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求生指南》
1. 在2019的巴塞罗那开启身穿hard模式
巴塞罗那的夏,并不炎热。因为地中海气候,常年有海风滋润,即使在七月,也只有二十多度。邱以文今年刚结束高考,便抑制不住一颗想撒野的心,提前半年就偷偷定了机票,一个人跑来巴塞罗那玩。
吃过晚饭,她荡着悠闲地步子,散步到了民宿附近的一家斗牛博物馆。
但是斗牛这项运动因为太残忍,巴塞罗那这边应动物保护协会的要求,已经取缔很多年了。这里说是博物馆,倒不如说是一座斗牛场地遗址。
邱以文走进这座斗牛场,满眼都是好奇。最中间一大块地是斗牛的场地和观众席。旁边围绕了几个牛栏,楼上还有一些小屋,陈列着一些斗牛的服饰和配件之类的展览品。
观众席本来应该从二楼进入,但楼梯狭窄陡峭,已经封掉了。游客要进入参观得从当初牛或者斗牛士进场的通道走才行。
往前又遛了两圈,邱以文惊奇地发现这遗址里居然开了一个小卖部。邱以文好奇地进去瞅了瞅,一个老太太在柜台里无聊地打着扇子。见到邱以文,忙站起来,热情地把东西推到邱以文面前,霹雳吧啦地介绍起来。
也是,这地方本就不是什么著名景点,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游客,难怪老太太这么热情了。
可惜老太太不会说英文,邱以文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老太太推销的物品也无非是印了斗牛士图案和巴塞罗那字样的T恤,冰箱贴,之类的摆件,对比起价格,它们并没有特别吸引人。
老太太见邱以文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有些着急,拉着她去看另一个柜子。
邱以文眼前一亮。
这个柜子上放的是一打海报,上面都印这斗牛士的威武身姿,底部有日期和一些文字,右下角还有签名,大概是图上斗牛士签的。
比起冰箱贴,还是这个比较有意义。
老太太看邱以文来了精神,话匣子又打开了,好像是在介绍这些斗牛士。
“他们大概是很出名吧”,邱以文这么想着,把海报翻开慢慢挑选。
当翻到最底下那种海报时,邱以文愣住了。
如果说其他海报上的图案像是印上去的,这张的图案更像是画上去的一样。纸张略厚,泛黄,像是放了很多年一样。
最最重要的是,其他海报上的日期都是19xx年,20xx年,这张海报的日期居然标的是1719年。
距今整整三百年诶!
老太太看到这张海报,愣了一下,突然又兴奋起来,说的话比前面加起来都多。
她具体说了什么邱以文不知道,但她捕捉到了一个她知道的单词。
“Muerto”,死的意思。
说着说着,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地回头走掉了。
其实,邱以文并非对西班牙语一窍不通,高二的时候她上过西语选修课。不过只上了一个学期,本来也没学很多东西,再加上高考一年没碰西语,她已经快忘干净了。
论起她的西语水平,大概是“I’m fine,thank you ,and you?”的程度吧。
不过看情况,这个斗牛士离世时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邱以文对这张海报还挺感兴趣,把它买下装进了包里。
这个博物馆能参观的地方很少,都是围在斗牛场周边。邱以文出了小卖部,没走几步又看到了一个入口。
这是一个牛入场的通道,顶上是厚实的水泥,走进去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邱以文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红色的围栏围住斗牛场,通道出口两扇红色木门半掩。阳光斜照进来,洒在木门上,红得透亮。
此时整个斗牛场就只有邱以文一个人,那股萧索和沧桑之感越发浓烈起来。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将落的日光依旧耀眼。
邱以文情不自禁地缓缓踏出,站在了沙地上。
阳光,突然在邱以文踏入的那一瞬间疯狂扭曲起来,紧接着,她周身的景物也舞动起来,世界突然变得像老旧电视的雪花屏一样。
一阵眩晕感袭来。
好似只有一瞬,又好似过了很久。
突然,巨大的欢呼声在邱以文耳边炸开。她忍不住捂紧了耳朵。慌忙摆脱掉那眩晕感,邱以文定睛一看。
眼前本应空空荡荡宾客位上却座无虚席,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们挥舞着手里的扇子,手绢,疯狂地欢呼呐喊。声音层层叠叠,如浪潮搬袭来。
她被眼前的热闹晃花了眼,这当是她想象中这头牛场的鼎盛模样。
但是他们又在为什么欢呼?
想到这里,邱以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朝场中看去。果然,她看到了场中那殊死搏斗的一人一牛。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比以往都强烈的风将邱以文的裙子吹得呼呼作响。
风刮地十分持久。透过风,她看到那只牛不知何时正对着她,在距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牛眼通红,喘着粗气。
邱以文脸色陡然苍白,她下意识地猛地向后跑去。
但是,刚刚还开着的门,却不知在何时以及关闭了。门后,是另一头凶猛的牛,死死地盯着邱以文。
而身后的牛居然摆脱了斗牛士的纠缠,朝她冲来。
邱以文:“......!!!”
老天!她为什么!今天!穿了一件大摆红裙子!
邱以文身上瞬间被冷汗浸透了。前后退路皆被封,过了18年的安逸生活,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如果说这斗牛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的话......
她看到了不远处的裁判,准确的说是裁判藏身的位置。
裁判藏在一块大木板后面,木板与围栏间的距离只能勉强一人通过,板后的围栏还开了一道口子可以通往观众席。
是救命稻草啊!
邱以文两眼放光,在牛即将撞到她时,以自己从未有过的五十米冲刺速度猛冲向那块木板。
邱以文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刻,就在她前脚刚冲进板间之时,那头牛后脚便狠狠冲撞了过来。没伤到邱以文,倒是把那裁判给吓到了。
邱以文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刚才这一闹,附近观众的目光都聚集在邱以文身上。她这才看清,周围的人们穿着华丽复杂的中世纪古典服装,执着精致的扇子和洋伞,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邱以文傻了。
她想起这场莫名其妙出现的,本应取缔的斗牛。
她她她她她莫不是穿越了!
邱以文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朝同样傻了的裁判笑了笑,笨拙地鞠了一个躬。
就在邱以文这有些不知所措的档口,那斗牛士终于追上了这头失控的牛,受众长矛刺向牛背,让牛背上多出一个血窟窿。他抬头看了一眼邱以文,目光和尝试与裁判道歉的邱以文撞在了一起。
邱以文愣住了。跟想象中斗牛士的大叔脸不同,这斗牛士虽然是一副西方面孔,但长相居然十分清秀,看起来年龄也不大。
目光接不过一瞬间,斗牛士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与那头吃痛而陷入暴怒中的凶猛公牛缠斗起来。
感到不断汇聚在身上的目光,邱以文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久留了。不论是长相和衣着,她都与这里格格不入,又是突然出现。再待下去,被人当女巫抓起来了怎么办?
但是出口都是在二楼,上楼要穿过观众席,会吸引更多的注意力。没办法,邱以文只能赶快躲进观众席与牛入口的夹脚阴影处,蹲下当一回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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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得等这场斗牛结束后才能出去了啊。”邱以文轻叹一口气,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土,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突然,场上的欢呼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看来,也不是事事都糟。
邱以文听到了牛倒地时摔出的闷响,看来是那年轻斗牛士已经刺死了那头牛。霎那间,群情激昂,观众们恨不得站起来欢呼。他们都被斗牛士英武的身姿吸引住了目光,没有谁再关注邱以文了。
况且,邱以文穿越的地方本来就在这斗牛场的边缘地带。这斗牛场分外大,刚刚她制造的骚乱持续时间也不过短短数十秒,所以只有她附近前两排的观众注意到了她。在大多数其他人眼里就是牛发疯袭击了裁判。
虽然这有些奇怪,但是对于这些应该是贵族的人来说,她不过是个小插曲吧。想到这里,邱以文才略微送了一口气。开始蹲下检查自己的包。
“现在应该是中世纪吧,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邱以文嘟囔着,早知道要穿越,她就把行李箱一起拎着了。现在她的浑身家当都在这么一个小包里,别说回去,怎么在这活下来都是问题。
她看看表,现在快晚上六点了。西班牙这边夏天天黑晚,八九点才天黑。
也就是说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天黑了。要是找不到过夜的地方,她穿着这身单薄的裙子,现在已经感到有点冷了。在外面过夜,要是病了可糟糕。
邱以文将包里的东西一一搜出来,其实包里东西也不多,不过是一些一般出门会带的随身物品。手机和充电宝,一支口红,钱包,护照,民宿钥匙,一些治感冒和消食的应急药品,还有一面带刺绣化妆镜。
看到这些东西,邱以文想都没想,就把手机关机扔进了包。就算有充电宝,这玩意也迟早没电,现在节省一点以后说不定还可以拿出来放歌。
“凭什么别人身穿都有各种各样的金手指,最不济的也有太阳能充电宝,轮到我就一穷二白活不下去啊!”她连太阳能充电宝都没见过。
邱以文对老天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
她现在只有一个高中文凭,没什么能拿出手来的专业,也不懂太深奥的人情世故,甚至连语言都不通,跟别人打工都谈不拢工资。
要知道中世纪欧洲的通用语言是拉丁语,然后是法语比较通用,她操着一口英语不知道能跟谁说上话。
关键是现在说的还是古英语。
至于钱包,护照,钥匙啥的也没什么用了,不知道用过的口红能不能卖钱。
小镜子在这里应该是个稀罕物件。现在制镜技术肯定比中世纪好很多,小巧好带应该会受女性欢迎。如果现在年代比较适合的话,手表说不定也是个稀罕物。
邱以文想了想,搜了一下身上,把自己项链,手镯,戒指和耳环收起来放好。这些首饰是家里送给她的毕业礼物,所以是一些真宝石水晶做的,虽然有点旧,但应该也可以卖。
但如果是谋生的话......邱以文学过钢琴,虽然并非专业出身,但这些年没有过于荒废,会弹的曲子也不少。
不过要她自己作曲就不行了。
做钢琴家肯定不行,教小孩子启蒙也需要他人推荐,邱以文决定待会出去后先去一些餐厅酒馆看看靠她的肢体语言能不能找一个弹钢琴的工作。
要是不行的话她只能给别人洗碗端盘子了。
对未来有了一个大致的打算后,邱以文看了看斗牛场。斗牛不知道何时已经结束了,观众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邱以文趁机逃了出去。
外面还是她眼熟的建筑,只是布置与装饰与现代完全不能比。光是停在门口的华贵马车就晃花了邱以文的眼。
斗牛果然是贵族才玩得起的东西!
2. 1719??
邱以文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在这里恰好能眺望到远处的海滩,几只海鸥在橙红色的天空一遍遍盘旋,散出几声嘶鸣。
这原本是邱以文民宿所在的地方,现在却空空如也。背后喧闹的街道与她无关,世界之大,确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邱以文无力地靠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忍不住想,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要挑出她来穿越?
出了那斗牛场她才发现,自己把情况想得太过简单。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在这里她唯一认识的东西,仅有这座斗牛场而已。她不知道去哪过夜,不知道去哪找工作的地方。就算用翻译软件勉强问个路,也听不懂别人回答了什么。
她晃悠着晃悠着,没想到回到了这里。
“你好,小姐。”
就在邱以文在神游的档口,她突然听到背后好像有人在叫她。恰好那两个词还在她的词汇范围内。
邱以文惊讶地转过身来,怔了怔。
是刚才的那个斗牛士。
他换了一身便装,整个人看起来虽然少了几分斗牛时的英气,但多了几分少年感。
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比起她印象中威猛健壮的斗牛士,邱以文觉得他更像那种影片里的英国绅士。
那斗牛士看见邱以文眼中的惊讶,笑了一下,向她行了一个礼,道:“我是巴布洛·巴拉甘·桑切斯。”
又一个听得懂的句子!邱以文谢天谢地,暗松了一口气,要是一来就把别人晾在那里该多尴尬!
邱以文回想了一下以前上过的课,凭着记忆,有些笨拙地回了一个礼,道:“我是Even·Fall。”
为了避免眼前人念不清自己名字中文发音的情况,邱以文选择杜撰了一个英文名。
巴布洛看她笨拙的行礼和别扭的发音,有些想笑。还好憋住了,并交代了一下自己来的目的。
但是……
邱以文“……”
她又听不懂了!
全篇下来,她只听懂了一个词。
“Gracias”,谢谢。
邱以文:???谢啥??她有啥可谢的?
但尴尬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等巴布洛说完后,邱以文又行了一个礼,回了句“抱歉。”
想了想,又有些小期待地问了句:“Can thou speak English?”
巴布洛愣了,看向邱以文地眼神多了些许探究的意味。他没想到这个打扮奇怪,一副东方面孔的姑娘,跑到西班牙来却只会说小众的英文。若不是祖母是英国人,他也不会专门去学英语的。
但礼节不能丢,巴布洛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感谢您刚才在沙场上的舍命相助,若非您引开了那公牛的注意力,我不能如此轻松地战胜它。
邱以文:感谢上苍
太惊喜了,她居然平地抓到一个会说英语的人!虽然古英语听起来不那么顺畅,但至少是英语啊!!
“帮您是我的荣幸。”但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事。邱以文有些脸红。她不过是本能地逃命而已,并不是自愿地帮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还专程来道谢。
不过……邱以文看向面前这人,突然想起来她的住宿问题!
她帮了他的忙的话,请他帮忙找一个暂居的地方,应该不算太麻烦吧。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斗牛士好像是一种名利双收的职业。
想到这里,邱以文把那绣了花的化妆镜拿了出来,递给了巴布洛。
在巴布洛诧异的目光中,邱以文解释道;“巴拉甘先生,很抱歉叨扰您。我本跟着中国的商队来到西班牙,可是现在却与我的商队走丢了,不知道能去哪里,您可以帮我个忙,帮我找一个暂住的地方吗?”
“这面绣花镜是我给您的礼物。”
巴布洛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镜子,一面绣着一只花鹦鹉,一面绣着一朵牡丹。精致异常,栩栩如生。
打开镜子,他惊奇地发现镜面竟如此清晰,他甚至连自己的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精致的礼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今天居然就这样被随随便便送给他了?
邱以文看巴布洛脸色变化,有些着急。她并不清楚这个时代中国的物品价值如何,只怕巴布洛觉得这面镜子不怎么样。
这是她之前在家附近的非遗博物馆上汉绣体验课时的成果,辛辛苦苦绣了一个月。整个六月她可就光干这件事了,虽然她的技术不算很好,但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个稀奇物件吧。
“帮忙不难,”巴布洛笑了笑,“但现在天已经晚了,在外面怕是找不到旅店。”
“如果芙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为你准备一处干净整洁的居所,不知小姐是否愿意来我的住所歇脚?”
邱以文:“啊?”
去陌生男子家里住,太刺激了吧?
但是环顾四周,因为天色渐黑,确实很多商铺都已经关门了。
虽然不知道去刚认识的陌生人家里住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也不知道邀请刚认识的女性去家里住的男子是否善良,但在老天爷让她穿越这番操作的压力下,邱以文也不得不低头。
“斗牛士诶,英勇无畏灵魂的象征,应该是个好人吧。”邱以文在心里安慰自己。
于是邱以文点点头,道了声谢“抱歉打扰您了,非常感谢您能帮我。”
巴布洛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邱以文坐上身后的马车。若是说平常,他也断不会邀请陌生女子住自己家。虽说也有不想让美丽的东方小姐露宿街头的情绪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好奇。他并不会觉得看台上的那些贵族真会在斗牛场上舍身相助,这女孩像是被人丢进沙场的一样。
少见的东方面孔,行为举止也奇奇怪怪的,刚刚行礼就可以看出生涩和不标准,跑来西班牙还只会说英语。
更何况,她居然自称是中国人。巴布洛长这么大,只知道中国传来的东西都很贵,还并未见过活生生的中国人。或者说,他第一次看到画像以外的东方人。
随手就拿出那样精致的绣花镜子做礼物,她真的是在马可波罗游记里描述的那种黄金遍地的地方生活的吗?
邱以文要是知道巴布洛心中想了什么,必定要感叹一声这人想象力真丰富。她都邋遢成什么样了,居然能被人当作落魄贵族?
邱以文有些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一挨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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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坐垫,就忍不住轻轻锤起自己的腿。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她腿都要没知觉了。
突然,她想起来什么,问接在后面的巴布洛:“巴拉甘先生,我可以问一下现在的日期吗?”
“当然可以,芙小姐。今天是1719年7月13日。”
1719?她居然跑到18世纪来了,还是初期。邱以文抓了了抓裙摆,按压住心里的不安。
这时代比她想象的更早。
巴布洛给车夫报了个地址,看了一眼邱以文。这这姑娘似乎格外喜欢走神,刚刚就走神了好几次。
车夫在重复了一遍地址后,挥鞭赶起了马车。哒哒的马蹄声落在邱以文的心头。一时间她的脑海中思绪纷飞,但千言万语又堵在了心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芙小姐,你打算怎样去找你的商队呢?”巴布洛看着邱以文的眼睛,出声打破这沉默,看似随意却又真诚地问。
邱以文被他这样盯着,身子一紧,有些心虚,脸都红了起来。
“其实,我的商队原定计划是今晚去英国的。我贪玩忘了时间才掉队,是我的错。但商队人挺多,不会因为少我一人而改变行程的。”她顿了顿,“所以我可能……回不了家了。”
邱以文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撒谎,直接说因为某些原因无家可归就好了啊。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很多谎来弥补,现在她要去哪找什么商队?
巴布洛看着邱以文有些惊慌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可怜起她来。看她这么样好像不是不小心走丢,更像是被抛弃了。
其实巴布洛想的也没错,从某种角度上来讲,邱以文确实是被老天爷抛弃了的。
“那么你先在马车上休息一下吧,虽然路途谈不上漫长。但如果你睡着了,我会叫醒你的。”
说罢,巴布洛靠在了马车柔软的靠背上,闭了眼。明明是一个放松的动作,在巴布洛做来却有一种……可爱的感觉。如果邱以文没有见过他在沙场上的模样,是不会把他与斗牛士联想到一起去的。
巴布洛靠在马车上小憩,邱以文却睡不着。马蹄声不断从耳边掠过,她从窗外看着快速划过的,属于这十八世纪巴塞罗那的夜景。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繁华,却透露着一股属于这个时代独特的味道。
邱以文心里泛起迷茫。不过两三个小时,她的生活全然被改写。她有些无法相信自己将要在这陌生的时代生活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邱以文走下马车,微凉的风打在脸上,吹得她眼睛痒痒的。
耳边是车夫与巴布洛交谈的声音。收了两个银币,他似乎很开心,脱下帽子朝巴布洛行了一个礼,然后驾车远去。
邱以文环顾四周。在马车上的半个小时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街道的能见度并不高,只能凭借邻家屋子里隐约透出的火光看到屋舍的大致轮廓。满天繁星洒下微弱的星光,照亮了街道。
“这就是有星星的夜晚啊。”邱以文喃喃自语。突然,背后一轻,自己的包已经被巴布洛拎在了手里。他向前走去,随即传来金属碰撞的咔嚓声响。巴布洛握着钥匙的手向前一推,门被打开了。
“进来吧,芙小姐。”
3. 穿越的罪魁祸首
看着巴布洛走进屋里,邱以文迟疑了一会,还是小步跟了上去。
进了屋子,玄关处的黑暗让邱以文有些不适。她摸上墙壁,刚想找灯的开关,就看见巴布洛滑亮一根火柴,点亮了两盏烛台。
邱以文这才意识到现在是没有灯的,默默把墙上的手抽了回来,身在这个时代的真实感又强了几分。
邱以文接过一盏烛台,入手冰凉的金属制感上是温热的火光形成微微的反差。透过火光,邱以文看到了巴布洛那张充满少年气的脸,她微微一笑,
“叫我以文就好了,我家乡那边都是这么叫的。”
巴布洛看着她的笑脸,微微一愣,点点头,“那么你也可以叫我巴布洛。”
他左手拎着邱以文的包,右手拎了一箱自己的行李,上前打开了门,盯着她的眼睛,对她眨了眨眼。
“请进。”
邱以文是那种比较安静的女孩,话不算多,也不太会主动与人交际。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更是不会主动显露自己的存在感。
长这么大,邱以文还没与男孩子有这样的目光接触。
邱以文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如果说刚刚在马车里有些黑还看不清楚,这回她的脸可是红得明明白白。
巴布洛引邱以文在沙发上坐下,拿着那个烛台一个个点亮屋里的蜡烛。
在火光的照耀下,邱以文渐渐看清了这屋子的摆设。
客厅不算很大,左右两边又有扇巨大的落地窗,被厚厚的帘幔遮住了。中间是一处被帘子遮住的壁炉,壁炉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摆中。后面另有一个房间,是厨房和餐厅。左边有一圈通往楼上的台阶,卧房应该就在楼上。房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但另邱以文吃惊的是,她面前的茶几上居然摆着一张茶案。
是中国的茶案,旁边还有一套茶具。
巴布洛拿着烛台走过来,坐在邱以文身边,笑到“我从小就很喜欢中国的东西,这茶案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
他顿了顿,问邱以文“你真的是从中国来的吗?”
邱以文愣住了,她看向巴布洛,却发现对方居然一脸好奇。
然后,又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听说,中国是一个遍地黄金白银,非常富有的地方。有喷油的泉、可燃烧的石头、还用轻巧的纸张来作货币,balabalabala……”
邱以文:“……马可波罗害人不浅。”
她笑着摇了摇头,“中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国家,有很多与西班牙不一样的地方。但也没有您说的这么夸张。”
巴布洛看起来有些失望,靠着沙发,然后顺着沙发光滑的皮料,就这么……滑了下去,直接躺倒在沙发上。邱以文觉得,如果他是一只小狗的话,现在肯定是耷拉着耳朵的。
脱去了斗牛士的外衣,他也不过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回家想好好休息的少年而已。
这样的巴布洛,有些可爱呢。
躺了几秒,巴布洛感到不妥,连忙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在家里懒散惯了,忘记了现在还有客人。”
邱以文回了一个笑:“问题不大。”
“这是您的家,随心所欲是应该的。”
巴布洛看邱以文脸上并无异色,理了理沙发上的印子,讪笑道:“我还没在这么晚招待过客人。”
邱以文有些窘迫,现在还不到九点,对她来说根本不算晚,她经常在朋友家待到这个点。
搓了搓手,邱以文看了眼前的茶案,又看了看旁边的少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早可否让我给您泡一杯茶?”
“我对我对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真的吗?那我是沾以文你的光了。”巴布洛脸上有难掩的兴奋之色。“我很期待。”
邱以文脸又开始泛红了。不知道是文化不同还是巴布洛就是这样的人,他说话时总喜欢看着她的眼睛,虽然这目光没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但对邱以文这种没有恋爱经验小姑娘来说,就……
让人很害羞。
巴布洛看邱以文红红的脸,像果子一样,突然生出来一种想捏一把的冲动。
但这个想法一出来,巴布洛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干咳一声,道;“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吧。”
邱以文抱起她的包,跟着巴布洛上了楼梯。
“我的房间在这,最里面那间是你的房间。”巴布洛扬起烛台,指着靠楼梯最近的一个房间:“旁边是书房,想写点什么东西的话里面有纸和笔可以用。”
邱以文轻轻嗯了一声,又向巴布洛行了一个礼:“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微弱而摇曳的烛光在走廊上留下一圈光晕。巴布洛领着邱以文来到最里层的房间。巴布洛推开门,先进去点亮了蜡烛。这房间布置非常简约,贴着米色的墙纸,挂着淡蓝色的窗帘。一看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更为难得的是,这间房居然有独立的卫浴。
“这是我用来招待客人的房间。之前只有我的妹妹克莱尔住过,但被褥已经全部清洗过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换新的。”
邱以文自然是不介意的。待巴布洛离去后,邱以文一下子趴在了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一天过得太过波澜,她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里。
想到这,邱以文又爬起来,翻开了她的包,准备再仔细查查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咦?”翻着翻着,邱以文突然看到了一件她刚才没翻出来的东西,用一个黑色塑料袋裹着塞到了包的内层,简直和包融为了一体。
邱以文想起来了,是那张海报。可能是她随手放进包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放到内层了。在斗牛场又翻的有些急,没看到。
鬼使神差的,邱以文拿出了那张海报。
缓缓将卷着的海报打开,不知是不是错觉,邱以文觉得这张海报变新了。原本泛黄的地方现在白白净净的。
随着海报展开,邱以文看到了上面斗牛士的脸。瞬间,邱以文的脸上变得惨白,眼睛睁地老大,触电一样将那海报丢开。
那张脸,分明就是刚刚认识的巴布洛·巴拉甘·桑切斯的脸!
邱以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雷劈了。
但是如果,如果,这上面画的人是巴布洛的话,那么……
想到这里,邱以文赶快把海报捡了回来,铺在床上。
她看到了底部标注的日期。
1719年7月13日。
然后邱以文这个马大哈才回想起,她穿越前的那一天正是2019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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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进屋的时候,她把自己的手表与挂钟上的时间对了一下,并无差别。
也就是说,她穿越了整整三百年。
“靠!”邱以文忍不住骂出声。
先前她实在是错怪老天爷了,现在她只想打自己脸,骂自己手贱。
要说她的穿越跟着张海报没关系,她打死都不信。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希望回去?
想到这里,邱以文眼睛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邱以文这么想着,她应该是在这个特定的时间点,带着这海报踏入那斗牛场才开启了类似时光虫洞的东西。如果她在另一个虫洞开启的时间再去那个斗牛场,岂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虫洞多久开一次,但她决定明天那个点再去斗牛场试一试。
“咚咚咚”就在邱以文沉思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邱以文吓了一跳,连忙把海报反过来,再去开门。她可不能让巴布洛看到她有画着他肖像的海报。
门外,巴布洛正抱着两件裙子。一件外穿,一件好像是睡裙。
他看到邱以文有些泛红的眼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没事……只是有些想家,抱歉让您担心了”邱以文揉揉眼睛,看向巴布洛手中的裙子,呐呐地问:“这是?”
“这是我在马德里的妹妹的裙子,”巴布洛道“她有时会来我这小住几天,所以留了些备用的裙子。哦,你放心,这两件都是新的。”
“我看以文你好像并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邱以文愣住了,她是准备明天找个弹琴的工作,领了工钱再去看看衣服的。
她与巴布洛不过萍水相逢,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的关心,又蹭住又蹭衣服的。
“这……多不好意思啊,住这里已经够麻烦你了,我……”
“哦,别人么说,以文,”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笑道:“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它值得你接受这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邱以文只得接下了巴布洛的好意。
“那么晚安,以文。”
“晚安,巴布洛,祝您有个好梦。”
邱以文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澡,滚进了被窝。
月明星浓,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
邱以文起了个大早。
可能是因为时差还没倒好的原因吧,这两天邱以文一直起得很早。加上昨天难得的睡得早,当阳光刚穿透窗帘的时候,邱以文就醒了。
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邱以文在床上迷糊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在这1719年的房子里。
邱以文把手表摘下来,默默放到了包里。虽然不记得手表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但绝对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惊骇世俗的东西还是不要被更多人看到才好。
她很庆幸昨天送巴布洛的是镜子而不是手表。虽然现在的镜子远比不上现代的,但绝对没有手表那样夺人眼球。
不过1719啊……邱以文只觉得脑壳疼。她是个理科生,对历史不怎么了解,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不过还好,一战离她挺远的。她本来还在担心要是穿越的时间比较晚,有生之年遇到战争,那可糟糕了。
4. 对巴塞罗那一无所知的文盲
既来之,则安之。拍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邱以文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了巴布洛昨天送给她的那件衣服。
裙子稍微大了点,但并不影响穿着。虽然是印象中的洛可可风的样式,丢掉束腰和厚厚的裙撑后,也没有邱以文想象中的那般层层叠叠。可能是因为现在还是夏天,这裙子也偏日常,所以不是很难穿。虽然长裙穿在身上有些闷热,但好歹把她那双与这个时代不符的鞋给遮住了。
淡绿色的花纹非常小清新。裙摆处的绣花并不复杂,却十分精致。邱以文对欧洲但绣法了解不多,但也可以这件裙子并不便宜。
感觉这裙子的主人是一个平易近人的贵族小姐呢,邱以文心想。
这个点对于邱以文来说确实很早,但对这里的居民来说似乎并不算早。街上隐隐约约传来喧闹的声音。有邻里交谈声,人们的叫卖声,还有马车的轱辘声。这座城市在阳光中渐渐苏醒。
把自己收拾好了,邱以文推开房门,正巧巴布洛也从房间走出来。他看向邱以文,一下子愣住了。
邱以文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古典美人的长相,仿佛江南水乡边上种的垂柳。今儿穿着西班牙的服饰,在中西风格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早安,巴布洛。”
“早安,以文。”巴布洛眼神有些飘忽,轻咳了一声,走下楼去,问邱以文;“早餐只有简陋的面包来招待客人,真是抱歉。”
“怎么会”,邱以文笑道:“我还希望巴布洛你别嫌弃我泡茶的手艺呢。”
十八世纪的早饭大概也只有面包牛奶之类的了。面包粗粮味较浓,口感偏硬,但也不算难吃。简单地用过早餐,邱以文在厨房烧的水也开了。
巴布洛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坐到茶案旁边,将茶具摆好。
邱以文拎着水壶走过来,看巴布洛端端正正地坐在茶案面前。看到他那有些有些拘谨的模样,邱以文有点想笑。
按住巴布洛那只想直接往茶壶里加茶叶的手,邱以文拿过那只茶壶,将开水倒进去,细细将茶壶烫热。过了一会,又讲壶内开水倒入茶杯,将茶具全部烫洗了一遍。
轻轻拨入大约三分之一的茶叶,邱以文托起茶壶,从高处倒入开水。茶叶在壶里翻滚散开,巴布洛眼睛看得有点直。他以前只会往茶叶上直接加开水,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多步骤。
去除茶水上漂浮的一层白沫,静置了几分钟后,邱以文将泡好的茶斟入杯中。
巴布洛小心翼翼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味浓厚醇香,略带苦涩,却回味甘甜,确实与他之前胡乱泡的味道不一样。
他看了一眼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邱以文,问她:“我有一个问题,那面镜子上的绣花是你自己绣的还是商队的商品?”
“是我自己绣的。”听到这话,邱以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心中打起了小九九。她家附近有一个汉绣博物馆,寒暑假的时候经常会开些汉绣手工课,据说是为了更好地传承非遗。
邱以文小时候就爱往那个博物馆跑,断断续续的也上过好些课,可以绣一些小图案。不过大的就不行了,她还没那个水平。
之前邱以文也不是没想过卖绣品,但自己的水平着实不算很好,跟专业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把这个念头先按下去了。
不过看这情况,似乎中国的东西很值钱?
“如果是你自己绣的,或许可以拿出来交换?我相信很多贵族女孩都会喜欢的,也比弹钢琴更赚钱。”
果然!!
邱以文有些激动起来。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幅绣品,”邱以文按耐住心里的激动,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但绣一幅作品耗时难以控制,我想先攒点生活费,过段时间再考虑这件事。”
巴布洛点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真的不去找你的商队了?”
邱以文摇摇头,要是真有商队可以找就好了。她想了一下,还是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巴布洛,毕竟她现在处处都要依仗人家。
“我想找个餐厅演奏钢琴,挣点费用养活自己……”
然后邱以文一转头就看到了巴布洛那张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的脸。
“真没想到以文你会的东西这么多,连弹钢琴也会。”
邱以文:“嗯……”
她会弹钢琴怎么了嘛??
但好像……她会弹钢琴这事确实不太正常,以现在的运输能力,要把一架钢琴运到中国给她几乎不可能。
但她不是很想再撒谎:“对,我父亲会弹钢琴,所以教会了我。”
至于她父亲怎么学会钢琴的,就不用再多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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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告诉我哪里有需要钢琴演奏的餐厅或者咖啡馆吗?”邱以文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眼睛直视巴布洛,认真地问道。
“当然有,”巴布洛看邱以文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眨了眨眼,玩心大起,“你是想步行过去吗?这里离那要坐三刻钟的马车呢。”
三……三刻钟?邱以文有些傻眼。她不清楚三刻钟的车程到底有多长,但看情况……
是她走断腿都走不到但距离?这人家里住这么偏啊!
“你打算怎么跟别人交流?找一家店主会英语的餐厅吗?”
“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肢体交流?”
一直有人跟她说话,她差点都要忘了自己是个文盲了。
“你打算怎么回来呢?记住这里的地址了吗?”
嗯……有事找警察?
巴布洛又一直盯着邱以文的眼睛,每次他看她眼睛都仿佛要把她心底看穿一样。
邱以文尴尬地搓了搓手。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得全盘依仗巴布洛,这个她认识的唯一会说英语的人。
这令她感到不适。她与巴布洛非亲非故,她不能这样放心地依靠一个认识不过一天的人。
巴布洛挑挑眉。
他看着邱以文这忧愁的模样,以为邱以文还在纠结怎么去找工作的事。
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对这儿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好啦,我会带你过去的。”
诶?”邱以文有些惊讶,巴布洛愿意抽时间来陪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今天没有事吗?”
巴布洛摊了摊手,“昨天刚有过表演,我总得休息两天吧。”
“况且,我可不想去外面贴寻人启事啊。“
邱以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她有幸遇到这样一个愿意帮他的人,却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提防。
但是巴布洛没有看出邱以文内心的纠结,他起身向书房走去,过了一会下来递给邱以文一张纸条。
“这是这里的地址,别弄丢了。”
邱以文拿过那张纸条,沙沙的粗糙触感,尚未干透的墨水显现出一排花体的文字。
“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挥了挥,“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待会出发。”
5. 钱不好赚,还不经花
“诶?”邱以文有些惊讶,巴布洛愿意抽时间来陪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今天没有事吗?”
巴布洛摊了摊手,“昨天刚有过表演,我总得休息两天吧。”
“况且,我可不想去外面贴寻人启事啊。“
邱以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她有幸遇到这样一个愿意帮他的人,却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提防。
但是巴布洛没有看出邱以文内心的纠结,他起身向书房走去,过了一会下来递给邱以文一张纸条。
“这是这里的地址,别弄丢了。”
邱以文拿过那张纸条,沙沙的粗糙触感,尚未干透的墨水显现出一排花体的文字。
“嘿,”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挥了挥,“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待会出发。”
——
“这里是住宅区,马车比较多,差不多一刻钟会有一趟。”
邱以文眼睁睁地看着一辆马车从自己面前开过,挑了挑眉:“不是说,步行是走不过去吗?”
“确实是走不过去,”巴布洛耸耸肩,“但是你对这里太不熟悉了,今天我们坐公共马车好了,也好带你熟悉一下巴塞罗那。”
邱以文跟着巴布洛来到了一个类似公交车站的地方。等了没多久,就来了一辆挂着L字样的马车。马车不算很豪华,但空间挺大,里面有一些简陋的长椅和座位,就像现代的公交车一样。邱以文仔细地观察巴布洛买票的样子,他给了售票员六个铜币,在售票员的示意之后,拉着邱以文挑了个空旷的位置坐下,然后就开始科普起来。
“来,我给你科普一下,”巴布洛拿出了四种样式的钱币,“铜币是铜比索(Cuarto),银币是里亚尔(Real)。还有一种面值更小的马拉维迪(Maravedi)。一个里亚尔等于八个铜比索,34个马拉维迪。金币是埃斯库多(Escudo),一个金元等于16个里亚尔。”
“坐一次公共马车需要1里亚尔,公共马车前面的字母代表不同的路线。出租马车按趟收费,路途较远的话按时间收费,如果不主动示意找零的话,零钱会被默认成小费。”
邱以文点点头,观察着外面的街道。长长的并且有字母标志的是公共马车。四轮,带着敞式或箱式的车厢的是出租马车,十分舒适,是昨天她坐过的那种。
特别豪华的,甚至带着家族族徽的大概就是私人马车了。看那华丽的车厢,健壮的马匹和专职雇佣的车夫……邱以文咂舌,光看看就知道这忒贵了。
大概坐了一个小时的车,邱以文有些麻木。她本来还想记住路线,要是不远的话就步行的,现在她想起巴布洛当时怜悯的目光,觉得颇有道理。
下了车,弯过两个街道,邱以文终于看到了一条全是高级餐厅和咖啡馆的街道。但是一看到这条街道上停着的几辆私人马车,邱以文鼓起来的勇气几乎漏了一半。
这么高级的地方,她的琴技能行吗?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邱以文需要快速搞钱来支持她的日常开销。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鼓起勇气,在巴布洛诧异的目光中快步上前,推开了第一扇餐厅的门。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这个年代钢琴根本没有开始普及,没有几家餐厅里是装备了钢琴的。她现在能理解巴布洛听到她会弹钢琴时为什么要那么吃惊了。
仅有的几家有钢琴的餐厅,也是要么看不上邱以文这个毫无名气的平头百姓,要么嫌弃她不会说话。
邱以文有些失望。虽然这是她能预想到的情况,但当它真正来临时,邱以文还是忍不住沮丧起来。
一直折腾到下午,终于有一个好心的老板给邱以文指了条路。附近有一家教堂经常需要钢琴演奏。不过这家教堂原本的琴师突然生病了,没办法长时间工作,或许邱以文可以去碰碰运气。
教堂并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邱以文便见一栋庄严的建筑矗立眼前。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映出绚丽的光芒。走进这间教堂,待巴布洛说明来意后,一名修女将二人带到了教父面前。
不知道巴布洛在和教父交谈什么,邱以文只能焦灼地等待。时间仿佛没过多久,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当老板走到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邱以文才松了一口气。
在教父的引领下,邱以文坐到了钢琴面前,并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张琴谱。现在并不是礼拜的时间,教堂里人不算多。好在没什么人看她,邱以文心中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她将自己的礼帽取下来,放在了钢琴上。色瀑布般的长发落下来,下面传来修女们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深吸一口气,邱以文缓缓坐下,镇定住心神。虽然这是一张陌生的琴谱。但好在难度不算大。只要她小心一点,正常发挥,应当不会出大差错。
只不过,1719年的钢琴,算是古钢琴了,琴键比较浅,比较轻。音色清脆,浅薄,与现代钢琴有很大不同。
邱以文不大习惯。
坐直身子,邱以文轻轻将手放在琴键上。平静醇和的旋律从邱以文指间泻出琴声舒缓悠扬。和声低沉,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邱以文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向一旁看的教父行了一个礼。
还好她有个做钢琴老师的爹,即使她并不是音乐专业的,这么多年也没把钢琴落下。虽然不能说弹得很好,但也不算差。
现在这个时代,古典乐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不然以她的水平还不一定能够在教堂演奏。
迈着小碎步跑回巴布洛身边,巴布洛看起来很高兴,对邱以文说:“加西亚先生对你的演奏很满意,已经决定雇佣你了。一天八个里亚尔,早上九点半到晚上五点。具体到演奏安排会在前一天晚上告诉你。中午可以给你提供午餐。”
“一天8个里亚尔?”邱以文有些懵。她其实还不太清楚这里的货币价值,但她知道,刚刚乘公共马车过来的时候就花了一个里亚尔了。
辛辛苦苦打工一天,或许能能坐8次......公交车?
“还有,加西亚先生希望你能够不间断地来演奏一个月。”巴布洛摊摊手。
邱以文:“不间断?一个月!”
邱以文:难过,钱真的不好赚。啊!
邱以文心里有些打怵。连续工作一个月吗,她高考的时候都没有连续一个月不放假。这个时代流行这样无休打工吗?
“小姐,您有什么不满的吗?”加西亚见邱以文脸色不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加西亚先生,”邱以文面露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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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连续演奏一个月对我来说有些困难。请问我是一直都要这样无休演奏,还是可以有假期?”
“当然不是,”加西亚连连摆手,“原先的琴师生病了,这一个月没法来帮忙。等下个月他回来了,就可以跟您轮换着来了。”
“但是您要知道,您的工资是每日结算的,不来是没有工钱的。”
害,没工钱就没工钱吧,总不能让自己累垮。
商量好以后,加西亚拿来了合同和羽毛笔。邱以文接过,顺手就签上了“邱以文“三个大字。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已经在异国他乡了,又在名字后面补了一个“Even ·Fall”。
“那么芙小姐,我们从今天下午开始吧。待会教堂里有活动,我可以支付您四里亚尔。”
“不不不,她今天下午还有事。”
邱以文和加西亚之间的对话本来全靠巴布洛的翻译撑起来。这会儿巴布洛刚帮邱以文翻译了上一句话,就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连忙拒绝了加西亚。
“她明天早上会过来的,祝您有个美好的下午,加西亚先生。”丢下这句话,巴布洛就拉着邱以文跑出了餐厅,一拐弯就不见了踪影。
加西亚:“……”
——
邱以文一脸懵地被巴布洛拉近了另一家餐厅。
“那个……我今天下午有什么事吗?”邱以文被巴布洛按在了一张椅子上,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忍不住问道。
“吃午饭,”巴布洛对邱以文眨眨眼,指了指菜单“想吃什么自己点。”
不知道巴布洛在卖什么关子,邱以文只好低头看了看菜单。
这会的菜单没有图片,全是文字,她完全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但是她看得懂价格,好嘛,这一顿就要她一天的工资。
邱以文:“……”
钱不仅不好赚,还不经花。
看邱以文望着菜单发呆的样子,巴布洛有些无奈地将菜单抽回来,向侍者为邱以文要了一份牛排,一份烤面包还有一杯牛奶。
邱以文有些窘,这里的牛奶太好喝了,味道特别香浓醇厚。她早上忍不住多喝了两杯,没想到被人家记下来了。
“对了,以文,我刚刚看你签名……那是中国的文字吗?”待侍者离去,两人开始闲聊起来。
“嗯,我的中文名字是邱以文,邱是我的姓,以文是名。”
“中文发音可真奇怪,长得也很奇怪。”重复了一遍邱以文的名字,巴布洛忍不住皱眉。
邱以文笑了;“所以我一开始告诉你的是我的英文名啊,我英文名发音与我中文名很相似的。不用纠结这么多,叫我Even就可以了。”
恰好侍者端上来了午餐,特别是滋滋冒着响的牛排,看得邱以文食指大动。在香气的环绕中,突然,邱以文灵光一闪,如果演奏钢琴的工资不太够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尝试做点现代的食物来卖?
整个午餐,邱以文脑子里都是这件事,甚至都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跟着巴布洛走进了一家服装店。
清醒过来的邱以文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目光颤抖地瞄向巴布洛。
“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想以后一直穿这一件衣服工作吗?加西亚先生会后悔聘用你的。”
很有道理,这个理由让邱以文无法拒绝。
6. 即将开启语言学习!
热情的老板很快迎了过来,跟巴布洛交谈了一会后,很是高兴地把邱以文拉到了试衣间,又塞过来花花绿绿的好几套裙装。
关上试衣间的门,出于穷人的本能,邱以文忍不住瞄了瞄价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件绣花还没有她身上这件多的裙装居然要40个里亚尔啊!顶她一周的工钱。
邱以文欲哭无泪。
钱哪里只是不经花啊,现在看来,是非常!不经花!吓得邱以文连衣服也不敢试了,将这堆衣服还给老板,向服装店里面一块不太起眼的区域走去。刚刚老板给她拿的裙装都是类似礼服的款式,但这块区域的服装一看就知道是比较日常的款式,看起来也没那么贵。
果然,这里的衣服大多都在10-20个里亚尔,直接便宜了一半。老板心领神会,帮邱以文挑了几件卖的好的款式。试了试,都还挺合身,穿起来也不会太复杂夸张,正和了邱以文不想太招摇的想法。
巴布洛倒是没说什么,非常爽快地把几件都买了下来,外加一个快递服务,直接让老板把衣服送到家里去。
然后,他就拉着邱以文去了下一家店……
“演奏钢琴是需要好好注意着装哟。”一句话就让邱以文成功闭嘴,默默地看着老板笑意盈盈地把那昂贵的衣裙打包起来。
二人就这样逛了一个下午。花了五十多金元。邱以文觉得巴布洛在把她当娃娃玩换装游戏。邱以文的心在滴血,她连工作都没开始,就欠下了五十多金元的血债。
这大概就是富人的世界吧,邱以文心想,如果她今天没有穿着这件看起来就很贵的裙子,没有巴布洛跟在身边,那个教父是不会那么爽快地开报酬的。一个月变成三个月,八里亚尔变成五里亚尔都有可能。
“对了,我晚上要去找我的朋友,你要一起去吗?”到下午五点多,在差不多把这边的服装店全逛完之后,巴布洛突然问道。
“嗯?”邱以文一愣,他家里今天要来客人吗?
“去昨天的斗牛场,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卖了个关子,巴布洛有些调皮地说。
“斗牛场?”直到此时,邱以文终于想起了躺在自己包里的海报。
她差点忘了自己今晚打算干的正事。
乘了半个小时的公共马车,邱以文又来到了这能让她铭记一生的斗牛场。
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都认识巴布洛,一看到他就非常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连带着对邱以文也十分友善。甚至连门票都给免了,让邱以文有点受宠若惊。
进了斗牛场,邱以文才发现这里不仅有斗牛的地方,还有一家餐厅,好像是专门烹制牛肉的,墙上还挂着巨大的牛头标本。
巴布洛带邱以文在这个餐厅先行休息。
餐厅在高处,而且这个座位是露天的,坐在上面能将下方的景物一览无余。
表示让邱以文稍等片刻后,巴布洛便先行离开了。
但邱以文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犹豫了一会儿,她将自己那块手表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虽然不知道这块表在现在能价值几何,但如果她真的回去了的话,希望这块表多少能抵消一些债务。
沙场离这里并不远,提着裙子小跑过去,竟紧张地微微发汗。
现在没有表演,风不时地吹动黄沙,整座斗牛场安静地出奇。
捏着海报的手略微颤抖,深吸了一口气,邱以文坚决地踏进了沙场。
一秒,两秒,三秒……
等了五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
邱以文不死心,把那张海报整个打开。
还是什么都没有。海报就是一张普通的海报。
邱以文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虫洞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天出现一次。
但三百年这个数字太特殊了,这个虫洞有可能一天开一次,一周开一次,一个月开一次,一年开一次……
剩下的,邱以文不敢往下想。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巴布洛的声音。还未等邱以文回过神来,就见巴布洛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咦,海报?”
巴布洛注意到了邱以文手中的攥着的海报。海报还没来得及被收起来,露出来的正面,正好能被巴布洛看见。
巴布洛从邱以文手里把那张海报拿了过来,很开心似的:“你居然也会收藏我的海报?”
“莫非......”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你早就是我的粉丝了?”
“我,”邱以文一时语塞,突然,她回过神来:“这上面的人真的是你?”
好吧,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海报上的斗牛士只是跟巴布洛长得像而已,不一定是他。这样的话,她的穿越或许跟巴布洛无关。
现在这个希望直接碎掉喽!
“是啊,”巴布洛坦然道:“这海报是斗牛场为了宣传比赛发的呀,当初贴地满大街都是呢!”
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信息一闪而逝了。邱以文还想问些什么,但却被巴布洛轻轻拉住。
“我想带你去见卡洛斯先生,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他的!”
算了算了,没抓住的灵感以后再想好了。邱以文欣然道:“好啊,能给我介绍一下卡洛斯先生吗?”
“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是......我给你找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
“他很擅长给小孩子启蒙哦~从今天起,你每天晚上得跟着他学两个小时西班牙语。”
邱以文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巴布洛。
明明她才刚脱离高考,是最不想听到“学习”二字的时候。但巴布洛此刻提到的“学西班牙语”这几个字眼,对邱以文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只是这个与她相处了不过两天,还没脱离“陌生人”范畴的人,不仅给她提供食宿,帮她找工作,连她的语言问题也考虑到了。巴布洛竟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吗?
为什么?
心里这么想的,邱以文嘴上也是这么问的。她问巴布洛:
“真的非常感谢您,您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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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红了眼眶:“为什么您要这么帮我呢?”
听到邱以文这么问,巴布洛似乎很奇怪。他眼带笑意地看着邱以文,理所当然地答着:“因为我想帮你啊,就帮了。”
“让美丽的东方小姐流落街头可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邱以文被巴布洛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巴布洛这么回答,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邱以文把这些归结为文化差异。或许巴布洛本来就是这样热情的,乐于助人的人呢?
一时间,邱以文都不知道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巴布洛有些搞不清邱以文在想什么。不过,他们已经回到餐厅了,不管想什么现在都应该放下,然后美美地享用晚餐!
餐厅里,已经有一位先生落座了。卡洛斯见到邱以文二人归来,脱下帽子,朝邱以文行了个礼,并用西语说:“您好,Even小姐,我是卡洛斯·莫拉莱斯。”
还好,这几个词都是很常见的日用词汇,邱以文听得懂。她也回了一礼,操着她那笨拙的西语发音,回道:
“您好,卡洛斯先生,我是伊文·芙。”
“那我以后就跟巴布洛一样,叫你以文啦,哈哈哈!”卡洛斯先生哈哈一笑,便用英语同邱以文说着。原来他也是会英文的,并且发音似乎要比巴布洛更......清晰点?
邱以文松了一口气。
卡洛斯笑着对邱以文说:“我听巴布洛说了,你是从中国来的客人。既然一时半会回不去,那不如留下来,欣赏下西班牙的风光也不错。”
这么说着,餐厅的侍者便把他们的餐食端了上来。牛排放置在烤架上,随着温度的升高,发出“滋滋”的声响。表面迅也速变色,诱人的焦褐色逐渐蔓延开来。
“以文,你可别小瞧卡洛斯,之前他在英国待了好长一段时间呢!”巴布洛笑着打趣儿,“由他来教你,肯定能让你事半功倍,学得飞快!”
声音混着烤肉的香气一同四溢而出,霸道地钻进邱以文的七窍,那是一种混合着胡椒、海盐和牛肉本身醇厚香味的气息。
“噢!我刚刚听了以文的西语发音,我觉得还不错啊!只是弹舌的部分不太行,应该是这样——”卡洛斯先生像是个活宝,他哈哈笑着,毫不吝啬地给出赞美,然后自顾自地现场表演了一连串地弹舌,滑稽的表演逗得邱以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讲到兴头上,卡洛斯先生居然兴致大起,开始指着周围的物品,教邱以文单词,并且乐此不彼地纠正邱以文的发音——尤其是弹舌。
他好像很喜欢看邱以文弹舌弹不明白的样子。
把邱以文刚刚穿越失败的郁闷一扫而空。
牛排已经快要烤熟了,边缘微微卷起,烤出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一阵带着烟火气的香雾。
剩下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邱以文有些记不太清了。不过她会永远记得,卡洛斯先生是烤肉味的。
笑完过后,巴布洛把邱以文的手表递还给了她:“喏,你的东西。下次记得看好,可别再弄丢了哟!”
7. 请问您是来自中国吗?
看到那只原本被她用作“抵债”的手表,邱以文被吓了一个激灵,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多谢。”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飞快地接过自己的手表,攥在了手心里,让巴布洛看不见表盘的样子。
现代手表的制作工艺怎么着也会比这个时代精致,万一巴布洛问起来,她也不好解释。
还好,巴布洛没有多说什么,邱以文这才松了一口气。
......
邱以文开启了规律的生活。
早上,起来先背单词,被巴布洛纠正读音;
白天,她要出去打工,然后跟同事们讲讲话练口语;
晚上,她跟卡洛斯先生上课。如果没有课,就得写作业。
邱以文:怎么感觉梦回高中?
不过值得庆贺的是,邱以文的西语学习进展得很顺利,在教堂的工作也进行地不赖。
卡洛斯先生的确是非常热心并且很给力。最初的时候,他不仅耐心地教导邱以文一些基础的西班牙语词汇,更是不辞辛劳地给她恶补了一段教堂常用语句和钢琴相关术语,倒是没让她在工作中出什么大岔子。
经过三个月的学习,邱以文终于脱离了文盲的范畴,能够与其他人有一些简单的日常沟通了。
只不过,在教堂工作的这三个月里,邱以文总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起先,那道目光混在参加礼拜的人群里,并不扎眼。因为有不少人对她这张东方面孔感到好奇,邱以文只觉得是错觉,并没有带过在意。
但渐渐地,事情开始变得愈发不对劲起来。每次活动结束后,他都会在教堂的门口,遥遥朝向她,彬彬有礼地脱帽行礼。直到此时,邱以文才真正注意到他的存在。
最近一个多月,这位先生时不时会给教堂捐赠一些物品,其中包含了数量众多的琴谱以及其他音乐相关的物品。而这些物品,教堂大多会给她使用。
他偶尔还会委托修女送给邱以文传递一些口信,口信的大致内容为,他很欣赏邱以文的琴艺。
邱以文有些诚惶诚恐。
直到今天,在邱以文给唱诗班的伴奏结束后,这位先生在修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朝邱以文鞠了一躬。
“您好,尊敬的女士,我是佩德罗·路易斯·纳瓦罗。”
出乎邱以文意料的,这位先生说话很有亲和力。温温柔柔的,给人一种“我没有恶意”的感觉。这让邱以文原本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下一秒,他的话就如同平地惊雷般在邱以文耳边轰然炸响:
“冒昧地问您一句,请问您是来从大清来的吗?”
大清?
啊?
一时半会儿的,邱以文有些晕乎,还没法从“大清”这个古老而遥远的称呼里回过神来。
对啊,现在这个年代,中国应该正是清朝。好像......还是康熙年间。
只不过,这个词从一个欧洲人嘴里蹦出来,对她来说还是头一遭,以至于他在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啊......是,是的!”邱以文揉了揉太阳穴,说话有些结结巴巴:“我是从大清来的。”
邱以文她从琴凳上站起身来,微微屈膝以示回礼,然后道:“您好,佩德罗先生,我是伊文·芙。”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佩德罗微微一笑,道:“我是*****,我想请您****我家*****”
邱以文“......”
邱以文:“稍等。”
Sad,她的语言水平还是太薄弱了些。
邱以文匆匆跑到教堂门口,把在门口等候的巴布洛拉了进来。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她还是需要别人帮忙翻译。
这几天,因为被佩德罗盯得有些心里发怵,邱以文便把这事告诉了巴布洛。没想到巴布洛就这样自告奋勇地来接她上下班了。
虽然邱以文有心里些过意不去,但毕竟自己的安全更重要。
但没想到的是,巴布洛一走进来,见到佩德罗,竟咦了一声,然后直接说道:“佩德罗先生,您怎么在这儿?”
邱以文:“?”
她疑惑地看看向巴布洛,又转头看向佩德罗,正巧看见佩德罗脱下帽子向巴布洛致意。
“好久不见了,巴布洛先生。真没想到您也在这。”
巴布洛向佩德罗回了一礼,然后有些无辜地对邱以文说:“佩德罗先生是我的粉丝,他经常来看我的斗牛比赛。”
......
巴布洛拜托教父找了一间空闲的会客厅,以供他们在这自由交谈。
闲聊了好一阵子后,邱以文之感觉信息量实在是过于庞大。“您是说,您斗牛场上就已经注意到我了?”
邱以文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信息。
“是的,您很难不让人注意,”佩德罗笑着说,“我一直在做一些东方的香料和丝绸生意,对中国人也有些许了解。”
“虽然您与我印象中的中国人存在些许差异,但我还是坚信您就是从中国来的。”
邱以文在心中暗自讪笑,佩德罗先生所了解到的中国人,肯定就是这个时期的清朝人了。那她与清朝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是听说,圣安东尼福音堂里来了一位来自东方的琴师,所以才来碰碰运气,不知是否唐突,”佩德罗有些不好义思地道。
“您看。”
话这么说着,佩德罗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物件来,递给邱以文看。
“您看,我对中国的文化有着浓厚兴趣,我们一家也都很喜欢收藏中国的物品。”
邱以文定睛一看,这个小物件圆呈圆润的椭圆形,内部中空,外部有着精美的镂空图案。这好像是个......瓷制香囊?
嗯?
佩德罗先生继续道:“只是很多东西,我们只知道它们摆在那里美观好看,无法理解它们的精妙之处,简直是太可惜了。”
确实挺可惜的!邱以文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这种东西,她自己都只能去博物馆见呢,现在就水灵灵地被一个外国人拿出来了?
她看向那个香囊,小心翼翼地询问:“佩德罗先生,请问我能拿过来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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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吗?”
“当然可以。”
邱以文轻轻接过,香囊触手温润,其弧形比例恰到好处,握在手中有一种舒适的贴合感。
端详了一会儿,再恋恋不舍地还回去。邱以文道:“佩德罗先生,这是个香囊,您可以把香料装袋后挡在里面,随身携带。”
佩德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多谢您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它只是个装饰品呢。”随后,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芙小姐,不瞒您说,我这次来,是想请您来家中做客,帮我们解读一下*******”
“不,佩德罗先生,您这个要求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巴布洛突然插嘴,邱以文刚刚与佩德罗的交谈,有一半都是靠巴布洛在其中充当翻译,再加上邱以文的连比带划完成的。结果到了这一句,巴布洛话只翻译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有些不满地控诉佩德罗的行为。
“怎么了?”邱以文一头雾水,她疑惑地问巴布洛。“佩德罗先生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请求吗?”
“他希望你能去他家帮忙解读中国藏品的艺术背景和使用方法呢,以文。”巴布洛道。
邱以文愣了愣,她是没想到佩德罗会提这样的请求,或许是低估了于佩德罗对中国物品的喜爱程度。但这似乎也算不上是非常过分的请求。
但巴布洛跟邱以文想得不在一个点上。他难得露出了一副正经模样,略带不满地对佩德罗说:“佩德罗先生,我觉不太放心以为单独去你家做客。如果您实在需要以文的帮助,我希望我可以一同前往。”
佩德罗有些惊讶与巴布洛的反应,但他很快便笑道:“当然可以。您也是我尊贵的客人,自然可以一同前往。”
“如果没问题的话,或许下周可以前来,不知道巴布洛先生您是否有空?我当然也会提供相应的报酬。”
巴布洛的表情这才舒缓了下来,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佩德罗的请求。
“等一下!”
邱以文看这二人的模样,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这就算答应了吗?她还没发话呢。
她看向佩德罗,有些面带犹豫地道:“佩德罗先生,多谢您的好意。但我恐怕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为什么呢?”佩德罗有些意外。
邱以文看着佩德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刚刚还没觉得,但现在邱以文突然想起来了。刚才的交谈,看似是她与佩德罗在对话,但佩德罗的眼神时不时就会看向巴布洛。
似乎只有得到了巴布洛的默许,自己的想法才能发挥效用。
“佩德罗先生,真的很感谢您的赏识和邀请。
邱以文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措辞——
这次她不想要巴布洛帮忙翻译了,她想自己完整地表达她的想法。等准备好了,邱以文道:“但非常抱歉,我无法答应您的轻求。目前我的西班牙语还不够好,或许可以勉强进行日常沟通,但解读藏品这种需要专业表达的工作,我还无法胜任。“”
“我不想因为自己无法准确清晰地表达而曲解了藏品背后的含义,那样就太糟糕了。”
8.异教徒?不配在这工作?
巴布洛和佩德罗皆是有些吃惊地看着邱以文,似乎是没想到刚刚话还还说不利索的她会突然开口。佩德罗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礼貌的微笑:“那真是太遗憾了,芙小姐。”
告别了佩德罗先生,跟着巴布洛一起上了回程的马车。马车颤颤巍巍地颠簸着——
今天车夫的驾驶技术似乎不是很熟练。
难得的,邱以文今天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她这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当发生了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重复回想这个片段,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她的脑海里,正在滚动播放佩德罗先生越过她的想法,直接跟巴布洛沟通自己去向的场景。或许佩德罗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但这不就正好证实了一点:
女性在这里是没有话语权的。
或许是她从小的生活环境没有给她加注男尊女卑的观念,亦或者是之前与巴布洛的相处太过正常了。直到现在,邱以文才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比较真实的感触。
“你还好吗?”突然,一双大手出现在邱以文的眼前,在她面前挥了挥。邱以文微微一怔,思绪逐渐被拉回到现实。
“你已经拒绝佩德罗了,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巴布洛询问道。
他今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佩德罗并没有强迫邱以文接受他的邀请,也和平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为什么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没,我只是有点想家。”邱以文摇摇头。她还不放心把自己的想法全盘告诉巴布洛,只好扯了另外一个理由,示意巴布洛自己没事。
不过……
“等等!”邱以文望着马车窗外的景色,突然一惊。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
马车拐了一个大弯,在本该右转的地方突然掉头,朝着一处陌生的方向驶去。邱以文有些慌张地看向巴布洛,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会吧,她不会要被拐卖了吧?邱以文瑟瑟发抖,这是看多了《今日说法》的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诶诶诶你先坐下,”巴布洛拉着邱以文的袖子,把她拉坐下来,有些哭笑不得:
“你在想什么啊?只是看你不开心,想找个地方带你去散心而已。”
“哦……”闹了个大乌龙,邱以文有些不好意思。“那卡洛斯先生今天不来上课了吗?”
“不,他今天正好有事,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了。”
这么说着话,目的地便到了。邱以文下车看去,竟是一片海滩。
“巴塞罗那塔海滩?”
海风轻柔地吹着,带着海水独特的咸涩气息。邱以文的回忆瞬间被勾起,这海滩,她穿越的前一天还来过呢!
低头看去,脚边的沙滩上正零零散散地散落着几个小洞,滋滋往外冒着海水。邱以文本能地蹲下身,伸手去扒拉那个洞。果然——
“嘿!螃蟹!”
邱以文捏着小螃蟹,难得童心乍现,乐呵呵地把它举到巴布洛面。
硬币大小的螃蟹在邱以文手里奋力挥动着钳子和八条腿,似乎是想要邦邦给邱以文两拳。挣扎一番后,邱以文手一松,螃蟹顺势一个翻身,落到沙滩上溜走了。
……
邱以文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样。
教堂里的修女大都和蔼可亲,经常帮助她。教父人虽严厉,但只要她工作上不出差错,也不会为难她。来礼拜的人们多是妇女和孩子,虽会因她的性别和东方面孔而侧目,但有教父的支持,也没有人会多说些什么。
何塞除外。
他像条疯狗。
邱以文皱着眉,看向教堂中央,那个在唱诗前捣乱秩序的人。
或者说是,来挑衅她的人。
"教父,"身材消瘦、面容严肃的男人从一众安静的人群里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邱以文身上,大声喊道:
“这里可是耶稣的殿堂,是虔诚的信徒寻求心灵慰藉的地方,是无比庄严神圣的地方!”
他望向邱以文,面带讥讽,尖锐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看看这是谁?一个东方来的女人,一个异教徒!”
“哼,您怎么能让她在我们神圣的教堂工作!”
听了何塞的话,周围开始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前来礼拜的人们面面相觑。
圣安东尼福音堂并不是什么很大的教堂,前来礼拜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一来二去的,大家都能互相眼熟。
他们自然也很眼熟邱以文——这个与教堂格格不入的中国人。
或许早就有人与何塞有相同的想法,觉得邱以文不应该在这儿。一个异族人,怎么能来玷污耶稣的圣洁呢?
但教父都没说什么。他们很尊敬教父,不会明目张胆地驳教父的面子。
只是何塞确实说进不少人心坎里了。
“安静!安静!”教父用力锤着自己的拐杖,“何塞,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珍贵而平等的!”
教父大口呼吸着,胸膛起起伏伏。他似乎是被气狠了,地面被他锤得咚咚作响。
“只要信奉上帝,外族人又怎样?上帝会爱护他所有的信众!”
“你这样歧视他的信徒,上帝定会怪罪于你!”
何塞听了教父的话,却神色如常,似乎并不俱怕。他反而冷哼一声,斜眼看向邱以文:“但据我所知,东方人并不信仰天主教。东方人,可都是佛教的信徒!”
他啐了一声,轻蔑地道:“我说的对吧,芙小姐?”
邱以文默默站起身来,顶着何塞不怀好意的目光,走到他的面前,双目直直地,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一天早晚要来的,她从来教堂工作的第一天起就预料到了。
“何塞先生,”邱以文深吸一口气,“在你那给我下定论前,我要先问您一个问题。”
“请问您知道天主教信仰的是什么吗?”
何塞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小女子竟敢反驳他,回道:“信经,爱与慈善,原罪与救赎......”
随即他突然恼羞成怒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心虚了!”
邱以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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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那我想,何塞先生应该不知道佛教信仰的是什么。”
她转向下方俩礼拜的众人,铿锵有力地道:“佛教的信仰,便是慈悲与智慧。它其实与天主教的信仰如出一辙。”
“天主教倡导仁爱,佛教追求慈悲,它们愿意让大家相信的是同一个方向,那就是我所信仰的真善美。我带着一颗向善的心在此工作,有何不可?”
邱以文越说越激动,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大起来。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了逆转,邱以文的风头竟压过了大高个何塞,直接占了上风。
她的声音也激昂起来:“而你,总是心怀恶意揣测他人。你总干坏事,所以看谁都是坏人。以信仰之名来攻击我,不过是在暴露你的狭隘与无知!”
她直视着何塞,毫不退缩:“别利用人的信仰来打击我!你这般作为,自己的目的是邪恶的,为的只是满足你那自私的欲望,你应该感到羞愧!”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讲下来,邱以文竟不知道,自己的西语也可以说得这么好。
虽然她并没有用什么很生涩高级的词汇,但她确实是把自己的意思给说出来了!
她的话语在教堂中回荡,让周围的人陷入了沉思。
教父他此时的气倒是全消了,他看向邱以文,微微点头。
能够用自己不熟练的语言准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成功获得在场人们的认可。看来她是个挺聪慧的孩子。
“你......”何塞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来反驳。但瞬间又暴跳如雷,恶狠狠地说:
“你一个女人,不跟着自己的丈夫,在家带孩子。反而跑出来做些抛头露面的工作,真是不知羞耻!”
“快滚回去奶孩子去吧!还跑出来跟外面跟男人抢活干?真是丢人现眼!”
邱以文脸色一白。
死去的记忆在攻击她。
她又想到了那天,佩德罗和巴布洛自顾自地商量她去向的场景,丝毫没想起来要顾虑她的想法。
“何塞先生!”
邱以文捏紧了拳头,她感觉身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女人怎么了?我们女人就没有手脚吗?凭什么只能跟着丈夫走?”
她朝何塞逼近一步,眼里罕见地露出一抹凶光,
“回答我!”
何塞有些被邱以文的气势震慑住了,一声“有。”竟不受他控制地溜出了嘴角。
“我们女人,难道比男人少一个脑袋吗?”
“......不少。”
“那女人凭什么不能工作?凭什么不能为这个国家做贡献?你不会是有心要阻碍国家的发展吧?”
“你什么强词歪理!”何塞心里一抖,这女人怎么这么能说?他可不想被扣上阻碍国家发展的帽子。
“你弹个钢琴而已,算什么国家发展!”
“呵,”邱以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何塞先生,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需不需要我给您回忆一下,您说的是,女人在外面工作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
9.伊莎贝拉的邀请
“你不仅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在场所有靠自己双手补贴过家用的的母亲!”
一时间,空气仿佛有些凝固。场内出现窸窸窣窣的躁动声,何塞更是直面上一些妇女愤怒的目光。
现场来礼拜的信徒们,还不少母亲。她们或多或少会为了增加家庭的经济收入,而从事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做制作工作或农业劳动。邱以文这么一说,倒是让这些妇女带入到了“何塞的母亲”这个角色里。或许别人说她们,她们并不会觉得怎么样。但自己的“儿子”都这样看待自己,那着实是让心寒。
她们起初偏向那个何塞,认为女人不该在外抛头露面。可邱以文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她们的脑袋上。
“还是说,”邱以文见形势正在偏向她,乘胜追击,故意提高了音调:“何塞先生是在故意阻止女性为国家做贡献,阻碍西班牙发展呢?”
农业和手工业,可都是不可小觑的GDP来源!
“你别乱说,我可没有!”突然被扣了一顶大帽子,何塞一下子被糊住了。他开始慌张起来,极力撇清自己。
但这样的话,他刚刚那份不允许女性工作的言论便不攻自破了。
“啪啪啪。”
沉寂过后,角落里突然有着掌声响起。邱以文应声看去,是一位身着长裙,装扮精致的女士送给她的掌声。
女士缓步上前,来到邱以文身边,笑道:“说得好,芙小姐。”
“我也觉得,女人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并不丢人。”
她站在邱以文身边,握住了邱以文的手,给予她支持。
这时,场中突然有一番议论声响起。随后,有人惊疑不定地提出了质疑:“何塞?我怎么记得,之前琴师的儿子也叫何塞啊?”
“喂,不会是之前的琴师叫你来捣鬼的吧?他那个病怏怏的身子,根本无法演奏!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他就是老琴师的儿子!不过老琴师已经病故了,如果不是我是参加了他的葬礼,我还想不起来。”
邱以文这才想起来,好像前段时间,老琴师的葬礼就是在教堂里举办的,她还负责给葬礼奏乐。只不过她有些脸盲,不记得琴师的儿子长什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你是想靠泼脏水来获得这份琴师的工作啊!”
邱以文身边的不知名女士突然出声。她一把精致的折扇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来双眼。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何塞。
邱以文见女士这么帮她,随即借坡下驴,很是配合地抚住额头,露出一副心碎的模样:“你既也需要这份琴师的工作,为何不与教父好好商量?偏要选择一个污蔑大家的方式?”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去污蔑他人,耶稣不会赞成这种做法的。你难道不怕被上帝讨厌吗?”
全场哗然,在众人的指责声中,何塞面红耳赤,彻底失去了人心,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一场闹剧过后,邱以文终于得机会放松了下来。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琴凳上瘫软下来。
吵架需要神经高度集中,现在松懈下来,邱以文觉得自己疲惫极了。
不过,她还没有忘记感谢身边的不知名女士。如果没有她的公开支持,今天的事情或许没法这么顺利。
她带着这位女士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屈膝向她行礼,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女士,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帮助。”
“我是伊文·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女士笑道:“我叫伊莎贝拉·路易斯·纳瓦罗,你也可以叫我纳瓦罗夫人。”
“我的丈夫之前见过您的。”
邱以文愣了一下,她这段时间见过的外人,要说起来,也只有佩德罗先生了。
邱以文这才回想起来:“您是佩德罗先生的夫人?”
“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邱以文有些惴惴不安。她前几天才拒绝了佩德罗的请求,难道佩德罗先生是想换个人再来一遍?
不会是用什么怀柔之术逼她答应吧?
伊莎贝拉看出来邱以文的心思。“我们坐下说话,”她笑着把邱以文引到一间空屋坐下:“我确实是有一个请求。”
“下周我需要出席一个舞会,但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服装。”伊莎贝拉姣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忧愁,“这是一场很重要的社交舞会,关乎我丈夫的生意。”
“但我之前的服装,要么已经在各种社交场合中穿过了,没有什么新意;要么就是在款式和色彩上与我心中所期待的那种独特魅力相去甚远......”
“如果芙小姐能帮我用您中国的审美搭配一套服装,那就再好不过了。”
搭配服装?邱以文有一瞬间的僵硬,她蹙着眉,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抓着裙摆。
这种事情,并不难办,也没什么语言上的障碍。就在伊莎贝拉夫人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邱以文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许多之前看到过的“中洋折衷”的搭配,类似于汉服与洛丽塔的混搭风格。
如果把这种风格改良一下,应该也挺适合参加舞会的吧?
她并不是一个吝啬于帮助别人的人。今天伊莎贝拉帮了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同样对伊莎贝拉给予帮助。
但是......
心中总有一丝不快挥之不去。邱以文犹豫了半晌,还是道:“伊莎贝拉夫人,我想先向您确定一下。您是在询问我,还是在询问巴布洛?”
伊莎贝拉突然被问住了,她很疑惑地表示:“这有什么区别吗?巴布洛先生是您的看护人,您来帮我,当然也是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呀。”
原来是这样。
伊莎贝拉的话,如同一记闷锤,狠狠地敲在邱以文心间。原来在其他人眼里,巴布洛是她的看护人。难怪当初佩德罗会越过她直接征求巴布洛的意见。
虽说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好像确实如此,但邱以文并不乐意这么想。说到底,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关系,并不存在必须将她和巴布洛绑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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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情况。
邱以文摇摇头:“伊莎贝拉夫人,我的确很感激这些日子巴布洛对我的帮助,但他并不算是我的看护人。我的看护人永远是我自己。”
“如果您是来征求巴布洛的意见的,那请恕我不能答应。”
伊莎贝拉沉默了,短暂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她静静坐在那,似乎在努力消化邱以文说的话。气氛陷入了沉默,邱以文有些尴尬,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想找个理由回绝伊莎贝拉,然后先行离开。但就在她准备开口之前,伊莎贝拉却提前起身了。她朝优雅地邱以文鞠了一躬,眼神中带着些许歉意地道:“对不起,芙小姐,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
“待我回去问一下我的丈夫,再来邀请您。”
伊莎贝拉匆匆离去,邱以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她便把这件事当做已拒绝伊莎贝拉的邀请,将它抛在脑后了。
只是没想到,在第二天,伊莎贝拉带着佩德罗一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佩德罗一来,便跟邱以文道歉了。
“伊文小姐,当初的事情是我的疏忽,我不应该忽略您的看法。”佩德罗脸上此时满是懊恼之色,“昨日,伊莎贝拉为我讲述了您的事迹,我这才意识到我那天的行为对您来说是一种冒犯。”
伊莎贝在一旁点头,她诚挚地开口道:“您无需有任何担忧,我是真心想寻求您的帮助。你的想法、你的聪慧,都让我钦佩不已。”
“我们昨天已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对于无意识地把你当做巴布洛的附庸,我们很抱歉。”
邱以文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也没想到伊莎贝拉夫妇二人的思想能转变得这么快,能如此大放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伊莎贝拉接着说道:“所以,这次我想再次邀请您,您不需要考虑巴布洛道意见。”
“请问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帮助我搭配一套出席舞会的中式礼服吗?”
邱以文看着夫妇二人真挚的模样,心里的疙瘩消散了大半。“但是,为什么一定是我呢?夫人您应该也不缺可以帮忙的人吧?”
伊莎贝拉笑了,如同春日里的花朵:“因为,我们是真的很喜欢中国的物品和文化。我想在这场舞会上,让大家都看见我喜欢的东西。“
“我希望从你那里学到更多关于中华文明的精髓,为我的舞会增添一份独一无二的魅力。”
她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一把握住邱以文的双手,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伊文,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助我了。你难道不想自己国家的文化,被更多人看见吗?”
邱以文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是看出来了,伊莎贝拉骨子里是一个非常热情欢脱的人。
她讲到激动处时,就连五官也张扬起来,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她的热情之下燃烧。看伊莎贝拉那激情澎湃的样子,邱以文都要跟着一起激动了。
“好,”邱以文答应道:“那就多谢夫人的欣赏了,我愿意接受您的邀请。”
10.汉服与欧式礼服的结合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宁静的街道上。
“我们到了。”随着伊莎贝拉的轻唤,马车缓缓驶进纳瓦罗家的庭院,在一座精致的府邸前稳稳停下。庭院中有多级台地花园,错落有致,每一级都种植着各种花木。花木繁茂,郁郁葱葱。
伊莎贝拉率先踏出马车,很快便有女仆上前搭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马车。紧接着,伊莎贝拉转身接过邱以文的双手,把她迎了下来。
邱以文落地,有些好奇地环顾四周。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规模的西班牙式府邸,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华丽的壁上装饰都十分吸引眼球。
但踏入府邸的那一刻,邱以文便被伊莎贝拉家的陈设震撼住了。
屋内与屋外完全是两个风格,如果说屋外是典型的欧洲风情,那屋内便呈现出中国古代的古朴雅致。墙上挂着细腻的画卷,案头摆放着绘着青花图案的精致花樽,甚至连厅堂中央还竖着一扇巨大的屏风。
这两种风格的强烈反差令人惊,让邱以文目瞪口呆,有一种误入时空交错之境的感觉。
“天哪,伊莎贝拉夫人,您真的是中国物品的狂热爱好者啊!”
邱以文有些咋舌,她倒是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了。这些古画,瓷器,还有一些黄花梨打造的家具,可都是古董啊!
光是运输过来——邱以文都能想到这该有多令人头疼了。
“那当然!不然佩德罗也不会选择跟中国做贸易。你当他真的只是为了钱吗?”伊莎贝拉的语气有些骄傲,能得到邱以文这个土生土长中国人的审美认可,她别提有多满足了。
这时,恰逢侍者给邱以文上了一杯茶,红色的茶水泛着温润的光。邱以文接过喝了一口,突然——
露出了痛苦面具。
“好甜!”邱以文眉头紧锁,只感觉舌头在嘴里打结。她默默地放下茶杯。
好好的茶里怎么会加糖?
“怎么了?这茶不和你的口味吗?”伊莎贝拉疑惑地探头问过来,关切地问。
“啊,没什么,”邱以文忙岔开话题。别人家的习惯问题,她也不好多说,只是道:“谢谢您的款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待会我想为您也泡杯茶。”
“好呀,”伊莎贝拉夫人听了很高兴,不过她也没忘了今天的正事:“不如,我们先去衣帽间看看吧。
邱以文点点头,在侍从的指引下,穿过了好几个走廊,来到了伊莎贝拉夫人的衣帽间。
宽敞的衣帽间里有一排排高大的衣柜,用珍贵的木材制作,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衣柜里挂满了各种丝绸、棉布和羊毛制成的服装,有华丽的礼服、日常的便服和适合不同场合的外套。衣架上可能还会挂着帽子、围巾、手套等配饰。
房间的中央可能会有一个大镜子,可以供人在镜子前试穿衣物,欣赏自己的穿着效果。镜子旁边有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各种化妆品和首饰。
伊莎贝拉很是大方地把自己的衣柜全部打开,供邱以文挑选。又把自己的首饰盒捧了出来。
邱以文打开首饰盒,眼前一亮。里面有不少形式各样的钗环花钿。特别是其中一条红玛瑙珠项链,颗颗饱满圆润,大小均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项链的搭扣处,巧妙地镶嵌着一朵小巧的金花,花蕊处则点缀着一颗珍珠,可谓是画龙点睛之笔。
“伊莎贝拉夫人,如果我想大胆一点,你愿意尝试吗?”
……
“当然愿意!”伊莎贝拉此时很是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邱以文会怎么给她选。
她衣柜里的这些服装,美则美矣,却太过平常了。如果是要跟阿曼罗小姐打交道的话,单凭这样的礼服,是绝对不可能出彩的。
“如果你不满意衣柜里的这几件,我还可以让裁缝现做。”
邱以文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找侍从要来了纸笔和墨水,开始绘制起了设计图。一种是用明制汉服的立领长衫,替换掉欧式宫装长裙的上衣部分。宽大飘逸的琵琶大袖,给整套裙装增添了不少华丽与端庄。
下裙的欧式风格被保留,但是有没有那么繁琐。撤去了宽大的骨架,该用轻纱做裙撑,使整体看起来轻盈动人。既保留了蓬松之感,又不至于过于夸张。
一种是将交领长袄和马面裙全部保留,但加上了比较显眼的欧式披肩和配饰,在来平衡两种风格。
伊莎贝拉好奇地凑过眼来,看着邱以文的设计稿件:“这大袖子衣裳是你们中国人的衣裳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邱以文笔尖一滞,她思考了一会儿,道:“夫人,中国已经存在过好多年了。您见过的中国服饰,不过是近百年的风格罢了。”
“我为您选择的,是在比大清存在更早的款式。这种风格更能让您显得优雅。”
伊莎贝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举起邱以文都能设计图看了又看。
“我看您的客厅里挂了许多古画,您有没有很喜欢的一副呢?”邱以文继续道:“如果能讲画上的图案改成绣花样式,绣在长袄的背面和袖口上,那一定是别具一格的风采!”
“画?就客厅最中央那幅,是我最喜欢的!”伊莎贝拉一扫之前的迷茫,突然来了精神。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邱以文到那张画前,指着它说:“这画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谈下来的呢,不然人家说不打算卖的!”
邱以文凑近一看,是一副莲花的水墨画。水中绘着亭亭而生的红莲花,赭墨石色的湖石衬托着绿叶和红莲。水中一对鸳鸯在嬉戏,一块形状奇怪的太湖石立在荷叶丛中。
“可惜了,这是个仿品。真迹我们是买不到的。”伊莎贝拉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便以这荷花为题,帮您绘制花样如何?需要夫人您准备三到五匹天青色的丝绸布料了。”
“哦!亲爱的,当然没问题!”伊莎贝拉满口应下,她接过邱以文的图纸,然后招来了一位侍女,便吩咐侍女把图纸带给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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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夫人,等服装的样板出来了,我想去跟裁缝沟通跟进一下。我担心......”
邱以文话这么说着,想说她有些担心西班牙的裁缝能不能顺利看懂她的图纸,怕做出个四不像来。但却被另一位匆匆赶来的侍从打断了。
侍从趴在伊莎贝拉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伊莎贝拉原本笑脸瞬间垮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不悦。
“胡安?她怎么来了?我跟她约的不是明天吗?”
邱以文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但她也不是扫兴的人。既然伊莎贝拉与别人有约,她也不便再打扰。准备跟伊莎贝拉打声招呼,邱以文决定先行离去。
“这样也行,”伊莎贝拉眼中有着歉疚之色,“这次是我不好,我先叫车夫送你回家,等下次我们再聚。”
伊莎贝拉陪着邱以文来到客厅,这里是大门出口的必经之路。
胡安夫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伊莎贝拉见到胡安,热情地迎了上去,“胡安!好久不见!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不过今天不巧,得麻烦你稍等一会儿了。这是伊文·芙,是我的朋友。”
她礼貌地向胡安介绍邱以文,然后就打算带邱以文走:
“我先吩咐人送她回家,再来和你叙。”
虽说被胡安夫人的突然到来打乱了计划,但邱以文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很不可饶恕的事,没必要闹僵。她朝胡安微微屈膝行礼,算是打过招呼。
“您好,胡安夫人。我是伊文·芙。”
胡安细细地打量着邱以文,从头到脚。邱以文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心里有些不愉快。
“胡安夫人,您这样盯着我看,是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
胡安夫人收回了目光,但嘴里的话可没放过她。她带着一丝探究的语气问:“你就是最近那个在教堂里弹琴的东方人?突然出现在斗牛场上那个?”
邱以文身子一僵,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自己的事迹已经传得那么开了,居然随便拉一个人来都能知道。
“是的,胡安夫人。”
“伊莎贝拉说你是她的朋友,我有些好奇。方便问一下,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
邱以文有些犹豫,好像这种事情,说与不说都会让伊莎贝拉为难。
“是我邀请芙小姐来帮忙设计下个月舞会的礼服的。”
还好伊莎贝拉先行出声,帮邱以文解了围。伊莎贝拉有些不悦,胡安今天,有些过于捣乱了。
“哦?”胡安倒是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她凑近伊莎贝拉,好奇地问起来:“什么样的礼服是你能看得上眼的?我倒是好起了。可以让我也看一看吗?”
伊莎贝拉感到有些无奈。但她也不至于在这上面驳对方面子,于是叹了一口气,把原先送图纸的侍女招了回来,让她把礼裙的图纸从裁缝那拿回来。
“你看,这是我让以文帮忙设计的带有中华风格的礼服。”
11.争执
侍女很快便送来了图纸。胡安接过,漫不经心地将它打开,撇着上面的图案。但随即她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哦,我的上帝!”
虽然图纸上的设计和搭配都令她感到陌生但确实......别具一格。有一种夺目的异国风情。
胡安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惊艳,但很快又变得复杂起来。
“我亲爱的伊莎贝拉,您可真是胆子大,居然敢听信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外国人的话,穿这种奇装异服参加阿曼罗小姐的舞会。”她放下图纸,上前拉住伊莎贝拉的手,关切地提醒道。
审美都是相通的。若是伊莎贝拉穿着这样的礼服去参加阿曼罗小姐的舞会,那肯定能引得阿曼罗小姐的注意的!
“外族人的设计和品味,怎么能符合西班牙的传统呢?万一你被阿曼罗小姐责备了怎么办?”
胡安满脸担忧地望着伊莎贝拉,叹了一口气,细声道:“如果只是阿曼罗小姐不满也就罢了,若是影响了佩德罗的生意可就不好了。
她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开始在心里暗暗比较自己与伊莎贝拉的待遇。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一位有想法的人为自己设计礼服?为什么自己不能拥有这么夺目的礼服?嫉妒如同藤蔓一般在她的心中蔓延,让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胡安的嘴角微微向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不甘。
“伊莎贝拉,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啊!”
但她不想直接与伊莎贝拉起冲突。于是她把目光瞟向了一旁的邱以文。
看着邱以文,胡安的目光突然变得高傲起来,仿佛一格居高临下的主子正在训斥她的奴仆。她有些轻蔑地开口:“芙小姐,我不是在说你国家的风格不好,只是你的设计也太粗糙了,哪里懂西班牙的审美呢?”
伊莎贝拉微微蹙眉,不是很想听胡安说邱以文的坏话。她叹了一口气,道:“胡安,你别闹了。阿曼罗小姐不是这般死板守旧的人,她会接受以文的创意的。”
胡安摇摇头,挺起了头颅,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苦口婆心得劝道:“伊莎贝拉,我知道你很喜欢中国的文化,但也别觉得什么都好,被这些外族的东西蒙蔽了双眼!”
她打开那张设计图,指着邱以文画的刺绣图案,对伊莎贝拉道:“这刺绣图案虽然看着别致,但也太朴素了吧,一点也没有蕾丝优雅。还有这颜色搭配,也太过老气了,一点都不鲜艳。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衣服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些东方的小技巧吗?跟我们西班牙的优雅礼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敢说,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对这样的衣服赞不绝口。哼,我看它就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
“要是耽误了舞会,你能负责吗?请您停止对伊莎贝拉的哄骗吧!”
邱以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胡安夫人说这话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专给她挑刺呢。可她明明没有得罪过这位夫人。
“胡安夫人,”她深吸口气,为自己辩解道:“今日是伊莎贝拉夫人邀请我来设计礼服的,我也是按中国贵族的礼服款式来设计的,并没有哄骗一说。请您不要以自己的审美局来贬低我们国家的风格。”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让邱以文感觉不是很舒服。但毕竟胡安夫人是伊莎贝拉的朋友,看起来社会地位也不算低。邱以文决定息事宁人,不要让冲突继续扩大,免得胡安夫人日后悄悄给她使绊子。
她向伊莎贝拉屈膝行礼告辞,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伊莎贝拉夫人,我今日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改日我再与您详聊。”
邱以文转身便匆匆离去,望着那越来越近点的大门,邱以文只想加快步伐,赶紧出去逃离这是非之地。
真是倒霉!她好心来帮伊莎贝拉夫人的忙,结果居然吃力不讨好!白白在这里受气!
但没关系,马上就可以出去了,想象着门外清新的空气,邱以文这才感觉胸口的沉闷在逐渐消散,心情也变得更轻快多了。
出去了,她就可以不用再理会伊莎贝拉和胡安之间的尴尬氛围了。
“喂,你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但可惜,胡安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临近门口,邱以文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胡安夫人的嘲讽声:
“哼!看看你所谓的中式礼服,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存在。你这宽袍大袖的,完全不符合人体的自然美感!只会让人觉得庸俗不堪。
她微微扬起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继续说道:“在我们西班牙,礼服是有严格标准的,是精致与优雅的代表。每一件礼服从材质到款式都是经过精心设计和挑选的。而这种不知所谓的中式礼服,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它既不能展现出女性的优雅身姿,也不能彰显出高贵的气质。穿这样的衣服,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整个舞会的亵渎。”
“这哪里是礼服,分明就是对穿的人的羞辱!设计这样的衣服,简直就是居心不良。我敢断定,你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像你这种人就应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免得玷污了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要让所有人都认同她的观点。“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它是对我们西班牙文化的挑战,是对我们传统审美的冒犯。我们应该坚决抵制这种低俗的设计,让真正的美丽占据主导地位。”
邱以文顿住脚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她缓缓转过身来,等她再次扬起头时,邱以文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挺直了脊背,迈着大步原路折回,站在胡安夫人面前,毫不畏惧地迎上她充满恶意的目光。
“够了,夫人!您的话实在是过于偏激和片面。中式礼服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独特的艺术魅力,绝不是您口中的不堪之物,它承载着千年的历史与情感。”
邱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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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从胡安手里抢过图纸,指着刚刚被胡安抨击过的莲花的刺绣图案,道:“这刺绣图案来自明代画作《五月莲花图》,画的是荷花在狂风暴雨中怒放的情态,不求形似但求神似。虽略显朴素,没有并未追求传统意义上的优美与雅致,但却另有一种奇崛之美。天青色颜色虽深,但以天青色代替墨色去勾勒荷叶池水等景物,更能表现荷花的神韵,更能提现水墨画营造的清新淡雅的氛围。”
“难道您觉得这种顽强不屈的精神是低俗的?那我到要怀疑在您的审美里,什么才算是高雅了。您根本不了解,就胡乱污蔑我,污蔑我的文化,我想上帝都不会原谅您狭隘的心胸!”
“你......”胡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哆嗦着指着邱以文,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外族人竟敢这样忤逆她,这样和她对着干!那张精心修饰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起来。气急之下,胡安猛地扬起手,那戴着璀璨宝石戒指的手掌朝着邱以文的脸颊狠狠挥去,带着一丝呼啸而过的风声。
可她没想到,在那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邱以文竟迅速反应了过来,伸出手,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控制住了她的攻击。
邱以文也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大,或许是无法忍受别人这样诋毁她的东西。邱以文直直地盯着胡安夫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夫人,请您自重。无端的指责与暴力没有任何用处。”
胡安夫人挣扎着想要挣脱邱以文的束缚,但没想到邱以文的力气还挺大,她挣扎了半天才挣脱。
“伊莎贝拉!”胡安恼羞成怒地看向伊莎贝拉,“你的人怎么这么无理!快点让她出去!”
伊莎贝拉脸色阴沉得可怕,两人这样一闹,整个屋子的仆人都听到了!自己的客人吵起来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让她的脸往哪搁?她冷冷地道:“请你出去,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家中众人耳边炸响,胡安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大公鸡,露出来一副洋洋得意的笑脸,朝邱以文喊到:“听到了吧,别给我说你的哪些个歪理,伊莎贝拉叫你出去!”
“不,胡安,”可还没等邱以文开口,伊莎贝拉就再度出声。可这次胡安笑不出来了。只见伊莎贝拉怒视着胡安,冷冷地说道:“我说的不是以文,是你。请你出去,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伊莎贝拉缓缓走向邱以文,轻轻拉起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温柔。她郑重地说道:“以文是我的贵客。”
伊莎贝拉的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时间,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之中。
邱以文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挺直了脊背,与伊莎贝拉对视着,仿佛在这一刻,她找到了一个坚定的盟友。
胡安满脸惊愕与羞愤,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等着瞧吧!”她撂下这么一句,最终在伊莎贝拉严肃的目光下,逃也似的地飞快转身离开。
12.初亮相
邱以文看着离去的胡安夫人,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着实没想到,在这场纷争中,伊莎贝拉能从头到尾都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不用担心,以文。以后胡安要是为难你,你就来找我。”伊莎贝拉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招来一旁的侍女,侍女手持托盘,盘中放着几张票据模样的纸张,还有一个小巧的手提包。
“亲爱的,这里面是兑换银行的汇票,是你今晚你应得的报酬。明天你就可以去银行取款了。”
伊莎贝拉不由分说地将包和票据塞进邱以文的手里。邱以文接过手提包,沉甸甸的手感超出了邱以文的预料,让她一下子没拿稳,险些掉落。摇晃中,包里似乎还有玉石碰撞的声音传来。
邱以文瞪大了双眼,没想到伊莎贝拉出手这么阔绰。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她脸色都有些发红。
“多谢夫人了,若是以后您还有什么需求,可以来教堂找我。”虽说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但邱以文还是很没出息地兴奋起来。她强压住自己傻笑的嘴角,装出一副正经模样,向伊莎贝拉道谢,然后告辞离开。
伊莎贝拉热情地将她送上了马车。但等马车门关上的时候,邱以文便彻底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了。她兴奋地打开手提包,点着里面的东西。
除了汇票上写的一百五十枚金元外,包里还有两条项链,一些耳环,和几枚戒指。饰品皆是镶嵌着珍珠和宝石,单凭色泽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甚至比那一百五十金元还要值钱。
邱以文乐呵呵地回家,但没想到,一进门,她就对上了巴布洛那双有些忧郁的眼。
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你去哪里了?”巴布洛倚在门口眼睛微微低垂,有些黯淡。“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邱以文的笑容突然凝在嘴角。
她这才想起来,这会儿没有手机,通讯很不方便。估计都没人跟巴布洛说,她今天去给伊莎贝拉帮忙了吧?
想到这儿,邱以文突然心虚起来。她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巴布洛的眼睛。
“是佩德罗的夫人找我帮忙,晚上耽搁了一会,所以才回来晚了。”
“这样啊。”巴布洛听闻,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为什么没找个人传话呢?”
邱以文一时语塞。
怎么说呢,她给忘了。
叹了一口气,巴布洛侧过身去,将邱以文放进了屋里,然后便朝自己屋里走去,背影稍显落寞。
“等一下!”邱以文见巴布洛要走,急忙叫住他。她追上巴布洛,把伊莎贝拉给她的那张汇票放到了巴布洛手里。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一不小心给忘了。让你担心了很抱歉。”
邱以文解释道:“这不是欠你太多债了嘛,我也想多还一点。”
“要是光靠教堂那一天八个里亚尔,我都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去呢!”
但巴布洛的眼睛却瞬间睁大,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他接过邱以文递过来的汇票,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然后露出来一副疑惑的表情。
“你去帮佩德罗夫人的忙,就是为了还我的债吗?”
“是啊,怎么了?”邱以文有些不解。她本想着巴布洛会很高兴,一高兴就会忘掉她今天的晚归。但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虽说有被伊莎贝拉夫人打动的成分,但支撑她行动的,其实还是钱而已。
邱以文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感觉。巴布洛帮了她这么久,她虽说不觉得自己能完全还清巴布洛的恩情,但也不至于只进不出,一直花人家的用人家的。
但巴布洛听完,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摇摇头,
“我不差你那点钱,也没想过要你还。”他将那张汇票又换给了邱以文。
“快去休息吧,过两天我陪你去兑换银行取钱。”
说罢,不给邱以文反应的机会,便转身回房间了,只留下邱以文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
邱以文很快便陷入了忙碌之中。
一连几天,她不仅要完成教堂的工作,还要去盯着伊莎贝拉的裁缝们,跟进礼服的完成进度。
只是邱以文没想到,伊莎贝拉的舞会还没开始,她的名声就已经传出去了。
但可惜的是,传出来的是坏名声。
“你看,这就是那个会巫术的东方人。”
周边有窃窃私语声传来,邱以文皱着眉头,忍受着从四周传来的不善的打量目光,和不怀好意的蛐蛐声。
“没错,就是她蛊惑了佩德罗夫人,让夫人非要穿什么中国式礼服。”
“哎呀,弄得佩德罗一家连西班牙的国本都忘啦。”
邱以文正在银行取钱。这一路上,周围时不时便有异样的目光和声音传来。就连为她服务的银行职员,看她的表情都是欲言又止的。
邱以文不堪其扰。
“看她旁边那个男人,说不定就是被东方巫术勾引的呢!”
邱以文猛地一回头,狠狠地盯住那个说她坏话的人。那人一个机灵,恐怕也是没想到邱以文听力这么敏锐,悻悻地闭上了嘴。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邱以文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愤懑。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巴布洛,想看看这个“东方女巫的追随者”面对平白无故的污蔑会是什么反应。但邱以文却惊讶地发现,巴布洛全程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一般。
邱以文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突然起了玩心,凑近道:“被巫术勾引的男人,这么淡定,这事儿你怎么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巴布洛有些无奈:“我猜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呢。”
“伊莎贝拉的舞会,马上就要到了吧?你可得小心点哦。”
经巴布洛这样一提点,邱以文这才回过神来,“你是说胡安夫人。”
“我猜是这样的,胡安夫人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巴布洛微微点头,赞同了邱以文的猜想。他盯着邱以文的眼睛,眼里水汪汪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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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是不是也邀请你参加舞会了?还是我陪你去吧。”
邱以文犹豫片刻,最终摇摇头。这是她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困境,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不能总是依靠巴布洛,然而以她东方人的身份,如果想靠自己在这里生存下去,就注定没办法顺风顺水。
所以......
“没关系的巴布洛,这是我的问题,需要我自己来克服。”
舞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伊莎贝拉在众人的拥簇下缓步入场。场内已经有不少宾客到了。除去一些贵妇人和小姐,还有不少男子。
邱以文跟在伊莎贝拉身后,用一把折扇微微挡住了她满眼的好奇。邱以文的目光完全被姑娘们的服饰勾去了,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礼服,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每一件看起来都是既精致又昂贵。
邱以文眨巴着眼,目睹了这么多种款式,她觉得她还有许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不过,这些姑娘的服饰都比不上最中间的那位小姐华贵——那位被众多夫人围簇着的小姐。看起来她才是这场舞会里地位最高的人。
“那是阿曼罗·吉文娜小姐,”伊莎贝拉在邱以文耳边悄悄出声,“阿曼罗小姐可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即便在首都马德里,也是十分尊贵的。”
“她难得来巴塞罗那这边。我们这些来参加舞会的人呀,其实都是为了见她一面呢。”
邱以文恍然。难怪伊莎贝拉这么想在舞会上出风头,难怪当初跟胡安吵架时她会提及生意上的事。
原来根源在这里!
“哦!伊莎贝拉!”
就在邱以文和伊莎贝拉说悄悄话时,一声惊呼突然响起:“你从哪里弄来的这样的礼服?”
一位原本围在阿曼罗小姐身边的夫人,正惊喜地看着伊莎贝拉,忍不住惊叹:“天呐,你这裙子也太美太特别了!”
这位夫人是个大嗓子。随着这一声大喊,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望向伊莎贝拉。随后,舞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伊莎贝拉今日穿着一件明制长袄上衣。长袄采用了质感上成的丝绸面料,那天青色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立领精致而挺括,领口处绣着细腻的缠枝莲花图案,丝线的光泽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的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丝带上绣着几朵小巧的梅花,与上衣的颜色相互呼应。
下身是一条西式洋裙,裙摆层层叠叠。裙身白色的轻纱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水晶,每一层裙摆的边缘都装饰着细腻精美的蕾丝。洋裙的长度刚好及踝,露出她小巧精致的绣鞋。头顶梳着一个精致的发髻,用绒花发簪固定,发簪上垂着几缕细细的流苏,增添了一份古典的韵味。发髻旁边点缀着几朵粉色小荷,耳边则戴着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这套邱以文为伊莎贝拉定制的礼服,既展现了明制汉服的端庄大气,又融合了西式洋裙的浪漫优雅。
邱以文笑着对伊莎贝拉说:“如你所愿。这会儿,阿曼罗小姐一定注意到你了。”
13.美好的东西要学会分享
“伊莎贝拉,实话实说,你是又从哪里得到了这么出色的裁缝了?可别吝啬呀,说出来给我们大伙儿见识见识,我们也想拥有一套你这样的衣服呢。”
伊莎贝拉笑盈盈地着回应着一众夫人小姐的热情询问。一时间,她竟吸引了舞厅里大半的注意力,成为了舞会上一处别样的焦点。
她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简直是要溢出来一般。她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乐呵呵地回应着:
“亲爱的,才不是什么裁缝的杰作哦。我这身礼服呀,都要归功于我身后这位——”
伊莎贝拉兴高采烈地把邱以文推出来,兴致勃勃地为众人介绍:
“这位是我的朋友,伊文·芙,来自神秘的中国。我这套礼服的独特设计,正是出自她的巧手呢!”
“你看这款式,可是在中国流行了上百年的款式了!你看这图案,更是出自几百年前的古画!你能想象吗,几百年前的服饰放到今天,竟然依旧如此美丽!”
邱以文冷不丁地被推到一众闪着好奇双眼的夫人小姐面前,又被伊莎贝拉当众猛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有些害羞起来。脸上腾起一片微醺的红云。
但自己设计的东西能被这么多人喜欢,这本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邱以文挺起身板,扬起了自信的目光,满心欢喜地准备为面前的夫人小姐们介绍一下这套礼服的设计巧思。但还没等她开口,不远处却突然有一声极为不和谐的讥讽传来。
“我当是哪位呢,这不是那个用东方巫术蛊惑纳瓦罗家的外族人吗?怎么这种货色也能来参加阿曼罗小姐的舞会?”
大厅内瞬间寂静,人类八卦的天性,让所有的目光顿时齐聚在邱以文身上。邱以文脸色一僵,大好的心情被毁了一半。她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胡安正乜斜地盯着她,露出来一个挑衅的笑容。
“伊莎贝拉,万一阿曼罗小姐也被巫术蛊惑了,你打算怎么给吉文娜家赔罪?”
说罢,不给伊莎贝拉和邱以文丝毫反应的时间,她又迅速转身面向阿曼罗小姐,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在鸦雀无声的会厅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阿曼罗小姐,请您为伊莎贝拉做主啊!我与她相识很久了。我发誓以她的为人,是不会把这种伤不合规矩,伤风败俗的衣服穿到正式场合来的!她一定是被施加了东方的巫术!”
“伊莎贝拉太沉迷于中国的东西了,她身上的这件礼服,分明就是外族人华丽的诅咒!它让人们丧失心智,忘记自己的传统,转而投向其他文明的怀抱!”
“看着上帝的份上,我恳求您一定要救救伊莎贝拉,帮助她脱离苦海啊!”
被簇拥着的阿曼罗小姐缓缓侧过头来。在刚刚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她很难不注意到伊莎贝拉身上那件风格奇特的礼服。所以当胡安跳出来当中说些指责伊莎贝拉的话时,她很是自然地看起了热闹。
不得不说,这件礼服确实很别出心裁,是她也从未见过的风格。阿曼罗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但毕竟她是这场舞会的主办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汇聚在她这儿,她并不适合过早表态。
但既然胡安话中涉及到了巫术,她不得不正视起来,不能再作壁上观。事情变得有趣起来,阿曼罗眸光微动,思忖片刻后,她缓声问道:“既然如此,胡安夫人希望为如何拯救伊莎贝拉夫人呢?”
得到了阿曼罗小姐的正面回应,胡安的气势瞬间强盛起来。她的嘴角一下子咧开得意洋洋地仰头,似乎有些忘形:
“还请您今天能让伊莎贝拉好好回去休息,然后把这个东方的巫女抓起来,让她把巫术解除!”
胡安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一时间竟把场中的人都震住了。刚刚还准备与邱以文交好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后退数步,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她们面露怀疑之色,眼神飘忽不定地打量着邱以文,生怕自己也在不知情的时候被施加了什么巫术。
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阿曼罗小姐,我想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
被这般污蔑,邱以文喉头发堵,一股憋屈感涌上心头。但此时显然不是忍气吞声的时候。邱以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是真被当作女巫抓了去,鬼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想到这儿,邱以文的内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抬头迎上阿曼罗疑惑的打量目光,沉声道:“阿曼罗小姐,我认为美都是相通的,伊莎贝拉夫人此次决定穿着中式礼服前来参加您的舞会,并非是不知体统,而是想把她认为美的事物分享给您。”
她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睑,虚擦了一下眼泪,装作心痛状:
“在我的国家,美是为了取悦自身而存在。伊莎贝拉夫人喜欢中式设计的风格,只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而已,并非是什么丧失心智,忘记自己的传统。”
微微扬起下巴,邱以文继续说道:“这件中式礼服是我用心设计之作,饱含着对美的追求。中式礼服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它的魅力来自于精湛的工艺和独特的设计,而非巫术蛊惑。”
“并非巫术?”胡安听到邱以文的辩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嫉妒和固执所占据。她强作镇定,嗤笑道:
“伊莎贝拉向来理智,却对这件礼服如此着迷,不是被巫术蛊惑又是什么?你说它有文化底蕴,谁能证明?也许这只是你为了施展巫术而编造的借口。”
“况且,我们西班牙的礼服才是正统,这种外来的奇怪服饰必然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邱以文看向胡安。望着胡安那双有些气急败坏的眼,邱以文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她的声音掷地有声:“胡安夫人,伊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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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喜爱这件礼服,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的东方风格能取悦自己,并且好心地拿出来分享而已。而你,因为自己的审美不同就污蔑他人心头所好,实在是让人不齿。还请您能欣赏不同风格的美,而不是用恶意的揣测来破坏这份美好!”
“你!”
胡安的脸色涨得通红,她的双眼圆睁,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试图再次开口反驳,可刚张开嘴,却突然被舞厅中央的阿曼罗打断了。
阿曼罗被炒得有些头疼,她扶住了额头,有些不耐烦地避开了胡安的视线:
“胡安夫人,一件衣服而已,没必要这般争吵。”
“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不要因为一件衣服伤了大家的关系。”
胡安哑然,既然主办方都发话了,她刚刚的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胡安的丈夫在一旁疯狂拉胡安的胳膊,给她使脸色。胡安面色脸色不断变换,但最终还是悻悻住嘴。哪怕心中再不满,她也不敢当众顶撞阿曼罗小姐。
“不过......”
阿曼罗本不想参合这种争吵,但邱以文刚刚的话,却让她眼神一亮,“你刚刚说,要将美好的事物拿出来分享?倒是新鲜的观点。”
“你就不怕美好的事物被人夺走了吗?”
邱以文松了一口气,这位地位尊贵的阿曼罗小姐这般发话,看来是不会再追究巫术的事了,也说明暂时不会再有人故意为难她。
身心放松下来,邱以文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声音都柔缓了下来。她恭敬地对阿曼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阿曼罗小姐,美好的事物之所以美好,并不在于独占,而在于它能给更多的人带来喜悦和感动。我从不担心美好的事物会被夺走,因为真正的美好是无法被剥夺的。当我们将美好分享出去,它会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感染更多的人,从而创造出更多的美好。而且,若有人试图夺走美好,那也只是证明他们内心的匮乏,而真正拥有美好的人,会不断创造出新的美好,又怎会惧怕失去呢?”
阿曼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她对邱以文笑道:“伊文小姐,怎么光顾着在旁边站着了?快过来,我这边可要好玩多了。过来跟大家一起说说话吧。”
邱有些愣神。她没想到阿曼罗会表现出这种明显的善意。面对着众位夫人小姐突然投射过来的羡慕的目光,邱以文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刚刚还颇有气势的她此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是要干嘛?
但身后的伊莎贝拉倒是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她突然推了邱以文一下,对她眨了眨眼,邱以文这才缓过神来。
邱以文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不仅仅是伊莎贝拉的机会,同样也是她的机会。
邱以文快步上前,来到阿曼罗身边。只听阿曼罗道:“我也很喜欢伊莎贝拉夫人今日礼服的样式,不知道芙小姐是否有时间,为我也设计一套?”
1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非常乐意。”邱以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心里乐开了花。围在阿曼罗身边的其他小姐见状,见邱以文似乎是得到了阿曼罗小姐的喜欢,便也纷纷与她交谈起来。
一群小姐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邱以文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这丝拘谨很快便被愉悦的氛围淹没。
看着好不热闹的邱以文,胡安却在一旁阴沉着脸,恨得牙痒痒。
“胡安,我们去舞厅中央跳一支舞吧。”胡安的丈夫见她闷闷不乐,有些不忍。他向胡安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轻声对胡安道:
“一件衣服而已,不要生气了,等舞会结束后我找最好的裁缝给你做,好不好?”
但这句话却好像更激怒了胡安,她猛地拍掉丈夫伸来的手,脸庞变得有些扭曲,就连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盖。
“一件衣服?你以为就一件衣服的事?我胡安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最好的东西只能先给我用!现在多了一个阿曼罗就算了,她伊莎贝拉算什么....!”
胡安的丈夫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捂住胡安的嘴,然后猛地转头看向阿曼罗小姐的位置,看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胡安刚刚说的话吗,这才松了一口气。
平静下来后,他也有些不满:“你怎么能在这儿说这种话,被阿曼罗小姐听到了怎么办?”
胡安性子急,话刚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此时只能悻悻闭嘴。
但她还是越想越气,在自己的座位上憋闷了半晌后,还是无法消解这口恶气。带丈夫离去的空隙,她阴沉着脸,召来旁边的侍女,低头在她耳边说这些什么。
说完后,她胸中的气仿佛就次疏解了。胡安长舒一口气,突然变得神清气爽起来,连腰背都挺直了。
侍女听完胡安夫人的话,相反的,她全身的神经都在此时瞬绷紧,如临大敌一般,低着头匆匆离去。
伊莎贝拉和佩德罗正在与一对夫妇愉快地交谈。克鲁兹夫妇掌握着巴塞罗那很大一部分经销渠道,认识许多优质客源。如果能与他们达成合作,便可以更小的成本将佩德罗进口的中国商品贩卖到喜欢它们的人手中。
沾了邱以文的光,这位原本不太愿搭理佩德罗的克鲁兹先生现在也愿意提供给他们一个平等交流的机会。
伊莎贝拉满面红光,非常激动地介绍着他们经营的中国贸易以及中国的商品。按克鲁兹先生的意思来看,他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推广的渠道,但是否能成,还得看他们自己。
伊莎贝拉正沉浸在这场会谈里,但突然感觉有什么人撞了她一下,她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栽倒,还好身旁的佩德罗扶助了她。但令她感到不妙的是裙摆上传来的冰凉黏腻的触感。
伊莎贝拉低头一看,果然,裙摆上出现了一朵紫红色的酒渍,如同一朵盛开的梅花。
“噢!我的上帝!”伊莎贝拉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裙摆,一个难以名状的心疼之感如喷泉一般涓涓涌出。
天呐!她最最喜爱的礼服,就这样被毁了!
心疼过后,是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天灵盖。她忍不住朝着那位不长眼的侍女骂去:“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的眼睛呢?”
侍女不住地向伊莎贝拉道歉,瑟瑟发抖。“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的动静太过明显,酒杯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邱以文也因为伊莎贝拉的怒喝,打断了与其他小姐的交谈。她回头向伊莎贝拉看去,就看到了伊莎贝拉拉着赃污的裙摆,一脸囧态的模样。
“伊莎贝拉!”邱以文心头一紧,连忙赶过去,拉住了伊莎贝拉想要继续斥责侍女的心。“不要在这里丢了风度,快,我带你去换一件。”
还好当初准备了两套。邱以文将伊莎贝拉带到了一间偏房,换上了另一套礼服,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设计了两套,一套是伊莎贝拉今天穿的,明制长袄配欧式下裙。一套保留了全部的明制上袄和马面裙,只在罩裙和配饰上融入了欧洲风格。因为第二套的中式元素太多,伊莎贝拉还是想保守一点,所以就没有成为今日的礼服首选。
但现在似乎也没有选择了。伊莎贝拉换上那套马面裙,失去的裙撑的束缚,这件裙子在伊莎贝拉身上显得异常灵动。伊莎贝拉忍不住转起圈来,马面裙的裙褶被流动的风撑开,像一朵含苞的荷花正在她脚下绽放。
"夫人,您等等,还有发饰没有完成。"邱以文适时制止住玩心四起的伊莎贝拉,将她发上的发钗摘下,换了一顶欧式礼帽给她戴上,有给她扎上了几根精致的蕾丝丝带。
“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和谐一点。”邱以文笑道,说着便把伊莎贝拉推出了偏房。这件灵动的裙装很快便再次受到了关注。要知道伊莎贝拉一件年近四旬了,但此时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她的年纪。
“真没想到啊,伊莎贝拉,这样的礼服你居然有不止一件呢!”
见危机被邱以文顺利化解,伊莎贝拉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的她也不愿再去为难那位侍女了。
但胡安似乎并没有服气,计划失败的她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去把何塞先生叫来。”胡安冷着脸,吩咐身边的侍从道。待侍从离去后,胡安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邱以文正在为身边的夫人小姐介绍伊莎贝拉的新礼服,比起上袄,她们似乎对马面裙更感兴趣。金织的花纹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分外亮眼。
而正当邱以文对着夫人小姐们侃侃而谈时,一声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攀上大腿,就一个人来享福来了?”
邱以文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一转头,就见何塞——那个想抢她工作的老琴师儿子,正站在她身后,说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话。
还没等邱以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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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身旁的伊莎贝拉比她更要生气,她指着何塞,毫不留情面地喝道:“你这从哪来的无赖,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环顾四周,锁定了门口的守卫:“是谁把他放进来的?你们的安保工作就做成这样?”
被指到的守卫面面相觑,有些无辜地道:“夫人,这人是胡安夫人带进来的,说是来......找人。”
伊莎贝拉瞪着胡安,可胡安却一脸无辜地解释:“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可怜何塞先生的遭遇而已。自己的未婚妻跑了,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对吧?”
何塞见胡安这般说辞,忙接了上去,言辞颇为真挚:“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胡言乱语啊!我与伊文早就是未婚夫妻了,只是她自从认识了您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再也不和我来往了,现在还要取消婚约!”
何塞的话语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沉浸舞会中的人们顿时停下了舞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邱以文。
邱以文惊愕地站在那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会有人如此厚!颜!无!耻!,张口就来,当众说这种倒打一耙的话。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恶心感从邱以文心底涌出。别说未婚妻了,她与何塞甚至是敌对的关系!
被自己的讨厌的人造谣是未婚夫妻关系,这简直是......!令人反胃。
周围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听了何塞的话,不明真相的他们纷纷露出怀疑的目光,仿佛一把把利剑刺向邱以文。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有人小声说道:
还有人掩面叹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慌张过后,邱以文很快便镇静下来,她缓缓地走向何塞,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何塞先生,请您不要信口开河,我与您只存在工作上的竞争关系。哪有什么未婚夫妻关系——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又有谁可以证明吗?”
但何塞却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个场面,他没有回应邱以文的话,而是继续补刀,声泪俱下:“我是真心喜欢伊文的,可她不仅想毁掉我们在上帝面前发过的誓言,甚至还为了荣华富贵——勾引别的男人!”
“伊文,你还想抵赖吗?我们明明是未婚夫妻,你却去勾引了那位斗牛士!甚至当着我的面和他眉来眼去,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何塞继续编着他的故事,试图让更多的人相信他的话。
“我哪有!”邱以文刚想这么反驳,却听见一旁的妇人想起了什么,在那恍然大悟地道:
“我好像听说过,这位中国的小姐用东方巫术蛊惑了一位斗牛士——她现在还住在那位斗牛士屋里呢!”
邱以文瞬间愣在原地。
这下糟糕了,这是她脑中蹦出来的唯一的想法。
但是她现在确实是住在巴布洛家里的,这要怎么解释呢?
15.欺负人要付出成本
邱以文只感觉气不打一出来。
何塞成功地把矛盾从她是他的未婚夫妻身上转移到了她勾引男人身上。就算她现在成功证明了她与何塞没有婚约,也没有人会在意了。现在满厅的人似乎都更在意她的私生活是不是真的混乱。
“未婚女子住在男人家里,想不到芙小姐竟是这样的人呢......”
突然,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似乎变味了,从刚刚的欣赏突然变成了......
一股邱以文无法言说的感觉。他们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打量着她,那眼神仿佛是要把她剥开,从头看到脚。
就连一向向着邱以文的伊莎贝拉此刻也哑然,微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并有些尴尬地躲避着与邱以文的对视。
“你们......”邱以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严重,她住在陌生男子家里,说出去虽然并不好听......但是,
她没有家啊!
邱以文深吸一口气,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佩德罗和伊莎贝拉刚开始见她的时候会那样明目张胆地忽略她的想法了......邱以文心里有些苦涩,这是把她当做谁的情妇了吗?
懊恼之情逐渐攀满她的心房。以现在的价值观来说,似乎被当成情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确实是她的不是,邱以文心想。虽然在这个地方,女子想要单独租房会很麻烦,但她应该在拿到伊莎贝拉的报酬后抓紧时间搬出去住的。
何塞还在一边拱火,他随手擦了一下刚刚因为激动而留下的鼻涕,吸溜一声,咧着嘴道:“她与那位斗牛士非亲非故,还能让他提供珠宝和钱财,肯定是巫术在作怪!”
“这就是巫术啊,阿曼罗小姐。若是刚刚您还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是否可以相信了?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参加您的舞会!”
胡安在一旁咯咯笑道,在寂静的舞厅中显得格外突兀。
“应该将她尽快抓起来,免得脏了您的眼!”
邱以文僵在原地,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让她头晕目眩。原本清晰的思绪和敏捷的反应,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海里只是在不断重复着几个字:“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邱以文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背后伸出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邱以文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她回头看去,却见一张熟悉的脸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
“巴布洛?”
邱以文诧异。不是没有叫他来的吗,怎么出现得这么刚刚好?
但巴布洛没有立刻理会她,他将手从邱以文肩上拿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塞。
“我怎么不知道,我被上了巫术?”
何塞看着突然出现的巴布洛,和他脸色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虚了那么一瞬。这个意料之外打乱了他的计划。何塞也没想到,自己舆论中心的斗牛士竟然在场。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定声道:“你都被巫术蛊惑了,难道还能察觉到吗?这说明着女巫的巫术很强劲,不应该把她赶出去,应该把她抓起来永绝后患!”
何塞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还真就是他说的那么回事。在场似乎有不少人都开始动摇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远离邱以文,给邱以文身边空出一块空地来。
阿曼罗小姐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场中的闹剧,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一旁的侍女忍不住上前提醒:“阿曼罗小姐,要不我们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吧。若您也被下了东方的巫术,我们没法向先生交代啊......”
“先等等,”阿曼罗没有听从侍女的话,她慢慢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目光忽然闪起兴奋的光:“东方的女巫?她要真的是,我倒感兴趣。”
侍女有些慌张,小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女巫都可是不详的东西!但她也没法阻止小姐想做的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巴布洛听到何塞这般辩驳,没有再继续巫术这个话题。他站在邱以文面前,向众人道:“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看笑话了。我收留芙小姐并不是因为什么巫术,而是芙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芙小姐不顾个人安危冲进斗牛场吸引了那只公牛的注意,恐怕我会牺牲在那里。收留与中国商队走失的芙小姐,是无奈之举,也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邱以文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怔忪。原来那次她歪打正着地救过巴布洛么?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今天他说了出来,她会一直被瞒在鼓里吧。
听到巴布洛的言辞,场中众人的神色恢复了些,看向邱以文时少了些怪异的目光。
“我想起来了,当初那场斗牛赛我去看过。好像确实为女士突然出现,吸引了公牛的注意力。”巴布洛的话似乎帮一些人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有人出声作证,这个理由又可信了几分。
显然,这个理由算是他们比较能接受的。
巴布洛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会给芙小姐的名誉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今日之后,我会帮她在其他地方寻得一处住所。”
“倒是你——”看向何塞,巴布洛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他走到何塞面前,问到:“何塞先生,既然你说芙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请问芙小姐家住哪里?家人是谁?又是谁为你们定下的婚约?”
“当然是我父亲和芙小姐的父亲定下的婚约!”风向反转,何塞有些怯场。慌乱之中,他说出了那句早就准备好的话:
“女子的婚约都是父亲定下的,这还能有例外?若是我的父亲还在世,肯定会无比心痛芙小姐的背叛!”
“你胡说吧,我哪里来的父亲?我的父亲根本不在这里!”
有人撑腰,邱以文的理智终于回归了,发现了何塞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我初来西班牙还没几个月,我的父亲还在中国呢。你说谎话不打草稿的吗?”
“这......你初来乍到时无处可去,是你父亲收养了你,你都不记得了吗?果然是攀上高枝了,就忘记了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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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一丝丝冷汗从何塞额头上滚落。当初也没人告诉他,斗牛士会这么照顾邱以文啊。竟真的会为她出头!
难道不应该听到她会巫术后就赶紧抛下她吗?
胡安一拍额头,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何塞。“没用的东西!这种时候怎么能还按原计划走?”她低声咒骂着。但她已经管不住何塞,也管不住事情的发展了。
“真是可笑呢,芙小姐都已经成年了,哪还需要养父呢?”
巴布洛面色不善地盯着何塞,“你敢对着上帝发誓吗?发誓你刚刚指控芙小姐的话句句属实?”
“若有半句虚假,上帝便会降罚于你,让你遭受病痛折磨,灵魂永不得安宁。”
何塞忍不住抖了一抖,这种毒誓哪里能是随便发的?他偷偷朝胡安看了一眼,想要求助。但他与胡安目光相接的那一瞬看,他却看见胡安故意侧目,避开了他的目光。
何塞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莫非是胡安夫人不愿意为他善后?
心里一凉,然后就是巨大的恐慌在何塞心里蔓延开。开什么玩笑!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若是被揭穿他们被耍了,他何塞以后还怎么在巴塞罗那立足啊?
何塞咬咬牙,对邱以文道:“那你也发誓!你能发誓你没有使用巫术?没有蛊惑别人吗?”
邱以文一下子被逗乐了。就这?她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发誓对她来说没有半点震慑感。更别说她根本没做亏心事,根本不怕什么发誓。
“我以神圣的上帝之名起誓,我并不会使用什么巫术,也没有蛊惑他人。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愿上帝降罚于我,让我遭受病痛折磨,灵魂永不得安宁。”
邱以文毫不犹豫地起誓,末了,还补了一句:“不仅上帝可以作证,就连教堂的神父也可以作证,我与何塞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人,不只是第一次给我泼脏水了,这么狠毒的心肠,你以为上帝会庇佑你吗?”
完蛋。
胡安心虚极了,那句上帝不会保佑你让他彻底破防。
都怪胡安!让她趟这趟浑水。想到这儿,何塞连藏都没心情藏了,疯狂朝胡安使着眼色,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胡安正在悄悄收拾东西,准备提前撤了。
“你老看胡安夫人做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是胡安夫人放你进来的吧。”
邱以文看着何塞乱飘的眼神,顺势就把胡安也拉近了这件事。她很委屈,自己与胡安夫人无冤无仇,却被三番两次地针对。
想要不被欺负,就只能让别人好好掂量一下欺负她需要付出的成本!
“你是怎么说服胡安夫人放你进来的?乖乖讲出来吧,不要让大家误会了胡安夫人的善心啊!”
误会?哪有什么误会!这都是胡安夫人指使的!
何塞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哪有这么好的事,她胡安指使他做得罪人的事,难道还想把自己摘干净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16.尘埃落定
天底下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何塞的表情有些狰狞,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他直指着胡安夫人道:“芙小姐,这些都是胡安指使我干的!不是我故意要污蔑你的!”
“她才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可巴不得你声名狼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人们的目光集中在了胡安夫人身上,带着鄙夷和不可置信之色。
“胡安,你竟然真的做了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吗?”有跟胡安交好的夫人惊疑地询问道。
“你胡说!”胡安气急败坏,咧着牙朝何塞怒骂道:“你污蔑芙小姐不成,现在又来污蔑我了吗?亏得我听你被未婚妻背叛才好心放你进来,你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遂罢,她朝着门口的守卫高声喊道:“卫兵,卫兵!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人拖下去!不要污了大家的耳朵!”
“我有证据的!我家多了许多来历不明的金币,都是胡安给的!”被两个守卫一左一右押起来的何塞大为慌张。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自己收的赃款都抖出来了。但没办法,要是被证实他是因为自己的贪欲而污蔑这些非富即贵的人,那后果可比收人钱财要严重得多。
“是知道你的金币是从哪来的?说不定是你偷的!”
二人吵吵嚷嚷,好好一场舞会硬是被吵成了菜市场。起先还有不少人在那认真辩驳谁有理,但逐渐热闹便成了吵闹。
“胡安夫人不仅想毁人家芙小姐名声,怎还这样无礼,能跟人当众吵成这样。还有点淑女的样子吗?”
虽说二人吵得有来有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两人都脱不了干系。
阿曼罗不耐地用帕子遮住了耳朵,面露不满。此番污言秽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心中涌去一阵烦躁。“够了!”她突然道。声音不大,却让快打起来的二人瞬间止住。
胡安见阿曼罗终于发话了,一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阿曼罗面前,泪眼婆娑:"阿曼罗小姐,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种名誉败坏的事,都是何塞一人主导的!"
邱以文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的闹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趾高气昂的胡安露出这般卑躬屈膝地模样,实在是难得。
她忍不住对身边的伊莎贝拉道:“这阿曼罗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身份差距跟胡安这么大吗?”
“当然!”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地道。她想起阿曼罗·吉文娜·奥苏纳的家世,甚至哆嗦了一下:“奥苏纳家族可是真正的贵族,在马德里跟皇室也有密切的关系呢!哪里是我们这些靠商贾发家的小家庭可以比的呢。”
“其实奥苏纳家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我们......只是恰巧阿曼罗小姐想举办舞会,我们都是沾光而已。”
邱以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她心里还是没有什么概念。在她看来,伊莎贝拉和巴布洛家已经算很富贵了。至于跟皇室也关系密切的家族......她还想像不出来。
此刻,胡安那边还没吵完,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阿曼罗小姐却已经不耐烦了。“胡安夫人!我这里不是法院,我也不是法官。您与何塞先生的事情我不想管,请你尽快离开,将你的私事解决!”
胡安一个哆嗦,面如死灰。而一边的何塞则是一个哆嗦,瘫软在地。
胡安的丈夫终于有机会插上话了,他先是向阿曼罗小姐陪不是,又是向邱以文道歉。随后令人架起几乎快要晕倒的胡安。“快扶夫人离去!”他道。
但轮到何塞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何塞被胡安的丈夫恶狠狠地盯着,心中警铃大作,作势就要逃跑。
私下解决?那还得了?他不仅没完成任务,还搞砸了胡安的重要社交。这胡安一家能给他好果子吃?
但他还是逃不过胡安家的侍卫,很快便被抓住了衣领,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
虽然此刻何塞还没有受苦,惨叫声只是他发出来博人怜悯的。但不难想象,可能过段时间他就要真的这样惨叫了。
邱以文别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何塞会被怎么样?”她问伊莎贝拉。
“谁知道呢,”伊莎贝拉无所谓地道,“但以胡安的性格,应该不会放过他。”
她看了看邱以文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你也太过善良了吧?何塞这般污蔑你,这事他应受的惩罚。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邱以文有些不自然地回给伊莎贝拉一个笑容,低声应下了这个结果。
似乎只有邱以文一个人对这种场面不适应而已。阿曼罗小姐像没事人一样笑道,似乎在庆贺场中终于清净了下来。她很欢乐地道:“时间已经不早了,那舞会就开场吧!”
场中的气氛随着阿曼罗小姐的话开始沸腾起来。刚刚的事情作为一件插曲,瞬间被来参加舞会的人们抛到了脑后。待主持人的致辞和开场表演后,很快便有人甩率先走出,向阿曼罗小姐伸出了邀请的手。
阿曼罗小姐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很快便搭上那人的手,漫步到舞厅中央,踏着轻快的舞步,翩翩起舞。
气氛被阿曼罗小姐的第一支舞点热,其他夫人小姐也纷纷开始舞蹈。伊莎贝拉朝邱以文嫣然一笑,挥了挥手,随后也是拉着佩德罗踏入舞池。
身边突然空出来一大块,邱以文不由地有些愣神。但就在她愣神的当口,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邱以文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只见巴布洛伸手朝她笑道:“迷人的小姐,您的光彩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我万分荣幸,不知能否有幸与您共舞这开场的第一支舞,开启这美妙的夜晚呢?”
邱以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张话闹了个大红脸,但她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地道:“可是我......我不会跳舞。”
“没事,我可以教你。”
邱以文踟蹰了一会儿。但她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舞蹈中,只有她一个人傻站在这里,有些尴尬。
见状,巴布洛笑着鼓励她道:“这舞蹈其实并不难,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左顾右盼半晌,邱以文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了巴布洛的手上。巴布洛握住她的手,一股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出。巴布洛的掌心有不少老茧,摸起来有些硌手,但又颇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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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那若有若无的触碰让邱以文的心猛地一跳。
巴布洛在她耳边轻声道:“首先,我们要跟着音乐的节奏。你听,这音乐的旋律跟心跳的声音一样,我们的脚步要和它合拍。”
“现在,我先迈一步,你跟着我。”
巴布洛迈出一步,邱以文小心翼翼地跟着,脚步有些不稳。但巴布洛每次都能及时扶住她,并且积极鼓励道:“别紧张,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再迈一步。对,就这样。”
随着音乐的流淌,巴布洛耐心地教导着邱以文每一个舞步:“当我转身的时候,你也跟着我转。注意脚步的位置,不要踩到我的脚哦。”
邱以文有些紧张,她憋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凝重表情:“我尽量。”
巴布洛被她这凝重的表情逗得发笑笑,忍不住安慰:“放松,感受音乐,让身体随着音乐自然地舞动。就像这样……”
他带着邱以文腾空轻盈地旋转了一圈,惊得邱以文忍不住轻呼出声。渐渐地,她开始放松下来,跟着巴布洛的节奏,一步一步地跳起来,身子逐渐舒展开来。
音乐继续流淌,邱以文的舞步也越来越熟练。巴布洛带着邱以文时而旋转,时而放慢脚步,让邱以文有时间调整。邱以文变得愈发熟练起来。待一曲舞毕后,邱以文停下脚步。她有些兴奋,还有些意犹未尽。
巴布洛笑着看着她,眼中有一丝复杂的神色飞快闪过,但很快就消散了。待邱以文再看去时,只看见了他眼中的赞赏之色。
他轻声道:“你做得很棒棒,伊文小姐。”
邱以文的脸颊有些发烫,轻轻道:“多谢。”
“芙小姐,”就在他们舞蹈结束时,邱以文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邱以文回头,之间一位小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您好,芙小姐。刚刚我看您与这位先生的舞蹈,真是美丽极了。”
“我是阿莉西亚,”这位小姐自我介绍道。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笑意:“我的母亲有些礼物想要送给您。不知道您是否有空来与我一叙呢?”
邱以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她记得,这位阿莉西亚小姐之前就是围在阿曼罗小姐身边,与她交谈颇欢的一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阿莉西亚小姐的家族地位肯定不低。
怎么会突然想送她礼物?
但邱以文也不可能拒绝人家,她很是欣喜:“当然可以,阿莉西亚小姐,能收到夫人的礼物是我的荣幸。”
她们一同走到了阿莉西亚家庭聚集的地方。夫人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和蔼的人。邱以文心中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好奇,不知道夫人究竟要送给她什么礼物。
夫人看着女主紧张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般动人。
“别紧张,亲爱的。这份礼物只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夫人的声音温柔而舒缓,她从身后侍从手里接过一只精美的礼盒,递到了邱以文手中。
邱以文轻轻打来礼盒,一双柔软细腻的小羊皮手套静静地躺在里面,手套上还点缀着价值不菲的金属环扣和宝石。
17.但我不是你的宠物啊,巴布洛
“这是给我的?”邱以文吓了一跳,一时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手套看起来还挺贵重的,怎么可能会白白给她。
但她立马就回过神来,正色道:“夫人,非常感谢您的礼物。作为回报,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呢?”
“哦不,”夫人笑道,“芙小姐,这份礼物只是我们对你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能与阿莉西亚成为朋友。日后若有机会,还望你能多多关照。”
阿莉西亚眉眼弯弯的,在一旁笑眯眯道:“芙小姐,若是有空,还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阿莉西亚这边的行为吸引力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了阿莉西亚的开头,再加上邱以文不抗拒的反应,人群中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人们也纷纷行动起来。
有些宾客与阿莉西亚家一样,送上礼物请邱以文下次去家里做;而有些宾客要更为直接。他们送上礼物,直接开门见山:
“芙小姐,我真的很喜欢你中式礼服的设计,简直太让人眼前一亮了!今天我有套非常适合您的首饰想送给您。”
“我也希望你能为我设计一套这种风格礼服,不知你是否愿意?”
邱以文被小姐们团团围住,突然被这般关注,她还有些不适应。左手一个礼盒,右手一个礼包,不出一会儿,邱以文就开始拿不下了,只能开始暗暗琢磨该如何拒绝夫人小姐们的好意。
“你瞧你们,光顾和芙小姐交朋友了,怎么都不看看她忙不忙得过来呢?”
就在邱以文还在手忙脚乱的时候,阿曼罗小姐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立马有侍女围过来,替邱以文接下了大家的礼物。
“芙小姐,今日你可是很受大家欢迎啊,”阿曼罗笑道:“我今天也是占了你的光,才开眼界了。这些礼物你就好好收下吧,我叫人替你送回家里去。”
邱以文谢过阿曼罗,眼睁睁地看着侍女们手脚麻利地把礼物抬到了舞厅外的马车上。
身边有侍从恰好端来了两杯葡萄酒,阿曼罗笑盈盈地举起一杯,朝邱以文敬道:“来,伊文小姐,我敬您一杯。”
见阿曼罗似是有话想跟邱以文说,围在邱以文周身的夫人小姐们识趣地渐渐散开。邱以文忙举起另一杯,同阿曼罗一同饮下。
葡萄很香,但酒精的气息有些辣嗓子,让邱以文泛起一股想咳嗽的冲动。
刚咽下那种呛人的感觉,邱以文抬起头,却看见阿曼罗正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伊文小姐,您的眼睛真好看。”阿曼罗冷不丁地吐出一句。
“嗯?”
“不,我是说,伊文小姐您来西班牙多久了?”
邱以文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迷惑,但她还是认真回答了阿曼罗的话。“阿曼罗小姐,我来这儿大概有四个月了。”
“才四个月?”阿曼罗闻言愣住,眼中露出一抹惊异之色“那您的西班牙语讲得还真不错呢,不像是只学了四个月。”
邱以文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西班牙语讲得有多出色,很多词语她都不会,语法也没能记得很熟。她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
“您过奖了,我的发音词汇和语法都还有很大的问题......”
突然被夸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邱以文一下子紧张起来。或许是怕自己的半吊子水平被人看穿,她下意识地反驳,有些底气不足。
“但是我们都能听懂不是吗,毕竟你才学习了四个月。”
意料之外的,阿曼罗小姐直接否定了邱以文的话,她笑着打趣儿道:“呵!你刚刚跟胡安夫人吵架地方时候不是挺自信的嘛!怎么这会儿就畏畏缩缩的了?”
被当面指出自己的心虚,邱以文有些尴尬。但阿曼罗的话也让她放松了下来,邱以文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
也是哈。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应该露怯才对。
“不过,听桑切斯先生的话,伊文小姐是跟中国的商队走散了。”
话锋一转,阿曼罗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那伊文小姐除了设计礼服,还会别的从中国传来的东西吗?”
阿曼罗一脸兴奋,仿佛看到了什么很宝贝的东西一般:“你会画中国画吗?或者是乐器?”
提到这些,阿曼罗小姐的眼中都快闪着星星眼了。
“呃,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会。”邱以文有些无奈地摇头,“不过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会一点泡茶和刺绣。”
“还有呢?”
“嗯......会一点调香。”
跟电视剧学的,勉强也算吧。
“哦?”阿曼罗眼中闪过了一惊艳之色:“你还会调香呐?会的东西可不少。”
“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商队把你给丢了,这可真是个大损失!”
邱以文打着哈哈,快速把这个敏感话题给糊弄了过去。阿曼罗小姐似乎聊得很开心。
“那你就先去舞池里玩儿吧,或许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呢。”
——
舞会结束后,邱以文锤着肩膀,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了回程的马车。
平日里疏于运动的她,今天一晚上跳了好几场舞,现在只感觉身心俱疲,困意直冲天灵盖。
车上早就被众位夫人小姐送来的礼物堆满了。邱以文一个翻身,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礼物堆里,露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嘿嘿,终于脱离贫穷的范畴喽。
邱以文心里都盘算好了,她先还一部分给巴布洛,另一部分等明天早上,她去看看哪里可以租房子。类似何塞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再发生的好。
就当邱以文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打点她的小金库时,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邱以文一个鲤鱼打挺坐好,却见巴布洛正探头进来,随即更是整个身子都弯进了马车,坐到了邱以文身边。
“你怎么来了?”邱以文有些诧异。这辆马车是今晚阿曼罗小姐借给她用的,并不是巴布洛惯用的那一辆。他俩今天可以一人一辆马车回去,不用挤在一辆里面。
但巴布洛没有理会邱以文,他反而问道:
“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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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搬出去吗?”
邱以文有些奇怪。“是啊,”她说,“你今天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巴布洛摇摇头。
“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出彩,”他说,“等着吧,过不了几天,那些小姐们就会向你下订单做衣服了。”
“真的吗!”邱以文瞪大了眼睛。“会这么快就来找我下订单?我还以为要等好久呢。”
“当然,时尚的风向变得很快的,”巴布洛轻笑道:“到时候,你就不用去教堂弹琴啦,好好画设计稿吧。”
“但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邱以文怔怔地看着巴布洛,他虽然笑着,但脸上的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躺在他眼底的好像是......惋惜。
惋惜?
“你不希望我搬出去?也不希望我拥有自己谋生的手段?”
邱以文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或者说在意的事情憋在心里,她会非常难受。
所以明知道这个问题或许她不该问,但她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巴布洛眼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迷茫,“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辛苦。”
“我又不会短你吃喝。”
“但我不相信你能这样永远养着我。”邱以文微微皱眉。
他是在养宠物吗?
什么叫不会短她吃喝?
“我的生活需求也不是只在家里吃吃喝喝而已。”邱以文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微微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也坐直了。
她看向巴布洛,正色道:“我很感激你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收留我,但如果我一直都得依靠你来生活的话,我会非常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希望有一天,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巴布洛默不作声了,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空气里只剩下马车滴滴答答的脚步声。
良久后,巴布洛的声音有些哑:“四个月前,你还需要用镜子和泡茶来讨我欢心。”
“你讨我欢心,我保障你的生活。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邱以文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在她眼里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在巴布洛眼里居然成为了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就是时代的参差吗?
在这里,不管是伊莎贝拉夫人,还是阿曼罗小姐。他们看起来光鲜亮丽,在舞会上也能拥有自己的发言权。但她们的身前,都是有男人挡着在的。
伊莎贝拉的身前有佩德罗,阿曼罗小姐的身前有奥苏纳家族。她们所有的权利,都得经过身前男人们的允许。
那她身前有谁?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站在她身前的是巴布洛。
但她不希望身前有个人挡着她,不希望做什么事都要获得一个不相关的人的“允许”。
“不是这样的,”她说,“女人才不是都这样的,谁说女人就一定要靠别人生活了?”
“巴布洛,我很感激你,我把你看作我最珍贵的朋友。但我不是一只只能靠你养活的宠物啊。”
18.想去马德里
订单,订单,订单从四面八方来!
邱以文租到了一间离巴布洛不算太远的带院小屋里。搬家后的没几天,她就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了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信件,还附带了为她们设计服装的请求。
虽然邱以文还没向外面透露自己新住所的地址,但她好像还挺受关注的,不一会就被找到了。
向教堂里捐了一大笔款,辞去了琴师的工作后,邱以文开始趴在桌上一封封回信,挨个确认上门的时间。
但是不知道被谁传开了她的事迹,她的突然名声大噪。来找她的人一下子暴增,让邱以文有些焦头烂额。
在接下来的半年多里,邱以文每天都过着充实忙碌的生活。有些时候她会上门帮人家量身定制,有些时候她不方便,就会有人来上门找她。还得兼顾着跟裁缝解释服装细节,并承担监工的责任。
除了明制风格,她干脆把其他朝代的风格都出了一遍,主打一个百花齐放。
靠着这些富裕人家付给她的稿费和礼物,邱以文的生活也变得滋润起来,终于不用担心哪天会冻死街头了。
巴布洛来找过她好几次,但每次不是她不在家,就是她有客人在。邱以文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但每次工作一来,她立刻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只留下巴布洛一个人被孤零零地在她身后。
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嘛,工作更重要。
一直持续到来年入夏的时候,邱以文收到了一封意义非凡的信。
是阿曼罗小姐寄来的。
淡黄色的羊皮纸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气味。邱以文缓缓展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她希望邱以文三天后能去她家一叙,到时候会派马车来接她。
邱以文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大半年以来她虽很受欢迎,收到了很多订单,但阿曼罗小姐那还一直没有动静。
或许是她想先观望一下吧?邱以文心想,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等到了阿曼罗小姐家中,邱以文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阿曼罗在一花园的一处凉亭里等她。见到她来,很是热情地挥了挥手:“伊文小姐,这边!”
邱以文向阿曼罗行了一个礼,然后便在她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立刻就有侍女送上来了茶水和点心。阿曼罗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对邱以文笑道:“伊文小姐,这些日子在西班牙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看来都很喜欢中国的服饰风格,我很高兴。”邱以文道。话说回来,她的客户们也是看阿曼罗小姐对她持认可态度,才愿意找她设计服装的。她还得感谢阿曼罗小姐对她的”宣传”呢。
想到这儿,邱以文忙站起身来,对阿曼罗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阿曼罗小姐,您今日找我来,也是想定制一套中国风格的服饰吗?我很乐意为您效力。”
但没想到阿曼罗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我今天并不是来找你设计服装的,”她说:“我是想问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的打算?
她这一问,倒是把邱以文问懵了。“以后......还是跟现在一样设计服装?”
邱以文有些不确定地道。她还真没考虑过以后要怎么办。或许可以一直以设计服装为生,但......如果以后没人愿意买她的设计了呢?
“你以后打算一直留在巴塞罗那吗?也不打算找你的商队了?”
嗯......
......
“我还没想好。”思考半晌,邱以文还是如实说道。说到底,她的设计能火起来,其实是沾了阿曼罗小姐的光而已,不是一个持久的东西。
但她不确定有多少人真的对她的设计感兴趣,不确定中国风的设计能够流行多久。
她也不确定自己在巴塞罗那具体有多少潜在客户。毕竟除开设计费,制作服装的原料成本也不便宜,不是平民能够负担得起的。
而她的生意也并没有辐射到巴塞罗那真正的贵族上。这部分巴塞罗那最大的市场,她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涉足。
还好阿曼罗小姐今天提点了她。如果以后这行不能做了,或许她可以做点便宜的,能普及到中等家庭的中国风小物件?亦或者是去教别人家的孩子弹钢琴?
至于商队......
哪有什么商队。“我可能没办法找到回去的路了。”邱以文有些苦涩地道。
“原来如此,”
但面对邱以文的回答,阿曼罗倒是没有什么见怪的表情。相反的,她好像跟高兴的样子。“过段时间,我就要回马德里了。”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她问。
手不禁一抖,邱以文险些没拿稳茶杯,差点讲茶水泼出来。
她诧异地看向阿曼罗:“跟您一起走?”
“既然你还没有下决定,为什么一定要待在巴塞罗那?”阿曼罗歪了歪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邱以文:“我喜欢你,我想,我的朋友们也会喜欢你的。”
“你会的东西也不少,就不想试试吗?”
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我愿意。”
鬼使神差的,邱以文的答应补在了那拍漏掉的心跳上。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点子。
“可以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吗,我还需要处理一下手里未完成的订单。”
“当然可以。”阿曼罗小姐还是很随和的,她非常痛快地答应了邱以文的请求。
“那一个月后见,亲爱的。”
邱以文从阿曼罗家里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让车夫调转车头,马不停蹄地往佩德罗家里去了。
邱以文现在可是佩德罗家实打实的贵客了,靠着她这半年多的人气,佩德罗家成为了制作中式服装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尤其是丝绸,销路最好。
在巴塞罗那经营中国商品生意的商人原本就不多,佩德罗靠着和邱以文的关系,更是没人能抢得过他。不仅如此,他的名声也打出去了,其他的销售渠道也拓宽了不少。
如果是别人招呼都不打一个突然拜访,佩德罗肯定是要生气的,但邱以文除外。听到邱以文来了,佩德罗和伊莎贝拉连忙出来接她。
连茶都没来得及喝。邱以文有些激动,她直接开门见山地对佩德罗说:“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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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先生,伊莎贝拉夫人,你们也没有考虑过,把生意做到马德里去?”
佩德罗和伊莎贝拉面面相觑,不明白邱以文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他们在巴塞罗那经营许多年了,积攒了不少人脉和老客户。现在突然要换一个城市,要在一个全新的市场里扎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先缓一下,伊文,”还是伊莎贝拉瞧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她问。
在她的认知里,邱以文不是一个冒冒失失,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如果提出了这个想法,那背后肯定是有支撑的。
“是阿曼罗小姐,”邱以文顺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刚刚阿曼罗小姐问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去马德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但我想,光我一个人也还是太势单力薄了。如果佩德罗先生也能随我一起去的话,想必能发挥出这个机会最大的作用!”
佩德罗沉默片刻,思考着邱以文话里的可行性。
“阿曼罗小姐的朋友,可都是身份不低的贵族小姐们,她们可不会因为阿曼罗小姐喜欢你,就疯狂订购你的服装设计。销路不一定有在巴塞罗那好哦。”
“不是不可以,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我们可以去开一家小店,”邱以文想了想,道:“我想先做一些带有中国风图案的手帕,丝巾,或其他饰品之类的小物件放在铺子里卖。这样可以吸引阿曼罗小姐的朋友们来光顾,也可以借他们的好评把铺子的名声打出去。”
“小物件没有那么贵,对像阿曼罗小姐那样的家族来说,他们不会对这种小物件抱有很大的社交期待,所以要求也不会跟高。购买起来新奇而试错成本不大。对普通家庭来说,也不是负担不起,这样我们能覆盖的市场范围就大了。”
“等铺子的名声响亮起来了,认可度高了,再借机推广价格更高的产品试试,比如服装之类。”
“您也可以接借着铺子的名声去马德里拓宽新的贸易渠道,不是么?”
不得不说,佩德罗也有些心动。马德里毕竟是首都,除了各种贵族扎根在那里外,西班牙皇家可也是在那。不管是经济资源还是......政治上,都是马德里比较有优势。
不过巴塞的地理位置好,靠近港口。从东方进口的商品可以从港口直接抵达巴塞。如果要去马德里的话,就得搭上不少的运输和储存成本了。
他之前就是因为不确定去马德里发展能带来的回报,又担心无法承担高昂的运输成本。
不过。如果真的有阿曼罗小姐做背书,并且起到帮忙推广的作用的话......
“伊文小姐,你得再跟阿曼罗小姐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帮你。”佩德罗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拓宽新市场这种事,还是马虎不得,不能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邱以文点点头。她还不会做生意,目前只是在提供想法而已。具体怎样操作,还是听佩德罗的比较好。
不过接下来佩德罗的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僵住。
“这事你告诉巴布洛了吗?我记得,他好像也是从马德里来的。”
19.有困难可以找克莱尔
邱以文已经好久都没见到巴布洛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没有想起来要告诉他一声。
邱以文感到有些愧疚。
“我不知道这回事,”邱以文道,她问佩德罗:“您觉得巴布洛会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马德里吗?”
但佩德罗像触电一样,忙挥舞着双手,连连否认:“哦!这我可不敢保证!”
“巴布洛在巴塞罗那这边工作得很顺利,去了马德里可就要重新开始了。”
邱以文突然感到有些惆怅。这么说来,她很有可能要在此跟巴布洛分别啦?
一想到这儿,她还有点舍不得。
佩德罗似是也看出了邱以文的想法。“如果你已经想好了,那么还是告诉巴布洛一声,他应当知晓你的重大决定。”他道,“或许他还可以给你一些在马德里生活的建议。”
邱以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佩德罗家的。直到敲开了巴布洛家的门,她都处在一种晕乎的状态。
她感到有些忐忑不安,害怕巴布洛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她也还没想好要怎样做才不会影响彼此的关系。
待巴布洛把门打开的时候,邱以文的心直接是蹦到了嗓子眼,刚刚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这件事着实不妥。自己好几个月都没空搭理对方,现在突然告诉他,自己要走了?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了?”门打开,巴布洛探头看出来。在看到来人是邱以文时,有些惊讶。
他连忙把邱以文迎进屋里。邱以文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屋子里她熟悉的陈设,措好的辞却在脑子里模糊成了马赛克。
憋了半天,邱以文终于吐出一句:“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了?”巴布洛被邱以文逗乐了,他好像一点儿也没在意邱以文之前长时间不理他。
“今天怎么了,平时你说话可没这么结巴过。”
深吸一口气,邱以文尽力稳定好心情。自己的事,不管怎样都还是要勇于面对才行。
定了定神,她终于说出了那句话:“阿曼罗小姐今天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马德里,我答应了。”
“我跟佩德罗先生商量了一下,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他的生意也做到马德里去。”
巴布洛的笑容突然僵在嘴角,他眨了眨眼,有些无法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你说什么?”
“我想去马德里发展。”
巴布洛这次听清了。
他收起了他那标志性的笑容,突然沉默了起来。又一屁股坐下,有些闷闷不乐地耷拉在沙发上。
半晌,巴布洛抬起头看向邱以文。
“你要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迷茫,“为什么要去马德里,那里又没你认识的人。”
“为什么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人生地不熟吗?
邱以文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这个问题。“但巴塞罗那,对我来说也是不熟的地方啊。”
“哪里都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大洋彼岸。”
最怕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邱以文揪紧了裙摆。
哪怕现在赚够了钱,她也不敢保证在没有家族,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自己能护好这些资产。
她也不确定未来的经济形势会怎样,能不能够她啃一辈子老本。
其实邱以文也在担心阿曼罗会不会在坑她,会不会是在画大饼。但她不能等着阿曼罗小姐离开后,干看着她给自己带来的光环效应慢慢消失。
所以她对巴布洛说:“我需要为我的未来打算,所以我要去对我的发展更有帮助的地方。”
巴布洛叹了一口气,仿佛一只泄气的皮球垂了下来。
他好像很舍不得,但又好像有别样的情绪在里面,不止是舍不得。
邱以文有些不忍,虽然早就想到会是这么个状况,但她还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突然想到佩德罗说过巴布洛也是从马德里来的,邱以文心里闪过一丝不解。
她有些疑惑地问:“我听佩德罗先生说,你是从马德里来的。”
“既然你家在马德里,为什么不在马德里斗牛,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巴塞罗那来?”
“况且,在首都的斗牛赛观众也会多一些吧?”
但巴布洛好像不是很愿意回答这个话题,他站起身来,假装没听见,拍了拍邱以文的肩膀,眼中突然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亮晶晶的: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邱以文被这个毫不相关的话题弄得有些懵。但她也察觉到刚刚的问话可能涉及到了巴布洛的隐私,所以干脆顺着巴布洛的话继续。
“或许你没听说过,唔,明天是圣梅尔塞节。”巴布洛对她眨了眨眼睛,“街上会有游行和表演,既然你准备要离开了,不如离开前去玩一下?”
“你应该很久都没给自己放假了吧。”
邱以文被说得有些心动。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她还没有放松下来参加过什么节日。
现在都九月底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焦虑地学习语言和打工,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节日。
“好啊。”邱以文答应下来,“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你带个人来就行。”巴布洛笑道,“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
邱以文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圣梅塞尔节是巴塞罗那每年9月24日这个星期会举报的传统节日。为了纪念帮巴塞罗那的守护神梅塞尔,也是为了巴塞罗那彻底度过蝗虫灾害而庆祝。
邱以文站在兰布拉大道的路边上,看着一座座壮观的巨人圣像从身前走过。高大的巨人塑像身着华丽的服饰,巡游过整条街道。
这些巨型塑像要远远高出人群。他们不停地左右转体,以便人群们能与他们对视。一支鼓乐队追随着游行队伍,当巨人经过时,他们会欢快地击打出鼓声旋律。
各支队伍身着不同颜色的衣服,每经过一个街区就会带来一段表演。还有些小朋友走在队伍的前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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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不断。
热闹的场景驱散了邱以文刚刚心中的愁云。她的眼睛亮亮的,左看看,又看看。我,盯着游行队伍里的巨龙,看着那巨龙略显滑稽的布艺模型,两眼放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巨龙似乎也发现了这样一位东方姑娘在注视自己,悄悄调转了一个面,朝着邱以文的方向,将身子甩得更起劲了。
巴布洛紧紧握住邱以文的袖子。这里人太多,他生怕邱以文在这热闹的人群中走散了。
游行的队伍一直从兰布拉大道走到了圣海莫广场。夜幕降临,突然,一道亮光冲天而起,紧接着,轰隆的响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烟花如流星般狂奔过天际,最后在天的一角开出绚丽的花。
18世纪的烟花,比不上现代的那么绚丽精致。通常没放一会儿就熄火了,飞得也不高。但邱以文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巴布洛今天也穿了一套符合节日氛围的奇装异服,装作一只魔鬼模样。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束烟花,在邱以文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时,将那束烟花猝不及防地塞进了邱以文的手中。
手里突然多了件东西,邱以文疑惑地转过头,却突然撞见了巴布洛魔鬼套装的鬼脸,吓了一跳。
“哇!你干嘛靠那么近!”
魔鬼的长鼻子都要戳到她的脸了,邱以文一个激灵,手一抖,差点把那支烟花甩出去。
还好巴布洛眼疾手快,稳住了邱以文的手。欢快的音乐声恰好在广场上响起。乐手们演奏着各种乐器,悠扬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
广场上的人们随着音乐的节奏,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有人脚步轻盈,身姿优美,跳起了欢快的民间舞蹈。有的人则手拉手围成圈,尽情旋转着,歌声也此起彼伏。
稳住邱以文的手,巴布洛从口袋里拿出来两块打火石。他让邱以文握住烟花的尾巴,双手向前申,让烟花点火的区域离身体远远的。但自己却凑近了,用那两块打火石点燃了那支烟花。
火光四射间,璀璨的火光突然点亮的他的脸庞。邱以文有些证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的眼前出现了三朵烟花。天上一朵,手中一朵,还有巴布洛眼里一朵。
待烟花燃尽,这场节日的典礼也接近了尾声。巴布洛从自家的马车里取出来一套杯具,和一瓶葡萄酒。街边还有许多卖着食物的小摊。巴布洛将酒水和食物递给邱以文,在邱以文在因为错过晚饭而坐在马车里疯狂进食时,巴布洛突然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一定要走吗?”
邱以文突然被呛了一下,她垂着胸口,好不容易就着酒水把食物顺了下去。
演了一口唾沫,邱以文道:“你真舍不得我?那你不如跟我一起走好了。你家不也是在马德里吗。”
巴布洛摇摇头。他从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递给邱以文:“如果你在马德里遇到了困难,可以去找我的妹妹克莱尔。地址在信封上。”
“我已经寄信给克莱尔说过这件事了,你直接去找她就好。至于这封信......是我给你的,你到了马德里再看吧。”
20.实在是过于残忍
邱以文看着手里的信,信件只是普通的信,但邱以文却觉得沉甸甸的。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她问。
“不用,”巴布洛很是洒脱地笑道:“你要真的想帮我,就下周来看我的比赛吧”
“斗牛赛吗?”邱以文愣了一下。提到斗牛,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心里隐隐抗拒。
这一年来,每个月的13号,以及今年的七月13,她都会在傍晚七点准时到达那个斗牛场,打开那张海报,试图摸索到回家的规律。
但无一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也是邱以文从没去看过巴布洛比赛的原因。一踏进那个斗牛场,她就会想起伤心事,想起那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家。
“不可以吗?”见邱以文犹豫了,巴布洛的声音透露着些许失望。“除了第一天,你好像还没见过我比赛。是不喜欢吗?”
邱以文连连否认。她还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伤了和气。
“没有没有。”她忙摆着手说。“我会去看的。”
“好啊,”听到邱以文答应,巴布洛的眉眼立刻弯了起来,仿佛很高兴的样子:“那我把票给你,你到时候正好可以跟佩德罗他们挨着坐。”
邱以文接过那张票,票是羊皮纸的质地,非常柔软,邱以文把它收在了贴身的荷包里。
说实话,长这么大,邱以文都没有见过真正的斗牛,他只是在书本上略有耳闻而已。至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那一次,她根本都没敢抬头看。
所以......去看看就看看吧。
——
日子很快便到了。
当邱以文踏入斗牛场的那一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激昂的音乐声就扑面而来。她来到时候,已经快要接近比赛开场了。邱以文环顾四周,还在观众席上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都是她的客户们。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刚好是伊莎贝拉和佩德罗。伊莎贝拉笑着跟邱以文打招呼,她看起来比邱以文自在多了,感觉已经看过了不少场这样的斗牛赛了。
巴布洛给邱以文留的位置理所应当是在最前排,邱以文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栅栏里公牛蹄子刨地刨出的尘土,和它们喘着的粗气。
一场比赛里有不止一位斗牛士。落座后,邱以文情不自禁地在人群中搜寻着着,找了半天,终于落在了场地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巴布洛穿着一身华丽的斗牛服,柔软的布料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金银色的绣线在阳光下反射着略略刺眼的光芒
随着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斗牛赛正式开始了,一头凶猛的公牛被缓缓从栅栏里放出。为了节目效果,这头公牛是已经被激怒了的。它健壮的身躯,配上愤怒的眼神,让邱以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公牛第一个冲向的就是巴布洛,巴布洛丝毫没有退缩,她挥舞着手中的红布,轻松躲过着公牛的冲撞,消耗着公牛的体力。闪避动作干净利落,引得观众们阵阵喝彩。
然而,随着比赛的不断推进,场面逐渐变得血腥起来。公牛被一次次激怒,疯狂地发起攻击。巴布洛虽然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次次化险为夷,但也不可避免地会有受伤的情况出现。突然一个没站稳,他被那头公牛顶翻,被顶到了牛背上,又从牛背上摔倒在地,狼狈地打了一个滚,又在没站起来时被牛顶了好几下。好在有同伴及时把公牛引开,才能顺利脱离了公牛的攻击范围。
邱以文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网上会说斗牛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了。刚刚被牛顶翻的那一下,她光看这就疼。
邱以文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巴布洛。
若是说刚刚邱以文还在看热闹,那么现在,邱以文的兴致已经全无了,只剩下担心。第一排的视角广阔无比,但她只觉得如坐针毡。
经过好几轮到挑逗,提抢手终于要进行长矛刺杀了。公牛毫不犹豫地撞向提抢手身下的马匹。马被撞地一个趔趄,差点翻倒。如果是人挨上这么一撞,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伊文,你没事吧。”身旁的伊莎贝拉察觉到了邱以文的不对劲,她轻轻拍打着邱以文的后背,出声询问道。
邱以文轻轻摇了摇头,但此时她已经有一点想走了。不过......邱以文向后看去。斗牛赛场的出口在最后一排,离她的座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现在斗牛士才刚进入高潮,所有人都正看到兴头上。没有人像她一样不适,更没有人有要离开的迹象。邱以文不想在这个时候扫兴——场中也有不少认识她的人,巴布洛或许也会注意着她。如果她这个时候当众离席,可能会让巴布洛伤心。
号角声响起,已经进入到了花镖收挂镖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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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三个花镖收顺利地将镖挂到了牛背上。挂镖后,便是最后的刺杀环节。
当巴布洛的长剑从背脊插入了牛的心脏时,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邱以文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残酷,公牛身上插着一柄长剑,伤口里不断有鲜血涌出,染红了地面。这个头牛异常凶猛,巴布洛拢共被牛顶飞了三次,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擦伤,血迹从他白色的斗牛服渗出来,刺眼的红色让邱以文悬在嗓子眼的心根本没法放下。
终于,当看到公牛再次被刺中,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的那一刻,邱以文再也无法忍受。在血腥味的刺激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捂住嘴,在斗牛赛还没完全结束的时候,猛地冲了出去。
邱以文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但胃里的翻江倒海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终于跑到了厕所,邱以文弯下腰,呕地一声,直接吐了出来。
伊莎贝拉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转头,就见身边的邱以文就突然跑了出去。她“诶,诶。”叫了几声,发现邱以文完全听不见,急得连忙拍打着身边的佩德罗:
“别,别看了!伊文人都跑了!你怎么还在看!”
一连几声,把佩德罗从比赛激烈的氛围里拉了回来。二人对视一眼,忙起身去找邱以文。
当他们在厕所附近找到邱以文时,邱以文正浑身瘫软,脱力地跪坐在地上,连形象都顾不上了,脸上的妆容花了一半。
还好现在比赛没结束,还没有其他人看到邱以文的窘态。伊莎贝拉把邱以文扶起来,顺着她的后背,不住地询问:“亲爱的,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邱以文只感觉胃里还在泛着酸水。“牛死得好惨,”她说:“对不起......这太残忍了,我实在是没法接受......”
巴布洛一比赛完就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邱以文这个时候已经好一些了,她喝了一些水,把那股反胃的感觉顺了下去。
但看到巴布洛的时候,邱以文下意识地偏过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以及他身上的伤。
“怎么回事?”巴布洛又给邱以文倒了一杯水。邱以文捧着水杯,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过了良久,终于问出了她心底的那句话:
“巴布洛,你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做斗牛士的呢?”
“这明明是项很危险的工作,不是么。”
21.中国珍宝
巴布洛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刺激啊。”他说:“你不觉得,这种挑战很令人兴奋吗?”
“只是因为刺激吗?”
邱以文呆了一瞬,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不担心在赛场上出事?”
巴布洛皱了皱眉。“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拍了拍邱以文的背,帮助她缓和下来,笑着说:“你对我有点信心吧!刚遇到你那天的事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邱以文只感觉有些心烦意乱。她当然很担心巴布洛的安危,但除此之外,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么血腥的活动。
牛死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邱以文一想到巴布洛把剑一把把捅进牛心脏的模样,就无法遏制地发抖。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巴布洛笑眯眯的,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根本没把刚刚的惊险当回事。看到邱以文这般担心的模样,他甚至有些开心。
但却因为摇了摇头。“我的确很担心你,”她道:“对不起,我还是没法欣赏这项活动。”
“不管是对牛还是对人,这都太残忍了。”
“......”
——
或许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太过伤人,直到邱以文启程离去,巴布洛都没来送她一下。
“我们要出发了,你还在看什么呢?”阿曼罗敲了敲邱以文的马车车门。她从老远看邱以文从车窗伸出脑袋,一直在向外寻找什么,忍不住打趣道。
邱以文下意识地缩回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悄悄拉上窗帘。她坐回车内,对阿曼罗道:“没什么,阿曼罗小姐。我们出发吧。”
马车缓缓启程。这一路上并不好走,马车驶过平稳的大陆,也走过崎岖不平的山路。沿途的风景从繁华的城镇逐渐变为宁静的乡村,又在穿过乡村后重新到达另一座城镇。
磕磕绊绊二十余天,邱以文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进城后,阿曼罗把她放在了提前准备的屋子里,让她先收拾一下,过两天再来看她。
下车后,邱以文长舒一口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断锤着自己的腰背和腿。第一次体会古代的赶路,可把她折腾惨了。不仅路途遥远,旅途漫长外,赶路时的生活条件也是非常艰苦。
但邱以文也没闲着。不过几日,她便看中了一间铺面。这家铺子坐落于钱贝里区最繁华的街道上。
钱贝里区是马德里的繁华街区之一,聚集了不少高级餐厅和设计师精品店。四周被西班牙的特色建筑环绕。除了商铺与餐厅外,这里还坐拥了许多文化景点,艺术气息浓厚。
这片地方也是不少当地居民喜欢光顾的地方,人流量众多。
邱以文跑了好几条街道。其实一开始,她更中意萨拉曼卡区。萨拉曼卡区是马德里了老牌富人区,也是西班牙最为繁荣以及生活水平最高的区域之一了,聚集了相当多的贵族与社会名流。如果在把铺子开在这里,那一定能吸引到不少愿意为中国物品买单的优质客户。
但可惜萨拉曼卡区里开了太多对标上流阶层的精品店铺,竞争实在是激烈,邱以文不想冒险。
并且,邱以文还是希望中国的物品和文化能普及到更广的地方,而不是在富人圈里打转。所以最后她把位置定在了钱贝里。
“但是你确定吗?钱贝里区这条街上的商铺可都是蒙特祖玛公爵家的私产哦~”
阿曼罗靠在软椅上,摇着扇子,一脸无奈地看向邱以文。“你要不看一看,那条街上其他的店铺都在卖什么呢?”
“手工工艺品,珠宝首饰,金银摆件,还有高定服装。”邱以文回想了一下,道:“既然这里能开这种店铺,说明在这条街区,工艺品,服装首饰类商品是有市场的。
“而我想售卖的商品里也有着服装和首饰,定价相差不多甚至会更便宜,与这边的许多商品都有着相似性和可替代性。所以我才觉得,在这条街上能有喜欢我售卖的中国物品的受众”
“这段时间我也进行过小规模的试销了,结果还挺出乎我的意料!试销效果非常不错,说明这条街上的消费者对中国商品的感兴趣程度很高。”
邱以文仔细分析道。这也是她一眼相中这间店面的原因。现在的西班牙还没有形成交易中国物品的稳定市场,所以她不能妄下决断,得用别的参考来证明她的东西能卖得出去。
而这条街区是她考察下来效果最佳的一条。
“或许你说得对,但你应该也知道,想法是想法,实操是实操。”
阿曼罗并不想否认邱以文的计划,但她只能摇摇头,劝说邱以文放弃她可笑的幻想:
“这并不是你有想法就能成功的事。蒙特祖玛公爵只会把铺子租给卖珠宝的矿主,矿主们才是马德里除贵族外最有钱的群体。”
“你要不换一家吧。”
换一家吗?
邱以文听着阿曼罗的劝诫,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心有不甘。
她也看过不少地方了,挑挑拣拣这么久,除了这一家,还没有其他家能让她满意。
终于,仿佛下定了巨大决心般。邱以文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阿曼罗,异常坚定:
“阿曼罗小姐,可以麻烦您为我引荐一下吗,我想亲自和蒙特祖玛公爵谈谈。”
“你?”
阿曼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吃惊地盯着邱以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蒙特祖玛公爵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动的。如果你想靠嘴皮子就让他改变主意,那我觉得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阿曼罗不是很看好。因为现在的蒙特祖玛公爵可是出了名的爱财。他只向有钱的矿主们出租商铺,就是为了趁机收取高昂的租金。
但阿曼罗也拗不过邱以文的执着,在邱以文的再三要求下,还是帮忙约到了与蒙特祖玛公爵的见面。
一大早,邱以文和佩德罗就从仓库里挑了两饼上好的茶叶,以及几匹精致的苏绣丝绸,准备赠与蒙特祖玛公爵。
情况与阿曼罗预见的一样,蒙特祖玛公爵看都没看邱以文带去的礼物。他似乎对邱以文二人很是不满意,所以直接地拒绝了她。
“开什么玩笑啊?就你俩妄图租下我的商铺?你知道我收那些矿主们一年多少租金吗?你有什么?不过是些来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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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的小玩意儿罢了。你以为凭借那几包茶叶、几匹丝绸和些许香薰就能与矿主们的财富相提并论?真是可笑至极。看看你那寒酸的模样,连一件像样的珠宝都没有,还敢来与本公爵谈租商铺之事?”
“我还以为奥苏纳家能给我介绍来什么优质的租户呢,结果就这?”
“赶紧离开,莫要在此浪费本公爵的时间。”
邱以文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这话仿佛砍在了她的心上一样,不仅是在贬低她,也是在贬低自己家乡的文化。
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在公爵蔑视的目光下,邱以文只觉得气血持续上涌。
她咬牙切齿地问道:“那请问你公爵殿下,您现在向矿主收取的租金是多少金币一年?”
“1000金元,”蒙特祖玛公爵丢给邱以文一个怜悯的眼神:“一个月。”
佩德罗在一旁暗暗叫苦。在邱以文问价的时候,他就在不停地拉邱以文的袖子,试图阻止她了。
1000金元,这个价格是钱贝里区租房市价的2.5倍。
怎么可能要这么贵!就算是矿主,一个月的租金也就700金元。蒙特祖玛公爵这分明是在故意抬价!
虽然蒙特祖玛公爵的铺子地理位置确实很好,但它们能跟那些财大气粗的矿主比吗?没人家会挣钱,就想跟人家同一个消费水平?
“怎么样,你拿的出来吗?租我的商铺,可是得一次性付清一年的费用。”
邱以文的眼神暗了暗。这个费用确实很贵。一次性要付一年的费用,几乎能抵得上她这大半年赚得的全部身价了。
“谁说我付不出来!”
不过她对自己的想法有信心。
“我不仅可以付出这笔费用,还可以把利润的10%让给您。”
蒙特祖玛公爵打量着邱以文,眼里闪过一丝兴趣,但很快就被轻蔑覆盖。
他嗤笑一声:“10%?我打赌你根本开不过两个月。”
“到时候亏钱了,可别叫我垫付你10%的损失。”
一间名叫“中国珍宝”的铺子在钱贝里区新开张了起来。名字非常朴实无华,但一看便能让人明白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这家铺子是一位从巴塞罗那来的,从事中西贸易的商人开的。但有小道消息称,这家铺子真实的主人其实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来自东方的姑娘。
邱以文亲自操刀负责小铺的装潢。她找了一块古朴的杉木来雕刻牌匾——刻上了中西双语,那中文字还是她自己提的。
门口两边贴了一副对联,还挂了一边一个中国结——当然也是她编的。
货架均匀分布在两侧,而中间通道宽敞。店内以红色、金色为主色调,柱子漆成红色,货架边框用金色装饰。墙壁上张贴的中国丝绸画卷和书法作品,绘着山水风景、人物故事和花鸟鱼虫。
雕花屏风错落摆放,角落和显眼位置还放置着一课迎客松——是由欧洲赤松修剪假扮的。
丝绸整齐叠放在货架上,茶叶装在精致瓷罐中,旁边摆着中国式茶具。瓷器则在专门的展示柜里,方便观赏,但又不易碰摔。
22.名声大噪
在来马德里的路上,邱以文便已经开始备货了。
她从之前的裁缝那里挑了一些制作服装裁剪下的布料。她有拜托裁缝们把这些布料裁成了手帕的形状。在邱以文赶路的时候,她正好有时间在手帕上补上了绣花,以当作中国珍宝的商品——放在了最门口的位置。
绣花样子大都是梅兰竹菊,以及一些其他花卉的图案。除了手帕之外,丝巾也是如法炮制。邱以文准备了三种材质的原料,一种是丝绸制成,成本很高,价格也很贵。其他两种分别是由亚麻和羊毛,原料当地可取。邱以文尝试了一下扎染,染出来的花纹也别具特色。
这两种价格会亲民一些。
开张之前,邱以文还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交给阿曼罗,让阿曼罗送给身边的朋友,邀请他们有空来店里做客。
佩德罗直接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大多是茶叶,未加工的丝绸,瓷器,香料这些。因为一般不单卖,所以费用昂贵。这些被邱以文放在了靠近里屋的位置,她别有他用。
“中国珍宝”最近在钱贝里区可谓是名声大噪。里面包罗万象,似乎什么都有。图案精致,质地柔软的手帕丝巾;风格特异的手工艺品;还有碗筷类的实用主义瓷器,价格亲民,且足够新奇有趣。
为了推广,邱以文还准备了一些带着刺绣图案的小纽扣,雇了一些人走街串巷地叫卖,并趁机介绍店里的特色产品。以及和当地的旅店酒馆合作,通过给旅客小礼物的方式来扩大店铺的知名度。
因为卖掉的纽扣可以拿提成,而没卖出的可以退回,不管是叫卖的小贩还是旅店的老板,都很满意这门生意。即便邱以文请了很多绣娘按她提供的样本赶制,但每天的绣花纽扣一赶制出来,还是能被领得干干净净。
阿曼罗进来的时候,邱以文正忙得团团转。她正在和一位夫人讲解产品。夫人心满意足地打包好了五条手帕,两条丝巾,以及一饼茶叶走了,剩下桌面上有一只刚刚喝空的茶杯。
“哟,生意做得不错嘛。”阿曼罗走近,打量着这店铺别具一格的中国风特色装修,忍不住啧啧称奇。
“阿曼罗小姐!您来了!”
邱以文正处理着刚刚使用过的茶具。见阿曼罗来了,一脸欢喜。她忙把茶具收起来,起身相迎。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粉色的襦裙,丝绸质地轻盈,闪着柔和的光泽。腰间被一条丝带轻轻束起,勾勒出女子纤细的腰身。领口处绣着精致的花纹,与发间简单插着的那支珠花相得益彰。
阿曼罗被邱以文惊艳了一把。邱以文之前在巴塞罗那设计的大多是礼服,没想到她做起常服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很快便收起了眼里的异色,阿曼罗笑着让出了身后的两位同伴,对邱以文介绍到:“好久不见了,伊文。这二位是我的朋友,埃琳娜小姐和索菲亚小姐。”
两位小姐刚一进门,便好奇地打量着店内的陈设,眼中满是惊艳。这是她们从未见过的风格。
邱以文笑着迎上前去,微微欠身行礼:“欢迎二位的光临。能接待两位如此美丽的小姐,是伊文的荣幸。”
左边身穿鹅黄色长裙的是埃琳娜小姐,比起室内摆放着的商品,她似乎对邱以文身上的裙子更感兴趣。
“芙小姐,我听阿曼罗提起过您。请之前是在巴塞罗那做礼服设计师的吗?”
邱以文点点头,笑道:“是的,埃琳娜小姐,如果您也对中国风格的服饰的话,稍后请容我为您介绍。”
她将二位小姐引入里屋的茶室,摆出了一套精致的汝瓷茶具,拿起一饼茶叶。
缓缓打开抱着茶叶的牛皮纸,邱以文用茶刀挑下一块来,放入壶中。清新的茶香瞬间扑鼻而来,仿佛让人置身于茶园。
“这是中国的武夷山大红袍。这大红袍的茶叶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每一片茶叶都采自高山之巅。那里峰岩林立,常年云雾缭绕,独特的环境造就了它独特的韵味。”
“经过经验丰富的茶农精心挑选,再由技艺精湛的工匠进行烘焙,方得这口感醇厚,香气四溢的茶叶。无论是在宁静的午后独自品味,还是与友人相聚时一同享用,它都是绝佳之选。”
邱以文轻轻拿起茶壶,注入热水,让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茶叶在水中逐渐舒展,渐渐变为红褐的色泽。一股清新的茶香就此弥漫开来。
索菲亚看着邱以文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虽然她从未见过过如此独特的泡茶方式,但还是忍不住问:
“这茶似乎和普通的红茶没什么区别,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得了?”
邱以文笑而不语,没有因为索菲亚的话而气馁。她其实也发现了,家家户户喝的红茶,大部分都来自武夷山大红袍。佩德罗说,因为运输和保存比较容易,它是最早就从中国出口的茶叶之一,所以比较常见。
但比起绿茶,还是红茶更符合欧洲人的口味。他们不太能接受茶水的苦涩,才会在茶里放糖。但同时,他们泡茶的手法也很粗糙,流失了许多茶的芳香,只剩下甜了。
“您试试就好了,我保证这茶跟您在家里喝到的不一样。”
茶香越来越浓,两位小姐不禁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邱以文将泡好的茶倒入精致的茶杯中,递给面前的三人。索菲亚率先端起茶杯,缓缓将茶汤送入口中,轻轻抿了一口。
醇厚茶香在口中散开,索菲亚顿时愣住了。她与埃琳娜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之色。
邱以文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发笑。这茶水经过了她的改良和调味,尽最大程度保留了茶的香气,同时减少了苦涩感。品尝过的本地人都叫好。
“怎么样,索菲亚小姐?可还符合您的口味?”邱以文眉眼弯弯,对索菲亚笑道。
索菲亚轻轻点头。把玩着手中的陶瓷茶杯。但是不想一个不小心,茶杯从手中滑落下来,一下子摔在了案板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
邱以文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还好摔下来的高度不算高,才没有摔碎。
但磕出了一个裂痕。
索菲亚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惊慌之色。
“真是抱歉......”她有些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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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还是买下来吧。”
邱以文微微一怔。看到茶杯被摔,她也很心痛。如果有人能赔偿那就再好不过。
说实话,她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是当同意的话到了嘴边时,邱以文却卡住了。今天是她与索菲亚小姐的第一次见面,她也不想给双方留下不愉快的记忆。
“不,索菲亚小姐,”想到这儿,邱以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她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小姐莫要惊慌,这不过是一个茶杯罢了。碎了便碎了,无需放在心上。我开这小店,最看重的便是与各位的情谊。这只是一件小意外,又怎能让小姐赔偿呢?”
“在我的国家有一句古话,叫‘岁岁平安’。我应该高兴才是,是您给我带来了平安呀!”
邱以文掩唇笑道,眉眼弯弯。这让索菲亚哦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如你拿些其他的产品出来看看吧,我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邱以文这一番话把索菲亚说得更不好意思了。既然邱以文执意不要赔偿,那她就买些别的东西,照顾下她的生意吧。
殊不知,邱以文就等的是这句话。她笑着答应了一声,转有就从展柜下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手帕丝巾来。最上面那个,跟她身上的衣服是同一个颜色和图案。
这一下子就唤醒了另一位小姐埃琳娜的记忆。在邱以文给索菲亚介绍完手帕上花卉的来历和意义后,她顺势递给埃琳娜一本画册,上面记载了她之前设计衣服时留下的所有图纸。
“埃琳娜小姐,我看您似乎对手帕上的绣花图案很感兴趣。这本画册记载了我之前设计服装的图纸,每套衣服都包含了许多这样的绣花。您要不要看一看?”
手帕丝巾和工艺品什么的都是“中国珍宝”的引流产品,茶叶,丝绸,服装定制这些才是邱以文想推广的。
埃琳娜接过那本图册,看得津津有味。就连一旁的索菲亚也忍不住凑近,跟她一起看了起来。
待二人看得差不多了,邱以文又趁机递过来一本。
“埃琳娜小姐,您刚刚看得那本是礼服的设计图,这本是常服的,春夏秋冬的衣服款式都在里面。”
这么说着,邱以文便起身去拿了一件样品回来。此时已经是秋末快入冬了,邱以文拿出来一件橘色的斗篷来。斗篷用丝绸和厚实的锦缎制成,内里衬上上好的羊绒,摸起来柔软舒适。背后绣着一大片的龙凤呈祥。
龙凤呈祥一出来,两位小姐的眼珠子就仿佛盯在了那件斗篷上。别说这两位了,就连看过邱以文设计的服装的阿曼罗也忍不住咂舌。
之前的礼服上从未出现过这么大片的刺绣。这是邱以文的全新尝试,光是教绣娘基础的针法和沟通图案细节,就花了她不少功夫。
埃琳娜眼睛睁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定住了,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哦,我的上帝!”她惊叹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龙的眼睛,就当它是活物一样。
索菲亚也腾地站起身来,她绕着斗篷走了一圈,仔细地观察着斗篷的细节。“太奇妙了!”她忍不住赞叹道:“芙小姐,您这样的衣裳,要怎么卖?”
23.偷偷找来的小姐
邱以文又愉快地干起了老本行。她开开心心地带着两位小姐去挑布料,选服装样式,又拿了好些其他的样品来给埃琳娜和索菲亚看。
“埃琳娜小姐,索菲亚小姐,”待两位小姐挑选完毕,邱以文趁机送上了温暖:“二位在我这儿消费了这么多东西,是我们家的大客户。我应该给二位一些优惠才对。”
“我送二位一张店里的会员卡,以后买东西呀给打七折。如果哪天定制服装的工期排不过来,也可以优先做会员的订单。”
赛琳娜和索菲亚对视一眼,她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促销方式。不过反正她们也没吃亏,干脆就答应了。
以后消费不仅能打折,还能积累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奖品,分数高还可以优先排单。
两位小姐心满意足地挑了好几套衣服回去了,还带了好几饼茶叶。邱以文贴心地附上了自己的泡茶步骤和调味方法,还送了她们一套瓷制茶具。
“要是二位小姐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用麻烦您亲自过来了。可以派人来传个话,需要什么我可以亲自送过去。”
邱以文欢欢喜喜地送别二人。算上今天,她这个季度的房租正好回本。
“我看那蒙特祖玛公爵还怎么嘲笑我撑不过两个月。”邱以文高兴地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去给设计图添细节了。
最快明天就可以送给裁缝制作。
当初她跟佩德罗分工时就是她负责销售和运营,佩德罗负责采购。成本也是这样摊。
所以巨额的房租始终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座大山,每收回来一份,都能让她心里卸下来一大块包袱。
于是她又准备了好些礼物送给阿曼罗。但阿曼罗似乎对中式风格的服装首饰不太感兴趣,只收下了一些茶叶和几匹丝绸。
邱以文的小店最近受到了许多关注,因为阿尔巴公爵家的小姐不知在哪里买到了一套款式奇特的衣裳,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引得拜访过公爵家的不少小姐都羡慕不已。
但没想到,这套衣裳的出处,居然是钱贝里区的一家小店。
汉服的款式,要数冬装最容易做得精致华丽。而此时恰好快要入冬了,先前在邱以文这定制过衣服的两位小姐可是赚足了目光,也顺带着帮邱以文做了广告。
起先,这衣裳只是小小惊艳了一把。但不知是哪位小姐打听到邱以文之前有在巴塞罗那做过礼服的事,于是也跑来找邱以文做礼服。
邱以文自然是乐得接受。舞会这种聚集了各种名流的场所是最容易传播消息,也是最适合打广告的地方了。
当然这也少不了邱以文的推波助澜。她送了这位小姐许多小礼品当伴手礼,供她在舞会上送出。这次邱以文选择了胸针。邱以文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簪娘,会制作一些绒花。这次她拿绒花别在胸针上,小巧又精致,很适合当伴手礼。
伊莎贝拉的故事顺利重演,邱以文的小店因此名声大噪。陆陆续续有不少衣着华丽的贵族夫人小姐们坐着精致的马车来到店前。街道上一时间热闹非凡。
中国珍宝内,邱以文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先前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邱以文觉得还没有必要请帮手,所以店内一直都是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现在,看着逐渐增多的客人,她觉得药采取措施来维持店铺的正常运营了。不然她根本生产不过来。
邱以文感到有些焦头烂额。马德里的客人要想要更财大气粗一些,一订就是好几套。邱以文望着手中的订单,身在福中不知福,感受到了甜蜜的负担。
一套成衣,从设计到生产到交付,这期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做给这些贵族夫人小姐的东西,做工上也马虎不得,她得时常亲自去盯才行。
于是,邱以文在附近雇佣了一些店员,帮她招待客户。之前推出的会员卡现在也有了作用,只有持有会员卡的用户才能定制服装,并且限购。一个人只能一次性订两套,多了真的是做不过来。积分越多,订单越优先做。
虽然现在的会员卡也是在消费其他产品后免费送,但得生产力跟上后才能空出名额来。
消息传出后,慕名前来的客人们好像不降反增。邱以文在不断寻找新的能满足她要求的裁缝,但一天能发出去的会员卡可能也只有一两张。
“中国珍宝”门口,代替贵族小姐们来的侍从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渴望得到一张“中国珍宝”新增的会员卡。他们摩肩接踵,有的甚至为了能排到前面而争得面红耳赤。
但按队伍长度来看,着预计发放的会员卡已经不知道排到多久之后了。
原本还在店外观望的,这个时候也会选择来店里转一圈——看看这些中国的东西究竟好在哪里,然后顺便带一些回去。
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其实在世家大族里流行很久了,每家其实都有自己固定的供应商。邱以文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她的产品其实并不占优势。
但邱以文有一个优势,就是她会说。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这些东西的来历,以及应该如何使用了。茶叶应该怎么泡,丝绸上的图案代表了什么,字画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再送上些中国结灯笼香囊之类的小装饰品,把原本只是想简单逛逛的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邱以文的名声好坏参半。喜欢她设计的客人们会很喜欢,不喜欢的觉得她是在败坏传统,影响风气。
到了来年春天,邱以文的“中国珍宝”已经成了这条街上炙手可热的标志性建筑,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整个城市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无论是初来乍到的旅人,还是久居此地的居民,但凡打听问路之时,都会不约而同地以她的店铺作为地标。
邱以文的订单如雪片般纷纷飞来,竟然已经排到了半年之后。没过多久,便有专门的黄牛嗅到了商机,开始大肆炒作预约坐席。一时间,“中国珍宝”的预约座席仿佛变成了热门的投资项目,价格被不断抬高,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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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潮。
只是邱以文还对外面的情况浑然不觉。生产她可以找别的裁缝做,店里的招待也可以找手下,但画设计稿这种事还需要她亲力亲为。
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画设计图当中,而店里的日常事务,则交由经验丰富、沉稳可靠的管家来精心打理。在管家的管理下,店铺秩序井然,好在没有出什么大岔子。
但这天,邱以文的店里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客人,这位客人并不是来定制服装的。
当玛丽亚小姐走进这间名为“中国珍宝”的小店时,店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她老早就听说过钱贝里区开了一家售卖各种中国物品的小店。店面虽小,但什么都有,被人调侃地称为“把中国的一角都搬来了”。
店铺比她去年路过的时候大了许多,不仅有最先开门的主店,连旁几家相连的铺子也被租下,并打通后连在了一起。
玛丽亚刚一进去,便有店员热情地迎了过来,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这位小姐,欢迎您的到来,请问您想要看些什么呢?”
玛丽亚摇摇头,越过了正厅里琳琅满目的物品,直勾勾地看向了里屋的方向/
“我想见芙小姐,能否麻烦你帮我通传?”
店员听闻,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请问小姐您是否有预约?我也不清楚芙小姐现在是否有空......”
玛丽亚心中倏地升起一股烦躁。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过,才不想预约,也没有带其他仆从,选择独自前来。
身边跟着的唯一一位女仆听罢,很是顺手地塞了一把金币到那位店员手里。塞钱的动作被掩盖在宽大的袖子下,无人察觉。
“麻烦您通融一下吧,帮我们问问芙小姐何时有空?”
摸到了触感微凉的金币,店员为难的脸色顿时消失,变得喜笑颜。“您稍等,我这就去帮您问问。”
邱以文正窝在店铺里的一个小隔间里赶稿,拿着笔在绞头发,画纸散落一地。她太过专注,以至于店员敲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但邱以文一向好说话,收了好处的店员也不怕被过于责罚。在敲门多次无果后,店员直接推门而入。
邱以文抬起头,有些懵地看着站在跟前的店员,问:“托雷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托雷说:“芙小姐,有位小姐在外面想要见您。她看起来很着急,托我过来问问您现在是否有空?”
邱以文愣了一下:“是哪位小姐呀?已经预约过么?”她不记得今天有谁约她见面呀。
“这位小姐没有预约,所以才拖我来问问。”
邱以文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她手上的稿子明天就要交付了,约了对方来验收。但她现在还没有上色,不是很想被别的事情打岔。
正想让店员回绝,但托雷又道:“我看这位小姐好像是偷偷跑出来的,身边只有一位侍女跟着。如果不见......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24.玛利亚的困扰
“啊?偷跑出来的?”
邱以文有些迷惑,她这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至于要偷跑吧。
不过,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什么事故。出于对对方的关心,邱以文还是决定看看。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邱以文让店员把玛丽亚引到了接待客人的茶室。
玛丽亚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到了邱以文面前的茶案对面。她穿了一身朴素不起眼的长裙,还带着一件面纱,遮住了白皙的脸庞,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蓝色眼睛。
邱以文拿出一罐茶叶,起身准备去烧水。但没想到还没完全站起,就被玛丽亚拦住了。
玛丽亚对着邱以文轻轻摇头,道:“芙小姐,您不必为我准备茶水。”
邱以文有些惊讶。来这里找她的夫人小姐们,除了那身衣裳外,最重要的还是来找她喝茶的。
就算给了她们自己的泡茶步骤,她们泡出来的始终没邱以文的有味道。
“玛丽亚小姐,您是不习惯红茶的味道吗?”
邱以文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但玛丽亚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取下了覆面的面纱。
好一张憔悴的脸!
不仅憔悴,脸颊还异常消瘦干瘪,毫无血色。
邱以文给吓了一跳。这么憔悴疲惫的脸,就算是高考,她都没有过。这是熬了多少个大夜才有这样的效果啊?
“我们小姐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好......夜里时常梦魇,”身边的侍女弱弱出出声,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哭腔:“那些个庸医!一天天的就只知道祈祷和诵经,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吵得小姐更睡不好了!”
邱以文暗暗咂舌,对于她一个无神论者来说,这种治疗方式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毫无科学依据......能有用就怪了。
只听侍女继续道:“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他们看小姐临近婚期但病情还没好转,竟然要给小姐放血.....”
话还没说完,侍女的声音就被玛丽亚给快速制止。
“安娜!”她略显严肃地呵斥道:“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她朝邱以文微微一笑,略带歉意地说:“抱歉,让您看笑话了,也没有那么严重。”
放血?
来这里一年多,邱以文也不是第一次听这个词了。祷告和放血,是这里大多数医生的治疗手段。她也因此一直很小心地照顾着自己,一点病都不敢生。
她可不想被放血。
邱以文有些同情玛丽亚。看这样子,她哪能相信玛丽亚说的“没那么严重。”
放血这种事情,光听着她就要打哆嗦了。对于一个本来就睡不好的人来说,精神反而会更紧张,肯定会起反作用吧。
“但是......”邱以文弱弱地反驳:“我也不是医生啊,您来找我,我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她也很想帮助玛丽亚,但她对医学可算是一窍不通。这种专业的事情可不是靠摸索就能摸索出来的,要是她万一办不好,治出事儿了怎么办?
玛丽亚似乎也感觉到了邱以文的为难,但她没有放弃:“我知道您不是医生,但我听说您就是来自中国的。”
“我的确是中国来的。”
“我知道的,中国人都掌握着一种神秘的力量,我们都管它叫东方的魔法。”
玛丽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憔悴的病容上露出一抹希冀来:“我想,您一定也有办法缓解我的梦魇,真的拜托您了。”
魔法啊......
邱以文有些尴尬,她哪里会什么魔法。
但刚刚玛丽亚双手合十闭目祈祷时,邱以文正巧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痕。
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线性的伤疤,有的已经愈合了,有的还生着疤。触目惊心,看得出来邱以文面色一颤。
于心不忍,邱以文只好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帮忙调理一下。她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一盒薰香出来,试试其中的安神功能能不能起效。
在这之前,邱以文店里的熏香其实卖得并不算好。一方面,由于文化差异和认知不足,西方传统上更多使用香水等液体香料,对通过燃烧熏香来营造氛围、净化空气的方式相对陌生。
另一方面,贸易渠道和市场推广也存在限制。这会儿中西方贸易规模和范围有限,熏香作为非生活必需品在贸易中比重小,销售渠道相对狭窄。西班牙本身也有香精油、蜡烛等香料产品,在使用方式和香味类型上更符合本地人的习惯。且因为省去了不少运输费用,价格会便宜很多。
今儿被玛丽亚一提醒,邱以文终于想起来这在柜子里尘封的熏香来。熏香是由檀香树的心材和依兰花的粉末制成,拥有舒心宁神的功效。
“试试这个吧。”
邱以文对玛丽亚说。她小心地拨了一点熏香粉末出来,放入香炉中。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邱以文拿起一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苗跳跃而出。她微微颤抖着的手缓缓凑近香炉,火苗舔舐着香料,瞬间升腾起一缕袅袅的轻烟。烟雾如同灵动的丝带,轻盈地舞动着,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檀香的醇厚香气首先弥漫开来。紧接着,依兰香那浓郁的甜美气息也渐渐融入其中。待香气充满整个茶室后,邱以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
玛丽亚揉了揉眼,微微闭上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让那混合着檀木与依兰的香气充满胸腔。一口气缓缓吐出,玛丽亚缓缓道:“嗯......好像是好一点儿了。”
但邱以文还是有些担心熏香的效果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起效。“玛丽亚小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这里小憩一会儿,看看这熏香的助眠效果怎么样。”
旁边的侍女安娜在朝玛丽亚疯狂摇头:“玛丽亚小姐,您要是回去晚了,伯爵大人会怪罪的。”
玛丽亚看到了,但她不想理会。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按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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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期待活着。他让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让嫁谁就嫁谁。
只不过是在外面待久了一点而已,她这次想听从自己内心的安排。
得到许可,邱以文在茶室里支了一张小床,供玛丽亚躺下。
此时正值晌午,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邱以文把熏香拿到了玛丽亚的脚边,拉上窗帘,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小瓶薰衣草精油来。
她坐到玛丽亚身边,让玛丽亚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打开那瓶薰衣草精油,轻轻点涂在玛丽亚的鼻尖,耳后和太阳穴上。
等薰衣草的香气挥发开,邱以文将指腹轻轻放在玛利亚小姐的太阳穴,缓缓地按摩起来。
“薰衣草?”玛丽亚也闻到了薰衣草精油的味道。
“没想到薰衣草精油还能这么用呢。”她似乎有些惊讶。
“那您平时是怎么用的?”檀香和薰衣草的气味让邱以文也放松了下来,这会儿她心情不错,便跟玛丽亚闲聊起来:“这精油本就是西班牙的本土产物,您应该懂得比我多呀。”
邱以文以顺时针的方向,用指腹轻轻在玛丽亚小姐的太阳穴打着圈,力度恰到好处。
玛丽亚小姐似乎有些舒服过头了,她带着些嘟囔地回道:“平时都是直接烧薰衣草,”她顿了顿:“或者直接当香水用,还没有像你这样点在脑袋上。”
“也没有人像你这么按过,这是什么,这就是东方的魔法吗?”
邱以文都有些被逗乐了,她只不过是学着记忆里,之前去按摩时阿姨的手法罢了,哪里算是什么魔法。
要是她会拔火罐就好了,那个倒更像魔法一些。
按摩完太阳穴后,邱以文将双手轻轻移至玛利亚小姐的头顶。她的十指微微弯曲,以轻轻按压玛利亚小姐的头皮。从头顶的中央开始,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如同细雨滋润大地般柔和。
邱以文的手指有节奏地起伏着,时而轻缓,时而稍加重一些力度,确保每一处头皮都能得到放松。
玛利亚小姐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深沉。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时间仿佛静止了。
见玛丽亚小姐的神色似乎放松了许多,邱以文忍不住问:“玛丽亚小姐......是因为什么才梦魇的呢?”
“依我看,您只是太紧张了而已,并不是患有什么疾病。只要能放松下来就没问题了呀。”
房间内很安静,邱以文差点都以为玛丽亚已经睡着了。但过了许久,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从玛丽亚小姐嘴里飘来:
“下个月我就要成婚了,对方是我父亲精心为我挑选的,家世非常不错,能给我父亲带来很大帮助。”
她的声音里弥漫着淡淡的忧愁。
“但是我从未见过他。我只知道他比我大很多岁,还带着两个孩子。万一他对我不好怎么办?万一他的孩子不认我这个继母怎么办?万一我难产死掉怎么办?我的姐姐就是难产去世的......”
25.新的商机
“这......”
邱以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缓解玛丽亚的焦虑。也难怪她焦虑了,要是换做自己,自己也得焦虑。
说到了悲伤的地方,玛丽亚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似乎又不好了。她眉头紧锁,在小床上怎么也躺不安稳,不停得想挣扎着爬起来。
邱以文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要多嘴了。见这情景,她慌里慌张地安慰道:
“玛丽亚,亲爱的,你先别这么焦虑。
你看,虽然你从未见过他,但你看,他比你年长许多,这或许意味着他有着更多的生活阅历和智慧,也会更加懂得疼惜人呢。至于他的孩子,孩子们的心灵是纯净的,只要你用真心去对待他们,给予他们关爱和温暖,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接纳你的。”
“关于难产,你先别担忧,那只是一种可能呀!又并不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你的丈夫地位比伯爵大人高很多的话,那给你提供的医疗条件想必也会是最好的。而且你这么年轻健康,只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做好孕期的准备和保养,一定可以顺利度过的。你的姐姐遭遇了不幸,但那并不代表你也会如此。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同的,你要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幸运去迎接美好的未来。”
邱以文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为了能安慰玛丽亚,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玛丽亚看起来好一些了,但似乎也并没有大好。或许这些话她的家人早就已经跟她说了无数遍,已经让玛丽亚免疫了。
“或许,”邱以文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低头凑近,悄悄在玛丽亚耳边说:“其实你最害怕的是难产,对吧?夫妻关系和孩子什么的,都不是你最担心的事情。”
玛丽亚愣住了,她小嘴微张,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邱以文。
“你怎么知道?”
她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侍女安娜出去等候。然后一屁股坐起来,贴着邱以文的耳朵,小声道:“我打听过了,我未婚夫的两个孩子都还小,不怕他们认生。”
“所以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避孕的法子?我只想要一个小孩就够了。”
“咳咳。”邱以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没想到玛丽亚会问得这么直接,给她闹了个大红脸。
邱以文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避孕?她怎么帮忙避孕?她只听说过古代有羊肠可以避孕,但那玩意好像成功率不是很高。
如果想做成现代版本......该从哪方面入手研究呢?
邱以文陷入了沉思。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她竟不知不觉地就开始考虑可行性了。
“嘶......”邱以文单手拖着下巴,仔细思索着。
突然,她转过头对玛丽亚说:“我或许真的有办法,但你能保证你的丈夫会同意配合使用吗?”
“我的丈夫?不是我用吗?”
玛丽亚很是诧异。不止是诧异,她还很兴奋。她没想到邱以文真的有办法。
之前她也见过偷偷喝药打胎避孕的侍女,只是那些药吃多了,她们自己也会变得疾病缠身。玛丽亚并不希望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当然不会给你吃啦!给你吃多伤身体呀。”邱以文连连摆手。现代的避孕药都有无法避免的副作用,她要是在这个古代自己捣鼓避孕药。可别把别人毒死了。
玛丽亚听到这话,与邱以文一拍即合:“好!就这么说定了,你来做防止怀孕的东西,我负责搞定我的未婚夫。”
玛丽亚的精神头突然就好了大半,人也变得有劲了。除了脸色还很苍白,看不出是会梦魇的样子。
邱以文哑然失笑。她没有意料到,让玛丽亚小姐梦魇的原因居然是害怕难产。
也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玛丽亚小姐居然会对搞定自己的未婚夫这么有自信,他俩甚至还没见过面。
但这确实是这会儿许多女性都会遇到的大问题。邱以文想,如果她真能帮到这些女性,那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不过以她一个未婚女子的身份,研究这些似乎会遇到的阻碍也不小。于是她悄悄同玛丽亚说:“你这个想法,你母亲知道吗?”
“或者说,你家里有没有哪位已婚的夫人愿意帮忙?我一个人研究这些好像不太方便。”
“那我可以借几个已婚的侍女给你。”玛丽亚毫不犹豫,没怎么多想就答应了:“放心,我给你挑嘴巴严实的人,她们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
“研发的费用也全都我出!”
玛丽亚很高兴,她把安娜叫进来,打包了许多熏香。本来还想要精油的,但可惜邱以文那瓶是别人送的,她自己并没有多余的可以卖。
“哦,亲爱的,你真的应该多做一些不同香味的精油,那可比熏香受欢迎多了。”
玛丽亚笑道,又给邱以文指了一条新路。
“真的假的?”
“肯定的,这不就是浓缩香水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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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小众的味道,肯定很多人喜欢。”
邱以文若有所思。或许下次佩德罗进货的时候,她可以问问能不能买些干花回来?
或者......茶叶是不是也可以做精油呢?茶香也蛮好闻的呢。
心事了了,玛丽亚这回终于安心地躺了下来。她的身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房间里弥漫的美妙香气包裹,所有的疲惫与烦忧都渐渐消散。她沉浸在这宁静的氛围中,等待着睡意悄然降临。
邱以文继续温柔地按摩着玛利亚小姐的头顶和太阳穴,直到她确信玛利亚小姐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然后,邱以文站起身来,为玛利亚小姐轻轻盖上一层柔软的薄毯,悄然离去,只留下那淡淡的草木香气在空气中萦绕。
......
不多时,邱以文便把精油的研制提上了日程。她先跟佩德罗提议想要一些中国的花朵,晒干后带回,比如菊花茉莉之类的,秋天还可以看看有没有桂花。
只不过这些干花的运输时间较长,邱以文得等很久。在此之前,她打算用别的花先做实验,看看成品咋样。
邱以文首先选择的就是薰衣草。这种草料在西班牙可谓是量大管饱,便宜又易得。邱以文不太懂得蒸馏技术,但既然已经有制作精油的工艺出现了,那必定是有人会这种技术的。
在玛丽亚和阿曼罗的帮忙下,邱以文找到了一家懂蒸馏技术,能制作精油的工厂。先用便宜量大的薰衣草做实验,待摸清了如何配比能使产量最大化后,邱以文再投入了比较名贵稀少的花卉——橙花和玫瑰。
她打算先推出这三种香味的精油,如果反响不错,再去打其他花卉的主意。
做着做着,邱以文突发奇想。既然精油都做了,那要不要试试头油呢?
中国古代女子会用各种香味的头油梳头,通过油脂的滋润作用来改善头发的状态。使头发更加光滑、柔顺,增加头发的光泽度。
在西班牙也有类似的习惯,会用一些动植物油脂来梳理头发。但邱以文试过,这些橄榄油,牛油制成的油脂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油腻和厚重了。
没穿越时,邱以文用过一款桂花头油,香香的,她非常喜欢,一直拿来当护发精油用。
她想做类似的质感轻盈一点的头油。
反正制作头油的方式也不复杂。只需要将各种原料混合加热,使其融合在一起,再过滤以去除杂质就行了。
正好能拿制精油没用完的材料做。
26.婚礼进行时
第一波上架的精油是薰衣草,橙花,玫瑰三种香味的,配套的还有同款香味的头油。
干花经过蒸馏后再冷凝形成的精油呈淡黄色。质地有点像液体的丝绸,轻盈的同时又带着微微的滑润感。
邱以文将装有精油的小瓶子对在阳光下观赏。她轻轻摇晃着瓶身,让精油在瓶子里自由流动。
这精油的流动性很好,在阳光下还能闪烁着微微的光泽。邱以文否定了之前拿陶瓷容器包装的提议,决定改用更加昂贵的玻璃。
她就是想要把这精油的质地和色泽完全展现出来。
一开始,因为还不确定花香精油的市场行情,邱以文并没有打算一次性生产很多。
为了加速推广,她先是分出来很多小瓶的试用装,里面大概只有够使用三五次的量。邱以文把这些试用装作为赠品发给来店里买其他东西的客人,附上使用的方法并告诉她们过段时间会推出正装。
如果她们喜欢,欢迎回来购买,刚上架时会有额外赠礼。
与香水不同,邱以文捣鼓出来的精油体积较小,便于携带。且因为由不易挥发的油性分子组成,更易保存,香味的持久性也更好。
最重要的是,如因为单次用量少,味道相对而言会温和许多,对神经友好。
邱以文会统计送赠品这段时间内对精油感兴趣的客户数量,以及每人大致的需求量,来估算大致的市场规模。待到估算数值基本稳定时,邱以文才开始按需扩大生产量。
根据前段时间赠品的预热结果来看,邱以文大部分的客人对精油的反响都很不错。所以正装一上架,基本上就卖出去了,没有滞留的存货。
一些质量次一点的,提纯没那么干净的精油,也被邱以文以便宜的价格打包供货给了流动摊贩。按之前绣花纽扣一样的售卖方式,提升产品的知名度。
但没想到,这儿的人们对这种芳香类物质的需求还挺大。没过多久,现有的库存都被抢购一空。
从现货到预售,邱以文一查账单,好家伙,买得最多的客人居然大都是当初没排上定制服装的队的。
邱以文起初还很不解,但阿曼罗却笑话她道:“不奇怪,你这儿的东西都快成为时尚潮流了。买不到衣服就只能买些别的什么了呗。”
没过多久,在临近玛丽亚婚期的日子里,就开始有老顾客在催邱以文推出新味道了——
三种味道有点太少,满足不了所有人的需求。
玛丽亚的婚礼在布尔戈斯大教堂举办。教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宏伟壮观,且融入了当地特色元素,充满了历史的气息。
邱以文早早就收到了玛丽亚的请柬。作为新娘的亲友,她被邀为玛利亚的婚礼伴奏一曲。有段时间没碰钢琴了,有点生疏。但好在前段时间突击练了一下,算是紧急捡了回来。
婚礼开始时,邱以文坐在琴凳上,轻轻抚摸着黑白琴键。庄严的音乐自她手下流出。玛丽亚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地步入教堂。她身穿一袭洁白的婚纱,手中拿着一束由百合花束。花束上系着金色的丝带,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
玛丽亚的父亲身着黑色的礼服,礼服上戴着金色的家族徽章。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礼帽上插着一根白色的羽毛。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整场婚礼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站在教堂祭坛前,他将玛丽亚缓缓地交给了那位新郎。
新郎确实如玛利亚描述的那样,看起来年纪要比玛利亚大上不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外套,上面装饰着银色的纽扣和刺绣,领口上别着一颗珍贵的宝石。
他接过玛利亚的手,跟着牧师的指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祈祷、读经、宣誓。两位新人会交换戒指,再共饮一杯酒。
邱以文的伴奏工作在祈祷之前就结束了,她回到了婚宴的酒席上,静静地看着仪式的进行。
对邱以文来说,在场的大部分嘉宾都很陌生。虽然在有不少邱以文眼熟的客人,但她同这些客人也不算特别亲近。除了阿曼罗,就没有邱以文特别熟悉的人了。
但阿曼罗家的席位在前排比较显眼的位置,邱以文也不是很方便与她的家人们坐在一起。于是她的位置是在玛利亚的母亲和几个妹妹身边。
玛利亚最小的妹妹看起来才八九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活泼好动,一张小脸上也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孩子气。
待邱以文刚落座时,她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趴在邱以文耳边悄悄说:“芙小姐,你看,你好受欢迎啊,好多人都穿着你做的衣服呢!”
邱以文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刚刚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她才注意到,有不少人都穿戴了出自她手的东西。
有的戴了陶瓷的发饰,有的穿了绣牡丹花的披风,还有的下裙居然穿是马面裙。
邱以文揉了揉眼睛。在她的印象里,日常穿穿外族服饰或许还算是体验新鲜事。但在这种重大的婚礼庆典里,应该还是穿戴传统的服装会比较正规吧?
现在的人们对外来事物的接受程度已经这么强了吗?
小孩儿卡塔丽娜也没放过邱以文,她悄悄掀开自己的长裙,把自己的鞋尖露出来给邱以文瞧。
霍!她居然穿了一双绣花鞋就过来了。这鞋子她可记得,这种童鞋款式是玛利亚专门为了她家的妹妹们做的,还没有别人提过这种要求。
“芙小姐你看,好不好看?”
卡塔丽娜的父母在忙着应付宾客,这会儿没空管她,这小孩儿就开始活泼地就跟放飞的鸟儿似的。
邱以文哭笑不得,赶紧帮她把裙子扯下来。一边制止了她这个有些失礼的动作,一边安抚道:“好看,好看,你要喜欢,婚礼结束了我再送你几双。”
小孩儿似乎格外喜欢自己,可能是邱以文的面相长得比较新鲜,又看起来好说话。她不去闹自己的姐姐们,光顾着闹邱以文。
好不容易把小孩儿弄安静了,邱以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有声略带阴阳怪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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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
“不就是一双鞋子吗,有什么好得瑟的。”
邱以文回头看去,却看见另一个小孩看向这边,一脸不屑的模样。邱以文就这样平白无故挨了小孩一记白眼。
这个小孩儿年龄稍大,看起来大概有十一二岁。她忍不住往卡塔丽娜脚上瞟,说出来的话却急死个人:
“哼,我这儿可是有中国珍宝新出的精油呢,香不死你,可比你的鞋子难抢多了~”
小孩儿手上拿着一瓶接近透明的精油,有些挑衅似的对着邱以文和卡塔丽娜晃了晃。
邱以文看着小孩儿手上那瓶精油,挑了挑眉。现在正值冬天,所以这瓶是她新捣鼓出来的腊梅精油。但因为是第一次进口干花,运输和保存的方法还不太完善,在路上腐烂了不少。这也导致腊梅精油产量很惨淡,得提前预约才螚买到。
说的没错,现在的腊梅精油确实比绣花鞋要难买。
但也不至于这样攀比吧?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套衣服,一瓶精油而已。
很明显这小孩不认识自己。邱以文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有朝一日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于是她对小女孩道:“这位小姐,您的这瓶精油确实是很好的东西,真是让我们大饱眼福。
“您快快收起来吧,要是弄丢或者打碎就不好了,玻璃瓶子是很脆弱的。”
邱以文的本意是赶紧平息这场争端,把那小女孩给哄走,不要在玛利亚分婚礼上闹事。但没想到一旁的卡塔丽娜听了却不乐意了,她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下来,大声嚷嚷着:
“难抢什么啊,都是你没本事预订到芙小姐的服装设计,才只能跑去买精油。我才不像你一样没得选呢!”
“嘶......”邱以文顿感不妙,赶紧上前去捂卡塔丽娜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这火上浇油浇得也太透了。
眼见着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小女孩嘴一瘪,眼眶里瞬间涌出泪光。
别哭啊,一哭大家都听到了,这不乱套了吗!
眼见下一秒这小女孩就要哭了,她赶紧压下心里的慌张,硬着头皮安慰:“别哭,别哭,定不到衣服和定不到精油没有必然联系......”
“你懂什么啊!衣服又不是你做的!”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让小女孩泪水决堤,她一嗓子嚎了出来,哇哇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座位,扑到了在找她的侍女的怀里。
邱以文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但旁边的卡塔丽娜还在拱火:“略略略,怎么就没关系啦,我们都是请芙小姐上门定制服装的,哪会去店里关注精油有没有货!”
“卡塔丽娜!”邱以文此时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一直在灭火,但这小孩一直在扯她后腿。
这边的哭声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被闹哭的小女孩的母亲闻声赶来,看来是过来讨要说法的。
邱以文叹了一口气,拍拍卡塔丽娜的脑袋,把她哄走去找姐姐们玩。
这边还是让她来处理好了。
27.怎么是个女人
见着那径直走来,面带愠怒的妇人,邱以文心中飞快思索着解释的话。
场中有不少人都注视着这边,也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看笑话。但毕竟是玛利亚的婚礼,邱以文不想让婚礼上出现难堪的一面。
于是,还未等那夫人开口,邱以文便先行行礼,把礼数做全了,让人没法挑出毛病来:
“夫人您好,我是伊文·芙。刚刚小孩之间言语无状,起了争执,很抱歉让您的女儿受惊了。”
“我为孩子们的不当行为向您致歉。为表歉意,我愿送上一份小礼物,大家以和为贵如何?”
那夫人抬眼看了邱以文一眼,脸上不悦道神色消减了一些,没那么冲了。但她还是有些不耐烦地对邱以文说:“你是刚刚的琴师?就你能送些什么让我女儿满意的礼物吗?”
“孩子之间的事我也不想过多掺合,但若真要有以和为贵的诚意,还是让卡塔丽娜小姐亲自来吧。”
邱以文笑了。哄孩子的东西,她还是有的。这俩小孩能因为她的东西吵起来,那她肯定能哄好。
“夫人您放心,我肯定能让这位小姐满意。等婚礼结束后,我就让人帮忙送到您家中。”
眼见着那夫人就要答应了。但这时,旁边的女孩却大声嚷嚷起来:“我也想要那双鞋子!我还想要卡塔丽娜脖子上的那个金牌子项链!你一个琴师,能给得起吗?”
说着她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很大,连宴席上浓厚的管风琴音乐声都没能盖住。
这会儿,现场的宾客都注意到这边的骚动了。邱以文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她还是继续说:“这位小姐,您说笑了。我就是中国珍宝的店主,送您礼物这事儿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那件金牌子是她照着记忆里,自己刚出生小侄子脖子上长命锁画的。但上面的浮雕和镶嵌需要技术比较强的金铺才能打制,所以一直没法量产。
“那件金牌子是店里的特别商品长命锁项链,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给你送个不同款式的。”
小女孩听了,突然呆滞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邱以文的话。
她的母亲也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驳:“你是店主?你不是个女人吗?”
邱以文也愣住了。经常出现在店里面的,除了店员就是她了。就算不认识她,还有别的男性吗?
佩德罗那可是一个月也不会来几次的。
玛丽亚听到了这边的响动,扭过头来,想跑过去为邱以文称场子,但突然被身边的新郎拽了一下。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新婚丈夫,丈夫面无表情。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父母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假装看不见。
“不要多管闲事。”玛丽亚在他们的脸上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女孩母亲的声音似乎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石,激起了千层浪。周围的议论声突然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哟,新娘家跟新郎的表亲家怎么吵起来了?”
“是因为什么?为了一双鞋子?戈麦斯家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不不不,不是普通的鞋子,是中国珍宝家设计的呢。还是童鞋,这种没见世面上有售卖。”
“诶,这不是中国珍宝的设计师吗?之前就是她帮我设计礼服的。她是店主?”
“不是吧?店主应该是她的父亲或丈夫才对。”
“”
听到了其他人的讨论,邱以文才意识到,虽然她的“中国珍宝”挺出名的,但她本人好像一点儿也不出名。
名声都被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店主抢走了?
邱以文有些被气笑了:“戈麦斯夫人,我的确就是店主。如果您在店里见到了其他先生,那位是我的合伙人。这家店我们两个都是有话语权的。”
戈麦斯脸上的表情错愣,随即她深深皱起眉来:“作为女人,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帮忙打理店铺也就算了,怎么还跟人合伙做生意,连照顾家庭都不管了吗?”
“哦天呐,你这一点淑女的样子也没有,以后都不知道是谁愿意娶你。”
“但是夫人,并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女人到了年纪就必须为自己寻个丈夫,也没有哪条律法明令禁止女人不得有自己的生意。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邱以文道声音突然拔高了,她掷地有声地道:“您刚刚所说的,都是您的个人偏见罢了,并不能代表我,也并不能禁锢住我的行为。”
场面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连演奏音乐的乐师都差点弹错了音。一串不和谐的鼓点落下后,邱以文依旧朝戈麦斯夫人行了一个礼:“戈麦斯夫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赠给小姐的礼物会如约送达。”
婚礼恢复了原来的秩序。邱以文退到了教堂里的一间小屋里,这里是给宾客短暂休息的地方。虽然还没来得及给玛丽亚送上祝福,但邱以文此刻心里憋的慌,只想一个人静静。
等待会儿婚礼快结束了,她再找机会给玛利亚送祝福吧。
“吱呀”一声,方面突然被推开。邱以文抬起防空的脑袋,
见到来人,邱以文瞬间清醒:“玛利亚!”见玛利亚慌慌张张的,邱一文立马过去拉住她的手。
“你怎么来了?”她问,“现在你的婚礼不正好在最忙的时候吗?”
玛利亚摇摇头,她有些歉疚的对邱一文说:“抱歉,以文,刚刚我的父母不愿意我来帮你......”
“谢谢你刚刚帮卡塔丽娜解决了纠纷,我们已经教育过她了!”
玛利亚挥舞着拳头,似乎是在帮邱以文出气。邱以文被逗乐了。
“没事,”她说,“戈麦斯夫人没有再追究就好。”
“没,她没有再追究了。”玛利亚道。但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副愤愤的表情:“我父母都是胆小鬼罢了!是因为戈麦斯夫人是我丈夫的亲姐,他们才不愿意为了你得罪她的!”
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我没有一个可以成事的兄弟,我们家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谁都可以过来欺负一下。”
“但凡我是个男人......!”
玛利亚的话再此刻戛然而止。她的遗憾也传到了邱以文的心上。邱以文想上前去安慰她,却也只能拍拍她的后背,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好羡慕你啊,你的父亲兄弟都不在这里,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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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以文突然顿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她喃喃自语着。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表面看或许的确如此,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事实也如此,那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中国珍宝”的店主另有其人,自己只是个在店里谋生的“高级打工仔”?
“你也别太在意戈麦斯夫人说的话,”察觉到了邱以文的落寞,玛利亚安慰她道:“虽然,她的确代表了大部分人的观点。但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你很勇敢。”
“你做到了我不敢做的事。”
邱以文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吗?”她问。这个时代真的有人真心赞扬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
“当然是的!”玛利亚挺起胸膛,很是骄傲:“并且我相信,有很多小姐都在羡慕你!不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会喜欢光顾你的生意?”
听着玛利亚的话,邱以文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心里又充盈起了一股力量,她又重拾了自己的信心。
她想起来自己还没给玛利亚送祝福呢,还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吗!这么想着,邱以文从身边的手提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郑重地放在玛利亚的手心。
“你要的东西。”邱以文眨眨眼,一脸神秘地对玛利亚笑道。
玛利亚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脸上突然一红,又立马关上。
“这是?”
“是你想要的可以不怀孕的东西。”
邱以文附在她的耳边,悄悄告诉她使用的方法。
玛利亚很认真地听着,但她的脸越来越红。最终,邱以文说:
“这个还是最初版,我不太能保证成功率。等我再研究一下,研究好了再给你新的。”
“那我再叫几个接生婆去帮你,给你提供点思路。”玛利亚很是开心,她郑重地将小盒子收进了怀里。“等明天我把我的给你准备的礼物送到店里去。”
玛利亚不能在这里跟邱以文待太久,她还要回到婚宴上去。
休息了一会儿,邱以文也觉得离开太久不好,便回到了婚宴上。但没想到,刚回到座位上没多久,便有人闻声寻了过来。
“您是......芙小姐吗?”那人问道。
邱以文回头,是几位陌生的小姐。邱以文忙放下手中事物,向她们回礼。“几位小姐好,我是伊文·芙。请问大家有什么事吗?”
那几位小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刚刚戈麦斯小姐起争执的是什么东西啊?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邱以文没想到会有人在婚宴上问她这个,她还以为今天这事之后,她会流失不少客人呢。于是她很是热情地给几位小姐介绍起来:“刚刚起争执的是一瓶腊梅花精油。嗯......腊梅花是一种开在中国的花,每年冬天盛开吗,在我们那代表了高洁的品质,很受文人雅客喜欢。”
邱以文拿出来身上仅存的一瓶样品,滴在各位小姐们手上。“味道大概是这个样子。涂在穴位附近,可以用作香水,也可以缓解一些轻微的病痛。”
“或者滴在水里,用于护肤和沐浴都可。”
28.被抄袭了?
邱以文回到店里时,只感觉困倦不堪,一整天的精力都在婚礼上被抽干了。
此时她只想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张简易小床上打个盹,好好休息一下。
刚进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邱以文啪地一下栽倒在自己的床上,将头埋进了枕头里。柔软的触感让她的神经完全放空,不一会就已经迷迷糊糊了。
“滴答滴答”
只是突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将邱以文吵醒。邱以文有些心烦意乱,一下子从枕头里抬起头来,看向头顶——那声音来源的地方。
她的床头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摆钟。
邱以文感觉身上一哆嗦。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谁会在床头上挂钟啊!这怪不吉利的。
白天还没有这玩意的,谁进她房间了吗?
睡意顿时醒了一半,邱以文连忙开门出去,问外面的店员:“嗨,露西娅,今天我房间里有来过人吗?”
名为露西娅的店员正在打扫卫生。听到邱以文都能回话,连忙回头:“是佩德罗先生回来啦,他让我挂了一个钟在你的房间里,好看嘛。”
“喏,正厅里也有一个呢。”
去邱以文抬头望去,却见店铺大门的正上方也挂着一个这样的钟表。
“怎么把钟表挂在这里,可以换个位置吗?挂在这看起来怪怪的。”
露西娅循声赶来,应了一声,随即搬来了一个梯子。邱以文爬上去把钟表去了下来。她抱着那个钟四周看了看,最终挂在了左边的墙壁上。
“这样就好多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把房间里床头上的钟取了下来,挂在了侧面的墙上。
露西娅跟在邱以文身后。“小姐,您为什么要换位置啊,之前的摆放不是很好看吗?”她很是不解。
邱以文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只是觉得看起来不习惯,很有压迫感。反正她在现代的家里从没有把钟挂在床头,门口过。
“嗯......是我家那边的习俗啦,钟表挂在头顶会干扰人的运气。”邱以文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于是先这样含糊道。
“真的吗?”露西娅半信半疑,但也只好听从邱以文的话。她将换钟蹭下来的灰尘扫干净,伙同其他的垃圾一起,拿到店外面取扔掉。
但没一会儿,邱以文刚坐下了屁股都没捂热,就看见露西娅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瞪大眼睛,指着门外慌里慌张地对邱以文说:“芙小姐!运气真的跑掉了!隔壁街上开了一家跟咋们一模一样的店诶!”
邱以文:?
这么准吗?
邱以文和露西娅赶忙来到了隔壁街上,那家显眼的店直接引入眼帘。店外的装饰和招牌都与“中国珍宝”相差无几。只是少了牌匾上的那几个中文字而已。
难怪今天店里的人好像少了许多。
地面上还有一些未干的水渍,可能是什么祈福仪式留下的。邱以文估摸着,这是家今天才开业的。
“山寨”的居然敢开在离正主这么近的位置,也是足够大胆。
邱以文暗自嘀咕,她还想进去看看店里面是长啥样的,卖什么东西。但是这会天色已经晚了,对面的店员已经开始准备关门,露西娅也表示她想下班了,她还需要回家带孩子。
没办法,今天这事只好就此作罢。邱以文只好先回家,等明天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邱以文转身打算离去时,露西娅却惊叫了起来:“芙小姐,你看!那个是托雷吗?”
邱以文愣了一下,朝那家山寨店看去。却见一位眼熟的男子正在慢悠悠地锁门。露西娅忙拉着邱以文躲在了墙角,避开了男子的视线范围。
二人仔细打量着那个锁门的人。“好像真是托雷,我记得他上周刚离职,对吧?”邱以文回想道。
露西娅肯定地点点头。比起邱以文,她与托雷共事的时间更长。如果邱以文还有可能认错,那露西娅肯定不会认错。
心里大概有了底,邱以文让露西娅先行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回到家中,邱以文想休息,但心里一直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来佩德罗白天来找过他。
来找她做什么呢?或许佩德罗会有一些什么办法。想到这儿,她忙披上外套,穿过一条街,敲响了佩德罗家的门。
佩德罗和邱以文的房子当初都是阿曼罗介绍的地方,相隔的并不远。只是佩德罗经常跑业务的话,也不一定会在家,邱以文这会儿只是想碰碰运气罢了。
但她的运气还不错,这会儿佩德罗还真在家。屋里亮着蜡烛,似乎是佩德罗在专门等她。
邱以文敲开房门,就被屋里传出来的烟圈呛得咳嗽了好几声。佩德罗叼着一支烟斗,以一种“你可终于来了”的眼神看着邱以文。
邱以文也不想废话,她站在门口,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也看到隔壁街上开的那家店了?那家与我们店很像的。”
佩德罗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点点头。然后他转身就进了屋里,在沙发上瘫坐下来。
“你怎么想?”佩德罗问。
邱以文踟蹰了一下,脚步在门口晃了晃,但还是没有迈进去。她站在门边,想了一下,道:“我想看看对方店里都卖了些什么,能吸引到这么多客人。”
“但是我不方便去看,因为我在那家店里看到我们曾经的店员了,我怀疑是他泄露出去的。如果我、或者店里其他的店员去的话,就会很容易被发现的。”
佩德罗灭掉了手里的烟斗,“那我去吧,没几个店员认识我。”他挥了挥拳头,“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跟我抢生意。”
......
第二天一早,邱以文才刚到店,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看了佩德罗要比她想象的更着急。
邱以文将这些从隔壁店买来的东西拿起来,左瞧瞧,又看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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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得出结论:
确实仿得很像。
买回来的多是些手帕,针线包,香囊,粗麻裙子等物品,但是仿造的“中国珍宝”商品的形制和绣花图案。“瓷器”也是用差不多的方式做的,本土的泥胚和烧制手法加中国传统的彩绘图案,并且种类更加齐全。有些佩德罗进口不了,或者数量有限的釉瓶、大型雕塑瓷等,他们换个胚子想怎么烧怎么烧。只要图案和模样不变,那就是一样的。
香薰、精油等也没放过。最新的腊梅花味儿没有仿,但其他味道的倒是仿了个遍,连包装都没改。
“但是他们卖的很便宜,价格只有我们店里的一半还不到。”佩德罗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材料用便宜的,又不用承担运输费用,价格当然可以卖的很便宜。
即便是质量次一点,但这个市场既然已经被打开了,那就不会没有销路的。
邱以文一手托着脸,一手默默摩擦着从隔壁店买来的陶瓷盘子。盘子的上色不是很均匀,质感也没有很细腻。但邱以文此刻却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感情。
“那既然这么说,对面的客户群体与我们的客户群体,其实并不是同一拨人,对吧?”邱以文缓缓道。她知道自己的客人都有哪些人,虽然小部分是不差钱的贵族,大部分是拥有一定财富的市民,但70%但营业额其实都来自于贵族的夫人小姐们。
但隔壁店却不太一样,它的目标客人更偏向于市民和生活没有那么富裕的平民人家。
粗布麻衣,土胚瓷器原本就是他们日常生活里常用的物品,现在换了一个新鲜的图案,他们就算购买也不会有额外的生活压力。
“那要不......就算了吧。”
“其实他们也不会太影响我们的生意的。能让更多人用上物美价廉的东西,我觉得也不错。”
佩德罗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邱以文。“就这么算了?他们用的很多图案都是你画的啊,你就这么拱手送人,不心疼吗?”
当然不可能是不心疼的。虽然有过改良,想到自己的图案被别人拿去卖,邱以文当然会有一种自家孩子被偷了的感觉。
“但你不觉得,他们做的东西更贴合本地的使用习惯吗?”邱以文拿起一对陶瓷刀叉,上面还画着青花瓷的花纹。只不过这个蓝色不是很显眼,也不像是青花瓷的蓝色,看起来像是用一种名叫菘蓝的植物染料染的。这种染料便宜量大,成本低廉。
邱以文把那把刀叉举到佩德罗眼前:“你看,我们就没法进口到青花瓷的刀叉,也没办法自己烧制。”
邱以文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她不想中国的文化和物品只在上流阶层流通。如果可以让大部分平民都用得起,这难道不是一件传播文化的好事吗?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中国的文化或者物品在西班牙的流传度和接受度变高,那么她在这个社会上行走,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不如我们去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双赢的法子吧?”
29.竞争or合作
第一次听到双赢这种说法,佩德罗脸上浮现出一抹不信任的神情:“双赢?你哪来的把握让人家同意跟你双赢?”
“我看他们巴不得把你的客人全都抢走呢。”
但邱以文听了,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不可能的,”她摆着手说:“那些贵族小姐们又不差钱,怎么可能去买精致度明显下降了一个档次的东西。”
“况且,他们的图案设计都是来自于我的灵感啊,如果把我们逼的做不下去了,那他们也开不了多久的。”
邱以文站起身来,见佩德罗还在犹豫不决,给他鼓劲道:“他们的创意始终是有限的。就算是跟在我们后面抄,也只能抄到一部分。并且时间久了,舆论上也不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不如我们去跟他们谈一下合作,我们出新品时,把设计提供给他们,让两家同步出新。然后我们再从他们的销售额里抽成。这样他们既不会有舆论的压力,商品图案精致度在我们的指导下也能上升。”
佩德罗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行吧,行吧,就随你,”他说:“你等着,我这就去跟他们的店主说。”
说着,佩德罗就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门外走去,气冲冲的模样,让邱以文有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考虑了一下,邱以文又叫了两个身材壮硕的店员陪同,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佩德罗的脚步,邱以文跟着佩德罗后面来到了隔壁那家店。此时时间还太早,店里并没有太多的客人。两位店员有些无所事事地趴在柜台上,见佩德罗进来,忙起身迎接。但在看到他身上做工细致考究的衣着时,又刹住了脚步,有些不敢上前。
但佩德罗才不管这些。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没有客人会听到,他一进门便大声冲店员道:“我要见一下你们店主,把他叫出来。”
两位店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先生,请问您找我们店主有什么事?是商品的质量问题吗?”
邱以文吩咐那两位壮硕的店员在门外稍作等候,随即后佩德罗一步推门而入。原本还搞不清状况的店员在看到邱以文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过来。二人吓了一跳,忙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叫店主来。”
“对,快点把托雷那个家伙叫来,我要看看这个不诚信,不道德的家伙能说出什么解释来。”佩德罗言语没有一点留情,把面前两人训得满脸通红。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就这么在大厅里候着。
两位店员立马跑到了后屋去叫人。邱以文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坐下的地方。店主很快就被叫了出来,但令邱以文感到意外的是,这人居然不是托雷,而是一位陌生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亚麻衣衫,披了一件羊毛外套。见到一旁的邱以文,脸色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他又看向佩德罗,也没有太过慌乱,反而很是彬彬有礼:“这位先生,请问您这次前来是小店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您的宝贵意见我们都会听从的。”
佩德罗看到来人,微微一愣,脱口而出:“怎么不是托雷?”
那人还是挂着不变的礼貌微笑:“先生您好,我是安东尼,这家店是我和托雷共同经营的。”
佩德罗微微皱眉,不是很耐烦的样子:“啊,我不管你是谁,但你应该清楚,”他指着店里的商品环绕了一圈:“都是抄的我们店的设计,一模一样。”
“拿着芙小姐的创意敛财,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安东尼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景发生,他脸不红心不跳,还是那样笑着:“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市场上那么多相似的东西,哪里能都算作抄袭?我们只不过是借鉴了一下灵感,做了些改进。”
饶是邱以文,也被这副无耻嘴脸给震惊了。她忍不住上前,拿出来一块自己店里的手帕:“安东尼先生,如果您认为只是借鉴的话,那未免借鉴得太多了。”她把自己的手帕与柜台里的另一条亚麻手帕摆在一起。两条手帕角落都绣着一枝梅花,从构图,细节到颜色都一模一样。
“这腊梅绣花都手帕是我在您开店之前就开始售卖了。我不知道原来一模一样也可以被定义为借鉴。”
邱以文目光炯炯。但对此安东尼只是默默倒了一杯水给她,又吩咐店员搬来了一张椅子给邱以文坐。“您冷静,芙小姐。”
安东尼不紧不慢地回道:“我也很欣赏您的创意和设计,但据我所知,您有幅画上也有相似的图案,怎么能说是我抄您呢?”
邱以文一愣,脸色变了变。佩德罗进口的时候喜欢淘些画回来,但因为运输过程中的破损,不是所有的都会摆出来卖。有的品相稍好会被她挂在店里当装饰,有的则会被收起来。
最近买回来的画里,确实有一幅梅花图。
不过那幅画一直是收起来的,托雷那家伙,竟然还翻了她的柜子?
“我们没有抄袭您的创意哦,只是借鉴了那幅画而已。如果您觉得相像,那只是巧合。”
“其他图案花纹也是一样的。”
邱以文很是气愤,她设计的图案大多是很大众的中国元素,多多少少都能在画上找到影子。但就算是用同一个参考物,也不可能参考得一模一样吧!
只是那些画的原作者早都不知道是谁了,根本无“版权”一说。硬要说是“参考”,也不是说不通。
一旁的佩德罗早就忘记什么梅花图了,他没听懂安东尼在说什么。“什么画?”他下意识反问一句,很快又指着安东尼说:“我不管你参考了什么,就算是画,那也是我费老大劲买回来的!”
“你要真想用,我们芙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交我们一笔使用费,这事就过了!”
“稍后我们把账单给你送过来,好好交钱,你想怎么卖我们不管。”
“佩德罗先生,这恐怕没法办到。我没有义务多给您这笔钱。”
安东尼摇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邱以文也有点心焦,因为现在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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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版权”的概念,也不会有什么法律上的约束,全靠道德与自觉。
而且佩德罗似乎理解错了,她不是想要收什么“版权费”。她这次来,不是谈合作的吗?
差点就要被带偏。
定了定心神,眼见着佩德罗还想和安东尼吵。邱以文唤了佩德罗一声,示意他停下来。
“安东尼先生,”邱以文叫住了就欲离去的安东尼,突然道:“您应该知道,客人的喜好是变化得很快的。”
“‘中国珍宝’的室内装修有些改变,不会再把中国画挂出来了。现在您没法参考到那些画作了,那么你不担心客们人会逐渐失去掉新鲜感吗?”
安东尼离开的脚步顿了一顿,但他还是说:“芙小姐,您多虑了,我的商品便宜又实用,根本不是靠新鲜感来吸引客人的。”
“哦,是吗?”邱以文点点头,赞同了他的话:“您说得对,对于一些只在乎实用功能而不在乎美观的客人来说,他们确实不在乎什么新鲜感。”
“但或许您以后就只能满足低端市场的需求,要失去中端市场的客人喽。”
安东尼平静的脸上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转过身来,问邱以文:“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少生活富足的客人看中的是‘中国风的图案’,而不是‘实用’。实用物品的替代性很强,有很多卖得更便宜的可以选择。但独特的图案和花纹不可替代。”
“安东尼先生事先没统计过自己的客户群体吗?如果您只打算卖便宜实用的商品,可是要失去一大部分冲着中国风图案的客人了。毕竟......”
邱以文一字一顿地说:“给您提供思路的中国画们已经不、会、挂、出、了。”
“安东尼先生是个品行高尚的人,应该不会去翻我上锁的货柜吧?”
安东尼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在思考邱以文话中的利害关系。
良久,他的表情有些松动。“那你想怎么样?”她问。
邱以文终于感到舒了一口气。她就是怕安东尼和托雷以后赶在她出新品之后贴着做仿品。但还好安东尼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说什么是参考古画不是抄她。
现在古画参考不到了,如果他再敢仿,那要么是抄袭,要么是翻她上锁的货柜。甚至明显后者要更严重些,都算是偷窃了,这俩肯定不会踩坑的。
扬起一个久违的笑容,邱以文心情美丽地说出来那句她早就想说的话:
“安东尼先生,不如我们来一起合作吧?”
“我想您也清楚,您店里的创意最初是来自于我。虽然您现在能够模仿一些产品,但脱离了我,您的创意是有限的,很难及时更新,这样时间长了会流失掉不少客人。”
“不如这样,我只要有新品,就把图案细节和生产资料都提供给您,并帮助您生产和同步上新。之前的商品也会帮忙完善质量。”
“您只需要把销售额中的一部分分成给我就行。”
30.初步达成
“不可能!”但下一秒,安东尼就暴跳如雷起来:“分给你?我凭什么要分给你?你对我的店没有倾注过一分心血,就想要拿走我的成果?”
“我现在的店经营得很好,我自己有办法寻找新的创意,不需要你的合作。”
被唾沫星子滋了一脸,邱以文非常不适地掏出一块手帕来将脸上清理干净。但佩德罗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此刻见对方油盐不进,已是要彻底爆发。他直接揪住了安东尼的衣领,挥着拳头恐吓道:“喂,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是以文人好才愿意带你一起赚钱的。”
“什么心血,抄袭也能叫心血。你的心血就是偷窃别的创意吗?”
偷窃有实体店物品是偷,偷窃创意难道当然也是偷。
安东尼此刻脸色煞白,很是不好看。虽然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偷窃创意的罪名,但这个名声传出去,背负骂名的也只能是他。
邱以文擦干自己的脸,拉回了盛怒中的佩德罗。面对着两个不冷静的人,她这会儿反而平静下来了:“安东尼先生,您多虑了。”
“我知道您经营这家店也不容易,我的目的也不是夺走您的成果。”
她这么说着,突然翻出一本由麻纸订成的小册子来。“您看,”她把小册子递给安东尼,“这是我昨天写出来的合作方案,您先看过了再做决定。”
安东尼半信半疑地接过小册子,将它翻开。里面写着最近一年来客户需求增长,目标客户的群体规模,客户流失率规模以及客户粘性等等的数据分析。上面甚至还画了各种形式的图表。
安东尼不住地翻着小册子,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一旁的邱以文还在继续讲解:“这是我做的市场调研,以及对未来市场的分析和规划。上面显示,客人们对中国珍宝的忠诚度其实挺高的。每日的客流量中,大约有50%的客人会选择买价格适中,实用性强的商品,或者有一定观赏性但便宜的商品。这部分客人点消费能力有限,但又不会太将就质量。
“如果您不与我们合作,这部分人是不会光顾您的店铺的。但如果您变成我们的分店,把精致度稍微提上去,这部分客人责同样能成为你的客人。”
安东尼手指摩擦着纸张,他问道:“你有这么好心,把自己的客人给我?你就不怕流失客人吗?”
邱以文微微一笑。“这部分客人并不是我主要的收入来源。”她道:“他们喜欢我的设计,但购买力有限,本就无法为我带来很多利润。如果他们能来你这里,采用薄利多销的方法,这部分的抽成就能等同斗之前的销售额。”
“我知道您也可以有新的创意。但是您想想,自己寻找创意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如果我们合作,我可以免费为您提供我的创意和设计,您就不需要在这方面费心了。”
室内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安东尼点了一支烟,翻看着那本小册子。他仔细看着,一个单词,一个数字都没放过。
嘴里吐出一个个烟圈,安东尼还是眉头紧锁。等到一支烟都被抽完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
“如果我依然拒绝合作,会怎么样?”
啪嗒一声,店里的门被突然推开。是托雷气喘吁吁地赶来,估计是店员给通风报信了。
却邱以文带来的两个壮硕店员很是给力,二人一左一右地杵在门边,声势唬人,愣是没有客人敢进门,给邱以文留下了良好的谈话空间。
托雷看到邱以文和佩德罗,心都凉了半截。他当然对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心里有数,所以此时看到邱以文二人时,心虚和害怕一同涌起。
但更可怕的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了邱以文魔鬼般的声音:
“如果您实在不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毕竟制作这些商品的基本技术并不复杂,很多工厂都可以做。”
“既然您不愿意合作,我也不想勉强,但到时候您可能会面临更大的竞争压力。”
说罢,邱以文便鞠了一躬,准备带佩德罗回去。
她转身看见了进来的托雷,没有托雷想象中的暴跳如雷,邱以文只是淡淡地略过了他一眼,便与他擦肩而过。
但托雷此刻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虽然没有听到之前他们在商量什么,但是他捕捉到了邱以文最后一句话里的关键信息:
“合作?竞争?压力?”
托雷不想要压力。他就是不想打工,不想吃苦才被安东尼成功教唆去抄邱以文的设计图案的。
他只想轻轻松松的赚钱。压力这个词,一想到就头大了。
“芙小姐,请稍等!”他突然回头叫住邱以文,“什么合作?我愿意!”
邱以文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托雷先生,您都不知道我提出了什么合作,就这样答应了?不再考虑一下吗?”
托雷头摇得像拨浪鼓,说话还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芙小姐,都是安东尼让我这么做的,我不是故意的。”
安东尼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托雷这服软蛋样,简直想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钱也分给他了,好话也被他说了,现在罪名都在他身上了。
邱以文觉得好笑极了,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托雷:“托雷先生,这家店您可以做主吗?”
“可以可以,这家店我也是出资了一半的!”
他又跑到安东尼面前,悄悄问:“什么合作啊?给我讲讲。”
安东尼在那生着闷气不说话。邱以文轻了轻嗓子,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托雷先生,我们商量着以后我的新作品,包括以前的作品,都可以无偿提供给你们参考,并附上具体的制作细节,但要求就是要将你们一部分的利润额分成给我们。”
托雷呆了呆,他看看安东尼,又看看邱以文。出乎意料的,托雷居然满口答应道:“好。”
邱以文很是惊讶,一旁的佩德罗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这下你们两个人意见不一致喽,要不要回去商量下?”
托雷顿了一下,他本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做出的一切行为都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变好一点。当初拿了“中国珍宝”的创意,本就常常感到不安,害怕被邱以文或者她其他的客人当面指责。
现在能直接变成正版,有什么不好?虽然邱以文接触时间不长,但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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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吝啬的老板。
安东尼黑着脸,最后只好妥协。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我们商量一下,后天给你答复。”
邱以文很满意这个答案,看来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如果二位决定合作,我会制定一份详细的合作方案,到时候可以一起讨论和完善。”
“但如果二位决定不合作的话,这个方案也会送到其他人手中。”
她带着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离开了这家店,回到了自己店里。现在已经将近中午了,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客人。邱以文一进店,就看见露西娅正在与一位客人悄悄说些什么。见到邱以文进来,露西娅明显瑟缩了一下,而那位客人则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邱以文。
邱以文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位客人的脸,但看着她身上的打扮,或许是哪家前来采买的侍女。于是她上前询问道:“这位小姐,您好,我是这里的店主。请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到您的吗?”
女子掩面轻轻一笑。“没什么,”她说:“只是刚才聊到了一些趣事,忍不住多听了些。”
趣事?邱以文一头雾水。一旁的露西娅连忙解释:“是我刚刚跟这位小姐打趣,说您觉得把钟表挂在门口会干扰运气,结果就真的很倒霉地碰到了竞争对手。”
“然后这两天来店里的客人就少了一截。”
“然后这位小姐就在问这是个什么原理?”
邱以文一下子被问住了,这有什么原理,这只是巧合而已。
但看着邱以文和客人小姐“求知”的眼神,邱以文想,她们不会又当成什么奇怪的东方法术了吧。
不愿意把钟挂在门口,纯粹是她的妈妈有点迷信,喜欢在家里讲究风水,觉得钟表挂在头顶不好,有“抬头见终”的不吉利寓意。邱以文虽然不相信,但也是看习惯了。
“没有什么原理,只是巧合而已。”
邱以文打个哈哈岔过了这个话题。这位客人又接着问道:“芙小姐,我刚刚还想找您呢,结果您上午不在。”
“我想找您商量一下去我主人家定制衣服的事。上次夏天来,我家的小姐们都很满意,现在她们想再添一道冬装。”
“可以呀,让我来看看时间,您看下个月八日怎么样?”邱以文找出来自己的记事本,翻找着自己空闲的日期,然后选定了最近的一个日子,在上面标记清楚。
“您家小姐们有什么偏爱的款式或图案?我记一下。”就在邱以文往记事本上写着什么的时候,这位小姐微微凑过来了一点,看着邱以文在刷刷写字。看着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她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芙小姐,我看您后天就有空呀,可以安排后天吗?”
邱以文顿了一下,后天是安东尼会给她答复的日子,她还要写详细的合作方案,时间已经是安排满了。摇了摇头,她对这位客人说:“抱歉啊,小姐,后天我要去谈一个商务合作,恐怕没有时间。”
“商务合作?”
“对,就是隔壁街,开得一模一样那家,您过来的时候应该有路过。”邱以文朝安东尼店铺的方向指了指。
31.巴布洛回来了
“哦?那你谈好了吗?”客人有些好奇地问。
“差不多了哦,应该过两天就好了。”邱以文眨了眨眼。
“那很顺利呢,”客人若有所思道:“芙小姐的运气已经回来了。”她路过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家一模一样的店了,里面的老板看起来是个很精明的人,不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邱以文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总感觉今天的话题跟运气绕不开了。送走了客人,邱以文提醒露西娅道:“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到处讲了。”
露西娅点了点头,起身就去忙活别的去了。邱以文开始埋头去写具体的合作方案,就算安东尼用不着,她可以找其他人用嘛。
两天时间过得迅速,邱以文很快便收到了安东尼确切的答复。为了确保两家店能够同步推出新的产品系列,邱以文和安东尼制定了详细的上新时间表。
邱以文提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备新品,从设计构思到产品生产,每一个环节都严格按照计划进行。
在新品设计完成后,他们在店铺内进行了预热活动。店内摆放着新品的宣传海报和样品,让客人们一进店就能看到。同时,店员们也积极向客人介绍新品的特点和上市时间,进一步提高了客人们新品的认知程度。
为了促进客户在两个店铺之间的流动和消费,他们还举办了联合促销活动。“在安东尼的店中消费满一定金额可获得中国珍宝的优惠券”活动大大激发了原本安东尼的客人的购买欲。这联合促销的活动不仅提高了销售额,还增强了客户对安东尼分店的好感度,进一步巩固了双方的合作关系。
因为多了一家店,邱以文又招了一些店员,给他们进行了统一的培训。培训内容涵盖了中国传统文化知识、产品销售技巧、投诉处理等方面。她还亲自为店员讲解中国传统图案的寓意和文化内涵,让店员们能够更好地向客户介绍产品背后的故事。
分店还算顺利地开起来了,在“中国珍宝”原有的名气基础下,还好这个开分店的举动没有翻车。品牌效应吸引来了一些原本不知道分店存在的客人,也挽救了一些原本介意盗版的客人。原本邱以文还以为安东尼会不配合呢,但出奇地安东尼听着邱以文的想法,竟一声不吭地全都应下来了。
至于托雷就不提了,他根本没啥自己的想法。
邱以文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原本她就有许多耗时耗力的订单,现在又多了一家分店。虽然现在是安东尼的,但她也不能完全不管吧。
佩德罗是指望不上了,他就是个甩手掌柜。邱以文决定给自己招个靠谱的管家,在她不在的时候能把店铺打理好。
只是一连约了几个面试,都没有挑到自己和心意的人。邱以文趴在桌子上叹气,一下午的面试让她有点犯困。睡眼朦胧间,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邱以文揉了揉眼睛,看到来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下意识地就问了句:“咦?怎么,你也是来面试我的管家的吗?”
“管家你个头!”巴布洛一个脑瓜崩弹过来,“恶狠狠”地瞪了邱以文一眼:“怎么,快两年不见,你要不记得我啦?”
邱以文感觉额头一疼,这下彻底清醒了。她抬起头来,惊愕地看着来人:“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难怪最近的信都没回音呢。
“就昨天,”巴布洛道。他锤着肩膀,可怜巴巴地对邱以文说:“我赶路好累啊,有没有休息一下的地方啊?”
邱以文忙站起身来,把平时待客的招待室给收拾了出来。巴布洛的脸上确实是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感,他一屁股坐下来,靠在了椅背的软垫上。
邱以文去烧水泡茶,开水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中,她问:“你怎么突然想来马德里了,在巴塞罗那呆得不顺心吗?”
巴布洛没有立刻回答,他停顿了一下,才故作轻松地说:“我回家看看。”说罢他去拿桌上的茶水,不顾邱以文的阻拦,把那还有些烫嘴的清茶一口饮尽,被烫得呲牙咧嘴。
邱以文有些无奈:“早知你要回来,就在信里跟我说一声嘛,我也好准备一下。”
“突然就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这次是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肯定不会了。”巴布洛赶紧接过邱以文递过来的凉水漱口,有些含糊不清地道。突然他来了一句:“我不斗牛了。”
“我决定退役了。”说出来后,巴布洛似乎呼出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邱以文:“嗯?”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是说真的?你不是已经......训练了很多年了么。”
“是这样的,但你不是说,你觉得很残忍。”巴布洛捧着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杯沿。“我想了想,或许你说得对。”
邱以文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好像什么词都不能准确描述出她心里的感受。“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吗?”
她确实觉得每场斗牛赛是一种对牛和对人都很残忍的赛事,但她有时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以三百年后的思想来衡量现在人们的看法。
虽然她会希望巴布洛不要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但如果真的有人因为自己而放弃了原本的工作,她同样会良心不安。
巴布洛摇摇头。“并不完全是因为你,”他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告诉邱以文实话:“我有一个与我很交好的同事......他牺牲了,牺牲在了斗牛场上。”
“他没有比我大几岁,他的孩子才刚刚出生......”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邱以文,眼睛有莫名的光闪过:“之前我会觉得,能牺牲在赛场上也算是一种荣耀!”
“但真当我亲眼目睹了死亡后,我突然觉得......”
“这世上还有许多值得我珍惜的东西。”
邱以文怔怔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巴布洛。牺牲在牛场上的斗牛士,想必死状也不会太好看。她连死了头牛的受不住,更别说亲眼目睹挚友血肉横飞的死亡了。
“我很遗憾......”她心跟着揪了起来,但是笨拙的嘴使她不知道如何缓解巴布洛的悲痛,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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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呢?”
巴布洛这会儿毫不犹豫地答:“我要回家去一趟,我也好久没去见我的父母了。对了,”
他环顾四周:“你有联系克莱尔吗?”
“你店里的生意还挺不错的嘛,克莱尔有帮到你什么吗?”
“啊这,还没呢,”邱以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克莱尔小姐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即便有巴布洛这种关系在,但也不算很亲近,她不习惯就这样去找别人帮忙。
况且,她又不是自己处理不了,还没到那种十分迫切地需要被帮忙的地步。
“非亲非故的,我也不好意思要求克莱尔小姐帮我什么,而且我和佩德罗先生就足够搞定这里的情况了。”邱以文婉言谢绝了巴布洛的好意,
“你家在哪边,待会儿我叫个马车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巴布洛摇了摇头,快走到门边,他突然问:“你是不是要招管家?或许我可以帮你找一个。”
“真哒?”
邱以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比起自己在外面摸瞎招人,如果有熟人推荐的话,事情或许可以简单许多。
“嗯,”巴布洛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过两天我会叫他们来面试。”
邱以文欢快地答应了,一想到自己招管家的事马上就能有着落,她就开始打扫卫生——
是的,邱以文心情一好就爱打扫卫生。这个时代的卫生水平实在是与现代相差甚远,她实在是无法允许自己的好心情被脏乱的环境破坏。
邱以文愉悦地擦着柜台上的那台琉璃花樽。摆放得高的物品容易落灰,因为这琉璃花樽摆放得太高了,她只好让人给她抱下来擦。但擦完之后,那个原本帮她把花樽拿下来的高个子男店员正在招待别的客人。无奈之下,邱以文只好把花樽放在了门口边上刚巧空出来的一个展示柜上。
不过,就在邱以文准备转身去打扫别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你好,芙小姐,”
这个声音突然说:“诶,芙小姐,你们店的陈设又变啦?”
邱以文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着这位做侍女打扮的客人,想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这不是上次跟露西娅谈起来“钟表挂门口会影响运气”的那位小姐嘛。
大几个月不见,她差点没想起来。
“欢迎光临,女士,”邱以文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微笑:“上次做得衣裳您家小姐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客人也是满脸洋溢着笑容,这次她挑了一些团扇,以及轻纱之类的布料。“快入夏了,我想准备一点去暑气的东西。”
邱以文麻利地清算好了价格,然后把这些物品包装起来。西班牙的夏天也并不算特别炎热,这些东西降的温足够帮大忙。
客人看着邱以文利落的动作,又看看周围所剩不多的空间,调笑道:“芙小姐,这是生意多好才练出来的熟练度啊。”
“跟隔壁的合作看起来也很顺利。”
她看了看那只店门口的琉璃花樽,又看了看邱以文,若有所思。
32.令人满意的新管家
“芙小姐,之前这个位置是摆的好像不是这个花瓶啊?”客人问:“是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邱以文被问得莫名其妙:“没什么啊,只是顺手放上去的。”
“我觉得这个瓶子很符合我家小姐的审美,方便问一下价格吗?”
邱以文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琉璃花樽是佩德罗自留的,只是这会儿放在店里当门面了,不是正常售卖的。她忙摆手道:“不好意思啊,这个是非卖品,要不您看一下别的吧。”
但客人听了这句话,却露出来了一种“这是真的吗?”的眼神,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满脸狐疑走了。
邱以文只当这是一个小插曲,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了两天,巴布洛推荐的管家候选人遍陆陆续续地到了。一共有十个人左右,都是有着丰富的管理家产的经验。
邱以文一时间挑花了眼,感觉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也不知道巴布洛是从哪找来的这么经验对口的人,看来还是找熟人帮忙要比自己胡乱找要靠谱许多。
“下一位,进来吧。”邱以文拉开接待室的门,外面正坐着今天最后一位候选人。这位候选人看起来很年轻。如果说其他人的年龄约莫都在三十岁左右了,那这位好像才二十多。
看起来没比邱以文大多少。
“我叫拉斐尔。”这位年轻的候选人自我介绍道:“我在罗德里格斯裁缝坊工作了十三年,从去年开始担任裁缝坊的管事,我会做.......”
“十三年?”邱以文愣然:“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二十五了,小姐。”拉斐尔的脸蛋很秀气。脸上光溜溜的,没有留那种浓密的大胡子,简直是一股清流。
他似乎还有点内向,跟邱以文说话的时候,脸蛋一直是红红的。虽然脸红,但讲话时一直直视着邱以文的眼睛。吐词清晰有条理,也没有怯场。
邱以文觉得还不错。罗德里格斯裁缝坊的名头她也听过,是一家存在时间挺久,规模也不错的裁缝坊。有管理这种裁缝坊的经验,来管她这家小店简直是绰绰有余。
而且他还很年轻,这么年轻就能从学徒做到管事,想必拉斐尔的能力很不错。
临到末了,邱以文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罗德里格斯裁缝坊呆了这么多年,又已经是管事了,为什么不继续留在那,要跑这么远到我这儿来呢?”
他原本的前程就很好了,邱以文想不通为什么还要冒险换工作。
拉斐尔突然被问住了,原本还能思路清晰地侃侃而谈,这会儿跟吃了哑炮一样支支吾吾起来。
突然他问道:“芙小姐,你这里男店员的待遇和女店员是一样的吗?”
“是啊,”邱以文道:“怎么,你害怕我短你薪水?不会的,而且我们这边都是月底按时发放的。”
“啊,那太好了!”拉斐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之前的老板经常拖欠工资,所以我才想换一份工作。”
原来是这样啊,邱以文在心里默默记下。真没想到罗德里格斯裁缝坊那么大个地方还干拖欠工资这种事,把管事都逼得离家出走了。
自己怎么不算捡了个便宜呢?邱以文当场就约定拉斐尔第二天来试工,如果干得好的话就可以留下。
拉斐尔很是感激地谢过了邱以文。第二天他早早的就来了,邱以文给他简单培训了一下店里的各项事务,和要完成的工作内容。第一天的工作内容不算很简单,因为拉斐尔要记住邱以文店里各种物品的布局,查看正在进行的订单记录,与各个店员互相认识,还要熟悉账务。
但好在拉斐尔确实挺能干,适应性很强,不一会就上手了,干得有模有样的。邱以文这天是专门腾出空来,辅助他熟悉店里的运营。但就在邱以文讲解时,前两天那位想买琉璃花樽的客人又来了。
她看起来是一路赶来的,有些风尘仆仆。见到邱以文,瞬间露出一个难以言表的激动表情。
“芙小姐!感谢上帝,您今天在这里!”
她冲上来拉住邱以文的手,气都还没喘匀,便道:“芙小姐,我家小姐想见您。”
“可不可以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邱以文:?
莫名其妙的。
她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挣脱掉客人的手,很是抱歉:“女士,真的十分抱歉,我今天下午可能没有空。”
她看了看拉斐尔,对这位客人说:“这是我新招的管事,拉斐尔先生,我本打算今天得带他熟悉一下店里的业务的。”
“冒昧问一下您,您家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呀?是质量问题吗?”
客人却突然犹豫起来,好像这是一个不能言明的事情。“对不起,芙小姐,这事我现在得保密,不能告诉您。”
她求助似的目光望向了拉斐尔。一个眼神,拉斐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芙小姐,这里您就交给我吧,说不定这位女士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邱以文不是很放心,“你真逗可以吗?”她不确定地问。这才是拉斐尔工作的第一天,就算他再怎么能干,邱以文也没法放心他一个人负责整家店啊。
但拉斐尔却拍着胸膛,向邱以文保证:“芙小姐,请您相信我,我可以的!”
“正好我今天是试工,如果我能在没有人带领的情况下帮您管理好这家店,不是更能证明我的实力吗?您就不用再费心去招别人了。”
邱以文想着,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一下午的话,就算损失也不会太大。
“那这样吧,你先试着干,有问题可以询问一下露西娅,”她给拉斐尔指了一下露西娅的方位:“露西娅现在是我们这里干得最久的店员了,你的问题她应该能解答一大部分。”
如果不是露西娅拒绝承担责任更强的工作,她其实还蛮想让露西娅帮忙管家的。
拉斐尔点点头,再三保证自己能做好。邱以文虽然还是很不放心,但架不住客人在一边肯求一边催,只好一步三回头地上了人家的马车。
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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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怕突然被拐卖什么的,因为这家小姐她有印象,是德拉家的小姐。客人名叫卡门,是德拉家的侍女,刚刚她也给邱以文带来了德拉家小姐的信件,盖了德拉家族的蜡印。
信中也是说邀请邱以文去一趟,但同样没说是为了什么。
马车外的景物飞速掠过,邱以文的心思也不在窗外的景物上。她现在什么准备都没有,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德拉小姐请求的事情。
马车奔走了许久,弯进了一条邱以文很少会经过的宽敞街道。经过长期的行人与马车踩踏、碾压,街上的石板变得较为光滑,有些地方则凹凸不平。街道的宽度足以容纳两辆马车并行,是邱以文还没有见过的布局。
再过了一段时间,事情开始变得不对起来。街道的戒备开始变得森严,时不时能看见有卫兵在街道上巡逻,检查过往的行人与车辆。这些卫兵都穿统一的制服,手持武器,表情严肃,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卡门,这是哪儿?”邱以文感到有些慌张,她拉开马车上的窗帘,问坐在前方的卡门。但这次卡门却没理她,只是闷头往前赶路。
邱以文暗道坏了,这不会真的被人绑架了吧?她提心吊胆地缩在马车的一边,默默盯着窗外的景色,试图记住驶过的路线。
“到了,”终于挨到了马车停下,邱以文伸出半个脑袋,打量着四周。马车停在了一个宽阔的广场上,广场前方是一座还未完成的宫殿。屋顶巨大而坡度陡峭,上面覆盖着深灰色或黑色的厚重瓦片,与洁白的墙体形成鲜明对比。
屋顶边缘精美的雕刻花纹,宽大的窗户,镶嵌着小块彩色玻璃,阳光透入时洒下斑斓光影。邱以文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卡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邀请她下车,然后登上了停在广场上的另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要比刚刚她乘坐的宽敞许多,除了卡门和邱以文之外,里面还坐着另外二人。
二人一位是年长的妇人,一位是德拉小姐。
“这......”
邱以文感觉脑子都要转不过弯来了。搞这么大一出,又是隐瞒此行目的,又是来了不同寻常的目的地,邱以文实在是的搞不懂这家人想干什么。
“德拉夫人,德拉小姐,”邱以文感到很憋屈,连声音里都带着些许不满与怒气:“二位废了这么大功夫请我前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德拉夫人的脸上有尴尬之色闪过,随即她很是郑重地问:“芙小姐,听说您把钟表换了位置,店里的生意就变好了。您在门口多加了一个花瓶,与竞争对手的合作就变顺利了。您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原理吗?”
邱以文深吸一口气:“这没有什么原理,不过是一些老一辈传下来的心理安慰罢了。”
“不不不,”看得出来,德拉夫人的心情不是很美丽,身边有侍女在加大力度为她扇风。她此刻的表情很是严肃:“芙小姐,我知道的,中国有一种叫风水的神奇魔法。”
“还请您能在皇宫里再施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