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卿似玉》
1.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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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市,也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
刚过辰时,城内街市上便热闹起来。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开在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和各种不同的作坊也相继开门做生意,店铺的伙计们站在店门口满怀热情地招呼着来客,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一辆挂有永平侯府徽记的马车缓缓从城门行驶进来。
“哇,真热闹!”一道俏皮灵动的嗓音从马车里传来。
秋兰掀开马车窗帘,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街市两边,俨然已经被这街市的繁华吸引,当看见一个挂有南陵玫瑰花酥招牌的铺面时,秋兰眼眸一亮,随即惊喜地朝着马车里坐着的另一女子道:“小姐,你瞧,晋州也有咱们南陵的玫瑰花酥。”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见家乡的特产总是让人格外亲切。
而秋兰这话也的确吸引了坐在马车里另一女子的目光。
只见她身着一袭淡蓝色流光长裙,长发及腰,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柔顺又有光泽,腰间一条白色丝绸系带更是将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到极致,眉眼柔和精致,肌肤吹弹可破。
听见秋兰的话,女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露了出来,透过车窗,让路过无意看见的人皆停下脚步、呼吸一窒。
包括一直跟在女子身边的秋兰。
每一次当她凝视她家小姐这张脸时,都会不由自主入神,若非是秋兰打小便跟在小姐身边,否则连她也不信,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能让人失了魂儿,恍若九天仙女下凡。
只是……当看见小姐脸上透露出的那一丝带着病态的白时,秋兰的眸色略微暗淡下去。
想起临走时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几次三番的嘱托,秋兰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到了京城是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云清清也看见了秋兰口中挂有玫瑰花酥招牌的铺面,此时正是赶集的时候,铺子里人很多,不乏有些衣着华贵之人,但尽管如此,她们这一辆挂有永平侯府徽记的马车还是瞬间便吸引了门口店小二的注意。
晋州离京城近,达官贵人遍地都是,所以每一个店小二都极有眼力劲儿,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那些大人物。
此时,当认出永平侯府马车时,店小二没有犹豫便笑着迎了上去。
“可要点玫瑰花酥?我们家玫瑰花酥是最正宗的,你翻出整个晋州都找不出比我们家更正宗的,保管你吃了以后忘不掉。”店小二热情地通过掀开的窗帘朝着里面的人说话。
他方才只管注意永平侯府的徽记,却并未注意马车里的人,所以此时当他抬眸真正近距离瞧见马车里坐着的人时,他的眼神瞬间停滞,表情呆呆地望着,接下来要说的话也都被他忘在九霄云外,眼神全被马车里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吸引,甚至都忘了这是永平侯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人肯定也不是他能冒犯的。
而他们这里的声音也自然吸引了坐在车头陈妈的注意。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陈妈的声音传进马车:“小姐,是想吃玫瑰花酥吗?”
而陈妈这一句话也成功将店小二的理智唤了回来,这下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暗自擦了擦汗,低下头,连连笑着道:“咱们大当家的就是南陵人,所以咱们这店里的玫瑰花酥绝对正宗。”
这下,店小二再也不敢抬头去看马车里的人了。
云清清点了点头,她的嗓音很轻柔:“玫瑰花酥怎么卖的?”
闻言,那店小二忙道:“三十文钱一斤。”
云清清想了想道:“那就来一斤吧。”
“好嘞!”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包了一斤玫瑰花酥过来,秋兰付了钱,马车继续往前开去。
直到马车转弯全部消失不见,店小二才敢再次抬头,他待在晋州二十几年,天子脚下,美人众多,他也见过不少姿色绝佳之人,但却从未见过像方才马车里的女子那般绝色容貌之人,只轻轻一眼,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她衬托的黯然失色。想起方才他的失礼,店小二暗自后怕。
而等马车继续行驶后,坐在车头的陈妈便对着她身后道:“小姐,咱们还有一天的车程便可抵达京城,想来这会儿信件已经送到老爷和夫人手里了,他们肯定已经数着日子等小姐回去了。”
陈妈的嗓音里透露着喜悦。
而这话也让云清清陷入回忆。
云清清原是生活在南陵,父母恩爱,家境殷实,云家更是江南第一富商,还有疼爱她的哥哥,除了她自小便患有心悸之症、药不离口之外,她的生活平静而又安宁。
直到半个月前,她上街时,一位妇人突然拉住她。
而这位妇人正是此刻坐在车头的陈妈。
陈妈眼含热泪地盯着云清清耳垂上的那一颗花型红痣,而当得知她患有心悸之症时,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那时,云清清只当是遇见骗子,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陈妈找上门来,直接亮出象征着永平侯府身份的牌子,云清清才从她父母迟疑的眼神中确定,她原来真的并非云家亲生。
这老妇人没有撒谎。
但尽管不是亲生,这十几年的感情,云清清也并不愿意跟随陈妈回京。
直到陈妈对着云临渊道:“云先生,我家小姐自幼患有心悸之症,需要很多昂贵的药材,我知道你富甲一方,要寻一些药材也很简单,但小姐终归是侯府的人,老爷和夫人这十几年来也从未停止过寻找小姐,更何况,以侯府的权力去寻找治愈小姐心悸之症的法子也更容易,我也打听过了,这些年来,为了小姐的病,云家耗费了大量钱财,如今已经不堪重负,如果继续把小姐留在云家,既会更加耽误小姐的病情,也会更加折损云家。”
这十几年来南边战事连连,生意不太好做,云家的确不如曾经辉煌。
陈妈的话一语中的,云临渊为了不耽误云清清的病情,只能让陈妈带着云清清回京,而云清清为了不让她的病继续拖累云家,也只能跟着陈妈回京。
所以哪怕再不舍,也只能分开。
临走时,云家父母告诉云清清:“你本名不叫云清清,我们捡到你时,你尚不足三岁,只记得自己叫清清,我们也不知你口中说的是哪个清字,所以便取名为云清清。”
而从陈妈口中,云清清才得知原来她本名为阮时卿,卿卿是她的小字,家里人常这样唤她,所以她才只记得自己叫卿卿。
云清清,不对,如今应该是阮时卿,此刻她听着陈妈的话,心底有些忐忑。
尽管陈妈这一路上都在向阮时卿诉说着侯府父母对她有多疼爱,但阮时卿并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情,侯府的人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任谁去往一个陌生之地,面对陌生的人都会有几分不安。
阮时卿也不例外。
此刻,秋兰已经将打包好的玫瑰花酥拿了出来,一瞬间,马车里便被清雅的玫瑰花香包围,香气扑鼻,也容易让人忘却烦恼。
“小姐,饿了吧,快尝一尝晋州的玫瑰花
2.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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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萧廷也察觉出异样。
永平侯府的马车怎么会出现在晋州?
恍然间,萧廷忽然想起前几日京城暗卫传来的密报,里面好像是提过一句什么永平侯府找回丢失多年的女儿。
这些暗卫都是王爷留在京城的眼线,所以即使王爷远在南蛮,却也对京城的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一清二楚,哪怕是一个侯爷找回女儿。
难不成方才那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永平侯府刚找回来的女儿?
想到这……萧廷的神色变得有趣起来,他抽动马鞭,追赶上队伍最前方那人,颇为闲适地道:“听说阮训庭找了十几年的女儿终于找到了,也不知他们父女团聚没有。”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永平侯的幼女在十二年前于江南寻药路上走丢,自此后,侯府便一直在寻女路上。听说那幼女生来就患有心悸之症,每日都需要昂贵的药材续命,这一弄丢,没有了永平侯府的庇护,极大可能会没命,没想到竟还能被寻回侯府。
萧廷的话并未让他身前的男人有任何波动。
萧廷也不在意,他继续道:“若是臣没有看错,方才停在那路边的好像就是永平侯府的马车吧?莫非那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侯爷苦寻十几年的爱女?”
他故作惊讶:“王爷你方才瞧见马车里坐着的人没有?那里面是男是女?若是女的,年龄多大,样貌如何?这永平侯当年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他的女儿想来也是……”
而他这话也终于引得男人回眸。
祁予安冷冷地睇他一眼。
萧廷自觉闭嘴,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大,若那马车里坐着的真是无关紧要之人,以王爷的性格,根本不会搭理他,所以从王爷这反应来看,都不太对劲。
不怪萧廷八卦和多嘴,只因他跟在祁予安身边十几年,王爷是何性情之人他最清楚,所以哪怕仅是一个眼神,却也让萧廷嗅到反常。
————
在当今的乾元国,湛王的名声那是无人不知。一来是他战功赫赫,平定南蛮,保家卫国;这二来便是他杀人如麻,弑杀成性,不近人情。
哪怕只是秋兰这样一个小丫头,也从民间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湛王。也正因为此,所以仅仅一个眼神,就把秋兰吓得不轻。
这不,军队浩浩荡荡离开后,秋兰便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长呼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这湛王当真如传言一般可怕。”
这话也引来阮时卿侧目。
她的眉眼露出不解。
秋兰还心有余悸,她不敢大声讨论湛王,只能放低声音道:“小姐,您刚刚吓死奴婢了。”
一般人看见湛王躲都躲不及,就看这一大街的百姓,湛王路过时,哪一个敢抬头去看?小姐刚刚竟还冒险掀开车帘,这要是被湛王记恨上,她们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在秋兰听到的传言中,湛王虽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乾元功臣,但却是个不择手段、弑杀成性之人。这样的人,她们普通人最好是不要招惹,更不要靠近。
不怪秋兰害怕,的确是这些年来民间传闻就是如此,且越演越烈,三人成虎,就算是最初不信也会逐渐相信,毕竟没有人真正了解湛王,也不会有人去查明真相,大部分人只会人云亦云。
秋兰一直在旁边向阮时卿科普着湛王的传言,意图让她意识到她方才的举动是怎样大胆。
但阮时卿却似乎并未听进去。
她脑海里一直回想着男人的模样,神色若有所思,不知为何,明明是初次相见,但方才匆匆一面,却总给阮时卿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
好似他们之前在哪见过。
究竟是哪儿呢?
阮时卿的小脸露出疑惑。
————
马车一直在奔波。
当天夜里,陈妈找了一处客栈休息,第二日一早,几人便继续赶路。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阮时卿乘坐的马车也终于抵达京城。
正好赶在关城门的前一刻。
守城门的侍卫瞧见是永平侯府的马车,也刻意放缓关城门的速度,京城是戌时三刻关城门,若是再晚一刻,城门彻底关上,那就要等到明日才能进城。
陈妈从怀里拿出一袋碎银交给城门侍卫,笑着道:“多谢这位小哥。”
那侍卫颠了颠银两,沉重的手感也让他笑了起来,他挥挥手道:“快进去吧。”
“哎!”陈妈连忙招呼着车夫进城。
进了京城后,马车也并未停下,还在继续赶路。永平侯府坐落于永林北巷,离城门有些距离。
连续半个月的赶路,阮时卿的身子这会儿也有些吃不消,脸色越来越白。
秋兰第一时间察觉,她连忙从包袱里拿出药丸。
“小姐,快吃药吧。”路途中多有不便,所以阮时卿每日吃的药都提前被做成药丸,虽然方便,但药效却大打折扣,只因有些药材做不得药丸,所以这药丸吃后只能起一个缓解作用,不可长久如此。
阮时卿服了药,脸色虽还有些白,但总归让她的身子有了些力。
秋兰一边把药瓶收回去,一边心疼道:“晚间到了侯府,奴婢再给小姐熬一副药。”这也是离别时老爷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小姐的身子她们都十分仔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
阮时卿轻轻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的身子离不得药。
京城比晋州大的多,哪怕进了城门,也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侯府。
而阮时卿一下马车,就看见等在侯府外的人。
陈妈恭敬地朝着为首的两人行礼:“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姜芳仪神色紧张地望着从马车里下来的人。
半月前陈妈来信说找到卿卿,但阮训庭和姜芳仪却不敢抱有太大希望,只因她们找了十二年,期间一次次希望破灭,知道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而此时,当看见从马车里下来的人时,他们几乎是一瞬间便确定这就是他们的卿卿。
姜芳仪顾不得形象,第一个冲上去抱
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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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卿三岁走丢,这十二年间,侯府从未放弃寻找,所以她的庭院一直有人打理。
而半月前陈妈来信后,虽不知是不是真的卿卿,但姜母还是日日都来平乐苑装饰,特别是闺房,恨不得把侯府值钱的物件儿都搬过来。
此时,一行人来到平乐苑。
姜母拉着阮时卿的手往房里走:“娘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瞧瞧这些瓷器和琉璃花樽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等明儿你休息好了就自个儿去库房挑,还有这屏风,库房里多的是,卿卿都可以挑选。”
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五彩瓷和珐琅瓷,都是时下最耗费功夫的瓷器,也是最贵的瓷器。
姜母似乎想将这些年的亏欠都弥补回来,她拉着阮时卿说了不少话,生怕阮时卿有一丝不适。
“卿卿喜欢吃什么菜,府上已经招了几个做江南菜的师傅,也不知做的菜正不正宗,卿卿若是不喜欢,娘再重新找。”姜芳仪一收到陈妈的来信后便开始招江南厨子,她怕若真是她的卿卿,来了京城会吃不惯。
如此事无巨细也让阮时卿的神色有几分动容,她开口道:“娘,我不挑食的。”
闻言,姜母欣慰地连连点头:“好,不挑食好。”
姜母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岁的阮时卿身上。因为生下来就患有心悸之症,日日药不离口,再加上体弱多病,年幼受苦,所以非常挑食。如今听到阮时卿说不挑食,姜母是既欣慰又难受,她的卿卿,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姜母的心都快碎了。
“是娘对不起你。”姜母自责不已,又落了泪。
阮训庭知道妻子的心结所在,这一次,他没有上前安慰。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或许是见姜芳仪哭的悲伤,阮时烟走上前来,她面露哀切:“娘,您别哭了,自从卿卿妹妹走丢后,您日日以泪洗面,烟儿看着也心疼。”
阮时烟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帕子擦拭着姜母脸上的泪。
阮时卿感受到姜母的自责和对她的疼爱,鼻尖也有些发酸,她认真道:“娘,女儿并没有受苦,这十几年来,女儿过得很好,女儿也并不怪娘……”
姜母终于在阮时卿的一声声宽慰中展露笑颜。
阮时烟适时道:“娘,方才还说让妹妹多休息,您又拉着妹妹说了许多话了。”
姜母也看出阮时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为此,她只能不舍道:“那卿卿先休息,娘明日再来。”
阮时卿乖巧点头。
————
而另一边。
祁予安带领的军队也在夜里抵京。
湛王凯旋,哪怕城门已经关闭,也必须连夜打开。
军队浩浩荡荡进城。
原本军队该是在下午便进京,但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所以才延误至今。
此时已经亥时过,临近子时,乾元国子时宵禁,所以此刻,白天热闹的街市十分安静,看不见一人,只偶尔有打更人走过,如此安静的氛围衬托下,马蹄声和军队的步行声便十分清晰。
同时,也提醒着躲在暗处的人。
祁予安骑马踏过长街。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从暗处突然窜出来一人拦在了路中间。
“是谁?”萧廷第一个警觉。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飞身下马,控制住从暗处窜出来的人。
那是一个妇人。
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她的一双眼却亮的吓人,萧廷的长剑抵在她喉间也不见她有半分惧意,她仰头望着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湛王,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民妇赵映岚,求湛王救命。”
而她这话也让萧廷笑了起来:“你既知他是湛王,又如何敢求?”
民间对王爷的传言萧廷是一清二楚。什么杀人如麻,弑杀成性,不近人情……而这些都是谁的功劳他们一清二楚。
赵映岚也知道湛王的传言。
但若非是走投无路,她不会在此苦等几日。
赵映岚的眼神里只有悲痛和决绝:“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民妇都愿意承受,只求湛王能为民妇洗清冤屈。”
萧廷只当此人是疯妇,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正想招呼人把她拖走,也就在此时,一直未表态的祁予安开了口。
“说说看。”他的嗓音冷冽,若非是孤注一掷之人,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闻言,赵映岚眸色一亮,她嗓音凄惨地大喊道:“大理寺卿李贤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民妇四处状告无门,只能请湛王做主。”
“你说谁?李贤?”听到名字后萧廷的神色不似方才那般儿戏。
“是,戚卓浩当街强抢民女,夫君爱女心切,上前与其理论,却遭人毒打,后又被大理寺李贤下令收押,至今没有放出来,而民妇女儿罗又灵也被戚卓浩抢至府中,至今已经十日。”赵映岚的眼底都是恨意。
萧廷挑了挑眉,他抬眸看向祁予安。
祁予安眸色深邃,他面无表情令下:“带走。”
这就是要管的意思。
闻言,赵映岚脸上露出一丝希望,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顺从地被湛王的人带走。
萧廷重新上马,他赶在祁予安右侧道:“这老妇选的真是好时候。”
夜深人静的,没有人知道她当街状告大理寺卿李贤,而他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打李贤和戚家一个措手不及。
李贤和戚家早已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若想收拾戚家,就必须先把李贤拉下马,没想到王爷一回京就遇到这样的好事。同时,这也说明,戚家平日里欺压了太多人,哪怕有李贤兜底,也阻挡不了民愤,所以才让王爷赶上好时候。
祁予安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淡淡开口:“给张未霖传个话,让他暗中调查。”
“是。”萧廷道。
刑部和大理寺不睦已久,王爷初回京必然惹人眼球,不方便亲自调查,此事派张未澪去调查是最合适的。
————
与安静昏暗的街市不同,皇宫此时亮如白昼。
俨然是知道湛王今夜回京。
高常一直候在御书房外。
当看见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时,他的眉眼一亮:“怎么样,是不是湛王进宫了?”
皇上至今还未休息,这不是明摆着在等湛王吗?
那小太监笑着道:“是,高公公还是快些向皇上传话吧。”
闻言,高常一喜,连忙转身往御书房里走去。
湛王已经离京五年,此次返京,是带着胜仗的好消息,举国欢庆。
而湛王回京,第一
4.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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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予安一直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那就是自他十岁起,几乎每夜他都会梦见一女子。
他十岁时,梦见的便是十岁的她。
他十五岁时,梦见的便是十五岁的她。
而他二十岁时,梦见的便是二十岁的她。
似乎梦里的她也在伴随着他成长。
但也就在他二十岁这一年有了变故。
这五年间,祁予安梦里的她,一直停留在二十岁,再无变化。
似乎这便是她的终点。
从他十岁至今,这十五年间,若无意外,只要他睡下,便日日梦见她。
夫子曾说,天道淫祸,其报甚快,人之不畏,梦梦无知。是以,十岁的祁予安对梦见一女子感到不耻,他有他的事要做,有他的抱负,又怎可被一女子迷惑心智。但日日都梦到那女子,无论祁予安如何静心都没有办法,为此,他开始远离所有女人。
小小的少年心里全是抱负,他不允许有任何迷惑他心智的人出现。
但这显然并没有效果。
该梦到的还是会梦到。
是以,祁予安十五岁后,便暗中派人搜寻整个京城,就为了找出他梦里的女子。他不信他会无缘无故梦见她,一定是她使了什么妖术。
可无论他如何寻找,京城里都是查无此人。
而他梦里的人,更像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
祁予安深觉怪异,他只能尝试与梦里的她沟通。
但她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日日都待在一方小小的院落里,独自做着自己的事,睡觉、用膳、刺绣、赏花……
祁予安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看着她而不能打扰。
渐渐的,祁予安也从一开始的不耻,到后来慢慢地静下来,一日一日地在梦里看着她,看她在做什么。
这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的习惯。
这五年,祁予安远在南蛮,刀剑无眼,横尸遍野,而梦里的她竟成了唯一能日日陪伴他的人。
也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而昨日,他路过晋州时,原本他不该回头的。
但不知为何,他回了头。
而那一眼,也让祁予安冰冷的眼眸瞬间变得震惊。
秋兰若是没有匆忙拉下窗帘,阮时卿再多看一眼,便势必会发现男人眼中的震惊。
祁予安震惊那张和他梦里一模一样的脸,更震惊她的年岁。
永平侯府的马车,男人一眼便知晓她是何人,所以他一清二楚,坐在马车里的女子不过十五。
而他今年二十五。
但他是从十岁起便日日梦见她,可那时的她不过刚出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又如何能使妖术进他梦中,更何况,那时的她并未长大,祁予安又如何能梦见她现在的模样。
这其中的古怪可想而知。
所以当萧廷后来和他说话时,祁予安不是没听见,而是他处于震惊之中。
当后来听见萧廷带着侵犯之意的话后,祁予安本能地排斥别的男人谈论她,所以才会制止。
慈宁宫长久安静。
这反常让太后和张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的眼底皆是意外。
若方才太后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太后便是确定,她的安儿心里有人。
“安儿?”
太后的声音唤回了祁予安的思绪。
他知道他方才又陷入回忆之中,故收敛了情绪道:“皇祖母,孙儿并无心仪女子。”
就他方才的反应,这话说出来谁信。
但知道他不愿说,太后也不逼他。
只又叙了几句家常之后,看见时间已过子时,便让他出宫回府歇息。
待祁予安退下后,太后意味深长地道:“这哪是心里没人的样子啊。”
张嬷嬷也跟着附和:“是啊,这下太后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湛王的婚事可以说是太后心里的头等大事。
但太后却也有些担忧:“安儿一直待在南蛮,他如何结识到女子?”
这个……
张嬷嬷宽心道:“莫非是湛王离京前认识的?”
这也不无可能。
“若真是如此……”太后着急得很:“张嬷嬷你多帮哀家留意留意,看看安儿可有对哪家女子上心。”
太后不仅着急祁予安婚事,更担心祁予安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例如有夫之妇,这可不太妥当。
是了,在太后这儿,只要祁予安没有喜欢上有夫之妇这种违背世俗伦理的事,哪怕是乡野丫头,她也能接受。
张嬷嬷知道太后心里着急,便笑着道:“是。”
————
翌日一早,秋兰就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进屋来。
药黑糊糊的,还伴随着浓烈的苦味,一进屋便能闻见。
但屋子里的另一人却是面不改色,她似乎已经习惯。
阮时卿坐在床榻上,她接过秋兰手里的药碗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也是这十几年间,每日都会发生的事情。
别的女子一醒来都是对镜贴花黄,满心欢喜地装扮着自己,而阮时卿一醒来却是喝一碗黑糊糊的药。
秋兰看的难受:“小姐,这是奴婢刚从膳房里拿的蜜饯,您吃一颗,压压苦味。”
小姐自记事起便十分懂事,为了不让老爷夫人担心,喝药都是不哭不闹,仿佛那喝的不是药,而是水。
但小姐这样,却更惹人心疼。
因为秋兰知道,那药可苦可苦了。
不一会儿,阮时卿就放下已经空了的药碗,她拿起一颗蜜饯,蜜饯上裹了糖霜,吃起来酸酸甜甜,也让阮时卿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可正当她想要去拿第二颗时,装着蜜饯儿的小碗却已被秋兰收走。
阮时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秋兰。
模样好不可怜。
秋兰看着也心软,但她还是一狠心道:“老爷和夫人吩咐过,不能给小姐吃太多蜜饯,每次一颗足矣。”
这也是因为小姐太喜欢吃蜜饯,若是不制止,可以吃一大碗,而每次吃完,都不爱用膳,但小姐的身子不吃饭哪能行,所以老爷和夫人才会下此命令。
提起老爷和夫人,阮时卿的神色也露出几分思念。
从江南一别,如今已是半月。
阮时卿
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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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半月,永平侯府在京城的阵仗可不小。
先是招会做江南菜的厨子。
后又是大批量招丫鬟奴仆。
而今儿,更是直接贴出告示,高价聘请能妙手回春的神医,若有贤能者,可直接揭下告示去往永平侯府。
这一动静,闹得京城里人人皆知,永平侯府寻回了丢失十二年的女儿。
这可真是一大奇闻。
为什么说是奇闻呢?
因为永平侯府这幼女,生来就患有心悸之症,又是在江南寻药途中走丢,距京城千里之外,再加上侯府寻了十二年都没有找到人,都以为她根本就活不下来。
可谁知,人家不仅活着,还活着回到了侯府。
试问,谁能有这样的好命。
不对,应该是好运。
这不,刚一回到侯府,侯府便贴出告示招纳神医,这明显是为那患有心悸之症的二女儿招的。
是以,最近几日,京城的流言蜚语也从湛王凯旋转移到永平侯府刚寻回来的亲生女儿身上。
而更让众人看好戏的便是这侯府的另一个女儿。
毕竟亲生的已经找回府了,那这半路收养的女儿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家长里短永远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但是,不管京城那些流言蜚语如何厉害,阮时卿待在侯府这两日还算清闲和安宁。
因为需要操心的事儿,全都是姜母全权负责,不假他手。
包括平乐苑的丫鬟奴仆,都是姜母亲自挑选,一个一个看好了人送来平乐苑,唯恐那些丫鬟奴仆有丝毫懈怠,伺候不周。
晌午,阮时卿服了药后就拿了一本远山先生的游记看了起来。
远山先生是这本游记的作者。
也是阮时卿最喜欢的作者。
她幼年时便看过几本他写的游记,里面刻画的山水人文,都是阮时卿从来没有见过的,十分新奇。
而她患有心悸之症,不能跑不能跳,更不能出远门,也注定了她此生都不能踏足远山先生书里的那些世界。
她虽羡慕,但却不自艾。
因为她知道她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比起普通人,她已幸运很多。
秋兰端着一碟绿豆糕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靠在窗边看书的小姐,微风吹拂着她额间的碎发,画面平静而又安宁,在日光的照射下,她本就雪白的肌肤更是白的透光,一丝杂质都没有,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若与这燥热的夏日格格不入。
秋兰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地轻了一些,她低声道:“小姐,吃些绿豆糕吧,解解暑。”
听到声音,阮时卿抬起头来,她的嗓音很柔和:“放桌上吧。”
秋兰把绿豆糕放在桌上。
紧接着,她便好奇地看向阮时卿手里的书,她不识字,所以并不知小姐此刻看的是什么书,遂问:“小姐,您看的是什么书?”
“是远山先生新出的一本游记《漠北行》。”阮时卿目不斜视地道。
听到远山先生四个字,秋兰便知这书里的内容是什么。
因为小姐最爱远山先生的书。
偶尔看到奇妙之处,也会与秋兰分享一二。
例如这会儿。
阮时卿在看到某一页后便略带惊艳地道:“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甚至还有像彩虹一般的瀑布。”
“真的吗?”秋兰也被阮时卿话里的瀑布吸引。
“嗯。”阮时卿点头,见秋兰感兴趣,她便细细地向秋兰讲述着书里的世界。
那些美妙之处,哪怕是看书都足以震撼,更何况是肉眼看见,怪不得远山先生要一笔一划地记录下自己所看见的世界。
须臾,待描述完后,秋兰便拿来绿豆糕,阮时卿放下书拿了一块尝了尝。
“咦。”吃到好吃的,阮时卿小脸上的表情丰富起来:“味道还不错,秋兰,你也尝尝。”
绿豆糕口感绵密,甜而不腻,一股浓浓的绿豆味道,十分解暑。
阮时卿和秋兰一同长大,情同姐妹,不比高门大户规矩多,丫鬟小姐同吃一份糕点对她们来说不新奇。
闻言,秋兰也没多想,似以往在南陵一般,也拿了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直到门外传来动静。
姜母一走进来就看见两人一同吃绿豆糕的画面。
姜母出身武安公家,自小便被教导规矩礼数周全,而京城本就是等级分明之地,所以对于越了规矩的丫鬟奴仆,她自然不喜。
当下,看见这一幕姜母也是不满地皱了皱眉。
但想着卿卿刚回来,她并未说什么。
秋兰也看见姜母脸色的变化,她连忙把手里的绿豆糕藏在身后,跪下去请安。
紧随其后进来的阮时烟自然也看见这一幕,她弯了弯唇角,步态之间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母亲。”阮时卿站了起来,微微俯身请安。
姜母笑着拉起阮时卿的手:“卿卿,你这平乐苑的丫鬟奴仆人手不够,娘给你挑选了几个规矩妥帖、做事麻利的,现下就在外面侯着,你出去瞧瞧,挑两个合眼的近身伺候。”
跪在地上的秋兰听到这话,脸色瞬间苍白。
阮时卿也听出姜母的言外之意,挑两个近身伺候,就是要把秋兰调走不在她身边伺候。
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秋兰,笑了笑道:“母亲,秋兰与女儿自幼一起长大,一直陪在我身边,女儿也习惯了秋兰的照顾,这一路上京,若没有秋兰的妥帖伺候,女儿恐怕到不了京城。”
听到这些,姜母的脸色稍好了些,她也知道卿卿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秋兰一个熟悉之人,于是便松了口:“既如此,那就让这丫头跟在你身边伺候,只是京城不比外面,规矩多,你身边伺候的人出不得错,等明儿,娘派两个礼仪婆子过来,教教这小丫头规矩。”
如此也算两全其美。
闻言,秋兰连忙道:“是,奴婢一定好好学习规矩,照顾好小姐。”
看起来还算机灵。
姜母也算满意了些。
待她们说完,阮时烟才缓缓走上前来,她的目标很明确,态度也很是熟稔:“妹妹,因着时间匆忙,前几日你回来时,姐姐也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这几日上街时,偶然寻的一白玉手镯,触感生凉,想着你身子弱,用不得冰,这白玉手镯你用着夏日解暑正好。”
说话时,她身后跟着的雅琴忙走上前来,将手中的托盘高高呈上。
手镯在一红木小盒里,阮时烟拿出来后,就拉过阮时卿的手戴在她手腕上。白玉手镯晶莹剔透,雪白无瑕,但戴在她的手上,却衬不出半分手镯的贵重,反而衬的戴手镯的主人手腕纤细、肌肤透亮。
阮时卿也不太习惯一个不熟悉的人和她如此亲近,但别人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在戴上手镯后忙收回手,她微微笑着道:“谢谢姐姐。”
一个白玉手镯算不得贵重,只见下一刻阮时烟便抬手,取下自己头上戴的红玛瑙金钗,她上前一步,在阮时卿诧异的眼神下,戴在她发髻上。
一旁的姜母瞧见那红玛瑙金钗,眉眼顿了顿。
而雅琴更是直接惊讶地道出这金钗的贵重:“小姐,这可是您去年入宫为贵妃娘娘贺寿时,贵妃娘娘赏赐的。”
也是大小姐最喜欢的金钗。
“姐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赠予妹妹,这红玛瑙金钗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尊贵无比,妹妹生的美,才能戴出这金钗的贵重。”阮时烟笑容和善地看着阮时卿道。
而她这话也成功让姜母看向她的眼神充满着满意。
阮时卿哪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忙伸手想取下金钗:“姐姐,这金钗我不能收……”
6.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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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便到了庆阳公主寿辰那日。
这也是阮时卿入京的第十日。
侯府的人她差不多都见过了,除了一个还在河川监工的哥哥没有见到,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回京。
今日一早,秋兰便起来给小姐梳妆打扮。
因着入宫,不可穿的太素显得寒酸,所以阮时卿今儿穿了一件藕粉色长裙,显得她十分俏皮可爱。她的皮肤白又嫩,并不需涂脂抹粉,秋兰便另辟奇径,用胭脂在额间画了一朵花钿,娇而不妖,仙姿佚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顾盼生辉。
阮时烟进来时便瞧见了与往日装束不同的阮时卿,她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随即问道:“妹妹,好了吗?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阮时卿点了点头:“走吧。”
姜母不太放心,在去府外的这段路上,又叮嘱了好几句才放着两姐妹坐上马车,去往皇宫。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也有几辆马车缓缓驶来。
阮时烟率先下了马车。
而紧随其后的马车里下来的也是京城里官宦家的小姐,她们也看见了永平侯府的马车。
想起近日京城的传言,众人不免将目光落在紧随阮时烟下马车的女子身上。
当看见那人的容貌后,众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没见到人时,她们只以为侯府寻回来的不过是乡野村妇,可此刻当看见人后,却是大大颠覆了她们的认知。
不知是不是震撼太过,竟无一人出声,她们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两人进了皇宫。
须臾,直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才有人出声打破安静:“姜姐姐,那马车里的女子可是你刚寻回来的表妹?”
说话的是一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在场几个女子中,她看起来年岁最小,脸上还有着婴儿肥,很是可爱。
而被她问话的人一身绿裙很是清雅,闻言,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表妹,不过能跟在阮时烟身边出席庆阳公主生辰宴的,看来的确是她那个近日刚找回来的表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姜玉歆的眉头微蹙了蹙。
见问不出答案,李亦双撅了噘嘴,往皇宫走去。
庆阳公主还未及笄,尚未赐下公主府,如今还随着贵妃住在甘泉宫。
而与往年不同的是,庆阳公主今年的生辰宴是由贵妃娘娘亲自操持。
众人到了甘泉宫后,没多久,宴会便开始了。
婉转悠扬的歌声入宴,紧接着,便是舞姬们赏心悦目的舞姿。
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但今日,众人的心思却不在歌舞上,而是在席间一陌生小娘子身上。
不为别的,只因她生的太美。
同样是坐在那儿,她往那一坐,仿佛天地间都亮了起来,一颦一笑都我见犹怜,引人注目。
所以当看见阮时烟带着阮时卿去向庆阳公主献寿礼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两人俯身行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贵妃笑着让两人起身。
庆阳公主本没什么兴致,她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日常巴结她的人不少,所以这些寿礼她根本瞧不上。
但此刻,当看见面前的两人时,庆阳公主的脸色变了变,准确来说,是在看见阮时烟身后的那人时。
庆阳公主还不足十五岁,性子娇蛮,心思也直接,是以,当下她便开口:“你抬起头来。”
阮时烟年年出席庆阳公主的生辰宴,庆阳公主不可能不认识她,所以阮时卿清楚,庆阳公主这一句话是对着她说的。
阮时卿没有犹豫抬起了头。
而当一向自负美貌的庆阳公主在看清楚阮时卿的脸后,不可避免的,一抹嫉色在她眼底蔓延。
阮时烟笑着道:“公主殿下,这是臣女的小妹卿卿。”
“你何时有了个妹妹?”庆阳公主质疑。
阮时烟道:“小妹幼年时不慎走丢,近日父亲母亲才寻回来,公主殿下没见过也是常理,只是小妹生的貌美,想来今日之后,公主殿下也会记得小妹。”
庆阳公主虽性子娇蛮,但也的确遗传了贵妃的美貌,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可以说,京城里能比庆阳公主美的同龄人,几乎没有。
这也造成了庆阳自负美貌,平生最讨厌比她美貌的女子。
当下更是。
只是当庆阳公主正想说话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贵妃突然开口:“好了,你们也快入席吧。”
贵妃这话也打断了庆阳公主接下来想做的事。
两人行了礼退了下去。
庆阳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直直地盯着阮时卿背影,眉眼间情绪翻涌,直到她身后响起一句:“慧儿。”
只两个字,就让庆阳公主冷静下来。
她回眸看去,贵妃眼底的警告清晰可见,庆阳公主掩饰住脸上的嫉妒,抿唇撒起娇来:“母妃。”
众人一起看戏。
京城里的贵女都知道庆阳公主是什么性子,所以方才那一幕难免为阮时卿捏把汗。
直到看见阮时卿有惊无险地坐下后,众人才松了口气。
只因去年公主寿辰,一舞姬入场表演,那舞姬生的貌美,恰逢贵妃娘娘不在场,庆阳公主竟直接下令让人划烂了那舞姬的脸,场面十分血腥。
一个尚未及笄的公主竟如此狠毒,简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皇上更是龙颜大怒。
这事过后,今年就是贵妃娘娘亲自操持公主的生辰宴,想来也是害怕庆阳公主重蹈覆辙惹皇上不喜。
估计在场的,也只有阮时卿自己不知道她方才经历了一番怎样惊心动魄的场面,还有心情吃起桌上的糕点。
她吃东西很慢,但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美的,一举一动都非常赏心悦目,也让不少人频频看向她。
她身旁传来一道俏皮的嗓音:“姐姐。”
糕点吃到一半儿,阮时卿顺着声音看去。
李亦双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姐姐,我叫李亦双,是李太傅之女,你是姜姐姐的表妹吗?”
姜姐姐?
阮时卿的眼神里露出迷茫。
李亦双眼神示意坐在两人对面的人,正是姜玉歆,此刻她正端坐着、目不斜视地看着歌舞,并不知有人提起她。
而阮时卿也并不认识她。
但姜这姓氏,阮时卿猜出来大概。
于是她点了点头:“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闻言,李亦双很高兴地回答:“姐姐唤我双儿即可。”
李亦双自小就有个毛病,不论男女,只要长得貌美的,她看见后就走不动道。这也导致她爹如今还在抱怨,她幼年时只见过她表舅一面,便天天吵着要表舅抱,连亲爹亲娘要抱一下都吵闹不已,这可让她爹如今都还嫉妒得很,见着她表舅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不,此时瞧见阮时卿回应她,兴奋极了。
皇宫里的歌舞不同凡响,阮时卿看的津津有味,但在这殿里待久了后,她只觉得有些闷,心口透不过气。
她身后的秋兰察觉到异样,靠近耳畔低声问:“小姐,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阮时卿清楚她自己的身子,闻言,并未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离
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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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所发生的太过不可思议,祁予安足足怔愣了半刻。
而他身后的高常,就眼睁睁看着湛王突然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然后就一直扶着一个女子的身子不松手。
高常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
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片刻后,湛王竟径直弯腰,抱起那昏迷不醒的女子,转身就往回走。
高常惊的是目瞪口呆。
以至于湛王从他身边路过都没有任何反应。
还是秋兰急得都快哭了的声音唤回了高常的神智。
“小姐,小姐……”
“别喊了。”高常掏掏耳朵,真吵。
秋兰是又惊又怕:“那人是谁?他要带着小姐去哪?他不会是什么登徒子吧?怎么办怎么办……”
秋兰俨然是忘记了她们初入晋州时的一面之缘,也对,那时秋兰光顾着害怕了,哪还记得样貌。
这会儿高常倒是显得镇定多了,他开口解答秋兰的疑惑:“在皇宫里瞎说得罪了贵人可是要被治罪的,姑娘慎言,而那位也不是什么登徒子,是当今湛王殿下。”
高常本意是想报出湛王的名头安抚一下秋兰,却没想到,他这话一出,竟直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给吓昏过去了。
昏迷前秋兰想起湛王的传言后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完了!小姐被湛王带走了,只怕是凶多吉少!
这下可好,主仆二人都昏了。
高常也是无奈,他本是奉旨送湛王出宫,途中遇见有人靠近皇上最喜欢的金明池,他自然厉声呵斥,但却没想到竟把人姑娘给吓昏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且瞧着湛王方才的模样,对那姑娘是颇为在意,高常悔得肠子都青了。
大概猜到湛王是要去哪,高常提前便派人去找了太医,也算是将功补过。
凤仪宫。
用过午膳后,左修韵本想午睡一会儿,便瞧见宫人急匆匆跑进来道:“皇后娘娘,湛王来了。”
“安儿来了?快让他进来。”左修韵的瞌睡一下就醒了。
只是当看见祁予安怀里抱着个女人时,左修韵的眼神就变了。
但她没有多问什么,只道:“快把人放床上吧。”
祁予安没有任何推脱,便把他怀里的人放在了皇后的床榻之上。
待放下人后,左修韵才好奇地上前瞧瞧是谁。但当看见那女子的容貌时,左修韵的眼底除了惊艳,还有一丝疑惑。
“这是哪家的闺女啊?”她此前从未见过。
祁予安也没有隐瞒:“永平侯府。”
听见永平侯府,左修韵就大概知道是谁了。
近日京城里的流言,她也听过一二。
不过,她这个一直避女人如蛇蝎的侄儿,怎么对一个刚回京城的人如此了解?甚至还抱着她来了她的宫中。
但眼下人还昏迷着,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左修韵吩咐宫人去传太医,但也就在那时,太医就已经到了凤仪宫。
高常也紧随其后进来。
“王爷,太医来了。”高常连忙道。
祁予安看了一眼高常,这一眼看的高常是汗流浃背、惴惴不安,不过没一会儿他便瞧见王爷收回了眼,同时,高常也深深地松一口气。
王爷这一眼,他可真是承受不起啊!
也幸亏他机灵,提前派人传来了太医。
祁予安转身对着左修韵道:“姑姑,她就交给你了。”
听见这一声姑姑,左修韵微微惊讶,她这个侄儿可不是多话之人,要知道,他上一次唤她姑姑,还是在几年前。
如此,左修韵哪还看不出这女子在她这侄儿心中的分量,她笑着道:“安儿都如此说了,姑姑哪有轻待的道理,你先去吧,这姑娘还未出阁,和你待在一处于女子名声不妥。”也于礼不合。
祁予安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小脸苍白的阮时卿后,才转身退了下去。
太医走了进来,行礼后问:“可是皇后娘娘有哪里不适?”
左修韵缓缓道:“本宫身子并无不妥,还请张太医瞧瞧床榻上这小姑娘吧。”
闻言,张太医这才发现床榻上还有一人。
他不敢多问,忙上前把脉问诊。
而这一把脉,也让张太医原本轻松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左修韵看出异样,她连忙问:“张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太医放下手道:“若是要唤醒这女子,臣倒是能办到,但若是要治愈此女子的病症,请恕臣无能。”
听见太医这话,左修韵才回想起京城里对永平侯府幼女的传言,还有一句,就是患有心悸之症。
此为疑难杂症,难以治愈。
左修韵心底大概有了数,她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有劳张太医了。”
张太医写下药方。
左修韵吩咐宫人拿药煎药。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等阮时卿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她一醒过来,便听见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你醒了。”
阮时卿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站在床边,她看起来三十出头,周身气度不凡,面容和善,和贵妃带有冲击性、张扬性的美不同,她的容貌十分温婉,也十分有亲和力。
阮时卿并不知她眼前之人是谁,但她看出了她身上穿的是凤袍。
而当今乾元国,也只有一人可以穿凤袍。
阮时卿大惊失色,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这可把左修韵吓得不轻,她忙上前制止:“可别行礼了,快躺下。”这要是又昏了,她如何给她那侄子交代。
阮时卿小脸还是苍白,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多谢皇后娘娘。”
她也不知她为何会在凤仪宫,阮时卿的脑子还有些迷糊,每次昏迷后醒来都是如此。
左修韵猜到眼前这女子今日为何会入宫,此刻时辰也不早了,于是道:“你先歇着,本宫已经派了人去甘泉宫传你姐姐来接你,还有你那昏迷的丫鬟,也醒了,在门外侯着呢。”
“好。”阮时卿虽不太清楚秋兰为何会昏迷,但她清楚她面前之人是皇后,不容她多叨扰和麻烦,所以只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左修韵笑着点了点头。她仔细瞧着面前的女子,除了身子骨弱了些,容貌仪态都是上上佳,恐怕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她如此貌美之人。
也怪不得能让她那个避女人如蛇蝎的侄儿如此紧张她。
而皇后的眼神阮时卿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还是疑惑皇后娘娘为何会这样看她。
这份疑惑一直延续至阮时烟来凤仪宫接她出皇宫。
马车里,阮时卿一直沉默着,她昏迷刚醒,本该静养,不宜思绪过多,但她一直疑惑方才在水池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何会在凤仪宫。
直到她突然
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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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她似乎想到谁。
祁嘉宁的眉头皱了起来:“母后是说那个喜欢跟在祁文慧身边作威作福的侯府养女?”
皇后敲了敲祁嘉宁的头:“什么祁文慧?没规矩!母后是怎么教你的?”
祁嘉宁捂着头:“知道了知道了,不可逞嘴上之能,恐被人逮住错处,以后不会了。”
听见这话,皇后这才收回手,她缓缓道:“我估计不是,永平侯府那养女我之前见过,是与今日这女子有几分相似,但两人绝不是一人,我猜想应该是侯府近日找回来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
“如此就好,只要不是那个养女就行。”祁嘉宁觉得若真是那个养女,她二哥得多没眼光啊。
皇后白她一眼,心里无奈,也不知她一天天待在宫里,怎么就对那个侯府的养女有这么大的意见。
人小鬼大。
————
已经酉时了,姜母早已在侯府外面等着。
当看见马车缓缓朝着侯府驶来时,姜母心底的担忧才渐渐散去。
马车在永平侯府停下。
姜母迎了上去。
阮时卿和阮时烟从马车里下来。
而阮时卿一走下来,姜母便看出她脸色的不对劲。
“卿卿,你这是怎么了?”
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回来小脸就白成这样。
阮时烟在一旁回道:“妹妹估计是累了,娘,咱们快扶妹妹进去休息吧。”
姜母也以为是这样。
因为她不认为卿卿在皇宫里会出什么事,若是如此,她定然会收到消息。
“卿卿,是累了吗?快随娘进去休息。”
姜母扶着阮时卿,而阮时卿也对着姜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本不想让姜母担心,但奈何她的身子却不争气。
因为刚走了两步,还未踏入府中,阮时卿便又昏倒了。
姜母吓得脸色大变,朝着府里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啊!”
秋兰也大惊失色,忙跑上前去。
————
而另一边。
湛王宫外的宅子中。
早在祁予安十五岁时,皇帝便在宫外赐予府邸,这也是乾元国最早拥有自己府邸的王爷,可见皇上对湛王的疼爱。
祁予安回了府,径直去了书房。
萧廷早已等候在此。
而等王爷刚一进来,萧廷便迫不及待地问:“王爷,皇上那边怎么说?”
王爷今日入宫自然是为了前几日赵映岚当街状告大理寺卿李贤一事。
张未霖已经调查清楚,但此事牵扯的人甚多,他们不好贸然查下去,要先试探皇上的态度。
他以为王爷和他一样着急。
但却没想到,他一语问后,却是久久没有等到回应。
萧廷疑惑地抬眸看去,却瞧见王爷正坐在书桌前……发呆?
这是在发呆吗?
萧廷简直不敢相信。
于是他又唤了几声:“王爷,王爷……”
连连唤了好几声,祁予安才回过神来。
他面无表情抬眸,沉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王爷的反应萧廷可谓是非常诧异,他又重复一遍:“臣是想问王爷今日入宫可有探出皇上的态度?”
王爷今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听到这话,祁予安才想起正事,他揉了揉眉心道:“找谢仁均来。”
听到这个名字,萧廷便知道答案了,他喜出望外,谢仁均是王爷的人,而今正在大理寺任职少卿,王爷此刻找谢仁均来商议,看来皇上那里的态度显而易见。
“是。”萧廷喜道。
只是他刚要转身,便又听到王爷道:“等等。”
“王爷可还有什么吩咐?”萧廷转身问。
祁予安犹豫了一番才道:“帮我查一人。”
闻言,萧廷正色道:“谁。”
他以为是关于李贤的,亦或者是关于戚家的。
然后他就在王爷口中听见一个他以为他绝不可能听见的名字。
“永平侯府近日寻回来的女儿。”
谁?
萧廷猛的抬眸,还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他下意识问:“王爷是怀疑永平侯和李贤有牵扯吗?”
这话问出后,祁予安便沉沉地注视着他,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萧廷这才反应过来,他尬笑两声,忙不慌地退了下去。
永平侯府的女儿。
萧廷边走边想,据他了解,永平侯阮训庭是最会明哲保身的人,不可能会和戚家有牵连。
既如此……
突然,萧廷似想起什么,前几日在晋州地界上,他不是顺着王爷的视线瞧见永平侯府的马车了吗。
莫非那马车里坐着的真是永平侯府刚找回来的女儿?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萧廷突然又后悔他方才跑的这么快。
早知道该多问几句的!
对于八卦,萧廷可乐意听了。
而萧廷离开后,祁予安便又陷入回忆。
方才那一幕他心里清楚,绝不可能是眼花。
可若不是眼花,这也未必太玄虚了。
但哪怕祁予安不想相信也必须相信,因为是他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他真的在触碰到她后,就看见了那些原本在他梦里的画面。
且只有他一人看见。
这事的发生,也让从不信鬼神的祁予安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恼。
他绝不容忍有人蛊惑他,更不允许有人在暗中对他动手脚,可方才,他又为何会将昏迷的她送去凤仪宫。
祁予安一直坚持要找到梦中的女子,他也一直坚信,他之所以会梦见她,是因为被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他更是一直告诉自己,等找到那女子,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
此人绝不可留。
可等他真正找到人后,他却是救了她。
他为何会救她?
祁予安鲜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他试图让自己冷静。
他绝不能被一女子迷惑。
可不知是不是越是如此,现实就越是相反。
因为就在当晚,祁予安又梦见她了。
且这一次,他的梦里,不止是她,还有他自己。
又来到这样一个场景。
寂败的庭院,满院的落叶,十分荒凉的环境,但却是祁予安几乎日日都会看见的场景。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
但他已习惯性一进入梦中,就去找那张熟悉的脸。
可今日,祁予安找遍了整个院落都没有找到人。
她每日的生活很单一,不是在房里刺绣,就是在院中浇灌那些她精心呵护的花。
等房里找不到人后,祁予安走出来才发现院中那些往日开的艳丽的花早已被人摧残,花园里一片狼藉。
看见这一幕,祁予安皱了皱眉,他日日看着她种花,他知道她对这些花的爱护程度,她绝不可能会摧毁这些花。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祁予安思索时,一群人突然闯入院中。
为首的婆子更是一脚就踢开祁予安下意识忽略的柴房。
等柴房门被打开后,祁予安也终于看见了她。与往日岁月静好的她不同,今日的她满身伤痕、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祁予安还听见
9.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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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卿这一昏迷,和皇宫里的两个时辰不同,是整整两日。
两日后。
阮时卿一醒来就看见姜母坐在床榻边抹眼泪。
秋兰是第一个发现的她醒来的。
“小姐,您醒了。”秋兰的眼眶也红红的,看见阮时卿醒来,她激动不已。
她这一声也让姜母抬眸看去。
当看见卿卿真醒来后,姜母的泪反而越流越凶,她哽咽道:“卿卿,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该让你如此匆忙入宫,应该让你再休息一段时日的,是娘没有考虑妥当,害了卿卿。”
其实阮时卿身体状况好时,皇宫里那一吓,身子虽会有不舒服,但却不会如此糟糕,这也是因为前段时间连续赶路半个月伤了元气,身体还没有恢复。
郎中来检查后,姜母才知道原委,她的卿卿身子还没恢复她就让卿卿进宫,还受了惊吓昏迷,是她害了卿卿。
闻言,阮时卿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母亲,女儿没事的。”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她的身子,更怪不得任何人,无论是将她养大的父母还是她的亲身父母,都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阮时卿很满足她能有这么多疼爱她的人。
姜母会如此说,也是因为秋兰早已将宫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只是秋兰省略了一些过程,例如是湛王抱着小姐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的,一来是秋兰害怕湛王,二来是关乎小姐名声。
姜母抹了抹泪道:“卿卿,娘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去了,你就好好待在府中养病。”
姜母怕再有意外。
阮时卿无奈地笑道:“娘,女儿长大了,您总不能护着女儿一辈子。”她也不能一直被人保护。
“怎么不能!”姜母反驳道:“只要卿卿愿意,娘可以护着卿卿一辈子。”
可话说完,姜母自己也知道她这话有多不现实,她总有老去的一天,也有不能行走的一天,更有死去的一天,到那时,她的卿卿该怎么办。
姜母越想越愁,越想越担心。
阮时卿正想开口,但一直没有出声的阮时烟突然走上前来,她红着眼道:“娘,都怪烟儿不好,是烟儿没有照顾好妹妹,妹妹说有些闷,我以为她只是在甘泉宫外转一转,没想到……”
话说到这里,她低头擦了擦泪。
这两日阮时卿昏迷,姜母从秋兰那里知道原委后,她虽清楚此事不能怪时烟,但她总忍不住想,连她都只看一眼就看出卿卿脸色的不对劲,时烟和卿卿待在一起那么久,怎么就完全没有看出来,甚至还以为卿卿是累了脸色才会如此差,全然不知卿卿在宫里昏迷一事。
姜母承认她有些迁怒,而此时听见阮时烟委屈的哭声后,姜母的脸色终于松缓了些,但她并未开口。
其实阮时卿刚醒来,脑子迷迷糊糊的,不太想听见哭声,因为会吵的她脑仁疼。
见姜母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劝道:“母亲,这件事不怪姐姐,是我自己身子不好,受不得闷,想出去走一走才会受了惊,更何况,庆阳公主的生辰宴,我和姐姐总要留一个在现场,不能都走了是不是?”
也是这个理。
姜母知道是她自己偏激了,她回眸看向阮时烟,语气和缓:“好了,烟儿也别哭了,这件事确实不怪你,娘也知道。”
听见这话,阮时烟才渐渐止住了泪,但她仍抽抽噎噎地道:“娘,以后和妹妹出去,女儿一定会仔细的。”
先不说以后出去的事儿了。
当务之急,是先让卿卿养好身子。
说了这么久的话,姜母看出阮时卿神色里的倦怠,她慈爱道:“卿卿,你先休息,娘晚间再来看你。”
言罢,她似乎想起什么,又道:“听说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游隼前一阵子好像在古道寺出现,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娘已经派了人去寻了,若真找到游隼,卿卿的心悸之症或许就有的治了。”
游隼在江湖上鼎鼎有名。
几乎是家喻户晓。
只因他曾将一死人救活。众人亲眼看见那已经长出尸斑的尸体,但在经游隼的医治下,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如此起死回生的医术,简直让世人尊崇。
虽不知传言是真是假,但能在江湖上如此有名,想来医术不差。
阮时卿的病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能放弃,万一有效了呢。
显然,姜母是把游隼当成了救命稻草,这些时日,派了不少人去古道寺附近寻找游隼的下落。
若真能治好她的病,阮时卿也是极高兴的,她抿唇笑了起来:“好。”
————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
这一次,阮时卿在房里躺了足足十日。而期间,除了侯爷和姜母每日都来院子里看看她之外,几乎没人打扰她。
她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平静而又安宁。
而今日午后,阮时卿在用过午膳后,忽然瞧见有人跑进院子里大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
阮时卿和秋兰两人面面相觑。
秋兰跑上去拉住那丫鬟,她问:“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那丫鬟兴奋道:“二小姐,是大少爷回来了!现下就在前厅呢。”
闻言,秋兰不知所措地回眸看向阮时卿。
阮时卿放下手里的书,她站了起来:“秋兰。”
秋兰知道小姐的意思,忙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平乐苑,往前厅走去。
阮誉文这一次去河川足足一个月,无论是阮训庭还是姜芳仪都十分想念他。而听见他回来的消息,更是早早就在前厅等待。
其中还有阮时烟,在知道阮誉文今日回来后,也早早就在此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爽朗的少年声才从外面传来:“爹,娘,妹妹,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门外就走进来一人。
他身高八尺,样貌俊朗,一袭白衣十分清爽,脸上更是挂着自信肆意的笑容,十分有活力。
姜母一看见他便急匆匆走过去。
“誉文,你终于回来了!快让娘看看,怎么黑了这么多?”
姜母仔细瞧着阮誉文,和一个月前的他相比,的确黑了不少。
紧随其后的阮训庭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呵呵一笑:“男儿家志在四方,要那么白做什么。”
阮誉文也是这样觉得:“娘,孩儿是去河川监工水利的,又不是去游山玩水,黑一点怕什么,那是功勋。”
“是,是。”姜母连连笑着点头。
这时,阮时烟也走上前来,她今日的妆容很是清淡,抿唇笑起来时,倒有几分小家碧玉之感,她轻声唤道:“哥哥。”
阮誉文看向阮时烟,他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给,这是答应带给烟儿的礼物。”
从小到大,几乎阮誉文每一次出门,阮时烟都会让他带礼物,而阮誉文也是次次都带了礼物,从不食言。
阮时烟笑着接过阮誉文手里的盒子,她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个九连环。
阮时烟惊喜地看向阮誉文:“这是……”
阮誉文答:“九连环!”
他道:“你自小不就想要一个九连环吗?”
“哥哥竟还记得。”
阮时烟非常高兴,但一旁的姜母和阮训庭脸色却有些变化。
而也就在这时,阮时卿带着秋兰也到了前厅。
她一走进来,就看见了阮时烟手中的九连环,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东西她太熟悉了,她自小玩到大,也是她唯一可以玩的玩具,因为不需要跑和跳。
阮誉文显然对眼前走进来的女子很陌生,他迷茫地看向她。
阮时卿先喊道:“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阮誉文一头雾水,他道:“你是……?”
他一个月前就去了河川,那时陈妈的信都没到侯府,所以他并不知道阮时卿已经被寻回侯府。
一旁的姜母连忙走向阮时卿,她笑着看向阮誉文道:“誉文,你再仔细瞧瞧,当真不认识她吗?”
阮誉文不解地看了一眼他娘。
在姜母鼓励的眼神下阮誉文又看向阮时卿,这一次,他明显没有再顾忌男女之别,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然后,渐渐的,他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最后,他略带着颤抖问:“你是……卿卿吗?”
看吧,姜母就是如此自信她的卿卿是自小美到大到,任谁见过一眼都不会忘记。
阮时卿走丢时,阮誉文已经有八岁了,不光姜母和阮训庭难过,阮誉文更是整日吵着闹着要去找阮时卿。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她。
当看见姜母点了点头后,阮誉文便瞪大双眼、兴奋地叫了起来:“卿卿!你真的是卿卿吗?”
失而复得的心情太过激动,他围着阮时卿看了几圈,最后红着眼控诉姜母:“娘,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告诉提前派人来告诉我。”他连见面礼都没有准备。
姜母只道:“好了,别吵吵闹闹的,卿卿的身子刚好,你可别毛毛躁躁地伤了她。”
话说到这里,姜母便看向阮时卿道:“卿卿,你怎么出来了?”
她本想着卿卿身子不好,到时候带誉文去平乐苑见卿卿的。
阮时卿抿唇笑道:“我听说哥哥回来了,想见见哥哥。”
而且在房里待了那么多天,她也想出来走走。
“太好了,以后我就有两个妹妹了!哈哈哈。”
阮誉文同时拉着阮时卿和阮时烟两人。
阮时烟手里
10.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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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正当金秋九月,京郊的桂花林盛开,风吹过,带着香味传入京城,整个京城都沐浴在桂花的香味下,清爽宜人,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侯府这几日也隐约能闻见桂花香味。
秋兰端着汤药进来,她边走边道:“这空气中有了桂花香,倒是掩盖了不少药味。”
阮时卿听见她的话抬眸看去。
秋兰把药放下:“小姐,该喝药了。”
阮时卿放下手里的游记,她端过汤药,仔细闻了闻。
“药味儿确实淡了不少。”她自言自语道。
不是药的味道淡了,而是有了别的味道掩盖。
“小姐,奴婢听说京城郊外,有好几百亩的桂花林,此时正是盛开的时候,香气悠远,怪不得整个京城都是桂花香。”说到这儿,秋兰的神色里充满憧憬:“小姐,你说得有多少桂花树,才能让整个京城都是桂花香啊。”
秋兰十分好奇,她还从未见过那么多的挂花树。
阮时卿的记忆里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桂花树,她只记得在南陵城外有一颗桂花树,每每入了秋季,总是香飘十里。
“可惜了,见不到。”阮时卿看着手里黑乎乎的汤药,神色有几分落寞。
听见小姐语气里的失落,秋兰便察觉到她说错了话。
她有些懊悔,刚想补救,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人。
“为什么见不到?”
来人是阮誉文。
显然他是听见了阮时卿方才的话。
阮时卿抬眸看去,她笑着喊道:“哥哥。”
她的嗓子软,声音也好听,这一声哥哥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和旁人有所不同。
阮誉文爱怜地揉了揉阮时卿的头,他蹲下身来,直视着阮时卿,温柔问:“卿卿是不是想去城外的桂花林?”
阮时卿乖乖地看着他。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子,总怕让身边的人为难,所以从不提要求,此刻更是,面对阮誉文的问话,她抿着唇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阮誉文看出她的心思,径直道:“明日我正好有一个同窗聚会,地点就在城外桂花林,卿卿若是想去,我带你去。”
闻言,阮时卿的神色瞬间惊喜起来:“真的吗?”
她显然是想去的。
但话一出,她又有些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阮誉文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拍了拍胸脯保证:“妹妹别怕,娘那里我去说,有我保护你,不会有意外的。”
闻言,阮时卿笑了起来,她重重点头:“嗯。”
阮誉文出了平乐苑就想去找姜母。
他走得快,步子大,所以身后的人喊了他几声才听见。
阮誉文停下脚步,回眸看去。
阮时烟追了上来:“哥哥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烟儿唤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阮时烟佯装生气。
闻言,阮誉文哄道:“怪我怪我,心里想着要去找母亲,所以才没有听见你唤我的声音。”
有了解释,阮时烟脸上愠怒的神色消失不见,她假装不经意问起:“哥哥找母亲是有什么事吗?”
阮誉文也没隐瞒:“我明日有同窗聚会,到时候想带着卿卿一起去,所以特意去求娘恩准。”
阮时烟并不意外阮誉文这句话。
事实上,她今日等在这里,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但是她面上没有丝毫显露,甚至还在想了想后才问:“那姜姐姐她们会去吗?”
“当然,还有词轩也都会去。”阮誉文毫无心机地袒露。
闻言,阮时烟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但面上她却是一副不好意思地道:“哥哥,烟儿也想去,你可不可以带着烟儿一起去?”
对于这个问题,阮誉文自然是欣然同意。
见状,阮时烟笑了起来:“谢谢哥哥,那烟儿先回去准备了。”
阮誉文:“去吧。”
阮时烟离开,阮誉文去了姜母的流芳苑。
姜母正在翻阅医书。
他把明日想带阮时卿去城外桂花林的事情告诉了姜母。
姜母听见后有些犹豫。
但阮誉文道:“娘,卿卿已经在府里闷了一个月了,也该出去走走,总不能一直把卿卿关在府里,更何况有儿子在,还怕保护不好卿卿吗?”
姜母放下医书,叹息一声:“我就是不放心你。”
她这个儿子她还不了解吗?
看着稳重,但实际上玩心重,到时候看见那些同窗聊起话来,就会忘了卿卿,这让姜母如何放心。
这话说的!
阮誉文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姜母不放心他,于是道:“就算娘不放心我,总该放心词轩和玉歆吧,明日他们也要一起去。”
而听见这两个名字后,姜母倒是有些出神。
其实阮时卿生下来就定了一门婚约。
便是和姜芳仪的外甥姜词轩。
她的卿卿嫁给谁她都不放心,唯独嫁给自己人她才放心。
而姜名仕疼爱妹妹姜芳仪,也乐意看见两家结亲,亲上加亲,所以这桩婚事就这么简单说定。
只是卿卿丢失十二年,这期间姜家人不愿意提及姜母的伤心事,婚约一事便一直没有再提。
甚至,他们都以为阮时卿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找回侯府,而姜词轩也快及冠,姜家也有意为姜词轩另寻一门婚事。
姜母此时犹豫便是在想这事。
虽说卿卿和词轩从未见过,当年的婚约也只是口头婚约,并未下婚书,但卿卿若真的和词轩看上眼了,那卿卿的终身也有依靠了,姜母更是可以护她一辈子。
于是姜母松了口:“那你可得好好看着卿卿,别贪玩。”
见姜母同意,阮誉文笑着回道:“娘,你就放心吧,儿子这就去姜府,明儿让玉歆和词轩一起过来接卿卿。”
见阮誉文上道,姜母也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
翌日一早,姜家的马车便到了侯府。
阮誉文带着收拾妥当的阮时卿和阮时烟出了侯府。
姜母想着都是年轻人,她出现会扫兴,而且万一词轩也过来了,见着她反而拘束,所以并没有出现,只在府中满怀期待地希望卿卿和词轩可以互相看上眼。
而事实上,姜家的马车里只有姜玉歆一人,姜词轩一早就被叫走了,连早膳都没用。
原本阮誉文是想着两家各坐各的马车,可如今姜家只有姜玉歆一人,也只好他骑马,三姐妹同坐在一个马车里。
挤一挤,总好让一个人单着。
三人都没有意见。
阮时卿和阮时烟上了姜府的马车,阮誉文骑马走在前面,马车往城外驶去。
马车里,阮时烟和姜玉歆明显很熟。
两人一上马车便从衣裳首饰聊到胭脂水粉,一个乐于吹捧,一个享受吹捧。
阮时卿的朋友很少,在江南也只有一个湘灵作伴,没有多少和人相处的经验,而她对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也不怎么了解,所以此时她插不进去话,只能安静地坐在一旁。
姜玉歆一直若有若无地打量她。
“表妹这是第一次去桂花林吗?”
今日起得早,又服了药,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再加上长时间听阮时烟和姜玉歆说一些阮时卿听不懂的名贵首饰衣衫,阮时卿便有些昏昏欲睡了,因此没有留意到姜玉歆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而阮时烟也没有出声提醒她。
马车里的氛围一下安静下来。
半晌,阮时烟带着歉意道:“姜姐姐,卿卿妹妹一向话少,你别介意。”
她是在替阮时卿的无礼道歉,可阮时卿根本没有听见姜玉歆的话,并非是故意不搭理的。
不过阮时烟这一句卿卿妹妹阮时卿倒是听见了。
她茫然地抬眸看去,明显还有些迷糊:“姐姐是在叫我吗?”
见状,阮时烟尴尬一笑:“是姜姐姐和你说话呢。”
“啊?”阮时卿有些羞赫地看向姜玉歆:“姜姐姐说什么?我方才有些走神,没有听见。”
“也没什么。”姜玉歆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不过是些闲话罢了。”
说罢,她便也闭上了眼。
阮时卿不知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看向一个她稍微熟悉的人,但阮时烟却突然别开了眼,像是假装没有看见一样,并未给阮时卿回答。
不过此时马车已经出了京城。
阮誉文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卿卿,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显然,他是在担心阮时卿坐马车会不舒服。
阮时卿掀开车帘笑盈盈地对着阮誉文道:“哥哥,我好着呢。”
“如此就好,咱们快到了。”阮誉文放下心。
阮时卿掀开车帘时便察觉快到了,因为空气中的桂花香越来越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渐渐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小河边,开阔的草地上已经搭了不少棚子,还放置了桌椅,桌椅上甚至还有茶水点心。
而小河的另一头,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桂花林。
不得不说他们真会找地方,在此地搭建棚子聚会,小河流淌,有花香作伴,蓝天白云,偶有微风阵阵,不冷不热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圣地。
阮时卿她们到的时候,也有几辆马车到了。
阮时卿三人下了马车。
而她们一下马车,不远处一年轻男子瞧见便跑了过来。
“姐姐。”
他看着比阮誉文小些,不过模样倒是同样俊俏,阮誉文的长相偏硬朗,而他瞧着,唇红齿白的,模样偏柔美些。
阮誉文瞧见他,笑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词轩,你小子怎么
11.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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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音软软的,说起话来,天生就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
祁予安定定地注视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王爷熟稔的语气,一旁的流渊眼神诧异。
阮时卿如实回道:“我是过来参加聚会的。”
闻言,祁予安皱了皱眉,他抬脚走近。
流渊自觉地向一旁退去。
祁予安比流渊还高一些,所以他站在阮时卿身前时,压迫感更足。
若是别人,别湛王这样看着,指不定腿软成什么样子,可阮时卿却丝毫未觉,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可是我忘记回去的路了。”
所以才会来敲门问路。
祁予安沉默片刻:“流渊,是怎么回事?。”
闻言,流渊回道:“王爷,今日武安公世子他们在此地是有一个聚会,不过是在青澜河下游。”
听见这话,小姑娘原本低下的头咻地抬起来,她直直地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控诉,仿佛在问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她自以为掩盖的很好,但她不知,她的心思在这些人精面前却是显露无疑。
流渊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
因为他的确骗了人,还被当场揭穿,能不躲着嘛。
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让祁予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语调和缓了些:“带她过去吧。”
流渊诧异王爷的命令,还是应声道:“是。”
说罢,他便往外走去。
阮时卿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路。
但她的脚底有些石子,让她的步伐不太稳,阮时卿踉跄一下,然后一双大手就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
男人略带冷意的嗓音传来:“站不稳了?”
阮时卿也觉得有些尴尬,她脸颊红红的:“多谢王爷。”
一旁的流渊眼神却十分怪异。
他看得清楚,那姑娘方才明明已经稳住了身子,不像是会摔倒的样子,所以王爷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流渊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不符合王爷的性情。
但祁予安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流渊不得不信。
因为在阮时卿一语落下之后,便没有了回应。
光是没有回应其实也没什么,但怪就怪在,王爷的手还死死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松开。
流渊惊的眼睛都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阮时卿的嗓音又响起来:“王爷?王爷?”
她连连唤了几声。
流渊简直不忍直视,这还是他认识的王爷吗?而且这不是王爷最不耻的登徒子行为吗?
不过好在人家姑娘并未察觉。
听见声音,祁予安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只是他看向阮时卿的眼神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内容。
阮时卿觉得怪异。
但她还是在道过谢之后就跟着流渊走了。
所以阮时卿并不知道,在她走后,男人的眼神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流渊猜得没错,祁予安就是故意的。
而结果也如男人所猜想的那般,方才在触碰到她之后,他又看见了一些画面。
似乎是与当下同样的场景。
但不同的是,他的举动。
祁予安看见,同样在一个宅子处,她不小心踩滑,他略带慌乱地扶住她,但接下来的情况却有所不同,因为下一刻,他竟抱起了她。
而小姑娘在被他抱起来后,没有丝毫反抗,反而甜甜地靠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这一幕也是祁予安有史以来看见的最亲密的一幕。
但更让祁予安大为震惊的是,他意识到,方才若不是阮时卿及时开口,他竟下意识想抱起她。
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举动。
祁予安沉沉地注视着阮时卿跟在流渊身后的画面,这一幕让他微微皱起眉。
同时,他想起来小姑娘方才说的话。
是来这里聚会的。
和武安公世子他们。
忽然,祁予安心底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
而阮时卿这边,流渊只送到半途便停了下来。
因为阮誉文找来了。
看见自家妹妹和一个男子走在一起,阮誉文的眼神当即一变,他下意识以为流渊是登徒子,想要轻薄自家妹妹,所以脚步飞快地走了上去,想给流渊一脚。
但他的举动如何能逃过流渊的眼睛,他甚至不需要过多反应,只稍微一侧身,阮誉文便踢了个空,还差点儿摔倒,连连往前走跑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方才迷路阮时卿都没吓着自个儿,此时倒是被阮誉文的举动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她连忙上前扶住阮誉文。
而听见这一声哥哥,流渊眼里的杀意才渐渐散去,他收了手,随即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阮誉文拉着阮时卿,他愤愤不平地盯着流渊离去的背影:“卿卿,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的反应,仿佛只要阮时卿点个头,他哪怕豁出性命也要为阮时卿讨个公道,虽然他知道他的武功比不过人家。
阮时卿连忙摇头:“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他是在帮我。”
闻言,阮誉文才回过头不解地问:“什么帮你?”
阮时卿细细地将方才的情况告诉阮誉文,包括阮时烟中途消失的事。
而当听见那男子是湛王身边的人后,阮誉文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
“卿卿你怎么不早说!”
他方才是不是差点就一命归西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湛王的心狠手辣,只要是得罪了湛王,不死也得残废,特别是湛王身边的随从流渊,拔剑比说话的速度还快,且只听命于湛王。
有人曾看见流渊一剑下去,三个人头落地,这样的心狠手辣,这样的冷酷无情、毫无人性,没有人敢靠近,都是退避三舍。
想到这些,阮誉文不免后怕,莫非方才那男子就是传闻中杀人比说话还快的流渊?
若真是,那他方才的举动是不是跟阎王打了个照面?
阮誉文打了个寒颤。
阮时卿并不知阮誉文在想什么,但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她担忧道:“哥哥,我们先回去吧。”
“好,好。”阮誉文腿还有些软,甚至脚踝也隐隐痛了起来。
阮时卿只好搀扶着他往回走去。
他们聚会的地方早已搭建完毕,比阮时卿离开的时候有趣多了,现下还生了火在烤鱼,而那些鱼自然是这些公子哥儿们钓起来的。
大家都挺高兴的,各做各的事,有的在钓鱼,有的在赏花,有的在品茶谈诗,只有姜玉歆和姜词轩两人心不在焉。
姜词轩烤着鱼,阮时烟拿了一杯茶走近,她蹲了下来,语气十分温柔:“表哥,喝茶。”
但姜词轩的眼神时不时看向远方,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道:“誉文哥怎么还不回来。”
阮时烟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里的茶,她笑笑:“哥哥知道回来的路,表哥别担心。”
姜词轩自然清楚阮誉文知道路,因为他想问的是另外一人。
而一旁的姜玉歆也走近来问:“时烟,你刚刚可瞧见你妹妹
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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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姐弟的离开并没有影响现场的氛围。
特别是在李平锦卖力地缓和下,不到片刻,现场的气氛便又恢复如初,都各自做着喜欢的事儿,赏花的赏花,品茶的品茶,只是这一次,众人的目光或多或少会落在人群中那一抹让人惊艳的身影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美的如此出众的,就算是不想看,眼睛也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那是本能。
但碍于阮誉文在,没有人上前搭话。
阮誉文察觉到姜玉歆说的话伤到了卿卿,他温声喊道:“卿卿,过来。”
而一直低着头站在那里的阮时卿在听见这一声后,乖乖地走了过去。
知道卿卿在自责,阮誉文干脆站了起来,是有些疼,但他面上却笑着道:“卿卿,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但阮誉文越是这样开导阮时卿,小姑娘心底的自责反而越重,她的眼泪像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哭的一抽一抽的,可把阮誉文吓得不轻。
“哥哥,对不起。”阮时卿哽咽道。
阮誉文哪里见过阮时卿哭,若是别的女子哭,他只会觉得吵闹,可卿卿哭那就不一样了,他明显有些慌乱。
“卿卿你别哭,哥哥真的没事。”
说这话时,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真的没事,阮誉文又蹦又跳的,但一不小心牵扯到脚伤,他疼的嘴角都抽了一下。
阮时卿连忙拉着阮誉文的衣袖,她吸了吸鼻子:“哥哥别跳了。”
她的话让阮誉文的动作停了下来。
随即,阮时卿拿起丝帕,自个儿把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然后抬起一张哭的通红的小脸给阮誉文看:“卿卿不哭了,哥哥快坐下。”
阮时卿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受伤,更不想他们担心她,所以连哭都这么小心,生怕会带来麻烦。
但她越是如此,阮誉文对她的心疼反而更甚,他叹息一声,正想说什么,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咦,誉文你脚不痛啦?”
没心没肺的声音,语气里还掺杂着一丝好奇。
也成功打破两人原本伤心的情绪。
阮誉文白他一眼,怎么可能不疼!
但随即,他便向阮时卿介绍:“卿卿,这是李平锦,是当朝李太傅的儿子,你就叫他……”
说到这儿,李平锦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卿卿妹妹唤我平锦哥就好了。”
真是个自来熟。
阮时卿也是入了京城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慢热,还有很多自来熟的。
她眼眶仍红红的,闻言,乖乖地叫了一声:“平锦哥。”
这一声把李平锦的心都叫化了。
他当即就大言不辞地道:“卿卿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一旁的阮誉文白了他好几眼。若不是看在他方才帮卿卿说话的份上,他才不会让卿卿叫他哥呢。
卿卿是他一个人的妹妹,别想占便宜!
想到这里,阮誉文突然想起什么,他的眼神在四周看了看,没找到人,他疑惑问:“时烟呢?”
闻言,李平锦和阮时卿也跟着环顾四周,果然都没瞧见阮时烟。
阮誉文侧眸问李平锦:“你看见时烟了吗?”
李平锦无辜地眨了眨眼:“没看见。”他又不喜欢阮时烟,怎么会去关注她。
闻言,阮誉文皱了皱眉,他方才一门心思都在找卿卿上,所以不记得时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现下姜家姐弟也走了,那就更没人知道阮时烟去哪儿了。
阮誉文的脸色有些变化,同时,也有些头疼。
卿卿就算了,这时烟又不是第一次出门,怎么如此不让人省心!
阮誉文艰难地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李平锦看出他的心思,他拍了拍阮誉文的肩把他又按了回去:“算了,你这样也不方便,人我去帮你找吧,你先坐下。”
阮誉文朝他投向了感激的目光。
李平锦招呼了周围的几个兄弟一起出去找人。
他们沿着小河走。
不过这一次倒是挺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平锦便带了人回来。
而阮时烟一回来便拉着阮时卿焦急问:“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还不等阮时卿回答,阮时烟便又道:“我原想带你在附近转转的,但中途看见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便看得入了神,等回过神来,你就已经不见了,可急死我了。”
阮时烟发丝凌乱,鞋子上也沾满了河边的湿泥,想来是找了她很久。
阮时卿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
阮时烟突然瞧见坐在一旁的阮誉文,她有些疑惑地问:“哥哥这是怎么了?”
阮誉文没有回答,只道:“你先坐着休息会儿。”
阮时烟点了点头。
坐之前她还不忘拉着阮时卿道:“幸好妹妹没事,可担心死我了,以后再出去妹妹可要跟紧我。”
阮时卿抿了抿唇,方才她一直走在阮时烟身前,等她察觉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所以她并不知她和阮时烟是何时走散的,而此时听见阮时烟的话,她虽觉得有几分怪异,但却也没有太多怀疑,只因为自小她身边都是疼爱她的人,她接受的爱意足够多,所以阮时卿下意识会把人想的很好,不会往坏处想,也会很容易相信人。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阮时烟温柔地笑了起来。
时间还早,一旁的李平锦道:“好了,别在这儿聊天了,怪无聊的,卿卿妹妹,你想不想烤鱼?我带你去!”
但出乎意料地是,阮时卿却摇了摇头。
阮誉文也诧异地看着她。
阮时卿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13.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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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兄妹出府游玩,姜母最担心的自然是阮时卿,但她没想到最后被扶着回来的,会是阮誉文。
当看见阮誉文一瘸一拐地被两姐妹搀扶进来时,姜母连忙把手里的医书放下,神色担忧地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阮誉文坐了下来,他的脚踝已经肿的老高。
阮时卿转身道:“母亲,快找郎中吧。”
闻言,姜母连连点头,她喊道:“陈妈,快去找孟郎中来。”她也是被吓得不轻,都忘了先找郎中了。
陈妈连忙跑了出去。
那红肿的脚伤,姜母看的也心疼,她忍不住又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不是去城外桂花林赏花吗,怎么会受伤的?”
一连几个问题。
阮时卿自责地低下头,她刚想开口,阮誉文看出什么,连忙道:“没事的娘,就是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养养就好了。”
“你还好意思说!”姜母有些生气:“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小心小心,这么大的人了,走个路都能扭伤脚,真是不让人省心!”
阮誉文乐呵呵地接受姜母的责骂。
阮时烟在一旁看着,她抿了抿唇,突然道:“娘,您别怪哥哥,哥哥也是关心则乱,才会扭伤的。”
“什么关心则乱?”姜母抓到关键词。
闻言,阮誉文脸色一变,他赶在阮时烟之前接话:“没什么!就是我走路的时候没看路才会扭伤的,以后会小心的,娘,您就别担心了。”
自己的儿子姜母怎会不了解,她一眼就看出阮誉文是在隐瞒什么。
不是姜母想刨根问底,而是姜母担心阮誉文是在外面跟人打架才会受伤,所以她才要问清楚。
“烟儿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面对姜母的追问,阮时烟却又像是突然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闭着嘴不说。
但她越是这样,反而越是显得事情非同小可。
姜母蹙起眉,她正想问卿卿时,阮时卿已经主动开口。
“母亲,都是女儿不好,哥哥是因为出去找我才会受伤的。”阮时卿说出实情。
听见这话,一旁的阮时烟低下头,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什么出去找你?卿卿你迷路了吗?”姜母担心地看向阮时卿,语气明显紧张。
闻言,阮时烟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因为姜母的反应和她预想之中的完全不同。
姜母着急到甚至还不等阮时卿回答,她便上前拉着阮时卿进行全身检查,一边检查一边担忧地问:“卿卿,快告诉娘,有没有哪里受伤?”
知道实情后,姜母甚至完全忽略了阮誉文受伤一事,她的关注点全在另一件事上。
阮誉文皮糙肉厚的,他受伤姜母是担心,但阮时卿若是受伤,则会要姜母半条命。
瞧见姜母的紧张,阮时卿连忙安抚她:“娘,我没有受伤,是哥哥受伤了。”
“那是他活该!”姜母的口气和方才完全不同,她气恼地看向阮誉文:“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卿卿吗?你是怎么照顾的!卿卿怎么会迷路?”
这可比方才得知阮誉文受伤时更加生气。
姜母依旧对阮时卿当年走丢一事耿耿于怀,所以在听到阮时卿迷路后她才会如此紧张和气恼,更有后怕,她不敢想象,若是卿卿再次走丢,她该怎么办。
阮誉文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个方向,早知道是这样他方才就不费尽心机隐瞒了。
不过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挨骂,只要不是卿卿挨骂就行。
阮誉文依旧笑嘻嘻的。
姜母现在是气上加气,不过也幸好郎中来得快,才避免了阮誉文的又一番盘问。
孟庸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姜母她们有个小病小痛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找他。
孟庸一来,都以为姜母会先让他给阮誉文看脚伤,可谁知,姜母却着急道:“孟郎中,你快过来给卿卿看看。”
阮时卿也没想到,闻言,她惊的抬起头,随后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的,还是快看看哥哥的脚伤。”
姜母仔细观察了阮时卿的脸色,发现她确实不像是有事后,才终于放下心。
而阮誉文呢,孟庸为他看病的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吭声,生怕姜母越想越气,然后他又免不了一顿骂。
所以表现的也是异常乖巧。
但姜母骂归骂,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几人都围在孟郎中身边,等待他的检查结果。
而阮时烟站在她们身后,一声不吭,她低着头,想起姜母方才的反应,暗暗握紧掌心。
阮誉文的脚的确是扭伤,不算严重,孟庸简单开了几服药,只是嘱咐让阮誉文接下来好生休息,在脚伤没有好全之前,不可再二次扭伤。
于是在姜母的威势下,阮誉文只好向工部告假一段时日在家修养。
而就在阮誉文告假这段时日,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是大量百姓突然集结于刑部尚书张未霖府前,高呼大理寺卿李贤草菅人命、为官不仁,请求张未霖为民做主。百姓越来越多,张未霖也被困于府中不能出门,甚至都不能去上朝,此事惊动皇上,皇上下令命张未霖彻查。
随后不到三日,从众多百姓的口供中,张未霖便查出李贤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枉顾是非、为官不仁的多项罪证,最典型的,便是赵映岚之事,其夫为救女儿,李贤竟和戚卓浩互相勾结,不仅不为民做主,还将其压入大牢,至今未被放出。
此类事件多不胜数。
事情一经爆出,皇帝震怒,下令李贤被革职查办,戚卓浩也被收押。
刑部上门收押戚卓浩时,更是在戚卓浩府上发现数十名被他强抢回来的民女,这一发现便是人证物证俱在,想否认都不可能。
戚卓浩在京城的名声早已败坏,但因为他是戚家二房的儿子,哪怕戚家早已分家,但戚家掌权人戚伯简是安定前朝的定国公,军功显赫,戚家长女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贵妃,所以一个已经分家的戚家二房之子戚卓浩在京城为非作歹就无人敢管,甚至可以联合大理寺卿李贤为其打掩护。
可见戚家在京城的地位。
如今戚卓浩被收押,百姓自然是连连叫好,如此一个欺民不善之人,是死不足惜。
————
湛王府。
想到近日戚家屡受重创,萧廷
14.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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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证据足够充分,所以谢仁均的动作很快,不到三日,戚卓浩的审判便下来。
无数百姓都在堂外翘首以盼,想看到恶人自食恶果。
戚卓浩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证据确凿,按乾元国律法,当罚八十大板,并处以宫刑。
宣判当庭,众百姓欢呼。
而人群中的戚家二房听见这个处罚后,竟是承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堂外,一直等待审判的赵映岚在听到戚卓浩的下场后喜极而泣,她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原以为她们一家只能等死,却没想到,还能有看到恶人自食恶果这一天。
赵映岚想起那夜马背上面容冷峻的男子,她擦了眼泪,笑了起来,从此以后,湛王就是她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以后谁要是在背后议论湛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她一定会说出实情,湛王是一个为民的好王爷,更是乾元国的好将军。
————
近日,因为李贤一事,皇上震怒,朝臣们也被有所迁怒,就连阮训庭下朝回来时脸色都不似以往那般轻松。
他回到流芳苑。
姜芳仪瞧见他脸色不对,担心问道:“老爷,是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吗?”
阮训庭不答,只问:“誉文的脚伤如何?”
姜芳仪道:“可以自己走路了,但我想着,再让他在府中休养一段时日。”
阮训庭点了点头:“也好。”
这几日朝堂上不太平,留在府中养病避一避风头也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芳仪忽然叹了声气。
阮训庭疑惑问:“夫人,何故叹气?”
姜芳仪愁眉不展:“前一阵子听说神医游隼出现在古道寺,还替人诊治过,我想着将人请来侯府给卿卿瞧瞧,说不定有效,可这都过了一月了,也没找到人。”
都知道神医游隼来无影去无踪,极难寻找,但姜母没想到,一个月都没找到人。
阮训庭知道这件事。
他走近揽住姜芳仪的肩宽慰她:“别着急,我们的卿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姜芳仪也只能点了点头,继续静待好消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厮,他躬身道:“老爷,夫人,姜世子来了。”
闻言,阮训庭和姜芳仪两人对视一眼,明显意外姜词轩的到来。
姜芳仪想了想道:“快请进来。”
————
这几日阮誉文在府上养病,阮时卿担心他无聊,所以几乎每日都会去他的长亭苑坐坐。
而今日,阮时烟也来了。
两个妹妹都在屋里看着阮誉文喝药,阮誉文想偷奸耍滑都不行,只能惨兮兮地把一碗苦药都喝了进去。
喝完后,他放下碗感叹道:“卿卿,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这苦药喝着太难受了,阮誉文光是喝这几日都快受不了了,而这却是卿卿的日常,她每日都要这样喝,一日都不能停息,可想而知,卿卿活到如今是有多不容易,阮誉文是疼惜不已。
阮时卿笑着点了点头,她虽知道想治愈她的病不太可能,但也不想让阮誉文失望,于是期待地回道:“谢谢哥哥。”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阮誉文认出她是姜母身边的青黛。
青黛行礼后道:“二小姐,夫人传你去正院一趟。”
阮誉文先开口问:“娘就找二妹一个人吗?”
闻言,青黛回:“是。”
阮誉文神色诧异:“你可知是什么事儿?”
青黛也不敢得罪阮誉文,于是回道:“是姜世子来了。”
“什么?”这一次是阮时烟的惊呼。
她显然是极为惊讶,随即又有几分欣喜。
阮誉文不知道母亲只叫卿卿一人是什么意思,但他想起上次聚会最后姜家姐弟是气冲冲离开的,他不放心,于是看向阮时卿道:“卿卿,哥哥陪你一起去,刚好我也该出去走走了,这几日宅在院里都快闷死了。”
阮时卿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一旁的阮时烟也笑着道:“哥哥和妹妹都去了,我一人也无聊,不如一同去吧,刚好跟表哥打个招呼。”
于是乎,原本姜芳仪只想找阮时卿一人来,结果就看到三兄妹一起过来。
阮誉文一瘸一拐地走进去,解释道:“卿卿和时烟刚好在我那儿,就一起过来了。”
姜词轩站起来喊道:“誉文哥。”
阮誉文走近拍了拍他的肩:“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姜词轩直言:“上次踏青聚会家姐出言伤到了时卿妹妹,今日父亲特意派我过来替家姐向时卿妹妹赔罪的。”
怪不得只找阮时卿一人。
姜芳仪脸上的笑容像花儿一样。
显然,她猜到了姜名仕为何会单独派姜词轩一人过来。卿卿已经寻回来了,而词轩也快弱冠之年,不外乎是为了当年的婚约一事。
姜母看向阮时卿,想看卿卿的态度。
阮时卿也很意外姜词轩会专门过来赔罪,她很礼貌地回道:“无事,姜姐姐直言快语,我并未放在心上。”
这也是实话。
当时听着是有些难过,但阮时卿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消耗她的身体,她能活到现在,全靠父母的疼惜,无论是云家父母还是侯府父母,为了她都是操尽了心,所以哪怕是为了父亲母亲,她都要好好保重她的身子。
闻言,姜词轩这几日一直郁结的情绪终于轻松几分,他笑起来:“如此,我就替家姐多谢时卿妹妹。”
姜母看见这和谐的一幕,心里更是欢喜。
特别是当姜词轩接下来道:“上门赔罪,本该带上赔礼,但因为不知道时卿妹妹喜欢什么,所以想请时卿妹妹亲自去露华楼挑选,可以吗?”
露华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
但凡是露华楼的东西,都是精致非凡,甚至很多宫里的主子还专门派人出宫来买露华楼的首饰。
这话一出,姜母便看出姜词轩的心思,小年轻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和喜欢的人说话时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
本就是一些小摩擦,不该收下赔礼,但为了更快地促进两人,姜母也不故作推辞,遂道:“虽说卿卿的身子适合在府上休养,但卿卿来京城这么久,还没有出去逛过,卿卿若是想去,就去逛逛吧。”
闻言,姜词轩眉梢见喜。
只是姜母话音一落下,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也去!”
都是比较急切的声音。
一道是阮誉文的。
而另一道是阮时烟的。
阮誉文也没想到阮时烟竟和他异口同声,他先是看了一眼阮时烟后才开口道:“娘,卿卿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不如我跟着一起吧。”
姜母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先养好你的脚再说。”
阮誉文吃瘪。
一旁的姜词轩不知是不是也不想阮誉文一道,更是保证:“誉文哥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卿卿妹妹的。”
阮誉文气恼地看他一眼。
他也是男子,怎会看不出他小子的心思!也正因为此,他才要跟着一路,卿卿单纯,可不要被一些毛头小子给骗了,他要好好把关。
随即,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看向阮时烟。
而阮时烟这时也发现她方才的语气过于急切,所以悄悄握紧掌心,收敛了情绪后,才温声道:“娘,哥哥说的没错,虽说有表哥随行,但妹妹还不熟悉京城,她贸然出府我也不放心,既然哥哥有脚伤不方便出门,不如我陪着一起吧。”
姜母也的确担心。
见阮时烟情真意切,她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话音落下,姜母便看向姜词轩慈爱道:“词轩,就劳烦你了。”
姜词轩笑着作揖:“姑母别担心,侄儿一定保护好两个妹妹。”
如此一来,便决定好了。
甚至没有人再问一问阮时卿的意见,不过她也的确想出府去逛逛,所以她是开心的。
露华楼在京城最繁华的永延街,整个商铺共有五层,底下三层全是卖的金银珠宝首饰,至于上面两层,店家只道并未对外开放,所以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样的,更没有人上去过。
当然也有人好奇想上去看看,但都被店家婉拒,能在京城开一家如此有名的首饰铺子,背后没有倚仗的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好奇归好奇,但却没有人敢硬闯。
马车在露华楼外停了下来。
阮时卿她们走了进去。
而她们身边的丫鬟小厮都被拦在了店外,这也是为了避免店内拥挤。
秋兰和雅琴只好一同在店外等待。
露华楼不愧为京城第一首饰店,外观碧瓦朱甍、雕梁画栋,里面更是光彩夺目、美轮美奂,不同的首饰摆放在不同的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各种款式都有。
而店小二一看见姜词轩便笑着迎了过来:“姜世子,可要买点什么?”
姜词轩经常过来,所以他们认识。
阮时烟也来过几次,她每年生辰,都会来露华楼挑选首饰,所以眼尖的店小二也认识
而当店小二看见阮时卿后,他虽不认识这人是谁,但眼神里的惊艳却做不得假,只见他的态度更为恭敬:“三位
1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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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意外的是,阮时卿看了眼手里的玉簪,随即却摇了摇头:“不喜欢。”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不喜欢为何要拿?”男人继续问。
阮时卿如实回道:“因为是赔礼。”
听到赔礼两个字,男人似乎想到什么,他低下头,晃了晃手里的茶,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是楼下那个男人的赔礼?”
闻言,阮时卿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
她回道:“不是他,是他姐姐的赔礼,他只是代他姐姐转送。”
这话让男人抬起了头,他的语气看似很淡:“既是他姐姐的赔礼,那又为何是他送?”
这一次阮时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是谁很重要吗?”
她这个回答倒是让男人没有想到。
祁予安凝视着她。
这句话很直接地反应出了她的态度。
男人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他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缓缓向她走近,然后递给她。
阮时卿没有多想,她把茶接了过来,浅浅地尝了一口,没想到这茶水竟不是苦的,而是带着甘甜,喝下去后还回味无穷。
阮时卿正在品茶时,男人的声音忽然在她头顶响起:“不怕我下毒吗?”
闻言,阮时卿微微愣住,她眨了眨眼,男人的话问住她了。
阮时卿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水,半晌没有回答。
因为她也有些疑惑。
她的身子原因,她一向少吃外面的食物,更何况还是一个她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熟悉的人给她的茶水。
可不知为何,阮时卿对眼前之人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和信任,所以在他给她茶水时,她才会想也不想就喝了下去。
阮时卿也十分意外她自己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若不是男人出言提醒,阮时卿并不曾察觉到她对他的信任竟如此高。
她抬眸,直视着男人的脸。
祁予安也不打扰她,就让她看着。
一旁的流渊看见这一幕,神色却有些诧异。
无论是谁,看见王爷都是一副诚惶诚恐、胆小甚微的态度,根本没有人敢这样直视王爷,更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难道她没有听过王爷在外的传言?
还是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阮时卿足足看了半刻钟后,才疑惑问:“王爷,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谁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
这是她第二次惹笑屋子里的另外两人。
流渊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听见有人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向王爷搭讪。
祁予安也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这样一句话。
男人低笑一声。
见眼前之人又笑了起来,阮时卿才意识到她方才问了什么话,小脸微微发红。
就在她以为祁予安不会回答的时候,男人却缓缓开口:“或许是在梦里。”
梦里?
流渊惊讶地看了一眼王爷。
他显然是没想到王爷竟然会回答。
但阮时卿却凝着小脸认真思考起来,半晌,她摇了摇头道:“不会。”
祁予安挑眉:“为何不会?”
阮时卿却有些伤感:“因为我从不做梦。”
从阮时卿记事以来,她就没有做过一个梦,所以每次听别人说起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时,她都有些羡慕。
祁予安听到她这个回答倒是有些走神。
阮时卿忽然想起什么,她又扬起小脸问:“不知王爷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祁予安回过神,他转身走向窗台,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又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问:“听说永平侯府最近在找游隼。”
姜母的动静不小,阮时卿不意外他会知道,点了点头道:“是,但是还没有找到。”
说到这儿,阮时卿也有些失落。
但却没想到男人竟直接道:“游隼在我府上。”
阮时卿惊讶地看向他。
祁予安没有任何隐瞒:“但是他并不能治愈你的病情。”
阮时卿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笃定。
只见祁予安没有半分波澜地道:“因为他是个江湖骗子。”
怎么会!
听到这个消息,阮时卿的手悄悄握紧,她的心再一次重重地跌了下去。
她的神色先是从惊喜再到后面的失落,片刻,她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祁予安看着她:“我曾经也以为他是神医,所以浪费了很多时间寻他。”
反而耽误病情。
失落的情绪只是一刹那,这么多年来,阮时卿早已接受无人能治愈她的病这个结果,她抬起头来,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王爷告知,我回去就将消息告诉母亲,也不必继续浪费时间。”
祁予安不喜欢看她这样笑着,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无缘无故的,他的心忽然有几分刺痛,他皱了皱眉道:“你若是不信,人就在我府上。”
但意外的是,阮时卿却道:“我信。”
祁予安定定地看着她。
小姑娘释怀地笑道:“王爷没必要骗我。”
话音落下,阮时卿便道:“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个消息,楼下还有人在等我,我要先下去了。”
祁予安依旧看着她。
阮时卿转身。
也就在阮时卿转身的一刹那间,祁予安忽然道:“游隼虽然是假,但我认识一个真神医,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阮时卿停下脚步。
她有些意外地回头。
她并未因有神医可以治她的病而高兴,反而沉思一会儿后,有些不解地问:“王爷为何要帮我?”
她问过秋兰,所以她知道上次皇宫里她昏迷,是他抱着她去了皇后的宫殿,为此她才能得救,这件事阮时卿一直记在心里,最初,她只以为是湛王为人善良,见不得见死不救,可今日之事,找一个神医如此劳神劳力,不能再用善良二字来解释。
但阮时卿也并未自恋到以为湛王喜欢她。
光有美貌没什么用。
她不认为一个王爷会喜欢一个身患有疾的人。
所以她是真的疑惑。
但她这话却轮到祁予安沉思起来。
他为何要帮她?
祁予安倚靠在窗边思考了很久,他也不知他为何要帮她,并且在她来这里之前他都从未想过要帮她。
只是方才她转身时那一瞬间的失落,让男人的心忽然沉重下来。
有些话不自觉就说了出去。
但话已经说出口,没有收回的可能。
祁予安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他想了一个理由,于是走近道:“我有一个要求。”
阮时卿愣愣地回道:“什么要求?”
祁予安极为坦率地道:“跟我牵手。”
什么?
阮时卿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流渊今日已经是无数次震惊了。
他甚至不意外王爷接下来会说出更让人震惊的话。
祁予安看着阮时卿的眼神里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牵手,或者,让我碰一碰你别的地方也行。”他的嗓音很沉,语气也很正常,但话里的内容却极不正常。
16.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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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
姜母千里迢迢从岭南请来一位当地的神医为阮时卿诊治。
那神医姓路,名元善,年约五十,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在当地被尊称为一句路老。
今儿是路元善第一次进侯府为阮时卿诊脉。
姜母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动了他。
直到看见路元善放下手,她才紧张问:“路神医,我女儿的病可能治?”
路元善收回手,他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和之前每一位为阮时卿诊脉的医师回答的一模一样。
见状,姜母像是承受不住地踉跄了几步。
一旁的阮誉文忙上前搀扶着她:“娘。”
姜母含着泪问:“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路元善实话实说:“令千金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属于先天不足,后天若想治愈极难,不过这些年来,想来令千金也是看过不少医师,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要保养得当,不受什么大刺激,活命应该无虞,只是……”
“只是什么?”姜母迫不及待地追问。
路元善叹了声气道:“只是令千金的身子恐怕不适宜生育。”
不是不能怀孕,而是怀孕后极容易一尸两命,因为身体承受不了怀孕所带来的冲击。
姜母最大的愿望就是卿卿能够长命百岁,至于能不能生育,已经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但此刻,听到路神医的话,她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的卿卿怎就如此命苦。
姜母拿起帕子擦泪。
她吩咐下人好好招待路神医。
随后坐在床边哭着道:“卿卿,是娘对不起你,娘没办法找人治好你的病。”
其实姜母也不知卿卿为何会先天不足,还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因为姜母身子康健,无论是怀誉文还是怀卿卿,不仅整个孕期都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连生产都非常顺利。而且她也极为小心,严格遵循医嘱,不吃不该吃的东西,孕期更没有受到任何惊吓,所以誉文和卿卿生下来都足足有八斤。
可不同的是,卿卿却生来就患有心悸之症。
姜母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每个医师诊脉后都说卿卿的病是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带来的,姜母便知道肯定是她的原因。
阮时卿轻声安慰姜母:“娘,女儿已经很幸运了。”
姜母眼中含泪地看着她。
阮时卿莞尔一笑:“我能是娘的女儿,已经三生有幸,别无他求,至于能不能治好我的病,女儿已经不在乎了。”
阮时卿能感受到身边每一个人对她的疼爱,她不想让她们失落和担心,更不想她们因为她而流泪。
姜母还是忍不住道:“娘原先想着,若是能找到游隼,或许你的病还能有救,可谁知,这游隼竟是个江湖骗子!”
姜母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人是重重一击,整整失落了好几日都没缓过来,要怪也只能怪她几乎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游隼身上。
一旁的阮誉文听见这话,他疑惑问:“娘是如何得知游隼是江湖骗子的?”
他也听说过游隼,民间那些传闻听起来都是有理有据的,所以对游隼是神医一事,他也是深信不疑,这才疑惑姜母的话。
姜母解释道:“是卿卿上次去露华楼挑选首饰,听见露华楼里的人说的。”
姜母本也不信,但卿卿非常肯定游隼就是骗子,姜母就不得不信,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岭南请来路老。
阮时卿告知姜母游隼消息时,并未将祁予安透露出来,她怕姜母担心和多想,而她以后估计也没机会再见到他,所以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阮时烟一直沉浸在阮时卿不能生育的喜悦之中,她一直嫉妒阮时卿的好运,所以她肯定不想阮时卿的病情得到好转,听见姜母的话,阮时烟也跟着道:“是,我之前去露华楼也听到里面的人说过游隼其实不是什么神医,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娘还是别把希望放在游隼身上。”
这其实是阮时烟乱说的,她根本就没有听见过游隼是江湖骗子这话,她只是担心万一游隼真是神医,而姜母又恰好找到了,这样阮时卿的病岂不是就有救了,所以她要再添一把火,彻底断了姜母的念头,这样就再无人能治阮时卿的病。
话是这么说。
可是……
姜母疼惜地看着阮时卿:“卿卿,你的身子不能生育,若是以后嫁了人……”
姜母的话没有说完。
但可想而知,一个不能生育的人,不会有夫家看得起,就算是嫁过去,也只能养妾室的孩子,而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甚至都不能阻止夫君纳妾。
如此,姜母更坚定了要把卿卿嫁给自己人的想法,这样至少她还可以护着卿卿,就算是有妾室,也不会压过卿卿,卿卿的一辈子也能有保障。
但阮时卿却摇头道:“娘,女儿不想嫁人。”
阮时卿知道她自己的身子,无论嫁给谁都是拖累,所以还不如不嫁。
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娘,让女儿陪在你身边一辈子好吗?”
姜母当然是愿意的。
但她总会老去,她不能护卿卿一辈子,总想给卿卿找一个能依靠的人。
不过此时,姜母却是欣慰卿卿愿意一直陪着她,她眼眶湿润:“好,卿卿不嫁人,就一直陪在娘身边。”
如此温馨的场面,阮时烟也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她也拉着姜母的手道:“娘,妹妹是有福之人,您别担心。”
————
同一时间,皇宫里。
太后的慈宁宫。
皇后和祁嘉宁今日来了慈宁宫请安。
慈宁宫此时欢声笑语的。
祁嘉宁正绘声绘色地向太后表演着夫子对她的夸赞,把太后逗得是哈哈大笑。
但是见祁嘉宁越说越没型,皇后还是忍不住道:“母后,就您疼她,把她惯的如今是越来越没个正型,明年都要及笄了,到时候就可以议亲,我看谁敢娶她。”
听到婚事,祁嘉宁没有半分羞涩,反而趾高气扬地站在太后身边道:“不懂得欣赏我的人也不配当我的驸马。”
她整个人都洋溢着自信。
“你……”但皇后却被她的话气的一噎。
“哀家看嘉宁这话说的没错。”太后慈爱地拉着祁嘉宁的手道:“嘉宁别怕,祖母到时候给你找一个咱们乾元最好的男儿。”
闻言,祁嘉宁喜出望外,她高兴地行了一个礼:“多谢祖母。”
她显然是极为期待自己的婚事,几乎所有少女都会忍不住幻想自己未来的夫婿,期盼自己未来的夫婿温柔又俊郎,祁嘉宁也不例外。
见她这模样太后看着也高兴,总不比她二哥,让太后头疼。
又想起祁予安的婚事,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愁眉苦脸地道:“修韵啊,你说安儿这婚事何时才能不让哀家头疼啊。”
左修韵并未将那日祁予安抱着一女子去她凤仪宫的事告诉太后,所以太后并不知情,而今日,她也不打算说,她只道:“安儿还小,母后也别太着急。”
“怎么不急!”太后怒怼:“安儿都满二十五了,他父皇像他这么大,膝下都有三子了。”
确实如此,皇家最看中的就是子嗣。
一旁的张嬷嬷想到什么,忽然道:“太后,京城里的贵女这么多,王爷不愿意选,不如您替他相看相看如何?”
太后看向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张嬷嬷笑着道:“以前您不相看那是因为王爷没在京城,如今王爷已经回京,您相看几个合适的,然后直接去问王爷的心意不就可以了吗?王爷在战场上待久了,不懂男女之事,您多替他拿拿主意,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听到这话,太后忽然眼前一亮。
“是啊,正好马上中秋。”太后想到什么:“对,就这样做,你现在就去办,召集京城里的贵女中秋入宫陪哀家入宴过节。”
张嬷嬷笑着行礼
1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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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卿也是在太后派人来传话后才知道今日只有她一人入宫。
姜母那是担心得很。
不停地交代秋兰要时刻保持警惕,照顾好卿卿。
若不是太后没有邀请她们这些臣妇,姜母恨不得跟着一块儿去。
显然姜母是还在担心会出现上次的情况。
阮时卿向姜母保证这一次她不会离席,主要是知晓太后此次宴会是在御花园办的,露天的场合,就算是待的久了,她也不会觉得不适。
听到卿卿如此说,姜母倒是放心一些。
见卿卿上了马车,姜母最后道:“卿卿,入了宫后看见什么合眼缘的姑娘,就交个朋友。”
姜母不想卿卿在京城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阮时卿点头。
马车往皇宫驶去。
因为姜母临别时耽误了些时间,再加上今儿赶集,路上拥堵,所以等阮时卿到皇宫时,已经不算早。
宫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都是今日受邀参加太后中秋宴的人,但是她们早就已经进去了。
阮时卿下了马车,秋兰亮出永平侯府的牌子后,宫门口的侍卫便放行。
皇宫很大,她们走进去后并不知该如何走。
阮时卿在周围也没有看见和她一样参加太后宫宴的人,她正在思考御花园怎么走时,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一道轻灵的嗓音。
“你是永平侯府的吗?”
阮时卿回头。
一个和庆阳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映入眼帘,她的容貌虽不如庆阳公主那般带有冲击性的美艳,但眉眼间的灵动却是无人能比,极给人好感。
阮时卿点了点头道:“我是,请问你是……”
祁嘉宁一看见眼前之人后,眼底便只剩下惊艳,她等在这儿本是因为好奇,想瞧瞧这永平侯府的女儿究竟长什么样,竟能让她二哥动心,可当她真看见人后,却连自己都没把持住地痴迷进去。
所以阮时卿的话,祁嘉宁并未回答,她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直到她身边的宫女小荷出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
而祁嘉宁一回过神,第一句话竟是:“你长得好美……”她从未见过美的如此极致的女子,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一种冲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祁嘉宁不得不说,在她认识的人中,祁文慧已经是美得无人能敌,可当她此刻看见眼前之人后,她才发现,她之前的认知有多浅薄,因为和她面前的人比起来,祁文慧竟毫无亮点。
公主这痴呆的模样,小荷简直没眼看。
被人如此毫不遮掩地夸赞,阮时卿也有几分脸红。
她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因为她身旁的宫女方才唤她公主。
所以当即阮时卿便行了礼:“臣女阮时卿见过和悦公主。”
她要入宫,姜母自然是连夜将宫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她,所以她知道如今宫中有两位公主,一位是贵妃所生的庆阳公主,而另外一位便是皇后所生的和悦公主。
上次生辰宴阮时卿见过庆阳公主,因此眼前之人只能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和悦公主。
“免礼免礼。”祁嘉宁连忙将人扶起。
她怎么敢让她未来的嫂子给她行礼呢。
见过人后,祁嘉宁已经将阮时卿看做她的嫂子了,这么美的人,也就只有她二哥才配得上,嫁给其他人那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祁嘉宁殷勤地问:“你这是去参加祖母的中秋宴吗?”
阮时卿道:“是。”
“想来你也不知道御花园该怎么走。”祁嘉宁非常热情地道:“那我带你去吧。”
听到此话,阮时卿有些受宠若惊,她问问路就好了,可不敢让一国公主给她带路。
但祁嘉宁已经自来熟地拉着她往前走:“快走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如此,阮时卿只好道谢。
一般情况下,阮时卿不太喜欢陌生人触碰她,可眼前这个小姑娘拉着她,阮时卿却并不反感,或许这就是母亲说的合眼缘。
几人一同往御花园走去。
宫门口离御花园有些距离,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贵女们都来的这么早。
但祁嘉宁熟悉皇宫,她知道哪条路最近,所以能省下不少时间。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
但当她们走到一条小道时,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只狸猫,那狸猫非常凶狠,似乎是在气恼她们侵犯了它的地盘。
连祁嘉宁都吓了一跳。
更别提阮时卿。
当即,她心口处就有些不适,但这一次秋兰带了药,状况一出时,秋兰便将怀里的药丸拿了出来。
药丸很小,没有水,阮时卿只能嚼碎了吃,非常苦,但却不比心口的疼痛让她难受。
祁嘉宁身边的宫女小荷上前驱赶那只猫。
但那狸猫凶得很,并不肯离开。
小荷从草丛里捡到一根树枝,正打算上前将猫打退,突然,一道娇蛮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大胆!”
几人看了过去。
庆阳公主带着几个宫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小荷明显有些害怕。
祁文慧走在几人身前站定。
她一个一个扫视过去,随后看着小荷轻蔑道:“这是本公主的猫,也是你一个贱婢能打的?”
小荷吓得缩了缩脖子。
祁嘉宁脸色也冷了下来,明显两人并不对付:“既是你的猫,就该好好管教,伤了人就该打。”
祁文慧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汤圆伤了人的?亮出一道口子来我看看。”
祁嘉宁可不怕她:“吓人也是伤人,父皇本就不喜你的猫到处吓人,你如果还挡在前面阻止我们过去,我就去将此事告诉父皇。”
听到皇上,祁文慧有几分忌讳。
她阴恻恻地盯着祁嘉宁。
半晌,她开口道:“香露,把汤圆抱来。”
话音落下,她身旁的一个宫女便上前抱起拦在路边的狸猫。
祁文慧将猫抱了过来。
方才还凶狠的猫在她怀里十分乖巧。
祁文慧让出一条道,示意她们过去。
见状,祁嘉宁给她一个白眼。
随后,她拉着面色有些发白的阮时卿道:“我们走。”
阮时卿点了点头。
祁嘉宁以为祁文慧不敢再胡作非为。
可是她低估了祁文慧的大胆,也高估了父皇在她心里的威慑力。
只见她们路过时,祁文慧看准阮时卿,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突然把怀中的猫丢到阮时卿身上,猫儿受惊,四处乱抓,阮时卿的手被抓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而是
18. 第十八章
太医来的很快。
依旧是上次在皇后宫里为阮时卿诊治过的张升太医。
路上小荷说过情况,张太医上次为阮时卿诊脉过,所以他清楚阮时卿的情况,因此一得知她是受了惊吓昏迷,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唯恐延误了病情。
到了重阳宫后,张太医也没停息一下,凭借着医者本能静心诊脉。
随后,察觉到情况紧急,他迅速拿出医箱里的工具,为阮时卿施针。
她脉象悬浮,心跳很快,若不及时施针让她镇定下来,只怕要坏事。
张太医行医几十年,施针也是快狠准。几个穴位下去,原本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小姑娘便痛苦地蹙起眉。
秋兰看得揪心不已。
她死死地握紧拳头,只恨她能力薄弱,不能照顾好小姐,既辜负了老爷和夫人的信任,也对不起侯爷和侯夫人的期望。
秋兰自责不已。
小荷同为丫鬟,都是把主子看做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所以她知道秋兰在自责什么。
她上前拉了拉秋兰的手,用很小的声音道:“别担心,张太医是太医院里资历最深厚的太医,不会有事的。”
秋兰泪眼纵横,她张了张嘴正想开口,也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两人没有防备地回眸看去,她们都以为是和悦公主回来了。
谁知,这一回头,却是吓得两个丫鬟瞬间跪了下去。
她们下意识想请安。
流渊无声地走到两人身前,分别拍了拍两个丫鬟的肩膀,两个丫鬟抬头看去,流渊比了个静声的动作。
她们这才意识到张太医还在施针。
想到这儿,秋兰的脸色比方才还白一些。
祁予安并未出声。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太医施针,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小姑娘因为施针难受到蹙在一起的小脸。
看见这一幕,祁予安的心忽然像针扎一般地刺痛几下。
这个反应不是第一次了。
他意外他自己的反应。
但此刻,他却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似乎疼痛也能让他的心稍微稳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太医才施完针。
阮时卿也安详地睡了过去。
张太医松了口气,他擦了擦汗。
而等他回眸时,才发现一直站在房门口的湛王。
这一发现,也是把张太医吓得不轻,他连忙站起来请安:“臣太医院张升拜见王爷。”
这也是为何祁予安一直保持安静的原因。
祁予安面色冷淡,他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后,才转身往外走去。
张太医意识到什么,也跟着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外面,确定不会吓到屋子里的人后,男人才缓缓开口:“情况如何?”
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就是把张太医吓得一激灵。
张太医惶恐不安,如实回道:“臣已经施针安抚住了,不会有性命危险,待会儿再喂一副药应该就无虞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来。”
可能一天,也可能是两天,这个时间不确定。
张太医说的全面,祁予安没有再问,只是道:“辛苦了。”
被湛王慰问,张太医却只觉得冷汗淋漓,他擦了擦汗道:“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去开药吧。”
闻言,张太医松一口气,不敢有丝毫耽误,忙退下去拟方抓药。
祁予安再次走了进去。
和方才不同,这一次他屏退了屋子里的其他人。
秋兰本跪在地上不肯出去,她不放心小姐,她要守在这里,哪怕她此时也很害怕,害怕到不停地颤抖。
小荷拉了她几下,见她纹丝不动,在湛王面前小荷也不敢放肆,便不敢再耽误,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祁予安本一直看着床榻上的人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注意到秋兰,他眉心一皱。
这一眼也让秋兰颤抖的更加厉害,她也以为她要受罚了。
谁知却听见湛王道:“流渊。”
流渊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极有眼力劲儿地走到秋兰面前。
秋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然后下一刻,流渊一抬手,简单利落地在她后颈敲了一下,下一刻,秋兰便昏了过去。
祁予安面无表情地道:“把人带出去。”
流渊了然,他扛起秋兰便往外走,同时,关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一个站着,一个昏迷着。
祁予安一直站在床边看着她。
他有时候入梦时,会正巧赶上她睡觉时,这个时候,他通常也会站在床边看着她。
但那时,他是在思考,他为何会梦见她。
可现在,祁予安却是在压抑着他心口的疼痛,像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偶尔也有很厉害的一下,痛彻心扉。
祁予安不喜欢一切超出他掌控的东西。
无论是人还是什么。
但此刻这种疼痛的感觉他却并不排斥,反而越来越想靠近她。
祁予安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最后在她身前站定,像是受到指引一般,他伸出手,缓缓地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触碰一下。
然后下一刻,他眼前的景象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是和之前触碰到她时一模一样的情况,他看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但这一次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
他只看见了一个瞬间。
那是一个街道,不远处的屋顶上,一支刺破云霄的箭朝着他的后背射来,一切发生的很快,甚至就连他都没有察觉,然后下一刻,祁予安的眼前便是一片猩红。
因为那支箭射中的不是他。
而是她。
长箭横穿过她的心脏,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她甚至没有余留一丝说话的力气,就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鲜血淋漓。
满天苍红。
顿时,祁予安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那支箭是刺穿了他的心脏,让他疼的撕心裂肺,而他的眼前也只剩下一片血红。
整个画面都是她的血。
忽然,他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消失,祁予安的眼神恢复清明。
但真的恢复清明了吗?
只见男人的手并没有因为画面的消失而平静下来,反而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控制不住似的,内力一股一股地朝着手心汇集,他才终于有一丝力气握紧拳,但却痛苦地捂住胸口。
为什么他会如此痛苦?
突然,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他脸颊滑落。
祁予安一怔。
但他来不及诧异这滴泪,因为下一刻,一道微不可查的细弱嗓音便从床榻上传来,唤回了男人失控的情绪。
是阮时卿痛苦的呻吟。
他抬眸看去。
只见连张太医都确诊要一日或者两日才醒来的人,此时竟缓缓地睁开了眼。
阮时卿一醒来便看见了站在床榻边的男人。
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而是熟悉。
似乎她就该一睁眼就看见他。
直到阮时卿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她才想起来一些。
她不是进宫参加太后的中秋宴吗?
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是哪儿?
阮时卿环顾四周。
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祁嘉宁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小荷守在外面。
“你怎么在这儿?”祁嘉宁很是不解。
小荷低声道:“公主,湛王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祁嘉宁丝毫不意外,因为就是她告诉二哥卿卿受伤的。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走上前去推开门。
祁嘉宁一推开门,就看见已经醒过来的阮时卿,她惊喜道:“嫂子你醒啦?”
这个称呼让阮时卿一怔。
早在听见祁嘉宁声音时,男人便很好地将情绪掩埋,所以此时,听见祁嘉宁的话,他又恢复成往日冷漠孤傲的模样,而祁嘉宁的称呼也让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
祁嘉宁本还在懊恼她怎么又说出心里话了,但当她发现她二哥眼中竟没有一丝不悦时,她便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不敢再说这个称呼了,别把她未来的嫂子给吓跑了。
祁嘉宁连忙道:“卿卿,你觉得怎么样?”她又换了个称呼。
阮时卿一看见祁嘉宁她便想起来方才发生的事。
所以她有些疑惑。
她先回答了祁嘉宁的话。
“没有什么不适。”阮时卿摇了摇头。
“真的吗?那太好了!”祁嘉宁就怕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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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卿出什么问题,她以为祁文慧用猫伤阮时卿是因为她,毕竟她和祁文慧之间是积怨已深。
“公主,我想问一下,方才给我医治的是哪位太医?”阮时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因为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清楚她自己的身子,在受到方才那种惊吓后,一般都会要她半条命,不会这么容易醒来,所以阮时卿以为她好的这么快,是为她医治的太医的功劳。
“别公主公主的,我叫你卿卿,你唤我嘉宁就好。”祁嘉宁笑嘻嘻的,她接着回道:“是太医院的院判张升张太医。”
此时,张太医也拟好了方子,他正想拿着方子去太医院抓药时,小荷便找了过来,说人已经醒了。
张太医惊讶,但他也不敢耽误,连忙过去诊脉。
这一次张太医诊脉,明显察觉到前后脉象的不同。
因为阮时卿现在这脉象,明明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他方才只是施针让她安定下来,并没有能让她完全好起来的功效啊。
而且,她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张太医自己都还在疑惑呢。
便听见祁嘉宁问:“张太医,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太医忙收回手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闻言,阮时卿鼓足勇气问:“张太医可否告诉我,是用的什么方子医治的吗?”
他还没用方子呢!
张太医也很纳闷。
就施了个能让她心率变慢的针,哪能有如此奇效。
张太医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硬邀功,便如实回答。
闻言,阮时卿明显比张太医更惊讶。
张太医宽慰道:“许是姑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
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但骗不了阮时卿,她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
阮时卿努力回想着方才还发生了什么。
最后答案只剩下一个人。
那就是她睁开眼时看见的人。
想到这儿,阮时卿下意识朝着男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但巧合的是,男人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对,阮时卿眼中的疑惑非常明显。
祁嘉宁并不知这些,她只高兴阮时卿醒过来了,便气愤道:“卿卿你放心,我方才已经找父皇告了状,父皇一定会狠狠惩治祁文慧还你一个公道的!”
话音落下,阮时卿还未回答,谁也没有想到,湛王会突然开口。
他不紧不慢地问:“派人告诉祖母了吗?”
对啊!
嫂子今儿是来出席祖母中秋宴的,无故迟到,可会惹祖母不喜。
祁嘉宁不敢耽误,忙道:“我这就去御花园一趟,卿卿,你别担心,祖母那儿就交给我啦,你好好休息。”
说完话,她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还不等阮时卿反应过来。
如此,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
张太医也退了下去。
良久,祁予安先开口:“我派人通知永平侯。”
张太医虽说她无碍,但还是要有人来接才行,更何况,祁文慧敢公然纵猫伤人,有了一次,就会有两次,光是一个嘉宁还不行,再加上一个永平侯,那意味就不同了。
一个可能被冠上小姑娘之间打闹过了度而草草了事,而另一个则是公主公然欺压臣女,还是受邀出席太后中秋宴的客人,无论如何,皇帝都该给个说法。
祁予安转身往外走。
就在男人要走出门的那一刻,阮时卿突然开口:“王爷。”
祁予安停下脚步,但他并未回头。
阮时卿看着他的背影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我。”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子不会无故好的那么快,一定是他用了什么法子救她。
阮时卿想起他上次说的神医。
男人的背影一顿。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事情不好解释,男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停顿了一瞬,便又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流渊连忙跟上。
祁予安边走边道:“派人给永平侯府传个话。”
流渊道:“是。”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谁知,王爷接下来却是道:“从野外抓几只野猫回来,越难驯服的越好。”
流渊诧异,低首道:“是。”他虽不知王爷此举是何意,但看王爷的脸色,他便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19. 第十九章
当看见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的那一刻,祁予安就从未想过要简单放过祁文慧。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再加上一个永平侯,皇帝也不过是大惩小戒。
不会有多严重。
对于施恶者来说,就是挠挠痒。
所以他要亲自动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祁予安最喜欢用的方法。
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
————
而当流渊派的人到了永平侯府时,姜母还很疑惑湛王的人为何会来她们侯府。
她记得她们永平侯府和湛王是没有任何牵扯的。
此前也没有什么来往。
所以湛王的人为何会来侯府?
姜母虽疑惑,但还是出去见了人。
来人的确是湛王身边的人,还亮出了身份,顺便还把昏迷的秋兰也带了回来。
姜母一看见昏迷的秋兰,心底就涌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直到听见卿卿出了事,姜母便什么都顾不得地往皇宫赶去。
而当姜母赶到宫门口时,正好碰上下朝回府的阮训庭。
阮训庭一得知消息,他原本温和的脸色便气愤起来,他虽然谨慎,这么多年来也从不与人为敌,但若是卿卿受了欺负,哪怕葬送他这一身官服,他都要为卿卿讨个公道。
于是乎,阮训庭先安抚姜母,让她先去卿卿那里,而他则又原路返回,他要去皇上那里,为卿卿讨个说法。
公主又如何,难道他的卿卿就可以任人欺负吗?
显然方才流渊派的人已经将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姜母。
而等姜母进了皇宫后刚走不久,就碰上正往宫门口来接她的小荷。
小荷带着姜母赶去重阳宫。
姜母心急如焚,光是一想到卿卿受到惊吓昏迷,她就忍不住害怕,她想起上次路神医说的话,他说卿卿若是不受到惊吓刺激,活命是无虞,所以卿卿的病最怕的就是受到惊吓刺激。
这么一想,姜母甚至顾不得形象,她越走越快。
而等她赶到重阳宫时,祁嘉宁已经从太后那里回来了。
此时两个小姑娘正坐在屋子里说着话。
姜母的到来也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祁嘉宁还在纳闷来人是谁时。
阮时卿先反应过来,她欣喜喊道:“娘。”
姜母神色担忧地冲向坐在床榻上的阮时卿,她甚至顾不得此时同样坐在一旁的和悦公主,拉着阮时卿便着急问:“卿卿,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时卿如实摇头:“娘,您别担心,女儿没事。”
看见卿卿脸色如常,姜母一直紧绷的心才终于松了下来。
她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祁嘉宁。
姜母脸色一变,连忙行礼:“臣妇永平侯府阮氏见过和悦公主。”
被人无视祁嘉宁也不在意,她豪爽地摆了摆手:“夫人不必多礼。”
姜母自知她方才关心则乱,没有顾及公主,便又请罪道:“方才一时心急,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祁嘉宁干脆起身扶起姜母:“无事,知道夫人是爱女心切,并非故意,我能理解。”
闻言,姜母总算是放下心。
但她又想起什么,这一次她却是直接跪了下去,诚恳道:“今日多谢公主出手搭救卿卿性命,来日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永平侯府帮忙的,侯府必不会推辞。”
看见姜母跪了下去,阮时卿连忙掀开被褥下榻。
祁嘉宁则是上前扶起姜母,她也没有推辞,干脆道:“那以后我出宫去找卿卿玩,你们可不许赶我走。”
这话便是在故意缓和气氛。
姜母也不再拘泥于形式,连连保证:“公主能喜欢卿卿,是卿卿之幸。”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刚刚已经跟祖母说过原委,祖母知道卿卿的情况也很担心,所以特意让我过来告诉夫人,不必再去祖母那儿回话,直接带卿卿出宫回府休息即可。”
来日方长,祁嘉宁也不在乎这一时相聚,因为她知道此时让卿卿回府休息更好。
再说了,若是以后卿卿真成了她嫂子,那见面的时间不是有很多吗。
听到这话,姜母也不再耽误,带了阮时卿出宫。
路上,姜母又不放心地问了问。
阮时卿都说没有什么不舒服。
若不是手背上那一道血淋淋的抓痕,阮时卿自个儿都恍惚以为她方才并未受到惊吓昏迷,因为她此时没有丝毫不适。
姜母也同样疑惑。
“卿卿,你真的没有什么不适吗?”
姜母显然是想起上一次卿卿昏迷的事。
阮时卿又摇了摇头:“娘,女儿真的没事。”
姜母先是道:“那就好,那就好。”
但好归好,姜母还是有和阮时卿一样的疑惑。
于是姜母便问:“卿卿,你知道方才为你医治的是哪位太医吗?”
阮时卿知道姜母想问什么,她如实回答了她方才和张太医的对话。
这下姜母就更疑惑了。
看见姜母眼中的不解,阮时卿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不知该不该说。
因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若不是,那她贸然说出口,便是给姜母希望,又给姜母绝望。
她知道这一次她的身子好的太快了,很不符合常理,若与太医无关,阮时卿猜测是不是湛王用了什么药,她想到他上次在露华楼说的神医。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并无实证。
阮时卿犹豫了几番,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想后面有机会找个时间问问清楚,若真是有神医能医治她的病,那时再说也不迟。
只是她不说,姜母却也想到什么,只见姜母突然问:“卿卿,方才为何会是湛王的人来通知侯府的?”
他们可和湛王之间没有任何交情。
其实阮时卿也不知男人为何会在屋子里,她只能猜测道:“或许是从和悦公主那里听说的。”
这个解释就合理了。
和悦公主不便派人出府,托湛王派人出府告知侯府进宫接人,也实属正常。
如此,姜母便不再多心了。
身子虽没有什么不适,但手背上的抓伤却在,阮时卿一回府,刚醒过来的秋兰便急急忙忙地给她上了药,拦都拦不住,本还想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的。
而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阮训庭也从皇宫回了府。
紧接着,皇上对庆阳公主的惩罚便下来了。
禁足宫殿一月,再亲自书写一封道歉信送达侯府,也算是给了侯府一个体面。
这个结果看似有惩罚,但实则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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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痒。
原本祁嘉宁告的状只足以让皇上禁足庆阳公主一个月,而这一封道歉信还是看在阮训庭的面子上。
阮训庭虽不满处罚,但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臣女,在皇上跟前孰轻孰重可想而知,能有这个惩罚皇上已是给了永平侯府面子。
姜母气得摔碎了几个杯子。
而这事,自然也瞒不住阮誉文,他年轻气盛,憋不住气,更是吵着闹着当时就要入宫面圣。
阮训庭和姜芳仪是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了下来。
“誉文,咱们说好听点是个侯府,说难听点,就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虚爵,人微言轻,能有如今这个惩罚皇上已是给了侯府颜面。”阮训庭也没再顾及什么,说出实情。
听到这话,阮誉文原本气愤的心瞬间就泄了气,他眼眶发红,死死握着拳头:“爹,娘,孩儿一定要更加用功,受到朝廷重用,封官加爵,这样以后咱们任何一个人受了欺负,也能讨个公道。”
只能这么想了。
姜母和阮训庭都欣慰地点头。
只是她们没想到,翌日一早,她们便听到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被禁足在宫室的庆阳公主夜里竟被猫抓破了脸。
其实不只是抓破了脸。
只是女子的容色最重要,所以被抓破脸是最严重的。
可想而知,庆阳公主被抓伤到什么地步。
偏偏奇怪的是,那些猫是夜里突然出现,然后就只出现在庆阳公主的寝房,因为三更半夜,连守门的人都不知为何睡昏死过去,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有人听见庆阳公主凄厉的叫声。
等人破开锁闯进去后,庆阳公主已是满身血痕。
因为情况紧急,宫人只会想到传太医,所以等反应过来时,那些猫儿又离奇消失。
真是一大奇事。
昨日刚听说永平侯府的女儿被庆阳公主的猫儿伤了,结果夜里庆阳公主就被野猫抓伤。
如此蹊跷的事,但却无人怀疑这是永平侯府做的,因为既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胆子。
至于是谁,目前无人知晓。
只能看后面能不能查到线索。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阮训庭和姜芳仪,她们不似阮誉文那般只顾着欣喜,她们想得更多。
就算此事不是她们侯府做的,但庆阳公主的脸被抓伤,贵妃势必会记恨上她们侯府。
如今朝中分为两派。
一派是支持先皇后所生的湛王。
而另一派则是支持贵妃所生的瑞王。
而此时,贵妃记恨上她们侯府,那她们就只能站队湛王。
姜母忽然想起昨日是湛王派人来侯府通知她的,她惊疑道:“老爷,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湛王做的?”
姜母也没想到别的原因,她以为湛王这么做,是为了拉拢她们侯府。
但阮训庭却摇了摇头。
他们侯府没什么权势,就算是站队湛王,对他来说也不会有多大的益处,湛王没必要大费周章拉拢他们。
但这事儿若不是湛王做的,那会是谁做的呢?
姜母一拍桌子,她忿忿道:“管他谁做的,也算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姜母也不想再去思考以后究竟是谁坐上那个位子,她当下只想恶人有恶报,能给卿卿讨个公道。
至于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20. 第二十章
同一时间,皇宫里。
贵妃的甘泉宫。
庆阳公主还处于昏迷之中。
只见她原本美艳的脸蛋儿上,遍布了几条血淋淋的抓痕,此时伤痕都发了炎,红肿不堪,非常可怖。
贵妃戚缘瑶脸色阴沉地坐在一边。
而此时殿里,跪了七八个太医,都埋着脑袋,两股颤颤。
贵妃阴冷的嗓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你们最好是治好慧儿脸上的伤,若是留下一道疤痕,本宫就剁掉你们的脑袋!”
听到这话,太医们抖的是更厉害,因为他们都知道,贵妃这话不是威胁,而是真的。
一个太医状着胆子回道:“贵妃娘娘,公主脸上的伤痕不深,待公主烧退后,每日涂抹肤莹膏,不出一月,便可恢复如初。”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贵妃的语气里透露着威胁的意味,她心疼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庆阳公主。
也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母妃,母妃。”少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他还并未束冠,面容稚嫩,单纯的眼神中也藏不住心事。
来人正是六皇子祁玉泽。
而他身后还跟着三皇子瑞王,祁为彻。
祁玉泽边跑边大声问:“一大早就听说妹妹被野猫抓伤,这是怎么回事?宫里怎么会有野猫呢?”
他听到消息时甚至以为是谣传。
直到此时,他亲眼看见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祁文慧后,他才真正相信那不是谣传而是真的,而下一刻,少年稚嫩的面庞便气愤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吵吵闹闹地做什么!”贵妃侧眸看向他,她美眉紧蹙,眼神不喜。
祁为彻紧随其后进来,他容貌俊美,身高八尺,一袭白衣温润如玉,他不似祁玉泽咋咋呼呼、孩子心性,他一走进殿来,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们,随后才不骄不躁地给贵妃行了礼。
“儿臣见过母妃。”
贵妃在看见祁为彻后,脸色明显缓和许多,她温和道:“坐吧。”
祁玉泽只比祁文慧大一岁,他自小便和祁文慧一同长大,两人感情斐然,此刻看见祁文慧受伤,他肯定静不下来,哪怕知道母妃不喜他一点就炸的性格,但他还是暴跳如雷。
“一定是永平侯府做的,我这就去找他们麻烦!”说完话,他便作势要往外走。
祁玉泽自然听说了昨日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毕竟皇上给了祁文慧处罚,阖宫皆知,所以此时,在看见祁文慧被野猫抓伤后,祁玉泽当即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此事是永平侯府做的。
只见他话音刚一落下,贵妃便厉声开口:“你站住!”
祁玉泽回眸,他一心只想着为祁文慧报仇,十分不解母妃为何会拦着他。
贵妃对这个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她直言道破:“你觉得永平侯府有那个实力吗?”
能悄无声息在皇宫里用野猫伤到她的慧儿,还是在她甘泉宫的偏殿,一个小小的永平侯府哪有这个能耐。
事实的确如此。
闻言,祁玉泽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随之他也想到这层,又泄气地闭紧了嘴。
贵妃深知此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几乎能确定是谁。
但苦在没有证据。
贵妃冷笑几声,她吩咐下去:“三日内,本宫要见到证据,若是你们无能,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这是给同样跪在殿里的宫人说的。
是贵妃身边的人。
亦是戚家留在她身边的人。
那人是一个太监,听到这话,他心里打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是。”
祁为彻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既没有像祁玉泽那般关心亲妹妹祁文慧的伤势,也没有为贵妃出谋划策。
直到贵妃心烦地挥退所有人后,他也缓缓退了出去。
两兄弟一道往外走去。
祁玉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永平侯府还有谁要害祁文慧,他一边走一边向祁为彻推测他的猜想。
祁为彻一直不曾吭声。
直到听见祁玉泽提起永平侯府,他才缓缓开口问:“丢失十二年?”
“是啊。”祁玉泽最喜欢听一些京城里的八卦,所以对于阮时卿的事,他很是了解:“听说是最近刚找回来的,还患有心悸之症,这可是个不治之症,看了多少医师也不见好,所以昨日在被文慧的猫吓了一下后,才会昏迷不醒,可是这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身子弱,不经吓,怎么能怪文慧呢!”
说到这儿,祁玉泽十分不甘:“父皇也真是的,竟然为了一个侯府的女儿惩罚文慧禁足,甚至还要文慧亲手写一封道歉信给她,关键是我听昨日宫里的小太监们说,永平侯对父皇这个处罚很不满意……”
说到这儿,祁玉泽还是坚信此事就是永平侯府做的,不然怎会如此巧合,昨日阮时卿刚被文慧的猫抓伤,而夜里文慧就被来路不明的野猫抓伤。
他愤怒道:“我一定要为文慧报仇!”
虽然他并不知该如何报仇。
祁为彻走在祁玉泽身后,他脑中纷繁复杂,若是他没有记错,祁予安五年前就去了南蛮,而永平侯府这个女儿丢失了十二年之久……
不知过了多久。
“三哥,你在想什么?”祁玉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祁为彻回神,他笑了笑:“无事。”
他嘴上说着无事,但眼神却暗含深意,在祁玉泽又忍不住叽叽喳喳说起话时,祁为彻的脚步渐渐变缓,他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
“阮时卿。”他忽然有些好奇这个人。
而与此同时,皇帝的承乾宫,此时却十分安静,只听见落棋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乾元帝的声音响起:“朕输了。”
堂堂一国之君下棋输了,但他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还十分有兴致地道:“安儿,父皇就喜欢和你下棋,也只有你,不会故意让着朕,不像他们,生怕会赢了朕让朕不满,下棋下的也十分无趣,没意思!”
而坐在乾元帝对面的,正是祁予安。
终于听见皇上的声音,守在门外的高常连忙推开门进来通报。
“皇上,贵妃娘娘方才派人来传话,说是庆阳公主至今昏迷未醒。”
乾元帝听后,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乾元帝昨夜便知道庆阳被野猫抓伤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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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高常退下后,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祁予安,忽然一笑道:“她好歹是你的妹妹。”
乾元帝这话也让正在收棋子的祁予安手一顿,但他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一样的悠闲自在:“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乾元帝看着他。
他这个儿子有多能耐他怎会不知,能有本事在宫里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他。
祁文慧再怎么嚣张跋扈,也总归是乾元帝的女儿,他怎会不心疼,所以还是忍不住道:“安儿,文慧她固然有错,但你此举也太重了。”
而乾元帝这话,也终于让祁予安的脸色发生了些变化,他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父皇还真是疼爱女儿啊。”
“文慧是朕的亲生女儿,朕怎会不疼爱。”乾元帝下意识这样反驳,可等他说出这句话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旋即,乾元帝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朕知道,文慧她昨日故意纵猫伤害永平侯的女儿是不对,但朕也处罚她了,你又何必如此,若真被贵妃查到证据,朕如何护你?”他做出这么大动静出来,乾元帝就是想护他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还有戚家虎视眈眈。
谁知他这话落下后,祁予安却缓缓抬起头,他语气不卑不亢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若真查到证据指向儿臣,父皇到时候按律法处罚就是,不必护着儿臣。”
他这话倒让人不知他是真的不怕被找到证据,还是事情真不是他做的。
乾元帝被他的话噎住,他刚想说什么,便瞧见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站了起来。
祁予安行了个礼道:“父皇,棋已经下完了,儿臣今日还有要事要做,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儿臣告退。”
说完话,他便转身离开。
乾元帝张了张嘴想开口,最后还是看着他离开。
乾元帝无奈,他本还想问问永平侯府那个女儿的,他这个儿子向来冷漠绝情,何时这样为人打抱不平过,总不能是看不惯文慧欺压臣女,所以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来是有别的原因。
不过人走了,乾元帝想问也问不成了,罢了,若他真有其他心思,他自然会求到他这里来的。
若是没有记错,永平侯府那个女儿患有心悸之症吧,只怕就算是他对人家感兴趣,永平侯府也不见得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这也是为何乾元帝敢如此笃定,祁予安若真有心思,一定会求到他这里来。
————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日。
用过早膳后,阮时卿看着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游记却走了神。
连秋兰进来都未察觉。
还是秋兰开口,阮时卿才回过神。
秋兰问:“小姐,是看到什么好看的呀?这么入迷。”
闻言,阮时卿神情恍惚地看了一眼她手里崭新的游记,随后却缓缓将书合了起来,放在一旁。
看见这一幕,秋兰很是不解。
阮时卿站起身道:“陪我去一趟流芳苑。”
秋兰点头,她一边走一边问:“小姐是要去找夫人吗?是有什么事吗?”
阮时卿也没隐瞒,直接道:“我想出府一趟。”
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