‘学校’这个词汇的理解。 只是中学就已经达到这种程度，很难想象号称世界第一大学的维尔蒂纳大学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林希同学你是我们学园建校以来，第一位来自新乌托邦的学生。因此校董会十分重视，而且对维尔蒂纳和新乌托邦两个实体而言，也是值得关注的交流进步，国度与国度之间的隔阂，就是这样一步步慢慢消除。” 库珀老师自豪说着，满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林希稍微打断了他，提醒道：“库珀老师，我来黄昏城只是单纯为了求学，不掺杂其他任何隐喻性质的意义，你应该清楚，智械们喜欢直来直去，不会绕这种弯子。” 库珀老师愣神，很快又笑道：“那是我多想了，林希同学你放心，在教学上我们学园一贯平等对待，一视同仁，这也是校董会立下的规定。” 他带林希和蕾雅在校内简单参观之后，把两人安排到一处教室前。 “今天林希同学还不用上课，我们会有一次小小的入学考试，来决定最终入学后的班级分配，还望理解。”库珀礼貌说着，“至于陪同入学的林…咳，林女士，您请在接待处稍作等候，或者可以在其他老师陪同下于校内随意参观。” “我明白了。” 林希点点头，走进教室，而蕾雅小声说一句‘加油’，便跟着另外一位老师到其他地方参观去了。 教室内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放好了数位笔和纸。 从教室靠外的落地窗，还能眺望黄昏城街景。 “呼！憋死我了！” 芙莲从他随身挎包里探出头，却没敢太过造次，仍旧装作一动不动的样子。 “林希，刚才那个老师就一直在说的校董会，是什么东西？” 林希在桌前坐下，随意检查纸笔是否损坏，然后回答道：“七城学园严格意义上讲属于私立学校，黄昏城的公立学校不设教学场地，没有专职教师，所有课程均采用网络授课。只有投资人资助的私立学校才有钱租校舍和雇老师，因此投资人也会对学校方针提出要求。” 这也是他选择七城学园的原因，如果没有线下课程，他就没理由千里迢迢来黄昏城。 “噢…也就是说和我差不多？”芙莲明悟道，“我也是苍穹堡的主人，可以提出要求！” “你这样认为，好像也没问题。” 林希想了想，的确差不多。 坏了，他不会是被芙莲的思维给同化了吧？ 赶紧摇摇头，把注意力集中起来，教室前端的投影装置下出现全息投影的屏幕，告知他准备好之后随时可以开始入学测试。 林希向窗外瞟了一眼，发现几架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型无人机，正趴在摩天楼玻璃上把镜头对准这边。 “怎么了？”芙莲问。 “不，没什么。” 林希将数位笔掰断，随意取出一小截，放在指尖朝落地窗弹去。 咚~ 一声闷响，蜘蛛无人机便被震得攀爬不稳，从几十层楼高的窗户上径直坠落。 “看来，这所学校的人对新乌托邦人都很好奇，从我们走进学校起，一直都有无人机监视。”林希淡淡说道。 芙莲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歪头道： “毕竟，你是‘异类’嘛。” “异类么？” 林希呵呵一笑，对教室前的全息投影点头，开始考试。 …… 第26章、赌局 咚~ 蜘蛛无人机坠落，镜头中急速下坠的景色引爆直播间新一轮弹幕热潮。 早课前的教室里，男生们聚在一起围观直播的全息投影，这一幕发出时爆发出巨大的哄闹。 “这家伙太狂了吧！数位笔？他怎么做到的？” “NIN型微型蜘蛛无人机，军用品的商业阉割版，我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吸附绝对没有问题。” “应该是用数位笔打中玻璃造成短时间高频次强震，抵消了无人机的吸附力。” “瞎扯吧？这种事情是人类随手一弹能做到的？” “怎么不能，学生会那群人就能做到。” “学生会里都是些变态，这臭外地来的也能和他们比？” “辱学生会了，依我看是智械帝国的黑科技，毕竟那个国度出身的幸运儿，这点水平都没有我们直播个什么劲。” “……” 另一边女生抱团扎堆，不过关注重点和男生们不一样。 在几个打扮时尚精致的女生领头下，也毫不顾忌对直播画面中的人评头论足。 “看起来小帅，那种冷面魔男的款式？” “有点装。” “也就一般货色，我知道酆天门有家牛郎俱乐部，这种人设早被玩烂掉。” “万一有反差呢？床上变身奶狗。” “得了吧，看他包里那个玩偶，一看就是二次元。” “死宅真恶心。” 他们闹闹嚷嚷交谈，汇聚了这间教室里绝大多数人。 新乌托邦是一个孤僻的智械帝国。 出于智械本性，他们没有外宣宣扬帝国的强大，不会通过武力控制经济、渗透文化、盘剥资源，基本的贸易往来都只维持在最低限度。 统治与盘剥是人类才有的欲望，智械并不在乎这些。如果可以的话，机仆们甚至想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同样，人类也不会宣扬自己的战败历史，关于智械战争的记录，大约是‘优势在我、节节胜利，最后转进如风’。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对普通人类来说，新乌托邦不过是充满神秘和故事的异邦，谈不上仇恨，更谈不上恐惧。 对七城学园眼高于顶的学生们而言，林希不过是個臭外地的，上黄昏城地界要饭来了。 他们的圈子汇聚了大部分人，但仍有小部分被排除在外。 剩下那些人大多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端坐在各自座位上垂低脑袋，活脱脱书呆子形象。 花淳熙也是这些‘书呆子’中的一员，正假意预习课程，眼角余光却始终注视直播投影的画面。 他今天没能给组织这场直播的人买到限定款蜗牛卷，食言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凑过去。 而且，他也没有钱参与赌局。 “青山，你押了多少？” “我？老子可是庄，庄家不下注这是规矩。” “得了吧，每次都说，哪次不是你们当庄的赚钱。” 男生圈子里最核心的三个人旁若无人大笑，最中间那个就是符青山。 他笑着，眼神忽然移到花淳熙的方向，两人目光相撞，花淳熙心里一颤。 “投注赔率动线变化不大，我押他定级1200分。” “1200？这可是年纪前五十的水平，你那么看好他？” “智械帝国肯定还是有些东西的，反正只是玩玩，输了也无所谓。” “我看法和你不一样，我押600分，还有550分，年级中等偏下，外地佬有这种水平差不多了。” 两个小弟聊着，符青山却哗一下站起来。 “喂，阿花，你觉得那家伙最终测验结果如何？”符青山倚在花淳熙课桌前，伸手拍了拍后者肩膀。 这下子花淳熙装死也不是，只好勉强挤出个小心翼翼的笑容，声若蚊蝇答道： “呃，我觉得，可能测验结果应该差不多600分吧？” “大声点！没吃饭啊！”符青山在他后背用力打了一下。 花淳熙吃痛，只好提高了音量：“600分，或者550分。” 教导主任对林希介绍，七城学园对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学生一贯‘平等对待，一视同仁’，这并不是句假话。 只是因为，学园用最粗暴也是最简单的方式划分地位：那就是成绩。 七城学园入学考试不设分数上限，只要在规定时间内一直答对题目就可以无限得分。因为是选课制，所以不设班级，分数越高能选到的高级课程就越多，得到的教育资源也会越好。 做为背后有七城银行资助的高中学校，七城学园中课程的丰富程度与含金量超乎想象，有些课程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因此，入学考试也被学生们称之为‘定级赛’，考试最终的MMR分数也将决定整个高中生涯的生活节奏。 是与顶尖大拿探讨世界尖端科学谜题技术，毕业后进入最好大学最好专业，走上光辉人生；还是老老实实上基础课补足学分，混到毕业证后泯然众人。 或许对符青山这类黄昏城巨企财团的少爷们无所谓，但对花淳熙这类普通出身的平民而言足以决定命运。 600分，大约是全体学生里中等的水平，也是这场投注赌局里中押注最多的选项。 符青山面露不满，一把揽过花淳熙脖子，看似很亲密说道： “你这家伙老是跟别人节奏走，从来不说自己的想法，我看你心里应该觉得，外地佬能上2000分吧。” “我不是……其实……”花淳熙乱了方寸。 “2000分？阿花你还真敢说。” “2000分要是排名的话，总成绩大概在年级前十，阿花真看得起他。” “七城学院历史上，定级赛2000分以上的好像只有学生会的诗怀禾会长一个。” “是副会长，外地佬能和副会长比？人家可是亚兰机关认证的会员，天才中的天才。” 符青山的跟班二人组也凑过来，七嘴八舌道。 “好了，我看看啊。”其中一个小弟寸头哥打开校内投注的盘口，“现在押注外地佬定级赛2000分以上的人还一个都没有，赔率24.3。” “嚯！那要是压中岂不是大赚一笔？”另一个小弟卷发哥附和。 “阿花，你不是挺缺钱吗！押个2000宙斯，我帮你做一千倍杠杆，妥妥发财！”寸头哥说道。 “可是……”花淳熙张了张口。 “还犹豫什么？”符青山戏谑拍了拍他肩膀，“就这么定了，大壮，帮阿花下注。” “我……”花淳熙低下头。 这时寸头哥已经帮他投注完成：“搞定！喂！阿花，发财之后记得请我们吃饭。”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嘻嘻，根本没有顾及花淳熙的感受。 此时花淳熙内心已经陷入绝望，2000宙斯乘以千倍杠杆，是他这辈子可能都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虽然符青山没说，但花淳熙清楚这是早上没能帮他买蜗牛卷的‘惩罚’。 没有人站出来帮他说话，更多是幸灾乐祸和冷眼不屑，认为他自作自受。 “说起来青山你到底压了多少？” 捉弄完后，他们立刻对花淳熙失去兴趣，寸头哥大壮想到之前没说完的话题。 “我？” 符青山百无聊赖回到自己座位前，“押4万宙斯，赌外地佬定级不过500分。”花淳熙未来工作可能10年才能赚到的工资，被他随手就抛出来。 他翘起腿，悠游自在淡淡说道：“智械帝国里的人不过都是被圈养的宠物而已，智械罐头几乎取代所有人工，宠物只要活着就好。那家伙一眼就没读过几页书的样子，赌500分已经是看得起他。” “嘶，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卷发哥恍然大悟。 “这算不算官方操盘？”寸头哥开玩笑道，“怪不得青山伱要给蜘蛛无人机被击落的特写，外地佬刚才表现恐怕能唬住不少人。” “调动观众情绪，是活动主办方的基本素养。” 符青山嘴角咧出嘲弄笑容：“反正对能进这所学校的人来说，都是小钱不是么？” “娱乐而已，无伤大雅。” 花淳熙听见，身体颤抖一下，握紧拳头。 …… 第27章、卑鄙的外乡人 其他教室里正在发生的事情林希一无所知。 实际上符青山猜的大差不差，此刻他就像一只即将被温水煮熟的青蛙，考试时间还没过四分之一就已经开始红温，连外面重新爬回来的蜘蛛无人机都顾不上。 “林希，你怎么不写呀？” 芙莲躺在挎包里疑惑问道。 林希嘴角一扯，是他不想写吗？是他完全不会啊！ 入学测试考题的难度已经完全超越他对‘高中知识’这一范畴的想象，各种公式与专业名词落到眼里就像天书，公式认识他，他不认识公式。 究竟哪家高中会学这些内容啊！？ 他不知道的是，七城学园作为黄昏城最好的中学学校，本就是为筛选真正的天才而存在。 哪怕各种身份不俗的二代在校园里占据绝对比重，可仍旧有真正的平民天才被大浪淘沙，从茫茫多普通人中被挖掘出来。 对这些天才而言，他们在高中阶段就被要求掌握人类迄今为止所有学科科目的全部基础，乃至进阶知识，一进入大学立马就会投身入最尖端的科学前沿抛洒热血。 因此考试覆盖的广度和深度远非林希所能想象。 即便全是选择题，他也一个答案都写不出来。 “选最长这一个怎么样？我看挺好看的？”芙莲尝试着建议。 我看你也挺好看……林希叹口气，看样子考试已经寄了。 也罢，作为艺术生，基础课作用只是锦上添花，他把吹拉弹唱搞明白就行。 如果将来落榜，就找个啤酒馆试试有没有演讲天赋。 “要不试试碰运气怎么样？”芙莲又建议道。 “建议的很好，下次别建议了。” 林希杵着脑袋干瞪眼，“乱蒙当然不可能，只要检测到答错六题，考试就会提前结束。” “但你有禀赋源光呀？” 芙莲玩偶眨了眨眼睛：“要是运气够好的话，也能一直全蒙对吧？” 禀赋源光？ 林希一愣，顿时想起从源界迷宫出来之后，芙莲分享给他的妙妙小道具。 [归隐者胸针] [禀赋·饰品·稀有] [特性1：永久处于光学隐形状态下的饰品。激活后，解除一个异常状态，并在短时间内获得好运。] 激活后获得好运，真的有用吗？ 林希心中定了定，不管怎样，他决定尝试一下。 …… “他停笔了，哈哈哈哈。”卷发哥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奚落大笑。 符青山双手抱胸，懒洋洋问道：“喂，大壮，我们的外地佬现在多少分了？” “59，青山。”寸头哥大壮说道。 “59？我奶奶来都不止59分，新乌托邦的外地佬就这？” 卷发哥继续大笑，刚才他跟着符青山押了几十万宙斯零花钱，赌定级不到200分，此刻自然希望林希分数越低越好。 “喂，阿花，看来你眼光也不怎么行啊，转校生要无咯。”他嘲弄向花淳熙喊道，比了个遗憾的手势。 花淳熙是真笑不出来，只能握紧拳头，期待有奇迹降临。 “说不定外地佬转校生在耍猴呢，现在只是稍作休息，五分钟后再打所有人的脸。”符青山淡淡笑道。 “打脸？他要是能过一百分，我当场把课桌吃掉！” 卷发哥叫嚣。 “青山，不封盘么？”寸头哥大壮忽然问道。 “不封，还没到时候。”符青山摇摇头，问：“怎么了。” “十五秒前，有個匿名ID投注，押转校生最终定级分数大于2000。”大壮停顿片刻，“投注金额3000万宙斯。” “3000万？”符青山心里咯噔一下。 …… 就决定是你了！归隐者胸针！ 林希念头一动，禀赋源光道具·归隐者胸针便被他从苍穹堡系统的库存里取出，空气中毫无痕迹显出。 ‘永久处于光学隐形’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林希拿起笔看了看，若非与他源光之种间有坚固的联系，也认不出手中其实躺着一件珍稀的源界道具。 紧接着，伴随源光微弱的流动，归隐者胸针特性被主动激活，这丝流动被踹在兜里的衔尾蛇徽记掩盖，什么痕迹都传出来。 他拿起数位笔，尝试性在投影出的试卷上选择一个C。 试卷毫无反应，只是跳转到下一题。 这样子林希稍微有了信心，闭着眼睛默念诀窍：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挥笔洒墨，全靠运气。 在试卷毫无迹象提示作答结束的情况下，林希甚至闭上了眼睛。 …… “怎么可能！” 符青山猛拍桌子站起来，瞪大眼不可置信。 实时直播中的画面也会实时计算林希此刻得到的分数，在他惊呼的时候，分数竟然还在飙升！ “他闭眼了！他闭眼了！” “闭眼怎么答题？闭眼怎么看题目？” “除开考试刚开始时候答错的五道题，他到现在一道题都没错过！” “怎么可能？” 有围观的女生失声尖叫，有无关路人瞠目结舌。 花淳熙万念俱灰中抬起头，心里也多少点燃一点光彩。 “已经1500分了！” “1800！1800！这不科学！” “青…青山，现在怎么办？”大壮看着投注盘口的变化，六神无主。 “封盘！马上封盘！” 符青山眼睁睁望着林希的分数超过2000，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厉色对寸头哥大壮吼道。 “让后台流局！外地佬在作弊！他肯定作弊了！” 一片嘈杂声中，直播画面里的林希忽然顿了顿手，深呼吸后把笔丢下。 围观学生们无不呆愣原地，有人无意识发问：“他想干嘛？”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说几秒之后，林希就在直播里亲自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选择提前交卷！ 符青山心里一颤，顿时捏紧拳头，咬牙切齿。 这是在蔑视！ 蔑视七城学园的考试规则，也是蔑视所有学生！ 就好像在说‘我还能再刷几千分，创造历史，但是没必要，因为我不在乎’。 考试时间仅仅过去四分之一，他明明可以再答几百道题！ 不仅如此，还有那个校内赌局的盘口…… 最后有人押注3000万宙斯赌林希定级赛能上2000分，若按照赔率支付，哪怕把他卖了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 “…青山。” 跟班寸头哥大壮见符青山脸色铁青，小心翼翼呼唤道。 符青山却一脚踢开拦路的课桌椅，愤怒迈出教室。 “喂！你去哪儿？”卷发哥急忙喊道，接着追上去。 “去见那个卑鄙的外地佬，想办法揭穿他的作弊手段！” 符青山咬着牙一字一顿，林希靠多少分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的钱： “否则老子就要破产了。” …… 第28章、输不起，就别玩 “源界的妙妙小道具可针不戳！” 林希收拾好自己的挎包，咂咂嘴感叹道。 在这种赌概率的时候，归隐者胸针居然真的能增幅虚无缥缈的‘运气’，或许站在科学的角度是一种观测者效应，归隐者胸针观测到林希选择的无数种可能之后，让其中正确的一种坍缩成为现实，造成了运气爆棚的假象。 他胡思乱想着，走过转角，按指路牌找到电梯。 无论原理如何，来自源界的禀赋源光可以在现实中增幅使用者是既定事实，能派上用场就已经足够。 考试仅过四分之一时间就提前交卷，不是因为林希非要在谁谁谁面前装逼，只是因为归隐者胸针的效果持续时间结束了而已。 失去加持，再继续枯坐在试卷前也没意义，反正他答对题目的数量差不多够了。 “呃……接待处在哪里？” 林希挠挠头，七城学园摩天楼四通八达的通道与电梯就像迷宫，而他的个人终端不提供校内导航。 所以毫不意外，林希在电梯中几十个并列的按钮面前犯了难。 好在不远处有个穿校服的男生气势汹汹走过来，让林希找到个问路的人： “那个，同学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接待处怎么走？” 话未说完，那男生陡然凑上来，差点让林希以为遇见了诡计多端的南通。 “你作弊的手段是什么？”男生压低声音问。 林希愣了下，后退两步双手举在身前：“你在说什么呢？” “你作弊的手段。” 符青山十分烦躁，短短一会儿他已经收到四五条催促赌局结账的私信。 “算了……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我给你100w宙斯，你主动承认作弊，刚才的考试作废。” 100w宙斯？ 以黄昏城的购买力，是多大一比财富？ 林希眯起眼睛，他对钱的数额暂时没有完整的概念，但看面前男生气急败坏的样子，直到肯定是因为自己考高分让他吃了瘪。 “怎么称呼？” “符青山。” “符同学，你该不会是那我的考试成绩与其他人打赌了吧？输了多少钱？” 林希斯条慢理地问道。 符青山不耐烦：“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林希乐呵呵笑道：“你知道作弊是多么打一個污点么？区区100w就想打发我，恐怕不太够吧？” “你想要多少？开个价。” “10亿宙斯。” “你怎么不去抢？”符青山瞪大眼睛。 呃，看来是狮子大开口了。 林希摸了摸下班，区区十亿都拿不出来，还想学别人用钱砸人？小老弟看伱也不行啊！ “最多给你一千万，这是底线。”符青山挥手道。 “可以，先给钱。” 林希答应，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笔钱呢，反正也不在乎流言蜚语的声誉，卖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你先去承认作弊。”符青山烦躁道。 林希看着他，忽然呵呵一笑：“这就没意思了啊，哥们儿都不在乎你用我打了什么赌，诚心诚意和你谈生意，你一点诚意都不想拿出来么？” “少废话！” 符青山瞪眼，厉声呵道。 开玩笑，别说一千万，一百万对他而言也是巨款。虽然家里的财产，可他只是个学生而已，否则怎么会想搞赌局赚钱？ “浪费时间。” 林希懒得理他，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可符青山不想放他走，陡然抬起手想要揪林希衣领。 林希愣了下，闪电般反翦来人的手，将他重重按在电梯旁的玻璃上。 “放手！” 符青山愤怒叫嚣着，林希一边松手一边莫名其妙： “输急眼了吗？软的不成想来硬的？赌狗不得好死知道么？” 才松手，符青山立马转过身来，手臂传来低沉嗡嗡的机械加持声，拳头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径直朝他迎面袭来。 林希脸上闪过一丝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校园装逼打脸剧情？他才成为辉耀者，正愁没处试试手呢！ 咚。 普普通通一记鞭腿，‘泰拉’之影在身后一闪而过。 符青山顿时如炮弹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摩天楼的合金玻璃上，坚固的大楼玻璃居然寸寸皲裂开。 “这么不经打？”林希愣住，他还没发力呢。 “嗬…嗬…嗬……” 符青山狼狈杵着走廊扶手站起来，他一只义体手臂已经完全损坏，九十度扭曲同时还冒着滋滋火花。 “都给我住手！” 就如所有作品里的善后者一样，教导主任库珀满头大汗姗姗来迟。 他喘着气擦掉额头的细汗，埋怨般对林希说：“林希同学，你怎么不在教室等我来接你，七城学园教学区很大，没有人引导很容易迷路。” 林希收好架势，挠挠头发憨厚笑道：“实不相瞒，我刚才已经迷路了。” 库珀安抚林希两句，又马上板着脸走到男生面前：“符青山同学，请你好好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 林希笑吟吟想看他如何解释。 不远的走廊拐角已经有好几个穿校服的男生躲在哪里，探出头来偷看。 “他作弊……” 符青山喘着粗气吼道。 “你在说什么？”库珀皱起眉头。 “他在‘定级赛’……入学考试里作弊！”符青山一口咬死，“用了违规手段获取高分！” 库珀上上下下打量狼狈不堪的符青山一眼，叹口气说： “说实话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学校容许学生把校内当做真实社会的模拟，你们要搞网络赌局和盘口校方也没意见，但既然愿赌，那就要服输。” “教室里的侦测设施没有发现任何林希同学在考试过程中的违规现象，任何科技产品的信号传输都会引起警报……况且整个考试过程你们都在直播不是么？” 听到库珀这话，林希才意识到监视他的蜘蛛无人机由来。 这么说的话，似乎是眼前这个人用他和他的考试结果，在七城学园校内举行了一场直播赌局？ 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打赌，高中学校玩那么大么？ 林希心中一凛，不愧是黄昏城维尔蒂纳，没活儿不行。 “库珀老师你也全程看了直播对不对！还在我的盘口里押了三万宙斯。”符青山咬着牙，“那你怎么解释，他闭着眼睛连题目都不看，就能把准确选中正确答案？” “这……”库珀哑口无言，其实他也好奇。 只是相比赌局里赢到的奖金，这点好奇微不足道。 “如果我说是运气好，你信么？”林希平静地微笑。 “糊弄鬼呢！”符青山目眦欲裂，“可能你的作弊手段很高级，自信不会被看穿，但这里不是你能嚣张的地方！” 林希走到他面前，友善地帮他拍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你叫符青山对不对？抱歉刚才有点慌乱，下手不小心重了点。” “不过没有证据就怀疑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我这个人比较和善，就不和你追究，要是下次再惹到其他人，你这么说别人恐怕就会生气。” 他转过头，对库珀表情严肃说： “库珀老师，我林希用人格保证，我在考试中没有从任何地方偷看答案！或许有些题目是靠运气好答对，但大部分都是真才实学！” 符青山不服，还没等库珀说话便叫嚣起来：“凭什么！十五分钟考试时间获得超过2000总分，七城学园历史上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库珀此刻看起来有些头疼，却不得不和颜悦色安抚道： “校方当然相信林希同学，你的表现我们有目共睹。事后教导处会对符青山同学做出合适的处罚。” “谢谢老师。” 林希笑着点点头，转身对符青山说：“听见没有，至于你拿我开赌局的事情，我懒得管。不过……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历史总会有人突破，要是你一直拿以前当现在，恐怕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好了好了，别吵了。” 库珀朝身后挥挥手，“那边看热闹的，对，就说你们！随便来个人带林希同学去学校接待处……至于你，符青山同学，跟我来教导处一趟，无论你心情多么愤怒，在校内公开攻击同学都是不允许的。” 林希得体微微颔首，转身朝电梯走去。 符青山不甘，闪身拦在林希面前。 “等一下！不准走！” 林希原地停下脚步，微微回头：“还有什么事吗？” “你……”符青山话没说完，就已经被打断。 “都闹够了没有？” 另一架电梯门打开，几个人缓缓走出来，这道声音颇具威慑力，原本气势汹汹的符青山动作陡然一滞。 看见其中熟悉的身影，林希眉毛上挑。 法蒂丝跟在一位穿七城学园校服的女生背后，对他露出个灿烂微笑。 “校长？还有诗怀禾同学？”库珀吓一跳。 那位女生显然是刚才出声的人，她板着脸走上前，浑身气势像一把锐利的剑：“库珀老师，能向我说明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吗？” 明明是教导主任，库珀却像老鼠见了猫，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呃……诗怀禾同学，如你所见，发生一点小冲突。” “小冲突？” 诗怀禾目光如电扫过满身狼狈的符青山：“动用战斗义体，甚至打坏了玻璃，你说这是小冲突？” 库珀讪笑说不出话，仿佛他才是被训的学生。 紧接着，诗怀禾直直盯住林希，毫不客气问道：“没见过你，你是谁？” 那股气势咄咄逼人，林希却只是温和在原地： “我是今天才转校到这里的一年级新生，林希，请多多关照。” …… 第29章、欺人太甚！ “转校生？”诗怀禾狐疑。 库珀连忙解释：“那个……诗怀禾同学，前段时间你忙于参加世界剑术锦标赛，校方怕打扰到你，就没和你说林希同学入学的事情。” 学生会长走近，长发一缕缕轻盈地从肩膀灵动垂落，直白视线后灵秀漂亮的脸蛋仿佛在生气，又仿佛只是面无表情。 那直白的视线气魄逼人，上上下下像是要把林希看穿。 林希看着她，根本没有半点慌张，面露微笑。 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似乎都屏住，闹剧现场就像陷入了时间静止。 校长是个和善的老头，表情为难，想在场面僵住的时候好言相劝：“诗同学……” “现场发生的事情，很棘手吗？” 一道细腻柔美的问询打破愈发僵持的氛围，终于看戏满足的法蒂丝满脸笑眯眯，左右在诗怀禾与林希身上扫视。 教导主任库珀已经满头大汗，摸了摸脑门向她问到：“请问您是……？” 校长老头马上接过话茬，笑呵呵介绍：“这位是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新聘教授，世界著名音乐家裁云女士。今日是来七城学园参观，后续也可能在我校进行讲座。” 远处躲起来围观的学生们一片哗然，抑制不住的讨论起来，被学生会副会长压制住的声音重新嘈杂。 库珀也面露敬意，如果说七城学园是筛选天才的场所，那维尔蒂纳大学就是天才的乐园。 能教导真正天才们的大学教授，毫无疑问是人类群体里最顶尖的传奇人物。 “校长谬赞，我专注摇滚乐和古典乐，算不得什么著名音乐家。”法蒂丝谦虚掩嘴微笑，又问：“看样子是学生之间发生武斗，七城学园这种事很常见么？” 校长和库珀脸色大变，连连辩解。 刚才便沉默不语的符青山顿时找到机会，脸色虽然难看但不忘高声指责： “我只是在揭发一个考试作弊的败类，维护校园环境公平。” 库珀严肃厉喝：“符青山，不要无理取闹！刚才的事情，我们已经得出定论！” “若问心无愧，那他敢不敢让我检查随身物品？要是是我错了，事后我主动向他赔礼道歉，乃至主动退学都行！”符青山咬紧牙关。 听到这句话之后林希终于没绷住笑出声。 他摇摇头，仍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样子：“符青山同学，谁起诉，谁举证。你说我作弊，应该是你拿出证据来，好人没有必要剖开肚子来证明自己到底吃了几碗粉。” “你心虚！”符青山大喊。 林希微微一笑：“我对你心平气和说话，只是因为个人礼貌，但这不是你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的理由。”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诗怀禾，轻轻示意： “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学生会长。” “我？”诗怀禾一愣，接着点点头：“转校生说的对，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就到此为止吧。” “虽然不清楚符青山同学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狺狺狂吠、大放厥词。”林希无趣摊手，“不过想检查我，你也配？” “我也相信，林希同学不会做违反校规的事情。” 法蒂丝忽然开口插话进来。 校长挠了挠头顶，向她问道：“裁云教授，你们认识？” 法蒂丝从容微笑，轻轻颔首道：“当然，校长阁下。他可是我预选中的学生哦，或许也是我唯一的关门大弟子。” 全体哗然，本来还只是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们彻底炸开锅。 才刚刚入学就被维尔蒂纳大学的教授预定成未来的学生，岂不是说，他不仅有进入维尔蒂纳大学的资质，甚至还是需要教授争抢的佼佼者？ “其实今天来贵校也有我的一份私心，林希同学第一天入学，我也想看看他在学校的表现。” 听着法蒂丝的吹捧，林希面露无奈，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他隔着老远对符青山摆摆手：“行了，我可没时间陪伱玩校园过家家游戏，见你一脸上火的样子，回去多喝热水，利尿。” 符青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越来越多的围观中他仿佛变成了那个小丑。 他握紧拳头，都快要把义体骨架攥到变形。 下一刻，符青山体内全部义体亮起红灯，供能核心陡然过载。 “外地佬！欺人太甚！” 他从原地闪身，仅留下道残影，悍然一拳打过来。 林希原地停下脚步，微微回头。 正准备再度出手，学生会长诗怀禾倏然挡在他面前。 砰。 一声轻响，林希连诗怀禾的动作都没看清，符青山便在半空中如遭雷殛，狼狈倒飞滚出好远，砸在墙角。 学园走廊一下子安静起来，众人直愣愣盯着倒地不起只剩呻吟的符青山。 “当众动手，按校规停学一周，通知家长。”诗怀禾淡淡说道。 老校长表情难看像是快要哭出来，愁眉苦脸喃喃道： “这，荒唐啊，怎么能这样？” 诗怀禾看了眼符青山，又看了看林希，面无表情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库珀目瞪口呆，张大嘴巴：“他动用战斗义体超频……诗同学你怎么做到的？” 这也是大多数微观群众的疑惑。 对啊，那可是战斗义体，虽然达不到军用级的强度，也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顶尖型号。 他们甚至连动作都还没看清，符青山就已经躺在地上。 法蒂丝倒是走过来轻轻按住林希的肩膀，对老校长不满抱怨道：“这個学生太过分了，当着我们那么多人的面都敢出手伤人，若是不好好处理的话，恐怕有损七城学园颜面，校长阁下。” 校长勉强点点头：“抱歉，裁云教授，让你看见如此荒唐的一幕，七城学园会秉公处理。” 林希挥挥手：“库珀老师，到此为止吧，我是不是还有入学手续要办？” 库珀回过神来，赶忙点点头： “对对，那边……花淳熙，你带林希同学去接待处办后续手续。” 法蒂丝也上前几步：“我和林希同学一起去吧，今天的参观已经结束，不劳烦校长阁下送我。” 在众人围观中，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学生低着头小跑上前，对林希笑了笑走进电梯。 林希跟在他后面，随口说道： “我今天早上见过你，在轻轨上。” “啊，嗯。”花淳熙沉默寡言点点头。 见状，林希便不继续多说什么，法蒂丝走上电梯后，花淳熙按下接待处对应楼层按钮，电梯缓缓向下。 叮！ 片刻后电梯门打开，花淳熙指路道：“就在前面，直走就可以看见了。” “谢谢。” 法蒂丝率先走出，林希对花淳熙友善微笑。 “不用……”花淳熙连忙摆摆手，抬眼时才发觉林希已经走远。 他浑身一松，声若蚊蝇：“我才是，要说谢谢。” …… 第30章、没完没了 “你怎么来了？” 和法蒂丝并肩走在横穿摩天楼的走廊上，两侧都是落地玻璃，阳光横向照亮她长长的睫毛，将其染成白色。 “专门来见你，免得小弟弟转眼就把我忘了。” 法蒂丝笑眯眯回答道。 林希半个字都不信，转过头凝视她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法蒂丝才投降认输，双手举起说道：“好吧好吧，刚好附近有其他组织成员，我是来处理公事。不过感觉到衔尾蛇徽记的波动，顺道才发现你。” 她眼珠转了转，又说：“托你的福，还小小赚了一笔——如果你刚才那个倒霉同学不赖账的话。” 林希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这所学校里也有衔尾蛇成员？” 法蒂丝眯着眼睛笑，并未回答。 两人就这么走到学园接待处的门前。 法蒂丝停住脚步，对他挥挥手：“好了，就在这里分开吧。尽管已经说过，但还是要再多提醒一遍：在现实里使用源光之种要小心。” 林希点头，“我明白……对了，我有事想要问你。” 他这时忽然想起，之前在‘招牌鳄鱼面’面馆里发生的事。 和法蒂丝说明之后，后者抱起双臂：“你是说赛博精神病身上忽然冒出源光碎屑来？” “没错。”林希肯定道。 “应该是阴影的附身。”法蒂丝稍作思考后回答：“你肯定已经见过阴影，它们是源界里滋生的怪物在现实里没有形体，所以不会在现实出现，不过，有一种例外。” “附身吗？”林希顺着她的思路往下说。 法蒂丝点点头：“没错，赛博精神病是很常见的阴影附身对象。义体固然方便，但毕竟不是自己原有的，赛博精神病引发的精神性焦虑与人格障碍都会给源界阴影可乘之机，若运气不好，人格障碍部分就会成为阴影栖身的温床，诱发行为异常和狂躁。” “附身后的阴影与源界中拥有相同性质，它们被源光吸引，操纵宿主袭击辉耀者。”法蒂丝弹了弹手指，“它们也是能无视任何伪装在现实里辨别谁是辉耀者的生物，说不定你遇到那个赛博精神病，其实是被你吸引过去。” 林希若有所思，怪不得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附身是罕见事项。” 法蒂丝笑道：“阴影以源光为食，但源光也是致命毒药。现实里有太阳，除开比中彩票概率还低的极端情况外，即便阴影找到宿主附身，被太阳照射后也会失去容身处，自主消融或返回源界。” 林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极端情况是指？” “附身宿主的不是阴影，而是使徒。” 法蒂丝忽然变得严肃，郑重科普道：“解释起来很麻烦，你把‘使徒’当做最强大那一类阴影就行。‘使徒’不惧怕现实的太阳，甚至不应该称作附身，而是‘夺舍’。” 林希顷刻想到迷宫最后遇到的黑发使徒。 话说他该不会从源界里爬出来找自己吧？ 认真算起来自己没得罪过他，反而还是放他自由的恩人，应该不至于阴魂不散纠缠…… 法蒂丝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你脸色怎么突然那么难看？” “没什么，我想起难过的事情。”林希勉强回应。 “总之不必太多担心，除非有一天太阳消失，否则现实始终是人类的国度，阴影异类只要出现，就会被排除。”法蒂丝替他整理了校服衣领，随即挥挥手告别：“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吧，回头见。” 法蒂丝背影消失，林希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转身走进七城学园的接待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实可不是源界，若那黑发使徒真追到现实来，他也能向法蒂丝求助，远没有源界里那般孤立无援。 况且，八字都还没一撇呢，现在就开始畏首畏尾也太早了点。 蕾雅坐在接待处长椅上，双腿在半空来回摇晃。 她对刚才的闹剧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微笑对林希伸出手。 …… 夜幕降临，黄昏城反而变得更加繁华。 回到公寓后，林希与蕾雅挥手告别，照例来到街上，准备找地解决今天的晚饭。 公寓所在的酆天门是黄昏城最中心的繁华区域，以中央大街为分界线。 一侧是纵横交错的商业步行街，七彩玲珑的门店招牌，妙趣横生的各类商贩，与来往客人组合成最热闹繁华的街巷；另一侧则是黄昏城CBD，万丈高楼平地起，豪华酒店、银行、巨企总部、高级购物中心应有尽有。 就像泾河与渭水的交汇，两种不同穿着打扮、不同生活方式的人群在中央大街汇聚，却又彼此互不干扰。 林希也进到CBD的商业中心里逛过，任意一件商品的价格都抵得上老家给的半年生活费，消费主义的奢靡气质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相比起来，还是步行街更热闹、更接地气，商贩老板又热情，说话又好听，一进店立刻有种回家的感觉。 芙莲玩偶从挎包里露出头，林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在琳琅满目的小餐馆和路边摊里挑花了眼。 “今天去吃炸鲨鱼好不好？我看见那边有家炸鲨鱼的路边摊！” “昨天是鳄鱼，今天是鲨鱼，伱就和鱼杠上的是吧？” “我没吃过嘛，想开开眼界有什么错！” “……我也没吃过，那就尝尝炸鲨鱼是什么味道，走着？” “走着！” 本是普通的夜晚，林希悠闲走向炸鲨鱼的摊位。 刚走到半路，本就拥挤的步行街人似乎变得更多，几乎在他面前升起一道人墙。 “麻烦让让！” 林希拍拍前面人的肩膀，试图挤过去，但没能得逞。 与其干等不如绕路，他索性回头，却发现四面八方都已经被人山人海堵死。 这时候林希终于察觉到不对。 酆天门步行街是热闹不假，但这样的人墙是不是太刻意了一点？ 身材魁梧的大汉筑成高墙，身上西装颜色五花八门，隐约还能看见手臂和脖子后的纹身。 林希站住，哑然失笑：“找麻烦么……我在黄昏城还没得罪过任何其他人，所以你们是符青山雇来的？怎么，他不服气？” 大汉们并没有和他废话，人群中钻出几个手持利器与棍棒的打手，气势汹汹朝林希走过来。 同时人墙移动，将唯一的缺口对准黑暗无光的小巷。 林希左右张望一下，若有所思：“街上不仅热闹，而且还有店家的监控，用人墙遮挡路人视线后当街动手，想把我逼进没人的地方，趁着黑暗迅速暴打我一顿。你们做这种事应该不是一次两次，黄昏城也有专业的街头混混？” 他对维尔蒂纳的民风淳朴早有体会，倒并不意外。 打手们一言不发而且下手狠辣，棍棒刀枪瞄准林希手臂、眼睛、大腿等致残但不致死的位置。 林希笑容慢慢消失，脸色逐渐冷淡下来，轻叹口气：“既然你们自寻死路，就别怪我了。” …… 第31章、帮帮我！苍穹堡！ “喵~” 黑暗的小巷，流浪猫在翻垃圾桶。 这里是酆天门步行街的小巷，一般是各家商铺后门的紧急通道，没有什么人来。 西装大汉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林希手里抓着最后一个。 明明身材比林希更高大，大汉此刻却全身浮空，双脚离地胡乱蹬着：“呜哇——！不要——！” 飒。 拳风呼啸，林希拳头停在大汉脸前一厘米。 大汉微微颤抖着，他轻拍大汉脸蛋，后者双眼翻白，立刻晕了过去。 林希把人随意往地上一丢，注意到警觉看着他的流浪猫。 “看来有些杂碎就是不能对他太友善。” 活动几下脖颈，林希喃喃自语：“你和他讲文明，他反而把包容理解成心虚和屈服，从而自以为是冒出优越感。” 他的忍耐也有限度。 是符青山先咄咄逼人，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现在已经超过林希的底线。 他从地上重新抓起一个还在呻吟的打手，毫不客气问道：“雇佣你们的人，现在在哪里？” “咦呀！” 打手大汉犹如惊弓之鸟，抖如筛糠。 林希将他抵在墙上，提高音量：“快说！” “雇我们的老板…哦不，雇我们的天杀玩意儿现在叶枫酒店顶楼的套房，他叫我们收拾爷爷一顿，然后带过去。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没想不长眼睛得罪爷爷，爷爷饶命！” 不愧是在街头混的，打手大汉能屈能伸。 “叶枫酒店？”林希默念一遍。 他知道这家高级酒店，就在步行街正对的CBD里，住一晚的价格估计抵得上林希和蕾雅大半年的房租。 “带我过去。”林希把打手大汉丢在地上，顺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刺蛇。”大汉答道，想了想又马上解释：“这是我道上的外号，爷爷叫我小张就行。” “行，小张。” 林希并拢双手：“现在你已经抓住我了，带我去见雇你们的老板。” 刺蛇额头流下一股冷汗，看面前这人的表情，恐怕容不得他拒绝。可得罪雇主，他未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混。 横竖都是死，刺蛇心一横，咬牙点头道： “好，跟我来……爷爷慢点走，小心地滑。” …… 符青山站在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举着一杯香槟，凝望从玻璃表面倒映出的影子。 他现在很狼狈，半条义体手臂是新换的，还没来得及覆盖仿生皮肤，只裸露金属骨架在外面；另外半边身子缠满绷带，虽然最新型外伤喷雾修复效力强大，但也不是一天半会就能见效。 从高楼俯视眺望的风景千篇一律，符青山懒得欣赏，此刻站起来不过是掩盖心里的焦虑。 那个外地佬，害他今天在一堆人面前出大丑，不仅沦为全校嘲讽的小丑，而且还不得不支付直播赌局里输掉的钱。 这间酒店是他家的产业，父母宠爱，本身也有才气，符青山平日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二代。 只是高傲惯了，哪里可能咽得下当众出丑这口气？如此狼狈，还是他毕生第一次。 少年人，争的就是口面子！ 管对方什么身份，别说智械国度来的留学生，今天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把狠狠把脸打回来。 “以牙还牙，十倍……不！百倍奉还！” 默默想着，符青山在把香槟酒杯捏碎，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义体缝隙流下来。 不能杀人是底线，但他要让外地佬尝尝求死不能是什么滋味！ 局促不安闭目养神的时候，听见套房外的敲门声，符青山淡淡回应一声： “进。” 套房门被推开，刺蛇与林希一同走了进来。 刺蛇在门口站住，无视包厢的其他人对林希说：“爷爷，我已经按要求把你带到这儿，接下来没我事了吧？” “嗯，小张干得不错。” 林希拍拍刺蛇肩膀，后者如蒙大赦头也不回跑掉。 符青山脸色大变：“林希？你怎么……” 咚！ 仅眨眼瞬间，他被捏住脖子撞在落地窗玻璃上。 “今天我本想着放你一马，不过看来是我错了。”林希遗憾对眼前挣扎的人叹口气：“问题还是一劳永逸解决最好，免得之后还有更多下三滥手段，打扰我和我的家人。” “你…要…做什么？”符青山艰难喘不上气。 明明义体已经全功率运转，捏住他脖子手还像铁钳般纹丝不动。 不知是否是呼吸困难造就的幻觉，他居然看见林希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岩石巨人！ “你……” 符青山恨恨瞪着他，即便被钳住脖子仍旧咬着牙狞笑：“你以为你能威胁我，伱以为我会不做准备一个人等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地佬，找死！” “喂！阿尔默，动手！”他大喊一声。 林希顿时把警觉提到最高，结果套房却静悄悄的。 没有人来，也没有人出现。 “在唱什么空城计吗？” 林希气笑了，都这种时候还整活是吧？你们维尔蒂纳人是不是不整活不舒服？ “这里海拔有多少米？”他忽然提了個不相干的问题。 符青山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睛发直。 “如果从这里自由落体掉下去，你会是什么下场？”林希继续问。 符青山满脸通红：“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要想好后果……” “在你得罪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可以道歉，还有赔偿……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空口无凭的话，我信不过你。”林希说着，抓住符青山一头撞碎套房玻璃。 符青山激动起来：“我立字据！保证！这件事可以给学生会知道，七城学园学生会很有影响力，让他们做公证！” 汹涌的夜风狂涌进来，吹得窗帘烈烈作响，桌上酒杯噼啪摔碎，没关紧的套房卧室门被吹开，从里面慢悠悠走出个人来。 “阿尔默……” 符青山眼中浮现希望，那是他从其他人处借来的保镖，正经的全身军用级义体。 林希再嚣张，对上阿尔默也只是垂死挣扎。 “喂！阿尔默，救我！给我抓住他，把他手脚打断！”符青山求饶的表情仿佛假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命令，仿佛马上就能出口恶气。 可阿尔默根本没有回应，他垂着没有头发的光滑脑袋，口水沿嘴角流下，打湿西装领口。 林希警惕起来，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这个保镖，状态很不对劲，就像是…… “赛博精神病！？” 话音刚出口，阿尔默便像炮弹般轰然冲出，速度快到林希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抉择的瞬间，林希将符青山朝来者丢过去，整个人往旁边扑倒。 滋啦！ 理应受到保护的大少爷断然被保镖撕成两半，血溅到林希脸上。 “卧槽！” 林希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刺激的场面，忍不住瞳孔骤缩。 但没时间给他适应，浑身浴血如恶鬼般的赛博精神病阿尔默，已经利用酒店墙壁作借力，猛地朝他纵身袭来。 毫不犹豫，林希瞬间解放‘泰拉’，动用源光之种最大增幅！ 岩石巨人出现在他身后，低语刹那间入手！ 噼啪！ 酒店落地窗如雪花般向外爆裂，伴随被撞飞的林希一起，极速下坠！ 砰砰砰！ 耳畔风声呼啸，摩天楼楼层在身边极速倒退，可这种时候根本容不得分心，低语扳机连动，悍然开火。 子弹似流光，顷刻在跟着他跳下来的阿尔默身上留下弹孔，却丝毫没能阻止他的动作。 阿尔默反而在半空中蜷体，借助后腿义体张开空气推进器，加速朝林希袭来。 林希咬牙瞄准，第四枪！ 低语·乐章！ 轰！ 白色光焰如烟花般在黄昏城夜空爆开，就像庆祝一个新的不眠之夜。 反作用的冲击波将林希砸在摩天楼坡状的低层斜面，翻滚弹跳，就像被抛出去的弹球。 不知翻滚多少圈后，扑通砸进摩天楼下方的喷泉水池里，生死不知。 “喂喂！林希！别死，快醒醒！” 芙莲费劲从挎包里爬出来，顾不得自己毛绒玩偶的身体吸满水，慌慌张张爬到林希脸旁边。 “怎么办？怎么办？” 她慌乱着，只听天上又是一声赛博精神病的嘶吼。 敌人根本没死！刚才的爆炸只不过稍微阻拦他一下而已！ “不管啦！只有赌一赌，你醒过来不要怪我就好！” 芙莲眼睛一闭，瞬间唤出苍穹堡系统，把林希剩余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全部源光消耗一空。 [消耗1600单位源光结晶，兑换道具‘初等物流凭证x10’] “十连！抽卡！” “帮帮我！苍穹堡！” …… 第32章、逆境反转 现实中抽卡，没有快递盒从天际之中着陆的前置动画。 仅仅是十道光华在系统界面里闪烁，多出来的道具就以列表形式呈现在[物品库存]中。 [黯淡锻造石]、[褪色锻造石]、[初级宝藏航标]……[纯白祭礼：假面]、[少女之垂怜]……[满盈仪式卷轴]、[破碎残片]…… 金色、紫色、蓝色、白色光芒交织，本应该是激动人心的期待时刻，现在没人有心思欣赏。 甚至连列表都没完全展示，芙莲玩偶就一把关掉界面，从苍穹堡系统中取出[少女之垂怜]这一道具。 虚幻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凭空翩跹，映衬在酒店喷泉的泉柱中。 “拜托了！”芙莲玩偶重重低头道。 那少女俯下身，温柔亲吻林希额头。 下一刹，少女虚影如流沙般坍塌，而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林希浮在水池上陡然惊醒。 “林希，你没事吧！？” 芙莲玩偶抓着他的挎包，费劲从水池中游过来，自己都快要沉底。 “……死不了。” 林希抓起她，从喷泉水池里翻身而起：“谢了。” 容不得多你侬我侬几句，凄厉破空呼啸已旋至头顶。 林希抬头，与阿尔默无神却凶狠的目光对视，他一瞬间忽然觉得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个人！ 没有半句废话，赛博精神病发作的黑衣保镖从半空之中扑下。 枪声与爆炸同时迸发，喷泉水池里炸起十几米高的水柱。 二者身影如霓虹流光交错而过，林希从水柱中破帘而出。 短短眨眼间，他重重挨上好几脚，好在‘泰拉’提供的增幅够强，才不至于胸口塌陷暴死。 战斗经验和技巧的不足，在面对同等级乃至更强对手时，作为严重问题暴露出来。 可他有什么办法，这仅仅是他成为辉耀者后的第三天而已！ ‘但是……能打！’ 林希一瞬间做出判断，虽然他狼狈处处落入下风，可[低语]伤害仍旧不俗。 对方肩膀、手臂、胸口、脖颈已经布满弹孔，甚至被贯穿，电火花在疮口里跳跃，若是普通的人早就应该义体宕机昏死过去。 现在支撑阿尔默的，仅仅是赛博精神病带来的那股疯劲，以及体内可能附身的阴影罢了。 来到黄昏城两天，连续遭到赛博精神病袭击，这决计不是巧合！ 念头飞速闪过，林希打起精神，战斗已经引起骚乱，他必须在其他人赶到之前，摆脱阿尔默的纠缠，其他事情都可以之后再说。 忽然，被溅起的水珠之中，一点微光闪烁。 ‘什么？’他瞳孔一缩，本能性侧翻滚进草坪。 噗。 土屑飞溅，伴随袅袅硝烟。 ‘对方也有枪！？’ 瞬息间，林希顾不得狼狈朝前方侧身扑倒，子弹险之又险擦着他脸皮落空。 对方是军用级义体，枪械并不是他的专利！ 情况急转直下，林希判断能继续打的前提是有机会通过距离拉扯，现在对方展现远程火力，把二者重新拉回同一水平线。 除非，能增加速度！ “林希！看物品栏，有道具！”湿漉漉的芙莲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让自己掉下去。 尽力不当拖油瓶，已经是玩偶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林希闪身到一颗粗壮的景观树背后，趁机打开[物品库存]，几乎一眼就从多出来的道具里挑中最合适的那件。 没办法，谁叫只有这一件道具闪金光。 [纯白祭礼：假面] [禀赋·饰品·传奇] [在伟大存在登临神位之前，祂的祭司总会遮掩爱意。后来，神灵光辉，照亮那颗纤尘不染的真心。] [面具，佩戴后生效] [特性1：认知篡改，佩戴面具后，你将被认为是另外一个人，唯有最亲密者方可知晓真正身份。] [特性2：曼舞，优雅舞蹈的步伐，激活后短时间内增幅灵巧以及反应速度。] [特性3：祭礼，佩戴面具后，求婚与殉情成功率增加。] [源光能级：1465标准单位] [备注：无论超级英雄还是传奇怪盗，都需要遮掩身份让自己平静的生活不被打扰——by苍穹堡后勤部] “居然出货了？” 林希隐约知道芙莲靠苍穹堡抽卡得到的道具帮他恢复伤势，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假面霎时遮住他的脸，在同一个瞬间，阿尔默从侧边飞快靠近。 咚。 隐藏身形的大树被懒腰一拳打断，碎木擦着林希耳边划过。 阿尔默一条手臂是拳头，另一条则是精密的狙击枪，已经如附骨之疽近身。 他举枪盲射，只是封死逃跑的角度，紧接着勾拳悍然撞向林希。 但这一下被林希以诡异的姿势躲开，只是扑了个空。 假面·曼舞！ 林希如敏捷的松鼠，残影般绕到阿尔默身后。 时间仿佛被放慢，低语银耀的枪口缓缓抬起，反射出酆天门灿烂霓虹灯的微光。 恍若炽烈，瞬间迸发！ 砰！砰！砰！ 三发子弹钉入阿尔默后背，他还在转身，张口怒而咆哮。 第四枪，低语·乐章！ 银光刹那显现，巨大的冲击波瞬息撕裂阿尔默心脏，将他掀飞出去。 扑通！ 水池里多了一具残缺的躯体，因义体厚重而没有上浮，血液伴着棕黄色的机油润滑剂，将池水染污。 林希手在颤抖，不仅是因为逆境反转的刺激，也是因为他第一次杀死其他人。 哪怕，仅仅是为了自保。 “结…结束了吗？”芙莲小心翼翼探出头问道，比他更心惊胆战。 林希默默收回低语，白色面具遮住他此刻的表情： “嗯……大概吧。” 他深呼吸，走到水池旁边检查阿尔默的尸体，全身义体改造的保镖似乎只有心脏和大脑仍旧是肉体，他的赛博精神病肯定很严重，难怪会被阴影附身。 林希也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阿尔默。 在海上列车的终点站站台上，被那個叫李屿白的大艺术家破口大骂的光头保镖，就是他。 有人在针对自己，利用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 在鳄鱼面馆遇见的病人只是试探，而今天则是赤裸裸的杀意，林希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体内珍稀源光之种原本的所有者，要在中转站台上和走私犯接头的人。 是那个大艺术家安排了袭击？林希摇摇头。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和李屿白有关，阿尔默今天明显是为符青山撑腰，若林希自己不主动来找符青山，也不可能遇上后者。 很可惜符青山已经被阿尔默撕了，他连问话的人都找不到。 想起符青山，林希心头又是一紧。 即便两人间矛盾加剧到如此程度，他也没想过要杀对方，只是想给他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再来招惹自己而已。 这么说来，还是自己连累他？ “你不招惹我，今天或许就没那么倒霉。”林希心中默默想到，“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林希，有人来了！” 远方传来清晰可闻的警笛声，黄昏城城市安全署的干员们姗姗来迟。 林希不再留恋，转身要走，结果余光瞟见水池旁边，一团被漆黑雾气环绕的残破义体零件。 他抓起零件塞入挎包，迅速从现场消失。 …… 第33章、弱小无助又可怜 “失手了？” 中年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脱掉乳胶手套在池中洗手。 他甩干手上的水渍，将白大褂脱下挂在墙上，露出一身墨绿色西装，西装考究且笔挺，领带和袖扣恰到好处，胸口还别着一支金色的钢笔，一副老式绅士的做派。 实验室明亮宽敞，培养皿并列排布，实验对象被小心照料。 李屿白粗犷派艺术的打扮站在其中，反倒显得格格不入。 “是……那小子，已经点燃纪岚庭的源光之种，甚至还经过多次强化……普通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没能拿下他，甚至还有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中年绅士一丝不苟端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厚重镜片上的反光遮住眼神。 “既然如此，你来做什么？” “这……” 李屿白汗流浃背，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货没到手，是你的失误；拿回它，也是你的责任。” 中年绅士低下头，开始撰写实验报告，“‘燎原’给了你今天的地位，你也要做出表率，让组织失望的后果，你很清楚。” 李屿白咬牙挺起胸，行礼回应道：“是，先生！我会尽全力去解决问题！” “别吼那么大声。”中年人笔触停顿，“回去吧。” 得到肯首，李屿白如释重负，忙不迭从实验室离开，直到他背影消失，中年绅士都没有抬起头来。 实验室的培养皿里，一颗黑气环绕的豌豆摇摇曳曳探出嫩芽。 …… 林希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凭借假面隐藏身份后重新回到叶枫酒店里。 他来找符青山的时候光明正大，维尔蒂纳街头的公共摄像头不算多，但酒店里有不少，要是贸然跑掉恐怕会引起其他麻烦。 至于身份暴露……酒店套房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之后与阿尔默战斗的是戴白色面具的怪盗，和他一个初来乍到的转学生有什么关系？ 衔尾蛇徽记帮他掩盖了源光波动，即便战斗痕迹明显，也不会和他联系在一起。 几分钟后，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林希在叶枫酒店套房浴室里被黄昏城城市安全署找到，十几个干员联合封锁现场。 救护车将被撕成两半的符青山送到医院抢救，身穿宽大风衣、双手叉腰的安全署队长走到安置证人的警车旁。 “莫队，目击者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他看起来受到过殴打，但没有更严重的内外伤。” 负责后勤的女干员立马站起来，向来人汇报道。 “现场情况问过了吗？”队长公事公办地询问。 女警点点头干练回答道：“问过了，目击证人的描述很混乱，已经让鉴定科那边帮忙整理。” 队长颔首：“辛苦了，我和目击者谈谈。” 说着他绕过女警，弯腰把身子探进警车后座。 在昏黄灯光之下，林希身披厚毛巾，手捧一杯干员姐姐给的热可可，头发湿漉漉还有水滴落下。 看清来人面貌，林希脸皮迅速绷紧，愕然呆愣叫道：“莫大叔？” 来者正是昨天才刚刚见过的公寓房东，莫驹。 “哟，晚上好。”莫驹爬进车里，和林希并肩而坐：“现在感觉怎样样，好点了吗？” 林希点点头，颤颤巍巍举起热可可小喝一口，由于动作太大还有褐色液体洒出来。 他艰难一笑：“已经好多了，不用担心。” 莫驹见状，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停顿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和我稍微聊聊怎么样？你为什么会在现场，又看见哪些东西？能和我说说么。” 林希呆滞片刻，又很快回过神，应答道：“嗯…好。” 他垂下头，情绪低落缓缓讲述：“我是来见符青山的，今天白天入学，我不小心和他发生一些冲突，所以晚上的时候就想把问题解决掉。” “……恐怕不只是这样吧？我听说了，你在七城学园里可是出了大风头，现在是全校的话题人物。” 莫驹看出林希在避重就轻，他们已经抓到那个叫‘刺蛇’的街头份子。 据他交代，林希可是打翻了他们十几号人，主动来找符青山算账，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纯良。 只可惜，看现场情况小子吃了大亏。 林希勉强咧开嘴唇，还看得出一丝老实憨厚。 “现在的小孩子，心眼真多。” 莫驹摇摇头：“放心吧，学生之间的冲突我们不管，重点后面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么？” 林希小心翼翼抬头：“我在学校打架的事情……莫大叔不会告诉我的监护人？” 莫驹正色道：“不会，我保证！” 林希仿佛如释重负，继续缓缓讲述道： “其实……我对符青山再三的挑衅很不满，本意是想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别来触我霉头，所以才会主动来见他。” “没想到他带了保镖，一个光头的黑衣男，叫阿尔默还是阿兹尔……符青山说他有全套军用级义体，我进套房没多久就被抓住，遭到符青山保镖的殴打。” 他把和阿尔默战斗时留下的淤青展示给莫驹看。 莫驹点点头，和善询问：“然后呢？” “然后……”林希眼神黯淡，“符青山骂我外地佬，准备把我手脚打断，给我点‘教训’。我虽然会几招防身术，但怎么也反抗不了全身军用级义体的保镖，当时害怕极了，只能求饶。” “他把我拖进浴室里，朝我泼水，我本以为要完蛋，结果……” 莫驹屏住呼吸：“结果……？” “有个带白色面具的人闯进来，被那個保镖发现，不知怎么保镖就发狂了，当着我的面把符青山撕成两半。后来保镖和面具人从窗户里跳出去……再往后就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有那么多。” 林希一口气讲完，说着又后怕似的抱住头。 “已经没事了，好好休息。”莫驹看着他，再度拍拍他肩膀，从车里钻出去。 接着他向女干员招呼道：“我这边问完了，罗章你送这小子回家。” “莫队，已经可以了吗？”名叫罗章女干员问。 莫驹点点头：“差不多和鉴定科还原出的现场，以及城市治安摄像头拍到的画面吻合。这小子年轻气盛，估计是想暴揍死者一顿让死者别去招惹他，结果被卷进来，和他没什么关系。” “莫队，可是按照流程，我们应该质押证人四十八小时，直到现场鉴定结束得出结果。” 另一个安全署干员走上前来，劝道。 莫驹摆手：“没必要，他是我的房客，我很清楚。况且要是扣押，很可能引起外交纠纷，引来市政议会那边不必要的关注，哪怕以后有二次询问的必要，我也能联系上他。” 既然队长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没有其他意见。 女干员罗章开着车，把林希送回步行只有十多分钟路程的远的酆天门步行街街口。 临走前，罗章温柔细心安抚道：“已经没事了小弟弟，相信我们城市安全署，我们会尽快抓到犯人。” “谢谢姐姐。” 林希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脸上露出感激神色，“如果没有姐姐和大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吧！” 罗章以广阔的胸怀给了他一个大大拥抱，“回去睡一觉，把事情都忘掉。” “嗯。” 林希蹭了蹭，含糊不清回应。 接着他直起身，朝罗章挥了挥手：“姐姐再见！今天谢谢你！” “好有礼貌的孩子……那就拜拜咯！” 罗章莞尔一笑，架车扬长离开。 林希挥着手，直到车尾灯消失不见，收起伪装。 他面无表情在原地驻足片刻，旋即转身，走进酆天门热闹的璀璨霓虹中去。 …… 第34章、禁足 “你是说，有人人为操纵被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病，并且刻意袭击你。” 公寓中，林希洗完澡换身衣服后从淋浴间走出，把手腕的个人终端举到耳边。 “嗯，否则连续遇见两次阴影附身的赛博精神袭击，概率也太低了点。来黄昏城后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能怀疑是我体内那枚珍稀源光之种的原买家，或者原货主找上门来。” “很有道理，毕竟这种级别的货物丢失，很多人都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调用海上列车中转站的录像不算难事，买家或者货主自然会把你列为怀疑对象。” 电话那头，法蒂丝仍旧怡然自得，听不出丝毫紧张。 林希坐在淋浴间外的地板上，面前正对洗衣机，芙莲玩偶正在机器滚筒里甩干： “而且今天试探之后，我已经暴露，哪怕我用禀赋源光道具做了伪装，对方也一定知道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现在见一面吧。” 法蒂丝干脆道：“我对你说的黑雾缠绕的义体零件也有点兴趣，看能不能帮你分析出点有用的情报。” 林希眼角瞥向浴室的玻璃门，蕾雅在外面哼着歌： “今天不行，我宵禁了。” “那可真遗憾。”法蒂丝在电话里假意叹口气：“本来还想和小弟弟共度良宵呢。” 林希沉默片刻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法蒂丝卖了个关子：“寻求建议？正好我有个想法，长话短说怎么样？” “好。” “还记得今天白天和你说的事么？阴影附身赛博精神病是小概率事件。” “辉耀者的手段五花八门，操纵阴影强行附身不是不可能，但对方必定需要足够的场所来进行附身手术，以及储存从源界中捕获的阴影。场所不可能随身携带，很难转移，找到这个场所，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针对你。” “通过我手上的义体零件，就能定位对方位置？” 林希手中把玩着从战斗现场捡到的零件，随口问道。 “爱莫能助，只是能大概推断对方用了什么手段操纵阴影，想找到他们还是只能靠你自己。”法蒂丝否认。 “保持警惕。”她收起那副懒洋洋的口吻，逐渐严肃：“虽然不想泼你凉水，但这种程度的危险，帮你检查零件已经是最大的照顾。我们不会帮你找袭击者。” “毕竟组织里大家是相互平等的，谁也不是谁的保姆……除非你付得起报酬。” “我能理解。” 林希点头，指望他人永远是最愚蠢的心态，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衔尾蛇是一个隐秘怪盗组织，而非开山收徒的宗门帮派，法蒂丝更似他的上司，而非师傅。 从来只有下属帮上司排忧解难，没有上司为下属掏心掏肝，除非她喜欢伱。 因此即便加入同一组织，也不代表法蒂丝是帮人实现愿望的机器猫，要追在后面帮他擦屁股。 “若你付得起报酬，可以和阿克谈谈，让他给你暂时当几天保镖。”法蒂丝继续说：“不过我还有個更好的建议，你要不要听？” “要。” “去找黄昏城官方，比如城市安全署或者暴恐机动队。”法蒂丝声音清晰答道。 林希靠在洗手池柜上一怔：“什么？” “从你的描述来看，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是恶性案件，但由于袭击者是赛博精神病，安全署不会怀疑病人制造的袭击背后另有隐情，应该会很快结案，转而追查神秘的白色怪盗。” 法蒂丝揶揄轻笑着，接着又补充：“这样子针对你的人既不会暴露，也不会遭到检查，而你已经暴露在明处，他们随时随地可以策划下一次袭击……既然如此的话，不如让黄昏城官方派人贴身保护你。” 她慢悠悠讲述道： “你想想看，你是新乌托邦人，无论承认与否都带着外交因素在里面。没人愿意招惹智械，黄昏城市政那帮人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你死在他们的地盘上。” “因此，你只要联系安全署或者相关部门说明情况，表示被赛博精神病连续袭击很害怕。嘴甜一点，多说几句吉祥话，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答应派人保护你。” 林希若有所思，洗衣机的滚筒也刚好停下，嘀嘀作响。 “不过找袭击者身份和藏身处，恐怕只能靠你自己。” 法蒂丝又说，在电话那头发出轻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刚才我把话说的很绝情，也不意味着我想看到你死掉，毕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愿意加入组织的新人。” “若是遇到处理不了的危险，不要吝啬向我和阿克求助。虽然你如今付不起雇佣我们的报酬，但打赊账也不是不允许。” 听闻她这样说，林希嘴角一抽，随口换了个话题：“我想学习一些战斗技巧，射击和近身格斗之类，有什么推荐吗？” “说实话，没有。” 法蒂丝没好气：“我也不是万能搜索，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做到……你不是七城学园的学生么？不如选一点学校课程，你们学园的老师都是专业人士，肯定能给你更多帮助。” “谢谢，我大致有思路了。” 林希道谢，然后挂断电话。 把被洗衣机甩成蚊香眼的芙莲玩偶从滚筒里拿出来后，他走出浴室。 调查的线索当然有，那就是大艺术家李屿白，如果有机会接触到他，或许有机会查出点什么。 作为商业艺术家，他会在黄昏城举办各式各样的展览和演出，找到本人并不难，只要之后稍加留意就好。 重点反而是其他方面。 这次能凭芙莲的好运气十连抽卡出货反杀，下次来的对手能否应付仍是未知数。 而且是他警惕性不够，要是把之前存下来的源光提前锻造成爆弹或者护甲，今天也不会打得那么狼狈。 综上而言，探索公共源界提升实力，已经是当务之急，势必要提上日程。 七城学园的选修课，似乎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 “等一下！” 走过公寓狭窄的客厅，林希忽然被蕾雅从身后叫住。 他脚步一顿，蕾雅顿时走过来围着他绕圈。 “怎…怎么了？”林希笑着说。 蕾雅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发问：“林希你是不是受伤了？”她看见肩膀处露出来的小股淤青。 “呃…啊。” 林希遮住痕迹，眼珠转了转回答：“今天不是下雨了嘛，我在找地方躲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 “让我看看！” 在涉及他人身安全的问题上，蕾雅没那么好糊弄，二话不说便来脱他衣服。 小小的身体里毕竟是智械，林希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扒光。 “这……”蕾雅表情严肃，双手叉腰摆出小大人的威严：“你又和人打架了？” “抱歉。” 林希垂下头，乖乖认错。 淤青的位置和形状都很好辨认，一看就知道不是摔出来的痕迹。 “真是的，整天就在外面打架，在老家也和隔壁家灯宝成天打打闹闹，没有分寸。”蕾雅埋怨。 灯宝是林希的青梅竹马，一只五百多斤的东北金渐层。 顺便一提，他还有个青梅竹马是棵樱桃树——机仆们不止监护人类，也监护其他有机体。 蕾雅自己的机械眼扫描：“好在伤势不重，大约五天才能康复，这五天你不准乱跑。” 林希一听就知道，他这是要被禁足。 “可是蕾雅，我还要上学。” “上学没问题，下课就马上回来。” “那吃饭呢？” “在家里吃，我可是全能型机仆，做饭是小事。” 蕾雅圆鼓鼓的脸上写满‘不容商量’几个字：“下次不允许在外面和别人打架！” 林希举手投降：“好吧，我知道了……” 他体内是个成熟的穿越者灵魂，可不会有什么叛逆期，和蕾雅闹别扭吵架。 禁足不算坏事，至少下课之后，他有大把时间睡觉，探索公共源界。 还有不知深浅的幕后者虎视眈眈，自然要先练级，再打架。 林希眼神坚定起来，不管背后是谁，敢这样袭击他，他就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眦睚必报，才是他的性格。 …… 第35章、救命！我被大姐姐包围了！ 公寓楼下的早餐摊，莫驹正抱着碗呼呼大吃。 听完林希说的话后放下碗，抹掉嘴角的油渍后用力点头：“小林，你说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这样……我会帮你向上头申请，有消息后告诉你。” 话说得有些敷衍，在他视角里，林希只是被吓到，有点杯弓蛇影。 不过莫驹还是用力拍胸脯：“放心，城市安全署会保证居民安全，你才来黄昏城，稍微适应一段时间就没事……吃了没？”他指了指早餐摊。 “吃了，谢谢。” 林希摆手拒绝，他从今天开始已经失去在家外吃饭的资格，蕾雅会用最适合有机体成长的营养调配，喂饱他的肚子——虽然林希很担心，蕾雅是否知道怎么买菜和付钱。 “哦哦，那还真可惜，这家店是酆天门老字号，有机会一定来尝尝。” 莫驹付钱站起来，拍拍屁股道别： “再联络啊！交给大叔，你放心！” 目送他走远，林希非但没能安定下来，心情反而更复杂。 真的能放心吗？ 抓着挎包走到街口，清晨的酆天门步行街依旧热闹非凡。 宿醉的男女们倒在中央大街上，商铺依次开门店主们彼此问好，全息投影广告一大早就开始吵闹，还有表情麻木的社畜行色匆匆。 酆天门轻轨车站是黄昏城有名的交通核心，拥挤才是常态，裹在人潮中林希艰难上车，很快就被挤到一旁角落。 有人出手扶了他一把，才让他不至于摔倒。 “小心。” 伸出援手那人声音平淡而冷漠。 林希抬起头，看见昨日见过的学生会副会长手里抓着纸质书，身体如松般站在车厢之中，仿若出淤泥而不染的剑兰。 即便人潮汹涌，她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寒气依旧圈出小块空白区域，不少乘客都在偷看她，也有不少直接拍照。 “谢谢。” 林希抓住扶手站稳，温和向她道谢。 学生会副会长只是淡淡瞥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手中的书本上。 林希偷瞄那本书的封壳《现代物理：混沌与复杂性理论》。 仔细再看，却发现另有玄机，从封壳中又露出另一本书的扉页来——《人外之龙：男神异闻录8》 “呃……轻小说？” 林希不经意喃喃自语，结果立马换来凶狠的瞪眼。 他尴尬一笑，转过身去把目光投送向窗外的城市景观，心中默默思索。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昨天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这种不太重要的细节很难给他留下印象。 林希本意不想经历那种惊心动魄的冒险，只想过平平淡淡中带青涩心动的玫瑰色校园生活，可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进程。 现在已经踏入波澜壮阔的魔幻领域，唯有激流勇进这一个选项。 轻轨运行传来微微颤动，他拿出个人信息终端手环，开始搜索有关李屿白的消息。 个人官方里介绍，说明李屿白是著名的抗争派诗人，靠摇滚朗诵声名大噪——就是在摇滚乐伴奏中念些慷慨激昂的诗文。 他在采访中说自己因为批评另一个独立城市‘帝王城洛安’的君王永生龙帝而遭到驱逐，不少社区论坛里却讨论他是自己跑掉，大声宣扬遭到迫害，可龙帝陛下根本不会在乎这种小角色。 总结起来就是，一個搬弄流量吸引眼球的小丑，靠演互联网马戏发迹，如今炒作头衔想给自己立个牌坊。 林希没那么清高，也不在乎李屿白想做什么。 唯一疑惑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操纵源界阴影附身赛博精神病’扯上联系。 他和幕后黑手间是否有关联？ 阿尔默应该是他的手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符青山身边？ 回到李屿白官方网站的首页，上面介绍他即将再四天之后于酆天门CBD的‘海格力斯’剧场演出，见还有余票，林希果断预定一张。 整个过程完整落到站在林希身后不远的诗怀禾眼里。 不知为何，从这个惹事转校生走进轻轨开始，她的目光始终有一部分在他身上游移。 或是好奇，亦或是对昨日他不以为意的态度不满。 总之在一路的观察中，诗怀禾确定件事：会去看那种网红小丑的演出，他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庸人，与街上随处可见的那些别无二致。 念及此处，诗怀禾终于不再关注林希，而是收好手中的书，把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准备下车。 轻轨揉碎的晨曦光影正衬着她窈窕身姿，竟然有几分坚韧的英气在眉眼间。 旁边观望一路的同校软萌妹总算鼓起勇气上前，脸蛋通红与她说着什么。 不过不关林希的事，他已经随着人潮在目的地挤下车。 今天是他第一天正式上学，无论如何都要收敛心情。 只是才走出轻轨车站，他就被三个同校的大姐姐围住。 “哟！” 为首的大姐姐一头柔顺黑长直，仔细看的话头发内层有粉色的挑染，眼妆也比较重。 旁边另外两位大姐姐，一位金色卷发盘成团，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另一位则是乖乖女模样，普通蓬蓬头反衬不普通的胸怀，校服纽扣似乎都要崩坏。 林希指了指自己：“叫我？” “没错，弟弟就是你！”黑长直大姐姐抓住他手臂。 林希礼貌问道：“呃……三位学姐，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没关系，马上就认识了！” 黑长直大姐姐咧出阳光笑容：“我叫莫婕，是莫驹的女儿。那老登说你胆子贼小，叫我在学校多照看你，看起来果然没说错。” 莫大叔……林希额头青筋横跳，居然在背后这样诽谤他。 这个仇我林希记住了！ “我是三年级的尤莉娅，你好学弟。”金发大姐姐挥手。 “三年级，青木妃娜。”乖乖女大姐姐也淡淡微笑。 林希看着三人，果断露出礼貌阳光又帅气的笑容：“我叫林希，初来乍到的一年级转校生，请学姐们多多关照。” “来，弟弟先加个好友。” “好呀好呀，姐姐我加你。” “哎哟，刚才没站稳，差点就摔倒，还好弟弟你扶住我。” “举手之劳而已，婕姐不用谢…话说婕姐要摸到什么时候？” “看起来蛮结实的嘛？平常有在锻炼吼？” “婕姐伱的手……” “哎呀，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让我看看！” “婕姐…请自重！” “自助？我现在就在自助，哎哟，脸红啦？小娅、娜娜，帮我抓住他的手！” “婕姐不要啊！！” 林希被三位大姐姐包围，簇拥着朝学校走去，他在上学的第一天，就体验到心心念念的玫瑰色校园生活。 诗怀禾走在后面十几米的位置，被她拒绝的小学妹已经在同伴怀里痛哭。 看见这一幕，又不知不觉皱起眉头。 “败坏校风，违反校纪，光天化日，不像话。” “轻浮！低俗！” 她给林希打上标签，余光扫过周围时忽然一凝。 “嗯？” 在视线末尾，有个社畜打扮的人，压低帽檐，匆忙混入人群中消失。 …… 第36章、伙伴 林希走进教室的时候，嘴角上翘的弧度比AK还要难压。 细细品味，不愧是大都会的高中生大姐姐，热情似火啊热情似火……别误会，三位热情的学姐只是带他去教导处报道，同时细心帮他推荐第一学期的选课，几人加上好友之后，才各自告别。 除开自由搏击和军用防身术之外，还有不少基础文化课程。 他第一个学年以文化课程学分为主，以维尔蒂纳大学音乐学院为目标的话，第二学年开始才正式音乐能力培训。 入学考试林希最终得分2163分，这所学校大多数进阶课程都已经对他开放，不过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从夯实基础开始为妙。 他进入教室之后，里面十几个人都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他。 其中一个寸头哥惊诧万分站起来，心里的想法立马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没事！？” 林希朝他望过去，没什么印象，不过能说这种话，意味着他和符青山认识。 大概也知道昨晚符青山打算‘教训’他这件事。 “这位同学，你很希望我出事？”他皮笑肉不笑反问。 寸头哥脸色变换，很快重新坐下，闭口不言。 林希也懒得和他计较，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挎包放在桌上。 得益于昨天的表现，倒是也没有什么校内大哥、嚣张体育生、妖艳贱货来招惹他。 随意抽出一支笔在手里旋转，正想着有关李屿白的事情，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戳了戳他肩膀。 回过头，坐在他身后的同学压低声音问：“林…林希同学，你怎么会来上这种基础课？” 林希想了想：“你是，花淳熙同学对吧？昨天帮我带路那个。”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花淳熙受宠若惊。 看起来就是個怯懦内向的小男生，林希心中评价。 接着他随意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觉得课程适合我，就来上了。” “可是你入学考试拿到2000多分，基础课的内容主要都是基础内容，主要面对知识面还不够丰富的学生，对你应该没用了吧，林希同学应该去上进阶课程才对。”花淳熙还以为林希初来乍到，不清楚七城学园的教学方式，好心科普。 “没有知识是无用的。”林希善意笑了笑：“温故而知新，再基础的课程都能有收获，谢谢提醒。” 花淳熙羞涩一笑，缩回去不敢再说话。 这样的好心同学，才应该是正常校园应有的节奏，昨天那种又是赌局又是挑衅斗殴怎么想都不正常。 林希对校园生活的期待因今天的体验而拉高，就连上课都精神满满。 一直到下午，他才发觉平日话痨的芙莲玩偶今天半句话都没说过。 他把玩偶拿出来放在桌前，低声问道：“今天是怎么了？你有心事？” “林希……” 听到呼唤芙莲终于有动静：“好困zzzzz……” “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林希晃了晃她，问道：“昨晚干嘛去了？况且玩偶也需要睡觉吗？” 看出来她的确很困，今天被戏弄都没有生气反驳。 玩偶仰头倒下，艰难开口缓缓说道：“物品库存里的东西，我动用了一些，有个新道具。” 林希偷偷打开苍穹堡系统的界面，在物品栏里找到一道七彩光辉。 [祈求者的羁绊小圣杯] [道具·消耗品·源初] [以凯扬小圣杯为基础，纯粹源光结晶为核心，辅以满盈仪式卷轴为引导，在苍穹堡的见证下，友谊羁绊如源光般萌芽。] [使用后，通过苍穹堡随机招募一位队友] [源光能级：10000标准单位] [备注：倾注了少女的努力，请好好使用。——by苍穹堡内务科] 这件道具，显然是以林希他们此前源界与抽卡获得的道具为基础制作出来。 林希关掉苍穹堡系统页面，把摔倒的芙莲玩偶扶起来。 玩偶无力依靠在挎包上，嘿嘿笑：“我很厉害吧？” “为什么会想做这个？”林希问。 “之前我就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芙莲玩偶勉强打起精神：“我们现在很危险不是吗？有坏人虎视眈眈想要杀你，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而且马上要开始探索公共源界，我失去大部分记忆，林希你又是新人，莽撞乱走的话恐怕会很危险。但是如果有新队友加入就不一样了！不仅多个人多份力量，而且还能得到老练的向导。” 林希听闻后有些诧异：“所以说，伱昨晚连夜都在做这个？” 玩偶露出大大的笑容：“很厉害吧，不过也是机缘巧合。和你签订契约之后，我似乎也能稍微借用你源光之种的力量，昨晚就用‘雄伟工坊’之前攒下来的道具锻造在一起。” 林希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回应。 他心情有点复杂，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芙莲一样。 “毕竟，我们是伙伴嘛！”芙莲如是说道。 “伙伴啊……”林希深呼出一口气，点点头问道：“道具能招募到什么队友？” “可能是辉耀者，也可能是源界精灵、古代英魂、失落勇士之类的源界生命，全靠随机。”芙莲想都没想就回答：“不过都是可以沟通的友善生物，不会像使徒和阴影一样不明不白就动手打人。”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再去睡一会，别打搅我啦。” 说完之后，玩偶蠕动小短手小短腿爬回挎包里，选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林希把拉链拉上，捏了捏玩偶的大脸盘子。 “晚安，好梦。” …… 一天的课程在充实中结束。 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太阳已经日落西沉。 莫婕为首的三位大姐姐特意在教室外等他放学，说是要送他回去。林希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脚步麻利走进三人中间。 一路有说有笑，直到他们来到七城学园的轻轨站附近。 莫驹靠在城市安全署的警车引擎盖上，默默抽烟。 看见他，莫婕率先挥着手迎上去：“哟！老登，找我有事？” “女儿呀。” 莫驹露出老父亲的笑容，歉意道：“没事没事，我其实是来找他。”说着手指指向林希。 “希学弟？” 莫婕回头，不满嘟嘴：“什么嘛，还以为是找我，白高兴一场。” “对不起，女儿，是爸爸的公务。” “没事儿，老登爆点金币就行，我待会和同学去逛街。” “……” 听父女俩的对话，林希嘴角一抽，孝死了。 走上前几步，他插入对话：“莫大叔，找我有什么事？” 听见声音，莫驹立马从卑微老父亲变回干练的安全署队长：“早上你和我说那件事，上车说吧。” 林希点点头，挥手对学姐们告别，坐上警车后座。 “才一天，你就和我女儿关系那么好？”上车后，莫驹立马兴师问罪。 “婕姐人超级好。”林希露出大大笑容，“还请我在莫大叔不在家的时候，去公寓顶楼坐坐。” “啧，警告你小子别得寸进尺！” 莫驹吹胡子瞪眼，怒而恐吓道。 林希乖乖点头：“放心吧，莫大叔。我会做好安全措施……” “嗯！？” “……关好门不放小偷进你家。” “嗯。” “然后在婕姐房间……” “嗯！？” “一起互相学习。” “嗯。” “请婕姐帮我口……” “嗯！？” “口头抽查相关课文的背诵。” “嗯。” 莫驹鼻子眉毛全部拧在一起，怒斥道：“你小子能不能别特么大喘气！” 林希挠挠头纯良笑着，“抱歉抱歉，婕姐是学霸，愿意帮我学习真是太好了。” 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听见二人的互动哭笑不得，只好轻咳两声：“莫队长，该说正事了吧。” “咳，你说得对，花sir。”莫驹收敛。 警车发动，载着三人朝酆天门方向驶去。 …… 第37章、公共源界 车上的最后一人，其实林希早已经见过，正是在海上列车中转站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花季鹰。 “花sir和我是同事，你的需求报上去之后，花sir主动揽下任务，接下来他会在你外出的时候，贴身保护你两周。” 莫驹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这已经是破格处理的结果，够意思了吧？” 林希点点头，望向副驾驶的花季鹰。 花季鹰比起莫驹的油滑圆润，要显得粗粝很多。 精神的黑色短发，饱经风霜的皮肤下还残留义体改造的痕迹，手掌心完全是机械的电镀外层。他没穿警署制服，反倒是一件棕黄色的飞行员夹克，目光坚毅且富有压迫力。 不仅仅是外表，还有点沉默寡言，不像是能随意开玩笑混熟的那种类型。 “请多指教。” 林希向花季鹰伸出手，而后者没接。 他用低沉的声音字正腔圆说道：“我会和你保持一定距离，保护你从学校到住所的全过程，如果有外出计划，最好提前告知我做准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一块全息投影名片被林希的个人终端接收，说完后花季鹰便没有继续交流的想法。 林希缓慢收回手，莫名挑眉。 开车的莫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花sir就是这种性格，你别介意。不过别看他这样，工作起来一定认真负责，而且强到爆炸！有事拜托他就好。” 莫驹把两人放在酆天门步行街的街口，自己说还有公务便扬长而去。 林希对花季鹰微微颔首，准备当做不认识他，朝公寓走去。 迈出几步之后，被花季鹰叫住：“等等，在正式任务开始前，我想先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很正当的理由，林希驻足点头回应：“没问题，是我太心急，花sir你问吧。” “叫我老花或者鹰哥，sir是酆天门地下世界的滚刀肉叫法，正经人没必要学这个。”花季鹰嚼着口香糖，顺便递上前，“来一颗？” “不了，谢谢。”林希拒绝。 “哦。” 花季鹰把口香糖收好，慢慢走到林希身前：“在黄昏城，游荡在街上的赛博精神病少之又少，遭遇袭击更是巧合中的巧合，普通人遇到这种人，更可能会自认倒霉，像你一样找城市安全署要贴身保镖的，还是第一个。” 林希微微叹气道：“我是第一次离开新乌托邦，还没适应黄昏城的环境，在我原本的生活环境里，根本没有赛博精神病这一说法，所以连续遇到袭击实在是害怕极了……抱歉给鹰哥你们的工作添麻烦。” “职责所在。”花季鹰颔首，“除此之外，我想问问你对袭击的赛博精神病怎么看？” 林希愣神，没能第一时间理解他的意思：“鹰哥指哪方面？” “袭击者背后有人指使，且对方接下来不会善罢甘休……之类的线索。”花季鹰像是随口一说。 林希眼神微凝，表情平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鹰哥。” 花季鹰不置可否，自顾自说道： “我这个人有些执拗，凡事总往坏处想，普通人很少连续遭遇这种倒霉事。因此接下任务之后总忍不住猜想，比如有人刻意伪造赛博精神病袭击，实际目标是针对你。” 林希摇头：“鹰哥这种说法没什么道理，袭击我的人已经毫无疑问是赛博精神病，安全署也应该有鉴定报告。况且谁又会针对一个刚来黄昏城的学生？” “我只是假设。”花季鹰目光锐利，仿佛把林希看穿：“假设有個偷运违禁品的犯罪集团，他们丢了货物，而线索在伱身上。” 林希目光顿时冷淡下去，蹙眉仔细打量花季鹰全身。 双方坦然对视，都无法从面无表情中窥视彼此真实想法。 原来是为了追查海上列车中转站那起事件的后续，才接下保护他的任务么？ 花季鹰很快笑了起来，摇摇头：“我有点神经质，都是职业病……不要在意。我会在暗处保护你。” “说起来也是，你第二次只是被卷入现场而已，黄昏城又多了个麻烦人物，不知道那白色面具人是什么来头。” 他挥挥手和林希道别，自己走到路灯边的吸烟处，假装吸烟。 林希思索片刻，忽然开口喊道：“鹰哥！” “嗯？什么？” 花季鹰诧异回头看他。 “四天之后，我会去酆天门的‘海格力斯’剧场看演出，届时麻烦你陪我一起去，我回头给你订票。” “演出？” 花季鹰眉头皱起，很快又舒展开：“不用麻烦，我可以从安全署报销，把演出信息发给我就好。” “那麻烦你了。” 林希挥挥手，转身走远。 花季鹰的直觉还真没猜错，林希所面对的，正是他口中‘偷运违禁品的犯罪集团’。 或许这个‘集团’与他想象的有些差别，不过思路和大方向完全正确。 花季鹰想利用林希找线索，林希何尝不能借助花季鹰查找蛛丝马迹——毕竟他没有多少刑侦调查经验，有专业人士加盟未必是坏事。 …… 夜晚，公寓。 陪蕾雅打了几个小时黄昏城流行的家庭派对游戏之后，林希道声晚安把自己关进房间。 刚坐到床沿，芙莲玩偶就从挎包里爬了出来，精神熠熠。 “睡醒了？”林希问。 “精神饱满！”芙莲玩偶拍拍胸口。 “那赶紧躺下准备继续睡吧。”林希躺进被窝，关灯闭眼。 芙莲玩偶愣了下，不满说道：“我可是才睡醒！怎么可能睡得着！” “做好心理准备。”林希闭着眼回应她，“从今晚开始，我们会进公共源界。如果我没猜错，你进出源界与否完全依附我的状态，等我进去，你就算睡不着也会被我拉入源界。” 芙莲玩偶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仿佛镭射灯，从书桌上跳下，踩在他胸口：“进公共源界，好耶！可是睡不着怎么办？” “不，你能睡着。” 林希不由分说抓起玩偶塞进被窝。 放松身体之后，很快勾动体内的源光之种。 种子仿若纽带，帮他轻轻叩开源界闭塞的大门。 随着意识仿佛下沉进入深海，一轮新的圆月升到天空。 深海包裹的幻觉退潮般消退，清醒意识重新占据大脑的时候，林希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城市！ 庞大到没有边际的城市！ 比黄昏城更多的摩天楼直插云霄，看不见顶端；比黄昏城更宽阔的街道空空荡荡，不仅没有人影，就连车辆也看不见。 风萧萧瑟，城市已经破败。 枯黄藤蔓攀在摩天楼外墙，大楼中漆黑一片，只有穿堂风宛如鬼哭狼嚎般呼啸。 林希拍了拍衣服，从物品栏中取出[纯白祭礼：假面]戴在脸上，一瞬间便化身成为与高中生截然不同的白面怪盗。 少女芙莲久违适应身体，伸了个懒腰走到他身后。 “这里就是公共源界？”林希头也没回向她问。 芙莲怔怔出神，旋即失落：“没错，我们已经在源界里面了……只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这里会和黄昏城相似，有很多饭馆小摊，能大饱口福。 “这里空间大得过于惊人。”林希注视旁边的摩天楼，“那么大的空间，若是慢慢探索，恐怕十天半个月都难有收获。” 仅仅一栋摩天楼可能就有几千层高，每一层都可能有阴影，每一栋都可能有宝物。 如果没有经验老道的向导带领，等他和芙莲横冲直撞摸索出门道，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所以说，我才会提前做准备！”芙莲满脸运筹帷幄的得意：“赶紧开始吧！有新队友当向导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希点点头，唤出苍穹堡系统，获得假面之后，他的[当前能力评分]已经上涨到701，再面对狱卒骑士，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狼狈，至少五五开。 接着他打开[物品库存]拿出芙莲制作的小圣杯。 既然没有向导，找个向导不就可以！ 之前是综合道具武器池，现在是限定up角色池！ “我的回合！抽卡！” …… 第38章、婆娑魅影 [婆娑魅影] [辉耀者·人类（女）] [羁绊等级：0（请先完成契约）] [源光之种：伊卡洛斯] [其余信息完成契约后可浏览] [能力评分预估：1127] 芙莲制作的角色抽卡小圣杯在奶油色的光芒中消失之后，留给两人的只有苍穹堡系统弹出的提示界面。 界面中是浮世绘风格的角色详情卡片，背展双翅的旅人追逐太阳。 “看样子，我们的新队友也是辉耀者呢。”芙莲望着角色详情眨眨眼说道。 “嗯，从能力评分看，比我强，但也强得有限，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林希点点头开口。 他如今评分701，对方1127。 这意味着如果对方不是好人，他至少还有能力还手。 他现在的能力评分的水分不少，两件禀赋源光道具拔高了苍穹堡系统对他的整体预期。 在第一次通关源界迷宫之后，他也向法蒂丝求证过，绝大多数辉耀者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禀赋源光，能拥有一件道具的辉耀者，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幸运儿。 这是因为，绝大多数辉耀者此生唯一有机会获得禀赋源光的时刻，是第一次迷宫。 那个时刻，绝大多数人既没有前辈提供引导，也没有能力在迷宫中游刃有余。 林希的不同在于，苍穹堡抽卡可以源源不断获取禀赋源光，哪怕抽取概率极低，只要一直抽总会有运气好的时候。 随着时间积攒，他能将‘泰拉’的固有增幅能力最大程度发挥，可谓完美契合。 “可是，这位‘婆娑魅影’女士在哪里呢？”芙莲似乎也是第一次抽取队友，好奇而忐忑地左右张望。 林希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小圣杯的光辉已经散尽，公共源界仍旧是公共源界。 有弱小的阴影被光芒吸引过来，他轻松开枪解决，但提示界面中的‘队友’却不见踪影。 “会不会是你做的道具没生效？” “怎么可能！你居然怀疑我！” “就是因为是你，才值得怀疑吧……” “哼，我生气了！” 两人气氛很好地拌着嘴。 停留在原地也于事无补，林希虽然心里稍有期待落空的失望，但还是很快平复心态，随便选了个前进方向。 他和芙莲一前一后从断裂的道路废墟上跳下，准备两个人开始探索。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点寒芒从视角盲区杀出，直指看起来更弱小无害的芙莲。 “小心！” 林希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脚步一扭，朝芙莲扑过去。 假面·曼舞！ [纯白祭礼：假面]的增幅让他速度陡然加快，在寒芒命中前将芙莲扑倒。 避过之后没有丝毫犹豫，林希翻身而起，低语在手中浮现。 那道如钢铁羽翼般的寒芒倒飞而回，落入一个高挑的人影手中，这时林希才看清，那是一柄极其纤细的剑，或者说刺也不为过。 那人手持细剑缓缓上前，身后浮现出如天使般双翼舒展的虚幻影子。 林希在面具后的眉毛上挑： “那是……伊卡洛斯？” 持剑人并未有任何回应，挽了個剑花，突进袭来。 …… 不久之前，现实。 整条街的照明灯都熄了，似乎有人切断电网。 黑暗的街道上中传来疾风骤雨的枪响和怒骂，火光与尖叫偶尔乍现。 诗怀禾关好门窗，旁边悬浮着一个竹蜂小型无人机，无人机跟随她环绕，把投影出的全息视频固定在侧。 “……格兰集团的实习邀请，你拒绝了？” 与她视频的对象是另一位年纪相近的少女，少女泡澡浴池中，毫不遮掩身材。 诗怀禾转身往房间走，全息视频随之移动：“暑期去秘书处实习，进入大学后转正式高级编制，毕业担任董事会秘书……是他们给我开的条件。” “那不挺好吗？格兰集团总资产在黄昏城排得到中上，有‘海上列车航线’和‘黄昏城港区振兴项目’两头现金奶牛，未来前景一片光明。董事会秘书算正儿八经的集团高层，应该是迄今为止开出最好条件的公司。” 浴池中的闺蜜玩弄着泡泡，推心置腹分析，而诗怀禾则是解开头绳把润顺秀发放下之后，坐在床边。 这是一间简陋而朴素的闺房，看起来陈旧不堪，却被主人精心打扫到一尘不染。 “嗯……格兰集团有个第二顺位继承人，男的，今年20岁。”诗怀禾想了想。 “怕有隐性条件？”闺蜜问。 “基本上避免不了吧。”她摊手无奈道，“而且说是董事会秘书，到头来还是没有股份，不过高级打工人而已……况且现在决定未来还太早。” “说的也是。”闺蜜跟着叹气，“这几年在老师帮助下你声名鹊起，甚至还有很大进步空间，没必要那么早把自己卖出价钱。” 闺蜜稍微正色，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吹捧： “七岁加入亚兰机关，十一岁正式成为辉耀者，年纪轻轻已经升至2级。现在还是高中生就被各大巨企公司追捧招揽，走到哪里都有礼遇和选择权。不像我，人生道路早就定好，一眼看得到头。” “未来的太古科技集团董事长夫人是在嘲讽我这个港区出身的泥腿子吗？”诗怀禾泫然欲泣。 “哈哈哈哈，亲爱的别慌，等我以后把我未婚夫踢了，堂堂正正明媒正娶你。” “要让我幸福哦~” 开两句无关痛痒的小玩笑后，闺蜜从浴池中站起来，向诗怀禾挥挥手：“好了，我未婚夫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明天我向家里帮你打听一下，格兰集团那边的真实条件。” 闺蜜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怀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你目前展示出来的天赋，如果运气好的话，大学毕业时能达到3级或者4级……这个级别的辉耀者不算低，但要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们拿出股份，还缺点火候。” “嗯，谢谢，雅人。”诗怀禾轻轻微笑。 “老婆之间说什么谢谢，先走啦！拜拜！” 视频从闺蜜那边挂断，从最后她蹦蹦跳跳的样子来看，上一秒还亲密无间‘闺蜜好老婆’恐怕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投入未婚夫的怀抱。 竹蜂无人机还嗡嗡飞着，诗怀禾脸上小女生的笑容慢慢消退。 她抓起无人关掉，随手丢在床边的抽屉里，翻身钻进被窝。 闺蜜那番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格兰集团这个选项已经从她心目中被拿掉。 她诗怀禾努力学习锻炼、努力配合亚兰机关营造人设、努力在源界中探险、努力在社交场中打响名声，一直努力到今天，为的可不是嫁给某个巨企的大少爷或者大小姐，成为别人改善家族基因的工具。 作为亚兰机关中罕有的平民会员，她身世清白没有预设立场，也意味着能够招揽。 只有成为辉耀者之后，才能明白这个身份所能带来的价值。 既然奇货可居，那就漫天要价。 她可没那么快想把自己的价格定死，如今的接触，不过是为向外释放信号，她有被招揽的可能而已。 命运让她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成为辉耀者，所有坎坷都因这小小改变成为坦途。 她必须握住这，可能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 第39章、我喜欢你 诗怀禾进入源界的那一刻，立马发现不对劲。 身处的环境已经不是她上次退出公共源界的人工湖畔，而是另一片陌生都市森林。 情况很罕见！ 通常而言，辉耀者除开第一次进入公共源界会随机初始位置外，此后每次进入，都会出现在上次离开时的位置。 除非源界发生移山填海的大规模动荡，或者不小心触发某些极其罕见的隐藏机制。 她七岁展现出资质，被亚兰机关吸纳，十一岁就正式成为辉耀者，公共源界探索的岁月也已经超过五年，在此期间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不过诗怀禾没有慌乱，反而先找到最近的合适掩体躲藏起来，观察周围。 她先是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手腕往上一截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道金色的图案。 图案是一座高悬的圆环圣杯，被分成上中下三段，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图案。 “……圣痕？” 诗怀禾眉头紧皱。 在源界中，呈现‘权杖’、‘圣杯、‘宝剑’和‘金币’四种形态的物品或图案具有特殊意义，辉耀者间将其统一称之为【圣痕】。 不过一般而言，圣痕只会出现在在源界各处作为辉耀者寻找宝物的指引，她还从未见过画在人身上的圣痕，而且‘圣杯’图案。 要知道圣痕在源界中是非常稀有的奇遇，是所有辉耀者做梦都想找到的稀有珍宝。 而圣痕中超过百分之九十九都只是最低级的象征财宝的‘金币’，从象征史诗的‘宝剑’圣痕开始，有关记录在整个亚兰机关资料库中都寥寥无几。 但此刻浮现在诗怀禾手上的，却是仅次于象征至高的‘权杖’，带有天理意味的‘圣杯’！ “怎么可能？！” 确认手腕上的图案是圣痕之后，她非但没有激动，反而整颗心沉到谷底。 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诗怀禾不认为这代表有惊世奇遇落在她头上。有短信告诉你中大奖的时候，往往不是真中奖，而是诱惑贪婪者的陷阱。 手腕的‘圣杯’图案，是否意味着她被源界中不知名的伟大存在盯上，成为猎物！ 就在诗怀禾思绪混乱的时候，不远处突兀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 “会不会是你做的道具没生效？” “怎么可能！你居然怀疑我！” “就是因为是你，才值得怀疑吧……” “哼，我生气了！” 那两个人，毫无疑问是辉耀者！ 诗怀禾瞳孔微缩，反倒收敛气息把自己隐藏更深。 今日怪事一件接一件，手腕出现‘圣杯’圣痕已经够让人伤脑筋，除此外居然破天荒在源界里偶遇其他人。 辉耀者之间的相遇，可能是比‘圣杯’圣痕更稀有的事。 况且从两人亲密无间的态度来看，他们很熟悉，已经在源界联合活动很久！ 基本颠覆辉耀者基本常识的一幕，就在诗怀禾眼前发生。 转瞬间，所有线索在她脑海中连成线。 进入源界的位置偏移、手腕的圣杯图案、违反基本常理在源界中组队行动的人……综上所述，她若是猎物，而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猎人！ 想到这里，诗怀禾不再犹豫。 源光之种‘伊卡洛斯’！固有增幅其一，剑舞羽翼！ 源光所化的细剑落入手中，她从藏身处惊鸿跃起，剑锋直指二人组中看起来更弱一些的女孩。 诗怀禾要擒下他们，问出关键的情报！ “小心！” 偷袭落空，并不意外。 诗怀禾早有预期，用源光模糊自己的容貌，这是一种辉耀者隐藏身份的小技巧。 细剑在半空划过圆弧，重新回到她手中，对方二人组也同时发现她。 “那是……伊卡洛斯？”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二人组中戴面具的男性却准确叫出她源光之种的名字。 这无疑加深了诗怀禾对心中推断的确信。 她扫清所有杂念，放空心灵，眼中只有面前的敌人。 然后…… 眸中锐色一闪，持剑向前。 …… 林希就知道事情根本不会像预设的那样顺利！ 像二次元游戏那样抽到角色后，角色立马言听计从的情况现实里根本不存在，甚至他根本不知道，眼前‘婆娑魅影’究竟哪里来那么大怒气。 剑势如电，凶狠老辣。 低语枪口火星迸射，银光飞溅。 仅一个照面，林希便落入下风。 在假面增幅下他跟得上对手的动作，但奈何身边有個拖油瓶。 他此时抓着芙莲的手，两人如双人舞者般旋转跳跃，堪堪在‘婆娑魅影’的剑势下维持。 等低语·乐章在脚下触发，爆炸的光焰逼退对手时，身上已经多出六七道伤口。 “等等，都是误会！” 林希抱着芙莲几个纵跃拉开距离，同时嘴上大喊，试图阻止对面。 可‘婆娑魅影’仅身形摇晃一下，便再度攻上前。 林希只好把芙莲丢远一点，免得造成拖累。 剑舞成花！ 从‘伊卡洛斯’双翼上摘下更多羽毛，每根羽毛都仿佛一道剑气，弥补了诗怀禾攻击距离的不足。 她左突右闪，不时拉起剑光劈砍阻断对方射出的子弹，凌厉的攻势转瞬间突破到白色面具男的近身。 对方似乎没学过如何战斗，只是靠更快的神经反应和速度周旋。 看破这一点之后，她选择变招。 低语·乐章！ 白色爆炸的气浪将诗怀禾再度掀飞，她咬着牙承受了这记攻击，‘伊卡洛斯’的虚影从她背后光芒盛放。 固有增幅其二，逐光！ 半空中的诗怀禾陡然获得滑翔能力，天空中剑锋闪烁，她在半空如游隼般扑击而下。 剑锋划破爆炸的白色光焰，直指面具男咽喉。 这道攻势他绝对反应不及，因为刚才的动作，完全在他视野盲区之外完成。 如果靠反应闪避攻击，那只要看不见，就没法做出反应！ 的确如诗怀禾所料，等林希眼角余光重新捕捉到她的位置时，心中瞬间完成判断，闪避不及。 无论是开枪还是躲闪，最终结果都是他被一剑封喉。 输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完全溃败的林希咬咬牙，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纯白祭礼：假面’特性其三·祭礼！佩戴面具后，求婚与殉情成功率增加！ 发动！ ‘泰拉’固有增幅其二·熔铸之巨人！使用禀赋源光时，道具能力获得增强！ 给我增幅！ 细剑瞬间架在林希脖子之上，距离穿透他的皮肤甚至不到0.01公分。 刹那间，他开口了。 “我喜欢你！” “哈？”细剑的主人呆住。 “请嫁给我！和我结婚！”林希闭上眼睛大喊。 源界的风忽然不知从哪儿吹来彩色花瓣，盛大的婚礼交响曲奏起，躲在旁边的芙莲捂住嘴，而面前的‘婆娑魅影’目瞪口呆。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最终‘哐当’一声，细剑脱手跌落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蠢话？”对方愕然。 这一刻，林希暴起发难，低语枪口抵住‘婆娑魅影’眉心。 “兵不厌诈！是我赢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林希声音沉着而冷淡，颇有高手风范，好像刚刚求婚的根本不是他：“现在，我们是否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诗怀禾脑袋宕机。 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由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盯着眼前的白色面具，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卑鄙！” …… 第40章、小诗 “也就是说，你们找到了一件消耗型的圣杯道具，向其许愿后召唤了我？” 公共源界中夜色渐浓，三人藏在摩天楼废墟里，在避风角落点燃篝火，环绕而坐。 诗怀禾在废墟超市里捡了几个不知过期多久的罐头放在篝火上加热，芙莲眼睛直勾勾盯住罐头，口水已经抑制不住流下来。 她收回余光，忍不住觉得这孩子不太聪明，脸上却毫无表情，掩饰容貌的源光也没散去。 “没错，本意是寻找伙伴，增加队友。在源界中能组队探索的意义，想必不用我多说。” “这么说，知晓我源光之种的真名，也是因为那件道具。” “当然，我们又不可能先知先觉。” 林希往篝火里加入废弃泛黄的广告传单，点头回答道。 白天还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构思这道谎言。 毕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不可能把芙莲与苍穹堡的秘密透露出去。 诗怀禾轻轻摩挲手腕上的圣杯图案，心中复杂万分，一是嫉妒于两个连篝火都点不着的新手能有那么好运气，二是没想到事情真相与原本想象的天差地别。 “为什么选择我？”她问。 “你说什么？”林希抬头。 “选择召唤我当你们的队友，这背后的理由。”诗怀禾重复，“我想知道原因。” “哦，你问这个呀。” 林希枕着手笑起来，倒是实话实说回答：“那件道具召唤队友的过程完全随机，我们也不知道究竟会抽到什么样的队友……没想到你警觉性那么高，居然一见面就把我们当敌人。” 诗怀禾捏了捏拳头，很想驳斥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对辉耀者而言究竟多么反常识。 但想想哪怕她长篇大论一通，也只能看见两双茫然的眼睛，又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 “我叫……诺亚，那边的家伙叫芙莲。” 林希想了想报上衔尾蛇的称号，“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叫‘婆娑魅影’或者‘伊卡洛斯’。” “诺亚是假名？” 诗怀禾眉头一挑，注视看不穿真容的白色面具：“看来你们早做好准备，连假名都提前想好……不过嘛，在不知底细的陌生人面前用假名，也很正常。” 于是她念头稍动，停顿刹那后补充：“叫我诗匠就好。” “尸僵？” “诗人的诗，工匠的匠。” “有点麻烦，不如直接叫小诗好听。” 诗怀禾微微有些羞恼，生气地瞪眼望他，一字一顿纠正：“诗！匠！” “好的小诗，没问题小诗。” 林希点头，竖起大拇指。 “你这家伙简直……”诗怀禾扶额叹息。 她总算看明白，眼前这家伙是个卑鄙无耻、毫无底线、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人！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可毫无疑问正是这种人在源界里反倒更有优势。 “这么说，你同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了？” 林希拍拍屁股站起来，对眼前的小诗伸出手：“热烈欢迎！虽然我和芙莲都还是新人，但实力不弱，不至于拖你后腿——刚才你已经体验过了。” 确实，能在战斗中向对手求婚的确超乎预料。 诗怀禾瞥了眼林希递过来的手，没接，而是反问：“如果不加入又如何？” “不清楚。”林希如实答道：“或许下次再进出源界之后，我们又会是天各一方的陌路人，彼此永不再见。但我想，能在源界里与别人组队，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我很真诚对你说这些，如果我和芙莲对伱意图不轨，刚才就应该一枪崩了你，而不是解释那么多问题。” 沉默持续超过一分钟。 经历漫长天人交战，诗怀禾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握住林希伸出来的手。 “好，我加入，未来合作愉快。” 他说的没错！ 在源界组成一支共进退的小队，是任何一個辉耀者都决计不应该放弃的机会。 同伴不仅仅意味着在源界里不用孤身一人，可以将后背交给同伴，也意味着能够靠配合与人数优势越级挑战更强的阴影，得到更多源光和宝物。 诗怀禾很清楚，她在现实中得到的所有礼遇和友善对待，都因为她是辉耀者。 她是辉耀者，所以无人在意她出身全黄昏城最混乱的港区，父亲是地下处理脏活的中间人，母亲是靠命赚钱的佣兵。 她是辉耀者，所以能够以最低贱的身份被七城学园乃至维尔蒂纳大学破格录取，内定学生会副会长，拿全额奖学金。 她是辉耀者，所以即使在高高在上的巨企大人物面前摆谱，挑挑拣拣漫天要价，对方也会笑脸相迎，把挑剔当做个性。 因此，哪怕心中有万般疑虑，对陌生人万般不信任，她也不想放弃这次组队机会。 要么贪婪，要么死在贪婪的路上。 不争不抢只是借口，唯有争！属于你的东西才永远属于你！ “合作愉快。” 林希在面具下露出笑容，口才检定大成功！总算找到一个看起来靠谱的源界向导。 只要忽悠…哦不，维持好队内关系，未来冒险之路想必也是一片坦途。 在握住手的刹那，苍穹堡系统自动在林希面前打开，一连串弹窗提示将他淹没。 [新角色‘婆娑魅影’已加入队伍，现在可查看角色信息] [当前羁绊等级：1，请维持好角色关系，以免造成角色离队、背叛] 在提示后，小诗详细的角色属性展现出来： [婆娑魅影] [辉耀者·人类（女）] [羁绊等级：1（初识）] [源光之种：伊卡洛斯] [凌云之翼·其一] [飞上天空吧！向着太阳！并非愚蠢，而是从不掩饰向外伟大的野心！] [等级：2（提升全部固有增幅至lv.6后提升）] [阶段：萌芽（达到等级3后提升）] [固有增幅其一：剑舞羽翼lv.5] [获得能力‘羽剑’，伊卡洛斯翅膀的每一片羽毛都能化作锋锐剑刃，剑刃强度随等级提升。] [固有增幅其二：逐光lv.4] [追逐太阳，激活后极大提升全属性，获得短暂飞行能力。会快速消耗羽毛，羽毛耗尽后伊卡洛斯坠落，源光将陷入休眠，恢复速度随等级提升。] [固有增幅其三：剑术强化lv.4] [辉耀者通用增幅之一，消耗无主源光或强烈欲望增加属性，每级额外附加剑术精通；随属性值提升，每次强化消耗额外增加。] [持有道具：无] [当前能力评分：1194] 正式加入队伍之后，小诗面板也远比之前惊鸿一瞥来得详细，能力评分也拿掉‘预估’二字，变成了确定的数值。 她没有禀赋源光，所有评分全靠固有增幅等级撑起来，也足以说明她的‘角色练度’远高林希不少。 如果不是依靠[纯白祭礼：假面]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恐怕半点获胜机会都没有。 到这里林希反而意识到禀赋源光拥有的优势，道具的每一个特性都约等于一个全新的固有增幅，特性越多，手段也越多，战斗中出其不意概率也会提升。 除此之外，小诗的固有增幅其三有‘辉耀者通用增幅’字样，与他的‘巨人呼吸’不同，暂时还不清楚是‘泰拉’本身特殊，还是固有增幅也有手段进阶或改变。 “你在看什么？” 小诗突然出声，林希才意识到他看面板时还一直握着人家软嫩的手。 “咳，抱歉。” 林希松手，接着反问：“组队契约正式完成了，你呢？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而且好像小诗也看不见苍穹堡系统的面板。 “有一点。”小诗摩挲手腕处的圣杯图案：“好像能感知到，你是否在源界里，并且锁定你的位置。” 她转过头，望向芙莲：“不过芙莲妹妹就无法感知。” 因为芙莲并不是辉耀者，也没有与小诗签订契约。 林希偷偷看了眼苍穹堡系统，小诗的状态他这边也能清晰看到。 “正常现象，毕竟和你签订契约的人是我。”他随口解释一句。 小诗点点头，没追究盘问，而是从篝火面前站起来：“那接下来出发吧。” “去哪里？” 芙莲戳了戳林希肩膀，正示意他把篝火上煮熟的罐头拿给她，听到这句话有些懵。 “当然是探索公共源界。”小诗淡淡说道：“今天已经浪费够多时间，想要在辉耀者的道路上变强，可容不得半点偷懒。”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 …… 第41章、初级宝藏航标 拨开坍塌砖石露出下方隐藏很好的蘑菇菌群，指甲盖大小的阴影躲在蘑菇伞盖下面，发抖张望眼前遮天蔽日的巨人，那一天它们终于回想起…… 啪！ 砖石又被重新盖回去。 林希拍了拍手，咂嘴感叹道：“源界探索和我想象的也不一样。” “你以为是什么，惊险刺激的史诗冒险？还是手段百出的搏命战斗？” 小诗在旁边不远，和他做出差不多的动作。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她连指甲盖大小的阴影都没放过，细剑连斩斩尽杀绝。 “至少应该像正儿八经的遗迹探险，怪物守护着宝箱，复杂而烧脑的机关解密，再带一点团队合作要素。”林希挥了挥手，“现在看起来像末日废土生存，实际上只是在捡垃圾。” “看不出你是喜欢追求刺激的类型。” 小诗转过身来，源光遮挡的脸上一片模糊。 林希望着她，目光停顿片刻后环视整间空荡荡的楼层，接着放弃继续翻石头的动作，靠在光秃秃的承重柱上： “仅仅是觉得效率太低。我需要快速提升实力，这种探索带来的收获，甚至不如在现实里找个私教老师上格斗课。” 对这句话小诗非常认同。 战斗的基础太差，就像小孩子拿重金招摇过市，空有蛮劲而发挥不出全部力量。 与其在公共源界慢慢磨时间，不如先学会如何去战斗，提高力量的使用效率。 况且…… “你很需要力量吗，诺亚？”小诗仿若无意随口问道。 林希点点头：“在被一些不太好的人追杀，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看来他现实中身处一个不太安全的动荡地区，小诗在心中又拼上一块人物画像的碎片。 奇怪的男女二人组中，芙莲看起来不太聪明，傻乎乎的天真模样，要么是段位太高远超自己，要么是真傻；诺亚则更像普通人，至少能坦诚沟通，就是手段太卑鄙。 沟通与了解，才是团队合作的第一步。 “说起来的话……”林希忽然开口道。 小诗抬起头，停下手中动作：“什么？” “既然我们已经是队友，互相之间应该更坦诚一些才对。”林希指了指脸，“马赛克应该没必要了吧？” 小诗和善微笑：“我也这么觉得，不如诺亚你先拿掉面具？” “我长得丑，不敢真面目见人，很自卑。” “其实我也是，现实里做了整容手术用硅胶脸，源界是灵魂原本的模样，没有办法改变。” 两人相互对视，过程大约持续十几秒。 “要不暂时就先这样？源界组队算源界的，谁也别打听现实。”林希提议道。 小诗继续微笑点点头：“好。” 双方试探均无收获，彼此心怀鬼胎告一段落，继续在摩天楼里慢悠悠捡垃圾。 通过小诗的科普，林希也了解到辉耀者公共源界探索的小技巧。 源光存在会留下细微痕迹，通过拨动自身源光之种发出波纹，便能通过回响大致定位周遭区域的源光反应，和雷达类似。 不过源光反应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能靠体力逐一排查。 依靠稀少的收获积累源光，慢慢攒够提升等级的资源，一步一个脚印增强实力，是普通辉耀者的常态。 小诗花了五年才成为2级辉耀者，在所有辉耀者中已经算很快的那一批，至于林希幻想的宝物与战斗，全部被统称为奇遇，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 “有没有什么提升效率的方法？” 林希问道，眼下的效率远远达不到让他满意的程度。 现在的情况，连讨论战利品该如何分配的必要都没有。 “除非有源光之种带有探索型固有增幅，或者手里有探索型禀赋源光道具，否则现在已经是公认的、效率最高的探索方法。”小诗声音远远传来，“很遗憾你之前没能抽中这种队友，而是抽中我。” 探索型道具么？ 林希率先想到遗失在迷宫中的小魔镜，不由得叹气。 曾经有一件实用的问答道具摆在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直到现在，才追悔莫及。 不过，说起探索道具，他好像还真有！ [初级宝藏航标] [恒定·道具·普通] [激活后，定位使用者附近所有的低级‘财宝’位置，每四天可使用一次。] [仅限公共源界使用] [源光能级：99标准单位] 从苍穹堡系统物品栏把罗盘样式的宝藏航标拿出来，这是上次芙莲抽卡救他得到的附赠品之一，看起来刚好派得上用场。 没有犹豫，林希心意一动，直接将航标激活。 不远处，小诗见林希老半天没回话，于是顿了顿后转身往回走，结果看见令人震惊的一幕。 一个罗盘漂浮在半空，网格般的光波扫描而出，顷刻间构筑起一道立体且详实的地图。 在地图之上，几个明亮的光点异常显眼，光点旁边标注着‘宝箱’模样的标识。 其中最耀眼那一個，标识居然是‘金币’模样的圣痕！ 芙莲一脸兴致缺缺，反倒捂着肚子有些不开心，好像刚才的过期罐头没能让她大快朵颐过瘾；林希看起来也司空见惯，摸着下巴将几个光点的位置记住。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幕在常人眼中多么不可思议，看到小诗走过来，林希甚至还挥了挥手： “哟！你回来了，我才想起手头有你说的探索型道具，上面标注这几个位置，应该就是附近的宝藏所在地。” 小诗眼里满是举棋不定的惊异。 自从与这两个人认识后，惊喜可谓接连不断，现在居然真的拿出效果远超想象的探索型道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止步不前，心里已经开始隐约有点后悔，答应加入两人的队伍是否太草率。 一项或两项与众不同叫‘独特’，处处都与众不同叫‘异类’。人类这个种族，往往最排斥‘异类’这种神秘未知的不稳定因素。 相较之下，只有她是普普通通的辉耀者，与他们接二连三展现出奇异相比，根本没有出众的特点。 一瞬间，诗怀禾感觉自己被从聚光灯下踢开，从白天鹅重新变回平平无奇的丑小鸭。 这种想法，让她忍不住心中一颤。 “愣着干什么？”林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该出发了，一共四个标记。你经验丰富，能从地图看出每个地方有什么危险么？” 小诗甩掉脑中忽然冒出来的阴暗想法，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大约可以。” 她对两人说，接着率先转身朝当前所在的摩天楼出口走去。 “我来带路，现在走吧。” …… 第42章、分配 源界宝藏的存在形式，比林希想象还要更加丰富多彩。 他们找到的第一个坐标，是一个藏匿在摩天楼顶层的隐藏保险箱。保险箱通体嵌在墙体里，被巨幅的油画掩盖，并且免疫几乎所有小队成员能拿出手的强制开锁手段。 最终只有搜索整层楼的房间，依据线索逐步推理出保险箱主人的身份及密码，就像标准的线索类解密。 “……也就是说，这家伙被困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循环里，每循环一次，身边就会多出一个无形无质的影子。导致他还没被影子淹没，自己先扛不住精神崩溃，选择了自杀？” 林希蹲在保险箱前，仔细阅读费尽心思解密后拿到的战利品。 保险箱里除开一小袋鼓囊的宝石之外，只剩下他手中这本黑色牛皮封面的笔记。 笔记表面充满指甲抓挠的痕迹，内容也都是些疯狂晦涩的呓语。 好在有整个解密期间收集的情报，才能让人勉强看懂。 至于笔记本，在苍穹堡系统的鉴定里是这样描述： [心灵囚徒的记录笔记] [消耗·道具] [使用后，提供一次强烈情感之旅，为源光之种提供‘恐惧’养分。] [剩余使用次数：1] [可分解] [源光能级：720标准单位] “说到底，源界里为什么会有笔记本这种东西，难道源界曾经也有文明存在？” 林希站起身来，将笔记本递给了芙莲。三人组中，现在她负责后勤。 小诗左右细致检查一番，确认无其他遗漏后，摇了摇头： “不，源界只是现实的投影，大约可以等同于整個人类族群的集体心灵世界，这里所凝聚的一切，都是灵魂意识的幻象具象化。” “我们找到的笔记本，仅仅是‘恐惧’情绪凝结的结晶，源界赋予了它形态和故事，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芙莲茫然地眨了眨眼，疑惑地歪着头问：“情绪结晶？” 林希看她一眼，摸摸头思索道：“我记得，让源光之种成长的方法不止有击杀阴影吸收源光这么一种，也可以通过强烈的情绪来滋养。” “没错。” 小诗双手抱在胸前，肯定道：“情绪是源光之种的最佳养分，过度强烈的单一情绪甚至能潜移默化影响源光之种的特性，引发二次蜕变。” “居然还能进化？” 林希诧异挑了挑眉，有关源界和辉耀者的知识，他知晓的还是太少。 “蜕变不一定总是带来正面结果，具体有很多复杂影响因素。”小诗解释：“复杂的情绪交织会让源光之种变平庸；单一情绪则会使源光之种变极端。具体如何配比，是每个顶尖辉耀者绝对的秘密。” “注入情绪是辉耀者的必经之路？”林希沉思着，继而追问。 小诗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还可以选择像我这样，不向源光之种注入任何情绪，只吸收最纯粹的源光，虽然进阶会慢许多，但胜在安全。然而，并非每个辉耀者，都有战斗能力击杀阴影来吸收源光。” 原来如此，林希在心中默默点头。 战斗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辉耀者究竟有多少选择权。 例如林希的‘泰拉’，若非有芙莲和苍穹堡系统，只是个没有提供任何战斗力的辅助性源光之种。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芙莲恍然大悟，随后好奇地问：“小诗你真厉害，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 林希目光也瞧过来。 见状，小诗略微犹豫一瞬，然后解释道：“我在现实里，隶属于一个规模不小的辉耀者组织。” “换句话说是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和我们两个野生的草根不一样。” 林希轻松地笑笑，然后转移话题：“这本笔记你要么？” 小诗只是瞥一眼便拒绝：“我用不上。在没有确定好未来规划之前，贸然使用强烈情绪催化源光之种，反而可能引起不好的改变，甚至影响现实中的性格。” “是在提醒我们？谢谢。” 林希朝她点头：“既然如此，芙莲把东西分解掉吧。” “哦。” 芙莲点点头，主动借用林希的‘泰拉’，显现出雄伟工坊的虚影来。 重锤与铁毡碰撞，笔记本烟消云散成为纯净的无主源光。 “这就是芙莲姐姐的源光之种？辅助型？”见状，小诗反而显露出兴趣发问。 不经意间的称呼，也把她和芙莲的‘辈分’定下。 林希微笑肯定：“没错，她可以把我们用不上的收获分解成最基础的源光。” 芙莲根本不是辉耀者。 这个秘密自然不能轻易让刚认识的小诗知道，因此需要伪装。 芙莲能借用林希的‘泰拉’，正好趁这个机会展现出来。而他自己则凭借‘低语’和‘假面’，伪装成战斗型辉耀者。 “接下来谈谈战利品分配问题吧。” 林希主动提出：“我们一共三个人，平日探索源界的收获每个人各拿三成。鉴于我能定位宝藏位置，芙莲能把不用的道具分解成源光，因此我和她各自再拿多出来的半成，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小诗断然同意，并且补充说道：“你们两个是主力，在非战斗情况之外的收获，我再少拿一成，让给你们。” 她已经逐渐清楚自己在团队中充当的角色，是科普源界知识与传说的百事通，以及负责战斗里冲锋在前的打手。 即便只有两成，也远超她一个人孤军奋战时的所得。 “一言为定，双喜临门。”林希鼓掌。 芙莲的，就是他的。 也就是说其实是八二分，大头全收进他自己口袋，余下的边角料就能换来小诗白打工。 小诗收下自己那份源光，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抬手用力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去哪个坐标？你决定吧，诺亚。” 林希看了看宝藏航标已经固定下来的地图，选中最近的光点方向。 “这里吧。”他指着光点说道。 小诗仔细看了看地图，眯起眼睛：“这个位置啊……”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把最鲜美食物放到最后品尝那种人。”小诗摇摇头。 林希所指的位置，赫然是宝藏航标标记中，唯一一个‘金币’标记的位置。 与保险箱的小打小闹相比，这里才是真正弥足珍贵的宝藏。 “今天把‘金币’当做最后一处探索地点吧。辉耀者不能在源界无休止活动，探索积攒的压力由源光之种承担，没必要积攒太多，造成源光之种不可逆的损伤可得不偿失。” 小诗随口科普一个小知识点，又是主动走在三人的最前方。 林希点点头，苍穹堡系统已经提醒他，今日进入源界已经超过四个小时，请适度探索，合理休息。 公共源界那么大，即便他再着急提升实力，也不会期待一口气吃成胖子。 …… 第43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林希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早上的闹钟还未响。 天空刚刚露出微光，窗外尚有一层还未散去的淡霭，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静谧，安然而美好。 他缓缓坐起，闭上眼睛，随着心念微动，一道与他完全镜像的人影顿时出现在身侧。 [幼年拟态泪滴] [充能·骨灰·普通] [制造一个使用者相同的实体幻象，受到攻击后消散；幻象可以服从简单命令。] [充能时间：72小时] [源光能级：266标准单位] 一件可重复使用的小道具，是他昨晚源界之旅的最大收获。 在探索最后一处‘金币’标记时，他们遭遇到一整个成熟的阴影巢穴。 那群被小诗称之为‘镰鼬’的源界阴影围绕封装宝物的宝箱筑巢，成为那栋摩天楼里当之无愧的霸主。 结果自然是开杀。 打得酣畅淋漓，昏天黑地。 林希首次体会到多出一个队友的快感：小诗持剑冲锋上前，他只用在后面瞄准开枪即可。 没有刺激危险的近身搏斗、不用闪躲敌人攻击，只需要闭着眼睛开枪，系统面板上的源光数量便飞涨——这和捞薯条有什么区别？ 战斗结束之后的宝物分赃，小诗放弃了全部源光和战利品，拿走宝箱里唯一一件禀赋源光道具。 看在那道具是柄细剑的份上，林希倒也没什么胃口。 反而这看似不起眼的[拟态幻象]，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 “睡觉。” 林希低声命令，身旁与他别无二致的幻象便顺从地躺在床上，营造出一幅熟睡的景象。 有了这件道具，林希终于可以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以白面怪盗的形象外出活动，虽然现在派不上用场，但有备无患。 剩下的，还有大量散落源光。 [可分配源光：1800标准单位] 见底的国库重新充盈，整個‘镰鼬’族群的血肉，化作林希强化己身的力量。 [熔铸之巨人lv.2→lv.3]、[巨人呼吸lv.2→lv.3] 消耗1200标准单位源光，率先将两项固有增幅强化到3级。 剩下部分，林希又用[雄伟工坊]分别锻造一块[源光护甲片]和一颗[源光爆弹]留作不时之需。 尽管整晚的收获眨眼间就消耗殆尽，但林希并不心疼。 昨晚仅仅只是开始，如果每晚都进行源界探索，那么每晚都会有源光进账。 这才是良性循环。 [当前能力评分：1024] 林希看着涨到四位数的分数，暗暗点头。 他最迫切的任务无疑是提高自己的战斗能力，来面对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苍穹快递抽卡的随机性太大，除非有更多源光盈余，否则林希不愿在危机迫近的时刻赌运气——卡池又没个列表或者概率说明，谁知道会抽到什么东西？ 不如先当屯屯鼠，后面找机会来波大的。 芙莲玩偶从被窝中爬出来，朝他挥了挥手：“早呀！今天好像是周末吧？在人类的世界里，周末好像是休息时间，可以不上课不工作。” 挥手散去‘拟态幻象’，林希呵呵冷笑两声。 你可能很懂周末，但一定不懂人类。 周末不工作？先问问窗外酆天门大街上狼狈社畜们的老板答不答应。 况且，他今天也有额外安排。 林希拉开窗帘，把芙莲玩偶塞进随身挎包后起身进行洗漱。 尽管是周末，他依旧要去学校，上‘自由搏击’和‘军用防身术’课程。 菜，就多练！ …… 酆天门CBD，一家低调奢华的会员制剑术俱乐部。 诗怀禾单手持剑，死死锁定眼前对手。 对方剑势纵身攻来，动作刚猛而迅疾，两把细剑只有划破空气的寒芒闪烁，碰撞声在空气中激荡，快到几乎无法捕捉动作与位置。 几次激烈地交击之后，对手突然发力上前，细剑往上一撩破开诗怀禾的架势，却不料她黄雀在后，借势手腕一抖，反倒把对手的细剑打飞。 噗噗噗。 剑尖穿透护甲软层，得分器连续提示，场下也响起应和的掌声。 诗怀禾抹掉额头的汗珠，深深吐出一口气，从训练台跳下。 鼓掌的旁观者赞叹：“全功率超频的陪练机器人，载入国际剑术大赛‘八冠王’裴烈战术数据，你一分二十二秒速胜，怀禾你的剑术简直出神入化。” 诗怀禾抓起矿泉水痛饮，同时眼神斜瞟，询问： “什么时候来的，雅人？” 站在那里的是她唯一的闺蜜佟雅人，同样是亚兰机关成员，并且兼职七城学园学生会书记。 “我倒是还想问你，今天一大早就在练习是受什么刺激？” 佟雅人笑吟吟摊手道：“谁叫剑术俱乐部是我名下的产业，早和经理交代过，你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诗怀禾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调整了陪练机器人的数据，准备开始第二轮。 佟雅人愣了下，伸手一把拦住她，嘟嘴不满道： “不会吧？你还真受了刺激？什么情况？” 诗怀禾闭上眼睛，又想起昨晚认识的那两个人，坚定道： “我有不得不努力的理由，为了不成为别人的负担，不被淘汰抛下。” 佟雅人吓了一跳，担忧道：“谁能淘汰我们家怀禾？难道是昨天晚上我说错话？要真是这样你别在意，我瞎说的。” “说什么傻话？”诗怀禾笑笑，抬手给佟雅人脑门一个暴栗：“别瞎想。” 佟雅人捂着脑门，仍旧满脸疑惑。 见状，诗怀禾笑容收敛，张开手心。 蓦然间，一道细腻的金线从她的手心伸展开来，化作剑刃的模样。 仿佛从流金岁月中抽离而出的艺术品，散发着历史的华彩，剑身修长而直挺，精致花纹镌刻包裹其上。 佟雅人不可抑制地瞪大眼，捂住嘴巴：“这是……” “禀赋源光。” 诗怀禾点点头确认道：“流金之剑，神莺。” [神莺] [禀赋·不朽·传奇] [以内心的骄傲凝成，永不服输，宁折不屈，至死不渝。] [特性1：锋锐，进行刺击时，无视目标60%全类型防御。] [特性2：流金，消逝的岁月盘桓其上，激活后增加攻击速度与反应速度240%；可随时间或杀敌恢复。] [特性3：夜宴，于黑暗中偷袭时，额外造成巨量伤害。] [源光能级：1466标准单位] 这把剑成为了昨天探险中诗怀禾最为惊喜的收获。令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两个人几乎没怎么犹豫，谈笑间就把剑让给她。 尽管她第一天加入队伍；尽管她已经同意在战利品分配中拿最少；尽管她和他们此前素昧平生。 早商议好诗怀禾只有三成战利品支配权，他们若真心想要这把剑，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抗拒。 难道那两人不清楚禀赋源光的价值么？ 诗怀禾不信。 真相或许如那个诺亚所言，他们已经是一个队伍，要以队伍收益最大化的方向考虑分配？ 这柄剑更契合她，所以交到她手上更合适。 于是诗怀禾心情复杂。 该说傻还是天真，仅仅第一天见面，他凭什么敢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 但她怎么腹诽都无济于事，[神莺]此刻就躺在她手上。 无论他们是基于什么理由做出判断，她都不是那种能够心安理得接受如此珍贵宝物的人。 想到这里，诗怀禾不禁有些气愤，耻笑自己居然也有拿人手短的一天。 “真是太棒了！” 佟雅人不知道闺蜜的心路历程，只是由衷高兴。 “怀禾你运气真好，这样子恐怕所有人对你未来的潜力都要重新评估，要不要我放出风去，让那些想招揽你的公司重新开价？” 诗怀禾从内心杂念中挣脱出来，摇摇头： “等一段时间吧，我还需要……先适应。” “我明白！” 佟雅人兴奋点头，手忙脚乱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等等，我现在给老师打电话。” 见状，诗怀禾没有阻止，微笑点了点头。 她仰望剑术馆天花板上，唯一打开的巨型射灯，光柱笼罩训练台，同时驱散了整个场馆的空旷黑暗。 诺亚，芙莲。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 第44章、好人姬川 七城学园提供全科目、全类型的课程选择，但核心愿景依然是培养出卓越的科研人才。 理科文化类课程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剩余部分则被社会科学以及其他通识类科目占据，像‘自由搏击’与‘军用防身术’这类打打杀杀的庸俗体育课，自然被挤到周末开展。 现代人哪有这么多体育需求？ 哪怕想要强壮体魄，安装义体不是更简单么？ 黄昏城的植入式义体通常分为两类，通用型和战斗型，战斗型需要去市政审批，办持有证明；级别也同样分作民用级和军用级，市场上能买到的义体只有民用级。 尽管如此，民用级战斗义体也有高压电击枪或者压缩空气炮之类杀伤性拉满的选择，可比锻炼肌肉好用多了。 搏击课如今表演性质大于实用性质，课程通常更像兴趣班。 因此，两门课程实际来上课的人，只有两个。 除开林希外，还有个看起来运动狂打扮的男生，连上课也不忘缠着手上的裹布。 仅有两个学生，课程便毫无阻滞开设，不愧是位居黄昏城第一的中学，根本不考虑性价比。 只要有学生想学，无论成本多高，课程一定安排，并且老师必定是对应领域中极负盛名的大拿。 自由搏击课程的老师是黄昏城自由搏击大赛十二届中量级金腰带；军用防身术老师则是黄昏城暴恐机动队专职教官。 一整天的相处下来，林希收获颇丰。 “……目前训练的重点是减少战斗中身体的多余动作，不仅节省体力也能更快做出正确反应。在纠缠过程中，思路一定要明确，若是近身战斗，务必以最高杀伤效率为前提，而用枪械作为武器，拉开距离才是第一要务。” 林希背着挎包走在七城学园的走廊里，心中还在回味刚才的课程。 防身术老师的枪斗术与步法，让他印象深刻；搏击课老师的呼吸节奏与身体掌控，也颇为不俗。 果然来七城学园读书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林希林希，你有没有发现，那个教官讲的内容和昨天小诗的战斗思路好像很相似诶。” 芙莲趴在挎包外面，玩偶身体跟着林希脚步晃来晃去。 林希在走廊尽头的门禁验证身份通过，与芙莲随意闲聊：“你是指我们清缴‘镰鼬’巢穴时，她宁愿承受受伤的风险，也要第一时间杀伤敌人的思路？” “没错！”芙莲俨然一副战斗大师的样子，“这就是那个老师所说的‘节奏’吧？掌握主动权，把战斗节奏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些阴影只能判断她的攻势被动做出反应。” “这么说起来确实。” 林希摸了摸下巴，想起小诗初见面和他战斗的时候。 “我在‘曼舞’增幅后速度与反应远胜于她，当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她宁愿承受‘低语·乐章’的爆炸伤害，也要强行变招，把主动权拿回去。” 芙莲感同身受用力点头，纳闷道：“你说她现实里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选择这样凶狠的战斗风格？” “不好说，恐怕是动荡地区的女杀手或者女特工，只有经常搏命才可能养成那种习惯。” 林希胡乱猜测着。 他和小诗已经达成基本默契：在源界之中，不探究彼此的现实身份。 此刻追究这些细节也没意义。 穿过门禁验证后，便是一個宽阔且壮观的室内体育场。摩天楼中央被挖空，留出大约两块足球场大小的场地。 体育场中有不少七城学园学生活动的身影，大多是社团活动，也有不少和他一样周末上课的人。 林希横穿体育场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他名字，于是顺着声音来源望过了去，身穿运动服的花淳熙正推着一箩筐足球，向他招手。 毕竟是入学后第一个认识的同学，林希便走了过去，随和开口道： “好巧！” “林希！没想到周末也能在学校见到你！”花淳熙高兴地回应。 林希指着足球问道：“你呢？社团活动么？” 花淳熙抓了抓脑袋：“也不算，就给其他同学们帮点小忙……” “原来你那么热心？需要帮忙吗？”林希挑挑眉笑道。 “不用不用！”花淳熙连忙谢绝：“就是搬足球而已，我一个人能行，还有推车。” “阿花！你在干嘛！” 蓦然间，一个暴跳如雷的声音由远及近，林希回头，只见几个穿足球队服的男生怒气冲冲走过来。 “林希……”看清他之后，刚才怒吼的寸头哥脸色一变，兴师问罪的态度也偃旗息鼓。 林希注意力倒是没停在他身上，而是不经意间扫过了人群，意外地发现一个老熟人。 ——符青山。 “医学奇迹！黄昏城的医学水平那么发达？！你居然还活着？” 他目光定格在符青山身上，此时符青山全身完好，只有脖颈上残留着掩盖不掉的接缝痕迹，说明他脑袋以下已经全部换成义体。 符青山压着不爽干笑两声，阴恻恻地回应：“上次真是承蒙你照顾了，那个赛博疯子居然没把你干掉，真是狗屎运。” 林希并不想与他多费唇舌，转而询问花淳熙：“你和他们很熟么？” 花淳熙浑身一颤，声音磕磕绊绊：“这…嗯……其实……” “熟！” 符青山突然一把搂住花淳熙的脖子，豪爽地说：“当然熟！托林希同学入学考试的高光表现，咱们阿花可是大赚一笔呢！你说是不是？” 花淳熙嚅嗫嘴唇，片刻后目光躲闪点点头：“没错，我和符青山同学他们……是好朋友。” “哈哈哈哈！听到没，好朋友！” “他还得谢谢咱们！” “喂！阿花，今晚请好朋友吃饭怎么样？” 旁边的男生们哄笑，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恶意。 林希静静地观察了花淳熙一会儿，心微不可查叹气：“所以说啊，我最讨厌这种狗血展开。” 他认真直视着花淳熙的眼睛，语气严肃开口：“我只问一次，花淳熙同学。伱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不只是搬足球，其他方面也可以。” “林希你什么意思！”符青山不爽道。 花淳熙朝侧面挪开视线，缓缓低下头，低声回答：“不……不需要。” 林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自救者人恒救之，若连求救的勇气都没有，插手再多也没意义。 况且，或许别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呢？不清楚真相的前提下，擅作主张的善意不过是自大罢了。 “喂！林希！就这么走了？” 符青山在他背后叫道。 林希未曾停步，淡淡回应：“除非你还没尝到教训，想再挨一顿毒打。” “怎么可能？”符青山大笑：“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那点小误会到此作罢，化干戈为玉帛，交个朋友怎么样？” 林希脚步一顿：“朋友？”又看了看花淳熙，摇头：“恐怕无福消受，再见。” 倏——！ 一颗足球划过弧线，直射向符青山的后脑。 全身都换成义体之后，符青山反应似乎快了不少，反手一把将足球抓住。 他目光阴沉下来，盯着走过来的人： “姬川，你找死！” “踢球吗？加我一个。” 那个名叫‘姬川’的男生，正是格斗课上除林希之外的另一个同学。 直到此时，林希才知晓他的名字。 姬川轻点耳后的植入体终端，给花淳熙转了一笔五百宙斯的零钱：“阿花，帮我去买两瓶运动饮料，冰镇的。” 花淳熙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小跑朝体育场旁边的自动售货机跑去。 姬川与林希远远视线交错，露出一丝鄙夷，而后目光回归，与符青山面对面。 “踢球是吧？” 符青山脸上有些挂不住，“行！既然川少想踢球，咱们就陪陪他！大壮，开球！” 林希哑然一笑转回头，继续朝前迈步。 有人喜欢出头当英雄也不错，他只有默默在心里祝姬川同学能应付得过来。 离开七城学园，林希在校门口被等候多时的莫驹拦住，他开车来的，花季鹰也在车上。 “出什么事了么，莫大叔？”他问道。 莫驹愁眉苦脸：“确实出事了，具体……算了，先和我来吧，路上再慢慢说。” …… 第45章、水太深 莫驹开着安全署的车，把林希载到酆天门商业广场的一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装修精致，私密且轻奢，很有消费主义的小资情调。 花季鹰落在三人最后，他明显知晓发生事情，却选择了沉默，半个字眼都没透露。 直至他们踏入咖啡馆的门槛，莫驹才缓缓开口：“我听花sir说，小林你到黄昏城之前，在海上列车中转站不小心卷入意外，遭到安全署追捕的犯人袭击？” 那件事？ 林希眉头一皱，余光视线掠过花季鹰，后者仍旧毫无表示。 他收回目光，干脆地点了点头答道：“卷入意外倒是没错，不过莫大叔，遭到犯人袭击什么的说法也太夸张，只是不小心被那个犯人撞到而已。” 莫驹松了口气，安抚道：“既然如此，接下来要说的事大约和你只有丁点关联。” “什么事？” “撞到你的犯人，牵涉到署里一个关键案子。安全署重案组正在彻查与他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因此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莫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亲切一点，以免林希害怕：“不过不用担心，只是单纯聊一聊事情的经过。” 林希脚步一顿，不禁又看了看花季鹰。 那个案子不是他在负责么？甚至为了查案还专门接下给我当保镖的活计。 尽管心里困惑，但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乖学生该有的样子：“嗯，我相信莫大叔，配合安全署也是黄昏城居民的责任。” 谈话间，三人推门走进咖啡店，林希也见到想要找他问话的人。 来者共有两人，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性，正坐在桌前细细品味咖啡。 他脊背打得笔直，浑厚的肌肉将衣服撑起，但脸上反倒看不出来凶悍气质，显得斯斯文文。 他旁边则站着个穿安全署高级制服的手下，他们一踏进门，这名手下盯着花季鹰的眼神就有些鄙屑。 莫驹向林希分别介绍坐着和站着的人：“这位是黄昏城城市安全署署长，周贲。以及安全署重案组负责人，亚伦。” 林希直接愣住。 与他谈话，用得着署长和组长同时出动？ “不用紧张，林希同学。” 周贲直接站起来，微微躬身与林希握手，态度谦和而有礼。 “很抱歉今天占用你的时间，由于事发突然，我们没能提前和你预约，还请见谅。” “没关系。” 林希在他面前坐下，郑重问道：“请问署长找我是要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周贲以一個手势示意，旋即亚伦从他身后迈步上前，声音低沉而严肃： “几天前，与林希同学在中转站站台上不期而遇的那名犯人，涉及一起事关重大的恶性走私案件。我们实施抓捕后，一直试图通过刑讯手段从其身上挖出关于走私物的去向——那是能确定罪行的直接证据。” “不过刑讯收效甚微，在审问过程中，犯人因为义体破损和常年间歇性发作的赛博精神病导致精神崩溃。今天凌晨时分，他突破了安全署的监禁设施，残忍地杀害了两名看守，然后逃之夭夭。” “逃了！？” 听到这一消息，林希目瞪口呆。 话听起来就像流浪猫打开笼子跑出去一样自然，你们城市安全署的监禁就那么脆弱？ 他有些坐不住，现在一听到‘赛博精神病’这个词就开始ptsd。 该不会又是冲着哥们儿我来的吧？ “安全署已经全力展开抓捕。” 周贲接过亚伦的话，语气平和但透露出紧迫：“我们想从林希同学这里知道，你之前与他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细节，亦或者不寻常的事情？任何蛛丝马迹都可以。” 林希故作思索沉吟片刻，然后表示爱莫能助： “唔…在我印象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细节。” “林希同学！” 周贲陡然提高音量，重重握住他的手：“林希同学，希望你再好好想想，任何细微关键都可能是重要的破案线索。” 蓦然间，林希的精神开始恍惚。 他察觉到一股微弱的源光在周贲手中流动，正是这缕源光正试图摧垮他的心灵防线。 仿佛心中的秘密下马上便要情不自禁全部吐露出来。 紧接着，林希念头一动激活[归隐者胸针]，清除了肉体异常状态，懵然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他很好掩饰了这一点，微微垂下头避免视线直接接触，再度回答道： “还是没有，我只是在中转车站上被那个人撞了一下，甚至被撞飞进站台的餐车里……当时花季鹰干员也在场，他应该看得很清楚。” 周贲放开了手，脸上失望一闪即逝。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他从容起身，整理自己西装衣领，对林希点头：“不必担心，安全署会很快重新抓住犯人，花季鹰干员也会继续为你提供保护。” 说完后，他迈着稳健地步伐，走出咖啡店。 亚伦紧随其后，只是在与花季鹰错身时，他微微放慢了脚步： “昨晚被逃犯杀掉的人里，有小王。” 花季鹰拳头猛然握紧，声音嘶哑： “嗯，我知道。” 亚伦淡然且不屑望着他：“案子交给重案组，你负责好自己如今的工作，这种级别的案子还轮不到伱冲动行事，不要牵累他人。” 说完，亚伦加快步伐，追上前面的周贲，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好自为之。” 林希静静地目睹这一幕，莫驹恰逢合适的时机插话进来： “啊！小林，好了没事了，我送你回公寓吧。” “怎么好意思麻烦莫大叔。” “哪里哪里，毕竟是我拜托你来这里……花sir一起走吧，待会下班去喝一杯？” “…嗯，好。” …… 噗！ 林希一头栽倒在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眉宇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久久无法舒展。 事情变得错综复杂了起来。 那个城市安全署署长周贲，毫无疑问是辉耀者。 今日找他来不是问话，而是光明正大的试探，试探他是否知晓那枚丢失源光之种的下落。 如果不是及时激活[归隐者胸针]，哪怕他已经点燃源光之种成为辉耀者，在意识到周贲出手那一刻也来不及，恐怕会在对方能力影响下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去。 ‘老阴笔，还好哥们儿我手段够多。’ 林希松口气，脑海中继续分析情况，又发现一些端倪。 首先，花季鹰已经被从走私案中踢掉，不再负责案件，也就是说他如今主动接近自己的调查行动是自作主张。 其次，周贲不应该向他透露那么详细的案件情况。 安全署刑讯没收获、犯人精神崩溃、犯人杀人越狱……这种事情有必要告诉高中生？ 最后，周贲的询问重点只在于‘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介绍情况时也说刑讯全部集中在走私犯携带的货物上，好像城市安全署只关心货物的去向一样。 可侦破案件，关键点不应该是幕后犯人，卖家和买家双方么？ 能定罪的证据不止有走私物这一件，总揪着货物不放是什么意思？ 花季鹰主动揽下保护他的工作，想通过他揪出幕后之人，反倒更像是一个认真查案的行为。 “情况有些麻烦啊。” 林希从床上坐直身子，“这里面水比我想的还要更深，真摊上大事了。” 告诉蕾雅吗？ 仅仅一秒，这个想法便被他抛诸脑后。 不希望萝莉机仆为他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需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否则拿什么保住自己的蛋蛋？ 最终他选择拿起个人终端，拨通法蒂丝的电话。 思来想去，总觉得光有花季鹰一个保镖还不够安全。 他得再给自己找个保镖。 …… 第46章、进展 沐浴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中，教师公寓一片炽灿，驱散笼罩于这间坐落在半山腰郁葱苍翠中双层建筑物头顶的阴郁。 独立城市们漂浮在海面上，是完全人造而成的浮岛，可即便如此，也是有山的。 黄昏城滨海区，全城最奢靡、最昂贵的区域，在此聚集了无数著名的企业巨头的总部，山脚之下环绕研究机构、艺术中心、私密享乐场、顶级销金窟。 在这之中，自然包括整座城市的学术核心，摇篮星科学技术前沿——维尔蒂纳大学。 当阿克推门走进公寓，被夕阳染红的玄关与客厅空无一人。 他并不感到意外，闭上眼睛，捕捉到周围的细微声响后便直上二楼，又从阳台纵身一跃到房顶上。 “……所以说，才会打电话给我？真令人伤心，还以为弟弟是因为心里挂念，才会主动打过来。” 法蒂丝优雅地翘着腿坐在屋檐边缘，酒红色长发在晚风中如绸缎飘荡，夕阳从她白皙的皮肤反射，圣洁地几乎能灼伤人眼。 如果能忽略她口中正在胡言乱语的话。 阿克默默站在她身后几米处，通讯中的对话仿佛随风飘入他的耳朵。 “安全署的反应不太正常，姐姐听完我说的话后应该也能意识到这一点，因此他们提供的保护我信不过。”那是林希的声音，阿克轻易地辨认出来。 法蒂丝悠游闭上眼，感受风的轻抚，浅笑道：“如果安全署涉及其中，甚至是你的敌人，你想要怎么做？他们可不是你之前面对那种小打小闹的对手。” “继续按我的节奏调查。” 电话那头林希冷静地回答：“我是外国人，而且没有违反任何黄昏城法律，安全署只要还站在官方的立场上，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对我做什么，需要防备的只有突施冷箭。” 法蒂丝不置可否撅了撅嘴，问：“所以，弟弟希望我提供什么帮助？” “姐姐上次说，可以让阿克前辈保护我一段时间。” “你付得起报酬？” “大概付不起。” 林希坦然承认：“不过，姐姐上次还说，可以赊账。” 法蒂丝没有看阿克此时的表情，眼睛眯成一条缝，酒红色长发就像狐狸的尾巴一样在风中摇摆。 “可是很贵的哟~” “命比钱重要。”林希没有半点犹豫。 法蒂丝从房檐边缘站起来，眺望渐落的夕阳，嫣然而笑：“那么，交易成立！我会拜托阿克保护你，直到你查出想要的真相为止。至于欠下的报酬，会随时间累计，直到你有资格参与衔尾蛇的活动之后，我们再慢慢结算。” 她笑容慢慢收敛，轻柔而严肃地呼唤：“林希。” “嗯？”电话那头应答。 “你现在，有后悔么？”法蒂丝平静询问。 “那枚稀有源光之种的原主人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做出过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出现，这座城市很多人都会寝食难安。” “如果把源光之种剥离，你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好好享受学生时代。或许能谈多几场恋爱，多交几个朋友，而不是一边被源界带来的死亡追逐，一边被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追杀。” 林希有些诧异，问：“源光之种还可以剥离吗？” 法蒂丝肯定地回答道：“你才刚刚成为辉耀者，与之融合不深，的确有剥离的可能。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不过，可能会很疼。”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失落的哀叹：“可惜。” “可惜什么？” “我这个人最怕疼了，肯定没办法坚持，只好勉为其难继续当辉耀者。” “这才对嘛。”法蒂丝严肃的表情散去，“的确很可惜。” 夕阳的最后一束红光隐没在遥远之外的海平面下， 法蒂丝伸手整理着自己的长发，从屋檐边缘走到阿克的身边： “不必太担心其他辉耀者，那个署长也只敢像今天这样试探伱。无论安全署还是你要找的幕后黑手，他们都不是黄昏城的主人，要守主人的规矩。” “况且，真正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是还有姐姐我么？我会出手帮你。” 阿克微微有些动容，他很清楚这份承诺的重量。 “那我先提前谢谢姐姐。” 电话那头道谢，“禁足结束之后，我请姐姐吃饭。” 最后寒暄两句，通话结束。 这个时候，阿克才举起手中的口袋：“你点的外卖。” “谢谢。” 法蒂丝打开口袋中的甜点盒，开开心心享用美食。 只有阿克还苦着脸，扬言提醒道：“刚才的通话我都听见了。” “那好呀。” 法蒂丝津津有味咀嚼：“看来不用我再浪费口水和你从头到尾复述一遍。明天开始，你就去盯着咱们的萌新，有致命危险再出手。” “我不去，我没有理由给那小子当保姆。” 阿克板着脸，宽阔而强壮的肩膀前倾，宛如巨熊般的压迫力顷刻间泼洒出来。 法蒂丝熟视无睹，反而轻飘飘说道：“很可惜你必须去，还记得之前打赌输给我一個条件么？” 阿克气势一滞，后退半步间蓦然想起：“那个时候，你就在算计今天！？” 法蒂丝没有正面回答，倒像驱赶小猫小狗似的挥挥手：“去吧阿克，反正你在家也只是当废宅而已，不如活动活动筋骨，有利于伤势恢复。” …… 酆天门，公寓。 林希挂断电话后，心情稍显安定。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步出房门，却意外发现蕾雅正像一只壁虎般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他的房门上。 “蕾雅你在干什么？”林希哭笑不得。 蕾雅上上下下打量他，头顶呆毛雷达转了一圈又一圈，嘀咕道：“总感觉，小林你开始有事瞒着我。” “哪有！” 林希连忙辩解，这就是机仆的直觉吗？ “真的没有？”蕾雅认真确认。 “真的！”林希点头如捣蒜。 呆毛停止旋转，蕾雅看样子决定放他一马：“晚饭已经做好了哦，赶紧洗洗手来吃吧。” 林希松了口气，回应一声，转身步入洗漱间。 他用冷水拍打着脸颊，镜子中的倒影映照出沉思的神情，默默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这个时候，蕾雅忽然闯进来，张开双臂：“抱抱！” 林希思路被打断，疑惑不解但还是把头伸过去，接受萝莉机仆的爱抚：“今天是怎么了？” “想要抱抱你。” 蕾雅理直气壮。 与此同时，不知晓在几公里外，有狙击枪瞄准镜的穿透式成像，已经透过公寓墙壁，正在慢慢锁定。 可目标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枪手屏住呼吸，缓缓挪动枪身方向。 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喂。” 枪手猛地吓一跳，哆嗦中狙击枪滑落，自己反倒被人用枪抵住脑门。 花季鹰表情冷淡，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真被高中生给猜中了，的确有人意图不轨想杀他。” “不过好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你可以一五一十，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花季鹰盯紧枪手眼睛：“可别逼我动粗。” …… 第47章、线索 周末的第二天，林希从公共源界退出后又继续睡了一觉，再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住在公寓顶楼的莫婕来敲门约他吃午饭，看在同校同学邀请的份上，蕾雅爽快批准解除半个下午的禁足令。 莫婕把林希带到酆天门步行街边缘地带的一条侧街，相比起来略显有些冷清。 两人停在一家看起来倒闭许久的成衣店铺面前，莫婕推开铺面老旧店门，背着包走在前面：“鹰哥，人我帮你带来了哦。” 林希跟在她后面走进店里，才看见花季鹰坐在昏暗中的小板凳上抽烟。 “嗯，辛苦小莫妹妹。” 花季鹰将烟头用脚碾灭，逐渐挺直脊背站起来。 林希随意扫视店内空荡荡的破落装饰，轻描淡写地问道：“是鹰哥让婕姐特意把我叫出来？” 花季鹰肯定地颔首：“听说你被家长禁足，以我的身份不适合上门。” 他顿了顿，望向莫婕道：“我和小莫认识很久，所以才请她帮忙，勿怪。” 林希并不在乎这点欺骗，只是干脆直接地问道： “主动找我，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收获？” 莫婕举起双手，朝花季鹰挤眉弄眼笑了一下，转身往外走：“你们聊，我去附近逛逛。” 等她走后，花季鹰才勾手，示意林希跟上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成衣店背后的仓库间。 “昨天晚上在附近抓到一个职业杀手，军用级智能狙击枪，配备消音器和穿透式热成像瞄准，从其他建筑物的天台上瞄准你家，你没来之前我稍微审问了一下，目标是你。” 花季鹰推开门，昏暗的钨丝灯泡下一个套着头套的人被绑在塑料椅上，椅子周围的地板有斑驳血迹，可以看出他审问的手法不是那么礼貌。 林希扬了扬眉毛： “杀手，用枪，不是赛博精神病？” “我检查后没发现有战斗义体，他只做了义眼和手部神经电信号传导改造，是专业狙击杀手的标配，在地下网站接单的那种。枪手靠枪法稳准吃饭，应该没有赛博精神病史。” “有点意思。”林希点了点头，又问：“然后呢，你没有通知城市安全署？” “如果通知，就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 花季鹰双手插袋摇了摇头，又拿出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你应该也不希望把人交给安全署才对，否则可能暴露你身上的秘密，林希同学。” 林希轻笑一声，表情平静如水： “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哪里有值得别人大动干戈的秘密。” “你说得对。” 花季鹰没有反驳，将手放在杀手的头套上，缓缓捏住边缘：“我倒是有绝对不能通知安全署的理由，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想听吗？” “如果伱愿意的话。” “因为我信不过署长。” 花季鹰一字一顿，表情冷漠说道。 “从我在海上列车中转站抓到走私犯人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对劲。” “最初的抓捕命令是署长亲自下达，事后赃物遗失，我怀疑那个走私犯只是幕后人推出来吸引视线的卒子，准备调查他最近接触过的所有人，筛出幕后者的嫌疑人名单。” “可署长似乎非常肯定赃物就在那個人身上，我甚至有种直觉，他根本不在乎幕后嫌疑人是谁，只在乎赃物本身。” “林希同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并没有给林希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吐出他胸中的答案。 “意味着黄昏城城市安全署署长周贲，很大概率就是走私活动的幕后买家或卖家之一。” “所以我信不过他！” 林希不免对花季鹰刮目相看，原来不只有他出现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很多人都意识到问题所在，却选择了沉默。 安全署干员说穿了只是打工仔，几千宙斯一个月的工资何必与单位最大领导对着干？ 像莫驹这样的老油子肯定知道案子有问题，所以老早就避得远远的。 只有花季鹰还一股脑往里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鹰哥，原谅我说句风凉话。” 林希垂眸叹口气，打断道：“即便你的猜测就是真相，违抗你的上级对你有什么好处么？或者说，你有什么不得不揭露真相的理由？因为正义？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抹精致的灰。 成年人就要接受成年人世界的游戏规则，这道规则与正义和真相无关，只关乎立场，还有利益。 花季鹰既然能在安全署坐上组长级别的位置，不可能不懂这一点。 “因为我的助手死了！” 花季鹰几乎是低吼着喊出这句话。 他抬起头，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那是仇恨的火光。 林希脑中闪过那个在海上列车中转站上，揪住他衣领的年轻干员。 花季鹰稍微有些颓然，声调慢慢平静： “小王是今年入职的新人，黄昏城公共安全学校毕业，和我一样出身这里，维尔蒂纳港区。还没学会戒骄戒躁，但是个正直的年轻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在我想收手的时候，他顺着我规划好的思路继续调查下去，很快失踪……安全署通报是请了长假。直到昨天，在犯人暴动越狱时，他‘挺身而出’阻止，最终重伤不治‘英勇牺牲’。” 说到最后，他已经不再掩饰话语中的讥讽。 林希则是默然。 他仍然秉持穿越前在职场摸爬滚打养成的冷漠，保护自己、保护身边重要的人，除此之外都无所谓。 不当出头鸟，不当愣头青，明哲保身成为几乎刻入灵魂深处的本能。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理解花季鹰此时的愤怒来源何处。 明明他都已经处处忍让，明明他都已经卑躬屈膝，明明已经丢掉自尊和道德，学会无视、闭眼……都到这种地步，还是不够么？ 还是要步步紧逼，还是要贪婪吮吸每一寸骨血。 最终忍让换来更肆无忌惮的蔑视，他已经退无可退，面临选择。 爆发，亦或死亡。 花季鹰选了前一种，绝大多数人都会选的一种： “要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抱歉。”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林希忽地开口。 花季鹰笑了一下：“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何必道歉。” 旋即表情恢复平静：“我会顺着线索查明真相，接着向七城银行申诉……市政和议会在这座城市里只算二等人，真正的主人不会容忍家犬胡乱搞事。” “在此之外，我需要利益相同的盟友。” “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你面前的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林希提醒，虽然心中已经做出决定。 “已经足够！至少我们立场相同，不是么？” 他一把扯掉杀手脸上的头套，露出其后鼻青脸肿的真容来，在灯泡照耀下，杀手居然惊恐地浑身颤抖，口中呜咽。 “雇佣他杀你的人，是你预定好去看演出的大艺术家李屿白，他隶属另外一个组织。” “无垠海上最大的武装海盗集团……” “——燎原！” …… 第48章、诱饵 “燎原……” 林希呢喃着，随手打开个人终端的搜索引擎，关键词查找。 在占据世界绝大部分表面积的无垠海之上，时常会出现毁天灭地的异常天气，或许是海啸风暴，或许是天崩地裂，这种自然现象被统称为‘天灾’。 人们聚集在独立城市，是因为独立城市规模更大，选址更安全，面对天灾时有应对的能力。 但除开独立城市之外，海上还散落着各式各样不受管辖的人类聚居地，他们是流浪者、海盗、清道夫……‘燎原’是其中最大的一支，威名赫赫。 燎原人数众多，来无影去无踪，早年间靠劫掠独立城市之间的运输商路谋生。 后来壮大，甚至有资格和独立城市坐下来谈条件。 就好比燎原与七城联盟之间便签订了护航协议，七城联盟每年固定向燎原支付金钱，换取对方保护七城联盟海上商路不受侵害——实际就是过路费。 剿不掉的匪，就是军阀！ 燎原也因此成为人类社会地下灰色交易的平台提供者，公共海域之上的赌场、黑市、销金窟，补全了商业领域不可或缺的部分拼图。 可以说，燎原是深深扎根在独立城市之上的寄生斛。 只要城市中还有灰色交易的需求存在，燎原就能一直舒舒服服生存下去。 他关掉搜索引擎，向花季鹰问：“杀手是燎原的人？” “不是，他只是从中间人手上接下杀你的活计。亏他装了义眼的福，我强制读取义眼的录像数据后，发现给他派活儿的人，照片简单一对比就发现，那个人是所谓的大艺术家李屿白。” 花季鹰在半空打开一片全息投影，画面清晰展示了李屿白毫无遮掩的正面形象。 播放结束后，他又接着说： “李屿白是用燎原的名义向中间人派活儿，通常来说没有正常人敢冒充他们。价格给的很高，要求在三天之内杀了你。” “根据现有线索推理：走私双方分别是城市安全署署长周贲和武装海盗集团‘燎原’，周贲是卖家，燎原是买家。”花季鹰干练打开另外一幅全息投影，把关系线推理图展示出来。 “我稍微查了下，李屿白也在那辆海上列车上，不出意外是接货人。双方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在中转站台上接头，不过由于我和小王当天发现线索后临时改变行程，追踪到送货人，导致交易失败。” “交易双方对彼此身份心知肚明，因此唯一的问题就只有送货人身上的货去哪了？” 花季鹰在‘货物’两个字上圈上重点： “当天和送货人有直接接触的除了我和小王之外，只有你。双方都在找货物，周贲杀掉小王同时也排除了他和我的嫌疑，所以昨天才会来主动来见你；而李屿白似乎更进一步，已经确认丢失的货物与你有关，不顾身份暴露也要雇杀手把你干掉。” 林希望着那张不算复杂当详尽的人物关系图：“这些都是你的推测。” “我没有证据。”花季鹰坦荡荡摊手，把全息投影关闭，望向林希，“所以，他们疯了都想要的东西，其实是被你捡走了么？林希同学。” 林希仍旧摇头否认，再度强调： “我只是倒霉被卷入其中的普通高中生，听你说的案件非常震惊，而且害怕。” 花季鹰没在话题上纠缠，只是一笑而过：“货物是什么我不关心，不过我会顺着我推理出来的真相继续调查。” 他重新给杀手套上头套，关掉仓库间中照明的灯泡，黑暗陡然笼罩整片空间。 两人一前一后从返回成衣店中，在路上，花季鹰才主动开口： “我猜你想去看李屿白的演出，也是因为怀疑他，毕竟差点杀死你的赛博精神病之一实际上是他的保镖。现在既然已经验证猜想，我希望你明天放弃去看演出的行程。” 林希微微一怔。 “因为可能会有危险，对方千方百计都要杀伱，而你却主动送到他面前，没必要做那么蠢的事情。”两人退出成衣店门外，花季鹰把门锁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 午间的太阳烧灼大地，内外空间的巨大亮度差让林希眯起眼睛。 “鹰哥准备怎么做？”他随口问，“你没有证据，怎么从他身上拿到想要的线索？他是有数百万粉丝的网红艺术家，而你要瞒着安全署的同僚和上司行动，他口中拷问出他代表燎原和安全署署长勾结走私的证据——听上去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公众人物，意味着更高的关注度。 这种角色不好接触，也不好动手。 除非花季鹰能脱开干系，一点痕迹不留直接绑架或者暗杀他。 花季鹰随意地笑笑：“放心吧，我会解决。” “这种敷衍的套话，说明说你现在还没整理好思路。”林希静静望着他：“既然如此的话，我来帮忙搞定李屿白怎么样？” 花季鹰上下打量他，并未拒绝而是问道：“你要怎么做？没必要强迫自己……放心，我不会把与你有关的事情说出去。” 林希摇摇头，并未解释更多。 李屿白毫无疑问只是个台前的小卒子，抓了他或者杀了他都于事无补。 他要的真相与花季鹰不同。 花季鹰想抓到周贲走私的把柄，拉他下马；而林希是希望摆脱觊觎者和追逐者的纠缠。 无论到最终拜托法蒂丝出手来硬的，还是借助黄昏城本身的官方力量。 不过花季鹰有一点说的没错。 两人如今立场相同，是天然盟友。 李屿白则是最他们已知的最直接有效的线索人物，林希可不想站在旁边看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调查身上。 “我有一个网上认识的网友，他或许能够帮忙。”林希解释道。 花季鹰愣了下，眨眨眼：“你说的这個朋友……” “真的只是网友，玩网游《初神》认识的。”林希打断，语速加快直入正题：“如果我朋友能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鹰哥能不能不惊动任何人把他制服。” 见他态度语气不像玩笑，花季鹰也逐渐认真起来： “你确定么？” 林希点头。 猜测到的真相不是真相，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林希是辉耀者，就算花季鹰猜到又能如何？ 届时动手的是白面怪盗，和林希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关系？ “可以试一试。”花季鹰思索后点点头：“在城市安全署找到反应过来之前，时间已经足够问出我们想要的情报线索。” “那么，我尽力去拜托那个网友吧……” 林希伸出手，后者伸手与他重重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花季鹰正色说。 …… 第49章、活动暂停 酆天门CBD，剑术俱乐部。 诗怀禾和往常一样自主练习，引来其他会员的侧目围观。 他们微笑着静静欣赏，早已习惯她赏心悦目般的剑术，甚至有不少人就是冲着能近距离观看才办理俱乐部会员。 这是佟雅人给诗怀禾的建议。 只有展现在别人眼前的努力才叫努力，想要提高自己的身价，最好需要一个公开的展示橱窗。 凭借几年如一日的坚持，她早已经营造出一个认真、专注、知性、努力且富有天赋的对外形象。所有人都对她很满意，因此才会开出高价来招揽她。 “啪啪啪啪……” 练习结束后，喧闹活力的张扬鼓掌声从训练台下响起。 诗怀禾无奈瞥过去，无奈白了鼓掌的人一眼。 佟雅人倒是浑不在意，只顾眯着眼睛笑，一副满意欣赏的表情。 “整天都没事干吗？天天只知道缠着我，佟大小姐。”诗怀禾跳下训练台，毫不客气抓过闺蜜手里的毛巾和功能饮料。 “这不是怕我家怀禾走丢了嘛，那么多人盯着，自然要看紧点。” 佟雅人招呼俱乐部的侍者清理训练台，自己带着诗怀禾往单独的豪华更衣室走。 进门之后，诗怀禾靠在衣柜的台面上，肆意舒展窈窕曲线，问： “然后呢？具体有什么事？” 哪怕是塑料闺蜜，也不至于好到天天黏在一起，佟雅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肯定有事才会来找她。 “这样较真的样子真不可爱。”佟雅人嘟嘴，然后从个人终端里调用一封电子邀请函，朝她扔过去。 全息投影在半空滑动，被诗怀禾伸手接住，然后展开。 佟雅人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解释：“还记得世界剑术锦标赛决赛败给你的亚军向嘉儿么，她邀请你明晚去看一场演出，邀请函递到剑术馆来。” 向嘉儿…… 正在喝水的诗怀禾花了好大力气才从记忆中翻找出这个女孩，旋即点了点头。 她想维持人设和身价，必须保持一定的曝光度，职业性质大于娱乐性质的世界级大赛是很好的舞台。 诗怀禾已经连续参加四届世界剑术锦标赛，这个叫向嘉儿的同龄女孩也连续在决赛中败给她四次。 “她怎么会突然想要邀请我？”诗怀禾目光微凝问。 佟雅人双手摊开，稍显无奈：“格兰集团。你拒了格兰集团的实习邀请让他们很不满意，找向嘉儿曲线救国，估计是当说客……而且，看准了你没法拒绝她的邀约。” 诗怀禾关掉全息投影，把训练服脱下，露出被运动背心勾勒的曲线来。 闺蜜说的没错，她无法拒绝向嘉儿表面理由正当的邀请。 她对外营造的人设虽然孤傲，但当中包含了恰到好处的谦逊这一项，向嘉儿多次公开发表崇拜她的言论，在比赛采访时她也对媒体说过愿意和向嘉儿交朋友共同进步。 本是客套的场面话，但若她拒绝邀请，很可能会被媒体炒作成傲慢。 “那就去。”她漫不经心开口道：“大不了再拒绝格兰集团一次。” 佟雅人稍微松口气，体贴笑笑，不再过多纠缠： “既然如此，我帮你答复。” …… 夜晚，公共源界。 一处掩藏在地下停车场中阴影巢穴暴露出来，战斗正在步入尾声。 外形类似兔子，但身高超过四米的巨大巢穴之王扬天咆哮，四肢着地狂暴朝林希冲锋。 他握紧低语，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子弹化作光弧击打在巢穴之王厚实的表皮上，皮开肉绽留下焦灼痕迹。 可目睹巢穴里其他阴影全部死光的王者显然已经狂暴，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当呼啸的腥风扑到身前时，林希也刚好清空低语最后一发子弹。 低语·乐章！ 爆炸的光焰将巢穴之王笼罩，恰在此时，一直隐藏在残垣暗处的小诗目如寒星，突兀杀出。 通体流金的细剑在她手中光芒盛放，剑尖轨迹掀起一条彩带，如流星坠落，绚烂又迅捷。 神莺·夜宴！ 她仿佛是一只从夜空俯冲而下的游隼，神莺穿透巢穴之王皮肤，自外而内将其贯穿。 巢穴之王发出咆哮，疯狂扭动挣扎想要将小诗甩开，就在此时林希从未散的硝烟中现身，手中抛投出一块白色的光斑，那是‘泰拉’的锻造物——源光爆弹。 两人同时撤走，只有光斑绽放光明，淹没一切。 轰！ 气浪瞬间吹拂而开，芙莲躲在残垣背后捂紧脑袋，结果还是被气浪吹跑。 在像轱辘般滚出去之前，林希伸手扶住她： “没事吧？” 芙莲松了口气摇摇头，小诗在她旁边落地，潇洒收剑：“看样子解决了，三個人配合之下，哪怕是相当于3级辉耀者的巢穴之王也能越级打一打。若只有一个人，即便宝山在前，也只能绕着走。” “别说的那么轻松，3级阴影差不多已经是我们这个小队能够应付的极限，再强一点恐怕只能跑。” 林希从残垣背后走出，开始检查战场。 他们打的很狼狈，仅仅和整个阴影巢穴纠缠就花了超过三个小时，更别说最后与巢穴之王的漫长拉扯。 “毕竟3级是质变。” 小诗轻笑着科普道：“这个级别辉耀者将拥有第一朵源之花，不仅基础属性大幅强化，还能大幅强化一项源光之种的固有增幅。放在阴影身上，就是影之花，效果差不多。” 芙莲望向巢穴之王头顶正在凋谢的紫色花朵，问：“就是那个吗？” “没错，这头巢穴之王的影之花强化了他的外皮韧性和恢复能力，如果不是杀光其他阴影让其狂暴，恐怕我们很难拿他有办法。” 小诗看着巢穴之王的尸体点头回答道。 这时林希从尸体中找到一个宝箱，对两人点了点头后毫不犹豫打开。 [哀怨者的蝴蝶箱] [消耗·道具] [使用后，提供一次强烈情感之旅，为源光之种提供‘忧愁’养分。] [剩余使用次数：2] [可分解] [源光能级：810标准单位] —— [空军鱼竿] [消耗·道具] [使用后，提供一次强烈情感之旅，为源光之种提供‘失望’养分；在水中使用，额外附加效果，驱散周围鱼群。] [剩余使用次数：1] [可分解] [源光能级：990标准单位] 两件提供情绪的源界道具，他和小诗都不需要，于是随手丢给芙莲分解，换成源光。 分赃完毕之后，小诗舒展身体，懒洋洋开口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越级战斗消耗太多精力，大家都挺累了。” 林希看了看她，忽然说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明天晚上我现实中有事情要处理，恐怕无法来公共源界，提前告知你一声。” 小诗美眸一挑，抱着手问：“是上次说，追杀你的人？” “过于敏锐的女人，不够讨人喜欢。” 林希瞥她一眼，思索片刻，主动问道：“你说你在现实里隶属一个规模不小的辉耀者组织，有没有听说过‘燎原’。” 小诗表情变得严肃，眉头紧锁：“燎原？追杀你的人是他们？” 既然走私源光之种，说明燎原里也有不少辉耀者。 林希点点头：“他们有什么共同的手段么？或者说，是否有需要注意的点。” “燎原那帮人都是疯子，追求优胜劣汰，内部竞争很激烈。”小诗想了想开口道：“除开源光之种外，还会做深度的义体改造，二者在相性上不兼容，但可以通过战斗风格弥补。以科技配合源光提升战斗力，远远比同级辉耀者更难对付……但代价是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随时会崩溃。” “也就是说，他们也有赛博精神病？”林希愣了片刻后问。 小诗点点头：“要看义体改造的程度，和你面对的对手……我不会打听你为什么和他们敌对，如果需要情报，我可以帮伱向我隶属的组织打听，价格有优惠。” “具体怎么算？” “一个月内，你在源界的那份战利品归我。”她晃了晃手中的细剑，“看在我已经拿过珍贵战利品的份上，第一次免费。” 两人就那么沉默对视着，大约过了半分钟，林希主动摇摇头： “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 小诗也没继续问，随意一笑后换了个话题，望向芙莲：“正好我明晚也有事情来不了。你我都不在，芙莲姐姐没法单独探索。” “看来小队的活动只有暂停一天。” …… 第50章、偶遇 当林希简单穿着件白衬衫，站在花里胡哨的抽象人群中时，整个人是懵的。 他此刻正站在酆天门CBD热闹非凡的‘海格力斯’剧场螺旋阶梯门前，排在长队中等待检票入场。 身边到处都是摇滚杀马特，五颜六色的鸡窝头配上黑色皮衣，身上贴满五花八门的纹身贴，还有钉刺与骷髅头装饰。 一群人嗓门极大，震得林希感觉自己耳膜都快要炸开。 李屿白似乎真的很火。 入场的观众里除开数量庞大的杀马特外，也不乏打扮正常的普通人，到处都是兴奋期待的声音，人山人海初现雏形。 荧光棒与欢呼声笼罩整个漆黑的剧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安保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躁动的气氛在空气中萦绕，入场群众的热情与期待在等待开场的氛围中酝酿发酵，等待炸开。 林希犹如孤帆小舟在人海的浪潮中被挤过来挤过去，耗尽心力才艰难找到观众席的座位号。 花季鹰没有和他一起，而是单独入场，此刻也不知道被挤去什么地方。 ——他还是低估了流量网红的热度！ 座位左边是几个桃花眼的饭圈妹妹，右边是几个热情似火的杀马特，而他本人汗流浃背被夹在中间，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芙莲玩偶已经把全身都缩进挎包里，两只小短手掩耳盗铃捂住耳朵。 “林希，好吵哦！”她大声抱怨。 林希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饭圈妹妹凌厉视线如电般射过来：“谁说的吵？我家哥哥现场就是那么热闹！懂不懂年度单曲排行榜第一的含金量！” “是不是你！”她愤愤指着林希。 林希看了她几眼，顿时同仇敌忾猛拍大腿：“就是！小黑子怎么混进我们家哥哥的演出现场，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 这么一说，饭圈妹妹表情缓和下来，好奇问：“诶，家人你一个人来看演出？” “对啊，我身边都没喜欢哥哥的朋友，真不懂欣赏。”林希忿忿不平。 “家人我懂！太理解你了！”饭圈妹妹睁大眼睛。 “遇见也是缘分，妹妹来加個好友。” “好呀好呀！” “……” 加到妹妹好友之后，林希见演出还需要一会才开场，于是借口去洗手间离开。 直到离开嘈杂的剧场，耳边的噪音才慢慢平缓下来。 他在洗手间镜子面前叹口气，用冷水冲了把脸，而后拨通电话。 “鹰哥，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花季鹰沉着的声音：“我已经入场，可以看见舞台。” “我认识的网友会在演出开始后，想办法把李屿白掳到后台，之后引走追兵。你得想办法混进去和他做交接，偷梁换柱带走李屿白。”林希指使道。 现场的布局图通过花季鹰已经提前拿到，林希研究过，想避过旁人耳目，只有演出后台给李屿白专用的休息室。 “明白，剧场舞台由安保公司负责，没有特别值得注意的专业人士。分布情况已经发给你，之后我会看情况行动。” 花季鹰表示没问题，又问：“你的那位网友准备怎么做？现场恐怕没有接触李屿白的机会。” “这个嘛，我就不清楚，毕竟我只是看演出的。” 两人一边商量，没想到两个熟人转进洗手间，隔着镜子望见林希。 “诶！林希同学，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淳熙穿着墨绿色的场馆保安服，身上还挂着工作人员牌子，惊讶地打招呼。 在他旁边，还有同样保安打扮的同学姬川。 “呃，我来看演出…真巧…你们这是……” 林希眨眨眼睛，指着两人的服饰。 花淳熙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腼腆解释：“校外兼职，稍微赚点零花钱。姬川同学是没买到今天演出的票，才和我一起兼职当保安入场。” 相较花淳熙而言，姬川对林希这个之前见死不救的转校生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冷哼一声扯住花淳熙肩膀：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你好，再见。” 花淳熙被他扯着走，还微笑着挥了挥手：“林希同学，看演出愉快！” 林希目送两人走远，若有所思。 “怎么了？” 电话那头花季鹰问。 “没什么，遇见两个同学。”林希甩掉手上的水珠：“这种地方，遇见同学也很正常。” 挂断电话，他走进洗手间隔间。 片刻后，‘林希’快步折返回剧场，继续看演出。 …… 另一边，花淳熙被姬川扯着走，步伐踉跄。 他忍不住哀求道：“川哥，你走慢一点。” 走在前面的姬川将脚步放缓停顿，然后松手。 花淳熙揉着手腕：“川哥你好像不待见林希同学，他怎么得罪伱了吗？” 姬川蹙紧眉头望着他，只是说：“没什么，阿花你也多留个心眼，别脑袋空空凑上去。” “林希同学是个好人。”花淳熙摇摇头，“川哥你可能有误会。” “好人？哼，或许吧。”姬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扭头望向剧场二楼的贵宾席包间，似乎在搜索什么人，口中缓缓说道：“今天带我进来，谢了，阿花。” 此时两人站在演出贵宾席的电梯入口，负责为前往贵宾席的客人按电梯。 花淳熙顺着姬川的视线同样朝二楼望过去，困惑发出疑问： “学生会的诗同学真的在二楼吗？” 问完之后，他被姬川狠狠瞪了一眼。 花淳熙讪讪干笑两声，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川哥你喜欢副会长？在贵宾席找到她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姬川脸色彻底沉下来，一字一顿道：“快闭嘴。” “哦，好。” 花淳熙自觉闭嘴缩回去，几秒之后再度忍不住问： “川哥你要告白吗？可我们现在穿保安服……” “闭嘴！别乱猜！” “明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和别人乱说！” 两人交谈过程中，电梯从停车场缓缓上升到这一层。 梯门打开，一个人影直挺挺从中倒下，摔在两人面前。 花淳熙吓一跳，连忙上前把人扶起：“先生，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姬川从另一侧搀扶，看见男人胸口处尚未填好的凹陷，不由得愣住。 男人嘴唇微阖，虚弱地吐出几个字：“电…电池……” “电池？我这里有！” 姬川反应过来，从兜里拿出莫约食指粗细的便携式义体电池递给男人，后者将其插入耳后的充电口之后，呼吸平缓下来。 黄昏城大多数植入式义体都利用人体内的生物电充能，不过若是替换的肉体太多，生物电将无法满足供能需求，这种时候就需要外部补充。 便携式义体电池就和普通人上街带瓶矿泉水一样，是生活必需品。 “呼……” 男人状态平稳后，撑着膝盖从墙边站起来，对两人微笑。 “让你们看了笑话，真是帮了大忙。” “举手之劳。”花淳熙赶忙摇摇头，问：“先生是去贵宾席吗？” “不是，我其实是……工作人员。” 男人抖了抖不太合身的工作服，和煦笑着，挠了挠头：“请问演出后台往哪边走？” 姬川指着旁边通道：“从这边一直走到头，就能看见去演出后台的引路标识。” “谢谢你们的帮助。” 男人对两人微微一笑，胸口往下凹陷的痕迹更明显，他顿了顿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 第51章、当众掳人 在二楼的贵宾席中，诗怀禾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外面的演出上，只觉得他们吵闹。 百无聊赖中，她自然发现了同校的花淳熙和姬川，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她几乎记得全校每个人的样貌和名字，加入学生会也是她向外展示个人能力的一环。 听身边轻浮的男人侃侃而谈，她有些厌烦，于是安静目睹他们两个帮助路人的全过程。 那个男人身上的异样，让她不禁皱眉。 “……外面舞台上的艺人，叫李屿白。不知诗小姐是否听说过。” 坐在诗怀禾对面的，是格兰集团如今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房滔。 他也是今晚真正邀请她来到这里的人，曾对外营造出永不言弃、坚强独立形象的向嘉儿正低眉顺目跪坐在他身前，替他剥掉水果外皮。 听有人叫她名字，诗怀禾才转过头来，微笑回答：“没听过。” “李屿白是格兰集团捧的艺人。” 房滔张开双臂炫耀，毫不掩饰眼神中的侵略性，礼貌表现也遮不掉骨子里的傲慢。 “从帝王城洛安，一个最底层的小卒子，没有工作、没有本事，连永生龙帝的救济福利都抢不到的废人，在我们的打造下一跃成为最火热的艺术巨星，巡回演出遍布七城联盟所有独立城市，场场爆满！” “他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付出多少努力，只要按照公司安排，几個月就能声名鹊起，到诗小姐如今看到的程度。” 房滔说着，伸出手一把捏住向嘉儿的下巴，让她对准诗怀禾。 “包括还有她，诗小姐和她交过手，你觉得，她现在的名声如何？” 向嘉儿下巴显现出明显的红印，不过她仍旧努力讨好笑着，不敢露出半点不满。 诗怀禾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面无表情淡漠反问：“房先生不妨说明白点。” “诗小姐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房滔丢开向嘉儿，双手插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面向舞台的落地窗前，向外俯瞰。 “你是平民出身，童年凄惨，家庭支离破碎，却凭自己的天赋被亚兰机关选中，默默经营身份人设到今天，很了不起。” 诗怀禾手指一挑，怒色充盈眉毛。 她还是第一次见毫不留情揭开她童年伤疤的人，甚至房滔表情像是在说‘你这种人，我最懂了’。 “在各大公司的人才招募计划里，你的优先级都排在最高那一批中，正因如此才有资格坐在这里和我聊天谈话……不过，差不多也已经极限。” 他转过身来，高高在上说道： “再往后几年，你的人设能有多少进步，能提供多少助力？想更进一步，凭什么？” 诗怀禾满眼冷漠，随意望着窗外淡淡回应：“这些事情，不劳房先生关心。” 房滔咧嘴一笑，张开双臂：“原谅我说话直白：人设塑造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到头，没法再更进一步。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只有格兰集团能给你更好，你的名声格兰集团能让你更大；你的价值格兰集团能让你更高；我连垃圾都能改造成金子，更何况诗小姐这样真正的明珠。” “相信我，与我合作是最好选择，格兰集团能给你的比黄昏城任何一家公司都要多，哪怕高高在上的七城银行，也开不出同等的价码。” 话音刚落，剧场舞台的烟花爆开，演出达到最高潮的段落观众席沸腾，震天的声浪几乎要把剧场天花板全部掀开。 李屿白正在挑选上台互动的幸运观众，有狂热粉丝正在冲击舞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诗怀禾余光瞟过，居然发现狂热粉丝群中有一个她认识的人。 是学校新来的转校生……叫林希？ 配上房滔刚才的话，她不免产生一种气愤，即是公司集团的傲慢，也是针对像林希这样被愚弄的庸人。 正是因为庸人存在，才能让玩弄信息与渠道的巨企有恃无恐。 “好好思考一下吧，诗小姐。” 房滔翘腿坐回沙发之上，双手聚成塔状。 …… ‘林希’正跟着饭圈妹妹的节奏，全力欢呼，挥舞荧光棒。 认真的态度让她刮目相看：“家人，你好努力哟，没想到伱对哥哥的爱那么深！” ‘林希’没有回应，无辜微笑，眨了眨眼。 妹妹来了干劲，掀起袖口：“那我也不能输，被家人你比下去……跟我喊！哥哥你太美！” 现场气氛越炒越热，甚至有人在场馆里对天花板开枪，引得尖叫连连。 保安们拉起一整条人墙防线，避免有人冲上台，而李屿白早就习惯狂热氛围，保持淡定微笑，朝台下招手。 “大家的热情我都收到，既然如此，让我们选出今天上台互动的幸运粉丝！会是谁呢……” 蓦然间，观众席一众惊呼。 李屿白抬头，发现在聚光灯中，一个戴白色面具的人仿佛从夜幕中抽身而出，衣摆飘扬，划破过轨迹轻巧地落在舞台上。 他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本想发怒。 但念及自身形象，还是微笑道：“哎呀，没想到这位粉丝已经等不及出结果，不过抱歉，还是要按抽签来决定哦，否则对其他人不公平。” 李屿白伸出手想和眼前人握手，把他送下舞台。 没想到，面具之下仅传来声轻笑，对方在聚光灯下毫不迟疑闪身一记肘击。 喀嚓。 脑中仿佛响起胸椎断裂的幻声，李屿白整个人倒飞砸在舞台上，错愕吃痛道：“你是谁……” 白面怪盗并未废话，只是抓过衣领梆梆几拳，强行让李屿白失去反抗能力。 顿时间台下炸了锅，一片哗然。 保安们刚刚反应过来准备冲上台，观众们群情激愤怒骂。 白衣怪盗抓住李屿白，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冲进演出后台，现场只留下一地鸡毛。 饭圈妹妹怒火中烧，牙齿咬得咔咔响：“那个家伙，竟然敢！！他该死啊！我要杀他一千遍也不够！” 坐在她身边的‘林希’默默放下摇晃荧光棒的手，点了点头。 …… 台上骚乱自然被花淳熙和姬川看见。 他们的保安工作通讯频道乱糟糟一团，好几个声音都在吼。 “绑匪往后台去了！拦住他！” “堵住出口，别让他跑掉！” “别伤到雇主！注意别伤到雇主！” “所有人都跟我来！” 乱糟糟的脚步声里，所有事情都已经乱套。 花淳熙嘴唇哆嗦，吓了一跳，不由得望向姬川。 还没等他说出什么话，保安队长就从远处跑过来：“你们两个，跟我来去前面堵门，快点！”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听从保安队长的指令，小跑跟在后面。 而在一层楼之隔的贵宾席，房滔脸色很难看，突然发生这种事，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打他脸吗？ 保镖匆匆走进来，凑在他耳边快速说几句，示意他撤离。 “诗小姐，你考虑清楚再给我答复。”他说完半句，匆匆离席。 诗怀禾则根本没有心思关注旁人，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紧白面怪盗消失的方向。 “没理由那么巧…吧？” 她喃喃自语，深吸口气后拳头不由得握紧。 …… 第52章、恶魔·佛劳洛斯 林希抓着李屿白闯入后台，按照花季鹰给的布局图，一刻不停冲进他私人的休息室里。 这里没有监控，由于演出尚在进行中，也没有其他人。 在后面的保安追上来之前，还有短暂间隙，在这个时间里，他要把人交给花季鹰。 咚。 李屿白被扔在地上，艰难问：“你是…什么人？” 林希没有理他，而是在房间中扫视一圈。 花季鹰马上从衣柜里跳出来，毫不拖泥带水：“哟，我在这里。” 林希点头，压低声音说：“他交给你了。” 花季鹰点点头没有废话，反手拿出头套给李屿白戴上。 后者仿佛此时才意识到什么，开始慌乱挣扎。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绑架！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谁？这可是黄昏城！城市安全署不会……嘭。” 声音戛然而止。 给了他一拳的花季鹰拿出绳子捆绑手脚，趁着这个短暂时间，他毫不客气问道： “燎原，知道么？” 李屿白瞪大眼睛，反倒显现出刚才没有的惊恐。 “你们冲着燎原来的？不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别！” “不老实交代，别想活着离开。”花季鹰抓住他下巴，恶狠狠威胁道。 李屿白双眼一闭：“那你们还是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不管你们是谁，你们根本不知道燎原的恐怖……” 注射器插入他下皮肤，强力的昏迷性药物让他发不出声音，脑袋一歪不醒人事。 接着花季鹰拿出匕首，从他额下皮肤中剜出一小块粘黏的芯片丢在地上踩碎，才点点头： “现在他的定位芯片已经破坏，我会带他离开。” 他从衣柜里拖出一个假人丢在林希面前，同时把李屿白塞进清洁用的小推车。 “保重。”花季鹰挥挥手，再度准备躲进衣柜里。 等林希把所有追兵的注意力吸引开之后，他才会动身。 林希抓起假人往休息室的另一个出口走，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似乎非常顺利。 但这里是维尔蒂纳，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 在林希准备向外走的时候，有人推门走进休息室。 “咳咳……” 那个人剧烈咳嗽着，浑身皮肤青筋绽起，左摇右晃显得极为不稳定。 他似乎很热，把外套撕开丢远，露出空荡荡破洞的胸口来。 林希悚然一惊，已经感到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花季鹰用力撞开。 “躲开！” 从那個人口中，猛然伸出一根炮筒，榴弹拖着火焰飞射。 轰！ 巨大的爆炸顿时淹没整个休息室，冲天而起的火光甚至在‘海格力斯’剧场上方开了个口子。 现场本来群情激愤的观众们呆若木鸡，紧接爆发出极大的恐慌，成群结队向外逃窜。 场面一瞬间便不受控制，滋生混乱。 林希从废墟中爬起，李屿白早在刚才的爆炸里变成一摊肉酱，连完整的身体都没能留下。 确认这一点后，他死死盯住来者。 他已经认出这个不速之客是谁，或者说他早该想到！ 在海上列车中转站撞倒他的人，不久前从城市安全署逃走的人，那个负责运货的走私犯！ 走私犯此刻口水横流，眼珠中的血丝都快要爆开，身不由己地颤抖，却还在努力狞笑，张开双臂： “燎原-黑鞘翅，向你们问好。” 他眼珠骤然上翻，变成黑色的机械聚合眼，冒出红光。 原本凹陷的胸口爆燃出一团火光，浑身皮肤顷刻间发出焦糊味，露出铁色的机械骨骼来。 皮肤下的场景骇人，他已经不存在多少人类的血肉，完完全全是机械的模样！ “那是什么义体？军用级！？他怎么可能有这种违禁品！鉴定科那帮人怎么给他体检的？”花季鹰目眦欲裂，也望见死无全尸的李屿白，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燎原的人都是疯子！” 他从废墟中钻出来，拔枪便射，他小腿急速变形，露出带弹射能力的充气阀，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间杀到黑鞘翅面前。 子弹只在铁骨上溅出几朵软弱无力的火星，丝毫没能造成伤害。 花季鹰挺身挡在林希面前，继续疯狂开枪，清空弹夹。 “你先走，要是城市安全署支援赶到，就走不了了！他交给我。”他说道。 黑鞘翅的铁骨硬顶着子弹扫射转身，双腿微曲纵身跃起，眨眼间已经到了剧场吊顶的钢架上。 从刚才爆炸撕出的缺口，他要从那里离开。 “不，先抓住他。” 林希手中低语一闪而现，半句废话都没有，纵身朝黑鞘翅追去。 黑鞘翅杀了李屿白，如果不想如今已经找到的线索断裂，就必须在此处留下他！ 低语急速飞旋的前两发子弹宛如重锤，敲打在黑鞘翅身上掀得他不停踉跄，第三发子弹打断了钢架结构，让失去平衡的黑鞘翅无处借力，只得跌落摔在剧院舞台正中央。 林希欺身而上，翻滚，开枪，乐章爆发。 爆炸笼罩对手，他毫无顾忌掷出数枚今天才打造的源光爆弹。 轰！ 丝滑小连招引发的巨大爆炸彻底撕裂舞台，少数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的观众们拼命尖叫往外跑。 林希绕到侧面，低语扳机回弹，填充完毕。 爆炸火光里，有源光擢升，一个豹腿人身虚影赫然浮现，肩生牛角，兽首置于胸前，狰狞可怖。 [黑鞘翅] [恶魔·佛劳洛斯] 苍穹堡系统瞬间给出鉴定，在最后的[预估能力评分]上，一个四位数的数字悄然浮现，并且不断上升。 1000！ 1500！ 2000！ 下一瞬，林希面前一凉，劲风扑面！ 黑鞘翅几乎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动作，袭至他面前，满身伤痕并未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凶性！ 身后的‘佛劳洛斯’虚影扬天咆哮，肩颈右侧赫然一朵妖异红花浮现。 “3级！？” 林希被逼得后退，瞬间启动[纯白祭礼：假面]特性。 曼舞！ 一道道拳脚的残影打得空气爆响，林希在装备增幅下堪堪躲过。 刺耳的厉啸声接连不断，拳影笼罩，林希好似被雨点敲打的竹叶，节节败退。 当他显露出颓势时，花季鹰及时杀到，他一只手臂完全脱落，露出赤红的热能光刃来。 这种速度的对决，普通枪械已经完全没法插手！ 热能光刃划过黑鞘翅小臂，爆溅出一连串火花，但黑鞘翅不管不顾，凶悍一拳直突林希胸口。 而林希反倒故意将胸膛迎向他，径直贴近。 哐当一声，黑鞘翅的拳头不得寸进，突然浮现的白色光幕挡住夺命铁拳，寸寸崩裂。 [源光护甲片]！ 由‘泰拉’锻造的第二种造物，出其不意挡住关键一击，为林希拉扯出稍纵即逝的机会！ 低语枪口倏然顶住黑鞘翅铁骨的关节缝隙，闷声开火。 铁色的断臂冲天而起，飞旋着砸在旁边。 黑鞘翅后退几步，非但没生气，反倒看起来愈发兴奋高兴。 他尝试转身逃跑，又被花季鹰飞身拦住——眼前人可是安全署组长，战斗义体级别不低！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花季鹰吼道，全神贯注锁定眼前凶恶的囚徒。 黑鞘翅看了看他，又看看林希，突兀露出戏谑大笑。 …… 第53章、急转直下 事情发生的时候，另一边。 彪形大汉保安队长全速奔跑在‘海格力斯’剧场的走廊里，保安全部出动，每个人看起来都怒气腾腾。 “他妈的！哪来的疯子？黄昏城四五年不出一起公共绑架案，居然让老子碰到了，一个破流量明星有什么好绑架的？” 保安队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对着通讯频道指挥： “所有人都给老子跑快点，别堕了齐格安保集团的名声，要是让人跑了回去统统扣绩效！” 中学生保安二人组跟在后面，花淳熙屡次欲言又止。 他们只是来撑场面的兼职学生而已，真遇到绑匪劫人，想要退怯才最正常。 他偷瞄姬川好几次，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有蒙头跑。 等他们跑到转角，姬川忽然扶着墙气喘吁吁，并且剧烈干呕。 “队…队长，我不行了。” 他双腿发软，嘶哑地说。 “啧。” 保安队长停下，不满地审视他：“现在的学生体质那么差么？你们学校的体育课怎么上的？” “都教数学。” 花淳熙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不不，我是说……” “我们真的跑不动！” 姬川抓住花淳熙手臂，理直气壮大声道。 见状，保安队长也没空在两个娇气中学生身上耽搁时间，于是指挥道： “算了！你们休息喘口气，然后去疏散观众，让他们有序退场！别偷懒！要是我发现偷懒一律扣工资！” “好，我们知道了。” 姬川点头，保安队长已经火急火燎跑开，朝演出后台围追堵截过去。 等他跑远，刚才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姬川忽然脸不红心不跳，转头按下前往贵宾席的电梯按钮。 花淳熙愣神片刻，赶忙追上：“川哥，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看看诗同学那边的情况。” 姬川冷静地瞥过他一眼，低声快速说道：“阿花你先走，事情闹大，恐怕不好收场。别去管什么观众，自己先逃出去再说。” “可是……” 花淳熙还在迟疑，远处舞台忽然传来剧烈爆炸。 姬川一下子扑倒花淳熙，崩飞的碎片如雨点般砸下，弄得两人灰头土脸。 “快走！” 站起来后姬川猛地推花淳熙肩膀，后者才六神无主跑起来。 等跑到半路，他兀地脚步一顿，蓦然转身：“对了，川哥还有林希同学……” 回头后才发现，姬川早就消失在电梯里，已经没人给他拿主意。 花淳熙内心陷入犹豫，朝不远处的观众席留意地观察片刻后，还是咬牙改变奔跑的方向： “得通知林希同学一声，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离开现场。” …… 画面回到战斗现场。 黑鞘翅与林希花季鹰呈对峙之势，他动作狂暴，仅剩单臂也不显颓势，先是撞入林希近身几招将其压制，后又格挡开花季鹰热能光刃劈砍，将其一脚踹飞。 恶魔‘佛劳洛斯’虚影在他背后高涨，凶焰滔天。 3级辉耀者的实力，在场的两人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凭借[源光护甲片]以伤换伤的出其不意打法，仅能生效那一次而已。 但黑鞘翅并不想和他们缠斗，而是不断尝试摆脱骚扰从剧场顶部的豁口逃离。 双方都明白这是在与时间赛跑，必须在城市安全署的支援赶到前销声匿迹，无论对林希还是对黑鞘翅都如此。 双方再互攻一击，交错身位后花季鹰落到林希面前不远。 他压低声音焦急道：“喂，已经够了！现在快走，我拖住他。” 情况发展到现在，林希心里明白已经凭他和花季鹰不可能拿下对方，于是不再犹豫，放弃缠斗朝剧场外逃脱跑去。 而正是目睹这个动作，黑鞘翅脸上露出戏谑大笑。 蓦然间，他再度张嘴，露出口腔中的榴弹发射器。 林希与花季鹰同时警觉，准备好闪避，却没想到黑鞘翅骤然扭头，对准观众席的方向！ 在那里有个还没跑开的场馆保安，压低墨绿色身子在观众席中穿梭： “林希同学！林希同学你在哪儿？” 赫然是花淳熙。 他从一位女观众口中了解到，混乱发生之后，林希就与她失散，现在找不到人在哪。 花淳熙怕可能因为混乱导致了踩踏事件，林希还留在场馆里，所以冒着危险折返寻找。 他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期望舞台上的凶徒注意不到他。 “林希同学？你在哪？听见回句话！”他小声呼喊，已经满头大汗。 战斗中的三人都顺着黑鞘翅动作发现了他，林希心头一震。 模仿他本人的[幼年拟态泪滴]在战斗发生的爆炸中受到冲击，现在已经消散，落到其他人眼里，无疑便是在混乱里失踪。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花淳熙居然会不顾危险回来找他！ 看清楚那個人后花季鹰顿时呆滞，大喊：“快跑！” 听到叫声的花淳熙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跑，榴弹便从黑鞘翅口中脱膛而出。 情况急转直下，在这一刹那时间都仿佛变慢，花季鹰果断放弃黑鞘翅朝那颗榴弹飞扑而去。 轰隆！ 失去队友钳制，林希单独应对黑鞘翅，瞬间压力骤增。 咚。 是哑弹！ 吸引花季鹰注意力的只是个幌子，黑鞘翅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希身上，戏谑之色更浓。 仿佛演了一出好戏后，观察观众表情的喜剧演员。 骤然间，林希瞳孔骤缩。 紧接着转身扑出，凭借‘曼舞’提供的巨额移速，拉远与黑鞘翅的距离，而后者胸口的赤红之色愈来愈浓，灼烧出烧焦的嗤嗤声。 轰隆！ 巨大烈焰，转瞬间在剧场半空中爆开。 吓破胆的花淳熙抱头蹲下，闭眼尖叫；花季鹰呼吸一滞，忍不住浑身颤抖。 爆炸将戴白色面具的人影抛飞出去，砸在地上滚落好几圈。 而制造这一切的黑鞘翅浑身血肉已经烧尽，只剩一声冒着白烟的钢铁骨骼。 他单手抚胸鞠躬一礼，从剧场顶端的破口中，几个跳跃消失无踪。 花季鹰脸色变幻好几次，最终选择朝黑鞘翅追去。 而勉为其难站起来的花淳熙手忙脚乱爬到生死不知的白面怪盗身前。 “喂喂！你没事吧！” 他摇晃那人身体几下，看着流光溢彩的面具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摘下，看看面具下人的情况。 蓦然间，白面怪盗挺身而起，顿时把花淳熙伸到半空的手吓回去。 他只好讪讪一笑，关切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白面怪盗似乎从面具下凝视他一眼，很快便转身爬起，沿着剧场的安全出口通道脱身。 有人从高处跳下，出现在他面前。 花淳熙拼命眨眨眼睛：“诗……副会长。” “那个人呢？” 诗怀禾言简意赅发问，意识到花淳熙面前敞开的安全通道出口后，没等回答便追出去。 花淳熙一个词也说不出，直到姬川费劲从远处一路狂奔。 他揪住花淳熙衣领：“阿花！你不要命了么！” 花淳熙看起来并不在意，而是抓住姬川说：“川哥，我刚才看见诗同学，她从那边跑过去。” 姬川动作一顿，想训斥两句却最终忍住，手中力道放缓，松开面前的人： “不，她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是我自作多情。” 他叹口气，率先转向剧场出口。 “算了，咱们先出去，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 与此同时，剧场男卫生间的某个隔间。 芙莲玩偶小短手杵着下巴，表无聊赖盯着天花板射灯发呆。 “林希好慢哦，怎么还不回来接我呀？” …… 第54章、交错而过的初见 哐当。 林希闯入卫生间隔间，把等待许久的芙莲玩偶猛地吓一跳。 她探出头来，看见满身狼狈的契约者后，手脚并用钻出挎包：“林希你受伤了！？”玩偶关切地跳来跳去。 “我们还有多少可分配源光？” 林希声音嘶哑，伸手取下假面，瞬间从白面怪盗变回普通高中生。 “只剩1440标准单位，其余的都消耗掉了，这些是昨天探索公共源界的收获。”芙莲玩偶立马回答道。 “帮我抽卡。” 林希没有废话，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哪怕有[源光护甲片]和‘泰拉’的属性增幅，以及及时拉开距离，但正面硬抗爆炸的冲击波也并不好受。 他现在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位移，不说毫发无伤，至少也是离死不远。 救人只是下意识的选择， 化身怪盗时，[幼年拟态泪滴]帮他制造了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可身上的伤势无论如何掩盖不住，若被人发觉很难解释。唯一能帮他的，只有[苍穹快递]的妙妙小道具。 只有依靠道具像上次那样，短时间内恢复伤势。 玩偶大头用力点了点，慌慌张张打开苍穹堡系统界面，小短手接连不断抽卡。 [风月祝福秘药]、[勇士之决心秘药]、[无用残片]x3、[武器祝福之书]……[来源不明的治疗卷轴]、[破碎残片]x2…… 本次抽卡运气不错，九次单抽中仅有五次白色普通物品，剩下四次都是或多或少有用的蓝色道具。 不过看上去能治疗伤势的，唯有[来源不明的治疗卷轴]一项。 来不及顾虑那么多，林希从物品栏抓出卷轴后毫不犹豫使用。 蓦然间一道满怀恶意的轻笑在脑中瞬间闪过，嫩绿色的光华从卷轴中垂落，抚过林希肌肤。 伤势瞬间消抹得无影无踪。 [你已受到‘欧若拉’的关注，再引起三次关注后，祂将会降临] 苍穹堡系统提示一闪而过，林希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 肌肉痉挛、五脏移位、内部出血，仿佛只是幻觉，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存在过。 源界的力量，神奇如斯。 “没事了吧？”芙莲关切趴在他肩头询问。 林希轻声‘嗯’了一下，道声谢谢后把玩偶收进挎包，迈步走出隔间。 他在自动感应水龙头下洗掉手上沾染的泥土，衣服也因为脱掉假面而一尘不染。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那个坏人有没有抓到？” 芙莲好奇伴随担心问道。 似乎每次林希都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要是哪天没法从苍穹堡获取恢复道具怎么办？ 林希收回手，甩掉水珠，慢慢摇头： “没有，出现意外，失手了，情况回去再说。” 黑鞘翅的出现，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回过头想想，哪怕自己和花季鹰不选今天动手，黑鞘翅也会杀李屿白。 或者说，黑鞘翅本就是冲着杀李屿白来的，只是与他们恰巧遇到。 “灭口么？因为他不仅丢了源光之种，还大张旗鼓以‘燎原’名义雇杀手干掉我……对李屿白而言是穷途末路的手段，但超过了幕后者的底线，可能会暴露秘密，所以才要杀他。” 林希默默想到，“对方猜得到我和鹰哥要对李屿白动手？不，只是风险处理的环节，毕竟李屿白做的太过火，连我都能查到他替燎原做事。” “只是可惜，线索就这样断掉，躲在幕后者看起来非常警觉。” 而且今天与他们战斗的对手自称黑鞘翅，但林希隐约记得他应该不叫这个名字。 如果只是幌子，花季鹰哪怕追出去，恐怕也不会有太大收获。 “被耍了啊！”他双手插袋慢悠悠走出卫生间：“‘燎原’不愧是声名显赫的大组织，下手干净利落，没那么容易抓住他们马脚。” 走廊间的灯光熄灭，只有应急照明指示的幽绿映出阴影，从林希前进的方向，一道匆匆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 他抬起头，看清阴影中的来人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是……” “林希同学！”诗怀禾气势逼人，锐利目光瞬间扫过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林希礼貌地微微一笑：“我没记错的话，是学生会副会长。诗同学也是来看演出的吗？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诗怀禾走上前，紧紧盯住他：“现在是我在问你。” “我没理由回答你。” 林希摊手回应，径直往前走，就要与诗怀禾擦肩而过。 诗怀禾见他浑身崭新如初，也放下了心中疑窦，态度软化不少：“抱歉，是我太心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白面具的人往这边跑过来？” 找我的？ 林希心中微动，脸上仍然面不改色：“没见到。” 诗怀禾侧身让开通路，低声又说句抱歉后，忙不迭继续往前追去。 林希一边向前走，一边用余光看她远去的背影，心中疑惑。 七城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来追他做什么？想要抓犯人立功么？ 疑惑刚刚升起就被他从脑中甩开。 现在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还没有丝毫散去，远不到关心一个凶巴巴同级生的时候。 …… 诗怀禾在剧场场馆里细致搜索一圈，没能找到白面怪盗的踪迹。 目睹整场战斗后，她刚才有些心急，面对林希也不自觉拿出最严厉的态度。 亚兰机关不允许会员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源光力量，对此有严苛的审核与处罚机制，作为交换他们也为会员提供极高的社会福利。 哪怕认出白面怪盗就是诺亚，她也不可能仓促出手，直到最后他舍身接榴弹，诗怀禾才开始坐不住。 他现在应该受了重伤，却不知躲到哪里去…… 诗怀禾一无所获绕回到剧场出入口的台阶前，默默注视遭到严重破坏的舞台。 城市安全署的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还没来及清空场馆内人员，这个时刻，反倒无人来管她。 她把手放在衣服口袋里，默默已经捏紧，脑中各种念头已经闪过很多次。 诺亚，为什么会在黄昏城？ 他提过‘燎原’在追杀他，又为什会来绑一個流量明星，明星是‘燎原’的人？可房滔明明说李屿白是格兰集团捧起来的。 现在他消失了，是否已经安全逃走？ 想到这里，诗怀禾内心逐渐平复，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说实话，今天房滔毫不客气的话让她很生气。 但这样真正高高在上的顶尖二代，傲慢是常事，出几个蠢货也很正常，她并未往心里去，对方也不可能真强迫她做什么。 反倒是诺亚…… 不仅是惊喜，也是惊吓。 诗怀禾从未想过他们会相见得那么快，更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 二者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挥一挥手就能够到。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 现在并不是相见的好时机，他们还不够互相了解，只在源界中有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彼此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对方面具下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身份是否能见得光，而自己只是个学生，对方可能听过有关她的传闻…… 诗怀禾暗暗为自己的莽撞后悔，却也庆幸。 擦肩而过，或者才是最好的结果。 现在只能祝他好运，能够逃掉。 平复情绪后，诗怀禾转身离开剧场。 …… 第55章、决心！ 通过身份检查和安全署的纪律性问询后，林希走在酆天门繁华的中央大街上。 在‘海格力斯’剧场发生的暴乱丝毫没有影响这里的热闹，到处仍是摩肩擦踵，人来人往。 他举着个人终端，拨通花季鹰电话。 莫约过了大半分钟，对方才堪堪接通。 “是我。”林希对着通讯讲道。 花季鹰并不意外，而是直接说结果：“人死了，法医正在现场化验。得到的结论是，这人身份无误，就是才从安全署监禁室逃走的走私犯代恩。不过他身上没有军用级违禁义体，也不是辉耀者……对了，需要和你解释‘辉耀者’的概念么？” “不用。” 林希言简意赅，今天之后花季鹰恐怕完全猜到他是辉耀者，再装下去也不过浪费时间。 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哪怕花季鹰猜中也不能做任何事。 “这家伙只是个送死的卒子，甚至早就应该是一具尸体。那个人通过辉耀者的能力远程操纵他，不是冲着你去的，而是为了杀李屿白。”花季鹰说。 猜测与林希不谋而合，他稍微沉思几秒，问： “是那个叫‘黑鞘翅’的对吧，燎原的人。” 投影中花季鹰稍微点点头：“事情恐怕要不了了之，有我作为目击者和亲历者，之后城市安全署会对‘黑鞘翅’发通缉令，不过上头既然知道他是燎原的人，想必不会真的投入人力物力去追捕。”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燎原’在黄昏城根基很深，真要抓犯人不仅容易得罪‘燎原’，还容易得罪他们扶持的傀儡。” 林希对他说的话丝毫不意外：“比如你的署长周贲？” “到现在，我反倒愿意相信那家伙没有和‘燎原’勾结。” 投影中花季鹰苦笑一声。 “他是个极度谨慎且爱惜名声的人，就算要灭口也不会搞出那么大动静。” 对他说的话，林希不置可否，而是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花季鹰反问：“你或者你朋友，手上还有其他线索么？” “除了‘燎原’这一条之外，没有。”林希承认道。 “那我的建议是隐忍。” 花季鹰的话同样非常直白，不带任何修饰含蓄。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和你…你朋友都已经在‘燎原’那边标上号，再继续调查只会遭到夺命报复，就像今天李屿白遇到那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有能力应对袭击，人始终不是铁，总会有松懈的时候。” 这会林希没想到花季鹰居然会认怂，愣神片刻。 他走在街上的脚步骤然一顿，声音也沉下来：“你的意思说，就这么算了？” “暂时隐忍。你不甘心，我自然也不甘心，只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再想查下去困难重重。” 花季鹰强调，投影中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当时我扑出去挡榴弹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你认识那個保安？” “……我弟弟。” 林希深吸一口气，没有出声。 “抱歉，说这些不是想取得你…你朋友的原谅。” 他把头微微低下：“如果有我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人性都是自私的，林希无法指责花季鹰的选择。 “我和伱朋友加起来都不是黑鞘翅的对手。更何况他只是远程操纵一个本身就快半死不活的傀儡，真人不知道躲在哪儿，倘若来的是本尊，我和你朋友今天都不可能站着从剧场里走出来。” 说到这里，花季鹰重重叹息一声。 “说起来，你朋友硬抗爆炸，情况还好吧？” “死不了。” 林希不想多谈这件事。 见状，花季鹰在通讯里点点头：“那就先说这些，我之后还要回署里完成善后工作，等解决完手续，会回来继续保护你……不过从朋友的角度建议，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回新乌托邦去，智械帝国，绝对安全。” “另外，事情绝不会这么算了，我会盯着周贲和燎原，一定给小王报仇。” 电话挂断，投影屏幕闪烁关闭。 林希在原地沉默许久，最终双手插兜继续缓缓朝前踱步。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花季鹰说的那些内容。 难道真的如此无力？ 被别人骑脸嘲讽，打个半死不活。 然后还要忍气吞声，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甚至灰溜溜躲回新乌托邦去。 凭什么？ 若林希真这么做，不如真的去绝育算逑！ 都特么穿越还当忍者神龟，不如穿回去找个班上！ 他默默盘算着离开中央大街，回到熟悉热闹的步行街区域，个人终端电话再度响起。 低头一看来电，林希接通。 “喂，是我。” “新闻我都看了哦，小林弟弟还真是搞出不得了的大动静。”法蒂丝笑吟吟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亏你1级打3级还能打成那样，半晌不落下风。”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看重的小天才~不仅人不错，禀赋源光道具也不错。” 狐狸般坏心眼的声音稍微冲淡林希内心积郁的情绪，他无奈道： “组织该不会要我的道具吧？” 法蒂丝噗嗤一笑：“你把姐姐我当什么了？组织要你的人，不会要你的东西，人是组织的，东西自然也算组织的。况且那些道具级别太低，对我也没用啊。” “为此小弟弟你要努力提升等级，好让未来有一天我能割你的韭菜。” 林希在路边小吃摊点上一份炸河马肉丸子，向法蒂丝问： “姐姐打电话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夸奖安慰我一番吧？” “差不多咯，夸奖是附带，主要是安慰。” 懒洋洋声音中伴随些俏皮，林希几乎闭眼就能想象到她此刻悠闲的姿态。 “你现在肯定满心愤懑，觉得憋屈，乃至委屈对吧？” 法蒂丝声音慢慢收起俏皮，多了些正经：“这通电话更多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赊账兑换的阿克保镖服务，如果不用的话会浪费掉哦。” “可是，阿克前辈不是只会在我面临必死局面时出手么？” 林希抬起头，心情平静反问。 “真是的，要学会变通，死脑筋可当不成怪盗。”法蒂丝恨铁不成钢：“他要必死局面才出手，那你不会主动去作死吗？” 林希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只得静静听着个人终端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 法蒂丝语重心长劝说道：“再怎么说，我们衔尾蛇也是辉耀者世界有头有脸的组织，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家成员被‘燎原’的小卒子按在地上欺负都没法还手，恐怕会很丢脸。要是让你就这么算了，你也很不甘心对吧？” “姐姐……”林希心中微动。 “虽然话是这么说。”法蒂丝话锋一转：“但我们还是不会出手帮你，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请别人帮忙要付出对应的报酬——等价交换，这是规矩。” 林希点头：“我明白。” “姐姐要说的只有这些。”法蒂丝语气轻松：“适用于辉耀者世界的唯一规则，唯有实力，吃瘪也是成长中难能可贵的一部分。” “就这样，我挂咯，拜拜。” 电话突兀挂断，都没有给林希发声的机会。 他从摊主手中接过炸河马肉丸子，狠狠撕下一大口，忽然开口： “我决定了。” 芙莲玩偶从挎包里露出头来，困惑询问：“林希你决定什么？” “去找出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必须把他头套拽掉，必须打他脸！” 林希已经下定决心。 世界上有很多条路，每一条都无论对错，更谈不上正确与否。 区别在于，你愿意选怎样的路线，过怎样的生活。 是趋利避害，忍让退缩，自愿成为命运镣铐的囚徒，被重重高山压在脊梁上喘不过气，无法动弹；还是求问心无愧，只要轰轰烈烈，快意洒脱，哪怕仅有一瞬高光。 这个世界从不会对弱小退缩者网开一面，想要尊重、财宝、权力乃至胸中畅快…… 那就站起来，自己去争！ …… 第56章、择日不如撞日 “你要在现实里找一个人？” 公共源界，小诗收剑入鞘面前的兽形阴影四分五裂，散成几块。 不知道是不是林希错觉，总觉得面前冷冰冰的女剑士今天态度温柔许多。 他正了正面具，踢开断裂的水泥石板，拍掉宝箱上厚重的层层灰尘。 “没错，你说过你在现实里隶属一个规模不小的辉耀者组织，可以帮忙向组织打听情报。” 林希掀开宝箱，从中拿出两件普普通通的源界道具，仅瞟一眼便丢给芙莲分解。 “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找武装海盗集团‘燎原’在黄昏城的组织成员，黑鞘翅。” 小诗捏着自己耳边垂落的一束发丝把玩，仿若无意问：“你找这个人，想做什么？” 林希扭头望她，问：“问题很重要么？” “没有，单纯好奇，不想回答也不必勉强。” “他是我仇人，所以应该是大闹一场，再想办法把他干掉。” 林希拍拍手站起来，漫不经心回答，像是在说今晚要吃烤肉一样自然。 “可他是3级，而你只有1级。” 小诗脱口而出。 林希回身，面具微微顿了下：“你怎么知道，黑鞘翅是3级辉耀者？” 一时口快的小诗手指快速在发梢搅动，故作平淡轻笑解释：“呵呵，辉耀者的圈子说不小也不小，说不大也不大，燎原的‘黑鞘翅’活跃已久，我之前大概听说过。” “嗯。” 林希并未过多追问，重新转过头，搜索刚刚结束的战斗痕迹。 见状小诗心中松口气，心中埋怨自己口快。 由于现实中已经见过诺亚，她今天有些好奇心确实远超平常，态度似乎也过于殷切。 想到这里，小诗默默调整，恢复往日模样。 “等级差距不必担心，我自己有数。我想找到他在黄昏城的具体藏身处，以及活动轨迹，作为报酬，之后两周内公共源界探索得到的收获，我的那份归你。” 林希说着向她抛过去一团无主源光，是刚刚的战利品分赃。 小诗探手接过，风轻云淡点头： “委托已收到，明天之内给你答复，但不需要报酬。” 她拔出‘神莺’在半空舞了段剑花。 “我说过，第一次免费。” 林希又愣，女人态度怎么千变万化？ 他没有腹诽太久，两人轻轻握了下手，算是交易达成。 小诗毫不不拖泥带水，思索几秒开口：“我回趟现实，稍等我一下。” 说着她闭上眼，身形慢慢变淡，如薄雾散去那般从公共源界凭空消失。 芙莲抿抿嘴唇，担忧扯住林希衣角，小声说道：“林希……真的没问题吗？单独去找坏人太冒险了！” 林希取下面具，对她露出自信笑容： “放心吧，不仅要对我有信心，也要对苍穹堡有信心。” 危险不可避免，但他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更变想法。 况且面对黑鞘翅，他如今并不是毫无胜算。 [风月祝福秘药] [消耗·道具·稀有] [名为‘风月’的旅行家所制秘药，服用后激发身体潜能，大幅提高体力与身体抗性，持续12分钟；持续时间结束后，陷入虚弱。] [源光能级：499标准单位] —— [勇士之决心秘药] [消耗·道具·稀有] [勇士直面天威时饮用的药水，更像是烈酒，服用后为增幅源光之种，使其能力提高1级（限4级内），持续12分钟；持续时间结束后，源光之种陷入休眠] [源光能级：388标准单位] —— 两瓶从苍穹堡获取的秘药类消耗道具，是林希的底气来源。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从苍穹堡抽卡得到的道具并不是真正的完全随机，而是有某些偏向性。 好比这次，苍穹堡似乎就在支持他找回丢掉的场子，故意多给两件临时增幅战斗能力的道具。 “总之，忍不了！妈的和他爆了！” 林希捏紧拳头，接着把才探索收获的源光锻造成爆弹和护甲片，全副武装。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小诗的身影再度浮现。 林希戴好面具，坐在篝火前等她走过来。 “可以查。” 她上来便直入主题，说出结论：“最迟几个小时之后能有结果，诺亚你给我個联系方式，我没办法把非源界物品带进来，相关情报在现实里发给你。” 林希早有准备，说出一个临时注册没有绑定任何身份信息的网络社交账号。 小诗默默记住，对他点了点头。 “算我欠你个人情。” 林希站起来，心中微定。 果然组队是有用的，助力并不仅局限于源界，单打独斗总有局限性，互相弥补做不到的事情，正是组队这一行为的意义。 小诗摇摇头，眼珠一转，反而借机开口道：“刚才在现实里查伱要找的人时，我发现另外一件事。” “昨晚的新闻么？” 林希并不意外，既然决定找小诗帮助，就做好现实所在地被发现的准备。 黄昏城那么多人，即便知晓他在维尔蒂纳又能如何？ 小诗点点头：“比新闻还要详细一点，你用了什么手段从那个剧场逃掉？而且，伤势呢？”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会好奇的一点。 昨天在剧场里，诺亚几乎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 组队那么多天，小诗从未见过他使出类似的手段。 现在既然诺亚主动求助，她也有理由光明正大提出疑问。 “知道的可真够详细。” 白色面具之下传来一声轻笑，林希摇摇头：“不过，不能告诉你。” “是秘密？” “…不算是，而是你的羁绊等级还不够。” “羁绊等级？”小诗哑然一笑，饶有兴致反问：“要怎么才能提升羁绊等级？” “很简单。” 林希望了望苍穹堡系统的角色界面，羁绊等级那一栏目。 “要慢慢增进感情，让我逐步信任你……比如先把脸上的模糊去掉。” “很可惜，想看我真实的样貌，你得努力提升羁绊等级。”小诗原封不动把话奉还。 转过头又望向芙莲：“那芙莲姐姐呢？你们之间的羁绊等级多高？” “当然是满级！”芙莲双手叉腰理所应当回答：“我和他可是同生共死，形影不离的伙伴！” “这么说，你们现实认识？”小诗问。 芙莲不假思索就要开口，被林希拦住： “不，源界认识的，只是认识时间很长，可能有五六年吧。”他随口编了句谎。 “哦，是么？真羡慕。” 小诗轻飘飘一句带过。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触，刹那间彼此挪开，也代表停止试探。 虽然嘴上说着互相不过问，可既然是队友，总会对彼此产生好奇，想要试探更多秘密。 信息差关乎着双方相处中的主动权，即便彼此已经信任，也不免继续试探。 小诗从篝火前起身，慢悠悠走到一旁： “今天时间不早，探索就到这吧，我先走一步。” “好。” 林希点点头，也一同站起。 “诺亚。”在小诗离开之前，她语气忽然变得严肃。 林希拍拍衣服，随口问：“想说什么？” “千万别在现实里死了。” “呵，放心吧，不会影响你探索公共源界。” …… 第57章、黑鞘翅 才过了半天，新注册的账号邮箱便收到一整份打包好的文件。 林希趁着蕾雅睡着，偷偷将她的呆毛拔下来，当做杀毒硬件插在个人终端上，扫描文件中没有猫腻后，才选择下载。 用完的呆毛偷偷还回去，粗枝大叶的机仆根本没有发现，这是林希从小养成的绝技。 看着个人终端上的解压结果，他神情一振。 黑鞘翅果然没有离开黄昏城。 在维尔蒂纳港区，有一家经营淀粉类即食合成罐头的小工厂，他的伪装是工厂的物流主管，负责从海上列车港口收购罐头原材料。 资料里分析，明面上存在感不高的小工厂，应该是‘燎原’在黄昏城的众多走私货运线路之一。 备注娟秀字迹十分工整，看起来赏心悦目。 身份伪装没被戳破的黑鞘翅每天晚上会在工厂旁边的小酒馆喝到深夜，夜深人静时再一个人走回工厂宿舍，资料上建议他在那个时间段动手。 “效率可真高。” 林希端详着资料中黑鞘翅本人的正面照，眯起眼睛。 芙莲玩偶趴在他大腿上，仰头盯着全息投影屏幕：“看起来还蛮亲切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嗯哼，没错，可惜真人不露相，资料上说他替‘燎原’在黄昏城经营多年，处理了不少脏烂事儿，最近一件便是我们遇见的，灭口李屿白。” 林希看着拓展资料里的官方通缉令： “黄昏城市政乃至不少个人企业都对他发出通缉，不过这么久他仍然活得好好的。” 资料打探很详细，隐藏极深的燎原黑手套仿佛全然暴露在某人的摄影机下。 让他由不得沉吟思索，小诗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口中轻描淡写的‘规模不小辉耀者组织’，恐怕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管那么多做什么？情报有用就行。” 窗外黄昏城夜色正浓，酆天门霓虹灯将街道照得像白天，来来往往的人整夜都不会断绝。 淅淅沥沥的雨洒落下来，天空响起阵阵低沉雷声，电弧游龙在云间穿梭。 择日不如撞日，林希偷摸从床上爬起，抓过外套穿戴整齐。 “林希……”芙莲玩偶趴在床头看他。 林希倒上一杯热牛奶，大口吞咽驱散雨夜寒意，放下马克杯后冲她点点头：“要战斗，不方便带你一起，在家等我回来。” 他轻手轻脚关上公寓门，举着一把白伞，冲进雨中。 …… “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芜湖！起飞~诶，飞！” “才两三杯就醉了，这個彬彬就是逊啦！哈哈哈。” “这么说，你很勇咯？” “开玩笑，我超勇好不好！” 小酒馆炸裂的鼓点敲击耳膜，酒精与荷尔蒙洒落在空气里，舞池里挤满了人。 黑鞘翅从吧台拿去圆帽，扣在头顶，满身醉意朝出口走去。 “老包，要回去了？” “呵呵，今天顶不住，先回去休息。” “你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欠的酒费什么时候结？”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熟识的酒友接二连三打着招呼，他乐呵呵笑着，对那些蔑称也浑不在意，摇晃走出酒馆。 更嘈杂的雨幕将世界笼罩，暴雨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黄昏城维尔蒂纳城市从高处看是个精致的圆圈，一共分为七个区域，港区是所有区域中面积最大的一个，约占据圆圈的五分之一。 以中央大街为分界，港区像是被切分的大块披萨，热闹非凡的酆天门步行街也属于这里。 可港区也是黄昏城最混乱不堪的地方。 就好比小酒馆周围，没有轻轨、没有高楼，泥泞道路垃圾遍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水，居民区漆黑一片鲜少有灯光，只有远处工厂轰隆的烟囱被点亮。 街巷逼仄，很多建筑甚至还是塑料板棚，一不小心便会踩到老鼠或者排泄物。 褴褛的无家可归者缺胳膊少腿，躺在地上连求生欲望都已经丧失。 不过黑鞘翅对这一切都并不在意。 他熟稔避过小巷里的流浪汉，哼着全息广告里魔性的洗脑小曲，慢悠悠走着，躲在房檐下避过大雨。 但在破绽百出的外形之下，眼神却有精芒闪过。 “那个外围成员真是废物，居然用组织的名义去黑市雇杀手，还嫌不够显眼吗？”他有一只眼是义眼，此刻市政的新通缉令被投在视网膜之上。 黑鞘翅嗤之以鼻：“运货的炮灰也算废物利用，出了点意外结果倒也还能接受，至少屁股是擦干净了。通缉？废物们的无能狂怒又有什么用。” 他忽然回忆起昨天的景象。 抬起手，凭空抓握两下，似乎在体会手臂飞出去的感觉。 “那个辉耀者，有点意思，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家伙，和城市安全署混在一块儿。”黑鞘翅不屑一笑，把事情抛之脑后。 拐过四通八达的巷子，远处街头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 路灯照射下的双层铁皮房便是他的住所。 接下来生活千篇一律，进门后倒头大睡，第二天清早去工厂上班——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年，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 脑中植入的个人终端响起通话，看了来电号码一眼，他在雨中止步，选择接通。 “是我。”电话那头是个平淡的男声。 “头儿，好久没听见你声音，还真有点想你。”黑鞘翅夸张一笑，压低帽檐。 “你接手李屿白的工作，去回收组织的财产，记得动作干净点，别被抓到。” 电话那头的人毫无废话，一份文件直接传入黑鞘翅脑袋，不由分说便扩展开。 “唔……” 黑鞘翅捂住头，承受大量信息在脑中炸开的刺痛感。 稍微平复后，他声音嘶哑说道：“任务已收到，我会去处理。最近市政盯上我，需要多准备一天……况且，手边没有合适的傀儡。” “你自己要对安全署报名号耍帅，自己想办法处理，时间不宽限。” 说完这句话，电话直接挂断，没有给黑鞘翅讨价还价的时间。 黑鞘翅眼神变得阴鸷，狠狠啐了一口：“狗东西！” 他漠然向前走，即便浑身都被打湿也不在意。 快了……快了…… 只要再沉淀积累段时间，他就能更进一步成为组织干事，从狗东西手下独立出去。 未来总有一天，他会踩在那个狗东西头上，把迄今积累的屈辱如数奉还。 又走出几步，黑鞘翅便再度停下。 在他家门口的路灯下，撑着一把伞。 那是把普通的伞，暴雨打在上面噼啪作响，雨水顺着伞沿流下来，溅湿伞下人的裤脚。 “学生？” 他不由得一愣，朝撑伞人看过去，还举高右臂挥了挥手。 “喂，那边那个，你那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助？” 他快步在雨中小跑，瞬间从黑鞘翅恢复成朴实的工厂打工人。 “嗯，的确需要帮助。” 伞沿默默抬高，逐渐露出一张纯白面具。 “如果大叔愿意帮助我的话……” “就去死吧！” 雨伞骤然被抛到半空，狂风暴雨眨眼间将其卷得不见踪迹。 银白色的手枪明晃晃晃动，握住枪的手指逐渐收拢，扣下扳机。 …… 第58章、雨中共舞 子弹只是擦着黑鞘翅耳边拂过。 他简直敏锐地不像人类，如此近距离的枪击偷袭都能闪过。 林希毫无废话，枪口喷着火焰，子弹一发接一发。 毕竟仓促应对，极限反应能闪过第一发射击已经是极限！ 黑鞘翅在猝不及防间被子弹穿胸而出，带出大片飞溅的墨绿色液体。 液体洒落在地上与雨水混成团，嗤嗤作响冒出难闻的臭味。 那不是血，而是某种化学溶剂！ 身体被三发子弹打穿的黑鞘翅蓦然重新摆正身体，看掉落在旁边水坑中的圆帽，面色阴沉。 “没想到居然是你。” 他栗色短发下露出高大鹰钩鼻，义眼缩小成红点，闪着摄人心魄的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昨天的傀儡，我自认为没有露出马脚。” 他淡定脱下外套，丢在地上，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像是在活动筋骨。 这时林希才能看清‘低语’在他身体造成的破坏痕迹。 毫不令人意外，皮肤之下已经被机械义体填满。 “啧，义体改造可真麻烦，生命力比一般人强太多，否则刚才的偷袭，战斗应该已经结束。” 林希不满的嘟囔，遗憾摊开双手。 黑鞘翅热身完毕后先是左右观察，义眼谨慎地扫描整圈都没有发现其他的人痕迹，又挑眉冷漠地问： “只有一个人？安全署的条子呢？” “你在说什么蠢话？” 林希仿佛听见什么玩笑：“对付个藏头露尾的卒子而已，有我已经足够了，何必大动干戈。” “大言不惭。” 黑鞘翅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极具压迫力的气势释放开来，黑色的源光从他身上濯升，如气浪般将暴雨吹出一片真空。 恶魔·佛劳洛斯，赫然屹立于他身后。 “看来你并不懂生命的可贵，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不过也好，我能不用躲躲藏藏，可以直接在家门口杀人。”他冷漠抬起头，再看林希已经像是看一具尸体：“你以为我为什么住在港区这种阴沟地方，本就是为了躲开监控，最大程度施展全力。” “无论你怎么找到我的，都是好事，反而省掉我主动找你的力气。” [黑鞘翅——恶魔·佛劳洛斯] [能力评分预估：2637] “找你可花了我好大一个人情。”面具之下林希轻笑着：“希望你能让我尽兴，使出全力。” 他从物品栏拿出两瓶秘药，仰头饮尽。 手枪‘低语’扳机回弹，一尊岩石巨人从背后现身，厚重华贵的勇士盔甲凭空为巨人披上。 源光之种！ 泰拉！ [当前能力评分：2441（秘药生效中）] 力量！力量从身体中涌上来！林希感觉状态从未如此好过。 秘药的倒计时被苍穹堡系统贴心显示在视线右上角，他握紧‘低语’，低声呢喃： “十二分钟，解决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发起冲锋。 …… 林希步步溅起水浪，平举的‘低语’枪口喷吐白金色锋流，子弹在雨幕中拉出一条弧线。 这条街道极为空旷，他急速往前与黑鞘翅错身，‘泰拉’跟随他动作，速度之快几乎只剩残影。 转瞬之间，‘低语’清空弹容，把对手淹没在爆炸的光焰中。 后者胸口的弹孔已经不再流淌化学溶剂，黑鞘翅浑身皮肤通红，体内义体炉心配合源光之种狂暴运行，雨水落到他身上直接蒸发成白雾，此刻已经被水蒸气笼罩。 这反而给暴雨天的昏暗街巷增添一分都市传说意味。 子弹在水蒸气包裹中左右穿行，黑鞘翅也用枪，双方互相拉出条条枪线。 他用义眼锁定目标，手中冲锋枪短短半秒内倾吐出数百发子弹，子弹在半空自动追踪林希，疾风暴雨般洒落。 军用级智能追踪武器，哪怕辉耀者也不可能全部避开。 可钢钉般的弹头打在林希皮肤上，居然像遇到一块坚韧的龙皮，纷纷弹飞出去。 [风月祝福秘药]强化他的身体抗性，十二分钟内，肉身不比义体差。 但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依旧提醒林希，他并不是完全免疫伤害！ 况且黑鞘翅是正儿八经的3级辉耀者，实力远超他。 黑鞘翅丢掉打空子弹的冲锋枪，身形一矮避过飞旋过来的子弹，接着箭步踏出拉近二者距离。 他身后的‘佛劳洛斯’虚影高高举起双爪，扬天咆哮。 固有增幅其一·穷鼠之牙！ 黑鞘翅的手臂骤然伸长，指关节缝隙中冒出三根锋锐细长的爪子，划破雨幕交错斩击而来。 假面·曼舞！ 林希启动[纯白祭礼·假面]特性，速度之快仿若怪物，身子在半空中翻转，避过双爪切割的要害之处，仅划破手臂。 秘药强化过的皮肤也无法抗住那惊人的锋利，几抹惊心动魄的血痕留下。 更糟糕是，有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蔓延而开。 林希几个翻滚，拉开。 快速取出[归隐者胸针]，激活特性。 利爪之上附加的中毒状态被清空，林希状态无损，继续拔枪反击。 低语的子弹擦着黑鞘翅头皮掠过，同样撕裂一大块皮肤，露出下方黑色的铁骨来。 受伤之后黑鞘翅不退反进，身体骤然鼓胀膨起。 固有增幅其二·贪食之骨！ 剧场舞台上见过的铁色骨架棱角分明，与义体纠缠在一起，反倒提供更好的相性，子弹只能留下火花和擦痕。 黑鞘翅一路披荆斩棘，反倒硬抗‘低语’第四枪的乐章爆发，在轰鸣中悍然袭至林希身前。 显然他已经发现林希手枪射击的规律，并做出应对！ 林希咬紧牙关，翻身滚地避开，同时投下两枚源光爆弹。 街头一阵剧烈爆炸，白色焰光照亮夜空，转瞬又被黑暗吞噬。 两人都在爆炸中后退，眼花缭乱的交锋不过刚刚过去几十秒。 “呼…呼…” 双方都喘着粗气，隔几十米对视，这几十米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距离。 林希感觉到吃力。 虽然秘药加持抹平了战力差距，可经验与手段无法持平。 对方已经看穿‘低语’的攻击节奏，源光爆弹仅剩两枚，而作为防御底牌的源光护甲片昨天展示过。 继续打下去他并不占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双方对峙着没有轻举妄动，都寻找破局契机。 林希看似沉得住气，心思却急速转动。 想破局，他需要新的战斗手段。 蓦然间，他忽然想起[勇士之决心秘药]将‘泰拉’的等级抬高一级，也就是说，三项固有增幅也得到临时加持。 加持后‘泰拉’潜力，他并没有完全挖掘出来。 ‘可以试试！’ 果断之中，林希忽然伸手扔出最后两枚源光爆弹。 见识过这种爆炸物威力的黑鞘翅骤然曲腿一蹬往后退开。 轰！ 白光遮蔽双方视野的瞬间，林希呼唤‘泰拉’。 固有增幅其一·雄伟工坊！ 铁毡与熔炉赫然浮现，‘泰拉’拿起锻造的巨锤，一道新的锻造提示直接在林希眼中显现。 [当前禀赋源光可强化] 低语霎时显现其中。 [可使用道具‘武器祝福之书’，增幅本次强化] “使用！” 林希毫不犹豫，‘低语’落入巨人的铁毡之下，在重锤急速敲打中变成看不出形象的光团。 爆炸持续的遮掩效果仅仅持续片刻，待光焰散去后，黑鞘翅看清正在敲打的岩石巨人，顿时反应过来。 他不假思索双腿蹬地，全速朝林希冲锋，穷鼠之牙的利爪在雨幕中发出凄厉呼啸。 战斗的诀窍就是，阻止对手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林希在做什么，他都不会放任其完成。 恰在此时，‘泰拉’最后一锤落定。 那团流光迅速飞回林希手上，被他双手捧住。 不是手枪！ 黑鞘翅瞳孔一缩，半空中猛然歪头。 砰！ 来不及闪避，林希已经扣下扳机。 …… 第59章、半阴影？ 那是一把步枪，林希举枪射击时，在雨幕中掀起气浪。 黑鞘翅闪避的足够及时，可出乎意料的威力仍旧直接将他掀飞出去，半边肩膀撕裂残毁，冒出难闻的黑烟。 枪械后坐力也让林希猝不及防，步枪枪托如重锤反向砸在他胸前，使他不由得趔趄。 清脆的枪声在雨夜中传出去很远，黑鞘翅砸在地上后借力翻滚，闪身躲进建筑物的阴影中，林希则拉动枪栓，手中步枪吐出黄澄澄的弹壳。 [谢幕（第二阶段）] [禀赋·不朽枪械·传奇] [过去英雄曾用过的武器，因英雄的壮举而升格成传奇。硝烟如乐章，子弹如琴键……由‘泰拉’重锻后，改变形态达成进阶。] [弹容：1/∞] [特性1：诗篇，威力巨大的狙击，极大提升每一次射击的射程、伤害；作为交换，失去自动填充弹容能力。] [特性2：华彩，将攻击模式改为霰弹，霰弹破片将标记命中敌人，狙击命中被标记敌人时，造成一次额外爆炸；作为交换，失去意念瞄准能力。] [特性3：双生，可随意念，切换至‘低语’形态。] [源光能级：2999标准单位] 全新的禀赋源光属性浮现，林希仅仅余光一扫便关闭提示。 他举起枪，对准黑鞘翅躲藏的黑暗扣下扳机。 子弹从枪膛飞旋而出，强大的冲击波直接溅起大堆垃圾与泥水。 这一枪落空了，受惊之后的黑鞘翅已经躲藏起来，似乎准备转变战法，不再继续与他正面交锋。 林希目光微凝，顿时将警觉提到最高。 源光之种拥有三项固有增幅，其中两项为能力，一项为提高属性。 战斗到现在，黑鞘翅的两项固有增幅能力都已经展示过了才对。 难道是禀赋源光道具？ 心中疑虑未散，仅几个呼吸之间，身侧霎时传来致命的呼啸声。 当林希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 [源光护甲片]！ 白色光幕赫然在他面前浮现，爪击交错之下蔓延出冰霜凝结般的裂痕，半秒钟之内寸寸崩碎。 不过这已经够了！ 林希反应迅速，枪口刹那横移，重新瞄准。 可黑鞘翅几乎同步做出应对，身体俯低从林希视野中短暂消失。 他想近战！ 只要能将林希拖入近身纠缠的泥潭，步枪威力再大也会失去作用。 大脑急速运转中的林希瞬间选择变招，手中‘谢幕’枪口随他手心动作旋转扩宽，几乎变成炮筒。 谢幕·华彩！ 禀赋源光特性2悍然发动。 密密麻麻的的白色光点从枪口瀑散！顷刻间笼罩大片空间。 已经矮下身子躲避的黑鞘翅瞳孔骤缩，正面硬吃这一枪大部分破片，整个人直接如破抹布般被抛飞，砸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不再动弹。 “呼……呼……” 林希喘着粗气，肾上腺素飙升几乎让他心脏从胸腔跳出来，搏命厮杀的刺激感如浪潮一阵一阵冲击他的神经。 他并未托大，站稳脚跟后立刻推膛换弹，开枪补刀。 砰！ 砰！ 砰！ 连续三发大威力狙击命中，黑鞘翅胸口几乎都被子弹冲击波碾平，整个凹陷下去。 见状，林希才稍微心中安顿，准备上前检查。 恰在此时，耳后似有虎豹呜咽，黑鞘翅的恶魔‘佛劳洛斯’从阴影中杀出，长在胸口的豹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獠牙，在眼前人警惕性放松的一刹那杀出！ 林希踏步旋身，枪口指向‘佛劳洛斯’。 砰！ 子弹在雨中炸出一圈气浪，似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撒而开，可是打歪了。 早做好准备的‘佛劳洛斯’闪身躲避，避开这仓促且没有意念瞄准的一枪。 林希目光凌厉扫过，却看见胸口完全塌陷、义体破烂的黑鞘翅，艰难地靠在路灯旁的围墙上。 “那是禀赋源光？而且是等级最高的那一档。” 他并未直接进攻，反而语气冰冷开口。 损坏的义体残骸从身体中脱落，他现在已经站都站不稳。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在你视角里，我应该已经死了。” 林希继续换弹，金黄色弹壳从枪膛弹出，掉在地上叮叮当当弹跳。 每个辉耀者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搏命底牌，在黑鞘翅展露底牌前，除非他被挫骨扬灰，否则林希都不会认为自己已经赢了。 半场开香槟，从来都是战斗大忌。 不过……他没义务向黑鞘翅解释。 黑鞘翅站直了身体，敞开双臂拥抱随时可能到来的子弹，随即手指点了点自己额头：“为什么不打脑袋？是故意手下留情，还是因为想要我脑子里的记忆？” “很可惜，这样子杀不了我。” 黑鞘翅狰狞面孔洋溢着暴戾，黑气从他脚跟开始弥漫，身体也随之抽搐，异样色彩从残破义体中显现。 “啊，竟然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你才成为辉耀者多少天？真是惊人……不过很可惜，很可惜……” 林希冷漠道，举枪瞄准：“你到现在，浑身上下只有嘴还是硬的。” 任谁来都能一眼看出，此刻的黑鞘翅已是风中残烛。 “哈哈哈哈！” 黑鞘翅扬天大笑，他唯一还是肉体的那颗眼珠隆起，鼓胀之下直接爆掉。 癫狂的笑声随黑气充盈全身，在‘佛劳洛斯’虚影身上，除开已经绽放的源之花外，竟然又冒出一朵黑色的花苞！ “见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无论你是天才，还是幸运儿，今天都要死。” “影之花！？” 林希满脸愕然，不可置信。 辉耀者达到3级之后，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朵源之花，强化源光之种提供的某项增幅。同理，源界阴影达到3级后也会拥有相对的影之花。 源光与阴影被应该是互不相容的东西，黑鞘翅怎么可能同时拥有源之花和影之花两种东西？ [黑鞘翅——半阴影化（不稳定）] [能力评分预估：3572] 步枪‘谢幕’枪口火光迸射，子弹没入包裹黑鞘翅的阴影中，再度将其贯穿。 可伤害已经无用，黑鞘翅主动诱发自身的赛博精神病，变成了林希见过的那种，被阴影附身的形态。 这种状态，更危险，且致命！ “啧。” 林希咬牙，居然不想着逃走，反而朝半使徒化的黑鞘翅冲上去。 秘药的强化时间仅剩下不到三分钟，他在最后的时间里打断黑鞘翅半阴影化的进程。 变身大招又如何，现在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残血小怪，垂死挣扎！ 谢幕·华彩！ 霰弹喷吐爆裂，一发接一发，宛若灿烂的烟花秀表演。 光焰狂舞！血光四溅！ 感受到疼痛的黑鞘翅抽搐更加激烈，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猛然插入自己的胸口，那‘佛劳洛斯’虚影痛苦嚎叫，强大的气势出现，周遭数十米的雨滴都被气浪清空。 新一轮的厮杀，正式开始。 …… 第60章、胜！ 霰弹破片如暴风般飚飞，阴森利爪划破空气，留下明晃晃的残影。 战斗愈演愈烈，厮杀变得更加血腥。 无论林希还是黑鞘翅都已经到达强弩之末，仅凭最后的恶气支撑。 林希变成机械的换弹工具，推膛拉栓，‘谢幕’的霰弹一枪接一枪。 他不再躲闪，而是用身体硬抗黑鞘翅的重新长出的利爪，以伤换伤，每承受一击都会有更多霰弹破片倾吐在对方身上。 黑鞘翅的致命败笔是太过托大，如果战斗一开始就直接半阴影化，恐怕林希此刻已经在匹配复活赛的对手。 可他偏偏低估了林希，直到最后才不得不掀开这张底牌。 既然如此，那便只是徒劳的垂死挣扎！ 该去打复活赛的，是你才对！ 接连不断地爆响充斥战场，光焰与黑气交错，澎湃汹涌。 失去理智的黑鞘翅怒吼着，动作变得杂乱无章，只剩胡乱挥动利爪。 林希身上布满数不清多少道血痕，他端着‘谢幕’死死盯住眼前怪物，不留情面扣动扳机。 胜利天平早已在黑鞘翅轻敌的那一刻发生偏移。 现在，无非是粉碎他最后的幻想！ 在霰弹的冲击下，黑鞘翅不断后退，而林希则步步紧逼不断迫近。 他癫狂的身体里不再残余理智，阴影化提供的额外力量无法愈合此前积累的伤势。 力量正在从黑鞘翅身体里流逝，可主动诱发赛博精神病的他已经无法再后悔，即使想逃，身体也不受控制。 枪声一直延续到秘药持续时间的最后一秒。 千疮百孔的黑鞘翅仰面倒地，恶魔‘佛劳洛斯’的虚影随风消散。 林希一下子跪倒在地，虚弱、疲惫、疼痛在秘药结束的瞬间全部涌上来。 铁锈味弥漫口腔，他只有最后一丝力气，拿出[归隐者胸针]再度激活清除利爪附带的毒素。 做完这一切后，他仰面躺下，任由泥水和鲜血混合，被暴雨冲刷。 霎时间，四周只剩一片寂静的雨声，伴有隐约雷鸣。 林希咧开嘴，怔怔望着倒地不起的对手，几秒钟后，胜利的实感才蓦然升上来。 是他赢了！ 实打实的级别差距，对方甚至还有‘半阴影化’这张底牌，依旧是他笑到最后。 “3级辉耀者？不过如此！” 林希仰面朝天哈哈大笑，胸中郁结一扫而空，身体疼痛也比不过念头通达的畅快。 无垠海最大的武装海盗集团又如何？ 凌驾于巨企之上的大势力又如何？ 只要稍微努力一下，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无法战胜的对手。 “今天之后，想必‘燎原’里藏头露尾那个人会气得跳脚吧？不过无所谓，还有阿克前辈保镖。对衔尾蛇而言，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他任由自己躺着，面露微笑闭上双眼。 这个时候，一柄红色的伞拦住雨幕，遮在了他头顶。 “你打算在这里睡一晚上？” 一个清冷而独特的女声穿透雨声，钻进他的耳膜。 林希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而精致的长腿，目光沿着这双腿往上，则是一团昏暗。 “唔……蓝白条纹。” “去死！” 那双腿猛地一脚踢在他腰侧的伤口上，刺痛让林希直接从泥水里跳起来。 定神一看，却发现眼前人穿着一件被雨水沾湿边角的素白睡裙，秀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有些乱糟糟，仿佛刚从床上爬起来。 最引人注目的反倒是她脸上的魔法少女头套，将五官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打扮略显奇葩，可通过声音，林希还是认出眼前人来。 “小诗？” 他眉头微挑，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 林希勉力站稳，小诗便伸手扶住他肩膀，也不顾血污和泥水。 “你怎么来了？”他问。 小诗语气毫无波澜，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好奇。” 的确出于好奇，很想知道诺亚打败比他强许多倍的对手。 她望向已经失去声息的黑鞘翅：“正巧离得近，听到那么大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时候到的？” “我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在收尾，看起来不需要我帮忙。” 收回目光，小诗又上下打量林希一番：“原来你在公共源界里都放水了，还有那么多手段我都没见过。区区1级辉耀者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林希浑身发软，只得半依在她手臂上，却仍旧强行保持从容，淡淡回应： “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1级打3级反杀而已，我都懒得提。” “噗嗤。”小诗笑出声：“你这家伙，小学生吗？” 她将手中红伞递入林希手里，然后迈步走入雨中。 手中金色流光一闪将‘神莺’握住，剑尖轻挑，刺穿黑鞘翅的脑袋。 一枚细小的芯片飞起，落入她的手中。 小诗收起细剑，把芯片在雨下冲刷干净后随手递给林希：“那家伙全身几乎只剩下大脑还是肉体，甚至加装了的额外的人造脑叶，这是人造脑叶的储存芯片，你一直不开枪打头，想必是为了这个。” “谢谢。” 林希接过芯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 接着他话锋一转，光速变脸开始兴师问罪：“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只在源界组队，互不干涉现实。” “男人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小诗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身上的伤口： “我可是救了你，诺亚，否则凭你一个人恐怕连走回藏身的老窝都做不到。” 林希痛的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却还是绷紧嗓子：“一码归一码，既然是约定，就要好好遵守。” “是我的错。” 小诗干脆承认，反正她是压不住好奇心才特意跑过来偷看，“接下来一周公共源界的探索收获，我的那份全部让给你，当做违反约定的代价如何。” 林希看了眼苍穹堡系统的状态栏提示，苦笑一声。 “恐怕接下来几天，我都没法再进入公共源界。” 这是[勇士之决心秘药]的代价，持续时间结束后，源光之种陷入休眠。 “换取爆发式战斗力的代价么？好吧。” 小诗大概也猜到他用了某种后作用极大的爆发手段。 林希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头套之下的样子。” “我也好奇，如果我现在强行摘你的面具，伱这副状态还能反抗吗？”小诗耸肩。 林希话不多说，直接伸手去抓那魔法少女头套，可现在的状态怎么能比得过小诗，轻而易举地她闪过。 “明明一副弱受的样子，动手却那么粗鲁，诺亚。” 她朝林希揶揄道，反手抓住[纯白祭礼：假面]的边缘，面具却纹丝不动。 禀赋源光想要解除，除非杀死拥有者，这就是林希敢动手的理由。 “好吧，我就知道。”她松手放弃，轻轻说道：“看来今天我们没办法见到彼此正脸咯。” “啧。” 林希放弃，摇摇晃晃走向已经死亡的黑鞘翅。 黑鞘翅残破的身体没有一寸完好，几乎是一团油与血混合的机械垃圾。不过未散的黑气仍旧缭绕其身，代表曾经历过过半阴影化。 “这人有问题，他是被催化的。” 小诗声音从耳后传来。 “催化？”林希回头，困惑反问。 小诗指着那团黑气：“相信你已经发现，源界阴影拥有一定智慧，且智慧随着等级逐步提升。” 林希点点头，等待她说下去。 “高级的阴影智慧并不逊色于人类，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 “它们几乎不会随意去附身一個赛博精神病，在现实里招摇过市——就好比生活在陆地上的哺乳动物，不会主动潜在水下生活一个道理，哪怕水里有个还不错的舒适空泡。” “也就是说，‘燎原’掌握了将阴影与人类结合的技术，可以将人变成半阴影？” 林希若有所思。 不用其他人言说，他也清楚知晓这项技术究竟有多大价值。 恐怕背后涉及一系列利益交换与博弈，直接关乎到辉耀者这个庞大群体。 ‘如此说来的话，我身上的珍稀源光之种，很可能是‘燎原’为研发这项技术准备的实验材料，所以才会着急收回？不仅仅是因为珍稀源光之种价值连城，更是因为缺少材料可能导致实验失败？’ 他心中忽有明悟。 小诗突然打破沉思，“他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希回过神来，摇摇头：“扔海里。” 总不可能去领通缉的悬赏吧？ 反正死的是海盗集团的人，城市安全署也没理由追查到底。 他今天流了不少血，虽有暴雨冲刷，可难免留下痕迹，若把尸体留在现场有暴露风险。 小诗点了点头，接着拿出一件东西，扔给了林希。 “这是什么？”林希接住问道。 “珊瑚医药，急救型气动注射器。”小诗平静回答，“总不可能我送你回家，用这个止血之后，自己走人。” “谢谢。” 林希咧嘴一笑，对准自己手臂使用。 小诗默默注视着他，表面毫无波澜，心底却已经不再平静。 这样暴露自己也在黄昏城的事实，不知道是对是错。 …… 第61章、法蒂丝的邀请 第二天清晨，林希像往常一样上学，蕾雅全程气呼呼陪同接送。 由于昨晚偷偷翘家跑出去，他原本只剩一天的禁足令被延长至两周。 蕾雅甚至说，如果他再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两人马上就回新乌托邦去。 林希只能再三保证，细语慢哄，才将萝莉智械的气愤平复下去。 可忧心忡忡的机仆再也不放任他胡来，勒令他除开在学校之外，不允许到处闲逛。 尽管如此，林希心情依然相当愉快。 他身上绑着好几处绷带，换上一套崭新干净的校服，哼着小曲儿走进七城学园的标志性摩天楼。 接下来几天林希准备好好上课，等‘泰拉’从休眠中恢复，身体伤口也愈合之后，再出去兴风作浪…呃不是，惹是生非……好像也不对。 在教室中坐下，才转校不久的他还没有朋友。 只能在三三两两的小团体中玩个人终端，故作高冷。 林希打开花季鹰的聊天对话框，随手发出一句‘在吗’。 花季鹰的回复显得冷淡，看起来不想再聊之前的话题。 “安全署已经正式对黑鞘翅发布通缉令，‘海格力斯’剧场的善后还没搞定，我这边还有一大堆资料要填，有事之后再说。” 林希只是淡淡打出几个字： “黑鞘翅死了。” 默默倒数三秒，刚数完，手机铃声便如预料中那般响了起来。 林希反手挂断，不急不缓收起个人终端，正巧老师走进教室，他便专心听讲。 直到第一堂课结束，他才重新拿出终端，查看消息。 全息投影显示出八个未接来电，二十多条各色语音。 他嘴角轻轻上扬，在空旷的学园走廊里找了个靠窗位置拨通花季鹰电话。 一秒之内，电话接通。 “黑鞘翅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 花季鹰劈头盖脸直接问道。 林希斯条慢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冷静，咱们慢慢说。” “你一早给我发这么条没头没尾的消息，要我怎么冷静？”花季鹰情绪激动。 林希慢悠悠道： “我那個玩《初神》的网友很不爽黑鞘翅这种扰乱治安的社会败类，已经仗义出手把他干掉，他心里念着你和他并肩作战过一次，让我通知你一声。” “现在快说，谢谢《初神》。”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似乎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沉默持续了好几秒后，花季鹰才开口： “你在和我开玩笑？” “多一点幽默细胞好不好。” 林希漫不经心叹气：“哦对了，我朋友还在黑鞘翅脑袋里找到一块人造脑叶义体的数据储存芯片，慷慨送给我拿去玩儿，不知道你对里面的内容有没有兴趣。” 死寂般的沉默，长时间持续着。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花季鹰似乎经历巨大的世界观冲击，半晌后才嘶哑结束沉默。 “你朋友，在我于战斗危急时刻丢下他不顾之后，还愿意信任我？” “不信任。” 林希理所应当地坦诚回答：“但他信任共同利益，我和你都想从燎原身上得到线索，而我朋友愿意帮我。” “等你下课，咱们见一面。”花季鹰言简意赅：“这个恩情我记住了，总有一天会还给你朋友。”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鹰哥你向我保证，我朋友也听不见，但我会替伱转告他。” 林希遗憾补充道：“而且，我又被家长禁足了，恐怕没办法来找你。” “禁足什么时候结束？” “两周后。” “你在逗我玩？”花季鹰闷道。 林希把话筒远离耳朵，笑呵呵说：“鹰哥，别那么急躁，我话都还没说完呢。虽然我被禁足，等我放学时候，你来校门口等我不就行了。交接块芯片，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现在就来七城学园门口，你放学别跑！” 撂下这么句话，花季鹰通讯挂断。 林希心满意足露出笑容。 …… 确定下节课的教室后，林希也给法蒂丝发了同样内容的信息。 很快法蒂丝回复了他，附带一个小红包，红包名称是‘MUA~小弟弟真棒’。 点击领取，收入1宙斯。 “把我当小孩子哄么？真抠。” 林希回复一个小猫嘟嘴的表情，向她抗议。 “听阿克说，战斗过程很惊险，你让他刮目相看。” “阿克前辈也在？” “躲在暗处罢了，可不要小看怪盗的隐匿能力。毕竟答应好保护你，总不能放任你去送死……不过，看你快赢之后，他就回来了。” “呵呵，1级打3级反杀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都懒得提。” “臭屁。”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法蒂丝忽然提出：“后天晚上，来见我。” 林希疑惑：“为什么？” 法蒂丝发了个‘乖乖听话’表情包：“姐姐请你吃宵夜，那么辛苦奋战，不是该犒劳一下吗？” “也不是很辛苦。不过是1级打3级反杀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法蒂丝轻飘飘回复。 眼见拉扯失败，林希赶紧挽回：“开个玩笑！姐姐请客吃饭，我怎么可能拒绝。” 法蒂丝没有再多说其他，只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希，可你不是被妈妈禁足吗？” 芙莲玩偶不知道何时爬上他肩膀，看全息投影两人聊天。 “是蕾雅，我的监护机仆。”林希纠正强调。 接着顿了顿，自信地笑道：“偷偷溜出去而已，我青春叛逆期，蕾雅肯定能理解。况且又不是去打架，肯定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 芙莲弱弱质疑，昨晚林希回来时候浑身是伤，可把她吓得够呛。 而蕾雅当时的表情远比她更惶恐，如果不是机仆没有泪腺，芙莲都怀疑那个一米四五的小豆芽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可即便如此，蕾雅也没有指责或者制止林希。 这种溺爱似乎到了无限信任的地步。 芙莲对现实世界不甚熟悉，因此不知道这对把被监护者视若掌上明珠的机仆们来说行为有多么异常。 早在林希第一次受伤之前，蕾雅就理应做出反应。 林希随口安抚芙莲两句后，便将个人终端收起，按校内指引的路标前往下个教室上课。 在这堂课上，林希又遇到了已经算老熟人的花淳熙，还有姬川。 一看到他，花淳熙赶忙招招手，并快步走过来：“林希同学！” 他关切询问道：“之前在‘海格力斯’剧场看演出时候发生了治安袭击，你没事吧？” 没遇见你肯定没事，遇见你差点被炸死。 林希瞥过一眼，默默吐槽。 即便知晓花淳熙是冒着生命危险折返剧场找他，也很难对这种不自量力的烂好人产生好感。 他对花淳熙这种懦弱却心善的人没有偏见，可也不想因为所谓‘友谊’追在后面帮别人擦屁股。 当然，也不至于把那天重伤的责任归咎到他身上。 “要上课了，有什么事情等下课后再说吧。” 他礼貌却保留距离感，冷淡说了一句，之后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见他态度冷淡，花淳熙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讪讪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希调整心情，抛去杂念，准备心无旁骛地投入学习。 而这个时候，教室外走廊忽然变得嘈杂。 嘈杂声逐渐逼近，教室门被推开，伴随清脆的脚步声，诗怀禾在一片簇拥中踏入教室。 …… 第62章、傲慢？ 诗怀禾露脸的刹那，原本还喧闹像街头夜市的学生们突然安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望着她，站着的人规规矩矩回到座位，上网冲浪的人也关闭全息投影，仿佛世界被按下静音键。 “诗同学，请问找我有事么？” 身后传来疑惑的问询声，在她之后走进教室的任课老师有些紧张。 诗怀禾微微一笑，以极为礼貌的语气回答：“祥子老师，我来找其他同学说几句话，上课铃声响之前就会离开。” 说着她目光扫过整间教室，令人无法忽视的修长双腿步子迈得轻盈平稳，穿过课桌间的过道，走向教室后方。 林希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未曾想迎上一双淡红色宛如朱砂宝玉般的眸子。 眸中波澜平静，却又锐利非凡，仿佛将人扎穿。 二者视线交错而过，林希课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吃瓜看戏，见诗怀禾停在窗边。 那里趴着一个兴致缺缺的男生，诗怀禾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男生才睡眼惺忪抬头。 “姬川同学，我是来给你之前的答复。” 她用一种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四周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姬川虽然孤僻，但在校内也是与符青山差不多同级的巨企二代，很多人都认识他。 然而，他与诗怀禾之间似乎并无太多交集。 花淳熙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紧张得吞咽了口水。 姬川脸上的困倦褪去，变得严肃，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你在‘海格力斯’剧场时递给我那封挑战书，我已经认真看完。”诗怀禾干脆利落说道：“不过很遗憾，我无法接受你的挑战。” 姬川忽地握拳，额头微低让头发遮住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没空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诗怀禾的语气平淡，看起来并不在乎姬川此时的感受。 “你开出的挑战赌注我不需要，也无法帮你进入亚兰机关。” “如果姬川同学若想成为亚兰机关的一员，不妨考虑参加明年初的公开招募考核，通过考核的概率，比你胜过我的概率。现在接受这个挑战，只不过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话音刚落，教室一片哗然，既有对姬川自不量力的惊讶，也有对诗怀禾高傲态度的愤懑。 她说的话未免也太不留情面。 “我本应该早些给你答复，但由于个人原因拖延至今，为此我感到抱歉。” 诗怀禾并不在乎周围的议论，她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轻描淡写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她走远花淳熙第一个凑到姬川身边，小声关切：“川哥，你那天单独去找诗同学，原来不是要告白吗？” 姬川的手指紧紧捏着，变得苍白，一言不发。 是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剧本？接下来姬川是不是该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 林希欢快吃着瓜，饶有兴致望着两人。 原来姬川那天扮做保安混进‘海格力斯’剧场，真正目的是为了给诗怀禾递挑战书。而后者因为去追白面怪盗没能当场给出答复，只好等到周末结束后的今天。 林希在心中猜测，说到底，那天她究竟为什么会来追我？ 诗怀禾走到讲台前时，脚步略微停顿，忽地将目光投送过来。 “林希同学。”她开口叫道。 吃瓜吃得正爽的林希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叫我？” “你应该重新选课。”她用平静地提醒道：“凭你的入学测试成绩，基础课程不能提供学分。况且作为音乐艺术生，你似乎没有选任何与音乐相关的课程。” “学生会长居然还会操这种心。” 林希放下杵在脸上的手，有些意外。 “毕竟，监督校内学生的情况也是学生会本职工作之一。”诗怀禾淡然回答。 她朱红色的眸子瞥过他身上的包扎痕迹，接着补充说：“林希同学或许过去生活在一個被溺爱的环境里，习惯随心所欲的样子，但在学校里最好不要到处打架，惹是生非。” 诗怀禾说完便朝教室门外走去。 林希并没有反驳，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提醒，诗会长也要记得多喝热水。” 随着她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原本还有压抑的议论声瞬间更嘈杂。 有不认识的其他吃瓜群众凑过来，压低声音好奇发问：“林希同学，伱最后的多喝热水是什么意思？” 林希礼貌地微笑，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 “看学生会长那副板着脸态度不好的样子，估计是生理期到了。女人一到这个时期就会心情暴躁迁怒别人，所以善意提醒她要多喝热水。” …… 诗怀禾轻盈地穿过走廊转角，走廊间三三两两聚集的学生纷纷让开。 有人敬畏地朝她打招呼，她从容微笑回应，不过流动着一种无形压抑，仍然没人敢走在她前面或与她并肩。 她微微垂眸，伸手拉紧校服的袖口，想以这个举动彰显彰显自己生人勿近的孤独感，但好像有些牵强。 如果心中并没有那种孤寂，却要故作孤独，那便不是冷漠，而是拒绝。 诗怀禾已经习惯了直接、坦率的生活态度，言辞总是直截了当，不喜欢委婉。 过于和善会引来某些人得寸进尺的索取与要求，她曾因此吃过亏，决心不想再吃第二次。 这样的态度自然会招来一些非议，难免遭人嫉恨，认为她高傲。 但她没空去挨个向别人解释，只顾专心做好自己，任别人随便去理解。 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学生会室，反手锁上了门，静谧的空气悄悄萦绕。 她让自己摔在柔软的待客沙发中，深深吐出一口气，放松心神。 诗怀禾住在维尔蒂纳港区，那里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远在阳光尚未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候，城市机器便已经开始轰隆作响，以至于相对悠哉的学生想多睡一会儿，都会被喧嚣闹醒。 这座城市有着暧昧不清的早晨和边界模糊的夜晚，好似永远不会休息。 她埋着身子，昨晚深夜陪某个重伤员到海边抛尸，打乱作息后一整夜都没休息好。 本想偷得片刻的宁静小憩，却又被持续的敲门声打断。 “嘭！嘭！嘭！” 诗怀禾纤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 不难想象，门外是个坚持不懈的家伙。 她从沙发上起身，打着哈欠去开门，放可怜的门板一条生路。 门外站着的佟雅人毫不客气挤了进来，抓着她的手走进屋子里面。 好闺蜜的表情很复杂，气愤、不理解、难以置信皆有之。 “一大早就那么有精神，雅人。” 诗怀禾打了个哈欠，准备放着她不管，继续补眠。 但佟雅人根本没和她问候早安，而是直接劈头盖脸发问：“我听老师说，你把‘协助权’用掉了。” …… 第63章、离谱 “我听老师说，你把‘协助权’用掉了。” 佟雅人没放诗怀禾去休息，而是紧紧抓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并贴近她。 这里话中的‘老师’不是指七城学园教师，而是两人在辉耀者领域的指导者。 同时也是闻名遐迩的亚兰机关执事。 亚兰机关是由七城银行创立，真正筛选和培养天才的精英组织。 与学校筛选不同，亚兰机关更注重发掘平凡人身上不平凡的天赋，以确保不让任何一个潜在的天才被忽视。 用人话来讲就是：从平民中发掘拥有辉耀者潜力的人，进行吸纳。 由于其旷日持久的活动，加之新闻连篇累牍报道，亚兰机关在整个七城联盟旗下的独立城市都拥有巨大且深刻的影响力。 其每两年一次的大型公开考核，可以说是独立城市最重要考试盛会，几乎所有公共服务都得为此让步。 人们听过见过太多幸运儿的故事，平平无奇的少年少女加入亚兰机关，一跃成为巨企大人物们的座上宾，完成人生的华丽转变。 通过亚兰机关的公开考核，也可以说是普通人触手可及、最有可能逆天改命一飞冲天的机会。 诗怀禾正是人们眼中的幸运儿之一。 她七岁加入亚兰机关，从港区的悲惨孤儿蜕变成一个人人仰慕的天之骄女，丑小鸭变白天鹅。 “原来是这件事。”诗怀禾微微一笑，扭过头来向闺蜜确认道：“没错，我确实把‘协助权’用掉了。” “用来做什么？” “用来找一个人。”诗怀禾轻描淡写回答。 佟雅人忍不住皱眉，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担忧追问：“什么人那么重要，值得你用‘协助权’去找？难道是岐山集团的那个继承人……叫姬川还是齐川？” “不是姬川……哎呀哎呀，别摇了！再摇就要散架。” 诗怀禾没当回事地轻笑着，慢慢从闺蜜手中挣脱。 可在佟雅人视角里，这根本不是什么小事，而是足以影响人生未来的大问题。 亚兰机关吸纳各個领域的天才，这些人虽说拥有辉耀者资质，但能点燃源光之种成为真正辉耀者的万中无一。 因此，辉耀者拥有的权力和福利自然比普通天才更高，惹人艳羡。 诗怀禾可以在成年前向亚兰机关申请一次无偿无理由的协助。 几乎能够实现任何理论规则内的愿望。权力之大，覆盖范围之广，效率之高，对任何人来说都价值连城。 姬川之所以想挑战她，也是冲着这项特权而来。 只有‘协助权’才能无理由举荐任何人加入亚兰机关，为此他开出高额价码。 通常来说，‘协助权’也是亚兰机关平民会员最后的护身符。 若在成年前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职务，‘协助权’至少可以换取一份亚兰机关的干事职位；若已经接受某家的招揽，可以请亚兰机关出头，强迫巨企订立一份绝对公正的合同。 正因为这样，佟雅人才会感到慌乱。 她的闺蜜……最近让她感到陌生。 “怀禾，最近你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么？” 佟雅人有些沮丧，更多是担忧：“不仅推掉全部公司的实习邀请，每晚在公共源界里探索世界越来越长，甚至还把‘协助权’随随便便就浪费掉。” “你认为我脑子坏掉了？”诗怀禾笑着反问。 佟雅人干脆点头，一点犹豫都没有：“没错，坏掉了。你肯定是受到蛊惑，才把自己的未来随随便便草率丢掉。” “还真是不留情面。” 诗怀禾并不介意佟雅人言辞中的直率，反而亲昵地上前和闺蜜贴贴： “那该怎么办？我没了护身符，看来只有给雅人你做牛做马，当小丫鬟混口饭吃。” “那我一定狠狠剥削你。” 佟雅人的脸上挂着郁闷的表情，却没被诗怀禾岔开话题：“我现在没和你开玩笑！怀禾，有什么事千万别一个人硬撑。” 诗怀禾认真把头发梳好，绑上头绳。 她能理解闺蜜的担忧，甚至自己某些时候也会觉得自己陌生。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有自己的想法。 利用‘协助权’去帮诺亚找黑鞘翅，是她对那两个人把禀赋源光‘神莺’让给自己的补偿。 队友之间应是平等的，诗怀禾不想因为拿人手短而对诺亚和芙莲产生亏欠的情绪。 “不要露出这种快哭的表情。”她拍着闺蜜后背安慰：“你还不相信我吗，雅人，我从来不会做傻事。” 佟雅人檀口微张，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只能郁闷地点头。 说得再多，她终究只是个外人。 ……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林希准备去食堂解决午饭。 走在路上他敏锐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似乎有很多人偷瞄他，而且躲在背后议论纷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拉链拉好了呀！ 林希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林学弟！”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在走廊上喊他名字。 林希回过头，看见以莫婕为首的辣妹三人组。 “婕姐、小娅学姐、妃娜学姐，你们怎么都来了？”他依次喊道。 莫婕一句话没说，抓住他手臂便往旁边拖，林希只好亦步亦趋跟上。 等终于绕到一处无人的走廊拐角，莫婕才突然停下脚步。 林希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不解问道：“婕姐，难道有什么事找我？” 黑长直发型的青木妃娜推了推眼镜，随着手臂抬起动作波涛汹涌颤了下，胸口纽扣绷紧，似乎不堪重负。 “小林学弟，你已有取死之道。” 她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非常恐怖的话。 林希被她们一惊一乍搞得心里发毛，压低声音问：“学…学姐，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微卷金发马尾的尤利娅突然抱住他手臂，温热的气息直接吐在耳边：“小林学弟，伱是不是得罪了那个女人？” “辣个女人？” 林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学姐是指学生会的诗……” “嘘！” 尤利娅学姐立马竖起手指示意他噤声：“小心被那个女人听见，她耳朵很灵的。” 见她一副鼠鼠鬼鬼祟祟的模样，林希反倒有些吃不准。 “没有吧，我只和她见过几次面，话都没说过两句，怎么也谈不上得罪。”他思索说道。 青木妃娜微微颔首：“小娅说的没错，现在校内都在传你要挑战她，不仅今日当众与她针锋相对，还给她递了挑战书。” “啊？” 林希眨巴着眼睛，愣住指着自己。 递挑战书的明明是姬川，和他有屁关系！ 而且不过是正常说两句话，怎么就变成针锋相对了？ 谁造的谣？出列！ 尤利娅附和着点头：“你是最近几个月唯一一个敢和她叫阵的人，再加上你入学第一天就打了叶枫酒店集团的符青山，很多人认为你会与学生会长对上，决一雌雄。” 林希脑中天雷滚滚，哭笑不得。 他挠了挠头，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办？去找她解释免得事情发酵之后引起误会？” “你们别吓唬他。” 眼见事情越来越离谱，莫婕才来替林希解围： “别听她们吓你，只要你没得罪过她，那个女人不至于听信传言对你做什么。不过作为过来人，我建议你别做什么解释，直接离学生会那帮亚兰机关的男女远点。” 林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忽然开口发问：“婕姐、小娅学姐、妃娜学姐，你们刚才一直说的‘亚兰机关’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 青木妃娜诧异看过来。 林希微微颔首：“以及诗……那个女人，她很可怕么？” …… 第64章、关于诗怀禾的传闻（二合一） 林希的提问让学姐三人组表情出现不约而同的微妙变化。 尤利娅是难以置信，青木妃那是眼神躲闪，只有莫婕锤了锤自己手心，若有所思自言自语： “是了，小林你是新乌托邦人，对黄昏城还不够熟悉，也不知道新生入学时候发生的事情。” “我入学时发生的事？”林希带着困惑询问。 莫婕摇头纠正：“是正儿八经的入学季。你转校过来的时候这个学期都已经过完一大半，说起来下个月就要学分考试，你选的那些课没问题？” 林希表情一僵，尴尬地笑着嘟哝：“应该，大概，或许……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学姐们还是和我讲讲亚兰机关和这个学期入学时候的事情，别再吊我胃口。” 三位学姐互相对视，抓着林希的手，一同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下行十几层，在一层没什么人的楼层停下，她们轻车熟路通过身份认证，打开了一扇校舍的门，领着他走进去。 校舍很宽敞，不仅有环绕的落地镜，还有专门的更衣间和休息区。 “这里是……” 林希环顾四周。 “七城学园-宅舞研究会。”尤利娅笑盈盈地答道：“是传说中的学校社团哟，我们三个的地盘。小林学弟，你还是第一個进来的外人，很荣幸吧？” “别理她，她对每个进来的学弟学妹都这么讲。” 青木妃那毫不留情拆她的台，从冰柜里拿出饮料和零食，递给林希：“小林学弟随便坐。” 林希偷瞄一眼饮料包装，包装名叫混水红茶，只是不知道‘混水’是什么意思。 “谢谢学姐。” 他低声道谢，在旁边的休息长椅坐下。 莫婕则是把门窗严严实实关好，检查结束才回到三人身边，在光洁的地板上盘腿而坐。 “虽然我也不喜欢在背后讲别人的闲话，但家里老登托我照顾你，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七城学园的基本常识。” 她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尤利娅和青木妃那也没有反驳，正经的模样反倒让林希奇怪。 他正襟危坐：“学姐，请讲！” 莫婕拿出粉色的个人终端，将亚兰机关的官网全息投影出来：“关于亚兰机关的具体情况，你可以自己看。我挑关键的讲，主要说说学生会。” 林希大致浏览着官网介绍与各种新闻，同时对莫婕表示明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七城学园有很多学生组织，正式的非正式的、专业的业余的、有害的无害的——学校鼓励学生去做任何类型的尝试，只要不被抓住把柄，你想开赌场还是地下黑拳都无所谓，教师乃至学园高层甚至都会去当顾客光顾。” “这种自由放任在过去造就了一种混沌而无法无天的学校氛围，是真正的实力至上主义。只有一个组织除外，那就是学生会。” 说到这里莫婕停顿，青木妃那接过她的话继续讲道： “学生会不是传统学校那种学生间的自治社团，负责组织活动、友校联谊之类。今年之前，七城学园学生会是最上层人的社交场，被七城联盟中顶级企业集团的继承人们占据，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圈子，几乎成为了一种传统。直到现在维尔蒂纳商业圈里都有‘七城校友派’的说法。这种档次的社交场合，普通学生连接近都不可能。” “今年之前？” 林希敏锐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 青木妃那深深看他一眼，继续向下讲述：“今年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诗怀禾诗同学入学了。” 莫婕身体后仰，用双臂撑住不让自己倒下，仰望着天花板： “小林你或许不知道对土生土长的维尔蒂纳人来说，这个名字有多么刺耳。” “平民，孤儿，最年轻的剑术天才、年仅8岁完成所有基础通识课程的神童、物理学研究前沿的最年轻学者……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头衔，简直被宣传成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天才。” “当她来到七城学园时引起了轰动，自然吸引学生会那群人的关注，会发生什么我不说你大概也能想象到。” 林希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形象，默默点点头。 他当然能想象到…… 最开始，诗怀禾会成为一份谈资、一件炫耀的资本、一个被争夺的玩具。 顶级二代们会以在公开场合支配大名鼎鼎的天才为乐，企图拉拢威胁，让她臣服。 因为这能彰显他们的优越。 当他们渐渐发觉无法做到这一点时，会狂怒、敌视。 因为她让他们丢了面子。 “最后爆发的，是一场比你入学时候更大的武斗。” 尤利娅双手杵着下巴，似在回想，“诗怀禾一个人拿着柄塑料剑，从校门口杀到校长室。那些二代们的保镖，无论什么军用级义体、兵王、拳皇，被她杀得片甲不留。” “等事情结束后，学生会的二代们被一扫而空。掌握大企业的人物们不会因为学校内这种事件去得罪亚兰机关，所以参与事件的二代们大多数都转学，剩下的少部分也夹着尾巴做人……比如你面前这一位。”她指了指自己。 林希愣神片刻，看不出原来金毛辣妹原来是这种级别的二代。 见到他惊奇的眼神，尤利娅挑起眉毛反问：“看什么？我又不是要欺负她，只是想让她穿上兔女郎装跳宅舞，伱难道不想看吗？” 林希抓了抓脑袋，避开视线。 莫婕最后总结道：“之后学生会变成了她的地盘，除开亚兰机关的会员之外，其他人都被踢掉。诗怀禾也靠打出来的威名，奠定校内无人敢惹的地位。” “她掌握学生会后实际纠正了原本混乱的校内氛围，学生会也真的开始发挥管理校园的作用，而非社交名利场，有现在的岁月静好，那女人的贡献不可否认。” 林希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诗怀禾那女人，其实是个凶悍的母老虎，惹不起的那种。 怪不得那些同学看到她怂得和孙子似的。 “事情经过大约就是这样。”莫婕总结地说道：“她行事很直，雷厉风行，不给任何人面子，而且有亚兰机关的身份做后盾，其他人也只得礼让三分。” “亚兰机关有那么大面子，让站在城市顶端的巨企都让步？”林希挑眉问。 莫婕瞥他一眼，回答道：“因为站在亚兰机关背后的，是七城银行。所有人都知道，七城银行才是最大的巨企，市政只是看门犬，他们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 她停顿片刻，跳过这个话题继续接着说： “总之，七城学园不仅有大企业的二代少爷小姐，还有很多出身一般的平民学生，入学时的事情让诗怀禾遍地树敌的同时也赢得很多拥趸。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始终是这间学校里无可辩驳的焦点。” 尤利娅非常认同地点头：“所以得罪她的话，很容易在校内下不来台。” “到时候会产生所谓的黑历史哟。” 青木妃那在他耳边阴恻恻吹着风，“要是在全校面前丢大脸，学生生涯恐怕会提前宣告结束吧？甚至可能三年都找不到女朋友，变成孤寡的二次元宅宅。” 林希脊背一阵激灵，干笑两声又问：“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她只是副会长，会长是谁？” 三位学姐对视一眼，尤利娅摊手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七城学园恐怕没人见过学生会长，至少小娅在学生会的两年没见过，那个职位已经空缺很久了，那个女人已经是事实上的现任会长。”莫婕干脆地结束了话题。 她站起来，双臂锁在一起舒展身体，接着说： “别听她们两个胡说，黑历史之类都是无所谓的小事，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小林你应该能听懂。” 林希点点头：“婕姐想说，诗怀禾其实是个麻烦对吧？” 莫婕眼帘微阖，郑重其事肯首：“或者说‘灾星’也不为过。” 舞蹈室中气氛一凝，林希拧开红茶瓶盖，饮一小口。 他能明白莫婕为什么如此严肃的给他告诫。 诗怀禾在七城学园里很显眼，光芒四射，是许多目光汇聚的焦点。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接近她，都会被她所携带的聚光灯光晕罩住。 与她不对付会被拥趸们讨厌敌视，与她太亲密又会承受嫉妒与恨屋及乌。 这种事情，其实很麻烦。 想通整条逻辑之后，林希呼出口气，同样郑重对莫婕说道：“我明白了，谢谢婕姐你和我说这些。” 他轻笑一声摊手：“不过我和诗怀禾既无矛盾，也不认识，根本没有需要接近她的理由，婕姐不必担心我……” “唔，怎么有点困？” 林希感觉眼前一阵模糊。 刚才还表情严肃的尤利娅和青木妃那顿时脸上都露出颇具侵略性的狡黠笑意。 “困了吗？小林学弟，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尤利娅提议。 “不必勉强，玩累了直接睡，没问题的。”青木妃那补充道。 她们一左一右凑上来，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林希感觉自己就像公路中央被大车夹住的小面包，动弹不得。 他渐渐地眼皮慢慢合住，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熟睡小半个下午，将疲惫一扫而空的林希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下课时间。 他一个人躺在宅舞研究会的长椅上，而三位学姐正在跟着节拍，蹦蹦跳跳练习。 他默默爬起身，低声对挎包里的芙莲玩偶问：“喂，我睡着之后没发生什么吧？” 芙莲玩偶脸蛋一红，摇了摇头把大脑袋埋进挎包深处。 林希：？？？ “哟，学弟醒啦！”尤利娅挥手朝他打招呼。 青木妃那用毛巾擦掉额头与脸颊的汗珠：“没想到聊天到一半小林学弟居然会睡着，难道是我们太无趣了吗？” “不是，没有。” 林希急忙辩解。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红茶，心里一阵寒颤，下决心以后再也不碰这种饮料。 这时莫婕也慢慢走过来，跳舞的她把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 “人已经醒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我送他回家。” “婕姐不必麻烦……” “有人拜托我，乖乖听话。” “是莫大叔么？其实婕姐可以不用那么在意。” “谁管那老登？是其他人。” 最终，他们四人收拾好各自物品，同路离校。 在校门口，林希终于看见了苦苦等待许久的花季鹰，顿时明白莫婕刚才所说拜托她的人是谁。 原本正在与同伴谈笑风生的莫婕眼前一亮，立即挥着手小跑迎上去： “鹰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状林希一愣，反应过来时，发现另外两个学姐尤莉娅和青木妃娜谑弄地看着他。 林希连忙挥挥手，问道：“学姐，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看到小莫对别的男人这么热情，很嫉妒对吧？”尤利娅挤眉弄眼用手肘顶他。 青木妃娜笑眯眯的，也轻笑附和：“要是学弟对小莫有意思，可能要失望而归了。” “没错，不如考虑学姐我，我可是单身。”尤利娅魅惑地丢出个飞吻，然后抬眼朝莫婕与花季鹰的方向望去：“别看咱们小莫平日大大咧咧，其实她是个铁血纯爱战神。” “那个城市安全署干员叫花季鹰……对吧？” 青木妃娜淡淡笑着：“小莫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一直喜欢好多年，可惜那人是个木头。” “要是有机会的话，小林学弟不妨多帮莫婕创造机会。当然你要横刀夺爱，学姐我也支持！”尤利娅笑嘻嘻开着玩笑。 林希反倒有些意外，原来莫婕和花季鹰认识那么早，其中还有这么一层联系，难怪上次会替后者把他叫出去。 这么说来，莫驹莫大叔和花季鹰应该也是老相识，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三人朝着莫婕和花季鹰走过去，林希老远点点头打招呼：“鹰哥。” 花季鹰视线落到他身上，啧啧赞叹：“你这副样子，可真够惨的。” 林希随口解释：“路上遇到个小瘪三，和他打了一架。” “是么？” 花季鹰不置可否，接着又问：“东西呢？” 林希抬手把黑鞘翅的数据芯片丢过去：“可能需要破解，我没读取过。” 花季鹰审视了芯片几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知道了，我会小心解析，如果发现收获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着他难得露出笑容：“没想到你…你朋友能做到这种程度，替我感谢他。” “好。” 林希点头答应。 莫婕好奇地眨眨眼：“你们在说什么哑谜？” “啊…这个…我想要网上一份违禁的资源，苦于没有渠道，林希的朋友帮我把东西搞到手，就是这么一回事。”花季鹰编了个理由。 莫婕吓一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嗔道：“鹰哥你真是！明明是安全署干员居然还敢弄违禁品，什么东西让我也看看？” “下次吧，你朋友都在旁边，不太方便。” “哈哈哈，鹰哥不用顾忌我们，我们马上消失。” “小娅、娜娜你们别起哄！” 日色渐西，莫婕陪林希一起回公寓，花季鹰着急回去解析芯片内容，并未一起。 于是，林希与大姐姐们告别，同莫婕一起走上轻轨站的台阶。 就在这时，台阶后方有人向他们搭讪。 “打扰一下。” 林希转过头去，见到一位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鼻梁上架着厚重的眼镜，看起来学富五车的模样。 他总是时不时无意识看手腕向的机械表，似乎很在乎时间。 林希问：“有什么事？” “我是来找你的。”中年人开门见山。 林希眉头皱起：“找我？” “先自我介绍，我叫孟德尔。”中年男人嘴角扬起：“来自……” “燎原。” …… 第65章、孟德尔（二合一） “怎么了，小林？” 莫婕疑惑回身，朝他歪头询问。 林希神情变得严肃，轻轻对她摇头：“没事婕姐，你先进站台去吧，我和这个大叔说几句话。” “不用那么麻烦。” 孟德尔淡淡回应，随即伸手轻弹了一个响指。 莫婕的意识瞬间瓦解，她的双眼失去焦距，泛白同时有口水不自觉从嘴边流下来。 她机械般转过身，用僵硬的姿势刷卡走进轻轨站。 这时，孟德尔才抬手比了个邀请的的姿势：“边走边聊如何？如果情况顺利，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林希脸皮轻微地抽搐一下，深深凝望孟德尔几秒，缓缓点头道： “好。” 两人并肩走进轻轨站，停在站台中段的隔离门前。 列车还未进站，站台上挤满忙碌行人。 可随着孟德尔往前踏步，每个人都不由自主被一股无形力量牵引，双眼泛白，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原本嘈杂的站台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唯有车站的投影广告依旧不停播放。 “我是‘燎原’在维尔蒂纳的总负责人，之前忙于工作一直没能来见你，把事务都交给手下。他们的做法可能不太礼貌，在这里我替他们向你道歉。” 孟德尔说着，不急不缓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支皱巴巴的卷烟，正当他咬在嘴上，准备点燃时，才发现站台的禁烟提示，于是又不情不愿把烟收了回去。 林希始终关注着莫婕那边。 此刻不仅是她，整个站台里的路人都已经陷入失去意识的状态。 像是有无形的丝线牵扯在每個人的头顶，使他们口水横流，还时不时发出无意义地轻呓。 林希心中警惕已经提到最高，‘低语’随时能出现在手中： “孟德尔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 孟德尔侧目扫过周围的人群，语气和善：“别紧张，如果你配合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 林希深吸一口气：“好。” 见状，孟德尔满意地露出微笑。 于是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捧豆荚，随意咀嚼着：“你应该知道我们找你的原因，‘燎原’花费好大功夫从维尔蒂纳的黑市卖家手里预定的珍贵货物，在运输途中不翼而飞，现在那件东西在你身上。” 说着他还把豆荚递给林希，客套问：“吃吗？来一点。” 林希当然拒绝，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你是指源光之种，那东西的确在我身上，而且已经被点燃。” 孟德尔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我知道，所以也没想拿回来。” 林希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什么？” 孟德尔看着他笑笑，随后盯着手表秒针转动，长叹一声： “按理来说，‘燎原’的货运流程几乎万无一失，出现纰漏就代表着有人盯上了我们，从中作梗干扰。” 他摊开双手转身，就像普通上班社畜那样无奈：“恐怕是‘燎原’的招牌树大招风，简简单单一件事也不知道被哪条道上的朋友看重，接二连三给我搞出麻烦来，到现在也没查到个影。” “本想尽快回收货物把事情了结，没想到工作交给下属又牵连出更大麻烦，现在连个责任人都找不到，搞得我只能亲自出面来收拾残局。” 他露出淳朴的表情，看林希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不过没关系，有得必有失。能遇见你，一切的麻烦都微不足道，付出再多也完全值得。” 眼神让林希一阵恶寒，心中的躁动更浓，只得压着情绪沉声问：“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孟德尔一愣，随即笑容更盛：“想要救你啊！” “救我？不是为了伱们丢失那枚源光之种？” 孟德尔露出惊讶的神情，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林希瞳孔微缩。 “纪岚庭的源光之种固然珍贵，可相比一道‘真理’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孟德尔说着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反问：“小朋友，你认为一个才接触源界不久，刚刚点燃源光之种的辉耀者新人，正面一对一击败有源之花和影之花双重加持的资深3级辉耀者，概率有多大？” 怎么天天有人问，我都懒得提。 林希心中默默吐槽，表面仍然凝重：“应该很小。” “不是小，而是绝无仅有！” 孟德尔斩钉截铁断言道。 林希一愣。 孟德尔稍微平息语气，淡淡继续说：“辉耀者等级的本质是擢升生命层次，是利用源光之种对人类肉体构造缺陷的补全，进而成为更完美的究极生物。” “举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1级辉耀者是蚂蚁，3级辉耀者就是捕猎的喜鹊，一只蚂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喜鹊更强。或许你因为这点战绩沾沾自喜，但很抱歉我必须泼你凉水，你能打败黑鞘翅，仅仅是因为那道‘真理’在帮助你。” 林希垂低眼帘，不由自主想到了芙莲和苍穹堡。 如无意外，芙莲就是孟德尔口中所说的‘真理’。 从她第一天出现在他身边时，林希便意识到对方是源界中的异类。 但孟德尔的话林希有一点不认同。 什么叫仅仅因为‘真理’帮助？ 他林希能打败黑鞘翅，明明是靠自己的沉淀与努力！ 小黑子什么都不懂就乱讲话，我呸！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道‘真理’会为你带来什么？” 孟德尔忽然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盯着林希。 “你或许连这个词汇代表的含义都不清楚，如此张扬，就像小儿持明珠招摇过市，会吸引你无法对付的麻烦。” 林希沉默，或者说孟德尔没给他思考与回答的机会。 他自顾自地很快往下讲，语速也越来越快：“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也没有半点觊觎和哄骗。自然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就连捕虫草都知道先释放甜腻的香气来吸引昆虫，更何况‘真理’？” “对它而言，你只是一份祭品，一坯养料，一个培养皿，一组容器……它会给你好处，让你对它形成依赖，逐渐欲罢不能。同时暗中汲取你的灵魂壮大自身，直到有一天完全将你取代，借用你的身体化茧成蝶。” 孟德尔停顿，表情真挚：“所以我是为救你而来，这绝非假话。” 整个轻轨站台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列车已经靠站，车门大开，但拥挤的车厢内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所有乘客都转过头，用无神且泛白的瞳孔盯住林希，声音喃喃汇聚成潮： “是~来~救~你~” 这一幕仿佛不可名状的邪神降临，令林希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从皮肤窜起。 也让他意识到，孟德尔不是他能应付的那种对手。 假如黑鞘翅是喜鹊，那对方就是食物链顶端的强大掠食者，真正的高级BOSS。 “所以，你想要我把那道‘真理’交出来？” 他咬着牙艰难出声，不知从何时起，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困难。 恍惚间甚至认为自己是一颗豌豆…… 为什么是豌豆？ 林希甩了甩脑袋，强行打起精神，余光扫过眼前人手里那一捧豆荚。 “那么理解也没错，‘真理’是柄双刃剑，而你如今没能力处理它朝向你的那面刀刃。” 孟德尔平和一笑：“不必担心损失，燎原有成熟的技术将‘真理’与你剥离，嫁接到别处，不会造成身体损伤。” 他忽然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我是讲道理的人，不喜欢强取豪夺。作为补偿，不仅纪岚庭的源光之种可以完全赠予你，还同意额外拿出一件对你更有价值的禀赋源光道具补偿。” “我们之间的那点小摩擦一笔勾销，两件东西也足够你在辉耀者的道路上一帆风顺，是很划算的买卖。”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林希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的手脚僵硬，甚至连简单的扭头动作都极为困难。 而在不远处，几个路人不受控制地启动战斗义体，将致命的枪口对准他与莫婕。 莫婕不闪不避甚至主动迎上枪线。 所谓讲道理，根本容不得林希吐出半个不字！ 林希垂低眼帘，看似若有所思：“不仅‘燎原’会放过我，我能得到高价值禀赋源光，甚至还能清除掉‘真理’对我的寄生。一鱼三吃的交易，听起来我已经赚麻了，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孟德尔又嚼了一口豆荚，抬眼望过来：“没错，所以你的回答是？” 林希抬起头，眼神坚定： “但是，我拒绝！” 这根本是个不用思索就能得出的答案。 孟德尔的笑容顷刻便冷淡下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反倒露出几分诧异，上上下下打量着林希。 “你确定？” 林希喉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窒息感将他脸渐渐憋成猪肝色。 孟德尔叹了口气，手中稍微用力，捏碎一颗豆荚。 不远处被控制的路人扣动了扳机，枪口冷酷无情地对准莫婕。 砰！砰！ 两道枪声几乎同时响起，路人用义体射出的子弹被一道银色光弧截住，半空中火星四溅。子弹改变了轨迹击穿路灯，深深嵌入天花板之中。 林希手中一松，凭空出现的低语便掉落在地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刚刚那一枪，几乎用尽他最后的力气。 “禀赋源光么？没想到你还有力气做这种事。” 孟德尔很诧异地挑眉，低头说道。 他缓缓走至林希身前，好奇问：“那一枪，为什么不对我开？” 林希没有回答，也不剩开口的力气，只是用力喘息。 在他眼里，用莫婕的命换孟德尔的命，根本不值得。 况且他又不是傻子，会天真产生人生三大错觉之一的‘我能反杀’。 见状，孟德尔并未生气，反倒露出懊恼的神色：“原来如此，人类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你已经领略过‘真理’带来的强大力量，自然认为我说话空口无凭，反倒显得无耻和贪婪。” 说到一半孟德尔止不住地叹气，看时间的动作也更频繁： “真可惜真可惜……本来以为，我的诚恳足以打动人心，不必走到眼下这个地步。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拒绝掉我的交易，很可能没法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林希嘲弄望向他：“想当婊子，就直接点，何必冠冕堂皇立牌坊？” 这表情反倒真的让孟德尔脸上挂不住，手指一勾，林希便不受控制向他走去。 “到现在为止你都不慌乱，是因为天性冷静，还是打心底觉得你的智械主人会来救你？” 他冷漠抓住林希脖子，嘴里咔嚓咔嚓嚼着豌豆荚。 说着他豁然回头望向站台外的远处，某座摩天高楼楼顶。 在那里，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阿克手中提着柄细刃长刀，神情凶戾，举高临下俯瞰着站台。 “原来如此。” 孟德尔松开手，仰头远远与阿克对视：“衔尾蛇四席，玛尔斯。站在你背后的人是他们。” 他把手中的豆荚全部塞回大衣口袋，脚步急促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走了几步后，他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说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交易的事情也可以仔仔细细考虑。” “十五天后，我会再来找你，希望届时你能回心转意。作为诚意展现，你大可放心，这期间不会再有其他人制造袭击要你的命。” 他挥手抛洒，翠绿的豌豆洒落一地，钻入地缝之中。 “作为旁观者，我还想多提一个忠告：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缘无故接近你对你好的人，只想从你身上得到更多。” “后会有期。” 孟德尔双腿微曲，让骤然长大的豌豆藤包裹住他全身，形成了一层保护罩。在这层绿意盎然的保护下，他轻盈地从站台升腾起来，在楼宇丛林间飘然而去。 与此同时，阿克身影几乎同步闪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道夸张的刀光撕裂城市天空后又转瞬即殁，漫天云层被一扫而空。 两人的交手犹如雷霆般爆发，遥远的爆炸声连绵不断地在远方响起，其结果不得而知。 林希则浑身一松，跪倒在地。 孟德尔离开那瞬间，身体立刻重新回到他的掌控。 与此同时，寂静无声的车站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喧嚣，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人潮如常来来往往。 只有动用义体的几个路人困惑不解，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莫婕慌慌张张跑过来：“小林！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跌倒？” 低语在无人注意到的瞬间化作纽扣回到林希手心，他勉力站起来，摆摆手：“学姐，我没事，刚才被台阶绊了一下。” “真的吗？不对，刚才我们不是还在外面，现在怎么在站台上？” “你大脑放空没注意到吧……先不说这个，车已经来了，婕姐我们走。” “是么？” 莫婕甩下疑惑，跟在他后面挤上列车：“小林你等等我。” 两人站在拥挤列车里，林希没有谈论刚才发生的事，尽力平复心绪。 林希握了握拳头，回忆刚才肉体失控的错觉感： “孟德尔是吗？” “这个仇我记住了。” …… 第66章、分析 酆天门步行街不分日期，不分时间，始终保持着喧嚣与繁华。 回到公寓，林希与莫婕道别后分开，蹑手蹑脚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脱下校服外套，露出手腕，血管隆起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甚至因为他挣扎开的那枪，手臂上侧还有些淤血。 确认自己并无大碍后，林希坐在卧室床边默默发呆。 现实果然不是游戏，不会给你搞阶梯难度动态等级。 解决完黑鞘翅，刷新出来的不是更高一级的小头目，而是整个黄昏城维尔蒂纳的‘燎原’总负责人。 这等级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林希闭上眼睛，孟德尔那张伪善阴鸷的脸庞仿佛仍在眼前。 伴随一阵窸窣声，芙莲玩偶从挎包中钻出来，担忧地爬到他身上：“林希，你还好吗？” 林希转过头看她，芙莲手脚并用顺着爬上他肩膀，圆圆的双手抱住他脸蛋，仿佛安慰：“没关系，能做到这这个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孟德尔远非我们现在能对付的角色，不要太沮丧。” “嗯，我知道。” 林希反手摸了摸玩偶的大头。 孟德尔的出现超乎他预料，没想到‘燎原’那么大个组织，在黄昏城人手居然会如此匮乏，才死了个马前卒就能引出大BOSS。 他吸收并点燃‘燎原’预定的源光之种只是意外，但解释如果有用，事情也不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不过，透过现象看本质。 刚才情况看似很危急，但他心中其实已经猜到孟德尔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不敢杀他。 要么是顾虑他死后‘真理’会不翼而飞，要么是忌惮新乌托邦智械们的报复。 否则，根本不必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和他说那么多废话。 林希从衣柜找出一件新衣服换上，照了照镜中的自己，心情沉重。 孟德尔今天退走，不代表事情到此结束。 十五天的最后通牒，本质是要威慑，让自己变成惊弓之鸟，生活在恐惧与焦虑里，从而犯错或暴露破绽。 越强大的捕食者越谨慎，也越有耐心。 芙莲今天没像往日一样吵吵闹闹，反倒安静坐在他旁边。 她犹豫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对林希开口： “那个……林希，孟德尔提到的‘真理’，是指我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林希任由自己倒下，身体沉没在柔软的被窝中，寻求安慰。 “他说我是寄生虫，拿你当祭品。”芙莲气愤道：“太可恶了，居然这样子挑拨我们之间关系，千万不要相信他。” 林希伸手一把抓住玩偶，把她举到自己面前，半真半假恐吓道： “怎么办？我已经信了，正准备把你扔出去。” 预想中的哭闹打滚没有出现，软萌的玩偶脸上全是决心，咬紧牙关说：“要不，林希你把我交给那個怪大叔吧！这样子你就安全了！不用担心，我会努力讨好他苟活下来，等你来救我。” 林希诧异，不由得愣神。 他捏了捏芙莲体内的填充棉：“我还以为你会哭着喊着要我别把你交出去。” “我也不想与你分开。” 芙莲脸上带着遗憾，混杂真诚与不舍： “可现在情况危急，你是我的契约者，为了伱我甘愿牺牲。” 林希试图从她眼睛中看出端倪，后者则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我就把你交给孟德尔，换取安全。” “啊？” 芙莲卡通大脸顿时呆住，勉强挤出个小心翼翼的笑：“那个……林希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现在马上去联系孟德尔！” 林希从床上豁然站起，说着就要向房间外走。 芙莲欲言又止，如此反复几次只能垂头丧气。 见状，林希才心满意足折返回来，伸手抓着玩偶大脸往两边拉扯：“别指望了！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垫背！” “唔……呃……噢……” 芙莲脸被拉成椭圆形，小短手奋力挣扎。 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孟德尔提出的所谓交易！ 交易的前提是双方对等，有能站上同一张谈判桌的资本与底气，否则只是笑话。 情报差距让林希看不穿孟德尔的真实目的，如果他真考虑把芙莲交出去，反倒可能正中下怀。 而且所谓‘不敢杀他’，也只是他自己的内心猜测而已。 林希拿什么保证对方一定会履约？又拿什么保证对方会放他一马？ 孟德尔说的对，人类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对林希而言，芙莲虽然又傻又没用又拖后腿，可他仍旧愿意相信她，而非第一次见面的敌人。 芙莲从林希手上挣脱开，连滚带爬躲到枕头上，气喘吁吁。 “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她担忧道：“打又不过，只能想办法逃跑。” “或者借势，驱狼吞虎。”林希补充。 指望阿克追上去把孟德尔干死不太现实。 到了他们那个级别，无论源光之种本身，还是手头的禀赋源光道具都比初始阶段的新人富裕，谁还没几个保命的绝技？ 现在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头顶，林希没法自己应对，那必定会求助于他人。 孟德尔同样清楚知晓这一点。 所以，他埋了一颗钉子。 不知过了多久，芙莲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那个大叔说，让你当心‘那些无缘无故接近你对你好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在埋钉子。” 林希淡淡回答道：“想挑拨我和衔尾蛇之间的关系。” 孟德尔想表达的意思是，既然他能看出林希身上有‘真理’，那先他一步与林希接触的衔尾蛇自然也能看出来。 而衔尾蛇接触帮助林希，就是为了这道‘真理’，与他并无不同。 因此，如果你不信我，也没理由信衔尾蛇。 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可只要能埋下怀疑的种子，便已经达到目的。 芙莲听完他的推理，满脸都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看谁都不像好人，全是卖弄心机算计的小人！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回你老家去吧，至少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就算你被绝育，我也不嫌弃你。” “还不急。”林希闭上眼：“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芙莲疑惑。 “等法蒂丝请我吃完宵夜。”他睁开眼，心中定了定神：“轻易听信谗言是最愚蠢的事情。我已经加入衔尾蛇，有什么疑问直接向法蒂丝问就好，何必猜来猜去。” 沟通是消解误会的最佳方式。 他又不是青春期的焦虑小孩，遇到事情首先靠脑袋臆测。 …… 林希与芙莲说话的时候，隔壁房间蕾雅悄悄把脸贴在墙壁上，竖起耳朵。 所谓的现代隔音材料在机仆极其敏感的震动传感器捕捉下毫无作用，那些谈话内容分毫不差落入她耳中。 头顶呆毛旋转两圈，蕾雅坐回原本的机械仓中，表情淡然平静。 作为朝夕相处的监护者，林希每一寸改变、每一寸隐瞒她都了然于胸。 可蕾雅不在乎。 监护机仆愿意给被监护者营造一个看似危机四伏的周围环境，支持他们去在挑战自我中寻找存在的价值。 将被监护者一举一动纳入强制管束，那不叫‘监护’，而是‘控制’。 蕾雅关心林希，却不代表要处处控制他。 前几天即便林希浑身是伤回来，蕾雅也没发作，因为能感受他胸中结郁一扫而空的畅快。 事实上，她只希望他能天天开心，林希开心她便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蕾雅抿了抿嘴唇……要是能偶尔多陪陪她就更好。 不过危险预案还是有必要提前制定。 她拟真眼球中有大片数据流闪过，海量信息与需求瞬间被传输到很远的地方，并入机仆间通用的共享网络。 [波茶：情况已知晓，我会派微型智械调查。] [蕾雅：交给你。] [波茶：职责所在，需要扫除危险源么？] [蕾雅：不，保持监视就好。] 机舱之中，蕾雅呆毛微颤一下。 [波茶：你太纵容溺爱他，居然由着他的性子去冒险，从小就这样。] [蕾雅：小林和我说，人类需要目标才能活下去，他既然乐在其中，我当然会支持。] [波茶：不麻烦吗？] [蕾雅：这是我们监护机仆的职责。] 她闭上眼睛，补充道： [我会扫除所有真正的危险，陪他把这场冒险游戏一直玩到结尾。] [波茶：…明白，祝小朋友玩得开心。] …… 第67章、先点菜吧 时间白驹过隙，转眼间便来到了第二天的深夜。 在这偷鸡摸狗的好时间，林希偷偷溜出公寓，去赴法蒂丝的约。 穿过昏暗的小巷，他刚转过街角，就在阴影遮罩的角落遇见等待他的阿克。 阿克靠在垃圾桶旁边的围墙上，几只野猫在他裤脚蹭来蹭去，旁边还有猫罐头投喂的痕迹。 看到林希出现，阿克默默把腿挪开，离野猫远一点。 该不会这种人还喜欢喂流浪猫？ 林希看着他愣神，反应过来后双手插进衣服口袋走向他。 “晚上好。” 看见他出现，阿克挺直身体打了声招呼，率先朝热闹的酆天门步行街走去。 林希落后他几步，两人一路无话在热闹的街道中穿梭，过去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主动开口： “被那个燎原的干部逃掉，我没能留下他。” “什么？”林希差点没反应过来。 阿克稍微转回头，接着补充：“但他受了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骚扰你。” 林希与他对视，脚步顿了顿，很快点头： “嗯，谢谢。” “举手之劳。”阿克惜字如金，继续向前走去。 等出了熙熙攘攘的步行街，早有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路边静候多时。 林希坐进后座，才发现法蒂丝换上一件深红色的晚礼裙，礼服紧贴曼妙身姿，大片肌肤被暗红色反衬，白皙得耀眼。 她的双腿交叠着，轻轻搭在一起，脚尖勾着高跟鞋，将足弓露出来，惬意非凡。 “只是吃个宵夜，有必要那么正式？” 林希望了眼车中价格不菲的内饰，面对法蒂丝称赞道：“今天姐姐很漂亮。” “我还以为你会害羞到不敢看我。” 法蒂丝对他抛出个Wink，长睫毛轻轻颤动。 “如果是几天前，看见姐姐这幅打扮我可能会害羞，可现在我心里只把你当做姐姐尊敬。”林希轻笑摇头。 “嘴巴真甜。” 法蒂丝睫毛弯弯，对阿克挥手，示意他开车。 等他们汇进如注的车流，融进霓虹夜色中，法蒂丝才转过头来，回答林希最开始的问题： “请你吃的可不是普通宵夜，如果不够正式，岂不是让你觉得姐姐怠慢你？” “怎么会，我其实很好养活，酆天门的路边摊足够了。” 林希摇摇头，望向窗外林立交错的城市流光：“我们要去哪？” 法蒂丝手指向下回答： “海里。” 忽然间，豪华车驶入隧道，视野陡然一暗。 可没过几秒，又重新豁然开朗。 涌动的气泡从四面八方上浮，世界多出一层浓厚的波光滤镜，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除开海底隧道的照明外，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漆黑。 隧道周围有鱼群浮动，在礁石与海藻间漫游。 “绝大多数独立城市都是漂在海上的浮岛，特殊的地基材质使城市与海洋浮力平衡，从而达到固定作用。”法蒂丝微笑着淡淡解释：“海面下只剩很小一部分，也是影视作品里常常出现的深渊概念。” 林希还是第一次来到海下。 天空与深海，对只能漂泊在星球表面的摇篮星人类而言同样神秘。 人类无法飞上高空，同样也无法沉入深海。 星球如此之大，人们却只被限制在狭小的表面上，进出不得。 “听说大破灭前的人类文明遗迹，都在海里。”他随口提道。 法蒂丝把玩着垂到肩膀的秀发： “是四百米以下的深海。” “海洋压强在深度超过四百米后会陡然拔高，人类如今掌握的科技材料不足以支撑下潜，还有大量宝藏留在无人探索的黑暗里。前文明的发展程度，远超如今人类达到的极限。” 听她说话，林希望向车窗外。 考古攀科技嘛，越古越强，很老的设定，他表示理解。 同时，法蒂丝神秘一笑：“有人说深海之下是源界与现实交汇的混沌，在那里源界与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得以让源界的无主源光流窜到海中。一些前文明遗留的现实物品受到源光照染，形成独特且强大的特性，在现实里被称为‘深海遗物’。” 林希收回远眺目光，将视线落在魅惑香艳的法蒂丝身上，问： “禀赋源光与深海遗物之间有什么区别？” “前者本质是辉耀者精神的转化，形态由辉耀者的内心决定；后者则固定形态，特性某些时候更奇妙，甚至能诞生智慧。”法蒂丝科普道。 林希豁然想起他在上次迷宫中遗失的小魔镜，那件道具与法蒂丝所说的‘深海遗物’十分吻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随意聊着，逐渐逼近隧道尽头。 划破海渊黑暗的霓虹光亮从那里照彻，一座金碧辉煌的水晶宫赫然倒立在海底，宛如仙境龙宫。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阿克说个大概，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眼见海底水晶宫愈来愈近，法蒂丝双手端庄地放在腿上步入正题。 “有很多。”林希从那梦幻般的建筑上收回目光，“最好奇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你想说什么？” 他们的豪华车停在水晶宫门口，海水被从中间分开，留下一条干燥的道路，法蒂丝带着他往里走。 “在海上列车主动接触我，招募我进入衔尾蛇。”林希提示，在‘接触’两個字咬了重音。 “小弟弟在埋怨？” 法蒂丝回头看他，莞尔一笑。 “信任的裂痕产生后，难免会有这种情绪吧？”林希坦然承认：“换做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想，你是不是在费尽心思算计，想从我身上得到好处。” 法蒂丝脚步一顿，伸出手来，示意林希张开臂弯。 林希走上前去，接着被她轻轻挽住，就像姐弟一样继续向前走。 “燎原的人和你说我哪些坏话？”她问。 林希如实回答：“他说，我身上有一道‘真理’，而姐姐正是看重这点，才故意接触我。” “那你有吗？” “大概有吧，我也不知道。” 两人走至水晶宫大门，被穿着庄重的侍者拦住。 侍者已经看不出普通人类特征，清一色的高大身材，皮肤贴满亮灿灿的金箔，所有人都像一个模子烙印出来。 他们花了几秒钟时间验证法蒂丝的的身份，接着恭敬站成两排：“帝妃殿下，您预定的宴会厅已经打扫完毕，请和我来。” “帝妃？” 林希一愣。 法蒂丝露出得逞般笑容，仿佛故意想看他这副表情：“哎呀，我没和弟弟说过么？维尔蒂纳大学的裁云教授，另一层身份是洛安那位永生龙帝的帝妃哟。” 林希完全怔住，万万没想到她明面的隐藏身份地位会这么高。 “想追姐姐，就要光明正大把龙帝打趴下。”法蒂丝眯笑着拱火。 “可惜这只是是姐姐的假身份，否则我倒真想见见那位龙帝。” 林希好似遗憾叹气。 法蒂丝卖关子般笑笑，和他一同走进去。 侍者将两人带入预定好的宴会厅，与其说是宴会厅，不如称之为宽阔的海洋馆。 艺术装饰布满整层楼，他们是今晚唯一的客人。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远离尘嚣，宁静而神秘。 玻璃穹顶清澈明亮，彻底融入浅海的自然环境中，水晶吊灯如海底珍珠般垂挂，洒下柔和光芒。 法蒂丝站在大厅中央，等侍者离去后便转过身来。 “这里怎么样？” “还算不错。”林希如实点点头，新乌托邦的智械们从来都是实用主义，根本看不到如此浪费的奢侈。 他随意在桌前坐下，直接开门见山询问： “姐姐还没回答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法蒂丝绕到他旁边，伸手抓了抓他头发，眯起眼睛： “因为很像。” “像谁？” “我。”她满意看着林希的发型，从她指尖溜走的杰作，补充道：“很久以前的我。” “你讨厌一成不变静如死水的生活，期待史诗般的刺激冒险；同时又很无趣，小心翼翼攥紧到手的幸福不肯松开。这种渴望变革又渴望不变的心态，不是很有趣么？” 林希低下头，陷入沉思。 法蒂丝站起来，优雅绕过桌子，轻盈地在他对面落座。 “仅此而已？” 林希忽然追问。 法蒂丝愣了愣，很快笑意吟吟盯住他： “是，伱猜的没没错。我的确知晓，你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才故意和你接触。” 本以为眼前的少年会局促不安，会故作镇定，会不可置信，却没想到对上林希平静如水的眸子。 他开口的第一句回复是： “先点菜吧。” …… 第68章、第六源神 “我的确知晓，你身上有不同寻常之处。” 悠长而轻柔的话音从她口中慢慢吐出。 林希不禁抬起头，眼神深陷于她那双似露珠般鲜亮、湿润的唇瓣。 法蒂丝的声音独具韵味，醇厚中带着甘甜，像是浓郁的烈性酒沁透肺腑，又像是酸奶粘稠甜腻化不开，比百灵鸟更婉转悠扬。 但迎上她狡黠眯起的眸子，又像是只尾巴摇晃的大狐狸。 “果然吗……” 林希沉思片刻，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往菜单里多加几道看起来很贵的海鲜。 “比我想象中要镇定许多。” 法蒂丝饶有兴致勾起嘴角：“你难道没有想过把事情都挑明之后，我恼羞成怒耍赖皮，直接杀你夺宝？” “因为想过，所以认为你不会这么做。” 林希摇摇头道，“吃龙虾吗？” “哦，理由呢？” 法蒂丝微笑，同时用力肯首，“吃，要最大的，蒜蓉口味。” “如果真的想杀我，你应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就下手，而不是等到现在，还让我加入衔尾蛇。” 林希抬头仰望着大厅中那些排列成贝壳形状的水晶吊灯：“再来一整只烤企鹅，我没见过，挺好奇。” 法蒂丝俏皮地眨了眨眼，揶揄道：“或许是因为你有着独具一别的特质，你成长起来后，才有我收割的价值……烤企鹅不好吃，不如试试烤北极熊。” “我不认为自己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林希摇摇头，直视她的眼睛：“如果姐姐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让我多发掘自己身上不为人知的优点。” “脸皮厚算不算？” “这是最基础的，还有么？” 法蒂丝白他一眼，嗔怪道：“故作镇定。” “谢谢。” 林希郑重点点头，伸出手来：“其实刚才我的手一直抖，生怕你喜怒无常突然翻脸。所以说你看，我只是普通人……另外，再来五只帝王蟹，应该能吃饱。” 法蒂丝把他凑到面前的爪子拍开，不满意嘟囔： “你今天是故意来戏弄姐姐对不对？本来还想苦苦哀求挽回你的信任，没想到你根本没有变心。” “我还是想听伱亲口解释。” 林希线上下单，安稳在椅子上坐好，语气诚恳。 法蒂丝或许对他有所图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算计一定充满恶意。 仅仅因为一点小小的隐瞒就勃然大怒，歇斯底里想要与之鱼死网破，林希未免也太幼稚。 世界是抹暧昧的灰，善意与恶意往往在一念间切换，重要是自己怎么去争取。 感受到他直率的目光，法蒂丝轻叹一声：“你想知道些什么？” “有两个问题。” 林希竖起手指：“首先，‘真理’究竟是什么？” 法蒂丝轻巧地踢掉高跟鞋，把腿翘起，整个人身子缩在宽厚的餐桌椅中，清了清嗓子缓缓讲述道： “从头开始说吧……通常我们将这个世界分为四层结构，‘源界’、‘深海’、‘现实’以及在高天之上，无人见过真面貌的‘星空’，将构筑四层世界的始源概念抽象后又具象，最终会形成具体的残片，也就是你口中提到的‘真理’。” “能否说简单一些？”林希问。 “源初之神。” 法蒂丝回答得既简明又深刻。 林希愣了一下，他没听过这个说法。 法蒂丝继续说解释：“源界本来不叫源界，而叫始源深海。直至太阳将自身点燃，悬于天空，将源光抛洒向每一个被黑暗笼罩的角落，成为有史以来首位源初之神——【王冠】。 【王冠】是被拱卫在世界树顶端的树果，无形无质，却滋养后来生灵的诞生。与之同等级别的概念从始源深海中析出，将深海消解成如今我们所理解的‘源界’，这些概念本身，就是‘真理’。 当‘真理’抽象后又具象，成为残片脱落时，其中一部分则依次将自己点燃，擢升成为与【王冠】同等的源初之神，分别占据四层世界结构中的不同位置，代表世界的部分本质。另外一部分则继续游荡在四层世界各处，变幻莫测。” 法蒂丝一口气讲完这段话后，轻轻拍了拍胸口，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林希则短时间难以理解，只是哑然笑道： “难道在说什么创世神话吗？” “说是创世神话也没错，当成故事听听就好。”法蒂丝摊手：“但源初之神真实存在，无论源界还是现实，都仍在祂们统治之下。对很多辉耀者而言，升格成为源初之神是旅行源界的最终目标。” 林希试着去理解这段话的意思，尝试问道： “所以说，我身上的‘真理’，可以看做是世界本源脱落的头皮屑，组成世界的一部分本质？” 芙莲是世界的哪部分本质？ 傻子之神还是拖油瓶之神？ 法蒂丝反倒摇摇头，安抚说道：“概念的事情不必想太深，很容易钻进牛角尖。” “对辉耀者而言，‘真理’像一张入场券，每块‘真理’残片都有擢升成为至高的可能，其所蕴含的价值也超乎想象，不用我解释你也能明白。” 懂了！ 就好比穿越前的dnd规则，凡人成神需要神格一样。 每块神格都是被争抢的稀世珍宝。 林希脑袋飞快运转，思索发问：“可是，孟德尔说‘真理’会汲取我的灵魂成长，最终借用我的身体破茧成蝶。” “对也不对。” 法蒂丝倒是认同地点头，身体前倾用手臂撑住下巴，露出沟壑： “‘真理’本质上是一种概念，会不自觉将宿主与自身同化，二者最终融合趋同。在某些流派的观点看来就是失去自我，被潜移默化夺舍。就像现如今很流行的影视小说，重生者替代了另一個人的人生，无论重生者取得多么大成就，都与原本那个人毫无关系。” 林希打个喷嚏，好像有人在聊他？ “源光是阴影垂涎的宝物与毒药；真理是辉耀者垂涎的宝物与毒药，二者没有本质区别。” 法蒂丝说到这里稍作停顿，两手摊开道： “当然，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定，也可以避免被‘真理’同化的结果。只要你自身足够强大，世界上绝大多数东西对你都会变成无害，猛虎面前无沟壑，就是这个道理。” “要多强的意志，才能算作坚定？”林希忽然发问。 法蒂丝想了想，对他伸出手： “弟弟今后不用努力了，姐姐我包养你。” “好呀好呀。” 林希抓住那只白皙的柔荑，重重点头。 法蒂丝把他甩开，双手环抱在胸前道：“能拒绝这种等级的诱惑，差不多可以算作意志坚定。” 那确实有些困难。 林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此时侍者敲门，推着餐车走进来，将一道道美味的佳肴摆放在两人面前。 等上菜结束，林希往自己盘子里扒了两只手臂粗细的龙虾，一边剥壳一边问： “既然‘真理’有那么大价值，姐姐当时为什么不从我身上偷走？” “衔尾蛇的理念，就是替宝物挑选合适的主人，我认为你很合适。” 法蒂丝从他手中抢走剥好的龙虾：“始源的规则之间互不相容，无论是我还是其他衔尾蛇成员，哪怕得到‘真理’也无法使用。” “意思是说，衔尾蛇成员每人都有一道‘真理’？” 林希伸手试图抢回龙虾，却扑了个空，只抓住法蒂丝的手指。 “不。” 法蒂丝反握他的手指往前一探，两人变成十指相扣的状态。 这时她脸上才露出得逞般的笑容： “而是因为，衔尾蛇中的每个成员，都受到源初之神【公正】的关注。衔尾蛇最初，本就是由【公正】创立。” 林希试图挣脱，却发现无能为力。 他的意识陡然变得轻盈，灵魂与点燃源光之种时的感受相同，腾空而起。 他与法蒂丝灵魂纠缠在一起，瞬间被带到了一个庄严而宏伟的神殿中。 在他面前，一只粉雕玉琢的黑白小奶猫舒适地蜷缩在黄金天秤前的神座上，肚子起起伏伏，看来已经睡熟了。 法蒂丝松开他的手，微笑介绍道： “欢迎来到衔尾蛇之家，觐见第六源神——【公正】拉法索尔。” …… 第69章、来者 看清自己所处环境的第一个瞬间，林希心中涌现出明悟。 这是在源界！ 这座神殿里除开他和法蒂丝外空无一人。那小猫咪安睡着，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法蒂丝走到神座旁边，竟然伸手摸了摸小猫脑袋，后者反倒主动向她的手心蹭去，张开血盆大口打个哈欠，翻过身后蒙住脑袋继续睡。 她随即向林希招了招手： “过来，你也试试。” 林希心中慌乱逐渐平静，走到神座前蹲下，小猫咪无意识摇了摇尾巴，丝毫不在意靠近的两脚兽。 他手悬在半空，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对法蒂丝低声询问： “它就是传说中的源初之神？” “很可爱是吧。” 法蒂丝顺毛撸完逆毛撸，小猫咪脾气很好没有丁点反抗。 “呃…有一说一，确实。”林希挠挠脖子：“不过和我想象中有亿点出入。” 神灵不都应该高高在上，冷漠注视世人的样子么？ 哪有神灵会见人给摸，还毛茸茸、肉嘟嘟、软乎乎。 过了一会儿，林希鼓起勇气再伸出手，朝源初之神【公正】的下巴挠去。 当他即将触碰到猫咪绒毛时，一股巨大的斥力陡然将他弹开。 林希从神座面前倒飞，在地上如轮胎般狼狈滚了好几圈。 “噗哈哈哈哈！” 法蒂丝睫毛弯弯，捧腹大笑。 她满意笑着，朝林希走过来，伸手把他拉起：“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始源的规则之间互不相容。你身上已经沾染别的规则气息，自然不能再接触拉法索尔。我以为你能猜到，没想到也有那么笨的时候。” 一定是被芙莲的傻气传染了。 林希羞恼站起，狠狠瞪了法蒂丝一眼，同时把锅甩给还在家中的玩偶。 法蒂丝收敛笑容，抬手轻打一个响指，两人倏然从神殿回到现实。 龙虾热腾腾冒着香气，他也还安然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好似刚才只是场幻觉。 法蒂丝用餐巾擦拭了嘴唇边的酱汁，收敛笑容，缓缓开口： “关于真理，我知道的差不多都全部告诉你，不知能否解答你的疑惑？” 林希咬了口龙虾压压惊，心里其实已经没了疑惑。 他所拥有的这些宝物，对衔尾蛇而言其实无用，可因为法蒂丝又舍不得暴殄天物，才会将他拉入组织之中。 “接下来，你的第二个问题呢？”法蒂丝问。 林希从龙虾前抬起头，想了想说道： “燎原的孟德尔还和我提到一个名字，叫纪岚庭，不知姐姐有没有听过。” 纪岚庭，是他体内源光之种前主人的名字。 “听过。” 法蒂丝毫不意外地点头。 她停顿斟酌片刻，才慢悠悠开口：“算是一個老朋友，所以和你相遇那天，才准备出手偷走他留下的源光之种。” “他很挑剔，不过既然源光之种能选中你，那也是种不可多得的缘分。” 林希好奇又问：“纪岚庭曾经也是衔尾蛇成员？” “算是吧。” 法蒂丝不置可否。 “不过人都死了，回顾过去没什么意义。你就是你，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其他人的替代品或继承者……纪岚庭其实是个名人，想了解他的话不如上网查查百科。” 听闻她的话，林希垂下脑袋，再度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食物上，同时表示： “我没问题了。” “燎原的事情不必担心，我会让阿克看着伱一点。” 法蒂丝用叉子叉起面前的薯条，在手中晃了晃： “不过要小心，林希，别人的保护始终不可能面面俱到，可别随随便便就死了。” 林希轻轻‘嗯’一声，继续与餐盘中的龙虾搏斗。 看来她已经知晓十五天的最后通牒，不用自己再开口。 提他心中的疑惑已经全部解答，不再有任何杂念。 恰在此时，阿克总算从大厅外面走进来，隔着老远对法蒂丝开口：“人已经到了，那小子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林希疑惑抬头，她今晚还邀请了其他人？ 法蒂丝则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必要，哪有吃饭吃到一半把人赶出去的道理，反正迟早会认识，你让那家伙直接进来。” 接着，她朝林希挤眉弄眼，小声说道：“是付钱的凯子。” 林希无语，原来您连宵夜钱都没打算自己付？ 不愧是怪盗集团首席！ “背后说闲话的时候，最好不要给当事人听到。” 淡定的男声从大厅外走廊传来。 一个穿深灰色条纹西装的高大男人缓缓走进水晶宫大厅，胸口别着枚金色的太阳徽章。 男人很帅气，风度翩翩，剑眉星目，就连林希这个纯路人都不得不承认，来者帅气和他不分伯仲。 法蒂丝对林希招了招手：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大叔可是大名鼎鼎的七城银行最新一任常务董事，咱们在黄昏城的盟友，正儿八经的自己人。” “我才刚过30岁，别叫我大叔，况且——谁和你是自己人？” 来者眉毛高高扬起，熟稔的样子看起来平易近人，没多少架子。 “我叫秦翰。”他对林希微微点头，从容自我介绍道。 法蒂丝又指着林希，滔滔不绝开口： “而这位小弟弟呢，是衔尾蛇的新成员，叫……” “打住！” 秦翰直接叫停，表情紧绷：“没必要介绍，我不会再给你们衔尾蛇的新人当保姆，所以不想认识。” “都老交情了，何必那么小气？”法蒂丝遗憾摊手道。 “顶着信标监察压力保下阿克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你可别得寸进尺。” 秦翰很清楚这个恶劣女人的性格，一点机会都没给她留。 不过法蒂丝浑不在意：“行吧，不想认识算了，等我离开黄昏城，我会把他交给衔尾蛇的第七席照顾。” “你！” 秦翰瞬间红温，指着法蒂丝手指直颤：“七席是我妹，丢给她不他妈还是等于丢给我？” 林希仿佛听到了不得的东西。 传说中七城银行董事的妹妹居然是怪盗集团成员，这可是了不得的八卦，官与匪沆瀣一气，说出去恐怕能在新闻头条挂半个月。 面对秦翰指责，法蒂丝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哼着小曲。 片刻后，这位年轻有为的董事放弃，捏了捏太阳穴，长叹口气： “算了，我可不是来陪你胡扯，讲正事。” 他也不避讳林希，径直开口说道：“最近情况有变，燎原在大刀阔斧调用黄昏城内的暗子，策划新的渗透方略，有大批海盗已经潜入维尔蒂纳港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搞动静。”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法蒂丝无所谓地摊手。 “饵有动静，可能会把鱼儿吓跑。” 秦翰拉开张椅子坐下，毫不客气给自己加了套碗筷刀叉。 “我帮你们遮掩行踪是有前提的，可别忘了。” 阿克抱着手站在大厅门口，远远插话：“估计是新一轮的飞升仪式。” “燎原讲究弱肉强食，崇尚极致的力量，把强弱竞争、优胜劣汰的理论推崇到极致。每年都会让底层的海盗聚在一起搞大逃杀，厮杀到仅剩最后一个优秀的幸存者，冠以‘飞升者’头衔，晋升小队长。高级的海盗，这样的飞升仪式间隔也更长，不过只要加入燎原总逃不开面对。” 林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关于大势力的八卦，于是没有插嘴，一边吃东西一边静静听着。 “燎原崇拜这种力量为王的淘汰方式，发生血腥也不足为奇。但如果只是普通飞升仪式，我也用不着特意过来跑一趟。” 秦翰再叹一口气，视线扫过两人，抛出枚重磅炸弹： “达尔文的目光已经有一部分投送到这里，现在咱们的鱼饵不甘寂寞，想要光明正大把糖衣吃掉，炮弹丢回去。” “达尔文？” 听到耳熟能详的名字，还在咀嚼帝王蟹的林希愣住抬起头。 “第五源神【力量】。” 法蒂丝解释道：“祂是燎原的创立者，和我们衔尾蛇的【公正】拉法索尔一样。” …… 第70章、玩火 “源初之神，到底有几位？” 林希此刻才终于提出这个问题。 在今天之前，他的世界里从来不存在这个概念，可听法蒂丝第一次科普后，相关的信息却接二连三冒出来。 “普遍认为有八位。”秦翰瞟他一眼好意回答。 法蒂丝用手指轻轻敲打自己的脸颊，接着说道：“这八位神明在现实留下过确凿的存在证据，我也不在这里给你报菜名说贯口把祂们名号都报一遍。 她继续补充说：“除开被证实存在的八位之外，还有多少源初之神生活在触及不到的地方，比如深海与星空，无人知晓。 对你而言，目前只需要了解咱们衔尾蛇的【公正】、燎原的【力量】，以及你面前大叔隶属的【灵魂】。” 她朝秦翰方向努嘴：“第三源神【灵魂】室女座，创立的组织叫启程会，也是七城银行的幕后控制者，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 “辉耀者入门常识授课还是下次再说吧。” 秦翰面不改色打断法蒂丝的话，继续延续他们刚才的话题： “我们怀疑燎原和其他势力达成了某种合作，企图在黄昏城谋划更深层次的东西，具体还没有确定方向，已经交给城市安全署继续查，这段时间你们小心一些。” 打酱油听八卦的林希忽然愣住，吃瓜好像吃到自己家，不免心头一震： “阴影附身。” 秦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望向他：“你说什么？” 法蒂丝倒是反应过来，转了转眼珠故意捧哏：“哎呀，弟弟是在说燎原似乎掌握了某种技术能控制源界阴影，使阴影强行附身辉耀者和赛博精神病的技术吗？” 听到她这样说，秦翰的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虽然法蒂丝是个跳脱无常的女人，但作为衔尾蛇首席，很少会说没有依据的空话。 他郑重望向林希，询问到：“你都知道些什么？能否告诉我？” 法蒂丝在旁边帮腔：“不行不行，我家弟弟只是学生，而你秦翰可是七城银行董事，哪有这样白嫖人家小朋友情报的？” 秦翰瞪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被拿捏，只能硬着头皮对林希说： “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希刚开口想客套，说几句不是什么大事儿之类的场面话，旁边法蒂丝便对他使了几个眼色。 她抱着手靠在椅背上，任由酒红色长发自然垂落，毫不避讳地提醒： “七城银行董事的人情，一般人可是很难得到，而且在黄昏城维尔蒂纳有千钧的分量。既然人家已经展现诚意，弟弟自己来决定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他吧。” 林希深深看了法蒂丝一眼，逐渐明白她今晚费尽心思把宵夜安排在水晶宫的原因。 通过他与黑鞘翅的冲突，衔尾蛇早就察觉到了燎原掌握了阴影附身的技术。 可他们并未直接将情报直接透露给盟友，反倒让秦翰当着他的面提起，好让对方主动欠给他人情。 无需多言，哪怕懵懂的中学生都应该清楚，七城银行董事承认的人情有多大价值，如果拿出去卖，恐怕几百上千万宙斯都有人出价。 这是法蒂丝最简单的善意释放。 她的性格看起来难以捉摸，喜欢找乐子开玩笑，可她很清楚林希想要什么，怎么做才能让少年踌躇的内心安定。 余光偷偷审视那双灵动狡黠的眸子，林希深吸口气。 果然是狐狸，一颦一笑全是算计，他这种小雏男只能被狠狠拿捏。 甩掉脑中杂乱的念头，林希重新回到与秦翰的对话，简要描述了自己遭遇的两次赛博精神病袭击，以及同黑鞘翅战斗时，发现对方同时拥有源之花和影之花的事实。 听完来龙去脉后，秦翰陷入安静地思考，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郑重对林希点点头： “很有帮助的思路，我会朝这個方向去调派人手。操纵阴影附身的技术闻所未闻，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燎原谋划的事情绝不仅仅是简单地捕捉普通阴影以换取力量。” 他雷厉风行从桌前站起，整理了一下衣领，向衔尾蛇的三人告辞： “公务在身，我先走一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向林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真名，不是代号。” “林希。”林希平静回答。 秦翰轻轻颔首：“我记住了，欠你的人情永久有效。有事可以来七城银行总部找我……至于燎原的问题，由我处理，不必担心。” 他风风火火往外走，到门口与阿克擦肩而过时才停顿脚步，出言提醒： “你在黄昏城光天化日之下出手，让信标监察抓到了辫子，行踪我这边已经瞒不住，自己想办法解决。” 阿克点头，看上去并不太在意。 秦翰走出门去，背影逐渐消失在水晶宫走廊中。 林希转回视线，再次注视着面前的法蒂丝，带着一丝探究问道：“追在衔尾蛇后面的敌人，是叫信标监察？” “一个全球性公共治安组织，自诩‘世界警察’，与我们怪盗集团自然互相不对付。”法蒂丝随口解释：“不用担心他们，这件事与你无关。” 林希沉思片刻，低头轻轻擦拭嘴角，然后说： “我吃饱了。” 法蒂丝看向他，微笑着询问：“弟弟对姐姐今天的安排是否满意？” 林希默然无言。 到此刻，他心中对法蒂丝的疑虑已荡然无存。 对方毫无疑问是坦诚的，不仅带他见识了衔尾蛇的源初之神，还送他一个人情大礼包。 他认为自己至少小觑了法蒂丝和衔尾蛇的格局。 因为孟德尔的恫吓，他带上一层恐慌与危险的滤镜，看谁都像是坏人，进而把算计和利益当做思考问题的第一要素。 这何尝不是一种片面？ “我反倒要谢谢弟弟伱对我的信任。” 法蒂丝走过来，把手放在林希的肩膀上，温和一笑：“本来以为你这个年纪都在叛逆期，沟通起来会很困难，没想到那么通情达理。” “我不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林希缓缓低头。 法蒂丝步态优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走吧，我送你回去。要是再耽搁的话天都要亮了，会让你监护人担心。” 不久之后，豪华车重新停在酆天门步行街入口。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法蒂丝挥手向林希道别。 直到少年怀揣繁杂心思走远，兼职整晚司机和保镖的阿克才突然开口：“你这样骗他，万一遭到戳穿，肯定会被讨厌。” “我哪一点骗他了？” 法蒂丝惬意坐在后座，嘴角欢愉地上扬。 “他提出的问题，我全都给出真实不虚的解答；他踌躇不知能否信任衔尾蛇，我也拿出足够诚意安抚。这样子难道还不够吗？” 阿克沉默了一会儿，望向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深色公路地板。 “他身上的，可不仅仅是‘真理’那么简单。在孟德尔接触他的时候，你让我等待两分钟再出手，无非是想利用燎原干部的话来误导他。” 法蒂丝转头透过窗户，眺望黄昏城终日不灭的璀璨霓虹。 “他问‘真理’是什么，我老老实实回答，仅此而已……至于他身上的是不是‘真理’，他也没问，不是么？” 阿克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测，继续说：“你带他去见拉法索尔，不是要向他介绍【公正】，而是借拉法索尔验证他身上那东西的格位，结果如何？” 法蒂丝没有隐瞒，随口回应：“排斥。” “普通‘真理’，遇到源初之神级别的存在会被同化消解，而非排斥。” 阿克心中颤栗，深深看后座的美人一眼，沉声警告：“也就是说，他身上东西来自另一位神灵，甚至是一位初生之神……你真的清楚这意味什么吗？法蒂丝。” “意味着他可能和我一样，是‘王’的候选人。与神共生，与神共舞，与神共进，与神共眠。”法蒂丝随口回答。 接着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最终失去作为‘人’存在的根基。” “你是在玩火。” 阿克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一字一句地警告。 法蒂丝没有回答，只是似乎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怔怔入神。 时间悄然流逝，阿克最终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发动豪华车重新驶入黄昏城纵横交错的车道。 “但愿你们姐姐弟弟的游戏还能一直玩下去。” “等未来他成为你的样子时，不会恨你。” …… 第71章、暂熄 早晨，七城学园。 林希兴致恹恹趴在课桌上，每隔几分钟就打一个哈欠，双眼呆滞盯着讲台上的任课教师。 昨晚等于大半个通宵，一到教室里坐下，上下眼皮马上开始双向奔赴，急切想要合拢。 七城学园仍旧一片和谐友善的盛景，少男少女散发青春洋溢的气息，人人脸上带着欢笑与憧憬——这种地方最适合制造几起凶杀案狠狠营造反差。 他困顿趴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芙莲。 玩偶精神很好，横躺在挎包里和他交谈： “听你说昨晚的事情，我们身上的危机算不算是解除了？” 她小心地伸手戳了戳林希脸庞：“既然统治这座城市的七城银行都要对付燎原，他们肯定自身难保。” 林希眯起眼睛，声音低沉而细微： “阿克打伤了孟德尔，七城银行的董事也说要对燎原动手，短期内他不会再冒着风险接触我。但说危机解除还太早，谁也不知道你对孟德尔有多大诱惑力，值不值得他铤而走险。” “我也没那么厉害啦~” 芙莲不好意思挠头。 林希给她一个爆栗：“不是在夸你！” 仔细想想，从他接触源界的第一天起，仿佛所有敌人都是芙莲引来的。 迷宫中的骷髅兵、燎原的孟德尔……对林希遭受的苦难，傻子玩偶至少要负一半责任。 难道这家伙就是某种唐僧肉，而他自己则是累死累活的保姆猴子？ “十五天的最后通牒仍旧不能掉以轻心，法蒂丝说的对，来自别人的保护不可能面面俱到，我这边也不能坐着等死。” 他思索着，调整接下来的活动方略：“必须尽量调查，最好给燎原多添麻烦，只要他焦头烂额，就没空来管我。最重要还是继续提升实力，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混到下课，林希接到了花季鹰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喂，鹰哥。” 他站在走廊的栏杆边，将个人终端凑近耳边。 花季鹰开门见山：“今早市政议会向城市安全署派遣了一个特别专员，从我手里要走了黑鞘翅的记忆芯片。他已经知晓我在偷偷追查燎原，瞒不下去我只好把东西给他。” 林希默默点头，心想看来秦翰已经开始行动。 昨夜他和秦翰提过芯片的事情，对方显然记在心上，并派人来接手。 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后，林希深知这种级别的案件不是他和花季鹰两人能查清楚，有大佬带队，主动提供情报也是应该的。 所谓混学，就是在维尔蒂纳躺着上分的学问。 “嗯，然后呢？”林希对着话筒淡淡问。 “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花季鹰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继续说：“另外，安全署今天也发生了一场人事地震，多位关键干员调职，署长周贲被空降的特别专员停职调查，并已经被带走。 我的工作也有变动，周贲停职后他的亲信也遭到调动，署内没有足够的人手查案，因此特别专员把与燎原有关的走私案交给我负责，恐怕之后没办法继续给你当保镖。” “这不是好事么？” 林希发出一声轻松的笑声：“查清楚真相，鹰哥你就能替你的助手报仇，如果有消息，记得及时告诉我。” “但愿如此，接下来还要理清安全署重案组的人事安排，手头突然多了一大堆工作。” 花季鹰叹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他沉思片刻，想了想忽然问：“特别专员来的时间很奇怪，是不是你或者你朋友又搞了什么大事？下次行动前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林希呵呵一笑，谦虚道： “很惭愧，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和七城银行董事稍微聊了聊，让他认识到燎原对黄昏城的危害，从而下定决心彻查，谢谢鹰哥关心。” “还七城银行董事？你小子就吹吧！”花季鹰嗤之以鼻，完全不信。 林希面露微笑，一言不发。 沉默片刻，花季鹰声音变得惊恐： “你该不会说真的吧？” …… “如果需要帮助，鹰哥随时找我。” 挂断电话，林希满意点点头，心情回转不少。 燎原又如何？ 只要七城银行发动调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事件背后的博弈从他这种小虾米转移到涉及源初之神的高层，每一分怠慢都绝对致命。 孟德尔绝不是愚蠢之人，不会冒着风险也要强行针对林希。 在接下来的十五天内，林希唯有等待花季鹰的进一步消息，同时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等到上完课，他又抽空把告知法蒂丝一遍，没过多久收到了回复短信： “秦翰做事效率向来不低，燎原也是七城银行的老对手，双方博弈才刚刚开始，你不用在最激烈的初期掺和进入。” 林希点点头，和他的判断相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叮嘱： “姐姐从私人角度给伱一個建议，如果有机会，可以多和秦翰接触，搞好关系。 我不是来维尔蒂纳度假，完成拉法索尔下达的命令后，不会在黄昏城停留太久。秦翰欠你的人情一定会还，之后如果需要帮助都可以去拜托他……但记住，人情的分量并不是无限的，具体尺度你自己斟酌。” “嗯。” 林希非常认同，帮忙是情分不是义务，对此他很拎得清。 法蒂丝还提到了最后一件事：“弟弟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迎接下一次源界迷宫开启了。” “迷宫开启？姐姐怎么知道？” “源界迷宫的开启有一个周期间隔，辉耀者级别越高，间隔时间越长；你是1级辉耀者，开启周期大约在一个月左右，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日子。” 那边法蒂丝回复，文字一串接着一串。 “迷宫难度基本是跟着辉耀者的级别动态调整，千万不要轻视，一不小心死在迷宫里。” “总之，在迷宫开启前源光之种会收到提示，外人能做的也只有祝你好运。” 林希看完之后，重新摆正心态，回了句： “谢谢，我知道了。” 提升实力才是头等大事。 猛虎面前无沟壑，如果他够强，无论燎原还是孟德尔，都构不成威胁。 虽然他现在离那个层次还有很远距离，但一步一个脚印下去，总有一天能达到。 聊天结束后，他把消息同步给了挎包里的芙莲，并向随身拖油瓶问：“关于我的第二次迷宫，你知道些什么吗？” 芙莲摇头：“没有，加油。” “…算了，也指望不上你。” 听到如此敷衍的回答，林希无奈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再过一两天，他的源光之种就应该完全恢复，届时就可以重启公共源界探索。 他可没忘在源界里还有个更靠谱的队友，小诗作为科班出身的辉耀者，应该能给出更好的建议。 …… 第72章、好久不见 公共源界，阴影巢穴。 诗怀禾右手攥着细剑神莺，猩气的血顺着小臂流下染湿手心，细长的流金剑尖全部刺进眼前的蜥蜴怪物体内。 “给我断！” 她一声娇喝，细剑斜斩，将蜥蜴水蓝色晶石包裹的外壳切开，‘伊卡洛斯’漫天羽翼毫不留情贯入伤口之中。 “嗷！” 蜥蜴怪物痛苦地嚎叫。 它身体覆盖满倒刺般尖锐的坚硬晶石，只剩黑色的眼睛裸露在外，那如锤头般的大尾巴粗壮绵长，此刻疯狂地挣扎拍打。 诗怀禾毫不畏惧，任由飞溅的晶石碎屑划破皮肤，强忍住疼痛与蜥蜴怪物伤换伤，最终在对方肚子留下一道狰狞见骨的伤口。 拔出细剑的刹那，怪物立刻摆头将她撞飞，砸在高楼残垣的承重柱上。 诗怀禾喘着气，强撑膝盖从地上站起，她身旁横七竖八倒伏着十几具小型蜥蜴的尸体，头顶的天花板已经完全倒塌，到处都是碎石和灰尘。 ‘果然一个人对付3级阴影巢穴，还是太过勉强吗？’ 她思忖着，抹掉额头上遮挡视线的血，看起来很狼狈。 蜥蜴怪物尖叫发狂，一朵影之花的幼小花苞从其晶石皮肤之下绽放开来。 明明是生死关头，她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却是诺亚。 那个人明明只有1级，却能正面击败资深的3级辉耀者，而她面对一头刚刚达到3级不久的阴影野兽都很勉强，这难道不正代表着，我比他要弱吗？ 她不羡慕别人的强大。 但好胜心绝不容许她服输！ 蜥蜴怪物彻底陷入狂暴，小山般的身躯卷起，宛如滚轮般碾压而来。 诗怀禾重新握紧剑柄，心知这将是最后一击。 双方都已经山穷水尽，能依赖的唯有求胜意志。 人类不可能与怪物比拼生命力，即便如此她依旧咬牙忍着痛，持剑而上。 洞察着敌人滚动的轨迹，诗怀禾如同舞者一般跃入半空，她的脚尖轻巧地踏在坍塌楼层的残骸上，一气呵成地冲向蜥蜴怪物的侧翼。 四面八方地板、墙面都止不住摇晃颤动，这一切之中只有人与怪物的对决延续。 她的双手中涌出耀眼的金色流光，‘伊卡洛斯’的羽毛附着于剑上，给予更锋锐的加持。 滚动攻势唯一的弱点就在侧面，当蜥蜴怪物怪物直撞时，它不可能九十度转向！ 寒芒乍现，有死无生！ 蓦然间，蜥蜴怪物豁然停下，四肢稳稳着地。 尾巴借着滚动残留的势头凶猛横扫，直冲诗怀禾而来。 即便是野兽，也会使用策略！ 蜥蜴尾巴如尖锐流星锤，在空气中犁出凄厉呼啸，可诗怀禾避不开，因为她已经没有落脚点可以在半空中借力转向。 只能正面硬碰，赌是神莺切开蜥蜴的尾巴，而不是她被锤飞！ 砰！ 一声枪响陡然贯穿耳膜，子弹划破焦灼的空气变成流光，擦着她耳畔拂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蜥蜴怪物的眉心。 厚重的晶石甲胄没能抵挡这颗迅猛的子弹，在冲击的动能中层层崩裂，化作齑粉。 蜥蜴怪物如被天神之矛钉在地上哀嚎扭动，尾巴也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诗怀禾一剑枭首，终结对方最后的挣扎。 随后她拔出剑，猛然回头，看到林希端着改变形态的步枪‘谢幕’缓缓走进这片废墟，对她挥手打招呼。 “哟，好久不见。” …… 篝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 林希背对芙莲与小诗而坐，手中捡起几块石子把玩。 在他身后不远，诗怀禾靠在一块断裂大半的残垣之上，赤裸着上半身，芙莲在给她包扎伤口。 “啊…痛。” 她忍不住发出轻哼，芙莲连忙摆手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轻一点。” “没关系，按你的节奏来吧。”小诗温和说着，瞟过手臂的绷带：“下次不用打蝴蝶结。” 听见动静林希忍不住转头，才转到一半就被石子砸倒。 “说过了，不许转过来。” 小诗喘着气，竖起眉毛严厉警告。 林希背身摊手，顺带闭目养神：“明明退出源界就能恢复伤势，何必在里面包扎？还是说好几天没见面，你舍不得我们。” “你恐怕有点自我意识过剩。” 小诗放下手，毫不留情用语言攻击他。 “源界中受伤的确不会影响现实，但伤势会由源光之种承担。如果不处理伤口强行退出，伤害会结算在源光之种上，累积过多伤势会影响后续成长进阶。” “自我意识过剩的是你才对吧。”林希呵呵一笑：“自己找应付不了的阴影巢穴送死，逞强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如果我晚来二十秒，你已经可以研究下一世的投胎父母了。 我不相信凭你的经验，连阴影巢穴的危险程度都分辨不明白。” 小诗张口就要反驳，说些‘就算你不来我也能打败它’、‘明明是你抢了我的猎物’之类的话。 可声音涌到喉咙却半句话都吐不出。 因为她内心很清楚，自我意识过剩的其实是自己，诺亚反倒是救下她的人。 “…抱歉。” 半晌后，她垂下眼帘，赌气般别过头去。 “包扎好啦！” 芙莲拍拍手，脸上洋溢着自然的笑容。 “还好在附近能找到绷带还有止血药品，只要不剧烈运动撕开伤口，应该不会有问题。” 诗怀禾一言不发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微不可查看了眼面前的背影。 在见识到诺亚与燎原辉耀者死战那一晚，她心里便明白二者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 无论他是否借助外力，都完成了辉耀者世界惊世骇俗的越级反杀成就。 在他养伤没法进入公共源界这些日子里，诗怀禾并未闲着。 凭借之前记住的几处坐标，她仍旧独立探索，直到今天遇见晶石蜥蜴的阴影巢穴。 过去，她遇到这种巢穴都是转身就走，毫不留念。 可今天一转身脑中却无法抑制浮现出他的影子，或者说他躺在雨中畅快大笑那一幕。 这让她内心触动。 忍不住想，是不是我也有可能做到？ 孤高是她对外经营的人设，但不代表她没有骄傲与好胜心。 诗怀禾低下头，自我反省。 终究还是太任性，不够成熟，明明从一开始就隐约清楚，自己的胜算不大。 “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悠哉的声音打断她陷入更深的自我反省中。 小诗抬起头，还没等她同意，林希已经自顾自转过来。 “下次不准再做这种蠢事。” 两人面对面，彼此注视对方，将身影烙在眼底。 小诗微不可察捏了捏拳头，说不清此时是不甘还是沮丧。 她沉默垂下眼睑，准备好承受对方的安慰。 本以为他要说一些‘舍不得你送死’之类的肉麻话，却没想到面具中传出一声轻笑。 “要是你死了，我召唤你的道具不就浪费了么？那可亏大了。” 小诗猛然抬头，心中那点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瞬间，她忽然间觉得，拿自己的性命和眼前这个男人怄气，是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情。 …… 第73章、喀戎的绝响遗书 倒地的晶石蜥蜴，还是给一行人爆出不错收益。 两个情绪养分道具和一堆可以当做强化材料的低级宝石，虽说剿灭巢穴的过程林希没有出力，但小诗还是要求按平日的比例分赃。 之后眼见时间还早，询问小诗想法后林希决定继续在公共源界中探索一会儿。 三人前后排成列走在空旷到只剩风声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是说，你的下次迷宫开启时间就快要到了？” 小诗动用‘伊卡洛斯’的羽翼劈开坍塌挡住去路的塌陷砖石，除开正经战斗外，她很少使用禀赋源光。 “仔细算算应该是。”林希双手抱臂，落后几步，无所事事看伤员在前面开路。 “你有什么建议？” “小心，别在迷宫里死了。” “除此外还有呢？”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假话就是，我现在可以给你进行队友之间的祝福，我们的羁绊会保佑你在迷宫里披荆斩棘。” 小诗散去身后的‘伊卡洛斯’虚影，堵塞的道路已经重新通畅。 林希双手插兜，眉毛上扬：“那真话呢？” “靠自己，别想什么都依赖别人。” 小诗回答毫不客气，弯腰从敞开的豁口走出去。 林希拉了神游天外的芙莲一把，让她走在中间，自己则断后。当三人都穿过豁口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原本是个地下停车场，可如今被掏空出个巨大的空洞，纯白的光痕在空洞中央环绕飞舞，就像中子星迸射的脉冲。 林希扫视一圈后，无奈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也就是说，外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咯？” “源界是现实的投射，如果在城市环境，迷宫可能也与城市有关，你可以想想在危机四伏的陌生城市里如何生存下去，朝着这个思路提前制定策略……虽然不一定有用就是了。” 小诗同样观察空洞中的环境，本就神色冷淡的脸庞也更加严肃。 她小心停在原地，眉头蹙起。 芙莲随意地想走到前面去，被她拽住拉回。 “怎么了？” 林希视角只看得见如同打了马赛克般的少女脸部，通过像素点的变换判断队友表情。 “看起来我们运气不错。”小诗表情最终缓和，声音也雀跃不少，“这里不是普通的源界宝藏，而是命运黑箱。” 没等茫然的两人问‘命运黑箱’是什么东西，她已经主动给出解答： “黑箱是辉耀者间约定俗成的称呼，本质是大块没有被阴影吞没的无主源光。 好比松树脂滴落时砸到昆虫形成珍贵的琥珀化石，太阳向源界洒落光辉时，也有部分大块源光包裹住某些存在，形成固态光团。 光团中可能有远古时代留下的宝贝，可能是毫无用处的垃圾，还有可能是尚未死去的强大阴影。因为在打开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被称之为黑箱。” 顺着她的话，林希朝光痕围绕的中央望去。 璀璨光芒夺目到无法直视，更不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也就是说，是一次考验运气的抽奖咯？” 林希眨巴着眼睛，强光让他的眼睛感到干涩。 小诗轻轻点头，确认道：“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听到抽奖两個字，林希和芙莲几乎同时兴奋起来，手痒难耐。 “我来开？”芙莲眼中亮晶晶，搓了搓手。 林希略微思索，考虑到之前几次抽卡，她的运气都还不错，便没有反对。 他一拍脑袋，从领口取下[归隐者胸针]递给她，可以加运气，别忘了用。 芙莲开开心心上前几步，跃跃欲试朝小诗问道：“黑箱要怎么打开？” “外力冲击，像砸金蛋一样。” 小诗让开几步，对芙莲笑了笑。 芙莲若有所思地捡起一块碎石，然后全力投掷向光团的中心。 短暂的静默后，突兀响起如石头砸开玻璃般清脆的响声。 耀眼的光芒如潮水般淹没了三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用手挡在面前。 过了十几秒，光芒慢慢散去，在原本光团存在的位置，剩下一个木塞封口的玻璃瓶。 小诗发动‘伊卡洛斯’的固有增幅，滑翔过去抓住玻璃瓶，又从岩窟另一边的墙壁借力，毫不费劲轻松跃回。 三双眼睛同时盯住那看起来普通的玻璃瓶，片刻后又面面相觑。 “这就是黑箱里的宝物？” “是什么东西？” “漂流瓶呀，丢在海里随波逐流，期待被陌生人捡到，交上朋友。” “写了什么？快打开看看。” 瓶子递到林希手中，他也没客气直接旋开木塞瓶口，将里面泛黄的纸页倒出来。 把纸页张开，发现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交友信，而是一封遗书。 娟秀字迹从纸页上显现，林希清了清嗓子朗声念出来： “调职到喀戎综合体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这里是一辈子也出不去的牢笼，我们立于深渊之上，是深渊最后的囚徒，看守着比深渊更危险的东西。” “城市就在综合体的另一头，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霓虹灯流光。” “他们又告诉我，那些都只是幻象。” “战争已经重新开始，只是换了种方式进行，它是上一场战争的延续。” “僭越者吹起反抗号角，太阳即将落幕，坠落之后便是深渊。天灾承担毁灭的罪责，而我们埋葬历史，或者被历史埋葬。” “看吧，此刻正是，献忠之时。” 没头没脑的一段话。 除开文字之外还有几幅线稿般的漫画图，结合图片林希才能大致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遗书主人似乎隶属某个秘密机关，这个机关为了终止战争，接受命令启用他们看守的危险物品，最终与战争中的城市一同被埋葬在深渊里。 小诗莫名挑了挑眉，低声自语：“深渊城？” 芙莲抬头望她，后者便耐心开口科普： “是我自己探索公共源界的推断。我们都知道，公共源界中这片城市废墟是对现实黄昏城的投影，而源界会为废墟的存在补全逻辑，使其来龙去脉完整。 我把这片城市废墟称之为深渊城，从探索公共源界几年来找到的只言片语里，大约知晓这是一座因战争而沉没到深渊中的城市，破败不堪是因为在战争中遭到摧毁。” 林希晃了晃手中的遗书： “就是这上面记载的故事？源界为地图编造那么多背景故事究竟有什么用？” “我不清楚。” 小诗轻微地摇头，很快略过话题，轻描淡写地向他询问： “这封遗书，还有没有其他作用？” 黑箱中得到的道具，如果只是一篇背景故事小作文，难免会令人失望。 “这个呀！” 林希把遗书小心翼翼卷起塞回瓶中，然后才回答道： “遗书本身就是一件源界道具。” 他的眼眶前方弹出仅有自己可见的苍穹堡系统界面，显示着道具信息： [喀戎的绝响遗书] [消耗·道具·史诗] [撕碎后持续施法，将实体概念‘冥河天灾（伪）’投射并维持至源界，庞大的冥河投影会随施法者意志，对大范围内目标施加‘消融’、‘老化’、‘崩解’、‘灭绝’、‘死亡残缺’效果。冥河最终会砸下，淹没一切目标并造成毁灭性伤害。] [注意：由于施法者窃取了死亡权柄，会在施法过程中与投影融为一体，并持续承受死亡压力判定，若判定失败则会随冥河一同消散。献祭黑白三头犬幼崽，可以赦免惩罚。] [注意：仅可在源界使用。] [备注：携带冥界气息的生物，必须生活在冥河滋养的环境中，这是铁律。] 一件自爆式的毁灭性道具，描述看得林希毛骨悚然。 这可比自爆卡车刺激多了。 与此同时，来自源界无形之声忽然响在脑海，提示声音在场三人都能听到。 [迷宫开启倒计时：0d23h] [迷宫地点：深渊城（片段）] …… 第74章、第二次迷宫通知 “新迷宫？” “深渊城！？” 林希和芙莲都同时傻眼，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巧合。 这才刚刚接触到相关的词汇，源界迷宫开启的提示便立刻出现，是算计好的吧。 相比两人，更傻眼的反倒是小诗，她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进迷宫！？” 她不久前才艰难通过自己的单人迷宫，搏命的体验短期内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而且作为2级辉耀者，两次迷宫的间隔时间比林希这种1级新人要长很多，还远远没到时间。 林希摩挲着下巴，轻轻咂嘴： “估计是因为契约的缘故，源界将我们视为一个整体，迷宫自然也要共同面对……这么看来，在源界组队并非全然是好事，同样要付出代价。” 组队能让三人合力挑战更强的阴影巢穴，在公共源界中的探索收获指数级翻倍。 可作为代价，他们必须共同进入每一个迷宫。 由于每个人的迷宫间隔时间不同，队伍成员越多，进入迷宫的次数也越频繁。 而迷宫这种东西，正是辉耀者生命的最大威胁。 小诗几乎在同一时间理解了这一切，表情复杂难辨，掺杂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现在，我有点后悔后悔加入你们了。”她幽幽开口。 林希愣了一下，深深叹息，双手摊开： “抱歉，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组队呢，最重要的就是要整整齐齐，开心一点，要不我煮面给你吃？” “难得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诗翻了个白眼，双手环抱扭过头去。 林希倒是没太大所谓，自从遇见芙莲后，他几乎已习惯了这种意外。 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那才真是出乎意料。 他盘腿坐下，凝视着迷宫的倒计时，陷入沉思。 “这次迷宫指定了具体地点，深渊城是指我们现在探索的这片城市废墟的话，‘片段’又是什么意思？” 每到需要开动脑筋的时候，芙莲就阿巴阿巴，或者只会问‘林希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林希倒不觉得她真傻，更多是懒散和划水。 想指望芙莲拿主意不现实，这句话更多还是说给小诗听。 故作傲娇的少女没能维持姿态太久，很快便认命似的坐到他身前： “小心点，恐怕不是你字面理解的‘深渊城’。” “『片段』可能指的是当前城市废墟中的某個特定区域，源界将其封闭作为迷宫使用；也可能是指历史上的某个时刻，以那个时间节点的深渊城作为我们的舞台。” 她稍作停顿，凝眸感叹： “即便那历史，不过是源界虚构的背景故事。” “这样子的话麻烦了。”林希拍拍屁股站起来，表情凝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芙莲是差不多相同的表情，点头附和：“我也有。” 根据墨菲定律，事情总会朝着最差的方向发展。 他们刚刚得到一封描述深渊城灭亡的遗书，紧接着源界就发布了相关的迷宫考验，怎么看都像故意针对。 “你是说，我们可能会被带到深渊城毁灭的那个历史时刻，进行迷宫考验？” 小诗也站起来，脸色同样不好看。 “只是有不好的联想。” 林希抬头望向岩窟封闭的顶部，仿佛能透视穿过坚硬的石层看到天空：“总之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的迷宫难度似乎不太正常。 第一次作为新手进入的迷宫中，他不仅遇到了典狱长这样的高级阴影，甚至还出现了使徒这种存在。 现在，第二次迷宫的挑战即将开始，他们即将被带到一个即将灭亡的城市，谁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想到这，林希不禁瞪了芙莲一眼，肯定是被她连累。 而芙莲却毫无自觉，依旧在发挥气氛组的作用：“那可真是糟糕，我们该怎么办？” 小诗低头思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 “我们手头也不是毫无线索，按刚刚那份遗书的内容猜测，历史中的深渊城会应该毁灭在‘冥河天灾’之下，我会在现实里调查。今天离开公共源界之后，我们必须调整好状态，以最好的面目进入迷宫。” “不错，靠谱。”林希重重点头：“暂时先按这个思路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眼尖发现旁边的废墟里居然有被掩埋的筷子，便伸手把其拿起来，还顺带挑出三根钢筋。 “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但三根钢筋却难以弯曲，这说明了什么？” 芙莲高高举手：“我知道！说明应该买钢筋夹菜！” 小诗双手抱胸：“说明你力气不够大。” 林希：…… 突然间，他对这支队伍的未来产生巨大动摇。 …… 黄昏城，警署，监禁室。 被停职调查的原署长周贲坐在木板床沿，双肘撑在膝盖上，垂头养神。 市政议会派来的特别专员全面接管整个安全署的运作，看起来他大势已去，只等着调查找到罪证后，接受审判。 不过周贲仍旧泰然自若，看不出半点慌张或狼狈。 监禁室外，除了十六个微型摄像头的全方位监控，空无一人。 蓦地在某个瞬间，这些摄像头同时爆出火花，监控中断。 紧接着，阴影中伸出一道身影，渐渐变形为一个身披兜帽，全身被黑衣覆盖的神秘人。 “你大意了。” 黑衣人的声音冷漠而不带感情，兴师问罪。 周贲依旧保持原姿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黑衣人接着说：“七城银行派人亲自接管黄昏城市政，燎原行动引起他们警觉，而你没能预估到这一点，锒铛入狱。” 周贲不置可否，转而淡淡说道：“有人在银行董事耳边吹风，把我打成坏人。被解职无可奈何，哪怕立下再多功勋，我在黄昏城也只是不入流的小虾米，你们应该很清楚。” 黑衣人毫无怜悯，只是机械般地通知：“由于你失去价值，我们之间的合作作废。” “可我知道你们的真面目，所以你来灭口。”周贲露出不屑的笑。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靠近。 影子在他脚边蠕动，幻化成一柄锋利的匕首。 周贲浑然不在意，只是哑然失笑：“放心吧，我可是清清白白，没有半点污渍龌龊，市政没办法动我。” 他缓缓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匕首： “毕竟，我可没有和燎原勾结，而是清廉正直——伱说对么？” 周贲缓缓站起身，继续说道：“你们要我盯着纪岚庭的源光之种，不让东西轻易落在燎原手里，我照做了。虽然源光之种一度遗失，可这件事算不上我的责任。 现在我被关押，等待调查。你们担心我会泄露双方的交易秘密，反倒急于灭口。但讽刺的是，我被关押的原因却是涉嫌与燎原勾结。” 匕首缓缓收回去，黑衣人沉默片刻，问：“你想说什么？” “等等吧！等市政没了可用的人手，把我放出去。” 周贲靠在木板床上，语气显得无所谓：“不管我那老上司是想算计燎原，还是报复七城银行，都需要有人替你们收回那枚源光之种不是么？总不可能把宝物真的拱手让人。” “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并未结束，莫比乌斯的朋友。” …… 第75章、注定不会有交集 第二天，清晨。 林希依旧保持着他的日常生活节奏，打着哈欠进行晨间洗漱，然后穿上校服，出门上学。 走在熙攘的人流中他丝毫不起眼，有混脸熟的同学在路上遇到，还能互相打声招呼。 维尔蒂纳这座城市，对他来自新乌托邦并无太多芥蒂。即便第一次智械战争才结束将将二十年，但智械留给世界的恐惧早已经淹没在历史滚滚洪流中。 当人类世界承认智械存在，不敢再触其锋芒后，智械便将国土很大程度封闭起来，漂泊在整个人类世界的机仆与被监护者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十个。 那些寻找到生命意义的监护机仆，更愿意留在帝国领土中，与被监护的有机体共度平淡而幸福的时光。 起初，许多好奇心强的学生还会用无人机等小玩意儿来监视林希。 但当他们发现林希与常人无异后，兴趣便迅速消散。 现代娱乐多种多样的程度，他不可能始终是众人的焦点。 七城银行与燎原之间的山雨欲来没有影响这座城市的活力，林希捧着一盒酸奶，咬着吸管漫步过学园走廊，同学们还在谈论最新的娱乐八卦，兴奋不已。 走廊转角传来一些喧闹，声音传入林希耳朵。 “早上好！诗同学！” “诗会长，早啊！” “诗会长昨天的比赛太帅了！我永远都是小禾苗啊！” “这样子会长五连冠了吧？还差三次就能追平八冠王裴烈。” “裴烈第一次夺冠都二十三岁了，哪能和会长比，你见过年纪十六岁的五冠王吗？” 诗怀禾在众多粉丝的簇拥和问候中从走廊走过。 不少学生和林希一样，选择了靠边让路，还有一些则是主动把头埋低，避开目光。 看样子的确与学姐们此前说的一样，这所学校里崇拜她的人热情洋溢，讨厌她的人避若蛇蝎。 林希喝着酸奶随意想到。 芙莲的玩偶大头从挎包里钻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林希……” “嗯？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学生会长看起来很熟悉？” “之前不是说过好几次话么？”林希倒是没多想：“她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很难让人没有印象。” “是么？” 芙莲挠挠头，总觉得这股熟悉感不太对劲。 一人一玩偶并未在走廊逗留太久，找到教室后很快走了进去。 这回仍旧有人主动挥手打招呼，是老熟人花淳熙。 “早啊，林希同学。” “嗯，早上好。” 林希礼貌回应，自从上次摆出拒绝态度后，花淳熙倒是没再往他身边凑。 两人有不少基础课程重叠，总会遇到，如今算是点头之交，平日里也相安无事。 然而，今天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同。 打过招呼之后，花淳熙和其他几个同学继续讨论刚才未完的话题，似乎在聊诗怀禾。 她刚刚参加完某个具有含金量的剑术大赛归来，几人正在讨论比赛的战况。 可以看出来花淳熙很崇拜她，谈及具体的时候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与平日谨小慎微的那個人相差甚远。 只是除开他，另外两个同学的言辞就不算很友善。 他们故意提高了音量，旁敲侧击地讽刺林希自不量力，竟然敢想和诗怀禾会长一较高下。 没想到前两天的传闻还在发酵，林希哑然失笑。 他可没空陪这些青春期小男生理论，也不至于别人阴阳怪气两句便上去打脸。 林希将注意力从这些琐碎的对话中收回，将心思放在即将到来的第二次迷宫上，神游天外。 过了一会儿，花淳熙才悄悄靠过来，低声歉意道： “林希同学，抱歉。” 林希略感意外，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怎么突然和我道歉？” “刚才梅玛同学和泰建同学不是有意挑衅你。也请不要记恨诗会长，她肯定没有恶意。”他居然是来替刚才的路人甲道歉，还顺带替诗怀禾开脱一句，令林希刮目相看。 如果这是本日式轻小说，那亚撒西废物男主非你莫属。 可惜这里是维尔蒂纳，当舔狗都得去最后面排队。 于是林希饶有兴致反问：“你喜欢她？”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 花淳熙音量一下子提高，很快又收敛，显得沮丧：“我这种普通人哪里能喜欢会长，倒不如说是偶像还要更贴切。” 这或许是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诗怀禾形象的机会，林希也没扫兴，与花淳熙继续聊下去。 “所以你崇拜她？为什么？”林希问道。 “因为她很厉害啊。”花淳熙挠头说道：“明明和我们同一个年级，但能加入亚兰机关，还是剑术大赛五冠王，据说还在科研领域有不俗建树。都是港区人，我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普通人能考进七城学园已经很厉害，没必要妄自菲薄。”林希安慰道。 花淳熙摇摇头：“我情况特殊……是靠家人的功勋才能勉强入学，和林希同学还有诗会长你们这样的天才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插入到谈话中。 “阿花说的太对了！的确差远了。” 林希的目光越过花淳熙肩膀，看到插话的不速之客，反倒嘴角一咧。 “这不是符青山符少么？几天不见又皮痒嘴贱了？” 没想到符青山也上同一堂课，今天他身边倒没跟着那帮小弟。 符青山双手平举，以示友好：“不不，希哥，我叫你哥行不？上次咱们既然说过井水不犯河水，我自然不会招惹你，之前的事情咱理亏，咱认怂，往后也各走各的路。” “但是关于学生会长，我这是善意的提醒。” 他清了清嗓子，音量逐步提高：“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公认的天才，你手段确实不俗，可不代表你能和她相提并论，最好心中不要生出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想打败她之类。” 林希挑眉一笑：“没想到符少也是诗同学的粉丝。” 符青山倒是脸皮厚，两手一摊直接承认：“打过我的我都服，要正视差距而非嘴硬。我说句公道话，不是针对希哥，而是说咱们教室里在座的这群人，包括我在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话音未落，还没等林希有什么反应，突然有个意想不到人豁然站起，一把抓住符青山的衣领。 “你再说一遍！” “我靠，姬川伱吃错药了吧？今天又发什么疯？” “我·叫·你·再·说·一·遍！” 姬川如愤怒的蛮牛，眼睛瞪如铜铃。 符青山火气顿时也上来，恼怒提高音量：“我说你姬川是个废物，一辈子也比不上学生会长，还想挑战她进亚兰机关？吃屎去吧！”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哐哐几下打出真火，符青山甚至动用了战斗义体。 “你们不要再打啦！” 花淳熙在旁边干着急团团转，却也不敢上前阻止。 闹剧与林希倒是无关，他百无聊赖地观战，杵着下巴等待上课。 芙莲忽然冷不丁提问：“林希，他们刚才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估计是符青山的话，刺激到姬川的自尊心。”林希随口回答。 有人把诗怀禾当做偶像，有人把诗怀禾当做敌人，有人把诗怀禾当做乐子，那自然也有人把她当做目标。 对他们这个年纪气血方刚的男性而言，如果被戳中内心的自卑，突然爆发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 这又和林希有什么关系呢？ 他对诗怀禾并没有任何兴趣，两人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生活注定不会有什么交集。 林希微叹口气，把目光挪回全息投影出来的课本。 事到如今，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源界中为好。 毕竟今晚，他的第二次源界迷宫就要正式开启。 …… 第76章、铁垣恶兆 夜晚，酆天门。 林希在桌前等候，蕾雅在公寓厨房中忙碌。尽管看起来拥挤，但对她这样的小不点而言刚刚好。 呆毛愉悦地旋转着，那副欢快的模样让林希发觉自己最近冷落了她。 来到黄昏城的短短几周内，断断续续发生了许多事，远比他过去在新乌托邦十几年的经历要更精彩，也更危险。 他并不想把蕾雅牵扯进来。 生活在黄昏城维尔蒂纳的智械寥寥无几，蕾雅也只是一台普通机仆，或许比普通人强一些，可在枪炮之下众生平等，遑论还有辉耀者与阴影之类超凡力量存在。 智械帝国威名赫赫不假，可千万不能拿他们与人类一概而论。 智械间没有政治，没有利益纠葛与私欲。机仆们接入中央网络的节点，构成一个松散的集体网络意识，这个意识受到一套极为复杂的行为算法驱使，自动进行资源分配，保证了智械帝国的整体性。 通常的语言很难形容这套规则的逻辑，用比喻形容的话，全体智械帝国就是一个庞大的智械个体，每个机仆都是帝国的触觉与感知，就像人类的器官一样。 可大多数情况下，庞大的智械個体只起到最基础的行政作用，每个机仆间互相独立且拥有自我意志。 人类不去招惹新乌托邦，更多是害怕他们再度变成曾经无限扩张的杀戮机器，而非因为这个智械国家对世界有多大掌控力。 所谓极度唯物的孤立主义，莫过于此。 若不涉及到利益，大多数人类官方很乐意对像林希与蕾雅这样游离在智械国度之外的公民给予一些特权与便利。 可真卷入的巨大漩涡，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想要安全与和平，那就离开，回老家去。 最初的隐瞒，仅仅是因为林希不愿接受‘回家绝育’那个选项。而现在，更多是不愿意把蕾雅卷进漩涡中来。 无论蕾雅是有机体还是无机体，是人类还是异族，程序还是生命，她都是林希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家人。 他爱她，就如同她爱他一样。 “啪嗒。” 蕾雅踩在小凳子上踮起脚尖，努力将公寓窗户关上。 窗外灰蒙蒙一片，像是雾霾，大约是今天下午开始变得越来越浓。 “这里的空气质量也太差了，有害粉尘含量已经超标，小林你出门必须戴好口罩。”她不满地蹙起眉头，向林希叮嘱道。 “嗯嗯，收到。” 林希往嘴里扒饭，眼角随意盯着客厅中城市公共频道的全息投影。 “……据悉，本轮尘霾污染是因为进入秋季后无垠海季风出现短暂真空期，维尔蒂纳陷入一个罕见的无风带，城市工业排放污染无法排放，持续堆积导致。 预计本轮污染将会持续一周左右，请市民们出行做好防护。维尔蒂纳市政议会已经提出全新环保议题，旨在短期内大幅减少城市污染，保证城市环境的整洁干净。” 城市污染啊。 林希一边吃饭，一边听蕾雅抱怨，楼下的公寓管理员还挨家挨户派发了防护用品。 吃完饭后，林希迅速躺到床上，开始养精蓄锐。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呼啸的风声将他从迷糊的睡梦中惊醒。 猛然睁眼，才发现身处的环境已经不是酆天门公寓温暖的被窝。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噼啪作响的火星子从不远处燃烧的地毯与木桌中迸出，远处不时传来爆响，还伴有滚滚浓烟。 门外是枪声与尖叫，厚重的乌云悬于天空，仿佛随时会垮塌下来。 电蛇跳跃与狂风不止，反倒把熊熊火焰吹得愈发炽烈。 靠在破洞沙发上的林希活动手腕，他穿着一身小熊图案的休闲服，纸质文件在脚边散落一地，还有几台屏幕漆黑的电脑。 而同样穿小熊图案亲子装的女孩趴在他肩膀边呼呼大睡。 林希伸手扯了扯她的脸，芙莲便缓缓转醒。 “林希……” 她眼睛逐渐变得透亮，很快向周围张望，发现端倪。 “我们已经进迷宫了！”芙莲紧张地站起来。 林希点点头，捡起脚边的身份复印件，上面写着‘林希，孤儿，学生。逮捕原因：偷窃’以及‘芙莲，孤儿，无业。逮捕原因：诈骗’。 看来这就是他们在本次迷宫中的身份。 如此详细的信息布置，恐怕迷宫规模远比第一次要大许多。 戴好纯白假面，他问：“小诗呢？” “我在这里。” 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诗一席深蓝色的威风堂堂的干员制服，锋芒毕露英气十足。 随着三人走近，原本沉寂如夜的电脑屏幕上兀地显现出几行文字来： 【铁垣恶兆】 【类型：迷宫】 【最初，没人在意这道警告。不过是一间工厂，一具尸体，一群孤儿，一堆被义体与金钱框住的行尸走肉——直到这场天灾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混乱会吞噬整座城市，挣扎只是徒劳……参与其中的所有人，没有无辜者。】 【主要任务：在天灾发生之前，逃离城市】 【奖励任务1：至少获得三位传奇人物的签名照】 【奖励任务2：解密天灾毁灭城市的真相】 【注意：奖励任务非强制完成】 【剩余修整次数：1（可从安全区暂停迷宫探索）】 林希敲了敲手指，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步半圈，望向小诗：“你怎么看？” “不是普通迷宫。” 小诗语气凝重，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果然被你猜中了，这次迷宫与深渊城和天灾有关，我们现在就在深渊城里。” 她掏出一本警官证，封面写着‘深渊城治安署’几个大字。 林希不动声色点点头。 “很少会有迷宫给辉耀者安排临时身份，这意味着迷宫不仅涉及战斗和解密，还有‘剧情’。” 她很快把警官证收好，继续向下说： “既然有‘剧情’，那势必会出现足够数量的剧情人物。不仅情况会比普通迷宫更复杂，敌人也会更强。” “可迷宫任务里没有向我们说明敌人是谁。”芙莲为难道。 小诗严肃地注视着他们，语气郑重：“这正是当下迷宫的麻烦之处！就连敌人是谁都要自行调查，若中间出了纰漏，很可能满盘皆输。” 林希不由得皱眉，开始感到棘手： “主线任务只要求我们在天灾发生前离开城市，深渊城肯定有地图，如果我们只认准方向朝着城外跑，是否能够直接离开。” “恐怕没那么容易。” 小诗打破他的妄想：“不管任何形式的天灾，都是人类难以企及的自然伟力。天灾从酝酿阶段开始便会笼罩整片区域，凭你我的辉耀者级别，想强闯横渡天灾只是天方夜谭，我们必须想其他办法才能出城。”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沉默，三人心绪纷杂，一时间都拿不准主意。 在静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林希和小诗同时抬起头。 小诗眼神一冷，细剑神莺顿时从手中浮现，林希则望向门外，哑然一笑： “看来源界不希望我们在这里干坐着，这么着急就想赶我们走。” 下一刻，几个黑头套蒙面的凶徒赫然踹开门闯进来，个个手里举着铁棍或柴刀，凶神恶煞。 “所有人都给老子安分点！把武器、食物、药品统统交出来！” …… 第77章、战争 倏——！ 生锈水管悍然朝林希脑壳打来，他侧身挪步，那凶徒便扑了个空。 踉跄两步后他更加勃然大怒，扯着嗓子叫：“还敢反抗？找死啊！” 咔。 银耀的枪口顿时举在凶徒额头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很快，凶徒不退反进，反而用力顶着枪口，厉声挑衅：“以为拿把玩具枪就能吓到老子？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有种开枪啊！” 砰！ 子弹擦着凶徒耳垂飞过，让他浑身一阵寒颤。 其他凶徒顿时骚动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丢下同伴转身就跑。 小诗已经守在门口，寒芒刹那闪过，剑尖已经指着逃跑者的喉咙。 房间内一时间静得可怕，针落可闻。 之前大声叫嚣的凶徒现在声音温和了不少，小心翼翼地问：“这位爷是铁骨运动的人？还是城安镇压队的……是孙子有眼不识泰山，有话好商量。” “脱头套，去墙边抱头站好。” 林希冷淡摆动枪口。 几人顺从地照做，很快就整齐站成一排。 摘下头套后，露出一张张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面孔。 他们皮肤干瘪粗糙，身体有大面积裸露在外的义体改造痕迹。 只不过这些义体看起来颇为廉价，不仅连接处还能看见粗糙的焊点，线头与指示灯更是直接裸露在外。 与林希在黄昏城见过的精良产品没法比，自然也无法提供多强的战斗力。 “谁是头儿？”林希问。 最开始挥舞钢管的那个汉子胆怯举手。 林希微微颔首：“你叫什么名字？” “马锁。”汉子老实回答道。 “把事情都老实交代吧，从哪里来，想干什么？” “咱……咱哥几个都是联合纺织集团旗下服装厂的工人，这外面铁骨运动和镇压队杀红了眼，两边巷战把城市设施都打崩溃，工厂当然也停工。 咱们带着家人跑出来，在地下避难所躲晦气，可今天孩子突然出现义体排异反应，没办法只能来街上找抑制剂……两边已经打了一个多月，超市和医院早就被搬空，咱们就想着来治安署碰碰运气。” 马锁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眼睛时不时往上瞟观察林希的态度，生怕他一怒之下开枪。 “孩子，几岁了？”小诗突然问。 马锁愣神，接着赶忙回答：“四…四岁。” “四岁的孩子，装了多少义体，居然出现排异反应？”小诗眉头紧皱，呵斥道：“不知道儿童在十六周岁之前不允许装义体么？” 马锁浑身一哆嗦，眼睛躲闪： “警官，您是说市政的法规吧……我们当然知道，可孩子心肝脾肺全卖了，如果不装义体活不下去啊。” “对啊对啊。”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 几个人纷纷附和，声音七嘴八舌。 意外地，小诗并未表现出愤怒，反倒垂下眼帘陷入思考。 看到这一幕，林希继续以低沉的声音问：“铁骨运动和镇压队为什么要在城市里巷战？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什么？” 马锁嘴巴微张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意外地反问： “爷……你们不知道？” “叫你答你就答，别那么多废话！”林希冷声道。 马锁缩了缩脖子，几個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拼凑着信息，最终让林希一行逐渐搞清楚目前的情况。 一个多月前，有群自称‘铁骨者’的人从大街小巷冒出来，疯狂袭击了深渊城的市政部门，以及统治这座城市的诸多巨企公司总部。 他们戴着灰色的铁面具，凶残且果断，每个人都悍不畏死，甚至市政和公司的安保力量都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 许多巨企高层被抓到后当场直播斩首，引发巨大骚乱。 很快，城市的执政官便组织起肃清队伍，便是马锁口中的镇压队。 镇压队有战斗机甲和威力巨大的军用级装备，铁骨运动则可以操纵‘魔法’变得刀枪不入，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逐渐杀红了眼。 城市在这种烈度的战斗里，几天内便迅速沦为残垣断壁，可双方还在源源不断往战斗加码，都没有妥协意思。 现在深渊城已经变成无差别杀戮的屠宰场，不管是铁骨者还是镇压队，双方都是见人就杀。 而笼罩城市的阴沉乌云，据说是铁骨运动的老大徒手召唤出来的，目的是阻止城市之外属于执政官一方的支援。 听完之后，林希与小诗对视，都看出彼此之间的想法。 这样的迷宫背景，与他们从命运黑箱中得到的遗书描述基本吻合！ “战争已经开始了，重新换了种方式，是上一场战争的延续。”小诗低声念到。 “僭越者吹起反抗号角，太阳即将落幕，黄昏之后便是深渊。” 林希补完后半句，眼皮微阖。 战争是指如今城市中正在发生的血战，僭越者则是指突然冒出来的铁骨运动。 正如小诗所言，这次的迷宫有些棘手。 他们想要从城市中逃离，恐怕不会很轻松。 呜—— 轰隆！ 巨大的爆炸在窗户外出现，整栋大楼地动山摇。 灰尘簌簌而落，林希翻身把芙莲扑倒。 几秒之后，更多爆炸伴随着枪炮声从远处传来，房间玻璃纷纷被震碎，天花板上吊灯左右摇晃着。 不用怎么犹豫，林希对马锁喊：“去找你们要的抑制剂。” “啊？” 抱头蹲在角落的马锁满脸呆滞。 “我们不是铁骨运动，也不是镇压队。”林希大声说道：“这里不安全，你们去找抑制剂，然后带我们去避难所。” 马锁眼神瞬间清明，忙不迭点头，和几个伙计手脚并用爬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趁这个间隙，林希也和小诗芙莲短暂确定目标：“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躲，收集情报，然后再想办法从城市离开。” 小诗和芙莲都没有异议，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想离开城市他们还需要更多调查。 喀嚓！ 深渊城治安署的门槛被猛力踩碎，顿时枪火如潮。 一台接近三米高的双足自走机甲从门口钻进来，臂上的大口径机枪对准房间内疯狂扫射。 石屑纷飞！ 翻找中的汉子有两个避之不及，连闷哼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弹幕拦腰扫断。破洞般的身体里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化学溶剂和机油。 马锁目眦欲裂：“阿亮！峰哥！” 小诗曲腿闪身，身形翩跹，手中神莺拉出绵长剑光，叮叮当当将射来的子弹从中劈开。 林希让芙莲趴下躲好，手中低语光华一闪，便从手枪变形成步枪。 谢幕·诗篇！ 威力巨大的狙击在空中发出爆响，银白流光如怒雷喷薄，朝双足机甲的弹仓而去。 机甲抬手防御，一面湛蓝的力场盾牌竖起，却在步枪‘谢幕’的狙击下如破片般崩裂。 双足机甲重心不稳后仰，此刻小诗已经冲至面前。 神莺铮鸣出手，黄金剑光一闪即逝，竟然将整个机甲贯穿。 几朵电火花闪烁，双足机甲轰然倒地，再无动静。 马锁朝另外几个活下来的汉子大喊：“找到了！找到了！快走！快走！” 一行人冲出治安署大门去，却发现刚才那台机甲的同伴已经将他们包围。 甚至连喊话的环节都没有，长枪短炮便纷纷对准了他们。 几个汉子顿时面如死灰，马锁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绝望地低喃：“完了，这下死定了。” …… 第78章、过去的历史 除开双足自走机甲外，还有巨大的重型无人机悬浮在半空中，几个浑身义体改造的步兵负责操控。 无人机如坦克般巨大，冷冽的机身棱角分明，如利齿鲨鱼般缓缓游曳着，猩红的激光瞄准器如死神注视，将面前的不速之客锁定。 几乎瞬间，苍穹堡系统的检定便出现在林希眼前： [海啸IV型‘独眼巨人’战场堡垒] [能力评分预估：1122] [备注：完好性+120、团队合作+216、精密操控+70] 一台‘独眼巨人’几乎代表着整支小组的能力评分总和，其他的步兵与自走机甲便不再显示能力评分，整个小组合起来没那么好对付。 林希心里一沉，几乎瞬间拉着芙莲躲闪，躲到掩体后面去。 能力评分只是次要，更危险的是，在一场杀红眼的局部战役里，他们的周围不可能只有这一支孤立的小组。 若是因战斗被包围，那才真是走投无路！ “发现落单市民，有犯罪迹象，罪名：偷窃。是否清洗。” “允许清洗。” 控制无人机的步兵很快完成通讯，战斗机器们呼啸着冲上前，悍然开火。 “杀指挥官！突围！” 小诗对林希大喊，自己率先冲向侧翼吸引火力。 林希毫不犹豫，心念一动取出一颗提前锻造好的源光爆弹，远远抛出。 轰！ 意料之外的冲击波出现，令镇压队小组措手不及。 双足自走机甲的能量屏障再度出现，但当烟尘散去时，林希早已如阎王索命般袭至身前。 手中‘谢幕’枪口旋转，顿时变成霰弹模式。 “把头埋低！伙计！” 他低笑着，扣动扳机。 霰弹如砂飞舞，双足自走机甲与操纵它的步兵同时被打成筛子，掀飞出去。 不远处小诗也解决掉战争机器的另一个操纵者，‘独眼巨人’顿时一滞，可很快便转入自主模式，重新锁定两人。 就在这时，四五个面带铁面具的人从楼顶跳下，一个個沉默着，手中持着钻机或锯片之类的武器，冲向被削弱的战争机器。 ‘独眼巨人’弹仓打开，无数飞弹拖着尾焰像天女散花般撞在他们身上。 正如之前马锁他们描述的那样，这些铁骨者身上泛起黑气，即便飞弹炸断他们的四肢也不吭声。 退到旁边的林希惊鸿一瞥，用苍穹堡系统完成检定。 [铁骨者-阴影附身] [能力评分预估：551] 阴影附身！？ 林希瞳孔一缩。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小诗朝他一招手，便带着瑟瑟发抖的马锁几人往路旁小巷逃去。 林希也狂奔折返，抓起芙莲跟在后面。 直到他们完全从现场消失，战斗都还在持续，甚至愈发血腥激烈。 …… “刚才打穿的双足机甲、士兵，都没有无主源光反馈。” 走在废墟化的城市街道上，小诗率先开口。 “也就是说，这里的所有人……不管是机械还是士兵，都被源界算作真正的‘人’，而非简单的阴影。” 林希微微点头回应，他们紧随马锁等人在这座城市的残垣断壁间穿梭。 四周的焦土和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时不时从瓦砾下露出尸体，触目惊心。 从马锁那里，他们拿到一份深渊城的电子地图。 “两拨人不死不休，而我们差不多在城市正中心，无论从哪个方向横穿城市，都会遭到双方的袭击。”林希指着地图：“凭我们目前的战斗力，不可能杀出去。” “源界迷宫的解法不会那么简单，想出去，可能只能依靠这个城市里的原住民。” 小诗平静安慰，眺望向远处冒着黑烟的摩天楼，以及小心翼翼带路的汉子。 “无论是铁骨运动、镇压队……还是他们这些幸存者。” 林希思索着，忽然想起什么，朝她问道： “刚才你特意问马锁孩子的年龄，为什么？” 小诗脚步停顿，盯着他认真开口：“因为很像。” “像什么？” “黄昏城。” “什么？” 林希一怔，摸不着头脑。 小诗盯着那些汉子们衣衫下裸露的廉价义体，简单解释：“历史上某个时期，黄昏城也出现过大量幼童安装义体的事件。” “那个……我历史不是很好。” 林希轻咳几声委婉提示。 小诗看向他，几秒之后嘴角上扬，摇了摇头：“官方的历史早就没有相应记录，只有黄昏城本地人才会记得那段岁月。” 林希若有所思：“这么说的话，你是黄昏城本地人？” 小诗狠狠瞪他一眼：“我好心给你解释，不是要你试探我的身份。” “哈哈，一时忘我，抱歉。” 林希干笑，心想这孩子真是警觉。 “总之，那是智械战争才结束的时候。”小诗抱着双手，用平淡的语气缓缓讲述：“那时候不像现在，即便智械表示对人类世界毫无兴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仍然充满恐惧。” 战争从未波及到黄昏城，可城市本身已经等不及开始自我清算。遍布城市的智能化系统被删除，智能生产线被拆毁，智能化研究全部暂停，导致城市生产力大幅下降，连物资供给都出现问题。” 林希听着点点头，这些话刚来黄昏城的时候莫驹莫大叔和他科普过。 “失去智能化之后，各大企业开始大量招募基础员工，城市中紧俏的工作岗位一下子变多，原本被智能化浪潮排挤淘汰掉的人重新炙手可热，很多被淘汰的岗位重新冒出来。 与此同时，为了弥补生产力的亏空，增加每个员工的生产效率，以七城银行为首的巨企们开始推广义体。” 小诗看了他一眼，声音就如夜晚冷风，带着渗人寒意。 “这就是各色眼花缭乱植入式义体成为社会主流的契机，若机器不值得信任，那就把人变成机器来代替。 公司总是会招募工作效率更高的员工，义体植入程度越高，生产力自然越高，在职场更有竞争力。于是很快开始新一轮内卷：每个人都争先恐后舍去原本的器官，改造成机械，以此获得工作机会。 义体公司股价飙升，义体价格水涨船高……为了买得起义体，获得一份工作，吃一口饱饭，普通人不得不做出一些极端选择。” 她不由得停顿，伸手指向前方的马锁。 “像他们一样，出卖家人、孩子的器官，保证自己东拼西凑的义体‘跟得上时代’。如果我没猜错，他的妻子孩子都是残疾，只能用最低限度的垃圾义体维持生命。 因为不这么做，他们一家人都不会获得任何工作，结局是居无定所并且活活饿死。现在虽然凄惨，但至少还能苟活下来。” 林希完完全全沉默，他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光景。 那是对‘人类’这个词汇的异化，将他们变成不伦不类的东西。 是一种比奴役更令人绝望的剥削。 紧接着，小诗语气一变，换了个轻松的腔调：“现在黄昏城已经不是这样，市政提供食物与居住补贴，人们至少不用因为饥饿去出卖灵魂；上市的义体也设置价格帽，不会让人可望不可及。 我只是突然内心感慨，才去问马锁孩子的年龄，现在不要多想。” 她少见对林希露出柔和的笑容，即便模糊了容貌也看得出来。 “毕竟，这里只是源界迷宫，你所看到的不过是源界虚构，我们的目的是从城市逃出去，别的事情暂时都可以放下。” 林希微微点头，眉尖却完全蹙在一起。 真的只是这样么？ 在听完小诗讲述之后，他隐约仿佛抓到了什么，好像有一团杂乱的线团在脑中翻滚。 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走在前方的马锁突然浑身一松，回身朝他们喊： “我们到了！避难所入口就在这里！” …… 第79章、出不去 所谓的避难所，实则是城市地下蜿蜒交错的地下水道 这些水道空间纵横交错，层层叠叠，最终汇聚于城市边缘的污水处理中心，经过过滤后的污水将重新回到城市水循环中。 然而，随着战火的蔓延，污水处理中心可能已成废墟。 水循环停止后空气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湿气与臭味。 尽管环境恶劣，地下水道中仍不时可见苍白、疲惫的人影。他们缩坐在角落，腿间紧紧抱着，一个个脸色充满担忧与困倦。 马锁带着林希一行三人在地下水道迷宫般的网格中穿梭，路过时两边避难者警惕地注视着他们，却又主动让出一条通路。 “哒哒哒……” 一连串扫射落到林希脚面之前，溅起的污水打湿了他的鞋面。 林希皱眉，不惊不怒，抬眼望向子弹打过来的方向，一个穿厚绒卡其色背带裤工装的男人站在那里。 头顶的安全帽上有盏灼眼的矿灯，一只手臂已经完全不成样子，被改造成冲锋枪。 “罗工头别开枪！是自己人！” 马锁急忙挥手示意，挡在他们面前，“我们在外面‘刨食’的时候遇上镇压队，是他们救了我们！” 对方如惊弓之鸟，即便同伴作证也并未第一时间放下武器，反倒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看着林希问： “你是铁骨运动的逃兵？身边怎么会跟着个执政官的督战队……那个督战队，把你脸上的电子干扰给撤掉！” 督战队是在指小诗，或许是她的安全署制服过于显眼，才让罗工头引起误会。 至于她用源光遮挡容貌的手段，则被对方当成某种干扰科技。 随着罗工头抬头，三人才发现对方脸上已经不见血肉，只有苍白的骨骼与夹在骨骼间的金属义眼。 在暗处，还有许多把枪如罗工头般探出，瞄准三人。 小诗刚要上前解释，便被林希拦住。 “是！我们是逃兵。” 林希朗声回答并且举起法国军礼，降低对方戒备。 “逃兵怎么会和督战队混在一起！”罗工头情绪激动：“你们别想骗我！快滚！不管你是逃兵还是督战队，这里都不欢迎你。” 马锁满头大汗，已经一路小跑到罗工头身边，低声相劝。 林希却坦荡仰起头，背对小诗把纯白假面从脸上摘下来。 “我们是情侣，两情相悦，但却不得不因为铁骨运动和执政官开战而敌对。现在已经受够生死不知还要互相敌对的生活，所以才一起逃出来！” 小诗眉毛怒扬，欲言又止，开始后悔把交涉权让给他。 不过，形势所迫，她忍住没发作。 罗工头狐疑之色消失不少，却仍旧没松口： “逃出来？你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们想出城。” “哈哈哈哈，你他妈在逗我笑？没人能出城，这儿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罗工头豁然举起手臂的冲锋枪朝天花板狂扫，旋即又把硝烟未散的枪口对准林希：“老子没空和你们摆龙门阵！快滚！” “罗工头，你先别激动！” 马锁一把抓住对方的冲锋枪手臂往下按，同时还苦口婆心劝说：“那三人为了救我们甚至干掉一整支镇压队小组，他们绝对不是和铁骨或者执政官一伙儿的，我以人格保证！” “你马老二的人格值几個钱！” 罗工头一把推开他，想到什么后脸上表情稍有缓和，忽然发问： “你家丫头的抑制剂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马锁点头如捣蒜，打开挎在肩上的塑料口袋：“还有急救启动注射器和消炎药，够分不少给其他工友。” 看到一口袋收获份上，罗工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下来。 他放下冲锋枪，对马锁点头：“赶紧把抑制剂给你家丫头送去，排异反应拖久了可是要命的！连这都不懂吗？” “可是他们……” 马锁回头望了望林希三人。 这让林希对他有些改观，马锁其实也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汉子。 “我不可能收留他们” 罗工头态度坚决，冷漠挥挥手：“看在药品的情分上，给他们三天份的补给，让他们走人。谁知道逃兵和督战队后面有没有追着猎狗，牵连到这里我们都得死。” 林希重新戴回面具，转身对小诗和芙莲颔首。 他对罗工头平静开口：“要我们离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罗工头回答我的问题……刚才伱说没办法出城，为什么？是因为‘天灾’封城么？” 罗工头毫不客气，指着脚底板骂：“天灾？哪来的天灾，这儿他妈只有人祸！铁骨运动那帮疯子搞出来的破事！”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铁骨运动的人把厂长拉出来砍了，小丽有可能早被那个畜生玩弄致死。”马锁小声嘀咕抗议。 罗工头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把他往外扯： “你马老二今天铁了心要和我唱反调？那么有出息怎么不滚出去投奔铁骨运动，去把公司都烧成灰？缩着卵蛋躲在这里干嘛？ 他们叫两句推翻公司的口号你还真信了？上街上去看看，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一点都不比镇压队少！大云、三石、阿腾……他们死在铁骨那帮疯子手里才几天，这就忘了？” 马锁好大一个中年人，在罗工头的训斥面前一点头都抬不起。 小诗眼神微动，忽然出声询问道： “罗工头，这里的人都是……” “都是一个工厂的员工，做衣服的，之前工厂就在头顶，现在已经炸平了。” 罗工头冷冷回答：“工厂几千号工友，现在剩着躲在臭水沟里的不到三百。铁骨运动杀了一批，镇压队又杀了一批。” 他停顿片刻，转而回答林希的刚才的问题： “他妈的铁骨运动和他妈的镇压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派人守在城市外围，一个守东边一个守西边，想出去的人全他妈被杀了，一个不剩！ 所以老子才说，这里没有什么狗屁‘天灾’，只有人祸！” 说完之后，他转过去挥了挥手，向周围吩咐： “给他们物资，让他们走人。” 几个包装完好的口袋从高处被抛下来，落在三人脚边。 [便携式补给物资] [消耗·道具] [使用后，获得1200单位无主源光，并恢复一定程度肉体伤势，消除疲惫。] 直接给大量无主源光的道具，林希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对方一次性就给了三个。 林希深深看了这些人心惶惶的避难者一眼，拿起物资朗声开口：“既然人家不待见，那我们也不留在这里讨倒霉，走吧。” 他带头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折返。 迈出几步后，罗工头突然开口： “如果你们想出城去，就往东走，去找一个写着‘苏荷酒吧’的牌子——如果还没被铁骨运动或镇压队破坏的话。 到酒吧找地下室，说暗号‘吉他手都是狗屎混蛋’。进去后去找一个叫老铳的人，他或许有能力送你们出城。” 林希脚步一顿，回头询问：“那是什么地方？” “中间人俱乐部，地下佣兵和杀手的销赃渠道。”罗工头喷出鼻息，眉头紧锁：“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深渊城人？” 面对质疑，林希只是随意笑笑：“我觉得我是。” “谢了。” …… 第80章、落难的女人（二合一） 危难环境中，信任难能可贵。 林希理解罗工头的顾虑，也无意在一群朝不保夕、挣扎求存的难民面前为了面子争狠斗胜。 三人把[便携式补给物资]各分一份，然后从破碎的下水道口悄然溜出，重新躲在残垣断壁中谋划接下来的行动。 林希双手放在后脑勺，以一块不算坚实的碎石作枕，面对着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楼，仰望那冲天的火光与浓烟。 “那罗工头没说谎。” 他身后不远，小诗一边警戒一边研究电子地图： “深渊城只有东边和西边两个出口，执政官府邸在西边，公司扎堆的核心商业区在东边，铁骨运动如果先拿巨企高层开刀，想必是从东边起势。如今双方在城市里拉锯，中心地带是斗争最激烈的位置，短期内分不出胜负。” 林希闻言也没在意，手指在半空微动，操纵只有自己和芙莲能看见的苍穹堡系统面板。 [普通用户：林希] [泰拉] [等级：1] [阶段：萌芽（达到等级3后提升）] [固有增幅：雄伟工坊lv.2、熔铸之巨人lv.3、巨人呼吸lv.3] [持有道具：低语/谢幕、归隐者胸针、纯白祭礼‘假面’] [当前能力评分：1360] 与黑鞘翅战斗时，借助秘药加持，主力武器‘低语’已经完成一次蜕变锻造，获得了第二个形态‘谢幕’。 这一变化让他的能力评分暴增，几乎达到与小诗初见面时的两倍。 而他距离2级辉耀者，也只剩下将固有增幅[雄伟工坊]点到lv.3。从罗工头手里才拿到的补给，刚好补上最后一份无主源光空缺，甚至有能有剩。 趁着空隙，他手指在苍穹堡系统上选中升级。 [雄伟工坊lv.2→lv.3] [泰拉lv.1→lv.2] [能力评分：1360→1577] [恭喜你达到2级，提升全部固有增幅至lv.6后再度提升] [可锻造新物品：源光感应地雷] 一瞬间，微弱的源光波动从他身上流淌。 那如嫩芽般的源光之种茁壮不少，尽管仍旧细幼，却也不似之前那般弱不经风。 在旁边研究地图的小诗蓦然抬起头，眉头轻挑：“你进阶了？” “刚刚升到2级。” 林希晃了晃手中的物资口袋。 “是个好消息。”小诗凝视他一眼，轻声点头：“迷宫危险重重，任何战力的提升都能增加通关概率。” 林希感受着自己的变化，眉头微蹙：“综合属性有所提升，但不显著。” 小诗自然而然解释：“在获得源之花前，等级只能带来属性上的差异，你的身体至少增强30%，别不满足。” 林希若有所思。 的确，他能感觉到肉体更加紧致，心脏蓬勃有力跳动，远胜于1级时的体验。 只是因为习惯了道具带来的战斗力飙升，因此才会觉得提升不明显。 否则对普通辉耀者而言，200多点的评分基础数值提升，绝对足以说句可观。 从角色面板中可以看见小诗目前的状态，她的三项固有增幅等级已经达到‘6-5-6’，道具栏还多出一件禀赋源光‘神莺’，此时的能力评分还要比林希高上不少。 芙莲倒是满心欢喜，两只手合在一起轻巧鼓掌： “好耶！” 林希冲她笑笑，才把注意力转回到迷宫探索的正题上。 他一拍脑袋发问：“铁骨运动和镇压队一东一西，那我们能不能从南北出去？” “不行。”小诗不假思索否决了这个想法：“迷宫若是现实的投影，那深渊城外侧肯定也是海洋，港口与船坞之类停靠海上交通工具的设施都在东西两边，除非我们能游出城市范围。 源界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迷宫漏洞。且不说在水中遇到危险我们没有反抗能力，恐怕海洋本身就是一道天堑。” “罗工头提到的‘苏荷酒吧’在哪里？” “我们正东边，要抵达那个位置必须穿过城市核心商业区，那地方估计已经变成铁骨运动的老巢，不清楚布置，我们莽撞过去只是送死。” “往南北方向迂回绕路呢？” “有可行性，但路线情况不好说。我们在城市正中双方交战正酣的地方，若要尽量避免被围攻，那迂回需要的时间没办法估算，不一定能在天灾降临之前逃走。” 林希与小诗一问一答，很快局面便清晰。 他脸色一黑，臭着脸小熊摊手： “莽也莽不过，躲也躲不了，这不是個死局吗？” 小诗也眉头紧锁，双手环抱胸前不吭声，沉默许久后才迟疑提出一个折中的主意： “从地下水道，罗工头和马锁他们避难的地方穿插应该有机会，但地下水道四通八达，而且在战火中损毁严重，想短时间内穿过整条水道，我们需要熟练的向导。” “可是刚才我们才被赶出来。”芙莲为难道。 小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胁迫。”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林希持相反意见，摇了摇头：“虽然这里只是源界，没有道德负担。但‘苏荷酒吧’是罗工头介绍给我们的，若武力强迫他们带路，即便找到地方酒吧的人也不一定愿意帮我们，甚至还会树敌。” “找他们谈谈？譬如交易，我们帮忙收集一些物资，他们派人带路。”小诗尝试提议。 林希不置可否：“前提是先建立信任。” 闻言，残垣中的气氛顿时沉默。 三人大眼瞪小眼，皆是一筹莫展。 “算了。”林希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先走一步看一步，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再说，总不能一直留在街上当显眼包。” …… 厚重的乌云如一群不祥的使者，重重包裹在在城市上空。 破败残缺的高楼大厦在这阴郁的背景下显得更加冷峻，仿佛是巨大的棋子，静静地等待着天空的命令。 风也似乎也变得沉默，整个城市被这肃穆的黑暗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味道。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并非一切都那么安静。 碎乱急切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袭来。有支戴铁面具的小队废墟间下奔跑。 他们在追逐一个狼狈的女人，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职业装此刻稍显凌乱，衬衫的一角不慎脱出了裙腰，风中飘扬。 她在四五个黑西装保镖的护送下全力逃亡，高跟鞋的鞋跟已经断掉，一瘸一拐敲打地面发出急促而不稳定的声响。 女人眼神惊恐不断回头，头发本是精心打理的，现在却被汗水和风吹得凌乱不堪，养尊处优的白皙大腿裸露在空气中，四肢完好，她身上没有义体。 铁骨运动的小队并没有急着结束这场猎杀，而是保持距离跟在女人身后不远，如同驱赶猎物的狼群。 只见女人仓惶朝前逃窜，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巧的个人终端大声疾呼：“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我是奥莉加·普瑞斯，格兰建设集团投资战略部高级监理，职级P45！” “我有坚盾安保的白金会员，现在正被铁骨暴徒追杀，请附近小队迅速朝我靠拢，保护我的安全！” 一路上保镖们开枪还击，子弹绵软无力，被铁骨运动的成员迅速追上，并一个接一个地处决。 “老板，战况对我们太不利了！” 听见同事的惨叫，仅剩的最后一个保镖牙关打颤发出颤音，高大壮硕的身躯汗流浃背。 “拦住他们！我雇佣你们保护我从东城区到西城区！付了钱的！” 女人惊慌失措尖叫，给了保镖一巴掌。 这种时候谈钱没用，眼见对方杀意滔天，保镖二话不说丢下女人撒腿狂奔。 可还没跑几步，铁骨运动的暴徒便闪身到他面前，以手作爪直接刺穿胸膛，捏爆心脏。 血色涌泉喷薄，保镖软绵绵倒下。鲜血溅在铁面具上，让铁骨者狰狞如恶鬼。 女人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绊倒，目光惊恐往后缩，发抖的同时色厉内荏威胁： “我可是格兰建设集团的人！你们敢动我吗？动我一下试试！” 铁骨小队成员们不为所动。 铮——！ 其中一人手臂弹出狰狞的长刀，血迹斑斑杀意冲天。 女人那抹嘴硬迅速消失：“不不不不……” 她绝望地摇头，咬到舌头也不敢耽搁： “放过我，我给你们钱，或者内推你们加入公司怎么样？你们难道不想过上流的生活，拿优渥的薪水吗？只要我开口，马上可以告别破烂臭水沟。 怎么不说话……钱不好洗白，我还有私人收藏的艺术品，你们能拿去黑市卖，油画大师阿尔弗的绝笔作、从深海打捞的遗物宝石碧色彩虹，我保证全都归你们。 东城区的超级摩天楼公寓，最顶级那种，可以把产权送你们，不要杀我……我可是格兰建设集团的……” 铁骨运动的暴徒丝毫没有沟通的意思，长刀毫不留情举起，划过空气带来凄厉呼啸。 女人绝望闭眼，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再回过神，她已经被一个戴白色假面的人抓在手里，躲过那致命一刀。 那面具下的声音只有淡漠，却让她听见生的希望： “你知道从这里怎么去东城区？” “是！我知道！” 死里逃生的女人喜极而泣，激动得几乎哽咽：“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说！” 林希身形一矮，避过劈砍而来的暴徒，一脚踢在来者胸口，借力抓着女人跳出铁骨运动的包围圈，松手将其扔在地上。 女人浑身哆嗦，剧烈喘息的同时定了定神：“我叫奥莉加·普瑞斯，从东城区来到这边走的是地铁通道的环线以及通风管道，我可以为您在地图上标记。” 林希微不可查点头，眼神微凝。 他从女人身上收回目光，眼神朝面前扫视：“等解决完敌人，再详细把伱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战斗一触即发！ 铁骨运动并非易与之辈。几乎在林希露面的刹那，他们就像狼群般围追堵截上来。 铁面之下是厚重的喘息，以及毫不掩饰的赤裸裸杀意！ 下一刻！金光迸射！ 藏匿于暗处的小诗从黑暗中持剑杀出，禀赋源光‘神莺’的刺杀增伤特性完美触发，几乎瞬息间穿透两道胸膛，将铁骨运动的凶徒钉在地上。 光华闪烁，低语瞬间落入林希手中，他毫不拖泥带水拔枪便射，子弹如同流星般划出几道弧线，将剩余的敌人撂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战斗便已经宣告结束。 林希远远向小诗点头，收起了低语。 到达2级之后，[低语]的特性‘涤魂’也得到更大程度发挥，普通的敌人只要被子弹命中即会触发斩杀。 林希走到失去生息的铁骨运动成员面前，伸手摘下对方面具，露出一张张朴实无华的面孔来。 他们大都与马锁一样皮肤粗糙，有着廉价的义体改造，不过那些义体零件上却缠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黑气。 林希眉头皱紧，他见过这副模样！ 在叶枫酒店的那个夜晚，那个叫阿尔默的赛博精神病身上的义体零件，也有同样的黑气。 源界迷宫中，怎么会出现‘燎原’的阴影附身技术？ 还是说‘燎原’那项技术，本身便来自源界？ “这位……先生。” 吞咽口水的忐忑呼唤将林希从思索中唤醒，他回头望向名为奥莉加的公司女高管，后者感激涕零。 “谢谢！谢谢！谢谢您的仗义援手，这个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格兰建设集团也不会忘！” 她用力鞠躬，声音逐渐带上哭腔。 林希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和疏离，与奥莉加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平静说道： “现在，关于从东城区到这里路线，把你所知道的地铁线路地图给我。” 奥莉加稍微定了定神，渐渐找回了作为一名公司高层的镇定和机智，眼中恐惧慢慢散去。 她忙不迭拿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把电子地图数据导出递过来。 接过地图后，林希很快转身便走，不再理会她。 见状奥莉加急了，她仓惶尖叫：“请等一下！” 林希脚步停顿，奥莉加近乎哀求地小跑上前，将额头九十度埋低。 “请……请您不要丢下我，如果您愿意护送我往西走，到七位堂大厦找镇压队的凯恩队长，我愿意拿出更多的报酬！无论是金钱还是其他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都任您挑选。” 往西走…… 林希若有所思，看来在铁骨运动第一波冲击下幸存的各大公司高层已经集中在镇压队控制的西边。 “我想要出城。”他忽然开口。 “出城……” 奥莉加嘴唇哆嗦，有些呆滞。 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用力点头：“可以！没问题，只要能送我到七位堂大厦，我以格兰建设集团的商业信誉发誓，立马安排渡轮送您和您的伙伴出城。” 纯白假面之下，林希眼睛一眯。 低语落入手中对准女人额头：“我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撒谎。” 奥莉加浑身一颤，双手举高，忙不迭用力点头。 …… 卷末感言 本卷到这里算告一段落。 对老杰克本人而言，算不上完全满意，也没有完全不满。 预定在大纲中的目标都已经完成，可也有很多猝不及防的困难，磕磕绊绊，算是将这一卷结束。 先来总结问题吧。 在已经写完的第一卷中，主要遇到两个写作问题。 第一是【强行装逼最为致命】。 任何一本网络小说都需要装逼打脸的桥段提升代入感和爽感，没有例外。 区别在于，老练的作者能化套路于无形，丝滑柔顺，调动情绪的同时看起来毫不僵硬。 而老杰克这样刚刚开始尝试学习这种写法的作者来说，就变成强行喂毒，尬的一批。 具体来说，就是公共章节二十多章那几段，本书70%的流失都在那里。我知道问题，也尝试整段修改，不过一直没能写出满意的内容来。 只能从长计议，一边学习一边思考写法。 不过往下一卷，不会再出现强行装逼的尴尬桥段。 第二是【升级安排略显僵硬】 即‘当主角面临困难时，获得解决困难手段的过程’这段内容，是我完全不足的地方。 同样是在学习如何在文中增加升级要素，提升成长感与代入感时的经验欠缺，解决办法唯有多写、多反思、多总结。 感谢各位神农顶着那么多毒看到这里，老杰克拜谢。 除开最关键的两点，还有一些其他问题。 比如第二个副本过于冗长，为了把核心冲突背景交代清楚，以及小诗的背景交代清楚，花费了比预期要更长的篇幅。 比如进展缓慢，明明给林希设置了“怪盗”的身份，却很长时间没有派上用场。 等等。 接下来会慢慢修正，现实中的情节作为主要内容，源界和迷宫作为补充，分清主次。 ———— 说完了问题，再来说说满意的部分。 首先是整个故事的完整性，这部分我基本满意。 衔尾蛇的初步出场、小诗的出场、芙莲和蕾雅的初步出场……用一场牵扯较广的冲突展示世界观同时，也为后续带来深远影响。 像蕾雅、芙莲、法蒂丝这样的长线角色，她们的剧情会在后续慢慢展开，正如我上架时说的，大纲还是挺完善。 在前半段写作过程中，一直有人问，既然人类世界存在辉耀者，存在这种战略级武力，智械帝国是如何建立——其实就像电子斗蛐蛐，你出一对K，我出一对2压死，就是那么简单。 可我没法解释，最后这段护崽的剧情是很早就定好的，要是提前暗示，会削弱整体危机的紧张感，让东跑西跑的主角变成彻头彻尾的小丑。 唯有在林希不知道的情况下护崽，才能维持危机感存在。 接下来的写作计划如下： 1、尝试整段修改公共章节的毒点剧情，装逼打脸我确实不太会写，得学！ 哪天写出来满意的，会直接修改原文，到时候会发单章告知大家。 2、保持进度继续推进剧情。到这一卷末尾的时候，本书均订刚过400，甚至不如上本书首订……支撑我坚持到现在的，除了拉不下脸来当太监之外，更多是舍不得准备了那么久的大纲。 上架时说过，这本书预计240w字。 我准备了那么多的大纲，那么多故事和展开，如果才写这么点就太监了，我自己都觉得亏得慌。 希望我能坚持到最后。 不想卖惨博取同情，写手就是要靠写的书说话。 写崩了、毒了，那是我菜，怨不得别人，而我会保持学习，继续进步。 谢谢大家的支持。 老杰克拜谢。 卷末感言 第二卷结束了。 这一卷对我而言简直满意到不能再满意——所有伏笔都收回来了，所有动机都讲清了，所有人物塑造与感情线都写明白了。 咱们得牢希终于迈出被乱刀砍死的第一步，可喜可贺，可惜可贺。 虽然篇幅很长，也没有什么特别令人高潮的爽点，但对我而言是写作过程中能切实感受到进步的时光。 因此，这一卷写的很快乐！ 这样以某个案件作为核心辐射出场角色，将解密作为主线延绵整卷的写法，果然更适合我。 未来会继续加油！ —— 接下来还是聊聊之后的剧情吧。 接下来第三卷，将会是【秦妲(妃妃)】的完全主场，同样是以一个案件作为主要脉络，慢慢解密调查的过程。 不过我会在中间尝试插叙一条支线，尝试让剧情更立体化。 在妃妃出场的第二卷中，我故意没有留太多笔墨去写她，就是为了在第三卷里集中展开。 目前可以透露的情报是，在我想象妃妃这样一个角色时，首先想到的是《魔法使之夜》中的久远寺有珠。作为多女主的轻小说，总要有这么一个看似冷淡实则炽热的角色。 因此我重温了游戏，她却变成苍崎青子和久远寺有珠的结合体。 她们是妃妃的原型，可最终合体出来的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全新人物。光从整本书的戏份上说，她应该是与小诗不分上下的第二女主角才对。 至于佟雅人……我说她不在后宫中你们会接受吗？如果不接受我再想想办法改大纲，或者把她写死（划掉)。 开玩笑，咳，作为一个大团圆的故事，不会有任何友军遭受苦难。 与此同时，第三卷还会有涉及到黄昏城之外的其他地图的剧情，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嘛。 再往后第四卷，将会出场最后一個女主角，同时涉及到阿克这个人物的进一步塑造和展开，和其他女主角的感情线也会慢慢升温。 写到这里整本书已经超过80w字，原本预定中240w字完本，结果三分之一字数才刚刚写完两卷。 篇幅超过就超过吧，总之我尽量会把这本书写完。 —— 照理来说，这种分卷的节点很适合请假，不过这次还是算了吧，明天还是照常更新。 为此，在这里求一波各种票票。 虽然对咱这种扑街书票票似乎也没啥用，但看见投票还是能获得精神上满足。 老杰克在此拜谢。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