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 第1章 邪恶仪式 (不无脑,但看宝宝巴士的都看得懂就对了——作者书评下面绝对没有自己的cos照,别翻了。) 阴暗的大楼,白蜡烛静静燃烧,垂泪,滴在沾着焦黑血迹的红毯上。 两位黑执事架着一个女人,将她摔在台阶前,单膝下跪。 “陛下,这个识字。” 王座之上,栖居黑暗的皇帝正把玩着一枚硬币。“朕看看,”他望望她脖颈上的项圈,“卡塔琳娜,是吧?” 她不敢吱声,一丝不挂,一身是血,头连连撞地“以前是的……” “你渴望自由吗?”她停止了发抖,思绪飞速流转这绝对是在考验我的忠诚。 “我不会逃的——” 话音未落,黑风爆弹刮过耳侧,炸出一个三米大坑。 她惊叫一声,又窒息地屏住了呼吸。 “苍蝇罢了,”皇帝甩甩施法的手,继续抛硬币,“但朕貌似没太听清。” “我……”颤抖的低语,“想要自由。” 两位黑执事上前,解开了她的项圈和手脚上的枷锁,送上一件黑袍。 “那朕便赏赐你自由,甚至封你做主教,替朕收集〔仇恨〕,明白?” & 午夜,满月,峡谷巷荒野中。 南方政府和北部军区打了xx年了,中间民不聊生,除了荒漠就是垃圾场,久而久之,峡谷巷就诞生了。 这儿只有三成人是土生土长的,剩下七成中,逃难的,躲债的,犯了罪被流放的,都有。 哼,想逃?也行,只要能顶着一百架机枪的火力,跑过一千米的地雷阵,翻过二十米高的隔离墙,再手撕一支集团军就可以了。 但偏偏是这么个变态的地方,有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呜呼哀哉!回应我们的呼唤,吾辈主神,仇恨的化身,魔王之影,拉普拉斯的说!” 简陋的讲台上,大主教眯着眼,手执经文,身披纯黑法袍,头戴假面,吟诗念咒。 而台下,跪倒在黄草地中的“魔咒教”信徒们,个个双手合十,戴着画着微笑表情的血祭面具,身下是将众人一齐包揽的巨大鲜血法阵。 “呜呼哀哉!聆听我们遭受的苦难,魔王陛下的说!”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请撕下我们的仇人之狞笑,赐我们以微笑!” 接着,从第一个开始,每位信徒一个个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遭受的苦难。 “我念经修炼五十载,才发现自己的经书是《唐诗三百首》的说!” “杀死魔王后,我脱离了勇者小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的说!” “我梦见末日将至,全球冰封,所以变卖家产囤积物资……果然梦境都是骗人的说!” 每有人讲完,众人都会一齐鼓掌,近旁的还会拍拍背安慰他。 但可能是因为在晚上吧,他们没有注意到名为〔仇恨〕的黑烟从自己身体里涌出,然后钻进大主教的法袍内。 而这之后,他们内心的烦闷就会一扫而空,迎来透心凉,心飞扬的快感。 蹲在队伍最后的,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一岁,但实际上已经二十二岁了,成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有些东西不能说……) 爸爸被龙卷风害死了,妈妈疯了,之后自杀了,现在,只有他能养活那个身患绝症的妹妹了。 除此之外,他和妹妹还得了罕见的遗传病——半生症,身体成长速度是正常人的一半。(对不起,这个设定后加的……) 他留着齐肩长发,身体瘦小,皮肤白得像鲜榨牛奶,乍一看像个女孩子,也披着一件黑色长袍,后边都拖到了地上,昏昏欲睡。 他是这儿的弥撒,主教的助手,负责缝衣服,做手工之类的的粗活,混口饭吃。 而他边上,同样跪着一位信徒,戴着兜帽,绿色的长发从领口间垂下,不安地搓手,时不时捂嘴,掩盖窃笑,往他这里瞄。 等他揉开眼睛清醒后,集会已经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 该自己出马了,别西卜拿起扫把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他已经干了半年了,对这些轻车熟路了,扫把也是自己做的,树枝加毛,用布条捆捆就成了。 “‘魔咒教’真是太酷了的说!”一位新人摘下了面具,拿着面具亲了又亲,“看看这个笑脸,这个血迹!帅炸了的说!” 啊,血?其实这些面具全都是男孩做的,随便用油漆抹了两笔,再采了点红色野果,碾成果酱润色。 “还有这件大袍子的说!”比他早来两天的朋友掀着自己闪闪发亮的法袍,轻盈无比,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天衣无缝,“每个人的都是不一样的,不像工厂里那些量产货,全是定制的说!” 确实,全都是男孩做的。 素材是黑色垃圾袋和雨棚布,剪两刀,用胶带粘一下,随手贴点贴纸上去,一件庄重的法袍就成了。 “而且这是免费的说!”两人握住彼此的手,高兴得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加入魔咒教,说话就会不自觉地带上“的说”。 “欢迎加入我们的说。”大主教笑魇走了上来,戴着黑手套的手拍拍他们的肩,随后张开双臂,“只要认真祈祷,我就会代拉普拉斯赐给你们饼干的说!” 他已经摘下了微笑面具,露出了满是皱纹却格外慈祥的面庞,总是眯着眼,挂着微笑,抹了油似的头发往后拉。 倘若换身衣服,他俨然是位神圣的天主教教皇。 “以前一直听说‘魔咒教’只是在教大家杀人放火,还是得眼见为实的说!” “魔咒教也是分很多派系的,而我们是注重分享的微笑派的说。”笑魇微笑着与他们一一拥抱,“而且,我们这个支派切切实实有〔仇恨〕的力量的说。” “我们也想坐到前面,先分享的说!” “啊,你们知道拉普拉斯阁下的习性吧?”大主教指向那黑色渔网帷幕上挂着的帆布,绘着一个狼图腾。 “她是狼之主,很高傲,认同伴,想要靠近的话,需要狼牙的说。” 说罢,他便从袖中掏出五六颗黑色的长牙齿。那些坐在前面的每个人手中都紧紧握着一颗。 “想要的说!”两人激动搓手。 “这个是从鬼变者嘴巴里掰下来的,很危险也很难找的说……”说着,大主教就搓起手指来,做着“money”手势。 “我们马上回去把其他衣服卖了的说!”“穿法袍就可以,家具也可以卖了的说!”说罢,两人便急匆匆地冲回家了。 别西卜仍若无其事地扫着地。忽然,边上那位女信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僵硬地转过头来。 “唔,你就是这里的小弥撒吗?”她慌慌忙忙拉下兜帽,露出清秀白洁的面庞,甩开一头靓丽的浅绿色长发,展露一对毛茸茸,一动一动的猫耳,然后猛然上前,俯身,又是摸脸又是摸头,“哇!软软的!你真的好可爱!” “请表明身份。”别西卜用扫把柄轻轻挪开她的手,头朝着她,死鱼眼也对着她,却没在看任何东西,“我没见过你。” “哦哦!我叫叶莲娜,是一位绿野邮差,给你们魔咒教送信的。” 她脱下了罩在外面的黑袍,叠好,挂在胳膊上。里面是翠绿色的冲锋衣,内衬白衬衫,还挂着一个鲜亮的绿色蝴蝶结,穿着安全裤和破了洞的白丝,脚上则是普通的运动鞋。 尾巴从后面伸出,摇来摇去。腰间则是一个大大的白色帆布包,可以装下两只大西瓜,塞满了信,有的崭新,有的发黄。 “主教的信件放在那儿就行——”别西卜刚指向告解室,就被她拽去了手,在脸上蹭来蹭去。 “呜呜呜你真的和我的邮差姐姐们说的一样,好可爱啊!你的手好软好香,你的每根手指都是阿尔卑斯!你多大呀?考不考虑兼职做邮差啊?要不你把衣服脱了吧?我想要吸吸——不是,洗洗!” 也许是天生特质吧,许多漂亮的邮差小姐姐都经常顺路搭讪他,哪怕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她们也会欢喜地逃开。 发癫时,她的猫尾巴甩来甩去的,一会儿打结,一会儿又高高翘起。 面对一连串连珠炮式的发问,别西卜面无表情,也不知所措,向主教抛去目光。 主教也碰巧盯着这里,微笑着,对上目光后,款步走上前来,拉开了他们。 “非常抱歉,叶莲娜小姐。小弥撒比较害羞,还请不要为难他的说。”接着,他伸手,请她去告解室,“信,请您先放那边。我们还有工作。” 叶莲娜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别西卜,目光陶醉,单手摸着脸颊,愣神许久才哧溜回口水,点点头,红着脸跑了。 “小心点,小弥撒。”大主教和蔼地弯下腰,每条皱纹都像酒窝一样可爱,“不要被这些看起来漂亮的小姐姐骗了。男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体的说。” 别西卜接着扫地,余光瞟了一眼主教手里攥着的“狼牙”。其实,这些全部都是狗牙,是他亲手用墨水把它们染黑的。 主教跟着他走着,打理着他被揉打结的头发。可别西卜却似在躲着他,微微摇晃着头。 这个大主教是位神人。之前有十几头野狗趁他睡觉撞进了他的木屋,没几秒就全部被开膛破肚,内脏掏空,血染一地,而他本人毫发无伤,还若无其事地洗了一晚上衣服。 “弥撒你是不是被骚扰了,不开心了?”大主教困惑皱眉,一个箭步追上,搂着他的后颈。 “先是狼牙,再是香水,最后是赎罪券。”弥撒接着扫地,熟视无睹,“每个人都这样一步步倾家荡产,最后变成你的狗。” “是呀,想要证明自己很虔诚的话,弥撒你只需要专心做手工就好了,”笑魇回头看向远方,叶莲娜把包用腿顶住,在里面翻来覆去找,忙得满头大汗,“而普通信徒要想的就很多啦。” “小弥撒,等我干完活就来陪你玩咯~”她自言自语着,干劲十足,舌头“哧溜哧溜”着。 别西卜扫着地走远,而主教也形影不离跟着,很关切地摸着他的后颈,像在安抚自己的小宠物。 因为母亲也曾在这里当过弥撒,所以他有仔细调查,希望找到母亲发疯的原因。 访问热心信徒得知,每隔一段时间,在任的弥撒都会莫名其妙失踪,理由是“去旅游了”。 但母亲死在他的面前,死在她自己召唤出的黑色雷霆之下。 两边信息对不上,问题肯定就在这位大主教身上。 他用某种方式逼弥撒自杀,理由大概是知道了他靠卖这些劣质信物盈利的内幕,怕弥撒向信徒告密,对教派构成威胁。 “想杀我灭口吗?”别西卜背对着主教,没有转头,将扫把把手“咔哒”一下,扭转一百八十度,微微抽出其中藏着的锥子,眼中倒映锋芒。 “怎么会呢宝宝!”主教连连摆手否认。 “你禁止我和所有邮差交流,还要赶她们走,不就是为了封锁消息——” 忽然,主教风一般飘来,把他转过来,一把抱起,脸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扫把掉在了地上,还好及时把暗器藏回去了。 “可以放开我吗?”没了武器,别西卜立刻停止了反抗,无奈叹气,任凭他闻自己的肩膀和里面。 “别害怕,我觉得你已经足够虔诚了。”主教轻轻放下他,摸摸头,贴在他的耳边,“我决定将你引荐真主,让你知道我真正的糊口小妙招,来证明我对你的信任。” 他牵着弥撒的小手,走到了帷幕之后的小黑屋里。 哪怕这里灰尘很大,主教也一直不允许弥撒进来打扫。地上是用血画的六芒星法阵,边缘有诡异的细线,法阵的每个角都摆着三根白蜡烛。 “你点蜡烛。”他吩咐男孩,随后出门去,四下环顾,寻找幸运儿,却见叶莲娜飞奔而来。 “主教大人!”她双手后摆,在枯草地上滑行着急停,越过他的肩膀,往屋子里看,一跳一跳,“我可以找小弥撒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主教挡在了她面前,连看都不让她看。 “好……好吧……”叶莲娜扭扭捏捏起来,把黑袍在腰间打了个结,理理领带,面色逐渐潮红,然后从胸口抽出一封粉色的信,香香的。 “那个……给,给……小弥撒……”她埋下头,嘟囔着,声音都快听不清了,闭紧了眼。 “哦~”主教慢悠悠点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连连摆手否认,发现无可狡辩之后,又低下头,双腿摩挲着,“要不是姐姐们也喜欢他,我不会那么急的……” 说着说着,她的脸阴沉下去,双拳紧攥,咬着下嘴唇。 她们总是和她炫耀,终于搭上了话,得意洋洋。 “他是我的,”她的身上飘起了名为仇恨的黑烟,声音颤抖着,既在哭,也在笑,“我不许你们和我抢……” 主教发自内心地笑了,摆出邀请她进去的姿势。 “放心吧,他很听我话的,只要撮合一下……哈哈~” “尊嘟假嘟!”叶莲娜两眼放光,星星都快从瞳孔中蹦出来了,冲上前来,双拳夹在胸口,“敬爱拉普拉斯的说!” 进来之后,男孩已经把蜡烛全部点燃了,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墙上是发黄的旧地图,用油漆画着线路图和电话号码。墙角则是一个不锈钢血桶,血迹从边缘垂下。 天花板上有蜘蛛网,网上有一只老掉牙的蜘蛛,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而边上还摞着几堆木盒子,周围飞着苍蝇。 “可以请你现在中间站一会儿吗?”“当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叶莲娜听了,卸下了帆布包,站在法阵正中间,欢呼雀跃,甚至踩花了法阵上那些笑脸的图案。 “对不起的说!”“没关系的说。” 她揽了揽头发,注视着别西卜,甜甜地眯眼笑了,双手背在后面,夹着情书。 接着,大主教振臂一呼,拉开袍子,让里面积攒的黑烟一股脑涌出,铺满一地,随后庄重地跪下,三拜九叩道“回应我们的呼唤吧,〔仇恨〕的造物的说!” 忽然,烛光摇曳,如遭狂风侵袭,光彩被搅成旋涡,明暗交错。待风平浪静之后,一只胖嘟嘟,篮球大的魔精出现在信徒面前。 它一身是黑,圆滚滚的,身后拖着恶魔小尾巴,长着狗耳朵,脸上是白色的涂鸦笑脸,看起来傻不拉叽,悬浮在空中。 “可爱!”叶莲娜一把将其抱入怀中,就像抱着个充了水的抱枕,软塌塌又暖呼呼的,“喜欢的说!” 大主教笑而不语。别西卜却伸出了手,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抿紧了嘴唇。魔王之影是狼啊,可不是这么一只圆球魔精…… “这是您的宠物吗?”叶莲娜调整动作,藏起了情书,揉搓着它圆嘟嘟的身体,“看起来也好可爱……” 但提到可爱这个词,她又不禁想起了姐姐们的话。 “我又见到他了诶~”“我还说上了话呢~” 她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小弥撒,忽然觉得自己的好心遭到了亵渎,皱起眉头来,低下了头,身上再次冒起黑烟。 对啊,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表白什么的,好荒谬啊。说不定,他在那些猫耳姐姐面前,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枕着黑丝白丝睡觉呢…… 仇恨的味道。 下一秒,魔精挣脱她怀,落在地上,撞向墙壁,反弹之后变大,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她吞入。 “唔!这里是哪里!”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小弥撒,救我——” 但别西卜没动。 魔精转眼就将她搅碎,变小,一滴血都没有溅出,吐出一滩骨灰来,还喷了口火。粉嫩的情书缓缓飘落在地,无助,孤独。 “不够的说。”它抱怨道,舔着三角形牙齿上的黑血。 “害怕。”弥撒故作害怕,躲在主教身后,小手揪着他的黑袍,然后手指探入袖口,悄悄抽出里面的别针,上面还涂了蝎毒,瞟了眼主教的后颈。 “我的搭档,一位妖灵,名为‘诙笑’的说。”主教挠挠它的后颈,笑得很开心。 他收留那么多信徒,还给他们饼干吃,不是因为他有多善良,而是要收集他们的仇恨用来召唤这只鬼变者,来吃人…… “那替大家报仇雪恨什么的……”别西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意,屏住了呼吸。 这种机会不多,事成之后再伪造成他食物中毒而死,就不用怕信徒们因为同室操戈而发疯了。 大家要是知道团宠杀了master,得怀疑人生…… “善意的谎言罢了,”大主教仍旧眯眼一笑,微微低头,“而且我有给大家饼干吃呀,也不算白拿。” “那吃人呢?”他鼓足勇气,揪着他的背跳起,奋力刺出。 “你还小,不懂。”主教慢悠悠抬手,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手中的针,早有预感,“这既能控制规模,方便管理,而且也可以造这些特别的骨灰。” 别西卜尝试拔出,又拼命推入,抬手挡下他的一拳,却被脚撩倒,下身腾空,重重砸地,背上仿佛开裂一般剧痛,针也无影无踪。 “小把戏。”主教踢踢他,催他起来,递来一个木盒子,指指地上,“要是连一只弱到一推就倒的小猫咪都能暗算我了,我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弥撒冷冰冰看了他一眼,目光和身体逐渐瘫软,一甩头,蹲坐着,把灰扫进盒子里,和一旁的木盒子放在一起。 “诙笑可以把心怀怨恨的人生吞,吐出这些从地狱中滚过一趟的业火骨灰。”大主教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指向墙上的电话号码。 “攒够多了,就可以给黑金国际打电话,批发给他们。”主教弯腰,捡起地上的情书,笑了笑,拉开一只抽屉,把它丢了进去。 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七封情书,来自其他七位奔走在这片荒野的绿野信使,叶莲娜的猫耳姐姐。 “他们需要用这种骨灰铸造黑金,然后给我们钱钱的说。” 他所以需要做的,就是把可怜虫骗进来,激发他们的仇恨,然后让诙笑吞掉。 “那为什么告诉我呢?”弥撒卑微地跪坐下来,双手撑地,向他认错,却悄悄在木板缝间摸索到了那根钢针。 其实一开始被招徕时男孩也很意外,自己只是路过,大主教鞋都没穿,就上前把自己拉去做袍子了,做完后给自己海鲜饼干吃,还说什么以后要一直在一起什么的。 但这是份美差,夏天不用晒太阳,冬天也不怕寒风,只要在屋子里做一天手工就行了,偶尔还能扫扫地,活动下筋骨。 “因为我信任你呀。”他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又忽然大力扣住肩膀,仿佛奔着捏碎他的骨头去。 “先前那些弥撒,有的搞小动作,偷偷带些狼牙之类的东西出去自己卖,有的想要刺杀我,往菜里加毒,浪费粮食,还有的居然向我发起决斗!气气的说!” “这样吗……”那妈妈是哪一种呢?第二种吧。要是能卖私货的话,家里就不会穷到揭不开锅了。 “但现在,我最最能干的小弥撒要干掉我,”他弯下腰来,贴近他的耳朵,低语道,“我真的好伤心……到底为什么呢?是我不够爱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道歉的说。” “对不起,主教大人,”别西卜双手合十,微微摇头,“我只是怕您杀我灭口。” “没关系的,大家都会犯错的说。我只希望你完完全全听话,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不要逃到很远的地方去,好吗?” “我没有本事越过隔离墙的。”男孩怯弱地瘫倒,熬夜干活的黑眼圈更加浓了,实则在掩盖手中的动作,“再说了,我又为什么要到大城市去呢?” “你聪明的小脑瓜总会有办法的。”主教瞬移到他面前,睁开了眼,眼眶中一片漆黑,似两潭深不可测的石油,然后一把踩住了他将要刺出的手。 “以及,我已经靠密报了解到了你想要去开普勒斯,不会被你糊弄过去了。” 望着主教坚定的目光,脚下的力量不断增大,别西卜改变了策略,真挚地捂住胸口。 “那我给您加班干活可以吗?不要加班费,求您让我走。出去后我绝对不会乱说。地。” “你已经知道了微笑教的秘密了,所以,我不可能放你走的说。” 僵持与沉默。他看到了针,并不意外,笑了笑,抬起小男娘的下巴,吻了下他的脸颊,亲昵地问“你恨我吗?” 紧接着,诙笑也再次变大,张开大嘴,闪身套在弥撒的头上,尖牙把他的额头都划出血来,再加一丝丝力气就能榨出他的脑花。 “并不。”他摇摇头,依然面无表情。 “你怎么会不恨一个要拿你性命的人呢?”主教咧开了一嘴黑牙,十根手指在他的肩上弹琴。 “只要你的心里闪过一丝怨恨,以仇恨为食的诙笑就会啃下你的头的说。想要活命,只能下跪求我收回它,明白吗?” “我确实想杀你……但我真的不恨你。”这其实也是两码事。 接着,别西卜真挚地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晃了晃,“事实上,我应该感谢您。您给了我饼干,让我在这里活了下去,不用在烈日下捡垃圾。是我错了,向您道歉。” 他一直这样,什么情感都流不出来。 大主教的笑意同端入寒风之中的热巧克力酱一般凝固,半晌才嘎嘣嘎嘣扭动起来。 “不……你现在该害怕啊小男娘,看到这些盒子了吗?那些对你又搂又抱的小姐姐,小猫娘,全都是我杀的!而你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的说。” 别西卜认同地点头。 大主教很想从他那索然无味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但却似在以卵击石。 “傲娇的说。那你真的没什么所恨的吗?”主教拍拍被弄乱的黑袍,“比如……哦,你一个人流落在此,想必是被父母抛弃了吧?” 弥撒怔了一下,一丝〔仇恨〕的阴云掠过眼眸。 “啊哈,就是这个,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恨他们的说!”下一秒,鲜血飞溅,连带着血腥的毛发。 刺杀失败了,脱困也失败了…… 第2章 相顾无言 “布嘎!”魔精大人倒在地上,满口的牙全碎了,在地上来回打滚,嚎叫着,“吃屎了的说!” 别西卜一手捂着渗血的额头,一手揪着诙笑的恶魔尾巴,甩向空中,倒扣至身后,再砸来砸去,如同在蹂躏一只布娃娃,碎牙四处乱飞。 “你这是在干什么的说!”主教连连摆手,却反被甩了开去,撞在那堆木盒子上,差点撞翻,慌忙扶住。 别西卜没有应答,动作越来越慢。 很快,魔精挣脱了他通红的手,飘向空中,仍旧微笑着,但满怀怒火,满口飚血。 “主教大人,如您所见。”男孩的额头上多了一串齿痕,但不深,表情也很平静,“我真的不恨任何人,所以魔精大人咬不动我。” 正如他所料,诙笑只能咬动怀恨之人,而咬没有恨意的人就像在嚼钢筋。 所以,他故意燃起一瞬怨火,露出一点破绽,让它发力,之后给它牙崩一地。 “狡猾的说……”魔精大人绕着主教转了两圈,蜷起了尾巴,嘴里像溶洞一样坑坑洼洼。 “我确实要走,但大主教放心,在那之前我会继续来干活的。”还没听令,男孩就捡起地上的牙齿,放在素材纸盒里,“我还想要海鲜小饼干。” 大主教长叹一口气,挠挠头发,把诙笑夹在怀里撸它的头,全然像在撸猫,踌躇着,难以启齿。 “其实……这是已故的妈妈教我做的,本以为没人会喜欢的说。”紧接着,他一手捂眼,声泪俱下,“一做起这些小饼干,我就想起了那个搅拌机擂台赛……” 那是后巷教父在各个后巷举办的一场烹饪大赛,那年刚好轮到峡谷巷。 材料不限,美味即可,色香味俱全最上,全程直播。两两对弈,败者马上被推入搅拌机榨成肉汁,做成自己的菜。冠军奖金高达十万车菊盾,还有夏威夷十四日游旅行券。 “您的母亲胜出了?”弥撒在捡来的报纸上看到过有些报道,拽拽他的袖口,但不得不后仰,躲着这只低吼着的黑色西瓜。 “不,”他说着就拿起一块小饼干来,塞进嘴里回味,“但妈妈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怀,所以下定决心要复刻出那种好吃到哭的味道的说!” 忽然,男孩眼神一颤,像是意识到什么。 诙笑闻到了喜欢的味道,也冲他舔牙甩尾,几乎快扑出去了,却被感动至极的大主教拥入怀中。 “无论是母亲做的还是用母亲做的,都是没有腥味的说。”他喟然长叹,流泪满面,“我还是厨艺不精!” 但很快,他振作精神,抿紧嘴唇昂首向天。 给黑金送骨灰是为了生计,但做出没有腥味的肉饼干是为了理想!母亲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可我就是靠这么糟乱的手艺,养活了我和弟弟!”但见男孩脸色阴沉下来,他才慌忙道,“哦,忘了给你结工钱了!” 主教掏出小账本圈圈画画。这个星期干了七天,每天干十二个小时……他丢给男孩一大袋吐司,还有二十一车菊盾,送上一袋海鲜小饼干。 “来吧,好吃的说!”“不了,我想要……这个。”男孩四下环顾,胡乱抓起一盒香烟来。 “这么小就抽烟啊,你是要装成熟吗,小魅魔~”主教腾出一只手,从领口伸入,摸着他的胸脯,很削瘦,摸不到肉,心头一酸。 “还是吃点饼干吧。你都饿得皮包骨了的说……不过为啥你总吃不饱啊?”“从小饭量大,而且经常吃也会腻……”“原来如此的说!” 大主教笑着和男孩告别。 阴云渐起,遮蔽月光,周围也黯淡下来。男孩沉默着走出很远,回头确认后,扶着一棵无叶树疯狂呕吐。 “呕!”他吐到虚脱,跪倒在树边上,撞着树干。他不敢相信,肉饼干的素材之一是一些将要腐烂的肉,和……不能说的肉。自己吃是无所谓的,但给她吃…… 半个小时后,他收拾好了心情,踏上回家的路,一片杂草地。 平时,这片及腰的杂草地总是让他的腿很痒,但今天却像是刀片一样,哗啦啦往他的腿上砍。 “沙丛涌动。齐耳的长发在晚风中荡起。其实他长得挺像个女孩子的,可能是妹妹太黏他的缘故,连样貌都一点点感染过去了。 手中的烟盒上印着一只蝎子,不知道值不值钱。 终于回到贫民窟了,到处都是矮矮的木棍破屋子。 今天实在是走太远了,而且现在都午夜了,弥撒头昏脑胀,眼前的小道像大蛇一样渐渐弯曲又拉直,从他脚下爬过,晃晃悠悠走不正路。 忽然,前面横着跳出两个举着啤酒瓶的大汉,挡住了去路,把他弹了回去。 正当他踉踉跄跄后退时,背后传来气恼的叫骂声“狗崽子,可算找到你了!” “噗啪!”一只啤酒瓶轰在他头侧,碎成无数带血的玻璃渣,铺满了一地。 男孩耳朵周围染红了一片,几乎要倒下去时,又被一把扯住领子。 “多久没交保护费了你?命还想不想要了!”皮带帮帮主青筋暴起,恨不得把他勒死在这儿。 他们是这儿的地头蛇,穿的是破衣烂衫,袒胸露乳,乱糟糟的头发一股臭鸡蛋味,脸也是从来不洗的,乌漆麻黑。 但皮带帮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烟可以不抽,饭可以不吃,但一定要买或捡一条霸气的皮带,捆起自己宽松得像条麻袋的裤子。 毕竟,皮带是男人的尊严,亦是“藏龙卧虎”的法宝。 别西卜双腿离地,扑腾着,手一松,东西全掉在了地上。 “呀,老大,误会了!”“人家今天懂事了!”两个小弟飞快地把他的面包和钱揽进怀里 “哟,孝顺了!”帮主把他往边上一丢,乐呵地捡起烟盒,越看越喜欢,仿佛在把玩一颗稀世珍宝。 “那是我下个星期的……”弥撒从地上爬起,弱弱地伸出一只手来。 “什么?”“钱你们拿走吧,但面包,求求你们……”他跪倒下来,全身颤抖,血沿着耳朵滴到了地上。 帮主先是一愣,再是一笑,蹲下摸着他的头“当然,你要是每次都这么乖,什么都好商量。” 而小弟们已经把包装撕开,狼吞虎咽起来。 “但你知道吗?我们去你家找了半天,扎了一手木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之后,帮主整个脸都抽搐起来,一把扣住他的脑袋,往地上一个劲儿砸,“他妈怎么什么都没有?你就是这么对你的主人的吗!” 男孩还未来得及捂住流血的头,就被一把甩了出去,又被四个小弟摁住了四肢。 “丢屋子里去!”“得令!”他们抬起他来,踢开就近的门,把别西卜扔了进去。 这可不是他的家,但帮主才不管。小弥撒挣扎着想爬起,却被一脚踩了回去。 “还留着长发,真是小男娘!”帮主抽出皮带。 “啪!”飕飕一阵疾风扇过,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带血丝的红印。 “啪!”孩子举起手臂想要挡下脸,却又被一脚踩在肚子上,干呕不止。 “给我把手拿开!”“啪!”恶霸使劲倾泻自己的怒火,越打越起劲,一下比一下响。“打得响!”“呼——啪!”更响的一声。 “打得好啊!”“他下次见面就知道乖乖交钱了!” 但帮主很不过瘾,因为孩子一直咬着下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肯发出惨叫,只有些咕噜噜的声音。 良久,带上生锈的铁扣子都被打变形了,在奋力一抽后飞了出去,嵌进了墙上的木棍之间。 “妈妈的,你又欠我一条皮带,给我记好了!”帮主臭骂着,唾沫星子横飞,溅在他的身上。 而这一切发生时,屋主人在床上回头瞟了一眼,然后裹紧毯子,蒙住头,往里面挪了挪,又睡着了。 等到男孩不反抗了,他们又合起伙来,把他堵在墙角,团团围住。 “你们,要——”“扑通!”一大桶洗完衣服的烘臭脏水倒在他身上,冰凉,刺骨。 “先洗澡,洗完后干什么呢~”两位小弟牢牢锁住他的肩膀。帮主则摩拳擦掌,哼哼冷笑着。 “当然是还债!” 良久,皮带帮的八阶收尾人们提起裤子,有说有笑走了。 “咕……”别西卜倒在地上,身体很脏,火辣辣的疼。 他无声地忍受着这种慢火炙烤般的煎熬与羞辱,并不是他真的如他们所说对这一切无感,而是他根本无法动弹,无法抗争。 要是反抗他们,就会被抓去小黑屋里……别西卜去过一次,绝对不想被抓进去第二次。 他嘴角的血和泥连在了一起,想撑起身体来,手臂却根本使不上力气。 “滚出去。”屋主人抖了抖毯子,“除非你想进我锅里。” 孩子颤了一下,抽动着双腿,抱起脏乱的衣服,向门外调转身体。 他终于爬出了门,也恢复了一些力气,扶着墙,一瘸一拐,腿都被扭成了内八。 忽然,雷声大作,天上下起雨来,撞在他的后背上,抢夺着他的体温。 伤痛在寒意中麻木,他背着风加快了步伐,时不时跑上两步,却又仿佛立刻会被吹倒,滚出很远。 “没饭吃了。”他碎碎念着,紧咬的牙齿都在打寒颤。 这些“热情”的后巷邻里要是自己快没饭吃了,就会从他家里“借”一点家具来。 终于到了那个藏在两棵大树之间的房子。去那里的小路被草盖住了,所以很少有人发现,但终究还是被皮带帮他们找到了。 他到了门口,呜咽起来,哪怕很轻。 他在院子里埋了些陷阱,但皮带帮直接把窗打碎了,把封窗的木板乱刀砍断,摸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害怕,背后像被突然泼了一盆热开水似的,冲破了寒意,也让他重新感受到了痛苦。 别西卜折断枯枝,捅掉自己布置的捕兽夹,用藏在草丛里的钥匙开了门。 里面是一片狼藉,木屑,雨水,泥巴,脏脚印。 房子虽然大,但早就不剩什么家具了,那仅剩的铺着白布的桌子被推到了窗边,还被斧子一分为二了。 柜子什么的拿不走,就全部劈开。柜门要么歪歪斜斜地勉强挂着,要么倒在地上。但其实,里面本就空空如也。 窗帘被扯了下来,在地上卷成了几团,就像抹布一样,蜷曲在角落里。 雨一直下,从破碎的窗打了进来,又从二楼流下。 “会感冒都是……”他并没有遍览一楼的一片狼藉,只是扫了一眼,仿佛这一切都不属于他。没有找到。 别西卜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上台阶,却脚下一滑,“哐当”一下撞在实木上。 额头本就有伤,血被雨水稀释,在雨水中打转。 他双手撑在湿漉漉的冰冷台阶上,扣着原木的墙壁,结果发力太猛,扣下一块老死的树皮下来,差点又摔倒下去。 再倒一次,他就起不来了。孩子晃晃悠悠,顶着头顶飘下的雨丝,上了二楼。 窗户被全部打碎,玻璃渣混在雨水里,往下流去。 他的冰冷的嘴唇不住颤抖,走到最里面的房间前,连地毯都被打包带走了。 他鼓起勇气,推开了门。空空荡荡的书架被推倒,横截大半个房间,上面用泥巴画了一堆羞耻符号,正中间写着“小男娘!” 遍地狼藉之中,原本在书架之后的挡板被无情地掰碎了。 他本以为这块白色木板能完美融入墙中,不被发现,但他还是太天真的。 内部藏着的那个大木头箱子被拽了出来,里面曾装着这个家过冬的口粮,一袋加班换来的面粉,哪怕没有调味料也能吃得很香。 但现在,里面只有一张小纸片。 他抹了把挡在眼前的雨水,却无力再直起腰来,推开箱子,敲着墙。 “要饿肚子了……”他“咚咚”地敲着墙。 那个藏箱子的凹槽内部突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凹槽内部的墙动了——那是一块刷了白漆的活木板。它缓缓向外移动,很快移了出来,“啪”一下倒在地上。 一双小小的手露了出来,最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爬了出来,衣服很皱很干。 “哥哥……”她还未张开双臂,他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泪如久困在乌云之后的暴雨倾泻而下,却很快被一齐爆发地剧痛冲晕,休克倒地。 第3章 棺材 两年前,糟乱的木床,昏暗的房间,身处在峡谷巷,能有这样一个不漏风的家真的太好了…… “滴滴滴!”金属小闹钟响起,震动传来的同时,父亲立刻从床上弹起,从一旁抓起常见的蓝色工装,往身上套了起来。 “五点三十……”穿着蓬松睡衣的母亲也缓缓起身,拿起闹钟来,揉着朦胧的眼睛,手腕上有一串精致的贝壳手链,“你最近真的起得越来越早了。” 父亲头发乱糟糟的,好久没剪了,都可以养鸟了,胡子也没刮,长的短的爬满下巴,但瑕不掩瑜,长得很年轻,很帅气,换身衣服,光是走路都能走出一阶收尾人的气势。 母亲呢,披散着黑色长发,长到了腰间,面容清秀,美得很朴素,就是太久没打理,黑眼圈也很浓,看起来就是一副一天在实验室里给自己灌十二罐咖啡的那种社畜研究员。 她以前很喜欢睡懒觉,但那已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哦,亲爱的,有句老话讲得好,提早一分,干掉千人!”转眼间他就扣好了扣子,钩起地上的牛仔裤,麻利地提了起来,上面的腰带扣还在“晃啷晃啷”响。 “别把自己累垮了。”她揪心地扯着被子,伸了个懒腰,往门外一看,又快步走出了出去,徐徐关上另一个卧室的门,轻声抱怨着,“瞧瞧,你昨晚都忘给他们关门了。” 房间里,两个此时才九岁的孩子一个睡在床上,裹着条破布毯子,一个跪在床边,枕着手臂睡觉,衣服破破烂烂,从来没干净过。 敏感的妹妹翕动了下眉毛,扭了扭身体,睡得更沉了。 “我上周就五点四十起的不是?” 他飞快地穿上鞋,单脚蹦蹦跳跳出去,另一只脚似乎有点问题。 “结果人家早就开车拉货走了,车长狠狠扣了我两个绩效点……他们恐怕又没得吃了。” “小声点。睡着了,起码不会饿。”母亲打开储物柜的铁锁,拿出盘过夜的洋葱黄瓜卷,“要不听主教的意见,把他们给她。她说能给我们五十车菊盾……” 虽然主教不见得是个好人,但那边起码管饭。 “不不不,亲爱的。虽然孩子们一个没心没肺,一个疯疯癫癫,但长得不错是不是?肯定有人傻钱多的人看上的。到时候,我们就解脱咯。” 他正整理着自己的包,又忽然停住了,愧疚地扶住她的肩。 “对不起……我忘了,得是你应付他们。” 孩子们的房间只有几立方米,垃圾桶就是储物柜,脏衣服干净衣服只用两个大纸箱装着。 窗户上则是生锈的铁栏杆,玻璃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床是唯一的家具。 “我能理解……”她看着他的架势不对,连忙抬手打断问,“你不吃吗?” “这都几点了宝了个贝儿的……今天又浪费了两分钟。” 他说话间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念念有词。 “拉卷一捆十二,拉棍一捆十五……” 屋外是小树林,天空一片深蓝,已是破晓。 “可是,亲——”母亲不舍地冲出去,拽住他的手。 一个猝不及防的快吻堵住了她的嘴,松开时也不禁让这位年轻的母亲少女心毕露,红着脸捂着嘴“干什么!” “对不起,”他单手捧着她的脸,愧疚地皱起了眉头,“我们会变成今天这样,全怪我当初太粗心大意了……我可以买个套的。我真的……太丑陋的。” 母亲回过神来,也收起了慌张,揽揽头发,低下了头“不,坚持生下来是我的私心。” 两人交换眼神,默契地凑近,碰了碰额头,随后挥手告别。理解万岁。 “下个星期见。”父亲斟酌许久,最后贴近她的耳边,“你也注意身体,别总去练习仇恨的妖术。” “请你相信我。”她信誓旦旦地捂住胸口,连连点头,“一切都会好的。” 最后,他拍拍她的肩,苦笑着挥手,如同一位启程讨伐巨龙的骑士,提着打着补丁的帆布包,跃出门槛外,一瘸一拐走向森林尽头的小路,时不时把包往肩膀上拉。 “等你回来。”她注视着那个身影远去,扶起藏在树荫间的儿童自行车,弓背收腿,卖力地蹬着,消失在视野中。 她抹了抹眼泪,进屋锁上柜子,悄悄打开卧室的门,看着那对豌豆荚般的兄妹,徐徐叹出一口气。 妹妹出生就有个怪病,极度情感过敏,一见到陌生人发疯,大叫,时而哮喘,时而呕血,冬天可能中暑,夏天可能冻伤。 有次,一个自称老丞相的白胡子法师路过这里,进来歇歇脚,她却躲在床底下,莫名其妙用头撞床,哭喊个不停,好像脑袋里爬了只大蜘蛛一样,只能撞开额头才能取出。 法师看见小妹妹那么怕生,好心给她牛肉干吃,却被她狠狠咬下一块肉来,又被踢了一脚,和一只发了疯的小狼崽差不多…… “坏人走开,坏人走开!”她喉咙咕噜噜低吼着,龇着血淋淋的牙。 虽然两个孩子成年了,但毕竟是小孩子面貌,所以旁人依然会叫他们孩子。 白天都累成狗了,晚上还要被她的大喊大叫吵得彻夜难眠。 如果要说病根源的话,大概是近亲结婚给孩子带来的遗传病吧。 可他们实在无法欺骗彼此了,去爱上除了对方之外的另一个人,但偏偏没注意安全,意外得了这两个祸种。 哥哥生下来不哭也不闹,一度被以为已经死了,有个老头说是情感障碍,对什么都冷淡,唯一能唤醒他一丝人性的,就是那个可怜的妹妹。 他四岁时就会自己抓老鼠,生啃下肉来,把它们一块块洗好,给妹妹吃,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头护崽的狼。 她揉揉眼睛,平复了心情,从柜子里拿出“微笑教”的黑袍,缝补起上面的破洞。 “吱呀呀——”卧室的门自己打开了。她坐在椅子上向后仰,只看见一个困倦的小身影扶着墙走了出来,没有鞋子。 “回去睡觉。” “嘘……”别西卜竖起一根指头,止住了妈妈的言语,心怦怦直跳,徐徐带上了门。 应该没有吵醒,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来,双手合十对着门拜了拜,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双手,比着一个碗。 “我知道你很饿,但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母亲揽揽长发,给他看看自己手中的活,继续缝补,“至少,别让我们雪上加霜了,好吗?” “可您已经半个月没给我们吃的了……”他像个小女生似的,头发扎成小捆,搭在脑袋边上。 没什么特别的缘故,剪刀被拿走卖掉了,剪不了头发,而且貌似是被妹妹感染了一样,头发顺滑,不像男孩。 “你不是会自己捡垃圾赚钱吗?”她不耐烦地叹息,缝衣服的动作也更加卖力,“我们都把仓库腾出来给你们当窝了,还想怎么样?” “我真的没有偷懒,钱是被坏人抢走的……”别西卜跪了下来,低着头,“求求您了,她三天没吃像样东西了。看在我们是您的孩子的份上——” “拜托了,亲爱的。”她皱眉,毛线球在桌上来回晃了两下,更加不耐烦,“天天坏人坏人,你就不会躲着点吗?难道你自己就没问题吗?再说了,哪有人看得上你那几个硬币?编也编像点吧。” “求求您相信我……”他双手合十拜了拜,想要抱住她的腿,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拉起,下巴磕在桌上。 “亲爱的,要我戳破你那可笑的谎言吗?”她拉开了他宽松,且打满补丁的袖口,露出里面白嫩的皮肤,没有一丝伤痕。 “天天跟我抱怨说给了钱要挨打,给不出钱就往死里打,你的伤呢?” 别西卜无言以对,狡辩过太多次了,从来没有被信任过。他的腿和手因饥饿而不断发抖,手掌冰冷。 母亲晃着他的手臂,越摇越愤恨,似乎要把它扯下来,最后甩开,揪起他的领子,充满杀意的眼中如藏着一柄长枪。 “怎么不说话了?你还要骗走家里多少钱?” 别西卜无言以对,别过头去。爸爸平时确实不搭理他,但是真的好好求一下,给他捶捶背,揉揉腿,他也是会把兜里的零钱翻出来给他的。 “你直说吧,想给你的‘童养媳’买糖吃,紫色的,博她一笑,感动自己,对吧?” “什么糖——” 但迎面而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男孩根本不敢反抗,闭起眼,紧咬着下嘴唇。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母亲摇晃着他,脸色阴沉,就像静悄悄的乌云,“还记得爸爸的伤吗?” “记得……”他战栗地点头。 先前路匪打劫,爸爸脚被刀砍出血了,要消毒。但因为妹妹对酒精极度过敏,咬着毯子,流鼻血流到晕厥,在房间里奄奄一息,所以别西卜就把它们给扔了,结果连着妹妹一起被丢了出去,在外面冻了一夜。 “爸爸做错了什么?他赚钱养家是罪过对吗?”母亲流下了眼泪,又抹开,盯着他的脸。 “我不知道那是药,我以为是毒。” 可他从来没有变过表情,整张脸就像冻上一样,没有愧疚,流下的眼泪也如此虚伪,就像强行挤出的一样。 “毒……哈,我懂了,你觉得爸爸是要杀了妹妹对不对?”母亲的指甲深深嵌入,“原来在你眼里我们就是这种人啊,我亲爱的孩子。我们的家庭真是和睦啊,相爱又相杀。妈妈我真的太感动了我。” 她的怒火潜入深处,面容回归平静,甚至泛起一丝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拉着他,甩到墙角,堵住,罚站。 别西卜实在太饿了,双腿发软,屈膝,几乎快要倒下,又被母亲的膝盖顶住肚子压回墙上。酸痛的双腿几乎快要融化了,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倒地不起。 因为实在养不起两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了,她曾试着把妹妹扔到荒野去,但他总能把她抱回来,然后不许他们再碰她,碰一下,就咬人。 “对不起……我会尽力理解家的意思的。”他抬起头,握紧了拳头,嘴唇咬破出了血,想要站起来,“所以,家是什么?到底是房子还是……我该怎么爱你们?我不懂……” “你亲手把她扔了,就算爱这个家了。” “可她也是我的家人。难道家人就要相互抛弃——”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扔了她,我就爱你!”母亲仿佛在看一头温驯但愚钝的野狼,蔑视着,身上冒起〔仇恨〕的黑烟,“你能干活,你还有救。但她,连门都出不了,再养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你爱她,也不会有结果的!” “可是……这样她会死啊,她——”“死了不好吗!口口声声说有病,死了不是痛快吗!” 别西卜脑子好乱,低下头,想要清醒,又被掐脖子。对了,我是在罚站,我要站好……好饿啊。 “这不是你们说的爱吧……”他甩甩头,舔掉嘴角的血,脑袋痛得想死。 “什么叫‘你们说的爱’?” “我搞不懂爱到底是什么……爸爸妈妈你们一起时总说爱,而且很开心,所以我就学你们,去爱妹妹,照顾她,给她洗衣服洗澡……可你又说你爱我,打我也是爱……” 哽咽,上不来气。 “那个主教说恨也是爱。你回他说你爱他,但你又不高兴的样子……爱到底是什么啊。我真的不理解……爱是一种做法还是一个暗号?是个名词还是动词?你能不能教我?为什么你们总在聊我听不懂的东西……” 忽然,他被一把揪起,双脚离地,往墙上狠狠地撞,撞得头晕眼花,嘴角流出了血。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无助地摇头,绝望感充斥心肺,“我真的以为你有病,做了你这么多检查。但你很健康,我很高兴你很健康。那你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孩子,孩子!我不想打你,但真的让我好伤心啊!” “我……爱你。这样你开心吗?我可以重复说一百遍……您松开,我说给您听——”他流泪了,真稀奇,但只是因为头痛。 他的感情容量只有花生米大小,塞了那么多“爱来爱去”的,他已经疯了。 他在垃圾堆里找了很久,就是没找到一本介绍怎么进行“爱”这种操作的说明书。 “我不要你的亲摇晃着他。 “那……那要妹妹的爱?她说她爱你们,很想和你们道歉,但是她说不了话。这是爱吗?” “她?道歉?她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跪下来,发病,大叫,吵我们睡觉。哈哈,爱!哈哈!爱——”忽然,母亲怔住了,原本还癫狂地看向窗外,现在又僵硬地回过头来,杀人的目光直直刺去。 “我猜猜……是不是她给你洗脑了?因为不想被丢掉,就把你脑子搅得一团糟,让你当牛做马——没错!说通了!亲爱的,对不起,妈妈误会你了!原来是她,这个贱人!” “不是,您听……”别西卜蹬着腿,在墙上蹭着,像条枯死在岸上的鱼,真的想要澄清关于药的事,却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呜呜……呜啊啊啊!”小小的房间里先是传来心碎的啜泣,再是痛楚的嚎哭。 第4章 诡谲的爱 “瞧,我说中了!”母亲甩开了他,推门而入,扯开破毯子,掐住妹妹的脖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白眼狼!” 妹妹刚醒,身上全是汗,全身都像在被野狗撕咬一样痛,被掐住脖子后,腿一蹬,彻底上不来气,喉咙里咕噜咕噜响着。 “妈妈……”别西卜跌跌撞撞跟进来,抓紧母亲的手腕,肺快挤炸了,挤出模糊不清的气音来,“求求您……听我说……” “放心吧,孩子,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我们恩恩爱爱。”母亲回来一个慈祥治愈的笑,热泪盈眶,下一秒就龇牙,盯回小畜生,狠狠掐,似乎要大仇得报。 “咕哇……”妹妹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气,只能落泪,挺胸,背离开床板,没几秒又倒了回去。 “不要杀妹妹,妹妹是家人……”别西卜跪在妈妈身边,看着妹妹痛苦欲绝的表情,却拉不开母亲的手。 “是的!我这就是在爱她!也是在爱你!”母亲已经红了眼了,冒出的黑烟更加呛人。 他无能为力,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红笔,抵住自己的脖子。 “对不起,妈妈。”他表情不再慌张,反倒是释然或者解脱,“不连累家人就是爱……我明白了。我也不连累你们了。我爱你们。我学会了——” “不,别!” 母亲慌了神,松开手,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然后抱住他的头。 他真的不是在吓人,已经把脖子划开了,再晚半秒就要把动脉撕裂了。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体也只是肉,和猪肉没什么两样,当然可以随意处置。 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妹妹剧烈的喘息声。 妹妹被掐的地方已经变黑了,绝望流涕,半数头发的末梢开始变白。她无力的脑袋倒向他们这边,却见哥哥脖子在流血,而母亲又像是在欺负他,无助地哭了。 “别怕……”眼神颤抖。 母亲只是静静地撕下自己的袖口,先吸了口他脖子上的血和伤口,又用布条绕了两圈,打了个很紧的结止血,然后一把推向床边。 “陪你的白月光去吧,亲爱的。”她冷静了,轻哼一声,困倦的表情更添绝望,松开他,“我救不了你了。” “不要走啊……”妹妹耷拉着衣服,扑打着被子,溺水一般呼救着,“有狼在咬我,好痛……” “对不起,我在这里。”他匆忙扑上了床,跪着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紧紧握住,待稍稍冷静后,贴在她的额头上,自己的嘴唇都在打颤。 她稍稍冷静,停止了呼叫,喘个不停,在枕头上拼命地摇头,脖子上的黑色淤青一点点淡去,其间还真的有齿痕。 “母亲,您看,她真的有症状……”别西卜双目无光,带着哭腔,看向门边的母亲。 “哇哦,原来你们学会了咬脖子宣誓主权,好棒哦~”母亲诡异地笑着,双手捧住脸,赞许地点头,“唔……你们很会‘爱’呢~我和哥哥都要向你们请教‘爱’了呀。” “妈妈,我真的不理解您说的话。”男孩抹干眼泪,眼眶通红,“您在夸我吗?这个不是我咬的,是病。您每次从微笑教那边回来,就会冒黑烟,黑烟会被妹妹吸走,然后身上就会被咬……” “天呐,原来家里躲着头隐形的狼啊。我好怕啊。”她语气俏皮,仿佛年轻十岁似的,起身,披上黑袍,回头抛来一个媚眼,wink,“那我得赶快逃走呢,毕竟我不能像你们一样‘睡觉觉变好好’呢。” “能请您不要去魔咒教吗?您回来她又会被咬的——” “用爱的力量治愈就可以了呀~爱的魔法,治愈一切,啾啾~如果爱能转化成战斗力的话,别西卜和约书娅已经天下无敌啦~” 妈妈一蹦一跳走向门口,用背撞开门,就去上班了。 大门“砰”地一下摔上了,只剩两只小猪窝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她清醒过来,微微睁开水汪汪的眼睛。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学会爱……我感觉越学越乱了。”哥哥重新睡倒在她身边,才得以摆脱她抠出红斑的指甲。 爱究竟是什么。 “对……对不起。”她也颤抖着道歉,积聚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我想和妈妈说对不起,但一靠近妈妈就有狼咬我……妹妹想跟哥哥出门,一起捡垃圾,但妹妹走不出草地……” 草地外就是难民们的破屋子,一靠近他们,她就会发疯。 他看了看掩面哭泣的妹妹,目光移向床头柜上的那本书。 小的房间啊,明明还没住多久,就已经老死了。白墙上满是褶皱,下面又有胡子似的黑点点,天花板中央还挂着一根带血的绳子。 说监狱也抬举算抬举这里了,毕竟那边还管吃呢。厕所,厨房,每块地板都得擦干净,不然就会被吊起来打,挂一晚上。 简而言之,这里是棺材,只是大了一点罢了。 一张小纸片打在窗玻璃上,蹭来蹭去进不来,又被风刮走了。 “现在太早了,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他转了个身,回到了被子里,靠在床背上,翻开《罪与心的距离》,里面夹着一支红笔,每个复杂的单词下都用拼音或简单的字标注出读音。 “哥哥……”她轻轻戳了戳他,“我还有救吗?” “绝对能治好的。”他一手握笔,一手让她的头枕着。 “可是我不想再害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想道歉,但我一看到他们就说不出话……”她噙满了泪,啜泣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我不骗人,但爸爸妈妈不信……”。 “总有一天,妹妹能做到和爸爸妈妈正常说话,我也能明白爱的秘诀。到时候,我们一起和爸爸妈妈道歉。” 别西卜微微低头,眼神空洞。他知道妹妹不是在装病,拼了命想解释这一点,但回答又总让他哑口无言—— “我们去了多少家医院?倾家荡产检查出了个什么病来!告诉我,得了什么病?你要说遗传病,好,我们道歉,我们做了亏心事。但事实是,你们俩的身体上没有半点毛病!” 其实,他也很清楚,是他们两只寄生虫把这个原本能在大城市里蒸蒸日上的小家拖下了水。先是辗转各地看病的挂号费专家费清洁费以及路费,再是永无止境的生活费。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别西卜摸摸她的头,动作很轻,“别西卜要从爱妹妹开始,学会爱,然后去爱爸爸妈妈,还有更多人。” “妹妹呢,也要从和别西卜正常交流开始,然后和爸爸妈妈和好,再然后是他们的同事和朋友……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像正常人一样赚钱,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做最快乐的一家人……” 妹妹点点头,但因为还未散去的疼痛紧皱眉,蜷起身体歪向一边。 待她渐渐没了动静,他从枕头下掏出一瓶紫色的药,晃了晃,剩两片。这是薇尔莉特报社研制的的,妹妹的怪病唯一的抑制剂,但绝无可能治愈。 这就是母亲说的糖,其实是药。很贵,但买它不是靠的钱,而是靠兑换券。 那个报社要搞活动,就发了很多小册子,上面有三十个空格,平时订报纸或者买正版书就会附送贴纸。 一般人根本没有闲心收集这些,而且能换的也都是用不上了,但他却能精准地在山一般的垃圾堆里收集那些指甲盖大小的贴纸。没有什么妙招,只是找了一年多了。 两年前,他第一次从捡来的报纸上看到它的广告,几个月前攒了点运费,托一位老朋友帮忙把小册子送过去,换来了一瓶,但一瓶只有二十片,数来数去也不会多。 这本书是和药一起附送过来的,讲的是这片大地的运转法则。但他对内容不感兴趣,只是想认字。 大致是这片大地由十位〔大罪〕统治。祂们相互仇视,宣扬自己的罪孽,招揽信众,然后分封自己的权能,将众生分为杂质、使徒、魔王、大罪四等。 母亲是“微笑教”的弥撒,负责做手工的,有时还会帮忙写信。整个教派只有主教是使徒,其余人再怎么呼告也得不到回应,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没有上过学,但从六岁起就开始帮母亲抄信件,后来捡了些报纸,对着上面的儿童文学版块和填字游戏大眼瞪小眼,姑且算有点词汇量了。 这本书上的东西很晦涩,但母亲却拿过去看,看到凌晨,甚至还会轻声念,这也是对别西卜来说为数不多的学习时光。 不知为何,当她拿起这本书时,书的封面便变黑了。 别西卜经常回顾母亲的笔记,今天也是,只是单纯为了识字,以后干活也方便。 鉴于很多单词和语法都不太熟练,只能跳读。但跳着跳着,他忽然发现,最后的后日谈里,每行的最后一个词,串起来貌似也能读。 “如果您有不愿抚养的孩子,并且恰好是男孩和女孩,请把他们送到德克萨斯州开普勒斯市……” 别西卜翻回末页,看看角落。那个两团长得很像的,看不懂的长单词应该就是地址了。 “我一定会让孩子们幸福快乐成长的。”倘若印在报纸上,这就是极其笨拙的人口拐卖说辞,到了地方后开膛破肚取器官给富人老爷们。 但这本书很精致,到了母亲手里还会变色,应该是本魔法书之类的。既然没什么可信的了,那就试着去做一下吧。 别西卜看向窗外,一如那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幻想过,翻过隔离墙,到大城市去……给妹妹再看一次病。那个报社能开发出药,说不定也有办法治疗。 哪怕是场骗局,到了大城市,也比在这暴匪横行的峡谷巷好,可以住桥洞,还可以当乞丐。 而且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就不会为他们俩的伙食发愁了,可以继续过无忧无虑的二人生活。 “可惜……”我们还有约定,报答爸爸妈妈,和爸爸妈妈和好,做快乐的一家人,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 他捶捶胸口,忘记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接着读书认字。 肚子好饿……晚点再试着捉一只老鼠吧。爸爸妈妈保佑,妹妹保佑。 & 诚然,罪孽即为力量。但问题是,“罪孽”究竟是什么? 罪孽并非指违法,因为法是人为界定的。要知道,罪孽力来自那十位俯瞰众生〔大罪〕,罪孽由祂们定义。 犯人类之法,去谋求祂们的恩赐,无异于自残一刀,路上随便找个陌生人索赔。 罪孽的真正定义,是做出与〔大罪〕理念吻合,且能让祂们眼前一亮,足以投下视线的行为。 这是一场名为“命运”的直播,祂们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观众,可以发弹幕,可以打赏,当然,也可以选择沉默。 一切都是为了取悦祂们。 因为炒股失败,气急败坏,抄起砍刀把证券公司上上下下一百多个人全部斩首,流血漂橹,这不叫〔暴怒〕,这叫莽夫。 这种事儿多了去了。〔暴怒〕大罪看腻了纯粹的杀人,一百一万一百万个人的死都只是个数字,无趣至极,凭什么给这种人力量? 放迷药迷晕所有人,每个人五花大绑,身下埋炸弹,一个个用火烤醒,告诉他们。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股票涨了哪怕一个像素点,就他妈给我炸天上去。” 然后反手把大堂经理什么的全爆了助兴。还真有这么一人,成了〔暴怒〕使徒。 犯罪是一门艺术,不是靠脑子的,是靠心的。不是让自己满意,是为了让祂们觉得好看。 而众多魔王,便是这场电视剧的主演。 ——《罪与心的距离》 第5章 洗去污垢 雨已经停了,冰冷的水滴从木板缝间挤入,晃晃悠悠一阵才滴下,扑到遍布木屑和玻璃渣的地面上。 房间里一切都湿漉漉的,但今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渗过了窗外一簇簇潮水般随风涌动的枝条,照进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小家,也点缀在女孩云朵似的白纱连衣裙后。 女孩跪在地上,回头看了看爬过树梢的太阳,戳了戳倒在大腿的哥哥。 别西卜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温柔,睁开了眼。是膝枕,软乎乎的。 “早上好。”她捂住了嘴,轻轻喊出一句来。可这掌缝间淌过的声音却叫他一阵悸动。 “麻烦你了。”别西卜抬手想摸她白洁的脸,见自己手上全是泥巴和灰,便收了回去。 她很可爱,像棉花,刚绽开的,脸软软嫩嫩的。很简约。 妹妹的黑色长发长到了腰,因为没有梳子,还要爬来爬去,所以乱糟糟的,白裙子托着他,很轻柔,如风白云亲吻乌云,也像白鸽拥抱乌鸦。 妹妹有个奇妙的能力,那就是只要和哥哥一起睡觉,无论多重的伤,一觉醒来两个人就都能痊愈。 扭头一看,全是坏掉的桌子椅子,反正是捡来的,原本的早就被偷了。 地板劈烂了,去捡点来可以重新铺,花不了几天的。那些小玩意儿被抢了,还是有点心痛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不能失去的,就在眼前,正抿着眉毛和小手,盯着他手臂上如同条条红雨丝的伤痕。 “压着你,不舒服吧?我先走……”他刚想起身,就被妹妹按回腿上。 “休——息——”她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始终用手比作口罩,挡着嘴。 “你的衣服会弄脏的。”男孩无助叹气。 昨晚睡前干了什么?有叫她回去睡觉吗?大概是草草用劈下的较长的木板把一楼的窗钉上了,又把桌子推到门口堵死,想来二楼扫扫地,却发现连扫把都被抢了,后面实在记不清了。 “我睡了多久?”妹妹担忧地看了一会儿,目光迟迟移向他,对着窗外,手指比划了一番,最后竖起八根手指给他看。 男孩迟疑着埋下头,瞥到地上的相框,里面装着他们曾经的“家”。妹妹也埋下了头,在旁边看,不说话,微微笑着。 父亲死于龙卷风,而r公司的执行官们还大发慈悲地把“疑似是他的遗体”安葬了,并反手甩出了一张两千块的账单,当天就送到了,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而那张账单,也成了压死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总之,既然活过昨天了,那就继续活到明天吧。 “我要整理家里了。”他将它立在墙角,双手撑地,却没起来,又靠了回去,叹了口气,“可以吗?” 妹妹摇头,目光坚定。 “我会小心的,拜托了。”他双手合十,皱起眉请求道。 妹妹迟疑片刻,看了看周围,摇头。“爸爸临走前说了,要帮妈妈做家务,不是吗?不能让家里这么乱啊……” 她往后一仰,张开了嘴,没说话,点了点头。 别西卜站了起来,咬咬牙,酸痛也就过去了。昨天是自己太冲动了,把她漂亮干净的衣服都弄脏了。 “先洗个澡吧。”不然会得病,再传染给她的,而且看到自己身上的血,她也会难受的。妹妹还在跟着。他走一步,她走一步,就跟到了卫生间。 别西卜自己用筛子和纱布做了过滤器,在墙上开了孔,可以直接收集雨水到桶里。 “冷水对你身体不好,就换下衣服吧。”可她却反而走了进来,张开双臂,轻声道“一起……” 她的脸微红,害羞地抓住他湿漉漉的衣服。也许等天晴了,让哥哥用晒过太阳的石头嘶啦啦烧水是更好的选择。 “你会感冒的,无论如何都不行。”他一口气回绝,翻着空空荡荡的抽屉里,看有没有比较干的毛巾。 “好久没一起了……”她的眼眶一时涌满了泪水,流不出来。她垂下了手臂,掩着面庞,忍住不发出声音,娇弱的身躯几乎下一秒就会倒在他身上。 她不想和他分开,哪怕只是洗个澡的时间。 “唉,行吧……”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却依旧怕弄得更脏,连头发都不敢碰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洗澡,有点女孩子的隐私,就是这样。” “呼!”这次是她扑了上来,抱住了他,如秋风般的暖意包裹了他。 别西卜本想推开,手却停在半空,然后迟钝地捂在这个被迫不能发声的女孩的背上。 一切伤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但又从心头割出一个小口,涌了出来。 别西卜不否认,她的病害了爸爸妈妈许多,但她其实很听话,盖着地毯剪拼成的被子,再冷的冬天,再大的雪,也没有叫过苦,只有爸爸妈妈发脾气时才会忍不住。 “是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以后我尽量弄干净一点,陪你一起洗。” 她点点头,然后探了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面颊,带来一股淡淡的果香,朦胧,懵懂,却像蜂蜜一样包裹了一颗石化僵硬的心。 脱了衣服也不会很拘谨,但踏入冷水中时,她连连踩水,溅起一阵水花来,拍到他身上后,又慌张地定在角落里,捂着身体,瑟瑟发抖。 “现在都秋天了。一定要小心感冒。”他打湿一块毛巾,跟了进去,“我可以帮你搓一下吗?多少暖和点” 妹妹点点头,背对过来,贴在他的身上,胸口有些发烫,乌黑的长发粘在他们之间,无比害羞。 而别西卜却板着脸,满脑子想着必须杀死笑魇。 脏兮兮的几盆水全部泼出窗外,一转头,妹妹已经换上了新的连衣裙,对着碎掉的镜子兴奋地转了一圈。她打量着那裂痕中的撕裂的自己,提起裙角,又羞怯地回头瞥了一眼,脸变红起来,手指不安地搓着白纱的面料。 “好看的。”别西卜轻哼一声,扬起了已没有血痕的嘴角,昨天的痛楚也淡了很多,至少没有那种难以承受的地步了,“真的。” 再怎么说,妹妹看着呢,不能病殃殃的。 “嗯嗯……”她先是一抖,又低了头,向客厅走去。 “还没擦头发呢!”她好像没听见,卷起了袖口,慌慌张张拿起了抹布,擦着客厅桌子上的脏脚印,掸去泥巴和树枝。 “注意保暖,不要着凉。冷了不要憋着不说。”男孩跟在她身后,用干净的毛巾给她擦头发,揽起头发一遍遍捋着,又生怕弄疼她,“还有,衣服不要弄脏了。你就这两件可穿了。” 她好像生气了,因为自己的回答可能太敷衍。 别西卜把毛巾搭在手上,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惭愧道“抱歉,我总是忘记给你弄衣服回来。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要有很漂亮的衣服才对。” “嗯!”她惊慌地在怀里抖了一下,撞在他身上,又怯生生地挪了回去,就像一只听到枪响的受惊小鹿。 她看起来那么紧张。别西卜松开了手,把她的头发用毛巾裹了起来。 “对了,你这样。”“唔!”他把她的身体调转过来时,吓得她微微抬起双手,脸庞红润,别过目光去。 男孩先是一停,然后把捡来带的工装外套反穿在妹妹的身前,长到了膝盖,倒像雨衣了“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她不说话了,就看向一边,点着头。 这里毕竟是后巷,要是外面的禽兽知道这里有个漂亮的小女孩……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哥哥叮嘱她,自己出门了就藏好,一楼的窗帘和窗户不能拉开,以及,最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大声说话。 她是个像幽灵一般的女孩,从出生到现在,根本没几个人见过她。 “哗,哗!”妹妹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地毯上,抓着衣服的角,一下下在发黑的搓衣板上冲击,小手不断发红,在冷水盆里泡过后又变白了。 别西卜则搬来木板,把屋子的破洞草草补上,但就是有点有心无力,肚子时不时绞痛着,逼得他弓下背来,扶着墙,喘着气,冒着汗。 “不要伤到手。”他甩甩手,洗干净后,走到她身边蹲下,“要不我来吧,你可以——” 她拼命摇头,鼓起了半边嘴,有些生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微笑,天真地看着他。 屋子不漏风了,但地上依然很乱,而且还得想办法解决食物问题。 “那个,我……我出门去了。”他不忍地离开她,到了门边。 “家里我来收拾。”湿漉漉的小手捂起嘴来,随后绽开了笑容。 “我等你回家。” 第6章 〔仇恨〕的使徒 “呜呼哀哉,向我申告你们的怨火吧。”太阳高高挂,但因为入了秋,并不烫。 大主教坐在他的木屋里,拉着屏风,点着蜡烛,帷幕上投出一个巨大的阴影。而面前则排了一队黑衣信众,六七个,个个搓手期盼,时不时小跳起来。 而有一位忠实的信徒正趴在小窗边吐露心声。 “我是个货车司机,给r公司干了十年了,终于攒了点小钱。但最近来了一批偷油贼,早上偷,中午偷,晚上偷,我都睡在油箱上了,还能钻个孔给我抽干净的说!” 他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自己如何沦落到后巷来的,声泪俱下。 “还不止这个。我们的车长是个很帅的家伙,开车贼稳贼快,但突然有天就被龙卷风连车带人刮死了。r公司不给保险费,我们集体去抗议还被开了,一点钱都没捞到,我恨啊!根本没有人听得到我们的声音的说!” 待到他抱头伏倒痛哭时,身后的一众信徒也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这时,大主教咳了咳,一声叹息,止住了众人的哀嚎。 “狼之主已经知晓了你的仇恨,她的视线终有一天会停留于你的说。”大主教闲暇时就会免费为信徒咨询,当然,目的是吸收他们的仇恨,给诙笑的召唤仪式充能。 “她会叫那些r公司的执行官们步步遭黑雷劈砍,哪怕苟活,也只能在犄角旮旯里啃食老鼠。而你,忠实的信徒,你现在已经有了我们这么恢宏的大家庭,即使身在后巷,你并不孤独的说。” 一回头,那些伙伴们也走上来拍他的肩。 “安心的说!”“我们可以一起看杂志的说!”“而且每月都有烧烤大会的说!” 烧烤大会,就在今晚!卡车信徒立刻抹干了眼泪,对着教主拜了又拜。 “谢谢主教,我这就去捡垃圾,争取换到一颗狼牙的说!” 他小跳着,欢喜雀跃地走了,而下一个又走上前来。 “呜呼哀哉!家人们谁懂啊!”又一位凄惨的信徒扑上前来,可很快就被另一位手执狼牙的信徒拽住手。 倘若是都市之中,定是一番争执,为插队与需求而争执。 “很抱歉耽误你,我的朋友!”插队者亮出了狼牙,“我实在有急事想要吐露,否则我将寝食难安的说!” “哦,持有狼牙的忠诚者,你理应当先!”“拉普拉斯连接你我的说!”“拉普拉斯守候你我的说!” 而别西卜也在屋子里,借着烛光,蹲在角落里剪衣服,腿边是塑料袋和雨棚布,手臂上贴着一堆卡通小狼贴纸,做好一件就撕一张糊上去,意思一下。 而昨天还满满的红油漆桶已经用光了,所以今天没做面具。 “咚咚。”狗洞改成的后门被敲了几下。“嘿,无敌可爱的弥撒,你在吗?”是昨天那个说要卖家具买牙的人。 “拉普拉斯的口舌守候于此。”别西卜机械似的念着。 “我想买一颗狼牙的说!”“四十车菊盾。” 紧接着,地上的小狗门伸入一只手,一张五块,两张十块,之后再仔细翻找一番,推进来一张二十,带着血的。 别西卜则从旁边矿泉水瓶装着的半瓶“狼牙”里拿出一枚来放在那恳切的手中。 以前的弥撒或多或少也会悄悄摸摸拿几个出去,自己卖,但下场往往不是很入眼,什么竹签钉穿手指再塞搅拌机之类的。 “好耶!”外面传来兴奋的欢呼声,“果然,把祖传的打火机卖给执行者们是正确的说!” “执行者?”新名词?他干了半年了,头一次听说微笑教还有叫执行者的岗位。 别西卜正要收钱,忽见那最上面的一张二十上,带着血迹,是自己昨晚被抢的那张。 “弥撒不知道吗?大主教手下有六个八阶收尾人呢,他们就是执行者,就住在我家旁边的说。早上他们想抽烟,没打火机,我就卖给他们啦~” “我……我知道了。”他颤颤巍巍地把钱塞进了功德箱,没有吱声,干活干到了黄昏,众人回家吃饭。 到了验收时间,他跪在一旁,双手合十,看着教主检查自己做的法袍。 “嗯,很不错啊,和以前一样的说!”他来来回回翻着看,不时点头,“而且你还把烤肉派对用的大法阵画了,加分!” 那是每逢大集会都要画的超大法阵,用来吸收所有人的仇恨的,之后每个人都能神清气爽。 “那个……我可不可以,预支一个星期的伙食?”男孩搓着手,盯着桌上的那袋面包。 “可以的说!”“感谢您……” 别西卜站了起来,踮起脚,刚捏住那袋面包,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撒!”主教的鬼脸闪现眼前,舌头在黑牙上打着转,“你该恨我了吧!” “恨什么?”他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有点饿,干了一天的活,有些憔悴。 “呀呀,我的打手们最近腰包有点紧。我仔细一想……欸!”他一声响指,痛痛快快拍在男孩背上,鼻子重重撞上桌子,流出鼻血来。 “我最听话的弥撒不是有个小家嘛!大家都把东西拿出去卖来追求信仰,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守着私财呢?你的眼里只有自己吗?” “您说的是,我也该追求信仰。”别西卜一边捂鼻,一边鞠躬道歉,愧疚万分,哪怕全是装的。 “呀呀,苦苦支撑呀~”大主教接着奸笑,接着起舞。 他早就派了信徒去追查这个小男孩的家,却一直失败。 别西卜反侦察意识强到爆炸,连雨天的脚印都会抹平,但百密终有一疏,毕竟他也是会累的,尤其是几个月前,被抓进小黑屋之后,腿上流着血,跟个死人一样跌跌撞撞回家,倒在妹妹怀里无声哭泣。 不能恨他,不能恨他,一丝恨意,诙笑就会啃下他的头…… “那么你苦苦支撑是为了什么呢~”大主教蹲了下来,手指比作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面容扭曲,瞪大黑眼,“是为了,你那个,和你搂搂抱抱,夜夜笙歌的妹妹——” “咔!”下一秒,别西卜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撞在墙上,目光如寒芒,指甲之下一片血红。 “你怎么知道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却依然冷静,死神一般的淡漠。 “噶,哈哈哈!你自己饿成这样,显然是在饲养某人。而我小小一挑拨……哈哈,你就急了!” “混账。”手臂发力,奔着死亡而去,把皮都抠破了,但没有血。 大主教揪着他的手,竟一时挣脱不开,艰难地挤出微弱的声音“你不能杀死我……” “为什么?”指甲几乎快刺穿他的气管了。“因为,是我禁止执行者去洗劫你的说……昨天那只是给你个教训。要是我没了,他们难道听你的话吗,嘎哈哈哈!” 而此时此刻,他毫无防备的妹妹,还在家里扫地。 “想想看,他们连你都敢摁在地上玷污,更何况一个漂亮小女孩呢?我亲爱的弥撒,她会变成奶油泡芙的说!” 男孩手臂抽动一番,低下头去,松开了手。 “呵呵,孩子,你终究还是忘了……”大主教靠着墙一点点爬起,呵呵直笑,拍拍手,最后猛一转头,换回了狰狞之笑,“我可是,名副其实的,〔仇恨〕的使徒的说!” 伴随着一声嘶鸣,脚底的血红六芒星发出猩红之光,b级鬼变者诙笑再次显现,朝着满腔怨火的小弥撒张开大口,一嘴闷掉。 第7章 捕获成功? 眼前是一片黑暗,无比闷热,像在烤箱之中,奇臭无比。这里太过拥挤,手臂动弹不得。 “怎么样?”大主教绕着黑色大球得意地绕圈,“我名副其实的说?” 上不来气,空气全都被挤出来了,周围的一切都滑溜溜的。当然,大主教可不想杀死这个勤劳的小家伙,只是想让他完完全全听话。 “想想看,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吗?”一挥手,诙笑就把他吐了出来,趴在房梁上饥渴地舔着舌头,如同嘬了一口多汁的小龙虾,但不得不吐掉。 而别西卜则一身粘液,双腿发软,倒在墙边。“你想看着你的妹妹被——” “求求你,别,别……”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点头,“我真的什么都干,什么都干……” “不去开普勒斯了?”大主教蹲在他的面前,用袖子给他擦去鼻血和眼睛上的粘液。 “不去了!不去了……”他颤抖着缩起身体来,盯着主教的脖子,皮都破了还没流血,难道说已经不是人类了? 见这一直铁着脸的倔犟小鬼露出了可人的神色,大主教也欣慰一笑。 “好啦,不吓你了的说。”大主教的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找准缝隙,探入手指,来回扯动了几下,将整个头扭转九十度。 “啪嗒。”他把头拆了下来——不对,只是个头套。 黑色短发散落,在他面前的是一位攒着空气刘海的妩媚大姐姐,有着玄武岩般的眼眸,灰黑的眼眶,修长的睫毛。 她很美,并不是那种脂粉气的美,而是那种久经磨难,被磨平了一切棱角之后,从岩层中露出暗色水晶的美。 气质上像大叔,但面容上却是永远二十三岁的美少女,只不过看起来像熬了三天夜一样颓丧。 “你……”“很震惊吗?”她的声音也变成了端庄的御姐音。 难怪大主教的眼睛是全黑的,还一直眯着眼,原来是个戴着头套。 “你的声音……”“活在后巷,谁没点本事呢?”她故意换回了原来那充满压迫感的声线,看他那失神的样子,噗嗤一笑,握住了他的手,细细抚摸着,“其实啊,我挺中意你的说。” 和以前那些小偷小摸的下属比起来,这个任劳任怨与世无争的小家伙好用太多了好吧! “你有点自己的小机灵,为了妹妹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牺牲,但就是没偷偷拿过东西。”她宠溺地捏起他的下巴,贴上前去,“简直和我预想中的小狗狗长得一模一样~” 事实上,她闲着无聊就会数狼牙或赎罪券之类的有没有缺失,但每次数完只有数多,没有数少过。 所以她才没有把她关于我有妹妹的猜想告诉他们? “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砸我的家?” “哼哼,我早就说了的说。”忽然,她露出一抹病娇般的微笑,双手将他壁咚在墙上,“我希望你完完全全依赖于我,做我的狗,懂吗?” 别西卜不敢动弹。夕阳渐渐落下,帘子后渗进来之后的微光都熄灭了,只剩桌上那慢慢燃烧着的红蜡烛发出的微光。 见男孩犹豫不决,甚至还摆出想说“不”的口型,主教贴在他的耳朵上,细细道“那你的妹妹呢~” 又是一道雷击。她细腻的喘息打在沾湿的耳朵上,逗得男孩浑身发痒,抖得更加厉害。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来看看做做选择吧~”房梁上的诙笑已经急不可耐了,但自己的合作伙伴还在用餐,它也不敢上去打断。 “首先,拒绝我,可以,你继续为我工作,我也照例给报酬,但是你的妹妹恐怕要被……嗯哼?然后你可以去你的开普勒斯,只要你有那个信心打过诙笑。” 一个下午,主教碰巧见他在看垃圾桶里捡来的地图,用蜡笔圈圈画画,就知道他要去开普勒斯了。 当时啊,她恨得不得了,把手杖都掰了,泡了迷药,当晚就准备下手的,但奈何他太敏锐了,反给自己灌了下去,第二天醒来还发现自己在床上,盖着毯子。 “主人,不要着凉。”那句平淡的话就像柳叶一样“咻”进了她的心间。 别西卜甚至还从信徒那打听到了她的生日,给她点了蜡烛,带领大家给她唱生日歌,感动得哭了一夜。 就是这个惊喜,让她彻底爱上了他。 只要没有那个该死的妹妹,他就会把全部的爱乖乖上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去那么大的城市,但你去了会有人接纳你吗?”她见他不回答,戏弄地咬住了他的耳朵,感受着他的颤动,留下齿痕后才心满意足地让开。 “还是说,你到了那个地方,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正常人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依然没得到回应,但没关系,事实不会改变。 “另一个选择嘛,”她拿出一个带铃铛的黑项圈,手指套住,在他面前晃着,“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给你好吃好喝,睡我的床……你长大后,我也可以陪你玩玩小游戏哦?” 一听永远留在身边,别西卜的脸霎时变黑,心如死灰。 “啊,不是家都不能回的意思。一个星期允许你回去一次,带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让你的妹妹每顿都有肉和牛奶。”她的手指抵在他的胸口打转,挑逗着,时不时抬头瞄他一眼。 “她会茁壮成长,不用再过只能啃脏面包的日子。两全其美,小男娘~” 这是一个简单到无与伦比的选择题。一个妹妹被掳走,自己被杀,一个妹妹健健康康,自己不再受饿。 是接受一位货真价实的使徒近乎表白的恳求,还是相信那个人贩子的拙劣说辞? 小弥撒面色潮红,但其实是因为闷热,深吸一口气后,平复了呼吸,道“对不起。” 大主教一时没反应过来,都扑上去准备好好享用一番了,被一只无力的小手按住额头才发现,他拒绝了。 “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恶人吧。”她不解地起身,与他相贴之处的粘液拉丝拉断,捂住胸口道,“我吸收他们的仇恨,扫清他们心中的阴霾,有错吗?” “没有。” “我让这么多后巷灾民聚在一起,抛却原先那些偷杀抢劫,井然有序地祷告,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和和睦睦,是我做得不对吗?” 小弥撒摇头。 “哪怕我不献祭他们,这样的人也会因饥饿,寒冷,疾病,盗匪,太多的原因死去。而我,用区区几人的命,换来钱,给每个人做饼干和面包吃,让他们这寸草不生的荒野上活下去,有错吗!” 笑魇拼命晃着男孩的肩,嘴角抽动着,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 男孩的眼中恢复了先前那份沉着,添了一分无奈。 “那你究竟在意什么?”主教绝望地弯下腰来,捧起他的脸颊,想吻上去,却被轻轻拉开了手。 “我不想和妹妹分开。”他淡淡说道,抵着墙撑起身体来,“她一个人在家,会疯掉的。” 主教难以置信地直起身子,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但笑容从未散去,眼眸罩上一层阴云。 “呵……我还真是糊涂,”她捂起自己的眼来,摇着头,手指缝间却露出一缕诡异的凶光,“当你的主人,什么时候需要你同意了?” 主教一挥手,招呼诙笑自己去外面找个幸运儿吞了,自己的拿过烛台来,一口吹灭蜡烛,于飘起的白雾中舔舔嘴唇,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要么听话,要么吃苦,但选择权不在你!”她的手狰狞起来,锁住咽喉,一度将他勒到窒息。 别西卜想挣扎,但自己实在太饿了,根本使不上力气,眼前逐渐昏花。 “睡吧,一觉醒来……”主教舔舔嘴唇,妩媚地笑了,“你就变成我的了。” 第8章 烧烤大会 “啊!”一张小纸片突然从门缝间飘入,不偏不倚打在主教的眼睛上,而她又被他的小腿踢开。 别西卜趁机翻身而起,绕过她的身侧,双手提起沉沉的装血提桶,快步后退至门边。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她龇牙转身,唇上还连着头发,一副要剁掉他的手脚独自宠爱的痴狂模样。 “我只知道,这些血洒了,你就没法完成你的仪式了。”小弥撒威慑似的微微倾倒。 “大不了明天再榨一个人就是了,反正法阵你已经画好了,我也验收过了。” “漂亮姐姐,你真的确认过了吗?” “小嘴还蛮甜的,可我又不会眼花。”主教站起身来,拍拍手,张开双臂,止住了甜甜的笑,神情严肃。 “最后一次机会,小狗狗。现在跪下来道歉,我照样给你妹妹送吃的。要是等我来,我就把她也做成饼干喂你吃,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话音刚落,诙笑就飞了进来,左右看着对峙的两人,最后目光钉死在别西卜身上,等待着开饭,却不一会儿就消散了,鲜血法阵也随之消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启动仪式需要法阵、蜡烛、仇恨三者,而其中两者消失,其余一种也会随之失去,仪式也会终止。” “是又如何?” 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消除众人的仇恨——本质上是吸收再利用。而依据《罪与心的距离》中提到的罪孽守恒,这份被抹除的仇恨自然送到诙笑口中。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先前献祭叶莲娜信使的时候,法阵被踩花了,术式依然有效。另外,仇恨应当是消耗品,决定了诙笑的存在时间。 大主教才不管他,依旧走上前来,从墙上抽下一柄长剑。 “很遗憾,您无法在烧烤大会上展开术式了。”别西卜踢起腿边空的红色油漆捅,甩到她的面前,被一剑挑开。 “你就从了我——”剑锋直刺小弥撒额头,却突然稳稳停住。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也注意到了油漆桶。 “你今天不是没画面具吗?” 她清点的时候,确实没看到面具。 “那油漆怎么没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摇晃,颤动从胸口传到了手中,剑尖摇晃,“完蛋的说!” “您太信任我了。”小弥撒处变不惊,还把桶提得更好了,要是自己出了事儿,这仅剩的一桶也得泼一地,覆水难收,“外面那个法阵是油漆画的,压根无法用以召唤。” 他早就知道主教大人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她占有欲太强了,那些个摸过小弥撒的猫耳信使大姐姐,没一个活下来的。 “乖……乖,宝宝,把桶给我。”大主教一时泄气,抽回剑,伸着手,再次微笑起来,声音软了下去,就像一位认错的小娇妻。 “另外,我昨天数过了,这里的木盒子还差五个就凑一百了,”别西卜看向墙边那几摞骨灰盒,“您肯定想着趁今晚一口气补齐这最后五个,凑整交给黑金国际。” “我们还有商讨的余地呀……你看,你手那么巧,给妹妹做个小狗窝放门外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啦!互相理解一下好不好……”主教已经汗流浃背了,双手合十,假情假意地弯腰。 “你……你说什么?” 她见他触动张口,还以为有机会了,合掌露出个媚笑“啊,就是当小猫猫养!还可以给信徒们当抚慰工具什么的……” 突然,小弥撒震声踢墙,整个屋子都在颤抖。 “她得了病,不能见人,周围有人她会死的。”他愤恨着流泪,但依然是那副不变的面孔,想要愤怒,却释放不出怒火,只能以一副冰冷到瘆人的,想要杀人的表情咒骂。 “带走我?她的世界里只有我了啊,没有我,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他的表情太过吓人,可爱脸蛋上沾着的血痕,一如一位刚屠完整个班级的美少女小学生,手中刀还滴着血,一时把主教给吓住了,血也因手臂剧烈震颤而洒出一点。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晚风呼呼刮过屋外,呼呼低吼着。 “我……我明白了。”她遗憾地摇头,把剑一丢,宣告这场争斗的结束,再次张开双臂,“不打了,来个理解的拥抱好吗?” 别西卜用手背擦了擦血,像小猫一样舔了舔,微微摇头,给她丢去一把拖把。 “出于姐姐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先把外面的法阵描好吧?不及时交货肯定有违约金之类的吧?” “嘴啊,嘴啊……”她急得直跺脚,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闭着眼无能狂怒,终究只是一声长叹,“晚点……我会让你回心转意的说。” 总之,二人还是决定搁置这场争斗,各自拿起一个拖把,出门去画大法阵去了。当然,大主教也没忘记戴上假头。 劳作时,信徒也陆陆续续来了,各自背着小板凳,抱着白菜青菜,准备一起烤着吃。 “哇,大主教和弥撒在一起干活的说!”“他们真的很为大家着想的说!” 他们纷纷竖起大拇指,想要帮忙都被婉拒了。 “大家还是去切菜扎签吧。”大主教也变回了原来的大叔声线,卖力地拖着,“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的说。” 说着,她就瞥向了别西卜。小弥撒也知道,要是烤肉大会办不好,没招待好那几个收尾人,他们就会冲他家奔去洗劫。 此外,他还没想现在就和主教彻底闹掰,所以依然很认真,汗珠边走边掉。 “亲爱的,对不起。”大主教悄悄摸摸快步挪到他身边,若无其事地拖画,悄悄偷瞄他,又突然逼近耳边,“刚才是我不好。” “我很遗憾。”别西卜回避着她,转身走开,佯装去捡起几片粘在血法阵上的落叶。 “但我之前一直对你不错呀,你被我摸摸的时候也挺享受的不是嘛……”她伸手摸他的头,却被灵巧躲过了。 “我只是奉承您。” “对不起,亲爱的,我知道你在因为叶莲娜她们的事儿生闷气。”主教沮丧地皱起眉来,只摸到了顺滑的发丝,手也软了下去。 “但你得知道的,绿野信使事务所不可信。她们都是收尾人,看样子乖乖巧巧的,但把你骗走之后,肯定会给你戴上口球什么的,天天调教你——你知道她们的大姐吧?杀人如麻的,说不定会剁了你的手脚——” “我不在乎她们。”别西卜轻声叹息,回头瞥了她一眼,冰冷之中又带上了几分憔悴,大概是因为愈加浓重的黑眼圈吧,“您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自首。” “额额……” 满月集会的时候,下午不用做告解活动,她就会拉着他到自己床上去,抱着睡午觉。 当然,她的手肯定不会老实的,理由也总是“检查身体”。 别西卜当然是乖乖听话,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补会儿觉。他反正没有敏感部位。 主教语塞了,停住了脚步,磕磕巴巴答不上话来,低下了头。 “先干活吧,主教大人。”别西卜把拖把泡进血桶里,搅拌了下,继续拖画。 因为太饿了,他的双腿已经微微弯曲了,脚拐成了内八,把拖把当成半根拐杖了,只是不想让主教趁虚而入。 好饿,想要吃饭……他试着给肚子来一拳,让疼痛止住饥饿,但收效甚微。 “对不起,亲爱的。”她舔舔嘴唇,回味着他的味道,随后点点头,一起干活。 法阵画完了,烧烤也很成功。 “好耶!”“敬拉普拉斯陛下的说!”众信徒手举肉串菜串,摆在废铁撑起的烤架上,简简单单用锡纸和树叶垫了一下。 燃料是呛人的木炭,调味品只有盐,但撒多了,配上浓烟,竟又是一种风情。 “好吃的说!”“美味的说!”每个人都乐开了怀,畅饮被别人丢掉的没喝完的饮料,又在法阵中央燃起了篝火,手舞足蹈。 他们坚信,只要自己的仇恨消失了,那它一定会变成灾难降临到仇人身上,想想就高兴。 “忠实的信徒呀!”吃到尽兴时,大主教走上台,揭露了惊天大消息,“看看你们手中的签子吧,有五个上画着红牙图腾的说!” “在哪?”“在这!”“我没有的说……” “最近,魔女教的睡袋教邀请我派忠诚的信徒去交流学习。那里环境也很好的说,而且晚上还可以一起睡大睡袋!” “好耶!”“我可以用狼牙换你的签子吗?”“可以的说!” 众人很快就和和睦睦交易好,之后还握手拍肩,其乐融融,最后挥手和大家告别,跟着主教进了小木屋,里面亮起了一阵黑白闪光…… 鉴于那六个收尾人也在蹭吃蹭喝,别西卜一早就溜走了,躲在房后的小土沟底下,抱着腿,思索着下一步计划。 第9章 杀死弟弟 “怎么了?”良久,大主教走了下来,坐在小弥撒的身边,但靠近一点,他就挪开一点,只能作罢。 烧烤大会已经结束了,每个人都尽了兴,勾肩搭背回了各自的聚落。脱了法袍,他们只是后巷的老鼠,但在这里,他们是一家人。 “又是五个。”别西卜用草根在地上画着十字架,毕竟自己也是半个帮凶。 “唉……亲爱的,生活并没有给我们选择的余地。”大主教扯下了头套,抖抖长发,理理顺,仰头向天,看着不知名的星星,“我不是在辩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在痛痛快快玩一把后没有恐惧地离去。” 每个人都是笑着离世的,被一口吞下,嚼烂,没有一丝疼痛。 就像她在束缚他们一样,仍有一个人在奴役着她。那项圈取下了,却也没有完全取下。她仍是奴隶。 “我知道。”别西卜很冷漠,下巴抵在膝盖上,有些困,闭上了眼。 三串烤肉送到了面前,香喷喷,还是烫的。 “全都是人肉吧……”“这三串不是,信我。”主教捂着胸口发誓道,信誓旦旦,“这是老鼠肉,我自己捉的。” “谢谢。”别西卜接了过来,放在嘴边,正要吞下,却还是收了口,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 “别把自己饿坏了,亲爱的。”主教尝试着去碰他的小腰,挠了挠 但别西卜旋即就不理她了,把头埋进膝盖,想要睡一会儿。但她就在身边,睡着了,肯定会被抱回去做不可描述的事…… 他想起了小黑屋里的事,手颤抖了一下。 “小弥撒,我是真的关心你。”主教感受到了他在害怕,在颤抖,挪近,微笑起来,立马切成知心大姐姐模式,手拂过他的后背,到另一边,抱住。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无论是信使们的一见钟情,还是我的信徒们的日久生情,都只是贪图你这张小脸。” 没有回应。别西卜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要是那群畜牲,发现了妹妹,会做出怎么样的事…… 从小到大,他不怕黑,不怕痛,不怕累,偏偏怕有坏人对妹妹起了坏心思。 “但我是真的关心你,亲爱的。”她贴近了他的耳朵,呼气,温暖的气息挑逗着他,痒痒的,“你忘了吗?我亲手教你缝衣服,一起做饼干。你带回去的都是我挑出来最好的,还没从你工资里扣……” 摇晃,怎么不说话……她抿抿嘴,几乎快哭了。 “我真的很想要你,真的。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但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我也会成为你的。不要走,好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望向夜空,想抑制住眼泪。 “我会陪你长大,夏天互相扇风,冬天一起烤火,我喂你吃亲手做的饼干,你帮我缝衣服,做手工。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到大城市去……” 乌鸦与夜色融为一体,叫声回荡,可能在东边,也可能在西边。 别西卜沉默良久,把头从大腿中抬起,仍旧低着。 “抱歉。”一个星期一回家,他实在无法接受。哪怕皮带帮不搞事,这片荒野上变态多得是,发现妹妹也是迟早的事。 接过来?更荒谬。妹妹见到人就会发病。到这里,一大堆人集会的地方?她会死的,死在十多种绝症带来的痛苦之中,绝望无助。 见他这般无情,主教也无奈叹气,抹干了眼泪“我明白了。以后,你别来我这工作了。” “为什么?”别西卜终于转头,看向了她。那样就没小饼干吃了。 “当你离开我后,你就会发现在后巷生活是如此艰难。”她左手撑头,捧住他的脸,盯着他,没有表情。 “总之,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哭着回来求我收留你的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是唯一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当然,她也喜欢那种反差,现在张口闭口不要,桀骜不驯,到时候眼泪汪汪跪在她的身前,苦苦哀求。 这种表情很戳她的心坎,要是浮现在这张脸上,她会兴奋得睡不着的。 “不会的。在遇见你之前,我也能养活我的妹妹。”别西卜站起身来,把法袍脱了下来,算是正式告别,没有继续看她,“大不了多捡点垃圾。” 丢出法袍,他便转身离去,留主教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我等你回来……”大主教的声音很轻,目送着他远去。 她知道他听不到,但她就是想说出口。待他消失在夜幕中后,她低下头,看看浸着冷汗的法袍,藏进怀里,嗅嗅又亲亲,发出了极其娇媚的宠溺声。 “小弥撒……我的小弥撒……” 停下来后,她仰面向天,摊开法袍,似在逼问,威慑地笑着,却泪光闪闪。 “我只希望你能回来,陪陪我。” 阴风渐起,在沟壑之间吹起送葬的骨哨。她漆黑的双眼一如晦月上弦,闪起泪光。 “我好累,大家的仇恨让我好难受……” 恨天杀的资本家的,恨杀父仇人的,一百人份的仇恨,刺进她的身体。她痛到想自杀,但她从未从台上倒下过。 “你是我唯一的幸福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我真正活着啊……” & 家里照样昏暗,而妹妹已经在小密室里等很久了,听见声音就钻了出来,扑到疲惫的他身上。 别西卜挤出一个笑容来,拉开了她,一起靠在窗台边,月光从头顶洒下,打在脚尖之前。而他们就蜷在阴影中。 把签子塞进她手里,一路上都在用身体挡晚风,但它们还是冷掉了,“快点吃吧。” “哥哥先吃。”她一手捂嘴,把肉抵在他的嘴边。“我吃过了。”“好吧。” 男孩看着家里原先的一片狼藉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有她小手上那些细小的伤痕,摸着她的头。 “辛苦你了。”“嗯~”她像小猫一样来回扭动着,咬下一根肉丝,轻声道,“哥哥可以给我讲故事听吗?” “我不知道故事。”别西卜无奈摇头。他从小都靠捡来的破皮字典和《机械工程入门》自学读写,看过的唯一一本彩色书是那本《罪与心的距离》。 又是那张小纸片,从窗外飞了进来,打在妹妹手上,但这里太暗,被男孩当成白蛾拍开了。 “哥哥上班的故事,想听。”迫不及待的搓手声。 “这个啊……”他受不了她期盼的目光,就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当然,稍微把那些不太好的东西美化了下。 “哥哥是给别人做衣服的,他们都很喜欢我做的衣服。”他把魔咒教改称夸夸团(不过好像确实如此),把杀人魔精诙笑说成是一只会挠人脸的小黑猫。 主教是一个和蔼的姐姐,组织信徒去旅游,自己却一直留了下来帮助大家。 “漂亮姐姐……”她嘴里反复念叨着,想象着那位姐姐的模样,期待却又害怕,“我,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吗?” 别西卜语塞。她是认真的,那双澄澈的眼睛从来不会骗他。 “以后可以。” “那就等病好了,”妹妹微笑起来,“我和哥哥一起去见她。妹妹要谢谢她,给我们饼干吃。” 也许是职业习惯,他边说边把那个六芒星法阵画了出来。妹妹也学着描了一遍。 “今天还有烧烤大会,我吃了好多好多。”虽然没亲眼得见,但闻着那些飘来的香味就知道他们吃得很香了。 “这三串也是那个善良的姐姐烤的吗?”“是哦,她专门为你——”忽然,一道寂静雷霆打过别西卜心头,他的全身都僵直不动了,冷汗直流。 那个女人可是追随〔仇恨〕的。她能干什么好事? 他仔细回顾了下时间轴,发现一个致命的漏洞——这三串,到手时都是烫的,无法下口,只能带回家,等路上凉了吃。 而且她早就知道,小弥撒没了食物来源,有了东西吃,肯定全部让给妹妹。 这就是她专门给妹妹烤的! “吐出来……”别西卜颤颤巍巍扶她起身,“吐出来!” “哥哥……咳咳!”他拍着她的背,奈何她是一根根咬成丝再吃的,任凭他怎么拍打都没用。 “哥哥,好痛……”妹妹无助地扯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流出了眼泪,“是我声音太大了吗?对不起,对不……”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哥哥闪到她的跟前,迫切地扶住她的脸。 “感觉……晕晕的。”两根半肉串掉在地上,她还想捡起,却被哥哥一把抱起,抬到了楼下。 “喝水。”他拎起水桶,倒了一大杯给她。妹妹害怕地蜷缩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喝水。而男孩则迫切地看着她,心急如焚。 “呼啊!”她把空水杯放在桌上,头贴着桌子,哭泣着,“好撑……”可哥哥紧接着又倒了一杯。 “求求你,妹妹,忍一下。”“对不起……”她又抬起杯子给自己灌,喝了一半流了一半,连衣裙都被打湿了。 好不容易喝干净了,别西卜又马上续上一杯。 “哥哥,我知道错了……”她捂着嘴恳求着,“我不该大声说话……” “再喝一杯,最后一杯。”妹妹含泪喝了最后半杯,就眼前一黑从椅子上倒了下来,落在男孩怀里。 别西卜用膝盖垫起她的身体,拍她的背,让她把水全呛出来。听着她溺水般的哭声混杂着无助的喘息声,他自己的心都碎了,咬着牙淌着泪。 最后,妹妹吐了一地。她除了那点肉丝,这两天什么都没吃,所以一点东西也吐不出来。 “对不起。”别西卜把她抱回椅子上,给她擦脸上手上的水。她已经不敢出声了,只用口型比着没关系。 “我不是怪你声音大,是……”他不忍告诉她那个姐姐放老鼠药害她,“我……我怕你吃不饱,睡不着,喝点水就不饿了。” 还好,剂量不大。“对不起,是我吃饭太多了,连累哥哥……”她哭着拽他的手。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见她抿紧嘴唇强撑,他拍着背抚慰着她,“哪里不舒服?”“肚子……” 哥哥点点头,背她回到小隔间里,从背后抱住,揉着她空荡荡的肚子。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个地方,里面很拥挤,不见天日,和妹妹两个人就挤满了。 里面只有枕头,破被子,还有她仅有的玩具,一只毛绒小黄鸟。她冬天常常蜷在被子里,和它抱在一起取暖,瑟瑟发抖。 直到身前的喘息逐渐微弱平息,他才敢闭目睡下。 不管怎么说,大主教。他握紧了拳头,似要扭断她的脊椎,可还没放出狠话就软了。他太饿了,妹妹也太饿了,还是先想办法找吃的吧…… 第10章 以我为饵 一年半前 难得温暖的房间中,母亲靠在墙边,面前是一只燃着三根蜡烛的烛台。两个孩子正环抱着,熟睡着,在身旁的毯子上。 地板上绘着鲜血的六芒星法阵,六个角上点着白蜡烛。 烛火渺茫。这火曾经是指引迷津的灯火,但现如今,倒却成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眼中闪烁着贪婪的乱火。 她把门锁上了,门缝也用湿布堵死了。 这个房间的玻璃还没碎,但也用木板封了起来。昨天孩子们还搭配着用粘土涂墙上的缝呢,但他们绝对想不到,这是在为自己挖墓呢。 “对不起,孩子们,”她黑眼圈浓重,如同暮年的老山羊,嘶哑的声音和干瘦的面庞驼满了灰,腿边是一张爱人的火葬账单,“妈妈真的走投无路了……” 火苗静静地烧着,时不时冒出一缕白烟,又弹出一丝火苗。 孩子们睡得很安详,就像过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 她看向手腕上那串贝壳项链,那是和哥哥做的,取下后,握在手心中,抵在胸口,还能听见那温柔的海浪声。 “只有这样,才能逃离她的束缚……”她无力咳嗽,该咳的血,这三个月来已经咳光了,依然穿着黑袍,裸露的肩上,满是烙痕。 她的背上,被烙了十几个“恨”。 主教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她,但没想到她有这么能扛。于是,她找黑金,弄了点成瘾性针剂,把她绑住,一针针打入。 “还想要的话,就卖孩子。以及,千万千万别恨我哟~” 母亲不想沦陷,用煤炭熏自己,刀划手臂,哭着熬到了今天。 她挣扎了很久,终究忍不住了……她真的想要药,要很多很多药,只有药能让她看见自己的爱人,哪怕只是幻觉也好啊。 但她最后的意识告诉自己,至少用一个温暖安详的方法,将自己和孩子们解放。 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却像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回到还在奶奶的腹中,昏昏沉沉,却温暖安逸。 就在她也将要睡去时…… “咳!”女儿呛着咳了出来。 但女孩并没有醒,反而是男孩神经反射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盯着妹妹的脸。 一看到周围这微弱的光,还有绝望的母亲,他就明白了一切。 见已经没法隐瞒了,母亲抱住了双腿,拥抱着自己,把账单给了他。 “抱歉,事到如今了,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把门锁死了,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男孩看也没看就把它烧了,乖乖坐好,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渐渐失神,最后定格在了妹妹的脸上。 她很可爱,双手仍保持着抓着他手臂的样子。 苦涩恰如一片沙漠,抽干了他新田里的每一滴感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在黄沙上空呼啸着,因为自己才是那个最早放弃的人。 “晚安,亲爱的妹妹……”他的手臂顽强地撑了一会儿,却又像被挑断了筋似的脱力,睡倒了下去,身体从未如此温暖,哪怕是在夏天的烈日下。 母亲的嘴唇干裂,带着灰尘,头渐渐歪斜下去。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或许是火光作祟,或许是泪眼朦胧。 在他们的枕头边上,是那本报社送的书,《罪与心的距离》。 “对不起,母亲,我想再挣扎一下,”他清醒过来,抓紧了妹妹的手,“可以吗?”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你们斗不过后巷。”她绽开一缕苦笑,泪水划过干涸的,布满灰的面庞,“就你们两个……” “那您和父亲小时候呢?” 她怔住了。他们小时候虽不是在后巷,但也是在西海岸的穷乡僻壤,爷爷奶奶是渔民,但一次出海后断了腿,只能用手代步,种种甜菜。 没有邻居,没有朋友,她的哥哥,也就是孩子们的父亲,八岁就会丢鱼叉养家了,甚至靠卖珍珠攒钱,举家搬迁到了大城市,给爷爷奶奶在郊区买了间小房子养老,自己和她就打工租房子。 “他啊……哈哈……”终于,母亲绽开了一抹真正的笑,热泪横流,“柜子里,两块钱,木板下,一袋面包渣……” “感谢您。”别西卜扛起妹妹来,踉踉跄跄,每走一步就像要摔倒,跌到门边时,已没了力气,燥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胸口,喘不上气。 “哦……对不起。”她想起自己锁了门,闭上了眼。覆水难收,犯过的错,永远无法抹除。 而头顶已经积攒起了一片阴云,浓稠,汹涌。死神,要来收人了。 别西卜抵着墙,攒足了力气,撞上木门,可一下就撞开了,倒在地上,边上飘来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 是它在关门的刹那,卡住了老掉牙的门锁。 在最后,别西卜缓缓回头。 母亲抽泣着,埋下了头,双手合十,口中吟唱几句后,睁开眼,似乎还有什么要嘱托。 突然,一道黑色霹雷从天而降,吞噬火光,劈穿了她的胸口与双手,伤口处燃着黑火,依稀可见焦黑的断骨。 话在心口,却难开。而那串贝壳项链也落入了滚烫的灰中,黑焰环绕。 第11章 老大登场 头一次在里面醒来。四周昏昏暗暗,起来后连哪里是门都看不清。怎么出去?哪个方向来着? 妹妹还搂着脖子,也不太好动。他想用力顶开那个小隔板开门,却一不小心把妹妹的头顶到了墙上,“咚”一声响。 “对不起。” “没事……”妹妹的颤动顺着手臂传来,听起来有些害羞,手心也变热起来,“以后,哥哥多到这里来,一起睡觉,暖和。” “我听你的。”他摸索着她撞上的地方,连连吹气,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痛痛飞飞了。” 别西卜长舒一口气,艰难地让了开去。 “帮忙开下门,我不太擅长。” 妹妹推开了活木板,推着哥哥出去了,不安地搓着手。 “今晚我会早点回来,有重要的事要说。”他凑在洞口,交代着。 妹妹乖巧地点了点头,缩了回去,伸出小手挥了挥,和他再见。 藏起小隔间,挪开门口的杂物,出门,上锁,开启这平平无奇的新的一天。 林间的空气依然很清新,只可惜要是走出了这片绿荫就得迎接后巷的鱼腥脏臭的气味了。 树叶缝间渗过斑斓的阳光,吹起一阵晨风来,让他双腿发凉,提醒他现在已经入秋了,该想办法囤点吃的过冬了。 家里的橘子罐头被偷干净了,院子里的地下倒还埋着一罐泡菜和三袋牛肉干,但那是为了应对自己突然出了骨折之类的变故,没法出去找食物时的救命稻草。 这半年来他在魔咒教干活,累点,啃啃白面包是饿不死的,再往前的那半年是纯靠捡垃圾过活的。 提起院子里的大麻袋,扛起许久没有拿起过的烧火钳,男孩就这么出门了。 钳子已经锈得不行了,爬满了棕色的铁锈,但前端磨得很尖,这样就可以扎穿塑料瓶,一个个串起来了。 穿过长满扎脚杂草的原野,他很快就找到了r公司高架桥垃圾站倾倒垃圾的豁口。 头顶是二十多米高的桥身,边上是十个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大水泥柱子。 柱子周围还拉了铁丝网,防止有哪些不要命的徒手爬上去。爬上去了也没用,上面根本没落脚点,三米多高的绿色带电围栏会告诉自作聪明的后巷人他们有多蠢。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爬了上去,如愿电成了焦尸。 不过男孩的目标是那个铁闸倾倒口倒下来的小山丘似的垃圾堆,都比半个大水泥柱子高了。 苍蝇和蚊子依然满天飞,一见到他来,一个疯狂逃窜,一个迎头就上,带来了冲昏头脑的臭气。 “夹夹,夹夹。” 男孩憋着气,卷起袖子,捅破一个个垃圾袋,从里面夹起塑料瓶和玻璃瓶来,还得忍着臭味把瓶子里的不明液体倒干净。 果皮,包装袋,餐巾纸,这些又臭又没用才是常态。但只有这种臭不可闻的地方才有剩下的瓶子,干净点的地方早被捡光了 地面附近的已经被弄光了。他踩了几脚垃圾袋,把它们压压实,再搬来几块石头,踩着上去。 他看到上面有个垃圾袋里露出半截瓶子,踮起脚,想要把袋子拽下来。 “哥……”刚夹住,身侧就响起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 “你怎么!”“扑通!”他重心不稳,倒了下来,小臂还被石头拉出了一条血痕来,还蹭了一身的泥,垃圾袋也散了架,倒在了身上。 四下张望,并没有看见她。 “幻听了吗……”也许是昨晚对她太粗暴了,看妹妹一个人在家哭实在心痛,总觉得有种脱离不开的感觉。 他能感受到,她在想他。 此时此刻,妹妹正蜷着双腿,依然在小隔间里,盯着木板缝间渗出的光,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很无聊,一如既往。发呆久了,就真的呆了。 “我该怎么办啊……”他伸手挡住了太阳,搭在眼睛上,深呼吸。 她出不了门,捡回来的小玩具,除了那只小黄鸟,全部都被偷光了。 别西卜也不能待在家里,不然两个人今天都得饿肚子。她身体那么弱,说不定就饿到—— 那张挥之不去的小纸片又乘着微风飘到他的头顶,蝴蝶一般荡来荡去,最后落在他的伤口上。 “多干点。”他甩甩头,拍拍身上的泥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抖得一干二净,也拍飞了再一次找上门来的小纸片,“多干活,有吃的。” 他干到了中午,装了两个大麻袋的塑料瓶。太久没捡垃圾了,都有些生疏了,以前能早一个小时完成的。 他身后拖着一个,脚下又踢着一个,滚滚向前,像一只在干活的屎壳郎。 太阳很大,田里也坑坑洼洼的,脚都麻得没知觉了,衣服后面全被汗打湿了,粘在背上,但也算到了那个许久未到的营地。 中央是不熄的篝火,四周是睡袋和花花绿绿的纸箱,还有坏掉的自助贩卖机堆成的环形矮城墙。 一个头戴拉风红纹摩托车头盔的鬼火老哥正瘫在一只破沙发里,二郎腿翘得比头都高,边抖腿,边哼着牛仔小曲“is one bullet in the chamber~” 他叫马斯,四十多岁,收尾人小队摩托帮的老大,边上还有一群撑着破伞挤在一团睡觉的小弟。 还没等别西卜走近,他就敏锐地察觉出这个谨慎的脚步,从破沙发上哗一下翻起来,四下张望,捕捉到人影后,喜出望外。 他飞身翻过了“城墙”,风衣高高飘起,闪身到男孩身边,一巴掌呼在他的背上,差点把他血都给扇出来。 “好久不见,小闺女!”他身上穿着的是经典摩托车手皮夹克,红白色领巾打着个粗犷的结,耷拉在肩上。 “噗!”别西卜干呕着弯下腰去。太饿了,肚子又因受击而痉挛,痛得受不了。 “没事吧!”还好老大一把把他拉住了,才没摔到地上去。 下面是打着补丁的牛仔裤,运动鞋本来是全白的,现在已经黑化了,鞋底花纹都磨平了。 手上则是两只别西卜为他缝的帆布手套,丑了点,还脱线,戴着也不舒服,但结实耐用,摩擦劲儿大,握什么都好使,挥起武器来更加得心应手。 “老大,你的手劲儿还是大啊……”他揪着袋子,猛咳了一阵,直起腰来,但双腿仍旧发软,眼前朦胧。 “这不是半年多没见了——来,兄弟几个,给你们介绍下!”老大回头招手,叫起那群在破沙发睡袋上,大白天戴头盔睡大觉的车手们,“这就是我老~跟你们提的那个,白白嫩嫩小妹妹!男妹妹哦~” “嗯,嗯!”他们迷迷糊糊睁开眼,胸口还架着大号棒球棍,吃力地抬起头来,挥了挥手就塌了回去,就像一群等着卖的咸鱼。 太困了,连看都没看清哩。 一年多前,别西卜给这位出完紧急委托,在烈日下渴到虚脱,差点中暑的收尾人分出了自己的水,救了他一命,就此结识。 那可真是天使降临到我身边啊……扑通一下砸在黄土里,口干舌燥,全身疲惫,在大太阳下晒足一百八十天后,眼前突然走来一个逆光的短发小天使,递给他半瓶矿泉水。 那时,男孩得再走十公里路才能到那个偏僻的大聚落,到废品回收站换干粮。 “哈?巧了嘛!我们领委托的协会就搁那儿呢!以后你送到咱这儿来,我们帮你卖!” 虽然叫摩托帮,但他们只有一辆不能开的旧摩托作精神象征,轮胎都卖了,平时就是提着棍子打来打去,接委托,干干收尾人的勾当。 收尾人这个名字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只是群杂工的总称,上到杀人放火,下到找猫找狗,只要协会委托墙上挂着的,没有不干的。 收尾人总共总共九个等级,一阶到九阶,一阶是那种一人成军的悍将,而九阶则是傻不拉叽的炮灰。 “今天你们休息?”“可不是嘛,昨晚我们干了票大的!”他得意洋洋地露出胸口的赤铜徽章,上面刻着一个“6”。 “你从七阶升到六阶收尾人了。”“哎哟,低调低调~”老大揽着他往营地里走,摁在自己的沙发上,拿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给他。 老大是个很爽快的人,而且一看就很靠谱的样子,棒子挥起来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那个……谢谢,不要。”别西卜手放在胸前,微微摆了摆。其实是太累了,酸痛到举不起来。 “呀,好面子了,害羞了,生疏了!”老大故作生硬,往边上一别身子,又伸出手,摆起食指来,传来一阵哈哈笑声,“半年多不见了,近来过得怎么样?” 第12章 谢谢你,老大 “一般般吧,帮别人做做小手工,换饼干吃。” 现在想想,虽然那个海鲜饼干有肉汁,不太能接受,但味道其实也不赖……可能只是自己饿晕了。 “嚯,那看来是突然遭了变故,又干回老本行了。”他说着就检查起了男孩搞的瓶子,“听说有个魔咒教的支派在这里,你听说过吗?” 别西卜微微一震,摇了摇头。他怕这位挚友也把自己当成那群吃人的家伙,不愿意帮自己忙了。 “那就好。邪教这东西,不能沾……。”老大也没多问,草草看了两圈,“嗯,很好啊,全是瓶子,你肯定不会缺斤少两,或者拿石头来凑数的。” 不过这么满满当当一袋也就值一车菊盾,要是别人来肯定是不接这个破活儿的,一脚下去让他要多远滚多远的。 他踹开自己的行李箱,在衣物和证件堆里翻找起来,最后终于掏出两个黄桃罐头,一一丢给了男孩。 “谢谢。”别西卜转着看了看,手上冰冰凉,不住流口水。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保质期了,但光是看着封面,肚子就咕咕叫了。 “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要来,平时也没囤吃的的习惯。这俩还是我哪天买士力钾送的。”老大不好意思地挠起头盔来。 “我能撑住的……”说这话时,别西卜眼前一黑,往前一倒,扶在箱子上,差点倒下去。 头好晕,明明很饿,却想吐,因为什么也没吃,所以什么也吐不出来。 “嘿,兄弟,你怎么了!”老大急切地滑跪下来。 “额……我想要,这个。”别西卜满头是汗,装作在看东西的样子,什么都没看见,胡乱一指,指向纸箱里几包小包装的种子。 老大一把抓了过来,念叨着“园艺马萝卜,大白菜……嗨呀,咱最讨厌吃蔬菜了。你要的话拿走吧。” “太谢谢您了……”别西卜终于恢复了视力,颤颤巍巍拿住了五包种子,却像在提一只秤砣一样吃力。 “说真的,闺女,照顾好自己。”老大原本想拍他肩的,但看他摇摇晃晃站不稳,手停在半空,“别老自己硬挺着,你自己都快累趴了不是嘛。” 妹妹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都开始种草了。希望这些能让她不那么无聊吧。而且听说不吃蔬菜会变丑婆婆的。 “我不白拿东西……”他看看周围,地上还有很多包装纸,“我帮你们倒垃圾。” “行吧行吧。”老大知道他的脾气,翘着二郎腿,盖着一张报纸,装作睡午觉去了,实际上悄悄戳了两个洞在偷看。 真的和他说的一样,他们一日三餐不是巧克力能量棒就是燕麦棒,完成了大委托还会整点肉干补充蛋白质。 扫地和丢垃圾对他洗漱平常,在魔咒教就这样。但老大还看到他收集起那些空了的包装,环顾四周,趁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到角落里。 “嘎吱嘎吱……”他撕开了包装纸,去舔边边角角残存的一点点巧克力,还没小米大。 “嘶……”马斯嘘出一口气,腿也软了下来,不再抖了。 正当他抱着东西要走时,老大问了一句“孩子,你想不想当收尾人啊?” 他回头,眨了眨眼。 收尾人,听名字很风光,但低阶的只能找找阿猫阿狗,一单委托费能够一天的吃住就谢天谢地了,受伤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偶尔也能碰见大单子,有机会升阶。像老大这样的,攒几个月钱就能买一辆二手摩托了。 但别西卜摇了摇头,因为成为收尾人就得马不停蹄地干委托,没法照顾妹妹了。她一天见不到他就会疯掉的。 “不想淌咱这些法外狂徒的浑水?行吧。”老大摆摆手。 “那个……您没睡啊。我求您个事儿。”男孩双手合十。 “你说。”老大想着回头给他买点面饼吃吃,毕竟这样下去他会活活饿死。 “我想要这把扫把。”他指向刚刚扫地的那把脏兮兮的扫把。 “你…斯摆摆手,打发他走。 直到男孩走后,马斯老大才冷哼哼起来,翻了个身,伸着懒腰呻吟道“强撑着啊,这小子真要面子。” “老大你不就是想起了你的青梅——” “都说了不提不提!”他啪一下把球棍抄起,往空地上一砸,传去一阵震颤,骂骂咧咧,“多个人手有什么不好的,赶紧睡觉,晚上还得送快递去!” & 因为实在太饿,走不动路,别西卜就暂且回到高架桥底下,从阴影中的灌丛中摘了了几个小浆果,红红的,捏碎了还会爆浆,也许还是小草莓呢。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毒,但他怕自己倒在路上,没有人能找到他。 要是可以吃的话,以后就多摘一点,省点饭吃,这个冬天就不用挨饿了。去年是靠着吃鱼饵和饲料过活的。 回到了村里,但没见到那群皮带帮的恶霸。坏人静悄悄,指定在作妖。想起昨天大主教那股笑意之后的杀意,他知道今天肯定会遭报复。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落日时了,红霞铺满了一路。两侧的小破屋也跟着了火似的,看着就让人发慌。 他警惕地扫视着那篱笆后每一个曾经被埋伏的地方,捏紧了烧火钳,但也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 “咚咚。”一听到有节奏的敲木板声,妹妹熟练地转了个身,推开了活木板,从小隔间里钻了出来。 但她的面色红润,就像那片夕阳一样,头发也很湿,脸上背上也全是汗。 “身体不舒服?”他刚碰了一下脸,她就慌张地退开了,脸很烫,还不敢抬头看他。 他瞥了眼她的手,汗涔涔的,连忙四下翻找,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破布给她擦擦。可惜,快冬天了,全被偷走了。 妹妹又飞快地抽回手,藏在身后,不让他看。 她不想让哥哥发现自己生病了。家刚刚被砸,自己不能再添麻烦。 衣服没干,她昨晚很可能着凉了。见她靠在墙上,上不来气的样子,他也着急起来“该……该不会,感冒了吧?” 她逞强地摇头,汗水也顺着下巴滴下,抹抹眼泪和汗水,然后又舔掉手上的“不用担心哦……” “抱歉,这个我不能信你。”他摸了下她的额头,想测测体温,却害她吓得往后一撞,再次撞在墙上,双手捂着头俯下身去。 “对不起!”他连忙扶住她,帮忙揉着她被撞的地方,却被轻轻顶了开去,只能这么同她面对面跪着。 过了很久,她揉揉眼睛,抬起头来,气息逐渐平稳,指着地平线尽头的夕阳,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摊开双手今天回来得好早。 “对不起,昨晚我不是在惩罚你。”他跪了起来,冲她深深鞠躬,“太暴力是我的错,可我只是担心你……” “嗯!”她连忙扶起他,摇摇头没关系的,我懂的。 “我恳求你原谅我……”他咬了咬下嘴唇,自己怦怦直跳的心也缓和下来,然后打开了黄桃罐头,捏着塑料叉叉起一块来,喂给她。 “唔姆!”她笑眯眯地吃着,又疑惑地皱起眉头来,盯着他脏兮兮的脸,又叉起一块给他。 “你先吃着,我有话要讲。”还是先把要紧的事讲完吧,不然她不肯睡觉休息的。看症状,已经是重感冒了。 他钻进小隔间,拿出了那本许久未动的《罪与心的距离》,拍了拍上面的木屑,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报纸,封面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起了繁星似的光芒。 “是这样的,有一个叫薇尔莉特的好心姐姐愿意收留我们。”话音未落,妹妹就高兴地轻轻拍手,挺直腰杆。 “之前不和你说是因为我还没法确认她到底在哪,怕让你担心。” 一张开普勒斯日报铺在两人之间,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条报道,大致是薇尔莉特报社出版的漫画《锅炉骑士》获大卖。 “现在我知道了,她在德克萨斯州的第二大城市,开普勒斯,百花街102号。” 他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那位好心的小姐,记下了那些复杂的单词,在捡来的读物上对比着寻找,之前也拐着弯问过主教,终于查清楚了这个地名,相当精确。虽然不认路,但看见地址肯定能认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是唯一的希望,付诸尝试总不是坏事。而且,离开了后巷,就有机会去街边讨饭了。大城市的人一定都很有钱,肯定很乐意给他们一个两个硬币。 妹妹肯定地点点头,搅拌着罐头里的汁水,又捅起一块,戳在他嘴边。 “我等会儿吃,好吗?”他的眉毛因痛苦拧成一团,微微摇头。 她也两半天没吃东西了,而且刚刚还发了病,再不吃点真的会饿死的。 第13章 十宗罪 但他们在五月花联邦中央那狭长的,横截整个国家的后巷,峡谷巷,还在边缘地带,连r公司的边境封锁线都过不去,更谈不上跋涉千里到德克萨斯州去——他们甚至没有地图。 “不过,哥哥已经想到办法了。”又一张剪过的报纸摆在了面前。他以前捡垃圾常常把报纸也弄回来,将就着看几眼,很多词都不认识。 “r公司预计在三个月后陆续向开普勒斯发往一支建筑车队,重建那边的城市排污系统。” 他详尽地讲述了自己的计划,研究了下r公司有哪些型号的货车,哪些可以藏人。 一路上自然没办法补给,所以饮食得自己解决。还要准备应急手段防止巡查。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何上到那个高架桥并穿过电网。目前两个办法,一个是戴橡胶手套之类的爬过去,但碰一下就得电焦。 另一个是从那个垃圾倾倒口过去。别西卜差不多摸清了它的开启时间,早中晚定时三次,每次开启两分钟,开始会有大量垃圾倾泻,之后有空窗期。 趁这段时间抓紧进去,就能直通地表的垃圾站。 妹妹听不进去他说的,只是慢吞吞吃着罐头,心疼地注视着他手上的伤。 “当然,我得想办法带你上去。什么都可以不带,你必须跟着。” 但得想办法赚到一百块车菊盾,买瓶药。哪怕混入了车队,没有药,她甚至会昏死在半路上。 三个月,一百块,也就是一天一块多,把附近的垃圾山全搬到回收站去都不见得够,得想点别的办法。 只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本书里藏着能摆脱困局的秘密。 母亲本来是要卖了它的,毕竟它看起来很高档,可以给家里买点吃的,但刚拿起就收住了,之后还一直在看,把那些晦涩的词组加了注释。 “如果是铸成武器或工具,则称为〔罪碑〕。 如果是构建防具或饰品,则称为〔罪冢〕。 如果是编织术式,则称为〔罪魂〕。 如果是创造出生物,比如说主教大人的那个宠物,则称为妖灵。” 别西卜握住了妹妹的手,目光却钉死在了书上。 微风吹动,自动翻起页来,最终停在书中间那页的彩色插图,一个躺在花田中的小女孩,周围是十种颜色的花草。 黑郁金香,紫罗兰,龙胆花,勿忘我,混交野草,铃兰花,金盏花,孔雀草,彼岸花,合欢花,十种花,对应黑,紫,靛,蓝,绿,白,黄,橙,红,粉,相当于在渐变色表中插入了黑与白。 妹妹从小到大,大致可分九种病症,但刚刚那种状态是头一次出现,所以一共是十种。 “不要开灯,我要被子!”惧光,伴随皮疹。 “求求你不要走……”依赖,伴随神经剧痛。 “让我安静一会儿,哥哥滚出去啊!”孤僻,伴随哮喘。 “呜啊啊啊……”恸哭,伴随低烧,彻夜难眠。 “嘎嘣嘎嘣……”异食,伴随腹泻,狠起来连桌子都啃。 “额……”失语,伴随咳嗽与干呕。 “……”沉眠,伴随不时的呼吸骤停…… “不要去医院,不要去医院!”偏执,伴随麻木,一度短时瘫痪。 “把酒拿开!好难受!”愤懑,伴随鼻血,严重则是内出血。 以及,今天的最后一种。迷离,伴随高烧,敏感……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如果从朴素情感上将这些病症和花对照一下,内涵色彩是和表征相对应的,同时……也和每种色彩的罪孽相对应——不对,我在想什么?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如同有人悄悄把他的视网膜换成了泡泡膜,浮现出五光十色的干涉条纹。一团紫掠过,又飞过一道红。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爸妈的抉择。孩子患病就已经够累人了,病症还是随机的…… 看着哥哥头越来越低,妹妹揪心地晃着他手,折起地上的报纸来,塞回他的口袋里,然后叉起黄桃往他嘴边塞。 “乖,我真的——”短短一句话的时间,他的脑子就像被注满了水泥似的,根本撑不住,肚子也绞痛起来,一手捂头,一手捂肚子。 “砰!”他和书一起倒在了地上,咬牙坚持着,眼角湿润了,重击肚子,想要止住这该死的疼痛,可无济于事。 “哥哥!”妹妹抓住他的肩膀,拼了命想要把他扶正,却抬不起来。 “对不起呃啊!”是手臂上的伤口感染了吗?还是吃的浆果有毒?或者只是单纯的饿晕了? 他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犯迷糊了,喘着气,睁开眼,却看不清妹妹的脸,只能看见天旋地转。 “对不起……”他的头撞上木地板,声音更加嘶哑狰狞,“照顾好——自己!” 说罢,他便倒了下去,没了声音。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来,还在抽搐。 “哥哥,醒醒!”妹妹拼命摇晃他,又扯出被子来给他裹上,呜咽起来,“哥哥,吃东西!不要装了,你什么都没有吃,我知道的,你肚子一直咕咕叫的!” 他面色惨白,微睁着眼,鼻血浸染干涩的嘴巴,眼角还挂着泪水,却对妹妹的话无动于衷,水果塞进嘴里也没反应。 “哥哥……喝水!喝水肯定能醒的!”她慌慌张张撞出门去,下楼时又一个脚滑,直直砸了下去,膝盖摔出一片血红,根本跑不动。 不怕,不怕……她含着泪水,哽咽着,扶着墙,却找不到哥哥的杯子,左看右看全都是空荡荡的墙,一个家具都没有。 “喝水,哥哥昨天给我喝水了……”她彻底忘了那个要压低声音的约定,终于到了水桶旁边,但里面已经没有水了,哥哥已经给自己喝完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啊……”忽然,她也跟着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倒在墙边,泪水滴在桶里。 而就在这时,屋外却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吼叫声。 “妈的,臭小子拿假冒伪劣烟骗老子,吸一口全他妈是油烟!”皮带帮的老大愤然踢倒了大雨过后还没加固的篱笆,又用砍刀劈了个粉碎。 天冷了,他们不得不多穿几件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大块的抹布,又脏又臭,还总是湿漉漉的。 没了皮带,老大只能用草绳拴起裤子来了。 “真的是回味无穷啊!”小弟一号鼻子和眼眶都被熏黑了,抹了很多肥皂洗脸都没洗掉,泡沫还没擦干净,整张脸活脱脱像只熊猫。 “来,小二给他整个活!”“草,走,忽略!”小弟二号一个后空翻,甩出斧头来,把木刺路障也给劈了,赢得一片掌声。 后面还跟着三个拎着斧头的刀疤脸小弟,个个凶神恶煞,把院子里的捕兽夹全踢走了。 他们穿着一样的裤子,大条,裤管卷起到膝盖,用一根生锈的钉子从里边儿往外穿出,固定好,这样显得自己威风大条有气势。 帮主一看见这挡路的门就来气,一脚就踹了上去。 “咚!”本就破败的篱笆门不堪一击,和一位百岁驼背老头一样倒了下去。 “嗯!”妹妹吓得捂住了嘴,往边上爬去,远离门口。 踢了过后,帮主的裤子当着一众小弟的面掉了下来,令人忍俊不禁。 “妈妈的,都怪那小屁孩,害得老子皮带都没了!”他气红了脸,用草绳重新把裤子捆好,“给我砸!” “砸!”一把把斧头落下,砸得大门木屑横飞,很快就破出一个个大窟窿。 妹妹双手抱头,捂着耳朵,蜷在桌子底下,躲避着日光。 她又发病了,差点昏倒过去,但哥哥有危险,她咬着舌头不让自己睡。 “欸欸欸,怎么那么蠢?劈门干嘛!把锁劈了啊!”帮主揪着两个小弟的耳朵,扯着嗓子大喊。 “不愧是老大!” “真可谓是惊世智慧啊!” 第14章 对不起,我的孩子 伴随一声金属的脆响,锁被整个敲烂,击溃了这个小家最后的防线。 当然,那柄破门的斧头也整个崩飞了,斧柄缺口参差,像小兽的新牙,刃部则不偏不倚卡在了台阶上。 “我去,好悬!差点给我黄金切尔西劈开线了!”三弟骂骂咧咧嚷了起来,脚上真的有一双金闪闪的尖头鞋。 “我去你大爷的!”帮主一脚把门轰开,二话不说就抢过斧头来,往木墙上一砍泄愤,气势汹汹,结果斧头还拔不出来了。 “看……看着了吧,这就是实力!”他流着汗,回头亮出了自己贫瘠的肱二头肌,自认为刚刚那一斧子,打得木片都擦着耳朵飙过去了,视觉效果一定拉满。 小弟们却没在看他,擦亮了眼盯向一旁,直流口水。 “不是,你们往哪看呢!”他愤愤拍着斧头柄,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随着谩骂之词的涌出抽动着,“无组织无纪律,我们再怎么说也是收尾人!”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区别情况区别对待。” 他们各自挠着头,摊着手,仿佛入室抢劫却发现抢的是联邦中央情报局一样尴尬,手足无措,文绉绉得像个秀才。 “真是太有损咱皮带帮的形象了!”完了,斧头真的拔不出来!但帮主的形象不能丢。 他回头瞥了他们两眼,咳了两声,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们“看好,作为一个有素质的劫——我是说收尾人,要学会矜持。这是咱做人的底线,对吧?” 见小弟们一眼也没有看过来,魂都被勾走了的样子,他恨得牙痒痒。 “一群见钱眼开的狗东西!看好,这才是西格玛男人的至高之术——”一转身,看到那个扯着裙角,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小女孩,他一个大跳,甩出了鼻血来。 “我咧个拉普拉斯陛下的说!” 扭头一看小弟们,这会儿全眼神变了,三分胆怯,七分期待,还有九十分全是不干不净,个个搓着手上前,顶着他的背。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吗?”她呜咽着,抹去了泪水。 “他还有妹妹?何时来的?”帮主正惊讶呢,头脑都快烧冒烟了,像个半开不开的热水壶。 “老大,这小孩子简直仙女下凡啊……”“别吵,我在思考!” “简直就是女版的小老弟嘛……”“不是,他哪突然冒出个妹妹啊!”帮主跺着脚,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把木板掰下一块来往脑袋上呼两下,恢复记忆。 妹妹很快振作起来,乖乖跪好,深深弯下腰去“求求你们,救一下哥哥……打点水……” “双喜临门?”“我去,省事儿多了啊!”三弟四弟一对视,丢了斧头冲上楼梯去,不一会儿就大笑着拖着那个碍事鬼下来,还顺手抄了两个黄桃罐头下来。 “呀,这不咱亲爱的小老弟吗!”“谢谢你啊,把她养得那么好!” (成年了,成年了,成年了!) 一号二号小弟客客气气地扇了扇他两巴掌,见真没反应,笑得更大声了。 “嘶……我理清楚了。”帮主一拍手,目光似从瓶里蹦了出来的弹珠,在所有人身上滚了一圈,“你们两个,把他办了!” “遵命!”俩人齐声道,呼哧呼哧地喊道,刚退出半步,又迟疑着拉了回来,“诶不对,那我们玩啥啊?玩你们玩剩下的?” “让你们去就去,啰哩巴嗦!”然后帮主搓着尖得跟狐狸似的的下巴,回过头来露出奸笑,“然后嘛……小姑娘,不要乱跑,好不好?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不是!” “你们要对哥哥做什么?”她见两个大汉扛着哥哥到了门外去,连连摇头,声音被泪水淹没,“求求你们,不要伤害——” “给我搞搞清楚,是你哥一直欠我们保护费啊!”帮主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裤子本就没拴牢,说着说着就掉了。 “现在他还不上了,你做妹妹的是不是该补偿我们一下?” 女孩哽咽着不说话,一直在往门外爬,边爬边掉眼泪。 “老大,小心点!她脸好红,身上海全是疹子,八成有病啊!”“这么小就得病了?我觉得是装的……” 见她已经爬到腿边来了,还踉踉跄跄想要起身,帮主惯不得她,一脚把她踢倒在墙上。 “我允许你跑了吗!” 一声怒喝,她卑微地缩起头来,可目光还停留在门外。然后,他扯住她的领口,把洁白的连衣裙生生撕开。 “不要碰我的衣服,不要撕!”她拼了命地摁住他的手,却换来一个响亮的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真贱啊,和那个小畜生一个德行!”“我真的,好不舒服……我上不来气了……” 她满脸是汗和眼泪,胸口剧烈起伏着,张大嘴喘息。哮喘发作,却又被打了一巴掌。 五弟则吧唧着嘴,靠着门边,眼睛瞪得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而他的腰上有一把手枪,货真价实。 “妈妈的,所以我们俩就这么被招呼出来了!”门外,两人围着别西卜蹲下,抠搜着头发,头皮屑哗哗落下。 “唉,咱辈分小,听老大的。” 三弟四弟本想早点刀了这个小子的,奈何一个斧子崩了,一个斧子还卡在墙上,徒手打吧自己又痛,扛起来摔死还老累人了。 “踢死怎么样?”“没看着我穿黄金切尔西啊!脏了你洗?真自私!” 俩人扣着后脑勺,绕着别西卜走来走去。 “那我俩就搁这干看着?”一人摊手。“我这不是在头脑风暴嘛!”一人拍腿。 屋里不断痛苦的哀嚎声,让他们不住回头看。(难绷,您以为是上下文呼应吗?下面那句是回应母亲,就在两段之间。) & 身体像被天鹅绒包裹,原先的剧痛烟消云散。 男孩意识逐渐清醒,却仍睁不开眼,听不见声音,没有半点知觉,甚至感受到了失重,身下一点东西都没有。 “别西卜。”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撑住了他的身体。 明明睁不开眼,他却看见了丛丛盛开的紫罗兰,还能从心中发出声音来回应她。 “母亲……”“我很抱歉。” 她的声音宛如清水,不似原先那副病重的模样,语气一点也不像。 “这是一段录音,用我对妹妹的恨做成的。” 渐渐地,别西卜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他回头四顾,见到母亲在前方,背对着他,穿着弥撒法袍,走向远方。 于她所向,地平线的尽头,有半面巨大的大理石钟,亮着耀眼的白光。而其余,只剩无边黑暗。 别西卜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但没她走得快“可以等我一下吗?” “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你。”她低下了头,反而加快了步伐,“我只知道,你听到这段声音时,一定是妹妹有了危险。” 男孩浑身一震,连蹦带跳追了上去,慢吞吞跟在她身后,紧攥着拳头。 他们行走深渊之上,再怎么走,也无法逼近远方那洁白石钟。 忽然,左手边浮现模糊的场景投影,依稀能看清是在病房,画面像波浪一样浮动。 “亲爱的,你真的想好了吗?”父亲的声音,形象只有水墨画般的色块,“现在还有机会,我有打胎的手段,钱不是——” “不了,亲爱的。”母亲卧在病床上,一手抚摸着肚子,“肚子里这么热闹,一定是个很活泼的男孩,长大后啊,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分忧的。” “唉!行,房子咱不要了,去他妈的贷款,咱远走高飞。” 画面如泡沫消散,转眼,母亲已走出很远。别西卜抓了把飞沫,毫无质感,于指尖消散,随后赶忙向前追去。 阴风吹起黑袍。他想抓住,可它却在躲。 “我知道你有孩子了。”忽然,右边又浮出了画面,依稀可以认出是主教的木屋,“给我,后面别多问。” “你觉得我猜不到你要干什么吗?”母亲被绑在一只椅子上。诙笑咬着她的头。 “那你留着他干嘛,弥撒?继续放养他嚼草根,啃老鼠?你甚至愿意为了那两个恨之入骨的孩子,造出一根可笑的牙签来挑战我!” 那场决斗,简直就像一辆自行车去碰瓷一辆坦克。母亲惨败了,用对她的仇恨捏出的武器也被打碎了,仇恨本身也随之而去,不愿再打下去…… “我有我的打算。”“那你最好小心点……也许明天家就被烧了呢?谁知道呢。” 画面逐渐破碎,液化成黑水,融入黑暗。 男孩转头,再次追上母亲。 “其实,你猜得到,我在利用你们两个收集〔仇恨〕。”母亲拉开了帽檐,黑色长发随之飘出。 “您有您的苦衷,是我们毁了您——” “孩子,我不奢求原谅。”她摇头叹气,呼出的暖风都是灰色的,“当知道妹妹的病之后,我就对你们不抱希望了。我加入‘魔咒教’也只是想借用祂的力量,变出些骨灰卖钱,让我的爱人不再奔波,仅此而已。” 忽然,她打了个响指,前方的深渊中立刻升起一滩漆黑的淤泥,不断往下掉着大坨大坨的泥巴,但却没有削减。 “这是我对你的恨,别西卜。我恨你一次次把她捡回家,为了她和我们对着干。”她向那滩淤泥伸手,翻转手腕,令其剥离,塑具成形,“我真的想过要杀死你,亲手。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他……” 掉落的浊物铸成基座,而混沌球则逐渐拉长,不停地冒黑汗。 “那您为什么没有呢?”别西卜重复着无法得到回应的问题,驻足于她身旁,看向她的脸,却发现只有下半张脸,上半年已堕入黑暗。 “但是我血浓于水的爱人已经离世了,我的仇恨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一时语塞,想起那个坚强的身影,很快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所以,我把这份杀意,留给你,我的孩子。” 金属的撕裂声。混沌逐渐凝固,以另一份仇恨,再铸成一把宽身短柄骑兵枪,纯黑的,如玄武岩一般。 她又用对他的恨,铸成〔罪碑〕,并暂缓了那份晕厥。 “嘭!”它轰然击地,传来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震颤,只有枪尖着地,却能保持平衡。 击地之处,霞光如无数刀刃,撕扯着这片黑暗,连带着母亲最后的残像。 别西卜没有理会它,只是走到母亲身前,张开双臂,给她挡下一点光刃。 “孩子,不要踏入我的覆辙。”她慈爱地弯下腰来,伸出已虚化的手,摸着他的头,因为她知道,她的孩子一定会在这,“〔仇恨〕许诺的未来,只有更多的〔仇恨〕。” “谢谢你,妈妈。”他摸索着她的位置,与一片虚无相拥。两滴泪水从眼眶中挤出。 “我爱你,一直是这样,从小到大。” 忽然,身前的虚无有了些许质感,将他紧紧抱住,同样有两滴泪水溅在他的脑袋上。 “对不起,别西卜……” 直至一声粉碎天地的惊雷,粉碎了这份宁静。 “勇敢地,好好活。” 第15章 蚀影骑士 一把沾了泥巴的叉子捅进了别西卜的手臂。滋血的瞬间,他醒了过来,睁开了双眼。 “嘿,小男娘醒了还?”“不愧是我们的小弥撒,顽强不屈,值得鼓掌!” 三弟四弟说完,便发出一阵狂笑不止,嘲笑着这个不合时宜出现的小丑。 别西卜手指抽动了一下,在他们唾沫的洗礼中再次闭上了眼,指向一旁的小泥巴堆“孝敬,你们的……轻点……” 那俩人一听,立刻挖开土堆,果真挖出来三包牛肉干。 “我去,够义气啊!”“大功告成之后就拿这个下酒了——别怪我啊,我可没答应你,噗哈哈哈!” 两人扯开包装袋,抓起那巴掌大的整块香辣牛肉干,塞进嘴里,拼了老命才咬下一块来,贪婪地啃食着,如原始人茹毛饮血。 男孩坐了起来,眼神黯淡无光,双手冰冷,崩溃的心就像被系在船尾,被巨浪掀向空中再重重撬开水面,打出冲天的白花。 见他还不死心地往门边爬,活像条断腿野狗,两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前仰后合,猛拍大腿。 “这么狗血?妈的太香了!”“精彩精彩,可以录小短剧上传到塔可塔可恰烂钱了!” “我真的生病了……”妹妹无助哀嚎,声音逐渐沙哑,“爸爸,妈妈——” “废话真多啊……”帮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地上拼命一砸,血都从木板缝间渗了出来,“说实话,我都想弄死你了。” 别西卜闻声,抓起什么来,正要爬上台阶,就被守门的五弟一脚踢飞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滚出去,这屋子归我们了!”五弟掏出手枪来,扯起他的领子,转动枪柄,照头就是一记重击,打飞出去,还要再吐口唾沫。 “噗啊哈哈哈!”牛肉干二人组又发出一阵爆笑,拍手点头。 结果男孩还不死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那个坑“泡菜,求求你们……我要陪她……” 三弟听了,又往下挖了一点,果真挖到一个小陶罐子,乐呵呵直笑“怎么?陪她一起让我们玩儿?可以啊!” 四弟又撕了一大片,往嘴里塞。 “哥哥……哥哥,哥哥!”求救声撕心裂肺,却恰恰掩盖住了那迫近的,如疾风般的脚步声。 “哒哒哒……”一阵阴风扫过,掠过脖颈,如死神的轻抚。 “可算挖出来了,还真沉。”三弟终于抱着罐子出来了,高举过头,正要往地上摔去砸开—— “扑通。”四弟迟迟倒了下来,后颈上赫然一道裂谷似的猩红大沟,喷涌着血,甚至可以看见断裂的颈椎。〔仇恨〕的黑烟从伤口中飘起。 “你,你……”三弟转过头去,却见男孩擦着斧刃上的肉沫,竖起一根手指,“嘘”。 “真的假的?不是吧……”他难以置信这个家伙会反抗,一步退后,却踩中了藏在草野中的捕兽夹,嗷嗷狂吠。 别西卜掂掂斧头,一把拿住,手中燃起黑色的火焰,蚕食着光彩,随后后仰,甩甩胳膊,倾全身之力甩出。 “嘭!”整颗脑袋如血肉炸弹般炸开,于爆燃的黑色火焰中炸裂,散作漫天飞灰。 无头尸体重重倒下,脖颈上还燃着黑火,周围的光线都变暗许多。斧刃也炸碎了,烂糟的金属不堪一击。 五弟正看得起劲,甚至都开始解裤腰带了,忽闻院外没了动静,扭头一看,下巴都吓脱臼了。 三弟四弟已经血染草地,而那个男孩只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就像刚倒完两袋垃圾,还没睡醒一样自若,一手揉着进了灰的眼睛,一手拿起倒在地上的烧火钳。 别西卜没有猜错。自己被这群人霸凌了两年,在心底里已经把自己当受气包了,只需要像以前一样,稍微示弱,他们就会把自己当空气,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死人了都没发现。 “科塔,伊思!”他一把抽出手枪来,气得双眼通红,怒吼中狂飙泪水,“他妈的弥撒,敢杀我的兄弟!” 男孩视枪口如粪土,却将烧火钳单手执于身前,似在审视一柄宝剑。 钳柄,持握之处,窜出一缕黑暗火花,紧接着点燃了整把锈蚀的烧火钳,环环包裹。仇恨的火焰在燃烧,燃料是光芒。 涌动的黑火之中,不时闪过几缕白花花的线条。 别西卜奋力一甩,牢牢定于身侧。火焰绽开又凝聚,铸成一柄漆黑的短柄轻骑枪,犹有破城之势。 “偿命啊!”五弟扣动扳机,可男孩却似未卜先知,竖起厚实的枪身挡下一发,横执再接一击,最后双手抵在身前,弹开最后一发。游戏背板。 子弹跳开了,穿入了他的腰又飞出,依空腔效应打出偌大的豁口,男孩却似冰山无动于衷,仍是那副扑克脸,仿佛被打的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我打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别西卜便举枪齐肩,于枪尖燃起黑火,让周围的一切黯淡,犹如夜晚提早降临,染黑了半边天空。 再往后两枪全空,消失在了墨水般的黑暗中。而别西卜则从黑暗中冲出,一枪捅穿了他的胸口,一甩而出。 “不……咳!弥撒!我信仰拉普拉斯的说——”他无助伸手,却被胸口却被踩住,喷血,瞬间窒息,四肢被黑暗吞噬 “我确实是弥撒。”弥撒收手蓄力,一枪嵌入他的下巴,直穿脑干。 然而,弥撒的释义是,送别。 “嘭!”头颅炸裂,血液化作黑烟飘散。 他刚才吸收了五弟的仇恨,觉察了他的杀意,对他的攻击了如指掌。 而那份仇恨亦可用以创造黑暗,遮蔽视线,只是只能持续几秒钟。 而渐渐昏暗的屋内,余晖依然从墙角爬上了天花板,倒挂着,一点一点向窗外溜去,不忍直视皮带帮的暴行。 妹妹只觉胸口像被灌满了水银,挤出每一丝空气,压得她上不来半点气,什么也咳不出来,什么都进不去,意识逐渐剥离出自己的身体。 她不想死,指头已在地板上抠出血来,却很快停止了挣扎。 “我就说是装病吧,这会儿演都不演了。”帮主冷哼一声,为自己的惊世智慧暗自窃喜,全然没有发觉她已经窒息,歪过了头去,眼角挤出一滴热泪,却因太过弱小而无力下垂滴落。 二弟正往高举着黄桃罐头,喝个精光还要再拍一拍,抖光里面的甜水,见一只漂亮的贝壳手链从柜子上掉下,连摸带爬冲上去拿,还一个踉跄跪倒下来。 只脚踩住了他的手,不允他拿。 抬起头来,还未等看清是谁,黑骑枪就利落地捅入他的眼眶。 “呃啊!呃啊!”二弟跟条掉沙漠里的鲤鱼似的打挺,却挣脱不了,还被扣倒在地,双手来回扑腾着。 男孩熟练地踩中他,抓着枪柄,把他的血肉和惨叫搅成一团,随后又连带着肉块拔了出来,粘连着藕状的血丝,再捅入眼中,溅出一缕猩红来,在墙上染了串鲜艳无比的梅花。 大弟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张着嘴,下巴跟鱼鳃似的颤动个不停,右手慌慌张张捶了捶空气,后退好几步才碰上帮主的肩。 第16章 〔仇恨〕,无权为我授勋 “头…头儿……玩大了。”阴暗笼罩了大弟的面庞,满面油汗也不再反光。 “你怕什么?”帮主没有回头,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四个小弟已经饮恨西北,但见这小姑娘许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摸了摸鼻息,脑海中霎时亮起一阵灼热晃眼的日晕。 “完了…没气了……会死的!” 主教特意叮嘱他们,拿刀割再放血,弄到虚脱且奄奄一息之后再带回去,让她自己再用酷刑。但现在玩过头了,没法交差了! “会死吗?”大弟头都不敢扭一下,就怕一转头,下一个开瓢的就是自己。 “算了,大不了和她硬刚!除了能使唤那条疯狗,她一无是处!”帮主搓搓手给自己壮胆子。 两人完全在跨服聊天,帮主在说怎么交差,而大弟在想办法搏命。 血泊中的二弟被捅破了喉咙,扭曲的声带只能发出狰狞的呓语,挣扎着捂着喉咙,身体往上一勾,一倒,就咽气了。 别西卜只是甩了甩骑枪上的血,眼神平淡地像在看蚂蚁搬家,徐徐脱下自己沾满血和泥的外套。 “硬上!对,对,我有这个……”大弟颤抖的双唇抖出一阵勉强的笑声来,拔出了腰间的折叠蝴蝶刀,耍了一周,滑溜溜的手跟黄油似的,险些摔了。 “还好大主教给了咱这玩意儿……哈哈,划个小口你就没命了!” 说罢,大弟便快步上前,却如拳击手一般来回横跳,嘴里始终哼哼的哈气。 正当他一鼓作气挥刀而出时,外套飞来,蒙住了他脸。 “给我的兄弟偿命啊!”大弟胡乱向前挥刀,耍着花拳绣腿,却没成想膝盖被狠狠戳了一枪,应声折断,疼痛似一支穿云箭直冲他的脑海。 一阵风划过身侧,男孩飞身上前,压低身姿躲过刀口,一击轰腿痛击在他双腿之间。 “嗷!”他嚎叫着,一把抓下外套,往后一摔,捂着裆部,却又被暗算一脚,一头撞在那柄卡在墙上的斧头上,刚到顶峰的痛感又像遭了包围似的扭头跳崖,再次传遍了整个身体。 “妈妈的,你在闹腾什么!”帮主正要行不可之事,忽被外套糊了一脸,攒起满脸横肉扭头一看,圆睁的怒目顷刻缩成了一颗甲壳虫,如遭电击天谴。 骑枪捅入了大弟的后颈,把头压在斧柄上。 大弟本能再挣扎一下,奈何这枪尖又拔了出来,利落地捅入后脑勺,将头颅炸成飞灰,只剩静静燃烧黑色烈焰的无头尸。帮主万万没想到,才五分钟,自己的五个小弟就全部血染夕阳了。 男孩轻轻拔出,握紧滚烫的枪身,抬头看了帮主一眼,当他的面捅爆了大弟的头。 “你是……使徒?”帮主嘴唇颤抖着,不断咽着口水,热汗直冒,擦擦眼又拍拍脸,还以为这是场梦。 这智障小孩以前不是天天挨打不还手的吗?把他打得鼻血直流还当马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能看见男孩眼中那尖刺林立的血丝,还有脸颊的每一次抽动。 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成为〔使徒〕了。 现在,谁才是孩子? “你……你杀我兄弟?”帮主喃喃道,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后,怒火在一瞬间爆燃,似一头杀红了眼的狼王发起决斗,“我要你偿命……给我这帮兄弟们陪葬!” 那满腔的怒火使他想起,自己还有绝杀,猛地拽起妹妹来,从裤裆里掏出一瓶黑色药水,顿顿往下灌。 接着,黑色的粘稠液体自头顶包裹了他的全身,如刚从石油池里爬出来。 “哈,我差点,我们也是微笑教的!”他拔出小刀,抵着她那渐渐冰冷的脖颈,浑身都像有蚂蚁爬,但已经无惧无畏,“我也有我的〔罪坟〕!” 男孩根本听不见他在狗叫什么,只注视着妹妹。 她红润的嘴唇染上了紫色的斑斓,垂着头,一声不出,如一具断了骨的布娃娃,连站着都如此勉强。 “看吧,它已经初具雏形了!为了我满腔的愤恨!”一块块鳞片状盔甲渐渐成形,从石油中浮出。 男孩挪动起了步伐,却拖出了刽子手抛无头尸的气场,上前的每一步都充斥着成吨柴油爆燃的怒火。 而夕阳已经识趣地逃离了这片血腥,藏进了地平线尽头的山峦之中。哪怕它不逃,此处的黑夜也会将它驱逐。 “你杀了我从小玩到大的五个同乡伙伴,我要你——” 话音未落,男孩两个箭步上前。只听一阵“呼哧”的风声,连疼痛都没传来,身后就传来了传遍身体的冲击。 帮主被一枪击头,扇到了桌子上,装甲没坏,但颧骨被砸了个粉碎。 他松开了女孩,但匕首还是划开了她的颈,飘出来的血溅在了男孩的脸上,胜似火上浇油。 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些许,仿佛仍能感受到哥哥的怒火。 “这可是主教的权能!”帮主怒火中烧,双手拉出一根滴下黑水的长棍,举过头顶,眼看就要铸成一柄长剑,却被一脚踢中了下体,嗷嗷张口。 “我要把你们这些……”男孩踩在小弟的尸体上,手执骑枪,一举捅向他的喉咙,虽没贯穿,也换回痛楚的嘶鸣。 “欺凌我……”鲜血从口中飙出,帮主扭曲挣扎的双臂登时绷直,抽搐。 “凌辱我……”一提,猛刺,装甲分毫未坏,但帮主的眼球已然炸裂。 “弥撒!”帮主一剑刺入男孩的腹部,奋力搅动着,把他的内脏绞烂。鲜血顺着彼此的武器流下。 “害约书娅,躲在永夜中,悲鸣,哀嚎的一切!”“噔!”每一次停顿都是一次猛击。枪尖终于击穿了面罩,从鼻梁洞穿了帮主的狗头,口中满溢的血已淹没了半数黄牙。 男孩拔出骑枪,蹬地上桌,再次捅入他抽搐着,就像藏着一只小豪猪似的的胸口。 “掐断你们的脖子,”尖端轰开了逐渐消失的胸甲,精准错过了肋骨,抵在了心脏上。 “再摁在地狱的业火里焚烧!”火钳以肋骨为支点,撬动了半个胸脯,三根肋骨被生生折断,秽血似瀑布,染红了半张桌面。 “掰开你们的头盖骨,打到你我的骨头碎成渣滓!” 炽热的枪尖最后一次拔出,瞄向他的胸口,高高举起,不为断罪,只为复仇。 “打到我死为止!!!” “嘭!”骑枪轰入罪人胸口的刹那,爆发出了石油的洪流。桌面都从中开裂,不负重压一分为二,飘起血与木屑与烟尘。 黑暗如喷泉自脚底涌起,吞噬天地。别西卜再次堕入那片黑暗之地,只是这次,在他前方的…… “纯粹的仇恨,不为身外之物之仇恨。”洁白圆环之下,是一位疫医,鸟嘴面具,黑色礼帽,巨大的黑翼层层扩展,最终连入这片永夜的天际。 头顶不是黑夜,而是祂的羽翼。 “吾应召而来,降下福祉,赐你骑士封号——”祂的声音,神圣,庄重,深沉,如同教堂顶上铜钟的低吟。 “闭嘴。”别西卜一枪击地,但脚底的黑暗却传不来一丝震颤。再刺,再捅,捅到这里毁灭为止! 接连的凿击,留不下一丝裂痕。虽然不会痛,但手臂已经发麻了,肚子的抽搐感也让他直不起腰。 “汝妹已死。”羽翼挥动,掀起光的尘埃与影的泡沫,照应着彼此,见证彼此的存在,“听从吾之旨意,方能于终焉重逢——” “就像你骗我的母亲那样?”他拄着骑枪,喘着气,呼出的白雾逐渐变黑,眼白中裂出了黑色的裂痕,如有荆棘生长。 祂不语。〔仇恨〕大罪嗅到了他身上的到仇恨,尚且稚嫩,但是棵好苗子。 “我要是信你半句鬼话,”别西卜双手紧握骑枪柄,高高举起,“那就是对母亲的大不敬!” 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急停,转向,枪尖重击向下,击地的刹那溅出一缕火花,深渊之中竟被撕出几缕白色的细丝,但很快就愈合。这样不是办法。 “仇恨铸成的一切,皆为吾之权能,自然无法刺穿吾之羽翼。”祂微微挥动翅膀,拉低帽檐,面具的镜面反射出吃人的白光。祂只需要等待。 “凡是浸润无以偿还的仇恨之中,并愿揭竿而起,罔顾一切者,皆为吾之子嗣。而稚嫩的孩童,也总会抗争亲眷,追求自以为是的独立。” “你的子嗣?”别西卜的身上飘起了黑烟,低下了头,后滑半步,枪尖在地上拖行着,差点跌倒。 瞳孔正中,亮起了一个白亮的圆环,他双手执柄,膝盖顶住枪身,抬腿提起,横执齐肩。 “你说是,那就是?” “这片大地万万生灵渴求吾之一瞥,分享汝何必一意孤行——” 话音未落,弥撒调整气息,后仰,手掌升温,炽热如火烤。 “你已经夺走了我的母亲,” 枪尖燃起黑火,骑枪被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环绕,“嘶嘶”着,不断吸收着气流与烟尘。 别西卜面庞冰冷,眼神死寂而安详,手臂青筋暴起又变成黑色,竭尽全力,带着对祂的无尽愤恨,呼啸着投出,气浪如将埃菲尔铁塔连根拔起,冲破云海,席卷雪原,投向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 刹那间,本就按捺不住的黑焰爆燃,如一百公斤的黑火药同时引爆,绽开仇恨的冲击波,切向扩散。 狂风,将带去他的声音。 “休想,再夺走,我的妹妹!” 骑枪飞跃,黑火燎原,如一道黑色流星,点燃石油的大海,飞跃千里,捅入疫医的胸口。 “乒!”玻璃碎裂声,清脆到有些刺耳。 圣光涌出,绽开白霞,周遭的一切开始缩放。 “吾会归来。”羽翼溶解在圣光之中, 万道光刃,撕裂身躯,割裂天地。 “指引魔王降临于斯,让汝付出代价。”疫医渐渐浮起,同漆黑的背景一起四分五裂。 一声惊雷,熄灭视线,为世界灭灯,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见。 领域湮灭,如坠冰窟,先是干冷的风划过身躯,之后是无尽的下坠,没有质感,只有失重。虚假是唯一的真实。 终于,脚下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响,久违的超重感袭来。他双脚落地了,差点没站稳。 回归现实。其实,时间并没有流逝。他只是捅烂了桌子,从桌子上掉下,仅此而已。刚刚的一切都如梦一般,追忆只会遗忘。 血肉模糊的尸体就在眼前,血浆射满大半面墙,不可名状的肉块还在往下滑落。 别西卜大口大口喘着气,一眼都没有多看,失神地拐向一边,还被尸体的手臂绊住,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但他一刻也没停下,连爬带滚,捡起地上的洁白布料,检查妹妹的创口。 只有一指长,很浅,但她早就没了气息,眼角的泪水都已干涸。 夕阳淡去,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他跪坐起来,摁压她的胸口,起起伏伏,泪水与汗水一齐滴落。 别西卜尝试与她人工呼吸,不再忌讳什么,只求她能红着脸起来怪罪自己。两次,她的唇是如此冰冷。 “回过来吧……”时间肯定来不及了,更何况她先前还犯了哮喘。 他一生没求过什么,此刻也是。他不是没想过嚎啕大哭,去乞求神明,恸哭,摇尾乞怜,求祂略微出手挽回逝去的挚爱。 但那注定是一条不归路。母亲至死,也没能再次见到爸爸。 他一刻不停,一次次按压,呼唤着她的名字,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听见他的声音。 呼吸,摁压,可奇迹偏偏不会出现,这片大地的法则不会为了一个孩子而敞开一扇后门。 在一条哀嚎遍野的后巷,有一个倒了血霉的家庭,多了一个无可失去的孩子。 别西卜已然没了力气,手臂也没了知觉,再怎么按也按不下去她小小的胸脯了。 他没有嚎哭,只是轻轻捏住了她的手,摩挲她的肌肤,看着她的睡颜,感受她的脉搏——什么? 不止是他在浴血拼杀,她的妹妹也在搏命挣扎。 她故意憋了会儿气,想吓跑他们。 被划伤摔倒之后,不敢睁眼,悄悄喘息了会儿才昏了过去。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的手指抵向她的鼻翼…… 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温柔。 她在夕阳沉沦黑幕之前,扒着它的背爬回来了,重新睡倒在了他的身边。 “你没事……就好……”他用脏兮兮的外套盖上她的身体,防止着凉,用手臂垫起她的头,不睡枕头不好。 下一秒,积攒的剧痛在一瞬间爆发,贯穿了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休克,昏死。 夕阳重新撒入,照在他们冰冷的身上。黑暗走了,它自然就来了。 晚风从门外吹入,卷起那张无处不在的小纸片,落在他的鼻子上,发出了稚气的声音:“嘿,能听见吗?我学会说话来找你了!” 第17章 你也别想赢 (本章已大量和谐!大量!) “葱花,大蒜,还有……这个!秘制酱料!”红热的厨房内,大厨正兴致勃勃地转来转去,这边炒炒油,那边切切菜,一身白衣高帽早已被血染红。 “卡洛,加点柴!”“知道了,妈妈。”一个小男孩抱起一堆干柴,塞入呛着火的灶台底下,被里面涌出的火喷了一脸,跌跌撞撞后退。 “没事吧?”稍长的姐姐接住了他,摸了摸他的脸,滚烫。 “没事的。”“我去打冷水——” “卡塔琳娜,肉泥!”“知道了……”姐姐只好拍拍他的肩,然后飞快抓起了研钵,丢进去两把肉丝,捣碎。 “卡洛,拔毛!”“知道了……” “动作太慢了,你们这样长大后怎么继承我的手艺!”大厨一边翻腾着油锅,颠起半米高的火焰,头也不回,锅铲一次次掀起肉丸。 终于,出锅了。两个孩子背靠背倒在墙角,气喘吁吁,满面通红。 “啊哈哈哈,这下晋级已经板上钉钉了!”大厨围着这道香脆半肉饼干转了好几圈,露出欣慰而陶醉的眼神,“看呐,他们多可爱!我已经可以准备总决赛了!” “恭……恭喜。”“我们可以吃饭了吗?” “别急别急,评委吃完就——”大厨心满意足地拿来一只碟子,正要加调味料时,浑身一震,晃晃瓶子,空的。 “鲜肉汁……没了?”她难以置信地拧开来,瞪大眼往里看,拼命甩,只飞出两滴酱料,然后愤然把瓶口砸碎,更加用力地倒,却只甩出玻璃渣来。 “完了……现在弄鲜肉已经来不及了……”她本就发黑的眼眶变得更加阴暗,双手捂头,扯着头发,弯下腰,边退,边哀嚎,至声嘶力竭,“喝啊啊啊!我的杰作啊啊啊啊啊!” 而两个孩子则盯着饼干,吞着口水,肚子咕咕叫。 “妈妈……弃赛吧。”弟弟弱弱地说。 “弃赛?这是我的理想,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二十年!”“妈妈!” 大厨一把揪起弟弟的领子,提到胸口,额头抵着他的鼻子,如同在质问杀父仇人。 “你跟我讲……弃赛?哈?” “您知道,输了的代价是什么……”弟弟挣扎着蹬着腿,满眼泪光,“所以,趁还没到截止时间……投降吧,只是赔点钱——” 输了比赛,可是要被塞进机器里的。钱嘛,可以再赚。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厨艺!” 怒喝与巴掌声中,弟弟逐渐哽咽。而姐姐已经吓得腿软了,不敢动弹,几次抬手,都说不出话来。 “混账东西。”“扑通。” 弟弟倒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差点晕厥过去。姐姐飞快扑在他的身边,拍他的背。 “对不起,我不敢……”“没……没关系。” 大厨正绕着菜踱步,背对两人,忽然定住。 “兔子肉……”“咔哒,咔哒!”她如一只机械人偶一般,僵硬而迅速地转过头,咧开嘴,死死盯住两人。 “孩子们,我需要猫肉,明白吗?白白嫩嫩的猫肉。” “什么?”姐姐难以置信地在她与弟弟之间看来看去,最后一声惊呼,汗流浃背,捂住嘴,止住了尖叫。 “你们俩,挑一个!快!要我来我就两个一起!”话音刚落,大厨就提起比头还大的菜刀,重重砍在砧板上,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地手了。 弟弟的头偏向姐姐,也噙满了泪水,咬咬牙,抓住了她的衣角。 “我吧。” “卡洛……”卡塔琳娜捂住眼睛,埋下了头,泣不成声,“对不起,姐姐太害怕了,姐姐是废物!” “很好,卡塔琳娜,给我去买点猫肉——不对,肉不要了。我要的是猫肉汁,几乎不带脂肪的,一点也不油腻的,纯粹的,猫肉汁!”大厨自信转身,重新翻箱倒柜,“我得找个新的瓶子。” “呜啊……”姐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轻轻抱起他,公主抱,一步步向机器跌去。 在轰鸣的机器前,她泪流满面,迟迟不敢松手。 “对不起……”她埋下腰去,想给他一个吻,却被他的小手止住了。 “这是姐姐的初吻吧?”他喘息了许久,已经平静了下来,微笑着,“姐姐以后要找男朋友,要嫁人,还是留给更适合的人吧。” 他其实很害怕,但自己怕了,姐姐就会难受,所以故作镇定。 弟弟走了。卡塔琳娜得到了猫肉汁。 & 回去时的步伐愈加沉重。卡塔琳娜啜泣着,双手抱着桶,桶里是温热的红。里面是猫肉汁。 “干得不错,我的乖女儿。”母亲正哼着歌,切着小菜,边上还放着几只罐子,标着“兔子肉”。 “扑通!”桶重重砸下,猫肉汁洒了一地。 “你不是说……没有了吗?”卡塔琳娜哀嚎着,哭腔中充斥着不解,悔恨。 “猫肉汁当然是囤得越多越好啊~”她得意地盖上瓶盖,拿起来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还在盘子边上亲了一口,“另外,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这可是我的梦想,我可不会犯一些十八流厨师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她腿轻轻一勾,拉开柜子,里面就滚出三瓶肉汁来,标签上全是“好吃无油猫肉”。 “为什么……”女儿捂住眼,跪在一片血泊之中,“为什么啊!” “因为他想要带着你私奔。”大厨放下盘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当着她的面撕成了碎片,丢进了火焰中,“真可笑,你们走了,谁给我打下手?” 纸片在火中逐渐卷曲,变黑。 “啊……呜啊啊啊!”卡塔琳娜悲痛欲绝,捶着地上的血,打起一片片血花,“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说啊!” “意思就是说,早点说你就走了呗?”大厨毫不客气地提起刀来,恶狠狠地盯着她,转了圈刀,“我早该把你的脸给废了,让你永远别想嫁人——” “大厨,记者来了!”门外,一个仓促的人声传来。 “欸?记者?终于有人注意到我了!”她一把飞出菜刀,恰恰打在女儿的腿边,撸起袖子,贴着她耳朵低语道,“等我比完赛就收拾你。你逃不出这里。” 门“咚”的一下关上后,卡塔琳娜疯了一样地冲到灶台边,从里面大把大把捞出灰和柴,不顾被烫伤的手。 信已经毁了大半,只剩几片挂在柴火上的,没立刻烧掉。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彻底让她痛哭倒地,手指狂抓地板,抠出了血来。 他攒了二十块钱,雇了一个货车司机,想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过二人世界。 “真的吗?真的会有直播吗!”“当然,这是一场世纪对决……” 门外的欢呼声渐渐远去,卡塔琳娜也渐渐直起身体来。她的泪水已经哭干,在炽热火光的照耀下渐渐消失。 她抹了抹眼,却在脸上留下了炭痕,站了起来,洗干净手。 她不再哭泣,拔起那把菜刀来,抓起自己的头发,一把割断,把大把的黑发丢入火堆之中。 “既然你夺走我的一切。” 卡塔琳娜打开一个个瓶罐,往手里倒了点盐,味精,小苏打,红磷粉,然后扭头走向那盘饼干。 “我就让你,也一无所有。” 她一把洒出,于火光中,露出释然的,癫狂的,绝望的微笑,而眼中,却有黑火燃烧。 第18章 好天气 午后的微风轻拂,懒洋洋的阳光挤过树叶的罅隙,点在摇头晃脑的小草脑袋瓜上。总之,是个好天气。 屋外草坪上,摆着一张曾被皮带帮用来打牌的木桌子,桌上则是一具尸体。 别西卜先是用斧背冲肩胛骨敲了几下,再高高举起,“咔”的一下往里剁,嵌进去后还要来回掰扯两下才能拔出。 那柄黑骑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起来很大很重,但实际握起来很轻。 说起来还真是羞耻,一大早醒来,他全身剧痛,无法动弹,只能倒在妹妹的膝枕上。 她在星星漫天的时候就醒了,见哥哥还在睡觉,提着桶跑出去几公里,打了水,把泡菜和牛肉干用斧头砍了一通,泡在水里,搅拌了一个多小时弄成粥,然后等哥哥醒来,一勺勺喂给他。 “张嘴~”她的眼神中充满期盼。“我又不是小孩子……”但他又逃不掉,只能乖乖听话,躲在怀里,像小宝宝一样羞耻。 妹妹现在就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躲得远远的,有时冲着筛出来的日光眯眯笑,有时摆着腿,像在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她的另一件衣服还没有干,所以只能扯下窗帘裹着身体了。 而就在她的身旁有五个塑料瓶,里面已经铲好了土,播好了种,被她一手揽着,就像五个刚出生的小宝宝。 “呕……”别西卜弓下背,把斧头放在桌上,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大概是吃的太稀了。 一想起自己的妹妹被那群畜牲虐待,留下了注定纠缠余生的心理阴影,他就感到无比恶心。血是一点不怕的,毕竟自己差不多天天见。 见哥哥停了下来,妹妹立刻小跑上去,用窗帘的一角给他擦汗擦血。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累……”他双手发软,连斧头都拔不出来了,慢慢跪倒下去,反倒被妹妹抱住了。 “别怕别怕。”她的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划过鼻梁,点在鼻头上,停在嘴唇上,“痛痛飞飞!” 她很胆小,但偏偏对死亡不陌生。 他点点头,在她怀里躺了半晌,重新振作,把篱笆的尖刺木棍用他们的衣布条打结成捆,捅进残缺不全的头颅和手臂中。 刚弄完一个,妹妹就争着要帮忙,自己捆了一簇来,扎进帮主那个不能算是脑袋的脑袋里,立在桌边,用手扶着。但一松手,头就掉了下来。 “好难哦。”血溅在她的脸上,越抹越开。她扭头甩起头发来,又看向哥哥。 他很急切地用斧头破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口,把头往里钻,手拍了拍,再拼命往里旋转下拧,飞快干完,然后又跪倒在桌子边上,呕出一滩来。 “哥!”“还好……” 真的挥之不去。一见到死前还保持色相的头颅,和她那可人又急切的笑颜,他就忍不住想吐。 “我也可以帮忙的!”她信誓旦旦地抢过布条,打起结来。 别西卜渐渐平复,扶住桌角起身,看着她那卖力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 妹妹扭头看他,挠了挠头:“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高兴,”他扯起自己的衣角,给她擦脸上的血,“你能自由自在地讲话了。” “唔!”她下意识捂住了嘴,这才想起来今天太高兴了,完全没有压制声音。 “以后遇到危险再捂嘴吧。”他挪开了她的手,捏捏小脸,“现在,畅所欲言,约书娅。” 钻完了之后,他们就拖着处刑架到草坪周围。 捅入地面后,妹妹高举着斧头,一下一下往下砸,很卖力,沾满汗水的脸颊一直萦绕着笑意。 男孩则紧紧扶住,看她好久没那么开心了,自己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们在房子周围的六个角各摆了一个,用来警示周围的后巷居民——有胆子就来吧。 昨天的战斗让别西卜精疲力尽,干完后腹痛不止,靠着大树,捂着肚子,艰难地喘息着。 他能依托〔仇恨〕的力量与自己的意志将疼痛积攒,而妹妹的睡疗只能治疗身体创伤,精力和痛苦还得靠自己。 五号小弟掉的那把手枪弹匣空了,但巧的是,男孩自己以前在垃圾堆里捡到一发,口径还对得上。垃圾堆里除了吃的还真是什么都有啊…… 而妹妹则神神秘秘地提着桶和拖把溜了。 “哥哥,快看!” 他刚想小睡就被吵醒。她满手是血,闪现在哥哥身前,指着地上:“我把你说的那个法阵画出来了,还特别大!” “有多大——”他正头晕呢,定睛一看,却见地上赫然有一个半径二十多米的大法阵。虽然她没亲眼见过,却能把听来的法阵完完整整画出来,连没有的细节都一一复刻,简直就像从他的记忆中读取出来一样。 “哇……”该怎么说?他点点头,拍拍她的肩,“酷,比我画的都好。” “嘿嘿,看来我也很有当女巫的才能。”她背着手,笑得很灿烂,在血的线条上窜来窜去。 女巫?最好别是…… 休息好后,男孩拖着麻袋出门,里面是锯断的肢体。 妹妹本想跟着的,一开始还能揪着袖子走,很快又靠在他的肩上。 到了树林边上时,她已经完全瘫在他的背上了,双腿不住颤抖,汗如雨下,又像哮喘发作。 “呼啊……呼啊……”又犯病了,不能离人太近。“在家里等着吧。” “哥哥,要小心……”她颤颤巍巍点头,回去路上,又一步三回头。 男孩挨家挨户地敲开那些破木门。里边探出一个个或凶狠或胆怯的“老鼠人”。 “你们想要胳膊还是大腿?”他清秀的脸上挂着几块血斑。 他在脑海中不断放映着妹妹被欺凌时的影像,目光如杀人魔一般恐怖。 他们见到肉,差点就扑上去啃个精光,但一看到那肉块间的毛发和他腰间滴血的斧头,个个吓得瘫倒在门边,有的甚至跪下来给他磕一个。 “别害怕,你们也就偷了我几件家具和口粮,还不至于如此。” 他晃了晃血手,眼睛就像钉死在眼眶里一样,不眨眼,也不颤动,“我不记前嫌了,只想和你们交换,毕竟我是来交朋友的——” “马上交换!”他们掏空箱底,把铜管螺丝刀什么的抖在他的面前。 “我有一把很趁手的了。”男孩微微摇头,拔出斧头来掷了一圈,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阴云,“可以给你们一天时间,好好斟酌。” “不必明天!”他们这才毕恭毕敬地把先前偷的东西用小饼干和面粉什么的补上。 干到了太阳落山,肉块也分完了。现在这个破烂聚落的每个人都知道了,有个小男孩一把斧头干穿了称霸十个年头的皮带帮。 “哐当!”男孩把一只沉甸甸的塑料盒丢到了桌子,里面都满满当当装着零食和食材,只不过包装上满是泥巴和污渍。 “临保期食品。”话音刚落,男孩就累得瘫倒在桌上。那个麻袋真够沉的,一次就像在拖两个大人在走,但巨大的拖行声也让他压迫感拉满。 妹妹雀跃着,用窗帘擦着盒子上和桌上的血迹。 这些东西都是高架桥上的加油站卖剩下的垃圾货,送都送不出去,干脆直接往下丢,被那些人捡走了。 突然,妹妹停下了,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微笑着。 “看到喜欢吃的了?”男孩歪过疲惫的头来,看着她拿起几包看,但都是些菠萝味干脆面,酸菜味小饼干之类的匪夷所思的新鲜玩意。 “嗯~”她摇摇头,兴奋的目光移向他来,眨眨眼,“我想,做饭。” 对他们来说,天色确实还早,而且一天没吃东西了。 男孩已经吐到脱水虚脱了,卑微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恢复体力后,他踢来几块石头,在厕所垒成小石台,铺上沙子,边上用那群人的衣服,打湿后围成防火带。 妹妹则兴奋地开始和面,加了一堆蔬菜味的饼干。 “悠着点,妹妹……”“庆祝!”她举起白乎乎的双手来,咧嘴笑着挥手。好吧,庆祝。 生火的木屑自然不缺,外面捡一圈落叶和树枝,柴火也有了,而且通风也不错。 “可以借你几根头发吗?”他挑了根韧性不错的木棍,弯了弯,确实强而有力。 “好哦。”她自己躺在桌子上,拿起斧头来,冲着披散开的头发一砍,把哥哥的血都给吓出来了。 “危险!”“给你。”她却毫不在意,笑意盈盈递上一束头发。她很久没剪了,发量本来就大,没什么影响。 “真的,别吓人……”接过的一刹那,他忽然明白,妹妹是在学自己,根本不知道死和睡的区别 “对不起,”他打开水阀,洗掉了斧刃上的血,但血迹已经深入木质的斧柄,再怎么洗也无济于事,“可能我有点神经过敏……我怎么今天那么慌?” 第19章 第一次做菜 妹妹的头发很结实,可以用来做把弓,缠住木棍就可以钻木取火了。 别西卜一脚踩住木板,来回倒腾了五分钟,甚至感觉火辣辣的手掌都比那团被蹂躏的木屑都要滚烫。 好在运气不错,很快有了火星,在木屑中静静地燃着,来一阵风都能吹灭。 “好可爱……”妹妹捂着嘴,轻声说,一脸期许,生怕动一下就害它死掉了。 “什么?”他皱起眉头,一手挡风,一手抖落木屑。 “像小狼……” “咳咳!”他双手一颤,差点自己把它扑灭了,捏了把汗,“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 再给他装个八脑袋,他都没法把这个小火星和狼联系在一起。 不过小火苗和他们俩一样,特别卖力地燃烧着,很快就成了火候。钢盆也放上去了,就等把水烧开了。 “我很抱歉。”男孩和妹妹跪坐在火堆两边,看着摇摆的火焰一次次冲刷盆底,又一次次懊恼地回头,预备下一次冲击,“昨天今天的那些事,你可以忘记吗?” “为什么呢?”她双手合十,不解地摇头,眼中倒映着火光,哀求着,“我犯错了吗?是食材用得太多了吗?还是我昨天没派上用场……” “不,我只是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去见到那些……不好的事物。” 他揪起一块木板,压在那火焰的肩上,把它压成了两截,但又各自从两边相互聚拢,重新拉起了手。 “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你接触这些……呕!” 六条人命栽在手里,他无所谓,没有快感也没有悔恨,但妹妹被欺负了,想给自己来一斧头来赎罪。 他试着入眠,但一闭上眼就害怕有人再次来抢走她,惶恐地醒来,喘着粗气。 无论是去病痛,还是流氓,他都不希望她接触。 “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更加迷惑地摇头,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知道自己的病害了家人许多,不住落泪,“对不起,我不乞求你们原谅我。我是累赘,连累了——” “我很早就说了,我喜欢为你干活。”他长叹一口气,晃了晃铁盆防止粘上,松开了紧锁的眉头,“每天光是能看见你,我就开心的不得了了。” 妹妹瞥了他一眼,挪动了下身子,靠得更近了,静静地等火烧开。 “咕噜噜……”热锅像溺水了一样,冒起一大串泡泡来。 然后妹妹便争着把做好的团子丢进去。哥哥则悄悄帮她挡下飞溅的水珠,怕扫了她的兴致。 团子还没他们的拳头大,在水里如同一群小狗,拍打着气泡和水花,游来游去。而一看到有小狗沉底了,妹妹就会用锅铲把它救起来,再呼噜噜搅拌几圈,看它们赶海。 反正不懂怎么做饭,就当过家家吧。烧菜时,她一直往哥哥脸上瞟,本来的惭愧变成了窃笑。 “呼呼……”她插起一只来,大力吹气,吹到嘴巴都酸了,才递到他面前,“啊——” “我先吃吗?”“啊——”她执拗地晃了晃签子。 男孩咬了一口,里面没有汤汁,这恐怕是他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干脆面馅的面团。 有点生,依然有面粉的味道,里面又很脆。 “好吃吗?”“你做的都好吃。”他一耸肩。“不信……” 她自己把剩下的那半吃了,嚼了很久,仿佛在吃石子,嘴巴里嘎嘣嘎嘣响着,吃力下咽,随后吐吐舌头:“骗人!” “真的挺好的。”他点点头,双手抱住膝盖,长长吁出一口热气。 “还不是因为哥哥明明很饿,却一直撒谎说吃了东西的……”妹妹鼓起嘴来,搅动着锅里的白色小魔精们。 “不,不是……”他胡言乱语了一阵,然后又被突如其来的团子堵住了嘴。 “我都喂你吃了,难道——”她略带怒意地转过头来,却又沉下了脸,别过头去,一手捂嘴嘟囔着,“真的难以下咽吗……” “森么。”嘴巴被堵住了。“快吃!” 被妹妹强势喂饭,也算吃完了。 “汤你喝吧……”“不要!”她分明已经红成小番茄了,还气呼呼地凑上前,把汤倒自己的杯子里,塞给他,“不喝,就是嫌弃……我做得难吃!” 在她的监督下,只能喝光。如果听她的话能洗去她那些不干净的记忆,他欣然接受 吃完后别西卜扫扫周边的灰烬,把石块一个个踢到角落里,留着以后用。 妹妹则刷着盆子,剩下一点面糊糊都要扣下来吃掉,悄悄一回头,发现哥哥已经靠着墙睡着了,背对过去嘻嘻笑着。 她拿起扫把,把灰全部冲出门外,堆好多余的柴火,面糊糊打包,塞进塑料袋里挤干空气打结,干了两个多小时。 幻想时间: “哇,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干了这么多活!”哥哥跪在面前,握住她的手,哭诉着。 “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撒谎。”她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俯视着他,“从现在开始,我们家,我做主,家里的活通通我来干,一日三餐必须一起吃,明白了吗?” “都听你的,我最最可爱的妹妹!”他会兴奋地抱住她,任凭她挠自己的下巴,边笑边叫,“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诶嘿嘿……”她笑得眼睛都没了,傻乎乎地咧着嘴,“哥哥。” 忽然,一阵疾风扫过。 “我在。”别西卜箭步冲来,一手抱住她,一手提起斧子,手臂颤抖,四下环顾,冷汗直冒。 “啊?我……”约书娅不知所措,还以为自己的梦把他吵醒了,手都不知道放哪里。 “哦,我神经过敏了。”他拍拍她的背,自己背后却已经湿出一道沟了。 刚才,他梦到了那群混蛋的躯体缝起手臂来,哪怕连头都没有了,也要向她伸出爪子,所以反应过于激动了。 “哥哥……真的没事吗?”“我的问题。” “好吧……”她担忧地抿紧了嘴唇,甩甩头,,“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我没事的。”但说这话时,他的脑袋里就像正在被集团军轰炸过一样又晃又热,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爸爸妈妈。不过妈妈好久没回来了呢,找到爸爸了吗?” “他们……”一提起他们,别西卜就哽咽了,心里就像烧着火又淋着雨,终究只是呼出一缕滚烫的叹息,“好像在旅游。” 他脑子太僵硬了,只能挪用主教那个百试百灵的借口,知道自己破绽百出,挠了挠头发,又蹲在了墙角,像个刚失恋的小女生。 “好浪漫。”妹妹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对着封窗的木板缝间的一颗星星祈愿着,“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起去旅行了,去那个……叫什么,卡,卡普拉斯?” “嗯……”困倦的呼噜声。 “我们可以在路上看好多好多风景,还要带上它们!”她凑近桌上的五只塑料瓶,盯着里面的种子歪着头,“不过,到时候谁来看家呢……要不我们等爸爸妈妈回来再走吧。” 一回头,哥哥又睡着了,靠着墙,歪着头,肩膀都右肩都完完全全露出来了。 “真是的,还一直叫我不要感冒……”她爬上楼去,把小隔间里的毯子拽了出来,给他罩盖上,坐在他的旁边,手里还拿着他叮嘱自己好好保管的书。 “这上面到底讲的什么啊……” 第20章 国际象棋 她不认字,翻开书,对着上面一堆七扭八扭的蚂蚁般的符号大眼瞪小眼,只能看得懂上面的图片。 “花,红色的花,黑色的花……”她就像在点读一样一朵一朵点过去,默念着,“狼……长着毛茸茸耳朵的大姐姐?” 在她面前的,是尚栖息在中世纪的欧洲大陆,那与人类征战千年的万万亡灵之主,魔王之影,拉普拉斯,也就是魔咒教的狼之主。 她高挑,傲立,头发黑白参半,探出两只狼耳朵,身后是比身体还大的尾,以阴云为裳,以黑雷为刃,俯瞰圣骑士与元素术士的阵列。 汪洋般的冤魂飘零身后,摇曳着青蓝鬼火。 只要骑士与亡灵的战争仍在继续,仇恨仍在蔓延,她就不死不灭。 “想捏。”她哪知道啥魔王,只知道她的耳朵看起来软乎乎的,戳戳几下,可惜只有纸面的质感。 但她不知道,当她拿起这本书时,封面上的花海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黑郁金香,书的内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哥哥看的完全不是一本书。 “苍天泣泪,大地哀恸。”两页上,鬼画符状黑色的字迹,冒着黑烟,“棋局已经布下,以第一声雷响开盘,于第七声雷鸣终幕。” 她看得昏昏沉沉,直到蜡烛燃尽,才歪头睡去,倒在哥哥肩上。 但没过多久,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胸口起伏着,体温越来越高,不住摇晃着头 “哥……”“我在。” 别西卜缓缓起身,没有惊醒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盖上一块湿毛巾。 “照顾好自己。” 随后,他抓起桌上的斧头,扛在肩上。他今天休息够了,现在走起路来神清气爽。 移开封门的木闸,木门吱呀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轮血月,如一只殷红之瞳,投下视线,而其周围,是赤色天空,再外围是一望无际的深红乌云。 清冷的晚风吹开他的睡眼,撩动他的发梢。而目光渐渐下移,地平线尽头,是一片赤橙的天际。 这片小树林周围,围满了一百多个手举火把的后巷居民,个个戴着血色微笑面具,只要任何一个人松手,便能将这片宁静之所化为火海。 而统率他们的,毫无疑问,是他逃无可逃的宿命。 “你看起来很精神。”大主教一手叉腰,一手拖着长剑,欣慰地笑着。 身后,有六位好奇地看来看去的信徒,以及一位未曾得见的制服男士,胸口别着一枚字母勋章,“d”,或者说全称,黑金国际(dark gold) “只是神经过敏罢了。”他将斧头立于身侧,徐徐呼出一口气,飘出了黑灰。 “别急着动手。”主教还戴着头套,笑意满盈,从身后拿出一副国际象棋,丢向空中。 棋盘展开,高悬空中。棋子四散,却被无形之手排列好,但棋子没有白,只有黑,堆满半边。 “孩子,挑一个。” 一道黑闪划破天际,在一瞬吞噬一切光芒,将大地笼罩在黑暗之下。 “轰隆隆……”隐隐滚雷与浮动的黑暗之时,黑火缭绕,攀附斧柄,将其解体成粉末,再次铸成那柄蚀影骑枪,照不进丝毫的光。 别西卜一甩〔罪碑〕,散开附着的黑烟,严阵以待。 塑造手中这柄骑枪的〔仇恨〕,依然来自于母亲。那几个混混并非她所恨之人,所以仇恨并没有消解,只是适时淡去。 “啊,也是,你根本没得选的说。” 主教轻轻对着空气一弹手指,却将那两枚马头的“骑士”棋子弹向对面,安安稳稳就位,自下而上染上纯白。 下一秒,成吨的黑暗从天而降,落下上百个西瓜似的圆球,击起落叶,咕噜噜在地上打滚,碰撞,又有序倚叠,列阵。 漆黑的身躯连成山,又铺成海,目光所及之处,只剩深渊。 “瞪!”它们一齐抬头,露出同一张红亮的微笑,满口三角形尖牙。 它们都是诙笑,每一只。 “撒,罪人的游戏,”主教仰头向血月,立于微笑的大军阵前,如一位魔王降世,张开双臂,“开始了。” 第21章 滴吧吧! 黄昏时分,夕阳红火。 “咚咚咚。”破旧的木门打开一个缝,露出一只拖着黑眼袋的眼睛。 “又是谁啊?”刚被那个男孩敲诈完,他已经身心俱疲了。 “微笑教教主,来邀请你加入的说。” “哈?那个管吃管喝的!”门登时扯了开来,头发乱糟糟的人扶住了主教的肩,“当真吗?当真吗!” “当真的说!”身后跟着的六个信徒齐声喊道,一人抱着两个大箱子,里面是主教连夜画好的面具, 而边上已经聚拢了七八个人了。他们都领到了面具,已经开始粘胶带了。听说正式加入之后,就能换上高端大气的松紧带! “唔,这个上面有贴纸!”“我也有,我的是熊猫!” “那说明这些是弥撒先生做的说!”原生信徒们兴奋地和这些蓬头垢面的伙伴们抱在一团,带动着他们跳着,“他呀,是个很勤劳善良的小弟弟。你们一定要认识他!” 听到这话时,主教微微低头,强撑着扬起嘴角,向门内的递进一张面具。 “太感谢了,我还以为只能通过推荐才能进!” 沉寂许久的大叔迫不及待抢过面具,扣在脸上,握着主教的手上下摇晃。 “我就知道,微笑教是这片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唯一的希望!” 主教笑着点头,拍拍他的背,请他与他的同伴相拥。 “太棒了,我可以倾诉我的苦楚了!”他痛哭着涌向人堆里。 “不不,要有仪式感,新人一定要听我们这些老手的指挥的说!” “明白了,同志!”新人夸张地敬了个礼,板正了身体。 “要叫家人的说!” 主教没有回头,攥紧拳头,从一片木屋投下的阴影,走到另一片阴影中,“咚咚”,敲起了门。 此刻,血月之下,猩红草地之中。 “咕哇!”一只魔精张口冲来,被迎头刺出的骑枪洞穿了全身,轻声爆炸,炸出疾风和烟尘,不外乎一个小型的烟雾弹。 别西卜一挥驱散遮蔽视线的烟尘,向前冲锋,目标正是主教的首级。但他实在太远了,一百多米,这中间全是魔精。 前方,一排魔精,目测十几个,拼成了大浪,哇哇大叫,向他拍来,却被一枪贯穿一个,各自炸飞向远方。 扭头一看,自己已被重重包围。 “嘁。”别西卜吐了口入嘴的毛发,快速冲出,箭步突刺,如一道黑雷,靠瞬时发力捅爆一只,靠爆炸的冲击力弹飞它身后的伙伴。 “叽!”三点钟,三四个魔精张口跳来。他抽回枪,横执身前,挡下一连串的黑色糖葫芦冲击,一个个弹飞。 六点钟,阴风吹起。他向来穿短衫,甚至长的也要剪短,总因为露腰被嘲笑为小男娘,但真正目的是,辨别风向,死亡的风向。 他弯下腰去,躲过身后的魔精,反手抓住它的尾巴,当成流星锤甩了起来,砸飞一个又一个飞来的同伴,最后一把扔出,砸入魔精堆中,倒作一团,个个口吐白沫,眼冒金星。 十点钟,没完没了。歪头躲过,接上过肩摔,砸在另一只头上,两只一起牙齿粉碎。 右边在聚集巨浪,有机会突围。别西卜踢起一只来,揪着尾巴,向那叠罗汉堆成的小山砸去。 “布嘎!”它们哀嚎着倒了一地。 而别西卜则踩在他们头上,飞跃向前,枪尖每次突刺都将了结一条性命,炸出一片黑灰。 高悬空中的棋盘上,黑色小兵们一齐跳动着,缓慢,但声势浩大,而那匹白马则在阵线间横冲直撞,踩中一个就将其碾碎作灰。但很快,又会有一枚新的出现在棋盘角落。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远方,火光照耀之处,黑金国际通讯员推推眼镜,镜片倒映出血红的闪耀亮光。 “是啊,这种战斗意识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有,”主教双手交叉,腰间别着一柄长剑,法袍也被火焰和血月共同染红,“我赌他肯定很早就在练习作战了,脑补对象可能是我——哦,肯定是我。” 那看来,之前他一直在装弱。也是,一个从小做苦工做到大的孩子,怎么想也不会弱。 “我不在乎。”联络员掏出手帕,擦了下胸口,还有血迹,“你承诺准备双倍的骨灰,而交换只是让黑金国际派人来见证这场毫无意义的虐杀。这使我好奇,故我在。” “你就当是一种象征吧。”主教回过头来,半张脸血红,半张脸火红,“说起来,你的胸口怎么了?” “后巷暴民捅了我一枪。”联络员摇头,甩出一本折叠笔记本,接住本中弹出的钢笔,转了圈笔,记录着什么,“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他开着摩托车来的,载着两箱装骨灰用的木盒子,被袭击也再正常不过。 “一百零一个?”“一百零一个。多了一个是?” “装一个蛊惑人心,奸诈狡猾的小贱人。”主教看向那座木屋,再次握紧拳头,狠得牙齿嘎嘣响。 骑枪向下击地,冲击力弹开一片。 别西卜尚在空中,倒转一圈落地,拔出枪,然后丝滑地刺出,再次捅爆一只,炸出一条通路,以枪开路,附身疾行。 “叽叽?”怎么办?阴暗的角落中,五只小魔精围成一个圈,讨论着。 “呼哇!”一起上,友谊的羁绊!“咕!”没用的!“咕噜!”有了,是时候使用那个了! 一只魔精欢欣地跳起,甩着尾巴。而其他四只则瞪大了眼睛,期盼地凑上前。 “咕咕哇,丢啪,呼噜噜,嘭!”翻译不来,总之是计划!“滴吧吧!”惊世智慧!“滴吧吧!”惊世智慧! 三小只拥上前去,顶起它们博学的头领来,互相挤着脑袋,像弹簧一样塌下去,而第五只则咕噜咕噜向后滚去,拉远距离。 “衣库!”冲鸭!“衣库!”后方开始冲锋。待它接近后,三小只一齐弹飞头领。第五只也纵身一跃,狠狠撞在它的屁股上,然后“嘭”一下自爆,把它炸飞出去。 头领飞出,逆着狂风划过众伙伴的头顶,直向那横冲直撞的骑士。别西卜刚回过头,就被一头撞在肩膀上。 “啊哈!”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魔精迫击炮哇!头领也立刻自爆。 “嘭!”别西卜被炸飞出去,右肩瞬间脱力,半空中换手持握,双腿前后错开,缓缓接触地面,减速后骑枪刺地,划出一道三四米长的沟槽才停下。 汗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落下,他盯着自己落下的汗珠和枪尖,风一吹又浑身冰冷,右手麻了,只能勉强动动手指。 而抬头一看——“乌拉!”几十个魔精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过来,逃无可逃,枪还死死插在土里,拔不出来。 该死的,没有提早训练左手!根本不留反应的时间,它们齐心协力铸成的囚笼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遮蔽天日,将他完全包裹。 “约——”话未出口,即鲜血淋漓,身裂骨碎。 第22章 大大的麻烦 “主教大人!”一位信徒扑了上来,拽住他的衣襟,“为什么要欺负弥撒的说?” “弥撒先生说话少,但他是个好人!”“虽然他一直苦着脸,但问他要贴纸的话一定会给的说!”其他信徒也凑了上来,双手合十,拜了又拜,替正在苦战的别西卜求情。 “很遗憾,家人们……”主教低下了头,眼眶湿润,又干又黄的手指揩着几欲流出的泪水,最后更是用手臂遮住了眼眸,“我万万没想到……他背叛了我。” “怎么会的说!”“一定有误会的说!”两位信徒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 “我才是那个最不敢相信的人啊。”他轻轻推开他们,走上前去,声音渐渐哽咽,“我听说他一直在饿肚子,就派六位执行者过去看望他……结果,结果他把他们炖了的说!” “弥撒不是这样的人的说!”“他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说!”信徒们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冲上来抱住他,温暖着他冰冷的身躯。 “那这是什么!”主教愤然指向一旁,那用木桩子穿刺的小弟的头,脸上的每块肉都在抽搐,眉毛也打起架来。 “呜哇!”“这就是血淋淋的证据的说!”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背过身去,彼此倚靠着,擦着面具下的泪水。 “弥撒……”“他真的会伤害家人吗……” 黑金联络员则巡视着包围圈,招呼着见习信徒们先把火弄小,别浪费燃料。 他们悉悉索索着,一直在讨论那个男孩子,有人说像个死神,有人说是条疯狗。 在黄昏时的祷告会上,他们无不痛斥男孩威胁他们交出仅剩的口粮的罪行,殊不知那些仇恨已经全部被吸收,转化成了魔精大军。 现在回想起来,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因为仇恨已经被消耗掉了。 “嘭!”远处的一声爆炸惊醒了信徒们,一齐回头望去。他们目睹着弥撒飞出,又被大军生吞,血肉横飞,黑水翻涌。 “主教大人!”“也许他是被别人蒙骗了的说——” “他就是被一个小贱人蒙蔽了!”主教紧攥的双拳中飘出黑烟来,咬牙切齿,甚至忘了用男腔调,咳了咳,装作喊破了嗓子,“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闹到今天这样……” 哦,哪怕那边血肉淋漓,他也不急着叫停,毕竟他很了解这孩子。 正如他所料,魔精大军很快退散开去,连爬带滚让出了一个半径十米的大圆。众魔的牙齿已经碎了个精光,骨粉还洒了一地,如同在这儿画出了一个足球场的发球区标记。 别西卜则毫发无伤,直起身来,手中提着那把斧头,而非骑枪。 一定要说自己有什么异能的话,那就是情绪收放,如同开关一般,随意控制自己情绪的显露与否——除了和妹妹有关的。 “呼呜呜!”狡猾的人类!魔精们翻腾着,没想到大伙一起被摆了一道。 利用破绽,引来它们,然后在受击的瞬间收束心中的仇恨。 虽说只是猜测,但大主教肯定没那个时间精力画一百多个法阵召唤出来这支大军,而且,最初的诙笑分明是会说话的,而不是像他们现在一样叽叽喳喳。 别西卜咬住斧头的柄,左手拧住脱臼的肩膀,“嘎嘣”一声接了上去,痛到直不起腰。解除了与蚀影骑士的共鸣,延缓疼痛的能力就失效了。 余光扫视周围。这群魔精不会变大,不会飞行,只是长得和诙笑一样。 “你们……都是诙笑的碎片。”他接过斧头,强撑着一副平静却汗流满面的表情,嘴角不住抽动着,“变大后,再分裂,对吧?” “噗噜!”被看穿了!它们刚想趁机进军的,却被震撼到了,一个个原地跳起,翻起了跟头。 “继续吧,鬼变者……”他踉跄地走上前两步,甩甩右臂,再次侧执斧头,抬起了头,“劣化的分裂物。” 第二道黑色雷霆闪过,天地黯淡。“轰隆!”巨响过后,斧头再次变作了骑枪,枪尖黑焰不熄。 “看吧,他比你们想象中凶狠很多。”主教恢复了平静,拧开水瓶顿顿喝了一半,半拧盖子,递给信徒们。 他们失神地摇头,到远处去坐下,用法袍遮住脸啜泣起来,不敢再看打架。 “直接杀了她不好?”联络员百无聊赖地背靠树,转着笔。 “直接刀了就没意思了。”“那你昨天还派人去突袭他们?” 主教的要求是,别西卜不能弄出大伤,约书娅要砍得只剩一口气,生不如死的那种,两个都要留活口,但他们完全忘了指示,恣意妄为,回去之后必定碎尸万段。 “你根本不明白怎么控制一个人。”主教掰掰手指,怅然若失,又荡起胳膊,“只是,我没想到,哪怕我把无头十字军的圣水都给他们的,还是……真是窝囊废。” 别西卜左突右挥,很快找回了手感,突刺捅爆一只后立刻横执枪身防御,缓缓后退卸力,挡下迎头乱砸的魔精。 等它们个个撞得头晕眼花之后,他再一把扫开他们,忽悠悠砸向自己的同胞。 “嘎渣!”撞倒一个后,冲击又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传递开去,倒下一群。 然而,就在此时,先前的三位弹簧小魔精已经在后方开起了速成班,拿根小树枝,敲着树干,上面画着一堆圈圈,而前面一一大片求知若渴的伙伴们。 “咕咕哇,丢啪,呼噜噜,嘭!”“滴吧吧!”“滴吧吧!”在领袖声情并茂的演讲下,他们一个个跳起,在空中打转,然后开始分工合作,转眼就堆成了六门魔精迫击炮。 “衣库!”伴随着庆贺声与爆炸声,一个个魔精他飞出,享受着驱逐狂风还有些失重的刺激感。 又来?别西卜一脚踢开一只,撞上同样冲来的搭档,随后转身,枪尖击地,双手抵住。 “嘭!”第一次撞击与爆炸。他后退了些许,双手发酸。 “嘭!嘭!”双管齐下。骑枪撞在身上,他踉跄着向后退去,手臂酸痛得像被灌了一坛醋。 眼见更多的袭来。别西卜深吸一口气,将骑枪高高甩向空中,飘散黑灰,变回斧头,又比出手刀,一步踏出,向着飞来的黑西瓜横劈。 “啪嗒!”真的像西瓜一样爆浆了,只不过是黑水,而且很软,一碰就碎了。 再纵劈,横斩,手劈魔精炮弹。手湿漉漉的,还很冰冷,如同刚在冰桶里泡上一晚。 别西卜抬手,再次握住斧头,平举,指向压境的魔精大军和远处的大炮们。 “嘟噜!”好可怕!它们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慌忙乱窜,结果总是撞到彼此,滑稽地倒了一地。而大炮们也垂头丧气,情绪低落。 它们也会害怕吗?汗珠滚落。不释放内心的仇恨的话,它们貌似也伤不到自己。 而就在别西卜喘气恢复精力时,另外一群魔精已经悄悄跳到他的后方,相互对视,然后贴在一起,融合,汇聚,一个个堆叠出一块黑色大球,然后咕噜噜向前滚去。 “衣库!”沉闷而浑厚的声音,宛如战鼓。男孩一转头,却见一只和房子一般高的巨大魔精已经近在眼前。 不好!他丢去斧头,却被它软糯Q弹的身体弹回手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魔精的超级肉蛋冲击撞飞十多米远,翻了个跟头,单手抓地急停。 侧面也传来响动,一转头,又是一只,偌大一个黑球席卷着染红的草袭来。 “衣——”它蜷身弹向空中,遮住了血月和半面天空,露出血红的笑脸,声音如远去的火车般拉长,“库!” 第23章 黑焰 “嘭!”大魔精重重撼地,虽没能直接命中,却也能将别西卜震开。 在棋盘上,四枚小兵相互吸引,融合,“啪叽”一下变成一枚占四块地盘的“大兵”,一下把白马撞飞。 男孩一圈圈滚地停下,咳血不止,双手半撑起上半身,血丝在唇和草之间拉长。 周围,起码六个大魔精在一跳一跳赶来。棋盘上,大兵也成功卡住了马脚,不让它往后撤。 它们个体智力有限,但总归有一些稍微聪明一点的,把智慧分享出去。方才它们故作军心大乱,就是在诱骗他。 “咕啊!”一群小魔精快速滚了过来,咬着他的斧头,要抢走。 他一把挥开,单手撑地,一记起身飞踢将它们踢走,随后抹了把脸,拨开粘在眼前的湿漉漉的头发,高举斧头。 “雷。” 黑闪,天地色变。“轰隆。”回应他的低吼。黑焰焚烧斧柄,再次铸成尖枪。一味防备只会被活活撞死,必须攻守兼备。 “衣库!”蠢蠢欲动的大军立刻奔袭而来。小的跑得快,先跳起,张开大嘴,被狠狠塞入了骑枪,爆炸。 横枪挡,弹开,后撤,突刺引爆后打开豁口,冲锋向前,把一片小魔精打得天旋地转。 大魔精翻滚而来。别西卜活动活动手指,执柄于胸口,蓄力,前后小跳着,待其接近时,后脚发力,在身躯前倾的同时刺出骑枪,这样就能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动作也会更快更有力。 枪呼啸向前,捅入魔精的脑门,下凹,如捅入一只弹性球的牙签。达到极限,别西卜一个箭步上前,伴随着破风声,洞穿它全身,出现在身后,双脚开立,一甩枪上的灰。 “嘭!”身后,大魔精从中间爆炸,四分五裂,身上燃着黑火的小喽喽们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咽了气,眼睛都变成两只大叉叉了。 别西卜喘着粗气,环顾周围,忽然看到,有一群魔精合力抬起小树干,组成攻城槌,向他的家开去,只是有点慢,跑了几步就滑倒了,但又相互打气重新抬起,勇敢向前。 “回来!”他快步上前,踩着小喽喽的尸体跃起,却被同样跳来的大魔精撞倒了回去,枪划地停下。四下张望,它们已经克服了身形矮小的缺点,并且在不断学习。 在一片黑球中,三位最初蒙教的魔精已经戴上了眼镜,手执小树枝,用树叶粘成胡须,在湿地上疯狂书写着。 “哇,哇咔咔!”巨人分散站位,别让他突围!“唔,唔噜噜!”同伴压缩阵型,别给他休息的时间。“朗姆,衣库!”擒贼先擒王,攻城车冲鸭! 一只只魔精接连从四面八方跳来,别西卜只能向陀螺一样转来转去,一有失误就会被扑倒,然后被分食干净。 疲于招架时,晚风吹起,将一张小纸片悄悄吹入他的胸口,粘上。 “叮,恭喜你解锁系统!”“滚。”别西卜一甩弹开一片,已经体力不支了,腰酸背痛,小腿也有点抽筋,微曲双腿,颤抖着。 “好吧,我是来帮你的。”小纸片没有嘴,却能说话,只是目前只有他听得见。“身份。” “回头详说,现在,回想一下,被你捅死的魔精都怎么样了。”“炸了。”他拖着枪,吃力地甩动。 “没错,但肯定得有东西把他们引爆,对不对?” 确实如此……得有火。他的余光瞟向那些尸体身上燃着的黑火。不仅如此,先前处决那六个执行者时,他们的伤口也燃着黑火,并且也伴随着爆炸。 “黑色的火焰,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别西卜扫视全身,最后目光定在枪尖,那儿的黑火吞噬着光明。 魔精们见他一直在自言自语,以为他疯了,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没有着急进攻。 这是蚀影骑士的真正能力,黑焰,以光明为燃料的不熄恶火。 而远处,跌跌撞撞的攻城槌已经把握好了平衡,进入了冲刺阶段。 别西卜平举骑枪,齐肩,双手一前一后,半闭一只眼,目光追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火,我需要成形的火。他于脑海中想象出炮火,手中仿佛不再是骑枪,而是一挺火炮。 枪尖直指,黑焰环绕,缠满枪身,热风扑面,吹得一众小魔精东倒西歪。他的长发在狂风中飘起,屏息凝神,将压抑住的仇恨在一瞬间激发。 “梆。”他轻轻念道。 下一秒,黑焰火环自枪尖扩散,射出一枚漆黑炮弹,拖着烟尘的尾翼,轰开一片魔精,大的小的全部炸裂,直直冲向攻城槌,在接触的一瞬间爆炸,火焰冲过五米高。 强大的后坐力让别西卜也向后倒去,后颈着地,顺势翻了一圈后单膝跪地急停。 沿途,清出一道两米宽的通道,中间的一片焦土,边上的草燃着黑火,很快便熄灭了。 魔精们都呆住了,看看男孩,又转身向三位智者。 “纳尼?”树枝折断。“纳尼?”镜片歪斜。“纳尼?”胡须飘落。他们也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看向骑士。 “谢谢。”别西卜徐徐起身,振臂一挥,甩动长枪。 “噗嘶嘶嘶!”黑雾蒸汽冲出圆锥形枪身,炮膛与炮壳错位分离,弹出一块黑色的弹壳,在草坪上滚着,烫出滚滚黑烟,“嘶啦啦”响着,不一会儿就燃尽了。 “感觉不错。”他将骑枪插入地面,高高抬腿,超过头顶,脚尖也燃起黑焰,然后一脚轰在枪身上,炸响,让扩散的黑火冲入枪中,上膛。 拔枪,再一甩,“咔哒”,骑枪归位,整装待发。 “好啦,你先玩着,我睡一会儿……”小纸片可谓是秒睡大师,但刚刚那几句话确实耗尽了它几乎全部的精力,转眼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别西卜将它从胸口上摘下,收回口袋中,然后举枪向前。枪尖所指之处,魔精纷纷退让,往两边儿拼命挤呀挤。 行动不便的大魔精也马上解体,分成一个个小魔精,四下逃去,躲在同伴身后瑟瑟发抖。 三位智者头碰头,叽叽喳喳,一番小脑风暴之后,得出了重要结论:“库库瓦,巴拉!”这就是,黑科技! 众魔精面面相觑,尾巴甩来甩去,七嘴八舌发问,概括下来就是:“叽叽?”那怎么办呢? 智者们围成小圈,嘀咕了一阵,随后灵光一现,脑门都发亮起来:“呐咯。”眼下,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它们捡起树枝,插来堆烧焦一半的灰草,用破布打包成包裹,系在树枝尖端,然后扛在肩上。 它们已做好了首当其冲的准备,目光坚定,豪迈的身姿感动得一众伙伴潸然泪下。这一定是草灰烟雾弹吧,这三位前辈可真的是太聪明了! “你给路达油!”还是跑路吧!话音未落,三位智者已经一溜烟逃走了,只剩一片扬起的黑灰 ,如同大漠流星一般远去,快得不得了。 剩下的魔精呆在原地,又看看男孩。“咔哒。”他直视它们,一挥骑枪,瞄向侧面,冲着空地再开出一炮,掀起大块草皮,硝烟弥漫。 “你给路达油!”众魔精追随先知的脚步而去。 第24章 无头骑士 棋盘上,永不后退的小兵逃回了主教身边。 “嘁……诙笑,回来。”主教无奈叹气,招手,哪怕一直眯着眼,也能看出他很困倦。 所有魔精一齐变作黑烟飞出,聚合在一起,融成一个小黑球,诙笑的本尊。 “打不过的说……”它在地上弹了两下,稳稳落在他的肩上,满怀歉意地舔舔他的脸。 “因为那群人的仇恨充满杂质,难以支持你。”主教回头看向后巷临时工们,或躺或坐,有的已经呼呼大睡了。 他们可没有虔诚的信仰,连拉普拉斯是谁都不知道,哪怕有仇恨,也只是随性的,敷衍的,满是生活的油腻。 他们更在乎明天的早饭是啥——听说是曲奇。 “那个,主教……”讨论已久的信徒们再次围了上来,齐刷刷跪地,“请给我们一个机会,去和弥撒先生好好谈谈。” 远处,别西卜再次捅地,抬腿,重重砸下黑焰装填,甩去泥巴和草屑,向前冲锋。 “谈什么?”“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呢?我们以前也犯过错的。” 主教长吁一口气,让开了路,弯腰摊手:“请吧。” “谢谢的说!”众信徒慌忙起身,跑跳着上前,挥舞起双臂,急切地喊着,“弥撒!” 见他们手无寸铁奔来,男孩也放缓了脚步,咬紧了下嘴唇,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的仇恨并不包括这些受蒙蔽之人,至少他们没犯什么罪。 “离开这里。”他紧锁眉头,抬起枪尖示警,“这与你们无关。” “弥撒,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清的说——” 在视野尽头,火光投影出主教的剪影。他徐徐拔出腰间的长剑,鞘中喷涌出浓稠的黑云。一甩,长剑节节断裂,却又与黑云相互融合。 扭曲而恐怖的骨架串联刀片,而刀片反而变得洁白。〔仇恨〕,铸成链剑。 他于身侧甩动,加速,侧身向后,又猛然向前踏步。 不对,这个架势不对!“危险,”别西卜瞬间明白,背后一凉,大声吼道,“快趴下!” “什么——”下一秒,主教横向甩出链剑,拉长,一道二十米宽的斩击将五人一齐斩首,黑白闪光交错,如一阵风暴扫过。 血肉横飞,无头尸接连倒下。最边上的那位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下,摔倒了,碰巧躲过了这一击,茫然爬起,看着自己的同伴血染草地,还被一颗飞来的头砸到了脚,也无动于衷。 “呀,歪了。”主教甩手,收回鞭刃,微微笑着,捋着上面的血,“好久没用了。” “疯子。”别西卜干脆利落,举枪,枪尖恨火焚烧,瞄向仇敌。可幸存的教徒却走了过来,跪在连线上,阻止他瞄准。 “主教,您需要我们的性命吗?”他双手合十,无比冷静且虔诚。 “是的。”“那您会回应我们的仇恨吗?” “当然,我将代拉普拉斯陛下向你们的仇人降下天罚。”主教欣慰一笑。 “太好了。”他早就想让那群害自己妻离子散的投资理财诈骗犯付出代价了,给主教磕头,“那请您,务必收下我的性命的说。” 主教赞赏地拍了拍手,点点头,甩动链剑。 “拉普拉斯共照你我。”话音刚落,斩击扩散开去,人头落地。 剑刃飞回。主教振刀,将链剑收缩,绷直,纳入腰间之鞘中,然后一只手伸入脖子,一把扒下头套。甩甩头,黑发抖落,有些卷曲,刘海也乱了。 “怎么,不开炮吗?”她的声音比当时还要沙哑,烟嗓,黑眼圈也重了很多,憔悴地笑着,“你不是除了妹妹,谁都不在乎吗?” 她已经两天没睡了,大脑里如安了螺旋桨一般轰响,眩晕,一直在想他,想到睡不着。 “啧……”不能急。别西卜清楚,这么远的距离,只要歪一点点,她就能躲开,并且诙笑会在骑枪亟待装填时突袭。 “呀嘞呀嘞,这可真是……”她闭目摇头,接着张开双臂,手中飘出浓密的黑灰,“回来吧,满怀仇恨的灵魂。你的仇恨应当伸张。” 是时候了。别西卜开出一炮,靠后坐力往后扒开半米多的草皮。 黑焰炮弹直飞而去。“哪怕身形俱灭,仇恨也不会削减半分。”五十米,二十米,五米…… 一柄黑色大剑从天而降,正中劈开炮弹。黑焰刚要爆燃,就被击地溅起的黑色水花熄灭了。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遭受何等苦难,就要如数奉还。” 吟唱声中,远处飘来黑云,飞过火把阵和人群,涌入无头尸中。 六具无头尸机械般站起,空荡荡的脖颈淌出浓稠漆黑的黑水,裹满全身,转眼就铸成盔甲,又从掉落淤积的石油中,拔出长剑。 而为首的,则拔出最前方的那柄大剑,双手持握,再重重嵌入地中。 执行者。别西卜一眼就认出了这六个人,但呕吐感随之而来,刚抬起腿就呛弯了腰,撑着骑枪干呕着。 最边上的那个,摇摇晃晃站起后,还没熔铸盔甲就倒了。这是五弟,当初男孩点燃了他的仇恨,预知了他的动向,所以剩余的仇恨不足以支持术式。 “蒙恨的无头骑士们啊。”主教打了个响指,将那具不成器的尸体炸碎,弹去溅在身上的飞灰,“复仇,直至你们的仇敌屈服吧。” 五位骑士拔剑,一齐发起冲锋。脚步声越来越强劲,别西卜咳出一口血,砸枪上膛,拔出,缓步后撤,将枪夹在腰与手臂之间。 领头的那位大骑士盔甲已然破碎,步伐响亮很多,剑刃上还长出一排排骨刺,如同一只烤焦的剑鱼鱼骨,横劈而来。 他的动作依然缓慢。别西卜找准骑枪优势距离,探身刺出,将枪轰入他胸口,从后背穿出,没入大半。 大块大块的黑泥溅出,质感并不似穿身,而是像捅入了淤泥之中,粘稠凝重。别西卜想拔,骑枪却像被牢牢吸住 “呵呵呵……”帮主连头都没有了,还能靠腹语讲话,“你杀不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坏了,太深了!别西卜刚退出半步,就被一剑捅入了腹部,虽然没有疼痛,但是痉挛感却填满了全身,身躯抽搐不止。 他拼命往后拽枪,连自己的体重都用上了,却只能一点点往外拉,拉出三分就往里吸回一分,仿佛在拉一根比手臂还粗的弹簧。 “肝肠寸断。”大骑士转动剑,刃上的刺搅动着他的肠道,鲜血如注。 痉挛带着血冲入上身,直达咽喉。别西卜呕血不止,手臂抖个不停,刚拔出的部分也缩了回去。不能丢枪,丢了止痛就会失效,当场休克。 侧面,其他骑士也围攻而来,左一个,右一个,刀锋直指。 别西卜向侧面推动枪柄,带动着大骑士转过一个角度,枪尖对准左侧的骑士。 “嘭!”一炮过后,一位小弟被炸成了一滩烂泥,强大的后坐力也将整个骑枪轰出体外,带出大量纷飞的淤泥,给大骑士的胸口留下一个大豁口。 后退之中,男孩回身横枪架住右侧砍来的剑,以交锋处为支点转枪,别过剑,捅爆他的脖子,然后一脚踢开。 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第四位就从队友身上翻越过来,举剑下劈。 “乒!”挡住了,双手发麻,他们的力气远大于他,才招架两秒就双手发软了。 必须找机会装填……趁男孩不备,第五位骑士大步上前,抬腿胸前,一记骑士踢将他踢倒。 “咳!”又是一大口鲜血。还不等他起身,两人便提剑劈下,被他翻身躲过,只砍中草地。 别西卜挺起枪,看准这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瞄准他们的胸口,探身而出,却再次被背刺一剑,从胸口穿出,捅穿了肺。 “你以为我们和当初一样,一碰就碎吗?”大骑士还得谢谢他把胸口的烂泥拖出去,现在又铸成了更厚的盔甲,威武无比。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唔!”他在搅拌,要把肺搅成肉泥。 别西卜回身肘击,使其卸力,然后用枪柄轰断他的右臂,向后踢腿脱离,快步退开,边走边滴血,眼前的视线逐渐变黑,头也越来越晕。 脚步极速逼近,他拼尽全力刺枪干趴一位,但另外两位却熟练地架住他的双臂。 大骑士伤口处,垂下浓稠的黑凝胶,转眼就成了形。 “我们是仇恨。”他张合着新生的手臂,然后握拳,向前走去,“在大仇得报之前,我们不会消失。” 一拳痛击在脸上,将他打飞两米远,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刚才被炸成烂泥的骑士,也再次重塑成人形,恢复如初,缓步走来,与他的兄弟们并排。 失血过多了,哪怕没有痛觉,生理反应也让他无比煎熬。头晕,咳血,视线遮蔽,耳鸣。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住抽搐,手臂不停发抖,想撑起上半身却使不上半点力气,抬起一拳的距离就倒了回去。 “你想起来吗?”“额!”大骑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提起。 “那我帮你起来。”钢靴凝聚,重击在下巴上。“嘎嘣!”清脆的碎裂声,下颌骨碎了,冲击至抵脑门。 别西卜拖着枪,踉踉跄跄后撤,又被恭候的骑士砍上一刀,后背飚血。 撑不住了,头像绑着四只铅球一样沉重。看着男孩摇摇晃晃,就是不愿倒下去,他们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围成一圈,或柄击腹部,捶出血来,或用剑侧拍他的脸,扇巴掌,踢来踢去。 棋盘上也是如此,五辆战车将骑士撞来撞去,当球踢。 终于,别西卜撑不住了,向后倒去,又被一个骑士架住。 “主教不让我们杀你。”大骑士扛着滴血的剑走来,“但我们可以剁下你的手脚,让你变成玩物。” 死死揪住骑枪不放,是他最后的倔强,但也仅此而已了。 第25章 烟与焰 后头攒动的人群看着这场屠杀,格外尽兴。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背靠背睡在一起,火把也熄了。 “这是惩罚。”主教弹了下搭档的脑门,把它弹到地上,“然后,开始狩猎吧。” “开吃的说!”诙笑兴奋地跃起,在空中转了一圈,目光移向后巷临时工们,邪恶地笑了起来,甩甩尾巴,极速冲出。 “这是啥?”“玩具吧,和那个男孩子玩得挺开心的。” “会不会咬人啊?”有人紧张地搓手。“怕什么,一个小屁孩都玩得转。你看人家玩了一天,屁事儿没有。” 见众人不信,一个膀大腰粗的肌肉壮汉站了出来,双手抓住飞来的魔精,揉来揉去,还往地上砸,弹起后在肩膀上运了一圈,接着胯下运球。 “看吧,完全没——”诙笑瞬间变大,张开三米巨口,将其吞入,嘎嘣脆,几秒钟就嚼烂,变回了西瓜体型。 然后,它徐徐转头,对着剩下的九十九个贡品舔舔嘴唇。 “不对!”“救命!”没用的,这是一场干脆利落的单方面屠杀,有几个吞几个,十个在一起就一口闷。 火把接连掉落,点燃了草坪,向森林烧去。“可笑。”黑金联络员扶扶眼镜,退出火场,抽起了烟。 “火……”别西卜晶莹的眼中倒映着那一片片燃起的大火。再不熄灭,这座小森林,他们的家将不复存在。 “先切这里。”大骑士将剑架上右肩,先费他惯用手,比划了下位置后高高举剑,呼哧劈下。 “砰!”别西卜一腿黑焰回敬,轰断了他的双手,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妹妹……”火焰涌入枪中。他向下回踢,粉碎身后之人的膝盖,然后转了圈骑枪,反手握住,卡在背与骑士之前,撬断他的臂膀,挣脱束缚。 “进攻。”剩下三位骑士一齐冲出。别西卜在地上滚了一圈,骑枪击地,勉勉强强撑起身体,脚踢枪身,架在肩膀上,挡下劈来的第一剑,之后一顶。 前头的骑士后退,撞上队友,然后被刺出的骑枪一穿二,盔甲形同虚设,同废纸一般。最后,拖拽着两人,调转枪口,瞄向另一位。他举剑格挡,却连同两位战友一起被轰成了烂泥。 几分钟的时间,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几百米的火线将小屋重重包围,照亮了地平线。 “咳咳……”别西卜已经直不起腰了,低下头,靠骑枪撑着身体,嘴角垂着血丝。他能感觉到,肺在冒泡,血在沸腾。 “这毫无意义。”说话间,大骑士的手臂再次恢复。黑水在草地上流淌,回到领袖身边,塑具成人形,毫发未伤,从空荡的脖颈中拔出长剑来,又在肩甲上打磨。 “我们的肉体,不死不灭。”大骑士扛剑走来,浑厚的脚步声如踩踏战鼓,哪怕脚下是草,“而你的血液,已然干涸。” “咳……呵呵……”别西卜艰难地直起腰,脊柱仿佛被抽掉一般,毫无支撑感,只有手臂在颤抖着发力,“这也,并不,只是坏事……” 他们同样驱使〔仇恨〕的力量,但表现形式不同。诙笑是变大和分裂,主教是鞭挞与召唤,自己是黑焰和麻木 ,而无头骑士则是三态转化。 昨天他就见识过了,帮主盔甲成形之前是液态的,石油状物质。而方才捅入大骑士的躯体,被粘滞住了,也恰恰说明枪尖的黑焰将他固态的身躯融化。 三态互化,这就是他们不死不灭的原因。明白原理之后,他就并非无计可施了。 “怎么,难道你故意失血,好让自己解脱吗?” “前半句对了,畜牲。”别西卜摇摇头,一只手继续支持着孱弱的身体,另一只抹了把胸前的血,“现在,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我的血,对吧?” “自然。”大骑士与部下们骄傲地用不存在的头颅看向身上的血迹,融化再重组之后也挥之不去,“敌人的血,是骑士荣耀的证章。” “荣耀……好啊,荣耀。”别西卜缓缓抬头,眼中燃起黑火,举起沾血的手,拇指与食指相抵。 “那就带着你们的荣耀,溺死在火海中吧。” “啪。”一声响指,手中黑焰爆燃。 黑雷震响,血月无光。五位骑士的胸口一齐射出黑光,然后轰然炸裂,石油横飞,全身被黑焰包裹,纷纷摔了武器,去抓火焰,奋力想要扑灭。 “扑灭?你们扑得灭我对你们的仇恨吗?”别西卜重整气息,拖着骑枪上前,仿佛一身致命伤没有一刀砍在他身上一样无所谓。 “我恨你们,我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咒骂你们,因为你们对我善良纯洁的妹妹出手,玷污她的童年。” “无用功,我们——”话音未落,突来的骑枪便将大骑士轰成一地烂泥。 它们还相互吸引,想要汇聚成形,但燃着黑焰,根本粘连不起来。更致命的是,它们开始蒸发了,变成黑雾,无法聚拢。 这就是别西卜的目的。既然仇恨暂时无法消除,那就让它们无力显现。 其余四位骑士的身躯也接连响起噼噼啪啪的爆炸声,放鞭炮一般软了下去。 重装,拖行。别西卜拄着枪,一瘸一拐,走向火海。 焦灼的热浪扑面而来,炙烤着他满是汗与血的身躯。血迅速干涸,伤口也逐渐龟裂。 火线仅一步之遥,火焰拍打着膝盖。他将枪扎进土里,深吸一口气,呛出更多的血来,洒满一地。 “黑焰……”他咬紧牙关,弓着腰,双腿发抖,手臂青筋暴起,“燎原。” 骑枪对地轰击,燃起半径五十米的熊熊黑焰,将火焰吞没,熄灭。 突然,前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未等他抬头就一脚踢在胸口,飞出,拖着枪在地上滚着,浑身无力,松松垮垮像只布娃娃。 棋局中,五辆战车烈火焚身,而骑士又被主教一把撞倒。 “你就这么爱一个虐待你的家吗?”主教左手握鞘,横在身前,俯视着他,轻声跺地,放出团团黑雾,将他的黑焰熄灭,“哪怕自己死了也无所谓?” 第26章 拉普拉斯如是说 诚然,他的努力确实熄灭了半圆形范围内的火。但这有什么意义吗?火海自四面八方涌来,如蝗虫的洪流,席卷着草地,将树木烧毁,推倒,再炙烤成灰。 “嘎渣!”一棵大树折断,重重倒下,扬起一片烟灰,也惊醒了熟睡中的约书娅。 “怎么了?好热……”她揉着惺忪睡眼,已满身是汗,把小被子也打湿了。一歪头,哥哥也不见了,顿时清醒了。 “别西卜……你在哪?”火焰焚烧,盖过了她无助的呼喊。火光染红了房间的一切,如昨天夕阳,火热,干燥。 她扶着墙起身,小手都烫得发红了,一点点摸向窗外,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腿软。 火海,尸体,血月,乌云。这里是炼狱,而她就在炼狱中央的囚笼之中。 “一点点……”别西卜拼命抬起上半身,将骑枪斜插入土中,颤抖着发力,“一点点,熄灭……救家,救妹妹……” “哼……”主教大步走来,抬腿,一脚踩在头上,压回地面,左右碾压,蹂躏着,“死妹控,难道要我把她的肠子挖出来挂在你的脖子上才肯死心吗?”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小贱人。没有她,弥撒肯定不会拒绝自己那无与伦比的请求。 “哥哥!”气上心头之时,妹妹从屋里探出头来,双手比作喇叭,大声喊着,“哥哥,快跑,着火了!” “约……”别西卜眼眶湿润,却看不见她急切的面庞,头被压向了另一边,转不过去。 “好感人。”主教拔出链剑,对着草皮一挥,将烧焦的草灰打作黑烟飘去,熄灭黑水上的黑焰。 很快,得救的骑士们纷纷站起,身上还冒着滚烫的烟,身体也一直在融化。 “别西卜有危险……”妹妹撑起身体,翻出窗,重重摔在地上,裹着的窗帘也沾满了泥泞,甩掉粘在头发上的草屑,起身,迈着笨拙的步伐上前。 “瞧,她过来了。”主教用脚扳过他的头,再踩住,逼着他见证处刑,“哦对了,我这人不喜欢开玩笑,所以先前和你说的那个不是修辞。” “什么……”别西卜脊背发凉,昏暗的视线曝光度瞬间拉满,比火还耀眼。 “挖出她的肠子。”主教侧视着女孩,满眼憎恶,“挂在你的脖子上。” 别西卜的右腿再次燃起黑焰。“同一种伎俩无法奏效两次。”在他踢出之前,主教就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 骑枪捅来,同样被她一把握住,推开。 “咔哒!”发力,将全身重量付之,关节粉碎,反向骨折。而与此同时,诙笑已经完成了百人大屠杀,浑身冒着红黑交错的闪光,升入空中,变得无比巨大,如一枚微笑的陨石,向小屋砸去。 无头骑士们刚要上前,见诙笑要将此处砸出一个陨石坑,就识趣地退后,列阵,预备替主教挡下冲击。 “等下……咳咳!”别西卜居然流出了一滴眼泪,晶莹的双眼倒映着火光,“我答应你之前那个,放过她……” “我不是说了吗。”主教弯下腰,愤懑而憎恨地低语,“别等我亲自动手。” “无敌的说!”巨大化的诙笑逐渐加速,破开气浪,甚至溅射出火星,所向披靡。 “求,求你……收回它……”血液涌上喉咙,每一根手指都泄了气,使不上力,一下都动不了。他身体里将近一半的血已经烧光了,还能保持意识真可谓是医学奇迹。 “来不及了,小家伙。”她仰头瞻仰这番恢宏盛景,“要不要试着用你手里这根牙签捅一下它?” 约书娅跑了几步,胸口一紧,跪倒在地,不住咳嗽,咳出黑色的血。 火焰炙烤着她的全身。焚风带着火星,点燃了身上的窗帘。 “不要欺负…哥哥……”她身后拖着被劲风吹乱的火苗,艰难地抬起头来,声音逐渐哽咽。 眼前,巨星陨落,铺满视野。她摇摇晃晃爬起,目光透过骑士们的阵列,再次停留在哥哥身上。 “对不起……”别西卜无法发声,只能用口型道歉。 哥哥快死了,被主教踩在脚底。眼前的景象和书上的图画重叠在一起。她能看见他们的狞笑,能听见亡灵的哀嚎。 骑士,主教……又是这些人类的败类。他们还要夺走什么?他们凭什么夺走我的哥哥?这份仇恨,又来自哪里? 她的头发自发梢染上惨白,目光游离,全身颤抖,耳旁逐渐静音。 “不可饶恕……”“去死——的说!”五十米,十米,泰山压顶,去死吧小贱人! 忽然,在她眼中,世界仿佛按下了三十二倍慢放,浸泡在透明的凝胶中,凝滞。 《罪与心的距离》,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只是经常见到母亲和哥哥拿出来看,自己就看着他们看。 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母亲寄宿在那本书中的仇恨被释放了出来,涌入了她的身体。 “妈妈将对别西卜的仇恨铸成蚀影的利器,寄托给那赐我死亡的雷电,为你们熄灭拦路的烈焰。”是母亲的声音,虚弱,却坚毅。眼前的景物随着她的言语而晃动。 漆黑的枝条从野火烧过的灰烬中探出头来,开出了黑色郁金香。 “又将对你的仇恨调剂成一幅幅图画,藏匿在那本书中,躲过她的搜查。” 她身后的火苗变黑,爆燃,变作一只毛茸茸的,比她人都大的黑焰巨尾,接着轻轻一挥,扫出黑焰,将裹身的窗帘投影,化作母亲曾披过的长袍。 “对不起,妈妈已经自暴自弃了。”憔悴的哭腔,一如离别时的那副,“只希望你能挣脱束缚,继续前行,我的孩子……” “轰隆!”仇恨的惊雷铺满穹顶,第五次声嘶力竭的咆哮。约书娅喉咙里呜噜噜响着,如同愤怒的小兽,指甲逐渐变长变尖,手臂也长出了绒毛。 天地色变,世间一切光彩被吞噬,凝聚于她掌间,化作一道漆黑的恢宏斩击,极速升空,眨眼间就劈开诙笑的身躯,直入云霄,将万顷阴云一分为二,又将血月割裂,在天空中央留下一道漆黑的峡谷。 两秒寂静,万物静止。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巨大化的诙笑被百余道爆炸炸成无数魔精,大的小的,砸满一地,个个着火,如上千束烟花一齐绽放。 无头骑士奋力挡下气浪,剑还未挥出就融化吹飞,身体也歪成了直角。 “嘎吱!”“布嘎!”魔精们在地上打着滚,点燃了草地。 火光与朦胧雾气之中,他们看见了毫发无伤的约书娅。脚下,她白天画的巨大法阵,亮起了白亮的血光。 她的双眼闪耀,瞳孔左黑右白,长发也黑白参半,头顶还有两只毛茸茸的狼耳朵,身后甩着黑焰织成的大尾巴,身上的窗帘也变成了嵌着黑石的法袍。 “拉……”主教张着嘴,愕然,大脑一片空白,“拉普拉斯……陛下?” 棋盘之上,黑色的皇后升起,落入白方阵营。魔王之影,于此君临。 “我不是拉普拉斯。”她轻轻一踏,将方圆百米内的所有烈火化作黑焰,向她俯首,自我熄灭,眼中淌出一道黑,一道透明的泪水,“我是别西卜的妹妹,约书娅。” 第27章 受缚者 昏暗的囚笼内,烘臭味弥漫。奴隶满眼黑眼圈,瘦得皮包骨,套着枷锁,蜷在干草堆中。 “这就是最漂亮的那个,只是没洗干净。”黑执事请进一位身披毛绒大袍的绅士,合作已久的壁炉山庄庄园主。 “呵,这种货色,忽悠谁呢?”手杖敲地,他每根手指上都有一枚银戒指,“哪怕要女仆,我也不要脏的。” “听说您最近在庄园整治出了一片新的试验田。”黑执事扶扶左眼上的单边眼镜,“她干活也很利索的。” “利索?一个女的?别搞笑了,半价我都不要。” 黑执事摇摇头,打开了沉重的铁锁,接了盆冷水,一手捂鼻,一手倒扣在她身上。 “额!”她惊醒过来,冻得发抖,泪水和污水顺着脸颊滑下,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可以吃饭……了吗?” “去扛两袋面粉,从楼下到这里。” “我动不了……”她含糊的嗓音伴着哭腔,“我真的没力气……” “看吧,想要不劳而获的孬种。”庄园主愤然击地,“我绝不允许这种窝囊废踏进我的庄园半步!” 见合伙人摔门而去,黑执事长哼出一口气,右臂搭着丝巾,左手拿起火盆里的烙铁。 “对不起……对不起,我干,我干啊啊啊!” & “可怖的仇恨浓度……”无头骑士们被她的威压折服,不敢上前。 “现在,把我的哥哥放开——”忽然,约书娅双腿发软,再次跪倒,撑着地面呕血。 她感受到了那五位骑士伪装下的肮脏灵魂。他们为没能享用到她而懊恼,心生怨恨。 她知道哥哥一直呕吐是担心自己的。她自己其实也明白,很害怕,但为了不让哥哥担心,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啊……原来是cosplay啊。”主教释然地叹气,甩甩链剑,眯眼盯着她,“拉普拉斯陛下可不会出现在五月花联邦。” 忽然,身下传来动静。骑枪一炮轰在身旁地面,将两人炸开,分离。链剑挥扫,在枪身上弹开。 别西卜则弹射起步,将骑枪作拐杖,向大骑士冲去。 “为了,”在他转身地刹那,弥撒一枪捅入他的胸口,溅出黑油,“女皇陛下。” 骑士被搅动,撕裂,本就融化的身体四分五裂炸开。别西卜则伸手接住一块最大的,抬过头顶,让黑水流入嘴中之后大口大口撕咬。 质感像果冻,味道却似苦瓜汁,他一手撑着枪,一手大快朵颐,从地上抓起往嘴里塞,边吃边吐。 其他骑士围了上来,从脖颈中拔出剑,快步逼近,劈下,却被飞来的漆黑爪击粉碎臂膀。 “不许……”妹妹单手扶膝,喘着粗气,闭着一只眼,手中利爪锋利得反射出耀眼的血光,“偷袭哥哥……” 可骑士们不会停,继续上前。 她露出尖牙,张开爪子,再次甩出呼啸的黑色气浪斩,将骑士轰成四截,在地上留下三道半臂深的沟槽。 “威力和精密度成反比吗?”主教撩动链剑,抹了把粘在汗湿鼻梁上的灰。作为一位召唤师,她需要尽快分析出他们的能力。 兄妹俩的定位并不相同。同样驱使仇恨,别西卜的情感更精确专一,如锻造家一般,铸造精细的武器。而约书娅则更像一位术士,以情感轰击现实。 妹妹飞扑出去,咬住空中一块肉,轻盈落在哥哥身边,扶住他的身子。 “嗯!”她凑上去,把一大块滴着黑血的,打着自己下巴的肉咬到他嘴边,就像真的小狼来投喂同伴一样。“谢谢……”别西卜撕咬着肉,入口即化,很苦,但他必须尽快补血。 黑液体流入喉咙中的同时,伤口处也渐渐被黑色的流体填充,然后固化。逐渐虚弱的手臂也算是恢复了些力量——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和吃橡皮充饥一个道理。 这也是〔仇恨〕的通用特性之一,以恨养恨,叠加复仇,血债血偿,用以激励使徒们自相残杀。 “兄妹,真恶心……”主教愤恨地呲着牙,剑刃于身侧回旋,甩出。 “小心。”男孩推出妹妹,向其挺住骑枪,交锋之处溅出黑火与黑烟。但不止于此,链剑在黑烟中疯长,延长,掠过身侧,击地反弹,射向妹妹的脖颈。 轻风扫过。妹妹的大尾巴一把将其拍开。与此同时,别西卜弹开剑刃,举枪,击地,从中轰断,碎成团团黑雾。 “还在等什么?给我上!” 骑士们蒙召,左右夹击,别西卜挡下一位,却被侧面而来的一踢踹飞。 “哥——”“保护自己。”他一圈圈滚出,消失在了枪尖涌出的无尽黑暗中。 选择自己逃跑吗?腿断了,他跑不远的。妹妹几爪掀翻骑士们,但它们却一次次成形杀回,而且还有小魔精偷偷撞她,又得分神用尾巴扫开他们。 好机会啊。主教抽回剑刃,一捋修好,瞄准她的小脑瓜,甩动掷出。 “乒!”剑刃被一团一闪而过的阴影于半空中弹回。 隐形?不,定睛一看,那是极速移动的黑色团块。火光已被熄灭,它融入黑夜,悄无声息。 “这也是她的法术吗?”主教喃喃自语,挥出蜿蜒的斩击。空中一连亮起三道火光,三方攻击全被骑枪截停。 别西卜自黑暗中显形,飞奔,眼中燃着黑火,一炮将链剑炸个粉碎。 等下,他不是膝盖粉碎了吗?怎么还能跑?主教目光下移,哑口颤目。 他让骑士的剑于腿中成形,充当骨架,无法弯折,且受力方向稍稍一偏就会劈开整条腿飞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回荡链剑,拦在身前。 “迷途知返吧……”别西卜一咬牙,脚下燃起黑焰,调整身姿,爆炸起飞,身化烈火击碎刀片,“倘若可以选择,我不愿与你为敌。” 枪尖直抵瞳孔。“迷途知返?”她抬起剑柄,挡下冲击,被撞飞出去,空中倒悬,单手触地再弹出,拉远距离,以黑灰再塑剑刃,“不,我从未做错任何事,从来没有。” 骑枪冲锋追上,与横扫而来的鞭刃接连交击,如马驹搏击巨蟒。 “你知道这里在我创立微笑教前是什么样吗?”主教来回劈砍,飞速退后,眼中黑光拖曳着惑乱的轨迹,“这里哀嚎遍野,每个人都在哭泣。” 她无法忘怀重获自由的那天,狂奔九个小时,误打误撞到了这里,拼命想逃离黑暗皇帝的控制。 因为她身穿一件黑袍,被r公司的“个人所得税”逼到倾家荡产的难民以为她是魔咒教派来的使者,跪在她的身前,求她指引一条明路。 “但你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别西卜一次次拍开,肩膀和手臂被飞刃划破,飙出的血向后飘去,“是选择苟活,还是解脱,不由你裁断。” “你错了。”主教收回剑刃,弯腰蓄力,卷起一棵倒伏的大树,抡了大半圈砸来,“是他们将自己的生杀大权转让与我,哪怕你的母亲也不例外!” 骑枪开炮,轰碎大树。别西卜冲过漫天木屑与灰尘,杀至身前,一米之遥。 “对其他信徒而言,我无可辩驳。”信徒们落魄,但不蠢。他们知道有一个人愿意倾听他们的烦恼,吸收仇恨,给他们勉强维生的饼干。 “但对于我的母亲,我不愿相信她会抛弃我们。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父亲的离去。” 骑枪刺出,在击穿主教头的前一秒,被回防的诙笑咬住枪尖,软塌塌的身躯撞在主教头上。 “不,你不知道,她耐不住寂寞,求我用仇恨的力量再见爱人一面!”主教滑步急停,掩面狂笑着。 “给她打针,她也只是嘴上说着不要罢了,在一片混乱中,又哭又笑!不论是何手段,难道我没有实现她的愿望吗!” 他的母亲和他一样倔强,但打了药之后就可爱可亲许多,要是给他也打上——但那样的话,他就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他了…… 诙笑被甩开,又撞了上去。别西卜回头挡下它的尖牙,身后又被链剑撕开。 “还是不肯醒悟吗?”血溅在主教的嘴角,又被她细细品尝,媚笑着,“你的母亲已经输给我了,同样用着你手里这根可笑的牙签。她一败涂地。” 难怪她对这把骑枪的招式了如指掌,因为能怎么用,她已经领教过了。 那就不能再拖下去了。别西卜带着黑焰,不惧刀片撕裂身躯,与她搏命,刺出骑枪。 “哼,这个眼神……真是令人讨厌。”在主教眼前,弥撒与他的母亲的身影重叠,如同被镜片聚焦,同样单手持握骑枪,踏地,蓄力,“就和她的一样。” 主教厌恶地龇牙,转动剑柄,同时脚后跟猛踩,划开草皮急停。 矢量扭转,链刃后甩的速度转向侧面,拉长,如同暴风的旋臂一般伸展,扩散,完全没有阻挡的意思,中间的空隙如同在请君入瓮。 果不其然,他和那个贱人以为暴风眼即是破绽,纵身挺枪刺出。 但他低估了链刃的速度,缠住枪身,乒乒乓乓作响,又绕过他的手臂,在肩膀上打结。 诙笑一闪而过,咬着链刃末端,向他的后方拽去,彻底锁住了他的武器。 分明已近在咫尺,枪尖却定住了。 诙笑咬着长链,死死架住了枪。手臂也被刀片死死咬住,满臂伤口皆嵌入半指深。 “瞧吧,中计了。”主教分毫不退,抿抿嘴唇,枪尖恰恰停在眼前,又叹息,“我只是同情你,还有你那母亲,同是天涯沦落人明白吗?” 但他不会明白这份好意,因为他只是个无脑妹控,凡事不过脑子。 远处,妹妹已经到极限了,倒地不起,还发了病,在地上卷曲着,呕血不止。 骑士们一左一右强制将她拽起,然后划破她的肚子。 “啊!啊……”她的哀嚎很快沙哑,兽耳也塌了下去。她没有止痛,低垂着头,咬着舌头保持清醒。 “主教。”他们回头请示。 “就这样放血,”主教鄙夷吐舌,“直接杀死,太便宜她了。” “明白。”大骑士重重冲肚子上的伤口补上一拳。约书娅喷出一口血,小手绷直,尖爪缩回,尾巴逐渐熄灭,只能勉强撑起一只眼,黯淡无光。 别西卜低着头,没有回应。他在寻找一个破局之口,因为棋盘上只有两枚棋子,所以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 “我知道你能延缓疼痛,但你没法一直燃烧仇恨。”主教从胸口掏出一只自己曾戴的项圈,摇摇铃铛,“戴上它,成为我的眷属,我帮你止痛。” “咳咳!”别西卜摇着头。 “当然,你反正跑不掉。我会亲自给你戴上——” 他的嘴角挂着血丝,随着说话拉长。 “其实,我也好想和你走的。不想饿肚子……” 主教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求饶呢:“这些漂亮话可以之后再说。” “但是,你偏偏不喜欢约书娅,”别西卜扭转起手腕,但骑枪被卡得死死的,不可挣脱,并且越动,刀片挖得越深,却正如他意,“要是她没有那个病,就可以和我一起出门,一起给你干活……” “咔!”他大步后退,往死里扭转手臂,后仰,最后一把扯断自己的臂膀,炸成无数温热的肉块,如鲜血喷泉,传来血腥的决意。温热席卷全身。 诙笑看呆了,松了口。 主教也瞪大了眼:他松开了骑枪,就没有止痛了,不是吗? “然后你就不会害母亲,这些破事就不会发生。”母亲当时就是被这样的囚笼缴械,所以故意正中其下怀,让她放松警惕。 骑枪从断手中滑落,变回体积较小的斧头,从链刃的囚笼中挣脱,又被他血淋淋的左手握住,斧头燃起黑焰,再次铸成骑枪。 “约书娅,是爸爸妈妈给我最后留下的珍宝。”她的每一分笑,都如此真实,照亮了他的悲惨世界。诙笑率先回过神来,咕噜噜滚上前。 “我会燃尽我贱烂的生命——”枪尖轰碎刀片,炸散黑灰,即将刺入她的面庞,却被诙笑一屁股顶开,只是微微擦伤,“去守护她。” 别西卜挥动骑枪,甩开诙笑,但这次横扫被主教后仰躲过。 “是吗?”她冷冰冰地抿紧了嘴唇,心如死灰,眼神中没了光彩,“那我,就把你削成人棍。” 链刃收回,固定成长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出,恰恰与骑枪交击,绽开一道冲击波,碾压近旁的枯草,吹起五米开外的黑灰,于火中飘摇。 两人被冲向两边,各自兵器拉地急停。 “执行者,掩护我。”主教挥剑下令,厉声呵斥,随后慢步后退,伺机行动。 “遵命。”两位普通骑士负责钳制约书娅,大骑士则带着两位战友从侧面飞奔而来。 诙笑不见了。方才还在视野中张嘴发呆的,现在极有可能藏进阴暗的草丛里了。不可贸然进攻,想办法先引它出来。 别西卜听声判断着他们的步伐,将枪横着挡在身前,目光死死盯在主教手中的剑刃上。 沉重的脚步踏来,他掐准时机下蹲,探身挥扫,架住了大骑士的重剑。 “一只手还妄想与吾角力!” 第28章 与她的救赎 大骑士轻易碾压,将枪压回他的胸口。 他的盔甲已经成型了,刀枪不入,还拿着一柄格外沉重的双手剑,但这也使他格外笨重。 别西卜转动骑枪,错开刀锋。大剑重重劈入地里,还没来得及拔出,就被一脚踩在前端,不允他拔出。 “砰,砰!”他把大骑士的盔甲当鼓敲,敲得他浑身冒油,一枪捅穿脚踝,再一抬腿黑焰,将其踢倒,下踢骑枪,甩动上膛。 与此同时,两位骑士迟迟从后面迂回而来,却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握剑,与他拉扯。别西卜转身面对他们,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离,但这也使他的后背露给主教。 “真不小心。”主教找准机会,展开十几米长的链剑,一扫而出。剑刃呼啸,如鬼哭狼嚎,哪怕是掀起的风都变得尖锐犀利。 与此同时,两位骑士也一齐上前,左右斩击,与链刃三面包夹一个独臂骑士。 卡塔琳娜,你太好骗了。别西卜深吸气,向后倒去,同时举起骑枪,让链刃撞上。 “砰!”撞上的刹那,强烈的撕裂感传来,简直是要把他的手臂掀飞,但他顶住了开始的冲击。 随后,链刃开始以骑枪为转轴疯狂缠绕,各向的合力勉强抵消,不至于脱手飞出。 飞旋的同时,刀刃疯狂回旋,将两位骑士甲片敲碎,身体割裂,碾成黑水再吹飞,如同一台活体绞肉机,将他们榨成石油。 这就是链剑的弊端,攻击范围的扩大势必导致可控性降低。她要是拿把枪,自己绝对打不过。 随着链刃减速,锁住骑枪,别西卜反借着它将自己拉起,之后拽住链剑。 “该死……”她双手拖动链剑,想要抽回,如同与他拔河,勉强能拉动他。 但这次上锁不同先前,受制的是主教。链剑简直就像为骑枪划定了一条瞄准线。 别西卜瞄准,于枪口燃起黑焰。要么松开武器,要么去死。 “砰!”一声沉闷的炮响,黑焰炮弹射出,掀起灰烬,却露出灰中一个圆咚咚的身影。 “诙笑!”“来了的说!”藏匿在其中的诙笑蹦出,张大嘴巴,一口闷下炮弹,身躯同河豚一般涨大。 诙笑一直不发起进攻,就是在等他开炮。他已经没机会再上膛了,一有分神的动作诙笑就能把他的脑袋扯下来。 但别西卜也算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对手是位召唤师,不可能弃置一枚棋子不用。 他借着主教的拉力,快步上前,趁诙笑还飘在空中放气,挥枪转动它的身体,跑至身侧,然后一枪捅在屁股上。 “咕!噗哇哇哇!”它痛得叫了出来,口中还未冷却的热气一股脑涌出,火箭一般极速飞出,飞向架着约书娅的骑士。 “额?”右边的骑士还没认出这个飞行黑西瓜是什么东西,就被诙笑撞成了烂泥。而诙笑则变向飞向空中,不知飙到哪里去了,估计飞几公里开外了。 “执行者!”主教甩动链剑,想借此甩开这张狗屁膏药。 “来也!”重塑身躯的大骑士迟迟从土里拔出大剑,迈着笨重的步伐冲来。 “约书娅!”别西卜被甩得东倒西歪,艰难维持平衡,继续与主教周旋。 一只手解放了。妹妹咬紧牙关,爪上弥漫黑灰,在左边的骑士落剑的前一秒,挥出爪击烟气,将他切成四段,又各自破碎。 “去死!”大骑士一手掐住别西卜的后颈,剑抵上心脏,却被抢先抓住手臂。 “去死!”尖爪捅入他的臂膀,硬生生扯下整条手臂。 妹妹将他扑倒,冲着他的胸口一次次抓下,切成碎块再捏碎,解体成一坨稀泥还要再站起来来回踩那些想要成形的碎块。 “真是够了!”主教疯狂甩动,终于解开了链刃,挥动,向妹妹砍去却再次被骑枪弹开。 身后,那四位骑士又一一复活。 “约书娅,身后交给你可以吗?”别西卜甩动骑枪,剩下的仇恨已无法支持他开出下一炮来了,所以没必要装弹。 “我……试一下。”一只液态黑手摸向她的腿,又被踩烂。她已气喘吁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捂着肚子上的伤。 “拜托了……”别西卜低下头,飞奔而出。 “一看到你们这个肮脏的家……”主教收回链剑,身上弥漫着黑烟,龇牙怒吼,“我就感到恶心,恶心透顶!” 链刃甩动,如风暴般旋转,甩出后又七转八弯,似巨蟒扑食。 “一个没法养活一家人的废物父亲!”别西卜将枪抵在肩上,撞开袭来的刀刃。二十米。对方也在后撤,但速度必然不及他的奔跑速度。 “一个虐待孩子谋取力量的恶毒母亲!”弹开的刀刃击在石头上再次反弹,划破了他的小腿。 链刃几乎快将他包围,弥撒前后为难,骑枪左右突刺,令剑刃彼此撞击,扫开出一条通路,挥洒出汗与血。不能停下来,慢一拍都会被捆住。 十米。主教发觉自己快被追上了,并且也快跑出小树林了,这才明白,小狗狗是在把她往外面赶,和自己的召唤物分开。 棋盘是有限的。离开了棋盘,她当然就没办法打配合了,于是抽回鞭刃,甩向一旁,钉在地上,将自己拽飞出去。 别西卜冲刺而去,但腿负伤,稍慢她一拍,枪尖贴着她的胸口划过。 她于空中再收剑,甩出,一连三次闪现般的钩锁传动后,绕到了他的身后,滑行着停下,发丝因汗水而粘连,甩动剑刃,再次刺出。 “一条拖累家人还恬不知耻苟活于世的小母狗!” 别西卜挡下刀尖,拖着残破的身躯,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一分钟,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每踏出一步,腿上就像多挂一只秤砣一般。 眼前的事物昏暗无比,变为黑暗,视野一片片染黑,只剩十分之一,但却死死定在目标身上,持续追踪。 他不知道自己的器官烂成什么样子了,但可以肯定,它们把所有的精力让给了自己仅剩的肺和酸肿的肌肉。 “还有,一个不知好歹,板着张死鱼脸的小男娘!”主教带着满腔怒火,快步后撤,来回狂舞链刃,如同在抽打杀父仇人,力的波浪沿着剑刃传去。 骑枪乒乓作响,打出一阵阵火花。 五米。 “凭什么,像你们这样的渣滓都能有一个家庭?”她怒吼,为她那从未向外人启齿的往事。 “我不甘心,我恨你们!”所以她要杀死他的家人,要让他体味自己的经历后崩溃,再成为自己的玩物,夺回那失去的幸福。 “我也恨你……”别西卜眯眼,如同诘问:纵使你经历苦难,但这意味着一定要将这份仇恨转嫁,用他人的仇恨换回自己的愉悦吗? 约书娅也到了极限,刚打趴的骑士们一次次重塑,永远到不了死亡。 余光一瞥,主教倒退回来了,她便抛开骑士们,转头冲向她。 踩草声,来自身后。主教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扯回链剑,向一旁击地,掀起大块的土石急停,反冲力顺着链刃传来,将她向侧面弹开。 而两旁,兄妹俩夹击而来。 别西卜将骑枪蓄至胸前,压低身姿。 约书娅爪间飘出一道道波纹,尾巴空前庞大,高高跃起。 为了杀死这个毒害母亲的人。 “撒,区区两个刚学会点〔罪碑〕之术的幼稚鬼!” 链刃收回,拼成长剑,亮起黑白交错的锋芒。主教双手执剑,吐出浓厚如墨的黑烟,带着狂风砍出地动山摇的一击。 “有什么资格,击败我!” 头顶雷声滚滚,在骑枪,利爪,黑剑,三者交击的刹那,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巨响,铺天盖地的漆黑巨雷如同巨树刺穿血月,搅碎乌云。 霹雳的黑焰泉涌不断,金属切割声逐渐扭曲,拉长,之后变为电磁噪音,最后完全消失。 三人仿佛同时失去知觉,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与武器是否仍在,灵魂都似被从身体中抽离。 骑士们想要冲上来帮忙,却被席卷而来的恢宏气场碾碎,或压入地下,或升上百米高空。 三枚棋子同样角力,身形飘散成灰。视线被黑暗吞噬,化作一片漆黑。 在黑暗的尽头,是熟悉的洁白轮盘。 “咚。”它沉重地转了一节。浑厚的钟声击碎了这份黑暗。 “喝啊!”撕心裂肺的怒吼过后,胜负已分。 黑灰洋洋洒洒从天上洒下,如同堕落之雪。链剑被一分为三,两块刀刃各自飞出十几米远,只剩一柄带着一寸刀刃的刀柄。 “呵,呵……”主教左手捂着血淋淋的右臂,黑发凌乱,衣服也烧焦一半,却高昂起头,血液从眼边滴落,“我的仇恨,可是,相当浓的……” 地上,约书娅胸前赫然一道血淋淋的巨大切口,陷入昏迷,尾巴逐渐熄灭。 别西卜单膝下跪,骑枪被轰碎,同样只剩一个柄和些许破碎的枪身,还在不断飘散。很快,他的止痛将报销,千万吨的剧痛会将他淹没。 “你已经无法发动攻击了……”主教松开了刀柄,再次掏出那只项圈,“拜托了,不要糊涂。你的大脑承受不了洪水般的冲击。” 别西卜闭上了眼,气息平稳,用口型比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主教踏出一步,忽然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他的断肢,和血的池水。 他兜兜转转那么久,正是为了将她逼回这里,连自己断掉的手臂都要用上。 “我多么希望,”别西卜低着头,眼前朦胧,“你真的是我们的家人……” 下一秒,黑焰爆燃,将她吞没。 “呜哇,呜哇!”全身被火包裹,她痛哭倒地,来回打滚,却无法熄灭。 “不要烫我,我错了,我错了!”她的手来回扑腾,不知摆向何处。往日遭受的虐待不断闪过眼前。那些烙铁,那些蜡烛,那些狞笑,又回来了,以更加张牙舞爪的姿态。 “抛却吧…”别西卜的声音微弱,“放弃仇恨,火就灭了……” 可她听不进去,疯了似的向他滚来,伸出手:“杀了你,杀了你……” 到了身前后,她奄奄一息。别西卜用手肘夹住骑枪柄,伸出手。 在他握住她的手的刹那,黑焰熄灭了一大半。主教也立刻停止了挣扎,瞳孔放大,却不是因为恨。 她全身烫伤,已经没救了,嘴唇颤抖不止。疼痛,撕心裂肺的痛,她的仇恨,那些黑烟,随着伏倒的黑烟一起燃烧殆尽。 必须消除她的仇恨。无头骑士就是那六个人流氓的仇恨所驱动的。同样的,万一她又以某种姿态回归呢?哪怕死了,都要被强行拽出,不能安息,是何等痛苦啊……但另一方面,别西卜不可否认,他不想让她死那么惨。 她哭了。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被虐待。难道我生来,就是为了受苦吗……寒意攀上脊梁,手指也被冻结。 “对不起。”他弯下了腰,平心静气,“还有,谢谢你……” 他只希望,焚烧仇恨的黑焰,能让她轻松一点离去。 血月被阴云遮蔽,大地黯淡无光。卡塔琳娜的嘴角颤动着,呛血的喉咙里咕噜噜响着,比着口型:谢什么? “你给我,和约书娅饼干吃,”别西卜与她的手指拉钩,“如果你不害妈妈,我们可以成立一个新的家庭……” 指尖传来一阵颤动。她突然发觉,这孩子并不像那位陛下所预测的那样,但现在已为时已晚了。 好痛……她看见别西卜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烟斗的焦痕,和自己的一样,好般配。看来他们的妈妈都喜欢用烟头来惩罚不听话的孩子。 “最后,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当初,他以为主教要卸磨杀驴,所以提前准备刺杀,可惜失败了。 卡塔琳娜把那位陛下对自己做的在他们的母亲身上复刻,希望这样就能让她听话…… 其实,只要一次真心的谈话,这么多事完全不用发生。 “了……了……”实际上,她是想说“来”,但嘴巴好痛。 “我在。”他弯下腰,凑近倾听。 卡塔琳娜挣扎了很久,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良久,挤出轻得不能再轻的几个音。 “叫……我……”她想咳却没力气,喘息声忽快忽慢,仿佛随时都能窒息,“姐……姐……” 别西卜愣住了,被她那从未显露过的真诚打动了,眉头也舒展开来,意识到了缘由。 “姐姐。” 闻言,卡塔琳娜激动地微微抬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中滚出,“啪嗒啪嗒”拍在地面上,但很快便脱力倒了回去。 好痛啊……被塞进搅拌机里比这个更痛吧。她闭上了眼,心脏被搅动着。对不起,姐贪生怕死。我是个坏姐姐,连挺身而出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也……”她的气音颤抖着,回想起那几张从火堆中捞出的信件碎片,上面歪歪斜斜的爱心和表白词,“喜……欢——” 眼前,别西卜与记忆中的亲人的模样渐渐重叠。她拾回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微笑,眯眼,嘴唇不再抽动,忘却了痛苦。 她好高兴,终于有勇气说出口了。希望他能听见。 别西卜默默松手,从破开的裤管里抽出那把手枪,瞄准。 “砰。”她颤了一下,遗容已然没了仇恨,徜徉着美满的笑。生命的最后一刻,定格于本应转瞬即逝的幸福之中。 良久,别西卜松了手枪,拄着骑枪,转身,一点点向重伤的妹妹爬去。 “结束了……” 明明没多远。眼前的景象晃来晃去,脑袋再次变沉,耳朵嗡嗡作响,还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必须尽快一起睡觉……鼻血滴下。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砰。”一枪,别西卜向前倒去,大脑一片空白。 “不错,还知道补刀。”一直躲在远处的黑金联络员款步走来,单手举枪,“只可惜,你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想杀你们。” 棋盘渐渐落下,与他平齐,上方的棋子或倒伏,或燃尽,但唯独一枚依旧停在原地,依然屹立,黑色的“国王”。 “和你一样。”他抓住棋盘,将棋子荡向空中,一扇再合上,收回所有棋子,“我也喜欢斩草除根。” “咳额……”别西卜向前倾倒,手臂抽搐,想喘气却被淤血呛住。 约书娅……他的目光定在妹妹身上,拼了命往前爬。 他伸出血手,还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她的手,却被一脚踩住了胳膊。 “瞧瞧,大伙都死光了,你也无法战斗了。”联络员退出弹匣,换上一个满的,防止这俩中间突然有一个爆发出神秘的力量——但已经不可能了,没有人会来。 “嘎嘣!”手臂反向骨折,手指痉挛。他呜咽着,本就模糊的视线被泪水打湿。 “约……”“嚯,怎么没那股锐气了?”他用脚翻过他的身体,弯下腰去,枪抵着额头,又拉开自己的衣服。 “你捅我一枪的时候,不是很愤慨吗?”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黑色的大洞,里面一片漆黑,“还是说,还没认出我是谁?” 别西卜只剩一丝弥留的意识。那十位名为〔大罪〕的神明,在人间皆有投影。而面前这人的本体,正是那位黑翼疫医,名副其实的国王。 “放……”放过约书娅。 “这场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联络员扳动击锤,直起身来,“我,为胜利,书写定义。” “砰!”黑血飞溅,没有痛觉。血已经消耗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不知道,那并非枪响,而是一声强而有力的棒击。 一片朦胧与黑暗中,眼前的那个身影定住了,然后倒向一旁,碰地后就化作了满天的飞灰,取而代之的,是拉风的鬼火头盔。 马斯老大肩扛着球棍,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已经冷掉的馒头。 最后,天空闪过第七道黑雷,宣告棋局落幕。别西卜也歪过了头,闭上了眼。 “嘿……老弟,”马斯把棍子一丢,扑了上来,“老弟!” 第29章 那张小纸片 身前刺痛,就像铺着钉子做的被子,又沉又痛,但后脑勺却格外舒畅,清凉又柔软。 别西卜皱了皱眼,眼睛又酸又痛,睁开一点点就压了下来。火辣辣的感觉从每一根指头涌来,冲击着他滚烫的胸口,就像有一锅麻辣小龙虾在血管里开f1方程式赛车。 “加油……”听见这温柔的声音,别西卜猛然起身,可刚抬起就倒了回去。 “咳咳!”他歪过头,浑身冒汗,干咳着。“别怕,别怕!”约书娅依然用膝盖枕着他的头,因为哥哥不让她弄脏自己的枕头,轻轻拍着他的背,膝枕都已经成了他的专属出生点了。 “麻烦……你了——咳咳!”他咳了一分钟才停下,把仅剩的力气也用完了,低头一看,身上是破洞的衣服,双手完好,都捆满了布条,但没有半点血迹。 不可思议,一起睡觉连断肢都能接回来。肩膀缠着破布,能稍微活动一下,凉飕飕的。 “感觉怎么样?”约书娅扶起他来,撑着他的背,喂他喝水。 “咕噜……”他大口大口喝着,之后哈了一口气,呼哧呼哧喘了会儿,“挺,挺好的。” “那哥哥摸摸我的头,证明一下。”她鼓起脸,气呼呼地眯眼,已经不会被骗了。 “这……”他想抬起手,却只能抬到一半,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 “看吧,看吧,又撒谎。”她揪起他的脸,扯来扯去,“骗人的嘴巴是这张吗?” “痛……对不起。”他哽咽着。鉴于哥哥大病初愈,她双手交叉,不追究了,但也别过头去,生着闷气。 “那个……几点了?”别西卜看看窗外,太阳都正当空了。 “不知道。”她没好气地撇起嘴来。 今天这是怎么了?都会对着干了吗?别西卜刚想开口,就被嘎吱吱的开门声打断了。 “唉,不知道还得昏迷多——”马斯提着小水桶,刚迈进来半步,僵住了,随后收回了腿,关上门,在猛然一开,桶“啪”一下摔在地上,“我的天!” “谢谢你,老大。” “不是,这个不是谢谢不谢谢的问题吧!”他慌慌张张冲上来,又是摸额头又是掐脉搏,再测测心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太逆天了,换别人打底死五次,你现在屁事儿没有……真是活见鬼了!” 妹妹怕生,悄悄缩回他的身边,牵住他的手,躲着不敢看这个怪叔叔。但奇怪的是,她这次没有发病。 “别怕,”他也看着妹妹的小手,没有尖爪,白白的,软软的,“他不是坏人。” “我感觉我的大脑萎缩成小脑了。”老大靠着墙,撑着额头,汗流浃背,“太离谱了……” 别西卜翻过手来。约书娅与他十指相扣。对不起。男孩眨眼传话。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妹妹也跟着眨眼,嘟起嘴。 “啧,你昨天没来找我,我寻思你十有八九百是要出事。”他拎起桌上冷掉的馒头,丢到他的腿上,脑子晕乎乎的。 “然后听见这里嘭嘭啪啪,又是爆炸又是打雷的,就过来瞅瞅,结果一棒把d公司的人给——完蛋了……黑金国际会弄死我的!” 可他们俩完全没在听的样子,老大尴尬地挠着头。 “唉,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交流感情了。”他转身出门,继续打扫战场去了。 他也猜到男孩肯定家里肯定还有人,不然不至于拼成这样子,所以见到妹妹也并不奇怪。 “小两口……”“他乱说的,别在意。”“不,你们必须在意。” 出现了陌生的声音!妹妹惊慌地左右环顾,目光最后定格在哥哥的口袋里。 “哦,差点忘了它。”别西卜用仅能动弹的两根指头夹住小纸片来,放在掌中。 “怎么了?继续啊,该亲亲,该抱抱,我爱看。”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什么也没写,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会说话罢。 妹妹脸红透了,躲到哥哥身后去,从肩膀后探出头来,既羞又怕。 “好了,介绍一下你自己,鬼变者。”“欸,别叫我们那三个字!那是人类的蔑称,超没礼貌的!” “好吧,叫你什么?”“叫我小纸片吧,是妖灵。” 它说,妖灵是执掌罪孽权能,却并非属于人类的存在,分ABCd四级,仅代表攻击性,性质上与使徒相似,但并非受大罪封赐,而是由魔王之识紫罗兰创造。 “诙笑也是妖灵吗?”别西卜已能将手抬过肩膀了,但撑不了几秒。 “是呢。那些无头骑士也是,都是隶属〔仇恨〕的B级妖灵,有强烈攻击性和致死性。” 妹妹胆怯地抓着他的衣襟。“真奇怪,她也能听见吗……”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我。”别西卜终于能抬起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头上,但没力气摸了,“我需要确认你的动因。” 小纸片想了想,在微风中转了一圈。“你记得你用过多少张餐巾纸吗?” “0。”他摇摇头,从没碰过那种奢侈品,一直用的破布。 “没错,我来自你对餐巾纸的渴望。”但它只是张从A4纸上截下的小卡片,没那么软,“虽然很扯淡,但我们妖灵就是这么玄幻的东西——诙笑昨晚跟我聊天,它还说它以前是锅炉里的煤球呢。” 妖灵内无奇不有,一颗煤球变的魔精都能变作千军万马,几具尸体能永垂不朽,那一张小纸片能说说话也显得合理很多了。 他确实很想要餐巾纸,给妹妹擦擦鼻血,擦擦水和灰,弄得干干净净的。可惜,他从来没捡到过干净的。 “好吧,谢谢你。”别西卜心不在焉,回头揽着妹妹的发梢。 “哎,好敷衍。”这俩人一个苦瓜脸,一个怕得只敢偷瞄,“嫌我没用,就把我放飞吧,钻垃圾堆里看看报纸,翻翻书,也挺好的。” “你飘来飘去,没个家怎么行呢?”别西卜弯弯手指,点在它的肚子上,“如果不嫌弃的话,欢迎加入我们的小家。” “欢……欢迎!”妹妹也学着伸出手指,按在肚肚上。 “真……真的吗?”小纸片一时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吐出一堆模糊不清的话来,最后接上,“我真的可以有个家吗?你们愿意接纳我吗?不会把我当垃圾扔掉吗?” “你会说话。”别西卜点点头,歪过头,靠在妹妹的肩上,“约书娅需要学会和别人相处才行啊。” “啊,我不行的!会坏掉的!”妹妹双手抱头,靠着他的背躲起来。 “可是……我是d级妖灵,还是最菜的那种,没有半点能力呜哇……”它的尾音拖着哭腔,“外面好危险,有野狗,乌鸦,垃圾堆里也臭烘烘的,住不了一点……呜哇,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了!” 虽说诞生自别西卜,但它其实已经随风旅行过一大圈了,在树叶下躲雨,起风了就启程,搭过顺风车,掉过小泥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和小伙伴打个招呼,好吗。” 约书娅被轻轻推了下,听见哭声,不忍心让开,慈爱地把它捧在手心里,挠它的肚皮:“欢迎加入……小妖精。” “呜啊!”小纸片哇哇大哭起来,“我花了五年的时间修炼说话,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哇!” 别西卜一手撑地,一手扶墙,渐渐站了起来。 “哥哥小心。” “我会的。”他踉踉跄跄迈出两步,撑着酸痛的腰,转过头来,“你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她得学会和外人打交道。一张无害的小纸片真的再好不过了。 哥哥走后,妹妹长吁出一口气。“我的名字叫约书娅,哥哥叫别西卜。” “呜哇,很高兴……认识你,呜呜!”它流不出眼泪,却照样能发出抽泣声。 “我也很高兴。”妹妹摸来摸去,找不到它的眼泪,“终于有人陪我说说话了。” 一个人在家真的好无聊。以前只能躲在小隔间里从早睡到晚,醒了就对着木板缝渗进来的微光发呆。 “那……那,”小纸片擤擤鼻涕,咳了咳,在女孩子面前稍微庄重一点,“那你干嘛不和他说,让他带你出去逛逛?” “会给哥哥添麻烦的……”约书娅垂头丧气,盘起腿,把它放在窗帘裙子上。 “哦,你那个病,我知道的。” “嗯嗯。”约书娅点点头,挥挥手臂,“所以,我要练习和别人交往,和哥哥一起出门,给他分担负担,你可以帮我吗?” “当然可以,小家伙!”小纸片乘风转了一圈,“来,我先教你几句问候语,等会儿惊艳别西卜!” 第30章 再见,卡塔琳娜 大火已经扑灭了,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草地被烧毁了一大半,只剩下黑乎乎一片。 老大则蹲在一个焦黑的木桩上,双手撑头,陷入沉思,时不时低下头,隔着头盔敲自己脑袋,呜咽两声,似乎有什么万分悲痛的事。 “抱歉,老大。”别西卜走了上去,鞠了一躬,“刚刚我是故意无视你,让你走的。” “看出来了,老弟。”他撑着树桩站起,荡着手臂,请他跟上,“你的妹妹很怕生。” “她有个怪病,离人太近就会难受。”别西卜抬头看他。虽然妹妹怕他,但并没有出现以前那样哮喘呕吐的症状,是老大的问题吗? “那岂不是以后都……唉。”老大连连摇头,“倒是你,那么重的伤,还出来倒腾?” “我不能把她晾在外面。”走着走着,他们就到了主教的遗体旁。她依然幸福地笑着,如同刚同相处二十年的青梅竹马举办了婚礼的新娘,身上也仔仔细细打理了一番。 “我花了一个上午把拦路的树干什么的搬走——欸?卡塔琳娜这是?” 她的胸口被刺穿,以她的罪与血为养料,生出一束黑色的花来,用黑袍的丝带裹着,挺立着。而根,则扎在冰冷的心脏中。 别西卜蹲下来查看,回想起那本书的插图……黑郁金香吗?不像,像是别的一种见过的花,被染成了黑色。 “紫罗兰啊。”别西卜摩挲了下黑色的枝叶,有实感,“老大,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我不造啊,”他感觉现在浑身都有虱子在爬,这里挠完那里痒,“我把黑金联络员给敲了,脑瓜子里嗡嗡的,没在意这些。”但真的是这样吗? “那他的尸体呢?”“尸体——我去,你提醒我了!”他实在太慌了,刚救完男孩又头疼了一整晚,都没发现自己昨晚一棒槌把人家打成飞灰了。 “放心吧,他是假扮的。”别西卜看了眼那片被压凹下去的草灰,“真正的黑金联络员可不会孤身一人参战,而是带上一支特种部队把这里平推。” 那个联络员并不是幻影,而是类似用影织成的人偶。换言之,那个人可能“遥控”的,而幕后黑手很可能是其他魔咒教支派,甚至主派的使徒。 马斯搓搓下巴,然后一拍大腿:“天才!我就说嘛,连我都有几个小弟,他一个大老爷怎么敢单枪匹马到峡谷巷来的!” 但细思极恐的是,卡塔琳娜切切实实打了电话,要了一百多个木盒子来,目测和之前的是同款,出自黑金国际没错。 这意味着,那位幕后主使……把真正的联络员,连同他的护卫队,全部灭了。 马斯老大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的,苦恼一晚的烦心事儿终于没了,然后一个滑跪,掀起草灰,张开双臂:“芜湖,我无罪!” 在别西卜触及花瓣时,碰触处燃起了黑焰,将整束花烧毁。 “不要,我没——”他奋力一握,却只抓住一些转瞬即逝的飞灰,松开之后,手中空空。 他没有想烧毁它,追悔莫及,湿了眼眶。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与生命唤出这朵花,一定有以什么用意。 “对不起,”他看向自己这双缠着绷带的罪孽之手,颤抖且无力,“我真的只是碰了一下……” 他确信自己没有用法术,现在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情感,也用不成。是那朵花在躲自己。 “欸,孩子。”马斯在地上拖行着,爬了几步后一个打挺起身,“道别可不能这样,你有什么话,就趁她灵魂还没飞远的时候抓紧说啊。我去帮你挖个坑,你放开讲哈。” 他拖着铲子兴冲冲走了,可开始干活时又沉默冷静了,还时不时把手伸进头盔里,擦着什么。别西卜的目光移向她的脸,汗干了之后,黑灰粘在脸上,嘴唇也黑了,头发乱糟糟的。 说起来,她第一次摘下头套的时候,好像还画了妆,想给自己留下个好印象来着。 “我……帮你洗一下吧。”他拎来水桶,洗干净手上的布条,给她洗脸。 应该恨她吗?当然。她在肉串里下毒,差点害死妹妹,还间接逼母亲自杀。但别西卜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横死车轮下的流浪猫。 这就是将仇恨转化为力量的代价,使用过后,就什么也不剩了。为了再次使用,很多人会选择去无事生非,烧杀抢掠,用招致的报复滋生自我的仇恨。 他给她梳了梳头,掸去身上的灰,变得漂漂亮亮。 忙到了黄昏,卡塔琳娜躺入了坑中,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释然,反而更加困惑。 “怎么了?”马斯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都要给你的敌人安葬了,你不高兴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她,我……”说到一半,他咬紧了下嘴唇。 倘若妹妹因病离开了,自己孤单地长大了,在饱经苦难之后,一回眸,突然看见一个很像很像约书娅的小女孩,一样天真可爱,和当初一样,如一抹温暖的秋色,站在面前,微微笑着,他会作何感想? 马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毕竟自己小时候也常常瞎想,哼哼一笑:“你看,我们又没有棺材,给她埋了,脸还是会脏,你给她洗脸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你是个聪明人。明知自己在做无用功,你为什么要做?” 别西卜睁大了眼,一时窒息。她离别的笑意仿佛在一瞬间多出了千万种含义。 “哈哈,你还真是个木头脑袋。”老大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因为你想去做。很多事明知是不对的,或徒劳的,但就是想去做。这就是人嘛。” “那……我应该去做吗?”别西卜仰望着大叔。 “应该不应该我不造。”老大耸肩,“我只知道,如果追求我喜欢的东西是一种罪,那我愿成为罪人。”但随后,他便独自摇头了,连连叹气,捶捶胸口,似乎有什么心结被自己的话触动了。 别西卜眨眨眼,半懂不懂。 “啧,做人,问心无愧就得了。我想买一辆摩托,所以我干收尾人,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也不是没干过。”老大单手捂胸,“我也遭过报应,比如一夜狂奔九个小时横穿两个区块躲杀手之类的。” “想干就去干吗?”别西卜释然点头,拿起了铲子,也递给他一把,“再帮我一把吧,老大。” “得嘞。”马斯干活出奇地卖力,比以前更加精神,还贴心地掏出一块白手帕,罩住她的脸,埋下身去,说了句的什么。别西卜没听清,铲子声音太大了。 埋完了,两人搬来块有裂缝的石头,把斧头嵌在里面。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丑的墓。”马斯不禁扶额长叹,背后却突然被枪顶住,吓了一跳,切出手刀来,“我去,别吓人!” “抱歉。”别西卜用的手枪握把抵着他,放到他手里,“我暂时没什么能感谢您的。这个先给您,剩下的以后慢慢还。” “唉这怎么好意思!”老大搓搓手,庄重地接过,擦擦枪身,吹吹灰,好像多抹几下就能抛光似的,“瞧瞧这枪身,长得跟……跟……额,跟把枪似的!你真的要给我吗?” “您救了我和我的妹妹,这点还不够还的。”别西卜深深鞠了一躬。 “唉,举手之劳,咱就顺手敲一棍子!”老大一琢磨,又往回推,“不对,你不是还要保护妹妹?你自个儿——” “会有办法的。”别西卜看向手掌,燃尽了仇恨的心已无法点燃黑焰,也无法唤出骑枪,仍下定决心握住拳头,“另外,我也不会为了力量而亵渎我的情感。” 对母亲的恨也好,对主教的恨也罢,这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了恨,就只剩无味的记忆了,而它也会随着时间消逝。 他依然记得将母亲埋在何处,但所经历的一切却在悄悄淡去,被无意识地抛弃,消失在脑海尽头。 “我会珍视我的每一份回忆——”“咕额额额——”肚子传来了极度的抗议。 “噗,至少别是饿肚子的回忆。先把我给你买的馒头吃了。”马斯拍拍他的背,推说自己营地还有事,就先走了——但临走时,他那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抽鼻涕的啜泣声。 放一天了,它们都结块了。他和妹妹一人两个,对坐着,正要开吃。 “等下,约书娅,还不快让老哥验收下成果!”小纸片兴奋地拱着火,“别西卜,你也给我洗耳恭听!” “当然。妹妹的进步,我会铭记于心。” “好的……振作,不怕!”约书娅埋头嘀咕了几句,挥手给自己打打气,然后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欧尼酱,你是想先吃晚饭呢?还是……”她耷拉着布料,“先吃我呢?” 别西卜陷入了静止,连心脏都冻上了。“哇咔咔!”小纸片露出了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它在野外也并非风餐露宿,而是钻书或者报纸里住,像寄居蟹一样。这其中,难免有一些“青春”小漫画。 “呵,呵呵……你教坏我的妹妹,”别西卜冰冷地挤出一个死人般的,笑容,徐徐抓起它来,“我撕了你!” “欸,别!救命!”“哥!”之后是杀猪般的哀嚎,和两人一纸追逐战。 第31章 新任主教 “弥撒救救我们的说!”一大早,门口就聚了三个微笑面具信徒来,双手合十,恳切地敲着门。 别西卜揉开惺忪睡眼,往脸上泼了两捧水,下楼开门。 “你们好。”他扫视他们,匆忙,慌乱,“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看到主教小黑屋的墙上的地图,在这个位置有一个爱心标记的说。”“主教一定在这里吧?我们好担心他的说!” 他们天天要做礼拜,跟主教诉苦。昨天他托马斯老大回去路上见到信徒们就转告一下,说休假一天。 “嗯,主教……”别西卜低下了头。说旅游去了肯定没人信,毕竟他们坚信主教不会抛弃他们,连自己的命都甘愿付出。 “他怎么了?生病了吗?”“我们会咒骂那些病毒的说!” 他们步步紧逼,越来越激动。没有主教排解心中的仇恨,他们是一天比一天难受,寝食难安。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人代替主教。 “主教很健康,只是在昨晚蒙召,得到了新的赐福。”弥撒直起腰板,推他们出去,“忠实的信徒,请你们去召集大家。我很快便会揭晓答案。” “原来如此的说!”“难怪会有黑色雷电的说!”他们放心地连连点头,然后转身飞奔回去。 别西卜目送他们消失在聚落的尽头,叹气。他想过自己接任主教,但是自己跟干苦瓜似的语气肯定会令他们感到不适,更何况他们也认识自己。 “我现在到哪去找一位使徒来接替……”他想破脑袋想不出,坐在门边,抓着头发。 “嘟噜噜~”楼上,妹妹也起了个大早,和小纸片玩游戏,踩得地板咚咚响。她抬着头,吹着小纸片,让它飞来飞去,自己也跟着跑。 “芜湖,起飞!”小纸片高兴得不得了,“带我下楼!”“是的,长官!” 脚步逼近,男孩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猛然一回头。 “约书娅。”“哥。”妹妹停了下来,还以为自己太闹腾了,背过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你想不想玩女巫小游戏。”“女巫?好耶!”她扑了上去,蹭他的脸,嗷嗷叫着。 “转向……欸,转弯转弯——噗!”小纸片撞墙坠机了,愤懑地一转头,却见两人亲密,“咦,重色轻友!” 邻居们都化成灰了,妹妹也终于可以出门了。 她害怕又兴奋,双手揽着哥哥的胳膊,一点点走到小家周围的草坪边缘,明明没有犯病却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终于到了草坪和石子路的交界处。以往,到了这,她就不行了,仿佛再往外就是万丈深渊。 “出去看看吧,约书娅。”别西卜拨开她的手,先一步跑出,到了石子路的对面,身后是废土和破烂的屋子,面对着远离她,“这里是你的开始。” 约书娅紧张到面红耳赤,双手攥紧窗帘,如同提起裙角,小心翼翼走到草坪边缘,抬起腿,一点点迫近石子路,又总是突然往后抽回一点。 终于,脚碰地了。她来回踩了很多次,确定了这块地面不会塌陷后,才往上走。 “呜呜……走出来了,妹妹到家的外面来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汇聚在低垂的下巴上,大颗大颗落下,湿润了铺满干灰的地面,留下黑黑的印记。 她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走吧。”走出棺材吧。别西卜拍拍手,敞开了怀抱。 “呜哇哇哇!”突然,妹妹弯下腰,发了疯似的往前跑,跑过石子路,踩着哥哥的足迹,最后飞扑而出,搂着哥哥的脖子,放声痛哭,“约书娅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妹妹不是累赘了!” 别西卜无声无息,闭上了眼,伸出的双手僵住了,只是拍拍她的背,没有再说别的。 过了很久,约书娅才平复下心情,但心跳依然很快,只有开始的几分钟有拘束感,之后变得出奇地开朗。 很喜欢新鲜空气! “小花,小草。”她一路上东张西望,打量着外面的世界,见到认识的就指着,“你们好,我叫约书娅。这是我的哥哥。”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再说了,捡回来的那些书上,花花都是有眼睛和嘴巴,还会说话的。 “它们认识我。”别西卜牵着她的小手,带她走过自己日复一日踏出来小路,“因为我们天天见。” “那以后我也可以天天出门吗?”妹妹一直在转圈,生怕错过点什么,连一只小瓢虫都要停下来看。 “也许……” 她知道哥哥有要事要嘱咐,所以挥手和它们告别。别西卜带着她溜进了主教的木屋,给她套上了一件黑袍。 “坏女巫的说!”她高举双手,转上一圈,又被扣上了面具,晃晃悠悠倒在椅子上。她听哥哥聊过这个后缀,活学活用了。 听见女孩子的声音,一众信徒担忧地围了上来,在屏风前叽叽喳喳。 “怎么了?主教做变性手术了的说?”“傻呀,肯定是主教结婚了的说!”信徒众说纷纭,几秒钟就争出二十多种猜想来。 “咳咳,欢迎你们,虔诚的信徒。”弥撒拉开屏风,伸手介绍道,“如你们所见,面前这就是我们的主教大人。” “尊嘟假嘟!”众人不可置信地挤进头来,却被弥撒按了出去。眼前,是一位乖巧的面具少女,长发从黑袍中拉出,小腿半裸着。 “啊?”约书娅双手撑椅子,尴尬地左右摇头,已经想要逃跑了,不安地颤抖着。 “诸位可曾记得,前天深夜,黑雷滚滚?”“当然的说!” “那是主教正在渡劫,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得见拉普拉斯陛下,并且返老还童。”别西卜自己都觉得毫无逻辑,紧缩眉头,暗自叹息。 众人看来看去,挠挠头,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句恍然大悟的“哦~~~”,又引得大伙都“哦~~~”了出来。 “原来如此的说!”“恭喜大主教的说!”“快点开始吧,放了一天的假,已经等不及了的说!” 他们深信不疑,竖起大拇指,转眼就排好了长队。 “我先来!”第一位信徒跳上前,晃晃手里的狼牙,然后开始喋喋不休,“我要控诉一群偷吃我三明治的乌鸦,就昨天中午,我躺在这小屋外打盹……” 妹妹害怕地听着,小手摆了好几圈,终于拽到了哥哥的衣角,紧紧抓住。 “……然后我抄起棒子,同它们大战三百回合。我‘啊呀呀呀!’,它们就‘嘎,嘎,嘎!’” 他的表演实在太绘声绘色,好像要把约书娅的头咬下来,吓得她收起腿来,往后挪,想要逃跑。 “对不起,强迫你了吗?”别西卜弯下腰,手掩着嘴,悄悄问道。 “不是,我可以的……”她松开了他,点点头,身体却在发抖。这可是第一次出来给哥哥帮忙,要是搞砸了,说不定哥哥以后就不带自己出来了。 讲完之后,信徒长舒一口气,仿佛刚在洗衣机里转了一圈一样焕然一新:“愿拉普拉斯陛下赐那群乌鸦以爆炎!” “啪啦啦!”信徒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个,”别西卜不知何时闪出门外,找来他们,“主教大人刚修炼完成,你们务必小声点。” “好的说。”他们集体学蚊子哼哼,但又开始享受这种新式的娱乐。 “还有就是,别凑太近。”他请他们分出一拨人坐远处的树桩上等,“拉普拉斯陛下降临时说,她比较喜欢一对一。大集会时再大聊特聊吧。” “明白的说。”然后他们就兴冲冲地跑那边去玩丢瓶子了,装半瓶水,丢起,安稳着地再丢给下一个,成功了就会赢来一阵轻声惊呼。 别西卜再一闪身回去,蹲在妹妹座位边。“你真的没事吧……” “弥撒先生,”她双手合十,神圣地端坐,已然进入主教状态,“请你去完成你的工作的说。” 学得好快,那个回眸,哪怕隔着面具,一度让他以为卡塔琳娜回来了。 “有事一定要叫我。”别西卜再次溜出去,把那车骨灰分几批拉到了仓库。 几天没来,这突然多了破箱子和睡袋之类的杂物,以前没见过。他移开箱子,准备放骨灰盒,又见隐蔽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盒子。 “别西卜。”上面这么刻着,显然是留给他的,也就他和主教有这里的钥匙。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自言自语道,打开,里面是自己的黑袍,已经叠好了,但多了一处刺绣和一些黑色的亮粉,上面盖着一只破烂的小本子。 翻开一看,一堆数字,像账本,用血代墨写的。向黑金国际卖骨灰赚的钱,卖狼牙之类的收入,买面粉做饼干的钱,还有杂七杂八的材料费,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般每个月交一次货,到手一千多块。主教从来没有贪过一分钱,不然绝无可能养活这么多人。这就是为什么大伙信任她吧。 别西卜拍拍胸口,有些闷热。 她没撒谎,真的不愿对饥饿的贫民坐视不理。因为她也流过浪,饿过肚子,所以想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些事物。 “我该对你持……何种情感?” 第32章 黑色的希望 别西卜收拾好了这里,又瞥见桌上还有一堆羊皮纸写的信,称呼全是“卡塔琳娜”。这是她的真名?那看来对方是熟知她头套下的真面孔的,是故人吗? “哦,亲爱的,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第一封一大堆不认识的超长单词,看不懂,从语气上看是情书,但她肯定不喜欢这种漂亮话。 仔细翻阅,这些全都是魔咒教其他支派主教的来信。 峡谷巷,正如其名,非常狭长,且被封锁墙环绕,如同峡谷。 出于多种原因,这里自发截成了二十三段区块,从左往右依次编号。魔咒教团就零零碎碎分布在这些区块之中,而他们现在就在七号区。 其他信件要么是前辈来叙旧,要么是新人来问候,内容大同小异,但态度天差地别。 “致宇宙第一美丽的卡塔琳娜小姐,请您赏赐我们美味的饼干,我们将以睡袋作为交换!” 来自睡袋教,字歪歪扭扭。那些睡袋丑是丑了点,但防风又耐寒,毛多到一抖就掉。 “卡塔琳娜,汝已经许久没有前来侍寝了。”来自风暴教,笔画苍劲有力,如同手执利刃讨伐纸张,一看就是大人物。 “朕以为,汝忘记了自由的代价。勿忘是谁除汝枷锁,还汝身躯。无由会晤,不任区区向往之至。” “尊敬的大主教陛下,吾以公务奔忙,实在无法抽身。”下面就是主教的回信,恳切,上面被用血打了个大叉,大抵是对方不太满意,退回来了。 她与这位风暴教主教的信件占大多数。她居然还经常提到自己,而那位陛下则提供多种威逼利诱的手段。 “倘若威逼复弗可,前来觐见,赐汝针剂,摧毁其心智,正如摧毁汝上一位弥撒一般——” “嚓。”别西卜用力过猛,将这封信撕成了两半。刚才在账单上没看到强行给母亲注射的“针剂”,原来是别人给的。卡塔琳娜这两天没睡好,大概是在自我挣扎吧。 “嚓,嚓!”别西卜想将羊皮纸撕成碎片,揉成一团,丢出窗外,但终究忍住了脾气,只是咬咬舌头。 风暴教主教的其他来信也都是在教唆卡塔琳娜,告诉她占有欲的重要性,不拿下就会被别人抢走,甚至逼她杀掉第一位到来的绿野信使…… 有了第一次之后,她尝到了快感,复仇的快感,再次独享他的快感,所以有了第二次,以及…… 魔咒教的势力比他想的要庞大许多,微笑教只是冰山一角。 草草整理了下信件,他走出门去,恰遇见两个信徒四下张望,瞥见后慌慌张张跑来,拽住他的手。 “弥撒先生!”“出事了的说!” 还没等他俩解释,别西卜就一个飞身窜出。队伍已经解散了,大概是咨询完了。大伙伸着懒腰,看样子很轻松,有说有笑地走了。 “约书娅!”他一把拽开木门。里面一片狼藉,墙上全是巨大的抓痕,像刚被十几头发疯的大狼洗劫过,桌子椅子全劈成了几段,混杂在地上的血迹中。 环顾一圈,没有看见她,但她肯定不会乱跑的啊!约书娅正双手双脚挂在天花板的角落,浑身冒着黑烟,在视野盲区。 忽然,背后一凉,别西卜急转过身,却被她飞扑倒地。 “嗷!”她骑在他的身上,尖爪扼住他的喉咙,刺出皮肤,还想低头来咬他的脸。 “你冷静……”男孩上不来气,一手钳着她的手,一手抵着她的额头。 她的头发再次变为半黑半白,黑白异瞳闪着诡异的光,手臂的力气也远大于他。她又变成了拉普拉斯。 “哇,哇!”她疯了似的扭着头,然后猛地一甩,甩开他的手,一口咬住。 “嘎!”骨头断裂声。“对不起,”别西卜放弃了挣扎,松开了她的手,剧烈喘气,“你吃吧……” 妹妹突然定住了,手上的力气也弱了下来。“呼啊,”别西卜艰难地上来一口气,“真的,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肉。” “啪,啪。”沉默,僵持,温热的血和的眼泪一起滴在他冰冷的脸上,溅出水与血的花。 “哥……”她渐渐松开了口,嘴唇颤抖着,“救救我……我好难受——呜哇!” 她向一旁倒去,把自己的手塞进嘴里死死咬住,在地上来回打滚,黑袍撕个粉碎。随手一击爪击,掀出三米黑暗斩击,把原木墙削穿,赫然三道拳头大的裂痕。 “约书娅!”别西卜冲了上去,从后面抱住她,不让她自残似的往墙上撞,咬紧牙关。 快想办法,这是什么原理!“呜哇,哥哥,哥哥!痛!”她含糊不清地喊着,哭着。 罪孽守恒,信徒们一身轻松了,仇恨相应地转到了她身上。以前主教也是这么做的,用仇恨来召唤诙笑——但我不会召唤啊,那是主教身为使徒的权能,与我无关! “嘭!”妹妹脚一蹬,推出两人。在撞墙之前,别西卜把头扣在她头上,直直撞上了墙。 “小纸片。”“hero登场!”小纸片从墙上的裂缝飘入。“你,召唤诙笑。”别西卜已经撑不住了,手臂上全是血痕。 “我……我不会啊,我连手都没有。”它掉在他们身边。“那你还说昨晚和它聊天?”“那是你没炸全,剩下几只漏网之鱼,合体后跟我聊了会儿天……” 该死,指望不上!“要化掉了,要化掉了!”她扯着衣服,又抓自己的脸,被哥哥从后面及时卡住胳膊。 “约书娅,听得见吗!”只能试试这个了。他手肘撑着墙一点点摸索起身,差点被她摔倒。 “哇……”她只是缓和了一阵,喘着黑雾,之后又躁动起来,来回甩着他,“我恨他们,我要吃了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妹妹,伸手,手握拳!”他拉住她的胳膊,跌跌撞撞摔在窗口。 “额,那什么,加油!”小纸片只能飞来飞去打气,“约书娅,醒一醒!” 妹妹恢复了一点意识,听他的话,握拳,泪流满面。 “现在,把全身力气聚集在手中,看远处那只大柜子!”“看……看……”她艰难地睁开朦胧睡眼,只看出了个大概,全身的黑烟涌向手中。 “假如里面有躲了一群蚊子,春天到了就出来咬你,还有我,你会怎么做!” 此时,三位信徒勾肩搭背,走在乡间小路上。 “欸,话说,你们前天看到那些雷了吗?”“我不知道的说。”“睡得香的说。” “跟你们讲,可壮观啦!”前辈走到他们身前,张开双臂,“又大又粗,还是黑的说!” “切,哪会有雷是黑的——” 下一秒,天地色变,一道撼世惊雷击于百米之外的柜子上,轰出一个冒着黑烟的陨石坑。 “轰隆!”排山倒海的巨响,震得三人头昏脑胀。而扩散而来的气浪更是将他们掀翻,倒作三角形。 “我丢雷老母!”他们目瞪口呆。七号区几公里内的人全听见了这声巨响,柜子都自己动了一步。 “呼啊!”别西卜和妹妹一起脱力倒下,靠在窗台边,相互倚靠着。 将所有仇恨化作法术倾泻后,约书娅气喘吁吁,面色惨白,头发和手掌渐渐恢复正常,发丝间的狼耳朵也悄然缩了进去。 “对不起,”别西卜愧疚地擦着她脸上的汗水与泪水,“我不该——” “我有,帮上忙吗……”她挤出笑容来,又猛咳出一滩黑烟,低垂着头。 “有的,但是太危险了,以后——”“哥哥,没事的。”她与他十指相扣,贴了上去,纷乱的喘息打在他们湿漉漉的手上,“我好高兴,能帮上忙……” “嘿,等下!”小纸片插入手掌之间,“刚刚约书娅是不是发病了?” “是的。平时见一个人就不行了,今天还……”别西卜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想出这种馊主意。 但她待在家里那么无聊,实在不忍心再关着她。已经被关十一年了啊,再有三个月就可以走了,至少,在那之前好好看一下自己的家吧。 “我真的没事……”她拼命想撑起身体来证明,刚抬起就倒了下去,被哥哥接住。 “这就是重点的说!”小纸片大叫道,“她的病症,放出一道雷之后,就消除了呀!这不是能治病嘛!” 别西卜看着她,呆住了,然后默默扶住她的肩膀。“真的……真的,这是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害这个家支离破碎的元凶之一,终于有办法摆脱了。 约书娅摸摸他的脸,忽然意识到以后不用再宅在家里了,激动地扑上去,挂着哥哥的脖子,埋在胸口嚎啕大哭。 “哥哥!”“约书娅……”别西卜搭着她的背,流血的右手捂住她的额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左眼涌起半滴眼泪,流不出眼眶。 “不用躲家里了,不用躲了……约书娅,对不起,对不起。” 约书娅声泪俱下,泪水混杂着汗水,每一个音都令别西卜心碎。 “爸爸,妈妈!妹妹没病了,妹妹不是累赘了!” 抽噎声,抿鼻涕声,她埋得更里面了,哥哥温热的身体却挡不住她的哀嚎。 “回来吧,爸爸妈妈……我想你们,我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家……” 但不幸的是,在九号区,也有人看见了那道雷霆,还是最不该看见的人…… 第33章 黑暗皇帝 “陛下,是卡塔琳娜的辖区。” “朕明白。”风暴教主教,维德,坐在七层烂尾楼的顶端,一张长条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两边的靠背上,“看来,幻影教的没能做掉那两个孩子。” 他不算年轻,没有胡子,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袍,用银线纺织起了漩涡和流云的图案,领口有厚实的绒毛。 这座楼曾是d公司黑金国际用来当中转基地的,想绕过r公司对南北两区口岸的封锁,偷渡货物,但刚建了个大概就被风暴教灭了。 卡塔琳娜没来信,加上听到的些许风声,大抵是死了。而这道黑雷,正代表,彼方有新任使徒,正在统领微笑教。 “我们已经抓来逃兵了。”两位身穿西服,黑执事模样,从眉头优雅到皮鞋跟的仆人鞠躬下场,单手搭着白巾,把一个五花大绑,口塞拖鞋的人拉了上来。 “唔——呸!”幻影教主教身穿装模作样的道具魔术师法袍,吐掉拖鞋,连连磕头,“对不起,对不起,陛下!务必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一次?”大主教背对着他坐着,从一旁的三角圆桌上拿起高脚杯,里面不是红酒,而是发酵过的血,红酒教的贡品,“朕俘虏至今的黑金联络员已交由汝了,汝造出了什么?一个脱离操控,一碰就碎的玩具?” 要是计划顺利,由他来控制幻影黑金联络员,上去就对那个不识相的小鬼胸口清空弹夹,换弹后再把脑袋打烂,不加半句废话,转头就“自杀”。 “不,不!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脱离您的掌控,以前从来没失控过!我发誓,我拿我九族起誓!” 可悲,他是那种证件照等同于全家福的人。 卑微的小主教拖着膝盖拼命往前挪,汗流浃背,却被黑执事拉了回来,声音慌张到颤抖,连连磕头。 “给我一个怀恨的人,让我食用他的肝脏!然后用我的权能,复制他的影像,再为您所用!” 大主教摇摇头,捏碎了杯子,往楼下扔去。 “遵命。”两位黑执事给罪人套上麻袋。“不,相信我,陛下,相信我!我一直很忠心的!” “那你还逃跑?”左执事一脚踢断他的腿。“啊!”杀猪般的嚎叫。“聒噪。”右执事一脚粉碎他的下颌骨。随后,两人齐手,拎他到天台边缘。 “唔,z费,z费,扣命!”他最后留下一串胡言乱语,然后就被丢了下去。三根竖起的长枪穿身。 远不止他。下方,尖刺林立,一百多根长矛将五十多位黑金雇佣兵刺穿。他们双目与内脏在生前就被挖去,现在只是血液干涸的装饰品。 “陛下,”两人执事下跪请命,胸前别着收尾人徽记,3,“请让我们前去诛杀微笑教的异端。” “呵,何必?”维德起身,拍拍狼皮大袍上的玻璃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朕不会为两个孩童的胡作非为而打乱阵脚。” 他走过沙发,带着两位部下,走下天台。 楼内,火把通明,大大小小的桌子拼成长桌,摊着羊皮纸,上面用磁石粉和血画着漩涡符咒。 桌子两旁,绘着符咒的风暴教信众身套黑色雨棚布,在脖颈处用绳子系着各种条状的磁铁,条状块状马蹄状都有,眼睛处缝着半布,就像一群染黑的晴天娃娃。 “陛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百多号人齐刷刷转身,弯腰,标准的四十五度。 “免礼。”维德胡子拉碴,站在黑板上挂着的三张狭长地图。中间的灰色区域是峡谷巷的二十三个区,北边的红色区域是北部军区底特律,南边的蓝色区域是南方政府休斯顿。 这些地图是他的祖父留下的。曾几何时,老爷子与他忠诚的随从,在峡谷巷的田野中穿梭,驰骋赤血骐骥,往来村镇之间,交易面粉,救济困苦的贫民。 “时至今日,朕还是无法忘记和祖父一起奔波送粮的岁月。”他背对着他们,暗自露出一个怀念的微笑,遗憾摇头,“可惜,他老人家,和那些孔武有力的骑手们,被污蔑成走私犯,处以绞刑。” “陛下,节哀。”信众齐呼,异口同声。 “节哀?凭什么朕要节哀?”他的笑容戛然而止,转身,压下嘴角,“朕要让r公司的刽子手节哀。我想,今朝此日,站在这里的诸位也是与朕同意的。” 众信徒连连点头。他们同样饱受r公司迫害,流落至此,却有幸追随一位将自己身为使徒的权能分享给他们的明主。 “朕继承祖父的遗志,为各个区块代购粮草,让每个人有资格买到平价面粉。”他步伐沉闷,充满压抑的怒火,转身走过信徒之间,“这并非朕一人之功,而是朕与你们的先辈,用鲜血强行粉碎桎梏,与边境农庄互通才换来的。” 他与众人沉寂片刻,唯余脚步。一句话太短,描绘不出无数先烈,驰骋烈马,迎着枪林弹雨,身绑炸药包,踏过战友的血池,轰开封锁墙的恢宏场面。 “就在上个月,朕闻言,r公司打下了那些农庄。”他走至大厅的尽头,望向阴云之下的灰暗大地,“合同,协议,在他们眼里连厕纸都不如。他们愤慨无法更改市价,所以大笔一挥,要增收一百倍的关税!” 信徒们微微摇晃,双腿发软。 “汝等明白一百倍是什么概念吗?倘若再像以往一样代购,加上闻所未闻的十八项增值税,一袋面粉要三百车菊盾。我们每个月吃的面饼,换算成钱,连一辆运钞车都他妈装不下!” 他愤慨,唾沫横飞,背着双手,额头青筋暴起。 “吾辈先驱的无名碑在边境排满山丘,风吹日晒,一个个数过去一年都数不完!可r公司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投下成百上千枚炸弹把那里炸成深坑,当成垃圾填埋场!” 信徒触动,拳头紧攥,身躯随着言辞而震颤。每个人的身上飘起黑烟。他们的脑海中,遭遇过的苦难一遍遍放映,从流离失所再到妻离子散。 “前辈们尝试过同他们讲道理,但却换不回半分尊重。”维德走到尽头,双手交叠,手中汇聚狂风,将桌上的物件吹得天花乱坠,“因为没有筹码的赌徒是上不了牌桌的,没有子弹的枪是吓不到人的!” 他挥手掀起百丈风暴,将眼前的墙壁击碎,每块砖头飞出后再被强风碾成灰尘。 尘霾四起,从中露出无际的旷野,与焦土上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衣大军。 天色垂暮,略带昏黄。黑袍士兵回头敬礼,身挑枪炮,身旁还停着十几辆吉普车。 “两个月后,r公司将派遣一支声势浩大的千人工程队,前往德克萨斯州的第二大城市,开普勒斯重建排污系统。” 他双手插兜,检视着千军万马,面庞沧桑,深邃的眼眶中嵌着利刃般的双眼。 “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目的是向德州示好,共谋日后发展。多么蒸蒸日上!” “但朕不允许,朕说,不行。”维德嘴角抽动,发出轻蔑的冷笑,“曾几何时,我们手无寸铁。而如今的我们不同以往,因为筹码就在我们手中,面对集团军,我们不再无计可施!” 他张开双臂,黑风疾驰身侧,奔涌直冲云霄。阴影侵蚀大地,夕阳黯淡无光。 “吾辈的风暴,会在他们浩荡出征之时,轰碎他们的高架桥,碾碎他们的车队,让世人看看r公司的基建烂成何等模样,让那群伪面资本家颜面扫地!” 万众振臂齐呼:“复仇!”他们宣泄着积攒至今的无尽仇恨,长袍在风中狂舞,分明尚未日落,却已百鬼夜行。 “不仅如此,箭在弦上的风暴会逼他们拆毁天杀的隔离墙,还所有峡谷巷灾民以自由!” 黑风盘旋回流,铸成法杖,握于黑暗皇帝与他的扈从之手。 “因为,r公司执行官们每说一个‘不’字,朕便轰碎他们一座高架桥。他们要是满口谎言,那朕便把他们的公路铁路高速路全部拧成麻花掀天上去!”维德纵身跳下高楼,身化狂风击地,掀起土灰,毫发无伤。 “朕要将新巴别塔的五指四肢全部砍下,再开膛破肚嵌进它的身体!” “复仇!”“复仇!”信徒齐声跺地,每个毛孔都在跟随着声音震颤。他们有一位皇帝,不败的皇帝。 “倘若正义站在我们身侧,很好,朕暂且饶过它,晚些再清算它助纣为虐的卑鄙。” 皇帝昂首,举杖,以大地为沙盘,勾勒出风暴的雏形。 “倘若正义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狂风呼啸,却盖不住恨火翻涌,“那朕便,拧下它的头颅!” “复仇!”“复仇!”阴云排山倒海,细雨如长空怖惧惊泪。 地平线余晖消弭。权杖信徒抓起符咒,撕碎后扔出,吸入黑灰,随后身化黑风,绽开黑色音爆气浪,冲上高空。 一道道黑色流星划破天际,驱动飓风,从阴云的海洋中攫取弹丸,轰击大地,炸开旷野土丘。 引擎轰鸣,车辆一齐亮起车灯,与步兵协行。 “将士们,朕不骗你们,你们中的很多人,会负伤,会牺牲。”维德单腿跨立,身后爆开冲击波,转眼就升入百米高空,随后羽落在两位黑执事开的吉普车顶上。 “即便如此,你们也愿为我们的仇恨与后人的前途开辟道路吗?” “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声震云霄,盖过引擎与车轮声。 “朕会记住你们,历史也会!”他的黑袍在急风中狂舞,权杖拖曳黑灰轨迹,“吾辈,将为先烈继故业,为来者树丰碑,为万世开太平!” 车队与机群浩浩荡荡前进,背对落日,播撒阴影。他们不惧死亡,他们就是死亡。 第34章 永恒的契约 “弥撒先生,你在吗?”一位信徒探进头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纸币。 “有什么事吗?”别西卜坐着高脚凳,正在做一本《天天练口算》,边上是草稿本和账本,还有些杂七杂八的杂志和报纸。 “想买狼牙的说。”“额……抱歉,最近没找到狼群。”他转了圈铅笔,更苦恼财政问题。 不知道卡塔琳娜之前哪找到的狗,但他没这个本事,很快就断供了。还有石楠花香水,大抵是别的地区带来的,据说能养生。 至于赎罪券那种又贵又没用的东西,他是没那个意愿搞,只希望他们别乱卖家里的东西。听说有信徒为了赎罪券去卖器官,到现在还没回来…… “好吧。”信徒半步出门,又闪身凑近,透过他的肩看本子,角落里写满了歪歪斜斜的竖式,“您在学算数的说!” “嗯。”他不时停下来掰手指计算。前主教留下的两百盒骨灰已经全部卖给黑金国际的人了,赚了四百多车菊盾。 他们闭口不谈联络员失踪的事。他把盒子一个个搬上去,他们给车窗打开一条缝,丢出几张钱来,没有任何交流。 “援助睡袋教扩建村庄,一百。”他口中喃喃着,带着黑眼圈,昏昏欲睡。 现在微笑教加上自己和妹妹,一共七十九人,一人一天管两顿饭。他不会做肉汁曲奇,就改杂菜馒头了,本以为信徒们会有意见的,但他们表示主教返老还童,暂时无法烹饪,可以理解。 一人三天一千克,一千克面粉一车菊盾,委托睡袋教代购,一次一百二十斤,运费20%。 杂七杂八的收支更要命,比如兜售信物,委托信徒找东西,买雨棚布搭建避雨帐篷之类的杂事,全都要精细到小数点。 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卡塔琳娜还一个人兜这么大个家,真佩服她…… “弥撒……弥撒?你睡着了的说?”“啊?”别西卜用笔戳了下手掌,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两眼迷糊,“还有什么事吗?” “就是,这不是快一个月了嘛!”他兴奋地拿起桌上的日历,兴奋地直跳,“大伙托我问问,烧烤大会还会开吧,的说?” “我没忘记。”别西卜点点头,翻到下一页。可能最近睡觉睡少了,上午捡瓶子,下午学算数,晚上巡逻和打猎。 “好耶,我去跟大伙分享的说!”信徒一下子窜出门外,扑入搓手期待的人群之中。 “我跟你们讲——”“等会再说,飞镖竞标赛快开始了的说!”“真的吗?快走快走!” 就在离主教木屋不远处的场地上,早已围满了人。他们拼了老命才挤到了中间去。 “很好,还差最后一位,有没有以前没参加过的?”一位曾经是足球解说员的信徒握着拖把柄当话筒,四下环顾。 一只只手举了起来。“那就……那就你吧,迟到的家伙的说!”“赞美拉普拉斯的说!” 五名信徒在万众瞩目之下,拾起了东拼西凑来的飞镖。靶子是草扎的,油漆随便画了几圈。 每人五发,轮流在红线后投,简简单单积分制。观众围坐两旁,翘首以待。 “哦……”脱靶的叹息声,可惜。“哦?”一环的期待声,有戏?“哦!”二环的赞叹声,不错。“哦——哦!”三环的惊呼声,往往伴随着激动掌声。 小屋内,约书娅身冒黑烟,再次生出了狼耳朵,蹲在墙角,大尾巴环身,尖爪抠着一块石头。 “抱歉。”哥哥悄然到来,看向门外,“我真的很抱歉让你——” “闭嘴。”她低头咬牙低吼,喉咙里咕噜噜响着。 “吼!恭喜胜出的说!”话音刚落,后援团就冲上前去,抱起投手,丢向空中,惊呼不止。 半晌,堆笑的主持人推出一块大转盘来:“有请胜者上前!” “功夫不负有心人的说!”冠军搓搓手,哈了口气,扳动转盘。众人满怀期待地凑近,注视着飞旋的轮盘,目送它缓缓停下。 “恭喜你,获得巧克力味泡泡糖一包!”“酷的说!”奖品单上都是这类小玩意儿,从垃圾桶里淘来的珍宝,来之不易。 该她出场了,她晃晃悠悠站起,拄着墙 “你看起来很难受……”别西卜悄悄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想扶着她,让她好受一点。 “我可以的!”她震声怒吼,泪水从眼眶中抖出,却很快泄了气,轻轻撞在他的肩膀上,“我,不想再伤害你一次……” “然后,有请伟大的主教大人为冠军献上礼炮!”主持人与民众同样慷慨激昂。 “不要勉强的说。”大伙回头,担忧地看去。 与此同时,约书娅也走出了门,背靠墙,举起右手,电光奔涌。 “轰隆!”擎天巨雷直击大地,荡平所指之处,堆积在彼方的杂物堆化为飞灰。 众信徒伸手挡下扑面而来的狂风,又提着麻袋赶去,脚下烫得像铁板烧,又趁热把灰烬一捧捧装入袋中。 约书娅身体一软,向一旁倒去,恰恰被哥哥接住,一起靠墙坐下。 “呼,呼……”她气喘吁吁,尾巴摆了几下就熄灭了,全身是汗。 “我很抱歉,把这么麻烦的事交给你。”别西卜从袖口里抽出一块黑白条纹手帕,从捡来的衬衫上撕下来的,甩了甩,给她擦干脸上的汗。 “弥撒先生,”她睁不开眼,只能抬抬眉,边喘气,边手指着他,“我们,还没有,下班哦?” 别西卜无奈叹气,把手帕搭在手臂上,起身,单膝下跪,行骑士礼。 “辛苦您了,主教大人。” “没错,”她又咳又笑,“不要总是道歉,多夸夸约书娅,她会超开心的……” 忽然,不妙的阴影遮住了夕阳,罩住了两人。抬头一看,信徒们早已围成一圈,戴着面具吹泡泡糖,兴致勃勃地观看着保留节目。 “库库库……”“早就说了,主教和弥撒很般配的说。”微笑面具下的脸肯定已经笑麻了,“好磕的说。” “呜哇!”约书娅飞快转身,把头埋进哥哥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主教返老还童,胆子也变小了呢。” “今天就到这里吧。”别西卜依然满怀愧疚地理着她的发丝,“大家回家路上记得再捡点‘生物质’,就是毛皮,烂掉的水果这类。麻烦你们了。” 机缘巧合,他发现妹妹的雷击可以将有机物降解成灰烬,尝起来和诙笑吃人吐出来的灰大差不差,希望能卖给黑金国际吧。 “知道了的说。”“主教大人也要注意身体的说!”信徒们窃笑着,相互挥手道别,在夕阳下,走向各自的聚落。 因为温饱方面只用自行解决早饭问题,所以他们有空修缮自己的小木屋之类的。 “呜呜,妹妹好害怕……”她偷偷瞄了几眼,确认他们都走出视野范围了,才松开了怀抱,低头叹气,“哥哥,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什么?”别西卜方才在想捕鼠陷阱的是该用内脏还是用肉沫,和今晚走哪条巡逻路线,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因为妹妹是邪恶势力的主教,而哥哥是主教的小跟班哇……” “什么邪恶?”别西卜以为自己没听清,凑上前,吓得她连忙退后,挥舞双手,撑地,差点摔倒。 “因为哥哥会比妹妹先死掉啊!”她增大音量,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惧,之后捂住了脸。 别西卜的脑中却思绪万千。他仿佛亲历寒武纪冰封,又目睹沙皇的大军南下,直至赤道,瞥见植物细胞的一次分裂,想起了一个星期前吃剩下的半块馒头掉在了哪里,又见证小行星撞击大地,点燃大地。 “哥哥?哥哥?”妹妹不住在他眼前挥手。此时,别西卜的大脑已然烧焦,只剩一片空白,如同寂灭的宇宙。 “你傻了吗?”“我……”被妹妹戳了下脸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郑重地扶住她的肩,“谁跟你这么说的?” 约书娅眨眨眼,手指戳来戳去:“那个……故事里都是这样的。勇者会来打败魔王,在前往魔王城的路上,先把魔王的小跟班杀掉不是嘛……” 好吧,被哪个胡说得信徒完完全全哄骗了。这也太胡来了。但直接戳破怕是会让她灰心的,说不定就和信徒们闹僵了。 “不,约书娅,你误会了。”“嗯?”她疑惑歪头,咬着手指。 “我们并不是邪恶势力,毕竟没有哪个坏蛋会这么乖。”别西卜牵起她的手,庄重地说,“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哥哥在哄妹妹,对吧?”她眯起眼,一手叉腰,一手直指他的鼻子,“我们明明在用黑魔法,骗信徒们拉普拉斯狼狼是真正存在的,卖假货,甚至还杀了人。我们真的很坏欸!” 别西卜的大脑再次宕机,加载到冒烟,差点烧焦。他对对错这种事向来不明不白,只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走一步是一步。 “早点回去吧,天黑就看不清路了。”他最后选择了停止思考,扶起妹妹来。 “原来哥哥也会有不懂的事情啊……”她左右晃着他的胳膊,垂头丧气,“那哥哥能告诉我,你会像故事里一样,为了魔王妹妹,先走一步吗?” “我不知道……”摇头,但又变哑巴了。 “哥哥肯定知道!”约书娅搂着他的胳膊,下巴抵在肩膀上,鼓起了嘴。 “哥哥没法保证。” “为什么啊?”她激动地摇晃他的胳膊,眼睛红红的,几乎快哭出来了,“难道哥哥会留妹妹一个人在世界上吗?” 城市里有法律法规,但在峡谷巷……有谁在乎他们呢?有谁来呢?这就是片罪恶横行的无法之地。 虽然认识还不够充分,但事实显而易见,他们很弱小,真正强大的人只是暂时没把他们视为眼中钉。 倘若他们出手,他们又凭什么能赢?他所能做的,可能就是为她打掩护,然后让大家带着她撤离。这是最好的结果…… 看出了哥哥的为难,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更加低沉,约书娅知道自己过分了,抿抿嘴伸出小拇指,勾起他麻木的手指。 “那这样吧……只要我们还有机会一起走下去,别西卜就要一直陪在妹妹身边,约书娅也一定会跟紧哥哥的脚步,一起长大,可以吗?” 迟迟没有反应。别西卜想起了爸爸妈妈,闭上了眼,无数遗憾郁结于心。 有机会在一起吗?他想拉起她的手指,刚刚抬起就停住了。他不敢说这种大话。他根本不知道在大城市里会遇见什么。 有些信徒说,他们的家人被车撞了,或者自己撞了别人,钱用光了,就沦落到这里来了。那我们俩呢?哪怕能免于死亡,又如何免于分别呢? “嗯……”约书娅歪着头,满眼期待,闪着光,黑袍的领口露出里面湿漉漉的连衣裙,粘在身体上。 “唉。”还是让她早点回家休息,出那么多汗,天黑降温后会着凉的。 “哥哥会拼尽全力的。”他牢牢锁住她的指头,正要补充点什么,却被她的飞扑打断。 “好耶!”她搂住他的脖子,来回蹭脸,“妹妹好开心!我们会一起长大,再变老,变成白胡子老爷爷和白头发老奶奶!” 别西卜愣了一下,把要补充的话抛到九霄云外,摸着她的头,长舒一口气:“早点回家吧。” 夕阳余晖下,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着,踏上了金灿灿的乡间小路,一个聊了好多好多要去哪里度假,一个只顾着嗯嗯嗯。 寒意渐起,阴影啃食大地。一道黑风羽落在木屋顶,化为人形,白眼黑袍,单膝下跪,举起布裹着的镜片筒当望远镜。 “一对兄妹……恶心。”她厌恶地露出了牙齿,犬牙尖锐,声音稚嫩。解开系颈的绳索后,她拉开了黑袍,露出了浅绿色的短发,从中又立起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 左眼蓝,右眼红,异色瞳,双手缠着脏兮兮,还带着血的绷带,黑袍下则探出一只小尾巴。为了防止它乱动,上面还系着块铁块,平时就藏在里面。 “绿野信使事务所的姐姐们,幺妹来给你们报仇了。”她直起身来,收回望远镜,拉下兜帽,化作黑风跃走了。 第35章 陷阱 “到家啦~”约书娅转着圈进门,啪一下扑倒在桌上,看着纸箱里的种子们,有的刚发芽,有的已经长得很高了。 因为种子东捡西捡特别多,所以她干脆全种了,转移到大箱子里。地上是一排塑料瓶盖的小水壶,还有备用土。 “你很喜欢种。”别西卜洗了把脸,让自己一度烧糊涂的脑袋降降温,接着从桌上抄起斧头,蹲在磨刀石边上,嚯嚯磨了起来。 “因为这样我们就有新鲜蔬菜吃啦。”在此之前,他们想吃菜类,要么指望饼干里混杂的那一点点,要么拔草吃,“必须营养均衡才行呢。” 仔细一瞧,土里的小萝卜已经有拇指大了,越看越喜欢。长大后,切碎加进面团里,做真正的杂菜馒头,信徒们会很喜欢的。 “哥哥,我们可以多种点吗?”“不能浪费种子。还是先看看种出来的这些能不能吃吧。” 有了吃野果中毒的前车之鉴,他特意叫小纸片去查查种植手册,这才知道峡谷巷因为大量填满和倾倒垃圾,土壤重金属严重超标,酸性强。要是种出来吃不了,她会很伤心的。 “好吧~”她轻轻提起小桶,揭开塑料袋,里面还剩几个面团,刚好可以煮,便到里屋去点火烤面糊糊了。 别西卜磨完斧头,就开始打扫家里,扫地擦窗。各自忙完后,屋外已经一片昏黑了,只有地平线尽头的聚落亮着点点火光。这里一般看不见星星,有的话也只有一两颗。 “有点烤焦了的样子。”妹妹端来特色焦黄煎饼,冒着热气,有些地方还黑了,“应该多问一下馒头叔叔的。” 他曾是一位面包师,趁着短视频平台的热度,倾家荡产开网红连锁店,结果亲身实践了运营官口中的“市场滞后性”,被迫到后巷赖躲债。 听说这里风评不错,管吃住,他就帮着来这蒸馒头了——反正都是烘焙对吧。蒸笼是大伙东拼西凑的。 “有一种烧烤的美。”飞快啃完一只后,别西卜穿上黑袍,打起火把,背起斧头,走向门边。 “等下!”她嘴里还没咽下,就拎起一个袋子上前,叼着饼,甩着手臂停下,递给他,“又忘了,的说?” “谢谢。”哥哥接过,里面是一些带血和泥的面团,推开了门,挥手告别,“家里麻烦你了。” “放心吧!”她也笑着挥手,然后坐在台阶上,目送火光渐渐远去。 忽然,火把左右摇晃起来,催促道:快点进屋。 没办法,她只能回去独自吃完,洗完盘子,接着靠在窗边,借着还没完全熄灭的火,给信徒们缝破衣服。 “还有两个月,出发去开普勒斯——呀!”一不小心扎到手了,她吮着手指,心里忐忑不安,望向窗外,皱起眉来,“哥哥小心……” 夜路平静,野草枯黄,已经晚秋了。还得谢谢妹妹亲自加厚这件黑袍,不会漏风,走起路来也不会有塑料袋“咔擦咔擦”的响声,适合夜间潜行。 “嘿,兄弟。”晚风吹拂,小纸片悄然飞回,钻入他的口袋里,“你托我查的事,有眉目啦。” “辛苦。”他走近一棵用警告路牌做标记的枯树,检查树底下的捕鼠笼和不远处的捕兽夹,没有收获,又用草盖住。 “那本书上专业名词特多,所以我拜访了一大堆字典兄弟才搞明白。结论是,约书娅那不是病,是能力。” “真的?”到了斜坡,他咬着火把扶着陡坡,抄近路下去,近地后纵身一跳。 “嗯……简而言之,她的能力是自动吸收情感,跟真空泵一样,并且放大,放特别大,连魔王的法术都能使出来,但依据那什么罪孽守恒,她自身体质会变弱,突发各种病。” 在与无头骑士战斗时,她几乎是全程压着他们打的,一爪爪黑恶斩击吞天食地,简直就像大炮打蚊子。 “唉,我只希望她身体健康……”又检查完了一个陷阱,没收获,“有什么办法治愈吗?” “这个简单,把靠近她的,带情感的人,全部杀光!嘭沙卡拉卡——”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举到火把边了。“严肃点。”别西卜不困,依然板着那副表情。 “好吧,结论,治不了。而且虽然她现在可以靠释放仇恨的法术来消除它,但以后吸收到了其他情感,比如强欲,暴食,还得受苦,除非她能再成为别的使徒。” 这可就天方夜谭了,这片大地可没有多职使徒的说法——一个真正的信徒总不能既信基督教又信佛教吧。 “那去到大城市里……”他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将它塞入口袋中。 在开普勒斯,她必定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信仰不同罪孽的公司,“五彩缤纷”的气氛会让她同时罹患哮喘,脑膜炎,胃癌,渐冻症,白血病,能想象到的一切疾病。 “是啊,此事还有待商榷。也许你们可以待到成年——在这里结婚也不是不行嘛!” “出来。”他的声音回荡。这里是处谷地,两侧是成堆的垃圾,身后是陡坡,只有火把照亮地小小一块区域可见。 “额,不是你把我塞进去的吗?我又没长腿……”“我指的是,风暴教的使徒。”别西卜向一旁探出火把,斜视着那垃圾堆后露出的黑袍一角。 第36章 使徒 “啊?”小纸片一脸懵,愣是没发现。 “和传闻中一样敏锐。”那人走出掩体,阴天娃娃装束,黑袍配磁铁束脖颈,两手空空,腰间别着一卷羊皮纸。 到达七号区后,她并没有急于交涉,而是乔装成难民,向微笑教信徒打听,又多次跟踪确认。 “不过你的陷阱太拙劣了,难怪没老鼠咬钩。”“你的也半斤半两。”别西卜踢出一块石头,激活了来者的绳套陷阱。 麻绳圈套呼一下飞向空中,接着是石头滚落声,扬起一片草灰和落叶。 “哼,但愿你记得我们是谁。”她再次拉下黑袍,微眯着眼,蔑视着他,抖了抖猫耳朵。 “绿野信使。”在峡谷巷奔走的事务所,成员都是像她们这样的猫族亚人,动作快,也悄无声息。 “我叫特蕾莎,最小的那位。”她刚满十八岁,却已经成为七阶收尾人了,“来为姐姐们报仇,索命。” “所以你加入了魔咒教?”别西卜趁机观察她用于伪装的装束,认出了这是风暴教的黑袍。 “没错,为了以牙还牙。”她再次露出了牙齿,双手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七阶……”别西卜看见了她特意别在胸口的证章。 他不会愧疚,只是心跳难免有些加速。他知道,这事儿确实是卡塔琳娜的不对。哪怕那位主教教唆了她,激发了她的占有欲,也无法抹清她个人的罪孽。 “坏了,她和马斯老大一个级别,但咱现在几乎赤手空拳!”小纸片慌慌张张叨叨着。 “别看我的阶数不如姐姐们 。现在我已今非昔比了。”她撩开了衣领,露出一只,红色项圈,扣得很紧,上面的金属牌子写着她的名字和编号。 “我把我自己卖给了风暴教,为了他们的力量。”当然,她明白,回去之后,自己会遭受到怎么样的虐待,再也无法得到自由。但无所谓了,只要能复仇。 特蕾莎身上飘起黑烟,摊开羊皮纸,上面是主教的手笔。 “陛下已知悉,你的妹妹担任现任微笑教主教,那她应履行其职责,觐见陛下,为他侍寝。” “恕我无法答应。”别西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面无表情。 “看来是你不明白微笑教的来历。”她摇头,收起卷轴,“老丞相慈悲,收养了一位流浪荒野的女孩,也就是卡塔琳娜,供她吃住,款待有加——” “你说的款待就是指,用狗碗吃饭,分给部下轮流泄欲,整日衣不蔽体?” 别西卜从那些信件的字里行间破译出了她的过往。 他们为了避孕,一次次用棍棒打到流产,直到她的子宫坏死,再无生育能力。那些个主教和他们的亲信,全都沾染过她。 “是横死街头还是苟且偷生,她选择了后者。她活该被杀!”特蕾莎跺地否认。 “还有,休得将陛下的恩惠视作凡夫俗子的杂念。在风暴教,人人各司其职,按劳分配。既然她享受到了食物,那就得付出与之相匹的代价!” 特蕾莎愤懑,因为这个男孩竟连劳动创造价值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但很快又泄了愤,毕竟陛下不会怪责这种无知的人,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别西卜在想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安捕鼠陷阱了,这些话他还听不进去。 “呼……交出令妹,陛下会赏赐你们财富的。现在陛下正在远征,不愿因你们的一时怠慢耽误大计,但这也不代表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在带走妹妹之前,肯定要弄死小弥撒,为姐姐们报仇。 “真的没有商讨的余地了吗?”别西卜走上前去,拽拽她黑袍的衣角,压低了声音。 “别用你那咸猪手碰我,混蛋!”特蕾莎抽开黑袍,一脚踢开他,气喘吁吁。 想必他就是这样,在她的姐姐面前卖乖,趁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全部杀掉,然后吃干净……恶心至极! “这是最后通牒!”尾巴绷直,在黑袍下立起,撑出一个小帐篷。她龇牙咧嘴,尖牙恨不得现在就咬下他的鼻子来,猫耳朵也因愤怒而撑大, “请您……相信我。”别西卜摆摆手,不想打架的样子,“卡塔琳娜她已经死了。如果这还不够,我可以用很多办法来赎罪——” “呵呵,赎罪?”黑烟从黑袍内冒起,特蕾莎冷笑着,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随后撕碎图腾,洒出碎片,化作权杖,双手握住,“你拿什么赎八条人命?我们的事务所毁了,我的家毁了啊!” “对不起……哪怕只是一点,” 别西卜继续走向前,斧头在腰上荡来荡去,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摊开双手。 “让我替她做些什么吧。还有,不要相信风暴教主教,你也会被——” “我无所谓了,小畜生。”特蕾莎哼哼冷笑,愈加癫狂,“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现在并没有所恨之物,用不了你那柄骑枪,所以想借此来拖延时间,对不对?” “嘿,兄弟,她提起这茬我才想起,忘了跟你说了!”小纸片从口袋中挤出半个头来。 “你的体质和约书娅刚好相反,吸不了半点情感,而且你这个面瘫自己又没啥情绪,所以你得赤手空拳跟他打——咱想想看埋哪吧还是?” 但别西卜没有在意,身体出了很多汗,又因寒冷而发颤。 “您可以打我骂我泄愤,但请您想想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吧?” “你是复读机吗?听不懂人话吗!”她单腿跺地,凝聚狂风,于法杖顶端搓出一个风球,似乎上不来气,胸口剧烈起伏,“我是为了复仇而来。我要你们这些,杀人犯,付出,比死亡,更惨痛的代价!” 越到后面,越难呼吸,嘶哑难辨。 别西卜拼命摇头。 “别用他给的权能,千万别……” 他能感受到,这是风暴教主教赏赐的力量,毕竟不可能有那么多仇恨使徒。 而她显然并不是使徒,强行使用这种超负荷的力量,恐怕只会变成行尸走肉,成为麻木的狗奴才。 她已经开始皱眉了,手臂在抽搐,大脑飞速升温,几乎快融化。 “咔哒。”树根底下,一个用弹簧和铁丝自制的小捕鼠夹触发了。草丛里也响起了沙沙声。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想带你去看。”别西卜迎着扑面狂风,侧过身,指向后方,提高音量,“其实是风暴教主教的阴谋,去看看,看一下可以吗?” “我早已做好一切觉悟!” 貌似撑不住法球了。第一次用仇恨的力量,感觉自己的仇恨和思考能力一起被无形的黑洞抽走,融入风球中。 不过,他躲不过这一击。风球击发,掀起大片大片的枯草,反冲力逼他倒退几步。 眼看就能打上去了,一个黑球从草丛中飞扑出来,一口把风球闷了。 诙笑突然猛地变大,跟只河豚似的,轻飘飘落地,然后打了个超响的嗝,边喷灰边缩小:“好吃的说。” “卡塔琳娜不是死了吗!”特蕾莎先是惊讶地张口,退后半步,之后又愤怒,以为这是野狗假扮的,上去就是一棍,却被一口咬断法杖。 “这是真的?”她的牙齿在打颤,耳朵也在抖动,“只有她能召唤它,这是她的召唤兽!你画了法阵也没用——” 四下环顾,周围也没有鲜血法阵和明火,那这东西是哪来的?她都死了一个月了! 诙笑好饿,好想吃人!但小弥撒交代了,不能自作主张,只能将就着啃着法杖磨牙。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腾出一只手,再次撕毁符咒。 “去死吧……哈哈,去死吧……”她一边流泪,一边伸手,手中汇聚风浪,指甲变黑变弯,手臂也逐渐干枯,仿佛瞬间换成了老人的手。 “我很抱歉……”别西卜注视着诙笑,点了点头,“我不是很会说话。” 要是能再绘声绘色一些,不总是一副死人面孔,说不定这一切就会改变。 “开饭的说!”诙笑一点也不客气,变大,张开两米大口吞下。 “哈哈,死吧!你会死的!”特蕾莎的声音沉闷。之后是骨头的嘎嘣声和喊叫。 “哪……哪怕我——啊!你会后悔的,陛下,和老丞相,会踏平这里,将你碎尸万段——啊!哈哈!万岁,陛下!杀了——” 对它来说,风暴教的黑袍吃起来有点黏稠,像牛轧糖,所以只能慢慢嚼。嚼到爆浆,也就是仇恨溢出的时候,就是愉快的享用时间了。诙笑美美地吃光,连地上的血都要舔干净,然后跳来跳去。 “来,”别西卜火把插地,拍拍手,请它过来,然后从袋子里掏出棕褐色的面团,“妹妹做的。” “咦……”它嫌弃地眯起了眼,左右滚了两圈,还是吃掉了,笑脸扭曲在一起,“难吃的说!” “抱歉。”把妹妹点焦的那些黑灰扒来,混着面粉拌,然后把老鼠包进去,就成了一道特色仇恨鼠包。 也许是因为一口气吃了一百个人,它没有立刻消失,流浪几天后,在一个晚上极不情愿地撞开他们的门,在约书娅头上跳来跳去要饭吃。 然后她就说要养着它。权衡下利弊,多一个妖灵当帮手也挺好的,毕竟自己现在没法用蚀影骑枪。 “后天烧烤大会,给你整点好吃的。”别西卜又掏出一个,抵到它的面前。 “是人吗!”“是兔肉。” “虐待,这是虐待的说!”它气鼓鼓地转圈,但肚子太饿,只能乖乖地把剩下两个吃完,边吃边吐舌头,“吃屎了的说!” “约书娅会伤心的……”“你就知足吧兄弟,有些人想吃都吃不着。”小纸片嘟嘟囔囔抱怨着。 “因为你是弱鸡,屁用没有的说。”诙笑连袋子都炫进嘴里了,只为了那一点点老鼠血,吃罢便干呕起来,头晕目眩。 “嘿,我这叫情报工作!”“弱鸡,菜鸟,一坨稀的的说。” 在它们拌嘴时,别西卜走到了特蕾莎原本在的地方,捡起来一捧绿色的头发,抹茶香,还有一张纸条。 是家书,大姐头写来的,大致是劝她不要冲动,自己忙完壁炉山庄的事就来解决。 他将它们揣进兜里,之后跪下,对着空气双手合十,连连道歉,然后起身,继续巡逻。 “亏我把你当兄弟……别西卜,你可别拦着我,我要灭了它!” “你出来呀!”诙笑跟在后面,一跳一跳,龇牙咧嘴。 “你进来呀!”小纸片怒气冲冲守在口袋边,“呸呸,黑色西瓜!” 一人二鬼就这么在黑暗中胡闹般地溜着,火把快烧完了就从沿途的木筐子里换个新的点上。 “废纸的说!”“大嘴野狗!”“擤鼻涕的说!”“垃圾袋成精!” 弥撒没理它们,继续去找下一个捕鼠夹,沿途在树上做记号。 就把这撮头发埋在卡塔琳娜旁边吧,立个小碑,再让妹妹在边上种点小草,只能活一个星期的那种,天天过去浇水,谢罪。 这样没什么用吧……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弥补。我也算加害者之一吧,也许吧。 第37章 战国 战火飘摇,封锁墙崩塌。土石堆成小丘,夹带着滴血的钢筋。战马的铁蹄,士兵的断掌,浸泡在血池之中。 一片死寂之中,一块水泥板被一点点推开,重重倒地,从中爬出一个一身是血的孩子。他只受了点擦伤,但这谈不上幸运。 “爷爷!”他啪嗒啪嗒踩着血,从瓦砾堆中拔出一把铁锹,拄着,踉踉跄跄走着。举起铲子,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 “还有人吗?”他看到近旁的废墟中有血流出,便一点点挖了起来,铲开碎石,再用手刨,“谁能来帮帮我……” 他不眠不休干了一整天,喉咙沙哑,渴了就捧口污水来喝。 他拖出了二十三具尸体,面目全非,还有大量断肢,无法辨认。抬起他们的衣袖,血液会像雨水一样哗啦啦淌下。 他扫视他们,最终目光定在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掌上。祖父只剩一只手掌。 他无言,拆开裹行李的布,替将士们盖上。 哭泣显得自己懦弱,但难道自己该笑吗?该愤怒吗?愤怒会冲昏头脑。原地踏步?那祖父和他四十八位英勇的游骑烈士又算什么? “啪,啪。”一片沉寂中,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 “人类总是热衷于毫无意义的赴死。”鸟嘴面具,黑礼帽,手杖与镜片,这是一位疫医。 “你无权污蔑峡谷巷的英雄。”他手中还有一块脏布,里面是从废墟中拾回的信物,从怀表到金属烟盒,系上一件衣服当腰带,转身离去,“我要将胜利告诉村子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没有输。” “这样的墙,r公司想建几千米就建几千米,想建几万里就建几万里。”疫医不禁发笑,“你只能乞求他们晚些发现这个缺口,多运点面粉。” “那就建吧。”他半回过头,龇牙吐气,一字一顿,“千里之堤,终会溃于蚁穴。” & 阴云啃食灰蒙蒙的天空,而下方却是火海翻涌。大大小小的木屋全都被点燃,火焰连成城墙,火苗随风乱窜。 天际,几道黑色流星飞来,呼啸而过。那是身化黑风的信徒。 他们轻轻挥手,投掷风弹,轰入燃烧中的庄园,炸响冲天烈火,将苦苦支撑的火墙轰散,一座座接连倒下,扬起呛人的灰尘。 “咳咳……维特陛下……”废墟之中,红酒教主教,一位大胡子爷爷,被压在倒塌的焦黑房梁下,只有头和双手露出,头发都焦了一半,声音沙哑。 “我们,从来没有背叛过您……”说话时,盖满灰的伤口汩汩流血。 “朕清楚。”维德拍拍黑袍上的灰尘,“所以,朕对你们相当仁慈,尽量轰炸,给你们个痛快,而不刀剑相向。” “可是,可是……”说话间,远处的酒窖,他毕生的心血也爆炸了,只剩火海。 “齿轮教,锅炉教,香水教……早先的五个教派负隅顽抗,故朕处以绞刑。”维德聪袍内抽出手枪,上膛。 “至于阵雨教,魔药教,筹码教,此三者胆大包天,联合起来违抗朕,故朕拔掉他们的指甲,向每根手指里刺入竹签,碾碎眼球,生不如死。相比之下,汝等待遇实厚。” “那……那我求您。”爷爷抱住他的脚踝,“放过村子里的人——” “砰。”利落解决,将尸体踩回火堆中。 周围雾霾四起,血腥味弥漫在烟灰味中。维德走出火场,走向野外聚集点。 两侧,十九号区的遗民列阵“欢迎”,待他靠近后就下跪磕头,旁边是无名的焦尸,刚从火场里拖出来,身后是或执枪械,或执权杖的风暴教信徒。 所有的红酒教信徒,和先前覆灭的教派一样,被烧成了灰,随后装进集装箱改的车厢,拖在吉普车后。 维德刚走上王座台,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小姑娘,拽住了他。 “放肆。”两位黑执事两面夹击,架起她的胳膊,正要往腹部轰拳。 “慢着。”维德挥手让他们退下,转身俯视,“你是老头子的孙女。” “是的,陛下。”她一头红发,像血酿的红酒一样,同样跪下,双手合十,“求求您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您不是要向r公司复仇吗?”眼泪冲开脸上的灰尘,“那为什么您要向东进军……您该往西啊,去西海岸,去新巴别塔啊!为什么要加害您的附庸!” 他走上高台,立于王座前,目光由她移向灰头土脸的众人,最后直向更遥远的地方。 “汝等可知为何,历年来难民的反扑皆是徒劳?”应答的只有茫然。 “因为同样怀恨,大多数的人,选择逃避,选择忍气吞声,埋葬了自己后代应有的前途。哪怕已有先驱辟路,你们也只会安于现状。” 他扫视他们无神的双眼。他们却不敢对视。 “你们生来怯弱,生来趋于妥协,宁可认为这一切是自己命不好,宁可同室操戈,也不愿憎恨将这苦难强加于你们的罪魁祸首。” 众人迷茫四顾,望向彼此。他们觉得能活下去逃过就谢天谢地了,还打回去,去打r公司集团军?痴人说梦。 “所以,朕要唤醒你们这些麻木的灵魂。”他挥手。 一袋袋系绳的磁铁被丢到难民面前。信徒们们催促着他们拿起,系在脖子上。 “朕要让你们明白,朕很强,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他唤出暴风权杖,砰砰敲地,“朕有那个能力一统峡谷巷!” “难不成峡谷巷的同胞们齐心协力还干不趴一座城市?难道其余二十一个区块的力量联合起来,还压不倒一个仅占两个区块的城市?这一切只是因为你们不敢打!” 权杖重重击地,窜出狼群般的黑风,从四方叼来其余魔咒教派主教的头颅。各个教派能力各异,分工协作,互通有无。 “冶金,耕植,城防,交通,饮食……魔咒教并不缺乏技术,只是缺少一个将它们统一起来的人!”他猛拍自己的胸脯,更加傲然挺立,“而现在,他就站在你们面前!” “可是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女孩啜泣着,跪倒下来,掩面痛哭,“为什么要杀死魔咒教的大家……” “因为他们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维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冷哼,“朕会让每个人发挥最大的价值,因为只有这样,朕才能无愧于那些死去的贡献者!” 众信徒或颔首,或致敬,斗篷下的面容沾满光荣的汗珠。 “只要你们愿意为朕的伟业筑基,朕向你们允诺,两个月后,每户家庭的餐桌上都会有面包和牛奶,三个月后,每个人都将有自己的农田和菜园,哪怕只是个三岁孩童,朕也要分二十个花盆给他!” 他先是指向周围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沼泽,再指向他们的焚毁的村庄。 “六个月后,朕会为每一个人重建水泥砌的,暴雨天不漏水,冬天不漏寒风的房子,一年内,每家每户都能通上自来水,让你们不用再去十几公里外挑水喝!” 人群惊呼,相互看来看去,悉悉索索。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拾铁,”维德跳下台,揪起一位难民脖子上的磁铁,驱使黑风从地上吸起一块剃须刀片,抵在上面,“凡是像这样,能够粘在磁铁上的,朕全都要。” 与此同时,一位黑执事搬来桌子和一座大天平,一位黑执事开来卡车,上面有十几箱箱牛奶和大麻袋装的长棍面包。 “从现在起,”他领着这位迷茫的难民站上天平的一端,然后打声响指,命执事丢了一大麻袋铁块在另一边,成功将他翘起,“只要你们拾的铁,能够将自己翘起,无论男女老少,就能享受到一天的面包和牛奶。它们就在这,朕不说空话,童叟无欺,天地共鉴!” 人群沸腾了,摩拳擦掌,在一阵阵惊呼声中。昔日的“红酒”和焦面糊,在牛奶和松软的面包面前不值一提。 “陛下……”“陛下!”惊叹之后,他们齐刷刷下跪,“参拜黑暗皇帝!” “朕不需要你们的礼数。”维德振臂一挥,掀起狂风提起众人,“朕需要你们,现在就去工作!” 人群起身,高举双臂,高呼万岁。突然,一个拄着钢管的瘸子跳了过来,搓起手来。 “那个……陛下,要是没捡到那么多怎么办啊?”他满脸油光,笑意盈盈,“有没有低保什么的?红酒教就这么搞的……” “怎么办?”维德一眼也没有看他,拍拍手。黑执事点点头,慢步上前,一记手刀,撕裂脖颈,粗暴割下头颅,拍出,恰被另一位执事接住。 “塞进锅炉教的搅拌机,烧成灰。” 平静到极点的语气令难民惊惧,片刻寂静之后,更加喧闹,狂奔向垃圾山,扑向曾避之不及的破铜烂铁。 面前,只剩那位跪地哭泣的少女。“你也要以身试法吗?”一位黑执事问道。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啜泣声中零星挤出几个模糊的字眼来。 维德摆摆手,叫他们别管她:“微笑教那边,还没消息吗?” “已经半个月了,”两位黑执事鞠躬致歉,“我们代失职的讯使向您致以最深沉的忏悔。” “但依然得有人代替卡塔琳娜慰。”主教斜视了一眼少女,抬抬下巴,“来人,拖下去。” “遵命!”一众信徒涌上来,将她团团围住,抬走。 “放开五——呜呜!”她的嘴被堵上,又被五花大绑带走。 执事们抿紧嘴唇,思索再三,撩开燕尾服,庄重地单膝下跪:“再一次,请允许我们前去抹杀异端。” “先去把那些逃亡的主教诛杀,再谈次要变量。一切以大局为重。”维德难得露出难堪的神色,拧紧眉头,目光漫游在地平线,“务必找到,那朵能招抚〔仇恨〕系妖灵的,深渊紫罗兰。” 执事起身,踏步,身如黑水融化,遁入影中,疾驰划向远方。 第38章 黑金国际的来客 深夜,旷野。乌鸦落在枯枝上,时不时发出几声嘲哳嘶鸣。 灯光打来,一辆运输车徐徐停下,黑底金边,拖行的车厢上烙着两个烫金的“dg”,d公司,黑金国际, 别西卜已经等了很久了,头上顶着一个木盒子,领着它停下,搬来一只椅子,踩上去,踮起脚,和司机搭话。 “你们好。”车内有六个身穿黑布金纹制服的职员,最后座的两个人已经睡着了,中座的两人从对面开了门,下车抽烟。 副驾的撑着头,戴着耳机在听歌,驾驶员则摇开车窗,伸手:“东西。” “这个。”他打开盒子给他们看。对方掏出把像体温枪一样的枪,对着里面的灰扫了扫,凑近看了看参数。 “能谈。”他伸了个懒腰,手肘捅捅边上的听歌小姐。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行吧,我来。”司机下了车数了数地上陈列的盒子,六十二个,包装盒包括但不限于麦片盒,曲奇盒,花花绿绿的。 抽了几个检查后,他长吁一口气。“比半个月前的样品好多了。”他拍拍手,抱起一个来,结果别西卜已经抱起两个,一溜烟跑过身侧,往车厢里塞了。 别西卜之前没考虑过纯度的问题,灰里还缠着泥和塑料粒,压根过不了关。当时他们听见测定仪的报警声,一脚油门走了。 “我们尝试用筛子过滤,效果不好。”男孩边搬边同他聊,“后来发现,这些灰洒了水之后,用火烤容易升华,再烘干就可以提纯了。” “和我司工厂里用到的法子差不多。”他也叼起一根烟,摸索半天才发现打火机落车上了,正懊恼着,忽然被男孩拉低身姿。 “嚓。”他从耳朵上取下一根火柴,擦燃,为他点烟。 “有心。”司机哼了一声,单手插兜,随意地搬着。 干了会儿后,别西卜指向车厢内那些更为精致,且堆得整整齐齐的黑箱子,像墙一样。“提问。”他认出了箱子上那漩涡风暴的标记,“这些是风暴教的吗?” “是。”他深吸,夹起烟,吐出一口热烟,“我们来往主要就是为了和他们贸易,和你们只是顺便,毕竟车开久了我们也会累的。” “看样子他们的成色更好。”箱子都带了扣锁,并且用伞绳绑住,防止侧翻。 “而且量大,这个月……快两千盒了吧。咱跑了三趟了。”他接着吞云吐雾。那就是将近两千条人命。用活人烧的灰自然比妹妹雷劈歪瓜裂枣造出来的高级。 搬完之后,司机拍拍手上的灰,回头,见另外俩抽烟的正在田里逛街,看展似的打量着各种手工装置,只能看见烟头的亮光。 “那些桶是什么?”他丢掉烟头,踩灭,来回碾着。 “塑料的是雨水收集器。”别西卜指着给他看,“木头的是堆肥桶。现在我们可以种拇指萝卜了,半个月就能吃,但苦。” “有模有样啊。”司机扭头,下巴对向远处的木屋前的篝火与狂欢的黑袍信徒,“那那边呢?” “烧烤大会,一个月一次。”上个月的办的不好,大伙都没吃饱,所以这次特地整了点烤麻雀。 还有飞镖大赛。这次冠军奖品是一只大到难以置信的羊腿,洒满了孜然,一位曾是猎人的信徒慷慨捐赠的。 “嚯……”司机远远看见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给众人端水倒茶,又看向身旁的男孩。他也在看,很入迷。 “容我确认一下,现在微笑教由你带领?”“不是。”别西卜摇头,“我要听主教大人的。” “和传闻里一样,都是未成年啊……”虽说他们无心听其他区块的闲杂人叨叨,但总有人跟他们叨叨,说七号区块环境好,人美心善,不可不拜访。 “你们平时吃什么?”“信徒们吃的杂菜馒头。” “呵,混着草叶的东西,你们真咽得下去——”司机哼气,再抽出一根烟来,却忽然定在了,“那你吃的什么?” “馒头。”“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把烟插回耳背,“不是今天中午,是每天吃的什么?” “馒头。”“昨天,明天?”“馒头。明天……”别西卜扶着下巴思考了一番,“馒头。” 信徒们肯定会留烤串给我们的,但应该给妹妹。她天天吸收超负荷的仇恨,都瘦得皮包骨了。 “你他妈怎么活到现在的……”他思来想去,唉声叹气,把地上的烟头碾了又碾,最后只琢磨出个:这小子八成在撒谎,或者是只无欲无求的苍蝇,扔堆果皮在墙角,就会莫名其妙蹦出来的那种。 “买石灰粉改善土壤,然后种田。”他甚至以为这是个问句。 “啪啪。”闲逛的两人已经抽完了第二根烟,拍手示意他司机上车,站在门边,正要上去,又被远处的篝火吸引住了。 “至少你有把拿到的钱花在正道上。”他摇摇头,抽出几张纸币来,塞他手里,随后快步上车。 “意思是风暴教他们?”别西卜跟在后面。“我不评价。”司机钻进了驾驶位,绑上安全带,推推眼镜,“你心中有数。” 看来他们并没有把钱用来搞可持续发展之类的。后面俩人也上了车,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处热闹的场景。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引擎轰鸣,别西卜再次爬上去,敲敲窗问。 “问。”他拧开保温杯,伸指示意他说下去。 “你们是从哪里离开峡谷巷的?”他觉得应该有一个保险措施,哪怕没搭上r公司前往开普勒斯的车队也要有个备用方案。 “违反公司规定,我不能说。”他哈了口热气,拧上瓶盖,从后面扯出一张狭长的地图,“我只能告诉你,你想要有关情报的话,就去这里,壁炉山庄,我们加油的地方。当然,那里的情报不是免费的。” 那在十一号区边境线附近,貌似是锅炉教的辖区。d公司和r公司关系向来不好,所以那座山庄的主人大概也是黑金方面的关系人士。 别西卜贴着玻璃,来回擦着看,在手上笔画相对位置,点点头:“谢谢您。” “保重。”司机一脚油门下去开走。月光照耀的原野上,两道远光灯伸向远方。 第39章 黑影 回望,烧烤大会还在继续,他们玩得很开心。别西卜往那走了一步,顿住了,想起自己过去可能会扫他们的兴,便提着斧头去巡逻了。 没有异常。改良后的陷阱已经能稳定捉到老鼠了,二十多个里面每天至少捉住一只老鼠,虽然还没巴掌大。 良久,人群散去后,他回到了聚会点,手上提着两只老鼠的尾巴。 方桌上还油腻腻的,锡纸和塑料袋已经打包好了,签子也丢回了桶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还在忙活。 约书娅一手一只抹布,卖力地擦着桌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甩甩狼尾巴,在水桶里拍了下手,扑了上来。 “欢迎回来!”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下巴在肩膀上蹭着。 “怎么还没回去睡觉?”别西卜放下斧头和碎颅的老鼠,摸摸她的头。 “不敢一个人回去的说——呀……”她的狼耳朵被摸到了,全身一哆嗦。 “那至少把仇恨先放掉吧。”别西卜擦擦她脸上的汗,摸摸后背,果然湿透了,“瞧,等会儿冷风起了,你又要感冒了。” “对不起嘛,”她委屈地埋下头,嘀咕着,“打雷,一个人怕……别西卜陪我。” 该说幸运吗?经过一个月的练习,她已经能靠意志稍微抵抗一下这些仇恨了,而且晚上情况相对好一点,但顶多十几分钟,这会儿就已经开始胸闷气短了。 看来仇恨的力量害怕日光,所以白天使不出来,顶多在黄昏时分用一下。卡塔琳娜也是因此造了个小黑屋召唤诙笑吃人。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他愧疚地叹息,抱住了她,别开了目光,“辛苦你打扫这堆烂摊子了。” 她跟信徒们说明天一起来打扫,但自己太无聊了,就将就着干了些,不知不觉就打扫那么多了。 “约书娅很坚强的——咳咳!”她边喘边说,边咳边笑,“多干活的话,哥哥以后,可以不那么晚回家吗?” “我会的。”别西卜拍拍她湿漉漉的背,扫视周围。 阴风渐起,这下真的会着凉了。他想找找看周围有什么东西能给她遮一下,自己身上的黑袍子也已经湿了,不然直接给她披上了。 今天也是满月呢,虽然已经过十二点了,但周围还是挺亮的,地面像铺了银亮的毯子一样——不对劲。 他敏锐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一处浮动的影子。桌子上分明已经被妹妹打扫干净了,但它的影子上却摆了些东西,还在动。 它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立刻停止移动,殊不知正是这一举动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 下一秒,黑影从桌子的影子上跃来,飞速逼近,然后化作黑色浪潮升起,重塑成人形。 “躲好。”别西卜双手护住妹妹的头,抱着她飞扑出去。 而与此同时,黑水从黑执事身上剥离,化作燕尾。他比着手刀,却似提着一柄长枪,刺向约书娅的头。 黑光一闪,鲜血飞溅。 第40章 sine and Cosine “咳!”别西卜与妹妹环抱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桌子脚上,一阵摩擦后停下。 “哥!”约书娅挣脱他怀,看着他的右手,手背上赫然一道鲜血划痕,不算太深,但看着就疼。 “确认完毕,”黑执事边拍身上的草灰,边四下环顾,挂在右眼的金丝单边框眼镜闪着白光,似在通讯,“没有闲杂人员。” 另一团黑影从他腿边掠过,在障碍物之间来回跳跃。他快速奔出,挥手比作刀刃。 “小心。”别西卜扶椅起身,顶开妹妹,抓起桌上的斧头,观察着对方的步幅和步速,掐准时机,挥出斧头。 斧刃与手刀相向而去。“乒!”清脆的响声,交击之处甚至打出了火花。 别西卜反应过来,此人白手套下面势必藏着铁片。 黑执事眯眼蔑视,再一步上前,直冲他脑门而去。 别西卜则后撤,抬起椅子,夹住斧头,双手撑住挡下。手刀势如破竹,没入一半,再一甩,整只椅子都散架。 一片木屑之中,别西卜再次甩动斧头。“乓!”交击,火花。速度跟不上手刀,他就边后撤边双手执柄挡下两劈。 “看来你并没有〔罪坟〕防具。”黑执事胜似闲庭漫步,一点点向前逼近,右手陪他来回搏击,左手则端庄地纳在身前,挂着洁白的毛巾。 鉴于他确实杀死了卡塔琳娜,知根知底的调查是有必要的,不排除其有类似反弹攻击的〔罪魂〕法术的可能。 诚然,陛下通过幻影教主教的傀儡看到了他们的力量,但因为黑执事明白这件事是陛下的伤疤,所以就没问。 攻击越来越快,但对方却连两成力都没使出来。身后就是桌子,别西卜向后一跃,踩着椅子飞出,踏在桌子边缘上跃起,双手举斧。 “迟缓且幼稚,看来你也没有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黑执事踏后半步,刚要刺掌一击捅穿他的胸口,后脑勺就遭到重击。 “啪!”玻璃瓶碎在脑袋上,玻璃渣横飞。原来约书娅是趁机拿信徒们捡回来的玻璃瓶了,一手一个。 一斧砍下,瓶子掷出。可黑执事却速溶入地面,变回黑影,拉向远处,再变回人形,掸去肩上的碴子。 “三阶收尾人,”别西卜换左手握斧,稍稍放松,“表明来意。” “原来你是男孩子?”对方在评估,也在等待。这个孩子看得懂收尾人证章,并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能轻举妄动,但最惊讶的还是他的性别。 “你是在为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吗?”别西卜看向他裤腿和袖口上的血,以及手套上的划痕,“你貌似刚经历长途跋涉,并且追击过某些人。” “很敏锐。”他点点头,搓了搓口袋里的银怀表,看看时间,“那群主教无能,但偏偏在逃窜和躲藏这方面有着惊为天人的天赋。” 一旁,妹妹拿着瓶子,紧张地看着他,却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呲着牙。 别西卜只在卡塔琳娜的信件里听说过黑执事,还想探探他的底细,却忽然觉得这人和描述中的不符,冥冥之中感到一股寒意。 单边眼镜,白布……不对,卡塔琳娜的那些信件中提到过黑执事,但是有个文笔奇糟只会白描的人说他是左眼戴眼镜,右手搭毛巾的,和这位恰恰反了过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黑执事不止一个,并且惯用手不同。 他猛地转头,视线飞快游走,果然捕捉到了那个藏匿在桌子影子边上的黑影,朝向妹妹,蠢蠢欲动。 第41章 光影切割术 “约书娅!”别西卜跳出,试图踩住那影子,却反被轻盈绕过。 先杀弱的。他暗自念道,瞬移到妹妹身后,从穿梭的影中升起,变成立体的黑影,原本的色彩如同黑水中冒出的气泡般汩汩涌现。 白洁手套刺出的同时,妹妹一把捏碎手里两只玻璃瓶,狼耳朵高高竖起,黑焰尾巴猛烈燃烧,然后转身,甩出尾巴,一把将坏叔叔掀飞出去。 黑执事张开双臂保持平衡,稳稳落地,轻飘飘像只白鹤。 “排查完毕,没有陷阱。”后来的执事,科赛恩,甩甩左臂上的毛巾,毫发无伤,“但那个小的会用〔罪魂〕。” “很像拉普拉斯……”先来的执事,塞恩推推眼镜,额头上冒出些许汗珠,“但她的熟练度和精确性都相当低,而且看样子副作用也很强。” 这会儿,妹妹已经汗流浃背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用毛绒绒的手擦汗。 “还行吗?”别西卜提斧闪到她身边,紧盯着两位黑执事。他很想说服自己,去恨他们,但自己心中却掀不起一丝波澜。他简直就是块烂木头。 “撑得住的……”她强撑出一个微笑来,尽量让自己听起来轻松一点。 别西卜揪心,却无能为力,再次问道:“现在,表明来意。” 黑执事相互对视,再看看时间,点头。 “陛下需要你的妹妹前去觐见,履行微笑教主教的义务。” “荒唐。”“你于情于理都应该交出来。”塞恩摇头,“如果你肯主动交出来的话,我们可以将之前辞不赴命的罪状一笔勾销。” “如果你不交的话,我们不介意耽误一天的时间,把这里的所有人全部屠戮。”科塞恩冷笑,“诚然,你们投机取巧杀了前主教,但因此挑战两位三阶收尾人,是不是太过自大了?” 别西卜对三阶收尾人什么概念不太清楚,但既然对方是风暴教主教手下的王牌,还轻而易举宰杀了其他的主教,实力可谓遥不可及。 “很遗憾,她并非主教。”别西卜拍拍胸口,“主教是我。我可没办法去帮你们做那些龌龊的侍奉工作。” “哥……”妹妹揪心地摇头,拽他的衣角。 “你觉得我们看不出来吗?”塞恩不禁发笑,抬起下巴,“你身上没有半点仇恨的气息,还妄称主教?” 看着别西卜面无表情的面孔,科塞恩知道他在拖延时间想计策,道:“闲言少叙吧。我们本可以在两分钟前就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的。” 话音刚落,两人一齐前倾身体,堕入影中,眨眼间就绕到两人身侧,手刀直劈面门。 很快,没法反击。 别西卜干脆也抓起玻璃瓶来,后仰躲过,指尖擦着下巴划过,拉出了血丝,又反手砸向他脑袋,半途就被一掌拍碎。 玻璃渣连同里面残余的油一同洒在他的脸上。这些油还是信徒们自发收集再过滤净化的,真是可惜了。 尖爪与手刀相碰,僵持了一会儿,就被压回她的脖颈。 “好大的力气……”约书娅碎碎念着,不断后退,撞上了哥哥的背才停下。 “约书娅,”别西卜挥斧打开手刀,传来脆响,撑住她虚弱的身躯,“山羊。” “明白!” 什么山羊?两位执事没多想,猛地一推,后退半步,抽回手,手套染上墨黑,飘散黑烟,拖动时若有暴风扫过。 侧向抬手,连两旁的桌子都被推出一步远。 “〔罪魂〕,光影切割术。”这并非喊喊口号助兴,而是作为绅士的品格不允许他们在剁下两人的双手之前不让他们败个明白。 两人一齐劈出连月光都能吞没的巨大斩击,封锁他们的一切退路。 这一击本逃无可逃,可别西卜却下蹲,抵在妹妹的腿上,然后侧翻发力。 与此同时,妹妹借力一跃而起,翻上他的背再双手撑住,将自己推向空中。 两道倾斜的黑色剑气相击,画出了一个巨大的“x”后散去。哥哥蹲下埋头,妹妹跳起高飞,惊险躲过。 配合很默契。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妹妹亮亮尖爪,抡了一大圈手臂,向科塞恩甩出一道斩击。 别西卜也快速起身,双手提斧,直逼塞恩的腹部。 两人再次身化黑影逃向两处。斧头落空。爪击击地的刹那,桌子又被震出几步开外,拉出三道一人长的深沟,回头又得补上了。 “扑通。”别西卜丢开斧头,伸手抱住妹妹,一个踉跄,差点滑倒,转了一圈才站稳。 “怎么样?还能坚持吗?”他扶住她的肩膀。 约书娅本来已经累到直不起腰了,被抱住后,眨眨眼,呆滞了几秒,微笑着点头,然后钻回他的怀里,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 “抱歉,但现在不是时候……”他不忍推开她,摸摸她的耳朵,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两旁,两位黑执事再次显现。 威力过强,不可贸然行动。塞恩摆摆手,手拉胸口,打着手势。 优先消耗,两个都撑不过五分钟。科塞恩点点头,切了两下,之后手像游蛇一样扭了几圈。 如果现在就让妹妹一股脑放出所有仇有恨引雷,必然杀不死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收尾人,硬撑下去也不能支持太久,自己也没有仇恨铸造骑枪。 别西卜不禁冷汗直冒。忽然,两侧阴风扫来,让他瞬间清醒。 仅仅眨眼间,两人就瞬移回来,突袭还没抱够的兄妹俩。 第42章 故作的愤怒 “喝啊!”妹妹推开他,双爪向两边扫去。两位黑执事立刻堕入影中,绕着她转了两圈,再次从不同的方向劈出手刀。 妹妹左一爪,右一爪,每每都被他们灵活躲过。 别西卜翻滚着停下,抓起斧头,想要上前,但她的火力太猛,大地都开裂了,尘土飞扬,贸然上前恐怕会让她为难,不敢下手。 “想想办法……”他抿紧下嘴唇,目光在双人乱战与周围的杂物之间飘来飘去。木签子,烧烤铁网,锡纸,垫桌子的雨棚布……不指望它们能对两位三阶收尾人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好累……”约书娅不得不跟着他们转圈,哪里有风就往哪里甩去,跑也跑不开,转得头晕眼花,脑子越来越沉,东倒西歪。 爪击击地,土石飞溅。她不知道转成黑执事纯属是在骗她。 他们并没有费力攻击,只是装装样子,时不时从影中出来露个脸,就能引她出手,还能把她逗得团团转,脚下都快站不稳了。 “哎呀,这么晚不睡觉在干嘛哦……”兜中,小纸片传来慵懒的声音,还略带起床气,“晃来晃去,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欸,妹妹!妹妹怎么了!” “去叫诙笑起床。”他一把甩出小纸片,让它乘风而起。 “等着,马上到!”如果它有手的话,一定会郑重地敬个礼,可惜它只是张小纸片,随风飘去。 继续观察,必须找出破绽。 “好烦……”往两边来一爪,背上就被踢了一脚。 “好烦。”再转向身后,他们又绕回两边去了,两道手刀嘲讽似的划开了她的黑袍,在腰上拉出两道浅浅的血痕。 “好烦!”约书娅黑了脸,怒气腾腾地砸下两记撼地重击,自然被两人后撤躲过,独自跪地,喘着粗气,脸上又是汗又是眼泪,啜泣声不断,想要喊哥哥,又怕添麻烦 “急了。”“成了。”两人椭圆状的影子迁跃向两边,变回人形,默契一笑,可以活捉了。 然而,别西卜却从影子的行动轨迹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首先可以确定,他们的法术不是隐形,而是变成影,否则就无法躲过攻击。 刚刚,塞恩的影子在撤退时,绕过了散架了的椅子部件的影子,并且在穿过距离较小的影子时,就像一坨黑色面团一样发生了形变。 而且现在,他的腹部也有一道不合绅士风度的褶皱,似乎受到过挤压。由此,他对他们的能力有了一丝眉目。 塞恩上前,正要揪起妹妹来,忽然听见一声怒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许碰我的妹妹,哈啊啊啊!”故作愤怒,且中二无比的腔调,由他那毫无表情的面庞喊出更显生硬。 扭头一看,别西卜一手拖着黑色雨棚布,一手高举着斧头,活像个急眼的原始人。 “这个也急了。”科塞恩低头冷哼。 “去死,我恨你们!”他拼尽全力甩出斧头,还一脚踩到了拖着的沾满油的雨棚布,踉踉跄跄跌出两步,还笨拙地往前冲。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塞恩甩甩手上的血丝,转身后仰,变回黑影躲过斧子。 第43章 破影 谁知,别西卜突然几个箭步上来,双手揪着雨棚布,冲着空气呼地一挥。 “喝额……”下一秒,塞恩的影子被打飞出去,很快变回了人形,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单膝跪地,单手抓地停下,眼神惊愕。 一抹温热从额头流淌下来,一摸,是血。 “什么……”科塞恩一时不敢相信,没有上前,看向队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逗男娘玩,直到看到他举起沾血的手才明白,这不是游戏。 “你们怪异的行动轨迹出卖了你们。”别西卜前行,拔出了扎在土里的斧头,又拍拍约书娅的背。 “没事吧?”他轻声问。“好的,好的……”她已经神智不清了,摇晃着头,双手撑地,汗珠一颗颗滴落。 黑执事的影子在月光照耀下的大地上自由移动,绕着妹妹转时相当迅速,但到了后撤时却绕开了障碍物的影子。 而且刚刚,投掷斧头后,塞恩的影子向一旁闪开,下意识地躲开了斧头的影子。 因此,别西卜猜测他们的影子是“软”的,不能和真正的物质投下的“硬”的影子相碰。 而刚刚那雨棚布极速甩出的巨大影子,简直就像一辆摩托车创飞了他,肯定了这个猜想。 “我打不过你们。”别西卜站起身来,护住妹妹,“但你们的影子,未必不能一战。” “噗……”科塞恩先是弯下腰来,在摇头点头之间选择了抽搐,之后仰头向月,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塞恩也笑着站了起来,头上的疼痛迟迟传来,只是没有笑得很大声。 “不是,小妹子,噗哈哈哈,我甚至忍不想夸你两句了,噗!”科塞恩莫名其妙笑得前仰后合,有捂住嘴尽可能让自己矜持一点,“抱歉,我笑点,有点低,噗哈哈哈!” “别半场开香槟。”塞恩白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小男娘,“打得不错。你是除了陛下第一个看穿我们的能力的。” “这绝对是我们奔波半个月来,最大的乐子!噗呵呵……”科塞恩扇了自己一巴掌,如同变脸一般抹去了笑容,换上了比原先更冷峻的表情,“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笑一下,排解一下那么久的压力” “因为这一路上都是在干些无趣至极的事。”塞恩闭眼叹气,回想起这一路。 他们从每条阴沟里拽出藏匿的人,无视他们的哀嚎,粉碎头颅,追爱,杀啊,如此往复,也没找到陛下要的黑色紫罗兰,实在无聊。 也就八号去得睡袋教主教藏得比较好,一时没找到,他们怕耽误工期,所以先来这里,回头再杀个回马枪。 “你确实有点意思,所以我刚刚失态了。”塞恩拍拍手,理好衣领,调调领带,彻底告别先前的疯癫,突然脸一黑,咬牙切齿地恐吓,“现在,我们俩,该认真了。” 话音刚落,两人一齐跺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压,令别西卜的全身发凉,震动传遍全身。 “领死吧。”下一秒两人再次闪现,但手中却各变出一把一米长的宽刃黑剑。 “〔罪碑〕,光影刽子手。” 第44章 我们是,妖灵组 两道漆黑斩击夹击而来,似要把男孩撕成肉条。别西卜因突如其来的阵仗怔住了,抬起斧头,却根本没能耐挡下。 “小心!”约书娅飞扑而来,撞上哥哥的肩膀,推开后,双爪架住塞恩的刀刃,拼了命地推动,脚下地面碎裂,嵌入土中,拉出长长的痕迹。 “呵……”尖爪与刀刃交锋之处,发出嘈杂的摩擦声,如同集装箱在水泥地上拖行。摩擦恐惧症患者恐怕会当场眩晕倒地。 别西卜冲向另一边,想用孱弱的斧头拦下科塞恩的黑刃,却被一刀劈断斧头,哪怕被震飞出去了,胸口也拉出一道从右肩到左腰的血痕,不深。 接着,他单手举刀过头顶,双手握住,转了两圈后,砍向约书娅的背后。 “呜哇!”鲜血飞溅,她的背上赫然一道足以见骨的巨大血痕,若非有狼皮强化肉体,现在已经成两截了。 她双手一松,面前的黑刃也趁机扫来。但与此同时,别西卜投出斧刃。 不能杀掉陛下要的东西。塞恩用剑面顶开约书娅,之后提起剑弹开。 “乒!”“乓!”别西卜一人脑瓜子上甩一只玻璃瓶,贴地疾行躲过一刀下劈,之后扶住了跌跌撞撞退后的妹妹,带着她快步退后,一点点放倒在枯黄草地中。 周围,桌椅已被各种气场震开,横七竖八堆叠着,刚打扫完的杂物也乱飞一地。 “动动脑子吧,小妹。”塞恩扛着剑,左手食指指着太阳穴,戏谑地嘲讽道,“你们才几斤几两?成为使徒,顶多才两个月吧?能展现稳定的〔罪碑〕了吗?” “我们只是不想杀鸡用牛刀。”科塞恩担忧地看向刀刃上的血。奇怪的是,和两人形影不离的,搭在手臂上的白布不见了。那个是黑执事不可或缺的象征。 “哈,哈……”妹妹剧烈地喘息着,双手不断痉挛,尾巴逐渐熄灭,时不时传来一阵咳嗽,自己和哥哥的血混在一起,滴在地上。 “对不起,别撑着了,把仇恨放了吧……”别西卜摇头,不忍看她背上的伤口,也不知道怎么让她止痛,看着她痛苦地抽搐,无能为力。 “真当我们给你俩时间交流感情呢?”塞恩顿生厌恶,握紧大剑,给队友使眼色。 “我估摸着卡塔琳娜多少沾点自杀成分。”科塞恩也冷哼摇头。 兄妹俩有点实力,配合也相当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必然没办法匹敌那位足智多谋的召唤师。 “不要……”她已经虚弱到无力喊叫了,泪水不断淌出,“帮忙,一起打坏人……” 见其毫无防备,两位黑执事缓步上前,举刀。 忽然,侧面又吹起一阵寒风。 “我们来了!”小纸片被恶魔尾巴捆住。“去死的说!”诙笑火速从天而降,在地上一高一低弹了两下,之后铆足了劲跳起,趁其不备撞开科塞恩,再扑向塞恩。 黑剑横执,挡下它的大口。“嘎吱嘎吱……”它在刀刃上磨着牙,面目狰狞。 “热血沸腾组合技!”小纸片知道这俩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敞开了喊,从尾巴间飘出,神不知鬼不觉地砸在他眼睛上。 第四十四点5章 老执事,新执事 阴暗的走廊,角落里陈列着匆忙搬来的桌椅,既没有电灯泡,又没办法在每一处都点上蜡烛。 大楼刚整理出来,把里面的建筑器材全部搬走,又把炮坑什么的填补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灰的味道,很干涩,滞留已久的油漆味也很难散去。 楼上楼下,时不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和风声。有人人力扛着大包小包的箱子,里面装满枪械和子弹,有人御风飞上楼顶,抱着草席,肩膀上挂着两只塑料袋。 维德注视着空荡荡的黑板,觉得差了点什么,就将地图贴了上去。感觉好多了,这才像作战指挥室的样子。 那时他还不是黑暗皇帝,也不是风暴教主教,只是一个候选者,身上穿的也是没法再简单一点的黑袍。他二十八岁。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跟在他身后,捂着红透的鼻涕,打喷嚏打个不停。 “我说,你干嘛偏得把这里打下来?”他鼻炎犯了,鼻子呼噜噜响,时不时抹一大把鼻涕,看来看去没处擦,只能擦在自己的黑袍上。 “你那处荒野图书馆,一点都不防火,可谓易攻难守。”维德没有理他,掏出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红十字,记录此处的位置,又标识方向,“只要一把火,就灰飞烟灭。” “嘁,老夫倒要看看,哪个小贼敢靠近?”老法师对此嗤之以鼻,“我看上他一眼,他就原地爆炸。” 从十三号区搬到七号区了,真是一次大迁徙。 正说着,阴影之中,突然窜出两青年,飞奔向维德。 “去死吧!”他们从腰间拔出一块碎玻璃,当作剑,捅向这位黑暗皇帝。 “聒噪。”维德标上了原来的风暴教据点的位置,又大致描绘起此次迁移路线。 眼看剑尖都抵上他的脖子了,突如其来的风场却将剑拦下,牢牢攥住,任凭他们怎么挥动也刺不进去。 “咳!”他们俩挣扎着,捅不进去,也拔不出来,手指都像是被钉在玻璃上一样,无法松开。 “看来你还是信任老夫的?”老法师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满脸皱纹更浓了。 “你大可不出手。”维德冷着脸,简单连好线之后,伸手,手中汇聚暴风,要将他们打成肉泥。 “那就一起死吧!”他们整齐划一地拿出了两根纸管子,上面还用黑胶布缠着什么什么东西,还在频闪红光。 “妈的,土炸弹!”说时迟那时快,老法师一个疾风法术拍地上,靠反冲力逃走,嗖一下没影了。 “嘭!”火光吞没他们,但并没有传来任何疼痛。兄弟俩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身体只是稍微一烫,之后是骤冷。 狂风呼啸,所有的火焰被拉长,捋直,吸入维德掌中的黑洞中,留不下一点光彩,就像满功率吸尘器吸这地板上的积灰,轻而易举。 仅仅两秒,所有的火焰就被吞光了,完全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两块玻璃剑也被风压碾碎,之后无影无踪。 吹拂着全身的狂风瞬间止住,维德握拳收起法术,之后甩了甩手,在黑袍袖口擦了擦,继续画他的路线图。 “要杀要剐,随你便吧。”他们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灰头土脸,头发也没梳,身上一股恶臭,嘴唇都干裂了,“我们不怕死。” “我不杀你们。”红笔在黑板上哒哒响,“因为我不想弄脏这里,尤其是我的地图。” 两位青年面面相觑,愤懑着,也愕然着。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在委托单上,”他们一个怒指他,加大音量,另一个则悄悄退后,装作害怕,实则是在用脚扒拉地上的一把小螺丝刀。 “杀了你,我们就可以当收尾人!” “那为什么要当收尾人?” “因为收尾人很厉害!”前头那个叉腰,拍胸脯。 “而且我们的名字会记入L公司的档案。”后头的孩子终于勾到了,踩着后端翘起它,又悄然踢起,恰恰落到手中,藏在拳头里,“我们不算罔顾一生。” “很好,这事儿我亲自安排。”话音未落,两份合同便甩到两人脸上。 虽然不认字,但这么干净整洁的东西,一定是传说中的,入协申请书! “啊?”“这……”光是摸摸这与众不同的纸的质感,他们就呆住了。 “我正缺人手。”维德在指尖华丽地转起笔来,轻松盖上,甩到桌边,低头浅笑,“你们要是饿了渴了,现在就去楼下,把桌上的面包吃了,没人会拦你们。” 他们更加惊愕了,瞪大了眼,看着他,又看看地图。 “别想着白吃,”维德没看他们一眼,指向楼外,“吃完就给我去卸货。天黑之前搬完,我就给你们办,好好办,给你们找师父,凑装备,当高阶收尾人。” 两个愣头青被突然转变吓呆了,呆滞了许久,直到被瞥了一眼,才相互戳戳手肘,一前一后下楼去。 他们只是有些迷茫,迷茫的时候,没有比干活更好消磨时间的了。 重归寂静之后,两位黑执事走了下来。 “罗塞恩前辈,罗塞塔前辈。”“维德弥撒。”他们相互鞠躬行礼。 两位黑执事穿着传统燕尾服,一左一右搭着白毛巾,身后拖着短小精悍的犬尾巴,银灰色的短发中探出两只垂下的狗耳朵,光是站在这就有一股庄严感。 他们是犬族亚人,生来就忠诚,只是现在已经五十出头了,长期奔波,眼角多少生起了皱纹。 “两位前辈,愿意带一下这两位后生吗?”维德手捂胸前,对他们相当尊重。 他们相视,不禁苦笑着低下头去。 “维德先生,您清楚现在的局面。” 新皇派与守教派,维德与那位老法师,争夺风暴教主教的席位,没有人能站在中间。 “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归附老爷子的。” 作为新晋者,维德势力稍显弱小,支持者也比较少,急需培养新人。这点黑执事再清楚不过。 维德叹息,望向阴影中。 “但,如果您能给出一个我们二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维德招招手,带着他们走到这层的角落,刚刚两个愣头青冲出来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小隔间,藏在楼梯与楼板连接处之间,地面是斜的,里面堆着几块带血的白骨,一个大桶,骚臭难忍。 “这栋楼已经彻查了三天,绝无任何人进出。”维德蹲了下来,从骨头堆中扒出四个头骨,“换言之,他们为了刺杀我,在这里躲了三天三夜,生啃了四只老鼠充饥。” 他们并非收尾人,却有收尾人的觉悟和担当,哪怕得不到报酬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想杀他们。 “嗯……”黑执事沉默着,无奈点头。 “出于……我们个人朴素情感,以及魔咒教的大业,我们倒是希望能将我们的〔罪魂〕传递下去。”如薪火一般。 “这会很苦,很累。没什么人能经受得住我们的魔鬼训练。”摇头,怀疑之中,又带着期待。 “他们会的。”维德鞠躬致谢,抬起了嘴角,“二老只管教战斗,我来教他们何为使命与担当,成为他们赴汤蹈火的动力。” 他们只是需要一份仇恨,那这份仇恨,就由我来给。 第45章 拳击手 “什么东西!”塞恩一时脱力,剑被顶开,撞在身上,之后被一屁股撞飞出去。 “不许欺负两个妹妹的说!”诙笑愤怒呵道,又灵活地躲开侧面回劈的大剑。 左一刀,右一刀,砍不到。“这是什么品种的西瓜……”科塞恩再横劈击地。 “你才是西瓜的说!”诙笑跳起躲过,刚要下口吞人,又被回防的塞恩一剑拍开,咕噜噜在地上打转。 “小心那玩意儿。”塞恩指指天上盘旋着的小纸片,“他们养了两个妖灵。” “原来黑色紫罗兰在他们这?”科塞恩恨得牙痒痒,“卡塔琳娜可从来没上报过这么重要的事,还真是胆子肥了。” 诙笑看看重伤的小妹妹,喉咙里咕噜噜地低吼,然后怒视两人。 “叫你们付出代价的说!”一转眼,他们又打作了一团。没时间吞人,诙笑只能撞来撞去,再找机会啃一下他们的剑。 现在该恨起来了吧?别西卜多么想唤出那柄骑枪来,哪怕是徒劳,也要上去过两招,但就是燃不起恨意。 和妹妹截然相反,他对罪孽或情绪这类东西一窍不通,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你等会儿找机会,放雷打他们。”别西卜摸摸她的额头,冰冰凉,深知自己再在这里跪下去也无济于事,便又拖着雨篷布冲了上去。 “喝呀!”小纸片伺机冲上去打眼睛,却被一巴掌拍飞。 诙笑躲开一刀,又变成熊一般大,咬住黑剑,死死不松口,和塞恩玩拔河小游戏。 “让。”科塞恩从队友身后跑来,双手拖着剑,进入范围之后横过双脚滑行,抬起大剑。 与此同时,塞恩再次化作影子让开,供他攻击。 “呼嗖!”大刀扫过诙笑却立刻变小躲过,剑刃与剑气擦着屁股滑过。“烫烫的说!” 还未等塞恩成形,雨棚布的影子便飞驰而来,一下子把他创飞十米多远,跃出地面,原形毕露后快步后撤,大剑插地急停,甩甩酸痛的双手。“大意了……” 科塞恩也拿这个躲来躲去的小家伙没什么好办法。他砍不中,诙笑也没机会攻击他本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分开了,不用担心另一人来解围了。 “开饭的说!”诙笑雀跃而起,闪开一记纵劈,再一屁股坐在刀背上,把它压进土里,接着扑向科塞恩的脑袋。开吃! 塞恩很想帮忙,但小男娘就挡在他们附近,稍有不慎就会被撞飞。即便如此,他仍变成了黑影,快速上前,还不绕道,径直冲来。 算准时机,别西卜一甩,却被他灵巧退后躲过了。 这是一个假动作,但无关紧要。黑布遮蔽了视线,但他确信自己能躲开迟钝的大剑,提前向后退出一步。 眼看诙笑就要大快朵颐了,剑还没机会拔出,科塞恩傲慢地抬起了下巴。 黑剑在一瞬间瓦解,变回了一块白布,搭在手上。 “〔罪碑〕,”他化作黑影逃出一步,闪开了诙笑的扑击,将白布甩向空中,又一把握住边角,转动,让其缠绕在拳头上,“光影拳击手。” 第46章 黑团子 语罢,白布再次变黑,整只手如覆上坚硬无比的甲胄。化影上前,于它身边成型。身躯掠过的刹那,科塞恩轰出一拳,嵌入诙笑的身躯里,炸响黑烟烟花。 “布嘎!”诙笑拖着黑色的烟迹,飞出十几米远才落地,在地上绕着圈滚来滚去,痛得要命。 与此同时,同样一记黑拳也扣在别西卜胸口。 “咳!”他喷出血来,溅在燕尾服的袖口上。“走你。”塞恩露出职业假笑。 胸口爆炸,黑袍撕裂,胸口的伤口被冲击粗暴地扯开,同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嘎嘣”声。 别西卜被轰飞出去,身体倒下,后颈着地后又滚了一路,恰恰停在妹妹旁边。 “咳,咳!”他干呕着血。多少断了两根肋骨,剧痛让他眼前发昏,耳朵轰鸣不止,猛烈的心跳声在脑海里回荡。 他无法思考,叠加的痛苦让他的前半面身体如同被火焰炙烤,身后却开始变冷发麻。 “做个了断……”塞恩化作黑影,正要上去补刀,却被小纸片的影子创飞出去,变回人形后又撞在队友身上。 “你就不能跑过去吗?”科塞恩撑住他的身体,用手肘顶开。 “啧,那玩意儿太容易被忽略了。”塞恩无奈地看着那张自由自在却又慌慌忙忙的小纸片,“我得想办法抓了它。” “抓来干什么?弥撒杀了就结束了。”科塞恩更加无奈地摇头,“你不会跟一张纸过不去吧?” “不,那张纸貌似是有高度自我意识的妖灵。”塞恩肘击回敬同袍,“也许陛下会需要。总不能让它飞了。” 科塞恩扶住下巴思索片刻,望望在地上抽搐的别西卜,噗嗤一笑:“也是,我把他看太重了。让它飞了就不好了。” 接着,他手比作梯子,让塞恩踩着他的手跃起,之后后撤,抬手,助他二段跳。 “呜哇,好险!”一爪扫过,但掀起的风却恰恰助它逃离,“撑住哇,别西卜!” “我就不信了……”两人又开始轮番跳起,去抓小纸片,因为他们已经认定这两个孩子底牌打光了。 妹妹要撑不住了……别西卜强撑着,微睁左眼,摸索着妹妹。 “约书娅,你快点逃……”话出口后他才反应过来,妹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跑不过俩三阶收尾人的。 忽然,一只冰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烫得发红的手,也带给他一丝冷静,不再来回发抖。 他强睁开双眼,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清妹妹的轮廓。 “哥哥……”她的声音很虚弱,几乎被心跳声盖了过去,但她却拼尽最后的力气,一点点挪到他的身边,左手捧住他的脸。 “唔姆。”她伸出右手捂住嘴巴,将黑烟吐在手心之中,汇聚成一颗黑色的团子,飘着黑灰,形状和诙笑差不多,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变得轻松,小腿也舒展开来,狼耳朵微微抖动着。 “啊……”她将团子送进哥哥僵硬的嘴边,塞进去,然后捏住他的下巴,上下挪动,手动帮他咬碎。 一股冲击从喉咙冲进大脑,将一切眩晕感从后脑勺冲出体外。 别西卜瞪大了眼,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全身僵硬,一时窒息,像块木头一样动弹不得。 第47章 投喂成功 “好吃……吗?”她虚弱地笑着,耳朵耷拉下去,藏进发丝间,无力甩动的尾巴也变短,熄灭,几乎快窒息,手也松了开来。 “额……”别西卜瞪大了眼,惊慌,痛心,摇头,“撑住……不要睡太死……” “别抓了,浪费时间。”科塞恩放下了塞恩。 “难抓的才是最好的。这下不得不抓了——哈?”塞恩本是在追寻小纸片的影迹,却看见远处地上的震撼场面。 “啧,刚说要抓,这会儿又不动了,效率在哪——啊?”科塞恩推推金边眼镜,向前伸头看个仔细,无语住了。 “好机会的说!”诙笑滚了上来,正要啃下一人的手,张开的口却逐渐合上,惊愕地往后一跳,“在喂饭的说?” “我嘞个拉普拉斯!”小纸片惊叫着徐徐落在它脑袋上,但又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话说回来,老兄他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难道……他们结婚了的说?”诙笑疑惑地目光上扬。在魔精的习俗中,只有伴侣之间才会嘴对嘴投喂食物。当然,这只是从魔精的视角看来。 “真的假的?”两人同步地转过身来,又猛地定住。四人大眼瞪小眼,呆滞了两秒,直到远方一声乌鸦长啸打破了寂静。 “去!”科塞恩一记重拳砸下,非但没砸到,反而把两只小妖灵震飞躲过。 “你用那么大力气干什么!”“你那老太太级别反应速度还好意思指责我?” 最后,妹妹缩回了脑袋,虽然很难受,但心满意足地笑了,飘出虚弱的气音:“加油~” 说罢,她脑袋一歪,昏了过去,仍旧微微笑着。 眼见两人完事了,两位黑执事擦擦额头上的汗,一齐冲出。塞恩执意要抓妖灵,冲上去,对着诙笑一顿乱抓。 “好凶的说!”诙笑尾巴卷着小纸片,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又一圈,接连的轰拳一次次把它炸开。 科塞恩则目标明确,甩开裹拳的黑布,变白后捏住一角,一抽,一捋,变成黑剑,再双手拖行,接近后蓄力横劈。 忽然,斧头的断柄执向空中,燃起黑焰,铸成骑枪,轰然砸地,前端没入土中。 “乓!”横斩被挡下了,剑也反向弹回,差点脱手飞出。 寒风扑面而来,别西卜滑步起身,拔出骑枪,疾行刺出,仅过一秒,枪尖就直逼喉咙。 “啧!”科塞恩融入阴影撤退,椭圆形的影子拖着剑的影子,回到队友身边后浮起,伸手接住从土里弹出的剑。 “布嘎!”诙笑和小纸片也被一拳炸飞,在地上弹了两下,滚到别西卜的腿边才停下。 “营养不良……”诙笑眼里泛起漩涡,脑袋里冒着金星,甩出尾巴上的小纸片,“打不动了的说。” “帮忙把约书娅送进小木屋里。”别西卜接住小纸片,塞回兜里。 诙笑滚到妹妹身边,咬住黑袍,把她往主教木屋里拖,放在墙边,贴心地关了门,倒头就睡。躲进屋子多少能防止他们变成影子突袭。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科塞恩注视着骑枪,若有所思,“一件相当具象的〔罪碑〕……” 枪身上的纹理,和枪柄上的花雕,还有精致的膛线结构,维持这等高度锻造的〔罪碑〕,需要经年累月的锤炼,把心智磨练到独一的状态,否则只能搓出奇形怪状或丑到没边的怪东西。 “该说可怜呢,还是幸运呢?”塞恩解开黑布,在指尖转了两圈后搭回手臂上,“早熟且独立的孩子,如果有幸长大,肯定会成为一大祸患的。” 那还等什么?两人对视,神秘地笑了起来,堕入影中,绕着诡异的曲线,迂回逼近,如同变魔术一般,晃得眼花缭乱。 第48章 听着,你在和一个专家作战 别西卜则屹立不动,单手握枪,另一只手提住黑袍的一角。 两团黑影在绕着他转圈,残影转出了影的圆环,就像之前坑妹妹一样。找准机会,男孩快步上前,向飞速转动的圆环刺去。 科塞恩撞上骑枪影子飞出,从地里甩出,头上又多一道血痕,头昏脑胀,动作却一点没慢下来,单腿踏地急停,手中黑拳轰然砸出。 “嘭!”骑枪横执挡下,撞在身上,叫他退出两步。因为对手是个孩子,体型小,他们的攻击得往下,还不太习惯。 另一道黑影趁机瞬移到身后,却被成功预判。别西卜一甩黑袍披风,虽然没打中,却也成功将其逼退。 收枪,捅出,枪尖与拳头相击,炸响烟花。黑执事纹丝不动,别西卜却被打飞,在空中收展双臂保持平衡,先脚尖试触,落地后快步减速,安稳停下。 与此同时,那道黑影又闪现到了左边。别西卜左手揪住衣角,要向左侧甩出的同时,黑影又窜回了右边。 假动作,但别西卜没有上当,向左转身,甩出披风,将几乎要升起的影子创飞。 “不错,同一招要是上当两次,就蠢到没边了。”塞恩后仰翻滚,胸口火辣辣的疼,肋骨也被扇断一根,热汗直冒,但疼痛却被喜悦盖过,“我就喜欢和这种聪明人打。” 科塞恩快步跑来,下砸轰开地面,靠反冲力加速飞来,一拳直冲脑门。 别西卜弯腰低头躲过,回执长枪,向侧面刺出,也被拳头挡住。 “反应也不错。”科塞恩挥开骑枪,单手一连三下快拳,都被枪身挡下,就这样步步紧逼,让他双手发麻,消耗他的体力。 “〔罪碑〕,”塞恩甩甩白布上的灰,捏住一角,又用另一只手拉直,“光影穿刺手。” 白布旋转,变细,拉长,很快变成一柄一人长的鱼叉,瞄准那个左右招架轰拳的小妹子,抡了大半圈,还要助跑两步,“嗡”一下甩出,然后扑向地面,潜为暗影。 别西卜察觉到对方在控制自己的移速,反推一击,将自己震出。 原本站着的地方被鱼叉碾碎,扯出了干旱皲裂般的裂痕,甚至绽开了黑灰的冲击波环,将刚扎出的裂痕给推平了。 这时,塞恩也从影中跃出,拔出长枪,挡在同袍身前,冲着前方高速乱捅,一秒五刺不在话下,打得骑枪乒乒乓乓响个不停。 “对头对头,挡下!”塞恩心满意足挺枪顶开,收枪让开。 而身后,将拳放回胸口,瞄准蓄力已久的科塞恩裂地飞出,如棕熊扑食一般重击在枪身上,冲击波连两旁的桌子都震裂了。 骑枪撞在身上,又震断了两根肋骨。别西卜向后飞出,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充斥脑海,还没开始减速,黑影就闪现身旁,刺出长枪,一枪肩膀,一枪胸口。 骑枪顶开,却反倒让伤口撕裂,血流了一路。 塞恩又掠回身前,双手执叉,刺向他的心脏,想要一击毙命。 可别西卜没有躲,反而伸手,凝视他身上沾着的,自己的血。 仇恨的味道。黑执事丢开枪,向一旁扑去,躲开骑枪横扫的同时解开衣扣,扯下衣服,一把丢出。 下一秒,衣服爆燃出黑焰,没能伤及他分毫。身为三阶收尾人的敏锐直觉救了他一命。 “你是在和一个专家作战。”塞恩哼哼一笑,弯下腰,让队友翻着自己的背起跳,之后举枪瞄准。 “不,”科塞恩甩开黑布,甩动,变成大剑后,掀起十几米高的黑暗浪潮,镜片在一片深渊中倒映着白光,砍出洪水般奔腾的巨浪斩击,“是两个。” 先是轰隆隆的低吼,再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地面被劈出一道漆黑的裂隙,足以埋进去一个人,掀起漫天尘霾。 土灰扬尘,和黑烟混杂在一起,字面上的伸手不见五指。别西卜被从雾中炸出,速度太快,强行急停的话腿绝对会骨折。 头晕目眩,他凭感觉分辨方向,提起骑枪掷向后方,远远扎进土里,借此减速,然后再掠过的刹那抓住枪柄。 “沙拉拉——”枪尖割裂地面,也算是停下来了。手掌先是一阵发麻,再是火辣辣的疼。 别西卜拔出骑枪,抹了把胸前的血,涂在枪尖上,也算看出了两位黑执事的策略。 第49章 破绽 科塞恩维持人形,负责抓破绽猛攻,而塞恩则在影与人之间来回切换,创造进攻机会,这样便能从两个维度对他进行双重压迫。 再是一记纵劈斩击,剑气破开黑雾,扫出一条白光通道。黑影则从其间疾驰而来,转眼就至身前,人形浮现。 塞恩低头微笑,黑拳吞噬月光,摆出一副冲拳的架势,刺向他的头顶。 可比他更快,骑枪更先抬起,预判性指向了他,枪尖黑焰烧得正旺,抵在胸口上,凹了进去。 两人同时停住。塞恩不敢下手,因为再往前一点,这小妹子就能刺穿皮肤,然后用枪尖上的黑血,引爆自己的心脏。 “敢赌吗?”别西卜面无表情,却令人读出了讥讽。 “不敢。”一个小崽子的贱命,换一位黑执事的命,太亏了。 两人一齐收手。塞恩退开两步,回身踢出,却同样被男孩的一腿黑焰挡下,冲击波再次震开两人。 别西卜滑行着停下,余光瞥见左后方变黑,立刻弯腰躲过科塞恩的横斩,再回身捅出,同样落了空。 “试试这个!”塞恩跃起三米高,高抬双臂,俯瞰蔑笑,轰然砸下,给地面砸出一个浅平的大坑,震开别西卜。 “你可以别喊口号吗?太幼稚了。”科塞恩双手执剑,左手挥砍,劈出一道道剑气,如狼群般扑来。说剑气不准确,它们有固定的形体,只是周围飘着浮动的黑烟。 剑气有八道,距离不一,而且看两人胜券在握的表情,认定自己躲不开,甚至击了个掌。 太快了,躲不过,要开炮后撤吗?速度可能不够,而且在两人近乎疯狂的攻击频率下,没机会重装。这一炮,要么致胜,要么致死。 “老兄!”兜中,沉默已久的小纸片高叫道,“相信我的鼻子,那些剑气的成分和诙笑的牙齿是一样的!” 且不论它有没有鼻子。也就是说,它们是只能对带着仇恨的人奏效,否则他们两位老早就在他还未塑造骑枪时用了。 “了解。”别西卜将骑枪捅入土里,右手握住末端,手指来回弹拨,甩甩左手,盯着呼啸而来的圆刃剑气,口中念念有词,打着节拍。 “哒。”舌头轻弹,黑刃逼近。他只是平淡一切,就将其一分为二。 两道圆刃继续向后飞去,拖出黑色轨迹,裂痕扩张,在一连串玻璃碎裂的脆响后,于身后一齐炸成黑烟。 “哒,哒。”小手轻轻一拨,扭断横斩,再随意一拍,粉碎纵劈。 强行解除〔罪碑〕的话,积攒下的成吨的疼痛会令他休克。所以,他想出了一个更为精妙,但有挑战性的方法。 “哒,哒。”轻易破开攻击,玻璃碎片在眼前倒映着月光,晶莹,两秒不到就溶解在了空气中。 他在卡神经的延迟。自己的神经系统多少自带点问题,所以他对太多事无感。 只需要在攻击迫近的刹那,松开右手,屏蔽心中的仇恨,用零点几秒的时间,手刀斩断。 反击,反击,反击。一连三下快斩,六道断斩穿身而过,吹起黑袍,炸起草灰,在月光下很快散去。 最后,别西卜看向自己的手,确认毫发无伤,再次拔出骑枪,主动发起冲锋。 “他是给自己的情感塞了个开关?”塞恩大跌眼镜。但开关也要花时间按啊,这孩子刚刚身形闪烁几下,回过神来,攻击就瓦解了。 “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仿生人了……”科塞恩也不笑了,往手里各哈一口气,挥出一剑,与骑枪交击,震开。 罪人的罪孽会产生一种威压,十恶不赦之人,诸如魔王,他们的威压足以令人窒息。但这实际上是一种损耗,大类内燃机做功时难免放出的热量。 但这孩子恰恰相反,他完全不辐散出任何多余的仇恨,能量转化近乎百分百。 科塞恩侧身让路,塞恩则一拳轰上去,击退枪身,让小小的手臂立刻骨折,再撞碎了他的右肩,“嘎嘣”的骨折声相当干脆,皮肉也被炸伤。 可别西卜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思瞟一眼旁边,然后一甩毫无知觉的肩膀,把血溅满他的胸口。用一条手臂,换一条人命。 “糟糕!”塞恩一把撕裂衬衫,再化作影遁逃,可仍被炸出了地面,捂着黑焰焚烧的胸口,在地上打着滚,手指痛苦地抠着地,指缝全是泥巴。 “撑住。”科塞恩却相当冷静。这孩子的断肢根本没有办法持握。 一剑,“砰”地一下拍开骑枪。一甩手,黑剑又塑成鱼叉,捅入别西卜的胸口后长出倒刺,连带着血丝拔出,将他拉回。 “因为,这孩子太大意了。”燕尾服飘起,单腿发力,科塞恩攥起右拳,由上而下,降下一记猝不及防的暴扣。 别西卜因惯性向前倾倒,也切切实实没有反应的余地。 第50章 瞧,这就叫信任 而就在重拳落下的前一秒,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扯住了别西卜的领子,一把拉开。 “砰!”黑烟冲击波扩散,意外将男孩与来者炸开,拉开了距离。 方才别西卜敢这么浪,正是看见了躲在桌椅后的他,料定他一定会给自己捞回一条命来。 “瞧,这就叫信任。”马斯咧嘴一笑,笑声在头盔里显得格外沉闷,放开男孩,从袖中转出手枪,瞄准。 “砰!”科塞恩直起腰来,一挥将子弹拍碎了子弹,解除了黑拳,化回白布搭在手臂上 “砰砰砰!”一连三枪,再清空弹匣,黑执事却同神人一般,三下快到只剩残影的手刀将子弹劈碎,只能瞥见那些溅出的火星。最后一刀横扫,所有子弹全部瓦解。 “这么夸张?”马斯瞪大了眼,脑瓜前倾,这时才看见他胸前的“3”收尾人徽记,左手捂头,“天呐!三阶?我这种凡夫俗子这辈子还有幸看见高阶收尾人。” 科塞恩甩甩发烫且略微酸痛的手,瞥见他的“7”收尾人徽记,又想笑又厌烦,皱起眉:“不想死就让开。” “哦,我只是感叹。铤而走险我还真不怕。” “老大你怎么来了?”别西卜紧盯着侧面袭来的影子,一甩黑袍披风,被躲开后再用骑枪一扫,把影子再次打飞,停在科塞恩身边。 “你们不是搞烧烤大会嘛,我估摸着总不能让两个孩子收拾这么大个烂摊子。”老大掰掰拳头,嘎嘣作响,“所以俺就趁着凌晨来打扫了。” “谢谢。”别西卜抿抿嘴,看样子过意不去。 “啊哈,其实还有个更深层的原因,打完再跟你讲。”退弹匣,重装,上膛,老大已经练得很熟练了,“所以,一定要赢哦。” 对面,塞恩再次成形,单膝跪地,终于是把火拍熄了,只是胸口袒露在外,伤口一片焦黑。 “还真是大意了……”他不甘地捶地,从腰间掏出瓶止痛糖浆,咚咚灌了一半,递给队友。 科塞恩喝干后捏碎瓶子,哈了口气,一把将他拉起:“所以,该认真打了。” “消耗仇恨过多,恐怕会耽误行程……”“但作为陛下的亲卫,在这吃亏,更会折损陛下的威望。” 两人交换眼神,下定决心,整理仪表,低头抬腿,向侧面重重踏地,扬起土灰,眼镜倒映白光。 “〔罪坟〕,”他们向两侧展臂,脚下黑风环绕,呼啸着展开领域。大风扬起飞沙扑面,老大还贴心地伸手捂住别西卜的眼睛,挡下土灰。 “暴风先兆者。”黑风离散成无数细小的气浪,在他们身上纺织成长袍,双排扣,袖口领口带着摇曳不断的厚实绒毛,披肩如被烧焦一半。 接着是两顶绅士帽,在狂风之中纹丝不动,如同嵌在头上。 最后,两人甩动白布,铸成黑剑后指向高处,交叠在一起。 “愿风暴与我们同在!”话音刚落,黑袍随风狂舞,亮起大大小小的白亮旋风螺旋符文,暴风眼的高光在视线中勾勒出残影弧线。 而他们的面庞与身躯也融入进了黑暗之中,只剩一具衣装的空壳,连帽子都是悬浮着的。 “嚯,这么酷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老大自己也想整一件来。那个符文他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想起来就头痛。 “肉眼可见,充当防具的〔罪坟〕所消耗的罪孽比充当武器的〔罪碑〕耗能要大得多。”小纸片喃喃道,只可惜老大听不见。 “这是魔咒教的。”“啊?邪教啊……那算了。”他似乎想起不妙的往事,喟然长叹,但又转而拍拍老弟的肩,“啊,你们的微笑教除外啊!” 黑执事一甩剑,吹出的狂风差点将两人吹倒,后退几步才找回平衡。紧接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风时大时小,剥夺着体温。 但黑执事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把剑架在一边,不断放出毫无规律的气浪。 他们在浪费仇恨?别西卜察觉到了一丝不妙,寻找着违和的地方,最终目光定在他们身上的旋涡符文上。 魔咒教的特色就是黑袍,只是不同支系所在环境不同,材料工艺也不同。这个旋涡符文也一定有其特殊意义。 忽然,符文中央的暴风眼动了,就像一堆真的眼睛一样与他对视。 “‘愿风暴与我们同在’……”别西卜喃喃着他们的台词,然后瞬间睁大了眼——他们可不至于到现在还会要中二一下,这是真正的呼唤。 对面还有一个人在观战,并且意图来一记出其不意的轰击。 紧接着,男孩和老大被圆形阴影笼罩。头顶已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生成一片黑云。 “躲开。”别西卜一脚踢开老大,自己也反冲开去,翻滚着逃离了阴影。 下一秒,阴云拉长,化作一道风暴螺旋柱,轰然击地,振动沿着地面传播开来,震得两人头皮发麻。 所击之处原有一个金属烧烤架,在暴风降临的瞬间被碾成了一张大铁片。要是没逃开,非被碾成肉酱不可。 而与此同时,两位浑身冒着黑烟的黑执事大步流星冲来,黑剑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沟槽,分别冲向两人。 第51章 银牌 别西卜单手执枪挡下头一记横斩,却险些脱手。 塞恩滑步停下,双手执剑,加速飞旋,化作风暴绞肉机。 强烈的吸力不断将他拉近,只能勉强撑住骑枪挡下锋芒,枪身乒乒乓乓作响,火花四溅。 黑执事的速度有了质的提高。马斯几枪下去,科塞恩全部以闪电般的速度灵巧躲过,最后狂风击地跃向空中。 “哦,这可不妙。”黑剑击地,再次劈出巨浪,掀起地皮,灰尘弥漫。老大侧身躲过,惊魂未定,眉毛都被切下了。 “老大!”别西卜快步后退后力插地面,嵌入地里,硬生生停下大风车,骑枪被撞出半米多,歪斜下去。 “先照顾你自己。”剑化黑拳,再次袭来,一连三拳,都被老大抽出钢棒球棍挡下,但退开一看,棒子上赫然三道巨大的凹痕,跟狗啃的似的,“我去,这是我最好的那根!” “垃圾。”拳化长枪,斜着三劈,一劈将球棍折成钝角,再一劈拍断,最后一劈连柄都击飞了。 完蛋,没武器了!别西卜那边也在单手用骑枪苦苦支撑呢! 风声呼啸,他想退开,双腿却被下压的风场锁住。 科塞恩转了圈长枪,切换近手架势,左腿发力前跃,右脚重重踏地,将所有力气传递向手中。 刺出的瞬间,空气似乎都被引爆,光是气浪就把马斯的皮大衣割裂了,身后的衣装直接炸开,碎布在黑灰中飘散。 “噗!”伴随着骨裂声,马斯一口血喷出,目光失神,飘忽不定,最终却定在那些符文上。他在看它们,它们也在看他。 这一枪,虽然打的是人,却连他身后的地面都震出一簇扇形裂缝。 但手中的质感不似穿刺,而是格挡。科塞恩抬头一看,却见枪尖所击处,有一个不自然的突起,从轮廓和裂缝可见是个圆盘。 “什么?”哪怕是铁也该被洞穿啊。那个格挡物是银色的,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坑。 “十年呐,”马斯不禁泛起了哭腔,攥紧了拳头,趁他愣神,一拳挥出,却被灵巧闪过,“伊佩拉,时隔十二年,你又救了我一命……” 他伸手掏出那个护身符,一枚后巷搅拌机美食大赛的银牌,当年,恰恰为自己挡下了一枚子弹,手臂激动地抖动着。 “你们夺走了我的伊佩拉,还要把我赶尽杀绝……我斗不过你们,所以我逃了,隐姓埋名,但瞧瞧,你们自己找他妈门上来了!” 他早就知道,后巷教父想办那个天杀的变态的赛事,肯定离不开本土权威的支持,诸如召集选手,确保安全。 可当他试着追查她死亡的真相时,那个神秘的组织就派一堆收尾人去杀他灭口。他打不过,只能彻夜狂奔逃命,逃到这里来到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躲灾。 他唯一搜集到的情报就是,那个组织来自魔咒教,标志是银牌背后那个漩涡符文。 “哦,我从前辈那听说过你。”科塞恩抬起下巴,眼中闪烁扎眼的黑光,“一个懦夫,一个逃兵,屁本事没有就口口声声要说什么报仇,到头来只能哭着逃跑,” 话音未落,科塞恩就化作一道暴风袭来,披肩在狂风中拉长,手中黑剑如同将月光铺成的画布染黑的墨黑油刷。 “真是不自量力——”“砰!”黑剑的巨浪斩击刚要喷薄爆发,却在半道就被截下,炸出的气浪将刚劈出的裂痕压平压实,瞬时振动的麻痹感从脚底传递到了指尖。 一柄漆黑的球棍嵌入土里,柄是银做的,挡下了劈砍,却纹丝不动。 “不自量力?”马斯冷哼,蔑视着他帽子下的虚无,额头与手臂青筋暴起,“也许当年是,但今朝此日,攻守易形了,狗杂种!” 第52章 灰色夕阳 夕阳,农庄,风车呼呼转动,还有牛脖颈上的铃铛的响声,混杂着“哞——哞~”。 这片峡谷巷固然没有种庄稼的资本,连杂草都得荒野求生,相互厮杀,争夺那一点点未被污染的土地。 但有一处例外,壁炉山庄,恰恰占据了当年开拓者炸出的裂缝,为风暴教和南方政府边境农庄的面粉贸易牵线。 山庄边缘有个小镇子,镇子地边缘又有两栋紧挨着的木屋。 “嘭!”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拿着一根球棍,冲着一具稻草人来回暴打,仿佛在同一个真人决斗。又是意义满满的一天,离一位传奇收尾人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练习好了吗——”邻居家的门口,一位年龄相仿的黑色短发女孩正朝他招手,手比作话筒,“今天到我家吃饭哦——” “你们先吃吧,”他看看自己绑着绷带,起了水泡的手,“今天我觉得手感特别好。” 可惜,不知不觉就天黑了。当他放下球棍,给稻草人扣上帽子之后,回头一看,却见她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啊,抱歉。”他羞愧地挠着头。 “你就一定要成为一个收尾人吗?”她双手叉腰,向前倾斜,仰视逼问。 “可不是嘛,像他们说的那样,骑着会喷火的摩托车,扛着球棍,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还能赚钱。”他正要笑,见她一副要刀人的样子,立刻板正了身躯,“当然,最重要的是,带宇宙第一善良的伊佩拉小姐骑着摩托兜风,向西海岸进发,驱逐落日!” “唉,受不了你。”她无奈地摇头,端出一盆干裂的饼干来,“吃吧,饿虫。” “芜湖!”他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嘎嘣脆,“不错!就是有点干。” “那个……”她别过头去,挠着下巴,“其实,这个是……” 男孩愣了一下,左右一琢磨,一拍大腿,直指她:“原来是你做的!” “我跟妈妈学的啦……怎么样?” “一般——”察觉到了凶恶的眼神,他飞速补充道,“但对于初学者而言是相当不错的可以说未来可期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好吃。” “唉,我都懂。”她沮丧地收回盘子,“我和母亲的厨艺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不不,你想歪了,说不定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面粉都不会和呢。”他拍拍她的肩,又抓起一坨来,“你只是还没到那个时候。” “真的吗?”她期待地抬起头,眨眨眼。 “对头,我想想,二十年后,我会成为峡谷巷最酷的摩托车手,”手指抵在她的额头上,“而你,会成为峡谷巷最棒的厨师。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的。” “那我就信你的鬼话,一言为定咯?”“一言为定。” 十几年后,依然是这个稻草人旁,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 “对不起,我做的东西连海选评委这关都过不去……”她双手扶着他的肩,大颗大颗地落着泪。 “安心吧,海选不是还有半年嘛,还有得是时间……”他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刚买回来的馒头和鸡蛋装在袋子里,挂在稻草人的肩膀上。 “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一点长进了……”“不不,你做得够好吃了,是评委太重口——” “不,你肯定是在安慰我,小时候就这样!”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抵在他的胸口上嚎啕大哭,“你已经成为一位四阶收尾人了,而我还在原地踏步,我配不上你啊,我讨厌我自己啊!” 他无语住了,还没自己鞋码高的情商根本不足以支持他说出什么慷慨激昂的话来安慰她。 “那……肯定是食材的问题吧。”他知道自己嘴笨,煽情也不适合自己,无助地叹气,“等着,亲爱的,等干完黑金国际的大单子,我就给你买黑莓黄油这些高档货。” “真……真的吗?”她期待的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一言为定,亲爱的。”他移开目光,想找点空间发泄自己心头的忧伤,却见他们的两个孩子从屋里探出头来,一高一低。 他很惊讶他们瘦成这个样子,臂膀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卡塔琳娜和卡洛?他们怎么被打了……”“他们和你小时候一样喜欢胡闹,自己摔的。”她立刻埋下了头,沉下了脸。 “这样啊……”他想走近去瞧瞧他们,可他们却像被吓到,进了屋,并且伊佩拉也像在堵着他。 “今晚去你家吧,陪陪你的爸妈。”“也是。” 第二天一早,他就戴上头盔,骑上一辆有些年头的摩托车,急匆匆出发了。 大概一个月后,他搁荒野吃馒头时,一位黑袍信使给他捎来一封家书。一看到这熟悉的,歪歪扭扭却相当有特色的字,他就高兴得从原木凳子上弹起,绕着火读。 前头是熟悉的叙旧,后面则是: “亲爱的,我已经找到了最棒的食材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寄些钱来家里吗?它们有些贵……” 奇怪,家里人一直勤俭节约,买点食材的钱总不至于拿不出来吧。 但他没多想,毕竟哪怕是一条秋刀鱼,到了峡谷巷也会身价暴涨,从口袋里抽出一大沓或脏或干净的钞票,摸出两张来攥紧,剩下的全塞回了信封,注明了钱,再盖上火漆,交还给信使。 又一个月后,她说要买调料,之后是厨具,再然后是大赛报名费和宣传费。虽然心有疑虑,但他不会认错这个字,所以连摩托车都典当了,一次次把钱送回去。 终于,最后一个月,她在信中说要买赎罪券。 “只有不负罪孽的人做出来的食物才是美味的。我的罪孽太沉重了,仅靠日复一日的祷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靠——” “他妈的魔咒教!”他原地暴起,踹开装甲车车门就要走。 “我们知道你很急。家事,我们也很痛心。”白发的女司令拽住了他,“只是……这单子加了钱的,你要是跑了,恐怕……” “大不了我不当收尾人了。”他挥开她的手,走出两步,又停住了,对这群朝夕相处已久的伙伴们深深鞠了一躬,“有缘再见。” “你可以换个身份,从零干起。”女司令留下了一张名片,“到时候,我们还雇你当外聘队员。” 可他回去后,却见他们的父母在村边乞讨。“这是她留下的东西……”曾经引荐自己当收尾人的岳父,满怀愧疚地递来一只银牌,“没管好她,是我们的错……老夫没脸见人。” “不,我的错……不不,是那群混蛋的错……”他翻过奖牌,看到那个旋涡图案,青筋暴起,“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并未了解过魔咒教,这个符文属于那个教派也不知道,所以就在荒野上蹲守,看见黑袍的就上去杀,敲爆他们的头,留下一个问话的。 “陛下……万岁……”他们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留下一点线索。 渐渐地,他自己觉醒了〔罪碑〕,并且有幸追上壁炉山庄的马车队,逼近了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第53章 纯粹的强大 黑棍破开地面,于手中飞旋两圈,第一圈击起黑剑,第二圈将剑打成碎片。马斯大步上前,双手执棍,架在肩上,将全身的冲击力传递至球棍末梢,呼啸着挥出。 那风声胜似蒸汽火车的汽笛,一扫而过。科塞恩退后,惊险躲开。他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力量非同寻常。 “你真的只是七阶收尾人?”他难以置信地拉开距离,再塑一把黑剑出来。可与此同时,马斯再次杀到身前,如同扛着一道黑色雷霆,把月光吞没,要把他电成焦尸。 “这叫隐姓埋名,小子。”黑剑与球棍相击,冲击顺着两人的躯干传至地下。两人的臂膀不断角力,手臂颤抖。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扯下你们背后那个狗屁主教的狗头!”马斯横执球棍,一发力,把他顶开,趁他踉踉跄跄还没停下,上去就是两棍子,打在空荡荡的衣服上,却没有受击的质感。 紧接着,黑剑再次挡下了球棍,借着冲击波拉开距离。科塞恩边退后,边左右挥斩,同球棍连连撞击,每次都快从手中飞出,臂膀都要被撕裂。 “砰!砰!”接连的敲钟般的巨响,全身的毛孔都似在共振,相击之处不断爆发出刀刃般的冲击,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大口。 突然,马斯快步压上去,推开黑剑,一击下劈断剑,再轰地起跳,将自己抬起,在空中转了圈球棍,狠狠砸下,却被他的黑拳挡下。 双脚在地上拖行,拖出两道沟槽。 “你这种实力,当初不应该逃跑……”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要故作弱小。 倘若在当年,仇恨最强烈,熊熊燃烧的时候,他或许真的能与那位陛下掰掰手腕。 当年科塞恩还只是黑执事的一位小学徒,对这个人了解少之又少。 “要不是担心我那两个孩子,”摩托车头盔里的面庞逐渐狰狞,怒吼声仿佛在把他的心脏当鼓敲,“你们这群杀人犯坟头草都他妈比老子高了!” 老大一脚把被震声镇住的执事踢开,贴地后一个滑铲,再次被灵巧躲过后,反手执球棍击地,弹射起步,一棒槌蒙脑门上,可依然没能打中。 左一棒,拳头挡下,右一棒,挡下后两棒三棒四棒,四声爆破把黑拳护腕打得稀碎,揪着黑袍的末梢把他拽回,可那布料滑溜溜像抹了油,一棒横扫落了空。 科塞恩看了眼碎裂的护腕,快步退出两步。老大一把将球棒砸地,后撤半步,一脚踢出,回旋着砸在他的腹部后弹回,安安稳稳落回手中。 “额咳咳!”他单手捂着肚子嚎叫,另一只手再塑黑剑。 科塞恩想要刺探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那个小男孩的是爆血和止痛,但眼前这个男人从方才到现在,纯粹是在肉搏。 “我知道你在观察,年轻人。”马斯大步走上前来,不紧不慢地甩动球棍,“我劝你不要费这个心思,先想想怎么死个痛快!” 几个箭步过后,科塞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彻底击飞,飞出一百米开外,在地面上磕磕碰碰,狼狈地趴着落地。 可一抬头,马斯竟如神人一般扛着球棍杀至面前,头盔上倒映着犀利的月光。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个家伙真正的能力:纯粹的强大。 第54章 影的魔术 而另一边则是一场另类追逐战。 别西卜不停飞奔,阴影从身后赶超,笼罩全身。 风声奔涌,他及时俯身扎地急停,让黑云冲过头。龙卷风击地,震耳欲聋的声响席卷全身,耳鸣不止。 一片昏暗中,他透过脚底的震动感知到了进攻的方向,猛地后撤转身,左手举枪,架在骨折的右肩上,挡下黑拳,借着冲击力,逃出。 “所以你的战斗就是逃来逃去?”塞恩本以为这孩子能拿出什么有意思的花招,才陪他玩到现在,此刻只感到无语,简直就像刷牙刷到一半发现自己用的是洗面奶一样。 拳化黑剑,快步上前。骑枪猛刺,直指剑锋,精准地弹开一刀,溅出漂亮的火花,向后滑退。 斩击,打击,突刺,别西卜已经把他们的三种攻击模式摸透了——还有暴风。 那些旋涡之眼又盯了过来。阴云投下的阴影紧追不舍,但大概是距离太远,施术有延迟,打点算出来是一秒半。 那就利用这段时间,急停已经用过了,这次就侧翻脱离风暴区域,再次骗过龙卷风。 回望,塞恩似乎很忌惮这风暴,直到它散去才快步逼近,速度快到难以置信,如风一般,隔着几十米,眨眼间就到跟前了。 别西卜后仰躲过劈砍,横执骑枪挡下拳击,退后时再一甩化解穿刺,并甩出一把血,引爆。 塞恩则来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向后屈膝折腰,轻易闪过,起身的同时逼近。 错开长枪,贴着肩膀滑过,骑枪冲着他的胸口刺出。可谁知,就在命中的前一秒,暴风却自两人之间炸开,助塞恩躲开这一击,还把别西卜震倒,七窍流血。 “唔……喂喂。”他喃喃着,既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又感受不到震动,眼前也跟泼了墨又草草用水冲了下似的,一片灰暗,还随着呼吸浮动着,枪尖也沉重无比,离不开地。 “看样子不行了。”塞恩没想到一个最基础的防守反击〔罪魂〕就把他搞得半死不活,腰都直不起来,拖着黑剑正要斩首,却见身前地上的红血变黑。 “嘭!”黑血爆燃,没有炸到,但逼退足矣。别西卜看不清听不着,只能预判他的行动。 仔细一看,面前的草地上被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子借着逃跑的机会洒了不少血。 “嘶……有点意思。”他以男孩为圆心不断绕圈,寻找着突破口。 “嘿,嘿……兄弟,我撑不住了。”小纸片的声音却能从一片耳鸣中传来,大概是因为它不用嘴说话吧,“那个,最后,我发现,那个家伙好像在下面一点点……感觉,睡了。” 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它就呼噜噜睡了起来。 一般来说,小纸片一天的活跃时间拼拼凑凑加起来只有两个小时,毕竟它不吃不喝,能量来源全靠窝书里睡觉。 什么叫在下面一点点?视野逐渐恢复,耳鸣仍在继续,鼻血顺着嘴唇流下,痒痒的。 那个跃动的黑影想要逼近,被别西卜盯了一眼,再次被黑焰逼退。 阴影投下,别西卜本能跃出,但耳鸣带来的方向失衡太强,走着走着跌了,慢半拍的右腿,从膝盖往下,被炸成了碎沫,连骨头都没剩下,切口处平整至极。 习惯了,若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有点麻,久坐之后那种腿麻。直到发现没法站稳,低头一看他才知道,自己半条腿没了。 骑枪扎地,保持平衡,目光追随着那个黑影。铺设的血不多,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塞恩被烧过,必然会戒备,哪怕一道血丝并不能烫伤他,仍能让他感到恐惧,不敢逼近。 一分钟,找出对策。之前那团突然出现在连别人的风暴不是塞恩放的,眼睛没动,那就只能是科塞恩放的。 他先前一直在留意老大那边的战况,看似科塞恩在被压着打,但他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受伤,甚至有心思和队友一起合力牵引风暴。 不过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罪坟〕分明是防具,在他们身上却只是件轻飘飘的长袍,根本挡不住球棍轰击,这不是浪费仇恨吗? 半分钟。塞恩借机飞速逼近,都到了身边,再次被断腿炸响的黑焰震开,接连的爆燃又将他节节逼退。 小纸片读书多,对罪孽了解很充分,不会故意胡言乱语。下面? 塞恩抓地停下,左右环顾,似乎在寻找突破口。而别西卜则注视着他的影子,椭圆形的,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一眨眼,将此刻情形定格在脑海中。黑礼帽,无头,黑色大剑……这影子不该长这样啊。塞恩又开始逆时针巡游,贴着黑焰玩火。 影子如此圆润,漂浮的帽子,臂膀,武器,披风等等部位全都没有投影。而且影子的形状也似曾相识……这不是才见过不久吗?难怪小纸片会如此抽象地描述为“下面”。 血,防守的底牌打光了。剑气先行,开出一条大道,塞恩紧随其后,扛着黑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降临,露出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我就不信你断了腿,还能跑哈?” 别西卜却往下一趴,彻底断了自己的事退路,几乎像是要认输。躲过头一刀,但这样就跑不掉了呀小妹子! 剑化黑拳,暴扣砸下。可别西卜却稍比他快,以枪尖为转轴,单腿蹬地,贴地回旋,蜷起双腿,让披风向前荡去,扇飞那份诡异的阴影。 “咳啊!”分明没击中衣装,那套衣服就连同影子一起侧向飞出,在半空中浮现出人类面庞,如同接触了隐形,在地上连连撞击,摔了一脸土灰,双手扒地停下,猛咳出一大摊血。 “妈妈的,怎么猜到的……”他抹着嘴角的血,肋骨必然断了几根,心脏剧烈抽动,脊椎都有点错位。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影子,伸手,影子也伸手,恍然大悟。 “你有没有想过,”别西卜拄着骑枪爬起,“玩弄影子的人,也会被影子玩弄。” 第55章 扼喉 这是一个视觉陷阱。那套衣装并不是防具,而是一张巨大的符咒,只不过材质是布料,还能挥动武器,发起攻击罢了。 实际上,他们并不是在以人形作战,而是和先前一样,藏匿于影中,将行动速度拉到与影一样快。当然,虚影无法与实影重叠这个弱点也继承而来。 “所以呢……”塞恩捶地起身,仍旧气势汹汹,“我的力量依然在你之上!” 出于戒备,他这次没有变影,而是直接冲上了上去,砸下一刀。 “乒!”脆响,骑枪再次挡下,但别西卜已没有力气支撑了,只能一跳一跳往后拉,但事已至此,就破釜沉舟吧。 他一转枪身,让黑剑从自己的右肩砍入身躯,本就骨折的右臂被生生扯下。 鲜血飙出,但早有防备的塞恩自然是不会被同一种伎俩骗两次,利落地抽出剑,往侧面一闪,化影遁逃,规避后还嘲讽地抬眉讥笑。 但他的笑容很快变为疑惑,因为这孩子没在看着自己,只是想让他让开,别挡道。 骑枪拨正,单手伸直,瞄准,染血的枪尖燃起黑焰。 塞恩看向他瞄准的方位。科塞恩正和马斯打得热火朝天,球棍黑拳咚咚咚,爆爆爆,一次次炸响,还越打越来劲,大道都磨灭了。 “不对……科塞恩!”他伸手高声怒吼,声音却被炮响盖过,冲出去把住枪身,却连同小妹子一起被强大的后坐力一起放倒。 别西卜后脑勺着地,刚清醒点的大脑再次变得沉重。 黑焰炮弹撕裂月光帷幕。各自一击重击,黑执事与老大被弹向两侧。 科塞恩听闻风声,扭头一看,转身回击,一剑却落了空,因为这一枚炮弹一开始就是偏的,打的不是他,而是他脚下的黑影。 黑焰爆燃,升起万道尖刺般的火苗,捅向科塞恩的影子。 震飞的同时,他原形毕露,胸前一大片刺伤的撕裂伤,边飞边飙血,口中又激起汹涌的呕吐感。 “原来是套空衣服啊。”老大也觉着打了那么久一点伤没受,实在有点过于玄幻了,随后闪现上前,比他飞得都要快,向下一棒槌干碎他的剑,上砸粉碎他的下巴。 科塞恩重重倒地,一身是血,猛地伸手抓住一块石头,想着多少也要砸他一下,却被一棍卸下一整条胳膊。 “够了!”在老大踩住他喷血的胸口,棒子都逼到脸上时,一声怒吼喝住了他。 对面,塞恩一手揪着别西卜,黑剑也架在他的脖颈上,骑枪也被一脚踩住。 “你动他试试!”“你动他试试!” 两人的吼声谁也不输谁,却同样颤抖着紧盯对方的动作,比自己快要被打死还要害怕。 气氛一时焦灼,就像密闭军火库翻了十几箱黑火药,但凡来一颗火星就会炸上天。 “呵……”紧张的喘气声,两人汗流浃背,哪怕目光不能直接接触,也都清楚对方那同自己一样充满杀意又灌满无奈的眼神。 阴风吹寒,乌鸦的鸣叫声久久回响。它们在等开饭,不管是谁死了,都有得吃。桌上那两只小老鼠已经被它们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第56章 愿风暴,与我们同在 “噶!”催促的尖啸响起的同时,濒死的两人一齐采取行动反制。 科塞恩趁老大手臂发软,推开球棍,翻滚躲开砸击,化作黑影遁逃,衣装布偶在地上磕磕绊绊又滚倒。 别西卜也抬腿,沾上断腿的血,燃起黑焰,闷在塞恩的膝盖上,同时抬枪错开刀口,从他的臂膀下钻走了。 “动手!”“动手!”他们同样重伤,也同样催促自己的队友不要错过时机。 没时间装弹,塞恩也不变影子,别西卜单手单腿,只能以攻代守,枪枪直逼面门。 塞恩被意外捅伤了脸颊,气急败坏,伸手驱使风暴,想要把他碾成肉酱,却反将他炸飞十几米远。 “我真是急了,这么近还用法术……”他化影冲刺,却不想撞上自己砍出的地面裂痕,反向弹回。 视野摇晃,他连头上的血都没时间抹,一瘸一拐追去。 老大飞跃,一锤撼地,可那黑影灵活地像条猫似的,衣服又似条搏命挣扎的小鱼。 该死,他要跑了!老大边追边张望,见那人必经之路上有一个桶,里面是一堆烧烤用的木签,心生一记,急停,奋力甩出球棍。 科塞恩灵巧躲过,还在为他丢歪而庆幸,没成想桶四分五裂,或完整或断裂的签子铺满一路,成了最好的陷阱,将来不及停下的影子刺穿。 “额……”他从土里翻出,衣服上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深红色的血满身。 老大冲上前,对着胸口砸下一棍,听见那清脆的骨裂声后,揪起领子把他扔飞,撞碎木桌,倒在木屑之间,之后转头去支援小老弟。 别西卜刚爬起,被迫骑枪横在眼前挡下重拳,鼻梁骨折,鼻血飙出,之后被一把抓住领子,黑剑抵在心口,对准心脏,皮肤下凹。 “死吧!”剑刺穿皮肤,溅出血,但却被及时一把握住。 老大拔出剑,绕到两人之间,顶开小老弟,待剑脱离后一棍拍开,之后又是黑拳与球棍的黑烟爆破,炸开两人。 见他来了,塞恩沸腾的心立刻冻上了,瞥见那片血泊,癫狂地嘶吼:“科——塞——恩!” 这声音哪怕隔着头盔也震得马斯脑瓜子晕乎乎的。 “没事吧老弟!还能不能挺!”老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轻轻踢踢老弟的手,“要不要我给你扛妹妹身边去睡!” “抓紧……”别西卜单膝跪地,骑枪戳地,呼吸微弱,只剩气音了,在微风中摇摇晃晃不肯倒下。 确认没生命危险后,马斯冲上去,一棍压在他的黑剑上。 “我打得太烂了,打一个小鬼都打不过……”塞恩双手抵着剑,低着头,面孔狰狞,过度的悲痛令他手臂发麻。 他无法原谅自己。要是早点把能力全亮出来,不给他机会识破,不找乐子,这俩人早就该死了啊! “咚!”一记重砸,轰碎了黑剑,砸地,将他震飞出去,随后双膝跪地。 “我真他妈对不起你,我该听你的,严肃点打,又愧对陛下!” 他双手捂头,牙缝间渗出血来,布满血丝的眼睛泪如泉涌,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安息吧,”老大大步追上,抬起球棍,正要一击毙命,身旁却炸响又一阵狂风轰炸,将他炸飞,撞在钢制烧烤架上,背后嘎吱一声脆响,脊椎受到重创…… “什么?”“谁?” 就在另一头,科塞恩强撑着一只眼,血流成河,肋骨尽断,仍伸手牵引风暴,黑袍上仅剩一只风暴眼,还在徐徐亮暗变化,如同他渐渐凝固的呼吸。 他已无力说话,却用口型比着:“愿风暴……与我们同在……” 第57章 复仇者 塞恩血刷一下凉透了,却又从最深处一点点热了起来,全身冒起无比浓重的黑烟。他的仇恨,已如浩海汪洋。 老大捂着生疼的腰杆,不知道怎么扳正,球棍撑地起身,却被狂风包围。 “给我!”塞恩一脚踏地,八方气流螺旋着涌向他,又盘绕着他升起,如同真正的龙卷风,从背后抽出一杆双手巨斧,斧刃上不断淌下大坨大坨的石油,“过来!” 强大的吸力将马斯拽去,还未找准平衡就被迫与巨斧相击,双手几乎快被折断,刚弹出两步,又再次被拉回。 “谁让你走了!”再一斧,气浪隔着球棍就劈伤了他的右肩和左腰。 老大摇摇晃晃退开,可怎么也逃不开,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只能绷直球棍一个劲儿挨打。 别西卜扭头看向那苦苦支撑的科塞恩,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想补刀,但现在的体力开不了炮,也跑不动。 于是,他踉踉跄跄直起身体,借着风力向前跌,靠骑枪保持平衡,接近塞恩的后背。 “砰!砰!”塞恩几乎是把他当打铁架,一点点逼近,来回殴打,让其无法反击。 重压之下,老大双手抽筋,脱手松开了球棍。 抓住时机,别西卜挺身上前,将风力化力量,向其刺出,却半道就被从天而降的龙卷风炸飞,自腰以下的双腿尽断。 老大趁他愣神,低头躲过一斧,扑向球棍。 “还有个你!” 狂风将别西卜吸来,他举起骑枪想要挡下,却被一斧砍得支离破碎,碎片化作黑灰。 为防止他大面积飚血,塞恩旋转斧头,斧柄穿胸,但因为风力太强没能瞄准,字面意思上擦着心脏过去,从背后穿出。 “爆……”“滚吧你!” 黑血还没燃起就已经被黑袍甩开。 别西卜被一脚踢出,撞开木屋木门,倒在妹妹身边,全身肿痛,如浸泡在酸液中,知觉逐渐溶解。 他已经严重缺血了,无力起身,也无法使用法术。 目睹小老弟飚血飞出,奄奄一息,那一幕幕恨之入骨却无能为力场景再次浮现眼前。 那群魔咒教的畜生,把卡塔琳娜当母狗差遣,还把她种种崩溃的照片插在箭上,射进他的营地里嘲讽他。 马斯愤然拔出球棍,抽动的青筋都变黑了,踏着炸裂的步伐逼近,声势如手中拖着一辆卡车倒砸而下。 “狗东西啊!”“去死啊啊!” 两股黑雾相撞,搏击。他们同样恨火缠身,双手执武器,怒吼着交击。 第一撞,地面开裂,如久旱后皲裂。第二碰,声音席卷荒野,把乌鸦们都给吓晕,七窍流血倒地。 第三震,中间轰出一道一米多宽,还燃着黑焰的沟槽,也击开两人。 最后,他们将武器架在身侧,飞奔向彼此,抡了三四圈后轰然暴扣在彼此的武器之上。 此夜,无人安眠,汹涌到浑身发麻的撞击声令人胆寒。黑雾弥漫,铺满此地,久久才顺着风,向平原扩散开去,照进月光。 “哈,哈……”两人的〔罪碑〕与〔罪坟〕全部散去。 第58章 与他们的解脱 塞恩脸上一片血红,边咳边喘,身上的燕尾服破破烂烂,手套也焦了,里面的铁片烧成了灰。 马斯则捏着滚烫的银牌,单手扶肩,头盔已被轰碎,面罩中开出一道漆黑的峡谷,玻璃渣扎了一脸。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塞恩呛着鼻血,抬起下巴,一瘸一拐逼近。 “这不是,才开始嘛?”马斯也踉踉跄跄上前,声音很含糊,要打就奉陪。 逼近之后,塞恩小跳两步率先逼近,暴扣在他的头盔上,不惧疼痛。 眩晕感席卷脑海,脑浆都快摇匀。老大只是甩了两下头缓缓,也向前逼近,抬手,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血飞出一米多远。 老大知道自己有枪,塞恩也注意到了。但他钱不多,只买了两个弹匣,还打光了,口袋里只有些零零散散的子弹,总不能现在当着他的面装弹吧。 而且现在这天旋地转的,连弹匣都握不稳。 “废物。”塞恩再来一拳。“你也。”老大也一拳回敬。他们就这样打着血腥,原始,暴力的回合制游戏。 忽然,塞恩一把抽出老大腰间的枪,抵住他的脑壳扣下扳机,却发现没子弹。 “喝啊啊啊!”老大俯身,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扛起,一路狂奔,撞碎木屋的木窗,撞烂了妹妹的咨询桌和椅子,在地上打滚,枪也飞了出去。 “他妈的!”老大骑在他身上,一拳还没打到就被翻转过来。 “你妈妈!”塞恩毕竟喝了点止痛药,体力也更多,抓起地上的磨刀石,暴扣头盔,砸出两个深坑。 不一会儿,老大就没了动静,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哈,哈……”塞恩也无力举起磨刀石了,撑着墙,想要先喘口气。 “咔哒。”清脆的上膛声。一扭头,别西卜趴在地上,手肘夹着枪柄,手腕抵在地上,微抬枪口。 他刚才用嘴拉开枪膛,塞了颗子弹进去。 “砰!”漆黑的屋内火光瞬闪。塞恩头部中弹,嘴唇抽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倒下了。 “老……”别西卜嘴角流血,念道。 “死不了。”老大故作轻松,实则头都快飞了,歪头,昏了过去。 最后,别西卜直视屋外。科塞恩竟爬出了两米,看着这座小屋,抬起了手,但却没能等到风暴降临,便不甘地放下了,泪融入血中。 晚安,大地。可就在所有人睡去之后,有一只被震晕的乌鸦却悄然醒来,闻着血味就扇起翅膀飞向科塞恩,刚飞出两步就一头栽在地上,跌跌撞撞走了两步。 突然,它定住了,全身僵直,之后脑袋徐徐抬起,如同瞬间变成一只发条玩具,眼中闪着黑白交错的诡异的光。 “噔!”空灵的提示音过后,它的双眼化作了白亮的暴风眼,周围是暴风符文。 “被两个孩子和一个七阶收尾人团灭,真是废物。”它发出苍老的声音,冲着地上的黑执事冷哼一声,慢悠悠转向一旁的木屋,“就这种实力,还怎么为那位陛下效力?还是看老朽的吧。” 反正他们全晕了,爱怎么打怎么打。 张开嘴,黑风涌动,口中凝聚成法球,牵引着风暴,势必要把木屋碾平。 忽然,它被身后投来的黑影笼罩,一哆嗦,回头。 “嘿嘿,石油烧鸡的说……”诙笑闭着眼,吹着鼻涕泡,咧着嘴,嘴角还有口水,看样子是梦游了,“不要跑……” “嗯?妖灵?难不成……〔仇恨〕紫罗兰在这——” 话音未落,它就被一口闷了,嘎嘣脆。 “好吃的说!” 远方,大帐前,一位垂垂老矣,拖满白发的大法师一指抵着太阳穴,徐徐移开,眼中共鸣的暴风眼消失,先是愣神,再仰天大笑:“啊哈哈哈!” 他周围的地上,密密麻麻站着几十只乌鸦,全在啄堆叠的尸体。 “很好,做得好哇!黑执事!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我们所渴求的,统帅妖灵的力量,就要到来了啊!” 第59章 朽木 第二天——哦不,也不算第二天了。总之是早上,几个虔诚的信徒一大早就来排队了,见这里乱糟糟的,就好奇地进了小屋。 “妈妈咪呀!”“救人的说!” 他们找来一个以前是医生的信徒,请他给戴着头盔的家伙处理伤口。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说……”他们没有药品,直接包扎的话肯定会伤口感染的。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商人来到了集会点,二话不说就丢了个急救包给他们。 “让你们的弥撒醒来后见我。” 嗯,大概是十点多吧,太阳很耀眼。别西卜靠墙坐着,微微睁眼。 “要不要多睡一会儿呢?”是妹妹的声音,像一样轻飘飘的,甜甜的。她微微笑,又担忧地皱起眉头,跪在他的面前。 因为哥哥受伤很重,所以醒了她也不能离开,确保哥哥完全恢复。 “不。”别西卜摇头拒绝,睁开了眼,扫视她的全身,确认没有伤后,松了一口气,又猛地撑起腰杆,转头向一边,“老大——” “嘘——”信徒竖起手指,示意他别大喊,“没什么大事,但要休息。” 说罢,他便溜出门外。一旁,用凳子架起的担架上,老大正盖着毯子呼呼大睡,整张脸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着嘴巴和鼻子,眼睛都捂上了。 “哦……”别西卜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塌倒回去。 屋外,信徒们忙忙碌碌打扫起了卫生,又推来土把满地的裂痕给填好拍实了,血迹和油渍也用水冲干净了。 妹妹来回歪头,怎么看都不满意。 “怎么了?”别西卜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骨折的手,断裂的下肢,都再次奇迹般复生了,知觉有,但很弱,拼尽全力,累到满头大汗也只能把腿抬起一点点。 “你也休息。”她伸出手指,抵在他的额头上,不让他起来,“起码再睡十个小时。” “十分钟可以吗?”“不许讨价还价!”她一把捏住他的嘴巴,眯眼撇嘴靠近,相当不满意,“我是主教,弥撒先生得听我的。” 别西卜没得选,只能坐等恢复行动能力。 “那个……对不起。”她似乎觉得自己凶过了头,抱歉地挠挠头,弯下腰去,“打到一半就自顾自睡觉了。妹妹太自私了。” “量力而行,”别西卜伸出自己仅能动的一只手,捧起她的脸,又挠挠她的下巴,抖得她来回摆头,痒到笑出声来,“你能陪我,我恨 很幸福。” 她愣了一下,又红着脸飞出门外,露出半个头来:“谢……谢谢,我给你弄吃的,别乱动哦!” 她嗖一下又不见了。手臂依然酸酸麻麻,别西卜挣扎着想要抬起。 “别乱动哦~”兜里传来稚嫩的声音,还故意模仿妹妹的语气。 “你没死啊。”“欸你这人情商怎么这么低!”小纸片很快切回骂骂咧咧的声线。 “额……那辛苦了。”别西卜掏出它来,抚平它的折角。 “好吧,我大纸有大量,既往不咎。”小纸片嘀咕道,“要是诙笑那种暴脾气的,不得给你头咬掉。” “那个……黑执事的尸体在哪?”别西卜四下张望,没找到他们。必须要确认他们死了个彻底。 “哦,诙笑已经把他们吞了,评价是:‘虽然不新鲜,但相当有嚼劲的说。’” 诙笑不能吃无恨之人。意思就是说哪怕死掉了,他们身上也有仇恨吗?不……这太违背常理了,那两位黑执事不可能在最后关头还会有所保留,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他不会忘记的…… 难不成,还有第三者在场? “哦对了,今天一大早,有个怪家伙给马斯老大送药来了,不请自来的那种,还指名要叫你。” 送药的?还指名?那不能耽搁…… “饭来啦~”刚要起身,妹妹的声音就传来了。想要逞强的左手都快融化了,身体又倒了回去。 “姜姜!”她双手托着一只钢盆冲了进来,看样子还是馒头,浅黄色的,不过竟然有三个。 “放这儿吧,我自己吃——”“盯……”妹妹脸瞬间拉了下来,俯视着他,影子罩在他身上,迟迟不肯放下。 “唉,情商太低了。”小纸片都不禁叹息,“作为受伤的病人,是不是该……嗯哼?” 别西卜仔细琢磨它的话中意,发现这个谜题比两位黑执事的能力还难破解,最后将信将疑地别过目光去,答道:“吃药?” “呜……”妹妹揪心的闭上了眼,几乎快哭了。 “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小纸片真不敢相信这种人以后到了社会上该怎么办,“要不要试着请求妹妹的帮助呢?” “但是我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你!真!逆!天!”“呜呜呜……”她真的哭了,眼泪溅在钢盆边上。 第60章 代价 “啊,对不起。”身体无力的别西卜无助地低下了头,如同犯了错等待处分的学生,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那,妹妹可以帮帮我吗?” “好呀……”妹妹抹开了眼泪,再次跪在他的面前,微微笑着,拿起一块,“来,啊——” “啊……”别西卜照做,咬下一大口,突然发现里面滑溜溜,暖呼呼的,有馅,低头一看,竟然有肉,慌忙往后退,却“咚”一下撞在墙上。 “哥!”妹妹连忙捂住他的后脑勺。 “兄弟,你别自残!” “不不,我不能吃这个……太奢侈了。”咽下去后,别西卜再怎么也不肯再吃了,哪怕包子贴在脸上也不肯动,“我吃普通的就好了。” “乖,”可妹妹执意要塞给他,放下盆子,一手把住他的脸,一手使劲塞,“弥撒先生……不,哥哥,求求你听话吧。求求你,约书娅求求你了……” 说着说着,她就弯下腰,哭了起来,眼泪滴在哥哥破烂的黑袍上。她知道,要是自己不喂的话,哥哥宁肯饿一天也不会动它们的。 别西卜也吓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想给她擦擦眼泪,被这样压着又不敢轻举妄动。 “唉,我来解释。”到底是小纸片来救场,因为妹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要求保密,但它觉得对别西卜这人就该直来直去的。 “你就不好奇,你每次重伤之后,一觉醒来,伤口痊愈的代价是什么吗?这不是违反什么能量守恒吗?” “啊,我想过……”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能暂且认定这是一种魔法。 “虽然这比较扯淡,但我觉得你多少该相信一下我的直觉,”小纸片斟酌一番,长叹,“有没有一种可能,代价是核心器官的机能……” 对啊,那么多次重伤后,大脑和心脏这两个最重要的器官都没有受到重创。而且,它们也无法再生。消耗它们的机能,就是在折损寿命。 “呜……”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身上,很沉重,“哥哥走了,妹妹怎么办啊……” “啊,对不起。”别西卜卯足了一口气儿,把如同绑着秤砣的手搭在妹妹肩上,“我不会离开你。我哪都不去,除非带着你。” “所以,为了防止情况恶化,我的建议是多吃点好的,起码大战之后,你连身体都撑不住了的时候,多吃点健康的吧?这样身体压力也不会太大……我也不想你们俩离开的说。” “感谢你,小纸片。”别西卜一边拍着妹妹,一边对着手里的小妖灵说道,目光里满是惆怅与迷惘。 “你快把我晃晕啦!”手一松,小纸片便乘着屋外吹来的清风飞起,在空中打转,“简而言之,我得去侦查一下附近,防止魔咒教的杂碎趁虚而入,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不会的。”“那就好,回头见。”小纸片嗖一下飞走了。 肩膀湿了,别西卜静静等着妹妹停止抽泣,之后把她扶正,用自己的领口给她擦鼻涕和眼泪,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能上下动了,只不过像刚拉完十个引体向上一样酸痛。 “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他摸摸她的脸,确认是否擦干眼泪,很烫。 “不要‘以后’哦?”妹妹一边揉眼睛,笑着点头,又一手举起自己亲手做的小包子,送到他面前:“啊——” “我自己来吧。”别西卜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里面红一块黑一块,咬了一大口下去,嚼嚼,还没完全咽下又上前咬一口,生怕她看不出来自己很喜欢吃。 “慢点慢点,都是妹妹给哥哥做的。”这次换妹妹摸哥哥头了。 火腿肠,加上一点芝麻油,碾成肉泥,塞进面团里蒸,就可以吃上软塌塌得像只小兔子的美味啦。 “谢谢……”满口包子的感激声。吃妹妹用心做的包子,别西卜很开心。看着哥哥吃,约书娅也很开心。 吃完之后,他们又一起收拾起了屋子,把地上乱糟糟,还没来得及扫清的木片捡起,还可以用来烧火呢。 “那个……”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搓着手,紧挨着他,肩并肩跪着,“要是妹妹突然变凶,哥哥会听话,还是讨厌?” “什么?”别西卜困惑地看着她。妹妹还能变凶吗?她要是能变凶,说不定就给他逗笑了,治好他的面瘫。 “好吧,当妹妹没说。”她长吁一口气,心满意足地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我去帮忙干活咯。哥哥一定要等身体恢复好,再去见那个神秘的客人哦!” “遵命,妹……哦不,”他手捂胸口,恭敬地弯下腰,“主教大人。” 而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卧床的老大,已经快憋不住他的姨母笑了。 约书娅这是要觉醒新的属性吗?已经能想象到她故作凶狠,红着脸,但谁也吓不到,只能换回别西卜被迫营业的无情惨叫,最后气得跺脚掉眼泪的可爱场面了。 第61章 神秘商人 “哒!”飞镖牢牢扎在十环上,而紧接着又一发,钉在前一发飞镖的尾巴上,晃晃悠悠,又安稳停下。 “嘶!”众信徒欢腾的欢腾声戛然而止,一齐倒吸一口凉气。 良久,目瞪口呆的解说终于反应过来,吼道:“让我们恭喜这位怪不拉叽先生,创下了十连十环的记录的说!”“芜湖!”四周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震得头皮发麻。 “献丑,献丑!”黑袍人群环绕着的,是那个怪家伙,不断冲众人拱手道谢。 “太厉害了,第一次玩就破记录了的说!”“凑巧罢了,哈哈!” 他身穿灰色的绒毛大袍子,披肩都拖到地上了,穿着光亮的铁靴,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不露出一丝皮肤。 最引人注目的,那便是他套在头上的灰色垃圾桶,上面写着“不可回收垃圾”。这是种莫大的讽刺,因为在一位从垃圾堆里淘金的商人眼中,连不可回收垃圾桶本身都可以回收利用。 人群外,别西卜拄着两根木棍当拐杖,一点点挪到了附近,可大家太高了,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哎呀,可惜咱的超级大转盘被风刮跑撞烂了,没法让你抽奖品了的说。”主持人挠着头,看着一分为二的转盘。 “奖品啊,这好办。”神秘人从兜里掏出一只骨笔,在木头标靶的后面刻了个“巴格林到此一游”,之后拍拍手,宣告大功告成。 “芜湖!”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别西卜左右探头,依然看不见,只能用木棍戳戳边上的信徒,等他弯下腰来后交代了两句。 “啊?哦,咳咳!商人先生,你点的弥撒来了!”众信徒闻声,立刻分作两拨,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很尴尬,因为照理来说,上午是做捡垃圾这类重活的,下午是用来告解和筛骨灰的,只有黄昏时和以后才能玩游戏。 “那个,”主持人不禁冷汗直冒,冲到别西卜边上,弯腰道,“拜托啦,还请不要和主教大人告状……” 还好妹妹现在在整理仓库里的东西,没在意这边的动静,毕竟本来就在大扫除。 要是知道私自玩游戏,她不会生气,但她会不理你,把你当空气,告解的时候捂住耳朵不听你讲话,也不会亲自给你发馒头,还要罚你大晚上,一个人,在鬼哭狼嚎声中,打扫卫生,洗盘子,烧炉子,真可谓是酷刑…… 如果是妹妹的话,会怎么回答?情商是什么,哪里有得买?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妹妹的话剪开再拼凑在一起。 “你们是在接待客人,不让他无聊,而且打扫一上午,休息会儿没什么。”弥撒摇了摇头,“哪怕主教知道了,也不会说你们的。” 毕竟从日出等到了大中午,不好好招待人家可是会被讨厌的。 “好耶!”“那我们干活去了的说!”人群一溜烟跑光了,把打扫完的垃圾倒掉,还能利用的木棍再钉成桌椅,没眼看的就劈开留着当柴火。 然后,别西卜开始打量起了这位神秘人,他的左手里拿着他们的《罪与心的距离》。对方已经看他很久了,右手托着桶的边缘,头歪来歪去,似乎很满意。 “抱歉,让您久等了。”他拄着拐杖上前,腾出右手。 “没有没有,你们这边可好玩儿了,”商人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庄重地握手,“就和那几位黑金国际的朋友说的一样。” “黑金……”他们午夜刚开车走,而他是日出时来的,至多六个小时的时间。说明他离这不远。那他带着一个医疗包出现在这里会是巧合吗?别西卜不得不提防点他。 “只是路上遇见了,聊了几句罢了。”商人松了手,又扶着他,慢慢走向聚落外,似乎要把他拐跑,“以前也一直听流浪者说你们微笑教大变样,跟游乐场似的,所以就把我往你们这边领咯。” 他仿佛有读心术一般,从小男娘略带敌意的小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戒备,解释道。 但这番话却也牵动了别西卜的脑筋:这个人绝对不一般,短短几句话就包含了太多信息,既是试探,又是宽慰。 大晚上的,黑金国际的人居然会为了他停车,同他聊天,说明他名声远扬。 他孤身一人,又没带武器,荒野上的流浪者非但不找他麻烦,抢他东西,反而给他引路,证明他够有实力。 而他一个颇有用心,甚至重读的词,“大变样”,也暗示着,他以前来过这,甚至可能认识卡塔琳娜。 看着小家伙这开动脑筋的冰冷小脸,商人是越看越喜欢,甚至悄悄摸了摸他顺滑的长发。 “怎么?”他瞥过来一个困倦的眼神。“拍拍小虫子。”商人会心一笑,找对人了。 第62章 羊驼列车 到了他的拖车旁,三米长车上满满当当排着各种花花绿绿的货架,还用圣诞彩线和小棋子作装饰,里面是各种珍奇小玩意儿,小到一块蚂蚁琥珀,大到一枚导弹头,全都有。 车头则栓着四只拉车的羊驼,灰黄灰黄的,盖着两蓝两粉四条毯子。 “正式介绍下,我叫巴格林,”神秘人转过身来,坐在自己的拖车上,拍拍旁边,示意他也坐下,“一位流浪商人,多种意义上的。” “我叫别西卜。”别西卜很听话地坐在旁边,放下拐杖,“是微笑教的弥撒。” “主教是你的妹妹吧?”巴格林当着他的面摊开那本书,翻了起来。 “是的,她很可爱。” “你们两个长得很像呢,都很漂亮,”他哼哼笑道,然后伸出左手搂住他的肩膀,拉近,狠狠吸了一口,“而且闻起来很香,哧溜~” 别西卜被强行拉拢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本书:“所以,你要它作报酬吗?” “哎呀,误会了,我只是看你妹妹早上在擦它,就想借来看看,没打算拿走哦。”他右手细细擦拭着,动作很轻,生怕弄折一个角,“因为它的质感真的不错呢,摸起来很舒服,和你一样~” 别西卜的肩膀被揉搓着,接着又像弹琴一样拨弄起来——这个熟悉的感觉,他扭过头去,直视他,带着警觉的目光。 而且,除了可见的两只手,巴格林似乎还有第三只,在他的背上蹭来蹭去。 “欸,回去回去。”他合上了书,锤了锤身后的那只“手”,随后交还给小男娘,弯下腰,贴着他的耳朵,换回妩媚的女声说,“没错,我就是她的师父哦~” “什么意思?”是要来索赔,还是要报仇? “曾经我路过这里时,遇着个可怜的,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巴格林又变回深沉的男声,笑着摇头,“出于一位商人的直觉,我决定在她身上投资,教她伪音,帮她订制了个头套,还了给她一朵——可惜啊,这笔投资泡汤了……” 看来是惹到大麻烦了。别西卜蹭了蹭,想要躲开,却被拉得更近了。 “哦,小可爱,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没给钱呢?”一只铁手抵在了他的下巴上,强行扳过他的小脸来,“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同一个小朋友的友好互动?我看其他孩子都挺喜欢的呀。” “怎么付?”别西卜目光涣散,因为欠了钱不敢轻举妄动,没在看任何东西。 “你们昨晚是不是从黑金国际那大捞一笔呀?”手指扣弄着他的下巴,让他的声音都软了下来,带着颤颤的感觉。 “那是我们的伙食费。”别西卜本就没恢复好,变痒后身体又没法动了,只能任其摆弄,“我知道药品很贵重,尤其是那么专业的,但我恳请您,要价低一点,或者分期付款,月底再给您全款……” 看着他满是戒备,又不得不听话的纠结小表情,巴格林垃圾桶下的嘴已经压不住了,相当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不要钱,小可爱。” 不要钱的商人?别西卜愣住了,低头沉思片刻,仔细分析他刚刚的态度,舒缓的眉头逐渐紧皱,又一下子张开,想通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真的吗?”巴格林收回了手,激动地搓着,“来吧,展示下你的聪明脑瓜!” 别西卜咽了口口水,认命了,手搭在黑袍的扣子上,平静地解开,然后拉开,裸露出肩膀:“如果您真的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的话……” “停停停!”巴格林飞快地给他穿好衣服,扣上扣子,汗流浃背,连垃圾桶上都冒出汗来,“你这是什么奇妙脑回路!” “你不要钱,那肯定要别的东西补偿。你不让妹妹来接见你,刚刚的行为又和卡塔琳娜的出奇的一致。”别西卜双手失落地耷拉在两边,“所以我判断,你可能对他们口中的男娘这一生物有着某种偏执。”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当主教了……”巴格林这下不敢乱碰了,生怕下一秒他就扒衣服给他看,“你的思维简直和常理背道而驰,没法和别人共情。” “思维?我有在做《天天练口算》……”“这是两码事,孩子!” 今天真热啊,天上没有半朵云彩,虽然已经快入冬了,但荒漠里的阳光依然很刺眼,仅有的可以乘凉的木墙和枯树也在午夜被风暴腰斩了。 巴格林从车上拽出一把灰翎羽羽毛扇,给自己扇了起来。 “那……您要什么?”别西卜看着手里的书,又看看自己身体,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给他。 “别急,小家伙,先从别处聊起,让你缓缓。”实际上他自己也得缓缓,脑瓜子太热了,“你知道为什么我敢孤身一人,拖着这么一车稀世珍宝,行走在这片吃人的荒野吗?” 第63章 触手怪姐姐 别西卜想了想,目光最终定在那枚导弹头上。 “哦不孩子这个不算,这个是私人收藏。”他连忙把他的头掰回来,打开一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木箱子。 里面是各种杂物,音乐泡泡枪,签名橄榄球,高档鱼子酱,霰弹弹壳,只刮了一半的刮刮乐,安全套,甚至还有一只在笼子里疯跑的仓鼠……总之应有尽有。 虽然杂七杂八,但这车好似一个百宝袋,抢了肯定能赚不少钱——看看导弹头边上的纯金大狮子吧。 他是真的不怕被抢。别西卜陷入了沉思,目光逐渐偏离,回到巴格林身上,忽然见他厚实的大袍子下有很多粗壮的管子,还在蠕动,就像蛇一样,悄悄伸手,轻轻摸了摸。 “呀!”一声少女尖叫,他飞快地退开,捂住了嘴,僵持两秒后,庄重地咳了咳,保持声线,“这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还请不要乱碰——除非你肯加钱。” “抱歉。”别西卜无奈摇头,看来这东西也不适合当武器,“我想不明白。” “我确实没啥战斗本领,别人抢我东西我还真没办法。”巴格林摊了摊手,继续扇风,“但他们得承担抢我东西的代价。” 别西卜被这么一点拨,再加上他先前提及的“投资”,恍然大悟:“因为你是一位投资家,是这片荒野上每个帮派的股东。” “说得好,股东!”他甚至拍起了手,又从车底下掏出一罐冰镇汽水,“噗嘶”,然后“吨吨吨”,长哈一口气,“我喜欢这个词!继续说下去!” “你会像今天待我这样,在每个势力需要帮助时,带给他们需要的东西,无论强弱,也不收钱财。” “没错,我只要人脉,有了人脉就不愁没订单,没货源。”巴格林仿佛是直接把汽水吸进嘴里的,不需要吸管,连连打嗝。 “于情,你的人脉过于宽广,找你麻烦的代价就是群起而攻之。”别西卜说着,眼神中闪着崇拜的星光,“于理,耽误你送订单,哪怕没抢着,他们也会被你的雇主盯上……” “说得好,嗝,宝贝。”他把喝干的罐子捏扁,塞回底下,又揪起他的肩膀,“来,让我香一个,嘿咻~” 他欢欣地闻了一圈,释怀地哈了一口气。 “所以果然还是要吗……”别西卜啪一下拉开了黑袍。 “不不不,这事儿以后再聊!”巴格林又给他穿好衣服,连连摆手。 待再次扇风冷静下来后,巴格林又长长叹息。 “其实这都是经验之谈。曾经我试着雇十个七阶收尾人当保镖,一人一天五车菊盾。吃喝总要管的吧?不然人家要拿我开刀了。 “我还得照顾他们的感受。万一他们反水了怎么办?七阶丢一单委托也就降一级嘛,我这一车东西没了那就丢了老命咯。” 这可真是太糟心了,夏天中暑要加钱,冬天冻伤要加钱,春天被虫子咬了要加钱,秋天下雨路滑也要加钱,这还赚什么钱! “而且真有那种大麻烦,七阶也不顶用啊是不是?简而言之,还不如拿这些钱来投资,风险大,但事实不会骗人。” 别西卜用小手扇着风,点着头,受益匪浅,追问:“那您收入怎么样?” “小赚,足够活命,偶尔还能整点,嗝,小酒喝喝。”巴格林悠哉悠哉地荡起双腿来,袍子下露出了黑丝,“主要是到哪都能蹭吃蹭喝,还有机会睡壁炉山庄的主客房,嗝,那叫一个气派!” 现在别西卜明白了,这位商人小姐是来投资了。 “那么,感谢您的投资,股东大人。”弥撒起身,差点没站稳,但好歹能不靠拐杖直立了,郑重鞠躬。 “欢迎您以后到我们这里来玩。我们刚遭遇劫难,状况不太好,但会给您做肉包子。您要住的话,可以到我和妹妹的家里,睡爸爸妈妈的房间。” “还有呢?”他加快了扇风的动作,背后的包也在蠕动,衣服里的“大蛇”似乎快藏不住了。 “如果有人敢欺负您,我们必将严惩。”别西卜同骑士一般,单手捂胸行礼,“如果不太远的话,我也可以护送您。”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亲爱的~”他也给他扇扇风,俏皮地摇头晃脑。 弥撒思索一番:他之前说过什么?“这事儿以后再聊”?哦,原来如此,是时候向他展现自己的惊世智慧了。 “所以,果然还是要满足——”别西卜再次拉开黑袍。 “不是孩子!”他一个打挺起身,又滑跪在地,及时抓住男孩蠢蠢欲动的手,“你只要以后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就行了,好吗?买点小玩意儿,让我赚两个子儿就成。” “抱歉,忘了您的本行是买卖。”待巴格林的手不再颤抖,腿不再发软,袍子内不再躁动后,两人一齐起身,四手紧握。 “我们不会亏待您的。”依然是很没有说服力的干涩表情。真是的,脱衣服的时候都不脸红一下的吗! 时间差不多了。巴格林说他要去跑单子了,开始整理拴绳,顺便给羊驼喂草。 别西卜也抱起两捆来,踮起疼痛的脚,给两只羊驼喂饭,又问:“但是,我们需要东西的话,怎么通知您呢?” “一个流浪商人,嗅不到商机的话,还怎么赚钱呢?”神秘的笑声,之后是哼歌声。 整理完后,巴格林便牵着羊驼们上路了。车上的东西晃荡,哐当哐当响,羊驼们的小眼睛盯着男孩,嘴里还吧唧吧唧嚼着草,高昂着头,拖着车走。 但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来得及问……他得仔细斟酌措辞。 目送他们走出一段路后,别西卜又快步追上,喊道:“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触手怪姐姐。” 商人停住了,车的前沿撞在她臀后团簇的大坨触手上,徐徐停下。 “好吧,算你找到游戏彩蛋了,这次提问免费。”她拍着手,转过身来,歪头。羊驼们也学着他转身,好奇地拧着脖子。 “那朵黑色紫罗兰,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之前提到了“一朵”,却欲言又止,可以说是在赤裸裸地暗示了。别西卜只是在等他主动提出。 “嗯……我不知道,我只是帮一位魔王送货。”她耸耸肩,之后食指又在嘴上画了一个叉,暗示自己不能多说,多嘴要掉脑袋的,接着就扯扯栓绳,扭头上路了。 浪费了一次提问的机会啊…… “但是,既然是花的话——”巴格林小姐半转过头,没有再掩饰自己原本如同流星般快活的声音,“送给女孩子更好吧?” 女孩子?难道说……神秘商人背对着他,挥手告别,重新启程,渐行渐远。耳畔,羊驼的叫声依然回荡,久久不散。 第64章 对你的恨 又回到了老旧的木屋,破窗户暂且用木板和塑料膜罩住了,挡住寒风,地上的血也打扫干净了。 这儿原本是妹妹的告解亭,但桌子坏了,而且马斯老大还在这儿休息,所以她就转移阵地到仓库了,拉上半透明薄纱,再点上烧剩的蜡油,相当有仪式感。 不过还没到黄昏时分,不能吸收仇恨。因为那些黑烟一碰到日光就会钻回信徒体内,而没有光又不认路,到处乱飘,所以黄昏或满月时分是最好的。 “咚咚咚。”别西卜敲敲门,端着一杯飘着几片茶叶的淡茶和一块蘸着草莓果酱的馒头进来,身上却不是黑袍,裹着妹妹穿过的窗帘。 “是别西卜吧?”老大已经能坐起靠在墙边了,抓着磨刀石拉铁,锻炼臂力。 “是我。”他踢来自己的小凳子,踩着站在床边,送上,“来送吃的。” “放边上吧。”老大卖力地举起,青筋暴起,徐徐放下,长吁一口气。 “您的伤……”他浑身缠满绷带,跟木乃伊似的,药膏额头还有淡淡的血迹,溢出些许棕褐的药膏。 “这不还没死嘛。”他苦笑着打趣。 “对不起。”别西卜扑通一声跪下,“是我把您卷进来的。” “诶不是,老弟,不至于!”虽然他看不见,但听声音就知道他跪了,撒开磨刀石,摸索着老弟的手,一把拽起,“是我自己不请自来的不是嘛,而且我这也算报仇雪恨了。” “但两位黑执事的死并不能颠覆您憎恨的风暴教,而且这么重的伤也影响您工作……” “诶不是,报仇的事多少有点进展,我肯定开心呐。”老大摸着他的手背,激动地喘着粗气,“而且我伤得没这么重,三天就能下床,半个月就能生龙活虎,是你们的信徒小题大做了!” 感受到别西卜投来愧疚又怀疑的目光,他忙摸索起盘子,抓起馒头,两口一个,四口吃完,吮掉手指上的果酱,又拿过杯子,仰头倒入,在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一阵后咽下,长哈一口气。 “看吧,身体倍棒!”他自信拍拍胸脯,但其实是有点呛到,胸口闷得慌,想把馒头拍下去。 “但是……好吧。”别西卜欲言又止,皱起眉头,嘴唇张张合合,叹息,又不敢出声,双腿颤抖,一阵发软后再次跪下,小凳子都翻了出去。 “扑通。”“欸,怎么又跪了!咱说了没事的,你再这样我——”老大看不着,又四处摸,但这次没摸到。 “我对不起您。”别西卜真诚地俯首,额头在地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我杀害了您的女儿。我是罪人。请您处罚我吧。” “啊?”老大更多的是惊愕,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身体徐徐后倒,靠回墙上,手也放了下来。 “除了妹妹,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别急……”老大有些激动,被屋外寒风吹得发冷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脑袋也晕乎乎的,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攥紧拳头,却很快就放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妹妹说您说梦话,重复着喊三个名字。” “唉……”一声惋惜的叹息。到了一定岁数的男人都会发出这种夹杂着遗憾与无力的叹息,只不过绝大多数是在深夜,只有自己一个人清醒时。 “其实……您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别西卜头依然贴着冰冷的地,不敢动弹,发出一丝声响都似一种亵渎。 “那是,哪有当爹的认不出亲女儿的。” 死一般的沉默,冷冰冰的寒风从窗户缝和木缝间挤入,割在别西卜冒着冷汗的肌肤上。 良久,老大叹息道,全身发软:“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其实到得没那么晚。” 当时,他循着打斗声追去,冲过烧焦的枯木,拨开浓烟,第一眼就认出了当时已重伤倒地的卡塔琳娜。 他的思绪如同被格式化一般,不知什么状况,什么也想不了,就躲在倒塌的树干后,目睹她被一枪了结性命。 他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结识已久的小老弟竟自己痛恨的魔咒教的黑袍,还亲手杀了他的女儿。 他不明白,头连连撞树干,以为这是场梦,最后却只剩心碎。 要说不恨别西卜是不可能的,他对背叛者是绝对不允许的,当时只是太悲痛,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那位黑金联络员的枪响唤醒了他:不,肯定没那么简单,老弟开枪前几秒还和她手牵着手交心。 “坦白而言,孩子,有一瞬间,我真的想过袖手旁观,看着你被枪杀。”老大低下了头,怎么叹气都呼不出心中的郁闷。 第65章 老大的惩罚 “而您没有这么做。”“这算男人的直觉吧。总之,我觉得不能这么亵渎我的仇恨。” 事出蹊跷,他不能容忍女儿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所以在处刑之前飞奔而出,救下了他。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只能是她来袭击你,毕竟你又不可能在自家门口约架。” 他明白,这孩子不会让他的家受伤,而且周围那么多黑衣信徒的血和断手,也侧面说明这场战斗是身为主教的卡塔琳娜挑起的。 别西卜的小手一直扣在地上,如同在聆听他的审判,唯一的期待就是迎来与罪行相称的宣判与惩罚。 “别不说话啊孩子,我不想我们的关系闹得这么僵。昨晚我们还一起出生入死呢不是?” 老大拍拍手,侧着身体,向下摸索着,摸着了肩膀,拍了拍,拉着他起身。 “我听您的。”别西卜手放回了床边,依然跪着。 “还记得开打前,我说来这里,还有个深层原因吗?”老大摸着他的头,感受着顺滑得像巧克力酱的质感,“我是来收拾她的遗物的,希望能找到关于那个教唆她的混蛋的线索。” “您等等。”别西卜跪着拖行了几步,扶墙起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抱着一只木盒子回来,放在床边。 “我把所有的信带来了。”“可我不认字……哦对了,我要惩罚你。”老大清了清嗓子。 一听见关键字眼,别西卜再次跪下,挺直了腰板。 “我罚你,在我休养的这段时间里,每天晚上到我边上来,给我把它们读完。” “我会尽力的。”其实很多晦涩的用语他也看不懂,但有些词通过反复比对可以猜出来,比如说“石楠花”,“还有呢?” “没了,孩子。”“可是我杀了您的亲女——” “哦别提了!”老大连忙捂住他的嘴,手指头还不小心戳到了眼睛,“我的意思是,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恨你,惩罚什么的无关紧要。” 别西卜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而且,你明白你老大这人的个性。”他松开了他的嘴,然后曲臂,鼓起绷带下壮硕的肌肉,“我要是真的恨谁,哪管他什么天王老子的,上去就是一拳,给他下巴捶飞,然后倒着塞回去!” 别西卜别开目光,依旧愧疚地瘪着嘴,小声嘟囔着:“但那是因为我害你下不了床,没法来打我……” “嘿,我下不了床,你还不能上床吗!”老大一把把他提起,扔自己身上,狠狠地搓他的小脑瓜,“我要想揍你,现在你已经躺下,鼻青脸肿了!” 别西卜陷入了沉思,综合所学,突然开了窍,被自己惊住了,微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别西卜低下了头,骑在老大身上,双手拉着裹身的洁白窗帘的小搭扣。 “嗯,别看我奔半百去了,我这肌肉可不是盖的——” “让我们靠近些吧。” 一丝不妙的感觉从腰杆绕了一圈,攀上脊梁,榨出一串冷汗,手指探入绑住眼睛的绷带之间,拉出一条缝。 眼前,什么东西香香白白的,是……是! “别!”“如果这么做能让您舒服的话——”别西卜往前倾倒,却被一把按住了头。 “不不不,兄弟!你误会了,我他妈说的是打架,打架懂吗!你不是很会打架的吗!”马斯都快语无伦次了,大脑半边冷半边热。 而就在这时,门外好巧不巧响起了脚步声,又好巧不巧是她,又好巧不巧,门没锁。 “哥哥,你的衣服我缝好啦~”约书娅慈爱地看着怀抱中的衣服,眯眯笑着走了进来,一抬头,突然定在原地,目光逐渐发散,又猛地收紧,抓起黑袍捂住嘴,连连摇头。 “哥哥……你,为什么要……”她泪光闪闪,几乎快哭出来了。 “我们在打架!”老大连忙摆手。 “哥哥在接受惩罚。”某些人的情商甚至可能是个虚数,裸着背,窗帘耷拉在腰边,“不痛的,不用担心。” 而好巧不巧,小纸片飘回来了,落在约书娅的头顶。 “巡逻完毕,没有魔咒教的残——”此情此景,就连它也感受到了火车穿身而过的冲击,震撼又无助。 但好在,它天天往书里钻,见多识广,好巧不巧看过某些女性向的禁书。 “所以,你选择用……那个来偿还了吗?” “呜哇!”世界崩塌了!约书娅把黑袍一摔,双手捂脸,哭着冲出了门外,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哥哥要被吃掉了,哥哥要卖掉自己的肉了!” 屋外,被穿过的信徒们停下了手中的活,投去困惑的目光。 虽然大家认为她是返老还童,还改了名的卡塔琳娜主教,但对于她管弥撒先生叫哥哥这个设定也是也可以接受的,小孩子嘛。 “吃掉的说?”“肉的说?” 他们搓搓下巴,细思极恐——那个木乃伊尸变了,要吃人了! “保护身娇体弱的弥撒先生,吾辈义不容辞!” 他们抓起扫把拖把,义愤填膺地涌进了木屋,门都给撞歪了。 “妹妹别跑……”别西卜想下床,却不小心被老大的腿绊了一下,眼看就要以头抢地。 “小心!”老大一把将他拉回,结果太激动了,用力过猛,撞了个满怀,一起倒下。 前头的信徒见了,惊得下巴都掉了,全身僵硬,如一道冰墙把后面的人全挡住。 大伙见挤不进去,就跳起来看,从木板缝往里看,还有的连屋顶都爬上去了。 世界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别西卜不明不白地左右环顾。 老大则想死的心都有了,绝望的眼神中写满了:毁灭吧,这片大地! 众人陷入头脑风暴,如同小学数学期末卷突然调包成了奥林匹克竞赛决赛卷一般。 大概是觉得气氛烘托就位了,有人喊了声语调七转八弯“哦~”。大伙面面相觑,虽然一窍不通却也恍然大悟,发出惊叹与赞赏:“哦~~~” “不是这样的!”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迫使老大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妹妹……”别西卜则一直看着屋外,抓起黑袍,飞快套上,又抱着窗帘,从人群之中挤过,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剩老大一个人被万众围观。 目光落回到木乃伊身上,老大喟然长叹,摊手:“我在教育他。” “看出来了。”众人齐声道,毕竟弥撒先生对这种事一看就啥也不懂嘛! “不是那个教育!”“没错,弥撒先生会算数,而且还识字,肯定不需要木乃伊先生教啦~” 该死,真能说!瓜娃子,你就这么丢下我跑了吗! 第66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别西卜目标很明确,循着啜泣声追去,靠近后又压低了脚步,理好了手里的窗帘,叠成方块。 “呜呜呜……”妹妹蹲在仓库的角落,抱着双腿,埋头哭泣,却不敢放大声音,好像犯错的是她自己一样。 “约书娅。”哥哥蹲在她的面前,拉起她的小手,却被挣脱开。 “大笨蛋!出去!”嘶哑的哭腔,拼命甩头。 “抱歉,不该碰你。”别西卜站了起来,转头就要走。 “诶不是,要你走你还真走啊!”小纸片飞到他的头顶,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你得安慰她呀。出这么大事儿,她又没心理准备不是?” 别西卜停住了,又走了回去,蹲下,看着她哭泣,几次想要开口,都把要说的话忘了个精光。 妹妹依然哭着,哭声越来越小,身体颤抖,在膝盖上来回蹭眼泪,双手把腿抱得更紧了,往墙角钻,好像要把自己压缩进墙缝里,又时不时咳嗽着。 屋外也很嘈杂,争执和惊呼声不断,但每次响动都让她把头埋得更低,传来一连串哭声。 “妹妹,可以听我解释吗?”别西卜伸手,但还没摸到她的手就被拍开。 “你这个笨蛋!”约书娅抬起了头,泪光满面,脸颊红红的,一边喊叫一边掉泪珠,“你把我们的约定忘了个精光——” “抱歉,太久远了,我忘了……”别西卜低下了头,却很快被妹妹飞扑倒地,骑在身上。 “笨蛋!”约书娅卖力地捶着他的胸口,轻一拳又重一拳,腰杆逐渐弯下,很快便气喘吁吁,却还要一遍遍喊,“大笨蛋!” 唉,真是的,虽然订下那份永恒的契约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但昨晚才亲亲欸,总不能这么吓唬她吧……小纸片无奈叹气。 别西卜默默忍受着。妹妹很快体力不支,喘出温热的雾气来,倒了下去,双手撑在哥哥的肩上,眼泪又掉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这不是对不起的事,这是哥哥的身体啊!”她手臂发软,逐渐弯曲,发丝打在他的脸侧,很痒,抖动感不断传来,“你这样子,约书娅怎么办……” “对不起,我忘了你……” “对呀,把身体弄坏了,怎么照顾妹妹呀?好好反省!”这招叫欲擒故纵,秉承着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的原则,两个人都说一通,就可以和好了。大人们都这么做。 “我们早上才约定好的……”“早上吗?”别西卜困惑地皱眉,看她快不行了,便将她扶起。 “你在装傻!”妹妹摇晃着他的肩膀,呲着牙,“我都明白的。你想靠我们的再生能力,给叔叔吃自己的肉,然后恢复,对不对!” “啊?”别西卜和小纸片不约而同道。 “难道不是吗?”他们摇头,而且哥哥直视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有骗人的样子。 “吃土豆要先削皮,吃饼干也要先把袋子拆开,食物都是要先这样的。”约书娅冷静了下来,眼睛里满是疑惑,“哥哥把衣服脱了,不就是让叔叔吃肉吗?” 呆滞,寂静。要是换个场合的话,小纸片会笑得前仰后翻的,但现在俩兄妹误会还没解除,它得斟酌下措辞,当当润滑油。 “你误会了,妹妹。”别西卜认真地摇头,“我怎么把这个忘记呢?你都哭了,哥哥不会让你伤心的。” “那哥哥脱衣服干什么?”约书娅指甲深深嵌入哥哥的手臂里,约书娅这才发现压着哥哥了,连忙让开,也扶哥哥起来,一起靠在墙边,面对面跪坐着。 “欸,不能说,她还小——”小纸片想要制止,但却唤不醒满脑子妹妹的眼泪的妹控。 (成年了,成年了,成年了!) “哥哥是要给老大取暖啊。”别西卜再次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给她温暖,证明自己没撒谎,“天气越来越冷了,哥哥发现很多人都喜欢把我当热水袋,抱着我取暖。” 他干活比较多,而且这件黑袍不怎么透风吧,往往会很闷热,再加上小孩子本身体温就高,所以抱起来很暖和。 “啊?”又是惊呼,但这次是小纸片和约书娅。 “对不起,”别西卜揪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感受一下里面的温暖,“两个月前,我们一起洗冷水澡的时候,我和你约定了,不要把自己弄感冒。但为了赎罪,我不得不冒险脱衣服……” 等下,意思就是说,我们三个人想的压根对不上?小纸片大脑过载。那我们刚刚是怎么做到聊起来的? 约书娅呆住了,眼泪静静地从眼眶中爬出,回过神后,身体一抖,挺直了腰,再次扑了上去,搂着哥哥的脖子,把头埋在胸口。 (相互鞠躬太小丑了,改回来了,应该不算乱伦吧?还是说应该套上中世纪铠甲,铐在十字架上对话才算兄妹间的正常交往?) “对不起,妹妹误会了!”她连连道歉,吐息打在自己湿漉漉的手臂上,暖呼呼的,“对不起,我不该耍脾气!” “不,是我让你担心了。”别西卜也抚摸着她的背,闭上了眼,微微摇头,“这种事我该和妹妹商量,不能让你担心。” 他们环抱着,来回摇晃,抱紧彼此,谁也不肯先松开,没有再说话,只有妹妹偶尔传来一两声呜咽。 妹妹抿紧嘴巴,不想出声。别西卜则像座雕像,一动不动,呼吸愈发凝重。 他们在交心,不需要语言,聆听着对方的心跳,感受着从身前传来的震动,这样就能确信对方是真的对自己好。 一个在说取暖,一个在说吃肉,那我刚刚在想些什么,纠结什么呢?是我太多余了吗?因为我沾染了那些污秽,所以无法理解这两个脑回路清奇的孩子吗? 所以,为啥我坐在这里?我甚至忘了剧情。 在他们之间,小纸片已经停止了思考。 啊,多么祥和的午后啊。虽然看不到,但想必天空也是一片湛蓝吧。 啊,多么质朴的木屋啊!阴影是如此之黑,天花板上有那么多灰! 待在这里很清爽,不太热,也不太凉,没有刺骨的秋风,没有刺眼的阳光,心中阴霾尽散,只剩舒畅。 被完全忽略的小纸片头一次感觉自己会发光,如果有光的话,那一定是一片金黄,如功率一百万瓦的电灯泡,把这片大地照亮! 良久,他们松了开来。 妹妹先伸出食指,别西卜自然效仿,抵在一起,像两只小鸭子碰头一样,来回点着,把先前的不愉快全部像肥皂泡一样戳破。松开后,约书娅也终于绽开了笑颜,抽回了手。 “哥哥,你的衣服在地上拖脏了。”她提起窗帘来,上面满是枯草和泥巴,有的地方都灰了,背上已经湿透了。 “干了的话就不太好洗了呢……”别西卜也低头看着,有些发愁。这件窗帘做的衣服意义重大,质感也丝滑,完全可以当睡衣用。 “这样啊……”妹妹扶着下巴,灵光一闪,打了个响指,“要不,妹妹去给哥哥打水,回家洗个澡?妹妹刚好也有衣服要洗。” “我自己来就好。”别西卜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衣服呢?我洗得很快的。” “啊?额,其实……妹妹是想帮哥哥洗澡,因为哥哥行动不便的样子……”约书娅低下了头,低声说道。 “没事,就当康复训练了吧。”别西卜拿起水桶来,准备去雨水收集器那里接点水。 “那……那也不能让哥哥一人来!”妹妹搬来一盆信徒们委托她洗的衣服,跟上了他得脚步,“哥哥洗完澡后,我们一起洗衣服。最后,主教大人检查弥撒先生洗得干不干净!” “挺好的。” 他们并排往家里走去。妹妹有说有笑,哥哥附和着,连连点头。 现在,有一个家伙抑郁了,因为他们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 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小纸片顿悟了,发现自己已经升格了,变成了一位“joker”,但并不是扑克牌里那两张王牌,而是真的小丑。 脑子里自动播放起了Bgm:“欢乐~水牛~,春蛆~蠕动~,只剩下遍~地~醉人东~风~” 第67章 极恶约书娅,堂堂出世! 好说歹说,试了十万种借口,老大终于是把他们骗走了。其中最广为认可的一种借口是一起捉蟑螂的时候,它钻进了别西卜的衣服里,不小心拉掉了。 舌战群儒那么久,老大连拉铁的力气都没了,倒头睡了下去。 别西卜和妹妹依然照常,一个出去捉老鼠,捡有机物品,一个帮忙修家具,闲下来就听大家祷告。 太阳落山了,黑色惊雷直击大地,宣告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也惊醒了老大。 别西卜留妹妹和大家告别,自己回到了木屋里,端着俩杂菜馒头,上面摆着一小袋快过期的快餐花生酱,跪在老大床边。 “嚯,还给我整小料?”老大微微拉开绷带遮住的眼睛,双手接过木盘子,放在腿上。 “垃圾堆里捡的。洗过了。”别西卜双手搭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您会嫌它脏吗?” “袋装的怕啥。”虽然花生酱配馒头有些诡异,但这条件有调料就谢天谢地了。 老大撕开包装,倒过来,从底下一次次往下捋,把每处褶皱里藏着的酱料都给挤出来,把封口处残留的也在馒头上蹭了蹭,又舔了一口,撇在旁边。 吧唧,吧唧,中午吃太急了,没吃出个什么味儿来。 “感觉怎么样?”别西卜前倾身体,一直低着头,看着碗。 “还行,不过我这病号不挑,你给我整袋面粉,再灌点水我都吃给你看。”老大右手吃着,左手拍着他的肩,让他别那么紧张。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小。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应付大家。” “这有什么,咱俩谁跟谁,道啥歉呐。还有你跪什么?起来起来!”老大揪起他的领子,就像提一只小猫一样给他扯了上来,坐在床边,“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别动不动就跪。” “也不能跪给妹妹吗……”他别扭地扭动着大腿。有什么大事要聊的时候,他们都会相互跪坐着谈。 “我的意思是,你得有男子汉气概,做个好榜样,是不是?”老大说着,就从床边的木盒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他,然后双手枕着头又靠着墙,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来吧,给我念念。” 别西卜接了过来,拆开夹杂着灰的信封。第一封是晦涩难懂的情书。他念得很慢,遇上看不懂的词只能试着拼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大仰头听着,似乎在听,但已经神游开去了。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但让这个爱折腾自己的孩子多读点,多少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读完了,别西卜自己都不知道读了什么,回头看向老大。 “对不起,我认字太少了……”“这没什么。” 老大知道自己心中的不满被发现了,也看出孩子的自责,拿信的手一直在抖,脖子上也有了汗,在夕阳的余晖下亮着微光。 “嗯……其实,给她安葬那天,我早早就走,并不是有什么事,只是一个人去抹眼泪了。” 老大收起了腿,撑起身体,坐在他的旁边,双手搭在腿上。他明白别西卜是出于保护妹妹才下了杀手,但就是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我在想,我真的有资格为她而感到愤恨吗?”无奈的叹息,“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把他们俩当小鸡来养,很少带他们一起玩儿什么的……” 收尾人的工作就是如此。为了成为一个四阶收尾人,他不得不日夜奔波,一年到头,待在家里的时间不过一个月,除去忙家里家外的事儿,真的没多少时间陪他们。 这也是别西卜为什么不想当收尾人,不能回家。他试着将自己和妹妹代入一下,很快就明白老大的这种感受了。 “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却又放着不管,哪怕他们被抓走了也没有能力把他们带回来。”马斯的手臂搭上别西卜的肩膀,拉近,“要是真的有灵魂什么的,死了以后,我又有什么什么脸面站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报不报仇的事,哪怕把那群魔鬼全部一棒槌呼死,也不见得能让他们好受一点。 别西卜扭头看他,歪头,又被塞了几封信。 “虽然有点晚,但我这个当爹的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女儿经历了什么。”老大拍拍他的背,“这样,日后我挥棒子的时候,多少能宽慰下自己,明白了吗?” 别西卜点点头。 “总之,你能读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又自责什么呢?”说罢,老大又摆回了悠闲的姿势,枕起头,弹弹舌,抬抬下巴,请他继续。 “谢谢……” 别西卜放慢了速度,轻轻打开又一封信,认真地读了起来,中途还一边点蜡烛一边读。 等到那支和小拇指一般大的灰黄小蜡烛燃尽了,门也被敲响了。 “哥哥?”妹妹推开了门,探头进来,双手抱着呼呼大睡的诙笑,诙笑的恶魔尾巴又卷着自闭到怀疑人生的小纸片,“该休息了哦?昨晚伤太重了,你们都得早点睡才行。” 外面月光正亮呢,但要读信的话还得在里面点蜡烛。蜡烛也不多,就剩下十几支,大小不一。 “听你的,小姑娘。”老大帮着别西卜收起信来,装进盒子,狠狠搓了搓他的小脑瓜,心满意足地躺倒。 “是的,主教大人。”别西卜摊开一张由一堆麻袋封成的垫子,往磨刀石上垫了个塞满树叶和枯草的塑料袋当枕头,躺了上去,没有被子,拿几件黑袍子凑活一下。 “诶不是,你们平时就这么睡?”老大本来还以为他在铺地毯呢,哗一下起身。 “我们的枕头和毯子都给叔叔了。”妹妹指着他补充道。 枕头,毯子还有垫子都是缝缝补补拼起来的,素材是信徒们捐的,棉花也是东挖一把西挖一把凑满一袋的。 “额……这我多不好意思啊。”老大顿感任务重大,一直霸占他们的东西,害他们睡地板,简直是在他身为男人的羞耻心上浇了桶汽油,再一把火爆了。 “那叔叔康复后可以帮我们干活吗?”妹妹走了进来,歪头问道,眨巴着眼,“路上看到那些肉肉……额,什么有机汁,皮……额,我说不来,总之捡捡垃圾就可以了” 她还不知道卡塔琳娜的事呢。 “中。”老大长舒一口气,仰头向天,双手枕头。 “好耶!”妹妹微微跳起,转着圈就要出门去。 “那么晚了,要去哪里?”别西卜连忙止住她,揪着她的袍子。 “放心啦,妹妹是去发面啦。”她蹲下来,牵过他的手,摸摸手背,让他不要担心,“不会走远的。” “坏人来了怎么办?”“放诙笑先生咬他!”她抖抖怀里的诙笑,学着小狗叫,“汪,汪汪!” “嗯?嗯!嗯,嗯……”诙笑的鼻涕泡炸了,醒了过来,眯眼答应了几声,又睡了回去,吧唧着嘴,“想吃烤鸡的说……”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要是魔咒教的教徒来了,这家伙肯定会万分兴奋地上去加餐的。 “好啦,就这样,走咯!”妹妹摆摆手,闪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别西卜也睡了回去,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口中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 木板缝间渗入月光,就像一只只插在墙上的银筷子,隐隐约约有细弱的风声。这片荒原上要么很热,热到虚脱,要么很冷,冷到冻僵,很折腾人。 对大叔而言,这个点睡实在是太早了,本来能想点心事打发的,但越想越乱,等到老弟数到五百多时,终于憋不住了。 “唉,老弟,陪我聊聊天。”马斯连连叹气,转头招呼他。 “嗯,聊天吗?”别西卜微微合眼,翻了个身去,和他对视,“老大那几个小弟怎么样了?没见他们和你一起行动。” “打杂工呗,最近协会那边没什么大单子。”其实也是有的,但他的底线是,除非对方找死,否则不杀妇孺。 “那要不你们来兼职微笑教的执行者吧。”别西卜抬起身上的黑袍给他看,“我们可以提供馒头。” “然后帮你们捡捡动物做的玩意儿?”“是的。” “可以啊老弟!”老大一拍大腿,结果把自己疼得撑起,身体掰成两边悬空的钝角,却故作沉稳憋回去嚎叫,伸手向他手中的黑袍。 眼看就要握住了,他停住了,手指弯了下来。再怎么说,这是魔咒教的东西……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猛地抓起,举过头顶,释然一笑。 “等我恢复了就跟他们说——”老大又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欸,要不我们那篝火营地干脆也搬过来!咱就住这!反正一堆行李箱拖起来方便得要命!” “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搭房子——” “嘭!”门被一脚踹开了,一下子把两人的声音拍飞了。门撞上了墙,又嘎吱吱往回拉,在晚风的吹拂下来来回回晃动。 妹妹背着月光,投下一个黑影,笼罩他们。 “还不睡吗?”她的声音很轻,怀抱却很紧,把诙笑都勒得口吐白沫了,眼睛中亮起白色圆环,“还是说,你们想要惩罚?” 冷暴力?不可以!别西卜颤抖地摇头,目光片刻不敢离开,双手合十,拜托着,用口型哀求着:不要…… “如果再让我发现,接下来几天就不理睬你了。” 她徐徐拉上了门,冰冷的目光犹如匕首在他身上滑行。 马斯老大被反差吓呆了,自己现在真成一动不动的木乃伊了,大气不敢出一个。 别西卜则双手交叠,挡住了眼睛,月光从身上滑走,一声门响后,重归寂静。 至少这一招很催眠,某种意义上。马斯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连打呼噜踢被子的坏习惯都瞬间纠正了。 良久,门再次轻轻打开一条缝。妹妹往里面看了看,拉大,压低黑袍,悄悄探头进来,微微笑。 “果然要像垃圾桶商人教的那样,稍微凶一点,才能让大家听话呢。” 第68章 四合院? 晴朗的天空,正午时分,灰色的云像鱼鳞一样起伏着。巴格林“先生”已经走了十天了,而距离混入r公司车队,前往开普勒斯,还有二十天。 “这是设计图?”几乎痊愈的马斯靠在桌边,面前摊着一份四张A4纸粘合在一起的大图纸,别西卜和约书娅倾心绘制的力作。 绷带已经拆掉了,他很快又换上了一个崭新的摩托车头盔,风火喷漆更酷炫了。他貌似不愿意露脸。 “是的。”别西卜趴在他的旁边,踮着脚,高举着自己的黑袍,遮挡着午后的光彩。 虽说没有要求,但这孩子硬是要给他们建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怎么劝也劝不动,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些直的黑粗线,用大块石墨划出来的,显然是别西卜画的,横平竖直,和他的脑筋一样耿直。 底线标得很齐,只是字有些歪,八写得像无限大,零又总是写出头,要么像六,要么像九。 如果是做几何题的话,这样是相当不错的。但他画出来的显然是一座监狱!瞧瞧这和格栅一样的竖线,再瞧瞧这比火柴盒还方的构造!窗户只有拳头大,还贴着天花板,甚至标明要有铁丝网裹着! “老弟啊,我就问问,中间这个塔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小型烽火台,”别西卜比划着火堆,“把你们的篝火塞进去,顺着烟囱导向高处,这样很远就能看到这里了,不怕迷路,而且还能用来烤肉,取暖。” 好吧,功能性上没问题,甚至可以说考虑得很周到。以前露宿荒野,离火近点容易把衣服烧了,离火远了背上又凉了,而且下雨下雪就得挨冻,挺恼人的。 “你能解释一下……这个战壕——不,护城河——也不是,总之这个下凹的是什么吗?”老大指着那道沟槽。 “陷阱,底下摆上木刺,就不怕野狗了。”别西卜认真地解释着,还特意指了指墙上那些突出的倒刺,“因为以前有遭遇过袭击,有备无患。” 而且要是坏人来了,大家也可以紧急撤离到里面,留他们几个能打架的在外面。 “哈哈……真是,相当——有创意!”老大真是哭笑不得,一边咧嘴笑一边叹气,还不忘抹抹额头上的汗珠,风一吹又浑身发抖,“有一种,军事化的美!” 这他妈再钻两个孔,塞上两挺机枪,就成碉堡了! 还是来看看约书娅画的吧……用拼拼凑凑的彩铅和水笔在“碉堡”的基础上的美化。 线条歪歪扭扭,但也是特色,画着很多藤蔓,长满了花花,只是一朵小红花就遮住了半面墙,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又还没墙高,比例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以及,右上角,必然要画一个带着笑脸的太阳,儿童画的传统。 当然,花花草草都可以理解,至少比监狱好一点。 “那……令妹画的,这五十多个黑色大西瓜莫非是……”老大已经头皮发麻了。 “她说要让诙笑的兄弟姐妹姑姑婶婶叔叔伯伯全部来这里玩儿,组成黑暗西瓜圆滚滚军团,保护大家。” 哈哈,这还得了。光是诙笑一只都快养不活了。得捉老鼠,加上仇恨灰烬,做成血包子再喂,吃完它还会暴跳如雷地抱怨:“吃屎了的说!” 更糟的是,它只和兄妹俩亲近,再生气也顶多撞撞他们,然后追着小纸片疯跑。老大看它圆鼓鼓,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摸了摸它的尾巴,手都差点被咬了下来,还好它只能咬调用仇恨的力量的人。 它看他的眼神就像一条饿了三天的狼狗瞥见一只皮开肉绽的小羊羔,蠢蠢欲动,舔着三角形尖牙,就等着哪天…… 见老大目光呆滞,别西卜在他面前摇了摇手,又拍拍他,成功唤醒。 “怎么样?”“哈哈,画得好啊,跟朵花似的……”说着,老大抬起了头,又僵硬地转向已经落成的房子,“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建的,和图纸上的,貌似,差别有些大?哈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面前,赫然是一座精致的大木屋,或者说院落。 北面是老大和小弟们的木屋,大烟囱得以保留,下面改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壁炉,草草用石头和铁板堆了下,周围摞了一圈麻袋毯子,墙上还有许多架子,可以用来放球棍。 东面是新建的告解屋,依然是神秘的帷幕,原材料是捡来的蚊帐,蜡烛是自制的,还配了个烛台,里面还放着很多黑袍,狼牙之类的。 西面是全新的烘焙房,之前的露天大蒸笼效率太低了,搬进来之后蒸汽就可以截流了,大冬天来这蒸蒸桑拿也是不错的。 南面是回收站,摆上几个大木桶,有机物,铁片,塑料瓶,吃的,小礼品,都分类收好,配上一堆杂物柜,信徒们有闲置的东西也可以塞进去。 中间是露天的,摆着大水缸,约书娅种的萝卜也摆在这里,摆了两大排,一百多盆,可壮观了。 听完告解,变成狼狼形态后,她就会跪坐在它们面前,昂头朝天,欢快地甩着尾巴,“嗷嗷”呼唤,希望它们也能像自己一样长高高。 而最中间是一只狼的灰白石雕,昂首向天长啸,是巴格林托黑金货车顺路捎来的。 本来是拿来当拉普拉斯神像的,但妹妹给它嘴里塞了根长棍子,晾起了衣服,看起来呆呆的。 “这他妈,是四合院吧!”老大双手捂头,脑震荡都被吓出来了。前几天一直在忙搬家的事儿,还要帮忙干活,所以没在意这边的工程。 才十天,他们就造完了,何等的行动力!虽然每间屋子都不大,但已经五脏俱全了。 “四合院是什么?”“东华那边的建筑。”单手撑住腰杆,连连惊叹,“简而言之,非常震撼……我想知道你们怎么做到建那么快的?” “有个信徒以前是土木工程师,就指挥大家干起来了。” 哦,难怪,有专人指导。估计那人自己见了都要感动得稀里哗啦,毕竟有这么多人帮他完成大胆的创想,还不用担心经费。 “技术这方面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没这么多材料吧?” 老大环顾周围,方圆几里内的枯树可谓屈指可数,想要木材的话,就得从垃圾山里扒拉出家具来扛回去,这样人手就不够了。 “约书娅变成狼狼能把树连根拔起,跑着带回来哦。” 马斯愣住了,似乎一时忘记了约书娅是谁,喃喃半天才把这两件事物联系在一起,迟迟发问:“啊?” 还记得,夕阳时分,两兄妹带着赌气的诙笑散步,聊着哪里弄材料。 妹妹灵机一动,燃起尾巴,跑到一棵枯死的树边,当着他的面,“啪”一下破土拔出,双手举着微笑,给诙笑都给看呆了,如同在看一只大鲸鱼。 鉴于太破坏生态了,就改成扛桌椅回去让大家劈。 “我和大家来时的路上顺便搬点,妹妹也搬一点,再加上之前坏掉的桌椅,还有卡塔琳娜存下的建材,是够的。” 马斯赞同地点头,思索良久,长吁,一拍大腿,又揉揉他的头。 “酷毙了,老弟。这事儿我可以吹一年。” 别西卜迎合着他的动作,蹭着他满是老茧的手。 “真的谢谢你,”老大笑着松开了他,挥挥手,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拖着空箱子走了,“我先去帮那帮磨叽鬼搬东西,回头聊哈。” “再见。”别西卜冲他摆摆手,转身回望这个所谓的四合院。 第69章 死灵法师(存疑) 快到午饭时间了,烹饪房里冒着蒸汽。 他从后门走进告解室。神秘的暗光之中,妹妹坐在高脚凳上,脚踩着呼呼大睡的诙笑,给它按摩,桌上摊着纸和笔,在做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写简历。 “那个,我以前是建筑工来着……”屋外,一位脏兮兮的工装大叔纠结地搓着手,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整出点特长来,还戴上了安全帽,让自己看起来专业点。 身后还有六个千里迢迢来应聘的叔叔,在院子里不安地踱步着。 微笑教已经声名远扬了,附近的人都陆迫不及待想加入。但现在人够多了,只能靠筛选了。 虽说峡谷巷人均素质低,也不是没有想好好生活的人,毕竟像爸爸妈妈那样没了钱被迫迁来的人也不少。 至于那些想来混吃混喝或者打砸抢的,已经被马斯老大全部揍飞了。 “嗯嗯,工人叔叔。”妹妹先是对着投在蚊帐上的影子和墙上的身高表比出了身高,在小本本上记下数字,又画了顶安全帽,“如果我的力气是一分的话,你的力气是几分呢?” “额,四分?可能有五分吧……”他的声音很沙哑,时不时要咳嗽两声。 别西卜没有打搅她,理了理桌上的东西,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缝衣服。 “那你可以把院子里的那两桶水提起来吗?” “可以的!”仿佛突然切中强项,叔叔很快拼命展示起来,一手一只,举起后撑了几秒,轻轻放下,甩了甩手。 “两桶水……”妹妹又换了蓝色的彩笔,画了两只水桶上去,之后又东问西问问了一大圈,喜不喜欢萝卜啊,睡觉打不打呼噜啊,会不会游泳啊之类的。 其实这也是很有讲究的,正式的问题,比如饭量大不大,能不能控制脾气,和随性的问题,比如喜欢什么颜色,有没有见过野狗,穿插着来。 妹妹不会写字,靠涂鸦替代,充满自己的风格。 很快,七位的信息就全部录入好了,外出收集材料的信徒们也回来了。叔叔们都非常羡慕地看着他们的黑袍,心中忐忑不安。 “叮铃铃!”厨师先生敲响了午餐铃,打开了大门,蒸汽伴着面粉和萝卜的香气溢出。 “叔叔们也可以去吃哦,一顿饭我们还是可以承担的。” 他们连连点头,跟着信徒去领馒头了。 妹妹收起了长短不一的彩铅和彩笔,装回盒子里,拿着小本本放到哥哥面前。 “这些是今天的客人哦。”如同上菜一般,妹妹借着标记,一位位讲给哥哥听。 别西卜停下了活,靠在她的身边,仔细地听完,然后接过涂鸦小本本,转了转笔,先打了个钩,咬着笔端斟酌一会儿后,又打上了两个。 这些杂七杂八的信息钻进他的脑袋时会自动转换成积分。身强力壮的加分,懂急救和做菜的特别加分,挑食扣分,脾气坏的大扣分,有恶名流传的大扣特扣分。 “就这三个吧。”别西卜把本子推了回去,拿起桌上的木杆子,把高处挂着的黑袍一件件拿下来,看领口标着的尺寸,给新人找合身的,没有的话拆了再缝就是了。 “好哦,妹妹想想怎么劝剩下的四个叔叔。” 有信徒来叫他们吃饭,但看他们在里面忙活,就没有催,在帷幕外晃了晃就走了。 妹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小本子上圈圈画画,用她独创的符号语言。 别西卜就在她身后,踮脚又拿下一件,叠好。 忽然,屋外传来了一阵模模糊糊但尖细的叫声,是从后门外传来的。 “不好啦,不好啦!”小纸片急匆匆从门缝里钻进来,落在刚叠好的黑袍上,“有敌袭!” 闻言,妹妹吓了一跳,忙把本子塞回桌子底下,正要敲铃铛,却被哥哥拉住了手。 “别急,妹妹。”别西卜微微摇头,请她坐回椅子上,“规模。” “西边儿来了个黑袍的灰胡子老头!戴眼镜的,鼻子大得和猪一样,拄着个拐杖但跑得贼快!”小纸片又慌忙飞起,不断绕着圈,“身后还跟着一群乌鸦,一看就是超级邪恶的死灵法师!” 法师吗?也有可能是刻板印象。 现在情况很棘手,诙笑不能到日光下,只能睡午觉。妹妹又没有收集仇恨,而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唤出骑枪,马斯老大还不在。 看哥哥冻住了的样子,妹妹拽拽他的衣角:“要妹妹紧急收集黑烟吗?” “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因为这样自乱阵脚,而且大家现在在吃饭,恐怕没法全心全意祷告,效果不好,还会影响制造黑灰的进程。 别西卜摸摸她的头,贴着她的耳朵叮嘱道:“一切照常,哥哥会处理好。” 随后,抄起一大块黑色雨棚布,往上抹了几把石灰粉,推门而出。 妹妹揪心地望着门外,胸口有些痛,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忙你的吧,有困难我会来通知你的!” 小纸片安抚了她一句,乘着别西卜的风飞出,钻入了他的口袋里。很颠簸,说话声也摇摇晃晃的。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拿布闷死他吗?别西卜盯准了那个迫近的,边跑边扬起沙尘的身影,答道:“试试看,能不能吓到他们。” 第67章 极恶约书娅,堂堂出世! 好说歹说,试了十万种借口,老大终于是把他们骗走了。其中最广为认可的一种借口是一起捉蟑螂的时候,它钻进了别西卜的衣服里,不小心拉掉了。 舌战群儒那么久,老大连拉铁的力气都没了,倒头睡了下去。 别西卜和妹妹依然照常,一个出去捉老鼠,捡有机物品,一个帮忙修家具,闲下来就听大家祷告。 太阳落山了,黑色惊雷直击大地,宣告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也惊醒了老大。 别西卜留妹妹和大家告别,自己回到了木屋里,端着俩杂菜馒头,上面摆着一小袋快过期的快餐花生酱,跪在老大床边。 “嚯,还给我整小料?”老大微微拉开绷带遮住的眼睛,双手接过木盘子,放在腿上。 “垃圾堆里捡的。洗过了。”别西卜双手搭在膝盖上,挺直了腰板,“您会嫌它脏吗?” “袋装的怕啥。”虽然花生酱配馒头有些诡异,但这条件有调料就谢天谢地了。 老大撕开包装,倒过来,从底下一次次往下捋,把每处褶皱里藏着的酱料都给挤出来,把封口处残留的也在馒头上蹭了蹭,又舔了一口,撇在旁边。 吧唧,吧唧,中午吃太急了,没吃出个什么味儿来。 “感觉怎么样?”别西卜前倾身体,一直低着头,看着碗。 “还行,不过我这病号不挑,你给我整袋面粉,再灌点水我都吃给你看。”老大右手吃着,左手拍着他的肩,让他别那么紧张。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小。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应付大家。” “这有什么,咱俩谁跟谁,道啥歉呐。还有你跪什么?起来起来!”老大揪起他的领子,就像提一只小猫一样给他扯了上来,坐在床边,“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别动不动就跪。” “也不能跪给妹妹吗……”他别扭地扭动着大腿。有什么大事要聊的时候,他们都会相互跪坐着谈。 “我的意思是,你得有男子汉气概,做个好榜样,是不是?”老大说着,就从床边的木盒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他,然后双手枕着头又靠着墙,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来吧,给我念念。” 别西卜接了过来,拆开夹杂着灰的信封。第一封是晦涩难懂的情书。他念得很慢,遇上看不懂的词只能试着拼一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大仰头听着,似乎在听,但已经神游开去了。他想听的不是这些,但让这个爱折腾自己的孩子多读点,多少能减轻他的负罪感。 读完了,别西卜自己都不知道读了什么,回头看向老大。 “对不起,我认字太少了……”“这没什么。” 老大知道自己心中的不满被发现了,也看出孩子的自责,拿信的手一直在抖,脖子上也有了汗,在夕阳的余晖下亮着微光。 “嗯……其实,给她安葬那天,我早早就走,并不是有什么事,只是一个人去抹眼泪了。” 老大收起了腿,撑起身体,坐在他的旁边,双手搭在腿上。他明白别西卜是出于保护妹妹才下了杀手,但就是不知道自己该恨谁。 “我在想,我真的有资格为她而感到愤恨吗?”无奈的叹息,“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把他们俩当小鸡来养,很少带他们一起玩儿什么的……” 收尾人的工作就是如此。为了成为一个四阶收尾人,他不得不日夜奔波,一年到头,待在家里的时间不过一个月,除去忙家里家外的事儿,真的没多少时间陪他们。 这也是别西卜为什么不想当收尾人,不能回家。他试着将自己和妹妹代入一下,很快就明白老大的这种感受了。 “我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却又放着不管,哪怕他们被抓走了也没有能力把他们带回来。”马斯的手臂搭上别西卜的肩膀,拉近,“要是真的有灵魂什么的,死了以后,我又有什么什么脸面站在他们面前?” 这不是报不报仇的事,哪怕把那群魔鬼全部一棒槌呼死,也不见得能让他们好受一点。 别西卜扭头看他,歪头,又被塞了几封信。 “虽然有点晚,但我这个当爹的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女儿经历了什么。”老大拍拍他的背,“这样,日后我挥棒子的时候,多少能宽慰下自己,明白了吗?” 别西卜点点头。 “总之,你能读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又自责什么呢?”说罢,老大又摆回了悠闲的姿势,枕起头,弹弹舌,抬抬下巴,请他继续。 “谢谢……” 别西卜放慢了速度,轻轻打开又一封信,认真地读了起来,中途还一边点蜡烛一边读。 等到那支和小拇指一般大的灰黄小蜡烛燃尽了,门也被敲响了。 “哥哥?”妹妹推开了门,探头进来,双手抱着呼呼大睡的诙笑,诙笑的恶魔尾巴又卷着自闭到怀疑人生的小纸片,“该休息了哦?昨晚伤太重了,你们都得早点睡才行。” 外面月光正亮呢,但要读信的话还得在里面点蜡烛。蜡烛也不多,就剩下十几支,大小不一。 “听你的,小姑娘。”老大帮着别西卜收起信来,装进盒子,狠狠搓了搓他的小脑瓜,心满意足地躺倒。 “是的,主教大人。”别西卜摊开一张由一堆麻袋封成的垫子,往磨刀石上垫了个塞满树叶和枯草的塑料袋当枕头,躺了上去,没有被子,拿几件黑袍子凑活一下。 “诶不是,你们平时就这么睡?”老大本来还以为他在铺地毯呢,哗一下起身。 “我们的枕头和毯子都给叔叔了。”妹妹指着他补充道。 枕头,毯子还有垫子都是缝缝补补拼起来的,素材是信徒们捐的,棉花也是东挖一把西挖一把凑满一袋的。 “额……这我多不好意思啊。”老大顿感任务重大,一直霸占他们的东西,害他们睡地板,简直是在他身为男人的羞耻心上浇了桶汽油,再一把火爆了。 “那叔叔康复后可以帮我们干活吗?”妹妹走了进来,歪头问道,眨巴着眼,“路上看到那些肉肉……额,什么有机汁,皮……额,我说不来,总之捡捡垃圾就可以了” 她还不知道卡塔琳娜的事呢。 “中。”老大长舒一口气,仰头向天,双手枕头。 “好耶!”妹妹微微跳起,转着圈就要出门去。 “那么晚了,要去哪里?”别西卜连忙止住她,揪着她的袍子。 “放心啦,妹妹是去发面啦。”她蹲下来,牵过他的手,摸摸手背,让他不要担心,“不会走远的。” “坏人来了怎么办?”“放诙笑先生咬他!”她抖抖怀里的诙笑,学着小狗叫,“汪,汪汪!” “嗯?嗯!嗯,嗯……”诙笑的鼻涕泡炸了,醒了过来,眯眼答应了几声,又睡了回去,吧唧着嘴,“想吃烤鸡的说……”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要是魔咒教的教徒来了,这家伙肯定会万分兴奋地上去加餐的。 “好啦,就这样,走咯!”妹妹摆摆手,闪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别西卜也睡了回去,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口中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二,三……” 木板缝间渗入月光,就像一只只插在墙上的银筷子,隐隐约约有细弱的风声。这片荒原上要么很热,热到虚脱,要么很冷,冷到冻僵,很折腾人。 对大叔而言,这个点睡实在是太早了,本来能想点心事打发的,但越想越乱,等到老弟数到五百多时,终于憋不住了。 “唉,老弟,陪我聊聊天。”马斯连连叹气,转头招呼他。 “嗯,聊天吗?”别西卜微微合眼,翻了个身去,和他对视,“老大那几个小弟怎么样了?没见他们和你一起行动。” “打杂工呗,最近协会那边没什么大单子。”其实也是有的,但他的底线是,除非对方找死,否则不杀妇孺。 “那要不你们来兼职微笑教的执行者吧。”别西卜抬起身上的黑袍给他看,“我们可以提供馒头。” “然后帮你们捡捡动物做的玩意儿?”“是的。” “可以啊老弟!”老大一拍大腿,结果把自己疼得撑起,身体掰成两边悬空的钝角,却故作沉稳憋回去嚎叫,伸手向他手中的黑袍。 眼看就要握住了,他停住了,手指弯了下来。再怎么说,这是魔咒教的东西……不对,不是这样的。 他猛地抓起,举过头顶,释然一笑。 “等我恢复了就跟他们说——”老大又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欸,要不我们那篝火营地干脆也搬过来!咱就住这!反正一堆行李箱拖起来方便得要命!” “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搭房子——” “嘭!”门被一脚踹开了,一下子把两人的声音拍飞了。门撞上了墙,又嘎吱吱往回拉,在晚风的吹拂下来来回回晃动。 妹妹背着月光,投下一个黑影,笼罩他们。 “还不睡吗?”她的声音很轻,怀抱却很紧,把诙笑都勒得口吐白沫了,眼睛中亮起白色圆环,“还是说,你们想要惩罚?” 冷暴力?不可以!别西卜颤抖地摇头,目光片刻不敢离开,双手合十,拜托着,用口型哀求着:不要…… “如果再让我发现,接下来几天就不理睬你了。” 她徐徐拉上了门,冰冷的目光犹如匕首在他身上滑行。 马斯老大被反差吓呆了,自己现在真成一动不动的木乃伊了,大气不敢出一个。 别西卜则双手交叠,挡住了眼睛,月光从身上滑走,一声门响后,重归寂静。 至少这一招很催眠,某种意义上。马斯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连打呼噜踢被子的坏习惯都瞬间纠正了。 良久,门再次轻轻打开一条缝。妹妹往里面看了看,拉大,压低黑袍,悄悄探头进来,微微笑。 “果然要像垃圾桶商人教的那样,稍微凶一点,才能让大家听话呢。” 第70章 乌鸦 荒野,太阳有些刺眼。 “救命啊……”来者不断嚎叫着,穿着不合身的长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三步一踉跄。 灰白的假胡子,一只粉红的大鼻子,以及一只白底黑框的玩具眼镜靠头绳挂在脸上,是那种假扮圣诞老人用的面具。吹一下就有笛声,还能吹起彩带的哨子就挂在脖子上。 黑袍有些长,下缘总是会被踩到,已经满是尘土了,而且不透风,再加上本就累得一身是汗了,就跟穿着一台烤炉在跑似的。声音都似被日光压住了,传不出去。 “嘎!”身后,十几只乌鸦一路跟来,啪嗒啪嗒猛烈扑动翅膀,东一下西一下,啄她的肩膀,后背,疼得她来回扭动身体。 “滚开啊!”她实在憋不住了,匆忙转身,小跳着停下,笨拙地举起拐杖,胡乱挥舞,还瞎猫撞上死耗子拍上一只,但其余的全落了空。 她拍到的这只右眼受过箭伤,赫然有一道深红的伤疤,看着就吓人,个头也比其他的大一圈,毛特别硬,是乌鸦中的战斗机,也是这群乌鸦的指挥官。 “嘎嘎……”它扑腾着飞起,摇晃着脑壳。众小弟围着它转,静候指令。 “嘎嘎!”它扇动翅膀号令:往死里打! “嘎嘎!”遵命!它们分作两拨黑云,撞在她的肩膀上,一举扣倒。 “救命啊!”可怜鬼的拐杖不小心折断了,想爬起,手却被狠狠啄了两下,甚至出了血,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来回打滚。 她已是待宰的羔羊。乌鸦们欣喜若狂,一次次啄她的背,把黑袍都戳破了,很快就尝到了温暖的血,更加兴奋了。 远处,别西卜也渐渐跑近了,只是眼前的境况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这就是你说的死灵法师?”别的不提,被自己的扈从咬得爬不起来的死灵法师简直是耻辱。 “额……我哪知道那人是在被追杀哇。”小纸片委屈地嘟囔着。 不管怎么讲,先把她救下来再说。 “撕拉!”一群乌鸦合力,从后面把黑袍撕出一条裂缝,顺着肩膀扯开,露出了她的肌肤,又争先恐后涌上去,想要率先开吃,还没站稳就被彼此撞开。 “啊!”尖得像钉子的爪子留下了三个三个一组的红印。 眼看乌鸦头子都要开动了,别西卜及时拖着雨棚布赶到,一甩,把背上的乌鸦拍飞,又双手扯回,对着空中来回挥舞,把晕头转向的乌鸦们吓跑。 “嘎嘎!”它们只是往上飞了一点,不断盘旋,没有逃开,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美味。 “嘎嘎,嘎嘎!”头子气急败坏,嗷嗷乱叫。它认识这个雌性直立物种,布置那么多陷阱,把老鼠捉光了不说,还瞎了它一只眼,真可谓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流浪者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从指缝间往外看,瞥见画着微笑大脸的黑袍,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头来回蹭着:“你终于来了,我的好闺蜜!” 闺蜜是什么?糖吗?但没时间想这个,乌鸦大军又哗啦啦冲下来了。 别西卜接着挥舞,奈何它们太多,前面拍开,后面又被咬,黑袍还被它们的尖爪勾住,用力挥开就会拉出三道口子,给妹妹添麻烦。 “反击,反击哇老兄!”小纸片激动地喊着,但又忽然冷静,“哦对了,你现在啥也没有。” “快走。”别西卜踢踢腿边的家伙,催她快逃,但乌鸦们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还越来越兴奋。 手臂逐渐酸痛,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它们耗死。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别西卜突然趴下,蜷成一团,把布罩在身上,用脚顶起,张开双手,撑出一只黑色小帐篷。 “嘎?”乌鸦们被这阵仗吓到了,飞了开去,不知如何下手。 别西卜不断调整角度,让布撑出一个球,上面的石灰粉就像两只大白眼和一只大嘴巴。 “嘎!”乌鸦头头正要下令发起攻击,一位小弟却扑腾着飞上来,捂着翅膀,叽叽喳喳,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乱蹦:这就是那头圆形恶犬! 乌鸦白天视力本来就差,再加上头头只有一只眼,看去,模模糊糊辨出诙笑的模样。那家伙也是臭名昭着,一蹦能飞树梢上去,把兄弟伙给一口闷了! “嘎嘎!”撤退!头头挥挥翅膀高飞,绕了一圈,嗖一下滑走了。小弟们也飞快地跟上,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那位新来的小姐姐捂着嘴,跪坐起来,看看那些渐行渐远的黑影,又看看这一大只黑球。 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啊。得先回去,和妹妹一起好好看看她肚子里有没有装什么坏水。 别西卜卷起这张相当实用的雨棚布,蹲下,粗粗叠好,抱在胸口,然后起身,向她伸手。 “欢迎来到微笑教——” “亲爱的卡塔琳娜!”她哗一下起身,抱着他的脑袋就是嚎啕大哭,眼泪掉在头发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荒郊野外的,全是坏家伙!” 背上的抓痕还刺痛着,但一见到好闺蜜,她就完完全全忘光了。 “我不是卡——”别西卜摇着头,挣脱她的胳膊,伸手想要制止她,却又被双手揪住了脸,来回拉扯,拉成青蛙又压成斑马。 “呜呜呜,你真的返老还童了呀!”她非常喜欢这张小脸,闻了又闻,捏了又捏,“原来你小时候长得也这么可爱!” “注意一下,我是男孩子。”别西卜摁住了她的额头,免得她脑子一热亲上,然后一把甩开她的胳膊,退出两步。 “啊?”她眨眨眼,对着他的小脸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先是一片空白,全身冰冷,然后滴入一滴名为疑惑的墨,却瞬间染黑整个空白的大脑。 紧接着,一枚璀璨的彗星划破黑暗,接着是百枚千枚,把黑暗撕成碎屑,最后回归现实。 “你……难不成……”她捂着嘴,睁大眼睛,扫视他的身体,“做了变性手术?” “我是这儿的弥撒,不是卡塔琳娜主教。” “哦……想起来了!她老提到你来着!”她拍拍胸口,安抚乱窜的小心脏,走上前,向同样很可爱的小男娘伸出手,“你好啊,我是睡袋教主教,多萝西。” “很高兴见到你,多萝西姐姐。”他握住了她的手,边走边往回拽,“先回去吧,免得乌鸦们卷土重来——” 拽不动,回头一看,多萝西正盯着他,眯着眼,面具下是极其陶醉的表情。 “你说,你是有什么魔力啊,嘿嘿……” “什么?”“呜呜!”她忙收回口水,与他并排而走,小跳着,“快走吧,让我见见我的好姐妹!” 荒野,太阳有些刺眼。 “救命啊……”来者不断嚎叫着,穿着不合身的长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三步一踉跄。 灰白的假胡子,一只粉红的大鼻子,以及一只白底黑框的玩具眼镜靠头绳挂在脸上,是那种假扮圣诞老人用的面具。吹一下就有笛声,还能吹起彩带的哨子就挂在脖子上。 黑袍有些长,下缘总是会被踩到,已经满是尘土了,而且不透风,再加上本就累得一身是汗了,就跟穿着一台烤炉在跑似的。声音都似被日光压住了,传不出去。 “嘎!”身后,十几只乌鸦一路跟来,啪嗒啪嗒猛烈扑动翅膀,东一下西一下,啄她的肩膀,后背,疼得她来回扭动身体。 “滚开啊!”她实在憋不住了,匆忙转身,小跳着停下,笨拙地举起拐杖,胡乱挥舞,还瞎猫撞上死耗子拍上一只,但其余的全落了空。 她拍到的这只右眼受过箭伤,赫然有一道深红的伤疤,看着就吓人,个头也比其他的大一圈,毛特别硬,是乌鸦中的战斗机,也是这群乌鸦的指挥官。 “嘎嘎……”它扑腾着飞起,摇晃着脑壳。众小弟围着它转,静候指令。 “嘎嘎!”它扇动翅膀号令:往死里打! “嘎嘎!”遵命!它们分作两拨黑云,撞在她的肩膀上,一举扣倒。 “救命啊!”可怜鬼的拐杖不小心折断了,想爬起,手却被狠狠啄了两下,甚至出了血,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来回打滚。 她已是待宰的羔羊。乌鸦们欣喜若狂,一次次啄她的背,把黑袍都戳破了,很快就尝到了温暖的血,更加兴奋了。 远处,别西卜也渐渐跑近了,只是眼前的境况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这就是你说的死灵法师?”别的不提,被自己的扈从咬得爬不起来的死灵法师简直是耻辱。 “额……我哪知道那人是在被追杀哇。”小纸片委屈地嘟囔着。 不管怎么讲,先把她救下来再说。 “撕拉!”一群乌鸦合力,从后面把黑袍撕出一条裂缝,顺着肩膀扯开,露出了她的肌肤,又争先恐后涌上去,想要率先开吃,还没站稳就被彼此撞开。 “啊!”尖得像钉子的爪子留下了三个三个一组的红印。 眼看乌鸦头子都要开动了,别西卜及时拖着雨棚布赶到,一甩,把背上的乌鸦拍飞,又双手扯回,对着空中来回挥舞,把晕头转向的乌鸦们吓跑。 “嘎嘎!”它们只是往上飞了一点,不断盘旋,没有逃开,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美味。 “嘎嘎,嘎嘎!”头子气急败坏,嗷嗷乱叫。它认识这个雌性直立物种,布置那么多陷阱,把老鼠捉光了不说,还瞎了它一只眼,真可谓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流浪者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从指缝间往外看,瞥见画着微笑大脸的黑袍,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头来回蹭着:“你终于来了,我的好闺蜜!” 闺蜜是什么?糖吗?但没时间想这个,乌鸦大军又哗啦啦冲下来了。 别西卜接着挥舞,奈何它们太多,前面拍开,后面又被咬,黑袍还被它们的尖爪勾住,用力挥开就会拉出三道口子,给妹妹添麻烦。 “反击,反击哇老兄!”小纸片激动地喊着,但又忽然冷静,“哦对了,你现在啥也没有。” “快走。”别西卜踢踢腿边的家伙,催她快逃,但乌鸦们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还越来越兴奋。 手臂逐渐酸痛,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它们耗死。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别西卜突然趴下,蜷成一团,把布罩在身上,用脚顶起,张开双手,撑出一只黑色小帐篷。 “嘎?”乌鸦们被这阵仗吓到了,飞了开去,不知如何下手。 别西卜不断调整角度,让布撑出一个球,上面的石灰粉就像两只大白眼和一只大嘴巴。 “嘎!”乌鸦头头正要下令发起攻击,一位小弟却扑腾着飞上来,捂着翅膀,叽叽喳喳,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乱蹦:这就是那头圆形恶犬! 乌鸦白天视力本来就差,再加上头头只有一只眼,看去,模模糊糊辨出诙笑的模样。那家伙也是臭名昭着,一蹦能飞树梢上去,把兄弟伙给一口闷了! “嘎嘎!”撤退!头头挥挥翅膀高飞,绕了一圈,嗖一下滑走了。小弟们也飞快地跟上,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那位新来的小姐姐捂着嘴,跪坐起来,看看那些渐行渐远的黑影,又看看这一大只黑球。 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啊。得先回去,和妹妹一起好好看看她肚子里有没有装什么坏水。 别西卜卷起这张相当实用的雨棚布,蹲下,粗粗叠好,抱在胸口,然后起身,向她伸手。 “欢迎来到微笑教——” “亲爱的卡塔琳娜!”她哗一下起身,抱着他的脑袋就是嚎啕大哭,眼泪掉在头发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荒郊野外的,全是坏家伙!” 背上的抓痕还刺痛着,但一见到好闺蜜,她就完完全全忘光了。 “我不是卡——”别西卜摇着头,挣脱她的胳膊,伸手想要制止她,却又被双手揪住了脸,来回拉扯,拉成青蛙又压成斑马。 “呜呜呜,你真的返老还童了呀!”她非常喜欢这张小脸,闻了又闻,捏了又捏,“原来你小时候长得也这么可爱!” “注意一下,我是男孩子。”别西卜摁住了她的额头,免得她脑子一热亲上,然后一把甩开她的胳膊,退出两步。 “啊?”她眨眨眼,对着他的小脸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先是一片空白,全身冰冷,然后滴入一滴名为疑惑的墨,却瞬间染黑整个空白的大脑。 紧接着,一枚璀璨的彗星划破黑暗,接着是百枚千枚,把黑暗撕成碎屑,最后回归现实。 “你……难不成……”她捂着嘴,睁大眼睛,扫视他的身体,“做了变性手术?” “我是这儿的弥撒,不是卡塔琳娜主教。” “哦……想起来了!她老提到你来着!”她拍拍胸口,安抚乱窜的小心脏,走上前,向同样很可爱的小男娘伸出手,“你好啊,我是睡袋教主教,多萝西。” “很高兴见到你,多萝西姐姐。”他握住了她的手,边走边往回拽,“先回去吧,免得乌鸦们卷土重来——” 拽不动,回头一看,多萝西正盯着他,眯着眼,面具下是极其陶醉的表情。 “你说,你是有什么魔力啊,嘿嘿……” “什么?”“呜呜!”她忙收回口水,与他并排而走,小跳着,“快走吧,让我见见我的好姐妹!” 第71章 多萝西进四合院
第68章 四合院? 晴朗的天空,正午时分,灰色的云像鱼鳞一样起伏着。巴格林“先生”已经走了十天了,而距离混入r公司车队,前往开普勒斯,还有二十天。 “这是设计图?”几乎痊愈的马斯靠在桌边,面前摊着一份四张A4纸粘合在一起的大图纸,别西卜和约书娅倾心绘制的力作。 绷带已经拆掉了,他很快又换上了一个崭新的摩托车头盔,风火喷漆更酷炫了。他貌似不愿意露脸。 “是的。”别西卜趴在他的旁边,踮着脚,高举着自己的黑袍,遮挡着午后的光彩。 虽说没有要求,但这孩子硬是要给他们建个遮风挡雨的避难所,怎么劝也劝不动,那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些直的黑粗线,用大块石墨划出来的,显然是别西卜画的,横平竖直,和他的脑筋一样耿直。 底线标得很齐,只是字有些歪,八写得像无限大,零又总是写出头,要么像六,要么像九。 如果是做几何题的话,这样是相当不错的。但他画出来的显然是一座监狱!瞧瞧这和格栅一样的竖线,再瞧瞧这比火柴盒还方的构造!窗户只有拳头大,还贴着天花板,甚至标明要有铁丝网裹着! “老弟啊,我就问问,中间这个塔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小型烽火台,”别西卜比划着火堆,“把你们的篝火塞进去,顺着烟囱导向高处,这样很远就能看到这里了,不怕迷路,而且还能用来烤肉,取暖。” 好吧,功能性上没问题,甚至可以说考虑得很周到。以前露宿荒野,离火近点容易把衣服烧了,离火远了背上又凉了,而且下雨下雪就得挨冻,挺恼人的。 “你能解释一下……这个战壕——不,护城河——也不是,总之这个下凹的是什么吗?”老大指着那道沟槽。 “陷阱,底下摆上木刺,就不怕野狗了。”别西卜认真地解释着,还特意指了指墙上那些突出的倒刺,“因为以前有遭遇过袭击,有备无患。” 而且要是坏人来了,大家也可以紧急撤离到里面,留他们几个能打架的在外面。 “哈哈……真是,相当——有创意!”老大真是哭笑不得,一边咧嘴笑一边叹气,还不忘抹抹额头上的汗珠,风一吹又浑身发抖,“有一种,军事化的美!” 这他妈再钻两个孔,塞上两挺机枪,就成碉堡了! 还是来看看约书娅画的吧……用拼拼凑凑的彩铅和水笔在“碉堡”的基础上的美化。 线条歪歪扭扭,但也是特色,画着很多藤蔓,长满了花花,只是一朵小红花就遮住了半面墙,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又还没墙高,比例尺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以及,右上角,必然要画一个带着笑脸的太阳,儿童画的传统。 当然,花花草草都可以理解,至少比监狱好一点。 “那……令妹画的,这五十多个黑色大西瓜莫非是……”老大已经头皮发麻了。 “她说要让诙笑的兄弟姐妹姑姑婶婶叔叔伯伯全部来这里玩儿,组成黑暗西瓜圆滚滚军团,保护大家。” 哈哈,这还得了。光是诙笑一只都快养不活了。得捉老鼠,加上仇恨灰烬,做成血包子再喂,吃完它还会暴跳如雷地抱怨:“吃屎了的说!” 更糟的是,它只和兄妹俩亲近,再生气也顶多撞撞他们,然后追着小纸片疯跑。老大看它圆鼓鼓,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摸了摸它的尾巴,手都差点被咬了下来,还好它只能咬调用仇恨的力量的人。 它看他的眼神就像一条饿了三天的狼狗瞥见一只皮开肉绽的小羊羔,蠢蠢欲动,舔着三角形尖牙,就等着哪天…… 见老大目光呆滞,别西卜在他面前摇了摇手,又拍拍他,成功唤醒。 “怎么样?”“哈哈,画得好啊,跟朵花似的……”说着,老大抬起了头,又僵硬地转向已经落成的房子,“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们建的,和图纸上的,貌似,差别有些大?哈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面前,赫然是一座精致的大木屋,或者说院落。 北面是老大和小弟们的木屋,大烟囱得以保留,下面改成了一个简陋的小壁炉,草草用石头和铁板堆了下,周围摞了一圈麻袋毯子,墙上还有许多架子,可以用来放球棍。 东面是新建的告解屋,依然是神秘的帷幕,原材料是捡来的蚊帐,蜡烛是自制的,还配了个烛台,里面还放着很多黑袍,狼牙之类的。 西面是全新的烘焙房,之前的露天大蒸笼效率太低了,搬进来之后蒸汽就可以截流了,大冬天来这蒸蒸桑拿也是不错的。 南面是回收站,摆上几个大木桶,有机物,铁片,塑料瓶,吃的,小礼品,都分类收好,配上一堆杂物柜,信徒们有闲置的东西也可以塞进去。 中间是露天的,摆着大水缸,约书娅种的萝卜也摆在这里,摆了两大排,一百多盆,可壮观了。 听完告解,变成狼狼形态后,她就会跪坐在它们面前,昂头朝天,欢快地甩着尾巴,“嗷嗷”呼唤,希望它们也能像自己一样长高高。 而最中间是一只狼的灰白石雕,昂首向天长啸,是巴格林托黑金货车顺路捎来的。 本来是拿来当拉普拉斯神像的,但妹妹给它嘴里塞了根长棍子,晾起了衣服,看起来呆呆的。 “这他妈,是四合院吧!”老大双手捂头,脑震荡都被吓出来了。前几天一直在忙搬家的事儿,还要帮忙干活,所以没在意这边的工程。 才十天,他们就造完了,何等的行动力!虽然每间屋子都不大,但已经五脏俱全了。 “四合院是什么?”“东华那边的建筑。”单手撑住腰杆,连连惊叹,“简而言之,非常震撼……我想知道你们怎么做到建那么快的?” “有个信徒以前是土木工程师,就指挥大家干起来了。” 哦,难怪,有专人指导。估计那人自己见了都要感动得稀里哗啦,毕竟有这么多人帮他完成大胆的创想,还不用担心经费。 “技术这方面我可以理解,但你们没这么多材料吧?” 老大环顾周围,方圆几里内的枯树可谓屈指可数,想要木材的话,就得从垃圾山里扒拉出家具来扛回去,这样人手就不够了。 “约书娅变成狼狼能把树连根拔起,跑着带回来哦。” 马斯愣住了,似乎一时忘记了约书娅是谁,喃喃半天才把这两件事物联系在一起,迟迟发问:“啊?” 还记得,夕阳时分,两兄妹带着赌气的诙笑散步,聊着哪里弄材料。 妹妹灵机一动,燃起尾巴,跑到一棵枯死的树边,当着他的面,“啪”一下破土拔出,双手举着微笑,给诙笑都给看呆了,如同在看一只大鲸鱼。 鉴于太破坏生态了,就改成扛桌椅回去让大家劈。 “我和大家来时的路上顺便搬点,妹妹也搬一点,再加上之前坏掉的桌椅,还有卡塔琳娜存下的建材,是够的。” 马斯赞同地点头,思索良久,长吁,一拍大腿,又揉揉他的头。 “酷毙了,老弟。这事儿我可以吹一年。” 别西卜迎合着他的动作,蹭着他满是老茧的手。 “真的谢谢你,”老大笑着松开了他,挥挥手,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拖着空箱子走了,“我先去帮那帮磨叽鬼搬东西,回头聊哈。” “再见。”别西卜冲他摆摆手,转身回望这个所谓的四合院。 第69章 死灵法师(存疑) 快到午饭时间了,烹饪房里冒着蒸汽。 他从后门走进告解室。神秘的暗光之中,妹妹坐在高脚凳上,脚踩着呼呼大睡的诙笑,给它按摩,桌上摊着纸和笔,在做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写简历。 “那个,我以前是建筑工来着……”屋外,一位脏兮兮的工装大叔纠结地搓着手,绞尽脑汁想给自己整出点特长来,还戴上了安全帽,让自己看起来专业点。 身后还有六个千里迢迢来应聘的叔叔,在院子里不安地踱步着。 微笑教已经声名远扬了,附近的人都陆迫不及待想加入。但现在人够多了,只能靠筛选了。 虽说峡谷巷人均素质低,也不是没有想好好生活的人,毕竟像爸爸妈妈那样没了钱被迫迁来的人也不少。 至于那些想来混吃混喝或者打砸抢的,已经被马斯老大全部揍飞了。 “嗯嗯,工人叔叔。”妹妹先是对着投在蚊帐上的影子和墙上的身高表比出了身高,在小本本上记下数字,又画了顶安全帽,“如果我的力气是一分的话,你的力气是几分呢?” “额,四分?可能有五分吧……”他的声音很沙哑,时不时要咳嗽两声。 别西卜没有打搅她,理了理桌上的东西,坐在小板凳上,静静地缝衣服。 “那你可以把院子里的那两桶水提起来吗?” “可以的!”仿佛突然切中强项,叔叔很快拼命展示起来,一手一只,举起后撑了几秒,轻轻放下,甩了甩手。 “两桶水……”妹妹又换了蓝色的彩笔,画了两只水桶上去,之后又东问西问问了一大圈,喜不喜欢萝卜啊,睡觉打不打呼噜啊,会不会游泳啊之类的。 其实这也是很有讲究的,正式的问题,比如饭量大不大,能不能控制脾气,和随性的问题,比如喜欢什么颜色,有没有见过野狗,穿插着来。 妹妹不会写字,靠涂鸦替代,充满自己的风格。 很快,七位的信息就全部录入好了,外出收集材料的信徒们也回来了。叔叔们都非常羡慕地看着他们的黑袍,心中忐忑不安。 “叮铃铃!”厨师先生敲响了午餐铃,打开了大门,蒸汽伴着面粉和萝卜的香气溢出。 “叔叔们也可以去吃哦,一顿饭我们还是可以承担的。” 他们连连点头,跟着信徒去领馒头了。 妹妹收起了长短不一的彩铅和彩笔,装回盒子里,拿着小本本放到哥哥面前。 “这些是今天的客人哦。”如同上菜一般,妹妹借着标记,一位位讲给哥哥听。 别西卜停下了活,靠在她的身边,仔细地听完,然后接过涂鸦小本本,转了转笔,先打了个钩,咬着笔端斟酌一会儿后,又打上了两个。 这些杂七杂八的信息钻进他的脑袋时会自动转换成积分。身强力壮的加分,懂急救和做菜的特别加分,挑食扣分,脾气坏的大扣分,有恶名流传的大扣特扣分。 “就这三个吧。”别西卜把本子推了回去,拿起桌上的木杆子,把高处挂着的黑袍一件件拿下来,看领口标着的尺寸,给新人找合身的,没有的话拆了再缝就是了。 “好哦,妹妹想想怎么劝剩下的四个叔叔。” 有信徒来叫他们吃饭,但看他们在里面忙活,就没有催,在帷幕外晃了晃就走了。 妹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小本子上圈圈画画,用她独创的符号语言。 别西卜就在她身后,踮脚又拿下一件,叠好。 忽然,屋外传来了一阵模模糊糊但尖细的叫声,是从后门外传来的。 “不好啦,不好啦!”小纸片急匆匆从门缝里钻进来,落在刚叠好的黑袍上,“有敌袭!” 闻言,妹妹吓了一跳,忙把本子塞回桌子底下,正要敲铃铛,却被哥哥拉住了手。 “别急,妹妹。”别西卜微微摇头,请她坐回椅子上,“规模。” “西边儿来了个黑袍的灰胡子老头!戴眼镜的,鼻子大得和猪一样,拄着个拐杖但跑得贼快!”小纸片又慌忙飞起,不断绕着圈,“身后还跟着一群乌鸦,一看就是超级邪恶的死灵法师!” 法师吗?也有可能是刻板印象。 现在情况很棘手,诙笑不能到日光下,只能睡午觉。妹妹又没有收集仇恨,而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唤出骑枪,马斯老大还不在。 看哥哥冻住了的样子,妹妹拽拽他的衣角:“要妹妹紧急收集黑烟吗?” “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因为这样自乱阵脚,而且大家现在在吃饭,恐怕没法全心全意祷告,效果不好,还会影响制造黑灰的进程。 别西卜摸摸她的头,贴着她的耳朵叮嘱道:“一切照常,哥哥会处理好。” 随后,抄起一大块黑色雨棚布,往上抹了几把石灰粉,推门而出。 妹妹揪心地望着门外,胸口有些痛,皱着眉,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忙你的吧,有困难我会来通知你的!” 小纸片安抚了她一句,乘着别西卜的风飞出,钻入了他的口袋里。很颠簸,说话声也摇摇晃晃的。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拿布闷死他吗?别西卜盯准了那个迫近的,边跑边扬起沙尘的身影,答道:“试试看,能不能吓到他们。” 第72章 大麻烦? 先前的告解室给老大当病房用后,别西卜又再次利用,给里面装修了一下,换上了老旧但结实的家具,再放上几盆妹妹精心挑选的小蔬菜当装饰,改成了客房。 本来是留着给巴格林先生用的,但安置一下病号也在情理之中。 暖光射入,风也钻不进来,还有暖烘烘的草垫子和毯子,舒服极了。 “好吃!”多萝西坐在床上,三口一个馒头,嘴里鼓鼓囊囊的,长长的假胡子上沾满了黏糊糊的碎末,还要拉起胡子来舔掉。 兄妹俩并排站着,看着她狼吞虎咽。妹妹眯眼微笑,双手礼貌地交叠在身前。 “额……”别西卜转过身去,对着墙,撑着额头。 本来说整点吃的,犒劳一下远道而来的睡袋教主教,毕竟面粉是委托他们帮忙代购的,算是合作伙伴,多少应尽主人之宜。 但他哪知道,这家伙都饿成这个样子了啊!一盆,八个馒头,转眼就只剩一半了,其中两个还被咬了一口。 这要是多留两天,这个月艰难保持平衡的收支状况恐怕会瞬间崩塌。 “唔姆,还有介个!” 她伸手拿过一瓶水,声音也像馒头一样充满了气,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在胸口里摸索,很快摸出一只小塑封袋包着的纸包,拆开来,把里面半黄半绿的粉末倒了进去,塞进瓶盖,上下摇晃,摇出一堆泡沫,里面也变成了肉色的饮料。 “咕咚咕咚。”她用嘴咬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重重摔下,痛快地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又塞了一口馒头,两下就吞入了,还不忘舔舔手指。 “这是什么呀?”妹妹前倾身体,盯着瓶里的液体。 “奶粉加茶叶粉,简称奶茶。爷爷留下来的。”她又喝了一口,哧溜着瓶口边缘,不放过一点,然后又伸给妹妹,“你要吗?很好喝的!” “不用啦,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约书娅不知道奶粉是什么,但想必很昂贵吧。 “咳咳。”头疼已久的别西卜咳了咳,关上了门,重新看向她,“很抱歉打扰您,但我们是不是可以直入主题了?我们并没有很多的闲暇时间。”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再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妹妹悄悄用手肘捅捅哥哥。不过她确实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几个叔叔关于录取的事,让人家等着是很不礼貌的,微笑中也夹杂着几分担忧。 “唔姆,对不起!”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多萝西连忙把盘子推开,盖上瓶盖,收拾好桌子,起身,膝盖又撞在桌子下的横栏上,轻声叫唤,坐了回去。 “没事吧——”“没事没事……” 她推开桌子,扶着起身,先是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摘下了玩具面具。 “谢谢款待,微笑教主教,与她的弥撒。”她拉下了黑袍的帽子,甩开一头短短的金发,就像秋风扫过的麦浪一样。 虽然比他们高,但也没高多少,面容很稚气,标准的一米五萝莉身材。而最显眼的,莫过于她那金发之间露出的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也是黄色的,像两块黄油,再加上两只人类耳朵,一共四只耳朵。 “我是睡袋教主教,多萝西。”她注意到了他们惊异的目光,便微微抖抖耳朵,双手揪住,拉了拉,“哦,我是亚人呢。你们没见过吗?” “不能说没见过。”别西卜瞟了眼妹妹的头顶。但妹妹的狼狼形态算是法术,不算本身的体貌特征。 “好可爱……”约书娅呆呆地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两眼放光,倒映她的金发,“可以摸摸吗?” “可以哦。”她弯下腰来,低下头,“不是饰品,是真的长在肉上的耳朵,所以还请轻一点哦。” 约书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又轻轻捏了上去,绒毛让她的手指痒痒的。 “嘿嘿……”“很可爱吧?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玩呢——唔!”摸到里面去了,很敏感的地方,她忙伸手抓住约书娅的手腕,享受地眯起眼。 约书娅以为弄疼她了,就抽回了手,羡慕地仰望着:“好喜欢。” “还有这个哦!”多萝西转过身来,掀起黑袍。她的粗布裤子后面剪出了一个洞,刚好伸出一团圆鼓鼓的小熊尾巴。 “小毛球!”约书娅又想摸,但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抿紧嘴,抬头看她的表情。 “可以哦,只要你不扯来扯去就好——” “咳咳……晚上再聊这些吧,”别西卜打断了她们,拍拍妹妹的肩膀,“想必睡袋教主教此次前来,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告知吧?” 妹妹愧疚地双手合十,然后捂住了嘴,退回了他身边。 “对不起,我第一次亲眼见卡塔琳娜,有点激动……”多萝西也戳起了手指。 她和卡塔琳娜以前只是相互写信。从信上可以得知,多萝西继承父亲衣钵还没几年,对职务这方面不太熟悉,是新人,所以经常写信来请教问题,关系看起来不错。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把窗户关了,身体抵住木窗板,还把床垫撑起来,挂在墙上。里面一下子变得黑乎乎起来,只有木板缝间渗进来的微光。 “这是?”“嘘——”她耳朵抵着墙,仔细倾听,又趴倒下来,听着每一丝响动,之后长吁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起身,重新倒回床上,把木板压得嘎吱嘎吱响。 “抱歉,虽然他们在日光下移动移动速度会大打折扣,但也比咱跑得快不少,还很难发现……” 多萝西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擦着额头上的汗。 “是敌袭吗?”别西卜透过木板缝往外看,一切照常,而且要是有大动静,小纸片一定会来报信的。 “没错!他们强得要命!”她想想就后怕,闪身上去,扶住他的肩,前后晃着,目光却一直在乱飞,“看样子他们还没到这里来,所以我劝你们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吧!赢不了的!” “还请您讲讲清楚?”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强制所有人逃走吧,而且这也会干扰“越狱”计划。 “虽然他们很帅,但他们下手是真的很狠……”多萝西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们就是,风暴教大主麾下的两位三阶收尾人,所向披靡的暗影刺客,黑执事,塞恩,And,科塞恩!” 她每停顿一下,头就往下低一点,最后都撞在别西卜脑门上了。 但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吓傻了吗?哦不,他们可能连三阶收尾人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也不知道风暴教。 “咳咳,姐姐我解释一下……”她咳了咳,直起身子,弹了弹指,头头是道地讲道,“他们起码杀了四位魔咒教主教,而且是秒杀的那种,咔擦一下脑袋就掉了的那种!” 扭头一看,“卡塔琳娜”怎么也一脸疑惑的样子,歪着头,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不是吧,前辈sama!你已经看淡生死了吗!”多萝西又转去晃她的肩膀,几乎都快哭出来了,“明明是你教会我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现在却……呜呜呜!” “他们死了。”别西卜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别再晃了,免得把妹妹弄晕。 “呜呜呜——什么?”多萝西转过头来,吸吸鼻涕,两眼泪汪汪,微张着嘴。 “塞恩和科塞恩,”别西卜面色平静,一如既往,却无故添了几分吓人,“已经死了。” 第73章 跟我走吧 多萝西愣神许久,之后一步步往后退,双手捂头,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死了……死了?” “坏叔叔已经死掉了哦。”约书娅微笑着点头,拍拍她的手臂,让她安心。 她重新审视这两个孩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认真的。 “天呐……”她又坐回了床上,既没了恐慌,又没有释然,只有无尽的空虚,低头,轻声问,“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能力本身就是弱点。”别西卜简单跟她讲述了一下他的发现。 他们真正核心的能力,就是转化影子,武器和风暴只是基于此衍生出的用法,将影子变作刀剑〔罪碑〕和召唤风暴用的〔罪坟〕。 而他们自己造出的影子是虚的,无法抗衡真实存在的影子,只要反制影子,就能对本体造成伤害,并强行逼出。 多萝西全程埋着头,时不时点点头,听着他的分析。 “简而言之,我们险胜了。” 险胜?你们甚至没有留下一点伤……多萝西暗自叹息,又捂住了眼睛,身体颤抖着。 约书娅走上前,戳戳她的肩膀:“姐姐在哭吗?” “不,只是,我有点……无法接受。” 约书娅和别西卜相看,坐下她的两边,静静等待。 良久,她收拾好了心情,呼出一口气来,单手撑头,另一只手不安地敲着大腿。 “那么,危机解除了吗?”妹妹给她擦擦泪痕。 “不,这只是个开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云,“你们知道风暴教大主,维德吗?” “不算了解,可以展开讲讲吗?”要来了,那个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 “在林立峡谷巷的诸多魔咒教派系中,风暴教势力最大,最具影响力,他们的主教,就是我们口中的黑暗皇帝,名为维德。” 她接着介绍。风暴教之所以如此强盛,正是因为维德的卓越领导,承袭祖业,强行粉碎了贸易封锁,同d公司和密苏里州的最大家族弗雷德家族签订三方协议。 据协议,d公司黑金国际同r公司周旋,无限期搁置封锁墙的修复工作,而费雷德家族则在裂口处建立了壁炉山庄,限制人员进出,同时大量种植粮食。 风暴教负责制造黑金国际需要的〔仇恨〕骨灰,换取资金,从壁炉山庄统一采购平价粮草,再原价转卖给其余教派。由此,这个黑色三角就形成了。 再加上风暴教所处的九号区本就偏中部,地理位置优越,控制力就更强了。 “也就是说,风暴教是贸易的枢纽,并借此统领其他教派?” “没错。”多萝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就像被泼了桶水泥一样僵硬,“但两个月多前,维德开始疯狂向东扩张,把臣服于他的教派全部抹杀,一个不留,全烧成灰……” “难道是那些教派想要造反吗?”妹妹疑惑地问道。 “不会的,只要面粉这条线还掐在风暴教手上,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出击。”多萝西刚要开口否定,就被别西卜斩钉截铁地抢答了。 她瞥了眼左边,又瞥了眼右边,连连叹气,仿佛身旁坐着两只小狼,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觉一样,有气无力,不似先前那般随意张扬。 “抱歉打断您。”别西卜揪住她的袖口,“但我想确认一下,您是怎么知道东边的事儿的?” “我父亲的几个老朋友来信了……”她从他抓着的袖口里抽出一沓破烂的信,说是信,其实只是写在厕纸上的几行字。 受到警告后,她立刻去捡最新的报纸,得知这件事的导火索是r公司在其自主研发的视频平台塔可塔可上弹劾d公司妨碍重建工作,把他们踢出了局,以更大的价钱收买了弗雷德家族,大肆增添增值税,导粮价上涨。 别西卜接过看了看,再联系起之前在黑金国际的货车上见到的那么多骨灰盒,问:“那么维德陛下卖了那么多优质骨灰,是为了做什么呢?” “买牛奶面包,笼络人心,然后让他们去捡废铁。”多萝西皱起眉头,摇晃着脑袋。 这简直和维德以往的作风判若两人。一个靠字面意义上的打,把运输费打下来的皇帝,竟然会开仓放粮,采购奢侈地食物,去收集一些废铁,哪怕当废品卖,也弥补不了运输费。 有这么多钱,多买一百杆现代枪械,来十几辆越野车或摩托车,或者从军火商那里淘点火箭炮来,才是维德的作风。 “虽然我不知道维德想干什么,但我知道陛下绝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多萝西停止了摇头,手从下巴上挪开,半掩着嘴,“他一定在筹备一个天大的计划,核弹级别的那种。” 门外传来了信徒们的走路声和言语声。吃完饭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出去工作了,去远点的地方捡有机质回来。 因为已经涉及到了一些有关打打杀杀的事,所以别西卜绕过多阔惜的背,戳了戳约书娅,冲门口打手势。 妹妹点点头,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很抱歉,多萝西姐姐,还有几个想要加入的信徒在等我,我得告辞了。” “再见。”多萝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挥手同她道别。 门开,门关,光芒短暂照在她的脸上,但之后,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等东边全部被征服,维德陛下就会往西来吧?” “是的。”多萝西伸出手来,撩着他的长发,在手指上绕圈,又绕一圈,“可能是一个月后,可能是一个星期后,甚至可能是明天,毁灭的风暴就会降临这里。” 然后,她将他从床上拉起,拉到自己身前,捧起他的脸,瞳孔中带着一丝微光。 “所以,带着大家,跟我走吧。” “逃哪去?”别西卜见识过风暴教信徒的移动速度,“我们跑不过的。” “孩子,多活一天是一天。”她揪揪他的脸,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带上了一分,“相信我,好吗?” 别西卜摇了摇头,扶住了她的手腕。跑是肯定没用的,没了定居点,大家靠什么生存呢? “我打算——”他原本想说试着防御一下风暴教,不需要把他们消灭,只要试着跟维德接触一下,谈得拢最好,谈不拢那就行刺。 但多萝西刚刚的话提醒了他:时间不确定。还有二十天,他和妹妹就要走了。如果在此期间他们来了,尚能防御。但如果走后再来呢? 虽然已经在想办法安置好大家了,但如果是敌袭,那剩下的微笑教教徒肯定没办法抵挡啊。 别西卜语塞了,没有下文,低下了头。 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吗——啊不,我本来就是外人。 多萝西轻叹,松开了他,同样无言。这两个月来,睡袋教还能供应微笑教的委托,但往后就不好说了。 良久,别西卜打破了沉默,却不是她期待的回复。 “既然没有办法再向风暴教采购了,您还有办法买面粉吗?” 多萝西摇摇头,头歪到右边定住,迟迟回正,思索一番,又点了点头。 “这里的西边,也有一些教派。虽然他们很小,比你们这都小,而且连仇恨的力量都没有,但风平浪静,存货也是足的,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只要你们肯跟我走。” 但别西卜依然很迷茫,没有搭理她,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多萝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站了起来,走向门边,没有回头:“我可以在这里逛一逛吗?” “请便。”别西卜替她开了门,和她一起出去,走入午后的阳光中,“方便问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吗?” 这倒不是嫌弃她饭量大,只是既然要留,那就得好好规划一下伙食费。 “出发……”她口中喃喃着,望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又望望太阳落下的地方,却只看见荒野,和在荒野上三两成群的黑袍信徒,“明天吧。” “早上还是晚上?” 她迷茫四顾,转了一圈,淡淡地答了一句:“黄昏。”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厨师叔叔多做点。”当然,今天为了见她,他又没吃饭,肚子咕咕叫。 他们并排走去,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距离。多萝西说要先上个厕所,问了问路就溜了。 别西卜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客房里还有东西没吃完,连忙跑回去,把她吃剩的馒头用另一只木碗罩上。 他瞥见了那个粉包,依稀记得父亲泡药也是撕开小包,倒进开水里泡,难不成这种东西都是要用热水冲才好喝吗? 他本想给她热热的,但奶茶瓶不翼而飞了,而且咬了一半的肉包子,也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第74章 肉肉! “呼啊,终于送走叔叔们啦。”虽然他们多多少少有点遗憾和不满,但都说下次还会再来的。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呢?谁来接待他们呢?约书娅坐在四合院院子的木台阶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儿的天气质量一直不怎么好,听信徒们说以前还下过酸雨,天上会掉难吃的白醋下来,淋到眼睛里去会肿半个月。都怪北部军区的军工厂,应该全部拆光,种满胡萝卜——也不行,还是来点土豆吧? “咕噜噜……”诙笑则坐在她的身后,躲在影子里,紧闭的嘴巴里回响着不满的低吼,眼睛都气成了三角形,凶恶地盯着一只从木板缝间爬出的蚂蚁。 可惜,蚂蚁不会恨吃进嘴里和嚼钻石没区别,强行咽下肚子里也会痛到尖叫,如同有两支蚂蚁集团军在里面交火。 “魔精先生饿了吗?”约书娅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随后伸手向前,平举胳膊,食指指着正前方,然后缓缓抬起拇指,指向躲在云层后,蒙蒙亮地太阳,“抱歉,现在还早,不能给你加餐。” 给它塞小零食的话,别西卜会生气的。 上次,大概就五天前的深夜,它可怜兮兮地半夜摇醒妹妹,眼泪汪汪,然后推着迷迷糊糊的她到厨房,在地上滚来滚去求她做点老鼠肉包吃,不幸被自带妹妹感知的老哥抓个正着。 “不可以贪吃。”他弹了下下诙笑的大脑瓜,然后食指点着妹妹的额头说,“不可以宠它。” 约书娅也知道老哥这么做是因为老鼠肉不够,也不能把它们赶尽杀绝。因为抓到的老鼠越来越小,所以从现在开始要给它们一条活路了。 “不是饿了的说。”它没好气地答道。 “那是因为?”“因为……那个白胡子一闻就很好吃的说!”它愤愤跳了两下,但之后又软了下来,像块伤心的黑莓果冻。好吧,说到底还是因为饿了。 “不行哦,不可以吃我们的客人哦?”约书娅往里面坐了点,抱起它,把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揉搓它的脑袋,揪起,又松开。 “所以我忍住了的说……”刚才他们在小屋那边聊天时,诙笑一直透着窗户往那儿,牙齿痒得不得了,但只能摇头叹气。 这两个多月来,它真的变轻了,可能因为伙食不好吧,不仅吃不了人,连老鼠都吃不了整只的,但依然很忠诚地帮他们干活。 “抱歉的说。”约书娅压低了身子,把它抱得更紧了,“晚上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举手表决,挪用一点公费,等下次垃圾桶叔叔来的时候,给你买块超大的牛排,比妹妹还大的那种,涂满仇恨黑胡椒。” “尊嘟假嘟?”它满怀期待地转过头来,眼睛里闪着星光。 “约书娅怎么会骗你呢?”说干就干,妹妹抱着它站起,把它顶在头上,走回告解室,钻入桌子底下,把暗格上的木板一一挪开,伸手进去摸索,搬出来一只带锁的小木盒,晃掉泥巴,放到桌上,“你是我们的小伙伴呀。” 诙笑正要雀跃,可还没跳起又塌了回去:“但哥哥不会同意的吧?” “妹妹会说服他的。”约书娅拍拍手,把诙笑丢到柜子顶上。它轻盈停住,咬住一把生锈的小钥匙,一个后空翻落回了她头上,把钥匙放在她摊开的小手中。 “妹妹早上说,中午说,晚上说,哥哥一定会同意的。”她把钥匙挤进锁孔,吃力地扳动,最后咔哒一下打开。里面微笑教剩下的资金,三张大绿钞,还有一些满是皱痕但用小石块压平的纸币,还有好多好多硬币。 虽然多,但是要料理这么多人的伙食,还是相当艰难的,再加上哥哥说很快要买不到面粉了,必须想办法留点余裕。 硬币是特别服务弄来的。只要信徒愿意为大家捐一块钱,就可以摸摸主教大人的狼耳朵,但是过分了就要咬手指。 “嗯……哥哥说硬币可以由妹妹来决定分配,那就抽出些来买肉肉犒劳你吧~”她数起了硬币,十个一摞,叠成了四摞,多了两个,真是一笔巨款,“给垃圾桶叔叔卖个萌,他可能会给我们打折哦!” “喜欢你的说!”诙笑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嘿咻,事不宜迟!”妹妹锁上了木盒,塞回地下,合上暗格,再熟练地把钥匙丢到落满灰的木柜顶上,顶着它出去了,“现在就去找哥哥商量吧!” 约书娅一蹦一跳,像只刚会飞行的小鸟,在走廊的阴影中穿行,飘到了厨房里。 “嘎吱——”脚步声远去之后,本该挡上的后门徐徐打开。阳光撒入,却照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第70章 乌鸦 荒野,太阳有些刺眼。 “救命啊……”来者不断嚎叫着,穿着不合身的长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三步一踉跄。 灰白的假胡子,一只粉红的大鼻子,以及一只白底黑框的玩具眼镜靠头绳挂在脸上,是那种假扮圣诞老人用的面具。吹一下就有笛声,还能吹起彩带的哨子就挂在脖子上。 黑袍有些长,下缘总是会被踩到,已经满是尘土了,而且不透风,再加上本就累得一身是汗了,就跟穿着一台烤炉在跑似的。声音都似被日光压住了,传不出去。 “嘎!”身后,十几只乌鸦一路跟来,啪嗒啪嗒猛烈扑动翅膀,东一下西一下,啄她的肩膀,后背,疼得她来回扭动身体。 “滚开啊!”她实在憋不住了,匆忙转身,小跳着停下,笨拙地举起拐杖,胡乱挥舞,还瞎猫撞上死耗子拍上一只,但其余的全落了空。 她拍到的这只右眼受过箭伤,赫然有一道深红的伤疤,看着就吓人,个头也比其他的大一圈,毛特别硬,是乌鸦中的战斗机,也是这群乌鸦的指挥官。 “嘎嘎……”它扑腾着飞起,摇晃着脑壳。众小弟围着它转,静候指令。 “嘎嘎!”它扇动翅膀号令:往死里打! “嘎嘎!”遵命!它们分作两拨黑云,撞在她的肩膀上,一举扣倒。 “救命啊!”可怜鬼的拐杖不小心折断了,想爬起,手却被狠狠啄了两下,甚至出了血,只能抱着头,在地上来回打滚。 她已是待宰的羔羊。乌鸦们欣喜若狂,一次次啄她的背,把黑袍都戳破了,很快就尝到了温暖的血,更加兴奋了。 远处,别西卜也渐渐跑近了,只是眼前的境况和想象中大不相同。 “这就是你说的死灵法师?”别的不提,被自己的扈从咬得爬不起来的死灵法师简直是耻辱。 “额……我哪知道那人是在被追杀哇。”小纸片委屈地嘟囔着。 不管怎么讲,先把她救下来再说。 “撕拉!”一群乌鸦合力,从后面把黑袍撕出一条裂缝,顺着肩膀扯开,露出了她的肌肤,又争先恐后涌上去,想要率先开吃,还没站稳就被彼此撞开。 “啊!”尖得像钉子的爪子留下了三个三个一组的红印。 眼看乌鸦头子都要开动了,别西卜及时拖着雨棚布赶到,一甩,把背上的乌鸦拍飞,又双手扯回,对着空中来回挥舞,把晕头转向的乌鸦们吓跑。 “嘎嘎!”它们只是往上飞了一点,不断盘旋,没有逃开,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美味。 “嘎嘎,嘎嘎!”头子气急败坏,嗷嗷乱叫。它认识这个雌性直立物种,布置那么多陷阱,把老鼠捉光了不说,还瞎了它一只眼,真可谓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流浪者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从指缝间往外看,瞥见画着微笑大脸的黑袍,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头来回蹭着:“你终于来了,我的好闺蜜!” 闺蜜是什么?糖吗?但没时间想这个,乌鸦大军又哗啦啦冲下来了。 别西卜接着挥舞,奈何它们太多,前面拍开,后面又被咬,黑袍还被它们的尖爪勾住,用力挥开就会拉出三道口子,给妹妹添麻烦。 “反击,反击哇老兄!”小纸片激动地喊着,但又忽然冷静,“哦对了,你现在啥也没有。” “快走。”别西卜踢踢腿边的家伙,催她快逃,但乌鸦们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根本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还越来越兴奋。 手臂逐渐酸痛,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它们耗死。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别西卜突然趴下,蜷成一团,把布罩在身上,用脚顶起,张开双手,撑出一只黑色小帐篷。 “嘎?”乌鸦们被这阵仗吓到了,飞了开去,不知如何下手。 别西卜不断调整角度,让布撑出一个球,上面的石灰粉就像两只大白眼和一只大嘴巴。 “嘎!”乌鸦头头正要下令发起攻击,一位小弟却扑腾着飞上来,捂着翅膀,叽叽喳喳,嘴巴跟连珠炮似的乱蹦:这就是那头圆形恶犬! 乌鸦白天视力本来就差,再加上头头只有一只眼,看去,模模糊糊辨出诙笑的模样。那家伙也是臭名昭着,一蹦能飞树梢上去,把兄弟伙给一口闷了! “嘎嘎!”撤退!头头挥挥翅膀高飞,绕了一圈,嗖一下滑走了。小弟们也飞快地跟上,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那位新来的小姐姐捂着嘴,跪坐起来,看看那些渐行渐远的黑影,又看看这一大只黑球。 看上去没有什么威胁啊。得先回去,和妹妹一起好好看看她肚子里有没有装什么坏水。 别西卜卷起这张相当实用的雨棚布,蹲下,粗粗叠好,抱在胸口,然后起身,向她伸手。 “欢迎来到微笑教——” “亲爱的卡塔琳娜!”她哗一下起身,抱着他的脑袋就是嚎啕大哭,眼泪掉在头发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荒郊野外的,全是坏家伙!” 背上的抓痕还刺痛着,但一见到好闺蜜,她就完完全全忘光了。 “我不是卡——”别西卜摇着头,挣脱她的胳膊,伸手想要制止她,却又被双手揪住了脸,来回拉扯,拉成青蛙又压成斑马。 “呜呜呜,你真的返老还童了呀!”她非常喜欢这张小脸,闻了又闻,捏了又捏,“原来你小时候长得也这么可爱!” “注意一下,我是男孩子。”别西卜摁住了她的额头,免得她脑子一热亲上,然后一把甩开她的胳膊,退出两步。 “啊?”她眨眨眼,对着他的小脸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先是一片空白,全身冰冷,然后滴入一滴名为疑惑的墨,却瞬间染黑整个空白的大脑。 紧接着,一枚璀璨的彗星划破黑暗,接着是百枚千枚,把黑暗撕成碎屑,最后回归现实。 “你……难不成……”她捂着嘴,睁大眼睛,扫视他的身体,“做了变性手术?” “我是这儿的弥撒,不是卡塔琳娜主教。” “哦……想起来了!她老提到你来着!”她拍拍胸口,安抚乱窜的小心脏,走上前,向同样很可爱的小男娘伸出手,“你好啊,我是睡袋教主教,多萝西。” “很高兴见到你,多萝西姐姐。”他握住了她的手,边走边往回拽,“先回去吧,免得乌鸦们卷土重来——” 拽不动,回头一看,多萝西正盯着他,眯着眼,面具下是极其陶醉的表情。 “你说,你是有什么魔力啊,嘿嘿……” “什么?”“呜呜!”她忙收回口水,与他并排而走,小跳着,“快走吧,让我见见我的好姐妹!” 第75章 惩罚! 厨房里,中央是四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摞着小山一样的蒸笼。边上陈列着一排水桶和几袋面粉,盆子里装着和好的面团,罩着木罩子。两位勤勤恳恳的厨师把活都干完了,没得忙了,就出去散步了。 别西卜则踮脚趴在桌上,数着蒸笼,边上还敞开着几只,估算着怎么蒸才做到不浪费一点食材,不多做也不少做。毕竟最近一直有新人来,再加上某位饭量大的小熊主教,适时调整,避免浪费才是权宜之计。 “哥哥~”妹妹凑到他的耳边,把诉求说得明明白白,再添油加醋地说诙笑怎么怎么可怜,比如差点被蚂蚁搬走之类的。它先是呆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恳求他大发慈悲,给点好吃的。 “买肉啊……”别西卜为难地别回头去,抿紧嘴唇。但诙笑又跳到了眼前,一咬舌头,一翻白眼,仰面向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再一转头,妹妹又双手合十,也快哭了的样子。 “唉,如果是主教大人赚的钱,”别西卜扭过头去,哀声叹气,压低了声音,“那就买吧,诙笑还挺可怜的……” “好耶!”妹妹一下抱住哥哥的手臂,小跳着。诙笑也满血复活,在他们的头上来回蹦哒,大叫:“我再也不会骂你们做的屎了的说!” “但是。”短短两个字,就把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用皮带狠狠勒住,颤动声在脑海里回响。 见妹妹的笑容僵住了,别西卜微微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叹道:“下不为例。” “明白啦。”妹妹松了开来,接住跳下的诙笑,对他弯弯腰,随后转身,回头摇动小手,“那妹妹马上就去安排哦!” 这时,小纸片又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稳稳飞进别西卜的口袋里。 “老兄,那群乌鸦又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别西卜顺手抄起一本黑化的书,《罪与心的距离》,也跟着妹妹出去,揪起走廊上的雨篷布,披在肩上。 看看天色,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不应该啊,那群乌鸦已经学聪明了,知道挑他们饭点的时候来,不然来了都吃不到东西,还要白挨一顿打。 妹妹靠在门边,望望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诺大个院子里,就剩他们几个了。 别西卜正要出门,上了台阶,又转过身来:“主教大人一个人看家,会害怕吗?” “不是一个人看家哦。”她先是鼓起嘴,指向老哥,然后把诙笑举过头顶,放在头上,眯眯笑,“诙笑先生会保护妹妹的。” “无敌的说!”诙笑挺挺自己的胸膛(其实是肚子),闭眼咧嘴,连连点头。 “我觉得黑犀铠甲不行。”小纸片突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他们都怔住了,目光聚焦到它身上。只不过它在口袋里。 “我的意思是,让黑色大西瓜守着妹妹,直到我们凯旋回家,感觉不太行,简称黑犀铠甲不行。” 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让本就令人发冷的室温雪上加霜,陷入死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诙笑的怒吼:“你骂谁黑色大西瓜的说!” 它一下子跳开妹妹的头,咬住别西卜的黑袍,在地上乱拽,来回打滚。 “我这是陈述事实啊老兄,你看起来呆呆傻傻,完全没有本纸的惊世智慧。” “给我出来的说!”“略略略,我要和别西卜一起去暴揍——” 话音未落,别西卜就把它拿了出来,弹向空中,在天上飘来飘去。 “你说得对,所以你也看家。”他拉开了院门,踏出去半步就停住了,回头看向妹妹,“照顾好自己,好吗?” 也许是经历了许多次生死离别吧,他对迫近的危险已经有了某种感知,心中会惴惴不安,就像从天上缓降,但永远不会落地的失衡感。 “妹妹会的。”她双手合十,闭上眼,抵着额头,“哥哥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诶不是!”小纸片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在抛自己玩儿,乘着风追上去—— “砰!”门关了,把它挡在了里面。而且这扇门还是实木的,没有缝可以钻。它就这么徐徐下落,好巧不巧落到了诙笑头顶。 诙笑也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不住上扬,摇晃着尾巴,舔舔牙齿:“你完蛋了,小厕纸的说……” “反正你又吃不了我——” 忽然,诙笑用恶魔尾巴将它捆住,举到面前,笑得更加邪恶了:“但是我可以把你泡水里,把你泡成湿巾,再搅成纸浆的说!” 说干就干!诙笑嗖一下窜了出去,撞开厨房的门,稳稳停在水桶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对……救命,救命!约书娅!你们的智囊要成水泡了!” 然而,它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因为约书娅正透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小手揪着胸口往外看,满面愁容,眉头紧皱着。 寒风吹过屋子的缝隙,呜呜地嚎叫着。远处的天空,大块大块的黑云压来,排山倒海,就像悬在天上的山脉,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那,一看就是不祥之兆。 “真的要小心哦……”她踮着脚,心脏砰砰乱跳,手心也满是汗。 “9明咕噜噜——”虽然小纸片没有嘴巴和鼻子,但作为一个溺水者,不发出点声音显然是对水的不尊重。 “啊哈,迎接暴雨卡密的审判的说!”诙笑正划水划得开心呢,突然被提溜起来,连带着小纸片一起悬空,尾巴上滴着水。 “咕噜噜——噗!咳咳咳!”小纸片淌着水,俨然是只落汤鸡了。 不好的预感!诙笑吞了口唾沫,徐徐转过身来,已经汗流浃背了,头顶哗啦啦冒汗。 “魔精先生。”约书娅就这么无声地飘了过来,微微笑着,脸却很阴沉,比天外的乌云还要可怕,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筷子,“看来,你不是很想吃肉呢?” “要吃……要吃的说!”“大姐头,一定要——咳咳!为小的做主啊!” “没错,必须好好管教一下才行呢。”约书娅轻轻把它放在桌上,舔舔筷子。 “完蛋,救命!”见诙笑甩开小纸片,想要逃跑,妹妹高抬腿,一脚踏桌上,狠狠踩住了诙笑的尾巴,来回碾压着。 “哇咔咔!”“好孩子,快过来~”妹妹揪住尾巴间,松开了腿,一拽把它拖来,按住它的头,以一副温柔到触目惊心的笑容迎接它,用筷子撬开它的嘴,“妹妹呢,想要给你加餐的说。” “尊嘟假嘟!”一听有饭吃,诙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但转念一想,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餐了,不禁收住了嘴,瞪大了眼,瞳孔缩成一颗葡萄,毛发林立。 “尊嘟哦~”妹妹用手挖起一坨又黑又绿的东西糊状物。 哥哥早就准备好了,把甜菜之类的杂菜又硬又难吃的根切下来,倒进劣质的黑灰里,用锤子砸烂再搅拌,加之一点焉了的茶叶,健康又营养,只不过本意是等诙笑已经饿晕过去,动都不动一下的时候勉强充饥的。 诙笑看到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就像开了振动模式一样,闹腾个不停,刚飞出就被妹妹踩住尾巴,拽了回去,撬开嘴,狠狠塞入。 “唔姆!”它的脸都绿了,尾巴绷直,如同一只避雷针,“这就是绿屎的说!” 一阵阵白烟飘起,如白蛇,在他们身边环绕。虽然没有点上柴火,但这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不可以吐出来哦,”约书娅对它耳语,又抓起一把来,“不然,妹妹就喂你吃沙子~” 厨房里,中央是四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摞着小山一样的蒸笼。边上陈列着一排水桶和几袋面粉,盆子里装着和好的面团,罩着木罩子。两位勤勤恳恳的厨师把活都干完了,没得忙了,就出去散步了。 别西卜则踮脚趴在桌上,数着蒸笼,边上还敞开着几只,估算着怎么蒸才做到不浪费一点食材,不多做也不少做。毕竟最近一直有新人来,再加上某位饭量大的小熊主教,适时调整,避免浪费才是权宜之计。 “哥哥~”妹妹凑到他的耳边,把诉求说得明明白白,再添油加醋地说诙笑怎么怎么可怜,比如差点被蚂蚁搬走之类的。它先是呆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恳求他大发慈悲,给点好吃的。 “买肉啊……”别西卜为难地别回头去,抿紧嘴唇。但诙笑又跳到了眼前,一咬舌头,一翻白眼,仰面向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再一转头,妹妹又双手合十,也快哭了的样子。 “唉,如果是主教大人赚的钱,”别西卜扭过头去,哀声叹气,压低了声音,“那就买吧,诙笑还挺可怜的……” “好耶!”妹妹一下抱住哥哥的手臂,小跳着。诙笑也满血复活,在他们的头上来回蹦哒,大叫:“我再也不会骂你们做的屎了的说!” “但是。”短短两个字,就把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用皮带狠狠勒住,颤动声在脑海里回响。 见妹妹的笑容僵住了,别西卜微微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叹道:“下不为例。” “明白啦。”妹妹松了开来,接住跳下的诙笑,对他弯弯腰,随后转身,回头摇动小手,“那妹妹马上就去安排哦!” 这时,小纸片又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稳稳飞进别西卜的口袋里。 “老兄,那群乌鸦又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别西卜顺手抄起一本黑化的书,《罪与心的距离》,也跟着妹妹出去,揪起走廊上的雨篷布,披在肩上。 看看天色,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不应该啊,那群乌鸦已经学聪明了,知道挑他们饭点的时候来,不然来了都吃不到东西,还要白挨一顿打。 妹妹靠在门边,望望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诺大个院子里,就剩他们几个了。 别西卜正要出门,上了台阶,又转过身来:“主教大人一个人看家,会害怕吗?” “不是一个人看家哦。”她先是鼓起嘴,指向老哥,然后把诙笑举过头顶,放在头上,眯眯笑,“诙笑先生会保护妹妹的。” “无敌的说!”诙笑挺挺自己的胸膛(其实是肚子),闭眼咧嘴,连连点头。 “我觉得黑犀铠甲不行。”小纸片突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他们都怔住了,目光聚焦到它身上。只不过它在口袋里。 “我的意思是,让黑色大西瓜守着妹妹,直到我们凯旋回家,感觉不太行,简称黑犀铠甲不行。” 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让本就令人发冷的室温雪上加霜,陷入死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诙笑的怒吼:“你骂谁黑色大西瓜的说!” 它一下子跳开妹妹的头,咬住别西卜的黑袍,在地上乱拽,来回打滚。 “我这是陈述事实啊老兄,你看起来呆呆傻傻,完全没有本纸的惊世智慧。” “给我出来的说!”“略略略,我要和别西卜一起去暴揍——” 话音未落,别西卜就把它拿了出来,弹向空中,在天上飘来飘去。 “你说得对,所以你也看家。”他拉开了院门,踏出去半步就停住了,回头看向妹妹,“照顾好自己,好吗?” 也许是经历了许多次生死离别吧,他对迫近的危险已经有了某种感知,心中会惴惴不安,就像从天上缓降,但永远不会落地的失衡感。 “妹妹会的。”她双手合十,闭上眼,抵着额头,“哥哥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诶不是!”小纸片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在抛自己玩儿,乘着风追上去—— “砰!”门关了,把它挡在了里面。而且这扇门还是实木的,没有缝可以钻。它就这么徐徐下落,好巧不巧落到了诙笑头顶。 诙笑也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不住上扬,摇晃着尾巴,舔舔牙齿:“你完蛋了,小厕纸的说……” “反正你又吃不了我——” 忽然,诙笑用恶魔尾巴将它捆住,举到面前,笑得更加邪恶了:“但是我可以把你泡水里,把你泡成湿巾,再搅成纸浆的说!” 说干就干!诙笑嗖一下窜了出去,撞开厨房的门,稳稳停在水桶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对……救命,救命!约书娅!你们的智囊要成水泡了!” 然而,它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因为约书娅正透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小手揪着胸口往外看,满面愁容,眉头紧皱着。 寒风吹过屋子的缝隙,呜呜地嚎叫着。远处的天空,大块大块的黑云压来,排山倒海,就像悬在天上的山脉,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那,一看就是不祥之兆。 “真的要小心哦……”她踮着脚,心脏砰砰乱跳,手心也满是汗。 “9明咕噜噜——”虽然小纸片没有嘴巴和鼻子,但作为一个溺水者,不发出点声音显然是对水的不尊重。 “啊哈,迎接暴雨卡密的审判的说!”诙笑正划水划得开心呢,突然被提溜起来,连带着小纸片一起悬空,尾巴上滴着水。 “咕噜噜——噗!咳咳咳!”小纸片淌着水,俨然是只落汤鸡了。 不好的预感!诙笑吞了口唾沫,徐徐转过身来,已经汗流浃背了,头顶哗啦啦冒汗。 “魔精先生。”约书娅就这么无声地飘了过来,微微笑着,脸却很阴沉,比天外的乌云还要可怕,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筷子,“看来,你不是很想吃肉呢?” “要吃……要吃的说!”“大姐头,一定要——咳咳!为小的做主啊!” “没错,必须好好管教一下才行呢。”约书娅轻轻把它放在桌上,舔舔筷子。 “完蛋,救命!”见诙笑甩开小纸片,想要逃跑,妹妹高抬腿,一脚踏桌上,狠狠踩住了诙笑的尾巴,来回碾压着。 “哇咔咔!”“好孩子,快过来~”妹妹揪住尾巴间,松开了腿,一拽把它拖来,按住它的头,以一副温柔到触目惊心的笑容迎接它,用筷子撬开它的嘴,“妹妹呢,想要给你加餐的说。” “尊嘟假嘟!”一听有饭吃,诙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但转念一想,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餐了,不禁收住了嘴,瞪大了眼,瞳孔缩成一颗葡萄,毛发林立。 “尊嘟哦~”妹妹用手挖起一坨又黑又绿的东西糊状物。 哥哥早就准备好了,把甜菜之类的杂菜又硬又难吃的根切下来,倒进劣质的黑灰里,用锤子砸烂再搅拌,加之一点焉了的茶叶,健康又营养,只不过本意是等诙笑已经饿晕过去,动都不动一下的时候勉强充饥的。 诙笑看到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就像开了振动模式一样,闹腾个不停,刚飞出就被妹妹踩住尾巴,拽了回去,撬开嘴,狠狠塞入。 “唔姆!”它的脸都绿了,尾巴绷直,如同一只避雷针,“这就是绿屎的说!” 一阵阵白烟飘起,如白蛇,在他们身边环绕。虽然没有点上柴火,但这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不可以吐出来哦,”约书娅对它耳语,又抓起一把来,“不然,妹妹就喂你吃沙子~” 第76章 老法师 第71章 多萝西进四合院 “唔,大变样呀!”多萝西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晃西晃,看着这温馨的四合院,跳起,扒着高处的窗户往里看,“里面好大啊,还有花园!喜欢这里!” “八号区没有吗?”别西卜在下面伸着手,防止她突然摔下来,把身体摔坏了。 “害,我们是睡树屋的。”出于生活习惯,再加上刚造的窗户还没有加上格栅,身体瘦小的多萝西腿蹬着墙,找准落脚点,配合手臂一发力,往里钻,“我的前辈留下了好——大一片橡树林,还养了黑熊保护我们。” 胳膊进去了,她扶着墙往里撑,挤弄着身体,成功钻进去一半。 “我们这里有门的。”别西卜指指旁边,但想来她也看不到了。 “啊?”她呆滞片刻,然后抬头,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走门的吗!” 他们的树屋藏在林荫之间,只有窗户。地上倒是有个木屋作仓库,但那个门是往里开的,里面又堆得满满的,根本推不开,所以进出全靠钻窗户了。 “你们怎么过得和树懒一样?”“哎呀,各有各的活法嘛……”她想再往里钻,忽然发现一件极其尴尬的事——这里好高啊! “救命,救命,好高!”她吓得一松手,身体往后倒,肩膀和手勉强卡在窗户上,才没掉下,拼命蹬着腿,却太过慌张,总是打滑,“救救我,弥撒先生。” “我去拿梯子。”别西卜一个闪身跑向远处的仓库。 这里往下看,是一处偏僻的走廊,没什么人来。还好,不然就丢大人了,第一次来就卡在墙里什么的,卡塔琳娜会取笑她一整年的! 忽然,有人来了,她忙屏住呼吸,生怕露出破绽。还好这里是阴影,自己又穿着黑袍,应该没什么大事。 来了一个小女孩呢——是小时候的卡塔琳娜! 她头上顶着黑色的西瓜,带着一个叔叔到了这个无人的角落,清清嗓子,摊开自己的小本本庄重地宣布。 “非常抱歉,叔叔,您暂时不能加入微笑教。” “哦……”失落的泄气声。叔叔还不忘啃一口手里的馒头。 “但是不要灰心。您其实离通过差不了多远,只要改改打呼噜的习惯,再锻炼一下别的技能,比如举重啦,跑步啦,下一次一定能进的!” 妹妹抖抖他的手臂,给他加油打气。这位叔叔以前犯过盗窃罪,没钱赔偿就被流放了,但现在看来是真的想好好生活的样子。也许是哥哥疑心太重了。 “我明白的……嗯……谢谢你们的馒头。”他遗憾地摇头,长舒一口气。 “我们也不想让您白来一趟呢。”毕竟路上吃喝肯定都要准备很久,而且也不排除有乌鸦来袭击的可能。妹妹指向边上的睡袋,边上还有木盆子和眼罩。 “您可以在这里睡个午觉,或者睡到明天早上,下午的飞镖游戏您也可以来玩玩。” 哦,是我们睡袋教提供的熊毛睡袋,可暖和了!她真的有好好利用啊…… 多萝西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似乎放下了什么,但很快又握紧了。 “谢谢,我一定会拼命加入微笑教的!”说罢,他就捶捶胸脯,兴致勃勃地冲出门外,开始练习长跑,争取成为一个捡垃圾大王。 “啪嗒。”妹妹头上顶着的诙笑被吵醒了,鼻涕泡都炸了,迷迷糊糊睁着惺忪睡眼,呓语着:“嗯?嗯……” “没事哦,接着睡吧。”她摸向它,给它按摩。 “嗯~”诙笑相当享受,身体都软了下来,眯眼张嘴,傻笑着。 这就是那头吃人恶兽吗?好可怕!多萝西的脸上霎时蒙了一层阴霾,指甲深入木墙,抠下小块的树皮,呲着牙。 “咦?画歪了?”约书娅余光瞥见墙上的挂画往右边斜了,走上前去扶正。 这幅画也是她的杰作,画的是一头“凶恶”的黑狼,眼睛像鱼一样没有聚焦,看起来相当聪明的样子,身上的毛炸起,一搓搓的倒像是刺猬,尾巴像伞一样高高撑起。 姑且认为这就是拉普拉斯吧。信徒们还真的信,毕竟有这么可爱的主教,信仰一个傻不拉叽的魔王也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啊~”诙笑长大了嘴,打着哈欠,舒服得眼睛里都挤出眼泪来了,吧唧着嘴,发出“咪呀咪呀”的声音——怎么有仇恨的味道? 它徐徐抬头,看见了一头黑熊。眼花了吗?还没睡醒,眼前好模糊。它用尾巴揉揉眼。大眼睛,大鼻子,长胡子,穿着黑袍,身上还有乌鸦的味道。 多萝西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与它四目相对。 僵持,困惑,尴尬,多萝西汗流浃背,微眯起嘴,瞪大了眼,僵硬地张开右手,摇了摇,轻声说:“你好……” “嘶!”它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高声大喊,连屋顶都在抖动,“有!刺!客!的!说!” “不是不是,是误会——”多萝西手忙脚乱,连连摆手,却忘了自己还在空中,身体哧溜一下往外滑,扒着窗户的边,艰难地支撑着,喊道,“救命啊!好高啊!” “刺客?”妹妹四下张望,没见人,听见呼救声后,连忙往门外冲去。 诙笑从她头上一跃而起,想要给刺客来一口,奈何她在太阳底下,只能落在柜子上,凶巴巴地看着她的手,就像一头护主的小狼狗。 “吃你的说!嚼碎的说!” “不要哇!”她蹬着腿,拼命想要寻找一个支点,只踩落一些木屑。 约书娅绕过院子赶来,恰好碰上拖着木梯子的哥哥,也帮着抬起一边,到了这位大呼小叫的姐姐下方,刚撑起,就被她一脚踹开了。 “不要乱动。”别西卜无奈叹气,怎么撑也帮不到她。梯子太长了,她又胡闹。 “可是姐姐为什么不直接跳下来呢?”妹妹弯下腰,又直起,举起手,比比高度,从地面到她乱蹬的脚,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嘛。 “但是还是好高啊!”她呜呜哭了起来,循声扭过头,看见了小巧玲珑的卡塔琳娜,眼前一亮,抽回手,捂住了嘴,“天呐,这么可爱吗!” 但回过神来——自己这不是没支撑点了嘛! “救命——”话音未落,她就落地了,没受伤,却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吓晕了过去。 “小姐姐,你还好吗!”约书娅连忙蹲下,戳她的脸,又关切地摇她的肩膀。 “这样子真的能当主教吗……”别西卜绕到了另一边,撑起她的肩膀,和妹妹一起抬起她,“走吧,先弄进屋子里去,可能是饿着了。” “唔,大变样呀!”多萝西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晃西晃,看着这温馨的四合院,跳起,扒着高处的窗户往里看,“里面好大啊,还有花园!喜欢这里!” “八号区没有吗?”别西卜在下面伸着手,防止她突然摔下来,把身体摔坏了。 “害,我们是睡树屋的。”出于生活习惯,再加上刚造的窗户还没有加上格栅,身体瘦小的多萝西腿蹬着墙,找准落脚点,配合手臂一发力,往里钻,“我的前辈留下了好——大一片橡树林,还养了黑熊保护我们。” 胳膊进去了,她扶着墙往里撑,挤弄着身体,成功钻进去一半。 “我们这里有门的。”别西卜指指旁边,但想来她也看不到了。 “啊?”她呆滞片刻,然后抬头,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走门的吗!” 他们的树屋藏在林荫之间,只有窗户。地上倒是有个木屋作仓库,但那个门是往里开的,里面又堆得满满的,根本推不开,所以进出全靠钻窗户了。 “你们怎么过得和树懒一样?”“哎呀,各有各的活法嘛……”她想再往里钻,忽然发现一件极其尴尬的事——这里好高啊! “救命,救命,好高!”她吓得一松手,身体往后倒,肩膀和手勉强卡在窗户上,才没掉下,拼命蹬着腿,却太过慌张,总是打滑,“救救我,弥撒先生。” “我去拿梯子。”别西卜一个闪身跑向远处的仓库。 这里往下看,是一处偏僻的走廊,没什么人来。还好,不然就丢大人了,第一次来就卡在墙里什么的,卡塔琳娜会取笑她一整年的! 忽然,有人来了,她忙屏住呼吸,生怕露出破绽。还好这里是阴影,自己又穿着黑袍,应该没什么大事。 来了一个小女孩呢——是小时候的卡塔琳娜! 她头上顶着黑色的西瓜,带着一个叔叔到了这个无人的角落,清清嗓子,摊开自己的小本本庄重地宣布。 “非常抱歉,叔叔,您暂时不能加入微笑教。” “哦……”失落的泄气声。叔叔还不忘啃一口手里的馒头。 “但是不要灰心。您其实离通过差不了多远,只要改改打呼噜的习惯,再锻炼一下别的技能,比如举重啦,跑步啦,下一次一定能进的!” 妹妹抖抖他的手臂,给他加油打气。这位叔叔以前犯过盗窃罪,没钱赔偿就被流放了,但现在看来是真的想好好生活的样子。也许是哥哥疑心太重了。 “我明白的……嗯……谢谢你们的馒头。”他遗憾地摇头,长舒一口气。 “我们也不想让您白来一趟呢。”毕竟路上吃喝肯定都要准备很久,而且也不排除有乌鸦来袭击的可能。妹妹指向边上的睡袋,边上还有木盆子和眼罩。 “您可以在这里睡个午觉,或者睡到明天早上,下午的飞镖游戏您也可以来玩玩。” 哦,是我们睡袋教提供的熊毛睡袋,可暖和了!她真的有好好利用啊…… 多萝西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似乎放下了什么,但很快又握紧了。 “谢谢,我一定会拼命加入微笑教的!”说罢,他就捶捶胸脯,兴致勃勃地冲出门外,开始练习长跑,争取成为一个捡垃圾大王。 “啪嗒。”妹妹头上顶着的诙笑被吵醒了,鼻涕泡都炸了,迷迷糊糊睁着惺忪睡眼,呓语着:“嗯?嗯……” “没事哦,接着睡吧。”她摸向它,给它按摩。 “嗯~”诙笑相当享受,身体都软了下来,眯眼张嘴,傻笑着。 这就是那头吃人恶兽吗?好可怕!多萝西的脸上霎时蒙了一层阴霾,指甲深入木墙,抠下小块的树皮,呲着牙。 “咦?画歪了?”约书娅余光瞥见墙上的挂画往右边斜了,走上前去扶正。 这幅画也是她的杰作,画的是一头“凶恶”的黑狼,眼睛像鱼一样没有聚焦,看起来相当聪明的样子,身上的毛炸起,一搓搓的倒像是刺猬,尾巴像伞一样高高撑起。 姑且认为这就是拉普拉斯吧。信徒们还真的信,毕竟有这么可爱的主教,信仰一个傻不拉叽的魔王也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啊~”诙笑长大了嘴,打着哈欠,舒服得眼睛里都挤出眼泪来了,吧唧着嘴,发出“咪呀咪呀”的声音——怎么有仇恨的味道? 它徐徐抬头,看见了一头黑熊。眼花了吗?还没睡醒,眼前好模糊。它用尾巴揉揉眼。大眼睛,大鼻子,长胡子,穿着黑袍,身上还有乌鸦的味道。 多萝西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与它四目相对。 僵持,困惑,尴尬,多萝西汗流浃背,微眯起嘴,瞪大了眼,僵硬地张开右手,摇了摇,轻声说:“你好……” “嘶!”它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高声大喊,连屋顶都在抖动,“有!刺!客!的!说!” “不是不是,是误会——”多萝西手忙脚乱,连连摆手,却忘了自己还在空中,身体哧溜一下往外滑,扒着窗户的边,艰难地支撑着,喊道,“救命啊!好高啊!” “刺客?”妹妹四下张望,没见人,听见呼救声后,连忙往门外冲去。 诙笑从她头上一跃而起,想要给刺客来一口,奈何她在太阳底下,只能落在柜子上,凶巴巴地看着她的手,就像一头护主的小狼狗。 “吃你的说!嚼碎的说!” “不要哇!”她蹬着腿,拼命想要寻找一个支点,只踩落一些木屑。 约书娅绕过院子赶来,恰好碰上拖着木梯子的哥哥,也帮着抬起一边,到了这位大呼小叫的姐姐下方,刚撑起,就被她一脚踹开了。 “不要乱动。”别西卜无奈叹气,怎么撑也帮不到她。梯子太长了,她又胡闹。 “可是姐姐为什么不直接跳下来呢?”妹妹弯下腰,又直起,举起手,比比高度,从地面到她乱蹬的脚,也就比自己高一个头嘛。 “但是还是好高啊!”她呜呜哭了起来,循声扭过头,看见了小巧玲珑的卡塔琳娜,眼前一亮,抽回手,捂住了嘴,“天呐,这么可爱吗!” 但回过神来——自己这不是没支撑点了嘛! “救命——”话音未落,她就落地了,没受伤,却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吓晕了过去。 “小姐姐,你还好吗!”约书娅连忙蹲下,戳她的脸,又关切地摇她的肩膀。 “这样子真的能当主教吗……”别西卜绕到了另一边,撑起她的肩膀,和妹妹一起抬起她,“走吧,先弄进屋子里去,可能是饿着了。” 第77章 鸟兽 第72章 大麻烦? 先前的告解室给老大当病房用后,别西卜又再次利用,给里面装修了一下,换上了老旧但结实的家具,再放上几盆妹妹精心挑选的小蔬菜当装饰,改成了客房。 本来是留着给巴格林先生用的,但安置一下病号也在情理之中。 暖光射入,风也钻不进来,还有暖烘烘的草垫子和毯子,舒服极了。 “好吃!”多萝西坐在床上,三口一个馒头,嘴里鼓鼓囊囊的,长长的假胡子上沾满了黏糊糊的碎末,还要拉起胡子来舔掉。 兄妹俩并排站着,看着她狼吞虎咽。妹妹眯眼微笑,双手礼貌地交叠在身前。 “额……”别西卜转过身去,对着墙,撑着额头。 本来说整点吃的,犒劳一下远道而来的睡袋教主教,毕竟面粉是委托他们帮忙代购的,算是合作伙伴,多少应尽主人之宜。 但他哪知道,这家伙都饿成这个样子了啊!一盆,八个馒头,转眼就只剩一半了,其中两个还被咬了一口。 这要是多留两天,这个月艰难保持平衡的收支状况恐怕会瞬间崩塌。 “唔姆,还有介个!” 她伸手拿过一瓶水,声音也像馒头一样充满了气,一只手拿着馒头,一只手在胸口里摸索,很快摸出一只小塑封袋包着的纸包,拆开来,把里面半黄半绿的粉末倒了进去,塞进瓶盖,上下摇晃,摇出一堆泡沫,里面也变成了肉色的饮料。 “咕咚咕咚。”她用嘴咬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重重摔下,痛快地呼出一口热气,然后又塞了一口馒头,两下就吞入了,还不忘舔舔手指。 “这是什么呀?”妹妹前倾身体,盯着瓶里的液体。 “奶粉加茶叶粉,简称奶茶。爷爷留下来的。”她又喝了一口,哧溜着瓶口边缘,不放过一点,然后又伸给妹妹,“你要吗?很好喝的!” “不用啦,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约书娅不知道奶粉是什么,但想必很昂贵吧。 “咳咳。”头疼已久的别西卜咳了咳,关上了门,重新看向她,“很抱歉打扰您,但我们是不是可以直入主题了?我们并没有很多的闲暇时间。” “你要是不舒服的话再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妹妹悄悄用手肘捅捅哥哥。不过她确实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几个叔叔关于录取的事,让人家等着是很不礼貌的,微笑中也夹杂着几分担忧。 “唔姆,对不起!”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多萝西连忙把盘子推开,盖上瓶盖,收拾好桌子,起身,膝盖又撞在桌子下的横栏上,轻声叫唤,坐了回去。 “没事吧——”“没事没事……” 她推开桌子,扶着起身,先是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摘下了玩具面具。 “谢谢款待,微笑教主教,与她的弥撒。”她拉下了黑袍的帽子,甩开一头短短的金发,就像秋风扫过的麦浪一样。 虽然比他们高,但也没高多少,面容很稚气,标准的一米五萝莉身材。而最显眼的,莫过于她那金发之间露出的两只毛茸茸的圆耳朵,也是黄色的,像两块黄油,再加上两只人类耳朵,一共四只耳朵。 “我是睡袋教主教,多萝西。”她注意到了他们惊异的目光,便微微抖抖耳朵,双手揪住,拉了拉,“哦,我是亚人呢。你们没见过吗?” “不能说没见过。”别西卜瞟了眼妹妹的头顶。但妹妹的狼狼形态算是法术,不算本身的体貌特征。 “好可爱……”约书娅呆呆地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两眼放光,倒映她的金发,“可以摸摸吗?” “可以哦。”她弯下腰来,低下头,“不是饰品,是真的长在肉上的耳朵,所以还请轻一点哦。” 约书娅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又轻轻捏了上去,绒毛让她的手指痒痒的。 “嘿嘿……”“很可爱吧?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玩呢——唔!”摸到里面去了,很敏感的地方,她忙伸手抓住约书娅的手腕,享受地眯起眼。 约书娅以为弄疼她了,就抽回了手,羡慕地仰望着:“好喜欢。” “还有这个哦!”多萝西转过身来,掀起黑袍。她的粗布裤子后面剪出了一个洞,刚好伸出一团圆鼓鼓的小熊尾巴。 “小毛球!”约书娅又想摸,但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抿紧嘴,抬头看她的表情。 “可以哦,只要你不扯来扯去就好——” “咳咳……晚上再聊这些吧,”别西卜打断了她们,拍拍妹妹的肩膀,“想必睡袋教主教此次前来,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告知吧?” 妹妹愧疚地双手合十,然后捂住了嘴,退回了他身边。 “对不起,我第一次亲眼见卡塔琳娜,有点激动……”多萝西也戳起了手指。 她和卡塔琳娜以前只是相互写信。从信上可以得知,多萝西继承父亲衣钵还没几年,对职务这方面不太熟悉,是新人,所以经常写信来请教问题,关系看起来不错。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把窗户关了,身体抵住木窗板,还把床垫撑起来,挂在墙上。里面一下子变得黑乎乎起来,只有木板缝间渗进来的微光。 “这是?”“嘘——”她耳朵抵着墙,仔细倾听,又趴倒下来,听着每一丝响动,之后长吁出一口气,拍拍胸脯起身,重新倒回床上,把木板压得嘎吱嘎吱响。 “抱歉,虽然他们在日光下移动移动速度会大打折扣,但也比咱跑得快不少,还很难发现……” 多萝西都吓出一身冷汗了,擦着额头上的汗。 “是敌袭吗?”别西卜透过木板缝往外看,一切照常,而且要是有大动静,小纸片一定会来报信的。 “没错!他们强得要命!”她想想就后怕,闪身上去,扶住他的肩,前后晃着,目光却一直在乱飞,“看样子他们还没到这里来,所以我劝你们快点收拾东西跑路吧!赢不了的!” “还请您讲讲清楚?”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强制所有人逃走吧,而且这也会干扰“越狱”计划。 “虽然他们很帅,但他们下手是真的很狠……”多萝西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们就是,风暴教大主麾下的两位三阶收尾人,所向披靡的暗影刺客,黑执事,塞恩,And,科塞恩!” 她每停顿一下,头就往下低一点,最后都撞在别西卜脑门上了。 但这孩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吓傻了吗?哦不,他们可能连三阶收尾人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也不知道风暴教。 “咳咳,姐姐我解释一下……”她咳了咳,直起身子,弹了弹指,头头是道地讲道,“他们起码杀了四位魔咒教主教,而且是秒杀的那种,咔擦一下脑袋就掉了的那种!” 扭头一看,“卡塔琳娜”怎么也一脸疑惑的样子,歪着头,小脸上写满了问号。 第78章 奶茶与复仇者 “布嘎!”千钧一发之际,嗅到极其危险的气息的微笑挺身而出,撞开了妹妹,变大,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但还没来得及吞下,气泡就炸了。变黑的奶茶四溅,远非一个还没手掌大的小气泡能炸出来的,泼了诙笑一身。 “呜呜!”诙笑还以为自己要寄了,想起不能吃到超大牛排,眼睛眯成“><”,眼泪哗哗流下。“笑……”约书娅半个身子露在门外,腰撞在门框上,酸酸麻麻的,小手捏住诙笑的长尾巴。 “噶?”是妹妹的味道,我还没死的说?诙笑睁开了眼,望望妹妹,又看看自己超大的身体,动起来整个屋子都会嘎吱嘎吱响,没有半道伤口。 它本以为是剧痛超出了极限,所以迟迟没有传来,现在看来,是这个爆炸的力道还不如妹妹给它摸肚肚的力气嘛! “妹妹别怕,我会咬她的说!”它恶狠狠地看向这只坏坏的小熊人类,磨着牙,意外发现这些奶茶还挺好喝的,眼前一亮,刀片般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这就是前辈sama那只助纣为虐的傻妖灵吗?”多萝西全然没看它,提起瓶子来,微微晃动,让瓶壁上的小液滴融入集体之中,舔舔嘴边的奶茶,手背上的也舔掉,“还真是令人作呕……” 不对,现在是危急时刻!诙笑怒目而视,一点点挪上前,忽然尾巴一直,全身一僵,一动不动,身体就像无声放气的充气城堡一样缩小,变回西瓜体型后倒地,向墙边滚去,轻轻撞了下后停住猎物。 “啊——呼——”它竟完全睡着了,比先前睡得还香,鼻涕泡起起伏伏,又梦见一群“烤鸡”对着它扭屁股,咧着嘴傻笑,“嘿嘿……欸嘿嘿嘿……” 而同样陷入昏睡的小纸片就被压在它的身下,也在做梦,同诙笑发出此起彼伏的轻声傻笑。 约书娅转了个身,扶墙爬起,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为什么……多……姐姐……” “你就装吧,装得那么可怜,动起手来比谁都狠。”多萝西用胳膊肘夹着瓶子,当着她的面前,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堆纸币,清点起来。 忽然,约书娅往前一倒,跪在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腿,微微摇晃。 “不要拿钱……”妹妹的声音夹杂着哭腔,想要咳嗽却没了力气,“大家,哥哥,饿肚子——” “你真当我是傻瓜吗?”多萝西甩开她的手,狠狠踩了一脚,差点把她压骨折,又踢倒约书娅,翻过身子,脚踩在胸口。 “什么返老还童,也就骗骗微笑教的二货。”她脚下一用力,约书娅马上上不来气了,小手无助地挥来挥去。 “事实是,你们杀了我的恩人,卡塔琳娜,”抬腿,再猛踩,多萝西弯下腰,将重量往前压,奔着踩断她的肋骨去,就像玩弄一只充气娃娃一样挤出妹妹的声音。“唔!” “然后哄骗她的信徒给你们打工干活,”再踩,根本不过瘾,“最后带着所有的钱,和你那个忘恩负义的哥哥一起卷钱跑路,置这里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顾,对不对!” “嘎。”清脆的骨裂声。“啊!啊,啊……”约书娅先是痛得尖叫,但眨眼间就叫不出来了,眼泪顺着眼角向两边流去,哽咽着,昂起头,飘出微弱的气音,“不是……” “你当我聋吗!”再是更加用力的一脚,踩得妹妹折起身体,口吐鲜血又倒回去,血在喉咙里咕噜噜响着,身上也被踩得很脏,满是鞋印。 “我问你们走不走,你们就是赖着不走,不就是为了等人来接吗?”多萝西已经眼红了,扯着她的领子提起,又掐住脖子,摁在墙上,“你们拿了钱远走高飞,剩下的信徒们团结一心,手拉手唱个歌,施展友谊的魔法,黑暗皇帝就会被他们打退了,对不对?嗯?” 约书娅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能用口型比着“不是”和“对不起”,嘴角垂着血丝。她晶莹的眼神太澄澈了,多萝西一度心软,松了松手上的力,但很快就捏得更紧了。 “别以为装可怜就能骗过我。”多萝西额头抵住她的头,说话时牙齿都在颤抖,“我都明白的,你们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家伙根本没能耐打过卡塔琳娜,所以就先假意附和,之后痛下杀手,对不对!” 约书娅的头在打颤,眼睛逐渐闭上,在墙上挣扎的腿也软了下来。“别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多萝西松开她,让她喘上几口气,然后再狠狠撞回墙上。 半梦,半死,窒息感充斥脑海,里面一直在轰鸣,如同身处无边的阴云中。妹妹只能哭,只能摇头,连语言都没法组织起来了。 “等下……”大概是出于第六感,多萝西看看周围,很快捕捉到了角落里的纸箱子里有几封信,是之前别西卜给马斯老大读信时拿出来的,再放回仓库吃灰有些不太合适,就暂且放在这儿了。 而最上面的那封,带着漩涡印记的,正是来自风暴教的,只不过是以前的,写给卡塔琳娜的。马斯老大很想多听听这玩意儿,所以放在最上面。 风暴教?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了。多萝西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悟了,僵硬地点着头,湿了眼眶。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们已经和他谈好条件了啊……” 她之前就在疑问,这两只身上没有半点仇恨味道的小家伙,怎么可能杀死那两位所向披靡的黑执事,现在水落石出了——两个小畜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孩子们已经准备好了钱,把所有人当祭品,到时候一起献给黑暗皇帝。他们私下里讲什么要走,什么计划,一定是维德许诺给他们的好处吧。 自己居然还天真地给他们讲陛下的事,真的是太可笑了。说不定今晚,他们就会呼叫黑执事,把自己五花大绑带走,回去当仆从。 再看看面前这个所谓的主教,可怜兮兮地流眼泪,真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碎,也难怪能打动那两位铁面如山的黑执事。 “对不起,姐姐,卡塔,姐姐……”约书娅拼不出完整的话,字词就像气泡一样从含着血的喉咙里冒出,又不敢啜泣,“错了,对不起……” “你真的认错吗?”“妹妹不走,等风来,和黑色,大王,聊天……”耳朵轰鸣,她什么也听不见,如同一只被钳制住的小猫,听也听不懂,说也说不清。 多萝西喟然长叹,松开了她的脖子,向后退开几步,仰面看向天花板。 “你的哥哥那么着急出去,就是去报信了吧?”苦笑,无奈的摇头,“他会把我们树屋地秘密告诉黑执事,睡袋教的大家全部会遭殃。” 约书娅刚倒下去,就被一把抓住手腕,一路拖去厨房,摔在桌上,把锅碗撞了一地,背上也痛到麻木。 “那在那之前,就让我为你报仇吧。”多萝西就近拾起一把水果刀,再黑袍上擦掉上面的菜叶渣,手中旋转一圈,反手握住,“卡塔琳娜姐姐。” 第79章 老姜 那是六天前的黄昏,别西卜坐在一棵枯树的树桩上,坐得很端正,右手边摊着一块手帕,手帕上是一个混着切碎了的甜菜叶的馒头,手里也是一个,啃了一半,腿上是那本书,可以接落下的碎屑。 半冷半热的晚风吹起,小纸片从那本书里钻了出来,冒出个头。 “你托我查的事儿,已经办好啦。”它的调查方式就是和书本贴贴,这样不需要眼睛也能读出上面的东西,但读不读得懂就是很玄学的事儿了。对它而言,读书约等于考古,能看出来个什么全看悟性。 “辛苦。”别西卜手指点在封面上的渣渣上,粘起,塞进嘴里,点点头示意它讲下去。 “结论就是,这本书确实是一个容器,存储罪孽的绝佳容器。” 先前,别西卜很想知道妹妹为什么能变成拉普拉斯那样的狼狼形态。 “因为看了那本会变色的书的说。” 妹妹在聆听大家的祷告,吸取仇恨后也会变身。这说明那本书里大概率能储存仇恨。而那个夜晚所用的,应该就是母亲遗留在书里的吧。 “那我们可不可以储存仇恨进去呢?”别西卜一边吃一边问。虽说妹妹强烈要求他回家一起吃饭,但最近乌鸦盯上了这里,经常袭击信徒,或者偷吃猎物,所以他得常往外边儿跑,赶它们走。 “当然可以,让约书娅对着这本书做人工呼吸就可以存进去啦——不过这少打一次雷的话,黑灰供应量就不够了诶,黑色西瓜会饿肚子的。” 小纸片和诙笑打闹归打闹,但损友也是友嘛。 “那就以后补偿它吧。”别西卜塞进去最后一口,忽闻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连忙把剩下的那个馒头再包好,揣进黑袍里,然后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 “嗯?你认识我?”坦什特捋捋胡子。虽然他们相隔很远,但依然能听清对方的话,大概是风力作用吧。仇恨的力量无所不能,传个声对他老人家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头顶已是万顷阴云,碎草屑也不断被劲风吹起,同小石子一般打在别西卜裸露的小腿上,留下浅浅的凹痕。 “其他主教在信件里多少有提及你。”别西卜右手越过肩膀,抓着披风似的雨棚布,左手将书塞入黑袍里。 不过也都是在抱怨陈皮烂谷子的破事儿,比如抱怨这个老头儿西占一张床,东蹭一碗饭,留宿一宿还要顺走两只热水袋和一个热水壶,上桌吃饭还要跟小孩子抢吃的,恶犬狗碗里的肉骨头都要扒来喂乌鸦,问他就说什么“故人不独亲其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类不知从哪听来的东华言。 正因为他抠抠嗖嗖,啥都懒得干,所以黑暗皇帝疏远了他。但毕竟他的法力够深厚,哪怕黑执事在这儿,见了他也得鞠躬,恭敬地喊一声“老丞相”。 “哦呵呵,没想到这些后生还记得老夫!”他点头大笑,额头上的皱纹被抹平了,眼角的皱纹又更深更密集了。 头上肩膀上的五只乌鸦也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摆头,引吭高歌,只不过唱得极其刺耳。 地上那些乌鸦则各自蹦跶着,啄草啄泥巴,嘴疼之后又茫然四顾,与其说是食腐者,呆呆傻傻的样子更像一群老母鸡。 而与走地鸡们不同的是,老法师身上那五只乌鸦,每只的眼睛都亮着旋涡状白光。头上那只独眼乌鸦,刚赶走没多久的老朋友,仅剩眼中也亮着白光,身上的羽毛更加闪耀,跟抹了鞋油的皮鞋似的。 “哎呀,可惜,伯乐被良驹甩下了马,驼了背,成了大伙儿的笑料。”笑够了,他推推眼镜,又揉揉鼻子,抿了把鼻涕,就擦在破破烂烂的灰裤腿上,又毫不介意地打理着胡子,“如今呐,是人见人嫌咯。” 别西卜自然不是来和他废话的,看似在盯着他,实际上在确认周围的乌鸦是否为幻象。先圈定一个小圈,数出来八十只,再以这个小圈为基准分割大圈,估算出来乌鸦的总数已经超过五百只了。 这么多乌鸦,一个蹭饭的老头是肯定喂不饱的,哪怕五只都够呛。并且他身上也不见得带了干粮和饲料。 独眼老朋友自然不用多说,目光犀利,一对上眼就按捺不住要来咬人了,假不了。周围的虽然看起来呆滞,但实际上更像是服从,如同列阵地士兵,静待他的命令,只是出于本能搞点小动作。 “当然啦,老夫知道,你这孩子最擅长拖延时间,然后玩弄你那小聪明,对不对?”老法师咯咯笑着,声音活像只老公鸡。 别西卜眯起了眼,无言以对。 “那两个蠢奴才就是这么死的,能速战速决偏要搞什么礼节啊,面子啊,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命都搭上了。”权杖敲地,砸出一个小坑,坑中冒出缕缕黑烟。 陛下得知他们的死讯,恨得饭都没吃不下了,当场爆了两百个人泄愤。但若靠着两个废物的陪衬,由他这位祖师爷来秒杀这只小男娘,岂不技惊四座! “但老夫不会放过这个能重出江湖的机会,让那些后辈,包括那个忘恩负义的维德,给我仔仔细细听好——”他的黑袍向后飘起,白花花的眼镜亮起,如两只探照灯,一字一顿,“姜,还是老的辣!” 暴风炸响,头顶那只独眼乌鸦振翅长啸,一挥翅膀,如一只黑色利箭窜出,白眼拖出闪耀的轨迹。 大片的走地乌鸦紧随其后起飞,趁着它掀起的气浪加速赶上,共同拼成一枚尖头炮弹,之后绽开音爆,抢先声音一步,杀至别西卜身前。 从起飞,到闪入半米之内,仅仅两秒,将风声和隐约的雷声都驱散。而领头的独眼乌鸦,与别西卜的胸脯,只一拳之遥。 连眨半次眼的时间都没有,尖喙已然刺入别西卜的胸口,胸口前后的布料瞬间炸裂,撕成小条。 第80章 乌鸦导弹 旧日,阴暗的木屋,周围一圈是各式各样的书架,上面既塞着书,又放着罐头,文件资料就像咸菜一样揉在一起,塞在书与罐头之间的空隙里。 当中是一只超软大沙发,胡子拉碴的大法师双腿翘起,身体弯成了一个极舒适的u形,一手枕着头,一手捏着法杖,维持着黑风托举一本书,不时打打哈欠。 吱呀呀,木门开了,渗进来的微光让他皱皱眉。 “瞧瞧,丧家之犬又来了。”他戏谑地拍拍手,换了只手枕头,既酸痛又舒服。 进来的青年没有回应,把肩上的两只沉重的大麻袋卸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摆在上面的书纷纷掉了出来,堆积在地。 “这些够了吗?” “好吧,我也懒得糊弄你了。”他慵懒地翻了一页,当然,不是用手,而是用风,“我不需要助手。仇恨之风比人好使多了。” 最后,权杖指向他,前端吹起了风。 “所以,你要是再扰我清净,我马上把你炸成肉泥。” “但我是为加入魔咒教而来。”青年无动于衷,反而上前一步。 “嗯哼?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讨好我的?”大法师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吧唧着嘴,“在峡谷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谁没有仇恨?难不成我要把所有像你这样的废物全召进我的教派?别逗了。” “诚然,仇恨人人都有,恨绊脚砖块,恨杀父仇人,但问题是,然后呢?仇恨只是颗种子,你能做什么让它生根发芽?你不会以为只要一天天咒骂,就能天降神力,秒杀一切吧?” 可青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双手插兜。见他如此执拗,大法师遗憾摇头,向他伸手。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我看看你到底做了些——” 在感知到他的仇恨时,峡谷巷最强的仇恨使徒愣住了,心脏都似停止了跳动。 这份仇恨,很纯,很猛烈,像一阵席卷万里的风暴,把高楼大厦连根拔起再倒砸于大地,一拳碾成碎砖乱瓦。 他和那些只会怨声载道的人不一样,有一系列完整的计划,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野心,甚至已经拉拢了几十个难民追随他,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你的乌鸦已经被我的从者引走了。”青年的脸很阴沉,本就沾满尘埃和血,说话带着颤音,如同要把自己的牙齿崩碎,“要么合作,要么死。五秒之内,告诉我你的选择。” 他从破洞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遥控器,裸露着红绿管线,用胶带粗暴地缠绕了几圈固定。与此同时,麻袋里也亮起了红光,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书的下面,是他从祖父那继承的炸药包。 & “嘭!”“嘎!”乌鸦炮弹在击中的刹那瓦解,反冲。撞击处的冲击波将头鸦震退,掀起的狂风又推着前头的往后,结果和后来的撞了个满怀。 鸦群构成的圆锥形炮弹坍缩成一个个烟圈似的圆环,又接连解体,跟着头鸦飞上天,但有许多摇摇晃晃找不着北的,要么朝无人处飞去,要么一头扎土里,嘴巴还卡住了,拔出来后满嘴是泥,在地上扑腾着翅膀,吐不出来。 别西卜也被强风炸了出去,飞出十几米远后后背着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后,依然惊魂未定,肋骨差点被震断,心跳声如战鼓,完全压制住了其他一切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他晃晃悠悠站起,耳鸣不止。衣服前后破了两个大洞,后背全裸露出来了,裂痕一直蔓延至腰间,沾满了灰黄的枯草。 魔法书也从胸口掉了出来,落入手中。不出所料,上面没有一点凹痕,连最细的划痕都没有,哪怕看起来只是本比较厚的书。 “那是何物?”乌鸦的哀嚎声在头顶回荡,坦什特往前探头,想要看清那本书究竟为何物。哪怕他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这种比防弹衣还离谱的书。 这次,小纸片又立功了。它说,依据罪孽守恒,当这本书成为仇恨的容器之后,它就没有办法因物理攻击损坏了。正如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只有罪孽能够摧毁罪孽。 换言之,这群乌鸦的攻击也只是物理攻击,而非仇恨攻击,也并非像诙笑那样的妖灵。 “哦……老夫貌似明白了。”坦什特挥动胳膊,又摇下一只秃顶的白眼乌鸦来,挥动权杖,狠狠敲它屁股,打棒球似的把它打飞,掉下一撮撮黑色羽毛。 “嘎!”头鸦又带着一群乌鸦窜出,化作黑色炮弹,划破长空,但还未来得及加速至音速,就被魔法书拍中,炸开冲击波,转向撞在地上,拉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沟槽后停下,个个头晕眼花,不住晃脑袋。 迷糊之中,它们把枯草看成了一条条面包虫,欣喜若狂,这里啄一口,那里刨一撮,吃得津津有味。 扩散的强风差点把魔法书吹上天,抓住书的双手也酸痛难忍,如同在和吞书的鳄鱼在角力。 别西卜后退了几步,刚找回平衡。头顶,独眼乌鸦又带着它的部队冲下来。速度不快,阵型也很乱,各自为战,嚎叫着要吃肉。 别西卜挥舞起雨棚布,驱赶一批又一批,突然被独眼一口咬住一角。还没来得及甩开,后来的以为这是吃的又争着抢着要吃这块布,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咬住,彼此之间翅膀相互拍打。 别西卜只能暂且松开。铺在桌上都能拖到地上的黑布被瞬间撕裂成七八段,落入乌鸦口中,又抢着撕扯,不一会儿就成了每只乌鸦口中的小块布条,昂着首,一个劲儿往里吞。 吃完了的还要啄还没来得及吃的,啄破它的肚子直到它肯松嘴,又引来十几只,一起争夺那小小一条布料。它们都饿疯了,泥巴,布,什么都能吃。 “废物东西!”老法师一声怒吼,所有乌鸦立刻安静下来,飞了回去,低着头,在原来的位置列阵,有的羽毛被扯下,翅膀上还有血斑,有的眼睛都在流血,也没有嚎叫。 “你们,怎么,会,蠢成,这样!”他每说一个字,就要用老掉牙的法杖敲一只乌鸦的脑袋,最后揪起一只来,当众咬住它的头,一口咬下,再把尸体摔在地上,“吃肉懂不懂?吃肉!要不是小男娘已经知道我的风暴轰击术了,我还用得着你们!” 就不该帮那两个蠢货黑执事的!本来可以耍耍威风,让男娘放松警惕,一击毙命的。现在好了,情报泄露了! 它们若有所思,然后欢快地拥上前去,把同胞的遗体瓜分得一干二净,沾了血的泥巴都要被啃两口,转眼间就只剩一个头骨骨碌碌滚着了——不!乒乓球大小的头骨被一只傻孩子一口闷了,当场窒息,跳了一阵舞后光荣嗝屁。 同胞们很快就像一群老母鸡一样啪嗒啪嗒飞去,但被老法师一杖狂风驱散。 内讧了,是个近身的好机会。别西卜抱紧了书,压低身姿,向前奔去。 “别再吃屎了,蠢货们!给我去吃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他边骂边用权杖扫它们,踢它们屁股,像个挥舞木棒的原始人。 独眼鸦和秃顶鸦被丛身上抖下,齐声高叫:“嘎!嘎!”两支乌鸦集团军听令,重新集结,摇头晃脑。 “嘎,嘎!”进攻,左右夹击!两位头鸦用翅膀指来指去,已然和真正的指挥官一样。 “没错,还不算蠢成脑瘫,脑残们!他那一推就倒的小身板,还只有一本书,根本挡不下左右夹击!”老法师则是他们的司令,扯着沙哑的嗓子,把权杖一个劲儿往前捅,“冲吧,为了美味的小孩!” “嘎!”两只头鸦嗖一下,领着大群,如导弹一般射出,一枚刻意高飞,画着大圈,盘旋加速,一枚直直冲来,疾驰之中掉出大片大片的羽毛,最后炸响音爆,率先射出。 但它们错估了一件事——小男娘又不是站着让它们打的。 饿疯了的乌鸦看不明白假动作,只知道吃肉。别西卜横过身子,滑行急停,停止了奔跑,然后身体往后一倒。第一枚,“导弹”从面前两米远处划过,气浪却足以擦伤他的胸口,留下一片剃须刀刮过般的红印,布满了细小的血痕。 再往前扑倒,第二枚又从头顶掠过,在背上划开爪击般的三道切口。 剩下的鸦群来不及加速了。别西卜翻滚起身,腾出一只手捂着腰间,似乎有什么暗器。五十米,三十米。 环绕着老法师的鸦群似被惊动,纷纷起飞,如乌云一般升起,灰纷纷而下,铺成薄雾。 “啊,废物们,你们跑什么啊!”坦什特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扭过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跑”着,但又怎么逃得过一个飞奔的小孩子呢? 他挥着干枯得像块朽木的手,一个劲儿招呼它们。可它们就是不听,跟着另外三只头鸦乱飞,落到远处,昂着头,伸长脖子,傻不拉几地同他大眼瞪小眼。真他妈养了一群老母鸡! 够近了。别西卜手指放入书页之中,长长吸入一口气。下一步踏出,全身却似被一只巨手按住,头都抬不起来,双脚更是如同被卡车碾压一般,剧痛,将要自中间折断。 低头一看,黑色的风,贴地环旋,凉飕飕的,低压。这是一种〔罪魂〕,风场陷阱,效果上看,简而言之,是定身术——这是他之前敲地板留下的法术,权杖戳出来的凹痕就在双脚之间 “你们跑了!”老法师敲敲地板,急转过身,指着小男娘,放声高喝,“不就看不到他怎么死的了嘛!” 头顶,两只头鸦一左一右,悬停空中,张开尖嘴,口中凝聚风球,正在蓄力。鸦群绕着它们的侧翼,绕出一个竖直方向展开的圆环,掀起狂风,传递给它们的指挥官。 漆黑的涟漪中央,是闪耀的银星。 别西卜想要拔起脚,咬紧牙关,可仿佛有一把杀猪刀抵在脚的上方,稍一用力,就传来强烈的撕裂感。 此时,前方又传来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啊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老夫这八十年白活了吧!”昔日的风暴教大主教,坦什特,随手挥出一道狂风击地,靠反冲力将自己炸出几十米外,落在鸦群之中。 “怎么可能,会有人,边打架,边把自己的计划,讲给敌人听啊!啊哈哈哈!” 捉弄这个小娃娃真是太有意思了!可惜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呜呜地掉眼泪吧!那两个黑执事就多少有点大病,打着打着就把自己的技能报出来,甚至聊起小天来——幼稚! 独眼鸦和秃顶鸦向前上甩动翅膀,将凝聚所有风能的风球引爆。巨响,全身发麻。它们发射出的,正是与黑执事交手时,那从乌云中降下的,碾碎一切的狂风,如同巨龙砸下双腿,直击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家伙。 低压拔起尘埃,堆成浓雾的高塔,又被风暴碾碎,将方圆一千米内铺满了迷雾。 坦什特则掀开十米净空,露出黄成榴莲肉的牙,喜悦摇头。 “这就是,姜,还是老的辣。” 第73章 跟我走吧 多萝西愣神许久,之后一步步往后退,双手捂头,嘴唇颤抖着,喃喃道:“死了……死了?” “坏叔叔已经死掉了哦。”约书娅微笑着点头,拍拍她的手臂,让她安心。 她重新审视这两个孩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认真的。 “天呐……”她又坐回了床上,既没了恐慌,又没有释然,只有无尽的空虚,低头,轻声问,“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能力本身就是弱点。”别西卜简单跟她讲述了一下他的发现。 他们真正核心的能力,就是转化影子,武器和风暴只是基于此衍生出的用法,将影子变作刀剑〔罪碑〕和召唤风暴用的〔罪坟〕。 而他们自己造出的影子是虚的,无法抗衡真实存在的影子,只要反制影子,就能对本体造成伤害,并强行逼出。 多萝西全程埋着头,时不时点点头,听着他的分析。 “简而言之,我们险胜了。” 险胜?你们甚至没有留下一点伤……多萝西暗自叹息,又捂住了眼睛,身体颤抖着。 约书娅走上前,戳戳她的肩膀:“姐姐在哭吗?” “不,只是,我有点……无法接受。” 约书娅和别西卜相看,坐下她的两边,静静等待。 良久,她收拾好了心情,呼出一口气来,单手撑头,另一只手不安地敲着大腿。 “那么,危机解除了吗?”妹妹给她擦擦泪痕。 “不,这只是个开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云,“你们知道风暴教大主,维德吗?” “不算了解,可以展开讲讲吗?”要来了,那个深藏不露的幕后黑手。 “在林立峡谷巷的诸多魔咒教派系中,风暴教势力最大,最具影响力,他们的主教,就是我们口中的黑暗皇帝,名为维德。” 她接着介绍。风暴教之所以如此强盛,正是因为维德的卓越领导,承袭祖业,强行粉碎了贸易封锁,同d公司和密苏里州的最大家族弗雷德家族签订三方协议。 据协议,d公司黑金国际同r公司周旋,无限期搁置封锁墙的修复工作,而费雷德家族则在裂口处建立了壁炉山庄,限制人员进出,同时大量种植粮食。 风暴教负责制造黑金国际需要的〔仇恨〕骨灰,换取资金,从壁炉山庄统一采购平价粮草,再原价转卖给其余教派。由此,这个黑色三角就形成了。 再加上风暴教所处的九号区本就偏中部,地理位置优越,控制力就更强了。 “也就是说,风暴教是贸易的枢纽,并借此统领其他教派?” “没错。”多萝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就像被泼了桶水泥一样僵硬,“但两个月多前,维德开始疯狂向东扩张,把臣服于他的教派全部抹杀,一个不留,全烧成灰……” “难道是那些教派想要造反吗?”妹妹疑惑地问道。 “不会的,只要面粉这条线还掐在风暴教手上,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出击。”多萝西刚要开口否定,就被别西卜斩钉截铁地抢答了。 她瞥了眼左边,又瞥了眼右边,连连叹气,仿佛身旁坐着两只小狼,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觉一样,有气无力,不似先前那般随意张扬。 “抱歉打断您。”别西卜揪住她的袖口,“但我想确认一下,您是怎么知道东边的事儿的?” “我父亲的几个老朋友来信了……”她从他抓着的袖口里抽出一沓破烂的信,说是信,其实只是写在厕纸上的几行字。 受到警告后,她立刻去捡最新的报纸,得知这件事的导火索是r公司在其自主研发的视频平台塔可塔可上弹劾d公司妨碍重建工作,把他们踢出了局,以更大的价钱收买了弗雷德家族,大肆增添增值税,导粮价上涨。 别西卜接过看了看,再联系起之前在黑金国际的货车上见到的那么多骨灰盒,问:“那么维德陛下卖了那么多优质骨灰,是为了做什么呢?” “买牛奶面包,笼络人心,然后让他们去捡废铁。”多萝西皱起眉头,摇晃着脑袋。 这简直和维德以往的作风判若两人。一个靠字面意义上的打,把运输费打下来的皇帝,竟然会开仓放粮,采购奢侈地食物,去收集一些废铁,哪怕当废品卖,也弥补不了运输费。 有这么多钱,多买一百杆现代枪械,来十几辆越野车或摩托车,或者从军火商那里淘点火箭炮来,才是维德的作风。 “虽然我不知道维德想干什么,但我知道陛下绝不是那种胡来的人。”多萝西停止了摇头,手从下巴上挪开,半掩着嘴,“他一定在筹备一个天大的计划,核弹级别的那种。” 门外传来了信徒们的走路声和言语声。吃完饭后,他们就陆陆续续出去工作了,去远点的地方捡有机质回来。 因为已经涉及到了一些有关打打杀杀的事,所以别西卜绕过多阔惜的背,戳了戳约书娅,冲门口打手势。 妹妹点点头,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很抱歉,多萝西姐姐,还有几个想要加入的信徒在等我,我得告辞了。” “再见。”多萝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挥手同她道别。 门开,门关,光芒短暂照在她的脸上,但之后,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等东边全部被征服,维德陛下就会往西来吧?” “是的。”多萝西伸出手来,撩着他的长发,在手指上绕圈,又绕一圈,“可能是一个月后,可能是一个星期后,甚至可能是明天,毁灭的风暴就会降临这里。” 然后,她将他从床上拉起,拉到自己身前,捧起他的脸,瞳孔中带着一丝微光。 “所以,带着大家,跟我走吧。” “逃哪去?”别西卜见识过风暴教信徒的移动速度,“我们跑不过的。” “孩子,多活一天是一天。”她揪揪他的脸,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带上了一分,“相信我,好吗?” 别西卜摇了摇头,扶住了她的手腕。跑是肯定没用的,没了定居点,大家靠什么生存呢? “我打算——”他原本想说试着防御一下风暴教,不需要把他们消灭,只要试着跟维德接触一下,谈得拢最好,谈不拢那就行刺。 但多萝西刚刚的话提醒了他:时间不确定。还有二十天,他和妹妹就要走了。如果在此期间他们来了,尚能防御。但如果走后再来呢? 虽然已经在想办法安置好大家了,但如果是敌袭,那剩下的微笑教教徒肯定没办法抵挡啊。 别西卜语塞了,没有下文,低下了头。 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吗——啊不,我本来就是外人。 多萝西轻叹,松开了他,同样无言。这两个月来,睡袋教还能供应微笑教的委托,但往后就不好说了。 良久,别西卜打破了沉默,却不是她期待的回复。 “既然没有办法再向风暴教采购了,您还有办法买面粉吗?” 多萝西摇摇头,头歪到右边定住,迟迟回正,思索一番,又点了点头。 “这里的西边,也有一些教派。虽然他们很小,比你们这都小,而且连仇恨的力量都没有,但风平浪静,存货也是足的,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只要你们肯跟我走。” 但别西卜依然很迷茫,没有搭理她,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多萝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围,站了起来,走向门边,没有回头:“我可以在这里逛一逛吗?” “请便。”别西卜替她开了门,和她一起出去,走入午后的阳光中,“方便问下,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吗?” 这倒不是嫌弃她饭量大,只是既然要留,那就得好好规划一下伙食费。 “出发……”她口中喃喃着,望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又望望太阳落下的地方,却只看见荒野,和在荒野上三两成群的黑袍信徒,“明天吧。” “早上还是晚上?” 她迷茫四顾,转了一圈,淡淡地答了一句:“黄昏。”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厨师叔叔多做点。”当然,今天为了见她,他又没吃饭,肚子咕咕叫。 他们并排走去,不约而同地保持着距离。多萝西说要先上个厕所,问了问路就溜了。 别西卜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客房里还有东西没吃完,连忙跑回去,把她吃剩的馒头用另一只木碗罩上。 他瞥见了那个粉包,依稀记得父亲泡药也是撕开小包,倒进开水里泡,难不成这种东西都是要用热水冲才好喝吗? 他本想给她热热的,但奶茶瓶不翼而飞了,而且咬了一半的肉包子,也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第81章 今日共饮庆功酒~ 暴风席卷大地。空中的两群乌鸦沸腾起来,欢腾地相互击掌。 “嘎嘎。”秃顶鸦扯扯嗓子,和独眼鸦勾肩搭背,跟老朋友似的推心置腹。兄弟,依我之见,这个人头算我,应当我先开饭。 “嘎!”独眼鸦一巴掌把它拍开。你长没长眼啊?明明是我先打中的! 话音未落,它就被狠狠啄了一口翅膀,扯下一根羽毛。 “嘎,嘎嘎!”睁眼瞎!你一只眼哪有我两只眼看得清楚! “嘎?嘎!”没理就动手是吧?兄弟们,给我上! 两群乌鸦立刻扭打在一起,羽毛哗啦啦落下,血滋来滋去。 “仇恨貌似加得太多了。”坦什特望着天空中的大乱斗,揉揉鼻子上的灰,食指抵住太阳穴,一个劲儿往里钻,竟钻破了干枯的皮肤。 仿佛灵魂出窍,视线先是模糊,糊成一锅八宝粥,再是清晰,聚焦,切换之后已然是乌鸦视角。 “嘎!”独眼鸦还在一个劲儿啄秃顶鸦,可秃顶鸦却突然定住了,晃晃脑袋,一回眸,就给它吓退了。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秃顶鸦口中冒出人声,低头看扫视。 一片迷雾之中,有一处雾气已然散去,露出被风压得平平整整的地面。没有尸体?虽说本来就没想留个全尸的,把小男娘榨成血,压进土里,这样就能喂饱这群吃土的乌鸦了。 迷雾也是坦什特的〔罪魂〕之一,只用就地取材,用土和草就能生成一大片。在其中的人会找不着北,更别提找到一个随时随地放风逃跑的术士了。飞天的乌鸦则完全不会受到限制,上帝视角观战。 违和感,非常怪——等下!被控制的秃顶鸦扑腾两下翅膀,高叫了几声。它闻到了血的味道,但不是在那处裸露地表,而是在雾气之中。 美味的小孩没有死! 突然,侧后方,灰色的雾气中,燃起了黑焰。 “嘎!”仇恨的味道,像长枪一样!别西卜将最后的黑烟从书中甩出,之后把骑枪捅入地面,高高抬起右腿劈叉,脚上燃起黑焰,踢在枪身末端,炸响爆炎,涌入枪中。 拔枪,甩动,“咔哒”,上膛。别西卜抬起枪口,瞄准,开炮。强烈地冲击力驱散身边迷雾,黑焰炮弹极速升空,把坦什特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心率随着炮弹急转直上。 “嘎!”掩护我!秃顶鸦扇动气浪,强行把两旁看热闹的呆乌鸦拽到身前,以它们的肉身为盾牌,挡下了炮击,也把一众乌鸦逼退。 黑焰扩散成乌云,转瞬即逝。秃顶鸦和独眼鸦撞成一团,抱着翻滚,也把窥屏的坦什特晃得头晕眼花,连忙解除了共鸣,捂着额头,来回走着方块步。 “你妈妈的……” 二十多只烤得酥皮嫩肉的乌鸦从乌云中落下,但还没落地就被同胞们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夹杂着羽毛的碎骨头了。 半分钟前,别西卜揪住书脊,来回甩动,解放了书中的仇恨,再砰然合上,用黑烟包裹魔法书,幻化成了骑枪。 暴风就在头顶呼啸,没时间多想,他用枪尖,从大腿到脚踝拉出一条血痕,朝着脚下开了一炮,原意是把自己炸开,却也意外摧毁了拘束风场,向后炸飞,翻滚出去。 炮声被风声掩盖,所以没有被察觉。 “可以靠炮击脱困吗?”别西卜眯起眼睛,摸摸自己大片大片流血的右腿,涂满枪身,燃起黑焰,来回挥动,驱散开几米范围的迷雾。 雾气会被黑焰烧掉?既然是助燃剂,那它也是仇恨的造物。 头顶鸦群还在争抢彼此嘴里的肉块,你啄我,我咬你,原本的双人混战下一秒就会变成三十人团战,只为了一只滴着血的鸦翅膀。 别西卜用骑枪开路,摸索向前。能见度很低,就几米远,如同在乌云之中步行。雾中时而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就像少女的哽咽一般起起伏伏。 他看见一个拐杖砸出来的小坑,警觉地停下,再次踢枪装填,一炮轰上去。坑中先是窜出黑色火星,嘶嘶燃烧一阵后轻声炸开,只溅起星星点点的泥巴。 哪怕能躲避陷阱,他不太敢绕路,因为现在自己正前方是老法师的大致方位,向侧面移动后,很容易迷失在雾中。 “别再抢了脑残们,给我继续进攻!”坦什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回声。 “嘎!”尖啸之后,头顶再次传来短促有力的风声。秃顶鸦和独眼鸦分离开来,相互拍拍翅膀和解,一齐带着鸦群冲下,但因为刚打完,还没那力气加速。 别西卜翻滚向前,拖行着骑枪,在地上拉出一道沟槽,躲开了笨笨的秃顶鸦,让它带着小伙计们一头扎进土里,同箭雨一样梆梆梆击地。 前进,浴火的骑枪捅上独眼鸦的高速集群,勉强将其击偏,擦着自己的肩膀划过。 它们向后飞去,半道又抬起,绕了大半个圆,反向逼回。别西卜不得不转身,横执骑枪,双手挡下冲击,再次把独眼鸦的大群弹回上空。 接下这击时,骑枪被狠狠拍开,撞在胸口上,传来令人窒息的重压,喉咙里也带着血腥味。要是没有弯折手臂的话,必然会骨折。 但独眼鸦却越战越勇,不需要频繁加速,只需要来来回回撞,从天上往地下来,撞上枪尖,和骑枪比比谁的脑壳硬,擦出黑色火花来,掠过之后,逃进雾里,再近地环绕半圈,嚎叫着从侧翼攻去。 “嘣!”很沉闷的撞击声。别西卜再次用枪身挡开,却也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枪尖击地才免于摔跤。 再举起枪,挡在身前,四下观察,只能看见黑雾中不时浮现的几道快影,跟着他们不断转身。现在不能急着开炮。以往装填一次要三秒钟,但现在手酸痛,用力过猛有骨折风险,可能时长得翻倍。 六秒钟,够那只疯乌鸦在他身上撞出三个比西瓜还大的窟窿了。 乌鸦在浓雾中有天然保护色,很难捕捉到,再加上鸦叫刺耳又充斥着回声,方向无法确定。 风向突变,攻击要来了。别西卜深吸一口气,屏息,抬起右腿,摸腿涂血,燃起熊熊黑焰,一脚黑焰踏地,然后压低身姿。 既然无法预判。 燃烧的右腿在发力的同时爆燃,裤管和半边黑袍披风都被烧毁,单腿着地,挥动骑枪,圆舞斩出三百六十度环形黑焰剑气。 那就不预判。 “磅!”骑枪侧翼迎头撞上独眼鸦,掀起的焰火将它连同它的一百多个小弟一起炸飞,声如洪钟的挥斩将二十米内雾气净空,裸露出地表。 酥脆的味道。又是二十几只烤乌鸦!鸦群被击落在地,来回翻滚,还没来得及扑灭身上的火焰,就被饥饿驱使,嗖一下扑到烤肉面前,哪怕自己的翅膀烤焦了也不在意,吃完后,扭头就把它也啃了下来。 后背又传来风声,秃顶鸦带着它的部队再次袭来,气势汹汹。别西卜故技重施,再次圆斩,可它们却进行了一个诡异的锐角抬升,把原先向前的速度瞬间掰回了后上方,躲过了挥斩和焰火。 “怎么可能会有人连续上当两次啊?”秃顶鸦口中飘出人声,咯咯地笑了两声,然后画风突变,怒目而视,陡然俯冲。 太快了。别西卜刚要举起枪,就被一旁观战的独眼鸦口吐疾风,砸在枪身上。在强风的拖拽下,骑枪脱手了,这是头一次。骑枪变回了魔法书,掉在地上,飘着浓稠的黑烟。 大腿撕裂的疼痛绕着腰杆攀上脖颈,蔓延到他每一根手指的末梢。 是坦什特。他在两只头鸦的视角之间来回切换,替它们作出决策。 “呜……”别西卜紧闭着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轻哼,手指痉挛着,全身颤抖着。他想要退后,但后面不远处就有陷阱,踩中就只能当活靶子。 “嘎!”开饭啦!秃顶鸦一马当先,后仰身姿,率先抓住他的脑袋,尖爪刺穿了脸庞。 好痛!别西卜一手抓住尾巴,一手揪住翅膀。眼看要被拉开,秃顶鸦猛然一探头,尖嘴一下子捅入别西卜的左眼。 “唔额!”别西卜忍不住了,叫出声来,不响,但却激起了它们的兴趣。拽开秃顶鸦的同时,鲜血从眼眶中飙出,它叼着烂掉的眼球,吧唧着嘴品尝着。 还没来得及甩开,疯狂的兄弟们一拥而上,把他层层包裹,从小臂到肩膀,葱脚踝到腰杆,裸露的前胸和后背,全是饿得皮包骨的乌鸦。 “啊,啊……”别西卜的哭喊淹没在翅膀的扑腾声中,黑袍被无情咬开,白嫩的肌肤被尖嘴啄得皮开肉绽,血顺着胳膊流下去。仅仅五秒,整条手臂就被血染红了。 走开,走开!别西卜拼尽全力甩动着它们,但发了疯的乌鸦可不会怕他,死死往里钻,个个都似锥子一般捅进他的身体。 手臂先是变得沉重,如同挂着两只鳄鱼,然后直觉渐渐远去,变轻。眼前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翅膀,鼻子都被尖爪刺穿当支点了。 秃顶鸦咽下眼球,挤开拥在血手上的鸦群,对着小指根猛地啄了五下,足以见得骨头后,一口咬住,将手指扯下,仰头,边咬边往喉咙里灌。 哪管什么吃不吃得下,会不会噎死,不吃白不吃! 乌鸦小弟见老大这种吃法蛮新奇好玩的,也对着中指啄。右手又没了一根手指,但是是从中间咬断的,显然它对距离把控不太行,仰头吞进去,忽然狂扇翅膀,喉咙里“呱呱”地响着,最后腿一蹬,直勾勾倒地了。 哪怕胸口都被咬出十几个血坑,别西卜也没力气叫了,也向后倒去,停止了挣扎,仿佛认了命,任凭自己的身体被它们支配,手掌骨头都露了出来。 没有骑枪,就引爆不了血脱困。而那本魔法书,被炸飞十米开外,还被独眼鸦一脚踩住,边上是嘴馋但只能干巴巴看着的鸦群。 “哦哈哈,老夫用的功力还不到三成呢!”坦什特操控着独眼鸦,当然不会让他拿回这本书。没了书里的仇恨,他顶多是个嘴有点硬的小男娘。 果不其然,别西卜无力地偏过头来,颤抖的嘴唇骂着几个相当扎心的字,但只能比比口型。 “老不死……抠脚老头……跟狗抢饭吃的——小丑……”他把信上所有的绰号比了一遍,血顺着眼眶流过。 “啊,不听不听。”坦什特可听不得丧家之犬的哀嚎,解除了遥控,摊手,耻笑着,“小崽子,你再怎么勇敢都没用。等着被吃干抹净吧,啊哈哈!” 这群疯鸦,半分钟内,就能把他一扫而光,连内脏都会被瓜分成无数块。 第74章 肉肉! “呼啊,终于送走叔叔们啦。”虽然他们多多少少有点遗憾和不满,但都说下次还会再来的。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呢?谁来接待他们呢?约书娅坐在四合院院子的木台阶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这儿的天气质量一直不怎么好,听信徒们说以前还下过酸雨,天上会掉难吃的白醋下来,淋到眼睛里去会肿半个月。都怪北部军区的军工厂,应该全部拆光,种满胡萝卜——也不行,还是来点土豆吧? “咕噜噜……”诙笑则坐在她的身后,躲在影子里,紧闭的嘴巴里回响着不满的低吼,眼睛都气成了三角形,凶恶地盯着一只从木板缝间爬出的蚂蚁。 可惜,蚂蚁不会恨吃进嘴里和嚼钻石没区别,强行咽下肚子里也会痛到尖叫,如同有两支蚂蚁集团军在里面交火。 “魔精先生饿了吗?”约书娅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随后伸手向前,平举胳膊,食指指着正前方,然后缓缓抬起拇指,指向躲在云层后,蒙蒙亮地太阳,“抱歉,现在还早,不能给你加餐。” 给它塞小零食的话,别西卜会生气的。 上次,大概就五天前的深夜,它可怜兮兮地半夜摇醒妹妹,眼泪汪汪,然后推着迷迷糊糊的她到厨房,在地上滚来滚去求她做点老鼠肉包吃,不幸被自带妹妹感知的老哥抓个正着。 “不可以贪吃。”他弹了下下诙笑的大脑瓜,然后食指点着妹妹的额头说,“不可以宠它。” 约书娅也知道老哥这么做是因为老鼠肉不够,也不能把它们赶尽杀绝。因为抓到的老鼠越来越小,所以从现在开始要给它们一条活路了。 “不是饿了的说。”它没好气地答道。 “那是因为?”“因为……那个白胡子一闻就很好吃的说!”它愤愤跳了两下,但之后又软了下来,像块伤心的黑莓果冻。好吧,说到底还是因为饿了。 “不行哦,不可以吃我们的客人哦?”约书娅往里面坐了点,抱起它,把它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揉搓它的脑袋,揪起,又松开。 “所以我忍住了的说……”刚才他们在小屋那边聊天时,诙笑一直透着窗户往那儿,牙齿痒得不得了,但只能摇头叹气。 这两个多月来,它真的变轻了,可能因为伙食不好吧,不仅吃不了人,连老鼠都吃不了整只的,但依然很忠诚地帮他们干活。 “抱歉的说。”约书娅压低了身子,把它抱得更紧了,“晚上我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举手表决,挪用一点公费,等下次垃圾桶叔叔来的时候,给你买块超大的牛排,比妹妹还大的那种,涂满仇恨黑胡椒。” “尊嘟假嘟?”它满怀期待地转过头来,眼睛里闪着星光。 “约书娅怎么会骗你呢?”说干就干,妹妹抱着它站起,把它顶在头上,走回告解室,钻入桌子底下,把暗格上的木板一一挪开,伸手进去摸索,搬出来一只带锁的小木盒,晃掉泥巴,放到桌上,“你是我们的小伙伴呀。” 诙笑正要雀跃,可还没跳起又塌了回去:“但哥哥不会同意的吧?” “妹妹会说服他的。”约书娅拍拍手,把诙笑丢到柜子顶上。它轻盈停住,咬住一把生锈的小钥匙,一个后空翻落回了她头上,把钥匙放在她摊开的小手中。 “妹妹早上说,中午说,晚上说,哥哥一定会同意的。”她把钥匙挤进锁孔,吃力地扳动,最后咔哒一下打开。里面微笑教剩下的资金,三张大绿钞,还有一些满是皱痕但用小石块压平的纸币,还有好多好多硬币。 虽然多,但是要料理这么多人的伙食,还是相当艰难的,再加上哥哥说很快要买不到面粉了,必须想办法留点余裕。 硬币是特别服务弄来的。只要信徒愿意为大家捐一块钱,就可以摸摸主教大人的狼耳朵,但是过分了就要咬手指。 “嗯……哥哥说硬币可以由妹妹来决定分配,那就抽出些来买肉肉犒劳你吧~”她数起了硬币,十个一摞,叠成了四摞,多了两个,真是一笔巨款,“给垃圾桶叔叔卖个萌,他可能会给我们打折哦!” “喜欢你的说!”诙笑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嘿咻,事不宜迟!”妹妹锁上了木盒,塞回地下,合上暗格,再熟练地把钥匙丢到落满灰的木柜顶上,顶着它出去了,“现在就去找哥哥商量吧!” 约书娅一蹦一跳,像只刚会飞行的小鸟,在走廊的阴影中穿行,飘到了厨房里。 “嘎吱——”脚步声远去之后,本该挡上的后门徐徐打开。阳光撒入,却照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第82章 通人性的鸦鸦? 坦什特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苍老悠长又销魂的“啊~”,但突然腰间一声清脆的“嘎嘣”,扭到了腰。 “哎哟哟,老了不中用了!”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更添皱纹,抬着头连连呼气,一手捂着酸痛的腰,一手拄着拐,怎么摆都不舒服。 一只头上立着三根呆毛的乌鸦从他的手臂上飞了起来,轻轻戳他的手背。 “呱?”我们可以去吃饭吗?询问时,它长得跟小草似的呆毛摆来摆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唧。”臣附议。肩膀上,一只头裹铁皮的乌鸦附和着。它曾试图和火把搏斗,结果重度烧伤,从头顶到脖颈,表皮全熟了,毛一碰就碎成了灰。但即便如此,它也活了下来,变得愈发冷酷无情,可谓乌鸦中的终结者。 “啯啯!”杀杀杀!又一只头鸦飞到手边。这只乌鸦好生高大威猛,头上的毛簇起,隆成黑色鸡冠,翅膀也又大又多毛,尾羽尤其浓密,高高翘起,直指天上的阴云,声音也相当豪迈,是乌鸦中的大西王。 大伙儿叫它公鸡鸦,因为它“公鸡性”很强。 “吃吃吃,就知道吃!”坦什特要给它们一人一棒子,刚举起权杖来,腰又扭到了一个剧痛的角度,昂起头来,汗流浃背,先是一阵嗷嗷叫,再像乌鸦一样扑腾着胳膊,“哎哟!撑着我点!” 三只头鸦忙带着一群伙计,撑住他的胳膊,免得他塌下去。 魔法书边上,一只乌鸦小弟听见了层层迷雾之后传来的欢快笑声,又望望尽享美味的秃顶鸦,蹦蹦跳跳上来,拍拍独眼鸦的背,歪过头去,嘴贴着头,窃窃私语。 “嘎?”我们为啥要搁这站着?它的小弟们中不乏独眼,或者瞎子。相应地,秃顶鸦那边大多是秃子。毕竟乌鸦也挑同类。 “嘎。”主人的命令罢了。独眼鸦死死踩住魔法书,挺起胸膛,伟岸傲立,郑重得像个兵王。 “嘎!嘎!”但是他自个儿都玩儿去了!你听,他们在玩老鹰捉小鸡! 仔细一听,他们确实玩得热火朝天。 “啯啯!”杀杀杀!公鸡鸦饿红了眼,看着肥肥的呆头鸦,杀瘾犯了,撑到一半,突然飞出,盯着呆毛鸦一个劲儿戳它屁股。 “呱!”大哥救我!呆头鸦自知不敌,连忙抓着铁头鸦的尾巴,瑟瑟发抖。 “唧。”适可而止,你这只蠢公鸡。铁头鸦用铁头挡住公鸡鸦子弹般捅来的尖嘴,打得火花四溅,随后张开翅膀同它搏击。 三位头鸦一走,撑着老法师的鸦群也跟着飞去,帮衬着打架。 “欸,你们这群傻波——”坦什特一屁股坐地,又嘎嘣一声,张口闭眼,高声鸡叫。 独眼鸦用翅膀摸摸下巴,微微点头,觉得此话在理,虽然有些不满,脚来回踏着,但也不能轻举妄动。 另一边,本来半分钟能吃完的,但是鸦群内部居然内讧了——因为肉多了,它们就开始挑了。 起因是,有一只乌鸦尝了一口,大声感慨说胸口的肉最嫩最好吃,结果引得鸦群全往胸口挤,前面的还没吃上就被后面的顶开了,哪怕挤进去了也要被叮屁股,拔羽毛,拉开,最后爆发了内战。 胜者先吃,败者只能吃剩下的!它们相互啄着翅膀,撕咬血肉。秃顶鸦则完全不管它的小弟,啄破手腕,尝一尝,又飞到大腿边,啄一口,尝一尝,感觉都不如眼睛好吃嘛! 混战中,大量的羽毛落在别西卜的鲜血淋漓的胸口上。他意识模糊,头歪向一边,目光无神,就像个死人。这些羽毛中,带着仇恨。 一只眼眶中一片漆黑,淌出鲜红。脸上有十多处爪印,全是尖爪钉入脸颊留下的。因为这儿的肉秃顶鸦自己都还没怎么吃过,所以一有小弟来就拍它们脑袋。 再说了,总不能那么早就弄死他。那样太没意思了。要从手指到心脏,一点点啃过去,让他绝望,听着他的哭声,享受着凌迟别人的快感,这才叫美味! 全身都在刺痛,胸口也很热,只不过血比汗冒得多得多。别西卜仅剩的一只眼睛在迷离中,看向了独眼鸦,无助,遗憾,嘴唇合拢,再微微张开,发出一个微弱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气音。 “妹……” 哦,天呐!独眼鸦倒激起了一番同情心。都是一只眼嘛,同病相怜。虽然它的眼睛是他的陷阱弄瞎的,但他的本意是捉老鼠来着。 它长叹一口气,遗憾摇头。你现在还惦记着妹妹的份上,我量你是条汉子。下辈子做个好鸦,我收你当小弟,啄你一只眼睛,咱就扯平了,然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当咱的二把手——不对,他好像在说什么? 别西卜比着口型,缓慢,却清晰。虽然一般乌鸦分不清人言,但作为仇恨使徒的扈从,有些谩骂还是听得明白的。他说的不是“妹”,而是—— “没……种……的。”他连断掉一半的中指都竖起了,讥讽它们,帮了大忙却连分食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嘎!”岂有此理!独眼鸦顿觉自己的好心,像和狗屎一起,装进搅拌机里,搅碎,打烂,腐烂后再肉泥再喂还给自己,暴跳如雷,从地上弹起,怒目圆睁,尾巴都立了,挥翅大喊,“嘎!” 兄弟们,给老子上!今天我们非吃他不可! 那还用说什么?它的小弟早就急不可耐了,紧跟着老大,嗖嗖飞出,冲向内战中的秃顶鸦鸦群。 秃顶鸦昂起头来,见自己的铁哥们儿这时候来背刺,也尖啸起来,犹如拉响防空警报。 “嘎!”吃你妈!有敌袭! 鸦群听令,停止内战,决定一致对外,跟在秃顶鸦身后,一起扑向迫近的敌群。不能让吃的被抢了!两团乌云撞成一团,之后陷入疯狂混战,转眼就有五六只被捅破脑袋暴毙了,可刚开始下坠就被叼起,然后五马分尸了。 这就是仇恨的弊端。别西卜达到目的了,喉咙里痒痒的,却没力气咳嗽,释然地闭上了眼,被啃手指的右臂是动不了了,手指也在没有感知地痉挛,只能用左手向一旁摸索。 头顶,厮杀一片。三百多只乌鸦,密密麻麻,一齐拍打翅膀的盛景,如此壮观,只不过满是血腥味和腐肉味。 另一阵,细弱的,冰凉的微风吹拂手指——摸到了。 下一秒,气浪急转直下,超重感跟着狂风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鸦群在一瞬间被压在了地上,铺满一地,又相互依叠着,压断了骨头,叫声又淹没在风声中。 别西卜主动触发了身后的那个风场陷阱,把它们全部压在地表上,像是被无形的脚踩在下面。当然,还有些砸在自己身上,再怎么挥翅膀也飞不起来。 这里不仅有强大的下行风,还是个低压环境,再加上它们多少也打累了,当然飞不起来。 秃顶鸦和独眼鸦刚刚还在玩空中摔跤呢,撞地后仍面对面,落在别西卜的右手边,动弹不得却不肯服输,同时发出怒吼,口中凝聚风球。 “嘎!”搓球是吧?谁怕谁啊!这个家伙我吃定了! 四散的黑羽本被压实了,又被它们的黑风吹起,在空中飘散成粉,融入风球之中。 狂风呼啸,气温骤降。风球很快从乒乓球大小,变成了苹果大小,最后是南瓜大小,必须把翅膀垫在头顶底下,撑起嘴,才能支持它贴着地面不断扩张。 尘埃的风暴涌入风球之中,正中则是闪耀的亮星。 风中的颗粒打在破碎的眼眶中,好痛。眼睛里进了灰,别西卜只能不停地眨眼,抬起下巴,试着隆起背,微微抬起后,往后一顶,左手抠地发力,再借着身上的扑通乱飞的乌鸦的升力,成功往左转去,侧卧着。 与此同时,两只气急败坏乌鸦一甩头,把引擎般轰鸣的风球引爆,在狂风中嘶吼。 恢宏气浪破壳而出。两阵狂风相撞,搅拌,收缩,变成了脸对脸的超大号芝麻团子,相互顶着头,不断旋转,变扁,再变成水滴状,尖尖的尾巴在风暴中不动如山,然后“咕咚”一声融在一起,变成一枚果冻大球,晃晃悠悠一阵后,轰然爆炸。 这一响不得了,不仅摧毁了风压法阵,还给周围几十只只乌鸦震得七窍流血,当场去世。压制得风场解除了,剩下的三百多只也个个头晕目眩吹飞,落满了一地,不是折了翅膀就是撞了脑壳。 如此巨响,连大地都要抖三抖。别西卜也被炸飞出去,贴地滚了几圈后停下,原本朝上的右耳耳膜炸裂,流血不止,贴地的左耳轰鸣不止,脑子里仿佛装着一堆还在惯性作用下减速旋转的浆糊。 以及,被气浪撞击时,满是灰和血的后背受到了重击,原本的小爪印被撕裂,拉成了一条横贯背部的伤口。 但不管怎么说,目的达到了。他侧过身,一是为了保住一只耳朵,二是用背作受力面,来到这里,魔法书的旁边。 “咕……”视线在摇晃,变黑。别西卜拼了命地探出手臂,摸到了书的封面。夹着泥和草屑的手指夹住了边缘,往回拽了一点,然后翻开了书页,手掌扣在上面。 浓密地黑烟从字里行间,插图里飘出,书再次开始锻造。 第83章 茹毛饮血 “这就是你上班的地方啦,小不点儿~”主教牵着别西卜的小手,推开了门。浓重的油漆味扑面而来,但紧接着是更为糟糕的石楠花“香气”,二者相辅相成,充斥着用18号混凝土搅拌意大利面的怪异感。 难怪要用石楠花作香水,因为别的花属实盖不住油漆味。除了狼牙之类的小礼物,和一堆黑袍,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我需要做什么?”别西卜抬起头来,死鱼眼似乎在看他,小手微微颤动,但真的很微弱,若不是主教大人明察秋毫,专攻小孩子,还真发现不了。 那时,他还穿着爸爸留下的衬衫,很大,白色的,没有一点图案,背上还有几个破洞。 “坐在我的身边,帮我做做小手工,缝缝衣服就可以啦。”主教拿起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小凳子,放在角落的小桌子旁,把他按了上去,双手叉腰,“你明白的,身为一位主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干这些精细活——哦,我视力也不太好,穿针引线什么的,总是扎到手。”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上面果然有很多针眼,但真的是缝东西时扎到的吗?手背上也有? “我只是从妈妈那学过一点点……”别西卜低下了头,大腿夹着双手。 “我相信你学得很快的。”主教爱抚着他的小脑瓜,一直眯着眼,微微笑。 “那为什么不用成年人?”虽然这里是峡谷巷,但被裁员的纺织工也不能说没有吧? “你长大后就明白啦。”露齿笑,但充满了遗憾与深意。 别西卜点点头,拿起了针,线已经穿好了。 “我可以先缝衣服吗?”“当然可以!”材料是质感不一的黑布,塑料袋,染黑的麻袋,以及雨棚布,相当诡异的素材,和真正的布料是天差地别。 别西卜拿来一件当样本,挂在墙上,笨拙地模仿着。主教就蹲在边上,看着他被弄黑的小手,看他毫无表情却另类傲娇的脸蛋。 “嘶。”扎到手了,流血了。“别怕!”主教立刻拧开水瓶,给他洗手,然后帮他吮手指,就像在吃棒棒糖一样,直到止血。 别西卜困惑地皱起眉来,觉得他过分热情,一时分不出谁才是大人。 毕竟是第一次,弄了很久才缝出一件粗品来。相当糟糕,袖子连接处是开线的,余料没有剪掉,破洞则是粗暴地缝在一起,穿上的话就会看见一个隆起的小包,一用力就会撑开。 “嗯……”主教提着袖口,笑容有些僵硬。“对不起。”别西卜突然跪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我对不起您。” “不不不!我没有要开除你的意思!”主教连忙把他扶起,放回凳子上,“你做得很好其实!” 说话间,两只袖口就掉了下来,刚缝上去的线全脱落了,全然没有固定好。气氛瞬间凝固。别西卜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额……很有创意!”主教已经汗流浃背了,拍起了手,苦笑着,“你看,袖子还是可拆卸的,夏天就不怕热了,哈哈,哈哈……” 小男娘不说话,手足无措。主教自己都觉得牵强,无奈叹息,放下衣服,从自己的告解台底下抽出一只大木箱,抓住了里面的项圈。 上面还有刻着自己的名字,还很光亮呢。他一直有在擦拭,不想忘记那份耻辱。 “您要打我吗?”别西卜自觉地掀起了衣服,咬住下沿,露出身体,然后摊开了手,低头闭眼,声音很怯弱,“我会听话的,只要您肯给我一份工作……” 主教没有转身,深呼吸,无声叹出,松开了项圈,拿起了底下叠得好好的黑袍。 手上质感不对,轻飘飘的。别西卜抬头一看,是一件小号的黑袍,主教大人刚来时穿的,破了很多次,但都缝好了,还有淡淡的郁金香味。 “我要你了,亲爱的。”主教揽着他的头发,很愉悦地舒展眉头,已经迫不及待给他套上黑袍了,还是有点长,后边儿拖到了地上。但别西卜会提起边角来,就像新娘子提婚纱一样,生怕弄脏。 别西卜颤颤地点头:“谢,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你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主教再次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撑头,笑得像朵绽开的向日葵,“必须加倍努力回报我哟~” “谢谢您……”别西卜看看身上的衣服,虔诚地双手合十,“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 “嘎!”你个蠢蛋!起身后,秃顶鸦和独眼鸦一头撞向彼此,光秃秃,只剩几根毛的脑瓜顶住硬邦邦的脑袋,之后后扑倒,翻滚,在地上扭打。 小弟们正要来帮忙,忽然脑袋一低,停住脚步,呛着黑烟,然后双脚朝天,嘴上燃着黑焰,嗷嗷大叫至嘶哑。 独眼鸦察觉到了异常,站定,翅膀挡住秃顶鸦连续突击的脑袋。 “嘎!”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嘎,嘎。”别打了,情况不对。 秃顶鸦也停止了攻击,起视四周:小弟们争相把嘴塞进泥巴里,想要灭火,直到嘴烤熟了才灭,痛不欲生。更要命的是,小男娘和魔法书全不见了,逃黑雾里去了。 独眼鸦找来一个小弟问话,来回扇它巴掌让它清醒,可它只知道“阿巴阿巴”,一摸下巴,嘎嘎叫道: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通知老大。 秃顶鸦点点头。独眼鸦刚起飞,飞出十几米远,一枚黑焰炮弹就轰散迷雾,吼叫着,擦肩而过,烫伤了它的翅膀,直勾勾打在秃顶鸦的屁股上。 “嘭!”它在一瞬间,被炸成了灰,地上也赫然出现一个炮坑,只剩几撮毛吹起,徐徐落下。 “嘎!”不是,傻瓜!怎么死了!独眼鸦转身太快,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去奔丧,啄着泥巴,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哪怕损友也是友啊! 周围的兄弟们也忙跟了上来,团团簇拥,默哀着,有的还哭了。秃顶的,独眼的,都停止了争斗。若不是喉咙已经烧坏了,它们一定会像大白鹅一样伸长脖子,以最高音阶齐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嘎……”不可饶恕……独眼鸦的恨意几乎快要撑爆眼球,怒不可遏地转过身来。 忽然,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别西卜起跳,轻盈地踏在鸦群间的空隙,再弹起,空中倒转,伸手抓住独眼鸦,牢牢锁住翅膀,飞跃另半边鸦群后,骑枪插地急停。 “嘎——”“别叫。”别西卜把它的脑袋狠狠往枪身上撞了下。幸亏先前鸦群内讧了,没把他吃干抹净,活了下来。浑身上下,遍布血痕,布鞋不知掉哪里去了,现在是赤脚踩在硬邦邦的大地上,裤管一条烧没了大半,都能看见大腿根,一条破破烂烂,密密麻麻布满窟窿。 黑袍从腰部以上开始已经烂差不多了,就像穿着泳装一样挂着几块破布,裸露出瘦弱的身体。本来白白的皮肤,已经被泥渍,和血迹侵蚀了。 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握住骑枪都是如此勉强。左手更加酸痛,跟着独眼鸦的动向来回晃动。 “嘎!”独眼鸦哪肯甘心,一个劲儿回头,啄他的手背,挤弄着翅膀。虽然不痛,但好酸啊,真的快抓不住了……别看它个头小,力气大到能扳倒一只野狗。 愣神许久的鸦群慌忙围了上来,正要进攻他的腿子。 “别动。”枪尖燃火,抬起,来回指着它们。“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它。”别西卜脸上也遭了殃……如果妹妹看到了,会哭得泣不成声的。仅剩的左眼中满是血丝,干涩,一闭眼就会流泪。 他的声音很微弱,已经没有了威慑力。“嘎!”不要管我,杀了他!独眼鸦几乎快挣脱束缚了,已经能察觉到这只手在痉挛了。 “撑不住了……”别西卜一步步后退,抬起它,一口咬住它的脑袋。嘶吼回响,独眼鸦也拼了命戳他的舌头,牙床。别西卜才不怕,接着发力,头向右歪,左手逆时针扭动,偏转一定角度之后,感受到了莫大的阻碍和颤动。 “嘎嘣!”头颅扭断,独眼鸦瞪大了眼,继续啄了几下后,没了动静。手终于能握住了,别西卜将它横过来,咬了一口脖颈,就像一只野兽一样,撕开小口,喝它的血,吃它的肉,哪怕有毛也毫不在乎。 鸦群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继续痛下杀手,愤慨,憎恨,闷成一团雷云,拥了上去。但它们上当了,别西卜一步步退后,已经退回到了自己原先被瓜分的地方。脚下,身上是大量的血。 第一对尖爪刺入皮肤的同时,黑焰爆燃,扑满他的全身,将鸦群点燃。哪怕它们已经知道了,吃他的肉,整条肠子都会被灼烧,也没有放弃攻击,撞在他身上,只是实在撑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在地上翻腾着,却扑不灭身上的火焰。 很快,所有的乌鸦都被点燃。别西卜咬着独眼鸦的尸体,挤了挤,没有血了,便藏入衣中,往前走出一步,就眼前一黑,双膝下跪,仅靠骑枪撑着身体。 大脑缺血了,自然看不见东西,还伴随着耳鸣。哪怕杀死了这两群乌鸦,另一边还有三群,以及还没亮出看家本领的老法师。 他到极限了,几乎快晕去,却被头顶,万丈阴云中的一道黑色雷霆惊醒。又是黑色的雷电吗?和卡塔琳娜那时一样…… 别西卜静默着。黑焰的燃料是仇恨,倘若它们烧死了,仇恨就会化作黑焰,散逸开去,或融入雾中,或飞上天去,就这么浪费了。同先前手劈魔精一样,先松开骑枪,再快速按上去,将所有黑焰熄灭。 冲在最前面的乌鸦已经完全烤熟了,后头的更倒霉,半生不熟,在生死边缘游离,忍受着剧痛。 “恨我。”别西卜看不见,就贴着地摸索,抓住一只还在动的,咬开脖颈,喝它的血,小咬几口熟肉,抛开,又拿起一只来。 “全都恨我。”撕咬,饮血。他要喝血续命,更要让它们亲眼目睹同胞被蚕食,局部烧焦的身体像垃圾一样摔在身边。 还有乌鸦想要吃同伴飘香的身体,也被别西卜扔出的同胞砸开了。它们的血中果然有仇恨,昏黑的视角也总算有了一点模糊的事物轮廓,和高度近视一样,只是头晕得不行。 但这样一只只喝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意有所指。现在,所有的乌鸦都憎恶地看着他,哪怕两只翅膀都烤熟了,也要像毛毛虫一样蛄蛹着前进。 它们只是怕他再次燃起黑焰罢了。即使有勇士到了跟前,也会被他一手抓住,撕开毛皮,茹毛饮血。 “连杀死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别西卜抹了抹嘴,猛然咳嗽,嘴角滴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还是乌鸦的血,卯足了一口气,撑起身体,失血的腿发麻,全身的重量全压在骑枪上。 它们连嘶吼都做不到,因为喉咙已经被烧焦,眼眶几乎快被恨火撑爆。咱哪是没勇气啊,那是翅膀挥不动啊混蛋! “看来没了老大指挥,你们就,只是一群,走地鸡,还是杂种的,”别西卜耸耸肩,一脸不屑,抬起下巴,上半边脸阴沉下来,虽然不太看得清,仍用看垃圾一般的嫌弃眼神扫视它们,“杂鱼,杂鱼,全都是杂鱼。” 怒了,怒了!鸦群哪受得了这气!连爬带滚冲向他,发起殊死一搏。 现在,已经缺氧到视力濒危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再引燃血液已经不可能了,开炮更是天方夜谭,一炮下去,自己必然会缺氧昏死。 “就这?就这?”甩动骑枪,拍开一只废物后,失去支撑的别西卜单膝跪下,但面前又蹦跶来几十只乌鸦,个个向死而生。 “后面的,废物,和独眼,秃顶,一样,菜。”别西卜真的没力气了,说话都说不动了,低下头来,喘着气。 但这场败犬之争,很快就被打破。 “啯——”头顶,孔武有力的公鸡鸦在空中盘旋,捕捉到了目标,张口,汇聚风球。 “你不会以为老夫蠢到不会斩草除根吧?”坦什特手指钻入太阳穴,冷笑着。 刚才,他想窥屏秃顶鸦和独眼鸦,发现它们领了盒饭连不上,理所当然要来看看。而且,他早就见识过了这孩子蟑螂般打不死的体质,势必要亲眼看着他去死才肯放心。 别西卜循着声音望去,看不清,眼神迷茫,小腿还被扑来的乌鸦咬住。 公鸡鸦抽动翅膀,尖啸引爆风球,反冲向上吹起,炸出龙卷风。 “骑士游戏结束了,小家伙。” 第75章 惩罚! 厨房里,中央是四张桌子拼成的大桌子,摞着小山一样的蒸笼。边上陈列着一排水桶和几袋面粉,盆子里装着和好的面团,罩着木罩子。两位勤勤恳恳的厨师把活都干完了,没得忙了,就出去散步了。 别西卜则踮脚趴在桌上,数着蒸笼,边上还敞开着几只,估算着怎么蒸才做到不浪费一点食材,不多做也不少做。毕竟最近一直有新人来,再加上某位饭量大的小熊主教,适时调整,避免浪费才是权宜之计。 “哥哥~”妹妹凑到他的耳边,把诉求说得明明白白,再添油加醋地说诙笑怎么怎么可怜,比如差点被蚂蚁搬走之类的。它先是呆滞,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瞪着泪汪汪的眼睛,恳求他大发慈悲,给点好吃的。 “买肉啊……”别西卜为难地别回头去,抿紧嘴唇。但诙笑又跳到了眼前,一咬舌头,一翻白眼,仰面向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再一转头,妹妹又双手合十,也快哭了的样子。 “唉,如果是主教大人赚的钱,”别西卜扭过头去,哀声叹气,压低了声音,“那就买吧,诙笑还挺可怜的……” “好耶!”妹妹一下抱住哥哥的手臂,小跳着。诙笑也满血复活,在他们的头上来回蹦哒,大叫:“我再也不会骂你们做的屎了的说!” “但是。”短短两个字,就把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用皮带狠狠勒住,颤动声在脑海里回响。 见妹妹的笑容僵住了,别西卜微微摇头,拍拍她的肩膀,叹道:“下不为例。” “明白啦。”妹妹松了开来,接住跳下的诙笑,对他弯弯腰,随后转身,回头摇动小手,“那妹妹马上就去安排哦!” 这时,小纸片又从门缝里飘了进来,稳稳飞进别西卜的口袋里。 “老兄,那群乌鸦又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别西卜顺手抄起一本黑化的书,《罪与心的距离》,也跟着妹妹出去,揪起走廊上的雨篷布,披在肩上。 看看天色,下午三点多的样子。不应该啊,那群乌鸦已经学聪明了,知道挑他们饭点的时候来,不然来了都吃不到东西,还要白挨一顿打。 妹妹靠在门边,望望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了,诺大个院子里,就剩他们几个了。 别西卜正要出门,上了台阶,又转过身来:“主教大人一个人看家,会害怕吗?” “不是一个人看家哦。”她先是鼓起嘴,指向老哥,然后把诙笑举过头顶,放在头上,眯眯笑,“诙笑先生会保护妹妹的。” “无敌的说!”诙笑挺挺自己的胸膛(其实是肚子),闭眼咧嘴,连连点头。 “我觉得黑犀铠甲不行。”小纸片突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他们都怔住了,目光聚焦到它身上。只不过它在口袋里。 “我的意思是,让黑色大西瓜守着妹妹,直到我们凯旋回家,感觉不太行,简称黑犀铠甲不行。” 气氛在一瞬间降至冰点,让本就令人发冷的室温雪上加霜,陷入死寂。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诙笑的怒吼:“你骂谁黑色大西瓜的说!” 它一下子跳开妹妹的头,咬住别西卜的黑袍,在地上乱拽,来回打滚。 “我这是陈述事实啊老兄,你看起来呆呆傻傻,完全没有本纸的惊世智慧。” “给我出来的说!”“略略略,我要和别西卜一起去暴揍——” 话音未落,别西卜就把它拿了出来,弹向空中,在天上飘来飘去。 “你说得对,所以你也看家。”他拉开了院门,踏出去半步就停住了,回头看向妹妹,“照顾好自己,好吗?” 也许是经历了许多次生死离别吧,他对迫近的危险已经有了某种感知,心中会惴惴不安,就像从天上缓降,但永远不会落地的失衡感。 “妹妹会的。”她双手合十,闭上眼,抵着额头,“哥哥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诶不是!”小纸片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在抛自己玩儿,乘着风追上去—— “砰!”门关了,把它挡在了里面。而且这扇门还是实木的,没有缝可以钻。它就这么徐徐下落,好巧不巧落到了诙笑头顶。 诙笑也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不住上扬,摇晃着尾巴,舔舔牙齿:“你完蛋了,小厕纸的说……” “反正你又吃不了我——” 忽然,诙笑用恶魔尾巴将它捆住,举到面前,笑得更加邪恶了:“但是我可以把你泡水里,把你泡成湿巾,再搅成纸浆的说!” 说干就干!诙笑嗖一下窜了出去,撞开厨房的门,稳稳停在水桶上,咯咯地笑个不停。 “不对……救命,救命!约书娅!你们的智囊要成水泡了!” 然而,它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因为约书娅正透着门上的猫眼往外看,小手揪着胸口往外看,满面愁容,眉头紧皱着。 寒风吹过屋子的缝隙,呜呜地嚎叫着。远处的天空,大块大块的黑云压来,排山倒海,就像悬在天上的山脉,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那,一看就是不祥之兆。 “真的要小心哦……”她踮着脚,心脏砰砰乱跳,手心也满是汗。 “9明咕噜噜——”虽然小纸片没有嘴巴和鼻子,但作为一个溺水者,不发出点声音显然是对水的不尊重。 “啊哈,迎接暴雨卡密的审判的说!”诙笑正划水划得开心呢,突然被提溜起来,连带着小纸片一起悬空,尾巴上滴着水。 “咕噜噜——噗!咳咳咳!”小纸片淌着水,俨然是只落汤鸡了。 不好的预感!诙笑吞了口唾沫,徐徐转过身来,已经汗流浃背了,头顶哗啦啦冒汗。 “魔精先生。”约书娅就这么无声地飘了过来,微微笑着,脸却很阴沉,比天外的乌云还要可怕,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筷子,“看来,你不是很想吃肉呢?” “要吃……要吃的说!”“大姐头,一定要——咳咳!为小的做主啊!” “没错,必须好好管教一下才行呢。”约书娅轻轻把它放在桌上,舔舔筷子。 “完蛋,救命!”见诙笑甩开小纸片,想要逃跑,妹妹高抬腿,一脚踏桌上,狠狠踩住了诙笑的尾巴,来回碾压着。 “哇咔咔!”“好孩子,快过来~”妹妹揪住尾巴间,松开了腿,一拽把它拖来,按住它的头,以一副温柔到触目惊心的笑容迎接它,用筷子撬开它的嘴,“妹妹呢,想要给你加餐的说。” “尊嘟假嘟!”一听有饭吃,诙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但转念一想,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餐了,不禁收住了嘴,瞪大了眼,瞳孔缩成一颗葡萄,毛发林立。 “尊嘟哦~”妹妹用手挖起一坨又黑又绿的东西糊状物。 哥哥早就准备好了,把甜菜之类的杂菜又硬又难吃的根切下来,倒进劣质的黑灰里,用锤子砸烂再搅拌,加之一点焉了的茶叶,健康又营养,只不过本意是等诙笑已经饿晕过去,动都不动一下的时候勉强充饥的。 诙笑看到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就像开了振动模式一样,闹腾个不停,刚飞出就被妹妹踩住尾巴,拽了回去,撬开嘴,狠狠塞入。 “唔姆!”它的脸都绿了,尾巴绷直,如同一只避雷针,“这就是绿屎的说!” 一阵阵白烟飘起,如白蛇,在他们身边环绕。虽然没有点上柴火,但这里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不可以吐出来哦,”约书娅对它耳语,又抓起一把来,“不然,妹妹就喂你吃沙子~” 第84章 为你而织 满月,微风,参加的第一次集会。 别西卜跪在队伍的最后,打着哈欠,眼睛酸酸的,但还算清醒。他对其他信徒的诉苦不感兴趣,倒有些好奇那些从他们身体里飘出来,又像小蛇一样爬上讲台,钻入主教黑袍里的黑烟。 黑烟是毒药吗?不对,流向错了。是因为信徒们被点燃了,身上冒烟吗?也不像,主教不会收集一些废气。总不能是主教在帮他们洗澡,把身上的灰全吸走吧? 不对不对,这个是次要的,必须调查清楚,母亲为什么会自杀。要怎么查呢…… “小弥撒~”主教拍了拍这只走神的小家伙的背,然后搓他的脑瓜。“主教大人。”别西卜回过神来,迎着他的动作,微微扭动着头,让他摸起来舒服。 四下看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有说有笑。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主教看他跪了那么久,双手插入他的腋下,揪住肩膀,向后放倒,让他坐在地上,自己也坐在他的旁边。 “嗯……”总不能直接问母亲的事儿吧,说不定问了不该问的,就直接被踢出去了。别西卜紧张地攥起衣角,搭在腿上:“大家身上,那些黑烟,是什么?” 主教眯眼微笑,意味深长地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西卜开始出手汗了,把头微微偏离开去。假话就是说给信徒们的话吧。他们大部分都没发现,发现了反而会为这种超自然现象感到兴奋。 “放心,我不会骗你,从相遇,到我们永别,我永远不会骗你。”主教摇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来。 “那些黑烟,是仇恨。我需要仇恨,经过一些稍有繁琐的过程,就能变成钱,养活大家。” “原来仇恨也可以转移吗?”别西卜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也想费力去凝聚些什么,一个法球,或者只是一缕黑烟,但做不到。 “有条件的哦。”主教手伸向他的胸口,摸着黑袍,“你看,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就像一家人一样。而且他们都很信任我,真心愿意向我倾诉,仇恨到我这里啦。” “但如果是一个人发牢骚,大骂特骂的话,仇恨只会非常缓慢地释放,飘向四面八方,不知道去哪里了哦。” 别西卜点点头,望向主教大人的手,摸得痒痒的,握住了手腕。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嘛,有什么好摸的。 不害羞吗?好吧,之前摸他哪里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像一只布娃娃一样任其摆布,想闻就闻,想摸就摸。 “来,摸摸。”主教反捉住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不同吗?” “你心跳得好快,很暖和。”而且也很软的样子。 “我……我是说衣服啦亲爱的!”主教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捏紧,吓得小弥撒全身一哆嗦,抽回手去。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穿的黑袍比较特别,是用那些黑烟‘织’成的。”主教咳了两声,抚摸着他的背,叫他不要害怕,“如果把这些黑烟也想象成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的人的话,它们也一定很喜欢热闹,也想到我的身边来一起玩,对吧?我们可是注重分享的微笑教,哪怕是仇恨也要在一起哦。” 把仇恨比作像主人一样的人……看来大家真的很信任,也很喜欢主教大人呢。哪怕自己的视力不行,他也要手把手教他怎么运线,怎么收尾,防止脱线。 “我也可以织这样的衣服吗?”别西卜十指相扣,低下了头,“这样就可以省下做衣服的材料了,而且修补起来也会很方便,可以省出时间来去做手工。” 爱抚的手停住了,半晌,又摸起他的脑袋。“孩子,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别西卜又失了神,埋下头去,不再迎合他。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宣泄不满的方式之一。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等你成年了我就告诉你。”他都计划好啦,在给他办成人礼的时候,顺便让他成为使徒,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一起经营这里,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组成家庭,一起老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别西卜迟疑了会儿,然后倚靠在他身上。 “三更半夜啦,回家去吧,小家伙。”“感谢您,主教大人。” & 一片呼啸的狂风中,别西卜身上再次围满了乌鸦。 “你们会死,但我会活。”别西卜像是在邀请它们上身。它们对他恨之入骨,仇恨达到了顶峰,随着生命的流逝,化作黑烟飘出。 “你们想要杀死我,但你们做不到。”黑烟环绕他的全身,“若不想让这份仇恨付之东流,那就咒骂我吧,唾弃我吧,让你们的冤魂,死后也萦绕着我,让我彻夜难眠吧。” “嘎!”声嘶力竭,声音与沸血在共鸣。倾尽全力的乌鸦一只接一只倒下,扬起大片大片的羽毛,浮在别西卜身边。这就是他的目的,让它们心甘情愿把仇恨吐给自己,让自己恨火缠身,痛不欲生。 一声震响,全身发麻,公鸡鸦击发了强劲的龙卷风,哪怕是装甲车和坦克也会被瞬间压成铁饼。 然而,黑羽却在黑烟的托举下,突然拥向别西卜,贴在破烂的黑袍上,将破洞修补。 “谢谢,卡塔琳娜姐姐。”他感谢她当时没有选择那只项圈,而是送给那个饿得不行的小家伙一件自己穿过的黑袍。 “就像你教我的那样……”别西卜闭上了眼,回忆起当时的动作。她会从后面抱住他,纤细而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头搭在他肩膀上。 一针,一线。黑烟被捋成了线条,蜿蜒,环绕身侧,将羽毛串联,缝补着黑袍,又从肩膀处开始延伸,织出一块灰色披风。 “缝好啦!弄破了的话,我们就一起缝喔~”时至今日,他仿佛仍能看见她的样貌,和她的声音,以及,那个不同于强撑出的假笑的,她真正的笑颜,“你就是,我推的,小弥撒~” 暴风砸下,血浆四溅。 “啯啯!”乘胜归来的公鸡鸦兴高采烈地骑在坦什特的头上,高昂着头,发出自豪的鸡鸣,羽毛都似乎变亮了一些。 “干得好啊,正中靶心呐!”坦什特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牛肉干,诱惑地在公鸡鸦面前晃来晃去。公鸡鸦动了动腿,降下了头,眼睛紧盯着,激动到牙齿都打颤。 “想吃几个呢,最快最强的战士?”老法师戏谑地笑着,掂着牛肉干。“啯啯啯!”引吭高歌,慷慨激昂! “三个吗!真贪心啊!”坦什特赞赏它的勇气,挑出最大的三块来,“那就三个吧,吃光了有奖励,吃不到有惩罚,现在开始!” 第一块弹向空中,公鸡鸦毫不费力探头咬下。第二块弹向远处,也被它俯冲吞下。 第三块,先是平平无奇抛出,眼看就要被公鸡鸦一口闷了,忽然被老法师挥出的狂风弹飞,飞向十几米外,消失在雾中。 “啯!”但公鸡鸦眼疾手快,嗖一下射出,趁它落地前,刺出子弹般的尖嘴,从中将其钉住,然后更加趾高气昂地飞回,落在老法师腿边,挺起胸脯,张嘴将其崩碎成四小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啄四下,吃个精光。 “哟————西!”坦什特迫不及待将其抱起,拳头狠狠在它脑袋上摩擦,面目狰狞,同鬼故事里的笑面变态一样,脸上线条愈发浓厚,“哟西哟西哟西哟~~西!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唧,唧唧。”铁头鸦走上前来,撞撞他的腿,甩头向那边,提醒道。虽说刚刚那击很强,但是强过头了,把秃顶鸦和独眼鸦的大军都炸死了,折损了兵力。 “哎哟,就当裁军啦。”老法师听不懂它们的话,但看这惋惜的动作就知道它惦记着它们,“那俩一个太蠢太笨,一个容易急眼,远远比不上你们呐。” 周围的四百多只乌鸦也随声附和,扑腾着翅膀拍手。 铁头鸦环顾一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周围依然黑雾缭绕,鸦群依然啄着泥巴,老法师依然在和引以为傲的公鸡鸦打闹。好安静啊,雾里也没有会自爆的小男娘——不对,那我们吃什么? 忽然,风向突变,空气变得冰冷,视线变暗了几分。接着,黑雾被驱散,一枚黑焰炮弹在迷雾中开出一条通路,拖行着飘摇的焰火,带着黑暗袭来。所到之处,皆为黑夜。 “嗯?”坦什特还以为打到太阳落山了,扭头一看,连忙甩飞公鸡鸦,摇着权杖大喊,“铁头,护我!” “唧。”金刚石阵列。铁头鸦起飞,隶属于它的一大群或顶铁皮头,或戴钢盔的乌鸦紧随其后,交错排列成连续正六面体结构,在迎击炮弹的瞬间张开铁一般坚硬的翅膀,成功挡下。 不同于其他乌鸦的堆尸式抗伤,铁头鸦的阵列几乎纹丝不动,也就前头的几只烫焦了一两根羽毛,焊在头上的铁头盔依然光亮如新。 当然,四周掀起的气浪还是相当强劲,卷起沙尘,打在坦什特的老脸上。 “我滴个……他活下去就算了,还有那个能耐开炮?”坦什特揉着进了沙的眼,龇着牙。 刚扫出的通道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大地,狭长,不一会儿又被黑雾笼罩。 脚步声在雾中回荡,自己造出的迷雾反倒害了自己。 就在老法师还边揉眼边转圈,手忙脚乱找人时,别西卜已然从破雾而出,身上拖行着黑烟气流,大量黑羽牵着线,追逐着自己,一根根刺入他的背。 “唧!”这里!阵列重组,面向他,张开翼蔽,铸成三米多高的尖刺城墙。 飞奔中,别西卜微微跳起,左手刺出骑枪击地,竟靠着反冲力飘上高墙,踩着上沿再次向前跃出,又轻,又灵活,像一只乌鸦一样。 俯瞰,铁头鸦没能及时调整位置回防,机动性差,信息到手。 别西卜挥枪下砸,眼看就要捅爆老法师的狗头了,却被哗啦一下扑来地公鸡鸦咬住了枪尖,甩飞出去,贴地后枪尖拉地,快速急停。 “啯啯!”公鸡鸦再次化解了危机,更加气宇轩昂地伸长了脖子,比先前还要长,尾羽都被烧撑开,像把扇子一样扫来扫去。 这只像公鸡一样的,强而有力,速度超群,是个武痴,可能脑筋比较死。 身后,群鸦的仇恨仍在追杀他,黑烟和羽毛撞在背上。别西卜挥开骑枪,手中爬出小蛇似的黑线,绕着胳膊飞速上爬,把纷纷追来的羽毛串联起来,缝纫黑袍。 原本被撕裂的缺口已织好灰色的乌鸦纹样填补。身后,是由大量鸦羽纺织成的渐变色披风,从肩膀垂到地上,上头是软的腹羽,夹杂着细小的绒毛,下头则是坚硬的尾羽,甩动起来都能在树干上留下刀割的划痕,大气磅礴。 袖口本来破开了,没有缝好,而是在破口上接上羽毛,从下可以看见手臂。 最与众不同的,是胸口那个小小的,发着明亮白光的微笑符文,微笑教的标志。 “〔罪坟〕,”别西卜燃起了枪尖,抵上右手手指,将伤口烫黑止血,“鸦羽。” 第85章 鸡界的强者 身体变轻了。身上的伤口已然变黑,耳朵上生出毛茸茸的耳羽,发丝间也夹着羽毛,看起来乱糟糟的,还有一股羽毛烧焦的臭味,妹妹一定会气到把自己赶到河里洗澡的…… 他亲眼目睹了黑执事召唤〔罪坟〕的过程,照葫芦画瓢,以四百只乌鸦被羞辱又被当弃子的仇恨,织成了这件鸦羽袍。 但代价就是,现在耳畔,回响着四百只乌鸦无休无止的嘶鸣,就像有人在自己旁边狂丢震爆弹,耳膜会在任何一个下一秒张裂,什么也听不见。还好右耳已经聋了。大脑承受不住双向压制的蜂鸣。 “唧。”铁头鸦飞到公鸡鸦旁边,上去就是一巴掌,指着小男娘,冷静地辱骂着。瞧瞧,闹大了吧?能用小风,一击毙命,偏要蓄力搓个大的,把咱自己人炸死了,还给人家做衣服的时间,蠢不蠢? 不仅如此,强大的风压还把它们的血全榨了出来,坑中,让别西卜大口大口喝到撑,恢复了些体力。更离谱的是,公鸡鸦打完了还要嗷嗷叫,暴露方位给了他,隔着层层迷雾也能瞄准。 “啯,啯啯!”菜,就多练!公鸡鸦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回去。 “欸,行了行了,我可不希望你俩干起来。”坦什特揉完眼睛,又觉得耳朵有点痒,伸出小拇指掏起耳朵来,抠出一点,看了看又闻了闻,吐舌,弹掉。 两头鸦虽不满,但各自一甩头,落回他肩膀两侧。 正对面,别西卜右耳还流着血,却不紧不慢地从黑袍里揪出独眼鸦的尸体,贴在枪身上,烤着吃。一点都不好吃,肉又硬又少,得花很大的劲才能扯下。 这个烤是冷烤。因为黑焰是冷的,灼热感仅限感觉层面,顶多烫开表皮,让肉结块。 “啯……”公鸡鸦哪能看别人吃肉,自个儿饿肚子?恨不得现在就搬起断头台砸他身上,砍下他的脑袋,把里面香喷喷的脑花吃得干干净净! 可它刚要飞出,就被老法师拽了回来。 “我说,小妹妹,别高兴太早。”坦什特再弹弹手中地秽物,随手摸在衣服上,耸耸肩,“刚刚那俩只是我路上招的临时工,菜得不行。” 看得出来。独眼鸦也算是老对手了,一直生活在这附近。别西卜只是自顾自吃着,双腿一直在颤抖,明明只跑了几步,就像刚跑完一千米一样酸痛,借机恢复体力。 “可接下来就有你好受的了,”他提起两只头鸦来,众鸦翘首以盼,“可别小看它们呀,它们在禽界里就等于兽界的雄狮、猛虎般厉害。” 铁头鸦埋低了头,目光深邃,铁皮已与身体融于一体。 “每只鸟都有特别之处,每只鸟都身怀绝技,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 公鸡鸦的头就没低过,只是此刻听着介绍,无比自豪,侧过头去,闭眼迎接崇拜的目光。 “其〔罪魂〕更是能给你带来无限惊喜口牙。”坦什特发出了诡异的奸笑。 “好害怕。”虽然听不见,但光看得意的笑容就知道,他在炫耀。别西卜真的想尽可能装得怕一点,以免惹恼那只看起来就壮硕如牛的大公鸡,结果冷淡的腔调反倒成了挑衅。 只有一只眼睛了,还渗进了血,现在很干很涩,看东西模糊不清,只能看清闪闪发亮的白眼睛——数量不对! 公鸡鸦睁开了眼,视线中就多出了一颗白星,位置比较高,而左边那颗,还会在铁头上反光的,显然是铁头鸦的。 那呆毛鸦人呢? 别西卜心头一震,把啃了一半的烤鸦塞回黑袍里,跑出去几步,却又陡然停下,吓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都哽咽了。 “妹……妹妹?”他茫然四顾,全是黑雾。头顶也被阴云铺满,渗不进一丝日光,无法辨别方向。 要回去……妹妹有危险。必须回去,妹妹会被咬的! 但他不知道家在哪里,想要跑,也没处去了。 “啊哈哈哈!你这软肋也太好抓了!”坦什特狂笑着,摇着头,脚步还跟着笑声的起伏打着节拍,手舞足蹈。 小男娘那个表情也很可爱,微张着嘴,既不敢相信,又必须相信,破裂的眼眶中流出血来,就像一只突然被投喂了自己一个月的恩人打肿了脸的流浪小猫。 笑差不多了,坦什特招呼按耐不住的许褚进军,向那个心都凉了一半的失神小可怜。 “啯——”公鸡鸦势如破竹,带着强壮的肌肉乌鸦大军冲锋,迎头直上。 鸡鸣唤醒了别西卜,匆忙抬起骑枪来,燃起熊熊黑焰,前后跨步开立,身体后仰,收回手臂,算准时机,全力挺出骑枪。 但一道漆黑的阴影却先一步将他笼罩。眼前,公鸡鸦极速移动,掀起的风暴,和独眼鸦它们不熟一个档次,黑压压一片,是一辆满载的油罐车,也可以是泥石流。 而在近在眼前,与手中这柄渺小的骑枪相对比,它们已是一条参天黑龙。不该交锋的,打不过的…… 黑焰被同时掐灭,窒息感扑面而来。捅出的骑枪打上身似龙首的公鸡鸦。 “咔嚓。”很清脆的一声,持枪的左臂,关节碎裂,皮肤绽开,崩出血来。 第76章 老法师 五天前,没有星星的午夜,乌鸦们早已败兴而归。别西卜抓住了悄悄摸摸戴诙笑来整点夜宵的约书娅,说教了一番。他很困,眼睛又酸又痛,睁开眼被风吹得干冷苦涩,闭上眼又像被针扎,眼泪都流不出来。 因为周围太黑,所以妹妹看不见他眼中的血丝。 “求求你了,哥哥,诙笑先生是真的很饿……”妹妹举起诙笑,塞给他,让他掂掂。 诙笑也可怜巴巴地仰望着他,抿紧嘴唇,啜泣许久,颤颤地哭诉道:“难吃会忍的,但是肚子好饿好饿,走不动路的说……” “额,今天……”今天只能说是例外了。因为昨天妹妹并没有把仇恨用来释放雷击,而是用来给书充能,而且专门囤给它的黑灰恰好又被你 乌鸦们弄洒了,所以今天就没吃上饭。 锅里的那些是留给辛苦干活的信徒们的老鼠肉包,做成诙笑能吃的那种黑灰包子的话,就得挪用要交给黑金国际的货了。但已经封装称量好了,打开的话就不合规矩了。 “求求你了嘛……”“求求哥哥的说……”妹妹抱着诙笑,左右扭动着,心疼地摸它的头。 别西卜看看他们,考虑了会儿,拍拍他们,让他们先就地睡一会儿,然后冲出门外,不一会儿就揪着一只扑腾乱飞的乌鸦回来。 “嘎嘎!”它胡乱扑腾着,但腿被抓住了,想要回头啄,但又被狠狠往桌上摔,邦邦撞了三下,最后双眼一翻,归西了。 这只乌鸦是比较聪明的那种,秉持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原则,在屋檐上顶着寒风蹲了一宿,忽然看见一只死老鼠跳了出来,欣喜若狂,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别西卜也没想到会那么快,本来想着再守一个小时的。一般来讲,这种黑夜,他和乌鸦的对弈如同两位背对背的西部牛仔的决斗,静谧无声。 “烤鸡!”诙笑突然爆发,嗖一下从妹妹怀里窜出,一口咬住哥哥手中的乌鸦,可刚下嘴就疼得碎了牙,满地打滚,“这是什么金刚屎哇的说!” “我还没涂黑灰。”别西卜无奈叹气,生生扯下它的尾羽,准备掏内脏,“我只是先做好准备,好让你们安心睡觉。” 约书娅抱起了暴风哭泣的诙笑,轻轻摸着它的头,看着哥哥:“那我们先去睡了,哥哥也要注意身体哦?” “嗯。”别西卜点头,一刀切开乌鸦的胸口,血溅到脸上,又被抹开舔掉。他晚上睡四个半小时,午睡一个半小时,依然能精神百倍,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体质。 诙笑的呜呜哭泣声渐渐远去,别西卜也逐渐停下了动作。 “烤鸡?”先前诙笑一直念叨着香喷喷的烤鸡,原来是指乌鸦吗?可能魔精眼中只有黑白,所以不能靠颜色分辨。 但照它这么说,它切切实实吃过一只乌鸦,还吃得很香……难不成,乌鸦这种没心没肺的生物也能带上仇恨——不。 别西卜将刀插入桌子间的缝隙,扶住桌子,困意散去。 他亲眼见证过诙笑生吞一个人的场面,就是卡塔琳娜第一次威胁他的时候。他清晰地记得,那次诙笑说的是:不够的说。 哪怕乌鸦真的有仇恨,也比不上人类啊。对诙笑而言,肉质的松软程度由仇恨浓度决定,吃乌鸦,不仅硌牙,还难以下咽,它怎么会心心念念这么久呢…… 他接着邦邦切着,血溅到一旁当砧板用的那本《罪与心的距离》上。这本书的封面已由百花园变成了清一色的黑郁金香,天色飘零,而且这本书还硬得离谱,乍看是纸,可里面的书页用手锯砍不下,水果刀刺不穿,用石头砸反而把石头给崩碎了。 他感受到了一缕目光。门缝外,妹妹正悄悄地盯着他呢。 不多想了,早点干完吧,说不定不是什么大事儿呢。 & 此时此刻,别西卜扛着雨棚布,时不时往肩膀上抬一抬,小跑着。 头顶,乌云密布,与灰白的天空界限分明,如同一块铁板隔开的黑白鸳鸯锅。脚下则是苍灰色的大地,枯草上照着衰老的银光。 阴影的洪水正朝他逼近,杀气腾腾,视线也逐渐阴沉,看不清远处的事物,已经砍去的枯树都似长回来了,在若隐若现的黑暗中来回摇摆。 空气中弥漫着羽毛焚烧后的那种臭味,但对别西卜而言可能是香的。他对烟气之类的是相当耐受甚至中意的。 他有些走神,因为周围的一切毫无辨识度,侵略的黑云也让他不禁怀疑是自己在向前,还是天穹在转动。 他心中不安,因为貌似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也可能是一串,自己最近睡得不好,答不上来。 终于,阴影的界限掠过他的脚下,寒意从脚下裹上脚踝,顺着腿潜入黑袍,攀上脊梁。 “嘎——”一声悠远又凄楚的乌啼,穿透力极强,从他的指缝钻入,直击脑海,也让他忆起了那个略微违和的场景: “烤鸡!”诙笑兴冲冲冲来,却差点崩飞了牙齿。可以想象,它确实吃过一只满怀仇恨的乌鸦,甚至比微笑教的信徒都好吃。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份仇恨,是旁人赋予的? 狂风呼啸,阴云中酝酿起阵阵低沉的轰鸣。 “〔暴风先兆者〕!”先兆者,那两位黑执事身上的〔罪坟〕取这么个名字,意味着还有后援。 黑金国际的司机抽烟时闲着无聊,跟他讲过一些现代战争的知识。 “以前的炮兵,南北战争那会儿,都得配测绘员的。”他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但现在就没那么麻烦了,一架无人机飞过去,持续定位,直接机器自动校准炮口,而且还能自爆。 “再然后就是侦查与反侦察的事儿了,现代战争可不是回合制,不会慢吞吞等你算来算去。” 仔细回想,与黑执事作战时,他们身上的那些暴风眼,怎么看都像一位第三者吧?因为超远距离施法精准度严重,所以需要黑执事来定位—— “风暴,〔罪魂〕,赋予仇恨的能力。”别西卜喃喃着,目光渐渐向远处推移,“看来只能是他了。” 只听一声格外刺耳的乌啼打破沉闷的低鸣,头顶一块巨大的阴云解体,化作无数条狂舞的黑线。那不是乌云,那是乌鸦的大群,上千只。 “嘎!”“嘎!”它们如倾盆的大雨,分成五拨向下陡降,如同五只巨大的黑色触手,触地之后贴地飞旋。 卷起的干冷气浪,扑面而来。别西卜没有停下,只是脚下越来越沉重,伸手挡住扑面而来的狂风,又借着手臂的掩护往前看。 密密麻麻的乌鸦织成了一个黑色龙卷风,接着环绕,越飞越快,嚎叫声和风声粗暴地争夺着麦克风。飞快浮动的黑色条纹之间,依稀可见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吵死了吵死了。”沙哑而沧桑的声音透过刺耳的噪音传来。 接着,暴风中央响起一声炮响,强劲的狂风将所有乌鸦驱逐开去。群鸦如喷泉一般飞起又远离,但很快又飞了回来,或落在地上,或落在他身上,其中亮着五颗闪亮的白星。 远方,目测三百米远处,突然出现一位黑袍老者。他身穿黑袍,身上杂七杂八挂着兽牙和乌鸦头骨,驼起的背如同在里面藏了台老式单兵电报机。 脸上,银色的长胡子,又红又大的鼻子,还有蒙了一层灰和头皮屑的老花镜,还有深邃的,似雕刻在黄土地上的皱纹。 “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他肩上和双臂上落满了乌鸦,声音就像没有调音的大提琴一样,手中拄着一根骷髅头权杖,上面还用牛皮筋系着不同款式的铃铛。 玩弄一番乌鸦过后,他推推眼镜,盯准了那个迎着风,缓步走近的男孩。 “哟,这么欢迎老夫啊?”他捋捋胡子,若有所思。看来小纸片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只是有点儿戏剧性。 “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黑袍与雨棚布在风中高高飘起,却也在抽打着风。 “黑暗皇帝的老丞相,坦什特。” 第86章 冤家路窄! 幸好别西卜够轻,这一枪也造成了足够的扰动,产生了一丝风浪,将他吹开。 狂风扫过身侧,回过神来,整条左臂已经被拽下,再远去鸦群中榨成肉汁。 别西卜换用断了指的右手,勉强接住砸在身上的骑枪,踉踉跄跄往身旁小跳两步,枪尖撑地停下,可他听不见坦什特搓出的疾风的声音,也听不见风球引爆,反应过来时,风暴已经近在眼前。 在最后一秒,别西卜转过身去,让鸦羽披风挡下狂风轰击,就同先前挡下公鸡鸦的轰炸一样。 “嘭!”鸦羽纷飞。披风挡下了冲击,也再次被打散成了羽毛和黑烟,浮动在身边。 一扭头,公鸡鸦再次杀回。别西卜不敢再挡,侧向翻滚躲开,扬起了泥沙,抽空撑着骑枪站起,警惕地追寻着风来的方向。 如果是独头鸦它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只会被炸死。但公鸡鸦是个愣头青,偏要来回横穿,觉得往地上砸会显得自己是只没品位的走地鸡。 “嗯……看起来需要时间重组?”坦什特夹着老花镜,往前推了推,好看清那个在地上翻来滚去,被公鸡鸦不断消耗体力的小男娘周围飘逸的羽毛。 到底是他学识渊博,很快就辨出了他的〔罪坟〕的能力。在有鸦羽披肩的时候,体重会变轻,并可以利用它抵挡一次有限强度的攻击,之后变回原材料追随宿主。 可以重新纺织,但需要全神贯注。他现在都快难以跟上公鸡鸦的攻击速度了,显然没那个心思重新织好。 “唧。”我去杀死比赛。铁头鸦扇扇翅膀,却被老法师抬手制止了。 “别啊,让它多玩会儿,免得大晚上乱嗷,扯着嗓子要杀杀杀。”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多养几只公鸡鸦的原因——太他妈吵了!怎么会有生物一天23小时嚷嚷着要大开杀戒啊!剩下的一个小时还是在磨尖嘴吧! “唧。”他再怎么说也是杀了两位黑执事的。铁头鸦放心不下,撞撞权杖,发出响声,抗议着。务必赶尽杀绝,现在,马上,立刻。 “笑话,没那个懦夫,他早死了。”坦什特笑着摇头,掏出一块牛肉干,塞自己嘴里,当糖吃。淦,坚果味的!里面还带坚果壳!再也不买论斤卖的散装牛肉干了! 另一头,别西卜断了手,失血过多,终究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尽最后一份力,挥动骑枪,从侧翼攻击,却被强大的风力反震下去,枪尖捅入大地,数拳深度。 更糟糕的是,他还误触了风场陷阱,上半身靠骑枪的支撑没倒下去,但已经没法把枪拔出来了。他真的没办法了,连纺织都来不及了。 “啯!”杀杀杀!公鸡鸦进行了连续两个华丽至极的锐角转弯,轰隆隆碾上前。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唉,这么快?还不如买个橡皮球球给它玩儿。”坦什特单手插兜,转过身去,轻哼一声,“他死了,我说的。” “唧!”不是,别开香槟!铁头鸦急了,想起飞却被老法师用风场拘束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忠诚能干,是要去支援呆毛对不对?安心啦,它其实很强的,约书娅打不了一点——” “唧!”“嘭!”还是晚了。 在别西卜要被打成烂泥的前一秒,一个酷炫帅气的机车头盔大叔,一路火花带闪电,滑铲到了身前,手中捏着的银牌变成了银饼黑身球棍,和流星一般,“咻——砰”一下,暴扣在公鸡鸦头顶,硬生生把整群乌鸦全打偏开去。 撞击时的冲击波可真是震撼人心,火花跟着气浪四溅。姿势很帅,美中不足就是,十年没舍得丢的牛仔皮夹克被刮开线了。 “啯——”公鸡鸦减速悬停,挠挠脑袋,晕晕乎乎,都流血了。 “呼啊,劲儿够大。”马斯老大换左手握,甩甩酸酸麻麻的右手,回头看向小老弟,“不过,你老大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您——”“猜你想问,我怎么来了?哈哈!”老大开怀大笑,揪住他的领子,一把提起,贴在自己身上,一棒槌把地砸出几道缝,轻松拔出骑枪。 说起来,马斯老大每次都来得相当及时啊。 “答案是,这破地儿今儿起了那么大一团雾,里头乒乒乓乓,又是开炮又是大风呼呼刮,跟打仗似的,想也不用想,你肯定遇到危险了嘛!” 等下,这个爽朗的声音?坦什特手心都冒汗了,慢悠悠转过身来——真的是他! “不过你都打不过,我恐怕也不行,毕竟刚报了半个仇,我这胳膊也还没——”马斯笑着转过头去,笑容瞬间僵硬,接着崩塌下来,嘴角抽动着,隔着头盔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身体在打颤。 沉默,僵持,如冰河世纪。别西卜不紧不慢地让开,先用黑焰把伤口烫焦,防止无效失血。 最后,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异口同声,一字一顿,震声怒吼,每个音都重叠在一起。 “你,她,妈,怎么,还!没!死!” “就是这个老逼登!”马斯老大从未如此激动,俯下身来,摇晃着别西卜的肩,球棍往前指,每个细胞都在跟着声音颤抖,“就是他把卡塔琳娜抓走的!她原本能跑回家的。就是他,就是这个狗东西!” 当初,从那场大赛逃出之后,就是这个东西把卡塔琳娜从荒原掳走的。这还是他从某位热心肠的垃圾桶商人那儿买的情报。 “这个东西不是都半残不残了吗!”和黑执事打完,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得伤口感染,在床上瘫一个月吧! 坦什特心急如焚,牙齿叨叨作响。“这就这么活了?他们哪来的药啊!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凭什么什么都有啊!” 马斯迟迟发现别西卜还在止血,连忙鞠躬道歉,但转眼再次燃起怒火,球棍在地上框框乱砸。 “这老不死的都老成什么样了,那维德还没把它弄死,呸!”后边儿,公鸡鸦气势汹汹地杀回,却被他充满怨火的一棍打飞,撞回坦什特那边,幸亏被铁头鸦及时挡下。 “哎哟,废物,你不是力气大吗!”老法师权杖连连敲地,但这次不是为了留陷阱,只是单纯地气炸了,“平时吵个半死,偏偏打架不灵光,猪头!” “啯!”输不起,就别玩儿!公鸡鸦怒发冲冠,死死地盯着马斯。 “唧,唧唧。”听着,我带着阵列压制住大力生物,你去杀他边上的幼小生物,务必赶尽杀绝,不能留给他反应时间。铁头鸦好心拍拍它,提醒它,却被一巴掌扇开。 “啯!”杀杀杀!挑强的杀!公鸡鸦已经急眼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挨了两棒槌还被骂,奇耻大辱!好恨,好恨!身体都冒烟啦! “你还敢找上门啊,狗娘养的和他娘养的狗!”马斯怒摔球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后弹回手里,扛在肩上,扯着嗓子喊,“维德没把你炖了,就搁这儿摇尾巴了是吧!” “放屁吧,丧家犬!”坦什特手臂同样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他骂街,“当初是谁气呼呼喊着杀啊报仇啊,最后抹着眼泪卷着尾巴——” “是谁玩不起了?嗯?我当初一棒子——” “笑死了!你真当我打不过你?你是个屁!杀几个人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那只是不想和你玩儿——” 别西卜处变不惊,回忆着卡塔琳娜的声音,修复好了鸦羽袍,然后继续啃独眼鸦。 “我想起来了!我几棒槌就给你的亲信屎全揍出来了,所以在风暴教主教竞选的时候都没人愿意投某个窝囊——”他们的声音里夹杂着讥讽的笑声,语速快得像两挺对射的机关枪,这边还没停,对面又开打了。 “闭嘴!我那叫让位——”坦什特嘶吼着走上前,喉咙火辣辣地疼。“被人拿枪指着赶下去也——”马斯上前一步,球棍捅着地。 “你懂你妈!”“你妈死了!” “你妈,还真,他妈!死了!”“你妈,早他妈!死了啊!” “啯!”公鸡鸦忍不住了,咻一下飞出。 “滚开,野鸡!”马斯老大抡了三圈半,震声甩出球棍。两股强劲的气力相击,绽开加油站爆炸般的冲击,把迷雾赶出百步开外,又向上隆起成十几米的高墙。 别西卜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抓紧恢复体力,但心里明白,他们必定要大战八百回合才肯罢休。 老大一手接住球棍,一手掏出手枪,对着狗东西就是一顿连点,生吃后坐力。 “乒乒乓!”铁头鸦先一步带着鸦群撑好阵线,挡下了所有子弹。 “给我撑住!”坦什特脸上红透了,老寒腿也不用治了,风湿骨病全被仇恨压过去了,把法杖摔在膝盖上掰断,踩在脚底,空手搓起风球来,“我他妈搓枚大的把这儿夷为平地,挖十万个茅坑,告诉你们这群垃圾,什么,他妈的,叫,峡谷巷,最强,使徒!” 公鸡鸦轰隆隆飞上前,大喊着杀杀杀,和球棍推来撞去,爆个不停。 “唧!”回来,蠢蛋! “别叫,它死就死了!”坦什特已经听不进话了,面部都在抽搐,抬手向天,气压陡增,每个人头顶上像顶着个南瓜,抬不起头来。 “砰!”老大一棒拍开嗷嗷叫的武痴,瞥了眼坦什特,挥舞球棒,扯着嗓子呐喊,“弟兄们!” 雾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踩踏的力量十足。 “给老子砸!” “得嘞,老大!”摩托帮的四个小弟扛着行李箱,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身跃出,甩出行李箱。 “唧。”停止施法。铁头鸦阵列展翅挡下三个皮都掉了一半的人造皮革行李箱,里头的不锈钢杯,衣服牙膏摔了一地,但仍有一只从后面来的来不及挡,还不偏不倚打在老法师的腰上,发出“嘎吱”清脆的一声。 “唔!”腰错位了!坦什特昂头,蹬腿,抿嘴了嘴,叫都叫不出来,从头顶痛到脚趾尖再痛回到头皮屑,施法也被打断了。真是老了不中用! 老大锤飞公鸡鸦之后,四位小弟滑铲到他身后,或单手拉开皮夹克衣襟,开腿跨立,或左手插兜,右手上前,探出苍劲有力的食指,各自凹起了jo里jo气的造型。 “问!”“元甲!”“小龙!”“飞鸿!”天空一声雷响,四大小弟闪亮登场! 身后,别西卜正用身体挡下他们纷飞而来的行李,从中找寻指南针之类的东西。 “老弟,往那儿去,救约书娅。”马斯看了看表上的指南针,用球棍指示方向,转了一圈半,反手握住,暴砸在地,“这里老子顶着!” 他每个字都是沙哑的,但就是吼得出来。 别西卜望向彼方,深深鞠躬,留下一句消逝在风中的“谢谢”,飞奔向前。 而留在此处,是乌鸦中的最快最强和坚不可摧,以及它们的御主,掌握二十八种暴风〔罪魂〕的暗影术士! 幸好别西卜够轻,这一枪也造成了足够的扰动,产生了一丝风浪,将他吹开。 狂风扫过身侧,回过神来,整条左臂已经被拽下,再远去鸦群中榨成肉汁。 别西卜换用断了指的右手,勉强接住砸在身上的骑枪,踉踉跄跄往身旁小跳两步,枪尖撑地停下,可他听不见坦什特搓出的疾风的声音,也听不见风球引爆,反应过来时,风暴已经近在眼前。 在最后一秒,别西卜转过身去,让鸦羽披风挡下狂风轰击,就同先前挡下公鸡鸦的轰炸一样。 “嘭!”鸦羽纷飞。披风挡下了冲击,也再次被打散成了羽毛和黑烟,浮动在身边。 一扭头,公鸡鸦再次杀回。别西卜不敢再挡,侧向翻滚躲开,扬起了泥沙,抽空撑着骑枪站起,警惕地追寻着风来的方向。 如果是独头鸦它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只会被炸死。但公鸡鸦是个愣头青,偏要来回横穿,觉得往地上砸会显得自己是只没品位的走地鸡。 “嗯……看起来需要时间重组?”坦什特夹着老花镜,往前推了推,好看清那个在地上翻来滚去,被公鸡鸦不断消耗体力的小男娘周围飘逸的羽毛。 到底是他学识渊博,很快就辨出了他的〔罪坟〕的能力。在有鸦羽披肩的时候,体重会变轻,并可以利用它抵挡一次有限强度的攻击,之后变回原材料追随宿主。 可以重新纺织,但需要全神贯注。他现在都快难以跟上公鸡鸦的攻击速度了,显然没那个心思重新织好。 “唧。”我去杀死比赛。铁头鸦扇扇翅膀,却被老法师抬手制止了。 “别啊,让它多玩会儿,免得大晚上乱嗷,扯着嗓子要杀杀杀。”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多养几只公鸡鸦的原因——太他妈吵了!怎么会有生物一天23小时嚷嚷着要大开杀戒啊!剩下的一个小时还是在磨尖嘴吧! “唧。”他再怎么说也是杀了两位黑执事的。铁头鸦放心不下,撞撞权杖,发出响声,抗议着。务必赶尽杀绝,现在,马上,立刻。 “笑话,没那个懦夫,他早死了。”坦什特笑着摇头,掏出一块牛肉干,塞自己嘴里,当糖吃。淦,坚果味的!里面还带坚果壳!再也不买论斤卖的散装牛肉干了! 另一头,别西卜断了手,失血过多,终究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尽最后一份力,挥动骑枪,从侧翼攻击,却被强大的风力反震下去,枪尖捅入大地,数拳深度。 更糟糕的是,他还误触了风场陷阱,上半身靠骑枪的支撑没倒下去,但已经没法把枪拔出来了。他真的没办法了,连纺织都来不及了。 “啯!”杀杀杀!公鸡鸦进行了连续两个华丽至极的锐角转弯,轰隆隆碾上前。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唉,这么快?还不如买个橡皮球球给它玩儿。”坦什特单手插兜,转过身去,轻哼一声,“他死了,我说的。” “唧!”不是,别开香槟!铁头鸦急了,想起飞却被老法师用风场拘束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忠诚能干,是要去支援呆毛对不对?安心啦,它其实很强的,约书娅打不了一点——” “唧!”“嘭!”还是晚了。 在别西卜要被打成烂泥的前一秒,一个酷炫帅气的机车头盔大叔,一路火花带闪电,滑铲到了身前,手中捏着的银牌变成了银饼黑身球棍,和流星一般,“咻——砰”一下,暴扣在公鸡鸦头顶,硬生生把整群乌鸦全打偏开去。 撞击时的冲击波可真是震撼人心,火花跟着气浪四溅。姿势很帅,美中不足就是,十年没舍得丢的牛仔皮夹克被刮开线了。 “啯——”公鸡鸦减速悬停,挠挠脑袋,晕晕乎乎,都流血了。 “呼啊,劲儿够大。”马斯老大换左手握,甩甩酸酸麻麻的右手,回头看向小老弟,“不过,你老大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您——”“猜你想问,我怎么来了?哈哈!”老大开怀大笑,揪住他的领子,一把提起,贴在自己身上,一棒槌把地砸出几道缝,轻松拔出骑枪。 说起来,马斯老大每次都来得相当及时啊。 “答案是,这破地儿今儿起了那么大一团雾,里头乒乒乓乓,又是开炮又是大风呼呼刮,跟打仗似的,想也不用想,你肯定遇到危险了嘛!” 等下,这个爽朗的声音?坦什特手心都冒汗了,慢悠悠转过身来——真的是他! “不过你都打不过,我恐怕也不行,毕竟刚报了半个仇,我这胳膊也还没——”马斯笑着转过头去,笑容瞬间僵硬,接着崩塌下来,嘴角抽动着,隔着头盔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身体在打颤。 沉默,僵持,如冰河世纪。别西卜不紧不慢地让开,先用黑焰把伤口烫焦,防止无效失血。 最后,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异口同声,一字一顿,震声怒吼,每个音都重叠在一起。 “你,她,妈,怎么,还!没!死!” “就是这个老逼登!”马斯老大从未如此激动,俯下身来,摇晃着别西卜的肩,球棍往前指,每个细胞都在跟着声音颤抖,“就是他把卡塔琳娜抓走的!她原本能跑回家的。就是他,就是这个狗东西!” 当初,从那场大赛逃出之后,就是这个东西把卡塔琳娜从荒原掳走的。这还是他从某位热心肠的垃圾桶商人那儿买的情报。 “这个东西不是都半残不残了吗!”和黑执事打完,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得伤口感染,在床上瘫一个月吧! 坦什特心急如焚,牙齿叨叨作响。“这就这么活了?他们哪来的药啊!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凭什么什么都有啊!” 马斯迟迟发现别西卜还在止血,连忙鞠躬道歉,但转眼再次燃起怒火,球棍在地上框框乱砸。 “这老不死的都老成什么样了,那维德还没把它弄死,呸!”后边儿,公鸡鸦气势汹汹地杀回,却被他充满怨火的一棍打飞,撞回坦什特那边,幸亏被铁头鸦及时挡下。 “哎哟,废物,你不是力气大吗!”老法师权杖连连敲地,但这次不是为了留陷阱,只是单纯地气炸了,“平时吵个半死,偏偏打架不灵光,猪头!” “啯!”输不起,就别玩儿!公鸡鸦怒发冲冠,死死地盯着马斯。 “唧,唧唧。”听着,我带着阵列压制住大力生物,你去杀他边上的幼小生物,务必赶尽杀绝,不能留给他反应时间。铁头鸦好心拍拍它,提醒它,却被一巴掌扇开。 “啯!”杀杀杀!挑强的杀!公鸡鸦已经急眼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挨了两棒槌还被骂,奇耻大辱!好恨,好恨!身体都冒烟啦! “你还敢找上门啊,狗娘养的和他娘养的狗!”马斯怒摔球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后弹回手里,扛在肩上,扯着嗓子喊,“维德没把你炖了,就搁这儿摇尾巴了是吧!” “放屁吧,丧家犬!”坦什特手臂同样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他骂街,“当初是谁气呼呼喊着杀啊报仇啊,最后抹着眼泪卷着尾巴——” “是谁玩不起了?嗯?我当初一棒子——” “笑死了!你真当我打不过你?你是个屁!杀几个人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那只是不想和你玩儿——” 别西卜处变不惊,回忆着卡塔琳娜的声音,修复好了鸦羽袍,然后继续啃独眼鸦。 “我想起来了!我几棒槌就给你的亲信屎全揍出来了,所以在风暴教主教竞选的时候都没人愿意投某个窝囊——”他们的声音里夹杂着讥讽的笑声,语速快得像两挺对射的机关枪,这边还没停,对面又开打了。 “闭嘴!我那叫让位——”坦什特嘶吼着走上前,喉咙火辣辣地疼。“被人拿枪指着赶下去也——”马斯上前一步,球棍捅着地。 “你懂你妈!”“你妈死了!” “你妈,还真,他妈!死了!”“你妈,早他妈!死了啊!” “啯!”公鸡鸦忍不住了,咻一下飞出。 “滚开,野鸡!”马斯老大抡了三圈半,震声甩出球棍。两股强劲的气力相击,绽开加油站爆炸般的冲击,把迷雾赶出百步开外,又向上隆起成十几米的高墙。 别西卜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抓紧恢复体力,但心里明白,他们必定要大战八百回合才肯罢休。 老大一手接住球棍,一手掏出手枪,对着狗东西就是一顿连点,生吃后坐力。 “乒乒乓!”铁头鸦先一步带着鸦群撑好阵线,挡下了所有子弹。 “给我撑住!”坦什特脸上红透了,老寒腿也不用治了,风湿骨病全被仇恨压过去了,把法杖摔在膝盖上掰断,踩在脚底,空手搓起风球来,“我他妈搓枚大的把这儿夷为平地,挖十万个茅坑,告诉你们这群垃圾,什么,他妈的,叫,峡谷巷,最强,使徒!” 公鸡鸦轰隆隆飞上前,大喊着杀杀杀,和球棍推来撞去,爆个不停。 “唧!”回来,蠢蛋! “别叫,它死就死了!”坦什特已经听不进话了,面部都在抽搐,抬手向天,气压陡增,每个人头顶上像顶着个南瓜,抬不起头来。 “砰!”老大一棒拍开嗷嗷叫的武痴,瞥了眼坦什特,挥舞球棒,扯着嗓子呐喊,“弟兄们!” 雾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踩踏的力量十足。 “给老子砸!” “得嘞,老大!”摩托帮的四个小弟扛着行李箱,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身跃出,甩出行李箱。 “唧。”停止施法。铁头鸦阵列展翅挡下三个皮都掉了一半的人造皮革行李箱,里头的不锈钢杯,衣服牙膏摔了一地,但仍有一只从后面来的来不及挡,还不偏不倚打在老法师的腰上,发出“嘎吱”清脆的一声。 “唔!”腰错位了!坦什特昂头,蹬腿,抿嘴了嘴,叫都叫不出来,从头顶痛到脚趾尖再痛回到头皮屑,施法也被打断了。真是老了不中用! 老大锤飞公鸡鸦之后,四位小弟滑铲到他身后,或单手拉开皮夹克衣襟,开腿跨立,或左手插兜,右手上前,探出苍劲有力的食指,各自凹起了jo里jo气的造型。 “问!”“元甲!”“小龙!”“飞鸿!”天空一声雷响,四大小弟闪亮登场! 身后,别西卜正用身体挡下他们纷飞而来的行李,从中找寻指南针之类的东西。 “老弟,往那儿去,救约书娅。”马斯看了看表上的指南针,用球棍指示方向,转了一圈半,反手握住,暴砸在地,“这里老子顶着!” 他每个字都是沙哑的,但就是吼得出来。 别西卜望向彼方,深深鞠躬,留下一句消逝在风中的“谢谢”,飞奔向前。 而留在此处,是乌鸦中的最快最强和坚不可摧,以及它们的御主,掌握二十八种暴风〔罪魂〕的暗影术士! 第77章 鸟兽 第87章 送花员 搅拌机美食大赛一个半月后,也是风暴教主教易主两天后,一位气呼呼的老法师在难得一见的大雪中迤逦着,踏着白羽和年糕似的雪,挥杖吹开高山牦牛皮撑起的大帐篷的门帘。 “你他妈耍我,拜松?巴格林!”他加大了脚步,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怒气腾腾,挥手,反激起疾风,将自己吹近,揪起那个正在火堆边烤的垃圾桶商人的衣领。 “进来前先敲门,朋友。”虽然摘了垃圾桶头套下来,她仍戴着一副面具深蓝浅蓝交杂的面具,没有开孔也能看清,披在肩上的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头顶尚是浅蓝,丝滑渐变,末端变作白云般的洁白,扎起了很多只小辫子。 是白毛深海小姐姐哒! “朋友?多么可笑!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朋友的?”坦什特摇晃着她,龇牙咧嘴,“还是说,背叛,就是某位老奸巨猾,两百多岁的海胎亚人,对朋友的,惊!喜!” 那时的坦什特还没那么衰老,皱纹也还没那么多,只不过十天前还一副四十岁的模样,一夜之间就衰老很多。身上的黑袍夹着雪,但已经融化一半了。 忽然,两根粗壮且迅捷有力的触手,带着鱼腥味拍来,缠住了他的手腕。坦什特眼疾手快,立马甩开,吹风拉开距离,从黑袍里抽出法杖。 “怎么?演都不演了?”黑色气流从屋外涌入,再次吹起门帘,雪飘摇撒入,“可以啊!想打,我奉陪!” “不不不,你误会了。”她的声音很清澈,稚嫩但不娇弱,像石上淌下的细流,听起来和刚读高中的小萝莉一样,“我给你的承诺是,把仇恨之紫罗兰给风暴教大主教,没送到就任你处置,剁了做刺身都可以,对不对?” “别他妈废话!”坦什特的声音在帐篷中回荡,气喘吁吁地伸出手,身上飘起黑烟,“三秒内,我要看到它。否则,我给你这地儿掀了,再把你剁成一百三十二块——” 他一挥权杖,牵引强风,从门外丢进来一台水果榨汁机,尾巴似的插线拖在后面。“用这玩意儿榨汁喝!” “你不知道这东西是要通电的吗……”她小声嘟囔着,感慨这老家伙确实和时代脱了节。这荒郊野外,也没处找电线杆呐。之前大赛都是人家自带发电机来着,结果这个好奇又手脚不干净的老家伙悄悄顺走一台搅拌机。 “用电池不就得了!”坦什特再一挥,又从门外刮进来一堆电池,在地上滚的,遥控器用的电池,煤气灶用的电池,电瓶车电池,甚至电线杆变压器都被扯下来了,“我有的是!” “这也没有电池板呐……”拜松小姐单手捂住额头,遗憾叹气。 “谁说的?”坦什特揪着它的尾巴拽起,抱在怀里,打开杯盖,把电瓶车电池摔了进去,发现盖不上去,那些按钮全按了一遍也没有反应。 “插头——”“别说话!”坦什特费劲巴拉,一顿捣鼓,终于发现了插头的存在,怎么看都没地方放,突然灵机一动,把电池贴在金属接头上,再按了一通,越按越急,然后拍打机身,拍出裂痕,最后气急败坏,往地上一摔,用狂风炸个粉碎。 “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他面红耳赤,却更加嚣张,权杖直指她,“拿出来!” 不明所以的羊驼迟迟被吵醒,看看东,看看西,又睡倒下去。 真够可悲的。他刚被自己教了二十多年的维德“请”出了营帐,现在气得看见一只老鼠都想扑上去咬一口,只想证明,自己还没老,自己什么都懂。 “好吧,朋友。”林小姐走向自己的列车,从最底下的夹层里抽出一罐百口可乐。不对,不是罐装的。继续摸索,终于摸到了两瓶瓶装的,还是枫叶皮肤限量版——这种一般都特别难喝。她将它们小心翼翼托在胸口,如同在捧两瓶陈酿七十年的东华白酒,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我不喝!”“我喝两瓶。” “噗嘶!”拧开一瓶,咕咚咕咚下肚。饮料会渗过面具,流进嘴巴里。喝的时候,她还兴奋地摇起了身后十几条粗壮有力的蓝紫色触手,波浪般摆动着,转眼就喝光了。 “其实也还行吧。”她暗自吐吐舌头,打了个嗝,用胳膊夹住空瓶,又去拧另一瓶。 “你耍我是吧!”坦什特甚至觉得自己客气了,正要射出狂风,突然定住了动作,权杖尖端的气浪也逐渐平息。 她畅饮着,液面下降,出露出黑色花枝。“呼啊!”喝干后,瓶身倒转回来。里面不是别的,正是那朵修长的,盛开的仇恨之紫罗兰,没有支撑也能挺立,还滴着可乐呢。 第88章 投资者 “你……用可乐瓶装它?”坦什特属实被震惊到了,嘴唇颤抖着,“你不知道,这些紫罗兰,一亿车菊盾都买不到吗?” “我要过安检的,朋友。”林小姐无奈耸肩,“想想看吧,把魔王的权能的容器,从开普勒斯出发,通过那么多关卡,再骗过壁炉山庄那头老狮子运进来,不做点出乎意料的伪装怎么行呢?” “有点道理。”坦什特释然叹气,如一堆烧到一半再也烧不动的硬原木,消了火气,伸手,往回勾,“考虑到过关属实困难,这破天气也挺烦人,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给我吧。” 可林小姐却盖上瓶盖,背过手去,藏进触手堆里,摇头。 “不行哦。” 又来?坦什特刚平复下心情,恨火又燃了起来,却无力释放,抿紧了嘴,左右扫视着地面,额头上止不住冒汗,鼻子也在抽搐,最后呼气,抬头。 “我已经付款了,去往浮士德所在的大图书馆的钥匙。”他很平静,但只是不想声张怨火,“还是说,你想毁约?” “不是的呢亲。” “那,就,把,它,给,我。”坦什特一字一顿,走到她的身前,喉结在起伏,气息也相当强烈。 林小姐轻声笑着,转着圈后退,坐回拖车上,右腿搭在左腿上。 “抱歉,我要送给风暴教大主教。” “我他妈就是——”坦什特震怒踏地,可却在发作之前愣住了,瞪大了眼,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她在玩文字游戏。这朵花从未有一刻属于坦什特,它只属于“风暴教大主教”。他已经被被维德赶下台了啊…… 换作十天前的他,这会儿已经开打了。但现在,他老了许多,累了,哪怕身体撑得住,心也累了。 “所以,你早就算计好了?”老法师长叹一声,无奈摇头,表情淡然,皱纹却平添了许多。 两人都明白,他们打起来,毫无意义。必有一死,但胜者势必重伤。到时候,维德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活下来的兔死狗烹。还不如不打。 “赚钱嘛,不寒颤。”林小姐微微一笑,歪头,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爱心,“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就把花给黑暗皇帝。” “你给他?”坦什特提起了嘴角,苦笑着,“他要是有这朵花,就没你我什么事儿了。他就是这种人。” 林小姐赞同地点点头,手又放回两边,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触手。 紫罗兰,无价之物。它可以根据根植者的创想,以罪孽为原料,创造妖灵,也就是创造新生命。 卡塔琳娜仅仅只是开发出它能力的冰山一角,造出了诙笑。因为够用了,所以她就没深挖,完全当它不存在了。就如微笑教的名字一样,她只是想要微笑。 但维德呢?毫无疑问,这片荒野上,其他人,管他什么流民还是使徒,法师还是商人,把所有人的野心拼凑起来,也无法企及他。如果让他创造妖灵,能创造出什么?他的野心难道也只是一个黑色西瓜吗? “到时候,他第一个宰我,因为他不再需要我的威信当旗帜,收复其他教派,没必要留着我这个隐患。”坦什特拍拍手腕,又指向她,抬眉,尾音沙哑,“第二个宰你,因为你知道这朵花的去向,完全有可能透给r公司或别的什么,引发争端,干扰他的计划。” “老人家想得就是多啊~”触手在车上翻翻找找,抽出抽屉,里边儿全是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协议来,拿到面前。那是他们俩之前签的,送花的,上面有L公司的印章,撕毁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比如,契约骑士马上杀到家门口之类的。 因为事关重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老朋友那里搞来一枚契约印章,确保这丫头不会食言。奉行〔虚饰〕的L公司偏偏逆着命途前行,确保一切协议的落实。 “哦,撕了它?真是个好主意。”坦什特更加想笑了,“石英大位会一箭把我们俩炸成肉泥,这样就不用蒙辱啦。” “不不不,您瞧。”林小姐指向合约最底下的补充条款,“咱这可以单方面毁约的不是嘛?” 确实可以单方面违约,只要付了违约金就不算毁约。 “你老头子我没有钱。”坦什特说是这么说着,仍上下其手,手臂夹着权杖,摸索着全身,奇迹般从裤兜的最深处掏出一枚硬币,凹槽里嵌着污垢,一看就相当有年头,在掌中掂量。 “怎么可能会有人嫌钱少呢?”林小姐笑着起身上前,摊开双手。老法师一翻手腕,硬币也就落到她手中。 “感谢您,亲~”她晃悠回去,从神奇的触手尾巴堆里掏出一只水母痛包,还可以看见里面啪嗒啪嗒响的吧唧勋章,把小硬币请了进去。 “那,那朵花,你打算怎么办?”坦什特席地而坐,坐在火边烤火。 “‘你看谁顺眼就给谁咯’,魔王陛下她是这么说的。”她藏好了包,坐在他的对面,继续烤棉花——不!妹妹!她成炭了…… 她沮丧地将签子拿起,一碰她就碎了,只能再串一个上去,重新烤。 北风呼呼吹,不时从门帘的缝隙钻入。这大雪天的,没人会想到外面去溜溜,所以老法师就搁这歇着了。 “我猜猜……维德也给你不少钱吧?” “当然咯。” “别告诉我,我的败选也在你的计划内……”想想也是吧,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把花给他。 “付费解锁vip内容哟亲~”烤得焦黄,送到面具上,烫出了水汽。“唔!”林小姐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但又慌慌张张摇手,烫到了嘴巴,连连哈气。 得扇风降温才行呐…… “算了吧。”“别别别,”她舌头好烫,边说边“嘶嘶”哧溜着,“我给你讲故事,你也给我讲你师父的故事。” “她?”坦什特攥紧了拳头,但很快松开了。她是他所用的仇恨的源泉,走到今天的理由。 倒推三十年,他肯定要拧下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姑娘的头,但现在没啥讲究了。 “可以。”“成交咯。” 反正要等凉下来嘛,插在一旁,再烤一串先。 “从哪讲起呢……最开始咱做的,是给一位爱好烹饪的母亲,送去了一份大赛邀请函。” 她可是名声在外的拜松·巴格林,吃饭和后巷教父坐一桌。人家邀请她做评委,她都没去哩,用一瓶皇家朗姆酒换了一份邀请函。 “她也没让我失望,成功地加入了你们这儿。”咔嚓咔嚓,木柴在叫。 “我貌似记起她来了……” 对于一个为了梦想到痴狂的人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她堕落。 林小姐只是装作碰巧路过,买点面粉,在他们家门口叨叨了两句,“我回头还得去风暴教买暴风猫肉呢”,就成功让她上套了。 “至于为什么费尽心思找她……”她神秘抬头,瞟了老家伙一眼。 “因为你查到了她的爱人。”老法师慢悠悠搓着手取暖中。 “Bingo~”一声响指。 一个很有潜力的收尾人,三年就从九阶打到了四阶,不靠别的,就靠一根棒球棍,什么法术全干趴下。只是可惜生在后巷,没什么高级委托分发给他。 三阶四阶收尾人有一道分水岭,俗称三点半。渡了这道劫,行话里讲就叫过了三点半。 因为三阶收尾人往上,就可以接钻石级委托了,报酬上比白金级高出一大截,所以审核也会特别严,不干点大活肯定是没办法获准晋升的。 而好巧不巧,黑金国际旗下的深黯中队,暴毙了一位近卫队长,正愁没人顶替位置呢,就相中了马斯。 别的不谈,他打术士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好手,佣金还低,真可谓捡到宝了。 “要是一个光靠硬打就能打上四阶的收尾人,掌握了仇恨的力量,会怎么样呢?”又烤好两串啦。 估摸着第一串凉了,她一口把它吞下,高兴地踢着腿,全然不像两百岁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坦什特手颤了一下,微张着嘴,注视着她。 “我要做的很简单。”她笑着解释道。 她经常遇到风暴教和其他教派往来的车队。大家都老熟人了,他们也会很客气地请她喝茶。 “听说那里有教徒需要帮助……”“明白!” 他们就这么轻信了她的话——其实也没算在骗人吧。那边是杀气腾腾的马斯,和同伴的尸体。 “当然,我也不是全往那引。”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里转着签子,“先是其他教派没什么罪孽力的小喽喽,再是风暴教的精干,最后是你那两位已经撒手不干的黑执事,就像练级一样,不过是给马斯练级。” 从弱的开始,一点点让他的仇恨生长,繁衍,化成一柄漆黑的球棍。 “你……不可能——咳咳!”坦什特摇着头,正要发作,突然开始猛咳,身体往前倾倒。 “谁知道他那么能干呢?一路找到你的大本营了哈哈~出乎意料啊,我原本还准备了——算了,加入svip内容。” 这可真是太赞了! 首先,他把守教派的蛮多战力打趴下了,两位老黑执事都负伤了,被迫提前退役。 老法师上阵前夸下海口说一刻钟搞定,结果打了一个下午,自己腰受不了了,只能搬出孩子这一招逼走他。 一个奸诈狡猾,年老抠搜,还失了势的老头,怎么抢得过一位从头到脚全是感染力,践行承诺的皇帝? 另一方面,老法师也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恰恰起了牵制作用,给她留了一段缓冲区。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坦什特急火攻心,连连捶胸,声音嘶哑,已没有吵架的力气。 新皇派的胜利,她的功劳必不可少。当然,维德肯定不会少给她好处。钱是次要的,只要是随叫随到的暴风援助,完美保障了这批货物的安全,跑哪都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唯一的损失,只是一瓶酒——不过也算不上损失,这可是和后巷教父的交易呀! 在壁炉山庄通关处,一报教父的名字,嘿,他们敢不开关放行?弗雷德家族必须给教父一个面子,给教父的朋友一个面子。 “你……真黑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我再黑也黑不过你们魔咒教。”她一边烤,一边吃,连触手都伸出来串棉花,拿签子了,又戳戳他的手。 “好啦,让女孩子家家一直等着可不好。”她甚至好心递给他一串,“讲讲你的师父吧,浮士德,拥有怠惰之紫罗兰的大法师,一位真正的〔怠惰〕魔王。” 坦什特能做什么呢?只能讲。不然得被赶出去。 “来杯……汽水。”“你不是不喝嘛。” 林小姐一边抱怨,一边伸出触手,从车底下掏出一瓶罐装百口可乐,丢给他。 “我永远不会放过她。” 他曾给她当牛做马二十年,本以为能学习她的法术,却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你,但你没有天分,滚吧”。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什么霸道女尊拼命宠,也没有sss级天赋。 “我要证明给她看,一个‘没有天分’的人,终有一日会胜过她。”他拧动着瓶身,青筋暴起,仿佛将这个罐头视作她的咽喉,身上飘起浓郁的黑烟。 “我要,向她复仇。”嗯!拼命拧!怎么拧不开? “额……”林小姐已经开始冒汗了,大概是因为火很旺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忘了拉环。” “哦,哦。我知道的,只是忘了。” 坦什特叹了口气。年纪大了,饮料都不会喝了。 他一手揪住拉环,一手把住瓶身,接着旋转,加速旋转,“咔哒”,把拉环拽下来了,罐子完好如初。 他凑近看了看,没有口子,抬起来倒,也没进嘴里,又递给她看。 “我拧开了。”他敲敲罐底,“怎么没水?” “你……用可乐瓶装它?”坦什特属实被震惊到了,嘴唇颤抖着,“你不知道,这些紫罗兰,一亿车菊盾都买不到吗?” “我要过安检的,朋友。”林小姐无奈耸肩,“想想看吧,把魔王的权能的容器,从开普勒斯出发,通过那么多关卡,再骗过壁炉山庄那头老狮子运进来,不做点出乎意料的伪装怎么行呢?” “有点道理。”坦什特释然叹气,如一堆烧到一半再也烧不动的硬原木,消了火气,伸手,往回勾,“考虑到过关属实困难,这破天气也挺烦人,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给我吧。” 可林小姐却盖上瓶盖,背过手去,藏进触手堆里,摇头。 “不行哦。” 又来?坦什特刚平复下心情,恨火又燃了起来,却无力释放,抿紧了嘴,左右扫视着地面,额头上止不住冒汗,鼻子也在抽搐,最后呼气,抬头。 “我已经付款了,去往浮士德所在的大图书馆的钥匙。”他很平静,但只是不想声张怨火,“还是说,你想毁约?” “不是的呢亲。” “那,就,把,它,给,我。”坦什特一字一顿,走到她的身前,喉结在起伏,气息也相当强烈。 林小姐轻声笑着,转着圈后退,坐回拖车上,右腿搭在左腿上。 “抱歉,我要送给风暴教大主教。” “我他妈就是——”坦什特震怒踏地,可却在发作之前愣住了,瞪大了眼,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她在玩文字游戏。这朵花从未有一刻属于坦什特,它只属于“风暴教大主教”。他已经被被维德赶下台了啊…… 换作十天前的他,这会儿已经开打了。但现在,他老了许多,累了,哪怕身体撑得住,心也累了。 “所以,你早就算计好了?”老法师长叹一声,无奈摇头,表情淡然,皱纹却平添了许多。 两人都明白,他们打起来,毫无意义。必有一死,但胜者势必重伤。到时候,维德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活下来的兔死狗烹。还不如不打。 “赚钱嘛,不寒颤。”林小姐微微一笑,歪头,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爱心,“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就把花给黑暗皇帝。” “你给他?”坦什特提起了嘴角,苦笑着,“他要是有这朵花,就没你我什么事儿了。他就是这种人。” 林小姐赞同地点点头,手又放回两边,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触手。 紫罗兰,无价之物。它可以根据根植者的创想,以罪孽为原料,创造妖灵,也就是创造新生命。 卡塔琳娜仅仅只是开发出它能力的冰山一角,造出了诙笑。因为够用了,所以她就没深挖,完全当它不存在了。就如微笑教的名字一样,她只是想要微笑。 但维德呢?毫无疑问,这片荒野上,其他人,管他什么流民还是使徒,法师还是商人,把所有人的野心拼凑起来,也无法企及他。如果让他创造妖灵,能创造出什么?他的野心难道也只是一个黑色西瓜吗? “到时候,他第一个宰我,因为他不再需要我的威信当旗帜,收复其他教派,没必要留着我这个隐患。”坦什特拍拍手腕,又指向她,抬眉,尾音沙哑,“第二个宰你,因为你知道这朵花的去向,完全有可能透给r公司或别的什么,引发争端,干扰他的计划。” “老人家想得就是多啊~”触手在车上翻翻找找,抽出抽屉,里边儿全是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协议来,拿到面前。那是他们俩之前签的,送花的,上面有L公司的印章,撕毁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比如,契约骑士马上杀到家门口之类的。 因为事关重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老朋友那里搞来一枚契约印章,确保这丫头不会食言。奉行〔虚饰〕的L公司偏偏逆着命途前行,确保一切协议的落实。 “哦,撕了它?真是个好主意。”坦什特更加想笑了,“石英大位会一箭把我们俩炸成肉泥,这样就不用蒙辱啦。” “不不不,您瞧。”林小姐指向合约最底下的补充条款,“咱这可以单方面毁约的不是嘛?” 确实可以单方面违约,只要付了违约金就不算毁约。 “你老头子我没有钱。”坦什特说是这么说着,仍上下其手,手臂夹着权杖,摸索着全身,奇迹般从裤兜的最深处掏出一枚硬币,凹槽里嵌着污垢,一看就相当有年头,在掌中掂量。 “怎么可能会有人嫌钱少呢?”林小姐笑着起身上前,摊开双手。老法师一翻手腕,硬币也就落到她手中。 “感谢您,亲~”她晃悠回去,从神奇的触手尾巴堆里掏出一只水母痛包,还可以看见里面啪嗒啪嗒响的吧唧勋章,把小硬币请了进去。 “那,那朵花,你打算怎么办?”坦什特席地而坐,坐在火边烤火。 “‘你看谁顺眼就给谁咯’,魔王陛下她是这么说的。”她藏好了包,坐在他的对面,继续烤棉花——不!妹妹!她成炭了…… 她沮丧地将签子拿起,一碰她就碎了,只能再串一个上去,重新烤。 北风呼呼吹,不时从门帘的缝隙钻入。这大雪天的,没人会想到外面去溜溜,所以老法师就搁这歇着了。 “我猜猜……维德也给你不少钱吧?” “当然咯。” “别告诉我,我的败选也在你的计划内……”想想也是吧,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把花给他。 “付费解锁vip内容哟亲~”烤得焦黄,送到面具上,烫出了水汽。“唔!”林小姐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但又慌慌张张摇手,烫到了嘴巴,连连哈气。 得扇风降温才行呐…… “算了吧。”“别别别,”她舌头好烫,边说边“嘶嘶”哧溜着,“我给你讲故事,你也给我讲你师父的故事。” “她?”坦什特攥紧了拳头,但很快松开了。她是他所用的仇恨的源泉,走到今天的理由。 倒推三十年,他肯定要拧下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姑娘的头,但现在没啥讲究了。 “可以。”“成交咯。” 反正要等凉下来嘛,插在一旁,再烤一串先。 “从哪讲起呢……最开始咱做的,是给一位爱好烹饪的母亲,送去了一份大赛邀请函。” 她可是名声在外的拜松·巴格林,吃饭和后巷教父坐一桌。人家邀请她做评委,她都没去哩,用一瓶皇家朗姆酒换了一份邀请函。 “她也没让我失望,成功地加入了你们这儿。”咔嚓咔嚓,木柴在叫。 “我貌似记起她来了……” 对于一个为了梦想到痴狂的人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她堕落。 林小姐只是装作碰巧路过,买点面粉,在他们家门口叨叨了两句,“我回头还得去风暴教买暴风猫肉呢”,就成功让她上套了。 “至于为什么费尽心思找她……”她神秘抬头,瞟了老家伙一眼。 “因为你查到了她的爱人。”老法师慢悠悠搓着手取暖中。 “Bingo~”一声响指。 一个很有潜力的收尾人,三年就从九阶打到了四阶,不靠别的,就靠一根棒球棍,什么法术全干趴下。只是可惜生在后巷,没什么高级委托分发给他。 三阶四阶收尾人有一道分水岭,俗称三点半。渡了这道劫,行话里讲就叫过了三点半。 因为三阶收尾人往上,就可以接钻石级委托了,报酬上比白金级高出一大截,所以审核也会特别严,不干点大活肯定是没办法获准晋升的。 而好巧不巧,黑金国际旗下的深黯中队,暴毙了一位近卫队长,正愁没人顶替位置呢,就相中了马斯。 别的不谈,他打术士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好手,佣金还低,真可谓捡到宝了。 “要是一个光靠硬打就能打上四阶的收尾人,掌握了仇恨的力量,会怎么样呢?”又烤好两串啦。 估摸着第一串凉了,她一口把它吞下,高兴地踢着腿,全然不像两百岁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坦什特手颤了一下,微张着嘴,注视着她。 “我要做的很简单。”她笑着解释道。 她经常遇到风暴教和其他教派往来的车队。大家都老熟人了,他们也会很客气地请她喝茶。 “听说那里有教徒需要帮助……”“明白!” 他们就这么轻信了她的话——其实也没算在骗人吧。那边是杀气腾腾的马斯,和同伴的尸体。 “当然,我也不是全往那引。”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里转着签子,“先是其他教派没什么罪孽力的小喽喽,再是风暴教的精干,最后是你那两位已经撒手不干的黑执事,就像练级一样,不过是给马斯练级。” 从弱的开始,一点点让他的仇恨生长,繁衍,化成一柄漆黑的球棍。 “你……不可能——咳咳!”坦什特摇着头,正要发作,突然开始猛咳,身体往前倾倒。 “谁知道他那么能干呢?一路找到你的大本营了哈哈~出乎意料啊,我原本还准备了——算了,加入svip内容。” 这可真是太赞了! 首先,他把守教派的蛮多战力打趴下了,两位老黑执事都负伤了,被迫提前退役。 老法师上阵前夸下海口说一刻钟搞定,结果打了一个下午,自己腰受不了了,只能搬出孩子这一招逼走他。 一个奸诈狡猾,年老抠搜,还失了势的老头,怎么抢得过一位从头到脚全是感染力,践行承诺的皇帝? 另一方面,老法师也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恰恰起了牵制作用,给她留了一段缓冲区。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坦什特急火攻心,连连捶胸,声音嘶哑,已没有吵架的力气。 新皇派的胜利,她的功劳必不可少。当然,维德肯定不会少给她好处。钱是次要的,只要是随叫随到的暴风援助,完美保障了这批货物的安全,跑哪都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唯一的损失,只是一瓶酒——不过也算不上损失,这可是和后巷教父的交易呀! 在壁炉山庄通关处,一报教父的名字,嘿,他们敢不开关放行?弗雷德家族必须给教父一个面子,给教父的朋友一个面子。 “你……真黑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我再黑也黑不过你们魔咒教。”她一边烤,一边吃,连触手都伸出来串棉花,拿签子了,又戳戳他的手。 “好啦,让女孩子家家一直等着可不好。”她甚至好心递给他一串,“讲讲你的师父吧,浮士德,拥有怠惰之紫罗兰的大法师,一位真正的〔怠惰〕魔王。” 坦什特能做什么呢?只能讲。不然得被赶出去。 “来杯……汽水。”“你不是不喝嘛。” 林小姐一边抱怨,一边伸出触手,从车底下掏出一瓶罐装百口可乐,丢给他。 “我永远不会放过她。” 他曾给她当牛做马二十年,本以为能学习她的法术,却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你,但你没有天分,滚吧”。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什么霸道女尊拼命宠,也没有sss级天赋。 “我要证明给她看,一个‘没有天分’的人,终有一日会胜过她。”他拧动着瓶身,青筋暴起,仿佛将这个罐头视作她的咽喉,身上飘起浓郁的黑烟。 “我要,向她复仇。”嗯!拼命拧!怎么拧不开? “额……”林小姐已经开始冒汗了,大概是因为火很旺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忘了拉环。” “哦,哦。我知道的,只是忘了。” 坦什特叹了口气。年纪大了,饮料都不会喝了。 他一手揪住拉环,一手把住瓶身,接着旋转,加速旋转,“咔哒”,把拉环拽下来了,罐子完好如初。 他凑近看了看,没有口子,抬起来倒,也没进嘴里,又递给她看。 “我拧开了。”他敲敲罐底,“怎么没水?” 第78章 奶茶与复仇者 第89章 好吃到爆! “去死吧,杀人犯!”多萝西向约书娅刺出了刀。 可下一秒,大门被群鸦撞击,“砰砰砰”放鞭炮似的响。 “啊!”听见撞击声,多萝西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一阵剧痛,松开刀,捂住耳朵,紧闭的眼中很快泛起了泪花。 水果刀掉了下去,恰恰掉在约书娅的脑袋边上,无力倒下。 “呱!”里面有吃的!呆毛鸦回头招呼着兄弟们,一头撞在木门上。 虽然是崭新的,但也扛不住它们这么撞。门板不断被摇晃着,震颤着,先是出现一道裂痕,随后逐渐从中间开始延伸出去。 门板和墙壁的连接处邦邦作响,钉子一根根松动,翘起。最后,伴随着一声脆响,整扇门四分五裂,木屑横飞,木板倒地。 开饭啦! 群鸦就像乌云一般涌入,或跳进锅里,吃锅边的焦黑色的面糊糊,或扑进桶里,连面粉都要生吃两口。 珍藏的老鼠肉装在坛子里。它们闻着味儿就寻了过去,顶开盖子,争先恐后把头往里探,后头来的又把前面来的踩了进去,疯狂往里啄。 一时间,墙壁上,橱柜上,桌上桌下,飞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发出极其难听的“呱呱”声,就像一群癞蛤蟆在开大合唱。 “好吵啊!”多萝西跪在桌上,弯下腰,直至额头抵着桌面,声音都被盖了过去,手掌揉搓着耳朵,想让嘈杂的噪音变小,可惜做不到。 约书娅昏昏沉沉,脑袋渐渐垂下又抬起,很想睡觉,只能咬着舌头强撑,伸出小手,揪住她黑袍的一角。 呆毛鸦刚在橱柜顶上找到一只小蜘蛛,一口闷,又滑翔拂地,飞入鸦群之中,一同啄食着一只小老鼠,两秒就只剩白骨了。 但后头的总以为前面还有,一个劲儿往里挤,把呆毛鸦给挤了出来。 “呱!”挤什么挤呀!它踩着两个呆呆傻傻的小弟的头,瞥见桌上的两位小姑娘,翅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忽然灵机一动,双爪揪着小弟不放,来回摇晃,扑腾着翅膀高叫着。 我们干嘛不吃她们! 头上也顶着三根呆毛的众鸦立刻抬起头,停止了动作,貌似注视着它,实则目光逐渐涣散像两边,随后脑袋像机械一样,一齐转向她们,恍然大悟。 “呱!”惊世智慧! 它们蜂拥而上,围满了胆怯的多萝西,背上手上全是,算上外头挤不进去的,一共两百多只。 “滚开!滚开!”她挥舞着手臂,可它们的爪子紧咬不放,已经刺穿了皮肤,留下一道道血流。 本就被撕出几条裂痕的黑袍再次被撕裂,披风眨眼间就被撕成十几段,又被竞争的翅膀拍飞。 它们的嘴不像其他乌鸦那样大而尖,更不弯,只是小小的,像子弹头,也符合它们呆头呆脑的个性。 多萝西只能尽可能挥舞手臂,甩动脑袋,不让它们啃食,但背后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身后的布料也被撕开,裸露出裹胸的绷带。它们不认得,它们只知道吃吃吃,对准白嫩的肉就是捅。 “好痛,不要吃!”与先前独眼鸦那种针扎般,缓释且集中的痛不同,这种圆嘴凿破皮之后,再深入,伤口会瞬间扩大,哪怕只是一道被叶子划开的小口,也能被撑破,开裂。 她的哭喊被淹没在鸦群的扑腾声之中。 皮开肉绽之后,它们会优先享用血肉,皮会半挂着,并不剥落,而是随着动作继续撕裂。这样的伤口已有三处,每处都痛彻心扉。 “放开我啊!”多萝西声音嘶哑,噙满了眼泪,无助挥手,身体往前一倒,在桌上来回翻滚。 抓在背上的有的逃开了,但有的宁可被压在身下,被压断骨头,也紧咬不放,硬是要多啃几口,死也不做饿死鬼。 呆毛鸦一直在观望,头脑风暴了一波,落在了约书娅的头上。 一旦有鸦鸦上来,它就会发出极其难听的噪音赶它走。 “呱!”蠢不蠢啊!小的不能急着吃,等过两天长大了,肉才多嘛! 它自以为是地双翅叉腰,赢得一众双目分视两侧的呆傻目光和点头,更加自信了,又对鸦群指手画脚起来。 你们急啥啊,等她累死不就得了! 不愧是老大,智慧过人!大伙头点得跟弹簧似的,呱呱叫着,比起乌鸦,更像青蛙,或蛤蟆,总之就是所有鸦智商加起来还不到约书娅的身高的程度。 多萝西滚来滚去,滚到没力气了,把自己的奶茶都打翻了,流满了一桌,终于把背上的全部压死了,最后头歪向一边,看着约书娅,视线朦胧,呜呜哽咽着。 “我……不想,死……” 约书娅也在看她,伸出手,在流散的奶茶上抹来抹去。 “呱!”用餐吧! 鸦群再次拥了上去,落满她全身,争着要吃最好吃的部分。 哪里好吃?胸口好吃!它们簇拥过去,啄着裹胸布,却磕得嘴巴邦邦响,像在打铁,脑袋晕乎,向后倒去。 后边儿的还不信邪,找准支点,上下甩头,跟摇滚歌手似的,连火星子都打出来了。 鉴于动作实在夸张,再加上这纷乱的敲击声也相当对它们胃口,群鸦围着多萝西,都忘记吃饭了,看着这位出众的小老弟的表演。 它感觉自己脑浆都摇匀了,双脚逐渐滑开,摇摇晃晃不肯倒。 实在撬不动了,定睛一看,裹胸布下有一块钢板,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 “呱,呱呱……”真的,是,钢板啊…… 它终于力竭,向后走起了太空步,最后仰面朝天,胸口抽搐着。 “呱!”它突然痉挛,然后头一歪,吐出舌头,咽气了。 别误会,她真的垫了一块钢板,为了防止挨打什么的。 当然,不可否认,钢板下也是钢板,有一种受力面积很大的美。 这可怎么办!要吃就吃最嫩的,嫩的要吃热乎的,热乎的上边儿硬硬的。 大伙不约而同搓起了下巴,动作整齐划一,瓜子儿大的大脑飞速运转,头顶的呆毛就是向日葵苗,左右摇摆。 忽然,约书娅悄然伸出了沾满奶茶的手,食指拇指张开一个圆,拉出奶茶薄膜,凑近她的面前。 她不想惊动它们,只是比着口型:吹。 多萝西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追忆起了淡淡的仇恨,颤抖地点头,轻轻吹气,吹出一个小泡,从手指间飞出。 “啵。”是奶茶泡泡!在微风的作用下徐徐飘起,停在呆毛鸦面前。 它左右歪头,逗着上边儿倒映的自个儿的影子,还以为里面有个和自己一样的乌鸦哩。 这是什么?啄一下。 它探头捅入,甘甜的奶茶沁润满是血腥味的喉咙,全身糯骨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扭动着屁股。 入口即化,人间甘露!真是好吃到—— “爆!”奶茶泡瞬间炸裂,把它和一众小弟掀飞,跟晒咸鱼似的铺满墙壁。 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好吃到爆啊! 第90章 睡袋教的智慧????? 被奶茶泡碰到的所有生物都会昏睡过去。多萝西经常用这一招来打架。 黑执事那次也是如此。她躲在茂密的树梢上,周围摆着大桶大桶的奶茶,只需要一直往下吹泡泡就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陷阱和阴兵,塞恩和科塞恩短时间拿她没辙,虽然可以打消耗战,但一直这么干耗着会耽误计划,只好暂时放过睡袋教。 因为实在没办法弄吃的了,她只能冒着风险爬下了树,和大家告别,向西边去,向几个聊得来的新任主教寻求庇护,然后……回来复仇。 呆毛鸦从墙上滑下,吐着舌头,和兄弟们堆叠在一起。 “呱……”再见了,亲们……它眼含热泪,不住摇头,“呱呱……” 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是时候分别了。 大伙也跟着啜泣起来,拍着彼此的肩膀,互相安慰。 现在,是时候归西了。呆毛鸦看着自己被奶茶浸湿的身体,从羽毛里挤出几滴奶来,尝了尝,嗯……好吃! 它连忙再抹了几把,还往下面垫着的小弟身上凑,吸吮着液滴,尝尽甘露之后,猛然起身抬头。 “呱?”我不是死掉了吗?怎么还能尝出味道? 它嗅嗅自己的翅膀,还是那股酸臭味,扫视全身,连屁股都要撅起来看看,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小弟们也效仿着,检查着身体,纷纷呱呱叫着,说自己平安无事。 “怎……怎么会?”多萝西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它们,微张着嘴,答不上话来。 约书娅沉沉睡去了,醒不来了,轻轻的鼻息拂过她沾着血的手臂。 忽然,呆毛鸦提起腿,定住了,如同被石化成了雕像,往前倾倒,掉在地上也没改变姿态,之后来回蹬腿,全身抽搐,陡然翻身而起。 “嘎哈哈哈!多萝西,你以为我和那俩废物一样好骗吗!” 坦什特上号了,狂笑不止。呆毛鸦眼中亮起白光,张开双翅,仰头大笑,曲项向天歌。 多萝西认出了这个苍老的声音,身体抽动,之后蜷起双腿,双手捂住耳朵,嘴唇颤抖着。 “被找到了……” 她十四岁生日那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爸爸做了个没有奶油只有面包的蛋糕,带着大家一起给她唱生日歌。 没有蜡烛,就用火把代替了,再加上树屋里塞了那么多人,相当暖和。她就被挤在桌边,双手合十,许愿中。 谁知,坦什特恰巧路过他们的营地,跳上树屋,冲进来就要吃。 “这是孩子的……”“他妈的,连块面包都不让碰,你也要背叛老夫是不是!” 老丞相刚从林小姐那出来,又冷又饿,正憋着一肚子火呢,直接施法,把这个自己扶植上来的废物主教,当场炸成肉沫,铺满每个人的脸。 “我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会来这里,苟且偷生!” 在众鸦惊愕的目光中,呆毛鸦跳上了桌子,绕着她来回踱步,之后拍拍胸脯。 “所以,我派了它来,免疫精神攻击的呆头鸦!” 因为这群家伙不是吃就是睡,遇到大事儿就开摆,大脑已经萎缩成小脑了。总之,傻子不能被催眠,被挑衅,因为它傻不拉叽,傻人有傻福。 大伙儿一听,这不是在夸咱嘛!也跟着拍翅膀叫好,老大威武之类的。 “好了,那就让老夫来尝尝你这块钢板——”呆毛鸦跳上了已经停止反抗了的多萝西的胸口,闻了闻后连连点头,扑腾起翅膀,准备动手,凿上了钢板,却突然停了动作。 “什么?别西卜没死?坏了,我得切了。”它抖抖身体,蓄力准备切换,顺便讥笑道,“真废物啊,你干脆和你爹一样,当条狗得了,哈哈~” 说罢,坦什特就切到了公鸡鸦视角,不管这里了。 呆毛鸦回过神来,嘴巴传来一阵剧痛,呱呱乱叫,跳来跳去,跟踩在铁板烧上跳舞似的,脚下一滑,摔下身去。 众鸦面面相觑。等啥呀?进攻呐! 汹涌的鸦群再次围满了她。 多萝西目光涣散,却又聚焦在一点,陡然变得犀利,虚脱的手也有了力气,攥起了拳头。 “我要报仇……”一只鸦想啃手指吃,却被一把掐住喉咙,倒转下砸,头骨嘎嘣一下粉碎了。 多萝西剧烈呼吸,胸口起伏,牙齿把唇咬破,流出了血,身上飘散出浓郁的黑烟,之后放声大喊。 “我要亲手替我爹,报仇!” 她伸直双手,似乎在抬起什么。门外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桌子都被有规律地震起,桌脚落地,应和着脚步声。 它们呆住了,也跟着震动上上下下颠簸,谁也不敢下嘴,一方面是因为咬不准,另一方面是因为从来没听过这种动静。 脚步越来越近了。呆毛鸦被震向空中,直立起来,找回平衡后,抬起右翅膀,再次显露出智慧的眼神(⊙?⊙,↑):欸,我知道了,这是一头熊! “口瓜!”惊世智慧呀!“呱?”欢腾的鸦群中难免有质疑声:这里哪来的熊哇? 这个嘛……呆毛鸦接着搓下巴,毛都给搓秃了。 “咚,咚!”一道庞大的阴影从敞开的门外投入,渐渐笼罩起了鸦群。它们战战兢兢看去,满头冒汗。 棕色的毛皮,豪迈的气势,身躯壮硕得像一堵墙,一跃跳入厨房中,以头撞桌,把鸦群撞得七零八落,或摔地上,或撞墙上。 “呼!”这不是一只熊,而是一只熊毛睡袋,先前躺在走廊里的那只。 这是父亲留下来的保命道具,里面寄宿着他的法术。只要在里头睡过,它就会把你当主人,在危急时刻,只要一句话,就会充满气,气势汹汹赶来,用强而有力的头槌爆杀一切! 多萝西双手撑桌,艰难微微抬起上半身,没了力气,正要倒下,后背又被睡袋的脑瓜顶住,帮助她直起身体。 “谢谢你,茸茸。”背上火辣辣地痛,可她还是撑出一个笑容,抚摸它的头。“呼!”它自豪地吹气。 这些睡袋在睡袋教的地盘俯拾即是,埋在落叶下,被接近时哗一下立起,撞开黑执事,又泄气倒下,软塌塌的,手刀砍上去也没什么用,配合着头顶的奶茶泡泡轰炸,真的够搞心态的。 十天前,黑执事来袭此处,并没有先急着猛攻兄妹俩,而是优先选择排查周围的陷阱和伏兵,就是因为这个。 第79章 老姜 那是六天前的黄昏,别西卜坐在一棵枯树的树桩上,坐得很端正,右手边摊着一块手帕,手帕上是一个混着切碎了的甜菜叶的馒头,手里也是一个,啃了一半,腿上是那本书,可以接落下的碎屑。 半冷半热的晚风吹起,小纸片从那本书里钻了出来,冒出个头。 “你托我查的事儿,已经办好啦。”它的调查方式就是和书本贴贴,这样不需要眼睛也能读出上面的东西,但读不读得懂就是很玄学的事儿了。对它而言,读书约等于考古,能看出来个什么全看悟性。 “辛苦。”别西卜手指点在封面上的渣渣上,粘起,塞进嘴里,点点头示意它讲下去。 “结论就是,这本书确实是一个容器,存储罪孽的绝佳容器。” 先前,别西卜很想知道妹妹为什么能变成拉普拉斯那样的狼狼形态。 “因为看了那本会变色的书的说。” 妹妹在聆听大家的祷告,吸取仇恨后也会变身。这说明那本书里大概率能储存仇恨。而那个夜晚所用的,应该就是母亲遗留在书里的吧。 “那我们可不可以储存仇恨进去呢?”别西卜一边吃一边问。虽说妹妹强烈要求他回家一起吃饭,但最近乌鸦盯上了这里,经常袭击信徒,或者偷吃猎物,所以他得常往外边儿跑,赶它们走。 “当然可以,让约书娅对着这本书做人工呼吸就可以存进去啦——不过这少打一次雷的话,黑灰供应量就不够了诶,黑色西瓜会饿肚子的。” 小纸片和诙笑打闹归打闹,但损友也是友嘛。 “那就以后补偿它吧。”别西卜塞进去最后一口,忽闻远处传来的乌鸦叫声,连忙把剩下的那个馒头再包好,揣进黑袍里,然后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 “嗯?你认识我?”坦什特捋捋胡子。虽然他们相隔很远,但依然能听清对方的话,大概是风力作用吧。仇恨的力量无所不能,传个声对他老人家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头顶已是万顷阴云,碎草屑也不断被劲风吹起,同小石子一般打在别西卜裸露的小腿上,留下浅浅的凹痕。 “其他主教在信件里多少有提及你。”别西卜右手越过肩膀,抓着披风似的雨棚布,左手将书塞入黑袍里。 不过也都是在抱怨陈皮烂谷子的破事儿,比如抱怨这个老头儿西占一张床,东蹭一碗饭,留宿一宿还要顺走两只热水袋和一个热水壶,上桌吃饭还要跟小孩子抢吃的,恶犬狗碗里的肉骨头都要扒来喂乌鸦,问他就说什么“故人不独亲其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之类不知从哪听来的东华言。 正因为他抠抠嗖嗖,啥都懒得干,所以黑暗皇帝疏远了他。但毕竟他的法力够深厚,哪怕黑执事在这儿,见了他也得鞠躬,恭敬地喊一声“老丞相”。 “哦呵呵,没想到这些后生还记得老夫!”他点头大笑,额头上的皱纹被抹平了,眼角的皱纹又更深更密集了。 头上肩膀上的五只乌鸦也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摆头,引吭高歌,只不过唱得极其刺耳。 地上那些乌鸦则各自蹦跶着,啄草啄泥巴,嘴疼之后又茫然四顾,与其说是食腐者,呆呆傻傻的样子更像一群老母鸡。 而与走地鸡们不同的是,老法师身上那五只乌鸦,每只的眼睛都亮着旋涡状白光。头上那只独眼乌鸦,刚赶走没多久的老朋友,仅剩眼中也亮着白光,身上的羽毛更加闪耀,跟抹了鞋油的皮鞋似的。 “哎呀,可惜,伯乐被良驹甩下了马,驼了背,成了大伙儿的笑料。”笑够了,他推推眼镜,又揉揉鼻子,抿了把鼻涕,就擦在破破烂烂的灰裤腿上,又毫不介意地打理着胡子,“如今呐,是人见人嫌咯。” 别西卜自然不是来和他废话的,看似在盯着他,实际上在确认周围的乌鸦是否为幻象。先圈定一个小圈,数出来八十只,再以这个小圈为基准分割大圈,估算出来乌鸦的总数已经超过五百只了。 这么多乌鸦,一个蹭饭的老头是肯定喂不饱的,哪怕五只都够呛。并且他身上也不见得带了干粮和饲料。 独眼老朋友自然不用多说,目光犀利,一对上眼就按捺不住要来咬人了,假不了。周围的虽然看起来呆滞,但实际上更像是服从,如同列阵地士兵,静待他的命令,只是出于本能搞点小动作。 “当然啦,老夫知道,你这孩子最擅长拖延时间,然后玩弄你那小聪明,对不对?”老法师咯咯笑着,声音活像只老公鸡。 别西卜眯起了眼,无言以对。 “那两个蠢奴才就是这么死的,能速战速决偏要搞什么礼节啊,面子啊,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命都搭上了。”权杖敲地,砸出一个小坑,坑中冒出缕缕黑烟。 陛下得知他们的死讯,恨得饭都没吃不下了,当场爆了两百个人泄愤。但若靠着两个废物的陪衬,由他这位祖师爷来秒杀这只小男娘,岂不技惊四座! “但老夫不会放过这个能重出江湖的机会,让那些后辈,包括那个忘恩负义的维德,给我仔仔细细听好——”他的黑袍向后飘起,白花花的眼镜亮起,如两只探照灯,一字一顿,“姜,还是老的辣!” 暴风炸响,头顶那只独眼乌鸦振翅长啸,一挥翅膀,如一只黑色利箭窜出,白眼拖出闪耀的轨迹。 大片的走地乌鸦紧随其后起飞,趁着它掀起的气浪加速赶上,共同拼成一枚尖头炮弹,之后绽开音爆,抢先声音一步,杀至别西卜身前。 从起飞,到闪入半米之内,仅仅两秒,将风声和隐约的雷声都驱散。而领头的独眼乌鸦,与别西卜的胸脯,只一拳之遥。 连眨半次眼的时间都没有,尖喙已然刺入别西卜的胸口,胸口前后的布料瞬间炸裂,撕成小条。 第91章 破门计划 呆毛鸦甩甩脑袋,恢复了清醒,一琢磨,这也不是熊啊,不就是个破袋子,立马带队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鸦群扑来,睡袋跳上桌子,弯下腰,以身护主,皮糙肉厚,咬不穿一点,只吃得一嘴毛。 忽然,它们余光发现,边上还有个水灵灵的小女孩,再不吃就来不及了,连忙拥上去。 睡袋虽大,但笨重,没法来回横跳同时保护两个人。 幸好多萝西反应够快,把瓶子里剩下的奶茶倒出润手,吹出奶茶泡泡。 “只有我能杀她!” 泡泡炸裂,把刚拥上去的鸦群驱散。 “我必须亲手复仇……”以及,还清她的招待,仅仅只是为了两清,绝对没有别的什么…… 她就这么想着,鼓起一口气起身,双手探入约书娅身下,公主抱抱起,单脚往前跳,另一条腿用膝盖支撑一下妹妹的身体。 虽然她很轻,但多萝西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只能这么跳下了桌,落地后腿一软,前倾后仰,差点摔倒。 后方,鸦群再次扑上来,也被名为茸茸的睡袋摆头创翻。 “跟上,茸茸!”多萝西像跳鼠一样跳出几步之后,抵住墙,喘着气休息,回头催促。 “呼!”来咯!睡袋一蹦一跳追上,砸地声依然很响,只是已没有先前有气势,身体也小了一些,原本撑得高高的布角也软了下去,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嘶嘶”漏气声。 鸦群已经被撞得头昏脑胀了,路都认不清了,横冲直撞,砸破了水缸,水哗哗流出,把栽培着小苗的塑料瓶冲倒,“治疗”过的泥巴都撒了出来。 石头狼雕像嘴里含着的晾衣杆都被冲倒了,应声折断,还没晾干的衣服落入水流之中,混杂着泥巴。 甚至还有找不着北的一头栽进了瓶子里,脖子卡在瓶颈,双翅扑腾,双腿倒腾,愣是拔不出来,侧翻之后,只好顶着瓶子站起,摇摇晃晃,脑瓜埋在泥巴里。 头顶,阴云如同倒挂的黑海,波涛汹涌。远处,震响不断,好像有人在放炮,不时有黑点点惊起。 脚下好痛,不时有乌鸦撞在身上,但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那种。 多萝西换腿跳着,踩到一只乌鸦的身体,脚下一滑,往前摔倒,也把约书娅摔了出去,撞击声很响,额头上开始流血。 “小家伙!”多萝西连忙爬去,揉她的脸,又扇了她一个巴掌,可仍然没能唤醒。 “呱!”呆毛鸦就像喝了假酒似的,在地板上踉踉跄跄走着,紧紧盯着他们,身后聚集起了一片乌鸦。 对嘛,脑袋晕了,飞不了,走不就得了! 它们压低头,加快步伐,和鸡群一般,快速突进。 “别……别想就这么安心地死了!”多萝西掐着妹妹的脸,来回拉扯,之后起身,揪着约书娅的黑袍,拖着她,往留给马斯老大的那个宽敞房间里飞奔。 茸茸转过身去,朝进击的乌鸦们撞击,冲击力却小了很多,反被它们合力的飞踢踹飞了。 多萝西伸出手,想要开门,飞来的茸茸却先一步撞开了门。 “接好!”她甩出约书娅,把她丢房里。茸茸刚站稳,又往后小跳几步,接住了约书娅,往后倾倒倒地,缓冲冲击,“嘶嘶”放气,软化。 多萝西跨进了门槛,连忙关上双开木门,用身体抵住。 成片成片的乌鸦陆陆续续涌了上来,接连跳起撞击。两百多只乌鸦的大军再次集结,连脑袋上套着盆栽瓶的都要挤进来撞两下。 “嘶……”被妹妹压着的茸茸,气已经差不多放完了,就剩几个凸起了,头微微抬起。时间差不多到了。 “你先,休息吧!”背后的冲击强行替她断句,伤口不断撕裂。血肉贴在木材上来回摩擦的感觉,不会好受的。 “这里,我顶着……”她已经泪流满面,鼻涕都流到了出血的嘴唇上,腿一直在打滑。 她已经没力气了!每一次冲击,门都会被撞开一个小角,只是很快就会被压回去。 “呱!”呆毛鸦觉着这样太慢了,拍拍一位兄弟的后背,商量道。 兄弟,现在有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兄弟歪头,吐着舌头,连连点头。 “呱!”好样的!它揪起他它的后颈,带着它飞到门缝边。 我们会记住你的! 在门被大群撞退些许的瞬间,呆毛鸦把兄弟的头拼命往里塞,成功把它塞入其中。 多萝西再次往后下压。 “嘎吱!”骨头碎裂声,兄弟的脑袋被夹扁了,骨头全碎了,当场死亡,却也成功留下了门缝,任凭她怎么压都压不回去。 小弟们很快学会了,在每次发动冲击之后,一个劲儿把前面的兄弟挤进门间空隙里,转眼就多了十几个头,牢牢卡住。 一只贴地的,承受着上边儿所有兄弟的重压和两旁木门的夹击,很快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了,但临死之前,它还要伸头,猛啄一口多萝西的腿。 后头的争相效仿,蛰得她双腿痛到痉挛,拐成内八,抽动着。 忽然,后背被啄了,半挂着的皮肤被牢牢咬住,撕裂,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是钻心的痛。 “呜啊啊啊!”多萝西撑不住了,被一击隔门猛冲撞翻在地,涕泗横流,颤抖的手掐着大腿肉,想要缓解些疼痛,却无济于事。 本来能直接冲开的,但被门挤着的兄弟一只嗷嗷乱叫,也不知道往前,双翅扒着门作支点,硬是要往后把头拔出来,一屁股坐在后边儿推着的身上,打乱了阵型,人仰马翻。 但没事啦,她已经变成一个废人啦! 它们扶起彼此来,然后叠罗汉,叠成一头黑熊。呆毛鸦站在最上面,理理并不存在的领结,眯起眼,鞠了个躬,优雅得像位黑执事,敲敲门。 当然没人应门啦,全都乖乖躺好等着被吃光光了!闻着血的味道,大伙就口水直下三千尺了,从顶上哗哗往下流。 呆毛鸦举起右翅,乌鸦组成的手臂也抬了起来,推开了门,阴云中渗透的灰色光芒撒入阴暗的房间。 鸦牌黑熊刚要踏步进屋,侧面突然传来呼啸的风声,身上凉飕飕的,脊背更是如同降温至冰点以下,视线立刻变暗,光芒也被蚕食。 快退口牙!是黑焰炮—— 还未等呆毛鸦叫出声,炮弹就轰入鸦群之中,轰然炸裂,大量黑焰如老鼠的喷泉一般涌出,触地即灭,把它们炸得七零八落,上屋顶的,插土里的,更有甚者炸飞一百多米远掉茅坑里的。 “呱!”好烫啊!怎么刚刚冷到发抖,这会儿又要烤熟了哇! 它们争先恐后扑入院子中的水坑泥坑中,却怎么也拍不灭身上的黑焰。毕竟这又不是靠氧气燃烧的。 “赶上,了……” 别西卜气喘吁吁,身子从先前卡住多萝西的那个窗口探入,手中执着烫出黑烟的骑枪。 第92章 心理凌迟 别西卜挤了进来,右手执骑枪点地,空中翻转半圈,稳稳踏地,拿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口中不断呼出燥热的黑烟。 他跑太远了,没力气了,喝血越喝越渴,嗓子里干到快裂开,双腿也酸痛难忍。 呆毛鸦正烧得嗷嗷叫呢,身上裹满湿湿的泥巴,和兄弟们就像泥坑里的小猪崽一样,就是灭不掉身上的火。 突然,它眼前一黑,腿一蹬,翅膀扇出疾风,把自己击上天去,之后华丽着地,眼中再次亮起白光。 “你这边怎么还没解决——草!铁头,给我挡下!”它挥着翅膀,似乎在格挡什么,没人推它就往旁边跳了两步,捂住了头,“该死,离太远了——这是老夫最后一次帮你!” 小弟们还在边上啪嗒啪嗒打滚,吵得不行。 它张开嘴,口中搓出一个黑色的风球,冰冰凉。 “〔罪魂〕,驱散丸!” 风球“啵”一下炸开,威力不大,只是灰尘很多,扫过泥坑和水坑,埋没了鸦群的身体。 尘霾几秒钟后就散去了。乌鸦们哀嚎之中发现黑焰熄了,不再烫了,歪歪头,见老大一人独领风骚,立马跳起,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别告诉我这种局能打输——该死!你他妈脑子里装屎了吧!” 另一头,马斯一边和公鸡鸦拼杀,一边毫不客气地口吐芬芳,一分钟骂一百句,一句话都不带重复的,每一句都是灾难级别的难听。 坦什特操纵呆毛鸦,吼出一道狂风,击中本就快要失去平衡的别西卜的双腿,扳转九十度倒地,手肘被磕破出血,刚靠灼烧强行愈合的伤口都被撑裂,黑中带红。 剩下的就是吃了,坦什特解除了操控,转头应付那边——这真是心理上的凌迟! 马斯早就从某位垃圾桶商人那换了一堆关于他的不堪往事,比如幻想什么“御姐师尊爱上我”“歪嘴龙王”,却被一个后生踹出了门,到头来只能感慨“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总之,怎么羞耻怎么来,脚趾头都能抠出三菜一汤了。 呆头鸦一阵哆嗦,切回了控制权,挠着脑袋,啥都没记住,尴尬地回头:“呱?” 几位热心的小弟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讲起它刚才是如何英武地救下它们,又是如何潇洒地截停那个女娃娃的。 “呱?”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吗!它不禁双手叉腰,仰头呱呱叫,后边儿都演化成了更加沙哑却豪迈的鹅叫。 小弟们歪过头,望望它后面,连忙拍它的脸,要它转头。 别西卜已经重新爬起来了,往这边瞟了一眼,蜷起差点骨折的右腿,跟残疾人一样拄着拐,接着跌跌撞撞前行,间或小跳几步。 呆毛鸦傻笑着转过头,眼看到嘴的肉竟自个儿跑了,舌头和眼睛都快弹出来了。 “呱!”全军出击!它和鸦群爪子抓着地,和将要飞奔的野牛一般蓄力,吐着气,嚎叫着窜出,化作乌鸦导弹,不过是胖嘟嘟的那种,倘若说独眼鸦它们的是小男孩,这枚就是胖子。 别西卜跳到了门口,腾不出手格挡,便一甩身子,让鸦羽披风扬起,挡下了炮击,化作羽毛飘散,黑烟弥漫。 “布嘎!”乌鸦们被反冲力炸飞。黑袍压回身上,贴紧酸痛的后背,也多出许多道划痕。 别西卜被风推入门内,单手撑地,快速起身,伸腿勾来左边的木门,用额头抵着关上。 还没来得及关上右边,就有七八只乌鸦冲了进来,或掉在地上,翻来滚去,还有一只落在他的肩膀上,二话不说就开吃,啄着渗出来的血。 但它显然没搞清楚现状。别西卜转头就咬住它的脑袋,轻易咬得它脑洞大开,探过身去,把另一边门关上,用身躯抵住。 只差一秒,大军就能冲进来!现在全一头闷在木门上,撞得嘎嘣嘎嘣响,在外头撞,隔着门板把里头撞开裂了。 被吃的乌鸦还在抽搐,结果被这个征服过上千种不可名状的食物的神奇物种拧断了头,撕开表皮,喝起血来。 好苦,好难喝,越喝越渴,想喝水……他眼眶通红,很干涩,欲哭无泪。 要说别西卜还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四岁学会打蚊子,命中率百分百,六岁手擒野狗,完全没有任何口忌,蟹醋都能喝一瓶下去,年纪轻轻就活得像个荒野求生专家了,不然还真没法养活妹妹。 他自己从来不需要爸爸妈妈操心,生下来,撇在一边,完全不用管——好吧,小时候还是要给点吃的的——就能养活自己,比起人类,更像在草野肆意生长的蕨菜,没有花朵,但很顽强。 背后不断冲击着,撞得胸口疼。他暂且把咬死的这只丢开,找准它们冲击的间隙,放下挡门栓,一块硬木板。 “咚,咚!”它很快就出现裂痕了,不时落下木屑。趁他不注意,地上零零散散的乌鸦清醒了,一点点朝约书娅,对着她的手指流口水,可还没下口,身后又凉了。 别西卜飞跃上前,率先捅爆一只,字面意义上的爆炸,肉沫横飞,咬住枪柄,抵着地面,从妹妹身下抽出睡袋,把饥渴的乌鸦一网打尽,捏紧袋口,冲桌上暴砸。 “邦!邦!” 两边的撞击声唱和着。这头,桌板都被打裂开了,睡袋里的也死透了。 别西卜把袋子一摔,手脚并用,把桌子推到门边。 “啪!”门栓终究挡不住它们的冲击,一分为二。大门破开,但还未等它们飞进来就被再度压回去。 别西卜两枪干掉了前面两条桌腿,让桌子往前压,抵住门。 这里只有老大的行李,以及寥寥无几的家具。 门后依然躁动着,别西卜便把两只椅子,一个行李箱,全搬过来,支持瘸腿桌子顶住门,自个儿也靠在门边上,尽可能让晃动小一点。 多萝西撑起身体来,喘息声渐渐平复,疼痛仍在,只是没有那么痛不欲生,仍紧闭着左眼,挤出泪水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来帮你们了。”随着鸦羽袍的消逝,耳边已死的鸦群的狂吠淡了下来,但依旧阴魂不散。 别西卜抓过睡袋,一头架在肩膀上,枪尖抵住末端抬起,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喝里面的血,可惜两口里一口喝不到,弄的脸上和胸口上全是,嘴唇上还沾着熊毛。 突然呛到了,他手一抖,摔了睡袋,连连咳嗽,喉咙里的血刚干涸又被浸润了,很不舒服,咳着咳着就把自己的鼻血都给咳出来了。 “我……必须回来。” 第80章 乌鸦导弹 旧日,阴暗的木屋,周围一圈是各式各样的书架,上面既塞着书,又放着罐头,文件资料就像咸菜一样揉在一起,塞在书与罐头之间的空隙里。 当中是一只超软大沙发,胡子拉碴的大法师双腿翘起,身体弯成了一个极舒适的u形,一手枕着头,一手捏着法杖,维持着黑风托举一本书,不时打打哈欠。 吱呀呀,木门开了,渗进来的微光让他皱皱眉。 “瞧瞧,丧家之犬又来了。”他戏谑地拍拍手,换了只手枕头,既酸痛又舒服。 进来的青年没有回应,把肩上的两只沉重的大麻袋卸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摆在上面的书纷纷掉了出来,堆积在地。 “这些够了吗?” “好吧,我也懒得糊弄你了。”他慵懒地翻了一页,当然,不是用手,而是用风,“我不需要助手。仇恨之风比人好使多了。” 最后,权杖指向他,前端吹起了风。 “所以,你要是再扰我清净,我马上把你炸成肉泥。” “但我是为加入魔咒教而来。”青年无动于衷,反而上前一步。 “嗯哼?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讨好我的?”大法师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吧唧着嘴,“在峡谷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谁没有仇恨?难不成我要把所有像你这样的废物全召进我的教派?别逗了。” “诚然,仇恨人人都有,恨绊脚砖块,恨杀父仇人,但问题是,然后呢?仇恨只是颗种子,你能做什么让它生根发芽?你不会以为只要一天天咒骂,就能天降神力,秒杀一切吧?” 可青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双手插兜。见他如此执拗,大法师遗憾摇头,向他伸手。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我看看你到底做了些——” 在感知到他的仇恨时,峡谷巷最强的仇恨使徒愣住了,心脏都似停止了跳动。 这份仇恨,很纯,很猛烈,像一阵席卷万里的风暴,把高楼大厦连根拔起再倒砸于大地,一拳碾成碎砖乱瓦。 他和那些只会怨声载道的人不一样,有一系列完整的计划,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野心,甚至已经拉拢了几十个难民追随他,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你的乌鸦已经被我的从者引走了。”青年的脸很阴沉,本就沾满尘埃和血,说话带着颤音,如同要把自己的牙齿崩碎,“要么合作,要么死。五秒之内,告诉我你的选择。” 他从破洞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遥控器,裸露着红绿管线,用胶带粗暴地缠绕了几圈固定。与此同时,麻袋里也亮起了红光,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书的下面,是他从祖父那继承的炸药包。 & “嘭!”“嘎!”乌鸦炮弹在击中的刹那瓦解,反冲。撞击处的冲击波将头鸦震退,掀起的狂风又推着前头的往后,结果和后来的撞了个满怀。 鸦群构成的圆锥形炮弹坍缩成一个个烟圈似的圆环,又接连解体,跟着头鸦飞上天,但有许多摇摇晃晃找不着北的,要么朝无人处飞去,要么一头扎土里,嘴巴还卡住了,拔出来后满嘴是泥,在地上扑腾着翅膀,吐不出来。 别西卜也被强风炸了出去,飞出十几米远后后背着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后,依然惊魂未定,肋骨差点被震断,心跳声如战鼓,完全压制住了其他一切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他晃晃悠悠站起,耳鸣不止。衣服前后破了两个大洞,后背全裸露出来了,裂痕一直蔓延至腰间,沾满了灰黄的枯草。 魔法书也从胸口掉了出来,落入手中。不出所料,上面没有一点凹痕,连最细的划痕都没有,哪怕看起来只是本比较厚的书。 “那是何物?”乌鸦的哀嚎声在头顶回荡,坦什特往前探头,想要看清那本书究竟为何物。哪怕他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这种比防弹衣还离谱的书。 这次,小纸片又立功了。它说,依据罪孽守恒,当这本书成为仇恨的容器之后,它就没有办法因物理攻击损坏了。正如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只有罪孽能够摧毁罪孽。 换言之,这群乌鸦的攻击也只是物理攻击,而非仇恨攻击,也并非像诙笑那样的妖灵。 “哦……老夫貌似明白了。”坦什特挥动胳膊,又摇下一只秃顶的白眼乌鸦来,挥动权杖,狠狠敲它屁股,打棒球似的把它打飞,掉下一撮撮黑色羽毛。 “嘎!”头鸦又带着一群乌鸦窜出,化作黑色炮弹,划破长空,但还未来得及加速至音速,就被魔法书拍中,炸开冲击波,转向撞在地上,拉出一条十几米长的沟槽后停下,个个头晕眼花,不住晃脑袋。 迷糊之中,它们把枯草看成了一条条面包虫,欣喜若狂,这里啄一口,那里刨一撮,吃得津津有味。 扩散的强风差点把魔法书吹上天,抓住书的双手也酸痛难忍,如同在和吞书的鳄鱼在角力。 别西卜后退了几步,刚找回平衡。头顶,独眼乌鸦又带着它的部队冲下来。速度不快,阵型也很乱,各自为战,嚎叫着要吃肉。 别西卜挥舞起雨棚布,驱赶一批又一批,突然被独眼一口咬住一角。还没来得及甩开,后来的以为这是吃的又争着抢着要吃这块布,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咬住,彼此之间翅膀相互拍打。 别西卜只能暂且松开。铺在桌上都能拖到地上的黑布被瞬间撕裂成七八段,落入乌鸦口中,又抢着撕扯,不一会儿就成了每只乌鸦口中的小块布条,昂着首,一个劲儿往里吞。 吃完了的还要啄还没来得及吃的,啄破它的肚子直到它肯松嘴,又引来十几只,一起争夺那小小一条布料。它们都饿疯了,泥巴,布,什么都能吃。 “废物东西!”老法师一声怒吼,所有乌鸦立刻安静下来,飞了回去,低着头,在原来的位置列阵,有的羽毛被扯下,翅膀上还有血斑,有的眼睛都在流血,也没有嚎叫。 “你们,怎么,会,蠢成,这样!”他每说一个字,就要用老掉牙的法杖敲一只乌鸦的脑袋,最后揪起一只来,当众咬住它的头,一口咬下,再把尸体摔在地上,“吃肉懂不懂?吃肉!要不是小男娘已经知道我的风暴轰击术了,我还用得着你们!” 就不该帮那两个蠢货黑执事的!本来可以耍耍威风,让男娘放松警惕,一击毙命的。现在好了,情报泄露了! 它们若有所思,然后欢快地拥上前去,把同胞的遗体瓜分得一干二净,沾了血的泥巴都要被啃两口,转眼间就只剩一个头骨骨碌碌滚着了——不!乒乓球大小的头骨被一只傻孩子一口闷了,当场窒息,跳了一阵舞后光荣嗝屁。 同胞们很快就像一群老母鸡一样啪嗒啪嗒飞去,但被老法师一杖狂风驱散。 内讧了,是个近身的好机会。别西卜抱紧了书,压低身姿,向前奔去。 “别再吃屎了,蠢货们!给我去吃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他边骂边用权杖扫它们,踢它们屁股,像个挥舞木棒的原始人。 独眼鸦和秃顶鸦被丛身上抖下,齐声高叫:“嘎!嘎!”两支乌鸦集团军听令,重新集结,摇头晃脑。 “嘎,嘎!”进攻,左右夹击!两位头鸦用翅膀指来指去,已然和真正的指挥官一样。 “没错,还不算蠢成脑瘫,脑残们!他那一推就倒的小身板,还只有一本书,根本挡不下左右夹击!”老法师则是他们的司令,扯着沙哑的嗓子,把权杖一个劲儿往前捅,“冲吧,为了美味的小孩!” “嘎!”两只头鸦嗖一下,领着大群,如导弹一般射出,一枚刻意高飞,画着大圈,盘旋加速,一枚直直冲来,疾驰之中掉出大片大片的羽毛,最后炸响音爆,率先射出。 但它们错估了一件事——小男娘又不是站着让它们打的。 饿疯了的乌鸦看不明白假动作,只知道吃肉。别西卜横过身子,滑行急停,停止了奔跑,然后身体往后一倒。第一枚,“导弹”从面前两米远处划过,气浪却足以擦伤他的胸口,留下一片剃须刀刮过般的红印,布满了细小的血痕。 再往前扑倒,第二枚又从头顶掠过,在背上划开爪击般的三道切口。 剩下的鸦群来不及加速了。别西卜翻滚起身,腾出一只手捂着腰间,似乎有什么暗器。五十米,三十米。 环绕着老法师的鸦群似被惊动,纷纷起飞,如乌云一般升起,灰纷纷而下,铺成薄雾。 “啊,废物们,你们跑什么啊!”坦什特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扭过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跑”着,但又怎么逃得过一个飞奔的小孩子呢? 他挥着干枯得像块朽木的手,一个劲儿招呼它们。可它们就是不听,跟着另外三只头鸦乱飞,落到远处,昂着头,伸长脖子,傻不拉几地同他大眼瞪小眼。真他妈养了一群老母鸡! 够近了。别西卜手指放入书页之中,长长吸入一口气。下一步踏出,全身却似被一只巨手按住,头都抬不起来,双脚更是如同被卡车碾压一般,剧痛,将要自中间折断。 低头一看,黑色的风,贴地环旋,凉飕飕的,低压。这是一种〔罪魂〕,风场陷阱,效果上看,简而言之,是定身术——这是他之前敲地板留下的法术,权杖戳出来的凹痕就在双脚之间 “你们跑了!”老法师敲敲地板,急转过身,指着小男娘,放声高喝,“不就看不到他怎么死的了嘛!” 头顶,两只头鸦一左一右,悬停空中,张开尖嘴,口中凝聚风球,正在蓄力。鸦群绕着它们的侧翼,绕出一个竖直方向展开的圆环,掀起狂风,传递给它们的指挥官。 漆黑的涟漪中央,是闪耀的银星。 别西卜想要拔起脚,咬紧牙关,可仿佛有一把杀猪刀抵在脚的上方,稍一用力,就传来强烈的撕裂感。 此时,前方又传来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啊哈哈哈,你不会以为老夫这八十年白活了吧!”昔日的风暴教大主教,坦什特,随手挥出一道狂风击地,靠反冲力将自己炸出几十米外,落在鸦群之中。 “怎么可能,会有人,边打架,边把自己的计划,讲给敌人听啊!啊哈哈哈!” 捉弄这个小娃娃真是太有意思了!可惜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呜呜地掉眼泪吧!那两个黑执事就多少有点大病,打着打着就把自己的技能报出来,甚至聊起小天来——幼稚! 独眼鸦和秃顶鸦向前上甩动翅膀,将凝聚所有风能的风球引爆。巨响,全身发麻。它们发射出的,正是与黑执事交手时,那从乌云中降下的,碾碎一切的狂风,如同巨龙砸下双腿,直击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家伙。 低压拔起尘埃,堆成浓雾的高塔,又被风暴碾碎,将方圆一千米内铺满了迷雾。 坦什特则掀开十米净空,露出黄成榴莲肉的牙,喜悦摇头。 “这就是,姜,还是老的辣。” 第93章 艺术就是啤酒花!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多萝西撑起上半身,回头,眼神先是疑惑,又开始颤抖地扫视他的全身。 裤腿上满是泥泞,手臂只剩一条了,手指断了,还有一只眼血肉模糊,一看就是刚经历过苦战,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毅力支持着自己不被剧痛扳倒。 妹妹倾注的仇恨已经耗尽了,现在只能靠喝这些溶解了仇恨的血续命了。他能感受到,最多十分钟,骑枪就会自行碎裂,自己也会当场休克。 门被框框撞着,裂缝越来越大,不时有木屑飞出。 “请您相信我。”别西卜抹抹嘴唇,声音很沙哑,只是低着头,以骑枪为支点,试图减少一点对门的冲击,多拖延一点时间。 “我们只是,想,试着,和黑暗皇帝,博弈一下。”耳朵在流血,滴在受伤的肩膀上,温热,再胡闹下去真的要聋了。 “我……对不起,我……”多萝西支支吾吾起来,抬起右臂捂住眼睛,呜呜啜泣起来,转过身,连连弯腰。 “这个等会儿聊,”别西卜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气喘吁吁,“你的,〔罪魂〕,是什么?” 多萝西抹抹眼镜,抬起头,深呼吸几下,抽回鼻涕,往胸口摸索,摸出了一袋奶茶速溶粉。 “吹泡泡,催眠……”“会爆炸的?”先前有听到爆炸声。 “对!但这些长呆毛的乌鸦貌似免疫……”原来那瓶已经没了。她四下寻找,也没找到其他矿泉水瓶。 “能冲开它们就行。”需要一个突破口,把它们赶走。这门绝对撑不住两分钟,现在都已经往里凹了。 别西卜左右看看,目光定在老大的行李箱上,布都破了,上头还有几幅用记号笔画的简笔画——看来他的孩子还挺有创造力的。 对了,当年老大因为缺水差点在荒野上光荣,肯定会在行李箱里备上水。之前不是还掏出来两个黄桃罐头嘛。 虽然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但现在情况危急,大不了回头负荆请罪。 他靠着门挪动过去,想要打开,却发现有锁,三位数的,不知道密码。 多萝西很紧张,也不想坐着等待,就往约书娅旁边挪挪,从地上摸索出一根差不多的牙签,不知为什么,开始轻轻戳她的臀部。 别西卜咬住骑枪柄,抵住地面,吃力的弯下腰,臀部还顶着门,拨弄老式的数字转盘。 马斯老大是个粗人,肯定不会计较很多的,密码想必是零零零。 拨了,按了,没反应。 嘶……捅开吗?但手从翻进围墙就一刻没歇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拨这个生锈的键盘更是费劲。 箱体是那种人造皮革,现在连皮都快掉光了,这么近,都能闻到久置的工业产品特有的焦臭味。 说不定出厂设置是一二三呢? 咔咔,不对。别西卜本就只剩三根手指,沾着血,又不很难拨动,皮都快扣破了。 身后的躁动更加不安了。 “呱!”给我出来,光明正大的决斗!呆毛鸦透过裂缝往里头呐喊着,之后又一个劲儿往里钻。 一一一?别西卜还没开始尝试,就停手了,因为再次看见了箱体上的涂鸦画,紧挨的房子,歪斜的篱笆,小小的家。 这个箱子从来没换过,从他离开家那时起,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更别提里面的东西了,密码肯定不会那么随意。 他不会忘记的东西吗……生日?食指抵住了密码盘,但没再动。 他不知道。老大从来不讲他的生日,和他的过去有关的事都很少讲,就和他头盔下的脸一样深藏不露,满满神秘感。 别西卜很紧张,大颗大颗的汗水汇聚起来,垂下,身后也在遭受着撞击,桌子都已经开始拖行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这么傻! 他恍然大悟,飞快拨到了“九一九”。十一月九号,卡塔琳娜的生日,按下锁扣。 “咔哒!”真的开了! 这可真是巧到骨子里去了。这个生日是从信徒口中听来的,信徒又是从拜松·巴格林那听来的! 赞美连生日日期都卖的垃圾桶商人!不过恐怕林小姐自己都没想过这个,毕竟只是马斯给她讲故事做交易时无心吐露的。 卡塔琳娜从小没有日期观念,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自己的小弥撒带头举办生日派对都以为他瞎猜弄错了,结果歪打正着了。 推倒,拉开拉链,映入眼帘的是几封扎好的家书,有的是羊皮纸,有的用的粉色卡纸,下头垫着一沓儿童画。 一根小球棍,一副脱线手套,还有一堆名片和文件,等等,从家里带来的一切。这里埋葬着他的过去。 终于,别西卜找到了一罐啤酒,绿皮的,设计感十足。 看商标,“黑金国际”,都过期九年了,上面还有一堆洋洋洒洒的签名,各有特色,有的圆嘟嘟的,有的则是手写印刷体,看起来他和老同事分别后,留作纪念的。 “这么有纪念意义……” 别西卜明明翻了个遍,仍要尝试再找找,最后确信,只有手上这罐了,深呼吸一口气,挺起身板,挡住逐渐瓦解的门。 “对不住了,老大。”他把啤酒丢到多萝西手中。因为视线沾了血,远处看不清,所以他没看见她用牙签捅妹妹。 闭上眼,继续为自己纺织鸦羽披风。这又消耗了一分钟的持续时间,但没有〔罪坟〕减重,跑两步都能要他命。 “谢谢……”她放下了手中的活,对着啤酒罐打量了一番,晃了晃。 虽然不认字,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水吧!将就用着吧。 她拉开了拉环,一股生啤酒拌臭袜子的噩梦级气味席卷而来,强忍着臭味,把茶粉倒入,手掌挡着罐口,上下摇晃。 在别西卜纺织好鸦羽袍的同时,大门不堪重负,被生生从中截断,撞成四段,向前飞出,砸在对面墙上,木屑横飞,又碎成更多段,刚敲入地钉子都被震了出来。 家具和行李箱被轻易推开。别西卜扑倒,全力护住箱子里的东西。 乌鸦倾巢而入,发了疯似的攻击倒在门口的别西卜,但看见这熟悉的鸦羽袍后,不想白费功夫,便冲向多萝西,但半道都被地上突然燃起的黑焰吓住了,回想起了先前吃的裤头,不敢上前,只有呆毛鸦勇者无惧冲了过去。 别西卜引燃了先前在屋里折腾流下的血,虽然烧不到它们,但吓吓呆瓜们总是可以的。 多萝西同样挡在约书娅身上,用背抗下砸来的木板和呆毛鸦的啄击,只有些粉灰突破她的防线。 好痛!她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卖力地摇晃啤酒瓶,结果突然感受到了什么重压。 里面貌似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一个劲儿往外冒泡。 呆毛鸦哪见过这等仙术,也停下了攻击,伸长脖子看着她手中。 “别别别别西卜先生!它它它好像要炸了!”她慌忙挪开手,结果“嗖”一下窜出一道白沫喷泉,都飙上了天花板,里头还在不断涌出大量气泡。 好香!毕竟是食腐动物,这种味道对人类而言无法忍受,对它们而言却是痴心迷醉,个个垂涎欲滴,口水拉半米长。 完蛋,不能浪费!多萝西刚想按住,就被别西卜的额头撞地声止住。 “别,”额头又多一处红印,“直接扔!” 先前,她一个一个吹出的泡泡威力都那么大,隔老远就听得见。 现在,瞧瞧吧,这罐子里多少万个泡泡啊,都堆成塔了。这简直是催眠大伊万! “快快快炸了呀!”瓶身都开始嘎嘣嘎嘣作响了。 多萝西慌慌忙忙将它丢出,贪吃的鸦群一拥而上,还没落地就集体托住,争着抢着要吃这枚核弹。 呆毛鸦也挤了进去凑热闹,刚喝到一口甘露,就—— “嘭!”响彻云霄的爆炸声。 第94章 撑不住了 屋子在颤抖! 起初,先是罐子内部涨大的气泡引爆,把罐子的前半段破开,炸成一朵金属牵牛花,把里头的泡沫星子铺满鸦群。 随后,小泡泡们一个个,一片片接连引爆,每个动静都不大,但连起来就是三千响大鞭炮般的喧闹,把它们折腾得鸡飞狗跳,或一头栽地,或在天花板上来回后空翻。 水雾弥漫,奇臭无比的气味更先一步肆虐。 别西卜蜷起身子,躲在鸦羽袍下,侥幸躲过了这枚奶茶版集束手榴弹,但鸦羽袍又再次撕裂了。 多萝西是喝奶茶长大的,自然免疫自己的奶茶泡泡攻击,但还是尽可能帮约书娅挡下。 但是身上好臭啊!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液体!先是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勾引你去深吸,紧接着就原形毕露,狞笑着摧毁你的嗅觉,又苦又臭还很腥。 开了花的易拉罐滚落在地,里边儿一点都不剩了。 乌鸦们一个接一个倒地,无助地爬行,闻到身上的味道,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吮吸起自己的羽毛来。 “(★o★)呱!”豪赤!从头到脚舔个遍之后,它们跳了起来,四下张望哪里还有,想要吃别人的,被毫不客气地扇巴掌回来。 而一群弱智中的大贤者,呆毛鸦同志,怒吼遏制住了它们的暴行。 “呱!”鸦群,要以和为贵,不要搞,窝里斗!说罢,它转过头去,径直朝向从黑袍底下探出头来的别西卜,脚趾拉地,似要冲锋。 鸦群见状,也立马陈列身后。 它冲了,它冲了!冲刺的瞬间,羽毛都掉出来了! 但呆毛鸦并没有往前冲,哪怕头朝向别西卜,歪向两边的眼睛也全然没有看他。它发现自己尾巴湿漉漉的,所以极速冲刺,渴望追上它。 好狡猾的尾巴,居然会拉扯战术!它加速,它就加速,逃离它;它减速,它又挑逗起它的斗志来,在面前晃悠,真是讨厌! 大伙见它团团转,也跟着转起圈来,竟发现追逐尾巴也是一件乐事,把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管自娱自乐。 “趁现在。”别西卜撑着骑枪爬起,挥舞骑枪,扫开拦路的乌鸦,回头向她们,向前一甩头。 多萝西点头示意,抱起约书娅,跟上他的步伐,跑出门外。 “诙笑在哪里?”“黑西瓜?在厨房。” 两人踏过沾了湿泥巴的木板,跑向厨房。 呆毛鸦咬住了尾巴,扯下一根毛来,在周围的几个小弟头上各踩了一脚,随后意气洋洋地炫耀起衔在嘴里的羽毛。 “呱!”众鸦停下了动作,瞠目结舌,连连拍手。它也跟表演结束的大魔术师似的,一手张开,一手捂胸,东边儿一鞠躬,西边儿一鞠躬,南边儿一——他们跑啦! 它尖叫起来,立刻带着鸦群起飞,可刚飞出门槛,就撞上柱子,接连栽倒了,堆成几堆黑色小山丘。 俗话说得好,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它们有点微醺,晕头转向。 还得是呆毛鸦第一个跳出来,沿着地板缝,走钢丝似的迈开腿,走起模特步,保持着平衡。 大伙儿也一个接一个接龙过去,转眼就成了一队鸭妈妈带孩子出去觅食的小纵队,越跑越快,越跑越整齐,爪子在木板上啪嗒啪嗒响。 厨房的门已经坏了,别西卜只好捅开空柜子的一边,和多萝西一起推动,将它放倒,挡住了门。 “醒醒,诙笑!”别西卜蹲在诙笑面前,来回摇晃它,拍了拍。 它睡得很香,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在梦中,它被妹妹抱在怀里,傻笑着。周围是一百多只“烤鸡”,巨大化,和妹妹一般高的那种,刷着香喷喷的黑酱料,绕着它围成圈,手牵着手,跳着神秘的篝火舞蹈。 毕竟那么多人跟着,呆毛鸦想秀一波操作,快步上前,一记华丽的飘移,结果一头撞在,放倒的柜子上。 “咚!”好痛!“咚咚咚!”更要命了!后面的小弟学着它,一个个往前滑行,冲锋,全都撞在柜门上了。 不行吗?别西卜又在它身下发现了小纸片,抓起,甩动起来,丢向空中,冲它吹气,也没反应。 在梦中,它正与一位美丽的红礼服御姐,名为“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在烛光前起舞,跳着跨越身体尺寸的华尔兹。 必须要妖灵的帮助才行呐。别西卜扭头一看,多萝西拼命拿牙签捅妹妹的屁股,忙得汗流浃背,都快用上竹签子了。 “你干什么?”他冲她举起骑枪,“我的妹妹从来没有惹过你。” “不,不!弥撒先生,你误会了!”她连连摆手,否认着,“这是解咒的方法!” 她解释说,小时候自己经常给自己玩睡过去,而父亲会用捅蜂窝和保护大家用的漆黑竹竿捅她屁股,这样就能醒来。 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给别人这么戳,对力道什么的都不清楚。 “戳……戳多少下?”别西卜揪心地别开了目光,不愿看到妹妹被刺。 “一百下?爸爸是这么说的……”她可能已经捅了一百次了,但就是没反应。 难不成老爸是骗我的吗?为了让我不乱玩他的茶叶粉? 接连的撞击已经使堵门的柜子开始发生位移了,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噪音。真是鸦多力量大! 别西卜不得不挺身而出,尽可能撑住柜门,却难以阻止它移动。 破烂的门框和柜子边缘,已经有一条缝出来了,能伸进一个乌鸦头来,扯着嗓子大叫。 好累,好痛……别西卜闭起了眼。用三根手指挥舞这柄骑枪,还是太勉强了,腿还在抽筋的边缘徘徊,就在小腿侧面,似乎要绷直,又在几欲激发时淡下。可惜,感受不到疼痛。 “小妹妹,快醒醒……”多萝西更加急得冒汗了,拍拍她的背,左右摇晃着,“帮帮你哥哥,他快晕了……” 她睡得很沉,却一点也不安逸,反而皱紧眉头。 在约书娅的梦中,她躲在小隔间里,独属于她的小棺材里,什么也不做,抱着双腿,大腿和胸口夹着小黄鸟娃娃,对着永无止境的黑暗,熬过平平无奇的一天。 她一直很乖,哪怕把自己熬成了傻瓜都不出一点声音。 大柜子开始向里倾斜,要把他压倒。 “多萝西……”别西卜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艰难地憋起一口气,扭头,啃开肩膀上的伤口,燃起黑焰,同时把原本充当支点的骑枪抬起,指向她们边上的墙。 “我,轰穿,你带,约书娅逃跑,不要回来。”时间恐怕就剩五分钟了。剩下的体力,还可以再开一炮。 “等下……你怎么办?” “往西边跑吧……” 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气温骤降,天色更加黑暗。 别西卜微微摇头,之后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抬抬枪尖,催促她。 他的计划很简单,反正自己得倒下,到时候让它们啃自己,血流一地,等自己差不多要完蛋了,就把自己所有的血引爆,让这群狗东西再无追上她们的可能。 可还未等他开出一炮,身后就传来不堪忍受冲击,向前倾倒。 整扇柜子被从中砸成两段,倒向两边。 “呱!”鸦群纷纷涌入,但事实却有些微妙。 第81章 今日共饮庆功酒~ 暴风席卷大地。空中的两群乌鸦沸腾起来,欢腾地相互击掌。 “嘎嘎。”秃顶鸦扯扯嗓子,和独眼鸦勾肩搭背,跟老朋友似的推心置腹。兄弟,依我之见,这个人头算我,应当我先开饭。 “嘎!”独眼鸦一巴掌把它拍开。你长没长眼啊?明明是我先打中的! 话音未落,它就被狠狠啄了一口翅膀,扯下一根羽毛。 “嘎,嘎嘎!”睁眼瞎!你一只眼哪有我两只眼看得清楚! “嘎?嘎!”没理就动手是吧?兄弟们,给我上! 两群乌鸦立刻扭打在一起,羽毛哗啦啦落下,血滋来滋去。 “仇恨貌似加得太多了。”坦什特望着天空中的大乱斗,揉揉鼻子上的灰,食指抵住太阳穴,一个劲儿往里钻,竟钻破了干枯的皮肤。 仿佛灵魂出窍,视线先是模糊,糊成一锅八宝粥,再是清晰,聚焦,切换之后已然是乌鸦视角。 “嘎!”独眼鸦还在一个劲儿啄秃顶鸦,可秃顶鸦却突然定住了,晃晃脑袋,一回眸,就给它吓退了。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秃顶鸦口中冒出人声,低头看扫视。 一片迷雾之中,有一处雾气已然散去,露出被风压得平平整整的地面。没有尸体?虽说本来就没想留个全尸的,把小男娘榨成血,压进土里,这样就能喂饱这群吃土的乌鸦了。 迷雾也是坦什特的〔罪魂〕之一,只用就地取材,用土和草就能生成一大片。在其中的人会找不着北,更别提找到一个随时随地放风逃跑的术士了。飞天的乌鸦则完全不会受到限制,上帝视角观战。 违和感,非常怪——等下!被控制的秃顶鸦扑腾两下翅膀,高叫了几声。它闻到了血的味道,但不是在那处裸露地表,而是在雾气之中。 美味的小孩没有死! 突然,侧后方,灰色的雾气中,燃起了黑焰。 “嘎!”仇恨的味道,像长枪一样!别西卜将最后的黑烟从书中甩出,之后把骑枪捅入地面,高高抬起右腿劈叉,脚上燃起黑焰,踢在枪身末端,炸响爆炎,涌入枪中。 拔枪,甩动,“咔哒”,上膛。别西卜抬起枪口,瞄准,开炮。强烈地冲击力驱散身边迷雾,黑焰炮弹极速升空,把坦什特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心率随着炮弹急转直上。 “嘎!”掩护我!秃顶鸦扇动气浪,强行把两旁看热闹的呆乌鸦拽到身前,以它们的肉身为盾牌,挡下了炮击,也把一众乌鸦逼退。 黑焰扩散成乌云,转瞬即逝。秃顶鸦和独眼鸦撞成一团,抱着翻滚,也把窥屏的坦什特晃得头晕眼花,连忙解除了共鸣,捂着额头,来回走着方块步。 “你妈妈的……” 二十多只烤得酥皮嫩肉的乌鸦从乌云中落下,但还没落地就被同胞们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堆夹杂着羽毛的碎骨头了。 半分钟前,别西卜揪住书脊,来回甩动,解放了书中的仇恨,再砰然合上,用黑烟包裹魔法书,幻化成了骑枪。 暴风就在头顶呼啸,没时间多想,他用枪尖,从大腿到脚踝拉出一条血痕,朝着脚下开了一炮,原意是把自己炸开,却也意外摧毁了拘束风场,向后炸飞,翻滚出去。 炮声被风声掩盖,所以没有被察觉。 “可以靠炮击脱困吗?”别西卜眯起眼睛,摸摸自己大片大片流血的右腿,涂满枪身,燃起黑焰,来回挥动,驱散开几米范围的迷雾。 雾气会被黑焰烧掉?既然是助燃剂,那它也是仇恨的造物。 头顶鸦群还在争抢彼此嘴里的肉块,你啄我,我咬你,原本的双人混战下一秒就会变成三十人团战,只为了一只滴着血的鸦翅膀。 别西卜用骑枪开路,摸索向前。能见度很低,就几米远,如同在乌云之中步行。雾中时而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就像少女的哽咽一般起起伏伏。 他看见一个拐杖砸出来的小坑,警觉地停下,再次踢枪装填,一炮轰上去。坑中先是窜出黑色火星,嘶嘶燃烧一阵后轻声炸开,只溅起星星点点的泥巴。 哪怕能躲避陷阱,他不太敢绕路,因为现在自己正前方是老法师的大致方位,向侧面移动后,很容易迷失在雾中。 “别再抢了脑残们,给我继续进攻!”坦什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回声。 “嘎!”尖啸之后,头顶再次传来短促有力的风声。秃顶鸦和独眼鸦分离开来,相互拍拍翅膀和解,一齐带着鸦群冲下,但因为刚打完,还没那力气加速。 别西卜翻滚向前,拖行着骑枪,在地上拉出一道沟槽,躲开了笨笨的秃顶鸦,让它带着小伙计们一头扎进土里,同箭雨一样梆梆梆击地。 前进,浴火的骑枪捅上独眼鸦的高速集群,勉强将其击偏,擦着自己的肩膀划过。 它们向后飞去,半道又抬起,绕了大半个圆,反向逼回。别西卜不得不转身,横执骑枪,双手挡下冲击,再次把独眼鸦的大群弹回上空。 接下这击时,骑枪被狠狠拍开,撞在胸口上,传来令人窒息的重压,喉咙里也带着血腥味。要是没有弯折手臂的话,必然会骨折。 但独眼鸦却越战越勇,不需要频繁加速,只需要来来回回撞,从天上往地下来,撞上枪尖,和骑枪比比谁的脑壳硬,擦出黑色火花来,掠过之后,逃进雾里,再近地环绕半圈,嚎叫着从侧翼攻去。 “嘣!”很沉闷的撞击声。别西卜再次用枪身挡开,却也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枪尖击地才免于摔跤。 再举起枪,挡在身前,四下观察,只能看见黑雾中不时浮现的几道快影,跟着他们不断转身。现在不能急着开炮。以往装填一次要三秒钟,但现在手酸痛,用力过猛有骨折风险,可能时长得翻倍。 六秒钟,够那只疯乌鸦在他身上撞出三个比西瓜还大的窟窿了。 乌鸦在浓雾中有天然保护色,很难捕捉到,再加上鸦叫刺耳又充斥着回声,方向无法确定。 风向突变,攻击要来了。别西卜深吸一口气,屏息,抬起右腿,摸腿涂血,燃起熊熊黑焰,一脚黑焰踏地,然后压低身姿。 既然无法预判。 燃烧的右腿在发力的同时爆燃,裤管和半边黑袍披风都被烧毁,单腿着地,挥动骑枪,圆舞斩出三百六十度环形黑焰剑气。 那就不预判。 “磅!”骑枪侧翼迎头撞上独眼鸦,掀起的焰火将它连同它的一百多个小弟一起炸飞,声如洪钟的挥斩将二十米内雾气净空,裸露出地表。 酥脆的味道。又是二十几只烤乌鸦!鸦群被击落在地,来回翻滚,还没来得及扑灭身上的火焰,就被饥饿驱使,嗖一下扑到烤肉面前,哪怕自己的翅膀烤焦了也不在意,吃完后,扭头就把它也啃了下来。 后背又传来风声,秃顶鸦带着它的部队再次袭来,气势汹汹。别西卜故技重施,再次圆斩,可它们却进行了一个诡异的锐角抬升,把原先向前的速度瞬间掰回了后上方,躲过了挥斩和焰火。 “怎么可能会有人连续上当两次啊?”秃顶鸦口中飘出人声,咯咯地笑了两声,然后画风突变,怒目而视,陡然俯冲。 太快了。别西卜刚要举起枪,就被一旁观战的独眼鸦口吐疾风,砸在枪身上。在强风的拖拽下,骑枪脱手了,这是头一次。骑枪变回了魔法书,掉在地上,飘着浓稠的黑烟。 大腿撕裂的疼痛绕着腰杆攀上脖颈,蔓延到他每一根手指的末梢。 是坦什特。他在两只头鸦的视角之间来回切换,替它们作出决策。 “呜……”别西卜紧闭着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轻哼,手指痉挛着,全身颤抖着。他想要退后,但后面不远处就有陷阱,踩中就只能当活靶子。 “嘎!”开饭啦!秃顶鸦一马当先,后仰身姿,率先抓住他的脑袋,尖爪刺穿了脸庞。 好痛!别西卜一手抓住尾巴,一手揪住翅膀。眼看要被拉开,秃顶鸦猛然一探头,尖嘴一下子捅入别西卜的左眼。 “唔额!”别西卜忍不住了,叫出声来,不响,但却激起了它们的兴趣。拽开秃顶鸦的同时,鲜血从眼眶中飙出,它叼着烂掉的眼球,吧唧着嘴品尝着。 还没来得及甩开,疯狂的兄弟们一拥而上,把他层层包裹,从小臂到肩膀,葱脚踝到腰杆,裸露的前胸和后背,全是饿得皮包骨的乌鸦。 “啊,啊……”别西卜的哭喊淹没在翅膀的扑腾声中,黑袍被无情咬开,白嫩的肌肤被尖嘴啄得皮开肉绽,血顺着胳膊流下去。仅仅五秒,整条手臂就被血染红了。 走开,走开!别西卜拼尽全力甩动着它们,但发了疯的乌鸦可不会怕他,死死往里钻,个个都似锥子一般捅进他的身体。 手臂先是变得沉重,如同挂着两只鳄鱼,然后直觉渐渐远去,变轻。眼前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翅膀,鼻子都被尖爪刺穿当支点了。 秃顶鸦咽下眼球,挤开拥在血手上的鸦群,对着小指根猛地啄了五下,足以见得骨头后,一口咬住,将手指扯下,仰头,边咬边往喉咙里灌。 哪管什么吃不吃得下,会不会噎死,不吃白不吃! 乌鸦小弟见老大这种吃法蛮新奇好玩的,也对着中指啄。右手又没了一根手指,但是是从中间咬断的,显然它对距离把控不太行,仰头吞进去,忽然狂扇翅膀,喉咙里“呱呱”地响着,最后腿一蹬,直勾勾倒地了。 哪怕胸口都被咬出十几个血坑,别西卜也没力气叫了,也向后倒去,停止了挣扎,仿佛认了命,任凭自己的身体被它们支配,手掌骨头都露了出来。 没有骑枪,就引爆不了血脱困。而那本魔法书,被炸飞十米开外,还被独眼鸦一脚踩住,边上是嘴馋但只能干巴巴看着的鸦群。 “哦哈哈,老夫用的功力还不到三成呢!”坦什特操控着独眼鸦,当然不会让他拿回这本书。没了书里的仇恨,他顶多是个嘴有点硬的小男娘。 果不其然,别西卜无力地偏过头来,颤抖的嘴唇骂着几个相当扎心的字,但只能比比口型。 “老不死……抠脚老头……跟狗抢饭吃的——小丑……”他把信上所有的绰号比了一遍,血顺着眼眶流过。 “啊,不听不听。”坦什特可听不得丧家之犬的哀嚎,解除了遥控,摊手,耻笑着,“小崽子,你再怎么勇敢都没用。等着被吃干抹净吧,啊哈哈!” 这群疯鸦,半分钟内,就能把他一扫而光,连内脏都会被瓜分成无数块。 第95章 不要钱了 “咚!”超重的东西先于乌鸦摔了进来,倒在堆在角落里的面粉袋上。 “哎哟,我滴妈耶……”撞穿柜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斯老大,捂着酸酸麻麻的腰,连连倒吸凉气。要不是这些面粉袋松松垮垮的,他的脊椎怕是会一分为二。 木屑混杂着粉灰飘扬。那些乌鸦可不是自愿进来的,而是被甩飞的马斯撞翻。 “咳咳,老大?”别西卜边呛,从地上撑起身子,还不忘打边上扑腾的乌鸦。 “是我——嘶,真他妈的捅!”他的头盔都有了裂痕,右臂裸露着,上头满是细小的划痕。 多萝西还以为他是坏人,紧张地护住约书娅,见别西卜和他交流,才松了一口气。 “坦什特死了?”别西卜没有急着趁现在鸦群对这个另一战场的敌人的到来而差异,纺织鸦羽袍,因为那样自己就听不见了。 “要是没那只脑残乌鸦,他早——草!”马斯又听见了那嗖嗖的风声,一挥棒槌,撑地使自己弹起,抡了半圈球棍,提前向前方挥去。 与此同时,公鸡鸦带着它的大军化作导弹再次杀入房中,撞上球棍后被微微偏开,轰穿了墙壁再次飞出,留下一处大缺口,还把面粉袋轰散了。 堆叠的两袋完整和两袋半袋的面粉在风中飘散,在呆毛鸦一众身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大惊小怪地嗷嗷叫起来,还以为下雪了,慌忙要找地方躲。 “简而言之,我没办法同时跟手搓龙卷风的老头,和他脑袋比坦克硬还有肌肉比头大的乌鸦小弟干架!”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提着别西卜的黑袍,帮他起身。 四位小弟还在拼命拖延那头的其他乌鸦,但也只有一会儿。他本想出其不意,给老登一棒,结果被他一个小小的〔罪魂〕法术就给吹这儿来了。 忽然,屋外刚要平息的气浪瞬间加大,把里头的面粉全吹散了,无影无踪。 “不要!”别西卜带着老大慌张上前,把剩下的面粉袋用断裂的木板或桌腿之类的压住。这些再怎么说也是口粮啊。 骤增的寒风刮得他们身体发冻。呆头鸦一行也摇摇晃晃起来。但它的眼中亮起了白光,并不是被操控了,而是距离足够近了,带标记提示了。 坦什特徐徐从天上缓降而下,黑袍和白胡子都向上吹起。铁头鸦就在肩上,寸步不离,其钢盔小弟们跟在后面,伺机待发。 “我真的服了你了,呆头。”坦什特停在了对面的屋顶上,扶住额头,连连叹息,“你到底为什么还没杀死他们啊!” 真的太无语了。一个半瘸半瞎还没力气的,一个等同没能力还抱着个累赘的,两百多只乌鸦愣是没拿下来!要是他亲自来,操纵呆毛鸦两分钟速通! 呆毛鸦摇摇晃晃迎风站定,本想呱呱辩解,却被一向保护自己的铁头鸦狠狠盯了一眼。 “唧。”太弱小了。虽然免疫精神攻击听起来很高大上——但这里是峡谷巷啊,哪有啥精神攻击! 呆毛鸦立刻不满了,自尊心使它羞红了脸,瞪大了眼,向周围望了一圈。人,我有四不吃。 纵火妹妹,我不吃,因为他会自爆。 球棍大叔,我不吃,因为他看起来就强爆了。 熊耳姐姐,我不吃,因为她会放气泡炸弹。 昏睡妹妹,我不吃,因为她还没长齐,不如等养肥了——有了! 它看见了桌腿边一堆皱巴巴,像萎掉的青菜一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好吃的,挥翅,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准备硬抢。 多萝西扭头去看——那是微笑教的钞票,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她原本拿走了,但刚刚动作太大,不小心掉出来了。 “不要!”她扑了出去,和呆毛鸦的爪子同时攥住钞票。 别西卜想来帮忙,结果刚走出一步就被乌鸦小弟团团围住,一个劲儿往后推。 “妈的,岂有此理!”马斯震怒,气势汹汹上前,谁知公鸡鸦再次撞穿墙壁,炸开了他,接着又扭打在了一起。 它那帮笨拙的肌肉小弟跑得没它快。它怒气冲冲,猛啄,和老大的棍棒在空中来回交击,一秒两次交锋,打得火星四溅,都不带落地的,反而越飞越高。 “放开这些,这些不是吃的!”多萝西一手抓紧,另一只手拍打着呆毛鸦。 可它哪肯听话?这么护着它们,还说不是好吃的!嘴上功夫又加大了,用力过猛,都咬出了一个小洞。 “真滑稽。”坦什特挥手,要放出什么法术,又不想误伤自己这只还算给力的公鸡鸦,都不知道跟谁吐槽,只能弹弹铁头鸦的头,听着邦邦声,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滋……”钞票在哀嚎,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多萝西和呆毛鸦互不向上,向两边拉扯,最后—— “嚓!”所有的钞票,这个小小教派的希望,一分为二。多萝西因惯性往后倒去,撞回墙上,盯着手上残缺的钞票,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说不出半句话。 呆毛鸦吃到了,一股脑把自己那一半往嘴里吸,嚼作一团,仰头咽下,还露出了胜者的笑容。 “啪啪啪!”乌鸦小弟们庆贺地拍手,赞颂老大力大无穷。 马斯老大闻声,瞥了眼这边,结果被一记名副其实的乌鸦坐飞机撞飞出去,滚下走廊,同公鸡鸦在院子里翻滚,泥巴满身。 “去死啊!”他翻腾着,还没爬起就冲公鸡鸦一顿扇,可就是打不中。讲真的,要是没被黑执事打伤,或者今天没被群殴,他分分钟把这死公鸡手撕了。 多萝西恐惧地望向别西卜,脸上抽动着,想哭,又觉得自己不配哭。 别西卜看着她手中的碎钞票,一言不发,原本加速的呼吸声反而平缓了。鸦羽重新攀附在背上,一点点织成披风。 耳旁,乌鸦排山倒海的叫声再次袭来,可他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不再听。 那是六百块钱啊,大家的救命钱。哪怕买不成面粉了,从巴格林那里买点小饼干救急也可以啊。 现在,它们没了。大家要饿肚子了,妹妹又要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吃不了了。 别西卜的头渐渐低下,似乎在看脚下鼓掌的鸦群,轻哼一声,一脚踹飞一只,弄得鸦毛横飞。 鸦群愤慨转身,却被他的黑焰挥砍吓开了。 “把纸丢了。”他冲多萝西微微摇头,无声绝望,准头不行了,动作再快点连枪都握不住了。 多萝西愣了许久,直到鸦群开始攻击他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钱,连忙甩开碎钞票。 狂风吹得碎纸横飞,打在鸦群脑瓜上,或在地上卷着。 鸦鸦们见了,立马逃开随时可能自爆的别西卜,去追寻这些异类的美味。毕竟老大吃过了,肯定很好吃。 而等它们让出一条路来,别西卜一步踏出,箭步滑行,吓得两旁的乌鸦都衔着碎片逃开了。 “这傻瓜连路都看不清了。”坦什特耸肩一笑,本来还想趁现在放个连续切割风场,把房子削成五花肉的。 但别西卜没有捅它们,冲过它们扬起的毛和羽毛,刺出骑枪,捅向多萝西——腿边的诙笑。 第96章 疯狂星期四派对 “烤鸡,嘿嘿~”诙笑傻笑着,烂漫着,徜徉在烤鸡的香味中。 突然,一只起舞的烤鸡从同心圆舞圈中脱离开来,扑腾着翅膀,扭着屁股,婀娜多姿又香气扑鼻,走到了它的面前,伸出手。 “叫我一起的说?”诙笑兴奋地跳下了妹妹的脑袋,可惜自己没长腿,也没长手,只能像球一样弹来弹去。 妹妹微笑着席地而坐,为它拍手,唱着不着调的儿歌。 可那位烧鸡却踹手跺脚,摇摇头,并不满意,并且低下头,开始啃自己的身体,从手到脚,啃个精光,最后扯下自己的头啃掉——里面居然别西卜! 他身穿一只方形纸袋子,柔顺的头发里挂着鸡米花, “你甚至不会跳舞,”冰冷的声音,更加冷酷的眼神,“应当逐出我们伟大神圣的疯狂星期四舞会。” 真是的扫兴的家伙!这个冷面妹妹好讨厌! “Big胆!我可是烤鸡皇帝的说!”诙笑看向自己周围的宠妃爱妾,“我要咬你屁股,直到你肯乖乖抱着我,喂我吃饭,当一个乖妹妹的说!” 可烧鸡姐姐们很快停了下来,露出鄙夷的神色,向别处散去。主教妹妹也收起了笑容,转过身去,掉起眼泪。 “你竟敢弄哭我们的蛋挞公主,”这个名为翅尖骑士的家伙从身后抽出一只巨大奥尔良烤翅,紧握手中,“我要让你变成红豆派!” 红豆派!邪教!红豆派是魔咒教最邪恶的教派,因为它没有肉!翅尖一捅,却被灵巧躲过。 “不要哇!不要变成红豆派的说!”诙笑扭头就跑,一跳一跳。 可这位翅尖骑士却振翅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随后破风加速,翅尖涌出椒盐和黑胡椒铺成的黑色火焰。 “我将!”翅尖“吧唧”一下刺入它的屁股,焦热感扑面而来,“点燃鸡排!” “唔哇!”梦境碎裂了!白桌子,红地毯,全都没有了! 诙笑屁股被捅了,哀嚎着醒来,一跳撞上屋顶,在地上来回滚着,又哭又闹。 “坏坏妹妹,我要告状,”它的嗓门巨大,把鸦鸦们都吓呆了,“乖乖妹妹,你看他,他欺负我!” 它委屈兮兮滚到约书娅腿边,却见她正被呆滞的熊熊姐姐抱在怀里。而这个恶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木签子! “啊呀,坏蛋!”它扑了出去,张开大口,就差要把她吞了,幸好别西卜扯住了它的尾巴,不让它前进。 可它依然不断往前扑,叫嚷着,硬是要救下乖妹妹。 “哈?原来催眠也是可以解除的?”坦什特起了兴致,从三十年没洗的裤兜里掏出一份相当有“迁客骚人”韵味的小册子,都皱成了咸菜,吹着微风翻看,捋着胡子研究。 出于一位术士的职业本能,他觉得有必要研习一下这种法术,成为自己的第二十九种〔罪魂〕,在报复那个女人的时候多一份把握。 先前多萝西说,她爸爸用漆黑的棍子打屁股就醒了。她那小身板,打一百下可太吓人了,所以八成是吓唬他的。 真正的原理,是用〔罪碑〕攻击屁股就可以解除催眠效果。 别西卜嘴里咬着骑枪柄,把诙笑往回拽,送到怀里。 多萝西和鸦鸦们都呆住了,谁也不敢先动。但鸦鸦们很快咳嗽起来,因为吃了钞票,还喝了假酒,个个在地上扑腾。 最要命的是呆毛鸦,吃了整整一坨,现在在地上张口闭眼,嗓音沙哑,叫不出来,直蹬腿,惹得大伙上前围观。 “多萝西,水桶。”别西卜松开诙笑,握回骑枪,指向她边上的水桶,没有转头。 “明白!”多萝西放下妹妹,舀了一瓢水,撒入茶粉,用木签搅拌起来。弥撒先生肯定想到办法了。 诙笑闷闷不乐,低着头,眼睛却往上挤,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既毁了自己好梦,又不让惩治叛徒的坏妹妹。 “想不想吃烤鸡?”“吃你妹!” 它都快冲上去咬他屁股了,但迟迟发现他已经被咬成这副惨样了,心软了下来,极不情愿地撞撞他的腿,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被撞穿的墙外,老大上一秒还在和公鸡鸦地面摔跤,下一秒又开始掰手腕,忙得满头大汗。 “老大,还能打吗?”“再来一棍我就得倒了——草!”他不得不横棍挡下啄击。 见他累了,公鸡鸦毫不客气,原地升空,来了三个大转弯,之后直勾勾冲来。 “一棍就够了……”别西卜喃喃道,随后加大音量,敲敲脚下,“老大,往这边砸。” 怕他没听见,坏妹妹还踩了脚诙笑的尾巴。 “你这只欠调教的傲慢小猫!”它高声叫了出来。 马斯瞥了眼,看他们那架势,一副要生吞这只肌肉鸦一样,吐了口唾沫,肩扛着球棍,在鸦群迫近的刹那,竭尽所有力气,甩出最后一棍。 “咚!”公鸡鸦本是俯冲的,这会儿被打偏向水平。好强的冲击力!马斯两条手臂全麻了,球棍更是被炸飞十几米远,撞了下地面后破碎,变回银牌。 他累得直不起腰,扭头,看向别西卜——他要直面这一击,疯了! 别西卜满不在意,脚铲进诙笑身下,踮球般踢起,再次捅它屁股。 “去吃烤鸡吧。”“坏蛋哇——” 它又痛又恨,满怀仇恨,身体膨胀,上贴天花板,下贴泥地板,张大了嘴巴。 公鸡鸦从来不会后退!它的眼里只有狂飙,战斗,狂飙,战斗!所以它义无反顾地冲进了诙笑的嘴里。 “哇!”好痛,像把所有牙齿全拔下来,又塞回去,反复拆装一样。 诙笑立刻闭了嘴,身体放气缩小,被嘴里的公鸡鸦带着,在屋子里乱飞,要么撞上碗柜,要么撞烂水罐,弄得一塌糊涂,简直是在拆家。 天花板都快塌了,摇摇晃晃,掉下一堆木屑,跟下雨一样。 诙笑气坏了,自己被当成垫子供它玩,就狠命嚼,再次撞地后跳出屋子,来到阴云笼罩下的大地,在老大身边一连转了十圈。 咬死你,咬死你!它听到了骨头的嘎嘣声,和不屈的悲鸣,更起劲了。 “唧!”出事儿了!铁头鸦拍拍老法师的脸,却被推开。 “同种罪孽的驱散性……哦,同性相斥。”他了真是太敬业了,扶着老花镜,愣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最后被捅得烦了,更是揪着它的脖子,扯着嗓子大喊。 “够了!大不了我用跟踪歼灭弹把他们秒了!行了吧!把这儿推平了,我不把这儿当据点了,行了吧!” 公鸡鸦受不了了,里边儿起码1800摄氏度!烤鸦可不能算勇者! 它找准了诙笑的嘴缝,一个劲儿啄,找到一处缝隙,就把嘴卡进去,拼命撬开。 撑不住啦!诙笑快哭了,停止了旋转,开始头槌地面,但就是拼不过他。 “加油,诙笑!”老大手抽筋着,动不了,想要帮它合上嘴也做不到,只能翻滚去,踩住它的脑瓜,势必要把里面的压扁。 有效果,里边儿又传来断裂声,却也使公鸡鸦更加疯狂,哪怕颅骨粉碎都要钻出头来! “啯啯啯!”它伸出的嘴引吭高叫,尖利刺耳,再加上铁头鸦的扇打,终于唤醒了老法师。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他捂住额头,想要切号,刚切过去就吓了回来,寻去,面容狰狞,“公鸡!” “呜呜呜……”里面的鸡骨头刺得好痛啊……诙笑哭泣回应,微微张开嘴,露出一个鸡头来。 它怒目圆睁,眼眶都快撑裂了,脖子都在滴血,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还张口,牵引黑色风球。 “坚持住……”马斯拼命下压,还用肘击鸡脑袋,却无法阻止它蓄力。它疯了,要用一阵龙卷风,和他们爆了! 第82章 通人性的鸦鸦? 坦什特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苍老悠长又销魂的“啊~”,但突然腰间一声清脆的“嘎嘣”,扭到了腰。 “哎哟哟,老了不中用了!”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更添皱纹,抬着头连连呼气,一手捂着酸痛的腰,一手拄着拐,怎么摆都不舒服。 一只头上立着三根呆毛的乌鸦从他的手臂上飞了起来,轻轻戳他的手背。 “呱?”我们可以去吃饭吗?询问时,它长得跟小草似的呆毛摆来摆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唧。”臣附议。肩膀上,一只头裹铁皮的乌鸦附和着。它曾试图和火把搏斗,结果重度烧伤,从头顶到脖颈,表皮全熟了,毛一碰就碎成了灰。但即便如此,它也活了下来,变得愈发冷酷无情,可谓乌鸦中的终结者。 “啯啯!”杀杀杀!又一只头鸦飞到手边。这只乌鸦好生高大威猛,头上的毛簇起,隆成黑色鸡冠,翅膀也又大又多毛,尾羽尤其浓密,高高翘起,直指天上的阴云,声音也相当豪迈,是乌鸦中的大西王。 大伙儿叫它公鸡鸦,因为它“公鸡性”很强。 “吃吃吃,就知道吃!”坦什特要给它们一人一棒子,刚举起权杖来,腰又扭到了一个剧痛的角度,昂起头来,汗流浃背,先是一阵嗷嗷叫,再像乌鸦一样扑腾着胳膊,“哎哟!撑着我点!” 三只头鸦忙带着一群伙计,撑住他的胳膊,免得他塌下去。 魔法书边上,一只乌鸦小弟听见了层层迷雾之后传来的欢快笑声,又望望尽享美味的秃顶鸦,蹦蹦跳跳上来,拍拍独眼鸦的背,歪过头去,嘴贴着头,窃窃私语。 “嘎?”我们为啥要搁这站着?它的小弟们中不乏独眼,或者瞎子。相应地,秃顶鸦那边大多是秃子。毕竟乌鸦也挑同类。 “嘎。”主人的命令罢了。独眼鸦死死踩住魔法书,挺起胸膛,伟岸傲立,郑重得像个兵王。 “嘎!嘎!”但是他自个儿都玩儿去了!你听,他们在玩老鹰捉小鸡! 仔细一听,他们确实玩得热火朝天。 “啯啯!”杀杀杀!公鸡鸦饿红了眼,看着肥肥的呆头鸦,杀瘾犯了,撑到一半,突然飞出,盯着呆毛鸦一个劲儿戳它屁股。 “呱!”大哥救我!呆头鸦自知不敌,连忙抓着铁头鸦的尾巴,瑟瑟发抖。 “唧。”适可而止,你这只蠢公鸡。铁头鸦用铁头挡住公鸡鸦子弹般捅来的尖嘴,打得火花四溅,随后张开翅膀同它搏击。 三位头鸦一走,撑着老法师的鸦群也跟着飞去,帮衬着打架。 “欸,你们这群傻波——”坦什特一屁股坐地,又嘎嘣一声,张口闭眼,高声鸡叫。 独眼鸦用翅膀摸摸下巴,微微点头,觉得此话在理,虽然有些不满,脚来回踏着,但也不能轻举妄动。 另一边,本来半分钟能吃完的,但是鸦群内部居然内讧了——因为肉多了,它们就开始挑了。 起因是,有一只乌鸦尝了一口,大声感慨说胸口的肉最嫩最好吃,结果引得鸦群全往胸口挤,前面的还没吃上就被后面的顶开了,哪怕挤进去了也要被叮屁股,拔羽毛,拉开,最后爆发了内战。 胜者先吃,败者只能吃剩下的!它们相互啄着翅膀,撕咬血肉。秃顶鸦则完全不管它的小弟,啄破手腕,尝一尝,又飞到大腿边,啄一口,尝一尝,感觉都不如眼睛好吃嘛! 混战中,大量的羽毛落在别西卜的鲜血淋漓的胸口上。他意识模糊,头歪向一边,目光无神,就像个死人。这些羽毛中,带着仇恨。 一只眼眶中一片漆黑,淌出鲜红。脸上有十多处爪印,全是尖爪钉入脸颊留下的。因为这儿的肉秃顶鸦自己都还没怎么吃过,所以一有小弟来就拍它们脑袋。 再说了,总不能那么早就弄死他。那样太没意思了。要从手指到心脏,一点点啃过去,让他绝望,听着他的哭声,享受着凌迟别人的快感,这才叫美味! 全身都在刺痛,胸口也很热,只不过血比汗冒得多得多。别西卜仅剩的一只眼睛在迷离中,看向了独眼鸦,无助,遗憾,嘴唇合拢,再微微张开,发出一个微弱到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气音。 “妹……” 哦,天呐!独眼鸦倒激起了一番同情心。都是一只眼嘛,同病相怜。虽然它的眼睛是他的陷阱弄瞎的,但他的本意是捉老鼠来着。 它长叹一口气,遗憾摇头。你现在还惦记着妹妹的份上,我量你是条汉子。下辈子做个好鸦,我收你当小弟,啄你一只眼睛,咱就扯平了,然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当咱的二把手——不对,他好像在说什么? 别西卜比着口型,缓慢,却清晰。虽然一般乌鸦分不清人言,但作为仇恨使徒的扈从,有些谩骂还是听得明白的。他说的不是“妹”,而是—— “没……种……的。”他连断掉一半的中指都竖起了,讥讽它们,帮了大忙却连分食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嘎!”岂有此理!独眼鸦顿觉自己的好心,像和狗屎一起,装进搅拌机里,搅碎,打烂,腐烂后再肉泥再喂还给自己,暴跳如雷,从地上弹起,怒目圆睁,尾巴都立了,挥翅大喊,“嘎!” 兄弟们,给老子上!今天我们非吃他不可! 那还用说什么?它的小弟早就急不可耐了,紧跟着老大,嗖嗖飞出,冲向内战中的秃顶鸦鸦群。 秃顶鸦昂起头来,见自己的铁哥们儿这时候来背刺,也尖啸起来,犹如拉响防空警报。 “嘎!”吃你妈!有敌袭! 鸦群听令,停止内战,决定一致对外,跟在秃顶鸦身后,一起扑向迫近的敌群。不能让吃的被抢了!两团乌云撞成一团,之后陷入疯狂混战,转眼就有五六只被捅破脑袋暴毙了,可刚开始下坠就被叼起,然后五马分尸了。 这就是仇恨的弊端。别西卜达到目的了,喉咙里痒痒的,却没力气咳嗽,释然地闭上了眼,被啃手指的右臂是动不了了,手指也在没有感知地痉挛,只能用左手向一旁摸索。 头顶,厮杀一片。三百多只乌鸦,密密麻麻,一齐拍打翅膀的盛景,如此壮观,只不过满是血腥味和腐肉味。 另一阵,细弱的,冰凉的微风吹拂手指——摸到了。 下一秒,气浪急转直下,超重感跟着狂风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鸦群在一瞬间被压在了地上,铺满一地,又相互依叠着,压断了骨头,叫声又淹没在风声中。 别西卜主动触发了身后的那个风场陷阱,把它们全部压在地表上,像是被无形的脚踩在下面。当然,还有些砸在自己身上,再怎么挥翅膀也飞不起来。 这里不仅有强大的下行风,还是个低压环境,再加上它们多少也打累了,当然飞不起来。 秃顶鸦和独眼鸦刚刚还在玩空中摔跤呢,撞地后仍面对面,落在别西卜的右手边,动弹不得却不肯服输,同时发出怒吼,口中凝聚风球。 “嘎!”搓球是吧?谁怕谁啊!这个家伙我吃定了! 四散的黑羽本被压实了,又被它们的黑风吹起,在空中飘散成粉,融入风球之中。 狂风呼啸,气温骤降。风球很快从乒乓球大小,变成了苹果大小,最后是南瓜大小,必须把翅膀垫在头顶底下,撑起嘴,才能支持它贴着地面不断扩张。 尘埃的风暴涌入风球之中,正中则是闪耀的亮星。 风中的颗粒打在破碎的眼眶中,好痛。眼睛里进了灰,别西卜只能不停地眨眼,抬起下巴,试着隆起背,微微抬起后,往后一顶,左手抠地发力,再借着身上的扑通乱飞的乌鸦的升力,成功往左转去,侧卧着。 与此同时,两只气急败坏乌鸦一甩头,把引擎般轰鸣的风球引爆,在狂风中嘶吼。 恢宏气浪破壳而出。两阵狂风相撞,搅拌,收缩,变成了脸对脸的超大号芝麻团子,相互顶着头,不断旋转,变扁,再变成水滴状,尖尖的尾巴在风暴中不动如山,然后“咕咚”一声融在一起,变成一枚果冻大球,晃晃悠悠一阵后,轰然爆炸。 这一响不得了,不仅摧毁了风压法阵,还给周围几十只只乌鸦震得七窍流血,当场去世。压制得风场解除了,剩下的三百多只也个个头晕目眩吹飞,落满了一地,不是折了翅膀就是撞了脑壳。 如此巨响,连大地都要抖三抖。别西卜也被炸飞出去,贴地滚了几圈后停下,原本朝上的右耳耳膜炸裂,流血不止,贴地的左耳轰鸣不止,脑子里仿佛装着一堆还在惯性作用下减速旋转的浆糊。 以及,被气浪撞击时,满是灰和血的后背受到了重击,原本的小爪印被撕裂,拉成了一条横贯背部的伤口。 但不管怎么说,目的达到了。他侧过身,一是为了保住一只耳朵,二是用背作受力面,来到这里,魔法书的旁边。 “咕……”视线在摇晃,变黑。别西卜拼了命地探出手臂,摸到了书的封面。夹着泥和草屑的手指夹住了边缘,往回拽了一点,然后翻开了书页,手掌扣在上面。 浓密地黑烟从字里行间,插图里飘出,书再次开始锻造。 第97章 你敢杀我的鸦! “给它喂粥。”别西卜指指睡袋里那些被他砸烂的乌鸦尸体,然后就冲了出去。 诙笑嘴巴里咕噜噜响着,眼睛里泪花打着转。 更糟糕的事,隶属于公鸡鸦的那群肌肉壮汉鸦终于飞回来了,两百多只,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了。 它们个个膀大腰粗,翅膀壮得跟石榴似的,眼睛肿得像脓包,围着这里嗷嗷叫。 “啯啯啯!”它们迫不及待冲来,踏得地面震响,可身后又传来了一个轻快的脚步声。 “哒哒哒。”草灰溅起,不细听还听不出来。别西卜踏着草灰快步赶来,一跃躲开那几只回头来猛啄自己的,身轻如燕,飞过它们的阵线,点燃骑枪,轰然砸下。 枪尖捅入公鸡鸦充血到极致的眼球,“啪”一下炸开,血浆四溅,并继续伸入,直至从另一只穿出,将整颗脑袋点燃。 “嘎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脑袋都被捅穿了,但那无以发泄的仇恨仍驱动着公鸡鸦来回扭动身体,翅膀跟着充血,来回敲打诙笑的肚子。 “你敢杀我的鸦!”坦什特面目狰狞,每一根筋都在抽搐,灰黄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疯狂摩擦双手,搓出滚烫的黑烟,“他妈的,给你们脸了是吧!” 肌肉大军压上来的同时,公鸡鸦口中蓄力一半的风球被强行引爆了,扩散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洪水般把马斯老大和肌肉鸦群全部炸飞出去,滚出几十米远,又在地上滚了十几圈。 老大当场晕厥过去了,头盔也碎成好几块了,就剩前边的一点遮着半边脸。 肌肉鸦们更是倒栽在地,血流不止,肿大的肌肉块反在此刻成了飚血的喷泉,受伤最轻的一被生生扯下了一根翅膀。 厨房里头,多萝西正拿着锅,驱赶这群鸦群。很可悲,呆头鸦,它们的老大,活活噎死了。 诙笑受不了了,吐了出来,眼睛一白,撞回到小屋的墙边,滚进了屋子内,恰恰把聚集起来,势必要为老大报仇的呆头鸦群撞翻。 “我现在,很生气的说……”它有气无力,眼神依然凶狠,吐出了口中的鸡毛。 呆呆鸦们一看——这不是那个最快最强的战神的遗骸嘛! “呱!”它们吓得直打转,想往外,但见那一地肌肉鸦的遗体,又吓得往里跑,可院子里坦什特正在搓一个大的,又不敢进去,只能在厨房里飞奔绕圈。 “西瓜!”多萝西放下了锅,滑跪到它身边,捧起它,放在膝盖上。 它奄奄一息了,再不吃点什么就要从这片大地彻底消失。 “吃的……‘粥’,对了!”她想起了别西卜说的,把睡袋里被砸碎的乌鸦肉倒进它的嘴里,合上嘴,揉着它的脸,帮忙咀嚼,掉出来了还给塞回去。 “唔姆唔姆……”诙笑眼神涣散,却又逐渐恢复生机,主动嚼了几口,酥脆麻辣,入口即化,最后一跃而起,“这是……真正的烤鸡的说!” “呱!”我就说它是怪物吧!大伙儿跑得更急了,往外跑?不对,往里跑?也不对!就这么疯狂转。 诙笑落在靠着中间的桌腿睡觉的妹妹头顶,一个舒舒服服的垫子,环顾四周狂舞的鸦群,笑容逐渐失控—— “这里……就是疯狂星期四宴会的说!”和梦里一模一样啊!坏妹妹果然没骗我! 它舔舔嘴唇,咯咯地笑了,也把鸦群逼疯了,全部腿脚发麻,踉踉跄跄倒地。 “现在,我要干饭的说!”它上去就吞下两只,兴奋地表演了个托马斯回旋,又探头咬下一颗脑袋,龇着带血的牙冲它们恐吓,“你们这帮奥尔良烤鸡!” 而另一边,稍早,在风球引爆之前,别西卜就已经起跳,枪仍捅在公鸡鸦的头里,扭转一百二十度,至自己身躯倒转向地,接着爆炸的气浪,扶摇直上。 狂风掠过流血的肩膀,冰冷,苦涩。若不是这迎面而来的重压,他还以为是地面在崩塌,极速下坠。 寒意席卷全身,手指瞬间僵硬,眼角的泪痕甚至结了冰晶。 仅仅五秒,他就到了百米高空,并且还在向上,只是渐渐要停了。 从这里下去,一定会死的,自己再强也没用——除非,那个老头如他所愿。 “唧。”等下。铁头鸦察觉到了不对劲,捅他脸,劝他别冲动,却无济于事。 “去死啊啊啊!”站在屋顶的老法师抽搐的双手汇聚一个大黑球,后仰过头,如抛铅球一般,抛向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坏自己好事的小畜生,“〔罪魂〕,跟踪,歼灭!核爆弹!” 黑球呼啸而出,先是掠地加速,再陡然提升,冲向别西卜。 果然啊。别西卜释然点头,在导弹迫近身躯的同时,自己也趋于悬停了。 他没忍住。但凡他不出手,我都已经死了。 “嘭!”那是恢宏无比的爆炸,喷出几公顷的阴云,冲击力连屋顶都震起半米高,同动画里一样,再落下,墙壁也开始摇晃。 这发要是打在地面上,这里势必夷为平地,一根柱子都不会剩下。 “别……西卜?”多萝西探向门外。诙笑和呆呆鸦们都停了下来,驻足观望这气势恢宏的大爆炸。 诙笑没心情吃了,嘴里的一个头都掉了下来,嘴角抽动起来,抽噎两声,随后张开大嘴,闭眼大哭。 “妹妹,妹妹,不要死啊!”太凄惨了,身为敌人的呆呆鸦们都落泪了,低头默哀,把生死追逐放到了一边。 “死了吧,死没死啊!啊哈哈哈哈!”坦什特的癫笑声如雷贯耳,沙哑但豪迈,整个胸腔都在共鸣,喊到没一点气息,差点窒息才吸上一口气,接着狂笑。 “唧……”算了,不说了。铁头鸦捂住了头,表示无语,琢磨起接下来的战术了。 更为可气的是,即便如此,浑身浴血的公鸡鸦还是没死——别问为什么脑袋爆了还活着,因为莽夫只会用肌肉思考问题! “啯啯啯!”我需要重新集结我的部队!它引吭冲着阴云高叫,吸引肌肉鸦们往自己这里赶。 突然,正上方,一片阴云平原之中,忽然炸出一个小口。接着,一根硕大的黑钉破开阴云,从天而降。 “谢谢老丞相的炮火。”别西卜毫发无伤,用鸦羽袍完全挡下了冲击,之后恢复了体重,不断下坠,加速,身后拖曳着大量的鸦羽。 先前他有听到过,黑执事自言自语关于气场的事。那些威压的本质实际上是罪孽力的浪费,是一种损耗。 像这种大规模的法术更是如此。坦什特这种自负的人,罪孽力强,但控制力和灵活性简直是一坨大粪。 爆破而出的黑烟被骑枪吸入,燃起了熊熊黑焰,如黑色流星俯冲直下,牵动起周围的阴云。 “啊?坏事儿了?”老法师不住摇头,“不可能……这招很好用的!” “唧,唧唧——”你就不会用多段攻击吗?他那一次性的—— “闭嘴!”老法师一巴掌拍上去,胸口愤然起伏,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咳!不过,还好,公鸡会制裁他!” 公鸡鸦昂头,看不见,却能清楚感受到那股迫近的轰击,号令大军,随自己裂地起飞,呼啸直上。 骑枪陨落,鸡首群翔,天地之间两股异色黑云相向而来,先于攻击相触。 在枪尖与鸡嘴交锋的刹那,环绕的黑云被涌现的黑光瞬间驱散。 骑枪落了下风,因为没有支撑点,仅仅坚持了两秒就往上回退了,在数量上和力量上都根本无法匹敌。 第98章 灾厄风暴 “啯!”五马分尸!肌肉鸦眼见占优,就从老大身下让开,从四面包夹而去,要把别西卜吃干抹净。 可谁知,别西卜只是想让它们分散开来,以为老大有能力与之匹敌,顺便让枪柄推回胸口,支持自己蓄力。 枪尖剧烈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黑焰,枪膛中传出愤懑的叫喊声,回荡不止。 “你还是太自大了。”骑枪上的纹路发出白光,焦热,刺眼。 “轰隆!”头顶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与炮响一同奏响。 公鸡鸦当头挨了一记重炮的所有火力,全身都被点燃,亦和下方寥寥无几支撑自己的小弟们,一起被无可阻挡的冲击力憾退。 别西卜丝毫未停,下坠,收枪,刺入公鸡鸦破骨飚血的胸口。 “啯——啯啯!”它呛着血也要呐喊,可却压着小弟,被别西卜带着,一路急坠。 骑枪开出缝隙,开始放气,燃烧的黑焰助他加速陨落,逃离追兵的同时,也将它们全部点燃,碰着一个,烧起一个,不许近身。 但它们听见了召唤,飞回公鸡鸦身下,累成尖塔,试图抵挡,最后竟完成反扑,从枪尖席卷而上,咬住了别西卜最后的手指,然后爬满整只手臂。 黑色流星变得愈加强大,恢宏,直至推行乌鸦塔轰入大地,再倾碾,抹平,轰碎,又响起一声大爆炸。 黑焰霎时燎原,直至逼到门边才停下。 诙笑,多萝西,还有老法师都闭起了眼,挡下草灰,待风浪平息后,才敢直视。 荒野上,再无别的光景,只有黑焰带来的黑夜,与薄雾。灰尘飘渺,视线沉郁。 薄雾之中原本并无一物,却很快立起一个人来。 弥撒先生还活着。他激起了鸦群的反扑,靠升力减免了冲击力。 肌肉鸦们全都累得吐血死掉了,或被黑焰炙烤,再起不能,哪怕在动也只是神经抽搐罢了。 别西卜举起了骑枪,举过头顶,方便看清。 公鸡鸦已被开膛破肚,洞穿在骑枪上,全身焦黑。但它还没死,还在动。 别西卜轻哼一声,拉低,冲着它的脖子,咬住,全力撕扯,吐掉,再将它甩开骑枪,最后倒转骑枪,从后背捅入。 前后,上下,两个洞穿的大窟窿。公鸡鸦再顽强,也无力回天,毛都没了的翅膀在地上扒出了两撮土之后,再无了动静,身躯倒了下去。 小纸片被吹了过来——哦,是诙笑趁现在有风,甩过来的。别西卜抬枪,轻轻点点它,戳醒,随后手一滑,也跪倒下来。他打不动了,时间快到了,最后一分钟。 “嗯……牛津,牛津你要好好的——你走了我怎么活啊牛津!” 小纸片胡言乱语着醒来,哭了,眼见别西卜这副模样,哭得更伤心了。 “男妹妹……男妹妹!你不要死啊!”“不行了……”他的声音就像一位病危老人,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嘴角垂下血丝,打在小纸片上。 “唧。”公鸡死了。坦什特愕然了,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在和某个无良商家聊天那会儿。 铁头鸦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好戳戳老法师,觉得他这下该听得进去了,比划了一阵:别怕,他们没活了。我保护你,没人伤得到你,然后你只管轰炸,大不了一起跑——这是什么? 它看见大大小小的奶茶泡泡朝大军飞来。多萝西找准了现在老法师没心情放风的节点,吹出了好多泡泡。 铁头鸦知道它们会爆,因为看呆头鸦们被炸过。 “唧!”全体,列阵!钢盔鸦群再次组成钢铁阵线,牢牢守住头领。 奶茶泡泡接连爆炸,冲击力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们半分。它们钢铁般不透水的羽毛甚至无法被奶茶打湿,况且它们也对喝奶茶无感。 “唧……”趁现在……忽然,钢盔鸦们眼前一黑,稀稀落落倒下去。铁头鸦飞回老法师肩上,想再顽抗一会儿,可终究没撑住,坠到屋顶又滑进院子里,撞地后脖子右拧,死掉了。 它们不知道这东西有催眠效果,因为一向菜菜的呆头鸦都没有晕。 “唔……用光了。”多萝西望望空瓢,又看看这一片狼藉,包括罐子在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了,地上也全是水,而且自己奶茶粉用光了。 呆呆鸦们全吓晕了,翻着白眼。 “咕……饱了。”诙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烤鸡终究没人好吃,只有人吃多了不会腻。 “呵……呵哈哈哈哈!”突然,坦什特发出了癫狂的笑,笑得前仰后合,抬起干枯的手指,指东又指西,“两个废物,一个被炸死了,一个被吃了,跟班儿还集体叛变,给人家织衣服去了,啊哈哈……” 狂笑声的末尾是窒息,以及哧溜口水的声音。 “一个傻逼,把自己噎死了,一个铁张飞,又死了,倔死的,”他的双手连连拍膝盖,头一点一点的,“最后,最靠谱的这个,被坑了,摔死了,哈啊啊啊——”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不是在压低声音,只是没气了,每一个音都要竭尽全力。 诙笑左顾右盼,只剩自己能杀了这家伙了,便跳了出去,刚要上屋顶咬他,却被轻松甩出的疾风摔回,在地上翻滚,还撞倒了妹妹。 “哈哈,看来我真的是给你们脸了。”他深呼吸好几口,直起腰杆,并没有沮丧,向下讥笑着,“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堂堂一个术士,为什么要让一群蠢乌鸦来咬你们吗?” 多萝西连忙扶住妹妹,抱住诙笑,直视他,微微摇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因为,我不想暴露太多的〔罪魂〕,影响我杀死维德,或者我那贱人师父。”他们都是聪明人。和他们打,比得不是谁强,是比谁后手多。 坦什特再次搓起双手,唤出一个和先前一样的跟踪歼灭弹。 “不过嘛,现在无所谓了。”他将它举过头顶,轻蔑大笑,“对嘛!无所谓了嘛!我急了,我急了嘛!啊哈哈哈!我能秒你们,我干嘛让自己高血压啊,啊哈哈哈哈!” “不要——”当他再次甩出炮弹时,这片大地都安静了。 “小心!”诙笑停止了消化,及时变大,一口把多萝西和约书娅全吞进去。里面不似先前灼热,只是有些闷热,黏糊糊的。 炮弹陨落,然后—— “嘭!”蘑菇云升起。这个大家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四合院,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屋子,木板,家具,还有大家寄存的行李……不论什么,大家贡献出来,为微笑教做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 四合院被夷为平地了,字面意思上的,连废墟都被立刻推平了,一地碎木块。 院子里,约书娅悉心照料,自己又拼命生长的小萝卜们,也被无情搅碎了,埋回土里。 , 第99章 仇恨的纽带 “但其实,花不给你,还有一个更……哲学上的原因。”“说来听听。” “你太狭隘了。”“噗,我?狭隘?你见我哪个〔罪魂〕狭隘,像维德那个蠢货一样——” “哼……我算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抛弃你了——” 可一听她又开始聊这个,坦什特愤然起身,走入风雪之中了。 “哼,有的人,一生只恨一个人,为的却只是自己。”林小姐一连串起六只,在火上烤,前后挪动着,“而有的人,心里恨的,是这片天杀的大地,和在它上面张牙舞爪的一切,连自己都不例外。” & 但要说完全毁灭,也不至于。那座狼狼雕像被轰碎了,身躯变成了一堆石灰,但狼首仍在,望向极远处的天空。 诙笑向远处滚去,庞大的身躯替肚子里的两人挡住了大量的冲击,最终停在别西卜旁边。 “咳!”它把约书娅和多萝西吐了出来,之后缩小回原来的体型,头晕眼花,滚一下就想吐。 “呕!”多萝西双手撑地,干呕着,一方面是因为里面真的臭,另一方面是因为像被塞进了洗衣机,疯狂滚动。 约书娅身上全是黏液,滚到了哥哥腿边。 “等下……大家!你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小纸片焦急地起飞,钻进妹妹发丝里,又过去拍拍诙笑的屁股,结果没一个回应自己的,只得回到别西卜身边。 “兄弟,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说话啊!我害怕!” 别西卜没有抬头,但他知道,大家的家没了,什么都不剩。 “打,打不动了……”诙笑又呜呜哭了起来。“抱歉,我该多带几包……”多萝西刚说几句,又吐了起来。可哪怕来一百包,也没有水,哪怕有水,也伤不到那个恐怖的家伙。 “哈哈!你们要不要猜猜,我还能用几次这玩意儿?”坦什特御风飞行,悬浮在高空,一只手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捂脸,脸上是癫狂的,不停息的笑。 “不止十个!亲爱的朋友们,十个够不够,啊哈哈哈!”他癫狂地笑着,摇头晃脑,就是要狂笑,把先前的憋屈全他妈笑出来,“我的罪孽力,比你们想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单膝跪地的别西卜无言以对,头更低垂了,似乎快晕倒了,咬咬舌头,让自己清醒,最后狠下心来,用骑尖捅了捅妹妹的屁股。这会是最后一次吗……他不想让她受伤。 “唔……”妹妹皱了皱眉,从梦中醒来,微微睁眼,疑惑地盯着周围。 奇怪,不是在小隔间里吗?不是在等哥哥回家吗?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吧。 “妹妹,妹妹!”小纸片飘到约书娅身前,在她手心里打转,“哥哥快不行了,你快转过来!” “哥哥?”约书娅艰难地翻了个身,揉揉朦胧的眼睛,看见了前所未有重伤的哥哥,顿时哽咽了,颤抖着,眼前又模糊起来,嘴巴里飘出几个气音,“哥……哥?” “约书娅。”他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和月光下,他的睡颜一样,淡然,“所有,干扰,已除,剩下的,交给你了。” “不要,哥哥,不要走!”她拽住哥哥的黑袍,想把哥哥拉近,却没想到哥哥这么虚弱,一拉就倒了下来,倒在她的身边。 她慌了,急得哭,却不知向谁泄愤。 “笑死老夫了!你们就像一群抱团取暖的小狗!”坦什特摇着头,手痒得很,本来还想看点更狗血的剧情的,终于忍不住,搓起核爆风球来了。 “我觉得,你们需要一点,神罚!”天下色变,天空从穹顶开始黑化。那是增厚的乌云,铺成了比永夜更浓稠,深邃的黑夜 “见识一下,什么叫,阅历的差距!”狂风呼啸,呜呜刺耳,每个人的体温瞬间降至冰点,连正下方的大地都在开裂,裂痕一拳宽,还在增长。 “哥哥,不要走,求求你,和妹妹一起睡觉吧……”妹妹啜泣着,捧起他的脸。可别西卜却凑近,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把骑枪放在她的胸口。 “约书娅,勇敢。”别西卜流下了眼泪,滑过沾着灰的面庞,闭上了眼,“只有你,我的,微笑教的大家的,主教大人,能够拯救大家。” 妹妹感受到了泪珠浸润了自己的手掌,又在风中刮走,终于忍不住了,把头埋进哥哥的胸口,暴风哭泣。但是她在点头,只是希望多陪陪哥哥。 小纸片夹在两人之间,满腔怒火,大喝:“妈的,我跟他爆了!” 它乘着吸向高空的气流,极速飞向坦什特。 “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法师将黑球放入右手,竖起,挪到一边,左手一扫,用高压场开出一道屏障,将它挡住。 可小纸片不甘心,就是横冲直撞,反倒把自己都给撞成纸团了。这是在粉碎自己的骨头,就像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脊椎折断,折叠,再折叠,扭转再折叠! “噗啊哈哈哈!”坦什特看着这个d级妖灵的愚蠢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但精准把控住了时间,变脸一般,三秒后就立刻切回憎恶面庞,“滚开,菜逼!” 一刀狂风,将小纸片打飞出去,消失在风中,无影无踪。 但它的任务完成了,拖延他十秒,它的唯一能力。 “加油,相信你。”别西卜这么轻盈地交代了最后两句,松开了紧握骑枪的手。 千吨万吨千万吨的剧痛席卷他全身,如同把他五马分尸再缝好再分尸再缝好一千次。可他怕妹妹担心,只是微微抖了几下,昏了过去。 骑枪变回那本魔法书,紧贴妹妹胸口,冒出的黑烟也钻入书页之中。 “咕,加油的说!”诙笑打不动了,但还是非常情愿把刚收割来的仇恨全部分给约书娅,滚过来,尾巴放在封面上,传递黑烟,只留下一点点,供自己小睡一会儿,随后昏迷。 “我很抱歉,小妹妹……”多萝西也把手放在上面,满脸惭愧。忽然,又一只脏手也放了过来,是马斯。 她有些惊讶,因为先前看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嗯,怎么说呢……”马斯是趁着风势,一路爬来的,胸前全是泥巴,碎裂的头盔中露出烫伤的紫红色伤疤。 他抬头,望望多萝西,自嘲一笑,再低下头去,看向一边。 “我听见我女儿在哭。”所以他来了。 多萝西点点头。两人一齐把仇恨注入其中,但因为用力过猛,纷纷陷入昏迷。 “大家……”约书娅从哥哥怀里抬起头来,望向四周。 大家都晕过去了,只剩她自己了。而那个最坏最坏的家伙,就在正前方,无耻地狂笑。 她一边抽噎,一边把手放到书页上,叠在大家的手上。 现在,四只脏兮兮的手,还有一只尾巴,像千层饼一样叠在一起了,紧紧相连。 “我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的……”她一层层拨开大家的手,轻轻放回他们的胸口,随后抱着书,先撑起身体,然后一点点站了起来。双腿没什么力气,摇摇晃晃。 极远处,狼首雕像所视处,雷声滚滚。 一般而言,术士最怕施术时有人骚扰,对敌,对友,都是如此。这也是坦什特抓这群乌鸦当苦力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这里只有两位术士,再无旁人来干扰。 “我会复仇,夺回应当属于我的一切!” 坦什特搓出了比先前还要大的黑球,举过头顶,狞笑面庞的每处皱纹中都烙印着仇恨。 “成为我复仇之路上的垫脚石吧,孤儿寡母们!” 第83章 茹毛饮血 “这就是你上班的地方啦,小不点儿~”主教牵着别西卜的小手,推开了门。浓重的油漆味扑面而来,但紧接着是更为糟糕的石楠花“香气”,二者相辅相成,充斥着用18号混凝土搅拌意大利面的怪异感。 难怪要用石楠花作香水,因为别的花属实盖不住油漆味。除了狼牙之类的小礼物,和一堆黑袍,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我需要做什么?”别西卜抬起头来,死鱼眼似乎在看他,小手微微颤动,但真的很微弱,若不是主教大人明察秋毫,专攻小孩子,还真发现不了。 那时,他还穿着爸爸留下的衬衫,很大,白色的,没有一点图案,背上还有几个破洞。 “坐在我的身边,帮我做做小手工,缝缝衣服就可以啦。”主教拿起一只早就准备好的小凳子,放在角落的小桌子旁,把他按了上去,双手叉腰,“你明白的,身为一位主教,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干这些精细活——哦,我视力也不太好,穿针引线什么的,总是扎到手。”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上面果然有很多针眼,但真的是缝东西时扎到的吗?手背上也有? “我只是从妈妈那学过一点点……”别西卜低下了头,大腿夹着双手。 “我相信你学得很快的。”主教爱抚着他的小脑瓜,一直眯着眼,微微笑。 “那为什么不用成年人?”虽然这里是峡谷巷,但被裁员的纺织工也不能说没有吧? “你长大后就明白啦。”露齿笑,但充满了遗憾与深意。 别西卜点点头,拿起了针,线已经穿好了。 “我可以先缝衣服吗?”“当然可以!”材料是质感不一的黑布,塑料袋,染黑的麻袋,以及雨棚布,相当诡异的素材,和真正的布料是天差地别。 别西卜拿来一件当样本,挂在墙上,笨拙地模仿着。主教就蹲在边上,看着他被弄黑的小手,看他毫无表情却另类傲娇的脸蛋。 “嘶。”扎到手了,流血了。“别怕!”主教立刻拧开水瓶,给他洗手,然后帮他吮手指,就像在吃棒棒糖一样,直到止血。 别西卜困惑地皱起眉来,觉得他过分热情,一时分不出谁才是大人。 毕竟是第一次,弄了很久才缝出一件粗品来。相当糟糕,袖子连接处是开线的,余料没有剪掉,破洞则是粗暴地缝在一起,穿上的话就会看见一个隆起的小包,一用力就会撑开。 “嗯……”主教提着袖口,笑容有些僵硬。“对不起。”别西卜突然跪下,双手合十,放在胸口,“我对不起您。” “不不不!我没有要开除你的意思!”主教连忙把他扶起,放回凳子上,“你做得很好其实!” 说话间,两只袖口就掉了下来,刚缝上去的线全脱落了,全然没有固定好。气氛瞬间凝固。别西卜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额……很有创意!”主教已经汗流浃背了,拍起了手,苦笑着,“你看,袖子还是可拆卸的,夏天就不怕热了,哈哈,哈哈……” 小男娘不说话,手足无措。主教自己都觉得牵强,无奈叹息,放下衣服,从自己的告解台底下抽出一只大木箱,抓住了里面的项圈。 上面还有刻着自己的名字,还很光亮呢。他一直有在擦拭,不想忘记那份耻辱。 “您要打我吗?”别西卜自觉地掀起了衣服,咬住下沿,露出身体,然后摊开了手,低头闭眼,声音很怯弱,“我会听话的,只要您肯给我一份工作……” 主教没有转身,深呼吸,无声叹出,松开了项圈,拿起了底下叠得好好的黑袍。 手上质感不对,轻飘飘的。别西卜抬头一看,是一件小号的黑袍,主教大人刚来时穿的,破了很多次,但都缝好了,还有淡淡的郁金香味。 “我要你了,亲爱的。”主教揽着他的头发,很愉悦地舒展眉头,已经迫不及待给他套上黑袍了,还是有点长,后边儿拖到了地上。但别西卜会提起边角来,就像新娘子提婚纱一样,生怕弄脏。 别西卜颤颤地点头:“谢,谢谢?” “别高兴得太早,你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主教再次蹲在他的面前,双手撑头,笑得像朵绽开的向日葵,“必须加倍努力回报我哟~” “谢谢您……”别西卜看看身上的衣服,虔诚地双手合十,“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 “嘎!”你个蠢蛋!起身后,秃顶鸦和独眼鸦一头撞向彼此,光秃秃,只剩几根毛的脑瓜顶住硬邦邦的脑袋,之后后扑倒,翻滚,在地上扭打。 小弟们正要来帮忙,忽然脑袋一低,停住脚步,呛着黑烟,然后双脚朝天,嘴上燃着黑焰,嗷嗷大叫至嘶哑。 独眼鸦察觉到了异常,站定,翅膀挡住秃顶鸦连续突击的脑袋。 “嘎!”像个男人一样战斗!“嘎,嘎。”别打了,情况不对。 秃顶鸦也停止了攻击,起视四周:小弟们争相把嘴塞进泥巴里,想要灭火,直到嘴烤熟了才灭,痛不欲生。更要命的是,小男娘和魔法书全不见了,逃黑雾里去了。 独眼鸦找来一个小弟问话,来回扇它巴掌让它清醒,可它只知道“阿巴阿巴”,一摸下巴,嘎嘎叫道: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通知老大。 秃顶鸦点点头。独眼鸦刚起飞,飞出十几米远,一枚黑焰炮弹就轰散迷雾,吼叫着,擦肩而过,烫伤了它的翅膀,直勾勾打在秃顶鸦的屁股上。 “嘭!”它在一瞬间,被炸成了灰,地上也赫然出现一个炮坑,只剩几撮毛吹起,徐徐落下。 “嘎!”不是,傻瓜!怎么死了!独眼鸦转身太快,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去奔丧,啄着泥巴,无法接受这样的噩耗。哪怕损友也是友啊! 周围的兄弟们也忙跟了上来,团团簇拥,默哀着,有的还哭了。秃顶的,独眼的,都停止了争斗。若不是喉咙已经烧坏了,它们一定会像大白鹅一样伸长脖子,以最高音阶齐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嘎……”不可饶恕……独眼鸦的恨意几乎快要撑爆眼球,怒不可遏地转过身来。 忽然,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别西卜起跳,轻盈地踏在鸦群间的空隙,再弹起,空中倒转,伸手抓住独眼鸦,牢牢锁住翅膀,飞跃另半边鸦群后,骑枪插地急停。 “嘎——”“别叫。”别西卜把它的脑袋狠狠往枪身上撞了下。幸亏先前鸦群内讧了,没把他吃干抹净,活了下来。浑身上下,遍布血痕,布鞋不知掉哪里去了,现在是赤脚踩在硬邦邦的大地上,裤管一条烧没了大半,都能看见大腿根,一条破破烂烂,密密麻麻布满窟窿。 黑袍从腰部以上开始已经烂差不多了,就像穿着泳装一样挂着几块破布,裸露出瘦弱的身体。本来白白的皮肤,已经被泥渍,和血迹侵蚀了。 右手,只有三根手指,握住骑枪都是如此勉强。左手更加酸痛,跟着独眼鸦的动向来回晃动。 “嘎!”独眼鸦哪肯甘心,一个劲儿回头,啄他的手背,挤弄着翅膀。虽然不痛,但好酸啊,真的快抓不住了……别看它个头小,力气大到能扳倒一只野狗。 愣神许久的鸦群慌忙围了上来,正要进攻他的腿子。 “别动。”枪尖燃火,抬起,来回指着它们。“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它。”别西卜脸上也遭了殃……如果妹妹看到了,会哭得泣不成声的。仅剩的左眼中满是血丝,干涩,一闭眼就会流泪。 他的声音很微弱,已经没有了威慑力。“嘎!”不要管我,杀了他!独眼鸦几乎快挣脱束缚了,已经能察觉到这只手在痉挛了。 “撑不住了……”别西卜一步步后退,抬起它,一口咬住它的脑袋。嘶吼回响,独眼鸦也拼了命戳他的舌头,牙床。别西卜才不怕,接着发力,头向右歪,左手逆时针扭动,偏转一定角度之后,感受到了莫大的阻碍和颤动。 “嘎嘣!”头颅扭断,独眼鸦瞪大了眼,继续啄了几下后,没了动静。手终于能握住了,别西卜将它横过来,咬了一口脖颈,就像一只野兽一样,撕开小口,喝它的血,吃它的肉,哪怕有毛也毫不在乎。 鸦群是万万没想到他会继续痛下杀手,愤慨,憎恨,闷成一团雷云,拥了上去。但它们上当了,别西卜一步步退后,已经退回到了自己原先被瓜分的地方。脚下,身上是大量的血。 第一对尖爪刺入皮肤的同时,黑焰爆燃,扑满他的全身,将鸦群点燃。哪怕它们已经知道了,吃他的肉,整条肠子都会被灼烧,也没有放弃攻击,撞在他身上,只是实在撑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在地上翻腾着,却扑不灭身上的火焰。 很快,所有的乌鸦都被点燃。别西卜咬着独眼鸦的尸体,挤了挤,没有血了,便藏入衣中,往前走出一步,就眼前一黑,双膝下跪,仅靠骑枪撑着身体。 大脑缺血了,自然看不见东西,还伴随着耳鸣。哪怕杀死了这两群乌鸦,另一边还有三群,以及还没亮出看家本领的老法师。 他到极限了,几乎快晕去,却被头顶,万丈阴云中的一道黑色雷霆惊醒。又是黑色的雷电吗?和卡塔琳娜那时一样…… 别西卜静默着。黑焰的燃料是仇恨,倘若它们烧死了,仇恨就会化作黑焰,散逸开去,或融入雾中,或飞上天去,就这么浪费了。同先前手劈魔精一样,先松开骑枪,再快速按上去,将所有黑焰熄灭。 冲在最前面的乌鸦已经完全烤熟了,后头的更倒霉,半生不熟,在生死边缘游离,忍受着剧痛。 “恨我。”别西卜看不见,就贴着地摸索,抓住一只还在动的,咬开脖颈,喝它的血,小咬几口熟肉,抛开,又拿起一只来。 “全都恨我。”撕咬,饮血。他要喝血续命,更要让它们亲眼目睹同胞被蚕食,局部烧焦的身体像垃圾一样摔在身边。 还有乌鸦想要吃同伴飘香的身体,也被别西卜扔出的同胞砸开了。它们的血中果然有仇恨,昏黑的视角也总算有了一点模糊的事物轮廓,和高度近视一样,只是头晕得不行。 但这样一只只喝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意有所指。现在,所有的乌鸦都憎恶地看着他,哪怕两只翅膀都烤熟了,也要像毛毛虫一样蛄蛹着前进。 它们只是怕他再次燃起黑焰罢了。即使有勇士到了跟前,也会被他一手抓住,撕开毛皮,茹毛饮血。 “连杀死我的勇气都没有吗?”别西卜抹了抹嘴,猛然咳嗽,嘴角滴下不知是不是自己还是乌鸦的血,卯足了一口气,撑起身体,失血的腿发麻,全身的重量全压在骑枪上。 它们连嘶吼都做不到,因为喉咙已经被烧焦,眼眶几乎快被恨火撑爆。咱哪是没勇气啊,那是翅膀挥不动啊混蛋! “看来没了老大指挥,你们就,只是一群,走地鸡,还是杂种的,”别西卜耸耸肩,一脸不屑,抬起下巴,上半边脸阴沉下来,虽然不太看得清,仍用看垃圾一般的嫌弃眼神扫视它们,“杂鱼,杂鱼,全都是杂鱼。” 怒了,怒了!鸦群哪受得了这气!连爬带滚冲向他,发起殊死一搏。 现在,已经缺氧到视力濒危了,连站都站不稳了,再引燃血液已经不可能了,开炮更是天方夜谭,一炮下去,自己必然会缺氧昏死。 “就这?就这?”甩动骑枪,拍开一只废物后,失去支撑的别西卜单膝跪下,但面前又蹦跶来几十只乌鸦,个个向死而生。 “后面的,废物,和独眼,秃顶,一样,菜。”别西卜真的没力气了,说话都说不动了,低下头来,喘着气。 但这场败犬之争,很快就被打破。 “啯——”头顶,孔武有力的公鸡鸦在空中盘旋,捕捉到了目标,张口,汇聚风球。 “你不会以为老夫蠢到不会斩草除根吧?”坦什特手指钻入太阳穴,冷笑着。 刚才,他想窥屏秃顶鸦和独眼鸦,发现它们领了盒饭连不上,理所当然要来看看。而且,他早就见识过了这孩子蟑螂般打不死的体质,势必要亲眼看着他去死才肯放心。 别西卜循着声音望去,看不清,眼神迷茫,小腿还被扑来的乌鸦咬住。 公鸡鸦抽动翅膀,尖啸引爆风球,反冲向上吹起,炸出龙卷风。 “骑士游戏结束了,小家伙。” 第100章 陨落的雷霆 (别封啦,很有尺度的了。理解一下好吗?) 约书娅低着头,迤逦着,一点点往前走,就像只瘸腿小狼,身上冒着黑烟。她开始难受了,胸闷,头痛,但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但当她摊开魔法书时,里面的黑烟立刻涌出,包裹了她的全身。 半数头发染成月光般的白,剩下的则是与之相互衬托的,深渊般的黑。 毛茸茸的狼耳朵从发丝中钻出,小小的虎牙长了出来,指甲变成了利爪。 “呼——呼!”身后,超大的毛绒尾巴从黑袍底下伸了出来,左右摇晃,并非愉悦,而是憎恶。 歼灭风球甩出,凄惨的声音久久回荡,直直冲向妹妹。 可约书娅非但不挡,还要跑上前去,伸出双臂,将它抓住,尖爪牢牢刺入,还不允许它引爆。 她的仇恨,比里面的仇恨要浓,如同天平上的铁砧翘起棉花,将它牢牢锁住。 “呵额额——”妹妹呻吟着,左眼是永夜的黑,右眼则是满月的白,身体向后滑行,承受着风球势不可挡的推力。 感受到了,风力削弱了,里面的仇恨开始害怕她了。 约书娅微微偏动身体,将风球往侧向推去,拽着它,转了半圈后,换腿着地,回头,怒目直向大法师,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带着满腔的怒火,把炸弹丢了回去。 “嘭!”那是席卷荒野的,强行扭转风向产生了豪迈冲击波,吹得坦什特的斗篷狂舞不息。 “这他妈是啥!”怎么,有人,能徒手接导弹啊! 没时间研究了,坦什特搓搓双手,合十,再张开。 “〔罪魂〕,风压墙!”高压风场及时展开,挡下了自己造的孽,自个儿往后甩出十几米远,甩出风刃,找回了平衡,继续悬空。 “妈的,你以为我就这一种攻击——”他怒目看向约书娅,却瞬间定住了,脖子侧面在疯狂颤抖。 他知道这是假的,但亲眼目睹这种气浪,这种威压时,有谁能顶住? 狂风呼啸,站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一位真正的魔王。 “你凭什么——”约书娅伸出爪子,向着阴云,目光却片刻不离那个恨之入骨的家伙,吼叫时声嘶力竭。 “霸凌——”当她攥起拳头,阴云汇聚,团簇,犹如被她揪住,发出轰隆隆的威慑声,愤怒着,回应着她。 狼啸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号令黑云随之奔赴。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激活了最原始的恐惧。 “我的哥哥!”小而有力的拳头凭空一挥,呼啸生风。 而与此分毫不差,黑色雷霆划破长空,撕裂阴云,吞没溅出的电火花,带着铺天盖地的巨响砸下——约书娅简直是在抓着雷霆的前端,把这只汹涌恶兽从深渊中拽出,砸向仇恨所向。 “我丢雷老母!”坦什特慌忙抬手,来回反复抹,唤出三个高压空气屏障,造出隔离区域,勉强挡下了雷霆,可后坐力差点把自己双手震断。 被弹开的雷霆分作六个方向,射向地面,各自凿出一个焦热的,冒着黑烟的坑洞。 “开什么玩笑?”他一摸滚烫的头顶,雷霆隔着三层空气盾把自己的兜帽炸开了,头发都奇烫无比,摸上去立刻就缩回了。 不过还好,用了这种强力的法术,一个小姑娘家家,肯定会像黑执事那次一样,柔弱地倒—— “你凭什么——”约书娅再次抬起了手,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身上的黑烟更加浓郁,把胸膛中所有的气息都吼出来,“打烂我和哥哥,一起种的蔬菜!” 不是吧?又来! “风压障!”坦什特再次抬手,唤出风障,可还没来得及形成就被劈穿。 先是贯穿全身的焦热感,之后又没感觉了,只是有一点点酥麻。可当他凑近,透过尘埃与变黑的大气,看自己的手时,立刻嚎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我的罪孽力啊!”他的两只手,被劈成了漆黑的骨架,伤口都焦糊了,还在冒烟。 “你凭什么——”抬手。天穹步入午夜。而妹妹身旁是连黑暗本身都被蚕食的无边阴影,直至地平线尽头,才有一丝阴云间渗透过来的光辉。 近处,只剩她的剪影。 “炸掉我们的馒头!”挥拳。再一道轰隆隆的震雷被她扯下。 “哇,哇哇哇!”坦什特真的慌了,挥出疾风,想要逃跑,可刚飞出十几米就被劈中了后背。雷电,怎么可能跑不过风呢? 老法师被轰翻,极速坠地,面朝下,撞上地面,肋骨骨折,全身火钳炙烤般滚烫。 他的黑袍,〔罪坟〕,多少有保护作用,救了他一命,但也前后各开出两个大窟窿,胸前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等……等一,下,呕!”老法师伸出了血淋淋的手,来回摇头,却不住吐血,全身都在抽搐,像条蠕虫一样哀求着约书娅,“我们,聊聊,维德——” “你凭什么——”约书娅满面泪光,泪水中带着血丝,但憎恨比悲伤浓重一百倍,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 “伤害我的朋友和家人!”雷霆再次轰上老法师的背。这次,血花四溅,飙出几米远。背部肉在烤熟之前就已经烤焦了,骨头都炸得与糯米无异了。 “不,不会……”坦什特不肯放弃,抬起黑骨断臂,紧张地扫视四周,却无人应答,只能在地上,用手肘爬,目光荒诞极点。 “我,还有,二十几种,罪魂。”咳嗽,吐血,哪怕在梦中与维德的决战中,也没出现过这种场景,绝望地爬行着,“我,强大,比他们强……” 他无法接受,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竟败在一个小姑娘家家手里,还是纯粹的法术对轰,甚至找不出借口开脱。 可他再强,也只是使徒,在魔王之下。魔王,不需要为一个自私小人驻足。 约书娅剧烈呼吸着,往前跌了一步,微微弯腰,再次撑起。这次举起双手,踮起脚,举到最高处,连手掌中都闪烁起雷光来。 “你,凭什么!”双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大大小小的土块似乎失去了重力,缓缓飘起,齐肩,又被碾作土灰,环绕着约书娅飞旋,拉长,变作了不断增长的火星环。 “再一次!”雷霆暴怒了,在黑幕之后奔腾不息。 阴云向中间隆起,堆叠成山峦,又被粗暴地雕刻成啸天狼首,犹在怒视老法师。 “摧毁——”约书娅呼出黑焰,扭曲身边的光影,就像哥哥那次握住自己的手那样,把所有的坏东西全部驱赶到手掌中,然后将它们尽数甩出,嘶吼到失声,“我们的家啊啊啊!” 一道擎天黑雷轰入大地,并非转瞬即逝,而是越变越粗壮,猛烈,声音提升到了极点又破灭。眼前只剩无边的黑暗。 脚下如地震般震荡不止,令人全身发麻。 最先抵达的那一小束雷电的尖尖,就把坦什特电得四分五裂,比五马分尸还惨烈,之后半径十几米,且还在不断扩张的雷霆将他反复撕裂,击碎。 先炸成数不清的小肉块,血液早已沸腾升华,再炸成肉沫,烤成灰,可连灰都留不下,最后竟直接湮灭了。 良久,不断的震荡渐渐平息。大坏蛋,灰飞烟灭了。 周围很安静,和这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一样,没有微风,稍冷,没有吵闹,空旷。 头顶,万顷阴云已经全部化作雷霆击地了,只剩小半张落日和它的余晖,昏暗的大地被照得一片橙黄。 “呼啊,呼啊……”约书娅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更是像水流一样不断往下注,混杂着泪水。 耳朵,尾巴,都散去啦。魔法书从烧焦一半的黑袍里掉了出来。低头看看,凶狠的爪子也缩回去了。 她慢吞吞挪动着腿,七八秒才得以转过身去。 “哥哥,大家……”她啜泣着,往前走出一小步,和刚走出家门那时的自己一样,腿软得像棉花,身体上下抖动着。 但一瞬间,她窒息了——诙笑在融化!乌云没了,它暴露在了日光下,下半身瘫软,粘稠,徐徐流淌,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还有哥哥。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已经没呼吸了! “大家,不要走!不要走哇!”她焦急地迈出两步,却身下一软,无助倒地,下巴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脑袋里轰响着。 她好想站起来,到他们身边去,可这十几米距离竟如此遥远,手费劲抠着地面,却拖不动身体半分。 “不要……不要……”约书娅绝望了,眼前模糊不清,再次伸手,却什么也做不到。她不会允许自己倒下,但本就孱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帮忙了…… 她埋头,痛哭,头微微撞地,希望有谁来——“呼哧!”她被从后面提了起来。 “终于到手了……哇哈哈哈!我们伟大的领袖会相当高兴的!”是阴谋得逞者的狞笑。还有很多快捷的脚步声。 约书娅不敢动弹了,手都垂了下来,任凭摆布了。和大家一起死吧,不能让他们一个人上路…… “她?吃我一拳!”“邦!” 她闭起了眼,可这一拳并非冲他而来。 “打我干啥!”后头那个小弟挠着生疼的后脑勺。 “我叫你救人!蠢蛋!”“哦哦……哦!对!” 约书娅被抬了起来,轻轻放到哥哥身边。 朦胧的眼前,是四个同样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叔叔。他们撑起了黑色雨棚布,给诙笑裹了起来,又脱下外套再包裹,包得严严实实的。 别西卜面色惨白,哪怕妹妹在旁边,一动不动。 “小闺女这……”一个叔叔跪倒下来,耳朵凑近他的胸口,听了听,手指抵在鼻子前,大喊,“完蛋,又没心跳又没呼吸的!” “愣着干什么啊,心肺复苏啊!”他们没时间检查其他人,围着别西卜,要么双手交叠,压着胸口,要么做着人工呼吸,把自己累得大喘气儿。 “会不会啊,这么小的身板不能两只手按,要单手!” “你会不会啊!人工呼吸要捏住鼻子的,你纯属想亲他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不过配合还称得相当默契,但显然没什么成效,干了一分钟,全累得趴倒了,还是没摸着呼吸。 “糟糕了……这能,救活吗?”望望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烫黑后再次开裂又风干的伤口,但凡换个人,一个小时前就休克了。 可就在这时,妹妹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一只湿润温暖,一只干燥寒冷。她伸着头,但过不去。 “小姑娘有话说!”他们连忙把她推到哥哥身边。 凑近后,约书娅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捏住哥哥的鼻子,吻了上去,亲自做人工呼吸。 沉默,叔叔大哥们一言不发。 哪怕脸憋红了也要坚持,直至将最后一缕气息送入。约书娅松了开来,喘着气,流着眼泪,再次送了上去。 终于,别西卜皱了一下眉,收了下舌头。他认得出这份温度,甜度,只是无力醒来。动作太轻微,只有她能感受到。 妹妹释然松开,头贴在地上,欣慰地笑了。 “要挺住哦,哥……” 他们睡在一起,手牵着手,一如既往。 第101章 我们的家 (球球申鹤啦,打了二十五章,四万多字,就让咱写点糖吧,好吗?这不违法。) 阴天,但不是乌鸦大军那时候浓郁的黑,只是薄纱般的帷幕,挂在天上,随风徐徐流动。 昏暗,但有温暖的气息打在身上,痒痒的,胸口的布料貌似敞开着。 眼睛微微翕动,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是她吧。 别西卜徐徐睁开了眼,与约书娅对上了目光。视线有些奇怪,只有右眼,左眼貌似裹着纱布,斜着包扎好了。 左耳里鼓鼓囊囊的,貌似塞了坨纸和布止血。 “早安。”她眯眯笑着,歪着脑袋。她的手仍攥着哥哥的手,搭在两人之间。 这里是家里,身下垫着毯子,身上则盖着一大堆黑袍,当做被子。枕头嘛,睡一个就好了。他们就这样手牵手,十指相扣,面对面,一左一右,安详地躺在小小的地铺上,相互取暖。 “早安。”别西卜长叹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眼皮好沉,还能挤出眼泪来,真的好困,想要钻进被窝里暖和暖和。 “我睡了多久?”他说着,就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 好可爱!约书娅迫不及待地戳了戳他的脸,嘴角不住上扬,被窝里的腿不由自主地摩挲起来,还在往哥哥那里挤,轻轻夹住他的一条腿,往自己这边拉。 “三天咯~”“什么?” 别西卜诧异地睁开了眼,盯着她,不解地摇头,想要拉起被子起身,可一只手被妹妹抓住,不让动,另一只动不了。 扭头一看,上面缠满了白布,手指也不例外,里头估计还绑了木板来固定,挂在脖子上。这不是骨折的包法嘛。 他试着动动手指,发现撑不起,手腕手臂也被木棍定型了,绑好,动不了。 “不要挣扎啦,这里是我们的家哇。”约书娅看见哥哥一醒来就想要起来,又皱起了眉,笑容中透出心疼,“还是说,哥哥不喜欢家吗?” “不是的……”别西卜乖乖倒回枕头里,环顾周围。 空旷的屋子,木墙粗糙,倒很原始。先前那些劈砍的痕迹还在,只是用木板草草挡上了缺口,后来也没有时间修缮。 缺口处的冷风有时还能钻进来,吹不到这里,但会呜呜叫。 其实是睡了两天半,从那天黄昏到大后天的早晨。 “哥哥在妹妹身边躺一会儿,好吗?”她凑近询问道。 “我听你的。”当然,别西卜也知道自己不能逞强,失血太多,身体很虚弱,只能微微动动手指,胳膊抬不起一点,受伤的眼睛也因泪水而刺痛,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伤痛可不会散去。 只是,在妹妹面前,不能露出痛苦的神色,勉强忍一忍吧。 “乖哥哥。”她终于轻松了,捧着脸的小手又伸去摸哥哥的脑袋,理他的长发。比之前又长了一些啊,都可以扎辫子了。 别西卜静静躺着,头发在敏感的脖颈上打来打去,想要抽开手,被抓得更紧了。 “不行哦,这只手,妹妹已经抓了两天半咯。”约书娅的手指把头发绕成圈,又散开,想着扎个什么样的辫子好看,微微脸红,“不可以这么轻松松开哦。” “两天半?” “没错。”她点点头,舒展了下手指,又握紧了,“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聆听祷告,这双手都没有松开过哟。” 从救醒哥哥,到现在,一刻没松过。吃饭喝水都是一只手来,听祷告也是跪在铺盖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妹妹还亲手帮你洗澡了呢。”她自信地拍拍胸脯,然后又扯扯他的衣领,“还有衣服,也是妹妹穿的。” 洗澡稍显麻烦,一块毛巾一盆水,得一只手擦完全身,把哥哥全身上下的血迹和泥巴全部擦干净,动作不能太大,不然说不定就把刚愈合的皮肤擦坏了。 水难免会弄到床上,还得吹气扇风弄干,免得让身体“娇弱”的坏妹妹感冒。 原本那套,卡塔琳娜姐姐送给哥哥的黑袍,得缝很长时间,暂且拿件普通的来套上了,有些长。 “真的……”别西卜原本想说抱歉的,但一看到她嘟起的嘴,立刻改口了,眼睛总往旁边瞟,“谢谢妹妹,的照顾。” 他想做点什么动作来表示,比如起来抱抱她,但虚弱的身体几乎使不上一点力气,估计刚起来就会倒下去。 和坦什特那场战斗,残疾之后的接续作战,已经把他接下来几天的体力全透支了。 “还是没什么表情哇。”妹妹遗憾摇头,闭上了眼,但又把紧握的手挪到他眼前,“弥撒先生还是用行动来补偿吧。” 别西卜低头望向她的手背,凑近,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主教大人。”“好啦,休息时间——妹妹也好困呢……”约书娅也跟着他,打了个哈欠,吧唧着嘴,睡倒下去。 她可不会告诉哥哥,有个傻瓜蛋,闲下来,什么都不干,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睡觉,期待能发生一丝丝变化。 今天凌晨醒来时,她就有了一种预感,哥哥很快就会醒来了,所以一直盯着,只有大家送包子来时才转头去道谢。 闭上眼之后,他们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柔和的鼻息打在彼此的手上。 中午,太阳公公从薄薄的阴云中冒出头来,把外头照得亮了一些的时候,他们的手动了一下,同步醒来。 “这次是中午好咯~”约书娅一边揉眼睛,一边笑着。哥哥不用熬夜干活,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度过这么一个祥和无比的早晨,她打心底里开心。 “中午好……”别西卜侧视窗外,看着阴云和日光,不免抿紧了嘴,但很快就被妹妹把头扳了回来,对着她的脸。 “安心啦,大家都没事。”平静温柔的声音,她没有撒谎。 “我只是觉得,太久不出去,恐怕……”会被当成大懒虫,也会影响自己和妹妹的工作。 他能想象,当一位满怀恨意的信徒上楼来,正要大骂特骂时,注意到主教大人默默守护着她疲弱的哥哥,心都快化了,都没心思把那些歪瓜裂枣的仇恨翻出来——全想着吃糖。 “嗯……”约书娅四下看看,周围很安静,觉得是不应该一直给自己放假,“行吧……” 她推开了盖在他们身上的黑袍,直起身体,伸手扶住哥哥的肩膀,支持着他坐起来。 别西卜的眼前霎时变黑了,无比头晕,大概是充血了,身体前后摇晃。 “太快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不了,没事的。” 约书娅拗不过他,只好先一步站起,扶起他,让哥哥靠在墙上。 脚下好软,腿直不起来,拐成内八,一直在发抖,现在倒比妹妹矮了一些。别西卜很想给自己来两个耳光,居然虚弱到让妹妹把自己当弟弟来照顾。 “先迈右腿——哥哥,你看着下面呀,不要发呆呀——前面是楼梯!” 一脚踏空,身体前倾,差点摔倒,还好妹妹扶住了。 “真是……抱歉。”他欲哭无泪。 妹妹便走到前面,一手仍然握着,一手架住他的肩膀,同他面对面,往后走下楼。 “来,哥哥,脚往下放,往下——对,踩到了!”她的腿踩踩下一级楼梯的一边,请他先放下一条腿,又帮着他把另一条也挪下来。 第一步是最难的,因为哥哥的腿貌似感受不到方位,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必须提醒他。 就这样,两步一楼梯,外加妹妹的辅助,终于走了下来,耗时五分钟。 别西卜累得满头大汗,也把妹妹的双手和袖口弄湿了,靠着墙,喘着气,不断呼出白雾。 “噗嗤!”妹妹不禁捂嘴一笑,弯下了腰,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歉……”别西卜低下了头,愧不能当。 “不是,妹妹不是,笑你,噗!”她尽可能把自己的笑全部放出来,之后捏捏自己绯红的脸颊,抬头,微笑,注视。 “我只是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就是这么带我下楼的。”她的身体打小就弱,走路都成问题…… 别西卜心头一震,与她相望,良久,无言,看向门外。 “走吧。” 第102章 会再见的,卡塔琳娜 微蒙的午后,微风正好。 兄妹俩踏着了小屋周围的枯草地,到了卡塔琳娜的墓前。 只有一块无字碑。没有好的工具,刻不上什么字,但还是雕了个微笑上去。边上同样是一座无名碑,只是更小。 碑上的斧头歪了,但有人留了纸花,用彩纸折的,一捧红,一捧白,看来有人来过了。 妹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把斧头劈进石头的凹槽里,审美真的太奇怪了。难不成哥哥很恨她吗?要把斧头悬在她头顶。 “停一下,好吗?”“好哒。” 他们仍然手牵着手,静立。 “谢谢你,卡特琳娜姐姐。”别西卜深深鞠了一躬,腰杆传来难忍的酸痛,后颈上又开始冒汗。 “唔,谢谢!”约书娅不知道为什么,但跟着哥哥做总是对的。 她对卡塔琳娜姐姐的印象很好,哪怕她们打过一架,也只是觉得她是被背后一个很坏很坏的家伙控制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直起身来后,他们继续注视着。 “那个……约书娅,有点难为情……”“难道是那种事吗?”她狡黠地瞥来一眼,摇摇头,“不行哦。妹妹知道,姐姐不是坏人。不能当着她的面干那种事。” “我是要……”别西卜有些难以启齿,眨着眼平复心情,“头鸦的身体,还在吗?就是那些比较强的乌鸦的。” 他刻意留着独眼鸦的尸体,但没成想自己睡了那么久,它大概已经腐烂了,让妹妹带在身上未免有些太勉为其难了。 “这样啊,”约书娅扶着下巴想了想,摇头,“唔……没有。” “那我回头找找吧。”无声叹息。 “但是这个留下来了哦。”妹妹在兜里掏来掏去,里面硬币和铁片乒乒乓乓响,最后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铁头盔,“厨师先生从那个,看起来很凶猛的钢铁侠鸦鸦头上拽下来的。” 银灰色的,被劈开了一个大口,现在已经成了扇形,边缘平整,但是被弯曲了。内侧的血肉已经被洗干净了。 “谢谢,这个更好。”它不会被腐蚀,能留很长时间。 别西卜伸出牵着的手,同妹妹一起把斧头拔起,还落下了松动的石灰,请她把那块铁皮放进凹槽里,牢牢卡住。 “如果还在的话,请你倾听。” 他给了妹妹一个眼神,她有些惊讶,但很快点了头,再一起把斧头举高高,摇摇晃晃,对准方位,大力劈下。 “乒!”很清脆的声音,铁片同石头共振。斧头把它劈得对折了,它又反过来将斧头牢牢卡住。 他们来回捅了几下,把斧头压得更深,敲了敲末端,确认不会松动后,再次抓回彼此的手指。 “我们为你复仇了,卡塔琳娜姐姐。”花开着,只是没有香气。 那个操办狗屎的搅拌机大赛蒙蔽母亲,抓走她当奴隶,还赶跑父亲的畜牲,已经灰飞烟灭了。 别西卜微眯起眼睛,似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也许就坐在无名碑的后面,背靠着石头,把自己藏在黑袍底下,一针一线,为他缝着弄坏那件黑袍,时不时歪过头,回头来,冲他们微笑,挥挥手。 “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已经……”他抿紧了嘴,妹妹在边上,不能说不好听的。 “姐姐在下面要睡得安心哦。”约书娅弯下了腰,手半掩着嘴,小声道,“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说。” 别西卜目光移向她那投入又真诚的面庞。她们只见过一次面,还是来打架的,可她却毫不在意,仍旧坚信着姐姐其实是以前哥哥同他讲的,一个爱发饼干的善良大女巫。 “好可惜啊,妹妹没有早点学会走出家。”约书娅微皱眉头,满怀遗憾,心口有些痛,手又捂住了,“那样的话,妹妹就能和你做朋友了,就像和现在的大家一样。而且多萝西姐姐也就不会生气啦。” 唉,她能不犯病,走出家门,是因为卡塔琳娜叫诙笑把周围的贫民全部吃光了…… “抱歉,你的诙笑,它过得不算很好……”别西卜喃喃着,和她一起蹲了下来,也算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不,哥哥,其实它说它玩得挺开心的哦。”约书娅回眸一笑,又注视碑面上的微笑,“它一定是姐姐的化身吧,明明总是吃不饱饭就要干活,却一直不离不弃,和我们在一起。” “化身啊……”别西卜垂下了头,深呼吸,长长叹息,呼出的淡淡白雾又打回到脸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创造诙笑,创造微笑教的真正用意——哪怕它是这么浅显易懂。让每个身居其中的人,都能笑口常开。 这儿已经打扫过了,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 约书娅凑上前去,在笑脸的,大致是鼻子地地方,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浅印子,又荡荡他们的手臂,催促哥哥也来,期待地眨眼。 “下次聊。”别西卜轻快地接续了一个吻,当然是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和妹妹一起起来,相视。 “走吧,大家在等我吧。”“哥哥身体撑得住就行。”她的视线越过哥哥肩膀,朝墓碑挥了挥手。 除了刚开始几步有些有些晃晃悠悠,后头别西卜已经坦然散步了,虽然脚下还是很软。 他们的手没有松开,肩并肩,走向远处的废墟。 唉,冬天了,小草们都钻回土里了,只留下了枯黄的壳。 要是还是青翠的话,妹妹一定不会忘记和它们挥手打招呼,道一声下午好的。可惜它们冬眠去了,不能吵醒。 走了一段,她拉拉哥哥的手臂,问,“哥哥,你喜欢卡塔琳娜姐姐哪一点?” 她已经默认哥哥喜欢大姐姐啦,笑容很自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她给了我们饼干,给我工作睡觉的地方,还教我怎么缝纫,拼读。” 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浮现眼前。也许他恨过她,但现在这种恨已经变迁了。 “假如没有她的话……我们走不到现在的。”捡垃圾只能苟活一时,还是吃她的饼干更实惠方便。 “就像我们的亲姐姐一样,对吧?”她愉悦地伸头向前,回望他的表情,走得更快了,为了不松手,只能在哥哥身边来回转,手指指指两人,“真希望我们是一家人呀,这样她就有家人陪伴了,不会变坏,爸爸妈妈也不用为了吃的跑东跑西了,真好!” 可惜,她被黑暗皇帝教坏了。虽然复仇了,但这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她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幻想着那个“假如”。但很快烦恼就出现了——三个人一起睡觉的话,位置怎么排呀?中间的人是最幸福,可以一起抱两个人,不能让一人独占。 别西卜则静静地听着她的设想,时不时点头。 很快,远方,就出现了忙碌奔波的人,看起来快到了。 第84章 为你而织 满月,微风,参加的第一次集会。 别西卜跪在队伍的最后,打着哈欠,眼睛酸酸的,但还算清醒。他对其他信徒的诉苦不感兴趣,倒有些好奇那些从他们身体里飘出来,又像小蛇一样爬上讲台,钻入主教黑袍里的黑烟。 黑烟是毒药吗?不对,流向错了。是因为信徒们被点燃了,身上冒烟吗?也不像,主教不会收集一些废气。总不能是主教在帮他们洗澡,把身上的灰全吸走吧? 不对不对,这个是次要的,必须调查清楚,母亲为什么会自杀。要怎么查呢…… “小弥撒~”主教拍了拍这只走神的小家伙的背,然后搓他的脑瓜。“主教大人。”别西卜回过神来,迎着他的动作,微微扭动着头,让他摸起来舒服。 四下看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有说有笑。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主教看他跪了那么久,双手插入他的腋下,揪住肩膀,向后放倒,让他坐在地上,自己也坐在他的旁边。 “嗯……”总不能直接问母亲的事儿吧,说不定问了不该问的,就直接被踢出去了。别西卜紧张地攥起衣角,搭在腿上:“大家身上,那些黑烟,是什么?” 主教眯眼微笑,意味深长地反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别西卜开始出手汗了,把头微微偏离开去。假话就是说给信徒们的话吧。他们大部分都没发现,发现了反而会为这种超自然现象感到兴奋。 “放心,我不会骗你,从相遇,到我们永别,我永远不会骗你。”主教摇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拉来。 “那些黑烟,是仇恨。我需要仇恨,经过一些稍有繁琐的过程,就能变成钱,养活大家。” “原来仇恨也可以转移吗?”别西卜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也想费力去凝聚些什么,一个法球,或者只是一缕黑烟,但做不到。 “有条件的哦。”主教手伸向他的胸口,摸着黑袍,“你看,大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就像一家人一样。而且他们都很信任我,真心愿意向我倾诉,仇恨到我这里啦。” “但如果是一个人发牢骚,大骂特骂的话,仇恨只会非常缓慢地释放,飘向四面八方,不知道去哪里了哦。” 别西卜点点头,望向主教大人的手,摸得痒痒的,握住了手腕。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嘛,有什么好摸的。 不害羞吗?好吧,之前摸他哪里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像一只布娃娃一样任其摆布,想闻就闻,想摸就摸。 “来,摸摸。”主教反捉住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不同吗?” “你心跳得好快,很暖和。”而且也很软的样子。 “我……我是说衣服啦亲爱的!”主教突然提高音量,用力捏紧,吓得小弥撒全身一哆嗦,抽回手去。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现在穿的黑袍比较特别,是用那些黑烟‘织’成的。”主教咳了两声,抚摸着他的背,叫他不要害怕,“如果把这些黑烟也想象成像它们的主人一样的人的话,它们也一定很喜欢热闹,也想到我的身边来一起玩,对吧?我们可是注重分享的微笑教,哪怕是仇恨也要在一起哦。” 把仇恨比作像主人一样的人……看来大家真的很信任,也很喜欢主教大人呢。哪怕自己的视力不行,他也要手把手教他怎么运线,怎么收尾,防止脱线。 “我也可以织这样的衣服吗?”别西卜十指相扣,低下了头,“这样就可以省下做衣服的材料了,而且修补起来也会很方便,可以省出时间来去做手工。” 爱抚的手停住了,半晌,又摸起他的脑袋。“孩子,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别西卜又失了神,埋下头去,不再迎合他。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宣泄不满的方式之一。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等你成年了我就告诉你。”他都计划好啦,在给他办成人礼的时候,顺便让他成为使徒,把这一切都告诉他。他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一起经营这里,有机会的话还可以组成家庭,一起老去,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别西卜迟疑了会儿,然后倚靠在他身上。 “三更半夜啦,回家去吧,小家伙。”“感谢您,主教大人。” & 一片呼啸的狂风中,别西卜身上再次围满了乌鸦。 “你们会死,但我会活。”别西卜像是在邀请它们上身。它们对他恨之入骨,仇恨达到了顶峰,随着生命的流逝,化作黑烟飘出。 “你们想要杀死我,但你们做不到。”黑烟环绕他的全身,“若不想让这份仇恨付之东流,那就咒骂我吧,唾弃我吧,让你们的冤魂,死后也萦绕着我,让我彻夜难眠吧。” “嘎!”声嘶力竭,声音与沸血在共鸣。倾尽全力的乌鸦一只接一只倒下,扬起大片大片的羽毛,浮在别西卜身边。这就是他的目的,让它们心甘情愿把仇恨吐给自己,让自己恨火缠身,痛不欲生。 一声震响,全身发麻,公鸡鸦击发了强劲的龙卷风,哪怕是装甲车和坦克也会被瞬间压成铁饼。 然而,黑羽却在黑烟的托举下,突然拥向别西卜,贴在破烂的黑袍上,将破洞修补。 “谢谢,卡塔琳娜姐姐。”他感谢她当时没有选择那只项圈,而是送给那个饿得不行的小家伙一件自己穿过的黑袍。 “就像你教我的那样……”别西卜闭上了眼,回忆起当时的动作。她会从后面抱住他,纤细而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头搭在他肩膀上。 一针,一线。黑烟被捋成了线条,蜿蜒,环绕身侧,将羽毛串联,缝补着黑袍,又从肩膀处开始延伸,织出一块灰色披风。 “缝好啦!弄破了的话,我们就一起缝喔~”时至今日,他仿佛仍能看见她的样貌,和她的声音,以及,那个不同于强撑出的假笑的,她真正的笑颜,“你就是,我推的,小弥撒~” 暴风砸下,血浆四溅。 “啯啯!”乘胜归来的公鸡鸦兴高采烈地骑在坦什特的头上,高昂着头,发出自豪的鸡鸣,羽毛都似乎变亮了一些。 “干得好啊,正中靶心呐!”坦什特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牛肉干,诱惑地在公鸡鸦面前晃来晃去。公鸡鸦动了动腿,降下了头,眼睛紧盯着,激动到牙齿都打颤。 “想吃几个呢,最快最强的战士?”老法师戏谑地笑着,掂着牛肉干。“啯啯啯!”引吭高歌,慷慨激昂! “三个吗!真贪心啊!”坦什特赞赏它的勇气,挑出最大的三块来,“那就三个吧,吃光了有奖励,吃不到有惩罚,现在开始!” 第一块弹向空中,公鸡鸦毫不费力探头咬下。第二块弹向远处,也被它俯冲吞下。 第三块,先是平平无奇抛出,眼看就要被公鸡鸦一口闷了,忽然被老法师挥出的狂风弹飞,飞向十几米外,消失在雾中。 “啯!”但公鸡鸦眼疾手快,嗖一下射出,趁它落地前,刺出子弹般的尖嘴,从中将其钉住,然后更加趾高气昂地飞回,落在老法师腿边,挺起胸脯,张嘴将其崩碎成四小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啄四下,吃个精光。 “哟————西!”坦什特迫不及待将其抱起,拳头狠狠在它脑袋上摩擦,面目狰狞,同鬼故事里的笑面变态一样,脸上线条愈发浓厚,“哟西哟西哟西哟~~西!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唧,唧唧。”铁头鸦走上前来,撞撞他的腿,甩头向那边,提醒道。虽说刚刚那击很强,但是强过头了,把秃顶鸦和独眼鸦的大军都炸死了,折损了兵力。 “哎哟,就当裁军啦。”老法师听不懂它们的话,但看这惋惜的动作就知道它惦记着它们,“那俩一个太蠢太笨,一个容易急眼,远远比不上你们呐。” 周围的四百多只乌鸦也随声附和,扑腾着翅膀拍手。 铁头鸦环顾一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周围依然黑雾缭绕,鸦群依然啄着泥巴,老法师依然在和引以为傲的公鸡鸦打闹。好安静啊,雾里也没有会自爆的小男娘——不对,那我们吃什么? 忽然,风向突变,空气变得冰冷,视线变暗了几分。接着,黑雾被驱散,一枚黑焰炮弹在迷雾中开出一条通路,拖行着飘摇的焰火,带着黑暗袭来。所到之处,皆为黑夜。 “嗯?”坦什特还以为打到太阳落山了,扭头一看,连忙甩飞公鸡鸦,摇着权杖大喊,“铁头,护我!” “唧。”金刚石阵列。铁头鸦起飞,隶属于它的一大群或顶铁皮头,或戴钢盔的乌鸦紧随其后,交错排列成连续正六面体结构,在迎击炮弹的瞬间张开铁一般坚硬的翅膀,成功挡下。 不同于其他乌鸦的堆尸式抗伤,铁头鸦的阵列几乎纹丝不动,也就前头的几只烫焦了一两根羽毛,焊在头上的铁头盔依然光亮如新。 当然,四周掀起的气浪还是相当强劲,卷起沙尘,打在坦什特的老脸上。 “我滴个……他活下去就算了,还有那个能耐开炮?”坦什特揉着进了沙的眼,龇着牙。 刚扫出的通道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大地,狭长,不一会儿又被黑雾笼罩。 脚步声在雾中回荡,自己造出的迷雾反倒害了自己。 就在老法师还边揉眼边转圈,手忙脚乱找人时,别西卜已然从破雾而出,身上拖行着黑烟气流,大量黑羽牵着线,追逐着自己,一根根刺入他的背。 “唧!”这里!阵列重组,面向他,张开翼蔽,铸成三米多高的尖刺城墙。 飞奔中,别西卜微微跳起,左手刺出骑枪击地,竟靠着反冲力飘上高墙,踩着上沿再次向前跃出,又轻,又灵活,像一只乌鸦一样。 俯瞰,铁头鸦没能及时调整位置回防,机动性差,信息到手。 别西卜挥枪下砸,眼看就要捅爆老法师的狗头了,却被哗啦一下扑来地公鸡鸦咬住了枪尖,甩飞出去,贴地后枪尖拉地,快速急停。 “啯啯!”公鸡鸦再次化解了危机,更加气宇轩昂地伸长了脖子,比先前还要长,尾羽都被烧撑开,像把扇子一样扫来扫去。 这只像公鸡一样的,强而有力,速度超群,是个武痴,可能脑筋比较死。 身后,群鸦的仇恨仍在追杀他,黑烟和羽毛撞在背上。别西卜挥开骑枪,手中爬出小蛇似的黑线,绕着胳膊飞速上爬,把纷纷追来的羽毛串联起来,缝纫黑袍。 原本被撕裂的缺口已织好灰色的乌鸦纹样填补。身后,是由大量鸦羽纺织成的渐变色披风,从肩膀垂到地上,上头是软的腹羽,夹杂着细小的绒毛,下头则是坚硬的尾羽,甩动起来都能在树干上留下刀割的划痕,大气磅礴。 袖口本来破开了,没有缝好,而是在破口上接上羽毛,从下可以看见手臂。 最与众不同的,是胸口那个小小的,发着明亮白光的微笑符文,微笑教的标志。 “〔罪坟〕,”别西卜燃起了枪尖,抵上右手手指,将伤口烫黑止血,“鸦羽。” 第85章 鸡界的强者 身体变轻了。身上的伤口已然变黑,耳朵上生出毛茸茸的耳羽,发丝间也夹着羽毛,看起来乱糟糟的,还有一股羽毛烧焦的臭味,妹妹一定会气到把自己赶到河里洗澡的…… 他亲眼目睹了黑执事召唤〔罪坟〕的过程,照葫芦画瓢,以四百只乌鸦被羞辱又被当弃子的仇恨,织成了这件鸦羽袍。 但代价就是,现在耳畔,回响着四百只乌鸦无休无止的嘶鸣,就像有人在自己旁边狂丢震爆弹,耳膜会在任何一个下一秒张裂,什么也听不见。还好右耳已经聋了。大脑承受不住双向压制的蜂鸣。 “唧。”铁头鸦飞到公鸡鸦旁边,上去就是一巴掌,指着小男娘,冷静地辱骂着。瞧瞧,闹大了吧?能用小风,一击毙命,偏要蓄力搓个大的,把咱自己人炸死了,还给人家做衣服的时间,蠢不蠢? 不仅如此,强大的风压还把它们的血全榨了出来,坑中,让别西卜大口大口喝到撑,恢复了些体力。更离谱的是,公鸡鸦打完了还要嗷嗷叫,暴露方位给了他,隔着层层迷雾也能瞄准。 “啯,啯啯!”菜,就多练!公鸡鸦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回去。 “欸,行了行了,我可不希望你俩干起来。”坦什特揉完眼睛,又觉得耳朵有点痒,伸出小拇指掏起耳朵来,抠出一点,看了看又闻了闻,吐舌,弹掉。 两头鸦虽不满,但各自一甩头,落回他肩膀两侧。 正对面,别西卜右耳还流着血,却不紧不慢地从黑袍里揪出独眼鸦的尸体,贴在枪身上,烤着吃。一点都不好吃,肉又硬又少,得花很大的劲才能扯下。 这个烤是冷烤。因为黑焰是冷的,灼热感仅限感觉层面,顶多烫开表皮,让肉结块。 “啯……”公鸡鸦哪能看别人吃肉,自个儿饿肚子?恨不得现在就搬起断头台砸他身上,砍下他的脑袋,把里面香喷喷的脑花吃得干干净净! 可它刚要飞出,就被老法师拽了回来。 “我说,小妹妹,别高兴太早。”坦什特再弹弹手中地秽物,随手摸在衣服上,耸耸肩,“刚刚那俩只是我路上招的临时工,菜得不行。” 看得出来。独眼鸦也算是老对手了,一直生活在这附近。别西卜只是自顾自吃着,双腿一直在颤抖,明明只跑了几步,就像刚跑完一千米一样酸痛,借机恢复体力。 “可接下来就有你好受的了,”他提起两只头鸦来,众鸦翘首以盼,“可别小看它们呀,它们在禽界里就等于兽界的雄狮、猛虎般厉害。” 铁头鸦埋低了头,目光深邃,铁皮已与身体融于一体。 “每只鸟都有特别之处,每只鸟都身怀绝技,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 公鸡鸦的头就没低过,只是此刻听着介绍,无比自豪,侧过头去,闭眼迎接崇拜的目光。 “其〔罪魂〕更是能给你带来无限惊喜口牙。”坦什特发出了诡异的奸笑。 “好害怕。”虽然听不见,但光看得意的笑容就知道,他在炫耀。别西卜真的想尽可能装得怕一点,以免惹恼那只看起来就壮硕如牛的大公鸡,结果冷淡的腔调反倒成了挑衅。 只有一只眼睛了,还渗进了血,现在很干很涩,看东西模糊不清,只能看清闪闪发亮的白眼睛——数量不对! 公鸡鸦睁开了眼,视线中就多出了一颗白星,位置比较高,而左边那颗,还会在铁头上反光的,显然是铁头鸦的。 那呆毛鸦人呢? 别西卜心头一震,把啃了一半的烤鸦塞回黑袍里,跑出去几步,却又陡然停下,吓出了一身冷汗,声音都哽咽了。 “妹……妹妹?”他茫然四顾,全是黑雾。头顶也被阴云铺满,渗不进一丝日光,无法辨别方向。 要回去……妹妹有危险。必须回去,妹妹会被咬的! 但他不知道家在哪里,想要跑,也没处去了。 “啊哈哈哈!你这软肋也太好抓了!”坦什特狂笑着,摇着头,脚步还跟着笑声的起伏打着节拍,手舞足蹈。 小男娘那个表情也很可爱,微张着嘴,既不敢相信,又必须相信,破裂的眼眶中流出血来,就像一只突然被投喂了自己一个月的恩人打肿了脸的流浪小猫。 笑差不多了,坦什特招呼按耐不住的许褚进军,向那个心都凉了一半的失神小可怜。 “啯——”公鸡鸦势如破竹,带着强壮的肌肉乌鸦大军冲锋,迎头直上。 鸡鸣唤醒了别西卜,匆忙抬起骑枪来,燃起熊熊黑焰,前后跨步开立,身体后仰,收回手臂,算准时机,全力挺出骑枪。 但一道漆黑的阴影却先一步将他笼罩。眼前,公鸡鸦极速移动,掀起的风暴,和独眼鸦它们不熟一个档次,黑压压一片,是一辆满载的油罐车,也可以是泥石流。 而在近在眼前,与手中这柄渺小的骑枪相对比,它们已是一条参天黑龙。不该交锋的,打不过的…… 黑焰被同时掐灭,窒息感扑面而来。捅出的骑枪打上身似龙首的公鸡鸦。 “咔嚓。”很清脆的一声,持枪的左臂,关节碎裂,皮肤绽开,崩出血来。 第103章 烧焦的危机 刚建好没多久的四合院就这么变成一地废墟啦。 还好改成接待室的原告解室和仓库离这儿有点距离,只是微微歪斜——昨天马斯老大和小弟们徒手推屋子,给它们掰正了。 但很快,大家就重新搭好了几根柱子,上面用雨棚布和木板遮光,搭成了几个凉亭。墙还来不及弄,就用堆叠的木板或者杂物往边上一堆,挡挡寒风,中间用石头围了一圈,生着火,干累了可以坐下来烤火取暖。 “你们说,小弥撒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说?” 几个戴面具的信徒正各自抱着一垒木板,聊着天,朝着仓库走去。 “很快的啦,主教大人可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比亲妹妹还亲——哦,他们来了的说!” 他们瞧见了手牵手走来的领袖,连忙放下东西,欢呼雀跃,飞速围了上去。 “你们好啊,大家——”约书娅刚开始挥手问候,就被他们的热情打断了。 “弥撒先生没事吧的说!”他们就像在看稀有动物一样,把他们围了起来,或是捏捏脸,或是摸摸头,甚至还掀起黑袍看里面的绷带,想要看看痊愈了没有。 别西卜很无助,躲不开,被摸的伤口又痒又痛,腿又开始变软了,只能默默拉了下妹妹的手。 “弥撒先生身体很弱,不可以乱摸的说!”妹妹撇起嘴,跺了下脚,手指朝着他们的鼻子,一个一个指过去,生气地压下了脸。 “哦,抱歉!”“我们太着急了的说!” 他们忙松开手去,连连鞠躬道歉,红着脸。也是啊,小弥撒还吊着一只胳膊,左眼也绑着纱布,听都不一定能听清,这样也太粗鲁了。 “没事的。”别西卜闭目摇头。 “嗯……总之,关心同伴是好事。”约书娅舒展开眉头,抬起头,很快又换回了来时的笑容,拍拍他们的肚子,“等哥哥恢复好了,你们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额……”这个还是算了。但还没来得及拒绝,信徒们就欢呼起来,回头把木板抱起,更加卖力地狂奔而去。 “那我们这就去干活啦!”他们一溜烟就跑到仓库后边儿去了,噼噼啪啪,貌似在劈东西。 “废墟那边还有很多信徒围着,敲敲打打,很忙的样子,去了的话可能会耽误大家。”妹妹拽拽他的手,跟着信徒们的步伐,往仓库那边走,“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我听你的。” 很奇怪,仓库大木屋外多了一堆黑色小山丘,堆得快比屋子还高啦。约书娅拉起盖东西的雨棚布一看,睡袋,梯子,笼子,是原来仓库里的东西,全都被腾了出来。 “咦?这是做什么?”约书娅弯下腰,往里边面扫视,黑黢黢的,“这该不会是什么诡异的封印吧……把什么乌鸦大王镇压住之类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在意这个。”别西卜抬着头,望向屋顶飘出来的滚滚浓烟,整个仓库就像一只搁浅的超大乌贼,向银灰色的天空倾吐墨水,里边还有轰隆隆的低沉响声。 “这是——哇!”妹妹起身,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尖叫出来,慌忙挥手,“着火了,大家,着火了!” 找人倒是次要的,要紧的是找水救火。 别西卜拉拉她的手,转向一边:“那儿有水桶。”“快走!” 他们并肩跑去,紧握的手再次一起抓住小小的塑料水桶。别西卜手很软,使不上力,稍显落后,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了,妹妹则在前面拖着他和水桶。 这点水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一路上晃晃悠悠,还洒出了一些,到了门口就剩三分之二了。 呛人的糊味扑面而来,温度也高出周围一截。门是向外开的,用一个简单的绳套套住了,在里头汹涌热浪的冲击下前后摆动,拉拽着门框,泄露出一丝黑烟。 “怎么了的说!”闻声,原本在屋后劈柴的信徒们也抓起木棒跳了出来,个个身上都沾着烟灰,还以为有敌袭,警惕地背对他们,严严实实保护起来,找了半天没找着,回头,吓得棒子都掉了,“不要,危险!” “我知道很危险啦!”约书娅取下绳套,正要开门,却被哥哥用肩膀撞了开去。 下一秒,木门被里头的浓烟撞了开来,“砰”一下撞在别西卜的胸脯上,同妹妹一起倒地,甚至腾不出手来支撑,水桶也打翻在门口。 “哥!”约书娅连忙爬起,捧着他的脸。两人黑袍的下缘都被打湿了。 “没事吧!”大伙儿也忙丢了东西,围了上来。 “大家太敏感了。”别西卜的脸都被熏黑了,片刻就全是灰了,长发间也夹杂着灰烬,无奈摇头,在妹妹的搀扶下,直起上半身来,“我还没那么脆弱。” 但胸口暖暖的,原以为是妹妹在身边的原因,直到什么东西沾湿了绷带,流到了肚子上,他才困惑地低头。 约书娅解开他的黑袍一看,里头裹胸的绷带中间出现了一块红斑,还在往下流血。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这么脆弱了,被撞一下,伤疤就开裂了。 “对不起,哥……”“是我推的你。” 约书娅很着急,捂着他的胸口,想要把血止住,说话都哆嗦起来:“完蛋了,怎怎怎么办……” 转头一看,黑烟依旧浓烈。 “大家,能帮忙先救火吗?”她紧张地在大家脸上看来看去。 “救火?”他们望望涌出的黑烟,拳头拍掌,齐声道,“你们误会了的说。” 一位信徒捂住口鼻进门,不一会儿便提着一根签子出来,上面还串着一只拔了毛,又熏成黑色的乌鸦,边走还边掉灰。 “我们是在搞烟熏乌鸦的说。”“这样能延长保质期的说。” 他们解释说,打完架之后,满地全是不省人事的乌鸦。 虽然房子和寄存的宝贝没了,但也算因祸得福,有怎么捡都捡不完的肉。丢了还怪可惜的,就只好存在这里了。 他们在后头开了个风箱,烧柴火,把烟尘一个劲儿往里鼓,里头再丢上一地木炭,废墟的木块木屑也可以丢进去。 炉子的余热还可以用来烧水,这样雨水里的细菌就烧死啦。 浓浓的黑烟一个劲儿往天上窜。久开着不好,他们又合力把门推上,牢牢套住,关住里头汹涌的黑灰恶兽,又从堆在外面的杂物堆里收拾出了一捆洗好的旧衣服撕成的绷带,递给妹妹。 “药啊……”她犯了愁,低下了头,苦恼又揪心。 消毒酒精就剩最后一点点了,最好还是留给大家,和哥哥一起睡觉让他康复。 但哥哥睡了那么久,恐怕很难睡着,自己现在心脏砰砰跳,也静不下来。 别西卜拉近妹妹攥得越来越紧的手,用下巴戳了戳,让她看过来,然后微微摇头,让她别在意,转头问。 “大家没饿肚子吧?” “没有哦,多萝西小姐的朋友们扛面粉过来支援了的说。” “乌鸦焦炭肉包真的好好吃的说!” 说着,他们低声欢呼起来,但看见主教大人担忧的样子,咳了咳,收起了笑。 “那个……小主教要不要带小弥撒洗一洗?再包扎一下。” “谢谢大家。”约书娅轻声咕噜道,心疼地凑近伤口,边缘烫伤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明显比周围灰了一些。 信徒们散去了,或去打水,或去拿剩下的酒精。 “哥哥真的太乱来了,哪有烧自己的……”她摸着黑渍,凑近注视着。 鼻息弄得有些痒,别西卜仰头向天,对着乌云,出神。他其实一直在想将来该怎么办。钱已经没有了—— 忽然,他发觉胸脯内部,有一丝异样,貌似有什么在动,就在心脏附近,包裹着它,软的部分弄得很痒,但硬的部分又让他相当难受…… 难道,有寄生虫? 第104章 赎罪小熊 在建的凉亭旁,马斯老大正站在摇摇晃晃的木梯子上,抄着一柄钢棒球棍,把雨棚布钉进木架子里,“邦邦”地敲着。 他又换上了一个更加拉风的摩托车头盔,风火纹加猎豹,简直就像是“最终形态”。皮夹克还在等妹妹补,穿着黑袍将就一下,御寒。 下头用砖头压着大坨的雨棚布。 “……我跟她说了,家里比较穷,买不起百口可乐。”他敲了几下,又停下来扶正生锈的钉子,吹开木屑,边干边聊天,时不时回头瞥一眼。 “你猜怎么着?她以为黑的水就是可乐,和卡洛,一人一口,把咱家里的醋喝光了!妈的吐了半天,可把我急坏了!” “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呢。”多萝西站在下面,帮忙扶着梯子,微笑着,掌心里有大大小小的钉子,看他弄好一个,就递个新的上去。 他们可太有得聊了,干啥都起劲。多萝西知道他是恩人失散多年的爹后,高兴地一个熊抱,差点把他本就受折的腰杆给掰断,之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来补偿。 马斯听了这姑娘幼年丧父,又被坦什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经历,那叫一个共鸣。 他们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孩子,还都喜欢卡塔琳娜。一个知道她的童年,一个了解她的现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她的故事。 “嗯……卡塔琳娜以前装成知心大叔和我谈过恋爱……”多萝西别开目光,自嘲地发笑。 因为在魔咒教的遭遇和卡塔琳娜差不了多少,她也想过要自杀,但是恩人主动写信来劝她,哪怕没见面,却让她的心都化了,之后越来越痴迷于这个似乎有读心术的笔友,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结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直接把我推倒啦,给我吓坏了。”她的脸略带绯红,“我都准备好了……她又突然把头套扯了下来,骑在我的身上笑了半天,之后说了一堆……很嗯哼的话,然后……” 然后就是可以加入林小姐特供vip付费内容的情节啦。简而言之,爱情变成畸形的友谊啦。 “很正常的啦,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大叔啦。”马斯嘴唇咬着钉子,从侧面敲着打歪的钉子,弯下腰比对有没有平齐,“一天一盒烟的那种,气质上。” 他顺着她的话茬讲下去,说这孩子打小就很酷,很拉风,和他一样,有人欺负弟弟就打回去,惹得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敢惹她的,还总是收到示爱的绳结,男娃娃,女娃娃,都给她,见面都要喊一声卡姐。 “做男人这点上,我得叫她一声哥——” “球棍侠,小熊姐姐,不好啦!”一位信徒火烧火燎跑过来,扶着柱子,喘着粗气,指向仓库那边,断断续续吐着词,“弥撒,主教,啪,流血了,快去!” 闻言,多萝西浑身一抖,低下了头,拿钉子的手晃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远远往那儿看。 “我那小闺女又活过来了?怕真是只打不死的苍蝇哦。” 马斯老大本想开个玩笑,悻悻地笑着,往她这儿瞥了一眼,暗自叹息,继续邦邦敲钉子。 “妹子,你去看看他们吧。我这儿要是不钉好,指不定就被风吹走了。” “嗯……”多萝西踮脚伸手,把钉子倒进老大手里。 “这儿我来。”信徒上前来搭手,帮忙扶住梯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别有压力,好好道歉。他又不会吃了你。” “谢谢。” 多萝西小跑过去,远远瞧见兄妹俩在仓库后头,一个靠在收集雨水的木桶边上,一个跪在他的面前,仍旧牵着手,缠着白布,边上还有一只小玻璃瓶。 “这个怎么弄呀……”她有些心急,在哥哥手腕上做着试验,练习绑紧,但总是会收成一个小捆,估计不会很舒服。 别西卜静静地注视着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了墙边窥伺的第三者。 多萝西吓得缩了回去,揽揽头发,理理衣服,深呼吸,快步走到他们边上,蹲了下来。 “那个……我来吧!我来好吗?”她向妹妹伸出双手,恳求道,目光闪烁,每眨一下眼就换一个地方瞧,“卡姐教过我的,我会的。你们别怕!” “谢谢姐姐。”约书娅露出笑来,把东西全部递给她,但心里仍然很担心,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细菌趁现在侵犯哥哥的身体。 她挪出了位置,拍拍原来的地面,请她坐下。 “谢,谢妹妹!”多萝西抹了把汗,从锅炉里打了一瓢凉开水,洗了洗手,又接了一盆过来。 拆开黏糊糊的绷带,清洗伤口,然后消毒,裹好,明明是真简单的事,她却磨磨蹭蹭的,很焦心。 他很瘦弱,腰也很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掰弯。 因为他胡乱烤自己伤口止血,里面通红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突然剧烈运动,就这么开裂了。 别西卜很平静,任由她处置,不过想动也动不了就是了,忍受着疼痛,只有在涂酒精时,嗓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挺了挺背。 “没事吧!我轻一点!”她猛地抽回手,快速摆动,眼睛红红的,几乎快哭了。 “没事的。”他更多的是可惜,一直盯着空瓶子。 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双手绕过他的身体,在后头打结固定,头贴近他的胸口,但这种亲密的位置关系让她焦急地不行,打了好几次结都散了开来,还是妹妹出手来帮忙——打的是大号蝴蝶结。 结束了,她已满头大汗,脸颊通红,在盆里洗洗手,之后跪坐在他们面前。 “谢谢姐姐!”约书娅热情地鞠了一躬,堆满了笑,似乎忘了之前的事儿。 “谢谢姐姐。”别西卜也看向了她,微微点头。 可就是这两句谢谢,彻底击溃了她的泪阀,飙出眼泪来。 “对不起!”她猛地给弥撒先生拜了三拜,转向主教大人,又来了三拜,之后弯腰不起,额头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伤害了妹妹,还弄坏了你们的经费。对不起,对不起!” 第105章 没事小熊 约书娅被吓住了,往哥哥边上靠了靠。别西卜看看妹妹,又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绷带,不说话。 见他们都不说话,多萝西抬起了头,抽了抽鼻涕,负罪感反而翻倍了,脸颊抽动,又重重地给他们磕了几个头,被妹妹伸手止住了,又贴地嚎哭起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赔偿你们的损失!我愿意把我自己卖给你们抵债,我的一切——我知道这不够还的,但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弥补!” 她贴着地面,肩膀随着啜泣抖动着,干枯的地面也被打湿了。 在峡谷巷,像她这样漂亮,但很不听话的奴隶,两百车菊盾就能随便挑——哦,她甚至是熊裔亚人,因为生育方面的问题,还得打对折。 如果是人类和亚人结婚生子的话,后代存活率只有20%。 而且亚人是饱受歧视的,在城市里甚至不能进人类的厕所,在峡谷巷,更是被当成会说话的牲畜,大部分活不了多久就死了。 “额……姐姐你没事吧?”约书娅摸摸她的手腕,还以为她发烧了。 “我没有得病!”得病了,价格更是要打对折。 “我很能干活的,从小就是!”她忙抽回手,连连甩头,身体压得更低了,“我很听话,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是个混蛋,这么对恩人的继承人们。请务必折磨我,蹂躏我,让我为我的莽撞付出代价!” 她之后又连连说了许多,三句不离对不起,说自己会干什么,身上和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卖的,还愿意替他们去刺杀黑暗皇帝之类的,说到口干舌燥,连连咳嗽不起。 妹妹几次想要打断,都被哥哥拉手止住了,眼神在说:让她一口气说出来比较好。 忽然,肚肚咕咕叫了起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只不听话的布谷鸟,磕着兜里什么硬硬的,原来是一串项链,全身定住,迟疑了许久,还是拽了出来。 “还有这个,爷爷留给我的项链……”她把它放在身前,不舍地松开了手,始终没敢抬头看,“应该值几个钱的——一定会值钱的,我会尽力去卖掉它的!” 这是银丝串起来的熊牙,有了它,熊熊和熊裔亚人就不会攻击你了,能保命的。 “真的对不起……妹妹,我不该动杀心的……呜!”肚子绞痛起来了,她的哭声也渐渐衰弱下去,“我再也不敢了。我会忠诚你们——” 这时,一对交叠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柔地摸了摸,一瞬间就把她的恐慌一扫而光。 多萝西怔住了,停止了哽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脏仍砰砰直跳,但大脑已经放空了——她在洗耳恭听对她的审判。 脖子上湿漉漉的,细小的汗珠又汇聚成大的,往下流,和半挂着的泪水一起滴下。 “妹妹原谅你啦。”约书娅淡淡回答,就像在安慰一位比自己还小的小女孩,浅笑着。 “钱很重要,但我只是被迫在意它。”别西卜瞄了眼妹妹,回看,迟迟提起一丝不满,皱起了眉头,“但如果真如你所说,对主教大人出手的话,那是得好好道歉。” 两只手抽了回去,继续十指相扣。多萝西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惊愕,望向约书娅,还没做出动作,就被她伸手拦下了。 “妹妹说啦,已经原谅你啦~”她点着姐姐额头,轻轻往前一推,让她面对他们坐下,摇摇手指,“妹妹知道多萝西姐姐是为了给卡塔琳娜姐姐报仇,才一时心急的。” “真……真的?”多萝西手捂住胸口,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迁移。 “约书娅的意思就是别西卜的意思。”弥撒没有意见。 “而且,姐姐不仅和我们一起打败了邪恶的老巫师,还给大家弄来了面粉,帮忙盖家捏!”说着,约书娅就往哥哥那边蹭,脸贴着脸,劝他说点原谅的话。 她知道,多萝西姐姐真正怕的是这个没有表情的家伙。 与此同时,多萝西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连忙捂住,弯下腰,很难受地拧起眉头。 “你看,姐姐这两天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妹妹急切地指着,又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姐姐是好人。” “不是,呆头鸦是我吃的……”多萝西低声道,“而且我之前也吃了很多你们的包子。” 呆头鸦的肉像橡皮一样,软,但怎么扯都扯不断,往往一口肉,吃到嘴里就扒下来碎毛。但她一点点吃,骨头都要剃干净。 别西卜微微摇头,捏捏妹妹的手。 “我真的原谅你了,多萝西姐姐。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办坏事儿了。”别西卜很坦然地看向她,“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要找谁的错,而是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困境。” 他解释说,那六百车菊盾是这个月的伙食费,以及搬家的路费。后者不急,还有十八天。 “包子还能做吗?”原本的都堆在厨房里,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不起,做不到了……但大家加班加点弄出了一堆烤盘,貌似可以做煎饼。”多萝西怯声答道,不安地搓着手。 这个比包子好做,不需要发面,面粉兑水后撒上肉丁,捶打一会儿,揉搓,碾平,用两块大木板夹着,送仓库里,和乌鸦肉一起烤就成了,缺点就是容易焦,还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乌鸦乐观估计,八百只吧……”他依据独头鸦它们的编制,掐指稍微换算了一下,“我们一百多个人,配上足够的面粉做包子的话,能撑八天——不,已经过了两天半了……” “非常抱歉!”多萝西双手撑在前面,又低下了头,可转眼又被妹妹抬起了。 “别总这样嘛。我们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很严肃的哦。”她揉揉她的脸,把惭愧给揉碎了,又吹了口气,把挂在脸上的黑灰吹跑。 “啊,就是……”多萝西揽揽散乱的头发,挺直腰杆,道,“面粉支援今天就告急了,那边说暂时供应不了更多的了。” 现在用的那几袋,还是她的信徒从西边儿用手推车送来的。附送来的还有几包奶茶粉,但也不顶饿。 他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说不出话,各自心里都在想着对策,却难免叹息。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马斯老大揪着黑袍领子,擦着汗,因为披风太碍事,就在腰上捆了一圈打了结,扫视他们,全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唉声道,“虽然我是插不上什么话,但我觉得这姑娘能处,不必赶她走——” “我们已经和好了哦。”约书娅摆手问好。哥哥也点头附和。 “谢谢你们……”眼泪又要出来了,而妹妹又帮她擦干了,歪头眯眯笑。 终于,多萝西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宽心了,不过仍为食物来源而忐忑着。 第86章 冤家路窄! 幸好别西卜够轻,这一枪也造成了足够的扰动,产生了一丝风浪,将他吹开。 狂风扫过身侧,回过神来,整条左臂已经被拽下,再远去鸦群中榨成肉汁。 别西卜换用断了指的右手,勉强接住砸在身上的骑枪,踉踉跄跄往身旁小跳两步,枪尖撑地停下,可他听不见坦什特搓出的疾风的声音,也听不见风球引爆,反应过来时,风暴已经近在眼前。 在最后一秒,别西卜转过身去,让鸦羽披风挡下狂风轰击,就同先前挡下公鸡鸦的轰炸一样。 “嘭!”鸦羽纷飞。披风挡下了冲击,也再次被打散成了羽毛和黑烟,浮动在身边。 一扭头,公鸡鸦再次杀回。别西卜不敢再挡,侧向翻滚躲开,扬起了泥沙,抽空撑着骑枪站起,警惕地追寻着风来的方向。 如果是独头鸦它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只会被炸死。但公鸡鸦是个愣头青,偏要来回横穿,觉得往地上砸会显得自己是只没品位的走地鸡。 “嗯……看起来需要时间重组?”坦什特夹着老花镜,往前推了推,好看清那个在地上翻来滚去,被公鸡鸦不断消耗体力的小男娘周围飘逸的羽毛。 到底是他学识渊博,很快就辨出了他的〔罪坟〕的能力。在有鸦羽披肩的时候,体重会变轻,并可以利用它抵挡一次有限强度的攻击,之后变回原材料追随宿主。 可以重新纺织,但需要全神贯注。他现在都快难以跟上公鸡鸦的攻击速度了,显然没那个心思重新织好。 “唧。”我去杀死比赛。铁头鸦扇扇翅膀,却被老法师抬手制止了。 “别啊,让它多玩会儿,免得大晚上乱嗷,扯着嗓子要杀杀杀。”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多养几只公鸡鸦的原因——太他妈吵了!怎么会有生物一天23小时嚷嚷着要大开杀戒啊!剩下的一个小时还是在磨尖嘴吧! “唧。”他再怎么说也是杀了两位黑执事的。铁头鸦放心不下,撞撞权杖,发出响声,抗议着。务必赶尽杀绝,现在,马上,立刻。 “笑话,没那个懦夫,他早死了。”坦什特笑着摇头,掏出一块牛肉干,塞自己嘴里,当糖吃。淦,坚果味的!里面还带坚果壳!再也不买论斤卖的散装牛肉干了! 另一头,别西卜断了手,失血过多,终究是撑不住了,倒了下去,尽最后一份力,挥动骑枪,从侧翼攻击,却被强大的风力反震下去,枪尖捅入大地,数拳深度。 更糟糕的是,他还误触了风场陷阱,上半身靠骑枪的支撑没倒下去,但已经没法把枪拔出来了。他真的没办法了,连纺织都来不及了。 “啯!”杀杀杀!公鸡鸦进行了连续两个华丽至极的锐角转弯,轰隆隆碾上前。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唉,这么快?还不如买个橡皮球球给它玩儿。”坦什特单手插兜,转过身去,轻哼一声,“他死了,我说的。” “唧!”不是,别开香槟!铁头鸦急了,想起飞却被老法师用风场拘束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这么忠诚能干,是要去支援呆毛对不对?安心啦,它其实很强的,约书娅打不了一点——” “唧!”“嘭!”还是晚了。 在别西卜要被打成烂泥的前一秒,一个酷炫帅气的机车头盔大叔,一路火花带闪电,滑铲到了身前,手中捏着的银牌变成了银饼黑身球棍,和流星一般,“咻——砰”一下,暴扣在公鸡鸦头顶,硬生生把整群乌鸦全打偏开去。 撞击时的冲击波可真是震撼人心,火花跟着气浪四溅。姿势很帅,美中不足就是,十年没舍得丢的牛仔皮夹克被刮开线了。 “啯——”公鸡鸦减速悬停,挠挠脑袋,晕晕乎乎,都流血了。 “呼啊,劲儿够大。”马斯老大换左手握,甩甩酸酸麻麻的右手,回头看向小老弟,“不过,你老大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您——”“猜你想问,我怎么来了?哈哈!”老大开怀大笑,揪住他的领子,一把提起,贴在自己身上,一棒槌把地砸出几道缝,轻松拔出骑枪。 说起来,马斯老大每次都来得相当及时啊。 “答案是,这破地儿今儿起了那么大一团雾,里头乒乒乓乓,又是开炮又是大风呼呼刮,跟打仗似的,想也不用想,你肯定遇到危险了嘛!” 等下,这个爽朗的声音?坦什特手心都冒汗了,慢悠悠转过身来——真的是他! “不过你都打不过,我恐怕也不行,毕竟刚报了半个仇,我这胳膊也还没——”马斯笑着转过头去,笑容瞬间僵硬,接着崩塌下来,嘴角抽动着,隔着头盔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身体在打颤。 沉默,僵持,如冰河世纪。别西卜不紧不慢地让开,先用黑焰把伤口烫焦,防止无效失血。 最后,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异口同声,一字一顿,震声怒吼,每个音都重叠在一起。 “你,她,妈,怎么,还!没!死!” “就是这个老逼登!”马斯老大从未如此激动,俯下身来,摇晃着别西卜的肩,球棍往前指,每个细胞都在跟着声音颤抖,“就是他把卡塔琳娜抓走的!她原本能跑回家的。就是他,就是这个狗东西!” 当初,从那场大赛逃出之后,就是这个东西把卡塔琳娜从荒原掳走的。这还是他从某位热心肠的垃圾桶商人那儿买的情报。 “这个东西不是都半残不残了吗!”和黑执事打完,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也得伤口感染,在床上瘫一个月吧! 坦什特心急如焚,牙齿叨叨作响。“这就这么活了?他们哪来的药啊!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凭什么什么都有啊!” 马斯迟迟发现别西卜还在止血,连忙鞠躬道歉,但转眼再次燃起怒火,球棍在地上框框乱砸。 “这老不死的都老成什么样了,那维德还没把它弄死,呸!”后边儿,公鸡鸦气势汹汹地杀回,却被他充满怨火的一棍打飞,撞回坦什特那边,幸亏被铁头鸦及时挡下。 “哎哟,废物,你不是力气大吗!”老法师权杖连连敲地,但这次不是为了留陷阱,只是单纯地气炸了,“平时吵个半死,偏偏打架不灵光,猪头!” “啯!”输不起,就别玩儿!公鸡鸦怒发冲冠,死死地盯着马斯。 “唧,唧唧。”听着,我带着阵列压制住大力生物,你去杀他边上的幼小生物,务必赶尽杀绝,不能留给他反应时间。铁头鸦好心拍拍它,提醒它,却被一巴掌扇开。 “啯!”杀杀杀!挑强的杀!公鸡鸦已经急眼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挨了两棒槌还被骂,奇耻大辱!好恨,好恨!身体都冒烟啦! “你还敢找上门啊,狗娘养的和他娘养的狗!”马斯怒摔球棍,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后弹回手里,扛在肩上,扯着嗓子喊,“维德没把你炖了,就搁这儿摇尾巴了是吧!” “放屁吧,丧家犬!”坦什特手臂同样青筋暴起,怒不可遏,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他骂街,“当初是谁气呼呼喊着杀啊报仇啊,最后抹着眼泪卷着尾巴——” “是谁玩不起了?嗯?我当初一棒子——” “笑死了!你真当我打不过你?你是个屁!杀几个人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我那只是不想和你玩儿——” 别西卜处变不惊,回忆着卡塔琳娜的声音,修复好了鸦羽袍,然后继续啃独眼鸦。 “我想起来了!我几棒槌就给你的亲信屎全揍出来了,所以在风暴教主教竞选的时候都没人愿意投某个窝囊——”他们的声音里夹杂着讥讽的笑声,语速快得像两挺对射的机关枪,这边还没停,对面又开打了。 “闭嘴!我那叫让位——”坦什特嘶吼着走上前,喉咙火辣辣地疼。“被人拿枪指着赶下去也——”马斯上前一步,球棍捅着地。 “你懂你妈!”“你妈死了!” “你妈,还真,他妈!死了!”“你妈,早他妈!死了啊!” “啯!”公鸡鸦忍不住了,咻一下飞出。 “滚开,野鸡!”马斯老大抡了三圈半,震声甩出球棍。两股强劲的气力相击,绽开加油站爆炸般的冲击,把迷雾赶出百步开外,又向上隆起成十几米的高墙。 别西卜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抓紧恢复体力,但心里明白,他们必定要大战八百回合才肯罢休。 老大一手接住球棍,一手掏出手枪,对着狗东西就是一顿连点,生吃后坐力。 “乒乒乓!”铁头鸦先一步带着鸦群撑好阵线,挡下了所有子弹。 “给我撑住!”坦什特脸上红透了,老寒腿也不用治了,风湿骨病全被仇恨压过去了,把法杖摔在膝盖上掰断,踩在脚底,空手搓起风球来,“我他妈搓枚大的把这儿夷为平地,挖十万个茅坑,告诉你们这群垃圾,什么,他妈的,叫,峡谷巷,最强,使徒!” 公鸡鸦轰隆隆飞上前,大喊着杀杀杀,和球棍推来撞去,爆个不停。 “唧!”回来,蠢蛋! “别叫,它死就死了!”坦什特已经听不进话了,面部都在抽搐,抬手向天,气压陡增,每个人头顶上像顶着个南瓜,抬不起头来。 “砰!”老大一棒拍开嗷嗷叫的武痴,瞥了眼坦什特,挥舞球棒,扯着嗓子呐喊,“弟兄们!” 雾中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踩踏的力量十足。 “给老子砸!” “得嘞,老大!”摩托帮的四个小弟扛着行李箱,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身跃出,甩出行李箱。 “唧。”停止施法。铁头鸦阵列展翅挡下三个皮都掉了一半的人造皮革行李箱,里头的不锈钢杯,衣服牙膏摔了一地,但仍有一只从后面来的来不及挡,还不偏不倚打在老法师的腰上,发出“嘎吱”清脆的一声。 “唔!”腰错位了!坦什特昂头,蹬腿,抿嘴了嘴,叫都叫不出来,从头顶痛到脚趾尖再痛回到头皮屑,施法也被打断了。真是老了不中用! 老大锤飞公鸡鸦之后,四位小弟滑铲到他身后,或单手拉开皮夹克衣襟,开腿跨立,或左手插兜,右手上前,探出苍劲有力的食指,各自凹起了jo里jo气的造型。 “问!”“元甲!”“小龙!”“飞鸿!”天空一声雷响,四大小弟闪亮登场! 身后,别西卜正用身体挡下他们纷飞而来的行李,从中找寻指南针之类的东西。 “老弟,往那儿去,救约书娅。”马斯看了看表上的指南针,用球棍指示方向,转了一圈半,反手握住,暴砸在地,“这里老子顶着!” 他每个字都是沙哑的,但就是吼得出来。 别西卜望向彼方,深深鞠躬,留下一句消逝在风中的“谢谢”,飞奔向前。 而留在此处,是乌鸦中的最快最强和坚不可摧,以及它们的御主,掌握二十八种暴风〔罪魂〕的暗影术士! 第87章 送花员 搅拌机美食大赛一个半月后,也是风暴教主教易主两天后,一位气呼呼的老法师在难得一见的大雪中迤逦着,踏着白羽和年糕似的雪,挥杖吹开高山牦牛皮撑起的大帐篷的门帘。 “你他妈耍我,拜松?巴格林!”他加大了脚步,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加怒气腾腾,挥手,反激起疾风,将自己吹近,揪起那个正在火堆边烤的垃圾桶商人的衣领。 “进来前先敲门,朋友。”虽然摘了垃圾桶头套下来,她仍戴着一副面具深蓝浅蓝交杂的面具,没有开孔也能看清,披在肩上的头发总是湿漉漉的,头顶尚是浅蓝,丝滑渐变,末端变作白云般的洁白,扎起了很多只小辫子。 是白毛深海小姐姐哒! “朋友?多么可笑!朋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朋友的?”坦什特摇晃着她,龇牙咧嘴,“还是说,背叛,就是某位老奸巨猾,两百多岁的海胎亚人,对朋友的,惊!喜!” 那时的坦什特还没那么衰老,皱纹也还没那么多,只不过十天前还一副四十岁的模样,一夜之间就衰老很多。身上的黑袍夹着雪,但已经融化一半了。 忽然,两根粗壮且迅捷有力的触手,带着鱼腥味拍来,缠住了他的手腕。坦什特眼疾手快,立马甩开,吹风拉开距离,从黑袍里抽出法杖。 “怎么?演都不演了?”黑色气流从屋外涌入,再次吹起门帘,雪飘摇撒入,“可以啊!想打,我奉陪!” “不不不,你误会了。”她的声音很清澈,稚嫩但不娇弱,像石上淌下的细流,听起来和刚读高中的小萝莉一样,“我给你的承诺是,把仇恨之紫罗兰给风暴教大主教,没送到就任你处置,剁了做刺身都可以,对不对?” “别他妈废话!”坦什特的声音在帐篷中回荡,气喘吁吁地伸出手,身上飘起黑烟,“三秒内,我要看到它。否则,我给你这地儿掀了,再把你剁成一百三十二块——” 他一挥权杖,牵引强风,从门外丢进来一台水果榨汁机,尾巴似的插线拖在后面。“用这玩意儿榨汁喝!” “你不知道这东西是要通电的吗……”她小声嘟囔着,感慨这老家伙确实和时代脱了节。这荒郊野外,也没处找电线杆呐。之前大赛都是人家自带发电机来着,结果这个好奇又手脚不干净的老家伙悄悄顺走一台搅拌机。 “用电池不就得了!”坦什特再一挥,又从门外刮进来一堆电池,在地上滚的,遥控器用的电池,煤气灶用的电池,电瓶车电池,甚至电线杆变压器都被扯下来了,“我有的是!” “这也没有电池板呐……”拜松小姐单手捂住额头,遗憾叹气。 “谁说的?”坦什特揪着它的尾巴拽起,抱在怀里,打开杯盖,把电瓶车电池摔了进去,发现盖不上去,那些按钮全按了一遍也没有反应。 “插头——”“别说话!”坦什特费劲巴拉,一顿捣鼓,终于发现了插头的存在,怎么看都没地方放,突然灵机一动,把电池贴在金属接头上,再按了一通,越按越急,然后拍打机身,拍出裂痕,最后气急败坏,往地上一摔,用狂风炸个粉碎。 “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他面红耳赤,却更加嚣张,权杖直指她,“拿出来!” 不明所以的羊驼迟迟被吵醒,看看东,看看西,又睡倒下去。 真够可悲的。他刚被自己教了二十多年的维德“请”出了营帐,现在气得看见一只老鼠都想扑上去咬一口,只想证明,自己还没老,自己什么都懂。 “好吧,朋友。”林小姐走向自己的列车,从最底下的夹层里抽出一罐百口可乐。不对,不是罐装的。继续摸索,终于摸到了两瓶瓶装的,还是枫叶皮肤限量版——这种一般都特别难喝。她将它们小心翼翼托在胸口,如同在捧两瓶陈酿七十年的东华白酒,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我不喝!”“我喝两瓶。” “噗嘶!”拧开一瓶,咕咚咕咚下肚。饮料会渗过面具,流进嘴巴里。喝的时候,她还兴奋地摇起了身后十几条粗壮有力的蓝紫色触手,波浪般摆动着,转眼就喝光了。 “其实也还行吧。”她暗自吐吐舌头,打了个嗝,用胳膊夹住空瓶,又去拧另一瓶。 “你耍我是吧!”坦什特甚至觉得自己客气了,正要射出狂风,突然定住了动作,权杖尖端的气浪也逐渐平息。 她畅饮着,液面下降,出露出黑色花枝。“呼啊!”喝干后,瓶身倒转回来。里面不是别的,正是那朵修长的,盛开的仇恨之紫罗兰,没有支撑也能挺立,还滴着可乐呢。 第106章 黑巧还是雪糕 “抱歉,老大。”别西卜倒是微微弯弯腰,动作很轻,怕弄裂伤口。妹妹也跟着他鞠了一躬。 “这又是?”“你的行李箱,纪念品,全没了。” 哦,别提!马斯老大咕噜着,一拍脑袋,转过身去,捂住头,摇晃着头盔,“嘶嘶”吸着气,看起来相当难受,背都直不起来了。 “对不起,是我提议你搬进来的。”“妹妹也道歉!” “不不!你们给我准备房间,不吹冷风,我哪来的老脸怪你们。”他拍拍脸又拍拍脖颈,抹了把汗,甩干,深呼吸,转过身来,和他们蹲在一起,“这又不是你们的错。我要恨,也只会恨那个脑残。” 但现在好了,他死了,还没亲眼看他怎么死的,多少有点不过瘾——起码要亲手上去碎颅,打得脑浆喷涌,内脏迸裂再一把火烧了才行啊! “额,那个,其实,”多萝西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块叠起的毛手帕,摊在手上,打开,呈上里头的一叠有些烂的涂鸦画,“我在废墟里翻到了这些——唔!” “我爱你我的大闺女!”马斯老大一把抓来,放在地上看了又看,大笑着,上下摇晃她的手,“你咋不早说啊!给我急坏了。这就够了!” 不早说是因为她想多找一点,一起还给他,但有些地方木板堆太厚,卡太死了,抬不起来。 惊诧一阵后,多萝西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欣慰地笑了。 “不客气。”声音也变轻了。 回看两位小朋友,一个单手撑头,欢喜地看着这番一家人的美景,口中喃喃着两个词,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另一个一脸轻松,耸耸肩。 欢庆完后,约书娅拍拍他们的肩膀,伸手让他们坐过来,围成一个圈。 “现在,坏蛋已经死了,是时候讨论对策啦!”她单手叉腰道,信心满满。 “我们剩下的……”大家简单介绍了下各自看下来的现状。 雨水收集得很多,水暂时不缺。屋子虽然塌了,但已经开始重建亭子了,估计再两天就可以一起住了,不过环境差点。药没有了,还不算要紧。 最关键的就是食物,但没法靠外面的,只能靠自己。乌鸦肉撑不了几天的。 “哦,对了,塌了的那片废墟可以拿来当柴火,一起取暖,我估摸着烧一个月用不完。”马斯老大搓着下巴,捋胡须道,“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用不完的东西了。” “柴火?”别西卜低头,陷入了沉思。 约书娅见他这么苦恼,凑上前去,轻轻揪住耳朵。 “要不我们吃木头吧~” 他一皱眉,脑袋抖了一下,有些痒。 妹妹其实是想说用黑雷劈木头,把它们变成黑灰。但之前已经试过了,不仅很难劈烂,做出来的质量也很差,还全是木炭杂质,黑金国际的叔叔们不要。 “好主意!”老大一拍大腿,挥拳称赞,“我这就去啃我的球棍,磨磨牙口,早日修炼成仓鼠精!” “不好吃的……”多萝西扶额抹汗,“我小时候顽皮,吃过。” “嘿!卡塔琳娜也吃过!”“我也吃过!”妹妹搓起手,起了兴致,靠近他们。她的那些症状中包括了异食,因此还真的啃过家里的桌子。 “吃起来……像沙子?”多萝西一时无法描绘那种满是颗粒又干燥无味的感觉。 “沙子我也吃过!”“卡塔琳娜也吃过!”他们俩跟一个年纪似的,连声赞同,还激动起来了。 “可能不同板材口味也有区别吧。可以试试刚从树上扒下来的树枝?虽然是苦的,嚼了之后还会弥留很久,但爸爸说我们也能吃——哦,忘了我们不一样……” “可以尝鲜嘛!”“我觉得可以开个品鉴会,两百多块里指不定就有一块能吃的!” 他们越聊越起劲,甚至已经抢先开发出了木屑粥和烧烤味木排等新鲜菜品——更可笑的是他们是认真的。 别西卜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也在思考。妹妹的那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启发。 “等一下!木板烤几分熟比较好?”“几分熟是什么意思?”“烤几分钟的意思吧……” “不是——唉,算了。不过我们需要一个试吃的热情小伙。”马斯也学着妹妹的样子,搓着手,四下寻找。 “让弥撒来吧,我哥什么都能吃!”约书娅兴奋地伸手介绍,手指头都捅到别西卜脸上了。 可扭头一看,别西卜半张着嘴,口水都流了出来,目光涣散,看着妹妹裸露的腿,或者地面,呆呆傻傻,像呆毛鸦。 “哥?哥!”约书娅拽拽他的手,又捏了捏脸,终于把他弄清醒了。 哥哥甩头,眨眼,在她和她的腿之间来回观望,最后又盯死白嫩细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腿,迟迟抹了抹口水,却似乎仍在陶醉。 “老弟……”马斯庄重地咳了咳。 “你该不会——唔!”多萝西脸霎时变红,连忙捂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在说啥啊?”妹妹困惑地环视他们。 “是的。”别西卜目光坚定,抬起妹妹的手,拉近,一副要单杀黑暗皇帝的模样,“确实可以吃!” “不是吧!”老大和多萝西异口同声说道,在他们之间来回摆手,“这这不合适!你们是兄妹啊!” 可约书娅却下定了决心,顺着哥哥动作靠了上去,头贴着头。 “如果这是哥哥的愿望的话,那妹妹愿意献身。”“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忙,因为你会很累。” 吊着的胳膊动了一下。要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话,他一定会抱抱她的。 “这这……嘶——大闺女,你怎么看?”老大连连拍多萝西肩,不住摇头。 “人家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怎么办啊!”她拉起兜帽,弯下腰去,甩动着头,说不清话。 太犯规了,这么小就变成足控了!说不定明天他们就一起穿黑丝来了,然后后天是白丝,大后天是连裤袜——哇!受不鸟! “别急,我有一计。”老大从背后抽出用布条拴着的棒球棍,转了一圈,张开手掌抓住,“给他恢复出厂设置!” 眼瞅着人格修正棍就要落在小倒霉蛋的脑瓜子上了,多萝西却又架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自相残杀!”“我这是在帮他!” 就在他们俩争个不停时,妹妹先让了开来,捡起腿边的木棍,放在腿上,又从一旁拿起还沾着哥哥血的绷带,绕了几圈,伸出双腿,放在哥哥面前。 她穿的鞋子很小也很破,黑色的,连品牌都没有,鞋带都松到系不上了,只能塞进鞋子里。 “请哥哥笑纳。”说罢,她就咬住了木棍,右手揪住一侧,紧紧闭上了眼,都快憋出眼泪来了。 “看吧,再不动手要来不及了!”“可人与人的爱好就是不同的呀!”多萝西用身体扛下来老大的冲击,让他无法找准支点。 别西卜愣了一下,僵硬问:“在这里吗?” “妹妹不害怕!”她张口喊了一句,没睁眼,之后又牢牢咬住了。 “好吧……但我腾不出手。”毕竟唯一能动的右手还牵着妹妹的手呢,照这个松紧程度,午夜之前是不会松开的。 别西卜看向争斗中的两人,恳求道:“你们能帮忙脱下鞋子吗?我想先给妹妹洗一下……” “洗你妹!”棒子擦着他的眉毛划过。“不可以,弥撒现在病弱得像块豆腐!” “你们在干嘛?”他皱眉望向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一直在想心事,怠慢他们太久,弯腰致歉,却被误以为是要开始了。 “清醒点!她是你妹!”“腿控哪怕不是妹妹也不行吧!”两人扭打作一团。 “腿控?”别西卜头一次听说这么新奇的词语——哦,控制住腿的意思吗?坦什特用拐杖戳出来的小坑,可以创塑风场,锁住双腿,大概是指这个吧。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了,不怕了。” “不是第一次了!”马斯倒吸一口凉气,往后倒了下去。多萝西也力竭,倒在他旁边。 “哥哥你已经试过了吗!”约书娅慌了,在咬穿了布,连木头都啃下来一块,呜呜啜泣起来,“不是说了,别这样了吗……” “我很抱歉,下次会多多注意——” “还有下次!”老大又撑起上半身来,但只是折成钝角,没几秒又倒了下去。累了,腰好酸。他们要是真的有那种xp的话,谁也拦不住他们俩,是不是? “不行,我必须要检查一下哥哥的腿!”约书娅很急切地夹起木棍,伸手拉开哥哥的袍子,抚摸他的腿。 “不是吧!”多萝西抬头看了一眼,就晕倒过去,哽咽着,“你们,兄妹俩,一模一样……额!” “等下,那里还很敏感……”别西卜开始侧过身体,开始收腿,可还没逃开就被拽了回去。 “不行!伤口在哪里?让我看看!” 眼看局势又要失控,一个稚嫩的尖啸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hero登场!”烟囱一声巨响,小纸片闪亮登场,拍在约书娅的脸上,又在他们之间打转,“不要吵架啦!” “小纸片?”兄妹俩立刻停了下来,乖乖面对面坐好。约书娅伸手,让它落在手中。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纸片身上裹着一层轻薄纱布,身体还皱巴巴的,刚从纸团变回来没多久,“据我所知,你们250%不是在聊同一件事!” 它可真是深有体会。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小丑,这次选择先静观其变。 “原来你没死啊。”别西卜叹道。他碰巧想找它来着。 “能不能说点好的啊!”小纸片咳了咳,先面向别西卜,庄重道,“首先是你这个蠢蛋!你之前说什么东西确实可以吃?” “木头啊。” “啊?”约书娅呆住了,脑袋短路。 “那你看着妹妹的腿做什么,老实交代,小色鬼!” “有吗?可能我以为那是自己的腿。”别西卜耸肩,“因为我腿麻了,没什么知觉。” “你的腿有那么白——”一看,这两双腿分明一模一样,“好吧,不得不相信了。” “等一下,意思就是说,哥哥不是要把我的腿砍下来给大家吗!”约书娅捂嘴,惊呼。 “你疯了?”别西卜比她更加惊讶,手都瞬间变冰了,“我宁愿砍我自己的。” “不,砍我的!你受伤多,妹妹受伤少,理应妹妹来!”“我可以绝痛,你不行——” “好吧,你俩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抽象一些。” 听见话茬变到砍杀上了,马斯和多萝西又转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他们。 “怎么又开始砍腿了……你们玩这么猎奇的吗?” “说不定别西卜是要把她的腿砍下来,凑足八条,黑丝白丝长筒短筒各来一对,一起把玩——呜哇!太变态了!”多萝西又开始打滚了,吓得捂住了耳朵,“虽然我答应什么事都可以做,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要哇!” 约书娅争不过哥哥,吵得面红耳赤,扶腰喘息,又望向他们:“那叔叔姐姐在说什么?” “他们以为别西卜想用你的腿煲汤喝……”小纸片迟疑片刻,追加道,“套上黑丝的那种。” 两人的脸霎时沉了下来,露出三分困惑七分嫌弃,剩下九十分全是害怕的表情,眉毛都在打颤,飞快往边上挪开两步。 “好变态……”他们异口同声道,心脏砰砰声都在合奏。 “欸,不是,怎么就成我们变态了——”还未等马斯起来,多萝西就打断了他。 “变态!你们都是变态!卡塔琳娜,你看看他们!呜哇!”她来回滚着,又是哭闹又是大叫。 别西卜和约书娅无奈对视,用膝盖停下了她,安慰了好久才给她停下来。 “乖,不哭,这不是你的错哦~”约书娅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嗯,吸!”她抽泣着,好久没能平复下来。 “都是你的错,马斯老大。”别西卜更添嫌弃地望向他。 “我?”手指指向自己。 “没错,肯定是马斯叔叔带坏姐姐的!”约书娅也怒指过去。 多萝西抽着鼻涕,转身,头埋进约书娅双腿之间大哭,颤抖的手指又指了回去。 “坏……坏!” “欸,不是……”老大迟迟起身,摆手,晃道手臂发麻,“怎么就成我变态了啊!” 第107章 好妈妈 解释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是把误会解开了。小纸片说伤口还没恢复,需要贴贴来恢复体力,然后二话不说钻进约书娅兜里了。 四个人依然围坐着。 马斯老大显然有些自闭,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圆圈,头盔上仿佛焊着一面大灯牌,闪着两个火亮的大字,“变态”。他甚至已经放弃澄清了。 “好啦,妹妹知道,叔叔是担心我们的身体健康。”约书娅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像位天使。白天跑来跑去,腿上肯定会有很多细菌,不卫生的说。 “谢谢。”至少,他释然叹息了,紧皱眉并不是担心这对兄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感慨代沟太大——不,问题肯定在他们俩身上吧!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怎么脑回路扭曲成这样,连砍腿都能讲出来。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不免同情起来。 “老大,我说过。”别西卜弯曲起腿,把遮腿的黑袍扬起,露出自己的双腿来,“如果您有那种爱好,我愿意服侍您——” “我真的没有——唉。” 多萝西瞥去,瞧见了老大被自己疼爱的小家伙误解后痛苦的神色,连忙解围道:“欸,对了!弥撒先生之前说木头确实可以吃来着?展开讲讲呗。” “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据我所知,木头和面粉在组成上差别是不大的。”反正本体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还带叶子的。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它们发生转化。”胸口突然开始隐隐作痛。在他最虚弱的时刻,有什么东西在纠缠他的心扉。 马斯没有意见。多萝西则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凉,又摸摸自己的对比了下。 “额……也没发烧啊?难不成是低烧?” “我没在开玩笑。”别西卜摇头,因一阵突如其来的悸动绷直身体,吓得妹妹也跟着动了,又假装咳了咳,“我必须想出办法来解决大家的伙食问题。” “我相信哥哥。”妹妹信誓旦旦朝向叔叔姐姐,捂住他的胸口,给他温暖,希望这样让他好受点。 “老弟压根儿没有开玩笑这个功能。” “好吧……”多萝西一手胸前,一手架起,搓着下吧,“这么说对吼,我们缺的是面粉,木头又剩下很多,如果能发生转换那再好不过。” “虽然只是幻想,但你们能帮我一把吗?”别西卜期盼地望着他们,然后和妹妹一起伸出了手。 老大和多萝西相视,之后噗嗤一笑。 “咱都出生入死多少次了老弟。”一只粗糙强壮的手搭了上来。 “我怎么会拒绝你们呢?”又是一只带着很细小的浅色绒毛的手。 “带我一个的说。”一只恶魔尾巴钻进了他们交叠的手之间。 是诙笑,头上罩着件黑袍,一路拖来,冲着他们傻笑。 “好耶!”约书娅带着大家上下摇手,欢腾地甩开,然后一把拽过诙笑,抱进了怀里,微微弯腰,把它牢牢收进怀里去。 “谢谢大家。” 大家把往里探出脑袋,头贴着头,倾听着别西卜的计划。 “你在说一个很新的东西。”“泰裤辣!” & 分完工后,大家就各自散开去准备了。 多萝西借用了临时洗浴间。这儿四周都罩着雨棚布,上头盖着大木板。 “嘿咻!”她抱来一大堆柴火,堆在底下,上面架上装了一半水的钢盆,丢火把生火,烧到咕噜噜冒泡后就把奶茶粉倒了进去,抄起木棍搅拌起来。 多萝西弯着腰,半个身子在帘子里,后半身则在帘子外,里头冒出了浓浓的白烟,香飘飘的。 另一头,马斯带着小弟们,或在地上递,或在上头接,把大块的木板往凉亭上铺,没有固定,然后再把小块的放在上头。 主教和弥撒还是手牵着手,只不过诙笑被放到别西卜那只吊着的手臂上了,挂着黑袍遮太阳,呼呼大睡。 他也想锻炼下臂力,加速恢复。妹妹则抱着一只木盆子,刚浇了水。 哥哥说要把告解推迟,所以妹妹决定带他先散步一会儿。 走到废墟中央后,约书娅忽然踩到了黏巴巴的淤泥,俯身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 “哥……”她摇晃着他的手臂,指着下面。淤泥中,小萝卜,白菜芽,都已经被翻出来了,茎叶散落,须根外露,还沾满了泥巴,已经没救了。 “它们可能还活了一阵子,在风暴之后。”因为目测它们还没有烂掉。 “可我想等它们长大啊……”摇头时,眼泪也止不住淌出来了,滴进泥巴里,“妹妹和哥哥努力那么久,把土给治好了。它们又那么拼命地长了出来——哥哥还记得它吗?” 她指向其中一个长得比她大拇指还大一圈的小萝卜,圆嘟嘟的,下边是白的,往上渐变成了血红色,再是紫红色。 “它是妹妹最早种下的。哥哥在劈坏叔叔的身体的时候,妹妹就在石头上,穿着窗帘,抱着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给它们唱歌听,陪它们晒太阳……” 别西卜深深呼气。那时他是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用生石灰和烧焦的草灰改良了下土壤。可即便如此,这里的土壤实在太贫瘠了,两个多月也只长了那么一点。 但它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和缺水,缺阳光,寒冷,重金属搏斗至今。 “哥哥,我把它们和叶子接起来,它们还能长吗?”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已经弯下身去,把小萝卜和它边上断掉的叶子捡起来,轻轻放在盆上,“你看,叶子的这里还是绿的。” 微黄的边缘,和泥点之间,夹杂着斑驳的浅绿。 “只要洗一洗,包扎一下,它们就一定能长回来,对不对?”她紧皱着眉,眼睛红红的,转过头询问。 “抱歉,约书娅。”别西卜微微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顽强的小萝卜。 “哦……妹妹知道了。”约书娅停了会儿,抬起手腕,抹开了眼泪,抽了抽鼻涕,又弯下腰,“那妹妹给它们捡起来,洗干净,吹风晾干,把它们埋了,好吗?” 在得到回答之前,她就开始做了。别西卜伸腿帮她抬起木板,踢开碎瓦片,帮她清理出道路。 “当然。不过,我要问个问题,可能很过分……”眼下,正是缺食物的时候。虽然就这么一点,但也可以补充营养。 “为什么不吃掉,对吗?”妹妹侧头,瞟了一眼,还是一副忧伤的表情,继续捧起可怜的小家伙们,“因为它们是我和哥哥一起养大的,是我们的孩子。” 眼泪落入手中,打出泥点,也带来一丝温热。 “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狠心,吃掉自己的孩子呢?” 别西卜心头一颤——他真的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贯穿身心的冲击了。上一次,还是黑执事那会儿,妹妹把所有仇恨交给他的时候。再上次,则是母亲将蚀影骑枪传递给他之后,与他相拥的时候。 他微张着嘴,毫不自觉地轻声叫了几下,真的很轻。 在一瞬间,他明白了爸爸妈妈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未曾说出口的申辩,因为这段经历如此相似…… 别西卜可从来没有想过“孩子”这方面的事儿,只是想让妹妹开心一些。可妹妹却真的把它们当小宝宝来养了,去哪都带着。 捡完之后,妹妹抱着盆子,和哥哥一起,用雨水把它们冲干净了,每一片叶子上的泥巴都要抹掉。 看见它们重新变得干净了,妹妹又欣慰地微笑起来,只是仍带有苦涩。 “约书娅。”“嗯?”她正把它们陈列在木板上,晾干。 “种这些……你开心吗?”“开心啊。”她点头,眯眼,脸凑近小家伙们,回头望他,“你看,它们就像我们一样!不是吗?” “嗯……” 但很快,妹妹又难过起来,继续摆,让每片叶子都摊开。 “要是它们也能像我们一样,睡一觉就能变得健健康康,那该有多好啊。” 很可惜……它们做不到。 “那你以后还想种吗?”“当然啊。” 她呈给他看漂亮的果实和嫩芽,比了个心。 “不过,要等危机过去。” “等我们有能力给它们施肥浇水。” “没错,哥哥和妹妹要对我们的孩子负责!” 她笑得很灿烂,就像新出的嫩芽,然后又欢喜地拽着哥哥的手,往小屋那边赶,“快!趁它们还新鲜,叫大家来看!看我们的孩子,湫咪!” 别西卜任她拽着,又加快了步伐。 “约书娅……”他一身轻松,束缚心脏的锁链也松懈开来。 看着她天真无瑕的笑颜,又有谁不会觉得,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妈妈呢? 第108章 腿! 黄昏,夕阳红彤彤。最后一袋面粉中午就用光啦,大家都饿着肚子呢。但别西卜安慰大家,说今晚要搞烧烤大会,暂且忍耐一下。 告解室外,已经排好了黑袍长队。隔着一层薄纱,妹妹一手捂着饥饿的肚子,一手牵着哥哥,聆听着大家的告解。 别西卜则在她面前的桌底下,靠在墙上,蜷曲双腿,手向上伸去,和妹妹连接在一起。 诙笑就在旁边,靠着他睡着了,梦见坏妹妹经过乖妹妹的一番调教,终于也变成了乖妹妹,一起抱着它,傻笑个不停。 “嘿……嘿嘿,香香。” 弥撒说晚上它有大事要干,所以就请它先睡了。 “什么,岂有此理的说!”信徒被炸没了东西,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又听说主教大人精心栽培的小植物全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桌震怒,“我们要宰了他的说!” “安心,米娜桑,坏法师已经被雷劈死啦……”约书娅安抚着大家,好一会儿才平息群怨。 但大家心中仍愤愤不平,告解时飘出来的黑烟更浓更呛人了,弄得妹妹连连咳嗽,又不敢放开声音。 “没事吧?”别西卜拉拉她。“没事哦……咳咳!”约书娅弯下腰,与他对视,小声回道,但很快又连连咳嗽起来。 她的腿在发抖,淌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口起伏着,腰也半弯不弯。 “受不了了就把仇恨喂给我……”“色鬼哥哥。”她撇起嘴,假装生气,伸腿轻轻踢了哥哥的肩膀一脚,又埋下头,汗涔涔的脸上挤出一个顽皮却又勉强的微笑,“晚上妹妹再来找你算账。” 别西卜拗不过她,只能继续闭目冥想。 头顶依然是信徒们的抱怨,黑灰一丛丛钻了进来,粗暴地钻进妹妹的身体里。 妹妹没有办法拒绝,身体越来越热,牵着的手已经很烫了,汗水都流到他的胳膊上了。 忍不住了。别西卜轻轻拍醒诙笑,小声问,在被卡塔琳娜召唤出来之前,它是怎么样的。 “以前的说?”诙笑用尾巴代替手,揉开了睡眼,然后搓着并不存在但是下巴,目光侧移,追忆中,“我貌似生活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身边是我的大姨二叔三舅妈四姑父五大爷六姥姥,大家都说不了话,但我们可以撞了撞去玩儿的说。” 哦,先前小纸片说过,诙笑的前身是煤球来着。 “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只大铁手把我们拽出去,丢进一个很烫的地方,里头全是岩浆,可以泡温泉,但是有喷火的大鲸鱼!叫声是‘噼啪噼啪’的说。” 它尽力模仿着那种断裂声。实际上,那些是木柴。 “然后呢?”靠在墙角的别西卜蜷起腿,把它夹在自己的肚子和大腿之间,挤得很舒服,像按摩。 实际上他只是想听清楚些,上面的叫骂声太难听了。 “嗯!果然变成乖妹妹了的说!”诙笑在怀里挤弄着身体,顺便抓紧回想,“然后……额,泡温泉很舒服,眼皮子很困,我就睡着了的说……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黑不溜秋的地方了,周围是我的大爹二婶——” 好吧报菜名就不听了。 这么说,诙笑身为煤球时就有自我意识?而且哪怕自己烧完了,它的意识也能迁移到另一个新的煤球个体上? 别西卜更加不解了,但心头又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要把他的心脏从中一分为二,又呛出血来,沿着嘴角垂下,手也变冰了。 胸口有什么东西想撕裂他的伤口,钻出来,但被绷带压制住了。 妹妹担忧地往下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也跟着咳嗽起来,只是用手捂住了嘴。 诙笑来回滚着,看向同样受折磨的两个主人,和他们更加紧握的手,一只红润,一只惨白,不禁叹息。 “捏捏,狗修金sama。”它用尾巴戳戳别西卜的脸,微笑着,“谢谢你们喂我。我好开心,能在外面蹦蹦跳跳,和你们住在一起的说。” 虽然坏妹妹不听话,还很凶,但他肯定是打死不承认的傲娇——看这娇弱的身体不就能猜出他心底有多脆弱了嘛。 “谢谢——”别西卜正冒着冷汗,诙笑突然凑了上来,伸出大舌头,滚烫的,在他脸上一顿乱舔,舔得黏糊糊的,全是黏液,弄得他愣住了。 “喜欢你的说!”它吐出舌头,咬住,眯眼笑了。 “谢谢,很暖和……”就像刚用热水洗完脸一样,胸口的疼痛也有所缓和。他又闭上了眼,开始思索心底里的那个方案。 “这样很舒服吗?”也是哦,大冬天的,有个贴心暖宝宝该有多好! 但诙笑很快意识到,不能厚此薄彼,咕噜转身,盯准妹妹的腿,伸出大舌头。 “reo reo reo reo!”它狂炫着,想让妹妹也暖和一些。 “嗯!”约书娅单手撑头,靠在桌子上,紧闭着双眼,被舔之后,立刻直起腰来,惊讶又慌张地睁开了眼,后背忽凉忽热,脸颊绯红了。 “哥……别闹……”她像被电击,嘴唇颤抖着飘出几个微弱的音,想要甩开,但整条腿都已经酥麻了,只能微微摇晃。 她略抬起头,想要呻吟,又伸手捂住了。隔着一层薄纱,就是愤慨万千的信徒们。要是发出不妙的声音,身为主教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了吧…… “大变态,哥哥,坏死了……”她只能这么呓语着,欲哭无泪。但好在,这莫名的暖意缓解了一些她的病痛。 “呼哈,想必这下暖和了的说!”诙笑让了开来,多想为自己鼓鼓掌,可惜没长手,扭头就又睡着了。 喘息许久,她终于平复下来,但从膝盖蔓延带到胸口的刺痛也席卷而来,逼得她瘫倒,额头抵着桌边,朦胧的眼向下看着自己的双腿。 黏糊糊的……哥哥已经被教坏了。 她想要生气,但又不忍心欺负他。只好暗自念道:晚上,你就完蛋了! 信徒一个个离开,她也越来越难受,爪子渐渐显露出来,抠着桌子,甚至掰下了一块木板,又慌慌张张敲了回去。 外头,太阳落山咯,很快变得黑黢黢的了。 多萝西姐姐那边熬了很久的奶茶,反复蒸煮,飘香都传到这边来了。 马斯老大和兄弟们则差不多齐活了——在一排凉亭上加盖几层,又在周围堆好了木墙,漏风,倒座极其难看的木头金字塔。 “很好,丑到爆了!”他们击掌相庆。 但他们确实是按弥撒说的建的,颜值无所谓,重要的是要堆起来,往高处堆。 “不过,他到底想干啥?” 众所周知,罪孽力有四种应用形式:〔罪碑〕〔罪坟〕〔罪魂〕和妖灵。妖灵是有生命的,并且其存在是近乎幻想的。 显而易见,妖灵很特殊,光从与众不同的称呼就可以看出。 这说明,它很有可能是一种新产物。而且魔咒教上下都没有报告妖灵的发现的。从黑执事口中可以得知,卡塔琳娜也是私下养诙笑的。 难道说,只有极少数人能创造妖灵? 那么契机是什么?卡塔琳娜为什么要隐藏这个事实? 别西卜并没有睡着,只是想得很沉。 换个角度吧。坦什特为何而来?他总不会是来抢这里的物资的,毕竟他亲手炸没了,更不可能是想抢先灭了他们,回头找黑暗皇帝邀功请赏的——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家伙。 那么,他只能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那我们有什么呢?思来想去,这场灾厄的导火索,只能是那个卡塔琳娜从未开口提及,并且淡漠已久的神秘之物——黑色的,紫罗兰。 第88章 投资者 “你……用可乐瓶装它?”坦什特属实被震惊到了,嘴唇颤抖着,“你不知道,这些紫罗兰,一亿车菊盾都买不到吗?” “我要过安检的,朋友。”林小姐无奈耸肩,“想想看吧,把魔王的权能的容器,从开普勒斯出发,通过那么多关卡,再骗过壁炉山庄那头老狮子运进来,不做点出乎意料的伪装怎么行呢?” “有点道理。”坦什特释然叹气,如一堆烧到一半再也烧不动的硬原木,消了火气,伸手,往回勾,“考虑到过关属实困难,这破天气也挺烦人,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给我吧。” 可林小姐却盖上瓶盖,背过手去,藏进触手堆里,摇头。 “不行哦。” 又来?坦什特刚平复下心情,恨火又燃了起来,却无力释放,抿紧了嘴,左右扫视着地面,额头上止不住冒汗,鼻子也在抽搐,最后呼气,抬头。 “我已经付款了,去往浮士德所在的大图书馆的钥匙。”他很平静,但只是不想声张怨火,“还是说,你想毁约?” “不是的呢亲。” “那,就,把,它,给,我。”坦什特一字一顿,走到她的身前,喉结在起伏,气息也相当强烈。 林小姐轻声笑着,转着圈后退,坐回拖车上,右腿搭在左腿上。 “抱歉,我要送给风暴教大主教。” “我他妈就是——”坦什特震怒踏地,可却在发作之前愣住了,瞪大了眼,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耍了。她在玩文字游戏。这朵花从未有一刻属于坦什特,它只属于“风暴教大主教”。他已经被被维德赶下台了啊…… 换作十天前的他,这会儿已经开打了。但现在,他老了许多,累了,哪怕身体撑得住,心也累了。 “所以,你早就算计好了?”老法师长叹一声,无奈摇头,表情淡然,皱纹却平添了许多。 两人都明白,他们打起来,毫无意义。必有一死,但胜者势必重伤。到时候,维德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活下来的兔死狗烹。还不如不打。 “赚钱嘛,不寒颤。”林小姐微微一笑,歪头,双手在胸前比了个爱心,“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明天就把花给黑暗皇帝。” “你给他?”坦什特提起了嘴角,苦笑着,“他要是有这朵花,就没你我什么事儿了。他就是这种人。” 林小姐赞同地点点头,手又放回两边,摸着自己滑溜溜的触手。 紫罗兰,无价之物。它可以根据根植者的创想,以罪孽为原料,创造妖灵,也就是创造新生命。 卡塔琳娜仅仅只是开发出它能力的冰山一角,造出了诙笑。因为够用了,所以她就没深挖,完全当它不存在了。就如微笑教的名字一样,她只是想要微笑。 但维德呢?毫无疑问,这片荒野上,其他人,管他什么流民还是使徒,法师还是商人,把所有人的野心拼凑起来,也无法企及他。如果让他创造妖灵,能创造出什么?他的野心难道也只是一个黑色西瓜吗? “到时候,他第一个宰我,因为他不再需要我的威信当旗帜,收复其他教派,没必要留着我这个隐患。”坦什特拍拍手腕,又指向她,抬眉,尾音沙哑,“第二个宰你,因为你知道这朵花的去向,完全有可能透给r公司或别的什么,引发争端,干扰他的计划。” “老人家想得就是多啊~”触手在车上翻翻找找,抽出抽屉,里边儿全是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协议来,拿到面前。那是他们俩之前签的,送花的,上面有L公司的印章,撕毁的话,后果会非常严重,比如,契约骑士马上杀到家门口之类的。 因为事关重大,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从老朋友那里搞来一枚契约印章,确保这丫头不会食言。奉行〔虚饰〕的L公司偏偏逆着命途前行,确保一切协议的落实。 “哦,撕了它?真是个好主意。”坦什特更加想笑了,“石英大位会一箭把我们俩炸成肉泥,这样就不用蒙辱啦。” “不不不,您瞧。”林小姐指向合约最底下的补充条款,“咱这可以单方面毁约的不是嘛?” 确实可以单方面违约,只要付了违约金就不算毁约。 “你老头子我没有钱。”坦什特说是这么说着,仍上下其手,手臂夹着权杖,摸索着全身,奇迹般从裤兜的最深处掏出一枚硬币,凹槽里嵌着污垢,一看就相当有年头,在掌中掂量。 “怎么可能会有人嫌钱少呢?”林小姐笑着起身上前,摊开双手。老法师一翻手腕,硬币也就落到她手中。 “感谢您,亲~”她晃悠回去,从神奇的触手尾巴堆里掏出一只水母痛包,还可以看见里面啪嗒啪嗒响的吧唧勋章,把小硬币请了进去。 “那,那朵花,你打算怎么办?”坦什特席地而坐,坐在火边烤火。 “‘你看谁顺眼就给谁咯’,魔王陛下她是这么说的。”她藏好了包,坐在他的对面,继续烤棉花——不!妹妹!她成炭了…… 她沮丧地将签子拿起,一碰她就碎了,只能再串一个上去,重新烤。 北风呼呼吹,不时从门帘的缝隙钻入。这大雪天的,没人会想到外面去溜溜,所以老法师就搁这歇着了。 “我猜猜……维德也给你不少钱吧?” “当然咯。” “别告诉我,我的败选也在你的计划内……”想想也是吧,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把花给他。 “付费解锁vip内容哟亲~”烤得焦黄,送到面具上,烫出了水汽。“唔!”林小姐咬了一口,外酥里嫩,但又慌慌张张摇手,烫到了嘴巴,连连哈气。 得扇风降温才行呐…… “算了吧。”“别别别,”她舌头好烫,边说边“嘶嘶”哧溜着,“我给你讲故事,你也给我讲你师父的故事。” “她?”坦什特攥紧了拳头,但很快松开了。她是他所用的仇恨的源泉,走到今天的理由。 倒推三十年,他肯定要拧下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姑娘的头,但现在没啥讲究了。 “可以。”“成交咯。” 反正要等凉下来嘛,插在一旁,再烤一串先。 “从哪讲起呢……最开始咱做的,是给一位爱好烹饪的母亲,送去了一份大赛邀请函。” 她可是名声在外的拜松·巴格林,吃饭和后巷教父坐一桌。人家邀请她做评委,她都没去哩,用一瓶皇家朗姆酒换了一份邀请函。 “她也没让我失望,成功地加入了你们这儿。”咔嚓咔嚓,木柴在叫。 “我貌似记起她来了……” 对于一个为了梦想到痴狂的人来说,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她堕落。 林小姐只是装作碰巧路过,买点面粉,在他们家门口叨叨了两句,“我回头还得去风暴教买暴风猫肉呢”,就成功让她上套了。 “至于为什么费尽心思找她……”她神秘抬头,瞟了老家伙一眼。 “因为你查到了她的爱人。”老法师慢悠悠搓着手取暖中。 “Bingo~”一声响指。 一个很有潜力的收尾人,三年就从九阶打到了四阶,不靠别的,就靠一根棒球棍,什么法术全干趴下。只是可惜生在后巷,没什么高级委托分发给他。 三阶四阶收尾人有一道分水岭,俗称三点半。渡了这道劫,行话里讲就叫过了三点半。 因为三阶收尾人往上,就可以接钻石级委托了,报酬上比白金级高出一大截,所以审核也会特别严,不干点大活肯定是没办法获准晋升的。 而好巧不巧,黑金国际旗下的深黯中队,暴毙了一位近卫队长,正愁没人顶替位置呢,就相中了马斯。 别的不谈,他打术士什么的是一等一的好手,佣金还低,真可谓捡到宝了。 “要是一个光靠硬打就能打上四阶的收尾人,掌握了仇恨的力量,会怎么样呢?”又烤好两串啦。 估摸着第一串凉了,她一口把它吞下,高兴地踢着腿,全然不像两百岁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坦什特手颤了一下,微张着嘴,注视着她。 “我要做的很简单。”她笑着解释道。 她经常遇到风暴教和其他教派往来的车队。大家都老熟人了,他们也会很客气地请她喝茶。 “听说那里有教徒需要帮助……”“明白!” 他们就这么轻信了她的话——其实也没算在骗人吧。那边是杀气腾腾的马斯,和同伴的尸体。 “当然,我也不是全往那引。”她单手撑头,另一只手里转着签子,“先是其他教派没什么罪孽力的小喽喽,再是风暴教的精干,最后是你那两位已经撒手不干的黑执事,就像练级一样,不过是给马斯练级。” 从弱的开始,一点点让他的仇恨生长,繁衍,化成一柄漆黑的球棍。 “你……不可能——咳咳!”坦什特摇着头,正要发作,突然开始猛咳,身体往前倾倒。 “谁知道他那么能干呢?一路找到你的大本营了哈哈~出乎意料啊,我原本还准备了——算了,加入svip内容。” 这可真是太赞了! 首先,他把守教派的蛮多战力打趴下了,两位老黑执事都负伤了,被迫提前退役。 老法师上阵前夸下海口说一刻钟搞定,结果打了一个下午,自己腰受不了了,只能搬出孩子这一招逼走他。 一个奸诈狡猾,年老抠搜,还失了势的老头,怎么抢得过一位从头到脚全是感染力,践行承诺的皇帝? 另一方面,老法师也并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恰恰起了牵制作用,给她留了一段缓冲区。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坦什特急火攻心,连连捶胸,声音嘶哑,已没有吵架的力气。 新皇派的胜利,她的功劳必不可少。当然,维德肯定不会少给她好处。钱是次要的,只要是随叫随到的暴风援助,完美保障了这批货物的安全,跑哪都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唯一的损失,只是一瓶酒——不过也算不上损失,这可是和后巷教父的交易呀! 在壁炉山庄通关处,一报教父的名字,嘿,他们敢不开关放行?弗雷德家族必须给教父一个面子,给教父的朋友一个面子。 “你……真黑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但我再黑也黑不过你们魔咒教。”她一边烤,一边吃,连触手都伸出来串棉花,拿签子了,又戳戳他的手。 “好啦,让女孩子家家一直等着可不好。”她甚至好心递给他一串,“讲讲你的师父吧,浮士德,拥有怠惰之紫罗兰的大法师,一位真正的〔怠惰〕魔王。” 坦什特能做什么呢?只能讲。不然得被赶出去。 “来杯……汽水。”“你不是不喝嘛。” 林小姐一边抱怨,一边伸出触手,从车底下掏出一瓶罐装百口可乐,丢给他。 “我永远不会放过她。” 他曾给她当牛做马二十年,本以为能学习她的法术,却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谢谢你,但你没有天分,滚吧”。 现实不是小说,没有什么霸道女尊拼命宠,也没有sss级天赋。 “我要证明给她看,一个‘没有天分’的人,终有一日会胜过她。”他拧动着瓶身,青筋暴起,仿佛将这个罐头视作她的咽喉,身上飘起浓郁的黑烟。 “我要,向她复仇。”嗯!拼命拧!怎么拧不开? “额……”林小姐已经开始冒汗了,大概是因为火很旺吧,“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忘了拉环。” “哦,哦。我知道的,只是忘了。” 坦什特叹了口气。年纪大了,饮料都不会喝了。 他一手揪住拉环,一手把住瓶身,接着旋转,加速旋转,“咔哒”,把拉环拽下来了,罐子完好如初。 他凑近看了看,没有口子,抬起来倒,也没进嘴里,又递给她看。 “我拧开了。”他敲敲罐底,“怎么没水?” 第109章 黑紫 荒野上的夜晚很祥和,深蓝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西边还隐约有些亮光。 信徒们都围在屋子外,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主教大人今天的异样——仇恨已经被主教吸光啦,所以他们想骂那个坏到骨子里去的老法师也骂不出来。 “嘿,你们说,主教大人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我讲的时候她一直在呜呜叫的说……” “笨蛋,那是在哭啦!她天天用手捧水给它们浇一点点,陪它们晒太阳,一下子就全没了,肯定会伤心的说!” “不对不对,她的喘息不像是在哭,倒像是在害怕我们……” “别争了!主教大人一定是在接受藏在桌子下的弥撒先生的按摩,偷偷笑出声的说!” 众人搓搓下巴,连连点头,纷纷竖起大拇指。 “所言极是!” “一斤鸭梨!”有异议三个血红色大字破口而出,喷在大聪明的脸上。 “弥撒先生一条手断了,一条手牵着,怎么可能按摩的说!” 众人搓搓下巴,大悟点头,纷纷拍手称赞。 “此话在理!” “一斤鸭梨!”又是三个大字压了回去,嵌进信徒的脑袋里。 “难道按摩只能用手的吗?用嘴巴不可以吗!” 众人又搓搓下巴,欢喜点头,膜拜再三。 “惊世智慧!” 与此同时,后方又传来惊呼,议论的众人跟着大部队,向两边退开了,让出一条可供并排而行的路。 告解室的门嘎吱吱拉开了。先是一条腿从黑暗中迈了出来,试探性地摸索了下地面,之后才敢踏出。 约书娅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和他手挽手又牵住,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抿着嘴,紧闭着眼,眼角挂满了泪水,看起来十分痛苦。 发丝间长出了狼耳朵,毛茸茸,还燃着黑烟的灰色大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着,不时扫过他们的腿。 “主教大人……”两旁的信徒无不投去担忧的目光。 “撑不住的话——”“大家晚上好啊……”约书娅打断了他,仍闭着眼,挤出微笑来面对大家。 她的指甲很长很尖,像刀片一样锐利。她手很痒,连一头大象都能活活勒死的那种,但她不敢用力,怕弄坏和豆腐一样软嫩的弥撒,只能咬破嘴唇,让痛觉麻痹自己的欲望。 她今天吸收了比平时还多一倍的仇恨,比第一次聆听完告解之后还要难受。 “坚强……”别西卜从侧面撑住她,带着她往前走。 忽然,妹妹的身体往下滑了些许,被大伙儿及时扶住。 “我们来帮忙的说!”他们想给她扛起来,集体组成一张大担架,可她却不肯松开哥哥的手。 “谢谢大家,”她冲大家微微摆手,攥得更紧了,“但这个,不行哦……” 大家只好默默护送他们走到木头金字塔边上。 “哦,亲爱的……”多萝西守在奶茶盆边上,捂住了嘴,心疼地望着那两个在黑袍中依偎着,迤逦着的小小身影。 “一定要这种仪式感吗?”老大和兄弟们躺在一旁的原木上,睡姿歪七扭八,手枕着头,边上还撩着几个塑料瓶,全都累坏了。 小闺女说要他们干完后抓紧休息,晚上有大事要干,还有肉吃,所以他们干得特别卖力。 “火把准备好了吗?”“在点了的说!” 弥撒吩咐了两句,信徒便四散开去。木头金字塔周围有一圈火炬。他们就站在边上,围成圆圈,准备好火绒和火种。 “羽毛呢?”“拔了很多呢!” 他们遥相回应道,腿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麻袋,里面鼓鼓囊囊全是鸦毛。 烤乌鸦总不能连毛一起烤,所以他们拔了很多,丢了怪可惜的。也许靠弥撒灵巧的小手,可以缝成相当暖和的被子呢!但既然他说要用,那就先拿出来应急吧。 诙笑咕噜噜滚了过来,还没睡醒,见乖妹妹那么难受,又不好意思跳她头上去玩了,到处看了看,滚过众人的腿,停在了多萝西姐姐身边,煞有其事地盯着冒着热泡的奶茶。 “你来得正好呢。”多萝西蹲了下来,手比作喇叭,对它耳语几句,还掏出一只烟熏乌鸦来,在它面前晃悠。 它听了,先是皱眉,之后尾巴一直,避雷针似的直指天上,两眼放光,口水直流,连连点头。 “就这里吧。” 走入火把圈内后,别西卜晃晃已经憔悴到虚脱的妹妹,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跪下。 “像卡塔琳娜姐姐一样就可以了。” 天气开始冷了,他们的腿都半裸着露在外面,冰冰凉,还在发抖,只好紧贴着彼此取暖。 在一片萧瑟中,妹妹刚出的热汗很快就风干了,声音都在打颤。 “哥哥,我们,都是邪恶的,女巫……”她微转过头来,没有力气睁眼,但嘴角上扬。 “也许。”别西卜微微点头,也闭上了眼。全身冰冷,只有肩膀这里有一处温热。 “女巫,要变魔术了。”“好耶,一起做……”约书娅伸出爪子,笨拙地擦着指头,换了个方式,终于用大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微弱的响指,沙哑地笑着,“邪恶的仪式!” 周围响起欢呼声。大伙齐刷刷点燃火把。他们立刻被火焰包围,火光铺满了这片不毛之地。 诙笑见了火,猛地一跳,躲到多萝西姐姐身后去了,悄悄探出半个头来。 看卡塔琳娜召唤那么多次了,别西卜发现,蜡烛似乎并不是个必备物——从最朴素的角度而言,小白蜡烛和黑色西瓜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呢?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感。 “呜呼哀哉,聆听我们的呼告!”别西卜高声起头。“呜呼哀哉!”信徒云集响应,就连一向瞧不起这些妖言惑语的马斯老大都撑起身体来助声势。 火光摇曳,也许是风力作用。 约书娅颤颤巍巍跟着念,语气有些哆嗦。 “赞美拉普拉斯!”“赞美拉普拉斯!” 她没跟上这句,正要开口念道,却被哥哥猛地拽了下手。 “赞美吾辈主教,”哥哥的脸很红,也许是因为太冷了,“约书娅!” “这这……”妹妹哆嗦着。这不对吧!肯定不是这么念的! “赞美纯洁善良的主教妹妹,约书娅!”多萝西姐姐还在瞎起哄! 太羞耻啦!妹妹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哥哥还红,想逃开也没力气了——再说了,这里真的很暖和。 而与此同时,黑烟也从她的黑袍里钻出,被飞快甩动的尾巴吹开,又涌向前方,盘旋在金字塔里外。 “嘭咚。”心跳声,不是夸张,比用最好的听诊器听得还清楚的心跳。 别西卜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快。 “仇恨魂牵梦萦,浸润你我真情。” 信徒们洒出大量黑羽。它们被寒风吹起,却并没有飞走,而是在金字塔边盘旋,如乌云一般。 “不复泣下沾襟,”在念这句话时,别西卜隐约听到有一个沧桑的女声在自己左耳畔轻吟——不是妹妹。妹妹在右边肩上。 他惊愕地回头望去,只有火,周围也只有翘首以盼的信徒们。 很快,金字塔竟渐渐开始轰响,掉下木屑来。上头的木板倒塌下来,却被一股诡异的无形之力吸了上去。 羽毛一片片附着在金字塔塔身,扎根木材之间,并非简单的贴合与嵌入,而是真正的复生。凉亭的木桩子也挪动起来。下方的木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飞了上去,搭成了墙壁又拼成了长条。 原本下宽上窄的结构很快就变成了中间突起的大船,仅靠两条粗壮的桨支撑地面 黑雾缭绕,大家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但总之就是非常震撼。 突然,心头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绞痛,简直像被十几根钢钉钉穿,心跳速度都加倍了,声音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别西卜因剧痛而弯下腰,回过头,看看妹妹。她同样很惊讶,领口里还在呼呼冒黑烟,对视后,还以为哥哥是在替她伤心呢,又立刻眯眯笑,微微点头:我也听到啦~ 别西卜释然了,跟着点头,直视前方,轻吟,与那声音一起:“微笑共照魂灵——” 他的眼前似乎闪回过许多片段——他甚至能看见卡塔琳娜抱着母亲,一起做生日蛋糕,材料是一只还没巴掌大的袋装小面包,和牛奶与橄榄油一比一混合成的“奶油”。 而就在此刻,他的伤口不负重压,撑裂了。这种感觉很轻松,疼痛仍在,只是飞速远去。多萝西的技术再好,绷带再结实,也束缚不住不屈生长的植物。 那朵仇恨之紫罗兰,自行破体而出了,但并没有伤到它的宿主,没有流出血。 别西卜闭上眼,开始动用自己的想象力,以脑海为蓝图,构建那个所有人都憎恨的东西。 黑烟凝聚,隆起,如潮水。木柱如积木一般被摆布,拼接,嵌入。木块不再坚硬,而是像面包一样松软,可以随意塞入彼此的空隙之间。 “我咧个……那什么玩意儿?”马斯老大啪一下跳了起来,站在原木上。他瞅见羽毛整整齐齐排布在木板拼成的翅膀上,拉长,生长,乌云上端还伸出一个乌黑头来。 地面剧烈抖动,风也更加刺骨。 兄妹俩在风中摇摇晃晃,火焰也时明时暗。 最后,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啸,狂风从中央吹出,驱散了所有的黑雾,也把火把全部熄灭了。 “嘎啊啊啊!”黑烟散去。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极巨化的乌鸦,起码五层楼高。 与那五位各具特色又相继白给的头鸦不同,它相当普通,圆头尖嘴大黑翅膀,眼神不锐利也不呆滞。 约书娅抬手,为自己和哥哥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沙尘和土灰。 “嘎啊?”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它先伸了个懒腰,又看向自己的全身,又轻又软,想飞又飞不起来,翅膀甚至一甩就弯成u形了。 但定睛一看,周围全都是凶恶的家伙——尤其是那个戴摩托车头盔的,一看就是纹身恶霸,抢小孩子棒棒糖,偷老年人假牙的那种! “嘎哈!”打架!它二话不说,左右横跳,就猛烈震地,朝着兄妹俩冲去。 “诙笑,接着!”多萝西抛给它那只烤乌鸦。 “香喷喷的说!”诙笑一口闷掉,舔舔嘴,又把一盆奶茶喝了个精光,但没有咽下去,而是立刻变大,和大乌鸦一般大,迎头撞了上去。 “咚!”巨物的冲击,地动山摇! 大乌鸦头都扁了,连连退去,翅膀掰正脑袋,胸口赫然一片深深的凹痕。 不对,我的身体轻得过分!它试着埋下头,咬了口自己的翅膀,却发现它一咬就碎,还不断往下掉粉。黑色的羽毛下,全部都是棕黄色的粉末啊! “咕噜噜,香喷喷泡泡攻击的说!”诙笑嘟起嘴,像泡泡枪一样,一个劲儿往它脸上吐小泡泡,一次次炸开,泼满一脸。 “嘎啊!”大乌鸦很害怕,抬起翅膀格挡,可真正挨了炸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并不痛,而且脸上和翅膀上的奶茶都相当美味! 它立刻埋头,舔着身上的湿面糊糊,瞪大了眼,大赞美味,可还没来得及大快朵颐,就昏睡过去,倒在地上。 大功告成!诙笑“嘟”一下变回了西瓜体型,落地,弹了两下,溜走了。 “约书娅。”别西卜拉拉她的手。胸口的紫罗兰闪着异样的黑光。 “要做成什么呢……”约书娅伸出爪子,微微睁开左眼,张开手掌,手心在升温,呼吸也变得急促,尾巴越甩越快,最后欢颜一笑。 “那就做成——”阴蒙的天空中很快泛起乌云,小小一片,离地很近,传来阵阵低响。 “香喷喷的饼干吧!” 尾音未散,黑色雷霆从天而降,熄灭月光,直击大乌鸦身上,扬起冲天浓烟。 “嘎哈!”你干嘛——哎哟!大乌鸦全身抽搐,贴地舞动,很快就被烤成了大烤鸡,身上飘出焦香的灰。 地面滚烫。众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雷光,哪怕手捂着眼睛,眼前也有些昏花。 待尘埃落定,大伙又庆贺起来。 “主教大人!”“弥撒先生!”他们再次点燃火把,又是起舞又是唱歌。 把所有的仇恨用掉了,妹妹的身体也恢复正常了。 她环顾四周,打量着大家,又看向哥哥,笑得更开心了。 “女巫大胜利!”“女巫大胜利。” 别西卜回应着,架着的手臂也察觉到了胸口刺出的那朵不祥之兆,刻意遮着,不让妹妹看见,怕她担心。 “嗯……我就睡一觉,你们打完了?”小纸片在兜里嘟嘟囔囔,后悔没能看见这出好戏。 “湫——啪!”诙笑跳上前来,落在妹妹头上,舔舔他的头发,嬉笑,“快去检验我们的成果的说!” “好。”别西卜同妹妹一起起身,又因双腿发麻而同步往下跌了一点,再加上诙笑在头顶摇摆个不停,眼看就要失衡,却被两位家长扶住了。 “好羡慕你们啊……”“他俩一直这样的。” 马斯和多萝西一人一边,扶住他们,也相视一笑,带着他们走上前去,就像一家人一样。爸爸,妈妈,哥哥,妹妹,还有小狗和玩具——你骂谁玩具! 第110章 弱点击破 越往前走,空气越燥热,到乌鸦身体边上,都像在蒸桑拿。 马斯老大拿起球棍,敲下一块硬邦邦的来,巴掌大,刚拿住,又被烫得左右手来回投掷,手一滑,还是用黑袍接住的。 他们不好说这是啥,外头是黑的,里面又是深棕色的,有很多空隙,还掉着碎屑。 “这东西够烫啊——来,大闺女,搭把手。”“来咯~” 多萝西借了把小刀,试着切了下,发现切不动,就用刀柄砸下一小块来,拿起,也被烫到,把它放在手掌中滚来滚去,吹了会儿,目光移向妹妹,笑着拿去。 “张嘴,啊~”“说了让哥哥先来嘛。” “好吧,来,啊~”“啊。” 别西卜配合张嘴,吃了下去,咀嚼着,嘎嘣响,目光突然开始颤抖,嘴巴都停了下来。 “怎么样?”“烤焦了吗?” “没……没……”哥哥变呆了,手也变冰了,不知在看哪里,口中喃喃着,“饼干……肉饼干……” “哥哥坏掉了吗?”约书娅疑惑着,自己掰下一块滚烫的,吹了吹,塞入嘴中,眼神也变得清亮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熟悉!是卡塔琳娜姐姐的味道!肉里有小麦香!”她激动地跺脚。当然,这次里面可没有某些不太好的肉。 “哈?这她都学成了——等下!”马斯老大掰下一大块来,还没凉就塞入嘴里,边嚼边往外掉,最后涕泗横流,“我滴个闺女啊!你做得和你妈一样啊!” “真的诶……”多萝西尝了块,也湿了眼眶,“是她的味道。” 羽毛,木头,加起来,居然能做出肉饼干!不可思议——好吧相比较而言黑色西瓜会吃人更不可思议。 别西卜呆住了,一副坏掉的样子,妹妹怎么问也不回。 考虑到大家都没吃饭,约书娅便戳戳马斯老大,托他和兄弟伙们料理下这里。 “嗯……嗯!吸溜!”他哭得那叫一个惨啊,还是多萝西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乖啦,这么大个人了……” “大家,开饭咯!”妹妹招手呼唤。“好嘞!”信徒们有序排好了队。摩托帮的叔叔们也闻着香味赶了过来,分发这如山般的饼干。 享用到这久违的美味,大家也感动得流眼泪了。而且烤饼干不容易坏,像这种冬天,保存得好的话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今天,真是一场大胜利!诙笑跳了出去,舔着地上的饼干屑,身体都瘫软下去,感动到哭。 这儿暂且没什么事啦。今天太累了,还是先回家休息吧。家离这里不算近呢。 约书娅走在前面,拽着哥哥的手臂,回头望着。 火光越来越远,他们摸黑走在乡间小路上。哥哥一直不说话,失神,但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也很可爱。 “看着点路哦,哥哥。”约书娅咬咬自己的手指,甜甜地笑了,“还有,今天你在桌子下做的坏事,妹妹也要来清算哦~” “啊,嗯……”别西卜胡乱答应着,心里有一种无可言说的热流。 终于回家啦。妹妹吱呀呀推开了门,但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拖在身后的哥哥拽来,轻轻抵在门上,左手仍然牵着,右手拍在他脑袋边,抬起左腿拦住去路。 “哥哥。” 别西卜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很美。她也一样。良久,他回过神来,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逃不掉后,只好低下了头。 “妹妹……” 他的头发也被月光染白一半,脸颊又泛起一丝红晕。他们都在月光中,也在漆黑中。 “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呢?”妹妹紧逼上去,鼻子都快贴在一起了,疲倦又满足的吐息打在哥哥脸上。 别西卜不敢抬头看她,像只犯错小猫。想要逃跑——放我走吧,妹妹大人。走了那么久,腿都变软了。他现在甚至没有力气推开她。 绞尽脑汁想了想今天干了什么坏事……没有吧?有好好听她的心愿,一直牵着手——啊,是这朵花! 妹妹见他不回答,低头无言,还以为他黑袍里有东西呢,踮起脚,从他的衣襟往里看。哇哦!现在才发现,绷带就跟裹胸布一样呢! 要不哥哥干脆变成女孩子算了——不对,那样哥哥就不是哥哥了,绝对不行! 别西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更紧张了,额头直冒汗。 紫罗兰现在已经缩回去了,并没有撑裂伤口,但绷带已经被撑开了,还有点变黑。妹妹该不会发现了吧?要是让她知道了的话——他已经能想象到了: 妹妹会大叫,又哭又闹,说都是自己的错,然后第二天又把自己压在毯子上,不让自己出去干活,缠着自己说要睡觉修补伤口,不让自己起床。 虽然被窝里很舒服,和妹妹在一起也很开心,但一直在家肯定不行啊……还有工作。那些捕鼠器多久没看了?雨水收集器检查了没有?柴火该劈吧?饼干不会坏但总要有人帮忙装吧? 他苦恼地皱起眉来,想来也没法子了,只好点头。 “对不起……”“我知道哥哥是真的帅很关心妹妹啦……”但腿什么的,真的是不卫生啊。哥哥这样下去走歪肯定是不可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约书娅发现,自己的腿真的很敏感。早上在被窝里也是,和哥哥碰了碰腿就小鹿乱撞了,交叠在一起更是全身都发软了。 “因为哥哥已经知道妹妹的弱点了,所以妹妹也要知道哥哥的弱点——” 约书娅把他拽进屋里去,关上了门,又把哥哥扑倒在他们的床铺上。 “我看看,哥哥的弱点在哪里呢?” “抱歉……”他没有敏感部位,歪头叹气,但依然很乖,任凭处置,“只是……不要脱衣服,冬天冷……” 当然是借口。实际上是怕她再犯嘀咕。 “妹妹又不是要害哥哥,妹妹只是在惩罚不听话的色眯眯哥哥。” 是这里吗!挠了挠脖颈,没反应。咯吱窝也没反应。真奇怪,哥哥真的坏掉了吗? 她上下摸索,摩挲手臂和腿,把哥哥研究了个遍——不该研究的除外——也没找到弱点。她连头发都绕过了,眼睛也舔了舔…… 忽然,她发现哥哥的耳朵红红的,一摸,滚烫的! “嗯……”别西卜突然发出一丝不妙的声响,腿抖了一下,却恰恰让妹妹捕捉到了。 “啊哈,妹妹就知道~” 约书娅飞快扑了上去,咬住左耳朵,右手又拼命挠着右耳朵。 “等下,妹妹,不可以——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咬,不要舔——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别西卜全身剧烈颤抖,流出了眼泪,却无法腾出手挣扎,连双腿都被她的腿控制住了,喘息和呻吟越来越急促。 “不要了,错了,我错了!”“不止是咬哦~” “等下——不要舔耳朵!小纸片,救我,我不行了!” “不要,爱看。”小纸片可乐意看现在他这样子了,原先高冷傲娇形象荡然无存,只知道求饶和啜泣,“约书娅,换只耳朵。不要给他适应的机会。” “不要!不可以!”仿佛全身所有的敏感点全被迁移到了耳朵上。 “可不可以什么时候由哥哥说了算了?”妹妹妩媚地笑着。 这场喧闹并不持久,因为哥哥很快就晕过去了。妹妹看见他被玩得满头大汗,比自己被欺负时还要狼狈几倍,也安然躺在旁边,不一会儿就堕入梦乡。 第89章 好吃到爆! “去死吧,杀人犯!”多萝西向约书娅刺出了刀。 可下一秒,大门被群鸦撞击,“砰砰砰”放鞭炮似的响。 “啊!”听见撞击声,多萝西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一阵剧痛,松开刀,捂住耳朵,紧闭的眼中很快泛起了泪花。 水果刀掉了下去,恰恰掉在约书娅的脑袋边上,无力倒下。 “呱!”里面有吃的!呆毛鸦回头招呼着兄弟们,一头撞在木门上。 虽然是崭新的,但也扛不住它们这么撞。门板不断被摇晃着,震颤着,先是出现一道裂痕,随后逐渐从中间开始延伸出去。 门板和墙壁的连接处邦邦作响,钉子一根根松动,翘起。最后,伴随着一声脆响,整扇门四分五裂,木屑横飞,木板倒地。 开饭啦! 群鸦就像乌云一般涌入,或跳进锅里,吃锅边的焦黑色的面糊糊,或扑进桶里,连面粉都要生吃两口。 珍藏的老鼠肉装在坛子里。它们闻着味儿就寻了过去,顶开盖子,争先恐后把头往里探,后头来的又把前面来的踩了进去,疯狂往里啄。 一时间,墙壁上,橱柜上,桌上桌下,飞满了密密麻麻的乌鸦,发出极其难听的“呱呱”声,就像一群癞蛤蟆在开大合唱。 “好吵啊!”多萝西跪在桌上,弯下腰,直至额头抵着桌面,声音都被盖了过去,手掌揉搓着耳朵,想让嘈杂的噪音变小,可惜做不到。 约书娅昏昏沉沉,脑袋渐渐垂下又抬起,很想睡觉,只能咬着舌头强撑,伸出小手,揪住她黑袍的一角。 呆毛鸦刚在橱柜顶上找到一只小蜘蛛,一口闷,又滑翔拂地,飞入鸦群之中,一同啄食着一只小老鼠,两秒就只剩白骨了。 但后头的总以为前面还有,一个劲儿往里挤,把呆毛鸦给挤了出来。 “呱!”挤什么挤呀!它踩着两个呆呆傻傻的小弟的头,瞥见桌上的两位小姑娘,翅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忽然灵机一动,双爪揪着小弟不放,来回摇晃,扑腾着翅膀高叫着。 我们干嘛不吃她们! 头上也顶着三根呆毛的众鸦立刻抬起头,停止了动作,貌似注视着它,实则目光逐渐涣散像两边,随后脑袋像机械一样,一齐转向她们,恍然大悟。 “呱!”惊世智慧! 它们蜂拥而上,围满了胆怯的多萝西,背上手上全是,算上外头挤不进去的,一共两百多只。 “滚开!滚开!”她挥舞着手臂,可它们的爪子紧咬不放,已经刺穿了皮肤,留下一道道血流。 本就被撕出几条裂痕的黑袍再次被撕裂,披风眨眼间就被撕成十几段,又被竞争的翅膀拍飞。 它们的嘴不像其他乌鸦那样大而尖,更不弯,只是小小的,像子弹头,也符合它们呆头呆脑的个性。 多萝西只能尽可能挥舞手臂,甩动脑袋,不让它们啃食,但背后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身后的布料也被撕开,裸露出裹胸的绷带。它们不认得,它们只知道吃吃吃,对准白嫩的肉就是捅。 “好痛,不要吃!”与先前独眼鸦那种针扎般,缓释且集中的痛不同,这种圆嘴凿破皮之后,再深入,伤口会瞬间扩大,哪怕只是一道被叶子划开的小口,也能被撑破,开裂。 她的哭喊被淹没在鸦群的扑腾声之中。 皮开肉绽之后,它们会优先享用血肉,皮会半挂着,并不剥落,而是随着动作继续撕裂。这样的伤口已有三处,每处都痛彻心扉。 “放开我啊!”多萝西声音嘶哑,噙满了眼泪,无助挥手,身体往前一倒,在桌上来回翻滚。 抓在背上的有的逃开了,但有的宁可被压在身下,被压断骨头,也紧咬不放,硬是要多啃几口,死也不做饿死鬼。 呆毛鸦一直在观望,头脑风暴了一波,落在了约书娅的头上。 一旦有鸦鸦上来,它就会发出极其难听的噪音赶它走。 “呱!”蠢不蠢啊!小的不能急着吃,等过两天长大了,肉才多嘛! 它自以为是地双翅叉腰,赢得一众双目分视两侧的呆傻目光和点头,更加自信了,又对鸦群指手画脚起来。 你们急啥啊,等她累死不就得了! 不愧是老大,智慧过人!大伙头点得跟弹簧似的,呱呱叫着,比起乌鸦,更像青蛙,或蛤蟆,总之就是所有鸦智商加起来还不到约书娅的身高的程度。 多萝西滚来滚去,滚到没力气了,把自己的奶茶都打翻了,流满了一桌,终于把背上的全部压死了,最后头歪向一边,看着约书娅,视线朦胧,呜呜哽咽着。 “我……不想,死……” 约书娅也在看她,伸出手,在流散的奶茶上抹来抹去。 “呱!”用餐吧! 鸦群再次拥了上去,落满她全身,争着要吃最好吃的部分。 哪里好吃?胸口好吃!它们簇拥过去,啄着裹胸布,却磕得嘴巴邦邦响,像在打铁,脑袋晕乎,向后倒去。 后边儿的还不信邪,找准支点,上下甩头,跟摇滚歌手似的,连火星子都打出来了。 鉴于动作实在夸张,再加上这纷乱的敲击声也相当对它们胃口,群鸦围着多萝西,都忘记吃饭了,看着这位出众的小老弟的表演。 它感觉自己脑浆都摇匀了,双脚逐渐滑开,摇摇晃晃不肯倒。 实在撬不动了,定睛一看,裹胸布下有一块钢板,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 “呱,呱呱……”真的,是,钢板啊…… 它终于力竭,向后走起了太空步,最后仰面朝天,胸口抽搐着。 “呱!”它突然痉挛,然后头一歪,吐出舌头,咽气了。 别误会,她真的垫了一块钢板,为了防止挨打什么的。 当然,不可否认,钢板下也是钢板,有一种受力面积很大的美。 这可怎么办!要吃就吃最嫩的,嫩的要吃热乎的,热乎的上边儿硬硬的。 大伙不约而同搓起了下巴,动作整齐划一,瓜子儿大的大脑飞速运转,头顶的呆毛就是向日葵苗,左右摇摆。 忽然,约书娅悄然伸出了沾满奶茶的手,食指拇指张开一个圆,拉出奶茶薄膜,凑近她的面前。 她不想惊动它们,只是比着口型:吹。 多萝西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追忆起了淡淡的仇恨,颤抖地点头,轻轻吹气,吹出一个小泡,从手指间飞出。 “啵。”是奶茶泡泡!在微风的作用下徐徐飘起,停在呆毛鸦面前。 它左右歪头,逗着上边儿倒映的自个儿的影子,还以为里面有个和自己一样的乌鸦哩。 这是什么?啄一下。 它探头捅入,甘甜的奶茶沁润满是血腥味的喉咙,全身糯骨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扭动着屁股。 入口即化,人间甘露!真是好吃到—— “爆!”奶茶泡瞬间炸裂,把它和一众小弟掀飞,跟晒咸鱼似的铺满墙壁。 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好吃到爆啊! 第90章 睡袋教的智慧????? 被奶茶泡碰到的所有生物都会昏睡过去。多萝西经常用这一招来打架。 黑执事那次也是如此。她躲在茂密的树梢上,周围摆着大桶大桶的奶茶,只需要一直往下吹泡泡就好了。 除此之外还有陷阱和阴兵,塞恩和科塞恩短时间拿她没辙,虽然可以打消耗战,但一直这么干耗着会耽误计划,只好暂时放过睡袋教。 因为实在没办法弄吃的了,她只能冒着风险爬下了树,和大家告别,向西边去,向几个聊得来的新任主教寻求庇护,然后……回来复仇。 呆毛鸦从墙上滑下,吐着舌头,和兄弟们堆叠在一起。 “呱……”再见了,亲们……它眼含热泪,不住摇头,“呱呱……” 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是时候分别了。 大伙也跟着啜泣起来,拍着彼此的肩膀,互相安慰。 现在,是时候归西了。呆毛鸦看着自己被奶茶浸湿的身体,从羽毛里挤出几滴奶来,尝了尝,嗯……好吃! 它连忙再抹了几把,还往下面垫着的小弟身上凑,吸吮着液滴,尝尽甘露之后,猛然起身抬头。 “呱?”我不是死掉了吗?怎么还能尝出味道? 它嗅嗅自己的翅膀,还是那股酸臭味,扫视全身,连屁股都要撅起来看看,发现自己毫发无损。 小弟们也效仿着,检查着身体,纷纷呱呱叫着,说自己平安无事。 “怎……怎么会?”多萝西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它们,微张着嘴,答不上话来。 约书娅沉沉睡去了,醒不来了,轻轻的鼻息拂过她沾着血的手臂。 忽然,呆毛鸦提起腿,定住了,如同被石化成了雕像,往前倾倒,掉在地上也没改变姿态,之后来回蹬腿,全身抽搐,陡然翻身而起。 “嘎哈哈哈!多萝西,你以为我和那俩废物一样好骗吗!” 坦什特上号了,狂笑不止。呆毛鸦眼中亮起白光,张开双翅,仰头大笑,曲项向天歌。 多萝西认出了这个苍老的声音,身体抽动,之后蜷起双腿,双手捂住耳朵,嘴唇颤抖着。 “被找到了……” 她十四岁生日那天,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爸爸做了个没有奶油只有面包的蛋糕,带着大家一起给她唱生日歌。 没有蜡烛,就用火把代替了,再加上树屋里塞了那么多人,相当暖和。她就被挤在桌边,双手合十,许愿中。 谁知,坦什特恰巧路过他们的营地,跳上树屋,冲进来就要吃。 “这是孩子的……”“他妈的,连块面包都不让碰,你也要背叛老夫是不是!” 老丞相刚从林小姐那出来,又冷又饿,正憋着一肚子火呢,直接施法,把这个自己扶植上来的废物主教,当场炸成肉沫,铺满每个人的脸。 “我就知道你这个胆小鬼会来这里,苟且偷生!” 在众鸦惊愕的目光中,呆毛鸦跳上了桌子,绕着她来回踱步,之后拍拍胸脯。 “所以,我派了它来,免疫精神攻击的呆头鸦!” 因为这群家伙不是吃就是睡,遇到大事儿就开摆,大脑已经萎缩成小脑了。总之,傻子不能被催眠,被挑衅,因为它傻不拉叽,傻人有傻福。 大伙儿一听,这不是在夸咱嘛!也跟着拍翅膀叫好,老大威武之类的。 “好了,那就让老夫来尝尝你这块钢板——”呆毛鸦跳上了已经停止反抗了的多萝西的胸口,闻了闻后连连点头,扑腾起翅膀,准备动手,凿上了钢板,却突然停了动作。 “什么?别西卜没死?坏了,我得切了。”它抖抖身体,蓄力准备切换,顺便讥笑道,“真废物啊,你干脆和你爹一样,当条狗得了,哈哈~” 说罢,坦什特就切到了公鸡鸦视角,不管这里了。 呆毛鸦回过神来,嘴巴传来一阵剧痛,呱呱乱叫,跳来跳去,跟踩在铁板烧上跳舞似的,脚下一滑,摔下身去。 众鸦面面相觑。等啥呀?进攻呐! 汹涌的鸦群再次围满了她。 多萝西目光涣散,却又聚焦在一点,陡然变得犀利,虚脱的手也有了力气,攥起了拳头。 “我要报仇……”一只鸦想啃手指吃,却被一把掐住喉咙,倒转下砸,头骨嘎嘣一下粉碎了。 多萝西剧烈呼吸,胸口起伏,牙齿把唇咬破,流出了血,身上飘散出浓郁的黑烟,之后放声大喊。 “我要亲手替我爹,报仇!” 她伸直双手,似乎在抬起什么。门外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桌子都被有规律地震起,桌脚落地,应和着脚步声。 它们呆住了,也跟着震动上上下下颠簸,谁也不敢下嘴,一方面是因为咬不准,另一方面是因为从来没听过这种动静。 脚步越来越近了。呆毛鸦被震向空中,直立起来,找回平衡后,抬起右翅膀,再次显露出智慧的眼神(⊙?⊙,↑):欸,我知道了,这是一头熊! “口瓜!”惊世智慧呀!“呱?”欢腾的鸦群中难免有质疑声:这里哪来的熊哇? 这个嘛……呆毛鸦接着搓下巴,毛都给搓秃了。 “咚,咚!”一道庞大的阴影从敞开的门外投入,渐渐笼罩起了鸦群。它们战战兢兢看去,满头冒汗。 棕色的毛皮,豪迈的气势,身躯壮硕得像一堵墙,一跃跳入厨房中,以头撞桌,把鸦群撞得七零八落,或摔地上,或撞墙上。 “呼!”这不是一只熊,而是一只熊毛睡袋,先前躺在走廊里的那只。 这是父亲留下来的保命道具,里面寄宿着他的法术。只要在里头睡过,它就会把你当主人,在危急时刻,只要一句话,就会充满气,气势汹汹赶来,用强而有力的头槌爆杀一切! 多萝西双手撑桌,艰难微微抬起上半身,没了力气,正要倒下,后背又被睡袋的脑瓜顶住,帮助她直起身体。 “谢谢你,茸茸。”背上火辣辣地痛,可她还是撑出一个笑容,抚摸它的头。“呼!”它自豪地吹气。 这些睡袋在睡袋教的地盘俯拾即是,埋在落叶下,被接近时哗一下立起,撞开黑执事,又泄气倒下,软塌塌的,手刀砍上去也没什么用,配合着头顶的奶茶泡泡轰炸,真的够搞心态的。 十天前,黑执事来袭此处,并没有先急着猛攻兄妹俩,而是优先选择排查周围的陷阱和伏兵,就是因为这个。 第111章 抓住小熊 八年前,寒风萧瑟,小雪,风大,呼呼乱吹。雪花像小小的刀片,打在身上,留下红色的浅痕。 那时的多萝西还没有成年,拖着一条加长版的黑袍,脖子上系着条熊毛大围巾,走在湿漉漉的荒地上。 “好冷哦……”她哆嗦着,嘴里飘出团团白雾,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红透了的鼻子,继续搓着肩膀,希望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哪怕微不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一个人就敢千里迢迢来见笔友。她就带五块压扁了的干面包,早上就吃完了,腰间挂着一只军用大水壶,随着步伐不断撞着大腿,饥寒交迫。 走上一个小土坡,她隐约看见远处有火光,喜出望外,结了霜的眉毛舒展开来。 “是,微笑教……”热泪涌出,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可步伐却愈加沉重。明明都看得到了,为什么到不了…… 白雾在眼前扩散,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感觉那透着火光的屋子似乎在越来越远。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寒冷了,而是从心底最深处开始变暖,变得无比炎热,比大夏天在树屋顶上晒太阳还热,甚至想脱下黑袍,洗上一个冷水澡凉快凉快。 多萝西的腿一点点软了下去,呼吸濒临断绝,终究往前一倒。 “扑通。”她没有倒地,而是撞在软乎乎的东西上,半立着,又被扶住了肩膀。 “你怎么绕了一个大圈啊?”一个深沉沧桑的声音传来。毫不意外,身前是微笑教主教,笑魇,那位一直在信中鼓励她的知心叔叔。 “你不会没地图,就这么直接走过来了吧?哦天呐,瞧你这样子……”叔叔拍拍她身上还未融化的细雪,又把自己的黑袍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手伸过她的背,搂住另一边的腰,弓着背,拉碴的胡子贴在她兜帽边缘,“真胡来。早点和我说不就是了?” “谢谢,大叔……”多萝西很痛苦,但远在痛苦之上的是安心,徜徉在燥热之中的温暖之中,闭上了眼。 她昏了过去,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感受到了身体失衡,随后被一把抱起,还是公主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徐徐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歪斜,靠在大叔的肩膀上。 这里是告解室,周围全都是木头家具,面前燃着火堆,把周围的一切照得火亮亮的。门已经锁上了,铜黄色的锁死死咬住了门栓,安全感十足。 “还冷吗?”大叔膝盖上放着几条劈好的木柴,把手中拿着的也丢进滚烫的火坑中,在黑袍上抹了抹手上的灰,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好暖和。”她微微点头,好幸福。 低头一打量,她里头是自己的黑袍,外头又罩着一件,再往外还有一床被子裹着身体,和大叔坐在他的床边上,赤着脚,踩在温水盆里,里面还飘着几片茶叶。 大叔他自己只穿着一件相当有年头的米黄色高领毛衣,慈祥地眯着眼。哦,比想象中的还要庄重,真是一位贴心的神父先生…… 火堆上有木头架子,上面烤着她的围巾和袜子,全湿透了。 “能自己坐吗?我的肩膀有些酸的说。”其实这里有伤疤,被压着,阵痛不止。 “啊,对不起,先生!”多萝西忙直起身体来,不安地理了理自己湿哒哒,打了结的短发,之后双手扶膝,脸烫得不行。 “让你着凉更是我的不是了的说。”大叔挪开柴火,起身,从缠着胶带的热水壶里倒出一杯冒雾的热水,又悄悄加了点白色的粉末,递给她。 “谢谢您。”她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眼神清亮,哈出一口热气,抬头笑道,“好甜!” “你喜欢就好,我的小熊。”“嗯!” 大叔的手伸进了她的兜帽里,揉搓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吓得她全身一抖。 “您……您怎么知道我是……”多萝西很慌张,双脚不安地踩着水。她从未提及自己的种族,害怕他会嫌弃自己。 “不小心碰到你屁股后面软软的东西的说。”大叔指指她藏在黑袍里的尾巴,又掀开她的兜帽,笑得更开心了,“瞧瞧,这不是很好看的嘛!” “谢……谢谢。”多萝西默默低头,眼泪掉进了杯子里,又喝了一口热乎的。真的好甜。 见她安心后,大叔拿来毛巾,坐在她旁边,给她擦起了头发,怕她无聊,甚至端来了一盘用炭温着的肉饼干给她吃。 “我……”“把这里当家就好的说。” 她好感动,真的遇到了一个大好人,吃着肉饼干。头发干了,脸颊又湿透了,又被温柔地擦干了脸。 “来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大功告成之后,大叔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继续添柴火,“或者你可以睡一觉。这些问题不算急。” “我可不会让大叔你一个人守夜呢。”多萝西吹着木杯子,时不时往他那跑。 “嗯,你有带保镖来吗?”“没有。我不想让大家跟着我迷路。” 好吧,我在撒谎。分明是在期盼这种甜蜜的二人时光,要是再多一个起哄的那可真是太煞风景了。 “真胡闹!吃的喝的准备了多少?”“很多的啦。”“咕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多萝西连忙捂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万一遇上紧急情况怎么办!”大叔相当气愤,音调提高,皱眉撇嘴。多萝西害怕地蜷起身体,杯里的水都在摇晃。好吧,不能吓她。 “唉,看你这样子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他捡起一块饼干,塞进她的嘴里,捏捏下巴,帮助她嚼了两下,成功唤醒,对视,又微笑起来,“我不是在怪你。我是担心你的说。” 多萝西挪开了头,格外害羞。火越烧越旺,照得她浑身出汗,呼吸也愈加急促。 “还有,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同伴们你要去哪?”“没有……我怕大家议论我们,所以照您说的做了。”她很不好意思,只能靠不停喝水掩饰自己的胆怯。 这位大叔真的很贴心,还想到他们往来信件那么频繁,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特意叮嘱她说要找个借口,比如说去买风暴猫肉。 揭穿女孩子的小心思可是相当危险的。 “嗯,我想想,亲爱的。”“唔!” 大叔挪开了饼干盘子,放到了远处,突然闪身靠近,搂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也就是说,你现在,一没帮手,二没食物,三没衣服,四没后援,对吧?” 语气不太对……多萝西看了一眼这个未曾改变的笑容,却觉得平添一分恐怖,看向一边,颤巍巍点头。 “是……是的。”“转过来。” 枯瘦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强行往自己这边掰来。多萝西手一滑,杯子落地,剩下的半杯糖水全洒了,有些进了火堆,滋滋冒烟。 “对不起——”她想弯腰去捡,脱离这股异样。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大叔狞笑起来,踢开她脚下那盆水,吓出她一声轻微的哼叫。 “我……我不太懂。”她的耳朵烫烫的,头也在颤抖,却被控制住,没有办法挪开。 “你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就是来任由我摆布的?” 大叔暴力地推了她一把,半倒下去,又很快拽着手臂拉起。 多萝西已经全身是汗了,衣服都湿透了,刚擦干的头发又粘连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你看起来很热嘛?”大叔指着她的胸口,“解开。” 多萝西愣了下,弯腰思索,猛然惊醒,把被子从肩膀上扯下,在床上铺好,又匆忙拍打着褶皱:“对不起,我弄湿您的被子了!” “你还没搞清楚现状吗?”又是猛地一推。多萝西害怕了,牙齿直打颤,把大叔的黑袍也脱了下来,叠好,毕恭毕敬双手呈上前。 “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 怎么回事,大叔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我最后的耐心,多萝西。”大叔一把抢过黑袍,丢开,干枯的手抓住她的肩膀,黑溜溜的眼珠也微微露出,直视着她。 “貌似还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没有脱掉。” 多萝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眼眶湿润,淌出泪水来,难以置信地摇头。 “不要……”“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坐在我的床上,跟我讲不要?” “不要!”多萝西鼓起勇气拍开他的手,赤脚跑出,跑过被火炙烤地像铁板的地面上,满面泪光,扑倒在门边,死死抓住门锁,来回摇晃。 “咚咚!”她撞击着。“求求你了,开啊,开啊!” 大叔并不心急,慢悠悠起身,长呼出一口气,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早就翻出来的项圈,慢步走向她。 多萝西回头看了一眼,痛苦到了极点,弯下腰去咬锁头,拼命撞击,撕心裂肺地大喊:“开啊!” 最后试撞了一下,纹丝不动。她绝望地靠在门边,又被揪住后领,往床边拽。 “你好大的胆子。”大叔一把将她摔在床上,倒在自己的枕头里,身下还是她自己铺好的被子。 “您怎么了,不要这样——啊!”她的黑袍本就没有怎么栓紧,一扒就扒开了,露出里头缠得很笨拙的裹胸布。 主教飞身上前,骑在她身上,揪着她肩膀强行脱下黑袍,垫在她身后。 “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弥补的……”她泪如泉涌,伸出手,拼了命抓住大叔的手腕,想要制止他解开裹胸布的动作,却被一把甩开。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脸上留下一片格外显眼的红。多萝西头被打歪过去,睁大了眼,注视着边上的项圈,明白了一切。她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能低声啜泣。 “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绷带被解开了,摊开。飞机场没什么好看的,但却代表着她尊严的沦陷。 “逃跑?别想了。你现在拿什么逃?里面那么热,身上那么湿,你一出去立马冻晕过去。假如你真有那个胆再逃,我会把你拖回来。” 多萝西不回答,只是抬起双臂,交叠,捂住眼睛,呜呜哭着。没有人能来救她。她再也别想回家了。 “所以,早点做好觉悟吧。给我伺候好了,你也少吃点苦头。”大叔扒了两下她的黑袍,发现被压住脱不下,就抱着她的腿,往后挪了挪。 可还没等他动手,多萝西就自觉脱下了最后的衣物,收腿,往两边岔开,摆成m形。这可把大叔给整纳闷了。 “为什么您也会是这样啊……”多萝西彻底绝望了,哭腔回荡,一会儿“呜呜嗯嗯”哭到没气,吸气时还吸溜鼻涕,一会儿又撕心裂肺地大喊。 “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一个好人了,可是,可是……我不明白啊!为什么啊!我喜欢您啊,我本来就想要把自己托付给您的……可是,您为什么要这样啊!所以您之前说的爱也是假的吗!” 大叔冷眼俯视着她,就像在看一只闹脾气的小猫一样。 “随便您吧,我会听话的……”多萝西不再挡脸,而是一手抓住一只条腿,架住,解除最后地防线,但仍紧闭着眼,什么都不敢看,“求求您别打我,真的不要再打了……为什么是您……” 她现在想去死,撞墙死掉,因为这片大地上已经不存在什么美好的东西了。 半年多来,几十封信,她全都保存得好好的,每个明亮的夜晚都会爬上树梢一遍遍回看。但哪怕是大叔,也和那群混蛋一样……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想看,只是迎接着自己的无妄之灾。可那双手却温柔地凑了上来,抹开她脸上的眼泪。 “您不用这样做!我全部接受!您只是不想让我死,多用我几天,对吧!一样的吧!” “小熊。”怎么不是他的声音?她浑身一抖,没敢睁眼,还以为这里有个第三者——可她分明就在上方。 一定是他的妻子吧。我可真是个笨蛋。大叔怎么会没有老婆呢?我来这里只是当玩具的。 “睁眼看看吧,我不打你。”脸又被轻轻抹了几下。她试探性地微睁开眼,朦胧的眼前只看见一个轮廓,又猛地睁开。 身上,是一位黑发大姐姐,黑眼圈很浓,冰冷的脸上带着一像素的至微之笑,另一只手中提着头套,她身为大叔的头套。 “女孩子不许这样。”卡塔琳娜掰开了她抱着腿的手,又把被子翻过来,盖在她胸口,“你不是玩具。不要奉承别人,永远不要。他们不会为此而对你宽容。” “大叔……”多萝西惊讶地捂住了嘴,眼睛红红的,身体很热,四顾,门锁了,没发现大叔的影子,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大叔其实是姐姐。 “抱歉。我原本只是想给你个教训,没想到玩得这么过火。”她说她叫卡塔琳娜,从小熊身上起来,靠着墙,坐在她的脑袋边上,右手摸着她滚烫的脸颊,但并没有看她。 “教训……”“你太天真了。这样绝对会被骗的。不吃点亏,你是记不住的。”她揪了揪她的脸,又揉搓安慰,“我向你道歉,小熊。” 多萝西一动不动,只是在颤抖,直勾勾盯着她的侧颜,被摸也无动于衷。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弱弱地问。 “您……也就是说,大叔是,其实是女孩子吗?” “至少身体层面上是。”卡塔琳娜闭眼,抬眉,耸肩。 第112章 “这也是一哦~” “您!我……我不知道!”多萝西蹬着腿,死死捂住嘴巴,抑制住阵阵惊呼,悲喜交加,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上一秒还惋惜到心凉,下一秒就激动得无以表达。 卡塔琳娜静静等她收拾心情,起身去拿饼干了,又重新倒了一杯糖水。 “既……既然您不是要我做您的——您要把我卖掉吗?”多萝西靠墙坐了起来,揪着被子,捂紧胸口,语无伦次。 “不卖,一百万都不卖,”大叔盘腿坐在她对面,喂给她一块饼干,露出神秘的微笑,“但两百万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那您为什么要和我交往……”“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她从床下拿出一沓信件。 信纸都是捡来的,但多萝西特意挑粉色的写,信里夹着叠好的千纸鹤,一打开就会跳出来,还傻乎乎地画几个爱心在角落里,既希望大叔看到,又不希望大叔能看到。 她们倒是经常往来送东西。卡塔琳娜感冒时,她会寄来奶茶粉。她不小心把脚崴了,大叔也会送清凉油过去。 “在这儿真的很无聊啊,逗逗你玩儿也挺好的。”大叔抛来一个媚眼,“不过我倒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投怀送抱。” “不是投怀送抱!我只是……想见见您……我们只是知心朋友……”多萝西急于争辩,可自己都知道滚烫的脸完全没有说服力,说到一半就萎了,低下了头,可又被捏住下巴,抬起,倒吸一口凉气。 “装吧。你分明就是来约会的。”卡塔琳娜还看不出她的小心机吗,戏谑地打量着她的小脸,果然很可爱。 “怎么?难道你敢发誓说你没看过我寄给你的那些小本子?你都翻烂了吧~而且你不是挺希望最~爱~的大叔也像里面一样吗?从约会开始到——” “不是的!我没看!”下巴动不了,她太会抓了。目光躲不开,因为她一直在挑逗我,迫使我去看她。 “好好好,没看。那我们还是聊聊你口袋里那本小册子吧,”卡塔琳娜从胸口抽出一本小巧玲珑的记事本,单手打开。 “咳咳,约会大作战,第一天,一定要和大叔牵手,提升好感度,第二天,可以话就拥抱,勇敢点,多萝西,你可以的——” “不是这样的啊!”多萝西捂住了眼睛,再也没有颜面可言,倒进角落里,啜泣起来。 她在大叔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只想知道谈恋爱。 卡塔琳娜还想再捉弄她一把,挠挠腰什么的,但听见咕咕叫声,又不忍心了。 “先吃点东西吧,我再看会儿。我只看了前几页来着。”她坐去床尾,背对着她,单手撑头,手肘架在床尾的桌子上。 “前几页——还……还我!”多萝西先是庆幸,转而又是十二万分的惶恐,像小孩子一样满面流涕,扑上前,却被一把推回。 “你吃完我就不看了。”卡塔琳娜一眼就知道后面肯定会藏着什么更有乐子的东西,也算给这糟透了的生活添一些趣味。 “说话算话!”多萝西抓起盘子,狼吞虎咽起来,噎住了又喝糖水,拍胸口,往下灌,目光一直没从她那挪开,越来越着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入盘中。 “哦?二十六种吻法?从互吻手腕开始……”卡塔琳娜看得越来越起劲,嘴角不住上扬。 还好多萝西饭量大,还饿了几天,很快把一整盘全部吃光了,冲上前,一手摇晃她的肩膀,一手争抢小册子。 “还给我!”她拼命抢夺,可卡塔琳娜却越举越高,最后往床头一丢。 多萝西不敢松懈,连忙转身,往回爬,却突然被从后面抱住,双手往回拉扯,反扣在身后,还被用麻绳系好,动弹不得。 “不要这样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多萝西没法爬了,上半身瘫倒,额头压在床板上,回头望着大叔,愤怒之中更多的是恐惧和悲伤。 “放过你也可以,答出我的两个问题就好。”卡塔琳娜一用力,把她翻转过来,骑在身上。多萝西身体压着自己反锁的双手,胸口起伏着,哭着点头。 “这是几?”卡塔琳娜竖起右手无名指,伸到她眼前。 “一……”她颤颤地回答。 “那这个呢?”卡塔琳娜又竖起中指。 “二……”她没上过学,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啜泣着鼻涕。 “错了。”手指左右摇摇。 “怎……怎么会?”多萝西微微甩头,如坠冰窟。 “听好啦。”无名指和中指比作一个手指小人,从她的脖颈开始,飞快往下走,每拂过一片肌肤,就会激起一阵颤动。 过胸口时,更是让她惊恐,微张着嘴,嘴巴里轻声啊个不停。 手指路过了胸口,掠过了肚子,足够近后又伏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 “记住,一加一,等于一。” 多萝西泪腺崩溃了,手撑在坏女人的胸口,却没有力气推开,唯一能做的,就是喊叫—— “好吵。” 卡塔琳娜捂住了她的眼睛,又强行用嘴让她住嘴。这下,她连喊叫的权利都没有了。 屋外,风挺大的,断断续续地叫着,时而快,时而慢。峡谷巷的风一直这样,多变,尤其是冬天,所以行路人走得很累,要不时改变姿态,抵御大风。 加大时,很凶,眼看要把摆在门边的铁桶吹倒,又在它倾斜,将要倒下时放缓,待它重新立稳——怎么可能! 当铁桶倒回一点点,以为终于得救时,风又变大,发起了进攻,又要让它倒下,可又在极限时放缓…… 立着的铁桶是平衡的,倒着的铁桶虽然会滚,但毕竟靠着墙,也还算平衡吧。但要倒不倒,被变风反复挑逗的铁桶,才是最崩溃的——当然,它要是享受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雪似乎下得更紧了,飞刀般打转,但因为雪量少,很难积雪,只是让屋顶越来越湿,汇聚到屋檐处。屋子一抖,它就往下滴水。 水是温热的,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太暖和了,暖气都钻出来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铁桶终于“啪”一声倒了。屋内躁动一番,终于安静了。 暖洋洋的屋里,多萝西面对着墙,已经昏睡过去,满头大汗,身上盖着烧得暖呼呼的黑袍。 卡塔琳娜则坐在床边,烤着打湿了的被子,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她抬起右手,打量了很久,回头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从抽屉里的一堆信件中,捡出最上方的那封,带着风暴徽记的。 “算啦,不卖你啦。” 信件被丢入火中,很快便烧卷烧黑了。她继续凝望着火,火似乎也在凝望着她。 第91章 破门计划 呆毛鸦甩甩脑袋,恢复了清醒,一琢磨,这也不是熊啊,不就是个破袋子,立马带队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鸦群扑来,睡袋跳上桌子,弯下腰,以身护主,皮糙肉厚,咬不穿一点,只吃得一嘴毛。 忽然,它们余光发现,边上还有个水灵灵的小女孩,再不吃就来不及了,连忙拥上去。 睡袋虽大,但笨重,没法来回横跳同时保护两个人。 幸好多萝西反应够快,把瓶子里剩下的奶茶倒出润手,吹出奶茶泡泡。 “只有我能杀她!” 泡泡炸裂,把刚拥上去的鸦群驱散。 “我必须亲手复仇……”以及,还清她的招待,仅仅只是为了两清,绝对没有别的什么…… 她就这么想着,鼓起一口气起身,双手探入约书娅身下,公主抱抱起,单脚往前跳,另一条腿用膝盖支撑一下妹妹的身体。 虽然她很轻,但多萝西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只能这么跳下了桌,落地后腿一软,前倾后仰,差点摔倒。 后方,鸦群再次扑上来,也被名为茸茸的睡袋摆头创翻。 “跟上,茸茸!”多萝西像跳鼠一样跳出几步之后,抵住墙,喘着气休息,回头催促。 “呼!”来咯!睡袋一蹦一跳追上,砸地声依然很响,只是已没有先前有气势,身体也小了一些,原本撑得高高的布角也软了下去,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嘶嘶”漏气声。 鸦群已经被撞得头昏脑胀了,路都认不清了,横冲直撞,砸破了水缸,水哗哗流出,把栽培着小苗的塑料瓶冲倒,“治疗”过的泥巴都撒了出来。 石头狼雕像嘴里含着的晾衣杆都被冲倒了,应声折断,还没晾干的衣服落入水流之中,混杂着泥巴。 甚至还有找不着北的一头栽进了瓶子里,脖子卡在瓶颈,双翅扑腾,双腿倒腾,愣是拔不出来,侧翻之后,只好顶着瓶子站起,摇摇晃晃,脑瓜埋在泥巴里。 头顶,阴云如同倒挂的黑海,波涛汹涌。远处,震响不断,好像有人在放炮,不时有黑点点惊起。 脚下好痛,不时有乌鸦撞在身上,但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的那种。 多萝西换腿跳着,踩到一只乌鸦的身体,脚下一滑,往前摔倒,也把约书娅摔了出去,撞击声很响,额头上开始流血。 “小家伙!”多萝西连忙爬去,揉她的脸,又扇了她一个巴掌,可仍然没能唤醒。 “呱!”呆毛鸦就像喝了假酒似的,在地板上踉踉跄跄走着,紧紧盯着他们,身后聚集起了一片乌鸦。 对嘛,脑袋晕了,飞不了,走不就得了! 它们压低头,加快步伐,和鸡群一般,快速突进。 “别……别想就这么安心地死了!”多萝西掐着妹妹的脸,来回拉扯,之后起身,揪着约书娅的黑袍,拖着她,往留给马斯老大的那个宽敞房间里飞奔。 茸茸转过身去,朝进击的乌鸦们撞击,冲击力却小了很多,反被它们合力的飞踢踹飞了。 多萝西伸出手,想要开门,飞来的茸茸却先一步撞开了门。 “接好!”她甩出约书娅,把她丢房里。茸茸刚站稳,又往后小跳几步,接住了约书娅,往后倾倒倒地,缓冲冲击,“嘶嘶”放气,软化。 多萝西跨进了门槛,连忙关上双开木门,用身体抵住。 成片成片的乌鸦陆陆续续涌了上来,接连跳起撞击。两百多只乌鸦的大军再次集结,连脑袋上套着盆栽瓶的都要挤进来撞两下。 “嘶……”被妹妹压着的茸茸,气已经差不多放完了,就剩几个凸起了,头微微抬起。时间差不多到了。 “你先,休息吧!”背后的冲击强行替她断句,伤口不断撕裂。血肉贴在木材上来回摩擦的感觉,不会好受的。 “这里,我顶着……”她已经泪流满面,鼻涕都流到了出血的嘴唇上,腿一直在打滑。 她已经没力气了!每一次冲击,门都会被撞开一个小角,只是很快就会被压回去。 “呱!”呆毛鸦觉着这样太慢了,拍拍一位兄弟的后背,商量道。 兄弟,现在有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 兄弟歪头,吐着舌头,连连点头。 “呱!”好样的!它揪起他它的后颈,带着它飞到门缝边。 我们会记住你的! 在门被大群撞退些许的瞬间,呆毛鸦把兄弟的头拼命往里塞,成功把它塞入其中。 多萝西再次往后下压。 “嘎吱!”骨头碎裂声,兄弟的脑袋被夹扁了,骨头全碎了,当场死亡,却也成功留下了门缝,任凭她怎么压都压不回去。 小弟们很快学会了,在每次发动冲击之后,一个劲儿把前面的兄弟挤进门间空隙里,转眼就多了十几个头,牢牢卡住。 一只贴地的,承受着上边儿所有兄弟的重压和两旁木门的夹击,很快就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了,但临死之前,它还要伸头,猛啄一口多萝西的腿。 后头的争相效仿,蛰得她双腿痛到痉挛,拐成内八,抽动着。 忽然,后背被啄了,半挂着的皮肤被牢牢咬住,撕裂,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是钻心的痛。 “呜啊啊啊!”多萝西撑不住了,被一击隔门猛冲撞翻在地,涕泗横流,颤抖的手掐着大腿肉,想要缓解些疼痛,却无济于事。 本来能直接冲开的,但被门挤着的兄弟一只嗷嗷乱叫,也不知道往前,双翅扒着门作支点,硬是要往后把头拔出来,一屁股坐在后边儿推着的身上,打乱了阵型,人仰马翻。 但没事啦,她已经变成一个废人啦! 它们扶起彼此来,然后叠罗汉,叠成一头黑熊。呆毛鸦站在最上面,理理并不存在的领结,眯起眼,鞠了个躬,优雅得像位黑执事,敲敲门。 当然没人应门啦,全都乖乖躺好等着被吃光光了!闻着血的味道,大伙就口水直下三千尺了,从顶上哗哗往下流。 呆毛鸦举起右翅,乌鸦组成的手臂也抬了起来,推开了门,阴云中渗透的灰色光芒撒入阴暗的房间。 鸦牌黑熊刚要踏步进屋,侧面突然传来呼啸的风声,身上凉飕飕的,脊背更是如同降温至冰点以下,视线立刻变暗,光芒也被蚕食。 快退口牙!是黑焰炮—— 还未等呆毛鸦叫出声,炮弹就轰入鸦群之中,轰然炸裂,大量黑焰如老鼠的喷泉一般涌出,触地即灭,把它们炸得七零八落,上屋顶的,插土里的,更有甚者炸飞一百多米远掉茅坑里的。 “呱!”好烫啊!怎么刚刚冷到发抖,这会儿又要烤熟了哇! 它们争先恐后扑入院子中的水坑泥坑中,却怎么也拍不灭身上的黑焰。毕竟这又不是靠氧气燃烧的。 “赶上,了……” 别西卜气喘吁吁,身子从先前卡住多萝西的那个窗口探入,手中执着烫出黑烟的骑枪。 第113章 冷淡的弥撒 第二天,卡塔琳娜早早就起了,收拾起了这堆烂摊子,扫地,清理火堆。 她也忘了自己怎么睡着的,反正醒来就发现自己滑到地上去了,背靠着床。看样子都快七点了?还真是睡了个懒觉啊…… 被子罩在多萝西身上,也许是自己梦游盖的吧。她正呼呼大睡呢,睡得很深,但一点也不香,时不时皱眉或者呻吟。 “咚咚咚。”“稍等。” 她掐着脖子,低头,以大叔声线回应,之后套上黑袍,戴好头套,简单打理一下头发和衣着,开锁开门。 “日安。” 门外,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黑袍女子,貌美,困倦,长发,问好时也全然没有生气,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眼睛瞥向地上的空铁桶,里面血迹都风干了,默默叹息。 “呀,弥撒小姐——哦不,瞧我这嘴,早该叫夫人了!你还是回来了!” 主教笑盈盈拉开门,又是拉椅子又是门槛的,招着手请她。 “进,进!” “谢谢。”弥撒鞠躬致谢,但没有任何感激,把唯一的行李,一只黑色小包,挂在墙上属于自己的钩子上。 进门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床上“嗯嗯”着的多萝西,惊了半秒,清醒了,然后又朝主教撇去极其嫌弃且鄙夷的侧目。 “你买了个奴隶,还是个兽人?”“自己送上门来的说。” 主教慈祥点头,若无其事踱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屁股,又被飞快地打了下手腕。 “嘁,花言巧语。”弥撒白了他一眼。这个装模作样的流氓的话术她还不清楚吗?先装老好人,把想当弥撒的小姐骗进屋,然后锁门,监禁,先关半个月再说,期间……算了,没几个撑住的。 第一次见面时,她看他仪表堂堂,还是个神职人员,言谈举止优雅,以为遇到位谦谦君子,便听了他的鬼话,说什么就到了这里做活。 “你误会啦,她可喜欢我啦——”“嗯,喜欢。”弥撒差不多已经熟悉套路了,捏起熄灭火堆上的架子,冷哼道,“湿袍子,标配。” 再看柜子上面。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的所有贴身物品。 柜子门还没关牢,依稀可见一个红盆,里面八成是她的鞋袜。 “这样她就跑不掉了,对吗?”“也许她天生就喜欢被这样对待呢?不是每个人都像弥撒你一样高傲的说~” “你说得对。”弥撒耸耸肩,反正不关她事。她坐在角落里,搬出装着碎布的布料盒,把许久没拿出的针在黑袍上抹了抹。 黑色毛线捆滚了出来。她咬住线头,捋了捋,正要穿针,肩膀却被按住了,没插进去,又冷峻地回望。 “我已经开始工作了,主教大人。”“别这样。好久不见了,让我闻闻有没有变味怎么了?” 主教变本加厉,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头埋进领子里,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又释然长舒。 “啊~这个味道……我猜,你昨晚,和你哥,又那个——” “主教,既然您知道,我已经是位‘夫人’了,还请您言谈举止检点一些。” 弥撒很平静——爆炸前的煤气罐往往也不会大喊大叫——抖了抖肩膀,但没抖开他,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那你把钱还了吧。”“咕!” 弥撒手抖了一下,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咬牙张嘴,欲哭无泪,只是扭头向另一边。 “你当我很阔绰吗?没钱就用身体——”“我错了,对不起。” 弥撒真诚地道歉了,匆忙串起线,把待缝的黑袍挪近,贴在眼前缝纫,目光闪烁,耳朵焦热。 “这不是能乖一些的嘛~”主教靠在肩膀上,慵懒地舒展筋骨,摸摸她的背,又摸摸头。她不顺从也不反对,但手却在抖。 靠了十分钟吧,弥撒忍不住了,咳嗽两声,开口:“求您了,肩膀好酸……我缝不好。” 算啦,不难为她了。给她整崩溃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来弄。 袍子需求量还蛮大的,又不能让诙笑嚼到一半把那些倒霉鬼的黑袍吐出来。 主教抬起头,绕着她转了两圈,又扫地去了。他已经有四十多个信徒了,人数还在稳定增长,而今天恰好是休假日——大家总得抽出时间料理自己的小破屋嘛。 “沙沙。”没意思,今天放假欸,还是在干活。他总感觉弥撒在看自己,往旁边瞅去,她又总是很专注地在干活。 主教扫到她的身后,闻闻头发,奶油味的,简直是在勾引人!而且这也太奢侈了,还能用洗发液! 但这其实是哥哥从休息站顺的试用装。 怎么想都不开心。主教埋下头,闻闻脖颈,又舔了一下。她被吓到了,一挺背,针都扎歪了,却又抿紧嘴,忍气吞声。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看看你的孩子啊?”“长大以后。” 瞧!这才一会儿,又冷淡了! “唉,我这么好一个人,看你胸部发育不良,喂不饱孩子,专门儿给你买了牛奶奶粉过来好生养着。” 主教手飞快窜进她的领口,摸着她的胸,滚烫,且很没意思。峡谷巷的人营养不良,某些地方不大也是见怪不怪的。 “现在你不仅还不上钱,连看都不让我看上一眼的说!” “嗯……”弥撒在发抖,但忍住了,什么都不说,专心干活。 “瞧你现在这样子,心里全想着你哥吧?” “我不许你提他。”弥撒转头,冷静道,眼神很凶,但也只凶了几秒钟,之后又扭头而去。 “不许?我可以随意处置你这个欠钱不还的乱伦女!” 主教的手摸向她的大腿之间,可还没用出“一”,就被拼命拽住,大力甩开。 “只有这个真的不行!”弥撒愤而起身,拳头紧攥,敲了下桌子,没成想弄滚了线球,又连忙探身接住。 这次弯了腰,就直不起来了。她扶好后,又倒回吱呀呀的椅子上。 “我们一个星期都难见一次面。”弥撒快碎了,憔悴,哀伤,泪光闪闪,却没有其他的大动作,“他真的很累。我只是希望靠‘连接’给他一点慰藉……” “我还以为你想再生一个呢,配套的。”主教在对面,床边儿,坐下,翘起二郎腿,“所以呢?他累不妨碍我们深化感情的说。” “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会背叛他!绝不!因为我爱他!我们已经约定终生了!” “哦,听听,好高洁!可谁认可你们的婚姻了?法律还是你们的父母?要不是你把孩子都生下来了,谁知道你们俩乱伦了!你们压根就没有结婚,只是在近亲相奸!” “我爱他,他也爱我!”跺地,弥撒真的很愤怒。 “爱?你们的戒指在哪?婚礼什么时候办的?你们也就空谈爱了。这不是婚姻,这就是赤裸裸的乱伦,恶心至极!现在好了,生的孩子得遗传病了,好开心呀,‘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结了个神经!” “我……孩子……” “你要是真爱他,来,亲爱的,取悦我吧。”主教拍了拍床,抬头挑逗,“我可以考虑把你欠的牛奶奶粉钱对半砍,也可以给他整点跌打伤药。我有采购渠道。” “伤药……”弥撒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模糊。 “来嘛,你又不损失什么。你不跟他说不就得了?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你依然是个乖妹妹,更是贤妻良母。”主教上前,伸手,想要趁她还在痛苦纠结的时候,把生米煮成熟饭。 “先从接吻开始吧。”这往往是沦陷的开始。他揽开她的刘海,弯腰,却被轻轻推开。 “我不要……”弥撒摇头,啜泣,转身,继续干活,“我不要干这种事。我爱哥哥,我从小就爱,一直爱。我们会一直爱下去……” “啧,怎么跟你说话——”“如果你想玷污我,你只能染指我的尸体。” 弥撒把针对准自己的脖子,表情很决然,也带着一丝绝望。 “真搞不懂……”主教没办法,又拿起扫帚来,佯装在扫地。 弥撒低泣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始干活。 沉默,死寂,让他们后颈发痒,像爬了蚂蚁一样。 而就在气氛趋于冰点时,多萝西醒了。 第114章 宣誓主权 “唔嗯嗯!”多萝西伸了个很大的懒腰,觉得身体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紧贴着被子,连忙抱紧被子,警惕地转身坐起,背靠墙角。 “醒了?”主教叹息望去。 “嗯……”多萝西低声答应着,紧盯着他,哪怕他只是平平无奇挥一下扫把都要提心吊胆很久。 “昨晚很棒。”“不要啦!” 多萝西埋头进被子,连声啜泣,呜呜着。可昨晚的余韵还在,她的心也猛跳不止。 她悄悄歪头,瞄了一眼已经变回大叔的主教,抿着嘴,竭力甩去那些不堪的回忆。 但真的不好吗?她心跳得很快,哭丧的脸上又总是闪过异样的微笑,嘴角因乐与悲而不断上扬垂下。 “我……很棒吗?”可是他夸我很棒啊!现在,身为大叔的她夸我……嘿嘿……好像玩得还挺开心的?这样也好吧……至少我们还是在二人世界。 多萝西徐徐直起腰,流泪却又感动地笑着,望向心上人,余光瞥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立刻为之一震。泪滴了下来。 弥撒并不理他们,在收拾心情,只有牵扯到哥哥的时候,她才会心急。 “女……女人?”多萝西揉揉泪眼,微微张嘴。 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黑袍,带着微笑符号,一看就是情侣装。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弥撒,薇薇安。”“我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薇薇安冰冷的眼神刺了过来,但怕重燃战火,不能再捅到主教身上,只好抛给无辜的小熊。 “我的名字也是哥哥的。只有哥哥能叫我的名字。” “啊,对不起!”多萝西一手搂着被子遮身,往前扑倒,在床上磕头认错,“我不会记住的!” 这是何等强的占有欲啊,连名字都——哥哥?多萝西再次猛然抬头,望向他们。 一个执着扫把扫地,一个捋着针线缝衣,搭配着干活,这不就是幸福的小两口嘛! 怪不得她眼神那么吓人,原来是为了宣誓主权。 多萝西心凉了,寒意从手心开始蔓延。本来,在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安慰自己说:没事的啦,等坏女人变回大叔的时候,再和他交往不就好啦? 但事实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还爱得如此彻底。 “对……对不起,我只是个,玩具,不是别的什么……”多萝西直起身体,跪坐着,支支吾吾解释着什么,又往后一倒,背靠墙角,嘴角抽动,悲哀,痛心。 她看了一眼大叔,可他却走向了弥撒,揽着她的头发,贴近耳边,说了句“对不起”,当着她的面展示了他们的亲昵…… “咕额……额额……”多萝西再次崩溃了,全身发软,瘫在角落里,哽咽着。 “你个人渣,把她弄成那样。”弥撒没有回望,却听见了那些呜咽,低声谩骂着。 他们声音很小,再加上多萝西本人在哭,所以她听不清。 “不是,我真的没有弄疼她……”大叔贴近她耳朵,欲说还休,拍拍脑袋,想着个最简单粗暴的证明方法,回头直指小熊,提高音量,“来,自己说,你爱我吗?” “爱啊……”多萝西继续抽泣,收不住鼻涕,凌乱不堪。 一个身无分文,爱哭爱闹,恋爱脑的兽人少女,凭什么和一位落落大方,孤傲专一,还有一技之长的冰山美人竞争爱人呢? “我是,奴隶……低贱的……什么的,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捂住了脸,尽可能把自己往角落里塞,鼻涕回流进嗓子里,又连连咳嗽,呜呜地叫着。 “你把她的人格都摧毁了。”“她八成是自我感动失败了。这说明,她爱我的说。”主教抚摸着她的胸口,而弥撒也狠狠揪了一把他的大腿。 他们的关系堪比东西柏林。 多萝西但看见他们如此亲密,都在当面调情了,又被呛到了,咳得更凶。 “大叔……回家,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我不想看这些……”声音含糊不清。 “你的衣服,项链,鞋袜,全都在我这,你连这张床都离开不了,就认命了吧。”大叔冷冰冰瞥了一眼,简直是在怪责她打扰他调戏弥撒,“做几天小狗,以后就长记性了的说。” “呜哇……”多萝西蜷起膝盖,又埋头痛哭起来。 “安静!”“我要回家……我不要当玩具……”她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闷声嚎哭,哭得梨花带雨。 大叔叫一声,只能靠音量把她的哭声压下去几秒,一转头的工夫,又哭大了。 “啧,弥撒——” “听不清。”弥撒已经缝好一只袖子了,换到另一边,还抽出两只布条,搓成团,塞进耳朵里,“您要是希望您的信徒全身赤裸来做祷告的话,就接着骚扰我吧。” 她分明就听得清,只是拿哭声当借口! “行,给我过来!”主教拍掉她手里的东西,全扔进筐里,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回拽。 “你干什么!”弥撒有些慌乱,一时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弯腰,放低重心,但耐不住他力气太大,还把自己手腕掐得很痛,终究没能停下脚步,拽向床边,然后同样被一把推倒,就倒在多萝西边上。 “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要!”弥撒怒目而视,想要起来,却被主教用黑袍和筐子砸了回去。 “我今天心情很糟糕,所以劝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他又拿出锁,把门给锁上了,还重重拍了两下,叫她们死心。 “不要,当着我的面,做……”多萝西感受到了冲击,哭得更伤心了。 “你这个无耻的流氓!你这种人渣到底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来的!”弥撒还想起身对骂,忽然被干枯有力的手钳制住了脖颈,往上抬,说不出话,只能呜咽着抱怨。 “你倒是欠钱还不害臊,冷暴力孩子还自诩清高。” “我……不会……”弥撒面容抽搐,手放至身后,袖口中飘出黑灰,在手掌中凝聚起一根黑色签子,紧紧握住,目光则死死锁在他的咽喉处。 第115章 缝不来 眼看她就要刺出,身旁的小熊却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多萝西竟扑出,趴在她的肩膀上,死死控制住,埋头哭喊,“不要伤害大叔!” “你这——”弥撒扭头看她,心都凉了,愤恨的面眸转继为无奈,手指也松了。 明明被虐待到起不了床,还要哭着守护霸凌她的人?调教到了这种地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许打断我们!”大叔粗暴地扒开小熊的手,再一把挥开,随后又抓过弥撒藏起的手,却意外发现那根黑签子。 他看看冒着黑灰的签子,又看看一脸无奈的弥撒,咧嘴笑了。 “夫人,你这是……学会了的说?” “我无话可说。”弥撒撇过头去,淡然,疲倦。 主教捏起签子,稍稍用力,它就断了,不禁噗嗤一笑。 “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仇恨,但这也太好笑。一根牙签!噗哈哈哈!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拿着牙签捅人啊,然后一签传三代,人走签还在——噗哈哈哈!我能想象到,你的宝宝拿着你的牙签,在我面前笨拙地挥舞,想要报仇的样子了!” “我很抱歉。”可下一秒,黑袍打脸。主教转眼从墙上取下长剑,劈向弥撒的脖子,却又在击中的前一秒变黑,破碎成一束剑刃碎片,环绕在她的脖颈。 “我不怪你。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链刃捆住她的脖子,拉进他的怀里。 主教低头打量这副冰冷脸庞,倔强,高傲,内涵刻在骨子里的痴情但却不属于旁人,只属于她唯一的爱人。他就想掰弯这种冰山美人。 如果是男孩子,那就更赞了!很少有表情变化,但玩过火还是会轻声哼叫的,就是怎么玩都玩不坏的那种小男娘! “你要是敢掏出你的东西来,我就咬断。”平静如水的表情。 “嚯,够凶的说。”剑身拍拍她的小腿:脱鞋。她只能妥协。 一旁,多萝西紧张到了极点,手揪着头发,似乎要将它们全部扯下,惊恐地盯着这里。 “算了,我不是要你的身子——暂时不是。”主教收了剑,挂回墙上,又弯腰亲了口她的小脸。一个白眼,但却又无能为力,表情真棒~ “喂,你,过来。” “我……来?”多萝西咽了口泪,往前爬,爬到他们身边,揪着被子。 “很好,你,现在,马上教她缝东西。” “我?教她?”弥撒瞥了眼这只听话的可怜小兽,困惑着。 “你一个人缝得缝到猴年马月去啊,多个人,早点缝完这批。” “我不会……”怯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不会所以学啊你个废物!怎么?在这儿好吃好喝给你供着,白天睡懒觉,晚上躺着享受,你当自己是公主啊!”主教立刻切了一个凶残的表情,露出黑牙,恨不得咬她一口,“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为我服务懂吗!除非你想挨巴掌,不然就给我好好学!” 言罢,主教就搬了张椅子,面对床而坐,翘起腿,剑就摆在腿边,敲敲地板,催她们快点。 “唉,坐好。”弥撒盘腿坐起,也让小熊坐好,用黑袍给她擦干眼泪,然后拿起针,“会不会用?” “不会……”“穿线都不会?”“不会……呜哇!” “哭什么哭!”主教震声敲地,击碎了哭声。嚎哭碎成一片片的啜泣,“连睡袋都不会缝,你还管什么睡袋教?改成睡觉教得了!” “哭多久都学不会的。来,我教你。” 弥撒先示范了一下怎么穿线,让小熊一个人练习,自己则先缝条袖子。 多萝西拿起针,学着她的样子,吮吮线头,尝试着探进那个小孔。 可线头就像讨厌针眼一样,一靠近就弯了,左捅右捅总是弄歪,怎么也穿不进去。 “呜额……怎么弄啊,进去,进去啊……求求你进去啊……” “你要是再给我碎碎念,我就用这玩意儿的柄教你怎么穿线进洞!”主教甩起长剑,握住剑刃,给她看剑柄。 “不要……”多萝西颤抖着,下意识裹紧了被子,腿合拢,靠向墙壁,面对角落,继续穿针,不想被发现自己在哭。 待弥撒缝完袖子,多萝西突然大叫,揪着线的两边,之间吊着晃荡的针,感动到哭,头发粘在嘴边,转过身来。 “大叔,我做到了……” “怎么?要我奖励你?巴掌要不要!反正你挺喜欢的!” “啊……”多萝西又蜷起来了。 “你够了,你这样只会把她吓成废人。”弥撒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又是擦眼泪又是擦鼻涕的,“不哭,不哭。” “对不起,我太笨了……”她哽咽着,收回鼻涕。 “一开始都这样。”弥撒挪动腿,把一件半成品放到她腿上,然后绕到身后去,握住她的双手,“接下来,我教你怎么缝,很简单的……” 在前辈的带领下缝了几针后,多萝西不哭了,只是偶尔抽抽鼻子,很认真地学了起来。 主教觉得盯得差不多了,就回桌边,蹲在地上,搓起面团来,为烤饼干做准备。 一针一线貌似也没那么难嘛。多萝西渐渐脱离了弥撒的帮助。 “这里弄近一些,别穿那么远——也别紧挨着,对了。”弥撒就这样,在她的耳边叮咛着。 小熊好高兴,插入,换位,拔出,穿得越来越熟练。缝好一条袖子了!她兴奋地上下晃了两下,床都在震,回头看看前辈,破涕一笑。 “你还得学会收线。来,我教你……”一番指导后,再咬断线头,终于大功告成了! “大——”她望向大叔,可还没喊出来就被捂住嘴巴了。 “不要吵,他会骂你。”弥撒摸了摸她的脸蛋。 “唔……”好想被夸夸,但只能咽下去了。 “你很聪明的。我们可以一起做了。”“好……谢谢姐姐。” 她们对坐着,中间是针线和素材,各自腿上摊着黑袍。 多萝西在速度上肯定比不过前辈,但做得很开心,仿佛每一针都能让主教大人多爱自己一点。这样缝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爱的…… 第92章 心理凌迟 别西卜挤了进来,右手执骑枪点地,空中翻转半圈,稳稳踏地,拿枪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口中不断呼出燥热的黑烟。 他跑太远了,没力气了,喝血越喝越渴,嗓子里干到快裂开,双腿也酸痛难忍。 呆毛鸦正烧得嗷嗷叫呢,身上裹满湿湿的泥巴,和兄弟们就像泥坑里的小猪崽一样,就是灭不掉身上的火。 突然,它眼前一黑,腿一蹬,翅膀扇出疾风,把自己击上天去,之后华丽着地,眼中再次亮起白光。 “你这边怎么还没解决——草!铁头,给我挡下!”它挥着翅膀,似乎在格挡什么,没人推它就往旁边跳了两步,捂住了头,“该死,离太远了——这是老夫最后一次帮你!” 小弟们还在边上啪嗒啪嗒打滚,吵得不行。 它张开嘴,口中搓出一个黑色的风球,冰冰凉。 “〔罪魂〕,驱散丸!” 风球“啵”一下炸开,威力不大,只是灰尘很多,扫过泥坑和水坑,埋没了鸦群的身体。 尘霾几秒钟后就散去了。乌鸦们哀嚎之中发现黑焰熄了,不再烫了,歪歪头,见老大一人独领风骚,立马跳起,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别告诉我这种局能打输——该死!你他妈脑子里装屎了吧!” 另一头,马斯一边和公鸡鸦拼杀,一边毫不客气地口吐芬芳,一分钟骂一百句,一句话都不带重复的,每一句都是灾难级别的难听。 坦什特操纵呆毛鸦,吼出一道狂风,击中本就快要失去平衡的别西卜的双腿,扳转九十度倒地,手肘被磕破出血,刚靠灼烧强行愈合的伤口都被撑裂,黑中带红。 剩下的就是吃了,坦什特解除了操控,转头应付那边——这真是心理上的凌迟! 马斯早就从某位垃圾桶商人那换了一堆关于他的不堪往事,比如幻想什么“御姐师尊爱上我”“歪嘴龙王”,却被一个后生踹出了门,到头来只能感慨“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总之,怎么羞耻怎么来,脚趾头都能抠出三菜一汤了。 呆头鸦一阵哆嗦,切回了控制权,挠着脑袋,啥都没记住,尴尬地回头:“呱?” 几位热心的小弟凑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讲起它刚才是如何英武地救下它们,又是如何潇洒地截停那个女娃娃的。 “呱?”原来我有这么厉害吗!它不禁双手叉腰,仰头呱呱叫,后边儿都演化成了更加沙哑却豪迈的鹅叫。 小弟们歪过头,望望它后面,连忙拍它的脸,要它转头。 别西卜已经重新爬起来了,往这边瞟了一眼,蜷起差点骨折的右腿,跟残疾人一样拄着拐,接着跌跌撞撞前行,间或小跳几步。 呆毛鸦傻笑着转过头,眼看到嘴的肉竟自个儿跑了,舌头和眼睛都快弹出来了。 “呱!”全军出击!它和鸦群爪子抓着地,和将要飞奔的野牛一般蓄力,吐着气,嚎叫着窜出,化作乌鸦导弹,不过是胖嘟嘟的那种,倘若说独眼鸦它们的是小男孩,这枚就是胖子。 别西卜跳到了门口,腾不出手格挡,便一甩身子,让鸦羽披风扬起,挡下了炮击,化作羽毛飘散,黑烟弥漫。 “布嘎!”乌鸦们被反冲力炸飞。黑袍压回身上,贴紧酸痛的后背,也多出许多道划痕。 别西卜被风推入门内,单手撑地,快速起身,伸腿勾来左边的木门,用额头抵着关上。 还没来得及关上右边,就有七八只乌鸦冲了进来,或掉在地上,翻来滚去,还有一只落在他的肩膀上,二话不说就开吃,啄着渗出来的血。 但它显然没搞清楚现状。别西卜转头就咬住它的脑袋,轻易咬得它脑洞大开,探过身去,把另一边门关上,用身躯抵住。 只差一秒,大军就能冲进来!现在全一头闷在木门上,撞得嘎嘣嘎嘣响,在外头撞,隔着门板把里头撞开裂了。 被吃的乌鸦还在抽搐,结果被这个征服过上千种不可名状的食物的神奇物种拧断了头,撕开表皮,喝起血来。 好苦,好难喝,越喝越渴,想喝水……他眼眶通红,很干涩,欲哭无泪。 要说别西卜还真是站在食物链顶端,四岁学会打蚊子,命中率百分百,六岁手擒野狗,完全没有任何口忌,蟹醋都能喝一瓶下去,年纪轻轻就活得像个荒野求生专家了,不然还真没法养活妹妹。 他自己从来不需要爸爸妈妈操心,生下来,撇在一边,完全不用管——好吧,小时候还是要给点吃的的——就能养活自己,比起人类,更像在草野肆意生长的蕨菜,没有花朵,但很顽强。 背后不断冲击着,撞得胸口疼。他暂且把咬死的这只丢开,找准它们冲击的间隙,放下挡门栓,一块硬木板。 “咚,咚!”它很快就出现裂痕了,不时落下木屑。趁他不注意,地上零零散散的乌鸦清醒了,一点点朝约书娅,对着她的手指流口水,可还没下口,身后又凉了。 别西卜飞跃上前,率先捅爆一只,字面意义上的爆炸,肉沫横飞,咬住枪柄,抵着地面,从妹妹身下抽出睡袋,把饥渴的乌鸦一网打尽,捏紧袋口,冲桌上暴砸。 “邦!邦!” 两边的撞击声唱和着。这头,桌板都被打裂开了,睡袋里的也死透了。 别西卜把袋子一摔,手脚并用,把桌子推到门边。 “啪!”门栓终究挡不住它们的冲击,一分为二。大门破开,但还未等它们飞进来就被再度压回去。 别西卜两枪干掉了前面两条桌腿,让桌子往前压,抵住门。 这里只有老大的行李,以及寥寥无几的家具。 门后依然躁动着,别西卜便把两只椅子,一个行李箱,全搬过来,支持瘸腿桌子顶住门,自个儿也靠在门边上,尽可能让晃动小一点。 多萝西撑起身体来,喘息声渐渐平复,疼痛仍在,只是没有那么痛不欲生,仍紧闭着左眼,挤出泪水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来帮你们了。”随着鸦羽袍的消逝,耳边已死的鸦群的狂吠淡了下来,但依旧阴魂不散。 别西卜抓过睡袋,一头架在肩膀上,枪尖抵住末端抬起,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喝里面的血,可惜两口里一口喝不到,弄的脸上和胸口上全是,嘴唇上还沾着熊毛。 突然呛到了,他手一抖,摔了睡袋,连连咳嗽,喉咙里的血刚干涸又被浸润了,很不舒服,咳着咳着就把自己的鼻血都给咳出来了。 “我……必须回来。” 第116章 老不死的法师 半途,主教出去了,从外面锁了门,中午又端着大盘烤饼干回来了,摔在桌上,还有几块飞出来了,滚到桌上。 “吃饭。”他淡淡地说道,拉来椅子,又取了三只纸杯,热水烫了烫,倒水上桌,自个儿先抓起桌上的吃掉。 门这次没有锁,但外边儿刮着寒风,给主教脸都冻白了,肯定是逃不走了。 “走吧,先吃点东西。”弥撒理好了她们堆叠起来的成品,叠成方块,先一步下床穿鞋,牵起她的手,却没能把她拽起。 多萝西胆怯地埋下身子,目光闪烁,往大叔那边瞥,一看到就立马扭了回来,再一点点往那边看,想看又不敢看,攥紧贴身的被子。 “我……可以吃吗?”“你不吃怎么给我干活?” “谢谢!谢谢……”多萝西连连低头,但没有鞋子,只好赤脚踩着地板,但并没有跟着弥撒坐在主教的对面,而是在桌边注视着他,静静等待着什么。 她没有衣服穿,就只能拖着被子,但又怕弄脏,只好小心翼翼地揪着后面,举高高,手很酸。 “哦,差点忘了这个。”主教从桌底拿出一只脏兮兮,挂着干硬肉泥的狗碗,丢到角落里,出门拿了个盆,然后把做饼干用剩的肉泥进去,拍拍手,继续吃饭。 “谢谢……我好幸福……”多萝西热泪盈眶,微微笑着,把被子压在头上,跪下,向狗碗伸头,“我加入你们了。我有碗了……” “你干什么的说!”主教踏出,揪住被子,把她拽了起来,指着盆子,“这又不是给你的!我只是怕它饿了,把剩肉留在这!” “它……”多萝西双目涣散,微张嘴,惊讶流泪,但转而又安详地微笑,声音带着哭腔,“意思就是说,你们已经……养了一条狗了,对吗?” “它不是狗。” “啊,对,它……总之比我好对吧……哈哈,对不起,大叔,是我不懂事了。我会等它吃完的……”她顺从地点头,已经彻底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哦,大叔拉着被子呢。被子就是我的尾巴,也是我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大叔在拉着我,在对我说话,好开心。 “不是,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主教突然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坐在自己旁边,二话不说抓起几块丢进她嘴里,压住下巴,“上桌吃饭懂吗?你又不是狗。” 多萝西愣住了,嚼了嚼,酥脆,吃了几口就又哭了,自顾自抹眼泪。 “所以,下一个就吃我吗?这顿就是……送行的吗?”蚊子哼哼都比她说话声响,而且她还塞了一嘴,说话不清楚。 弥撒瞧见了她的痛苦表情,想起了自己的某个孩子,要拿饼干的手也定住了。 “嘟嘟囔囔什么呢?” “因为我,做得太慢,所以,大叔,还有夫人,要吃掉我,对吧?”多萝西咽了下去,断断续续说。 两人哑口无言,相视彼此。 “那,祝你们幸福。”她苦涩地笑了,闭上眼,回顾自己这一生,“我很高兴,能遇到大叔,还有您的,爱人。我没有遗憾,我很幸福……可以留下我的尾巴,不吃吗?您可以带着它吗?我想一直和您在一起……如果能让您吃饱的话,我非常愿意……” “啪!”弥撒震声拍桌,震得盆子抬起些许又落回,边缘的饼干掉了出来,怒指主教。 “畜牲,你到底给她灌输了些什么?她看起来才十六岁的样子啊!” “没有啊……啧,真的玩过头了,对这种孩子来说。”主教啧了啧,叹息,单手抱紧她,“晚上我和你解释,现在我有些累。先吃东西,好吗?我不凶你了。下午多练……好吧?” “晚上……哦,我会服侍您的,最后一晚……我要好好表现。”多萝西温驯地贴贴他的肩膀,但又很有分寸地让开,毕竟女主人就在对面。 “我喂你,张嘴。”饼干再次送到面前,还压了压她的嘴唇。 多萝西感觉自己碎了的心又化了,身体暖洋洋的,高兴地吃下,点头。 “谢谢主人。” 女主人一直闷闷不乐,想必是吃醋了吧…… “不要怕,弥撒,我只是个卑微的工具,不会抢的。”我怎么能抢您的丈夫呢? “我不是很饿。”我怎么吃得下啊……真的想起家里那些麻烦事儿。 儿子很乖很听话,不忍心打,但女儿就是个疯子,喂奶还洒了一床,胸那里早就被咬得满是带血齿痕了。 吃完饭后,主教有事说要见人,先出去了,留她们在这里干活,还拿走了剑,说怕她们劈门造反,然后往仓库那边走。门当然还是锁着。 她们依然做得很认真地缝纫着,已经不需要锁了。 “好开心,被关住了……”想起自己逃不出去了,多萝西竟开始享受了,微笑起来,不时掩嘴,轻声笑。 床上好棒。在这里过一千年也是可以的——不不!不行,我是奴隶,等他们“办事”时,我是一定要躲开——也不对,我也要在边上加油才对吧? “关注你说明他还是稍微懂点道理的,不过只有一点。”弥撒细细缝着。 然而她们讲的不是一个“关注”。 安静,缝纫。边上的成品越来越多,堆成了一摞方块。弥撒干活干得飞快,一点都跟不上。 突然,她叹了口气,放下活,按住小熊的肩膀:“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孩子。” “不行哦。我只是个工具呀,怎么能当孩子呢?”她轻快回应道,介绍着这理所当然的事。 她们之后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缝纫。屋外不时有寒风呼啸而过,远处似乎还有放炮声。 傍晚,夕阳低垂,外头先是一阵拖拽声,再是对着门的重重撞击。 “呼哈,呼哈……”凝重的喘息声。锁在木门上撞得很响,胡乱推了几下,没开。 “开门。”主教的声音,但很虚弱,喘得很重。 “你傻了?锁在外面,钥匙在你自己那。”弥撒没好气地回着,把东西收拾好,握住多萝西的手,把她护在身前,回眸答应。 “也是……去他妈的。”“乒!” 锁被一剑砍爆了。门应声打开。主教是踉踉跄跄走了进来,跪倒在床边。 “咕哇……”怀里的诙笑被打得鼻青脸肿。 “去。”主教疲惫地甩开它。它滚到了狗碗边,把头埋进去,啃次啃次吃了起来。 “你最好给她解释——你怎么了?”弥撒刚想指责他就愣住了,捂住了嘴,又转手捂住了好奇上前看的多萝西。 第117章 闹别扭 “咕额!主人怎么了!”她慌忙摆手,却被一个劲儿往后压,泪水打湿了弥撒的手掌。 “打狗,来蹭饭吃的狗。” 主教黑袍破破烂烂,右臂赤裸,上面或是以前烟头烫伤的灼痕,或是新添的流血啄痕,淌着血。 腿似乎也扭了,鞋子都掉了一只,赤脚走回来的,身上夹杂着草屑,看起来路上倒地过很多次。脸上破了,但没有流血。 多萝西终于挣脱开了,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跪下,抓住他的手。 “主人!我能给你做什么……我——”“闭嘴,然后,让开。”他很累,没力气和她争辩,可哪怕只是微微站起,上床,都要耗尽所有力气,然后往墙上一倒,喘着粗气。 “那个老头?你给他几块饼干不就得了。”弥撒认识那个叫坦什特的,自打被赶出来后,到处蹭饭吃,倚老卖老,开口就是“想当年”。 “你懂个屁。”主教咬紧牙关,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喘息声都在颤抖。 “主人……”多萝西趴在他身边,给他吹伤口。 “啧啧,嘴硬。”弥撒下了床,倒了开水,烫了烫剪剩的布料,又端了一盆到她跟前。 “我自己来。”主教扭头,用嘴叼来床边的毛巾,甩头丢进盆里,腾出一只手,开始清洗,但总是痛得手滑,下不去手,只能“嘶嘶”着。 “我来——”“我都说了我自己来。”他愤而一敲床板,可却没力气闹腾,靠回墙边,不省人事。 “逞什么强啊。”弥撒冷哼,自己洗毛巾,打水,给他擦手上的泥渍和血迹。 他以前从来不让她检查自己的身体,但现在纯属没办法了。 擦拭到伤口时,主教的手臂会抖。 “痛吗?”“痛你妈。” 他另一只手臂捂住眼睛,也就剩嘴硬了。 多萝西不想闲着,就来回帮他们换水。诙笑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哇哇”叫,但很轻,闹腾了一会儿,就自个儿滚到床底下去了。那里有它的小被子,小枕头,稻草扎的。 因为没消毒的东西,只好用烫的。这时候主教会来回甩头,腿不安地搓动着,眼睛挤出泪水,但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不怕,不怕。”多萝西趴在他的肩上,摸着他的头。 良久,烫红了,也麻了,终于可以开始裹绷带了。伤口不深不大,就是多,在这种冬天,不处理的话,会生疮的。 裹的时候,主教又故作深沉,额头抵着墙,手捂着嘴,看着伺候他的弥撒。 “薇薇安——”“给你脸了。”弥撒狠狠揪了他的腿一把,就差把肉拧下来了。 “噗,哈。我是说,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他苦涩地笑着,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缓解自己的剧痛,眼睛依然眯着。 “‘想’?我不想杀你,白天那是我被逼无奈。我不像你对杀人有偏执。我只是想要让我哥过得好一些,就这样。” “骨科,乐子。”“神经病,也不看看你自己这臭脾气。” “我脾气怎么了?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对你?”“我对畜牲向来是很宽容的,所以对有些行为置之不理,毕竟我不指望它们听得懂人话。我是个讲理的人。” “哈,贤妻良母,想必自己的孩子对她一定很好吧?”“还是比某些断子绝孙的好一些的。” 虽然这么骂着,但弥撒裹得很用心,确保不会漏风沾水,弄完之后还要再拍两下。多萝西很不解地摇头晃脑,但也不敢开口问。 “别死了,狗东西。”弥撒踩了下他的脚,拿起包,要出门,又回头伸手要今日份报酬。 “饼干在仓库里,袋子装好了。”主教摆手,打发她走。 弥撒走后,寒风又把门吹开了。多萝西帮忙关了门,又生起火堆,请他坐近,烤火,自己则乖巧地跪坐在面前。 “还需要什么吗?”“别这样,起来,坐我旁边。低头说话难受。”主教没有看她,而是观赏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叹息不止。 “遵命!”多萝西一下子跳到他身边,跟着床上下晃了两下,冲他微笑,袒露胸口,手紧紧揪着被子。 “啧……该和你讲清楚了。”主教伸手,探进头套边缘,一把扯下头套来,气喘吁吁,一根手指抵着,在她面前转圈,“你以后,也要有伪装,别让别人知道你是女孩子,听见没有?” 她抖开自己的头发,疲倦又凶狠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刺了过来。 “啊?”多萝西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主教其实是女孩子,反倒害怕地用被子捂胸,往后退了一些,低头颤抖,不愿相信,喉咙里呜呜响着。 “回话。”主教抬头,俯视着逼问。 “听见了!”多萝西脱口而出,之后又忙捂住嘴,弯腰致歉,头抵着床板,“听……听见了……” 美梦破碎了。大叔走了,现在是噩梦的开始。多萝西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般的羞辱了,相当乖巧,字面意思上的五体投地。 “唉,你这……”卡塔琳娜甩甩太久没动,都开始僵硬的手,然后扶起她,拉到自己身边,“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明白。”多萝西摇摇尾巴又点头。 “你是不是被某个风老头抓走过。” “对——”多萝西立刻回答,但没有发完整音就定住了,眼中立刻没了高光,异样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没有再看主教,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腿。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想靠眨眼来摆脱它们,但它们只是愈演愈烈。 好害怕……好怕又被身后飙来的乌鸦抓住,拖回那个狞笑的老头身边。 “那你被抓走之后,他们对你做了——” “不要!” 头疼欲裂!多萝西猛地折腰,咬牙咧嘴,指尖嵌入头皮之中。她不想回忆起那段被反复穿刺的时光,哪怕血流不止也无人过问。 “不要碰我……好痛!不要打我!”她痛哭流涕,仿佛现在仍有一群变态拿着拆开的电线串成的鞭子抽打她。 病因找到了。掐指一算,她被抓进去的时候才十四岁。 她听说过他爹,睡袋教前主教,靠谱的熊叔,把女儿护得很好,老实巴交,其乐融融地过日子。 这小姑娘不懂外面的恶,被带到那边去,还傻乎乎地说要帮他们捶背,泡茶,迎接她的是前所未有的折磨和羞辱。 “多萝西,你看。”卡塔琳娜晃晃她的肩膀,把自己的项圈,亮在面前。 只瞥了一眼,多萝西就疯了一般往后扑去,腿蹬着床,腿到墙边,撕心裂肺地高喊。 “不要戴!不要戴……求求你们行行好!” 她用力过猛,竟抓下两小撮头发来,还带着血。可身体上的剧痛却远不止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看清楚,这是我的。”卡塔琳娜凑了上去,俯身,让她看个清楚。 多萝西仍旧在发疯,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墙上,才得以看清这个带血迹的,破了皮的项圈。 “你……的?”她哽咽着,如同有人在掐她脖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我的。”她还给她看上面的名字。 “你也被……”多萝西啜泣着摇头。 “我想,我们见过?我被抓过去了一年。最后一个月,有见过一个兽人。”卡塔琳娜给它丢开,稳稳抛回尘封的箱子里,坐在她的身边,理好她的衣襟。 “她也爱哭哭啼啼,叫太大声了,总是挨打——” “是我,是我!”多萝西激动地踏着腿,随后飞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头埋入胸口,抹着鼻涕与眼泪,暴风哭泣,“我想起你了,姐姐!” 第118章 痕迹 “哎哟,小可怜,我只是在离开前把那些脏得不能再脏的面包皮送给了你。” 卡塔琳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又亲了亲她的耳朵,困倦的脸上浮出一抹笑。 “不止,姐姐!你挡在我前面,咬那群混蛋!”多萝西感激到发麻的声音顺着身体的震动传来。 “单纯看他们不顺眼。不是为了保护你。少自作多情。”轻蔑的哼声。 “骗人!那喂我,奶,也是自作多情吗!” “奶?我们怎么可能有牛奶——”卡塔琳娜轻轻拍了拍这个糊涂鬼的后脑勺,但当她摇晃的头蹭到了自己的某些部位后,笑容僵住了,眼睛颤抖,结结巴巴吓得不轻。 “你……你该不,不会,说的是……不对,哈哈,你肯定,认错人了。”她脸红了,真难得,不知所措,开始大喘气。 “我不会认错!”多萝西突然起身,趁她全身发麻,一把扑倒,翻过身,抓住黑袍的领子。 “等下,你干嘛?谁允许——”但她身体因极度的羞怯虚脱了,无法挣脱发了疯的小熊。 “肯定是你,是你喂我的奶!”多萝西强行扒下了她半边衣服,露出了肩膀。 后背上,是一个个黑色的大字,“恨”,用沾了墨的锥子一点点刺上去的,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没什么特殊含义,他们觉得好玩儿,惨叫声也很解压。 “看吧,就是——” “滚开啊!!!” 卡塔琳娜立刻歇斯底里,一把挥开多萝西,转身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架住她的双手,龇着牙,面目狰狞,指甲都嵌入皮肤之中。 她流着口水和眼泪,也冒着冷汗,现在只觉得后怕。 屋外风声阵阵,天已经黑了。 泪水打在多萝西的脸上。她被吓到了,眯起眼,也跟着流出眼泪,一动不动,轻吟着。 “对不起,我不该扒你衣服……” 卡塔琳娜身体一震,手臂松弛下来,眼神变得愈发疲倦,没了高光,往旁边一倒,背对着她,穿好了黑袍,有气无力地叹息。 她望着她,她不回她,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十分钟,多萝西的“布谷鸟”又叫了,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卡塔琳娜擦了擦脸,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烤饼干和两杯糖水回来。 “吃饭。”她低着头,头发低垂,看不清表情。 “谢谢。” 用完餐后,卡塔琳娜释然长呼出一口气,背靠墙,同小熊肩并肩,同样屈膝坐着,只不过她的坐姿更潇洒一点,毫不顾及地岔开了腿。 “所以,你后来怎么逃出来的?”枯死的眼神。 “他们说要把我卖到宅邸里去当女仆。” 女仆?可笑的话术。这种说辞,想都不用想,是送去挖器官。 “然后?” “那个开卡车押送我的司机忘锁门了,半路上停下来去上厕所,我就趁机溜了。” “你的意思是……一个卡车司机,会忘记同时锁笼子门和车门?”这可是在峡谷巷,哪怕是油箱里的油,一不留神都会被抽干,同时忘锁两扇门更是闻所未闻。 “我不知道……”多萝西委屈地埋下了头。 “该死,不会是凯尔文吧?她的男人?他给r公司开车,四舍五入就是在给维德开车……他胆子这么大——哦,对了,制衡……打压老头子。”卡塔琳娜倒吸一口凉气,不断眨眼,又拍拍飞速运转的脑袋。 “姐姐在说什么?” “没事,你很走运。说下去。”一声响指之后,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摸自己阵痛不断的右臂,“荒郊野外的,你这个路痴总不可能自个儿找到回家的路吧?” “然后……我遇到一个挥棒球棍的叔叔,帮我把追兵干趴了,还顺路带我回了家。” “棒球棍?”卡塔琳娜双目颤抖,直起身体,冻结了几秒,手比屋外的石头还要冰冷,连火堆都照不暖。 “是个很热心的大叔——你怎么了?”多萝西低头看她的表情,自己也惊讶了。 “他……所以,他……没死,那,那……”卡塔琳娜身体瘫软,头埋入膝盖之间,双手揪着头发,喃喃念着,但不让小妹察觉自己的表情。 多萝西静静让开,给她一些空间,添柴火,倒水,然后乖巧跪坐在对面。 〔忧郁〕,〔暴怒〕,〔仇恨〕,众多情感闪过她的眼中,挣扎的心似要命令她的眼眶撕裂瞳孔。但最终,只是一声叹息,伸手,示意她继续讲回家之后的。 “大家都很欢迎我回来。那个叔叔看了眼就走了……” 前主教遭飞来横祸,新主教又被掳走,睡袋教已经到了分行李各回各家的地步了。但好在有爸爸遗留下来的小金库,还算能正常生活。 睡袋教那边的树很特别,不是寻常树种,倒像是罪孽生物,俗称“黑茶树”,高大,树皮棕黑色,很厚,吃起来像茶味饼干,可以直接扒下来嚼,也可以磨成茶叶粉,里头是更为坚硬土黄色树干,怎么打也打不断。 睡袋教的特色就是睡袋啦。只要怀恨的人在里头睡上一晚,第二天它们就能起来干活。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只要让睡袋们对扒了皮疯狂头槌,树皮就会长回来,树还会越长越大。 爸爸说这是〔仇恨〕的力量。但问题是有坏人经常来偷吃树皮,或盗走睡袋,需要有人来纺织新的。一般人是纺织不了这种特殊睡袋的,必须主教亲自来。 “不过这些我好像都在信里说过了。”多萝西搓着温热得出汗的大腿。 “嗯。”卡塔琳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埋着头,用“嗯”来敷衍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话太多了吗?”多萝西掐指一算,觉得现在睡觉未免有些太早了,轻轻戳戳主教的腿,“要不姐姐讲吧?把心底里的话讲出来。这样比较好受。” “哼嗯……”长叹,静默。卡塔琳娜一分钟后才抬起头,揽揽皱起的头发,仰望天花板。 “这是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第93章 艺术就是啤酒花!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多萝西撑起上半身,回头,眼神先是疑惑,又开始颤抖地扫视他的全身。 裤腿上满是泥泞,手臂只剩一条了,手指断了,还有一只眼血肉模糊,一看就是刚经历过苦战,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毅力支持着自己不被剧痛扳倒。 妹妹倾注的仇恨已经耗尽了,现在只能靠喝这些溶解了仇恨的血续命了。他能感受到,最多十分钟,骑枪就会自行碎裂,自己也会当场休克。 门被框框撞着,裂缝越来越大,不时有木屑飞出。 “请您相信我。”别西卜抹抹嘴唇,声音很沙哑,只是低着头,以骑枪为支点,试图减少一点对门的冲击,多拖延一点时间。 “我们只是,想,试着,和黑暗皇帝,博弈一下。”耳朵在流血,滴在受伤的肩膀上,温热,再胡闹下去真的要聋了。 “我……对不起,我……”多萝西支支吾吾起来,抬起右臂捂住眼睛,呜呜啜泣起来,转过身,连连弯腰。 “这个等会儿聊,”别西卜用肩膀蹭了蹭脸上的汗,气喘吁吁,“你的,〔罪魂〕,是什么?” 多萝西抹抹眼镜,抬起头,深呼吸几下,抽回鼻涕,往胸口摸索,摸出了一袋奶茶速溶粉。 “吹泡泡,催眠……”“会爆炸的?”先前有听到爆炸声。 “对!但这些长呆毛的乌鸦貌似免疫……”原来那瓶已经没了。她四下寻找,也没找到其他矿泉水瓶。 “能冲开它们就行。”需要一个突破口,把它们赶走。这门绝对撑不住两分钟,现在都已经往里凹了。 别西卜左右看看,目光定在老大的行李箱上,布都破了,上头还有几幅用记号笔画的简笔画——看来他的孩子还挺有创造力的。 对了,当年老大因为缺水差点在荒野上光荣,肯定会在行李箱里备上水。之前不是还掏出来两个黄桃罐头嘛。 虽然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太好,但现在情况危急,大不了回头负荆请罪。 他靠着门挪动过去,想要打开,却发现有锁,三位数的,不知道密码。 多萝西很紧张,也不想坐着等待,就往约书娅旁边挪挪,从地上摸索出一根差不多的牙签,不知为什么,开始轻轻戳她的臀部。 别西卜咬住骑枪柄,抵住地面,吃力的弯下腰,臀部还顶着门,拨弄老式的数字转盘。 马斯老大是个粗人,肯定不会计较很多的,密码想必是零零零。 拨了,按了,没反应。 嘶……捅开吗?但手从翻进围墙就一刻没歇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拨这个生锈的键盘更是费劲。 箱体是那种人造皮革,现在连皮都快掉光了,这么近,都能闻到久置的工业产品特有的焦臭味。 说不定出厂设置是一二三呢? 咔咔,不对。别西卜本就只剩三根手指,沾着血,又不很难拨动,皮都快扣破了。 身后的躁动更加不安了。 “呱!”给我出来,光明正大的决斗!呆毛鸦透过裂缝往里头呐喊着,之后又一个劲儿往里钻。 一一一?别西卜还没开始尝试,就停手了,因为再次看见了箱体上的涂鸦画,紧挨的房子,歪斜的篱笆,小小的家。 这个箱子从来没换过,从他离开家那时起,对他来说意义重大,更别提里面的东西了,密码肯定不会那么随意。 他不会忘记的东西吗……生日?食指抵住了密码盘,但没再动。 他不知道。老大从来不讲他的生日,和他的过去有关的事都很少讲,就和他头盔下的脸一样深藏不露,满满神秘感。 别西卜很紧张,大颗大颗的汗水汇聚起来,垂下,身后也在遭受着撞击,桌子都已经开始拖行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这么傻! 他恍然大悟,飞快拨到了“九一九”。十一月九号,卡塔琳娜的生日,按下锁扣。 “咔哒!”真的开了! 这可真是巧到骨子里去了。这个生日是从信徒口中听来的,信徒又是从拜松·巴格林那听来的! 赞美连生日日期都卖的垃圾桶商人!不过恐怕林小姐自己都没想过这个,毕竟只是马斯给她讲故事做交易时无心吐露的。 卡塔琳娜从小没有日期观念,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自己的小弥撒带头举办生日派对都以为他瞎猜弄错了,结果歪打正着了。 推倒,拉开拉链,映入眼帘的是几封扎好的家书,有的是羊皮纸,有的用的粉色卡纸,下头垫着一沓儿童画。 一根小球棍,一副脱线手套,还有一堆名片和文件,等等,从家里带来的一切。这里埋葬着他的过去。 终于,别西卜找到了一罐啤酒,绿皮的,设计感十足。 看商标,“黑金国际”,都过期九年了,上面还有一堆洋洋洒洒的签名,各有特色,有的圆嘟嘟的,有的则是手写印刷体,看起来他和老同事分别后,留作纪念的。 “这么有纪念意义……” 别西卜明明翻了个遍,仍要尝试再找找,最后确信,只有手上这罐了,深呼吸一口气,挺起身板,挡住逐渐瓦解的门。 “对不住了,老大。”他把啤酒丢到多萝西手中。因为视线沾了血,远处看不清,所以他没看见她用牙签捅妹妹。 闭上眼,继续为自己纺织鸦羽披风。这又消耗了一分钟的持续时间,但没有〔罪坟〕减重,跑两步都能要他命。 “谢谢……”她放下了手中的活,对着啤酒罐打量了一番,晃了晃。 虽然不认字,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水吧!将就用着吧。 她拉开了拉环,一股生啤酒拌臭袜子的噩梦级气味席卷而来,强忍着臭味,把茶粉倒入,手掌挡着罐口,上下摇晃。 在别西卜纺织好鸦羽袍的同时,大门不堪重负,被生生从中截断,撞成四段,向前飞出,砸在对面墙上,木屑横飞,又碎成更多段,刚敲入地钉子都被震了出来。 家具和行李箱被轻易推开。别西卜扑倒,全力护住箱子里的东西。 乌鸦倾巢而入,发了疯似的攻击倒在门口的别西卜,但看见这熟悉的鸦羽袍后,不想白费功夫,便冲向多萝西,但半道都被地上突然燃起的黑焰吓住了,回想起了先前吃的裤头,不敢上前,只有呆毛鸦勇者无惧冲了过去。 别西卜引燃了先前在屋里折腾流下的血,虽然烧不到它们,但吓吓呆瓜们总是可以的。 多萝西同样挡在约书娅身上,用背抗下砸来的木板和呆毛鸦的啄击,只有些粉灰突破她的防线。 好痛!她化悲愤为力量,更加卖力地摇晃啤酒瓶,结果突然感受到了什么重压。 里面貌似起了什么化学反应,一个劲儿往外冒泡。 呆毛鸦哪见过这等仙术,也停下了攻击,伸长脖子看着她手中。 “别别别别西卜先生!它它它好像要炸了!”她慌忙挪开手,结果“嗖”一下窜出一道白沫喷泉,都飙上了天花板,里头还在不断涌出大量气泡。 好香!毕竟是食腐动物,这种味道对人类而言无法忍受,对它们而言却是痴心迷醉,个个垂涎欲滴,口水拉半米长。 完蛋,不能浪费!多萝西刚想按住,就被别西卜的额头撞地声止住。 “别,”额头又多一处红印,“直接扔!” 先前,她一个一个吹出的泡泡威力都那么大,隔老远就听得见。 现在,瞧瞧吧,这罐子里多少万个泡泡啊,都堆成塔了。这简直是催眠大伊万! “快快快炸了呀!”瓶身都开始嘎嘣嘎嘣作响了。 多萝西慌慌忙忙将它丢出,贪吃的鸦群一拥而上,还没落地就集体托住,争着抢着要吃这枚核弹。 呆毛鸦也挤了进去凑热闹,刚喝到一口甘露,就—— “嘭!”响彻云霄的爆炸声。 第119章 球棍侠 “从哪讲起……先讲我爸吧。他是个很厉害的收尾人,至少在我认知里,他是无敌的。但自打我记事起,他真正陪我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 卡塔琳娜的语气很平静,但从眼中倒映着的赤橙火光可以看出,她很敬仰那个伟岸的身影。 “那你孤独吗?或者……寂寞吗?” “有过吧,但这不重要。他很爱我们这个家,把假期囤到年末一起过,回家又忙里忙外,修理各种东西,篱笆会修,手推车也会修……他什么都会,大晚上还会和我们讲他的传奇故事。” 她觉得这比那些骑士讨龙传说酷多了,想起那个粗糙又爽朗的声音,不禁微笑起来。 “所以,我很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难怪你那么像大叔……”多萝西掩着嘴巴,轻声嘟囔着。 她说,妈妈是个软柿子,总是被欺负,买的东西也总是缺斤少两,还被骂寡妇。 弟弟又那么小,不敢离开她,是只跟屁虫。 爷爷奶奶他们种了大半辈子田,各种风湿骨病缠身,腰都直不起来了。 “十三岁那年,我实在看不惯萝卜帮那群流氓欺负我妈,就抡着我爹的棒球棍,把他们打了一顿——痛快!从背后,一人脑壳一棍子!‘砰’,就是要那个声音!” 她的声音高昂,笑得很灿烂,还敲着自己的大腿,咬牙喘气,很是回味那种爽快感,现在就想再砸一把。 “棒球棍?”多萝西复读了一遍,幡然醒悟,吸气,急切地问,“等一下!也就是说,送我回家的那个叔叔——” “我觉得是。”卡塔琳娜拍拍胸口,呼出里头汹涌的一股热气,抓起一块柴火,丢进火堆里,溅起灰烬与火花。 当然,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她想在此戛然而止。 她被那群流氓揍得头破血流,鼻子耳朵嘴巴全在流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拿着干草叉过来捞她,她已经被……她伤太重了,一个星期没下过床,但对方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他们收敛了一些,敢作妖我就拿棒球棍指他们。” “打得过吗?” “打不过啊,但我学会了一句很有效果的咒语。”卡塔琳娜咳了咳,手比作嘴巴,神神秘秘,模仿着以前的腔调,婉转道。 “我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每次她被骑在身上,掐着脖子,快要死掉时,就会说出这句话,流氓们就会大惊失色,放开她,又是认错又是磕头,给她妈献殷勤,然后闭门不出,在家里低声念不知哪来的土地经。 “可是……” “当然,久而久之他们就知道我在骗他们了。”卡塔琳娜无奈耸肩,摊手叹息,“十四岁生日那天,我们在吃土豆饼的时候,他们破门而入,当着我家人的面把我……那个了。我弟弟哭得很惨。我妈咬他们,被打破了头。” 她怕萝卜帮谋害卧病在床的老人们,就没有反抗,全程很顺从,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叫唤。 “我弟不死心,拿起球棍想打他们,但没打过。我念咒语吓他们,别打我弟弟,他们就掐我。”他被踹倒,踩在地上乱踢,肋骨都差点被踢断。 “他们好坏……”“所以我要你学聪明一点啊。”卡塔琳娜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前后摇晃,苦涩的面庞再次浮出笑意。 “但你猜怎么着?他真的回来了。” 她至今那记得那踹开门的那声沉闷巨响,衰老的屋子都在发抖,步履如同一头归巢的雄狮般沉重,棒球棍在地上拖行,把地板碾得“嘎吱”响。 “我爸二话没说,一挑十,把他们一个个放倒……” 脚踩小腿,球棍举过头顶,再冲着膝盖骨狠砸,“嘎嘣”响,粉碎性骨折,之后还要再踩上一脚,让它们反向骨折,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出门。 “压在我身上那个,他们的头子,被他照头一棍砸个半死不活。然后我爹手臂夹住他的脖颈,架在腰间锁死,用球棍柄一下下猛敲,砸得鲜血横飞,把头骨生生戳烂,黏糊糊的都出来了,然后摔在地上,连环暴扣,打着最响亮的战鼓。” 卡塔琳娜再次模仿起他的动作,只不过夹住的是多萝西的脑袋,轻轻敲头顶,但也给她吓得不行,最后淡然一笑,松开了可怜鬼。 “我甚至不知道那半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头。” “唔……”多萝西害怕了,蜷起身体,在发抖。 “好吧,我讲上头了。”她抱歉眯眼,摸着她的头。 她原本还想讲拖尸游街和狼群分尸这些劲爆的内容的,但想来全讲完这家伙又该疯了——但这真的很爽! “打完后,我爸给我擦脸上身上的血,然后冲家里的每一个人下跪磕头。但他买了个拳头大的奶油蛋糕,虽然在路上颠烂了,全粘在盒子里了,但好吃。我吃得很香。” 她跟他说了那句咒语,他的回答是—— “只要你喊,我一定听得见,一定会来救你们。”他粗糙的大手搓着她血迹斑斑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无论我身在何方,无论你面对的是谁,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们。” 为了调剂一下小可怜的受惊的小心脏,她又讲了爸爸杀人不眨眼背后的另一面,一个总是哈哈大笑的傻瓜蛋。 “他会陪我们,还有其他小孩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他当老鹰你们赢不了吧……”多萝西能想象到,他会两个箭步速通。 “不,他不当老鹰,他当小鸡。”卡塔琳娜抬眉闭眼,“最菜的那种,抓都抓不稳,跑着跑着自己就甩出去了。” “那当母鸡呢?” “那游戏性质就变了,叫老鸡抓母鹰。”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输了,会捏着鼻子学大象转圈,会趴在地上背孩子们爬来爬去,上过树爬过房梁,刨过老鼠洞,吃过仙人掌,在整个面包屑镇都是相当传奇的存在——孩子们至今仍坚信,他只是个三流棒球运动员。 他打雪仗保持着十八连败的卓越战绩,打喷嚏打个不停,哭着回去找老婆诉苦。 “孩子王……” “除了不懂浪漫,他已经是个完人了。”卡塔琳娜搂住她的脖颈,拉近,揽开她的头发,对着毛茸茸的耳朵细声挑逗,“所以啊,以后找男人,一定要找这种能干的哦~” “唔!”多萝西抖抖耳朵,捂住了嘴,痒到发抖,目光闪烁,看看她又瞥向对面,脸上绯红,呜咽了几声,颤巍巍回应着,“我……可是,我想嫁,嫁,嫁……” “怎么话都说不清了?害羞了?”卡塔琳娜弹了下小熊的嘴唇,又竖起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歪头,眯起左眼,wink~ “放心啦,哪怕并非青梅竹马,这种务实的男人也是十分乐意娶一个贤惠的——” “我想嫁给你!” 多萝西放声高呼,又赶忙捂住嘴,埋头进她怀里打转。小麦的香味,很温暖。 卡塔琳娜呆了片刻,苦涩一笑。 “可是我也是女孩子啊。” “你……你,大叔,可以——你懂的啦!” 胸口被蹭得好痒。卡塔琳娜抚摸着她的头,绕过耳朵,顺着脖颈,挪到下巴上,然后猛然用力,抬起她的脸,与她颤抖的眼四目相对。 “听着,我不喜欢你。”她仍旧微笑着,但笑容背后是严肃,尖锐的指甲戳得有些痛,“对你好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但放着不管你倒会让我感到惋惜。这不叫爱,这叫可怜,给我分清楚。我的爱另有所属。” 多萝西身子压得很低,但又被迫抬头,双手撑在身前。 她害怕,她沮丧,但连衣服都没穿,就被这么亲密地对待,敞开的胸脯又暖了起来。 “相对的,你得给我老实巴交干活回报我,还不上你的餐费,我就把你耳朵尾巴砍下来卖钱。”微笑,凶恶。 “啊……”颤抖,驯顺。 “今晚只是我受伤了,没法做活,才陪你聊东聊西的,别得寸进尺,懂吗?” “可是姐姐……”她几乎快哭了。 “我在问你问题。”头被揪起来了。卡塔琳娜低下了头,额头同她相抵。 “明白!明白……”不假思索的应答,之后只剩孱弱的气音。 “我不会讲第二次。”卡塔琳娜松开了她,摔回一旁,放倒在床,自顾自喝起了糖水,“所以,别再费那心思来讨好我了。多学点东西,才会有人喜欢你。” “我不要别人……”多萝西半爬起来,卑微地低语。 “看看你这狼狈样子。”冰冷的侧目,满是讥讽,“给你点阳光你就开花,三言两语就被带着走了。我注定不会爱你这种人。学完之后,要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见到你。” 最后她伸手,重重弹了下小熊的额头,很痛,还嫌弃地擦了擦手。 “早点嫁人生孩子,免得再想着来找我。” 多萝西落泪倒下,咬紧被子,心比外头的寒风都凉,现在出去都算在吹暖风了。 主教的背影在火光中摇曳。她只是不断重复添柴,吹糖水,抿一点,再丢一个小木块,抵着杯缘吹气,再喝一口。 第120章 项圈 静默大概持续了十分多钟。多萝西埋头进被子,闷声把泪全部逼出来,揉干眼泪,伸手,到了一半又软下,但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戳了下她。 “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情爱之外就行。” 多萝西忙起身,端正跪坐,声音还有些抽噎。 “请问,您为什么对,弥撒小姐,那样?” “问这个干嘛?”卡塔琳娜皱眉。 “我觉得,我回去当主教之后,也该有个弥撒。我也想向您请教,怎么选,怎么管……” 天呐,这姑娘开窍了,终于开始问些实际点的问题了。 卡塔琳娜瞥来一眼,摇动头发。 “一年前,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被一位弥撒坑了一百车菊盾。没了钱,我只好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活了一个月,病了一个月,终于长记性了——这群人是靠不住的。” 还好遇见了薇薇安,难得一位靠谱的弥撒。她家就在这附近,只想过过安生日子,不会和她闹掰。再加上卡塔琳娜还接济过她,她就更没理由背叛了。 “那您不应该珍视她吗?做快快乐乐的一家人……” “我确实挺中意她的,干活快,性格也很戳我。”她单手抛掷着木块。 “但我不会因此善待她。一味的顺从只会让她以为我在讨好她,认为我的关心是廉价的,理所应当的——不应如此。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关切是有条件,有代价的,这样她才会学会感激,学会发自内心地顺从我。” 这和养猫差不多。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只会把你当铲屎官,对你日益平淡。饿两顿喂一顿,它就明白猫粮并非天赐,关两天放一天,它就明白自由来之不易。 因此,它反而会懂得讨好你。循此以往,你就真正成为主人了。 这些,卡塔琳娜亲身经历过。在家里还算吃得饱,她就敢出去和萝卜帮打架。但被风暴教关起来,吃发霉的面包,趴在地上喝施舍地雨水,不是挨打就是挨*,她终究被驯服了。 “更何况,她比我年长。”轻蔑的哼声。 “您对她时好时坏……”“就是要反复无常,让她担惊受怕,不敢胡作非为。”木柴冲入火堆,扬起烟灰。 “可是,她已经想谋害你了呀……”多萝西揪起被子,摸上她的肩膀,却被拍开,怯弱道,“这,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关系了……” “她有杀我的想法,我很欣慰,因为这说明她爱她的家人。”卡塔琳娜又微笑起来,单手撑头,慵懒地望着恐吓着她,试图燃到床边的火焰,“但因此,她又不能杀我。她需要弥撒这份工作,给家里弄吃的。” 揽揽头发,该作个结尾了。 “简而言之,你要学会看人用人,跟着我,多看多学,别以后天天写信求我,我嫌烦直接撕了。”目光移向她,手指敲敲她小腿,惊得她往后一蜷腿,“你是个主教,整个教派的前途命运就在你身上。别让你爸爸的老伙计们失望,懂吗?” “懂了……”多萝西裹紧被子,怯弱地点头,没什么底气。 她们之间信件往来靠的是维德大力赞助的绿野信使事务所,差不多是他的私兵了。 那群收尾人都是猫娘。大姐头是一位〔暴食〕使徒,是难得和维德有共同语言的人,也很崇拜维德的理念。 但这儿可没有什么收信人隐私。每封信都会被拆开审阅,要是有什么对陛下不利的,那就等风暴临头吧。 卡塔琳娜接着敲打她一番,就埋了火,让木炭慢慢烧,喊她早点睡觉,不睡就一棒打晕。 卡塔琳娜睡在外面,对着草绳系住的门,不时有寒风打在伸在外头的手臂上。 屋子里变得漆黑了。风呼呼叫着,不知哪里的东西在风中“哐当哐当”撞击。 多萝西对着墙,抓紧被子,身体蜷缩,拥抱着自己。 信息量太大了,而且都是很难理解的东西,也许明早就全部忘光了。 现在,她想要理清思绪,拿个小本本记一下什么的,但想来自己也只会用画画代替写字,越画越乱。 现在脑子就像洗衣机滚筒一样在飞速旋转,并非在思考,而是在搅拌。 良久,她放弃了思考。头好晕,睡不着……想要。她想要转身去拍姐姐,表达一下自己卑微的诉求,就和昨晚一样——才,才不是喜欢呢!只是这样助眠!但她终究没敢。 因为姐姐受伤很重,刚才说话都有些吃力,打扰她休息不好…… 但弄一下也没事吧?十分钟?五分钟?康复训练不行吗…… 不对,打湿伤口也不好,明天还得麻烦她烤干被子…… 但话又说回来,也许姐姐也喜欢欺负她呢?开心点也有助于恢复嘛…… 不行,姐姐已经说了不能和她谈情了,起码过几天,至少明天晚上,再和她说…… 就这样,一动不动,思来想去,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就像一个在办公室门口徘徊,想要跟班主任请假,逡巡不敢入又三步一回头的小学生。时间在犹豫中飞速流逝。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扰动,温柔的气浪打在耳朵上。 “来做吧。”平静。卡塔琳娜转了过来,凑到耳边,如是说。 多萝西感觉自己心脏骤停,全身冻结,连一根头发都没动一下。她已经吓傻了,每个神经细胞都已经“当前页面无响应是否关闭”了。 从心底涌来的那股暖流完全无法与震惊的严寒相媲美。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又羞又燥。 “终于睡着了。”卡塔琳娜叹出一口气,继续转向门外。 不要!多萝西恨自己没及时回应,多么想现在就哭着转身,抓住她的手,送向那个地方。但情况不太对。 “不要……”卡塔琳娜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卡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呼吸不畅,发音都含糊不清,腿在被窝里不断倒腾着。 等下,姐姐她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不要碰我……”她似乎很享受窒息感,已经热泪盈眶,腿无助地弯曲又伸直。 难道真的有一个幽灵在掐她吗? 多萝西没敢回头。要是自己发现了,她肯定会歇斯底里,就像那些印记被看见一样。 怎么办……被发现了,会死的吧! “爸爸救我……”沙哑的嗓子中挤出一句哭腔。多萝西也怔住了,从来没听过她这种无助可怜的声线,惊讶又慌张。 “爸爸,你在哪……救我,爸爸……”她哭泣着,流泪着,无助地,沦陷在自己的囚笼之中。 “你不是说,你一直都在吗?来啊,来啊……救救我啊……爸爸,我想吃蛋糕……” 她呻吟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埋头进手臂,无声啜泣,传来阵阵颤动。 多萝西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呆滞了很久,只觉脸越来越凉,回过神来,一摸才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还是凉的。 第94章 撑不住了 屋子在颤抖! 起初,先是罐子内部涨大的气泡引爆,把罐子的前半段破开,炸成一朵金属牵牛花,把里头的泡沫星子铺满鸦群。 随后,小泡泡们一个个,一片片接连引爆,每个动静都不大,但连起来就是三千响大鞭炮般的喧闹,把它们折腾得鸡飞狗跳,或一头栽地,或在天花板上来回后空翻。 水雾弥漫,奇臭无比的气味更先一步肆虐。 别西卜蜷起身子,躲在鸦羽袍下,侥幸躲过了这枚奶茶版集束手榴弹,但鸦羽袍又再次撕裂了。 多萝西是喝奶茶长大的,自然免疫自己的奶茶泡泡攻击,但还是尽可能帮约书娅挡下。 但是身上好臭啊!怎么会有这么难闻的液体!先是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勾引你去深吸,紧接着就原形毕露,狞笑着摧毁你的嗅觉,又苦又臭还很腥。 开了花的易拉罐滚落在地,里边儿一点都不剩了。 乌鸦们一个接一个倒地,无助地爬行,闻到身上的味道,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吮吸起自己的羽毛来。 “(★o★)呱!”豪赤!从头到脚舔个遍之后,它们跳了起来,四下张望哪里还有,想要吃别人的,被毫不客气地扇巴掌回来。 而一群弱智中的大贤者,呆毛鸦同志,怒吼遏制住了它们的暴行。 “呱!”鸦群,要以和为贵,不要搞,窝里斗!说罢,它转过头去,径直朝向从黑袍底下探出头来的别西卜,脚趾拉地,似要冲锋。 鸦群见状,也立马陈列身后。 它冲了,它冲了!冲刺的瞬间,羽毛都掉出来了! 但呆毛鸦并没有往前冲,哪怕头朝向别西卜,歪向两边的眼睛也全然没有看他。它发现自己尾巴湿漉漉的,所以极速冲刺,渴望追上它。 好狡猾的尾巴,居然会拉扯战术!它加速,它就加速,逃离它;它减速,它又挑逗起它的斗志来,在面前晃悠,真是讨厌! 大伙见它团团转,也跟着转起圈来,竟发现追逐尾巴也是一件乐事,把任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管自娱自乐。 “趁现在。”别西卜撑着骑枪爬起,挥舞骑枪,扫开拦路的乌鸦,回头向她们,向前一甩头。 多萝西点头示意,抱起约书娅,跟上他的步伐,跑出门外。 “诙笑在哪里?”“黑西瓜?在厨房。” 两人踏过沾了湿泥巴的木板,跑向厨房。 呆毛鸦咬住了尾巴,扯下一根毛来,在周围的几个小弟头上各踩了一脚,随后意气洋洋地炫耀起衔在嘴里的羽毛。 “呱!”众鸦停下了动作,瞠目结舌,连连拍手。它也跟表演结束的大魔术师似的,一手张开,一手捂胸,东边儿一鞠躬,西边儿一鞠躬,南边儿一——他们跑啦! 它尖叫起来,立刻带着鸦群起飞,可刚飞出门槛,就撞上柱子,接连栽倒了,堆成几堆黑色小山丘。 俗话说得好,喝车不开酒,开酒不喝车!它们有点微醺,晕头转向。 还得是呆毛鸦第一个跳出来,沿着地板缝,走钢丝似的迈开腿,走起模特步,保持着平衡。 大伙儿也一个接一个接龙过去,转眼就成了一队鸭妈妈带孩子出去觅食的小纵队,越跑越快,越跑越整齐,爪子在木板上啪嗒啪嗒响。 厨房的门已经坏了,别西卜只好捅开空柜子的一边,和多萝西一起推动,将它放倒,挡住了门。 “醒醒,诙笑!”别西卜蹲在诙笑面前,来回摇晃它,拍了拍。 它睡得很香,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在梦中,它被妹妹抱在怀里,傻笑着。周围是一百多只“烤鸡”,巨大化,和妹妹一般高的那种,刷着香喷喷的黑酱料,绕着它围成圈,手牵着手,跳着神秘的篝火舞蹈。 毕竟那么多人跟着,呆毛鸦想秀一波操作,快步上前,一记华丽的飘移,结果一头撞在,放倒的柜子上。 “咚!”好痛!“咚咚咚!”更要命了!后面的小弟学着它,一个个往前滑行,冲锋,全都撞在柜门上了。 不行吗?别西卜又在它身下发现了小纸片,抓起,甩动起来,丢向空中,冲它吹气,也没反应。 在梦中,它正与一位美丽的红礼服御姐,名为“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在烛光前起舞,跳着跨越身体尺寸的华尔兹。 必须要妖灵的帮助才行呐。别西卜扭头一看,多萝西拼命拿牙签捅妹妹的屁股,忙得汗流浃背,都快用上竹签子了。 “你干什么?”他冲她举起骑枪,“我的妹妹从来没有惹过你。” “不,不!弥撒先生,你误会了!”她连连摆手,否认着,“这是解咒的方法!” 她解释说,小时候自己经常给自己玩睡过去,而父亲会用捅蜂窝和保护大家用的漆黑竹竿捅她屁股,这样就能醒来。 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给别人这么戳,对力道什么的都不清楚。 “戳……戳多少下?”别西卜揪心地别开了目光,不愿看到妹妹被刺。 “一百下?爸爸是这么说的……”她可能已经捅了一百次了,但就是没反应。 难不成老爸是骗我的吗?为了让我不乱玩他的茶叶粉? 接连的撞击已经使堵门的柜子开始发生位移了,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噪音。真是鸦多力量大! 别西卜不得不挺身而出,尽可能撑住柜门,却难以阻止它移动。 破烂的门框和柜子边缘,已经有一条缝出来了,能伸进一个乌鸦头来,扯着嗓子大叫。 好累,好痛……别西卜闭起了眼。用三根手指挥舞这柄骑枪,还是太勉强了,腿还在抽筋的边缘徘徊,就在小腿侧面,似乎要绷直,又在几欲激发时淡下。可惜,感受不到疼痛。 “小妹妹,快醒醒……”多萝西更加急得冒汗了,拍拍她的背,左右摇晃着,“帮帮你哥哥,他快晕了……” 她睡得很沉,却一点也不安逸,反而皱紧眉头。 在约书娅的梦中,她躲在小隔间里,独属于她的小棺材里,什么也不做,抱着双腿,大腿和胸口夹着小黄鸟娃娃,对着永无止境的黑暗,熬过平平无奇的一天。 她一直很乖,哪怕把自己熬成了傻瓜都不出一点声音。 大柜子开始向里倾斜,要把他压倒。 “多萝西……”别西卜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艰难地憋起一口气,扭头,啃开肩膀上的伤口,燃起黑焰,同时把原本充当支点的骑枪抬起,指向她们边上的墙。 “我,轰穿,你带,约书娅逃跑,不要回来。”时间恐怕就剩五分钟了。剩下的体力,还可以再开一炮。 “等下……你怎么办?” “往西边跑吧……” 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气温骤降,天色更加黑暗。 别西卜微微摇头,之后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抬抬枪尖,催促她。 他的计划很简单,反正自己得倒下,到时候让它们啃自己,血流一地,等自己差不多要完蛋了,就把自己所有的血引爆,让这群狗东西再无追上她们的可能。 可还未等他开出一炮,身后就传来不堪忍受冲击,向前倾倒。 整扇柜子被从中砸成两段,倒向两边。 “呱!”鸦群纷纷涌入,但事实却有些微妙。 第121章 盛尸桶 暗无天日的牢房,流淌着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 锁链铐着举过头顶的双手,又绕了几圈,钉在墙上,在随着她的挣扎而不断作响。 卡塔琳娜全身赤裸,躺在一层刺痛的干草上,下身挂着不堪入目的涂鸦,其余是拳头的印记,指甲印也不少。 “噗啪,噗啪……” 她本就被项圈勒得喘不上气,又被双手狠狠掐住,眼角的泪痕干了许久,现在只剩疲惫。 “噗啪,噗啪……” 可人群似乎无穷无尽。 她咒骂过他们,但在干瘦的腹部挨了一顿打后放弃了,现在还抽搐着。 “噗啪,噗啪……” 她当然哭过,说好痛啊,好累啊,但回应她的只有几个响亮的耳光。 “噗啪,噗啪……” 她也试着沉默,但他们不喜欢玩一个毫无反应的玩具,所以给她刺字,烙印,再殴打,就像给玩具上发条一样。 “噗啪,噗啪……” 睡一会儿怎么样呢?不想再被泼冷水啦,好冷哦。 “她又在发呆。”“你要把她脖子勒紧,这样好用些。” “哦,原来如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了,动作也加快了,撞得越来越痛。 “咕……”喉咙里的气被强行挤压出来。她来回甩头,试图寻找一个仍能渗进一丝气流的角度,但却是徒劳。 “哈,真的诶!” 卡塔琳娜的嘴唇开始发紫,终于昏迷过去。但头还没歪过去,就被一盆冷水浇醒。 “咳咳!”鼻腔里呛着水。一边冷,一边热。卡塔琳娜咳个不停,但貌似并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偏偏长在一个玩具身上。”纷杂的人群道。 “呵呵……”她冷笑着,项圈上的链条却被拽住,胸口又被踩住,被迫昂头,奄奄一息。 “你笑什么?” “我爸,一定,会来救我。”沾湿的长发下,透出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都听腻了。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那个懦夫已经逃了!他不要你了!他要他的狗命!” 欢愉的笑声中,换上下一个人。 “噗啪,噗啪……” “爸爸,一定会来的……杀光你们,每一个人——” “啪!”响亮的耳光。 “他已经逃了,明白吗?你看看现在的自己,肮脏,淫荡,他要你吗?他认一条堕胎的母狗当女儿吗!更何况他根本打不过我们!” “爸爸——”“啪!” 巴掌就贴在她的脸边上,每次她将要说出话,就狠狠扇一次,嘴角的血沫飞溅。 巴掌响了很久。卡塔琳娜终于没力气了,脸歪向一边,眼眶中滑出热泪。 见她老实了,他们又兴致勃勃掐起她的脖子玩儿了。 好痛苦,好难受……她相信爸爸,从被抓来,到现在。 隔壁两间的奴隶才一个月就被折磨死了。“光顾”她的人更多,但她活下来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事实如此。 但父亲终究没有来。每次打开牢门,迎接她的不是曙光,而是更深的夜晚。 & 冰冷的朝阳,乱晃的木门。卡塔琳娜在痛苦挣扎,一身是汗,明明没人掐她,却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我来救你啦。”一个爽朗的声音,还有什么轻轻压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她依稀可以看见,那个拉风的黑色摩托车头盔—— “爸!”没有半秒的迟疑,卡塔琳娜猛然撑起身体,双手在后,喘息着,四下环顾。她确信自己听见了那个声音,一定在! 头发因汗水粘连在一起,黑袍也平添许多褶皱,眼睛红红的。心脏在燃烧,蒸腾着血液,呼吸着蒸汽。 “你做噩梦了的说?” 低头一看,她的心瞬间凉了,但很快又淡然了。习惯失望啦。 诙笑在自己的肚子上,蹦跶着,很揪心地紧皱着眉头。看见主人在床上挣扎,它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没有……”她往后挪了挪,身体往后倒去,背着墙,抹去脸上的汗,又摩挲起它圆嘟嘟的身体。右手还没恢复,动一下就会刺痛。 多萝西对着墙,貌似还没醒,一动不动。 “唔姆……”诙笑顺从地蹭着她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张开大嘴,伸出尾巴尖尖,指指里面,“啊——” “饿了吗?”“饿饿的说。” 卡塔琳娜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推开它,转身,坐到床边。眩晕感迟迟袭来,天旋地转,天花板才是地板,视线又猛然开始变黑。 她撑住昏花的脑袋,静坐,深呼吸,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敢站起。腿还有点跛,走路时泛起的微风吹拂汗水,全身凉飕飕的,甚至有些发麻。 她弯下腰,检查着,动作和老太太一样迟缓,颤巍巍的。狗碗和床下的肉罐头里都没吃的了,得出去拿。 有太阳,诙笑不能出门。她让诙笑姑且先躲一下,自己解开草绳,到了仓库,翻找许久,提着桶回来了。 诙笑蹦蹦跳跳迎接她。桶摔到地上,向碗倾斜,却没倒出来东西。 诙笑往里看了一眼,戳了戳失神的主人。 “空的桶的说?” “嗯……嗯?”卡塔琳娜方才一直在神游,虽然眼神一直很困倦,但今天尤其涣散,没有一丝生机,丝毫没有察觉到桶的重量不太对,这会儿往里看了看才发现已经没有了。 “抱歉,昨天的已经用光了。”她心疼地搓了搓它的脸。 貌似已经有几天没挑选幸运儿了,食材都告急了。幸运儿可以用来造骨灰换面粉,也可以用来做肉料,配比很重要。 诙笑在碗和她之间看来看去,有些沮丧,但不一会儿就滚上前,笑着蹭她的腿。 “那晚点再把我叫出来的说。” “抱歉,你不能到处玩儿了。”“没事的说。” 它嬉皮笑脸点头。 卡塔琳娜接着揉搓了它一会儿,然后抬手,张开手掌,比作手刀,轻轻敲了一下它的脑壳。 “嘟~”诙笑的身体软了下去,融化成一滩黑泥,很快干涸,结晶,露出一块比苹果略小的煤球,又化作黑烟,飘入了她的黑袍里,萦绕胸口,默默渗透进去,回到它的“胎盘”中。 卡塔琳娜捂着心头,安抚着里头温热的小家伙。 诙笑是可以随放随收的,出来玩的时候就会消耗仇恨,回到心脏里就相当于待机了。 对它来说,里面比那些煤炭袋子狭小得多,还没人陪它,比监狱还监狱,只能一个人思考人生,一点也不好玩儿。 如果可以的话,卡塔琳娜是非常想让它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嗅小草,看蚂蚁,舔墙缝,做各种各样的傻事,只要开心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她蹲在墙角,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随后起身,戴好头套,整理衣襟,挡好伤口,然后抄起一根木柴,“梆梆”敲着床头。 小熊没反应。 “起来了,懒虫。”他换了声线,一棍敲在她的屁股上。 “唔!”多萝西弹射爬起,睡眼惺忪,滑稽地翻滚了两圈,想要下床,发现自己没衣服也没鞋子,又滚了回去,拽起被子,裹紧身体,揉着眼睛。 看见大叔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笑了,挥手打招呼。 “早……早上好!” “好你妈。”木柴再次重重敲墙,从中折断,飘出木灰,也把多萝西吓了回去,蜷缩墙角,瑟瑟发抖。 “下人比主人起得晚的,是要造反吗?”主教微笑着,但笑容背后依然是冰川与峡谷般的隔阂,“还是说我要等你睡到自然醒,‘勤劳能干’的多萝西? “对不起!”她忙跪坐,手臂前撑,俯首谢罪,眼睛又湿润了,但嘴角却不住上扬。他夸我能干诶! 而就在这会儿,本就没关严的门吱呀呀开了。是弥撒,和昨天一样的装饰,只不过一直搓着手腕,隐约可以看见小小的齿痕。 “没人告诉你要敲门吗?”主教回眸一笑,断了一半的木柴轻轻敲打墙,质问着。 “我敲了。但门没关,一碰就开了。”弥撒扭头,宁愿看门边的枯草也不愿看他。 “嚯,此话在理。”弥撒上下打量她,突然猛地上前,抓住右手腕,扯开揉搓它的左手,翻上去,歪头看着手上的齿痕,“哦?这个大小,不是凯尔文——” “我不允许你喊他的名字。”冷眼。弥撒愤而甩开他。 “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妻子。只有我们能叫彼此的名字,再记不住我就不礼貌了。” 四目相对,之间似要飞出火花来。 多萝西茫然地看着他们,全然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可能相互拥抱和解,也可能各自展现〔罪碑〕厮杀至黄昏。 “行吧,这不是重点——我以为你家孩子很听话来着?”挑衅。提起嘴角,细细打量。 “这是路上被狗咬的。” “狗牙没这么软,没那么小——”“小狗懂吗?疑神疑鬼的……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弥撒踏进门,重重撞了下他的肩膀。而他也顺势摆手,摸了摸她的臀部,换来一个无情的白眼。 “给我好好带她。”主教鄙夷着望回床上那个大气不敢出一个的可怜虫,“不然我也把你扒光丢床上。” “可惜,在那之前,我会捅爆你的狗眼。”她拿着大筐小筐的素材和工具,坐到了床边。 “哦,我会索赔的,把你打成瘸腿奴隶,再和你生个三胎,把他的眼角膜摘下来给我补上。”大叔再次执剑敲地,轻轻捅了捅她的腿,很不耐烦。 “精虫上脑的败类。”弥撒眯眼皱眉,低头仰望,目光如钢钉,撇嘴哼气,脱下了鞋子,极不情愿地到了床上,和多萝西分起了活计。 多萝西动作很慌张,头几针穿进去,没算好距离,抽出又重插,几下都没插好,反倒把线从针眼里扯出来了,只得重插。 “怎么摆着一张臭脸?让你在我暖和的被褥里捂脚歇息,倒像是我欠你的?” “嚯,你就不知道狗窝不收拾,会发臭的吗?”“唔!”多萝西心头一震,啜泣了一声,又捂住了嘴。 “没说你。”弥撒搓搓她的毛耳朵,继续缝纫。 “说得好,还请冰清玉洁近亲相奸的弥撒小姐拨冗帮我打理一下。”主教搬开椅子,挡在门口,拿出一只铁盆,加水加面粉,和面,嘴里还不住叨叨。 “恶心。”“恶心啊,那我们还是聊聊利息的事儿吧?” 弥撒手抖了一下,望望他,终究是泄气了,双手合十,拜倒,脸上尸气更重了,鞠躬。 “……抱歉。” “那就给我马力全开,否则就做好受孕的觉悟吧。” 终究是主教得胜了。他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但只持续了几秒。 屋内很快就沉寂下来了。拉线声,裁剪声,铁盆撞击声,倒和老鼠一样趁机摸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没人讲一句话。弥撒就像静音的缝纫机一样,动作麻利,把她可怜的后辈远远甩在后面。 她们身旁,一大一小两堆衣服就如同她们胸口山峦的写照。 主教弄完了面团,转头做了会儿手工,又回头手制饼干。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一千多块饼干排满桌子,根本放不下。 “嚯,都这个点了?”拉开帷幕才知道,现在已经午后了。 多萝西怯弱地瞥了一眼,但对上目光后急忙别开。 “哈,开小差被我抓到了的说。今天中午你们两个都没饭吃了的说!”凶狠的獠牙再次露了出来。 “对不起!”多萝西哭着道歉,对着他们来回鞠躬。 “没事。”弥撒背对着他,全然不在意。她心里清楚,这个蠢家伙没存货了。 主教挪开了椅子,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把饼干全部转移到了仓库去了,然后就开始等着大伙了。 渐渐地,信徒们陆陆续续来了。 “你们好的说”“想死主教你了的说!”他们欢快地涌了上来,在告解窗外争相喧闹。 “我也想你们死了——我是说想死你们了的说。” 时候还早。他们先东扯西扯,聊了一大堆家常,哪儿出了车祸,哪来了个收尾人,然后进入正题,开始诉苦,转移仇恨,直到黄昏。 他有看见某个不知好歹的信徒中途插队了,立刻喝止,摆摆手让他完事儿后跟着到仓库去接受惩罚。 “叫我的说?”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接下来就是常规操作啦,先把昨晚那盆自己清洗伤口的血水泼在地上,简单拖两下,点蜡烛,念咒语,带来满满仪式感,最后“biu”一下召唤出诙笑。 “想你!”它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主人怀里扑,蹭他的胸口,嘻嘻笑着。 “想你。”主教慈爱地摸着它的头。 “这是什么的说?”信徒好奇地咬着手指。 主教抬头瞄了一眼,捧着小家伙,举过头顶,轻轻抛出,淡淡道。 “你的盛尸桶。” 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第95章 不要钱了 “咚!”超重的东西先于乌鸦摔了进来,倒在堆在角落里的面粉袋上。 “哎哟,我滴妈耶……”撞穿柜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马斯老大,捂着酸酸麻麻的腰,连连倒吸凉气。要不是这些面粉袋松松垮垮的,他的脊椎怕是会一分为二。 木屑混杂着粉灰飘扬。那些乌鸦可不是自愿进来的,而是被甩飞的马斯撞翻。 “咳咳,老大?”别西卜边呛,从地上撑起身子,还不忘打边上扑腾的乌鸦。 “是我——嘶,真他妈的捅!”他的头盔都有了裂痕,右臂裸露着,上头满是细小的划痕。 多萝西还以为他是坏人,紧张地护住约书娅,见别西卜和他交流,才松了一口气。 “坦什特死了?”别西卜没有急着趁现在鸦群对这个另一战场的敌人的到来而差异,纺织鸦羽袍,因为那样自己就听不见了。 “要是没那只脑残乌鸦,他早——草!”马斯又听见了那嗖嗖的风声,一挥棒槌,撑地使自己弹起,抡了半圈球棍,提前向前方挥去。 与此同时,公鸡鸦带着它的大军化作导弹再次杀入房中,撞上球棍后被微微偏开,轰穿了墙壁再次飞出,留下一处大缺口,还把面粉袋轰散了。 堆叠的两袋完整和两袋半袋的面粉在风中飘散,在呆毛鸦一众身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粉,大惊小怪地嗷嗷叫起来,还以为下雪了,慌忙要找地方躲。 “简而言之,我没办法同时跟手搓龙卷风的老头,和他脑袋比坦克硬还有肌肉比头大的乌鸦小弟干架!”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提着别西卜的黑袍,帮他起身。 四位小弟还在拼命拖延那头的其他乌鸦,但也只有一会儿。他本想出其不意,给老登一棒,结果被他一个小小的〔罪魂〕法术就给吹这儿来了。 忽然,屋外刚要平息的气浪瞬间加大,把里头的面粉全吹散了,无影无踪。 “不要!”别西卜带着老大慌张上前,把剩下的面粉袋用断裂的木板或桌腿之类的压住。这些再怎么说也是口粮啊。 骤增的寒风刮得他们身体发冻。呆头鸦一行也摇摇晃晃起来。但它的眼中亮起了白光,并不是被操控了,而是距离足够近了,带标记提示了。 坦什特徐徐从天上缓降而下,黑袍和白胡子都向上吹起。铁头鸦就在肩上,寸步不离,其钢盔小弟们跟在后面,伺机待发。 “我真的服了你了,呆头。”坦什特停在了对面的屋顶上,扶住额头,连连叹息,“你到底为什么还没杀死他们啊!” 真的太无语了。一个半瘸半瞎还没力气的,一个等同没能力还抱着个累赘的,两百多只乌鸦愣是没拿下来!要是他亲自来,操纵呆毛鸦两分钟速通! 呆毛鸦摇摇晃晃迎风站定,本想呱呱辩解,却被一向保护自己的铁头鸦狠狠盯了一眼。 “唧。”太弱小了。虽然免疫精神攻击听起来很高大上——但这里是峡谷巷啊,哪有啥精神攻击! 呆毛鸦立刻不满了,自尊心使它羞红了脸,瞪大了眼,向周围望了一圈。人,我有四不吃。 纵火妹妹,我不吃,因为他会自爆。 球棍大叔,我不吃,因为他看起来就强爆了。 熊耳姐姐,我不吃,因为她会放气泡炸弹。 昏睡妹妹,我不吃,因为她还没长齐,不如等养肥了——有了! 它看见了桌腿边一堆皱巴巴,像萎掉的青菜一样的东西,一看就是好吃的,挥翅,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准备硬抢。 多萝西扭头去看——那是微笑教的钞票,大大小小的叠在一起。她原本拿走了,但刚刚动作太大,不小心掉出来了。 “不要!”她扑了出去,和呆毛鸦的爪子同时攥住钞票。 别西卜想来帮忙,结果刚走出一步就被乌鸦小弟团团围住,一个劲儿往后推。 “妈的,岂有此理!”马斯震怒,气势汹汹上前,谁知公鸡鸦再次撞穿墙壁,炸开了他,接着又扭打在了一起。 它那帮笨拙的肌肉小弟跑得没它快。它怒气冲冲,猛啄,和老大的棍棒在空中来回交击,一秒两次交锋,打得火星四溅,都不带落地的,反而越飞越高。 “放开这些,这些不是吃的!”多萝西一手抓紧,另一只手拍打着呆毛鸦。 可它哪肯听话?这么护着它们,还说不是好吃的!嘴上功夫又加大了,用力过猛,都咬出了一个小洞。 “真滑稽。”坦什特挥手,要放出什么法术,又不想误伤自己这只还算给力的公鸡鸦,都不知道跟谁吐槽,只能弹弹铁头鸦的头,听着邦邦声,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滋……”钞票在哀嚎,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多萝西和呆毛鸦互不向上,向两边拉扯,最后—— “嚓!”所有的钞票,这个小小教派的希望,一分为二。多萝西因惯性往后倒去,撞回墙上,盯着手上残缺的钞票,脸色煞白,嘴唇颤抖,说不出半句话。 呆毛鸦吃到了,一股脑把自己那一半往嘴里吸,嚼作一团,仰头咽下,还露出了胜者的笑容。 “啪啪啪!”乌鸦小弟们庆贺地拍手,赞颂老大力大无穷。 马斯老大闻声,瞥了眼这边,结果被一记名副其实的乌鸦坐飞机撞飞出去,滚下走廊,同公鸡鸦在院子里翻滚,泥巴满身。 “去死啊!”他翻腾着,还没爬起就冲公鸡鸦一顿扇,可就是打不中。讲真的,要是没被黑执事打伤,或者今天没被群殴,他分分钟把这死公鸡手撕了。 多萝西恐惧地望向别西卜,脸上抽动着,想哭,又觉得自己不配哭。 别西卜看着她手中的碎钞票,一言不发,原本加速的呼吸声反而平缓了。鸦羽重新攀附在背上,一点点织成披风。 耳旁,乌鸦排山倒海的叫声再次袭来,可他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不再听。 那是六百块钱啊,大家的救命钱。哪怕买不成面粉了,从巴格林那里买点小饼干救急也可以啊。 现在,它们没了。大家要饿肚子了,妹妹又要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吃不了了。 别西卜的头渐渐低下,似乎在看脚下鼓掌的鸦群,轻哼一声,一脚踹飞一只,弄得鸦毛横飞。 鸦群愤慨转身,却被他的黑焰挥砍吓开了。 “把纸丢了。”他冲多萝西微微摇头,无声绝望,准头不行了,动作再快点连枪都握不住了。 多萝西愣了许久,直到鸦群开始攻击他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钱,连忙甩开碎钞票。 狂风吹得碎纸横飞,打在鸦群脑瓜上,或在地上卷着。 鸦鸦们见了,立马逃开随时可能自爆的别西卜,去追寻这些异类的美味。毕竟老大吃过了,肯定很好吃。 而等它们让出一条路来,别西卜一步踏出,箭步滑行,吓得两旁的乌鸦都衔着碎片逃开了。 “这傻瓜连路都看不清了。”坦什特耸肩一笑,本来还想趁现在放个连续切割风场,把房子削成五花肉的。 但别西卜没有捅它们,冲过它们扬起的毛和羽毛,刺出骑枪,捅向多萝西——腿边的诙笑。 第96章 疯狂星期四派对 “烤鸡,嘿嘿~”诙笑傻笑着,烂漫着,徜徉在烤鸡的香味中。 突然,一只起舞的烤鸡从同心圆舞圈中脱离开来,扑腾着翅膀,扭着屁股,婀娜多姿又香气扑鼻,走到了它的面前,伸出手。 “叫我一起的说?”诙笑兴奋地跳下了妹妹的脑袋,可惜自己没长腿,也没长手,只能像球一样弹来弹去。 妹妹微笑着席地而坐,为它拍手,唱着不着调的儿歌。 可那位烧鸡却踹手跺脚,摇摇头,并不满意,并且低下头,开始啃自己的身体,从手到脚,啃个精光,最后扯下自己的头啃掉——里面居然别西卜! 他身穿一只方形纸袋子,柔顺的头发里挂着鸡米花, “你甚至不会跳舞,”冰冷的声音,更加冷酷的眼神,“应当逐出我们伟大神圣的疯狂星期四舞会。” 真是的扫兴的家伙!这个冷面妹妹好讨厌! “Big胆!我可是烤鸡皇帝的说!”诙笑看向自己周围的宠妃爱妾,“我要咬你屁股,直到你肯乖乖抱着我,喂我吃饭,当一个乖妹妹的说!” 可烧鸡姐姐们很快停了下来,露出鄙夷的神色,向别处散去。主教妹妹也收起了笑容,转过身去,掉起眼泪。 “你竟敢弄哭我们的蛋挞公主,”这个名为翅尖骑士的家伙从身后抽出一只巨大奥尔良烤翅,紧握手中,“我要让你变成红豆派!” 红豆派!邪教!红豆派是魔咒教最邪恶的教派,因为它没有肉!翅尖一捅,却被灵巧躲过。 “不要哇!不要变成红豆派的说!”诙笑扭头就跑,一跳一跳。 可这位翅尖骑士却振翅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随后破风加速,翅尖涌出椒盐和黑胡椒铺成的黑色火焰。 “我将!”翅尖“吧唧”一下刺入它的屁股,焦热感扑面而来,“点燃鸡排!” “唔哇!”梦境碎裂了!白桌子,红地毯,全都没有了! 诙笑屁股被捅了,哀嚎着醒来,一跳撞上屋顶,在地上来回滚着,又哭又闹。 “坏坏妹妹,我要告状,”它的嗓门巨大,把鸦鸦们都吓呆了,“乖乖妹妹,你看他,他欺负我!” 它委屈兮兮滚到约书娅腿边,却见她正被呆滞的熊熊姐姐抱在怀里。而这个恶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木签子! “啊呀,坏蛋!”它扑了出去,张开大口,就差要把她吞了,幸好别西卜扯住了它的尾巴,不让它前进。 可它依然不断往前扑,叫嚷着,硬是要救下乖妹妹。 “哈?原来催眠也是可以解除的?”坦什特起了兴致,从三十年没洗的裤兜里掏出一份相当有“迁客骚人”韵味的小册子,都皱成了咸菜,吹着微风翻看,捋着胡子研究。 出于一位术士的职业本能,他觉得有必要研习一下这种法术,成为自己的第二十九种〔罪魂〕,在报复那个女人的时候多一份把握。 先前多萝西说,她爸爸用漆黑的棍子打屁股就醒了。她那小身板,打一百下可太吓人了,所以八成是吓唬他的。 真正的原理,是用〔罪碑〕攻击屁股就可以解除催眠效果。 别西卜嘴里咬着骑枪柄,把诙笑往回拽,送到怀里。 多萝西和鸦鸦们都呆住了,谁也不敢先动。但鸦鸦们很快咳嗽起来,因为吃了钞票,还喝了假酒,个个在地上扑腾。 最要命的是呆毛鸦,吃了整整一坨,现在在地上张口闭眼,嗓音沙哑,叫不出来,直蹬腿,惹得大伙上前围观。 “多萝西,水桶。”别西卜松开诙笑,握回骑枪,指向她边上的水桶,没有转头。 “明白!”多萝西放下妹妹,舀了一瓢水,撒入茶粉,用木签搅拌起来。弥撒先生肯定想到办法了。 诙笑闷闷不乐,低着头,眼睛却往上挤,恶狠狠地盯着这个既毁了自己好梦,又不让惩治叛徒的坏妹妹。 “想不想吃烤鸡?”“吃你妹!” 它都快冲上去咬他屁股了,但迟迟发现他已经被咬成这副惨样了,心软了下来,极不情愿地撞撞他的腿,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被撞穿的墙外,老大上一秒还在和公鸡鸦地面摔跤,下一秒又开始掰手腕,忙得满头大汗。 “老大,还能打吗?”“再来一棍我就得倒了——草!”他不得不横棍挡下啄击。 见他累了,公鸡鸦毫不客气,原地升空,来了三个大转弯,之后直勾勾冲来。 “一棍就够了……”别西卜喃喃道,随后加大音量,敲敲脚下,“老大,往这边砸。” 怕他没听见,坏妹妹还踩了脚诙笑的尾巴。 “你这只欠调教的傲慢小猫!”它高声叫了出来。 马斯瞥了眼,看他们那架势,一副要生吞这只肌肉鸦一样,吐了口唾沫,肩扛着球棍,在鸦群迫近的刹那,竭尽所有力气,甩出最后一棍。 “咚!”公鸡鸦本是俯冲的,这会儿被打偏向水平。好强的冲击力!马斯两条手臂全麻了,球棍更是被炸飞十几米远,撞了下地面后破碎,变回银牌。 他累得直不起腰,扭头,看向别西卜——他要直面这一击,疯了! 别西卜满不在意,脚铲进诙笑身下,踮球般踢起,再次捅它屁股。 “去吃烤鸡吧。”“坏蛋哇——” 它又痛又恨,满怀仇恨,身体膨胀,上贴天花板,下贴泥地板,张大了嘴巴。 公鸡鸦从来不会后退!它的眼里只有狂飙,战斗,狂飙,战斗!所以它义无反顾地冲进了诙笑的嘴里。 “哇!”好痛,像把所有牙齿全拔下来,又塞回去,反复拆装一样。 诙笑立刻闭了嘴,身体放气缩小,被嘴里的公鸡鸦带着,在屋子里乱飞,要么撞上碗柜,要么撞烂水罐,弄得一塌糊涂,简直是在拆家。 天花板都快塌了,摇摇晃晃,掉下一堆木屑,跟下雨一样。 诙笑气坏了,自己被当成垫子供它玩,就狠命嚼,再次撞地后跳出屋子,来到阴云笼罩下的大地,在老大身边一连转了十圈。 咬死你,咬死你!它听到了骨头的嘎嘣声,和不屈的悲鸣,更起劲了。 “唧!”出事儿了!铁头鸦拍拍老法师的脸,却被推开。 “同种罪孽的驱散性……哦,同性相斥。”他了真是太敬业了,扶着老花镜,愣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最后被捅得烦了,更是揪着它的脖子,扯着嗓子大喊。 “够了!大不了我用跟踪歼灭弹把他们秒了!行了吧!把这儿推平了,我不把这儿当据点了,行了吧!” 公鸡鸦受不了了,里边儿起码1800摄氏度!烤鸦可不能算勇者! 它找准了诙笑的嘴缝,一个劲儿啄,找到一处缝隙,就把嘴卡进去,拼命撬开。 撑不住啦!诙笑快哭了,停止了旋转,开始头槌地面,但就是拼不过他。 “加油,诙笑!”老大手抽筋着,动不了,想要帮它合上嘴也做不到,只能翻滚去,踩住它的脑瓜,势必要把里面的压扁。 有效果,里边儿又传来断裂声,却也使公鸡鸦更加疯狂,哪怕颅骨粉碎都要钻出头来! “啯啯啯!”它伸出的嘴引吭高叫,尖利刺耳,再加上铁头鸦的扇打,终于唤醒了老法师。 “让我瞧瞧怎么个事儿——”他捂住额头,想要切号,刚切过去就吓了回来,寻去,面容狰狞,“公鸡!” “呜呜呜……”里面的鸡骨头刺得好痛啊……诙笑哭泣回应,微微张开嘴,露出一个鸡头来。 它怒目圆睁,眼眶都快撑裂了,脖子都在滴血,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还张口,牵引黑色风球。 “坚持住……”马斯拼命下压,还用肘击鸡脑袋,却无法阻止它蓄力。它疯了,要用一阵龙卷风,和他们爆了! 第97章 你敢杀我的鸦! “给它喂粥。”别西卜指指睡袋里那些被他砸烂的乌鸦尸体,然后就冲了出去。 诙笑嘴巴里咕噜噜响着,眼睛里泪花打着转。 更糟糕的事,隶属于公鸡鸦的那群肌肉壮汉鸦终于飞回来了,两百多只,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了。 它们个个膀大腰粗,翅膀壮得跟石榴似的,眼睛肿得像脓包,围着这里嗷嗷叫。 “啯啯啯!”它们迫不及待冲来,踏得地面震响,可身后又传来了一个轻快的脚步声。 “哒哒哒。”草灰溅起,不细听还听不出来。别西卜踏着草灰快步赶来,一跃躲开那几只回头来猛啄自己的,身轻如燕,飞过它们的阵线,点燃骑枪,轰然砸下。 枪尖捅入公鸡鸦充血到极致的眼球,“啪”一下炸开,血浆四溅,并继续伸入,直至从另一只穿出,将整颗脑袋点燃。 “嘎啊啊啊!”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脑袋都被捅穿了,但那无以发泄的仇恨仍驱动着公鸡鸦来回扭动身体,翅膀跟着充血,来回敲打诙笑的肚子。 “你敢杀我的鸦!”坦什特面目狰狞,每一根筋都在抽搐,灰黄的牙齿都快咬碎了,疯狂摩擦双手,搓出滚烫的黑烟,“他妈的,给你们脸了是吧!” 肌肉大军压上来的同时,公鸡鸦口中蓄力一半的风球被强行引爆了,扩散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洪水般把马斯老大和肌肉鸦群全部炸飞出去,滚出几十米远,又在地上滚了十几圈。 老大当场晕厥过去了,头盔也碎成好几块了,就剩前边的一点遮着半边脸。 肌肉鸦们更是倒栽在地,血流不止,肿大的肌肉块反在此刻成了飚血的喷泉,受伤最轻的一被生生扯下了一根翅膀。 厨房里头,多萝西正拿着锅,驱赶这群鸦群。很可悲,呆头鸦,它们的老大,活活噎死了。 诙笑受不了了,吐了出来,眼睛一白,撞回到小屋的墙边,滚进了屋子内,恰恰把聚集起来,势必要为老大报仇的呆头鸦群撞翻。 “我现在,很生气的说……”它有气无力,眼神依然凶狠,吐出了口中的鸡毛。 呆呆鸦们一看——这不是那个最快最强的战神的遗骸嘛! “呱!”它们吓得直打转,想往外,但见那一地肌肉鸦的遗体,又吓得往里跑,可院子里坦什特正在搓一个大的,又不敢进去,只能在厨房里飞奔绕圈。 “西瓜!”多萝西放下了锅,滑跪到它身边,捧起它,放在膝盖上。 它奄奄一息了,再不吃点什么就要从这片大地彻底消失。 “吃的……‘粥’,对了!”她想起了别西卜说的,把睡袋里被砸碎的乌鸦肉倒进它的嘴里,合上嘴,揉着它的脸,帮忙咀嚼,掉出来了还给塞回去。 “唔姆唔姆……”诙笑眼神涣散,却又逐渐恢复生机,主动嚼了几口,酥脆麻辣,入口即化,最后一跃而起,“这是……真正的烤鸡的说!” “呱!”我就说它是怪物吧!大伙儿跑得更急了,往外跑?不对,往里跑?也不对!就这么疯狂转。 诙笑落在靠着中间的桌腿睡觉的妹妹头顶,一个舒舒服服的垫子,环顾四周狂舞的鸦群,笑容逐渐失控—— “这里……就是疯狂星期四宴会的说!”和梦里一模一样啊!坏妹妹果然没骗我! 它舔舔嘴唇,咯咯地笑了,也把鸦群逼疯了,全部腿脚发麻,踉踉跄跄倒地。 “现在,我要干饭的说!”它上去就吞下两只,兴奋地表演了个托马斯回旋,又探头咬下一颗脑袋,龇着带血的牙冲它们恐吓,“你们这帮奥尔良烤鸡!” 而另一边,稍早,在风球引爆之前,别西卜就已经起跳,枪仍捅在公鸡鸦的头里,扭转一百二十度,至自己身躯倒转向地,接着爆炸的气浪,扶摇直上。 狂风掠过流血的肩膀,冰冷,苦涩。若不是这迎面而来的重压,他还以为是地面在崩塌,极速下坠。 寒意席卷全身,手指瞬间僵硬,眼角的泪痕甚至结了冰晶。 仅仅五秒,他就到了百米高空,并且还在向上,只是渐渐要停了。 从这里下去,一定会死的,自己再强也没用——除非,那个老头如他所愿。 “唧。”等下。铁头鸦察觉到了不对劲,捅他脸,劝他别冲动,却无济于事。 “去死啊啊啊!”站在屋顶的老法师抽搐的双手汇聚一个大黑球,后仰过头,如抛铅球一般,抛向那个一而再再而三坏自己好事的小畜生,“〔罪魂〕,跟踪,歼灭!核爆弹!” 黑球呼啸而出,先是掠地加速,再陡然提升,冲向别西卜。 果然啊。别西卜释然点头,在导弹迫近身躯的同时,自己也趋于悬停了。 他没忍住。但凡他不出手,我都已经死了。 “嘭!”那是恢宏无比的爆炸,喷出几公顷的阴云,冲击力连屋顶都震起半米高,同动画里一样,再落下,墙壁也开始摇晃。 这发要是打在地面上,这里势必夷为平地,一根柱子都不会剩下。 “别……西卜?”多萝西探向门外。诙笑和呆呆鸦们都停了下来,驻足观望这气势恢宏的大爆炸。 诙笑没心情吃了,嘴里的一个头都掉了下来,嘴角抽动起来,抽噎两声,随后张开大嘴,闭眼大哭。 “妹妹,妹妹,不要死啊!”太凄惨了,身为敌人的呆呆鸦们都落泪了,低头默哀,把生死追逐放到了一边。 “死了吧,死没死啊!啊哈哈哈哈!”坦什特的癫笑声如雷贯耳,沙哑但豪迈,整个胸腔都在共鸣,喊到没一点气息,差点窒息才吸上一口气,接着狂笑。 “唧……”算了,不说了。铁头鸦捂住了头,表示无语,琢磨起接下来的战术了。 更为可气的是,即便如此,浑身浴血的公鸡鸦还是没死——别问为什么脑袋爆了还活着,因为莽夫只会用肌肉思考问题! “啯啯啯!”我需要重新集结我的部队!它引吭冲着阴云高叫,吸引肌肉鸦们往自己这里赶。 突然,正上方,一片阴云平原之中,忽然炸出一个小口。接着,一根硕大的黑钉破开阴云,从天而降。 “谢谢老丞相的炮火。”别西卜毫发无伤,用鸦羽袍完全挡下了冲击,之后恢复了体重,不断下坠,加速,身后拖曳着大量的鸦羽。 先前他有听到过,黑执事自言自语关于气场的事。那些威压的本质实际上是罪孽力的浪费,是一种损耗。 像这种大规模的法术更是如此。坦什特这种自负的人,罪孽力强,但控制力和灵活性简直是一坨大粪。 爆破而出的黑烟被骑枪吸入,燃起了熊熊黑焰,如黑色流星俯冲直下,牵动起周围的阴云。 “啊?坏事儿了?”老法师不住摇头,“不可能……这招很好用的!” “唧,唧唧——”你就不会用多段攻击吗?他那一次性的—— “闭嘴!”老法师一巴掌拍上去,胸口愤然起伏,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咳!不过,还好,公鸡会制裁他!” 公鸡鸦昂头,看不见,却能清楚感受到那股迫近的轰击,号令大军,随自己裂地起飞,呼啸直上。 骑枪陨落,鸡首群翔,天地之间两股异色黑云相向而来,先于攻击相触。 在枪尖与鸡嘴交锋的刹那,环绕的黑云被涌现的黑光瞬间驱散。 骑枪落了下风,因为没有支撑点,仅仅坚持了两秒就往上回退了,在数量上和力量上都根本无法匹敌。 第98章 灾厄风暴 “啯!”五马分尸!肌肉鸦眼见占优,就从老大身下让开,从四面包夹而去,要把别西卜吃干抹净。 可谁知,别西卜只是想让它们分散开来,以为老大有能力与之匹敌,顺便让枪柄推回胸口,支持自己蓄力。 枪尖剧烈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又呼出黑焰,枪膛中传出愤懑的叫喊声,回荡不止。 “你还是太自大了。”骑枪上的纹路发出白光,焦热,刺眼。 “轰隆!”头顶一声响彻云霄的雷鸣,与炮响一同奏响。 公鸡鸦当头挨了一记重炮的所有火力,全身都被点燃,亦和下方寥寥无几支撑自己的小弟们,一起被无可阻挡的冲击力憾退。 别西卜丝毫未停,下坠,收枪,刺入公鸡鸦破骨飚血的胸口。 “啯——啯啯!”它呛着血也要呐喊,可却压着小弟,被别西卜带着,一路急坠。 骑枪开出缝隙,开始放气,燃烧的黑焰助他加速陨落,逃离追兵的同时,也将它们全部点燃,碰着一个,烧起一个,不许近身。 但它们听见了召唤,飞回公鸡鸦身下,累成尖塔,试图抵挡,最后竟完成反扑,从枪尖席卷而上,咬住了别西卜最后的手指,然后爬满整只手臂。 黑色流星变得愈加强大,恢宏,直至推行乌鸦塔轰入大地,再倾碾,抹平,轰碎,又响起一声大爆炸。 黑焰霎时燎原,直至逼到门边才停下。 诙笑,多萝西,还有老法师都闭起了眼,挡下草灰,待风浪平息后,才敢直视。 荒野上,再无别的光景,只有黑焰带来的黑夜,与薄雾。灰尘飘渺,视线沉郁。 薄雾之中原本并无一物,却很快立起一个人来。 弥撒先生还活着。他激起了鸦群的反扑,靠升力减免了冲击力。 肌肉鸦们全都累得吐血死掉了,或被黑焰炙烤,再起不能,哪怕在动也只是神经抽搐罢了。 别西卜举起了骑枪,举过头顶,方便看清。 公鸡鸦已被开膛破肚,洞穿在骑枪上,全身焦黑。但它还没死,还在动。 别西卜轻哼一声,拉低,冲着它的脖子,咬住,全力撕扯,吐掉,再将它甩开骑枪,最后倒转骑枪,从后背捅入。 前后,上下,两个洞穿的大窟窿。公鸡鸦再顽强,也无力回天,毛都没了的翅膀在地上扒出了两撮土之后,再无了动静,身躯倒了下去。 小纸片被吹了过来——哦,是诙笑趁现在有风,甩过来的。别西卜抬枪,轻轻点点它,戳醒,随后手一滑,也跪倒下来。他打不动了,时间快到了,最后一分钟。 “嗯……牛津,牛津你要好好的——你走了我怎么活啊牛津!” 小纸片胡言乱语着醒来,哭了,眼见别西卜这副模样,哭得更伤心了。 “男妹妹……男妹妹!你不要死啊!”“不行了……”他的声音就像一位病危老人,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嘴角垂下血丝,打在小纸片上。 “唧。”公鸡死了。坦什特愕然了,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在和某个无良商家聊天那会儿。 铁头鸦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只好戳戳老法师,觉得他这下该听得进去了,比划了一阵:别怕,他们没活了。我保护你,没人伤得到你,然后你只管轰炸,大不了一起跑——这是什么? 它看见大大小小的奶茶泡泡朝大军飞来。多萝西找准了现在老法师没心情放风的节点,吹出了好多泡泡。 铁头鸦知道它们会爆,因为看呆头鸦们被炸过。 “唧!”全体,列阵!钢盔鸦群再次组成钢铁阵线,牢牢守住头领。 奶茶泡泡接连爆炸,冲击力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们半分。它们钢铁般不透水的羽毛甚至无法被奶茶打湿,况且它们也对喝奶茶无感。 “唧……”趁现在……忽然,钢盔鸦们眼前一黑,稀稀落落倒下去。铁头鸦飞回老法师肩上,想再顽抗一会儿,可终究没撑住,坠到屋顶又滑进院子里,撞地后脖子右拧,死掉了。 它们不知道这东西有催眠效果,因为一向菜菜的呆头鸦都没有晕。 “唔……用光了。”多萝西望望空瓢,又看看这一片狼藉,包括罐子在内,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了,地上也全是水,而且自己奶茶粉用光了。 呆呆鸦们全吓晕了,翻着白眼。 “咕……饱了。”诙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了。烤鸡终究没人好吃,只有人吃多了不会腻。 “呵……呵哈哈哈哈!”突然,坦什特发出了癫狂的笑,笑得前仰后合,抬起干枯的手指,指东又指西,“两个废物,一个被炸死了,一个被吃了,跟班儿还集体叛变,给人家织衣服去了,啊哈哈……” 狂笑声的末尾是窒息,以及哧溜口水的声音。 “一个傻逼,把自己噎死了,一个铁张飞,又死了,倔死的,”他的双手连连拍膝盖,头一点一点的,“最后,最靠谱的这个,被坑了,摔死了,哈啊啊啊——”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小,不是在压低声音,只是没气了,每一个音都要竭尽全力。 诙笑左顾右盼,只剩自己能杀了这家伙了,便跳了出去,刚要上屋顶咬他,却被轻松甩出的疾风摔回,在地上翻滚,还撞倒了妹妹。 “哈哈,看来我真的是给你们脸了。”他深呼吸好几口,直起腰杆,并没有沮丧,向下讥笑着,“你们就没有想过,我堂堂一个术士,为什么要让一群蠢乌鸦来咬你们吗?” 多萝西连忙扶住妹妹,抱住诙笑,直视他,微微摇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因为,我不想暴露太多的〔罪魂〕,影响我杀死维德,或者我那贱人师父。”他们都是聪明人。和他们打,比得不是谁强,是比谁后手多。 坦什特再次搓起双手,唤出一个和先前一样的跟踪歼灭弹。 “不过嘛,现在无所谓了。”他将它举过头顶,轻蔑大笑,“对嘛!无所谓了嘛!我急了,我急了嘛!啊哈哈哈!我能秒你们,我干嘛让自己高血压啊,啊哈哈哈哈!” “不要——”当他再次甩出炮弹时,这片大地都安静了。 “小心!”诙笑停止了消化,及时变大,一口把多萝西和约书娅全吞进去。里面不似先前灼热,只是有些闷热,黏糊糊的。 炮弹陨落,然后—— “嘭!”蘑菇云升起。这个大家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四合院,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屋子,木板,家具,还有大家寄存的行李……不论什么,大家贡献出来,为微笑教做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 四合院被夷为平地了,字面意思上的,连废墟都被立刻推平了,一地碎木块。 院子里,约书娅悉心照料,自己又拼命生长的小萝卜们,也被无情搅碎了,埋回土里。 , 第99章 仇恨的纽带 “但其实,花不给你,还有一个更……哲学上的原因。”“说来听听。” “你太狭隘了。”“噗,我?狭隘?你见我哪个〔罪魂〕狭隘,像维德那个蠢货一样——” “哼……我算是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抛弃你了——” 可一听她又开始聊这个,坦什特愤然起身,走入风雪之中了。 “哼,有的人,一生只恨一个人,为的却只是自己。”林小姐一连串起六只,在火上烤,前后挪动着,“而有的人,心里恨的,是这片天杀的大地,和在它上面张牙舞爪的一切,连自己都不例外。” & 但要说完全毁灭,也不至于。那座狼狼雕像被轰碎了,身躯变成了一堆石灰,但狼首仍在,望向极远处的天空。 诙笑向远处滚去,庞大的身躯替肚子里的两人挡住了大量的冲击,最终停在别西卜旁边。 “咳!”它把约书娅和多萝西吐了出来,之后缩小回原来的体型,头晕眼花,滚一下就想吐。 “呕!”多萝西双手撑地,干呕着,一方面是因为里面真的臭,另一方面是因为像被塞进了洗衣机,疯狂滚动。 约书娅身上全是黏液,滚到了哥哥腿边。 “等下……大家!你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小纸片焦急地起飞,钻进妹妹发丝里,又过去拍拍诙笑的屁股,结果没一个回应自己的,只得回到别西卜身边。 “兄弟,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说话啊!我害怕!” 别西卜没有抬头,但他知道,大家的家没了,什么都不剩。 “打,打不动了……”诙笑又呜呜哭了起来。“抱歉,我该多带几包……”多萝西刚说几句,又吐了起来。可哪怕来一百包,也没有水,哪怕有水,也伤不到那个恐怖的家伙。 “哈哈!你们要不要猜猜,我还能用几次这玩意儿?”坦什特御风飞行,悬浮在高空,一只手薅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捂脸,脸上是癫狂的,不停息的笑。 “不止十个!亲爱的朋友们,十个够不够,啊哈哈哈!”他癫狂地笑着,摇头晃脑,就是要狂笑,把先前的憋屈全他妈笑出来,“我的罪孽力,比你们想的,多得多得多得多!” 单膝跪地的别西卜无言以对,头更低垂了,似乎快晕倒了,咬咬舌头,让自己清醒,最后狠下心来,用骑尖捅了捅妹妹的屁股。这会是最后一次吗……他不想让她受伤。 “唔……”妹妹皱了皱眉,从梦中醒来,微微睁眼,疑惑地盯着周围。 奇怪,不是在小隔间里吗?不是在等哥哥回家吗?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吧。 “妹妹,妹妹!”小纸片飘到约书娅身前,在她手心里打转,“哥哥快不行了,你快转过来!” “哥哥?”约书娅艰难地翻了个身,揉揉朦胧的眼睛,看见了前所未有重伤的哥哥,顿时哽咽了,颤抖着,眼前又模糊起来,嘴巴里飘出几个气音,“哥……哥?” “约书娅。”他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和月光下,他的睡颜一样,淡然,“所有,干扰,已除,剩下的,交给你了。” “不要,哥哥,不要走!”她拽住哥哥的黑袍,想把哥哥拉近,却没想到哥哥这么虚弱,一拉就倒了下来,倒在她的身边。 她慌了,急得哭,却不知向谁泄愤。 “笑死老夫了!你们就像一群抱团取暖的小狗!”坦什特摇着头,手痒得很,本来还想看点更狗血的剧情的,终于忍不住,搓起核爆风球来了。 “我觉得,你们需要一点,神罚!”天下色变,天空从穹顶开始黑化。那是增厚的乌云,铺成了比永夜更浓稠,深邃的黑夜 “见识一下,什么叫,阅历的差距!”狂风呼啸,呜呜刺耳,每个人的体温瞬间降至冰点,连正下方的大地都在开裂,裂痕一拳宽,还在增长。 “哥哥,不要走,求求你,和妹妹一起睡觉吧……”妹妹啜泣着,捧起他的脸。可别西卜却凑近,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把骑枪放在她的胸口。 “约书娅,勇敢。”别西卜流下了眼泪,滑过沾着灰的面庞,闭上了眼,“只有你,我的,微笑教的大家的,主教大人,能够拯救大家。” 妹妹感受到了泪珠浸润了自己的手掌,又在风中刮走,终于忍不住了,把头埋进哥哥的胸口,暴风哭泣。但是她在点头,只是希望多陪陪哥哥。 小纸片夹在两人之间,满腔怒火,大喝:“妈的,我跟他爆了!” 它乘着吸向高空的气流,极速飞向坦什特。 “啧,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法师将黑球放入右手,竖起,挪到一边,左手一扫,用高压场开出一道屏障,将它挡住。 可小纸片不甘心,就是横冲直撞,反倒把自己都给撞成纸团了。这是在粉碎自己的骨头,就像把一个活生生的人脊椎折断,折叠,再折叠,扭转再折叠! “噗啊哈哈哈!”坦什特看着这个d级妖灵的愚蠢模样,不禁哈哈大笑,但精准把控住了时间,变脸一般,三秒后就立刻切回憎恶面庞,“滚开,菜逼!” 一刀狂风,将小纸片打飞出去,消失在风中,无影无踪。 但它的任务完成了,拖延他十秒,它的唯一能力。 “加油,相信你。”别西卜这么轻盈地交代了最后两句,松开了紧握骑枪的手。 千吨万吨千万吨的剧痛席卷他全身,如同把他五马分尸再缝好再分尸再缝好一千次。可他怕妹妹担心,只是微微抖了几下,昏了过去。 骑枪变回那本魔法书,紧贴妹妹胸口,冒出的黑烟也钻入书页之中。 “咕,加油的说!”诙笑打不动了,但还是非常情愿把刚收割来的仇恨全部分给约书娅,滚过来,尾巴放在封面上,传递黑烟,只留下一点点,供自己小睡一会儿,随后昏迷。 “我很抱歉,小妹妹……”多萝西也把手放在上面,满脸惭愧。忽然,又一只脏手也放了过来,是马斯。 她有些惊讶,因为先前看他已经昏迷过去了。 “嗯,怎么说呢……”马斯是趁着风势,一路爬来的,胸前全是泥巴,碎裂的头盔中露出烫伤的紫红色伤疤。 他抬头,望望多萝西,自嘲一笑,再低下头去,看向一边。 “我听见我女儿在哭。”所以他来了。 多萝西点点头。两人一齐把仇恨注入其中,但因为用力过猛,纷纷陷入昏迷。 “大家……”约书娅从哥哥怀里抬起头来,望向四周。 大家都晕过去了,只剩她自己了。而那个最坏最坏的家伙,就在正前方,无耻地狂笑。 她一边抽噎,一边把手放到书页上,叠在大家的手上。 现在,四只脏兮兮的手,还有一只尾巴,像千层饼一样叠在一起了,紧紧相连。 “我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的……”她一层层拨开大家的手,轻轻放回他们的胸口,随后抱着书,先撑起身体,然后一点点站了起来。双腿没什么力气,摇摇晃晃。 极远处,狼首雕像所视处,雷声滚滚。 一般而言,术士最怕施术时有人骚扰,对敌,对友,都是如此。这也是坦什特抓这群乌鸦当苦力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这里只有两位术士,再无旁人来干扰。 “我会复仇,夺回应当属于我的一切!” 坦什特搓出了比先前还要大的黑球,举过头顶,狞笑面庞的每处皱纹中都烙印着仇恨。 “成为我复仇之路上的垫脚石吧,孤儿寡母们!” 第100章 陨落的雷霆 (别封啦,很有尺度的了。理解一下好吗?) 约书娅低着头,迤逦着,一点点往前走,就像只瘸腿小狼,身上冒着黑烟。她开始难受了,胸闷,头痛,但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但当她摊开魔法书时,里面的黑烟立刻涌出,包裹了她的全身。 半数头发染成月光般的白,剩下的则是与之相互衬托的,深渊般的黑。 毛茸茸的狼耳朵从发丝中钻出,小小的虎牙长了出来,指甲变成了利爪。 “呼——呼!”身后,超大的毛绒尾巴从黑袍底下伸了出来,左右摇晃,并非愉悦,而是憎恶。 歼灭风球甩出,凄惨的声音久久回荡,直直冲向妹妹。 可约书娅非但不挡,还要跑上前去,伸出双臂,将它抓住,尖爪牢牢刺入,还不允许它引爆。 她的仇恨,比里面的仇恨要浓,如同天平上的铁砧翘起棉花,将它牢牢锁住。 “呵额额——”妹妹呻吟着,左眼是永夜的黑,右眼则是满月的白,身体向后滑行,承受着风球势不可挡的推力。 感受到了,风力削弱了,里面的仇恨开始害怕她了。 约书娅微微偏动身体,将风球往侧向推去,拽着它,转了半圈后,换腿着地,回头,怒目直向大法师,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带着满腔的怒火,把炸弹丢了回去。 “嘭!”那是席卷荒野的,强行扭转风向产生了豪迈冲击波,吹得坦什特的斗篷狂舞不息。 “这他妈是啥!”怎么,有人,能徒手接导弹啊! 没时间研究了,坦什特搓搓双手,合十,再张开。 “〔罪魂〕,风压墙!”高压风场及时展开,挡下了自己造的孽,自个儿往后甩出十几米远,甩出风刃,找回了平衡,继续悬空。 “妈的,你以为我就这一种攻击——”他怒目看向约书娅,却瞬间定住了,脖子侧面在疯狂颤抖。 他知道这是假的,但亲眼目睹这种气浪,这种威压时,有谁能顶住? 狂风呼啸,站在他面前的,仿佛是一位真正的魔王。 “你凭什么——”约书娅伸出爪子,向着阴云,目光却片刻不离那个恨之入骨的家伙,吼叫时声嘶力竭。 “霸凌——”当她攥起拳头,阴云汇聚,团簇,犹如被她揪住,发出轰隆隆的威慑声,愤怒着,回应着她。 狼啸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号令黑云随之奔赴。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激活了最原始的恐惧。 “我的哥哥!”小而有力的拳头凭空一挥,呼啸生风。 而与此分毫不差,黑色雷霆划破长空,撕裂阴云,吞没溅出的电火花,带着铺天盖地的巨响砸下——约书娅简直是在抓着雷霆的前端,把这只汹涌恶兽从深渊中拽出,砸向仇恨所向。 “我丢雷老母!”坦什特慌忙抬手,来回反复抹,唤出三个高压空气屏障,造出隔离区域,勉强挡下了雷霆,可后坐力差点把自己双手震断。 被弹开的雷霆分作六个方向,射向地面,各自凿出一个焦热的,冒着黑烟的坑洞。 “开什么玩笑?”他一摸滚烫的头顶,雷霆隔着三层空气盾把自己的兜帽炸开了,头发都奇烫无比,摸上去立刻就缩回了。 不过还好,用了这种强力的法术,一个小姑娘家家,肯定会像黑执事那次一样,柔弱地倒—— “你凭什么——”约书娅再次抬起了手,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身上的黑烟更加浓郁,把胸膛中所有的气息都吼出来,“打烂我和哥哥,一起种的蔬菜!” 不是吧?又来! “风压障!”坦什特再次抬手,唤出风障,可还没来得及形成就被劈穿。 先是贯穿全身的焦热感,之后又没感觉了,只是有一点点酥麻。可当他凑近,透过尘埃与变黑的大气,看自己的手时,立刻嚎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我的罪孽力啊!”他的两只手,被劈成了漆黑的骨架,伤口都焦糊了,还在冒烟。 “你凭什么——”抬手。天穹步入午夜。而妹妹身旁是连黑暗本身都被蚕食的无边阴影,直至地平线尽头,才有一丝阴云间渗透过来的光辉。 近处,只剩她的剪影。 “炸掉我们的馒头!”挥拳。再一道轰隆隆的震雷被她扯下。 “哇,哇哇哇!”坦什特真的慌了,挥出疾风,想要逃跑,可刚飞出十几米就被劈中了后背。雷电,怎么可能跑不过风呢? 老法师被轰翻,极速坠地,面朝下,撞上地面,肋骨骨折,全身火钳炙烤般滚烫。 他的黑袍,〔罪坟〕,多少有保护作用,救了他一命,但也前后各开出两个大窟窿,胸前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等……等一,下,呕!”老法师伸出了血淋淋的手,来回摇头,却不住吐血,全身都在抽搐,像条蠕虫一样哀求着约书娅,“我们,聊聊,维德——” “你凭什么——”约书娅满面泪光,泪水中带着血丝,但憎恨比悲伤浓重一百倍,深吸一口气,再次抬手。 “伤害我的朋友和家人!”雷霆再次轰上老法师的背。这次,血花四溅,飙出几米远。背部肉在烤熟之前就已经烤焦了,骨头都炸得与糯米无异了。 “不,不会……”坦什特不肯放弃,抬起黑骨断臂,紧张地扫视四周,却无人应答,只能在地上,用手肘爬,目光荒诞极点。 “我,还有,二十几种,罪魂。”咳嗽,吐血,哪怕在梦中与维德的决战中,也没出现过这种场景,绝望地爬行着,“我,强大,比他们强……” 他无法接受,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竟败在一个小姑娘家家手里,还是纯粹的法术对轰,甚至找不出借口开脱。 可他再强,也只是使徒,在魔王之下。魔王,不需要为一个自私小人驻足。 约书娅剧烈呼吸着,往前跌了一步,微微弯腰,再次撑起。这次举起双手,踮起脚,举到最高处,连手掌中都闪烁起雷光来。 “你,凭什么!”双脚下的地面轰然碎裂,大大小小的土块似乎失去了重力,缓缓飘起,齐肩,又被碾作土灰,环绕着约书娅飞旋,拉长,变作了不断增长的火星环。 “再一次!”雷霆暴怒了,在黑幕之后奔腾不息。 阴云向中间隆起,堆叠成山峦,又被粗暴地雕刻成啸天狼首,犹在怒视老法师。 “摧毁——”约书娅呼出黑焰,扭曲身边的光影,就像哥哥那次握住自己的手那样,把所有的坏东西全部驱赶到手掌中,然后将它们尽数甩出,嘶吼到失声,“我们的家啊啊啊!” 一道擎天黑雷轰入大地,并非转瞬即逝,而是越变越粗壮,猛烈,声音提升到了极点又破灭。眼前只剩无边的黑暗。 脚下如地震般震荡不止,令人全身发麻。 最先抵达的那一小束雷电的尖尖,就把坦什特电得四分五裂,比五马分尸还惨烈,之后半径十几米,且还在不断扩张的雷霆将他反复撕裂,击碎。 先炸成数不清的小肉块,血液早已沸腾升华,再炸成肉沫,烤成灰,可连灰都留不下,最后竟直接湮灭了。 良久,不断的震荡渐渐平息。大坏蛋,灰飞烟灭了。 周围很安静,和这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一样,没有微风,稍冷,没有吵闹,空旷。 头顶,万顷阴云已经全部化作雷霆击地了,只剩小半张落日和它的余晖,昏暗的大地被照得一片橙黄。 “呼啊,呼啊……”约书娅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更是像水流一样不断往下注,混杂着泪水。 耳朵,尾巴,都散去啦。魔法书从烧焦一半的黑袍里掉了出来。低头看看,凶狠的爪子也缩回去了。 她慢吞吞挪动着腿,七八秒才得以转过身去。 “哥哥,大家……”她啜泣着,往前走出一小步,和刚走出家门那时的自己一样,腿软得像棉花,身体上下抖动着。 但一瞬间,她窒息了——诙笑在融化!乌云没了,它暴露在了日光下,下半身瘫软,粘稠,徐徐流淌,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 还有哥哥。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已经没呼吸了! “大家,不要走!不要走哇!”她焦急地迈出两步,却身下一软,无助倒地,下巴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脑袋里轰响着。 她好想站起来,到他们身边去,可这十几米距离竟如此遥远,手费劲抠着地面,却拖不动身体半分。 “不要……不要……”约书娅绝望了,眼前模糊不清,再次伸手,却什么也做不到。她不会允许自己倒下,但本就孱弱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帮忙了…… 她埋头,痛哭,头微微撞地,希望有谁来——“呼哧!”她被从后面提了起来。 “终于到手了……哇哈哈哈!我们伟大的领袖会相当高兴的!”是阴谋得逞者的狞笑。还有很多快捷的脚步声。 约书娅不敢动弹了,手都垂了下来,任凭摆布了。和大家一起死吧,不能让他们一个人上路…… “她?吃我一拳!”“邦!” 她闭起了眼,可这一拳并非冲他而来。 “打我干啥!”后头那个小弟挠着生疼的后脑勺。 “我叫你救人!蠢蛋!”“哦哦……哦!对!” 约书娅被抬了起来,轻轻放到哥哥身边。 朦胧的眼前,是四个同样戴着摩托车头盔的叔叔。他们撑起了黑色雨棚布,给诙笑裹了起来,又脱下外套再包裹,包得严严实实的。 别西卜面色惨白,哪怕妹妹在旁边,一动不动。 “小闺女这……”一个叔叔跪倒下来,耳朵凑近他的胸口,听了听,手指抵在鼻子前,大喊,“完蛋,又没心跳又没呼吸的!” “愣着干什么啊,心肺复苏啊!”他们没时间检查其他人,围着别西卜,要么双手交叠,压着胸口,要么做着人工呼吸,把自己累得大喘气儿。 “会不会啊,这么小的身板不能两只手按,要单手!” “你会不会啊!人工呼吸要捏住鼻子的,你纯属想亲他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不过配合还称得相当默契,但显然没什么成效,干了一分钟,全累得趴倒了,还是没摸着呼吸。 “糟糕了……这能,救活吗?”望望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烫黑后再次开裂又风干的伤口,但凡换个人,一个小时前就休克了。 可就在这时,妹妹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一只湿润温暖,一只干燥寒冷。她伸着头,但过不去。 “小姑娘有话说!”他们连忙把她推到哥哥身边。 凑近后,约书娅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捏住哥哥的鼻子,吻了上去,亲自做人工呼吸。 沉默,叔叔大哥们一言不发。 哪怕脸憋红了也要坚持,直至将最后一缕气息送入。约书娅松了开来,喘着气,流着眼泪,再次送了上去。 终于,别西卜皱了一下眉,收了下舌头。他认得出这份温度,甜度,只是无力醒来。动作太轻微,只有她能感受到。 妹妹释然松开,头贴在地上,欣慰地笑了。 “要挺住哦,哥……” 他们睡在一起,手牵着手,一如既往。 第101章 我们的家 (球球申鹤啦,打了二十五章,四万多字,就让咱写点糖吧,好吗?这不违法。) 阴天,但不是乌鸦大军那时候浓郁的黑,只是薄纱般的帷幕,挂在天上,随风徐徐流动。 昏暗,但有温暖的气息打在身上,痒痒的,胸口的布料貌似敞开着。 眼睛微微翕动,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是她吧。 别西卜徐徐睁开了眼,与约书娅对上了目光。视线有些奇怪,只有右眼,左眼貌似裹着纱布,斜着包扎好了。 左耳里鼓鼓囊囊的,貌似塞了坨纸和布止血。 “早安。”她眯眯笑着,歪着脑袋。她的手仍攥着哥哥的手,搭在两人之间。 这里是家里,身下垫着毯子,身上则盖着一大堆黑袍,当做被子。枕头嘛,睡一个就好了。他们就这样手牵手,十指相扣,面对面,一左一右,安详地躺在小小的地铺上,相互取暖。 “早安。”别西卜长叹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眼皮好沉,还能挤出眼泪来,真的好困,想要钻进被窝里暖和暖和。 “我睡了多久?”他说着,就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 好可爱!约书娅迫不及待地戳了戳他的脸,嘴角不住上扬,被窝里的腿不由自主地摩挲起来,还在往哥哥那里挤,轻轻夹住他的一条腿,往自己这边拉。 “三天咯~”“什么?” 别西卜诧异地睁开了眼,盯着她,不解地摇头,想要拉起被子起身,可一只手被妹妹抓住,不让动,另一只动不了。 扭头一看,上面缠满了白布,手指也不例外,里头估计还绑了木板来固定,挂在脖子上。这不是骨折的包法嘛。 他试着动动手指,发现撑不起,手腕手臂也被木棍定型了,绑好,动不了。 “不要挣扎啦,这里是我们的家哇。”约书娅看见哥哥一醒来就想要起来,又皱起了眉,笑容中透出心疼,“还是说,哥哥不喜欢家吗?” “不是的……”别西卜乖乖倒回枕头里,环顾周围。 空旷的屋子,木墙粗糙,倒很原始。先前那些劈砍的痕迹还在,只是用木板草草挡上了缺口,后来也没有时间修缮。 缺口处的冷风有时还能钻进来,吹不到这里,但会呜呜叫。 其实是睡了两天半,从那天黄昏到大后天的早晨。 “哥哥在妹妹身边躺一会儿,好吗?”她凑近询问道。 “我听你的。”当然,别西卜也知道自己不能逞强,失血太多,身体很虚弱,只能微微动动手指,胳膊抬不起一点,受伤的眼睛也因泪水而刺痛,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伤痛可不会散去。 只是,在妹妹面前,不能露出痛苦的神色,勉强忍一忍吧。 “乖哥哥。”她终于轻松了,捧着脸的小手又伸去摸哥哥的脑袋,理他的长发。比之前又长了一些啊,都可以扎辫子了。 别西卜静静躺着,头发在敏感的脖颈上打来打去,想要抽开手,被抓得更紧了。 “不行哦,这只手,妹妹已经抓了两天半咯。”约书娅的手指把头发绕成圈,又散开,想着扎个什么样的辫子好看,微微脸红,“不可以这么轻松松开哦。” “两天半?” “没错。”她点点头,舒展了下手指,又握紧了,“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聆听祷告,这双手都没有松开过哟。” 从救醒哥哥,到现在,一刻没松过。吃饭喝水都是一只手来,听祷告也是跪在铺盖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 “妹妹还亲手帮你洗澡了呢。”她自信地拍拍胸脯,然后又扯扯他的衣领,“还有衣服,也是妹妹穿的。” 洗澡稍显麻烦,一块毛巾一盆水,得一只手擦完全身,把哥哥全身上下的血迹和泥巴全部擦干净,动作不能太大,不然说不定就把刚愈合的皮肤擦坏了。 水难免会弄到床上,还得吹气扇风弄干,免得让身体“娇弱”的坏妹妹感冒。 原本那套,卡塔琳娜姐姐送给哥哥的黑袍,得缝很长时间,暂且拿件普通的来套上了,有些长。 “真的……”别西卜原本想说抱歉的,但一看到她嘟起的嘴,立刻改口了,眼睛总往旁边瞟,“谢谢妹妹,的照顾。” 他想做点什么动作来表示,比如起来抱抱她,但虚弱的身体几乎使不上一点力气,估计刚起来就会倒下去。 和坦什特那场战斗,残疾之后的接续作战,已经把他接下来几天的体力全透支了。 “还是没什么表情哇。”妹妹遗憾摇头,闭上了眼,但又把紧握的手挪到他眼前,“弥撒先生还是用行动来补偿吧。” 别西卜低头望向她的手背,凑近,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主教大人。”“好啦,休息时间——妹妹也好困呢……”约书娅也跟着他,打了个哈欠,吧唧着嘴,睡倒下去。 她可不会告诉哥哥,有个傻瓜蛋,闲下来,什么都不干,就这么一直注视着他睡觉,期待能发生一丝丝变化。 今天凌晨醒来时,她就有了一种预感,哥哥很快就会醒来了,所以一直盯着,只有大家送包子来时才转头去道谢。 闭上眼之后,他们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柔和的鼻息打在彼此的手上。 中午,太阳公公从薄薄的阴云中冒出头来,把外头照得亮了一些的时候,他们的手动了一下,同步醒来。 “这次是中午好咯~”约书娅一边揉眼睛,一边笑着。哥哥不用熬夜干活,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度过这么一个祥和无比的早晨,她打心底里开心。 “中午好……”别西卜侧视窗外,看着阴云和日光,不免抿紧了嘴,但很快就被妹妹把头扳了回来,对着她的脸。 “安心啦,大家都没事。”平静温柔的声音,她没有撒谎。 “我只是觉得,太久不出去,恐怕……”会被当成大懒虫,也会影响自己和妹妹的工作。 他能想象,当一位满怀恨意的信徒上楼来,正要大骂特骂时,注意到主教大人默默守护着她疲弱的哥哥,心都快化了,都没心思把那些歪瓜裂枣的仇恨翻出来——全想着吃糖。 “嗯……”约书娅四下看看,周围很安静,觉得是不应该一直给自己放假,“行吧……” 她推开了盖在他们身上的黑袍,直起身体,伸手扶住哥哥的肩膀,支持着他坐起来。 别西卜的眼前霎时变黑了,无比头晕,大概是充血了,身体前后摇晃。 “太快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不了,没事的。” 约书娅拗不过他,只好先一步站起,扶起他,让哥哥靠在墙上。 脚下好软,腿直不起来,拐成内八,一直在发抖,现在倒比妹妹矮了一些。别西卜很想给自己来两个耳光,居然虚弱到让妹妹把自己当弟弟来照顾。 “先迈右腿——哥哥,你看着下面呀,不要发呆呀——前面是楼梯!” 一脚踏空,身体前倾,差点摔倒,还好妹妹扶住了。 “真是……抱歉。”他欲哭无泪。 妹妹便走到前面,一手仍然握着,一手架住他的肩膀,同他面对面,往后走下楼。 “来,哥哥,脚往下放,往下——对,踩到了!”她的腿踩踩下一级楼梯的一边,请他先放下一条腿,又帮着他把另一条也挪下来。 第一步是最难的,因为哥哥的腿貌似感受不到方位,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必须提醒他。 就这样,两步一楼梯,外加妹妹的辅助,终于走了下来,耗时五分钟。 别西卜累得满头大汗,也把妹妹的双手和袖口弄湿了,靠着墙,喘着气,不断呼出白雾。 “噗嗤!”妹妹不禁捂嘴一笑,弯下了腰,眼睛都睁不开了。 “抱歉……”别西卜低下了头,愧不能当。 “不是,妹妹不是,笑你,噗!”她尽可能把自己的笑全部放出来,之后捏捏自己绯红的脸颊,抬头,微笑,注视。 “我只是想起很小的时候,哥哥就是这么带我下楼的。”她的身体打小就弱,走路都成问题…… 别西卜心头一震,与她相望,良久,无言,看向门外。 “走吧。” 第102章 会再见的,卡塔琳娜 微蒙的午后,微风正好。 兄妹俩踏着了小屋周围的枯草地,到了卡塔琳娜的墓前。 只有一块无字碑。没有好的工具,刻不上什么字,但还是雕了个微笑上去。边上同样是一座无名碑,只是更小。 碑上的斧头歪了,但有人留了纸花,用彩纸折的,一捧红,一捧白,看来有人来过了。 妹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把斧头劈进石头的凹槽里,审美真的太奇怪了。难不成哥哥很恨她吗?要把斧头悬在她头顶。 “停一下,好吗?”“好哒。” 他们仍然手牵着手,静立。 “谢谢你,卡特琳娜姐姐。”别西卜深深鞠了一躬,腰杆传来难忍的酸痛,后颈上又开始冒汗。 “唔,谢谢!”约书娅不知道为什么,但跟着哥哥做总是对的。 她对卡塔琳娜姐姐的印象很好,哪怕她们打过一架,也只是觉得她是被背后一个很坏很坏的家伙控制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直起身来后,他们继续注视着。 “那个……约书娅,有点难为情……”“难道是那种事吗?”她狡黠地瞥来一眼,摇摇头,“不行哦。妹妹知道,姐姐不是坏人。不能当着她的面干那种事。” “我是要……”别西卜有些难以启齿,眨着眼平复心情,“头鸦的身体,还在吗?就是那些比较强的乌鸦的。” 他刻意留着独眼鸦的尸体,但没成想自己睡了那么久,它大概已经腐烂了,让妹妹带在身上未免有些太勉为其难了。 “这样啊,”约书娅扶着下巴想了想,摇头,“唔……没有。” “那我回头找找吧。”无声叹息。 “但是这个留下来了哦。”妹妹在兜里掏来掏去,里面硬币和铁片乒乒乓乓响,最后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铁头盔,“厨师先生从那个,看起来很凶猛的钢铁侠鸦鸦头上拽下来的。” 银灰色的,被劈开了一个大口,现在已经成了扇形,边缘平整,但是被弯曲了。内侧的血肉已经被洗干净了。 “谢谢,这个更好。”它不会被腐蚀,能留很长时间。 别西卜伸出牵着的手,同妹妹一起把斧头拔起,还落下了松动的石灰,请她把那块铁皮放进凹槽里,牢牢卡住。 “如果还在的话,请你倾听。” 他给了妹妹一个眼神,她有些惊讶,但很快点了头,再一起把斧头举高高,摇摇晃晃,对准方位,大力劈下。 “乒!”很清脆的声音,铁片同石头共振。斧头把它劈得对折了,它又反过来将斧头牢牢卡住。 他们来回捅了几下,把斧头压得更深,敲了敲末端,确认不会松动后,再次抓回彼此的手指。 “我们为你复仇了,卡塔琳娜姐姐。”花开着,只是没有香气。 那个操办狗屎的搅拌机大赛蒙蔽母亲,抓走她当奴隶,还赶跑父亲的畜牲,已经灰飞烟灭了。 别西卜微眯起眼睛,似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也许就坐在无名碑的后面,背靠着石头,把自己藏在黑袍底下,一针一线,为他缝着弄坏那件黑袍,时不时歪过头,回头来,冲他们微笑,挥挥手。 “没有你的话,我可能已经……”他抿紧了嘴,妹妹在边上,不能说不好听的。 “姐姐在下面要睡得安心哦。”约书娅弯下了腰,手半掩着嘴,小声道,“我们会经常来看你的说。” 别西卜目光移向她那投入又真诚的面庞。她们只见过一次面,还是来打架的,可她却毫不在意,仍旧坚信着姐姐其实是以前哥哥同他讲的,一个爱发饼干的善良大女巫。 “好可惜啊,妹妹没有早点学会走出家。”约书娅微皱眉头,满怀遗憾,心口有些痛,手又捂住了,“那样的话,妹妹就能和你做朋友了,就像和现在的大家一样。而且多萝西姐姐也就不会生气啦。” 唉,她能不犯病,走出家门,是因为卡塔琳娜叫诙笑把周围的贫民全部吃光了…… “抱歉,你的诙笑,它过得不算很好……”别西卜喃喃着,和她一起蹲了下来,也算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不,哥哥,其实它说它玩得挺开心的哦。”约书娅回眸一笑,又注视碑面上的微笑,“它一定是姐姐的化身吧,明明总是吃不饱饭就要干活,却一直不离不弃,和我们在一起。” “化身啊……”别西卜垂下了头,深呼吸,长长叹息,呼出的淡淡白雾又打回到脸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她创造诙笑,创造微笑教的真正用意——哪怕它是这么浅显易懂。让每个身居其中的人,都能笑口常开。 这儿已经打扫过了,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 约书娅凑上前去,在笑脸的,大致是鼻子地地方,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浅印子,又荡荡他们的手臂,催促哥哥也来,期待地眨眼。 “下次聊。”别西卜轻快地接续了一个吻,当然是在同一个地方,然后和妹妹一起起来,相视。 “走吧,大家在等我吧。”“哥哥身体撑得住就行。”她的视线越过哥哥肩膀,朝墓碑挥了挥手。 除了刚开始几步有些有些晃晃悠悠,后头别西卜已经坦然散步了,虽然脚下还是很软。 他们的手没有松开,肩并肩,走向远处的废墟。 唉,冬天了,小草们都钻回土里了,只留下了枯黄的壳。 要是还是青翠的话,妹妹一定不会忘记和它们挥手打招呼,道一声下午好的。可惜它们冬眠去了,不能吵醒。 走了一段,她拉拉哥哥的手臂,问,“哥哥,你喜欢卡塔琳娜姐姐哪一点?” 她已经默认哥哥喜欢大姐姐啦,笑容很自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她给了我们饼干,给我工作睡觉的地方,还教我怎么缝纫,拼读。” 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浮现眼前。也许他恨过她,但现在这种恨已经变迁了。 “假如没有她的话……我们走不到现在的。”捡垃圾只能苟活一时,还是吃她的饼干更实惠方便。 “就像我们的亲姐姐一样,对吧?”她愉悦地伸头向前,回望他的表情,走得更快了,为了不松手,只能在哥哥身边来回转,手指指指两人,“真希望我们是一家人呀,这样她就有家人陪伴了,不会变坏,爸爸妈妈也不用为了吃的跑东跑西了,真好!” 可惜,她被黑暗皇帝教坏了。虽然复仇了,但这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她越说越兴奋,滔滔不绝,幻想着那个“假如”。但很快烦恼就出现了——三个人一起睡觉的话,位置怎么排呀?中间的人是最幸福,可以一起抱两个人,不能让一人独占。 别西卜则静静地听着她的设想,时不时点头。 很快,远方,就出现了忙碌奔波的人,看起来快到了。 第103章 烧焦的危机 刚建好没多久的四合院就这么变成一地废墟啦。 还好改成接待室的原告解室和仓库离这儿有点距离,只是微微歪斜——昨天马斯老大和小弟们徒手推屋子,给它们掰正了。 但很快,大家就重新搭好了几根柱子,上面用雨棚布和木板遮光,搭成了几个凉亭。墙还来不及弄,就用堆叠的木板或者杂物往边上一堆,挡挡寒风,中间用石头围了一圈,生着火,干累了可以坐下来烤火取暖。 “你们说,小弥撒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说?” 几个戴面具的信徒正各自抱着一垒木板,聊着天,朝着仓库走去。 “很快的啦,主教大人可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比亲妹妹还亲——哦,他们来了的说!” 他们瞧见了手牵手走来的领袖,连忙放下东西,欢呼雀跃,飞速围了上去。 “你们好啊,大家——”约书娅刚开始挥手问候,就被他们的热情打断了。 “弥撒先生没事吧的说!”他们就像在看稀有动物一样,把他们围了起来,或是捏捏脸,或是摸摸头,甚至还掀起黑袍看里面的绷带,想要看看痊愈了没有。 别西卜很无助,躲不开,被摸的伤口又痒又痛,腿又开始变软了,只能默默拉了下妹妹的手。 “弥撒先生身体很弱,不可以乱摸的说!”妹妹撇起嘴,跺了下脚,手指朝着他们的鼻子,一个一个指过去,生气地压下了脸。 “哦,抱歉!”“我们太着急了的说!” 他们忙松开手去,连连鞠躬道歉,红着脸。也是啊,小弥撒还吊着一只胳膊,左眼也绑着纱布,听都不一定能听清,这样也太粗鲁了。 “没事的。”别西卜闭目摇头。 “嗯……总之,关心同伴是好事。”约书娅舒展开眉头,抬起头,很快又换回了来时的笑容,拍拍他们的肚子,“等哥哥恢复好了,你们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额……”这个还是算了。但还没来得及拒绝,信徒们就欢呼起来,回头把木板抱起,更加卖力地狂奔而去。 “那我们这就去干活啦!”他们一溜烟就跑到仓库后边儿去了,噼噼啪啪,貌似在劈东西。 “废墟那边还有很多信徒围着,敲敲打打,很忙的样子,去了的话可能会耽误大家。”妹妹拽拽他的手,跟着信徒们的步伐,往仓库那边走,“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我听你的。” 很奇怪,仓库大木屋外多了一堆黑色小山丘,堆得快比屋子还高啦。约书娅拉起盖东西的雨棚布一看,睡袋,梯子,笼子,是原来仓库里的东西,全都被腾了出来。 “咦?这是做什么?”约书娅弯下腰,往里边面扫视,黑黢黢的,“这该不会是什么诡异的封印吧……把什么乌鸦大王镇压住之类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在意这个。”别西卜抬着头,望向屋顶飘出来的滚滚浓烟,整个仓库就像一只搁浅的超大乌贼,向银灰色的天空倾吐墨水,里边还有轰隆隆的低沉响声。 “这是——哇!”妹妹起身,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尖叫出来,慌忙挥手,“着火了,大家,着火了!” 找人倒是次要的,要紧的是找水救火。 别西卜拉拉她的手,转向一边:“那儿有水桶。”“快走!” 他们并肩跑去,紧握的手再次一起抓住小小的塑料水桶。别西卜手很软,使不上力,稍显落后,跑了两步就气喘吁吁了,妹妹则在前面拖着他和水桶。 这点水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一路上晃晃悠悠,还洒出了一些,到了门口就剩三分之二了。 呛人的糊味扑面而来,温度也高出周围一截。门是向外开的,用一个简单的绳套套住了,在里头汹涌热浪的冲击下前后摆动,拉拽着门框,泄露出一丝黑烟。 “怎么了的说!”闻声,原本在屋后劈柴的信徒们也抓起木棒跳了出来,个个身上都沾着烟灰,还以为有敌袭,警惕地背对他们,严严实实保护起来,找了半天没找着,回头,吓得棒子都掉了,“不要,危险!” “我知道很危险啦!”约书娅取下绳套,正要开门,却被哥哥用肩膀撞了开去。 下一秒,木门被里头的浓烟撞了开来,“砰”一下撞在别西卜的胸脯上,同妹妹一起倒地,甚至腾不出手来支撑,水桶也打翻在门口。 “哥!”约书娅连忙爬起,捧着他的脸。两人黑袍的下缘都被打湿了。 “没事吧!”大伙儿也忙丢了东西,围了上来。 “大家太敏感了。”别西卜的脸都被熏黑了,片刻就全是灰了,长发间也夹杂着灰烬,无奈摇头,在妹妹的搀扶下,直起上半身来,“我还没那么脆弱。” 但胸口暖暖的,原以为是妹妹在身边的原因,直到什么东西沾湿了绷带,流到了肚子上,他才困惑地低头。 约书娅解开他的黑袍一看,里头裹胸的绷带中间出现了一块红斑,还在往下流血。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这么脆弱了,被撞一下,伤疤就开裂了。 “对不起,哥……”“是我推的你。” 约书娅很着急,捂着他的胸口,想要把血止住,说话都哆嗦起来:“完蛋了,怎怎怎么办……” 转头一看,黑烟依旧浓烈。 “大家,能帮忙先救火吗?”她紧张地在大家脸上看来看去。 “救火?”他们望望涌出的黑烟,拳头拍掌,齐声道,“你们误会了的说。” 一位信徒捂住口鼻进门,不一会儿便提着一根签子出来,上面还串着一只拔了毛,又熏成黑色的乌鸦,边走还边掉灰。 “我们是在搞烟熏乌鸦的说。”“这样能延长保质期的说。” 他们解释说,打完架之后,满地全是不省人事的乌鸦。 虽然房子和寄存的宝贝没了,但也算因祸得福,有怎么捡都捡不完的肉。丢了还怪可惜的,就只好存在这里了。 他们在后头开了个风箱,烧柴火,把烟尘一个劲儿往里鼓,里头再丢上一地木炭,废墟的木块木屑也可以丢进去。 炉子的余热还可以用来烧水,这样雨水里的细菌就烧死啦。 浓浓的黑烟一个劲儿往天上窜。久开着不好,他们又合力把门推上,牢牢套住,关住里头汹涌的黑灰恶兽,又从堆在外面的杂物堆里收拾出了一捆洗好的旧衣服撕成的绷带,递给妹妹。 “药啊……”她犯了愁,低下了头,苦恼又揪心。 消毒酒精就剩最后一点点了,最好还是留给大家,和哥哥一起睡觉让他康复。 但哥哥睡了那么久,恐怕很难睡着,自己现在心脏砰砰跳,也静不下来。 别西卜拉近妹妹攥得越来越紧的手,用下巴戳了戳,让她看过来,然后微微摇头,让她别在意,转头问。 “大家没饿肚子吧?” “没有哦,多萝西小姐的朋友们扛面粉过来支援了的说。” “乌鸦焦炭肉包真的好好吃的说!” 说着,他们低声欢呼起来,但看见主教大人担忧的样子,咳了咳,收起了笑。 “那个……小主教要不要带小弥撒洗一洗?再包扎一下。” “谢谢大家。”约书娅轻声咕噜道,心疼地凑近伤口,边缘烫伤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明显比周围灰了一些。 信徒们散去了,或去打水,或去拿剩下的酒精。 “哥哥真的太乱来了,哪有烧自己的……”她摸着黑渍,凑近注视着。 鼻息弄得有些痒,别西卜仰头向天,对着乌云,出神。他其实一直在想将来该怎么办。钱已经没有了—— 忽然,他发觉胸脯内部,有一丝异样,貌似有什么在动,就在心脏附近,包裹着它,软的部分弄得很痒,但硬的部分又让他相当难受…… 难道,有寄生虫? 第104章 赎罪小熊 在建的凉亭旁,马斯老大正站在摇摇晃晃的木梯子上,抄着一柄钢棒球棍,把雨棚布钉进木架子里,“邦邦”地敲着。 他又换上了一个更加拉风的摩托车头盔,风火纹加猎豹,简直就像是“最终形态”。皮夹克还在等妹妹补,穿着黑袍将就一下,御寒。 下头用砖头压着大坨的雨棚布。 “……我跟她说了,家里比较穷,买不起百口可乐。”他敲了几下,又停下来扶正生锈的钉子,吹开木屑,边干边聊天,时不时回头瞥一眼。 “你猜怎么着?她以为黑的水就是可乐,和卡洛,一人一口,把咱家里的醋喝光了!妈的吐了半天,可把我急坏了!” “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呢。”多萝西站在下面,帮忙扶着梯子,微笑着,掌心里有大大小小的钉子,看他弄好一个,就递个新的上去。 他们可太有得聊了,干啥都起劲。多萝西知道他是恩人失散多年的爹后,高兴地一个熊抱,差点把他本就受折的腰杆给掰断,之后又是捶背又是揉肩来补偿。 马斯听了这姑娘幼年丧父,又被坦什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经历,那叫一个共鸣。 他们一个没了爹,一个没了孩子,还都喜欢卡塔琳娜。一个知道她的童年,一个了解她的现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她的故事。 “嗯……卡塔琳娜以前装成知心大叔和我谈过恋爱……”多萝西别开目光,自嘲地发笑。 因为在魔咒教的遭遇和卡塔琳娜差不了多少,她也想过要自杀,但是恩人主动写信来劝她,哪怕没见面,却让她的心都化了,之后越来越痴迷于这个似乎有读心术的笔友,终于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结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直接把我推倒啦,给我吓坏了。”她的脸略带绯红,“我都准备好了……她又突然把头套扯了下来,骑在我的身上笑了半天,之后说了一堆……很嗯哼的话,然后……” 然后就是可以加入林小姐特供vip付费内容的情节啦。简而言之,爱情变成畸形的友谊啦。 “很正常的啦,她骨子里就是一个大叔啦。”马斯嘴唇咬着钉子,从侧面敲着打歪的钉子,弯下腰比对有没有平齐,“一天一盒烟的那种,气质上。” 他顺着她的话茬讲下去,说这孩子打小就很酷,很拉风,和他一样,有人欺负弟弟就打回去,惹得村子里的人没一个敢惹她的,还总是收到示爱的绳结,男娃娃,女娃娃,都给她,见面都要喊一声卡姐。 “做男人这点上,我得叫她一声哥——” “球棍侠,小熊姐姐,不好啦!”一位信徒火烧火燎跑过来,扶着柱子,喘着粗气,指向仓库那边,断断续续吐着词,“弥撒,主教,啪,流血了,快去!” 闻言,多萝西浑身一抖,低下了头,拿钉子的手晃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远远往那儿看。 “我那小闺女又活过来了?怕真是只打不死的苍蝇哦。” 马斯老大本想开个玩笑,悻悻地笑着,往她这儿瞥了一眼,暗自叹息,继续邦邦敲钉子。 “妹子,你去看看他们吧。我这儿要是不钉好,指不定就被风吹走了。” “嗯……”多萝西踮脚伸手,把钉子倒进老大手里。 “这儿我来。”信徒上前来搭手,帮忙扶住梯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别有压力,好好道歉。他又不会吃了你。” “谢谢。” 多萝西小跑过去,远远瞧见兄妹俩在仓库后头,一个靠在收集雨水的木桶边上,一个跪在他的面前,仍旧牵着手,缠着白布,边上还有一只小玻璃瓶。 “这个怎么弄呀……”她有些心急,在哥哥手腕上做着试验,练习绑紧,但总是会收成一个小捆,估计不会很舒服。 别西卜静静地注视着她,又敏锐地察觉到了墙边窥伺的第三者。 多萝西吓得缩了回去,揽揽头发,理理衣服,深呼吸,快步走到他们边上,蹲了下来。 “那个……我来吧!我来好吗?”她向妹妹伸出双手,恳求道,目光闪烁,每眨一下眼就换一个地方瞧,“卡姐教过我的,我会的。你们别怕!” “谢谢姐姐。”约书娅露出笑来,把东西全部递给她,但心里仍然很担心,害怕那些张牙舞爪的细菌趁现在侵犯哥哥的身体。 她挪出了位置,拍拍原来的地面,请她坐下。 “谢,谢妹妹!”多萝西抹了把汗,从锅炉里打了一瓢凉开水,洗了洗手,又接了一盆过来。 拆开黏糊糊的绷带,清洗伤口,然后消毒,裹好,明明是真简单的事,她却磨磨蹭蹭的,很焦心。 他很瘦弱,腰也很细,仿佛一阵风就能掰弯。 因为他胡乱烤自己伤口止血,里面通红的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突然剧烈运动,就这么开裂了。 别西卜很平静,任由她处置,不过想动也动不了就是了,忍受着疼痛,只有在涂酒精时,嗓子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挺了挺背。 “没事吧!我轻一点!”她猛地抽回手,快速摆动,眼睛红红的,几乎快哭了。 “没事的。”他更多的是可惜,一直盯着空瓶子。 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双手绕过他的身体,在后头打结固定,头贴近他的胸口,但这种亲密的位置关系让她焦急地不行,打了好几次结都散了开来,还是妹妹出手来帮忙——打的是大号蝴蝶结。 结束了,她已满头大汗,脸颊通红,在盆里洗洗手,之后跪坐在他们面前。 “谢谢姐姐!”约书娅热情地鞠了一躬,堆满了笑,似乎忘了之前的事儿。 “谢谢姐姐。”别西卜也看向了她,微微点头。 可就是这两句谢谢,彻底击溃了她的泪阀,飙出眼泪来。 “对不起!”她猛地给弥撒先生拜了三拜,转向主教大人,又来了三拜,之后弯腰不起,额头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声音都哽咽了,“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伤害了妹妹,还弄坏了你们的经费。对不起,对不起!” 第105章 没事小熊 约书娅被吓住了,往哥哥边上靠了靠。别西卜看看妹妹,又低下头,看着胸口的绷带,不说话。 见他们都不说话,多萝西抬起了头,抽了抽鼻涕,负罪感反而翻倍了,脸颊抽动,又重重地给他们磕了几个头,被妹妹伸手止住了,又贴地嚎哭起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赔偿你们的损失!我愿意把我自己卖给你们抵债,我的一切——我知道这不够还的,但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弥补!” 她贴着地面,肩膀随着啜泣抖动着,干枯的地面也被打湿了。 在峡谷巷,像她这样漂亮,但很不听话的奴隶,两百车菊盾就能随便挑——哦,她甚至是熊裔亚人,因为生育方面的问题,还得打对折。 如果是人类和亚人结婚生子的话,后代存活率只有20%。 而且亚人是饱受歧视的,在城市里甚至不能进人类的厕所,在峡谷巷,更是被当成会说话的牲畜,大部分活不了多久就死了。 “额……姐姐你没事吧?”约书娅摸摸她的手腕,还以为她发烧了。 “我没有得病!”得病了,价格更是要打对折。 “我很能干活的,从小就是!”她忙抽回手,连连甩头,身体压得更低了,“我很听话,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是个混蛋,这么对恩人的继承人们。请务必折磨我,蹂躏我,让我为我的莽撞付出代价!” 她之后又连连说了许多,三句不离对不起,说自己会干什么,身上和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卖的,还愿意替他们去刺杀黑暗皇帝之类的,说到口干舌燥,连连咳嗽不起。 妹妹几次想要打断,都被哥哥拉手止住了,眼神在说:让她一口气说出来比较好。 忽然,肚肚咕咕叫了起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只不听话的布谷鸟,磕着兜里什么硬硬的,原来是一串项链,全身定住,迟疑了许久,还是拽了出来。 “还有这个,爷爷留给我的项链……”她把它放在身前,不舍地松开了手,始终没敢抬头看,“应该值几个钱的——一定会值钱的,我会尽力去卖掉它的!” 这是银丝串起来的熊牙,有了它,熊熊和熊裔亚人就不会攻击你了,能保命的。 “真的对不起……妹妹,我不该动杀心的……呜!”肚子绞痛起来了,她的哭声也渐渐衰弱下去,“我再也不敢了。我会忠诚你们——” 这时,一对交叠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轻柔地摸了摸,一瞬间就把她的恐慌一扫而光。 多萝西怔住了,停止了哽咽,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心脏仍砰砰直跳,但大脑已经放空了——她在洗耳恭听对她的审判。 脖子上湿漉漉的,细小的汗珠又汇聚成大的,往下流,和半挂着的泪水一起滴下。 “妹妹原谅你啦。”约书娅淡淡回答,就像在安慰一位比自己还小的小女孩,浅笑着。 “钱很重要,但我只是被迫在意它。”别西卜瞄了眼妹妹,回看,迟迟提起一丝不满,皱起了眉头,“但如果真如你所说,对主教大人出手的话,那是得好好道歉。” 两只手抽了回去,继续十指相扣。多萝西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惊愕,望向约书娅,还没做出动作,就被她伸手拦下了。 “妹妹说啦,已经原谅你啦~”她点着姐姐额头,轻轻往前一推,让她面对他们坐下,摇摇手指,“妹妹知道多萝西姐姐是为了给卡塔琳娜姐姐报仇,才一时心急的。” “真……真的?”多萝西手捂住胸口,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迁移。 “约书娅的意思就是别西卜的意思。”弥撒没有意见。 “而且,姐姐不仅和我们一起打败了邪恶的老巫师,还给大家弄来了面粉,帮忙盖家捏!”说着,约书娅就往哥哥那边蹭,脸贴着脸,劝他说点原谅的话。 她知道,多萝西姐姐真正怕的是这个没有表情的家伙。 与此同时,多萝西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连忙捂住,弯下腰,很难受地拧起眉头。 “你看,姐姐这两天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呢!”妹妹急切地指着,又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姐姐是好人。” “不是,呆头鸦是我吃的……”多萝西低声道,“而且我之前也吃了很多你们的包子。” 呆头鸦的肉像橡皮一样,软,但怎么扯都扯不断,往往一口肉,吃到嘴里就扒下来碎毛。但她一点点吃,骨头都要剃干净。 别西卜微微摇头,捏捏妹妹的手。 “我真的原谅你了,多萝西姐姐。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办坏事儿了。”别西卜很坦然地看向她,“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要找谁的错,而是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困境。” 他解释说,那六百车菊盾是这个月的伙食费,以及搬家的路费。后者不急,还有十八天。 “包子还能做吗?”原本的都堆在厨房里,已经灰飞烟灭了。 “对不起,做不到了……但大家加班加点弄出了一堆烤盘,貌似可以做煎饼。”多萝西怯声答道,不安地搓着手。 这个比包子好做,不需要发面,面粉兑水后撒上肉丁,捶打一会儿,揉搓,碾平,用两块大木板夹着,送仓库里,和乌鸦肉一起烤就成了,缺点就是容易焦,还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乌鸦乐观估计,八百只吧……”他依据独头鸦它们的编制,掐指稍微换算了一下,“我们一百多个人,配上足够的面粉做包子的话,能撑八天——不,已经过了两天半了……” “非常抱歉!”多萝西双手撑在前面,又低下了头,可转眼又被妹妹抬起了。 “别总这样嘛。我们在商量很重要的事情,很严肃的哦。”她揉揉她的脸,把惭愧给揉碎了,又吹了口气,把挂在脸上的黑灰吹跑。 “啊,就是……”多萝西揽揽散乱的头发,挺直腰杆,道,“面粉支援今天就告急了,那边说暂时供应不了更多的了。” 现在用的那几袋,还是她的信徒从西边儿用手推车送来的。附送来的还有几包奶茶粉,但也不顶饿。 他们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说不出话,各自心里都在想着对策,却难免叹息。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了这是?吵架了?”马斯老大揪着黑袍领子,擦着汗,因为披风太碍事,就在腰上捆了一圈打了结,扫视他们,全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唉声道,“虽然我是插不上什么话,但我觉得这姑娘能处,不必赶她走——” “我们已经和好了哦。”约书娅摆手问好。哥哥也点头附和。 “谢谢你们……”眼泪又要出来了,而妹妹又帮她擦干了,歪头眯眯笑。 终于,多萝西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宽心了,不过仍为食物来源而忐忑着。 第106章 黑巧还是雪糕 “抱歉,老大。”别西卜倒是微微弯弯腰,动作很轻,怕弄裂伤口。妹妹也跟着他鞠了一躬。 “这又是?”“你的行李箱,纪念品,全没了。” 哦,别提!马斯老大咕噜着,一拍脑袋,转过身去,捂住头,摇晃着头盔,“嘶嘶”吸着气,看起来相当难受,背都直不起来了。 “对不起,是我提议你搬进来的。”“妹妹也道歉!” “不不!你们给我准备房间,不吹冷风,我哪来的老脸怪你们。”他拍拍脸又拍拍脖颈,抹了把汗,甩干,深呼吸,转过身来,和他们蹲在一起,“这又不是你们的错。我要恨,也只会恨那个脑残。” 但现在好了,他死了,还没亲眼看他怎么死的,多少有点不过瘾——起码要亲手上去碎颅,打得脑浆喷涌,内脏迸裂再一把火烧了才行啊! “额,那个,其实,”多萝西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块叠起的毛手帕,摊在手上,打开,呈上里头的一叠有些烂的涂鸦画,“我在废墟里翻到了这些——唔!” “我爱你我的大闺女!”马斯老大一把抓来,放在地上看了又看,大笑着,上下摇晃她的手,“你咋不早说啊!给我急坏了。这就够了!” 不早说是因为她想多找一点,一起还给他,但有些地方木板堆太厚,卡太死了,抬不起来。 惊诧一阵后,多萝西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欣慰地笑了。 “不客气。”声音也变轻了。 回看两位小朋友,一个单手撑头,欢喜地看着这番一家人的美景,口中喃喃着两个词,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另一个一脸轻松,耸耸肩。 欢庆完后,约书娅拍拍他们的肩膀,伸手让他们坐过来,围成一个圈。 “现在,坏蛋已经死了,是时候讨论对策啦!”她单手叉腰道,信心满满。 “我们剩下的……”大家简单介绍了下各自看下来的现状。 雨水收集得很多,水暂时不缺。屋子虽然塌了,但已经开始重建亭子了,估计再两天就可以一起住了,不过环境差点。药没有了,还不算要紧。 最关键的就是食物,但没法靠外面的,只能靠自己。乌鸦肉撑不了几天的。 “哦,对了,塌了的那片废墟可以拿来当柴火,一起取暖,我估摸着烧一个月用不完。”马斯老大搓着下巴,捋胡须道,“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用不完的东西了。” “柴火?”别西卜低头,陷入了沉思。 约书娅见他这么苦恼,凑上前去,轻轻揪住耳朵。 “要不我们吃木头吧~” 他一皱眉,脑袋抖了一下,有些痒。 妹妹其实是想说用黑雷劈木头,把它们变成黑灰。但之前已经试过了,不仅很难劈烂,做出来的质量也很差,还全是木炭杂质,黑金国际的叔叔们不要。 “好主意!”老大一拍大腿,挥拳称赞,“我这就去啃我的球棍,磨磨牙口,早日修炼成仓鼠精!” “不好吃的……”多萝西扶额抹汗,“我小时候顽皮,吃过。” “嘿!卡塔琳娜也吃过!”“我也吃过!”妹妹搓起手,起了兴致,靠近他们。她的那些症状中包括了异食,因此还真的啃过家里的桌子。 “吃起来……像沙子?”多萝西一时无法描绘那种满是颗粒又干燥无味的感觉。 “沙子我也吃过!”“卡塔琳娜也吃过!”他们俩跟一个年纪似的,连声赞同,还激动起来了。 “可能不同板材口味也有区别吧。可以试试刚从树上扒下来的树枝?虽然是苦的,嚼了之后还会弥留很久,但爸爸说我们也能吃——哦,忘了我们不一样……” “可以尝鲜嘛!”“我觉得可以开个品鉴会,两百多块里指不定就有一块能吃的!” 他们越聊越起劲,甚至已经抢先开发出了木屑粥和烧烤味木排等新鲜菜品——更可笑的是他们是认真的。 别西卜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也在思考。妹妹的那句话给了他莫大的启发。 “等一下!木板烤几分熟比较好?”“几分熟是什么意思?”“烤几分钟的意思吧……” “不是——唉,算了。不过我们需要一个试吃的热情小伙。”马斯也学着妹妹的样子,搓着手,四下寻找。 “让弥撒来吧,我哥什么都能吃!”约书娅兴奋地伸手介绍,手指头都捅到别西卜脸上了。 可扭头一看,别西卜半张着嘴,口水都流了出来,目光涣散,看着妹妹裸露的腿,或者地面,呆呆傻傻,像呆毛鸦。 “哥?哥!”约书娅拽拽他的手,又捏了捏脸,终于把他弄清醒了。 哥哥甩头,眨眼,在她和她的腿之间来回观望,最后又盯死白嫩细弱,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的腿,迟迟抹了抹口水,却似乎仍在陶醉。 “老弟……”马斯庄重地咳了咳。 “你该不会——唔!”多萝西脸霎时变红,连忙捂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在说啥啊?”妹妹困惑地环视他们。 “是的。”别西卜目光坚定,抬起妹妹的手,拉近,一副要单杀黑暗皇帝的模样,“确实可以吃!” “不是吧!”老大和多萝西异口同声说道,在他们之间来回摆手,“这这不合适!你们是兄妹啊!” 可约书娅却下定了决心,顺着哥哥动作靠了上去,头贴着头。 “如果这是哥哥的愿望的话,那妹妹愿意献身。”“我很高兴你愿意帮忙,因为你会很累。” 吊着的胳膊动了一下。要是可以自由活动的话,他一定会抱抱她的。 “这这……嘶——大闺女,你怎么看?”老大连连拍多萝西肩,不住摇头。 “人家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怎么办啊!”她拉起兜帽,弯下腰去,甩动着头,说不清话。 太犯规了,这么小就变成足控了!说不定明天他们就一起穿黑丝来了,然后后天是白丝,大后天是连裤袜——哇!受不鸟! “别急,我有一计。”老大从背后抽出用布条拴着的棒球棍,转了一圈,张开手掌抓住,“给他恢复出厂设置!” 眼瞅着人格修正棍就要落在小倒霉蛋的脑瓜子上了,多萝西却又架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自相残杀!”“我这是在帮他!” 就在他们俩争个不停时,妹妹先让了开来,捡起腿边的木棍,放在腿上,又从一旁拿起还沾着哥哥血的绷带,绕了几圈,伸出双腿,放在哥哥面前。 她穿的鞋子很小也很破,黑色的,连品牌都没有,鞋带都松到系不上了,只能塞进鞋子里。 “请哥哥笑纳。”说罢,她就咬住了木棍,右手揪住一侧,紧紧闭上了眼,都快憋出眼泪来了。 “看吧,再不动手要来不及了!”“可人与人的爱好就是不同的呀!”多萝西用身体扛下来老大的冲击,让他无法找准支点。 别西卜愣了一下,僵硬问:“在这里吗?” “妹妹不害怕!”她张口喊了一句,没睁眼,之后又牢牢咬住了。 “好吧……但我腾不出手。”毕竟唯一能动的右手还牵着妹妹的手呢,照这个松紧程度,午夜之前是不会松开的。 别西卜看向争斗中的两人,恳求道:“你们能帮忙脱下鞋子吗?我想先给妹妹洗一下……” “洗你妹!”棒子擦着他的眉毛划过。“不可以,弥撒现在病弱得像块豆腐!” “你们在干嘛?”他皱眉望向他们,还以为是自己一直在想心事,怠慢他们太久,弯腰致歉,却被误以为是要开始了。 “清醒点!她是你妹!”“腿控哪怕不是妹妹也不行吧!”两人扭打作一团。 “腿控?”别西卜头一次听说这么新奇的词语——哦,控制住腿的意思吗?坦什特用拐杖戳出来的小坑,可以创塑风场,锁住双腿,大概是指这个吧。 “放心吧,我不是第一次了,不怕了。” “不是第一次了!”马斯倒吸一口凉气,往后倒了下去。多萝西也力竭,倒在他旁边。 “哥哥你已经试过了吗!”约书娅慌了,在咬穿了布,连木头都啃下来一块,呜呜啜泣起来,“不是说了,别这样了吗……” “我很抱歉,下次会多多注意——” “还有下次!”老大又撑起上半身来,但只是折成钝角,没几秒又倒了下去。累了,腰好酸。他们要是真的有那种xp的话,谁也拦不住他们俩,是不是? “不行,我必须要检查一下哥哥的腿!”约书娅很急切地夹起木棍,伸手拉开哥哥的袍子,抚摸他的腿。 “不是吧!”多萝西抬头看了一眼,就晕倒过去,哽咽着,“你们,兄妹俩,一模一样……额!” “等下,那里还很敏感……”别西卜开始侧过身体,开始收腿,可还没逃开就被拽了回去。 “不行!伤口在哪里?让我看看!” 眼看局势又要失控,一个稚嫩的尖啸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hero登场!”烟囱一声巨响,小纸片闪亮登场,拍在约书娅的脸上,又在他们之间打转,“不要吵架啦!” “小纸片?”兄妹俩立刻停了下来,乖乖面对面坐好。约书娅伸手,让它落在手中。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纸片身上裹着一层轻薄纱布,身体还皱巴巴的,刚从纸团变回来没多久,“据我所知,你们250%不是在聊同一件事!” 它可真是深有体会。为了避免再次成为小丑,这次选择先静观其变。 “原来你没死啊。”别西卜叹道。他碰巧想找它来着。 “能不能说点好的啊!”小纸片咳了咳,先面向别西卜,庄重道,“首先是你这个蠢蛋!你之前说什么东西确实可以吃?” “木头啊。” “啊?”约书娅呆住了,脑袋短路。 “那你看着妹妹的腿做什么,老实交代,小色鬼!” “有吗?可能我以为那是自己的腿。”别西卜耸肩,“因为我腿麻了,没什么知觉。” “你的腿有那么白——”一看,这两双腿分明一模一样,“好吧,不得不相信了。” “等一下,意思就是说,哥哥不是要把我的腿砍下来给大家吗!”约书娅捂嘴,惊呼。 “你疯了?”别西卜比她更加惊讶,手都瞬间变冰了,“我宁愿砍我自己的。” “不,砍我的!你受伤多,妹妹受伤少,理应妹妹来!”“我可以绝痛,你不行——” “好吧,你俩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抽象一些。” 听见话茬变到砍杀上了,马斯和多萝西又转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他们。 “怎么又开始砍腿了……你们玩这么猎奇的吗?” “说不定别西卜是要把她的腿砍下来,凑足八条,黑丝白丝长筒短筒各来一对,一起把玩——呜哇!太变态了!”多萝西又开始打滚了,吓得捂住了耳朵,“虽然我答应什么事都可以做,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要哇!” 约书娅争不过哥哥,吵得面红耳赤,扶腰喘息,又望向他们:“那叔叔姐姐在说什么?” “他们以为别西卜想用你的腿煲汤喝……”小纸片迟疑片刻,追加道,“套上黑丝的那种。” 两人的脸霎时沉了下来,露出三分困惑七分嫌弃,剩下九十分全是害怕的表情,眉毛都在打颤,飞快往边上挪开两步。 “好变态……”他们异口同声道,心脏砰砰声都在合奏。 “欸,不是,怎么就成我们变态了——”还未等马斯起来,多萝西就打断了他。 “变态!你们都是变态!卡塔琳娜,你看看他们!呜哇!”她来回滚着,又是哭闹又是大叫。 别西卜和约书娅无奈对视,用膝盖停下了她,安慰了好久才给她停下来。 “乖,不哭,这不是你的错哦~”约书娅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嗯,吸!”她抽泣着,好久没能平复下来。 “都是你的错,马斯老大。”别西卜更添嫌弃地望向他。 “我?”手指指向自己。 “没错,肯定是马斯叔叔带坏姐姐的!”约书娅也怒指过去。 多萝西抽着鼻涕,转身,头埋进约书娅双腿之间大哭,颤抖的手指又指了回去。 “坏……坏!” “欸,不是……”老大迟迟起身,摆手,晃道手臂发麻,“怎么就成我变态了啊!” 第107章 好妈妈 解释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是把误会解开了。小纸片说伤口还没恢复,需要贴贴来恢复体力,然后二话不说钻进约书娅兜里了。 四个人依然围坐着。 马斯老大显然有些自闭,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圆圈,头盔上仿佛焊着一面大灯牌,闪着两个火亮的大字,“变态”。他甚至已经放弃澄清了。 “好啦,妹妹知道,叔叔是担心我们的身体健康。”约书娅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像位天使。白天跑来跑去,腿上肯定会有很多细菌,不卫生的说。 “谢谢。”至少,他释然叹息了,紧皱眉并不是担心这对兄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感慨代沟太大——不,问题肯定在他们俩身上吧!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怎么脑回路扭曲成这样,连砍腿都能讲出来。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不免同情起来。 “老大,我说过。”别西卜弯曲起腿,把遮腿的黑袍扬起,露出自己的双腿来,“如果您有那种爱好,我愿意服侍您——” “我真的没有——唉。” 多萝西瞥去,瞧见了老大被自己疼爱的小家伙误解后痛苦的神色,连忙解围道:“欸,对了!弥撒先生之前说木头确实可以吃来着?展开讲讲呗。” “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据我所知,木头和面粉在组成上差别是不大的。”反正本体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还带叶子的。 “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它们发生转化。”胸口突然开始隐隐作痛。在他最虚弱的时刻,有什么东西在纠缠他的心扉。 马斯没有意见。多萝西则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凉,又摸摸自己的对比了下。 “额……也没发烧啊?难不成是低烧?” “我没在开玩笑。”别西卜摇头,因一阵突如其来的悸动绷直身体,吓得妹妹也跟着动了,又假装咳了咳,“我必须想出办法来解决大家的伙食问题。” “我相信哥哥。”妹妹信誓旦旦朝向叔叔姐姐,捂住他的胸口,给他温暖,希望这样让他好受点。 “老弟压根儿没有开玩笑这个功能。” “好吧……”多萝西一手胸前,一手架起,搓着下吧,“这么说对吼,我们缺的是面粉,木头又剩下很多,如果能发生转换那再好不过。” “虽然只是幻想,但你们能帮我一把吗?”别西卜期盼地望着他们,然后和妹妹一起伸出了手。 老大和多萝西相视,之后噗嗤一笑。 “咱都出生入死多少次了老弟。”一只粗糙强壮的手搭了上来。 “我怎么会拒绝你们呢?”又是一只带着很细小的浅色绒毛的手。 “带我一个的说。”一只恶魔尾巴钻进了他们交叠的手之间。 是诙笑,头上罩着件黑袍,一路拖来,冲着他们傻笑。 “好耶!”约书娅带着大家上下摇手,欢腾地甩开,然后一把拽过诙笑,抱进了怀里,微微弯腰,把它牢牢收进怀里去。 “谢谢大家。” 大家把往里探出脑袋,头贴着头,倾听着别西卜的计划。 “你在说一个很新的东西。”“泰裤辣!” & 分完工后,大家就各自散开去准备了。 多萝西借用了临时洗浴间。这儿四周都罩着雨棚布,上头盖着大木板。 “嘿咻!”她抱来一大堆柴火,堆在底下,上面架上装了一半水的钢盆,丢火把生火,烧到咕噜噜冒泡后就把奶茶粉倒了进去,抄起木棍搅拌起来。 多萝西弯着腰,半个身子在帘子里,后半身则在帘子外,里头冒出了浓浓的白烟,香飘飘的。 另一头,马斯带着小弟们,或在地上递,或在上头接,把大块的木板往凉亭上铺,没有固定,然后再把小块的放在上头。 主教和弥撒还是手牵着手,只不过诙笑被放到别西卜那只吊着的手臂上了,挂着黑袍遮太阳,呼呼大睡。 他也想锻炼下臂力,加速恢复。妹妹则抱着一只木盆子,刚浇了水。 哥哥说要把告解推迟,所以妹妹决定带他先散步一会儿。 走到废墟中央后,约书娅忽然踩到了黏巴巴的淤泥,俯身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 “哥……”她摇晃着他的手臂,指着下面。淤泥中,小萝卜,白菜芽,都已经被翻出来了,茎叶散落,须根外露,还沾满了泥巴,已经没救了。 “它们可能还活了一阵子,在风暴之后。”因为目测它们还没有烂掉。 “可我想等它们长大啊……”摇头时,眼泪也止不住淌出来了,滴进泥巴里,“妹妹和哥哥努力那么久,把土给治好了。它们又那么拼命地长了出来——哥哥还记得它吗?” 她指向其中一个长得比她大拇指还大一圈的小萝卜,圆嘟嘟的,下边是白的,往上渐变成了血红色,再是紫红色。 “它是妹妹最早种下的。哥哥在劈坏叔叔的身体的时候,妹妹就在石头上,穿着窗帘,抱着它和它的兄弟姐妹们,给它们唱歌听,陪它们晒太阳……” 别西卜深深呼气。那时他是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所以用生石灰和烧焦的草灰改良了下土壤。可即便如此,这里的土壤实在太贫瘠了,两个多月也只长了那么一点。 但它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和缺水,缺阳光,寒冷,重金属搏斗至今。 “哥哥,我把它们和叶子接起来,它们还能长吗?”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已经弯下身去,把小萝卜和它边上断掉的叶子捡起来,轻轻放在盆上,“你看,叶子的这里还是绿的。” 微黄的边缘,和泥点之间,夹杂着斑驳的浅绿。 “只要洗一洗,包扎一下,它们就一定能长回来,对不对?”她紧皱着眉,眼睛红红的,转过头询问。 “抱歉,约书娅。”别西卜微微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顽强的小萝卜。 “哦……妹妹知道了。”约书娅停了会儿,抬起手腕,抹开了眼泪,抽了抽鼻涕,又弯下腰,“那妹妹给它们捡起来,洗干净,吹风晾干,把它们埋了,好吗?” 在得到回答之前,她就开始做了。别西卜伸腿帮她抬起木板,踢开碎瓦片,帮她清理出道路。 “当然。不过,我要问个问题,可能很过分……”眼下,正是缺食物的时候。虽然就这么一点,但也可以补充营养。 “为什么不吃掉,对吗?”妹妹侧头,瞟了一眼,还是一副忧伤的表情,继续捧起可怜的小家伙们,“因为它们是我和哥哥一起养大的,是我们的孩子。” 眼泪落入手中,打出泥点,也带来一丝温热。 “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狠心,吃掉自己的孩子呢?” 别西卜心头一颤——他真的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贯穿身心的冲击了。上一次,还是黑执事那会儿,妹妹把所有仇恨交给他的时候。再上次,则是母亲将蚀影骑枪传递给他之后,与他相拥的时候。 他微张着嘴,毫不自觉地轻声叫了几下,真的很轻。 在一瞬间,他明白了爸爸妈妈的所作所为,和他们未曾说出口的申辩,因为这段经历如此相似…… 别西卜可从来没有想过“孩子”这方面的事儿,只是想让妹妹开心一些。可妹妹却真的把它们当小宝宝来养了,去哪都带着。 捡完之后,妹妹抱着盆子,和哥哥一起,用雨水把它们冲干净了,每一片叶子上的泥巴都要抹掉。 看见它们重新变得干净了,妹妹又欣慰地微笑起来,只是仍带有苦涩。 “约书娅。”“嗯?”她正把它们陈列在木板上,晾干。 “种这些……你开心吗?”“开心啊。”她点头,眯眼,脸凑近小家伙们,回头望他,“你看,它们就像我们一样!不是吗?” “嗯……” 但很快,妹妹又难过起来,继续摆,让每片叶子都摊开。 “要是它们也能像我们一样,睡一觉就能变得健健康康,那该有多好啊。” 很可惜……它们做不到。 “那你以后还想种吗?”“当然啊。” 她呈给他看漂亮的果实和嫩芽,比了个心。 “不过,要等危机过去。” “等我们有能力给它们施肥浇水。” “没错,哥哥和妹妹要对我们的孩子负责!” 她笑得很灿烂,就像新出的嫩芽,然后又欢喜地拽着哥哥的手,往小屋那边赶,“快!趁它们还新鲜,叫大家来看!看我们的孩子,湫咪!” 别西卜任她拽着,又加快了步伐。 “约书娅……”他一身轻松,束缚心脏的锁链也松懈开来。 看着她天真无瑕的笑颜,又有谁不会觉得,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妈妈呢? 第108章 腿! 黄昏,夕阳红彤彤。最后一袋面粉中午就用光啦,大家都饿着肚子呢。但别西卜安慰大家,说今晚要搞烧烤大会,暂且忍耐一下。 告解室外,已经排好了黑袍长队。隔着一层薄纱,妹妹一手捂着饥饿的肚子,一手牵着哥哥,聆听着大家的告解。 别西卜则在她面前的桌底下,靠在墙上,蜷曲双腿,手向上伸去,和妹妹连接在一起。 诙笑就在旁边,靠着他睡着了,梦见坏妹妹经过乖妹妹的一番调教,终于也变成了乖妹妹,一起抱着它,傻笑个不停。 “嘿……嘿嘿,香香。” 弥撒说晚上它有大事要干,所以就请它先睡了。 “什么,岂有此理的说!”信徒被炸没了东西,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又听说主教大人精心栽培的小植物全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桌震怒,“我们要宰了他的说!” “安心,米娜桑,坏法师已经被雷劈死啦……”约书娅安抚着大家,好一会儿才平息群怨。 但大家心中仍愤愤不平,告解时飘出来的黑烟更浓更呛人了,弄得妹妹连连咳嗽,又不敢放开声音。 “没事吧?”别西卜拉拉她。“没事哦……咳咳!”约书娅弯下腰,与他对视,小声回道,但很快又连连咳嗽起来。 她的腿在发抖,淌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胸口起伏着,腰也半弯不弯。 “受不了了就把仇恨喂给我……”“色鬼哥哥。”她撇起嘴,假装生气,伸腿轻轻踢了哥哥的肩膀一脚,又埋下头,汗涔涔的脸上挤出一个顽皮却又勉强的微笑,“晚上妹妹再来找你算账。” 别西卜拗不过她,只能继续闭目冥想。 头顶依然是信徒们的抱怨,黑灰一丛丛钻了进来,粗暴地钻进妹妹的身体里。 妹妹没有办法拒绝,身体越来越热,牵着的手已经很烫了,汗水都流到他的胳膊上了。 忍不住了。别西卜轻轻拍醒诙笑,小声问,在被卡塔琳娜召唤出来之前,它是怎么样的。 “以前的说?”诙笑用尾巴代替手,揉开了睡眼,然后搓着并不存在但是下巴,目光侧移,追忆中,“我貌似生活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身边是我的大姨二叔三舅妈四姑父五大爷六姥姥,大家都说不了话,但我们可以撞了撞去玩儿的说。” 哦,先前小纸片说过,诙笑的前身是煤球来着。 “然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只大铁手把我们拽出去,丢进一个很烫的地方,里头全是岩浆,可以泡温泉,但是有喷火的大鲸鱼!叫声是‘噼啪噼啪’的说。” 它尽力模仿着那种断裂声。实际上,那些是木柴。 “然后呢?”靠在墙角的别西卜蜷起腿,把它夹在自己的肚子和大腿之间,挤得很舒服,像按摩。 实际上他只是想听清楚些,上面的叫骂声太难听了。 “嗯!果然变成乖妹妹了的说!”诙笑在怀里挤弄着身体,顺便抓紧回想,“然后……额,泡温泉很舒服,眼皮子很困,我就睡着了的说……一觉醒来,我就又回到黑不溜秋的地方了,周围是我的大爹二婶——” 好吧报菜名就不听了。 这么说,诙笑身为煤球时就有自我意识?而且哪怕自己烧完了,它的意识也能迁移到另一个新的煤球个体上? 别西卜更加不解了,但心头又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要把他的心脏从中一分为二,又呛出血来,沿着嘴角垂下,手也变冰了。 胸口有什么东西想撕裂他的伤口,钻出来,但被绷带压制住了。 妹妹担忧地往下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也跟着咳嗽起来,只是用手捂住了嘴。 诙笑来回滚着,看向同样受折磨的两个主人,和他们更加紧握的手,一只红润,一只惨白,不禁叹息。 第109章 黑紫 荒野上的夜晚很祥和,深蓝的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西边还隐约有些亮光。 信徒们都围在屋子外,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主教大人今天的异样——仇恨已经被主教吸光啦,所以他们想骂那个坏到骨子里去的老法师也骂不出来。 “嘿,你们说,主教大人是不是还在生气啊?我讲的时候她一直在呜呜叫的说……” “笨蛋,那是在哭啦!她天天用手捧水给它们浇一点点,陪它们晒太阳,一下子就全没了,肯定会伤心的说!” “不对不对,她的喘息不像是在哭,倒像是在害怕我们……” “别争了!主教大人一定是在接受藏在桌子下的弥撒先生的按摩,偷偷笑出声的说!” 众人搓搓下巴,连连点头,纷纷竖起大拇指。 “所言极是!” “一斤鸭梨!”有异议三个血红色大字破口而出,喷在大聪明的脸上。 “弥撒先生一条手断了,一条手牵着,怎么可能按摩的说!” 众人搓搓下巴,大悟点头,纷纷拍手称赞。 “此话在理!” “一斤鸭梨!”又是三个大字压了回去,嵌进信徒的脑袋里。 “难道按摩只能用手的吗?用嘴巴不可以吗!” 众人又搓搓下巴,欢喜点头,膜拜再三。 “惊世智慧!” 与此同时,后方又传来惊呼,议论的众人跟着大部队,向两边退开了,让出一条可供并排而行的路。 告解室的门嘎吱吱拉开了。先是一条腿从黑暗中迈了出来,试探性地摸索了下地面,之后才敢踏出。 约书娅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和他手挽手又牵住,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颤颤巍巍走了出来,抿着嘴,紧闭着眼,眼角挂满了泪水,看起来十分痛苦。 发丝间长出了狼耳朵,毛茸茸,还燃着黑烟的灰色大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着,不时扫过他们的腿。 “主教大人……”两旁的信徒无不投去担忧的目光。 “撑不住的话——”“大家晚上好啊……”约书娅打断了他,仍闭着眼,挤出微笑来面对大家。 她的指甲很长很尖,像刀片一样锐利。她手很痒,连一头大象都能活活勒死的那种,但她不敢用力,怕弄坏和豆腐一样软嫩的弥撒,只能咬破嘴唇,让痛觉麻痹自己的欲望。 她今天吸收了比平时还多一倍的仇恨,比第一次聆听完告解之后还要难受。 “坚强……”别西卜从侧面撑住她,带着她往前走。 忽然,妹妹的身体往下滑了些许,被大伙儿及时扶住。 “我们来帮忙的说!”他们想给她扛起来,集体组成一张大担架,可她却不肯松开哥哥的手。 “谢谢大家,”她冲大家微微摆手,攥得更紧了,“但这个,不行哦……” 大家只好默默护送他们走到木头金字塔边上。 “哦,亲爱的……”多萝西守在奶茶盆边上,捂住了嘴,心疼地望着那两个在黑袍中依偎着,迤逦着的小小身影。 “一定要这种仪式感吗?”老大和兄弟们躺在一旁的原木上,睡姿歪七扭八,手枕着头,边上还撩着几个塑料瓶,全都累坏了。 小闺女说要他们干完后抓紧休息,晚上有大事要干,还有肉吃,所以他们干得特别卖力。 “火把准备好了吗?”“在点了的说!” 弥撒吩咐了两句,信徒便四散开去。木头金字塔周围有一圈火炬。他们就站在边上,围成圆圈,准备好火绒和火种。 “羽毛呢?”“拔了很多呢!” 他们遥相回应道,腿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麻袋,里面鼓鼓囊囊全是鸦毛。 烤乌鸦总不能连毛一起烤,所以他们拔了很多,丢了怪可惜的。也许靠弥撒灵巧的小手,可以缝成相当暖和的被子呢!但既然他说要用,那就先拿出来应急吧。 诙笑咕噜噜滚了过来,还没睡醒,见乖妹妹那么难受,又不好意思跳她头上去玩了,到处看了看,滚过众人的腿,停在了多萝西姐姐身边,煞有其事地盯着冒着热泡的奶茶。 “你来得正好呢。”多萝西蹲了下来,手比作喇叭,对它耳语几句,还掏出一只烟熏乌鸦来,在它面前晃悠。 它听了,先是皱眉,之后尾巴一直,避雷针似的直指天上,两眼放光,口水直流,连连点头。 “就这里吧。” 走入火把圈内后,别西卜晃晃已经憔悴到虚脱的妹妹,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跪下。 “像卡塔琳娜姐姐一样就可以了。” 天气开始冷了,他们的腿都半裸着露在外面,冰冰凉,还在发抖,只好紧贴着彼此取暖。 在一片萧瑟中,妹妹刚出的热汗很快就风干了,声音都在打颤。 “哥哥,我们,都是邪恶的,女巫……”她微转过头来,没有力气睁眼,但嘴角上扬。 “也许。”别西卜微微点头,也闭上了眼。全身冰冷,只有肩膀这里有一处温热。 “女巫,要变魔术了。”“好耶,一起做……”约书娅伸出爪子,笨拙地擦着指头,换了个方式,终于用大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微弱的响指,沙哑地笑着,“邪恶的仪式!” 周围响起欢呼声。大伙齐刷刷点燃火把。他们立刻被火焰包围,火光铺满了这片不毛之地。 诙笑见了火,猛地一跳,躲到多萝西姐姐身后去了,悄悄探出半个头来。 看卡塔琳娜召唤那么多次了,别西卜发现,蜡烛似乎并不是个必备物——从最朴素的角度而言,小白蜡烛和黑色西瓜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呢?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感。 “呜呼哀哉,聆听我们的呼告!”别西卜高声起头。“呜呼哀哉!”信徒云集响应,就连一向瞧不起这些妖言惑语的马斯老大都撑起身体来助声势。 火光摇曳,也许是风力作用。 约书娅颤颤巍巍跟着念,语气有些哆嗦。 “赞美拉普拉斯!”“赞美拉普拉斯!” 她没跟上这句,正要开口念道,却被哥哥猛地拽了下手。 “赞美吾辈主教,”哥哥的脸很红,也许是因为太冷了,“约书娅!” “这这……”妹妹哆嗦着。这不对吧!肯定不是这么念的! “赞美纯洁善良的主教妹妹,约书娅!”多萝西姐姐还在瞎起哄! 太羞耻啦!妹妹的脸一下子变得比哥哥还红,想逃开也没力气了——再说了,这里真的很暖和。 而与此同时,黑烟也从她的黑袍里钻出,被飞快甩动的尾巴吹开,又涌向前方,盘旋在金字塔里外。 “嘭咚。”心跳声,不是夸张,比用最好的听诊器听得还清楚的心跳。 别西卜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得这么快。 “仇恨魂牵梦萦,浸润你我真情。” 信徒们洒出大量黑羽。它们被寒风吹起,却并没有飞走,而是在金字塔边盘旋,如乌云一般。 “不复泣下沾襟,”在念这句话时,别西卜隐约听到有一个沧桑的女声在自己左耳畔轻吟——不是妹妹。妹妹在右边肩上。 他惊愕地回头望去,只有火,周围也只有翘首以盼的信徒们。 很快,金字塔竟渐渐开始轰响,掉下木屑来。上头的木板倒塌下来,却被一股诡异的无形之力吸了上去。 羽毛一片片附着在金字塔塔身,扎根木材之间,并非简单的贴合与嵌入,而是真正的复生。凉亭的木桩子也挪动起来。下方的木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飞了上去,搭成了墙壁又拼成了长条。 原本下宽上窄的结构很快就变成了中间突起的大船,仅靠两条粗壮的桨支撑地面 黑雾缭绕,大家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但总之就是非常震撼。 突然,心头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绞痛,简直像被十几根钢钉钉穿,心跳速度都加倍了,声音盖过了呼啸的风声。 别西卜因剧痛而弯下腰,回过头,看看妹妹。她同样很惊讶,领口里还在呼呼冒黑烟,对视后,还以为哥哥是在替她伤心呢,又立刻眯眯笑,微微点头:我也听到啦~ 别西卜释然了,跟着点头,直视前方,轻吟,与那声音一起:“微笑共照魂灵——” 他的眼前似乎闪回过许多片段——他甚至能看见卡塔琳娜抱着母亲,一起做生日蛋糕,材料是一只还没巴掌大的袋装小面包,和牛奶与橄榄油一比一混合成的“奶油”。 而就在此刻,他的伤口不负重压,撑裂了。这种感觉很轻松,疼痛仍在,只是飞速远去。多萝西的技术再好,绷带再结实,也束缚不住不屈生长的植物。 那朵仇恨之紫罗兰,自行破体而出了,但并没有伤到它的宿主,没有流出血。 别西卜闭上眼,开始动用自己的想象力,以脑海为蓝图,构建那个所有人都憎恨的东西。 黑烟凝聚,隆起,如潮水。木柱如积木一般被摆布,拼接,嵌入。木块不再坚硬,而是像面包一样松软,可以随意塞入彼此的空隙之间。 “我咧个……那什么玩意儿?”马斯老大啪一下跳了起来,站在原木上。他瞅见羽毛整整齐齐排布在木板拼成的翅膀上,拉长,生长,乌云上端还伸出一个乌黑头来。 地面剧烈抖动,风也更加刺骨。 兄妹俩在风中摇摇晃晃,火焰也时明时暗。 最后,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尖啸,狂风从中央吹出,驱散了所有的黑雾,也把火把全部熄灭了。 “嘎啊啊啊!”黑烟散去。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极巨化的乌鸦,起码五层楼高。 与那五位各具特色又相继白给的头鸦不同,它相当普通,圆头尖嘴大黑翅膀,眼神不锐利也不呆滞。 约书娅抬手,为自己和哥哥挡下了迎面而来的沙尘和土灰。 “嘎啊?”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它先伸了个懒腰,又看向自己的全身,又轻又软,想飞又飞不起来,翅膀甚至一甩就弯成u形了。 但定睛一看,周围全都是凶恶的家伙——尤其是那个戴摩托车头盔的,一看就是纹身恶霸,抢小孩子棒棒糖,偷老年人假牙的那种! “嘎哈!”打架!它二话不说,左右横跳,就猛烈震地,朝着兄妹俩冲去。 “诙笑,接着!”多萝西抛给它那只烤乌鸦。 “香喷喷的说!”诙笑一口闷掉,舔舔嘴,又把一盆奶茶喝了个精光,但没有咽下去,而是立刻变大,和大乌鸦一般大,迎头撞了上去。 “咚!”巨物的冲击,地动山摇! 大乌鸦头都扁了,连连退去,翅膀掰正脑袋,胸口赫然一片深深的凹痕。 不对,我的身体轻得过分!它试着埋下头,咬了口自己的翅膀,却发现它一咬就碎,还不断往下掉粉。黑色的羽毛下,全部都是棕黄色的粉末啊! “咕噜噜,香喷喷泡泡攻击的说!”诙笑嘟起嘴,像泡泡枪一样,一个劲儿往它脸上吐小泡泡,一次次炸开,泼满一脸。 “嘎啊!”大乌鸦很害怕,抬起翅膀格挡,可真正挨了炸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并不痛,而且脸上和翅膀上的奶茶都相当美味! 它立刻埋头,舔着身上的湿面糊糊,瞪大了眼,大赞美味,可还没来得及大快朵颐,就昏睡过去,倒在地上。 大功告成!诙笑“嘟”一下变回了西瓜体型,落地,弹了两下,溜走了。 “约书娅。”别西卜拉拉她的手。胸口的紫罗兰闪着异样的黑光。 “要做成什么呢……”约书娅伸出爪子,微微睁开左眼,张开手掌,手心在升温,呼吸也变得急促,尾巴越甩越快,最后欢颜一笑。 “那就做成——”阴蒙的天空中很快泛起乌云,小小一片,离地很近,传来阵阵低响。 “香喷喷的饼干吧!” 尾音未散,黑色雷霆从天而降,熄灭月光,直击大乌鸦身上,扬起冲天浓烟。 “嘎哈!”你干嘛——哎哟!大乌鸦全身抽搐,贴地舞动,很快就被烤成了大烤鸡,身上飘出焦香的灰。 地面滚烫。众人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雷光,哪怕手捂着眼睛,眼前也有些昏花。 待尘埃落定,大伙又庆贺起来。 “主教大人!”“弥撒先生!”他们再次点燃火把,又是起舞又是唱歌。 把所有的仇恨用掉了,妹妹的身体也恢复正常了。 她环顾四周,打量着大家,又看向哥哥,笑得更开心了。 “女巫大胜利!”“女巫大胜利。” 别西卜回应着,架着的手臂也察觉到了胸口刺出的那朵不祥之兆,刻意遮着,不让妹妹看见,怕她担心。 “嗯……我就睡一觉,你们打完了?”小纸片在兜里嘟嘟囔囔,后悔没能看见这出好戏。 “湫——啪!”诙笑跳上前来,落在妹妹头上,舔舔他的头发,嬉笑,“快去检验我们的成果的说!” “好。”别西卜同妹妹一起起身,又因双腿发麻而同步往下跌了一点,再加上诙笑在头顶摇摆个不停,眼看就要失衡,却被两位家长扶住了。 “好羡慕你们啊……”“他俩一直这样的。” 马斯和多萝西一人一边,扶住他们,也相视一笑,带着他们走上前去,就像一家人一样。爸爸,妈妈,哥哥,妹妹,还有小狗和玩具——你骂谁玩具! 第110章 弱点击破 越往前走,空气越燥热,到乌鸦身体边上,都像在蒸桑拿。 马斯老大拿起球棍,敲下一块硬邦邦的来,巴掌大,刚拿住,又被烫得左右手来回投掷,手一滑,还是用黑袍接住的。 他们不好说这是啥,外头是黑的,里面又是深棕色的,有很多空隙,还掉着碎屑。 “这东西够烫啊——来,大闺女,搭把手。”“来咯~” 多萝西借了把小刀,试着切了下,发现切不动,就用刀柄砸下一小块来,拿起,也被烫到,把它放在手掌中滚来滚去,吹了会儿,目光移向妹妹,笑着拿去。 “张嘴,啊~”“说了让哥哥先来嘛。” “好吧,来,啊~”“啊。” 别西卜配合张嘴,吃了下去,咀嚼着,嘎嘣响,目光突然开始颤抖,嘴巴都停了下来。 “怎么样?”“烤焦了吗?” “没……没……”哥哥变呆了,手也变冰了,不知在看哪里,口中喃喃着,“饼干……肉饼干……” “哥哥坏掉了吗?”约书娅疑惑着,自己掰下一块滚烫的,吹了吹,塞入嘴中,眼神也变得清亮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好熟悉!是卡塔琳娜姐姐的味道!肉里有小麦香!”她激动地跺脚。当然,这次里面可没有某些不太好的肉。 “哈?这她都学成了——等下!”马斯老大掰下一大块来,还没凉就塞入嘴里,边嚼边往外掉,最后涕泗横流,“我滴个闺女啊!你做得和你妈一样啊!” “真的诶……”多萝西尝了块,也湿了眼眶,“是她的味道。” 羽毛,木头,加起来,居然能做出肉饼干!不可思议——好吧相比较而言黑色西瓜会吃人更不可思议。 别西卜呆住了,一副坏掉的样子,妹妹怎么问也不回。 考虑到大家都没吃饭,约书娅便戳戳马斯老大,托他和兄弟伙们料理下这里。 “嗯……嗯!吸溜!”他哭得那叫一个惨啊,还是多萝西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乖啦,这么大个人了……” “大家,开饭咯!”妹妹招手呼唤。“好嘞!”信徒们有序排好了队。摩托帮的叔叔们也闻着香味赶了过来,分发这如山般的饼干。 享用到这久违的美味,大家也感动得流眼泪了。而且烤饼干不容易坏,像这种冬天,保存得好的话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今天,真是一场大胜利!诙笑跳了出去,舔着地上的饼干屑,身体都瘫软下去,感动到哭。 这儿暂且没什么事啦。今天太累了,还是先回家休息吧。家离这里不算近呢。 约书娅走在前面,拽着哥哥的手臂,回头望着。 火光越来越远,他们摸黑走在乡间小路上。哥哥一直不说话,失神,但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也很可爱。 “看着点路哦,哥哥。”约书娅咬咬自己的手指,甜甜地笑了,“还有,今天你在桌子下做的坏事,妹妹也要来清算哦~” “啊,嗯……”别西卜胡乱答应着,心里有一种无可言说的热流。 终于回家啦。妹妹吱呀呀推开了门,但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拖在身后的哥哥拽来,轻轻抵在门上,左手仍然牵着,右手拍在他脑袋边,抬起左腿拦住去路。 “哥哥。” 别西卜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很美。她也一样。良久,他回过神来,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发现逃不掉后,只好低下了头。 “妹妹……” 他的头发也被月光染白一半,脸颊又泛起一丝红晕。他们都在月光中,也在漆黑中。 “你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呢?”妹妹紧逼上去,鼻子都快贴在一起了,疲倦又满足的吐息打在哥哥脸上。 别西卜不敢抬头看她,像只犯错小猫。想要逃跑——放我走吧,妹妹大人。走了那么久,腿都变软了。他现在甚至没有力气推开她。 绞尽脑汁想了想今天干了什么坏事……没有吧?有好好听她的心愿,一直牵着手——啊,是这朵花! 妹妹见他不回答,低头无言,还以为他黑袍里有东西呢,踮起脚,从他的衣襟往里看。哇哦!现在才发现,绷带就跟裹胸布一样呢! 要不哥哥干脆变成女孩子算了——不对,那样哥哥就不是哥哥了,绝对不行! 别西卜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更紧张了,额头直冒汗。 紫罗兰现在已经缩回去了,并没有撑裂伤口,但绷带已经被撑开了,还有点变黑。妹妹该不会发现了吧?要是让她知道了的话——他已经能想象到了: 妹妹会大叫,又哭又闹,说都是自己的错,然后第二天又把自己压在毯子上,不让自己出去干活,缠着自己说要睡觉修补伤口,不让自己起床。 虽然被窝里很舒服,和妹妹在一起也很开心,但一直在家肯定不行啊……还有工作。那些捕鼠器多久没看了?雨水收集器检查了没有?柴火该劈吧?饼干不会坏但总要有人帮忙装吧? 他苦恼地皱起眉来,想来也没法子了,只好点头。 “对不起……”“我知道哥哥是真的帅很关心妹妹啦……”但腿什么的,真的是不卫生啊。哥哥这样下去走歪肯定是不可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约书娅发现,自己的腿真的很敏感。早上在被窝里也是,和哥哥碰了碰腿就小鹿乱撞了,交叠在一起更是全身都发软了。 “因为哥哥已经知道妹妹的弱点了,所以妹妹也要知道哥哥的弱点——” 约书娅把他拽进屋里去,关上了门,又把哥哥扑倒在他们的床铺上。 “我看看,哥哥的弱点在哪里呢?” “抱歉……”他没有敏感部位,歪头叹气,但依然很乖,任凭处置,“只是……不要脱衣服,冬天冷……” 当然是借口。实际上是怕她再犯嘀咕。 “妹妹又不是要害哥哥,妹妹只是在惩罚不听话的色眯眯哥哥。” 是这里吗!挠了挠脖颈,没反应。咯吱窝也没反应。真奇怪,哥哥真的坏掉了吗? 她上下摸索,摩挲手臂和腿,把哥哥研究了个遍——不该研究的除外——也没找到弱点。她连头发都绕过了,眼睛也舔了舔…… 忽然,她发现哥哥的耳朵红红的,一摸,滚烫的! “嗯……”别西卜突然发出一丝不妙的声响,腿抖了一下,却恰恰让妹妹捕捉到了。 “啊哈,妹妹就知道~” 约书娅飞快扑了上去,咬住左耳朵,右手又拼命挠着右耳朵。 “等下,妹妹,不可以——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咬,不要舔——对不起,求求你——不要……”别西卜全身剧烈颤抖,流出了眼泪,却无法腾出手挣扎,连双腿都被她的腿控制住了,喘息和呻吟越来越急促。 “不要了,错了,我错了!”“不止是咬哦~” “等下——不要舔耳朵!小纸片,救我,我不行了!” “不要,爱看。”小纸片可乐意看现在他这样子了,原先高冷傲娇形象荡然无存,只知道求饶和啜泣,“约书娅,换只耳朵。不要给他适应的机会。” “不要!不可以!”仿佛全身所有的敏感点全被迁移到了耳朵上。 “可不可以什么时候由哥哥说了算了?”妹妹妩媚地笑着。 这场喧闹并不持久,因为哥哥很快就晕过去了。妹妹看见他被玩得满头大汗,比自己被欺负时还要狼狈几倍,也安然躺在旁边,不一会儿就堕入梦乡。 第111章 抓住小熊 八年前,寒风萧瑟,小雪,风大,呼呼乱吹。雪花像小小的刀片,打在身上,留下红色的浅痕。 那时的多萝西还没有成年,拖着一条加长版的黑袍,脖子上系着条熊毛大围巾,走在湿漉漉的荒地上。 “好冷哦……”她哆嗦着,嘴里飘出团团白雾,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红透了的鼻子,继续搓着肩膀,希望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哪怕微不足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一个人就敢千里迢迢来见笔友。她就带五块压扁了的干面包,早上就吃完了,腰间挂着一只军用大水壶,随着步伐不断撞着大腿,饥寒交迫。 走上一个小土坡,她隐约看见远处有火光,喜出望外,结了霜的眉毛舒展开来。 “是,微笑教……”热泪涌出,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可步伐却愈加沉重。明明都看得到了,为什么到不了…… 白雾在眼前扩散,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感觉那透着火光的屋子似乎在越来越远。 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寒冷了,而是从心底最深处开始变暖,变得无比炎热,比大夏天在树屋顶上晒太阳还热,甚至想脱下黑袍,洗上一个冷水澡凉快凉快。 多萝西的腿一点点软了下去,呼吸濒临断绝,终究往前一倒。 “扑通。”她没有倒地,而是撞在软乎乎的东西上,半立着,又被扶住了肩膀。 “你怎么绕了一个大圈啊?”一个深沉沧桑的声音传来。毫不意外,身前是微笑教主教,笑魇,那位一直在信中鼓励她的知心叔叔。 “你不会没地图,就这么直接走过来了吧?哦天呐,瞧你这样子……”叔叔拍拍她身上还未融化的细雪,又把自己的黑袍脱了下来,罩在她身上,手伸过她的背,搂住另一边的腰,弓着背,拉碴的胡子贴在她兜帽边缘,“真胡来。早点和我说不就是了?” “谢谢,大叔……”多萝西很痛苦,但远在痛苦之上的是安心,徜徉在燥热之中的温暖之中,闭上了眼。 她昏了过去,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感受到了身体失衡,随后被一把抱起,还是公主抱。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徐徐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歪斜,靠在大叔的肩膀上。 这里是告解室,周围全都是木头家具,面前燃着火堆,把周围的一切照得火亮亮的。门已经锁上了,铜黄色的锁死死咬住了门栓,安全感十足。 “还冷吗?”大叔膝盖上放着几条劈好的木柴,把手中拿着的也丢进滚烫的火坑中,在黑袍上抹了抹手上的灰,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 “好暖和。”她微微点头,好幸福。 低头一打量,她里头是自己的黑袍,外头又罩着一件,再往外还有一床被子裹着身体,和大叔坐在他的床边上,赤着脚,踩在温水盆里,里面还飘着几片茶叶。 大叔他自己只穿着一件相当有年头的米黄色高领毛衣,慈祥地眯着眼。哦,比想象中的还要庄重,真是一位贴心的神父先生…… 火堆上有木头架子,上面烤着她的围巾和袜子,全湿透了。 “能自己坐吗?我的肩膀有些酸的说。”其实这里有伤疤,被压着,阵痛不止。 “啊,对不起,先生!”多萝西忙直起身体来,不安地理了理自己湿哒哒,打了结的短发,之后双手扶膝,脸烫得不行。 “让你着凉更是我的不是了的说。”大叔挪开柴火,起身,从缠着胶带的热水壶里倒出一杯冒雾的热水,又悄悄加了点白色的粉末,递给她。 “谢谢您。”她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眼神清亮,哈出一口热气,抬头笑道,“好甜!” “你喜欢就好,我的小熊。”“嗯!” 大叔的手伸进了她的兜帽里,揉搓着她毛茸茸的耳朵,吓得她全身一抖。 “您……您怎么知道我是……”多萝西很慌张,双脚不安地踩着水。她从未提及自己的种族,害怕他会嫌弃自己。 “不小心碰到你屁股后面软软的东西的说。”大叔指指她藏在黑袍里的尾巴,又掀开她的兜帽,笑得更开心了,“瞧瞧,这不是很好看的嘛!” “谢……谢谢。”多萝西默默低头,眼泪掉进了杯子里,又喝了一口热乎的。真的好甜。 见她安心后,大叔拿来毛巾,坐在她旁边,给她擦起了头发,怕她无聊,甚至端来了一盘用炭温着的肉饼干给她吃。 “我……”“把这里当家就好的说。” 她好感动,真的遇到了一个大好人,吃着肉饼干。头发干了,脸颊又湿透了,又被温柔地擦干了脸。 “来吧,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大功告成之后,大叔把毛巾搭在肩膀上,继续添柴火,“或者你可以睡一觉。这些问题不算急。” “我可不会让大叔你一个人守夜呢。”多萝西吹着木杯子,时不时往他那跑。 “嗯,你有带保镖来吗?”“没有。我不想让大家跟着我迷路。” 好吧,我在撒谎。分明是在期盼这种甜蜜的二人时光,要是再多一个起哄的那可真是太煞风景了。 “真胡闹!吃的喝的准备了多少?”“很多的啦。”“咕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多萝西连忙捂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万一遇上紧急情况怎么办!”大叔相当气愤,音调提高,皱眉撇嘴。多萝西害怕地蜷起身体,杯里的水都在摇晃。好吧,不能吓她。 “唉,看你这样子也没带换洗的衣服。”他捡起一块饼干,塞进她的嘴里,捏捏下巴,帮助她嚼了两下,成功唤醒,对视,又微笑起来,“我不是在怪你。我是担心你的说。” 多萝西挪开了头,格外害羞。火越烧越旺,照得她浑身出汗,呼吸也愈加急促。 “还有,你有没有告诉你的同伴们你要去哪?”“没有……我怕大家议论我们,所以照您说的做了。”她很不好意思,只能靠不停喝水掩饰自己的胆怯。 这位大叔真的很贴心,还想到他们往来信件那么频繁,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注意,所以特意叮嘱她说要找个借口,比如说去买风暴猫肉。 揭穿女孩子的小心思可是相当危险的。 “嗯,我想想,亲爱的。”“唔!” 大叔挪开了饼干盘子,放到了远处,突然闪身靠近,搂住了她的腰,往自己身边拉。 “也就是说,你现在,一没帮手,二没食物,三没衣服,四没后援,对吧?” 语气不太对……多萝西看了一眼这个未曾改变的笑容,却觉得平添一分恐怖,看向一边,颤巍巍点头。 “是……是的。”“转过来。” 枯瘦有力的手扼住了她的下巴,强行往自己这边掰来。多萝西手一滑,杯子落地,剩下的半杯糖水全洒了,有些进了火堆,滋滋冒烟。 “对不起——”她想弯腰去捡,脱离这股异样。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大叔狞笑起来,踢开她脚下那盆水,吓出她一声轻微的哼叫。 “我……我不太懂。”她的耳朵烫烫的,头也在颤抖,却被控制住,没有办法挪开。 “你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准备,不就是来任由我摆布的?” 大叔暴力地推了她一把,半倒下去,又很快拽着手臂拉起。 多萝西已经全身是汗了,衣服都湿透了,刚擦干的头发又粘连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你看起来很热嘛?”大叔指着她的胸口,“解开。” 多萝西愣了下,弯腰思索,猛然惊醒,把被子从肩膀上扯下,在床上铺好,又匆忙拍打着褶皱:“对不起,我弄湿您的被子了!” “你还没搞清楚现状吗?”又是猛地一推。多萝西害怕了,牙齿直打颤,把大叔的黑袍也脱了下来,叠好,毕恭毕敬双手呈上前。 “对不起……我真的不明白……” 怎么回事,大叔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我最后的耐心,多萝西。”大叔一把抢过黑袍,丢开,干枯的手抓住她的肩膀,黑溜溜的眼珠也微微露出,直视着她。 “貌似还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没有脱掉。” 多萝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眼眶湿润,淌出泪水来,难以置信地摇头。 “不要……”“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坐在我的床上,跟我讲不要?” “不要!”多萝西鼓起勇气拍开他的手,赤脚跑出,跑过被火炙烤地像铁板的地面上,满面泪光,扑倒在门边,死死抓住门锁,来回摇晃。 “咚咚!”她撞击着。“求求你了,开啊,开啊!” 大叔并不心急,慢悠悠起身,长呼出一口气,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早就翻出来的项圈,慢步走向她。 多萝西回头看了一眼,痛苦到了极点,弯下腰去咬锁头,拼命撞击,撕心裂肺地大喊:“开啊!” 最后试撞了一下,纹丝不动。她绝望地靠在门边,又被揪住后领,往床边拽。 “你好大的胆子。”大叔一把将她摔在床上,倒在自己的枕头里,身下还是她自己铺好的被子。 “您怎么了,不要这样——啊!”她的黑袍本就没有怎么栓紧,一扒就扒开了,露出里头缠得很笨拙的裹胸布。 主教飞身上前,骑在她身上,揪着她肩膀强行脱下黑袍,垫在她身后。 “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弥补的……”她泪如泉涌,伸出手,拼了命抓住大叔的手腕,想要制止他解开裹胸布的动作,却被一把甩开。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脸上留下一片格外显眼的红。多萝西头被打歪过去,睁大了眼,注视着边上的项圈,明白了一切。她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能低声啜泣。 “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绷带被解开了,摊开。飞机场没什么好看的,但却代表着她尊严的沦陷。 “逃跑?别想了。你现在拿什么逃?里面那么热,身上那么湿,你一出去立马冻晕过去。假如你真有那个胆再逃,我会把你拖回来。” 多萝西不回答,只是抬起双臂,交叠,捂住眼睛,呜呜哭着。没有人能来救她。她再也别想回家了。 “所以,早点做好觉悟吧。给我伺候好了,你也少吃点苦头。”大叔扒了两下她的黑袍,发现被压住脱不下,就抱着她的腿,往后挪了挪。 第112章 “这也是一哦~” “您!我……我不知道!”多萝西蹬着腿,死死捂住嘴巴,抑制住阵阵惊呼,悲喜交加,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紧皱,上一秒还惋惜到心凉,下一秒就激动得无以表达。 卡塔琳娜静静等她收拾心情,起身去拿饼干了,又重新倒了一杯糖水。 “既……既然您不是要我做您的——您要把我卖掉吗?”多萝西靠墙坐了起来,揪着被子,捂紧胸口,语无伦次。 “不卖,一百万都不卖,”大叔盘腿坐在她对面,喂给她一块饼干,露出神秘的微笑,“但两百万的话,我会考虑一下。” “那您为什么要和我交往……”“我觉得很有意思啊。”她从床下拿出一沓信件。 信纸都是捡来的,但多萝西特意挑粉色的写,信里夹着叠好的千纸鹤,一打开就会跳出来,还傻乎乎地画几个爱心在角落里,既希望大叔看到,又不希望大叔能看到。 她们倒是经常往来送东西。卡塔琳娜感冒时,她会寄来奶茶粉。她不小心把脚崴了,大叔也会送清凉油过去。 “在这儿真的很无聊啊,逗逗你玩儿也挺好的。”大叔抛来一个媚眼,“不过我倒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投怀送抱。” “不是投怀送抱!我只是……想见见您……我们只是知心朋友……”多萝西急于争辩,可自己都知道滚烫的脸完全没有说服力,说到一半就萎了,低下了头,可又被捏住下巴,抬起,倒吸一口凉气。 “装吧。你分明就是来约会的。”卡塔琳娜还看不出她的小心机吗,戏谑地打量着她的小脸,果然很可爱。 “怎么?难道你敢发誓说你没看过我寄给你的那些小本子?你都翻烂了吧~而且你不是挺希望最~爱~的大叔也像里面一样吗?从约会开始到——” “不是的!我没看!”下巴动不了,她太会抓了。目光躲不开,因为她一直在挑逗我,迫使我去看她。 “好好好,没看。那我们还是聊聊你口袋里那本小册子吧,”卡塔琳娜从胸口抽出一本小巧玲珑的记事本,单手打开。 “咳咳,约会大作战,第一天,一定要和大叔牵手,提升好感度,第二天,可以话就拥抱,勇敢点,多萝西,你可以的——” “不是这样的啊!”多萝西捂住了眼睛,再也没有颜面可言,倒进角落里,啜泣起来。 她在大叔心中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只想知道谈恋爱。 卡塔琳娜还想再捉弄她一把,挠挠腰什么的,但听见咕咕叫声,又不忍心了。 “先吃点东西吧,我再看会儿。我只看了前几页来着。”她坐去床尾,背对着她,单手撑头,手肘架在床尾的桌子上。 “前几页——还……还我!”多萝西先是庆幸,转而又是十二万分的惶恐,像小孩子一样满面流涕,扑上前,却被一把推回。 “你吃完我就不看了。”卡塔琳娜一眼就知道后面肯定会藏着什么更有乐子的东西,也算给这糟透了的生活添一些趣味。 “说话算话!”多萝西抓起盘子,狼吞虎咽起来,噎住了又喝糖水,拍胸口,往下灌,目光一直没从她那挪开,越来越着急,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入盘中。 “哦?二十六种吻法?从互吻手腕开始……”卡塔琳娜看得越来越起劲,嘴角不住上扬。 还好多萝西饭量大,还饿了几天,很快把一整盘全部吃光了,冲上前,一手摇晃她的肩膀,一手争抢小册子。 “还给我!”她拼命抢夺,可卡塔琳娜却越举越高,最后往床头一丢。 多萝西不敢松懈,连忙转身,往回爬,却突然被从后面抱住,双手往回拉扯,反扣在身后,还被用麻绳系好,动弹不得。 “不要这样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多萝西没法爬了,上半身瘫倒,额头压在床板上,回头望着大叔,愤怒之中更多的是恐惧和悲伤。 “放过你也可以,答出我的两个问题就好。”卡塔琳娜一用力,把她翻转过来,骑在身上。多萝西身体压着自己反锁的双手,胸口起伏着,哭着点头。 “这是几?”卡塔琳娜竖起右手无名指,伸到她眼前。 “一……”她颤颤地回答。 “那这个呢?”卡塔琳娜又竖起中指。 “二……”她没上过学,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是知道的,啜泣着鼻涕。 “错了。”手指左右摇摇。 “怎……怎么会?”多萝西微微甩头,如坠冰窟。 “听好啦。”无名指和中指比作一个手指小人,从她的脖颈开始,飞快往下走,每拂过一片肌肤,就会激起一阵颤动。 过胸口时,更是让她惊恐,微张着嘴,嘴巴里轻声啊个不停。 手指路过了胸口,掠过了肚子,足够近后又伏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 “记住,一加一,等于一。” 多萝西泪腺崩溃了,手撑在坏女人的胸口,却没有力气推开,唯一能做的,就是喊叫—— “好吵。” 卡塔琳娜捂住了她的眼睛,又强行用嘴让她住嘴。这下,她连喊叫的权利都没有了。 屋外,风挺大的,断断续续地叫着,时而快,时而慢。峡谷巷的风一直这样,多变,尤其是冬天,所以行路人走得很累,要不时改变姿态,抵御大风。 加大时,很凶,眼看要把摆在门边的铁桶吹倒,又在它倾斜,将要倒下时放缓,待它重新立稳——怎么可能! 当铁桶倒回一点点,以为终于得救时,风又变大,发起了进攻,又要让它倒下,可又在极限时放缓…… 立着的铁桶是平衡的,倒着的铁桶虽然会滚,但毕竟靠着墙,也还算平衡吧。但要倒不倒,被变风反复挑逗的铁桶,才是最崩溃的——当然,它要是享受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雪似乎下得更紧了,飞刀般打转,但因为雪量少,很难积雪,只是让屋顶越来越湿,汇聚到屋檐处。屋子一抖,它就往下滴水。 水是温热的,大概是因为屋子里太暖和了,暖气都钻出来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铁桶终于“啪”一声倒了。屋内躁动一番,终于安静了。 暖洋洋的屋里,多萝西面对着墙,已经昏睡过去,满头大汗,身上盖着烧得暖呼呼的黑袍。 卡塔琳娜则坐在床边,烤着打湿了的被子,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她抬起右手,打量了很久,回头瞟了一眼,微微一笑,起身,从抽屉里的一堆信件中,捡出最上方的那封,带着风暴徽记的。 “算啦,不卖你啦。” 信件被丢入火中,很快便烧卷烧黑了。她继续凝望着火,火似乎也在凝望着她。 第113章 冷淡的弥撒 第二天,卡塔琳娜早早就起了,收拾起了这堆烂摊子,扫地,清理火堆。 她也忘了自己怎么睡着的,反正醒来就发现自己滑到地上去了,背靠着床。看样子都快七点了?还真是睡了个懒觉啊…… 被子罩在多萝西身上,也许是自己梦游盖的吧。她正呼呼大睡呢,睡得很深,但一点也不香,时不时皱眉或者呻吟。 “咚咚咚。”“稍等。” 她掐着脖子,低头,以大叔声线回应,之后套上黑袍,戴好头套,简单打理一下头发和衣着,开锁开门。 “日安。” 门外,是一位亭亭玉立的黑袍女子,貌美,困倦,长发,问好时也全然没有生气,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眼睛瞥向地上的空铁桶,里面血迹都风干了,默默叹息。 “呀,弥撒小姐——哦不,瞧我这嘴,早该叫夫人了!你还是回来了!” 主教笑盈盈拉开门,又是拉椅子又是门槛的,招着手请她。 “进,进!” “谢谢。”弥撒鞠躬致谢,但没有任何感激,把唯一的行李,一只黑色小包,挂在墙上属于自己的钩子上。 进门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床上“嗯嗯”着的多萝西,惊了半秒,清醒了,然后又朝主教撇去极其嫌弃且鄙夷的侧目。 “你买了个奴隶,还是个兽人?”“自己送上门来的说。” 主教慈祥点头,若无其事踱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屁股,又被飞快地打了下手腕。 “嘁,花言巧语。”弥撒白了他一眼。这个装模作样的流氓的话术她还不清楚吗?先装老好人,把想当弥撒的小姐骗进屋,然后锁门,监禁,先关半个月再说,期间……算了,没几个撑住的。 第一次见面时,她看他仪表堂堂,还是个神职人员,言谈举止优雅,以为遇到位谦谦君子,便听了他的鬼话,说什么就到了这里做活。 “你误会啦,她可喜欢我啦——”“嗯,喜欢。”弥撒差不多已经熟悉套路了,捏起熄灭火堆上的架子,冷哼道,“湿袍子,标配。” 再看柜子上面。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她的所有贴身物品。 柜子门还没关牢,依稀可见一个红盆,里面八成是她的鞋袜。 “这样她就跑不掉了,对吗?”“也许她天生就喜欢被这样对待呢?不是每个人都像弥撒你一样高傲的说~” “你说得对。”弥撒耸耸肩,反正不关她事。她坐在角落里,搬出装着碎布的布料盒,把许久没拿出的针在黑袍上抹了抹。 黑色毛线捆滚了出来。她咬住线头,捋了捋,正要穿针,肩膀却被按住了,没插进去,又冷峻地回望。 “我已经开始工作了,主教大人。”“别这样。好久不见了,让我闻闻有没有变味怎么了?” 主教变本加厉,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头埋进领子里,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又释然长舒。 “啊~这个味道……我猜,你昨晚,和你哥,又那个——” “主教,既然您知道,我已经是位‘夫人’了,还请您言谈举止检点一些。” 弥撒很平静——爆炸前的煤气罐往往也不会大喊大叫——抖了抖肩膀,但没抖开他,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那你把钱还了吧。”“咕!” 弥撒手抖了一下,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咬牙张嘴,欲哭无泪,只是扭头向另一边。 “你当我很阔绰吗?没钱就用身体——”“我错了,对不起。” 弥撒真诚地道歉了,匆忙串起线,把待缝的黑袍挪近,贴在眼前缝纫,目光闪烁,耳朵焦热。 “这不是能乖一些的嘛~”主教靠在肩膀上,慵懒地舒展筋骨,摸摸她的背,又摸摸头。她不顺从也不反对,但手却在抖。 靠了十分钟吧,弥撒忍不住了,咳嗽两声,开口:“求您了,肩膀好酸……我缝不好。” 算啦,不难为她了。给她整崩溃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来弄。 袍子需求量还蛮大的,又不能让诙笑嚼到一半把那些倒霉鬼的黑袍吐出来。 主教抬起头,绕着她转了两圈,又扫地去了。他已经有四十多个信徒了,人数还在稳定增长,而今天恰好是休假日——大家总得抽出时间料理自己的小破屋嘛。 “沙沙。”没意思,今天放假欸,还是在干活。他总感觉弥撒在看自己,往旁边瞅去,她又总是很专注地在干活。 主教扫到她的身后,闻闻头发,奶油味的,简直是在勾引人!而且这也太奢侈了,还能用洗发液! 但这其实是哥哥从休息站顺的试用装。 怎么想都不开心。主教埋下头,闻闻脖颈,又舔了一下。她被吓到了,一挺背,针都扎歪了,却又抿紧嘴,忍气吞声。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看看你的孩子啊?”“长大以后。” 瞧!这才一会儿,又冷淡了! “唉,我这么好一个人,看你胸部发育不良,喂不饱孩子,专门儿给你买了牛奶奶粉过来好生养着。” 主教手飞快窜进她的领口,摸着她的胸,滚烫,且很没意思。峡谷巷的人营养不良,某些地方不大也是见怪不怪的。 “现在你不仅还不上钱,连看都不让我看上一眼的说!” “嗯……”弥撒在发抖,但忍住了,什么都不说,专心干活。 “瞧你现在这样子,心里全想着你哥吧?” “我不许你提他。”弥撒转头,冷静道,眼神很凶,但也只凶了几秒钟,之后又扭头而去。 “不许?我可以随意处置你这个欠钱不还的乱伦女!” 主教的手摸向她的大腿之间,可还没用出“一”,就被拼命拽住,大力甩开。 “只有这个真的不行!”弥撒愤而起身,拳头紧攥,敲了下桌子,没成想弄滚了线球,又连忙探身接住。 这次弯了腰,就直不起来了。她扶好后,又倒回吱呀呀的椅子上。 “我们一个星期都难见一次面。”弥撒快碎了,憔悴,哀伤,泪光闪闪,却没有其他的大动作,“他真的很累。我只是希望靠‘连接’给他一点慰藉……” “我还以为你想再生一个呢,配套的。”主教在对面,床边儿,坐下,翘起二郎腿,“所以呢?他累不妨碍我们深化感情的说。” “我是他的妻子。我不会背叛他!绝不!因为我爱他!我们已经约定终生了!” “哦,听听,好高洁!可谁认可你们的婚姻了?法律还是你们的父母?要不是你把孩子都生下来了,谁知道你们俩乱伦了!你们压根就没有结婚,只是在近亲相奸!” “我爱他,他也爱我!”跺地,弥撒真的很愤怒。 “爱?你们的戒指在哪?婚礼什么时候办的?你们也就空谈爱了。这不是婚姻,这就是赤裸裸的乱伦,恶心至极!现在好了,生的孩子得遗传病了,好开心呀,‘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结了个神经!” “我……孩子……” “你要是真爱他,来,亲爱的,取悦我吧。”主教拍了拍床,抬头挑逗,“我可以考虑把你欠的牛奶奶粉钱对半砍,也可以给他整点跌打伤药。我有采购渠道。” “伤药……”弥撒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模糊。 “来嘛,你又不损失什么。你不跟他说不就得了?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你依然是个乖妹妹,更是贤妻良母。”主教上前,伸手,想要趁她还在痛苦纠结的时候,把生米煮成熟饭。 “先从接吻开始吧。”这往往是沦陷的开始。他揽开她的刘海,弯腰,却被轻轻推开。 “我不要……”弥撒摇头,啜泣,转身,继续干活,“我不要干这种事。我爱哥哥,我从小就爱,一直爱。我们会一直爱下去……” “啧,怎么跟你说话——”“如果你想玷污我,你只能染指我的尸体。” 弥撒把针对准自己的脖子,表情很决然,也带着一丝绝望。 “真搞不懂……”主教没办法,又拿起扫帚来,佯装在扫地。 弥撒低泣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始干活。 沉默,死寂,让他们后颈发痒,像爬了蚂蚁一样。 而就在气氛趋于冰点时,多萝西醒了。 第114章 宣誓主权 “唔嗯嗯!”多萝西伸了个很大的懒腰,觉得身体凉飕飕的,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紧贴着被子,连忙抱紧被子,警惕地转身坐起,背靠墙角。 “醒了?”主教叹息望去。 “嗯……”多萝西低声答应着,紧盯着他,哪怕他只是平平无奇挥一下扫把都要提心吊胆很久。 “昨晚很棒。”“不要啦!” 多萝西埋头进被子,连声啜泣,呜呜着。可昨晚的余韵还在,她的心也猛跳不止。 她悄悄歪头,瞄了一眼已经变回大叔的主教,抿着嘴,竭力甩去那些不堪的回忆。 但真的不好吗?她心跳得很快,哭丧的脸上又总是闪过异样的微笑,嘴角因乐与悲而不断上扬垂下。 “我……很棒吗?”可是他夸我很棒啊!现在,身为大叔的她夸我……嘿嘿……好像玩得还挺开心的?这样也好吧……至少我们还是在二人世界。 多萝西徐徐直起腰,流泪却又感动地笑着,望向心上人,余光瞥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立刻为之一震。泪滴了下来。 弥撒并不理他们,在收拾心情,只有牵扯到哥哥的时候,她才会心急。 “女……女人?”多萝西揉揉泪眼,微微张嘴。 他们都穿着一样的黑袍,带着微笑符号,一看就是情侣装。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弥撒,薇薇安。”“我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薇薇安冰冷的眼神刺了过来,但怕重燃战火,不能再捅到主教身上,只好抛给无辜的小熊。 “我的名字也是哥哥的。只有哥哥能叫我的名字。” “啊,对不起!”多萝西一手搂着被子遮身,往前扑倒,在床上磕头认错,“我不会记住的!” 这是何等强的占有欲啊,连名字都——哥哥?多萝西再次猛然抬头,望向他们。 一个执着扫把扫地,一个捋着针线缝衣,搭配着干活,这不就是幸福的小两口嘛! 怪不得她眼神那么吓人,原来是为了宣誓主权。 多萝西心凉了,寒意从手心开始蔓延。本来,在内心最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安慰自己说:没事的啦,等坏女人变回大叔的时候,再和他交往不就好啦? 但事实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还爱得如此彻底。 “对……对不起,我只是个,玩具,不是别的什么……”多萝西直起身体,跪坐着,支支吾吾解释着什么,又往后一倒,背靠墙角,嘴角抽动,悲哀,痛心。 她看了一眼大叔,可他却走向了弥撒,揽着她的头发,贴近耳边,说了句“对不起”,当着她的面展示了他们的亲昵…… “咕额……额额……”多萝西再次崩溃了,全身发软,瘫在角落里,哽咽着。 “你个人渣,把她弄成那样。”弥撒没有回望,却听见了那些呜咽,低声谩骂着。 他们声音很小,再加上多萝西本人在哭,所以她听不清。 “不是,我真的没有弄疼她……”大叔贴近她耳朵,欲说还休,拍拍脑袋,想着个最简单粗暴的证明方法,回头直指小熊,提高音量,“来,自己说,你爱我吗?” “爱啊……”多萝西继续抽泣,收不住鼻涕,凌乱不堪。 一个身无分文,爱哭爱闹,恋爱脑的兽人少女,凭什么和一位落落大方,孤傲专一,还有一技之长的冰山美人竞争爱人呢? “我是,奴隶……低贱的……什么的,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捂住了脸,尽可能把自己往角落里塞,鼻涕回流进嗓子里,又连连咳嗽,呜呜地叫着。 “你把她的人格都摧毁了。”“她八成是自我感动失败了。这说明,她爱我的说。”主教抚摸着她的胸口,而弥撒也狠狠揪了一把他的大腿。 他们的关系堪比东西柏林。 多萝西但看见他们如此亲密,都在当面调情了,又被呛到了,咳得更凶。 “大叔……回家,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我不想看这些……”声音含糊不清。 “你的衣服,项链,鞋袜,全都在我这,你连这张床都离开不了,就认命了吧。”大叔冷冰冰瞥了一眼,简直是在怪责她打扰他调戏弥撒,“做几天小狗,以后就长记性了的说。” “呜哇……”多萝西蜷起膝盖,又埋头痛哭起来。 “安静!”“我要回家……我不要当玩具……”她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闷声嚎哭,哭得梨花带雨。 大叔叫一声,只能靠音量把她的哭声压下去几秒,一转头的工夫,又哭大了。 “啧,弥撒——” “听不清。”弥撒已经缝好一只袖子了,换到另一边,还抽出两只布条,搓成团,塞进耳朵里,“您要是希望您的信徒全身赤裸来做祷告的话,就接着骚扰我吧。” 她分明就听得清,只是拿哭声当借口! “行,给我过来!”主教拍掉她手里的东西,全扔进筐里,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回拽。 “你干什么!”弥撒有些慌乱,一时没想到他会如此突然,弯腰,放低重心,但耐不住他力气太大,还把自己手腕掐得很痛,终究没能停下脚步,拽向床边,然后同样被一把推倒,就倒在多萝西边上。 “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要!”弥撒怒目而视,想要起来,却被主教用黑袍和筐子砸了回去。 “我今天心情很糟糕,所以劝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他又拿出锁,把门给锁上了,还重重拍了两下,叫她们死心。 “不要,当着我的面,做……”多萝西感受到了冲击,哭得更伤心了。 “你这个无耻的流氓!你这种人渣到底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来的!”弥撒还想起身对骂,忽然被干枯有力的手钳制住了脖颈,往上抬,说不出话,只能呜咽着抱怨。 “你倒是欠钱还不害臊,冷暴力孩子还自诩清高。” “我……不会……”弥撒面容抽搐,手放至身后,袖口中飘出黑灰,在手掌中凝聚起一根黑色签子,紧紧握住,目光则死死锁在他的咽喉处。 第115章 缝不来 眼看她就要刺出,身旁的小熊却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多萝西竟扑出,趴在她的肩膀上,死死控制住,埋头哭喊,“不要伤害大叔!” “你这——”弥撒扭头看她,心都凉了,愤恨的面眸转继为无奈,手指也松了。 明明被虐待到起不了床,还要哭着守护霸凌她的人?调教到了这种地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许打断我们!”大叔粗暴地扒开小熊的手,再一把挥开,随后又抓过弥撒藏起的手,却意外发现那根黑签子。 他看看冒着黑灰的签子,又看看一脸无奈的弥撒,咧嘴笑了。 “夫人,你这是……学会了的说?” “我无话可说。”弥撒撇过头去,淡然,疲倦。 主教捏起签子,稍稍用力,它就断了,不禁噗嗤一笑。 “虽然不知道你哪来的仇恨,但这也太好笑。一根牙签!噗哈哈哈!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拿着牙签捅人啊,然后一签传三代,人走签还在——噗哈哈哈!我能想象到,你的宝宝拿着你的牙签,在我面前笨拙地挥舞,想要报仇的样子了!” “我很抱歉。”可下一秒,黑袍打脸。主教转眼从墙上取下长剑,劈向弥撒的脖子,却又在击中的前一秒变黑,破碎成一束剑刃碎片,环绕在她的脖颈。 “我不怪你。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链刃捆住她的脖子,拉进他的怀里。 主教低头打量这副冰冷脸庞,倔强,高傲,内涵刻在骨子里的痴情但却不属于旁人,只属于她唯一的爱人。他就想掰弯这种冰山美人。 如果是男孩子,那就更赞了!很少有表情变化,但玩过火还是会轻声哼叫的,就是怎么玩都玩不坏的那种小男娘! “你要是敢掏出你的东西来,我就咬断。”平静如水的表情。 “嚯,够凶的说。”剑身拍拍她的小腿:脱鞋。她只能妥协。 一旁,多萝西紧张到了极点,手揪着头发,似乎要将它们全部扯下,惊恐地盯着这里。 “算了,我不是要你的身子——暂时不是。”主教收了剑,挂回墙上,又弯腰亲了口她的小脸。一个白眼,但却又无能为力,表情真棒~ “喂,你,过来。” “我……来?”多萝西咽了口泪,往前爬,爬到他们身边,揪着被子。 “很好,你,现在,马上教她缝东西。” “我?教她?”弥撒瞥了眼这只听话的可怜小兽,困惑着。 “你一个人缝得缝到猴年马月去啊,多个人,早点缝完这批。” “我不会……”怯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不会所以学啊你个废物!怎么?在这儿好吃好喝给你供着,白天睡懒觉,晚上躺着享受,你当自己是公主啊!”主教立刻切了一个凶残的表情,露出黑牙,恨不得咬她一口,“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为我服务懂吗!除非你想挨巴掌,不然就给我好好学!” 言罢,主教就搬了张椅子,面对床而坐,翘起腿,剑就摆在腿边,敲敲地板,催她们快点。 “唉,坐好。”弥撒盘腿坐起,也让小熊坐好,用黑袍给她擦干眼泪,然后拿起针,“会不会用?” “不会……”“穿线都不会?”“不会……呜哇!” “哭什么哭!”主教震声敲地,击碎了哭声。嚎哭碎成一片片的啜泣,“连睡袋都不会缝,你还管什么睡袋教?改成睡觉教得了!” “哭多久都学不会的。来,我教你。” 弥撒先示范了一下怎么穿线,让小熊一个人练习,自己则先缝条袖子。 多萝西拿起针,学着她的样子,吮吮线头,尝试着探进那个小孔。 可线头就像讨厌针眼一样,一靠近就弯了,左捅右捅总是弄歪,怎么也穿不进去。 “呜额……怎么弄啊,进去,进去啊……求求你进去啊……” “你要是再给我碎碎念,我就用这玩意儿的柄教你怎么穿线进洞!”主教甩起长剑,握住剑刃,给她看剑柄。 “不要……”多萝西颤抖着,下意识裹紧了被子,腿合拢,靠向墙壁,面对角落,继续穿针,不想被发现自己在哭。 待弥撒缝完袖子,多萝西突然大叫,揪着线的两边,之间吊着晃荡的针,感动到哭,头发粘在嘴边,转过身来。 “大叔,我做到了……” “怎么?要我奖励你?巴掌要不要!反正你挺喜欢的!” “啊……”多萝西又蜷起来了。 “你够了,你这样只会把她吓成废人。”弥撒拍拍她的背,安抚她,又是擦眼泪又是擦鼻涕的,“不哭,不哭。” “对不起,我太笨了……”她哽咽着,收回鼻涕。 “一开始都这样。”弥撒挪动腿,把一件半成品放到她腿上,然后绕到身后去,握住她的双手,“接下来,我教你怎么缝,很简单的……” 在前辈的带领下缝了几针后,多萝西不哭了,只是偶尔抽抽鼻子,很认真地学了起来。 主教觉得盯得差不多了,就回桌边,蹲在地上,搓起面团来,为烤饼干做准备。 一针一线貌似也没那么难嘛。多萝西渐渐脱离了弥撒的帮助。 “这里弄近一些,别穿那么远——也别紧挨着,对了。”弥撒就这样,在她的耳边叮咛着。 小熊好高兴,插入,换位,拔出,穿得越来越熟练。缝好一条袖子了!她兴奋地上下晃了两下,床都在震,回头看看前辈,破涕一笑。 “你还得学会收线。来,我教你……”一番指导后,再咬断线头,终于大功告成了! “大——”她望向大叔,可还没喊出来就被捂住嘴巴了。 “不要吵,他会骂你。”弥撒摸了摸她的脸蛋。 “唔……”好想被夸夸,但只能咽下去了。 “你很聪明的。我们可以一起做了。”“好……谢谢姐姐。” 她们对坐着,中间是针线和素材,各自腿上摊着黑袍。 多萝西在速度上肯定比不过前辈,但做得很开心,仿佛每一针都能让主教大人多爱自己一点。这样缝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爱的…… 第116章 老不死的法师 半途,主教出去了,从外面锁了门,中午又端着大盘烤饼干回来了,摔在桌上,还有几块飞出来了,滚到桌上。 “吃饭。”他淡淡地说道,拉来椅子,又取了三只纸杯,热水烫了烫,倒水上桌,自个儿先抓起桌上的吃掉。 门这次没有锁,但外边儿刮着寒风,给主教脸都冻白了,肯定是逃不走了。 “走吧,先吃点东西。”弥撒理好了她们堆叠起来的成品,叠成方块,先一步下床穿鞋,牵起她的手,却没能把她拽起。 多萝西胆怯地埋下身子,目光闪烁,往大叔那边瞥,一看到就立马扭了回来,再一点点往那边看,想看又不敢看,攥紧贴身的被子。 “我……可以吃吗?”“你不吃怎么给我干活?” “谢谢!谢谢……”多萝西连连低头,但没有鞋子,只好赤脚踩着地板,但并没有跟着弥撒坐在主教的对面,而是在桌边注视着他,静静等待着什么。 她没有衣服穿,就只能拖着被子,但又怕弄脏,只好小心翼翼地揪着后面,举高高,手很酸。 “哦,差点忘了这个。”主教从桌底拿出一只脏兮兮,挂着干硬肉泥的狗碗,丢到角落里,出门拿了个盆,然后把做饼干用剩的肉泥进去,拍拍手,继续吃饭。 “谢谢……我好幸福……”多萝西热泪盈眶,微微笑着,把被子压在头上,跪下,向狗碗伸头,“我加入你们了。我有碗了……” “你干什么的说!”主教踏出,揪住被子,把她拽了起来,指着盆子,“这又不是给你的!我只是怕它饿了,把剩肉留在这!” “它……”多萝西双目涣散,微张嘴,惊讶流泪,但转而又安详地微笑,声音带着哭腔,“意思就是说,你们已经……养了一条狗了,对吗?” “它不是狗。” “啊,对,它……总之比我好对吧……哈哈,对不起,大叔,是我不懂事了。我会等它吃完的……”她顺从地点头,已经彻底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哦,大叔拉着被子呢。被子就是我的尾巴,也是我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大叔在拉着我,在对我说话,好开心。 “不是,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主教突然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坐在自己旁边,二话不说抓起几块丢进她嘴里,压住下巴,“上桌吃饭懂吗?你又不是狗。” 多萝西愣住了,嚼了嚼,酥脆,吃了几口就又哭了,自顾自抹眼泪。 “所以,下一个就吃我吗?这顿就是……送行的吗?”蚊子哼哼都比她说话声响,而且她还塞了一嘴,说话不清楚。 弥撒瞧见了她的痛苦表情,想起了自己的某个孩子,要拿饼干的手也定住了。 “嘟嘟囔囔什么呢?” “因为我,做得太慢,所以,大叔,还有夫人,要吃掉我,对吧?”多萝西咽了下去,断断续续说。 两人哑口无言,相视彼此。 “那,祝你们幸福。”她苦涩地笑了,闭上眼,回顾自己这一生,“我很高兴,能遇到大叔,还有您的,爱人。我没有遗憾,我很幸福……可以留下我的尾巴,不吃吗?您可以带着它吗?我想一直和您在一起……如果能让您吃饱的话,我非常愿意……” “啪!”弥撒震声拍桌,震得盆子抬起些许又落回,边缘的饼干掉了出来,怒指主教。 “畜牲,你到底给她灌输了些什么?她看起来才十六岁的样子啊!” “没有啊……啧,真的玩过头了,对这种孩子来说。”主教啧了啧,叹息,单手抱紧她,“晚上我和你解释,现在我有些累。先吃东西,好吗?我不凶你了。下午多练……好吧?” “晚上……哦,我会服侍您的,最后一晚……我要好好表现。”多萝西温驯地贴贴他的肩膀,但又很有分寸地让开,毕竟女主人就在对面。 “我喂你,张嘴。”饼干再次送到面前,还压了压她的嘴唇。 多萝西感觉自己碎了的心又化了,身体暖洋洋的,高兴地吃下,点头。 “谢谢主人。” 女主人一直闷闷不乐,想必是吃醋了吧…… “不要怕,弥撒,我只是个卑微的工具,不会抢的。”我怎么能抢您的丈夫呢? “我不是很饿。”我怎么吃得下啊……真的想起家里那些麻烦事儿。 儿子很乖很听话,不忍心打,但女儿就是个疯子,喂奶还洒了一床,胸那里早就被咬得满是带血齿痕了。 吃完饭后,主教有事说要见人,先出去了,留她们在这里干活,还拿走了剑,说怕她们劈门造反,然后往仓库那边走。门当然还是锁着。 她们依然做得很认真地缝纫着,已经不需要锁了。 “好开心,被关住了……”想起自己逃不出去了,多萝西竟开始享受了,微笑起来,不时掩嘴,轻声笑。 床上好棒。在这里过一千年也是可以的——不不!不行,我是奴隶,等他们“办事”时,我是一定要躲开——也不对,我也要在边上加油才对吧? “关注你说明他还是稍微懂点道理的,不过只有一点。”弥撒细细缝着。 然而她们讲的不是一个“关注”。 安静,缝纫。边上的成品越来越多,堆成了一摞方块。弥撒干活干得飞快,一点都跟不上。 突然,她叹了口气,放下活,按住小熊的肩膀:“我多么希望,你是我的孩子。” “不行哦。我只是个工具呀,怎么能当孩子呢?”她轻快回应道,介绍着这理所当然的事。 她们之后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缝纫。屋外不时有寒风呼啸而过,远处似乎还有放炮声。 傍晚,夕阳低垂,外头先是一阵拖拽声,再是对着门的重重撞击。 “呼哈,呼哈……”凝重的喘息声。锁在木门上撞得很响,胡乱推了几下,没开。 “开门。”主教的声音,但很虚弱,喘得很重。 “你傻了?锁在外面,钥匙在你自己那。”弥撒没好气地回着,把东西收拾好,握住多萝西的手,把她护在身前,回眸答应。 “也是……去他妈的。”“乒!” 锁被一剑砍爆了。门应声打开。主教是踉踉跄跄走了进来,跪倒在床边。 “咕哇……”怀里的诙笑被打得鼻青脸肿。 “去。”主教疲惫地甩开它。它滚到了狗碗边,把头埋进去,啃次啃次吃了起来。 “你最好给她解释——你怎么了?”弥撒刚想指责他就愣住了,捂住了嘴,又转手捂住了好奇上前看的多萝西。 第117章 闹别扭 “咕额!主人怎么了!”她慌忙摆手,却被一个劲儿往后压,泪水打湿了弥撒的手掌。 “打狗,来蹭饭吃的狗。” 主教黑袍破破烂烂,右臂赤裸,上面或是以前烟头烫伤的灼痕,或是新添的流血啄痕,淌着血。 腿似乎也扭了,鞋子都掉了一只,赤脚走回来的,身上夹杂着草屑,看起来路上倒地过很多次。脸上破了,但没有流血。 多萝西终于挣脱开了,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跪下,抓住他的手。 “主人!我能给你做什么……我——”“闭嘴,然后,让开。”他很累,没力气和她争辩,可哪怕只是微微站起,上床,都要耗尽所有力气,然后往墙上一倒,喘着粗气。 “那个老头?你给他几块饼干不就得了。”弥撒认识那个叫坦什特的,自打被赶出来后,到处蹭饭吃,倚老卖老,开口就是“想当年”。 “你懂个屁。”主教咬紧牙关,看着手臂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喘息声都在颤抖。 “主人……”多萝西趴在他身边,给他吹伤口。 “啧啧,嘴硬。”弥撒下了床,倒了开水,烫了烫剪剩的布料,又端了一盆到她跟前。 “我自己来。”主教扭头,用嘴叼来床边的毛巾,甩头丢进盆里,腾出一只手,开始清洗,但总是痛得手滑,下不去手,只能“嘶嘶”着。 “我来——”“我都说了我自己来。”他愤而一敲床板,可却没力气闹腾,靠回墙边,不省人事。 “逞什么强啊。”弥撒冷哼,自己洗毛巾,打水,给他擦手上的泥渍和血迹。 他以前从来不让她检查自己的身体,但现在纯属没办法了。 擦拭到伤口时,主教的手臂会抖。 “痛吗?”“痛你妈。” 他另一只手臂捂住眼睛,也就剩嘴硬了。 多萝西不想闲着,就来回帮他们换水。诙笑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哇哇”叫,但很轻,闹腾了一会儿,就自个儿滚到床底下去了。那里有它的小被子,小枕头,稻草扎的。 因为没消毒的东西,只好用烫的。这时候主教会来回甩头,腿不安地搓动着,眼睛挤出泪水,但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不怕,不怕。”多萝西趴在他的肩上,摸着他的头。 良久,烫红了,也麻了,终于可以开始裹绷带了。伤口不深不大,就是多,在这种冬天,不处理的话,会生疮的。 裹的时候,主教又故作深沉,额头抵着墙,手捂着嘴,看着伺候他的弥撒。 “薇薇安——”“给你脸了。”弥撒狠狠揪了他的腿一把,就差把肉拧下来了。 “噗,哈。我是说,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他苦涩地笑着,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缓解自己的剧痛,眼睛依然眯着。 “‘想’?我不想杀你,白天那是我被逼无奈。我不像你对杀人有偏执。我只是想要让我哥过得好一些,就这样。” “骨科,乐子。”“神经病,也不看看你自己这臭脾气。” “我脾气怎么了?你不就喜欢我这么对你?”“我对畜牲向来是很宽容的,所以对有些行为置之不理,毕竟我不指望它们听得懂人话。我是个讲理的人。” “哈,贤妻良母,想必自己的孩子对她一定很好吧?”“还是比某些断子绝孙的好一些的。” 虽然这么骂着,但弥撒裹得很用心,确保不会漏风沾水,弄完之后还要再拍两下。多萝西很不解地摇头晃脑,但也不敢开口问。 “别死了,狗东西。”弥撒踩了下他的脚,拿起包,要出门,又回头伸手要今日份报酬。 “饼干在仓库里,袋子装好了。”主教摆手,打发她走。 弥撒走后,寒风又把门吹开了。多萝西帮忙关了门,又生起火堆,请他坐近,烤火,自己则乖巧地跪坐在面前。 “还需要什么吗?”“别这样,起来,坐我旁边。低头说话难受。”主教没有看她,而是观赏着自己身上的绷带,叹息不止。 “遵命!”多萝西一下子跳到他身边,跟着床上下晃了两下,冲他微笑,袒露胸口,手紧紧揪着被子。 “啧……该和你讲清楚了。”主教伸手,探进头套边缘,一把扯下头套来,气喘吁吁,一根手指抵着,在她面前转圈,“你以后,也要有伪装,别让别人知道你是女孩子,听见没有?” 她抖开自己的头发,疲倦又凶狠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刺了过来。 “啊?”多萝西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主教其实是女孩子,反倒害怕地用被子捂胸,往后退了一些,低头颤抖,不愿相信,喉咙里呜呜响着。 “回话。”主教抬头,俯视着逼问。 “听见了!”多萝西脱口而出,之后又忙捂住嘴,弯腰致歉,头抵着床板,“听……听见了……” 美梦破碎了。大叔走了,现在是噩梦的开始。多萝西已经准备好迎接狂风暴雨般的羞辱了,相当乖巧,字面意思上的五体投地。 “唉,你这……”卡塔琳娜甩甩太久没动,都开始僵硬的手,然后扶起她,拉到自己身边,“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明白。”多萝西摇摇尾巴又点头。 “你是不是被某个风老头抓走过。” “对——”多萝西立刻回答,但没有发完整音就定住了,眼中立刻没了高光,异样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没有再看主教,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腿。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想靠眨眼来摆脱它们,但它们只是愈演愈烈。 好害怕……好怕又被身后飙来的乌鸦抓住,拖回那个狞笑的老头身边。 “那你被抓走之后,他们对你做了——” “不要!” 头疼欲裂!多萝西猛地折腰,咬牙咧嘴,指尖嵌入头皮之中。她不想回忆起那段被反复穿刺的时光,哪怕血流不止也无人过问。 “不要碰我……好痛!不要打我!”她痛哭流涕,仿佛现在仍有一群变态拿着拆开的电线串成的鞭子抽打她。 病因找到了。掐指一算,她被抓进去的时候才十四岁。 她听说过他爹,睡袋教前主教,靠谱的熊叔,把女儿护得很好,老实巴交,其乐融融地过日子。 这小姑娘不懂外面的恶,被带到那边去,还傻乎乎地说要帮他们捶背,泡茶,迎接她的是前所未有的折磨和羞辱。 “多萝西,你看。”卡塔琳娜晃晃她的肩膀,把自己的项圈,亮在面前。 只瞥了一眼,多萝西就疯了一般往后扑去,腿蹬着床,腿到墙边,撕心裂肺地高喊。 “不要戴!不要戴……求求你们行行好!” 她用力过猛,竟抓下两小撮头发来,还带着血。可身体上的剧痛却远不止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看清楚,这是我的。”卡塔琳娜凑了上去,俯身,让她看个清楚。 多萝西仍旧在发疯,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墙上,才得以看清这个带血迹的,破了皮的项圈。 “你……的?”她哽咽着,如同有人在掐她脖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我的。”她还给她看上面的名字。 “你也被……”多萝西啜泣着摇头。 “我想,我们见过?我被抓过去了一年。最后一个月,有见过一个兽人。”卡塔琳娜给它丢开,稳稳抛回尘封的箱子里,坐在她的身边,理好她的衣襟。 “她也爱哭哭啼啼,叫太大声了,总是挨打——” “是我,是我!”多萝西激动地踏着腿,随后飞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头埋入胸口,抹着鼻涕与眼泪,暴风哭泣,“我想起你了,姐姐!” 第118章 痕迹 “哎哟,小可怜,我只是在离开前把那些脏得不能再脏的面包皮送给了你。” 卡塔琳娜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又亲了亲她的耳朵,困倦的脸上浮出一抹笑。 “不止,姐姐!你挡在我前面,咬那群混蛋!”多萝西感激到发麻的声音顺着身体的震动传来。 “单纯看他们不顺眼。不是为了保护你。少自作多情。”轻蔑的哼声。 “骗人!那喂我,奶,也是自作多情吗!” “奶?我们怎么可能有牛奶——”卡塔琳娜轻轻拍了拍这个糊涂鬼的后脑勺,但当她摇晃的头蹭到了自己的某些部位后,笑容僵住了,眼睛颤抖,结结巴巴吓得不轻。 “你……你该不,不会,说的是……不对,哈哈,你肯定,认错人了。”她脸红了,真难得,不知所措,开始大喘气。 “我不会认错!”多萝西突然起身,趁她全身发麻,一把扑倒,翻过身,抓住黑袍的领子。 “等下,你干嘛?谁允许——”但她身体因极度的羞怯虚脱了,无法挣脱发了疯的小熊。 “肯定是你,是你喂我的奶!”多萝西强行扒下了她半边衣服,露出了肩膀。 后背上,是一个个黑色的大字,“恨”,用沾了墨的锥子一点点刺上去的,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没什么特殊含义,他们觉得好玩儿,惨叫声也很解压。 “看吧,就是——” “滚开啊!!!” 卡塔琳娜立刻歇斯底里,一把挥开多萝西,转身压在她的身上,双手架住她的双手,龇着牙,面目狰狞,指甲都嵌入皮肤之中。 她流着口水和眼泪,也冒着冷汗,现在只觉得后怕。 屋外风声阵阵,天已经黑了。 泪水打在多萝西的脸上。她被吓到了,眯起眼,也跟着流出眼泪,一动不动,轻吟着。 “对不起,我不该扒你衣服……” 卡塔琳娜身体一震,手臂松弛下来,眼神变得愈发疲倦,没了高光,往旁边一倒,背对着她,穿好了黑袍,有气无力地叹息。 她望着她,她不回她,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十分钟,多萝西的“布谷鸟”又叫了,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 卡塔琳娜擦了擦脸,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烤饼干和两杯糖水回来。 “吃饭。”她低着头,头发低垂,看不清表情。 “谢谢。” 用完餐后,卡塔琳娜释然长呼出一口气,背靠墙,同小熊肩并肩,同样屈膝坐着,只不过她的坐姿更潇洒一点,毫不顾及地岔开了腿。 “所以,你后来怎么逃出来的?”枯死的眼神。 “他们说要把我卖到宅邸里去当女仆。” 女仆?可笑的话术。这种说辞,想都不用想,是送去挖器官。 “然后?” “那个开卡车押送我的司机忘锁门了,半路上停下来去上厕所,我就趁机溜了。” “你的意思是……一个卡车司机,会忘记同时锁笼子门和车门?”这可是在峡谷巷,哪怕是油箱里的油,一不留神都会被抽干,同时忘锁两扇门更是闻所未闻。 “我不知道……”多萝西委屈地埋下了头。 “该死,不会是凯尔文吧?她的男人?他给r公司开车,四舍五入就是在给维德开车……他胆子这么大——哦,对了,制衡……打压老头子。”卡塔琳娜倒吸一口凉气,不断眨眼,又拍拍飞速运转的脑袋。 “姐姐在说什么?” “没事,你很走运。说下去。”一声响指之后,姐姐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摸自己阵痛不断的右臂,“荒郊野外的,你这个路痴总不可能自个儿找到回家的路吧?” “然后……我遇到一个挥棒球棍的叔叔,帮我把追兵干趴了,还顺路带我回了家。” “棒球棍?”卡塔琳娜双目颤抖,直起身体,冻结了几秒,手比屋外的石头还要冰冷,连火堆都照不暖。 “是个很热心的大叔——你怎么了?”多萝西低头看她的表情,自己也惊讶了。 “他……所以,他……没死,那,那……”卡塔琳娜身体瘫软,头埋入膝盖之间,双手揪着头发,喃喃念着,但不让小妹察觉自己的表情。 多萝西静静让开,给她一些空间,添柴火,倒水,然后乖巧跪坐在对面。 〔忧郁〕,〔暴怒〕,〔仇恨〕,众多情感闪过她的眼中,挣扎的心似要命令她的眼眶撕裂瞳孔。但最终,只是一声叹息,伸手,示意她继续讲回家之后的。 “大家都很欢迎我回来。那个叔叔看了眼就走了……” 前主教遭飞来横祸,新主教又被掳走,睡袋教已经到了分行李各回各家的地步了。但好在有爸爸遗留下来的小金库,还算能正常生活。 睡袋教那边的树很特别,不是寻常树种,倒像是罪孽生物,俗称“黑茶树”,高大,树皮棕黑色,很厚,吃起来像茶味饼干,可以直接扒下来嚼,也可以磨成茶叶粉,里头是更为坚硬土黄色树干,怎么打也打不断。 睡袋教的特色就是睡袋啦。只要怀恨的人在里头睡上一晚,第二天它们就能起来干活。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只要让睡袋们对扒了皮疯狂头槌,树皮就会长回来,树还会越长越大。 爸爸说这是〔仇恨〕的力量。但问题是有坏人经常来偷吃树皮,或盗走睡袋,需要有人来纺织新的。一般人是纺织不了这种特殊睡袋的,必须主教亲自来。 “不过这些我好像都在信里说过了。”多萝西搓着温热得出汗的大腿。 “嗯。”卡塔琳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埋着头,用“嗯”来敷衍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话太多了吗?”多萝西掐指一算,觉得现在睡觉未免有些太早了,轻轻戳戳主教的腿,“要不姐姐讲吧?把心底里的话讲出来。这样比较好受。” “哼嗯……”长叹,静默。卡塔琳娜一分钟后才抬起头,揽揽皱起的头发,仰望天花板。 “这是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第119章 球棍侠 “从哪讲起……先讲我爸吧。他是个很厉害的收尾人,至少在我认知里,他是无敌的。但自打我记事起,他真正陪我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 卡塔琳娜的语气很平静,但从眼中倒映着的赤橙火光可以看出,她很敬仰那个伟岸的身影。 “那你孤独吗?或者……寂寞吗?” “有过吧,但这不重要。他很爱我们这个家,把假期囤到年末一起过,回家又忙里忙外,修理各种东西,篱笆会修,手推车也会修……他什么都会,大晚上还会和我们讲他的传奇故事。” 她觉得这比那些骑士讨龙传说酷多了,想起那个粗糙又爽朗的声音,不禁微笑起来。 “所以,我很小就立志要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难怪你那么像大叔……”多萝西掩着嘴巴,轻声嘟囔着。 她说,妈妈是个软柿子,总是被欺负,买的东西也总是缺斤少两,还被骂寡妇。 弟弟又那么小,不敢离开她,是只跟屁虫。 爷爷奶奶他们种了大半辈子田,各种风湿骨病缠身,腰都直不起来了。 “十三岁那年,我实在看不惯萝卜帮那群流氓欺负我妈,就抡着我爹的棒球棍,把他们打了一顿——痛快!从背后,一人脑壳一棍子!‘砰’,就是要那个声音!” 她的声音高昂,笑得很灿烂,还敲着自己的大腿,咬牙喘气,很是回味那种爽快感,现在就想再砸一把。 “棒球棍?”多萝西复读了一遍,幡然醒悟,吸气,急切地问,“等一下!也就是说,送我回家的那个叔叔——” “我觉得是。”卡塔琳娜拍拍胸口,呼出里头汹涌的一股热气,抓起一块柴火,丢进火堆里,溅起灰烬与火花。 当然,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她想在此戛然而止。 她被那群流氓揍得头破血流,鼻子耳朵嘴巴全在流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拿着干草叉过来捞她,她已经被……她伤太重了,一个星期没下过床,但对方也好不到哪去。 “总之他们收敛了一些,敢作妖我就拿棒球棍指他们。” “打得过吗?” “打不过啊,但我学会了一句很有效果的咒语。”卡塔琳娜咳了咳,手比作嘴巴,神神秘秘,模仿着以前的腔调,婉转道。 “我爸爸马上就回来了。” 每次她被骑在身上,掐着脖子,快要死掉时,就会说出这句话,流氓们就会大惊失色,放开她,又是认错又是磕头,给她妈献殷勤,然后闭门不出,在家里低声念不知哪来的土地经。 “可是……” “当然,久而久之他们就知道我在骗他们了。”卡塔琳娜无奈耸肩,摊手叹息,“十四岁生日那天,我们在吃土豆饼的时候,他们破门而入,当着我家人的面把我……那个了。我弟弟哭得很惨。我妈咬他们,被打破了头。” 她怕萝卜帮谋害卧病在床的老人们,就没有反抗,全程很顺从,咬破了嘴唇都没有叫唤。 “我弟不死心,拿起球棍想打他们,但没打过。我念咒语吓他们,别打我弟弟,他们就掐我。”他被踹倒,踩在地上乱踢,肋骨都差点被踢断。 “他们好坏……”“所以我要你学聪明一点啊。”卡塔琳娜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前后摇晃,苦涩的面庞再次浮出笑意。 “但你猜怎么着?他真的回来了。” 她至今那记得那踹开门的那声沉闷巨响,衰老的屋子都在发抖,步履如同一头归巢的雄狮般沉重,棒球棍在地上拖行,把地板碾得“嘎吱”响。 “我爸二话没说,一挑十,把他们一个个放倒……” 脚踩小腿,球棍举过头顶,再冲着膝盖骨狠砸,“嘎嘣”响,粉碎性骨折,之后还要再踩上一脚,让它们反向骨折,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们扔出门。 “压在我身上那个,他们的头子,被他照头一棍砸个半死不活。然后我爹手臂夹住他的脖颈,架在腰间锁死,用球棍柄一下下猛敲,砸得鲜血横飞,把头骨生生戳烂,黏糊糊的都出来了,然后摔在地上,连环暴扣,打着最响亮的战鼓。” 卡塔琳娜再次模仿起他的动作,只不过夹住的是多萝西的脑袋,轻轻敲头顶,但也给她吓得不行,最后淡然一笑,松开了可怜鬼。 “我甚至不知道那半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头。” “唔……”多萝西害怕了,蜷起身体,在发抖。 “好吧,我讲上头了。”她抱歉眯眼,摸着她的头。 她原本还想讲拖尸游街和狼群分尸这些劲爆的内容的,但想来全讲完这家伙又该疯了——但这真的很爽! “打完后,我爸给我擦脸上身上的血,然后冲家里的每一个人下跪磕头。但他买了个拳头大的奶油蛋糕,虽然在路上颠烂了,全粘在盒子里了,但好吃。我吃得很香。” 她跟他说了那句咒语,他的回答是—— “只要你喊,我一定听得见,一定会来救你们。”他粗糙的大手搓着她血迹斑斑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无论我身在何方,无论你面对的是谁,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们。” 为了调剂一下小可怜的受惊的小心脏,她又讲了爸爸杀人不眨眼背后的另一面,一个总是哈哈大笑的傻瓜蛋。 “他会陪我们,还有其他小孩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他当老鹰你们赢不了吧……”多萝西能想象到,他会两个箭步速通。 “不,他不当老鹰,他当小鸡。”卡塔琳娜抬眉闭眼,“最菜的那种,抓都抓不稳,跑着跑着自己就甩出去了。” “那当母鸡呢?” “那游戏性质就变了,叫老鸡抓母鹰。”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输了,会捏着鼻子学大象转圈,会趴在地上背孩子们爬来爬去,上过树爬过房梁,刨过老鼠洞,吃过仙人掌,在整个面包屑镇都是相当传奇的存在——孩子们至今仍坚信,他只是个三流棒球运动员。 他打雪仗保持着十八连败的卓越战绩,打喷嚏打个不停,哭着回去找老婆诉苦。 “孩子王……” “除了不懂浪漫,他已经是个完人了。”卡塔琳娜搂住她的脖颈,拉近,揽开她的头发,对着毛茸茸的耳朵细声挑逗,“所以啊,以后找男人,一定要找这种能干的哦~” “唔!”多萝西抖抖耳朵,捂住了嘴,痒到发抖,目光闪烁,看看她又瞥向对面,脸上绯红,呜咽了几声,颤巍巍回应着,“我……可是,我想嫁,嫁,嫁……” “怎么话都说不清了?害羞了?”卡塔琳娜弹了下小熊的嘴唇,又竖起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歪头,眯起左眼,wink~ “放心啦,哪怕并非青梅竹马,这种务实的男人也是十分乐意娶一个贤惠的——” “我想嫁给你!” 多萝西放声高呼,又赶忙捂住嘴,埋头进她怀里打转。小麦的香味,很温暖。 卡塔琳娜呆了片刻,苦涩一笑。 “可是我也是女孩子啊。” “你……你,大叔,可以——你懂的啦!” 胸口被蹭得好痒。卡塔琳娜抚摸着她的头,绕过耳朵,顺着脖颈,挪到下巴上,然后猛然用力,抬起她的脸,与她颤抖的眼四目相对。 “听着,我不喜欢你。”她仍旧微笑着,但笑容背后是严肃,尖锐的指甲戳得有些痛,“对你好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但放着不管你倒会让我感到惋惜。这不叫爱,这叫可怜,给我分清楚。我的爱另有所属。” 多萝西身子压得很低,但又被迫抬头,双手撑在身前。 她害怕,她沮丧,但连衣服都没穿,就被这么亲密地对待,敞开的胸脯又暖了起来。 “相对的,你得给我老实巴交干活回报我,还不上你的餐费,我就把你耳朵尾巴砍下来卖钱。”微笑,凶恶。 “啊……”颤抖,驯顺。 “今晚只是我受伤了,没法做活,才陪你聊东聊西的,别得寸进尺,懂吗?” “可是姐姐……”她几乎快哭了。 “我在问你问题。”头被揪起来了。卡塔琳娜低下了头,额头同她相抵。 “明白!明白……”不假思索的应答,之后只剩孱弱的气音。 “我不会讲第二次。”卡塔琳娜松开了她,摔回一旁,放倒在床,自顾自喝起了糖水,“所以,别再费那心思来讨好我了。多学点东西,才会有人喜欢你。” “我不要别人……”多萝西半爬起来,卑微地低语。 “看看你这狼狈样子。”冰冷的侧目,满是讥讽,“给你点阳光你就开花,三言两语就被带着走了。我注定不会爱你这种人。学完之后,要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见到你。” 最后她伸手,重重弹了下小熊的额头,很痛,还嫌弃地擦了擦手。 “早点嫁人生孩子,免得再想着来找我。” 多萝西落泪倒下,咬紧被子,心比外头的寒风都凉,现在出去都算在吹暖风了。 主教的背影在火光中摇曳。她只是不断重复添柴,吹糖水,抿一点,再丢一个小木块,抵着杯缘吹气,再喝一口。 第120章 项圈 静默大概持续了十分多钟。多萝西埋头进被子,闷声把泪全部逼出来,揉干眼泪,伸手,到了一半又软下,但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戳了下她。 “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情爱之外就行。” 多萝西忙起身,端正跪坐,声音还有些抽噎。 “请问,您为什么对,弥撒小姐,那样?” “问这个干嘛?”卡塔琳娜皱眉。 “我觉得,我回去当主教之后,也该有个弥撒。我也想向您请教,怎么选,怎么管……” 天呐,这姑娘开窍了,终于开始问些实际点的问题了。 卡塔琳娜瞥来一眼,摇动头发。 “一年前,我刚来这儿的时候,被一位弥撒坑了一百车菊盾。没了钱,我只好从垃圾堆里翻东西吃,活了一个月,病了一个月,终于长记性了——这群人是靠不住的。” 还好遇见了薇薇安,难得一位靠谱的弥撒。她家就在这附近,只想过过安生日子,不会和她闹掰。再加上卡塔琳娜还接济过她,她就更没理由背叛了。 “那您不应该珍视她吗?做快快乐乐的一家人……” “我确实挺中意她的,干活快,性格也很戳我。”她单手抛掷着木块。 “但我不会因此善待她。一味的顺从只会让她以为我在讨好她,认为我的关心是廉价的,理所应当的——不应如此。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关切是有条件,有代价的,这样她才会学会感激,学会发自内心地顺从我。” 这和养猫差不多。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它只会把你当铲屎官,对你日益平淡。饿两顿喂一顿,它就明白猫粮并非天赐,关两天放一天,它就明白自由来之不易。 因此,它反而会懂得讨好你。循此以往,你就真正成为主人了。 这些,卡塔琳娜亲身经历过。在家里还算吃得饱,她就敢出去和萝卜帮打架。但被风暴教关起来,吃发霉的面包,趴在地上喝施舍地雨水,不是挨打就是挨*,她终究被驯服了。 “更何况,她比我年长。”轻蔑的哼声。 “您对她时好时坏……”“就是要反复无常,让她担惊受怕,不敢胡作非为。”木柴冲入火堆,扬起烟灰。 “可是,她已经想谋害你了呀……”多萝西揪起被子,摸上她的肩膀,却被拍开,怯弱道,“这,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关系了……” “她有杀我的想法,我很欣慰,因为这说明她爱她的家人。”卡塔琳娜又微笑起来,单手撑头,慵懒地望着恐吓着她,试图燃到床边的火焰,“但因此,她又不能杀我。她需要弥撒这份工作,给家里弄吃的。” 揽揽头发,该作个结尾了。 “简而言之,你要学会看人用人,跟着我,多看多学,别以后天天写信求我,我嫌烦直接撕了。”目光移向她,手指敲敲她小腿,惊得她往后一蜷腿,“你是个主教,整个教派的前途命运就在你身上。别让你爸爸的老伙计们失望,懂吗?” “懂了……”多萝西裹紧被子,怯弱地点头,没什么底气。 她们之间信件往来靠的是维德大力赞助的绿野信使事务所,差不多是他的私兵了。 那群收尾人都是猫娘。大姐头是一位〔暴食〕使徒,是难得和维德有共同语言的人,也很崇拜维德的理念。 但这儿可没有什么收信人隐私。每封信都会被拆开审阅,要是有什么对陛下不利的,那就等风暴临头吧。 卡塔琳娜接着敲打她一番,就埋了火,让木炭慢慢烧,喊她早点睡觉,不睡就一棒打晕。 卡塔琳娜睡在外面,对着草绳系住的门,不时有寒风打在伸在外头的手臂上。 屋子里变得漆黑了。风呼呼叫着,不知哪里的东西在风中“哐当哐当”撞击。 多萝西对着墙,抓紧被子,身体蜷缩,拥抱着自己。 信息量太大了,而且都是很难理解的东西,也许明早就全部忘光了。 现在,她想要理清思绪,拿个小本本记一下什么的,但想来自己也只会用画画代替写字,越画越乱。 现在脑子就像洗衣机滚筒一样在飞速旋转,并非在思考,而是在搅拌。 良久,她放弃了思考。头好晕,睡不着……想要。她想要转身去拍姐姐,表达一下自己卑微的诉求,就和昨晚一样——才,才不是喜欢呢!只是这样助眠!但她终究没敢。 因为姐姐受伤很重,刚才说话都有些吃力,打扰她休息不好…… 但弄一下也没事吧?十分钟?五分钟?康复训练不行吗…… 不对,打湿伤口也不好,明天还得麻烦她烤干被子…… 但话又说回来,也许姐姐也喜欢欺负她呢?开心点也有助于恢复嘛…… 不行,姐姐已经说了不能和她谈情了,起码过几天,至少明天晚上,再和她说…… 就这样,一动不动,思来想去,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就像一个在办公室门口徘徊,想要跟班主任请假,逡巡不敢入又三步一回头的小学生。时间在犹豫中飞速流逝。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扰动,温柔的气浪打在耳朵上。 “来做吧。”平静。卡塔琳娜转了过来,凑到耳边,如是说。 多萝西感觉自己心脏骤停,全身冻结,连一根头发都没动一下。她已经吓傻了,每个神经细胞都已经“当前页面无响应是否关闭”了。 从心底涌来的那股暖流完全无法与震惊的严寒相媲美。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又羞又燥。 “终于睡着了。”卡塔琳娜叹出一口气,继续转向门外。 不要!多萝西恨自己没及时回应,多么想现在就哭着转身,抓住她的手,送向那个地方。但情况不太对。 “不要……”卡塔琳娜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卡着自己的脖子,让自己呼吸不畅,发音都含糊不清,腿在被窝里不断倒腾着。 等下,姐姐她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不要碰我……”她似乎很享受窒息感,已经热泪盈眶,腿无助地弯曲又伸直。 难道真的有一个幽灵在掐她吗? 多萝西没敢回头。要是自己发现了,她肯定会歇斯底里,就像那些印记被看见一样。 怎么办……被发现了,会死的吧! “爸爸救我……”沙哑的嗓子中挤出一句哭腔。多萝西也怔住了,从来没听过她这种无助可怜的声线,惊讶又慌张。 “爸爸,你在哪……救我,爸爸……”她哭泣着,流泪着,无助地,沦陷在自己的囚笼之中。 “你不是说,你一直都在吗?来啊,来啊……救救我啊……爸爸,我想吃蛋糕……” 她呻吟了一会儿,就松开了,埋头进手臂,无声啜泣,传来阵阵颤动。 多萝西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呆滞了很久,只觉脸越来越凉,回过神来,一摸才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还是凉的。 第121章 盛尸桶 暗无天日的牢房,流淌着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 锁链铐着举过头顶的双手,又绕了几圈,钉在墙上,在随着她的挣扎而不断作响。 卡塔琳娜全身赤裸,躺在一层刺痛的干草上,下身挂着不堪入目的涂鸦,其余是拳头的印记,指甲印也不少。 “噗啪,噗啪……” 她本就被项圈勒得喘不上气,又被双手狠狠掐住,眼角的泪痕干了许久,现在只剩疲惫。 “噗啪,噗啪……” 可人群似乎无穷无尽。 她咒骂过他们,但在干瘦的腹部挨了一顿打后放弃了,现在还抽搐着。 “噗啪,噗啪……” 她当然哭过,说好痛啊,好累啊,但回应她的只有几个响亮的耳光。 “噗啪,噗啪……” 她也试着沉默,但他们不喜欢玩一个毫无反应的玩具,所以给她刺字,烙印,再殴打,就像给玩具上发条一样。 “噗啪,噗啪……” 睡一会儿怎么样呢?不想再被泼冷水啦,好冷哦。 “她又在发呆。”“你要把她脖子勒紧,这样好用些。” “哦,原来如此!”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了,动作也加快了,撞得越来越痛。 “咕……”喉咙里的气被强行挤压出来。她来回甩头,试图寻找一个仍能渗进一丝气流的角度,但却是徒劳。 “哈,真的诶!” 卡塔琳娜的嘴唇开始发紫,终于昏迷过去。但头还没歪过去,就被一盆冷水浇醒。 “咳咳!”鼻腔里呛着水。一边冷,一边热。卡塔琳娜咳个不停,但貌似并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偏偏长在一个玩具身上。”纷杂的人群道。 “呵呵……”她冷笑着,项圈上的链条却被拽住,胸口又被踩住,被迫昂头,奄奄一息。 “你笑什么?” “我爸,一定,会来救我。”沾湿的长发下,透出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都听腻了。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那个懦夫已经逃了!他不要你了!他要他的狗命!” 欢愉的笑声中,换上下一个人。 “噗啪,噗啪……” “爸爸,一定会来的……杀光你们,每一个人——” “啪!”响亮的耳光。 “他已经逃了,明白吗?你看看现在的自己,肮脏,淫荡,他要你吗?他认一条堕胎的母狗当女儿吗!更何况他根本打不过我们!” “爸爸——”“啪!” 巴掌就贴在她的脸边上,每次她将要说出话,就狠狠扇一次,嘴角的血沫飞溅。 巴掌响了很久。卡塔琳娜终于没力气了,脸歪向一边,眼眶中滑出热泪。 见她老实了,他们又兴致勃勃掐起她的脖子玩儿了。 好痛苦,好难受……她相信爸爸,从被抓来,到现在。 隔壁两间的奴隶才一个月就被折磨死了。“光顾”她的人更多,但她活下来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事实如此。 但父亲终究没有来。每次打开牢门,迎接她的不是曙光,而是更深的夜晚。 & 冰冷的朝阳,乱晃的木门。卡塔琳娜在痛苦挣扎,一身是汗,明明没人掐她,却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 “我来救你啦。”一个爽朗的声音,还有什么轻轻压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她依稀可以看见,那个拉风的黑色摩托车头盔—— “爸!”没有半秒的迟疑,卡塔琳娜猛然撑起身体,双手在后,喘息着,四下环顾。她确信自己听见了那个声音,一定在! 头发因汗水粘连在一起,黑袍也平添许多褶皱,眼睛红红的。心脏在燃烧,蒸腾着血液,呼吸着蒸汽。 “你做噩梦了的说?” 低头一看,她的心瞬间凉了,但很快又淡然了。习惯失望啦。 诙笑在自己的肚子上,蹦跶着,很揪心地紧皱着眉头。看见主人在床上挣扎,它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没有……”她往后挪了挪,身体往后倒去,背着墙,抹去脸上的汗,又摩挲起它圆嘟嘟的身体。右手还没恢复,动一下就会刺痛。 多萝西对着墙,貌似还没醒,一动不动。 “唔姆……”诙笑顺从地蹭着她的手,又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张开大嘴,伸出尾巴尖尖,指指里面,“啊——” “饿了吗?”“饿饿的说。” 卡塔琳娜短促地叹了一口气,推开它,转身,坐到床边。眩晕感迟迟袭来,天旋地转,天花板才是地板,视线又猛然开始变黑。 她撑住昏花的脑袋,静坐,深呼吸,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敢站起。腿还有点跛,走路时泛起的微风吹拂汗水,全身凉飕飕的,甚至有些发麻。 她弯下腰,检查着,动作和老太太一样迟缓,颤巍巍的。狗碗和床下的肉罐头里都没吃的了,得出去拿。 有太阳,诙笑不能出门。她让诙笑姑且先躲一下,自己解开草绳,到了仓库,翻找许久,提着桶回来了。 诙笑蹦蹦跳跳迎接她。桶摔到地上,向碗倾斜,却没倒出来东西。 诙笑往里看了一眼,戳了戳失神的主人。 “空的桶的说?” “嗯……嗯?”卡塔琳娜方才一直在神游,虽然眼神一直很困倦,但今天尤其涣散,没有一丝生机,丝毫没有察觉到桶的重量不太对,这会儿往里看了看才发现已经没有了。 “抱歉,昨天的已经用光了。”她心疼地搓了搓它的脸。 貌似已经有几天没挑选幸运儿了,食材都告急了。幸运儿可以用来造骨灰换面粉,也可以用来做肉料,配比很重要。 诙笑在碗和她之间看来看去,有些沮丧,但不一会儿就滚上前,笑着蹭她的腿。 “那晚点再把我叫出来的说。” “抱歉,你不能到处玩儿了。”“没事的说。” 它嬉皮笑脸点头。 卡塔琳娜接着揉搓了它一会儿,然后抬手,张开手掌,比作手刀,轻轻敲了一下它的脑壳。 “嘟~”诙笑的身体软了下去,融化成一滩黑泥,很快干涸,结晶,露出一块比苹果略小的煤球,又化作黑烟,飘入了她的黑袍里,萦绕胸口,默默渗透进去,回到它的“胎盘”中。 卡塔琳娜捂着心头,安抚着里头温热的小家伙。 诙笑是可以随放随收的,出来玩的时候就会消耗仇恨,回到心脏里就相当于待机了。 对它来说,里面比那些煤炭袋子狭小得多,还没人陪它,比监狱还监狱,只能一个人思考人生,一点也不好玩儿。 如果可以的话,卡塔琳娜是非常想让它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嗅小草,看蚂蚁,舔墙缝,做各种各样的傻事,只要开心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她蹲在墙角,给自己扇了两个耳光,随后起身,戴好头套,整理衣襟,挡好伤口,然后抄起一根木柴,“梆梆”敲着床头。 小熊没反应。 “起来了,懒虫。”他换了声线,一棍敲在她的屁股上。 “唔!”多萝西弹射爬起,睡眼惺忪,滑稽地翻滚了两圈,想要下床,发现自己没衣服也没鞋子,又滚了回去,拽起被子,裹紧身体,揉着眼睛。 看见大叔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她笑了,挥手打招呼。 “早……早上好!” “好你妈。”木柴再次重重敲墙,从中折断,飘出木灰,也把多萝西吓了回去,蜷缩墙角,瑟瑟发抖。 “下人比主人起得晚的,是要造反吗?”主教微笑着,但笑容背后依然是冰川与峡谷般的隔阂,“还是说我要等你睡到自然醒,‘勤劳能干’的多萝西? “对不起!”她忙跪坐,手臂前撑,俯首谢罪,眼睛又湿润了,但嘴角却不住上扬。他夸我能干诶! 而就在这会儿,本就没关严的门吱呀呀开了。是弥撒,和昨天一样的装饰,只不过一直搓着手腕,隐约可以看见小小的齿痕。 “没人告诉你要敲门吗?”主教回眸一笑,断了一半的木柴轻轻敲打墙,质问着。 “我敲了。但门没关,一碰就开了。”弥撒扭头,宁愿看门边的枯草也不愿看他。 “嚯,此话在理。”弥撒上下打量她,突然猛地上前,抓住右手腕,扯开揉搓它的左手,翻上去,歪头看着手上的齿痕,“哦?这个大小,不是凯尔文——” “我不允许你喊他的名字。”冷眼。弥撒愤而甩开他。 “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妻子。只有我们能叫彼此的名字,再记不住我就不礼貌了。” 四目相对,之间似要飞出火花来。 多萝西茫然地看着他们,全然不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可能相互拥抱和解,也可能各自展现〔罪碑〕厮杀至黄昏。 “行吧,这不是重点——我以为你家孩子很听话来着?”挑衅。提起嘴角,细细打量。 “这是路上被狗咬的。” “狗牙没这么软,没那么小——”“小狗懂吗?疑神疑鬼的……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弥撒踏进门,重重撞了下他的肩膀。而他也顺势摆手,摸了摸她的臀部,换来一个无情的白眼。 “给我好好带她。”主教鄙夷着望回床上那个大气不敢出一个的可怜虫,“不然我也把你扒光丢床上。” “可惜,在那之前,我会捅爆你的狗眼。”她拿着大筐小筐的素材和工具,坐到了床边。 “哦,我会索赔的,把你打成瘸腿奴隶,再和你生个三胎,把他的眼角膜摘下来给我补上。”大叔再次执剑敲地,轻轻捅了捅她的腿,很不耐烦。 “精虫上脑的败类。”弥撒眯眼皱眉,低头仰望,目光如钢钉,撇嘴哼气,脱下了鞋子,极不情愿地到了床上,和多萝西分起了活计。 多萝西动作很慌张,头几针穿进去,没算好距离,抽出又重插,几下都没插好,反倒把线从针眼里扯出来了,只得重插。 “怎么摆着一张臭脸?让你在我暖和的被褥里捂脚歇息,倒像是我欠你的?” “嚯,你就不知道狗窝不收拾,会发臭的吗?”“唔!”多萝西心头一震,啜泣了一声,又捂住了嘴。 “没说你。”弥撒搓搓她的毛耳朵,继续缝纫。 “说得好,还请冰清玉洁近亲相奸的弥撒小姐拨冗帮我打理一下。”主教搬开椅子,挡在门口,拿出一只铁盆,加水加面粉,和面,嘴里还不住叨叨。 “恶心。”“恶心啊,那我们还是聊聊利息的事儿吧?” 弥撒手抖了一下,望望他,终究是泄气了,双手合十,拜倒,脸上尸气更重了,鞠躬。 “……抱歉。” “那就给我马力全开,否则就做好受孕的觉悟吧。” 终究是主教得胜了。他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微笑,但只持续了几秒。 屋内很快就沉寂下来了。拉线声,裁剪声,铁盆撞击声,倒和老鼠一样趁机摸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没人讲一句话。弥撒就像静音的缝纫机一样,动作麻利,把她可怜的后辈远远甩在后面。 她们身旁,一大一小两堆衣服就如同她们胸口山峦的写照。 主教弄完了面团,转头做了会儿手工,又回头手制饼干。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一千多块饼干排满桌子,根本放不下。 “嚯,都这个点了?”拉开帷幕才知道,现在已经午后了。 多萝西怯弱地瞥了一眼,但对上目光后急忙别开。 “哈,开小差被我抓到了的说。今天中午你们两个都没饭吃了的说!”凶狠的獠牙再次露了出来。 “对不起!”多萝西哭着道歉,对着他们来回鞠躬。 “没事。”弥撒背对着他,全然不在意。她心里清楚,这个蠢家伙没存货了。 主教挪开了椅子,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把饼干全部转移到了仓库去了,然后就开始等着大伙了。 渐渐地,信徒们陆陆续续来了。 “你们好的说”“想死主教你了的说!”他们欢快地涌了上来,在告解窗外争相喧闹。 “我也想你们死了——我是说想死你们了的说。” 时候还早。他们先东扯西扯,聊了一大堆家常,哪儿出了车祸,哪来了个收尾人,然后进入正题,开始诉苦,转移仇恨,直到黄昏。 他有看见某个不知好歹的信徒中途插队了,立刻喝止,摆摆手让他完事儿后跟着到仓库去接受惩罚。 “叫我的说?”他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接下来就是常规操作啦,先把昨晚那盆自己清洗伤口的血水泼在地上,简单拖两下,点蜡烛,念咒语,带来满满仪式感,最后“biu”一下召唤出诙笑。 “想你!”它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主人怀里扑,蹭他的胸口,嘻嘻笑着。 “想你。”主教慈爱地摸着它的头。 “这是什么的说?”信徒好奇地咬着手指。 主教抬头瞄了一眼,捧着小家伙,举过头顶,轻轻抛出,淡淡道。 “你的盛尸桶。” 血盆大口,迎面而来。 第122章 无慈悲 “好吃的说!”诙笑舔舔嘴角,吐出骨灰来,兴奋地在主人身边滚来滚去,先绕个八,再绕个无限大。 主教望望地上用黑篷布垫着的面糊糊大军,扶住下巴沉思了会儿,扒拉了些火绒,取来火种,吹风叫醒小火苗,预热铁板,铺上反复利用不下三十次的锡纸。 火温不够,板子容量也太小,这样烤烤一整天也烤不完的。 今天弄肉味饼干是来不及了,就普普通通来点原味的吧。 “啪!”清脆的响指。“遵命的说!”诙笑变大,变得比他还高,张开嘴巴,在地板上一顿乱啃,把小饼干连带着垫子全部暴风吸入,闷在嘴巴里,但没有嚼。想嚼也嚼不动就是啦。 主教踮起脚,再摸了摸它的头,然后顺势倒在它的身上,靠在上面,慵懒地长舒出一口气,口中飘出白雾。 软趴趴的,但很有弹性,和充气城堡差不多。 “诙笑。”“唔姆?”它得闭着嘴烘烤身体里的饼干宝宝们,只能哼唧唧回答。 “你……冷吗?”主教往手掌中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 边上就有火,但不暖和。蹲下来去烘也累人,他只想靠在自己的造物身上。 “嗯!”短促的哼声。诙笑点点头,肚子里也有些凉。 “抱歉,柴火不够了。下次我多捡点。” 仓库并不大,灰尘在火光中起起伏伏。这里没有什么储备,只是些杂七杂八,丢了又觉得有些可惜的东西,譬如说旧衣服,卡车轮胎,白色沙滩椅。 哦,还有雨棚布!很好用的东西,防水保暖。貌似有家工厂倒闭了,就把库存里的这东西全部倒了。 他忙活了很久,把它们全部拽进来,估摸着用十年都用不完这么好用的东西。 诙笑的尾巴绕过小臂,缠上肩膀,最后在主人面前左右摆动,傻笑依旧。 “啊,你后面连火都照不到啊……”主教伸手,摸了摸尾巴,冰凉,又凑近,哈了几口气,来回摩擦,搓到手掌发烫,回眸,与它大大的眼睛对视,不禁笑出声来。 “嗯哼?”诙笑不明白。 “我爸小时候就这么搓我的手。”他的手很粗糙,老茧也很扎人,还总裹着难看的绷带,但唯独冬天搓手时有奇效。 “买了面包就买不起柴火啦。弟弟和我的手都很冰,肿得像萝卜,爸爸就一手抓住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搓啊,搓啊……” 他一遍遍念着,声音愈加变回本音,笑着笑着,就哭了。 “嗯嗯!”不哭不哭!尾巴擦着他的眼泪。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好想你,我想见你一面,我们一起打雪仗,绑稻草人……已经到冬天了啊,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腿逐渐发软,靠着诙笑的身体渐渐滑倒,坐地,无助地歪过头去。 诙笑没有打扰他,只是把他裹得紧一些。他难过,它也难过,皱着眉头。 “我知道我不该怪你,但是……凭什么她能遇见你?为什么巧合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为什么我找不到你?我想给家里写信,但……但……” 他哽咽住了,抱着大腿,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抽动着。 但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他哭得够多了,只是多萝西遇见爸爸的巧合太荒谬了,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诙笑不想看他伤心,转转眼睛,觉着是时候了,张嘴吸气。 “突突突!”它机关枪似的吐出饼干来,超大一堆,棕褐色的,酥脆浓郁,香气四溢,全都盖在主教身上,就像被子一样,暖烘烘的。 “这……”主教醒了,身上暖洋洋的,抓起一把香喷喷的饼干闻了闻,又看了看他的大脸,终于是笑了,发自内心地。 “谢谢你。” “不客气的说。”诙笑转眼就变回西瓜,在地上弹了两下,凑在火堆边,背对着温暖火焰,烤自己的背,享受地眯眼,咧着牙齿,呵呵个不停。 主教扒拉开饼干山,用雨棚布垫着,从中捡出还没完全烤熟的或受了潮的,堆在滚烫的锡纸上,接着往火堆里加了一个小木块,给饼干扇扇风。 “你要吗?”他抓起一小块来。这块是圆的,还拉出了一条很短的尾巴,边缘有一点焦。 仇恨越淡的东西,对诙笑来说越硬。想吃饼干的话,得加些骨灰。 “要的说!” 打开木盒,撒上骨灰,抛出饼干。诙笑甩尾巴抓住,闻了闻,跳起,猝不及防地塞进主人嘴巴里。 嘎嘣。“你不是要吗……”“我要了呀,”它舔了舔他的腿,接着烤火,“但我想把属于我的饼干送给你的说。” 主教吃了。骨灰有些苦涩,和饼干粉混在一起,味道很怪。 “你为什么,总是在笑呢?” 诙笑惊讶了,张嘴看向他,呆呆的,似乎在听一种外邦的语言,很久才回答。 “我喜欢你。”天真烂漫的微笑,“和你在一起,这里的每一件事都很有意思的说!” 主教沉默着,过了几分钟又咳嗽起来,但之后又是轻声的笑声。 “也是,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才不会和讨厌鬼待在一起!总有一天我要找到我的家人——带你一起,我的孩子。” “好耶!” 他恢复了精气神,处理好了饼干。诙笑就在边上帮忙拿包装用的纸袋子和塑料袋。 最后,把一堆饼干放在枯草色的纸正中,翻翻折折,叠成一块方砖,再用线捆上两圈,拍了拍,结结实实,敲地板都梆梆响。 干完啦!外边儿也天黑了,只有天空的最那边有微蒙的亮光。 主教起身拍手,抱着一大盘饼干,三个人的量。诙笑跳上他的脑袋,自己又顶着那块方砖。 他抬头,它低头,对视,同步笑出声来,然后走向告解室,唱着没人听见的歌。 推门进屋,床上的两位姑娘还兢兢业业地在缝制呢。多萝西饿得没力气了,昏昏沉沉,肩膀总是往弥撒那撞,但一碰上又警觉地醒来,加快了动作。 火已经生好了,被屋外涌进来的寒风压下一头。 看见弥撒旁边这叠得整整齐齐的成品,主教不好说什么,但反观另一边,只是胡乱对折,收线糟糕,有的地方还有褶皱,数量更是差了一大截。 “唉……”“对不起!”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多萝西就先行趴倒,准备接受惩罚了。 “她没吃饭,别为难她。”弥撒没有放缓动作。 “她这么大饭量,我给她饭吃就不错了。”盘子重重摔在床上,飞出几块来,把小熊吓得立刻退后。 眼见弥撒又要叨叨了,他从诙笑头上拿下饼干砖,摔在她大腿上,又轻轻把伙伴抛到床底。 “喏,滚吧。今天我累了,不想和你拌嘴。” “我不走,加班。” “怎么?开窍了?很有觉悟呀。”奸笑。 “把你那满脑子龌龊的想法喂狗去吧。”白眼,“我只是想早点缝完,还清欠款。” “啧啧,一个晚上能够解决的事儿,偏偏拖那么久。”主教把饼干推到多萝西面前,见她不吃,又怒指,“怎么?你耍脾气啊?都学会用晚饭来拖延时间了是不是?” “不是!”多萝西忙抓一大把,啃次啃次吃了起来。 吃了有一会儿,他又看向一刻没停的弥撒。 “你?” “我不吃,省得某人给我找借口扣餐费。” 听见餐费这两个字,多萝西手都软了,手里的又掉了回去。 “哈,贤惠!你现在不回去,你孩子不饿?我可很是心疼啊。”他搓搓下巴,故作思索,又打出一个响指,“欸?要不你把他接过来吧?我可相当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家里挨冻挨饿啊!我的善心在颤抖!” “听着,我最后讲一次。”弥撒摔了针线活,双手搭在腿上,肃穆庄重,“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接触魔咒教,这种杀人放火的邪教!” “哈?” “他冷静,机敏,处变不惊,不仅听话还很有胆识,很可能加入万维司乘这种正经公司,成为一个像我的丈夫一样智勇双全的成功人士,甚至更加优秀卓越!” 最后,食指怒指鼻尖。 “而你这种人渣,这辈子都休想染指他,让他误入歧途!” 主教受到一记重击,心头好痛,低下了头,攥紧拳头又不知道该往哪打,到头来只是哈出一口无奈的气。 “那他要是知道,他的母亲此刻就在别人床上——”“闭上你的黄腔。” “好的,弥撒小姐。你知道我做了什么。杀人放火,你可算是帮凶!”手重重拍在她的肩膀上,“你缝的每一件黑袍,都是一条人命!” 弥撒哑口无言,只是缝着。多萝西被吓得不轻,颤抖四顾,却又被逼无奈,吃着饼干。 “你大可骗你自己,但那些逝者的幽魂必然会咒骂你不得好死!” “那就骂吧!反正死不了!只要我的孩子能好好活下去,我不在乎别的什么!我就是这么自私,行了吧!” “那你的孩子难道会爱一个杀人犯母亲吗!” 寂静,木柴噼噼啪啪了很久,但总之就是寂静。 弥撒眼睛湿润了,动作也放缓了,咬紧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想捅自己一刀。 她真的好喜欢她的宝宝,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真的太懂事了,今晚估计也蹲在墙角的老鼠洞外,准备把那只偷吃的小畜生揪住咬死。 主教很是喜欢这种硬撑的痛苦表情。 “我还可以讲多一些,让你破防个彻底的说。”手指在肩膀上弹着琴,“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把他接过来吧,一起当罪人。欠款什么的我当不存在,而且他也能趁早理解你,一举两得,不是嘛?” “我不要……”她倔强地甩头,泪都落了下来,抽泣道,“我的孩子一定会……一定会……” “一个没学历的孩子,谁要?连电子厂都不收吧!还去大城市……你有身份卡吗你就去?你知道什么叫《流浪猫管理法》吗?你知道‘流浪猫’的定义吗?你这傻姑娘——” “我哥就靠着他的努力把我们一家人带到城市里去了,合法的,甚至买了房子……”抽噎,抹开眼泪,“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想象得到呢?我哥和你,就是天使与魔鬼……我不听你讲话了。” “嘿——”气死了,那个混蛋到底哪里迷人了!主教刚要施展口才,但看多萝西都吓成泪人了,再这样怕是会耽误工期,也就作罢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不烦你了。”轻轻拍肩,再次被她拿开。 “问……”掩饰不住的哭腔。 主教低头,凑近,看她表情:“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她转头了,嘴角在抽:“女孩子。” “原来是男孩子。”“女孩子……”无用的争辩。 “缝你的衣服去吧。” 主教近乎强塞,给多萝西喂得饱饱的,到了桌边,从抽屉里抽出两本缝成一本的账本,记录今日的收支状况,算下周的资源分配,不时掐指记数。 小时候帮妈妈买过食材什么的,算账也算入门。 诙笑再在床底静悄悄地转圈,或停下来刨一个小坑,和它大眼瞪小眼,再不济倒头就睡。 她们干活干得很认真,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但算着算着,主教就出了神,望着蚊帐改成的帷幕,竟一时看成了婚纱。 男孩子……会是怎么样的男孩子呢?他一定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沉着,是个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也继承了父亲的勤奋与才干,什么都会做,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虽然没见过他,但他已经能想象出那孩子的容貌了,黑发顺滑,声音轻而细,性格上有点怕生,但很爱养育自己的爸爸妈妈。 黑月光,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么一个词。 算算,停停,他几次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薇薇安和凯尔文的孩子……唔,呵呵……”他前倾身体,单手撑头,转着总是断墨的圆珠笔,笑得很灿烂,“好想亲眼看看啊……他会喜欢我吗?我能给他什么呢?” 必须好好打算才行啊,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可不是一块饼干就能钓上来的。 夜渐渐流入深渊,只剩屋里渗出的星星点点火光。 荒野,寂静,渺无人烟。 一阵寒风吹起,远方的树林间的屋子,突然传出一声小兽的惊叫。 “抓住你了。”幼小的孩子一把抓住潜行的黑老鼠,不顾它的嚎叫声,生生撕咬开它的后颈,直到它气绝,然后跌跌撞撞爬上楼,送到他的妹妹身边。 “哥。”她还不会说话,但她知道这个很有魔力的字,坐在月光里,用身体护住怀抱里小小火堆。 “肉。”用咬的,用摔的,或是直接手撕,他就这么粗暴地分开老鼠,学着妈妈的样子,把肉块串起,在火堆上烤着。 木柴噼噼啪啪,只能照暖前半边身体。但当他们的小手握在一起时,寒冷似乎就这么被吓走了,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注视着他们,瑟瑟发抖。 第123章 不成欢 接下来的几天大同小异了,无论是天气还是日常。 多萝西渐渐习惯了主教和弥撒的日常拌嘴,手艺也愈加精湛了。 “原来你自己会缝东西?”“不然呢?我打小自立,多才多艺些怎么了?” 其实是打架经常把衣服弄开线了,妈妈发现了又会怪罪,只好自学缝纫了。试错一万针,总能学会的。 “那你叫我来干嘛?”“弥撒只需要专心缝纫就好了,而主教要考虑的很多了的说。” 清爽的早晨,他们一个缝纫,一个洗衣服,边忙活边叨叨。 “我更加确信你图谋不轨了……”“我想帮你带孩子也叫图谋不轨?” “我可不希望他的启蒙老师是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邋遢鬼。”“喔哟,想必他一定不知道,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和他的妹妹兼妻子做一次吧?” “噗嗤!”多萝西笑出了声,针都扎歪了,微微擦伤了手,含在嘴里舔着。 “这很好笑吗?”弥撒抛来困惑的眼神。 “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呀……”她点头,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已经不再吃醋或者感到难受了。 “你在幸灾乐祸吗?”主教抬起下巴,直勾勾看着她。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里好热闹……”她委屈地弓下背,没敢看。 “看见了吧?你把她教成一个受虐狂了。”弥撒冷哼,刺去鄙夷目光,“就凭这点,我不能把我孩子给你。” 每天早上起来,她都能看见床单湿透,架在炭火上烘干,这孩子手臂上还有很多处齿痕,见面时,纷乱地喘息着,边哭边笑着说早上好,显然被玩坏了。 “啧,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这孩子神经病。” 实际情况是,一熄灯,多萝西就会蜷缩起来偷瞄她,急得满身大汗,又滚来滚去,然后大半夜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妩媚地说:“来做吧~” 卡塔琳娜对那种事没兴趣,总是否决。但她不肯善罢甘休,注视姐姐,咬着自己的手臂,左脑幻想自己在被姐姐捕食,铐住双手,无法抗拒的那种,右脑幻想自己终于鼓去勇气,把姐姐压在身下,主动出击,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汗。 你要说她自己一个人弄吧,卡塔琳娜就不多说什么了,但小熊总是看着她弄,简直是在视奸! 每次一转头,都能看见她那种表情,骂她她还觉得舒服,给自己吓出一身冷汗。床单是这么湿的。 “不不!我不是变态!我只是……想要大叔。但上了床后,主教大人就不是大叔了……”多萝西沮丧又遗憾。 “是谁教她那种事的?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对我孩子下手?你必然忍不住的。”弥撒冷漠又略带愤恨地缝着,收线,抽断,抖着黑袍,“你绝对想不到他身为一个男孩子,拥有如此盛世美颜。” “呀,不信,除非给我看。”“不给,一眼都别想。” 今天貌似是个特殊的日子,信徒都没来,他们话也很多。前天主教大量进货,昨天又烤了十几麻袋饼干,堆在仓库里。 唧唧歪歪又是一个小时。孩子吵完了,他们又开始吵弥撒的丈夫。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了?”“他比你英俊还不好色。”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夫人,我也不好色。”“我看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跟小狗过了。” “小狗……”多萝西敏锐抬头,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我是小狗……嘿嘿……” 真是服了!小狗,玩具,被子,甚至是饼干,全都变成她的敏感词了。 因为一直会往姐姐身上挤,说明我是被子。现在已经被姐姐吃掉啦,就像进了肚子里一样,说是饼干也没有丝毫问题~ “为了防止她发癫,我们还是别聊了的说。”“难得说了句人话。” 多萝西停止了傻笑,抹着口水,发现他们一个都不理自己后,无助趴倒,沉思片刻,又蜷缩着后退,裹紧被子,抬头时已露出了痴迷的笑容,脸颊绯红。 “这就是……放置play吗?好满足……” 两人对视,耸肩:没救了。 但这样也挺好,等她那股劲儿过去了,她就会认真学东西了。 前几天弥撒熬夜太久,眼睛酸痛,缝不好,主教就骂她废物,逼她和他一起给小熊传授一些生活技能。 他教生火做饭,赶野狗,用石头割肉,收集雨水这些很硬核的荒野求生技能,当然,还有写信。之前她写的顶多小学水平。 “生吃东西很容易得病的说。” 弥撒则教一些女生应该有的常识,比如缠裹胸布,梳头发,保持卫生,还有青春期女孩难免有的生理上的问题,譬如说每月任务大出血,给下半身裹些绷带。 又缝完几件黑袍后,弥撒释然挥手,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我还多少钱了?” “算你一半吧,到目前为止。日子还长着呢。” 弥撒坐到了床边,荡着光溜溜还很白嫩的腿,伸手。 “鞋子袜子还我。”“泡汤喝了的说。” “我认真的,孩子身体不舒服。”“在哪?我去照顾他。”主教立刻站起,开门四顾,得意地搓着下巴。 “主教大人,”弥撒很严肃地摆起那副冷冰冰臭脸,眼中闪烁着凶光,“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急什么?”“我的孩子身体很不舒服,我需要立刻回去。”一字一顿,这次是不容拒绝的斥责,“我对你这个,迷恋少女体香,囚禁他人在床,满足变态欲望的流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吼,我可不至于对着你躺过的地方嗅来嗅去。”主教悻悻叹息。 多萝西缝好了一件,把黑袍叠得整整齐齐,还用木块当尺整平边缘,再压开褶皱。 要是小熊不在的话,他能拿着她的鞋袜,在面前晃悠,挑逗,捉弄她半个小时。但多萝西就像一个炸弹,不能再激活她的亢奋状态。 他从柜子最上面拿回鞋袜,凑她跟前蹲下,捏了捏她的脚,却被狠狠踢了一脚,往后倒去。 “嚯,好凶的说。”主教捂着疼痛的鼻子,隐约感觉鼻炎都被踹出来了,“看来当妈的是真不能惹啊。” “我的孩子是我和我哥哥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的契约。”弥撒鄙夷地俯视着他,穿好鞋袜,起身,脚下却一软,一时没缓过来,往墙边倒去,手撑着墙壁,一点点往门外挪。 “这么说,你说的病,是遗传病咯?”轻飘飘的一句,但换来的却是杀人犯般的血腥眼神,如同两柄骨头雕成的斧头重重劈开他的胸口。 她停住了脚步,紧握拳头,微微张嘴,紧咬牙齿,但就是没有说话。 “怎么?我说中了?”摊手,微笑,却换来一记响亮的巴掌。 “我的孩子很健康!”愤怒,但之后却是力竭,眼眶湿润。她反像个失败者,朝门外跌去,走入无感的阳光中。 “只是……一点小毛病。” 她往外走了两步,却又突然被主教拽住了手腕,往回拉,与他直面。 “你到底要——” 他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住嘴。弥撒低头愤慨着,喘息着雾气,但也没有打断他。 “那个……我又要走了。这里你担待。”“要多远滚多远!” 她甩开他的手臂,走出十几个大步,却又停了下来,半回过头,长发掩住眉目,抿紧嘴唇,张口又闭上,挣扎了几秒,再偏过头去,目光无所谓地看向地面,用唇语说道:保重。 “别太想我。”主教笑着同她挥手。 弥撒没再回头,淡出视野。当然,不要想着跟踪她找她家的位置,一来她很警惕,发现了又要闹腾很久,二来她家那周围全是变态流氓,稍不留神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回到屋子里,多萝西已经乖巧地把所有衣服摞好了,砌成方砖,拍拍严实,见他进来,又跪坐扶腿,笑道:“欢迎回来,主教大人!” “差不多是时候了。”主教打开柜子,把她的黑袍抛到她身上,接着是手织袋装着的随身物品,包括那本粉色小本本,全都都给她。 多萝西闭眼忍受着撞击,拿过自己的黑袍,神经反射地检视,却发现没有地方要缝,惊讶了。 这个不是成品吗?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这是我的黑袍吧! 她双手捏着黑袍领子,低头看看滚落在大腿前的物件们,陡然发麻,脑袋嗡一下炸开了,难以置信地望向了主人。 “您……您要,赶,赶我走吗?”结结巴巴。 “是的。”祥和点头。 “为,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吃饭吃得最多,干活干得最少,多留你几天怕是要给我仓库吃空。” “不要!我可以改!”多萝西扑了出去,差点摔在地上,又被主教及时抓住双肩,摁回了床上,抓住他的手就不松开了,“求求您不要赶我走。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会跟上前辈大人的——我今晚不闹了可以吗?我真的只是太爱您了,不要,不要——” “够了。”主教来回拉扯,最后愤然甩开,把她摔回墙上,又扑了上去,手压着她的肩膀,在耳边恶狠狠地说道,“这是命令。你要是不听,你的信我全部烧掉。炭火就在这里,自己想想清楚。” “不……不烧,求求您……”多萝西全身抖个不停,流泪摇头,双手合十,一直在拜托,但却换不来温柔。 主教抓来黑袍,又抓住她的怯弱挣扎的胳膊,粗暴地塞了进去。她想抽出胳膊来,却被狠狠掐了下大腿。 去抓另一只手,她又躲躲闪闪。 “行吧,烧吧——”“不要!”多萝西飙出泪水来,揪住他的手腕,拖了半分钟才把它拉回来,又被反手握住,塞入袖子中。 黑袍套在身上了,扣子也一个个扣上了。她一直在哭,比来时被扒衣服更要痛心。 黑袍穿好了,她已经哭成泪人了,眼泪只是越抹越多,却不敢放声哀哭。 “不要穿了……不要走……”“你说什么?”“对不起!” 主教把她拎到床边,拿来鞋袜,给她一一套上。她摆腿,不让抓,就拧大腿吓她,趁机抓住脚踝,用力套进去。 闹腾半天,终于穿好鞋了。可一把她扶起来,她就腿软,往他身上倒,又是要抱抱又是要上床的。 “算了,看来你无心悔改。”他拿起了她爷爷留下来的项链,抓住两边,就要扯断。 “不要!这个真的不可以!”多萝西立刻恢复精神,一个劲往那边扑,却被一推撞回墙上。 “现在,罚站!” 听令,多萝西立刻站好了。 “背挺直,不要靠着墙!” 她试着离开支撑,但苦于太久没站立了,腿一直软下去,颤抖了一会儿,就撑不住跪倒了。 “胡闹是吧?耍脾气是吧!”“我真的……站不动……” 她痛哭流涕,几次想要爬起,一次比一次摔得惨,膝盖都快磕破了。 “那就休息一会儿,然后给我接着站!” 就这样,坐着哭,然后站,再坐下,反反复复半个小时,她终于能恢复正常站立了,只是还不敢大步走。 “还,还给我……”“自己来拿。” 主教故意拿得很高,看她一点点走近,又慢悠悠后退,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被快步逼近后往高处举。 “还我!”“你不会跳吗!” 每跳一下,腿都会麻很久。一番连跳后,她终于拿到了,又笑又哭,靠着墙,将它纳入怀中。 “能走了吧?那就别找借口了。”主教拿来一只尘封在床底的拉杆行李箱,拍掉上面的灰。 行李箱是人造皮革的,有很多划痕和污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密码锁,九一九,打开,里面是很老的物件,几张画,几颗发霉的糖,长了灰的衣服,刀叉…… 这只箱子是妈妈参赛时拿的,被某个爱捡漏的垃圾桶商人接手了,又送还给了她。 他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又把多萝西的东西装了进去。不仅如此,还把被子叠好,塞入。 “那个被子?”抽噎着问。“你天天流口水又流汗,还在身上裹来裹去,看着就脏!拿走!” 被子不厚,只夹了一层稀稀落落的羽毛,所以平时要用黑袍加盖才能保暖。 “还有这些黑袍!什么质量?你自己看看,线都歪了!拿走拿走!” 三件黑袍。 “还有,瞧好,水,食物。”两大块饼干方砖也塞了进去,以及两瓶凉白开。他边塞边厉声呵斥着。 “半路上可别给我找借口说快饿死了,求收留,没门儿!要多远给我滚多远!” “我……”今天的大叔好凶,她只敢点头。 “回去后马上写信来,我会让弥撒检查你的语法错误。要是再向之前一样一句话一个错别字,我就叫绿野信使撕了你的信,听见没有!” “听见了……” 东西收拾完了,拉上拉链,把把手强塞进她手里。可它似乎有几千摄氏度的高温,吓得她的手不住哆嗦,总想甩开,但又不能甩开。 “这个伸缩的,这样用——不许哭,给我好好看!” 百般练习后,主教把她推出了门。太阳并不耀眼,但对她来说却像一枚正在引爆的核弹,刚跨出门槛就转身,迎头撞在他身上。 “真的不可以再坐一会儿——”“天黑了你看得清路吗!早点给我滚!” 多萝西被骂怕了,听从命令,先拖着行李箱,在屋子外绕了几圈,练习使用它。她想放慢脚步,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却总被身后的手用力推搡往前。 十圈到了,是时候了。 主教拽着她的胳膊,走出一百多米远,到了一台雨水收集器前,指着。 “给我看一眼这个,记得防虫防晒。” 她已泣不成声,捂着眼睛的胳膊又被拉开,脖子扭动,压下去,被迫看个清楚。 “记住了?”“记住了……” “那滚吧。” 最后,主教用力推了下她的背。她回头,背上又挨了一腿,往前踉踉跄跄跌了几步,眼泪边走边掉。 “不要……”她拼命摇着头,但一步都不敢往回走,怕被打。 “澡,昨晚我给你洗了,饭,我天天给你喂得饱饱的,今天陪你闹腾这么久,我也够累的了。”主教单手叉腰,冷漠地别开眯眯眼,“难道真要我把你当公主供着?别太自以为是。我压根儿不喜欢你这种糯米团子。” “我可以改……”滴眼泪,脚后跟很酸痛。 “我马上找个新的下手,吃得比你少,干活比你快,还听话。”他摇摇头,冷哼一声。 “你唯一的价值,恐怕就是关起来当玩物了。门口挂个牌子,十车菊盾一晚,欢迎团购,怀孕免单,意下如何?” “我……我不要这样——”“那就给我滚!丢不丢人啊?真要我拿鞭子一路抽你回去吗!” 语气越来越强,越来越吓人。多萝西抬起胳膊,挡住声浪,抽噎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了。 “主教大人……我有个,最后的请求……” 可主教已然往回走了,步履匆匆,这会儿工夫就走出十几步开外了。 “主教大人!”她就像幼儿园刚开学,舍不得妈妈的女娃娃一样,丢下行李箱就往回跑。 “我累了,孩子,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喊了大半天,嗓子都快哑了,这会儿相当疲惫,已经不想发火了。 “我不闹,我真的只有,最后一个愿望!”多萝西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右手,捧起,虔诚地抚摸着,急切地原地踏步。 “啧,讲。”叹息。本来想打的,但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手扭捏地搓着,脸越来越红 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扶住他的肩膀,缓缓凑近,怯弱地哀求道。 “想……想要,亲亲……” 第124章 乌云拥抱乌鸦的勇气 说完,她就紧紧闭上眼睛,想要抬头,又不怕被扇巴掌,摇摆不定。 “这,这是临别吻……我知道这很为难您!但……但我想要,庄重一些……我想知道您还是——” “哼。”一声冷笑。 下巴突然被捏住了,凑近,然后,被果决地吻住了! 好梦幻的感觉!多萝西的手伸指又合掌,不敢睁眼,身体发软,却万分享受这份甜蜜。 嘴唇贴得紧紧的,但亲亲好像不止如此吧? 多萝西笨拙地伸出舌头,想要交换,却被轻轻咬住。 “嗯,嗯!”她慌了,幸好及时抽了回来,但还没能继续深入交流,就被一把推开了。 “满意了吧?”“不对,好像不对……”多萝西埋着头,很羞很怕,没满足,远远没有满足,起码再吻一分钟,吻到窒息才对啊。现在就只觉得恍恍惚惚。 多萝西意犹未尽地抿着嘴角,品味着这份甜蜜,欣然抬头。 “可不可以再——” 但当她看见她时,她怔住了。 卡塔琳娜露出了阴谋得逞者的狞笑,双手交叉,手中拿着头套。 “初吻?哈哈!夺走你初吻的可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大叔!”大拇指高高竖起,指向自己,“是我卡塔琳娜!” “唔!”心脏撕裂了!多萝西难以置信地摇头,又抓自己的头发,扯来扯去,笑容没有散去,却变得万分狰狞,癫狂。 “我的临别吻……是要给大叔的啊……我爱大叔,我爱那个关心我的大叔啊!为什么您夺走了我的初吻,又要夺走我的临别吻啊!” “临别吻?笑死人了,我从来没听说过那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吗?真是可笑。”卡塔琳娜转着头套,揽揽自己的发丝,向后荡去。 “我早就说过了,像你这种连自己教派都管不好的人,没资格想着情情爱爱。给我早点认清现实,然后滚蛋!” 说罢,她就潇洒转身离去。 多萝西被寒风冻在原地,喘着粗气,朦胧的视线中,那个身影越变越远。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高呼。 “我一定会回来的!” 卡塔琳娜背对着,一步不停,摊手耸肩:我不信。 多萝西慢吞吞走了回去,三步一回头,却无法再博得一眼,只好抓起行李箱把手,飞也似的逃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卡塔琳娜也恰好走到小屋门前。 “小傻瓜。”她冷笑,摇头,眉目憔悴,无奈,但更多的是悲悯,“你的初吻肯定在被囚禁在那里时就被抢走了。” 她只是昏迷过去了,没有发觉罢了。但这样骗骗她,也好。 至少,她现在会一些手艺了,能养活自己的教派了,短时间内也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步入小屋,她整理好了行李箱倒出来旧物件,把其中一幅涂鸦画叠好,藏进袖口里,拿起一把用纸包好的饼干,一瓶矿泉水,还有一块毛巾,塞进袋子。 埋头向床底,诙笑还在睡觉呢。 她小心翼翼给它拖出来,拭去脸上的泥灰,望望这张傻脸,自己也傻笑起来。 “抱歉,亲爱的。”她不想吵醒它,轻轻敲了下它的脑门,使它在睡梦中解体,化作黑灰,回归她的躯体中。 一切都打点好了,屋子又空了一些呢,但还是比来时要多。 她拿上行李和项圈,轻轻合上门,余光瞥到两个人影,释然叹息,扭头望向他们。 “中午好。” “上路吧。”科塞恩很不耐烦地跺着脚。 “手里那是什么?”塞恩则先指起她的小布包,还未等到回应就上前抢过,打开。 “唉,我已经成年啦,不是那个藏刀片的小姑娘啦。”她苦涩地笑着。 一番翻找,还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但塞恩还是毫不留情地把它扔了出去。 “你不需要行李,我们又不会让你饿死。” 哈哈,包吃包住呢,真是美差。 她惋惜地瞥了一眼。 “唉……扔了怪可惜的,你们二位分了吧?” “谁知道你有没有掺毒呢。”科塞恩轻蔑转过身去。 塞恩则抢过她手中的项圈,套在她的脖颈上,能套多紧套多紧。 “哦,轻点——咳咳……”“我又不是来伺候你的。” 这个项圈是特制的,戴上就没办法使用〔仇恨〕的力量了。 一脚踢背,逼她上前,走路时,身后的链条一晃一晃,抽打着背。 “呼,哈……”这样呼吸很不畅,她得大口喘气,才能抵抗这项圈的紧缚。 两位黑执事还嫌弃她走太慢,不时拍她的背,赶着她。 走了十几分钟后,她突然回头,问:“我想多侍寝一周。” 黑执事相视,似在听痴人说梦,掐了掐彼此,才发觉这是现实。 “不是……你不是很抗拒?”“你被谁铜钱教给你催眠了?” “我开窍了,不行吗?我希望得到陛下的信任。这样对我肯定是没有坏处的,对吧?” 塞恩一时没缓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只是催着她赶路,脑袋里嗡嗡着。 “很高兴你能有这份觉悟。” 科塞恩点头认可,抽出记事本,翻到近期的日历,把下个星期框内的名字,“多萝西”,全部划掉,用箭头把“卡塔琳娜”往下连。 “谢谢。” 荒野很安静,景致一成不变。 卡塔琳娜疲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眼前一亮,张嘴惊呼,却无声。 远方,最远的雨水收集器那里,弥撒夫人正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对着它比划着,时不时低头叮嘱些什么。 “宝宝……”她好开心,但就是笑不出来,甚至想哭。 母亲俯身抱起孩子,而那孩子又用手中的铁碗舀了一碗水。 “记住了吗?”“记住了。” 他落了地,让开,看着母亲提桶打水。 他好漂亮,不像男孩子。 哪怕隔那么远,也能看出他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美貌与气质,像冰山,像积雪,在微蒙的黎明,倒映着天边灰暗与微光纺织出的紫魅霞光。 卡塔琳娜不禁放缓了脚步,但背后又被猛推了一把。 “不要东张西望。”“抱歉啊。”但她并没有别开目光。 提出一桶水,弥撒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见远方的声响,看了过去,却见那个自己最憎恨的人,厌恶地眯眼蔑视,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妈妈。”他很困惑,想要转头——他转了,他转了!但刚转过去一半就被掰回去了,藏在母亲的怀里。 好可惜,但侧颜也很有杀伤力啊。 “我们回去吧,给妹妹烧点热水。”“好。” 手指轻轻敲着他的脑袋。 “我教你怎么烧水。不要再吃生肉了,好吗?”“对不起。” 妹妹就因为吃了不干净的肉,肚子出毛病了。他比平时更没精神,胸口隐隐作痛,明明睡过觉了,眼睛还是非常酸,总是会眯起,分泌出一些咸咸的液体。 弥撒提起桶,牵着他的小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哈哈,好乖~”卡塔琳娜吹了一口气,陶醉地望着,幻想着牵他手的那个人是自己。 “你还喜欢人妻?”塞恩摊手寻乐,只瞥了一眼,饶有趣味,却被自己的伙计踢了一脚。 科塞恩很严肃,微微摇头:原则上不聊天。 “噗,聊一下怎么了?我是囚徒她是囚徒?干嘛因为她就要把我自己的嘴缝上?我想聊就聊。”他弯下腰,想从荒草地上拔根狗尾巴草叼着玩儿,但寻了半天没找着,悻悻直起身体。 草已经全枯了,伏倒着,浅黄色溢满一地。 太远啦,看不清啦,科塞恩还一直推自己。那就不看啦。 卡塔琳娜转头向前,闭上眼,让那幅画面在脑海中定格。脑袋就是最好的照相机,不仅能拍到画面,还能拍到声音,和情意。 “我说,你们俩,就没有想过谈恋爱什么的吗?”她抛出疑问,提着腿,看着刚踩过的枯草追随着腿风吹起。 “哈?”“这显然与陛下的大业毫无关系。”科塞恩叹道,“看来你并没有理解陛下的苦心,依然保留着那份庸俗之心。” “大业就大业吧,庸俗就庸俗吧,反正我要讲,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嘴巴打烂。”她倒很欢悦,脖子上的紧缚感都放松了许多,像企鹅一样走着。 “如你所——”科塞恩都快挥手刀出去了,却被伙计抓住了手腕。 “别,大白天的,干走着多无聊?”塞恩可讨厌百无聊赖的破事儿了,自己又不是来受罚的。 众所周知,在日光下,〔仇恨〕的罪孽力会大打折扣,化影移动还没走得快。 “咳咳,其实,几天之前我还不知道恋爱是什么。”她提着一块有着两个小凸起的石头,仿佛看见了某人,“但最近,我有幸认识到了一个很蠢的家伙……我似乎有点懂这个有点玄幻的东西了。” “哇,神奇。”科塞恩冷眼看向悠哉悠哉双手枕头的同袍:这他妈有什么意思! 他摊手,得意一笑:有本事你打我。 “然后我就开始想象,我的恋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手掌扶到腰间,又上下比划着。 “他应该这么高……唔,还是小孩子比较好吧,没什么坏心思,身子小巧点也方便喂养,抱来抱去也方便。” “小奶狗,小帅哥?天天围着你转的那种?”塞恩笑了。 “不,我不要那种爱谄媚撒娇的。我并不会因为他讨好我而开心,相反,我会认为他是个花心,好色的人。他应当是很少有感情的,没什么表情的——当然,有时候哭哭算锦上添花!”她回眸,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只是大部分时候,他要安分点。” “高冷总裁?”科塞恩冷酷埋头,“我劝你别抱这种乙女式幻想。” “不,冷静只是他专情的遮羞布,而且他不需要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要整日无所事事,摆着张臭脸等我包养。” 她想起了诙笑的傻笑,胸口像被炭烤一样灼热,跟着它笑。 “他要有一技之长,能够帮上我的忙。我喜欢弱小的,但我更希望他是弱小且勤奋,为了弥补这一点而不懈奋斗的。” “你到底要个什么?”两人不约而同问,又相互嫌弃,分开一步。 “我要的不是纺织工,也不是小奶狗,我要的是爱我的爱人。”她走得很自信,全然没有被项圈束缚。 “爱情并非一味付出,单向奔赴,而是携手共老,一起生活。生活,是要靠两个人的努力共同运营的。我们可以一起看夕阳,但在那之前,我们一定会干好今天的工作……” 不对,黄昏时要弄告解的事……那就没办法一起看夕阳了啊。她的手失了力气,荡来荡去。 “热恋时除外吧,我有时也会忍不住的。偶尔加个班,这样就能偶尔放假,一起去远点的地方野餐……希望他喜欢吃我做的饼干。” 听着听着,两位黑执事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个女人,似乎年长我们许多…… 她讲的东西,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认知之外的,简直就像幼儿园老师和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哥俩。 中间还有很多,但没听懂。 “最后啊,就到了孩子这件事——”她慈祥地摸向自己的肚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全身一颤。 笑容消失了,但几秒后又重现了。 “其实……唉……我也不是不能造,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手摸向胸口,在心头来回抚摸,安抚着里面躁动不安的花朵。 “哦,你这话提醒我了。”科塞恩终于理清听着的歪门邪道了,“试问,哪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会爱上一个,被不下百人骑于身下,堕胎五次至丧失生育能力,全身烙印刺青,腹部甚至还有那种羞耻印记,杀过百余人的女流氓?你也就剩一张脸可看了。” 卡塔琳娜回过头,目光很是无助,笑容相当无力。 “会爱上的。”心脏怦怦跳动,午后的干冷光辉从她的发丝间跃出。 “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他。每天,都比昨天多爱一点点……小草,就是这么长大的。” 她早已准备好了礼物,她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用自己的灵魂,同一位罩着垃圾桶的魔鬼做了交易,换来了这朵,仇恨之紫罗兰。 接手时,它尚未激活。 她以自己的身躯为温床,生命为乳汁,滋养着它,哪怕她明白,它会在自己收获幸福的一刹那,破体而出,杀死自己。 因此,她的黑眼圈才那么浓,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啊。 “我相信,哪怕是我这种人,”她转了两圈,面对着他们,倒退着,摇头晃脑,安详地笑,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轻快的影子上,“也未必,没有希望,嫁给我所爱的人。” 她明白,只要不断吹拂,流转,剥离自己,升向高处,有朝一日,乌云也能嫁给月亮。 第125章 沙琪玛 若干天后。 细雪,飞雪,全都是该死的雪!天还黑得要命,月亮都逃命去了,这个玩忽职守的家伙! 雪不大,只是让地上身上湿漉漉的,却像马蜂一样随着狂风乱窜,在身上蛰来蛰去,用胳膊挡,又相当聪明地从上下两端绕过,打在脸上! “气死了,气死了!”巴格林头顶着垃圾桶,身上还罩着银色保温毯,尾部的触手们因黏液结冰而粘连在一起,冻得发慌。 她步伐走得很急,踉踉跄跄,不时回头,似在逃避着什么,气喘吁吁,走几步就要滑一步。 身后,三头羊驼已经累得直不起脖子了,拖拽着丢了一大半东西的拖车,车尾挡板都被薅下来了,仅被一条锁链挂着,来回撞击车尾。 “你还气?我都没发话呢!”最前面那头羊驼喊道,声音很粗野,像位暴脾气的大爷。 它并不是普通的羊驼,身上盖着的不是地毯,而是专门为它的体型订制的法袍,奶白色的,一尘不染,点缀着细碎的镜片,下巴上挂着一撮白胡子。 如果说它两位身套红红绿绿大地毯的同胞是东北大妮的话,它就是羊驼中的甘道夫。 “一开始我问你,能赢吗。你说:‘包赢的呀~’”它甚至模仿起了那婉转的腔调,但更多是讥讽,边走边跺脚,“现在看看,我们在干嘛?我们在逃命!” “我怎么知道天辉事务所那么菜啊!”巴格林回头狂吠,又顶着狂风往前赶,拍打着这该死的雪。 “妈的你这还看不出来?它可是色彩收尾人建的事务所,能菜吗?告诉我,能菜吗!”它低头,重重头槌她的背,恶狠狠地盯去。 “我花人情请的他们我能不知道?他们三阶打底啊蠢货!”一巴掌打了回去,但没把控好距离,只是擦到了鼻子。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用人情请的他们!维德百分之一万查到了这点!顺着你查了下去,把行动路线时间摸得一清二楚,主打一个信息差!”唾沫星子漫天飞,“你又不是不知道天辉事务所那群〔怠惰〕骑士的行军风格!” 他们弹着马来琴,唱着伊比利亚船歌,喝着白兰地,骑着披着金甲的小马驹,跟小学生春游似的,甚至随身携带野餐垫——但这一切来自他们的绝对实力。 十几个三阶二阶收尾人,还有三个一阶收尾人,眨眼间,就没了,一点情报都没能传回来,估计他们的那位耀骑士老板都要气炸了。 “拜托,沙琪玛!风暴教只是魔咒教在峡谷巷的一个小小教派,能有什么实力?天辉事务所打这种局显然是碾压的——” “那我们怎么输——” “我怎么知道维德他怎么做到的啊!纯纯逆天玩意儿!我只知道结果是,我们几个,现在,只能在这该死的雪地里狂奔!” 巴格林气急败坏,已经从下午逃到三更半个了,甚至雪花都在嘲讽她,在她喊话时以各种刁钻的角度钻进她的衣领里。 更遭殃的是,风向变了。方才得往前前倾身体,用重力分力抵挡一些风力,但现在又开始狂捶后背,差点摔倒,不得不倒过身去。 “不仅如此!你为了逃命,丢了我的胡萝卜!还有马铃薯!它们很鲜的,我吃都没吃一口!” 沙琪玛酝酿一番,甩头射出一束尖刀般的口水,捅在她的背上。好痛! “你妈的,几根胡萝卜就给你急成这样!回头买就是了!” “这是信任的问题,信任!”说话间,又是一束口水。 与此同时,风向变了,从侧面吹来。巴格林虽然成功躲开,但却被风刮倒,在地上连滚两圈,狼狈地爬起,拍打身上的湿泥巴。 “信任?好,我有没有信任你?”她揪住沙琪玛脖子上的项圈,前后晃荡,震得叮当响,怒目而视,“你打过维德了吗你就狗叫!” “是你自己自以为是!”口水机关枪!半途结了冰,砸在垃圾桶上,打出一个大窟窿,最后一记头槌,更是把整个垃圾桶掀飞了。 她长发洒落,发丝原是深海向白云的过渡,但现在只剩一片苍茫的白。 “你以为你是棋手,能把维德玩弄股掌之间?不!他一直在装弱,他比你想象中的强一千万倍!现在你才是他的子,还是弃子!” 两旁的普通羊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的混战,眯着眼睛,身体因寒冷而抖个不停。 “不,局势尚在我掌握——”巴格林倒退着走,接着拽它的项圈。 “认清现实吧!你把唯一了解他的真实能力的人,坦什特害死了!现在你我要兔死狗烹了,高兴了吧!”沙琪玛来回跺着地,直接撒腿不走了,任凭她拖行,反正拖不动。 “闭嘴!”一记耳光打了过去,打在毛茸茸的脸皮上,“给我仔仔细细听好了,我才是这一切的主宰者。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给我看好了!” “你还敢打我?还我胡萝卜——” 忽然,白光迅速闪烁,如同雷霆一般,照得沙琪玛眼前昏花,明光光晕停留在视线中央。 回过神来之后,只见林小姐敞开了她的保温毯和毛绒大袍,奶白色触手编织的内衣中,刺出一朵纯白的花,〔虚饰〕之紫罗兰。 “怎么?还吵吗,我的造物?”她恶狠狠撇着嘴,高昂着头,甚至气到解除了面具,银白色的双瞳直勾勾刺去,如两道银星割开午夜。 白发在狂风中乱舞。 诚然,她两百多岁了,但仍长着一副少女面孔。眉毛是白的,唇下有一颗美人痣,微微吐出同样白色的舌头。 毛绒袍子袖子往下掉了,这才看清,她仍戴着白丝手套,但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已经破洞了。 白丝也满是破洞,还湿漉漉的,回头一拧都能“啪哒哒”挤出水。 “哼……”沙琪玛须发皆白,终究是闭上了眼,低下了头,卑微回道,“我错了。我不讲了。” “这就对了。”她合上衣袍,打了个响指,遏止白光,唤回面具,转身上前,“无论如何,我是〔虚饰〕的使徒,还激活了它,赐你生命,是也不是?” 矛盾化解了。沙琪玛叹息着起身,跟着她的步伐,迎着狂风艰难前行。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顶着风前行。 沙琪玛闷闷不乐,低着头,丢了好吃的又丢了心爱的帽子,还挨了批评,还得拖着这该死的车子。 巴格林前几分钟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但不一会儿就泄气了,开始东张西望,拍拍身上,突然一惊,一停,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往前快步走,但更加焦躁了。 出汗越来越多了,刚渗出来就结冰了,鞋子里因为黏液积攒过多,结了冰,变得万分沉重,还很滑。 “额……不是……”她哈着热气,欲言又止,挠着脑袋,东张西望。 “怎么了?”沙琪玛没好气地问,看都没看她一眼。 “额……就是,和维德打的时候,我大约可能也许,把地图给——” “等下,意思就是说,从刚刚开始,我们全在乱跑?”沙琪玛心都凉了,再厚的毛皮也耐不住此等寒冷。 现在他们既没帐篷,又没吃喝,连暖宝宝都用完了,今晚怕是得成冰雕了。 “我这不是想快点逃嘛……等下,那是什么?” 低空,飞雪中,有一个漆黑的东西在快速穿梭,来回盘旋,不时发出乌鸦的啼叫。 “不是,风暴教这都追上来了!”巴格林一手捂住脑袋,一手亮起白光,正要施法,却被伙伴扯出了后领,止住了动作。 “别急,我放了一百多个分身。我们被追上的概率还不到百分之一。”它也是在安慰自己,死也要当个撑死鬼,再吃几根蒸上半天的香香软软糯糯甜甜的胡萝卜。 “那那是什么——它来了!”黑影极速下降。 巴格林扑到伙伴身上,又蹦又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沙琪玛懒得动,懒得喷,还没有忘记胡萝卜。 “香香,甜甜……” 接近地面后,黑影的速度抖降,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徐徐减速至零,最后轻轻点地,下落。 “软软,糯糯……” 从下往上审视……湿漉漉的鸦羽袍,裸露出一条缝的白腿,纤细的腰,矮矮的身材,还有这张冰冷的脸。 “小弥撒!”巴格林二话不说,跪倒扑了上去,抱着别西卜,蹭他的脸,“我想死你了!找你找得好苦啊!” 别西卜脸很苍白,发丝粘连,还滴着水,手臂和脸颊都冰冷,身体却格外燥热。 他透过她的肩膀,看向这只装饰格外庄重的羊驼,皱眉。 沙琪玛酝酿一番,憋回了将要喷出的口水,切换涣散的目光,吹气擤擤鼻子,呆滞叫唤:“咩。” 羊驼是这么叫的吗?算了,不管了。别西卜一甩手,解除了〔罪坟〕。鸦羽变回魔法书,紧握手中。 “嘿,宝宝!”林小姐拉开距离,晃晃他的肩膀,夺回他的目光,上下打量,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啊?是不是一直在偷窥姐姐呀!” “小纸片说远处有人在吵架,我就来看看,啊,啊……”别西卜鼻子很痒,微微张嘴,闭上了眼睛,吸气,急促地呼吸,然后对着边上,“啊——湫!” 最后那个转音好可爱!就像小鸟打喷嚏!巴格林心都快化了,面具下挂满了姨母笑。今天这么多破事儿都忘光光了。 “唔姆,你好可爱……”她真的忍不住搓他的脸。 “抱歉,我有点,有点,啊,啊——嘁!”这次他捂住了嘴巴,不把那个惹人爱的声音发出来。 “你身体不行还飞出来找我们呐……”“我答应过你,要,要,保护——啊——”这次他干脆捏住了鼻子。鼻子里酸酸凉凉的。 飞雪打在他轻飘飘的身体上。他在发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睛也似乎睁不开来的样子。 “咩。”沙琪玛想要烤火!“咩啊!”它的两位同胞也附和着。 现在,马上,立刻,要暖呼呼的香草和甜水! 巴格林回过头,表情瞬间切成恐吓,气场都变了:不要打扰我们! “咩。”沙琪玛开始酝酿口水。 “哦,亲爱的!我们路上聊吧,边走边聊!”现在不能亮出那朵花来,她也只好顺从了。 “跟着我……”别西卜在前面带路,但走得摇摇晃晃,风向一变,就立刻跌了回来,撞在林小姐怀里。 “对不起,我好困……”他是被直接从铺盖里叫起的,加上最近几天很忙,一直没好好睡。 “没事,你只管指路就好。”林小姐一把抱起他,怀抱朝向自己,先埋头进去,来回闻,从腹部闻到腋下再闻回去,最后舒畅地呼出一股热气,“好暖好香啊……果然小弥撒最好闻了。” “那……右边一点点。”小手颤巍巍地指向一点钟方向。别西卜双腿微微晃动,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乱动啦,你只管指路就好了。 ”她把他丢上了沙琪玛背上,叫他骑着,又得意地看向这对自己颇有微词的随从,“给我好好背哦,要是给我们的弥撒宝宝摔了,我就把你腿打断~” “咩。”草泥马。 沙琪玛回头,打量着弥撒,吧唧着嘴。确实好看,还没多重,背一会儿就背一会儿吧。 “谢谢,你……”别西卜摸摸它的脑袋,腿一直在抖,时而夹得紧,时而放松。 骑羊驼和骑马不一样,并不颠簸,倒像是在平移,而且还有那么长的脖子可以抱。 巴格林在前面走了一段,又倒退回来,走几步问一次方位,顺势摸他的手或者别的什么地方,然后又嬉笑着让开。 “我现在,不暖和……”别西卜往手里哈气,但热风刚飞出一点点就被狂风搅碎了,只剩更加寒冷的风雪。 他来回搓着手,鼻子上都有了冰晶,时不时张嘴,想要打喷嚏,但就是打不出来。 “嘿……宝宝,我想拜托你一个事儿。”林小姐扭捏道。 “请讲——啊,啊——唔……”既然打不出来,就捏鼻子憋回去吧。 “不要憋!宝宝,我想听你打喷嚏!”“啊?”别西卜眼神困倦,被雪水打得快睁不开了。 “哎呀,一直憋着不好,我就当帮你忙了吧。” 她从领子上薅下一撮毛,一手攥着往他鼻子上凑,一手钳住他的脖子,不许他乱动。 “不要,好,好——啊,啊湫!” “哦吼吼吼!好可爱!”林小姐欢喜雀跃,来回扭动身体,触手们都打起了蝴蝶结。 “不要动……”别西卜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再挥魔法书轻轻砸了下手背,气喘吁吁,“好难受……” “不不,宝宝,你知道吗?打喷嚏其实是把细菌从身体里吹出去啦。打得越多,细菌就跑得越多,你就好得越快啦~” “真的吗?别骗我……”别西卜眼角泪水结了冰,手上力气也小了下来,犹豫不决。 “姐姐怎么会骗你呢!来吧,多打几个!” “啊,啊——湫!”“哦吼吼吼!” “不要这样蹭……” 听到过瘾前,我可是绝对不会停下哒! 第127章 会员专区? 紧赶慢赶,终于到家了。别西卜很执拗地拍掉她手中那堆毛,鼻子红红的,里面很痒,外面被飞雪打得很痛,鼻涕都冻上了。 “适可而止吧……”浓重的鼻音,而且他的声音很轻。 “唔……好吧,这次放过你啦。”巴格林打量起了滴着水的屋子,窗户什么的封得严严实实的,二楼散出些许微弱的火光。 “请保持安静,”别西卜从羊驼背上翻了下来,摇摇晃晃,走不了直线,但表情很严肃,还特意拽住了她的手,晃了晃,“妹妹在睡觉。” “嗯嗯,嘘——”她竖起食指,对着羊驼们示意。 “咩……”它们用相当轻且低沉的声音回复道。 别西卜跌到门前,从黑袍最里面抽出钥匙,小心翼翼开了锁。 寒风凛冽,涌进屋内,差点把门吹出,却在发出“吱呀呀”声响的前一秒被他把住,一点点打开。 请进。他伸手示意,揉着睡眼靠在门边。 “打扰啦~”林小姐鞠躬进门,对着他的耳朵轻声细语,他却警觉地后仰绕开。 这么大的雪,让羊驼们待在外面实在有些可怜。 沙琪玛率先到了门边,弯脖子向前,身体两侧的毛擦着门框,轻松走过。剩下两只也效仿着它的样子,走了进来。 它们的脚步很轻很缓,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一楼依然很空旷,家具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只椅子,此外只有仓库堆不下的杂物。 别西卜指指里面,先请他们坐下。 沙琪玛趴倒下来,打着哈欠,吧唧着嘴,两位同伴就靠在它的旁边,东张西望,嗅嗅木头墙壁,又闻闻地板缝间的泥土气。 林小姐则往后一倒,倒在它们共同构成的长条沙发上,挪动着身体,找准最契合身体的位置,双手枕头,蜷起腿。 走了一天了,腿酸痛得不行,现在一停了脚,反而更痛了,而且脚底板很冷,简直泡在冰水里,越来越冷,比先前在雪地里还冷。 别西卜取来火种和火绒,清出干燥的火坑,凑气唤醒小火苗,冒出焦香的黑烟,又捧起火绒送气,待火苗稳定后,送入泥坑,加上小树枝,一点点扇风,静静等它变大。 火光掩映,墙上影子斑驳跳动。 “可以聊天吗?”她手掩着嘴,轻声说。 别西卜警觉地抬手,但还没捂住她的嘴就停在半空中了,弱弱地缩了回去,低着头,微微点头。 妹妹教过啦,不能让客人感到太为难。 “原来你会生火呀。”林小姐伸出了手,想要烤火,但热量是如此微弱。 “妈妈教的。”火苗稳定了,可以加上草和柴了。 枯草掉了进去,卷曲,发黑,亮起火斑。火焰缠绕着树枝向上攀附,炙烤着干燥的树皮,不时发出“啪”的开裂声。 她凑得更近些,摇晃着手,终于暖和起来了。 别西卜摆摆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轻手轻脚去翻隔壁房间的杂物堆,不一会儿就拿着那只和妹妹一起做饭用的小铁锅回来了,锅里的水跟着步伐摇晃着,肩上还搭着一条毛巾和几件黑袍。 架好小锅,开始烧水。 巴格林微微笑着,摇头晃脑,看着小弥撒给她擦头发。 奶白色的触手也伸到前面来,跟着烤火,舒畅地弯来弯去,发出黏液摩挲的“吧唧”声。 “我身上也很湿呢……”她不怀好意地抬头,拉开毛绒袍子,抚摸自己的胸口,触手也攀附起了他的脚踝。 “您自己烤烤吧。”他弯腰轻轻拨开触手,去给羊驼们擦水擦身体,还请她别靠在它们身上,不然有些地方擦不到。 “咩~”婉转的轻飘飘呻吟。沙琪玛享受着全身搓洗服务,连小尾巴都要擦一遍,侧过脸,得意地冲主人甩去一个眼神。 “切……”林小姐愤愤不平,单手撑头,生起了闷气,但主要的原因是,她看见了他耳朵上和手腕上的齿痕!这显然是约书娅的主权宣告! 忙活了好一会儿,羊驼们身上虽然还是湿的,但已经不再滴水了,还兴致勃勃地挪动到火堆边,将它包围,充分享受着每一分火光。 水咕噜噜冒起了气泡,别西卜又给羊驼们一人拿了一只塑料小碟子盛开水,放在面前,让蒸汽熏脸,烫平每一条皱纹。 “呼哦~”舒服极了!要是再来两根软糯冒雾气的胡萝卜就完美了! 别西卜把剩下的水全倒进盆里,加上雪水,搅拌,顺便感知水温,直到刚刚好,推到林小姐身前。 “女士——”“呜哇!” 她正在沉思中,忽然被碰了下鞋子,惊叫出来,收回腿,又在半秒后捂住嘴,睁大眼,侧目向楼上。 静默,火堆噼啪,风声萧萧,心脏跳动声都显得如此吵闹。别西卜全身僵硬,直视着她,很是害怕,也很无奈,心里不断祈祷。 羊驼们看乐子,微笑,反正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们事儿。 冻结半分钟后,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抱歉,”别西卜鞠了一躬,随后盘腿坐下,指指盆子,声音低到听不清,“我想给您洗洗。” 林小姐看看热气腾腾的盆子,望望他失神的面孔,再瞅瞅打哈欠的羊驼们,迟迟点头。 别西卜挪近了一些,轻轻抓住她的右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打开靴子的搭扣,把住鞋跟,脱了下来。 “唔!”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痒!靴子里湿漉漉的,倒转过来还能淌出雪水,滴滴答答。 别西卜把它里面的水倒出,晃了晃,放在火堆边烘烤,又拿下另一只,放在它旁边。 脚和冰块一样冰凉。两条腿上的白丝破了洞,还很湿,粘连腿上,水还顺着腿在流淌,汇聚在脚后跟,滴下,显得很羞耻——但这家伙居然捏着脚踝就拿起来盯着看,好不礼貌! “脱?”“脱?” 巴格林没想到进程这么快,双臂交叠,捂住了胸口,触手不安地在地上蠕动着,心脏砰砰乱跳。 这剧情也太熟悉了吧!雨夜,少女躲雨,先是外套裤子,再是内衣,再然后就是…… 她扭捏个不停,喘着气,很难平复下来。 “怎么了?”别西卜扭头向她,投来困倦又淡漠的眼神,“不把丝袜脱了烤干,你的腿会冻伤的。” “啊?哦……”林小姐叹了口气,但并不全是释然,点头也相当无力,身体反而更热了。 原来是脱丝袜啊,哈哈,哈哈,怎么还觉得有些扫兴呢……噫!小弥撒伸手摸到大腿了! 他摸索丝袜的边缘时,她刚坠落的心瞬间提到了万米高空,身体也立刻停止了颤抖。 别西卜没了解过丝袜,只觉得这是相当不实用且不保暖的无用装饰。 手指在腿上缓缓挪动,拖拽着丝袜边缘下移,丝滑,顺畅。 脱离开丝袜的皮肤感受到了成倍的暖意和舒畅,就像有个小家伙在舔一样…… 每剥离开一寸皮肤,就多一分快感。悬着的心跟随着丝袜一起往下降。 林小姐激动到无法睁眼,手指紧紧扣着地板。 终于到了脚踝那,别西卜简简单单脱了下来。 “唔!”可恶!明明越来越舒服,但最后就这么草草收尾,实在太捉弄人了。 “怎么了?”“没事……” 小弥撒困惑耸肩,拧干了丝袜的水,和毛巾一起摊开,放在火边烘烤。 “嗯……”林小姐哼唧着,把另一条腿压在他的膝盖上,迫不及待地上下晃动。 解扣,脱鞋,然后小手再次摸到了大腿,揪住边缘,往下滑—— 林小姐甘之若饴,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怎么擦都擦不干。明明只有短短几秒钟,却像是度过了一个小时。她宁愿闭上眼,想象着他正凑在自己腿边…… 脱下后,居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您很冷吗?”“额……能不能,再帮我穿上……”她轻声嘟囔着,双手合十抵在面前,花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蠢话。 “烤干再说吧。”别西卜拧干水,整理好丝袜,拿过她的两条腿,蜷起,一一放进热水盆里。 好暖和!脚都快化掉了!一开始有点烫烫的,寒冷和温暖相互冲击,弄得发麻又刺痛,但十秒过后,所有的寒意一扫而空,只剩舒适。 小弥撒开始洗了,还会按摩——哦,天呐,天呐!如同结冰的脚被揉化了,温暖争先恐后地渗入。 他的动作很熟练,洗得很用心,从下往上,确保每个角落都要按压过,一点点把寒冷驱逐出境。 “你好会啊……”她的声音酥软了,都不用刻意压低。 “给妈妈洗过。”泼水,开始按摩小腿了,把雪水全冲走了。 “好乖~”她俏皮地伸手,摸他的脸蛋。他定住了,并非因为她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的话。 我真的乖吗?如果我乖的话,妈妈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我很坏。”他只是这么淡淡回答,摆头,甩开她的手,不安地按摩着。 洗差不多了,水都快凉了,别西卜抬起她的双腿,搁在毛巾上,想要把剩下的水端去倒了,却没能站起。 腿麻了,酸痛感蔓延开去,稍微用一点力就会发软。 可林小姐不知道,还以为他舍不得倒呢。 这么小就开始有那种癖好了吗? “你看起来很苦恼。”林小姐直起身体来,看着自己被火光染成夕阳色的腿,摸着温热的腿,脚踩在毛巾边边上。 “嗯。”好困,头抬不起来。别西卜脑袋昏昏沉沉,头刚低下去又惊醒,反复挣扎,手依然扶着盆子边缘。 羊驼们都盖上了黑袍,懒洋洋地躺好,都准备睡觉了。 “唔……要姐姐来……满足你一下吗?”她摩挲着自己的腿,舔舔嘴角,触手们已经先行一步,朝他开进了。 别西卜鼻子很酸,没有听清,只是打了个哈欠,还产生连锁反应,张着嘴,又即将打喷嚏,用尽全力保持控制权,终于憋了回去。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他太困了,头一抬一落,仿佛在点头。 “这么快就做好觉悟啦?好吧~” 下一秒,林小姐抬腿,猛然勾住他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拽来,把他的身体夹在双腿之间,手绕过肩膀,锁住脖颈。 “等下……”“你自己选的哟~” 触手如闪电一般捆住他的手和脚,牢牢绕了好几圈,分泌出奶白色的黏液,温热,任凭他怎么挣扎都逃脱不开。 别西卜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强心拉入怀中,扣在胸口,四肢已经完全没了挣扎的余地。 “乖啦,乱动是没有用的。夜还很长呢~”触手撩起黑袍,钻进腰间衣服的空隙,涂上黏液,湿润后,随意乱摸。 触手底下有小吸盘和纤毛,实在太犯规了 腰好痒,别西卜腹部抽动着,来回扭动着,手也不停挣扎,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是太舒服了吗?”林小姐凑近他的耳边,耳语挑逗着,全然没有发现,小弥撒鼻子压在袍子的绒毛上。 对不起,约书娅…… 别西卜撑不住了,再强大的意志力也耐不住她全方位的挑逗和瘙痒,深呼吸。 “啊——湫!”非常响亮的一声喷嚏,把林小姐都吓住了,刚睡着的羊驼们也被惊醒了。 别西卜崩溃了,倒在她的肩上。 “啊啦,完蛋……”林小姐松开了触手,扣着他的脑袋,紧张四顾。 二楼先是一阵翻腾声,再是抽鼻涕声。 “嗯……嗯?哥哥?”约书娅的声音很怯弱,带着喘气声,却很急切,“哥哥你怎么了?” “我……倒杯水喝。” 别西卜抬头,眯眼,宣泄着他的不满,但之后又是疲惫,甩开半挂在身上的触手,快步上了楼。 沙琪玛幸灾乐祸地笑了。 “你笑什么?”林小姐双手交叉,没好气地摸着自己的丝袜。 “好感度大幅降低了。”它哼哼道,从火堆边拉来一小捆干草,咀嚼了起来。 “哥哥,你又出去了……不是说不要逞强了吗?”“只是去门外拿些柴火进来……” 妹妹声音弱小却强硬,哥哥声音困乏又诚恳。 “骗人……你耳朵冻成这样,肯定又出去抓老鼠了。”约书娅很气愤,举起小拳头,却因无力而晃晃,轻飘飘打在他的胸口。 “抱歉。” “这样下去不行呢……” 声音越来越小了,像在说悄悄话。她显然还不知道垃圾桶商人来了。 “噔噔~噔噔——”林小姐心中弹起了缺德的小曲。 三十分钟的话只能等了吧? 林小姐心里痒痒的,思虑再三,终于抬起腿,滚了几圈,抵住墙,舔舔嘴唇,手支持住身体,兴奋地不得了。 兄妹俩在交心的话,最好还是在外面等吧? 她的腿不住摩擦,明明离开了火堆,身上反而更热了。 但是,也没有说不能隔着楼梯偷听吧~ “一碟诺修卡~”她对着墙擦了两下,然后把耳朵贴了上去,势必要听个仔细。 “原来哥哥睡不着吗……嗯……妹妹可以帮你哦?” 奈——斯!林小姐多想打个响指庆祝,露出邪魅的笑,触手们都竖了起来,比着爱心。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vip付费时间啦。 “哥哥……”她似乎很热的样子,一直在喘,“硬邦邦的……一直忍着很难受吧?” (咳咳,必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沉默。林小姐脑海中跑过一百万只羊驼,每个都口吐白沫。 等下……不是,等下!不至于吧! 第128章 闪金耀阳 “我承认……”小弥撒的声音都软了。 “那妹妹,就用嘴来了哦?”约书娅断断续续道,很害羞的样子,“今天,妹妹的嘴,会比较烫……” 妈的,这谁受得了!巴格林扭头,换了一只耳朵听,却见沙琪玛业已闪现到墙边趴好,大脑袋怼着墙,露出神秘的微笑——不,已经是姨母笑了。很难相信羊驼能有这种表情。 “你干嘛!”林小姐用口型诘问,挥手想要拍打它,但够不到。 “略略略~”爱听,就是爱听! “唔……唔姆……”妹妹的吮吸声。“轻一点——啊!不,不……”小弥撒似乎被咬了,开始低声呻吟。 想必此刻的他,就靠在墙上,手臂挡住眼睛,又羞又急不可耐吧。 “唔——出来了诶?”“等下,不要喝,很,很……很不卫生的!” 该死该死!触手们都快急得爆炸了!此番美景不亲眼观赏绝对会遗憾终生的! 巴格林不甘地咬紧牙关,身上冷汗直冒。 不行!我要主动出击! 她弹出触手,扯住沙琪玛的背,飞身骑上去,抽打它的屁股,然后怒指楼上。 “咩?”你自己走不就得了?它皱起眉来。 “我没鞋子穿!”她贴着它的耳朵,用极愤怒且压抑的语气念道,然后又伸手进触手尾巴里一顿摸索,掏出一只老式照相机。 现在正是拍威胁照片的好时候!把他们的样子拍下来,回头在小弥撒面前晃悠,他就会万分惊恐,唯命是从,做什么都可以…… 沙琪玛被触手打得不耐烦了,终于抬起了右前蹄子,往前踩去…… “吱——”它只是把四分之一的重量压了上去,木板就尖叫起来,声音越来越响,吓得它立刻急停,不敢再动弹,不住冒汗。 进屋的时候地板那么安静,现在怎么稍稍一动就开始叫苦连天了? “唔?真的有老鼠吗?”约书娅疑问道。 “真……真的啦……不要吸!” “可是哥哥明明很舒服,唔姆,你看,这不是软下来了嘛……” “谢谢妹妹……但是,还是好痒……” “现在不要揉哦!会揉坏的!等下妹妹再来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不要了,真的不行……”别西卜开始逃了,试图逃离被窝,却被抓住腿绊倒,拖了回去。 “什么?还有第二回合!”林小姐气得牙痒痒,一个劲搓羊驼脑袋,催它快点。 “妹妹也好累……所以,哥哥不要乱动,好吗?” 别西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捂住了嘴,只有嗯嗯啊啊的闷响。 “吱哟哟哟——”沙琪玛一点点抬起腿,木板又发出比先前更尖细刺耳的嚎叫声。它已经汗如雨下了,脖子上全是汗,跟瀑布似的。 “哎呀,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林小姐终于受不了了,翻身而起,踩着它的头跳出,把住墙壁,又反弹一跳,飞上楼梯,甩出触手,同蜘蛛一般勾住墙,随后弹射飞出,飞上二楼,来了一个华丽的后空翻,手中牢牢把住相机。 “咔擦!”一切骨科,终将绳之以—— “扑通!”她头顶直直撞上天花板,捂着头滚落在地,相机也掉在旁边。不仅如此,触手尾巴里还滚出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女仆手办、手枪子弹、粉色小遥控器、金色闪光勋章。 一阵机械传动声后,它徐徐吐出一张相片,全糊的,拍得像锅炖菜。 兄妹俩沉默了,谁也没有说话。 “疼疼疼……哎哟,你们俩真的是!”林小姐一个劲儿拍自己脑袋,缓解疼痛,手指颤抖着往前指,猛然抬头——等下,他们怎么没脱衣服? 他们的黑袍都有些乱,但一点都没脱,腿埋在被子里,坐在地铺上,一只手相互牵着,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约书亚另一只手拿着冒着热气的黑布,捂着哥哥的耳朵。 “等下……你们不是在……” “在什么?”他们都皱起眉来。 二楼也没什么家具,但是有很多盆子和布料,还有一只热水壶。天花板上挂着很多湿漉漉的黑袍,滴下来的水在盆子里滴滴答答响着。 火堆刚刚添了柴,烧得很旺。 “不是……齿痕,还有吸什么的?不卫生?啊?”林小姐大脑宕机了,盘腿坐起,搓自己的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齿痕……哦,我的耳朵长了冻疮,很硬很痛。”别西卜歪过头,挪开给妹妹拿布的手,给她看自己的右耳朵,被咬破了,还在流血,“被咬会舒服一些,而且咬破了,把血放出来,也能轻松很久。” 而且一觉醒来,伤口就修复了,只留下浅浅的齿痕。睡疗治不了冻疮,因为它是病,不是伤。 “那你还躲……”妹妹在热水盆里烫了烫布,又捂住他的耳朵。 “你又吸又舔,我很不……舒服。” “真的不舒服?”约书娅抬眉,凑近他的脸,嗔怪道,眼神中满是不屑和无奈,“真的吗?你敢抱着妹妹重新说一遍吗?” “对……对不起……”别西卜低下了头,像只犯错的小鸟,紧紧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抱着魔法书,紧张抚摸着封面,抚慰自己动荡纷乱的心。 “这样……啊哈哈,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不小心把开水弄洒了呢,哈哈!” 真的汗流浃背了。林小姐不住擦汗,触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全收了回去。 约书娅的眼神由一丝小小的埋怨,变成了成千上万倍的心疼,表情也松弛下来,只是还揪心地抿着嘴。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休息……”“我也只是希望你注意一下身体呀……”约书娅凑上前,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 嘴唇滚烫,耳朵都快融化了。离开之后,约书娅微微笑了起来,晃悠着他们的手。 “对了,妹妹做了这——咳咳!”她想要弯腰去拿铺盖边的纺织物,却猛然咳嗽起来,瞬间直不起腰,头倒在哥哥怀里。 别西卜连忙扶住她,撑住肩膀。 “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比昨天更烫了,想要说什么,看她全身湿成这样,把被褥都弄闷湿了,又欲言又止了。 “哥哥,没有,休息……”她每说一个词,就要喘几口气,相当吃力。小手往床边摸索,抓到了小礼物,但使不上力,只抓起一只,曲着手臂举起,“妹妹,也不,偷懒……” 她手中捏着一只亲手织的小耳罩,刚好能套住耳朵,多少能挡点风。 前几天多萝西姐姐来看望的时候,她就要了针和线,一点一点学了起来。 “你真的是……”“我知道,你喜欢……” 妹妹的手又抵在他的胸口。他们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闭上了眼。 别西卜眼睛太酸了,闭上眼比睁开眼更加刺痛,鼻子也塞住了,很难受。 坏了,我多余了。巴格林尴尬地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这儿有一个小丑——凡是在这对兄妹私聊时插入他们之间的,无一例外,都是小丑。 忽然,约书娅动了下眉毛,睁开朦胧的眼,揉了揉,终于发现,那个恩人来了。 “客人……客人!”她慌了神,掀开被子,手撑在旁边,推着身子往墙边挪去,靠着墙想要扶起自己,可刚起来就倒了下去,“对不起,妹妹笨蛋了,没发现……” 林小姐一打量,这才发现,约书娅绝对感冒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要乱动,你的身体——”“妹妹给你倒水,姐姐等一下,水在哪里?我刚刚才倒了水……” 热水壶就在她的身旁,可她左看右看没发现,还急切地晃着哥哥的手,求他把自己扶起来。 林小姐又呆了,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就给这小姑娘急成这样。 “别急,别急……”“不要走,对不起!我应该出门来迎接你的。妹妹不是故意生病的!妹妹没有装病!”她摆动着腿,把被子踢开了,想要滚到她旁边去,却被哥哥紧紧抱入了怀里,头埋在胸口。 仅仅动了两下,她就头晕眼花,再多滚一圈就会昏迷过去。 “哥哥在这里!听得见吗?哥哥在这里!”别西卜拍着她的背,又摸着她的头,和很小的时候一样,上下晃动着,对着她的耳朵道。 “对不起……呜呜……”约书娅微微摇头,啜泣着,手一点点垂下。 她很难受,呼吸不畅,还看不清东西,流着泪,时不时剧烈甩头,但总被哥哥及时摁住。 好困,好累,头痛啊。别西卜给巴格林瞥去一眼。她心领神会,快步下了楼,免得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孩子。 抱着,晃着,大概五分钟吧,妹妹终于平静下来了,半睡半醒。 “对不起……妈妈……”她一遍遍呓语着,声音越来越含糊。 别西卜慢慢将她放倒在枕头上,挪来盆子,撩布挤水,给她擦脸上脖子上的汗,再打上冷水冰敷额头。 擦拭一会儿后,她终于入睡了,但眉头依然紧皱。 手握得很紧,怎么也不肯松开。 别西卜埋下了身子,对着手心轻声道:“我就去一会儿。”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她的手松了一些,虽然仍握着,但已经可以撬开手指拿出手了。 别西卜添了些柴,小心翼翼地下楼去,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林小姐知道自己闯了祸,守在火堆边,双手抱腿,触手们耷拉一地。羊驼们已经睡着啦,鼻子里“咻咻”打着呼噜。 “那个……我很抱歉……”她手捂胸口,真挚地致歉。 “不用。”别西卜很困,也不想多说什么,走这几步路几乎是他的极限了。 “所以,她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呢?” 闻言,别西卜“扑通”一声侧倒,侧卧在地,很清醒,看着摇曳的火光,叹道。 “是我害了她。”他的声音和脸色一样衰弱憔悴,“我把感冒,传染给她了……” 今年冬天特别冷,雪也下得紧。微笑教的大家过得肯定也不怎么好。 猜也猜得出来,这孩子肯定借着鸦羽袍的减重效果飞到每个人的小屋里,问需要什么,送柴火送饼干之类的。 “你没有羽绒服之类的吗?” “羽绒服是什么?”好困,没力气去想。 好吧,他们没这条件。 “毛衣总该有了吧……” “小时候有,被抢走了。” “那多穿几件不好吗?” “我不怎么做小尺寸的。大尺寸的都来不及缝……”说着,他就打起了哈欠,但又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当着客人的面打瞌睡肯定不好。 大冬天的,跑来跑去,还只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不感冒就怪了嘛! 但不知怎么的,约书娅的感冒极为严重,大量出汗,必须不停喝热水,几乎快摧毁她的精神了。 “那……额,多萝西和马斯没来照顾你们吗?” 别西卜意外地瞧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但没力气想了,只是叹气。 “马斯老大去西边了,帮睡袋教和鸭梨教建御寒的屋子,还有劈柴什么的,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多萝西忙着分配饼干,以及称量黑灰,再麻烦她不太好。” 别西卜接着介绍,但声音越来越疲惫。 还好卡塔琳娜教过多萝西很多实用的东西,统计物资之类的还算在行,已经是个合格的见习主教啦。 几天前妹妹难受到睡不着的时候,她还过来讲了一些和卡塔琳娜第一次见面时的趣事——她本人一直很害羞就是了。 诙笑也在那儿陪她,帮忙添柴火,搬东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如果有信徒急着倾诉仇恨,可以直接躺进她缝的睡袋里睡一觉,仇恨也会被吸走,和告解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但睡袋数量有限,怎么流转还得好好规划,运输当然就交给能乘风飞的弥撒啦。 小纸片也帮了大忙,飞来飞去传递消息,省得总是来回跑。虽然别人听不见它讲话,但它也不是没长眼睛——好吧真没长眼睛。 “嚯,你们这分工已经很成熟了呀。”林小姐手肘撑在大腿上,手又撑着脑袋,一声响指,解除了面具,歪头打量小弥撒,浅浅地笑着,想看他什么反应—— 他看了一眼,但一点反应也没有。哪怕看火他都会眨眨眼呢。 可恶,这是林小姐第一次对自己的美貌产生一丝质疑。怎么会有小弟弟不喜欢白毛蓝瞳触手怪大姐姐啊! “约书娅很自责,因为一直没能干活……”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闪过了一丝期盼, “您这里有感冒药吗?她真的很难受……” “有啊,什么都有——只不过是给成年人的,很苦,而且……”她伸出手,食指拇指来回摩擦,比划着“money”。 上次见这个手势,还是一开始,卡塔琳娜和信徒们比划这个——为何如此相似? 别西卜眯起了眼,并非纯粹出于困倦。 “抱歉,没钱。”“那我也很遗憾了。大冬天的,这种东西不会便宜,懂吧?” “嗯……”别西卜沉思片刻,手伸向黑袍的搭扣,轻声打开,将要拉开,“这个……可以抵债吗?” “亲爱的,我现在没那个兴致。”你刚刚居然这么敷衍我的坦诚相待,完全没心情啦。而且他感冒了,还是别折腾自己了。 “好吧。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了。睡觉去吧,孩子。” 话音刚落,别西卜就头一歪,睡着了,甚至没有半秒的间隔,如同内置了一个睡眠按钮一样。 木柴噼噼啪啪。 “害,这孩子……”林小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伸出手和触手,再次舔舔嘴唇,“我怎么会没兴致呢?你们在楼上聊那么开心,都给我聊出感觉啦~” 可就在触手碰触他的一刹那,别西卜瞬间惊醒,但没有睁眼,而是熟练地起身,倒向墙壁,扶着墙,一瘸一拐,往楼上爬去,直到到了铺盖边上,才再次昏迷过去。 “额……这就不妙了。”要是吵醒了妹妹,别西卜绝对会生气——妹妹的情况很严重,不能开玩笑。 主教悻悻地坐回火堆边上,哈出热气,静坐良久,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浮士德呀浮士德,谢谢你给我这个东西呀……不然我还真想不出,怎么杀死我们的约书娅小妹妹呢~” 她从触手堆中掏出那只先前不小心滚出来的金色勋章,比掌心略小 它时而发出璀璨的耀光,时而黯淡,只剩晶莹的星光,如同在呼吸,变亮,又变暗。 “她得了重感冒,身体弱成这样……要是再用〔怠惰〕的罪孽力引发她那个怪病,要不了几天,她就会死掉吧?哈哈,我甚至不需要动手~” 她在掌中来回把玩,早就激活了它,以便在维德出现时立刻召唤援军。 它上面绘着一只金色天马,展开洁白的羽翼,又降下一柄洁白的骑枪。 边缘,则是烫金的几个大字。 “闪金耀阳·堂吉诃德” 第129章 自爆装置! 第二天,一大早,雪终于是停了。 “嗯……”巴格林呓语着,隐约感觉到有人在舔自己,尚且沉浸在美梦中,“坏死了……小弥撒,你怎么敢推倒我的……嗯~” 腿急切地摩挲着,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无法掩饰。 “还要更进一步吗?不行哦,这个要付费的——但是反过来……姐姐可以给你钱钱哦——” 梦中,酣畅淋漓。她甚至已经找准了目标,他毫无防备的腋下……想必,为妹妹操劳那么久,那里的味道,一定! 然而,事实是,两只羊驼在拼命舔她。 “咩。”肚子饿。“咩。”要饭饭。它们共同看向沙琪玛,另类的同类。 “唉,懒虫。”它埋怨着,走上前,踢踢她的脸。 “唔……还敢反抗了呀?嘿嘿……蹬腿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没救了。沙琪玛蹄子捂住脸,属实没眼看。但是肚子在抗议!好饿,要吃饭! 沙琪玛搓搓下巴,思量再三,抬头,酝酿一口口水,甩起脑袋,甩他一个滚筒洗衣机,达到最大加速度,biu出一束沉甸甸的,砸在她脸上。 “唔!”林小姐被射了一脸,依然没醒,先是惊愕皱眉,再是邪魅的微笑,还舔了舔脸上的,欣慰又陶醉,“啊呀~难道只是闻闻腋下,你就忍不住要去了吗~” 气抖冷!怎么还在做春梦!沙琪玛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蹄子,在她触手堆里一顿摸索,终于掏出了那个禁忌的粉色不知名小遥控器,露出阴谋得逞者的狞笑。 那是“炸弹起爆器”。 羊驼伙伴还以为是甜菜根,赶忙上前,闻了闻,因为实在是太饿了,还真的闻出了菜的味道。 那就浅浅先调到一档吧——沙琪玛刚开始拨动旋钮,同胞就凑了上来,狂舔,突击着按钮,所有系统全部启动启动启动!还有~这个!电击! 下一秒,林小姐“嗖”一下窜起。 “啊!”她惊叫出来,左右横跳,捂着下身,想要脱衣服,却发现自己为了御寒,把袍子绑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也脱不下来。 “什什什什么情情情况况……”她结结巴巴,往旁边倒去,背着墙,腿拐成内八,不住颤抖,腹部往下更是抽搐个不停,比癫痫还癫痫。 沙琪玛果断松手,高高举起前爪:“不关我事。” 说罢,它往旁边一倒,笑到腿抽筋,四脚朝天蹬着空气。 两只羊驼则争抢着小遥控器。 “等下,关掉,要爆炸了!”林小姐颤巍巍从墙上撑起,迈着企鹅步,但刚走出两步就直不起腰了,脱力倒了回去。 “滴答,滴答……” 她已经忍不住要叫出声来了,又急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嘴巴——不能吵醒约书娅! “造孽啊~”沙琪玛得意地笑着,在地上玩儿起了托马斯回旋。 “你这个……家伙……哦!”眼泪射出来了!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倒了下来,但仍然挣扎着往前摸索,想要拿回那个遥控器。 然而,已经晚了。 “嘎嘣!”一声脆响,遥控器被咬碎了,击溃了她最后的希望。 羊驼嚼了嚼,又硬又难吃,直接吐了,愤愤捶地。这根本不是好吃的! “你们,混蛋——呜额……”真的快要“爆炸”了!必须想办法拆弹! 林小姐以头撞地,拼了命想要解开束缚袍子的绳子,但太过慌乱,根本使不上力。 沙琪玛笑够了,而且等她真正叫出来,自己也没啥好果子吃,便翻身而起,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 “嗯哼~想要我帮忙‘拆弹’吗?” “咕……”她在强撑,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了,连手都伸不出来了。 “好吧,那你就等它‘爆炸’吧——” “不要!”林小姐苦苦哀求,哭腔满满,“求求你,帮帮我……” “我的胡萝卜?” “对不起……我错了……” 爽!沙琪玛抬起尖刀似的眉毛,心旷神怡,抬起蹄子,散发出云雾,挥出一道纯白风刃,割断了紧缚绳。 云朵刀刃打在身上不痛不痒,萦绕,又化作一只白手,伸向下面。 “等下……我自己可以——你干嘛?你故意的!”“这是复仇!” 闹腾又十分钟后,终于是解除自爆装置了。 巴格林二话不说,挥动触手,抢过炸弹,在墙上一顿爆砸,之后便全身瘫软,趴地不起了。 “唉哟……”“胡萝卜——”“别舔我!”现在哪怕是风吹一下,都会让她有些后怕。 沙琪玛半恼,长哼出一口气,趴在她旁边。 “不是,你晚上还用那个?”“我……我冷啊……” 她脸着地,跪坐着,支支吾吾道,泪夹着汗,手捂着肚子。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害得她全身一阵哆嗦。 “我回来啦~”小纸片熟练地从独属于自己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欢快地绕了两圈,正要窜上楼去,可却半途停止,随后折返,透着墙上的缝隙往这边瞟。 “出来。” “哦……”小纸片喟然长叹,很不情愿地飘到林小姐面前,卡在木板缝间站立着,“好久不见——哇,这里怎么这么湿!” “小声点!”她捂住了它并不存在的嘴巴,警惕地扭头向楼上,惊恐立刻把疲惫冲走了。 没有动静,看来他们真的累坏了,睡得很熟。 随后,她怪责地扇了它一下。小纸片委屈地弯了腰。 “抱歉,我不知道您来了……” “既然是你这个呆瓜,那就情有可原了。”林小姐撑起上身,靠在墙上,盘起腿,用触手勾来烤得暖呼呼的白丝,一点点套上,又白了它一眼,“不过,你貌似在这里玩得很开心呀?” “不是不是!我有好好监视他们……” “监视?我的命令可不是监视。”穿好了一只,林小姐咂了下嘴,警惕地又往楼上瞟了一眼,挥手差遣沙琪玛去楼梯口盯着。 它极不情愿地去了。 随后,她凑近小纸片,冷颜俯视道:“我要你拆散他们,让微笑教分崩离析。” “对不起,我没有力气,我做不到……” “你不是当小邮差,还当得挺开心的嘛?”林小姐狠狠弹了下它的脑门。 “不是!这只是为了博取信任,然后找准机会挑拨离间……” “得了吧。你这种胆小怕事的东西。”她拉开了袍子,胸口生出洁白的花束,“要不是我的这朵花尚不成熟,顶多造出你们俩来,我早就把你撕了。” “对不起……” 这些能创造妖灵的紫罗兰虽然千金难买,但大多有价无市。 十朵紫罗兰,对应十宗原罪,但据已知情报,目前只有一朵得到了完全共鸣,可以创造那种毁天灭地的妖灵,其余要么还是雏形,要么不知所踪,所以那位魔王才派她找有缘人激活这些花。 顺带一提,最初展现的那朵〔傲慢〕之紫罗兰,创造出了天灾级别的A级妖灵,堇青蛛母,差点干穿r公司总部。 对于这种奇耻大辱,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大肆宣传紫罗兰的神力,哄抬价格,不断在末尾加“0”,塑造一种传奇感,这样落败也就情有可原了。 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之后,林小姐又戳了戳它的小脑袋。 “你最好给我记住,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的造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明白……但,但是,为什么?没有让微笑教——” “亲爱的!”林小姐一把扯起它,正要发作,却被沙琪玛制止。 “嘘……”它抬起蹄子,警告着。 思索了几分钟,她发觉对这么一个啥也不会的废物寄予厚望实在有些愚蠢,自我感叹。 “你也得给我和我的马铃薯一个解释。”沙琪玛轻轻跺脚,瞄了眼楼上,又溜了回来,“讲清楚你接下来的计划。” “唉,行吧。”她招手,抱住它长长的脖子,拉近,又挥动触手揪起小纸片,尽可能压低声音,“我这么问吧,满分一百分,你们给现在的微笑教打多少分?” “一——”冷酷的眼神刺了过来,小纸片只好改口,弱弱道“一……六十分……” “我也六十分。小弥撒服务很周到。”沙琪玛拍拍胸脯,哧溜口水,“要是再给我几根胡萝卜,我打九十分。” 这儿有取暖的火堆,不漏风的墙,毯子和热水,养眼的服务员,真可谓是这片风雪中的净土。 “哼,要我说——”她拳头捶捶沙琪玛的后颈,摇头,“零分。” “为什么……”“对呀,为什么?这儿多舒服呀,小弥撒昨晚还亲自照顾你咧。”轻声细语,屋外的滴水声都比他们的说话声大。 “但是,再过半个月,这儿的人全得完蛋。”冷哼,“不专心搞防御工事,还把执行者派出去帮忙?一个风球砸过来这破屋子就塌了。” “多萝西没什么战斗经验,法术也绝对伤不到那个疯子。更糟糕的是,别西卜和约书娅,一个操劳过度,一个重病缠身,怎么打维德?哦天呐,一个最普通的风暴教信徒过来都能把这里端了!” 沙琪玛和小纸片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别说我不给机会。前几天,我叫天辉事务所过去奇袭维德,就没想着杀了他,只是想重创他,给微笑教一丝胜机。啧!再给我装八个脑子,我也想不出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我的胡萝卜……”沙琪玛眼眶湿润了,看向一旁。因为主人说这场仗包赢的,所以它就把所有的存货全搬上了车,准备看戏的时候大快朵颐,没成想,为了逃命,全都丢了。 林小姐咂嘴,又想到那场惨败了,脑壳痛,手挡住眼睛,徐徐摆头。 “无论维德用了什么手段,他赢了,甚至可能毫发未伤。” “怎么会……”小纸片软了下去,无声哽咽。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叫色彩收尾人来?”沙琪玛头碰碰她的脑袋。 “堂吉诃德是我千辛万苦换来的底牌,我不会这么早就打出来。”叹息,她也很为难。 她千里迢迢跑去骚扰无所不知的浮士德,问东问西,终于给浮士德问烦了,甩来召唤那位老朋友,闪金耀阳的信物,打发她走。 这个信物是无价之宝。只要不违背信条,堂吉诃德就会义无反顾地从天而降,为你践行正义。 “所以,我的计划是……让这儿的人死光光,就留下约书娅或者别西卜——” “呜啊!”“别叫!”她一把抓起小纸片,狠狠折了一下,差点把它弄昏死过去,随手抛向一边。 她本以为坦什特能干死一两个人的,但真没想到他给自己玩脱了,到头来还得她亲自来。 小纸片哀求着,撞她的触手,但力气太小,无法被感知。 “还有半个月,来得及。既然约书娅有病,那就杀她,就这么定了。”她低头嘟囔一番,一拍大腿,舒畅长呼,“你们能想象到吧?看着妹妹死在面前而无能为力的别西卜……会爆发出怎样的仇恨?” 本来的设想是,别西卜把仇恨之紫罗兰给妹妹的,再掐死他,约书娅就会发疯,与魔王之影完全共鸣。但弥撒肯定已经发现了那朵花扎根于心脏,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必然不会给妹妹,而且约书娅现在已经没办法战斗了。 “咳咳……”小纸片想说些什么,但脊柱都被折断了,只能发出气音。 “这样不太好。”沙琪玛搓搓下巴,跟上她的节奏,“你应该先从普通信徒开始,一个个害死,再毒死多萝西,砍死马斯,饿死诙笑,让他们绝望,最后逼他亲手掐死妹妹,让她从病痛中解脱。” “然后和他说:‘维德的仇恨太强烈了,害死了她。’” “对!” “你很懂嘛沙琪玛!这样循序渐进才有意思!”林小姐激动地搓着手,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再无依靠的小弥撒那崩溃至寂灭的表情了。 他会挂着黑眼圈,不再言语,但会偶尔“啊呜呜”痛哭,又很快止住,对一切无感,但强得要命,起手即可以黑灰创造仇恨的巨兽。 他是一具行尸走肉,但在心灵的最深处,对她,会泛起一丝感激,因为她相当善良,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揭穿了恶人的阴谋,毫无保留地支持他,为妹妹报仇。 她会牵着他的手,白天大杀四方,晚上共度春宵。那种尸体般的表情,总是引人去攻破啊…… “太棒了……这是最棒的结局,不是吗?我可以做他的妈妈兼爱人兼主人,就像轻小说男女主一样,所向披靡……” 林小姐手捂着嘴巴,腿和触手都躁动着,已经能够幻想到那美妙的时光了。 “还有胡萝卜——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干嘛杀维德?这儿不关咱们事吧?”沙琪玛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我难道没讲过吗?”林小姐投来埋怨的目光,但看它这么呆滞,自己也张嘴抬头,惊讶了,“额……我真的没讲过吗?” “没印象。” “噗……”嘟嘴吹气,她伸手进触手堆中,摸索起来,摸出一小袋润滑油,连忙塞了回去,咳了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替r公司,灭掉魔咒教这个胡作非为的邪教,才来到峡谷巷的?” 她掏出一把信用卡,紧握手中,“咔”一下展开成一面扇子。 “一张十五万车菊盾,一共十张,r公司出的钱。” “逆天。” “还有两张待签身份卡……我和小弥撒一人一张~”她再次撑起脸,陶醉地笑了,一挥手,合上,闭目抬头,满满幸福感。 “那为啥r公司不派集团军扫荡……”“因为d公司w公司什么的会拿人道主义和其他狗屁道德施压,只能借刀杀人咯。” 耸肩。他们可不是真的在乎峡谷巷的蝼蚁们,只是想让竞争对手吃瘪。 “那之前帮维德……” “这么蠢?峡谷巷那么大,魔咒教教派又那么分散,一个个清怎么可能杀得干净?”她轻蔑地笑了,卡片扇子敲着大腿。 “当然得有个人给他们统一起来才好一网打尽嘛。坦什特时期的风暴教虽然大,但他本人只知道研究那些破〔罪魂〕,完全没有统一的心思,换成年轻气盛,野心满满的小伙子岂不是更好?” “不是……”沙琪玛惊呆了,腿都在发抖,真该庆幸这个女人是自己人,而不是对手。 小纸片挣扎着,想要弄平折痕,恢复说话的能力,但根本做不到,也飞不起来,只能闷声咳嗽,绝望无助。 “只是我没想到他真的干出一番事业了——但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忽然,她一扇卡片扇子,掀起小纸片,弹出触手,揪住一角,揉皱。这相当于抓住一个小孩的手,把里面的骨头捏得粉碎。 “啊……”“当然,我不会忘记你。”林小姐邪魅地笑了,把玩着它,享受着折磨幼小生命的乐趣,“现在,〔罪魂〕。” 她一挥手,凭空洒出一堆纯白墨水,四散却又悬停在半空中,之后以指为笔,在空中写下契约。 这是她新开发的法术,因为随身带的纸往往会被黏液弄得一塌糊涂,还不方便存取。 “我已献上虚妄,易得真实,与汝签订契约。” 念词的同时,文字已然显现空中:禁止吾之造物将今朝之事以任何方式告知他人,否则,即刻遍历千遍死亡至灵魂粉碎,万劫不复。 “我没意见~”沙琪玛伸出蹄子,碰了碰她的手指,完成了签订。 “咕……额啊……”小纸片崩溃了,脸上湿漉漉的,一直在挣扎。 “呀,柴没了。要不你进去先烧一烧?” “不……不……”恐惧,终究战胜了那一丝莫名的亲情。小纸片卑微地碰触了她的手指,签约。 “这就对啦~”林小姐绽开笑颜,双手撑头,开着花,回味起昨晚小家伙给自己脱丝袜时的畅快感啦。 & 何为〔虚饰〕?不少人认为,〔虚饰〕就是撒谎骗人,但这其实是莫大的误解。 倘若谎言能产生罪孽力,那一人一张嘴就能创造泼天富贵,连匹诺曹都可以成为〔虚饰〕魔王。 〔虚饰〕,与众念恰恰相反,不允许使徒欺骗他人,或诉诸谎言。换言之,〔虚饰〕使徒没有办法撒谎,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缘何取得这份罪孽力?答案是在恪守诚信的基础上,利用信息差,玩文字游戏,蒙蔽他人,祸害他人。 很简单的例子,电视购物。挂着净水器九块九带回家,到货之后却要加收三百块快递费和包装费。 〔虚饰〕既相当依赖语言的艺术,又不可离开精湛的计谋,所以那些〔虚饰〕使徒一个比一个狡诈。 于我个人而言,〔虚饰〕使徒绝对是所有使徒中最奸佞,最不讨喜的。 故而,务必远离。 ——《罪与心的距离》 第130章 恶化 火堆快熄了,林小姐往里头加了点柴火,吹吹气,又烧旺起来了,伸出手和触手,共同炙烤着,脸上痴笑不断。 沙琪玛打着哈欠,守在火堆边,舒服得要命,只是肚子有些饿。 良久,楼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木板吱呀呀响。 “妹妹……”很可爱的声音,但居然夹杂了罕见的害怕。 林小姐听了,更加欢喜了,摇摆着触手。想必约书娅的情况比昨天更糟了吧~ 被褥中,约书娅面色惨白,表情痛苦,呼吸微弱,满脸是汗。 别西卜摸摸额头,很凉,难不成一夜之间转成低烧了?没这么邪门吧…… “妹妹,你还好吗?”他轻轻摇晃她,但没能唤醒。 好害怕……他手指抵在鼻子前,感受着这微弱的气流,又俯身,耳朵抵在胸口,聆听那缓慢的心跳。 她艰难地活着,手似乎感知到了他的触碰,抽动了一下,头微微偏转过来。 “别怕,哥哥在……”他挪来水盆,摸了摸水,冰的,便起身倒别的盆里,拎起热水壶,开塞,可却只倒去一缕细流,而且也不烫了。 昨晚用光了。 别西卜再捂住她的额头,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试图让她温暖一点。 忽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看看外面,已经日出很久了,该给大家准备吃的了。 他弯下腰,对着耳畔低吟:“等我回来。” 没有反应。他默然松手,轻声下了楼。 “早上好呀,小弥撒~”林小姐摆着手同他打招呼,正和沙琪玛勾肩搭背,左右摇摆,很是愉悦。 他头发打结,眼神中充斥着无奈与疲惫,也很茫然,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看这迷茫的样子就知道,他绝对没有听见他们刚才聊的东西。 “早上好……我去弄吃的。”他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鞠了一躬,就到隔壁房间拿来饼干方砖,拆开,放在客人面前,“请慢用。” “多谢~”林小姐婉转倒,捏起一块,放入嘴中,咀嚼着拍手,“好干哦。有水吗?” “我去弄……”他又跑到外面去,接上一桶雨水回来,用背顶开门,再用脚关门,倒入盆中,在火堆上烧着。 “雨水,不能直接喝,麻烦您等等。”他刚坐了下来,可却像坐到了钉子上,弹射起来,手捂着额头。 然而地上并没有钉子。他只是发现柴火没有了,而且楼上也没多少了,便又出去劈柴,咔咔,进进出出,上上下下,抱了四趟。 可还没来得及休息,水又烧开了。 “咩。”羊驼们看见开水,很是兴奋,争着凑上来享受蒸汽。 别西卜拨开它们,手裹着黑袍,揪起铁盆边缘,给林小姐倒了水,甩甩滚烫的手,正要端水上楼,却被触手抓住了脚踝,不许他走。 “亲爱的,你看?”林小姐指指边上。 沙琪玛低头嗅了嗅饼干,皱起眉头,满脸嫌弃,耐不住肚子实在太饿,吃了一小块,艰难下咽,吐着舌头直摇头。 “吃不下吗……”“是呀,你这里有没有粥什么的?”她伸出手,绕着他的长发,一圈圈打转。 “没有……对了。”别西卜倒了些热水和饼干在碗里,拿来一块石头,一次次敲,把饼干打碎打烂,不断搅拌,终于打出一堆糊状物。 沙琪玛尝了尝,把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一滴糊糊都没剩下,舔舔嘴唇,但仍意犹未尽。 “咩。”能吃,但还是不好吃。“它们喜欢吃新鲜蔬菜啦。” “抱歉。”别西卜低头认错。 “不不,肯定是它们的问题——我凶他们!”林小姐甩动触手,敲沙琪玛的脑袋,凶巴巴地低头盯了过去。 “咩。”另外两只羊驼也凑了上来,也想吃饼干糊糊。 但热水没有了,别西卜只能再出门打水,重新烧,捶打饼干,加水搅拌,再反复敲打。 林小姐吃了几块,觉得应该有些小菜,便从后抱住香香软软的小弥撒,手绕过他的腰肢,抚摸着胸口,下巴抵在肩膀上,歪头看他反应。 “还是很干吗?”别西卜转头问道,几乎脸贴脸了。 “嗯~你接着干你的。我只是想抱抱你。”手感真的很不错呀,怎么玩都玩不腻,而且从这个视角看他干活,就像在看小娇妻料理家事一样,太欣慰啦。 火堆烧得很旺,小弥撒脖子上的汗珠也越积越多,后背也湿了。 终于干完了,小弥撒给碗里倒了些开水,让它们享受蒸汽,又捏住了他的手,扭头望去。 “可以松开了吗,姐姐?”“当然啦~”林小姐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今天早上非常听话呢~但大概只是因为太迷茫了,除了听话,什么都做不到了吧。 别西卜端着剩下的热水上了楼,跪在被褥上,拿下敷额的布料,用热水打湿,给她擦脸上背上的汗。 她依然面色惨白,微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 “妈,妈……”她低声吐出模糊不清的字,不住摇头,小手紧紧抓着垫子,“对不……肉,烧开……妈妈吃吗?” 她在做噩梦,而且别西卜知道她在回忆小时候吃老鼠肉吃坏肚子的那次痛苦经历,三天下不来床。 “别怕,妈妈不怪你。”别西卜给她擦擦脸,不见半分红润,却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哥哥……好累……放过。”她眼角淌下泪珠,依然没有清醒,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 “看样子她不太好的样子呢~”林小姐荡着胳膊,悠哉悠哉上了楼,双手交叉靠着门框,单腿着地,另一只抵着墙,“我想,我可以帮忙看看?” “麻烦您了……”别西卜转了过去,庄重地鞠躬。 “我可不能亏欠你的招待。”她靠近,盘腿坐在他旁边,先扯住他的下巴,拉近,仔细打量。 哦,耳朵上的齿痕果然消失了,看来他们的睡疗真的很厉害。但很可惜,约书娅,这里不是你的专属啦~ 林小姐探身,找准他的耳廓,轻轻咬住。 “额……不要舔……”别西卜难为情地抿紧了嘴,手臂发麻,一个劲儿缩脖子,但总是被无情地扳了回来。 “嗯哼?”怎么可能不舔呀?凭什么只允许妹妹舔呀? 她润湿了耳廓,速度逐渐加快,最后急停,重重咬下。 小弥撒咬住了嘴唇,没有出声。 离开时,嘴唇和耳朵拉出一道晶莹的吊桥。 “唔……很棒~”林小姐转着他的脑袋,从各个角度打量自己的杰作,一只带专属齿痕的小耳朵,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 “为什么?”别西卜很不理解,摇头,“这与治疗无关吧……” “我渴了。”“那我给您去倒水……”别西卜刚撑起身体,却发现水又用光了,手臂再次松弛,低下了头。 “好啦,不捉弄你了。我要看病咯~”林小姐正要碰约书娅,却被伸手拦下了。 “不要打针!不要抽血。不要开刀……”他苦苦哀求着。 “傻孩子,我只是看看。”她弹了下他的脑门,推了开来,挪动到约书娅身边,伸手抬起她的头,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她很专注,专注于憋笑。看见她这副不省人事,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爽到不行。 而想到小弥撒还会感激她,用〔怠惰〕害死妹妹的始作俑者,又觉得要去了,比早上那个粉色小玩具享受一百倍! “嘛,面色不行……”触手蠕动,伸入她的嘴中,可她却不住咳嗽,左右扭头,不让触手进去。 “啊呀,这样可没办法量体温呀?”林小姐耸耸肩,遗憾地摇头,“还是算了——” “不……”小弥撒慌忙爬到另一边去,对着妹妹的耳朵耳语几句,又从左右两边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 “很高兴你有这份觉悟~”触手撬开了她紧闭的嘴,逐渐深入。 妹妹想吐出来,但舌头根本无法与触手抗衡,很快就被抵住了喉咙。想要咳嗽,却反被抓住时机,深入了喉咙。 “唔,唔!”约书娅拼命挣扎,蹬着腿,胸口剧烈起伏。窒息感扑面而来,脸上也渐渐变红。 “妹妹……”别西卜心疼地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真的不想控制她,也不想看她难受。 “别怕,你看,她脸上开始有血色了,说明有转机!”不行了,真的快憋不住笑了!林小姐在脑海中放映了二十遍被维德追杀一整天的场景才勉强压住嘴角。 深喉够久了,触手在里面蠕动着,怎么别扭怎么来,要给她搅得一团糟,最后“嗖”一下扯出。 “咳咳!咳咳!”“妹妹!” 她半睡半醒,剧烈咳嗽与喘息,因窒息而清醒,又因缺氧而眩晕,嘴角淌出黏液,咳了足足一分钟才停下。 别西卜紧握着她的手,弯腰,同她头碰头。 “不怕,没有危险……” 约书娅紧闭的眼中透出一缕泪光,没几秒,就头一歪,再次睡了过去。 他很害怕,所以一直摸着鼻息,生怕她突然上不来气。 “嗯,情况很不乐观,孩子。”巴格林望着黏糊糊的触手,面容苦涩,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不做些干预的话,会有生命危险。烤火擦汗睡觉觉是绝对治不好的。” 手臂处传来一阵颤抖,他没有抬头,但感受鼻息的手塌了下去,轻轻按在妹妹的唇上。 “哦,咱从商的,诚信为本。我赌上我所有车菊盾起誓,真的有这么严重。”她惋惜地摇摇头,挠挠他的后颈。 别西卜挣扎了很久,终于抬起了头,望向她。 “您有感冒药对吧?”“没错,管够,质量过关的那种。” “我有,什么办法能得到一袋……”说话时,他的嘴唇都在颤抖,之后又咽了口口水。 “钱。”她伸手到面前,再次搓起手指。 “我……我……”别西卜万念俱灰,看向妹妹痛楚的面庞,咬紧下嘴唇,想尽一切办法弄钱。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杀人。真的到了那一步,巴格林他也杀,哪怕这样势必招致杀身之祸…… “嗯……你先去烧盆热水吧,我还是有些渴。”她拍拍他的背。 “好……”别西卜抹抹眼睛,拿起妹妹的手,用鼻子抵了一下,望一眼,再望一眼,下楼出门。 林小姐闪身到楼梯口,“噗嘶噗嘶”发着暗哨。 沙琪玛探头过来,举举蹄子,点头示意:已经出门咯。 “那就好办了——噗哈哈哈!”她实在憋不住狂笑,捂着嘴,尽力不笑出声,但还是忍不住在地上来回打滚,触手们跟电风扇扇叶似的一圈圈甩动。 一个不小心,触手打到约书娅的脑袋了,给她敲醒了。 “哥……”她很不清醒,半睁开眼,歪头向这里。 “噗呵呵……你醒啦,约书娅?你哥哥可被你折腾坏了。” 听见“哥哥”这两个字,她立刻睁大了眼,但之后是成倍的疲惫。 “别西卜最近熬夜熬成那样子,几乎快猝死了呢。我好心疼呀!”林小姐慈爱地抱住她的小脑袋,靠在大腿上,装着忧愁,甚至开始抹眼泪。 “对不起……”带着哭腔的哀求。她微微摆动头。 “道歉又不能当饭吃。来,告诉我,你爱哥哥吗?” 约书娅点点头,颤抖却又无比真挚地回答:“最爱……” “爱他的话,是不是要给哥哥分忧呀?” 她无力点头,就眨眼表示赞同。 “对咯!一直躲在被子里,什么也不干,也太偷懒了吧。” 约书娅迷迷糊糊想起,打完坏老头,哥哥昏迷了几天之后,很果断地从被子里爬出来,牵着她的手到处巡查去了。 “唔,你瞧!这个缝的还是不错的嘛。”林小姐捏起那两只小小的毛绒耳套,连连称赞,“你虽然走不动,但还可以动手嘛!多做几个给多萝西姐姐,还有马斯老大,让他们耳朵也不挨冻,别西卜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的吧!” “对……对……” “约书娅可不能当累赘哦,要加油,不能给哥哥添麻烦!” 她完全抓住了这个小姑娘的所有心思,简直是揪住她的头发拖着走。 约书娅流着泪眨眼,脑袋正要倒下去,却又被触手拉了回来。 “哥哥等会儿要给你吃药,你能撑住吗?” 她颤抖着点头,咬住舌头,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真乖~”林小姐搓着她的脑袋,把玩着她的脸颊。 不一会儿,别西卜就烧好热水上来了。 “妹妹?”他看见她醒着,一惊,跪倒在被褥上,放下热水盆,牵她的手。 “哥哥……”她强撑出一个笑,但还没坚持两秒就剧烈咳嗽起来,鼻血也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染红了毯子。 “血!”别西卜慌忙正要去擦,却被触手抓住了手腕。 “别急,我来止血。”触手从触手堆里拿出一包皱巴巴的感冒药,强塞进他手中,牢牢扣住,“不过她情况越来越糟了,你自己看着办。” “好的……”别西卜气喘吁吁,检查了下药的不良反应和用量,能看懂一半,但大概没问题,便倒了杯热水,冲泡,搅拌。 林小姐则揪着她的鼻子,死死捏住,都快给鼻梁弄断了。 “呜嗯……”约书娅张着嘴,轻声叫唤着。 “别怕哦,只是止血。”林小姐笑眯眯转过头,弯下腰耳语,“你也不想给哥哥添麻烦吧?” 她的身体果然一颤,点点头。血液在喉咙里流淌,咳嗽连连,又将血从嘴角呛出,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泡好了……”别西卜吹着滚烫的水,挪到妹妹边上,一次次试温,吹得面红耳赤。 努力的样子真可爱~要是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即使是他,也会哭得梨花带雨吧~ 等水温差不多合适了,他便扶起妹妹,喂她喝。 嘴唇碰到棕黄色的药的刹那,苦涩感瞬间充斥嘴巴。而鼻子本就被鼻涕塞住了,苦味散不出去,只能在内部徜徉。 绿色,这种味道是绿色的。 妹妹没有抱怨,只是中途呛到了,咳开杯子,洒出一点,紧闭眼睛,挤出眼泪,继续喝完剩下的。 杯子底下还流淌着粉末的药尤其苦涩,抬起后,一点不剩流入嘴里。 “哈——咳咳!”约书娅咳着,哆哆嗦嗦说了几个“谢”字。 忽然,眼前划过一道金光,接着突然变亮,吞噬了一切,就像有一个巨人把太阳摘下来扣在她的脸上。 一切景物消湮在圣光之中,只剩哥哥的残影。但他的身形逐渐模糊,剥离,远去。 不要走……她喊不出来。眩晕感和灼烧感如成吨的洪水倾泻而来,折断了她弱小的脊梁。 她吸收了那枚勋章中,一丝中的一段〔怠惰〕,真的只有一点点,然后成功与那位传奇色彩收尾人共鸣,却也不堪重负。 在一片燥热的圣辉之中,她听见一个爽朗而又干脆,稚嫩而又自信的女声。 “正义!”明光涌动,洞穿她的身躯,摧枯拉朽,身体四分五裂,“执行!” 下一秒,世界熄灭了,变成了死亡的余烬。 约书娅重重倒下,刚止住的鼻血又溢了出来。 “妹妹!”别西卜慌忙扑了上去,卷起自己的黑袍,给她压住鼻血。 第131章 药 “真遗憾,成年人药品的药效对她过于强烈了。”林小姐悲怆地捂紧胸口。太棒了!离死亡又近一步! “还有什么办法能治疗吗?副作用小一点的!”别西卜对着她直摇头,居然流出晶莹眼泪来了,可惜只有米粒大小,还没流过小小的鼻子就干涸了,“我不要约书娅流血……” “我车上有卡戎制药(k公司)的药,有一口气都能治好的那种。”她耸肩,摇动触手,用黏液在地板上写了一,六,零,“价格大概是……这么多。” “一百六十车菊盾?我……我可以想办法!”他的眼中亮起火苗。 “我的意思是,1后面,加6个0。” 火苗被无情地浇灭了,他的眼中再无高光,连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是望着妹妹。 捏了又几分钟,总算是把鼻血止住了。她的脸色依然很不好。 “您……您……”“亲爱的,你这包药还没付钱哩~” 触手再次勾住他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林小姐左右环顾这张漂亮的小脸,媚笑着。 “我……我去拿钱……”他挪动身体,想要站起,可左右脚踝却被她的尾巴抓住,往两边拉,迫使他再次跪倒,往前倾,只能靠两只膝盖,还有这只扶着脸的手,保持平衡。 他本以为服务这么周到,她会开开恩,把钱的事儿按下不表的。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药很贵呀?”她愉悦地左右摇摆,“不过看在你服务那么用心,我可以接受其他的收费方式吧~” 他徐徐闭上了眼,做好了觉悟。 “只要不危及生命,我的肉,切下来,给你吃……” 就是这个表情!小弥撒终于那种倔强到头却无能为力,被迫屈服的堕落表情了,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林小姐露出舔舔嘴唇,已经蠢蠢欲动了,凑上前,先舔了下脸上的汗,很是满意。 “不用切下来呀,亲爱的。”她掩嘴窃笑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随你能处置吧,求您别太过分……” “话怎么这么说呢?我又没有逼你。我只是把药给你看看,验验货罢了。诚信经商嘛。”她摆弄着他的脑袋,冷笑配上冷眼,尾巴抬起脚,不允许着地,让他更加失衡,倒向自己这里。 “倒是你,明知道自己买不起,还要泡。要是我不提新的收费方式,你是不是就要赖账——哦不!你很爱妹妹的!你肯定会杀了我,拿走我尾巴里的所有药,对吧~” “不是——” “你觉得我信你吗?死妹控?你甚至为了妹妹,放弃了和卡塔琳娜姐姐共度余生的好结局!”轻蔑的笑声,手指狠狠扣入皮肤,“我怎么可能相信你呀?与其等待在约书娅病危的时候被你背刺,我还不如直接走人呢。” “不要走!”别西卜摇着头,脖子上汗更多了。 完美拿捏! “哦,当然,亲爱的,我觉得人与人之间是应当存在一些善意与理解的。毕竟,我是个商人嘛~” 她再次发动〔罪魂〕,甩出白雾,以烟云为墨,触手为笔,多管齐下,十秒就写就一份蚀刻在空中的契约。 巴格林和别西卜不得向对方发起攻击,否则自身连同自己的血亲都将被〔虚饰〕制裁。 “违约具体表现就是,L公司的石英大位一箭把这里炸成陨石坑。”她率先按下指印,“这只是确保我们不发生流血冲突,所以是有一定阙值的,很合理吧?” “没错……”别西卜被抬着头,呼吸不畅,声音又弱又诚恳,手却畏畏缩缩,迟疑了十几秒。 他想要分析一下利弊,但姐姐并不给他时间。 “维持法术很烦心的——你该不会在消耗我的罪孽力吧?真恶毒啊。再见——” “我签!”别西卜猛然伸出小手,凭空按下了指印。 契约生效了,文字也就消失不见。 “很好,亲爱的,以后我们就亲如一家啦~”林小姐眯眯笑起来,挠挠他的下巴。 这是伟大的一步!他就这么傻乎乎地签了,已再无可能反抗她了,以后只能唯命是从,当她的小狗狗。 别西卜抿紧了嘴,没有搭话。 “那现在可以开始收费咯?”她伸出双手,扣住他的脑袋两边,却利用视野盲区,将尾巴往妹妹那边伸去。 “您开心就好……” “这样显得我在逼你,我觉得别扭。”她假意瘪起嘴,用尾巴摇晃妹妹的肩,用力摇,直到妹妹的眼睛紧锁一阵,再次微微张开。 还未等约书娅发出呻吟,它就堵住了她的嘴。 “我要你自己亲口说,明白吗?说点好听的,卡塔琳娜一定教过你的。你再怎么说也是讨好过她一阵子的。” 就是要当着妹妹的面说,说给妹妹听,暴露出你的本性~ 别西卜扭捏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动不了脑袋,张口多次欲言,良久才挤出字来。 “很抱歉无力偿还债务,请……请您享用我的身体……” 妹妹惊愕了,但痛哭却憋在嗓子眼,喊不出来。 “很高兴你能有这份觉悟。” 下一秒,林小姐一把将他推倒在被褥上,甩出尾巴,扯开黑袍,捆住手脚,裹住眼睛,堵住嘴巴,再深入耳朵。 “嗯,嗯!”眼睛被紧锁着,什么都看不见。嘴巴想要喊出些什么,却抵不住它们的欺压,耳塞状的肿块堵住了耳朵,触须又在里面打转。 好痒,好痒……他的眼泪混杂着黏液,攥起拳头,竭力想挣脱束缚,虽然被拽凯了脚踝,但大腿还凭着毅力勉强抵在一起。 “那我就,开动啦~”林小姐向约书娅抛去一个媚眼,手在胸口摇了摇,随后直视自己的美味,往前扑倒。 想想看吧,一个天天和妹妹睡在一起的干净小男娘,忙活了一个上午,全身都被汗水打湿,该会有多香! 林小姐从脖子开始,往下,至腋下,至胸口,至腹部,再是肚脐…… 很难受吗?别西卜并不感到痛,但是上不来气,其余所有感知都被屏蔽,触觉又在这些成分不明的黏液的刺激下变得极其敏感。 他扭动着手脚,腰肢,但无法逃离。 妹妹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制止她,但口中的活物却猛地往里一突,冲垮了她的意志。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反正是下午结束的。对别西卜来说,比两个月还长。 他赤着身子,就像刚洗完澡一样,两条胳膊交叠,挡住了眼睛,不断喘着白雾,身后垫着自己的黑袍,两条腿已经无力合并,腋下已经被舔得一片红润。 最重要的是,耳廓上有很多齿痕,她的印记。当约书娅想要抚慰这里的时候,这些齿痕就会跳出来对她说:不好意思,这里已经属于林小姐啦~ “多谢款待~”林小姐坐在被褥边上,抹抹嘴,又接过活蹦乱跳的尾巴,吮吸了一会儿,随后释怀长呼出一口气,哈哈道“感觉怎么样?” 他只是在喘气。尾巴悄然过去,轻轻戳了戳他的细腰。 “不……”他猛然扭开腰,不断抽搐着。哪怕只是一阵最微弱的风,对现在的他来说,带来的感觉都足以侵占大脑。 “不错?哈哈~今天我可没有碰那些过分的地方哦?而且我只是用舔和摸的呢~” “求求你,保密……”他别过头去,低声啜泣着。 被褥居然被自己打湿了。还好妹妹睡得很熟。要是她知道了自己遭遇了这样的事,一定会疯掉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 “怎么了——哦~原来你在妹妹眼中,一直是冰清玉洁的样子呢。皮带帮的事儿也没和她说吧?” “别说了……” “他们只会把你弄痛,但我不一样,你敢说刚刚没有一丝享受吗?”林小姐伸手揽起他沾湿的长发,全身上下仅剩的不敏感的地方,确保留下印记的耳朵能看个清楚,然后从触手堆中拿出相机,“咔擦”。 闻声,别西卜微微打开交叠的手臂,却见自己这副样子竟被拍了下来。 “莎啦啦——”这款相机甚至是那种马上可以打印出照片来的那种。 “不要!” “嘘~”她指指妹妹,警告他不要吵醒她,随后接住了相片,噗嗤一笑,边说边用法术在底边上写,“别西卜已经被巴格林小姐吃掉咯~” “不要给妹妹……她生病,不能受刺激……她怕我受欺负。” “其实我也没有欺负你吧?我可是舍弃了身为商人的最爱——钱呀,多么为你考虑~”她得意地在他面前晃着照片,知道他没力气拿,就喜欢看他拼命想要伸出瘫软的手臂的可怜样子。 “当然,我拍照只是想留个纪念,可不是为了来勒索你。”她收起照片,起身拍拍滴水的袍子,走到楼梯口,回头,“晚上来告解室吧,我还要吃你,药我也照样给。我相信你会来的。” 说罢,她便扬长而去,带着自己的东西到告解室那边去了。她偏不要睡在这里。 沙琪玛懒得动,没有跟上去,在楼下对着火堆吧唧嘴。 别西卜捂住了脸,埋头进枕头,狼狈地合上黑袍,套上扣子,身体已经渐渐出现不可言说的变化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沦陷的。 他落泪,因为他很痛苦。他不出声,因为他是哥哥。 休息了一会儿,他已经能撑着地板跪坐了,到火堆边上,静坐取暖,平复乱撞的心,便挪到了楼梯口,扶着墙站起。 腿很软,一直在颤抖。 他想起了几天前,妹妹搀扶着自己下楼的场景。但现在,只有他自己。 “妹妹……”这两个字总能带给他勇气。 他走一步,身体就会往下跌一点,然后歇息十几秒,再一点点直立起来。 那些黏液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终于,到了一楼,衣服已经和冰一样冷了。 他扶着墙,颤巍巍走到沙琪玛边上,哆嗦道。 “你,饿了吗?”“咩。”它叼来碗,吐着舌头,就像养老院老大爷一样等着他的伺候。 “等……等我。我好,好软……”他没注意,踩着一只在午睡的羊驼的腿,摔倒在地。 那羊驼很气愤,仰头,朝他吐了口口水。 别西卜抬手挡下,连连道歉,却意外发现被对折压扁的小纸片。 “小,纸片?” 他徐徐摊开它。 “疼疼疼——嘎!哎呀!”完全摊平的一刹那,仿佛发出了骨头嘎嘣声。 小纸片哀嚎着,叫苦连天。 “你被欺负了?”他寻着自己黑袍还干燥的地方,给它擦擦水。 “我,我——”小纸片想飞进他的怀里暴风哭泣,却终究飞不出去。 沙琪玛抬眉,挑衅地盯着它。它不是来监视的,因为小纸片已经无法泄密了。 而且,更令它心痛的是,别西卜现在的样子,自己的头发都还没干,就开始给它擦水。 在这样的冬天,湿着身体走来走去,也就他了…… “我……一不小心被坐扁了。她听不见我说话。”小纸片强忍着啜泣,蹭蹭他,“你先休息下吧!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没事。”他把它顶在头上,拖着腿,到隔壁去弄饼干粥了。 搅拌,碾碎,搅拌,粉碎。手使不上力,握不住木棍和石块,动两下就得停下来甩一会儿手。 全程,小纸片都看在眼里。它只是啜泣着。 “很痛吗?”“现在不痛了……” 别西卜点点头,继续砸,手累了就用嘴叼。 不要看到你受苦呀……别西卜,我爱你,别西卜!醒醒,不要被骗了!妹妹会死掉,你也会被利用! 小纸片哭了很久,终于憋回眼泪,深呼吸,鼓起自己最后的勇气,高声叫道。 “别西卜!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明明一句不长的话,却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火光摇曳,似乎要把它吞掉。 沙琪玛闻着香味来了,见有乐子,躲在墙后探头来,准备看这一出苦情戏。 其实,如果小纸片有那个觉悟的话,可以在惩戒到来前的那两三秒,把讯息传递给别西卜,哪怕这会让它万劫不复。 但沙琪玛知道,小纸片绝对没那个胆子,笑得很灿烂。 “我在听。”别西卜抚平它因潮湿烘干而皱起的褶皱,往碎屑里倒上热水,接着搅拌,依然很虚弱。 “小心……小心……”无形的石块塞住了它的嘴。还有那讥笑的目光。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落泪。 “咩~”没劲~沙琪玛大摇大摆走了上来,从别西卜手中夺过碗,独自享用起来。 “到底怎么了?”别西卜歪头询问,终于闲了下来,给自己塞了一块饼安充饥。 从这个角度看,他和他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小心——你一定要小心!”小纸片顿了顿,喘息,大喊, “一定要小心着凉啊!你不要像妹妹一样得重感冒呀!” 它真的没什么深意,只是不想看他受苦。它已经做好迎接约书娅的死亡的准备了……那时候,别西卜肯定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谢谢。”别西卜搓搓它,点头,哈了口热气,借着火堆烤冰冷的手,“只要乖乖吃药,一切都会好的。” 屋外,窗子底下,蹲着靠墙窃听的林小姐欣慰地笑了,真的扬长而去。 “晚上,可要好好表现哦~” 第132章 薇薇安 今天剩下的时间用来帮多萝西姐姐分发饼干,一转眼就过去了。 天黑黑,景色阴沉,狂风乱吹。乌云连天,没有尽头。 “哎哟,卡塔琳娜当时就是在这里教育多萝西的吧?” 林小姐已经铺好了松软舒服的窗帘和被子,把淋湿的商品摊在桌子上,等待风干。 火堆烧得很旺,照得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想整点冰汽水喝喝。 不过很可惜,被维德追杀到丢盔卸甲爆装备,那种东西早就扔掉了。 “咚咚咚。”“来咯~” 她轻飘飘荡到门边,开了门,低头望去,微笑着摇手。 小弥撒双手交叠,捂住胸口,很紧张地站在门口,在风中摇晃,有些站不稳。 “晚上好。”他弱弱鞠躬问好。 “你瞧,还是乖乖来了不是嘛~”她拉住他的双手,拽进屋里,甩出尾巴狠狠摔上门,拖来桌子堵住,再把他推倒在床。 “老规矩,自己说点好听的。”她压在他的身上,手按在腰肢两旁,白发垂下,罩住他的脸,贴在耳旁。 委屈迷茫的眼神。他只是动动嘴唇,没有出声。 “我逼你了吗?想救妹妹的是你,走过来的是你,交不出钱的也是你。我只是尽一个商人的本分吧?”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 “那就让约书娅熬着吧。”林小姐果断起身,坐在床边,背对着他,撇嘴,没好气道,“受不了你这种虚伪的人,都上门来了又说不想弄了,这不是纯骚扰我吗?滚回她身边去——” “不,林小姐!”他恳求地抓住她的袍子,一点点往自己这边拉。 她会心一笑,转头却又换成了冰冷,居高临下。 “还请您……”他羞耻地说出了卡塔琳娜教过他的话,然后解开了黑袍的搭扣,再次拉开,深呼吸,“我会配合您的。” “这才对嘛~” 共生体再次涌了上去,不过这次没有塞住他的耳朵。 但这并非宽慰,而是另一种折磨。和白天一样的爱抚,但这次,她的嘴唇抵在他的耳旁,重复着那些话。 “被妹妹舔耳朵就会有感觉,你也太涩了吧~” “要不要幻想一下,现在是约书娅在帮你洗澡呀?说不定在你昏迷那几天,她就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呢~” “其实你也有在享受吧?对吧对吧?你到底是在挣扎,还是在……” 好煎熬……喉咙里好难受,好想咳嗽,但咳不出来。 终于,结束了…… 别西卜瘫软在床,喘着白雾,一手遮眼,一手勉强揪着黑袍,挡住自己婴儿般蜷曲起的身体。 “勤奋的宝宝就是好吃~”她躺在床的外边,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打转。戳一下胸口,他就会一阵抽搐。 “所以……为什么啊……”他哽咽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吃我……这没有意义……如果摄入盐分,我去给你拿盐……” 林小姐笑而不答,去拽被子,给他盖上。被子已经在火堆上烤暖了,舒服得不得了。对现在的他来说,没什么比一个温暖到出汗的被窝更幸福的了。 “这是……”“在这里过夜吧,我给你两包。” “不要!”他掀开被子,想翻过她到床外边,却被一把按了回去。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你现在身体已经没力气了吧。”林小姐笑意逐渐难掩。 他现在比白天还要敏感,哪怕没人碰他,腿都在发抖。 “你,你到底给我涂了什么啊!”别西卜伸手,想推开她,却反被尾巴抓住手,扣在一起,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 “一点点神经毒素,捕猎用的,对身体无害~”她毫不忌讳地答道,“我这可不是要害你,只是看你这几天都很困,劝你早点休息。沙琪玛在那里,确保约书娅的安全。明早带两包药回去,好得更快不是嘛~” “解毒……给我解毒……”“就等你这句话啦~” 尾巴把他挣扎的小手挪到她更加温暖柔软的胸口。 “你这是——我……”“你不是要解毒嘛。”林小姐伸手,绕过他的后颈,扣住,一点点用力,“这个就可以解毒~” “我不……妈妈,妈妈说……” “难不成你不会?也是,薇薇安那个贫乳骨科女,没办法同时供养你们俩嘛~还是卡塔琳娜买的奶呢——哦,不对,她是从我这里买的,而我,则是从——” 她故意停住不说,但谜底已经昭然若揭。 “你……”仔细判断一下的话……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算你半个妈妈呀,小傻瓜。你躲什么,羞什么呢?”她客客气气把他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我知道的,你和妹妹一样,想妈妈了,对吧?没事哒,我可以当你妈妈!” 别西卜抖了一下。 “怎么样?很棒吧!我能给的可比卡塔琳娜多太多了。我不仅愿意帮你治疗妹妹,还能同时爱你们两个!想要的话,就签订契约吧!” 契约,多么美妙神圣的东西! “不过呀,我要提醒你,解毒药的也算药,所以喝了这个,感冒药就泡汤了哦~” 要么卑微地逃回家,一包药都带不走,要么在这儿美美睡一觉,带两包走。怎么看我都不会亏嘛~ 正感叹着自己的惊世智慧,她觉着胸口溅到了什么温热细滑的的东西——难不成是口水?这小家伙终于是开窍了。 “嗝额额额……”低沉的嘶吼,还带着哭腔。 “乖啦,没那么丢人的。虽然你已经是小大人了,但身体上不还是——”低头的刹那,她呆住了。 血,是血,红色的血!我的血是白色的,所以这个只能是小可怜的血! 别西卜正撕咬着自己的手背,仿佛这只手并不属于他一样,啃开皮肤,血染红嘴角,在黑袍上留下深红的斑块。 “不是,你疯了!”林小姐立刻抓起他的手,连连吹气,又捏他的脸,“你清醒点,我的毒素又不毒脑子——” 话音未落,别西卜就把她推了开去,拽起黑袍,套进手臂。 很好,撕裂带来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麻痹相互搏杀,就像沸腾的熔岩搏击严冬的雪崩,只剩酸楚,小腿肌肉紧绷,硬邦邦。 “我会保护妹妹。”他一个翻身越过林小姐,伸手进她的尾巴里,拿出感冒药,之后踉踉跄跄往门边跌去,却被甩出的共生体绑住了右手手腕,往回拽。 “哦,亲爱的,你以为你有那个能力逃走吗?”她趴在床边,单手撑头,皱眉,半恼半笑。 “我可以自爆。”他抬起自己流血的左手手腕。 听见自爆,林小姐还真往后退了些许,小小动了下嘴,但随后笑得更欢了。 “我知道你的体质。你只是只没有感情的小鸟,根本没办法靠自己使用罪孽力,当然没办法引爆血液啦~” “我有一个更具杀伤力的手段。”他飞速俯身,从火堆中拔出一根带火的木条,迫近捆手的尾巴,“比如,石英大位。” “哈,我都不认识她们仨,你还——等下!”这家伙怎么知道这个名词——坏了,我告诉他的! 瞳孔地震了,林小姐的小家伙也停止了拉扯,但并没有松开。 他们签了约,不能相互伤害,违约的话,就会被石英大位的箭矢干碎——但她忘了,那支箭的杀伤力足以碾平这座屋子。 “我觉得那个名字听起来很厉害,所以就签了。”别西卜毫不犹豫烫了上去,幸好她及时认怂,抽回了尾巴,“而根据你的表现来看,你很害怕。” “坏心眼……”林小姐紧咬着嘴唇,相当不甘,“但我要告诉你,你出不去。我只需要把门关上,在这儿陪你耗一整晚,玩你一整晚!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变成黏着我不放的依人小鸟了!” “那你就关着我吧。”别西卜再抬起流血的手背,当着她的面再咬了一口,痛苦地眯起眼,嘴角淌着血,“烫死,流血死,咬舌头死,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弄死我自己,直到你只能用那个天价k公司药。” 嘶!这不划算!他死了那我这计划就泡汤了,但把那药用了更是亏大发了! “唉唉,对不起,是我说话太过了……”林小姐又满脸堆笑,不好意思地爬起,跪坐在床,像小狐狸一样摆动着尾巴,“其实我只是希望多给你一些药,但又不想亏本……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别西卜松了口气,倒在堵门的桌边,靠着重力一点点推开它,摩擦地板发出吵闹刺耳的声响。 拉开门,大风鱼贯而入,把他湿漉漉的全身吹得冰凉。林小姐哪怕坐在暖呼呼的被褥中,烤着火,都觉得冷到受不了哩,这孩子又没带魔法书来,没法编织鸦羽袍,肯定跑不出去几步的。 果不其然,别西卜刚跑出去两步,就被风压顶了回来,倒在火堆边。她又贴心地关上了门。 “瞧,又是这该死的风!比前几年都要凶猛!都是风暴教玩弄那些风暴法术害的!”她气恼地双手叉腰,悄悄瞟他的表情。 “你看,就是他们造的天杀的狂风害你和妹妹感冒了,我也被他们坑了。咱们同病相怜呀,没必要搞得那么难堪……” 别西卜背对着她,面对着火堆,搓着肩膀,牙齿打着颤,只想快点烤干。 林小姐下了床,轻手轻脚蹲在他的边上。 “别再用那些黏糊糊的东西碰我了。”“不碰了,我不想被你讨厌。再次道歉,刚刚真的是我心急了,不是故意要逼你的!” “我知道。”冰冷的一瞥。 坏了,好感度大幅度降低了!想要达成恋爱结局恐怕不行了…… 她陷入了沉思,别西卜也没理她。两人就这么尬坐了十几分钟。小家伙忍得好难受啊……他脖子上有汗啊!家人们,谁懂啊,被疼痛憋出来的汗,该有多香啊! “暖和吧?添点柴?”“我很快就走,不要想着靠没柴火了这种借口再耽搁我。” “那再烧点水吧……”“我白天就给你烧好了,热水壶就在那儿。”热水壶就站在墙角,上面的凹痕居然拼成了一张笑脸,嘲笑着她。 该死,这小家伙如此机敏!好想得到,好想得到! “亲爱的,我是真的喜欢你,越看越觉得喜欢。” “绿野信使们也是这么说的。”别西卜转头,丢来了看尸体的眼神,“她们都死了。” “她们和你就见过几面!相处时间也怕是不到一个小时吧!而我们都快同床共枕了不是嘛……”尾巴再次揽住了他的腰,把刚烤干一些的地方再次弄湿。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开了它。 “要说相处时间,卡塔琳娜远胜于你。而且我们已经同床共枕,已经。”他现在意见非常大,低着头,厌恶已经逐渐演变成憎恨了,“然而,她也死了。” 他在咒她,哪怕如此隐晦。喜欢上他的大姐姐,没一个有好下场。 “她那是死得其所!你看看她杀了多少人,早就该死了!”林小姐忙按住他的肩,比划起来,“她和她们一样,都是爱你这一张脸。而我不一样,我爱你的身里身外,连妹妹也是!我心里无时无刻都在为她祈祷呢!” 祈祷她死也算祷告吧?没骗人哦~前面那句则是文字游戏。她可不爱小瘟虫。 “既然你那么关心她,就放我走吧。”别西卜起身,踢开想要再次捆住脚踝的尾巴,然后埋头进床底,掏出大堆小堆的干草。 抱歉,诙笑,借你的小窝一用,回头再搭一个。 他把它们放在火堆边炙烤至冒烟,塞进袍子里,温暖滚烫,再次来到门边,却再次被拽住,但这次是亲手拽住胳膊。 “你——”“听我说!”她忙拿出热水烫过的绷带来,把他手上的伤口给暂且绑好,还拍了拍,自作主张加了个吻。 “谢谢。”鞠躬,但并不感谢。 “听我最后说一句吧,当妈妈这件事我是真心的。”她十分不舍地挡在他和门的之间,点头,“签一个协议吧,没有副作用什么的,就是成为你和约书娅的妈妈。我会对你们好的。” 默不作声。 “我知道的!你和约书娅都很愧疚没能给妈妈道歉和尽孝对不对?悔恨一直留在心里也会心累的呀……你也不想看到约书娅一直道歉——” 她急切地捧着他的脸,却发现他如此冰冷。 “你……当我们的妈妈?” “对!对!妈妈!真的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要把我们,对妈妈的遗憾,愧疚,思念,还有……爱,全部都抢走?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冷哼,拍开她的手,碰到门把手。 “但我真的会对你们好!汉堡,牛排,水果沙拉还有牛奶,只要你们喜欢,我全给你们买!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她从后面抱住了他,流出了鳄鱼的眼泪,声音嘶哑。 “如果母亲在世的话,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过好日子吧?还有比和我在一起更好的选择吗?” 母亲确实这么说过。他低下了头,看着门把手。 “果然是的……我真的有那个资格做你的母亲,对你们好——” “你不配。”他拨开了她的手,劳累的声音定格了时间,只剩门缝间的呼呼风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意遭受了此等的拒绝,踉跄着后退,坐倒在床,不住摇头。 “为什么……我和她一样,爱你们……而且我更有能力……” “妈妈生下我们,这就是她天下无敌的能力,谁都没资格相提并论,最强的魔王都不行。” 别西卜转过身,直面她,身材矮小,却不妨碍他居高临下。 “以及,妈妈和你的爱,绝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真的是真心的,也确实落泪了。她别的话会乱来,相应的,那几句难得的真心话,就会显得弥足珍贵。 “你哪怕真的爱我,也只是因为我的容貌和缺陷让你感到称心如意,对我好也只是希望我不离开你。说到底,你只是把我当玩具,想让我听话,为的只是为了你自己。” 他咬咬下嘴唇,眼神变了,闪起了微弱的光。 “纵使我和妹妹,拖累了她太多,多到根本无力偿还,母亲依然把我们抚养长大,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摇头,心头酸痛。他体会到了那种亲人间的悲哀。 “她并不是贪图我们的容貌,也不在乎我们的弱小。她放弃妹妹是因为她想让我活下去,而你放弃妹妹只是为了更好地玩弄我。你的爱,根本没有办法与我的母亲相提并论。” 他打开了门,迎向扑面狂风,抬手挡风,迈出了第一步。 “爱……哈哈,你懂爱吗请问?”林小姐比他还冷,挂着一个意义不明的笑,轻哼着,“你要是懂爱的话,薇薇安会那么伤心地打你吗?” 别西卜原本要走的,但听见妈妈的名字,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外。 “爱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但妈妈教会了我一种爱,只是直到最近,我才意识过来。” 风雪砸在他的眉毛上,集聚成霜。他想起了妹妹种的萝卜和小白菜,稚嫩,又欣欣向荣。 “爱,就是,使对方活下去,”目光如炬。他转身,披着渐渐滑落的火光,走向黑夜。 “且不计回报。”寒风送来他的声音。而他,转眼就消失在无边荒漠中了。 林小姐对着飞雪和寒风,呆滞良久,终于发出一丝轻笑,接着歇斯底里的狂笑。 “噗呵呵……啊哈哈哈哈!”她又是拍地板,又是摔门,双手捂脸,实在压不住嘴角,“很有意思,很有意思!我更想玩坏你了!现在装得多清高,到时候就哭得多娇弱!” 她再次抓起闪金的勋章,在尾巴之间来回抛掷把玩。因为已经近身完成标记了,所以即使相隔这么远,它依然能影响到约书娅。 “三天,亲爱的,只要三天,我保证她死得透透的,而且你也会变成一只只会讨好我的小鸟!” 第133章 牵挂 乌云渐渐飘出视野。血红的夕阳下,温暖的小屋,约书娅坐在被窝里,缝着小耳套,但总得咳两下,缓解嗓子里的沙哑感。 “哒哒。”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但她太投入,所以直到很近时才听到。 “哥哥……”她笑着转过头去,却发现不是哥哥,笑容抖了一下,但依然很甜。 “咩……”沙琪玛上来环顾四周,绕着她慢悠悠走了一圈,嗅嗅滴水的黑袍,又闻闻她手里的针线,之后坐到它身边,蹄子在地上画着一片叶子。 “叶子?”她抽了抽鼻涕。 “咩。”赞同地点头。 对哦,羊是要吃菜的呢。 “你饿了?”“咩~”沙琪玛欢喜地点头,很高兴不用暴露自己会说话的能力就能和她交流。 “等一下哦,妹妹来……”她从被窝里爬起,跌跌撞撞往楼梯口走,可却越走越歪,倒在左边的墙上,气喘吁吁,贴着墙迂回前进。 沙琪玛率先冲下楼去,抬头望她,吐着舌头。 “等一,下哦……”她一点点摸索下楼,每次踩到下一级台阶,身体都会往下跌一点。好像小时候,要是哥哥在该多好啊…… 正想着,忽然脚下一软,往前倒去,恰恰撞在沙琪玛身上。 “咩!”好痛!沙琪玛一扭屁股,把她顶了开去。 “对不,起……”她艰难地站着,一手抓着墙,扭头到杂物堆,踏过乱糟糟的雨棚布,从藏得最好的角落里拿出一大袋饼干和一只发好的小面团。 饼干是哥哥几个月前换来的,菠萝味,酸菜味,菠菜味都有。他说这些好歹有些营养,所以全给她吃了,但她说要让哥哥变漂亮,又一直推给他。推来推去,就这么被搁置了。 “咩!”菠萝!虽然没吃过,但是看起来就多汁!沙琪玛对着包装袋一阵乱舔,叼起来甩了又甩,催催她快点打开。 “别急哦——咳咳!”她跪倒下来,拿过水盆,撕开包装,把饼干和面团倒在一起,“妹妹给你,做,好吃的。” “咩!”等不及了的说! 另外两只羊驼也闻着味过来,看着她干活。 加水,把小饼干泡软捏碎,和面团混在一起,揉啊揉啊揉,揉到筋疲力尽,太阳落山。她的汗越出越多,最后更是腰都直不起来了,对着盆子直打哆嗦。 弄好了,她抱起盆子,吃力地挪向火堆边,架锅,加水,等到水咕噜咕噜冒泡,再从带着菜叶的饼干面团上扯下一个个小球,轻轻放入水中。 “唔哦!”羊驼们兴致勃勃地看着锅中逃窜的蔬菜宝宝,时而在中间乘风破浪,时而在边缘挣扎着想上岸。 “妹妹,给,哥哥做过。”她想起哥哥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怕手酸痛到快举不起来,“哥哥很喜欢。哥哥很可爱,哥哥,快回家,吃饭……” 丢着丢着,她就哭了,只是没有出声,直到羊驼急不可耐地拍拍她的肩膀,才抹开了泪水,给它们盛到碗里。 “小心烫哦。”她吹了几口气,但很快就上不来气了,连连咳嗽。 “呼,呼!”羊驼们对着碗,大口吹气,多次探头去碰最上面的面团宝宝,直到发凉了,便一口吸入。 “唔!”沙琪玛烫得原地乱跳,摇头摆尾。虽然外面是凉的,但里面烫得离谱!一口咬下去,牙齿都快烫没了。 “小心——啊……”约书娅被撞到了,又不小心撞倒了还在火堆上的盆子。 汤水洒了出来。眼看剩下的面团团也要倒出,她又连忙扶住,却被烫得双手通红。 另外两只羊驼看头头被烫成这样,义愤填膺,朝约书娅疯狂吐口水,脸上,身上。 “对不起,对不——”她试图挡着,但还是被弄湿了。 沙琪玛一口吐掉,吐着烫伤的舌头,丝毫不管它们的霸凌,只是继续吹。 关我啥事儿?多虐待她,还有助于计划咧! 约书娅连连道歉,终于换得了他们的原谅,又拿来毛巾,给它们擦身体,捂耳朵。 直到黑夜变得深沉,它们全部安逸地躺下,约书娅才重重倒地,用手背给自己擦汗。 “舒服,吗?”她喘着气问道,下巴上汇聚着汗珠。 “咩。”沙琪玛慵懒地答道。 “那你们,可以和,林小姐说,妹妹很能干,不要欺负哥哥吗?”她双手合十,弯腰哀求着。 “咩。”它翻了个身,全然没听进去。 “妹妹会很努力地,服务你们的,拜托了。妹妹不想看,哥哥被吃……他很难受,求求你们……”她越挪越近,眼泪也不住流下。 “呼,呼……”沙琪玛倒头就睡,睡得很香。 “求求你们……”约书娅低下了头,哽咽着。 今晚风依然好大。她甩甩阵痛的脑袋,抱着大碗小碗还有盆子,一只只洗净。 冰水刺骨,但她不在乎,只是哭。手都没知觉了。 但她必须坚持着,因为…… 终于,门外的风声中透出了一些不寻常的脚步声,接着,门开始悉悉索索响了。钥匙抵着门锁,但那双颤抖的手显然找不到锁孔。 “妹妹来了……”约书娅抓着墙爬起,跌到门边,拽住把手,开了门。 狂风涌入的刹那,她被吹倒了,但半秒后就被那双手拉了回来。 身前冰冷。哥哥的手湿漉漉的,冷得像冰。 “哥哥……”“妹妹……”别西卜走了进来,关上了门。他们的双腿同时力竭,一起跪倒下来,面对面。 别西卜全身都在发抖,黑袍滴着冰水,嘴巴里低声响着,呼吸很吃力。 “哥哥。”“妹妹。” 约书娅毫不犹豫地抱了上去,哪怕他冷得不行。别西卜舍不得抱这份温暖,因为自己太冰了,但今晚心狠的……真的被,被羞辱太多了。 林小姐那些挑逗话在脑海中回响,让他想想就后怕。 “哥哥,妹妹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饼干团子。”她病弱的小手指向火堆旁的盆子,抬头望向他,笑得很吃力,“今天,妹妹也很努力。” “辛苦你了……”别西卜摸摸她的头。随后,两人肩并肩,走到火堆边上坐下。 “今天好一些了吗?”别西卜撕开药的包装,倒水冲泡。 “好一些了。”约书娅攥紧拳头,振奋道,清鼻涕又流了出来,但笑得很欢。 “那就,谢天谢地了。” 小纸片从别西卜的兜里探出头来,来回打量他们,一声不吭,钻回去啜泣。 就这样,他们依偎在火堆边上。别西卜端着比自己头都大锅,吃里面凉了一半的面团子。 还是熟悉的味道,很淡,又很脆。 约书娅看着他,总压不住笑,喝的药也没那么苦了。 喝完后,别西卜脱下了黑袍,架在火堆上烤干,露出里面的开了裂痕的无袖衬衫,又扛着她的肩膀,一起往楼上走,直到钻回被褥之中。 “晚安。”约书娅探头,轻轻吻了下他的鼻子。 “晚安。”别西卜探头,同样用行动回答她。 他们面对面,十指相扣,不再言语,体温借由肢体相互传递,直至心跳同频共振,直至沉眠…… 第134章 做好觉悟的话…… 几天前,明亮的夜晚,风呼呼乱吹,东边儿还有依叠成山的乌云。 刚搬完十几袋饼干的马斯老大在别西卜身边坐下,揉着肩膀,唉声叹气。 “哎哟,重死我了……”风很凉,但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辛苦您了。”别西卜正在切饼干。一大块一大块的饼干显然没办法直接上嘴吃。 “您实在热的话,为什么不把头盔摘下来呢?” “唉,在一起那么久,你终于是问出这个问题了。”老大揉完肩膀又拍起酸痛的大腿。 “我觉得您一直戴着,一定有您的理由。” “哙,还真是。只不过有点多,我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从哪儿开始讲……” 怕再和风暴教发生争端?以前是,但在小闺女的带领下干穿黑执事和老不死以后,他还真不怕了。 “怎么说呢……给你说些深奥的,你这木头脑袋也听不懂……” “那浅显的呢?” “那就很简单啦——我怕那群黑金的人再找上我。”他悻悻地笑了,倒了下去,仰面向星空,“开卡车收咱骨灰的那位司机,我们以前搭伙干过,在深黯中队那会儿。” “你们有过节?”菜刀邦邦切。 “不,我们关系不错其实……只是……害,我跟你讲过坦什特那个老逼登诱骗我妻儿的事儿吧?为了回去救他们,我临时退出了深黯中队。” 他伸手进头盔里,拿出队长当时留给他的名片,抛给别西卜看。 “那时,我们正在出一个紧急任务。作为一个收尾人,领了委托自然是要完成的……但我逃了,付不起那天价违约金,还断了前程。” 他觉着这地怎么躺都不舒服,便躺在球棍上。 “你们是朋友吧?想必他们不会追究这点的。”别西卜细细抚摸着这少见的质感。先前不是还在行李箱里找着一瓶纪念的啤酒嘛,他们关系肯定不错的。 “啧,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的……直到某个家伙同我说,他们死了一个很重要的术士,而原因是,某个负责保护她的近卫,不负责任地走了。” 他苦涩地扭过头去,连连叹气。 “我真怕某天再次碰上他们,到时候,公事私仇,我们都难堪得要死……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摆摆手,烦心事儿也就过去了。 别西卜却默默记住了号码,还到他手中。 “那,如果再见面的话,你愿意和他们和好吗?” 老大扭头,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拽起球棍撑地,弹起身体,走过他的旁边,狠狠搓了搓他的小脑瓜,又跑去干活了。 他只是觉得,有些事明明猜得到,就不必明知故问了——不然的话,他干嘛收藏这张名片呀。 & 天刚亮,别西卜正熟睡着,忽然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 “起来起来起来!”小纸片连声叫喊,丝毫不压抑声音。先前它轻声嘟囔了几句,每次都比前一声稍稍响一点,都毫无回应。 别西卜利落地直起身来,但并没有睡醒,迟迟揉开眼睛,望向它,手上的伤口已经修复了。 “怎么了?”“我……你们戚戚我我,完全忘了我!我在黑袍里,都快被闷熟了!” 它气愤地叫唤着,却带着哭腔,飘到约书娅脸上。 “抱歉,我昨晚头脑被……”别西卜摇摇头。他只知道,要是昨晚没回家,睡在林小姐那边,自己肯定再也回不来了。 令人安心的是,约书娅的表情很安逸,没有之前的痛楚,就像是梦见了平凡的一天,在告解室里摸着诙笑的脑袋,和大家聊天。 “这不是重点!你快来呀,你来抓我!”小纸片急得直打转,“你再这样我要钻约书亚嘴巴里了,我要进她肚子里去玩!” 它怎么这么闹腾? “你到底怎么了……”别西卜伸手摸它,却察觉到了一股寒意,令人窒息的寒意。 “约书娅?”他的声音颤抖了,摸了摸约书娅的脸,冰的,摸摸鼻子下面……没有呼吸,没有那股熟悉的,温柔到有些痒的气流。 “约书娅……别骗我,约书娅!”他扯开被子,头抵着她的胸口,没有心跳。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喊你和她了……小纸片忍住了眼泪,钻进约书娅黑袍里。 “约书娅!”别西卜掀开她的黑袍,对着胸口按压,又捏着她的鼻子,送给她气。 妹妹很小的时候就会晕厥,所以母亲教过他怎么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他从未忘记。 他好害怕,声音都颤抖了,把肺里所有的空气传递给她,直到挤干,再深呼吸,转头又去按下胸口。 “妹妹,醒一醒!不要走!”他流泪了,流了很多,滴在妹妹身上,按压的力度越来越大,“我不要一个人……约书娅,你是我的唯一。求求你!” 再次送气,按压。小纸片碎碎念着,给他们祈祷。 妹妹全身都很冷,却唯独胸口往上一点点反常炎热。他注意到了,但根本没时间管。 终于,比二十年监禁更痛心的两分钟过后,约书娅皱了皱眉,恢复了微弱的呼吸。那一缕气流,仿佛吹起一阵寒风,就能掐断。 别西卜紧攥着她的手,茫然,不知所措。 明明已经喝了药了,为什么病情反而加重了…… 她的手好冷,热水也用完了。别西卜唯一能做的,就是牵住,往手心中哈气,再合起,搓动着。 就在这时,门敲响了。别西卜望望楼下,即将迈动步伐,却无法松开她的手。 沙琪玛慵懒地起身,咩咩朝楼上叫了几句,见没反应,便叫骂着自己,开门了。 “早上好~”林小姐摆着手进门,直接抱了上去,眼睛都笑没了,一摸质感——怎么毛茸茸的? 拉开一看,怎么是你! “怎么,嫌弃我?”沙琪玛吐吐舌头。 “滚。”她轻声冲它耳朵低吼一句,随后快步上楼。 水滴滴滴答答,别西卜背对着她,跪坐着,低着头,肩膀还赤裸着。 “呀呀,你们起得可真够早的~”她嗖一下飘到他身边,蠢蠢欲动的触手揽住他的腰肢,见没反应,便往上移,在腋下来回滑动。 本以为会被拍开,但别西卜只是转头向她,眼中泪光闪闪。 “为什么……”他微微摇头。 “呀,亲爱的,你不会以前都没吃过药吧?”她揽起他的头发,露出耳朵。该死,齿痕没了!但好在约书娅也没力气留下新的。 “没怎么……” “好吧,我这感冒药是一天三次的,明白吗?”她笑着拿出新的一包来,在他面前晃悠,“虽然约书娅还是个孩子,不能用量过度,但只吃一包,恐怕还是不太够——你也知道的,她情况很不好。” 别西卜身体抖了一下,又望向妹妹毫无血色的脸。 一天两包?自己再努力,一天也只能弄到一包。想要两包……那就只能…… “嘛,我很早就说过了,我不逼你。”她收回了触手,伸手至他湿漉漉的腋下,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理着他的头发。 “要是没我,你一包感冒药都拿不到,对吧?你应该对我感激涕零,而不是像昨晚那样,耍脾气,对不对?” 言罢,看他呆住了,她便伺机而上,对着耳朵先舔动一番,感受着他的颤动,然后利落地咬住,留下自己的齿痕,心满意足地离开。 “对不起……”宝宝终于学乖了!她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当然,我也有错。昨晚我反思了很久,觉得自己确实做得不太对,太自私了。” 她望着妹妹,直叹气,自己眼睛也酸了起来,身后的触手却差点拍手称快——回去再拍! “所以,我决定了,用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结束我们之间的不快。” 一根触手伸入触手堆中,掏出一大盒沾着稀释牛奶状黏液的感冒药,打开纸盖。 飞快地数了一下,足足十七包。 “这……”别西卜转头向她,嘴角抽动着,又快哭了,再回头望望盒子,“我知道的……你要我签,妈妈……” “不不不,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心结。现在我已经改悔了,明白了,即使不当妈妈,也能爱你们!” 她慈爱地摸着他的下巴,抬起,露出脖颈。好想咬一口,看看他的反应呀…… “当然,肯定不是免费的。” 别西卜无助地喘息着,仍盯着妹妹,轻声道:“条件呢?” “很简单的,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塑料包装的声音。触手又摸索起来。 “啪。”一个塑封袋抛到面前,还留着没撕干净的快递单的边角。里面,是黑色的衣装。 黑色连衣裙,蕾丝镶边且半透明的,过膝黑丝,小号的,手套,发饰,以及内衣,全都是黑丝的,还有一堆小玩意儿…… “你要送给妹妹?”他困惑甩头,脖子却被触手缠住了。 “傻瓜……是送给你哦~”她凑近他的耳旁,再次轻声细语,“做好觉悟了的话,今晚就穿上它们,到我这里来。我还是要吃你,但会速战速决。” “为什么……我是男孩子,我不理解你……” “你就是话多。回头我还得找个塞嘴的。”林小姐半恼着推他到妹妹身边,拍拍袍子,起身。 “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大可不来找我,自求多福,别又来又装。这身衣服就是为了让你认清自己。” 本来还想让你当孩子的,现在看来,还是当宠物比较好。 孩子是一开始听话,之后不听话,而宠物则是胡作非为,驯服之后就唯命是从。 林小姐留下他一人在此反思,牵着沙琪玛的栓绳,正要出去,又折返回来,在楼下喊话。 “不许锁门,我要时常来看我的羊驼。不大声喊沙琪玛这个蠢货,它是不会起来给我开门的,可大声喊了约书娅又会被吵到,而你又守着约书娅不肯下来,总不能让我在楼下干等着吧?” “我牵他们到您那儿去……”几乎听不清的应答。 “怎么?让我和羊驼睡一屋?别搞笑了。你们这楼下空着也是空着,让它们睡呗——” “柴火,伙食。”别西卜起身到楼梯口,叫住了她,身体摇摇晃晃,抱着那袋衣物,“请您不要逃避。” 他也开始学起我的样子了吗?真乖~ 林小姐心满意足地笑了,丢出一袋药,在门槛外,往下指指。 “再锁门,那袋衣服,我也要收费咯?” 说罢,她便牵着巴格林散步去了。 别西卜下了楼,拿起药,抖掉上面的土灰,关了门,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上锁。 他没有急着上楼,而是拿出小纸片。 “帮我个忙,可以吗?” “唔姆!”它忙收起哭腔,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可,可以呀!” “去跟多萝西说,把那些骨灰整理好,过几天我要卖掉它们,买药……” 小纸片沉默了一会儿,一点点往门缝里钻。 “别西卜……你要学会撒娇呀……”它哭着逃了,没敢听回答。 第135章 随风飘荡的小纸片 今天剩下的时间飞也似的过去了。 “呀,别西卜,你睡得还好吧?”路过仓库的时候,多萝西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轻快脚步,探头瞄了眼,随后小跑出来,蹲下,扶住他的肩膀,“我听小纸片说,你最近晚上都睡不着觉呢……要不要来点奶茶?” “不必了。”他摆摆手,跟着她一起走到仓库里去了。 诙笑在呼呼大睡,盖着黑袍,吹着鼻涕泡,边上还有饼干碎屑。小纸片在漫无目的地漂流,看见他,便飞了过来,钻进兜里。 “骨灰收拾好了吗?”“嗯嗯,这应该是最后一批啦。” 走之前,要把这里清仓呢。在她的精心计算下,到走的那天,这里的饼干刚好吃完。 “日程表呢?”“司机先生快来了吧……” 别西卜扶住下巴沉思。那位交货的先生大概最近几天来,但不知道哪天,到时候还得好好招待。 “有给他们准备零食吗?”别西卜茫然扫视着仓库,除了饼干麻袋,还是饼干麻袋。 “唔……我可以给他们一些我熬过的助眠奶茶,饼干分出去一些也是无伤大雅的。” “我可以准备一些小礼物……合作那么久了,应该好好道个别。”别西卜揉揉酸痛的眼睛,走出门外。 这时,阵风恰恰吹起,但稍纵即逝。左手边,西边,再次泛起了层层叠叠,中世纪城堡般的乌云,缓缓压来。 “最近风一直很大呢。”多萝西搓搓肩膀,往手心哈气,跟着他出来。 “也不是一直吧。”别西卜又望望东边,一片晴空。 白天的时候,如果是阴天的话,比如说最近的下午,别西卜可以尝试用鸦羽袍起飞,但要是是晴天,袍子就会脱线散架,坠机。 晚上的时候那就得慎重了,超大的狂风,一不留神就被吹飞,狂甩至眩晕,最后以头撞地,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哦,对啦,马斯大叔给我来信啦~”她从黑袍里掏出反复折叠又展开二十多次的皱巴巴的信件,添油加醋地念了起来。 马斯老大到那里之前,树屋的长老们敲着拐杖,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言,操着苍老的嗓子,数落着这个将要到来的陌生人。 “收尾人?收尾人没一个好东西!”“主教大人定是被绑架了!还是派遣睡袋大军反攻吧!”“不,先劫持那个收尾人作人质!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然而,见到拖着小弟们到来的劲夫之后,他们个个摔了拐杖,抱着树痛哭。 “啊呀,这不是十年前牵着主教的手回来的大恩人嘛!有失远迎啊!”“瞧这身板子,跟水泥浇的似的!”“这么多年,咱就是没机会报答呀!” 马斯老大实在盛情难却,所以就加倍干活报答他们,篱笆也会修,房子也会造,扛行李更是在行,一个人能提四只行李箱。 老年人们就喜欢这种结实耐造的壮汉,干活快,脾气好,说话直来直去,会带孩子,还能打得不得了,把野狗全打树上去了,真可谓女婿中的极品! 所以,毫无疑问,有长老悄咪咪把他拉树荫下问话,满脸堆笑。 “多大啦?结婚了没有?考不考虑咱们家主教?” “我孩子都比她大啦……”他谈及这个话题相当痛心,但对老人家,选择一笑置之。 “可惜了一条汉子呐!” 读到这里时,多萝西扭捏起来,读错好几次,语速还加快了,快到别西卜都听不清讲了什么。 “总之,多萝西小姐,睡袋教的各位已经很好地和原住民打成一片了,树屋也建差不多了。老人家们待我很好,你也不必担心我。家里有什么缺的记得说,我过几天回来时捎一点。” “呜呼呼,马斯大叔,真的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呀……”她把心又插了回去,捂起脸。 其实还有很多写在大树叶上的信件附送过来,但毫不例外,都是先把马斯夸得天花乱坠,然后结尾不约而同地写道:“遇到这种好男人,就嫁了吧!” 别西卜回头看了她一眼……嚯?嚯……在她讲的那些“曼妙”往事里,她喜欢乔装成知心大叔的卡塔琳娜来着? 有意思的来了……卡塔琳娜的大叔技巧是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呀。那岂不是说——岂不是说! 他转过身来,毫不忌讳,不带任何施法前摇,打出了他迄今为止打出最高的伤害。 “你喜欢马斯老大,对吧。” 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他没有加任何感叹,疑问,就像先前说的是每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一样寻常。他就这么一脸平静,念了出来。 “嗯……”多萝西正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接着摇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全身僵硬,笑容定格,冻结了五六秒之后,生硬地扭动头,看向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全面解封,摆手摇头,泪飙了出来,按住他的肩膀,“我只是仰慕他!仰慕!他可是喊我叫闺女的呀!” “是吗?”别西卜眯起了眼。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信这种说辞。 “该死,忘掉,忘掉!给我把记忆甩出来啊!给我忘记!”多萝西猛烈摇晃他的肩膀。 “噗嗤!”小纸片笑出声来了,这几天第一次发笑。 “我保密。”“这不是保密不保密的事呀!”多萝西捶打着他的胸口,随后不甘地跪倒,抱住他的腿,埋头痛哭,“重点是,你已经知道了呀!这是不可以跟任何人说的哇啊啊啊!你到底懂不懂女孩子啊!你怎么就那么讲出来了啊!” 别西卜无语住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讲出来的吗?妈妈喜欢爸爸从来不遮遮掩掩,卡塔琳娜说喜欢他也不拐弯抹角。还真是长知识了。 爱呀,真是复杂……真希望有本书能系统地讲述一下,最好能带加减乘除和运算公式,计算不同程度的爱。 他仰望天空,注视着云朵向东搬迁。 等她发泄完了,他便把她扶起,用领子给她擦鼻涕和眼泪。 “忘掉……好吗?我们是不可能的……”“喜欢就在一起啊,有什么不可能的。” “混蛋啊!马斯先生有妻子——抱歉……我的意思是,他还有岳父岳母。而我还没成年就被……”她别开了脸,挡住了眼睛,独自起身,“我不干净,我配不上他……” “那就一起面对啊。谈恋爱不是谍战,喜欢也不是遮掩自己的缺陷,而是相互接受。”小纸片探出出来,发表了它的意见。它很开心,因为在一起,聊有意思的话题。 “貌似是这样。”别西卜点头,拍拍她的肩膀。 多萝西定住了,抬头,又低头,转身进门。 “我想……自己一个人思考一会儿……”她想起了卡塔琳娜的话,心烫得厉害。她感觉自己好变态,居然爱上了恩人的爸爸。 “走吧,给女孩子一点私人空间。”小纸片催促他,钻回里面。 “你说得对。”别西卜为她关上了门,不回头,拖着斧头,走向远处的树桩,开始劈柴火。 “咔,咔!”木椅,木桌,全部变成木棍吧。他很快就满头大汗,不时停下来,擦脖子上豆大的汗珠 “小纸片,可以陪我想想吗?”他边劈边问,“我一个人想,难免会出纰漏。” “你咋突然这么客气……”“因为刚刚的交流让我觉得,你懂的很多,应该礼貌一些。” “是你懂的……算了,我当你的外置大脑吧,我看你也够累的……” “在两个多前,风暴教大主,维德,开始向东进军。”劈柴。木棍落地,又被拾起。 “从信件推测出来的?可以啊。” “而一个月后,作为他的重要战力的黑执事前来,是否可以说明,东征已经接近尾声?” “嗯。他是一个沉稳,有大局观念的人,肯定会在稳操胜券之后再分兵。” “他打下大半个峡谷巷的所有魔咒教教派,目的显然是为了集结力量,不必同室操戈。”他脚踩柴火,把长杆的压断,再扶上又一块木板,“但奇怪的事来了。他花一个月的时间闪击了所有敌人,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能到达我们这里,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边打,一边推进,花了一个月。但单纯走回来,一个多月都没杀到这里,这不是很不合常理吗? “额……也许他在九号区休整?”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林小姐来了。”他弯下腰,给劈好的柴火打结扎捆,“她的白丝破了洞,很可能经历了战斗,拖车也有受到攻击的迹象……而且,那些羊驼没饭吃,说明她遇到了紧急情况,需要弃置负重。” “所以你给她脱白丝的时候满脑子在想这些?”好吧,他真的是这种人。换作其他小男孩,肯定已经把持不住了…… “所以,我推测,巴格林和可能与维德发生了战斗。” 小纸片呆住了。它不能应答这种问题,否则就会死…… “不仅如此……我想,虽然林小姐逃了,但肯定还有别的势力在与他交战。” “你怎么推断的……我需要检验一下你的猜测是否合理。”小纸片换了很严肃的腔调。它的心上人开始分析问题了,没有选择堕落。 “云。”别西卜扎好了捆,踩踩严实,然后回身,指向逐渐笼罩他们的乌云。 “云怎么了吗……” “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它们就会飘到我们上方,之后就是无边的黑云,”手指顺着云的轨迹,指向东方,“然后,在晚上,抵达那里。” “然后?” “遮蔽月光,降下暴雨……我不清楚具体流程,但肯定可以对战局产生重大裨益。”别西卜拽起柴火堆,放在树桩上,眯眼向头顶的乌云,“我甚至可以推测,维德的能力能影响天气,否则乌云怎么会那么听话且准时抵达主战场?” 他已经完全代入维德的角度思考问题了:我不会做徒劳无用的事。凡是我所做的,一定是对胜利作出贡献的。只有这样,面对八方围剿,我才有一战之力。 “很有这种可能……别西卜!云是靠风力驱动的,而风暴教又和风有关!” “所以这几天晚上才会风大……”他拿出了小纸片,充满期待地看着它。 “晚上风强,是因为,〔仇恨〕的法术在晚上才能发出最大效力!” “也就是说,维德的能力,是风,而且不是普通的风。”别西卜想起了最近多变的风。它们经常会突变,但大体的方向却总是偏向东方。 “而是,强大到足以牵引千里之外的乌云的,真正的,暴风。”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没错!”小纸片兴奋地挣脱他手,绕了他两圈,“我们就这么把她都猜不出来的能力破解出来了!我好高兴!” 还没到最终决战,就把大反派的必杀技猜出来了,多值得庆贺啊! 可就在这时,飞翔的小纸片被一只手抓住了。 “你们聊得很开心呀。”林小姐骑着满脸不情愿的沙琪玛,揪住了小纸片,在眼前反复观摩,“刚刚在聊什么?” “您不会喜欢听的。”别西卜摇头,扛起柴火,又伸手,想要要回小纸片。 “不,我在休息,结果你们吵吵嚷嚷打扰到我了,所以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别西卜扭头四顾,长叹一口气。 “有些秘密不能说。”“药。” 仅仅一个字,就把他的手吓回去了。小弥撒揪着黑袍边边,想了一会儿,答道:“之前在聊多萝西……” “合起伙来干什么?”“是多萝西小姐的事……你不会感兴趣的那种。” 林小姐转了转眼珠,带着小纸片走了。 “这个借用一下,等会儿还你。”“等一——” “怎么?我送你一套漂亮衣服,还不让和我你的朋友聊两句?”不等回答,她就带着它走了。 别西卜停住了,望了一会儿,踮脚喊道:“晚上见。” 她摆摆手,不回头。 他无助地低下头,背起柴火走了。 到了无人的角落,她把小纸片摊在掌中,逼问道:“刚刚在聊什么?” “别西卜已经说过了……” “哦,我差点忘了我可以用这个。”她拉开毛绒袍子,展现纯白紫罗兰,“来吧,现在可以实话实说了吧?” 这朵紫罗兰的作用之一,便是让看到它的生物撒不了谎。 小纸片哽咽了。它知道,这个情报很重要,甚至可能是别西卜仅剩的手段。它不想要妹妹死掉。 “唔额……” “三秒钟不说话,我就把你捏成纸团。” 一,二,三。在她动手的前一瞬间,小纸片高声叫起。 “谈恋爱!我们之前在聊,多萝西想和马斯谈恋爱的事儿!” 多萝西都快把它对折了,但见它没事,舔舔嘴角思索了一会儿,也就松手了。 好吧,跟她还是得玩文字游戏。“之前”,可没指定哪个时间段。 “主人……您这样想,他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不就说明……” “他开始……关注情爱之事了?很有觉悟嘛!”林小姐绽开笑颜,甩起尾巴,正上兴头,便把它放了,“很不错,你接着把他的思绪带到这些暧昧的事上。时间长了,这种小男娘总会有欲望的。到时候……哼哼~” 她踢了踢沙琪玛,扬长而去,徜徉在自己的美梦中。 第136章 一家人 晚上依然吹大风,刮着雨夹雪。 “咚咚咚。”冻硬的小手敲响门扉。 “哦,来了,亲爱的!”林小姐从床上弹起,咔嚓拉开门,欣喜若狂,但笑容很快就压下去了。 下面没看见黑丝,上边儿也没穿连衣裙,还是平常的装饰。 别西卜的身体冻得摇摇晃晃,耳朵上戴着的耳套都结了冰,突然见到明亮的火光,眯眼皱眉。 “你不穿是几个意思……” “我还没做好准备。”他说话时还会吐出雾气,沿着自己的脸颊向边上散去。 “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的,往床上一躺,还要什么准备?”林小姐愤慨地甩动着尾巴,把门关上一半,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又立刻拽开门,甩出尾巴捆住他,一转身甩到床上去。 “砰!”用力过猛,头撞到墙了。别西卜捂着生疼的头顶,微微龇牙。 “白天跟你说了,一包药没用,你听不进去。”林小姐堵上了门,跟着上床,捆住手脚,又捏住他的下巴,埋头,垂下冰冷的目光,鼻翼贴着鼻翼。 “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那你就接着犟吧。为了你那臆想出的尊严,赌上妹妹的生命吧。”她抬抬下巴,轻哼一声,“开始之前,该怎么说?” “请……请您(省略)……”别西卜念着,躲开了目光,但却被她掰了回来。 “连看都不愿看我,你就是这么敷衍恩人的吗?”她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胸口,“重来。” 别西卜只好直视着她,再次念了一遍。 “下次再要我提醒的话,那套衣服我还要收费。” “记住了……”他哽咽着点头。 今天,她没有挡住他的眼睛,但嘴还是堵上了。 “我要你看个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样配合我的。” 窒息,喉咙被卡住了,又痒又难受,很想把异物吐出来,但连呼吸都是难事。 别西卜看着自己的腰肢被缠绕,摩挲,羞愧地闭上了眼,却被狠狠咬住耳朵,被迫睁开。 “眼睛,睁着。”说罢,林小姐便继续享用劳累一天的小弥撒。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了。 别西卜脑子迷迷糊糊的,手也无法动弹,躺在床的最里面,对着墙喘息着。 “好了,我饱了,你可以滚了。”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时间,林小姐就抓起他的黑袍,还有一包药,往他怀里一塞,之后拽着他的手,拖下了床。 “等下……腿还,还不能……”比久坐突然站起还要猛烈的麻,从脚底蔓延到了腰部。腿只能无力地蹬着,根本支撑不了身体。 “你不是要陪妹妹吗?快走,快走!妹妹在等你!加油!为了你的家人!” 她直接把他甩出了门,之后站在门边,投来火光中的阴影。 “当然,你要是迷途知返,也可以进来取暖——当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言罢,门无情地关上了。 真是的,全身湿成那样,几乎什么都没穿,这不得冻死在半路上? 林小姐闷闷不乐,双手交叉,背靠着门,静静地读着秒。 一分钟,两分钟,呼啸的风声之中,终于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所以还是听我的,过夜比较好——”她媚笑着开门,却见一片黑暗,没有人影。原来,只是门口那只铁桶在风的煽动下撞门。 “哼……翅膀硬了。”门再次狠狠摔上,上了锁。 一片寒风中,别西卜拖行着又麻又冷的腿,任凭雪花对自己的全身施暴。 终于,他倒了下来,脸贴着湿透且冰冷的地面,喘着稍纵即逝的白雾。他想撑起自己,但手却不听使唤,已经没了知觉。 “妹妹,等着……喝药……”他的眼皮渐渐垂下,昏暗的视线被更深的黑暗包围。 可就在他意识即将散去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瞅瞅的说。” 黑色大圆球蹦跶着跳到跟前,前倾一看,尖叫出来。 “坏妹妹!他被当垃圾丢掉了的说!”“别……别……别等着了,救他呀!” 寒意的重锤轰击脑侧,别西卜晕了过去。 黑暗,寒冷,晃动。他能隐约听见许多喊声。接着是温暖,燥热的光。 最后,铺天盖地浇下的熔岩冲破了黑暗。 “额……” “他醒了!” 别西卜颤抖了下眼睛,徐徐睁了开来,脖子动不了,那就挪动着脑袋,看向周围。 “没烫到你吧……”多萝西跪坐在右手边,手中是一个大铁盆,还晃着一小捧温水,焦急地握住他冰冷的手,“你呼吸越来越弱,叫你也不听,我就只能这么叫醒你了……” “捏,热水,饼干的说!”诙笑在左手边,推来一小碟泡在热水里的饼干。 “你……你……”小纸片泣不成声,飘到火堆边上,一个人发泄去了。 沙琪玛就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闷闷不乐。它也想要热水和饼干,但没人给它弄。 “谢谢你们……”别西卜弱弱点头,又看向小纸片,“你要是,没听懂,我就……” “我当然明白啦!”它高声叫道,又啜泣起来。 下午分别的时候,别西卜冲着林小姐说了一句“晚上见”。 他怎么可能会同抢走伙伴的林小姐这么问好呢?所以那句话只能是讲给它的。它也心领神会。 “我不懂的说。”诙笑用尾巴叉起一只松软的饼干,喂给坏妹妹,皱眉嘟囔着,“小纸片半夜把我吵醒,说要带我出来抓很坏很坏的老鼠,结果就找到你了的说。” “只是凑巧!”小纸片回头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又弯腰去了。 “你脾气这么差干什么?坏妹妹情况很危急的说!”“因为他太执拗了!明明可以没事的,可,可……啊!” “好啦,别吵啦……”多萝西连忙捂住诙笑的嘴。虽然她听不见小纸片讲话,但听过诙笑讲过这么个一无是处的朋友。 别西卜凭着毅力,把上半身撑了起来,靠着墙,气喘吁吁,脸上脖子上全是汗。 “所以,弥撒先生,你为什么大晚上要出来冒险啊?”多萝西给他盖上了在火堆上烤得暖呼呼的黑袍。 “抓,抓老鼠。”别西卜哈着气,蜷起依然很敏感的身体,声音颤抖。 “那么冷的天抓什么老鼠啊……” “下次一起出去抓的说。” “一起也不行!”多萝西拍了拍诙笑弹性十足的小脑瓜。 别西卜闭上了眼,冰冷的眼皮贴在一起,又拿出藏在怀抱最深处的,靠濒危的体温加热的感冒药,给多萝西。 “约书娅……”“你这人真的是……”她攥紧拳头,想训斥他,但更多的是可怜和同情,拿过药,站起,“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去给她泡。” 刚迈出一步,弥撒又拽住了她滚烫的手腕。 “她怎么样!”别西卜猛然抬头,喘着粗气问道。 “她没事……就是一天没醒。” “从早到晚?” “你问小纸片。” “我不知道!” “到底谁惹你生气了啦!还是不是一家人的说!” 小纸片的灵魂受到冲击,惊愕地回头望了一眼,视线却愈加模糊,之后哭到失神,以头连连撞地。 “别吵到约书娅……”别西卜摸摸诙笑的脑袋,把它塞进自己的怀里,互相取暖。 诙笑哼了口气,接着用尾巴插软饼干喂他。 不用想,这家伙肯定没好好吃饭。 多萝西无奈地拎起热水壶,上楼,给约书娅泡药去了。 沉默,谁也不想打破这份寂静。 小纸片哭完就睡了。诙笑蹭着别西卜的小肚子,凹出属于自己的形状,躺得舒舒服服的,享受着他的抚摸。 两只羊驼闻着香味,朝这里看了一眼,但没敢上前,因为那个黑色的西瓜一看就不好惹,便各踹了沙琪玛一脚。 它愤然回头,蔑视它们,随后爬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叼起装泡水饼干的碗,就要叼走。 “你干什么的说!”尾巴“哗”一下扇了它一巴掌,尖尖还划开了它的鼻子,血都流出来了。 诙笑怒目而视,叉起一大串饼干,堵住别西卜的嘴,然后跳了出来,与它当面对峙。 “谁给你的胆子,动小熊给我妹妹泡的饭的说!” 沙琪玛怯懦地退开两步,却越想越气,又龇牙咧嘴,想要夺走,却被诙笑撞了开来。 “滚开!找你自己的主人要去!” 沙琪玛眉头抽动着,压抑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双蹄猛砸地板,快步上前,同它头抵着头。 “我的主人?哈?我的主人!”它的声音很沙哑,已经因愤怒而扭曲了,就像一只不着调的大提琴,“要是我的马铃薯,胡萝卜,暖宝宝没丢,我还会在这里凑这臭烘烘的火堆?我还会吃你们比屎还难吃的饭?” 别西卜望了一眼,想要说话却又怕掉出来,浪费粮食,便不作干预。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沙琪玛会说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纸片就跑回来说听到了两个人的吵架声。 到了那边一看,只有林小姐一个人,那么另一个会说话的,就显而易见了。 “那关我们屁事的说!”诙笑也露出牙齿,顶了回去。 “我是客人!你们欠我的主人一箱药!救那个球棍佬的药!你们就应该伺候我!”沙琪玛吼到气喘吁吁,一只蹄子指向楼上,“结果呢?你们一个卧床不起。” 又指向门外。“一个一天到晚在外面晃悠!回来就和妹妹搂搂抱抱,完全不在乎我这个客人!我也要粥,我也要烤暖的袍子!” “一箱药能值几个钱?你完全不把我两个妹妹的辛苦付出看在眼里的说!” “他们?在这儿破地方,他们两个身娇体弱的废物,伺候我一个月,都换不来那么好的药!”蹄子跺地,喉咙轰隆隆响着。 “就当是这样吧!那我们也是欠那个商人的,关你屁事的说!” “我是她的伙伴!” “你是她的奴仆,傻*的说!”诙笑喷着唾沫,脏话都喊出来了,“一天到晚被骑来骑去,她给过你好脸色吗?不就是她把你的珍藏全部丢掉的?你个脑残!这不叫伙伴的说——” 诙笑一跃而起,跳上桌子,翻上天花板,斜向坠去。别西卜又伸手接住了它,揽入怀里。 “我们,才叫,伙伴的说!” 沙琪玛畏缩了,气在喉咙,却挤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其实……我要说对不起。”别西卜摸摸诙笑的脑袋,“我把你的旧窝拆了挡风,我很抱歉……” “啊?”诙笑猛然转身,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很快泛起了泪光,下嘴咬着上嘴,“那是,卡塔琳娜给我的说……呜呜……” “瞧吧,主人都是一个样的!都是随便拿取扈从的物品,自以为是的!”沙琪玛得意又苦涩地扬眉吐气着。 “我真的很抱歉……我回头用鸦羽给你做一个新的可以吗?”“我不怪你……但我还是要干草的说……” “好吧……其实,傍晚,她出去那会儿,我又做了个新的,尽可能一样……你不喜欢就再做一个吧。” “我爱你的说!”诙笑跳了起来,狠狠吻了他的脸颊一口,随后抹开眼泪,朝着羊驼,咧嘴笑道,“看见了吗?我的妹妹会和我说对不起,还会给我弥补的说!” “咩啊!”沙琪玛后腿一软,踉踉跄跄往后退。 “你的主人给你道歉了吗?”她用那朵花威胁我。 “你的主人给你补偿了吗?”她骑在它的身上乱逛来补偿它。 “你的主人,允许你,和她一起睡觉吗!”诙笑钻进别西卜的黑袍里,调皮地转着圈。 “别闹……好痒……”别西卜是这么说着,但并没有阻拦它,只是抱住它的两边,不让它滚出去。 “咩啊!为什么啊!”沙琪玛崩溃了,全身瘫软,前肢捂住耳朵,剧烈摇晃。 她的主人,派它来监视。实际上压根儿没什么要监视的,只是嫌它们臭,多嘴,赶到这里来蹭饭吃。 另外两只羊驼听不懂人话,但也莫名流出辛酸的眼泪。 “简而言之,我们确实要报答她,但这与你无关的说!”诙笑舔舔坏妹妹的小肚子,钻了出来,冲它吐舌头,“睡你的觉去吧,长颈鹿的说!” 沙琪玛感受到成吨的羞辱,滚到墙角去,独自啜泣起来。 “我又不是……呜呜……我好憋屈……” 过了一会儿,楼梯又响起了脚步声。 “你们可真够吵的。”多萝西提着空水壶下来,往盆里倒上凉水,接着添柴烧。 “妹妹……”“我捂着她耳朵呢。”她耸耸肩,“喂是喂进去了。” “谢谢……”别西卜吃着发软的饼干,烤着火。 “你不胡闹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啦……”多萝西挠挠头,赶忙凑近,“你没跟别人说,对吧?” “没有。” “乖孩子~走吧,到妹妹身边去~”“我也要的说!十年没有见乖妹妹的说!”诙笑窜上窜下,兴奋地不得了。 “嘘!你要是再大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多萝西扶着身子弱不禁风的小弥撒,头顶着咬紧嘴巴的诙笑,一起上楼。 被褥有些小,显然是他们的专属,但诙笑还是固执地钻进两个妹妹之间,长舒一口气。 “这里,简直是,天堂啊……”左边右边,都是软嫩的胸口呀…… “给约书娅一点休息的时间吧。”多萝西对着他们仨的额头,一人吻了一下,套上睡袋,倒在他们旁边,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别西卜睡得迷迷糊糊的,转头,瞥了多萝西一眼,又转了回来,牵着妹妹的手,往里面哈气。 “妈妈……” 夜喧闹,因为有雨雪,但也很安静,因为大家都很困。火一点点淡了下来,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第137章 实验性魔咒 天亮了,天怎么还是阴沉沉的…… 因为还有很多杂事要处理,天亮后诙笑又不能到太阳底下去,所以天亮之前,多萝西照看了下妹妹,就抱着诙笑走了。 诙笑当然睡得很香啦,到了仓库都没要醒的迹象。在梦里,它正和坏妹妹一起抓老鼠呢,一人叼着一只老鼠尾巴,比比谁抓的大,然后一口闷,吃得满嘴是血。 沙琪玛第二个醒,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又懒得走,只好拱拱火堆,摄入热量缓解饥饿。 小纸片被它一脚踩醒了,慌忙飞上楼去,贴了贴约书娅的脸,又撞别西卜脸上去了。 “醒醒,懒虫!快醒醒!” 在它的胡乱拍打下,别西卜猛然直起身子,惊起一身冷汗,未经提醒,就慌忙捧住妹妹的脸,试探鼻息,俯身聆听心跳…… 都很微弱,比昨天还要轻,脸也只有一点温度,但表情却很安详。 “约书娅……你还好吗?”他轻轻推了她的肩膀两下,没叫起,便不为难她了,倒了杯热水,吹凉,一点点给她喂了下去。 她的背上全是冷汗,打湿了被褥。 还是拿毛巾擦干吧。别西卜给她浅浅擦了擦身子,换了件干的连衣裙,把湿的姑且搓两下,泡盆里,晚上回来再洗。 但擦擦的时候,他发现妹妹喉咙往下,锁骨附近烫烫的,隐约看见一个小小的光斑,但一脱下裙子,它就不见了,温度又恢复了正常。 幻视了吗?还是得好好睡觉啊…… “我出门了。”他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念。小纸片则趁机钻进了他的兜里。 “嗯……”她呻吟着,动了下脑袋,但没有要醒的样子,手抖得很厉害。 “坚持住……”别西卜下楼出门,又拎着一捆柴回来了,放在火堆边,给沙琪玛倒了点热水和饼干,蹲下来摸它的耳朵,“如果楼上的火堆快灭了,帮我添一点柴,好吗?” “哼……”它没好气地哼道,埋头吃起了饼干。 “拜托了,我会服侍好林小姐的。”别西卜没等来回答,已无力叹息,默默出了门。 白天照常,劈柴,送饼干,要忙的事儿很多。老鼠夹检查了一番,收获颇丰,不过都是些冻死的小老鼠。 林小姐则从拖车上拿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看不懂的饮料和药片,躲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烹饪起来。 别西卜今早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找多萝西要纸和笔。 “圆珠笔有,但你想要什么样的纸呢?”“能写字,稍微大点。” 姐姐抛了本很厚的书来,便回去和诙笑锯椅子去了。 这本书纯黑封皮,边上拖了线,还臭烘烘的,一只手很难拿住,坦什特不小心掉出来的,字丑到没人看得懂,后面还剩几十页发黄的空页。 虽然不知道纸是什么材质的,但防水。 诙笑站在手锯上,来回横跳,把这个当跷跷板玩。 近黄昏,天边没有露出霞光,而是被压来的黑云屏蔽。 别西卜借着梯子,爬上了仓库的屋顶。 风很大,吹得他摇摇晃晃,黑袍掀起,腿凉飕飕的,已经能感受到星星点点的雨砸在身上了。 “小心掉下去。”小纸片从兜里探出半个头来,在风中凌乱,“不过,你爬上来干啥呀……” “我需要你配合我做个小实验。”别西卜坐在屋顶的最边缘,完全不怕掉下去,光溜溜的腿在风中颤抖,呼出白雾。 “不强人所难就行啦。” “你在这种天能飞行吗?”别西卜翻开书,按住乱翻的书页,在空白页上先标了一个十字方向标。 以前记过,现在面朝的方向,就是正东方,和卡塔琳娜一起看过日出。 “可以吧?只要不是在龙卷风里,我还是能驾驭的。” “那就先麻烦你随风飞出,大概一百米吧,然后飞回来,可以吗?” “走着。”小纸片说走就走,窜出口袋,随风飘出,任凭风把自己吹动。 别西卜伸手,竖起大拇指,追随着小纸片的身影。但他很快摇头,发现这样过于荒谬。小纸片太小了,光线又不好,离开一段距离就看不清了。 不一会儿,小纸片就扭动身体,靠着它熟练的微操飞了回来,钻进他暖呼呼的胸口里。 “冻死我啦!” “这样不行……”别西卜标了一个点,抓着脑袋,陷入苦思,“一百米太近了,而且我根本看不清 你……” “要不你把我点燃?”“可以吗?” “想想就不行吧!” 别西卜又接连叹息,望向压顶的黑云。其中不时传来震震雷霆的低吼。 就在这时,门“啪”一下撞开了。 “布嘎!”诙笑被一脚踹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面壁思过去吧!”多萝西愤然骂了一句,摔上了门。 “不就是一把锯子吗的说!”诙笑也回头朝她吼道,吐着舌头,一脸不屑。 阴天它倒可以出来玩一玩,但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还凉得不得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想要看大家玩飞镖。 它望了一圈,就是没找到好玩儿的,唉声叹气,蹦跳着走了。 “谁来陪我呀,好无聊的说……”跳着跳着,它就停了瘪起嘴巴,挤出了眼泪,滚到墙边,望着乌云,啜泣道,“我想你了,卡塔琳娜……” 乌云不理睬它,继续飘动。 “我有听你的话,代替你,把你没撒的娇全部撒出来,和两个妹妹一起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说?为什么旅游不带我的说……” 它流着眼泪,张开嘴,正要嚎啕大哭。 “哈,黑色西瓜!哭哭!” 诙笑立刻窜起,像落水小狗一样抖动身体,甩开眼泪,环顾四周,转着圈,就是没找到声音来源,用尾巴搓搓脑袋。 “我们在上面。” 一抬头,坏妹妹正朝它招手,小纸片从他的胸口探出半个头来,嘻嘻笑着。 “坏妹妹,还有鼻涕纸的说!”它一蹦跳上屋子,钻进别西卜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我好想你们的说!” “你叫谁鼻涕纸呀!”“谁昨晚又哭又大吼大叫的说?”诙笑看向它,狡黠地眯眼,随后戏谑地吐出舌头左右摇晃,“哭鼻子,小孩子气的说!连坏妹妹都从来不哭的说!” “我看你欠收拾!” 小纸片飞出,蛰了口它的脑门。诙笑能受这气?立马追了上去,追着它咬。 但小纸片有风的加成,灵活得不得了,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被它戏耍,窜来窜去。 望着追逐的两人,别西卜突发灵感,微微张嘴,喊住了他们俩。 “诙笑愿意和我们一起玩游戏吗?”“游戏?”诙笑停了下来,狐疑歪头,身体向一旁倾倒,差点摔跤。 “追人游戏,你追小纸片。” “怎么玩的说!”它迫不及待地跳起两米高,两眼放光。 “直接追太没意思了。”别西卜指指边上的木棍,请它叼一根上来,又抓起一小块雨棚布,套了上去,打结,做成一柄大旗,交还给它,“你叼着这个追。” 接着,他抓来小纸片,对它耳语几句。 “咳咳!这个是用来标起点的,真正的打戏在回来的路上。”小纸片连连点头,煞有其事地介绍着。 “因为顺风对小纸片太有利了,所以要让它逆风跑回来。” “很公平的说!”诙笑叼起旗子,蹭着他的胸口,一转头,又刺出杀人魔一般的眼神。 我来追你啦,宝贝! “那事不宜迟,现在,出发,三百米。” “走你!”小纸片“嗖”一下飞出。 “呜呜,抢跑的说!”诙笑不甘示弱,再蹦出,在地上连滚七八圈,随后一跳一跳,紧追不舍。 虽然跑到远处去的时候没法咬,但落后了还是很丢人。 “加油呀,大西瓜!”小纸片随风疾驰,留下一连串哈哈大笑。 你这家伙! 终于到了差不多三百米远的地方,小纸片挨了下地面,抹开草屑,清出一小块空地。 “插这里,这里是起点!”“唔姆!” 诙笑甩出旗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牢牢嵌入地面。 黑色雨篷布迎风招展,像一朵邪恶的乌云。 诙笑正要开咬,却被一声呵住。 “我们需要起跑线!”小纸片绕着旗杆转上两圈,顺着风向来回探身,“你就顺着旗子画吧!” “规矩真多的说……”诙笑撇撇嘴,伸出尾巴,沿着旗帜展开的方向,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沟槽。 “好啦,去也!”它一扭身体,窜走了。“又抢跑的说!” 回程路上,小纸片面对狂风,时上时下,很难把握平衡。在一次贴地时,被一口咬住。 “我赢了的说!” “好痛啊!” 诙笑耀武扬威地滚了回去。 彼方的天一片灰白,荒野又一马平川,故而一面突兀的黑旗格外显眼。 屋顶,别西卜又做了一堆旗帜,把一支插在身边,大拇指比划着远处那个依稀可见的影子,另一只手顺着方位标点,并记录身旁旗帜的风向。 “呜呜呜……”“失败者的说!”诙笑跳进坏妹妹怀里,吐出小纸片,舔他的手腕,然后咬着舌头笑,“好玩儿!” “给你。”别西卜从黑袍里拿出一只小老鼠给它,“晚上叫小熊姐姐给你拌灰吃。” “好耶!”诙笑接过小老鼠,藏进了自己的秘密据点,屋角的小洞,又跳回他的怀里。 “至于小纸片……罚你做二十个仰卧起坐,现在。” “我怎么做仰卧起坐哇!”它哭丧着脸,憋屈地哭了。 “哇咔咔!”诙笑哈哈大笑,随后拍拍胸脯,邪魅地上前,压住它的下半身,尾巴则绕到它的身后,“我来帮助你的说!” “不要哇!” 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小纸片终于做完了。它全程都在喊疼,一结束就歇菜了。 “休息一会儿,然后第二回合。”别西卜浅浅描了几笔,记下新的风向。 “第二回合?”“再来的说!” 诙笑兴致勃勃,一点都不累。 “再玩四五次吧,玩到天黑。”死亡宣言。 小纸片战栗着望向诙笑。它舔舔嘴,狞笑着。 “我会数到十的说……”“不要哇!” 就这样,又往往返返又五次。去的时候都是完完全全顺风。风向一点点发生变化。 起跑线也是在画的,但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你有两秒钟的时间抢跑的说。”诙笑笑得像个大反派,慢吞吞地拉出沟槽。 “我不玩儿啦!不玩儿啦!” 天一点点变黑,最后一片昏沉,还下起了小雨。再过一会儿就下大了。而且,天气冷得出奇,先是刮起一阵风,就像是有人突然引爆了冰川,气温“嗖”一下就降下来了。 最终,诙笑六比零,大获全胜,赢得了七只香喷喷的小老鼠。 小纸片则累到不省人事,只能在坏妹妹兜里瑟瑟发抖,腰里就像灌了浓硫酸一样痛,唉声叹气。 “诙笑好厉害。”别西卜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本子上,画了一只半圆,从圆心引出若干条射线,交点都有标浓,还画着十字。 “你在变乖的说~”诙笑蹭着他的手。 “你……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小纸片气喘吁吁——虽然它只是张小纸片。 “走吧。”别西卜把书压在胸口,头顶着诙笑,向远处的旗帜走去。 旗子之间有一定距离,但并不远。 到了最开始的旗子后,别西卜转着书,使属于这根旗子的射线与地上的起跑线重合,然后伸手比划现在的旗子朝向,在十字架上标出来。 “下一个。”“太快了的说!”突然加速,诙笑摇摇晃晃找不准平衡,再加上风很大,险些飞了出去,幸而被坏妹妹一把抱在腰间。 别西卜小跑到下一个边上,顶起诙笑,又开始记录。 如此往复,六个点,六个十字架,已经完成了标记。 诙笑往前探头,擦擦眼前的雨水,好奇道:“这是一片西瓜的说?” “风向图。就是标记风向的。”回去路上,别西卜一直抱着书,画延长线,不时咬笔沉思。 “小纸片,还有力气听我唠叨不?”“别让我再玩一轮就成……” 别西卜抬起手背,和小猫一样,擦擦脸上逐渐汇聚的雨水。 “你们玩的时候,我有估算时间,间隔差不多是相等的……” 他们没有表,没法记录时间,所以只能靠估算。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三个半小时,主要是中间还穿插着各种互动和惩罚游戏。 “而这六个样本点,指示的是,不同时刻的风向,及其变化。” 照坏妹妹的解释,之所以要小纸片顺风飞,就是为了勘测准确的风向。那些起跑线则供记录。 “你们看,六个点上,刚画出来的线……” “是平行的说!” 这就是现在,此时此刻的风向。 “我明白了,而圆心引出,到六个样本点的射线,指示的是我们每次出发时的风向!” 六条 射线方向各不相同,顺次成一个大致相同的小角度,逆时针旋转着,对应着一段相同的时间,意味着风向也在旋转,且角速度是大致不变。 “以及,你们的游戏,其实是计时的……” “所以我被折腾那么久是吧!”小纸片恼怒,钻回兜里生闷气。 “不……还有一个,只属于你的原因。”别西卜伸手进兜里,食指轻轻蹭它的身体,“过几天,你就会明白。” 小纸片闻言,捶了捶他的手指,又探出头来叹息:“好吧,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看你手边的旗帜?” “局部风向具有偶然性,多个方位多次实验有助排除干扰。” 好吧,在咱这儿破地方,要啥没啥,能有这样的实验精神,已经算很难能可贵了。 “所以,你研究风向干什么?你想连夜飞走吗?” “我本以为,这些风,和以往的冬天一样……但是,乌云的规律性移动的方向,和季风不同,启发了我进一步思考原因。” 冬季风当然是北下的,但这连片的乌云却是自西向东的,恰恰说明,有一股更强大的风场,压制住了冬季风的吹拂。 “所以,根据这个旋转的,特性……我明白了。”别西卜瞧了瞧笔,在半圆上方,稍远的空白处,点出一个点,随后画出一枚硕大的旋涡,“这是,气旋,人造气旋。” “器,起,气旋的说?”诙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拼读了好几遍。卑鄙的雨点又趁机打进眼睛里了! “嗯……地转偏向力……是这个方向!再加上降雨——”“锋面气旋,而现在冷锋过境时间。”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声轰隆的雷霆震响。接着,狂风骤起,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回应着他们的猜测。 不能弄太湿。别西卜快步跑了起来。 见雨下大了,多萝西慌忙推门出来,恰恰遇上湿成落汤鸡的三人组,连忙引进来,供好火堆,边挤水边擦水。 “哎哟……早点回来嘛……”她拧了拧别西卜的长发,真的能挤出水滴。 诙笑听不懂,只想睡觉觉,靠着坏妹妹的腿,对着火堆,没几秒就打起呼噜来了。 而别西卜仍惦记着那本书。 “不过,你还是没讲清楚,你研究这个到底要干什么。”小纸片立在火堆边,烤着火。 “我需要,确保,风不是,乱,乱,啊——阿秋!”别西卜又打出一个可爱的喷嚏。 “瞧,着凉了吧!”多萝西则像妈妈一样敲敲他的脑袋,又接着擦身上的水。 “我们没有信使……所以,需要另辟蹊径。”别西卜翻到下一页,将纸画成四份,在其中一面上先画了几个简笔画图案,诸如酒杯,炉子,睡袋,笑脸,但画到一半就画不下去了,咬起笔。 “不要咬笔,小傻瓜!”她又拍了拍他的脑袋,“很不卫生的!” “对了!”他转身,抓住多萝西的手腕,“卡塔琳娜有教过你其他教派的事吧?” “我,我……我只是偶尔写信,仅限公差……”多萝西不好意思地抬起另一只手,挠挠脖子。 “名字总记得吧?”“全记得呢。”当时卡塔琳娜还拿着棍子逼她背,背不下来就打手心——但她绝对想不到,小熊其实……还蛮享受的。 别西卜又问了她几个教派的驻扎地,便接着画了起来,很快画出一串图案。 不仅如此,这页的其他三份,他也照样各画了一串一模一样的,随后撕下纸,反复对折,用书压住一边,撕开。 擦到一半,多萝西就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看他手中的活了。 “你在……折纸飞机?”“对。” “太幼稚——不对,你肯定不是这种人。” “这些就是信使。”别西卜给她演示了一下怎么叠一个结实,飞得远的纸飞机,又请她帮忙。 “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呀。”谁让他是总给人带来安全感的小弥撒呢? 前前后后,两人叠了一百只纸飞机,里面画着那些符号。 “呼,外面风大,容易着凉,还是明天再玩——”“您先给诙笑擦擦吧。” “砰!”门被一下子撞开了,又晃悠着关严。滴着水的小弥撒就这么溜了。 “害,这孩子……”多萝西无奈摇头,给诙笑简单擦了擦,就磨奶茶粉去了。 屋外,雨点对着身体乱剑劈砍,风也叫他难以站稳。 别西卜贴着墙 ,掌握平衡,随意甩出纸飞机,一只,两只,完全没有瞄准的样子。 “嘿!这样飞不了多远的吧!”小纸片早就趁机钻回兜里来了。风很大,得扯着嗓子喊才能听见。 “不,现在正是风最大的时候。”接着扔。 “但你又不知道它们会飞到哪去!” “这是气旋,狂风与它们的归宿只有一个。”气旋中央,那位陛下所在的地方。 “但……你不是说了嘛,他们在打仗!你写的东西被别人看见了咋整——哦不对!” 小纸片很快意识到,这家伙横着画了一堆不明所以的图案,画技堪忧,旁人捡到了肯定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所云。 “我知道,维德陛下,他一定看得懂。”只要把自己看成他,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就等同于在同他对话。 哪怕从未见过面,透过字里行间的庄严与敏锐,别西卜也逐渐理解了他。 狂风呼啸,别西卜不断扔,终于是扔光了。 “最后一个问题,这串符号到底代表着什么!” 别西卜搓搓肩膀,夹着木框子,转头,迎风道。 “咒语。” “什么咒语哇!” “能救妹妹的……咒语。” 他望向地平线的尽头,如同凝视万丈深渊。 第138章 桑丘 无风,墨色黑云横亘苍穹。 轰隆,轰隆,轰隆!三道黑雷从天而降,声震大地,如巨石陨落,一时将暴雨逼退,将缺胳膊断腿的收尾人们全部震碎,仅剩寥寥几块焦黑的尸块。 热浪扑面而来,雨也停了。但几秒之后,寒冷再次夺得了控制权,鬼哭狼嚎绕梁三日。硕大的雨点紧随其后,浸润新烤焦的,涂满血腥的地面,飘起烘臭的尸味。 “这是今晚最后一拨了。”“朕明白。” 乱石与爆炸后的装甲车残骸堆砌成的小丘上,立着两个黑影。 站在前面,双手插兜,跨步而立的,毫无疑问,是黑暗皇帝。 暴雨无情地泼向大地,却无法近他的身。这并不是有一顶隐形的伞罩在他的头上,拨开那些汹涌的雨滴,而是雨滴惧怕他的气场与威压,急速减速,反向杀回。 它们和新落的雨滴相撞,如两群死仇的马蜂相互搏杀,打成一片螺旋的悬空乱流,于飞旋中甩出水滴。 周围并没有什么风,重重的雨滴便扫射而下,可他滴雨不沾身。 身后,是一位来客,罩着黑袍,浑身湿透,衣袍间透出些许金灿灿的光辉,照亮了脚下的石块。 面前的大地,满目疮痍。龙卷风足以将树连根拔起再倒转嵌入,暴雨又填平了坑洞。乱石穿空,地面盖着深红。 “这些三流事务所,远没有天辉事务所棘手。”维德掏出一本精致的小本子,圈圈画画。 今晚,又是三个倒霉的事务所倒闭了,其中还有几个最近刚打出些名号的一阶收尾人。前几天也更是不入眼,全都是三流货色,甚至还有五阶收尾人能混进来。 “毕竟只是被r公司骗来,探探深浅的。”从者嗤之以鼻,暗暗骂了句“走狗”,又往前一步,劝请道,“您可以打得激进一些,我知道您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说说看?”他抛回意味深长的一眼,又开始研究本子上的点划线。 “诚然,您的战术相当卓越,利用雷雨干扰他们的观测设备,瘫痪通讯设备,再利用龙卷风和雷击,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所有人。” “朕更希望听批评与意见,桑丘。” “明白……但我希望您能明白,r公司的容忍是有极限的。”来者叹息,接了捧雨,望向西方。他知道这里看不见新巴别塔,但他仍然能感受到执行局们觊觎的目光,如芒刺在背。 “倘若再没有战果——不,已经不是倘若了。此时此刻,他们必然已经在调遣集团军了。” 闻言,维德不住上扬嘴角。 “请您相信我,我已经不会再试探您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抛开‘巨象’‘鹈鹕’这类重装军团不提,‘豺狼’‘毒蛙’‘马蜂’,只需要两天,主力就会到达您的视野范围内。” “他们机动性确实很强,而且团长也……相当有行动力。”轻哼。 “您有调查过。私以为您不是个自大的人……也许让您的部队合力搓出龙卷风,能暂且拖延这些轻部队。”从者绕到他的面前,挥动着拳头,情绪逐渐激昂愤慨。 “但倘若‘矿鼬’从地下突袭呢?倘若‘隼鹰’直接闪击呢?再或者……或者‘乌鸦’处决呢?同r公司打持久战是万万不可取。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积压军队,拉长战线只会积攒更多的军队!到时候我们将不堪一击!还望您尽快下决断!不要再墨守成规了!” “噗……”维德掩了掩嘴,但还是忍不住,仰头,狂笑起来,“啊哈哈哈!精彩!朕求之不得!” 冷雨打在身上,来者茫然地望着他,一度以为他被什么恶鬼夺舍了。 维德确实会笑,但头一次笑这么歇斯底里,笑到挤压出肺部的最后一丝气,再深吸一口,接着笑与吼。 几分钟后,笑容逐渐平复。黑暗皇帝手拍在他的肩膀的同时,雨立刻停了——并不是雨停了,而是那漩涡气流,也开始替他挡头上的雨了。 “抱歉,失态了。”维德抹平了笑,低着头,抿抿嘴,微抬头,挑眉,投来刀刃般的目光,“不瞒你讲,朕原本打算今晚就做掉你的,毕竟只有死人不会撒谎。” “我……” “但你刚刚这番话,讲得很好!你博得了朕的信任!”当然,那双眼闪着期盼的同时,也闪着威胁。 辜负信任的人,往往得不到什么好下场,尤其面对这么一个敢于和r公司抗衡的疯子。 来客不知所措,急促地喘息着。 “朕明白,我们的力量,只能算是螳臂当车。”手掌发力,捏得他的肩膀都在颤抖,“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要动脑子。” 陛下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携着他一步跃下小丘,轰入水坑之中,却一摆手,吸走了溅起的所有水花,随后款步走过插满无主刀剑的战场。 “还请您赐教……”他很庆幸,长舒一口气,但再次吸入的气流依然寒冷。 “记住,弱小从来不是劣势。”他们踩入水之前,就会有风场先压开一小块水池,使步履踏入坚实的地面,“在r公司看来,我们风暴教,不过是后巷里的一个妖言惑众的邪教团体。” 雷声低吼。 “然而,就这么一个不入流的教团,把大名鼎鼎的,更是他们一手扶植的天辉事务所给打退了。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内讧,也需要向耀骑士的粉丝们证明这一点。” 说起r公司,就不得不提他们的二次元视频软件,塔可塔可,几乎整个五月花联邦的人都在看。 天辉事务所在上面有七十六万粉丝,经这么一次大败,一夜之间掉了两万粉。r公司官方及时控评,把新闻打成假新闻拖延时间,但还需要提供证据,安粉丝的心…… “所以他们陆陆续续雇了一些事务所过来调查……请允许我接您的话,以示我在认真聆听。”来客微微欠身。他也点头回应。 “是的,但他们不能声张,更不能去找那些赫赫有名的事务所,只能退而求其次。”否则就显得大名鼎鼎的r公司惊慌失措,有失公司形象了。此外,频繁干涉后巷事务,不但会惹得其他公司起疑,更不利南北和平。 “现在,把你自己想成r公司的执行官。”维德瞥来一眼,同时,一滴冷雨也砸在来客头上,醒神,“一个几十年来没搞出半点幺蛾子的邪教团体,能否击溃他们接连派出的八支,无论人数还是精度,都远超其上的事务所?” “显然不行……”来客紧跟步伐,追随着他踏出的微风。 “更何况,他们到目前为止,收到的唯一战场线报,便是沉默,属于死亡的沉默,此外没有半点消息。”维德顺手拔出一柄剑,看了看成色,不屑地丢开。 所有气象局都无法预测或解释这个突然出现在大陆中央,停滞不前,掀起万顷阴云的气旋。 〔仇恨〕的雷雨瘫痪了无人机和无线电,而信使又全部一去不还。 “r公司对我们这里的事一无所知……” “从他们的角度出发,你该如何解释这件事。”陛下转过身,停住脚步,伸手按住了他,摊手闭目。 “不可能内讧……硬打又不切实际……”来客扶住下巴,扫视着被驱逐开去的水波,陷入苦思。他的心跳得很快,和沉闷的雷声交响着打击乐。 “给你个提示,他们姑且知道,我们风暴教,是魔咒教的一个派系。”维德浅浅笑了,换单手叉腰,完全在说:要是连这个都想不出来,朕恐怕要重新评估你了。 “魔咒教……〔仇恨〕的教派,突如其来的神力——”来客伸手拍拳,已满头冷汗,恍然大悟,“魔王!如果是我,我也会觉得,这里有魔王降临!而且既然是〔仇恨〕,最可能的,便是魔王之影,拉普拉斯!” “不错!我们有一位并不存在的魔王!”维德笑着点头,却被猛然握住双手。 “陛下,那就更事不宜迟了!”桑丘急切地摇着他的手,“这件事已经不是政治问题了,已经上升到种族问题了!魔王是不可能容忍的,r公司有百分之一千万的理由向南北双方提交出兵申请!” 维德笑而不语。 “陛下!他们不会惧怕魔王!恰恰相反,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杀个魔王来彰显他们的强大!他们是r公司,〔傲慢〕的公司!他们已经准备好让仿生人的大军压境,和魔王一绝死战了!” 说话时,他额头上的筋都在抽动。 “朕说了,朕要的,就是,他们全军出击!”维德重重按住他的双肩,遏制住他全身的颤动,犹如按住一头受惊的麋鹿,上扬的嘴角透出自信与欣喜若狂。 塞斯提万怔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颤抖着摇头。 “朕之所以这么故弄玄虚,就是为了叫他们这样想。”维德一推他的肩膀,转身前行,每一步都比先一步更加有力。 “朕近几日,便是在复刻魔王之影的战法,以逸待劳,养精蓄锐。但朕不是,也不需要是魔王!朕不需要与他们短兵相接!” 脚下踏响一记重音,气场于五米开外激起水幕与浪潮。 “他们必然以为,吾辈已全数将自身性命与罪孽献祭与魔王,毫不犹豫地倾巢而出。” 随后,猛然转头,投来狰狞的笑容。 “但当他们到达此处时,会发现,这里屁都没有!” 轰响的雷霆为他最后一个音烙上惊叹号。 “因为在那之前,我们业已如暴风肆虐,撕裂开这片该死的大地,轰向峡谷巷的最西端,r公司总部,新巴别塔!” “新……新……”桑丘反复念着这个无法想象的名字,“您……是不是熬夜太久了?” “如何?” “您居然想打总部……哈哈,您,您……恕我直言,再来四个您与风暴教,都没什么胜算……” “你这么觉得,他们也这么觉得。”维德轻蔑昂首,继续驱逐水波与雨幕,“他们只想要找到一位,并不存在的魔王。” 桑丘眨眨眼,突然惊起,直视他的背影,不住摇头,牙齿都在哆嗦。 “您……您把他们的主力吸引到这边,然后……” “用东华话讲,这叫声东击西,然后釜底抽薪。”维德碰巧看过一本《xx兵法》的译本,觉得很是受用,“金蝉脱壳。不过我会给那些集团军朋友留下一些‘饯别礼’。” “但这不够……陛下……r公司的势力太大了……” “这只是朕计划的第二步。”他没有转身,抬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摇了摇,“第三步,摧毁微笑教辖区内的高架桥,围困那批开往开普勒斯的工程队,让他们大量求援。” “但那样的话,r公司就有足够理由,从新巴别塔出发,直接东征……而东边的部队也会杀回马枪。您逃无可逃——不对,还有一条路!”桑丘一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高架桥。”维德也跟着他拍了拍手,气场如山峦压在从者身上,“朕会激活台风预警,让其全面封闭,变成吾等的专场。” “但他们也会于此设防……” “如朕所料,睡袋教在五号区附近,和鸭梨教建立了一个新的据点。毫无疑问,他们同我们一样,也穿着黑袍。”维德叹息摇头,“可惜,他们太弱,且毫无防备,拖不了太久。” “您是要让东征部队误以为,他们才是风暴教!”桑丘攥紧了拳头,但没几秒就松了,步伐先变沉重,再变得无感。 他本以为,陛下对睡袋教和微笑教以及再西边毛都没长齐的新教派,尚存一丝怜悯,但没成想,这一开始就在他的计划中。 他们一定会向西逃窜,迎头扑入集团军的怀里。 真畜牲啊!他们本以为迎接他们的会是自由,事实却是,仿生人的浩瀚大军…… “这样一来,他们岂会在意高架桥上的风?他们只会感叹,不过是一群鼠辈,然后班师回朝,却发现——” 维德伸出右手,张开,汇聚气浪,再凭空一握。 “砰!”是一百声脆响,只不过完全重叠,并不喧闹,却振聋发聩,震荡激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插在地上的锋刃,长枪,在一瞬间,被无形之力折断,断片随着雨点砸下。 “新巴别塔,已经迎来,它新的主人。” 砍去r公司三分之二的兵力,创造最恶劣,却对风暴教最有利的雷暴天气,发动一次不为人知的闪击,闻所未闻的闪击,属于鼠辈的闪击。 “我们将与我们的名号,风暴一般,降临在吸取峡谷巷千千万万灾民的血养大的城市霓虹之中,把我们,我们的父辈祖辈,无数先驱,所失去的,被剥夺的,千倍万倍千万倍夺回来!” 他张开双臂,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将水面视作鼓面,敲响他的战歌。 “复仇,复仇,不择手段地复仇!直到我们鲜血渗进行过每一寸土壤,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 那一刻,桑丘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愣头青做起,蜕变成一位黑暗皇帝。 跟随他,是一种荣幸,他为每一个此生注定一事无成的灵魂,赋予伟大的意义。 “诚然,拿下总部只是个开始,我们尚且需要利用城防工事击溃他们的主力部队,挟持各大企业高层同政府谈判。这将旷日持久,但朕无怨无悔。” 陛下痛快转身,甩起黑袍,直指他,带着怒眉与耻笑。 “你,是否愿意加入这场荒谬的战争。” “我……早就做出选择了,陛下。”桑丘苦笑着,单膝下跪,手捂胸口,行骑士礼,“从我将天辉事务所的计划透露给您时,就已经有了这份觉悟了。” “那便将这番话好好消化罢。” “确实应当好好消化。”一个成熟的,好似小提琴一般的女声传来。 漆黑雨幕之中,亮起了绿色荧光条的亮光,依稀透出一个人影。微光掩映下,可以隐约看清她的步履。 “三年前,某人初次同我叨叨的时候,可是纰漏百出,贻笑大方呢。” 第139章 不可忘却的 三年前他说的那番话确实荒谬,譬如利用反气旋驱逐水汽,积攒洋面之上,在三年之后的今年,厄尔尼诺年,生成气旋吸引,塑造万顷阴云,遮蔽日光,便于风暴教全天候作战。 任何一个精神状态良好的人都无法相信这种令人两眼一抹黑的胡言乱语。但是事实,现在头顶的阴云,就是这么来的,给气象局全部干沉默了。 “啪啪。”她拍拍手,肩膀上立刻燃起青色的火焰,接着绕过后背,从腰间穿出,勾回双腿之间,照亮全身。 翠绿色的短发,淅沥沥落着雨滴,两侧两根短小的辫子搭在胸口。 上身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衬衫,染着不规则的红晕,吊着松弛的嫩绿色蝴蝶结,血迹斑斑的冲锋衣绑在腰间。 绑着小刀的皮裤,棕褐色,积了水的长筒靴,背后捆着一长一短两把剑。 当然,最具辨识度的,便是那高高耸起的白色猫耳朵,比一众小妹都要大,白绿相间的粗壮猫尾巴还用线吊着一柄匕首。 “绿野信使事务所的大姐……青枫。”桑丘一眼便认出了她,连忙起身。 “事务所……哈,一个人建的,到头来,还是一个人。”青枫苦起脸来,痛楚地皱皱眉,捏了捏鼻子。 “战况如何?”维德打了个响指,驱动风场为她遮雨。 “年轻就是好啊,”她丢出七八个花花绿绿的,带血的收尾人证章,单手叉腰顶胯,“倒头就睡。” 虽然不知道看面容猜不出她的年纪,但她的眉毛已经开始变白了。 “这些是……”桑丘一一接住,抹开血迹看,全都是高阶收尾人。 “这几个事务所的信使。”她一脸平静,叼出一支被雨打湿的烟,往旁边倾斜身体,揽起头发,拧出一滴滴水,又甩头抖了开来,“要是不把这几个做掉,信息照样会传出去。” “峡谷巷这么大……您能确保清光吗?” “没人逃得过〔暴食〕,逃得出我双足踏过的土地。”她冷哼道,腰间摸索了半天,终于找着一枚子弹,对着烟头,甩动尾巴,一刀击发底火。 “砰!”火光一闪,飘起黑烟。子弹吹起她的短发,枪火也点燃了烟。 她在这片荒野上跑了二十多年,甚至和维德的祖父一起干过一阵子,各种路线熟得不得了,再加上她的追猎〔罪魂〕,杀这些个吓破胆的信使简直是瓮中捉鳖。 “朕向来是信得过你的。” “小事——不过,杂事儿先按下不表,这人是谁?”青枫几步上前,打量着这个黑袍遮身又戴着白板面具的陌生人,嗅了嗅,确实没问过,弯腰昂头,试图看穿这伪装。 “吸吸,〔怠惰〕?你俘虏了个耀骑士?” 但看这样子,也不像是俘虏的样子。 “他叫桑丘。” 青枫怔了一秒,然后闪电般整理好思绪,以无可捕捉的速度拔剑,直劈他头顶。 “堂吉诃德的走狗!” 然而,就在涌动青光的剑刃的前一个瞬间,飓风涌起,以无形之力,拽住了她的胳膊,扼住了全身。 “别杀红眼了。”维德手中飞旋着漆黑的风洞,一甩手,驱动风场将她甩飞上天,落在十几米外。 “撮,呸!”大姐以剑拉地急停,把烟咬在嘴角,扛起长剑,伸直短剑,“一句话说服我。” “他……”“陛下,我要他亲口讲!” 桑丘望望剑拔弩张的二人,忙举手作投降状。 “我响应了陛下的号召,前来协助你们杀死闪金耀阳的。” 维德点头。 “不够,但愿第二句能让我改变心意。” “是我把天辉事务所的路线告知你们的。”桑丘欠身,拉下兜帽,露出沧桑的面容,挂着乱糟糟的褐红色短发,隐约能看见金银的甲胄,“以及,此行是来告诉你们,堂吉诃德的信物出现在峡谷巷。” “它是目前最大的威胁。我们无法抵挡一位从天而降的色彩收尾人。她会驱散我们以两年大旱为换来的万顷阴云。” 维德摊手解释着,礼貌但又不失威严。 “朕已经讲得妇孺皆可通晓了。倘若再不解除架势,朕将重新评判我们的信任关系。” 他毫无忌惮地再次唤出风洞,昂首俯视。 “啧……”青枫遗憾摇头,身上萦绕的青色火焰也弱了下去,甩飞两柄剑,伸手叼烟,长嘘出一口,在剑飞回的刹那向后顶胯,甩开剑鞘收剑,挺身拉回。 “我不得不提醒您,多多提防都市里的人。” “朕也不得不提醒你,你必须为你表现出的攻击性提供充足动机。”陛下咄咄逼人,上前一步,“朕不希望,荡平一切内乱之后,再出现,哪怕一丝,内部不稳定因素。” “嗐……你能想象,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金级委托回来后,全家人被炸成陨石坑吗?”她长舒出一口烟雾,已经没心情抽烟了,掐灭,搭在耳朵上,顺手抹了抹酸痛的鼻子,瞥了桑丘一眼。 桑丘当然明白她在说哪件事,便没追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会儿,据说有一个走私犯,带着〔怠惰〕之紫罗兰现身在新巴别塔,躲进了一栋平平无奇的别墅,惹得新闻争相报道,集团军里三圈外三圈围着,戒严了十几条街。 “那可是能创造妖灵的妖物,吾辈必须正义执行!”然后,天马,流星,圣光,太阳,“嘭”,这就结束了。走私犯钻进时空裂缝逃了,但没人知道,只知道伟大的堂吉诃德再一次扞卫了正义与和平。 “您试着申诉了吗?” “申诉伟大的堂吉诃德滥杀无辜吗?这可是会掉粉的。”青枫冷笑着,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但我还是申诉了。” “所以您被赶到后巷来了。”这么一看,峡谷巷还是蛮利于社会和平和时代发展的嘛! “就这么简单。”青枫的猫耳朵和尾巴一起垂了下来。 “深感遗憾。”“待在她身边很折磨吧?” 可还未等两人嘘寒问暖,就有一架湿漉漉的纸飞机从高空砸下。远看还以为是射偏了的箭矢。 离这儿大概十几米远。维德驱使风洞,将其拉回,一把抓住,摊开。 上面只有一行简笔画,其余全是空白。 另外两人也凑了上来,一起看。 “嚯,这个我回来路上也捡到三只。”“我也捡到了一只。” 他们纷纷拿出同样的纸飞机来,上面的内容一模一样,就是画法略有差别,貌似是两个人画的。 可维德最先关注的不是内容,而是折痕,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扶住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 “谁闲着没事往战场上丢纸飞机啊。”青枫觉着是不是自己压迫感给太少了。 “这是借着气旋飞来的。”维德回。 “这是什么象形文字吗……怎么还有笑脸?”桑丘自觉行迹颇丰,但实在没听说过这种文字,“这会不会是小孩的恶作剧?” “确实是孩子写的。”维德又摩挲起了纸张,笑了起来。 看他这副独自乐呵的样子,青枫踩了踩他的脚,双手叉腰。 “陛下,烦请您也做些有利于团结的事儿吧?” 维德点头,甩甩信纸上自由流淌的水珠,道。 “这种叠纸飞机的方法,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一位r公司的货车司机。而这些纸,又是从我的另一位故人,坦什特,那本老掉牙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他不是死在西边了吗……等下——”她再次瞧见那个微笑,恍然大悟,一把抓住信纸,但没能扯走,怒目抬头,“陛下,微笑教的来信,对吧?” “是。” “那就请您当这些该死的信纸不存在!他们毁了我的第二个家!”青枫跺着地,身上燃起熊熊青焰,连瞳孔中都在燃烧。 “不行。” “您说过,您会替我讨回公道!”她再抬腿,准备重重踩他一脚,却反被踩住了。 “但不是现在,青枫。”维德逼了上去,勾起她的下巴,抵住额头,冷笑道,“朕不会背弃你的承诺,只是还不是时候,明白否?” 青枫咬紧牙关,重重推开了他,双手交叠,硬是要听出个所以然来。 “说服我,陛下,像以前一样。” 桑丘自觉退开几步,不卷入无妄之灾。 “巴格林往西逃了,堂吉诃德的信物就在她手上。”维德抹平信纸,闭目道,“你说,她现在在哪?” “微笑教……” 他不可放跑她,因为她可以摧毁计划,是目前最大的隐患。 “倘若朕是微笑教的小弥撒,会在何等时刻,向他明知的,且未来的宿敌,传递这些只有朕能看懂的讯息?” “当然是……有共同的敌人的时候……” 那么,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朕与你们坦白相见,不故弄玄虚。”维德大笔一挥,在上面画的每一个图案下标上数字。 笑脸下写下七,代表七号区,睡袋下写下八,代表八号区,漩涡写下久,代表九号区……对峡谷巷嗤之以鼻的r公司,可不会费心研究这东西,顶多知道风暴教在哪。 当所有图案都已翻译,一串数字映入眼帘。 “这是?”桑丘问。 “你们觉得?” “电话号码。”青枫答。 “谁的号码?” “朕尚且不知道,但也不需要知道。”维德将它塞给青枫的手中,握拳,合抱,拍了拍手背,“事关吾辈大业,还望你暂且放下私仇。” 青枫望着手,沉默不语。 “朕再次向你允诺,只要祸患解除,便不遗余力剿灭微笑教。”他上下摇晃她的手,“届时,朕将夺得那朵〔仇恨〕之紫罗兰,而你,也大仇得报。” “我明白。”青枫叹息,深深鞠了一躬,抽离开手,转眼就冲入漆黑的雨幕中,踏破水池,如青焰流星,轰入地平线。 “这种天气,她能打电话吗?”桑丘的目光追随着渐渐消湮的火光。 “〔暴食〕使徒自会有她的法子。”维德拍了拍他的肩,没有看他,而是在望西方,“至于你,舟车劳顿,是该休息了。叫后勤给你拿只睡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白。”桑丘行礼谢过,也走了。 但维德并不急着走,眯起眼,目光渐渐上移,直至仰视垂下千万道雨刃,似要将他凌迟的阴云。 “哦,差点忘了你。”他惭愧地摇摇头,漫步了几圈,找着一只血酿的红酒桶,拾了柄湿透的钢斧,以蛮力两刀破开。 酒水如喷泉般喷出,但不一会儿就萎靡了。地上又多出一道异色的红晕。 大雨滴滴答答,地面噼噼啪啪。 风洞涌动,从酒桶中吸起些许酒水,压成荡漾的水球,又逐渐趋于完美的球形,悬浮手掌之中。 “敬你一杯,凯尔文。”他苦于没有杯子,便只好慢慢减弱风力,酹酒浇地于身前,“感谢你与我们并肩作战。当然,朕会铭记你的牺牲。” 黑云不语,只是下着它的雨。 “好吧,看来你又忘了你是你……你叫凯尔文,至少曾经是。记起来了吗?你有两个孩子,一位血浓于水的爱人——” 话音未落,一道纯黑雷霆便打在原来的小丘之上。碎石滚落,金属残躯发出难闻的焦臭味。 黑云低吼着,宣泄着它的愤怒与不解。它甚至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凯尔文,朕希望你还在那。朕可不希望自己的战友是一朵不听指挥的乌云。” 维德自己也吸了一捧酒水,一饮而尽。 “朕派黑执事,过去杀你的两个孩子,你总不会视若罔闻吧?” 黑云翻腾着,犹豫着。 他摔了斧头,没入木桶之中。它发出短促的哀嚎,大量飚血。 “既然如此,那朕告诉你,r公司根本没有给你的家人保险费,甚至送去了罚单!薇薇安就这么被活活逼死了!” “轰隆!”又是一声雷霆,震天撼地。黑云涌起,恶狠狠盯着他,但往后是悲怆,震震低吼如丧钟回响。雨一时下得大了许多。 这种雷霆连坦什特那种老练的使徒都难以招架,搭配上龙卷风,仅仅是威慑力,就足以吓退一半的收尾人。 “很好,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接下来的战役会更加艰苦卓绝,我需要将你唤醒,凯尔文。” 黑云闷响着,随时可以降下一记天罚。 “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吧?”维德皱眉,开始踱步,“你为了让你的妻儿能够进入城市,付出了生命,记得吗?你与一朵暴躁的妖灵融为一体了。” 一步,两步。黑云又听不懂了,随风旋转。 “但既然要驱使〔仇恨〕的造物,你不能没有仇恨。” 维德拍拍手,解除了挡雨的气旋,走入倾盆大雨。 “现在,你已如愿,执掌雷霆之权能。为了你和薇薇安的孩子,你理应与朕并肩作战,驱逐r公司的蛀虫,闪击新巴别塔。” 这可能是他们回归城市的最后一次机会。 雷霆沉默不语,收敛起它的气势。 “但很遗憾,别西卜,约书娅,和他们的伙伴,势必不可能认同朕的理念,正如朕手刃的那些主教一样,委曲求全,胆小怕事。” 五步,六步,驱波逐浪。 哪怕风暴教与微笑教矛盾可以调和,r公司也不会给他们交涉的时间。他也不可能赌上风暴教的千百浴血战士的性命,去信任一个孩童。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势必有一战。朕会捏碎别西卜的心脏,砍下约书娅的脑袋。记得吗?这是你们孩子的名字!不要沉沦在妖灵之中!” “你是一个父亲,朕唯一看得起的,一个有担当有使命的父亲!而朕要杀死,薇薇安为你在世上留下的,最后的,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黑云似乎对那两个几分钟前还相当陌生的名字有所触动,传来阵阵低响。黑云哭泣了,也沸腾了,向他压来,伸展它的下界。 “凯尔文!你还有意识!你无法割舍他们,对吧?”维德笑了,满脸雨水肆意流淌,声音逐渐沙哑,“你可以提前向朕复仇,但你孤身一人,无法取胜,而且,你将失去这份仇恨,与世长辞,见不到他们的模样!” 黑云低吼,却充斥着无助。它被气旋囚禁于此,不死不灭。 “想要真正拯救他们,你我需要勠力同心,先干穿,粉碎,那群蛄蛹的仿生人臭虫。只有击溃了他们,你的孩子才有未来,峡谷巷的芸芸众生才有未来!” 他停下了脚步,直直盯向深渊暴风眼的最深处,毫不畏惧,甚至意图将它吞没。 “而当朕,与那两个孩子,真正站在命运天平的两端对垒,一决生死时,你便可与他们并肩作战,共同对抗朕。” 雷霆叹息,挣扎着。狂风撕扯着风中纠缠的,久久不愿散去的意志。 “而在那之前,给朕好好记好你的名字!不要失去你的意志!否则你就会彻底沦为朕的战争兵器,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维德张开双臂,慷慨激昂,声音盖过了雷声雨声,在荒野久久回荡。 “去和这些该死的黑云作斗争,踩扁它们,压垮它们,学会让它们为你所用!为了杀死朕,这个将你囚禁于此,利用你,甚至想要谋害你的亲生骨肉的畜生!” 终于,雷霆爆发了。一连十余道落雷,如荆棘的长鞭,鞭挞大地,掀起土灰与云雾,揽起澎湃的浪潮。 它的记忆一片混乱,但在无尽的撕裂与无序的重构之中,它想起了一幅永远无法遗忘的场景。 夕阳,洁白的窗,帘子随着晚风吹起,记不清容貌,却无法释怀的人影,坐在病床上,沐浴橙黄之中,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一个沉寂,一个喧闹。 “亲爱的……” “等我……回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口是心非 雨夹雪,这天气真的越来越糟糕了。 林小姐烦闷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时咂嘴。 火堆喀嚓着。柴火还有很多。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试剂瓶,各色溶液,注射器,蒸馏瓶和酒精灯,貌似进行到一半。 良久,她闻见门外的响动,立刻闪身贴在门边,耳朵抵着门。 “咚……”先是一声轻响,之后是犹豫,最后终于敲响,“咚咚咚。” “嘎吱——”林小姐搓了搓手,板着脸开了门。 他依然没有换上那身衣服。 “砰!”没有一句话,门一下子摔上了,还上了锁。 “不……求求您。”别西卜轻轻敲门,不敢用力,苦苦哀求着,“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小姐就背靠着门,听着他的叫唤。 “对不起,啊,啊——湫!但,好冷,求求您……” 别西卜浑身冰冷,肩膀上还挂着流水的冰晶,黑袍一直在滴水。寒风吹过,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嘴唇冻到发紫。 求了十分钟吧,他一直在哀求,竭力把持着力度。冰冷的手指肿痛,敲出了印子。 他的腿渐渐支持不住身体,一点点滑倒,最后跪倒门边,头抵在门上,已没有力气再敲。 终于,锁响了,门再次开了。他的身体差点往前倒,但仍挺了起来,双手扶膝,跪坐着。 “为什么不穿?”林小姐俯视着他,充斥着傲慢。 “没有,准备……害怕……”他哆哆嗦嗦,流着清鼻涕。 林小姐转了身,正要关门,余光又瞥了一眼他的样子。 这样可不行啊。他再顽强,也会死掉的。 以及,小纸片悄悄从兜里冒了出来,前后摇摆乞求着她。 “唉。”林小姐叹息,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拽了进来。 “痛,痛……”感觉头发都要被扯光了。 “憋着。” 门再次关上,上了锁。林小姐蛮横地把他拽到火堆边上,踢了脚腿,重重放倒。 “烤干。” 别西卜不敢怠慢,对着火堆,搓着冰冷的手。浸泡在寒冷之中,突然升温,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眩晕,麻痹。 手指好痒……他抓着又肿又硬的手指,抓得一片通红,抓出了血痕,也无法止痒。 “把湿衣服脱了,懂吗?”林小姐踹了脚他,差点踢进火堆里去。 “对不起……”别西卜连忙脱下黑袍,拧水,然后架在火堆上烤。 “还有东西没脱掉。”她不耐烦地又补了一脚。 别西卜望望她,脱下了剩下的衣服,直到她满意。 现在,他光溜溜的腿直接贴在滚烫的地面上。本以为他有内衣内裤什么的,结果只是用裹胸布缠了几下隐私部位。 “你把胸口也缠上,做好觉悟,当女孩子了?”林小姐泛起一丝笑,双手绕过他的肩膀,抚摸胸口,却发现比以前软,敲起来质感也不对。 她没了笑,粗暴地扯散裹胸布,却摸出一小块狼皮。 “这是什么?”她伸到他面前。 “不想……被舔……”他扭过头去,不忍直视,手依然烤着火。 “意思就是说,你想让你的恩人,隔着布,舔这块兽皮?”她狠狠夹住他的身体,一甩手,把它连同裹胸布一同丢进火里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别西卜闭起了眼。她挪近一些,他就把头更埋低一些。 “你是不是想得寸进尺啊?”林小姐愤恨地捶了下他的胸口,再次揽起头发,强行拖拽。 “不要拉!”别西卜拖着膝盖跟着,但没办法同时转身并起身,总是跌倒,最后被一把拽起,摔到床的最里面。 “开始耍小花招了?今天学会骗人,明天就要偷东西了,是不是?薇薇安就这么教你的?” “不是,不要再这样了……”别西卜伸手挡住胸口,却被她的尾巴狂扇巴掌,被迫抬手挡住脸。 他不想被弄得站不起来。再这样下去,脑子会坏掉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 林小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压在脸上,骚扰他的湿漉漉的腋下。与此同时,她的小家伙们也开始行动了,摩挲着他抽动的肌肤。 “你……你涂的东西,不干净……” “哈,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打得过一个锤爆公鸡鸦的仇恨使徒呢?不得用点小手段,让你没抵抗的能力?”她舔了舔止渴,轻哼,“而且,我把屋子烧得暖暖的,让你睡这张天鹅绒被,甚至愿意喂你奶喝,也不算没补偿你吧?是你自己不知好歹,那能怪我吗?” “骗子……肯定!有怪东西……”被舔的时候,他的声音会突然拔高,身体也会随之一抖。 “我过说了,就是微量的神经毒素,睡一觉就没了。”她歪歪头,调转向另一边,再次压下他挣扎的手腕,正要埋头,却吹吹气,抬头冷笑。 “等下……该不会,是你自己开始感到舒服,又不肯承认吧?” “没有!回家……不要涂了,我要回家……” 真没想到,他开始害怕了。这张脸就是想让人摧毁,才一直不展现表情吧! “回家是吧?回家是吧!” 她目光偏移,加快动作。 “等——啊!”别西卜哀嚎着,声音越来越软。 “你还说没有?那你在叫什么?我有掐你打你吗?说话!我今天可没堵住你的嘴,给我叫出来!” “不对……不对啊……” 二十分钟轮作后,别西卜已经没了力气了。不用按住手腕,他抬不起来了,哪怕抬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望着他这副不省人事的模样,林小姐再次拿出相机,拍了张照片。 “喀嚓。”“不……” “老实讲吧,我好累啊。”林小姐接过徐徐吐出的相片,甩了甩,塞进袍子里,坐在床边,添起了柴火,“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时的新鲜感了。” 别西卜无声啜泣着,无法回应。 “所以啊,我看今天的药,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别西卜转过头来,向她伸手,却根本够不到。 “其一,你想糊弄我。其二,我感到无趣。其三,我感觉已经给你补偿了。”她转过头来,抓起他的手,盖在他的胸口上,扫动着,“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嘛?倒像是我在伺候你了。” “我没有……开心……”毫无说服力的气音。 “是吗,那让我好好求证一下。”她和小家伙们再次发起进攻。 “等下,不要——” 但这次,她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随后贴在耳边,细细念道。 “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来呢?” 他想推开我呢,真可笑,简直是在用他的胸口亲我。 “我都跟你说过了,一包药没用,没用,治不了约书娅的病。但你还是来了,有什么用呢?” 她捂住了他的眼睛,控制着头,舔舔耳朵,留下齿痕。 他好痛苦。 “承认了吧,你根本不是为了救妹妹来的。”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笑了,“你是为了享受姐姐的服务来的,对不对?” “呜喂。”含糊不清的声音,但随后是全身的颤抖。 “谁信呀?你一个人在这里享受,但约书娅却在家里,没有人陪,烧得昏迷不醒,哪怕醒来,也看不到哥哥在身边,只能哭着喊你的名字,直到再次昏迷在痛苦中。好苦命呀,约书娅!” “闭组……” “约书娅每天都要拖着病累的身体爬起来,喝哥哥带回来的,苦到难以下咽的药。” 她就是要贴着他的耳朵,让每一句话都钻入他的心间。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再是累赘呀!可她不知道,哥哥带来的药,并不能治好她,她满怀的希望不值一提!” 她哈哈大笑,加快了动作。 “因为她的哥哥是个口是心非的大色狼,既想做妹妹心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守护者,又想做姐姐手里这也怕那也怕的小宠物~” 她就这么讲着,玩弄着,半个小时过去了。 别西卜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跟开了震动模式一样,一直在发抖,不用捂住嘴,也说不出话来。 “怕了?” 他不回答,目光涣散,若不是还有心跳和呼吸,她一定会以为他死掉了。 “唉,又不理睬人了,在装高冷吗?”林小姐勾起他的下巴,来回赏玩,“你看看你自己,既想当哥哥,又想当宠物,那么贪心,还倔犟起来了?” “妹……”他挤出一个字,闭上了眼,流出了眼泪。他动不了了,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唉,前几天,我又是道歉,又是讨好你,真是给你惯坏了。”她玩着他的头发,塞进他自己的嘴巴里,看着他茫然的样子,单手撑头,“最后一次机会,要我当你们妈妈吗?” “不……”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这么美妙的提议! “那就依你咯~”林小姐恨在心中,却依然微笑着,再次贴到他的耳边,“那么,假如啊,别西卜真的把妹妹带到大城市里去了,能给她幸福吗?” “努,努……”他的嘴角抽动着。 “努力有用吗?像你这种连学都没上过的杀人犯,谁要你呀?捡垃圾?也行吧,住在桥洞下,被流氓和酒鬼殴打,被警察赶来赶去,又拿着垃圾桶里捡来的馒头,给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丢了身体的妹妹吃~” 他别过头去,却被掰了回来。 “你猜约书娅会怎么说?”她咳了咳,拉高声线,模仿着约书娅婉转的声音,“她会说:‘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闭嘴啊……”别西卜胸口抽动着,却激起了她的兴致。 “哦对了,她那个怪病!你牵着她的手,走着走着,她就倒下了,血从鼻子,嘴巴,还有眼睛和耳朵里流出来,在你怀里笑着说:‘对不起,哥哥,还是把妹妹丢掉’——” “滚啊!”别西卜突然爆发,竭尽全力抬起头,流着泪,抵住她的额头,却很快倒了回去,闭眼埋头,像个小娇妻一样,“对不起……不要说了……” “这不是还有反应的嘛~留着体力赶路回家吗?”林小姐更加愤怒,于是,采取了更暴力的玩法。 终于,别西卜崩溃了,嚎啕大哭,哭声在整个屋子里回旋。 “哭,哭!哭得好美!” 几分钟后,正玩得开心,门敲响了。 “别西卜?”是多萝西的声音,“你还好吗?” “小弥撒在这里烤火啦,不小心被烫到了呢~”林小姐撑起身体,邪魅地望着他,哧溜了一口脖子,害他全身一抖,接着贴着耳朵道,“你知道怎么回答。” 要让多萝西救自己出去吗…… 别西卜咽了口口水,平静道:“我好多了,多萝西。”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悻悻地笑了。 “这行啊……哈哈,保重身体。明天见……” 说罢,她便飞快逃走了。 记不清时间了,总之,结束了…… “好乖~”林小姐夸赞地摸摸头,然后继续享用。 别西卜全程都很配合她,呜呜叫唤着,还能说出两句好听的话来讨好她。 “不错嘛,今晚可以放你回去呢。”林小姐摸着他的脸蛋,慈祥地笑着。 “谢,谢……”别西卜艰难地爬了起来,上半身一倒一倒的,“药……求求……” “不是说了不给了吗?”她歪歪脑袋,笑容依旧。 那一刻,别西卜心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手一软,倒在了她的大腿上,啜泣着。 他本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就能拿到一包…… “不哭,不哭~”林小姐爱抚着自己的小宠物,动作又轻又温柔,然后拿了一小杯奶水到他面前。 来源…毫无疑问了。 “这些,奖励给听话的宝宝~只要听话,就能变幸福哦~” 是解药……别西卜张开了嘴,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直到喝干,咳了咳,才长舒一口气。 “解除效果还需要一点时间哦~”林小姐再次把他翻过去,摁住双臂,舔舔嘴唇,“看你那么想妹妹,我就帮你一把吧。” 随后,她开始了无差别撕咬,在耳朵上,脖子上,肩膀上,腰乃至大腿内侧,留下齿痕,总共二十多处,全都很明显,和白嫩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别西卜没有喊疼,只是顺从。疼痛,也让他清醒了些许。 “明天过来的时候,我要看到这些齿痕。”她欣慰地让开,坐在床边,荡着腿,“不然呀,我就走。” “为,为……”泪水。 因为我不希望你和约书娅睡在一起。万一她把你也给传染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吃一个生病的宝宝。” 她媚笑着回头,把他的衣服丢了回去,然后躺在床边,注视着他一点点穿上,顽强地站起,又啜泣着开门,走入午夜之中。 第141章 反击时间! 梦里,他有听见扎心的嚎哭。 惊起又是,寒风刺骨的一个早晨啊。 火堆熄灭的同时,别西卜缓缓睁开眼来,脸上的雪水依然没有干涸。 他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他忘了昨晚怎么回来的了,反正结果是,他回来了,全身没有知觉,楼梯上还有拖行的泥痕。 他没有和妹妹睡在一起,一爬到楼上来,看了一眼妹妹,就昏睡过去,双腿蜷起侧放,脑袋靠在墙上,往后一倒就会摔下楼梯。 “嗯……”他前倾身子,一点点往前爬。膝盖往上逐渐恢复了知觉,但小腿和脚,一用力,就会像电击一样发麻。 到了被褥边,他摸了摸妹妹的鼻息……很温暖,却额头依然冰冷。 不知是两眼昏花还是怎么,她喉咙往下,被子盖住的地方,又隐隐透出金光,但拉开一看,又不见了。 “约书娅……” 他捧着了她的脸,本以为她不会回应,可约书娅却奇迹般微微睁开了眼,眼中泛着泪光,艰难地呼吸着。 她在笑,笑得很吃力。 “对不起,”别西卜弯下腰,头贴在她的胸口,但不压下,“没有药喝了。” 她僵硬地摇头,但如此轻微的晃动却使大脑天翻地覆,飞转不息,眼前逐渐变黑,坚持了两秒后,又晕过去了。 别西卜抬头,陪着她,等她呼吸渐渐平缓后,重新生火,爬下了楼。 第一件事,是检查身体吧。他拉开黑袍,发现却发现自己只穿着黑袍,下身裹着裹胸布。对了,衣服都被没收了,难怪会这么冷。 虽然很羞耻,但他仍旧检查了一下身上身下的齿痕,最后捏了捏耳朵,摸到了凹痕,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沙琪玛头贴着地,闻着味儿过来了。 “饿了吗?”“粥。” 它饿得摇头晃脑,拱来小碗。另外两只羊驼也叫苦连天,咩个不停。 “但是你没有给约书娅添柴。”别西卜指指屋角的柴火,还有干巴巴的火堆,“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咩……”它俯下身子,哀求着。 “沙琪玛,你别只想着自己。”小纸片探出脑袋,一一对着说道,“当然,别西卜,你也给它一次机会吧?它可能是昨天太伤心了,忘记这件事了。” 别西卜想了想,自己不在家,也只有它能照顾妹妹,便给它们做了饼干粥,倒了热水。 “下不为例。”他抬抬手指,抵着它的鼻子,认真道。 “咩。”它们缓缓走来,埋头进碗,啃次啃次吃了起来。 别西卜摸摸它们的脑袋,就出门去了。 日复一日啊……他并不讨厌一成不变,但讨厌没有妹妹治愈他。 寒风一吹,钻入黑袍,啃食着身上的齿痕。点状的伤痕立刻刺痛起来,就像真的在被撕咬一样,在一片麻木中凸显。 但还得干活啊…… “你没事吧?”到了仓库,多萝西蹲了下来,关切地摸摸他的头。正在同面粉团自由搏击的诙笑也忙跳了过来,精准落在头上。 “没事。”别西卜推开了她的手,开始分装饼干。 “你看起来很伤心的说。”诙笑沮丧地眯起了眼睛。 “没有。” “虽然你一直是这副表情,但我们知道你很伤心呀。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嘛,不要一个人憋着。” 她又抓住了他的手,趁他对着“一家人”这个词语失神,悄悄撩起些许他的袖口,快速往里瞥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齿痕,心头一震。 也许是熊熊特有的第六感吧,两天前她就猜到他在做那种事了……今天算是确认了。但他为什么不说呢? 他摇头,继续叠饼干方砖。 “别西卜?给姐姐一个理由好吗?”她晃晃他的肩膀,歪头。 “让我……思考一下。”别西卜闭上了眼。昨晚被凌辱的地方,现在还有些躁动……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有变化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揭你伤疤啦。”多萝西苦涩地抿起嘴,继续蒸煮奶茶粉去了。 小纸片悄悄飘了出来,落在桌上,喘口气。跟着别西卜奔来跑去,还是有些头晕。 要出门送货了,诙笑苦于惧怕日光,不能陪他一起,舔了舔他的脸,目送他离开,又去捶打该死的面团,边捶边喊:“锻炼身体,打扁触手怪姐姐的说!” “嘘……” 多萝西竖起手指,拍了拍它的脑袋。她当然有她的计划。计划就在锅里,咕噜噜冒着泡呢,很快就会蒸出爷爷做出的那种催眠奶茶粉啦。 因为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约书娅了,大家都很担心她。 “主教大人没事吧的说?”“她有些不舒服。”别西卜别开了目光。 “那祝她快点康复的说。”“嗯。” 他们这段时间如果有告解的需求的话,会去找多萝西将就一下,但心里还是很忐忑,毕竟不是一个教派。 送完货,再劈了点柴,就到了午后了。林小姐一直在屋子里,没出门,门缝间不时飘出诡异的白烟。 “大功告成。”多萝西卷起袖口,搓了搓搅到酸痛的手,背起了挎包,左右转着,看看重量合不合适。 包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十包奶茶粉,三瓶水,一瓶黑灰,上面用散装的饼干遮着,再盖上黑布作掩护。 “现在就出击的说!”诙笑迫不及待要开门,却被踩住尾巴。尾巴像橡皮筋一样拉长,又“嗖”一下把它拽了回来,撞在小熊的腿上。 “你个傻瓜蛋,白天怎么打呀!”多萝西一把把它抱起,安在桌上,然后摊开羊皮纸,上面草草写了突袭计划,甚至连胜利后的审问环节都计划好了。 “我们需要好好安排一下。别西卜那么聪明都没打过,这个对手一定非同小可。”多萝西抓起笔,在桌上敲着,苦思冥想。 “马斯老大呢?”小纸片飘到跟前问道。 “对呀,我们四个一起上的说!”诙笑蹦蹦跳跳,先翻译了下小纸片的话,然后展示自己的惊世智慧,“鼻涕纸戳她眼睛,我咬她尾巴,老大和她扳手腕,然后小熊你吐泡泡嘭嘭嘭,把她炸得口吐白沫的说!” “唉,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多萝西单手撑头,唉声叹气。 要是大叔在就好了。她没有近身手段,被触手捆住就动不了了,小纸片又伤不到她,诙笑又咬不了没仇恨的人—— “其实……我想,有罪孽力的存在,诙笑都能吃。”小纸片似乎看穿了她的苦恼,转向诙笑,怒气冲冲道,“就比如昨天,这个蠢蛋给我脑袋上咬了八个窟窿!八个!” “你菜菜的说!”诙笑酷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展王者风范,傲慢地翻译了一遍。 “她触手太多了,诙笑咬不过来吧……”“那就直接吞掉的说!啊呜!”它露齿,锋利的牙齿反着光,酷酷地wink了一下。 “这里不妥吧?晚上风大,小纸片恐怕很难精确发起进攻。”一双小手伸入了讨论小组之间,指着计划书上的一步。 “对哦。还有雨,我飞不起来……”“没事,交给我就好的说!”“也不能这么武断——等下!” 三人一转头,却见别西卜已经到了身旁,依然挂着那副表情,环视他们。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哇!”多萝西一把藏起计划书,结结巴巴道,摇晃食指指着他。 “刚刚。” “你你你什么都没看到吧的说!”诙笑连忙跳上他的脑袋,用尾巴戳他的脸,满头冒汗。 “看了一半。” “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啊。”小纸片感叹道。 眼见瞒不住了,多萝西只好先关上门,再牵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坐到火堆边上,肩并肩。 “那……我就说咯?”多萝西再次拿出揉皱的计划书,放在火堆边,简单讲了下计划。 当然,最重要的是…… “别西卜啊……你是不是……被威胁了?你不会主动做那种事的吧……”她搂住了他的肩膀。 “我自愿的。”他对着火堆叹道。 “真的?”“自愿的。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那么关心我。”“一家人就是要相互帮助的说!” 小纸片飘到火堆边上,用身躯抬起一角。 “反面也有吧?我来翻页。”“你这么小——等下!” 不知怎么,计划书顺势一飘,掉进了火堆里。别西卜望见了,手抖了一下,却没有伸手去拿。 “计划书!”多萝西慢了半拍,慌了神,几番试探才把它捞出来,却已经烧焦了一大半。 “抱歉……”小纸片竖了起来,一倒一倒,似乎在弯腰鞠躬。 “没……没事的,之前那个果然还是不行吧?”多萝西挠挠脑袋,干脆把初代计划丢进火堆里,又翻出一张新的纸来,“来吧,我们一起想个新的出来!” “完美计划的说!”“谢谢你们。”“额……额。” 小纸片茫然地转着,看着他们仨在上面圈圈画画,精心计算时机,订立暗号,却插不上嘴,扭头正要飞走,却被喊住。 “鼻涕纸,过来一起想点子的说!”诙笑跳了出去,用尾巴捆住它,滚了回去,按在坏妹妹手中。 多萝西扶着下巴思考,打了个响指,指着它:“对了,小纸片,你可以帮忙传递信息!她发现不了你。你一出来,我们就发起突袭!” “啊?哦……啊……”“它答应了的说!”诙笑拍拍它的背,吐舌抢答,“接下来,我们需要一个炫酷无敌肯德基的计划,把她的尾巴砍下来串成鱿鱼串烧烤的说!” 他们又聊了很多,但小纸片已经无心听了,只是“啊”“嗯嗯”“对”。 聊到奶茶时,别西卜涣散的目光终于开始聚焦,慌忙爬起,趴在锅边,抓起一把奶茶粉来看。 初次见面时,他更在意她的讯息,所以没关注。现在细看,这奶茶粉还真是字面意思上的奶粉加茶叶粉。 但与众不同的是,其中混杂着一些黑粉,并非深绿色的茶粉。 “这些黑点点是?”“不知道诶,我跟爷爷学的。想要奶茶粉的话,就要一直煮,煮到水全部蒸干,再加水,反复煮。” 别西卜捧起一把,又要了些没有煮过的茶粉,各自闻了闻,气味上有细微的差异。 “诙笑。”“来咯~”它咕噜咕噜滚来。 别西卜把烤过的粉泡成香飘飘的奶茶,喂给它喝。 “好喝到爆——的说……”暴风吸入之后,嘴都没来得及舔完,它就头一歪,呼呼大睡起来。 “嗯……骑枪,不对。”别西卜太久没用武器了,才意识到,自己无感的灵魂储存不了充当素材的罪孽力。 “放心啦,充好电咯。”多萝西笑盈盈把那本魔法书交于他,“早就知道你用得上啦,还得感谢微笑教的信徒们哦?” “谢谢。”塑造骑枪,竟感觉有些沉重,总之,瞄准诙笑的屁股,一枪捅上去。 “布嘎!”诙笑一跳三米高,撞上屋顶又弹回,在地上一连滚了十二圈,流着眼泪,瘪着嘴回过头,“轻一点的说!” “抱歉,太久没用了,生疏了。”别西卜先给它道歉,又把那捧生奶茶粉凑到它的面前。 可只是闻了一下,诙笑就飞快闪身逃开,躲到多萝西身后。 “怎么了?”“这个是石子的说……”它吐着舌头。 “这么说你吃过咯?”多萝西突然感觉不对劲,转过头去,双手抓住它的脸,举起,眯眼微笑,但手上力气可大了,“我怎么记得,没喂给你吃生的呀?” “对,对不起!不偷吃的说!”“偷偷摸摸的行为必须惩罚!打屁股!” 诙笑正要逃,却再次被抓住尾巴,拼命咬住地板,不想被拉回去,可木板却率先不争气地断了,害它飞回多萝西的怀抱里。 “啪!”“布嘎!” 就在诙笑接受惩罚时,别西卜再次摩挲奶茶粉,倒回了原处,甩了甩手,却见出了手汗的手上仍沾着一些。 先前,挑战极巨化饼干乌鸦的时候,诙笑喝了奶茶,吐出大泡泡,把它给炸晕了。 这说明两个事实:其一,经过多萝西处理后的奶茶其实也是带有〔仇恨〕的。 其二,吹泡泡催眠并非多萝西的专属能力,制作能吹出催眠泡泡的奶茶粉才是。 他把这两个发现讲给多萝西听。多萝西很惊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诙笑也流着泪扑到坏妹妹怀里。 “至于这些黑色的粉,原理大概和约书娅唤雷劈有机物生成黑灰一样。只不过你是靠加强热发生这种转化的。” 当然,这只是途径,不能缺少从信徒那里收集的仇恨作原料。 “可,可从小,爷爷和爸爸,就这么和我说的……”多萝西扶着脑袋,摇晃着头,“道理我明白,但……爷爷和爸爸肯定明白的吧?他们都很厉害……” “善意的谎言。这二者有本质的区别。”别西卜怀抱着诙笑,摸着它的背,“倘若这种使用催眠泡泡的能力不局限于你本人,那你就有可能被囚禁,利用,被迫大量制造这些粉末……就像黑农庄里的奶牛一样。” 他们骗她说要打屁股一百下才能解除催眠,大概也是想要让她不乱用能力,免得暴露吧。 多萝西一听见“囚禁”,心头一抖,蜷进了角落里去。 “计划……就这些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她抱着腿,对着呆滞。 “那我就先养足精神的说!”诙笑盖上黑袍,倒头就睡,安逸地躺在坏妹妹怀里,被轻轻放下,又沮丧地睁开了眼。 “抱歉,我还有事。”别西卜摇摇头。 “好的说……”诙笑也没了笑,跟小熊一起自闭了。 一声叹息过后,小纸片抛下一句“我去巡逻”,便钻出门缝溜走了。 别西卜也没有多留,拿了两包奶茶粉和魔法书,回家去了。 第142章 点红妆 到家了,沙琪玛老远就闻着味儿起来了,在他到达门口的同时叼住门把手,开了门。 “你好,沙琪玛。”别西卜搓搓它的脑袋。一进门,就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气,就像有一群刚在沙漠上飞奔完两个小沙丘的骆驼扑了上来一样,一时有些喘不上气。 “我有干活的说。”它吐着舌头,用鼻子拱来它的小碗。另外两只羊驼也凑了上来,咩咩叫唤。 “谢谢,我去给你们——”别西卜正要给它们弄饼干,却发现碗里还有一点,字面意思长的一个点的绿色,碗的边缘还有一些面糊糊,显然是菠菜饼干团子。 它们可没那能耐撕包装。别西卜检查了下饼干的库存,又见锅子还泡着水,盆子和厨具洗好了,搭在毛巾上,还没擦。 包装纸像小被子一样叠得好好的,上面还用一块小石头压着。边上还有一碗团子,里面有四只,插着一朵黑色的小花,点缀着黑灰,倒像是芝麻。 “约书娅……”他望向了楼上,很安静。 “她下来过了。”沙琪玛举起蹄子指指自己的耳朵,上面戴着恰好合适的耳套,咧嘴笑了,“她好可爱。” 真的头一次觉得那个小姑娘这么讨人喜欢。 “她情况怎么样?”别西卜刷洗起了剩下的东西,把那剩下的那碗放在火堆边上温热。 “还是很虚弱的样子,但她笑得很开心,一直在自言自语。” 它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当时的场景。 下午,第三次添柴之后,它闲着无聊,就和墙角的蚂蚁比赛斗鸡眼,忽然闻见楼梯上传来轻轻的响动。 “早上好,哥哥。”她说完就喘息起来,直不起腰,一点点走下楼梯,“你看,其实,妹妹也不需要扶呢……” 沙琪玛还以为别西卜回来了,瞅一眼没看见,才知道她在说梦话。 但她的状态很奇怪。说梦游吧,她睁着眼,没在睡,还能下楼。说清醒吧,她又一直在碎碎念,说什么药,什么老鼠。 沙琪玛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 她愣神转头,猛地抱了上来,哭着笑,笑了哭,揉搓着它的后颈,抽噎着。 “对不起,妹妹不该吃老鼠肉的……对不起,妹妹不知道怎么道歉……” 沙琪玛呆住了,主要是看她身体弱成这样,生怕一动脑袋就把她放倒了。老鼠肉?什么老鼠肉? “还有,爸爸妈妈……不要骂哥哥。”她越过它的脑袋,歪头去和另外两只在打盹的羊驼说话,眼泪汇聚在下巴上。 “哥哥很乖。都是妹妹拖累了你们……妹妹怎么才能报答你们?妹妹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样就能陪哥哥,一起帮爸爸妈妈干活了……” 她逐渐泣不成声,滑倒在地,又突然立起,往厨房那边跑。 “但妹妹会做饭!妹妹看妈妈做饭,妹妹也要做!” 上一秒她还哭得稀里哗啦,下一秒她就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像一朵向日葵,熟练地做起了饭。 沙琪玛和同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围在火堆边上,翘首以待:不吃白不吃。 忙活了一个小时,约书娅端着一锅热乎乎的团子出来了,分别倒进三只小碗里。 “大家趁热吃吧!”她抹抹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气喘吁吁,跪坐在他们边上。 吃呗。沙琪玛大快朵颐起来。它抬头喘气时,约书娅凑了上来,揪起黑袍的一角。 “瞧,又吃到嘴边上,哥哥的嘴巴是漏斗——吗……”她看见了黑袍,视线逐渐朦胧,只剩虚幻的剪影,又望向锅里,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多加了几个。 她并没有想留着给自己吃,但就像有一个潜意识在作祟一样,告诉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着她的饭。 看着看着,她又哭了,抓起锅走了,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干了起来。 “然后她就做了这碗。”沙琪玛指指碗。 “老鼠……老鼠……家里不会有老鼠的。”别西卜停下了洗刷,望向团子,摇着头。 天杀的,这里简直是老鼠的地狱!方圆百里的老鼠都知道,这个人类孩子是老鼠的死神!暂且不提那童年往事吧,看看这遍地生花的老鼠夹,这是鼠能待的地方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哦,对了,她打自己。” 它有听见厨房里传来了扇巴掌的声音。 “不要忘记……醒过来啊……”她就这么一遍遍喊着,喊几句,干了会儿活,又扇自己,或是嚎哭,或是继续喊。 终于,它忍不住了,走过去问她,你怎么了。 “妹妹没有发病哦。”她微笑着转过头来,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摆着手,举举手中的搅拌器,又卖力地洗了起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怪事。”它嘟囔了两句,吃完了,带着伙计们把碗放了回去。 “全都交给妹妹吧。”她握拳加油,把碗先放在一边,接着刷洗厨具。 脸火辣辣的,是忘记了什么吗? “对了!”约书娅突然冲出,拽着沙琪玛往楼上小跑而去,跪坐在被褥上,拿起针线。 “哥哥缺一个耳套,对吧?妹妹来。这是很要紧的事。”不等它回应,她就捏起了它的耳朵,估量着大小,还笑着打趣道,“哥哥的耳朵好奇怪呀……” 说罢,妹妹就抓起布料和针线来……可她再次愣住了,睁大了眼,握针的手逐渐颤抖。 “我什么时候……学会缝的?哥哥教的?妈妈?妈妈……妈妈……” 她轻声呼唤了几十次“妈妈”,没有回应,又蜷起双腿,埋头痛哭。 沙琪玛也开始心疼了,正要拍她的背安慰她,却反被她变脸般的表情吓到。 “妹妹要努力干活,给你们分忧!”她破涕一笑,开始了缝制,手一直在抖,或是因为兴奋,或是因为一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然后她就给我缝了这个呢。”沙琪玛自豪道。细细一看,两只耳套大小不一样,走线很乱,结点都不在一条线上,更是没收线,一用力就会散开。 但沙琪玛很高兴,耳朵不冷了。 “然后呢?”别西卜已经没心情干活了,迫切地揪住它的脸,摇晃着,表情中透露着无尽的恐惧。 “她……她,她说要给爸爸缝一个,因为爸爸要出门了……然后一直叫,一直叫,没有叫到,就,就……”沙琪玛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就晕倒了。” 别西卜还想追问,却欲说还休,松开了攥紧的毛,轻轻推它走了。 嗐,兄妹俩精神状态都令人担忧。还是独善其身吧。沙琪玛悄摸摸走了。 别西卜站在楼梯口,向上望了很久,逡巡不敢上前,凝滞许久,却再次出了门,拎着一桶水,钻进了狭窄的卫生间,搬出大木桶,把水倒进去,来来回回拎了几次,终于快满了。 “好冷……”仅仅是碰了下这些冰水,手就冻得受不了了,只得从火堆里夹几块木炭过来,放在底下,以盼能稍微带来些温暖。 木炭渐渐没了血色,别西卜也脱下了黑袍,解开了布条,深呼吸,先一脚试探性踏入,却又被冰冷吓回。 扭头一望,已经日近黄昏了。 别西卜咬咬牙,憋住一口气,直接滑入。寒意直接摧毁了他双腿的所有力气与知觉,强行让他全身泡入冰水之中,溅起一丛水花 “嘶……额……”别西卜蜷起双腿,紧贴胸前,背靠着木桶壁,双手交叉捂住肩膀。 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脖子以下,全是冰水。 “不怕……不怕……”他的头发下沿飘浮在水面上,脸上也流淌着冰水。 之前妹妹一直记得给他烧水,好久没洗冷水澡了,这次还尤其冷。 忍一下就好了,就开始这一会儿特别难受…… 他颤抖着忍住了,随后挪动着毫无知觉的手,搓洗身上的污垢。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在什么地方,摆着什么手势,碰到了什么东西。 战栗,发抖,别西卜还是哭了,眼泪几乎快把脸烫伤了。 “妹,妹……妹妹……”他一次次轻声叫唤着,终于洗好了全身,抓起毛巾,草草擦了擦身上的水,又裹住了头发,留下黑袍,光着身子上了楼。 妹妹被子没盖好,上半身和脚都露在外面,手上还拿着针线,表情很痛苦。 “好好,休息……”他打着颤,头一次觉得弯腰都如此吃力,理好了被子,挪开了她手中——她突然抓紧,不允许他拿走。 别西卜叹出微弱的白雾,发梢滴下一滴水,坐到火堆边,炙烤身体。 好痛……突然冷,又突然热,皮肤就像要裂开一样剧痛。 别西卜咬咬牙,流流眼泪,也就熬过去了。 然后是……他拿出了那袋权当枕头的衣服,撕了好几下没撕开,都快下楼提斧子来了,终于瞧见上面的拉链,一拉就开了。 鼓鼓囊囊的包里东西很多,甚至还滚出一本奶香的小教程。他一一分类,研究了好一会儿…… 先是内裤吗?他提起那只单边系绳的蕾丝黑内裤,困惑地皱起了眉。要不是教程上有说,他还以为这是断了线的口罩呢。 穿上,打结……然后是内衣,同样款式。因为是第一次穿,他背过手去,尝试了十几次才扣上搭扣,差点把手也给捆在里面了。 站起来活动一下,刚刚好,不勒也不松,就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凉飕飕的。 他警惕地回头一看,见妹妹没反应,松了一口气。 然后是黑色连衣裙吗?洛丽塔风,看不懂,反正是暗黑系的,裙面上泛着层层黑云涟漪。 有些地方是半透明的,譬如领口,裙摆过了膝盖,边缘是黑纱,打在腿上很痒。 怎么感觉像是定制的……别西卜拿起附带的小镜子,照了照衣装,理了理,叹了口气。 八成是,上次见面时,她就悄摸摸量好了尺寸。难怪她会这么在意这些。 黑丝是那种很浓厚的,穿上后看不到肌肤的款式,上端系着黑丝带,到了大腿正中。穿上后的感觉挺神奇的,腿突然被勒住,先是紧缚,然后就是适应和顺从,腿一下子就凉了很多。 拉平褶皱之后,黑丝就像他的第二肌肤一样,融为一体,只有最上缘的紧带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手套是碳黑的……不,这已经不是手套了,穿上后都超过手肘了,以及,最后端,一成不变的丝带蝴蝶结。 当然,在穿上手套之前,他没有忘记往里面加上……然后塞进手去。手臂像在被亲吻,为他的觉悟献上奖励。不适感都是自己加进去的东西在作祟。这是不听话的惩罚。 看了看手,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如此陌生。 本以为穿完了,没想到还剩下一堆小玩意儿。一个带遥控器的球?放错了吧,先放一边。 腿环他认识,撩起裙子,缠在左侧大腿上,扣上搭扣。 只有一只?他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另一边,迟迟反应过来,这是林小姐的恶趣味——失衡感。如果两边都有,就会安心,但只有一边,就很想要摘掉,或者把另一边也勒上…… 颈环也戴上了,同样是黑纱的,不勒脖子,但有一只灰色小铃铛露在外面,稍稍摇晃就会响。 一堆贴纸?怎么这么多粉色的大爱心?好怪哦……根本贴不到衣服上去啊,算了吧。 发饰也是洛丽塔款的,黑纱,黑丝巾,当中是黑郁金香。她对黑色情有独钟吗? 他歪歪头,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夹好自己的第一件发饰。 说起夹子,其实还有两只很小的夹子,头是软的,弹性很强,不知道夹哪里,就夹头发上了。 带着搭扣的球,貌似是堵嘴巴用的……别西卜戴上了会儿,但口水聚集起来后就无法下咽,嘴巴被强行掰开也很难受,只好摘下。 最后是一只小瓶子,像口服液,里面装着亮粉色的液体。 小心翼翼地拧开后,诡异的粉雾立刻飘了出来。别西卜一皱眉,还以为是香水,学着妈妈的样子,一点点扇风。 闻到了一点,桃子味的,但胸口立刻灼热起来,体温瞬间上升。别西卜立刻盖上,捂住胸口,平复着加速的心跳,脑袋晕晕的。 只是闻了一点,就起了这么大反应,要是整瓶喝下,肯定会变成没法思考的笨蛋的…… 照照镜子,涂上口红,抿抿嘴,抹去涂开来的,再穿上黑色小皮鞋,总算大功告成了。 最后,他同小女生一样,跪倒在妹妹身边,抬起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给她膝枕,揽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冰冷的脸。 其实……可以猜出来了。约书娅今天下午精神错乱,记忆回到了三四岁的时候。 假定记忆封印的速度是均匀的,那么倒退回去,记忆衰退的开始,正是林小姐来的那个雨夜。病因在谁,已经无需多言。 但倘若顺推下去,约书娅很可能撑不过今晚……再往前的她,被病痛折磨到生不如死,根本无暇留下任何记忆,只有无边的痛苦。 天已经完全黑了,再不行动起来,妹妹就要没时间了。 别西卜望望窗外,弯下腰,凑近她的脸,轻轻摩挲握针线的小手。 “约书娅,我走了。” 突然,小手一紧,反握住她。约书娅的眼睛睁开一条泪缝,看到眼前朦胧的黑影,嘴唇抽动着,无法发声,就用气音喊着。 “妈,妈……” 别西卜打量了下自己,还真是一副妈妈的样子。 “对,妈妈。” “对,不起……”无助的泪水从眼角滑出。 “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别西卜微微摇头。 “妹妹,要,救,妈妈……。”她知道,妈妈又会被一个很坏的大叔抓走,关进屋子里,摁倒在床,被迫从早缝到晚,一敢抱怨就被剑捅。 “没事的,妈妈会杀掉她的。”他抵住她的额头,闭上她的眼睛,在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唇印,送她入眠。 妹妹沉眠在苦痛之中。 别西卜站了起来,走向他的宿命。 火光摇曳,橙红的小手中,空无一物。 第143章 美好未来 今晚依然很冷,只是吹刺骨寒风,没有下雨。但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乌云就在头顶徘徊,积聚它的威力,以身躯堆砌宫殿与山峦。 “咚咚咚。”门最后一次敲响了。 林小姐很自然地打开了没有上锁的门,本就难掩的笑意终于浮现。 从脚到身子,再到头顶,全都是她的穿搭,只不过别西卜身上还套着件黑袍,双手紧紧扯住,才免被风吹走。 “穿了不该穿的哦?”摇头,但是充斥着责怪小宠物偶尔的小任性的包容。 “我怕雨弄湿了。”吐息的雾气从黑袍中飘出。 “这样啊,那它现在没用了。”林小姐一把扯下黑袍,把他挡在门外,当着他的面,丢进了火堆里,还要踩上几脚,盖上木柴,拍拍手。 别西卜望着火堆,身前身后是冰火两重天,不知所措的双手交叠在身前。 “啊啦,当然,我会赔偿的。”她掏出一张漂亮的钞票,放在桌上,用一块硬币压着,随后上前,摸着他的背往里拉,“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让我看看呀,我的小美人~” 走进屋内,上头的桃子味弥漫整个屋子,叫他眉头一紧。因为不想贴在她的肚子上,他便伸手撑在两人之间。 闪烁的红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那台照相机,带着三角支架,似乎已经开始录像了。原来不止有照相功能啊。 桌上,冷凝管等一系列玻璃仪器已经洗好拆开了,整整齐齐陈列着,还有一只裁纸刀。 最前面则用一堆白布铺成小被褥,躺着三只小针管,每只里面都有白色,牛奶状的药剂。 “亲爱的……你……”林小姐蹲下来,捧着他的脸,借着火光,欣赏着这张别开目光观察四周的小脸,“真的是,艺术品……” 倘若只是美貌,那她无感,毕竟早就看腻了塔可塔可上的脂粉红颜,但他现在从头到脚透露着一股气势,一分害羞,九分厌恶,剩下的九十分全是无奈,就像…… 她眼前竟开始出现幻象。他与那个女人的形象正重叠在一起。 “薇薇安……薇薇安。”她不住摩挲起他冰冷的小脸,又捧起头发,闻了闻,“你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个美人胚子的……我真受不了啊,凭什么?凭你和凯尔文都是俊男靓女吗?” 真是无法理解,好嫉妒他们。要是能彻底得到这种宝宝要话,一天吃他十次都嫌不够吧…… “那个就是摄影机吗?”别西卜戳了戳她的脸,甩头向那里。 “啊,当然。毕竟今晚很特别嘛。”她舔舔嘴唇,恢复了神智。 “拍下来卖吗?”“蛤?怎么会!我肯定要自己一个人看,看三千遍呀!” 她不禁发笑,起身,牵着他丝滑的小手,领他到床边站着,不过并没有急于扑倒,而是先把照相机拿下来,拍了几张写真。 “宝宝,把手放胸前好吗?”他照做了。 她一会儿要他看镜头,一会儿又要他把头转过去,打印了好几份。 “手比个剪刀好吗?对,真乖~”单手,双手,都要拍几张。 “可以笑一下吗?”“怎么笑?”他努力了一番,却只能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呀,笑有什么难的。”她伸出尾巴,按住嘴的两边,微微抬起,却发现,哪怕摆出了笑的姿态,背后也没有喜悦,只有无奈,对着相机一看,只看见了恐怖,吓得她手发抖。 “算了,你还是别笑了……”笑起来太瘆人了。 “对不起。”果然,还是这冷漠疲倦的表情更好看。 闪光灯又咔嚓喀嚓几下,她向上挥手,指挥着。 “亲爱的,手揪住裙子两边。” “明白了。” “然后,往上提~ ” 别西卜微微抬起,只是露出丝袜上端一点点的大腿。腿开始变冷了,不住自我摩擦起来。 “不够哦~” 再往下一点,已经露出内衣下沿了。 “唉,这样啦!”林小姐不住上手,把两只手狠狠往上拽,连肚脐眼都快露出来了,下面更是一览无余,强迫他定住,心满意足地让开。 好怪的感觉,明明穿的不算少,却像什么都没穿一样,很羞耻。在火光的炙烤下,他的脸微微泛红。 “好棒……天呐,这完全可以霸榜杂志封面啊……做写真集,销量十万份打底吧?” 林小姐自愧不如,欣赏着眼前绝景,拍了几次,看着照片,怎么都不满意,直咂嘴。想让二维的纸片,留存真实的美景,只是在自我欺骗啊,还不如多看几眼。 “您好了吗?”别西卜手有点酸,已经开始摇晃了。 她挥手,允许他放下,安放好相机摄影,又按着他的肩膀压下,一起坐在床边,肩并肩,给他看刚打印出来的相片。 “这是谁呀?”她如数家珍,把它们摊开,陈列手中。 “我。”无感。 “是呀!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就是你呀!”林小姐不住搂住他的腰肢,闭眼畅想,“以后到了大城市里,能通网的地方,我们就租一间工作室和几台好设备,拍写真吧?” “写真是什么?” “总之很赚钱的啦!我们可以中西结合,贯通古今,给你穿旗袍啦,水手服啦,或是cos一下当红的二次元游戏,诸如原人,昨日圆车……” 她的眼中金光闪闪,越讲越激动。可别西卜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悬空的脚,和脚上的小皮鞋。 “可以去塔可塔可开个账号,发些擦边和亲亲小日常,经由我这么一运作,找r公司官方给咱们推流,每天涨粉一两万,在百万粉的那天举办婚礼,一鼓作气跻身百大up主……天呐,我的小新娘!” 她一把抱住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闻了又闻,感动到哭了,想咬耳朵,但昨天的齿痕还在,又舍不得咬了,怕留下该死的疤痕。 “为什么你不自己穿?”别西卜皱眉,却也只能顺从,“这分明是女孩子的衣服。” “你一点都不懂流量,亲爱的。”她抓住他捂着他胸口的小手,拿起来闻了闻又闻,奶香奶香的。 “女孩子穿女装的多了去了,但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穿,谁能忍住?没人忍得住的!再加上我有人脉,r公司的人脉,流量对我来讲根本不是事儿!” 她摩挲了很久,心越来越热,手更是开始了狂风骤雨般的探索,从腿开始,再刺进裙底,直达胸口。 “意思是,我们会有钱吗?”“花不完的钱!”她哈哈大笑,又去闻他的锁骨,怎么都闻不够。 “那,有了钱,”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眼中闪起了晶莹的光,虔诚地望向她,贴近她,露出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却说出了令人万分厌恶的话,“能给妹妹看病吗?” 林小姐停了动作,没了笑,心中万分悲痛,让了开来,扶住他的双肩,一言不发,只是冷眼俯瞰。 “可以吗?”别西卜换了坐姿,面对着她坐下,让她的腿分开自己的,抓着她的衣襟。 “不可以。”她冷笑着,手上开始发力,几乎快摁碎他的肩膀了,“因为我和她不熟。” “可是我们挣的钱——” “别得寸进尺了!”她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尾巴捆住了他两只脚踝,笑容更加轻蔑,“你要知道,没我,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只峡谷巷里而苍蝇,而我没你,我大可找别人,明白吗!” “可是……”说不出话,窒息了,被禁言了…… “今晚,你有求于我,才 穿得像个新娘子一样,主动上门来的不是吗?”她更加用力,撞上他的额头,恶狠狠道,“可为什么,你要在我开心的时候,提起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你心里只能装着我啊!难道你还想脚踏两条船吗!” 终于,看他脸都憋红了,摇头认错,她也就放开他了,扶住肩膀,但腿依然要捆住。 “咳咳……”别西卜咳嗽着,低着头,眉宇间终于透出了些许顺从和屈服。 “当然,我也不是没有给你选择。”她捧长舒一口气,吐出所有的不快,免得糟蹋这个重要的日子,一甩头发,慈爱地笑了,“叫妈妈。” 他咬住下嘴唇,强撑着。 “看吧,是你自己不珍惜一个愿意带孩子看病的妈妈的。”她苦在脸上,乐在心里。 无论签不签,约书娅今晚都会死。唯一的区别是,他以后要喊自己叫什么,是妈妈,还是主人。她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专属,不能有第二个人一起占有。 要怪,就怪那晚,你们俩的小互动,惹起了我的嫉妒吧。 “对不起……我害怕你……” 小珍珠!她看见他开始掉小珍珠了!好喜欢!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只想疼爱他。 “怕什么呀?”她松开手,让他自然倒入自己的怀抱,头抵在软塌塌的胸口,双手锁住胳膊,抱住他。 他不作声,只是用泪水浸润她的胸口。 “啊呀,还真是胆小的小鸟——”忽然,她发觉自己的胳膊碰着什么违和的东西,侧过脑袋一看,见他的黑丝手套,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个异样的小鼓包。 “那个……我们开始吧。”别西卜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连忙抬头,想要挣脱她的束缚,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 “藏了什么?”“一个垫子,穿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皮了——”别西卜慌乱,扭动,四肢却动弹不得。 下一秒,他被一把摔倒在床,狠狠摁住右手,另一只手又探入手套,将那小包夺了出来。 是一包奶茶粉,带黑点点的。 林小姐看了又看,冷涩的脸再次微笑起来,把它放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止痛药……” “你当我不认识,对吗?”林小姐更加逼进了,随手一甩,把小包丢进火堆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多萝西这几天开着大锅烧来烧去是为了什么,对吗?” 眼见事情败露,别西卜没有再回答,只是低着头。 林小姐抬起他的腿,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没有别的物件后,狠狠掐了下他的大腿。 “我发现我对你真的是太好了。”她尖锐的指甲抵住喉咙,拨了拨铃铛,又捏起他的下巴,“那瓶饮料,没喝,对吧?” “喝了会变奇怪的……” “啊,是,刚刚我才发现,我喜欢的不是那样的你。”手指继续往上,擦了点他的口红,送进她的嘴里,品味,又拉着丝出来,“但是,口球你也没有戴啊?” “您爱听我叫……”他别过脸,彻底慌了。他知道,现在有多温柔,待会儿的惩罚就有多残忍。 “可以,这个借口我喜欢。”她笑了,手指又逐渐下移,伸入裙子,按住他的小腹,“那,我给你的印记,也不贴一个吗?” “贴……贴纸吗?贴不上去……”他颤抖着摇头。 “好吧,你太单纯,不懂,我理解。”再往上,到胸口,“那,夹子呢?” “头,头上……”他用仅能动弹的左手指向头发上的两只小夹子,“不知道夹什么……” “噗……”想笑,但笑不出来。她也学着他摇头,埋了下去,手指悄悄翻起内衣。 “好吧,这些既往不咎。那你说,怎么处罚私藏危险物品?” 别西卜不敢答应,头往边上一扭,另一只手抓着枕头的一角。 “这样吧,我不为难你。”她强行扭过他的脸,垂下白发,打在他的脸上手臂上,妩媚道,“亲一个吧。” 别西卜愣住了,喘息了许久,没有回答,直到她都快吻上来了,才摆头,伸手按住她的额头往回推。 “不要……我不要!” 被拒绝了。林小姐一歪头,狠狠咬住了他的手,直到他惧怕地抽了回去后,再用右手压住盖住他的左手,宣告他最后的挣扎已无效化。 “如果把头躲开,我就不给你药了。”她舔舔嘴唇,缓缓下移,似乎在挑战他的极限,“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真的不可以……真的不行……” 五厘米,她可不想加速,只想看着他越来越慌乱,痛哭流涕。 “我不能背叛……” “背叛什么?” 三厘米,真的近在眼前了。 “不能背叛……背叛约书娅!” 他哭了,挣扎不开,便在她猛然吻上来,想用嘴堵住他的嘴的前半秒,主动探头,咬住了她的鼻子。 “啊,小鸟咬人了!”林小姐被吓到了,猛然抽开手,掐住他的脖子,猛抬下巴,终于是甩开了。 可离开后的第一秒,别西卜便哭着大喊:“我要吃萝卜!我要吃萝卜!” 当然,这是,他们定下来的暗号。 第144章 堕落的开始(换源) (无关稿件,正文缺失。) “无耻!”幽兰戴尔吐了口唾沫,拔出两柄刀来,向两侧甩出,破开木板,踪迹难寻, 飞过一段距离后调转方向,自两侧夹攻而来,带着能将他砍成三段的气势。 她经常使用ego,已经把磁场驯化成了一条听话的猎犬,能自主形成杀戮通路,省去了复杂的计算。 我赢定了,逃与不逃都是死路一条,大不了他丢枪逃跑,但这样和死也没区别了。她是这样想的,但面前这人却毫无一丝惧意,反而伸手向兜中,取出那张小纸片,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灰。 “什么?”他不逃是几个意思?等死吗? 直到他移开了手,举起那张小纸片,露出一个诡异的露笑,如死神般低语:“反弹。” “妈的!”她一摆手取消磁场,让两柄刀擦着他的肩膀掠过。 “妈的!”小纸片怒吼道,“你不要命啦!我真的什么能力都没有啊!” “但她不知道啊。”他摆摆手,收回兜中,掉头跑去。 这个人心机好深,把这么好的ego能力藏到现在。她无奈靠墙,正在思索对策,忽然用力捶墙,懊恼道:“我真是被时间逼昏头了,他说的话我都信……” 他要是真的有那么强的ego,还会是四阶?还轮得到自己来清理? 她决意不再被骗第二次,从地上拖起一把铁斧,劈开墙壁,抄近路追上。 “说真的,你别吓人。你死了我八成也会跟着报销!”“那求求你给我点法力吧。”这样的拌嘴每天都少不了,只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的自言自语。怎么会有人的ego能力是一无所有啊,写简介都浪费时间吧! “嘭!”幽兰戴尔自正前方的墙中冲出,杀气腾腾,眼中白光如银星划过夜空,拖出长长的轨迹。 “把戏,一次就够了!”她掷出一柄飞刀来。 而纸片,却早已架好了枪口,瞄向了那个预定的位置。他知道有条近路在前面,偏偏不走,就是为了就给她。 “嘭!”枪口并非朝她,而是向墙壁。独头弹破开木板,在磁场中旋转,加速,在尘埃中擦出火星来,又破墙而出。 “怎么,连枪都拿不稳了——”她以为是磁场作用,导致他掰不动枪口。话音未落,独头弹粉碎了她的下巴,血肉横飞。 同样的,飞刀捅入了纸片的腹部。他一口血喷出,缓步后退,张开溢血的嘴,念道:“你太轻敌了……”她要是肯戴上头盔,自己就束手无策了。 忽然,她的手表滴滴作响。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一声烈火巨响。审判之时,已至。 可谁知,她并没有倒下,甚至没有抽搐,万分冷静,眼神轻蔑,掏出一支绿色荧光的针剂,上面有一个绿白双色字母,“k”。 “深黯中队的已经死光啦。”“这么菜?那咱岂不是要自个儿打野狼了……投了吧?”几个收尾人聚在一处边缘休息室,对着一张地图七嘴八舌地商量对策。 地上是野狼的被钢筋洞穿的尸体,两侧的火还没有熄。 “我听说幽兰戴尔也在这里……”“天杀的,那个一阶?她委托完成率百分之九十八,而且ego能力强到爆炸!” 虽说是生死攸关的关头,但没人来打扰他们。估计侥幸从她手下溜走的可怜虫们也像他们一样,窝在角落里,躲避着那个白发银瞳的女恶魔。 “滴滴滴!”边上,野狼的探测器响了,雷达图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三流收尾人们哪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意儿,凑上去盯着那个绿色的屏幕。 “滴——”“这个红点是啥?”“笨,有人在接近的意思。” “完蛋,离我们那么近,就在前面!”“蠢啊,看看比例尺啊!十千米外!” 话刚说完就九公里了。那个白色的线一直转着圈扫描着。“什么东西——又跳了!”八公里,七公里。他们勾肩搭背,仿佛是在看双色球开奖一样期待,口中念念有词。 六公里,五公里。“诶我说这个东西好好玩儿啊。”“肯定不便宜的,等咱升六阶再说。” 四公里,三公里,移速飞快。“等下,这不会是战斗机吧!”“完蛋……你提醒我了!”其他人一听,个个慌乱起来。 两公里,空气燥热,他们个个用袖子擦汗。“诶不对,黑金国际在外围布置了防空火箭,战斗机进不来!”“哦,虚惊一场!” 一公里,地面震颤,震得双腿发麻。他们松 了一口气,抚摸着不安的胸口。只是,耳旁已经能听见轰鸣声了。 “可能是车,我出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把车截了。”一个稳重的家伙起身,展示了他的惊世智慧,向门外走去。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墙壁被轰成粉末,翼状的烈火如洪水一般涌入,将围坐的收尾人烧成一地的灰。 “嘭!”一个身影安稳轰然着陆,单膝跪地,在焦土上滑行出半米,拖出一地烈火,随后徐徐起身。 “你……你……”那个侥幸躲过轰炸的幸运儿抓住滚烫的门把手,动都不敢动一下,“野狼……干事?” 他看到了来者胸前的赤橙“f”火焰徽记,认出了这是“野狼”十二干事之一,连逃跑都放弃了。 干事一挥手,驱散烈火,令其向外伏倒,将骨灰和灰尘吹走,露出他在火中的宏伟身影。 他身穿一套黑色装甲,全封闭式的,呼吸时头盔间会喷出滚烫的蒸汽。他抬起右臂,活动着手指,奋力握拳,一阵火环冲击自腰间扩散。甲胄间的机械声格外动听悦耳。 “蝗虫,”他屈膝弯腰,右腿向后扫去,做出蓄力的动作,“将铲平大地。” 收尾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他就像一枚传送而来的浴火陨石,眨下眼的时间就喷出三米高的烈焰,闪现到了身前,带着红色烈火的右腿直击胸口,蒸干他的血液,烤熟他全身的肌肤,但在这份痛苦传来之前,他已变成一滩灰。 野狼干事,“蝗虫”,一刻也没有停下,踏出烈焰的步伐,点燃整个房间后冲出门外。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炸。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爱抚的终末(换源) (纸片和秋风,19岁的别西卜和约书娅)(正文缺失,所以依然是废稿) 纸片目光移向不远处的霰弹枪。“想都别想!”“砰!”被一枪打飞了,这下飞扑也够不到了。 “先生,”秋风抓着他的肩膀,瑟瑟发抖,颤抖的嘴巴里飘出来几个虚弱的音,“我可以用风吹他……” “别嘀嘀咕咕了,你们敢动一下我就开枪。”黑眼咧嘴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我现在啊,高兴得不得了。哎呀,幽兰戴尔你死得好惨啊!深黯中队的各位也都没什么家人吧?你也是孤儿对吧,呜,好可怜呀!” 纸片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狗东西,目光左右飘动,寻找着有用的东西。 “不行了,我快笑死了。但乐极生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咳了咳后,他笑得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收住了,准星套住了纸片的头,“坐在你们的尸体上,我才能笑得更放心!” “哒哒哒!”纸片抱着秋风扑出,弹幕横扫而过,跟着他们,差一秒就能把他们凿成筛子时—— “嗡。”急促轻捷的暖风掠过,一条烈火炎腿从背后轰穿了黑眼的身体,双臂连带着手中的枪一齐熔化。血作蒸汽,铁作橙雨。 “咚!”紧接着,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黑眼身后的百米长廊在一瞬间被铺满滔天烈火,鬼斧神工。无论是木板还是水泥,他点燃一切,令其屈服于其无上烈焰之下。 “啪!”黑眼的尸体如一节掺了水的鞭炮炸开。后方,火腿勾起又踏地,再次震响。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浴火的漆黑甲胄,高大威武,行动时每个关节都会发出倾碾骨头般的脆响。 “是……是干事先生?”“你先呼吸,积攒风力。”纸片牵着她的手,抄起自己的霰弹枪来,带着她飞奔而去。而秋风也听话地开始用呼吸法,只是有点困难,不像是专长。 “蝗虫”掰掰手腕,拧拧脖子,一步往后迈去,屈膝蓄力,随后一跃飞出,背甲的缝隙中喷出道道烈火,单腿向前。 纸片已经知道他机动性极强了,但也判断出,这么厚的装甲势必难以转向,所以再次拉着秋风的手往旁边扑去,撞入了一个敞开的会客室。 干事的骑士飞踢击在他们原本的前方,把瓷砖震个粉碎,滑行着停下,双腿开立,随后霸气回头。 毫无疑问,这身全防装甲比幽兰戴尔的猛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不是ego,是纯粹的淬火工艺,冲着一个地方打一百发都不见得能留下一个凹痕。 没有分毫停留,纸片掐着秒,同秋风一起再度起身逃离,嘴里念念有词:“三……四……” “咔哒——”机械声。纸片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长期担任先锋队长锻炼出的敏锐听力,而这种极具辨识度的声音足以让他想象出干事此刻的动作,转身之后,屈膝蓄力。 “五!”他一脚绊倒秋风,自己向后倒去,用假肢护住她的后脑勺。 下一秒,身旁的墙体被烈火轰开,火焰几乎擦着纸片的眉毛扫过。 “蝗虫”再次掠过,一脚踢在房间正中央,将十米多长的桌子轰成两截砸向两边的墙,变成一堆焦黑的木板。只要他在的地方,空气就会燥热异常,如身临热带沙漠。 干事背对起身,歪歪胳膊。 “就是现在,冲他的脖颈!”纸片看准了他要喷气的预备动作。“明白了!”秋风将积攒已久的风力甩出,微弱,但充盈。 显然干事的听力不行,照常喷气,结果,烈火混杂的气流遇到富氧的热风后瞬间爆燃,在他脑后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将他炸前两步,踉跄弯腰停下。 不出所料,野狼成员运用呼吸法自然离不开空气,而干事耗氧量还更大,即使身着装甲也肯定要保留排气口。 “走。”纸片伸手替秋风挡下窜来的火焰,带她破门而出。 “咳咳!这…这样能拖住他吗?”烟雾呛人,秋风已经上不来气了。 “不知道,也许——”下一秒,前方的墙壁被烈火轰开,黑色的甲胄急停在身前,抬起腿来。 纸片一把推开秋风,自己则被一腿闷在胸口,飞出,倒地。虽然不是一腿就会烧成骨灰的火腿,但哪怕是普通的一踢,都害他差点心脏骤停。所有的声音都退出,纸片脑海中只剩剧烈的心跳。 这个判断力比较强。干事扭扭脖子,走上前去,高高抬腿。 “哈啊!”在他踩碎头颅之前,秋风拖着干粉灭火器一举砸在他的后脑壳上。他头盔上后仰 的尖角捅破了罐体,引发了爆炸,又把自己炸开两步,撞在墙上才停下。 “咳咳!”干事开始咳嗽了,看来进气口真的是弱点。 与此同时,纸片也转身爬起,和秋风一起跑走。这次能多拖一会儿。有了经验,他开始瞄准两旁的灭火器,跑过一个打炸一个,叫整个走廊弥漫起呛人的干粉来,随后上了二楼。 “不错……我得脱掉这身抑制服了。”“蝗虫”按住胸口,一脚踏地,全身装甲瞬间解体成一块块甲片。这不是他的作战服,而是怕打太过火了,叫那些记者起疑而准备的劣化装甲。 烟气弥漫开去,他解脱地施展起拳脚。黑色衬衣与长裤,外面是金纹红袍,烙着蝗虫的纹样,背后是梵文。 “呼——”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甚至喷出了火苗,照亮了他微卷的褐发,之后戴上了面具。 “跑吧跑吧,为了你们的生命。”充满咖喱味的口音。接着,一道烈火再次席卷长廊。 已经跑足够远了。“尽可能绕弯路,这样我们才有反应的时间。”纸片片刻不敢停下。他们特意绕过了几面承重墙,防止干事一脚大荒星陨轰到面前。 可火光转眼就飙过了七条走廊,杀到了面前。 “说得对,孩子。”闻声,纸片即刻推开秋风,侧身躲开那一闪而过的烈焰。 “蝗虫”掠过他们之后,单手触地急停,如跳街舞般,贴地飞速转了两圈,画出两轮火环,随后收腿,挺身,自下而上踢出。 “再见。”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诱拐 先前那包奶茶粉只是个幌子,真正要用的,已经倒进了丝袜手套里,就是有点像沙子,磨人,和可乐发生了剧烈反应,引发了爆炸。 火光剧烈摇晃,差点被熄灭了。不过,最惨的是林小姐。 “喝啊!”她“嗖”一下拖着白烟飞出门外,头先着地,“duang”地撞了一下后接续翻滚,滚了七八圈才得以用尾巴抓地急停,身上满是湿漉漉的泥巴。 屋外,寒风凛冽,尖锐的雨毫不留情地穿刺所见的一切。 “呸……还有小手段。”她单膝跪地,吐出脏水,站在火光与黑夜的交界处,恶狠狠盯向前方,拳头击入松软的泥地,“不过,药已经打进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神经毒素。虽然一百倍是她夸大其词了,但绝对能保证他第二天动弹不得,变成一只任由摆布的布娃娃。 屋内火光实在有些耀眼,眼睛骤暗骤明,还没有适应。 大约十几秒后,她终于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踏着小皮鞋的黑丝,露出门框,但没有胆量迈出。 还想着穿鞋啊?不过也好,免得等会儿浪费时间洗。 可踏出一步后,他就没再动了,仿佛定格住了一样。里头还乒乒乓乓响。这种声音,她知道,是那种崩溃,不敢承认,于是用头撞墙,希望靠疼痛唤醒最后的意志的无用功。 “想要了,对吧?”她嬉笑着站起,双手比作小伞,架在额头上,挡着飞溅的雨丝,“没人受得了这种药的,更何况我已经把你()。” 可他没动,只是停止了撞击,仍在踟蹰。 “别挣扎了。只要五秒钟,这种药就可以扩散到你的心脏,半分钟内扩散到全身。(删减)” 她冷笑着,腾出一只手,从尾巴里抽出一只伞,可刚撑开,狂风就强行抢夺起它来,根本举不起来。 “该死,维德你他妈脑子有坑……”林小姐一跳一跳,想翻下来,不能让自己的小美人出来淋雨。 突然,伞架上突然亮起点点黑光,所有骨架一齐崩断,完全散架了,最后中心连接处也被无形之力截断,整个伞面都被生生扯下,消失在风雨之中。 “假冒伪劣?不会吧!”她看看标签,确实是L公司产的,一百二十九车菊盾,虽然是内部价,一折,但产品总是一样的啊! L公司怎么可能产假货啊!咱都是信〔虚饰〕的啊! 她正骂骂咧咧着,突然瞳孔放大,心脏猛一抖。抬头往前,他还在里面,躲着不出来,肯定药效发作了,发情了。 “但,我这是……”她的头在一瞬间变重了七倍,眼皮子底下就像挂了两只哑铃,拼了命往下拽。现在,就想,倒头就睡! “不对,不可能……我开了!”她怒喝着,扇了自己一巴掌,但无济于事,只是变得越来越困,腰都直不起来了。 先前,从别西卜身上搜出那包奶茶粉后,她就开启了“免疫催眠”的〔罪魂〕,但现在的症状,显然是被强行催眠了。 多萝西技艺不精,哪怕会催眠,催眠等级也是不高的,轻易就能屏蔽…… 她猛掐大腿,坚持着最后的意志。行吧,你耗吧,我比你能耗。 她正要用点法术,却发现,自己的罪孽力,已经流失了七成!白天做完药,确认过了,还剩八成来着! “怎么会……一个小小的法术,不会耗那么多——”忽然,她猛然惊醒,气愤地把断掉的伞骨捅入尾巴,拧动,咬牙切齿道,“那张,合同!” 别西卜签的那张合同,一开始拿出来后,就放在一边了,没有收回。她经常忘记,所以叫小纸片提醒她,但这紧要关头,小纸皮居然失职了! “我……我他妈……”林小姐恨得牙龈出血,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出一步,又一步,“没事,没事……” 他还在里面,感觉一点点增长,回去直接扑倒,不弄,直接呼呼大睡。他得不到满足,根本睡不着,明天早上照样昏昏欲睡,精疲力尽。 汗水混杂着雨水滴下,泥巴就像要把她的腿吞进去似的,深陷其中,很难拔出。 “该死……我还是吃点k公司的维他命吧……”能解除催眠,亏点就亏点咯。尾巴翻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她拧开了瓶子,倒了两粒黄绿参半的胶囊,正要吃下—— 忽然,侧面响起了踏水声。 “啪嗒,啪嗒!”三步并作两步,有人飞奔而来。扭头,只见黑影,和一抹白,突 如其来,然后猛然探出。 “啪!”她被一击拍在脸上,人,药和药瓶全部飞了出去。 “咳咳!”她在泥地上滚了三四圈,落入浅水坑中,狼狈不堪,漂亮的白发沾了泥巴,双手撑起身体,侧身望去,却再一次瞳孔放大。 如果是马斯,她不会惊讶,毕竟那么多次了,那个家伙总会出现得很是时候。 可面前,是她的小美人。 他滑行向前,单手执着骑枪,刺入水面,溅起水花和泥迹,急停并撑住身体。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刚刚踢在她脸上的左腿仍高抬着,套着破洞(),没有穿鞋,在雨中滴着水,之后卷曲,放下,毫不在意地踏入了泥泞——不,脏了! 而他的另一条腿则只穿着鞋,没有(),但流着血。(删减),但铃铛已经被扯掉了,不能再指示小鸟的方位了。 林小姐瞄了眼屋里,见黑丝和鞋子仍在那,擦擦眼,得以看清。 那是椅子的腿!我居然对着它在发癫! “呵……这是你,最后的,理智了吧?”林小姐媚笑着转过头来,却再次傻了眼。 先前,他只有下半身暴露在火光中,上半身模糊不清。 他上前两步,左袖下空荡荡,袖口滴着血,右手则将骑枪当拐杖,深入泥地中。 “你……你这个……”只有亲眼得见,林小姐才知道,她的小美人,为了他的小妹妹,能有多疯狂。 一分多钟前,爆炸刚刚结束,别西卜就被炸滚到了地上,将剧痛的手伸入火堆中,抽出那本藏匿在黑袍里的魔法书。 它不会因物理攻击受损,而黑袍恰成了它最好的掩护。他二话不说展开骑枪,先捅自己大腿一枪,唤醒知觉后换手,毫不犹豫地粉碎了注射过的左臂。 但之后,他马上解除了骑枪,让刺股断臂的剧痛解冻麻痹的神经。这两者的关系很微妙,算是以毒攻毒了。 “我在一旁看着都快急死了!”小纸片藏在他的兜里,闷声抱怨道。 是它劝林小姐拿两瓶可乐进来,以备不时之需。是它挺身而出,在接吻的前一秒挡在他们之间——这不算占便宜吧。 以及,它先前还叨叨了两段藏头话,骗过了精虫上脑的主人。 拼起来,一句是,“签约可以反杀”,另一句是,“听从,我帮你挡亲亲”。 “麻烦你了。”别西卜低声嘟囔着,身体很烫,但又被这冷雨中和,再加上心底那股无处发泄的仇恨,暂且压制住了少量禁药的药效。 当然,现在可不是刨根问底,当好奇宝宝的时候。 “啊哈哈哈……不错,不错,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林小姐盘腿坐着,已经没办法站起来了,摊手笑道,“我知道你是害怕了。来吧,抱一下,我免你一半债务。不然——” “你当初也是,这么骗我的母亲的,是吗?”别西卜埋头,借住枪柄撩起湿透的长发,搭在耳侧,语气很平静。 “瞎说什么呀!明明是卡塔琳娜!”她愤愤捶了捶膝盖,双手叉腰,“是她给你的妈妈打了药,逼她寻短见!可以居然还给她立碑,给她报仇,真是讽刺!” 别西卜没有搭话,低着头,流血的光腿踢着骑枪的枪身,动作很轻。 “没话说了吧?她是你的杀母仇人呀!你还怜悯她……可我恰恰相反,我是可以成为你第二个妈妈的人呀!” 她正癫笑着伸手。忽然,光腿上燃起黑焰,重重踢在骑枪下端,完成上膛,并使枪尖破开泥泞,溅起雨滴与泥巴,对准她。 “嘭——嗖!”黑焰炮弹擦着耳朵掠过,在十几米开外炸响,轰开地面,留下一个扇形小坑。 林小姐笑容凝滞住了,回望那个坑:他是认真的。只是,在发射的前半秒,他想起了那个互不攻击的合同,硬生生扭开了。 别西卜因后坐力向后滑行,枪尖往上飘,滑过头顶,踉踉跄跄要摔倒,又匆忙与骑枪来了一段华尔兹转圈,转至其之后,插地急停。 腿还是很软,就像一直在被挠痒痒一样。刚刚踢出那一脚已经是极限了。 “我不傻,姐姐。那些针,是您给她的。”他低着头,依靠着骑枪,边说边喘息。 “胡说!你看过信的,分明是维德给她的!” “您怎么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呢?”别西卜摇摇头,哼了口雾气 。 “我……” “所有的信件,已经被坦什特炸成灰了。” 谎言,不攻自破——哦不对,她从不撒谎。 “除非,写那封信的时候,您就在陛下旁边。”白雾不断从口中飘出,被寒风吞噬殆尽。 “我不在他旁边!”“那就是对面,楼下……管他呢。”他已经清楚这个女人的说话手法了:选择性事实,即我说的确实是事实,但是是偏颇的,故意把你往她想要的地方引。 “而且,我想,陛下自己肯定不会在信中写什么‘招式主权’式撩裙。” “陛下博览群书……”沉默,她成功给两人都干沉默了,自己都汗流浃背了,因为那个人前不久还身骑风暴,手挥百米锈刃砍她。 而且,她也没办法解释那支药是哪来的。 “拜松·巴格林,”别西卜冷哼着,拖行着骑枪,如拖行着一具尸体,杀气腾腾地走来,“你哄骗卡塔琳娜,诱导她害死我的妈妈,却还腆着脸,说什么,当我的妈妈?” 大雨噼噼啪啪,活跃的雨滴在同伴的尸首上蹦跳起舞。 “唔……唔,唔额额额……”林小姐擦了擦脸上淌着的雨水和泪水,右手捂眼,左手撑地,呜呜哭泣,“我,我喜欢你……但我看你活得好苦,所以,就想用这种方式,让薇薇安解脱,让你幸福……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结果会变成这样……”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 “爱不就是,在一起,然后,照顾你嘛……” “你的爱,狗都不要,海洋来的杂种。”枪尖拔出,拍开水波,得到大雨的伴奏。 别西卜甩动骑枪,排出滚烫的黑灰,倒转二百七十度,垂直击地,抬腿,一脚黑焰扣了上去,激发一串扩散的热浪。 “妈妈,倘若您仍能听见我的呼唤,请您为我祈祷。”他颔首,注视雨幕下枪尖的轮廓。那一刹,握枪柄的手突然传来一阵撕咬的剧痛。她的仇恨,至今未消散。 随后,他伸出手臂与食指,视剧痛为兴奋剂,指向她,龇牙道,每一个音都踩在雨的鼓声上。 “因为,今朝此日,我会把那个羞辱您,玷污您,荼毒您的野种——”枪尖爆燃黑焰的同时,头顶阴云炸响,两股合音响彻天地,一时吞噬世间一切光彩。 “撕成两百块,血淋淋的,肉块。” 一步踏出,火光亮起,哪怕它从未消散。 别西卜快步发起了冲锋,踏破水池和泥坑,枪尖拖拽出黑焰的尾翼。 羞辱她?她也是有欲望的,唤醒她的本性怎么了? 玷污她?不就是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嘛。她又不是第一次。 至于,荼毒她…… “噗……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林小姐指甲嵌入脸庞,抠出了五道血斑,另一只手深深嵌入泥巴里,又拔出,抓着一大块,再次砸下。 “我,破费做药!” 二十米。 “让她如愿以偿!” 十米。 “重见她的爱人!” 近在咫尺,只差突刺!一脚踏入泥泞之中以其为支点,向手无寸铁的她,纵燃枪火。 “我从未说过半句谎言!”她癫狂地大笑着,身躯往后倒,同时拉开衣襟,露出那朵,绽放的,比满月更皎洁的,纯白之紫罗兰。 “可你们,却忘恩负义!”最后,那个“义”字,是直接飙出来的。 别西卜自然不会听她瞎讲,毫无保留捅向她。 可更快于他的,是来自身下的一记快踢,深深嵌入他的腹部,崩断了 “咳!”他太轻了,被踢了起来,枪尖贴着她的头发擦过。 双脚离地两拳距离后,又一击重重捶在前胸,将他向后打去,摔入水坑之中,滑行了半米,头发再次湿透。 他用余光打量,可周围却空无一人,只有无法起身的林小姐。 可下一秒,无形之手扯住了他的颈环,强行把他拽起。 “谁……”他身体倾斜成四十五度角,双腿勉强站着,有些打滑。 忽然,另一只手,(删减),似乎在查找弱点方位。 滚开!别西卜甩动骑枪,向前横扫,似乎遭遇到什么阻碍,但更多的是风压。 黑焰扫过,无数玻璃碎片纷飞眼前, 向后飘散。一同凭空出现的,还有上下两道玻璃缺口,但再往上下两端,则是无形的缺口。 第148章 该死的催眠 察觉到本体受到攻击,触摸弱点的那只手立刻发力。 “啊……不要!”别西卜再一甩,成功轰碎这个无形生物的双臂,再将骑枪捅至身后作支点,抬起双腿,挺身飞踢,轰入其胸口。 “乒!”双脚踏上的瞬间,激起了道道扩散的裂痕,悬空的,如同水晶蜘蛛网。与此同时,脖子和下身的拘束立刻瓦解,还有很多细小而坚硬的颗粒撞在双腿上。 泥地上凭空多出一枚枚脚印,往后跌跌撞撞走去。 停下之后,隐形之物开始审视胸口,腰肢,和双手上的玻璃切面。只有这些裂口是可以直观看见的,还可以看见雨滴汇聚在切口上滴下。 别西卜警觉地回过身来,捏住裙子边,往下压,遮羞。真的好险……它那个力气,不是在骗人,是真的想要做很残忍的事。 “唉,气消了……”林小姐吼了几嗓子后,头更晕了,单手扶着脑袋,眼前是一本随手拿的骑士小说,悬浮着,被风翻页,也被雨水敲打着。 “乒乒?”隐形之物道,似乎蹲下了。它并不是真的在说话,而是一边向她展示自己的断口,一边敲响断肢,请求着什么。 “别急别急,我刚刚急着叫你出来,没给你选装备……有了。”她终于瞧见有外貌描写的段落了,伸手止住狂舞的书页,往回翻了几页,然后一把撕下一张,拍向无形之物的额头。 平平无奇的纸张突然开始变亮,亮起白光,然后逐渐溶解。 白光之中,它的轮廓显现。它是一个大量玻璃碎片做的假人,服装店里最常见的那种,有面无眼,有鼻有眼,但也是玻璃做的,浑身赤裸,单膝下跪。 “这是?”别西卜往口袋里瞥了一眼。 “抱歉,新娘——我是说别西卜。我没有办法透露任何她的情报……” “了解了。” 与此同时,屋内,那些粉碎的玻璃仪器的碎片,和刚被打碎的碎片一起,汇成小溪奔流而来,汇聚在玻璃人腿边。 没几秒,白光就同纸张一起消散了,玻璃人也再次不可见。那边已经是火光的边缘了,但依然可以隐约看见,泥地上再次出现新的脚印,溅开泥点。 别西卜挺身,拔出骑枪拖行,顺势后撤。 十米,五米。他踢起枪尖,借力滑行,之后抬腿盘曲,代替断手顶托枪身,瞄准,开炮。 黑焰炮弹再一次击发,却被半道一分为二,之后轰然爆炸,散成一团墨水般浓稠的浓烟。 他听见了玻璃破碎声,但转瞬便被结晶的声音代替。 约摸两秒过后,一道银色刀锋将浓烟球卵再次一分为二,向天上地下驱赶,扫出一片净空。 徜徉飘散的浓烟之中,是一位玻璃剑客,身着中世纪爵士服,披肩闪闪发光,配着护腕的手执西洋剑于身侧,另一只手背在身后。 头顶,是一顶游侠帽,点缀着鸟羽。脚下,踏着非常古典的翘顶靴。只不过,这一切,包括它的身体,全是玻璃做的,半透明的,唯有借着反射的火光可依稀瞥见轮廓。 “屋子里那些破碎的容器做成的?”别西卜甩动骑枪,排气,打量着它的身躯。人类身形,但足足两米高,并且在不断变透明。 “别把他捅死了,水晶男爵。”林小姐扇了自己一巴掌,翻出一大堆卷轴,挥挥手,让云雾代替双手举托,一一翻找,“我得找个法子,把这该死的催眠解除了……” 妖灵点头,先是单指勾住剑柄,令其自然垂下,随后飞转西洋剑,两秒内,反着转三圈,接续正着转三圈,画一个八字,再画一只蝴蝶,溅开雨滴。 “呼!”最后,转至胸前的瞬间,猛然停住,笔直竖剑,抬腿蹬地。刀尖一闪,它模糊的形体高亮了一下,之后便完全隐形了,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种急停动作,换真人来,不仅停不住,手腕还会骨折。 下一秒,水坑中接连炸响三簇水花,剑还未杀至,剑风就先一步劈在脸上了。 来了。别西卜先行一步探出骑枪,刺向它奔来的方位,可却没有任何击中的质感,只是划过了空气。 还未等他抽回,地上便划过一道泥痕。腹部被无形之剑洞穿,从前腹穿入,后方穿出。 玻璃男爵看穿了他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前摇动作,单腿滑跪逼近,随后从下往上探出一击,令整支剑刃透析过他的身体。 “咳!”别西卜咳出一口血,腹部痉挛,反手挥枪柄敲去,慢它一着。 后 仰躲过的同时,它抽剑,快退两步,随后炸开泥地杀回,再次洞穿,穿透了断裂的肋骨。 这可太轻松了,速度上完全碾压。 “别把他捅死了!哎哟,我的脑袋啊……”林小姐敲着额头,眼前的字既像浮动的泡沫,又像迁徙的白蚁大军,根本看不清。 男爵听令,提膝顶在别西卜腹部,一脚踹飞,抽出刺剑。 小弥撒就这么踉踉跄跄退后着,停下后,弯着腰,全力支持着骑枪,看起来连站着都如此吃力。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先把眼睛弄坏一只!” 明白。它甩去剑刃上的血,披着雨,踏着大步,再次席卷而去。 “啪嗒,啪嗒!”剑刃突然亮起银色的流光,照亮些许它的轮廓 在接近的刹那,所有流光汇聚至尖峰,如一抹璀璨的流星,划破夜幕,刺出锐利的一剑,绽开层层螺旋光带,带着虚幻空灵的风声。 直接上最强的一击吧,水晶流星! 流星冲锋,被陡然抬起的枪身挡下。白光与黑焰搏杀,相互撕咬,把坠落的雨点都吓得四散奔逃。 但没用,大雨浸润下的骑枪,很湿滑,剑端能轻易滑过枪身。 “嘶——嗖!”丝滑的金属滑行声,枪身上流过银色的小溪,刺剑直直捅向别西卜的右眼,拖着水晶慧尾。 这一刺几乎和子弹一样快,他躲不开,只能被捅瞎—— “乒!”清脆的碎裂声,混杂在暴雨的乐章中。 可就在剑端捅入的前一瞬,剑碎了,从剑柄到尖端,一齐碎裂,化作比半粒米还小的玻璃渣,轻飘飘打在别西卜的脸上,只是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红印子。 回过神来,它才发现,并非仅仅是武器受损,而是自己的整条右臂,都被完全粉碎。 而粉碎它的攻势的,是别西卜的一击黑焰手刀,从下至上,轰碎了它的肩膀,截断了肢体,顺势把骑枪掀上了天。 这个姿态,这个眼神,是黑执事。他把他们的手刀学过来了,架势上。玻璃男爵愕然了,想起了被那俩怪物支配的恐惧。 晶体结构。先前,别西卜打碎了它的手臂,扼喉的就碎掉了,而非卡在脖子上,说明只要击碎肢体末梢,前端的结构就会一同破碎。 至于骑枪,别西卜是踢起后,抬起大腿抵着的,套着黑丝,不细看还真难发现。 “我现在,不想,”手刀扭转二百四十度,如一条灵活的游鱼,再次爆燃黑焰,一击斜劈,劈向它的脖子,“浪费时间。” “呼!”男爵紧急后撤一步,脖子都被削没一半,差点就被斩首了,切口在火光映衬下清晰可见。 之前,时间允许,他可以选择从弱的开始逐个击破。但现在,妹妹危在旦夕。 “所有挡路,”手刀握拳,看似熄灭一把火,实则是把流淌整个手掌的黑焰拘束起来,压缩,如同挤压一只气球,抬手,在它爆燃的同时,发力刺拳,“都将,死不瞑目。” 黑焰轰拳,一记暴扣,将全部冲击力灌入水晶脑袋,直接砸出一个凹坑,掉下哗啦啦的玻璃碎屑。 男爵再次踉踉跄跄后退,单手尽量维持平衡。 别西卜则漫步上前,接住变回魔法书的骑枪,抄着书本,上去就是两呼,左一扇,右一扇,打得头颅内外满是裂痕。 男爵不甘示弱,弯下腰,用仅有的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便往前冲边举起,让他双脚离地,锋利的指甲抠入脖颈,流出的血与雨相互融合。 但还没等它发力,举过头顶的魔法书就猛然暴扣,粉碎了它的脑袋,直直轰入胸口,切断了它的力气。身躯因破碎过多逐渐显形,露出原本透明但有轮廓的样貌。 “滚开。”松手,握拳,再次一击黑焰,粉碎了它的又一只臂膀,也将书炸了出来。 踏前一步,转了一圈书,反手握住,再往下砸,砸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它每次被重击就会后退,而别西卜又步步紧随,时刻保持半步距离,一直跟着一直敲,硬生生把他两米高的身体砸成了一米三,边走边掉玻璃碎片。 最后,别西卜抽回书,展现骑枪,捅入泥地,腿上燃起黑焰,炸响,借力飞身,一腿扣向它的身躯。 可与此同时,一面等身镜由透明显现,出现在两人之间,其中倒映着别西卜与他焚烧黑焰的黑丝飞踢。 “嘭!”击中之后,一股同样的冲击从镜面中传来,黑焰反向冲回,将别西卜炸上天,离地三米多高,飞出二十多米远,生生撞在泥地上,又在水坑中翻滚。 “呼啊,咳咳!”别西卜把头拔出水坑,呛着,头发哗啦啦滴水,额头上则有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滑下。 是血。 “嘿,老兄!先止血!”距离够远了,小纸片可以悄悄和他说话了,“你现在身上创口太多,别打嗨了!” “谢谢……”他松开了骑枪,抹了把血,从裙底摸向腹部,燃起黑焰,炙烤伤口。 很痛,但好在她涂抹的大量神经毒素稀释了更多的疼痛。要不是为了那些黏液,他可不会任由她玩弄那么久。 “不是,你怎么这么菜了?”林小姐合上了一只女生用小镜子,解除了〔罪魂〕,骂骂咧咧着摇头,目光钉死在眼前一份份合同上,头顶还悬浮着一块白石板挡雨。 玻璃男爵单膝跪倒在她身前,摇晃着身体,似乎在说什么。 “啊,难怪,你被黑执事干碎了,防御力下降了……该死,我该早点把你修好的。”林小姐闭眼龇牙,抹了把雨水。 就两个多月前吧,黑执事朝微笑教这边来,沿路清扫余孽,恰好遇上她。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遇上了坦什特。 “受死——”“停停停,别打!” 他操着苍老的嗓音,拽住几乎快扑出去的公鸡鸦,和铁头鸦呆头鸦一起摁住它的脑袋,道。 “老夫跟你们讲,当初马斯那事儿,其实还有后续……” 大致就是,他们的师父,两位老黑执事,被某位热心的商人毒死了。 削弱势力嘛。不把跟着坦什特的跟屁虫做掉,怎么让维德上位呢? 说罢,坦什特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远程支援风暴法术,大大方方地指了个方向。 “喏,她在那个方向。” 然后,两位义愤填膺的黑执事连夜找了过去,对着巴格林乒乒啪啪,打了个轰轰烈烈,但让她逃了,追又耽误行程,只好先去微笑教那边了。 他们到达微笑教时,体力罪孽力都已经有所消耗了。 鉴于沙琪玛开分身,放雾气,助她逃命有功,林小姐日后主要就靠它奔来跑去了,觉着玻璃男爵实在没什么修的必要。 “好吧……我罪孽力不多,但我相信你,给你完全修好。”她抓起三份合同,扣在它的身上,竖起一根手指,注视着它完全吸收,“就这么一次,明白?” 它的身躯逐渐重组,绽放出耀眼的明光,把百米内的荒野照得雪亮,坑坑洼洼的水池上瞬间多出一百多个月亮。 与此同时,别西卜已经烫好了伤口。虽然成功止血,但除非再次受伤,否则就无法使用燃血的黑焰了。 “小心闪光!”“明白。” 别西卜拔起骑枪,挺枪冲锋向前,奔向明光之中。 周围景物在消逝,被刺眼的光芒驱逐。而他正奔向白洞创造出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清骑枪的线条轮廓。 他确信,他在奔跑。 忽然,环绕身躯的无尽光芒,开始搅动,如同牛奶一般。 光芒在此刻,化为了液体,拍打在身上,有浪潮般的质感。 所有牛奶在飞旋的同时,向心涌去,被一根立柱吸收。 光芒中终于出现缝隙,露出夜空。 那根涌动的立柱,以光芒为素材,开始结晶,露出柄与锋芒,在不断的吸收与自旋中塑具成形,如同被无形之手制作陶艺。 直到进地面的所有白光都被吸收,它也完成铸就。而再往上,又是铺天盖地的光辉。 闪耀之下,是一柄璀璨的洁白骑士剑,兼具大理石的浑然天成,又不失银器的富丽堂皇。 “直接上吧,无瑕的水晶男爵——哦不,现在是,云母骑士。” 那剑看似悬空,实则一直被持握手中。闻言,剑刃挥动,指向苍穹,勾起万顷白光,挥剑拖动。 刀锋如牵引身长千米的白光蛟龙,绕自己盘旋三圈,不断聚拢缩小,最后化作一件恢宏大气的骑士披风,铂金与银参半,层层叠叠,上面流淌着星辰,闪闪发光,却照不亮周围,仅由一只小小勋章扣在身前,唯恐它会断开,消失雨夜中。 最后,骑士剑刺 入大地,令泥泞化为灰白的僵硬土壤,炸开的狂风刮起披风至水平,也将冲锋而来的别西卜生生吹走。 “给他一点,小小的,一阶收尾人震撼。” 林小姐打了个响指,指向小弥撒,会心一笑,但又顺势打了个哈欠。 兴奋之后,脑袋更重了,真的差一秒就睡着了。该死,这天杀的催眠! 第149章 极巨光刃 骑枪插地,别西卜拖拽着泥沙滑行着,勉强停下,眼前忽地被明光照亮,引他抬头,视线中央一片花白。 无需多言不可视的骑士扭转剑刃,指向苍穹,在紧握的刹那,延伸出二十米长的光刃,将眼前的天空一分为二。 “小心!这么大,你接不住的!”小纸片扯着嗓子喊道。 没有丝毫迟疑,别西卜向一旁飞扑出去。 随后,大楼崩塌般的声浪席卷而下,但是毫不拖沓,仅仅一秒,便劈落在地,排山倒海,炸开两道扩散的水波与泥浪,各有一层楼高,再重重拍下。 余波又溅起余波,涟漪仍在扩散,前波与后波相互抨击。 击地之后,巨型光刃便化作无数光的破片散去了,只留下光剑本体。 地上,赫然一道比光刃还长的沟槽,很宽敞,假若别西卜跳下去,刚刚好,肩膀能抵着两边的墙,只剩头露出地面。 磅礴的雨水争相流下,铺满了瀑布,大坨大坨的泥巴也啪嗒啪嗒落入坑洞中。 激起的浪潮拍在别西卜的腿上,冰冰凉。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注视着这道刀痕,连石块都被轻而易举劈成粉灰。 “如果用来开垦田地的话,这种能力一定非常好用。”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云母骑士扶起剑身,拽来披风,擦拭着剑刃上沾染的泥水,而不留下一丝污渍,之后再一甩,双手执握,剑向身后,单腿踏前,弓步提肩,于剑刃上再次凝聚白光。 蓄力的声音。狂风之中混杂了一些悠远的呼唤。 “哇咔,小心横斩哇!”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半径二十余米的圆面斩击,速度太快,甚至靠视觉暂留在眼前画出一轮上弦月。 而别西卜更快,放倒骑枪的同时绊倒自己,贴地滑铲,半米宽的光刃就从头顶扫过,一时止住了寒风,逼退了雨滴。 光刃扫过,但没有消散。骑士再踏前一步,仍旧保持着蓄力的姿势,于深沉的低吟中再次挥出一记略微向下的斩击。 “往下了往下来了!” 别西卜贴地滑铲,徐徐拉高身姿,在骑枪捅入地面的同时蹬腿起身,以其为跳杆,完成一次撑杆跳,转手收回骑枪,令其变回魔法书,完全凌空,躲过了又一击。 光刃席卷地面,掀起半圆形的奔浪,并割出环形沟槽。 “啪!”别西卜轻盈落地,唤出骑枪。 不给他分毫冲锋的时间,光刃顺势抬起,竖直举过头顶,再次降下纵劈。 这次,它快了半秒,仅仅翻滚躲不开。 “嘭!”但膛中,尚有一发炮弹,足以轰开泥泞,靠反冲力将自己救出。 摔飞,躲过劈砍,空中倒转的别西卜向后甩出冒黑烟的骑枪,再转一圈后单手撑地翻滚,随后单膝跪地滑行,精准停在骑枪旁边。 地面再次裂开一道深沟。而云母骑士一刻未停,剑刃扭转九十度,再次横扫而来,高度宽度都很刁钻,趴下躲不了。 热浪呼啸,明光扎眼。 小弥撒抬起骑枪,插地,滑到骑枪之后,肩抵着骑枪,希望挡下这一击。 可当光刃扫至身前,不足两米时,一股恶寒席卷而来:挡不下的。 算是一种迟来的直觉,也算是生死界限徘徊不知多少次后产生的杀意感知。 击中的刹那,嵌入泥地中的骑枪被生生推开一拳距离,随后轰然炸裂成一团黑烟,又被扫过光刃一分为二。 爆炸的冲击力很强,别西卜又离得太近,被炸飞出去,险些被高速的光刃腰斩,飞出了其的攻击半径,逃过一劫。 单手抓地,泡了水的手指被冻得发硬。魔法书跟着飞出,落在一旁。 “我瞅瞅……”小纸片钻进书里去,同蟑螂一样翻来倒去,数了数页数,尖叫道,“我去!现在只剩一半罪孽力了!” 母亲铸就的骑枪过于精密,且目标太大,被击碎了,真的得不偿失。 仅仅停下来喘两口气的工夫,光刃便继续旋转,至骑士身后,荡开披风的同时上扬,扭转一百八十度,从天而降,这气势简直是将公寓楼连根拔起照头砸来。 “嗡。”圣咏,宛如一群老神父在吟唱。 “走。”别西卜扑去,抓起书,连滚带爬逃开。 因为在攻击范围边缘,翻滚躲闪还算容易。 眼见小弥撒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云母骑士扛起光刃,三步并作两步 ,两秒便跑过了自己劈出的沟槽,一脚踏地的冲力甚至足以使地面破裂,离别西卜仅仅几步之遥。 披风滑出闪亮的轨迹。小弥撒一边跑,一边翻着书,碎碎念着什么。 “嗡!”它从肩膀开始蓄力,再次挥出斜劈。 被反钻入右边的攻击死角躲开了,但光刃仍轰入地面,没入数米深,砍出一道深谷。 “这破坏力太过分了吧!” 仅仅半秒,光刃便转向,向上横扫,切开地面,视泥泞如无物,轰向逃无可逃的别西卜。 这一击速度远快于其他的劈砍,光刃也亮起一大截,刀锋拖出一束束流星,逃不开。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于是,别西卜一甩裙摆,露出了鸦羽袍。 “轰!”光刃一扫而过,击碎了袍子。鸦羽飞散作灰,涌出的黑暗吞噬了光明,强行截断了光刃,从接触处断开,外端的那段再次碎裂成光的微粒。 骑士重逢,追击,横竖交替,反复劈砍。如果对手是坦克集群,这会儿也该灰飞烟灭。 但别西卜总是能凭借娇小的身形和迅捷的动作躲过,并趁那几秒乃至零点几秒的时间纺织鸦羽袍,并在遇到迅捷攻击的刹那甩出抵挡。 “怎么还没打赢?”林小姐揉着睡眼,摇摇晃晃,瞅向那边眼花缭乱的决斗场,额头上敷着一块纸巾。 因为实在找不到解除催眠的法术了,她只好用罪孽力来提神,效率很低。 看了几眼那里,头又晕了起来,一口yue了出来,弯着腰,都快犯光敏性癫痫了,只好又翻找起了墨镜和晕车贴,不然看不了一点。 看着,骑士一直压着弥撒在打。 “一……二……”期间,别西卜一直在读秒,发现,突入起来,能够将他粉碎的迅捷攻击,是有周期性的,而且特效也更华丽一些,类似追加攻击。 所以,这可能是一种技能,存在Cd。故而,他能把握好纺织的节奏,不被牵着鼻子走。 云母骑士是绝对隐形的,但能通过剑刃的走向和披风的褶皱判断他的身形。 十五米,十米,八米,五米。光刃一次次被格挡击碎,越砍越短。别西卜也越逼越近。 三米,两米。骑士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挥出一刀横斩后,连忙抬起剑后撤,凝聚圣辉,要重塑光刃。 “她在疗伤,没法用镜面,抓住机会!”小纸片叫道。 抬手,黑烟塑具骑枪。别西卜抬腿,踏于身侧急停,俯身,蹬腿发力,刺向隐形的身躯。 现在,换它逃无可逃了。 “哔——”聚焦的电子音。 就在骑枪即将将它贯穿的前一秒,枪被定住了,所有动能弹指间化为乌有。 不仅如此,别西卜全身都无法移动,单腿着地,仍保持着突刺架势,定格,一动不动。 身体无法挪动分毫,再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但思绪却还在。 怎么回事?雨还在下,稀里哗啦,光刃也在重组伸长,只有我被定格了? “哎哟,晕死我了……”林小姐抖抖袍子,一连贴了三个晕车贴,抹了半瓶风油精,还吃了两口芥末才缓过来,眼泪哗哗流,但好歹不晕了。 瞧见别西卜动弹不得的样子,她打了个哈欠,微微一笑,走向旁边。 “嘛,战斗都那么可爱~” 黑暗中,闪烁着红光。 是那台摄像机。摄像支架构成的火柴人般的躯体,摄像机则充当头颅。它还举着块黑色挡板,给镜头挡雨。 “喀嚓!”闪光过后,别西卜终于解禁,踉跄两步,又不得不收回骑枪,再次侧滚翻,躲过侵袭而来的光刃。 二十米光刃接连劈砍,一次次逼退他。别西卜再次陷入劣势,疲于防守。 与此同时,摄像机缓缓吐出了滚烫的照片,落入林小姐手中。 “唔,真好看!”林小姐甩甩照片,哧溜了下嘴。 相片上,别西卜光着的右腿踏在地上,(褶皱)还有这个愤慨的小表情……呜呜呜,别西卜你是一只可爱的小鸟宝宝啊! “干得好,光杆记者。”林小姐搓了搓它的脑袋,但目光没有离开分毫,“回头奖励你一打新电池。” “哔嘟嘟嘟哔嘟嘟?”可是搅拌机美食大赛,采访佩特拉那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又一位妖灵 ,光杆记者,摊着棍棍之手,敲打着。 “下次一起给嘛,不会忘的不会忘的~” “哔……”它垂头丧气,却又被抬起下巴,对准来回翻滚的小弥撒。 “给我好好拍呀!”“哔?”拍什么? “额……裙子飞起,露出里面的蕾丝——就现在哇啊啊啊!”林小姐一拍它脑袋,按下聚焦按钮。 “哔——” 刚躲过一记横劈的别西卜再次定格,单手抓地,侧身滑行着,裙子飘起,羞耻地露出…… 好讨厌,到底想干什么…… “对对对,就是这个看垃圾的表情!呜呜呜,我好喜欢!好想虐待到哭成泪人哇!”林小姐激动地踏着水,又热泪盈眶了。 云母骑士正要一剑干碎他,见被定格了,又停下了动作,疑惑又愤懑地转头,望向她。 虽然看不见身形,但披风转过去了。 “怎么?不允许我拍我家宝宝?” 我不是你的,不是你的!真想把你这张嘴给撕了! 别西卜的心中升起燥热的火焰。但同样地,他也得知一个信息:被定格之后,外人无法对其发动攻击。 后果不知道,但肯定没好果子吃。 “咔擦!”拍好了。 “快快快快快!”林小姐在摄像机面前激动地原地奔跑,脚后跟都快踢到自己的尾巴根了。 别西卜恢复了动作,起身,揪起鸦羽黑袍,挡下迎头而来的重劈。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受不了。劈砍落在周围,不得不躲来躲去。 “别西卜,罪孽力在飞速消耗哇!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分钟的!” 没有办法啊,只能不停地挡。 “云母骑士,给我把他手和脚砍下来呗。只要不弄死,我都可以玩~”林小姐一边对它指手画脚,一边指挥着摄像机,又是拍脑袋又是摆弄支架。 “啊啦,你会不会拍特写啊!给我拍可爱点的啊,我晚上要用啊!” “哔……”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可爱的啦…… “我还要做成吧唧,色纸,麻将牌……呜呜呜,我的宝宝,已经签约了,就不要再反抗了嘛……” 她只顾着发癫,双手撑着头,舔着嘴唇,感觉眼睛里都快冒爱心了。 “哔——”静止,定格在别西卜撩起裙子擦眼前的雨水的瞬间。 “哇,极品!拍得好哇!” 又打断?我们在决斗啊!云母骑士再次义愤填膺地转过身去,但她都懒得和它争辩了。 它们都得听她的话,不然花一收,全得死。 别西卜只能忍气吞声,但凡露出一丝可以有所解读的动作,都会被定格,打乱节奏,中止读秒,拍完后还得接着躲闪,没有任何近身的机会。 很过分,转身飘起裙子,散乱的湿长发配上一个回眸,要拍。翻滚翻到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也要拍。手太冷,没知觉了,在嘴巴里含一含,还要拍。 “宝宝~”她就这么喊着,妩媚地朝他挥手,却换不来一道目光。 没事,我可以脑补呀~ (撩裙子,待补充说明) (干呕,待补充说明) (咬手手) 拍照,拍照,拍照……只有她一个人在笑。 照片越来越多,她都快看不过来了。 被抓着脑袋拍来拍去,摄像机也有了意见,“哔哔哔”抗议着,但转头又被拉过去拍照了。 云母骑士很讨厌决斗被一而再再而三打断,劈砍动作越来越力不从心。 “不能再拖了。”别西卜的心跳越来越快。他知道,妹妹的情况很糟糕,需要尽快回家。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对了,她之前说过,黑执事把完全体的云母骑士干碎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远程攻击能力和他大差不差,仅限投掷长矛,同样会被云母骑士压制。 静止时,别西卜抓住这份空隙,仔细观察,终于推出谜底——影子。 第150章 破镜 光刃和它透明的身躯压根没有影子,没有办法阻挡他们的暗影突袭。 现在,骑士,他有对策了。 至于相机,应当也需要时间恢复。照林小姐的个性,她会狂拍,就像之前在屋里一样,一个姿势拍三十几张差分。但现在她却一直在指手画脚,生怕拍烂一张。 那么反制措施也就显而易见了。 “别西卜,她已经把你拍了个遍……”小纸片叹息着。回头,她会做成许许多多的纪念品,昭示她的主权。 “但有个地方没有。”刚解除定身的别西卜并没有急于翻滚躲避,而是(动作描写) “哔……”又要拍照对吧…… “等下!别急!”林小姐心里小鹿乱撞了。也许是女生的第六感吧,她觉得,小弥撒会来点大的,连忙捂住了镜头,吞了口唾沫,呼吸越来越急促。 “好大的雨啊,行动不方便。”别西卜唉声叹气,(腰间,小绳子) “等等……别西卜,你?”小纸片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举动。 这是……终于想明白了吗!好吧,肯定是幻想,但他真的要()! (删减100字) “哇啊啊啊!”难以名状的少女尖叫。 (裙子的掩映) 云母骑士和光杆记者都傻了,不知道他脑袋出了什么错。 “拍,拍啊!”林小姐抓过相机,狂拍,猛拍,往死里拍,怎么拍都拍不够。 (删减,像妈妈一样) “别拍……”他这么说着,却反而激起了她的(跳脚)欲。 “你(驮下来)不就是让姐姐我拍的?承认了吧~” “哔——”“咔擦。” “真的不是的……”小弥撒甩甩头,哽咽着,“姐姐,让我休息一下吧……我真的好累……” “实话吗?” 他转过泪眼,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去了,点着头说:“真的好累啊……” “好呀,那给你时间休息哦~” 拍了两分钟,定格了两分钟,也成功硬控除她以外的所有人两分钟——单体技能变成群体技能了。 期间,不用她叫,小弥撒就会换个姿势,但就是不露出绝对领域。 最后,她停下了,不是因为拍够了,而是因为,相机开始冒烟了。 “哦,完蛋……”林小姐看着卡死的电子屏幕,狠命敲。 “哔,哔,哔……”光杆记者支支吾吾,神志不清。 “姐姐……”别西卜头别向一旁,提起(装饰品),几次开口欲言,同样磕磕绊绊,颤抖着,吐出几个字,“您……您,要吗?” “要啊~但是……”林小姐立刻起了疑心,搓搓下巴,“为什么小鸟宝宝,突然听话了呢?” “能不能,不要把照片……发出去,做成……”后面的说不下去了。 “唔……行吧。但仅限刚刚的哦~” 别西卜抽动了一下,将(装饰品)顺风抛给骑士,随后便转身蹲下,摸了摸头,呜呜啜泣起来。 无形之手接住了,也傻掉了,连光刃都萎了,但随后又带着满满的恶意,扭头,丢飞刀般抛给林小姐。 “唔,接住了!”林小姐轻盈一跃,双手抓住。(惊险的动作描写)。 “先拍照拍照~小弥撒的(装饰品)~”林小姐又摆弄起了冒烟的摄像机,但目光钉死在手中的小(装饰品)上,全然不顾光杆记者的嘀咕和电磁音。 望望它的对手,还在二十米开外的黑暗里,独自啜泣着,也没有拿任何武器。云母骑士暗自叹息,望向主人,用光刃敲敲肩膀,“乒乒”响。 主人,差不多得了,先把他制服。 “哎哟,再来三个他都打不过你,慌什么?”林小姐显然更在意(),眼神很销魂,都想找个收藏框给它裱起来了。 “乒乒!”早点捕获早点赶路啊。黑暗皇帝快杀过来了! “黑暗皇帝算老几?不过是个普信虾头男~”她在镜头前晃悠了好一会儿,提着(),比着剪刀手,“来,给我拍一张!普通模式!” “哔,哔——”过热,警告—— “好吧,那我等你十秒钟……” 十秒?十秒就十秒。 别西卜装作在哭,实则一直在低头吟唱,纺织鸦羽袍,完成后又伸手唤出骑枪,对着身前地面开出一炮。 “嘭!”泥点飞溅。轻飘飘的 小弥撒就这么水灵灵地炸飞向了高空,二十几米高,身后拖拽着黑烟的轨迹,狂风骤雨打在手中骑枪上,似乎要与它交锋。 闻声,云母骑士立刻警觉转向,双手执剑身侧,再次展现巨型光刃,前半段甚至捅入土里,随挥动破土而出。 但别西卜直接将骑枪收起,不同它硬碰硬,而是伸手背后,捏住鸦羽袍的中央转圈,使之一圈圈旋转,严严实实裹在整条手臂上。 等等,这个动作,它见过——那两位黑执事,也是这么将手帕缠在手臂上的。 身影逐渐重叠。 别西卜同样甩手,绷紧手腕,毫不畏惧地将手刀劈向光刃。 “啪!”鸦羽袍灰飞烟灭,光刃也支离破碎。就像只有光明能扫除黑暗,也只有黑暗能驱逐光明。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别西卜的手被砍伤了,手背上赫然一道横截整个背面的血痕。 好痛,眼泪被挤出来了。但他仍专注着下落。 云母骑士呆滞片刻,再冲天上挥出几剑,但全部被别西卜借着风力翻滚躲过。 最后,别西卜来到它侧上方的同时,裙摆向后狂飙,流血的手掌燃起黑焰,眼中倒映着它的刀光。 该死,好像!它不知所措,刚要挥出一击上劈,血手就重重劈在无形的肩膀上,爆燃黑焰,立刻粉碎,光刃也随之破裂。 它的形体,已经被看穿了。 经过大量动作观察和姿态捕捉,不需要任何设备和法术,在别西卜眼中,它已不再隐形。 炸裂开来的光芒使他急速停下,胸口遭遇重锤敲击般的重压,肋骨在断裂边缘挣扎着,幸好这口气憋住了,没断。 别西卜只是重重落地,溅开水池,流血的手再次握拳,抬头,第一句话便是:“你好。” 一模一样。 下一秒,一拳粉碎了晶体,顺势下切劈开了(),抽出手后,又比作尖刺,洞穿(),整只手钻都从晶簇后方穿出。 “乒!”它坚硬的大手摁住了他的脑袋,扯住头发,用力—— “咔!”它还是慢了一步,还未来得及扯下,自己就被一击粉碎了。 着靴右腿折叠抬起,发力,猛然踢在它的腹部,一脚放倒在地。 但它毕竟是晶体之躯,用力过猛,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流如注而下。 “哔,哔——” “怎么还没好?你没事吧?”林小姐弯腰前倾,嗔怪道,随后恍然大悟,摇着手指,“哦~我明白了。跟沙琪玛学坏了是不是?没尝到好处,所以学会和主人对着干了,是不是!” “哔!”你,你,后面。满是电磁音,而且机身还进了水,根本听不清。 “啊啦,小鸟翅膀硬了也打不过云母骑士的啦,而且他刚刚和我撒娇,说明还是可以()回来的嘛!”她双手叉腰,甜蜜一笑,但转眼就变脸似的,怒气腾腾指向它。 “诶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对我的小鸟有意思?对哦,所有私房照片都是你自己第一个看的。哇咔咔咔,岂有此理!” 大雨冲洗身体,却洗不净血。别西卜以小女生看鞋底的姿势,向外抬起腿,扭头去看,又撩起裙子看了看大腿和小肚子,确认了流血位置。 大腿上和腹部的伤口都开裂了,血是深红色的。 “我想你知道失血的后果……算了,说了你也不听……”小纸片出来看了一眼,轻声郁闷道,钻回了口袋里。 别西卜点点头,抬腿过头顶,让流淌的到小皮鞋里血燃起黑焰,重重踏下,让云母骑士的晶体再次破碎。不需要看见,质感在说:没错,踢中了。 “哔……” “为什么啊!小鸟是我的,我的!我签约的时候怎么就把你忘了!”她拽住它的支架,前后摇晃。 再一腿,()碎裂。 “照片从你身体里吐出来为什么那么热?你是不是已经()过了!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你这个笨笨摄像头!” 手抬起来了,抓住了他的鞋子,发力。 “嘎——”骨头受压,几乎要断开。 “再见。”别西卜毫不犹豫脱下了鞋,金蝉脱壳,先踢碎攻击物,再两腿,三腿,四腿,把晶体踹个粉碎,之后呼哧呼哧喘气。(删改) 右腿很烫,已经骨折了,一用力就会很酸,只能靠左腿立着。 四周堆满了可见的水晶碎片。披风还被压着,没有被风吹起。它还没死。 看来威力不够大……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两位黑执事硬是没干死它,只是打碎了。 但最后,它望了眼主人,还是释然了,彻底死去了。作为骑士,它侍奉的不是公主,而是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连骑士道都被践踏了,还有什么奋战的必要呢? 水晶的残骸由透明显现。看上去,这更像一张水晶雕出来的立体地形图,而非人形。 熄灭黑焰,右腿算是彻底废了,没有任何知觉。 突然加大了狂风再次冲刷而来,别西卜不得不再次唤出骑枪,充当拐杖,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手肘抵在枪身上,喘着雾气。 “该死,你就不能学学云母骑士——欸?”林小姐恼怒地转头,指过去,但只看见火光照亮半个身体的小弥撒,还有一具水晶遗骸,吓到腿软,抱住相机才免于摔倒。 “哔……哔哔!”玻璃兄死了,混蛋! “啪!”支架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留下长条红印。 被打之后,林小姐呆了两秒。头顶挡雨的挡板消失,大雨砸在身上后,她眨了两下眼,瞳孔收缩,原地一跳,立刻惊醒。 “等下,发生什么事了!”她仿佛失忆一般,拍着脑袋,希望敲出点记忆出来。 她感觉刚刚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的自己大脑萎缩成了小脑,思考的器官不再局限于头脑,涩涩指数达到了高潮。 脑袋模模糊糊,回过神来,所向无敌的云母骑士就被干碎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别西卜只是低着头,在暴雨中凌乱,身体瑟瑟发抖。 “等等……该不会,奶茶里面还有怪东西!”林小姐咬开了手指,尾巴翻出一张试纸,取了血,正要检验,就被雨水打跑了。 该死,好大的雨! 突然,林小姐闻到自己手背上有一股异味,很细微,但也很熟悉,绝对不是小弥撒身上那天生自带的咖啡豆香味。 “额……嗅觉放大,然后,记忆匹配……”她连用两个〔罪魂〕,嗅了嗅这股混杂着臭味和口水味的异味。 脑海中,无数形象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只乌鸦身上。 “呆……呆头鸦?”坦什特养的乌鸦,将他本人的烘臭和乌鸦的呆气完美混合,难怪这味道这么难闻! 现在,她明白了,多萝西八成是把呆头鸦的羽毛切碎,连同奶茶粉一起倒入锅里煮了。虽然她能靠物理手段压抑困意,但这种催眠可不仅仅是让人睡觉,还带着呆头鸦的特性:智商大幅度降低! 而小纸片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它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八成是被炸死了。 “多萝西……害我丢了一员大将,回头一定要把你卖给一群()。”林小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翻动着袍子,抽出一份合同拍在冒烟的光杆记者上。 纸张亮起白光,被吸收,转眼相机就被修好了。 “还有,这个。”尾巴将一枚香喷喷的电池给它塞了进去。 “哔!”充满电的感觉!光杆相机立刻精神抖擞,原地跳了两圈芭蕾,手舞足蹈,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别晃了,你老哥被我的小鸟干碎了!”她一巴掌拍了上去,物理唤醒。 它愣了一下,跪倒,双手捂住头,为同伴嚎啕大哭。 “哔!哔哔!”玻璃兄!你死得好惨啊! 又要打架了吗?别西卜呼出白雾,望着自己断裂还在滴血的赤裸右腿,和自己逐渐没入水坑的()左腿。 跑不了几步的。 “先做好两手准备……”林小姐签了份条约,在胸口的紫罗兰上压了一下,卷起,暂且放在兜里,随后施令。 “等会儿,我喊你,你就一直拍,连续曝光模式,明白?电池耗尽之前半秒都不要给我停。” “哔!”遵命!它回头敬礼。这样持续拍照,就能做到完全定身。照它目前的电量,拍半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而我,”林小姐舔舔嘴唇,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将中指和无名指蜷起,(删减) 第151章 放松,小鸟,放松~(换源) (本章为以前废稿,非正文,抱歉) “呜呜……”“你在,狗叫,什么!”他一拳头打在半入麻袋的她,恨不得活活掐死她,“我给你卖去富豪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还不乐——” 忽然,他的身后,亮起了一抹银光。那是倒映着月光的斧刃。 一斧,两斧,三斧。三种浓淡不同的血溅满了麻袋。死神扯住了他颈椎都断了的脑袋,踩住背,冲着连接处来了最后一斧,将头扯下,就像从土里拔草一样轻松。 麻袋被一把扯下,盖住了那人的尸首。男孩板着一张扑克脸,蹲了下来,满是鲜血的手摸了摸她的伤口,用毛巾捂住,随后提着那个头再次冲出门去。 门外的脚步声很快就被惨叫声取代,女孩的哮喘也平复了下来,静静躺在墙角睡着了。 “别再来了。”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男孩把断头往外一丢,一回头,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哥哥?”妹妹在戳他,很轻,戳破了眼前蛋壳似的黑暗。视线中央徐徐淡出朝阳的金黄,温暖渐渐传来。 尸体!他恍然惊起,气喘不止,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搬上二楼了。妹妹则在一旁,打了一脸盆的水,洗着手,脸颊上还有一抹鲜红。 “你怎么……”“别怕。”她揪起身上穿着的窗帘的一角,沾上水给他掉脸上的泥巴,眯眯笑着,“没有头的叔叔已经丢出去了。” “呕!”一听尸体,男孩猛然前倾,干呕不止,却只吐出一些口水,喉咙里像火烧一样疼。 “又杀一个,又杀一个……我要疯了……”他双手捂着脑袋,难以置信地撞着自己的膝盖,仿佛大脑里进了只蜘蛛,怎么弄都弄不出来。而妹妹又这么坦然说着恐怖的话,再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怕,我在。”她挪上前去,搂住哥哥,拍着他的背,“妹妹也可以干活的。” “疯了,疯了。”他一挥手,差点打自己脸上,却还是收住了。不能让她担心。 “哥哥到底在怕什么?”她困惑地歪歪头,柔和的气息打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没有敲门的陌生人不能进屋,所以我丢出去了呀。有什么不对吗?之前哥哥也把那六个凶凶的叔叔丢了不是吗?” 整理了下气息之后,他拍拍她的肩,轻轻推开她。一看见她的脸,那股反胃感就烟消云散。但那抹血红却如此扎眼,如同一根尖钉钉在稚嫩的脸颊上。 “嘶……哈!”他甩甩头,看向一旁那本《罪与心的距离》,和在书上顺着气流跳华尔兹的小纸片,皱了皱眉,叹出一口气来,“那些种子,怎么样了?” “有几颗绿绿的小家伙!”她一提这个就兴奋地站了起来,指着屋顶,“它们好可爱,像刚睡醒一样!” “是吗。”男孩低下了头,拿起书来掩着面,“你再去看看它们好吗?我再睡一会儿。” 妹妹点点头,钻回小隔间里,移开天花板,盯着那些顽强探头的小家伙们。 男孩沉默许久。小纸片也飘起,落在他与书之间。它本来有些灰,但一动起来就变干净了,神清气爽。 “怎么称呼?”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叫我小纸片吧,别西卜。”它很早就听到了这个名字,在他们生命之初。 父亲一点都不想给他们取名,姓氏也不留,户口也不报,奈何从产房里接人还是要名字,所以从急诊室外杂志栏上的《圣经》里翻了两页,随意挑了两个名字,此后从没叫过。 “你跟我那么久?”“我当时混在餐巾纸盒里,你当然不知道。”它微微弯了下来,像在鞠躬打招呼,“容我自我介绍,我是d级妖灵,薇尔莉特小姐的子嗣。” d级,就是绝对与人友好,没有任何杀伤性的意思。 “为什么找我?”“实际上,是你创造了我。小姐她只是提供了一个可行性方程,而模板却是你提供的,主人。” “嚯,你的能力呢?”“啊这……额,首先你要知道,就像游戏加点一样,每个妖灵的技能点数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没点在杀人放火的分支上,就被认定为低级。实际上ABCd只是代表我们的性格哦!” “书里有说,所以你的ego能力是?” “啊,这这……”它突然扭扭捏捏起来,甚至想乘着晨风溜走,却被一把抓了回来。 “放心,我这人不挑。”男孩点点头,眯着眼,似在审判。 “额额,不是,ego啊,很神秘的,三 言两语讲不清的——”“废话好多。” 再之后就是什么“术业有专攻”“是故圣人为不为”之类的机灵话,一个有用的词都没有。 “扔了吧……”“别别别!我说我说,你别笑话我!”小纸片委屈地求饶。它不能自行移动,只能靠着阵风来回飘来飘去,但由于那莫名的引力,它往往能追到男孩身边来。 “所以你的能力是找我?”“不是,其实,”它鼓鼓囊囊,压低了声音,“我没有能力……” “噗,你前脚还说妖灵众生平等呢。”“但我找了一圈就是没发现自己有啥技能啊,我有啥办法,点又不是我加的,都怪你都怪你!” 好吧,这片大地没有系统。但不管怎么讲,这个小家伙认识薇尔莉特,不懂的可以问他。 “顺便一提,只有寥寥几人能听见我的声音,毕竟我不是用声带发声的。” 男孩合上书,将它收入兜里。要想找到魔王之识的话,可不能在这儿躲着,求妹妹安慰啊。 “等下……你干嘛?”“复仇。”“我没骗你,我真的没能力,你别飘!”“我可没指望你。” 当晚,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极远处传来几声狼鸣,此起彼伏。 “沙沙。”四名八阶收尾人再次走过草坪,寒风吹过,个个直打哆嗦。 “有死人头啊……”“假的,连眼睛都没有,这你都看不出来?”队长一脚把处刑架闷倒,拔出弯刀来,冲着三个队员一阵指挥,“其实我们一直误判了。我以为这么大个房子是哪个帮派的据点,所以咱以前都是悄悄摸摸偷东西的。但我今天周围一问才知道,这儿就一个小男孩。” “那怕什么?”“直接冲呐!”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黑影冲击! 充当拐杖的骑枪一次次没入水坑,每一步都比前一步要吃力,呼出的白雾越来越浓。 “如果妹妹知道,哥哥这些天,不仅主动投怀送抱,寻欢作乐,还杀人放火,欺负客人,她也会很伤心的吧……” 她抽噎两下,又绽开了笑。 “但我愿意原谅你。只要你放下那本书,然后掀起裙子,‘湫湫’学鸟叫,我考虑关掉那个欺负妹妹的东西。” “‘考虑’……是吧?”文字游戏。别西卜冷哼一声,甩头,摇开湿漉漉的长发,举起骑枪,吐息,往前跳了两步,随后发起冲锋。 只要不管骨头错位或二次损伤之类的后果,断腿丝毫不影响他踏步。 “你……啧……唉!”林小姐一拍脸,愤然抹了一把雨水,扯出了支配者的凶狠目光,“真是给你脸了!疼你爱你你不许,就喜欢我来硬的,打针吃药,雌堕洗脑,是吧?是吧是吧!” “啪嗒啪嗒!”脚步就是他的回应。 “行吧!” 到攻击范围内了。骑枪蓄至胸前,在一脚踏出的同时刺出。 “那就,当我的更衣人偶吧!”她再次甩开自己的小镜子。 镜面于她身前一米处横向展开,倒映出别西卜的身形,也倒映出后方都是火光。 但小弥撒可不会被同一招骗两次。 这一枪本就并不捅向她,而是向下,捅入地面,充当撑杆,助他飞跃镜面,并变书收回,夹在胸口。 背跃式越过,左腿一脚踢出,却定在离她脸颊一指距离处。 “动能消除。”她再甩动小镜子,快板似的打开,而发笑,“你是打算,拿你这条小腿,踩姐姐的脸吗?” 就像你永远猜不到一个女孩子的包里有多少件化妆品一样,你也猜不到她有多少保命手段。 “姐姐我,从嘴巴到尾巴,藏满了底牌。” 别西卜只是白了她一眼。断腿燃起黑焰,轰然砸向她的脸颊。 这就把最后一击交出来了?林小姐再一甩小镜子和小相框,底下又甩开一个夹层,贴着一块光刻刀切下来的超薄瓷砖。 “白瓷面罩。”“嘭!” 洁白的面罩刚在眼前显现就被一脚踢碎了,也成功挡下了这一击。 在猛烈的爆破冲击力下,别西卜往后倾倒,摔在水坑中,又冷又脏。林小姐也向后飞了出去,脚后跟难以触地。 “我玩腻了,现在,我就要结束这场无谓的战斗。”林小姐扯开袍子,露出那朵纯白的紫罗兰,一把握住,刺出轻蔑又狂妄的眼神,“现在,出来,把他洗脑成我的衣架子,白银龙!” 只听胸口一声尖啸,鳞片显现,闪耀的华彩绽开——大的要来了! 可就在她发出癫狂笑声的前一秒,侧面传来的巨响贯彻了她的大脑。 “滴呜呜呜呜!” 声音被无限拉长,从最高的女高音拉到最低的男低音。来不及扭头,她只是投去一丝目光,面颊在一瞬间僵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面前,不足两米处,是一件漆黑的庞然大物,眼睛是红热的小点…… 哦,不,那不是眼睛,是燃烧的烟头,而这个人造巨兽,名为,“装甲车”。 “嘭!”装甲迎头撞上仍在飞行的她,速度,方向,被拿捏得死死的! 撞击的瞬间,白烟四起,简直像面粉厂当场爆炸了一样。 一片白烟之中,飙出去一个灰白的身影,拖拽着粉尘轨迹,速度快过羚羊,撞了下地又弹起,又接连撞了两下之后,彻底看不见了。 林小姐就这么一下子飞出了一百多米远。装甲车速度骤降,开出几米后,惊险停住,后轮都有要离地的趋势。 “夭寿啦!”小纸片大叫道。她死了就没办法把那个害人的东西从尾巴堆里拿出来了! “她绝对没死。”别西卜望着她飞去的方向,从水坑中撑起上半身,侧坐着,但随之而来的是钻心的痛,比抽筋还要痛十倍的痛,连神经毒素和寒冷都麻痹不了。 裙底什么都没穿,好冷…… 他抱住断腿,咬破了下嘴唇,不住摇晃身体,眼泪都憋出来了。 他刚才有看到,在撞击的一瞬间,有一条长龙从她胸口窜出,扣在车头上,但被无情撞碎了,炸出了这么多烟尘。 在暴雨和狂风的侵袭下,它们很快就四散而逃了。 “嘎。”一阵机械声后,装甲车车门开了 ,司机跳下了车,浑身哆嗦了一下,摔上了门。 “真是一场‘意料之外’的交通事故。”他夹住烟斗,边吐烟边说道。 是那位一直开卡车来收货的司机。 “意料之外……是吧?”黑暗之中,林小姐一手捂着再次开始流血的额头,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副发白光的牌,当手电筒,气势汹汹地走来,龇牙咧嘴,“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科尔。” 她被撞之后才反应过来,小鸟是故意把她踢到车的航线上的。而他们原本在火光中,在这片乌漆嘛黑的荒野上,显眼得不得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至于那副牌,实际上就是那只小镜子,只不过第二张牌是镜面的,让人误以为是翻盖镜。 既然是牌,它当然有五十四层,每层都很薄,每页的〔罪魂〕都能救命,看起来却和学生妹常用的小镜子别无二致,把空间压缩技术运用到了极致。 司机先生慢悠悠抽了口烟,且笑且咳吐着烟。 “可不是嘛。雨那么大,雨刮器一直晃,天又那么黑,怎么看得见嘛。” “那你不开个灯,鸣个笛!” 真是荒唐,在被撞之前,这辆庞大的装甲车一直无声无息,引擎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看不到按什么笛啊?闲着无聊?”他说着,便走到引擎盖前,拍了拍先进到完全静音的高端引擎,“而且我们在执行特殊任务。既然我们有热成像,为什么要开灯,暴露我们的行踪呢?r公司的特别调查员这也要管吗?” 我们,特殊任务,还有这辆高级黑色装甲车……他这趟是办正事儿来的,不是和之前一样来谈天的,而且车上还可能有人。 更何况他还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虽然这不是机密,但谁闲着蛋疼翻那一百多页的名单去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啊! “呵……既然是交通事故,那赔钱吧。”林小姐伸出手,比着钱的手势,叹息着,“看在我们朋友一场,我发发慈悲,十万,一了百了互不相欠,爽快吧?” “是你撞上了我们正常行驶的车辆,难道你不应该向我们赔偿吗?”他边说边敲引擎盖。 “哈?还不得归功于你们杀人放火的合作伙伴!”她将这份恶意转嫁给捂住腿,独自落泪的小鸟,“真是不听话!” 司机走到他跟前,上下一大量,脸上身上不是脏水就是泥巴,冻得瑟瑟发抖,腿还被打断了,流血不止。 “你的意思是,这个被你打断腿,还没有半点罪孽力的孩子,给你,堂堂r公司特别调查员,一脚踹飞了?” “不然呢!” “你要笑死我?”他毫不犹豫拔出配枪,咬住烟头,左手滑了一下,“咔哒”一声上膛,“来,来!咱文明人,事实说话!我把你腿打断,禁用罪孽力,你给我演示一下,怎么单脚跳,把我,一脚干飞!” “你!”林小姐怒指过去,但又因疼痛软了下来。 这一撞后劲儿真大!他是把油门儿怼油箱里去了吗! 不过对方很有分寸,枪口一直对着地面,只是在威慑她,而没有做出危险举动。 “你踢得动,二十万我都给你,来不来?”他还指指车上,“录音器从没关过,黑金国际一直都在。你身上定位器什么的肯定少不了,革命开物心里也有数!公平公正!” 他们都知道,彼此此刻的行为,牵扯到身后两个真正的庞然大物的利益。一声枪响,就可能在峡谷巷这事儿上,彻底失去话语权。 哪怕这只是,峡谷巷雨夜里,一片寻常又无人知晓的荒野。 “无理取闹……你明知他有罪孽力,不是只普通的小鸟!”林小姐只能愤恨着咬着牙。 “既然如此,那你也肯定用罪孽力来作战了吧?”司机先生冷笑着,枪身拍着大腿,“在罪孽力决斗中,一位两百多岁的海胎亚人,竟比不过一个残疾的初学者。这事儿r公司知道了,如何信任你?你饭碗还保得住吗?” “草!”林小姐接连爆粗,手指指来指去,最后只是一拍大腿,背对他们,转着手里的扑克牌,摇头叹息。 雨那么大,大伙儿脑子多少都进了水。她也需要时间思考。 烟头被打湿了,发软,便吐了。 “还能顶吗?”司机蹲了下来,撩了撩小弥撒地长发。 “没事……”他咬紧牙关,“嘶嘶”地吸气 呼气,忍受着这份剧痛。 “出了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一个人扛……”司机叹息,四下环顾,“你哥呢?” “哥?嘶……” “别西卜人呢?怎么给你一个人丢这里?太不像话了。”司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手掌抵住额头,比作小伞,望向唯一的火光,告解室。 “我就是别西卜……”别西卜弱弱地答道,眼前朦胧。揉了那么久的腿,终于熬过疼痛的巅峰了,往腿上泼冰水,也算能顶住了。 “你就——”司机停了两秒,徐徐转头,然后飞快俯首,仔细打量这张漂亮的脸蛋,终于凭借气势认了出来,“哦,不好意思!” 美成这个样子,还穿这么好看,谁认得出来啊!他和妹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各有千秋。”小纸片给出了相当客观的评价,可惜没人管它。 如果乖妹妹是鸽子,坏妹妹就是乌鸦。如果约书娅是向日葵,别西卜就是龙舌兰——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别西卜,你现在没办法用任何能力啦……”那本魔法书就落在一旁,变回了最初的模样,已经完全耗尽了。 “这么冷的天,你这么搞岂不是要感冒……”司机脱下自己的工作服,正要给他套上,却被一声喝止。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不许动我的小鸟,黑金的社畜!”林小姐捏紧拳头,骨头都在嘎嘣嘎嘣响,面目狰狞,重重踏前两步,“把你那臭烘烘的狗袍子和脏手给我扯开,现在马上立刻!” 司机瞥了她一眼,又望向一言不发的别西卜,抖抖衣服。 “你是不是……也签了什么,卖身契?” “我没办法。”别西卜轻轻拍打腿,试探着哪里痛,骨折部位在哪。 “他现在是我的小鸟。你敢玷污他,我和你急!”她左右蹬腿,击起水花。小姑娘发脾气喽。 “饿了吧?先喝点这个……”他从兜里拿出一小瓶喝的,深色玻璃瓶,盖着木塞子,只剩一半,液面上飘着血沫。 “干什么!下药是不是!” “草泥马,一杯散装杂牌酒,给你急死了!”他晃了晃,也一腿蹬了回去,直接丢给别西卜,然后甩甩衣服,又穿了回去,“再不给他喝点暖暖身子,你的小鸟就要冻死了!” 啊,我的小鸟!没错,我的!至少他承认这一点了。而且,给小鸟整点小酒喝喝,弄得醉醺醺的,也挺不错的。等会儿……哼哼~ 别西卜轻声说了句谢谢,咬开了木塞子,嗅了嗅,一股很呛人的味道立刻钻进鼻腔,叫他后仰逃开。 很浓的铁锈味,加上特调的鱼腥味,在酒气中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融合起来。 他离了开来,看了看瓶身,却发现上面用血,画了一个大大的酒杯符号,而且和他画在那些纸飞机里的长得一模一样。 红酒教的血酒,且是陛下的馈赠……他看向司机。对方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扭头去和林小姐对峙。 “很好,滚吧!”林小姐一挥拳头,似乎要一拳打爆他们的装甲车,“车祸我可以当没发生,但你打扰了我和我的小鸟调情!滚去做你的秘密任务!” “我这不是已经在执行了?”司机单手叉腰,转着手中的手枪。 “是抢人家钱还是抢人家的小鸟?” “我肯定不能直接告诉你。但确实有件可以公开的事值得我在此停留,姑且讲给你听。” 司机对小弥撒吹了吹口哨,皮鞋拍地,清清嗓子,严肃问道。 “微笑教的弥撒,请你告诉我,你们的执行者,马斯,现在身在何处?” 第153章 质询 “在西边。”别西卜晃着酒瓶子,闻一下就想吐,头一靠近瓶口,就往边上一甩,干呕起来。 “听到了吗?在西边!要找他现在给我滚!”林小姐踏水,愤慨指向狂风涌来的风向,袍子都掀了起来。 “不急,小姐。我想您猜得到我们为什么找他。” “中途退出呗,关我屁事!” “真的不关您事儿吗?”司机先生冷笑着,冲别西卜轻轻跺脚,弹舌,“想必,作为马斯出生入死的同伴,小弥撒一定知道些内幕吧?” 别西卜屏住呼吸,浅浅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立刻充斥整个口腔,咽了好几次才吞下去,咳嗽着,液面也摇晃着,喘着气回答。 “是她,偷了老大的家,逼他回去救妻子孩子。”瓶口对准她,但又因咳嗽而抖动起来。 “我?别血口喷人,我的小鸟!”她大踏步上来,推开要拦住她的司机先生,扯住小鸟的颈环,提起,扇了一巴掌,再打一个耳光,之后摁着他的鼻尖道,“是她自己去的!没有人逼她!” 别西卜流出了鼻血,勉强撑起的腿颤抖着,面色惨白。 “不要试图伤害人证!”司机先生扯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逼她撒手,“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只能认定你想毁尸灭迹!” “他是我的!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挣脱开他的手,恶狠狠盯着侧倒在地的小鸟。 “但与此同时,他也是那件事至关重要的知情者!” “不就一个四阶收尾人违约退出了?你们黑金社畜全都是敏感肌吗!”她一步踏出,手指点着司机的鼻子。 “就?彩线死了!被你这个阴险小人坑死了,混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指,喘着热气。 “别打架哇!”小纸片慌忙叫着。 “别打……”别西卜声音很沙哑。这酒里面全是颗粒,嗓子痒痒的。 眼看他们就要互殴一拳,一双手抓住他们手腕,向两边拉开。 “够了,二位。”很庄严的女声。双手有些枯瘦,但却能轻而易举同时拿捏两人。 “你又是——额……”林小姐立马出了一身热汗,挣扎的手垂了下来,眨巴着眼,一时无法组织语言。 “大尉,是我激动了。”司机先生先一步服软,另一只手标准地敬了个礼。 两人之间,是一位留着短白发的女长官,穿着大气磅礴的漆黑士官服,腰带肩带随风飘摇,金属装饰相互击打着。 这军官帽,还有肩章和臂章——我去他妈的!胸前,赫然有一枚五边形勋章,s公司铸的,是真正的第二次南北战争传奇老兵! 一看到这枚勋章,林小姐心都凉了半截。这是女人中的女人,狠人中的狠人,一根手指头掰下来都比她命值钱。 “二位,现在峡谷巷的局势,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吧?”她嘴角叼着烟斗,一只灰色眼罩罩住了右眼,却盖不住那道从头顶延伸到耳朵下缘浅色刀疤。 他们对视一眼,别开,各自叹息。 “上面的人,可是相当关注这里的。”她松开他们的手,叼住烟,闭眼,长吁一口,“毕竟,这是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 “我需要确认一点,黑金国际,深黯中队的大尉,你有什么途径向外界传递信息?”林小姐甩甩手腕,单手叉腰,歪头质疑,“据我所知,这场极为特殊的暴雨,瘫痪了一切通讯设备,就连万维司乘的次元列车都开不进来。” “我的一位老朋友,一位暴食使徒,给我们搭了一个特殊通讯频段。”她从制服里掏出一只冒着青光的蝴蝶形晶体,和手掌一般大,跟着声音强弱而改变光亮,如同在呼吸,“当然,你也可以赌我在诓你。” 此刻,风暴教据点,地洞内,青枫正捏着一只同样的晶体,聆听着他们的对话,并利用缴获的设备,转换成电子音频。 “我不赌。” “那你呢?” “我有手段向外界传递信息。这就足够了。”林小姐深知孤立无援的后果,轻轻拍拍胸脯,“如你所知,我是〔虚饰〕使徒,我不能骗你。” “那我们可以平等交流了。”大尉推开他们,望了别西卜一眼。他正屏住呼吸,艰难地品尝着这些血酿的酒。 “很遗憾,我不想和你们交流。”林小姐走向他,却被她一把拦住,挡了回去,又双手交叉,皱起眉来,“怎么?您要耍官威吗?以您的身份,不能无事生非吧?这肯定不在您的特殊任务范围之内。 否则,我就要质疑一下黑金国际的公关能力了。” “我只是来制止你们的不当行为,并没有介入事件之中。”她只是抽了一口烟,弹弹烟灰,伸手向司机,“处理突发事故,则是交由我司的A牌驾驶员,兼临时调查员,科尔先生。” “那我更希望他不是在炫耀他新得的权利。” 大尉望望哗哗落的大雨,呼出的烟气都被打散了,道:“你们介意在雨里聊天吗?” “反正都湿透了。”“我只想让你们快点滚蛋,抱着我的小鸟回屋里去亲热。”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大尉打了个响指,冲科尔抬抬下巴,随后站在他们之间,独自吞云吐雾。 “咳!黄沙三纪,478年,深黯中队受命,由壁炉山庄出发,前往新巴别塔,协助处理沿途运输道路的安保问题。”他翻出一个小册子,手挡着雨水,“中途遭遇大量暴徒袭击,并与某事务所发生武装冲突,导致近卫干员,‘剃刀’……牺牲。” 他对这个名字颇有感触,读的时候咯了一下,叹息。大尉也闭眼,低头,拉低了帽檐,并非为了挡雨。 “剃刀”是个很靠谱的硬汉,不算风趣幽默,因为讲的全是冷笑话。 那次战斗是压倒性的胜利,但那群混球趁他们下车,往车底塞了粘性炸弹,企图炸翻他们的车,延误行动。 当“剃刀”发现车底的炸弹,直接飞身窜入车底,一把薅了下来,但粘性太强,没能挣脱,就抱着炸弹,跳峡谷里去了。 因为大叔没了,那段时间大家都很消沉。但凡事都有转机,一个很像他的人,来了。 “事发突然,我们就近雇佣了一位新晋收尾人,马斯,弥补空缺。” 他跳过好多页。这几页全是那段珍贵的回忆。 马斯不会讲冷笑话,但他会讲面包屑小镇的趣事,而且他也很能打。他炫耀他贤惠的老婆,倔强的女儿,听话的儿子。 那是一个多云的冬天,但因为有了他,大家终于从失意中走出来了,干翻拦路的帮派也格外起劲。 马斯没有特殊能力,但挥黑金国际制式防爆棍特别在行,专门护着队里的一位〔色欲〕术士,“彩线”。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很久…… “……然而,马斯的家庭状况越来越糟糕,最后不得不违约退出。”科尔接连翻页,捏住这一页,往后翻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如同下一页藏着一只蜈蚣一样。 “就在第二天,我们遭遇了一次声势浩大,且显然有预谋的伏击,很多人受伤……以及,‘彩线’,也跟着没了。” 她是队里的妈妈桑,很会照顾人。因为突然忘记她的护卫已经走了,被一柄圣光骑枪贯穿胸膛,蒸发了…… “补充,这些敌人均携带了规制内爆炸物,采取了自杀式袭击。”大尉补了一句,继续吞云吐雾。 “大致就是这样……” “所以呢?”林小姐不耐烦地哈出一口闷气,边说边摇头。“你搁那儿自我感动式的念了一遍,然后呢?与我何干?想把错全推给我?” “我是在说给你的小鸟听。”他把本子抛给别西卜。 “咳咳……额?”别西卜喝掉了半瓶,腿夹住瓶子,拿起本子,翻看了一下。 大部分是生活日常,甚至还有吐槽公司食堂饭里有铁丝的,看来这是他个人的日记本,而不是官方日志。 但关于那件事,线索真的很少。可以理解,当时他们都很消沉,还得应付工作,实在没心情提笔写点什么,事情过去了,又不想回忆了。 “我的小鸟?”她眯起眼,望向衣架子。 “我们对你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但也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拍拍手,俯视着,“所以,为了替你的主人洗脱嫌疑,代替我们发问吧。” “哈?”林小姐歪头,半张嘴巴,狐疑着。 “我再次作进一步解释,为了你们,也为了头上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们听得省心。”大尉引来他们的注意力,用力吸烟,让火焰蔓延,烧至尽头,吐掉。 “出于部分调查报告中的疑点,针对这次已完结事件,我以深黯中队的指挥官的身份,向r公司的特别联络员,拜松·巴格林提出质询,旨在维护两大公司的双边利益与友好关系,排除不必要的疑点。” 好大的官腔!好一个“友好关系”!但彩线听起来是对他们很重要的人,大尉势必有深入调查过,总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这么看来,还真挑不出刺。 “鉴于信息有限,我方将质询机会转让给别西卜,无条件。质询将于双方任何一方放弃或逃避时中止。” “等下……等下,噗嗤!等下!”林小姐忍不住笑了,掩住嘴巴,一直在摁,却怎么也憋不回去,“你的,意思是,叫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鸟,盘问一位〔虚饰〕使徒?” “确实如此。”科尔和长官异口同声答道。 别西卜翻了翻本子,又喝起酒来了,边喝边咳,然后赞同地点头,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这么喜欢喝酒,真是只贪玩的坏小鸟! “那么,是否还有疑问,二位?” “没有,没有!噗!等我缓缓!”林小姐笑到气岔,转过身去,抱着肚子,前仰后合。 “孩子……我们心里清楚。”科尔手半掩着嘴,轻声说道,“请给我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加油啊,别西卜!把她聊爆!”小纸片趁主人没在意,探出小脑瓜子,给他打气,“我们一起演戏,演到现在,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为了,约书娅……”别西卜晃晃酒瓶子,反胃感瞬间烟消云散,盘腿坐好,理理自己沾湿的头发,再喝了一口,长“嘶”一口凉气,叫道,“来吧。” 推理时间!逆转裁判的小曲!小纸片想哼歌,但气氛不对,生生憋了回去。 “哎哟,可把我乐坏了。”林小姐接了捧雨水,泼脸上,没醒,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总算是清醒了,恢复了矜持,转身,短促呼吸一次,自信摊手,傲气耸肩,“来。问。” 这简直像用一辆泥头车去撞一辆乐高玩具车,轻而易举!上一个和〔虚饰〕使徒玩辩论的人,墙头草都已经两米高了——哦,坦什特,你压根儿没墙头草,因为全枯了。 “黑金国际出动深黯中队,是来清剿阻拦运输道路的匪徒的。”别西卜喃喃着,舔着嘴角流出的血,转头,“我想先询问一下科尔先生,既然要运输货物,为什么不走r公司的高架桥,而要走危机四伏的峡谷巷?” “原因有二,其一是其他公司通行高架桥要加收关税,并且检查耗时也很长,其二……你猜得到。”科尔抬抬眉毛,瞥向林小姐。 其二,为了打通前往风暴教的道路。高层看到了维德的潜质,年纪轻轻就能和坦什特掰掰手腕,所以决定协助他扫清交通余孽,快速和其他教派建立更紧密的联系。 这个很好推测出来。 r公司在高架桥上对其他公司加以限制,无非就是想让他们走后巷进新巴别塔,恶心他们的同时还能利用一下免费劳动力,杀点恶徒,一举两得。 林小姐和科尔对上了目光,立刻收了笑,直起腰,双手叉腰喝道。 “喂,这样可不行啊?咱们说好了,我的小鸟和我一对一,你们要是这么交流,岂不就成我一对二了?” “所以你觉得?”大尉看来,“出于质询者的伤情可能会影响判断,我认为适当的交流是必要的。” “那就……限制次数。”她竖起一根手指,冲小鸟抬头,吐舌头,“你还有一次机会,小鸟。” “两次。”大尉搓了搓手,又从简约的不锈钢小盒子里抽出一根香烟来,叼着。 “一次,哪有那么多话要聊?” “两次。”大尉摸索着打火机,没找着。科尔抛了一个过去。她接住了,举起晃了晃:谢谢。 “一次。提问应当只限我与小鸟,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沉默,但她只是在点烟。把烟头的塑封袋扯开,探入打火机的小孔里,一拨转轮,飘出烟灰,成了。 这烟并不好吸,但就和它的名字,“老兵”一样,很顽强,在各种极端环境下都能抽,暴雨也不在话下。 吸,呼,烟气。她食指中指夹住,徐徐吐出烟,之后徐徐吐出字。 “两次。” “你——您……两次就两次。”林小姐不是怕小鸟逆袭,更多的是觉得丢了面子,“反正没差。” 随后,转头向品酒的小鸟……哦,小鸟吮吸瓶口的姿势,好涩…… “继续吧,小鸟。”她转转眼珠,冷哼,“你最好趁 现在,把你的倔脾气全部发泄出来。要是等会儿被我抱回去还耍脾气……你就等着怀上我的小宝宝吧。” 第154章 财富密码 首先,如果“请你说一遍‘我与这件事毫无关系’”这种方法可行的话,科尔先生就不会找我了,想必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想要攻破她,不能找捷径,只能逐步击破。 “那么,发起质询。”别西卜挺直腰杆,透过雨幕,盯着那个一心想要调教他的缺心眼,“请问,那段时间,林小姐在干什么?如实回答。” “送货,做买卖,合法合规。”她手捂住嘴,“湫”了个飞吻过来,但飞了一半就被雨水冲垮了。 “这很可疑。在乡间道路均被封闭,且匪徒横行情况下,您怎么能行动自如呢?” “我雇了保镖呀。” “您的意思是,匪徒们不敢抢一支徒步而行的羊驼车队,却敢袭击全副武装的黑金国际特别行动队?” “额……”林小姐捏住下巴,脑海里飘出一百个作答,诸如“他们蠢”“运气好”之类的,但要是这么模棱两可,留下了疑点,恰恰给了对方日后再次发起质询的理由。 而别西卜也趁她思考,接着喝血酒,面容苦涩。 思索片刻,弹指,答:“我们确实遭到了袭击,但是侥幸逃走咯。” “一群亡命之徒怎么可能放过您?而且,您亲口和我说过,您以前雇过峡谷巷内的七阶收尾人。”小鸟摇头,不信,“难不成,他们的机动能力要强过这辆高端装甲车吗?”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哦,亲爱的,不要以偏概全,我说过我雇过,但并不代表我一直雇那些杂鱼呀。”林小姐眯眼,微笑。 “那您雇的是?” “嗯……” 当时,峡谷巷土生土长,最强的收尾人,叫马斯,而外来的,最强的收尾人,青枫。 既然大尉点出了“暴食使徒”这一点,那必然是青枫了。而她又熟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一批高阶收尾人,不方便随便搬出一个来糊弄。 “其实……那群收尾人只负责给我拖车搬货物之类的。”林小姐搓搓手,眨巴着眼,“真正发生冲突时,我还有一批忠诚的伙伴,每个都有特殊能力,仅仅只是逃命,自然不在话下。” “伙伴?给黑金国际的朋友们证明一下,可以吗,主人?” “欸,真乖~我——”林小姐抓住袍子,正要拉开,想露出那朵纯白紫罗兰,但手却突然停住了。 瞳孔放大,跟随着敲击地面的雨点颤抖。 “额……” 对面,小弥撒别过目光,再次喝起了小酒。 这些罪孽的紫罗兰价值连城,从卡塔琳娜和林小姐藏得那么好可以看出。那么,想必她们并没有声张,否则势必会引发冲突。 就和黑执事来抢黑花一样,r公司也会派人来抢她的白花——哦不,怎么能叫抢呢?这叫回收危险物品,维护峡谷巷治安。 该死,差点就被摆了一道!不能把紫罗兰和妖灵这些事儿抖出去! “小姐,烦请您作出合理的解释?”科尔客客气气地问,微抬嘴角。 林小姐愤然一甩,双手交叉,严严实实扣住袍子,叹息。 “好吧,原则上讲,我不该把我从商的窍门抖出来的……”她装作为难的样子,咬咬嘴唇,一句三叹,“如你所知,我靠的是人脉。他们知道,打了我,就触及到了我的合伙人的利益。” “合伙人?” “风暴教,壁炉山庄。”她不耐烦地眯眼,甩甩手,打开雨点,“我记得我同你讲过,健忘的小鸟。” 其实当时她还隐隐透出黑金国际……但现在看来,真是小丑。 “时间不对,林小姐。”小鸟严正否决,“您讲给我听,是基于近期的时局状况。而十年前,正值风暴教内部两派纠葛,对外控制力也因此受损,故而潜伏的暴徒甚嚣尘上。” “所以呢?” “肆无忌惮的暴徒深知风暴教内乱,甚至无暇顾及其余教派,自己的同袍,何谈一位流浪商人的死活?” 林小姐一时语塞,抹去下巴上欲滴又滴不下来的雨水,闭目,思索着下一步。 “至于壁炉山庄,他们甚至没有支援签了约的伙伴,黑金国际,又凭什么要增援您,一位初来乍到,仅仅一面之缘,并且来路不明的商人?” “推理不错……好吧,我承认,当我发现自己当时的人脉行不通时,就破财消灾了。但所以呢?”林小姐摊手,轻蔑呼气,歪头,嘴角跟着在抽动,“你想论证什么?难不成是小酒 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破财消灾!”小纸片在心底里怒吼。她给自己埋下弱点了! “林小姐,您清楚我的家境。”别西卜低着头,任凭暴雨侵犯自己冰冷的身体,“当爸爸妈妈不幸离世后,我们家遭遇了多次洗劫,我个人也遭遇了多次……凌辱。” “嗯哼?开始卖惨,博取同情心了?”她轻蔑地笑了笑,满是鄙夷,就像在看老套的答题综艺节目。 选手答着答着,突然说自己不是来赚钱的,是来找失散多年的父亲的,然后台下突然站起一个人。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二人喜极而泣。主持人也热泪盈眶:“真是感动人心的一幕啊!” “我尝试过给皮带帮的恶棍钱,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久而久之,我认清了现实……”别西卜捂住裙子” “哈,那只是你给的不够多!” “你以为给得多了,就能得到宽恕吗?”他叹息,“当一群亡命之徒知道你身上钱多得要命,还触手可得时,他们还会心存理智,遵守规矩吗?” 林小姐咂咂嘴,咬牙道:“这都是片面之词——” “巴格林,你的意思是,26家公司的共识,‘后巷是恶人横行的无法之地’,也是片面之词?”大尉夹住烟,边弹烟灰边说,不屑地别过头去。 与此同时,别西卜也给司机先生抛去一个眼神。 “这孩子的亲身经历已经充分说明了‘破财消灾’的荒唐。”科尔也忍不住拍肩说道,“东华话怎么说来着……抱薪救火,没错吧?要是给钱有用的话,要收尾人做什么?闲得慌?让协会中间商赚差价?你要向L协会创立的基石提出质疑吗?” “行了,行了!你们说得在理!”林小姐右手臂挡着眼睛,连连叹息,半天才甩开,抖落头顶的雨滴,指向科尔,抖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求助次数减一。” 别西卜终于喝完了酒,吐着舌头,仰头,舔舔嘴边的雨水轨迹,让液滴流入嘴巴,且咳且喝。 ,就像在吃泡了过期陈醋的铁锈粉。 “进一步解释。”大尉抖完了烟灰,继续吹拂火星,背靠装甲车。 “我不讲清楚,是因为除了钱,我还付出了别的一些……身为女儿身,难以启齿的东西……”她半闭眼睛,睫毛垂着雨滴,眼中又泛起了晶莹的泪光,轻声呜咽一声,再次双手捂住眼睛,“还请你们原谅,这真的很难说出口……” 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抽噎着。 “遭遇比您悲惨十倍乃至百倍的多萝西和卡塔琳娜姐姐都把她们的经历讲出来了。”别西卜握紧了手,把瓶子都捏住裂缝来了,“您有什么理由隐瞒?” 在妹妹发烧的前几天,林小姐来之前,她就来讲过和卡塔琳娜的故事,这些内容也没有省去。 “姐姐之所以揭开自己的伤疤,又给我看她现在的生活,就是希望我鼓起勇气,走出挫折。” 当时,多萝西坐在台阶上,微笑着同他讲。 “现在想想,我还是会怕那段往事……但我知道,现在的我,会缝衣服和睡袋,会做饭做菜,还会些小法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教了,和之前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恋爱脑小姑娘判若两人啦!” 把她们俩搬出来压我?这张嘴真欠! 因愤怒,林小姐嘴角再次抽了一下,但松开手,又是凄惨的面容,抹抹眼泪,破涕为笑,点头。 “没错,我也要学她们,做坚强的女孩子,大胆说出来!”她拍拍胸脯,踮脚,深呼吸,振奋精神,“我给他们提供了,**服务,还有各种残忍的玩法。但我忍下来,用一种卑鄙不入流的手段……情趣方面就不用展开来给上头讲了吧?” “呕……”科尔想吐。“呕……”小纸片加一。 “您很会玩文字游戏。”别西卜举手,中止,脸上滑过雨滴,“也正因如此,您是那么令人作呕。” “不许诋毁我的人格,小鸟。”她收住了笑,前倾脑袋,眼中亮起白光。 “他们不可能要求您提供那种服务,因为……”瓶口指向远处,温暖的木屋门口,那只灰色的方桶,“在外面,您一直戴着垃圾桶,带着胜过卡塔琳娜的伪声,在别人看来,您就是男性。” “可我刚刚并没有骗人。”她往前走一步,微微摇头,似乎要吃人,“强聒真话,只会显得你——” “您用了一个相当精妙的词,‘提供’。”别西卜晃晃酒瓶,“确实存在这些服务,但并不是您本人亲力亲为,而是您强迫他人。” “什……什么意思?” “您,雇了,或者抓了一群女性,逼迫她们献出自己的身体,对吧?” 林小姐退了两步,心脏一下子撞上了肋骨,打着鼓,但马上露出狰狞面目:“诽谤!这是彻头彻尾的诽谤!凭空捏造!黑金国际,厚颜无耻!” 别西卜挥挥手,招来科尔先生,同他耳语两句。 他点点头,转身走向温暖的小屋里。 “做贼心虚,跑什么跑!你们这群流氓,把自己最阴暗的想法,强加于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林小姐现在就想上去,缝住小鸟的嘴巴,再狠狠折磨他一晚。 十几秒后,科尔扛着一只大麻袋出来了,走到了他们面前。 “瞧,未经他人允许,翻弄他人行李,这就是黑金国际的作风!给我放下!” “放就放。”科尔放下,随后一脚踢倒。 哗啦啦!里面一百多件花花绿绿的小玩具全部滚了出来,陈列在她的面前,再次令她语塞。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不算未经他人允许,因为您在床上和我说过,今晚要全部给我用。”别西卜伸出酒瓶,勾来一个最近的,拿起来看了看。 很显然,这东西是给大人用的。 “所,所以呢……” “当时我就发现了,这些物件很老,都积了灰了,但电池却是新换的。”别西卜抛给她,不忍直视,“那么,难道这些全是您的自用品吗?” “这……是商品的说!” “商品要放麻袋里封存吗?” 就不该把这些尘封的老物件从秘密基地里拿出来的! 林小姐抓狂地揪着头发,绕了一圈又一圈,盘起一个湿漉漉的丸子头,又张开爪子,散开,扯下两把白发,低着头,刘海打着眼。 “是的,因为卖不掉,行了吧!”她一脚踩碎一个玩具,狠狠碾压,随后抬头,露出杀人狂的眼神,“我们是不是扯太远了,亲爱的?你说的这些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无头之论!” “但是是您自己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的。”别西卜无奈叹息。她那句话,也确确实实是真的。 “我以前卖过杯子,行了吧?满意了吧!身为一位女性,从事这种事有伤颜面,所以中途转型了,明白吗!” 林小姐紧紧扯住袍子的一角,几乎快把牙齿咬碎了才止住怒火,扇了自己一巴掌,脸跟着甩过去,转回来时,已切回镇定,抬手齐肩,摊开。 继续。实际情况是,真人,和玩具,她都兜售过,但前者拿到台面上来讲,恐怕会给公司招致人道主义层面上的麻烦。 “简而言之,我趁那群暴徒尝鲜过瘾的时候逃掉了,就这么简单。” 这一波,算防下来了……吗? “很好,她的心态炸了!”小纸片欢腾地在口袋里转了一圈。 “唉。”科尔独自收拾起了地上的烂摊子,装回麻袋里。 小弥撒用手背揉着眼睛,咳嗽得很厉害,又舔舔手背上的雨水。 “所以呢?小鸟,这就是你的全部吗?” “林小姐……您还是没有完全坦诚。”小鸟的声音很沙哑,口腔里满是血味酸味,但眼神格外清澈,“我想,真正让那些匪徒动心的,是那些峡谷巷绝对搞不到的烫手货。” 被盯上了,林小姐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但也微笑回应。 她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不过,另一方面,他也猜到她猜到了。再者,她也猜到他猜到她——别套娃了!总之,他们知根知底。 “是什么呢~” “手榴弹,炸药包,冲锋枪,榴弹炮,能冒火出响,带着硝烟味的一切,以小博大的财富密码。” 第155章 这可不兴聊啊 “嗯,所以?” “那群后巷暴徒,突然拥有了大量炸弹,甚至包括特种反装甲炸弹和遥控炸弹,难道这不匪夷所思吗?”小鸟往冰冷的小手哈着气,刚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怀疑我向他们提供那些物品?”林小姐一手拦在胸前,一手架在胳膊上,抚摸着下巴。 “您的车上连导弹头都有,我不得不,怀疑——咳咳!” “亲爱的,我确实有炸弹,但都是报备给上级才从壁炉山庄那儿运进来的,数量也很少,仅仅是出于驱赶野兽的个人需要,粘性炸弹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她耸耸肩,勾起眉毛。 “您需要的只是,‘我车上携带了炸药’这一个保证,从而混过盘问。”别西卜揉着酸痛的喉咙,似乎总卡着一口浓痰,“然后,您便有各种手段来偷运,偷梁换柱,譬如说将炸弹拆解,分别制成烟花,肥料,建筑垃圾。” 咳了咳后,他捡起一只粉色的小遥控器。 “然后,再把这个改装一下,遥控炸弹就制成了……粘性炸弹,大概就是强力胶加面粉吧。” “这些都是你的幻想,亲爱的。”她不得不承认,小鸟猜对了,浅浅担忧了半秒,额头上滑过半滴冷汗,但在暴雨之中根本看不出来。 “想要质询我,你需要一些,强而有力的证据。” “那我们从结果出发吧:暴徒们拥有大量炸弹,这不可能是随手捡的,那他人给予的可能性——” “反对,亲爱的小鸟。”林小姐举手叫停,瞥了眼大尉,见她头歪向后方,嚼着烟头,冷哼,接续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自行开发出了炸药?” 别西卜舔舔雨滴,收紧脖子,双腿摩擦着。 “那给您讲一个笑话吧。” 黑丝被打湿了,和皮肤粘连在一起,已经融为一体了。 “维德陛下祖孙三代从未停止火药制备和研究,到头来也只能制出一些劣等的火药,做成土炸弹,或装配低级子弹。而您口中的这些暴徒,花了短短几年,就在连车床和工作台都没有荒野,徒手把最尖端的炸弹搓出来了。您说,维德陛下,是不是很小丑啊?” “嗯哼……”林小姐转了转眼,挂着职业性微笑,“也许……” “您看看天上。” 顺着他的指头望去。天空一片漆黑,但乌云实在过于宏伟壮阔,所以哪怕没有光芒也能看出它庞大的身形。 “您有勇气对着这片风暴说,‘维德,你和你祖辈的奋斗,不值一提,甚至不及一群鼠辈’吗?” “这有何难?”林小姐笑着摇头。这句话显然没什么陷阱,而且他本人又不在,随便怎么讲。 咳了咳,清清嗓子之后,她双手叉腰,笑意盈盈,先对着天上骂了两句“废物”壮壮胆子,之后深吸一口,大喊: “维德小狗,你,你爹,你老爹,所做的事,毫无意——” “轰隆!”黑色雷霆,呼啸九天,带着万钧盛怒,击于百米之外,熄灭光芒的同时,也掐断了她的声音。 林小姐仍旧保持着呼告的姿势,半晌,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切出那副牌,一甩,在头顶展开一块悬浮的瓷砖,挡住了雨滴。 “好险。天气越来越恶劣了,都怪败犬维德瞎搞八搞……” 但她心底已经慌成一锅粥了:这绝对是遭天谴了!维德不会真的在看吧?天杀的,逃到这里来了,维德还他妈在追我! 事实是,他现在正骑着龙卷风大开杀戒,没空理这个臭女人。 “您感觉如何?”小鸟歪头。 “嗯……好吧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林小姐微微鼓掌,又作出翻阅的动作,“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突然找到一本枪火工艺书?” “哪怕真的有,他们认字吗?”那些认字的,早就被拉进风暴教去写信计算测绘了。 “你看,连青枫这样的大姐头都落草为寇了,也并非没有可能,突然来了一位被陷害的顶尖枪械师,在背后指挥这群暴徒,向黑金国际复仇呢?” 林小姐瞥去一眼。科尔正要辩驳,但没见着小弥撒的手势,便憋了回去。 “假设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也无法徒手搓出无烟火药,因为这些可以用于作战的资源已经被风暴教搜刮完毕了。”小手,指回到她,“而唯一能从外界大量调运进入的,也就是您了。” “不一定哦~也许真的有有心人直接从高架桥上往下倒了一堆呢。 ”林小姐单手撑头,翻着另一只手手腕,如同在捞火药粉,再倾倒。 “那么,请问他是如何通过r公司的安检的呢?” 一把刀狠狠捅进林小姐的心脏,拉出一条豁口,汩汩涌入鲜血。她不禁咬破了嘴唇,但仍旧微笑着。 小鸟心机很深啊……之前向这帮黑金佬提问,先一步把这个问出来了,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r公司自己投放危险物品,加剧地区紧张程度,间接煽动暴徒袭击d公司车队,破坏两大公司‘友好关系’。您觉得呢?”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一刀很大,不能再往上扯了。上头的人可不希望听到这些。 “好吧,亲爱的~我就勉为其难承认吧——我确实掺和了一部分。”林小姐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随后比作一个小枕头,搭在脑袋边上,歪头靠上去。 “也就是说,您承认您给暴徒提供了武器装备?”小鸟眯起眼,觉察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这一点论证成功了,她已经构成袭击黑金国际车队的从犯了。 与此同时,科尔也按捺不住了,食指一直敲着枪身,磨着牙,就等她一个点头,然后马上清空弹匣。 “错了,亲爱的。他们从我这儿拿的东西,并不代表是我主动给他们的。”她脑袋跟着手摆来摆去,就跟一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姑娘一样,“换言之,他们是从我这儿抢走的。” “这不合理。”小鸟严肃的样子也很可爱,“您是个商人,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做亏本买卖。明知峡谷巷的人无力购买,可您依然运了进来,这难道不匪夷所思吗?” “因为关税,亲爱的。”低头的同时,她也放下了手,食指相互抵着戳着,“好吧……人家承认自己有错。我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从后巷运货,就是为了逃高架桥的税……” 那确实是一笔巨款——尤其运输的还是危险物品。但当这么一批货出现在新巴别塔内时,那就身价翻倍再翻倍了。物以稀为贵嘛。 “唔……”小鸟挠头,思考。 “对不起,公司的老板们,是我耍小聪明了……我一定会补齐的,双倍,哦不,十倍赔偿,并发自内心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忏悔……”说着说着,她又掉起眼泪来了,呜咽着,“不过,人家也是受害者啊……你们黑金国际,还要揭开人家十年前的伤疤,来找我一个落难的小商人的茬吗……” 赔偿?大概会赔吧。但一念及自己刚刚的完美表现,上头肯定会翻倍返还当精神损失费哒~ “妈的……”科尔啧了一口,抓了抓脑袋上滚着的雨滴。他甚至能想象到,当她故意丢下这么多炸弹,让暴徒捡去之后露出的癫笑。 现在,需要证明,她对车队有图谋不轨的潜在打算。 “林小姐,我又有个小小的疑惑。”小鸟举手提问咯,“请问,有了炸药之后,匪徒不选择趁风暴教内斗,袭击他们,抢他们的物资呢?风暴教这么大,边缘补给站总不在少数吧?” “那些黑压压的石头碉堡看起来就不好打呀,还是拦截道路上像人家这样势单力薄的弱女子比较好……”抽噎。 “照您这么说,这些暴徒的目标不应该是这辆看起来就不好打的高级装甲车,”别西卜翻动科尔给的那本小本子,“而应该是,像您这样势单力薄的,绿野信使。” “啊?”好久没听闻的名字……擦眼泪的手停住了,林小姐眨了眨眼,点头。 “没错。她们可真惨啊,就这么不明不白被卡塔琳娜杀光了……青枫小姐一定很伤心吧?” 更何况这里是微笑教,她们死的地方。 另一头的青枫抓起一张羊皮纸,捏成纸团,拧到紧得不能再紧,一捶,拍开,深呼吸泄气。 小鸟沉默。关于这点,他暂时无话可说…… “不过,你扯她们干什么?该不会是故意扒青枫小姐的伤疤吧?” “因为,特蕾莎小姐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碍。”他举起本子。 特蕾莎是两个多月前,那位强行使用坦什特的〔罪魂〕刻印符纸,驱动风球,前来复仇的绿野信使。 隔那么远当然看不清,但她自己心知肚明上面写着什么。 很正常的内容,马斯收到了家里送来的信,没了笑,大伙儿一起给他讲笑话都笑不出来,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和特蕾莎聊了很久 。 马斯先生待这些热情的绿野信使很好,荒野上碰上了总要凑上去打招呼,哪怕只有一根士力钾也要掰一半给她们,一起烤火。 佩特拉也很关照她们,常请进家来给她们煎饼吃。因此,哪怕他们立场不同,她们也很乐意悄悄捎信去。 “额,也许是因为,这群猫猫很会躲闪吧?”林小姐和善地笑着,搓搓手。 “她们再能躲闪也不能飞跃峡谷。”别西卜一松手指,让风把书页往前翻到最前面,再次夹住,“也许暴食使徒有那个能耐,但她们不行。” 是峡谷巷的地图。荒野并不一马平川,也就睡袋教往西这里比较平坦,东边不乏沟壑和峡谷。而那群暴徒就埋伏在必经之处…… “那也许是趁月黑风高,嗖一下飞过去……” “请问这辆装甲车撞到您身上之前,您有半分预感吗?” 一句话,给林小姐蚌埠住了。这种静音技术,毫无疑问,应用是黑金国际的奇点技术,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同样的黑夜,只不过没有这么大的雨,黑金车队被伏击了不下二十次。”书页往后翻,停在特蕾莎留下的饯别语和画的抱团取暖的绿色小猫猫上,“而她,一次都没有。您要争辩,这是一种巧合吗?”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唔……”她脑海中窜出十种回答,但每一个都得做出让步,相当不满意,便摇摇头,“亲爱的,你是不是扯远了?我没有必要回答这种与我无关的问题吧?你是不是在强人所难啊?” 她先丢去狐疑的目光,再捧住下巴,俯视。 “在请求人家回答之前,先讲清楚,这和你绞尽脑汁想去证明的伪命题有什么关系,可以吗?” “我怀疑,有一个人在背后操纵暴徒控制交通道路的时间。”小鸟颔首,目光坚毅。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亲爱的,他们可是暴徒!谁能控制他们呀?连当时的风暴教都压不住他们的疯狂!”她掩嘴摇头。 “那假如,在特定的时间,向他们集体提供刚才同您聊过的那些‘特殊服务’,支开他们,从而让特蕾莎通行呢?” 既然威胁不成,那就投其所好啊。 “您说过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不例外。他们抢完了钱,吃饱喝足了,手上有家伙了,却没有扑克手机游泳池,在寒风呼啸的荒野,拿什么消遣,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小鸟又想起了皮带帮和小黑屋,抿紧了嘴,扯紧了小裙子。 “嚯……”这一套回马枪,甩得不错。 “我懂你的意思了……但峡谷巷从事这行的妹子也不在少数吧?别的不提,你亲爱的卡塔琳娜姐姐,多萝西姐姐,不就在风暴教……嗯哼?你懂的~” 邪魅的笑容,食指又勾起嘴角,拉出一个笑容来。 “您的意思,某位女士,徒步追逐黑金装甲车,和绿野信使赛跑,几个星期内同二十多个匪徒据点的上千个暴徒发生关系,并且接着辗转各地?” “上强度了,我的坏妹妹。”小纸片不禁感慨道。 大雨噼噼啪啪,锤炼着林小姐的心。雨水如冰冷的匕首滑过脸颊,却被她舔掉。 “也许对方是〔色欲〕使徒呢?”自信的笑容。她知道,小鸟经历事情还不多,是有认知盲区的。 “一个只为了寻欢而来的人,为什么要帮助一位素不相识的后巷猫耳美少女?”别西卜摇头,微微偏头,仿佛在说:我并非一无所知。 那本魔法书,已经给他启蒙了。 “巧合吧?” “巧到为特蕾莎连续化解二十次危机,并且每次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您自己相信吗?” “那是我疏忽了。”她伸出手,甩了甩,抹了抹嘴角,手摩挲着脖颈,“但幕后黑手也可能是一个组织吧?看不惯黑金国际的所作所为,所以和暴徒联合起来——哦,你们不是被某个事务所袭击了吗?报上名来,事情的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她在小鸟和科尔之间看来看去。科尔当然知道是哪个事务所,但他不能讲,因为这个名字说出来……有伤“友谊”。 “这个事务所,名为,天辉事务所,信仰〔怠惰〕。而他们的领袖,是现在的黄色收尾人,闪金耀阳,堂吉诃德。” 等下,他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林小姐笑僵住了,透过雨幕望向 科尔。他耸肩,表示无辜。突然,他的小本子被小鸟丢了过来,摔在她的脸上。 她匆忙接住,动用高速阅读的〔罪魂〕,三秒翻完,后怕,惊讶,再放缓速度,倒放回去…… 这真的只是讲一些琐事的私人记事本,没有任何敏感信息。要是有,科尔就不能把这个本子交给一个外人。 小鸟依然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这次并非可以肆意踩踏的冰雪,而是深不见底的冰湖。 “您的意思是说,贯彻光与正义的天辉事务所,与一群污秽不堪的暴徒相勾结,去攻击r公司的合作伙伴?” 这一击,暴击,无视防御。她嘴角抽动着,平和的心态在一瞬间撕裂,呼着白雾,微微摇头。 “不……这,这不会……” 第156章 逆天脑回路 林小姐背后一阵冷一阵热,眯起的眼睛中闪烁着惊诧与为难。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双方都默契缄口不言的——不对,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她眼神清亮起来,似被雨水浸润。 “当然,主人,这只是我的猜测。”小鸟乖巧地鞠了一躬。 “想来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继续聊‘神秘组织’的事儿?” “不不不。转念一想,峡谷巷要是真有这么个组织,在这儿盘踞上百年的风暴教怎么会不知道呢?是我疏忽大意了。” 林小姐淡淡的摆摆手,中止了这个方向。回过头来才发现,这一招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亲爱的,你还是没聊到和主人我有关的事儿。人家不是百科全书,不能解答小小鸟小小脑袋里每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呀~” 她就像个哄小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一样,婉转叫道。 “据我所知,在峡谷巷,仅凭一个人,就能拿捏这么多暴徒的,除了两位在内斗的,就只剩下您了。”小爪子指过来了,被冻得惨白,还在发抖呢,“在特殊服务这方面,您完全可以称得上一人成军。” 难怪小鸟刚刚扯到这个问题上来……唉,还以为他开窍了,小小的心开始为更快乐事而颤动了呢…… “好吧,好吧……我被你说服啦,小鸟。”她喟然长叹,望向雨幕,手比作小碗,接着滂沱大雨,“我承认我向这群暴徒提供了些服务,为的是让他们不拦我做生意。他们需要更多,所以得让我奔来跑去,明白吧?我也是苦命人呐……” “那绿野信使?” “啊呀,我这人也不是没有善心。”手中的雨水越积越多,被沉重的雨点打中后溅射出水滴。 “那么可爱的一个姑娘,谁忍心让她被一群暴徒抓走,堕入和你那两位可怜的姐姐经历的深渊呢?既然能帮,那就顺手帮一帮呗。”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对您而言,不可能是主要原因……”小鸟揉了很久的腿,终于鼓起一股劲儿,手脚并用,先撑起身体,再摇摇晃晃站起。 “您真正的目的,是让她准时送信。” 左腿支撑着,颤抖着,右腿只能勉强点地,免得失去平衡。裙子哗啦啦滴着水,沉重万分,被狂风微微撼动,拍打着腿。 他的脸上有几抹浅浅的泥渍,手上腿上也全是泥点子……好可怜哦,好想抱回屋子里,给他洗个澡~ “嚯嚯,这不是好事嘛。”她轻浮地转过头去,提高了音量,“总不能做了好事还要被质询吧?您说对不对,青枫小姐?” 没搭理她,算啦。 她舔舔嘴巴,将捧住的水泼出老远,飞最远的水滴打在了小鸟的眼睛里,叫他微微抖了抖。 “但如果暴徒反过来利用绿野信使的定位能力,找上了黑金国际呢?” 刚泼出水的手抖了抖,定了一秒,又甩开了雨滴。 猜对了。绿野信使没有电子设备,纯跑,就能在荒野上找到收件人,肯定有罪孽力的成分在里面。 另一方面,在荒野上找一辆完全静音的装甲车,更是困难。 但绿野信使不一样——她们会踏出明亮的青色轨迹,如地平线上滑行的流星一般,在晚上更是显眼。 “啊哈……很有想象力,但这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吧?哪怕没我——” “如果没您,一群文盲怎么知道马斯是谁呢?哪怕他们抓住了她,他们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小鸟歪头质问,“当时消息如此灵通,能得知她的目的地的,也就只有您了吧?” “没错,我知道,但我打死没说。”严肃的表情,她想立马封上他欠打的小嘴巴,“我可不想和黑金董事舍塔名下的特别行动组作对。” “是这个道理,所以这群暴徒一开始并非奔着黑金去的。”小鸟伸指,一语道破,“他们是奔着那位小姐姐去的,才沿途设下了一系列埋伏。” 荒野上奔驰的猫耳女孩,对他们而言还是太诱人了。 “你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我就剁掉你的()。” “本子。”小鸟伸手。林小姐便把科尔的笔记本抛了回去,借着风力拍回他手中。 “想必黑金的成员们一定一直很不解,一群贪婪好色的暴徒,为什么要带着自爆装置。”书页停在了不久前才翻过的地方,全是在痛骂这群亡命之徒。 “他们仅仅是为了自 己,为了利益,才为非作歹的,却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如同要投身什么大业似的,这不是很匪夷所思吗?” 林小姐盯着点头,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答案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自爆装置。” 那是什么呢?雨点打在林小姐微微颤抖的腿上。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想到,您会把润滑液换成强力胶,再把炸药塞进那些小玩具里。” 这些东西他们肯定会塞进随身的破包里,而当他们用完“润滑液”风干之后,就会发现,根本拿不出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至于其他人,看见伙计爆炸了,也不会联想到小玩具,只会认定黑金国际在开炮。 “亲爱的,我理解他们贪恋美色——”歪头,反过来质疑,“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战斗的时候,还要按一下遥控器找找乐子?” 她语气平静,但心中却似装个十几个拨浪鼓呼噜噜敲打着。她只能赌小鸟脑子笨一点,不要再往下猜了。 “您说得对。” 很遗憾,虽然小鸟在爱和爱爱上有所欠缺,但在推理这点上,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惊世智慧。 “所以,一定有一个第三者,在交战的时候,躲在一旁隔岸观火,以及,按动遥控器。”目光没有变化,如同咬住猎物的饿狼,不会放过她。 “而知道小玩具内部安装着炸药,并且手上还有通用遥控器的,除了您,还能有谁呢?” 难不成你拆开来给别人看:看,我的客户,这里面有炸弹诶! “听起来很合理……亲爱的,但没那么简单。”热汗涔涔冒出,被雨水冲刷,“我在小玩具里装炸弹就是为了在有人抢走它们之后引爆,你明白吧?这样他们就不会抢我东西了。才不是为了要狂轰滥炸。” 啪嗒,往前走一步,溅开泥水。 “至于遥控器,哈哈,他们这些没收拾的废物,肯定会弄丢的,然后被一个过路人捡走了,随便乱摁,然后就嘭嘭嘭,对吧!” “所以这个过路人辗转了二十多个地方,并且极其巧合地全部出现在交战的时刻,悄无声息地逼近枪林弹雨的战场,若无其事地按了上百下遥控器,引发上百下爆炸而处变不惊,甚至随身携带电池,电用完了马上更换,对吧?” 小鸟轻哼,扭过去脑袋,打量着周围,又侧目回来,盯着她。 “那就是战斗太激烈,磕着碰着就爆了。” “难道他们自己用的时候动作很轻吗?一路上飞奔追逐动作也很轻吗?” “好吧,好吧!大概确实需要遥控器引爆,但你也没办法否认他们的头目玩着玩着意识到了这点,就拿他们当上好的人体炸弹,也行吧?” 虽然已经忘了他们的老大是谁了,是几兄弟吗?无所谓!反正都是不计下人死活的疯子,看见爆炸跟看烟花似的! “况且根本没人看见我吧?每次行动都是全歼,也没见我尸首吧?” “您有隐身的〔罪魂〕,证据就在您的摄像机里。”小鸟腿好酸,微微弯折,歇息了会儿,又直起,“以及,自爆式袭击,怎么可能看得见尸首?” 哪怕有,也烧成灰了。这也是她想要的:销毁一切证据。 “再者,要是真有您说的那种聪明人,也肯定被炸成灰了,或是被歼灭了,怎么可能组织那么多次行动?” “亲爱的,你怎么就千方百计想把锅往我身上推?他们的老大确实是被黑金佬砍死了,但他们可不止一个头目哇。” 林小姐咂嘴摊手,快步两步上前,如幽魂一般一点点逼近,微笑中透着凶光, “而且那几个多胞胎兄弟和小头目知道兄弟死了,肯定气急败坏,想着来以牙还牙,血债血偿,是这个道理吧?” “您完全忽略了速度。”小鸟摇头,“假使他们是为了复仇而多次袭击,那就需要徒步和装甲车赛跑。而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甚至比绿野信使还快——” 反正不可能是电报机,暴徒可听不懂这些。 “怎么?靠飞的?” “没错,就是飞的。”小鸟眼神锐利,刺出一点:您的白银龙恰恰能飞,完全可以带您飞来飞去。您不想把妖灵和花的事儿抖出来吧? 林小姐默然点头,达成共识,但随即单手叉腰,挪着另一只手诘问。 “很好,暂且认为你是对的吧。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做这么做?又是开隐身遥控,又是飞来飞去送信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拿到,这是一个商人的作风吗?你拿不出一点证据,就把我诋毁成了一个阴谋家?” 小鸟沉默,闭目思考。眼睛好酸啊,闭上眼,眼睛中央就会针扎一样痛。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呢…… “她扯到主观能动性了……”小纸片喃喃着,捶捶别西卜的腰,“试试看从动机突破她。” 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一切都跟她脱不了干系,并且大致手法也推理出来了。 但她并非唯一嫌疑人。如果没有动机”,也无法证明她主观上有“我要袭击黑金车队”的想法,顶多算被利用,到头来还得放掉,回头也就赔点钱的事儿…… r公司有太多办法把她包装成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撇开一切因果博取同情——除非,有一个洗都没法洗的理由。 “林小姐,您……”别西卜经小纸片这么一提醒,猛然开窍,睁眼,歪头,“是不是暗恋马斯老大?” 沉默,连暴雨都被干无语了,滂沱而下,但发出的声音完全被压了下来。 下落的水滴是老天爷的汗流浃背,脚下的泥坑是这片大地的瞠目结舌。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空气本尊都窒息了,又转头扼住每个人的喉咙。 “额,不是,哥们儿……”科尔一拍脑袋,转身,头撞在车门上,挠着脑袋。 女大尉侧眼望来,猛吸着烟,让火苗蚕食着香烟,可抽完了才发现,自己搞不懂这孩子的脑回路,只能感叹一句:“深奥。” 地上已满是烟头,飘在水坑中。 “不愧是坏妹妹,轻易做到了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儿!”小纸片欢喜地笑了。 这才是坏妹妹的正常表现嘛! “亲爱的……”林小姐呆了良久,表情越来越迷惑,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这怎么能跳到这里来的啊! 虽然这个孩子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可以把这种情感冲动类比成卡塔琳娜对自己的情感。 “嗯……这些天您突然很关注多萝西,不就是小纸片和您说了她喜欢老大的事儿,所以心生嫉妒了吗?” 就像卡塔琳娜姐姐嫉妒妹妹一样。 “什……什么鬼?”我只是想监视她啊。 “您明明能直接杀掉她,却执意要把她卖去当奴隶,不就是想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她吗?”小鸟迈着艰难的小步伐,向她走来。 “赚钱啊……”该死……其实是拿来当借口控制小鸟你啊,但现在这种气氛怎么说得出口啊! “那刚和黑执事打完,您就来给马斯送药了,若不是在跟踪,怎么会那么巧呢?”小鸟步步紧逼,已经到了跟前,就两米距离,往前一个箭步就能抱起来。 “我这跟——”她语塞了。她确实在跟踪,想着要是黑执事险胜了,就跳出来英雄救美。 “而且,您明明有钱买那么多炸药什么的保护自己,却不肯用相当实惠的价格,雇峡谷巷土生土长最强的,但急着接委托冲业绩的收尾人当保镖,这显然与您的能省则省,连关税都逃的理念不符。” 他一步踏出,溅出雨点,往前一挺,仰望她。 “那显然,您是害羞了,怕和心上人见面。毕竟您说了,自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摆布的娇羞美少女。” “哈啊?”少女尖叫。 林小姐踉踉跄跄后退,逃离着他,挥舞着手臂,咬紧牙关,眼神颤抖,如同被叼着玫瑰花的小鸟踩在椅子上壁咚一般慌乱。 我不能直接参与,否则会留下把柄,所以才不能雇啊! 道理很简单,但她说不出口。 脑袋里涌出回答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全是不堪入目的垃圾回复。智商大幅度下降了! “还有哦,刚刚科尔先生一问马斯在哪,您就气急败坏要赶他走,脸红成了夕阳呢。” “我那是气的——” “因为这辆装甲车上还有很多小姐姐,怕马斯老大把持不住吗?” “你!”林小姐怒指抵住他的额头,却被他一顶撞开,可谓四两拨千斤。她这才发现,自己在腿软。 而就在这时,别西卜冲口袋里轻轻弹了一下,同时做手势挡住口袋 口,掩护小纸片。 “还有还有,您一直备着这么多粉色小药瓶……” 交给我吧! 它心领神会,悄悄飞了回去,神不知鬼不觉,轻轻贴在林小姐的耳朵上。 “主人,我被炸飞了!”它带着哭腔,黏着她。 “你现在来有个屁用啊……”林小姐呲着牙,轻声说道。 “您在说什么?”小鸟迫近。 “自言自语!”她一把推开别西卜,甩甩手,挡住小纸片。 “嘿,主人,我有一计!”小纸片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别忘了,佩特拉!” “哦,对了,佩特拉!”林小姐宽慰地拍拍耳朵,暗自竖了个大拇指,站稳后双手交叠,威逼回去,弯下腰,同小鸟额头碰额头,阴险地笑着,“亲爱的,马斯可是有老婆的。别看我两百多岁了,在我们海胎种中,我可算是相当纯洁的美少女,怎么会爱一个四十好几的已婚大叔呢?” 这时,科尔警觉地转过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扭头一看,却见大尉嘴角不住上扬,然后夹住烟头,边吐烟边点头。 “不错。” “什么……”科尔一时不解。 “成了!”小纸片抬起脑袋,和她击了掌,又窃笑着回去了。 小鸟没有退缩,没有震惊,小小眼神中充斥着的不是慌张,而是释然——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小姐,”小鸟歪头,小手画着圈,最后摊开,再歪头,“您怎么知道,佩特拉是谁?” 第157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什么叫,我怎么知道佩特拉是谁……”林小姐转头看看两位黑金佬,一个笑得神秘,一个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林小姐,马斯是个很爱家的真男人。”小鸟轻轻扯扯她的头发,拉回头来,随后翻转手腕,“身为一个后巷收尾人,他不可能透出自己亲人的名字,否则就有可能连累他们,招来仇人的报复。” “可,可那个本子上不是写着,马斯在车上和他们聊家里的事儿吗!”怒指回去,但小手抓得很紧,不想让她逃。 “确实如此,”科尔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单手叉腰,傲气十足,“但聊家里的事儿,一定要把家人的名字透露出来吗?” “那你呢!你不是也知道吗!”她双手扣住他的脑袋,同样扯住头发,但相当用力,在指头上绕了一捆捆,盯得很凶。 “是多萝西姐姐和我说的啊,而且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小鸟微微摆动着头,宣泄着他的不满,眼神没有聚焦,看起来一副失神的样子,“连黑金国际的伙伴老大都没告诉,难道在他眼里,您同多萝西一样重要吗?你们一起修过房子,煮过饭吗?” “所以呢?亲爱的,我要听所以呢!”她摇晃着他,沉重的裙摆打在她腿上。 “您明明没在壁炉山庄停几天,却知道了一个默默无闻,闭门不出的良家妇女的名字和身份……”小鸟很凶,抬起断腿,踩在她的靴子上,“您还说您不是在跟踪调查老大?” 不仅如此,她那时就看到了卡塔琳娜。也是从那时起,她便知道,那个女孩子肯定会落入她的手里。 “很好,很好……你把一个女孩子的心挖出来了。”林小姐寸步不让,拨开他的断腿,再踩了回去,踏入泥泞中,看着他痛苦却故作镇定的小表情,“假定我真的暗恋他,那又怎么样?嗯哼?” “那样的话,您就有理由利用暴徒袭击装甲车了。”小鸟眼睛中挤出眼泪来了,声音却很顽强,没有软下去。 “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小鸟?”林小姐扯着头发,动作越来越暴力,“你自己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真的发烧了,就跟我回去,打‘针’吃‘药’,懂了吗?” “瞧吧,黑金国际的……” “我问你话呢。发烧不发烧?”她佯装摸他额头测体温,另一只手狠狠扣入皮肤,脚下也越来越用力,还用尾巴扯着颈环,往后拽。 “您想要,把马斯,带走……咳咳,所以,才去袭击,因为,嫉妒,车上的小姐姐……” “小鸟,你一点都不懂爱。”她露出阴险的笑,狠狠扯住他的头发,看着他挣扎又不敢出声,只敢流眼泪,“难道追着他一顿炸就是爱?当着他的面把那群女的炸了就是爱?” “那您喜欢人家吗?”小鸟拼命想逃开,几乎快站不稳了,紧抿着嘴巴,很是惹人怜爱。 而且这个语气,也有那个味道了!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亲爱的。”林小姐控制住他的脑袋,徐徐贴上去,“所以啊,可以结束你的无理取闹了吧?脑袋都乱成这样了,还是让主人回去帮你调理一下吧?” “所以,您怎么教育我,就想怎么教育马斯,对吧?” 这句突如其来的杀招在她渴求的面庞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不是……小鸟你……” “展开讲讲,别西卜。”科尔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主人给我注射毒素,打针吃药,有时抱我有时打我,扒我衣服拍照,亲了又要吃……”小鸟抽噎着,装成了小可怜的样子,“她还绑架了我的朋友,甚至想害死我重病的妹妹……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前面半段话只能骂她是个施虐狂,但后面半段…… “这下水落石出了。”科尔双手交叉,补上临门一脚,“某个控制欲极盛的变态为了独占她喜欢的人,于是设计让他的妻子误入歧途,并且让我们这些同他相谈甚欢的朋友死于非命,最后跳出来给他救赎。完美的论证——” “论证?”林小姐侧视,杀意碾压了过去,“证据在哪里?” 脚下力度因愤怒而加大,甚至“嘎嘣”一声,踩断了骨头。 “唔!”小鸟闭眼,轻声哀嚎。 “那你现在在干嘛?”科尔指指她。现在,她不正是在惩罚他吗? “错了,我只是在抱我的小鸟,你看,他很乖呢。”她把他的小脑袋拉近,抵在腹部。 才不是……别西卜想争辩,可嘴巴 却突然张不开,就像有两张封条粘住了,只能呜呜轻声叫唤,在暴雨之中根本听不清。 她还扯着他的头发,拖拽着不让他倒下,尾巴也从 表面上正义凛然地谈判,可却裙子里却……库库库,口是心非的小鸟。 不好,不该靠近的……别西卜立刻如遭一连串电击,立刻腿软,但头发传来的剧痛又逼着他站起。 他没有腾出手去抓那些()自己的尾巴,而是往后指。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哦,证据是吧……”科尔顺着他指头的方向,从水坑中拿起熄火的照相机,拍了拍,恢复了运作,但因为进了水,有点卡顿。 “谁允许你看我们的私房——”遭了,不能说! “嚯……”他看了看,五官立刻扭曲在一起,语塞了,转了过去,“手铐,()Qiu,还有这些药瓶……您还真是……” “还有这个。”女大尉不知何时闪进了屋子,拿着那本宠物手册走了出来,嚼着烟头,对着上面花花绿绿的笔记和夹带的照片直摇头,“我才翻了三页,就看到了十八种拘束手法。” “谁允许你们翻我东西的?还闯入我的屋子?这算非法取证吧?” “天呐,我只是拿起来修好它。它都快泡坏了!”科尔无辜地耸耸肩,“里面第一段视频就是这个。” “您说您的小鸟感冒了,所以本人就进屋寻找身为魔咒教使徒的别西卜的黑袍,目的是给他披上御寒,以顺利推进质询工作。”女大尉摊手,表情无懈可击。 “而这本书就翻开倒在火边。本人出于对贵公司的尊重,替您拾起了它,并且检查书页是否有烧焦造成的缺损。” “唔,唔……”别西卜攒足了力气,拼命想要张开嘴,手又想揭开封条,却发现它根本抓不住,只能摸到嘴巴,撕不到。 这肯定也是她的〔罪魂〕,封住嘴巴,并且是隐形,且从物理角度上观测是无形的。 “我承认我对我的小鸟有些残忍……”林小姐表情依然凶险,但心中已经被劈出一道峡谷,激荡着飞瀑怒潮与湍流,“但这只是个人爱好的问题,你们无权对我的个人爱好指手画脚。” “别西卜为什么不说话?”科尔看出了他的异样。他的手刚想求救,就被尾巴捆住,摁在脑袋上。 “不知道,也许是无话可说了吧?”她把他转了过来。 别西卜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嘴巴上也没有任何东西。但那张封条是看不见的…… “亲爱的,实在憋不出话来,就投降了吧?天那么晚了,该回去‘洗澡’‘睡觉’了,明早还得赶路呢~” 她不允许他的手大幅度挣扎,只能在头部附近摆动,就像在擦脸上的雨水一样。 血酒开始发作了,反胃感席卷而来,喉咙里很酸,颗粒感又令他感到沙哑——而这些颗粒,全都是风暴教造的骨灰。 忽然,别西卜的手抓住了发丝间那两个夹子,一阵摸索,一拔,从底下抽出他藏到现在的那根针,随后捏住,一划,“撕拉”,扯开了封条。 “多萝西被关起来了!”小鸟大吼着,脸上流淌的雨水是他的眼泪,“在仓库后面,羊驼列车上!” 他手上,是一根漆黑的针,母亲传下来的,无论是物理层面,还是罪孽层面。 科尔回望,伸出拇指往后:“要我去确认?” “没错,我是把她关起来了。”林小姐暗自骂了一声,摆着手承认了,“但原因是她想暗算我,而不是为了独占马斯。所以,袭击你们的车队不能借此类比。这在因果层面上存在本质区别。” 她很疑惑小鸟是怎么解开的,瞄了好几眼,但他已经把针藏回手心里了。 找不到,就惩罚吧。她埋下头,狠狠咬了口他的耳朵。 “唔额!”好痛啊……耳朵已经被冻肿了,现在是加倍的疼痛。 “可是,主人,这很怪……”小鸟委屈巴巴,低下头,抽噎着,“多萝西能吹爆炸泡泡,带着诙笑,您一个赤手空拳的,弱女子,怎么能,活捉它们呢?” 他们合起伙来,分明比没有罪孽力,一开始还只能拿着钢管木棍追着劈的暴徒凶险多了。 “当然是……”是靠妖灵啊——但难道现在放出来给他们看吗! 林小姐咂了咂嘴,恨自己刚刚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弱女子人设,而一把花亮出来,自 己后半生是别想安生了。 我还有四百多年可活啊……如果多吃这样的可爱小鸟,还能延年益寿,再多活两百年…… “因为我提前知晓了你们的全部计划,故而提前准备好了一切,轻松拿捏了你们——就像现在一样。”其实是拷问小纸片审出来的。林小姐拍拍他的胸脯。 “可您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想暗算您?” 林小姐摇头,倒是想听听小鸟嘴巴里还能冒出什么来 “因为您囚禁我啊……”小鸟咬着牙,鼓起勇气,一把推开了她,小眼神中充斥着无助,“您不让我回家陪妹妹,只想把我拴死在您的床上,每天都弄到很晚……那天多萝西听到了,不是吗?” “你是我的小鸟,我想玩多久玩多久。”她一步上去,伸手摸他头,却被一甩脑袋拍开了。 “我真的好困好累,晚上又不能睡觉,快死掉了……”小鸟跳了开来,一点点逃离她。 “所以,多萝西姐姐就想放泡泡进来,把您和我催眠了,一起好好睡一觉……这样,一方面,您就能和我同床共枕了,不跟她抢马斯先生了,另一方面,我也能睡个好觉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哈——啊?”林小姐,科尔,小纸片三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叫,连转音都完美重合。 女大尉夹着烟头,思索了半天,摇摇头,选择了放弃思考,带着烟吐出两个字:“逆天。” “不是……证据?” “科尔先生……” “走着——”科尔一个黑闪出去,一个黑闪回来,从仓库的桌上拿来一份重新修订过的完整计划书,仔细一读,一拍脑袋,闪过去塞给林小姐,“你自己看吧。” 林小姐一读,还真他妈是!怎么会这样! 计划书上还有手印,连诙笑都按了尾巴印子上去,说是谁违约谁死全家。 “您说知道我们的全部计划,对吧?”小鸟在雨中哆嗦着,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您不甘心只要我,您还想要马斯,所以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情敌,还要送去当奴隶。” “不是……怎么回事……”林小姐狠狠掐了把小纸片,诘问着。 “我怎么知道他们计划变动这么大呀!而且情况紧急,我必须尽快通知您啊!”小纸片佯装愤慨,就跟玩摸金游戏被老六六死了十把,抽卡游戏限定池歪了六个常驻一样气愤。 “而且是您跟我说的别西卜肯定不会听从您的,但从这份计划表上看,别西卜愿意睡在您的床上了,成全多萝西和马斯!” 你妈,你妈!亏大了!要是不把多萝西抓起来,我现在应该抱着乖巧又流泪的小鸟睡得舒舒服服啊! 哈啊啊啊!心态炸了啊! 但表面还是要处变不惊,林小姐头一次感到这么自己这么矜持。 “啊哈,睡是睡了……但万一他们破门而入,偷袭我呢?” “奶茶泡泡威力那么小,怎么炸得开您上的锁呢?” “很好……但话说回来,这还是不能类比黑金——” “多萝西不但没有害您,还一直劝如此执迷不悟的我顺从您,教我怎么撒娇,写作‘暗算’,但读作‘助攻’啊……”小鸟歪过头,看着雀跃的水滴,抬起手,舔着手背上的雨滴。 “可见,您就是一个贪得无厌,且极度敏感的人。看见车上的姐姐被马斯逗笑了,就以为他们谈上了,心生怨恨,无中生有,套着莫须有的罪名去追求您喜欢的人,甚至不惜炸车……” “我根本不爱马斯,行了吧?我看你……” “那您一直跟着他做什么?” 该死,快想啊……快想为什么——有了。 “一直跟着?你有什么证据?”林小姐摊手,踏着猫步上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抬头俯瞰,“你没有证据吧?那我宣布,刚刚的一切都是无头之论——” 别西卜没有后退,头一点点抬起,盯着她,念出一位“老朋友”的名字。 “坦什特。” 第158章 伟人 “他不是死——” “我回来了。”科尔不知何时窜走了,又带着一本本子回来——是那本昨天还用来做图的,坦什特的大书。 “为,为什么……”林小姐抿紧了嘴,汗流浃背。老东西,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现在的主教没一个爱戴坦什特的,他又不能和乌鸦聊天,所以只能在这本本子上发泄……”小鸟挥挥手,请科尔先生帮忙翻开,念了起来。 “10月7日,第7纵队被干解散了……该死,一个四阶收尾人强成这个样子?” “10月9日,第8也跟着报销了,得把黑执事叫回来了……巴格林怎么也在那儿?” “10月10日,巴格林为什么你只是看着!” 省略一大堆,撇开粗口,删改和对维德口诛笔伐的千字小作文,挑重点的讲就是:马斯在哪,巴格林就屁颠屁颠跟着。 最后是那个雪夜,气急败坏而走的坦什特愤慨疾书。 “‘巴格林那个老逼登,他和马斯绝对有一腿!’” 小鸟把书一合,抬头,望她,眼神在说:作何解释? “坦什特……哈哈,这么关注人家,是在暗恋人家吧?所以,恋爱脑犯了,嫉妒了,夸大其词。哪有一路跟着……哈哈……”林小姐单手扶住脑袋,苦涩地笑着,语无伦次。 “暗恋?可是他把您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呢……这是本教材上教的?” 该死!怎么会这样!扶住脑袋的手遮住眼睛,喘息也越来越不自然。 她被弱点击破了,接下来全力输出吧,别西卜! 小纸片疯狂摇头,慷慨激昂。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哇! “哦对了,林小姐,还有一些疑问呢。”小鸟再次开始逼近她,但这时的气场已经截然不同,“坦什特说,有一朵漆黑之紫罗兰被您带到峡谷巷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想必您和您的上司交代了吧?该不会也被暴徒抢走了吧?” 该死,闭嘴啊!上头要是知道我这么随手送出去了,他妈得把我尾巴剁光啊! 林小姐退后了一步,弯下腰,装作在笑,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了。 “林小姐,您给我打的那些成瘾性药品,想必是合法的吧?有报备过吗?”小鸟逼近,两米距离,如同一条瘸腿的饿狼。 “嚯,搞毒?这不得好好查查?”科尔搓着手,等不及要逮捕毒贩了。 “哪有,哪有……”该死,就在屋里的桌上!不能让他们看到啊! 林小姐连退好几步,手痉挛着抓着面庞,吐着白雾,在雨中迤逦着。 该死,动脑啊,我脑子呢! “还有,林小姐,原来特别调查员可以动用人脉,在塔可塔可上操控流量的吗?我记得您说要带我去拍写真——”一步之遥,伸伸手就能摸着他的脸。 不要啊!这公司内情啊!曝出去我他妈死翘翘了啊! 林小姐抓狂地扯着头发,露出的笑越来越诡异,胸口哮喘般剧烈起伏,退后的脚步都踏不稳了,几次要摔倒。 “林小姐,别逃,我想牵您的手。” “滚……你这个……”在她眼中,这已经不再是一只小鸟,而是一只狮子体型的苍蝇,分分钟能把她的脑袋锯下来。 “还有还有,我家里有一只会说话的羊驼,会用云,可能是妖灵,说是您的造物——”小鸟扯住了她的衣襟,抱住了她,抬头,露出那个她强行给他摆出来的,比骷髅头还惊悚的微笑,“您该不会,有——” “够了哈啊啊啊啊!”林小姐崩溃了,扯下两撮带血的长发,又摁住小鸟的脑袋,面目狰狞,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脸,撕出血来。 “您干什么!”科尔掏出了配枪,瞄准,转头看大尉。 她半举着手:holdit。 “这是我的小鸟,我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啊!啊哈哈哈!”林小姐对着脸又是亲,又是咬,咬得满嘴是血,最后一把推倒小鸟,踩在他的胸口,抬手,比作一把手枪,指尖凝聚白光。 “嘭!”一颗白色光弹打入了小鸟的脑袋,没有留下伤口。 但挣扎的别西卜立刻晕厥过去,双目无神,如同死掉一般。 “啊哈哈哈!〔罪魂〕,记忆入侵!啊哈哈哈!好好享受吧!看看薇薇安的真面目吧啊哈哈哈!” 她歇斯底里地狂笑着,喝假酒似的摇晃着,头发粘在脸庞上,目光摇晃,已经彻底疯了 。 “噗哈哈,还我,喜欢,马斯,真能编啊!” “不论如何,你输了。别西卜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科尔摇头,跟着她的步伐,枪口始终对准,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你确实蓄谋策划对我队的袭击。” “我真没想到,噗哈哈!我的小鸟能这么算计我——他知道我了解他。太有意思了,我好喜欢!”她捧着自己的脸,边退,边痴迷地望向自己的小可爱。 她每一句话都要吐出所有的气流,直到气竭,让人害怕她窒息而亡。 “闭嘴,然后举起双手。”科尔抬抬枪口,从腰间拽出一枚漆黑的手铐,“除非你想拿两大公司的‘友好关系’开玩笑。”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一阵哮喘之后,她慢慢直起身子,抬手,却又摊开,摇着头。 “为,为什么啊……”她歪歪脑袋,头发被狂风吹起,拍在脸上,遮住了半边脸,“我输了,我就得听你们的?哼?这是什么道理?” “放弃无谓的抵抗——这不是场面话,这是你最后的体面。”科尔的手从指甲处开始染黑,逐渐扩散,最后侵蚀了半条手臂,枪口浮现了三圈由大至小的漆黑圆环,“或者说,你想见识一下黑金国际的〔仇恨〕。” “体面!哈哈!”她抬起摊着的手至齐肩,一左一右,有节奏地后退,狞笑一分没减,“当我被我的小鸟反咬后,我就没有半分体面可言了,朋友们!” “雨大不大?”便携耳机中传来一个稚嫩活泼的女声,装甲车上传来的。 “昨晚我真没喝酒。”科尔扶着耳机,同她对着暗号。这是短程局域网通话,但即便如此,在这场铺天盖地的雷暴之下,耳机中的声音依然充斥着扎耳的电磁声。 “有一个好消息和坏——” “别闹。” 面前,林小姐摇头晃脑,停住了脚步,往前伸手,大大方方作邀请状:聊,大大方方地聊! 然后,就打量起了隔了有一段距离的小鸟。裙子上的每一处褶皱,都能引发她的无限遐想。 “嗯,好消息是,r公司表示,他们已经切断通讯了——所以大尉,您最好还是关掉吧。” “青枫已经关掉了。”大尉拉开制服,里面的晶体不再发光,一捏就化作玻璃碎渣散了。 她向来很知分寸。 “至于坏消息就是……青枫小姐的密文翻译好了:我们被指控暴力审讯了。θ女士说的。” “开什么玩笑?我们根本没有动手!全权委托——” “我知道啦……我们肯定没问题的。但既然r公司问了,我们就得证明给他们看。这需要时间……” “怎么了?黑金的老爷们?动手呀?”林小姐晃着手腕,瞪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着,“求求你们拷我走吧~把罪恶绳之以法~” “你!” “哦,我得提醒一下你们!”林小姐同受惊的小猫一样退走,收回手,捂着嘴巴惊讶道,“人家可是一个精致的弱女子,稍~一用力就会受伤的那种哦?到时候皮擦破了骨头折了,你们可负担不起~” 科尔愤恨地握紧了枪,手臂颤抖得很凶,到头来还是放下了,气喘吁吁,转向大尉。 “私以为,我该避嫌。”大尉大大后退了一步,离开了漂着两个烟头的水池,又叼起一支新的来,“正如我一开始所说,我只是确保你们谈判的安全。而既然上升到武装冲突了,那本人就不宜出面了。” “明智的选择!不愧是s公司的‘五边形’啊,凯茜切大尉!哪怕引咎辞职了,还是那么明事理!”林小姐欢快地拍起手来。 “嗯?”大尉冷漠地瞥开一眼,刚要凑到嘴边的打火机又拿来了,合上了盖子。 她并不惊讶听到自己的名号,但问题在于,这个女人二十分钟前还对自己一无所知。 “她还有联络手段?”她按住耳机,嚼着烟道。 现在无线电已经报销了来着…… “等下,等我开启罪孽雷达——”耳机另一头的小姐翻开了笔记本电脑,拔掉三根闪着光的数据线,挤过队友,到车的另一头,又接上一大堆,对着键盘一顿敲,“唔……给我点时间——”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大尉嗅了嗅,是酒精的味道,但不同于红酒教的血酒的是,它更甘甜,略微焦热,是甜酒—— “〔怠惰 〕。”她曾是信仰〔怠惰〕的s公司的一员,所以对这股久违的味道极其敏锐。哪怕在这片〔仇恨〕的暴雨之中,它也如此明显…… 以及,刚刚的博弈中她一直避而不谈一件事——最终袭击车队,害死“彩线”的天辉事务所,为何会在马斯离开的第二天悄然而至。 而现在,追寻了十年却毫无踪迹的答案,近在眼前。 大尉手抖了一下,收回打火机,紧锁眉头。 “怎么啦?凯茜切女士,您的表情很不妙啊?就好像陪了自己十几年的小书记突然死掉了了一样欸?” 林小姐低头,心疼地跟着皱起眉毛,嘟囔着,之后又破颜一笑。 “我开玩笑的啦~” “不是……你到底想干什——” “科尔先生,我就问您一句话——”林小姐回头打断他,抬头诘问,居高临下地笑着,“您对得起凯尔文吗?” 科尔真的语塞了,别过了头去,枪搭在腿边,不知所措。 “还记得我们怎么结识的吗?您问我认不认识偶尔路过的微笑教的冷淡弥撒~”她掩嘴笑了起来,聊八卦一般随意,“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暗恋的人不仅结了婚,丈夫还是你的竞争对手?” “闭嘴……” “这没什么害羞的,薇薇安确实美得没话说,是个男人都会心动。而且你每次看到我的小鸟,眼神都变了呢~”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她弯腰,手挡着上半边嘴巴,陶醉道。 “凯尔文确实也确实配得上她,兼具优雅和豪气,甚至帅得我都有点小心动……真般配啊~” “你把我想太肤浅了……”科尔提枪,插回腰间,连连叹息。他必须把枪插回去,因为他真的怕自己一上头,把她的嘴打烂。 “而且啊,凯尔文运货运那么积极,带动了一整个车队,绩效上压你一大截吧?害你被运输部的批,一直不能升迁调遣吧?啊?” 每说一句,就要往边上走一步,绕着他转大圈,表情一定要丰富与对面那张苦瓜脸形成鲜明对比。 “在峡谷巷开了十几年卡车,却被一个后巷人压得喘不过气。一天只吃一顿饭,年假都搭进去了,还是比不过他,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她伸出食指,直指他,且笑且聊。 “科尔,同样是开卡车的,凯尔文爱情事业双丰收。而你呢?你连你爹的病费都交不起,还想摘微笑教的龙舌兰?小丑吧你,啊哈哈哈!” 最后的狂笑,甚至把她嗓子都叫哑了,最后只能发出鸭子叫。 “我技不如人,我认栽。”他摇头,也无法否认,凯尔文比自己拼命太多了。 他向来是很鄙夷后巷人的,知道那么美的姑娘嫁给了一个后巷人,第一反应是:一定是被强行掳走的。对方肯定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大汉,祖上积了十辈子阴德,趁月黑风高,把她给……直到,他遇见了凯尔文。 其实,凯尔文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但他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如果我娶了她,我肯定也会废寝忘食……肯定,肯定也会……的吧? 他的对手,是一个睡觉时间精确到分钟的狠人,多一分是对工作的不尊重,少一分是对身体的不尊重。 他还买了一大麻袋馒头放车上,饿了塞热水壶里泡软了就吃,唯一的菜是到目的地后,从人家单位食堂门口顺来的两包榨菜。他从不多拿。 他对那个男人,从俯视,到平视,再到仰视—— “凯尔文是一个纯粹的人,我敬重他——” “敬重?他丢弃了身为父亲的所有尊严,托孤给你……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我真的是没办法……”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半分怨恨吗?你难道没想过要报复他们一家吗!”林小姐癫笑着,把方才的所有不快一扫而空:果然,还是这样底线蹦迪比较有意思! 科尔静静矗立,无以应答。耳机中一片静默,另一头的大伙儿也很惊讶。 “哎哟喂,装得多清高,我差点忘了你也是一位〔仇恨〕使徒——当然,是三流的那种,甚至远不如我的小狗卡塔琳娜。” 林小姐手指转着圈,如同一根魔术棒,最后定在他腰间那把手枪上,“噗嗤”一笑。 “那把枪里,装着的仇恨,是恨谁的?还要我明说吗?啊?为什么明知道黑执事来了,一脚油门 就跑了呢?啊哈哈哈哈!” “够了!” 枪套搭扣被一把扯断,青筋暴起的手摁住了枪柄。 “科尔,她还有联络手段。”“司机先生!” “我草你妈别!”小纸片飙了出去。 这一枪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但没用的,他的身上冒着无比浓重的黑烟,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 “现在我他妈什么都不要!”他牙齿都快咬碎了,拔出枪,瞄准她的头颅,枪身都在颤抖。 大尉冲出去了,手中凝聚黄色的晶核——但赶不上。林小姐提起“彩线”的事,就是为了分她的心,而这个计划显然成功了。 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我只要——”他的眼中亮起漆黑的十字,杀意刻在每一条皱纹中,“你的狗命!” “砰!”鲜血四溅。 “终于……啊……啊哈哈哈~” 第159章 绅士林先生 一道白光直冲脑门,在大脑中炸响。随后,一切化为明亮的白。 眩晕,脑袋好沉……别西卜不知道自己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只知道自己中枪了。 全身热得发汗,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虚无,低头也看不到身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低了头。 这里是哪?我得尽快回到现实…… 骑枪,出来,骑枪!他能感受到仇恨在身躯里流淌。酒里的仇恨不多,但应当够展开骑枪才对啊…… 挣扎一番之后,眼前的雪白突然一片扭曲,接着徐徐呈现出画面,第一人称的,很模糊,只能一团团色彩和交融的轮廓。 但很可惜,他转不了脑袋,只能被迫代入这个视角。 视角摇晃,棕色的,像门一样的东西打开了了。里面一片金灿灿的——哦,是告解室,这张模糊的床的位置,还有床边坐着的这个人,他认识。 “林小姐……”“你怎么还没有把她拿下?” 果不其然,是巴格林的视角,床边的是卡塔琳娜。 “她太倔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没抓过她!所以我给你那支针,不是吗?”双手伸了出去,扣在她的肩膀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狠的!我就是要让这个不肯卖孩子的贱女人堕落!” 视角一转。看到那桌上那白色的长条,别西卜立刻心头一紧。混蛋,去死…… “可是,打了针,薇薇安就不是薇薇安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随后又掐住了脖子。 “额……咳!”艰难的呼吸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想要她的宝宝,所以才一直拖延时间嘛!”她越挣扎,她就勒得越紧,威胁声也越来越低沉阴险,“但给我分清楚,我可不是来和你分赃的。他们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连你也是我的!” “他们,会……死掉的……” “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别给我得寸进尺!” 勒到差不多快窒息了,林小姐把她推倒,抬腿,一脚踩住脸,转身把那一大麻袋玩具摔在她旁边。 “看来是我太久没照顾你了,小狗都学会顶嘴了?嗯哼?” “等下……求求您!” 接下来是模糊的倍速播放。卡塔琳娜哭得有多惨,林小姐就笑得有多开心。 视角逐渐被水汽侵袭,抹了一层厚重的水珠。别西卜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这样绝对会死掉的吧?卡塔琳娜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镜头一转,依然朦胧。卡塔琳娜跪在床边,奄奄一息,脖子上拉出一条锁链,牵到“我”的手中。 漆黑紫罗兰破体而出,流着血,不多,但很痛,搅动着心脏。 依然能听见电动机的声音。 “算了,我对你失去耐心了。”林小姐翘起腿,勾起她的下巴,歪头叹息,“明天,我亲自来。你给我好好看,好好学。要是连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都抓不住,我就把你这朵花的事儿抖给维德听。” “不要……” “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吧?开始说人话了是吧?给我过来!” 一巴掌,接着又扯着链子拽回床上。 哭喊,哀嚎……但很快,镜头一转,切换了。 看样子是清晨,林小姐给一夜没睡的卡塔琳娜踹醒,抓着手臂打了一针浓缩咖啡因,逼她换衣服,起来干活。 “懒猪。”然后,她便就着椅子坐下,戴上垃圾桶头套,披上厚袍子,单手撑头,闭目养神。 小憩了一会儿,门就敲响了。 “咚咚咚。” “进来吧。”主教徐徐打开了门,脸上堆满了笑,张开怀抱,欢呼,“好久不见!你又回来了!我亲爱的弥撒!” 他抱了上去,但被一手摁住了额头,推了回去。 “还请您注意分寸。”弥撒的声音依然很冷淡。 妈妈?别西卜提起了精神,心里一阵搅动,砰砰直跳,眼睛也酸酸的,但流不出盐水来。 妈妈的声音……妈妈! 薇薇安走了进来。虽然视线本就模糊,还逆着光,但光看着这个身形,他就能脑补出妈妈的一切…… “您好,弥撒小姐。”视角抬升了,与弥撒平齐,之后又礼貌地鞠了一躬。声音也切回了带有磁性的男声,大类偶像影视剧里的男主。 “有客人?”弥撒冷冰冰回头。 “哦,容我介绍一下,这是峡谷巷无所不能的流浪商人,巴格林先生。” 他踉踉跄跄走到门后,靠着重力倾斜,顺势把门推上,伸了伸手介绍,言语中依然带着愉悦。 “他的货源无穷无尽,要啥有啥——哦,你宝宝的牛奶奶粉就是从他这儿买的呢!还给咱们打了不少折扣……” “谢谢您。”弥撒鞠躬致谢。 “不不不,都是些卖不出去的奢侈品。您肯照顾我生意,是我该谢谢您才对!” 巴格林更加热情地连连鞠躬,随后主动拉开对面的椅子,伸手请她落座,但很有分寸,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弥撒又回头,微微偏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聊天的。 “坐吧,陪客人聊天也算工作的一部分。”主教点头靠近,拉开两人之间的椅子,正好坐下—— “欸,主教大人,”视角偏移,直视他,脸上想必带着假惺惺却又滴水不漏的微笑,“您不是说要收拾仓库吗?” 主教愣了一秒,又笑着挠头,起身,推回了椅子。 “哎呀,瞧我这记性!要不是林先生提醒,我又忘了的说!哈哈~” 说罢,他往边上走,想拍弥撒的肩,但手却停在半空,缩回,捂住了肚子,一瘸一拐走到了门边。 “你腿又怎么了?”弥撒回眸,投去一个冷淡,但比平时缓和一些的眼神。谈不上关心吧,但她就是感觉很奇怪……要是平时的话,这个家伙肯定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额……修屋顶的时候,梯子啪一下折了,哈,真倒霉的说!”他唉声叹气,拍着不争气的大腿,出了门。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啊哈,在这么一个美妙的清晨,邂逅一位如此美丽的小姐,是何等荣幸啊……”林先生拉近了椅子,双手撑头,仔细打量她的脸颊。 亲眼所见,还真是越看越美啊……凯尔文你真是有福气啊…… “谢谢。”弥撒点头。她对这种话已经无感了——但要是是那个人亲口对她说,她肯定会小鹿乱撞,满脸通红地扯他的脸的。 “哦,抱歉,失态了!”林先生严肃地咳了咳,端坐起来,理理衣冠,唯恐有失礼节,“鄙人之前来微笑教的时候,您都暂时辞职回家了,无缘得见,深感遗憾,所以今天特别激动……” “没事。”习惯了。再人渣也不能比主教还人渣吧? “嗯……那请问,您为什么总是断断续续来这里上班呢?一直干活不好吗?” “主教大人时常骚扰我,并且多次触及我的底线。”弥撒叹息,双手交叠,搭在腿上,“但苦于家里周转不过来,所以我只能这样,来来回回。” 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回去照顾妹妹,教别西卜一些生活常识,带他认字,还有家附近那些恶徒,也需要靠一些火把和尖刺陷阱震慑住。 但她在海边捉螃蟹长大,没上过学,文字这方面懂得也不是很多,只是字写得很娟秀,就像她本人一样,所以教得很慢。 而她今天来,是因为……他已经两个星期没回来了。 “那您工作的内容有哪些呢?”林先生好奇地抬手发问,又连连摆手,补充道,“我只是好奇,绝不是在挖掘您和微笑教的底细!” “缝衣服,做手工,这两个为主。”弥撒伸手,一一介绍屋里堆放的小小工作台和收纳盒,“偶尔抄信件,打水烧水,砍柴生火……乱七八糟的。” “那您还真是辛苦啊……”林先生别开目光,注视着床,感叹了一会儿。 之后又聊了些琐事,不过快放了。 林先生一直很有礼貌,甚至主动给她倒水泡茶,听她说一直没机会吃早饭,还把一袋海盐芝士饼干给了她。 “我真失礼,居然让您饿着肚子陪我聊了这么久!” “我不——”她正要摆手拒绝,但迟疑了一会儿,接了过来,塞进黑袍最里面,双手合十,鞠躬,头都快抵到桌子上了,“谢谢您……” “别介,您这样倒让我很难堪……” 之后又聊了很多,从生火弓的十八种用法聊到了跌打扭伤的按摩恢复技巧,都很实用。 薇薇安低着头,听得很仔细,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最重要的是,林 先生完全没有提到她的宝宝,她的底线。 “说起来,连续眨眼一分钟就能很快睡着这一招,还是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听来的,”林先生搓搓下巴,抬头回想,“他又说自己又是从一个叫凯尔文的神人那里听来的,可自个儿怎么眨都没效果,人家就行。” 听见那个熟悉,却很久没回来的名字,弥撒浑身一抖,合起的手掌摊开了,揪着黑袍,抿紧了嘴唇,眼眶不住酸痛,微微欠身。 她好想他,好担心他……哥哥从来不会忘记准时回家的,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所以效果是因人而异的,我查了一下——小姐,小姐?”林先生在她眼前挥挥手,站了起来,探身望她,“您怎么了?” “没……没事,眼睛突然痛……”她擦擦眼泪,咳了咳,抽回了悲伤,但它就是止不住要流淌出来。 “我这儿有眼药水——” “不不不,不麻烦您!”弥撒连忙按住一步踏出去的林先生,请他落座,长释一口气,抬起憔悴哀伤的面庞,声音似冰河流淌,“您那个朋友,能联系到凯尔文吗?” “三天两头见一次吧,关系蛮不错的。” “那能不能委托您转告下他,帮我找一下凯尔文,就说他的妹妹很担心他……”她难掩痛苦的表情,眉毛和脸颊都在抽动着。真没想到冰山美人还能露出这种无助又痛心的表情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妹妹……”林先生揣着明白装糊涂,后仰,更加庄重地挺起了身子,双手合拢,故作恍然大悟倒吸一口凉气,左看右看拿不准,最后坚定地一敲桌,“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找到令兄的。” “感谢您……我该怎么补偿您?”她又低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胸口,“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满足……” 哈?不太过分?那还是算了。对这么冰清玉洁的少女而言,摸一下就算越界了——但装还是要装的。 “不不不!凯尔文是个伟大的丈夫,而您又是一个勤俭持家的妻子。能为你们效劳,是我的荣幸。”林先生震声起立,将自己拔高,“我又怎么敢趁人之危,收人钱财呢?我的良心会谴责我一辈子的。” 面前这位头戴垃圾桶的先生,乍一看是如此……独特,但真的优雅至极,很难相信在峡谷巷还能遇见这种绅士…… 薇薇安一次次重复着“谢谢”,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低,更饱含情感。 “包在鄙人身上吧!”林先生毕恭毕敬地单手捂胸,同骑士一般行礼。 当然啦,他自己心知肚明:凯尔文前辈已经不幸遇难啦~所以他才找上门来,抚慰这个破碎的小小心灵,不是吗? 别看她平时这样冰冷,那只是伪装,其实内心和小约书娅一模一样,都是渴望被爱的,长不大的小女孩呢~ “我很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一直担心也没用啊……”林先生离开了座位,掏出手帕。 给她擦眼泪时,她又全身一抖,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他也忙鞠躬认错,把手帕放在桌上,叠好。 “嗯……我去和主教聊聊,给您一些料理情感的空间吧,一直憋着对身体也不好。”林先生起身拉开门,礼貌地先一步退出去,“今天上午您就先别干那些辛苦活了,我保证午饭之前没人会来打扰您——以〔虚饰〕的名义起誓。” “谢谢您……”薇薇安泪腺崩溃了,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头埋进手臂里,滚着眼泪,一边滚一边擦。 我好想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出门没多远,林先生就望见了正在劈柴的主教,摊手,大摇大摆地逼近。 “毫无难度。”他耸耸肩,一脸不屑。 别看他聊得随意,内容都是精心策划过的。他知道别西卜生火不熟练,还把手磨破了,所以就聊生火弓的用法,知道凯尔文颈椎病越来越严重了,就教她怎么按摩缓解:他聊的,全是她想听的。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难道我一开始是拿着剑,逼她把孩子给我的?”主教冷笑了两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又抡起了斧头,“她比你想的顽强得多。你也不想想他们一起携手走到了现在,经历了多少考验。” 寒风料峭,吹得脊梁发寒,但汗依然在出。 “哈~那是你没抓住她的软肋。” “我又不能绑了她的孩——” “错了,那是她的底线。”林先生 从背后重重搭上了他的脖子,手捏着下巴,微笑着,“底线,和软肋,是有本质区别的,懂吗?” 主教只能叹息。他又不能拿凯尔文怎么样,但林先生可以。 “三天,我保证,就三天,她就是我的了,否则我就割腕。”他晃着三根手指,胸有成竹,媚笑着,“就和你弄垮多萝西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主教想顶嘴,但嘴巴立刻被封条封上了,张不开,只得垂头。 我可没想着害她。我只是想教会她,先学会做人,再谈情说爱。而巴格林,只是想要新的玩物,满足她闲暇时的趣味,瞧见新欢了,就马上转手卖个好价钱。 “哦对,我们确实不一样呢。”林先生一把推开他,摊手,“你是我的小狗,怎么能和你的主人一样呢?啊哈哈哈!等着瞧她堕落吧!”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去车上,用上小玩具,舒舒服服一躺。 现在,是幻想时间。 第160章 烛光晚餐 “开饭啦~”主教端着一盘饼干进来。 弥撒小姐转过头来,虽说没在笑吧,表情也还算轻松释然,眼眶红红的。但见是他,她的脸又沉了下来。 她腿上摆着布料,手上拿着针线,身边的盆子里已经摆了好几件叠好的成衣。 “怎么,不欢迎我?”主教苦涩地笑了,放下滚烫的盘子,手在黑袍上来回抹。 “欢——迎——”她嫌弃地眯起了眼,拉长了声音回道,说罢就撇嘴转过头去。 好不容易拼出来的表情,却被这么个恶俗的大叔先看到,还真是……令人作呕。 和温文儒雅的林先生比起来,这个猥琐大叔根本没眼看,恐怕日后只能通过暴力手段才能结婚生子。 “唉,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哟——” 吱吱呀呀慢吞吞往回爬的门还未关牢就被再次推开了。 “中午好,弥撒小姐。”林先生撑住了门,探进来半个身子,充当脑袋的垃圾桶左右晃了晃,“您好一些了吗?” “中午好,巴格林先生。”弥撒回眸,投去和蔼的目光,微微点头,“我没事了。” 高兴是肯定高兴不起来的,但把撕心裂肺的悲伤倾泻而出之后,她看起来确实好一些了,起码不像早晨来时那样困倦,疲惫,茫然。 “啊呀,都说了您” 林先生一个闪身进来,还拎着一大瓶可乐,在开水里过了一遍的,滚烫滚烫,瓶身都鼓起来了。 “我带了这个哦,一起喝吧~” “duang!”大瓶放在桌上,犹如一枚小火箭,准备升空。 “这是什么?”弥撒歪头问道,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揽了揽长发。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种奢侈品,只有进城当天和小小的婚礼上喝了两瓶小卖部买的橙汁。 “这是可乐,一种饮料。”林先生客客气气拿了一袋纸杯,先给她摆好,再给主教摆,最后才是自己,还倒了开水烫了烫杯子。 这就是纸杯吗?好轻啊……薇薇安好奇地捏了捏,为它的厚度感到惊讶。最神奇的是,它明明是纸做的,但居然不漏水! “额……热的说?”主教摸了一下可乐瓶,疑惑地看来看去,“哪有可乐要烧开了喝的?” “大冬天的,给弥撒小姐弄感冒了怎么办呢?”林先生帮她把装衣服的盆子收好,放到一边去,又翻起了衣兜,寻起了吃饼干用的调料,“嘿……我记得我拿了两包番茄酱来着?” 弥撒凝视着这只纸杯,思绪徜徉了很久,又突然反应过来,来回摆手:“不不不,林先生,我不喝饮料的,调料包您自己留着就好……” “您别客气,都是卖不出去的货,还不如咱们自个儿分了。”林先生摸索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两小包皱巴巴的番茄酱,迫不及待地撕开,浇在饼干上,“而且啊,我还有一件衣服想请您缝呢!” 主教很尴尬,被挤到了一旁,椅子都还没搬过来,叹了口气,又走去提椅子。 “那我自然接受啦……我来帮忙。”弥撒站了起来,抓住温热的可乐瓶,正要拧开。 “哦真是麻烦——等下,这个不是这样开的——” 但来不及了。可乐喷泉!棕黄色泡泡的千军万马全军出击,冲开了刚松开的瓶盖,踏着彼此的臂膀直上云霄,最后“噗”一下爆发。 眼看冷艳的弥撒就要被弄湿,林先生义无反顾夺过可乐瓶,背对她,一把按住瓶口。 它如同一条吃了一百根羊肉串之后疯狂呕吐的藏獒,飙出汹涌的水流,怎么按也按不住,最后脱手,在半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用可乐在屋子里画了一条高速路,落地后又开始托马斯回旋,直到吐光,才意犹未尽地停转。 弥撒手上还浮着几小撮泡泡,袖口也沾湿,但更倒霉的是湿了一大半的林先生,从头到脚都挂着泡泡,“嘶啦啦”响着。 “对,对不起……”弥撒连忙抓起手帕,给他擦起脖子和衣服,连声道歉。 “不……嘶——你也是好心,而且是我没说这玩意儿会喷射,是吧?哈哈~”林先生举起了双手,袖子上还滴着水,垃圾桶上还有两只泡泡画的眼睛,泪汪汪的。 “不,是我没事找事,浪费了您的东西……”她拧了拧湿手帕,发现擦不干,又拿了毛巾来,双管齐下,一边擦袖子,一边擦胸口。 “这不是还剩一点嘛,一人半杯还是可以的。”林先生耸耸肩,然后向主教投去一个得意的目光——这完全可以透过 垃圾桶感受到。 “擦不干,我还是给您洗一下吧。”弥撒拉住他的衣襟,帮他脱下。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说是这么说着,但半推半就他还是把厚实的毛绒大袍子脱下来了,然后又穿上她刚缝好的黑袍。 身后那堆尾巴开了隐身,看不见,所以没引起她的疑心。 弄完后,两人分坐两边,不合时宜的怪大叔搬了椅子,坐在中间,悻悻地。 “来,小姐尝尝!”一杯送到她的面前。 “既然是您的饮料,自然应该您先喝,”她把它推了回去,歪头,目光透出些许平和中的异样,“更何况,我刚刚还闯了祸。”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林先生迟疑了一秒,又笑着连连点头,一饮而尽,亮出杯子给她看,又给她另取一杯倒上。 “谢谢。”喝了一口,弥撒就咳了起来,摇晃着头,轻声说,“好辣好酸……” 碳酸饮料对她而言就是辣椒酱和醋的诡异混合物,还会冒泡,看起来就恐怖,让人怀疑它的安全性。 “除了是温的,其他都挺好的多。”主教喝了,但显然没人在意。 “好吧,那就一起吃饼干吧~” 午饭时间一闪而过。林先生和弥撒偶尔会聊几句,但更专心吃饭。弥撒总挑没番茄酱的拿,林先生又开始帮她翻没有番茄酱的,到头来,带酱料的全被主教吃了。 酸溜溜的,八成是快过期了。 之后,林先生和弥撒一个记账,一个缝纫,边聊边干活,聊了一个下午。主教插不上话,插了一句就冷场了,便找了个搬柴火的借口出去了。 下一次见面,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开饭咯。”他端着盘子进来,却发现林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桌上摊着一块花格子野餐布,浅绿和纯白交错纵横,上面呈着两只篮子,摆着香喷喷的奶油面包,香蕉和苹果,午餐肉罐头,一些豆子。 座位两边,各摆着一只盘子,盘中盘曲着叙拉古面,浇着秘制酱料。 没有火堆很暗,炭在闷烧。桌子最中央摆着一只烛台,燃着两支白蜡烛。 “这还是太过奢侈了……”弥撒站在座位边,手捂着胸口,怎么也不肯坐在铺着鹅毛垫子的座位上。 “哎哟,都跟您说了,这都是我个人一厢情愿,不用付钱的!”林先生站在她背后,摁着她的肩膀,一次次往下压,膝盖抵着她的后腿弯,往椅子上挤,“好久没人愿意陪我聊一个下午了,都嫌我啰嗦。有那么美丽的一位小姐陪我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没错,和坦什特聊了半个小时他就破防了,明明还有机会再羞辱他一通的。 “可是……”弥撒躲不开,只好坐下,但很紧张,双手抓着椅子,不敢抓桌子上的叉子。而且氛围也不太对……为什么会有蜡烛? “食物本就是用来吃的嘛。”林先生把叉子塞给了她,又手把手教她怎么搅拌意面,“我是真的很想和您共进烛光晚餐……当然,您要是不乐意,我也不逼您,也无权索取任何东西,只是独自消受这些——” “不了……您坐吧。”弥撒叹息着,挪近了座位,望着满桌美味,不知所措。 “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有什么吃不惯,记得跟我说啊~”林先生拍拍她的肩,笑了,快步闪向自己的位置,又扭头向门边,带着那抹笑意,“呀,主教大人,您有什么事儿吗?” 哈……答错了,今晚我就惨了…… “来问问你们柴火够不够的说。”主教转身,藏起盘子。 “够的够的,主教大人真是热心!”他连连点头。 “林先生客气了,祝你们用餐愉快的说。”主教听话地带上了门,然后低头望向自己这盘卑劣低贱的饼干,遗憾地摇头,在寒风中凌乱。 但总不能苦了自己不是?他找了块风小一点的地儿,席地而坐,吃起了滚烫的饼干。 他本来并不想听这里面的动静,但听了一会儿,就上瘾了…… “小姐,您能喝酒吗?”“我不喝酒的……” “啊呀,但这瓶我开都开了,不喝掉是不是有点浪费了……”“那,那我喝一点吧——拜托不要这么多。” 碰杯,饮酒,还有她的喘息。 “您怎么只吃面包呀?是其他的不对胃口吗?”“这么奢侈的东西还是 您自己吃吧,我能吃面包就已经很满意了……” “唉,这样不就显得我故意拿了一大堆好吃的在您面前炫耀了吗?我实在过意不去啊……也许日后我良心还会谴责——”“那怎么行?” 刀叉和盘子的碰撞声。听起来林先生一直在往她的盘子里夹东西。 她一直说“吃不下”来推脱,但见他沮丧起来,遗憾地摸着脑袋,又主动叉起了刚刚他想送来的食物。 其实,她很饿,昨天只吃了一个馒头,还要和别西卜一起劈柴过冬,今天早上来都差点晕倒在路边了。 “可不可以留一点……”“唔?您要带回家吗?家里还有人吗?如果有的话,那我可不能袖手——” “不,不是。我是说……给主教大人……”只能被迫改口了,声音也弱了下去。 嚯,还能提到我?我真的感动到哭了呢,薇薇安小姐。 “哈哈,我给他单独准备了吃的,你就不用担心啦~” 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说起来,我还准备了牛排——煎好啦!”滋啦啦的冒油声。他早就把它放在火堆上,枕着石板烤了。 “这就不必了……我真的……” “但我也吃不下了,倒了也浪费吧?” “那就……最后一次。” 刀叉切割声。吃完后,她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但随即又一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您怎么又开一瓶?我们不是吃好了吗?”“但蜡烛还没灭呀,我们还可以聊很久呢,又为什么不边喝边聊呢?” 闲聊,碰杯。聊天的内容依然很正经,他们也有说有笑。但随着天色变晚,弥撒的心越来越焦躁,不安地环顾四周,几次想起身,但眼一闭,装作拿手帕擦嘴,又坐了回去。 要是不喝,林先生就会尴尬,讲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要是喝多了……她酒量怎么可能会大啊,现在脑袋已经晕乎乎的了,身体摇摇晃晃,神情恍恍惚惚。 “弥撒小姐?弥撒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先生起身,飞速闪到她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膀。 “嗯……”“那就在这儿睡吧,我已经把毯子——” 忽然,她迷离的眼看见了燃尽的火芯,立刻推开椅子起身,掐了把大腿,拿起自己的小布包,挪开先生的手,到了门边。 她方才困倦之中带有一丝安逸的眼神立刻被一股决意取代,气场也马上变了。 “感谢您的款待。”她深深鞠了一躬,打开了门,迎向寒风,“但天色不早了,容我告辞。” 走出门外,被她的突然转变吓到的林先生慌忙追了上来,再次撞开门,快步追上她。 “抱歉,小姐,我没注意时间,是我太没礼貌了。”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弥撒侧过头来,放缓了脚步。 黑袍与长发一起飘起,那双比冬夜更凄冷的眼,扎了过来,侧颜美到了没边,能得到一个回眸就已经是至福了……她真的美到无与伦比。 他活了两百多年,但这样的女人他第一次见。 “那……那您把这些拿着吧。”他连忙趁机赶上,把三包暖宝宝塞进她的兜里,“都是我太专注于烛光晚餐,耽误您到这么晚,路上肯定得受冻……这些就当补偿吧。” 弥撒本不想要,但想起家里的两个孩子冻得发抖的样子,把两包还了回去,留下一包。 “你是个好人。”说罢,她再次鞠躬,消失在了冬夜之中。 林先生目送她渐渐离去,捶胸顿足,抓了抓脑袋,回到了屋里。 好吧,起码好感度还是上去了的……可是真的是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秒,她就睡着了! 然后今晚就可以直接结束了,趁她醉醺醺胡言乱语的时候,加点暗示,就可以直接夺身了…… “安眠药还是加少了……”他愤然咬牙。 “吱呀呀。”门开了。 “外面还是太冷了吧?快进来——怎么是你?”林先生刚兴奋紧张地转身,扑向门边,抓起的手却并不是弥撒小姐那洁白的手…… “看来没成呢。”主教歪头,耸肩,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啊……没事,我今天只是陪她玩玩儿。”林小姐扯下了垃圾桶,换回了原本的声线,粗暴地扒下了主教的头套,然后“咔哒”一声, 再次给她的脖子上了锁。 “等下……”卡塔琳娜低头,看见了圆环和锁链,慌了,立刻跪了下来,抬头摇头,流泪哀求,“今天我很听话啊……为什么……” “因为我不开心。”林小姐坐到床边,扯动链条,拉来她的小狗,冷漠地俯视着,“所以我要拿你泄愤,有意见?” 说罢,她解除了尾巴的隐身。 一道()形黑影投在卡塔琳娜脸上。她的双目不再有神,眼角挂着泪。 “你不会以为,自己逃得掉吧?” “不要……不要,不要啊!求求您,放过我——” “偷听偷得很爽对不对?告诉我对不对!是这只耳朵在偷听吗?是吗!” “求求您——呜哇啊啊啊!” 但没有人会来救她。 第161章 火锅之下 第二天一来,弥撒小姐就主动收拾起了餐盘。 “被子怎么湿了?”她望向在火堆上烤着的被子。 “不小心把水弄洒了,不必担心。”林先生非常有礼貌地问了好,随后和他一起擦桌子,收拾刀叉。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昨晚的烂摊子没多久就收拾好了。 至于烦人的主教,已经赶到仓库那边去了,没他的允许,绝对不能接近,否则晚上就惨啦。 收拾好后,他们就各忙各的去了。弥撒把昨天被打湿的袍子连同其他黑袍一起洗了洗,之后又捡起了针线活。 林先生一边给她讲有意思的事,一边摆弄着自己的瓶瓶罐罐,调配着什么。 直到中午,主教斗胆,捧着一盘饼干靠近,但只是站在屋后徘徊,装作路过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巴格林知道他在偷听,但小心点总没错。 “嘿咻……搬来啦!”“砰!”一个重重东西撞在桌上。是还没有拆封的包裹,胡乱缠着许多胶带。 “这是什么?”弥撒放下了针线活,帮忙拿来剪刀,一起拆起了包裹。 “自热大火锅,超稀罕的玩意儿。” 里头应有尽有,给的加热包特别多,够烧三次,食材更是齐全,玉米,牛肉粒,鱼豆腐,全是真空包装,涮羊肉更是有五盘,其余小菜更是多到没边。 别的不谈,调料包,香油麻油之类的,铺了半张桌子,不叠起来还真没地方放。 “这……这太丰盛了吧……”“哈哈,主要是防腐做得好,百来块钱呢。” “啊?那我还是先失陪了,去仓库拿一点……”“行吧,您去吧。” 门一开一关,脚步响起,但很快停住了,并没有走远。 “唉,奔波个把月了,好不容易坐下来歇歇,想吃点好的,又没人陪我,吃不完浪费还怪可惜……” 林先生独自在里头唉声叹气。 “要不还是去吃又干又硬的饼干吧?虽然难吃,但好歹不寂寞……这一百多就当——” “吱呀呀。”门果然又开了。 “弥撒小姐?您忘带东西了吗?”“不是……我转念想想,其实我也比较想吃火锅……我会付钱的……”断断续续,很冷清也很扭捏的声音。 “不!我不要您的钱!您,您先坐,我有点紧张……您坐,小姐,我看看说明书——可能会很慢,委屈您等一下哈!” “谢谢您。”然后弥撒就在一旁,双手撑头,注视着他加水加料,时不时搭把手,剪开包装递给他,或是出去打点水回来。 忙活了半个小时,第一串涮羊肉出锅了。 “呼,呼!您先吃!”“您先吃……” “女士优先,再不吃油都要滴下来啦……来,张嘴,啊——”“啊——唔姆……很好吃。” “好吃那再来一块!”“这次我自己来吧,我也想学着吃这么稀奇的东西……” “对,夹一片,然后浸泡……差不多了,变色了,可以拿起来了——对,蘸一下,然后吹……呼呼。” “唔,很好吃哦,谢谢林先生。” “哈哈,您开心就好!您愿意陪我吃,我是八百个乐意啊!” 就这样,他们一起吃着火锅。林先生虽然戴着垃圾桶,但还能从下头把肉送进去。 中途,林先生还想给她喂牛肉丸。 “不了,我想自己慢慢吃。”“啊,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只得自己把注射了麻醉剂的丸子吃掉。好在他能用法术保持清醒。 “唉……”主教摇着头,一边来来回回走,一边断断续续听,吃光了所有饼干,然后就干活去了。 “嗯……谢谢您。”最后,弥撒擦了擦嘴,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 “应该的应该的!”林先生也一模一样回敬,满脸堆笑。 该死,这个女人怎么把所有带药的全避开了!明明已经很努力把这些有问题的东西往她那边送了的说…… “那我就——”“不用收拾,晚上咱们继续啊。” 弥撒低头,想了几秒,点点头,拿起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没有任何迟疑,趁其不备,从垃圾桶下缘伸了进来,给他擦嘴。 等一下……等一下!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林先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开始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了。 随后,弥撒破天荒地, 露出了一个像素点的笑,舒缓着眉头,弯腰,贴在他的脑袋边上,轻声念:“谢谢哦。” 天呐!林先生真的动心了,捂住自己的胸口,目光追随着她退去的身影,良久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表述这种冲动啊……她之前就像一朵高岭之花,傲慢地俯视着每一个人,可望而不可即。 但现在,通往高山的路向我敞开了,并且只属于我!她的心也独属于我!现在凯尔文死了,没有人能阻挠我! 这种对冰山美人的独一无二占有欲得到满足后的快感,真的……爽翻天了。 “晚上见。”她歪头,轻吟,随后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缝纫,密密地,细细地,缓缓地。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啊,又是这个困倦阴郁的表情啊……越看越喜欢,但看多了实在不礼貌。 “我……您……唉,我给主教帮忙,回来咱接着聊。”“慢走哦。” 好开心,好开心! 关门之后,林先生走着轻松的小步,之后越迈越大,边走边跳,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冲了出去,拽住主教的袍子。 “她喜欢上我了……哈哈,她对我有意思!” “是吗?恭喜恭喜。”主教苦涩地笑着拍手。他心里清楚,但表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除非他想在晚上玩一些非人类的游戏。 “薇薇安……这个名字真好听!薇薇安!我的小鸟,斯哈斯哈!”他说着说着,又狂飙出去,拽着沙琪玛的头晃来晃去,“沙琪玛!我很快就有一只依人的小鸟了,漂亮到没话说的,你知道吗!呜哇哇哇!” 他发了半个小时的癫,随后拿着一个下午茶筐子回去了,优雅地敲门,直到得到同意才进去,又是给她沏茶,又是给她拿糕点。 安眠药?还需要那种东西吗!不需要浪费钱了啊!已经要到手了啊! “请用吧,我请您的!” 他很难压住自己的嘴角。 “谢谢您。”林小姐知道不花钱,也不推辞了,细细品了一口,连连点头,“嗯……您真是沏茶的好手,令人回味无穷。” 然而,她并不喜欢喝茶。 “这……这是我的荣幸,弥撒小姐……” 之后,他又更加起劲地讲起了自己毕生所学,各种实用技巧,从捕猎到种地,甚至先进到能用老鼠肉做薯条,或者说,鼠条。 弥撒边缝边听,把桌上的糕点一点点装进袖口。 下午一晃而过,晚上又是火锅时间。 他们吃得比中午还开心。虽然她不让他喂,但她居然亲自涮了一块羊肉,用签子插着,喂给了他。 啊……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了。 他想喝酒,她不让。 “喝酒有伤身体,您还是不要天天喝酒了吧?” “哦,说得是!您也一样!”真是的,喝酒给她身体喝坏了怎么办!要慢慢相处才行啊。 饭后,她再次自己擦嘴,然后款步上前,给他擦…… 唔啊……这就是,喜欢吧?肯定是吧?那么好吃的火锅,吃得她辣到吐舌头,吐着雾气,一直在擦汗,在这么冷的冬天,想必很过瘾吧…… 吃完饭后又一起收拾,简直就像新婚夫妇一样…… “呼,装好了。”“那么我去把这些垃圾扔掉吧,免得咱们的屋子里全是油烟味儿。” 林先生兴致勃勃地提起大袋子出了门去,迎面撞上主教,比了个剪刀手,露出得胜的表情,雀跃着走了。 “唉。”主教进了屋,却见她在对着盆子干呕,抹着汗,给自己扇风。 觉察到他进来了,她整理了下仪表,洗起手帕来。 “装得很累吧?” “火锅很好吃哦。”但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好感,显然在说:难以下咽。 她还是喜欢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做的面粉鱼丸,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就是很好吃。至于这些漂着辣椒和大量肮脏油脂的东西,还是要多远滚多远去吧。 “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主教坐在床边,耷拉着双手。 “没有,是真心的。”她依然洗着手帕,拧干。 “我以我喜欢你的宝宝的这份心意起誓,我绝对不会把这段小插曲说出去。”主教捂住胸口,信誓旦旦地微笑着,“诙笑在外面看着他,不用担心偷听。” 她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但不得不相信他发的誓。熟悉的感觉,亦敌亦友,应有的默契。 “你喜欢他?”直截了当。 “呵,他凭什么认为,一锅满是添加剂的油脂,能比得过哥哥二十多年来的照顾?”看垃圾般的眼神,“不过是自己在意淫罢了。” “那你还和他间接性接吻?”他都来和我炫耀了。 她只是举起手帕,给他看了看,又洗了起来。 上面有两处油污,相隔甚远。她根本不是用一个地方擦的,只是用手上的油污抹了抹,让林先生以为这个地方,她吻过。 “唉,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福气……哪怕只是骗骗我也好呀?” “首先,我没有骗他。这只是你们的意淫。”她没有回头,从冰水中竖起一根手指,随后又是一根,“其次,讨好他,我的孩子能过得好一些,讨好你,我的孩子只会你掳走。” 还真是无言以对啊…… 她冷哼一声,继续洗起了毛巾和手帕。 “那我这么问吧……你觉得林先生这个人怎么样?从财富到人品,各种层面——就当是相亲吧。” “和哥哥比,零分都不配。”她提起毛巾,卖力拧干,如同在拧某人的脖子。 “怎么?他钱多得要命的说……” “但他是个商人。钱财越多,被他中伤的人越多,只是在透支未来,迟早有一天要遭报应的。”她抖抖毛巾,挂了起来,摊平。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那人品呢?他完全把你当公主陛下侍奉了呢。”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他在装吗?我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虚饰〕使徒,对吧?”她漠然地说着,推开水盆,又叠起了衣服,语气轻松又淡然,“我杀过两个,亲手,对这种人的行径了如指掌。” “啊……啊?”“你爱信不信。” 因为薇薇安与那位的婚姻不被认可,还生了孩子,而这两个孩子又天生丽质,于是就有俩〔虚饰〕使徒过去坑蒙拐骗,想抓来孩子解剖,做美容方面的研究,但打着中介的名号,帮助处理尾款没付清的房子。 当然,他们在合同里耍了点小花招,把这两个没有户籍的孩子也归为房子的一部分……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成功骗她签下合同后,却被这个卧床休息,还在产后恢复期的夫人拿圆珠笔捅穿眼球,当场毙命。 她动手时没有丝毫迟疑,一人刺十几次。哥哥的尸体处理手法也是无可挑剔。时至今日,那起案子仍未被侦破。 “原来你知道这一切都是装的啊……”“哪怕他不是〔虚饰〕使徒,我也心知肚明,这种人绝对不会是来帮我的。”她叹息,抱着衣服,摞好在角落,抹了把汗,心又突然一阵绞痛,倒退着,坐回床边才缓过一口气来。 “但,也正因如此……”她的面色变了,无尽悲伤中又带着希望。他们不会骗人,那他们一定能找到哥哥……回来之后,要一起做鱼丸子,然后晚上再好好给他按摩一下,之后再好好犒劳一下…… “那假如,他对你图谋不……” 黑光浮动,沉闷的低吼,雷鸣前的预兆。屋内火光明灭七八次,回过神来,她手中正握着蚀影骑枪,依靠在床,低头俯视着。 “我不会背叛我的哥哥。”还真是一脸平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啊…… 纯爱,真的是无敌的啊。 “唉……”忽然,主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闭嘴,清清嗓子,切回了微笑,“哈哈,辣就对了。这大冬天的,就该吃辣的,暖暖身子——” “吱呀呀。” “呀,林先生!”“辛苦您了,林先生。” 门开的刹那,林先生的笑有一丝异样,但走进火光之中,又立刻开朗起来。 奇怪,他不可能偷听啊,不然诙笑会学狼叫提醒我的…… “啊哈,主教大人,您怎么来了?” “哦,看看柴火还够不够,”主教伸手向已经收回〔罪碑〕的弥撒,发笑,“结果一进门就看弥撒小姐被辣得不行,哈哈!” “其实也没有很难受。”她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坐在床边,冰冷,安详。 “是我没考虑到您的胃口了,向您道歉。”林先生鞠躬致歉,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主教,歪头。 “呀,差点忘了,还没喂诙笑 晚饭呢!”他慢悠悠晃向门边,且笑且道,“那就不打扰您两位过二人世界了。” 林先生长吁一口气,把背来的大包裹往桌上一放。 “时候也不早了……”弥撒起身,正要出门,却被轻轻拦住了。 她投去目光,依旧平静,但毫不领情,绕开了他。 “小姐,您的那位,有消息了。”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只沾着灰的信封。 闻言,弥撒立刻站定住了,徐徐转头,面色更加憔悴哀伤,手指都在发抖,欲言又止。 “来吧,”林先生搂住了她的腰,一点点挪向窗边,“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坐椅子上……”她伸手去抓椅子,却被一步拉开。 “太硬了,”林先生摇头,微笑,“再说了,夜还很长呢。” 第162章 假孕 上 小知识: 摸兔子耳朵或肚子,有可能会产生假孕的症状。 & 弥撒虽然很不情愿,但腰被这么搂着,不掰开的话,也没有办法逃,只能跟着他坐在床边。 “给您。”信封客客气气递给了她。 “感激不尽……”触摸到信封的刹那,她如遭电击,全身发麻,腰都直不起来了。 “您没事儿吧?”“没事……只是有点紧张。” 弥撒接了过来,放在腿上,揽了揽头发,弄开了封泥,开到一半,停了很久,才完全打开。 现在,她只在乎一件事,所以林先生怎么抱她,她已经感受不到了。 是哥哥的信吗……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才没办法回家的吧?比如腿受伤了,踩不了油门了,或者得流感了,被隔离了,再或者不小心撞到某位城里的小姐了,被缠上了,无法脱身…… 虽然现在的生活很糟糕,但不论什么困难,我们都会一起面对,一起克服,就像这相互思念度过的千百个日日夜夜一样…… 她鼓起勇气,打了开来——但里面不是信件,而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精致的,打印出来的纸,带着文印室的油墨味,绝对不是哥哥的信…… 她困惑,打了开来,但第一眼看到的是右下角r公司的蓝色徽记,闪亮亮的。 可还没来得及细看,信就被林先生拿走了,叠好,塞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为什么?”她转头向他,满眼不解。她竭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恨,但毕竟,这封信是林先生拿来的,说到底还得感谢他。 “想必您确认过了,这确实是有关令兄下落的相关情报。” “是的,先生。”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是r公司的子公司,飞轮物流的一个雇员,凭借自己的努力,当上了一个小车长。 但这封信并非来自飞轮物流,而是来自总公司,更是让她担心了。现在,心脏就在沸腾,在疯狂地跳动。 她有了表情,抿紧了嘴唇,充斥着痛楚与愤怒。 “我只是给您看看,让您验验货罢了。”林先生望着这张焦躁的小脸,很是喜欢,“这可是我昨夜劳累了许久,才腾出时间来弄到的。” 确实,昨晚教育卡塔琳娜到了凌晨两点,还没把她弄疯,只好放置了,然后去找这个早就准备好,但不知弄哪去的信封。 “您辛苦。” “应该的,但……”随即,他又捂住了腰,仰头呻吟起来,“嘶——呼!我这腰实在有些酸痛啊……能委屈弥撒小姐先帮我按按吗?” 啧……她把头转了回去,低下,深呼吸,点了点头。 “您教我的,我自然要给您回报。” “感激不尽!”说罢,林先生就往床上一躺,脱了袍子,垫在身下,露出后背,又拿出一只瓶子,放在旁边,拍了拍,“以及,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涂一些这个保湿的东西吧?” 弥撒拿了起来看了看,是三无产品。 “这个是我自己配的,真的是保湿的。”他指了指后背上的一处很早以前的裂伤,“我皮肤有点毛病,太干就会开裂,一直淋水又不现实,只好一直涂这些啦。” 所以海胎亚人才很少上岸来玩啊,(删减),原始的部位不一直泡在水里的话,就只能涂保湿液了。 弥撒小姐看看伤痕,确实很多,看来皮肤病真的有些严重,将信将疑,把手伸进瓶子里,弄了一些,在掌间揉搓。 等下……怎么感觉麻麻的?她闻了闻,混杂着奶香和鱼腥,而且一上手就开始起效。 “这个还可以止痛啦,您要给兄长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给您……虽然不便宜就是啦。” 弥撒怔了一下,默然点头,开始按摩…… 她绝对不可能有多余的想法,只想快点了事。 明明为了哥哥,她有很努力在听,但现在手就是不听使唤,发麻,使不上力气,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 “小姐,力度太小了。” “角度不太对……” “好痛!那里是伤口,还请您别碰!” “对不起……”她真的很尽力在弄,可手却越来越不对劲。虽然想归结于这瓶不明物质,但林先生怎么就没事? 没多久,她就按不动了,望着湿漉漉,通红的双手,迷茫了。 “弥撒小姐,你在敷衍我吗……”林先生漠然转身,撑起身体,“因为想哥哥 了,所以就心不在焉了吗?” “不是的,我很用心……”她摇着头,双手颤抖,但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想他了。 “我现在感觉到很不舒服,被火烤到后背疼痛,但您又总是胡乱抹来抹去,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拿起剩下一点点的瓶子,长叹,“你还把我的保湿液浪费了……虽然不让您赔,但也不至于这么任性吧?” “是里面的成分的问题,我手使不上力气。” “你的意思是,我天天涂这些让人使不上力气的怪药,还能自由自在走来走去,为您奔波,给您弄火锅?”他撇过头去,冷笑了两声,垂下头,拍拍兜,又拍拍胸,“我知道您爱他,但又为什么因此敷衍我?我对你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先生,请主教大人来看看这些液体吧,证明我的清白——” 她要伸手去拿,却被他顶了开来。 “他不回来的。以及,我可不想剩下的这些也浪费掉。”他接着叹息,头更加低垂,“而且,也许他也和您是一伙的呢?即使是我,被蒙在鼓里,也是会伤心的啊……” 她明知他在无理取闹,但信封还在他那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林先生……那您想怎么办?”她无奈地别开目光,望向鼓鼓囊囊的口袋。 里面全是给孩子们的糕点,希望别弄坏了…… “嗯……我想想。”他望望剩下的按摩液,打了个响指,道,“要不我来亲手教您按摩吧?” 沉默。随后,弥撒立刻后退一步,坚决地摆手,低头,眼神中充斥着厌恶:“我已是有夫之妇,还请您三思。” “瞧瞧,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自惭形秽,摇着头,“我承认,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商人。” “而我也是一个有原则的夫人。”说罢,她就起身,拿起自己的包,走向门边,“信,我明天再来拿,和主教一起。我也会回去准备厚礼答谢您。” 之后,鞠躬,饱含敬意。 “承蒙关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可抬头,她的目光立刻变了,手腕一抖,包就掉在了地上。 他一手拿着一只r公司标配职员帽,还有她绣上去的小兔子,毫无疑问,是哥哥的。 它破了,脏了,带着血,那只小兔子也被腰斩了。 “我为了找这么一顶帽子,从事故发生地开始,寻了四十二公里,找了两天一夜,比马拉松还累人……”他遗憾地摇头,带着哭腔,抹着眼泪,“到头来,还是被当痴心汉了。” “事故……”弥撒也涌出泪来了,捂住嘴巴,退了一步,背靠着门,说不出话。 哥哥出车祸了……不然他怎么会弄丢这顶帽子啊!这不是戴的,放在副驾驶前面当装饰的,纪念他入职…… 他很危险,受伤了?在哪里……我必须赶过去啊!但是…… “对不起……有些事,请您不要逼——” “想必您知道我是〔虚饰〕使徒了。”他驱动法术,拿出那份早已写就的合同,呈给她看,“您看看?” 她捏了捏鼻子,谨慎地走了回去,拿起来看了看…… 严令禁止巴格林碰触任何隐私部位,否则当场中止。 同时,禁止微笑教弥撒采取任何行动妨碍巴格林的教育过程。 任何一方违规,当场中止,违者,赔付十万车菊盾。时效一个小时…… “我承认,我打心底里喜欢您。让我的努力有一些回报,成吗?” 第一百六十二点5章 假孕 下 弥撒迟疑了很久,转身抹眼泪,走到墙边,又走了回来,要拿笔,又一甩手,走到门边,来来回回,徘徊了十分钟,最后坐在桌上,头埋进手臂,无声哭泣。 “算了,您走吧。”林先生遗憾地摆手,转过身去,“反正在您眼里,我就是一个卑劣的,配不上高洁的您的小丑——” 下一秒,弥撒突然站起,一敲桌子,然后双膝跪地,满脸是泪,对着门外,哥哥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三拜,随后额头碰地:“对不起,哥哥……妹妹一定会来找你的,我们约定过的,谁也分不开我们……” 可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没有炸响,只是愤愤不平。 随后,弥撒一点点挪到床边,拿过合同,没有再迟疑,咬着舌头,签了下来,随后双手捂脸。 “很好,小姐……”林先生把帽子给了她,又搀扶起她,先弄到床边,再轻轻放倒在床,“那就,事不宜迟吧。” “希望您遵守约定……”弥撒紧紧抱住帽子。是熟悉味道……风暴是冲不散这种气息的。 林先生笑着点头,随后,解开了她黑袍的搭扣,敞开,又撩起短袖。 “退掉吧,太碍事,反正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弥撒没有作声,只是顺从着他,(删减)了。 好美。(删减) 啊……好想拍照啊……这个厌恶却无法反抗的表情,真的…… 她觉得羞耻,但并没有脸红,只觉得恶心。她怎么会因这种屈辱恶俗而感到害羞呢?她更多的是自责…… 她转了过去,背朝上,双手拿住帽子,摊在面前看,追忆起了往昔。 “我开始咯,您好好学习按摩,别只顾着它。”“嗯。” 林先生把他的手表脱了下来,放在她眼前,做到公平公正。 温热的按摩液倒上来了,接着是按摩。 背上突然变软,从脊梁开始发麻,腰也开始发抖,但除此之外……好舒服…… 弥撒一开始还能忍受,但才过两分钟,腰就开始扭动了。 “您别乱动。”“抱歉……” 她听话地保持静止,下巴压在松软的大枕头上,竭力回想和哥哥的一切过往,保持着清醒……但怎么脸越来越热了? 忍耐了十分钟,终于结束了。 “呼啊,您学会了吗?”“嗯……” 怎么学得进去啊……按摩技术太好了,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好对不起哥哥。 “要再来一次吗?” “不要。”甩头。 “好吧,那我就开始按腿部了。”“谢谢您。” 又是按摩液……腿立刻就被麻痹了,动都动不了,但仍能感受到他的触碰。 从脚开始,先涂好,再按,抹,一点点上移,不够了就接着涂,直到大腿根,再换腿。 “哼……”弥撒紧咬着嘴唇,满头大汗,身体已经在发抖了。 腿按好了,就是手了。劳累那么久的手,突然被麻痹,然后温柔对待。 (删减) 双手弄完,就剩十分钟了。 “呼啊……”看来快结束了。弥撒长舒一口气……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能忍受。 “麻烦您转一下吧?” “嗯……嗯?”她刚想转身,却发现,从指尖,到脚尖,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一发力就会变麻,如果再用力就会痛,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但触觉却被扩大,哪怕只是一阵热风吹过,都让她心跳加速…… 她转头,看向林先生。 “你对我做了什么?”“按摩啊,不然呢?”他把帽子拿走了。 “不要!”手动不了! “它还是您的,但您一直在看它,完全无心学习,这怎么能行?” 林先生往手中各哈一口气,把她翻了过来,然后把新的一瓶按摩液呈现在她面前,当着她的面拧开。 “等下……这么多……” “这一瓶全是您的。”他不再涂抹,而是倾倒,从脖子开始,z型走势,倒满肩膀,胸口,腹部,最后把剩下的全部倒在()上。 “您说了不碰的!我们签约了的!” “我也没碰不合适的地方啊?只是倒了一些纯天然无公害的按摩液罢了。” 他摸上了她的肚子,贴近她的耳畔,细语道。 “那么,我就开始了 哦?”“您按吧……” 他点点头,先抹匀,然后手摸向腰两侧,大拇指抵在肚脐两旁,其他手指则在背后,寻找按摩需要用到的穴位, (删减) “唔!”她紧咬着嘴唇,但掩盖不住声音。 “原来在这里啊……”他拿来湿毛巾,遮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干什么!” “您要用心学习按摩,摒弃杂念,好吗?学会了之后,回头再给哥哥按摩哦~” 然后,林先生按压起刚刚摸索到的,肚子上的那个穴位。(删减) 按摩,这只是普普通通的按摩。 “不对……你在干什么?你说了不碰我的啊啊啊!” “我真的只是在按摩。〔虚饰〕使徒从不骗人。” “你……不要按肚子!滚开!不要按啊!” “还有七分钟,您要付我十万块吗?” 闻言,弥撒只好咬紧了嘴唇。 动不了,动不了啊啊啊! 按压,明明不是隐私部位,为什么……为什么…… 握拳,是她最后的倔强,但两秒就松开了,是无可抵挡的神经脉冲。 手表响起闹铃的同时,她再也无法忍受了。 外面,下雨了,雨很大,大雨滂沱,顷刻就砸在屋顶上,打得门外铁桶响成一片。 “唔啊啊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3章 堕落 痉挛,抽搐……足足过了一分钟,弥撒才停了下来,但身体还是抖得很厉害。 掀开湿毛巾一看,表情不错。 崩溃,成吨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目光涣散,精疲力尽,无助地喘息着,如同生无可恋。 “感觉怎么样?” “呵……呵呵……”这几声冷笑,也是如此无力。 “好啦,我尽兴了。”林先生笑着拍拍她的脸颊,拿来她的衣物,放在她的胸口,做出请的手势,“那我就不耽误您回家休息了。走吧~” 弥撒多么想走啊……如果她爬得起来,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待一秒。但现在,已经……逃无可逃了。 她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在大太阳底下暴晒,成群的海鸥就在天上盘旋,捕食她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还想多看她挣扎一会儿。 “走呀?您怎么不走了?喜欢我这张又暖又舒服的床吗?”林先生躺在了她的旁边,对着她歪头歪脑。 “去死……”“呀,怎么还赌咒呢?”林先生立刻苦起了脸,皱起眉,带着哭腔,哗哗流泪,哽咽道,“我刚刚明明那么用心地服侍您,把您这些天的劳累一扫而空,您就这么对我……” 又不说话了,估计在积攒力气…… “唉,小姐,您不想走就直说嘛。”林先生替她摇头叹息,手搭在她的肚子上,食指轻轻敲打着,让震动传递到里面,“在鄙人精湛的手艺下,您漂亮的肌肤已经把这些美容养颜的按摩液全~部吸收掉咯~” 她转过头去,不想看见他,但更重要的是,肚子上的敲打,让她难以忍受……这种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既然您起不来,那么——”被子掀起盖在她的身上,“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鹅绒被又大又暖和,在这个冬夜简直是奢侈品,深陷其中就无法自拔。 弥撒抽动着,哭泣着,但她哭从来不出声,除非在哥哥面前。 “放心,我不会对您动手动脚的,只是同枕共眠罢了。”林先生把她翻了过来,面对着自己,反正身体可以随意摆动,就干脆把手全捏在自己手里,腿也夹住,面对面,之后破颜一笑,“您看,我们就像一对新婚夫妻啊~” 闻言,这副流泪的冰冷面庞开始有了一丝崩溃的迹象,嘴角在抽。于是他便把另一只手往下伸,搂住她的腰,在极度易敏的肌肤上来回,来回…… 终于,她忍不住了,哭出来了,哪怕很小声。这个姿势头也转不过去,身体也没任何力气,清白与否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您怎么了?”林先生凑近了问,要不是垃圾桶隔着,都快吻上她了。 “回家……”她哭泣着,不住掉眼泪,尝试一切挣扎却无果之后,只能露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最怯弱的,那个一直想逃离,靠冷漠来掩盖的自己,“求求您,让我回家……” “为什么啊?家里被火烧了吗?”他关切地问着,“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的话,那您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她泪眼朦胧,虽然内心发誓打死也不说出去,但已经走投无路了…… “宝宝……”她卑微,无力,哀求着,“我的宝宝,这三天,就吃了一包,饼干。” 就是昨天那包。哥哥没买菜回来,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求求您,让我回去……我要陪宝宝……” “啊呀,好伟大的母爱。”林先生也挤出了眼泪,但把她的腿夹得更紧了,“难怪您要偷我东西。” 弥撒定了一秒,望向他,直摇头。 “我没偷……我什么都没——” 可下一秒,他就把那堆糕点从她兜里翻了出来,拍在她脸上。 “这是什么?”他微笑着。 “您,您说请我的……” “是的,请你的。”他低头,抿抿嘴,自嘲地笑了两声,继续摸她的腰,怎么乱怎么来,又抬头,慈眉善目地看去,“但我也没说请你的孩子啊?” 呆滞,无言。 “你把我送你的东西,送给你和别人的孩子?那我成什么了,嗯?我的好心被你当成什么了?”微笑背后是杀意。 弥撒无言以对,只能低声下气地道歉。 “对不起……” “你以为你可以把我玩弄股掌之间,对不对?但很抱歉,今晚你就是跑不了,我就是要把你睡了。”他威慑力满满,不容置否,“这不是警告,这是结果。听好,今晚,薇薇安小姐 ,就要给巴格林先生侍寝,就像夫妻一样缠绵在一起。” 她的心崩塌了,残存的信念被一击击碎了。 直到触摸到她的内心,他才发现,她不过是一个装作很顽强的小女孩,只有哥哥在家时才会露出自己最娇弱的模样。 “哥哥……”对不起,我还是,背叛了你,在别人的床上,()了…… 她一直哭,多想掰开这只搂住腰的手,掀开被子,跑回家去,但她连抬起自己的手都做不到。 “你哭成这样我也没法睡啊。”林先生叹息着,闻闻她的手,又摸来了那封信,“想必,你也很担心生死未卜的哥哥吧?”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她抽泣着点头。 “那我读给你听?”“谢谢……” “但我现在只想和佳人同枕共眠,”他故意摇晃着信件,勾引着她,“所以亲爱的,为了让我精神一点,你必须给我一些奖励。” “什么……” “很简单的啦,”他捏了捏她的脸,随后弹了弹嘴唇,勾住下巴,拉过来,“吻我。” “去死啊!”她又开始了挣扎,这次居然可以开始摇晃身体了,但这种姿势根本逃无可逃。 明明可以直接自己看的,但他就是故意要这么做。 “那行吧,就放任凯尔文自生自灭吧。”他耸耸肩,藏起信,“为了你们神圣纯洁的爱情!” 哭泣,但当头就是一巴掌。 “凯尔文的时间可不多了,说不定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且哪怕你今天不吻我,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有数不清的机会让你吻我!” 说罢,他闭上了眼,压低了火光,抖抖身子,搂着佳人,准备睡觉。 弥撒无声哭泣,根本无法入睡,良久,主动,轻轻撞了撞他。 “嗯?怎么了亲爱的?”他故意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语气也很含糊。 “亲……”她无比悲哀。 “嗯,好。”随后,他拿来了眼罩,罩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首先,我不希望被看见脸,”她扯下了垃圾桶,从林先生变成了林小姐,舔了舔嘴唇,声音依旧,“其次,我希望你更加投入于我们的深情之吻。” 下一秒,林小姐就强吻上去,疯狂索取,侵袭,如同一只野生的饿狼扑食被困在陷阱里的断腿小家兔。 她是如此蛮横,霸道,把弥撒弄得频频窒息,只有中途拉出水晶吊桥的一秒,才能上来一口气,随后又被包住了嘴巴。 她足足吻了五分钟,还是因为弥撒实在快被憋死了才停下来的。 这种征服感……真过瘾啊。 但对弥撒来说,却是噩梦。明明不可以的,但就被这么夺走了…… “是你自己求我的,我又没逼你。”她冷哼一声,拿出了信,给她念了起来,只挑重要的读。 “判决书。”仅仅开头的三个字,就吓得弥撒浑身一抖。 “r公司子公司飞轮物流运输部,西部二科12号车队车长,凯尔文,涉嫌在恶劣天气下危险驾驶,致使运输的妖灵逃逸,对公司造成了重大财产损失,故而判处罚金五百四十三万车菊盾。” 弥撒愕然了,呆了很久,眼泪徐徐从眼罩之中淌出。 “什么……恶劣天气?” “龙卷风吧,直接撞上他的车了。”林小姐清清嗓子,继续朗读,“鉴于其存在肇事逃逸的嫌疑,将没收其所有资产,并对其所有亲友予以拘役,期限内未还清则将采取极端措施偿还。” “那他肯定受伤了啊!他去哪里了?如果他没受伤,他为什么不回家啊!”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 “都说了逃逸,逃逸!”林小姐臭骂着,又狠狠掐了掐她的腰,“该叫的时候不叫,现在我困得要命又耍起脾气来了!” 弥撒无言以对,脸上火辣辣地疼,只能低下头,任凭另一只手继续探索自己。 “不管怎么讲,他跑了,对不对?” 她顿了顿,又被扇了一巴掌,被迫点头。 “他们在现场没找到任何他死亡的证据,所以认定他逃逸了,没问题吧?” “你们这是……”弥撒刚要反驳,却自行缩头,闭了嘴。她当然希望哥哥没事啊…… 我们经历过那么多苦难,哥哥小时候 还差点被海里二十米长大章鱼拖走了,不都化险为夷,走到今天了吗…… 哪怕是龙卷风,哥哥肯定也有办法逃生,一定有的! “我也知道,他在乎你们,所以他不会寻死,对不对?” “嗯……” “那他又不回家,又不去公司,音讯全无,不就是肇事逃逸?”她拿着信,扇她的脸,边扇边谴责,每说几个字就要拍一下。 “我看他那么兢兢业业,你又那么老老实实,还以为你们一家子是好人呢,结果只是一群道貌傲然的卑鄙小人!” 重重一扇,随后把纸在她脸上狠狠揉成一团。 “身为r公司的一员,我知道消息后也是万分愤慨!他肯定是收了别的公司的钱,故意损害公司财产,对吧对吧!你这贱女人!” “不可能……不可能!”她愤怒了,摇晃着脑袋,拼命挣扎,“我哥哥绝对不会干这种事!他和你们不一样,他不是你们这种唯利是图贪快钱的卑鄙小人啊!他只会靠努力——” “难道你的话比我们这些专业的调查员更可信吗!”又是一个巴掌,随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往后推,压在墙上。 好难……呼吸……力气好大,掐得也很准。这个人肯定没少干这种事。 “总而言之,他肯定是还不起钱,怕了,怕连累你们,躲起来了,对不对?” 林小姐凑近她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撕出血来,吮吸了会儿,随后冷哼几声。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那很抱歉,你们家完了。房子里的东西全卖了也不值几个钱,你和你的孩子就等着挖器官还钱吧——哦不,你还是个漂亮女人,可以卖去做(),偿还这笔巨款!” “畜牲……畜牲……”弥撒牙关骂着,但又被掐到窒息,松开后,挣扎地喘息着,又被狂扇巴掌,鼻血都打出来了,又被粗暴地摁住。 直到真的上不来气了,她才用口型道歉:对不起…… “我头一次见欠了钱还这么横的。”林小姐捏了捏她的脸,觉得不过瘾,又凑了上去,深吻,另一只手则胡乱摸索着。 弥撒逃不掉,只能被迫享用。 “还真是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林小姐退了开来,叫唤一句,让她上来一口气,又趁机凑了上去,抱着,摇晃着,吻得很凶。 弥撒头一次知道,原来吻并不只是和亲爱的那样,温和,充满爱,还可以是这种,毫无理由的侵略。 吻过瘾了,林小姐心满意足摸了摸她的头,靠在她的手臂上,舒舒服服睡了。 薇薇安咳了很久,也哽咽了很久,泪流不止。 “哥哥……救命……”她哭诉着,但无人回应。手和腿都被压着,动不了,也没有力气,眼罩后面还带着锁,哪怕有力气也拿不下来…… 她一遍遍祈祷,可回应她的,只有大雨和雷声。 她睡着了,带着对哥哥的羞愧,和对宝宝们的愧疚,睡了这些天来,最不安稳的一觉。 哥哥生死未卜,饿肚子的别西卜和约书娅还在等妈妈回家…… 第二天,迷迷糊糊中,她又感受到了窒息。 “让我再感受一下……唔姆——”嘴巴又被粗暴地包住了。 林小姐的吻太犯规了,明明令人窒息,却也让人深陷其中,脑袋立刻就放空了,又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想到一个事实:我正在被强吻。 老样子,等到差不多没气了,就先让开,拉出吊桥,等两秒,再贴上去。 反反复复两次之后,弥撒清醒了,手更是碰到了林小姐的脸。 “唔姆……和我接吻,比和他接吻,舒服多了对吧?”林小姐离了开来,勾动着她的下巴。 “不是……”不想忘记,那种感觉啊……再这样下去,和他kiss的感觉,就要被这些该死的替代了啊…… “不诚实。”手又开始乱摸,亲亲也更加狂热。 终于,短暂休息的两秒,她咳出了一句:“好……舒服……” “这才对嘛~”林小姐抱紧了她,摸她的背,一拍,一拍,闻来闻去,斯哈斯哈,之后又抬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抱歉,小姐。我反思了很久,昨晚不该打你的。” 她只顾着呼吸,为了清醒。 “对不起,是我错了……”林小姐装得很虔诚,又是道歉,又是给她梳头发,喂 水喝,喂昨晚弄出来的糕点,但也一直把她控制住,腰肯定是绝对不能松开的,不然又要逃跑。 弥撒恢复了一点行动能力,但仅限缓缓动动手指,握不住任何东西,握拳都得拼尽全力。 “宝宝……”她用气音呼唤着。 “啊,转念一想,你也是够惨的呢……牺牲掉两个人宝宝,自己再卖掉做奴隶,我也不忍心啊~” 林小姐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轻声细语。 “所以啊,如果想要救你们一家人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哦~” 第164章 小兔兔 卡塔琳娜醒了,一如既往,昏昏沉沉。今天居然是睡在干草堆里醒来的,而不是床上,还真是幸运…… “早安的说!”诙笑凑了上来,吐着舌头笑。 “早安的说。”她搓搓它的脑袋,长舒一口气。 上午还是一如既往,戴上头套,该干活就干活,反正这几天信徒放假,不会来。 可路过告解室时,他还是忍不住放缓脚步。 “老实交代,是不是每次他回来,你都要和他开心一下?嗯?”“嗯……” “真是只坏兔兔啊——来,把耳朵戴上。”“为什么……” “来来来,转过去,小兔子的尾巴~”“不要……你说过不碰的……” “所以你要自己来呀~来,拿着,自觉一点,别逼我——”“唔额额额……好难受……” “这不是能听话的嘛~你要是听话,我肯定对你温柔呀。你要是不听话,那就和昨晚一样打你咯。”“为什么……” “话真多~”之后是扑倒的声音,和深吻与呻吟。 主教出了一身冷汗,腿又酸又痛,手也开始颤抖。 这是……在干什么?弥撒肯定是在装吧,一定是在装吧……肯定没有屈服,宝宝也不会被掳走的……对吧? 主教直哆嗦,一点点凑近墙壁,却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你又在偷听啊? “不是……别打我……”主教踉踉跄跄后退两步,随后扭头就跑,靠劈柴缓解心中的忐忑,边砍边祈祷。 撑住啊,弥撒,你不要和我一样,变成他的东西啊…… 他担心了一上午,中午实在受不了了,烧了一壶热水,收拾收拾装饰,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进~”如同在邀请。 没有丝毫迟疑,主教跨步而入,却差点没抓住热水壶,手汗汩汩涌出。 他们坐在桌边,面对着门。但弥撒小姐却坐在他的腿上,腰的两侧被缠住。 她穿着兔女郎装,黑耳朵有点歪斜,黑丝则被拉出了几个破洞,露出她的肌肤。 腿上戴着脚镣,脖子上也连出去一条锁链,捏在林先生手中。 双手则被一条黑丝带捆住,不禁,但她没那个胆子弄下来,眼睛也被罩住了。 “弥,弥撒……” “啊,好巧,正找您呢!”林小姐依旧操着男音,却露着女相,轻轻扯扯锁链,痴迷地望向腿上的新欢,“来吧,自己和主教大人说。” “对不起,主教大人。”她顿了顿,似乎在哽咽,虽然看不见,但却能对着门边,对他言语,“我辞职,永远不再担任微笑教的弥撒。也请您,不要再骚扰了我……” “啊……”主教实在无法保持着微笑,后退一步,撞上了门板。 她肯定是被逼的,我知道的,但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我的小兔兔哦~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猥琐的杀人犯主教。”林小姐冲他吐舌头,得意地笑着,“不要再惦记着她的任何东西了,断了那些卑鄙的念想吧。我会守护她的一切。” “哈哈,那是自然……”主教挠挠头,苦笑着,腿抽搐着,把热水壶放到他们旁边了,拍了拍手,装模作样打量着桌上,“嚯,林先生雅兴啊,还在玩棋。” 是很正经的四人飞行棋,骰子就在桌上,足足七个。看局势,一边倒…… “是呀,我的小兔兔为她的家操劳那么久,难道不应该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吗?”林小姐继续投掷骰子,移动棋子,然后把骰子塞到小兔手里。 至少,她没有作弊。 “可弥——小兔兔,她看不见,怎么玩啊……”“她只管投啊,我负责走。” 小兔卑微地点头,投出了骰子。林小姐帮她操作飞机。 “可这样公平吗……”“放心,我可是拿出国际选手的水平在玩的!我们〔虚饰〕使徒向来说话算话!” 说起来,她六七十岁的时候,在海边捡了一套飞行棋,和自己的三条尾巴玩了一百多把,专业得不得了。 “既然主教大人好奇,那么,小兔,给他讲讲我们的奖励和惩罚吧?” “遵命……”她抽泣了两声,歪头,颤巍巍地介绍着,“如果,主人赢了,主人就可以吃小兔,如果,小兔赢了,主人,就要,给小兔按摩……” 主教低了头,恍然大悟。赢了和输了,没区别啊,难怪会公平…… “还有就是,投到六了的话, 就要——”“小兔,我又投到六啦!” 说罢,林小姐就抓住她的下巴,强行扭过来,然后强行让她住嘴,吻得像野兽,还抛来一个媚眼: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才两天半哦~ 怎么会……她这些年来,不是一直在坚守吗……为什么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前天只是吃吃饼干,昨天也还只是吃吃火锅,傍晚还信誓旦旦说什么,不介意再杀一个…… 直到小兔快窒息了,她才拉开,笑着把骰子塞到她手里,拍她手腕,催促着,然后转头向主教。 “您也要玩吗?”她歪头,挑眉,心里很是欢喜,所以不介意多一个玩家,“我也可以单独为您制定一个,‘公平’的规则~”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不了……哈哈。”主教连连鞠躬,呼吸越来越乱,强撑出笑,已经想逃跑了,“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对吧?我,我去拿饼干——” “不用啦,小兔怎么会吃肉饼干呢?”林小姐拿出一只小碗,往里面倒了一大堆兔粮,各色蔬菜,然后摸着小兔的头,“还等什么?快吃吧,营养又健康~” “谢谢您,但我不——”“别废话啦,给我吃,吃个精光。”林小姐按着她的头,一个劲儿往碗里塞。 她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只能去吃…… “您在看什么?”凶恶的目光又刺了过来,“是想玩棋,还是想吃饭了?嗯?主教大人?” “对不起……打扰了!”他飞也似的逃了,身后传来咳嗽声,和粗暴地叫喊声…… 他受惊过度,饼干都吃不下了,坐立不安,就去干活,干了个把小时,鼓起勇气,往屋子边上走…… “唔……额!”“在逃跑吗?我好心给你按摩,你还逃跑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因为害怕就可以逃避惩罚吗?看来需要更多的教育才行啊!” 之后,根本听不下去……林小姐确实没有越界,但已经足以摧毁小兔的神智。 直到黄昏,林小姐出去了,迎头碰上背着柴火要回仓库的主教。 “林小姐……”“你可以去看望她,顺便帮我收拾一下。” 得意的眼神,耸肩摊手,已经尽在掌握。她可不怕自己的小狗做出不利她的事,因为她知道,小狗没胆子,也做不到。 她只是想炫耀一下,顺便去车上拿点东西吃,以及和沙琪玛聊聊小兔的堕落过程,和今晚的计划。 “感谢您……”主教紧赶慢赶,飞奔到了屋子里。 小兔无助地躺在床上,手中捏着一份合同。 主人要她好好考虑一下,哪怕主人知道,小兔根本没得选。 兔女郎装饰被掀开了,露出了内部衣物,很凌乱,却保持着底线……这还有区别吗? “我来了……”主教叹息,拿起毛巾,打理起了床。 小兔呜咽了几声,埋头,恳求着:“求求您……救我……” “你不是已经把我甩了嘛。”主教苦笑着,觉得同病相怜,可悲又可叹。 小兔含糊不清说了句什么,又哭了起来。她压抑哭声的技巧已经被摧毁了,这双抹了过量神经毒素的手也再也没有办法穿针引线了。 神经已经开始退化了,拿起针来就会发抖。 她正在逐渐变成一只小兔兔…… “你先给我讲讲,你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不知道……一开始,我只是答应帮他试穿衣服啊……”她边哭边摇头,“他说,能靠他的权力,帮我们,拖延收债……” 但是,他一次只能拖一部分,比如穿上兔女郎装,可以拖两百万一个月,但是剩下的三百三十四万还是要还,戴上兔耳朵,又可以拖两百万一个月,剩下的一百三十四万还是要还…… “然后,尾巴,链子……三十万了……他说陪玩棋,一个小时一万,然后刚刚,忍不住了,逃了,罚了五万……我对不起哥哥……” 这和某些砍价软件的套路一样,给你点希望,让你无限逼近,一步步堕入深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怪就怪凯尔文没本事还钱。”主教颤抖着回答,又擦起了地板,洗毛巾,“还有,那张合同是闹哪样?” “我可以,见哥哥……一定能见到。”她绽开了笑,但仅仅持续的几秒,就被负罪感淹没,啜泣,“但,但是……我要 ……我……” 她泣不成声,含糊了很久也没说出来。 “真麻烦。”主教起身,自己凑过去看了一眼—— 小兔将改嫁给主人,持续时间永远。 他浑身一抖,颤巍巍发笑:“你,你要嫁人了……那你的孩子,岂不是……” “所以啊,救救我的宝宝……”她崩溃地摇头,“宝宝很没吃饭啊……前天晚上,别西卜饿到晕了啊!他要死掉了啊!” 原来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叫别西卜啊…… 主教默不作声,继续擦墙。 “求求您,带我的孩子走吧……我把我家的位置告诉你……” “全是陷阱,你想害死我?” “真的,求求您……宝宝,真的,不可以……落到他的手里啊……” “你早点给我不就得了?”主教只是擦墙,收拾东西,冷哼,“你昨天还在我面前装清高,今天就主动投怀送抱,让我这个老朋友颜面扫地,我凭什么帮这个忙?” 小兔没有再说话,只是歪头,哭泣。主教也是,甚至不屑回头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林小姐回来了。 “哦,麻烦主教大人替我打扫了!”“应该的。” “我家小兔没麻烦您吧?” 小兔心中一抖,觉察到了充满杀意的目光。 “正想和您说呢,务必好好管教啊!”主教一甩毛巾,愤然指着骂道。 “她刚刚竟卖惨,恳求我带着她的孩子逃走,这像话吗?她都开始寻求歪门邪道了,和他那投机取巧的哥哥一个德行!”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看来教育确实还不够。”林小姐赞同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阴险的笑越来越难掩,“不仅学会了逃跑,还开始勾引我的友人……真没信用。看来这份合同是不能签了。” 她走了上去,捏住了合同的一角,可小兔却突然有了力气,死死拽住。 “哥哥……”她哽咽着。 “撒开。”“你又不签,别想着浪费林先生的罪孽力。” 这是,见哥哥的,最后一次机会……对不起,别西卜,约书娅,妈妈真的要崩溃了,必须要见他…… “我,签……” 林小姐同主教一对视,点头,摊平了合同,把笔塞给她,捏着她的手到签名的位置。 “十秒钟。敢骗我,我就给你灌酒,然后一边吃你,一边给你按摩肚子。” 那样肯定会死掉的……他的吃法,她忍受不住的。 笔尖碰到了纸上,却又停住了。 “我一定能,亲眼见到哥哥,对吗?”她流着无助的眼泪,“就像以前一样,一家人,一起……对不对?” “没错,而且你们的家庭还会更加富裕,不用担心债务的事儿。” 钱什么的无所谓啊…… 小兔咬咬牙,带着前所未有的愧疚,自责,徐徐动笔,很慢,每一笔都相当有力,却似把和哥哥的回忆从大脑中一一抹去…… 哥哥,快回来吧……她一遍遍默念着,终于,蒙着眼,写好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竭尽全力的手便永远地松开了笔。 “很好,小兔,你现在该叫我什么?”“主人……” “你还是他的妻子吗?”“不是……”啜泣。 “那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心,是谁的?”“主人的……” “瞧吧,主教大人!他们的爱不堪一击,败给了一个刚来不到三天的商人!”林小姐搂着主教,摇摇晃晃。 “但她现在肯定是貌恭而不心服。”主教咂咂嘴,走向门边,“您可要趁今晚好生教育。我先告辞——” “不,主教大人……”林小姐拽住了他,然后一把扯下他的头套,拉回,“我诚邀您欣赏。” 说罢,她一脚踢在小狗的后腿弯上,强迫她跪下,端端正正跪好,也给她上了链子。 “为……为什么?”卡塔琳娜无助地摇头,惊恐,“今天,我很听话……” “貌恭而不心服,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你。”说罢,林小姐便从麻袋里拿出一件小玩具,先给小狗玩一会儿…… “唔……额!” “自己拿着遥控器,不许关掉。”林小姐狠狠扯住她的耳朵,反复蹂躏,“然后,每下一次雨,你就升级,明白吗?不听话,我就 ——” “听话……” “还有,眼睛不许给我闭上,给我看好,让我发现,你就死定了。” 说罢,林小姐就切回了温柔的语气,爬上了床,捧她的脸。 “小兔,来履行夫妻义务吧,好吗?” “我要先见哥哥。”果断,她最后的倔强。 “原来你喜欢当着哥哥的面来履行义务啊……好吧~” 于是,林小姐拿出了那根针,摁住她的手臂,打了进去。 “哥哥……哥哥?”奇怪,戴着眼罩,怎么也能看见他? “哥哥……太好了,你没事……”但他怎么不回头?他要去哪……那个白头发的女的是谁?怎么还有那么多尾巴—— 等下,哥哥……你为什么要抱她?你为什么要吻她?她是谁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干嘛啊! 那是林小姐,勾走了她的哥哥。 而她自己,现在,正在被林先生解除防御,已经毫无抵抗的可能。 “咔擦。”当然要拍照。 “你骗我……你骗我啊啊啊啊!这是假的,假的啊!” “我只说让你亲眼看见他呀?而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还惦记他做什么?” 随后,大瓶大瓶的按摩液倒在她身上,尾巴也全部解除隐身。 “今晚……好好开心一下吧~” “哇啊啊啊!你,去死啊!” 中途,卡塔琳娜撑不住了,昏了过去,直到凌晨三点多,才被耍来的尾巴拍醒。 而在她眼前的,不再是薇薇安,而是一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兔,对着镜头,和主人合照,接吻。 “薇,薇薇安……”她试着喊了喊。以前,但凡有别人喊她的名字,她都会发疯的。 但现在,她更在意她的主人。 “她已经忘掉这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啦,对不对~”林小姐挠挠她的下巴。 小兔点头,瞳孔中各亮着一颗粉色的小爱心,又摇起了小尾巴。 卡塔琳娜难以接受,差点晕倒。 “别怕,卡塔琳娜,我不处罚你懈怠。”林小姐爱抚着小兔,又丢来他们身边的一个小玩意儿,“毕竟,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是一根验孕棒,飘着黑烟,两道杠。 “小兔兔啊,要给我生小宝宝了哦~” 第一百六十四点5章 大罪共鸣 上 “妈妈……妈妈……” 别西卜全部看完了,一直在流泪,却也动弹不得。 他就以第一视角,看遍了林小姐对母亲施以的暴行…… 他惭愧,恨当时的自己没有能力冲出屋子,去救妈妈,恨现在的自己,居然还能在这里看母亲受辱的记忆。 他想动,但动不了,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塞进了林小姐的身体,又套上了她的骨骼,强行执行她的命令。 过去是不可以更改的。而他就这么,以另类的方式,(删减) (“救救妈妈……”) (妈妈在另一头哭得撕心裂肺。)(删减) 还有狂风骤雨般的接吻,他根本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知道妈妈很伤心。 再然后,扇巴掌,哭着睡觉…… “妈妈……对不起……” 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注视着这一切。但凡他有任何一种反抗的手段,他都不会放弃…… “妈妈,不要信他啊!他都是骗人的……”真的是骗人的吗?林小姐可从来不会骗人呀,每句话都是实话…… 好哄慢哄,之后穿衣服,再把束缚物一点点穿上,就和自己一样,换上兔女郎的装饰,然后再花言巧语哄骗妈妈一起玩游戏,玩到她崩溃。 “妈妈……不要救我,妈妈……”为什么我在干这些事…… 妈妈哭得那么伤心,甚至翻下了床,想要逃跑,又被抓住腿,拖了回来,一顿打,之后又按起了肚子,我和妹妹诞生的地方,按到妈妈精神崩溃…… “为什么,卡塔琳娜姐姐,你为什么不救妈妈……”主教冷漠地揭穿了妈妈的一切。 “妈妈……不要签啊,真的不要签这种东西啊……”可这就是回忆,他喊来有什么用呢? 签完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些尾巴,彻底摧毁了妈妈……不算尾巴涂上去的按摩液,光是倒,就倒了四瓶,全部吸收。 妈妈嚎啕大哭,不知看见了什么,表情崩溃,又被做着不可描述的事…… 他目睹了一切,但却无法干预,亲眼见证妈妈一步步堕落,在哭泣和眩晕之间反复挣扎,眼神一点点变得奇怪,最后,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开始主动讨好林小姐…… “妈妈……妈妈,对不起……”别西卜也崩溃了,但画面并没有停止播放。 他必须继续扮演林小姐,毁掉妈妈…… 这也是林小姐想要的:只要反反复复看上十遍,他还会不听话吗?他再不懂这些,他也会心疼妈妈,而妈妈的宿命就是他的宿命,终究会学乖的。 这是刚刚他出言不逊,害她难堪的惩罚。 “妈妈……回家啊……听我说话啊……”他疯了,破烂的心脏已经无法支持大脑正常思考,“你在干什么啊……妈妈……我是不是不该生下来啊……” 可就在他濒临崩溃时,画面定格住了,停留在妈妈搂着林小姐的脖子,给卡塔琳娜姐姐丢验孕棒时的画面。 什么……意思?那两道杠是什么意——针,黑色的针。 别西卜看到了,验孕棒边缘,插着一根漆黑的针。那是妈妈最后的执念——她还没有放弃。 “巴格林……”他恶狠狠盯向那根针。 画面出现些许扰动,但很快又恢复。他的罪孽力太弱了,无法与〔虚饰〕的幻灯片相抗衡。 “真亏你能把它喝完啊……”一个闻所未闻的女声。 “杀死巴格林,掐死她拧碎她!” 画面边缘出现黑色的边框,在浮动,如视网膜在脱落。 “如果换作别人,看了这些,肯定已经放弃了……陛下还真没看错人。”她叹息了一声,又传来了玻璃破碎声,试图打碎屏幕,但只是划出几道裂痕,转眼便修复了,“呼哈……呼哈……巴格林的实力太超标了……” “怎么回事?”威武庄严的声音。 “大罪共鸣,陛下。我,别西卜,与薇薇安三人的仇恨通过共鸣交流——这是〔暴食〕惯用的伎俩,我碰巧略懂一二……” “别西卜?”“他听得见,但他现在……比那时情况还要恶劣。” “杀了她!杀了她!我要掐死她!”他比妹妹将要被凌辱那时,还要癫狂。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你为什么还没能击碎这个幻境?三个人的仇恨还不够吗?” “陛下,巴格林在幻灯片里倾注了太多罪孽力, 而薇薇安只是创造了一个交流的契机,别西卜又不理我……” “嘁,那朕来。” 下一秒,幻灯片中央出现一个黑洞,接着裂开千米万米的裂缝,隔离天地又刺破苍穹,将这片视角搅动,粉碎,支离破碎,如风暴摧毁不堪一击的玻璃,一秒就完全崩塌,两秒就荡平了所有碎屑。 什么货色,和朕比?魔咒教的基业,又怎能葬送在那个卑鄙无耻的商人手中? 剩下的,被一片漆黑取代,以及,远方的洁白石盘,肃穆地遥望这一切。 “给朕仔仔细细听好了,别西卜。”不容置否的声音,“你虽无情,但你身负罪孽。既然她毁了你的家庭,那就复仇,复仇,不择手段地复仇,用〔仇恨〕淹死她,让她粉身碎骨死不瞑目,永世不得超生!” 漆黑雷霆撕裂苍穹,身躯沉沦雨幕之中。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65章 大罪共鸣 下 “砰!”一枪过后,林小姐得意地敞开了怀抱,仰头向雨幕之中。 啊,赞美暴雨!她早已展开了镜面屏障,反弹子弹,坦然自若,无惧无畏。 “啊呀呀,黑金国际的司机,对r公司落难荒野的调查员出手了呢~总部快来支援~”她矫情地扭捏着身体,手捧着脸,要多欠打有多欠打。 “哈,很抱歉,林小姐……”科尔呲着牙,滴着血,很痛苦,“你错了。” “什……么玩意儿?”她发现镜面没有消失,也就是说没有被打到,赶忙收回,一看。 枪口对着她,但前面还挡着一只黑手——他把自己的手挡在枪口前了,生生挡下了这枚子弹。因为手黑化了,所以完全没看出来…… “嘶,还真疼啊……”他松开了挡枪的黑手,甩了甩,掌心赫然有一个冒烟的坑,但没有穿透。用自己的〔罪坟〕挡自己的〔罪碑〕,还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胡来。”大尉闪至他身后,急停,倒显得不知所措了。 “这没事……嘶唔!”当手掌上的黑色硬皮渐渐褪去,大量鲜血也涌了出来,血肉模糊一片,疼得他撞上车身,不停倒吸凉气。 要不是这雨够冷够冰,麻痹了些许痛觉,他恐怕都得晕过去。 大尉默不作声,拿出一针止痛药,给他打了进去,随后一摔针管,转头就走,继续抽烟,尽量不往这边看,免得留下把柄。 “唉……这还真是……”林小姐也不住咂嘴,白了一眼,大失所望,“我给你看那么多我家小兔兔的‘可爱’照片,你却想开枪打我……” “我只是想给自己崩一枪,不然你他妈现在已经横着躺在地上了。”科尔冷笑着,竭力握住手腕,凝聚罪孽力,硬化伤口周边皮肤,方便止血。 全部硬化就没办法痊愈,只能一点点来。 “行吧……那我们继续聊薇薇安吧?”林小姐单手撑头,妩媚地笑着,“其实呀,她真的很好追的。我给她嘴巴撬开之后,她乖乖承认说,自己小时候,就和现在的约书娅一样,只是长大后学坏了,开始排挤人了,应该好好改正~” “你就是个给人打药的混账……” “但在那之前我就把她睡了呀?再说了,是她求我给她打的呢……”林小姐委屈巴巴地念着,又忽然半捂着嘴,轻蔑地抬头笑。 “不过啊,再怎么说,也比某条舔狗好吧?我当天喜欢上,当晚就拿下了呢~这么一看,科尔先生还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社畜,根本配不上我的小兔兔~” “嘶……既然你说起舔狗了,那我就得聊聊从新巴别塔听来的,关于你的趣闻了……”科尔强撑出一个笑,瞥去同样阴险的一眼。 林小姐耸肩,一副无敌的表情。 我怎么可能会有黑料嘛!我干的事儿大伙不都心知肚明?但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等同于谣言啦——等等,他现在这么看着我……难道说—— 她慌了,猛流一背热汗,睁眼,惊惧地摇头。 “从哪讲起呢……凯尔文入职当天,有一个——” “你混蛋啊!”林小姐尖声叫道! 她不得不承认,那个绅士到骨子里的家伙让她狠狠动心了。 当时他刚进城,人事部那边考察了一番他的经历,吓得一路绿灯送了进来:他从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渔村干进了大名鼎鼎的r公司,才二十岁就有二十份实习证明,不仅笔试第一,面试还把两个女考官干心动了,提的问题都变成了“帅哥塔可塔可互关一下可以吗”。 “抱歉,我只有这个。”他亮出了翻盖式老年机,苦涩地笑了。 照他的能力,继续干下去,月薪三万打底,但钱是其次,重要的是风度,不抽烟不喝酒,不撩人但也不膈应。 他明明长着一张活该被包养的脸,却偏偏有那个才华攀登到想包养他的任何一个女人的头上…… 所以,当时出完任务的林小姐,制服都没换,踉踉跄跄冲上去了。 “您是哪个部门的部长……” “我是今天刚就任的员工,记录部一科的。”他有礼貌地脱帽致意,带着发自内心的,淡雅的微笑,“如果让您产生了误解,我很抱歉,尊贵的特别调查员小姐。” “额?”她当时操着男音,还戴着垃圾桶头,根本没有暴露自己的性别。 “啊,我了解过您,巴格林小姐,您对峡谷巷的治安发挥了重要作用,为我司的和平进步铸造基石。” 啊 ,听到想吐的场面话,但他真的知道我的名字…… 忽然,凯尔文咳了咳,装作给她扶正垃圾桶,贴近,轻声说。 “我也为您惋惜。明明如此辛劳,却因为信仰不同被排挤,干最累的活,名单里却排后面……” 她愕然望向他,随即又被塞了一小瓶绿色的药膏。 “我从老家带来的伤药,崴脚涂一下就好,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用一用。”他指指她受伤的脚,随后越过她,和新同事一挥手,笑着同她告别走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当时,您的心都快化了,因为您感受到有人真的在乎您,理解您的痛处,而不是嫌弃您令人作呕的手段,避而远——” “给我闭嘴啊畜牲!”林小姐顿时震怒,并非纯粹的大吼,而是整个身躯都在和声音共振,从发梢到尾巴尖,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别以为自己听了点别人嚼的舌根就对我知根知底了,没有人能断言我的感情,没有人!谁给我造谣,我弄死谁,掐死谁!” “嚯,你对他的爱恋不是人尽皆——” “去!死!你还他妈腆着脸站在这里嗯哼?他让你帮帮薇薇安,你人呢?我都把她睡到手了,孩子都怀上了,你人在哪?”林小姐在凶恶的笑与癫狂的怒之间来回切换,面容抽搐。 “你以为凯尔文一开始就是个臭司机,嗯哼?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他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他妈!恶心!恶心到你妈的盛()桶里去了!” “嚯,一提到他就急了?我确实配不上薇薇安,所以我知难而退了——那你呢?你配得上他?”科尔冷笑着,骂着骂着伤口就不疼了,但最重要的是,他在积累仇恨。 我在攒仇恨,你在攒什么? “我就是配得上!我有钱有地位,有头脑有口舌,有人脉有手段,姿色也一点不比薇薇安差!”她跨步开立,怒指前方,咬牙切齿,声音喊道沙哑,但还要竭力吼出来,“我和他,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啊!” 大尉越听越觉得困扰,拍拍耳机:“科尔拖够久了,你们呢?” “罪孽雷达被屏蔽得有点严重……仇恨浓度在持续升高。这雨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科尔正要发话,却被她的法术封上了嘴,徒手撕了起来,但摸不着。 “车上的猪猡车上的废物给我听好了!”林小姐双手叉腰,怒喝着,“‘彩线’‘剃刀’,全是我弄死的!因为他们曾经当着凯尔文的面诋毁我,懂吗?听见了吗傻()们!就是这么简单到爆的原因,我才这么舟车劳顿来袭击你们,懂吗!” 车里传来一阵震动。 “啊呀,别急!我推我电脑!”“妈的……” “不仅如此!他们的家也是我炸的,家人也是我抓的,因为都怪这次行动,我亏大了!我必须卖点奴隶回本,懂吗!” “这你能忍?给我让开‘哨夹’!”“别闹,小心暴力审讯……” “哈哈,这都不敢出来?你们还亲如一家?笑死我了!”林小姐摊着手,癫狂地笑着,都快站不稳了,总要喊到窒息,才肯上来两口气,接着呐喊。 “那听好了!崽种懦夫‘暗双月’!你这个废物东西,被老伙计被刺丢荒野你没想过复仇,老婆被血狼王当着面吃了你也没出手,现在还在给黑金国际当狗!你是使徒?你就是一坨*,让我恶心,发呕!” “*了个*的你**!让开!”“砰!”装甲车门被一脚干开了,红光涌现出来。 一个杀气腾腾的黑衣枪手跳下车,一手一把血光手铳,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每一步都跟摔炮似的炸开,抬头,红眼在雨幕中摇曳。 “看来你不知道什么叫〔暴怒〕对不对?很好,现在就把你*给打出来涂你脸上!” 右边的怒指过去,手铳宛如地狱恶犬吐着火,恨不得马上飞出去把她咬成三截! 第166章 丧家犬 上 “‘暗双月’!”小姐姐高呼挥手,迈出一步但没出来。 随后,两个套上雨衣和口罩的收尾人也跟着冲来,一人架住他一条胳膊,一个劲儿往回拽。 “撒开,撒开!真给她脸了!”血魔张牙舞爪,眼中闪着犀利的红。 “哈,真是条丧家犬!”林小姐就是敢上前,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学着他的嚣张样,“大尉,您不仅收留疯狗舔狗,还收‘彩线’这种母狗,马斯这种野狗,‘哨夹’这种小狗,也可谓是一条功德圆满的军犬了,小女子真是,自!愧!不!如!” 这四个字每个字都要重读,再接上狂笑。 “噗嘶……”大尉正听着汇报,表情平静,然后默不作声把耳机捏爆了,甩甩冒烟的手,转过身去。 哎哟,急了!给军爷干破防了!深呼吸一会儿后,神清气爽。 “再不放开,我把你们俩也崩了!”暗双月搁那来回挣扎,不断肘击身边俩伙计。他们也只能劝他别动怒。 “是是是,快点把疯狗拴好,咬了人家得了狂犬病怎么办呀?”林小姐掩嘴,如闺秀一般挂着甜蜜的笑,操着嗲嗲的嗓音,唯恐不激怒他。 当然,她心底里还是有点慌——她在等她的救兵。现在直接走,大尉绝对会一个飞身过来给她扣下,理由是畏罪潜逃。 而她的救兵有一个无敌的理由能把她带走。当然,不到危急关头,她不会找这位特别救兵,因为有损颜面。 你倒是跑得快一点呀骑士小哥…… 不论如何,现在给他们干红温,拖延时间,绝对是没错的。 “妈的,我受不了了!”他振臂一呼,把两位同袍干出两米开外,倒在泥坑中。 “我也受不了你了暗双月!”科尔暴跳如雷,单手举枪对着他,受伤的手低垂着,回头怒吼,“这儿可不是你耍脾气的地方!” “闭嘴,不敢嘣她脑袋的懦夫!”他也吼了回来,大步上前,上来就照着科尔的脑袋来了一枪托,血都给打出来了。 科尔晕了,踉踉跄跄后退两步,抹了抹头上温热的血,呼吸立刻急促起来,枪口凝聚黑环,二话不说,对准—— “砰!”他暗双月交叠双枪为盾,挡下了漆黑子弹,随后转了两圈枪,左手瞄准。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个臭司机!” “砰!”这一枪远比科尔的洪亮,爆破的血滴子弹擦着科尔的肩膀飞过,落在远方,炸起喷泉,连雨都给逼回去了,哗啦啦下起了猩红的雨。 水池一下子就被染红了,往这边推送波澜。 科尔回头望望,呲着牙回头,大步上前:“好啊,干啥啥不行,杀起队友来不眨眼是吧!” “是你先开的枪!”暗双月也迈着震怒的步伐迎接。 足够近了,两人抡起枪托,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打我脸上,我就一膝盖顶你腹部,然后互抓着肩,扑进水池里,打得有来有回。 林小姐先懵了一会儿,接着得意地闭目颔首,摊手摇头。 “这可真是……搞笑啊,哈哈~” 大尉没有制止,只是把后面两位扶了回去,清空战场。 “妈了个巴子……”暗双月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枪口对准脑袋。 “嘴给我放干净一点!”科尔一脚蹬开他,撞上车身,打挺起身,一左一右,两枪托,把他打得口吐鲜血,正要打第三枪托,又被揪住肩膀,反扣到车厢上,“咚”一声响,痛得要命。 “加油,加油~”林小姐挥拳,稚嫩地打着气。 暗双月正要开枪,手臂却被一抬,扭上天,冲天开了一枪,胸口又遭肘击。 反复撞击,他们滚了好几圈,最后科尔按住暗双月,单手掐着脖子,低声怒吼。 “不是,你真打?” “做戏做全套。”暗双月露出尖锐的红牙,邪魅一笑,一腿干开他,又一个过肩摔,扣倒在泥坑里,“更何况我现在正一肚子火气!” 但科尔也不是等闲之辈,以他为支撑,一个扫堂腿也给他干倒了,抱着滚了三圈,近地面搏击,又是踢腿又是打拳。 “你们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嗲嗲的声音,林小姐双手合十,微微摆动着,祈祷着,装的。 而就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浑身冰冷的小弥撒,徐徐睁开了眼,无声地呛出喉咙里的雨水和血,冷到颤抖的小手捂住胸口,连出黑线,绕过肩膀,串联起涌来又攀附的鸦羽,织成黑袍。 沉甸甸的身体登时变轻了,和灵魂出窍一样,一推地面就起来了,但又被狂风扯着跑,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就再次跌倒了,然后又被拖拽,丢出,撞在告解室外边,摔碎了鸦羽袍。 大尉没有看他,而是继续看着扭打的二人——不能暴露。 科尔瞥了一眼,心凉了半截。 他们现在演戏给她看就是在给他创造一个机会,但小弥撒不仅受了重伤,还醉了,最重要的是,精神恐怕也被折磨得不行了。 “怎么不打了?”林小姐歪头。 “你两只手打我一只手有意思吗!”“妈的你先动手你还有理了!” 他们互相抓着头发,帽子都扯下来了,又是来回几句脏话,又是相互一脚,科尔更是被一脚弹飞,摔车顶上去了。 暗双月轻盈一跃飞了上去,拿手铳当警棍,又同他扭打在一起。 小弥撒靠着墙,往下滑了些许,但没有倒下,手扒着原木站起,咬住斧头,然后小手拉住一旁布条捆好的柴火,拖拽着,弯着腰,一瘸一拐往前走,沾湿的头发下看不清面庞,静静地飘出黑烟。 暴雨噼里啪啦,雷声昏昏沉沉。 那些柴都是这些天他乖乖砍好,给林小姐备着的。 足够近了,他松开了带子,也松了口,拿住斧头,借着仇恨血酒的罪孽力,令其拆解分散作灰,又重塑成骑枪,捅入泥泞中,燃起黑焰。 “仇恨浓度在升高……等下?电磁波?是……是……”“哨夹”捧着笔记本,焦急地晃着鼠标,结果笔记本直接冒烟罢工了。 与此同时,每个人的耳机发出一阵杂音之后,一齐冒烟熄火,外面搏击中两人的甚至直接炸了,把耳朵都炸出血来了。 “嚯,还有特效。”林小姐忍俊不禁,但突然心头一紧,脊背发烫,如同一根烧红的铁棍在背上滑过,然后又挨了当头一棒。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六点5章 丧家犬 下 “嘶嘶嘶……”泥地中,带着血的小脚印,冒着泡,飘出黑烟。 头顶,乌云汇聚,旋涡挣断了它的旋臂,在此处创塑出新的风暴。 身后,别西卜抬起断腿压在骑枪上,松手,拿起一根削得又尖又利的木柴,割开了腿上的伤口,让血液流淌于骑枪上,焚烧,然后望向阴云,无语凝噎。 黑云也在望着他。它貌似记得他,也许记得很多。 “所以,您一直看着我们吗?” 时至今日,别西卜才明白。 它只是低吼着,没有任何含义。 手中的木柴抵向燃着黑焰的骑枪,被点燃,却没有化作灰烬,而是拉长,黑化,最后拉开,于冰冷的小手中一甩,沐浴暴雨,指尖旋转一圈,泼洒雨水,焕然一新。 这看起来像一根标枪,立起来都和小弥撒差不多高啦,但其实,它是一根针,一根曾经被人耻笑一无是处的针。 黑焰未曾熄灭,纵使暴雨滂沱。 别西卜深呼吸,后仰,腿跟着滑行,蓄力,找准最完美的抛投点,集结全身的力气,手掌都似电焊般,窜出了漆黑火星的喷泉。 扭动全身,不挣断手臂不罢休,全力抛投而出。 “嗖——”在标枪脱手的刹那,淋血的手掌张开,引爆手中鲜血。 “砰!”空中一段加速,撕裂雨幕和狂风。 风被割伤了,它们在哀嚎,雨水就是它们飙出的血。 “果然……”林小姐回过头来,虽冒着热汗,但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冷漠地回头,一甩手中牌组,摊成牌扇。 眨眼间,镜面就在面前展开。 标枪直击镜面,没有留下裂痕,就被弹回。 真是糊涂,倒下前还知道反预判,现在就只会横冲直撞了。 林小姐轻蔑地扇了扇,收回镜面,抬起下巴,盯向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你要是实在困得受不了,就跟我回——” 小弥撒的小手翻转。 下一秒,标枪原初的尾部再次炸响黑焰,绽开黑环,刚飞出几米就返回去,袭向她惊愕的肩膀——二段加速! “陶瓷!”牌扇挥舞,塑造面罩,挡下了这迎面而来的一击,虽没能停下标枪,却也令它击偏,捅入泥泞之中,滑行三米才真正停下,死死钉入,飘着不甘的黑烟。 “这是……薇薇安的——”林小姐侧身回头,难以置信。该死,她又坑我一次! “你再叫我母亲的名字。”话音未落,又一杆标枪炸出,呼啸着袭来,“我就把你的狗嘴缝上。” “哈?”林小姐切牌,一劈,从泥泞中生起一面泡沫墙,稳稳接住标枪,但它没能抗住二次爆炸,标枪擦着她的脸颊滑过,甚至切断了一撮头发。 望见飘落的头发,她冷眼望去,三分惊恐七分难以置信,低吼着:“你打我?你不怕——” “为了替家人报仇雪恨,”别西卜又拔起一根柴火棍,后仰蓄力,深呼出一口滚烫的黑灰,“我这条贱命,就让你拿去吧!” 标枪甩出,再次捅穿雨幕。 瞥见了他眼神的瞬间,林小姐真的害怕了,犯下的罪刺穿了她的心脏。 在她面前是一个不要命的小疯子,而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复仇,复仇,不择手段地复仇! 他不需要维德的洗脑,因为他比维德还要维德,比仇恨还要仇恨,全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为了复仇而沸腾。 “完蛋!”林小姐知道自己惹到硬茬子了,甩牌,丢出一个布人偶挡下了这枪。触碰到的瞬间,它就被炸成了无数条冒着烟的破布条,飘零飞舞,浸入水池之中。 “必须要逃——”她抹了把汗,甩出一阵浓烟,正要逃走,可刚迈出一步,标枪就扎到腿边的泥地上,爆燃炸开,把她连带着泥巴一起掀起,重重拍开。 “噗!”她滚了一圈,抓地停下,摸着生疼的脚踝,但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那个家伙。 脚踝……该死,为什么!凯尔文! “你不让我的妈妈逃跑,对不对?”她曾一次次把她拉回床上…… 举枪,擦燃黑焰,轰入烟雾之中,轰出一片净空,直指头颅。 “追忆!”单手转牌,捏住,转眼她就闪回了被击飞之前的位置,恰恰与标枪错开。 身后传来一阵令人发麻的震颤。 “所以,现在,你也别想逃!” 一转头,又一杆冲刺而来。 他能预判我的逃跑方向?这是什么原理! “新月!”牌扇一扫,划出银亮的剑气,劈开了标枪,擦肩而过,结果反作用力差点把手腕给扳断了。 别西卜又拔起一根,塑造,抛投,呼啸生风。他的投掷强行改变了风向。 只要她想逃跑,他就能感知到,因为她身上已经沾染了酒精与仇恨,就在先前对峙时,他任由她搂住抱住玩的时候,就已经附上去定位了。 “蛋糕!”“落雪!”“结晶!” 林小姐不断切牌,又是丢蛋糕,又是降下大量盐块,还强行沉降攻击物,交着自己的手牌。 正对面,小弥撒全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还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起劲,踢起棍子,点火柴般于枪身擦燃,抛起退后,握住后端,手中炸开黑焰的涌泉,刚投出,脚尖就把又一支踮起来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追云!”“霰步……”“勾线——” 白线扯出,刚要拽住标枪,就被炸烂,所幸角度有所偏差,擦着肩膀,捅入泥泞后爆炸,炸出一人高的水花,枪身又竖直飞起,迟迟插入地面,挺拔,傲立。 林小姐已经气喘吁吁了,脚上的冰晶还没来得及散去,又被迫换牌,亮出银盾来挡下又一枪,刚挡开,又被二次冲击撞飞出去,碎片炸了一身,肩胛骨都差点碎掉。 周围的标枪鳞次栉比,柄柄飘着黑焰。她的救命底牌越来越少,又展开一块胶水白墙,黏住了飞来的标枪,然后捏起袍子里的那枚闪金勋章,低吼:“你他妈人呢!我要被我的小鸟咬死了!我不想要他死掉啊!” “五分钟,我得躲维德。” 墙壁转眼就被爆燃就撕开一个窟窿,可标枪还没飞跃,年糕般回弹的墙壁就再次锁住。 但足够了。 别西卜知道她肯定会趁现在摇人,透过这一瞬,成功望见,她正在对袍子说话,而透过湿透了袍子,能隐约分辨一个太阳符号,和妹妹胸口曾浮现的那个一模一样,在黑夜中如此耀眼。 就是那个东西,对吧?骑枪拔出地面,鸦羽攀附身躯。 “砰!”又一杆标枪砸在白墙上,也被黏住了。 “维德在追你?是的话你他妈要多远滚多远!” “不……我逃掉了,但维德留了一手狠招——” “啪!”标枪爆炸,又没能破开白墙。 林小姐焦急地往那边望了一眼,来回跺脚。 “他没在追你你就快点来啊!难道你要我叫耀骑士来吗——” 霎时,一阵黑风,带着一股寒意,杀到她背后。 那边不断爆破的墙面只是在唬她。而此刻,小弥撒就在她身后,身披鸦羽,视疾风为他的汪洋,贴地游来,没有一丝脚步,拖拽着骑枪。 “镜面!”镜子再次展开。但他压根没想着突刺,而是捅入地面,挺起身子,空中倒转。 “就是那个东西,”腿上燃起熊熊黑焰,漆黑的,深渊般的,倒悬的眼眸与她对视,“在害约书娅,对吧?” 一腿扣杀,黑焰扩散。手比作手枪,枪口亮着白光的林小姐慢了一步,被黑焰吞噬,粉身碎骨,从头崩坏到胸口。 第167章 假死 “噗嘶嘶嘶!”林小姐的身体涌着红色的血,直勾勾向后倒去,一片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别西卜踉跄着落地,鸦羽飘零,差点滑倒,背靠骑枪,剧烈咳嗽着。他咳得很凶,喉咙里满是血味,又痒又痛,咳了半分钟都没停。 鸦羽袍替他挡了一枪回忆子弹,否则又得回顾那些令他崩溃的影像。 粉身碎骨的林小姐显然没有办法复活了。这片大地从来没有复活这种说法。 而直到这时,车厢上扭打的两人才松开了彼此,趴在车上,气喘吁吁,淋着暴雨。 “呼哈,这,这byd,花招挺多啊——咳咳!”科尔边说边呛,鼻血又出来了。 “所以,她敢一个人,在峡谷巷跑来跑去,啊呕!”暗双月说着说着就吐了,吐的全是生羊肉生牛排,还有血,摆着手,把枪收了回去,“大尉,我申请再吃一只羊……” 没办法,血魔干架就是这么累,不吃点东西就该吃人咯。 “尘埃还未落定。”大尉终于是把一盒烟抽完了,双手插兜,一直望着那边。 “罪孽雷达查到了,”“哨夹”捧着笔记本,实在太矮了,踩在伙计的肩膀上,才从车厢顶上露出半个头来,“她身上肯定带着闪金耀阳的信物,〔怠惰〕浓到姥姥家去了。” “什么?所以我们的特殊任务就这么水灵灵地完成了——呕!”科尔语速太快,没注意呼吸,猛上来一口气,又心头一紧,干呕起来。 黑金国际方面从黑市上听闻,这东西流落到了峡谷巷来了,必然会掀起血雨腥风,所以就派他们来追查去向。 并不一定要拿到手,只是要一切尽在掌握,不能发生重大变故时失去了主动权。 “很难相信,浮士德就,这么把它,给她了……就不怕她用掉吗?”暗双月接住一只迷晕又捆住的新鲜小羊羔,先咬断脖子,然后生吃起来,不解地摇着头。 “你们应当听说过一篇短篇小说,”大尉叹息,不安且冰冷,“《百万英镑》。” 嚯,这下昭然若揭了:浮士德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怠惰〕,随手给了她,实际上猜到了她就算有那个胆子用,也没地方用——因为她是个不愿亏本的商人,买什么都觉得亏。 聊天这会儿,小弥撒只是一直在抹嘴,咳嗽,腿不断弯曲,看样子已经快不行了,但眼睛仍盯着那件袍子里呼吸着的勋章。 “那孩子怎么不动了?” “大概没力气了,我去——”科尔翻身下来,却被大尉拽了回去。 “任何人都不要靠近。”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额……那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看着吧?” “戒备周围,任何接近者一律视作攻击者,解除所有武器限制,”她的背后亮起黄光,手探入领口,拉动,转眼就从身后扯出一杆黑底金边的轨道炮,打开了保险,“但绝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别西卜和巴格林。” “哈?她不是已经死了——” 正说着,别西卜突然挺身,顺势拔出骑枪,连跳两步后转身跃起,于空中抬腿,抵住枪身,朝原来所站之处开炮。 “砰!”一炮击地,炸开水池,掀起的黑烟混杂着水雾向后飘去。 但这一炮并没有落空,空气中溅出了白色的血,以及咳血声。 扩散的涟漪被无形之物踏出一个脚印,接着又一个,尸体上的毛绒大袍被拽起,披上,依稀可看出一个人形。 而遗体一翻身,就碎成了一堆晶簇。 别西卜刚刚滑行着落地,屈膝,再一枪向前捅出,却被反震弹回,压回胸前,踉踉跄跄后退。 “你真是——”快步上前,从滴着白血的肩膀开始,林小姐的身形从透明开始显现,每一步都变得更加完整,到达跟前后则完全恢复,从胸口拔出一杆水晶长剑,照头劈下,“翅膀硬了啊!” “乒!”别西卜举着骑枪,挡下了一剑,枪却差点脱手。 但又一剑劈来,他不得不接连举起格挡,冰冷的手指都快被跟着敲断了。 她全身上下只披着一件浸透了雨水的,沉甸甸的大袍子,其他什么都没穿,连尾巴们都张牙舞爪地露在外面,急不可耐,肩膀被炸到了,还是火辣辣的。 “乒,乒!”别西卜没有机会反击,还得躲尾巴的抓挠,只能一点点往后退,却也借机,一点点缝好了鸦羽袍子。 他当然发现了地上那个只是个假身——她有那 么多保命手段,连年糕墙都搬出来了,要是连替身和隐身都没有,那可太low了。 更何况她的血是白的,连舌头都是白的。 “真是给你好好说话,你不乖,打了一顿,才肯听话!”她边劈边骂,找准机会一刺,抵住了枪身,推动了他两步,推不动了,就探头上去,“犯贱这点上,你和你妈真是没两样!” 小弥撒不和她啰嗦,松开骑枪,变回斧头,让长剑捅入自己的胸口——不,她错开了,从腋下滑过,却也借机让尾巴抓住了他的脚踝。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但正合他意,故意挣扎不让她拖走,接着突然变力一跳迎上去,借着尾巴的力踢腿,一腿黑焰拂过她的胸口,踢飞了她手中的剑,接着一斧头从侧面甩来。 毫无疑问,她再次亮出了手牌,甩出一片高速扇叶,在斧头砍中之前就将它劈断,斧刃飞出。 别西卜小小惊讶了下,张嘴,往后跳,想要靠鸦羽袍起飞,但慢了一步,被一把拉回。 随后,尾巴一拥而上,捆住两只脚踝,手腕,脖子,腰,完全锁住,连双脚都离地了,这下别西卜绝对无法动弹了。 “该死!”科尔拔枪瞄准,但终究没敢扣动扳机。 这一枪下去,非但打不死那个浑身上下全是手段的女人,公司还会因“暴力审讯”被狠狠讹诈一笔,他也得跟着完蛋…… 小弥撒试图扭动一下,却被勒得上不来气。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林小姐单手捏着那副牌,而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只针管,里面的白浊液体虎视眈眈,“但是你逼我的。” 尾巴扯动他的脑袋,勒住脖子的尾巴又让出一条小缝,供针插入。 她先前消失那么久,就是去屋里把针拿来,强行给小鸟打进去,这样既能把小鸟弄乖,又能销毁证据。 “我不会……” “长官,那是毒啊!”科尔震怒踏水,一点也没有要放下枪的意思。 “你有什么证据?”大尉叹息摇头,“别西卜的一面之词固然能逼疯巴格林,但涉及到法律层面的问题,需要证据。而取证,万万不可诉诸暴力——至少明面上如此。” “所以我们就得看着?”“是的。” 狂风更加嚣张,吹拂着水面。水波激荡起浪花。 “你看过妈妈变成什么样了,对吧?”林小姐拍拍他漂亮的脸蛋,然后找准角度,探入针头,抵住他的脖颈,“打了以后,你就会变成一只真正乖巧的小鸟了。” “去死……”小弥撒极度厌恶地扭动着身子,直到针头刺破皮肤,扎入血管,眼神突然一颤,开始发抖,嘴角也在抽动——他害怕了。 果然和薇薇安一样,冷淡的外壳下,是滑嫩软糯的灵魂。 “来吧,来吧,就和妈妈一样……”活塞一点点推动,转眼就推入四分之一,“变成姐姐的小宠物吧……弥补凯尔文对姐姐犯的错吧……” 可越推越艰难,到只剩一半时,更是没办法压入了,甚至被反推了回来。 小弥撒咬紧牙关,奋力一握,掌中飘出漆黑的浓烟,手中斧柄逐渐黑化,再次变成骑枪枪柄。 直到针头深入后,他才开始剧烈挣扎,让针划破皮肤,汩汩流血。 “没用的!这根针才不会被你弄断呢!”林小姐狰狞着,但毕竟只能单手用力,另一只手还得捏着牌保命,脑袋被一炮震晕了之后又这么剧烈运动,实在怼不过他沸腾的血压。 “都打那么多进去了,给我乖乖接好……” 但他也没想着弄断。 “骑枪……”微热的气音,眼前已经一片昏黑,看不见东西了。 飞出的斧刃撞地后,溅着水花弹起,塑具成破碎骑枪枪身,转了半周—— 回来! 枪体瞬间迸发出滚滚蒸汽,将先前那炮的尾气释放,反向拉回,飞向直指前方,迎接它的枪柄。 而这个方向也在计算之中:林小姐手中的那副牌,就在它们的路径上。 枪体飞回,强大的风压将整套牌吞入,之后稳稳嵌入破碎的枪柄,构造重组,连接处完美组装,之后燃起闷火,将牌烧焦。 “我的牌!”林小姐暴怒了,尾巴推着手腕一用力,终于趁小鸟泄出憋着的这口气,将大半管全部推入。 成了……乖乖小鸟—— “砰! ”下一秒,黑焰自针口处扩散,轰烂了尾巴,轰碎了针管,也轰开了他的脖颈。 鲜血横飞。林小姐抬起尾巴挡住大半,也难免被炸了个稀巴烂。 但重要的是小鸟!他直接在脖子上引爆,这不是要把动脉给炸断吗! “你疯了!”尾巴连忙捆住伤口,分泌出浓稠的黏液极速止血。 林小姐心都碎了,因为他的小鸟宁可自杀也不要和她在一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里闪着泪光。 别西卜没力气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笨拙地挪动着骑枪,轻轻敲她的脑袋,一点力气都没有,三下才敲到一下,虽然没感觉,但让她碎掉的心又被狠狠砸成更细碎的粉末。 “很不幸的消息……小家伙没有罪孽力了,全用光了。”“哨夹”盯着笔记本上的参数,咬着手指道,“〔罪坟〕和〔罪碑〕也是一碰就碎,收不回来了……” 尾巴把捆住的手腕往上一抬,枪指天。 “小鸟啊……这是你爸爸送给我的东西啊……” 林小姐试着拍开枪身,把牌拿出来,但太精密了,没办法打开,只好摇头,满脸憔悴,仍捆紧他的脖子,止血的同时顺带让他窒息,接着手指摸着眼睛,翻开眼皮…… 里面没有爱心,只有几个粉色的小点点,还不让她看,又闭上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爸爸不听姐姐的话,一定要把你们生下来。”她一手捧住了脸,另一只手,拿出了药物最浓的,接近纯白的针管,吹了吹,绕过他受伤的脖颈,抵住了后颈,“所以呢,这一次,我不会犹豫,不会吝啬这种能带来幸福的药……” 真是好遗憾啊…… 当年,她想着先用药控制薇薇安,再凭借自己的教育能力感化别西卜,弥补那个没能挽留凯尔文的遗憾。但现在,不还是再用药吗? 小纸片说得对啊,她想要的不是一个药罐子,而是一只会咬人但自愿不飞走的小鸟…… 他当然没有办法逃,哪怕针管捅入,也一动不动,跟死掉了一样。 “以及……在堕落之前,给我留下一句难听的话吧,这样我好知道,那只搂着我黏着我的小鸟,曾经叫别西卜。” 别西卜微微偏头,举枪的手臂颤抖着,全身上下一哆嗦。 寒冷,药物,失血,回忆,酒精,让他神志不清。 “呵……咳!”雨水混着血水咳出,“爱……” “什么爱?” “爸爸,妈妈的爱……” “一针药就能结束的爱,有什么意义?” 小鸟歪头,嘴角流出血来。 “所以……你,不会明白啊……” “轰隆隆……”头顶,阴云再次低吼,盘踞,似有虎啸龙吟。 地面,标枪逐渐发烫,不断飘逸出黑烟。 “噼啪……”静电。林小姐推针的手指被电了一下。她抬头仰望苍穹。 阴云层峦叠嶂,雷霆欲发而不达。她可不怕雷劈,毕竟它的精准度是百米级别的,根本锁定不了这里,除非约书娅来操控它们。 “爸爸,就是雷……” 但周围却开始逐渐升温,在一片冰寒中格外显着:那些标枪,或者说,针,在发烫。 不仅如此,它们每一根的方位都是精心排布过的,不是乱打的,一开始就是。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也是别西卜故意让她来的:标枪阵的正中央。 “妈妈呢,就是针……” “雷……针……等等……”林小姐碎碎念着,突然一颤,针筒从手中滑落,落入泥泞中。 “爸爸,一直在找妈妈。”小弥撒就在她的怀抱里,逃无可逃,也不想逃。他手中那杆骑枪,就是最大最坚硬的针。 “妈妈,也一直在等爸爸……” 而将雷和针联系在一起,那便是—— “避雷针?” 不,如果从功用上来讲的话,它真正的名字应当是—— 引雷针。 而别西卜将那根最精密的引雷针举得那么高,只为了一件事。 “所以啊,爸爸……”他微微睁开迷糊的眼睛,透过水池的倒影,望向彼方的苍穹。 “快回家吧。” “不——” 下一秒,雷霆倾盆而下,如千军万 马,电解雨水,喷出蒸汽与浓烟,压垮黑云再压向大地,超越动能与声波,撕裂阻挠它拖拽它拘束它的一切,带着无与伦比至天穹崩摧的浩瀚,践踏在这片污浊的大地。 擎天高塔从天而降,在触及骑枪的刹那,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冲击,支离破碎,分出无数道枝芽,连接每一根标枪。 “轰——”大气升温,雨水被点燃,黑焰如岩浆般流窜。声音不是发出来的,而是被赶出来的,打出来,强行塞入每个人耳中的。 “嘶啊!”没有手牌的林小姐抬起尾巴抵挡,但它们却在一秒内被电成焦炭后粉碎。 骑枪依然挺立。一根根标枪被按入地面,随后又溅射出电弧,彼此勾连,搏杀,在水池中流窜,电黑焦土,掀起燥热的水蒸汽流,其间又闪烁着电光。 一切光芒都被黑暗掐灭了,只能看见不断扩张的漆黑雷霆的轮廓。它在不断扭曲,吞噬可见光,边缘会交替发生红移和紫移,如同星际穿越。 灾厄临头,无人可逃。这片荒野,已由仇恨接手。 第168章 拼图 上 成吨的重压摁在每个人的头上,强行要将他们干倒。 “保持距离!”大尉嘶吼着,但声音根本传不出口腔。 “卧倒!”科尔凭直觉冲出,把观望的大伙扑倒,随后顶着重压把所有人往车上赶。 当他最后一个踏入车内,还未降下后装甲时,雷霆再次发力,以引雷针为它的利爪,扣入大地又搅动地面。 “夸啊啊啊啊啊——”它咆哮着,声音逐渐拉高拉响拉长,震耳欲聋,达到无止境的高音之后又寂静,但紧接着就是撼动天地的冲击波。 “咚!”大地被撕裂了!从雷霆中央,裂出八道恢宏壮阔的裂缝,又在一瞬间扩张蔓延至百米开外。 铺天盖地的热浪冲击席卷而来,将整辆装甲车掀起,竖直震向空中两米多高,侧后方着地又震起,被又一次更气势磅礴至无以名状的冲击撞飞,侧面着地又转圈,在泥地里足足滚了三圈才停下,还是车顶着地。 不出所料,车熄火了,引擎盖都冒烟了。 车里的诸位头晕眼花,身上脑瓜子上总磕着碰了几处。 “妈妈的……呕!”科尔刚探出半个身子,一闻到雷击过后特有的烧焦味,立刻吐了出来。 外面一片寂静,连雨都不下了。它们不敢下来。 地面如果你敢去踩一下的话,有的地方冷,有的地方热,上一步可能还烫脚,下一步就冻人了。 “好,好浓的,〔仇恨〕——呜哇,我晕啦!”情报员“哨夹”还系着安全带,肩膀被提着,倒挂在顶上,舌头一吐,就这么水灵灵地晕了,活像个晴天娃娃。 “科尔,暗双月,同我出去,”大尉额头还淌着血,却只是擦了擦手上的轨道炮,“嗖”一下就窜出去了,“保持警戒!” “我感觉我前天吃的乌鸦都要吐出来了……”“走吧,我也好不到哪——呕!” 外面那叫天翻地覆啊,水雾弥漫,但正肉眼可见地搅动着,扑面而来,有时跟蒸桑拿似的,有时又仿佛在冬泳,像极了大冬天调洗澡水水温的你。 地上也是沟壑纵横,看上去大类蛛网,积水就往里头流,然后被烫得“滋滋”冒烟。暖气就这么来的。 而外头的寒风又一刻不停地往这里捅,冷暖气就这么搅在一起了。 告解室真是福大命大,左边右边各一道两米多宽的沟槽,唯独它一点事儿也没有,木门还在被风来回拉扯着,隐隐约约传来“吱呀呀”的声音。 但最重要的是雷霆中央……往那边望去,雾气还得时不时噼里啪啦一阵电火花。透过雾气,能隐隐约约看清一个人影,矮矮的。 “呜呼!终于干死那个臭婆娘——”暗双月一把锁住科尔的脑瓜子,“嘎吱”一声,拳头摩擦着。 可下一秒,阴风传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撞上了告解室外的木柴堆。 那才是小弥撒。他靠鸦羽袍挡下了这次攻击,却难免被电得浑身抽搐,脖子上缠着烧焦发硬的尾巴,已经断掉了,却勉强能固结住伤口。 他的身上飘着浓重的黑烟,虽身负重伤,仍目视前方。 引雷针已经全部折断在泥泞中了,雷霆失去了支持。 “呼啊,呼啊……”雷霆中央,林小姐跪倒在地,坐在腿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袍子在开头两秒就被电废了,现在一丝不挂,伤口从颈部蔓延到大腿内侧。 她全身上下满是流血的伤口,尾巴更是被炸得血肉模糊,这里缺一块肉,那里整条被电烂,不堪入目…… 而她能活下来,全靠现在手中高举的那枚闪金勋章。 它扛下了近乎九成的雷击,非但没有坏,反而更加耀眼了。 但这真的是她底牌中的底牌了。 “你……真……咳咳!”她呛着血,身体摇摇晃晃,声音也沙哑得像沙漠,艰难地把勋章别在白发上。 尾巴全都拖在身后,动一下就会感受到铁板烧般的剧痛,只能徒手从其中拿出一针k公司“催化剂”,给自己打了进去,喘得很厉害。 小鸟钻了互不攻击协议的空子,靠着近乎自杀地袭击来间接攻击她。 “卡戎制药……”“人家不是一般的有钱。”那种昂贵的药剂,一针下去,可怜的科尔三个月就白干咯。 “好啊……真打,那就打吧!”林小姐站了起来,抹了把下巴上的水,之后抬起右腿,捏住脚尖的布料,丝滑地脱下白丝,换手又换腿,脱下另一只。 两条白丝 各于手中转了一圈,如同幻术,突然变硬变锋利,相互交击,“乒”得一声清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弹刀声,反向又转了回去,紧握双手中。 两条白丝,竟化作了两柄纯白带浮雕的长剑。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转刀,相撞,擦出了白色闪光之后,又割开彼此刀锋上的雨水,哗啦啦十字劈砍,踏腿,气势汹汹。 L协会制式白色丝袜,兼圣堂洗礼单手剑——作为一个〔虚饰〕使徒,身上没五件这种小玩意儿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是信〔虚饰〕的。 仅仅十秒,她身上的伤口就全部止血,进入愈合阶段了。 小弥撒没有回话,而是直接顶住墙,挺身而起,不顾麻痹与流淌的鼻血,收起骑枪,咬住斧头,再次抓住捆柴火棍的布条,把伤口的血浇上去,随后直直向她冲去,断腿就当好的用。 先前漆黑的雷霆劈在他的身上,给他把罪孽力充得满满的,多余的都不住飘散。 他几步飞跃,踏过了一条条沟槽,每次踩到湿滑的边缘就会把那块泥踩入坑中,但也只是有惊无险。 十米,五米,林小姐也冲了上来,右肩抵左剑,左肩抵右剑,迫近后蹬地飞出,砍出两轮重叠的上弦月。 小弥撒猛然转身,抓紧布条,令所有木柴焚烧,塑造出一捆坚硬的标枪,狠狠往前砸,恰恰与剑锋相击,被砍回的同时也弹回了双剑。 别西卜顺势拽着回弹的标枪,单腿着地,原地旋转,再甩出一击,又被双剑合璧砍回。手臂向后荡去,弱点一览无余。 好机会,他现在没法腾出手拔枪!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八点5章 拼图 下 林小姐左手剑立刻贴向小鸟的肩膀。 那就把这只碍事的,反抗的手,也给砍断吧—— “砰!”标枪可是沾了血的,现在再次爆燃,旋转加速,以远快于她的速度砸在她的身上。 这一捆二十多杆骑枪,完全可以把她捅成筛子,但苦于那枚勋章突然闪现了半秒纯金的屏障,只是将杀伤力化作冲击力,把林小姐弹飞出去,贴地撞地又再起,双剑拉地急停。 必须想办法把那个该死的勋章拿下来捅爆。 小弥撒差点被惯性和狂风带着跑,单脚跳了两下以保持平衡,甩动捆绑带,一齐向上抛射而出,达到巅峰后,陆陆续续飞出。 林小姐纵横连续劈砍,将剑雨劈开,砸入身后身侧的泥地里。 她可以让勋章继续抵挡,但那个屏障是按时长而非按攻击强度消耗罪孽力的。只要挡得下来,抗一发导弹和一颗鹅卵石,于它是没差别的,小弥撒就是抓住了这点,让标枪分波袭击。 与此同时,小弥撒扯起裙子,黏上黑灰,编织鸦羽袍,随后点地乘风飞起。 他想干嘛? 林小姐收回双剑,警惕地望向周围,额头淌着热汗…… 要用紫罗兰的力量吗?现在还可以把白银皇和幻影坦克召唤出来,但问题是怎么编个理由给那群观战的碍事鬼听。 别西卜越飞越高,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已经看不见了。 高空的风更冷更锋利,劈砍在身上,夹杂着细碎的冰晶,割开了他的手臂和脸颊,流出了燃着黑焰的血。 足够高了,他一转身,松口,甩出斧头又握住,塑具骑枪,飘散黑灰,层层结构如龙鳞生长于漆黑的脊梁之上。 “雷霆,再一次……” 就和对决卡塔琳娜那次一样。 漆黑的雷霆轰在骑枪之上,枪身涌动起了电火花,巨响与热浪不断扩散,席卷大地。 电流贯穿了他的全身,从脖颈捅穿脊梁再蔓延到脚踝,炽热着,颤抖着。 鸦羽袍再次粉碎。重力恢复,他也逐渐减速,同时举起骑枪至齐肩,蓄至身后,手中飘出浓重的黑烟。 “该死,得逃!”林小姐扭头一看身后这些引雷针,还有头顶轰鸣沸腾的黑云,心都快炸了,几步迈出,正要逃出雷击范围—— “朕来助你!”维德威武的声音自骑枪中传出,随后别西卜的脖子上亮起了一只,久违的,白亮的,扭曲气场的风暴眼。 与此同时,林小姐的双腿死死沉入了泥泞之中,简直像被淤泥怪兽吞进去,死死咬住,根本拔不出来,脖子都被压得直不起来,都快断掉了。 这是……风压法术,外加风暴教的大罪共鸣!坦什特在黑执事那会儿用过的远程施法,外加他的风洞。维德是他教出来的,当然会用这招! 而此刻的维德,右眼正亮着白光,化为暴风。他借了一只眼睛过来,于此处投下视线,把她死死锁在原地。 这就是那个废物说的,维德的底牌! “感激不尽。”别西卜牵引着万钧雷霆,捏住骑枪的手掌开裂,飚血,后仰蓄至满弦,深吸一口热浪与浓烟,极力甩出。 “嘭!”黑焰爆燃,一次助推,枪尖将大气磨出火星,枪尖无比火热。 “嗡!”风暴追击而上,挺身回旋扣在尾翼上,二段加速,绽开音爆,割裂声音,眨眼间捅在闪金盾面之上。 林小姐抗不下此等重压,手疯狂颤抖,双剑立刻粉碎,赤裸的身躯因高温而飘起白雾。 最后,漆黑雷霆再度压下,迎向引雷法阵,粉碎大地。仇恨的洪水将怠惰包裹,无数爪牙扣在盾面之上,敲打,抨击,扭曲偏执出的电光如螺旋钻一般飞旋,溅出闪耀的沙粒。 “还不拿下?”“合力。” 又遭雷击的别西卜再次充满了仇恨,凌空转身,加速弹出,拖曳着黑焰,倒转,补上临门一脚。 而与此同时,奔涌的龙卷风也随之压下,把声音一并搅碎。 爆炸,狂风,雷霆,再强的盾面也撑不住这一击。 “乒?”很清脆的一声——闪金的盾面,开裂了。 “轰隆隆!”“哈啊啊啊!” 伴随着林小姐的怒吼,胸口的紫罗兰发出耀眼白光,与黑暗搏杀。 铂金的帝皇铠甲杀出来了,但转眼就消失湮没在光芒之中。 眼前光彩斑驳,瞬息万变。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是一 场轰轰烈烈的大爆炸。 本来还有巨响,但声音越来越高,直到寂静。 两秒,五秒,光彩尽数熄灭,滂沱大雨再次落下,无情鞭挞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盾面确实碎了,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行扭开了骑枪,之后收回了盾面,保住了这枚信物。 小弥撒和骑枪接连擦着她的耳朵滑过。 骑枪携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轰入身后的大地之中,炸出一个二十多米宽的扇形深坑之后停住,周围的液面都在沸腾,冒着焦味浓浓的泡。 小弥撒翻滚,带着泥泞,又转身抓地徐徐停住,喘着粗气。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雷霆与黑焰炸烂了林小姐的右耳,烧焦了几缕头发。 林小姐也好不到哪去,双手已经彻底麻掉了,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心脏也砰砰乱跳。 “呼哈……还有什么花招?”她同老奶奶一般,慢悠悠,晃悠悠,转过身来,喘气,歪头问。 木柴用光了,小弥撒也没那个罪孽力飞上去引雷了。 别西卜摇摇头,手扒着泥巴,往前挪动,手中拿着什么亮闪闪的东西—— “等下……”林小姐一摸自己的头发,信物不在,被他偷了,“什么时候?” 他知道她会把妖灵召唤出来抵挡,之后又是闪光和巨响,便可趁机把这个东西拽下来。 别西卜看了看勋章,只有一道极其微小的黑色划痕,还没自己的指甲长,一丢,丢入泥泞中,然后拔出骑枪,狠狠砸下。 “嗡!”只有震动,没有任何破裂感。 抬起,再砸,再抬起,往下扣,把身体的重压也扣上去,抬得更高,再捅,一次次捅,不停地捅,捅到筋疲力尽,手腕抽搐。 可这样的攻击,根本没有办法伤到它。 林小姐也就被抢走时惊讶了几秒,现在更多的是可悲和同情。 “傻孩子,那可是色彩收尾人的信物,独一无二。”林小姐叹息摇头,苦笑着。 那是L协会的至高容器,虽然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但也不可否认,它确实硬得离谱,能被他们合力弄出那么小一道裂痕,已经称得上奇迹了。 要是他都能捅爆这个东西了,那这片大地的战斗力还真是乱套了。 别西卜再抬起,捅了一枪,骑枪因罪孽力不足而应声破碎,他彻底没了力气,跪倒下来,面对着勋章。 它好小,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残害妹妹。以及,在不远的将来,它请来的那位收尾人,会碾碎微笑教,风暴教,所有人…… “妹妹……”别西卜哽咽着,闭上了眼,跪得很虔诚,小手捂住胸口,像在祈祷,“哥哥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了……” 黑金国际的诸位也不敢接近。 “是呀,你得跟我一起走。”林小姐得意地朝他们望了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却看见,地平线的彼方,升起了一个白色的光点。 它太小,以至于一度让她以为是眼花了,看见什么反光的尘埃了……但今晚看不见月亮啊? 它来自远方,不断上升,不断变亮,拖出了洁白的轨迹,并持续拉长,生长。 它没入云端,淡开阴云,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看出它威力绝对非比寻常。 “多萝西姐姐会照顾你的,”声音越来越触动,“一起去西边,平平安安地生活,长大,变成像妈妈一样的勇敢女孩。” 白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逼近,变大,越来越清晰,黑云都掩盖不住它压过月光的光辉。 怎么回事?小鸟语气越来越不对劲了……林小姐惊恐地抬头凝望,怎么也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直到它破云而出。 “嗡啊!”白星闪耀,如一条巨龙现世,拨开千万米的阴云。 无尽白光洒满大地,比太阳最耀眼的时分还要闪耀。 大地被染成白色,雨水波光粼粼。 那是一支箭矢,洁白无瑕,有求必应,摄取每个人的心智。 既然违约,那便惩戒,如此简单。 第169章 破阵将军 上 刚刚别西卜这么直接地攻击她,还炸伤了耳朵,这不是主动攻击,是什么? 白光如此耀眼,却凸显出别西卜小小的阴影,和阴影之下的那枚勋章。 “不是……不是吧!”林小姐的天塌了,心都被活生生扯出来了,紫罗兰的根须切割着她的心脏。 “约书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按时吃饭,准点睡觉,要和现在一样,一直漂漂亮亮的……”不过这些只有她提醒我的份吧? 石英箭矢的无尽威光直转而下,势不可挡。 它,完全有资格,击碎这枚小小的勋章。 光太耀眼了,都快看不清东西了。 “我希望你的病好一点,每一天都比昨天过得开心一点。”小弥撒微微欠身,滴下了热泪,在冰冷的雨水中荡漾,“爸爸妈妈看见约书娅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子,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不要啊!”林小姐嘶吼着,但她束手无策。 别西卜确实会死了——倘若那通电话没有打通的话。 “啪!”轨道炮捅入了地面,直面无尽的闪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扯住了别西卜领子,把他拽到了后方去。 他滚入了水坑之中,转过滴水的头,却见一个伟岸的身影替他挡下了光辉,投下了阴影。 “重申,我司从未,也无意进行暴力审讯。”大尉吐着白雾,挡在别西卜的身前,俯瞰着身前那枚信物,手凭借着肌肉记忆,如同拨旧时的转盘式电话,拨动上面的小圆盘,到数字上。 松手,发条扭动,复位,然后又再拨下一个数字。她就像在给一位老掉牙的朋友打电话。 箭矢自然不会后退,流星般陨落。 “躲远些,孩子。”科尔架着别西卜的肩膀,往后扯,手臂黑化,“这是一个狠家伙。” 暗双月又挡在他们的面前,双枪交叠,铸起一面血盾。 同时,装甲车也开启了黑金屏障,减免二次冲击。 所有数字旋转完毕,陈旧,带着铜锈味的轨道炮,亮起了闪耀的金光,炮口扩张又重组,其间不知有什么粒子正在对撞,传出穿梭的空灵音效。 “然而,倘若有第三方势力介入我司正常的质询流程,甚至企图伤害我们的重要人证……” 大尉脱下了黑制服,露出内部紧身鎏金作战服,胶质防水防强酸还防罪孽,一腿踢起轨道炮,震动沿着大地传来,绕着肩膀转了两圈。 重重踏地的同时,脚下潮湿的淤泥化作了黄玉,并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扩张,周围又升起珐琅质的巨型兽牙,溅落出金粉。 〔怠惰〕大罪,完全共鸣,领域展开。 石英箭仅一米之遥的刹那,她双手抡动轨道炮,每个阀门都迸发出焦热的黄色火焰。 “这,某人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撞击,冲击,打击,两股巨力相互搏杀,宛如白银天龙同金角犀牛角力,两股色彩分裂天地,而交界线,是一片涌动的虚无,与偏折出的五光十色。 她的武器切切实实是轨道炮,但事实上,手上那根厚实沉重的柱子只是动能炮弹。 真正的大炮,是她自己。 南北战争时期,在罪孽力面前,那些沉重臃肿的大炮拉上前线无疑是活靶子。 而像她这样的破阵将军就不一样了,只需要从飞机上一跳,不需要降落伞,自由落体都嫌太慢,得把自己塞战斗机炮筒里射出去,扛着炮弹陨落,落地时直接暴扣,一锤就是一片废墟。 眼前,光彩太耀眼,很难相信南北战争战场上会是何等壮阔的场面。 每个人都无言。视线被光彩吞没。 暗双月的屏障都被干碎了,被强大的光压撞在科尔和别西卜身上,三人一起翻滚出十几米开外,抓住装甲车才免于被继续刮跑。 十秒过后,一阵大爆炸,但所有冲击力都被压向了两股罪孽力交界线的另一头。 在大尉所处的这边,〔怠惰〕屏障的这端,没有一缕火苗能飘过来。 那支箭被一击敲碎了。 光芒又持续了十几秒,才得以逐渐看清大尉的身影。 她依然挺立,就和身为s公司的标杆炮兵那时一样,合起岔开的双腿,转了一圈烫红又冒烟的轨道炮,砸入泥泞中。 共鸣解除,领域收缩。 她抬起了手,差点敬礼,向耳机汇报清除攻击目标,直到发现耳机炸了,帽子也飞了,才甩甩手,单手叉腰,深呼出 一口气。 藏在帽子下的浅棕色毛绒熊耳朵露了出来,很少打理,有些炸毛。 不得不说,生吃还是很难,双手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不修整一个小时,是开不出下一炮的。 “倒让我想起了当年……唉。”她松开了武器,弯下了酸痛的腰,捡回泥泞中的帽子,弹了弹,叹息,“愿家国永安。” 她很少感时伤怀,但这股熟悉的受压感半面勾起了她一些震撼的回忆。 那枚勋章,毫无疑问,被冲击波干碎了,飘着金色的烟。 “那个……”别西卜指向那本躺在泥泞中的魔法书。 “得嘞……哎呦我这腰。”科尔扒着车身站起,捂着差点被对折的腰,跌跌撞撞拿来那本书。 先前,他俩压在暗双月胸口,活生生把他压晕过去了,口吐白沫。 别西卜稍微挪近了一些,翻开了书页,竖起,对着那枚破碎的勋章。飘散出的金雾争先恐后涌来,钻进了书页之间,完全吸收,最后把书一合。 〔怠惰〕,收容成功。这样就能防止这些罪孽四散而逃,继续祸害妹妹了。 终于,妹妹得救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六十九点5章 破阵将军 下 林小姐望着这里,磕磕巴巴,光着身子,在寒风中抖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你为什么……” “我只是防御,并没有任何攻击意图。”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把,它救下来……” “我如今已非壮年,没有十足的把握抗下这击。”换言之,她懒得弯腰捡那玩意儿。 “可,可只要踢一下……” “因为,〔怠惰〕。” 很显然的道理,这东西在林小姐手里肯定没好事,莫名其妙到了自己手里又肯定会被指强抢之类的,麻烦得很。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毁灭它。 林小姐呜咽了一声,捂住了嘴,之后又捂住了脑袋,蹲下,不住摇晃着头。 “完蛋了……完蛋了,我搞砸了……” 把百万英镑弄丢的人,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啦,回归主线。”科尔再次拔出了枪,另一只手掏出一只手铐,在指尖转了两圈,反手握住。 “现在,拜松·巴格林,黑金国际将以蓄谋袭击,走私毒品及危险物品等数项指控逮捕你,押送至j公司审判所,予以进一步调查。” 可她依然蹲着不动,在雨中自言自语着,抱着尾巴,尾巴也抱着自己,欲哭无泪。 “不要再挣扎了。”科尔觉得心好累,手掌还隐隐作痛,又得上手去强制执行。 “我完蛋了……我打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机会……”她依然摇晃,声音越来越抖,又猛然把头从手臂中抬起,扭头望向小鸟,“我什么都没得到……我得到都不是我想要的。” 大概是直觉吧……一看到林小姐那个无助又冰冷的眼神,别西卜就察觉到了不妙,立刻张望四周,最后目光定在那只麻袋上。 里面全是小玩具。但根据他的推理,这些小玩具的内部,应当全是—— “炸弹……”别西卜牙齿打着颤,扭头指着那里,高声呼唤,“麻袋里全是炸弹!” 袋子就在装甲车旁边,离他都只有十米之遥,甚至就在科尔身边,往边上踏一步就是! “什么玩意儿?” “呵呵……你们这样对我,我肯定加倍奉还……”林小姐遗憾地摇头,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只粉色小遥控器,对准麻袋,表情淡然,轻轻按下,然后啵嘴,发出清脆灵动的一声,“啵~” 遥控器红光一闪,袋中立刻传出不祥的电磁音。 “我丢你老母!”科尔一把抓起袋子,往边上一撇,来不及往远处扔,就扑了上去,漆黑从手腕蔓延到胸口,死死压住。 “胡来!”大尉奔去帮忙,但现在根本用不了罪孽力,赶不上也防不下。 难道那场悲剧又要重演了吗?绝对不允许! “砰!”一整袋的小玩具无情地爆炸了。 浓烟滚滚,科尔被炸飞出去,在地上接连滚了三圈,后背着地,恰恰停在大尉腿边,然后猛然咳出一口鲜血。 制服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伤口连血都流不出来了,已经一片黑了…… 他扭头望向大尉,且咳且笑,脸上都被熏黑了,还要打趣道:“原来,死掉……是这种感觉啊……” 大尉无言,望着他,抬头,拧起了花白的眉毛。 别西卜则用小手舀了一捧水,往冒着烟的坑洞里泼水,熄灭了小小的火焰。 当然,用不上他,暴雨自会浇灭它们。 “咳,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你没事。”大尉轻轻踢他。 “别安慰我了,扑一百多颗炸弹上,我的〔罪坟〕也挡不住——等下?”他一抬头,望望胸口,伸手一摸,竟摸着完好无损的胸口,温热,只是制服炸开了。 “我,我没事?真的假的?”他鲤鱼打挺而起,拍打全身,真的有知觉——硬要说哪里痛的话,就是之前朝自己手掌开的那枪,现在隐隐作痛。 “这些都是十年前的炸弹了,还淋了那么久雨,还能引爆已经算难能可贵了。”别西卜拨弄着小玩具碎片,叹息。 这些可以卖钱,电池什么的也可以拆下来用,这么炸掉真是可惜了…… “你不早说!哎哟赔我眼泪!”科尔怨声载道,捶着装甲车,然后余光一瞥躺地上的暗双月,扑了上去,翻开他的眼皮,大叫,“妈的你没晕啊!” “血魔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啊……不过你倒是把卡号报完啊……”他露着血红色的尖牙, 耸肩笑着。 “真损啊你!”说罢,他们俩又互相掐起了脖子。 大尉望着这里,释然长舒出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她刚刚捶爆那支石英箭时都没出这么多汗。 “小鸟,小鸟。”彼方,淋着雨的林小姐招着手,似乎并不意外,歪头呼唤着。 别西卜刺过去一眼,又没在看了,很无奈。 他现在只想杀掉她,给妈妈报仇,但黑金国际如此强调要带回去审讯,他也不能擅作主张。 “小鸟,来看嘛,好歹我们前几天还是玩得很开心的,对不对?” “我只感到,恶心。”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样啊……好吧……”林小姐沮丧地摇摇头,又浮出一抹异样的微笑,“那小鸟,你那么聪明,能猜到姐姐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科尔和暗双月停止了掐架,翻身而起,因为她没有松开遥控器。 还有炸弹,而且是真家伙,看一眼那个表情就知道! “还有炸弹。” “不算炸弹吧……但会爆炸。”林小姐眯眯笑着,同车前的弹簧小摆件一样摇晃着脑袋,把先前的不快抛之脑后,因为接下来能发生的事真的会让她很开心。 黑金国际的各位看向了小弥撒,尤其是大尉,眼神特别严肃。 别西卜也低下了头,回忆起这一切……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那个东西是很久之前埋下的伏笔,而且他曾经还问过。 记忆碎片在脑海中起起伏伏,最后停在一帧画面上。 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起坐在她的车上。他的小手,正指着一枚—— “导弹头……”别西卜喃喃着,心越来越悬。 “是的,姐姐现在要引爆它哦~” “但你车上的货物都会毁掉。” “没错,但车上好像……还有一位新朋友吧?嘻嘻~” “等——多萝西!”别西卜吼了出来,想要站起,腿却已经冻麻了,动不了。 “在哪儿?”“他妈还管什么在哪,开枪!” 科尔和暗双月一齐瞄准她。 “你们敢开枪?”林小姐把遥控器背到身后去,挑衅地睁大眼睛。 他们不敢。 “这都不敢?哈哈!废物,一群废物!”林小姐癫狂地笑了一阵。 小弥撒并没有停止挣扎,而是一次次爬起,却又一次次跌倒。大尉扶住了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去死吧,多萝西!”她毫不犹豫,按下了起爆键。 下一秒,仓库后方十几米处,炸响了冲天的火光,在暴雨中摇曳。 装满货物的车就这么被炸得稀巴烂了,残缺的轮子飞出十几米开外,着着火,无助地倒下。 静谧之中,只有林小姐狂妄的笑声依旧。 “死吧,死吧!坏我好事的人,全部去死吧!” 第170章 是的,孩子们,我回来了 上 火焰很嚣张,借着车上的食用油机油润滑油可乐什么的烧得很旺,不断扩张。 又是一次二段爆炸,再次湮灭了别西卜的希望。 他无助地朝那边跪着,前半身倒映着火光。 多萝西被催眠了,还被反锁了,根本没办法从笼子里面逃出来……这会儿,已经没救了。 “怎么样,小鸟?知道我的痛苦了吧!这还远远不及呢!”林小姐捧腹大笑,掐爆了遥控器,摔入泥泞中,之后又捶着地面,狰狞着凝望,“是你害死了她,是你的叛逆和自私害死了她!既然你把我逼到这条路上来,那我就走给你看!” 别西卜凝望着,不为所动。虽然和多萝西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明明已经和一家人一样了…… 科尔蹲在他的旁边,拍着他的背,不知说什么。 “妈的。”暗双月暴怒无处发泄,双枪朝天,崩崩崩连嘣十四枪,无能狂怒。 “节哀。”大尉单手捂胸,眼睛酸痛。 何其相似啊……当年,“剃刀”死了,马斯刚来,在大伙儿最快乐的时候走了。现在,这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和妈妈差不多的大姐姐当家人了,却被当着面掐碎了希望。 “你这种叛逆的,自私自利的小鸟就不配有家人!谁喜欢你,谁关心你,谁就得倒霉,死不瞑目!”林小姐狂吠着。 又一声爆炸,火光一闪,依旧耀眼,更加旺盛了,扒着仓库湿漉漉的墙往上爬。 突然,火焰中飞出一个方形的玩意儿,直上高天,拖着滚烫的白烟,之后往这边飞来,砸在林小姐和小弥撒之间。 是那只笼子,锁被干烂了,柱子也弯了折了,敞开着,挂着燃烧着的黑袍布条,在水里滋滋冒烟。 “哈……哈!瞧吧,连尸骨都烧没了!” 可下一秒,火海之中,挤出一个人影。 火焰在他的身上缠绕,却烧不穿浸满雨水的熊毛大黑袍,厚得要命,也沉得要死。 他的头盔撞破火焰,本就拉风的风火纹样在火光中更加耀眼。 他的怀里抱着多萝西,盖着块湿的雨棚布,公主抱,背着一根银柄棒球棍,手上则是一套厚实的熊皮手套。 多萝西依然沉睡着,胸口则是杀气腾腾的诙笑,尾巴跟避雷针似的高高抬起,硬得不得了。 不等他完全走出火海,他们就认出了他——好吧,那个男人永远这么准时。 “马斯!”科尔和暗双月一齐叫出来。 大尉颔首,此情此景,实在忍不住微笑起来。 “老大……”别西卜呆滞地凝望着,喊着。 “不是吧……”林小姐抓狂地捂住了脑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啊!” “嚯,大伙儿都在啊。”马斯踏着火焰,却快它们一步走了出来。火蛇在身后追逐,扑腾,但就是抓不住他,被雨水逼了回去,不敢放肆。 雨水打在他的头盔上,又“滋滋”起来。天知道里面热成什么狗样子。 “你……我!唉!”“等着干啥!” 科尔和暗双月一点头,脱下制服,各兜起一大捧水,飞奔过去,“哗啦”浇他身上。 “嘶嘶!痛痛痛!” “你小子!”他们俩异口同声,一左一右,扣住了马斯的脖子,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似的。 “没大没小的,我都四十好几咯。” “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他们俩问得一个比一个急,陪着老伙计一起往前走。 “这就说来话长了……回头聊吧?”马斯悻悻地笑着耸肩。 这么多年,还真是发生了许多变故啊…… 和他们见面,自己还家庭美满呢,所以一见到,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为老婆孩子热炕头卖力干架的时候。 诙笑在多萝西怀里跳来跳去,被大叔们围得不知所措。 “好好,回头开十瓶酒叙旧啊!”“瞧瞧,这不是抱得美人归嘛!哈哈!” “救人哪有什么抱不抱美人归的……”马斯顿了顿,扫视他俩,冷哼着抬头,“所以,十年了,你俩还是单身?” 他们脸色霎时变白,对视,脸一热,又一起大笑起来。 林小姐看着勾肩搭背的三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表情也一直变不动。 走着走着,到了跟前,马斯与别西卜对视,互相一点头,报了平安,又看向大尉。 “坏妹妹!”诙笑嗖一下跳了出去,扑进妹妹怀里 ,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流着眼泪,“你怎么伤成这样的说!” “没事的。你没事吧?” “没事,老大一把把钢筋拔出来了,救了我的说!” 哦,还有违约这茬呢……科尔和暗双月一拍脸,收敛住了笑,松开了手,但依然并排站着。 “嗯……好久不见。”马斯一句三叹。 “好久不见。”大尉点头,切回了严肃,“依照公司条例,我们得优先处理违约的事。” “是啊……额……我很抱歉。” “但依据我的个人判断,我认为处理眼下这个麻烦的优先级要高于对十年前遗留问题的处置。”大尉侧身,伸手向林小姐,“这位,我们的敌人,巴格林。” 科尔同马斯耳语了一句,先带着他把多萝西送进车里面躲雨,随后再次出来。 “巴格林?好熟悉的名字……那个垃圾桶?”马斯甩甩手,困惑地挠头。 面前那个只知道喘气的赤裸少女,是那个其貌不扬却无所不能的垃圾桶商人? “马斯老大,我想,她才是害佩特拉沦陷风暴教,害卡塔琳娜走入疯癫的罪魁祸首。”别西卜淡淡地说。 “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马斯甩出了球棍,重重嵌入泥地里,地面都跟着一颤,拧拧脖子拉伸手臂,嘎嘣嘎嘣响了一阵,再次抄起球棍,仇恨顺着手臂流淌,看起来平静,声音却沙哑了许多。 “你们要几分死?”引申自牛排几分熟。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点5章 是的,孩子们,我回来了 “你们敢打我?”林小姐歪头,嘴角抽动着。 “马斯并非我司的雇员,其行为出自你们的个人恩怨。”大尉平静地解释着,揉了揉熊耳朵,塞进了帽子里,“倘若不影响正常的审讯流程,阻碍‘报仇’这一行为,显然是违背我司的信仰的。” 换言之,只要不打死,就往死里打! “放心吧,马斯,她肯定还有几针k公司‘催化剂’。”科尔也火上浇油。 “那我就放开了啊。”马斯转了一圈球棍,盛怒地发起冲锋,脚步咚咚敲响大地,有力雄壮。 有了这身新的披挂之后,他的力量更进一步,比先前还要豪迈! “不,不……”林小姐颤抖着摇头,害怕了,往后一倒,一点点往后挪,“不要打……不要!” 马斯才不会听她的,踏至前方,照头一棍暴扣砸下。 “不要,救命啊!”她手臂挡在面前,高声呼唤,“耀!骑!士!” 球棍暴扣而下,却迎上另一股同样豪迈的冲击,炸开一阵冲击波,将双方炸开。 马斯扛着球棍,压低身姿,单手抓地急停,双脚拉出两条泥泞的沟槽。 林小姐一下子飞了出去,面朝下摔在水坑里。 来者手执一杆金光闪闪的骑枪,金底白边又嵌着黄玉,破开泥泞,也缓缓停下。 他身披风暴教的黑袍,隐隐透出金光。 “桑丘!五分钟!傻*!脑*!狗*!拖了那么久时间,你他妈管这叫五分钟呜哇哇哇!”林小姐捶着地面,嚎啕大哭,“我一个人搁这软磨硬泡那么久,你到底他妈掉*坑里去了是吧!” “啧……多事。”刚露面,身份就藏不下去了,桑丘拉下了黑袍,露出骑士装饰,举着骑枪对准他们,“我必须同时躲维德和青枫,能来救你已经称得上壮举一件了,别给脸不要脸。” “嚯,这是一阶对吧?”马斯转了圈球棍,正在气头上,呸了一口,“没事,我照样打。” “放心,没有日光的耀骑士就像没有番茄酱的薯条,没有奶油的蛋糕,没有气泡的可乐。”科尔举起手铳,抬抬下巴,自信满满,“而且,我们这儿狠角色也不在少数啊?” “天辉事务所。”大尉念了一遍他们的名字,拳头硬了起来,但又松开了。 当初,就是他们发动的最终袭击。 大尉不是收尾人,但实力放到一阶中去也是令人胆寒的。 “但可惜,你只是个司机。”暗双月笑了笑,也跟着举枪,一左一右摆着pose,微微飘起的衣服下露出二阶的徽记。 而且装甲车上还有很多队员没出来呢,其中一阶收尾人就有两位。 “唉不是……”真没见过这么拆台的!科尔嘟囔了一句,往他那撞了一下。 他们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当初那起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恨不得马上撕了他。 虽然小弥撒没法打了,但他怀里的小家伙可凶了,气势汹汹地跳出,在泥地里打转,怒目而视,等会儿真要打架,它准第一个冲上去咬他脑袋。 “当然……我也没指望单挑诸位。” “那你来干嘛啊你个废物!屁颠屁颠跟堂吉诃德跟这么久,连这群杂牌野狗都打不过吗!” “闭嘴吧你个蠢女人!我起码完成了我的任务,而你呢!”桑丘回头举枪逼着她,撞倒之后愤然一甩,杀杀她的锐气。 “身为〔虚饰〕使徒,能被一个小弥撒整破防你也是够逆天的!” 林小姐抿紧了嘴唇,现在一丝不挂,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很好,言归正传——”桑丘咳了咳,抽出一只收得好好的信封,拆开,给他们看了看r公司的印章,“简而言之,巴格林小姐在税务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必须现在启程回新巴别塔总部接受调查。” 这份传票当然是早就拟好的,用来当脱身的借口。 “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大尉寸步不让,“倘若贵公司要抢人,那我们只好奉陪——这显然与针对个人的质询无关。” “我明白,但恐怕你们的证据不足以拘捕巴格林小姐。”桑丘也摇头否认,金色的眼眸直视着别西卜,“推理链终究只是推理,我们需要的是足以一锤定音的铁证。否则,这场针对r公司特别调查员的质询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无稽之谈。” 终于,他捅破了这层薄纱:别西卜根本就不是在实事求是,而是在心理博弈。 在博弈层 面,林小姐生命值固然很高,攻防也无可攀比,碾压小鸟,但小弥撒的血条是无限的,攻防再低也能耗死她。 说真话当然赢不了每句话都无需证明的〔虚饰〕使徒,想赢,只能说“假话”。 辩论的胜者所言并不一定是真理,但败者一定是破防的那个。 小弥撒别开了脑袋。一旦这个秘密被揭开了,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等下……我才反应过来!我被牵着鼻子走了!”林小姐连忙爬了几步,指着小鸟,放声,“小鸟,再来!你的小花招——”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闭嘴吧你!身为〔怠惰〕使徒,累成这个狗样,还得替你收拾残局,我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桑丘骑枪重重击地,一脚踢倒她。 林小姐却一直盯着小鸟,眼中闪着泪光,再也说不出话。 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之后,桑丘朝诸位伸手,平静地问:“证据。” 科尔见小弥撒半天不说话,忍不住上前:“她在玩具里面塞炸弹,这够不够?” “我要的是证据。” “好,那就给你——”科尔环顾一圈,盯准那袋玩具,却发现它们已经烧毁一大半,剩下的虽保存完好,但拆开来也找不到炸弹。 林小姐刚刚引爆,真正的目的是,销毁证据。 “证据呢?” “还有车上。”暗双月脱口而出,却立刻咂嘴,低头。 车也被炸了。上面一切可疑的东西都付之一炬了。 “嘶……毒品!” “嚯,这可真是严重的指控。”桑丘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跺着脚,“那么,证据?” 天杀的!全部被销毁了! 科尔一拍大腿,拧巴了几下,低头叹息,忽然想起什么,扑入泥泞中摸索,很快摸出了坦什特那本法书。 “哈,风暴教的前主教的笔记,总铁证如山了吧?他总不可能来糊弄十年后的我们。” “看看。” 科尔自然不会给他,但还是走了上去,翻开书给他看。 上面只有一堆鬼画符一般丑陋的文字。 桑丘一眼就知道自己看不懂这玩意儿,但又摆摆手,指他。 “我也看不懂。” “那么?” “小弥撒看得懂。” 科尔把书呈到别西卜面前。他微微张嘴,欲言又止,头别向一旁,没有说话。 “等等……难道说……”科尔瞪了几眼上面的符号,又看看迷茫的小弥撒,恍然大悟。 “看吧,先前他给你们读的,全是自己瞎编的。”桑丘直接从结论出发,一步到位,撕碎了这个稚嫩到无人在意的谎言。 而且这上面的真实内容是坦什特的〔罪魂〕,而不是什么骂街。 林小姐目瞪口呆,再次受到重创……我堂堂〔虚饰〕使徒,就这么被骗了? 桑丘再向每一个人伸手。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等下,诙笑怎么不见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小妖灵的消失。几秒过后,它又骨碌碌滚了回来,一甩尾巴,把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塞到坏妹妹手里。 是摄像机。 “其实,如果关于毒品,这里也不是没有证据……” 第171章 复仇时间 上 桑丘愕然了,惊恐地回头,望向林小姐。 林小姐怔了一会儿,僵硬地扭过头去,苦涩地笑了。 怎么会蠢成这个样子啊!这nt玩意儿!凯尔文的眼光还真是犀利! 有一大堆保命手段,有堂吉诃德的信物,有可以好好利用的契约,还有虚饰的紫罗兰被那些妖灵,她就是输了!这他妈拴条狗都打得比她好啊! 他现在只想破口大骂,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猪队友,一手好牌打得稀碎,就知道玩她的小鸟! 别西卜拍了拍相机,摆弄了一番,调出了她给自己打药的片段,虽然有点卡,但看得清楚。 在床上,她就那么欣慰地笑着,把针筒刺进他的手臂里。 “瞧,还有什么好说的?”科尔双手交叠。 “也许这只是一针维生素呢?”桑丘歪头反问,“还有,小弥撒并没有产生什么不适症状吧?” “没有。”打了两针,但都还没来得及扩散,就被炸开了。 “那根据疑罪从无原则,你们无权指控这一针药剂为毒品。这是毫无根据的强词夺理。” 桑丘暗自松了一口气,背后热热的。 小弥撒头一点点低垂下去,手指摩挲着按键。 他还有一份证据,但他真的不愿拿出来。 “别西卜。”大尉看出了他的为难,弯腰,拍了拍他的肩,“事在人为。” 小弥撒回头望望她。她点头,再拍了拍。 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逃掉。 另一旁,老大蹲在他的身边,狠狠捶了捶背,头盔依然拉风。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他默然转头,狂按着按键,相机也“滴滴”地叫个不停,持续倒退时间轴。 “完蛋……”林小姐忍不住惊呼。 “你他妈?”桑丘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眉毛翘得都快从脸上蹦下来了。 怎么会有这种主动留下犯罪证据的人啊!你自己自首得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咽了口口水,表情已经很不淡定了,手指敲打着骑枪柄。 “这个。”别西卜找到了,呈给他们看。一年多前,林小姐胁迫着妈妈,给她注射药剂之后,不断征服还要全程录像。 妈妈变得越来越奇怪…… 桑丘牙齿打着寒战,越看越心寒。 不仅如此,还有在此之前的监控录像。林小姐一来就在屋子里放了针孔摄像头,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说的所有话都记录了下来。 “如何?”暗双月抬头问。即使他不认识薇薇安,但他也为她而感到惋惜。 那些哀嚎,实在太触动心弦了,直击灵魂深处。可屏幕另一头的她,没有人能救。 “嗯……”桑丘点头叹息,“我觉得这还是维生素。” “这还只是维生素?”科尔扣住他的肩膀,要不是有肩甲隔着,都已经捏碎了,“我给你打一针维生素,你会有这种变化?” “不要忽略另一种可能,”桑丘心虚地不得了,一直搓着下巴,心都不知道搁哪儿在跳,“那就是……其实,这位女士主动献出自己的身体,背叛她的丈夫,屈服于心中的欲望。” 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你他——”科尔还没骂出来,就住嘴,带着大伙儿退后了,只剩马斯留在那孩子身边。 他知道,现在有一个人,比他更应该〔仇恨〕。 可桑丘却以为他们是被自己说服了,不敢上前。他当然不知道屏幕上那位是某人的妈妈。 “没错吧?人心是复杂的,你们又怎么能仅凭她一时的矜持就认定她不是个放荡的——” “您披着黑袍,看起来是从风暴教那边来的?”别西卜低着头,望着屏幕上的画面,语气很平静。 “是的。”桑丘点头。 “那您应当知道,魔咒教的领地,是不容他人随意践踏的。”话音未落,别西卜陡然站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威压,一把抢过老大手中的球棍,后仰,蓄满。 “微笑教,不欢迎你。” “砰!”球棍纯靠蛮力投出,爆砸在桑丘胸口。速度太快了,根本没反应的时间! 桑丘一下子飞出十几米远,腿一着地,身体又不受控制,翻滚了一圈后重重倒地,球棍嵌入甲胄之中。 倘若没有这身盔甲,他的胸口已然有一只大窟窿,血肉模糊。 公司条例管得住公司的人,但很抱歉,这 里是微笑教。 “噗咳!”桑丘迟迟呛出一口血,同时挺起身体,拄着骑枪,拔出球棍,甩了回去,喘着粗气,歪头,“所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微笑教的,待客之道?我还以为,你们,很友好——” “你不是我的客人,”别西卜抱起诙笑,丢向高空,投过去杀意,“我又凭什么要给你面子?” “哇咔!”诙笑瞬间扩大一百倍,怒目着,俯视着,拖拽着火星,如小行星一般逐渐加速,再浩浩荡荡地砸下。 “给我去死的说!” “糟——”桑丘全力抵挡…… 诙笑的全力一击满打满算撞在他身上,爆发出一阵阵冲击波。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一阵金光闪耀起来,之后是大爆炸。 热浪扑面而来。硝烟弥漫,诙笑又从烟幕中飞出,恢复了西瓜体型,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坏妹妹腿边,身上冒着烟。 “没事吧?” “呼噜噜!”它晃悠悠起身,和落水狗一样甩动身上的雨水,眼睛里转悠着漩涡,“晕晕的说……” 金光再一闪,荡平硝烟。 彼端,纯金骑枪击地,又展开,变形。 桑丘单手捏住枪柄,顶着阻力,将一柄恢宏的闪金圣剑从骑枪内部提出,甩了一周半,荡开金粉,又一扫腿,踢起枪身,一把扣住。 金属碰撞声过后,枪身化作了一面尖盾。 他挥动圣剑,敲在盾面上,绽开冲击波,震慑他们。 “还要继续吗?”剑锋指了过来。 他站在那,夜晚顿时变亮了许多,但盖不过暴雨滂沱。 同为〔怠惰〕,他的罪孽力距离大尉还有不小的距离…… “嚯,那就——”马斯抄起球棍,正要上前和他碰碰,却被小弥撒拽住了衣襟。 别西卜低着头,微微摇了摇,轻声道:“不用了。” 这姿态是在说:要是他死在这里的话,微笑教肯定会遇到麻烦的吧…… 后方,黑金国际的诸位,包括大尉,都闭目低头:可以了。 诙笑被吓到了,一滚,躲到坏妹妹的腿后边去了,瑟瑟发抖。 “还真是……又窝囊了一次啊。”马斯喟然长叹,收起了球棍,摊手。 第一百七十一点5章 复仇时间 下 桑丘也汗流浃背了其实,故作镇定,咳了咳,收了阵仗,扛起骑枪,踢了踢看小鸟看呆了的林小姐。 “腿断了?” “没……” “那就他妈的给我起来!”一脚直接招呼上去。 林小姐不敢怠慢,连忙站起。现在的她,还真是一无所有…… “主人!”不知躲哪去的小纸片飞了回来,打在她脸上,又蹦又跳。 “你干什么……”颤抖的声音。 “我把沙琪玛叫来支援你啦!” 话音刚落,腾云驾雾的沙琪玛便带着俩羊驼从天而降,得意洋洋,身上披着挡雨的雨棚布,嘴里还嚼着香喷喷的饼干 林小姐定了两秒,噗嗤一声,自嘲地笑了。 “我们已经打完了。”她已经不觉得遗憾了。 “啊,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沙琪玛抬抬眉,现在这里就数它和它的伙伴们最开心了。 “沙琪玛。”小弥撒轻声呼唤。 “放心,约书娅已经没事了。”它自信点头,冲他眯眯笑,“谢谢你的饼干和火堆。” “你还帮他?”林小姐一歪头,无比疲倦。 “不不不,这是两清。倘若日后他拿招待这件事来胁迫您付款,岂不是很麻烦?”它讲得头头是道,也跟着语调摇头晃脑。 真奇怪,羊驼会说话?算了,还是那句话,这片大地无奇不有,有一只会说话的羊驼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了,带着你的随从赶紧上路吧。”桑丘扶着额头,痛得不得了,“咱还得回去和r公司解释呢……你不知道堂吉诃德有多难哄。” 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仇恨〕和〔暴食〕这俩死脑筋的,他已经被追杀到头皮发麻了。 林小姐抱着沙琪玛的脖子,准备要一起飞走时,又回头,看向小鸟。 “小鸟,别忘了契约。”她苦涩地笑了,“你永远还不上前,永远是我的人,顶多半个月,我就会回来捉你,我发誓。” 可小鸟却一点一点跳到她身边来了,还抓住了她的手腕。 “带我走。”他仰望着她。 林小姐眨巴着眼,皱眉,蹦出一句:“啊?” 其他人也相当震撼。 “求求您带我走,我什么都听您的。” “额不是……啊?”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我真的跟您走。”小弥撒坚决地点点头。 “好吧……走吧,我很高兴,你愿意还钱。”林小姐终于绽开了笑容。 哦,对了,妹妹得救了,他肯定也放心家里了,然后就愿意跟自己去享福了,一定是这样!他肯定还是喜欢我的! “但如您所见,”小弥撒低头,抬腿,“我这条腿不行了,手也断了,您能接受吗?” “当……当然!”马上抱回去打药,就今晚!到了酒店,门一关,再一锁,他就没得跑了,第二天肯定就听话了! “那我愿意跟您去还钱。”“太棒了宝宝!” 林小姐喜极而泣,手臂擦着眼泪,实在感动到无以言表。 桑丘在一旁看着,不耐烦地跺着脚。 然而,就在这最开心的时刻,沙琪玛咳嗽起来了。 “超载了的说。”他皱起了眉头。 “什么……超载?”林小姐的笑容僵住了。 “简而言之,被维德噼里啪啦一顿打,我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你不是休息了那么多天吗?” “一码归一码,总之,开云的话就是装不下这么多人。” “小鸟也不行?” “不行。”沙琪玛苦在脸上,乐在心里,朝小弥撒来了个k。 “你就不能少带一只羊驼?”“你就不能少带一只小鸟?” “草泥马!我抱着他走回去行了吧!”林小姐一把抱住了小鸟,头紧紧埋在胸口。 现在的别西卜,还真是大雷临头了。 “你确定要用走的?”桑丘立起了骑枪,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再多惹他一句就会爆炸的那种,“我手中这杆圣堂骑枪状态不太好,很可能会失控,明白?” “带我走,主人。”小鸟就这么黏着她,扯着小手,“不想和你分开,主人。” 一口一个“主人”……这绝对是故意的啊! “啊,哈啊啊啊啊!”林小姐抓挠着头发,又掐住 了小鸟的脖子,“但愿到了床上后你还能这么嚣张!” “可是,如果主人您主动离开我,那就算您违约了。”小鸟歪头,挣扎着,喘息着,抓准机会,一把拨开了她的手,“那么,应当是您赔钱给我。” 这样的话,债务没几天就会抵消了…… 林小姐目光震颤,又气又心碎,最后扑通一声跪倒,欲哭无泪。 桑丘真的要爆了,抬起骑枪就要招呼上去,小弥撒却挡在了面前。 “哟,护主?” “不是,还有一件事要清算。” “你妈——”骑枪都快捅他脸上去了,却被马斯摁住了。 两个大男人相视,低头,各自松了手。 小弥撒坐在主人面前,说:“主人,您不仅捆着我扇巴掌,还殴打我的妈妈,对吧?这是铁证吧?”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呵……你想怎么样?”林小姐表情已经死了。 “还记得吗?开始打架时,我向妈妈发誓,要把你剁成两百块。” 她冷哼一声,往桑丘那甩头:你问他让不让? 人形煤气罐都快炸了,推搡了一把马斯,又要举起骑枪,却被大尉按下了下来。 “要打就好好打,成吗?”桑丘竭尽全力维持一个表情。 可大尉只是不紧不慢从兜里掏出一枚s公司的勋章,镂空的正五边形,却雕刻得相当精细。 “还请阁下给个面子。” 望见这枚勋章,桑丘内心的怒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敬意,立刻单膝下跪,行骑士礼。 “抱歉,冒犯了……” s公司的级别相当简单且直观,从临时工“质点”开始,往上是线段、三角形、正三角形、平行四边形、矩形、正方形、五边形、正五边形、六边形、正六边形。 除去总裁,正六边形,和三位六边形,剩下的不就是正五边形……很难想象她立下了何等战功,先前的出言不逊显得格外失礼。 “我已不再是。”“但您曾经是。” 大尉点点头,没再言语。 林小姐顿感不妙,可换来的却是桑丘一个讥讽的眼神:自作自受! “能借一下你们的武器吗?”小弥撒摊着小手。 “抱歉,武器概不出借。”科尔遗憾地摇头。 别西卜又摇摇手,招呼他靠近,说了句悄悄话。 “哈?你认真的?”“我不能耽误别人赶路。” “我就知道微笑教弥撒是相当通情达理的。”桑丘啄木鸟似的连连点头,到现在还没起身。 科尔窜上了车,叫醒了自己的副驾驶姐们,朝她借了一只小盒子,飞奔回来。 “给。”“咔哒。”打开了……是一堆指甲刀。 “所以……小鸟的酷刑,就是剪掉我的美甲?”林小姐冷笑着,可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不算武器,对吧?” 大伙儿一致点头,只有林小姐在微微摇头…… “等下……你该不会!” “来吧孩子!”马斯已经迫不及待扣着这个贱女人的脑袋,压入泥泞之中,又拿来她刚给小鸟用过没多久的手铐,铐住手。 “嘿咻!”诙笑一跳,压住一根尾巴,阴险地笑着。 “想必,剪掉林小姐的尾巴,既不会影响她赶路,又不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吧?” “当然。”桑丘竖起了大拇指:快点,把她往死里整! “不……不要,小鸟,我前一阵子对你那么——呜哇啊啊啊啊啊!” 第一刀,比杀猪都要凄惨。一剪肯定是剪不下来肉的,所以得一直剪,反反复复剪,才能剪下小小一块肉来。 “畜牲啊!小鸟啊!” 平时,她自己剪指甲,剪到肉了,都得痛得翻来滚去,在嘴里吮吸很久,眼泪也被逼了出来。 而现在,小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剪,疯狂施加痛苦。 “啊啊啊啊!”林小姐哀嚎不止,晃得锁链铛铛响。 “老实点!” “老实点的说!” “我劝您不要挣扎。”小弥撒边说边剪,表情就和和妹妹一起和面时那样淡然,自然,“我的诉求是,剪下一百九十九块肉,而您这么乱动,只会增加我剪的难度——您看,剪歪了。” “哈啊啊啊!” “啧,不要浪费时间!”桑丘也跟了上去,和马斯统一战线,一起压制住林小姐。 “啊,小鸟啊!”手挣脱不开啊!腿动不了啊!尾巴全部被压住了啊啊啊! 林小姐嘶吼着,涕泗横流,把攒了十年的泪水在一夜全吼出来了。 她哭到哑,哭到晕厥,又痛醒,又痛晕,来来回回,折磨得口水都无法自禁。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快意。 别西卜就这么剪着,还要注意分散,确保剪完之后她怎么摆弄这些尾巴都会刺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从一开始嚎叫到失声,到后来的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大约半个小时,结束了。 “这么快?”科尔不住叹息。 “啊巴,你,小鸟,呜……”她眼中毫无高光,眼泪都流干了,在雨水中哆嗦。 “好了,松开吧。”桑丘赶走了他们,然后一把提起林小姐,架着她的胳膊,塞到沙琪玛背上去。 “咩~”它欢快地抖了抖,凝聚出一团筋斗云。 “那么诸位,后会有期。”桑丘弹了弹骑枪,也跟着踏上大云朵,挥挥手,又一拍沙琪玛的屁股。 “咩!”它半恼着回头,吐了他一脸口水。 然而,没有人和他们道别。 林小姐转过失神的头,已经死掉的眼睛盯着小鸟:给我等着…… “快走!” 桑丘又踢了一脚,终于让它肯带着他们飞起,迎向高空疾行。 这云朵还挺方便,比直升飞机什么的好使多了,起码没有坠机的风—— “轰隆!” 漆黑雷霆专打出头鸟!一击把他们干坠机了,冒着烟撞地,狼狈不堪…… 不过没多久,远方的他们又晃悠悠起飞了,但飞得很低,几乎是贴地飞了。 “我们会杀了她。”马斯拍拍闺女的肩膀,哼哼着,“只不过,不是现在。” “嗯……”小弥撒摇晃了一阵,便直勾勾倒下去了。疼痛的重压,终究是把他压垮了。 “等下……他失血过多了!”“他妈的断了一条手一条腿还打到现在?疯了!” 第一百七十二点5章 妈妈 下 “对了……坚持住!”卡塔琳娜一把把她拽起,摁在椅子上,指着那堆衣服,“你一直在这里给我缝衣服,换饼干喂孩子,对不对?说话,说话!” “对……”无比微弱的声音。 “别再忘了,忘了就回不来了,就这一次机会!”卡塔琳娜一手狠狠掐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猛捶自己胸口,把诙笑叫了出来,扣在她脑袋上,“诙笑,咬住!” “好的说!”诙笑张开大口,一口咬住了脑袋上边儿,咬出了血,但没有深入。 很痛,主教又一连扇了三个巴掌,更痛了。 薇薇安眨了几下眼,低下了头,一滴晶莹的泪从眼中落下,呼吸也逐渐平复。她的眼睛恢复正常了——暂时的。 “天杀的你终于醒了!”卡塔琳娜坐在桌上,甩着生疼的手。 “我的哥哥……叫什么?”她和每一天来时一样,死气沉沉……头一次觉得这个冰冷的态度这么亲切! “凯尔文。” “对……凯尔文……对了。”她喃喃着。 “他死了。” “我知道。”她声音沙哑,看起来没有什么情感变化,眼角却止不住湿润,“其实,我感觉得到,心里缺了一块……” 她卑微地摇摇头,嘴角颤抖着。 “只是,我不愿去,接受……” “那好,省得我解释了。”卡塔琳娜翘起了腿,顺手往火堆里拱了两块柴,“你现在的清醒只是暂时的,可能一个小时,可能五分钟,一会一点点变回去。” “我明白……”薇薇安望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连张合都如此费力,一用力,整条手臂就会抽筋,钻心得痛。 “别白费力气了。吸收了那么多神经毒素,你的神经已经退化了,再也干不了活了。”卡塔琳娜冷哼着撇开头去,“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根本没有办法再教别西卜任何东西,甚至不能帮他拉拉链,系扣子。” “是吗……” “过不了多久,她回来了,就会接着给你打针,控制你,撬开你的嘴,迟早能把他拐来。到时候教育他的就不会是你了。” 无言,无尽的哀伤。 “你觉得她会好好教别西卜吗?不!她会先反反复复吃他,直到他把你教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再强行灌输宠物意识。以后,他除了撒娇,侍奉,喊主人,别的什么也不会。当然,他肯定不会认一只兔子当妈妈。” 他现在还小,不需要打药就可以教,就像一块橡皮泥,随时都可以变成林小姐的形状。 薇薇安头越来越低,良久才吐出一句。 “所以……呢?” “你肯定没救了。但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宝宝能过正常的生活的话……”卡塔琳娜目光渐渐移向她,牵起她无力的双手,“把他给我吧。” “给你?” “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看不起我杀人放火,但我保证会教他正常的东西。” 她可是计划了很久的啊……和林小姐不同,她想要真真正正和他一起生活,长大,结婚,生子,变老,共度余生…… “我不会逼他打他,我会让他成为我的弥撒,和你一样勤劳能干。”卡塔琳娜诚恳地从桌上挺身下来,单膝跪地,捧着她的双手,“我们的生活不会很快乐,但也不会很艰难,安安心心过好每一天。” 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可薇薇安却摇摇头,用口型比了一个词:小狗。 “放心,在你的孩子这点上,我绝对是认真的。”她摸索了下桌下,从桌子里的暗格抽出一盒国际象棋,黑金国际产的,却烙印着风暴教的标识。 “这几年来,我在风暴教进行了双倍的侍奉工作,并且业绩在一众教派中也是稳居前三的,听从黑暗皇帝的一切指令,终于收获了这份信任。” 棋盘擦着桌子推了过来。 “我不懂。”薇薇安摇头,但也没有拒绝的样子。 “依陛下所说,这既可以当发信器,又可以当拘束器。”卡塔琳娜展示着里面的棋子。 “这里面倾注了陛下的罪孽力,在棋盘上落子就可以传递暗号给他。与此同时,被标记为棋子的单位,都无法逃出棋盘范围。” 如果硬闯,先是风吹,再是强压,就像一直推一根密闭的注射器一样,越来越艰难,直到纹丝不动,然后弹回。 这是坦什特闲着无聊研究出来的,效果不太好,没人和自己聊天,又没啥 东西要关的,就一直放仓库吃灰了。 “我不认识黑暗皇帝……” “如果说峡谷巷有谁有那个能力,有那个机会灭了她,有且只有他。” 其他有能力的大有人在,但他们都有不可出手的种种理由…… “我知道巴格林来峡谷巷的真正目的是利用陛下,只要把这点告诉他,他定会亲临,把她弄死……”卡塔琳娜晃了晃她的手,认真地从下望着昔日弥撒的脸,“只要你肯把孩子给我,我马上筹备。” 主教也签了卖身契,不能主动攻击巴格林。这是唯一的机会,故而她一直没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使用……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棋盘是领域型的。陛下想要杀林小姐,肯定会放开来打,毫无忌惮龙卷风之类的狠活,所以她必须先逃出封锁的范围,让林小姐独处其中。 同时,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和小别西卜幸福生活,所以要率先抢到他。 “告诉我家在哪里,我和他相守终生,好吗?” 薇薇安抬头了,眼里闪过一丝明亮,几乎都快张口说出来了,却抿抿嘴,憋了回去。 还有约书娅啊……约书娅靠近主教就会发病,主教只会扔掉她,害死她,可这样别西卜又会崩溃,失去他活下去的最后的动力…… 这也是个,一眼望不到头的坏结局。 “我同意,但……”她无助地叹息着,“先让我回一次家,和孩子聊一会儿……” 想骂人……算了,某种程度上讲,她也算我未来的妈妈。而且不让她好好和宝宝道别,别西卜肯定也会伤心的…… 卡塔琳娜深呼吸,长叹,终究是点了头,起码有了进展。 她取下墙上挂着的剑,一抽,化作链剑,对着薇薇安一顿劈砍,没有割伤,却在身上烙下了一堆漆黑的“恨”字。 “保持清醒用的。在风暴教时,他们也给我用。”她收回链剑,放回原位,“但这只能保你半天清醒……顶多一天。你肚子里是她的种子,你迟早会变回小兔子的。” “谢谢……”借着痛意,薇薇安拽起一件黑袍遮身,闯出了门外,踉踉跄跄。 “宝宝……妈妈来救你们了……”她笑了,笑得很慈祥,走在渐渐加大的雨幕中。 想要让宝宝们幸福……也就只有,那个办法了吧…… 第173章 我在寻找一个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白白的沙滩,铺着贝壳,偶尔会有小螃蟹上岸。 海生种,那些〔傲慢〕的化身,克苏鲁的子嗣,偶尔会侵袭边境,故而五月花联邦在海边设防,集团军连成城墙。 但也许是这里实在是太平凡了,所以既没有海怪,又没有军队,只有小鱼小虾来这里享清闲,晒太阳—— “呼哧!”一柄鱼叉投入水中,快速有力,穿刺了一只小鱼。 好吧,清闲之中也有小小的危机,就是这个打渔的男孩。 他拔出鱼叉,把小鱼丢进身后的筐子里,然后又找寻起了下一只猎物。 到了黄昏,他就踏着夕阳回去了,推开了门扉。 “妹妹——”“欢迎回家!”热情的拥抱。她穿着一件海上飘来的窗帘改成的小裙子。 他就和妹妹晃悠了好久,手摸着她的背和脑袋,目光越过她,又微微笑。 “爸,妈。”“辛苦了。” 爸爸戴着草帽,胡子拉碴,在附近种了一堆土豆和胡萝卜,还有雅兴种草莓和葡萄。 妈妈呢,同爸爸背靠背,坐在火堆边上,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 “好啦,是晚饭时间。” 他们家族世世代代捕鱼为业,与世隔绝,就在这海边的小屋住着,仿佛这片大地只有他们一家…… 他们不需要和外界有所往来,顶多偶尔会有傻不拉叽的探险家走错路来这里晃上一圈。 而他们家族还有一个……神奇的血统——他们只能生出兄妹。 所以他们不需要和任何外人见面,交往,彼此就是彼此的世界,彼此的一切。 无论什么困难,一家人都会一起克服。 “等等……哥哥流血了!” “什么?”爸爸妈妈马上站了起来。 “不……我正要和你们说呢。”哥哥摇摇头,放下了筐子,从里面抱起一只受伤的小生物,“我遇到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是一只奶白色的章鱼……或者水母,没有眼睛,大大的帽子探出八根可可爱爱的触手,要两只手才抱得住,半透明的,还在滴白色的血。 它受了伤,身体被螺旋桨搅出一个大口子,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但还是伸出触手,和妹妹的手指碰了碰。 “我看它搁浅了,太可怜了……” “那我们就帮助它,好吗?”妹妹回头,望向爸爸妈妈。 他们欣然同意了。有两个富有爱心的孩子,家庭也会温馨很多啊。 妹妹把水母泡在浅水盆里,用湿绷带给水母包了包伤口。哥哥喂给它小鱼小虾。 它活下来了,虽然缠着绷带不方便游动,只能贴着盆底滑来滑去,但相当黏人,会缠住哥哥的手,也会学着妹妹一起转圈圈。 “它好聪明!”“它也有人性呢。” 就这样,它一天天痊愈,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精神,甚至可以轻易翻出水盆,爬上桌子柜子,和锅铲打架,在雨衣上玩滑梯。 不过,它最喜欢和哥哥妹妹在一起,在他们怀里滚来滚去。 但好景不长,他们发现,它其实有微弱的毒性,会麻痹神经,不能干活…… 所以,退潮时分,哥哥和妹妹一起抱着它,回到了海边。 他们一起把它放到了水里。 它本来以为这是和之前一样,一起玩水,欢快地先游了几圈。 但他们没有跟上来,而是望着它,后退了几步…… 不要,不要!它慌了,窜回海水和地面的交界线,不断扑腾,翻动沙土,但就是上不去岸,被潮水拖行着,一点点往海里拽。 不要丢下我…… 它扒着沙子,哀求着。 “再见,小白。”“海洋才是你的家乡。”他们挥手道别,不舍,含情脉脉,但也无可奈何。 这种生物,本来就是靠麻痹猎物,然后吞食的。继续相处的话,对身体影响太大了,说不定还会瘫痪。 所以爸爸妈妈就委婉地要求这么做了。他们当然理解爸爸妈妈的苦心。 带我回去……带我回去…… 小水母一点点被拖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一片白茫茫的沙滩。 但小水母不会放弃:我一定要回去! 每一次涨潮,它都试着向沙滩发起冲锋,可再怎么努力也上不了岸…… 突然,海上飘来一本书,一本经书,还 防水。它好奇地翻开看了看,看见上面有各种各样的人,长猫耳朵,拖着鳄鱼尾巴的…… 如果长出腿,变成人类,就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吧? 小水母怀着这样的信念,夹着书,向大海的深处奔去,学着书上的动作,祈祷,欺诈,勇斗会口吐炮弹的鲨鱼,单挑会念咒术掀起海啸的鲸鱼…… 它不断改变自己的形态,哪怕中间的形态很丑陋,被看到了也只会喊怪物。但它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 终于,它上岸了,以另一种姿态,更美丽的形态。 可她却茫然了。她飘得太远了,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而且,时间,也已经来不及了。从飘来的报纸上看,现在已经一百多年后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所以,我该何去何从?她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终于得见一条公路。她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但她就这么走了下去,走了很远,稀里糊涂地到了一座城市,却被拒之门外。 “哪里来的乡巴佬?滚!” 她试着翻墙,藏在车底,都试过了,没用,最后灵机一动,钻进下水道,从窨井盖里钻出来了。 我现在是城市人啦! 她学着当年那个妹妹的样子,用披着窗帘,打量着街上的一切。 好多亮闪闪,好多香喷喷!还有好多人! 她在一家烧烤店外,看见一串烤虾,直流口水,丝毫不在意这是别人买的,抓过来就吃。 “小偷!” 她被赶跑了,但是还顺手拿了两串虾。 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打我啊…… 她躲进了超市,看见冰柜里的生鱼片,直接扑进去,撕开这一包,吃一片,冰的,不好吃,又换一包撕开,最后干脆捧起一大把,一路飞奔,却被保安打了一顿……这次跑掉了,但被打得鼻青脸肿,东西也没带出来。 奇怪……人类不是很爱分享的吗? 她想起了那对兄妹,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彼时的她,虾什么的都是唯恐喂不饱,哪怕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也不会怪她…… 她躲在小巷里,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她仔细观察人类的行为,发现他们从大大的房子里拿吃的出来时,都会给看门的家伙塞一些纸,或者卡,或者拿一个会发光的砖头去扫什么斑马。 原来要交换! 她恍然大悟,马上去找纸片……街边的桶里有! 她当着众人的面钻进了垃圾桶,拿着各种包装纸,再次进了超市,拿了一大堆生鱼片,到了收银台,看着服务员一一扫完,然后把包装袋往柜台一倒,然后抱起东西就跑—— 毫无疑问,又被打了。她身体比较滑,所以又逃掉了…… 晚上,她舔着自己的伤口,怎么也想不明白。 人类,真是好复杂啊…… 第174章 城市不是我的家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直在观察人类,学他们发声,渐渐能读出一两个音。 “是!”“鱼!”很稚嫩的声音。 她在下水道里,用纸板安了个小家,但被巡逻的人拆了。他们说什么堵塞水道……真没礼貌!这里臭烘烘的,我才不要住咧! 她气呼呼,睡在公园长椅上,但又被赶来赶去,没法睡觉。 她看见很高的楼,里面有很多很多漂亮整洁的房间,不少人进去住,就悄悄翻窗溜了进去,跟着他们坐电梯,但没有卡片,开不了门,只好又出去了。 她又试着睡在停在路边小汽车的车底,正要入睡,车一开,压到尾巴了!好痛! 还是睡小巷里吧。 虽然这里很冷,很臭,但起码能睡…… 熬了三天三夜,终于成功睡觉啦!现在我已经算在城市定居咯!她欣慰地看看自己报纸铺成的小窝,走到大街上,随便找辆车的后视镜梳妆打扮,舔舔手,梳头,再甩一甩,漂亮极了! 但是肚子饿了。 她溜进了一个街区找吃的,看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把放在每间别墅院子外邮箱上的,带起露水报纸和牛奶,走进院子,敲门,把它们送给主人,然后就得到了一枚小的不能再小的硬币。 天很冷,大多数人都不想从暖呼呼的屋子里走出来拿,而送奶工和送报员又懒得送到门口。 据她所知,那是名为“车菊盾”的神器,可以在一个叫做“超市”的法术殿堂炼化成各种物品,包括生鱼片! “鱼!” 她大叫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牛奶瓶和报纸拿去,敲门。 “咚咚咚。” 门开了。裹着浴袍的主人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但还是接过东西,指指门口的小铁盒,里面零零散散堆着很多亮闪闪。 “鱼!” 她拿了一枚,窜出门外,迎着耀眼的晨光,观察它反射出的色彩…… 真是,漂亮极了! 她麻溜地跑完一大片街区,居然收集到了足足三十四枚亮闪闪! 要不是都已经送光了,她还想送。 她大摇大摆走进超市,手里掂着亮闪闪,给经过的每一个人看自己手里的,还要晃悠两下,也不管认不认识。 没有人理她,但她不在意,也不尴尬,挑了超大一盒生鱼片,点缀着花和香菜,走到那个掌管变化术的名为“收银员”的大法师面前,深深鞠了一躬,把生鱼片给了她。 “一九十八车菊盾,谢谢。” 这是咒语吗?她听不懂,只是把亮闪闪全给她看。 “您在开玩笑?” “等下,就是她!”保安认出了她,一棍子打来。 没办法,只能逃啦…… 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翻翻垃圾桶,里面兴许还有面包和吃剩的水果。 好难吃,想吃鱼和虾。 她吐吐舌头,回到小窝,夹起报纸,在寒风中哆嗦了一晚…… 夜晚太冷太干了,尾巴已经开始开裂了,好痛……半夜痛醒了,她只好又去下水道里润湿一下。 好臭啊,这里的水也好脏啊……但还得回去接着睡觉,接着痛。 第二天,她照样去送牛奶,却因为太臭被嫌弃了,门一摔,没有拿到硬币。 忙活了一个早晨,只拿到两个亮闪闪…… 真是的,我也不喜欢臭臭的啊! 她很生气,就用人家院子里的水管洗澡,结果当然是被吼了出去。 又捡垃圾吃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当她已经收集好沉甸甸的一袋亮闪闪,准备再次去找“大法师”的时候,“啪”,一颗石子打在额头上。 是一个男孩子,拿着弹弓。 “就是你抢我生意!”又一颗尖锐的石子打来,擦伤了她的脸。 “唔……”她抬起手,挡着攻击,一点一点后退。 “去死去死去死啊!”石子一颗颗打来,打得她血流不止,落荒而逃。 此后,她每次出来,那孩子都会跟着用弹弓打她。 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啊!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她忍气吞声,只是逃,只是挨打,遍体鳞伤,从来没有哪天身上没有伤口的。 忽然有一天,男孩带着他的爸爸来了。 “就是她!” “鱼……滚!” “就是你欺负我儿子!”壮汉摁倒了她,在街上把她一顿揍。 “哇,啊!”她不敢还手,只是哀嚎着,被打了整整半个小时,打累了就踢。男孩也跟着用弹弓打她。 一开始还有人想制止,但看见她破烂衣服下的尾巴,立刻退避三舍。没有人报警。 “怎么回事?”“这个怪物抢东西!” 最后,壮汉一把抢过她的袋子。 “唔,不!”她嘴巴还流着血,尝试拽住他的腿。 “给我去死,怪物!这是我儿子的钱!”又是几脚,把她的手掌踩骨折了,之后扬长而去,人群也跟着散了。 他们用这一袋钱买了一瓶可乐。她只能看着他们喝光,渴得不得了,尾巴也多了一大堆刀割般的裂伤。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她忍住哭声,躲进了小巷里的垃圾桶,不想被警察抓走,又饿又累,直到夜深人静了才出来,一点点往家的方向挪。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边走边掉眼泪。 她找到了自己那条小巷,却见几个叔叔已经占据了她的报纸床铺,吃着盒饭。 她闻见了香味,流起了口水。有鱼的味道…… 他们望见她凌乱的美貌,相视一笑,然后丢出一块鱼肉。她立刻跪下,拿起,吞了下去。 又一块,她又扑来,接着吞。 哈哈大笑声。 一块一块丢来,她吃得很开心,一点一点靠近他们,进入了小巷深处。 她笑了,眼睛冒星星。 我就说嘛!人类世界也是有好人的! 她喜极而泣,感动到哭……可下一秒,她就被拖进了无人的角落。 等下……你们干什么。 “啊!” “妈的这还是个怪胎?”“没事,长得不错!” 那一晚她哭得很凶,也没能入睡。 他们不忘抓着她的尾巴,扯来扯去,几乎快拉断,鲜血直流。 但她不会说话,只会呜呜啊啊。 天亮了,她被扔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哭了,一觉睡到了中午,被碎裂声吵醒了。 她害怕地走出了小巷,看见先前那几个坏人闯进了一家店,抱了一大堆东西,飞奔,消失在了街角…… 晚上,她偷窥着,看见他们回到了这里,拿着很多好吃的……有生鱼片,那个她怎么也换不到的生鱼片。 所以……原来城市里,是这样生活的吗? 那一天,她醒悟了。 为什么要累死累活去拿亮闪闪?这根本没有用!明明只要从别人手里拿就好了,一下子就能吃到鱼了! 他们本来就应该给我的!小时候,那对兄妹就给我了啊!他们本来就该给的! 第175章 我要吃鱼! 那一晚,她打碎了一家店铺的玻璃,闯了进去,也引发了警报。但她不怕,抢了一大堆亮闪闪和绿油油的纸,翻窗而出,钻入下水道,谁也追不上。 第二天,她真的吃上了生鱼片……好香……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因为自己终于知道如何融入这个城市了。 我是这个城市的一份子! 白天,她就在街上闲逛,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睡觉。 衣服,罐头,可乐,药膏,她都想要! 到了晚上,她就拿出她的拿手绝活,破窗而入,拿走这些好东西,逃之夭夭,在下水道里摆弄它们。 瞧这件燕尾服!像燕子一样!好贴身! 鳕鱼味道的罐子,好吃!罐子里每一个小角落都要吃得干干净净。 棕色的水好好喝!气泡的感觉,在嘴里爆炸! 绿色的药膏冰冰凉,涂在尾巴上,就不痛了! 而这些,全部不需要亮闪闪!只要直接拿就可以了啊!她欣慰地笑了,为自己鼓掌。 不过人类也在变聪明。报纸上已经在报道她了,哪怕在版面的角落,很小很小一块……但这恰恰说明,我已经是个城市人了! 还好上面没有照片。为了掩人耳目,夜晚,她就戴上垃圾桶头套行动。 店家越来越聪明,玻璃越来越硬,但也难不倒她……用硬纸板卡住锁芯,吸附在天花板上躲藏,在通风管里穿梭,藏进快递箱里潜入。 她的技巧一天比一天精湛,甚至学会了伪装,套上一件工人装,再提着一只梯子,大摇大摆穿梭商场,学着真正的工人,随便敲敲打打,实则观察周围的商品,找喜欢的东西,走之前又悄悄切断某处的电源,防止锁门,瘫痪监控,晚上再潜入,神不知鬼不觉…… 她的手法越来越高超,明明有盗窃珠宝店的聪明才智,却偏偏偷一些小卖部,或者超市的水产区。 她在报纸上的份额越来越大,可警察就是抓不住她。她就像一条泥鳅从手中滑走,一次次逃过抓捕,到了下水道,只需要一秒,就会穿梭逃离百米之外,然后再也找不到了…… 可她的好运终究有尽头。 一次,超市负责人知道她要偷生鱼片,就在冰柜里放了一大堆电击贴片,一碰就把她电麻了,腿抖到无法站立,扑通一声倒地了。 晕倒之前,她看到一大堆黑黢黢的警察围了上来,给自己拷上手铐……然后就太困啦。 一觉醒来,她就被关到一个黑乎乎的大笼子里了,铁栏杆挡着,门也打不开,出不去。 “咕……”肚子好饿。她挪到了栏杆边,敲打它们,叮叮咚咚,没人理她。 “鱼!”她叫着,拼了命想要把脑袋探出去,但栏杆的间隙太狭窄了。 不想来就不来嘛!这里有硬硬的床,有能冲水的,名为“马桶”的水缸,可以润洗尾巴,而且还没人赶我走! 她扑回了床上,一开始还能哼哼小曲,但没多久就感到无聊了,就在地上滚来滚去,甚至还想着钻进马桶里逃跑,毫不意外,以失败告终。 还是没人来啊…… 她又回到了栏杆边,敲打杆子,不止用手,尾巴们也一起来,胡乱敲锣打鼓。 终于,有个黑衣服的家伙来了,拿棍子打她,说着听不懂的话。 “老实点!还没到你呢!” “鱼!”她把手伸出栏杆外,仰望着,气恼着。 “吃你妈!” 手被打了一棍,好痛……她生气了,又探出尾巴,去抓他的腿。 “鱼!” “该死,畜牲!” 他毫不犹豫掏出了枪。 “砰!”一根尾巴被应声打断,白血溅出。 “哇啊!”好痛啊! 她缩回了尾巴,抱着哭。又是几枪打在腿边,把她逼回了床上。 没有办法,饿肚子吧……等他走了,她就悄悄把断掉的尾巴勾了进来,吃掉,然后躲在房间的最角落,蜷起身体,吮吸着伤口。 一有人来,她就飞扑到栏杆边上,但不敢伸出去,只是望着一个个走过的人。没有人理她。 又过了好久啊……终于,门开了。 她被糊里糊涂拷上了手铐,带到了一个房间。 栏杆对面,有两个家伙,问她的名字。 “鱼。”她饿了。 住址什么的更是一问三不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偷渡客。 “嘶……你承认盗窃吗?” “鱼。”她敲着面前的小桌板,气呼呼地望着他们。 还语言不通!她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她偷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也很少偷钱,因为她没办法再去找“大法师”了。 但她屡次作案,又抓不到,给警局名声都弄臭了,而且这家伙一看就赔不起,所以就关上三十年吧,彰显下正义。 他们俩拉了一条很长的单子,要她签。但她不会写字,还以为这是吃的,埋头就吃,转眼就啃掉一半,还嫌弃地吐了出来。 “真麻烦!”“这样吧……” 他们又整了一份,拿来红泥,抓着她的手,按了一个指印上去。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要不是及时拉住了她,她得把这盒红泥也吃了。 “鱼!”她愤然敲着桌子,肚子痛得不得了,就敲桌子来发泄,越打她越吵。 没办法,他们只好给她整了几包小鱼干,好堵住这张吵闹的嘴巴。 味道好怪啊…… 她还是想吃新鲜的,但实在太饿了,也就不挑了。 “说起来,最近失窃案越来越多了。”“是啊,没人手……等下?” 他们望着她狼吞虎咽,连包装纸都要舔个干干净净的样子,相视一笑,意图不言而喻。 他们很快又写了几张认罪书,到她面前。 “鱼。”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还是伸手。 “按手印,然后,吃鱼。”他们买了一条大活鱼,装在桶里给她看,还在扑腾着水花呢。 “鱼!”她兴奋了,自己拿来了红泥,染红手指,然后在认罪书上按了一个浓浓的指印。一个还不够,要按五个! “行了行了,可以了!”鱼摔到了她怀里。 “鱼!”好滑!它从手中逃走了,又被尾巴抓回来了,送到嘴里,生吃!啃了一嘴鱼鳞,血也溅了出来,但好好吃! 那两个警察则心满意足地看着认罪书,还没等她吃完,就拎着她,送回牢房里去了。 当然,她边走边吃,吃得很开心,门锁上之后,又在床上,趴着躺着倒立着,用各种方式享用这份美味。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有地方住,按几个印子就能吃鱼!虽然吃不饱,但肚子没那么痛啦! 第176章 蓝孔雀 骨头她也没有扔掉。无聊了,可以用骨头玩拼图游戏,拼一条完整的鱼出来,或者搭一座小屋子……海边那座!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守着门,一有人来就兴奋地摇起尾巴,终于轮到自己之后,起身欢呼,主动伸手要银闪闪的手铐,然后再到那个房间里去压指印。 真的太轻松啦!虽然上面那些图片都不认识,但按就对啦! 警察们当然也很开心:丢的钻石啊,车啊,金戒指啊,信用卡啊,协会信物啊,全部都可以是她干的!她简直是圣人! 她一不会说话,没法申辩,二犯了一堆盗窃罪,有充足犯罪理由,还人傻,说按就按,而且没有身份也没有亲朋好友,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不会有人申诉! 天呐! 签着签着,这孩子肯定得判上一百多年刑期了……但最近,有几起很难侦破的杀人案…… “提高一下破案率?”“成啊。反正她是怪物,气急败坏吃几个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拍了几张她吃鱼吃得浑身是血的照片,当犯罪证据,再加上她的种族,最后手印一按。 她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按了上去,也收获了一条大肥鱼。 好耶!鱼! 她吃得很香,没人押送,一溜烟就跑回了牢房,吃了个干干净净。 可接下来几天,又没有人理她了。 她每天睡觉,睡到睡不着,就起来玩骨头,玩分类小游戏,嘴巴里嚼着两根骨头,有人来了就立刻扑到门边,扒着栏杆,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 带我出去按手印吧,求求你们…… 可没人在意。相反的,很多人出去了,有人对她说“谢谢”,有人朝她丢厕纸,做鬼脸。 好无聊,好饿啊……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骨头也全部嚼烂,吃掉了……好难吃。 终于有一天,门再次打开了。这时的她都饿晕两次了,一听见开门声,尾巴一晃,身体就跟着起来了,扑了上去,主动要手铐。 “鱼!” 没人理她,但有人笑她,塞给她两只虾,免得她饿死在路上。 她也很乖,听任他们给自己戴上黑色的头套,推出门外,又塞上了车。 车门重重关上,两边全是警察。 这是我第一次坐车!她兴奋起来,手抖了不停,摇头晃脑,几次想要拿掉头套,看看车外面穿梭的风景,却都被制止了,还打手。 到地方了,她又被糊里糊涂拽下了车,走了很远的路,空气越来越肮脏,灰也越来越多,尾巴好痒好难受…… 重重的门推开了。有人问她什么,她只回答:“鱼!” 他们笑了,她却笑不起来,肚子好饿。 她被塞到了一张硬邦邦,坐起来很难受的椅子上,什么也看不见,腿和尾巴都被捆住了,手也被绑在了扶手上,根本动不了。 “鱼?” 可那些笑着的人却一个个走了出去,把门重重一关,只剩她一个人。 虽然她什么也不知道,但心中多少有所预料:我要死掉了…… 她被绑在电刑椅子上,离行刑只有半分钟了。 这时,她才开始流泪,开始呜咽。可没有人听得懂她的话,也她也不理解他们每一个人。 所以……我为什么要活在这片大地上呢? 我在海里游历了一百多年,终于蜕生成了一个人,可为什么依然没有人和我玩?我只是想吃鱼…… 她哭得很伤心,直到最后十秒,才开始挣扎,但没用,根本逃不掉…… 在最后的最后,她回想起了那片海滩,那对抱着自己的兄妹,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幸福…… 在时间的尽头,就让这份美好,永远定格在我的尸体里吧…… “滴!”红灯亮了。她却定住了,没有哀伤,没有遗憾。 或许,是我要求太高了。我其实早就应该死掉了,在被螺旋桨砍伤,倒在那片海滩时…… 可红灯之后,门却开了。她没有死,但后怕着。 好多脚步声…… 我没有死吗?我到天堂了吗? 头套被扯了下来。 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 眼前,是一个女人,穿着黑底蓝边的晚礼服,贴着荧光条,装束相当华丽,有 缎带又有勋章,有徽记还有吊牌,兼具大小姐的优雅与高管的威严。 她有一尾漂亮的,刀刃般锋利的尾羽,拼成扇子,折起。 耳畔,也有耳羽。面容清秀,约莫二十出头…… “海生种上岸……嚯,还是这样勾引人的姿态?真是稀奇。”她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她。 来者的眼眸是深蓝色的,海的颜色,也是〔傲慢〕的颜色。 这当然是件稀罕事。在海里修炼那么久,大可把进化能力用在更有意义的层面,比如再生力,肌肉密度…… 故而,能上岸的海生种,普通步枪下去,一个弹匣清空都打不死,过了十分钟又痊愈了…… 当传统武器不再有效时,那二十六家公司就出现了,用罪孽力来击退它们。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但话又说回来,这么精致的面容,没一百多年是成不了的,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勾引人吗?看眼神就不像。 回望,后头的警察们笑脸相迎,却个个冒着热汗,尤其是警长,已经抽了半包餐巾纸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海生种死刑犯?” “对对对!坏得很……” “你们的意思是,她靠这么弱的身体,在贵市,我司办事处大开杀戒,一连杀害了两位直属二阶收尾人,以及‘豺狼’第四集团军?” “这……这……” “为什么不回答?”来者松开了她,转而向他们走去,面无表情,步步却都踏在他们忐忑的心脏上,“难道说,我司的实力,不能令诸君信服么?” “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 “滚吧,废物们。查个案子都查不清楚,明天开始不用干了。” “不……不要开除我们——” “我是在下达通知,不是在征求意见。” 话音刚落,门口簇拥的人浑身一颤,哭着逃走了。 除了丢了工作,他们不会遭到报应,但履历上会多出一个大大的污点:失信人员——r公司。 他们以后只配去刷碗拖地送快递,还只能领别人一半的工资。 赶走他们之后,她又漫步回到小水母身边,拍拍她的脸,破开了她身上的锁链,然后搀扶到门外的椅子上放下,给了她一只超大的波士顿龙虾。 “鱼!” 她头埋进袋子里,狼吞虎咽起来。这个壳硬硬的,好吃! 来者笑了,打了个响指,两个r公司成员就拉着另一个戴着黑头套的人进去,绑上椅子,不顾她的哀嚎,然后退出来,关门。 绿灯一亮,电刑完成了。 “我是r公司,记录部部长,‘蓝孔雀’。”她从怀里抽出一份合同,放在小水母边上,还有印泥。 还没等她解释,小水母就按下了指印,抬头,冲她微笑,嘴角还挂着虾壳。 蓝孔雀也微微一笑,摸摸她的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部的实习调查员了。” 原因?很简单。 这个孩子明明有〔虚饰〕的力量,还很强,却从来没有用来伤害任何一个人,哪怕自己都快死掉了。 而且,总不能总从人事部那边挑别人挑剩下的吧?偶尔呢,也要学学其他部长,自己挖掘挖掘人才才行呐。 她所需要付出的,只是一只龙虾,一张随手就能签好的纸,一套仓库里多得要命的制服,又何乐而不为? 第177章 独行虾 r公司的食堂很大,更何况这还是在新巴别塔的总部里的,但来这里吃饭的要么是刚出完任务来改善伙食的队伍,要么是食堂里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是在办公室里等机器人送来的。 空旷的桌椅方阵,各种全息屏幕,数不清的菜品。有两家事务所刚打完出完委托,就着中间几张桌子吃起了超大火锅,三十多个人在油烟气里吞云吐雾。 他们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久久不散。 而就在最角落的角落,挨着扫地机器人和扫地间的双人小桌旁,同样有一个刚出完任务的可怜虫。 她桌上摊着两盒虾,一条鱼在桌上的大锅里扑腾着,完全没有烧过。 她喜欢吃生的,要求比较特殊,所以就得到食堂来直接买食材。 “唉。”林小姐叹息着,从尾巴堆里拿出一盆小花,扶正,然后双手合十,祈祷了几句,“我开动咯。” 当然没人会理她。 她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吃自己的生虾生鱼。 一位主播走了过来,看见她吃得满脸满手是血的样子,忍俊不禁,又拿出手机来录视频,发塔可塔可上:今日份抓拍吃虾妹,第一千一百一十一次。 发出去, “老哥真有毅力啊。” “我先来,寄生虫和吃虾妹九九。” “别给人家整抑郁了,你整跑了我们看啥呀。” “我有一计,既然她能再生,那让她自己吃自己的尾巴,不就能永动机了?” 塔可塔可甚至专门为她开放了一个视频标签。 可林小姐不在意,只是冷淡地吃着虾。 回想起来,升迁到总部来的头几天,她还会气呼呼地走上去叫他们别拍了,但换来的却是冷嘲热讽。 每次吃饭都要被围观,被抓拍吃虾飚血时的每一张丑照。 她想坐到别人边上一起吃,但总是会被赶走,说鱼腥味太重,偶尔有人来搭讪,又带着坏笑,刚坐下就动手动脚。 久而久之,她就自觉地坐在角落,也不驳斥别人了。 “怪胎。”“回海里去吧,给哪个海怪当()床,生个几千个孩子,你也算家庭美满了。” 不听,不听。 吃完饭,回去交报告吧。 她只走楼梯。 以前坐电梯,大家都踩她尾巴,或者随意摸她。 “摸摸公司里养的猫猫狗狗可以,摸你就不行了?”“你又不是人。” 久而久之,哪怕没人,她也不坐电梯了。 她也考虑过买一辆垂直摩托车,直接从一楼开到三十七楼,和弧光事务所的鬼火飞车党一样,在大楼外侧飙车,拉火花,但自己不能考驾照,因为…… “你又不是人。” 就当锻炼身体啦。 她也试过用尾巴飞檐走壁,抓着扶手,跟蜘蛛一样疾行上去,但被指控危险行为,不让这么干。 到了记录部部长办公室…… 唉,蓝孔雀还是蓝孔雀,漂亮,典雅,翘着腿,单手撑头,捏着羽毛笔,写着什么东西。 但这是当初那个女人的孙女,还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家族就是干这行的,培养出的后代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需要什么仿生技术,也算是另一种“复活”吧。 第一只蓝孔雀死的那天,她可是开了香槟的。 “给您。” “你上次的报告都还没过。”她冷哼着,不屑于看她。 “还没过吗?为什么呢?” “去问楼下的。” “但是我已经是r26了,报告都是您亲自审稿了吧?” “你知道我一天检查多少份吗?凭什么又要单独记住你的?”蓝孔雀白了她一眼,摆手,赶她出去。 唉,去问问楼下打回原因。 说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查询需要等一天……可这明明就是复制粘贴一下就能完成的事儿。 杂七杂八的调查任务还有很多,上至s公司正五边形的暗杀事件,下至沃玛百货明天卷心菜的内部价…… 第二天回来要查询结果。 内容里标红了十几块,短短两千字报告,却有多达十九处错误。 “截止目前”存在语法错误……好吧这个可以忍。 “骑枪刺杀”“使用骑枪”等内容色情低俗……剩下的十八处全是有关骑枪的。 这也算 色情低俗?她只好全部改成了武器,然后重新提交。 “旧稿在复审,新稿不能提交哦。” “那要多久?” “两天哦。” “可是这份不交上这个,我这个月奖金……” “自己去问部长哦。” “那我要预约见她。” “您的身份暂不支持预约哦。” “那我到底要升到r多少才能解锁预约啊!”林小姐怒了,一拳捶在这台酷似Atm机的老式服务机上。没错,她不找真人。 柜台那边的人只会更加刁难她,要求她提供一大堆证件,所以还不如来找这台老掉牙,都快被淘汰,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在用的终端机,靠一张临时身份卡就能用。 “非常理解您的困难之处,详细等级规则请参考《r公司员工等级与职阶条例》哦。如果您还有相关建议,点击下方按钮提交反馈,后台会尽快采纳您的意见的!”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积着灰的机器热情地和她说着。 反馈按钮吗?她真的没有点过,害怕点了就会被穿小鞋…… 但今天,我生气了,我要点! 点开,是“涉黄涉政内容”“欺诈欺骗行为”等一系列按钮。 没有合适的,她就点了其他,然后输入了一大串吐槽这台机器的不合理之处,之后好好审查了一番,修修改改,反复斟酌,从下午两点写到下午六点,写了篇慷慨激昂的四千字长文。 当然,更多的时间她是在酝酿。既然要写,就要写一篇令人叹为观止的! 终于,觉得完美无缺之后,她按下了提交键。 “提交中……” 圆圈转啊转,转啊转,转到个天昏地老,转了五分钟,然后…… “服务器繁忙,请稍后再试哦~” 而刚刚填写的内容没有保存,自然就变回了,“请输入文本”。 林小姐无助地抬头,摸着屏幕,跪倒下来,抹起了眼泪。 “为什么……” 她忍住不哭出声……可这一幕又被远远地拍到了,发到塔可塔可上,被围观,被嘲笑。 伤心够了,她就重新站了起来,点了下屏幕。 “还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她擦擦眼泪,看清屏幕,点了否。但它没有把她的临时身份卡吐了出来。 “把我的卡还给我。” “亲,确定要结束服务吗?请您点击五星好评,这对我们帮助真的很大!” “好评。” “感谢您!祝您生活愉快哦亲~” 卡确实吐出来了,但只吐出来一半,机器还冒烟了。它今天超负荷运转了。 林小姐一用力,竟把卡也给掰断了…… 唉,回头补办吧。 第178章 许愿池 晚上,她独自在寒风中走,抱着尾巴,冷到发慌。 没有临时身份卡,她住不了外面的酒店。 哦对了,我是r26,我可以直接住公司里的酒店来着? 可当她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前台,却被回了一句“海生种要额外交保洁费安保费”,不价格翻了两倍,走之前还要自己打扫好房间,不然要扣押金。 “你住过了谁还敢住啊?”“你尾巴黏糊糊的,看起来就恶心。” “信仰〔虚饰〕的海生种和乱伦有什么区别?”“走后门进的r公司?卖了几十次钩子?” 她沉默着,默默走出门,走出公司,走上新巴别塔永不熄灯的繁华大街。 这里有好多电玩城,演唱会,漫展,但她一个都没去过。 走着走着,她看见一对小情侣,在喷泉前丢硬币,丢完又一起祈祷,之后抱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走了。 闲着也是闲着嘛…… 她也走到许愿池前,拿出一枚硬币,一丢,然后双手合十,许愿。 “希望能有一个家。”她望着水中堆积的亮闪闪,想起了当年,自己拿着亮闪闪去买生鱼片的日子,苦涩地笑了。 我买不了房子也买不了车,连户口都没有,只能住酒店,出门儿都是打车,肯定要找个男人利用一下。图个方便而已啦,绝对不是……别的什么…… 我才不会喜欢上谁呢。人类都是坏人。 但下一秒,“喀嚓”,她又被拍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 “是那个缺德的商人!”“听着了吗?我们的巴格林先生想要谈恋爱啦!” 之后便是雷霆般的笑声。 她一点点后退,退到许愿池边,面前是很多不认识的人。 “笑死啦,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这种生物啊!”“别说,也许人家猎奇呢!” “别过来……”不知谁推了她一把,一把推入许愿池中。 她翻腾着水花,想要逃离,但哪里都有人,一想上去,就被推了回去。 “回海里去吧!”“这种怪物肯定是祸患啊,怎么还在新巴别塔待着啊!” 你们以为我想待在你们这狗屎地方吗? 林小姐没有再往上去,而是站着不动,面无表情。这样,他们就会扫兴而—— “啪!”一枚硬币打在脸上。紧接着是硬币的雨。 原来是有人开起了直播。 “直播间的各位!今天只做慈善不赚钱!你们发多少钱的礼物我就丢多少钱下去哈!” 直播间的各位一看是这个女的,或者说雌性,立刻慷慨激昂起来——她可是那个缺德到家,臭名昭着的触手怪啊! 多少人被她搞得倾家荡产,多少人被她搞得妻离子散,多少人因她遭得牢狱之灾,多少人因她当了牛马! 她确实没犯法,但谁又清楚,这背后有没有保护伞呢? 既然法律制裁不了她,那就让我们来审判她! 就这样,硬币的雨无情地砸在她的身上,把她砸得头破血流,抱着头的手也被砸出了红印,冷得发痛。 喧闹持续到凌晨两点。触手怪趴倒了,在水池边上,活着但也死了,实在没意思了,直播间人气也没了,隔壁街区又恰好开烤肉派对,人群哗一下又涌走了。 林小姐就跪倒在水池的角落,双手撑地,遍体鳞伤,头发滴着冰冷的水。她一转身,靠着墙,望着繁华的高楼大厦和连接它们的吊索与光缆,还有闪耀的街灯,说不出话。 她寒冷地喘息着。 这时,一个人默默出现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 是家人吗……不,是她。 蓝孔雀手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居高临下,单手插兜,自顾自抿着。 “下次记得把制服脱了。”她停了五秒,就吹着咖啡要走,“免得丢公司的脸。” 林小姐握紧了拳头…… 杀掉她……杀掉她! “站住。”无力的声音。 她真的站住了,还走了回来,歪头:你有意见? “你们嫌弃我,那就把我开了。” “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她还抿了一口咖啡,“你要真想这么做,我现在就拉单子出来。” “真的?” “真的。”她微笑了。 这是林小姐第一次提出辞职。之前害怕再过上颠沛流离的 生活,所以她没敢。 但现在不一样,她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能吃一百多年的虾,而且有现在这么高的职位,哪怕没有身份,出去还是可以找个小公司混混的…… “那我——”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特别调查员小姐。”蓝孔雀抬头,蓝色的眼眸亮了起来,“你已经签署了保密协议。”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她现在又不傻,每份协议都要好好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这个女人的玩物,连公司都出不去。 “你入职的第一天起……那会儿都还没有新巴别塔呢。” 林小姐沉默了。当时的她,连字都不认识啊。 “那想必,为公司作出如此多贡献,并且熟知义务的你,一定知道r公司唯一且最高的保密手段是什么吧?”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这还用问?林小姐可是起码害死了一百个想辞职的中层管理,又不留下一点证据…… 总之,她在减少辞职率方面贡献卓越。 “我不走了……” “我们重视任何一位员工的个人意见。”蓝孔雀没了笑,闭上眼,继续喝咖啡,“这也是我们记录部的职责之一,不是吗?” 记录部需要保证一切记录在案的信息保持“完美”。不会泄露当然也包含在“完美”之内。 说罢,她就晃走了。 林小姐没力气爬出去,在池子里睡了一觉…… 又梦见他们啦。在海边,他们陪我在海边玩,拍水花,追小鱼……好快活。 她被电话吵醒了,睡眼惺忪,梦也被铃声击碎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月度播报……记录部的大家行动还真是快啊。 上个季度,完成调查任务总计21件,一大堆数据,一大堆图表,不想看了,直接看结果吧。 鉴于巴格林雇员消极怠慢,将其职位从r26下调至r25,处罚金合计八万车菊盾,并增加两件惩戒性调查任务。请您务必本周内完成,否则我司将严肃处理。 哈,降职咯,去他妈的。 没有真正的身份卡,我赚一百万我也花不出去,不能买奢侈品,化妆品,买手机电脑都要报备,去超市购物每个月都有配额,只有在食堂吃虾才能好好花钱,但为了控制体重,又不能多吃。 趁街上还没多少人,林小姐爬了出去,迎着寒风,先去做任务。 回去干嘛?让人笑话? 她打算等公司里的各位兴头过了再回去。 被推下去的时候,腿崴了,又被硬币乱砸,现在还在痛,走起来也一瘸一拐的。 可忽然,她在街角,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是你吗?” 可一个街角过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仿佛未曾来过。 该怪这双不争气的腿吗? 肯定是幻觉吧……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把这份幻想留到深夜再品味,先去忙工作。 黄昏时分,她回到了公司大厅,却立刻定住了。 即使只是远远的一眼,她就认出他来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啊!不会错的,我这一百多年来不就是在找他吗! 文件夹从颤抖的手臂中滑落。她六神无主,先是拖行着,莫名流着眼泪,然后逐渐加速,飞奔,不曾感到疼痛。 而他也慢慢转过身来。 就是他! 可就在她到了他面前,四目相对,气喘吁吁时,才反应过来……是啊,已经一百多年了啊,他肯定已经死掉了啊…… 她低头,抿抿嘴巴,目光浮来浮去,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句,缓解尴尬。 “您是哪个部门的部长?” 第179章 吃午饭! 距离那次邂逅,已经过了两天了。她的腿也已经完全好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她几次想找机会感谢那个帅气的绅士,却总能看见一堆人围着他,女的居多,但也不是没有男的。 他很有礼貌,而且他的实习经历也是可歌可泣,几乎可以写一本百万字网文了,非常有礼貌地请教大家编辑软件的操作方法。 据说他是在网吧学的电脑,在此之前没有碰过一次电脑,结果两个月就精通了,懂得都比她多了。 在网吧里,别人都开着游戏,啪啪啪敲着键盘,只有他一个人拿着三本大书和一本小笔记本,边操作边学。 网吧老板给这个一日三餐馒头咸菜的小伙录了短视频,三百多万播放。 “很高兴能遇到你们。”这是他进公司来最常说的一句话。 所有人都愿意和他聊天,因为他老实巴交,彬彬有礼,帅到没边,一到办公室就给每个人送了小礼物,有一大堆有趣的经历。 林小姐一看到他和争着和他并排走的人,就悄悄躲在旁边观察。 那些女的好碍眼啊……那些男的也一副男同的模样。 大家都喜欢他,而她就是他的反义词。 “凯尔文先生,你有肌肉吗?”“有一点。” “看看——哇啊!”一大片惊呼。 岂有此理!哪有随便掀别人衣服看的!林小姐愤恨地咬紧了牙关,恨不得逮住那个女的,一顿削,再绑起来,关笼子里,系上石头丢海里去! “凯尔文先生,您要不要调来我们部呀?”一个男的凑上去问。 关你什么事啊臭男人!看人家干活快就想捞人是吧!林小姐恨不得把那个男的切成肉丝,倒下水道里去冲浪,握紧了拳头。 “凯尔文先生,今晚来我房间吧!我教您怎么用全息打印机!”一个女的跳了过去。 哈,好大的胆子!你们才认识一个星期就想着上床了哼?林小姐已经怒不可遏了,几乎快冲了出去,拔出一柄水晶剑。 去死吧下头女!凯尔文先生由我来守护! 她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 “对不起,我还要照顾家人。”“好吧……” 这又是他讨喜的一点:孝敬爸妈。 公司里的多少有些人是靠长辈扶持招进来的。他们的长辈听说了这小伙以前的事迹,都争着要招他做上门女婿了! 林小姐远远望见了他那和善委婉又饱含歉意的笑,怒意全无,收起了剑,唉声叹气走了。 凯尔文先生……真的很受欢迎啊。有责任心,善良,帅气,又能干,还会与人相处……虽然他现在只是个r6实习工,但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一升再升吧。 她越想心越痛,回到酒店,在浴缸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吹了好多沐浴露泡泡。 最重要的是,凯尔文先生,长得很像他啊……… 她看着彩色的泡泡,眼眶逐渐湿润,困意席卷而来。 今晚没有做梦。被闹铃吵醒后,她很快认清了现实——我们是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交集的。之前那次邂逅也只是巧合中的巧合。 她从浴缸中拖着身体出来,滴着水,拧干自己的长发,烘干,边走边梳头。 自己也没必要打扮得那么漂亮啦,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就可以了,没什么必要…… 上午还是出去干委托,中午也还是一个人吃饭。 “我开动啦。”她双手合十祈祷着,面前依然是虾和鱼,正要动手捏起一只还在扭动着的虾—— “您好,林小姐。”这个绅士的声音…… 她颤抖着扭过头去,心都差点被吓吐出来,一动不动。 “我可以坐这里吗?”凯尔文先生伸手向她对面的位子。 “可,可,可……可以啊?”林小姐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抖个不停,飞速眨眼。 “谢谢前辈。”他坐了下来。他背着一只单肩大容量挎包,从里头拿出一只漂亮的塑料盒子和小布袋和餐巾纸包着的勺子,打开盒子,是便当。 里面有鸡蛋,有鱼肉,有白菜,有萝卜,还有一朵小花花……看起来好用心。 林小姐身体猛然一颤,连忙把自己的尾巴藏进了袍子里,有一根实在塞不进去了,就抱在怀里。 “倒不用这么丰盛吧……”他对着便当叹息了一句,吃了两口,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前辈您不吃吗?” “啊?嗯!”林小姐慌忙揽了揽头发,正要动手——该死我这吃的是什么东西啊!我难道要在凯尔文先生面前吃得满脸是血,跟个原始人一样吗! “您……您讨厌鱼腥味吗?我可以换一份——” “不,我不仅不讨厌还觉得很熟悉。”他微微笑着,舀起水嫩q弹甚至都有点像豆腐的鱼肉。 城里的东西他吃不惯,一闻到这些鱼腥味,他就感到心旷神怡,一身轻松。但妹妹说不可以吃生肉,而且弄得一身鱼腥味别人也会讨厌的。 “以及,是我主动到您身边来的,又怎么能苛求前辈倒掉您喜欢吃的呢?” “啊,嗯……我吃起来很多血哦?” “我带了手帕……还有餐巾纸,很多。”他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几包餐巾纸,一块娟秀的手帕。 “啊不对,您不能太干,皮肤会开裂的。”说罢,他又拿出了两包湿巾。 他现在没什么钱,但买点湿巾什么的总不至于买不起。 林小姐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点头接过,又笑脸相迎:“那我就大大方方吃咯!” 话虽如此,她却依然像个淑女一样细嚼慢咽,仿佛在米其林餐厅享用鲍鱼壳上盛着的还没指甲盖大的鲍鱼肉,生怕一口就嗖进去了。 “可以聊天吗?”她主动问。 “当然。” “你为什么来这里哇?”虾壳梆梆响,头一次觉得嚼劲那么足,和薯片差不多! “因为大家太热情了。”凯尔文耸耸肩,舀了一勺白菜,“以及,部长说在办公室吃便当不太好,不符合r公司员工的行为准则。” “哈?那只变异笨鸟!”林小姐顿时火气拉满,一把拽起鱼,不顾它的扑腾,把它当做那个坏女人的脖子,一口咬住,撕裂,飚血。 “规矩来规矩去的,我真的受够她了!冠冕堂皇地给我穿小鞋,假么不肯放,团建看电影都没我的份,甚至办公室都要我去打扫,说什么机器人信不过啦,呸呸呸!” 凯尔文笑而不语,点着头,仿佛在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还好食堂里没有其他人。 “咳咳,失态了……总之,部长这人鸡蛋里挑骨头,说你错了你并不一定真的错了,明白了吗?” “前辈说的是。” “嗯……”她笑意盈盈地点头,胸口暖呼呼的。 前辈,好听!我被叫前辈啦! 第180章 一见钟情什么的不存在的啦! 她又望向便当,指着问:“这是谁做的呀?” “家里人做的。” “女朋友吗?”她狡黠地问,但心已经震得跟神秘小玩具一样快了。 “不是啦……是亲人。” 我就说嘛!凯尔文先生这么勤劳能干的人,肯定是不近女色的!真害怕哪天来了个坏女人把他吃干抹净了啊…… 林小姐咬着虾,单手撑头,悄悄打量着他的脸,逐渐惬意起来。 该说漂亮呢,还是帅气呢? 吃饭都这么优雅,面庞稚气未脱,清秀,头发柔顺,一看以前就是当女孩子养的,虽然是乡下来的,但养护得很好,换成长发一定很好看! 不过啊,现在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所以剪短了头发,挺起了男人的胸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 对上目光了,不好! 林小姐慌忙别开目光,装作在看远处的字幕。 “我的皮肤吗?”凯尔文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家里传下来一种护肤水,有空给您拿一瓶。” “上次那瓶我都还没谢谢你咧……”“没事的,不过我有件事,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等下,他怎么脸红了——不会吧!这就是一见钟情吗!怎么可以呢,我还没想好婚纱穿哪件呢! 林小姐表情逐渐失控,抿紧了嘴巴,汗流浃背,一副死机的样子,但内核其实在极速运转,脑袋都冒烟了。 这进展也太快了……他爸妈会同意吗?要不我娶他吧——不行不行,终生大事不能这么草率,一定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把以后学区房买哪里,孩子大学学哪个专业先下来,再考虑求婚。 这次就先委婉拒绝掉吧,虽然可能会让你伤心—— “前辈,能请您教我,怎么成为像您一样掌握全局的人吗?”他擦了擦嘴,随后诚恳地发问。 哈?这个意思是……要我主动吗?坏死了! 林小姐头一扭,脸一红,翘起二郎腿——好痛啊!腿把尾巴夹住了,差点忘了尾巴还在腿上哇! 她疼得弯下了腰,没有出声。 “这样吗?好吧,打扰了……”他一眨眼就干完了饭,盖上盖子,放回包里,正要走。 “不不不!”她先是连声拒绝,拿起湿巾在桌下好好抚慰尾巴,咳了咳,恢复了镇定,“我欣然接受,但在那之前我想说,我并不适合。” 我还是喜欢你主动一些啊……偶尔也想被爱一下呢。 “您能答应我真的万分感激。”他深深鞠了一躬,“不过您不用妄自菲薄,虽然他们嘲笑您是个异类,但我不这么认为。同样是在为公司在贡献,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林小姐感激涕零……天呐,他居然不在意我的种族,还已经称我们为一家人了…… “他们说您的手段阴险狡诈,但在我看来,在尔虞我诈的新巴别塔,您采取这种手段也无可指摘。您会同他们签约,从不欺诈,真正害死那些人的是他们自己的欲望与疏忽,而他们却将人性的弱点归咎于你的恶行。这是莫大的污蔑。” 啊?话锋有点不对啊? 林小姐眨了眨眼,困惑。 “我觉得您是个高尚的人,不拘小节的人,真正为公司着想的人……” 啊,又是这些话…… 林小姐真的听腻了这种话了,要是是别人在讲早就跑了,但既然是他,那就勉强听一听吧。 看来他对我的了解也仅限于—— 可他却伸手掩住嘴巴,起身,装作给她擦耳旁的血,却轻声说: “更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人。” 前面那些话都是糊弄一下旁人的场面话,只有这句话是真心话。 说罢,他坐下,双手扶膝端正地坐着。 林小姐砰砰乱跳的心骤停了,但随之是从未有过的舒缓,眼睛也逐渐酸软起来…… 察觉到她的触动,凯尔文立马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他快步离去,给她空间。 林小姐回头望望,之后把头埋进手臂里,无声呜咽,磨蹭着脑袋,抹开眼泪。 就是他!就是他!他懂我! 她捂住胸口,敲了敲,心脏也在回应她。 她抽纸擦了擦眼泪,暂时憋回一阵哀伤,深呼吸,平复心情。 而等她整理好容貌之后,凯尔文又心有灵犀般地出现了,坐在对面。 “我乐意效劳,教你我这些年来学过的所有手段。”林小姐甜甜地笑了,双手不住摩挲着膝盖,“但要是你和我一样,也被讨厌了,怎么办?” “我心甘情愿。” “那我就来糟蹋你咯~”她俏皮地伸出手指,在桌上转着圈,如同秒针转着,“不过现在不是时间……晚上吧?” “我找间会议室。” “电话~” “给您。” 交换号码之后,他们互相鞠躬,各自走了。 一路上,林小姐一开始还走得很正常,之后小跑起来,连蹦带跳,华丽丽地出了公司大门。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时间过得快一点呀! 晚上八点,她晃悠着到了会议室,却见灯已经亮了,空气加湿器呼呼吞云吐雾,吹得她很舒服。 凯尔文先生对着笔记本电脑发愁呢,注意到她来了,连忙起身。 “晚上好,林小姐。”“你也是。” 林小姐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的电脑,桌面干净得不得了,壁纸甚至都是初始的。 “咳咳!鉴于我个人没有和任何人传授过任何技巧,所以我就随便聊聊咯?”“您随意就好。” 不用多说,林小姐就开始上干货了。 “你信仰什么?”“我没有罪孽力。” “嗯哼……也是好事,你不用和我一样恪守〔虚饰〕的戒律。” 她先避开自己下手实在太狠的那些案子,比如惊天动地的漏交六车菊盾判两百七十九年监禁,或者派四个超级大只的基佬对某个刚出道的小鲜肉进行“终极羞辱”再送进精神病院,一条龙服务。 那些说出来估计就给先生吓跑了呢,所以她就讲了一些普普通通的,比如跟踪女明星的三天造出六十条绯闻,冲上五次热搜……这个貌似也太普通了。 她的日常任务从找小猫小狗到窃取导弹密钥不等,曾开坦克上二十楼天台撞武装直升机,也曾一口气吃完一条剑鱼,连“剑”都吃的那种,也算是丰富多彩了。 凯尔文很认真在记笔记,电脑开着只是为了回消息。他双管齐下,眼神管理也很棒,一点都不让人尴尬,甚至让她有点脸红了。 中间他还贴心拿了咖啡和红茶出来。有红糖的红茶,好喝! 直到十一点,他们才停下。 “时候不早了,小姐。”他收拾好了电脑。 “嚯,你记得还真多……”林小姐很喜欢他稚气的字,看上去就像那种小学里班级第一小女生写的漂亮字。 “对了,您挑一本。”他一次性买了三本本子,两黑一白,虽然没嵌着什么薄如纸的电子屏幕或者放兜里就能浑身凉的空调,但摸起来很舒服。 他自己用了一本黑的,那我就用白的咯~ “谢谢~” “那明天中午见咯,前辈。” “明天见!” 回家路上,林小姐边走边笑。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回过神来,都靠着肌肉记忆晃回到酒店的浴缸边了。放上一盆温热的水,往里头一躺,再细细看这本本子。 “永恒不变的永生之物?哼哼~”她把它放在浴缸边,尾巴勾来一只从那只该死的蓝鸟耳朵上拔下来的羽毛做的羽毛笔,贴上纸,之后舔舔嘴唇,兴致勃勃地写了起来。 “九月一日,天气晴,今天本小姐要开始写日记咯!” 第181章 靠谱的man! “给您。”第二天一见面,凯尔文就拿了一小瓶带着异香的药水给她。 “这是什么?”她对着太阳,来回打量着。没有标签,没有喷嘴,什么都没有,就瓶子和药水,看样子是他们家自己弄的。 “护肤的,昨天答应您的。” “你还记得哇!”她拧开闻了闻,海的味道,很熟悉,微微一笑,塞回了兜里,“那我就笑纳啦~” 中午还是一起吃饭,没有人打扰,开心~ 先生依然吃便当,我也依然吃虾和鱼,不小心溅出来了,先生还用湿巾给我擦嘴巴! “谢谢!”“那今晚承蒙关照咯?” “哦……今晚呐……我可能得把报告重新交一遍。”“不用了,前辈,我已经在后台帮您改好了——” “什么!”林小姐拍桌而起,凑上前去,又惊又喜,尾巴根根立起,跟狐狸尾巴似的摆来摆去,“你把那只笨鸟说服了!” “是的。”凯尔文先生坦然自若,摆摆手,“不仅如此,部长还把您的稿件全安排给了我。” “尊嘟假嘟!”林小姐刚要坐下,又立了起来,尾巴一圈圈拧巴着。 “尊嘟。” “也就是说……” “我们以后不仅是师徒,还是工作搭子了。” “芜湖,好耶!” 笨比蓝鸟你终于开窍了!这么一看你还是相当善解人意的,今天就不偷偷骂你啦! “啊湫!”此时,蓝孔雀感受到一股恶寒,赶忙抿了一口热咖啡驱寒。 他们约好了晚上再见面。 林小姐下午去了很偏僻的飞流物流公司扣税,可好巧不巧,天下起了滂沱大雨,而她又没带伞。 “糟糕了……”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毫无忌惮地走入雨中,就像回到海里一样舒服,但今天我要去上课啊喂!我总不能浑身滴水,像落汤鸡一样坐在凯尔文旁边吧! 而且现在跑回去也肯定来不及了! “唉……”林小姐站在车库门口,遗憾地叹息着,手机还没电了,没法打车,想要找人借个电话也全躲着她,临时身份卡还没补办,又用不了全息传呼机…… 抱歉啦,凯尔文先生——我得晚点到咯! 林小姐脱下袍子,在头上撑起,往后拉出两步,随后飞奔出去。 哇咔咔!我一定不会失约哒! 可就在她冲出的前一秒,一阵鸣笛声把她逼了回去。 紧接着,一辆大货车完美停在面前,车窗缓缓摇下…… “嚯,我没来迟吧?”凯尔文还戴着墨镜,冲她抬抬下巴。 “凯尔文先生!您怎么在这里!”他简直是超人! 林小姐不开门,直接从窗户窜了进去,打转一圈,系好安全带,呼哧呼哧喘着气。 “我觉得可以和您一起写飞轮物流的报告单,这样也有助于过审——我以前在这里实习过两个月。”他把裹着布条的换挡杆,仿佛在和一位老朋友握手,旁边是那顶绣着小白兔的帽子,“老东家很中意我,说这辆车要淘汰了,也没处卖,就低价卖给我咯。” “嚯,刚来新巴别塔一年半,不仅进了r公司,连车都有了?”林小姐挑眉媚笑,哼哼着。 “差得远咯。”车开动了,“不过开着这辆货车接前辈,是不是太敷衍了。” “我连车都没有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路开回了办公室,完成了今日的课程。 回酒店也是先生送的呢! “九月二日,凯尔文先生送了我一瓶有家的味道的护肤液,还开着声音超大的货车接送我,开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天晚上,林小姐都会把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如果在其他时间碰见,她总能看见很多同事簇拥着他,走要肩并肩走,坐要面对面坐,无论在办公室里还是在电梯。 他们笑得很开心,因为凯尔文有讲不完的乐子,人也很好。 这么说吧,他不上厕所,其他同事全都会憋着,直到他起身去上厕所,再如饿狼般一股脑窜上前一起去,还要拼了命抢占他左右两旁的黄金位置。 不过,凯尔文先生似乎真的有心灵感应什么的,总是能敏锐地发现暗处躲藏的她,并点头微笑。 “说起来,凯尔文先生最近和吃虾妹走得很近嘛?”“只是工作上的交流。” “那就好!”“部长居然把那个麻烦鬼分给你,真是压榨新人!” “你可要小心她呀,她不知道吃干抹净了多少人呀!”“缺心眼的家伙!” 凯尔文先生点头附和,但嘴里念出来的却是:“我不这么觉得。” 她听到了,暗暗地笑了,快步逃走。 没事的,大家都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啊~ 晚上,课上完了,林小姐咳了咳,伸出手指宣布道:“口头讲还是没什么大用,明天咱们就开始实战课程吧!” “都听前辈的。” “九月八日,很多人缠着凯尔文先生,但他是个很明事理的人,才不会听那些流言蜚语!” 第二天,凯尔文主动提出,晚上要和她一起出任务。 “既然我要为您修改报告,那干脆一起出任务吧。”“还真是辛苦你这个小文职啦……” 当晚的任务真的是捉一只小黑猫,据说是黑手党的间谍,嘴巴里藏着一条装着情报的鱼。 它受过专业的训练,还会用〔仇恨〕的〔罪魂〕闪现冒烟脱困,很难抓。 偏僻的角落内,阴谋正在孕育……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磨合磨合 “嘛,我教你的做,对症下药!” “是的,我买了两大袋猫粮。” “很好!然后我们只需要加入致死量的老鼠药——”林小姐坏笑着,拿出一桶白药丸。 “不,我这里有杀伤性更大的。”先生搓搓下巴,跟着坏笑。 “是吗!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天赋,能往新巴别塔整毒药!”真是收了个好徒—— 怎么会这样…… 才十分钟,就已经有三十多只猫来了,但情况和预想中的…… “喵!”“喵!”“喵!” 凯尔文身上头上挂满了猫,都在蹭他的脸,哪怕肩膀上站不下猫了,还有猫拼了命想要挤上去。 “喵。”他也喵喵叫,附和着它们。 他那两大袋猫粮里,加了超香的鱼干,冻干还有小鱼条洒满一地。猫猫们根本吃不完,还不断有新的猫咪飞檐走壁扑来。 而林小姐在一旁张着嘴,不知所措,直到看到一只黑猫悄悄靠近,把嘴巴里的小鱼一吐,在猫粮的美食天堂里撒欢打滚。 “前辈!”“收到。” 好啦,情报就这么到手了。 “看来先生在猫咪界也相当受欢迎啊……” “以前救过几只小猫,喂过鱼,大概是因果报应吧。”路上,先生还拿出几条剩下的小鱼干给她。 “唔!香喷喷!”不仅有鱼的味道,还有虾的味道,舔一口,咸咸的,嚼一嚼,脆脆的,还很多汁! “秘密配方哦。” “嗯哼?秘密配方!告诉我嘛~告诉我嘛~” “把小虾米兑水丢进榨汁机,把小鱼在盐巴里滚一圈,然后混在一起,盖上布,封存一个晚上……” 他们并排走向夜幕,有说有笑。 “九月二十三日,今天学到了超赞小鱼的酿造手法,有空就试试!” 第二个合作的任务是在夜市寻找新的情报……结果他们一番调查下来,锁定了目标——情报就藏在一只一米五高的大号泰迪熊的脑袋里! 但是那只泰迪熊被某个摆地摊的墨镜尖嘴猴腮贩子捡漏了,当奖品了。 “瞧一瞧,看一看啦!十车菊盾十根签子!”他指着远处的移动玩具靶,冲着好奇的人群比划来比划去,“投中五个就有玩具拿咧,童叟无欺啊!” 一旁地上,五个黑衣服短胡子的黑手党成员跪成一排,怒不可遏地敲着地板。 “该死,哪个傻*想到把情报藏在玩具里的啊混蛋!”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凯尔文和林小姐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 “帅哥靓女,要不要来一把呀?”老板挑着眉,得意地笑着。 “别了,这种都是骗钱的……”林小姐悄悄绕到先生身后,“移动装置里的马达会变速,开始几个还好,后面就会红外感应自动躲避……我们晚上再来‘拿’吧。” “那他们也会伺机拿走吧。”凯尔文望向渐行渐远的五人组。 他们就是最近和公司“关系不太好”的西服事务所的成员。 “而且,这也会打扰你的休息,不是吗?”他温柔的眼神探了过来。 “额……嗯……也会影响到您的业绩。” “那就不用推辞啦。”先生点点头,抽出三张干干净净的新钞票,含着笑,“我不太会扔,这次就多来一些吧。” “好啊!来给少侠三十签来来来!” 他拿到一把签子,放下,散开,拿起一根,掂量掂量,长呼一口气。 轻了,小了,如果我小个十岁,这肯定难不倒我。 十分钟之后,老板跪地,痛哭流涕,抱着凯尔文的大腿哀嚎着:“求求你了别他妈投了!再这样倾家荡产了我要!” 边上人山人海,爆发出一阵惊呼,议论着这个百发百中的king级别人物。 林小姐同样目瞪口呆,左手抱着一只超大水母,右手抱着那只超大泰迪熊,两个特等奖。 “抱歉。”凯尔文跨步越过围栏,抱起最后一只特等奖,一只超大兔子,擦了擦它的脸,笑得很开心,扛起,风风光光地走出去。 周围掌声雷动,起码十个小姐姐冲上来要和他塔可塔可互关。 “抱歉,但我还没有下载。”他摆手应付着,到了林小姐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大泰迪熊,一手抱着一只,踏上了回公司的路。 “先生……您……”林小姐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不怕您讥笑,我曾经是个打渔的。”他苦笑着,无比温柔,每一个眼神都兼具母亲的慈爱与父亲的可靠,“这些假的鱼,远没有真的鱼那种灵活。” “打渔的……您是在开玩笑吗?”林小姐皱起了眉。 打渔,多么陌生的词汇。海里那么多吃人的怪物,哪怕只是一只拇指大的金鱼,也能在一个小时之内把一艘驱逐舰吃光,从头到尾,一块铁板都不留的那种,更别提咒术鲸鱼或者……那些真正的天灾了。 〔傲慢〕的造物不会允许任何外人加入它们的狩猎游戏。 在这片大地,打渔,和屠龙,是等价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我只是丢丢鱼叉,就这样……”“鱼叉?”林小姐停下了脚步,目光颤抖,望着他的背影,腿逐渐发软。 她的心在砰砰乱跳,手里出了很多汗,背上更是火烤一样热。 凯尔文走出几步,察觉到她停下了,转身,疑惑地歪头。 “怎么了?” 无言……真的好像……我的视线好模糊。 “该不会嫌弃我了吧?” “不……怎么会呢。”她低下了头,长舒一口气,慢慢跟了上去。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一百多年了,突然问他,肯定会让他觉得我很奇怪吧…… “那这只超大水母就送您咯。它很像您呢。”他们并排走着,如入无人之境。 夜晚往往比白天更加喧嚣,但对她来说,今天却是例外——哦不,或许以后,这将不再是例外,而是常态。 “那我也得把那三十块给您报销呢~”她俏皮地转了一圈,然后强行把钞票塞进了他兜里。 “欸,这!”完蛋,腾不出手! “略略略,下属不许和上司顶嘴!”她莞尔一笑。 可就在这时,后头突然传来了尖叫声。 “他们在那儿!”是黑手党! 他们正要掏枪,却被簇拥而来的人群淹没。他们全在拍照。 “别跑啊帅哥靓女!”“等下,那个女的是……” “快跑!”他们一路飞奔,穿越小巷和天桥,直到躲回了公司里,气喘吁吁,相视一笑,摆手告别。 一回去,她就看到塔可塔可上,凯尔文先生扔签子的视频登上了热搜,最高的短视频已经六十万播放了,正在观看人数1w+。 “九月二十四日,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一个人睡觉啦!” 第二天中午,凯尔文先生推来一张临时身份卡。 “请笑纳。”他打开了便当盒子,今天系了条围巾,餐盒里也多了一个鸡蛋,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抽空给您补办了。” “真的吗?太谢谢你啦!”她欣喜地收了起来,反反复复摩挲着上面的每一丝起伏,怎么也压不住嘴角,眼睛里闪着星光,又连忙掀开了自己的盒子,用签子叉起一串小鱼丸,放到了他的碗里,“先生,尝尝!” “这是……秘密配方?” “嗯!我连夜做的!烤熟了的!” “嚯……”他咬了一口,眉毛顿时张开,连连点头,“很好吃诶!” “的说的说!”她双手撑头,开怀大笑,又捏起一只生鱼丸,丢进自己嘴巴里,狠狠嚼。 好吃! “不过我们得快点吃完,把报告写完呢。您昨天不是还干了五件委托么?” “对哦,是该抓紧!” 他们赶忙吃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熙熙攘攘从窗外渗透进来,照不到这里。屋外的喧嚣也传不进来。 这里是空旷的食堂,也是她的世界。 也许他就是他,也许不是,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吃我做的小鱼丸,而晚上我们还会一起出特别任务,和昨天一样开心,这就足够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奖状 今天林小姐难得来到月度总结大会。以前她都是找借口逃掉的,但这次不会逃,因为什么呢~ “呼哧!没迟到吧!”还好看门的在刷美女短视频,没空管她,就这么溜进来了。 她忙了大半天,全在抓拍女明星,拍够绯闻照片就马上飞檐走壁窜回来了。 会场里很阴暗,只有屏幕亮得晃眼,还在准备阶段,只有几个人悉悉索索。 记录部是r公司所有部门里最休闲的部门了,体量就和部长本人某些地方的海拔差不多,跟小麻雀似的,所以,这样的月度总结大会都只是走个过场。 反正执行官们不管,老总也不管,爱咋搞咋搞,走个过场就得了。 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不会有人来找茬。 她借着地灯,摸索着靠前的位置,但看见已经有人在嬉笑刷视频了,就在偏僻的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打开手机,发了条消息,之后紧张地四下环顾。 大家陆陆续续来了,不过感觉比以前多,是因为扩招了吗? 她忐忑不安,站起又坐下,挠着脑袋…… “前辈。”“呜哇!” 她吓了一跳:怎么是从靠墙这边来的哇! “您……没和其他人一起啊?” “我不想让您一个人坐。”他说着就坐到了旁边。 终于,林小姐释然长长呼出一口气。 等会儿可以在下面说悄悄话啦~反正没人会听直女笨鸟讲话的,她也都是念塔可塔可自动生成的稿子,走个流程,然后随便颁几个“月度优秀雇员”什么的。 坐了五分钟,林小姐也酝酿了五分钟,终于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正要开口—— “凯尔文先生,您怎么坐在这里啊!”几个女生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里多黑啊,你——”几个哥们儿也凑了上来。 他们和林小姐面面相觑,恍然大悟。 咱就说他们最近走得很近吧…… 林小姐不堪他们的目光,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和林小姐是师徒,也是搭档。” “但关系也太……” “走走走,我们去前面,亮堂着!” “凯尔文先生!您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他们说着,就把凯尔文拉了起来,往前面推,还往她那里撇冷眼。 你又在勾引帅哥了,对不对? 哪怕没有对上目光,她也能感受到这股恶寒。 “林小姐……” 她点点头,允许他走了。 先生就这么到前面去了。她周围又没人了,一片黑,只有冰冷的手机陪着她。 不过他到同事之中去了,并没有苦着脸耍脾气,而是很自然地聊了起来,把她抛之脑后,似乎完全不在意…… 唉,看着他们聊得很开心,心真的好痛啊。 理理我啊,理理我啊! 但他坐的那个位置根本看不到这里,更别提还有这么多人挡着了。 蓝孔雀上台了,一副死了亲妈的表情,读着全息投影稿件,中间实在懒得读了,就开了自动朗读,自己到台下去冲咖啡了。 到了颁奖环节,她又上去了,讲了一大堆没用的,却一反常态,往台下望去。 “本季度记录部最佳记录员奖,理应颁给凯尔文先生。他在实习的第一个月就拿出了提交317份报告,通过率100%的惊人成绩。” “呜~”台下的人轻声芜湖着,和狼群一样此起彼伏。 凯尔文上去领奖了,落落大方,拿过了奖状。 哈,奖状,骗小学生还差不多,真是廉价的形式主义。 台下很多人拍照,她也拍了,但他没有看过来…… 然后,部长拍了拍先生的肩,断断续续补了几句:“简而言之,转正,r10,继续工作。” 说完,她就直接拿起咖啡杯,打卡下班了,只剩大屏幕还在自动放ai生成的ppt。 凯尔文先生回到了座位,和大伙儿兴高采烈地聊着今晚去哪里庆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样吗…… 林小姐垂头丧气,怎么叹息也叹不出哀伤,起身,独自走回到了约定的会议室,写今天的任务报告。 八点,九点,十点,滴滴答答……看来看他不会来了。 她提包,失魂落魄,正要关灯,却被砰一下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呼哈,呼哈!”凯尔文满头大汗,急促地喘息着,一时还没找到她,看到后,断断续续,边讲边笑,“抱歉,我,来迟了。” 他提起手里的袋子,是一大盒超赞的生鱼片,还配着芥末酱。 “你没和他们一起去吃麻辣烫吗?”“但我不能忘记前辈您呀。” 他放下了生鱼片,请她先坐下,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奖状,上面赫然写着拜松·巴格林,同样盖了章的,“本季度记录部最佳调查员”。 “这是……” “我刚给您跑出来的。”他傻傻地笑着,一股乡巴佬特有的天真,“既然公司不给前辈颁,那就请允许我尽微薄之力吧。” 这张纸倒是部长那边的,没有公司的章,他就画了一只水母上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林小姐拿了起来,嘴角逐渐上扬。 “谢谢,”她把它对着灯照来照去,尾巴兴奋地摆来摆去,“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奖状。” “您这些年还真是……” “不用担心,我已经熬到头啦~”她点点头,咳了咳,重拾前辈的深沉,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升迁呐,一下子就从r6挺到r10了。” 在r公司,个位数等级全是临时工,但意思不是说干几天就完事儿了,而是“随时可以开除”,跟工作时长无关。 “是前辈教得好。” “哈哈~” 虽然很晚了,但他们又坐了下来,你一片我一片,蘸着芥末。林小姐觉得很好吃,但徒弟显然已经快不行了,哭得跟个泪公主似的。 吃完之后,一起改了改报告,然后就回家咯。 “十月一日,我还是没有升回r26,但去他妈的~我爱吃生鱼片~”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快乐。 “这次的任务是潜入游乐场抓间谍。”“虽然我知道不能穿制服……但是我们也不用穿成这样吧?” 他们俩完全cos成了《疯狂动物城》里的朱迪和尼克,站在游乐场门口不知所措。 林小姐还不得不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掩饰自己的尾巴,还不断滴着黏液。 “你以前来过游乐场吗?” “没有。”凯尔文甚至在做笔记,东张西望,连买票的流程都记下来了。 “好吧……那我就带你逛一下吧!”她拽着他就跑。 “等等……” “既然要伪装,那就伪装得好一点呗~” 他们坐了旋转木马,坐了过山车,玩过全息屏幕射击——先生又以一己之力干翻全场了。 他一开始还很不乐意,但玩了几场,也绽开了笑容,往他的本子上记着什么。 当然,最后肯定是摩天轮结局啦~ 他们人手一支彩红,面对面坐着。 林小姐心跳得很快,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彩,在窗上凝结的水珠上画画,画两个小人,再画一只小水母……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泡面,香肠,永远的好拍档! 先生一直在记东西。 “在记什么?”“游玩须知……那个鬼屋还是有点太吓人了……” “哈哈~”林小姐头抵着窗户,看着地面上,燃着烟花棒牵着手转圈的小情侣,笑得很甜。 可惜啦,这样的任务平时都会被其他人抢走……而且一边玩,还得一边找人,根本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啊。 醉人的甜香弥漫在小小的隔间内,温暖又像被子一样包裹着她。她多么期待现在摩天轮就停电,让他们永远待在这里呀—— “发现目标!”她盯准了人群中将要逃窜的人,随后一脚干碎了玻璃——回头会赔的! “了解。”先生一合本子,手中一阵噼里啪啦,比作手枪,瞄准那个正在逃的家伙,biu,“轰隆”,一枪把他电麻了。 “哼,想逃?”林小姐纵身一跃,从三十多米高处一跃而下,挥出,用罪孽力塑造处一块大床垫,软着陆又弹起,在路灯上飞跃,最后一个飞扑扣倒间谍,“成啦!” 一回头,很高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竖起大拇指……好耶! “十一月三日,和凯尔文一起去游乐园玩咯~” 一起出完任务,回来路上,他们正好能逛逛小店。 “这是牌?” 面前,是一副扑克牌。 “布布布,芝士罪孽力的容器,法术的载体,神秘术滴玩意,要不要买滴?” 操着异国腔调,裹着头巾的神秘商贩介绍着,说话时嘴还会嘟起来 “煎而盐汁,这套牌组可以存储煎蛋的发梳,味鲜时可以保命。” 听着听着就饿了怎么回事…… 虽说r公司有罪孽u盘可以存储〔罪魂〕,但都只能塞一些简单的法术,比如一秒降温的压缩空调。 但林小姐看得很入迷,拿起来,鸽尾洗牌,切牌,空手传牌,之后又理好,放回桌上。 “您想要吗?”他察觉到了她的渴求。 “这要是真的我肯定要啊……”她苦笑着。 “假滴?假滴补药成本?我上哪给你去弄假滴?” “这种拉木头推车卖货的肯定都是骗子啦,走啦走啦……” 先生没有立刻走,而是贴近卷胡子商人的耳朵,问了问价格。 他大笔一挥,给了个天价,还挑眉勾引着。 “嚯……”他抽回了手,再望了两眼,到了前辈身边,指着路边一家海鲜店,“我们买点虾吃吧?” “嗯嗯,好哦!”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了…… 雪下得很大,糖果棒的香味在雪地上弥漫。 凯尔文先生一家已经提前把圣诞节过掉了,所以假期这会儿就可以加班,领加班费。 当然还有一个没有人陪的可怜鬼——不过这是过去式了。 “圣诞节快乐,前辈~”“圣诞节快乐~” 公司里不让喝酒,他们就一人一杯牛奶,碰了碰。 整栋办公楼都没什么人,毕竟手机上可以远程办公,谁都不想待在公司,哪怕记录部已经够悠闲了。 他们坐在转椅上,聚在一台笔记本前,修改着最近的报告。 “哦对了,前辈……这个,送给您。” 是那副牌,只是简简单单用卡纸和丝带包着。 “包装费太贵了,所以就托家里人简单包了一下……希望您不要嫌弃。” 虽然他上个月升到r14了,但这么贵的东西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支付范围。 “这……你怎么这么笨呐……这么麻烦的东西一看就是没什么用嘛!” “可是前辈工作在外,难免遇到危险,多留一些底牌,总是好事吧?”凯尔文很自然地微笑着,翻动着一张红心六,“我也不希望您受伤啊。” 林小姐抹着眼泪,掐了自己一把,把眼泪掐断,然后转头从桌下拿出一对勋章,破涕一笑。 “和你相比,我的礼物就相当敷衍啦……”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公司不让她买奢侈品,连一张面膜,一块表都不能买——其实也可以买的,买儿童电话手表。 这两枚勋章,是一个是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泡面,一个是一根带着腹肌和自信微笑的强壮香肠,亚克力材质。 “这是……” “我们就跟泡面和火腿肠一样,是最佳拍档呀!” 凯尔文先是触动一阵,微笑着。林小姐马上给他别上香肠,又给自己别上泡面,自信微笑。 “酷!”“酷!” 他们就和小孩子一样。 随后,林小姐拿出了手机,理了理头发,把轮滑椅往先生那边挪了一些,单手撑头。 “合……合影吧!”“好。” 镜头前,他们一个左手撑头,一个右手撑头,相视一笑,随后看准镜头,切换定时摄影,然后比起剪刀手。 “龙虾!”“龙虾!” “咔擦!” 林小姐看了看,根本不需要美颜,高兴地咳嗽着,呛着鼻涕,然后打开了塔可塔可,要发动态。 “嚯,前辈您还有十万多粉丝啊?” “噗,八万机器人,剩下的两万多全是黑粉。”她苦笑着,刚打开动态编辑,就停住了手指。 发出去,也没有人会祝福她的吧……还会连累凯尔文先生。 可他只是默默打开手机,下载了这个从来没碰过的软件,注册,搜索。 “新用户0qwertyuiop关注了您。” “现在,您有一个真爱粉了呢。”他好酷。 林小姐注视着他的眼睛,噗嗤一笑。 “你倒是改个名字啊!” “怎么改?” “真是的,连塔可塔可都不会用!” 她手把手教他,改了名字,之后小手一点,回关。 “‘水母今天吃什么’是‘一般通过打渔人’的第一个粉丝哦~” “那咱们一起发动态吧?” “好……好啊!” 他们把合照一起发了出去。 林小姐这边当然是一片骂声。 “又在摸鱼了。”“go to work!” “凯尔文先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啊!”“又一个受害者。” 不过,他们顺着@消息跟到了凯尔文先生那里,态度就大不同了。 “欢迎来到塔可塔可!”“这是不是上次街上投枪那个帅哥?” 不过他不甚在意这些,只是加了个连点器,给关注自己的人一一回关,又设了个自动回复,然后就和林小姐继续写报告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掩映着灯光。 欢乐颂在大街上回响。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香喷喷与水族馆大游行 一转眼,新年就过去了,凯尔文先生毫不意外地升迁到了r18,现在已经是办公室的组长了。 “倘若集团军的每个仿生人都像凯尔文雇员这样可靠,我们早就攻下德克萨斯州了。”蓝孔雀如是锐评着,仍没有忘记她的咖啡杯。 她这人总是能从兜里,袖子里抖出咖啡粉和白砂糖出来,甚至靴子里都能倒出咖啡豆。 阴暗的下水道系统里,恶臭弥漫,水里还在咕噜噜冒着泡。 “扑通!”最后一个五花大绑黑衣人被摔到角落里,和同样被束缚的同伙撞在一起,叠起了罗汉。 “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泡面和香肠!”西服帮黑手党恶狠狠地齐声骂道。 就在五分钟前,林小姐把他们五个逼到了这个角落里来。 他们还一起举着仇恨的黑烟手枪,和埋伏在这儿的,手比着雷霆手枪的凯尔文对峙着。 “嘛,咱们都是文明人,在这儿开枪对谁都不好,对吧?” “这位兄台倒是识相。” 随后,他们一起放下了枪,活动活动筋骨,伸了个懒腰。 “那么,肉搏吧。”凯尔文摆好了架势,前后跃步。 “嚯嚯!听听!一个r公司的弱鸡文职要单挑五个四阶收尾人呢!” 他们捧腹大笑,结果一人两拳被全部干趴。 “我去……先生您以前做什么工作的?” “打渔的。” “哦天哪,这下心里平衡了。”他们连连点头。 “在新巴别塔走私毒品,可让我们给逮到了吧~” 林小姐手肘捅了捅她的拍档,相视一笑,随后对着手机镜头,把那群手下败将当成背景板,比着招牌姿势! “方便面!”“火腿肠!”勋章亮闪闪! “麻辣出征!”“寸草不生!”眼睛亮闪闪! “龙虾!”摄像头聚焦,咔擦一下。 新的一年,第一件委托就这么水灵灵地完成啦! “可恶,我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要那么认真地说反派的标准台词啊喂!” “我们不是在开玩笑!”为首的络腮胡大哥吼叫着,“我们的势力比你们想象中的庞大许多!” “有我司大吗?”凯尔文一击必杀。 “服了,哥们儿,你说得对。” 突然,咕噜噜冒泡的水池里浮出一个装甲士兵,露头看了看周围,随后一跃而出,抖抖身上的水。 她穿着黑色胶衣,踩着脚蹼,又披着雨披,拖拽出流着蓝光的电子触须,头盔酷似一只章鱼,还在蠕动,完全封闭,两只明光眼睛微微眯起,透出蓝中点黑的瞳。 他背着几根莫名其妙的钢管,走起路来乒乒乓乓相互撞着。 “嚯,您在啊。”双人组敬礼问好,跟出游的小学生碰见军人叔叔一样,天真又肃然起敬。 “辛苦,咕噜噜。”她是“墨鱼”集团军第一大队队长,级别是r43,比某个直女笨鸟整整高三级,由此可见记录部真的只是个应付南方政府休斯顿监察的机构。 一看到集团军老爷来了,地上几个人立刻没了脾气。 “墨鱼”把他们一一踢入水池之中,之后纵身一跃跟上,同炸响波浪,一转眼就带人飙出千米开外。 “都快退休了,还那么快呀。”林小姐望着波浪扩散而来的方向,叹道。 “话说您经常见到集团军的人吗?” “偶尔吧。集团军的队长出大任务之前,一般都要亲自来记录部签字什么的。然后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他们就像这样帮咱搭把手。” 这倒不是他们有多好心,而是涉及到了〔傲慢〕的规则。 “好吧……我还想着靠他们带我们把害人不浅的毒窝倒了。”凯尔文叹息着。 “想多啦,咱们俩等级加起来才和她一样高,怎么请得动呢?”林小姐挠着头笑了笑,忽然闻着袖子上的臭水,一yue,捏着鼻子叫道,“我们还是找个澡堂洗洗吧……” “是的,不过在那之前——”凯尔文从兜里拿出一片“钙片”,顺着上面的纹路摸了几下,立刻展开成一瓶清新剂,晃了晃,对准她。 “噗嘶嘶嘶!” “哇!偷袭我!”但林小姐也有压缩喷雾呀! 她同样拿出钙片,变成喷雾,喷了回去。 “欧拉欧拉!看招看招!” “木大木大,太慢了太慢了,前辈!” 他们就像两个玩水枪的小屁孩,在下水道里你追我赶赶着路,到了地方又一刷身份牌,坐电梯回到地表。 又一个月过去啦。不出意外,凯尔文先生升到了r22。 情人节当天,也是一起出任务呢…… 林小姐花了不小的力气,抢到一个在水族馆的任务。这里很昏暗,周围是蓝光和鱼群,又多小情侣,说不定就……嗯哼! 林小姐忐忑不安,穿了件白纱水母裙出来,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直到他来,才装着刚到的样子上去问好。 “今天是调研任务,对吧?”凯尔文买了一台相机,挂在脖子上,能马上出相片的那种,穿着一件老式皮夹克,戴着墨镜,还那么帅,齐肩长发一飘一飘的,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星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哼,所以我们也要……装得像一点。”林小姐扭扭捏捏,不敢直视,只是扫码买票,然后仓促进场,佯装在看鱼——怎么看得进去啊!他就在我旁边啊! 她看见一条小鱼,那条鱼也看见了她,就像在偷窥小情侣一样,一路尾随…… 凯尔文拍了几张照给她看,她只顾着点头。 “您……不开心吗?”“没有,我在看鱼。” 我看你大爷!主动一点啊我自己!不是对着镜子发了一百次誓了吗? “身体不舒服和我说。” 她望望擦肩而过的情侣们,手汗越出越多,最后一咬牙,一伸手,成功抓住了他的手。 “身体不舒服吗?”他甚至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烫的! “不是……想牵手,可以吗?”她手指勾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力气却一点点变小,“这是,任务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呢?”他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完完全全牵住了。 “嗯!”林小姐脸都憋红了,瞬间出了一身汗,还好地底下很黑,低着头就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了…… 害羞了好一会儿,她也终于笑了出来,心花怒放,甚至摇晃着手前后荡着秋千。 那条小鱼依然跟着他们。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鱼加入了队伍,小丑鱼,魔鬼鱼,头上长电锯的鱼,顶上有章鱼追逐,下边儿又有海胆追逐。 它们正在进行一场大游行,声势浩大,队伍越来越壮大,却不紧不慢。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6章 爱与正义 渐渐地,周围人的也发现了这些浮动的影子,和它们统一的流向,纷纷拿出手机录像,不过没有发现它们在靠近漫步的两人。 林小姐全程很紧张,但又不愿松开这只手,直到了一处地下环海餐厅,点完了菜,到了桌子两边,才不舍地放开了。 她望着自己汗涔涔的手,意犹未尽。 当然,周围鱼们也凑了过来,在舷窗外游来游去,甚至都忘了补食彼此。 这些鱼都是人工养殖的,不似真正海里的那般凶险。 “说起来……先生……”该死,想点话题啊!不是准备了一百个话题吗! “怎么了?”他正整理着相片。 “你,你为什么加入r公司?” 他抬头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为了家人。” “太笼统了啦……” “嗯……其实,是为了一个无名的海滩。”他的微笑中夹杂着千种万种情感,但最后,只剩一声叹息,“我只是想试着守护……哪怕希望很渺茫。” 海滩? 林小姐的羞怯荡然无存,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了,惊讶,嘴唇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会这么巧吧……为什么,一百多年,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些年来,她找遍了r公司的地图,始终没找到那里…… 他就像从童话书里走出来一样,全身上下透着魔力与神秘,却无比真实。 “是不是很孩子气啊?”他自嘲着,抬头,推起墨镜,放下相机,“那么林小姐呢?” “我……我啊……” 现在坦白吗?不。 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愿意……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升温到那个地步呢。 她以笑代泪,双手撑头,望着他。 “是为了找人哦。” “那祝前辈早日找到您想找的人。” “咚。”一条鱼看不下去了,撞了下玻璃。 他们望去,见大片大片的鱼都望着这里,一对上目光,它们就飞速散去,各自逃窜了。 “怎么回事……” “咳咳。”这时,在旁边恭候多时的服务员端着一大盘生鱼片,打断了他们。 “哦抱歉抱歉!”他们连忙让开桌子,让他上菜。 原来它们是想吃生鱼片啊,还以为是什么魔法呢。 他们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再次牵起手,到了水族馆的门口。 “今天我就不陪您回公司了。” “没事的,您也该陪陪家人嘛!” 他们在九点钟响时挥手告别,各奔东西。 又一个月过去了,凯尔文先生升到r23咯。 “一定要撑住啊林小姐!”货车上,凯尔文开着车一路飞驰。 “咳咳……放心,海生种的生命力,很强的啦……”副驾驶上,腹部中了两枪,血流不止的林小姐用纱布紧紧捂着肚子,含着笑,另一只手捏着那副牌。 这副牌救了她一命。 比起疼痛,她更感到高兴。 而身后,三辆无人驾驶的黑色高级轿车一路尾随,车顶上架着自动机枪,狂扫着车身。还好这辆货车后盘够结实,他的车技也够逆天。 他们为了查一批毒,上了高架桥,结果没想到那群黑手党还有隐形杀手。 当然,凯尔文总是爱留后手。 “拜托你了,‘墨鱼’队长!”紧急通话! 她能在一切连接的液体之间以超音速穿梭,故而乘着排污管道一路杀来,破开路面飞出,肉身抗下三十多颗穿甲弹,一脚,一拳,干翻两辆轿车,再对剩下一辆使用过肩摔。 “砰!”三声爆炸,她毫发无损,甚至回头比了个“v”,随后消失。 “嚯……你还能请得到她啊……” “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人脉啊……您就别说话了,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月底,毫无疑问,凯尔文升到r24了,并且林小姐也升回到r26了。 又是抓黑手党抓到筋疲力尽的一天,两人肩膀靠着肩,在下水道里倚靠着走着。 “我们去坐地铁怎么样?以我的权限,现在能打开员工通道,从这里直接到地铁站。” “不行啦……我坐不了啊……” “您一次都没坐过?哪有这种道理。”说罢,他抓住她的手腕,一路飞奔,边走边喷清新剂,直接冲入了地铁站。 “对不起,依据治安管理法相关条例,活体海鲜禁止上车。”检票员拦住了他们,“当然,如果这位小姐愿意剁掉她的尾巴……” 他看林小姐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但看凯尔文就像在看奥运冠军。 周围还有人在笑她的尾巴。 “凯尔文怎么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被潜规则了吧?” 林小姐不堪忍受,扯了扯先生,扭头,掉着眼泪:“走吧……” 可凯尔文很坚决,弯下了腰,打量着检票员。 “您在看什么?” “看你的工牌号。” “额……” “别误会。我们最近在执行危险任务。如果因为你的个人原因,对我们的工作产生不良影响,甚至危害新巴别塔的治安,我们也方便反馈——” “非常抱歉!” 他连忙让了开来。周围拍短视频的人也恰恰拍到了意料之外的珍贵录像。 “那个男人,好帅……” “谢谢配合。”凯尔文拽着林小姐,快走,随后飞奔。 “先生……”她激动到说不出,眼泪边走边掉。 “既然有了质询权,那就要合理使用,不是吗?”他的背影逐渐模糊,却愈加熟悉。 “太快了……太快了先生!”她破涕一笑,满心幸福,“我都快追不上啦!” 再一个月,凯尔文晋升r25咯。 “好耶,又一个制毒窝点倒掉咯!”他们击掌相庆。 “手段真脏啊……”有人骂道。 “别高兴得太早……”被拷上手铐的卷胡子白衣头目阴险地笑着,“虽然你们顺着西服事务所查到了我们,但你们绝对查不到我们的上家——这里面的关系网太乱,你们查不清的!” “上一个进局子的也是这么说的。” “呵呵……同为〔虚饰〕使徒,你自然知道,我是不会骗人的。” 不听不听。 这个月,凯尔文没有升职,因为他请假变多了,这个月居然请了四个晚上的假回家,和他以前的作风大相径庭。 但毕竟业绩摆在那儿,百分百通过率,全是高质量调查任务,还是加薪了。 “火腿肠,今天你也要请假吗?”“我很抱歉……我会把报告写好的。麻烦你一个人出动了。” “我理解你啦。” 虽然有些寂寞,但深夜发过去的报告,他总能及时处理好,一直等她的消息,而且谁家家人没点身体状况呢?理解理解~ 但是最近,那批毒品的消息真的淡下去了,只能零零碎碎查到一些废弃物和假情报,以前盯上的据点也早已人去楼空。 近期,〔怠惰〕紫罗兰出现在新巴别塔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泡面香肠二人组自然不会错过。 上头很重视,甚至派了集团军介入。 “很奇怪……那批代号‘忘情水’的毒品消息淡下去这么久,近期又突然出现了。”“这说明,〔怠惰〕紫罗兰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幌子,吸引注意力的。” 他们会心一笑。 那个有权势把消息散布到全城,让公司都深信不疑的人,肯定就是这批毒贩的领袖! 可当他们锁定那个可疑目标,准备抓捕时—— “正义!执行!”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那栋别墅摧毁,碾成废墟。 是最伟大的耀骑士,几百多个记者围着她拍照,集团军竟沦为人墙,阻挡着汹涌的粉丝。 “放心吧诸位,敌人已经肃清!” 堂吉诃德骑着金色的天马,举枪高呼,带着她特有的自信微笑。 “记住吾的名号,色彩收尾人!闪金耀阳!” 而他们站在废墟外,无言。 “为什么……”身旁,绿发的〔暴食〕使徒跪下,捧起焦土,泣不成声。 “可惜……我们太慢了。”凯尔文望着她,抹着墨镜上的灰。 “消息又断了。”林小姐叹息。 “但我们会一直查下去。”“哪怕我们的手段并不光彩?”她歪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其实,她还有更狠的手段…… 他也清楚,但点了头。 “如果上头要降罪,那么我们一起。”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因为还会有人会因为这样假消息受难。 他们无法改变耀骑士的正义,无法改变公司的决议。 “那我就上绝招啦。”她绽开了笑颜。 金色的光芒照在他们的勋章上。 方便面,和火腿肠,永远的拍档。 第187章 手段 昏暗的车库里,粉尘和火药弥漫,正中摆放着一大堆垃圾似的陈旧五金零件。 这里是新巴别塔的边缘,边缘中的边缘,再开五分钟车就到隔离墙了。 车库是租来的,在二十多层楼,下面一层是是做硅胶玩具的,上面是做充气玩具的,就这层只有一堆倒闭了的五金店。 凯尔文戴着焊接面具和脏手套,借着台灯的微光,焊接着一根根精密的钢管。 林小姐则在他的边上陈列了一堆烧瓶酒精灯蒸馏瓶,做着什么实验。 “真没想到您还会电焊呐。”她舔舔嘴唇,微笑着瞥过去一眼。 “实习过。”火花迸发。不过他还得时不时翻一翻边上的参考书,因为这里的设备全是二十年前就淘汰掉的垃圾货。 什么都会的靠谱理工男,suki~ 林小姐看着液滴滴入小小的蒸发皿,就像注视着小宝宝的诞生。 “要是我不会,前辈会怎么办?” “嗯……找架电焊无人机,不过还得把定位什么的拆掉,挺麻烦的。” “前辈思虑周到啊。” “哈哈~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也挺好奇我为什么能找到这块地儿吧?”她单手撑头,夹起蒸发皿,倒进酒精灯上灼烧的试管。 “我以为您不愿意讲的。” “哈,咱俩谁跟谁呀~”她欣慰地笑着,歪头,就像在看自己的共犯。 “这栋楼,17号废楼,以前是s公司的,不过第一次rs战争后就人去楼空了。后来有个开大澡堂的把这儿买了,陆陆续续招了一堆不正经的小企业进来。” 她说,这层五金店发生过爆炸事故,又时常闹鬼,还没人修,租不出去。 而她曾帮这栋楼的大房东,瑟瑞斯太太讨过债,关系还行,这层就差不多偶尔能当她临时据点用用。 “不过那起爆炸事件也是我的杰作就是啦~” 凯尔文没有回应,专心焊接,打着火花,完工后拉开一看:“焊好了。” 这是看上去是一柄垃圾零件拼成的枪,油腻腻的,弥漫着铜臭味,但都是伪装,内部结构绝对是科技与狠活。 “芜湖,不错……”林小姐搓着下巴,验收着,“s公司(太古建工)的枪机,d公司(黑金国际)的管材,军方的配件,j公司(审判庭)的万能镜,f公司(野狼)的火芯……天呐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一杆枪的零件来自十个集团,虽然很草率,但开几枪不成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隐蔽,后续查也只能查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订单。 “您的据点里真是无奇不有。”“ 爱捡垃圾啦~” “那么,我们要做什么?”“嗯哼~” 林小姐给房东太太打了个电话,随后带着他到了天台。 风很大,视野很开阔,而且这顶上还长了很多树,也算是掩护了。 “认得出这是什么吗?”她拿出一根小小的钢针。 “认不出。” “e公司(处决机关)的子弹,〔暴食〕的产物,自动补正偏移不需要考虑子弹下垂和风速。” 说着,她又拿出一大块银色的布,套在他们头上。 “这又是?” 第188章 永远的前辈 十一点半,她等到了那个匆忙飞奔的身影 “凯尔文先生!”她跳上前。 “嗯?前辈还没下班吗?”他喘着粗气,有些惊讶,领口的扣子解开了,领子也没理整齐,看上去很凌乱。 “那个,明天,一起出任务,对吧!”她强撑出一个笑,亮出两张电影票,晃得咔咔响,雀跃着,“我蹲了好久,终于抢到了这个超赞的调查任务!” 凯尔文抿紧了嘴,低头,深呼吸,良久,抬起,拍拍她的肩膀。 “抱歉,前辈,我家里有点事。” 说完,他与她擦肩而过,可林小姐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 “勋章呢?”她低着头,没有转头,眼睛笼上一层阴霾,握紧了拳头。 最重要的是……他胸前的香肠勋章,没有了。 “嗯……部长说佩戴这种装饰有损公司形象——其实我也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那你说她啊!就像你之前和那些小人对峙一样啊!”她怒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回响着。 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凯尔文绕回到她的面前,当着她的面,重新别好了勋章,闪亮亮。 “前辈……我发自内心地向你道歉。”他诚恳地握住了她的手。 林小姐仍低着头,阴霾久久不散,手却炽热着,颤抖着。 “如果你真的不想抓毒贩了,我们以后就再也不抓了。” “不,当然要抓。我们一起查了那么久,眼看就要收官了,怎么能放弃呢?” “你说话算话吗?”她抬起了头,泪光闪闪。 “一定会抓的。”他信誓旦旦地点头,上下摇晃她的手,又看看时间,松手,按住她的肩膀,“这几天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后天,我一定好好给前辈解释清楚。” 林小姐点点头,抹抹眼泪。 凯尔文抽出几张湿巾给她,挥手道别,转眼就不见了。 “什么嘛……”她独自抽泣着,也笑着,“凯尔文,肯定是好人啊……” “嘟嘟。”手机响了。 她打开一看……哦天呐,是部长。她八百年不用一次塔可塔可,今天怎么破天荒发动态了?八成是被盗号了吧。 可当她看清内容时…… “啪嗒。”手机摔在了地上,但没有翻转过去,仍能看见内容。 图片上,她只被拍到自己的下半张脸,和瘫在大腿上的一杯热咖啡,坐在医疗室走廊外的沙发上。 而凯尔文就倒在她的肩膀上,睡得很香,疲惫不堪,又满脸是汗。 他们就这么依偎在一起…… 我们一起那么久,牵手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啊…… “未来的副部长。”这是唯一的文本内容。 评论区一分钟就叠了一百多楼,一堆问号,一堆“啊?” “凯尔文先生实至名归呀。”“不是,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确定关系的啊?”“这不会是潜规则吧……凯尔文先生别塌房啊!” “悲鸣!早知道情人节的时候就告白了!”“很般配呢,比那个幼稚鬼强太多了,还一天到晚什么泡面香肠,笑死人了。” 眼泪溅在屏幕上。她嘴角抽动着,默默拿起手机,走回了酒店。 “四月十四日……我要去表白。” 可就在她在浴缸里奋笔疾书时,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私信。 “我能帮你。” 她看了一眼,没有理。 “你为什么不试试那些‘忘情水’呢?” 她愤然拿起手机,从浴缸里拖着水走出,抓起手机,在洗手台上猛砸,砸到冒烟起火,再丢进浴缸里,按着一顿打,最后丢进了垃圾袋。 清净。 她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第二天买了一台新手机,然后第三天凌晨,约他到酒店来。 “前辈,瞧,生鱼片,还有寿司!”他在门外,一手提着一只装着冰块的篮子,傻笑着,气喘吁吁。 “嗯……”她动摇了,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把那根针藏进尾巴堆里,又微笑如平常,“请进!” 他们愉快地享用了这份宵夜,没有人打扰,没有开电视,也没有聊什么要紧的,也就问问“好不好吃”。 吃到一半,凯尔文看了看表,搓着大腿,起身先深深鞠了一躬,再说道:“抱歉,那张照片……” “我知道你很累,肯定是部长乱拍的,挑拨离间我们的,对吧?”她嘻嘻笑着。 “嗯……那我也就不瞒您了。”他重新坐下,望着夜景,思虑良久,“我的妹妹要生了。” 林小姐愣了很久,才问出一句:“妹妹?” 这几个月来,他从来没讲过自己还有个妹妹……不祥的预感…… “是的。” 他解释说,爸妈腿脚不便,平时都是她在照顾,现在她起不来床了,而且最近身体状况也很糟糕,又是发烧又是咳血,所以他最近常回去处理家事。 “而且我还得体检,交各种报告……真是麻烦事堆在一块儿了,所以我不得不谢绝前辈的邀约了——但行动报告我都有认真看的!” “是……是吗……”不对劲……他的眼神不对。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忧虑,欢喜,疲惫,幸福糅合在一起的表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妹夫呢?我就不信,他那么好的眼光,挑不到一个能料理家事的妹夫! “请前辈别怪罪。不止是您,我没有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过我的家事,毕竟……祸不及家人嘛。”他苦涩地笑了笑。 “那你……给我讲讲她吧?”她竭尽全力憋出一个笑来,“想必她,也很优秀吧?” “我欠她一辈子。是她陪我从那片海滩一路走来,照顾爸妈,给我做饭……哪怕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抛弃我。” 实习那会儿,他每天要干到凌晨两点,六点半起,挤出时间补觉。 而她就靠给别人缝衣服赚的钱,给他买需要的所有参考书和工具。 每个喧嚣的深夜,她都会在公司门口等着他,拎着一锅咸咸的豆腐汤,一人两个馒头,在路灯下相互喂,然后一起傻笑。 “在怀孕这会儿,她又重拾书本了。”他的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装不出来的光,远胜过窗外的霓虹和彩灯,“她说她以后要好好教宝宝,还要做一个幼儿园老师,手术完就去考证……她一定可以的。” 所以,你们在炫耀吗? “嗯嗯,她一定可以的!”林小姐笑脸相迎——彻头彻尾的伪装。真正的她,现在已经歇斯底里。 所以,他爱上了她? 接下来,她机械般点头,随口捻来两句附和着,心里却在咒骂。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她有几个钱?她连工作都没有,就是个累赘!会缝纫有个屁用,哪台机器缝得比她慢啊! 他现在可是r26啊,不算各种奖金,月薪保底都有一万车菊盾(美金)啊!她根本配不上他啊! 她忍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从来没有开口要过——”“哗!” 林小姐猛然握住他的手,再次勾回他的视线。 现在就坦白吧,我的真实身份……这场童话的谜底…… “凯尔文先生,其实,我最开始的名字是——” “叮铃铃!”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抽出手,一接听,立刻跳起,六神无主,紧紧握住手机。 “早产了?她身体不好啊!” 他根本没法在意林小姐,提着包就飞奔出去了,对着电话另一头不断说着什么。 林小姐沉默了,黑了脸,悄悄跟随着他,一路来到了医院。 很不幸,中途突然杀出一大批来报仇的收尾人和他们率领的机器人,开车撞他的货车。 可他却不往警察局开,而是往高速路上开,被撞停之后,一脚轰开车门下了车。 “我真是给你们脸了!”他落地,张开手掌,左眼亮起深蓝,然后愤然一甩。 傲慢大罪,完全共鸣,重力扭转! “砰!”十几个高阶收尾人还没来得及掏出武器,就被一股无形巨力向向侧面轰飞,撞上了隔离网,被高压电电焦了,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冒着黑烟,七窍流血。 等下……〔傲慢〕使徒?真的假的?他和〔傲慢〕哪里沾边了? 还有,他不是用〔仇恨〕的吗?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种罪孽力? 林小姐披着隐形斗篷,切牌加速跟了上来。 “该死……我就知道,她肯定有问题。”他恶狠狠地说道,收了〔傲慢〕,一翻手腕,指尖又跃动起了黑色电弧,比作手枪,一一补枪。 他当然不能开到警察局或者公司里去,因为他们绝对还有很多伏兵,去这么显眼的地方根本无法摆脱追踪,到头来还是会害了妹妹。 接下来必须悄悄溜进医院,确保她的安全后,再试着联系有合作关系的事务所来反杀那些混蛋。 “等我回来……薇薇安!”他开始飞奔。 开车动静太大,所以他选择在高速路上飞奔,进城之后又弯弯绕绕。 终于,清晨时分,他回到了病房。 “哥哥……我生了,两个!”憔悴却兴奋的声音。 他深情地凑了上去。 而林小姐披着隐身斗篷,尽收眼底,默默离去。 她懂了,什么都懂了。 “凯尔文……很幸福嘛?”她步履匆匆,眼神中摇曳着杀意,“不过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前辈,各种层面上。” 第189章 注定失败的告白 明明换了手机,那个还是有匿名消息发来。 “随手拍的。”附带着一些照片。凯尔文和薇薇安一起坐摩天轮,逛水族馆,去电影院……他远比陪林小姐时要快乐。 凯尔文的反应动作很迅速,很快就把那些找事的收尾人给抓起来了,逃掉的也不敢再声张了。 他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处理孩子户口的事儿……毕竟他们的爱恋,不被律法认可。 他甚至一度找到了五月花联邦最高大法官,j公司总裁,也是一位魔王…… “无用。”魔王之法如是说。 虽然他有认真工作,吃饭都是边走边吃,一手拿面包,肩膀夹着电话,另一只手还拿着笔记本,不断翻看日程。 “你出身无奇,有人举报你升职过快,所以监察部决定对你的工作素养进行审查。”部长是这么解释的,老样子,喝着咖啡,“增加一些工作,想必你可以处理好。” 不仅如此,还一直接到骚扰电话,一天起码二十个,还集中在深夜,最近事务繁杂又不能开静音,而且医院方面也不停在催各种证明,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的通知,那孩子这一辈子就完了。 最糟心的是,一直有人在骚扰薇薇安和他们的孩子。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连轴转了两天之后,他终于累倒了,在那间闲置的会议室。 静谧之中,林小姐悄然出现,给他盖上了被子,趴在他旁边,注视着他。 一小时后,一通骚扰电话把他吵醒了。 “嗯……”他揉着眼睛,看见了前辈,连忙起身,却被按了下来,“林小姐?” “辛苦了。”她拍拍他的背,和蔼地笑着,“看你快崩溃的,就来帮你一把啦。” “嗯……谢谢。”他很困,头一低一低。 “最近怎么样?”“还好。” “有什么困难和我说嘛,我们是好拍档呀。”“不必……”他很想找个理由把她支走,因为自己再不睡觉,白天就没法工作了。 “看吧,累成这样,也没有来照顾你。你的妹妹还真是个累赘——” “前辈。”倒伏的脑袋刺来一道刀刃般的眼神,“早点休息吧。” 林小姐阴沉着眼,却含着笑,抚摸着他的背,摸了一分钟,埋头,凑到耳边。 “其实你早就知道是我干的了吧?”她摇动着尾巴,影子晃来晃去。 凯尔文深深叹气,知道不和她聊天聊到她满意,就没办法睡觉,便撑起头,道:“你我心知肚明。” “对嘛,我们是好拍档~” “我知道我亏待了您,您心理不平衡。”他真的很累,很疲倦,“对此我不可置否,但我愿意以后抽出时间弥补——” “以后你就陪妹妹和孩子啦~”她半掩着嘴,笑了起来,就像在和闺蜜聊八卦一样。 “如您所说,我们是好拍档,并且我也有过失,为此我诚挚地向您道歉。” 说话间,骚扰电话又来了。他又挂了。 “但另一方面,我恳请您,不要再这样为难我了。这只会破坏我们的友谊。” “所以,亲情爱情你都要,友情就无所谓了?”她眯眯笑着,一点都不伤心。 “我承认我必须做出取舍,但这也无可——” “踩着人家的背,爬上了这么高的位置,就把人家当弃子了吗?”她低头看他,好奇地打量着,心却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了。 “我绝对没有这种意图,只是暂时不能陪你。”他很庄重地站了起来,捧起她的一只手,紧皱着眉头,“如果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抱歉……我都听腻啦。”她摇摇头,并不买账,转过椅子,面对着他。 “所以,前辈想让我怎么做?” 林小姐一声冷笑,低着头,看着他的手。 “你喜欢我吗?” “什么?”他眨眨眼,困意消散了一大半。 “喜欢,或者不喜欢,二选一。” 他想了想,叹息,单膝下跪。 “喜欢。”他依然那么诚恳,那么绅士,“如果您愿意停止那些不恰当的行为,您依然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那么,和我结婚。”她捧起他的脸,尾巴缠上手腕,轻轻捆了一圈。 他沉默了,目光黯淡。 “放心,我不会傍着你的大腿连累你升职……我只是想爱你,仅此而已。”她摇晃着他的手,越讲越欢喜,越来越激动,“我不仅不会计较你妹妹的事,我还能帮她带孩子呢!我们也可以像以前一样,泡面,香肠,对吧!” 最后几句甚至带着哭腔。 他没说话,只是站起,要走,却被捆住了脚踝。 他正要挣脱,可下一秒,林小姐就从后面抱了上来,紧紧抱住。 她上次这么迫切地想要留住什么,还是在那片海滩时,不舍地抠入湿润的沙子,不愿被裹挟冲走。 “你逃什么啊……”她呜咽着,在他的制服上擦着眼泪,“你肯定爱我的啊……我们牵手逛街,坐摩天轮,喝咖啡,吃生鱼片,丢硬币许愿,互相送礼物……我们和情人有什么区别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我们一起抓毒贩,不是吗?我中枪了,你边流眼泪边开车把我送到医院里去了不是吗?你还坐在我旁边给我剥虾吃啊……你绝对爱我的啊……” 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而她说不动了,他便接上了。 “我们乡下人,想要在你们城市里生存下去,是很难的。”他叹息,抓住了她紧紧扣住的双手,“所以,我对每个人都以礼相待。” 那一秒,她顿悟了,一抽,一呛,一咳,睁开了眼,却止不住泪,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因为无论是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是仅仅一面之缘的护士,他都待他们很好。 “不……你爱我……” “出于工作需要,我与你共同参与调查任务,但除此之外,我每天至少处理五十份大大小小的报告,结交不同的人。” 他的账号只有一万七粉丝,但他从来没发过视频,只是月末升职会发一条简短的动态,感谢大家的陪伴,全是真爱粉……甚至那位“墨鱼”都建了个账号,只关注了他。 “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很认真,林小姐。”他拨开了她的手,摇头,“我始终把您当做朋友和前辈。我清楚我这些天敷衍了您,所以我会赎罪,希望您给我一点时间——” 在她眼里,他是一切。但在他眼里,她并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终于,她破防了。 “可是我是小白啊!”她一声悲怆的喊叫,把他吓住了,“我们两百年前就见过的,肯定见过的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的初恋啊!” 他半转过头来,带着三分疑惑,但很快便理解了她在说什么东西。 “我变成人类模样,就是为了与你重逢啊……等了两百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你啊!只有你明白,我到底是谁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0章 必须遵守的约定 她泪流满面,伸着手,一点点靠近。 “我们家族确实救助过海洋生物。” “对吧……我就知道你记得我的。……” “仅仅是我与她,就救助了三百多只。”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扎了过来,仿佛在说:您并不特殊。 他们给企鹅指过路,也给海豚接过生,给螃蟹接过断肢,也给鲨鱼拔过蛀牙,都玩得很开心,并且都放回了大海。 “不……你们是打渔的……”她不信,抽泣着。 “是的,但我们很有原则,少取多还。” 善待大海,哪怕是〔傲慢〕,也会卸除它的警戒。他们不捉小鱼,也不出海,只叉浪潮送过来的大鱼,顺应着〔傲慢〕那无言的秩序。 “对于,您这两百年来的苦难……我感到同情。”他捂住了胸口,发自内心地舒展眉头,语气也舒缓了许多,眼神变得和之前一样楚楚动人。 若不是实在太累了,他会更加真诚。他甚至愿意走上前,抱抱她,可一通骚扰电话彻底抹除了他这一想法。 “可即便如此,喜欢,和爱,终究是有区别的。”他徐徐拉开了门,背起了挎包,在门口停了停,“给您点时间,冷静下吧。回头我们再一起看电影,去动物园骑骆驼,我已经在订票了……” “你喜欢我,但不爱我?” “不爱。” “不爱我——”尾巴突然缠住了他的身体,往她那边拽去。 紧接着,林小姐抽出一根针管,捅进了他的脖子。 “那就给我去死啊!” 这针里是“忘情水”,但是是原版,有极强成瘾性的……她知道这会让他变成一个陌生人,却流着泪,推入—— “乒!”冲击波扩散,针管应声碎裂。 他完全不需要行动,仅仅靠意念,就能驱动〔傲慢〕,调转重力,把林小姐震飞,摔回到转椅上,滑行了五米,眼看要摔倒,又下压手掌,将椅子重力放大二十倍,强行停下。 “永远不要碰这些害人的东西。”他甩甩手,解除了法术。 不仅如此,她口袋里,尾巴堆里藏着的针剂,也全部震爆了。 他真的很少用罪孽力,但为了不让她误入歧途,他还是用了。 “你……呵……我打不过你。”一个同时拥有〔傲慢〕和〔仇恨〕罪孽力的,闻所未闻的使徒……甚至没有办法称呼他。 “我并不想伤害我的前辈。” “没事……我可以害死薇薇安。”她喘着气,笑了起来。 凯尔文浑身一颤,随后把包一摔,快步上前,扯住她的领子,揪起,困意全无,面部抽搐,低吼着。 “你,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还知道她在哪间病房,以及你的保护罩哪个时间段会失效。”她很欣慰,也很高兴被这么粗暴对待,“你要是不和我结婚,我就把它们全抖出去,害死他们!” “你!”他举起了手。 “打我。”她甜甜地笑了,“我喜欢你打我。” “啪!”他毫不客气甩了上去——可打的却是自己的脸。 “瞧,你就是这种好好先生。”她好喜欢这样的他,和他现在杀意中透着无奈的表情,“你救过我,所以我不会赶尽杀绝,只要和我结了婚,生小宝宝,我就放过她和你们的孩子。我可以接受这场婚外的不伦之恋的。” “呵……”凯尔文冷笑,也无可奈何,放下了她,走到桌子的另一头,重新拎起他的包。 〔虚饰〕使徒不会骗人,但换言之,只要不骗人,做什么事都不算出格。 哪怕结婚了,像她这种自私的人,会允许他和妹妹还有孩子们见面吗?她只会毁了这个家。 “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登记,好吗?我也可以把骚扰电话关了,让你好好睡一觉,明早再给我答复。” “不必了。”他从包中翻出那枚不再发光的香肠勋章,放在桌上,背起包,“明天我就辞职。我再也不欠你任何东西,包括职位。” “哈……辞职?”她跟着他出门去了,尾随着,叨叨个不停,就是腿还有点痛,一瘸一拐的,“你不是还有房贷?而且新巴别塔消费那么高,你那存款也撑不了多久。” 他不说话,按了电梯,等待着。 “哦~想跳槽?你不知道我的手段吗?” “我会离开新巴别塔。”他面无表情,仿佛之前所有的情感都是这层冰冷面孔外的面具,全是装出来的热情,实际上根本不理解。 “哈!你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座城市,不就是为了一家人幸福嘛!怎么可能现在就走啊!”林小姐缠着他转来转去,哈哈大笑,直到他坐着电梯走了也没有拦。 拦什么呀?他明天早上,最迟下午,就会想通的,来找她结婚。 肯定是这样的嘛!我们一起努力走到了今天,怎么可能因为今天这点小矛盾就闹掰呢! 她回到了酒店,钻进了浴缸,悠哉悠哉地写起了日记,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醒来,她就给他打电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切,来这套! 她看看手中的香肠勋章,还有胸前的泡面勋章,对着镜子理好了头发,飙出门继续抓毒贩去了。 可当晚,她提交的报告又被打回了…… “不……不会吧?哦对,他比较忙啊,大概有几个错别字忘改了。吓死我了……” 可说是这么说着,她开始往他的办公室走。 “滚。”他的同事们把她拒之门外,气氛异常沉闷。 不对……不对吧?他可是能当副部长的,总不可能为了一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土妹子舍弃前途吧……他又不笨!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凌晨两点,突然惊起,一路飞奔,到了薇薇安的病房。 太好了,有人,我就知—— 可里面,只有一群陌生人。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不……不可能……肯定是藏起来了。 她想要请假,部长居然同意了。 “您知道他……”“我已经说过了,他辞职了。” 她不信,拍桌离去。哪怕他真的离开了r公司,也不会离开新巴别塔,肯定在哪个地方求职呢! 这一天,她跑遍了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从游乐场到水族馆……都没有他。 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深夜,她失魂落魄地跌回了浴缸里,捂着脑袋,不断重复着:“不找了,没事的……” 他肯定是躲起来了嘛!肯定是害怕我了……下次见面道个歉吧。可能我真的太急了……你真的不要走啊,你还要赚钱养家……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继续卖力抓毒贩,希望能让他看见。 一个月过去了,他终究没有回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1章 CD 他绝对不可能走的!他绝对在看着我啊!他一定在后悔没能和我在一起啊! 林小姐将所有的不快,倾泻在那些毒贩身上。 都是他们的错……都是因为他们,我才在凯尔文面前留下了凶残的印象。 现在,她不再束手束脚,燃烧弹毒气弹玻璃炸弹,动用私刑,把他们的手泡在液氮里,冻成冰,开水化开,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一锤打断。 她癫笑着,情报越来越多,抓来了越来越多的收尾人——他们宁可自首,也不要被她抓到! 只要把毒品全部查封,他就会回来了吧?看到我上了报纸,成为大英雄,他就一定会回来的吧! 终于,她找到了一切线索的源头…… 深夜,大雨滂沱,她又回到了十七号废楼,他们曾狙击的地方。 虽然上面都是夕阳红产业,开一天亏一天,但是一楼的“金发女郎”洗浴城却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虽然不至于像市中心里那样喧嚣,人满为患,但也够热闹的。 停车场很大,半满。 因为这离高速路出口挺近的,长途跋涉而来的人一般都会在这里舒舒服服睡上一晚。 走进旋转门,里头的金光一时让她睁不开眼。 白色的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人。 左右两旁都有服务员。见是女客人,三位帅得各有千秋的男模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小姐”,引她到柜台,又亮出各种全息屏,请她看。 “原来是林小姐啊!您要做个足疗吗?”“我们这儿满两百送三百的小姐,我们的推油师傅也很厉害的!”“推完了就可以睡,这里k歌房也有的,我们也可以陪您的……” “我要喝瑟瑞斯。”她推开他们。 她淋了雨,全身湿漉漉的,尾巴也拖在外面,手拿着一大瓶水,边走边浇在尾巴上。 “嗯?小姐……” “我暗恋她,想要给她穿婚纱。”她冷冰冰地念着,根本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一眼,然后就自己走到柜台,依次点了三道海鲜,然后选了大混浴,付了五千车菊盾。 这是隐藏服务。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喝了一口,觉得不好喝,马上扔开,洒了一地,换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解渴,还不忘抹抹嘴。 三位服务员点点头,笑着把她推到了一个小黑屋里。 “那么,我们开始给您脱衣服咯?”“这些按摩液也是很好的,美容美白很有效的——” “滚出去,别碰我。” 他们仨倒是头一次见这么倔的女人。 “好吧好吧~您玩得开心。” 赶走烦人的家伙后,她脱光了衣服,毫无忌惮地露出了自己的一群尾巴,然后拉开了透着微光的红帘子。 眼前,是一个超大的温泉,有假山,有芭蕉树,辉煌得不得了,但里面只有一个人。 她面对着这里,双手靠在温泉边,敷着面膜,眼睛上贴着黄瓜。抬着各色果汁的木板漂浮在面前,想要什么都能喝。 她就是这儿的大房东,瑟瑞斯太太,也是“金发女郎”的老板。 林小姐走入了温泉里,拖着水,向她走去。 “哗啦,哗啦……” “好久不见啊。”对方不用睁眼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我们并没有见过面,每次你都是派个臭肥婆来和我传话,对不对?”林小姐身体很暖和,也能从这池温泉里闻出端倪——里面是和她体液成分相近的神经毒素。 其他人如果走进这个温泉,很快就会腿软,一分钟之后就再也上不去了。 “但我也确实没有说谎。”瑟瑞斯拿下黄瓜,咬了一小口,表情很平静,并不意外。 “你监视我。”“同为〔虚饰〕使徒,就坦诚相见吧。” 虽然她们现在已经坦诚相见就是了。 “毒品是你做的。”“是的,我就是大毒枭。” “你为什么开发它?” “这只是我研究中的一个副产物。”她吃掉了那两片黄瓜,又拿起一瓶西瓜汁,吸吸吸,啵,咂咂嘴,“我研究经费不是很够,但很幸运,后巷教父觉得我这个副产物很有前景,然后就这样了。” “那你原本的研究是什么。”林小姐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和她就隔着那张漂浮的果汁小桌板。 “其实你早就见过了。”瑟太太如同变魔术一般,一甩手,就从温泉中抽出 一本本子——是林小姐的日记本。 封面上赫然写着,“永恒不变的永生之物”。 可林小姐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没错,就是长生不老。”她随意翻看了几页,不禁被这孩子般稚嫩的措辞逗笑了,“可惜啊,现在我有钱去研究了,但我已经长大了,根本没有动力去动脑啦。” “还我。”林小姐伸手,讨要着。 “如果你想要,就自己来拿。”她才不听她的呢。 “你怕死吗?”拳头紧握。 “如果我反问你呢?”瑟太太根本懒得看她,还是日记本上的内容更有意思。 下一秒,水花飞溅,林小姐一腿踢出,踢飞了漂浮果汁板,借着水幕弹射跃出,刺出玻璃剑,被躲过,擦着脸颊划过,掀掉了面膜,但真正的攻击在水面之下。 她甩动尾巴,死死缠住了她的腿——不,不对? 是她自己的尾巴被缠住了。瑟瑞斯依然恬静地笑着,然后挥动她的尾巴,把林小姐拽出水面,甩飞出去,打出一片水花,又撞在假山上。 “咳!”林小姐被磕破了后脑勺,伸手捂住,艰难地站起,湿漉漉的长发滴着水,玻璃剑也碎了。 “怎么,见到同族,很惊讶吗?”瑟瑞斯宽步上前,逆着波澜前行,将自己的尾巴抬出水面,微微摇头微微笑,“还是说,你以为我的白发,是因为苍老?” “还我……”白血流入温泉中,逐渐扩散,消失。 “你叫,小白是吧?”她突然眼前一亮,“多么巧啊,我叫大白。” “你……”林小姐龇着牙,满是愤怒。 “是的,我比你大,被救你那两位的爸爸妈妈救起来的时候,要两个人一起才能抱住呢。” 她确实比她大。林小姐只有一米六五,而她一米八二,甚至北半球都露出了海平面。 第192章 无药可救 瑟瑞斯的尾巴不仅更多,还比她的更粗壮有力。 林小姐的目光越来越凶悍。 “所以……你一直知道,凯尔文是……” “是的。我们只见过一面,我就看出来啦。” “那你应该知道,你的研究在害他!”热泪比温泉更加滚烫。 “你没事吧?我真的在害你们吗?”瑟瑞斯搓搓下巴,觉得很可笑,“难道我不是一直在帮你们升职吗?” “你!” “我爱他,仅仅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她合上了日记本,挑衅地上下摇晃着,摇头晃脑,“因为我知道,有些猎物是捉不住的。” 说着,她就把本子往水里一泡,然后一把抓住一团书页。 “滋啦!”半页书就这样没了。 “你这个混蛋!”林小姐再次冲上前,一剑劈出,还没打中,半空中就碎了,迸发出炽热的白光,犹如闪光弹。 瑟瑞斯依然笑得很坦然,揪住刚撕下来的书页,横过来,再撕开,再撕开,边撕边念道: “白银皇。” 她的胸口亮起了白光,高亮,一朵洁白的紫罗兰破体而出。 下一秒,温泉中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手臂,扼住了林小姐的喉咙,拎出了水面。 面前,是一只人形妖灵,白蜡油铸成躯体,不断融化,又不断凝结,披着白羽披风,戴着铂金皇冠与白银面具,腰间别着一杆长剑,尽显威严。 “额……咳……”林小姐窒息了,上不来气,按着它的手,无力地蹬着腿。 “我挺羡慕你的呀。”瑟瑞斯太太明明赢了,反而笑不出来了,继续撕着书页,扯下,揉皱,搅烂,撕碎,之后随手撒出。 记忆的碎片没入水池之中,变得模糊。上面的墨水根本承受不住这里的温水。 “不要……”她的尾巴还想做些挣扎,却被快到无缘看清的一剑砍下,飙出红血,还没来得及发出喊叫,就被死死掐住了脖子。 “嘎嘣……”骨头在哀嚎。 “你还能和他四处玩玩……而我连门都出不了呢。” 她越讲越哀伤,湿了眼眶。 “市民什么的,把我当怪胎踢来踢去,公司又砍光我的尾巴,丢进下水道冲走,又被后巷教父捡走,然后就过上了这种生活……我这一生就是被迫在活着呢……” 这里才不是她的帝国,只是她的监狱,只能那些透过藏在小猫眼睛里的摄像头,幻想着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的那个人,是自己…… “嘛,说多了就显得矫情了。”她眯起了眼睛,打量了下可怜的后辈的全身,噗嗤一笑,转过身去,把已经毁掉的日记本随手一扔,之后打了个响指,“goodbye。” 白银皇扔起快要气绝的林小姐,神速拔剑,从上往下,手起刀落,一刀白炽把她纵向劈成两半。 猩红的血肉飞溅,染红了池水。 “唉……你那么聪明,怎么就偏偏一个人来呢?”瑟瑞斯哀叹,揉着眼睛,拿起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杯柠檬水,洒了一点,但还能喝,喝到一半,又猛然一咳。 呛到鼻子里去了,好难受…… “原来,是香肠已经走了啊。”她遗憾地笑摇头,把剩下的柠檬水倒入温泉,“唉,进了水,就不好喝了。” 这时,她的隐形耳机响了火警警报 “嗯?” “大厅着火了,但请您放心,问题不大。” 原来,林小姐进门时淋的那瓶不是水,而是什么油,和酒水混在一起后,一点燃就冒浓烟。 火势很小,用脚踩都能灭掉,再加上烧着了地毯……哦对了,这条地毯也是林小姐送的来着。 总之烟特别大,把烟雾报警器激活了,哗哗哗喷水,很麻烦。 “知道了。”“您处理掉她了吗?” “嗯,等会儿我叫你们,再来打扫。” 挂断耳机后,她理了理头发,拿了条浴巾,准备出浴—— “扑通!”“咔!”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死死扣住,几乎快要拧断脖子。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瑟瑞斯艰难地喘息着,挥动着尾巴,想要推开她,结果两个人的尾巴相互缠了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那具尸体的血是红色的——是个分身。 “只要杀了你……凯尔文就会知道,我是个好人!” 林小姐手里捏着一副牌。 这副牌用隐形袍裹着,藏在尾巴堆里,很容易能混进来。 两人在浴池边,荡漾着水波。 “你……太蠢了!”瑟瑞斯的尾巴毕竟还是要多几根,腾出一根,同样从尾巴堆里抽出一把匕首,捅进了林小姐的肚子。 “唔!”她憋住了这口气,没有用牌格挡,而是组成牌扇,向上一扇,闪出冰晶和粉末,同样激活了烟雾报警器。 “滴滴滴!”它大叫着,喷出冰冷的水。下身炽热,上身冰冷。 “够了……”瑟瑞斯真的快窒息了,发觉挣脱不开之后,一伸手,号令:白银皇! 收到指令后,它才迟迟动身,拔剑而出,要砍下林小姐的脑袋。 可林小姐却没有躲,而是更加用力扼喉,怒吼:“动手啊!‘墨鱼’!” 下一秒,足浴城门面的玻璃全部碎裂,吧台几千只玻璃杯无一幸存。暴雨中疾驰进来一个不可阻挡的身影,在烟雾报警器铺成的水面上穿行,轰碎墙壁,扯碎红帘,没入温泉,然后自白银皇身后掀起巨浪飞出。 “轰!”她一人掀起十几米高的浪潮,冲上天花板,轰碎了吊灯,噼里啪啦一阵电火花,手拖着一杆随手拔起的红绿灯。 白银皇极速转身,回劈一刀—— “轰哧!”两股巨力再次掀起滚烫的滔天巨浪。 浪潮还没有落下,他们就在温泉中央厮杀起来,周围的水还没有来得及回补,就被冲击波震开,甚至可以直接看见池底的瓷砖。 两边的战斗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要不是边上两位海胎亚人经历过大风大浪,这种规模的浪潮早就把她们把布娃娃一样甩来甩去砸个头破血流了。 “去死……”林小姐嘴角流出白血,腿颤抖不止 第193章 同胞 “噗!”林小姐喷出白血,指甲嵌入她的手臂,趁其不备,再抓住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丢到岸上去。 瑟瑞斯背部着地,还没来得及缓过一口气就再遭重创,滑行。地面太滑,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林小姐拖回到温泉里。 她们二人在岸边扭打,巨浪不时拍打在身上,共同撞向岸边。 而另一边,白银皇因为攻击距离被压制,已经渐渐落得下风,被迫抬剑,不断格挡红绿灯的大力敲击。 “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开一点呢!”瑟瑞斯把林小姐按到假山上,摁着脑袋一顿砸,可又被绊倒了腿,转过身,被膝盖重击在腹部,推开,倒入温泉之中,又被扩散的浪潮推开。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奢求过别的。”林小姐踏着浪追了上去,刚拔出剑,太太就拔出了白银手枪。 “砰!砰!”剑刃挡了两枪,断了一半,残刃又把枪给砍爆了,随后又相互掐起脖子来,在岸边来回翻滚。 “呃啊!”但林小姐不仅失血过多,没了力气,还又被匕首捅了一刀,手抽搐起来,被完完全全钳制住了。 另一边,白银皇实在不敌一位集团军的领袖,只好舍身上前,捅入“墨鱼”的肩膀,延缓她的攻击步伐。 她自然会回击。若不是没有权限启封武器,战斗早就结束了。 与此同时,剑刃上的红宝石亮起。 “白银龙。”瑟瑞斯回头怒吼。 “轰!”天花板被瞬间撞穿,最后几只苦苦支撑的小灯也熄了,只有几盏应急灯在亮。 白银龙从后方呼啸袭来,鳞片倒映着点点光芒,几乎快要把整层楼板推倒。 现在,两面夹击,躲不掉。这种威力的攻击,轻装甲也扛不住……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松开了红绿灯,随后一拳扣向自己的胸口。 “rev协议,正在执行——”强大的攻击轰入了她的身躯,溅出飞血,“中止。” 可虽然程序被中断了,另一道协议却自动生效了。 “砰!”剧烈的爆炸,强大的引力坍缩,在分子层面上击溃了白银皇与白银龙,完全摧毁,温泉也噼里啪啦冒着泡。 楼板间的电线垂下,滋滋冒着火花。周围昏暗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 “瞧瞧……还真是一片狼藉啊。” 回过头来,林小姐已经半死半活了,嘴角淌着白血,逃无可逃,在气绝的边缘挣扎着。 “啧……你真是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啊。”瑟瑞斯再狠狠撞了下她的脑袋,尾巴拔出了匕首。 林小姐的手不断摸索着,想摸到岸边的某种牌,却被飞来的匕首刺中了,牌也飞向一边。 她已经没有能用来攻击的〔罪魂〕了,只能想办法逃走。 “别挣扎了,我会把你吃得干干净净的。”她舔舔嘴巴,盯准晚辈流血的肚子,倒来了兴趣,“同胞的肉……我也想尝尝啊。” 快死了……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些不忍心忘记的回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水波荡漾,湖面上飘来一张牌,她脱身的希望…… “嘛,都这个时候了,告诉你吧,你们一直查的毒品,原料之一,就是我们族的体液。”她耸耸肩,随后发起了最后的冲刺,榨干后辈肺部的空气,“而我们,天生就不配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终于,林小姐抓住了机会,捏住了那张飘来牌。 哦?闪现?要逃跑了吗?可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跑两步就暴毙了。 可下一秒,林小姐却把牌拍在了前辈的脸上。 “再见。”“什么——” 牌中的术式发动,将瑟瑞斯太太向后迁跃,击起水花,湿漉漉的身体又不偏不倚撞上了那根垂下来的,滋滋冒着电火花的高压电线。 “滋啦啦!”青蓝色的电光,贯穿她的身躯。 “呜哇!”瑟瑞斯抽搐不止,嚎叫声都在颤抖。 电流传到了林小姐这里,电得她浑身发麻,但她却义无反顾地潜入水底,摸索着被淹没的牌。 看不清,伤口全像在被撕扯一般痛,但也终于抓到了一张。 “你!该死啊!” 瑟瑞斯痛楚地叫着,拔开了电线——不得不说海生种身体素质就是顽强。 但下一秒,年糕状的白块从身后拍来,再次把高压电线压在她背上,并牢牢黏住。 “啊啊啊啊!”不断的哀嚎。 林小姐已经没法术可以用了,浮出水面,捂着伤口,捏住一瓶果汁,撕开盖子,往嘴里灌。 她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失血,必须尽快补充盐分,不然就会像真正的水母一样脱水,破裂。 终于,噼里啪啦一阵电击后,停电了。头顶烟雾报警器喷了那么久的冰水,也终于歇菜了。 瑟瑞斯太太悬浮在水中,眼睛微闭,嘴角还在抽搐,头发一片黑一片白,皮开肉绽,又被楼上重物砸下扩散出的水波推动着,漂到了林小姐身边。 “呵……”她冷笑着,“没活了?” 紧接着,她从滚烫的尾巴中掏出两截钢管,一甩,“咔哒”拼成一杆双管猎枪,瞄准。 “砰!”水下,她的尾巴被往边上一扯,带动着身体,一枪打歪。 随后,林小姐拼尽全力,把她扯起,甩到岸上。 枪脱了手,和她一起滚去。 “噗……”瑟瑞斯咳出一口白血,仰面朝天,没有再挣扎。 无言,林小姐在岸边缓了一分钟,再次发力,将自己撑到了岸上去,趴倒在地,拿过了枪,匍匐着,爬行着,到了她的面前,又挺起身体,骑在她的身上举起枪,瞄准她的头。 “嗯哼……”瑟瑞斯点了点头,“你赢了。” 第194章 捕食 其实她还可以打,还可以召唤妖灵出来……但她累了,困了,也没必要了。 可林小姐捏着扳机,终究没下手,把枪当拐杖,艰难地撑着身体,头发滴着冰水。 她们就这么赤裸着,相互依靠着。 “哦?” “杀了你,也没用……对吧……” “肯定啊。”瑟瑞斯皱起眉头,苦笑了一秒,就又咳了十几下,开裂的皮肤流着血,呛着,断断续续说,“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自然,没有我们的,幸福……” 她们其实都挺有钱的,但钱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因为根本花不出去。 “不……”林小姐摇头,嘴角同样挂着血丝,“不能这么说……” “嗯?” “我以前,没有生鱼片吃。”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器官正逐渐脱水衰竭,每呼吸一次,就会更加吃力,“但……我看别人偷来吃,我也偷,然后,我就吃到了。” “嗯呐。” “那么,既然人类能捕食鱼类,能禁锢我们,”她哭了,热泪化开了冰冷的血,心也越来越热,“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捕食他们呢?” “嚯……这很〔傲慢〕。”瑟瑞斯点头。 “我要的不多……我受了两百年的苦,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这是我的所有愿望。”林小姐身体越来越低,已经很难支持住了,“倘若,得不到他,就得到他的孩子……这没有区别。他依然是他,你明白的……” “没错……” 无论多少年,他依然是他,那个幼稚的他,那个老成的他,是凯尔文,是每一个“凯尔文”。 “所以……我必须活下去……”林小姐伸手,拿下了太太的隐形耳机,按下按键。 “封锁区块。”封锁墙下降,将唯一的出口封锁住。 外面那么多人手只是被“墨鱼”的架势吓到了,又是爆炸又是巨浪的,一时不敢进来,必须得把他们挡在外面。 “嗯……好啊,我帮你。”瑟瑞斯微笑着,哪怕自己也已经快不行了。 “你?” “你明白的,无论我们谁赢了,都没有人会给那个胜者疗伤。我们本就是要一起死在这里的。所以,只有我能帮你。” “好。条件。” “爽快。”瑟瑞斯眯起了眼,一脸轻松,深呼吸,“吻我。” 林小姐抖了一下,发丝滴下了水。 “你……认真的?” “嘛,虽然我觉得死了也无所谓……但我也不想带着初吻就死了。”她微微摇着头,“这可不是喜欢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可惜。” 其实,她的身体已经被预定掉了,包括尸体。 “好吧……这也是我的。” 林小姐松开了手,凭着重力压了上去,然后赤裸着,缠绕在了一起,吻了很深沉,彼此都很珍视…… 大概两分钟过后,她们不舍地拉了开来,因为都快窒息了。 “感觉,如何?”瑟瑞斯转过头去问。 “好草率……”林小姐就倒在她的旁边,已经起不来了,皱着眉。 “意思是嫌一个不够么?” “呵……” “哈哈,不逗你啦……”瑟瑞斯真的挺开心的,至少是这十年最开心的一次,然后指指后辈的胸口,“到你那边去咯。” “嗯……嗯?”林小姐低头一看——洁白的紫罗兰竟生长在她自己的胸口,并不断往里收缩,藏匿起自己。 看到之后,绞痛才迟迟传来。 “因为我签过契约,要把这朵花送给我的初吻对象。”瑟瑞斯叹息着,但转念一想,也不算很亏。 “我是以做研究为借口把它骗来的,理应不该送人的,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在死前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被人类指派去做的事。” 林小姐点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那……下一步呢?” “这里的墙很结实,没个把小时他们攻不进来。”瑟瑞斯也握紧了她的手,面对面,心心相印,“所以,把我吃掉吧。” 林小姐愣了很久,微微抬头,想要说什么,又倒了下去。 “我不是在开黄腔……是字面意思上的,把我吃掉吧。” “我知道……但这会很痛。” 毕竟她们的神经毒素对彼此不起效果,没有办法麻醉,那就和直接啃食没有区别…… “只有疼痛,才能让我觉得,我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瑟瑞斯点点头,憔悴,但也释然。 林小姐沉默了,没有动。 “快点啊……趁我还清醒,感受一下被同类捕食的感觉啊。”她却很轻松,灼热的皮肤也没那么痛了,“而且,冷掉了就不好吃了。” “我明白了……”林小姐闭上了眼,推了她一把,滑行,滑出一点点,挪了上去,再推一把,就这么一点点往温泉推,推了五下,扑通落水。 随后,她也爬到了岸边,用力一扒,扑入了水池之中。 “扑通!”久违的感觉。刚刚潜过水,但和现在的感觉截然不同。 无拘无束,双腿无须踏足地面,也不需要再用演化而来的器官呼吸,只需要用肌肤感受水的流动。 失衡,就是自由。 下方,瑟瑞斯张开了怀抱,静静等待她凑了上来,然后紧紧拥在一起,彼此尾巴漂动着。 她们就像标本一样,冒着泡泡,不再有人类社会的拘束,回归本性和本能。 晚辈的尾巴缠住了前辈的尾巴:从肩膀开始? 前辈的尾巴也牵住了晚辈的尾巴:可以哦。 撕咬,流血,最原始的捕食方式…… 尾巴也在撕扯,但只是单方面的剥蚀,吞噬,将断肢塞入尾巴的末梢,消化。 瑟瑞斯很安详,紧紧拥抱着,如同睡在海洋之中,回到了故乡,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那时的她,懵懂,无知,却快乐得不得了。海里有无数种千奇百怪的生物,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没有痛苦。 气泡逐渐变少,水面归于平静,没有人知道她们在下面做什么。 三个小时后,门被强行轰开了。 “你们s公司就不能快一点吗?砸个门怎么那么磨蹭?” “你们r公司手续就不能少一点吗?我们就是来砸个门,怎么要求那么多?” 门外,s公司的工程师砸完门就走了。两边一边是r公司的调查员,一边是“金发女郎”的服务员们,地上一片狼藉。 这些服务员全都是收尾人装的,调查员们也没招呼集团军的人过来,经历了一场恶战,好不容易停火了,又在开门的事儿上斤斤计较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只好折中,请s公司来砸门。 门重重倒下。 眼前,手机侧放在岸边,开着手电筒,这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林小姐就背坐在岸边,裹着浴巾,擦着头发。 瑟瑞斯太太则已经化为一堆白骨,整整齐齐地堆在旁边。 “额……这里什么情况……”外面的人都很惊讶——因为他们收到的命令是进去,各自收尸。 林小姐听见了人声,站了起来,走近,披上她的衣服,走过了目瞪口呆的人群,漫步到了门外。 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清新,也很凉。 但她还有要见的人,所以并没有多留,在公司的人追上来之前,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195章 幕后黑手 时隔那么长时间,又按下了这个楼层啊……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早就下班回家了。但她知道,那个女人肯定没回。 电梯一点点上升,数字也在爬升。 那个女人一般都枕着手臂睡觉,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就泡杯咖啡到街上,走过新巴别塔比白天更热闹的夜市,到了新世纪中心公园的湖边才停下,就坐在湖边,脱下鞋子,脚浸泡在水里,放空大脑,坐上三分钟,然后起身回公司。 走路一来一回都得一个小时,有车也不开,出差都骑电瓶车出门。 不仅如此,咖啡也必须要现磨的咖啡豆,不加糖,只加生牛乳,吃饭只用筷子,素食主义,已婚,但和丈夫从来没见过面,更谈不上爱,她就是这么一个随性的怪女人。 “叮!”到了。电梯门一开,她却看到一队“甲虫”,集团军的,负责收尸,七人,穿着硬壳的黑底蓝边制服,戴着奇丑无比但特别耐撞的头盔,手一只是手锯,一只是钩子,一人背着一个黑箱子,钩子上提着黑塑料袋。 一见面,就闻到一股腥臭。 林小姐走了出来,让开。 他们也没有看她一眼,走进了电梯里。 她耸耸肩,敲了敲部长的门。 “进。” 进门,蓝孔雀头发有些乱,靠在桌子旁边,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热气腾腾,桌上还摊着七八包拆开了的速溶咖啡,一大瓶冰镇的,还带着水珠的牛奶,以及一小袋方糖。 她瞥了她一眼,抿了一口咖啡,哈出白雾。 “我还以为你死了,让他们来给你收尸。”林小姐指指门外。 “我没那么容易死。”她依然很平静,但碟子和杯子轻微的碰撞声却掩不住内心的慌乱,手在抖,“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还会回来见我。” “你救下了瑟瑞斯,就像救下了我一样,替你办脏事,什么毒品啊……”林小姐单手叉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热流,“但你抛弃了她,实在兜不住了就随手扔掉。” “大楼平地而起,于朝阳之下势必投下阴影,而我只是,物尽其用罢了。”蓝孔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的,摇摇头,坐上了桌子,轻轻摇晃杯子,一眼也没有看她,“更何况,我救了你们一命,为我办事是天经地义的。” “您并不急着根除她这个大毒枭,毕竟您需要大量的缉毒业绩,而且效果也是显着的……瞧,时隔十二年,您终于升职了。”林小姐打开手机,亮出一条新消息,“您升到r41啦。” “嗯。”她心事重重。 “所以,你救下我们,就是为了给你升职,对吗?”林小姐逼近了一步,歪头,打量着她的脸。 瑟瑞斯是她救的,卖毒品,林小姐也是她救的,抓毒贩。她什么都不用做,业绩滚滚就来,唯一的损失就是当年走了几步路,顺便买上一条鱼,把人给捞出来。 这可真是笔划算的买卖。 “你有这个自觉就好了。” “那么,升职之后,应该‘兔死狗烹’了,对吧?”林小姐眯眯笑着,如同她的小女友,在眼前蹦跶。 知道她秘密的外人当然越少越好,不过最好一个都不留。 “是。”蓝孔雀眯起了眼,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了杯子,一推林小姐,同她一起撞上墙,手又撑着墙壁,挡住她逃跑的路线,逼了上去。 呀,壁咚。 “你本可以选择成为‘瑟瑞斯’,识相一点,夹起尾巴跑路,找个新主人,说不定还能活。” “我才不要过那种生活呢。”林小姐倒一脸轻松,“我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 “所以你来寻死了。”蓝孔雀再一把把她推倒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把手,椅脚,窜出冒着蓝光的线,牢牢捆住了林小姐的手脚,完全锁死在椅子上,脖子上又合上一只项圈。 呼吸有些困难了,手脚变麻了,背上也不住冒汗……这就和自己将被电刑处死时的场景一样。 “不一定哦~”她狡黠地回应着,抬着头,争取着呼吸。 “一不一定,”蓝孔雀从靴子里抽出一只小巧的,漆黑的手枪,扣住了扳机,倾注〔傲慢〕,令其上的纹路开始发光,瞄准林小姐,“由不得你。” “嗯……嗯?”林小姐的笑容愣了一下,突然挣扎的一下,脸色难看起来。 “你想用你的牌,对不对?”蓝孔雀只觉得无聊,往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捏住小水母的下巴,抬起,又把枪紧贴在额头上,“很可惜,你太小看我了。” “咕……这下可麻烦了。”林小姐面庞上流下一滴冷汗。 她原本想切牌召唤镜面出来,把子弹反弹回去的。但这些荧光绳索抑制了她体内罪孽力的流淌,无法驱动,也无法动手把袖口里的牌掏出来。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她和瑟瑞斯不是同族吗?经历也差不多,理应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他。”林小姐含着眼泪微笑,腿也不抖了。 “想来也是。” 就在开枪的前一秒—— “我和你赌。” “赌什么?” “赌你不敢杀我。” “嚯,我不赌。”幼稚的把戏。 去死吧。 第196章 赫尔墨斯之眼 她真的都快按下去了,耳机却响了。 “啧……”她不得不接通,转过身去,喂了几句,厌倦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讶,随后是无奈,“嗯嗯”着,抛回来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最后敲敲耳机挂断了。 “你……” 林小姐刚刚聊这么多,只是在拖时间罢了——不过她心里确实很慌。 “我总不可能指望你会大发慈悲放过我吧。”林小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半个小时前,她用瑟瑞斯的耳机打电话给了后巷教父。 “教父。” “嗯。” “白花在我这里,但我快要被部长处死了——您也不想这朵千辛万苦弄来的紫罗兰落入r公司手中吧。”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耳机将保持通话,直到您得到您想要的。我保证,那只笨鸟会吐出她升职的肮脏手段。她千辛万苦升到r41,可不想被降职。如果我没回来,您就把她的黑料抖出去吧。这个把柄想必是您的事业也是大有裨益的。” “成交。” 而瑟瑞斯刚刚同样接到了后巷教父的通讯,去除掉寒暄,概括下来一句话:“想要一起赢,还是一起输?” 回到当下—— “嗯……”蓝孔雀叹息了,收枪进靴子,一挥手,给林小姐松绑,然后坐在了桌上,同她面对面,一高一低。 “我可以签约,永不危害你的事业。” “那你想要什么?” “告诉我凯尔文怎么样了,和你对他做的一切。” 蓝孔雀目光闪烁了一下,交叠在胸口的双手松开了,撑住了桌子。 “别骗我他走了,我知道他还在新巴别塔。” “这太宽泛了,我只给你三个问题的机会。”蓝孔雀竖起三根指头,一脸无奈,“但我现在很想聊天,所以会尽可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成交。” 〔虚饰〕使徒马上写出了一份合同,同她一起按了手印。 “哦对了,让我们都把通讯设备关掉吧。”林小姐把隐形耳机拿出来关掉了,表现诚意,“这是只属于女孩子的悄悄话。” “可以理解。”她照做了,切断了所有外部通讯。 呼……现在就剩和教父那边的利益交换了,真够麻烦的。 “第一个问题,你和凯尔文在医疗部门口拍的照片怎么回事?” “嘁,这么矫情?”蓝孔雀眯起了眼,仿佛在看某个吃醋的jk妹,但看着这个认真的眼神,自己却底气不足了,叹息歪头,“只是悄悄拍了张照。” “所以你喜欢他?”林小姐歪头,五分神秘,五分好奇,剩下的九十分全是不满。 “你要消耗第二个问题次数吗?”她闭目,撇过脸去,满是嫌弃,“有好感并不代表喜欢。没人会拒绝一个任劳任怨善解人意的下属。” “好好好,好下属。”林小姐拍了拍她的腿,竖起两根手指,严肃起来,也略带担忧,“第二个问题,他现在安全吗?” 显然,凯尔文也触及到了她和公司的秘密,哪怕辞职了也肯定不能轻易放过。 “比我们安全。”蓝孔雀长长叹息,脚踩在林小姐的大腿上,往桌上坐了一些。 “您没派调查员去找他?” “去了,没回来。” “去找他妹妹?” “去了,回来了。” “在哪?” “你之前拎下去的那几袋就是。” 哦,“甲虫”他们拎下楼的原来是尸块啊——笑死我了,这些调查员和我比起来简直是小丑! 也就在这时,蓝孔雀才泛起了一丝丝遗憾:要是让小水母去的话就好了。 “您不请集团军?” “集团军拒绝出战——原因其一是,你,把‘墨鱼’队长害死了。” “噗!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养的蛊!哪怕我不讲,军事委员会也迟早会查到的!”林小姐不禁笑喷,在她拿起她的咖啡杯的前一秒,先一步伸出尾巴,抢过,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一根手指套着杯子的小耳朵,荡来荡去,“原因其二呢?” 蓝孔雀正要发作,又头晕眼花,实在憋不出一句话表达心中的郁闷,按了下耳机,投影出一份全息报告: “豺狼”集团军第四分队 行动状态:已出动(未复命) 联络状态:已失联(上次三天前) 人员状态:0/512 r公司集团军的体制是先按兵种分成不同职阶的大队,再按人数多少分配成不同分队。 以“豺狼”为例,第一分队人数万人以上,第六分队人数不过百,便于处理不同的事务。 涉及到r公司的奇点技术,跨分队调动人员是相当耗费资源的,并且集团军主力驻军地点也不在新巴别塔,而在各州的军事基地,调动人员相当困难。 “哇!凯尔文!”林小姐眼睛闪着星星,激动地搓着手,看着下面的战损报告,跟看颁奖仪式似的,忍不住要拍手,“不愧是你!” 蓝孔雀真的要吐血了……一个和小猫打成一片,还坚持垃圾分类的好好先生,一出手,把一支集团军给打团灭了。 “现在,新巴别塔内部,恰好没什么中坚部队便于对抗他……”蓝孔雀越想越头疼,收起了全息投影,怎么坐都不舒服,“特种部队因‘墨鱼’的事故而拒绝行动,机动部队伤亡会更大,重型部队又动静太大……唉,所以我们和谈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很厉害的!”林小姐笑得很开心,很幸福,推开她的腿,在转椅上转了十几圈,转到头晕目眩,笑出了眼泪。 “你到底是不是r公司的人啊……”蓝孔雀只能叹息,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自己还得想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把这一堆篓子给补上。 实在转不动了,林小姐终于停了下来,意犹未尽,摇晃着脑袋。 “简而言之,我们不会再为难他。” 当然,他爱他的家人,肯定不会再和r公司发生冲突。 “挺好的……那第三个问题咯?”林小姐坐端正起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姑娘,“他加入r公司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记得他和你说过了。”蓝孔雀抬眉。 “你们监视我们。”林小姐不满地撇嘴。 “这不重要。”部长耸肩摊手,觉得这事儿洗漱平常。 “这很重要。” 懒得理你。 “大概十二年前吧……有个来自L协会的探险队提交了一份报告,发现了一片海滩。” 就是那片海滩。林小姐嘴角抽动了一下。她也注意到了,心领神会:虽然早就猜到了。 她按下了耳机,呈现了这份年代久远,近乎怪奇探险日记的报告。 因为内容和那个年代流行的什么“杀人谷”啊“寡妇村”啊什么的大差不差,但没有什么神出鬼没的幽灵鬼魂之类的,所以并没有勾起多少人的好奇心——那个写报告的探险家本人写完没多久也忘了。 首先,故事开头,吉普车抛锚,一车人四下寻找出路,然后手机没信号,指南针失灵,起雾,乌鸦叫,意外迷路,重复走到同一个地方,要素还真是齐全。 他们一行人迷路了,兜兜转转五天没走出去,吃完了最后一个罐头,实在饿得不行了,就随手拔了几个蘑菇充饥,继续赶路。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看见眼前有光,冲出去一看,是夕阳,沙滩,还有两个手牵着手,踏着浪的孩子。 简单交流过后,孩子们很乐意地带他们回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土豆烤鱼大餐,又挤在火堆边安详地睡了一晚。 不过第二天,孩子的爸妈就委婉地请他们离开了。孩子他爸还送了他们一程,之后指了指路,就回去了。 “不要回头,会迷路。”他临行前如是说。 探险队归心似箭,照着方向走了,花了一个上午就回到公路上了,耶成功搭上了顺风卡车,得救了。 后来,他们也试着去找那片海滩,但就是找不到,一度怀疑是吃蘑菇吃坏肚子产生幻觉了。 “一个掀不起轩然大波的故事,却是这一切的开始。” “嗯……公司也开始研究怪奇事件了?真希望我也有这么有趣的调查任务。” “不……”蓝孔雀仔细想了想,手指敲着桌子,想得很投入,“想必你知道〔傲慢〕的性质。” “嗯。” 〔傲慢〕就像稀有气体一样,不屑于被人类使用,储量非常庞大,但能使用的人寥寥无几。 r公司虽行走在〔傲慢〕之上,但除了那个奇点技术,其他的各种技术都只是〔傲慢〕的冰山一角。 集团军士兵必须靠相当精密的装备,大量的电能,足够的生物质,配合植入体内的芯片和人工神经才能使用一点点〔傲慢〕的力量,哪怕是集团军的队长们也不例外。 “其他公司的罪孽力应用技术,无论是s公司的‘震动’,d公司的‘铸造’,抑或是L公司的‘契约’,都相当先进且全面。”蓝孔雀摇头,想起那个男人,又头痛欲裂,声音都弱了几分,“而我们,在〔傲慢〕眼里,则就像个在海边捡贝壳的孩子。” “不,孩子还能走到海里去捉小鱼呢。”林小姐眯眯笑,反讽着。 第197章 〔傲慢〕的规矩 “也许吧……如你所知,我司所用的〔傲慢〕,并非来自海洋,而是来自地下,昔日〔傲慢〕魔王降斩的巨兽之尸骸所化成的石油,储量庞大但开采困难,纯度也不高。所以,我们迫切地需要开发海洋,突破技术的桎梏。” 她又轻轻敲了两下耳机,唤出五月花联邦的全息地图,一划划到西边,双手一拉,放大,直面太平洋。 生物部通过数十年的浮标观测,终于初步测定了洋流的结构,并发现了一处尤其违和的洋流。 她再次放大,凭空一点,就冒出很多红的蓝的箭头和曲线,但有一处肉眼可见的异常,就像一个肿瘤,长在岸边。 “这个地方你比我熟。”“嗯嗯。” “这里的洋流极为特殊,是一连串曼妙的椭圆,如同一只眼,故而我们称之为赫比莫斯之眼。” “那么它有什么神秘之处呢,sensei~”林小姐换了个嗲嗲的语气,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仰头微笑,跟个爱听课的小学生似的捧读。 “它本质上是〔傲慢〕的环流,能够分选生物,将受伤濒死的生物冲到岸边,又将健康正常的生物逐渐排斥出去。” 她一挥手,亮出一堆图片,又各自缩成一个个红点,不断浮动着。 “所以我得救了……”林小姐喃喃着,心里热乎乎的。 “不止你,千百年来,数不胜数的海生生物被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家庭拯救了。” 林小姐只是笑,不说话,心里既开心又嫉妒。 “我们还发现了赫比莫斯之眼的第二个功能:安全区。海洋是分层的……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这个。” “要不要我教你啊,sensei~” 依据压强,垂直层面上,海洋分成了不同的层级,越往下,生物需要承受的压力更大,身体素质也就相应地强化。 谁也不知道海底潜伏着多少巨兽,或者魔王。 总之深海的强到没边,上层的根本不够它们吃的,而且跨级过多自己身体反而会炸裂,故而一直处于未知状态。 而表层的,虽然没有那么凶悍的实力,但进化程度更高,比海底的老祖宗要先进多了,也聪明多了。 “简而言之,赫尔墨斯之眼周围的洋流都被吸纳了,形成了相对静止的海域,垂直和水平扰动少,故而在这些区域,几乎所有海洋生物都放弃了任何攻击行为。” 蓝孔雀见她一直在笑,咳了咳,敲了敲她的脑袋,低头,困倦又疲惫, “我讲了这么多,你要是愿意出于友谊,同我分享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呀~” 林小姐兴致饶饶地介绍起来。 海洋里虽然没有成文的规定,但这并不代表〔傲慢〕没有规矩。 捕食安全区内的伤败者无疑是一种卑劣的小人行径,若有此类卑劣之生物,大群会群起而攻之,并且它的族群的声望也会下降去。 “如果发生混战呢?” “混战会引发垂直扰动,深层的大家伙们就会来教育我们这些不懂规矩的后辈。”现在林小姐倒成老师啦,“不过像我这种独行侠是没什么打群架的本事啦。” 大群远比人类想象中的要聪明,不仅有分封制度,还有军阀割据,种群之间还会相互联合,打国战之类的——不过地表貌似也没差。 “倘若我一直待在静止之海里繁衍呢?” “首先,这里不能捕食,小虾米都不能吃,其次,这是懦夫行为,会被大伙儿赶走的,而且也会降低种群声望。”林小姐摇晃着脑袋,一回想起往事就满满感慨,“在〔傲慢〕的地盘把名声弄太臭,就会被灭族。” “嗯……谢谢,很珍贵的资料。”蓝孔雀一一记录了下来。这可是海生种的亲口讲述。 “所以你该继续讲啦!” “据推测,赫尔墨斯之眼的形成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千万年〔傲慢〕的共识累积成的。”她敲打着全息键盘,眼里倒映着蓝色的荧光,“几千年前,它可能只是一条小丑鱼搅动出来的小漩涡,” “也就是说……”林小姐的心跳加速了。 “没错,凯尔文的家族血脉,可能比五月花联邦的历史还要久远——也许比东华还要久远也说不定。” 这已经古老到无法考察了。 一开始,只是一对兄妹天生的善良造就的善行,和一条得救的小鱼转圈示好搅出的,稍纵即逝的涡流。 然后这条小鱼回去跟它的族人说:“你们受伤了就去这个地方吧!这里有好人!” 很快,又有几条奄奄一息的小鱼走投无路,漂到了这边来,得救之后,又回去跟它们的七大姑八大姨说:“尊嘟尊嘟!我姨夫的太姥姥的八重孙说的是尊嘟!”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又在不同种群间扩散。 “听好了,以后我们在这里不打架,好吗?”“好的说。” 最终,奇迹发生了。 上亿只海生种,从一跳一跳的小虾米,到吞天食地的蓝鲸,都认可了这片安全区。 当然,作为回报,洋流也会定期把一些小鱼卷到岸边去晒太阳,享受那里的清澈海水,顺便慰劳一下这个热心的小家庭——不用担心,卷过去几万条,他们一家也就抓几条鱼回去充饥。 〔傲慢〕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讲着自己编织出来的可爱小故事,林小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了头,也抿紧了嘴。 蓝孔雀知道她在想什么:凯尔文他们一家,与世隔绝,却能延续至今的原因是,他们生的孩子,都是兄妹…… “〔傲慢〕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傲慢〕。双向奔赴之中,无需验证的契约就达成了。” 第198章 苦肉计! “你有什么证据……”林小姐一时还无法接受,哪怕已经心知肚明。 “体检报告显示,凯尔文在来到新巴别塔以前,二十多年来,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哪怕一点擦伤都没有。”蓝孔雀分出一个全息屏,给她亮出了那天去医疗部做的全身检查报告,“但这显然是不科学的。他可是个打渔的。” “嗯……” “所以,〔傲慢〕一定给予了他某种表现形式较为特殊的治疗能力——但这种能力却在半年多失效了,真是奇怪……难道是离开海洋太久了吗?不应该……他身上的〔傲慢〕远超我们的想象……” 蓝孔雀百思不得其解,扶着下巴,摇头。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当知道公司想要什么了。” “想要和凯尔文一样,从赫尔墨斯之眼攫取纯净的〔傲慢〕。”林小姐脸色变糟糕了,不安地搓着手,眉头紧锁,目光往旁边挪去,“并且,你们已经在做了。” “是的,我们正在逐步逼近那里,并且我们终将掌控那里。” 当然,赫尔墨斯之眼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种现象,所以地图什么的是没有用的。 “然后你们会在那里建实验室,捕获在冲到岸边的海生种,做实验,强行榨取它们的〔傲慢〕,对吗?”林小姐抬头,眼神中充斥着愤懑,手握起了拳头,但没几秒就松开了。 她没回答,继续刷着屏幕。 “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司将成为26家公司中最强的存在,没有之一,而记录部也将从此走向辉煌。” 林小姐想要争辩,但知道自己讲再多也没用,就和以前在老式服务机提交反馈报告一样,得到的答复只有“网络异常”,便抿起了嘴。 “那么,反过来想,你也就知道凯尔文加入r公司的动机了。”蓝孔雀唤出一大堆充斥着乱码的文件,单手叉腰,叹息。 一个星期前,他以更正任务报告为由向她借用了部长的更改权限。她欣然同意了,因为他的业绩实在太棒了,而且自己也可以久违地放一个假。 结果,一回来,所有关于赫尔墨斯之眼的情报全被暴力修改了,服务器那边的备份也被篡改了,充斥着诸如“洋流盛行18号混凝土搅拌意大利面会导致季节性感冒”这类抽象的句子。 “没那么简单……”林小姐也跟着叹气。 “是的,我们还有底层修复手段,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蓝孔雀并不感到欣慰,只觉得遗憾和麻烦,“总有一天我们会破解〔傲慢〕的障眼法,找到它的。” “但是——” “好了,问题回答完了。”蓝孔雀拍拍手,把脚从林小姐那挪了下来,站起,收起了所有全息屏,再次掏出手枪,指着天花板,“该送客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聊这些呢……”林小姐嘟囔着,推开转椅站起,贴着墙一点点朝门边挪动。 “只是不吐不快。”她吹吹枪口,意犹未尽,“我偶尔也是有点小情绪的。” “那告辞咯。”林小姐拿起耳机,润出了门。 确认她已经走后,蓝孔雀一挥手,锁了门,又重启了外部通讯:哦天呐,好多未接来电,一个个听吧。 她捂住耳机,先是回拨了级别r52,绝对不能怠慢的电话。 “是我。” 万幸,生物部部长并没有为这点小事儿计较。同为部长,他比她高太多级了…… “我帮你把集团军的问责摆平了,教父那边我也会去处理。” “感谢您。”哪怕隔着耳机,她也要微微欠身表示尊敬。 “那么,你答应我的样本?” “已经送过去了。”她一挥手,又切出了那份凯尔文的体检报告,“没有其他人知道。” 其实,她更怕林小姐追问第一个问题,那个问题远比后面两个要致命——她可能真的会因此而被处死。 “至于巴格林和凯尔文,我们会妥善处理的。”对方挂了电话。 相信集团军的手段。 “谢天谢地……”她长舒一口气。 一个电话挂断,又一串通讯涌了进来。 “部长,大事不妙了!” “什么事?” 回到林小姐这边。她心事重重,苦着脸,像含了三片苦瓜,按下电梯按键,等待,然后进了电梯。 “叮!”门开啦! 里面,有一位普通的“甲虫”士兵,级别才r14,呆呆地站着,像座雕像,手拎着一只黑垃圾袋,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 林小姐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袋子,嫌弃地退到了电梯的角落里,切出袖口里的牌子,摊成扇子,给自己扇风。 门徐徐关上,电梯缓缓开动。 三十六楼,三十四楼……好郁闷啊,那么好一片海滩,再过一年或者半年,就要没了。 三十二楼,三十楼……不过为什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杀意越来越浓,在电梯间里弥漫…… 不对,这趟电梯怎么不停,直接往楼下去了?现在晚饭时间连个下楼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啊! “哼,集团军的。”林小姐一拍扇子,洗牌,转牌,转向“甲虫”,“既然要玩儿阴的,那我就不奉陪了!” “甲虫”无动于衷。 “去死!”林小姐一甩牌组,炸出一大团浓烟和白雾,又趁着混乱刺出玻璃剑。 “噗嘶!”摄像头一阵闪烁,随后报废了——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 “呼,你怎么不来点演技……”林小姐扇扇雾气,戴上了口罩和墨镜,靠在墙上,又用手肘捅了捅“甲虫”。 “我不擅长即兴表演。”虽然声音很沉闷,但这身盔甲内是谁,已经无需多言。 “好吧……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林小姐歪头,好奇地打量着。 “找到了。”凯尔文拿出一只小小的青蛙形状的u盘,里面存储着赫尔墨斯之眼等待修复的底层文件。 “哈,不枉我和那个老婆娘唠唠叨叨这么久……不过她现在肯定已经气到差点把自己的毛拔光了。” 她刚刚故意问那些问题,就是为了勾引蓝孔雀调用那些残留的文件,而他趁此机会用设备反串进她的耳机,找到底层文件的位置,然后马上找到了这个u盘。 不过很可惜,r公司的设备没那么容易摧毁,哪怕只是一个u盘。 他试了几下,预判到,如果由自己的能力来破坏它,会造成“信息爆炸”,即存储的信息不会被完全摧毁,而是以电磁波的形式扩散开去,存进周围的设备里,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哦对了,我们肯定要倒大霉了。”林小姐叹着气,脑袋一歪,倒在了他的肩膀上,依靠着。 “无碍,尚在计划之内……不过你需要配合我一下。”“随意吩咐我吧——等等,你扒我衣服?你怎么——不是吧,现在和我做吗?我还没准备——唔唔!” 第199章 几……几位集团军队长? 过了一会儿,电梯到了底楼。门还没开,就有大量的烟雾从门缝间渗透出来。 待门徐徐打开,大量的浓烟又从里面蔓延开来,顷刻就铺满了大厅,烟雾缭绕。 大厅里真安静啊,也没有r公司的人,估计全部都被疏散了吧。 大量烟雾涌出大门,冲入了门外的花园里,在水池上打转,在雕像旁翻滚。 夕阳西下,地面是血一般的红,也把烟霾染成了橙黄,倒像沙尘暴。 “哒,哒。”迷雾之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浮现,先是一个轮廓,再愈加清晰,最后一步迈出了烟霾。 “甲虫”背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手里抱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调查员制服,四下环顾。 十几级台阶之下,逐渐被阴影吞没的正前方,立着一个人,来自集团军。 “来了?”此人很高,目测两米三,扣着一只类似鸵鸟或者恐鸟的大头盔,喙很大,眼睛亮着蓝色的荧光,在烟幕之中格外显眼。 他有一对很大也很胖的钢铁翅膀,折在身后,必要时可以充当护盾,身上的盔甲是标配的黑底蓝边,很单薄——只是看起来很脆弱,实际上十挺加特林一刻不停扫上一下午也打不出一个窟窿。 腿是类似钢管的。此外,还有一些贵重的青金石饰品,加速,加共鸣等级…… 他手里提着一只黑箱子。 “甲虫”什么也没说,走下了一级台阶。 “‘鹈鹕’,你貌似被看扁了,吱吱!”尖细如老鼠的声音传来。 就在一旁,土里,露出半截身子,又是一位集团军队长。 他的头盔有着一对龅牙和三对触须,头盔外又套着一只蓝色安全帽,单手撑头,悠哉悠哉,身体矮胖。 他并非钻洞而来,而是将地面融化,周围的地块已经变成了一种黏稠的流体。 “你应该像我这样:我是‘矿鼬’集团军第一大队队长!准备受死吧,吱吱!” 从他们闪亮的勋章以及手环和颈环可以看出,他们一个是r47,一个是r45。 可“甲虫”没看他们,只是背着箱子,走下了台阶。 “喂喂喂……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将军就在你眼前呀,怎么还敢乱跑的,吱吱!”“矿鼬”气愤地拍起了地面,磨着牙,爪子挖着地面。 “毫无意义的自我介绍。”路灯上,又一位队长解除了光学迷彩,徐徐显露出身形。 她没有戴头盔,少女面孔,留着齐肩的粉色短发,蓝宝石般的眼睛,系着一条浅蓝色围巾,脖颈间隐隐透出变异作深蓝的皮肤。 她就坐在路灯上,抛着一柄流光飞刀,穿着长款的冲锋衣,绑着深浅不一的蓝绑带,上面系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子,里面是一滴接触皮肤就能毒死一头大象的剧毒。 “呀,‘毒蛙’小妹也来了,吱吱?”“矿鼬”的怒火烟消云散,轻轻拍手。 “我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事还要我们三人一起出动,难道防卫部穷到雇不起收尾人了吗?”她轻盈一跃,如同没有质量一般滑行着落地,在“甲虫”身后,摇头,头发跟着摇晃,斜视着,满是鄙夷。 “他根本就不是〔傲慢〕的适配者,浑身上下透不出一丝〔傲慢〕的罪孽力。” 她只是r43,但这只是因为上一任“毒蛙”队长死太快,她又太年轻。 而在她的隐形眼镜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属于他的〔傲慢〕。 “他不仅无法辐射出〔傲慢〕,甚至连吸收我们仨辐射出的大量〔傲慢〕都做不到,可见〔傲慢〕大罪根本懒得理他,吱吱!”“矿鼬”挥着爪子附和着,“他只有一些卑微到可怜的〔仇恨〕,只是一个弱到爆的〔仇恨〕使徒!” 在七阶收尾人中,就有不少人有这种规模的〔仇恨〕了。 可“甲虫”根本懒得理他们,只是独自走着,一度让他们沉默了。 “不是,哥们儿……你是不是对我们r公司有一些误解啊,吱吱?”“矿鼬”已经忍不住要掏钻头出来了。 “毒蛙”抛起小刀,接住,一秒钟华丽丽地在手指间翻滚三圈后握住,抬起下巴:“你以为你很酷吗?我们中任何一人都能轻易了结你。” 终于,当“鹈鹕”一步挡在他的面前时,他终于停下了,抬头,低沉道:“让开。” “无论如何,你确实对那群狗崽子造成了一些麻烦。”“鹈鹕”将箱子竖直砸地,一敲,开启,将箱子一分为二,分作两柄比他本人还要高大,还要沉重的巨剑,跃动着电光,挥舞三周半后猛然交击。 “轰隆!”一股冲击波扩散开来,压倒了花丛和灌木,驱散开烟霾,撕裂开地面,割出一米宽,十几米长的裂缝,也将“甲虫”撼飞,落入百米开外的水池中,撞碎了水池上的大理石雕像。 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既然部长们这么交代了,那就,执行命令。”“鹈鹕”先后抬起左右腿,重重踏下,启动液压加压冲程,并牢牢锁住地面,背部喷出高压的炽热氮气,功率越来越大,“诸位,火力全开。” 他微微前倾,随后—— “轰!”炸开地面,留下一个半径二十米的凹坑,甚至把停在边界线上的两辆轿车给引爆了,火光冲天。 他拖行着的两柄大剑声势浩大,自带〔傲慢〕引力场,不需要做任何防护,飞来的子弹就会原路反弹。 它们质量约等于本来的十倍,切开一辆卡车和切豆腐没有任何区别,哪怕只是最温柔的劈砍,掀起的气浪也足以隔着十米远把一个成年男性轰飞。 “话说,在市内打这么轰轰烈烈,上头会怪罪吗,吱吱?”“矿鼬”望着极速升天,又拖拽着火花下坠的流星。 “这里可是记录部。只要你不把这栋楼给推倒,想怎么打怎么打。” 说罢,“毒蛙”就抬起袖子,遮住了面庞,再次隐身。 “原来是这样啊……”“矿鼬”若有所思,从流体的地面中搬出一只巨型钻头,拉动发条,徒手转动,空气逐渐升温,“那就爽炸,炸翻天,呀——吼!” 他破开地面,潜入地底,整栋大楼都跟着在晃,犹如地震。 彼方,“甲虫”刚刚爬起,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头顶,“鹈鹕”从天而降,气场压得他抬不起头,比一辆客机迎头撞来的压迫感还要恐怖。 身后,“毒蛙”悄无声息出现,粉碎十只药瓶,一甩围巾,拦住所有药液,凝聚成一柄蓝光毒剑,瞳孔拖曳出蓝星的轨迹。 脚下,地面害怕地发抖,逐渐升温,开裂,被破开后的瞬间,迸发出无穷的火光。 “轰隆!” 烟尘弥漫,蒸汽飘散,惊天动地。 第200章 金蝉脱壳 五分钟之后,蓝孔雀来到了现场,单手插兜,单手拿着咖啡杯,吹着热气。 “辛苦了,几位。”她面容平静,踏在一片焦热的废墟上。 真可谓是一片狼藉啊……重建成本估计得飙到七位数去。不过好在防卫部的说他们会报销的。 硝烟弥漫。 “鹈鹕”单手夹着冒烟的且开裂的头盔,露出原本的面孔,已经被硝烟熏黑了,另一只手拖着那只箱子。 “毒蛙”更惨,胸口两道大大的豁口,还在流血,一只手骨折了,另一只手捂住胳膊上的伤口,撇着嘴,皱着眉,扭头看向地面,委屈巴巴。 边上还站着一个,不是“矿鼬”,而是“甲虫”,也不是凯尔文扮的那个“甲虫”,而是真正的“甲虫”队长,没戴头盔,嚼着烟斗,戴着眼睛,不修边幅,胡子拉碴。 蓝孔雀迈前一步,看着地上已经粉身碎骨的“甲虫”,绝对死透了,悬着的心终于下来了,扭头问“‘矿鼬’队长呢?” “医院。”“甲虫”嚼着香烟。 又扫视另外两位队长。 “还真是……一场苦战啊。” “你误会了。”“毒蛙”郁闷着,唉声叹气。 “我击中了‘毒蛙’,‘毒蛙’击中了‘矿鼬’,‘矿鼬’击中了我。”“鹈鹕”坦白道,很难摆出一个表情,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难绷。 “他们没想到凯尔文防都不防。”格里高尔闭目耸肩。 如果他用他那操控重力的能力来防御的话,他们就不会炸成一团了。 “我早就说了,让我一个人来就足够了。”“毒蛙”抱怨着,看身上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半,顺着衣服滴下,真是浪费,“麻烦你清扫这些了,格里高尔。” “这不废话嘛……” “总之,我们很高兴事件就这么落下帷幕……这是什么?”“鹈鹕”低头一看,见到一个u盘,已经粉碎。 “啪。”咖啡杯落地,有一颗心也跟着粉碎。 此时此刻,下水道内,回荡着极快的脚步声。 “我们上次一起在,下水道飞奔,是,是什么时候,来着?”林小姐边喘边说,一手揪着裹身的浴袍,一手抓住凯尔文的手,被他带着一路狂奔。 “不知道。”他表情严肃,更专注于方位,另一只手仍旧提着那只黑色塑料袋。 地面上那个当然只是个林小姐放出来的分身,他们还搁那打得不亦乐乎,真的是笑死个人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但她很开心,嘴巴都合不拢了,“你扒我,衣服,的动作,很熟练嘛!该不会,偷偷练习,了吧!” “情况紧急罢了。” “瞎说!你都想到,让他们,自己把u盘砸了,肯定计划过了!” 找到了,凯尔文一脚踢开“正在维修”的标志牌,冲入了陡峭的施工通道,一路冲锋,滑入通风管道,直接冲入地铁隧道。 而就在前方,一辆地铁疾驰而来,明光耀眼。 “不不不不是吧!”“赶上了。” “什么叫赶上了哇!” 凯尔文一个急停,扶住林小姐的背,弯腰,又伸手拦住她的后腿弯,一抬——这是公主抱! 林小姐脑袋嗡一下炸开了,脸贴在他的胸口,紧紧闭着眼,又牢牢抱住他的脖子,既害怕又安心,把自己的全部托付给他。 跃起,失重,撞击,各种闪光,超刺耳的鸣笛…… 天旋地转一分钟后,终于找回了平衡,虽然还在高速移动,风从耳边哗哗吹过。 “可以睁眼了。”风很大,凯尔文得提高音量喊她。 林小姐胆怯地睁开眼,一转头,只见一盏盏灯,一个个幻灯片广告牌向后逝去。 “我们……在地铁后面!”她叫了出来,一看脚下,根本没有支撑。 凯尔文偏转了他们的重力,牢牢压在车尾。当然,他有带两只拳头大的超黏性吸盘,贴在车尾上,配合着绑带捆着他们。 “别乱动……也别大喊。” “好好好,让你抱让你抱~”林小姐俏皮地眨巴着眼。 “感谢配合。”凯尔文没有看她一眼,仍旧观察着周围,倘若“矿鼬”杀来,他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地铁到站了,林小姐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怀抱里走下来,腿都有点发软,又被拽着跑,沿着隧道跑,贴在地铁后面不断换乘,之后在满是消毒水味的通风管道里爬来爬去,又穿过不知道多少个阴暗的电力间,最后回到了下水道,顶开窨井盖。 凯尔文探头,确认在郊区之后,一挥手掀飞了井盖。 林小姐则切出牌,给他们俩人短暂开了个低效的隐身,随便潜入一家生意冷清到快结冰的服装店,挑了两件蠢笨蠢笨的高领毛衣,拿了就跑——凯尔文甚至把钱留在了柜台上。 沿着小巷不断奔跑,最后停在了一家废弃修车厂内。门口两只垃圾袋里有空水瓶,而且隐隐约约能闻到肉松面包的味道,还有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看样子这些天他就住在这。 凯尔文掀开了故意洒满灰尘的军绿色雨棚布,露出了他的大卡车,请她帮忙换下牌照,自己则搬着矿泉水桶和压缩饼干上车。 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好搬家了。 林小姐熟练地更换车牌……不得不说,他想得很周到,把车的特征全部替换,喷漆从蓝的变红的,车灯位置都变了。 “出发了。”他用手肘擦擦脸上的汗水。“嗯嗯!”就像私奔一样! 林小姐点头微笑,坐上了副驾驶。 车里的装饰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那顶绣着小白兔的帽子,仍旧在两个座位之间摆着。 大卡车哐哧哐哧启动起来,嚎叫着,喷着黑烟,从卷帘门下冲出。 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一片透着些许斑驳的粉紫色天空。 降温了,空气很凉。车里没有空调,林小姐就搓搓手,取暖,心砰砰乱跳。 上高速也有惊无险,凯尔文早就伪造好了身份。 开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高速路上,见不到一辆车 ,也没有人在意这辆平平无奇的卡车。 旷野一望无际,扭头就可以望见峡谷巷三号区堆叠到天边的垃圾海洋。他们和后巷,只差一道隔离网。 车里的空气浑浊,飘着灰,在微光下却像萤火虫起起伏伏。 林小姐看着窗,没有看窗外,而是看着窗上,她所爱的人的倒影。 “冷吗?”“有点。” 凯尔文开了暖气,虽然味道不敢恭维,有点像香蕉搅拌润滑油,声音也有点大,但也算暖和起来啦。 平平淡淡……这样就好。 第201章 “狮鹫”大帝 十分钟后,林小姐实在不想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光,心头一热,往手里哈了口热气,问:“呼……我们要去哪?” 凯尔文沉默片刻,把着方向盘答:“峡谷巷。”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抛弃这么好的工作呢。”林小姐微微笑着,点头,“那我也不干了,和你远走高飞。” 玻璃上,对面的她也在对她笑,但他没有笑……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峡谷巷很危险。”“但你会保护我,对吧?”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我也不是要赖着你不走啦……我也出过很多峡谷巷的任务呀?而且我以前还干过流浪商人,拖着一辆小车卖卖饼干牛奶,顺便搜集搜集情报……反正我们不用再当特工啦。” 她越讲越有感触,手也越来越暖和。 “我们可以一起开家移动小卖部,就在你这辆卡车后边儿,卖卖方便面和火腿肠,打点打点人情,困了累了在车上倒头就睡,安安生生过日子,没人能打扰我们……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突然,凯尔文一脚刹车踩了下去,靠边急停。 林小姐猝不及防,前后剧烈摇晃,脑瓜回弹砸到软垫上,嗡嗡响。 扭头一看,他表情严肃,披上了一件破布雨披,看了看时间,随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别过来。”他冷冰冰地说着,重重摔上了车门。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吧……”林小姐拧紧了眉毛,抿抿嘴,叹息,眼眶湿润了,看着颤抖的手,“这真的是我的愿望,做做小生意,不用赚大钱……” 她抬起手腕,抹抹眼睛,看向车下。 凯尔文往前走着,似乎要去见人。 肯定是去接他妹妹吧…… 可当她往侧前方,远光灯照着的道路中央一看,手猛然一颤,脊椎立刻和灌了醋一样酸了起来,睁大了眼,试图看清。 前方的道路没有路灯,也没有车灯,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一个人,看色系,貌似是集团军的。 这种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能是来干嘛的? “‘秃鹫’?不对……看上去不像……”她手心已经满是汗了,拿出手机,想拍照放大看看清楚,却在镜头对上的一刹那被直接关机了…… 这下她更害怕了。 “秃鹫”是司令部的亲卫队,凌驾于其他集团军之上,级别r50起步,负责处理叛逃的队长或高级官员,非必要不露脸。 哪怕是消息灵通的她,也只是听过有关他们的只言片语。 面前那人,虽然穿着“秃鹫”特有的铆钉军靴,锃亮发光,但并没有穿他们的盔甲,而是穿着一件庞大厚重的袍子,两枚肩章高高挺起。 他双手背在身后,空荡荡的袖子则搭在身体两旁,背着一把奇长的,得歪成四十五度角才能背起来的长剑,纳在鞘中,尽显威严。 最重要的是,他隶属绝密的司令部,却没有戴头盔。天太黑,车灯也照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出,他的左眼罩着眼罩,黑色的。 此人级别绝对不低,因为她真的没见过…… 凯尔文走近些许,到了可以说话的距离便站定了。 “有何贵干?”他没有丝毫胆怯,直面光明之上的黑暗。 “为r公司剔除肿瘤。”很沧桑的声音,听上去都四五十岁了,那还能待在战力要求奇高的司令部更匪夷所思了…… “何来肿瘤之谈?”凯尔文微微摇头。 “抑制生长的肉块,即为肿瘤。”对方如山一般耸立在对面,“你们肆意毁坏我司的调查成果,阻碍我司扩张的步伐,此非,何为?” “我从未对公司怀有任何非分的想法,恰恰相反,从入职至今,我没有一刻不在为r公司效力。”凯尔文也寸步不让。 林小姐紧张得不得了,啃着安全带,生怕下一秒就来一场大爆炸。 “谬论。汝出于个人私利,篡改并毁坏有关赫尔墨斯之眼的资料,还妄图逃之夭夭,何等〔傲慢〕。”沉重的一跺。卡车都被颠起了些许,跟着高速路一起摇晃。 “异议。”凯尔文同样跺脚,却踏平了振动,似乎有所顾及,但并非在对峙,“毁坏是集团军的行为,逃亡则是出于集团军违背协议仍旧追杀我的行为。” “你何时学会同〔虚饰〕那般搬弄口舌了?”对方似乎刺来了凶狠的目光,气势如洪水般席卷而来,一下子就把林小姐的气势刮倒了,“因为一只可悲的海生种吗?” 如果凯尔文不在的话,她现在恐怕会抱头痛哭,瑟瑟发抖。 “至于篡改资料,确是事实,但这也是出于公司利益着想。”凯尔文提高音量,夺回了他的目光。 “破坏我司的前途与未来,断绝人类探索海洋的步伐,也是我司利益的一部分?” 对方根本没有动手,身后的刀鞘就亮起荧光,圆舞一圈后,砸入高速路之中,就像一道雷霆,扩散出气浪,把隔离网吹得摇摇欲坠,滋啦啦飙出电火花。 深蓝色的裂痕从彼方扩散开来,抵达凯尔文的脚边,却似乎遭遇到了阻碍,无法前进,但也并不妨碍它向其他方向扩张。 腿在发麻,空气在电离,皮肤隐隐作痛,不时有粒子打在脸上。 “倘若开发赫尔墨斯之眼,将会打破〔傲慢〕的生态平衡。”凯尔文义正言辞,半步不退,“大浪将席卷大地,陆地将不复存在。而新巴别塔,将会最先葬身在这场浩劫之中。” 他双腿开立,抬起右手,立于风暴面前。 “难道这就是r公司所想要的?又一代文明的灭绝?” “我承认你在海洋方面的学识相当超前。”对方终于回过手来,漆黑带流光,滴着荧光蓝液体的左手,同剑柄连接出无数排斥的电弧,又猛然握住。 每根指头上套着的戒指都扩张,分离作六块。 与此同时,胸口,手腕,大腿内侧,脖颈,他全身上下,十七余处的芯片,同时亮起了高光,照彻了周围的血管。 空气嚎叫着逃离此处: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但仅凭一家之言,就付r公司上上下下千千万万开拓者的辛勤以一炬!”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蓝鲸 剑刃不需要出鞘,因为鞘已然自行炸裂开来。 “rev协议,启动,意识体载入——248个。”电磁音。 冲击波撕裂开地面,将地块从高速路上剥离。小如沙尘,大如货车,大大小小的水泥块悬浮在空中。 鞘是剑的延伸。剑则是以青金石为内核,各种深浅交织出的蓝。激光刃?不,这是一件〔罪碑〕,里面流淌着那些巨兽身亡时,它们身躯上,伤痕里,挥之不去的,〔傲慢〕。 那人的身形逐渐扩大,生长,手中的剑刃也在生长,直至他如两层楼一般高。 他的威压扭曲了光线,感官上看起来比实际还要庞大,身躯周围围绕着青蓝色的黯光。 大袍子化为了刀刃堆叠出的翅膀,身后探出长尾,袖口吹起,湮没,覆盖着身躯的是流淌的石油,如连接起石油的树状神经网络。 他银灰色的短发逐渐拉长,生长到腰间,如一条条长蛇,跟随着气浪舞动着。 他拔出大剑的刹那,整条高速公路都跟着颤抖,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传递着横波。 这么扩散开去,整条公路的沿线恐怕都听得到这声爆鸣。 “这是,何等,〔傲慢〕,凯尔文。”他开立,弯腰,蔑视着这微不足道的生灵,眼罩蒸发,双眼亮起深蓝,中央的纯白的瞳孔。 “这就是我不同你们解释的原因。”凯尔文只是仰视,并不害怕。 也就在此刻,林小姐从瑟瑞斯留下的耳机中得到了这个恐怖的魔鬼的身份—— r公司集团军,总司令,r59,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分分钟就能挑起一场浩世战争的军神。 “狮鹫”大帝。 “但同样行走在〔傲慢〕之上,我们有一个更为有效的办法说服对方。”一步踏出,引力场跟着改变,周遭的水泥块被炸作粉尘。 〔傲慢〕大罪,完全共鸣,领域展开。 深蓝从他的脚下扩张开来。这里不再是漆黑的公路,而是属于他的巢穴。 半径五千米之内的景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下方的泥地变成了深渊,天穹不知何时罩上了岩层的天罗地网,倒垂下石锥。 而他们脚下,则是阴暗的决斗场。 “滋啦!”隔离网被推倒,粉碎,化作无数鬼火火炬,亮着蓝火。 “那就是,”他挥剑,如地震的前兆,失衡吞噬人心,“弱肉强食!” 他砍出,如同天灾降临! “凯尔文!”林小姐想要摇开车窗,却按不动按键,车门又似乎被焊死了,根本拽不动。 吞天食地的剑刃如巨龙摆尾,侧向呼啸而来。 可凯尔文只是微微抬起手指,指向剑刃的中央。 “啪!”剑断了—— “哼?”“狮鹫”冷笑。耍耍“鹈鹕”那帮小崽子还行,跟他玩这种小把戏? 要断,就断个彻底! 巨剑断成一百多块大碎块,彼此之间却由引线和锁链连接,延伸,扩张又以光芒纺织成真正的恢宏剑刃,吞噬其余光彩与景物,只留下恢宏壮阔,吞没了半边天色残影,如真正的狮鹫俯冲扑敌,扼杀一只渺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搁浅的沙丁鱼! “狮鹫”大帝早就发现了,凯尔文的重力操控是对单的,根本无法防御这么看似一道,实则是由一百多道斩击叠加而来的一刀! 没有〔罪碑〕,没有〔罪坟〕,只有一样平平无奇的〔罪魂〕。 在海洋中,深海生物到了浅层,不仅无法摄取只有深海才有的必要化学元素,还要承受身体内外剧烈的压强差,浅海生物到了深层,都不用别人出手,它就会被活活压死,或者被毒素毒死。 故而,在海洋中,操控重力极其有效——但在陆地上,这有什么用? 凯尔文只是微微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作一把刺刀,缓缓推向“狮鹫”。 与此同时,“狮鹫”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重压,可于他而言,这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根本没法击穿他庞大的躯体。 剑刃横扫! “砰!”身后的深色石桥被应声劈开,轰出粉尘与浓烟,并不断向后崩塌,轰隆隆,轰隆隆,塌了整整一千米,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仍有小石块在下落。 可巨型重刃却停住了,仅仅擦伤了凯尔文的脸,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用一张A4纸就能划出来,连血都流不出来的小伤口。 然而,他并没有办法阻挡这一击,是“狮鹫”拼尽全力,才把自己的攻击化解的,产生的破坏力也削减了八成。 狂风稍纵即逝。 就在刚刚,凯尔文徐徐分开了食指和中指。 下一秒,“狮鹫”立刻感受到了异样:脖颈上的芯片碎了,并且,头颅很轻,身躯却像被深海包裹,被无形之力拽向两边。 凯尔文将他的重力放大了数百倍,并且将头部以上的重力反转——他要扯断他的颈椎,撕开他的脖子。 “不错的应用……这相当〔傲慢〕。”巨大化的“狮鹫”并没有手软,惊讶数秒后,带上了比先前还要浓厚的杀意,“但你怎么就确信,你能杀死我呢?你甚至不能,自行吸收罪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就像一个还没断奶的婴儿。 “你可以试试杀死我。”凯尔文根本不怕一点,哪怕自己毫无防备的人类之躯可能几毫秒后就会被砍成灰。 “正有此——” “倘若我的死,能护我的家人的周全——” 重压,扭曲感!“狮鹫”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扼喉”的窒息感,其〔傲慢〕受到了动摇。 “那我将,在所不辞。” 下一秒,千吨的重压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面前,耀眼的蓝光徐徐亮起。 “狮鹫”徐徐抬头,满是惊愕,甚至有一丝惶恐…… 在他面前,凯尔文的身后,是“山峦”,名为蓝鲸。 巨大,庞大,威武,澎湃……用你想到的一切伟大的修饰词去赞美它吧。 它的体积无可估量,但毫无疑问,已经把“狮鹫”这类小鸟压垮了,狠狠蹂躏。 眼睛,绚烂的眼睛,如同两轮巨大化的蓝月亮,投下一片汪洋。 哪怕只是残影,也足以把剑刃的残影压过,将整片天空吞没。 林小姐被惊到下巴脱臼……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是?我他妈掉海沟远古竞技场了? 大海填充深渊,飞瀑四面八方垂下,头顶的岩层不攻自破…… 蓝鲸的幻象只持续数秒,便消散了,但也驱散了“狮鹫”的领域——他被逼退了。 考量充分之后,“狮鹫”抬起了巨剑,一甩,扛起,身形不断缩小,长发也节节断开,不断散落。 “很高兴我们能避免无谓的争斗。”凯尔文将手指在破布衣服上抹了抹。 “你误会了……凯尔文。我只是不想把动静闹太大。” 刚才那种幻象精彩绝伦,除他们之外,却只有峡谷巷的难民看到,而这些人也只会感叹这是什么先进的投影技术之类的。 “狮鹫”从兜中抽出一支烟。 凯尔文则手比作一把手枪,枪口燃起黑焰,“砰”,一枪为他点火。 “我承认,凯尔文,我不敢和你赌。”他对着稍纵即逝的黑焰,陷入了沉思。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风暴教 凯尔文的实力一直是个谜,毕竟他从来没认真打过谁,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敢冒这个险。 并且,他是真的爱他的家人,置生死于度外。 而“狮鹫”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集团军的总司令,如果在此处死去了,会对r公司造成极其深远的影响——试想一下吧,r公司的最高战力,莫名其妙在高速路上殒命。 “但你不敢在此发挥出你的全部实力,因为——” “谁说的!”一声自信的大吼。 林小姐悄然出现在凯尔文身边,侧抱着他,冲“狮鹫”吐舌头。 “我的保命手段可是相当多的哦!” “嗯……”“狮鹫”不得不重新评估现状……这次紧急出动还是太草率了。 “林小姐……”凯尔文望向了她,微微皱眉,“你还是下车了。”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打这么恐怖的家伙呀!”她也转头,带着自信的笑,“我们可是泡面和香肠哇!” “你不害怕吗?”“怕个鸡毛!” 但话是这么说着,她抱得紧得要命,双腿还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全身上下,从发梢到尾巴尖,没有一处不在哆嗦的。 但她开始强撑出笑容。 “是吗?”凯尔文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了起来,转视总司令。 “呵……你们二人创造了不少奇迹,确实能拖延一些时间。”“狮鹫”大帝开立着,边说话边吐出普鲁士蓝的烟圈。 他那只原本被眼罩遮着的眼上有一条巨大的刀疤。 “但我不需要和你们出手,我只需要静静等待支援的到来。”他昂起了头,“只要我站在这,你们就绝无驱车逃离的可能。” 林小姐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抱得更紧了,头倚靠在坚实的肩膀上,腿抖得更加厉害。 他们只能做到僵持。而只要他一声令下,集团军马上开到此处来,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许是吧。”凯尔文闭目点头。 寒风吹起,阴云的浩瀚投下铺天盖地的阴影,如同千军万马开来。 月光被蚕食,气温骤降,寒意攀上脊梁。 风暴重重砸在破碎的高速路上,随后缓缓停转。不速之客从阴影中来。 “但容我介绍一下,我两位朋友。” 司令望去,是两位黑袍的使徒。是〔仇恨〕。 “久违,凯尔文。”黑暗皇帝背着双手,微笑点头。 “嚯,大场面。”老丞相那时还没有驼背,拄着老拐杖,肩上各自立着一只乌鸦。 “风暴教……” “你还真是黑白两道通吃啊~”林小姐婉转道。 “广结善缘总不是坏事。” “这可绝非善缘。”“狮鹫”摇头,转身朝向黑袍,活动活动筋骨,“你们二人何来的底气,能中伤我?” “为什么不能?”维德坦然自若。 “难得咱俩统一战线。”坦什特也感慨着。 若是他们二人合力搓出风暴……真的不好说。 坦什特并不弱,而那个年轻人的强大又不可估量,现在又是对〔仇恨〕使徒有利的无月深夜,恐怕没有能在防备凯尔文的法术的同时反制他们的把握。 维德与凯尔文对视,相互点头。 坦什特原本不想来的,但听说能暴打r公司集团军的头目,还有高人带队,就起了兴趣——这何尝不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以及,你这次行动是自我批准的,并没有提前通知支援,”凯尔文仍在施压,“而且新巴别塔内的集团军队长已经身受重伤,出动大军又会惊动市民,惊扰媒体。这恐怕不是你所期望的。” “狮鹫”思量再三,权衡利弊,掐灭了烟,吐出烟圈。 “认可。”他收回了剑,背回背上,重新披上宽松厚重的大袍子,点着头。 “这就结束了——”“别多嘴,老东西。” 维德拐着闷闷不乐的坦什特到一边去了——老家伙并不知道总司令有多强。 “耶~”林小姐小声欢呼着,比起了剪刀手,翘起了腿,摇头晃脑。 “能松一下吗?我的肩膀好酸。”“啊——抱歉抱歉!” 她连忙松开怀抱,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但我依然会公事公办。”“狮鹫”可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小姐搓搓下巴,打了个响指,脑瓜子顶上亮起一个灯泡:“我有一计!” 她哗哗几下,把早就准备好的契约翻了出来。 大致内容是这件事彻底保密,烂死在肚子里。 “既然凯尔文已经死了,在记录部大楼外,烂成一滩泥。”本人如是说道,“那么,就让他死在那儿吧。” “契约?”总司令没看正文内容,只是看了看末尾,就退了回来,“契约等级太低了。” “额!”林小姐捂住了脑袋,蹲下。 〔虚饰〕使徒所缔造的契约当然也是有等级划分的。等级越高,执行力越强,违约制裁也越有效。 公司之间缔造合约都是要派代表到L公司总部,圣光萦绕的殿堂,沐浴净身,礼拜好后,在j公司的公证下签署的,效力也强。 而林小姐现在所能申请的最高级别的惩戒就是石英大位的箭矢,还是一次性的,显然对凯尔文和总司令没用。 “但我觉得,我们并不需要签署任何协议。”“狮鹫”眯起了眼,目光似乎都被集中,眼睑遮蔽视线,如同吞噬凯尔文的身形,“因为。” 没有下文,就这么断句。刚刚交手时,从他那视死如归的〔傲慢〕中,总司令已经看到他的决意:守护他的家人。 这是绝对纯粹,毫无虚假的信念,也是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与罪孽。 同为〔傲慢〕,无需多言。 说罢,“狮鹫”便挪动步伐,从兜里翻出一只电子表,一按。 “轰隆隆……”沉闷的声音响起。原本塌陷的石块竟逐渐升起,冒着蓝光,自行填补起彻底崩塌的路面。 震颤不断传来。“河狸”修筑这条高速路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形,故而留下了这种紧急修复器,就是有点烧钱,特别烧,比直接重建昂贵三倍。 凯尔文让出了道路。 “狮鹫”同他擦肩而过,走过一步,又停下了脚步。 “我再问一遍,凯尔文。” “我已经回答过了,”他站在林小姐面前,向她伸手,没有转头看他,“毁灭赫尔墨斯之眼,就是在向海洋宣战。而对〔傲慢〕一无所知的我们,根本无力阻挡。” “狮鹫”微微转头,冷哼。 “r公司不会停止脚步。”因为我们也是〔傲慢〕。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平道路的裂痕,逐渐远去。 “以及,我今天暂且放过你,但日后,我会取回这条命,谨记。” 第204章 冒险的故事 说罢,他就起跳,腾飞,消失在了夜色中。 “呜哇……”林小姐牵住了他的手,害怕地站了起来,腿根本直不起来,抖着抖着,就倒进凯尔文的怀里了,“真的好恐怖啊!我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种怪物啊!哇啊啊啊!” 如果真的要交手,他们三七开,指凯尔文这边三分钟被剁成七大块,毫无胜算。 只是,“狮鹫”顾虑太多。 她在他的胸口抹着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凯尔文单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回眸。 “有空常联系。”黑暗皇帝朝他摆摆手。 “感激不尽。”他微微欠身。 维德点头,转身,同坦什特一起,驾着风暴离去。 “好啦……林小姐,先回车上吧?”“唔……嗯!”她抽着鼻涕。 凯尔文搀扶着她,回到了卡车上。万幸,车没有受损,再次开动了。 林小姐一直在抹眼泪,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不安地捏着方向盘,磨蹭了很久,才叹出一句:“对不起。” “嗯?”混着哭腔,她眼眶红红的,手也在抖。 “我很抱歉,之前对你那么冷淡。”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却不似先前那般冷淡,“是我神经有些紧绷了。” 他一紧张,就会封闭那这些年来,妹妹教给他的情感,变成最初的自我,纯净的〔傲慢〕。 “没事的……那样的你,我也喜欢。”林小姐抽出湿巾,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点头,“凶巴巴的!” “还有,谢谢你。”凯尔文望向她,带上了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抬眉,“你怕成那样,还出来帮我。” “谢什么,我们可是永远的拍档呀!”林小姐伸出拳头,收住了哭腔。 “回头请你吃生鱼片。”他也松手,碰拳上去,之后一起伸出大拇指,牢牢抵在一起,含着笑收回,握住了方向盘。 “好耶!”林小姐又抱了上去。 “别闹,这样算危险驾驶哦?” “有我们侧着开公交车那次危险吗?”她邪魅地笑着,下巴抵在肩膀上。 “别闹!”凯尔文抖着肩膀,虽然在赶她,却也很开心的样子。 “就闹就闹!” 折腾了十多分钟后,林小姐终于没了力气,往边上一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啊。 “说……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不回,赫尔墨斯之眼啊?” 凯尔文的笑容僵住了,但也只是片刻,直视前方。 “首先,我不想把灾祸引到那边去,宁可它永远只是一个谜。” “可是,没了你们……” “或许洋流会削弱,带来气候异常,或许它会逐渐消失……但总比沦为试验场好。” 此处应有叹息,但只有车轮滚滚。 “行吧。”林小姐放倒靠背,翘起双腿,交叉搭在前面,双手枕着脑袋,悠哉悠哉,“那我们得好好想想住在哪——千万别去风暴教那边!那俩位就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爆!” 他没回应,眼中倒映着车灯的亮光。 “我觉着可以去红酒教,去酒窖里住,安全得很,就是臭点,但我可是带了超多份的清新剂呢!”她抖一抖尾巴,就甩出六罐喷雾出来,自信地眯起了眼,“啊,差点忘了,你不熟悉峡谷巷的地图——” “林小姐。” 他突然打断了她。 “抱歉,我话太多了,吵到你开车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很快就要说再见了。”凯尔文依然微笑着,但此刻饱含着愧疚,“到了休息站,我们就分道扬镳吧,以后……也不要再见了,只是徒增悲伤。” 她刚缝好的心彻底碎了,从快乐的顶峰坠入无尽的冰湖,缓缓蜷起了腿,两束晶莹在脸庞上流淌。 “为什么……我们已经不用再演苦肉计了吧?” 他不语。 “我们已经摆脱笨鸟的监听了……真的不用再演了……” “我那天是认真的,不是在陪你演一出好戏。” 林小姐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崩溃:比面对“狮鹫”时,还要害怕一百倍。 “为什么……”她微微摇头。 凯尔文也不住叹息。 “六年前薇薇安和我从故乡出发,踏上了一场前往r公司的旅程……这一路上,我们经历了许多,携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十种罪孽,他们都见证过。临行前,他也想给她讲一讲自己的故事……只是,他记不清了,一谈起来就头痛欲裂,很多内容只能靠脑补。 第一关,越过封锁线。 西海岸周边的村镇饱受魔咒教派的剥削。黑袍术士们在这片没有政府管辖的边境之地,建立了他们的帝国,甚至用〔仇恨〕的法术创造了一道边境线,与世隔绝。 他们需要越过,故而介入了魔咒教教派的冲突,粉碎了剪刀教、渔网教、锄头教三足鼎立的局面,将三位压迫村民的主教推上了断头台,也拯救了这里的村民…… 只不过这里实在太穷了,庆功宴也只是加了大量海盐的土豆饼土豆派,外加几勺红豆酱。 大家很感激他们——一对稚嫩的兄妹,两位英雄。 他们突破了封锁,找到了公路,但需要路费,故而接了份守护壁炉山庄一个月委托,在〔强欲〕的火海,在赤焰的妖灵,无尽的狂猎的重重包围之中活了下来,艰难完成了任务…… 那一个星期,他“死”了十三次,每次都被薇薇安背着撤退,守着他,直到他恢复,再一起迎战那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路上,他们得知,想要进入新巴别塔,需要身份卡,便误打误撞来到了工业之城,洛杉矶洛斯,s公司与t公司两大〔怠惰〕公司合力缔造的机械城邦,齿轮的帝国,蒸汽的国度。 他们在这里申请了正式收尾人身份,接了很多调查类的委托,从黑铁级的干到了血钻级的,将一只怀表的来历追查到底,最后,在时序钟楼的楼顶,鏖战不息,杀死了一位魔王。 虽然那只是个刚荣升半个月的〔怠惰〕魔王,弱到s公司和t公司都不愿意出手,但他们还是破例,给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颁发了身份卡。 可他们还是进不去新巴别塔——貌似是有哪个部长很忌惮他们,总是打回申请。 于是,他们只好提升自己的收尾人阶数。本来只想挑个简单点的委托,从四阶过渡到三阶,便接了w公司万维司乘的护送任务。只是护送一颗宝石,听起来很简单。 没成想,在次元穿梭的〔忧郁〕空间中时,列车遭遇量子干涉,被捕获到“蚀洞”之中,停止运行。他们和列车组一起,同千万只量子幽灵杀到天昏地暗,甚至重创了量子巨兽,超频水母,脱离了“蚀洞”…… 此后的故事越来越传奇。 〔虚饰〕,L公司的白晶圣骑士。 〔暴怒〕,n公司的猩红十字军,与血魔。 〔色欲〕,i公司偶像养成计划的黛粉调香师,与魅魔。 〔暴食〕,e公司处决机关的赏金猎魔人,与k公司卡戎制药的返生终结者。 他们闯入过黑金国际的总部,移动城市,加百列铁卫,也登上过处决机关的总部,飞空巨舰,终末号,见过不下十位魔王…… 最后,自然,他们遇见了他,这片大地的最强之“人”,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嫉妒〕使徒—— 魔王猎手。 第205章 不属于我的冒险 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没能击败他,失去了许多记忆……尤其是薇薇安。她为他挡了一刀,昏迷了一个月,醒来后只记得去过很多地方。 但魔王猎手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他的攻击是从概念的层面上去削除一个存在,即,死亡,等同于遗忘。死者将不被任何人铭记…… 哪怕他们没有死,却也失去了许多人脉,被很多人遗忘,甚至连收尾人身份都丢了。 只有凯尔文靠着〔傲慢〕的庇护,留下了些许直觉式的记忆,哪怕只是稍微去深挖,脑子就像要爆炸一般。 他只记得去过哪些地方,模模糊糊见过很多人,却连他们的男女都无法忆起。 不过,他们靠着在飞轮物流兢兢业业打工,拥有了进入新巴别塔的资格……直到现在,这就是他们故事的全部。 “你……”林小姐仍在落眼泪,话都说不清楚,凝望着,哽咽着,“我,薇……你,两百……” “我不是想向你炫耀我们的故事……我们从第一步就错了。”凯尔文的耳朵,眼角,都渗出了鲜血,“我和薇薇安经历了许多……但仅凭我们,是没有办法走到今天的。我们邂逅了很多人,很多朋友,但他们却接二连三死去……” 他捏着方向盘的手开始了颤抖。卡车咯噔咯噔颠簸着,似乎碾到了石子。 “时至今日,我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羁绊了。”他脊背如同结了冰,心却异常燥热,“这是我的怯弱……我害怕失去你,林小姐。我只是想和你给你留下一段心满意足的回忆,可我自己却先失去了与你道别的勇气——” “我不怕死啊!”林小姐再次抱住了她的腰,在他的破布衣服上哭鼻子,“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真正感受到,我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啊!没有你,我活着又为了什么啊!” “也许你会遇到一个更好——” “你是我的世界里,唯一一个叫我林小姐的人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彻底封住了凯尔文的嘴巴。 他喉咙里很拥挤的,千言万语吐不出来,就像被扼住,呼吸都是如此艰难,良久,才渗透出话语来。 “我不想再冒险了……” 车轮滚滚,天下起了蒙蒙小雨。 “我一见到你,就想到那个——” 那个谁?貌似确实有个很像她的人……我们以前见过,一起冒险。她也是只白水母,可是他们的经历已经被删除—— 虚实的幻影在眼前重叠,如同卡带的胶卷放映机,灯光掩映,却令人头晕目眩。 凯尔文喷出了一口血,弯下了腰,头猛然撞在方向盘上,捂住抽搐的心。 救我,薇薇安……救我…… “你怎么了……我们回去吧!去医院,我出钱,我照顾——” “林小姐……”凯尔文抬手制止了她,重新把住方向,低垂着头,血丝从嘴角垂到膝盖上,剧痛,气喘吁吁。 林小姐松开了手,望着他,惊讶,又伤心。 “你……”凯尔文擦了擦嘴,脸色很糟糕,回过来一个憔悴的笑,“真的想辞职吗?” “这破公司我一秒都待不下去!我愿意跟你走!”她眼睛晶莹着。 “你喜欢卖东西吗?”他的胸口起伏逐渐平复。 “卖!不赚大钱,只赚生活费!我们可以一起在大桥下吃泡面,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她的下颌承受了太多的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干。 “我从来不骗人的……你明白的……我绝对不会闹的……” 凯尔文目光逐渐游离,看向她身后的车窗,上面倒映着自己,似乎下定什么决心,然后点点头。 “好啊……我们就过这样的生活吧。” “真的?真的!” “我不骗你。” “你当然不会骗我!”她伸出小拇指,“因为我们是永远的好拍档!” “嗯……”他也伸出小拇指,紧紧勾住,“好拍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破涕为笑,又抱住他,闹了很久很久。 夜很深了,她这几天劳累过度,又是跟事务所对峙,又是和瑟瑞斯掐架,又是躲集团军什么的,已经累疯了。 “早点睡吧,林小姐,不然你明天可没精力给我讲峡谷巷的事儿。”凯尔文重拾了熟悉的笑容。 “也是呢……”林小姐头一歪,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雨刮器的声音如此助眠,干硬的靠椅比最软糯的床垫还要舒适! 这绝对是她睡得最香的一晚。 梦中,她又梦见了那片海滩。她开始只小水母,抓着兄妹俩的手荡秋千,见着个瓶子就想钻进去,遇见小螃蟹赶海,就学它走路,一起玩…… 我又被抱起来了。好开心……虽然我在梦中就知道这是梦就是了,但就是不愿醒来。 他们抱着自己到了海边,把自己放入海水中。 好凉快!我欢畅地游啊游啊,游他个天旋地转,游出一个虎虎生风,再一回头—— 我已不在岸边。 “不要!”林小姐直起了身体,猛然睁开眼,浑身是汗,喘着粗气。 凯尔文不在旁边,这里也不是卡车,而是高速路沿途的汽车旅馆,破破烂烂的,没有什么人。 凌晨,天都还没亮。 她就躺在一张长款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块毛毯。 面前,一张小茶几上,摆着一大盘生鱼片,还有鱼味果汁和鲜虾片。 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买不到这些,都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不……不要!” 第206章 但我会踏寻你的足迹 她疯了似的起来,撞翻了沙发,撞碎了门,滚下了嘎吱嘎吱响的楼梯,冲出门外。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冷冰冰的公路。 寒风打在她的身上,却吹不动她沉甸甸的眼泪。 “他已经走咯。”看店的老婆婆捂着一个热水袋,含着假牙,在窗边招呼他。 “多久……” “把你放下来就走了。” 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如同被榨干脊髓。 “你骗我……” 她仍能看见他信誓旦旦的神情。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但偏偏得来了这个一次例外…… 她在寒风中哆嗦着,啜泣着,攥紧了拳头,却不知向谁挥去。 “为什么……” 过了很久,健忘的老婆婆终于想了起来,拍拍她的背,扯着她的手,往仓库拉。 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想怎么拽,就怎么拽。 仓库灰很大,像尘封了很久,但门没锁,看样子不久前开启过。 老婆婆徐徐拉开,拉亮了灯,退了开来。 林小姐惊住了。 面前,有一辆超大的拖车,上面足足码了二十箱不同口味的方便面,十箱不同品牌的火腿肠,还有一只黑色的垃圾袋,从公司里一路拎来的那只。 她伸出颤抖的手,打开。 里面是那台摄像机,充满回忆,一碰就亮起来了。 是那张新年时拍的照片,他们的第一张照片,共同比这剪刀手…… “这算什么啊……”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敲在纸箱上,有厚重的声音,“这算什么啊!你这个混蛋!” 她把摄像机一摔,拆开箱子,撕开包装,把里面的面饼敲碎,搅碎调料包。 尾巴也全部出动,各自轰入箱子之中,不断破坏,把面饼打烂,把火腿肠打成肉泥。 “谁喜欢你啊?谁喜欢你这个恶心的妹控啊!”她搬起箱子,扔出,又打开一箱,推倒,狠狠踩碎里面的包装,“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变态!什么对我好,全是利用我,对吧?去死啊,去死啊!” “唉。”老婆婆发出了饱经世事者特有的叹息,背着手,转身离去。 “你以为你很酷吗?编一堆破故事来炫耀你和妹妹的情谊吗!”包装炸了开来,碎面打在墙壁上。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火腿肠被踩成了肮脏的肉泥,和泥泞混杂在一起。 “给我滚回来赎罪,我要把你往死里打!”车上已经没有完好无损的箱子,只有大堆大堆的垃圾。 “你这个骗子,大骗子,活该被扒皮,活该被肢解,活该……活该……”她抓起相机,连它也要摔碎……可她做不到。 眼前再次被泪水浸润,朦胧,强撑的膝盖不堪重负,最终跪倒,双手撑地,泪流不止。 “可我就是喜欢你……” 不争气的眼泪如利刃一样坠落。 “过一百年一千年,我也还是喜欢你……”她手抓住了泥泞,也抓住了断掉的香肠,“我可以等……我愿意等。我愿意为你而死,但在那之前,我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她泣不成声,掩着面,不顾弄脏自己。 回忆浪潮般拍来,冲刷着她冰冷的身体,又逐渐退去。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老婆婆拿着一张纸回来。 “傻姑娘,擦擦眼泪。” 这个没有补给的汽车旅馆当然没有餐巾纸,所以她只好从一份废弃文件上剪下了这个一块边角料,给可怜的姑娘。 不过她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完全没想过这么小一张纸根本擦不干眼泪。 林小姐接过了,也傻乎乎地抹起了眼泪,全然没有发现纸质不对。 “我恨你,凯尔文……”她下定决心,站了起来,看了看拖车,眼中除了哀伤,还掺杂着数不尽的情感,“我会复仇的。” 老婆婆笑了,带她去洗澡,洗完澡好上路。 可当她沐浴在木桶里,趴在木桶边上,习惯性地想要拿起那本日记本,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被撕碎了。 瑟瑞斯说得对,我本就不该爱上他的—— “哦,瞧我这个破脑袋!”老婆婆又敲了敲头,颤巍巍拿了一个皱巴巴的东西进来,塞给了她,又感叹着岁月年华,独自叹息去了。 林小姐接过了本子……熟悉的封面。 是她的那本。 这个蠢货……肯定溜到事故现场去了吧? 可是里面已经没有—— 当她翻开来时,心脏再次被一只温暖的手扯住了,眼泪跟着流了出来。 “你脑子有病啊……” 瑟瑞斯把书页撕碎了,可那个蠢货竟把它们,泡在水里,糊成一团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分开了,然后一一用胶水粘好。 一股胶水味,书页间还黏糊糊的,字迹模糊不清…… 这绝对是这片大地上最丑的一本书,与此相比,坦什特的那本大手笔简直是妙笔生花,完全可以请进罗浮宫,和《蒙娜丽莎》坐一桌。 “你傻啊……你 ,你……个,傻……瓜……”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手颤抖着,“我恨你……可与之相比,我更爱你……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爱你……” 不然,她为什么要活到今天呢? 出浴时,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再哭鼻子了。结了账,和老婆婆告别,那些生鱼片什么的就送她了。 老婆婆也很实在,替她收拾好了拖车。 她的怀里,紧紧抱住那本日记本。 “看在它的份上……我就再等等你吧……就一会儿,我保证,就等一两年……我真的只等一两年。” 一出门,笨鸟部长就打电话来了。 “干嘛?” “本人?”诘问,仿佛这边是一个捡到手机的后巷难民。 “你更高兴我死了是吧?” “是的……总之,你还是暂时别回新巴别塔了。”对面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她听到风声了,比如“狮鹫”大帝昨晚出动了,还极其强硬地封锁了消息。 “你不这么说,难道我就会回去?”她隔着电话白了一眼,“扣工资,给我降职,随便你怎么搞,反正对我来说没差。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想升迁,就这么简单。” “你失恋了?” “还在恋爱中。” “看来是的。” “再见,话费贵,我电话卡有限额——” “我取消了,亲爱的。” “哦天哪,谢谢。r16员工就有的福利,您终于想起我来了。” “简而言之,新的调查委托。这是一个很长的任务,也是一个很随意的任务,很考验你的能力。” “给你脸了?”林小姐歪头向着电话,威慑者,仿佛自己的职位5开头,威压隔着显示屏就扑面而来,“看来我是得回去,好好扒拉一下瑟瑞斯的遗产,看看能不能让某人身败名裂。” “报酬,一百五十万。” “噗哈哈哈!你给我一个亿吧!看看我能不能花出去!” “这是可以随便花的一百五十万,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同意我就叫无人机送过去。” “可我想要的东西买不到,怎么办?”林小姐冷哼着,依然不屑一顾。 “外加,两张身份卡,包办的,送房子和保险的这种。” “哈!身份,我才——”她突然住嘴了,也真的心动了。因为,有两张…… “说吧,任务。” “把魔咒教灭了——你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嗯,期限?” “越久越好。我还是那句话,我宁可你死了。剩下的看邮件,再见。” 电话挂断,她凝望向天边,若有所思。 不过想要出发,还是得搭辆顺风车啊…… 真是好巧不巧,刚放下手机才五秒,就有车开来了。 是黑金国际卡车。 她招手拦停了。 司机摇下了车窗,抬头,抬起墨镜,抽着烟。 “什么事?”“顺风车。” “去哪?”“峡谷巷。”她掏出一张现金,自己为数不多的真正能花的钱。 “嚯,敞亮人!我喜欢和你这种爽快的人交朋友!”科尔抬起了墨镜,请她上车,“走吧,刚好顺路。” 把拖车塞进车厢,卡车徐徐向远处开去。无人知晓的角落内 那张小小的纸片忽然发生了弯曲,随后一跳而起。 “唉,还以为能再次和你一起探险呢,凯尔文。”小纸片叹息这,瞄向窗外,“等下……不对!她忘记带上我了,这个蠢蛋!” 第207章 大金鱼 依然是沙滩,风和日丽。只是今天的来客……有一点庞大。 那是一只蓝鲸,如一座山,躺在岸边。 彼时还年轻的凯尔文则拿着一个木盆,给它的伤口泼药水,哪怕这只是杯水车薪,要来来回回泼一百多盆才有用。 “谢谢。”它说。它并非用器官发声,而是用法术直接将言语烙印在对方脑海中。 “来者皆是客。”凯尔文踩在一块石头上,肩上搭着一块毛巾,才十二岁出头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他,不怎么爱笑。 “不过,您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伤来这里呢?” “看看啊。深层的领主都挺好奇赫尔墨斯之眼到底是啥样的。”蓝鲸悠闲地闭着眼睛。 现在看来,这里挺小的。 蓝鲸的影子太大了,就像又一片海一样,走进去就是黑夜。 “深层很危险吗?” “当然。什么古生物都有。” 蓝鲸的声音很沉闷浑厚,倒是位老一辈歌唱家。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海边,礁石上,薇薇安就坐在那里,盘曲着腿,腿上是一只蓝,一只粉的水母,肩膀上爬着两只螃蟹。 面前的静水中,围了一大群鱼,大的大,小的小,还有海星和章鱼,连鲨鱼都来了,只不过太大了,只能稍微待在远一点的地方。 但它们都很安静,静静悬浮着,不时有新人来,但也要注意不激起浪花,免得把周围的家伙冲走了。 她在唱歌。它们喜欢。 “我的妹妹。她喜欢唱歌。” “很好听啊,哪怕在深海,我们也能听得到呢。”蓝鲸颇有年岁感地感慨着,“自从海妖绝迹后,海洋里就没鱼唱歌了。可没想到,她们用来勾引猎物的歌,竟被一个小姑娘家家学成了,啧啧……造化弄人呐。” 其实它已经观察这对兄妹俩很久啦,这次说是来享受,其实是代长老们来视察的。 “您意有所指。” “指什么?” “我拥有和你们类似的,操控重力的能力。” “哈哈,一说就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确实对此有所芥蒂……”蓝鲸的家族可不想攀上一个人类亲戚,“但你用这种力量来平息这里偶尔发生的动乱,这我们还是认可的。” “父亲教我的,但我不常用。更多的是靠薇薇安。只要她唱歌,大家就不打架了。” 他的能力只是必要的底牌,既是维护秩序,也是保护妹妹。 鱼群见了薇薇安,再怎么大的冲突也得搁置到一旁。 在它们眼里,薇薇安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妈咪!她开心,它们也开心,她掉眼泪,它们也会难过得翻肚皮。 妈咪也很关心它们,先安抚好大家,再想办法解决问题,把坏鱼揪起来拍屁股,再给好鱼一个大大的拥抱。 “挺好的,我甚至有些羡慕了。”蓝鲸喟然长叹,挪了挪庞大的鳍,“海妖的歌声可以吸收鱼群多余的〔傲慢〕,让我们放松,从海洋的重压中解脱……” 远方,薇薇安站了起来,腿边围了一圈小螃蟹,跟着她的脚步,踏入浅海,和她的小小听众们互动。 海豚来了,魔鬼鱼来了,乌龟也滚过来了,还真是齐活了。水母拉起帷幕,跳着舞。 “不过,她貌似没有〔罪魂〕可以消耗〔傲慢〕,积压在身体里,会有不良反应的。” “她会把那些〔傲慢〕传递给我。” “哦,难怪!你和她恰恰相反,你虽然有〔罪魂〕,但自我吸收〔傲慢〕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的速度……嗯?传递?你们怎么传递的?” 凯尔文低下了头,脸烫烫的。 另一边,薇薇安也心有灵犀,红了脸,紧张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太想讲……” “古怪的人类。” 凯尔文回去了一趟,重新捧来一盆药,泼给它。 差不多该道别了。薇薇安把手上肩上,还有抓着她的破衣服,不肯松开钳子的小螃蟹放回了大海,又挥挥手,和鱼群们道别。 “蓝鲸,这样的生活,会永远持续下去吗?”凯尔文其实一直想问。 “孩子,人类从来不会停止探索。这是你们的优点,也是你们的缺点。” “假如……有一天,爆发了海陆战争呢?” “嗯……孩子,你们人类占据了这片大地,可它的面积还不到海洋面积的二分之一。更不用谈,海洋是分层的。” 蓝鲸笑了。 “我实在想不出目前的人类有何胜算。” 只是〔傲慢〕懒得管地上的生灵罢了。他们要追随祂,那就随他们去吧。 祂从不撇下视线, 哪怕这片大地步入终焉。 “不过,我们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很麻烦,重新划定疆界和领域。我们现在的战役还没打完呢。” 此时此刻,大西洋中脊就爆发着一场史诗级的大混战。只是那里太深了,人类根本观测不到。 “所以……我要问你,孩子,如果他们真的向赫尔墨斯之眼伸出爪牙,你会怎么做?” 凯尔文回望家的方向。 薇薇安拍了拍小手上的沙子,一蹦一跳给鱼群送别,之后背过双手,转向这边,和他们微笑,微微弯腰。 “我会尽己所能。” “这会很艰难。” “事在人为。” 他望向那只庞大的眼睛。 蓝鲸眯起眼睛笑了,什么也没说,操控引力,一点点往海洋中退去。 “拜拜,大金鱼!”薇薇安拼命挥着手,希望它能看见。 “是鲸鱼。” “抱歉,叫错你的名字啦。”薇薇安手比作大喇叭,大声喊着,“很高兴见到你,大鲸——咳咳!” 她突然开始咳血,腿一软,往哥哥身上一倒,气喘吁吁。 “薇薇安……”他心疼地正面抱住了她,微微皱起眉头来。 海妖,或者说童话里的美人鱼,是不能上岸的…… “对不起……哥哥……” “把〔傲慢〕给我吧,你太难受了。” “嗯……”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然后凑近…… 嚯,原来是这么传递的? 第208章 问心有愧 做了好久的梦。 别西卜清楚自己在做梦,于是拼了命的挤动自己的精神。 在梦中保有意识的感觉很糟糕,最先感受到的是耳朵疼,耳膜几乎快要爆炸。而当他几乎快挣脱梦境时,梦又会变作一团漆黑。 他想要睁开眼,却睁不开。这不是仅靠毅力就能做到的事。 他能感受到周围有人,但就是无法动弹。 “你还在睡啊。”一个女声,是和黑暗皇帝一起出现的那位女士。 终于,他有了些许视线,能看清破败的屋子,灰蒙蒙的天空。 “不用醒来了,已经结束了。他们都死了。无论是陛下,还是你的朋友们……所有的黑袍,都死了——我也快了。” 别西卜没有办法说话。 “约书娅也死了,被一击敲成了肉泥——我们甚至不值得闪金耀阳出手。” 等下……约书娅? 冰冷的痛意换回了他一丝清醒。 他彻底睁开了眼,从梦中醒来,深呼吸。 周围一片狼藉,硝烟弥漫,断刃林立,乌云如水墨画般飘逸。 而他握着一只手,熟悉的手。 “你睡太久啦……哈哈……” 可那只血淋淋的小手之后,并没有她——这只是一只手。 “我说了呀,约书娅死了。”那位女士的声音在头顶打转,就像乌鸦一样。 别西卜根本无法接受,脑海中的一切都被粉碎。 “嗯……嗯?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她走近了些许,在别西卜视线中留下她的身影。 “可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似乎见过?在很久很久以——” 下一秒,一根鱼叉贯穿了她的胸膛,随后爆发冲击波,把她也一柄敲个粉碎。 别西卜被震翻过去,目光无神,也无力反抗。 “哒,哒。”沉重的脚步压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墨鱼”队长,手拖着一根强劲,血腥的鱼叉,臂甲喷出黑烟。 r48。他的勋章如是刻着。 他缓缓抬起鱼叉,瞄准别西卜的头,一枪爆破。 “嘭!” 故事,由此终结…… 一切归于黑暗,可他似乎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哥哥……” 对不起,约书娅。 “哥哥做噩梦了吗?要妹妹救你吗?” “该不会奶茶加多了吧?”马斯老大。 “真的吗?我的本意是让他睡熟一点,稳定状态来着……小弥撒流了那么多血,不降低身体机能,可能真的回不来了。”多萝西。 “血包貌似没有了,等我去整点维生素。”科尔。 “维生素有个屁用啊!”暗双月。 “好吧……遇到这种情况,我有一种简单有效的办法,屡试不爽。”马斯老大,和他敲击球棍的声音。 头太重了,根本醒不来。 “让他们单独待会儿的说。”诙笑悄悄说着,“也许坏妹妹只是害羞……总之大家快出去的说!” 它一蹦一跳,把所有人赶出去了,只留下约书娅。 “嗯……我想想看……”约书娅开动脑筋,灵机一动,又四下张望,确认真的没有人之后,揪住哥哥的领子,凑了上去—— 轻轻咬住了哥哥的耳朵! “约书娅!”“呜哇哇哇!” 别西卜突然睁眼,叫喊,喘息,汗流浃背,也泪流满面。 约书娅被吓到了,骑在他的肚子上,双手交叠,不知所措,渐渐地也哭了。 “哥哥……你终于醒了。” “约书娅……约书娅?”他深呼吸,眼角抽动着,再也说不出来话,喉咙里越来越冰冷,酸痛,心脏突然一阵抽搐,再次晕了过去。 “哥哥!” 约书娅拿来了水盆,倒上热水,擦他身上的汗,又敷额头,捏他的脸。 大概过了十分钟,沉重的视线再次打开…… 脑袋后面软软的,呼吸也没那么吃力了。 又是膝枕……好喜欢。 别西卜微微歪头,看着她,眼角挂着眼泪,掉不下来,嘴唇一直在发抖。 “约……” 她里面穿着窗帘,外面套着黑袍,微微笑着,早就哭红了眼眶。 “对不起,哥哥,让你担心了。”她一眨眼,眼泪就慌不择路往外面掉,可又被她及时拦住,强撑出微笑来。 妹妹已经哭够了,不能再哭了,因为一哭,就没办法看清哥哥的脸了,也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你没事……” “妹妹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对不起……妹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约书娅尽力憋着那股涌向眼睛的酸。 别西卜摇摇头,挪开目光,看向周围。锅就架在一旁,热水壶堆得满满当当的,破衣服缝好了,挂得高高的。 而且纪念品也少了很多,看样子告解已经恢复进行了。多萝西得收拾仓库,老大要帮忙修复战场,那约书娅就得一个人干主教和弥撒两人份的活,还得回来照顾他。 “约书娅觉得干活辛苦?”他望向她。 “不辛苦。”她抿着嘴巴,坚毅地点头,“只是妹妹力气太小了,帮不了很多忙……” “我也是一样的。”他释然叹息,身体一时轻了许多,“有些事,你能做,而我做不到。但只要我们一起在努力,我们就不会累,还会很开心,对吧?” “哥哥又在说傻话……”约书娅还是很自责,抬不起头来,膝盖的颤抖传到哥哥脑袋里。 “我睡了几天?” “两天了……” 虽然一起睡觉能修复伤口,但流的血可不会自己跑回来,精力也需要静养,受那么重的伤,两天就能醒,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试着抬手,做不到,脖子以下全部都麻掉了,没有知觉,如果拼命去抬手,也不是不行,可以抬起一厘米,然后手臂就开始抽搐,带来钻心的痛,痛不欲生,就和之前一样。 “哥哥有感冒吗?鼻子堵住了吗?”妹妹捧着他的脸,又摸额头,“小纸片说哥哥身体里有毒,所以妹妹每天给哥哥洗五次澡,难免会被风吹到吧……” 难怪有那么多热水壶啊。多萝西有帮忙烧火烧水,但还是妹妹把他抱起来,放进大木桶里,一起洗澡,一次次擦皮肤,擦水,再放回火烤得暖呼呼的被窝里。 “没有。” 可妹妹没有在哭,还是在流鼻涕,脸红扑扑的也不全是因为激动。 “但是约书娅感冒了吧……” “没事的,妹妹不怕感冒病毒的!”她信誓旦旦轻拍胸脯,一副要把病毒杀了片甲不留的表情。 别西卜回过来打量自己现在的处境。依然是膝枕,裹着被子,又盖了一堆黑袍,暖呼呼的。约书娅腿边还有针线,看样子不久前还在缝破掉的衣服。 “啊,对了,哥哥那身衣服很漂亮,妹妹自作主张修好了,也把血洗得干干净净了!” “嗯……嗯?”别西卜往被子里一瞄……等下,我怎么还穿着? 这量身定制的黑礼服,仿佛有什么魔力,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 “这个……还是脱掉吧。” “明白了!妹妹这就——” “不!约书娅,别看!”别西卜慌了。 “可……可是妹妹已经看过一万遍了哦?” 痛击!他的心如同被骑枪狠狠捅了一枪,不禁闭上了眼……这几天,头发又长了,再这样下去,就快变成女孩子了。 一波未平,他的心又一阵悸动—— “你睡太久了……哈哈……” 那个女人,梦中的那个女人悲哀的叹息,又在脑海中回响。 “约书娅……我想起床,可以吗?”别西卜顾不上害羞,望入她的眼。 “嗯……一定要起来吗?”约书娅眨巴着眼睛,有些扭捏,“妹妹希望哥哥好好休息,但妹妹听哥哥的。” “拜托你了,约书娅。只要有办法,我会尝试的。” 哥哥的眼神太坚定了,而且麻烦哥哥那么久,这次就不自作主张让哥哥睡觉啦……更何况大家都很担心他呢,是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哼哼……身为别西卜的妹妹,早就想到女孩子家家哥哥会逞强啦!”约书娅微微抬起头,眯起了猫猫嘴,终于从极度的自责中解脱,然后从窗帘内部拿出一根针。 见到针的刹那,别西卜浑身一抖,抵在妹妹肚子上,害怕了…… “不要,打针……” 妈妈被注射的场面历历在目。一见到针,他的精神就濒临崩溃。 他想逃跑,但现在的自己根本做不到。 “好痒哦,别闹啦。”约书娅舔舔嘴角,拿针的手逼近哥哥…… “不要……救命……”他的状态极速恶化,喘息越来越剧烈,最后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啊啊啊!” 第209章 约书娅的蜜 “呜哇哇哇!” 约书娅被吓了一大跳,高速眨眼,目光来回迁跃,就是不知道在何处落下。 “不要……求求你……不要打针了……”哥哥埋在她的怀里,流着眼泪,怕到发抖。 “唔……哥哥,原来你怕打针呀?”约书娅重拾了笑,祥和慈祥,就像妈妈一样,轻轻捏着他的耳朵,“小时候,妹妹去打针抽血的时候,哥哥一直在安慰妹妹,所以妹妹就想当然觉得哥哥不怕打针呢。” 别西卜马上收住了无声的哀哭,挤出流出一半的眼泪,但没有从怀里挪开脑袋。 “不过,哥哥放心。”她把他的脑袋轻轻拉了过来,把注射器亮在他的面前,“这不是针哦~” 这是林小姐用的那些,但针头已经被抽出来了。里面装着的也不是那些精神毒药,而是琥珀色的半透明液体,和蜂蜜差不多,但要亮一些,大概是因为晨光吧。 “这是……” “嗯哼哼~话不多说,哥哥还是自己感受一下吧~” 还没反应过来,妹妹伸出注射器,撬开了哥哥的唇,捅入了嘴巴里面。 “唔!唔嗯!” “抱歉抱歉,弄疼哥哥了!”约书娅连忙摸哥哥的头,凑近耳朵,说悄悄话,让哥哥逐渐放松下来,“把妹妹当妈妈好吗?现在,四岁的别西卜躺在妈妈的腿上。哥哥一直很听话的……” 别西卜突然不闹了,闭上了眼。 “对……乖……”约书娅满意地哈气,然后一点点推动活塞,动作很轻柔。 舌头被注射器压着,尝到了甘露…… 好甜,不是那种加了过量糖的甜,也不是那种奶油蛋糕之类的甜,而是一种逐渐扩散开来,恰到好处,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温暖了心脏的幸福的甜。 “嗯……”别西卜从被迫享用,到主动舔舐针头,再到最后吮吸又胡乱地吞,舔。 “慢慢来……不急不急,都是别西卜的哦。”约书娅很注意速度,抵制着哥哥的吮吸,慢慢地送。 好吃……别西卜不是个贪吃鬼,也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对甜食没有丝毫兴趣,但一尝到,就不由自主地卖力吸,就像一个饿昏了的小宝宝,在妈妈怀里用餐。 他都快把针头舔断了。 “蜂蜜”一点点喂了进去,动作很轻,也很快就吃完了。 可别西卜还咬着枕头,不允许她拔出来。 “哥哥别闹了,已经没有啦!一滴也没有啦!” 约书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拔出来。 “呼哈……呼哈……”他的脸红扑扑的,脑袋也晕晕的,看着注射器,迟迟回过神来,“这……这是什么?” “他们说这是‘黛朵’,很好听的名字,可能是什么花的花蜜吧。” 是〔怠惰〕吧…… 妹妹解释说,大战后,大尉发现了那本魔法书,拿起来翻了两页,发现里面存储着罪孽,饶有兴致地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个上午,手指一行行点着读,还不时对上面的批注敲敲打打。 “奶奶你在看什么呀?看上面的图画吗?” “不尽然。”她见小姑娘有兴趣,便读了两句,“罪孽虽然没有固定的物质结构,但正如其自带分异的色彩,其往往会依托特定的介质存在,类似溶解,可以用于粗略区分,但精确测量仍应依靠现x公司的罪孽雷达。” “听不懂哦……”约书娅茫然地摇头。 她连“嘴捏”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又不好意思问,生怕奶奶觉得她连这个都不懂,就不想解释了。 “你吸收的〔仇恨〕,是烟对吧?” “好像是能看见黑烟哦?”约书娅很快就回忆起来那些信徒身体里飘出来的黑烟。 “这就是媒介。”光说也没用,闲着也闲着,大尉从脚下的泥巴里扒拉出一粒小石子,捏紧,凝心聚力握拳,手中涌出淡淡的金光,然后松开,竟把石子变成了一小块琥珀,真的很小,和一粒米差不多,大小没变 “哇!”约书娅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手掌上,生怕弄丢它,“这就是点石成金吗?好厉害呀!” “吸收了对应罪孽的介质会产生一些显性变化,只不过它本质上还是石子,过两天就消散了。”像大尉这种级别的〔怠惰〕使徒,这种小玩意儿做上一麻袋都易如反掌,“在我还在s公司探矿时,我们就用这个照明。” “好漂亮……”约书娅仔细看了看,嗅嗅,把它还了回去。 “送你。” “妈妈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贵重的东西。” “好吧。” 拿回魔法书之后,约书娅看了看,发现这本书封面由黑变黄了,闻了闻,又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 妹妹仔细一敲打,发现书里面的味道和奶奶给的那颗小石头味道差不多! 这就是“黛朵”吧! 里面的内容也变了。看到的不是狼狼和骑士,而是很复杂的地层图。 我喜欢的图画怎么变成一堆密密麻麻的线了哇! 妹妹不开心了,可书却越来越亮,简直像手捧着太阳,热到出汗。 等回过神来,书又变回了最最开始的封面。她也头晕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额头很烫。 唔,我这是把“黛朵”吸进去了? 约书娅捏捏脸,学着侦探的样子,扶住下巴思考。 奶奶说了一大堆“姐汁”“妹姐”这类听不懂的词,但颜色她还是懂的。 黛朵,黛朵……哦,我明白了!吸收了黛朵的石子变成金色的了,说明黛朵是一种很香的染色剂,能把东西染成黄色! 那么,如果用黛朵把水给染成黄色,这不就是蜂蜜了吗!刚好可以拿来给哥哥补补身子! 第210章 〔怠惰〕 说干就干! 妹妹一溜烟窜了回去,把哥哥抱进木桶里,一起泡澡。 她知道自己把黛朵吸进去了,所以加了很多的热水,想要把它们从自己体内蒸出来。 妹妹流了很多的汗,一边蒸着桑拿,一边给哥哥搓澡。 给哥哥抱回床,收拾好后,她就发现洗完澡的水面上有着一层薄薄又香香的黏糊糊了。 她冲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又拧干毛巾,不放过一点点“黛朵”蜂蜜,再一盆盆捞进锅里,浓缩啊,用注射器反反复复吸,最终制成了这么一小管甜甜的蜂蜜。 “怎么样,妹妹很聪明吧!”约书娅手比着“八”,顶着下巴,自豪地不得了。 “那也就是说,这些蜂蜜,其实是妹妹的……” “嗯?什么妹妹的——”约书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猛然一抖,汗如雨下,嘴巴一张一合,涨红了脸,连忙转过去头,让头发遮住眼睛,“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难怪有妹妹的味道……” “别说了呜哇哇哇!”防空警报般的大喊。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想逃跑,但腿已经软掉了。 怎么会这样……妹妹不是变态,哥哥也不是变态…… 渐渐地,别西卜身体的知觉开始恢复了。先是一阵可以忍受的刺痛,之后疼痛逐渐散去,能微微挪动手指,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奇怪……” 如果是〔怠惰〕,我理应和妹妹一样睡着动不了才对啊?怎么不仅没有昏昏欲睡,还感受到了久违的触觉? “好啦,竖起耳朵听好了,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小纸片大统领口也!它插在被子的褶皱里,意气风发,浑身舒畅。 “原来你没死啊。”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是吧!”小纸片怒发冲冠——诶不对,我好像没脑袋,更别谈头发了。 “不是,每次大战之后,你都要吐槽一句我怎么还没死是吧!” “抱歉,我只是高兴。”别西卜稍稍提提肩膀,没那么艰难了。 “欢迎回来!”约书娅笑意盈盈,捏起了它,摸它的肚皮。 啊哈哈哈,好痒哦! “额咳咳!总之,我来解释。”小纸片头头是道地讲起,“你的体内吸收了特别特别多的神经毒素,必须趁还在血液层面时处理掉,否则到了器官层面就麻烦了。而处理的最好方法,就是刺激皮肤。” 难怪林小姐一直没有停止玩弄啊…… “洗热水澡效果也差不多,总之就是让深层的毒素到体表来,这样就能遏制扩散。” “所以我动不了了。” “是的,之前你靠着毅力走回家,看似恢复了行动,实际上那些毒素并没有排出,而是在你体内淤积,很危险的!” “哥哥……”约书娅又皱起了眉头,望着哥哥,眼睛又湿了起来。 “没事的,不是约书娅的错。”别西卜能抬起手了,哪怕有点抖,摸了摸她的脸,很烫。 “毒素要么等出汗慢慢排掉,但这得一个星期,要么直接让它们失活。”小纸片倒很欣慰看到这一场面,话语间也夹着笑,“所以约书娅花了整整一天弄的蜂蜜就派上用场啦!” 〔怠惰〕的蜜涌进了别西卜的身体,把〔虚饰〕的毒素醉倒了,免疫细胞很快就可以把它们干翻! “原来如此,谢谢小纸片。”“谢谢你!” “哇咔咔!”它是如此得意,“吾伟大的知识再次派上了用场!” “不过林小姐没带你走呢。” “嘛,我总是被遗忘。下辈子一定要转生成白银龙那样一出场就带Bg)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可爱滴捏! 匆忙收拾好碗筷之后,他们分好了工。 诙笑负责睡觉。小纸片负责扛着睡着的诙笑做俯卧撑,这是捉弄好朋友的惩罚。 “布嘎!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 “只是做一个俯卧撑而已啦……妹妹很善良的。” 兄妹俩则手挽手出去了。 现在是下午,寒风和太阳谁也不占优势的时候,不冷也不热。 “唔……哥哥要记住哦,以后出了大事,第一件事是和伙伴们报平安哦!” “明白了。” 第一站,他们悄悄来到了仓库,扒着仓库的门往里看。 多萝西姐姐正背对着门口,收拾着一大堆焦黑的物件,都是林小姐炸毁的车上拾来的。 金属棒,子弹壳……她一件件检查着,生怕错过任何能用的东西。如果能找到一只表那就谢天谢地了!我们现在需要一块表,不然就只能看太阳计时了。 到现在为止,她找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一个钢丝球,刷碗特别方便,沙沙声也特别悦耳。 “嗯哼……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她跪在地上,一边理着东西,一边抖着耳朵。 “多萝西姐姐~”约书娅在门口呼唤着。 “来了?小弥撒醒来了吗?”她回过头,灰头土脸的,瞧见别西卜后,眼神顿时清亮起来,“别西卜!你醒了!” “多萝西姐姐。” 她连忙起身,连跑带滑过来,牵住他的另一只手,看上看下,裙子都要抬起,看看大腿上有没有伤,确认没事后,长吁出一口气,但眉头没有舒展。 “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来点奶茶吗?”她轻轻抚摸他的手背。 “不用了,我很好。”他和以前一样轻松,“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有啦,倒是我让你担心了呢……”多萝西点点头,继续抚摸,忽觉手感不对,这才看见他穿着黑丝手套呢,眨了两下眼,定住,又侧过脸,抬头,扫视这身漂亮的洛丽塔,露出诡秘的微笑。 “这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啊?是别西卜新交的女朋友吗~” 约书娅也掩着嘴巴悄悄笑。 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没受什么伤。 “还请……不要一直看……”但一直被关注着,哪怕是他,心里也会泛起那股热流的。 腿凉飕飕的。黑丝并不御寒,而是让腿变得更加凉,然后腿就忍不住靠在一起,脚也不自觉地拐成内八…… “是妹妹给我穿的,不是我想穿的……” “哥哥不喜欢吗?”约书娅的期待落空了,别开了目光,带着失意,“以前都是哥哥给妹妹找裙子穿,妹妹也换上给哥哥看,所以妹妹就想着……又是我自作主张了对吧……” 不对,这套衣服破了很多地方,丝袜都破了,修补不会轻松的,约书娅肯定下了苦工夫……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感觉男孩子穿裙子不太好……” “偶尔穿一次没什么啦~”多萝西拍拍他的脑袋,看看太阳,忽然灵机一动,“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午你们是要听信徒们的告解对吧~” “等等……现在?”我穿着这身? “是呀是呀,大家都很想弥撒了呀!”约书娅附和着,拽着哥哥的胳膊,往告解室那边走。 “那还等什么?别让大家久等咯~”多萝西也在后面推。 “等下……我觉得我可以回去换下衣服,我跑起来很快的——不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别西卜想逃跑,但是被多萝西一把抱了起来,快步往告解室里赶。 “放我下来……多萝西!”还没反应过来,别西卜就被摔到了告解室的床上。 “大家!快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宣布的说!”妹妹手比作喇叭,在窗口前大喊。 远处,黑袍里塞满御寒的毛皮和热水袋地信徒们,各自扛着铲子,凑了过来。 “不要过来!” “小弥撒乖乖~”多萝西在他扑到门上的前一秒关上了门,从外面锁住了。 “不要……不要这样!”别西卜无助地敲打着门,就和被林小姐关起来时一样。 “来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站在椅子上的约书娅跳了下来,抓住逐渐滑倒的哥哥,强行拽到了椅子边上,顶着他的背不让他退后,“这是……我们的,小弥撒哦!” “尊嘟假嘟!”“好漂亮的说!” 大伙儿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原先的忧虑烟消云散。 果然和主教大人说的一样,弥撒没有受伤,前几天只是害羞不敢出来。 别西卜不敢对上任何一人的目光,几次想要转身,都被妹妹往前推。 大家实在太热情了,别西卜再怎么害羞,也不会让妹妹难堪,半推半就,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和妹妹共用一只椅子,一人半边,背靠着背。 椅子很高,脚碰不到地。别西卜又怕风钻进毫无防备的裙底,不得不紧闭双腿,又低着头,让头发遮住脸。 妹妹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不让他逃跑,时不时偷瞄一眼,一直微微笑。 “小弥撒,不和大家打招呼吗?” 小弥撒不说话,把头往旁边扭,双手搭在大腿上,紧紧揪着裙子。 “弥撒讨厌我们的说……”“好伤心的说……” 大伙儿唉声叹气,个个眼里闪着泪光,嘴里呛着哭腔。 主教清清嗓子,揪住哥哥的耳朵,凑近悄悄说:“重建家园大家也有功劳呢。弥撒可不可以稍微热情一点?大家也不是想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呀……” 小弥撒抿抿嘴,主动回过头来,仍旧低着头,但能看见微微发红的脸颊了。 这才不是因为害羞,只是外面太冷,里面暖和,突然走进来就变这个样子了的说…… “大……大家好……”别西卜结结巴巴,每说一个字就要抖很久,心里就像有一千只蚂蚁爬,痒得受不了,“大,大家辛苦了……” “芜——”大伙儿发出了鬼魂般的欢笑,此起彼伏。 “来嘛,不要害羞哦~”主教撩开他的头发,抬起下巴,面向大家。 “唔!”弥撒拼命搓着大腿,想要缓解心中的热流,眼睛眨个不停,几乎快哭了。 “可爱捏!”大伙儿交口称赞。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妹妹的理由 妹妹和大家聊了很多这些天怎么照顾小弥撒的,不过没有涉及到危机,而是把他描绘成了一个美丽的睡美人,最后由勇敢的王子,也就是本妹妹,上前——咬住了他的耳朵! “喔↓……”激动到搓手的大伙儿扫了兴。 别西卜根本没听进去,仅有的一点精力都用来抑制眼泪了,什么都没法去想,一找到机会就会把头转过去,但下一秒就会被妹妹轻轻掰回来。 “要不小弥撒就嫁给主教大人吧?”“天生一对的说……” 听到这话,别西卜终于坚持不住了,竟然胆敢把主教大人的手轻轻挪开,然后一挺身,藏到桌子底下,双手抱腿,脸又藏在双腿之间,无声落泪。 其实妹妹心也开始怦怦跳了,所以才没及时抓住他,害怕吓到哥哥,便停止了捉弄。 “唔,大家等一下的说!”妹妹拉上了厚厚的帘子,又挂起几件黑袍,挡住视野。 房间里暗了下来,声音也平息了。 她轻轻推开椅子,跪在哥哥面前,双手扶着膝盖,静静地望着。 哥哥这个姿势,就像曾经的我呢,因为看到哥哥脱衣服给马斯叔叔取暖,就急得躲到仓库里。 她等了一会儿,随后伸出右手,顺着哥哥的腿往上爬,又爬到抱着腿的手臂上,绕到手腕上,捏住了右手。 哥哥也反过手来,牵住了她的手。 另一只手也很快牵上了。 随后,妹妹稍稍用力,就把哥哥紧锁的怀抱打开了,十指相扣,面对面。 别西卜的腿歪向一边,也抬起了头,但依旧没有胆量直视她。 “哥哥觉得很难受吗?” 他的下巴上还聚集着眼泪,一点头,就往下滴。 “对不起,妹妹太心急了。”约书娅弯腰道歉。 “对不起……”他也结结巴巴回应着。 “但妹妹想要狡辩一下下,希望哥哥能听听,可以吗?” 他点头,趁机把下颌的眼泪擦在领口。 “前几天,妹妹听那个很帅气的奶奶说,哥哥没有感情。” 别西卜没敢抬头,脑子热热的。很多人都这么说吧,而且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自己的想法总和别人不一样,总是不明白别人在说什么,给爸爸妈妈添了不少麻烦…… “对不起……” “但妹妹不这么觉得呢。”她微笑着,手暖呼呼的,“别西卜其实是有的,但是藏起来了。这么多年,为了养活妹妹,受了不知道多少苦,被打着打着打怕了,就不敢表达出来了,对不对?” 他想否认,但说不出话,胸口太烫了,并且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你看,你会因为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子害羞,都躲到桌子下来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哥哥只是害怕别人,所以才疏远别人的,并不是真心讨厌谁。妹妹知道的。” 话已至此,她又皱起了眉头,笑容中也夹杂进了内疚,手心很湿。 “这是妹妹犯的错。”她悄悄贴近了他,身体几乎都快贴到一起去了,额头抵着额头,把哥哥的脑袋压在墙上,这样才好看清他的表情,“所以,妹妹想帮哥哥打开心扉。” 他的死鱼眼上,涌着一汪清水,荡漾着,鼻子也抽动起来。 “如果哥哥穿着裙子都有勇气主动和大家聊天,穿着黑袍就更勇敢了,对吧?这就是妹妹的想法哦。”她为她奇妙的想法窃喜,连连点头,又露出了猫猫嘴,但现在是一只委屈的小猫猫。 “妹妹希望大家以后一想起哥哥,不是想到一只蹲在阴暗的角落里缝衣服的小可怜,而是望见一位开开心心到大家面前说早上好的小可爱。这样哥哥才能结交更多的好朋友,被更多人喜欢呀!” 不能总等别人主动来找嘛!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马斯老大一样热情。 她合拢了哥哥的双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又贴在他们的脸颊之间。 “就今天一天好吗?”充满期待的眼睛眨了眨,“如果哥哥实在受不了,妹妹绝对不会逼你。” 别西卜悄悄流出眼泪,轻声回答:“谢谢,妹妹……” “对不起,明明是妹妹想赎罪,却还是要让哥哥难受。”她凑近他们的手,轻轻吻了下哥哥的手背。 别西卜也学着她的样子,蜻蜓点水似的,轻轻吻了下她的手。 “嗯嗯,好啦,起来吧,地上很脏的,别把漂亮的裙子弄脏了!”妹妹扶起哥哥来,怕打着哥哥身上的土灰,又面对面,理了理乱掉的头发,用手梳头,最后拍拍手,“完美!” “谢谢。”别西卜恢复了正常,浅浅地和她抱了一下。 “好咯,不能让大家久等了。”妹妹欢欢喜喜地拉开了帘子—— 噔噔咚! 阳光涌了进来,但映入眼帘的是,信徒们都耳朵贴着墙,把他们的悄悄话全部听了进去。 “呜哇!”约书娅往后一跌,双手拽住哥哥,差点又跪倒下去。 “呜哇!”大伙儿照样子往后一跌,摔了个屁股着地,又慌忙爬起,咳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双手插兜,有的挠头,但都漫无目的地左右挪动着,想笑又觉着尴尬。 “原……原来,主教大人是,是女孩子的说……”大家磕磕绊绊地说道。 他们都以为主教是因为返老还童,所以长得有点像女孩子。 “抱……抱歉……”约书娅对着大家微微摇头。 “但其实主教大人也没有骗我们的说。”“女不女孩子都无所谓的说。” “但最最重要的是,主教大人和小弥撒是兄妹啊!”“我咧个拉普拉斯的说!” 大伙儿齐刷刷跪倒,一时忘了返老还童的设定,哭天喊地。 “我们以后磕什么呀!”“接受不了的说!” 约书娅慌慌张张左顾右盼,不知说什么好。 而一般这种情况下,某个沉默的家伙,就会发表一些离谱的言论。 别西卜望出了妹妹的难堪,也望出了大家的沮丧,和妹妹一对视,信誓旦旦地点头。 “太好了……得救了……”约书娅松了一口气。 哥哥很厉害的,而且刚刚交完心,一定是要展现他的惊世智慧……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别西卜左腿绕到妹妹双腿之后,一绊,顺势将妹妹歪斜过来,又双手抱住,刺去犀利的目光。 “兄妹不能磕吗?”话说磕是什么意思?相互碰头吗? “呜哇哇哇!”“劲啊!”“不愧是小弥撒!”众人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掌声。 多萝西挤过人群进来看了一眼,一愣,一惊,扭头就跑。 约书娅完全宕机了,眼睛都不眨了。 哥哥真的要低下头来碰她的脑袋时,她以为是要亲亲,深呼吸—— “哇啊啊啊啊啊啊!” 倘若r公司的集团军要进攻此处的话,一定会被这超高校级的防空警报吓退! 第213章 内斗? 不出意料,结果是,被妹妹赶出来了…… “哥……哥哥还是冷静一下吧!”约书娅脸红成小石榴,低着头,头发遮住脸,直接双手把他推了出来,“妹妹要听大家的告解啦!” “砰!”门被重重摔上了,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冲击。 “晚!上!见!”妹妹一字一顿喊道,气呼呼地坐回了位子上,半天都没平复下来。 唉,还是别打扰妹妹了……不过好在信徒们也没有跟过来,要么在排队,要么在忙着修补地上纵横的沟壑。 虽说再过没几天就要走了,但这里好歹是他们的家,而且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暂时躲一下那个很凶很凶的黑暗皇帝罢了。 别西卜叹了口气,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一只巨大的漆黑帐篷,还有停在营地旁的装甲车。 黑金国际没走吗? 他提着裙子小跑过去。 帐篷门口挂着应急灯和手电筒,边上有篝火,横七竖八摆着一堆烧烤签子,行李箱也敞开着,有卫生纸,一次性牙膏牙刷之类的生活用品。 鼓鼓囊囊的垃圾袋里满是小零食包装袋。 “不许在偷吃我的零食啦你们这帮混蛋!”帐篷里传来喧闹。 “我需要血!这个‘唐僧肉’里面显然有血!” “这是辣条啊你个蠢货!” 好吧,不要进去打扰了。 装甲车边上连着一堆管子,还有沉重的设备,写着“xx过滤器”,型号什么的看不懂。 另一头,则不时传来打架的声音。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吗马斯!”“梆!” 好沉重的一声响! 别西卜打算先观察一下,躲在装甲车后边儿,听着另一头的动静。 “呼啊……不错的一击……”马斯老大气喘吁吁,看样子伤得不轻,踉跄了几步,“但是……还差得远了科尔老弟!” “梆!”更加响亮的一声,不仅有回声,少许液体滴落的“啪嗒”声,连装甲车都被震撼到了,抖上一抖。 “唔!”科尔的惊叹迟迟传来,同样踉跄了几步,口齿都不清晰了。 这是在决斗吗?是不是不该打扰……别西卜紧张地攥紧了裙角,挪了一步,没敢出去。 “不错……确实不错……”科尔似乎拄着拐,每讲一句就要“呼哈”好一会儿,“但是……我可不会,轻言放弃!” “嘭!”这绝对是球棍对轰吧! “嚯……还真有两下子?”抹汗的动作打断了言语,但滴血的声音不断,之后又是球棍破风挥舞的前摇,“那我也得展示下真功夫了!” “嘭!”车又一抖,抖麻了别西卜的腿。 可突然,别西卜一眨眼,随后敏锐一低头,躲开了一记手刀,快步侧身又闪开爪击,最后抓住了这只刺来的手,反手锁住。 与此同时,对方也一拳已经贴到他的额头上了,拳风甚至吹起了头发,但急停了。 “怎么发现的?”原来是大尉。她只是想试试这个小家伙的底子。 “您身上烟味很重。” 她虽然年纪大了,眉毛都白了,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四十出头的样子,不仅一米八,动作也强而有力,披上威严的宽袖军大衣,老当益壮。 “嗯……我是该改改这个坏习惯。”她收起了拳头。别西卜也松开了另一只手。 装甲车另一边,决斗还在继续,敲打不断。 “您年轻时抽烟吗?” “不。”她嚼着香烟,和他一起,背靠着装甲车,“只是,战争结束了,偶尔也想回忆一下硝烟。 一吸,一吐,飘出一个烟圈。 “但一抽就停不下来了。”她吹散了烟圈,摆手,然后弹弹烟灰。 “因为想起了牺牲的战友,对吗?” 大尉低头,斜视了他一眼,叹息,点头。 “偶尔。” 他们同样斜靠着,安静了一会儿。不过后头的动静太大了,哼哼哈嘿的,还不断在震,惹得别西卜很担心,不时往后面看。 “想去吗?”大尉随手抄起一根棒球棍给他。 “我?” 我和马斯老大拼力气,尊嘟假嘟? “哦对了,你身子太弱了。”大尉倒转一圈球棍,抚摸着上面的划痕。 “他们这样打,没事吗?” 听声音他们俩都受伤不轻,滴血不断。 “没事的。我倒觉得他俩打得还不够激烈。” “给我……去死!”“嘣!” “呵,呵哈哈哈!只有这种水平吗!”“咚!” 这沉重的声音如同在胸腔共鸣,光是听听,肋骨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打?”别西卜紧张地眨眨眼,揪起了裙子,“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要打成一片啊。”大尉疑惑地抬眉,但一想起是他,就认同地点头了。 这小家伙脑回路很清奇的,毕竟能当着巴格林的面编出她暗恋马斯的逆天言论。 打成一片?不是打成一具尸体,也不是打成一堆烂肉,而是打成一片?那得碾成肉泥吧,骨头都得敲碎铺平,还真是够凶残的,想必是出于什么深仇大恨吧。 “大人们的世界好复杂……”小弥撒皱起了眉,手又捂住了胸口。 “看起来很复杂,其实也不简单。”大尉转身,推着他,“走吧。你是这儿的负责人,有必要知道我们在此处逗留的原因。” “唔……现在?他们在打架,还是不要——” 可当他被推着,看见他们在做什么之后,很快傻眼了。 “累死了!”“不行了!” 好哥俩接连倒下,背靠着背,连球棍都握不住了,呼哧呼哧喷着白雾,汗怎么抹都抹不干。 他们旁边有一个钢板做的大筛子,很深,微微倾斜向下放在石头堆的支架上,里面浸着一块黑布包。 面上贴着一块横放的原木,靠近他们的一头又绑着沙袋。 筛子的另一头涌出一点点黑色的液体,滴在下方的桶里。这就是滴血声的来源。 “这是……”别西卜目光呆滞,嘴角都快流出口水来了,智商大幅度下降了。 “东华人将采集的油菜籽压成饼,再通过外力撞击,榨出其内部的油脂,称其为菜籽油。鉴于此处没有电力设备,我们便效法他们,榨取我们需要的‘石油’。”大尉介绍着这个简陋但硬核的榨油装置。 第214章 石油! 而刚刚马斯和科尔就是对着原木上的沙包一顿暴扣,驱动原木挤压前面那个黑布袋。 “哟……老弟。”老大挥挥手,累得不得了, “嘶……没陪妹妹?哎哟!”科尔挨了一记头槌! “我去你真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老大又揪着他的耳朵,拧成了麻花,怕提及妹妹,又激发别西卜的别样兴趣爱好——在他看来,别西卜是看见这个榨油装置就能联想到妹妹蒸出的蜂蜜的那种人。 “唉唉唉!你别急!嗷嗷嗷!”科尔疼得跟着昂头,松手后捂了好久,人仰马翻。 “原来不是在打架啊。”别西卜松了一口气,走到老大面前,提起裙子,弯弯腰,贴着头盔轻轻报平安,“我回来了,马斯老大。” “哦……哦!回来就好啊!”马斯迟迟反应过来,笑着点头,顺便一脚踹开嗷嗷乱叫坏气氛的科尔老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摸摸他的头。 小弥撒低着头,轻轻摇头,迎合着他的工作。 “这身衣服好看吗?” 他悄悄问着,依然提着裙角,怕拖在地上弄脏了。 “漂亮得很呐!”“普遍理性而言,确实如此。” “我去……天黑了我还真没看清来着?”科尔仍旧捂着耳朵,却停止了打滚,匍匐着,抬起头,眯眼又睁眼。 丝带颈环,发饰,洛丽塔,手套,黑丝,还有小皮鞋……左脚平踩着,右脚脚后跟抬起,脚尖着地……但最重要的是这张脸。 科尔觉得自己的鼻子热热的,一摸,才发现流了鼻血。 “咦……”马斯鄙夷地回过头去,“你该不会想起他妈妈了吧?” “唔!”戳中心坎了。科尔猛喷一阵鼻血,滚走了。 “很像妈妈吗?”别西卜看看自己,又捏捏自己的头发,很丝滑,还有点湿,“大概是因为妹妹一直在照顾我吧……” 忽然,他心里一阵绞痛,轻轻捂住胸口。里面空落落的,就像缺了一块什么。 他突然想通,妹妹让自己穿成这个样子,还有另一个她不肯说出口的原因……她想妈妈了。 大概是之前在她昏迷的时候,装成妈妈安慰她,勾起了她的思念吧。 其实,他也很想…… “怎么了?被人看见感到别扭了?” “不是的。”他微微摇头,走到“石油”桶边上,指着里面冒着小泡泡的黏稠液体,岔开话题,“我在想这个是什么。” “哦,黑金国际管这个叫‘石油’,不过此石油非彼石油就是了。” 马斯解释说,这些其实是〔仇恨〕的汁液,也就是液体形式,素材是这些天来约书娅帮忙造出来的大量黑灰,塞进特质的袋子,然后由〔仇恨〕使徒不断痛击,就可以转化成很像“石油”的液体了。 难怪他和科尔要一起痛击沙包,打到虚脱。 味道也很像石油。别西卜没闻过石油,觉得这有点像垃圾堆里那种放烂掉的香蕉,还是成堆的那种,味道很浓郁。 “榨出来呢?” “就可以加到车里了,充当燃料。” “是的,所以这点我们得感谢微笑教。”大尉不知何时就闪了回来,双手插兜,燃着的烟插在耳朵上,“你们帮我们加满了油。” “我并没有帮上忙,但我会把您的感谢转达给主教大人的。” 看来这些天妹妹真的很忙呢。 大尉点点头,又解释说,他们这次出动比较着急,甚至油都没来得及加满,又一路油门往死里踩,再加上在峡谷巷翻山越岭…… “最重要的是,和巴格林决战的那晚,我们被迫开启了防护罩,以最大可能减少你的雷击与石英大位的箭矢带来的冲击。” “那我应当向你们致歉。”他微微弯腰,却被她抬手止住了。 “不必。彼时你在为我司的利益而战。为此承受你的歉意,是情理难容的。”倒是她鞠了一躬,拍拍面前两人的肩膀,来回扫视他们,“话又说回来,油钱我们是一分不会差的,按启程时的标准〔仇恨〕燃油支付,并且会追加你们人工费。” 说罢,她就从袖口里抽出一千车菊盾,捆好的,都是新的。 “谢谢您。”别西卜双手接过了钱。 原来油钱这么贵啊……以后可以试试加工好了再卖给黑金国际,这样赚的钱多一点,生活也会好一点。 大尉当然看得出这孩子的想法。 “这种榨取出来的‘石油’是不能直接使用的,需要过滤,提纯。”她伸手向周围连着的一大堆设备,连着管线,“哪怕是这些也只是临时设备,仅能用来应急。” “咳咳……”马斯拍拍别西卜的肩膀,又给老东家挤眉弄眼。 隔着头盔也能看出他那股期待。 “当然……你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大尉蹲了下来,与别西卜平齐,扶住他的肩。 “很大吗?”别西卜皱了皱眉。 欸你这孩子真的是!老大真是恨铁不成钢,抄起球棍,茫然四顾,又捶在沙包上发泄,抹着额头上的汗,扭来扭去。 “不用吝啬,孩子。无论如何,是你葬送了那枚信物。于理,你协助我们完成了任务,于情,你又替我们报了仇。这完全不用谦虚。” 她的眼神很淡然,谈不上完全释怀,但比刚下车那会儿轻松了许多。 “所以,你要怎样的回报?” 别西卜看看在她身后疯狂指着这些设备,都快把它们抬起来摔到他们面前来的老大,伸手向周围的设备。 “可以要这些吗?” “这些?”大尉回头。 马斯立刻挠着头转过身去,却已经压抑不住笑了。 攒钱买这些设备要攒很久,而且购买渠道什么的很复杂,中间运输费手续费一大堆,现在要是能弄上一套,那可就太方便了。 这个时候跟黑金国际客气倒会让对方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们那么大一个公司占了人便宜还要被感谢,这像什么话?这很不〔仇恨〕,倒有点〔怠惰〕。 谦虚真的不如老老实实开口,这样对双方都好 “很贵吗?只要几个也是可以的。” 草!马斯抓狂地扯起了头发。 别西卜很困惑地望着他,也很为难,回过头。 “或者我们向您贷款购买,您给我们打折,可以吗?” 嗯……不是不行。马斯搓了搓下巴,指头比出一个?,点点头。 大尉估算了一下,指头跟着计数,闭目点头。 “以一位黑金国际雇员的身份,我理应拒绝你的提议,因为用贷款的方式出售这批专利设备会影响我们小队的绩效。” “嗯……我明白。”别西卜没有为难她。 唉……马斯垂头叹气,双手叉腰,很难过的样子。 马斯老大很伤心……考虑到我们的未来,我们确实需要这些可以让我们收入翻倍的设备。 但大尉正等待着他的提议。 “但是……请您稍等。” 别西卜溜走了,跑向告解室,去和妹妹商量一下。 此地只剩大尉和马斯。 她回过头,单手插兜。 “我的‘振动波’‘看’得见。” 她的〔怠惰〕,每时每刻都在向外界传递微小的振动波,无法被常人感知,相当于人形雷达。 加之老兵特有的闪电神经,一千米以内,哪怕只是一只乌鸦的起飞,她都能感知到,能判断方位和距离,更别提在身后摆pose的马斯了。 “我知道啊,老东家。”他悻悻地耸耸肩。 “那为什么?” “逗孩子玩儿啊。”他双手交叉,得意地笑。 “是吗?”她思索良久,无法理解,叹息,“那就让我听听他的提案吧。” 第215章 神秘计划 五分钟后,别西卜就小跑回来了,依然提着裙角。 “久等了。”“并没有。” 别西卜伸伸手。她低低头,侧过耳朵。 他踮起脚说着悄悄话。她先是诧异,微微张嘴,但一想到是他,就不觉得唐突了。 合计着我又被排除在外了呗。马斯老大唉声叹气。 “意下如何?”别西卜眨着眼问着,尽可能让自己的死鱼眼看起来灵动,真诚一些。 “嗯……容我失陪一下。” 大尉快步走了,先到车里问问,又到帐篷里去问问,聊了好一会儿。 里头一会儿“啊?”,一会儿“哦!”,跌宕起伏。 “诶诶,闺女。”马斯蹲了下来,搂着搂住了别西卜的肩膀,问,“神神秘秘的,讲的什么呀?先跟我透露透露……” 别西卜看了他一眼,摇头。 “我不想骗你。” “额……什么意思?” “如果要我回答的话,我一定会骗你。但我不想骗你,所以我不想回答。” 啧啧!好焦心啊!这小家伙几句话就给她老人家说动了,还跑起了腿,可真是吊人胃口。 “好吧好吧,听你的。”他拍拍他的背,起身晃回到榨油桶边上。 不一会儿,大尉就赶回来了。 “成交。” “芜湖!”老大高呼着,抱着这些设备,隔着头盔亲了又亲,高兴得都快抱回铺盖里去一起睡了。 “感谢您。”“等价交换不言谢。” 他们没有互相鞠躬,而是握手,身高差还是有点萌的。 “所以……到底是啥呀?”马斯一个滑铲溜到她的身后,“咳咳!我绝对不会乱说的哈!” 大尉看看别西卜。他别过头去,不表态。 “那我就姑且透露一些吧。”她回头,抛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有点兴趣,又不想挑明,“微笑教会不定期举办烧烤大会。这个你肯定比我清楚。” “是咯。难不成你们要留下来参加?” “是的,主教和弥撒一致认为,在临行前办一场盛大的派对是对接下来的大迁徙极有帮助的。而既然有这么一场派对有机会参加,已经身在此处的我们自然是不容错过的。于是,我们将以游客的身份参加,并缴纳入场费——这将与我们给予的报酬合并,作为购买这批提纯设备的资金。” “嚯……听起来蛮不错的。”马斯边搓下巴边点头,但又起了疑惑,直起手指,“但是,你们完成任务之后还在这里滞留,上头会扣你们钱吧?” “是的,但我会从我的个人账户里取钱,弥补所有队员因此遭受的所有损失。”大尉说着就抽出一张金卡出来,号码都是焊金的,“换言之,这可以理解为我个人出资参与的度假活动。” “我去!好人呐姑奶奶!”马斯双手抱头,摇晃着头,惊呼着。 “抱歉,这会对您个人造成损失。”别西卜先冲她鞠了一躬,又拿出手里的一千块,想要还给她,却被大尉和老大共同拦住了。 “闺女,记住,送钱,是最侮辱人的行为。”老大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背,“尤其是对一位老兵。” 他们的交易已经达成,这一千车菊盾并不在交易内容之中,她只会把这些钱当成馈赠。 “对不起。” “无碍,我已经渐渐放下行伍作风了。”她说着就拿下香烟,深深抽了一口,吐出烟雾,“如果你真的觉得心怀歉意,那就用这些钱从我的队员那里采购他们舍不得拿出来的私货,办一场盛大的派对。” “您不在乎钱吗?”马斯代小家伙问了句。 “我很在乎。”果断,又出乎意料的回答。 其实他们都以为她会说“我不在乎钱,钱只是个数字”之类的话。他们都呆呆地望着她。 “我能活到今天,仰仗了许多人,也消灭了许多人。这些钱不是我的荣耀,而是我的业报,是任何人的资产,而是这片大地的无数疮痕之一。” 她嚼着烟头,闭眼,嘴角边漏烟,边飘出话语。 “我所能做的,只是让它们花在真正有意义的,能治愈顽疾的地方,弥补我对这片大地犯下的罪。” 说着说着,她就变得深沉了,像座冰山撞上了微笑教这只刚出海没多久的小船。 别西卜如同被冻住了,一动不动。他连军人是什么都不太了解,她的价值观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陌生。 马斯倒是听懂了,却也呆滞。她的想法一点也不〔怠惰〕,也能算〔怠惰〕使徒?还曾经是s公司的高管?真够难理解的。 “抱歉,把话题带深了。”她夹起烟头,弹弹烟灰,别开目光,“我还是得改改这个坏毛病。” “没有。听起来您是个很伟大的人。” “哈哈,老人家感慨下往事咱当然理解啦!”马斯“额呵呵”笑着,拍老弟的肩膀,摆手叫他们放轻松,“不……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说的这个交易,和我没什么太大关系吧?怎么神神秘秘地要瞒着我?” “微笑教的企划当然要交给微笑教的负责人。”大尉立马伸手向小弥撒。 “我听主教大人的。这个你得问约书娅。”小弥撒又指回去告解室。 “嘶……这么小就会踢皮球了?”马斯狠狠搓了搓小家伙的脑袋,越想越纳闷,生怕隐藏环节是让自己穿上别西卜这身洛丽塔上台跳舞——天呐放过我吧! 小弥撒和大尉又绕到一边去,悄悄聊了几句什么。 马斯加入不进去,想去找约书娅,又被小弥撒叫住了。 “约书娅很忙,暂且不要打扰她,可以吗?”好无辜的眼神…… “好好好。” “实在不行,老大可以晚上来。” “不了不了。” 我他妈怕一进门看你们兄妹俩又亲上了! 他绕着设备,打量了好几圈,抡起棒球棍,正愁一个人干活无聊呢,科尔又跌了回来,扒着他的肩膀,竖起一根手指。 “再来一回合。”他的鼻子里各塞着一团棉花,隐隐能看见血迹,“我就不信赢不过你!” “嚯,提到薇薇安就上头了?”“嘿你这老骨头!” “对咯,就是这股劲儿!砸!往死里砸!”“西内!”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6章 保险箱 这边敲打继续,另一头,大尉和别西卜讨论了另外两件事。 其一是这些设备要有人来操纵。大尉愿意派技术员帮他们。而微笑教这边,需要派一个识字的家伙。别西卜还有很多事要忙,所以这个重担自然落到了多萝西头上。 “我滴?操纵机械的说?”“是的。” “酷酷的说。” 大尉派出的人,就是那位叫“哨夹”的小姐姐。 “你好啊。” 这位小姐姐双手叉腰,手臂向后弯曲,眯眯笑着。 她身形娇小,桃红色短发,也就比约书娅高一个头。 她虽然穿着黑金国际制服,但自己戴了顶很高的法式白高帽,走起路来真怕它掉下来。 她脖子上挂着两根白带子,挂着一把victor-9冲锋枪,还戴着一个炫酷的耳机,一看就相当专业的样子。 “你好你好~”多萝西欢欢喜喜和她握手,“今年多大啦?这么早就出来干活啦?” “呜哇!我肯定比你年长,小妹妹!”她鼓起了嘴,手指着她,从胸口往上指,指到头上,看见了小熊耳朵,眼睛一亮,一蹦一跳,“你是小熊吗!” “是哦。”她抖抖耳朵。 “你和大尉一样诶!可以让我摸摸吗?”她迫不及待地摇晃着身体,又是踮脚又是跳的。 “可以哦~”多萝西半蹲下来,又低头。 小手先是试探性地戳了两下毛绒耳朵。它们也抖抖回应她。 之后小手又轻轻捏住了它们,张开,握住,张开,握住,让绒毛在手心摩挲,痒痒的,感觉身体都软下来了。 “真是至福啊……”“哨夹”感慨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大尉她老人家就是不让她摸,真是小气!今天可算是解馋啦! 不过“哨夹”本人也是兽人,是小白鼠,耳朵很小一只,藏在头发里。 尾巴被炸断了,绷带到现在都没拆。 “不要摸太久哦……我也是会有感觉的。”“好哦~” 然后多萝西就着手学了起来。马斯和科尔就在一旁,充当苦力,给她们搬上搬下的。 “咳咳!”学到一半,科尔突然开始故意咳嗽,拼命给“哨夹”使眼色,眼皮子都快外翻了。 “嗯嗯啊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这些设备最好两个人操纵你们先练一下吧我们还要商量很重要的事情886!”“哨夹”抛下一句高速神言就跟着科尔溜没影了,只剩下马斯和多萝西大眼瞪小眼。 不过技术员小姐相当好心,留下了一本带卡通图示的说明书,把每个按钮的用处都讲得明明白白的。 他们俩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疑惑的神情,看看说明书,又看看对方,异口同声地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又被彼此吓到,同时退了半步,吃惊地望着对方,又同步伸出手指,同步回问:“你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惊愕。 “约书娅难道没和你讲吗?” “她神神秘秘地不肯讲呐……”多萝西背着手,扭捏着,“马斯先生不是和小弥撒关系很好的吗?他肯定会说的吧?” “没有,八成是被约书娅缝住嘴巴了。”想想就知道嘛。 没办法,两人只好合看一本说明书,肩膀贴着肩膀。 多萝西拿着书,手指指着图画,念给不太识字的马斯听。 他则帮着她操纵设备,检查管线什么的,这里拧拧螺丝钉,那里拧巴拧巴几下连接口。 可多萝西总是不自觉地回头,心里痒痒的。 “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俺也一样。” 而远处,借着潜望镜偷窥的“哨夹”也按耐不住了姨母笑。 “你看好了没啊?该我看了!不是说好了轮流一分钟吗!”科尔晃着她的肩膀,急得直跺脚。 “那我就预支十分钟呗~”“哨夹”舔舔嘴角,目不转睛地盯着,腾出一只手扒拉着他的手。 “你个厚颜无耻的小白鼠!该罚!”“哇咔咔,别抓我呀!” 他们相互推搡着,争着要看镜头,跟幼儿园小朋友抢玩具似的。 多萝西看向设备和工具箱的老大,眨了几下眼,和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手不禁一紧,但又扭开了头。 “我还是没有勇气啊……” “多萝西,这个标志是什么啊?”“啊?嗯……这个是清洗标志,里面有滤网……”多萝西差点没拿稳说明书,揽了揽头发,用书页挡着脸,站在他的旁边,不断偷瞄着。 他隔着头盔挠头,发现擦不到汗的样子蠢笨蠢笨的。 但她却勾起了嘴角,想起了故人。 马斯先生和你说的一样,真的很靠谱呢…… “噗嘶嘶嘶!”刚想到这里,马斯就一个手滑,把什么阀门拧开了,不断喷臭烘烘的雾。 “糟糕!快躲开!”马斯试图堵住喷口,但压强太大堵不上,便腾出一只手脱下衣服,套在多萝西脑瓜子上,一把推开。 “别抢了你个幼稚鬼!快去帮忙哇!”科尔一脚把“哨夹”踢了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给我……等着!”她回过头,捂着屁股,气呼呼地指了回来,又窜过去帮忙了。 闹剧发生的同时,大尉这边,也给别西卜呈现了一个新的难题。 “砰!”沉甸甸的保险箱摔在地上,击起了土灰。 “这是巴格林那辆推车上的。”大尉依然抽着烟,单手就把这只比她还重的铁箱子拎过来了,“材质很坚硬,故而没有被导弹炸毁。” 别西卜敲了敲,蹲下来观察,裙角放在膝盖上。 可以发现,箱子上有个转盘,可以拨密码。 “它有特殊的附魔内衬,无法通过扫描得知内部情况。虽说她已经遁逃了,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打开确认一下为善。” 别西卜拧了拧转盘,听见了清脆又微弱的卡尺声。 “你们试过破解了吗?” “当然,但失败了。” 意料之中,林小姐那么狡猾,怎么可能会在至关重要的东西上糊涂。 里面的东西更加令人好奇了。 大尉解释说,这个大概是转数字的,但是不能用那种电影里常见的听声破解,而且他们还发现这个旋钮无法被机械转动。 简而言之,要么知道密码一次到位,要么一个个试过去——但他们连密码是几位数都不知道。 别西卜又拧了几下,思索片刻,回眸。 “林小姐的照相机在吗?” “修好了。” 大尉打了个响指,照相机就自动飞过来,落到她手中了。 “谢谢。” 小弥撒打开了相机,把时间倒到很久以前。 这个保险箱颜色很老土,而且一直不见她拿出来用过,大概是很久以前的旧款。 也许以前的老照片里会有线索。 翻着翻着,他突然眼前一亮。大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已经是十年前的照片了,有合影,有自拍,有偷拍,色彩鲜艳。 几乎每一张照片上,都会有同一个男人出现,披着中间略长以至脊背,两边稍短才平齐肩膀的短发,戴着半透明的墨镜,压低帽檐,很酷,也很漂亮,就像一位星探,有着男女通吃的美貌。 “你认识他。” “爸爸……”别西卜望着这些照片,按“上一张”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睛酸酸的,心里也怪怪的…… “嗯……”大尉向后滑退一步,背对着,“我去别处抽,免得呛着你。” 说罢便走了。 可别西卜完全没有发现,只是看着这些照片,失神,头越来越低。 照片有一起去游乐园的,一起去水族馆的,有的在街边小摊,有的在办公室。 从最前面的随手拍可以看出,这台摄像机是爸爸的,但是从后面的照片看,一直是林小姐在用。 为什么爸爸会认识林小姐?爸爸的笑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他真的很快乐…… 倒到最前面,幸福记忆的开始,他们拷贝过来,还加入特别收藏的,第一张合照。 新年快乐。 “龙虾!” 耀眼的笑容。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7章 保质期 估摸着那孩子差不多了,大尉就晃回来了,刻意把脚步声放大。 保险箱的锁已经打开了,但门还没有开。 别西卜坐在保险箱上,看着摄像机的屏幕,头压得很低。 眼睛很酸,想哭又哭不出来,一想起这些合照和妈妈被凌辱的照片存放在同一台设备里,心里就说不上来的难受。 “开了?” “打……打开了。”他喉咙里咕噜噜发出的第一个音,之后咽了口口水,才得以正常说话,抬起头,望着她,困惑又疲惫,但更多的是无法释怀的哀伤。 “密码?” “日期。” 他指着那张新年合照右上角的日期。 “那让我检查一下里面吧。”大尉拉拉手套,掐灭了烟,插在毛茸茸的熊耳朵里,“可能有危险,你先让开。” “好……” 别西卜挺身落地,夹着相机,提着裙子,让到一旁去。 大尉脱下了大衣和帽子,托他拿着,拍了拍手,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把手。 振动波传入内侧,探出物质的大致形态…… “嗯?”大尉将信将疑,将保险箱拉出一条缝就松了手,拍拍顶部和侧面。 振动显示,里面有两样东西,一大一小,质量很轻,都不像是炸弹。 她再次握住了把手,再徐徐拉开一点,另一只手抓起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石头,紧握,点石成金,借着它的光往里看。 “啧……嗯?”她难得露出了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有问题吗?”小弥撒抖抖衣服。 “没有。你可以过来了。”大尉拉开保险箱,站起,扶住下巴沉思。 走近一看,里面的东西是她的过去,泡面和香肠。 “难以置信……她为什么要将应急口粮放在保险箱内?” 大尉又检查了一下,生怕底座或者保险箱夹层内还有火药,内部重量变化就会引爆,但振动并没有发现这种结构。 别西卜则将东西拿了出来。 方便面,红彤彤的,桶装,红烧牛肉味。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稀奇的玩意儿,而且保质期是十年,再过不久就要过期了。 火腿肠也是如此,保质期很长。 “这是信物。”别西卜给大尉看那张新年照片,他们胸前的勋章。 “原来如此。”真是虚惊一场。她拿下插在耳朵里的烟,食指拇指一搓头部,再次点火,叼起。 小弥撒看着产地和配料,又免不得看见封面上那一大碗躺着青菜牛肉的美味。 “这个可以吃吗?” “可以。但是你不留作纪念吗?”大尉皱了皱眉。 “它们快变质了。我不希望它们变质。”他深深地望着左右手中的佳肴,并不是嘴馋,而是不做些什么,实在无法平息心中那阵不明的悸动,“不过还是问问妹妹吧。” “依你。食物和箱子都是你的。”大尉如是说,走了。 一抬头望天,已经黄昏了啊。天空金灿灿的,晚风越来越凉,下垂的太阳反而比白天更加耀眼。 “轰隆!”远处一道漆黑雷霆轰击大地,劈焦了信徒们收集的骨头之类的物件。 妹妹下班了。 黑金国际的雇员们也坐在帐篷外看,“芜湖”地轻声叫唤。虽然已经看过两次了,但再看一遍还是很震撼。 微笑教这奇葩的致富手段更让他们感到惊讶。别的教派不是杀人就是抓奴隶来着。 信徒们齐刷刷涌到有着围墙的篝火营地里吃饼干去了。 “呼啊!”告解室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了。 约书娅手压着门,肩膀压着手,倚靠在门上,眼睛紧闭,一身是汗,喘着白雾。 “约书娅。” 门外,哥哥站在离她五步远处,站在变黑的夕阳中。寒风吹动着他的发丝。 她又挂起了微笑,三步并作两步跑来,靠近后又扑出,紧紧抱住哥哥的脖子,一起转了一圈。 “哥哥!”她欢喜地叫着,之后又气喘吁吁,呼着白雾,望着他的眼睛,不愿别开目光,脸颊被冻得红扑扑,摸起来冰冰凉。 “辛苦了,约书娅。”他摸摸她的脑袋。 她也跟着他的动作,摇晃着头,任凭他把自己的头发抓乱,笑天真又烂漫。 “你也是,小弥撒~”她翘起腿,又贴在一起,相互拍了拍背,余光瞥见哥哥手里有东西,又让了开来,“这是什么?” 别西卜简单解释了一下方便面和火腿肠的特殊性。是林小姐和爸爸友谊的象征,就和红烧牛肉一样火热的友情,但恋人未满…… 妹妹听得很认真,皱眉,又舒展,还有些许愤怒,拳头都硬起来了,但不是因为那个姐姐差点把她弄死,而是林小姐居然敢对哥哥出手,还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弄出了心理阴影。 “所以,哥哥就来和妹妹商量了?”约书娅歪歪脑袋,手抵着下巴。 “嗯。我觉得约书娅比我擅长处理这种事。我听你的。” 他们共同拿着泡面,上面压着一根火腿肠。 “唔……”约书娅闭眼思索,脑袋摇摇晃晃,没过几秒,就伸出了手指,亮起了灯泡,“那就吃掉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毁掉它们吗?”看来妹妹还是恨她的。 “不是,别西卜误会了。”妹妹摇头,敲打着盒子,“妹妹不是要毁掉它们。恰恰相反,妹妹觉得应该保护好它们。” 别西卜不解,也跟着微微摇头。 “如果把它们放着不管,里面就会长各种细菌的吧……”约书娅害怕地咬了咬手指,但随后又变得自信,“这是爸爸和林小姐友谊的见证。妹妹不希望它们变质,腐烂,想要它们能一直保存下去。但我们现在做不到。” “这么说,约书娅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才决定这么做的吗?” “不能这么说的。”妹妹捏捏他的鼻子,要他注意听好,讲得头头是道,“爸爸的眼光很好的,不然怎么会和妈妈结婚呢?” 别西卜一眨眼,挪开了目光。哪怕最近这几年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哪怕以前最温馨的记忆一点点模糊,她仍深爱着妈妈。 忽然,他心头一颤,想到一个搁置已久,却很恐怖的事实:妹妹到现在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已经归去了。 她仍坚信着,爸爸妈妈是因为受不了她的怪病,去外面旅游了,只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爸爸妈妈就会回来…… “妹妹的意思是,既然那些照片上,爸爸和林小姐玩得那么开心,说明林小姐并不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嘛!” 约书娅晃悠着手指,夺回了他的目光,讲得头头是道。 “肯定是有很坏很坏的人,和那个赶乌鸦的臭烘烘老法师一样的人,把她教坏了,对吧?” 别西卜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约书娅的话一下子就点醒了他:这十年,林小姐经历了什么? 黑金国际的雇员们当然不会在意这一点,但他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变故…… 卡塔琳娜姐姐。 决战之夜,她的状态很不对劲,很困,但又充斥着杀意。她不可能会为皮带帮的死感到愤怒,又为什么要在这么差的状态下来打,中途还杀了自己的信徒和难民…… 明明,两天前,她还坐在他旁边,和他表白呢。 再回想起“新年快乐”。爸爸的笑是真心的。她可能做过坏事, “哥哥……哥哥?你在发呆哦?”妹妹的手又在眼前摇晃,随后脸又被捧起来,转了过去。 她很担心地望着他,捏了捏脸。 “嗯……抱歉,走神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8章 泡面时间! “总之就是说,既然一定会变糟糕,那就在它们味道最好的时候吃掉呢。”约书娅又伸出指头,戳戳他的鼻子,就像在按什么按钮,“而且,不能浪费粮食!妈妈是这么说的,对不对?” “谢谢你,约书娅。”他捏住她的手,随后单膝下跪,在手背上哈了口暖气,轻轻吻了一下。 手很冰,两个人的手都是。 “嘿嘿,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妹妹说哦~”妹妹心满意足地笑了,半掩着嘴。 在回家之前,约书娅还去问了一圈其他人要不要吃。 信徒们已经走差不多了,都说不要。黑金国际的各位更不用说了,哪舍得连两个孩子的晚饭都抢。 马斯和多萝西还在忙着倒腾那些设备。兄妹俩给他们留下了两包饼干还有两瓶水—— “不,哥哥……一瓶就够了。” “可是有两个人呢?” “相信我。”约书娅神神秘秘地搓着手,一副点子王的架势。 随后,他们就手牵手回家了。 牵手走在夕阳上,她很开心,眼中倒映着炽热与亮晶晶。 回家路上,别西卜瞥了眼埋葬母亲的地方,心里一股苦涩炸响开来。 约书娅也瞥了眼他,别过头去。夕阳西下,步入阴影,眼中的高光散去。 推开家门。 “哇咔咔!你们终于回来了的说!”诙笑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又是撞桌角又是蹦迪,最后扑到乖妹妹怀里撒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快无聊死了的说!” “抱歉抱歉。”她摸着它的脑瓜子,恢复了微笑。 “终于……额!”被压扁的小纸片微微抬头,想要问好,终究没了力气,陷入昏迷。 别西卜将它拾起,擦了擦灰,放在了桌上,又拎起热水壶。 “那我们开始泡咯?”“嗯嗯!” 撕开包装袋,里面有面饼和一堆调料包。 “这是什么啊……”约书娅捏起酱包,摇晃着,闻了闻,嗅不出味道。 “嗯……包装袋上说,把这些东西全部倒进去,然后加热水。” 粉包咔擦一下撕开,倒了进去。 诙笑凑了上来,觉着很是神奇,嗅了嗅,没成想吸到了粉,嘴巴一憋,然后猛打一个喷嚏。 “阿——秋!”好响的一个喷嚏!反冲力甚至把它自己都给炸飞出去了,撞墙后又完美弹回,回到了乖妹妹的怀里。 还好别西卜及时扣住了盖子,才免于酿成大祸。 “对不起的说……”“没事的,你只是好奇。” 眼看哥哥就要倒入热水,妹妹连忙拦住。 “哥哥!这个不用倒进锅里烧吗?” “大概是不用的吧……” “万一是生的怎么办?” “不会吧。这个看起来像干脆面,应该是熟的烘干了的。” 可妹妹还是相当揪心,揉着诙笑的脸,当橡皮泥玩,也不知道说什么。 “阿巴阿巴。”诙笑胡言乱语着。 “好吧,那就烧一下吧。”“好耶!” 妹妹熟练地架锅,哥哥又添柴生火,然后一起蹲在锅的边上,相互依偎着。 诙笑则从怀里跳了出来,围着火堆看东看西,哪怕只是冒出一缕黑烟,都要追着它,直到它散去,又扭头,期待新的小伙伴。 “哥哥还记得吗?在那一晚,我们一起吃干脆面馅的面团团。” “嗯,记得。” 那一晚……算了。他们共同望着火光。 锅里徐徐冒出两个气泡,面饼则在水中旋转。 “那个时候,哥哥跟妹妹说,爸爸妈妈旅游去了,对吗?” 别西卜身体抖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发汗的手。 “嗯。” “那个时候的妹妹还没有面对爸爸妈妈的勇气……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拖累你们。” 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眸。她的头又很低,只能望见侧颜,与她的嘴,在火光中。 “现在,妹妹每天都在努力,想让爸爸妈妈看见,想要向他们道歉,赎罪……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我也不清楚。” “但是还有三天,我们就要出发了呀……”约书娅脑袋一歪,靠在哥哥的肩膀上,伸出手,抓着窗外的星星,“万一爸爸妈妈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水开了。别西卜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搅动着锅里的面条,防止它们粘在一起。筷子就像挥舞着一面面条编成的旗帜。 “约书娅……我想先问问你,你想去大城市吗?” “当然啦。”约书娅手一张一合,一闪一闪亮晶晶,“到了大城市里,就能用那边的很先进的东西找到爸爸妈妈,还能赚很多很多的钱,养活大家,一起买一个超大的生日蛋糕,和微笑教的大家一起吃!” 她的笑很天真,愿望也很天真,已经能幻想出生日派对的热闹了。 马斯老大肯定会敲锣打鼓,多萝西会弹钢琴,诙笑会一展歌喉,大家全都围在红布桌子边上,吹着礼花。 天上下着彩带的雨。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把爸爸妈妈的房子买回来,完成他们的愿望。爸爸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约书娅灿烂了一会儿,缩回手,戳戳哥哥的胸脯,压低了目光。 “妹妹回答好啦。现在,该哥哥回答妹妹的那个问题了。”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再欺骗下去,只会无法挽回。 诙笑来回打量两个妹妹,一句话也插不上,又追着火苗溜走了。 别西卜深呼吸,拆开了酱包,倒进面条里,搅拌。 “哥哥?” “吃完饭,我就回答你,好吗?”他往碗里吹着气,又倒入菜包,合上盖子,双手捂住。 手暖呼呼的,手心很燥热。 “嗯……好吧!” 约书娅转过头来,还是那么可爱,期待地搓搓手。 打开盖子,香喷喷的热气涌了出来。 “哇~” 里面红彤彤的! “仪式感。”别西卜拿起了那根一次性叉子,掰开,似举起一把圣剑一般庄重,撩起面条,上下荡着,吹气。 妹妹看了看里面,又瞧了瞧包装,问:“是不是漏了什么?” “没有啊。” “可是,封面上这个,里面有青菜,有大鸡蛋,有一块块牛肉欸!” “嗯……也许是时间久了,缩水了吧。”别西卜捞了很久,叉起那个还没自己指甲盖大的牛肉粒,探到约书娅面前,“妹妹先吃。” “哥哥辛苦,哥哥先吃。”约书娅很坚决地把手推了回去。 “嗯……听妹妹的。”别西卜吃下了牛肉粒,可还没用力,就已经嚼烂了。 “什么味道!”妹妹张开怀抱,比划着一块超大的牛排,“这很有可能是把这个大,比妹妹还大的牛肉,一直烧啊烧,烧成这么小一块的呢!” “有胡椒的味道……”他品了品,遗憾地摇头,“抱歉。” “好吧……” 但他们并没有沮丧,因为他们还有伟大的救星——香肠先生! 怪不得香肠和泡面是拍档呢! 别西卜给面条吹凉快了,妹妹就哧溜进去了,油都粘在嘴唇上。 换妹妹拿过叉子,搅起一大团面条,呼呼吹气,送过去。 他轻轻“啊呜”一口,咬下一小块,结果断掉的面条又掉回到碗里去了。 他们不是很会吃面条,但哪怕只是一小片小得不能再小的青菜,妹妹都要把它粘出来,贴在盖子上,用叉子一分为二,一人半片吃掉。 “呼呼……该哥哥吃了!” 别西卜望着面条,抿起了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流出眼泪来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妹妹脸上。 “怎么啦?”带着哭腔的抽噎,却是笑。 她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眼却已经红了。 “只是油溅到眼睛里了哦,没有在伤心啦!” “抱歉……”他垂下了头,深呼吸,却压不住泪滴,“是我,太心急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9章 火腿肠的助攻 面条对兄妹俩来说,不多不少刚刚好。 就剩下香肠先生了。别西卜正要一人一半分开,但约书娅却拦住了他的手。 “哥哥……我们还是不要弄断它吧?”约书娅苦涩地抿起了嘴角,微微摇头,很担心。 天呐,香肠是爸爸的化身。用叉子把香肠从中间分成两段,这不就是……太残忍了! “那怎么办呢?不切开,一口吞掉吗?”别西卜把香肠捞了起来,靠在碗的边上。 “嗯……”约书娅扭扭捏捏地答应着。 “但是它太长了,这会很困难……”哥哥看了看,轻轻推开妹妹,然后捧起碗,“还是由我来吧——” “不行!不能把所有的辛苦活全让哥哥一个人做!”约书娅来回跺着脚,也拿住了碗,不允许他以身犯险,“哥哥前几天为了妹妹累到昏迷不醒,妹妹不能再让哥哥处于危险之中。” “可……可是……”别西卜拗不过她,四下看看…… 诙笑在屋子的角落里,用尾巴戳着地板的缝隙。因为刚刚小火苗飘到里面去了,然后就看不见了,肯定是掉进很深很深的洞里去了,我必须救它的说! 我的小伙伴! “唉……”别西卜不指望有人来帮他劝她,只好松开手,“但约书娅一定要当心,不舒服要马上表达出来。” “放心,妹妹才不是以前的哥哥,遇到什么麻烦都憋着自己一个人想办法。” 妹妹信誓旦旦地点头,随后捧起碗,几次张口,总觉得角度不太好,最后鼓起勇气,一口吞了进去。 感觉没那么困难嘛。 她微微抬头,把香肠抬了出来,先等汤汁滴下,然后手比作小碗接着,继续仰头,想一口吞下去—— “唔姆!”捅到喉咙了,好痛苦!用手拿不太卫生,直接吐掉就浪费了! 约书娅闭眼,挤出眼泪,进退两难……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这么愚蠢。 她处理实际问题的能力就和哥哥处理感情问题的能力一样糟糕哇! “约书娅,你看起来很难受!” “唔姆,唔!”没有!她挥着手,退后,躲避着哥哥,却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逃。 别西卜则抓住了她的手,扣向墙面,然后凑了上去,含住了香肠的另一端,没有咬,只是单纯靠吮吸,把它拉向自己这边。 得救了!喉咙不难受了! 约书娅徐徐睁开眼,吓得浑身一跳,双手还被分到两边。这种姿势真的太有杀伤力了…… 别西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蠢事……一抬头,妹妹吓得可不轻。 可他的眼神却在说:还是平分吧。 但是不用叉子,还要温柔一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 约书娅没得选,只好点头。 他们相互凑近,贴得很近。他们歪过去头,这样能凑得更近一些。 真的差一点点就亲上了。他们动作都很轻很慢。 哥哥心砰砰乱跳,妹妹则半闭上眼睛,紧握拳头的小手渐渐舒张开来。 而就在这时,诙笑跳了回来,还拍醒了小纸片。 “鼻涕纸,帮我钻洞!救好,朋……友……的说?”它呆住了,望向墙边的两人。 “哎哟,钻什么洞啊……”小纸片唉声叹气,看向它看的方向,被硬控了整整五秒,“这——他——妈!” 他们没有在意它们,而是默契地向两边用力,温柔地扯开了香肠,各自含着半截,望着对方,还是忍不住嚼了几下,一大块一大块吞下去了。 约书娅低下了头,脸红了个透,根本抬不起来。 “趁现在!你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啊!”小纸片急得红温。 别西卜仔细观察了很久,恍然大悟。 “很辣吗?” “我服了!我死了算了!”小纸片倒头就睡。扭曲系Cp头子已经安详地死了。 “哥……手……”约书娅只能颤巍巍地吐出字眼,“松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压在墙上,如同在审问,连忙松手,退开几步,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 约书娅侧过身子,头发又遮住了眼睛,轻轻甩了甩手腕,又捂在胸口。 “谢谢哥哥……但以后不要这样。”因为我会上瘾的。刚刚那种感觉一定不能再来一次……绝对不可以。 别西卜扶她坐下,她又拽着他的袖子往下坐。 “哥哥……汤我们也喝掉吧。””好的。” 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汤喝完了。当然,妹妹的异常很快就散去了,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欢快,还给哥哥擦汗擦嘴。 “好咸哦。”她吐吐舌头,不是很喜欢这么重油盐的东西。 “以后可以再加干脆面进去……以后再说吧。”别西卜望着碗里剩下的一点点,还有侧面的胡椒小颗粒。 “哇酷哇酷!”诙笑突然跳了上来,推了推碗,吐着舌头,尾巴指着碗里面,“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它刚刚可是一直在大口大口地吸香气呢,虽然不能吃,但也沉醉其中。 “当然啊。”兄妹俩异口同声回答。 “谢谢妹妹们的说!”诙笑一个起跳,完美落入碗中,头埋在里面,舌头哧溜来哧溜去。 “唔姆,味道好棒的说!”尝尝味道也不错,就像在吃非常好吃的沙子,咬咬牙还是能炫进肚子里去的。 诙笑高兴地扭动起了身子。碗渐渐倾斜,向侧面一倒,又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多亏了妹妹们把它挡住,不然就掉下去啦。 可它依然没有停止动作,反而在里头欢呼起来。 “诙笑喜欢吗?”约书娅敲敲碗底问。 “喜欢到爆炸的说!”它顶着碗又蹦又跳,成功把头往里面拔了出来,顶在头上,正要拿下来,又停住了伸去的尾巴。 “咦?很合适的说?”它扶正了碗,眨巴着眼,然后又跳了起来,“这是我的帽子的说!” 方便面桶火红火红,不细看图案的话,还是很酷炫的,而且大小和它很般配呢! “很适合你。” “嘿嘿……”诙笑原地跳了两下,帽子却往旁边歪了,得一直扶着,有些不方便。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0章 对不起,妈妈 约书娅想了想,灵机一动,跑上楼,拿了针线下来,和哥哥一人一边,给桶打孔,系上一条带子,调整松紧,嘿咻,刚刚好! 现在诙笑的帽子有了松紧带啦! 它又窜上窜下,研究一番后,喜极而泣,扑进两个妹妹怀里。 “呜哇!妹妹们最好了的说!” 妹妹也很开心,挠着它的下巴,抱了起来。 “今天还没吃饭吧?”约书娅埋着头,同他抬起的大眼睛对视。 “饿饿的说!” “那诙笑吃完饭后,能代替小弥撒去外面巡逻吗?” “包在我身上的说!”它挺起胸膛,提起嘴角,俨然是个兵王。 约书娅回过头,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与微笑。一只眼有高光,另一只眼没有,但很快就一起眯起,抱着诙笑到隔壁去了,乒乒乓乓弄起了特色黑芝麻面糊糊。 虽然本身很难吃,但是嘴巴里还有浓郁的胡椒味,吃什么都觉得赞! 别西卜双手撑着桌面,沉思着,不知道怎么表达…… 妹妹仿佛有心灵感应,知道他很难堪,所以等了很久,还给诙笑喂饭,一口一口,亚米亚米! 吃完后,诙笑嗖一下飙到门口。 “我出门了的说!”它摇摇尾巴,又飙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水声,毛巾声,脚步声,约书娅先是在拐角探头,注视着哥哥沉思的样子,然后慢慢走了回来,挪近了椅子,坐在哥哥的边上。 “可以和妹妹说了吗?”她双手乖乖放在大腿上。 今天的她,尤其爱笑呢。 “嗯……”别西卜长叹一口气,转过椅子,而这也是他最后能拖一会儿时间的办法。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约书娅,爸爸妈妈可能再也没有办法……看见你的改变了。” 他低垂着头,揪着裙子,像个犯了错的女孩子,眉毛打着架。 “为什么呢?”约书娅的语气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哪怕她竭力掩饰。 “因为……” 要再编个借口吗?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已经编不动了,所以,鼓起勇气吧。 “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出来之后,喉咙才开始颤抖,心也跟着升温,浑身发麻。 他一点也不敢抬头去看妹妹,身体的本能极力抗拒这种行为。他害怕。 但身为哥哥的职责又促使他微微抬头。 妹妹手紧紧抓着黑袍。 “啪嗒。”很清澈的声音。眼泪打在了手背上,静静流淌。 屋外没有风,没有任何人在吵闹,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若不是视线随泪水浮动,别西卜真的会怀疑自己是否清醒…… 在往上看。妹妹的身体在颤抖,肉眼可见。 头发耷拉着,没了生气。 可还没等他继续往上看,妹妹就抬起了双手,交叠祈祷,哽咽着,也笑着。 “你终于说出来啦……” 别西卜徐徐抬头,望着她的脸。 她已经哭成一个大泪人了,嘴角抽搐着,维持着一个勉强的微笑,抽噎着鼻涕,又扑了上来,面对面坐在他的大腿上,抱住脖子,闭眼,挤出眼泪,压住了哭声。 “想哭就哭吧……”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汗涔涔的。 “现在,不行……” 哭什么时候都可以哭,但聊正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是非常不礼貌也不负责任的行为。 约书娅倒反过来拍拍哥哥的背,收拾了下心情,拉开,扶着哥哥的肩膀,压下去了眼泪。 “所以,约书娅早就知道了。” “嗯……”她点头。她明白,但心中总是抱有一丝美好的幻想,希望他们真的去旅游了。 “那么……是什么时候?” “哥哥,第一次,提出要从这里出发的时候。” 那已经是将近三个月前了。那会儿还是秋天。他拿着那本魔法书,跟妹妹讲他的计划。 当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当时哥哥已经快饿晕过去了,急得她快疯掉了,然后又遭遇到了凶残的对待…… 别西卜挪开了目光。 “抱歉……约书娅,骗了你那么久。” “妹妹知道哥哥是怕妹妹伤心。妹妹不怪你。” 她把他的脸掰了回来,一定要面对面,好好说真心话。 “但是哥哥你什么都憋在心里,很难受吧?妹妹也很担心你呀……” 额头贴着额头,都很烫。 “妹妹希望,哥哥身体上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心里就不要再郁闷了。” 他们望着彼此,伸出双手,十指交叠,夹在胸脯之间。 “现在,哥哥想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去大城市了吗?”她眼中依然淌着晶莹,看样子已经憋不住洪水般的眼泪了。 别西卜回想了下她的话……我们真的要去开普勒斯吗?也不见得吧。我们是要去找到一个新的家吗?没有必要啊。 答案其实很简单呐。 “赚很多很多钱,让我们现在的伙伴和家人们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手烫了起来,心也沸腾了,但并非因为紧张,而是出于使命,“以及,实现爸爸妈妈没有完成的梦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约书娅绽放了笑容,再拥抱上去,彼此摇晃着肩膀,每一声笑,都会惊出一滴泪水。 彼此安慰良久,约书娅让了开来,捏捏他的脸。 “可以带我去见妈妈吗?” “嗯……” 他拉着她的手,带到了埋葬妈妈的地方。 他很少踏足这里,也没有来看望过妈妈,因为他不敢。 也许人死后会有魂魄。 可倘若妈妈拼尽全力回到了她冰冷的躯体中,听听孩子们的声音,却发现他们现在还是过得那么苦,那该有多痛心啊…… “对不起,妈妈。”他终于,他跪了下来,跪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我一直没来看您。” 话虽如此,这里他时常有打理。没有立碑只是怕妹妹伤心。 湿土特有的清新,宁静祥和的院子。每一缕晚风吹进大门,都要先拂过这块地面。每一缕夕阳在照进窗户之前,也会先温暖此处。 这里是埋葬遗体的地方,但不是埋葬灵魂的地方。 下一秒,妹妹也跪倒下来,捧起一把土。 “好久不见,妈妈!”约书娅显现出最灿烂的笑容。 没有回应。 “对不起,妈妈,那么久没来看望您。”直起身子,深深鞠躬。 “本来已经种出了小萝卜,想埋给您吃的,但为了救哥哥,只能把它们喂给羊驼先生啦,真的对不起!” 再鞠躬。 别西卜望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在意弄脏裙子。 “妈妈!您知道吗?这三个月,我们经历了很多呢!约书娅讲给您听!” 她抹了抹眼泪,随后带着动作,绘声绘色地讲起了我们伟大的冒险。 “妹妹,学会了做饭,不过手艺很糟糕……” 干脆面馅的团子有点掉粉。 主教姐姐其实是个好人。看看诙笑就知道了嘛!诙笑就是卡塔琳娜姐姐的化身!她的心愿,其实只是想要和大家一起玩嘛! “妹妹发现,妹妹也是可以战斗的,可以帮上哥哥的忙的。所以从那时起,妹妹就下定决心要主动长大啦!” 走出家门还算容易,但彻底走出家,还是相当困难……不仅仅是身体上不适,还有心理上的枷锁。 从记事起,她就住在这片一眼就能望到边的小树林里了,对外面的世界只能从哥哥那了解。 “妹妹成为了微笑教的主教,结交了很多朋友……妹妹的病其实是可以治好的,而且还可以用来帮助大家,把有鸡物劈成灰,卖钱,做饼干。” 当然,谈到伙伴,那就必须提到马斯老大和多萝西姐姐了。 “马斯是个很靠谱的叔叔,总能在一切危机关头出现!” 他自己都经常吐槽这一点。 “多萝西是只很勤劳的小熊。她什么都会,和妈妈一样!” 她可是她和她教出来的啊,当然什么都会啦。 “我们打败了酷酷的双子座!”黑执事。 “打败了会放乌鸦的臭烘烘大法师!坦什特。 “还有狡猾又迷人的水母姐姐。” “我们……我们已经不怕别人欺负了,妈妈不用再担心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脸颊上滚下,落地后溅出泪滴。 “妈妈……你看得见吗?我们的生活已经好起来了,不会给爸爸妈妈添麻烦了……” 约书娅逐渐哽咽起来。 别西卜则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凝望着地面。妈妈会笑吗? “如果爸爸妈妈,回来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们做饼干,包子吃……牛奶也会有的,蜂蜜也会有的……” 她的嘴巴一直在抖,腰越来越撑不住身体,左右摇晃起来。 “妹妹好想,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但我们做不到了……” “对不起。”他们俩一起鞠躬,深深致歉。 “但是,我们还有能做到的事,就是帮爸爸妈妈完成心愿!”她抹开眼泪,净出视线。 童话里都是这样的,情侣结婚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旅行,但爸爸妈妈没有机会。 “我们会去冒险,带上爸爸妈妈的梦想,去看各种各样的风景。希望爸爸妈妈与我们同行,这样就不孤独寂寞了!” 妹妹抹了抹脸,笑着咳着, “总有一天,我们会背着一大筐的精彩故事回来,回到这里来,把我们的冒险和幸福生活全部讲给你们听!讲到我们头发白花花,讲一辈子都停不下来!” “我们会把这里种成大花园,飞满蝴蝶和蜜蜂的!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最幸福的家……爸爸妈妈,把我们养大的地方……我们会回来,种田,开……花……” 最后几个音都完全变形了。 约书娅终于支撑不住了,往前跪倒,手紧紧抓着湿润的土壤,不再压抑任何一丝悲伤。 “哇啊啊啊!妈妈!” 泪如雨点般砸下。 “对不起,是妹妹害了你们啊!是我的错啊啊啊!”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哭喊在整个荒野上回响。 凡是听到这些嚎哭的人,都不禁望来,湿了眼眶。 别西卜也跟着跪倒,扶着她的身躯,也压抑不住泪水。他也被这些悲痛欲绝的哭声感染了。 “对不起……妈妈,我好想你……我想给你做晚饭吃,想给你洗衣服……可是我过不去啊啊啊啊!” 夜晚很冷,月亮很亮,惨白之中却更添寒意。 小小的生命相互依偎着取暖,呼唤了许久,渐渐沉寂。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1章 mre军粮 第二天,崭新的开始! 约书娅和别西卜起得很早,换上了黑袍,踏着晨曦与朝阳,到了告解室。 当然,大家也没有赖床,早早就集合起来了。 虽说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黑金国际的雇员们也来了,在外围,看看热闹。闲着也是闲着嘛。 主教和弥撒一人捧着一大盘饼干,在信徒之间转来转去,黑金国际的各位也没有落下。 一人两块饼干,每块饼干上都有巧克力粉,虽然是用相当难吃的军粮巧克力磨出来的,但这也是一个非常棒的开始! “大家,都领到早餐了吗?”妹妹嗓子不好,就交由哥哥来喊了。她负责在边上微笑。 “领到了哦!”每个人都举起双手,一手拿着一块饼干。 “这他妈是啥?”暗双月一手捏着饼干,一手捏着鼻子。 “这是早餐。”大尉解释道。 “我这他妈是感叹句!”这简直是在血魔的认知边界蹦迪。 “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科尔捶了捶他的肩膀。 “科尔先生……”“哨夹”踮起脚,拉低他的耳朵,低声说,“这些巧克力,是大尉的……” “哈哈,哈哈……其实也不能怪暗双月。”科尔尴尬地笑着,拿着饼干不知所措,左看右看,眼前一亮,塞给了哨夹,“你吃吧!” “为什么啊!” “你个子小,一看就是吃的少,多吃一点好长高啊,哈哈!” “说得对啊小子!”暗双月也一把把饼干塞给了她。 “诶不是……你们俩!”“谁叫你昨天抢我望远镜的,卑鄙小人!” 随后他们三人就开始了花式推搡,把饼干让来让去,扯出了十万个借口。 大尉则双手交叉胸前,站在他们前方,轻轻叹息。 忽然她紧张了起来,比那天石英大位的箭矢来袭还要紧张二十倍——因为她看见约书娅捏起一小块饼干,伸向哥哥嘴里。 他们会喜欢吗?好紧张…… 她的额头上不住冒汗,熊耳朵也竖了起来,顶起了军帽。 “啊呜。”他咬了。酥脆的饼干,加上苦到极致的巧克力……怎么说呢,单吃这个巧克力还不如生吃苦瓜,饼干吃多了也会觉得腻,但二者一组合起来,就成了苦得恰到好处的佳肴,细细一品,有麦芽的香气。 “很好吃。”他点头。 “非常好吃哦!”信徒们也欢呼起来。 推搡的三人仿佛在看一群巨人族,共同拿着饼干,仰视着这群“勇士”。 “不是……真的假的?”“他们吃下去了?” 这箱巧克力堆在装甲车的弹药箱下,放了三四年都没有人偷吃,显然是有其原因的。 还记得哨夹偷吃过一块,只是舔了一口,就失眠了一整晚。 “我就知道,总有人会认同我的味蕾的。”大尉久违地闭上了眼,挺直了背,交叠的手臂扣得更加严实,威武,自豪,胜似刚打完一场胜仗。 三人将信将疑,拿回自己的,先是看了看,再闻了闻,最后共同祭拜了一下,小心翼翼咬了一口,一小口…… 嚼嚼。嘎嘣嘎嘣。 “感觉不是很难吃。”“但也不好吃。”总归是能咽下去了。 “所以,大尉,您到底是怎么吃下这种……曲高和寡的美食的?” “我认为这很好吃。曾几何时,与‘鹈鹕’与‘巨象’这类重型集团军作战之后,我往往会品尝两块作为能量补给和奖励。” 她回过头来,风高气傲,满腔热血沸腾。 “不过糖分摄入过多终究不好,每次食用)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分工合作干大事! 另一边,吃完早饭后,大家围着主教大人和小弥撒,坐了一圈。 约书娅拿着一份名单,面对哥哥,当谱架子,由他一一点名,打勾。 “到!”“到!” 一百七十三个,齐咯~ “咳咳……”她会不时捂住喉咙,轻声咳几下。 “放心交给我吧。”“嗯嗯……”她点着头,然后眯眯笑,举起双臂,手臂内弯,绕了一圈后,手指抵在脑袋上。 手臂和脑袋拼成了个大大的爱心! “芜~”大伙儿呼啸着起着哄。 “嗯……谢谢大家前来。”别西卜鞠躬致意,然后和主教肩并肩,宣布起了重要的事。 其实半个月前就已经讲过了,那就是后天要出发去西边,和多萝西娘家人还有其他新朋友汇合,构成一个超赞的大教派——光看人数,比风暴教都大咧! “……而我们勤劳的执行者,马斯老大,已经代替我们去商议过了。”他和妹妹同步伸手,向盘腿坐在前面的老大伸手,“现在,请老大来给我们介绍一下那边的环境。大家掌声欢迎!” “啪啪啪!” 雷霆般的掌声中,马斯嗖一下跳起,又是鞠躬又是敬礼的,然后就讲起了鸭梨教和睡袋教那边的精彩。 鸭梨教的主教是位狗头人,顶着大黄狗脑袋,说话要以“汪汪”收尾,语喜欢吃鸭梨,所以就叫鸭梨教。 它的〔罪魂〕是能把有杂质的水变成鸭梨,水越杂,鸭梨越甜,真的是个很实用的能力,所以信徒特别多,吃的也暂时不愁——不过大家也是会吃腻的,要是搭配上微笑教的饼干,干湿结合,简直完美! 而睡袋教又带过去了非常多建筑大师,还有能帮忙建房子的充气睡袋,平地起高楼,树屋什么的先造上一百个再说,根本不愁地方住。 那边有树荫可以乘凉,还有小河!天呐,在太阳底下,会像银一样闪亮亮的小河!漂亮极了! 马斯老大现在这身熊皮大衣就是他们联合赞助的,保暖,还能增加力量,兜里还有俩鸭梨,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还有就是,那边的信徒们也非常友善哦!都是非常好的人的说!” “哦~”大伙儿搓着手,期待起来。 “谢谢老大。” 送回老大落座后,别西卜翻到了下一页。 “为了让搬家过程更加顺利,我们觉得应该举办一次最盛大的烧烤大会,既能减少我们的负重,又能好好地同这里道别。”他的声音很轻柔,倒有点像妹妹了。 “是该好好道别呢。”主教大人尽可能不沙哑地赞同着,之后又捂住了脖子。 小弥撒望了她一眼,嘴角抖了一下,看回来。 “所以,我们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做准备,在明天轰轰烈烈庆祝一番。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芜湖!”沸腾的欢呼声。 “好的,那我们现在开始分工……” 很快,信徒们就被分成了一组组,有的负责桌椅,有的负责场景布置,还有的负责准备吃喝。 “布置场地什么的交给咱吧!”马斯秀了秀他的肌肉,之后抡起球棍,带着他的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主教大人负责准备装饰可以吗?” 约书娅认真地点头,双手比了个爱心,脸红扑扑的。 “音乐则是……” “交给俺们的说!”诙笑和小纸片在屋子里跳来跳去。 “非常棒。而我负责缝纫特别的服装……” “我也可以帮忙哟。”多萝西凑了上来,拍拍他的肩膀,双手叉腰,主要是被“特别的服装”狠狠吸引了。 “不了,多萝西姐姐要负责采购呢。”别西卜把钱全部拿了出来,交给她。 “唔!”上一次拿到这么多钱还是……一想起来就感到抱歉呢。她皱起了眉毛,有点过意不去,手抖了起来,挥了挥,不太敢接。 “马斯老大要干体力活,约书娅嗓子不好,不方便商量,信徒们又不会记账,我大概率会买到大家不喜欢吃的东西,想来也就您最合适了。”别西卜送了过去,点头。 “那……那就包在我身上咯?”她终究还是拿下了,装进自己最里面的兜里,还拍了拍,生怕再次弄坏它们。 突然,别西卜抱了上来,紧紧抱住她的腰,用下巴蹭她的肚子。 “啊?嗯!”多萝西举着手,疯狂眨眼,不知所措。 “妹妹说拥抱可以表达感谢。”他抬起了无辜的小脸,依然没有表情。 “哦……这样啊。”她蹲了下来,与他平齐,再相互拥抱,拍拍他的后颈,哼哼笑着,“谢谢你们哦。我会好好表现的。” 每个人都分到工作了,晨会就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解散了。 约书娅蹦蹦跳跳到了马斯老大旁边,夸张地比划着:在这里放一张大桌子,在这里做一个大台子! “放心交给咱的说!”他擦了擦头盔,扛起木板,乒乒乓乓干了起来,木屑横飞。 主教点了点头,然后搬出一堆旧报纸和旧书,把它们撕开,撕成条,然后又把条叠在一起,折来折去,折出一朵朵灰白相间的花来,每朵花瓣都可以随着冬风飘摇,下面再用小树枝当花枝,插在瓶子里,相当可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扭头看诙笑这边。 “听好了,黑西瓜,我要教你如何唱歌!”小纸片高高立在桌子上,像个教授,而诙笑则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在地上歪头,差点滚倒。 “唱歌……的说?”“扑通。”终究还是侧倒过来了,帽子撞在地上。 “没错!盛大的仪式必须要有歌声!” “为什么不让妹妹们唱歌的说?”它眨巴着眼睛。 “约书娅嗓子坏了嘛,别西卜又五音不全,唱个儿歌跟唱哀乐似的,太煞风景了。”它一想起来就唉声叹气,弯腰又挺起,“不过,最主要的是,这首歌你来唱是最好的。” “可是我说话总是要‘的说’的说……”尾巴在木板上蹭来蹭去,有些尴尬。 “没事,这首歌没有歌词的,你只需要‘哇↓—哇→—哇哇~’就行了。” 诙笑抬头眯眼,陷入幻想时刻: “哇!诙笑,你唱歌好好听啊!”乖妹妹抱着它,软乎乎的。 “诙笑,我抓了点烤鸡犒劳你。”坏妹妹也微笑着,一手一只大盘子,每只盘子上垒着五十只多汁飘香的烤鸡,跟小山一样,摇摇晃晃。 “嘿嘿……”它张着嘴巴,嘴角淌出口水。 “又在做梦!再浪费时间,我就和他们告状哦!”小纸片气呼呼飞了上来,弹它的脑门。 “好吧,我要学唱歌的说!”诙笑擦了擦口水,欢喜地点头,势必要把美梦变成现实。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他的名号 至于别西卜,则拆下了告解室的蚊帐帷幕,又抱着一堆针线回家了。 他把那件洛丽塔裙子用木棍撑了起来,挂在墙上,当成模板,然后伸展手臂,贴在墙上。 他的黑袍上有两处特别的褶皱,是在和多萝西拥抱的时候悄悄折出来的,现在又照着长度,刻在墙上。 “这条是胸围,这条是腰围……”他张开拇指食指,比着“八”,一节一节比对过去,用来具体测量长度,然后捏起了一块白布,照着裙子,还有一份报纸上的图片,裁剪起来——用的是骑枪。 枪尖很锋利,一划就开了。缝纫用的是妈妈的黑针,穿插很快,甚至只需要插入头部,它就会自动钻下去,手只需在另一头接住它,不需要完全压入或不时抽线。 材料是透明度不一的白,有的是半透明的,有的不透光,摸起来质感也不太一样。 他干得很入迷,忘了时间。 中午,妹妹端着饼干回来,围着他转来转去。 “谢谢。”“不客气。嗓子好一点了吗?” “嗯嗯。” 他们快快吃完了午饭,互相喂饼干,然后道了别,继续各忙各的。 下午,天上飘来了很多云,但是是白的,像鱼骨头的,不下雨的那种。 风又吹了起来,竟然有点暖,洗刷着窗。不知道妹妹做的耳罩对大家有没有帮助。 他坐在台阶上,腿上铺着一袭白,专心致志地缝着。 “咚咚咚。”门响了。 “是谁呢?” “我。”是科尔的声音。 “什么事?” “不是来打听你们的派对计划的……有要紧的事。” “嗯……可是我的时间也不是很充裕。”就连现在,他也没有停下针线。 “和你爸爸有关的事。” 他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捅伤指头。抬头望向门扉。 “请进吧,门没锁。” 走进来,科尔背着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又四下张望,感慨着两个孩子的生活环境。 “您挑个地方坐吧。” “不了,就这里。”他在偏下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把身后藏着的东西捏在指头间,分开双腿,手肘抵着膝盖,想了一会儿,下定什么决心,长吁一口气,“首先,我要向你道歉……以下说的话,我其实早就该同你讲。” 别西卜依然在缝,却也用心在听。 “巴格林说的东西,你都听到了……年轻时,我确实暗恋过你的母亲。这点我必须承认。你会介意吗?” “不会。”他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妈妈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也不是出于辩解的目的……啧,我……貌似就是辩解……”他抓了抓头发,身体侧向一边,另一边的拳头抵着大腿,无法接受自己的懦弱。 “不用怕。既然你有苦衷,那就讲出来吧。我不会为难一个被为难的人。” “嚯……”他转头凝望,却被他的手掰了回去。 “但是我手上的东西不允许你看。这是和妹妹约定要一起保密的。” “啊,是我的错。”他哼哼着点头,娓娓道来。 那年,载着林小姐到了壁炉山庄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他记得,她在那里住了两晚,和某些人聊了几句之后,就往南边走了,可能往开普勒斯那边去了。 期间谁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之后他们偶尔会在荒野上碰见。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垃圾桶是她,是两年前才得知的…… “亲爱的科尔先生,看到了吗~”她当时拿着摄像机里的视频给他炫耀,也不掩饰面庞,邪魅地笑着。 视频里,是她的小兔兔。她曾经叫薇薇安。 “这!”他,一个成年人,竟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好看吗?”她反反复复歪头,对着镜头亲了又亲,“这就是你的梦女耶,在我的床上撒欢呢~” “你对她……做了……” “她自愿的,我的朋友。我是不会骗人的,你知道的。”她还好心地切换了下一条视频,“可惜啊,她死掉了……没玩尽兴呢。” “你这个!” “她自杀的。我也不想弄死她啊。”林小姐委屈巴巴地望过来,抽着鼻子,“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小宠物的死讯,仅此而已,亲爱的朋友。” “那她的孩子……” “你觉得呢?”她立刻换了表情,冷漠,厌弃,之后翻了个白眼,“她已经带上他们走了,连尸体都没留给我……啧啧……成炭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没死掉。卡塔琳娜一开始也没想到。因为他们俩躲得实在是太好了。 “你……” 看见他捏起了拳头,抓起了泥巴,林小姐故作惊讶,手背抵着下巴,冷笑道: “哦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爸的医药费还是我垫着呢。这个朋友,你是当,还是不当呢?” 硬起来的拳头很快就软下来了。 “噗……”她向他伸出了手,“让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所以,你们都以为我们死掉了吗?”别西卜沉浸在忧伤之中……因为妈妈。“是的……哎呀,我不该从这里讲起,我这脑子……”他一拍脑袋,又一拍大腿,接着倒推回去。 “你也觉得你爸死得很莫名其妙吧……” “嗯。”别西卜无法想出任何一种理由,能让爸爸心甘情愿赴死。 意外?这个词不适合爸爸。 “重点就是……唉,唉!我真他妈窝囊!”说着,他就给自己扇了一个巴掌,“你爸跟我说,他走后,多多关照一下你们……他妈的我把这当玩笑开了!” 他接着坦白。 其实,他一开始确实对凯尔文有反感,但主要是因为那人再怎么说还是R公司子公司的人,而自己则是D公司的雇员。 两家公司是死对头,他们又是同行加竞争对手,能有啥好感!而且他还一直把我们比下去,卷疯了…… 最恨他的那会儿,当然是知道凯尔文竟好巧不巧娶了那位弥撒。岂有此理! 更讽刺的是,这股怨恨让他有了〔仇恨〕。 一次,科尔甚至要给他来点苦头吃。 那是一个夏天,夜晚,刚下过大暴雨,很闷,又闷又热,热得离谱,这片大地简直就像被塞进了蒸笼里! 更倒霉的是,车里的空调都过热歇菜了。科尔只能手摇扇子散热。 他们当时在高速路边一处休息站吃烧烤,等半天等不到,焦炭与油烟又添了火气。 几个伙计一捅咕他,科尔一肚子的火气就朝着同样搁这吃烧烤的凯尔文撒去了。 先是一顿臭骂,身后一片喝彩。 凯尔文回过头来,戴着圆边墨镜,头发低过肩膀,左手一根签子,右手一包扎好的锡纸,里面还有三根。 他只是在栏杆边看夜景,微微摇头,又转过头去。他车队的成员嘘声一片,要他出手。 他不理睬。 可当科尔的叫骂牵扯到薇薇安之后,他低了低头,放下了烤串,脱了外套,露出短袖,应战。 乍一看,他没有肌肉,再加上这副很有御姐味的面孔,总让人以为他很好欺负…… 科尔以前当过警察,军体拳也会打,靠的编制进的黑金国际,被分到个司机很不情愿,就一直健身泄愤,拿捏这种没有男人样的怂包必然轻而易举。 但三招下来,他的每招都被塞了回来,最后不得不凝聚〔仇恨〕,也搓不出什么武器,就裹在手上当拳套,一拳轰—— 可还没等他抬手,凯尔文就伸手出来。 枪口抵在他的头上。他动都不敢动。 凯尔文哼了一声,然后扣下扳机—— “梆!” 科尔连忙闭眼。可死亡并没有到来。 当凯尔文缩回手去后,科尔才反应过来,他只是用手指比了一把枪出来,抵着自己的脑袋。 “你的罪孽力太散了,伙计。”他吹了吹“枪口”,也就是食指尖,摊手,“不过我可以教你。” 周围响起了许多声音,嘘声,掌声,叫好声,骂声都有。 科尔什么都听不进去,扭头,迈着大步,走回了车上,拿额头撞方向盘,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我会输给一个娘炮?” 良久,唯一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正是凯尔文。他敲了敲车窗,科尔没看清是谁,就开了,开了之后后悔了,但其实不久后的自己就会为此刻的后悔而后悔。 “那么热的天,多出来走走,伙计。”他二话不说,塞了一瓶冰镇可乐进来,扒着车窗,“以及,刚刚说要教你,不是漂亮话。只要你想学,我随时奉陪。” 科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凯尔文笑了笑,走了。 当时,科尔心里一团乱麻,但已经把羞愧忘光了,更多的是不解。 后来,他一问才知道,那家伙自己宁可喝开水也不肯买汽水,却愿意为了一个手下败将,在一个纯坑爹的服务站花五车菊盾给他买一瓶汽水,冰的。常温的是三车菊盾。 他另外那三串没有吃,而是带回了家给老婆孩子。 那一刻,科尔明白,他真的输了,一败涂地。 第二百二十点5章 新的故事 (本章应该在220—221章之间,忘发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推开了。 屋子里的火都快熄了。别西卜连忙添了两把柴,把火堆吹大,又扶着妹妹坐到火堆边上。 “谢谢……哥哥……”她流着鼻涕,抽噎着。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就像含着一片大沙漠,一说话就会吹起沙尘暴,火辣辣的疼,不断有颗粒打来。 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巴,已经抠出血来了。但外面实在太冷了,直到到了火堆边上,冻结的血才渐渐化开,疼痛随之缓缓流淌而来。 “没事的。”他架起了锅,烧起热水,然后给她擦鼻涕和眼泪,免得着凉。 脸原本是月的惨白,现在终于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红扑扑的了。眼中泪水久久不干。 “妹妹真的,任性了一会呢……”她头一低一低的,望着双手,嘴里有血腥味。 这干哑的声音让哥哥心里很难受。 “哭那么,大声,吵到大家睡觉了,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呢……”说话也很艰难。 小纸片听着这声沙哑,从睡梦中惊醒,立在桌子的缝隙间。 它想起了薇薇安,被撕裂了声带,无法再次歌唱的海妖。 “唉……” “我陪你一起。”别西卜也捏起了她的手,看着指甲缝里的泥和血,心头一紧,拿来水盆子,先倒了点温水进去,给妹妹洗去污渍。 好痛。 温暖之后,麻痹的痛觉被激发了,疼痛一股脑涌了过来。她抽了一下手,但也就这么一下,然后咬住了下嘴唇,忍住了。 “我会轻一点的。” 洗着洗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咚咚咚。”“请进。” 门打开了,是喘着粗气,扛着球棍的马斯老大。 “咱说,怎么个事儿!”他又穿起了那身熊皮大衣,紧攥着球棍,“谁欺负你们了,哼?我给他脑花打出来抹一地!” “笨蛋!”身后,多萝西一记手刀敲在他头盔上,随后贴近耳朵低声叫道,“哪有当着小孩子的面这么讲话的!” “哦抱歉抱歉!粗俗惯了,马上改马上改……”他挠挠脑瓜子,不好意思道。 多萝西举着火把,脸上有很多汗,看起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晚上好……”约书娅柔声问好,抬起右手,微微挥了挥,又双手合十,滴着水,致歉,“抱歉吵到你们休息了。” “没有没有,反正在瞎晃……”其实一是为了躲避那群议论纷纷的老朋友们,二是为了边散步边讨论约书娅的鬼点子。 “你们没事吧?饿了吗?还是着凉了?” “没什么大事……”别西卜又为妹妹洗起了手指甲。 多萝西踮起脚看了看,恍然大悟,扯过马斯的肩膀,耳语道:“孩子们想妈妈了……” “哦……这……嗯……”他又挠起了头,好像头发里有蚂蚁在爬。 “门口很冷吧?要不要睡在这里?”妹妹沙哑问道,又咳了咳,低头,喉咙隐隐作痛。 “进来吧。烤会儿火也好。”哥哥也建议着,目光闪着火焰。 “不了不了,睡在这儿又要占你们的铺盖。”“我们那边还有点事……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们哈。” 说着,马斯和多萝西就和他们挥手告别,徐徐带上了门,压低火把,一起挡着寒风,裹着大袍子取暖。 “嘿……孩子们也太可怜了吧……”多萝西原本还想软磨硬泡一下,问问他们到底有什么小花招的,现在心却很凉。 “是啊……这么小就当家做事了。”马斯主要是怕打扰他们交流感情。 他们白天是主教和弥撒,是大家的领袖,但晚上回到家,就是两只互相舔伤疤的小猫,在冬夜瑟瑟发抖。 “我们能做什么?”“先把烧烤大会办好,办得轰轰烈烈的,让他们俩开心一下吧。” 马斯知道他们要走,不免叹息起来。 “专注于眼前,是绝对没错的。” “是的呢……”他们俩走向仓库。那儿有睡袋。 给妹妹洗好手之后,水也烧开了。 别西卜先给她的指头缠上几条绷带,又倒了一杯温开水暖手。 “谢谢哥哥。”她知道自己现在声音不好听,咳嗽着。 “你的黑袍弄脏了。”“你的裙子也是呢。” 别西卜蹲了下来,撩起她的黑袍,摸了摸她的腿。 “好烫哦……”“是你的腿太冰了。” 妹妹下午都在告解室里坐着,火堆烤不到腿,刚刚在外面挨了冻,今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挨冻。 他把她黑袍的下缘翻起,搭在膝盖上,蹲在她面前,然后脱下了鞋子。 “唔,哥哥要给妹妹洗脚吗?”她歪歪头。 “嗯。”他挪来水盆,试了试水温,然后缓缓把冰一般的脚泡进去。 “谢谢……今天真的是麻烦哥哥了。” “没事的。” 和给林小姐洗的感觉不一样。让腿一点点变暖和之后,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妹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哥哥的耳朵也冻得通红,便前倾身体。 “啊呜。”吞下了。 “唔!” 他的手剧烈颤抖了一下,打起了水花。 妹妹的脸很烫,贴在他的脸上。 “约书娅?” “其实妹妹的腿现在,既舒服,又有点痒痒呢……”她微微松开口,轻声解释,“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必须也要让哥哥冻坏掉的耳朵舒服起来哦。” 说完,她又凑了上去,小心翼翼不让牙齿碰到,尽可能包住,慢慢舔舐。 让哥哥摸腿的感觉,和哥哥被舔耳朵的感觉,是一样的。 洗完脚了之后,彼此擦干,然后站在门口,听着门外。 “这么冷的天,诙笑还没回来吗?” 别西卜正要出去,却被小纸片拦住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它挺起胸膛,信誓旦旦,“一有危险我就通知你们。” 他们左右看了看,不是很放心。 “你们明天不是还要大忙特忙嘛!快去睡着,养精蓄锐,别让大家担心。” 兄妹俩这才点头,一起鞠躬。 “辛苦你了。” 小纸片眨了眨眼,眼前竟逐渐模糊……面前的这对兄妹,和记忆中的他们,重叠在了一起。 “好啦好啦!现在是乖孩子睡觉的时间!黑西瓜肯定是玩儿去了!” 目送他们俩上了楼,钻进了被窝,它才松了一口气,飘到了火堆边上。 “呼……真是累翻了天。”它在暖风的吹拂下,摇晃着脑袋。 火堆中木柴噼噼啪啪,一如既往,却突然飘出一缕小火苗,落在它的边上,没有立即熄灭,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它只有草莓大小,橘黄中带着麦浪。 “空。”一个火中扭曲的声音,像狐狸叫。 “嘿,好久不见,伊芙莉特。” 显然,这簇小火苗也是妖灵,不过来自〔强欲〕。它本不该出现在此。 兄妹俩已经手牵手睡着了。 火苗摇曳着,浮动着。 “刚才?” “诙笑?哦,它不是我们那个吐烟圈的裂口女……”它抬头,回想片刻,“算下来,它应该是她孙女的孙女的孙女的孙……哎呀,总之已经很久了。” “唉……”火焰中冒出黑烟。 “‘火’计,你混进林小姐的这堆柴火,从壁炉山庄千里迢迢赶来,看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了吗?” “薪火。”接着,是感慨。白烟飘出。 “是啊……又一场伟大的冒险要开始了。” “期待……”火苗逐渐枯萎,消退,越来越低,贴近地面,发出干瘪的告别,“你们的,到来……” 话音刚落,它就消散了,变成一团灰,无力,无奈,却曾燃烧过。 “可惜,我不能把那些精彩的故事讲给任何人听……”它渐渐飞起,钻出门缝。 我草泥马,外面真他妈冷啊!连它都哆嗦了起来。 风哇哇大叫着,吵得要死。 外面黑黝黝的,远处有火光。 它兜兜转转,找到了它。 诙笑抵在卡塔琳娜的墓前,哭着,笑着。 “妈妈,你看我的帽子……妈妈……” 它原本巡逻完了,想回去的,但听见了妹妹的哭声,被打动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妈妈……呜哇,哇!” 直到小纸片落在它的头上,塞进泡面桶里躲风。 “好啦,爱哭鬼,回家咯!” 第224章 末路 “后来呢?”别西的动作明显放慢了许多。 “后来……不打不相识吧。” 凯尔文真的教了他怎么把〔仇恨〕变成枪。 渐渐地,科尔发现,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可恨的,不过他开始会骂他,但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是那种互为朋友,张口就来也不用怕伤对方心的骂,骂着骂着就一起笑了起来。 “凯尔文是个很好的人……他甚至给我过过生日,你敢想象吗?” 他自己平时连面包都不舍得吃,居然为了他破费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蛋糕,点缀着草莓蓝莓,还点了蜡烛,奶油味浓得呛人。 “这……为什么?”他当时双手捧着,比捧一把金条还要谨慎,既兴奋又惶恐。 “听说我的业绩让你很难过。给你赔罪。”他如是笑着,鞠了个躬。 “哈,这可犯不着!”科尔捏着小勺子,比划半天不知道从哪开始动,也憋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就邪笑着看去,“你让我*一下就行了。” “哼。”他交叉起了双手,扭头,“别得寸进尺了。” 怎么说呢……虽说科尔只是见过薇薇安,没有任何交流,但却能在她的身上看见他,也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她。 他们真的是两个人吗?凯尔文要是好好打扮一下,和薇薇安貌似没差别吧…… 打归打,闹归闹,真的遇上麻烦,他们俩还是会两肋插刀的。 如果孩子们生了重病,凯尔文不能来,科尔宁可自己扣钱也要给他跑单子。 倘若科尔路上遇着什么土匪暴徒,一通电话,凯尔文马上陪他一起干架。 他们都用的〔仇恨〕手枪,背靠背,相互掩护,出生入死。 朋友?犯不着。他们只是偶尔同仇敌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各自车队的利益争执,哪怕只是一个小刮蹭,都要争一个下午。 敌人?也不一定。他们挤过一只睡袋。科尔还甚至还摸了摸他的头发,被打手了。 “兄弟你好香。”“滚。” “就让我摸摸嘛,都是哥们儿。”“滚。”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八年,直到那一天…… “科尔。”他递了一支烟过来,靠在休息站的沙发边上。 “嚯,真稀奇,你还有烟?”科尔夹在耳朵边上,身体歪斜过去,手肘抵着他的肩膀,“怎么了?终于要有点男人味儿了吗?” 那天外面下着滂沱大雨,哪怕是正午,外面也一片灰蒙蒙。 “不是。”凯尔文很深沉,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肘,手里捻着那顶缝着小白兔的帽子,若有所思。 “我看就是嘛,你又不是这种乱花钱的人……想在老婆面前风光一回?要咱几个给你撑撑场面还是怎么滴?哦,结婚纪念日我可不干啊!怪丧气的……” 可听见“老婆”两个字,凯尔文的头更低了,深深呼出一口气。 没人会在这种天气开车。他们不能干活,心里也郁闷,再加上凯尔文本人又是为了赚钱养家那种特别卷的人,感到忧伤也很正常。 所以科尔没当什么大事。 “所以……有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收住了笑,又点起了烟,没抽,只是夹在指头上。 “嗯。”迟疑片刻,他问,“如果我出了事,你能照顾我的家人吗?” “嚯!东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额,‘汝妻子吾养之’!” 科尔抽了口烟,笑着后仰。主要是这句话真的太像玩笑话了——凯尔文明明知道他喜欢她,这不往狼坑里送嘛! 只不过,今天的凯尔文很冷漠,手是冰的,就和离开新巴别塔的那一晚一样。 他微微转头,看了凯尔文一眼,欲言又止,然后缓缓叹出一口气。 “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我啊……等等,你去哪儿?” 他起身要走。他抓住了他的袖子。 “送货。”没有扭头。 “妈的什么货暴雨天都耽搁不得!” 沉默。 “真是是吧?没事,你坐下来歇着,回头我们把你那傻逼经理套上麻袋一顿打!” 科尔松手握拳,起身,打起了拳,可一扭头,他已经到了门边,还没拿伞。 “不是,哥们儿……这就不必了吧?” “路上人少。”凯尔文喃喃着,走入暴雨之中。 他们各自的人马都看呆了,凝望着他消失在暴雨之中。 “妈的……还真走,我菜都点好了。”科尔扭头,愤慨地坐回到沙发上,一个人坐两个人的位置,马上切出手机,看起了天气预报。 上面说现在暴雨的高潮已经过去了,雨势在不断减小,再过最多半个小时就停掉了。 这倒让他松了一口气,把手机一摔,双手抹脸。 “车长,不去拦一下吗?”有人劝道。 “他那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揉着酸痛的眼睛,后仰,舒舒服服地靠着,“就让他淋点雨吧。下次就长记性了。我总不能一直惯着他是不是?他又不是我老婆。” “噗!”“哈哈!” 座下笑声一片。他也笑了。菜上来了,他往外面看了眼,没有再管。只不过,心里总感觉有什么忐忑不安的事儿发生了。 难得聚餐,大家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一时忘了时间。可太阳落山了雨都没停,直到晚上九点才有变小的趋势。 科尔给他发了十几条语音,打了五次电话,都没接,想着是被暴雨屏蔽信号之类的,或是路上信号不好,这种事都是时有发生的。而且凯尔文开车不看手机。 实在放心不下了,他半开玩笑地发过去了句:“你再不回消息,你老婆孩子就是我的了啊。” 依然没有回复。 等了五分钟之后,他闷了杯酒,然后冲出休息站。 雨点刀片般打来,天黑得像一潭墨水。 他麻利地上了车,启动,远光灯亮度打满,一脚油门怼到底。 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开了很久,他终于瞧见了远处闪烁的光。 “妈的让我一顿好找!” 可当他驶入光芒之后,才看明白——周围全是r公司集团军,“河狸”,灯火通明。 几千米的道路完全垮塌,周围一片狼藉。狂风呼啸,卷着暴雨打着他的车窗。 透过光芒,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缘亲眼看到的人,一个是“河狸”队长,r47,另一个披着大袍子和保暖毯子,背对着他,和队长聊着什么。 看到集团军队长的那一刻,他脑袋里嗡一下炸开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位集团军士兵走了过来,看了看车,敲开了窗,撂下一句“离开这里”,就走了。 他徐徐拉起倒档,一点点后退,十几米的路,开了两分钟…… 不是……这他妈怎么回事?谁那么逆天敢拆r公司的高架桥?不知道这玩意儿和集团军是绑定的? 但有一件事,他算是明白了。 凯尔文死了,真的死了。 他看见了林小姐,在高架桥底下一边扒拉着什么,一边嚎啕大哭。 只是,他实在过于震惊了,开了回去,彻夜未眠,甚至怀疑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第二天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直到看见新闻通报,龙卷风摧毁了高架桥,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所以,我爸爸真的是龙卷风害死的吗?”别西卜停止了纺织,捏着针,直直望去。 “那晚确实有龙卷风,但是……我总觉得有点诡异。”科尔翻出了手机,给他看当时拍的照片。 风雨交加,雷霆轰鸣,龙卷风席卷大地,壮观无比。 “您没有收到龙卷风预警吗?” “没有,只有暴风雨预警。” 指头和针尖碰了碰。 “那就是风暴教做的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科尔叹着,手托着下巴,昂首,注视窗外的白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但是,为什么呢?维德为什么要杀凯尔文?我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来。” 除非维德和凯尔文两个人都是蠢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别西卜也在怀疑这一点……维德真的是他的杀父仇人吗? 他翻回到了当时的新闻截图。 昨日,峡谷巷三号区至四号区的高架桥路段遭遇龙卷风袭击,发生局部垮塌。目前该方向路段已封锁。集团军已介入修复工程,预计明日中午十二时之前恢复通车…… 高架桥是鱼骨状的,主干是位于峡谷巷的高架桥,向外延伸出支路至边境,再至南北州属。 “你说看到了集团军?” “对头。” “可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第225章 礼物 点头。 “可你在休息站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集团军通过吧?” “没有。要是真有集团军开过,我们肯定会看——嗯?” 出现问题了。集团军压根不是从新巴别塔到的事故路段,否则他们一定会察觉。 科尔捏住下巴,仔细一想,之后猛拍大腿,把腿都拍红了。 “集团军他妈早就在那等凯尔文了!” 但话一出口,他心又沉了下去,空荡荡,又慌张,又迷茫。 “可集团军又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在他们子公司兢兢业业的司机?有胆子把高架桥干塌了的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现在都清楚了,当时的场景不是风暴教去揍凯尔文,而是凯尔文和维德合起手来对抗集团军。 “如果我们能知道,那他们的保密工作可以说相当失败。”别西卜捧起了白白的布料,如同捧起一潭月亮,紧握,皱起,“但我坚信,爸爸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一定是为了我们的家。” 爸爸也不会干出格的事情,一直勤勤恳恳上班,那问题之所在,就是r公司了。 好讨厌的名字。 “唉,r公司……没戏。虽然我也讨厌他们的作风,但他们确实得罪不起……”科尔搓着大腿,叹息,要回了手机。 “聊着聊着就聊歪了……我得知你爸的噩耗之后,快马加鞭想要到峡谷巷来找你妈……但因为看见了那些集团军,我的通行证被吊销了,花了一个星期补办……总感觉有人在阻挠我。” “林小姐。” “哦,对。想也不用想,就是她。” 后面的事儿就和前面接上了。当他到达微笑教时,她已经…… 别西卜低头想了想,抬起黑袍,擦了擦干涩的眼睛。 “不过,这些都怪不得你。” 每个人都有误判的时候。那天暴风雨突然加大,还有集团军介入,总不能强求科尔未卜先知吧。 “啧……真正让我觉得自己窝囊的是……第一次出来见你的那晚。”他又抓起了头发,揉乱,又拉直,松开看了看手,有头皮屑和短头发。 “一天前,我就碰上黑执事了。我知道他们要来你们这儿。我当时看见你,真的仿佛看见了薇薇安……但……但我觉得你们死了。我不敢问你们……我觉得你像鬼魂,来索命了。我只希望你快点逃去壁炉山庄——啧!” 说着就是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凯尔文信任我,给我托孤,我却一脚油门逃掉了! 他当时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不是他们不是他们不是他们,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掺和了! 直到他在路上再次遇到了林小姐。她看了看他来的方向,还有这失魂落魄,烟都拿不稳的样子,微微一笑。 “没错,他们还活着呢~” 他还没开口,她就猜到了。看一眼就明白嘛~ 他手抖了一下,滚烫的烟灰掉在了大腿上,转头看她,换了档位—— “不过啊,他们是我的猎物。”她哼哼着,背对着这个草包,“身为朋友,你应该不会和我抢的,对吧?” 他沉默了很久,等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原来自己睡着了。 “我他妈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窝囊的手,再看看凝着水珠的挡风玻璃。 水雾的另一头,是一个懦夫的倒影。 “还有,坦什特那次……我也听到了风声,但是……我没敢。” 科尔双手抱头,头又低垂着,低声下气。 “很抱歉……我辜负了你爸爸的信任。我是个十足的……懦夫。” 别西卜眯眼看了他一眼,脑袋飞速运转,自己终究不擅长这些。他想找约书娅商量怎么办,但怕提起爸爸妈妈的事,又会让她崩溃大哭。 “虽然我是被巴格林给踢开了,但……但我总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就……” 沉默,自责。凯尔文狂乱地抓挠着头。 别西卜一言不发,注视着针。 “说点什么呀。”稚嫩的声音响起。扭头一看,是小纸片,神不知鬼不觉夹在他的黑袍上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低声问道。 科尔沉浸在自责之中,揩着无能的眼泪,没有听见。 “哦,约书娅担心你渴了,要我回来问你要不要喝点水,或者饮料。”反正它飞起来快,传个话还是相当轻松的。 别西卜摇头。 “好吧。言归正传,凯尔文托孤给他,这事儿挺仓促的不是?当时他的状态,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紧张,不知道说什么,能体会到吗?” 他点头。 “他太在意集团军的事儿了,神经紧绷——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纸片贴近他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虽说科尔胆怯这点很让人愤慨,但另一方面,凯尔文的嘱托太仓促了,强求科尔,给人添堵,这一点也不太好。 “简而言之,双方都有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但也都情有可原。那么你需要做的,应当是把这个结解开,向前看,给彼此一个交代——约书娅相信你。” “嗯……你说得对。” 想明白之后,别西卜往下挪了几级,坐到了他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 “我不怪你。” 科尔头往旁边一扭,实在过意不去,却把手里的东西亮了出来。 是爸爸的帽子,r公司的鸭舌帽,黑色的,绣着小白兔…… 它在林小姐的车上。龙卷风没弄坏它,导弹也没能撕裂它,还真是福大命大。 “谢谢。”别西卜恭敬地接了过来,戴上了,调了下松紧带,完美,非常合适。 科尔扭头,看了眼他,惊讶地张开了嘴,又哈气,愧疚地笑了,点着头。 “像模像样啊。” “很像爸爸吗?” “你是他的孩子,能不像吗?” 仔细瞧瞧,还真是…… 科尔摸了摸他的头发,似乎出现了幻觉。 “噗……你真不怪我?” “我不怪你。我们依然会好好招待你们所有人,但你也要帮我们忙。” “当然帮……”他拿出了兜里的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他的号码,“以后有麻烦,找我。我会弥补我和你爸的承诺。” 随后,拳头紧握。 “这一次……我不会懦弱。” “很棒。”“谢谢,感觉好一些了。” 科尔拍拍小弥撒的背,又挠了挠,站起要走,又坐了下来。 “差点忘了,还有一份不算礼物的礼物,想要送给你来着。” “不算礼物的礼物?”别西卜皱起了眉 “嗯,那就是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凑近了别西卜的耳朵,轻声念了一个日期。 “这是什么时候?爸爸走的日子吗?”别西卜也想年年悼念他。 “不,这是我根据已有的信息得出的神秘数字……” 他查了很久当年的事,也算是靠林小姐和凯尔文的同事那边听来的只言片语得出来的情报。 “这天,是你们的生日。” 第226章 小玩笑! *你戴上了爸爸的帽子,这使你充满决心。 送走了凯尔文之后,别西卜继续干他的惊天大活,不知不觉就到晚饭时间了。 “哥哥。”约书娅推门进来,端着一大盘饼干,声音好一些了。 “辛苦你了。”“应该的哦。” 两个人一起吃起了饼干。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别西卜捏起一块,送进了她的嘴巴里。 “很棒哦。”含含糊糊的声音。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马斯老大干活真的非常快呢。” 然而此刻的马斯老大已经倒下,口吐白沫,靠在台子边缘,脑袋自动顺时针晃来晃去。 为了在女孩子面前逞强,他可是相当勉强自己呢。 不过这身厚实的熊皮大袍子,加上拉风的摩托车头盔,倒让他有点像最终boss了,顶着个黑不拉几的脑袋,徒手劈砖,还要秀秀肌肉。 “多萝西姐姐进展也非常顺利。” 然而,多萝西统计完了大家的需求,又料理了下烧烤方面的事,刚出发采购食材,就被拉进了帐篷里,团团围住,就像个团宠,怎么挤都挤不出去。 “天呐!这就是小熊吗!”“可以摸摸耳朵吗?”“大尉根本不让我们摸啊!” “谢谢你们……但,但是……我是来采购的……” 但是黑金国际雇员们的私货实在是太多且太邪门了,菠萝味的豆瓣酱,自热沙琪玛味拉面都算比较正常的,真正重口的是麻辣腐乳草莓和西瓜芥末秋刀鱼——分离出它们真是个难事。 相比之下,大尉的军粮显得如此亲切……等等,不要拿过来啊! 万幸的是,哨夹藏了一大堆辣条辣片,科尔那边是几箱佳得乐,不然真得吃死。 “还有诙笑那边,很热闹的样子呢!” 第227章 平平淡淡,同居生活 她看起来依然恬静淡然,但心里已经打起了世界大战。 “嚯,手那么烫?倒像块暖宝宝了。”马斯哼哼着,牵着她的手,抱着盘子,走向告解室。 “确实是暖宝宝呢,给你用吧。” 该死我怎么就说出来了! 多萝西刚刚全心全意在想牵手的事,听着个“暖宝宝”这个关键词就触发自动回复了。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着,在很多人的注视下。 马斯还会为她放慢脚步呢。 “是吗,那我就放心用了。” 多萝西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对上任何一缕目光,只是看着自己摇摆的黑袍。 走了一段之后,马斯突然回头问:“多萝西——” “呜哇!”她真的跳了一下,另一只手捂住胸口,眼神左右摇荡,就是不肯直视正前方,“额……”马斯也被吓着了,顿了很久,低声问了句,“我就是想说,那些设备的用法我还不太熟练,你等会儿带我复习复习……成吗?” “可,可以啊……”多萝西颤巍巍地回答着。 “你不会嫌我太笨,记不住吧?” “不会!不会……” “那真是太好了。”马斯点着头,推开了仓库的门。 约书娅走之前帮他们把火生好了,现在里面暖呼呼的。 其实这里也不能叫仓库了,因为原本的东西都搬到主教家楼下去了。这里更像是厨房,把储存的饼干加热,送给信徒们。 现在饼干还有很多,一面墙上都是,角落里还堆着一大堆,都用布盖着。一走进来就能闻到麦香。 烘焙的味道,家的味道。多萝西混乱的心一下子沉静下来,也渐渐松开了马斯的手。 天呐,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好好看一看这里。 墙上还是那幅卡塔琳娜制作的大地图,但蜘蛛网什么的早就清掉了。中央是垒了一圈石头的火堆,飘荡着火苗。 头顶垂下了很多线,原先是用来挂那些乌鸦的,吃完之后,就挂骨头做成的风铃上去,经过的时候会叮铃铃响成一片,让这里热闹一些。 火堆旁边是两人的睡袋。有用麻袋做的枕头,塞着鸦羽和纸团,小家伙们为他们做的,睡起来不是很舒服,但很耐用。 两边的箱子里放着他们各自的私人物品,墙上挂着黑袍和耳套,角落里是水桶,锅碗瓢盆,柴火,扫把,烧火钳,总之是干活需要的东西。 “傻站着干什么?”马斯已经坐到了篝火边上,热起了饼干,拍拍他的旁边。 “啊……走神了。”多萝西挠了挠脑袋,皱眉微笑,做到了他的旁边,望着火堆,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小弥撒说你以前爱吃k公司的士力钾,我给你采购了一些……” 扭头一看,袋子不在旁边。再抬头,也不在门边。 完蛋了,忘拿了! “忘了?” “嗯……笨手笨脚了……”她不好意思地双手合十,起身,没等他说话,就拉开了门。 呼!寒风吹了进来,冲散了暖意。 然而,外面已经有人了,还把那两只袋子扔了进来。 是大尉!她一根手指就把它们挑过来了。 还真是小熊见大熊了。 “谢谢您。” “举手之劳。”她拉拉帽子,扭头向旁边,“前面的,给我跑起来!被我发现在走路就加一圈,被我套圈就再加三圈,听到了吗!” “啊!”沮丧颓废的叹息声。 原来她的全体队员都在夜跑,跑姿千奇百怪。哨夹小姐落在最后,因为腿实在是太短了! “抱歉,我家队员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有,大家很热情……”多萝西连忙摆手。 谁知,大尉退后一步,接着扭头喊:“听到了吗!主教说你们很热情!那就给我拿出你们的热情来跑,再加一圈!” “啊!”一片哀嚎。 “不不不!其实大家并没有做什么……” “听见了吗!主教说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再不锻炼等着成废人吗!再再加一圈!” “哇啊!”所有人都一下子叫了出来。 多萝西再次双手合十,已经什么都不敢说了,只能默念希望人没事。 “还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吗?” “没有!” “听见了吗!你们没有缺点,非常优秀!优秀的人就要拿出十足的——” “够了够了!”多萝西连忙用一把饼干塞住了她老人家的嘴。 大尉咬了几口,觉着味道不错,就没刁难他们,敬了个礼,正要走,一步都踏出去了,又慢悠悠挪了回来,看向里面,与马斯面面相觑。 他正翻炒着饼干,在她和锅之间看来看去,之后耸耸肩。 大尉越看越觉得不像话,张嘴,正要把他叫出来,就被自己的十个队员团团抱住。 “欸,你们做什么!”即使是她,也无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抵挡十个人的攻势,被捂住嘴,又被高高抬起。 就连哨夹都要踮起脚,举着个凳子托住她。 “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拜拜咯朋友们!”“好好休息哦!” 说罢,门就被啪一下摔上了。 “呼……得救了。”两人默契地叹了一口气,又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相互一看,噗嗤一笑。 “要来点糖水不?”马斯摊开一块小布,里面是碎糖。 这些糖是林小姐留下的,本来是用来配制药水的。约书娅发现了,考虑到大家干活太累,就分给大家了。 “好的呀。” 拿到烫呼呼的杯子后,多萝西吹起了气,驱散着暖洋洋的雾。 当年长途跋涉而来,多萝西第一口喝到的,就是卡塔琳娜泡的糖水,甘甜又暖心。 吃完了饼干后,再出去干活貌似也不太合适了,该洗洗睡了。 现在的生活,也算同居吧,两人的睡袋也就隔着一堆火,一扭头就能看见对方。 “说起来,马斯先生为什么一直不摘头盔呢?”多萝西在火堆边洗着衣服,边洗边问。 “嗯……可能每个男人都有个机车梦。”马斯则对着水盆子擦拭着自己的头盔,依然没摘下,也算是洗脸了吧。 “敷衍我哦……”她鼓起了嘴巴,别过头去。 马斯哈哈笑了两声,笑容逐渐萎缩,又擦起了球棍。 “这样比较酷……或者说,我不希望吓到你们。” 至少,自从踏上复仇的道路之后,他就很少摘下它,也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了。 多萝西单手撑住下巴,望去。 “您一直很帅气。”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我的意思是,你无论如何都很帅气。”她微微笑着,“无论是从卡塔琳娜那里听来的你,还是亲眼所见的你,都很酷呢。” 他不上来话,含含糊糊说了句胡话,听不清。 “你在我心中,是最帅的大叔哦~” 她捂住嘴巴,歪头看去。 都怪卡塔琳娜……说什么找男人一定要找像她爸爸那种靠谱的,现在已经彻底无法挽回啦。 马斯手抖了一下,球棍哐当一下掉进了盆里,击起了水花,想拿起,却又拿不起。 “年纪大啦,不中用了……”他伸了个懒腰,双手撑着腿,吧唧了两下嘴,回道,“天不早了。睡前能给我讲讲那些不?” “当然,可别睡着咯。”她招呼他坐到旁边,拿出了说明书和自己的小本本,指着上面的各种图式,介绍起来。 “这个是限压阀,这个是……” 第228章 神秘计划是…… 新的一天~ 信徒们穿上了洗干净后,最最干净的黑袍,理平褶皱,又要涂点花粉加加香气。 不错的天气,白云悠悠,天也蓝了许多,太阳大大的,但不烧人,温和地照拂着大家。 “啊呜啊——”多萝西打着哈欠,开了门,眼睛都没睁开,就提着水桶打水去了。 眼睛好困好酸呐,不想起床,想回到被窝里啊…… 打水已经熟能生巧了,不睁眼也认路。 水桶往下一探,手沾到了冰冰凉,然后抬起,哗啦啦,拎出来之后先放地上歇一会,甩甩手。 “早上好啊多萝西姐姐~”约书娅微笑着和她挥手,另一只手牵着哥哥的手。 “早上好,多萝西——”别西卜正说着,又被妹妹撞了下肩膀,抛来一个眼色,连忙补充两个字,“姐姐……” 别西卜手背在后面,提着两只黑色塑料袋,貌似藏着掖着什么。 “啊,孩子们好啊。”多萝西弯下腰来,扶住孩子们的肩,然后凑近约书娅的脑袋,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嘿嘿……”约书娅也迎合着她凑了上来。 转头向别西卜。这孩子微微缩头,闭起眼退后,但终究没躲过早安吻。 与此同时,马斯也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了,望向这边,单手叉腰,露出了姨母笑,走了上来,把他们仨一起抱住。 “早上好,孩子们!” “早安~”“早安。” 约书娅的嗓子好一些了,不过要想维持声线,必须轻飘飘地说话。说话就像在吹气,可可爱爱的。 马斯和多萝西对视,点头。她吻了下他的头盔,他轻轻撞了撞她的脑袋。 “今天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对不对?” “嗯嗯。”三人一起点头。 “不过,妹妹要给叔叔姐姐一个特殊任务,能帮帮忙吗?”约书娅眨眨眼问,带着神秘的坏笑。 “当然可以啊。”两人异口同声问。 “要换衣服哦。”别西卜把塑料袋亮了出来。 多萝西往里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又给马斯使了个眼色: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上去,里面是件白裙子,一人一件,用途已经不言而喻了…… “唉,我就说吧……约书娅肯定是想要我们俩——” 镜头一转,两人已经被套上衣服,推到一个小摊边上了。 “嗯?”两人低头看看自己——怎么穿的是围裙? 前面是一张木长桌,放着大包小包的纸杯子。 后面是三个火堆,架着大锅,呼噜噜烧着热水,旁边还立着二十几个热水壶构成的大军。 最重要的是,腿边还有一大桶的粉末,香喷喷的……奶茶粉?不是多萝西做的。 两人看来看去,目光定在彼此身上。 “多萝西,你这身……”马斯托着下巴,仔细一打量,“还挺合适的?” 她身体本来就偏瘦小,一米六出头,脱下黑袍,里面是黑色的长袖,再穿上围裙,别上带着妹妹的涂鸦的工牌,双手扶着桌子边边,真的像出来打工赚学费的女大学生,青春了许多。 主要是之前少女气被那身黑袍压抑住了。 “但是,马斯先生……”多萝西也托住了下巴,但实在憋不住笑,捂住了嘴,噗嗤一声,弯着腰转过头去,“好好笑哦……” “嗯?什么——”他低头一看,“我怎么也穿上裙子了!” 草他妈的!两天前的预感还真是对的!昨晚纯粹是他们俩想多了! 想脱,但好歹是他们俩的一片心意,还是听听解释吧…… “大家平时都没机会喝饮料呢。”约书娅张开了怀抱,轻轻撞了撞哥哥,让他也效仿,“所以,我想在过节的时候犒劳一下大家!但我和哥哥忙不过来,就想请叔叔姐姐帮忙给大家泡奶茶,可以吗?” “可以吗?”别西卜一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唉,昨天好不容易忙完那些,今天又要泡奶茶……不过信徒们也挺不容易的,在负责收集各种各样的肉,准备烧烤大会的主菜。 “所以,哪来的奶茶粉呢?”多萝西俯身,捏着小勺子舀起一小点,确实很醇香,“我都没那么多欸。” “黑金国际雇员里,有位L公司的神父——”“诶诶诶!” 突然,约书娅捂住了想要找点存在感的哥哥的嘴,扯着他往后边走,边走边摆手。 “总……总之就是这样。麻烦叔叔姐姐了,要好好相处哦~” 说罢,他们俩嗖一下就窜没影了。 “怪事。”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息道。 不过回过神来,信徒们都渐渐走了过来,排好了队,搓着手等待着。 “小哥小姐,搞快一点呀!” “哦,来啦!” 两人一拍手,分起工。 多萝西动作快,负责拿杯子,装粉,添柴烧水。 马斯力气大,负责打水,冲泡,盖上塑料板摇晃摇匀。 一杯,两杯…… “好耶!”“欢迎下次光临。” 十杯,二十杯…… “好香啊的说~”“嚯,真够烫的说……”“那我们就加点冰水中和一下吧。” 不过这下子工作量就加大了。 五十杯,六十杯。 “你好,我也是微笑教的。”哨夹捂着脸,套上件黑袍就过来了。 “好好好~” 一百杯,一百一十杯。 “可以续杯吗的说?”“可以的说……” 一百五十杯,一百六十杯…… “小哥小姐没事吧的说?”“没……没事吧,大概?” 多萝西的手已经麻掉了,舀一点奶茶粉都像在徒手搅拌水泥,手脚并用,一边添柴火,一边分纸杯子。 马斯更甚,原本想着摇快点省时间,结果现在手完全没力气了,现在就如同老太太洗菜,累得头晕眼花,热水壶也拎不动。 可谁知,下一位,正是大尉。 她背着双手,本就高大的身形在这个驼背的家伙面前愈加高大,投下阴影,冷冰冰地俯视着。 一见到她,马斯立刻挺直了腰杆,腰也不酸了,手也不抖了,倒是汗越出越多了,跟着夸张的摇晃动作挥洒开来。 “你看样子很缺乏耐力性的锻炼。”她往前微微探身,捏了捏他的胳膊,有肌肉,又捏了捏肚子,腹肌也很结实,“你的力量确实卓越,但仍需要技巧性练习来维持机动性。所以我强烈建议你跟随我进行拉伸——” 话未来得及说完,队员就蜂拥而上,抢过马斯手里的奶茶,又捂住大尉的嘴,往边上拽。 第229章 奶茶组合的说!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奶茶很好喝啊,两位加油啊!” 大尉拗不过这么多人,试图转身,无济于事,被推搡拖行,又挥着胳膊挣扎道:“你们不懂。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锻炼是增进感情的最佳——” 还没来得及曝出更多瓜和料,队员们就强行把奶茶灌给了她,闷了一大杯,之后突然愣神,一挥手推开喂奶茶的哨夹,顺手抢过杯子,低头凝望着。 “怎么……样?”多萝西晃晃悠悠跌倒在桌上。 “嗯……不错的饮品,即使是我,也能感到心潮澎湃。”她老人家嗅了嗅,晃悠了下上面漂浮的白沫子,顿感不妙,忙抓住一个队员问,“这里面有多少蛋白质?” 那名白发的队员比了个手势给她。 她倒吸一口凉气,又喟然长呼。 “今天得改营养菜单了……啧。” “您不是说早就放下军伍作风了嘛……” “合理摄入养分并不局限于军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你们的饮食结构已经——” “够了够了!”大伙儿靠喧闹把她的声音盖了过去,又推到一旁去了。 这头,多萝西和马斯又相互看了一眼,耸耸肩,已经习惯了这种闹剧,但又觉得他们有些奇怪。 “小哥小姐,可以继续了吗?”信徒们晃悠了起来。 “哦哦,来啦!” 他们俩又忙活了起来。 兜兜转转,居然泡了三百多杯,锅都烧黑了。诙笑一个人就喝了十杯,只要兑上点“石油”调配一下就好了。 “好喝的说!”它一尝到就高兴得飞起,在每面墙上都撞了一下,又哧溜起了纸杯子。 “蠢蛋!喝完了就继续练唱歌!”小纸片戳着它的脑袋。 “我嗓子又干又哑,必须要补充奶茶能量的说!” 可惜它不能到太阳底下去,只能让信徒们帮忙带。 终于忙完啦……信徒们连声道谢,又是握手又是鞠躬的,都差点给他们俩跪下来磕几个了,想起还有大事要做,就回头倒腾烧烤架了。 “呼啊!”两人往彼此那一倒,背靠背,以微妙的平衡一起滑倒,喘着粗气,一身是汗。 “多……多萝西……”马斯已经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啊?怎么了……”多萝西甚至没办法睁眼,只是把脑袋微微往后压去。 “你,渴不渴?老实说……”“渴,渴的……” “那,我们就——等等?”他扭头一看,却发现,塑料袋里的纸杯子,不多不少,就剩下一个。 不是吧!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其……其实,有件事,我也没来得及和您说……”多萝西扭扭捏捏着,也艰难地上着气。 “我就不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马斯不住摇头。 “那就是……我在围裙的兜里,找到了……这个……”说着,多萝西就赤着脸,低着头,徐徐掏出一只棍子,伸到他那边去。 哦不,这是一根吸管,嫩粉色的。如果说仅仅是吸管,那还没那么糟糕——但问题是,它是一支,有两个吸管头的,爱心形吸管! “约书娅……”马斯突然上来一股力气,但却用来一拍脑袋,“这是哪学来的……” 当然是从爸爸妈妈那里学来的!哪怕只是一碗白开水,配上这根吸管,他们也能喝出多糖奶茶的甜蜜出来。 “有人叫我吗~”说着,小约书娅就轻轻一跳,趴上了桌子,探头向躲在桌后阴影里的两人,歪头,微笑,然后抓起仅剩的杯子,“弥撒,来帮忙~” “得令,主教大人。” 两个小家伙嗖嗖闪过,跟一阵风似的,泡好了奶茶,又插上那根吸管,把他们俩转了过来,面对面,又抱腿坐在他们身边。 “注入爱的魔法的说!”约书娅像小猫搓着杯子,之后又往里面洒了空气,最后双手比心,朝里面注入神奇魔法。 “Biubiubiu,变好喝,的说。”被迫营业的别西卜也跟着效仿,动作略显僵硬,最后也跟着比心,也算是注入成功了。 “好可爱……”多萝西挠了挠他们俩的下巴,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马斯左看右看,望望周围没人了,又叹息了起来,对着两个小家伙。 “其实……我们俩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多萝西回头看看他,有些小气恼,觉得他戳破了孩子们的小花招,微微摇头。 他们俩昨晚独处的时候就聊过这个了。小家伙们显然在撮合他们。但孩子们终究是孩子嘛,偶尔玩闹一下也挺开心的…… “我的意思是……多萝西小姐很累的,要是一直当奶茶店店员的话。” “我倒还好啦……” 目光又落在约书娅身上。 她愧疚地笑了,埋起了头,下巴抵在大腿上。 “其实我们是想支开你们啦……但没想到会这么累。对不起。” “对不起。”别西卜也学着她的样子。 “只要下午没这么累就行吧——要是今天就把我的腰搞垮了,明天我可没法帮你们搬行李,对吧?哈哈~”老大拍拍他的肩,哈哈笑着。 “不过,我们也希望……叔叔姐姐能,坦白一下……”约书娅弱弱地哀求着,抓着多萝西的小手。 他们再次对视,又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很抱歉,孩子们……我年纪太大了。” “以及,我是熊熊哦,孩子们。”多萝西也拉着她的熊耳朵给他们看,“如果人类和小熊结婚的话,生的小宝宝身体会很弱哦……” 约书娅紧紧抓住了哥哥的手,目光别向一边。 “可是,多萝西姐姐并不嫌弃叔叔年纪大,对吧?” “我相信,如果小宝宝身体很弱,老大一定会把他练得强壮且健康。”别西卜继续。 两人无法否认,但…… “我已经结过婚了。” “对啊,而且我以前被……嗯……哈哈……” 他们俩都露出了一个沧桑的笑容,仿佛一笑就老了二十岁。 “但正因如此,妹妹才觉得你们般配呀。”约书娅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如果一件衣服被撕坏一半了,怎么穿都是漏风的,只能被丢掉,但是如果把两件破开的衣服缝到一起,就可以裹得暖暖和和的了,不是吗?” “额……”盘腿坐着的两人直起了腰,不敢动弹。 “其实,马斯老大是喜欢多萝西姐姐的吧?”别西卜很直来直去。 “嗯?我只是……把她当女儿看待……” “多萝西,卡塔琳娜对你怎么样?” “啊?”呆滞的她陡然回过神来,搓着大腿,“很凶……但是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她希望我勇敢一点……” 听到这里,马斯瞬间不淡定了。 而约书娅敏锐地捕捉到了流向。 “因为,卡塔琳娜已经把多萝西姐姐看成另外一个人了,那个她觉得不争气,很讨厌,却又很喜欢,舍不得的人。” 马斯凝望他们俩,心跳极速加快。 “是她的妈妈,也就是马斯老大的妻子。”别西卜终究还是点破了,“虽然我们不了解她,但我们猜得出,多萝西,很像她。” “我?”多萝西望向马斯,眼里泛起了泪花,微微低头,试着从前面看他,低声地问,“真的吗?” 他的目光落回到她的身上,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咙里,想憋出一句男人一点的霸气话,但说出口的却是:“我没想到,时至今日,我依然能看见你……” 第230章 订婚! 多萝西单手捂住了胸口,坐起,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当然,多萝西,我从来没有将佩特拉强加于你。看见你,我确实会想起她。但讲这些给你,也只是因为我认为我需要向你坦白这一点。” 马斯则伸出手,握住了她另一只不知所措的手,暖呼呼的,老茧有些扎人。 “还请不要误会。在我眼里,多萝西就是多萝西。我觉得你是一只非常可爱,善良,勤劳的小熊,未来也一定能成为一个贤惠能干的母亲。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心的,绝对不是出于我的亡妻的,绝不。” 哪怕我确实很想念她。 “哦~”约书娅连忙擦干眼泪,晃着哥哥的手,要他跟着自己一起起哄。 “唔!”多萝西被吓到了,连忙抬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闪烁许久,逃避许久,最后选择了紧闭,“其……其实,我也有把马斯先生,当,当那个,大叔状态的,卡塔琳娜的,的说!” “可是卡塔琳娜也是模仿她老爹的说。”别西卜一语中的。 “唔!” “噗……哈哈,那咱们俩半斤八两。” “但,但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是把马斯先生当马斯先生看的!” 她急忙点头,手又摆来摆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旁,约书娅拼命使着眼色。 “这样啊……那好,多萝西,”马斯顿了顿,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双手捧起她的手,认真地清了清嗓子,“拐拐弯弯婆婆妈妈不是我的作风,所以我就直说了,还希望你别嫌弃我这人没文化,扯不出什么诗句来。” “嗯!”多萝西倒吸了一口凉气,抿紧了嘴角,手汗都涌了出来,想逃跑,但已经紧张到全身发麻,动弹不得了。 “我喜欢你,多萝西。”马斯上下摇晃着她的手,“你眼前这个老男人喜欢你的说。” “芜~”约书娅欢喜地吹着气,抱着哥哥的脖子。 “芜。”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别西卜也不自禁捏了一把汗。 多萝西只是小小惊讶了一下,表情就僵死了,只剩嘴唇在颤抖,整整一分钟,就像关机了一样。 “嗯?多萝西?” “哦!”多萝西忙低头提肩,擦掉激动涌出的眼泪,呛着回答,“那……那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吗!我们可以谈恋爱了吗!” 当年做的恋爱计划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行。”老大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打破了这份和美的气氛。 三人眨巴眨巴眼,几秒后不约而同叫道“啊?” “怎么都傻了吧唧的……”马斯分出一只手,搓了搓两只小家伙的脑袋,又温柔地摸了摸多萝西的头,吓得她紧闭双眼又蜷起脖子,自己噗嗤一笑,又捧住了她的脸。 “你还没有回应我呢。” 多萝西的颤抖顺着手臂传到她那里,又有两颗硕大的眼泪滚了出来,恢复了微笑,扑了上去,牢牢抱住他的脖子,在下颔抵在肩上。 “我也喜欢你!马斯先生!”她同他一起前后摇晃,每根手指都紧紧扒着他,眼睛逐渐闭起,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呜咽着,“终……终于……呜哇,哇啊啊啊!” 她还想说什么话,但抵挡不住洪水般的泪水,眼睛埋在手臂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马斯则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哄着爱哭鬼。 “以后不用叫我先生啦,多见外啊。” “嗯……嗯啊啊,唔呃呃……” 一旁,约书娅也和哥哥对视,点头。 “计划顺利进行~” “好啦,不哭不哭,在孩子们面前哭成这个样子,你以后怎么照顾他们呀?” “嗯……嗯哼……”多萝西忙抹着眼泪,让了开来,同他面对面,脸颊抽动着,最后破涕一笑,“我好开心……” “我比你更开心呢。”马斯呵呵笑着,扶着她的肩膀,“因为像我这样的老牛,还能吃上嫩草咧!” “瞎,瞎说!明…明是我更开心!”多萝西涨红了脸,低下头,又不敢看了,“我终于和我的梦中情人在一起了,绝对比你要开心!” “不,我更开心。” “我更开心!” “我比你开心一百倍!” “我比你开心一千倍!” “一万倍!” “十万倍!” 他俩吵得面红耳赤,揪着彼此不肯撒手。 “咳咳……”约书娅清了清嗓子,举起奶茶,又是抱歉又是期待,“再不喝的话,就凉掉哦?” 两人对视,各自竖起一根指头,抵在对方的嘴巴前面:暂时休战! 当他们共同握住奶茶之后,暖意浸润了手掌,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所以……马斯先——马斯,你不喝吗?” 她微微摇晃了下手,爱心吸管在里面跟着晃悠。 “喝啊,为什么不喝?” “那你要摘头盔吗……” “不用。” 马斯说着,就指向头盔上开的一个小孔。 “我平时也是要喝水的哇。” “原来如此……”但总感觉有点失望。 一起含住吸管之后,气氛有点微妙,因为——两个小家伙脑袋都快贴到他们脸上来啦! “怎么样?有没有变甜?”约书娅攥着拳头,激动地摇晃着,眼里闪着星星。 “我觉得这是一个量产糖的好契机。”别西卜则更像在科研观察这根吸管,“如果仅靠一根管子就能让水变甜,这会极大改善我们的生活。” “但四额们还没开始喝欸。”多萝西咬着吸管回答着,不想松开,摸了摸约书娅地脸,又用力吸。 马斯也跟着用力…… 感觉……蛮甜的? “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多萝西摇头,表示还没品尝够,加大力度。 两个人一起用这种吸管的感觉妙就妙在,但凡一个人摸鱼,就喝不到,另一个人也会费力许多。 他们既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又不想当贪吃鬼,只好以怪异的频率加速,减速,可能很用力但什么都吸不到,但再加一点力就冲到了喉咙里。 “滋滋滋——”喝光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起吸着气,全神贯注,眼睛都闭了起来。 “多萝西姐姐?” “马斯,醒醒。” 没有反应。 “已经喝完啦!” “难不成吸入的空气也能变甜?心形吸管还真是伟大的发明。” “这显然不对吧!他们两个已经着魔了!” “吸……”多萝西的表情越来越享受,越来越迷离……这绝对是在幻想舌吻吧! 终于,给他们两个拉开了。 “走啦走啦,姐姐跟我走!有大事要说!”约书娅扯着多萝西的袖子,还没等她缓冲过来,就已经扯出十米开外了。 “啊?嗯……可是我还没……”多萝西恋恋不舍地望着对面,和马斯遥遥挥手道别,“等会儿见!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嗯,好!”他也挥手高喊着。 目送走远后,马斯和别西卜面对面站着。别西卜虽然娇小,但却能在另一个维度上俯瞰着他。 “老大,你……” “哈哈……主要是,我陪她玩嘛……” “你绝对在享受。”别西卜难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咂嘴,微微露牙,左眼略微眯起,简直在看变态。 晴天霹雳!形象破碎了! “抱歉……我会注意的……” “多萝西还是小姑娘,老大以后要温柔对她——各种层面上。” “行行……诶不是,你还教训起我来了?”马斯半恼着,双手叉腰,就快把他提起来打屁股了。 “信不信我和大尉告状。” “我去!别!” 第231章 不是……现在? 他一抬头就能幻想到,那时的大尉会怎么说—— “作为多萝西种族上的同类,以及你曾经的长官,我有权利谴责你这种粗暴索取的行为。” 她会双手交叉胸前,面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着,“她终究是个孩子,对很多事只是停留在‘好奇’与‘憧憬’层面,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 “是的长官……”马斯会单膝下跪,洗耳恭听,像个loser。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家暴或者霸凌她,但凡事皆有出乎意料的状况。” 主要是他们力量差距太大了,马斯一只手就可以把多萝西拎起来。更何况她还藏着一份受虐的怪癖…… 话音刚落,一本《退伍士兵钢铁守则》就拍到了他脸上。 “所以,你需要严格遵守这本手册的相关内容。别西卜会监督你。” “不是吧……” “以及,我会教多萝西防身术,应对难免会发生的——” “不,不不不不!”马斯连忙摇头,回到了现实。 面前,别西卜更加鄙夷了,后退了一步。 “在做春梦吗……” “显然不是吧!” 玩归玩,闹归闹,别西卜叹了口气,就拽着他的袖口往别处走了。 “咱,咱去哪?” “换衣服。” “可仓库在那个方向啊。”马斯伸手往回指。 “听我的准没错。” 他们走进了黑金国际的帐篷。里面只剩盘腿而坐的男同胞,还在窃窃私语,一看到他们进来,咳了咳,端坐起来,严肃地望来,如同要接受检阅。 “什么情况……要打仗了?”马斯挠着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弥撒视察了下大家,宣布道:“成了。” “芜湖!”众人一齐跳起,连蹦带跳涌了上来,推搡着马斯的肩膀。 “真有你的啊!那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说拿就拿下了!”“真是曼妙的邂逅啊。” “噗哈哈哈……”马斯跟着陪笑,心里也乐开了花。 “那……我回头请你们喝喜酒?” 闻言,所有人的笑都僵住了,一扭头,再一转身。 “啊……啊!想起来了,我得抽根烟!”“我需要沐浴净身。” 众人找了一大堆借口,也不等答应,就跑出去了,只剩下别西卜和科尔在他身边。 “这又是闹哪样……”马斯比着下巴弯着腰,探头向帐篷外,又晃悠到别西卜面前,拍拍小脑瓜,“约书娅又往这里灌了什么迷魂汤?” “嗯……”别西卜不想被他摸,一步退开了,又指着他,“把衣服脱了。” 他眨巴眨巴眼,看了眼科尔。 科尔也冲他抬抬下巴:听话! “不是……脱……” 还没反应过来,别西卜自个儿就脱下了黑袍,露出里面的黑短袖,一抬手臂,肚子都会露出来。 “不是不是!你还来啊!” 还记得刚打败黑执事那会儿,别西卜骑在他的身上,脱衣服,一副要献身的样子—— “快脱啊。”弥撒跺了跺脚,见没反应,就亲自上手扒衣服了。 “诶诶,别!你脑子又搭错那根筋了啦!” “你不脱怎么穿啊。”科尔在一旁,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挂着一件西服。 “穿……穿啥子?”马斯一愣神,围裙就这么被水灵灵地脱下了,一低头,终于看见了那件西服,“哈?这儿哪来的?” “黑执事的,洗过了。”别西卜拿了过来,双手递到他的面前,“穿。” 马斯又愣住了,呆了七八秒,一个大步后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大概已经不用瞒着你们了。”别西卜追了上去,再往高处举一点,“我们要给你们办婚礼,盛大的婚礼。” “我的天哪,孩子!这真的使不得!”马斯连忙摆手,怎么都不肯接下。 “我真的洗干净了。” “不是洗不洗的事儿!”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蛋糕吗?”衣服又凑了上去。 “不是!孩子!”但再次被拒绝了。 “难道……马斯老大刚刚只是在演戏?” “绝对没有!我真的喜欢多萝西!” “那你们为什么不结婚?” “哪有刚成为恋人就结婚的啊!”马斯抓狂地转过身去,头盔敲着帐篷壁,还好科尔及时拉住了,不然整个帐篷都得被撞倒。 “可……可是……”别西卜困惑了,皱起了眉头,看看衣服,又看看他们,“结婚就是,相爱的人宣誓永远在一起,不是吗?你们明明深爱着彼此,又想和彼此在一起……难道马斯老大要出远门吗?” “原来你是认真的啊……”科尔叹息着,把马斯拽了回来,叉腰叹气,“我还以为你们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我们是认真的。这是我和约书娅一起决定的。”他信誓旦旦地点头。 “唉,孩子,你还太小……”马斯蹲了下来,摸他的脑袋,摇着头。 “恋人并不是马上就要成为夫妻的。恋人嘛,自由畅快一些,可以尽情享受这份有距离感的热恋,天天爱来爱去也不害臊。但是成为夫妻之后,我们就要考虑很多事情啦,要考虑一些更长远的事,到时候亲亲热热就有点过分啦……” 可别西卜却迷惑,低下了头,举着衣服的手也软了下来。 “我……不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这些,抿紧了嘴,既不想为难别人,又不想辜负妹妹,眼睛湿润了,迟迟转过身去。 “嘿……”科尔招了招手,叫马斯探头过来,随后说起了悄悄话,“话说你还没看出来他们真正的用意吗?” “不就是想玩嘛……哦,你说是让大伙儿也看个热闹,乐呵乐呵?那倒也不至于假戏真做,把神父都请出来……”马斯也压低声音,苦起了脸。 “这个是一部分……但你仔细想想,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马斯抬头回想,又摇头,想不出来。 “想想前天晚上。” “约书娅哭着喊妈妈——”马斯恍然大悟,“嘶”了一口,望向那个走向帐篷边边的小小声音,“孩子们想爸爸妈妈了……” “他们爸爸妈妈没办过婚礼,孩子们一直觉得愧疚,所以想让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看一看……这下懂了吧?” “不用再聊了。”别西卜抹了抹眼睛,翻着两下西服,叠好压在胸口,“不办了。对不起,我们不办了,我们不闹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的爱。我什么都不懂…… 忽然马斯眼睛朦胧了,小小的身影与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叠—— “爸爸不用管我,”她背对着她,手臂上全是伤痕,推开房门,操着大人的语气,哗哗流着小孩子的眼泪,“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当他正要拉开帐篷的帘子,回去跟妹妹请罪时,马斯把他拽住了。 “其实吧……不是不能办。结不结婚不影响我们相爱。” 闻言,别西卜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微微张嘴,闭上,转了回去,拖着手臂要走。 “你不开心,那我们就不办。” “我草他妈的老子开心到爆了!”马斯一下子就把他抱了起来,双脚离地,隔着头盔在他的小脸上足足亲了二十下让开,“我的小闺女自己伤都还没养好,就给我跑来跑去办婚礼,我他妈做梦都能笑醒!” 别西卜的肩膀被抬起,面对着他,不知所措,右手晃悠着西服。 “真的开心吗?” “我说过,我不骗你。”他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那……” 还没等别西卜把衣服递过去,他就一把抢了过来。 “啧啧!当了一辈子粗人,今儿个我还真能体面一回了,哈哈!” 第232章 不要结婚! 与此同时,另一边…… “来啦来啦~”约书娅推开了家门,把多萝西拽到身前,然后一压,把她推了进去。 “急什么呀,我又不会跑……”被推了进去后,一头雾水的多萝西更添困惑,直到一转头,望见屋里的人,立刻站直了,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大……大尉!” “嗯。”她正站在窗边,对着一支烟沉思,没有点燃,只是看着。 “终于来啦~”哨夹对着椅子背坐着,抓着椅背当木马骑,前后嘎吱嘎吱响。 “还有小老鼠……你们怎么来了?” “小约书娅还没有和你揭秘吗?”哨夹双手撑起了脸,满脸期待。 “揭秘什么啊……”多萝西手捂住胸口,忽然一惊,手又上移,捂住了嘴巴,“难不成……” “难不成~”约书娅像小妖精一样,抱着她的大腿,抬头望着。 “难不成——我们还要泡珍珠奶茶!”多萝西彻底慌了,颤抖着摆手,“不行不行,会累死的啦……虽然说什么都愿意给你们做,但是我还想一直陪你们在一起啊……” “不是哦。”约书娅摇摇头,微笑依然。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主教大人没那么狠心。”多萝西长舒一口气,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恢复了宠溺的微笑,“所以,你又准备了什么坏心眼来撮合我们呀?我们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恋人了哦~” 约书娅逃避着她的手,松开怀抱,又轻轻一跳,张开怀抱,如同一颗星星掉在眼前:“要你们结婚,办婚礼的说!” “哦~办婚礼啊,还真是坏心眼呢~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怕你这些捉弄人的小伎——”多萝西正转着手指,胸有成竹地说着,忽然脸色一变,出了一身汗,指头也定住了,僵硬地转过头去,“办……办什么?” “婚礼的说!”约书娅信誓旦旦地点头。 “谁和谁?你和别西卜?还是科尔和阿罗娜?” “想什么呢,当然是多萝西姐姐和马斯叔叔啊。”她背着手弯着腰,轻轻跺脚,“难不成姐姐在装傻吗?” “不是……不会吧!”多萝西双手抱头,磕磕绊绊地叫着,“明明……刚刚成为恋人,怎,怎么就——呜哇哇!” 她转身就要逃走,可大尉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门口,侧过身子,让她自己撞上,反弹回去,刚刚好好坐在椅子上。 “呜哇!不要结婚,不要结婚啊!”她捂着脸,又哭又闹,腿踩得地板嘎吱响。 “为……为什么啊?”约书娅被她的反应吓到了,悄悄走到她的身边,戳了戳熊耳朵。 “因为……因为结婚了,就成了夫妻了,不是恋人了啊!我还没有享受过恋人的生活呜哇哇哇!” 她说着就抽出那本已经翻烂了,却又不断缝缝补补,贴上新的封面,导致现在已经足足有五份封面的粉色小本本,啜泣着给约书娅看。 她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看里面的内容。 那时候,多萝西还只是个对爱充满幻想的小熊呢,沉浸在对大叔形态卡塔琳娜的爱恋之中,什么也不懂,只是青春正好。 里面记的可太详细了,每一页都鼓鼓囊囊塞满了笔记,记不下了还贴了便利贴补充,甚至便利贴上又贴了便利贴。 有很多幼稚的涂鸦,还有话语。 “我觉得大叔一定会种地,一个人拉三把锄头都不在话下!但是我们以后种土豆还是胡萝卜呢?” “大叔一定有很多肌肉吧!还有腹肌,硬得像树皮——不对,石头!摸起来棱角分明才对!” “大叔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啦——不过这貌似是我第二十二遍写这个了。不管怎么说,大叔最好了!” 后面还有很多心愿,比如一起下水捉鱼,一起熬夜打蚊子,一起从山顶上咕噜咕噜滚下来。 约书娅越往后翻,越愧疚,最后轻轻把本子合上,塞回到她手里。 “对不起,姐姐……”她依偎在她的肩膀上,给她擦眼泪,“是我太想当然了。我真的以为越早结婚越幸福呢……” “没事的……”多萝西也轻轻抱住了她,摸她的脑袋,吃力地止住了抽噎,“姐姐很抱歉,让你们白忙活了一场。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亲爱的……姐姐也爱你,但是……姐姐真的……” 说着说着,头又低下去了压在约书娅的肩膀上擦眼泪。 现在是妹妹来拍她的背哄她啦。 “可是……姐姐,这些事一定要在结婚之前做吗?” “额?”多萝西抬了会儿头,没几秒又垂下去了,什么都没说。 “好吧,如果新娘子不开心的话,大家也是不会开心的。”约书娅说着说着,自己眼睛也湿了,目光移向地面,无声叹息,“那就……不办了吧……妹妹不想拿任何东西逼你……” “对不起!”说完,多萝西就转向桌子,把头埋进手臂里,呜呜哭了起来。 哨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轻轻摸她的背,劝她“没事的”“大家会理解的”“马斯先生不会误会你的意思的”。 显然,多萝西这边比马斯那边麻烦多了——他答应得还算痛快,也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爱人必然是不会答应的。 “那我……去和哥哥道歉。”约书娅低垂着头,揪着黑袍,不舍地挪动着步伐,不断加快,边走边掉眼泪,轻声道,“对不起,妹妹又搞砸了……” 大尉注视着她,让了开来。 她抓住了门把手,抽噎着转动。 “就和以前一样,妹妹又拖累哥哥了,还让大家失望了……” 可就在她拧开门的前一秒,大尉伸手压住了门,摁得死死的,哪怕现在有一辆坦克从外头撞过来,也只是叫自己被压成一块钢板。 “奶……奶奶?”约书娅茫然地看向她,握着门把手的手也颤颤巍巍松开了,但又没有抽回来,只是轻轻碰触着。 “那个东西,是你和哥哥一起做的?”她平静地询问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练。 “嗯……对的,不过主要是哥哥在做。”妹妹抹了抹眼睛,“但是我不想拿任何东西来逼姐姐……” “但你弄错了一点,小姑娘。”老人家意味深长地教导着,“既然那个东西主要是你哥哥的功劳,你怎么能就这么代替他做决定呢?哪怕他听你的,这也并不代表你可以出于自己的善良就辜负你的血亲的劳动成果,是或不是?” 多萝西哭着哭着,还以为约书娅被骂了,忙抹开眼泪,扭头,招手向大尉。 “不是妹妹的错……” “您说得对……”约书娅收住了眼泪,坚定地点头,“我不能总是和哥哥说对不起……” 第233章 就要结婚! 随后,她给了大尉一个眼神。 “明白了。”老奶奶拍了拍手,望向隔壁房间,“拿上来吧,阿罗娜。” 没有反应。 “阿罗娜?” 大尉走动了一步。 “阿罗娜——啧……” 她顿感羞愧,快步走了进去,一阵晃悠。 “嗯?嗯……嗯哼?长官?”全然没有睡醒的声音,还要伸个懒腰,“几点啦……开饭了吗?” “你可真是太怠惰了……”〔怠惰〕使徒如是说。 “啊呀……磨刀不误砍柴工啦~” 终于,屋子另一头,晃出一位少女来。 她穿着黑金国际的黑制服,冬款,防寒保暖,有点大,不提起袖子就只能露出半只手来,不过这样也方便取暖。 她也是白发,不过和林小姐的纯白不同,是银白,短发,有着两只夹着耳羽的耳朵,都戴着耳机,听着歌助眠。 再加上这昏昏欲睡,抵着墙走路,眼睛都睁不开,甚至在屋子里都要打伞遮太阳的样子,一看就是猫头鹰小姐。 大尉紧随其后。 “你们好啊……呼……” “东西呢?” “啊?哦,忘拿过来了。”她拍拍脑袋,又晃了回去,从隔壁拉着一个带轮子的衣架子出来,随后往墙边一靠,“我给稍微,改了一下……差不多了,呼……呼哈……” 几乎又快睡着了。 这位小姐是科尔的副驾驶兼情报员——没错,是他的,形式上已经接近助理了…… 然而,作为一个一天睡满二十个小时的精致女孩,她的生活起居都是科尔在管,没事做就在副驾驶上睡觉,与世无争,冬天加条毯子,夏天加个小电扇。 哨夹曾问科尔:“司机小哥,你喜不喜欢副驾小姐呀?” 科尔苦笑着回答:“她是我小祖宗。” 饭是他点的,水不递到跟前是不喝的,饿了困了是会搞破坏的,被吵醒了是会咬人的。 顺带一提,那天晚上,别西卜借的那把指甲刀,就是她的。 “请看。”大尉华丽丽地扯下了盖着的雨棚布。 看到里面的衣服的瞬间,多萝西“嘶”了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直摇头,眼泪都惊讶到流不出来了。 这是一件婚纱,云朵般的婚纱,和梦里一样的盛装。 这个裙撑大气又阔气,拖出一袭白,谁穿上走两步,都能走出公主的气势。 裙身简约又不失优雅,一层层的,像冰淇淋,但又没有各种天花乱坠的珍珠和亮粉,就很干脆。 当然是抹胸裙子。对多萝西没用——要不垫点? 头纱上裹着一朵黑色的花,妹妹亲手用信纸叠的,每一片花瓣的角度都要精心调整,再泡在石油里染色。 “喜……喜欢吗!”约书娅双手合十,祈祷着,“这是哥哥和我一起照着杂志做的。尺寸方面,阿罗娜姐姐帮我们调整过了。” 难怪昨天他们要把她团团围住打量,原来是记各种尺寸呐!真是好坏的心眼子…… 多萝西眼神颤抖,仍旧捂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材质是……蚊帐,还有一些,普通的布料,所以穿起来不会很舒服……”约书娅上前几步,诚恳地祈愿,“这身婚纱,无论如何,都是要送给你的。但是,我希望姐姐今天就能穿上它!因为我们很快,就要远行了……” 小小的生灵又不禁流下了眼泪。 “可以,在我们启程之前,穿给我们看吗!”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除了轻柔的打鼾声。所有人都望着多萝西——除了那只昏昏欲睡的猫头鹰。 多萝西扫视他们每一个人,再审视那件漂亮的婚纱,最终望向了约书娅,松开了捂嘴的手。 她的眉毛和嘴角都因激动而颤抖,又想哭,又想笑,心里砰砰乱炸。 “谢谢……” 哨夹给她擦了擦眼泪。 多萝西点点头,站了起来,刚走出两步,就又单膝下跪,双手捂住了妹妹的手掌。 “我好喜欢……”无比触动的表情,“像我这种……穷乡僻壤,笨手笨脚的村姑,居然能穿上,婚纱……” 哨夹隔着她们俩,朝大尉竖起一个大拇指,已经快压抑不住狂笑。 大尉则只是耸耸肩:做份内之事罢了。 阿罗娜已经睡着了,身体同墙面构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 约书娅充满期待,眨着眼睛。 “所以,姐姐愿意当新娘子吗?” “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多萝西抬起他们的手,抵在自己的鼻子上,“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不想穿上梦寐以求的婚纱呢?” “哪怕结婚之后就当不了恋人了?” “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她低垂的眼睛终于对上了妹妹的目光,“重要的是,我能和我真正爱的人在一起。只要这一点不变,其他的都无所谓的啦~” 约书娅惊讶地倒吸了一口气,激动地晃起了手。 “姐姐真的开心吗?” “开心。” 多说无益,多萝西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笑眯眯。 “太……太好了!”妹妹高兴到没边,急忙擦眼泪。 “耶~”哨夹轻声欢呼着。 大尉则拉低了帽檐,走出了门。 回过神来,阿罗娜已经闪现到楼上,两个孩子的铺盖里,边上还撑着伞,睡得很安详。 “那……那走吧!先给忙活了一上午的姐姐洗个澡!”约书娅把多萝西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一个劲儿往浴室拽。 “慢点慢点,我又不会跑。”她则看着这个热心肠的小家伙,紧赶慢赶,徜徉着笑。 哨夹也凑了上来,推着她的背,加速加速! “妹妹早就把水烧好了,可以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哦!”约书娅说着就推来澡盆子,一个劲儿往里面倒热气腾腾的水,云雾缭绕,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啦。 “还有洗发水和沐浴露哦~”哨夹捏着两小包蓝绿色的,“要洗得干干净净,香香的!” “谢谢你们……等,等下!”多萝西还没反应过来,黑袍就被剥下来了。 “来来来,脱掉脱掉,”她舔舔嘴唇,露出妩媚的眼神,“给小熊检查一下身体~” “不用的啦,洗澡一个人就可以的……” “一个人洗不干净的啦~而且现在天气那么冷,人多一点也暖和哦~” 这是什么道理啊! 没几秒,多萝西就被扒光了,半推半就进了澡盆子。哨夹紧随其后,扑了进去,二话不说就先凑了上去,给她泼水。 “别闹啦……” 盆子毕竟只是供两个孩子一起洗澡用的,两个大人进来,哪怕体型都比较娇小,也开始有些勉强。 多萝西被推倒了,头搭在盆子边上,头发垂在外面。 而约书娅就在外面,搬来小桌子和小盆子,站在小凳子上,给她洗头发,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脑袋后面暖呼呼的,但是…… 哨夹微微笑着,手没入水面之下…… “等下!”还没等多萝西反应过来,就被电到了,腰一挺,手连忙摁在哨夹肩膀上,想要退开,但盆子那么小,想推也推不出去。 可哨夹却悄悄压了上来,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哦……毕竟,你也不想教坏约书娅,对吧?” 她浑身一抖。 “你们叫我吗?”天真的小家伙歪过脑袋来看她们,眨巴着眼。 “没……没有……”多萝西连忙回应着。 “如果弄疼姐姐了,一定要说哦~”说完,她又认认真真洗起了头发。 “哼哼~”哨夹欢快地呼着气,扫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你能忍住不出声的话,就给你奖励哦~” 多萝西连忙捂住了嘴,可身体却一点点沉入水中,一点点沉沦…… 第234章 新娘子! 终于洗完了。 “啊湫!”多萝西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脸红扑扑的,眼神气恼中又带着迷乱,盯着站在墙角的哨夹。 她站得直直的,低着头,背着双手,委屈巴巴。 而在她面前,是单手插兜的大尉。 “又欺负人家,嗯哼?” “没有……” “该罚。”大尉手拿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条,“把犯罪的手伸出来。” “呜……”哨夹极不情愿地伸出了右手,手掌蜷起,比作一个小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摊平。” “呜呜呜……”她这才摊开。 “呼哧!”“啪!”好快的抽打! “唔!”哨夹紧闭双眼,手心火辣辣的疼,缩了一下,又缓缓挪了回去。 而这边,多萝西全身裹着浴巾,手里拿着一瓶温开水当热水袋,坐在椅子上。约书娅依然踩在小凳子上,给她擦头发上的水,擦得干干净净的。 “为什么小老鼠姐姐要挨打呀……”她悄悄问多萝西。 “小朋友别问那么多。”小熊姐姐又扭过头去,很害羞的样子,双腿不安地彼此摩挲。 下面还什么都没穿呢。 “明白了的说。”妹妹摸摸头发,差不多干掉了,又用火把稍微烤了烤,暖和一点,接着凑近,揽起一缕头发,闻了闻,“嗯,香香的……嗯?” 她突然呆住。 这股气味,奶油味,好熟悉……是妈妈的味道。 多萝西察觉到了不对劲,微微转头,看穿了小家伙的小心思,拉过她来拥抱,搂着肩膀拍着背。 “约书娅,想哭就哭吧……” “不哭……妹妹现在要办正事。”妹妹摇摇头,在她的浴巾上擦了擦眼泪,让了开来,“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说罢,她就开始给多萝西擦身上的水,从脖颈到脚踝,没有一处落下的。 姐姐摸着她的小脑瓜,感慨着:“妹妹长大了呢……” 而且当新娘子的感觉很不错,恰到好处的忐忑,还有无限的憧憬。 擦干净之后,哨夹来了,双手夹在身前,被打得红一块白一块,就像真的老鼠一样走来。 “没事吧?”多萝西的气恼烟消云散,抓过她的手腕来看,吹了几口气。 “没事的说……”哨夹叹息着,转身拿来一只大而扁的盒子,“呐,答应给你的奖励……” 大尉也凑过来看,带着钉子般的眼神。 “别这样看我呀,真的是正经东西……” 而且小约书娅还在旁边呢,怎么想都不会拿怪东西出来吧。 打开一看……哦,原来是内衣,吊带袜,丝手套还有高跟鞋,都是奶白色的。 “嗯嗯……”多萝西捏了捏,摩擦了下质感,觉得很棒。 “穿婚纱肯定要穿这些的啦。”哨夹转头,对着大尉挤眉弄眼。 “这是我们那位魅魔的吧?”大尉双手交叉,歪头质询着。 “我买下来啦……总之,现在送给多萝西了。” “欸?真的吗?”她抬起头来,渴望都快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尊嘟尊嘟。” “谢谢你,小老鼠!”她直点头,握着那孩子的手上下摇晃着。 接下来,就是穿戴时间啦! 内衣鞋袜由多萝西自己先穿上,然后大伙儿再一起帮忙穿上婚纱。 “来,伸手……这里伸出来,对~”“后面小心一点,动作小一点……这个怎么看起来那么紧?” “确实有点紧呢……”“紧一点才能衬托出好身材嘛~” 穷乡僻壤出来的姑娘,没什么肉吃,还天天干活,身材当然好啦 “后面裙子撑起来,不要踩到哦~”“拉链小心一点拉哦~” “还有头纱!”最后,约书娅站上了椅子,双手捏着珍贵的头纱。 “那就请主教大人为我加冕咯~”多萝西提着裙角,右腿退到左腿之后,下身弯腰,头前倾。 但裙子实在太华丽了,还得大尉在后面帮忙提着。 “非常荣幸~”约书娅凑了上来,把雪山上的雪顶般的头纱放在她的头上,夹好夹子固定,最后松手拍手,“完美的说!” “谢谢主教大人。” “等下哦。”约书娅翻着着口袋,拿出一支口红来,哥哥用过的那支,先在自己的嘴巴上涂了两笔,再用大尉递的纸巾擦擦,才凑到多萝西嘴边,“来,化妆!” “这还是我第一次化妆呢~”虽然只有口红,但已经足够的。 约书娅一点点抹了上去,如同在画工笔画,还要从不同角度看,涂开一点点都要用沾湿的纸巾弄掉。 “好了,姐姐抿抿嘴巴——对,好棒!” “快快快!” 哨夹不知何时搬来一面全身镜,领着她到镜子前面看自己。 “等……等下!”多萝西还不习惯踩着高跟鞋走路,如同上岸的美人鱼,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稍微偏一点点就可能把脚崴了,比小时候在树枝上走路都要慎重。 一步,两步,高跟鞋走路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体感上总是踩不到地面,或者在毫无准备了情况下就踩到了,每一步下去都是惊喜。 好不容易走到镜子前,多萝西几乎都快站不起来了……高跟鞋真是坏传统。 可当往镜子里看去之后,多萝西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面的是自己。 以前的她,头发多少有点乱,每天都在烧火烧水,再怎么勤洗脸,脸上也难免多一些灰。 但现在,镜子里赫然是一位大美人,唇如玫瑰般红灿灿,在一片白之中格外火辣。 她左右微微晃动,蜡油般固定的裙子又如云朵般绕着身体流淌起来。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苗条,腿这么长,已经从俗气的村姑蜕变成了城里的闺秀。 “底子不错。”大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 “姐姐,漂亮!”约书娅是她的大腿挂件,搂着腰,怎么都不肯松。 “我也要抱——”“咳咳。”大尉轻蔑地转头,双手合拢,左右掰一掰,两声清脆的“嘎嘣”,再一转头,又是一连串“嘎嘣”。 “算……算啦。”哨夹这才收回不安分的小手,背到身后去,满怀憧憬地看着。 “谢谢你们……”多萝西都快哭了,目光未曾脱离镜子,一手挠着约书娅的小脸蛋,一手摸着镜中的自己,“我好幸福……” 目光从领口挪到手臂,再望到手掌,手指——等下? 多萝西眨了下眼,惊慌失措。 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戒指……”她喃喃着,“我要给马斯先生准备戒指。” “戒指……的说?”约书娅一歪头,捏着下巴,好奇地望着她。 “啊?”哨夹也看向了小主教,摊手,“你们没准备吗?” “什么戒指啊……”妹妹不解地挠头。 “结婚戒指。这是婚礼的必需品。”大尉如是解释,“你们没准备吗?” 黑金国际的诸位都以为他们准备好了。 “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约书娅松开了多萝西,退后,鞠躬,又鞠躬,急得直哭,“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因为爸爸妈妈都没有戒指啊…… 多萝西却轻轻拉过来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摸着后脑勺。 “没事的,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她柔声安抚着她,止住了她的啜泣,“准备戒指,可是新娘的任务啊。” “但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这么仓促……唔额!”约书娅又把头埋进婚纱里去了,没几秒又想起可能会弄脏,这才抬手遮住眼睛。 第235章 爱的环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还不算晚。”多萝西和蔼地笑着,抬起小家伙的脑袋,挪开她的手,“而且,姐姐并不讨厌这么刺激的环节哦~” “可是……可是……” “好啦,别哭啦,在新娘子面前哭哭啼啼,多叫人家难为情呀。”哨夹拍拍她的背。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戒指。”大尉按住了多萝西和约书娅的肩膀,庄严而可靠,“如果你们不嫌弃款式旧的话,我可以提供钻戒,在车上,老物件。” “不用了,大尉。”多萝西微微摆手,笑得很甜,因为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不需要那么昂贵的东西。我们只需要……一个环,但要充满爱,还要足够特别。” 她对钻戒可没有什么需求。要是为了弄到一枚钻戒把大伙儿搞得焦头烂额,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姐姐……” “我明白了。”大尉点头,收回手,指向哨夹,“现在,黑金国际深黯中队传令兵,哨夹,立即以最快速度前往男方区域,通知戒指这一重要事项,最快速度。” “得令!〔暴食〕启动!”小老鼠化作一道绿光,散出一堆响着哨声的叶片,就溜没影了。 “约书娅。” “在,长官!”她抹掉了眼泪,笨拙地敬了个礼。 “你现在陪伴多萝西,一起练习高跟鞋走路,顺便交流戒指的选择。” “明白。”两人点头,很快牵起了手。 “而我,会代替约书娅监督烧烤那边的进度。活动细则我已然熟记于心,放心交给我。”大尉拉拉帽檐,背过双手,简直就像要出击一样,“兹事重大,但也不宜操之过急,望二位彼此勉励,祝武运昌隆。” 说罢,她就飒气转身,走出铿锵有力的方步,军大袍随着步伐左右飘荡。 仅仅是看到这个走路姿势,就感到无比安心。 多萝西和约书娅相视,点头,齐声道: “加油!” 我们是并肩战斗的伙伴! 现在!距离婚礼开始,仅剩三小时! 与此同时,男方组这边。 “呼啊!”马斯和科尔各自披着浴巾,从临时搭的淋浴间里走了出来,提着浴巾的一角,擦身上的水,动作同步200%。 本来呢,洗澡这事儿要不了多少时间,尤其是对这俩男的。马斯在荒野上,拿个带喷嘴的水瓶子就能洗澡。 科尔在寝室里为了省点热水费,洗澡只需要三分钟,其中两分钟还是脱穿衣服,中间一分钟不管冷水热水都往里钻,冷了当冬泳,热了当桑拿,都对身体好。 沐浴露和洗发露都是休息站顺的一次性体验装,撕开来全挤手里,也不管他脑袋肌肉的,直接混在一起抹。 这还是凯尔文教他的省钱小妙招。哪怕只洗一分钟,那家伙都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还香香的,真是个……咳咳! 但这次两人洗澡很慢,因为他们一边冲澡一边摔跤,理由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摔一跤实在是可惜。 这次是马斯输了,主要是头盔上沾着水珠,影响了视线。 “话说,你不会打算在婚礼上也戴着头盔吧?”科尔一边穿衬衫一边说。 “不会的。”马斯轻哼了一声。 “我去,你肯露面了?”科尔连裤子都没提留上来,就一蹦一跳到边上来了。 “我里边儿可是还戴着面具的。” “切……我就知道。” 与两个不拘小节的大男人不同,别西卜也从身后的淋浴间走了出来,还夹着盆子,浴巾当做袍子裹着身体,挪动着小步伐。 他们诧异地回头望着走来的小家伙,目送他从两人之间挤过,走到塑料椅子边上坐下,开始擦自己的头发。 虽然已经挤过水了,但还是很湿。 “不是……他刚刚也在里面?” “我怎么知道!” 两个大男人一摊手,一拍脑袋。 里面就五米长,两米宽,角落里堆着大盆小盆,就两个电动喷头。 想来,别西卜是全程一声不吭,接了盆水就在边上自顾自洗了起来,文静得像个小女生。 “所……所以我们摔跤,他也看见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周围那么安静,咱俩说话他也给听见了?” 背对着他们的别西卜抬头,眨了两下眼,终于察觉到了气氛异常,转过头来。 “原来你们不是因为地滑才摔倒的啊。”他边说边揽着长发……该死,薇薇安般的迷人! “我们显然是在打架吧。”哥俩不约而同道。 他们掐来掐去,推来推去,还各种扒拉,过肩摔,这总不可能是滑倒吧! “我还以为你们是好兄弟,所以相互扶着肩膀,不让对方摔倒呢。”说着,别西卜就转了过去,揪着浴巾擦着里面。 “谁跟他好兄弟啊!”哥俩又齐声喊出来了,之后一愣,看着对方,大跳一步开来,吐舌头做鬼脸。 别西卜没回头,只是叹了一口气。 “男人好复杂。”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在两个大男人眼中,刚刚是一场酣畅淋漓,慷慨激昂的搏击战。 “我叫后巷球棍侠,你准备受死吧!” “乌鸦坐飞机!” 你一拳,我一拳,从东墙打到西墙,连环拳再接上铁砂掌。 “来♂!” “这招怎么样!” 然而,在别西卜眼里…… “你没事吧,我的朋友!” “哦天哪,我没事,我的挚友!你真是太热心了,主会保佑你的!” 他们勾肩搭背,深情对望,捏着同一块肥皂。 “来,让我给你搓搓背吧!这肥皂闻起来就像浇上了胡椒粉和意大利面酱汁的冷冻罗非鱼。” “不不,还是你先洗吧。瞧你的头发,就像我家门口那只阿拉斯加的脊背毛——哦,上帝在上,如果我的邻居格里太太看到你的头发打结,一定会狠狠地把她的皮靴踢进你的屁股,哦,我发誓!” “这他妈哪跟哪啊!”抓狂的两人挥散了幻想。 如果是别人,他们早就上去教育了。但他是别西卜,那就没办法了。 “先穿衣服吧……唉,折腾来折腾去——” 可还没等两人穿上裤子,帐篷就被哗一下扯开了。 “八百里加急!”逐渐变响,且仍在迫近的声音。 哨夹拖着绿光,一路飞奔,扯开帘子冲了进来,凭感知抓住了别西卜的肩膀。 “我们有大麻烦——麻烦……麻烦……” 她的目光忍不住下移,就跟开了自动瞄准一样。 此刻的别西卜全然没想到会有人进来,浴巾敞开了一半,袒露着白嫩的胸脯,再往下……若隐若现。 还有这个绝赞的表情!现在理解科尔为什么喜欢薇薇安了——男女通吃的美! “嘿嘿……”她满面春风,鼻血不禁流了出来。 “女流氓吧!”哥俩指着,齐声大喊。 “哪里啊……哧溜。”她连忙抹掉口水,严肃地咳了咳,看去,“我是有正事要——” 那两个家伙,只穿着内裤,衬衫半开着,腹肌和铁板烧一样露在外面。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发出了防空警报般的尖啸,“有——变——态——啊!” 第236章 哲学家 终于是解释清楚了。 科尔和马斯在屋子的角落里悉悉索索着,看似在商量着什么,其实只是在避风头,因为…… “求求你了!让姐姐看一看好不好?就看一下!”哨夹抓着别西卜的肩膀,前后剧烈摇晃,表情一秒变三次,时而急得要哭,时而两眼冒爱心。 “不要。”别西卜双腿紧闭,双手各抓着浴巾的一边,牢牢裹着了身子,侧着头,投去冷漠的眼神,“出卖我的身体,就是在背叛一直在照顾这副身体的约书娅。” “呜哇哇哇!岂有此理!看来我要上手段了——”哨夹捏紧了拳头,即将发动〔暴食〕的〔罪魂〕,强行夺走这条坏她好事的浴巾! “我要和大尉告状。” “对不起。”毫秒之间,哨夹就跪倒下来,五体投地,卑微至极,“我不该犯花痴。已经在反省了。” 马斯冲科尔一歪头:这么怕大尉? 科尔比着手势舞,先一根根竖起手指,再指指嘴巴哈气,再把空气抛来抛去:大尉一直想把她的辣条扔了,只是缺一个借口。 对哨夹这么一只不半夜起来偷吃几包辣条绝对睡不着觉的小老鼠,抢了她的零食,就是在踩她的命根子! 别西卜一手抓紧浴巾,一手摸向一旁,拿起一只装着半瓶自制糖水的矿泉水瓶,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待她抬头抬手后,送到她的手里。 “无论如何,辛苦你传话了。” 哨夹感激涕零,抓着瓶子,盖子也不拧,直接就着边边咬下,钻出两个洞来,甜水都要溅了出来,往嘴里挤了一大口。 “谢谢你,小弥撒!”可还没等她抱上去,闻香香,外头就响起了大尉的声音。 “哨夹!帮忙背柴火来!” “等下!”她冲外头匆忙喊了一句,回头,舔舔嘴,无论怎么说都要闻一闻,留住这份小弥撒特有的鲜味,冲出帐篷,干劲十足。 回过神来,马斯和科尔穿好了打底的衣服,走到了别西卜两边,帮他擦水又套上黑袍。 “谢谢。”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戒指。”马斯单手撑着脑袋,手肘抵在大腿上,弓着背沉思中。 “大尉可以手搓钻石。”科尔在另一边,姿势一模一样,“我认真的。” “可我觉得多萝西姐姐并不喜欢钻石。”别西卜不懂,照葫芦画瓢,撑着脑袋,但既然他们俩摆着这个姿势,那这样一定有利于血液循环之类的,促进思考。 “对哦,在她眼里钻石和玻璃基本没区别嘛。” “巧了,车上备用的防弹玻璃还有不少。” “那我们开始打磨吧。” 三人同步起身,可一步都还没走出去,就一起坐倒回去,叹气,同步指数300%,都可以去驾驶g公司的机甲了。 “这也太low了……” 防弹玻璃做的戒指,一听就满脑子抽象。 思索了五分钟,马斯突然若有所思,竖起食指又直起腰来。 “戒指……一定是戒指吗?” 科尔满脸震惊地望着他,嘴巴都合不拢了。 面前这个粗犷的硬汉,居然提出了这么哲理性的问题!就像在问“时间一定是时间吗”“人类一定是人类吗”一样,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戒指只需要是戒指就好了。”别西卜如是回答,平静依然。 天呐! 科尔又转头向他,颅内已然建起大理石的殿堂,仿佛迁跃到了万里之外,目睹白袍半挂的希腊哲人在辩论。 左边这位是阿基米德,右边这位是亚里士多德。 但眨了两下眼,看清两人面庞之后,他一拍脑袋,结束了幻想:这两人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啊! “戒指是什么?” “是一个环,套在指头上的。不过既然是婚礼要用的,那应当是能象征爱的,很有意义的,每次看到,都能感到无比幸福的。” 我咧个拉普拉斯! 科尔又抱住了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别西卜。 “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这不重要。” “没错……意义,爱,幸福……戒指并不一定是戒指。”马斯站了起来,绕着他们踱步,简直像个圣人。 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他拳头拍掌,想通了。 “我明白了。这个就放心交给我吧。”老大捶捶胸口,再次发出了自信的笑,“我这就去准备——” “诶诶,新郎,你不会打算穿着件打底衣就去外头吹风吧?”科尔拦住了他的路,大拇指向后指着外头,“万一感冒了,再传染给多萝西怎么办?” “哦天哪,这话可太对了。”马斯这才想起那件衣服,走过去,捏起,晃开,穿上,再理理领子。 “哎哟,你这理了个啥啊,要在脖子上养鸡吗这是?”“我们来帮忙。” 科尔和别西卜上下齐手,帮他穿好了西服加长裤,皮鞋自然也要穿上。 “左右转转,看看合不合适。”小弥撒转着他的身体。 马斯晃了晃,背过去又回头看,理理衣襟,望着镜中的靓仔,“嚯……我还以为会很紧呢。” “阿罗娜稍微调了一下。”科尔哼哼笑着,往他身上靠去,手肘抵着他的肩膀,又撑着自己的脑袋,“你看上去年轻了二十岁。” “可不是嘛。” 挺拔的身材配上标致的西服,怎么看怎么帅,还有黑手套和锃亮的皮鞋,走起路来都噼里啪啦的。 美中不足,就是这个头盔了。平时确实很酷,但和这身实在不搭。 “唉。”科尔叹息,刚想开口劝他几句—— “不好啦!”音量逐渐提高。 随后,哨夹再次冲了进来,双手捂着眼睛,连蹦带跳减速,又绕着他们三人团团转。 “现在,我们有大麻烦了!” 她转得太快了,还拖着〔暴食〕的绿光,实在晃眼睛,两个大男人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她停下来说话。 她脸上很多灰,一抖身体都能甩出烟灰来。 别西卜被呛到了,退到了角落里咳嗽。 “怎么个事儿?”“你不是去背柴火了吗?怎么整得跟刚从矿洞里爬出来似的?” “我们确实是去背柴火了,但是柴火堆那边着火了,怎么扑都扑不灭!”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学着火焰张牙舞爪的样子。 “着火了?”别西卜瞬间闪现过来扯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询问着。 “别急,宝。”科尔挥挥手叫他安心,“我们队可是有十大罪齐活的,用〔忧郁〕和〔傲慢〕灭了就行了。” “小珍珠公主和深蓝已经去了,但是缺水灭不了哇!”哨夹依旧边跳边喊着。 “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马斯正要出动,就被三人一起拉住了。 “不,老大,你先处理戒指的事。” “可是……” “安心!真要你帮忙会叫你的!”“而且戒指也不是小事啊叔叔!” 他们拍了拍他,充斥着信任。 老大一低头,一咬牙,再哈气:“唉,成。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 还没等他扭头再交代些什么,三人已经跑没影了。 “啧啧……这还真是……” 且看柴火堆这边,那叫一个浓烟滚滚。信徒们用雨棚布拉起防线,防止烟灰飘到烧烤架那边,坏了大家辛辛苦苦准备的美味。 出于方便,柴火大多都垒在一起,堆成了小山。 这里离火源那边很远,照理来说不会着火,而且大冬天的,气温这么低,寒风不时扫过,想在屋外生火都没这么容易,更别提自然起火了。 而在柴火堆前,两位小姐正相拥着。她们一高一矮,身高差一个脑袋,可萌啦。 “呜呜……对不起……”偏矮的那个,浅蓝色短发,穿的也是水蓝蓝的裙子,就像披着一片浅海。 水袖很宽敞也很长,手都伸不出来。裙子上上面还吊着很多贝壳和小海螺,动一下就会彼此碰撞地响。 她头埋在友人博大的胸襟之中。 “没事的,小姐。”偏高那位,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摸着她的头。 她穿得很像一位游侠,蓝黑色系交织,皮靴配皮裤,有很多搭扣和绑带,头上扣着一顶剑鱼般突出的帽子,还专门开出了一个小窗,让高挑的马尾从里头钻出,垂下。 那深蓝色的马尾让人印象深刻,都垂到腰间了。腰间的腰带别着一把鱼骨刺剑,简约之中又透着利落。 “怎么个事儿?”三人火烧火燎地赶了过来。 第237章 火灾! 哨夹先把这两位大姐姐介绍给了别西卜。 事态紧急,介绍比较匆忙。 “起火源是什么?”别西卜问着。 “火狼,〔强欲〕之妖灵。”深蓝一边安抚着她的小姐一边解释。 〔强欲〕妖灵不像〔仇恨〕妖灵这么稀少,恰恰相反,它们多得离谱,都是火焰的身躯,没有实体,狮子啊老虎啊蛇啊猫啊都有。 “它们分布在这片大地各处,有集聚效应。最近的集聚点是壁炉山庄。” 它们会追逐火焰,似乎以火焰为食料,填充自我。 “那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据大尉推测,东边战事紧迫,大概是被大风吹过来的——这不是修辞手法。” “那它们被剿灭了吗?” “大尉和严叔已经前去驱赶了。” 几千米开外,那一片火光瞬闪还不时传来“砰砰砰”震爆的焦土,大抵就是他们的战场了。 “那就专心灭火吧……” 别西卜是拎着一只水桶过来的,但只有半桶水,根本没办法扑灭眼前的火焰,但还是泼了出去,只熄灭一点点,不一会儿,火焰就从小水坑的两边包围住了它,更甚于杯水车薪。 科尔拎着一桶锅炉灰泼了上去,也收效甚微。 “水不够……”别西卜喃喃着。这附近又没小河。微笑教虽然靠前几天的暴雨收集了不少雨水,但考虑到生活,肯定不能大量用来灭火。 火虽然烧不出这里,但是把柴火烧没了,大家就没法烧烤了…… “如果有充足的水的话,我们两个可以努努力。”深蓝目光移向她的小姐。 “对不起……”小珍珠公主掉着小珍珠,刚说出一句话,就又埋头进她怀里,撒起娇来了。 “小姐……”深蓝也皱起了眉头,向别西卜投去了哀求的目光。 别西卜注意到了她们身上的鱼腥味。虽然用香水味盖过去了,但前几天被林小姐教育那么久,对这股海生种特有的味道很熟悉。 站在火堆边上,她们身上的水分蒸发速度会加快,可能没多久就会皮开肉绽…… “你们先去处理私事吧。”他小手一挥。 “我很抱歉没能为你效劳。”深蓝低头致歉,扶着小姐休息去了。 这个〔忧郁〕小姐是真的〔忧郁〕,但这位〔傲慢〕小姐是看起来并不怎么〔傲慢〕,每次望向小姐,冰冷的面庞就融化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又是拿手帕,又是提裙子,细细地哄着。 “小弥撒脑瓜子好使,先想想办法吧。”哨夹搓搓小家伙的脑瓜子,再转身,指指周围,“科尔,还有那边那几个黑袍子的信徒,都跟我一起去拎沙子来控制火势!” “得令!” 大伙儿在她的调动下,很快动了起来,不管是桶还是瓶子,能装沙子的一点都不落下。 黑袍都可以脱下来,袖子打个结装沙子。实在没东西装,起码手里可以捧一把。 看着大家忙里忙外折腾这些,别西卜捏起了雨棚布,退后,帮忙挡着烟灰。 泼沙子只能暂时压制住火势,没几秒它们就会从沙底下钻出来,继续啃柴火。 柴火堆里噼啪声不断,烧得很凶,热浪不时拍打在脸上。 “嗯……灭火。” 阻止火焰燃烧的最好办法当然是隔绝氧气,不过现在用水太奢侈,沙子什么的也不顶用。 别西卜捏着下巴,手心湿湿的,头发都还没完全干掉呢,跑得急,全往右肩上荡去了,还黏住了。 不过,灭火也并不一定要隔绝氧气……只要降温,效果也是一样的。 小弥撒灵光一现,撩了下头发,刚迈出一步,哨夹就闪现到他面前了,把《罪与心的距离》塞给了他,然后极速吸了一口肩膀,又“嗖”一下跑没影了。 不愧是老鼠,跑得就是快。 书的封面是黑的,一堆中世纪城堡透着阴森的橙光,有石像鬼,狼人,乌鸦……一股邪门味道。 这就是〔仇恨〕,看来妹妹已经“充好电了”。 “谢谢约书娅。”别西卜一甩书,化作黑灰扩散开来,几秒内又聚拢,化作蚀影骑枪,挥了两下,感觉比之前重了整整一倍,用力甩可能会脱臼,但只要不乱挥,就还行。 首先,先用枪在手背上拉出一道小口,再将血淋到枪上——抱歉,妹妹,我又胡来了,但今晚有丰盛的大餐,就当预支那份营养了吧。 随后,扛起,枪柄抵着肩膀,脑袋往枪身后凑,双手一前一后把持住,瞄准。 “所有人,让开!” 闻言,大伙儿忙退了开来,放下手里的沙桶。 “砰!” 骑枪击发,黑焰炮弹射出,击中了柴火堆的中央。 “滋啦啦啦!”一米范围内,原本嚣张的赤焰瞬间化作了燃烧光芒与热量的黑焰,冒出黑烟。 但黑焰没能维持几秒,在日光照拂下很快就枯萎了。 流血的手上的黑焰也是。在太阳底下,〔仇恨〕的效力大打折扣。 甚至只是拿了这么会儿骑枪,别西卜就开始忍不住用嘴巴喘气了,呼出白雾。 科尔望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召唤出漆黑手铳来,对着火堆打了几枪。 效果还行,每发都相当于泼了一桶矿泉水桶那么多的沙子上去。 但科尔也打不了几枪,不一会儿就放下枪,抹额头上的汗了。 “这里什么情况?”一扭头,大尉回来了,依然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于指间转着香烟。 “报告,我们尝试使用〔仇恨〕来灭火。”科尔亮了亮手铳。 “不错的想法,充分利用了〔仇恨〕的特性。”她望向了远处拄着骑枪发愁的小弥撒,招呼他过来,“但是,现在太阳很大,你们只会事倍功半。” “您有什么主意吗?”别西卜难得露出了恳求的神色,试着捂住伤口止血。 “简单,暂时遮蔽日光即可。” 但哪怕听了提示,他们仍旧一头雾水。 他们并不能像风暴教一样汇聚阴云,强行改变战场环境,永远在有利于自身的主场作战。 而且遮蔽日光可不是放块板子把太阳遮起来那么简单。阳光在地面上的漫反射依然能产生很强的削弱作用。 “如果大尉有办法的话?”科尔搓着手套近乎。 “我确实有手段——但不适合现在这个场景。”大尉微微摇头。 看来她的手段很费钱,需要微笑教赔付……实在不值。 但她已经提醒到点了。 需要有一个很大的东西把太阳遮住,要特别大,而且要现在马上立刻。 别西卜伸手,晃了晃大尉的手臂。 “我可以借用你们装甲车里的石油吗?” “会产生损耗吗?” “可能有一定损耗,但我们会补上。” “那为什么不可以呢?”大尉欣然闭目点头。 她想看看这个小家伙能想出什么妙招来化解危机。 第238章 灭火糕手 哨夹帮忙拧开了油箱盖,科尔则上车解锁油箱阀门。 “要我们给你喷出来吗?”科尔摇下车窗,手探了出来,在外面敲打车身,砸得自己拳头生疼,但还是要装装酷。 “不用。”别西卜则撑起借来的阿罗娜小姐的伞,伞杆靠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闭目,深呼吸。 他在感受自己的心跳。 现在约书娅不在,不能帮他分担精神压力,必须靠自己。 “嘭……嘭……”我的心跳有这么沉重吗? 他轻轻拍打了几下,让它安分下来,随后抓住胸口,闭上了眼。 “想不想出来玩一下?” 想! 心脏一阵绞痛。花枝刺穿心脏,根茎缠着延伸出去的血管,牢牢固定住,不断生长,以其为支点顶托,从胸口中徐徐生出。 有点痛,但是还可以接受。没有伤口,它只是想出来透口气,实在太闷了里面。 别西卜掐住了它周围皮肤,让痛觉舒缓痛觉,喘息了几口气,望见了熊熊大火,咬牙撑住这口气,伸手向装甲车。 “你们也给我出来……” 下一秒,装甲车里喷出滚滚石油,地上流出一大摊,更多的都是直接射出,再飞出,根本不受重力的样子,在空中翻腾。 “我咧个拉普拉斯……”哨夹一点点抬头,跟随着石油大军前头的方位。 “这……这么快就把油抽干了?”科尔望着直接往零刻度线转的油表盘指针。 大量石油涌向空中,缩成一个巨大椭球,不断流淌,顺着表面淌下,眼看到了最低点有滴落,就又钻进中间的狭缝上涌,以此循环。 “你需要有一个身体……” 喃喃之中,手再一握,犹如隔空捏卡车大的橡皮泥,一下就搓出了一个大致的身体。 “还要有四肢和脑袋……” 手稍微捏几下,竟捏成了只肥肥胖胖的海星。 “抱歉我不擅长这个……但你应该懂我意思。” 别西卜松手了,再挥了两下,如一位乐队指挥,随后号令。 “展翅。” 阴风四起,阴影投下,寒意将每个人包裹。 涌动的海星石油生出了翅膀,爪子,脑袋和尖嘴巴,最后发出一声沙哑刺耳的尖啸。 “嘎啊啊啊啊——” 不过没持续几秒,悲惨的叫声就被咕噜噜冒泡声取代了。 眼前,是超大的乌鸦,和之前那只面包大乌鸦差不多,但是石油一直在流动。 大尉肃然起敬,扶正了帽子,背着双手仰视着,但看清是只大乌鸦后,又松了一口气。 “我咧个拉普拉斯……”科尔和哨夹都被惊得说不出来话了,“石油还能这么用吗?” 巨大化鸦鸦嗅了嗅自己的身躯,臭烘烘的,张着嘴想抱怨,但又说不出来话。 而且太阳也太烫了吧!虽然是冬天,但背上如同在煎牛排,冒着黑烟。 它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提供了一大片阴凉。 “好了,所有人,尽快。”大尉提高音量催促着。 “呵,来劲儿了!” 科尔和别西卜就着火堆开火开炮,火灭起来果然快了很多。 与此同时,哨夹也连拖带拽把阿罗娜扯过来了。 “我要……睡觉……呼噜噜……”她只顾着吹鼻涕泡,晃来晃去,怎么扶都扶不正。 大尉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她皱了皱眉,睁开眼,朝正同火焰决斗的别西卜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从腰间的小缝纫包里抽出一只半黑半白的剪刀,套在指尖飞转,再握住,转眼就变成一把一米多长的大剪刀,开合轻快,“乒乓”有力。 “那就难得动一动吧……唉……”她依旧眯着眼,眼角挂着困倦的眼泪,走近火堆,挥舞大剪刀,时而劈砍,时而飞转,将火焰一一剿灭。 “大尉。”深蓝回来了,向她请示。 “你也帮忙。直接用砍的。” “明白。”她抽出刺剑,纵身跳入火场中,从上方压制住逃窜的火焰。 “我们也来帮忙的说!”信徒们拎着大桶小桶的沙过来帮忙。 在众人的一起努力下,火焰很快就被消灭了。 不出意料,阿罗娜看着快结束了,剪刀一收,倒头就睡,哨夹怎么拖都拖不起来。 超大石油乌鸦嗷嗷叫了几声,也解体了,自动钻进了油箱里,甚至还会拉成长条慢慢进入,防止堵塞。 “好耶!”信徒们拍掌相庆。 虽然表面的柴火烧毁了很多,但毕竟是大冬天,火蔓延没那么快,压在里面的柴火都还保存完好。 而且还有木炭可以重复利用。 “油量消耗3%。”科尔上车瞄了眼油表,又拍拍大尉的肩,“并不影响我们的行程呢。” 太阳底下,〔仇恨〕的石油会自然挥发,也算常识。 他挤眉弄眼,恳请她老人家不要太为难人家小朋友。 她没有回应。 别西卜收起了骑枪,抱着书,用黑袍的一角裹着受伤的手背,小跑过去,抓起一把烧焦木柴化作的灰,闻了闻,扭头向她。 “这些灰可以榨油。” 毕竟刚刚〔仇恨〕打过一轮了,它们难免沾上了罪孽。 哨夹用罪孽雷达简单看了一眼,补充说,这些灰大概能补回1%的石油。 残渣也可以用来做活性炭,车上刚好可以放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那就不用再赔偿了。”大尉点头,“剩下的就当这场盛大演出的观影费了。” “感谢您。”别西卜鞠躬致谢。 另一头,科尔则走到了阿罗娜身边,蹲下戳她。 “姑奶奶快起来,地上脏。” 可她完全不睬他。 “姑奶奶哎哟我滴亲奶奶,快起来吧,地上冷呐……” 她挤弄了下眉毛,抖抖肩膀。 “那你抬我嘛……呼噜噜……” “好嘞,大少奶奶。”科尔抓着她的双腿,把她背了起来,往上抖了抖。 但她完全不抱住他的脖子,只是顺势贴在背上,弄得科尔必须狠狠前倾,又走得很慢,生怕一个不注意把她磕了绊了。 小弥撒要去帮忙。哨夹连忙拉住,凑近他的耳朵说:“这属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目送着科尔把她放上副驾驶,拍身上的土和灰,又拿湿巾擦脸,盖上毯子后滴滴摁着空调,给她调温度,再把小面包包装撕开,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好奇怪。” “阿罗娜给人家朋友费啦。而且科尔在伺候她这点上无人能敌。” 他知道她每天早饭要喝多少牛奶,精确到1毫升,用量筒滴的的那种,不用问就知道她每晚想吃什么,是自热饭还是燕麦棒,甚至知道她洗澡什么水温最合适。 她洗完澡只穿内衣,剩下的全让他帮忙穿,完全没有戒备——谁会防备自己的干儿子呢? 可还没等大家松一口气,一大波麻烦接踵而来! “不好啦!”一群信徒涌了过来,抓着小弥撒的手臂,“烧烤架那边来了个很恐怖的家伙,要把我们的肉肉吃光光的说!” “夭寿啦!”又一群黑袍涌了过来,在他身边围了一圈,齐声叫着,“刚刚扛柴火的家人们吸入了浓烟,都晕倒了的说!请快快找医生的说!” “还有送柴火!” 阴风渐起,吹起炭灰。 “不好啦!”哨夹抓着外围信徒的肩膀,往上一跳一跳,往里叫着,“风力貌似要加大了,必须尽快把黑灰都收集起来,不然全部都会被吹跑的说!” “完蛋啦!”又有几个信徒涌了过来,把蹦蹦跳跳的哨夹压了下去,“诙笑大人废寝忘食练习唱歌,刚刚累晕过去了,怎么都叫不醒,快去看看的说!” 这里三层外三层,全指望着小弥撒的命令呢。 “我明白大家很急,但是……”别西卜望向自己还没止住血的手背,要是忙来忙去,失血过多肯定会让妹妹担心的,便把目光投向大尉。 “我的队员任你差遣。”她转了圈手,娓娓伸向装甲车,又补充道,“不用担心费用,就当历练他们。他们实在是缺乏锻炼。” 第239章 东华烈火 “明白了。”别西卜挥挥手,让身边围着的信徒先让开。 “首先,救人要紧,那就请那位神父先过去看看浓烟中毒的人吧。”别西卜指了个方向。 “收到!”一群信徒迅速跑去了。 “其次,攻击者也需要处理……那就科尔先生。” “行吧……不包赢的啊。”科尔挠挠脑袋,跳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车门。 “跟我们来的说!”又几位信徒推着他走了。 “然后,柴火也不能中断。”别西卜抓起了哨夹小姐的手,仰视,“拜托您跑来跑去送了。” “哦吼吼吼!可以的宝宝!”她又埋头吸入了香香,“biu”一下跑没影了。 “剩下的信徒们,还有贵司空闲的人员,就先帮忙把灰装起来,再劈柴吧。辛苦你们了。” “得令!” 大伙儿很快动身,抓起雨棚布,先拉起防线挡风,再把灰一捧捧装盒装袋,顺便搬木柴。 深蓝也过去帮忙了,只要是个缝就能钻进去,抓着一个空麻袋突入,几秒后冲出,提着半袋黑灰出来。 “酷哦姐姐!”大伙儿热烈鼓掌。 眼前,只剩大尉,同他对望。 别西卜下意识拉了拉衣襟,遮住了胸口,哪怕花枝并没有留下伤口。它已经回去了。 “不用担心,孩子。我不会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大尉闭目颔首,意味深长,“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别西卜鞠了一躬,注视着她,也迈动了步伐。 “我去看看诙笑。麻烦您帮我看看烧烤那边进展如何。” “乐意效劳。” 小弥撒边走,边用黑袍紧紧裹住手,随后小跑起来,奔向告解室。 直到他冲进去,大尉仍站立不动,望着那个方向。 可身后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是一双平凡的布鞋,黑身白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一位同她年龄相仿的老者站到了她的身边。 “灭火之事,本可交予我。” 他一副东方面孔,是东华人,穿着深红色的布衣,绣着金线,乍一看是f公司(野狼雇佣兵团)的制服,但细看就能看出这是f公司制服灵感的来源,正统东方服饰。 他老而不衰,很少皱纹,白山羊胡一缕,双鬓斑白。 他浑身上下透着威严与坦然。威严来自浴血奋战风驰电掣的岁月,坦然则来自余烬般的沉寂。 腰间有个酒葫芦,不过他戒酒良久,只装乌龙茶了现在。 他就是那位“严叔”。 “我觉得应当给孩子们一些历练的机会,严。” 老者哼哼一笑。 “我还以为,你是想叫那孩子露出破绽呢。” “我并没有这种心思。” “但既然猜到了……阁下亦要置若罔闻吗?”他微微摇头,“无关乎功名,无关乎利禄,妖物流窜世间,带来的多是苦难。与其静待其失控,不如早些干预。” 大尉背着双手,沉思片刻,半开玩笑回道:“严老还是改不掉你的〔强欲〕啊。” “正如您改不掉您的〔怠惰〕一样。”严叔自然奉陪。 “那就让我们二人都自我反省一下吧。” 沉默,但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没过多久,大尉先开口了。 “严,那我同你作赌。” “此等要事也要付与天命?”他老人家微笑着,但脸色并不好看。 “你误会了。”大尉微微摇头,“我要赌的是,今晚这场盛宴,能让我笑出来。此非天命,而是人事。” 严叔一时有些恍惚,捋捋胡须,也淡开了自在的笑容,点头。 他愿意接受这个赌局,自然坚信他胜算远胜于她。老人家一向喜欢求稳,不像年轻人什么都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你赢,兹事作罢,老夫绝不强求。倘若老夫得胜,也望你不要插手。” “一言为定。” 大尉竟向他伸出了小拇指,弯了弯,要拉勾。 严叔又被惊到了,注视,指头不安地摩挲着。 “你从谁人身上……学来了这幼稚的把戏?”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催促着,转视他,“倘若有助于信守承诺,却因为行为稚嫩而忌讳,这种想法本身,难道不孩子气吗?” 他思索片刻,终于伸手,同她拉勾。 “一言为定。”“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就是你想玩了吧?”“玩玩怎么了?” 严叔笑在脸上,心里却开始忐忑了。 胜利的天平,貌似已经开始倾斜了。 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转头看告解室里,小纸片急得打转,跟电风扇似的在天花板上乱转。 “你!终!于!回!来!啦!” 它都快急哭了,因为没人听得见它说话,火场那边风一直往外刮,怎么也飞不过去。 而诙笑则躺在床上,眼里转着漩涡,嘴里吐着白沫。 “怎么回事?” “黑西瓜太想要你们的表扬了,拼了命练习唱歌,练昏头了,就晕了。” 别西卜先洗洗手,简单用裹胸布缠住了手腕,然后抓住了诙笑的尾巴尖,撩起袖子,手指贴在上面,闭上眼。 小纸片不太明白他在干嘛,但也屏息凝神——憋到快窒息了都没反应! “你……你在干嘛啊?” “测脉搏。”别西卜皱了皱眉,“貌似没有心跳了。” “它就是个煤球你把个锤子脉啊!” 好吧!这家伙果然指望不上! 别西卜拆开一粒牛肉干,在黑袍上抖出来的黑灰上裹了几圈,掰开它的嘴巴,塞进去。 “嗯啊啊啊……”它梦呓着,下意识动了动嘴……等下,好吃? 再嚼两下……好好吃! 疯狂地嚼一百万下—— “好吃到爆的说!”诙笑原地跳起,撞上天花板,成功撞到了自己的脸,又掉回枕头上,头晕眼花,但没晕过去。 “感觉怎么样?”别西卜给它盖上了被子。 “啊……”它只顾着张嘴,打算用行动告诉他自己真的饿扁了,很可爱。 “确诊了,是饿了。” “这确诊个毛线啊喂!” “我去给你弄饼干……” “等一下……的说……”无力的尾巴揪住了坏妹妹的手指,诙笑也露出了憔悴虚弱的傻笑,“我想要,吃……妹妹做的,黑胡椒,牛排,可以吗?的说……我会,加倍努力的,的说……” 说罢,它就一吐舌头,晕倒过去了。上次那块牛排没尝到味道就吞下去了,真的是太可惜了,成了它的心病,做梦都能梦见。 “放心,我一定会带着牛排回来看你。” “嚯,很棒的胜利宣言嘛!” 坏妹妹,咬住了布条的一角,给绷带拉紧,随后推开门,任凭寒风吹起黑袍。 大厨别西卜,堂堂出征! 第240章 牛仔对决 “已经净化完毕了。”和蔼的神父从伤员身边站起,右手扣着《真言》夹在胸前,“再喝点白开水就没事了。” “谢谢你的说!”大伙儿对着神父大人鞠躬,如波浪一般,这边弯下腰去,那边又直了起来。 且看这位神父,穿得也是非常神父啊。 不过和欧陆那种基督教神父不同,L公司的神父装束黑白配色刚好是反的,穿着白袍,系着黑围巾。 他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介于马斯和科尔之间,有着一对狗耳朵,很帅气。 若要说特色,那就是他一直戴着一副白眼罩,上面是一双闭着的眼睛。 “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同样有信仰的忠诚者们。”他也鞠躬回敬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回报我的话,就请分我一些糖吧。” “完全没问题的说!” 他们拿了几颗阿尔卑斯糖给他。 “愿主保佑你们。”他捏着脖子上挂着的石英十字架,虔诚祈祷,“主说:‘珍奶多糖少冰’,想必意思就是要庇佑你们这些善良的生灵吧!” 然而,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寒风呼啸,冷冽逼人。 在储存烤肉的临时大棚外,围着一大帮黑袍。 而在他们面前,有一位敌人。 “最后说一遍!”一步踏地,还左右微微碾压,抹去脚印,“把你们所有的涮羊肉交出来!” 威压隔着如此之远都能传去,吓得靠身形拉动防线的信徒们原地一跳,但又彼此打气,手牵手,挡在肉堆面前,齐声大叫。 “我们是绝对不会后退的说!” “啧啧……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一步上前,击起草灰。 扩散的血光,在他们的瞳孔中倒映,染红了半边天。 暗双月“啧啧”咂嘴,念着经典的反派台词,鲜血从袖口中淌出,汇聚在手中,旋转,又化作双圈,飞转七八圈后猛然握住,身体都快扭出一个“7”来了,右手往前探出血晶铳。 “动手前我向酒神求了六支签,全是上上签。如果我手里这把枪接下来六发子弹都卡壳,我就放过你们。”话直一半,露出红牙与邪笑,眼睛微眯,“否则……啧啧,这地儿就不好收拾了。” 大伙儿慌了神,但看后面桌上,雨棚布罩着一大堆肉块,又鼓起勇气上前。 “我们是不会辜负主教大人还有小弥撒的信任的。红牙鬼,你请回吧!” “噗哈哈哈!痛快!”暗双月一阵狂笑,笑到癫狂,又瞬间收住,狰狞地笑着举起双枪,“那么,双枪会给出答案!” 这反派桥段实在是太经典了。 大伙儿都闭起了眼睛,迎接自己的宿命。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粒小石子“biu”一下砸到暗双月的脑袋。不痛,但极其羞耻! “是谁!”他左手举枪往回瞄准,恶狠狠地看去。 二十米开外,一张桌子上,科尔就搁那坐着,背对着这里,一手拉低帽檐,另一只手晃悠着空纸杯,装作里面有酒的样子。 “你的送葬人。” 他将纸杯倒扣在桌上,一拳砸扁,随后挺身落地,侧过身子来,投去饱含杀意的目光。 然而,这不是为了耍帅,是因为纸杯底部比想象中硬太多啦! 他只好这么侧身,借着身形掩护,疯狂甩自己的右手,想要把痛痛全部甩掉。 “平民们,可以撤退了。这里交给我。” “黑金大老爷威武的说!”大伙儿齐刷刷跪下,顶礼膜拜,随后逃到了一旁,挥舞着小块雨棚布,给他加油助威。 “呵…来逞英雄了吗?真是不自量力。”暗双月高高抬头,眼露红光,嘴角挂着不屑的笑。 我他妈也不想上来的啊! 科尔再次拉低帽檐,遮住了眼睛,否则自己额头上攒都攒不住的汗珠就要被看到了。 首先,暗双月本来就比我强。其次,我刚刚灭完火,罪孽力还没来得及恢复。最后,他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就为了吃一口鲜肉,怎么拦都拦不住。 但话又说回来,既然答应了小弥撒,那就不能退缩。 趁暗双月在对面瞎扯一大堆反派的标准性台词的时候,科尔叫来一个信徒,打手势示意他介绍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额……那个红毛鬼刚刚喝了一瓶红酒教的饮料,然后就开始说什么‘曼波’‘死亡如风’‘可是血飘进双眼’之类的胡话的说……” “红酒?”哦对,多萝西从他们这买了几瓶。这东西本质上是溶解了黑灰的发酵后的血,普通人觉得难喝,但对被榨干〔仇恨〕的使徒来说,这无疑是甘露。 暗双月只是饥不择食,看上了里面的血,没成想喝醉了,上头了。 “如果想吃肉的话,晚上有很多可以吃的说……” “行吧,也给我拿一瓶红酒来。” “好的说。” 红酒很快就被恭敬地送到手中了。 科尔也是非常霸气,拔出匕首撬开木塞子,抬头,咕咚咕咚往里灌…… 这他妈像过期了的酸奶,还加了糯香柠檬茶和硫酸亚铁溶液。里面还有很多黑灰,在口腔里急行军,又冲击着喉咙,让人想咳嗽…… 但是英雄可不会临阵脱逃啊! 哪怕喝一半漏一半,科尔也要从上往下直接灌,听着这悦耳而致命的冒泡声,一饮而尽,最后往边上一摔瓶子,低头,抽动嘴角,现出邪笑。 “休要再废话了。”他唤出黑铳,一插手,飞快别在皮带上,松手后动着手指,在枪身上弹琴,“让我们用男人的方式,一决胜负吧。” 暗双月瞥见,哼哼哈哈大笑一阵,一甩红袍,也把双枪别在腰间。 “正有此意。” 荒原寂寥无声,寒风的哨声只是令此处更加萧瑟。 这是一场牛仔的对决。 两人同步拉低帽檐,并不急于拔枪,而是绕着中央,向一旁缓慢挪动步伐,共同画着一个大圆。 一步,两步,沙尘弥漫。 众人屏息凝神,汗水滴落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不过,既然是牛仔对决,那自然少不了…… 第241章 人类早期驯服吸血鬼珍贵录像 “要来力……”信徒们都捏了一把汗。 “嘟呜呜呜~”哨夹昂首,胸脯跟着起伏,全神贯注,最后戛然而止—— 就是现在! 两位牛仔一步急停,跨步开立,脚下拉出尘灰,制服随风飘起,现出腰间的腰带,彼此的枪都发出各自的光。 “嘭!” 好快的拔枪!看起来枪几乎是自己从腰带上跳出来到手里的,他们只需要扣下扳机就好了——不,扳机都可能是因为惯性而自动前倾击发的! 一道深渊,一道赤潮,相向而去,在两人正中相撞,打出火花血沫还有浓烟。 子弹彼此抵消,支离破碎了。但很不幸,冲击波击起了科尔身旁不远处的酒瓶碎片,以刁钻的角度划破了他的裤子,割伤了小腿。 好痛!早知道不耍帅丢瓶子了! “太弱了太弱了!我的龙血猎手才是最强的〔罪魂〕!”暗双月别回枪,闭目低头又摊手,指甲血红而又尖锐,操着极度中二的腔调,“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远在你的漆黑子弹之上!” “看来和我是同种类型的〔罪魂〕呢。”科尔望向腰间,自己已然归位的手铳,“虽然射程不大,但是每一击都相当精确有力。” “哼哼,我也很想和你比一比谁的〔罪魂〕更胜一筹。”暗双月交叠双臂,又不屑地竖起一根手指,“嘛,不过不比也知道。” “你口中的最快最强就是指连波都没有对过,只能靠冲击力打飞玻璃渣来亲吻我的小腿吗?”科尔依然沉稳,但要是平时,他已经抱着小腿嗷嗷乱叫了,“只是可惜了我这条价值20车菊盾的制服裤。” 钱很难赚的好不好!我虽然是深黯中队的人了,但我也只是个司机哇kora! 暗双月睁开了血红色的双眼,射来逼人的目光,狰狞地喃喃着: “为什么黑金国际的司机都这么抠门呢?” 不过很快,他又摊开双手,发出了自信而爽朗的笑声。 “哈哈!那我就接受你这无聊的挑衅,继续和你过几招吧。” 无需多言,他左手握右边枪柄,右手绕过胳膊探去左边,利落拔出双枪,必须先在手中转上六七圈在握住,开火。 “哼!嗯!” 被科尔用硬化的手臂砸开了。 “欧拉!”“欧拉!”科尔以手臂为支架架枪,一枪右,一枪左,出其不意。 暗双月一时疏忽,被擦伤了脸颊,但也很快回击,消除了剩下的弹幕,打出一片浓烟。 随后,两人犀利的目光隔着烟尘相遇。 “呵,要比语速吗?”暗双月抬手,摸了摸脸颊上那细小的伤口,松手即痊愈。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枪林弹雨,吓得一旁的观众纷纷躲到桌子后面观望,头都不敢露出来,双手紧紧抱着。 这边,暗双月坦然笑着。 那边,科尔脸上有汗,但目光视死如归。 冲击波吹起两人的制服,也扭曲了光线,最后呈现在眼前的,是世界名画! “喀嚓!”哨夹举着照相机,徐徐打印出这珍贵的一幕。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戏啊!” 可下一秒,一人中弹,不幸飞出,还拉长音调发出哀嚎:“布嘎!” 太棒了!听这个音效,肯定赢了!照剧情发展来说的话…… 哨夹喜出望外地站起,没成想被飞来的科尔撞上,一起飞出,碰地后滚了四五圈,把一般通过风滚草都给压扁了,一个吐血,一个甩头。 “不是……你?”哨夹扒住他的肩膀,边咳边问。 “我也没说能赢啊……咳额!”科尔再起不能,“要是单手,对单手,我还能玩……但是他是双枪啊!”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2>1。 “只有这种水平吗?”暗双月“啧啧”了几声,插回了双枪,又扭头,寻找着称手的兵器,很快便找到了…… 一只漏勺!多么凶残的武器! “那我就用这个,”他挥舞了一圈,威严从每个毛孔中钻出,“来砍下你们的头吧!” 他刚要踏出第一步,就挪回了蠢蠢欲动的腿——因为又来人了。 在摔倒的两人上方,赫然立着他们的英雄。 “所以,这里是什么情况?”大尉抓起两人的领子,一手一只,提小猫一般轻松提起。 “遭遇醉酒双枪血魔,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臣正要使用维克托波纹疾走而中道崩殂……” “啧……休息去吧。”大尉一把向后抛出两人,让信徒们接住,自己活动活动筋骨——在她看来,不做准备活动的危害远大于被暗双月打一梭子。 “下一个就是你了,大尉。”暗双月眯起了眼,丢掉漏勺,伸出干枯又尖锐的食指,“受死吧!” 镜头一转,看向大尉。 “暗双月,”她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喊道,“别再丢人现眼了!” 随后,向前迈动步伐。 “嚯嚯,居然不逃跑吗?不但不逃跑,反而向我暗双月靠近了吗!”暗双月耸肩摊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的好队友科尔刚刚可是像考试结束还没有答完题的考生一样,拼了命地想要把我的龙血猎手的秘密告诉你!” “不靠近你的话,怎么把你揍一顿呢?”大尉一脸无敌。 “嚯嚯!那就让我们再靠近一些吧!”暗双月也挺身而上,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毕竟,我对你是否真的强于我,抱有一丝小小的疑惑。” 无言,靠近,风向都因气场而改变。 “要来了!”哨夹趴倒在地,啃次啃次塞了一嘴的爆米花,话都说不清楚,每次咀嚼都会掉出一点碎屑来。 “所以你哪来的爆米花啊?”科尔若无其事地伸手,也抓了一把她手里的爆米花塞进嘴里。 “不会私藏小零食的小老鼠不是好的传令兵。”哨夹激动地蠕动起来,因为两人只五步之遥。 四步,三步…… 暗双月率先出手了!双枪拼成一把赤红双刃光剑,突袭而来。 “木大——” “嘭!” 大尉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腕,腿探去,手同步发力,对他使用了过肩摔,因为她做得到! “布嘎!”暗双月完全败北,口吐鲜血,当场晕厥过去。 画面一转,小弥撒迟迟到来,是来拿食材的。 “非常抱歉,我的队员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尉向他鞠躬致歉,手里还拖着不省人事的血魔,“险些造成了人员伤亡,实在是我们的罪过。” “不必在意……但我们的进度貌似快跟不上了。”别西卜眨眨眼,低下头,委屈巴巴,“肉块上全是之前火灾还有刚刚打斗带来的灰尘,要洗好之后才能切开串串,炉子也还没热起来……” “如果可以帮上忙,务必差遣我们。”大尉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这是一场试炼,你明白的。” 别西卜挪开了目光,盯向一直在远处打太极的严叔。 他察觉到了目光,徐徐睁开眼,往这里看来。 “老夫?” “他确实该练练,不然迟早老年痴呆。” “你……唉……” 第242章 抬棺 “3,2,1,a~ction!”婉转的转音。 首先,未见其声,先见其人,经典的古风小曲淡入。 “峡谷巷,一条血肉艺术与垃圾艺术堆砌出的神奇后巷,寸土寸金。”金指重金属污染,也不算乱用成语。 第一帧画面,则是高空俯拍,透过云雾,逐渐聚焦,逐渐放大。 灰蒙蒙的荒野之上,抛去千疮百孔的贫民聚落,最终聚焦到这处热闹非凡的微笑教据点。 “云再大一点!”云雾缭绕才有神秘氛围嘛! 此时的哨夹,身两百米高空,腰上连出四根绑带,连着四架小无人机,戴着防风眼罩,舔舔嘴角,脸都快塞进照相机里了。 “呜呜……可是,这里好高啊……”小珍珠公主双手被捆在身后,也同样被无人机吊着,啜泣着,流出的每一滴眼泪都会化作一团团云朵,飘过镜头,“我怕高啊……” “再来个一分钟咱就可以下去了亲爱的!”哨夹眼睛完全没有离开屏幕。 “可是,这是你说的第四个一分钟了啊……”她终于忍受不住了,磕磕绊绊叫唤着,“深……深蓝,救我——” 下一秒,镜头中的云雾中央炸开一个圆圈,扩散开去,有什么东西拖曳着蓝光升腾上来,如流星倒转。 “是谁要加害小姐!”原来是深蓝单腿蹬地,裂开地面,以反激之力直上两百多米高。 “我咧个——” 话音未落,哨夹和小珍珠公主就被她夹在臂弯里,倒转直下。失重感不断袭来,堆积如山,无人机火烧火燎地跟在后面,却无力回天。 最后,“嘭”,硬着陆!深蓝抛出两人,背部着地,抗下了所有冲击,随后贴地极速滑行二十多米,拖出一路焦黑,然后抬手揪住哨夹,抱住公主殿下,毫发无伤,只是衣服有点脏。 “没事吧,小姐!”她急切地埋头询问。 “呜……呜呜……没事……”公主艰难地抽噎了几句,就埋头进深蓝胸前的洗面奶里了。 “抱歉,卑职救驾来迟了。”深蓝满脸愧疚,但随后,又向哨夹刺出杀人的眼神,“你最好能解释清楚。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脑浆倒出来在地上抹平。” “不不不!听我解释!”哨夹扑腾着手臂,挣扎出一口气来。 十分钟前。 “所以……你就把这个差事交给我了?”哨夹鼻子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拿着照相机,闭起一只眼,另一只贴着屏幕,调整焦距,看来看去。 “是的,既然柴火已经由科尔和暗双月两人帮忙背了,就不需要你再帮忙了。”小弥撒没有回头看,而是拿着一只木筐,掂量着刚洗好的肉块。 “所以为什么我还是要干苦力啊!”科尔肩上各挑着一担柴火,手上还提着两捆,腰上都捆着一条麻绳,拖着一根卡车车轮大的木板,举步维艰,“明明是这个傻*闯的祸啊!” “因为你没打过他。”大尉无慈悲。 “我要吃肉……我要喝血……”暗双月还没醒酒,头上绑着一根棍子,前头用线吊着一块牛肉,像只被胡萝卜钓竿哄得团团转的小猪,一边流口水,一边拖着同样分量的柴火,移速是科尔的三倍。 “好了,不用管他们。”小弥撒毫不同情他们,揪了揪哨夹的袖口,“那么,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哨夹姐姐。” “好……”哨夹摆弄了一番,突然猛然前倾,头如同导弹发射出去,又急停在小弥撒面前,“你……刚刚叫我什么?” “哨夹姐姐。”无表情,硬要说有表情的话,那就是无奈。 “哦吼吼吼!放心,绝对拍成史诗级大片!”她左右脚来回扑腾着,摄像机在手中颠簸来晃悠去。 “但愿吧……” 别西卜看见了一只砧板上躺着的虾。它是青色的,有点透明,壳下则透着黑…… 他想起了相机里一开始的那些照片,爸爸和林小姐对着镜头比v,面前还摊着虾。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既然爸爸选择在这台设备里留下了珍贵的回忆,他也要留下一点。 “所以,我就想拍个记录片,记录一下这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哨夹仍被提溜着,双脚怎么也碰不到地,短小的尾巴甩来甩去,真像只犯了错的小老鼠,“就和严叔喜欢看的那个什么……《舌尖上的东华》一样。” “道理我都懂,但你动小姐是什么意思?”深蓝剧烈摇晃她,真的快把脑浆摇匀了。 “别摇了我知道错了!那些纪录片里都山清水秀云雾缭绕,咱这儿只有垃圾山,河也没有,要是没点雾,就看灰不拉几的荒原,肯定不好看的啊……” 深蓝不是很能接受,摇了摇头,正要把她屁股打开花—— 第243章 烤肉! 大尉开始洗了,哨夹也用心拍摄着,舔着嘴角。 可倒腾着水花,大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闭眼叹息。 “你在干什么?” “拍你洗肉啊。” 哨夹早就搬了个凳子过来,踩在上面,怼着大尉的脸拍她。 “那你拍我做什么……”她不耐烦地转过头去,但相机又转到了面前。 “您不懂!这叫侧面描写!从食物的视角来看您,搅来搅去,天翻地覆,多有压迫感啊!” 从视频里看,观众简直像被大尉掐着脖子,窒息感溢出屏幕。 哨夹连连点头,却被大尉的手刀狠狠切了下额头。 透心凉,心飞扬!打在额头上,鼻血却崩了出来,双腿也跟着发麻。 “给我认真拍。” “明白明白……”她只好靠在桶的边上,支持着身体。 “作为s公司的老兵,大尉自然有她洗菜的妙招。” 只见大尉搓了搓双手,手心亮起黄光,随后徐徐探入水中。 波纹从掌心扩散开来,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最后形成稳定干涉。 “嘭啪!”“咕噜噜……” 水明明是刚打来的冰水,却如同沸腾一般,剧烈颤动,宛若电击,还在不断升温,一摸,是温的! “超振动波,大尉能轻易掌控振动的频率,让肉块在水中起舞,掸落身上的烟灰,又疏松经络,肉质更加软糯。” 俯拍水面,震颤不已,真让人以为海底火山要喷发了,或者有什么巨龙要从里面冲出来了。 水珠接连跳起,刚碰到水面又被弹出,打着水漂,如同喝了迈动,根本停不下来。真可谓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每在其中浸泡一秒钟,就相当于两位赤膊大汉抡着木锤全力敲打二十下。” 而我们的小虾同学就惨了——不!它有操作! 它先是跳出了水面,然后又用尾巴操练轻功水上漂,蜻蜓点水,身轻如燕,来去自如,求生欲极强。 大尉眯眼看了它一眼,叹了口气,没管。 “洗去所有烟灰的同时,肉块也得到了充分的疏松,血管,脂肪与血肉融为一体,于水乳相交中缠绵黏合。” 当大尉停手,将它们捧起时,这Q弹的质感和染了色的豆腐一模一样!食指轻轻点一下,它们会颤抖很久。 “沐浴好之后,松软的肉泥就可以送上砧板了。” 依然是信徒们啃次啃次把它们背到下一处地点。 这里是切菜组,桌子拼成长城,刀和砧板碰撞不断,如同在打仗。两旁信徒切得劈里啪啦,满头大汗,桌子斗牛般彼此冲撞。 他们大都是在准备烤肉和烤串。而这批刚刚打好的肉泥,则送给了那位亲身下厨房的甜菜——小弥撒! “别西卜并不常下厨房,但这也恰恰促成别样的美味。他不需要菜谱,每一次下料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创新。他的惊世智慧,想必一定能绽放异彩。” 他已经擦了很久的菜刀了,这会儿终于能大显身手——等下,已经烂成泥了? 这和妹妹教的不一样啊…… 他看了看肉,看了看镜头,拔剑四顾心茫然。 “看来哪怕是大发明家,也难免会遇到瓶颈。” 他捏捏下巴,思索良久,最后打了个响指:那就随便整吧。 首先,拿葱拿蒜,不管怎么说,先切碎再说。 加一点葱花,加一点蒜蓉,揉啊揉,搅啊搅。 加一点菜叶,加一点麻油,拌啊拌,搓啊搓。 加一点面粉,加一点黑灰,砸啊砸,捶啊捶。 再来一点黄油,来一点孜然,来一点妙脆角,来一点唐僧肉,塞进木桶里,唤出骑枪,一个劲儿往里桶。 “多多益善,每一分佐料都是一分风味。” “话说这真的不会起什么化学反应吗……”就连哨夹都忍不住吐槽。 还好最后一步蛮正常的,塞进圆饼模具里,用骑枪碾平,做成标致的牛排,足足八大块。剩下的肉沫还可以拿去做包子。 “接下来便是煎烤,一道最考验火候与经验的工序。不少厨师在这一步栽了跟头。” 严叔被迫穿上了围裙,守在平板铁锅边,做着体前屈,见小弥撒来了,便直起身子来,接过牛排。 “严叔是正统的东华人,对美味有独到的东方审美。在遥远的东方,虽没有牛排,但肉饼也风靡一时。作为身经百战的f公司前干事,他对火焰的操控更是一绝。” “什么?严叔是干事?和大尉一个级别?” “你才知道吗?” “从今天开始我要叫他严王爷。”哨夹立正了。 她以前可是管他叫老头子或者“严”头队长的,只知道他以前在f公司干过,但他从来没聊过自己的过往。 神父先生负责档案登记,自然明白那些不可言说的事…… 可即使是他,对上这些嫩肉,还是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他眯起眼,低头打量,目光顺着纹路上流淌的血水游走。 “牛排。”然而里面唯一含牛肉的素材是哨夹的牛肉干。 “牛排?这我可不清楚……”在东华杀牛可是犯法的,“老夫还以为牛肉会同牛一样坚韧,原来是外强中干,大类豆腐啊。” “您能做吗?” “当然能。” 严叔将肉饼送上铁板,撩起了袖口,露出悬崖上的苍松般,黝黑干瘦,而又硬朗有力的双臂,行拱手礼,随后左手食指中指点在右手脉搏上,运气,气沉丹田。 “出来干活了,”掌中燃起赤焰,“‘赤兔’。” “嘶哇哇哇!”火焰猛然增大,雄壮又炽热,四处奔腾如脱缰的野马,却又被运气收回双手之间,滋滋冒出滚滚白烟,极不情愿地融成一杆浴火焚身的方天画戟。 严叔单手承住,兜转一圈,呼啸刮起热风,后移几步又回身劈出一道火浪。 “去!” “第一刀,致焦香。” 这一刀猛烈而又一笔带过,扫过牛排,却只是让它边缘变得焦黑,以此定型,中间还是凉的。 “第二刀,致醇香。” 方天画戟纵向圆舞如日轮斗转,甩出一道赤焰,纵劈扣在牛排之上。燥热贯穿全身,内部一下子就闷热起来。 “上油。”“收到。” 别西卜探出身体,浇上石油,又飞快退开。 “第三刀,致酥脆。” 这一刀斜劈更为猛烈迅速,把身边的空气都引爆了,推搡着热浪爆砸在肉块上,炸出酥脆的胶皮。 黑色的油烟滋啦啦啦冒出来,一闻就香到双腿发麻。 “翻面。”“得令。” 骑枪探出,精准嵌入肉排之间,翻转,溅出油水。 “第四刀,致入味。” 最后一劈,侧身拍打,疏松开每个空隙,在焦脆的表皮上钻出一只只细小的空隙,如火山喷发后的玄武岩,张着许多小嘴。 “在正式出锅之前,微笑教的秘制佐料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别西卜捏起一撮黑灰,右手与眼平齐,还不自觉地敲出兰花指,徐徐洒落黑灰。 油水噼啪作响。 最后,由严叔慢火烘烤雕琢,一道美味就如此制成了—— “啪!”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出现了。 牛排……爆炸了。炸了别西卜一脸肉沫,锅上到处都是碎肉。 第244章 舌尖上的东华 “再坚持一下,诙笑!好吃的牛排就要来了!”小纸片绕着它转来转去,又是打脸又是跳脸。 “嗯……额……”诙笑挂着看不见黑眼圈,微微睁开双眼,磕磕绊绊了半天,吐出一句,“现在,我要留,遗嘱了的说……” “不要啊!煤炭球!呜哇哇哇你死了谁陪我玩儿啊!”小纸片哗啦啦哭了起来。 “每年的今天,给我做一份牛排……烧成灰,撒在我的墓前。我会吃掉的说……” “你清醒一点啊!呜呜呜!” “还有……两个妹妹,要好好相处,不要打架,不要咬人……的说……”它的脸上徜徉着疲惫而安详的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尾巴也停止了挪动。 “呜呜呜……黑西,瓜……”小纸片头撞着它的身体,泣不成声。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到了天堂……我闻到了天堂的味道,是黑胡椒味的……”它吸吸鼻子,舒畅一口气,无比幸福,“要是,有牛排,就更好了的说……” 可就在这时,门吱呀呀开了,冰冷的光照了进来,吹开了他的眼睛。 “牛排来咯。”坏妹妹双手捧着一盘罩着铁盖子的牛排,走了进来。 “尊嘟假嘟!”诙笑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蹦窜上天,把被子和小纸片都掀天花板上去了,弹回床上后又忽悠悠转了七八圈,疯狂摆动尾巴,眼里闪着星星,“快点端上来的说——呜嗯!” 被子落下,盖住了它。被子下的凸起先是一惊,又四处摸索,往床里面动。 这里是出口吗?“咚!”这里是墙哇! 换个方向……这里是出口吗?“哇!”这里是悬崖哇! 还是坏妹妹帮它把被子掀了起来,摸了摸脑袋,把盘子放在面前。 “吸~”它猛吸一口,仰头傻笑,口水都快滴床上来了。 “原来你没事啊!”小纸片气恼地撞着它的身体。 “人是铁,饭是钢……嘿嘿……” “这句话跟你没关系吧!” 门外,左边,哨夹探出脑袋,举着摄像机,一溜烟翻滚进来,近景拍摄。神父则像黏在她的背上似的,一直跟着配音。 “民以食为天。哪怕是卧榻已久的妖灵,也无法抵挡美味的诱惑。这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人文风情的真实写照。” “下面,请欣赏……真正的美味。”别西卜左手搭着毛巾,右手捏住了罩子顶部的小球,徐徐拉起。 率先涌出的是一阵阵黑烟和白烟,香入肺腑,但吸多了又呛人,但捏住鼻子又想再吸一口,吸了喉咙里又开始发痒…… 黑烟白烟洪水般涌出,到了床上,地上,漫向屋外,澎湃激昂,真让人怀疑罩子底下是不是塞了三十枚烧烤味的烟雾弹。 “咳咳!”小纸片连连咳嗽。神父则给哨夹戴上了白口罩,自己无所畏惧。 “吸~”诙笑则大口大口吸入,陶醉其中,尾巴都硬化不动了,“就是这个味道的说……” 这才只是拉出一个小口放气。坏妹妹终于要揭晓谜底了…… 说实话,之前最后烹饪的过程烟实在太大了,而且小弥撒一直在遮遮掩掩,哨夹和神父都没看清他们在搞什么。 他们全都凑到了盘子边上。 罩子徐徐升起,璀璨的光芒从里面迸发出来,如同太阳在眼前的盘子里降生。 每个人的脸上都倒映着白光。逐渐看清之后,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已经停止思考,只能顺从本能发出同一声感叹: “酷毙了的说……” 十分钟前。 严叔手摸铁锅,粘起一点肉沫,塞进嘴里尝,眉头逐渐皱起。 “嗯……好重的油烟味。” 这简直像把十辆油罐车丢进g公司的引力波天线再倒上一吨花椒爆炒——他真的这么做过。 “怎么回事呢?”别西卜拿起毛巾,擦着脸,还把擦下来的肉沫抖回到锅里。 “大抵是黑灰的作用,渗入空隙后,又因高温在内部极速升华,产生大量油气,使本就孱弱的肉块不堪重负而破开。”他喟然长叹,跟着摇头,“当然,老夫也有过错,实在是不解这‘牛排’的质地与构造。” “可是不撒黑灰,诙笑就吃不了啊……”别西卜揪着锅铲,把边缘的肉沫铲起,挪到中间。 现在问题有两个,一是我们的主厨不擅长做牛排,火候拿捏不准,二是牛排的扁平结构受热很均匀,稍偏外的黑灰可以自空隙放气,到嵌入中央的升华后就无处可逃了…… 想着想着,别西卜一眨眼,一抬头,看到了汇聚在中央的肉沫。它们堆成了一座小山丘,珊珊可爱。 “如果主动让肉受热不均匀,内部的黑灰无法升华,就可以避免爆炸了……” 别西卜喃喃着,说干就干,将其他牛排压扁,砸回肉泥,抓起一小块,掌间揉搓,然后放回肉堆中翻滚,滚雪球般扩大,直至搓出一个比严叔拳头还大的肉球来。 “这样就可以了。” 严叔低头看了一眼,不禁扬起嘴角。 “这倒让老夫想起了故土的佳肴,狮子头……真的好久没尝过了。” “那您一定很熟练吧?” “自然。” 一顿乒乒乓乓之后,油烟弥漫,香气扑鼻…… 回到现在,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真正的艺术品! 一片凝固与惊愕之中,神父甚至抬起了眼罩,露出惊诧的眯眯眼。 哨夹则徐徐拿出录音笔,按下按键,播放那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东华小曲儿。 “噔↓噔↑噔↓噔↑噔→~” 镜头旋转,盘子之上,沐浴在滚滚灰烟之中的,是另一个诙笑! 它体态焦黑,圆滚滚,呆萌可爱,用黑胡椒酱点出了两只弯弯眼,嘴巴是用勺子挖出来的,露出里面鲜嫩的肉。 它外面是又硬又脆的皮,里面却胜似豆腐般软糯,动动盘子还会跟着晃动。 不仅如此,还有烧焦的葱丝做成的小尾巴,在石油里炸过的妙脆角做成的两只小耳朵。 “呜哇!”诙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嘴角抽动越来越厉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滚出来,最后扑进坏妹妹的怀里嚎啕大哭,“这就是我哇啊啊!好喜欢我自己的说!” 别西卜则搓着它的脑袋,应承着它撒娇。 “果不其然,别西卜大厨的美妙创想没让我们失望。他在把控味道的同时兼顾了艺术的点装,为他的伙伴作了一副惟妙惟肖造像,” “快吃吧,冷掉了就不好吃了。”坏妹妹揉揉他的脸。 “可是……可是……太可爱了,不想吃的说……”诙笑抽着鼻子,回头望去,微微摇头,真的不忍心。 可说着说着,肚子就咕咕叫了,实在不争气。 “以后你还会有机会见到的。”坏妹妹把它放回到床上,又拍拍脑袋,“但要是你不吃,把食物浪费掉了,我们就不做了。” “真的吗!”诙笑喜笑颜开,尾巴打起了结,解都解不开,干脆不管了,“那我就开动咯!” 先舔舔酱汁……唔姆! 舌尖碰到酱汁的刹那,它跳了开来,紧闭嘴巴。 “蒜香伴着葱香又炸出肉香,自魔精肉球身体里流出的汁水是它的精华之所在,将所有食材的风味集于一身,绵长而又猛烈,虽显油腻,但不失为开胃的绝佳蘸酱。” 小纸片馋哭了,飞角落里自闭去了。 诙笑回味许久,实在忍不住了,咕噜噜滚上去,一口把“自己”吞了进去,一咬。 “嘎嘣!”好脆的皮!破开皮之后就能长驱直入!里面的肉肉都裹着牙齿,给牙牙亲亲! “恰到好处的火候让肉球内部保持鲜嫩的同时,又让外皮酥脆可口。咬开时闷响直冲脑海,翻江倒海,一泻千里,而没入后又不忍移动,生怕错过这份难得的温柔。” 然而,最重要的是,破皮的刹那,肉汁在嘴巴里爆炸开来! “唔!”诙笑睁大眼睛,尾巴如遭雷劈般竖起,一动不动,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 每一滴肉汁都在它的嘴巴里起舞,翻腾,牵着手唱着歌,在它的味蕾上滚来滚去。 第245章 反气旋 “酥脆的外皮迅速降温,收缩,而内部的嫩肉依然保持炙热,让气缝与其中的汁水不断膨胀。最原始,最绚烂的风味蔓延开去,又被脆皮锁住,并在破开脆皮的瞬间喷涌而出,浓郁在空中回响交织……” 直到一分钟之后,诙笑才开始慢慢动嘴巴,嘎嘣嘎嘣,把脆脆和嫩嫩都搅在一起,每咬一次都流出一滴眼泪,直到把它们咬烂,咬成汤水,才恋恋不舍地咽了下去。 “好吃到爆的说!”它又扑进了坏妹妹的怀里,把他撞在墙上,一个劲儿在胸口抹眼泪。 “也许,这个神奇又温馨的教团就跟这道鲜美的魔精肉球一样吧。”神父徜徉着欣慰的笑,走了出去,“海纳百川,初尝坚硬,隔阂,而内部却无比澎湃,热烈,令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哇酷哇酷!”哨夹兴奋得都快站不稳了,对着他们俩连拍十几张,之后又冲出门外,去拍远景,还有严叔。 “开心吗?”别西卜抱着它。 “开心的说!”尾巴都快从屁股上摇下来了。 “开心的话能好好练习唱歌吗?” “保证完成任务的说!”它用尾巴代手,敬了个军礼,跳了出去,抓起小纸片,跳上床,“来吧,餐巾纸兄!接着教我唱歌的说!” “但是我拒绝。”它有脾气,一个劲儿往别西卜那瞥去,“除非……坏妹妹给我撒娇。” “怎么撒娇?”别西卜双手交叠在胸前,又坐在床边,望向它们。 “我就知道……算了,你学鸟叫吧。”小纸片叹息着。 它生怕给别西卜自由发挥“惊世智慧”的空间。 “鸟叫……”别西卜清清嗓子,抬起双手又垂下爪子,贴在脸上,张着嘴酝酿了很久,最后喉咙里轻轻飘出,“咕……咕……” “哦吼吼吼!小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就像它曾经看过的什么一脸嫌弃给你看胖次的瑟图。 “可以了吗?”弱弱的。刚咕完,声音都还没切回来。 “不行,起码咕五十次!还要趴在床上!” “好吧……咕……咕……” 而就在别西卜侧躺在床,全神贯注地叫唤时,门又吱呀呀开了。 “弥撒,你要我写的煎烤手法已经记录——”严叔拿着一卷羊皮纸走了进来,一抬头,见到这副场景,呆住了,苍老的手臂先是冻结,之后急速颤抖…… 上次手这么抖,还是和大尉交手时。 “咕……咕?”别西卜转过头来,不经意抛来一个媚眼——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媚眼。 就是这一眼,将严叔逼退,一口老血从喉咙里涌了上来,差点喷出,闭上了眼,将羊皮纸就近放下,然后徐徐带上了门。 “孩子给小狗学鸟叫,真是世风日下啊……”老人家已经出了一身热汗。 而就在铁锅边上,那只小虾还在炽热的板子上上跳来跳去。 深蓝左右各拿着一只白色塑料沙滩椅,从锅边走过,察觉到了什么,如时间倒流般倒退走回到铁板身边,放下椅子,单膝下跪,伸出双手,比作小碗。 “元帅,您怎么在这里?” “看看陆地上的新鲜事儿。”小虾居然说出了人话,一蹦,窜回到她的手中,“顺便,找找某个老朋友。” “那您找到了吗?”她徐徐站起。 “也许。” “那我带您回公主身边吧。她找您找得直哭呢。” “唉,这孩子何时才能长大啊……” 距离婚礼正式开始,仅剩一小时。 天越来越黑了,风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终于咕完了,别西卜走出了告解室,围裙也没来得及脱,双手捂着喉咙,痒痒的,有什么东西咳不出来。 “又有麻烦了。”大尉冷不丁地出现在身旁,拍在了他的肩上。 “咕?”别西卜自然而然地咕了出来,察觉到不对劲之后,连忙捂住了嘴。 大尉很快拿来了手,生怕遇上了什么拟态或者伪人,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弥撒,便觉得洗漱平常了。 “所以……是什么麻烦?”别西卜掐住了自己变了音调的喉咙。 只剩一个小时了,希望这个麻烦不会耽搁太久…… “事实上,这个麻烦还真有些棘手……连我都束手无策。”大尉望向了仓库门口摇动的风铃,微微皱眉。 “怎么会?” “你自己抬头看看吧,东南方。” 还没等弥撒回过头去,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阵低声惊呼。 “我的天呐……”“完蛋了的说……” 打酱油的信徒们都面露难色,捂着嘴巴,昂首望去。 天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一阵阵阴风刮得他的双腿发冷。 “难道说……”别西卜心中泛起了忐忑,迟迟转过头去,望向寒风吹来的方向。 彼方,黑云压城,阴影如狂潮般涌来。 呼啸的风声如千百位白头老僧打坐齐念梵语经文,抨击着脸颊与耳膜。 阴云并不是糊成一团的黑,而是一层层泼墨泼出来的水墨群山,压抑在头顶。 如果下雨了,烧烤大会就绝对办不成了! 望了许久,别西卜颤抖摇头:“不可能……乌云不可能从东南方过来的。” 此时此刻,那位陛下应当在东方血战才对,怎么可能会驱散黑云呢? “原因我们可以之后在想,问题是现在我们怎么办。”大尉擦了擦自己的表,上面〔仇恨〕的浓度蹭蹭往上涨,都开始滴滴叫了,一拍停止叫声,跟着昂头,“目测雨带还有二十分钟抵达。” 天边都开始雷霆滚滚了…… 再望望那孩子的背影,不知是风吹起他的黑袍,还是他的黑袍往回飘想拽住逃走的风。 “我……不太明白。” 他的惊世智慧不管用了。面前这些黑云的感觉,和之前暴雨之夜的感觉不一样。 那些云让他想起了爸爸。爸爸偶尔也会发脾气,不过是对着电话,那股威压比真正的黑云还要咄咄逼人。 但面前这些黑云,他不认识。爸爸不在里面。难道因为我们要给叔叔姐姐办婚礼惹他不高兴了吗?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那些云里又是什么?那些云去哪了? “爸爸……”想着想着,他的双腿就开始发软,想要跪下,却被大尉扯住了肩膀,一把拽起,站好。 “我们约定好了的,你们将为我们呈现一场别开生面的盛会。”她双手插兜,目光挪向旁边,“身为微笑教的弥撒,你责无旁贷。” 严叔站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背着双手,对上目光后,低头又点头,比着口型:看来老夫要赢了。 “弥撒……对的……”别西卜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望回到他,“我不能辜负妹妹,不能辜负大家……” “正是如此。”大尉看回到他,拍了拍肩膀,“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这场备受瞩目的盛会泡汤。毕竟这会大幅度折损我的队伍的士气。所以有什么我们能效劳的,就直说吧。” 别西卜闭目,仅过五秒,便再次睁眼。 “既然乌云要下雨,那就把它杀死。” 大尉默许点头。 “怎么杀?” 别西卜则走到仓库边上,拿起屋外插着的一根木柴,紧握,使之变成漆黑标枪,锋利,而又沉重,随后指向天空。 “捅死它。” 第246章 冲天炮 很像这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那要我们怎么做?” 别西卜讲起,那天暴雨夜,石英大位箭矢落下时,荡开了乌云,清出一片净空,一度让暴雨停止。 “所以,我想,只要有同样威力的箭矢击发穿云,就能起到类似的效果。” “那箭矢呢?” “就是这个。”别西卜给她看手里的标枪,“既然是从风暴教飘来的乌云,其中必定有大量的黑灰与〔仇恨〕。而这根箭矢实际上引雷针,可以引发黑色雷霆,弥补威力上的不足。” “那如何发射呢?” “这就仰仗您了。” “可行。”大尉点头,搓搓手掌,亮起黄光,随后拿过标枪。 触碰的刹那,耳旁便响起了轻微的嗡嗡声,似有一只隐形的蚊子在耳边飞来飞去又抓不到。 受压的耳膜有些痒。 在〔怠惰〕的作用下,标枪振动着,振幅逐渐增大,最后肉眼可见重影,实现共振。 “固有频率测定完毕。”大尉将枪递了回去,正要回去拿自己的炮弹,那挺柱状大炮就被抛了过来,伸手拿住。 是严叔。他知道她要用它,便早些拿来了。除了她,大概只有他和马斯能搬动这玩意儿了。 “我还以为严老会袖手旁观呢。”大尉将其压在地上,拨弄上面的搭扣,拉动各个部件,调试拉杆与旋钮,似乎在上膛。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土壤混杂的腥味。 “没有不帮的道理。”他掌中燃起了火,给他们俩照明取暖。 “这可能会降低你的胜算。” “尽人事,听天命。” 大尉默然颔首,完成调试,脱下大衣和帽子塞给别西卜。她的黑皮衣再次亮起金色的纹路,如金水淌下脖颈。 天边已经开始轰隆隆闷响了,压抑的耳鸣再次袭来。铺天盖地的寒冷压得人抬不起头。 “我需要一个与发射速度反向的初始速度,这样才能增加受力时间与势能,使之发射到云层高度。”大尉揉开自己的熊耳朵,甩开头发又戴上耳机压住,防止移动时头发甩回来遮挡视线。 “交给老夫。” “麻烦您了。”别西卜将标枪抛给严叔。 他快步退后几步,之后点地,使轻功向后低飞二十多米远后滑地停下。 “弥撒确保装填。”“明白。”别西卜跑去搬来打捆的柴火。 一切准备完毕了。大尉双手抓住炮管,靠在身侧,前后开立,向严叔点头。 “‘赤兔’。”他掌中的火焰迅速爆燃增大,顺着手臂攀上他的脊背。 火焰烧掉了他的胡须,将头发染成麦浪下的夕阳,红橙黄渐变,脸上的皱纹无影无踪,容颜拥抱青春。 他的红袍也燃了起来,赤焰在风中摇曳,更添血色与鲜红。 干枯的手臂逐渐充实,发红。眼中飘摇着橙色的虹光,随移动划出弧线。 燥热扑面而来,他仿佛回到了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神采奕奕。 他哈出一口热气,甚至吐出了火苗,之后化白雾收住,抿嘴,提枪转身顺带旋转一圈,号令烈焰涌向手臂,升温,空气都逐渐扭曲。 单脚拉低,拖出焦灰。 “接好了!”他的声音青春洋溢,热血沸腾,发亮的瞳孔直视大尉。 “嗯。”她微微屈膝,摆好架势。 随后,他再哈出一口烈火,集全身之力,如牵引火车,将标枪爆燃甩出再炸出。 漆黑拖着飞旋的火焰尾翼,在高温中浮动,看不清形态,只能看见火光轰碎迫近的黑夜,直直轰向大尉。 来了。 〔怠惰〕大罪,完全共鸣,领域展开。 黄沙再次自脚下蔓延开来,又被一脚踏成了黄金。 飞火流星陡然照亮她的脸庞。而与此同时,手中似有千斤重的炮弹向前砸出,其威力之大甚至一度扭转重力场,让人失重几欲倾倒。 两道明光相遇,尖峰直指彼此。 “去!”严叔食指中指并起,刺出。 烈火率先钻入金光之中,如同天火陨落黄金台,炸响层层金光。 大尉迎难而上,但脚下实在不够紧实,被迫向后划退,仍旧保持招架姿势。 涌动而耀眼的双色光辉实在让人看不清大尉的动作,直至火焰的冲击被完全吸收,光芒黯淡一半。 标枪尚未没入,但速度恰恰归零的刹那,振动开始了。 超振动波。 大尉将积压已久的势能在这一瞬间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如洪倾泻在这一根避雷针上。 静止,但下一秒,就是音爆。 “嘭!”蒸汽环扩散开来,席卷地面。巨响盖过了一些声音,几乎要将别西卜震晕,头昏脑胀似三天没睡还刚跑完一千米,脚下的震颤又让双腿发麻,捆住木柴的布带子都被震断了。 回过神来,标枪已然直上云霄,带着逐渐流逝的金光,留下优美弧线的轨迹。 黑云也似乎得到了它的感召,伸出庞大的爪子,试图抓住这支敢于挑衅它的牙签。 标枪没入云霄之中的刹那,又是一声铺天盖地卷来的爆炸。 漆黑雷霆没有任何前兆就炸响开来,延伸出它的枝蔓与触须,搅碎一切试图阻拦它的虚无缥缈。 它仿佛一枚炮弹捅入了一盘散落的黑灰,摧枯拉朽,转瞬即逝的冲击过后,疮痕却久久无法修复。 漆黑雷光平息后,阴云中央赫然有巨口,嵌在一片黑压压之中,还在徐徐流转,透过它,可以望见黑云之上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哪个淘气鬼往墨水池里丢了一只纸风车。 大尉松开右手,甩了甩,冲老头子歪头。 “严先生还真是不留情面。” “既然是大尉有求于我,留手不就显得老夫看不起人了?”话毕,年轻人哼出一口气,还带着火苗,微笑,转头,接住了别西卜抛来的第二杆标枪,掂了掂,单手耍起了棍花。 “是这个道理。” 两人当年那一战,至今仍记忆犹新。 “那就再来了?”他抓住火棍,侧身蓄势。 “请。”大尉压低身姿,鞋钉探出,钻入地面。 未几,标枪再次掷出,烈火撞上汹涌的黄金浪,转身拍向万顷阴云。 一柄柄标枪升入云霄,轰开一片又一片阴云,宏伟壮观。 “还有烟花啊。”科尔拖着柴火,停下了步伐,望着这一丛丛升天的烈火和击发的雷霆,天知道这塞了多少火药,“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我要吃肉……”暗双月仍旧像僵尸一样在走着,肉块在眼前摇晃。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傻了吧唧的……” “哇……”另一头,哨夹和白巧克力先生站在一起,举着照相机,惊愕到快门都按不动了,“我想起了我家新年时放的烟花。” 神父笑而不语。 “好漂亮的烟花的说……”信徒们也看入迷了,眼里倒映着灿烂的火光。 十分钟过去了,即使是他们,也难顶这种高强度,且火力逐渐加大的对轰。他们一分钟要打六枚到天上去,都腰酸背痛,不住呼呼喘气。 但劳累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效果…… 漆黑雷霆的威力确实大,但阴云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厚得多。 轰出来的缺口,不消两分钟,就会被周围的阴云填充回来,而后方的阴云源源不断,他们所做的只是在削减它们的先头部队,减缓黑云的移动速度。 但面积如此之广的乌云根本无法实现全覆盖。 “倘若我们二人能在此不断以最高功率轰击,直至雨带过去,倒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严先生又抓住一杆标枪,手心黏糊糊的,汗水混杂着旧伤渗出的血水,灼热,但更多的苦痛来自往昔。 “但这是不可能的。”大尉满脸是汗,看似轻松,保持不用口来代替鼻呼吸,但气息已经开始紊乱了。 这场暴雨大概会持续数个小时,他们根本无法支撑那么久。而且哪怕是最理想的情况,天上也会下毛毛雨,更别提这边不断发出巨响,盛宴肯定无法正常进行。 而边上,两捆柴火已经用完了,魔法书里的〔仇恨〕也已经用尽了。 第247章 赶云师 “呼哈……呼哈……”别西卜跑来跑去拿柴火也很累,蒸汽与热浪接踵而来,还得躲避,避免被烫伤。 “我去拿……”可他刚一转身,就脚下一软,平地摔了,轻声倒地。 大尉望向他,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扭头,火光再次袭来,被迫重新投入攻击,将标枪再次击上云霄。 但她心存芥蒂,砸完,就不禁松开左手,让炮弹碰触地面,暂时喘息。 〔怠惰〕的共鸣开始动摇。领域正在摇曳,黄沙正在流逝。 “大尉。”严先生望向自己手背,手臂上的伤口,“虽说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但你应当知道,老夫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联邦。” 一场迫害,一次兔死狗烹。 大尉刚要说的话憋了回去,难得抹了把汗。 “老夫始终坚信人定胜天。但打败人的,往往是人。” 他的〔强欲〕也开始动摇,环身的烈火一点点熄灭。 头发再次变得花白,胡须也快速生出。眼睛一闭,一睁,红袍破烂了许多,容颜憔悴了许多,如燃尽后的灰烬。 他在喻指某些人。 别西卜抓着湿润的土壤,用力一撑蜷坐起来,望向阴云,手上布着黑点点。 想想办法……想不出来。 他现在脑袋里嗡嗡的。 这些黑云看似只是群乌合之众,薄薄一层,但等真正撕裂它们,与它们交战时才得以看清,它们是多么庞大,多么威严。 他揪着头发,不知所措。 完蛋了,要让妹妹伤心,让大家失望了…… 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哥哥!” 别西卜一惊,还没完全转过去,就被约书娅摁住肩膀扑倒在地。 “你没事吧?你又打架了吗?”她抖着狼耳朵,急切地看来看去,毛茸茸的大尾巴也跟着甩动着,搅动着,看见手上的绷带,连忙抓了起来,但又怕自己尖尖的指甲再次弄伤,只敢轻轻抚摸。 “哥哥……你又受伤了。”她低下了头,额头抵在手背上,愧疚着。 “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不不,是我没帮上忙……”约书娅骑在他的身上,竭力压抑住眼泪。 寒风吹醒了她,让她想起了来时的目的。 “哥哥,要下雨了,对吗?” “嗯……”他想说可能办不成了,但实在不好开口。 “妹妹能帮上忙吗?”约书娅上下晃晃他的手,望入失神的眼中,停住了不安的尾巴,眼神坚毅了许多,“你们在消灭乌云对吧?妹妹也想出一份力!” “唉……”严叔转过身去,实在不忍伤了这孩子的心。 别西卜看看爪子,在看看她。 她点头,一副非吃人不可的样子,身上还飘着黑灰。她现在很难受吧,一路跑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还有多萝西和马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但又因此不能提前见面,来给他们帮忙,肯定也很惭愧…… 这将是他们一辈子的遗憾,在最激动的时刻,迎来最糟糕的结果。 闭眼,再睁眼,别西卜直起了身子,紧贴着她,握着她的爪子。 “办法,还有一个。” 我就知道。大尉转过身来,再次望向他们。 严叔摇头,但也在听。 “但你会很难受……非常非常难受。” “哥哥,难受也就这么一会儿会儿,而且这只是我自己。”她也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寸步不移,“但如果婚礼泡汤了,大家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明白了……”别西卜扶着她的肩膀,站起,转头望向阴云。 “黑云是杀不完的。” 它们仿佛在附和着,宣扬自己的强大,轰隆隆地低吼着。千辛万苦打出的缺口正在不断被填补。 “但我们不需要杀死它们。” 它们的咆哮忽然停止了,静息聆听。 “我们只需要赶跑它们。”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呢?”约书娅紧紧抓着他的手。 击败坦什特时,那五道雷霆轰顶,把他劈得粉身碎骨的同时,也带动了阴云塑成了狼头。 林小姐败退之夜,他牵引雷电时,黑云也跟着被拽动了。 “你需要用黑色的雷霆,”食指指向阴云,随后缓缓挪向北方的地平线,“把这些阴云顺着风势拽向北方,就像林小姐用栓绳勒着沙琪玛走一样。” “妹妹可以做到。”约书娅点头。 “具体怎么做。”大尉走了上来,拖着炮弹,“我的意思是,能具体到每一个人员的做法。” “我会制造更多的引雷针辅助约书娅,但需要有人插到北边去。” “我来!”哨夹嗖一下跳了出来,简直就像从老鼠洞里蹦出来一样,“我跑得贼快,两秒一趟!” “谢谢……以及,我们需要有人削减高空东风风力,我们的根本目的是让云飘向北边。” “交给我们。”深蓝也不知何时闪现到了身边,手里托着那只小虾,“既然同水相关,那就是我们的主场。” “还……还有我……”小珍珠公主怯生生地从她背后伸出手来,颤抖着摆了摆,又飞快躲了回去,紧紧搂住她的腰,“我可以让白云,挤一下它们,什么的……” 大尉颔首,但目光却定在那只小虾身上,比着口型:你会出手? 它摆弄着触须,轻声笑着:“这可比搏击‘浪潮’与‘巨兽’轻松多了。” “谢谢……还需要有人持续为约书娅和我提供仇恨。” 话音刚落,科尔直接把装甲车开过来,停在他们身后,喷出尾气与浓烟,又探头出车窗。 “大尉,石油用一点应该没事吧!” “出了问题算我的。”她如是说。 “谢谢……最后,大尉,严叔,我需要你们继续轰击黑云,削减它们的动能与质量,这样更容易拉动。” “这是当然。”她欣然首肯,但又带着愁绪看向老头子那——他怎么到我身边来了? 几乎要惆怅起来的眼被火照亮了。 严叔无声无息变回了严先生,与她只隔一拳距离,红袍燃着赤焰。 “怎么了?”他瞥来目光。 “阁下刚才不是说,打败人的,往往是人么?” 他哼出一声沧海笑。 “那为什么,输的一定是我呢?”他的胆识也仿佛回到了当年,如身上的烈火,绚烂炽热。 “事不宜迟,现在,马上,开始行动——”“等下!” 约书娅叫住了大家,把每个人的手都握了一遍,让大伙儿绕成一个圈,伸出一只手,在中间交叠在一起。 “这是什么?”大尉困惑。 “这是能变强的魔法!”约书娅顽皮地笑着,的爪子压在了哥哥的手上,“现在,三,二,一——龙虾!” “龙虾!”大伙儿齐声喊着,干劲十足,甩开叠在一起的手。 这个魔法还真是神奇! “所以为什么是龙虾啊?”哨夹问着。 “首先,爸爸拍照时说的是龙虾。”约书娅转着手指,娓娓道来,“最重要的是,难道你们没有闻到龙虾的味道吗?” 约书娅当然没有吃过龙虾,也没闻过,只是把龙虾当成了普通的虾的味道…… “嗅嗅。”大家闻了闻,还真的有龙虾的肉香…… 不妙的感觉! “元帅……元帅!” 深蓝翻过手一看,小青虾变小红虾了,完完全全被严先生的烈火烤熟了。 “元帅你清醒一点啊!”“呜哇哇哇!元帅!” “孩子们,别怕,我发现自己其实挺香的——有没有孜然?” “传下去,元帅被烤傻了!”“你不要老年痴呆啊元帅!呜哇哇哇!” 第248章 平和之中…… 小家伙们的家里,多萝西提着华丽的婚纱,在窗边走来走去,沿着木板的缝隙,试图走出一条直线来。 “轰隆隆……”乌云越来越多,黑压压连成一片。 “孩子们……”她不知这是自己第多少次抬头望向窗外了。 屋子难免有缝隙,不知从何处渗透进来寒风,刮蹭着她的腿,冰冰凉。 “好想出去看看啊……”她又望向门口衣帽架上的,属于自己的黑袍,皱紧眉头,可是又不敢看第二眼,“不行,答应了约书娅要好好想想戒指的事的……” 一个小时多前。 练习了一个小时高跟鞋走路之后,她们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然后就在桌边聊戒指的事。 “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戒指呢?”约书娅双手撑头,手肘又抵在桌子上,双腿摆来摆去,离地面老远老远了。 “唔……马斯先生——” “没有‘先生’,又忘了哦姐姐?”歪头的质疑。 “好吧……马斯是个很爱忙碌的人,经常干重活,所以我希望这枚戒指耐用一些,不会那么容易坏。” “唔!”约书娅眉头一紧,把桌下的什么东西藏进了兜里。 原来是一只纸戒指,她亲手折的。虽然有点简陋,但是说不定能给姐姐一点启发,所以就留着了。 不过没事,桌下还有两枚戒指,是黑金国际的姐姐们亲情提供的,比她的好太多啦。 “还……还有什么吗?” “还有……哦,戒指不能太紧。马斯挥球棒那么用力,戒指太紧的话会勒手指的,这样就不舒服了。” “唔!”约书娅一弯腰,捂住了肚子,又出了一身汗,下巴都快贴在桌子上了。 “怎么了?妹妹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约书娅连忙把第二枚戒指也收进了兜里。 这是哨夹姐姐给的,翡翠雕出的戒指,完美无瑕,上面是绿宝石珠珠堆出的一只小鳄鱼,憨憨的,胖胖的,一点也不凶,貌似挺爱洗澡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戒指环内侧那些小小的锯齿,就像鳄鱼的嘴巴一样,不仅很扎,咬合力还很强。 据说这样能让男人不变心……虽然马斯老大不是那种人就是了。 “姐姐……还想到什么了吗?” “唔……不要太凶残吧,可爱一点。马斯需要一些特别的装饰,让他一看见就能从自己辛苦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多萝西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望着天花板,徜徉在度蜜月的美梦中,“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唔!”约书娅彻底落败了,头撞在桌子边边,比想象中要痛十万倍,又连忙捂住脑袋往下边钻,收起了最后一枚戒指。 这是大尉提供的,纯金打造,璀璨耀眼,很朴素,环上一个金灿灿的太阳,放太阳底下晒五分钟,晚上可以照明两小时。 当然,这只是它十八种基本用途中的一个。 用20~50牛顿的力间隔一秒按三次,太阳周围一圈的“光芒”就会刺出来,如裹着十二把小刺刀,可以用来开瓶子,也可以用来抹喉咙。 再持续按压五秒,就可以让刀片旋转起来,变成一把小电锯,切柴火或切人都是相当方便的。 不仅如此,它还可以用来剃胡子,点烟,盖章,当飞镖,做放大镜或望远镜,指南北——这简直是把野外求生工具套组硬生生塞进了这枚戒指里! 但这么硬核的功能,此刻却成了最大的败笔。 “你真的没事吗约书娅?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啊……” “没事的……姐姐,我只是……”约书娅拼尽全力想要撒谎,却发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在抗议欺骗姐姐,只好乖乖坐回椅子上,“抱歉,姐姐,我真的想不出来……” “没事的,亲爱的,有你陪我聊天我就很开心了。”多萝西往前探身,摸摸她的脑袋,又搓了搓下巴,但自己心里其实也惴惴不安,“第一次做新娘嘛,难免有些紧张……” 可想到了现在,过了那么久,她开始没有任何进展。 约书娅火烧火燎出去帮忙了,叫我不要担心,这时候分心真的很对不起她…… “但是万一他们需要我们帮忙呢?” 此时此刻,多萝西仿佛看见自己肩上生出两个卡通小人,Q版身材,就像塔可塔可会员购上的粘土小人,都是小熊,都是她自己。 左边这只披着黑袍,揪心地双手合十:“如果大雨来临,婚礼就办不成了,我们也当不了新娘了的说,不是吗?” “你说得对,那就——”多萝西望向这边。 “相信大家。”右边这只身穿婚纱,手捧着纸做的捧花,闭目点头,“只剩下半个小时了。如果不尽快准备好戒指的话,也会让大家在婚礼的高潮扫兴啊。” “你也说得没错啊……”多萝西又转向另一边,紧皱眉毛。 “可是至少过去看看吧?”黑袍小人扯着婚纱,左右摇晃着撒娇,“哪怕帮不上忙,给大家泡杯奶茶也好呀?” “对……只是泡杯奶茶!”多萝西艰难走向门边,抬起裙角,用嘴咬住一边,腾出一只手拿下衣帽架上的黑袍,坐回到椅子上,下定决心要脱。 “不行,脱婚纱再穿会浪费很多时间,而且也会让大家担心的哇……”婚纱小人在肩膀上小跳着,两眼泪汪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我们必须全力完成才对啊……” “可是我现在心里全是外面的事,根本没法思考戒指啊……”多萝西松了嘴,抬起黑袍看来看去。 “那就去吧。”小耳朵抖抖。 “不行,真的快来不及了……” “那就留下来?”小尾巴甩甩。 “也不行啊……哎呀……好烦恼啊!”多萝西松开黑袍,搭在大腿上,双手扯着头发,又唯恐把发饰扯下来,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 屋外风依然咆哮着,还不时有火光升天,“嘭”,“啪”,炸出的烟花虽然很美,但是她根本无心欣赏…… 可就在这时,“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是谁?”“是神父的说。” “哦!快请进!” 门推开了,吱呀呀声还没传来,就被汹涌澎湃的焰火升空声盖过去了,巨响之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 神父依然戴着眼罩,手捏着银十字架,走进后带上了门,又向她微微欠身致意。 “抱歉抱歉,我穿成这样不方便开门。”多萝西提了提裙子,防止它们垂到地上。 “这就不必多礼了。”神父缓步走到等身镜边上,摸了摸上面凝结的小水珠,指头又相互搓了搓,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忽然,灰蒙蒙的天极速变暗,然后—— “轰隆!”漆黑的雷霆扯动阴云,无比壮阔,如同超支本应下上一整晚的暴雨,在一瞬间轰向大地。 阴云的流向陡然发生了转变,但又开始逐渐减速,似乎在踌躇,不知身向何方,又被升空的烟花刺穿,留下新的风车伤痕。 “大家还好吗……”多萝西望向了滚滚乌云,心砰砰胡乱打着鼓。 “情况不太乐观……但小姐你也不需要太担心。”神父翻了翻书,自信合上,舒展眉头,“我此次前来,是来——” “轰隆!”又是一道惊雷,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有点被吓到,不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一点,手指不安地抓紧《圣言》,不住摇头。 “抱歉,我没听清……”多萝西双手合起,搭成一个“A”致歉。 “哦,简而言之,就是——” “咻————啪!”“况吃!” 爆炸声炸开,屋子都跟着颤抖,地上的热水壶挤在了一起,骨风铃也摇晃起来。 诸事不顺呐…… “咳咳,我是——” “轰隆!”又是一片闪现眼前的黑夜。 不是,没完了是吧? 神父不住掏出手帕,擦起了额头上的汗珠。 “放松,放松……” 深呼吸,哈出。 “谢谢,我是来向你介绍婚礼的相关流程的。” “哦,是吗?真的太麻烦您了!”多萝西几次鞠躬,手指紧张又激动地扣在一起,腿也不知道一起往左边放还是往右边倒。 “事项可能比较多,所以——” “咻——啪!”“轰隆!” 真的没完没了了! 神父虽然在微笑,但太阳穴上已经不自然地泛起充斥着怒意的褶皱了。 “您没事吧?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我……咳咳……”他捂着喉咙,嗓子又干又哑。今天他都没喝水呢,白天两位新人泡的奶茶也没喝,全让给嘴馋的哨夹了。 她瘪着嘴巴,拽着袖子哀求着,下巴在手臂上蹭来蹭去,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啊…… “啊,您渴了对吧?瞧我,光顾着自己开开心心当新娘了,都忘了招待您呢!” 多萝西转过椅子来,伸手,从桌子另一头勾来纸包着的糖,又取来小弥撒的一次性透明塑料杯,拎起热水壶到桌上,习惯性撩了撩头发,徐徐往杯里倒热水。 水雾滚滚,手都发暖呢。 又一阵阴暗袭来,掩盖了神父的身形与面庞,亮起之后,天又黑了几分。 而他又恰好逆着光,只有一圈微光的轮廓,其余皆是黑。 我确实受够了。不过说起来,现在周围根本没有人吧?那还……真是一个好机会。 他抬起右手,竖起食指,指尖凝聚白光,塑造出一个光球,却自私到照不亮周围,随后,手比作手枪,指向多萝西。 “诶对了,您要加糖吗?”多萝西放下了热水壶,转头询问,瞳孔突然缩小,手突然僵住,嘴唇颤抖,良久,才飘出一句哀求,“不……不要……” “感谢你的付出。” “砰!”这一声枪响,与雷声重叠在一起,无人察觉,无人在意。 新娘应声往桌上倒去。杯子翻倒,水哗啦啦流下。 第249章 伽罗 与此同时,新郎这边。 “这到底是个啥啊……”马斯遥望着这些漆黑雷霆和烟花,又是拖拽又是撕扯,这边出现一道空隙,那边冒出一朵白云,刚回过神来,又一道蓝光斩击直轰天际,切割阴云,真的叫人眼花缭乱。 伸手一摸,有毛毛雨,真的太细了,不用心感受是不会发现这些细雨的。 远处倒是下起了滂沱大雨…… “所以果然还是要去帮忙吧?”想象中,他的左肩膀上,也跳上来一个黑袍卡通大头小粘土人,挥舞着漆黑球棍,敲敲打打,“我们也是微笑教的一份子的说。” “说得对啊小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个啥,但抄起球棍冲过去总是好的。 “不可以擅离职守的说!”右肩膀上,爬上来一个穿西服的同款小人,手上拿着的是充气球棍,刚举起来就泄气软掉了,“你找到戒指了吗?” “好像……还没……”刚要挪出去的腿又抽回来了。 “这才是我们的任务呀……” “别听他的,婆婆妈妈!”黑袍小人直接开骂,又蹦又跳,“之前那么多次的经验告诉咱,一看到雷霆噼里啪啦,马上冲过去准没错的!晚一步可能就他妈来不及了!” “嘶……好像是这个道理。” “对嘛!所以给老子跑步前进,现在,马上,立刻!” “遵命——等等你谁啊?” “可是我们去了能干什么呢?我们只会挥球棍,根本帮不上忙呀……”西服小人干脆扔掉了泄气的球棍,扯着他的西服。 “嘶……你说的也没错啊。”马斯搓搓头盔的下巴,连连点头。 “就……就算这样,过去看一眼总没错吧!” “可是这样浪费时间……” “你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呢!我他妈就看不惯你这种窝囊废!”黑袍小人纵身一跃,跳上了头顶,又跳到另一只肩膀上,挥舞着球棍,“拿命来,草包,菜逼!” “不,不可以打架!”西服小人只顾着跑。 就这样,两个粘土小人绕着身体转来转去,一个喊去死,一个喊救命,疯跑个不停。 “欸,不是,别打……”马斯想抓住他们,但手太笨了,抓不着。 “球棍大哥没事吧?” 一旁,两位搬柴火的信徒已经驻足观望许久了,悉悉索索议论着。 “他已经自言自语很久了的说……” “也许是要结婚了,压力太大了的说。” “那我们要去安慰一下吗?” 可就在两人一左一右商量时,真正的危险悄然而至。 它无声无息,如从阴影中来。 空气逐渐变得燥热,一下子从凉飕飕还漏风的寒冷变成了暖春还穿着羽绒服的闷热,再后来就是大夏天还挤在满载公交车上的沸腾般的炎热。 然而,两位信徒聊得太投入了,全然没有发现气温逐渐升高。 “不用了吧……他看起来在头脑风暴,不应该打扰的说。” 一步踏出,将湿润的土壤烫出白雾。这是一只纯粹由火构成的腿。 “你说得对,那我们去找主教泡杯糖水给他吧?” 一步抬起,留下的脚印仍冒着烟,结块的土壤一片焦黑。这是一只凶残的狼脚印。 “可是主教不在的说……” “那去找小弥撒的说?” “他也在忙的说……嗅嗅,好烫哦,谁开空调了吗?” “应该是有人在生火……”两人同步转过头来,湿润的黑袍倒映火光,手一僵,手上的柴火也掉了一地,“的说?” 他们不得不抬头仰视这宏伟的生灵。 这是纯火构成的一头大狼,两米多高,昂首俯视这两个不堪一击的小小生灵。 它并非纯粹的某种色彩,而是以橙红大致勾勒肉体的轮廓,以金黄填充伟岸的身形。 但它也并非一副静止不动的涂鸦,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烈火,就像此时此刻篝火堆里燃着的那些烈火,活灵活现。 赤焰就是它的鬃毛,随风剧烈飘摇,火苗在脊背上狂舞。 “告诉我,拉普拉斯在哪里?”它的声音如同一位老猎人,背着猎枪,眼罩遮住右眼,腰间别着油腻腻的烟斗和一大袋烟草的那种,沧桑,深沉,但是沉稳到吓人。 “拉……拉普拉斯?”“就是主教……” “看样子你们知道!”它瞬间把头压了下来,吃人都是热浪扑面而来,露出如同妙脆角般的牙齿。 “咦!”两个信徒抱在了一起,往后压低身体,全身颤抖。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见——” “轰隆!”该死的雷击!又吵到我们聊天了! 它冲天龇牙,右爪嵌入地里,注入罪孽力,展开它的领域。 周围百米,湿润的泥巴逐渐被浪潮般扩散开来的枯草覆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秋天,小草们全都累趴下的时候。 相应地,空气也热了起来,胜似夏天。 最重要的是,声音隔绝开来了。因热量差异而扭曲的空气能让声波打水漂般弹开,抬头可以望见漆黑雷霆,但已经是静音。 终于,安静下来了,两位信徒无比诧异,但反应过来它要害主教后,又露出了坚毅的眼神。 “她在忙……你不可以打扰她的说。”“我们可以给你通报,但是请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的说!” “我一刻都等不了!”双足重重拍地,把两人都给震倒。 它身上的火焰逐渐扩大,将落下的毛毛雨烫成蒸汽,表情似乎很痛苦,又抬起右爪,翻转。 “实际上,应当是她匍匐着爬来觐见我!我,伽罗,火狼王,二代火种,怎能容忍一位人类幼童冒犯狼之主的名号!奇耻大辱!” 信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完全听不懂它在讲什么。 “所以……你要伤害主教的说?” “伤害?不不不!我要把她烤上七七四十九天,让她知道僭越的代价!”它咆哮中吞吐出火焰,点燃了他们的黑袍。 “哇啊啊啊啊!”他们滚来滚去,发现这火根本灭不了,只好脱掉黑袍,瑟瑟发抖。 “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们是不会让你伤害主教大人的说!”两个人类居然敢挡在它的面前。 “很好,很好!”伽罗右爪刺出尖刀般的火刃,沸腾澎湃,“那就拿你们俩,杀鸡儆猴!” “哇啊啊啊啊!” 烈火爪牙挥下,眼看就要把他们俩切成肉排时,那根漆黑的球棍圆舞一圈,快它一步暴扣在它的爪子上。 “嘭!”火环炸出,扫过霸气到冒烟的摩托车头盔。 伽罗被强大的冲击力震退了,四爪爪地,划出焦黑的爪痕急停,三条烈焰尾巴躁动地甩来甩去,又再次露出了尖牙。 “是走狗吗……” “我他妈看你像条狗。” 在两人面前,老大的声音依然高大威猛,令人感到安心。 “呜呜呜,老大!”信徒们泣不成声,哗哗流着眼泪。 “你们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马斯微微侧头,随后又望向正前方,揉揉脖子,活动活动筋骨,“这里,交给老子。” “上啊,把它*都给打出来!”肩膀上的黑袍小人跟着狂挥球棍,恨不得自己窜出去打了。 “保护大家,也是新郎的职责!”西服小人重新捏起了泄气的棒球棍,虽然打不了了,但还可以当汽笛吹。 “嘟!嘟!”“进攻,进攻!” 第250章 灰火 一番酣畅淋漓的交手之后…… “呼啊!”伽罗翻滚而出,后空翻接上滑铲,卷起一堆草灰当掩护,随后收回两只前爪,燃起烈火,靠后腿滑行,在急停甩出两道爪形烈火。 马斯一记横扫,一记下砸,一一化解,双手持球棍撑地,喘息急促,满脸是汗。 攻击虽能抵挡,但烈火实在没法闪开,总是会被烫伤。 西服已经东一块西一块焦痕了,沾满了枯草却无暇拍打。肩膀上甚至被抓出了三条裂口,汩汩流血,顺着身躯流到大腿上。 他体力不支了。伽罗已经察觉到了他吐息的紊乱,但自己同样很慌。 头顶的乌云一片汹涌,雷霆与焰火越来越猛烈,双方的交锋达到了最高潮。 无论谁输谁赢,它都得遭殃。淋雨了它会生不如死,他们完事儿了提早回来,它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而面前这个家伙,身上起码六处烫伤,还有胆子和它打。 这不是他第一次品味这份灼烧。 “你以前和我的同类交手过,对吧?”伽罗呲着牙低吼着。 “大概吧……”马斯也需要休息,直起了腰来,抹了把脖子上又烫又痒的汗,头盔里闷得像烤箱,“倒是你,自称什么狼王,结果连一个小弟都没有,哼?” “只是没想着多带罢了。”它压低身姿,尾巴高高翘起,“要是为了讨伐一个冒犯吾主名号的人类幼崽而兴师动众,那会沦为兽群的笑柄的。这也不是本王的作风。” “你的作风就是,忽悠你的小弟来放火送死,摸清我们的底细之后,自己趁人不备偷偷摸摸来搞破坏?”马斯哼哼苦笑着,转了圈球棍,抵在肩膀上,又是摇头又是咂嘴。 “我老家,面包屑小镇,就壁炉山庄外边儿那个镇,村门口那头阿拉斯加都比你爷们儿一点。你是脸都不要了,实在是狼不如狗。” 草他妈的! 伽罗龇牙咧嘴,差一点点就扑上去把他咬成碎片了,但又苦于不能把动静闹得太大,这家伙还贼抗揍耐烧,来硬的属实是下策。 它转转并不存在的眼珠,心生一计。 “好吧,本王听劝,对一个小姑娘动手确实是既不人道,也不狼道。”它摇摇头,又甩甩爪子,“但是既然来了,我肯定要拿些东西走。” “你他妈还敢——” “你要参加婚礼,对吧?”伽罗一拍地面,让热浪封住了他的嘴巴,阴险而又沧桑地咳笑了两声,“你也不想让你的爱人,你的朋友,看见你伤痕累累参加婚礼,对吧?” “妈的敢威胁老子!”黑袍小人直接跳上肩膀,双手掰断球棍,怒发冲冠往前指,不顾自己的额头都在流血,“虚张声势,草他妈的!” “它说它是火狼王……”西服小人衣服残破不堪,手捂着胳膊。 “狼王?老子打的就是狼王!”黑袍小人正要冲出去,就被马斯伸手按住了,还不忘扭着头闷声叫道,“你干森么?唔姆,唔姆!” “我倒要看看你这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来……”马斯骂着,心里却热得离谱,心跳声剧烈而急促。 他需要时间休整,但另一方面,他作为新郎,可不能遍体鳞伤参加婚礼…… “很好。”伽罗阴险地点头,火舌舔舔嘴巴,“本王要你们所有的柴火。” “做梦!”大伙儿砸锅卖铁,甚至把自己家里的桌子都劈了来当柴火,要让给你?我他妈牙给你拔光塞你鼻孔里! “这就对了!上去干他丫的!”黑袍小人一个劲儿踢他。 “你不交,那就接着打,本王奉陪。”伽罗甩甩尾巴,再次龇牙,不知是狞笑,还是威胁。 “那你就试着打趴老子吧!”球棍猛然砸地,击起泥土。 “很好,很好!本王就喜欢这种痛快的战斗!” 伽罗双爪燃起红焰,裂开地面,点燃了地面上的枯草。火焰如两条火蛇在它们的巢穴里扭曲,穿行,一边突进一边点燃周围的枯草。 突然,它双爪微抬再重拍,靠反冲力抬起上身来,掌间拉出鲜红的血丝,与烈焰连接在一起。 撕裂碎炎! 烈火手臂膨胀,随后发力,向旁侧甩去,掀起火蛇赤焰,升起猩红的熔岩斩击,染红了半边天,似以火为鞭,升起喷涌的赤潮,然后照着马斯夹击扫来。 迎击! 马斯竖起球棍,暴砸上去,可在碰触到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如同一辆火车撞在了手臂上。上次这么乱搞还是和公鸡鸦对冲啊! “咳额额额……” 交击之处不断涌出火星,还发出刺耳的噪音,真的像电焊工在拉火花。 双手一上一下,试图盖住两道斩击,但根本没有挪动的余地,脚下还抓地不稳,逐渐往后退。 “该死……去死!” 脚后跟碰触到了散落的木柴,重新找到支点后,马斯全力推开斩击,令其短暂滞空,并利用这份宝贵的静止时间甩动球棍,自下往上将两道斩击生生打飞,冲向云霄。 可惜,它们没飞出多远就熄灭了。 “呼啊……真他妈烫……”直到卸了力之后,马斯才迟迟感受到钻心的烫。 可一转头,前方只剩两道焦黑的枯草轨迹,还有飘散的小火苗。伽罗已经不见了。 糟糕,被骗了! “本王可不需要和你硬碰硬,愚蠢的人类。”伽罗一路飞奔,冲向正烧着烤肉的最大的篝火堆,撞翻了沿途想要阻拦的信徒们,点燃了他们的黑袍。 “救命啊!”“好烫啊!” “狗东西!”马斯踉踉跄跄两步,然后猛拍胸口,叫自己的心脏再争点气,把肾上腺素怼出来,然后拖着球棍重新飞奔。 但他根本跑不过一头火车头般呼啸而过的大狼。 “就让这里燃起熊熊大火吧!” 伽罗撞开拦路的桌椅,离柴火堆只差十几米远,一步一团烈火。 可就在这时,侧前方冲出来一堆信徒。 “一起用力的说,嘿咻嘿咻!” 他们十几个人共同抬着大尉用来洗肉洗菜的大木桶,摇摇晃晃往前,里头的水也跟着动作晃悠来晃悠去,不时洒出来一点。 这是干什么?表演节目吗——不好! “去死吧的说!”足够近了之后,他们齐心协力,将水桶抬高,倾斜,将要泼出,可动作却慢了一拍。 “滚开,蝼蚁!” 伽罗抬起红焰右爪,向人群甩去爪击,要把他们撕成冒烟的肉块。 可比他更快的,是一声音爆。 “嘭!” 而比声音还要快的,是那根飞来的棒球棍,狠狠击碎了它烈焰构成的手,打出一片火花与黑灰。 “拿命来!”马斯嘶吼着,继续飞奔,攥紧拳头。 “哗啦!”“滋啊啊啊啊!” 伽罗被泼了一身的水,一蹦两米高,窜出十步开外又在地面疯狂打滚,撞翻了桌子又烫化了菜刀,把肉烤成了灰。 它身上冒着滚滚蒸汽,所遭受到的痛苦无异于大冬天往被捆死的囚犯头上浇一壶刚烧开的开水,爪子抠破了地皮,砸出一个又一个焦臭的坑洞,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扒了止痛。 球棍被冲击力炸回,在地上撞了一下后弹起,恰好飞回到马斯手中。 “就现在,把他的狗头砸爆!”黑袍小人扯着他的耳朵。 第251章 合作愉快 “该死的……人类!”伽罗连眼睛都睁不开,火焰因愤怒而抽搐,迸发出滚滚火星,爪子捅入土里,“给我去死!” 尖爪破土,贴地掀出三道爪击。 马斯回身一棍,全数击溃,却被纷乱解体的火苗烫开了裤管,但仍没有停止飞奔。 “冲啊,老大!”信徒们呐喊助威。 被这家伙一棍子下来,也许真的会受伤吧…… 伽罗重塑火爪,一拍自己狰狞的脸庞,拉出一抹阴险的笑来。 但是,人类有一个共同的弱点。 它并没有防备,而是转头向欢腾的信徒们,张嘴,吸入烈火,口中亮起高光,炭火的赤红夹杂着日耀的金黄。 空气噼啪作响,蛋白质烧焦的臭味扑面而来。 火球极速扩张,转眼间就达到巅峰,纯粹的,不再涌动的橙光。 “嘭!”它纵向爆破,扩散出火环的同时射出火焰喷流,似一门激光炮,轰向相拥的人群。 “完蛋了的说!”大伙儿的欢呼瞬间变成了哀嚎。 可就在喷流要把他们烫成灰的前一秒,老大飞扑过来,横执球棍,挡住激光,全身都被炙烤,艰难地维持着架势,脚下啃食着大块的泥巴。 最后,一声狼啸终结了喷流,让所有火焰于末梢,老大面前,聚集成一枚巨大火球,然后即刻引爆。 “嘭!”无可阻挡的威力。 马斯被炸飞出去,飞了十几米远,撞上一张桌子,身躯把它砸塌,又倒在残骸之间,喷出一口鲜血。 “老大!”信徒们急匆匆跑了回去,把他围了起来,弯腰查看,哭得稀里哗啦。 球棍断了,只剩一截柄了。 头盔也泛着数不清的裂痕,也多亏了它才保住了一条命。 西服算是彻底毁了,右边的袖子被完全炸开,露出红热的皮肤,不断流着血。 “妈的……玩阴的……”他连握拳的力气都没了,说话还会咕噜噜冒血泡。 “对不起,老大!”“呜呜呜!”“我们会救你的说!” 他们竭尽所能,又是扇风又是用浇花的小水壶浇水,试着按住肩膀上的伤口止血,擦血擦汗。 果不其然,他放弃了攻击,转而去保护一群无能之辈。 抬头望,倒真是奇观。天边东边是浓密的黑云,厌倦了争执,向北边涌去。中间是一片片烟花和剑气炸出来,又被浅浅的白云分割出的界限,再往西则是淡淡的阴云,很薄,半透明,能望见天,下着毛毛雨,没多久就会散掉。 “啧啧,玩腻了。”它远远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尾巴勾起一瓶菜籽油抛向空中,一口闷掉解渴,再吧唧吧唧嘴,走向那堆积如山的柴火,“要不是本王失去了力量……” 说起来还都怪那莫名其妙刮起的黑风,直接拖家带口把本王和狼群吹到这附近来了,还在暴雨里窜来窜去,真倒霉! 当务之急是吃点火补充体力,好上路。 它向柴火堆伸出爪子,要一把火将它们点燃—— “砰!”一颗子弹打在它的背上,像挠痒痒。弹头刚进去就自行熔化了,根本伤不到它分毫。 “哼?”伽罗回望,只见马斯举着手枪对着他,边上还有两个信徒帮他撑着手臂和瞄准。 “混……蛋……” “你大可拿挺机枪来。”伽罗哼出一口火,耻笑着。 说真的,要是特警队什么的开过来,拿着十多把突击步枪怼着它的脸扫,它也会安然无恙。 “好了,本王要用餐——” “砰!” 头刚转一半,鲜血的子弹就轰入了它的眼睛,击穿了火焰,蔓延出红雾。 “嗷啊!”还有人!刚刚那个拿棍子的开枪,只是在吸引本王的注意力! 伽罗往后大跳,一只爪子捂着眼睛,一只爪子左右横扫。 “砰砰!砰砰!”“乒!乓!” 接踵而来的弹丸同火爪相击,打出血滴和火苗,红橙双色光相互交织,贯穿。 “是谁……”不对啊,他们理应全都走了啊!伽罗喉咙里升起了怒火,眼睛也已痊愈,往前乱爪撬开弹幕,最后掀出两道烈焰爪击,张口嘶吼。 “是谁!”它口中凝聚火球,可万万没想到,攻击者就近在眼前。 血色双枪甩出,接连撞在它的下颌上,打得它仰天长啸。 双枪飞回,拼接,解体又重塑成双刃剑,旋转着扎入它的咽喉。 “咳啊!”剧痛让它一时无法思考,挣扎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向前挥舞爪牙。 先它一步,暗双月拔出双刃剑,挺身倒下,惊险躲过,火焰擦着眉毛越过,又顺势滑铲到它身下,狂舞血刃。 一片片血色剑气如绞肉机的叶片飞旋,割裂了伽罗身躯。 “嗷啊!” 自它身后滑出后,血刃甩飞,于空中解体,变回双枪。 “关于我是谁,” 血魔滑行,优雅起身,伸手,稳稳接住双枪,合在一起,枪口膨胀出血球。 “双枪,会给出答案。” 血液榴弹! 一声猩红的爆破,将伽罗再次炸飞,滚了几圈,抓地急停,身上飘着蒸汽,火焰一边咆哮一边焚烧,每一缕火苗都想把这个血魔烧成灰。 “是红毛鬼的说!”“我们有救了的说!”信徒们拍起了手来,又给老大浇更多的水。 “为什么……血魔会帮人类?”它狰狞道。 “没有什么帮不帮的,只是现在的我已经能分得清一顿饱和顿顿饱了。”暗双月抬起双枪,低头,盯向被它烤成焦灰的鲜肉,憎恶地抬起嘴角,露出尖锐的红牙。 “比起人类,我更憎恨两种存在,一种是浪费血肉的,一种是狼……” 龙血双枪与他的手臂刺出了血的晶簇,如一把把红刀刺穿身躯。眼白黑化,瞳孔收缩而血亮,眼角也蔓延猩红的裂痕,身上飘着红雾——血魔认真了。 “而你,恰好两样全他妈占了!” 坏了,和这家伙交手可就真麻烦了……该死!要是能吃上一口火,我怎么会像头野兽一样抓来抓去! 我要吃火,我要吃火! 但其实暗双月这边,他手也在抖。他同样很久没有吃顿好的了。 “嘿……血魔,要不咱各取所需吧……哈哈?”伽罗摆摆尾巴,压低了头,“你把那几个人吃了,就当做是我杀的。我呢,吃点火就走。到头来你也不亏——” “砰砰!” 两枪袭来,被迫再次爪击瓦解,又往后滑了几分。 “你误会了一点,妖灵。”暗双月咂嘴昂首,“我可不是仅仅为了蹭口饭吃才站在这个立场上的。而你这种卑劣的说辞……倒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啊……” 〔暴怒〕在涌动,枪都忍不住要自己飞出去敲碎它的脑袋了,牙齿同头皮同频震颤。 “敬酒不吃吃罚酒……”伽罗早已借这费嘴皮子功夫的时间找好了突破口。 等会儿佯攻,趁机把油桶打爆,引发大爆炸,就可以大快朵颐了。 “够了够了!去死吧你这头恶狼!”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 伽罗抬手格挡,可还没窜出,又停住了步伐。 中枪的是那血魔。 他被一颗白色的子弹打中了,眼睛恢复了正常,身体摇摇晃晃一阵,手松开了双枪,就往侧面倒下了。 “什……”马斯刚要起来。 “砰!”又一枪打在他的身上,也把他打晕了。 “老大……老大!”信徒们推动着马斯,又哭作了一片。 “醒醒啊老大……”“快去找神父的说!”“可是他,他……” 可当众人看去时,却发现,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 “下午好,虔诚的信徒们。”神父微笑着,右手仍比着一把手枪,左手紧紧夹着书,“烧烤准备得怎么样了?” “终于来了……”伽罗望见了他,哼哼发出了邪恶的奸笑,“合作愉快。” 第252章 火力优势学说 闻声,神父徐徐转去,微微张口。 “合作?” “是的,本王与你立场相同。”伽罗甩甩酸痛的爪子,望望打雷的方向,又跳到柴火堆边上,“不过我们得尽快了。他们只会休整一小会儿——” “你在和谁说话?”神父微微皱眉——当然,眼罩罩着,看不出来。 伽罗爪子刚伸出,又定住了,眯眼望向他。 “这里又没别人——那几个废物人类我等会儿顺手烧了,不用顾忌。” “意思就是说,你在和我说话吗?” 又是一阵疑惑,伽罗低下了头,重新打量这个人,嗅了嗅,确认没认错…… “不然……呢?” “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神父耸耸肩,手指向暗双月,“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打晕他,我的回答是:他现在处于饥饿状态,强行使用〔暴怒〕的代价是消耗自己的脊髓血,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我只是不想看到他受伤。” 伽罗一竖耳朵,直起身来,逐渐察觉到不对劲。 “意思就是说……你也是帮拉普拉斯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是……之前本王分明看到了,你在那个屋子里,把那个女的毙了!”它难以置信地拍地。 “啊,你说这个啊……”神父抬头,步入回忆。 十几分钟前。 多萝西撞上了桌子,险些倒下,幸亏被神父及时扶住,转过椅子来,对着桌子倒下。 她下巴磕着桌子,双目涣散,呆呆地张着嘴巴,嘴角似乎还挂着口水,一副呆毛鸦的样子。 “嘶……这样睡会不会不太舒服啊?会伤到下颌骨的吧……” 神父又微微把她头抬起来,把右手垫到下面,歪过脑袋来躺好。 从侧面看过去,更呆了。 “不对……这样会阻碍手臂血液流动,待会儿可能会腿麻。” 那就双手垫着下巴。 “也不好啊……垫在下面的手依然会被压到。” 那就干脆背靠着椅子睡。但多萝西脑袋摇摇晃晃,找不准个支点。 “不对不对,这样耷拉着头会伤到颈椎……” 那就侧面抵着桌子吧? “不好不好,这样不容易保持平衡,一动就摔倒了。” 干脆躺倒在两只椅子上吧…… “哎呀,这样中间是空的,会伤到颈椎的——” “停停停!讲重点!我们时间不多!”伽罗的吼叫烧穿了回忆场景。 “抱歉抱歉。重点是我在楼上找到了枕头,让多萝西垫着趴睡,这样就能——” “本王不需要午睡小知识!你只需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伽罗绷不住了,抓挠着柴火,实在气得心脏梗塞,都忘了点火。 “因为外面太吵啦,所以我就用这个〔虚饰〕使徒特有的〔罪魂〕,‘记忆入侵’,直接把婚礼的相关细节铸成子弹打进脑袋里啦。”神父和颜悦色地合起了双手搭在了一起,又回望马斯。 “对那位先生也是哦。不过给暗双月打的那枪只有数绵羊,数到两百就能脱离了——不过这里怎么乱糟糟的?” 他这才发觉周围有血有火还有油,脚下还有爪痕和刀的切口。 “坏了……这人是来搞笑的……”伽罗低声嘶吼着,寻找着机会,突然反应过来,爪爪握拳拍进掌心。 对了,本王怕他干啥?他的子弹又没法打晕我,威力又小,和丢一根来粉笔头没区别啊! “难道说……”神父望向大家,“它是坏人吗?” “不是!”大家连连摆手。 “呼~那就好,我最讨厌打打杀杀啦。”他跟吃了似的,喜笑颜开。 “因为它……它是坏狼的说!” “才反应过来吗,愚蠢的人类?”伽罗一脚踹翻了柴火堆,跳了上去,抓起两块木板,嘎嘣嘎嘣两下嚼碎,又一拍,燃起比先前那场火灾还要壮观的熊熊大火,居高临下,如一位真正的狼之主。 “已经晚了!现在的本王,有取之不尽的火,有生生不息的族群,无人能敌,连你那个什么‘大胃’都不用怕了!” 当然,它并不知道s公司是啥,更不可能知道“五边形”了。 “怎么办怎么办……”白巧克力先生翻动着《圣言》,还差点没拿稳摔了,在双手之间拍了几下,惊险接住了,“主说……‘疯狂星期四v我50’……不是这个……‘我要吃喜之郎果冻,多点关心多点……’哎呀,我的主啊!” “够了,别再碎碎念了,吵死人了!” “啊啊,找到了!”他兴奋地跳起,书在左右手之间跳了两下,还好揪住书脊及时拿住了,翻了几页,“主说……欸?不是这页来着?” “真是麻烦!本王不陪你们玩了!”伽罗气急败坏,扒开木柴,展开法阵,似乎要来一个毁天灭地的法术,“我需要重新集结我的部队!” 焚烧的木柴中传出了狼吼声,一只又一只爪子子木柴的缝隙间探出,抓挠着空气,怎么也伸不出来。 “自己爬出来!本王可不会拉你们这些废物,被雨一淋就自灭当逃兵的懦夫!” “啊啊,找到了!” “以及,给本王去把他的书撕了烧了!不然你们就当我的食料吧!” 一只又一只火狼从木柴间挣扎着钻出,虽没火狼王高大威猛,但每一只都迅捷凶猛,下颌振动,牙齿摩擦着,渴望着杀戮,望见了手无寸铁的神父,纷纷疾驰而去,边跑边拖出火焰的尾翼。 “完蛋啦!”“神父快跑的说!” 可神父只是坦然自若,咳了咳,手指点着字句,逐字逐字念,虔诚得像一块原味白巧克力。 “主说……” 狼群踹开木柴,越来越快,飞扑空中,如流星雨陨落,向前探出爪牙。 但下一秒,神父的身后亮起了比十盏远光灯加上十台聚光灯还要亮的白光,照得狼群睁不开眼,连火焰本身都被晃到了,往后窜去。 他的头上亮起了光环,身后,则生出了三对银白的的小光翼,每只都才只有西瓜大。 第253章 二代火种 “噔!”眼罩上闭着的两只眼瞬间睁开了,亮起银星。 下一秒,地面颤抖。 “不好!” “轰隆隆轰隆隆!”难以名状的声音,因为实在太乱了。枪声铺天盖地,各种声音和关东煮一样混在一起咕噜噜烧着。 眼前,无尽的光彩迁跃,光怪陆离。 白银子弹倾泻而出,不是那种线条式的弹幕,而是洪水,是雪崩。它们多到走不了直线,会相互碰撞,到头来比起飞舞,更像是以飞舞的速度在流动,冲锋。 死死扣住扳机恨不得把扳机摁断,让枪口炸开花,好让撞针一次打出六颗子弹来。 每把枪一秒五十发,没有弹匣的意思就是不需要装弹! 开枪后的零点几秒,可怜的狼群就先头几颗被蒸发了,无福消受接下来如此之多的子弹洪流。 “我咧个拉普拉——” 还没来得及感叹,尘白的汪洋就奔驰而来,势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跳波又起浪,第一击就把伽罗掀向十几米高空。 突然,枪的射速翻了个倍,抬升枪口,子弹洪流向上牵引,如同海啸巨浪,持续轰在伽罗的身躯上——然而只有三分之一的子弹打到了,因为目标实在太小啦,其余的就只能当烟花啦。 “这他妈是啥啊!” 一颗子弹确实不痛,就像一只小猫一边喵喵叫一边打着喵喵拳,但数量如此之多,直接让伽罗飞了起来。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狂风呼呼刮过耳畔,但传不进一点声音,因为耳朵里已经被枪林弹雨的喧闹挤满了! “我咧个——” “哒哒哒哒哒哒哒!”射速再次翻倍! 三百米,五百米,伽罗一开始还能试着交叠双臂格挡,现在手臂都被轰烂了,口吐油水。 逐渐有子弹穿出身体,带出火焰,亮得晃眼睛。 “我咧个拉普拉斯……”信徒们哪见过这种奇景啊,下巴都快惊掉了。 这简直就像从土里炸出一座奶白色的火山,里面有一万个壮汉在敲银做的战鼓,有一万个壮汉跳着踢踏舞,还装了十万个酒吧灯球,转着白光,看上一眼就眼前一白。 八百米,一千两百米,两千米……伽罗胸口被撕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真的是被喵喵拳轰穿了。 “别打了!”他死不掉,但高空太他妈冷了!这风跟电锯似的,把它火焰织成的皮大块大块割下,在风中摇滚。 “别打了混账!”怒吼声跟着热浪传来。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送你回家……”所有枪果然立即停火,一颗子弹都没有多吐,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解体成一根根银条支架。 双手合十,轻轻拍在一起。 银条也层级拼接,转眼就拼成一门浮空的纯白大炮。 “我咧个……”伽罗眯起了眼,放弃了吐槽。 “天鹰火炮~”神父徐徐张开手。 “砰!”盘子般的炮弹直冲云霄,拖出一路轨迹,打在仍在极速上升的伽罗身上,炸出十几个白花花的大太阳。 “布嘎!”伽罗一下子就飞没影了,化作一颗银星,闪了一下,声音悠远,“我一定会回来的——” 神父收手,让炮解体,熄灭了光翼,双手比作望远镜的两只镜筒,抵在眼睛上看天。 “哇,飞得好远呀~” 眼罩上的亮眼闭起了,变成了开心的弯弯眼。 他的子弹只能打到有灵生物,所以地上一个弹孔都没有。 大伙儿相互看了几眼,终于反应过来,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啪啪啪!神父先生好厉害的说!” “哦,谢谢你们,虔诚的信徒们。”他转过身来,优雅地转手又鞠躬,似在谢幕。 “哎哟我滴个脑瓜……”暗双月迟迟直起身子,手揉着脑袋,紧闭着右眼,看来看去,思考半天,猛拍大腿,“那条狗呢?老子还没毙了它呢!” “它已经回家了哦~”他摆摆手。 “哈?岂有此理!糟蹋完食物就这么跑了?真是——”暗双月又甩出了双枪,纵身跳起,正要飞奔出去。 “别急,我的朋友,我们还有麻烦。”神父拦住了他,引他看向正燃着熊熊大火的柴火堆,“这些〔强欲〕之火必须熄灭呢。物理手段是很难消灭它们的。” 信徒们的那些着了火的黑袍也烧没了,只能披着雨棚布稍微挡挡风。 回头望望信徒们失落又心急的表情,暗双月“呸”了口唾沫,晃晃枪。 “行了行了,这次当算它捡回条狗命。”然后,枪口指向火堆,接连打出血弹。 击中火焰,溅开血珠。 火焰确实灭了一些,但没一会儿就烧了回去。倒是暗双月才打了几枪就开始靠嘴喘气了,额头上全是汗。 “别勉强自己,朋友,去提桶水吧——我是说沙子。” “行行行……”血魔颓丧地走了。 抬头望去,算得上半个晴天,字面意思上的。 西边是灰蒙蒙的天,东边是对此处退避三舍的乌云,之间的界限则是一些打着转的小灰云,不知该往哪里走。 白巧克力在交界线两边看来看去,哼哼笑着,不禁握住了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 “瞧,黑咖啡小姐,我又做了件好事。” 雨带不会过来了,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神父大人,可以帮忙看看我们的老大吗?”信徒们招起了手。 “哦抱歉!我在想心事,竟忘了这事儿!但是……”神父又看看近处的熊熊大火,发愁如何同时处理两边,紧皱眉头。 就在这时,两枚炮弹重重打在十几米开外,掀起一片烟尘,扫过面庞,有些温热。 原来不是炮弹,而是一起纵身飞来的大尉和严叔。 “这里交给我们。”大尉道。 “明白。”神父点头,飞快窜到马斯身边,翻动《圣言》,着手处理他身上的烫伤。 回望这边,严叔拖着方天画戟,先上手挥砍两刀,收效甚微。 “貌似是二代火种。”他来时便是头发花白的年迈状态,捻了捻指头上的血,回望,“今日老夫已无法再完全燃烧了,火种业已衰弱至四代了,无法直接吸收这些灵火。” 他只能勉强自己一下,重新回到二代火种的状态,但终究不能长久。 “看来方才来的真的是〔强欲〕妖灵……”大尉颔首,正要亲自动手。 “不必了,大尉。”“交……交给我们吧……” 深蓝和小珍珠公主一前一后赶了回来,还拖着大片大片的云朵,云雾缭绕。 小雨也是雨,刚刚可是淋了不少水的。 她们二人驱动从搏击阴云的战场上带回来的水汽,一位唤云,一位劈砍,将〔强欲〕闷杀斩杀。 “啊呀呀,累坏了累坏了……”哨夹一回来,就找了张椅子倒下,吱呀呀当木马摇晃,左右摆头,“已经不想动了啦……” “终究是老了。”严叔摇头,不笑也不愁,坐在哨夹边上,翘着二郎腿,提起酒葫芦,拧开骨盖子,咕噜噜一饮而尽。 “你不是戒酒了吗?”大尉披上了大袍子,将炮弹的战斗状态调整为备战状态,取下腰带扣上去当肩带,单肩背起。 “乌龙茶。给你整点?”老家伙拍拍腰间的茶叶包,“老夫对故国的茶水还是颇有自信的。” “不必了,我怕我会上瘾。”大尉摇头,又走去巡视了。 “啧,瞧,该〔怠惰〕的时候不〔怠惰〕。”严叔从身后拔出了芭蕉扇,大力扇了七老,不过更多是给边上的小姑娘扇。 “啊,严叔,你比我爹好多啦~”哨夹欢快地摇晃着脑袋,甩着尾巴,转过脑袋来享受清风,“他只在乎他的审判日号。” “他也有他的苦楚不是?”严叔扇得起劲了一些,另一只手摸了摸胡须,依然是烫的,动了动脖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我也懂啊……但是……唉,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他亲生的……”说着,哨夹就愁眉苦脸起来,比半夜起来想偷吃点黄瓜,结果吃到了大尉特意放的苦瓜还要难受十倍。 话题沉重了,严叔不喜欢。刚刚经历一场大胜,哪有垂头丧气的道理?是时候唠点令人心旷神怡的家常啦。 “姑娘,虽然你身子小,但是转头一想,你都三十好几了,是不是该嫁人了——” “啊——呀——烦内。”极其厌烦的语气。她还刻意倒到另一边,捂住耳朵去不听他讲话。 “你们这些老骨头怎么就这么喜欢聊这个话题啊……” 第254章 外援 深蓝很快就把柴火上的积水抽掉了,倒进桶里,让小虾元帅在里头游来游去。 回看大尉,挤过了簇拥的信徒们,到了神父身边。 他手中亮着白光,摁在流血的伤口上,听见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便望了回来。 “大尉。”即使隔着眼罩,也能看出他的苦恼。 “大尉……”马斯醒着,背靠着一只坏掉的床垫,头盔碎裂,脖子上还有玻璃渣。 “嗯。”她皱了皱眉,但可能只持续了半秒,侧目向周围的人,“大家还有烧烤的工作吧?” “哦,是的,长官!”信徒们齐刷刷敬礼,朝老大鞠了一躬才肯走掉,拿起风干的柴火各忙各的去。 肉虽然坏了一些,但问题不大,因为肉的大本营为了防止暗双月看到发狂,已经转移到仓库里去了。 再看回到马斯,大尉单膝下跪,解开了他胸前的扣子,简单检查了下烧伤情况后,伸手按住,用特制调频的振动让玻璃渣子自行掉出。 “没骨折吧?” “大概……没有。”大伙儿走了以后,他的声音弱了许多,沙哑了许多,喉咙里弥漫着血味,看样子刚刚是在强撑,不想让信徒们担心。 大尉拧开了腰间的普通军用水壶,在他面前晃了晃,在问要不要。他不要,刚刚大家给他灌了很多了。 “白巧克力,汇报。”她放回了水壶。 “是的,长官。” 他简单介绍,伤员身上有撕裂伤和烧伤。撕裂伤比较浅,他自己就能搞定,但烧伤就麻烦了。 “长官,虽然知道您清楚,但作为医者我不得不再次提醒:〔强欲〕造成的烧伤与物理烧伤不同,伤痕近乎是永久性的,并且无法由物理手段甚至是惯常的罪孽手段祛除。不仅如此,使用k公司‘催化剂’非但无效,还会造成成倍的痛苦。” 更何况这是二代火种造成的烧伤。 “嗯。”大尉目光游离,点头。 马斯一动不动,似乎习以为常。 “但是,我还要说的是,那位火狼王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了。” 维德干的。他看到了它和它的狼群,觉得可以利用,就风暴起手,掀上天,然后丢到集团军阵线里去,让它和“鹈鹕”掐架去了——打不过一点! 当时可是下暴雨啊!而且它的对手是“鹈鹕”队长啊!更何况自己的小弟全是废物中的废物,人家的士兵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两分钟就被干穿了,远远不如直接甩个龙卷风过来。 “火力被削减了,就像严老那样?” “是的,可能只有五代火种的火力,所以目前只是在体表,并没有蔓延到内部。” “到了内部……会怎样?”马斯艰难地喘息着发问,伤口此刻都像被火烤一样焦灼。 “轻则肌肉受损,重则灰化。这就是高级火种的恐怖之处。” “哦天哪……”马斯遗憾地拽过头去。 “解决办法?”大尉言简意赅。 “得找她。”意有所指,他抿了抿嘴。 “她……” “您知道她的脾气。” “确实……”那是一个比阿罗娜还要难搞的女人,把她弄到队里来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她还一直想脱队,签了合同都不安分,任务能逃就逃…… 马斯看出了他们俩的为难,苦笑了一声,抬起了伤势较轻的一只手。 “嘿……如果真的难,就算了吧?我不想麻烦你们——” “那你让多萝西怎么办?”大尉抛来一个严肃且极具压迫力的眼神,瞬间缝住了他的嘴,“嫁给一个每晚都会被疼醒,甚至残疾的废人?” 他沉默了,低头,一股难得的忧伤从心口涌了出来…… “我很……抱歉……” “不,该道歉的是我。我和弥撒保证的是烧烤这边我来负责,不用他来担心。”大尉站了起来,提了提肩带,远望告解室,又徐徐望向装甲车,“然而,在烧烤组遭遇困难时,我并未在场,甚至置新郎于危险之中。这是我的失职。” “大尉……”神父揪了揪她的袖子,摇摇头:别太自责。你也是为了大家。 但马斯同样是为了大家。她闭目点头,下定了决心,转头走出一步,留下一句“这里麻烦你了”,就疾驰而出,掀起一路草灰。 “唉……大尉一直很死脑筋呢。”神父抬起了治疗的手,甩了甩,转视他,“辛苦你了哦。” “你也是……” “我们来了。”深蓝和她的小姐赶过来了,蹲在一旁,“小姐的云可以抑制〔强欲〕的扩散,不用太担心。” “谢谢。”神父恢复了微笑,点点头,看着云朵一点点飘向马斯烧红的手臂,又埋头到他头盔边上,“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嗯……有。”马斯深呼吸,上来一口气,“我想到,戒指了……请你,帮我……” 之后是悄悄话。 “我明白了。”神父站了起来,拍拍胸脯,“放心交给我吧~” 距离婚礼开始,仅剩十五分钟,步入真正的倒计时。 看回到装甲车这边,科尔守在车上,正在给半睡半醒的阿罗娜倒茶,见大尉风尘仆仆冲回来了,面露难色又步履匆匆,知道准没好事,把头探出车窗:“要找她们?” “是。” “好嘞。”他翻开了车载收音机盖,按下里面的神秘紫色小按钮,冲里面交代了几句。 车门徐徐开启。大尉登上了车。 里面空无一人,杂七杂八堆着大家的私房货,枪啊子弹啊滚来滚去——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把他们全部拎过来训斥一顿,但今天算了。 挤过了备战舱,到了过渡仓,这边有一只剪了电话线的老式座机电话,连电都没通。她拿起褪了色的听筒,按下几个数字,拨打。 盖着灰尘的屏幕亮起了紫光。 “莫西莫西……”被迫营业的声音。 “让我进去。” “口令,有没有呢?” “我咧个拉普拉斯。” “Bingo……” 旁边徐徐开出一道紫色的次元裂缝,或者传送门……天知道这是什么,总之是一个亚空间。 第255章 泡面理工宅女与厌男系魅魔 大尉步入其中。 这里像是一栋公寓套房的客厅,有的沙发,家具一应俱全,但全乱糟糟的。本就不大的桌子上堆满了方便面的空碗和干脆面的包装袋,下边儿的垃圾桶已经爆满了,上面的零食包装袋堆成了小金字塔。 地上走两步就会碰到一只空的汽水易拉罐,椅子上衣帽架上胡乱挂着好久没洗的衣服,真正的衣柜里却只挂着几件过时且老土的大衣,显得格外空旷。 窗帘拉得死死的,还用木板钉上了。 有灯但没开,魔法电视里放着外面的监控。 现在是科尔视角,给姑奶奶端茶送水中。 “好久不见啊,头儿。”沙发上,盘腿坐着一个留着淡蓝色夹杂微紫的短发的少女,身体紧紧裹着白被子,只露出一只手来拿面前的爆米花,塞嘴里,没有转头,只是看着电视。 除了面前,边上还有一桶爆米花,几个没有上色的小手办。 “嗯……”大尉拿起腿边的易拉罐,走到垃圾桶边上,一拳把包装袋压实,然后丢罐子 拍拍手。 “唔,要不要来点?”她伸手拿起一块爆米花,压根没想转头。 “我已经提醒你很多次了,高糖高热量食品容易导致肥胖,更何况你完全不运动。”大尉绕到了她的面前,毫不留情地抢走了爆米花桶。 她一天下来唯一的运动就是去上厕所,看电视看累了倒头就睡,衣服也不用穿,裹着被子就得了。 “啊,还我……”她勾搭着手,想要拿回来,但腿都不肯从沙发上放下来。 大尉退开了一步,她就完全拿不到了。 这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是女大学生,短发后留着一只小辫子,瞳孔是一潭死水,像夏夜的薰衣草,黑眼圈很重,除了被子,唯一称得上“装备”的就是抬到头上去的和发色差不多颜色的幻彩眼镜。 她是队伍里的机械师,啥都会修,但偏偏是个宅女,没事干就吃零食看电视,熬夜熬到凌晨四点,一觉睡到中午,秉持着令人安息的作息。 “听我解释,这是我的造物啊……” “嗯?”大尉看看爆米花,拿起一块,捏碎,什么都没剩下,再手掌加强震振动爆米花桶,整桶爆米花全都“融化”了,变回了它们的素材,一点点小麦粉和半勺白糖。 “啊呀,弄没了干啥呀……”少女心疼地接回了桶,晃悠着里面的粉,“我的〔罪魂〕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理安慰’,都是‘心理安慰’呀……” 见大尉不信,她叹了口气,破天荒地不因上厕所而走下沙发,随手拿起桌上一只用过的泡面碗,洗也没洗,就往里面撒上一点小麦粉,一小勺鸡精,一小搓盐,倒上半瓶矿泉水,拉回盖子,上下晃了晃,再掀开—— 热气扑面而来,眼前是和泡面碗上的配图一模一样的鸡汤乌冬面,有黄皮鸡腿和整块的煎蛋,高汤飘香四溢,枸杞在汤面上晒着太阳。 “图片仅供参考”变成美梦成真了。 “哒啦,好吃的面哦……”她疲惫地微笑起来,捏着小叉子,挑起一根面,塞进嘴里,“嗖嗖”嗦了起来,再呈给大尉看,“看吧,营养健康……” “你的身体状态实在堪忧。”大尉简简单单帮她收拾了下桌上的垃圾山,腾出一块至少能放下东西的桌面,抽纸擦了擦油污,“你就那么喜欢吃方便面吗?” “习惯了……吃别的没味道了已经。”少女依然盯着电视,嗦着面,“足不出户就能尝到六十多种风味,大概只有泡面了吧。” “哪天白巧克力给你做点饭。” “不要。他做的全都是甜腻腻的。”她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那我亲自做。” “我宁可吃螺丝钉也不要吃您做的豆子。”她大力嗦面,哧溜溜,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总之,回头我会给你拿些蔬菜进来的。”大尉收拾好了桌子,又问,“她人呢?” “不是在这儿——欸?刚刚还在我边上坐着看电视来着……”她望向身旁空荡荡的沙发,另一桶爆米花都还在呢,“看样子又躲起来了。” 大尉看向紧闭的卧室房门。 “她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 “不错啊,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嗦面声,以及塞了满嘴的回答,“所以,应该可以聊你要问的事。” “嗯……”大尉快步到了门边,抬手又踌躇,最终还是敲了敲。 “桃酥——”“滚开!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话音未落,里面的回答就不假思索地蹦了出来,盖过了她的声音。 回眸,电视机少女脸上倒映着电视机的光,耸耸肩:我不知道哦。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信任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帮助任何一个男人!”尖啸与嘶吼,吼得她嗓子都快哑掉了,但还是捶着地板,一字一顿喊,“男人!全都!给我!去死啊!” 桃酥是队里的医师兼药剂师,物理罪孽疑难杂症都能治。但她从不给男人疗伤,哪怕是队伍里的人。 科尔这人能硬化皮肤,而且有医保。 暗双月生吃两只小绵羊就能“满血复活”了。 白巧克力先生略懂医术,路上要是遇到L公司的圣殿骑士团还能蹭一蹭人家的治疗圣光。 严叔很少受伤,有伤口就自己烫一烫,回车上躺一躺,打打太极,喝喝茶就可以了。 实在有什么重伤,抑制住伤情再送回黑金国际总部,医疗部门会处理好一切。 大尉劝了很久,终于是把门给推开了。 里面和外面简直天壤之别。是个整齐的房间,粉嫩嫩的柜子里放着弯的直的胖的瘦的各种各样的药剂瓶。 书架上面是医书,下面是女同漫画,泾渭分明。 桃酥背对着门,跪坐在地,双手交叉胸前,穿着小猪款式的宽松睡衣,毛茸茸的,上面绣着一堆滚来滚去的小猪猪,后面还开了一个口,好让她把尾巴伸出来。 如果是和外面那位一样,讨厌男人倒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事儿……但她偏偏是个魅魔,尖耳朵,粉头发,比外面那位大上几岁,但不多。 “桃酥……” “我知道我知道!我电视里看到了!那个很快就要结婚的球棍男染上了〔强欲〕之火,对不对?”她没好气地吐着气,龇牙,恨不得要把牙齿给咬碎,“但我的回答永远是:我不帮!” 架子上的空玻璃瓶都被她的声音吼倒了,滚到了地上,又被大尉捡起,放回。 “我明白,壁炉山庄的老狮子蒙骗了你……” “蒙骗!哈!您继续!”她遭受的虐待与羞辱可不是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但请相信我,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卑劣的人。马斯虽然在礼仪方面有所欠缺,但对待家人,他是真心的。” “讲完了吗?”她微微回头,眼中亮起粉光,伸出同样发光的右手,握拳,“讲完了我要送客了!” “你在电视里看到了,他对多萝西很好,多萝西也很信任他。你看,她不想办婚礼的理由都是还没有谈够恋爱……” “虚伪!虚伪!那个畜牲当年也是这么把我哄骗到他的床上的,结果呢?我刚怀上苏茜,他就反手把我送去给那群贵族当***了!我好不容易让苏茜活下来了,而他又把我最后的希望夺走了!都是畜牲,都是疯子!去死啊!” 越说她越气,站了起来,揪起床上的抱枕和枕头,朝大尉丢去。 “滚啊!”枕头砸脸。 “滚啊!”抱枕撞胸。 被子也跟着扔来了,接着是台灯,床头柜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切,全往大尉身上招呼,甚至床单床垫都扯下来揉成块丢了过去。 可大尉纹丝不动。 “滚啊!”实在没东西丢了,她就向前伸出手,掌中涌现深浅不一的粉,“我不会帮的,一次也不会!滚!出!去!” 她的右臂逐渐变色,变得晶莹剔透,之后瞬间射出大量的粉红凝胶,如同一只张开大嘴的史莱姆,遮蔽了日光灯,极速咬向大尉。 可就在将她吞下的前一秒,凝胶停住了。 大尉一动不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 另一头,桃酥已经泪流满面了,在愤怒与痛苦之中崩溃,磕磕绊绊地威胁着。 “我……我可能,真的会把你,当药材融了……懂吗!” 凝胶也跟着大吼,气浪打在大尉身上。 “滚吧,没得谈……” “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我相信您啊,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但……但是……”桃酥闭上了眼,左手揪着头发,掉着眼泪,“我真的……无法接受……” 大尉往下看看,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说出马斯的秘密——为了他们以后的幸福。 “如果说,我有一个足以能打动你的理由呢?” 第256章 古怪的媚药 桃酥睁眼,粉光消逝了,抿紧了嘴,露出了极痛苦的神色,最后转过身去,收回了化作大量腐蚀性凝胶的右臂。 “你说吧……”反正我会拒绝。 “你应该相信我的‘共振雷达’。”就是那个每时每刻都能产生微小振动波,向周围传递,从而获悉周围情况的能力,原理与雷达大同小异。 “嗯。”桃酥点头。 大尉差不多就是靠这个能力找到了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落难的可怜人。 “如果距离足够近的话,我是可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事物的。”大尉闭上了眼,看到的反而比睁开眼更清晰,透彻,“在查看马斯的伤情时,他的头盔碎了,我的振动波也得以接触到他一直隐藏的头部区域。” “怎么……你要说他是个大帅哥吗?”桃酥抹了把眼泪,冷笑着回应。 “不,但勤奋的男人怎么都不会丑。”摇头,“我要说的,是他连最亲的人都未曾告知的秘密。” “怎么连你都开始磨磨蹭蹭留悬念了……” “无论如何,我的行为已经是侵犯他人隐私了,不得不慎重考虑。”顿了顿,“他……” 悄悄话时间。她开启了广域干扰振动,哪怕这里显然没有外人,说出了那个秘密。 桃酥猛然一震,双拳紧握,眉毛拧巴在一起,痛苦更甚,“呼哈呼哈”喘起气来。 “你改变主意了吗?” 她没有回答,身体肉眼可见在颤抖,最后一抹眼睛,一低头,怀着憎恨与愤怒踏出铿锵有力的步伐,踢开一路的障碍,到了药柜子边上。 “开!门!”一拳打在门上。 柜门感应到了她的声音,滑动开启。 随后,她凭感觉抓起两瓶500毫升容量的药剂瓶,气势汹汹往大尉身上砸去。 大尉接住了,看了看里面是带着荧光的浅粉,乍一看像和水一比一混合后的西瓜汁,瓶口绳子系着的标签上写着她也看不懂的符号,也没写用法。 “只有这一次……”桃酥举起了颤抖的食指,低着头,兜帽挡住了视线,“下!不!为!例!” “谢谢。”大尉深深鞠了一躬,收好。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脱力坐倒在软垫轮滑椅上,竭尽全力,轻飘飘哀求着,声音沙哑,“滚出去……” “注意保护嗓子。”大尉轻轻握住了门把手,将要退出。 “等下……”那孩子叫住了大尉,撑着扶手站起,“我只是破例同意了帮忙……但药钱必须结。” “微笑教会同意的。” “我不要钱……”她抓起桌上的粉色信封,用医者特有的神速笔法写就了一封信,头也不回飞给了大尉,倒了回去,“给小弥撒。” 大尉倒是想问问细则……但这孩子,逼不得。她可以强迫她出去跑两圈,锻炼身体,但前提是方圆三千米内没有男人,一点男人的味道都不能有。 门关了,三秒过后,桃酥就双手捂脸,闷声大哭起来。 走回到外面,另一个孩子还在看电视。 这次是哨夹视角,严叔正一本正经地和她讲年纪大了有多不好嫁,而她则是二本正经地捂着耳朵,摇头晃脑,唱着什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恭喜啊。”这个孩子也没好气。方便面已经吃完了,现在在吃干脆面,辣条味的,喝着可乐,脸上倒映着电视机的光。 “回头让严叔给你做点家常菜吧。东华的男人做菜都比较好吃,青椒炒肉,鱼香肉丝什么的。” “行行行……” 大尉简简单单捡起了地上的瓶瓶罐罐,腾出一条能走的道路来,拎着三只垃圾袋,到了传送门边上,临走前又问。 “真的不考虑出去走走吗?” “算啦……我对有机生命体没什么兴趣。” 她用干脆面的咔哧声来回应。 “你向来如此。但你确实在乎今天的婚礼。”大尉指指她边上放着的手办白模,“你有做粘土人去看新郎新娘,不是吗?” 那些婚纱小人黑袍小人,全都是她悄悄摸摸做的,放出去的。 “你说过,我和她脑袋里装着的东西太值钱了,最好还是待在‘电话’里,不是吗?” “一码归一码……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你们出去走走的。一直宅在家里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大尉提了提手上的垃圾袋,晃了两下,在劝她出门转转。 可回应她的只有叹息。 “算了吧,一天做五个仰卧起坐已经够累了……”少女摆了摆手,咬了几口干脆面。 “那好吧,保重,Σ。”“你也,凯茜切。” 稍早一些时候,别西卜背着妹妹,一路飞奔又一脚踹开了门,回到了告解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背靠着墙坐着。 “妹妹们回来了的说!”诙笑高兴得不得了,但看到坏妹妹一脸严肃,知道情况不妙,又望向乖妹妹,吓得尾巴绷直,都快从身后跳下来。 “乖妹妹!”“约书娅!”两只小妖灵一前一后到了床边。 约书娅眼睛微微睁着,鼻子耳朵还有嘴角都流着血,手都被烫黑了,还在不断发抖。 “抱歉,妹妹……”别西卜用大尉给的手帕帮她擦血,又捏住了鼻子止血。 “没事的……”她用嘴巴艰难呼吸着,抬起满是手汗的左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哥哥,也,累坏了……” “笨蛋,快去拿水来!”“明白了的说!” 诙笑麻利地跳下床,从桌子下咬出盆子来,撞翻热水壶倒上半盆来,蹭着瓶身把它正回去,又抵着盆子一路推来,到坏妹妹腿边,碰了碰他的腿。 “谢谢你。” 别西卜腾出另一只手,擦拭妹妹被雷击劈得焦烫的手。 约书娅喝一小口“石油”就可以劈一道雷,但用多了,手就也和被雷劈一样剧痛,渐渐黑化,直到真的有一道雷劈中了她的手,黑大幅度蔓延开来,绕着手臂爬上去,攀附到了脖颈与耳畔,真的很吓人…… 手帕蘸水,反复擦拭,可手上的灰怎么也擦不干净。 “哥……疼……”她难得揪了揪他的黑袍,流着泪摇头。 “那就不擦了。”但不擦的话,怎么能确认皮肤上的伤口呢? 鼻血也止不住。盆子里的水脏了,诙笑又帮忙倒掉,重新打水,推来。 坚持了几分钟后,情况依然没有好转,水甚至都倒完了。诙笑推倒了最后一个热水壶,晃来晃去,只滴下一滴到盆子里,又瞪大眼睛往里边儿瞧,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完蛋了的说……” 可就在这时,大尉推开了门。 “马斯……”别西卜紧锁着眉头,一只膝盖在床上,回眸向她。 他从信徒那听说了这事,但没办法过去看他。 “放心,哨夹和严叔拿着药水去治疗他了。”大尉亮出了另一瓶药水,晃了晃,“同样的,你妹妹这边的伤势也不能耽搁。” “麻烦您了……”“谢谢奶奶……”两个孩子都饱含愧疚地向她致谢。 “谢谢大胃的说。”连诙笑都跳到她的膝盖上,给她鞠躬——哪怕它并没有腰之类的。 “这没什么。”大尉倒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哪怕理智告诉自己事实并非如此。 大尉怕她自己力气太大,伤到小姑娘,就让别西卜自己给妹妹上药了。 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操作,只需要把毛巾在里面泡一会儿,不用挤干,在最湿哒哒的状态下轻轻敷在伤口上,令药水充分自然吸收。 第257章 交易的条件 见效真的很快,黑化的皮肤逐渐褪色,先变成了西瓜红,再变成熟透了的桃子粉,仅仅过了十秒,就回到了原本白嫩的状态。 并不是只有敷的地方褪色。药水的效果会扩散开来,光看颜色变化就看得出来,如同染色一般。 鼻血马上止住了,脖颈上吓人的黑化痕迹也褪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斑点,捂了一会儿就没了。 望见妹妹疲惫的眼神和无力到抬不起的眉毛,别西卜坚持让她稍微睡一会儿。 “不行……”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昏昏沉沉又不肯沉下去。 “婚礼可以推迟一个小时。”大尉看了看表,建议道。 “不行……”两个孩子都轻声拒绝了。 真的很奇怪,他们很在乎时间,可是明明晚上一个小时也没事的。又没人会催他们。 “但……半个小时应该可以。”别西卜还是抓紧了妹妹的手,捂在胸口,近乎哀求。 妹妹闭上了眼,同意了。 “等会儿,一定要……叫醒……”没说完,她就脑袋一歪,堕入了梦乡。 他给妹妹盖好被子,再擦洗手上的灰,生怕落下半粒黑点。 诙笑和小纸片相互看了眼,溜到了床底下,悉悉索索商量起了什么来。 “奶奶,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药吗?”小弥撒抹了把汗,双手合十问。 “魅魔的汁液。” 大尉简单介绍了一下:看色泽就知道,这是〔色欲〕的产物。素材是一些草药和乳汁,由魅魔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酿造之后就可以制成了。 最开始是用来当媚药的,治疗什么的都是用来哄骗人的添头。但桃酥是魅魔中的异类,把魅惑的用途进行了特化。 约书娅是使用〔仇恨〕过度,产生了灰化症状。这不是烫伤,而是〔仇恨〕特有的副作用——当然黑金国际里也有人利用灰化产生的烟尘作战的,涉及到公司的奇点技术就不方便讲了。 如果从感知上来描述,类似于泼了浓硫酸而碳化,但如果及时驱散附着的〔仇恨〕就可以治愈。 “老大受的伤也是被罪孽侵袭造成的吗?”别西卜已经端正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双手牵着搭在腿上。 “是的。桃酥的‘桃子汁’可以魅惑罪孽,让它们快速散去,同时里面的草药成分也可以消毒,促进伤口愈合。” 可惜,这么好用的药已经用完了。 “我们可以买吗?”“从规章制度上讲,只要不同于商业用途,少量采购是可以的。”但难题不在这里,大尉拳头碰碰胸脯,“我……回头会尝试说服她。” 桃酥从不把药卖给有男人的组织,一个都不行。 “谢谢您,也谢谢她。”鞠躬。 “别急着谢,看看她开的价……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拒绝就是了。” 拆开带着桃子味的信封,里面的信纸嫩得像桃子皮一样,毛茸茸的,不是纸的质感。 上面的字是果肉似的白,虽然写起来很快,但写得很工整,并不是药单上的那种鬼画符。 “这是……”别西卜抽了出来,摊平在腿上。 总共十行字,前五行都是在丢情绪垃圾。 “抱歉,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没事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 小弥撒也算认真看完了一遍。后面气消了就没那么别扭了。 “我清楚你是个男孩子,但念在你那么照顾妹妹的份上,我姑且,姑且!假定你是个介于男性与女性之间的特殊生物,这么同你交流……仅仅出于研究的目的。” 而她的要求是…… “嗯……”别西卜伸手盖住了最底下一行字。 大尉尚在神游之中,思考如何解开她的心结,恰巧没看到最后。 “怎么了?不能看吗?” “害羞……”一股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他腰发软,几乎快把他推倒在床然后好好耕耘一番。 “你还会害羞?” “我不知道……妹妹说是……” “如果实在为难就算了吧。” “不是的……” 斟酌良久,他开始给她看了这个要求,但头却转了过去。 大尉看了一眼,毫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因惊讶而吸了口凉气,扶了扶帽子。 “我不明白……您给我解释一下可以吗?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他的声音都退回到刚“咕咕”叫完之后的柔弱状态。 “嗯……一般来说,魅魔需要摄取大量雄性激素维持生存。桃酥改造了自己的身体,能够大大削减需求量,但难免还是需要的。” 她进而解释,那孩子极度抗拒一切和男人有关的物质,却又因此饱受无尽的饥饿,多次想要自杀。 Σ用“心理安慰”做泡面什么的给她吃的时候,偶尔会加一点点“牛奶”,有时候真的只是用滴管滴一滴进去,可桃酥依然闻得出来,吃一半吐一半,吃完还一直干呕。 “她的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是的……但我很欣慰她终于能迈出和异性交往的第一步了。”大尉长释一口气,“但愿她有朝一日能走出过往的阴影。” 不过我看你病得也不轻就是了。 “那这件事就不羞耻了。”别西卜点点头,捏了捏信纸。 如果妹妹醒着的话,也肯定会劝我帮助一下那个可怜的姐姐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先前,约书娅仅仅是和那枚〔怠惰〕的勋章接触了很短暂的时间就连续几天昏迷不醒了,但是和深黯中队这些“五颜六色”的前辈们交往,她并没有发病。 上一次感受到这股异样还是三个月前,马斯第一次救下他们那次。 “不过,孩子,聊回到刚刚买更多的‘桃子汁’这件事。”摇头,“药肯定是不能免费给你们的。” “我会付出与之相应的报酬的——给魅魔姐姐的报酬。” 大尉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颔首。 “谢谢你。” “应该是合作愉快。”小弥撒伸出了小手。 “瞧我这记性……还真是老了。”大尉扯了扯自己的熊耳朵,叹息,然后同他握手,“合作愉快。” 第258章 暖场活动 聊完之后,大尉就出去向大家转达婚礼延迟半小时的事儿了——实际上干这活儿的是哨夹。 别西卜擦洗完了妹妹的手,就爬到床上去了,解开黑袍的搭扣,给妹妹擦身体,然后套上了她好久没穿过的窗帘白裙子。 “坏妹妹,听听我的歌声的说!”诙笑跳回到床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泡面桶顶得高高的,“我感觉我的喉咙里有一支乐队在敲锣打鼓的说!” “这样会吵到妹妹休息的,笨蛋!”小纸片狠狠撞了下它的脑门。 “呜呜,你说得对的说……”诙笑耷拉起了耳朵,身体像挨了一拳的面团一样软了下去。 坏妹妹把它抱了起来,在自己的怀抱里,解开了系着泡面桶的绳结,摸着它的脑袋。 “辛苦你排练了。” “嗯嗯……坏妹妹很乖的说~”诙笑也蹭来蹭去,在怀里撒欢。 可别西卜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它举了起来,同自己的眼睛平齐,直视它,微微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的说……的说?”诙笑大大的脑袋冒出了大大的问号,连尾巴都摆成了“?”,歪头看着他的脸。 坏妹妹一动不动,直到诙笑舔了口他的脸,才眨了两下眼。 “你怎么傻不拉叽的说……”诙笑伸出尾巴,点着他的脑袋。 “没什么……”别西卜摇了摇头,接着抱它,腿伸进被子里取暖,又望向门外,不住叹息,“希望你能看见吧。” 烧烤组那边火烧得正旺,油烟弥漫开来,漫天飘香。火“刷啦啦”和油“滋啦啦”的声音此起彼伏,锅铲和锅也乒乒乓乓打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 “满血复活,朋友们!”刚洗完澡的马斯从淋浴间里蹦了出来,率领着水汽的大军,双手叉腰,威风凛凛,肩上搭着湿毛巾。 “我看看……嗯嗯,〔强欲〕已经完全驱散了呢。”神父检查了一番,眉毛一弯,轻轻拍起手来。 “得亏黑执事有两个。”科尔说着,就给他披上了又一件西服,又重重拍了两下肩膀,“但是哥们儿,为了让我那姑奶奶给你再裁剪一次衣服,我都快成人家的狗了。” “好兄弟,回头和你喝酒。”马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扣着扣子。 科尔又大力拍了拍他的背,手指狂野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就等你——” “但是明天早上科尔先生还要开车欸。”神父一句话终结了不醉不归的美梦。 “哦不……” “你可以和那群娘们儿一桌,喝橘子汁。”暗双月高举着血刃,反手握着,对着镜子剔牙,往他那瞥出一眼得瑟,“哦不对,你本来就得跟她们一桌,不然怎么伺候‘觉皇’呢?” “好你个——” “啊对了,马斯先生,我把你要的东西拿来了。”神父晃悠着从仓库里翻出来得一只木盒子,之前装骨灰的那种,“还要我做什么吗?” “哦哟!完蛋了!我得赶紧准备戒指!”马斯一个后空翻借力提上裤子,然后刷一下拿过,冲了出去,“严叔!严叔!搭把手!” 而新娘子这边……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捏着烧火钳,在从四合院废墟里收拾出来的东西中翻翻找找,忙得不可开交。 其他姑娘们也在帮忙找——只是某个找了十秒钟就靠着墙睡着了。 “芜湖!我找到了!”灰头土脸的哨夹从杂物堆里蠕动出来,艰难拔出右手,手中赫然是她要找的那个东西。 “谢谢你小老鼠!大尉,帮帮我!” “轻而易举。” 紧张刺激的备战之后,这场一波三折婚礼也算“如期”召开了。 乌云没多久便退到天边去了。现在天空已经开始从西边燃烧起来了,黄中带着灰,是淡淡的黄。 太阳很亮,很耀眼,但不烧人。大家的影子都拖得很长。 看回到约书娅精心布置的婚礼场地吧。 中间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大红毯,必不可少,并且在油烟浸润之下似乎也要燃起来一样,血红血红的。 两边是每家每户搬出来的桌子,圆的方的大的小的都有,但铺上雨棚布就看起来整齐多了。 椅子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坐起来有些是歪的,会前后晃,有些自带“吱呀呀”的音效。 舞台也是木头做的,但是刷上了白油漆。 两边有许多花篮,里面是报纸草稿纸之类折出来的花,每一朵拿出来都不好看,但躺在一起就看起来很养眼。 立柱和拱门是最最重要的,尤其是拱门! 拱门很大,刷白了,还挂着很多东西。骨头,剪掉的蚊帐,塑料袋,包装纸,甚至还有牙膏,只要是白的,漂亮的,都往上挂,再用撕开的床单缠出藤蔓,真是绝赞!看上一眼就有结婚的冲动。 信徒们都忙完了,却没有着急落座,而是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指着拱门上的物件,争着介绍哪个是自己的。 当然,还有小丑!他正在给每一个参与的信徒发白气球,神父的珍藏——关于为什么他会有,他的解释是:“因为好玩啊~” “谢谢你们的说!”信徒们鞠躬接过热乎乎的气球,上下晃悠着这个神奇的生物。 它像鸟一样会飞,但是没有翅膀,长那么大,却轻飘飘的。 “好轻好轻!”“太酷了的说!”每发出一个气球,就会有五个人拥向那个幸运儿,羡慕地昂头。 “道理我都懂……”暗双月叹了口气,随后龇牙,“所以,为什么我是小丑……” 奶茶摊稍微改装一下,就变成小丑见面会了。 他现在戴着个大红鼻子,脸上抹了白,不用额外化妆就有小丑的那种狰狞面目,身上穿的是滑稽的背带裤,贴着一大堆小猫小狗的贴纸,还戴上了多萝西的老头子漩涡眼镜。 “因为科尔开车去接新娘子了。”严叔则在一旁,手拿打气筒,呼呼打着气球,吹好一个就塞出去一个,“不然就是他了。” “很好……我知道等会儿要宰谁了。”他恶狠狠地回应道。 小珍珠公主在充当人工雾机,给婚礼加一点云雾缭绕。 “好冰冰的说!”“好吸吸的说!” 又有一大群信徒在她吹出来的雾气里窜来窜去,高兴得不得了,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奇怪的包围感,比洗泡泡澡还要开心。 “小姐,好玩吗?”深蓝高高举着小姐。 “好玩……的说?”她又吓又喜,想要逃跑,但这群信徒与他们阴森恐怖的外貌相去甚远,又觉得很好笑。 “您怎么也开始‘的说’了?” 而马斯这边…… “你不用走来走去啦。”神父皱皱眉,想要拉住他。 “我哪有走来走去啊,哈哈!” “看看你脚下吧……” “我脚下哪有——wtf!”他真的被吓了一跳,物理上的,反复踱步竟走出了一个一拳身的沟槽,双手抓头。 第259章 迎接新娘(然而并没有) 他已经换上了新的头盔,依然酷炫。 忽然,听见外面一阵阵的惊呼声,神父微微拉开帐篷的门帘,往外看,隐隐约约能听到“好漂亮的说”“仙女姐姐”之类的。 再拉开一点点,探出头去,笑了。 车已经开到了,信徒们争着要看新娘子,“呜”的惊呼声接连不断。 不过多萝西现在还没有露脸,系着黑面纱,婚纱外披着黑袍,大尉提着雨棚布给她遮着,哨夹在后面拖着尾。 可哪怕只是看见婚纱的裙角,也够大家惊呼的了。 “是多萝西吗?” “您不用明知故问其实。” “我并没有想看。” “那您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的马斯,从帐篷底下刚挖出来的洞里探出头去。 然而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只能看见簇拥着的黑袍。 “我在练习挖洞,你信吗?” “但愿我会撒谎,先生——但是你把西服弄脏了。” “什么西服……完蛋!” 信徒们就像乌云一样把多萝西围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擅自上前碰她,只是紧紧跟随着,很想看见脸,心里的期待撞来撞去。 经过告解室时,别西卜和约书娅刚好手牵手出来。 “呜啊啊啊……到时间了吗……”约书娅揉着惺忪的睡眼,白裙子还皱巴巴的,腿也裸着,为了防止着凉,还披了一件大浴巾。 但一看到多萝西姐姐,她的眼睛就瞬间亮了起来,拖着哥哥往那边冲。 大家也让出了一个缺口,又纷纷赞叹。 “主教大人穿裙子也好好看的说!”“像鸽子一样的说!” “谢谢你们的说!”约书娅和他们挥手致谢,眯眯笑,又到了姐姐面前,欢腾地举起两人的手,“姐姐好漂亮!” “姐姐好漂亮。”小弥撒是复读机,但也不得不承认,亲眼看见自己和妹妹的杰作被穿上后,是如此震撼,腰也不酸了。 “嗯~嗯~”多萝西暂时不能开口说话,就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挥手问好。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也会想娶姐姐回家的啦。” “哦!”多萝西兴奋地拍了拍手。 “呜~”“就是说啊~”大伙儿起着哄。 别西卜呆呆的,脑袋死机了,直到被妹妹晃了晃手才想起来,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 不过重复一遍妹妹说的话显然不合适……欸,有了! “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话,也会想嫁到姐姐家里的说。”真是一脸平静说出了难以想象的话啊! “呜呜呜~”“劲啊!”大伙儿尖叫不断。 “诶……”多萝西有些慌了神,半天才平静下来,弯腰,捏了捏两个孩子的脸,然后甜甜地笑了。 “好了,孩子们,让条道出来。该去给新娘做最后调整了。”大尉如是催促着。 “那大家,先就坐吧!婚礼马上就正式开始了哦!”妹妹转头,高举双手。 “好耶!” 乌云纷纷涌向会场,找到心仪的椅子坐下。“吱呀呀”的椅子是最抢手的,因为别人的椅子都不会叫,要是有幸能坐上会学老鼠叫的椅子,显然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神父缓步到来了,在舞台边缘,扫视热闹的人群,不住飘出去一句话:“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人啦~” 随后,低头,走上台阶,到了最中央,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如同旋转音响的旋钮一般,音量很快就归零了。 现在,天空金灿灿的,正是个好时候。 “感谢你们的到来,微笑教虔诚的信徒们,以及黑金国际的来客们。” “呜~”欢呼声,热烈的掌声,不过恰到好处。 “首先,我很荣幸,能主持这场盛大而又欢快的婚礼。身为一位神父,能见证一次纯洁幸福而又伟大的婚姻的缔结,并能在其中扮演自己的角色,实在是蓬荜生辉。”在此,鞠躬致谢。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掌声。大伙儿都面对着他,翘首以盼呢,眼里似乎都闪着橙红的光,就像一片漆黑的大海前来迎接夕阳。 “以及,更热烈的掌声,送给为了这场婚礼奉献出自己的所有物、时间、精力与情谊的每一个奋斗者。”神父欣慰地欣赏着这些光芒,笑容越来越灿烂,自信。 “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婚礼的创造者,参与者,奉献者。木板上的每一颗钉子,烤串上飘起的每一缕油烟,都是你们的创造。容我代主教,弥撒,两位新人,以及你们,向你们,我们,每一个人,致以最崇高的谢意——谢谢你!” “芜湖!”台下爆发了雷霆般汹涌的掌声。 另一头,小丑见面会也准备收摊了。 “谢谢你!”约书娅从暗双月手里拿过最后一只白气球,上下颠簸着,如同在逗一只小鸟,之后庄重地转向他,鞠躬。 “不客气。”被迫营业。暗双月现在只想撕了这个小丑鼻子,堂堂血魔却被人当丑角看笑话,瘪起了嘴巴。 边上,别西卜双手端着盘子,盘子上是一只瓷碗,放到已经收摊挥袖要走的严叔面前。 是茶水,还飘着茶叶呢。 “爷爷请用茶。”别西卜伸出双手,摆出请的手势。 严老一眯眼,似乎对别人递的茶有什么忌讳,或者说,心理阴影…… “谢过少侠。”可他还是拿了起来,吹拂,品了一口,之后嘬了嘬,低头含了一会儿。 “太烫了吗?”别西卜捂住了胸口,轻轻按压。 “不是烫不烫的问题,孩子。”严叔觉察到了,哼气摇头,放下茶杯,哈出一口热气,“这茶叶本身就不太好。” 很老气,尝一口就知道。茶的味道一碰到牙齿就像口香糖一样粘滞住了,无法蔓延开来,还很腻,似生喝了一口花生油。 “抱歉,我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您。”鞠躬道歉。 “无碍,你们有这份心,老夫很是欣慰。” 望见自己的同事有茶喝,暗双月咂了口嘴,转过头去,单手叉腰,嘟囔着,“挑起来了还……” “叔叔,给你!” 还没反应过来,一瓶红色的饮料就被热情的女孩子塞进了手里。 暗双月看看瓶子,又看看牵着气球的小姑娘,摊手:这啥啊这是? “这是羊血,鲜嫩的!”约书娅背着手,带着气球左右摇晃,笑得眼睛都没了,“可能不太好喝,还请叔叔不要怪罪。” 有信徒在叫了,约书娅就牵回哥哥的手,往后走了两步又回头呼唤:“叔叔和伯伯要早点来哦!” “明白。”严叔晃悠晃悠茶水,觉着浪费不好,还是喝了,皱眉,摆手,解开自己的葫芦,却发现没有了——不是吧哨夹小姑娘,你这都偷喝?你不是不喝吗? 他苦起脸来,而暗双月这边就逍遥了。 “行吧,我今晚就勉为其难,不大开杀戒了。”他佯装嫌弃,晃了晃瓶子,拧开瓶盖,一晃二嗅三品,矿泉水瓶硬是拿出了高脚杯的优雅,一脸鄙夷,心里却乐开了花,最后小酌一口—— “噗!”喷了一地,之后还猛咳。 “这他妈怎么还有毛!”他抹了抹嘴,瞪大眼睛往瓶里瞧,底下四分之一沉满了毛和小骨头,“我咧个!这故意坑我呢!我要把那个小姑娘——” 可当他几乎快拔枪瞄准时,手却软了。因为他看到那两个小家伙肩膀贴着肩膀,走在一起。 “哥哥你看!这是牛奶版的诙笑!是活的呢!” 约书娅轻轻戳了戳,让它绕着自己的手指转。 “这个不是活的。” “那它为什么会飞啊?” “因为里面有气。” “可是有气也飞不起来吧?你看你看,飞来飞去!” 约书娅一手搂住了哥哥,一手推着气球,让小球在哥哥面前飞来滚去,让这只小猫蹦跶起来,好说服哥哥。 别西卜害怕把它弄破了,但又挣脱不开妹妹的怀抱,只是伸手挡住了脸。 血魔看呆时,严老走了过来,重重拍了两下肩。 “人家以为你喜欢喝新鲜的,一片好心。” 随后,缓步走去。 “别太为难人家。” “嘁……我又没说要做什么。”暗双月摘下了小丑鼻子,想要一枪打爆,停了一秒,还是一丢,“算了,浪费子弹。” 第260章 提问环节! 碰碰啪啪一大堆振奋人心的开场白过后,终于轮到这场婚礼的男主角——马斯先生登场! “让我们用同他的肌肉一样有力的掌声,迎接球棍侠的到来!” “啪啪啪!”强壮有力的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有一百只海狮爬上岸,一边翻滚一边拍着肚皮。 而从红毯另一头,刷啦啦,一个滑铲,冲出一个汉子,然后一个百米冲刺,踏上台阶又纵身一跃接上前滚翻,华丽丽地登场,顺带秀了下肌肉。 “老大酷酷的说!”台下好多人拿着酒瓶子打call。 “谢谢,谢谢兄弟们!”马斯这边拱拱手,那边鞠鞠躬,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头点得跟订书机一样。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马斯套上西服之后一下子就从街头飞车党变身成晚宴绅士了,身姿挺拔,皮鞋蹬得铿锵有力,鞋跟“梆梆”捶着地面。 “先生,请。”神父领着他站到舞台中央,又伸手向无边的黑袍,“想必您现在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大家说吧。” “是,是!谢谢你先啊神父。”马斯双手合十冲他摆了摆,随后望向这人山人海,手想插进兜里,但太紧张了兜都找不到了,插半天插不明白,只是在蹭来蹭去,手指也抖个不停,浑身直哆嗦。 “我,我太激动了朋友们……嘶……还是那句话,辛苦你们了,和咱一起布置这么大一个会场——掌就不用再鼓了朋友们!不然等会儿你们就没力气了!” “等会儿有亲亲吗?”一片哈哈笑中飘出来一句话。是哨夹,披着黑袍打掩护。本来想混入其中,一不小心集结了全场目光,又连忙捂住嘴巴。 马斯脑袋一热,差点晕了过去,原地转了两圈,还腿滑没站稳。 “会有的。”还好神父摆手及时救场。 “这个其实……” “会有的。”子弹上膛声,光翼似乎都要展开来了。 “……是必不可少的。” “呜~”超多的期待涌了过来,马斯的脸也烧了起来,比之前被火烫还烧。 “还有就是……黑金国际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为我们忙里忙外,休息都没好好休息,实在对不住——” 可话音未落,就有一罐啤酒丢了上来,被马斯一手接住。是科尔,同样混入其中。 “光说不练假把式!真要感到对不起咱就喝一个!”双手交叉,加上哼哼的笑。 “啊这……”马斯看了看这罐啤酒,和当年送别时一起签名的那罐是同款。 “我咧个……” “喝!”“喝!”台下哄声一片。 “好吧,喝就喝!”“噗嘶——”拉环拧开,气泡都没来得及涌出来,马斯就把罐子往头盔缝上一扣,顿顿顿,反正是漏进去了,转眼就干没了,咂嘴哈气,倒转过易拉罐,拍拍胸脯,“就这!” “老大太帅了的说!” “哈,嗝!承蒙,嗝,关照。”老大又捶捶胸,掐掐喉咙,想把气泡赶出来,但失败了,“不管怎么讲,作为新郎,我还是要亲自向你们每一个人,嗝,致谢,鞠躬!” “那就再来一瓶!”又一瓶丢上来了。周围哄声不断。 “行吧……行吧!再来!”顿顿顿,又一瓶被暴风吸入了。不过对老大来说,这种啤酒就跟加了冰可乐的苹果汁没区别。 “滋啊!带劲!够凉!”他抹抹头盔上的液流,再次望向台下,“不过,嗝,说起最要感谢的,那还得是我们敬爱的,嗝,主教大人!和她的小跟班,小弥撒!” “小跟班!”哄声一片。他们两个确实总黏在一起,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但想必在后台也在腻歪吧。 “没错,我们的大统领主办了一次又一次烧烤大会,还让我得以直面我的遗憾,我在此千恩万谢不言过……” “那就再喝一瓶!”“喝一个的说!” “啊呀呀……仅限今天这一次哈!” 而此时此刻,在被当成临时化妆间的告解室里,新娘子周围簇拥着姐妹们,给她整理裙角,把全身打理得一尘不染,高跟鞋都要脱下来再洗洗,临行前还要把白丝脱了再洗一次脚。 “我觉得可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超振动波水疗。”大尉搓搓手,展现她的神威。 “谢谢伯母。”不对,为什么是伯母? 多萝西也不知道,但这么想着也没问题。 “来,亲爱的,口红再来补一点吧!”哨夹从后面搂着她的,对着镜子涂红。 “哇酷哇酷!”诙笑就在多萝西的大腿上,都快软成一滩泥了,“坐在这里好舒服的说~” 在这里,马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呢。 “不过,小弥撒去哪里了呢?”多萝西不住往门外望去,心里乱糟糟的,脸也一直红着,都不用打腮红了。 “说起来,小熊要化妆吗?”阿罗娜竟然醒着,靠在墙角,头一低一低,昏昏沉沉,拎着一只化妆箱。 “不用了。我不适合化妆。”看看镜子,已经很美啦。 “但你涂着口红欸。” “因为这是孩子们的心意啊,而且嘴巴的感觉很棒呢。” 听着马斯先生的声音,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惴惴不安。 看回到会场这边吧,马斯已经唠唠了一大堆和兄妹俩是怎么相识的,还有这一路走来的大战与冒险,讲得声情并茂,让观众全都抹起眼泪。 “原来是一场双向奔赴的说!”“呜呜呜,真希望以后不用再打架了的说!” “而且,如果不是这两个热心肠的小家伙撮合来撮合去,我真的没有勇气,向亲爱的多萝西求婚。你们是我当之无愧的小英雄,爱你们,爱死你们啦!” 人呢!我现在就想把他俩抱起来举高高! 又望了两圈,依然没找到,有点小失落,不过他们肯定听得到的。 一转头,神父转起了手:该回归主题啦。 “关于感谢,我们等会儿还准备了一个紧张刺激的感恩祭活动,所以在此就告一段落了,敬请期待!” “期待的说!”大伙儿的热情已经被彻底点燃,都快坐不住了,椅子都被屁股磨得滚烫,手在双腿之间夹着,搓来搓去。 “新娘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在她出来亮相之前,新郎愿意回答几个问题吗?”神父笑盈盈烘着气氛。 “八百个乐意,直接来吧!”马斯拍了拍胸脯。 “请问你和新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真正认识的话……一个月前吧。”马斯捏着下巴,抬头回忆着。 “好快的说!”“是狂热的爱的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可能很早就相爱了。”马斯哼哼笑着,倒腾出了一句刚刚洗澡的时候灵感迸发憋出来的难得有点哲理的句子,“只不过我们一个月前才相认。” “好浪漫的说!”“是真爱的说!” 听见这个,多萝西也不禁抓紧了裙角,心跳声和马斯的话抢着麦。 一旦要牵扯开来,就一定会讲到卡塔琳娜…… “不过,女儿啊,但愿你能听见。”马斯望向那个方向,隔着头盔,抹了抹鼻子,又哈了口气,“谢谢你给老爹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自当自强的主教啦,如你所愿。” 风萧萧,吹过矮矮的,怪怪的坟墓,在缝隙中响起悉悉索索的风声,就像在吹口哨。 “老大的女儿是谁的说?”“希望她能安息的说……” “听起来很浪漫呢~那就让这个故事成为一个充满想象的童话吧~”神父摆摆手,掐住了话题,颔首,飘出下一个问题,“咳咳,听好咯,新郎,你最喜欢新娘的哪一点呢?” “嚯!这我怎么说得过来!” 马斯切回了笑,滔滔不绝地和信徒们讲起,这些天多萝西是怎么管教他的。 首先是要爱干净,天天洗澡,不洗澡不让进门。 其次是要戒脏话,在孩子面前尤其要注意。 还有吃饭前要刷牙,早晚要洗脸,衣服要经常洗,等等等等。他干活多,出汗多,黑袍袜子一天两换,都是她在洗呢。 不止于此,指甲也是她给他剪的。干活时,躲在柱子后,背着手拿着一瓶水,探头观察的,也是那个姑娘。 “不能——邋里——邋遢——的说——”如果不听话,她就会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然后掐着他的大腿,拧巴来拧巴去。 但如果笑着问她你怎么那么关心我,她一定会把头埋下,头发遮住眼睛,支支吾吾一会儿,然后靠音量掩盖自己害羞,骂道:“你身上太臭了!给我注意点啊大叔!” 在床上也是如此。睡觉前她会“晚安”,起床了她也会“早安”,看见他被子歪了腿伸出来了还会帮他收拾好,知道他干活太累了,偶尔也会睡懒觉,出门时会轻手轻脚,早饭和热水也准备得妥妥帖帖的。 “所以你们瞧啊,哪怕咱是个大叔,这会儿也年轻十岁了不是!” 第261章 dj时间! “多萝西姐姐好关心老大的说!”“真的是天生一对的说……”台下悉悉索索一片。 “这么说,新郎是喜欢被动吗?”神父浮起吃瓜的笑。 “不不不,大部分时间还是我主动的,而且一逗她她脸就红成西红柿了。”马斯双手交叉胸前,气势非凡。 “攻高防低啊~那万一等会儿新娘不肯出来怎么办?” “害羞羞!那我就进去给她抱出来!”马斯假装撩了撩袖子,一个箭步出去,到了台边又笑着急停下来。 “公主抱的说!”“抱抱的说!” “开玩笑啦。她真要害怕,不肯出来,我绝对不逼她。” 马斯明明只是简单动了两步,就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想擦汗都没力气擦,手也不知道往哪放,把袖口的扣子解开又扣上,反反复复上百次,结果自己还没意识到。 “但婚礼还得进行呢~”神父也扯了扯领子,望向红毯的末端,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年轻貌美的新娘肯定会害羞的啦~那身为新郎,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鼓起勇气呢?” “嘶……”马斯搓了搓已经烧焦的脑袋,感觉自己的头似乎伸进了烤面包机里,“额额啊啊”半天,灵机一动,一拍大腿指过去,“那我就唱超俗气的土味情歌,看看我尴尬还是她尴尬!” 第262章 诙笑乐队与仙女姐姐 车灯短暂熄灭后,再次亮起,向红毯的另一头照出白亮的聚光灯。 “要来力……”众人狂喜中,手都快搓出烟来了。 阴影投来,正在逼近,空气凝固,甚至能听见高跟鞋的脚步声——来了! 可率先走入灯光的,是两个小小的身影,各自伸出一只手,提着花篮。花篮里面是报纸之类折出来的小花,带了硬邦邦的折角,可以戴在黑袍上,口袋外,或者脑袋上。 右边白得像鸽子的,是约书娅,戴着多余的边角料做成的白花头纱,笑容灿烂,肩膀上披着餐布改成的披肩,向大伙儿挥手。 而左边黑得像乌鸦的,正是别西卜。他换上了那套洛丽塔,低着头,谁也不敢看,被光照得睁不开眼,腿也一边走一边在抖,走两步就要往下弯一弯,然后被妹妹拉起来。 “主教大人!”“小弥撒!”信徒们狂舞着气球,疯狂打call,一个劲儿往路上撒彩带,吹口哨。 马斯原本紧张到汗如雨下,手都快甩麻了,见着两个孩子,心里瞬间安静了,手遮着夕阳望去。 “撒花!”“撒……撒花。” 两个小家伙各抓起一把花,往外面撒去。妹妹丢得远,哥哥丢得近,激起一片欢呼。 这些花每朵都不一样,还多到根本捡不完,还有牛奶香,戴哪都合适。 在边上簇拥的人群中,又挤过了一个小小身影。 “借过借过的说。”原来是诙笑,尾巴缠着一根磨得油光瓦亮的小木棍,差使着四个信徒给自己撑着雨棚布遮太阳,从围观花童的人群中穿过,然后滚到了舞台底下的黑暗空间里,扶了扶精致的泡面桶帽帽。 撒着撒着,两个孩子渐渐往老大这边看来。约书娅先是一笑,撒出一把花后,举起右手,绕过脑袋弯了过来,还轻轻撞了撞总是慢半拍的哥哥。 别西卜反应过来,也举起左手,弯过去。 两只小手的指尖抵在一起,共同画成了一个大爱心! “老大加油,唔——嘛!”约书娅来了个可爱力十足的飞吻。 “老大加油,唔——嘛……”相比之下,别西卜这个就显得有点不情不愿了,不过多是因为穿着这身衣服,走在红毯上,实在是太害羞了。 老大爆出了笑,凑着头比了个手势甩过去。 “你们俩真欠宠。” 聚光灯跟随了花童一会儿,又往回照去——佳人要登场了! 在一片满月照出来的圆盘中,先是浮出一道纯黑的倩影,然后怯生生迈出一条腿,裙摆荡漾,踟蹰了一会儿,心一横,牙一咬,踏入光影中央。 一片牛奶和面包的共有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呜呜呜!”大伙儿跟汽笛似的高叫着。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捧花半遮面。 多萝西右手捧着一大束纸花,不敢抬头,虽然尽力睁着眼,但目光总是无法直视前方,脑袋上就像按了块磁铁,一往前看就会感受到空前的斥力,然而往旁边看又不知道看什么,脑袋里嗡嗡的。 这袭婚纱真的太契合她的身材了,迎面送来冰川的风,凉飕飕的,看一眼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然后心又像被云包了起来,托住,在云层上荡秋千。 “太漂亮了的说!” 她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大尉挽着她的手臂呢——这个角色一般由女方父亲扮演。 大尉目光很平静,如同在检阅她的士兵,扫视黑袍们。 马斯属于是下巴都快惊掉了,站在台上,直勾勾地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仿佛塞满了婚纱,别的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不是……这是……新娘?我滴?尊嘟假嘟? 风吹得腿特别冷。多萝西磨蹭着腿,不好意思上前。 “姐姐,快跟上来!”“姐姐,跟上……” 前面,两个小家伙回头朝她挥手,又各自撒出一堆飞花。这一路上已经全是纸片啦。 不过小纸片还是真没想到,自己的折花知识还真的能派上用场,现在就在风里飞来飞去,和众花争奇斗艳。 忽然,小纸片想起什么,一个飞身到诙笑面前,怒吼道:“笨蛋!音乐呢?新娘子已经出来了啊!” “真的很努力在补充能量了的说……”诙笑满嘴是饼干,飞快咽了下去,然后跳上了小板凳,清清嗓子,“乐队,全军出击的说!” 下一秒,它的身上冒出了大量的浓烟,往面前涌去,幻化出一只只活蹦乱跳呆头呆脑的分身。 之前因为总是吃不饱,没法用分身的能力,今天就要用个够! “滴吧吧!”一百多只滚来滚去的诙笑,堂堂出世! 本尊戴着泡面桶,和分身们区别开来,还不知何时沾上了黑黑翘翘的小胡子,闭眼,尾巴挥动指挥棒。 “集合集合的说!” “哇酷哇酷!”眼神痴呆的分身们马上排得整整齐齐的,激动到发抖。 “三,二,一,预备——”诙笑忘我地摇晃着脑袋,跟着音调压低棍棍,然后跟着声音抬起,“起!” 众西瓜深吸一口气,齐声合唱。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悠扬的歌声沿着红毯扩散开来,浸润每个人的心田,每一个“哇”都像一滴蜂蜜在嘴巴里炸开,回味无穷。 是婚礼进行曲的说! 这些到底是诙笑的分身,就像一个人一样协调整齐,还分了不同声部。 有的声音婉转动听,像少女,有的声音深沉磁性深邃,像大叔。 有的负责“哇”,创造人声主旋律,有的负责“嘟”,在负责打节拍伴奏。有的“呼呼”吹气,竟真的能吹出大号小号的声音来,有的抿紧嘴巴“呜呜”着,就像把提琴一家全吞进肚子里去了。 它们是一支专业得不能再专业的纯人声管弦乐队!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好优美的乐曲……“哇哇”轻轻捏着多萝西,抬起她的脸来,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之中。 她看着红亮的红毯,把花收到胸前,微微露出红唇,委婉地微笑着,和大尉一起迈出了步伐。 “仙女姐姐的说!”“仙女姐姐的说!”信徒们又接连撒出彩带,整整齐齐拍成两排,一路跟随,一路欢笑,人堆着人,云堆着云,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是梦里都不会有的场景,夕阳和聚光灯交相辉映,乐曲和人声此起彼伏。高跟鞋的奇妙步伐,还有红毯的温柔质感,几乎将她的腿吞了进去,不需要走,自己就会向前流淌。 “谢谢大家……”多萝西柔声致谢,稍稍点头,又摆摆手,优雅极了,发丝间难免夹杂了些小彩带,就像撒了糖粉的黑巧奶油圣代,“谢谢你们所有人,谢谢。” “谢谢你们的付出。”大尉朝每一个人敬出军礼,声音铿锵有力,“你们辛苦了。” “不客气的说!”台下欢呼一片。 这几十米的红毯,显得如此之长。在乐声之中,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挪开了遮面的花,目光直视正前方,那个台上,投下长长阴影的怪人。 马斯被这个眼神电到了,就跟刚刚消受完心脏起搏器似的,捂着胸口,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进了半步。 她很白,但唇却是一片雪中的玫瑰,微抿着,含蓄地开着。 虽然隔着头盔,但多萝西也看得出,大叔正用幸福到满溢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可能里面还掺着几分色眯眯,故作傲娇地闭上眼,转过头去:大色狼! “你还在等什么?”神父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他的边上的,手执《圣言》,眼罩里亮着白光。 “你不摇滚了?”马斯说着,但没有转头看他,一直凝望着她。侧颜也美到没边…… “我只是收放自如罢了。”神父轻轻推了推他,“但是现在,身为新郎,你该迈动步伐了。” “我……新郎?”他苦笑着,挠了挠头。说起来还真是不害臊,我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嘛…… 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肩膀就被俩哥们儿一人一边搭住了。 “难道多萝西喜欢的,是一个话都说不明白的缩头乌龟吗?”科尔捣鼓着另一只手,挤眉弄眼,哼哼笑着。 “哥们儿,你火狼王都敢上去揍。”暗双月转了转袖子,甩出一把血铳来,朝天鸣了一枪,又吹了吹枪口飘出来的血雾,“别他妈这时候犯怂啊!” “你们……” “得了得了肉麻的话就免了,这又不是青春偶像剧!” “人家为了嫁给你,穿着高跟鞋走路呢!” 还不等他说话,哥俩就一人一边,把他推了出去,同步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笑着。 下台时,马斯单腿跳了两下,顺势往前走了两步,但没有停下,缓了一秒,深呼吸,背过手去,在身后,冲两个混蛋竖起两根中指:回头等着! 但之后,他大步向前,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有气势。 第263章 大尉的考验 “音量大些大些再大些的说!”诙笑跳了起来,棍棍敲敲着头顶的舞台地板,为老大打起了战鼓。 “哇~哇~哇哇!”众西瓜忘我地扭动着身躯。 看好了,多萝西,你要嫁的人,绝对是个纯爷们儿! 但另一头,看着他走来,大尉却眯起了眼,眉毛下压,如临大敌,刻意放缓半步,随后重重踏下,眼中亮起黄金般的辉光。 〔怠惰〕大罪,完全共鸣! 信徒们脚下的大地变成了沙子与岩石,不过他们更在乎新娘和纷飞的纸花,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草!她来真的! 马斯心里暗骂不好,知道肯定有坏事要发生,腿不由得一软,但没有停止步伐。 “喀嚓!”右边的黑袍之中,不知何时醒的哨夹已经给新娘和大尉拍了一把照片了,转过镜头和脑袋来,对着马斯也拍了一张,舌头舔着嘴唇,闪光过后,又冲他竖起大拇指。 “她有她的遗憾。”左边的黑袍之中,严叔背着双手挺立着,酒葫芦和红袍在风中与乐声中摇晃,凝望着这个逐渐走过身旁的年轻人,严肃又暗带怅惘,“和你一样。” 马斯望了严叔一眼,点头,然后握拳,捶捶胸脯:无惧,无畏,无敌。 如是,也好。严叔缄口不言,拭目以待。 多萝西悄悄瞄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笑着,在期待,还是在担忧?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向前。 “老大加油!”两个孩子松开了花篮,伸手邀他继续前进。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齐声说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马斯一手搓一个脑袋,走得更加有气势。 走得越近,越能感受到空气的振动。 信徒们以为这是音波在毛孔里跳舞,但他清楚,这是大尉的振动波,微量的。 破阵将军轰入敌阵的刹那,就会掀起“杀人波”,上百种不同频率的冲击波,在空气冲击波传来之前,它们就会让皮肤组织撕裂,耳膜炸裂,哪怕幸存,也会身患终生癫痫。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推力要将他推开,但他却用双手将阻碍他的空气拨开,并最终来到了她们面前。 多萝西微微点头,松开了大尉的手腕,但也背过手去,不让马斯牵,还闭上了眼,左右歪头:现在还不可以哦。 马斯实在压不住嘴角,看回到大尉……该死的压迫感。 大尉伸出了手,要同他握手。 马斯欣然握了上去。 但握住的刹那,他就被瞬间拿捏了,手都快被捏变形了,剧痛随之而来。 他有所防备,但耐不住大尉实在太恐怖了,手上传来的振动波令他手臂发麻。 “嘶……”真的很痛。马斯右腿稍稍弯了一下,拼尽全力想要发力,但被完全压制住了,再怎么憋气也压不过去。 “马斯,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务必如实回答。” “一定……嘶!” 多萝西在一旁,别过头去,看不见什么表情。 欢腾的信徒们安静了下来,乐队也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 “我本来以为你们相识已久……可未曾得知,你们才相识了一个月,甚至今天中午才正式确定情侣关系。” “是的,长官……”手要脱臼了,酸酸麻麻,好想挣脱,但一个男人应有的骨气告诉他自己,哪怕这只手今天碎这里,也一步都不能退。 “你能保证,这段闪电般的恋情能长久吗?” “一定可以……我会一直守在多萝西的身边。”马斯艰难上来一口气回答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很早就……相爱了,只是今天,才相认……而既然好不容易相认了,我就一定会珍惜……” “你的行动表明,你确实是个在乎多萝西的大丈夫。”大尉点了点头,但力度一点也没有减小,“但你已经这般年龄了,能保证以后有能力照顾好她吗?” “一定……卯足了劲儿干活!”马斯猛然用了一波力,只是让大尉的手晃了晃。 别西卜和约书娅揪心地望着这里,也看向大尉。 她往下瞟了眼,又瞄了眼孩子们,看回。 “这些天,我看得很清楚,你是个勤奋的男人。”大尉闭目颔首,并没有停火,“但是,你已经结过婚了。你将如何处理你的过往与未来?” 这还真是个杀手般的问题。如果聊佩特拉聊过头了,就显得不专一,藕断丝连,如果一味疏离,那就是显得不负责任,喜新厌旧。 然而,马斯早就预判到了这点。 “我会和多萝西一起悼念她……”他哼哼喘了几口气,之后一边用力,一边咬牙切齿道,“我想让多萝西成为佩特拉的父母的养女,一起一起赡养咱爸妈……” 终于,势均力敌了!一方面是马斯“纯粹的想强大”发力了,另一方面是大尉被触动到了。 多萝西也是,身体抖了一下,然后抬手抹起了眼睛和鼻子。 “我想给多萝西一个完整的家,也给老人家们一个交代……为此,我一定会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大尉点头。这些年,哪怕风餐露宿,他也从未忘记给老家寄钱,是个值得信任的汉子。 “不错,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尉气势汹汹地往前压头,似乎要撞穿他的脑壳,“你应当清楚,多萝西遭遇过凌辱,已不是纯洁之身。可即便如此,你也愿意接受她吗?” 多萝西很害怕,身体一直在颤抖,手冰凉冰凉,眼前蒙眬。 “当然愿意。”马斯可不会轻易卸力,手汗直涌,“受过的委屈,不应该是我嫌弃她的理由,而应该,是我守护她的理由……” 大尉直视,确认这眼神没问题后,点点头,拍了拍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我相信你会遵守你的誓言。” 随后,她松了力气,扣住他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拉起多萝西的手,将两只手放在一起,再庄重地把它们合在一起,紧紧包住,十指相扣。 两只手,一只冰冷,一只火热。 多萝西抽泣了会儿,一抹眼睛,转过头来,和马斯对视。 微红的双眼,清新的容颜,一身的神圣,与含情脉脉的眼神,美翻了…… “谢谢你……马斯。”多萝西带着哭腔,说两个字就要抽噎一下,怕说多了自己“哇”一下炸哭开来,“谢谢你,愿意接受我,谢谢你……” 马斯刚刚手还痛得要命,这会儿痛全被盛世美颜冲飞了,长舒一口气,嘴唇抖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点头,然后另一只手也包了上来,双手相握。 “以后的生活不会很轻松。”大尉抓着他们的手腕,最后重重拍了两下,确认这双紧握的手不会轻易松开,“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收获无与伦比的幸福。” “谢谢伯母。”两位新人向她一起鞠躬。 “没什么。”大尉松了手,扶了扶帽子,让开了道路,“走向你们的幸福吧。” 约书娅和别西卜冲他们点头挥手,领在前,再次撒起花朵。 纸花纷飞,欢呼四起,而“哇哇”的婚礼进行曲再次响起,如此美满幸福。 两位新人深情对视,绽开了笑,执手走向神父,和人影后的璀璨夕阳。 第264章 看不见的眼睛 在新郎新娘之后,自然得有伴郎伴娘。 看来看去,最合适的还是…… “所以咱又出来营业了。”科尔挽着阿罗娜的臂弯,一边走,一边叹息——她完全没有在走啊! 阿罗娜还呼着鼻涕泡呢,走三步跌一步,跌三步睁一次眼,然后接着睡。 白天不好好睡觉,晚上哪有力气睡啊。 前面一片欢呼,乐声也动听。科尔踏着碎花,却激不起一丝幻想。 “你刚刚不是还在台子上吗?”哨夹转了过来,冲苦命的小哥眨眨眼。 “哎哟喂……我这姑奶奶说想当伴娘走次红毯,我怎么都得应承是不是……”科尔摇头耸肩,一个不留神,差点叫太奶奶给摔了,还好及时拉住肩膀扶起来了。 “行吧,那就给阿罗娜的小狗拍一张照吧~” “啥?她还养狗了?搁哪呢?我这不得好好伺候……”科尔低头转了半天,没找着,直到看见镜头对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往前指,“你这家伙——” “小狗~”阿罗娜突然流着口水扑了上来,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胡闹,满脸是笑,荡来荡去。 “喀嚓!”完了,照片打印出来了! “我滴个姑奶奶……您别闹啦——您口水别擦我脸上啊!” 这边的小闹剧也激起了一片笑。 迎着暖洋洋的光,别西卜和约书娅到了台阶两边站好,接着撒花,多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信徒们却发愁了,纸花太多,这朵好看,那朵也好看,可是身上能挂的地方却太少,真伤脑筋! “谢谢孩子们。”新郎新娘摸摸两旁孩子们的头。 多萝西提着裙角,往台阶上迈出一步,可光顾着和信徒们挥手,脚下没踩稳就走了上去,然后自然是身体一倒——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自然是马斯给她拽了回来,一把摔进怀里,手还不自觉地抱住了后面……怎么是裸背设计? 多萝西一碰到他的胸,脸就红透了,抬头,提起一个羞愧又开心的表情。 “谢谢。” “你不冷吗?”马斯摸了摸背,滚烫的。 “我现在很热哦……”多萝西歪头仰视着,笑了笑,又提起裙角,左右晃了晃,下巴贴着胸口往上蹭,“因为,让你看到了我穿婚纱的样子呀。” “就因为这个没好好看路,差点把脚崴了?” “嗯……”多萝西目光游离开去一会儿,“也不能这么说吧……” “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说时迟,那时快,马斯闪身弯腰,一个九天揽月,抱住后腿弯,又一推胸口,从后面承住她的背,来了个华丽丽的公主抱。 “呜哇哇哇!”多萝西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出了尖叫,手紧紧抓着西服的领子,紧张地看来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是被抱起来了,又不敢看老大了,生怕自己表情管理失控,手抬起捧花遮脸。 “别误会,亲爱的,我只是怕走台阶会让你崴脚。”马斯也乐开了花。 多萝西虽然吃得多,但很轻,身材管理得很好。腰用布条裹了两下,不过不裹也够细了,再细就恐怖了。 “老大威武的说!”信徒们纷纷鼓起了掌。 “真是超级赞的景象哇!”哨夹已经拍疯了,相机都拍得烫手,要是丢水里还会“滋啦啦”冒烟。 在雷霆般的掌声与浪漫的乐声中,马斯两个箭步,抱着多萝西上了台,到了嘴角疯狂上扬的神父面前。 “该……该下来了……”多萝西轻声嘟囔着,用捧花和手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还轻轻晃了两下腿。 可马斯哪肯同意?好不容易抱上手了,不抱着跑个一千米,多可惜啊! “让我抱抱嘛……”马斯像个玩具被拿走的小孩子一样,奶声奶气地嘟嘴道,忽然眼前一亮,往前一探头,盯着她毫无防备的胸脯看了反复检查,然后后仰,“嘶……多萝西你是不是垫了?” 当然垫了。要是连丘陵都没有,那这套婚纱还真就成窗帘了。 多萝西一眨眼,一回头,对上目光又慌忙闭眼,大喊:“讨……讨厌死了啦!滚开滚开啊!放我下来啊!” 无力的拳头接连打来,全在挥打空气。 “这又没啥,而且你不就是垫给我看的嘛……” “才!不!是!”可惊慌失措的她满脸写着:就!是!啊! 腿胡乱摆来摆去,捧花也快甩飞了,扑腾着像条搁浅的鱼。 马斯怕她失去平衡摔倒,所以暂且放过了她,徐徐倾斜回来。 多萝西脚试探性接触地面,重新找回平衡后,花遮着脸,从怀抱里挣脱,几个小碎步绕到神父另一头去,眼睛湿湿酸酸的。 “刚刚有摸我的背吧!” “我这……不能摸吗?”马斯隔着头盔挠头。 “色眯眯!”多萝西和两个孩子的食指一起刺了过来。 “不是……” “色眯眯的说!”众信徒复读完后,又陷入欢笑中。 马斯摊着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就往下看,瞥见了白丝,又搓起下巴来,故意露出坏笑。 “那我就艺术性鉴赏一下吧。” “色鬼啊!”多萝西扯紧裙子转了过去,又叫又哭又笑,实在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出来。 “老大好h哦……”约书娅和别西卜双手合拢,同步退了一步,满脸嫌弃。 “好啦,两位新人,玩笑就先告一段落吧。”神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现在,请准备一下聆听誓词吧。” 两人为之一振。 马斯咳了咳,拍拍头盔,收住了不雅,又理理领带和袖口,再拍顺燕尾服,一点褶皱都不留。 多萝西踟蹰了一会儿,半推半就转过身来,徐徐抬头,抬两下低一下,不敢对视,打理了下微微卷起的婚纱,揽揽头发,扶扶头纱,攥紧捧花又挺起了胸膛。 诙笑乐队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小西瓜们全都累趴了,眼睛里转悠着旋涡。本尊尾巴一直,一头扎进泥巴里,用冰冰凉洗脸,吐着舌头喘气。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两人声音重叠在一起,但都很羞涩。 “宣誓时,还请你们注视彼此的眼睛。” 马斯凝望着多萝西……唉,如果硬要说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这头盔让这身漂亮的婚纱变灰了,没法看到原汁原味的她。 同样的,多萝西鼓起勇气看向头盔,也感到很别扭,就像和真正的马斯隔着一面墙一样,看不见他的眼睛,哪怕对视了,心里也空落落的。 台下也传来了一片惋惜声。 与此同时,百米开外,一片斜阳里,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此人身穿胖乎乎的黄色防化服,很宽大,里面充满了气,背着两只氧气罐,戴着黑氧气面罩,面罩外又盖着单向透光玻璃面罩,不断呼出白雾。 左手拿着一只长管喷头,管子连着右手上的蓝罐子,一股消毒水味。 Σ撑了只折叠椅坐在边上,吹着泡泡糖,埋头玩着ps5,貌似是一款很老的开放世界游戏,主角名字叫林克什么的。 “所以你们还是出来了。”大尉的声音从耳机里飘了出来。 “别误会,我只是陪陪她,对婚礼本身可没什么兴趣。”Σ嚼嚼泡泡糖,吹了个更大的泡泡,爆开,炸了一嘴,又嗦了回去。 生化战士,或者说,桃酥,身体里徐徐一股热气,摇下了头盔上的双筒望远镜。 “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说的不假。” “你不信任我?” “恰恰相反,我信任你。前来观察只是来加深我对你的信任。” “那你考虑考虑再卖给微笑教一点——” “绝,不。”一字一顿,无比坚决。 “可你不久前也这么说。” “我说了,下不为例。” 小男娘确实没那些男人那么臭,但终归还是会散发出雄性荷尔蒙的。 “但愿吧。” 而舞台上,神父正要开口,却被马斯抬手打断了。 “抱歉打扰。” “有事直说便是。”神父耸耸肩,弯弯眉毛和嘴角,翻动着白巧克力盒似的书。 马斯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深望向多萝西,苦笑着道出:“我很抱歉,让你一直面对着这颗铁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多萝西微微摇晃花朵和脑袋,“如果这是您的伤疤,我不会去揭开。” “这确实是我的伤疤……”马斯深沉地叹息,背后一阵寒意爬过,面孔却燥热不堪,“但既然你鼓起勇气,向我坦白了你的不幸遭遇,我一个大男人,又怎么能退缩?” 多萝西点着花也点着头,略带苦涩的微笑又放了开来。 “我很期待。” 信徒们悉悉索索起来,低声摇来摇去讨论。 “难道老大要摘头盔了的说?”“摘了头盔才能亲亲的说!” 马斯听见了小声的,不禁噗嗤一笑,抬头,解开系着头盔的重重带子。 结套着结,卡扣绑着卡扣,全部解除,只剩下最后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一步,摘下头盔。 “不用期待……这个伤,很难看的。” “既然您愿意揭开,那我也愿意用我的余生去治愈它。”多萝西呼着气,心里从未如此平和。 “来了来了!”哨夹跳上了桌子,已经准备好抓拍精彩瞬间了。 “这还真是……让我负罪感满满呐。”老大自嘲着,双手扣住了头盔的下缘,用力,再无迟疑,没有骤停也没有加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摘过了头顶。 第265章 真容,伤疤,我的过往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头盔中似乎撒出了灰来,接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焦味,往烧焦的牛排上浇油再接着油炸,硬成石头,最后又脆成泡沫板。 “唔!”约书娅捂紧了嘴巴。 “嗯……”别西卜歪了头,很难描述自己的感觉…… “啊?”众信徒看呆了,昂着的头僵住了,脖子都硬了。 “嘶——”哨夹想按下快门,却发现快门似乎被焊死了——原来是自己的手指没力气了。 果然。大尉朝严叔看了过去,见他依然背着手,面不改色,便冲他眨了下眼:你早就知道。 严叔余光察觉到了她的动作,闭目代替点头。 连神父都有所触动,眉毛皱在一起,微微张口,不知说什么。 他们面前的这个男人,今天没有戴面具,而且确实是个帅大叔,再配上这身笔挺的西服,就像从一位从英伦电影里走出来的保镖或者酒保。 络腮胡很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修边幅。发色很酷炫,是漆黑与银灰交杂的漩涡,有点散乱,让人想起奥利奥碎圣代。 如果只是一道大刀疤,倒不会让大家如此惊愕,毕竟在所有人的幻想中,马斯长得肯定和加勒比海盗大同小异,单只黑眼罩也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叫他大叔,但大概是因为天天健身,一点皱纹都没有,倒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古铜色的皮肤更显男人本色。 但是事实,这是一处烫伤,还更甚于烫伤,已成为余烬。 自额头中央,划出一条鳞次栉比的曲线,擦着鼻翼弯过去,爬过脸颊,一直蔓延到左耳朵后,这一大片面庞,包括左眼,都已灰化,如同被野火烧过的草原一般,飘着黑灰,肉眼可见。 左眼眼白纯黑,瞳仁也已经被烧成了一个橙色的火星,和夕阳一样会发光。 受到侵害的还有一部分头发,并没有烧秃,而是几根头发黏在一起。 几乎毁了一半的脸。 马斯神态平静,哪怕内心波澜万千,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着,目光低垂着。 场内一时安静,而打破沉默的是他自己 “抱歉,时至今日,才向你坦白。”他摆了摆手,嘴几次开合,鼻息有些乱,“我也很抱歉,在这种场合揭露,让你……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请好好地看着我。”多萝西温柔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涌了过去。 马斯踟蹰了一会儿,一咬牙,直视过去了,又猛一眨眼,左腿往后滑退一步,停滞两秒,又挪了回来。 她没有害怕,带着真诚又甜蜜的微笑,上前去,摇摇捧花,问:“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 多萝西伸出了右手,丝毫不怕黑灰沾染白丝手套,轻柔地按了上去……是烫的,但她没有拿开,只是感受着这份温度,并轻轻点了点,发觉是硬的。 “如果我掐这里,你痛吗?”“不会,没知觉很久了。”平凡的眼侧过来,看向这只抚摸自己脸庞的酥手。 “那你烫吗?”“里面很烫,脑袋里面。” “所以……这么多年,你的脸每时每刻都在被灭不掉的火炙烤,对吗?”多萝西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离暴风哭泣只差一个拥抱。 “是的。但不用担心,我睡得很香。”马斯知道自己必须笑,不然这姑娘现在就挺不住了。 “那么,是谁做的?”她的手很冰,即使没有知觉,也能感受到,里面的焦灼淡了些许。 “卡塔琳娜同你讲过,那个生日,她被欺负之后,我对那群流氓大开杀戒,对吧?” 多萝西点头,竭力憋着眼泪。 “那群流氓胆敢胡作非为,仰仗的是帮壁炉山庄家主林顿干脏事儿的关系。我那么大刀阔斧地把他们杀了,多少让老狮子觉得心里不平衡……” 马斯回忆往昔,心头弹琴似的乱动。 “本来,我是要死的。但他觉得直接杀死我太便宜我了,就劈了我一刀,废了我的眼睛。” 原本是一道劈过眼睛的小伤疤,焦痕才一个拳头大,如今已经蔓延成这样了。还好他身体足够强健,还有了〔仇恨〕,多少能和〔强欲〕掰掰手腕,否则现在已经成灰了。 “至于一直戴头盔,一开始是脱穿麻烦,那次之后还多了个理由,就是怕家里人担心……他们也过得不容易啊。”马斯苦涩地拨开了她的手,抹了抹眼睛,又翻过她的手心,呛着笑,“哎呀呀,你看,全是灰,太脏了,别摸了——” 可下一秒,多萝西双手扑了上来,搂住他的肩膀,狠狠往下拽,这样才好牢牢抱住。 “咕额……”她喉咙里咕咕响着,全身颤抖,泪流满面,“我好幸福……我……我说不出,我……我真的……你……” 马斯愣了片刻,手才弯过她的胳膊,搂住了她的背,轻轻拍着。 “别急。我会一直听的,慢慢说好了。” 多萝西抽噎两声,“呼哈”了几声,然后紧紧抱住,大声呼喊,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的爱人!是这片大地!最帅的大叔!最帅!最帅啊啊啊!” “哦啊啊啊啊!”台下掌声雷动,快把舞台都给震塌了。 “地地地地地震了的说?”同样泪流不止的诙笑跟着振动抖着脸,就像骑在打桩机上。 “马斯叔叔最帅!”“老大最帅。”两个小家伙齐刷刷竖起了大拇指。 每一位伙伴都鼓起了掌。 Σ正在等界面加载,抬头望了眼,象征性拍了两下手,又别扭地扭过头去看生化战士。 桃酥的手抖了一下,但因为防化服太重了,没能让冲动抬起来。 “现在,你们有所改观了吗?”大尉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不予置评。”Σ埋头,继续操纵摇杆。 “这……不足以说明什么……”死鸭子还在嘴硬,“当年我也,我也……” “也”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实在找不到话说了。 但掌声切切实实传到了这边,还有多萝西嚎啕的哭声。 马斯眉毛锁住,静静抱着爱人,心里越来越暖,耳边的欢呼越来越远,只剩下沁人的芳香,和她的心跳,如此悦耳,每一次跳动,都敲在他的胸前。 夕阳照在她的背上和他的脸上,和光同尘。 第266章 戒指 神父抹了眼泪,但回头看看夕阳,还是拍了拍马斯的肩膀,抛去并不存在的眼神:抓紧时间吧。 “嗯……”马斯点点头,看回到她哭惨的盛世美颜,又摸起了头,“好啦好啦,不哭咯?孩子们还看着呢。你这样子多丢人啊。” 台下,约书娅心领神会,双手搓着眼睛,马上挤出了眼泪来,一秒入戏:“呜呜呜……” 两颗小珍珠滑了出来,汇聚在下巴,化作一滴滴落。 “妹妹怎么了?”别西卜信以为真,凑了上去,摸摸额头,也没发烧,“眼睛进沙子了吗?我帮你吹。” “不是啦你这个大笨蛋!”约书娅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叫道,还悄咪咪挤眉弄眼,“总之哥哥跟着我一起哭就对了。” “好吧。”别西卜也学着妹妹的样子攥紧拳头搓眼睛,念着台词,“呜呜呜,我好伤心啊,呜呜呜。” 一个演得不像,一个不像演的。 信徒们同步抬手,一拍脸,抹了一把汗。主教哭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禁湿了眼睛,想上前安慰她。 但现在小弥撒一“呜呜”,就彻底出戏了,倒像是撒娇,不情愿的那种。 可哪怕别西卜的糟糕演出摧毁了约书娅的表演效果,泪眼朦胧的多萝西还是信以为真。 “我收不住啊……”多萝西泪腺决口了,泪如雨下,摇着头,揩拭眼泪,可怎么抹都抹不干。 “这样啊……”马斯眼睛一闭一睁,心生一计,摸着头的手往下伸,冰冰凉的双手一起抚摸着她热得冒汗的背,“那你就接着哭吧,啊~我玩玩这背就心满意足啦~真白啊……” “色鬼啊!”多萝西立马松开了手,推开了变态大叔,双手交叠,捂紧了胸口,瞪着哭红的眼,一边掉眼泪一边喊,“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变态变态变态!” “老大大变态的说!”台下哄声一片,笑声再次炸响开来。 “变态就变态,反正你也就嘴上说说嘛~”马斯摘了头盔,真倒是解除了束缚,随手一抛,不偏不倚砸中了科尔。 “所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科尔举着头盔大喊着。 “小~狗~狗!”梦游中的阿罗娜又抱了上来,脸蹭着脸,上下挪动着,“不要吵到妈咪睡觉哦~不然今晚,没有饭饭吃哦~” “欸,姑奶奶,别人大叫你听不见,我喊一声你就……” “因为你是我的小狗~”阿罗娜这下半梦半醒,睁着一只眼又闭着一只眼,可以说左脑睡着了,右脑还在赖床。 “您说的是……” 好吧,男人就是要学会隐忍。 虽然没打听过姑奶奶的家境,但她一天给咱的宠物费就抵得上咱累死累活开一个星期车了,而且还是个睡美人,好好干,哪天真能傍上富婆也不是不可能。 看回到台上,多萝西哽咽了那么久,终于收拾好了表情,抽回了鼻涕。 “唉,真是可惜了……”马斯垂头丧气,单手捂着脑门,“还想再摸摸啊……” “变态。”多萝西揉了揉眼眶,挤干眼泪,然后摇起了捧花,调皮又感动,“色狼大叔什么的,最讨厌了!” 说完,她就笑了出来,眉宇间全是“爱你”。 明明被骂变态,但马斯心里却和被告白一样暖呼呼的,双手交叉,眯眼含笑。 在一片嬉笑声中,神父提起手,让众人肃静。 “现在,再次请两位新人注视彼此,拥抱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两人凝望对方的眼,含情脉脉,不再羞涩,不再逃避。 他们没有一丝杂念。无论是悔恨,羞愧,还是期待,畅想,此刻都被无可压抑的爱冲垮,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脸还是红红的,胸口躁躁的。 台下的观众们身上都像有蚂蚁爬 神父点点头,最后打理了下衣装,翻开了书。 “我非常荣幸,能见证这场纯爱的救赎与邂逅。” 两位新人同步向他微微欠身致谢。 “谢谢二位。”神父深呼吸,转头向马斯,以最庄重的姿态,宣读誓词。 “马斯先生,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无论遭遇贫穷,疾病,亦或是疮痕,无论深陷战火,洪水,亦或是暴风,你是否能坚守你的诺言,不离不弃,永远守护多萝西小姐?” “我势必会守护她,直至我生命的尽头。”琥珀色的眼嵌在一片黑暗中,另一只眼则在一片残阳中,燃烧着更加炽热的光辉。 欣然点头,又转向。 “多萝西小姐,在今后漫长的生活中,你是否能向马斯先生献出你的身心,替他分忧,为他着想,治愈他的伤痛,共同承担家庭的责任,矢志不渝,白头偕老,相守终生?” “我一定能做到,”多萝西深情地凝望,红唇都炽热了许多,“并且,无怨无悔。” 观众们激动到了极点,一根火柴就能引爆全体,但就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不愿打扰这神圣的时刻。 神父的笑也快压抑不住了,如果不是在工作的话,他一定会拆开四包巧克力往嘴里塞,嚼得巧克力酱都满溢出来。 要来力!晚风都变暖了一些,本该熄灭的夕阳也逐渐变亮,如回光返照。 “那么,马斯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多萝西小姐为妻?” 马斯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坚定过,昂首挺胸,右手捂紧胸口。 “我愿意。” “以及,多萝西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马斯先生?” 多萝西泪光又涌了出来,水波荡漾,声音也因激动而颤抖不止。 “我愿意。” 妈的!爆了!爆了!现在信徒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离自己最近的人拉出去打一架,门牙都给打下来!为什么?因为高兴到心痒痒啊! 两个小家伙无声地拍起了手,只是手指微微碰触。 “那么,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吧。” 他们共同往前走一步,望向小家伙们。 哦!对!戒指! 小弥撒先拿着交由他代为保管的戒指上台,双手献给马斯。 马斯拿起,摸摸小家伙的头,然后一抖燕尾服尾,单膝下跪,打开了小小的木头戒指盒。 里面是一只漂亮的银戒指。指环部分貌似是银丝一根一根绕成的,像藤蔓,相互缠绕,栩栩如生。 上面并没有镶嵌钻石,而是一颗微微鼓起的小熊脑袋,圆圆的,辨识度最大的便是头上那两只圆耳朵了。 “唔!”多萝西忍不住举起双手捂嘴,双腿激动地原地走了两步,小鹿乱撞——哦不,白天一起泡奶茶的叫小鹿乱撞,现在是泥头车乱撞!火车头乱撞! “这……这个是!”她小声且迫切地问着。 “铁做的……但也不是一般的铁。”马斯微微抬起盒子,让她看得清楚一些,“这是卡塔琳娜留下的缝衣针做的,一共十二根。” “怎……怎么可能!”难以置信! “找严叔用火烤软了,直接上手掰就成了。”马斯自己再看一眼,确实够漂亮,“我这人没啥长处,就是劲儿大。” 烤软了,对他来说,比那种常见的铁丝都软,还不会变形。 当然,粗产品肯定是有很多瑕疵的。故而血魔发挥了他卓越的剔牙技术,用超大血刃精心雕琢了一番,再加上神父神乎其神的抛光技术,超赞的小熊戒指就成了。 惊讶过头了,多萝西捏了捏自己的脸,收住表情,然后伸出了手。 “谢谢你……”“这有啥谢谢不谢谢的。” 马斯捏起戒指,放下盒子,然后轻轻捧起多萝西的左手,又热又湿,将戒指凑了上去,顺着指头往上推……刚刚好。 “芜~”台下传来很轻的呼气声。 大尉挪到了严叔旁边,眼神递话:如果你想赢的话,你大可不帮这个忙。 严叔瞥了她一眼,哼气,耸肩摇头:胜之不武,哪怕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再抬头看看,真的很适合她。 多萝西摩挲着腿,扭扭捏捏,把他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主教大人手捧着一块叠成信封的白布走了上来,眯眯笑着送上前,真心为姐姐感到高兴。 多萝西也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翻开了白布。 里面同样是一枚银亮的戒指。指环上雕镂着很多火的纹路,内侧有一层软布,这样就不挤手指了。 同样地,没有钻石,但上面有一只小摩托车车轮,镀银的轱辘,边上还有白色的数字,0到9。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摩托?”马斯搓搓下巴。照理来说,和她见面时,自己已经加入微笑教了,不叫“摩托帮”了。 “你猜。”闭起左眼,微吐舌头,令人怦然的wink~ 第267章 讨厌你! 马斯手指弹了几下下巴,又捂住了嘴,其实是因为要是再不捂住就要笑出声来了。 “你不会在我不在的这几天给我写情书,偷偷在背地里调查我吧?还真是坏女人~” “讨厌你!”多萝西撇嘴,轻轻推了下他,装作不情不愿,双手叉腰回道,“昨天我问你,为什么一直戴摩托车头盔,你怎么回答我的?” 他说每个男人都有个机车梦。 “这样啊……”马斯挠起了脑袋。 一转眼,多萝西又切回了笑,捏起戒指,注视着。 “至于这个,是用卡塔琳娜送我的行李箱上的密码锁做的。” 马斯的笑一时僵住了,但很快就化开了。 指环本体是大尉用高超的技艺重铸出来的,花纹则是她自己雕的——哨夹的匕首很好用。 上面那个轮子本来是密码锁的转盘,被改成了车轮。 “你……喜欢吗?”多萝西紧张地送了上去,不敢抬头看,“比较仓促,所以不怎么精致……” “喜欢啊。”马斯伸出了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弹舌催促着,“你要是再吊我胃口,我就自己戴了。” “那像什么话……”多萝西捏起了他的手,将戒指一点点套了上去,同样刚刚好。 马斯捏了捏,真的不勒,就像戴了个纸戒指一样。 “芜~”又是满是期待的轻声欢呼。 约书娅往旁边一窜,一把抱住了哥哥,跳上跳下,目不转睛,又贴着耳朵低声说:“要来了要来了……” “要开饭了吗?” “笨蛋你还是别说话了……”约书娅捂住了他的嘴巴,头又倚靠在肩膀上,满心欢喜的望着。 戴上之后,两人双手紧紧握住,指头织成一团,抬起手,又同步往前一步,一个低头,一个仰视,夕阳自两人之间渗透而过,照亮彼此的半张脸。 “现在,容我宣布——”神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每说一个字身体就会往上浮一厘米,慷慨激昂。 “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马斯眨了眨眼,趁多萝西脑子转不过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时,一鼓作气吻了上去。 “唔!”多萝西惊慌失措,瞪大了眼,却没退后,被一股炽热包围,全身上下似着了火,心脏瞬间达到可燃点,眼前一片模糊。 “耶!!!”真他妈惊天动地!一百来号人同时跳起,把压了那么久的欢呼一口气爆发出来,掌声如一百多挺机枪向四面八方无差别扫射。 “哇!哇!哇哇!”诙笑乐队再次开幕。所有黑西瓜都已经泪流满面,眼睛都睁不开了,唱着发自肺腑的颂歌。 与此同时,拉炮,摔炮,有啥用啥,让彩带画出彩虹,再下起五颜六色的暴雨,洒满每个人。 “这还真是……无敌!”暗双月拔枪,狂笑不止,冲天扫射。 “姑奶奶!亲了,亲了!”“嗯……嗯?啊?”慢半拍的家伙。 “撒花!”“撒花!”小家伙们把剩下的所有纸花,全部撒向空中,放飞无数白鸽。 就是现在!严叔飞身而出,左腿踏地而又弯曲,右手蓄至腰间,燃起熊熊烈火,一拳轰向纷飞的纸花与彩带。 “轰!”彩带亮起了高光,纸花腾飞如凤凰,火树银花,和过年一样热闹。 天上下起了燃烧着的雪! 还没等多萝西反应过来,脑袋就被往右边压去。他们的头侧了过来,自然是为了吻得更加热烈。 是舌吻……的说?是舌吻啊! 多萝西害怕地闭起了眼,收着舌头,还有点羞涩。但侵袭不断袭来,就像在邀请她一起跳一支舞。 在不断的挑逗下,多萝西顺从了,逐渐迎合他的动作,微微睁开了迷离的眼,什么也没法去看,什么也没法去想,手紧紧抓着,只是享受这股神奇的归属感。 我嫁给你了……我嫁给你了……我是最幸福的女孩…… 纷繁缭乱的点缀,橙亮的高光,还有漆黑的剪影 在这一瞬间,在地平线悬挂已久,即将完全沉没的夕阳,闪出了最耀眼的光芒,就在两人的唇与手之间,如一颗流星坠入太阳,如大地亲吻夕阳,在镜头面前绽放。 “喀嚓!”“完美!”哨夹手举到发麻,正是为了抓拍这奇迹般的时刻。 徐徐打印出来的照片也没让她失望——完美!完美! 严叔拍拍手,挤过人群,回头一看,竟看到大尉在抹眼泪。 “你?” “我不能哭吗?”她老人家哭的时候不改面色,晶莹的眼倒映着余晖,捏着手帕擦眼角,生怕错过这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唉。” 小珍珠公主捂着嘴,感动到哭。深蓝则帮她擦着眼泪。 “哇……”Σ难得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桃酥挪动厚重的身躯,往她凝望着的掌机一看。 “终于解密完了,开到宝箱了哦。”Σ抬起满是黑眼圈的脑袋,疲惫地笑着,膝盖上的掌机依然是游戏画面。 桃酥死机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这是Σ,说了句“当我没说”,继续上前,捏着望远镜,遥望着。 她出了很多汗,为自己居然在期待接吻而感到羞耻。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觉得没看够——不,我这算是批判性鉴赏,才不是自己真的想来的。婚后肯定会移情别恋的,对吧?对……对吧? 可她一走开,Σ就切了页面,切回到隐形无人机的俯拍视角,继续看。 拿捏你还不容易?愚蠢的有机生物。 Σ想着想着,也浮现出了同一种想法:我这算是批判性鉴赏,才不是自己真的想来的。谁稀罕啊……嘶,再批判一会儿。 而看回到台上,一片纷飞的火花与暖热的夕阳中,马斯觉得自己吮吸过头了,就拉了开来……漂亮的水晶吊桥。 多萝西还意犹未尽,在他退缩时还往前探了一点,但脚没法一直踮起,一个没站稳,就倒进了他的怀里。 “哟。”马斯挑挑眉,掰起她的脸来,带着大叔特有的坏笑,“这么喜欢?” “坏心眼……”多萝西一抬头再一低头,狠狠咬了口他的手指,然后又揪住了他的领口,“刚刚算你主动。公平起见,这次我来……不要得意!我这只是公平起见!” 说罢,多萝西就凑了上去,但一踮脚,他就故意往后仰,让她落空。 小跳两下失败后,多萝西生气了。 “坏蛋——”可话音未落,马斯就杀了个猝不及防的回马枪,一手搂腰,一手摸背,抱得紧紧的,都快上不来气了,再次闻了上去。 多萝西一开始还很抗拒,然而这种反抗心理才一秒就崩溃了,想要推开的手又乖乖搂住了他的脖子,迎合他的动作。 她确实喜欢被这么对待,被自己喜欢的人粗暴对待,因为这样能让她铭记于心:我是被爱着的。 一旦遇到危险,面前这个大叔就会带着此刻的狂热,冲到她的面前。 第268章 湫湫 婚礼在一片欢呼声中落幕了。 太阳也不想落下,但不得不打卡下班了。头顶的天透着海洋的浅蓝,天边还残存着一大片圆乎乎的炽热,像太阳公公吃剩下的超大只菠萝味。 而黑夜与黄昏的交界处,是一片淡紫,漂亮得很呐。 关于舌吻,最后还是多萝西主动分了开来,恋恋不舍的那种。 她也不想分开,但是余光一扫,看见两个孩子目光呆滞,完全被震撼到了的样子,就不自觉地退了开来。 还是不想教坏孩子们啊。但回过神来,吻已经结束了…… 虽然婚礼结束了,但派对才刚刚开始。 第一个派对,毫无疑问,是烤肉派对啦! 诙笑乐队累了,就吹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很欢快,给人的感觉就像在看一个少女在海滩边上玩滑板,然后视线中间出现什么“塔可塔可火爆全网歌曲top10”之类的字幕。 “这曲子怎么一股营销号味儿啊……”哨夹如是评价。 信徒们敲着自己带的锅碗瓢盆,奔来跑去装菜上桌,乒乒乓乓响作一片。人满为患的会场瞬间空了一大半,只剩几个负责扫地的信徒。 马斯一把把多萝西从舞台上抱了下来,之后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手挽着手,与地面平齐,走向最大最豪华的桌子。 多萝西另一只手提着裙角,意犹未尽,眼睛微微眯起,走着走着就能呛出两声傻笑。 “叔叔姐姐!”约书娅拉着哥哥跳到他们俩面前,和他一起倒退着走,“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啪啪啪。”别西卜摇晃了下裙摆,和约书娅互相拍对方手,然后各自扑了上去。 “姐姐姐姐~漂亮漂亮~”约书娅埋头进多萝西的怀里,左右磨蹭着脑瓜子,弄得新娘痒得不得了。 “妹妹,妹妹也很漂亮哦!”多萝西摁着她的小脑瓜,试图停下这个闻香香的小可爱,却发现自己痒得没力气。 “姐姐又美又甜的说!” 别西卜也抱住了马斯,看着妹妹那边的动静,若有所思,内存1个g的小脑立马迸发出经典惊世智慧,正要效仿妹妹。 “这这这就不必了!”马斯连忙摁住他迫不及待的小脑袋,往自己腰边上拽。 没了头盔的阻挡,他的声音洪亮了许多,清澈了许多,没有回音,但依然保持着那股孩子气。 “可是……”别西卜再次望向妹妹……她们好开心呀。 “不是,闺女,女孩子之间这样算撒娇。而你……”马斯左看右看,愣是没法从这张死鱼眼里看出一点形容词来,叹气拍头,“咱俩这就只能算……苦肉计。” 他已经能想象到别西卜“一脸情愿”一蹦一跳地念着什么“大叔大叔好帅好帅”,然后在怀里笨拙地蹭来蹭去——天呐,太恐怖了,别人会以为我在虐待他的。 然而,这根本难不倒别西卜。既然女孩子适合撒娇,那男孩子之间就应该反过来,应该…… 他捏着下巴,短暂思索,后退一步,微微眯眼,龇出一点点牙来,头歪斜些许,侧视抛去最鄙夷的目光,双手提着裙角,冻着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表情冷言。 “变态,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色鬼,捉弄女孩子的色狼。讨厌你,讨厌死了。”最后手指直直指了过去,“不喜欢你了。才不要嫁给这样的大叔呢,哼。” “天呐……”别西卜这张脸,配上这些话,听得竟让人……有股冲动? 女孩们看见了,捂着嘴偷笑。 “不是,闺女,你从哪学的……”马斯直摇头,想摸他脑袋,却被一脸嫌弃地躲开了。现在是冷艳模式。 “多萝西。”手指毫不留情地指了过去。 “我那是说着玩儿的啦,亲爱的……”多萝西歪头弯眉,松开了马斯的手,成功把这只小家伙捕获,同样塞进怀里,一口气搓两个小脑袋。 “意思是姐姐喜欢色眯眯吗?”一脸懵懂。 “咦!”多萝西瞬间炸红了脸,扭过头去,把他的脸使劲往怀里塞,想堵住他的嘴。 马斯自然是双手叉腰,笑看这姑娘的破防时刻。 “还有,马斯老大,”但这只小手很快又指了回来,“每次被骂‘变态’‘色鬼’,你都很开心的样子,是在享受吗?” “什嘛!”多萝西猛然转头,直视此时笑容瞬间凝固的马斯,惊讶一秒,随后切回了少女的愤怒,退后一步,脸颊抽动着,又想哭又生气,“你,你真的在笑吗!” 之前她自己都紧张得不得了,根本没想到这个层面。 “哥哥闭嘴啦!”约书娅扑了出去,按住了哥哥的嘴。 别西卜逃不掉,心甘情愿被妹妹扣押拐走了。 “啊,我……额?”马斯举着双手,轻轻摆动着,满头大汗,尴尬地笑着,“怎么说呢……确实觉得挺不错的。” “变……变……”多萝西正要开口,又憋了回去。 不对,叫他变态不是在奖励他吗! 她只能轻轻跺脚,双手捂脸。 “那岂不是说,无论夸你,还是骂你,你都会开心?” “倒也不至于。”马斯挠挠脑袋。 可多萝西却要哭了,一直捂着眼睛,一步也不肯走。 “嘿,嘿!叔叔!”放置好哥哥的约书娅跑了回来,让马斯低头来,手比作小听筒,讲起了悄悄话,“多萝西姐姐还是少女呀。有时候骂你不是单纯想开玩笑,二叔希望你哄哄她,逗逗她。” 马斯茅塞顿开,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竖起了大拇指上下摇晃:不愧是主教大人! 约书娅背过双手,笑得像个小太阳,跑回到哥哥身边。 “咳咳,多萝西……”马斯走到她的身旁,轻轻抱住了她,下巴抵着额头,细声安抚着,“对不起哦。我这人太糙了,不懂你。” “没,没关系……”但她依然啜泣着。 “穿着高跟鞋站着很累吧?走吧,回位子上去,我给你倒果汁。”马斯想拉动她,但她的手却再次揪起了领子。 她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哀求着。 “我要……湫湫。” 马斯眨眨眼,四下观望,又一脸疑惑地看回来:“啥是湫湫。” “湫湫就是……湫湫嘛……”多萝西摇晃着身子,胸口贴在他的身上,想踮脚,但又不情愿自己主动。 “你这样说我也不懂啊……” 多萝西闻言,目光颤抖,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眼角挤出泪水,用最细弱的声音叫唤着:“湫湫……” 听见了这个拟音,马斯恍然大悟:原来是指亲亲啊。他们舌吻最猛烈的时候,嘴巴里会发出“湫湫”声。 “算了吧,多萝西……”马斯耸耸肩。 她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 “嘛,湫湫多了,我真的怕我们会上瘾,耽误其他比亲热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说给孩子们帮忙啦,洗衣服啦,做饭做菜啦。”马斯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往下压,制止她的动作,“我们已经结婚了,很多事就要从长远考虑了。” 多萝西低下了头,抿抿嘴唇,哈出一口香雾,轻声埋怨道:“所以我才不想结婚啊……” 要是当情侣的话,就怎么亲都不为过了,什么都可以做,也不用担心很多…… “来吧,亲爱的。”一只手再次伸到眼前,“作为今晚的主角,该上桌了。” 多萝西点点头,握住了这只温暖的手,迈动起步伐。 奔来跑去送盘子勺子的信徒很忙,甚至来不及为新人停下脚步,但路过了肯定会冲他们点头,或是和老大击掌。 “辛苦你了。”“不辛苦的说!” 第269章 就坐! 多萝西再看看自己爱人的背影,如此稳当,令人安心。 仔细想想,马斯先生也是当过一次家的人,想得肯定比自己周到啊。有他在的话,以后肯定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就这样,她的眼神从小小的失落,蜕变成了大大的期待,越来越觉得,自己嫁了个好男人。最帅! 而马斯也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爱意,回过头来。 对上目光后,多萝西眯起了眼,一撇脑袋:“哼。” “哼~”马斯装作小女生的样子也哼了一声。 “你学我?” “你学我?” “幼不幼稚?” “幼不幼稚?” 多萝西又气又笑,吐了吐舌头:“不理你了!” 回过神来,天边只剩一片逐渐加深的靛紫了,淡开一层层油墨。 神父跪在在dj台前,对着月亮拜了又拜。 “黑咖啡小姐,你看到了吗?我做了一件大好事……” 虔诚祈祷之后,他站了起来,拿起一张碟片,抽噎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晚,这么神圣的一晚,怎么能少欢快的颂歌呢?” 说罢,他隔着眼罩抹抹眼泪,又拿起了林肯公园的唱片,往台子上放去—— “没收了。”哨夹拿了就跑,一个闪身,就窜出了百米开外。 神父还没反应过来她拿了什么走,望着那个方向,凭着肌肉记忆把空气碟片放上,播放,却没音乐。 “等下……你又偷我东西,小老鼠!还不够吗!” 很好,哨夹再次化解了一场灾厄! 与此同时,新人走到了最大的桌子边上。 靠近他们这边,别西卜和约书娅正面对面坐着,腿都悬在半空中。 别西卜双手乖乖压着裙子,夹在膝盖之间,头微微低下,跟个犯了错的小女生一样。 黑丝好凉啊……好想脱下来啊…… 约书娅则一手捏着他的肩膀,一手竖着食指晃来晃去,教育着哥哥,最后按在了嘴巴上。 “总而言之,哥哥要明白,有些话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哦,明白了吗?” “不懂……”别西卜害怕地摇了摇头,身子更加往下弯了,生怕妹妹怪罪,但又不想骗她,只好实话实说了。 “唔……妹妹暂时也想不到怎么修理哥哥的脑袋呢。”妹妹原本按着哥哥嘴巴的食指缩了回来,自己咬着,抬头思考,叹气,“那还是和我们约好的一样,哥哥尽可能黏着妹妹,好吗?妹妹一定会用心教你的。” “嗯……”别西卜弱弱地点头,然后伸出手,捧起妹妹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双手合十抵住鼻子,“拜托妹妹了……” “没事没事啦~”约书娅扫扫他的脑袋,一转头,见两个大人在边上,带着同样的坏笑站了许久,吓得往桌上一压,“哇啊啊啊啊!叔叔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啊!” “哇啊啊啊啊,叔叔姐姐——”“这句话不要复读啊!” 约书娅又连忙捂住了哥哥的嘴巴。 别西卜又被禁言了,一脸无辜,心里酸酸的,缩起了脑袋,几乎快哭了的样子。 我到底该怎么办呐…… “今天两个妹妹感觉很奇怪啊。”感觉控制欲很强。 “所以怎么一回事儿?” “唔……因为是,神圣的婚礼嘛,所以我怕哥哥说怪话坏气氛……”约书娅也低下了头,声音弱了许多。 好吧,情有可原。别西卜的脑回路大抵是个无法脱出的莫比乌斯环。 “我们不在意哦~”“我们知道你们都喜欢我们啊,偶尔说点傻不拉叽的话不也蛮可爱的嘛。” “真……真的吗?”妹妹回望哥哥,看见那忧伤的表情,心头立马抽痛起来,松开嘴巴,捧起哥哥的脸,又额头抵着额头,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做过头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约书娅不是想欺负我,而是怕我说错话被大家讨厌。”别西卜闭上了眼,和她碰了碰鼻子,“没关系。” 分开之后,约书娅勾起他的小指,拉勾,发誓道:“我等会儿会补偿哥哥的……” “谢谢妹妹。” “那就先把我们的小事放到一边去吧。”约书娅抹开了笑,攥着哥哥的手,和他一起向座位伸手,“来,叔叔姐姐,快点就坐吧!” “好乖好乖~”两人一人摸一颗脑袋,然后绕过了桌子,坐到面对舞台的位置上。 多萝西先落座,习惯性揽了揽头发。 马斯先扬起燕尾服尾,坐在她的左边,然后给她折起裙角,叠好放在膝盖上,但又没挪开目光,而是一直盯着她的大腿。 多萝西给他翻了翻领子,然后注视他,察觉不对劲后,又循着他的目光看回到自己的腿,浑身一震,羞红了脸,磕磕绊绊问:“干……干嘛?我都是,你的人了,不用急……” “你想啥呢。”马斯敲了敲她的脑门,然后指向大腿上的捧花,“我主要是想问,你怎么还没丢?” “嗯?”貌似,接吻之后就要把捧花丢出去来着?糟糕,湫湫完之后脑袋太热,忘记扔了! 多萝西紧张地冒出了一身汗,看看他,又看看纸花,口型比着:怎么办啊…… “算啦算啦。等会儿扔吧,反正大伙都在忙呢。” 扭头一看,黑金国际的朋友陆陆续续走过来了。 好啦,接下来就是排位置时间! “我坐姐姐边上可以吗?”约书娅拽着哥哥飞速凑了过来,满脸渴望,眼里满溢着星光。 “可以呀。”多萝西拍拍椅子。 “好耶!”约书娅跳上了椅子,然后把哥哥拉到面前,搂着咯吱窝抬起,用力,“嘿……咻!” 放上去啦!哥哥实在太轻了,就连妹妹都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抱起呢。 “闺女,不坐这边吗?”马斯拍拍边上,歪头向左边。 “陪妹妹……”别西卜微微摇头,然后往妹妹那边凑。 “好吧。” “没错!小孩就该和女人一边儿!”暗双月直接坐在马斯边上,翘起二郎腿,从兜里掏出两瓶“红酒”上桌,拍拍马斯的肩,“同样的,大老爷们儿就该和大老爷们儿一边儿!” 他龇着红牙大笑。见识到马斯这副半灰化的面孔,他仿佛见着同类,激动万分,不醉不归。 “别吓着我爱人就好。”马斯推搡了下他的肩膀,双手交叉,袒护着多萝西。 “我没那么胆小啦……” “哎哟我又不吃人!” 这边嘈杂还没熄灭,另一头又热闹起来。 “哎哟我滴个姑奶奶……”科尔背着阿罗娜,放到了别西卜边上,气喘吁吁,刚抹了把汗,就又被抱住腰了。 “不嘛不嘛~不要走~”阿罗娜嘟着嘴,仍在睡梦中,耍着小孩子脾气,腿摆来摆去。 听见这个似乎有点耳熟的声音,别西卜望了过去。 科尔还以为他在看笑话呢,揉揉姑奶奶的脸,坐在边上。 “行了行了,我坐你边上……唉……”看来今天是喝不成酒了。 “哈!科尔!你还是坐女人边上了!”暗双月憋屈了一天,终于逮准机会取笑了,“不过也正好,酒我也只顺来两瓶,没你的份——” “咚。”边上有什么沉重了东西坐下了。 第270章 侍奉变态大叔 “这么热闹?”严叔迟迟到来,晃悠着酒葫芦,往椅背上放了块毛巾垫背,坐在了大尉的左手边。 “爷爷觉得座位脏吗?我们已经擦过很多次了哦。”约书娅向这个白花花的老爷爷挥手。 他欲言又止,自顾自灌了口茶,手肘朝大尉那儿摆了摆:你来解释。 “他腰间盘突出。”平和的回答,“坐久了要找个软的东西靠着。” 严叔点了点头,盖上了葫芦盖子,放上了桌。 “那我去给爷爷准备热水!”约书娅说完,就丢下哥哥跑掉了。 瞧人家小姑娘多热心。大尉冲老家伙投去一个眼神。 倘若你和我一样,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老家伙晃晃酒葫芦。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人还没来齐,陪我玩斗兽棋。”大尉一脸平静道,从袖口里掏出一副小学生才玩的棋,黄色塑料小盒,巴掌大。 看样子是很老的物件,都掉色了。要是约书娅和多萝西玩,大概会觉得很有意思吧…… 严叔手一抖,差点把酒葫芦摔了,看了回去。 他们俩下过东华象棋,也下过国际象棋,胜率五五开——不过这大概是因为十盘有八盘下不完。 “凯茜切大尉,你是不是因为想起了往事,精神失常了?” “错误的。现在的我很正常,除了血压略高于健康水平之外,不过这是激动时正常的生理现象。”她依然晃着棋盒子,身体凑了过去,一本正经,表情几乎和在军伍中发号施令一般严正,却说着稚气的话,“陪我玩。不玩我就要闹了。” “你……哪根筋搭错了?”严叔拧开了酒葫芦,再大灌一口,抹抹嘴,这才反应过来:哦,哪怕刚刚接吻的幸福场面,这老婆子也没能笑出来,之后想笑也难了,所以就千方百计想把自己逗笑——这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哼,行。”严叔撩起了袖子,趁菜还没来得及上,“来就来。” 旁边,马斯和暗双月悉悉索索聊了好一会儿。大老爷们儿间的悄悄话。暗双月在天马行空地讲科尔是怎么伺候姑奶奶的。 虽然小声说话很娘们儿,但大尉在边上,他们可不敢喧闹不是? “妹妹……妹妹。” 别西卜一开始不敢走出位置,只是注视着她跑走,跑出十米才敢从椅子上下来,轻声叫唤,等真正鼓起勇气叫她时,她已经走了,站在风中,不知所措。 妹妹去哪里了?想要妹妹……想要妹妹…… 他就像一个弄丢心爱的泰迪熊,在十字路口彷徨的小女孩,不知往哪里走。 “噢……宝宝……”多萝西看着这个迷人的小家伙,就仿佛看见了当初教自己缝衣服的那个冷淡弥撒。他们长得好像啊…… “别西卜,来姐姐这里。” 听见多萝西地声音,别西卜踟蹰了一会儿,往那边挪动步伐,到了她跟前。 多萝西伸手捧起他的脸蛋,越看越像……如果不是知道他是男孩子的话,她肯定会以为,那位弥撒返老还童了。 “妹妹不要我了……”别西卜嗓音里带着哭腔,手抬起,与胸口平齐,就像小鸟的两只小爪子。 “妹妹是去给爷爷倒水啦。” “真的不是讨厌我吗……”这孩子快碎掉了。 “不是哦,妹妹只是太热心肠啦。”多萝西捏捏小脸。 “那,我也要帮忙……” “那小弥撒就去拿果汁吧?”她可是特意从哨夹那买了三大瓶橙汁和椰汁的呢。 不过不能说出来是小老鼠给的,因为这是私货中的私货。 她跟他耳语两句,告诉了地点,轻轻拍拍他的脑袋。 被拍拍时,别西卜害怕地闭起了眼,弱弱地点头,跑去拿果汁了。 人刚走,深蓝就牵着小珍珠公主来了,左右看看,指向孩子们的位置:“这里有人吗?” “有了哦。” “那就这里吧。”深蓝坐在了科尔的右边,安置好了小姐,又拧开水瓶,给小姐的手臂淋水。 这边俩人侍奉着俩人,也算是独特风景了。 暗双月聊着聊着,目光就被大尉那边吸引过去了,装作在擦刀,埋着头,实则拼了命把眼睛往左手边挤。 我去,那些棋子上的狗啊象啊豹子啊,看起来好好吃啊…… 想着,口水就不自觉滴在了血刃上。 马斯自然是和多萝西聊起了小天。多萝西时而笑笑,时而撇嘴扭头,不理睬他,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哄高兴了,才肯转过脸去。 大老远就能听见奔跑声。 “别……别跑……”神父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往前伸,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累得背都直不起来了,“还给我……” 而在他前面不远处,哨夹拖着一条腿,身体摇摇晃晃像只丧尸,双手抱着碟片。 “不给……” 他们刚刚一个飞奔,一个开光翼追,来来回回好几圈,筋疲力尽。 不过实在是太累了,追了那么久,也该坐下来歇歇了。 哨夹倒在了小珍珠公主边上,神父则坐在严叔边上,艰难地呼吸着。 “算了,还你……”哨夹把碟片丢了回去,双手枕头,“只要你,不放,重金属,就行……” “唉……那就,只能,上点重口味的了……”神父只好换出一张小夜曲碟片,一个超远距离投篮,丢到dj台上,枪打撞针,叫它转了一圈又定在了碟片上。 悠扬的乐曲声传来,诙笑乐队也迎来了休息时间。 “都噜噜噜……”众西瓜泄了气,全都像糯米团子一样软了下去,张着嘴巴,哈着热气。 本尊也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 忽然,它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尾巴天线似的竖了起来,收回自己的分身乐队,蹦蹦跳跳出去了。 现在已经天黑咯。 “爷爷,热水!”约书娅抱着一只热水壶回来了,放在严叔边上,“要我帮您泡茶吗?” “嗯……不用了。”严叔正在苦思,根本没空听小姑娘讲话,“你的意思是说,老鼠能吃掉大象?” “是的。” “这不合理。” “但这是游戏规则——再说了,你们东华象棋,炮开火还是把自己发射出去的,这难道合理吗?” “行行行……”严叔不情不愿地抽掉了自己的棋子。 扭头一看,哥哥拖着两只麻袋回来了,里面是橙汁和椰汁。 见着妹妹,他失神的眼睛清亮起来,就像小熊钻进草窝,鱼儿回到水池。 “哥~”约书娅也婉转地凑了上去,拿过一只袋子,双手拖着,并排走着,迈着夸张的大步子,“我还以为你会在椅子上哭哭啼啼,叫妹妹快回来呢~” “没有哭哭啼啼……” “嗯哼?这么说还是想妹妹的说?”约书娅脑袋歪了过去,笑得很邪魅。 哥哥又哑巴了,扭过头去,不敢看她。算啦,不捉弄他啦。 走到了桌子边上,约书娅拿起一瓶椰汁,顶在头上:“有谁要喝椰汁吗?” “有谁……橙汁……”别西卜也学着她的样子顶了起来。想必妹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比如说把果汁突然举起可以让里面混合均匀之类的。 陆陆续续几只手举了起来。两只小家伙从多萝西这里开始,逆时针倒了起来。 “姐~姐~”约书娅给多萝西的纸杯里倒上白白,瓶子越举越高,最后一提断流。 刚刚好!纸杯完全满了,液面都凸了出来,像一只布丁,跟着风摇摇晃晃。 “谢谢妹妹哦。”多萝西小酌一口,又捏捏她的脸蛋。 别西卜想给马斯老大倒,瓶子都抵着杯口了,但他摆手了。 “咱今天难得放纵一把。”马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多萝西。就在一分钟前,他和多萝西口头签署了只针对大叔的“戒酒令”。今天是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 “放纵……”别西卜陷入沉思,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话音未落,别西卜飞身上桌,面朝马斯坐下,腿搭在半空中,又用重重椰汁瓶,桌子都抖三抖,给暗双月血刃都给吓掉了。 “what the——” 还没反应过来,别西卜就捏住了马斯的嘴,点点眼睛,叫他看好,然后拿起一只杯子,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轻轻夹住。 这……这他妈闹哪样啊?马斯手被吓麻了,看向爱人。 多萝西双手捂嘴,惊愕地在他和别西卜之间看来看去,不知所措。 “哥哥?”约书娅顶着橙汁,也呆住了。 满座皆惊,除了下斗兽棋的两人。只有他们还在说话,说话声很轻,却如此清晰。 “为什么我的狗不能动?” “因为它落入陷阱了。” “眼睛看哪里呢,大叔?”别西卜踩了踩马斯的大腿,夺回他的视线,歪头,露出先前那般嫌弃鄙夷厌恶的表情,仿佛要被逼着嫁给恶心脏乱烘臭的坦什特,不屑地倾斜瓶子,往双腿之间,压着裙子的杯子倒上了椰汁。 正当马斯疑惑时,别西卜放下了瓶子,捏住了大叔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拉来,随后按住脑袋往下压。 “喝吧,变态大叔。”别西卜边说边摇头,脚往下探,点着大腿,“充满感激地,把头埋进我的裙子里喝奶吧。” 第271章 斗兽棋 又是一片凝固,直到老家伙们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 “入洞,你输了。”“岂有此理?纵使退无可退,残兵败部理应继续喋血麋战!” “但你就是输了。”“你……这……唉!再来!刚才是因为老夫第一次下,不算!” “赖皮鬼。”一声冷哼。 “阁下规则都不讲清才算赖皮吧!” 马斯和多萝西都定住了,脑子一片空白。暗双月更是下巴都脱臼了,掰了好久都没掰回来。 别西卜眨眨眼,变回了疑惑的表情。 “这样都觉得不够放纵吗?还真是变态大叔呢……”他想起一些往事,手又揪住了裙角,即将展示—— “哥哥!”约书娅放下橙汁,气呼呼走来,把杯子递到马斯手里,双手合十连道了十声“对不起”,然后把哥哥从桌子上抱了下来,拉拉耳朵,又按着背,“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呢?快给马斯老大道歉!” “可是……”“道歉!” 别西卜一脸委屈,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又弯腰。 “对不起……我错了……” 老大死机了三秒,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没事的。” “还有,和姐姐道歉!”妹妹把哥哥转了过来,朝姐姐,和他一起弯腰道歉,“对不起”重叠在了一起。 “没事的宝宝们!”多萝西忙扯来他们,疼爱他们的小脸蛋,尤其关照委屈兮兮的小弥撒。 埋在姐姐怀里,约书娅又拉来哥哥的耳朵,悄悄问:“所以,哥哥刚刚为什么这样做?” 现在,换她竖起耳朵,哥哥凑近说话。 “因为,马斯老大喜欢被骂变态。” 换我说话,换我说话!约书娅又拉来了哥哥的耳朵。 “那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呀……” 交换。 “对不起……” 小插曲过去后,小小的兄妹振作起来,继续给大家倒饮料。 “姑奶奶,你要喝橙汁还是椰汁。” “椰↑——汁↓!”阿罗娜依然半睡半醒。 别西卜乖乖给她倒了半杯,成功得到了妹妹的小奖励,贴贴一次脸。 “叔叔要什么?” “啊,我就橙汁——”科尔不经意一回头,从侧面看约书娅,手突然一抖,背上蚂蚁爬,要不是姑奶奶压着,已经站起来了。 “橙汁来咯~”约书娅往他的杯子里倒果汁。 注视着这副侧颜,科尔横过手指,挡住她的眼睛…… 这个笑,这个姿态……是他? 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够吗~”约书娅笑着回头,看科尔一脸一脸惊恐,还以为是自己倒多了,又道歉起来。 “不不不!多点好!”科尔忙把她打发走,处理自己这满脑子乱麻。 约书娅牵着哥哥的手,想要带走,因为望见小珍珠姐姐从指缝间悄悄望这里呢,想必很想喝果汁吧! 但别西卜并没有任凭她拽走,而是轻轻踩了科尔一脚。 “嗯?嗯!”科尔真觉得自己被鬼魂缠身了,看了眼别西卜,又低下头。 “你已经有一个了,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占有欲极强的眼神,就像两杆巴雷特抵在脑门上。 “哥哥你在磨蹭什么啦?”约书娅摆着手催促,别西卜只好跟上。 我的天呐……我大抵是喝水喝少了出现幻觉了,先喝点果汁压压惊——我去,怎么没了! 肩膀上,阿罗娜舔了舔嘴唇上残余的橙汁果肉粒,又捶了捶他的胸口,娇媚道:“还~要~” “好好好,等下再弄……” 边上,深蓝盯着杯子里的椰汁,嗅了一下就知道这不是鲜榨果汁,只是哨夹用来解馋的小饮料,双手交叉,低声不屑道:“人类低劣的工业产品——” “唔唔!白色的水!”小珍珠公主则兴奋地摆起了腿,捂着嘴巴,在两杯之间看来看去,“还有橙色的水!” “但……但人类能做到保鲜运输这点还是值得肯定的,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 “但是闻起来好怪哦……”公主又垂下了头,有些沮丧。 “就是说啊。添加大量工业糖精和防腐剂以追求还原口感,无异于东施效颦——” “但是好好喝哦~”一转头,两杯都已经清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口感这方面人类还是做得差强人意的……” 总感觉有人在看……低头一看,两个孩子背对着她们,说着悄悄话。 “这个姐姐一直在自言自语欸……”“就是说啊……” 回头,对上目光,孩子们给小珍珠公主续杯,逃走了。 “快!快!”哨夹扭动着身体又摇晃着杯子,“橙汁!果肉!爽!” “来了——不要闻我可以吗?”“斯哈斯哈……” 显然她不是为了橙汁而来的。别西卜干脆把手里这瓶塞给了她,堵住她的嘴巴,又新开一瓶,跟上妹妹。 接下来两个位置是空的。 “她们不会来的。”神父耸耸肩,迫不及待地晃晃杯子。 “辛苦神父先生主持哦~”“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所以快点倒吧!” 神父要的是一比一混合的橙汁椰汁,倒完之后自己还加了两块方糖进去,撒上了点糖粉,喝了一口,笑容满面。 “赞美白砂糖!我要为白砂糖写一篇颂词!” 而接下来,老年人组…… “吃。”严叔正要拿走一枚棋子,手腕却被抓住。 “怎么可以这样?我申请悔棋。”大尉摇晃着他,左右快速摇头。 “不是……你?悔棋?” “你不让我悔我就不玩儿了。” “不玩儿就不——” “但是我们比分1:0,所以我赢了。” “嘶——岂有此理!继续!” 大尉要了橙汁。随后兄妹俩又齐心协力给严叔泡了壶热茶,倒酒葫芦里,但还是加了点椰汁和橙汁进去。他们还以为这些茶叶是苦的,需要加点甜的中和一下呢。 老爷子现在脑子飞速运转,喝了口茶,眉头一皱,也没觉得奇怪,只是苦恼下一步怎么走,把喝了一口的葫芦放在了桌上,单手撑着下巴,观察战局。 “爷爷皱眉了……”“应该是被苦到了吧?” 再加点!你来点橙汁,我来点椰汁,咕噜噜~黄绿色的茶水里下起了雪,又刮起了沙尘暴,晃悠均匀后,变成了奇怪的颜色。 暗双月拒绝了果汁。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他是这么说的。 兄妹俩把橙汁塞给了科尔叔叔,然后坐回位置上,给多萝西姐姐倒椰汁。 不一会儿,烤肉的油烟气飘了过来,浓郁又迷人。 “上——菜——咯!”信徒们排成一队,端着大盘小盘,信步而来。 终于,美味来啦! 第272章 大吃特吃! “呼呼呼!好吃的!”哨夹吹着气,搓着手,扭头向第一位走来的信徒,接过他手里的盘子,上菜,又往手里哈了两口气,开光似的掀开不锈钢盖子。 她离红毯最近,自然要负责传菜啦。 这个盘子冰冰凉的,应该是凉菜。 “第一道菜,藤椒蒜黄瓜的说!”信徒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一番,然后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去给其他桌子上菜。 这是大尉提供的黄光。 “吃饭了,不玩儿了。”大尉一言不合抓起一大把棋子,要收棋盘。 “你耍赖!”严叔愤然拍桌,按住了棋盘,“分明是老夫占上风!” “多大了还贪玩儿?”大尉“去去去”地挪开了他的手,把纸收回去,“真不害臊。” 严叔不情不愿地收了手,连连叹息,拿起酒葫芦大喝一口,又转身喷在地上,抹嘴,看向葫芦…… “这是……” 温的,浓稠的。喝进去首先爆发的是椰汁,然后数橙汁,二者就像两条小龙在嘴里盘旋打转,玩弄没有滤去的茶叶,可谓二龙戏珠,要多难喝有多难喝。 严叔瞧见了对面给多萝西倒果汁的娃娃们,看明白了,叹息,把酒葫芦别回腰上。 回头得倒了,再反反复复洗上十几次把甜味冲淡才行啊。 “我尝尝——”哨夹攥着叉子敲敲桌子,起身要去叉黄瓜,叉子却被筷子打落,停掉在桌上。 “姑娘,凡事都有个先后。”严叔说,尚且沉浸在酒葫芦被糟蹋的痛苦之中。 “啊……抱歉!新郎新娘先吃!” “没事没事,喜欢就吃。”多萝西笑着摆手,又和妹妹聊起了小天,“所以说啊,你要经常给哥哥梳头发。他脑袋笨笨的,肯定不会梳的啦……” “这桌子没有转盘,就近吃就好。”马斯附和着,又埋头到暗双月这边,半掩嘴巴,继续刚刚的八卦,“不仅如此,昨天我去他们家,一推门,我去,别西卜直接给她推墙上亲了……” “这么逆天?” “那我就不客气啦~”哨夹夹了一片黄瓜,尝尝——好脆!好麻!舌头都要融化掉了! “第二道菜,战斧牛排的说~”第二位信徒端着长长的盘子来了,递给哨夹。 这么大一盘,就先放马斯和暗双月面前吧。 掀开盖子,里面立刻滋啦啦响了起来,油滴飞溅,先是浓烟,之后孜然味扑面而来,如同被一斧头劈晕,醒来后发现身置大草原,万人篝火边。 “我咧个……真战斧啊?” 这大概是整条牛腿,又大又长,斧刃焦香四溢,拿起来挥两下,还特别得劲。 事不宜迟吧,趁热。 马斯拿起刀叉,盯准边边一块顶好的肉,大力切下,切得沙沙响,跟用砂纸磨斧头似的。 切下来的这块,外面棕褐色中带着焦黑,侧面肉质则是古铜色的,还沾了点黑胡椒酱。 “十二分熟……我不吃。”暗双月双手交叠,充满戒备地望着熟肉——等下,你不是给我切的? “多萝西,啊。”“啊~唔姆!” 牛肉送进了小熊的嘴巴里,外焦里嫩,酱香四溢,还很有嚼劲。 “好吃吗?”“嗯嗯~” 约书娅带着憧憬的目光望向这里。姐姐看起来真的好幸福哦。 “那我再给你切一块……”“这次换我给你切嘛。” 多萝西拿过了刀叉,浅浅插入,可因为离得远,角度不对,自己力气又小,刀子只是在表皮上刮蹭,根本切不进去。 “一起。”“好棒~” 马斯抓住了多萝西的手,切下,然后又张大嘴巴,承接她的投喂,笑得眼睛都没了。 “我去,重色轻友……”暗双月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 “第三道菜,硬骨羊头的说~” “这个就给我吧~”神父承接下了盘子,摆在面前,充满渴望地望着众人,“你们应该不吃这个硬菜吧?” 众人摇头。羊头差不多是边角料啦,吃起来很麻烦的,还可能吃到毛。 然而,黑金国际的诸位显然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一副不敢往这里看的样子。 “谢谢大家~今天简简单单吃个羊头。”神父从兜里掏出了珍藏已久的蜜汁酱料,巧克力酱,拉近盘子,舔舔嘴角,挤动瓶子,让大坨大坨的巧克力坠下,“灵魂之赞,浇~给~” “第四道菜,九层妖塔的说~” “什么玩意儿?”严叔像是被触动了dnA,目光从酒葫芦上陡然转移到这盘菜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啊,看来严叔想吃,就给你咯~” 盘子到了面前,开盖…… 额,好吧,是老夫多虑了。 这本质上是千层面,一层面粉一层肉泥,烤熟后切开,就变成了一座一座塔,然后再浇上酱汁,香喷喷的,染色后长得和五花肉差不多,但口感却大相径庭,有些干,软糯,酥软,像给小孩子吃的。 “第五道菜,植物大战僵尸的说~”“这啥啊……” 哨夹实在是太好奇了,就掀开盖子看了一眼。 豌豆清蒸玉米清蒸坚果清蒸土豆清蒸冰块清蒸瓜子,上面盖了一层姜丝。 这一看就相当健康,维生素爆表。 “给我吧。”大尉起身接过。这一桌子,可能就她今晚会吃这么多素菜了。 “第六道菜,黄金烤鸡的说~” “我们想要!”约书娅抓着哥哥的手腕,一起举手,摆来摆去。 “好嘞~”哨夹把盘子飞了过去。 开盖一看,果然不错欸! 是肥肥胖胖鼓鼓囊囊的烤全鸡,没有头的那种,蜷着身子趴在一堆菜叶子上,淋了咖喱酱又风干,看起来就像黄金一样。 “哥哥。”约书娅用手肘戳戳他,拿来了小号的刀叉,眨着闪着星星的眼,指向叔叔姐姐那边,“我们也那样,好不好?” “好……”别西卜弱弱地答应着。 既然是妹妹提出来的,那自然妹妹先来啦~ “嘿咻~”她学着他们的样子,先把叉插进肉里,然后用刀—— “滋!”咖喱喷出来了! 烤全鸡里面塞满了咖喱和胡萝卜,破开一个口子后就喷射出来了,溅在妹妹的脸上,只有一点点,但好烫。 “唔!”妹妹害怕地闭起了眼睛。 “妹妹……”情急之下,别西卜直接凑了上去,把烫烫的舔掉,然后又吮吸着红红的地方。 约书娅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表情越来越怪,脸越来越红,怕被大家发现,还是摁着哥哥的胸推开了他。 “太……太丢人了啦……” “对不起……”别西卜耷拉着脑袋,感觉自己又犯错了。 “这个不用对不起……哥哥只是太关心妹妹啦。”约书娅把里面的热气放掉,然后切下一块鸡肉,微笑起来,吹了吹起码十下,才朝着哥哥递过去,“乖,抬头,啊~” “啊……唔……”别西卜嚼了几下,又舔起了叉子上的咖喱酱。 “感觉怎么样?”妹妹单手撑着脑袋。 “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妹妹尝尝。” “真的吗?那交换吧!” 然后就换哥哥拿刀叉啦。别西卜叉入一块肉,切肉时,小拇指和无名指会微微翘起。 “哥哥在翘兰花指吗?”约书娅眯眯笑着靠近,都快亲到哥哥脸上去了。 “什么是兰花纸?”小纸片的亲戚吗? “就是哥哥现在这个手势哦。”约书娅指指他的手,下巴抵在肩膀上,手指在胸口打转,“像新娘子一样~” 往旁边一看,多萝西切肉时就是这个手势嘛。妹妹切得就很干脆。 “我不是新娘子……”别西卜别过了脸去,因为妹妹的鼻息打在耳朵上,实在是太痒了。 “迟早会是的。”妹妹捏捏他的脸,停止了捉弄,双手摁着椅子,身体左右摇晃。 第273章 祝福 等到投喂到来,她就张嘴,一口闷,咬住叉子不松开,俏皮地想把叉子叼走。 今天的妹妹好凶啊……别西卜心里乱乱的,但只能陪她这么玩。 但妹妹和这么多五颜六色的人聚在一张桌子旁,也没有发病,真的是太好了。 一个不留神,洋葱包肉和肉夹馍等等一大堆菜也上来了。 “第十四道菜,熊掌炒鱼的说~” “熊掌?”多萝西害怕了,后仰,把双手藏到裙子里去,惊恐地望着这道飘着肉香的菜品。 虽然熊熊人和熊不是同一个物种,但没准儿八百年前是一家那我。 “不怕不怕……”马斯则抚摸着她的背安慰她,顺便犒劳自己,“真好啊……” “变态大叔!”多萝西又转身过去,拍开这只色眯眯的手,双手捂胸,手指了过去,上下抖着但就是想不出话来说。 “哎哟……摸摸都不成了——”忽然,马斯感受到了一股恶寒,冷汗直冒。 大尉在盯着他:孩子们还在,做什么呢? “鱼!”小珍珠公主心动了,搓起了手。 “熊掌不失为一种美味。”深蓝也期待起来了。 “那就给两位吧。” 可送到面前的,只是两大盘烤鱼,一盘撒着葱花和辣椒,一盘则是近乎原味的,只加了点黄油作点缀。 深蓝盘子里外上下看了四五遍,摊手:“熊掌呢?” “熊掌与鱼不可得兼。”严叔如是说。 他现在正致力于指尖点火把九层妖塔烤得酥脆一点,吃起来实在是太像火腿肠了。 “如果不够吃的话这里还有秋刀鱼哦。”哨夹自己嘴里还嚼着一条秋刀鱼,把另一只盘子推到他们这里来。 里面还有两条,边上还有两只半颗柠檬。 但座中有一个人越来越不高兴了。他左手边是不通人情的将军,右手边是个眼里只有老婆的前哥们儿,双手交叉,半天没动刀叉,就这么阴险地看着。 “还有,牛奶炸鸡排也分掉吧,快摆不下啦~” “你怎么不吃?”大尉见暗双月半天不动,就夹来一片鸡排到他盘子里。 “不要。”他把这该死的熟食丢到了马斯空空荡荡的盘子里,掉下一点脆粉。 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发现火的家伙,把他乱枪扫死!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吃生肉偏偏要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 “你吃吧。”马斯自然是给了多萝西。 “牛奶做的肯定要给孩子们吃啦~”多萝西夹给了约书娅,再拍拍小脑袋。 “唔……哥哥身子弱,哥哥吃。”又到了别西卜碗里。 “太大了,吃不掉。”又窜进了阿罗娜怀里。 “那么,按照剧情发展……”从开始到现在啥东西都没吃的科尔激动地搓着手,即将替姑奶奶把这块美味叉到自己碗里来,“可爱又迷人的阿罗娜小姐肯定愿意把它——” “啊呜。”本来都快睡着的阿罗娜闻着香味,突然凑上来,咬住鸡排,三大口咬掉一半,然后后仰靠背,摆着腿,一边嚼一边发号施令,“喂。” “我……唉……”赚钱嘛,不寒颤。 然而,他能忍,有人却忍不住了。这偌大一桌子菜,没一个是他能吃的! “够了!”暗双月拍桌而起,管他妈的什么大尉,一挥大袍子,止住了所有人的喧闹,“我暗双月,今天就算是死,死外边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沉默。连大尉都被震慑到了,往嘴里送豌豆的勺子都减速至0.125倍速。 多萝西被吓到了,抱住了大叔的腰,瑟瑟发抖。马斯更是汗流浃背,因为自己竟完全忘了这个好哥们儿。 然而,上菜的信徒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啥,依然连蹦带跳地送来菜品。 “第十五道菜,零分熟鸡腿的说~” “还有第十六道菜,鸭血布丁的说~” 两盘佳肴就这么水灵灵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哦,瞧瞧这只令人垂涎欲滴的鸡腿!就和科尔眼里别西卜套着黑丝的小腿一样! 血即将从鸡肉的肌理中渗出,含苞待放,却只渗出一粒小小的血滴,羞涩收住,可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令暗双月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再看这个布丁,晃晃悠悠,呆萌可爱,咬一口,里面的鲜血就会迸发出来,喷射进口腔,仿佛不需要动嘴,它就会自行跳进嘴巴里,入口即化…… 第二口口水。 一片静谧之中,只能听见大尉嚼坚果的声音。最后,她捡出一颗豌豆来,到嘴巴边边,吐出,直直打在暗双月肩膀上。 豌豆射手。 力道不大,但这轻微的扰动足以让他坐下,随后埋头进布丁大快朵颐,满口鲜血又满脸堆笑:“唉,真香!” 一阵大笑之后,大伙儿继续欢畅地聊天。 最后一道菜是超大碗牛肉面。上完菜后,信徒们也围到各自桌旁享用美味了,香香的烟气飘满了天。 篝火烧得很旺,明明是大冬天,还在户外,却有想脱衣服的冲动。 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诶不对,差点忘了它。 “咻——啪!”诙笑从桌子底下跳了出来,落到马斯腿上,嘴里衔着两朵自己折的纸花,摇晃着尾巴,眯眼笑着说,“fafa!” “哦,谢谢你。”马斯抽出一支纸花来,别在胸口。 诙笑一蹦,又落到多萝西腿上,晃晃悠悠,抬头:“fafa!” “好,fafa~”多萝西拿了剩下那朵,别在婚纱上。 接着,诙笑又蹦上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连连鞠躬——要是有腰就好了。 “新婚快乐的说!百年好合的说!”诙笑笑得可开心啦,尾巴跟电风扇似的转了起来,“叔叔姐姐要一起幸福下去的说!” “好好好。”他们拍拍手,一起搓它的脸蛋。 “还有,就是……”诙笑脸被挤来挤去,声音都变了,“要多生小宝宝的说!” 多萝西一下子抽回手去,压着婚纱,低下头,脸又红透了。 “那你觉得我们要几个好呢?”马斯按按脑袋,把它当抱枕之类的玩。 “唔……”诙笑闭上眼,动动自己核桃大的脑袋,突然睁眼,边上亮起灯泡,“一百个的说!” 什么! 多萝西已经想逃跑了,但转念一想,诙笑也只是说着玩儿的,没必要这么认真。 今天可是结婚第一天,不能让马斯把我看扁了! “好好好,那就一百个——” “唔!”多萝西忽然抱住了马斯的手臂,瞪着泪眼,颤抖着摇头,“会死掉的……真的,会死掉的……” 可马斯却不着急安慰她,而是压了上去,把她摁在椅子上,手捏起她的下巴,阴险地埋下了头:“那我要是……真的想要一百个呢?” “呃啊……”多萝西受了惊,浑身猛然抽动了一下,不自觉抬起了腿,眼神从恐慌,变成了迷惑,然后化为无奈,最后是训顺,“一定要……负责哦?” “叭!”筷子折了。大尉掰的,下半截捅破桌子刺进了地里,上半截上了天,不知道飞哪去了。 “咦!”马斯才是那个真正被吓到的,连连晃多萝西,“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 “一百个……会,坏掉的吧?”多萝西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了……完蛋! 暗双月可是相当识相,抱着鸭血布丁钻到了桌子底下去,盘腿坐地上,盘子放椅子上,接着暴风吸入。 而大尉也是站了起来,阴沉着脸,掰起了拳头。 “嘎嘣,嘎嘣。” “不是……他造的孽,你掰我筷子做什么?”严叔摊手,眯起了眼,满满困惑。 好了,筷子没了,葫芦也被糟蹋了,吃喝不成,就剩干坐着了。 “马斯,借一步说话。”“多萝西……多萝西!救我!”马斯埋头进多萝西的大腿。 “坐下吧,伯母。”多萝西被某个家伙不经意间教育出的小情趣被激活了,表情自我演化到了最后一步,幸福,“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老婆你别瞎说啊啊啊啊!” 忍不了了! “超振动波!” 第274章 收拾餐桌 “叭!”半截筷子砸在诙笑的脑瓜子上。 “的说……的说?”它抬头看看天,还以为下雨了呢。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大尉确实意欲挥出“劲发江潮落”的一拳,但是威力还没来得及扩张,就被接住了。 还得是严叔,以及给他撑住老腰的哨夹,和顶托着哨夹的神父,以及被神父坐着的暗双月——然而他只是在吃布丁。 严叔张着手掌接住了拳头,但并没有碰触。 哨夹怕到发抖,神父也流了超多的汗。 “消气。”他简单说,脸颊侧不经意间流过一滴细汗。 “长官消气的说!”哨夹和神父齐呼。 大尉一皱眉,收回了手,郑重鞠躬:“对不起。” “对不起!”马斯也忙起来,也冲她鞠躬。 “对不起。”大尉比他弯得更深。 “对不起!”马斯更甚。 “对不起。”不服输的大尉。 “对不起!”马斯一头撞上了桌子。 大尉又因此感到了加倍的愧疚,走到他面前,再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伙儿原本超害怕的,但见到他俩一个比一个弯得离谱,最后竟变成体前屈比赛了,不禁发出大笑来。 “算啦,让他俩练去吧。”严叔摆摆手,坐回了椅子上,“可惜了一双筷子。” 这是东华老人特有的习惯。明明不差钱,但筷子就是不肯换,即使摔了个字面意思上的一文不值的碗,摔碎了也会心疼好几天。 大尉管这个叫节俭,哨夹管这个叫抠门。 “我……我给大家倒饮料!”约书娅跳下了位置,紧急拿起能化解一切危机的橙汁,给每个人倒了起来。 先是多萝西姐姐。 她现在看起来很幸福,右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 “姐姐,姐姐!”约书娅使用了橙汁攻击! “嗯……嗯?”姐姐眨眨眼,马上变正常了,有关刚刚发生的一切的记忆全都烟消云散,“发生什么事了?” 马斯和大尉怎么在练习体前屈?好怪哦……是在比赛吗? “姐姐喝橙汁!”“哦,谢谢你~” 别西卜也从椅子上下来,顶着椰汁来帮忙。倒了一圈过后,马斯恰好同大尉握手言和,倒回到位子上,惊魂未定,又是擦汗又是大喘气,燕尾服也格外勒脖子。 多萝西数了一下,大概做了一百个,应该是在紧急训练吧。 “你怎么啦?”她边喝橙汁边捅他,“才一百个就不行了?” 马斯满心惊恐,回过头去,嘴巴都僵住了。 “你……认真的?”生一百个都觉得少吗? “我觉得如果是马斯的话,一千个都不在话下哦。”多萝西闭眼歪头,吐吐被橙汁染色的舌头,晃晃杯子,又睁开左眼,贴在他的肩膀上,妩媚道,“毕竟,我的男人,可没那么脆弱呢~” 这绝对会死的吧! 诙笑越来越听不懂他们讲话啦,而且肚子咕咕叫了,就跳下了桌子…… 唔!这里好多美味呀!鱼骨头,肉骨头…… 它直流口水,眼冒星星,虽然不能直接吃,但可以收集起来,回头让妹妹们烹饪嘛! 说干就干!它推来一只桶,把骨头大军拱进桶里。这个好香,那个也好香! 然而大尉没有着急落座,而是抓住了想要回去和妹妹继续吃烤鸡的别西卜。 “帮我个小忙。这也是在帮你自己。” “好吧……”但我还是想和妹妹一起吃烤鸡啊…… “没事的,哥哥!我先把你的那些切好,切一一百块!”约书娅挥舞着刀叉,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样子。 很快,两人就出发了。大尉抬着桌椅,别西卜则顶着一个大盘子,上面装了五盘菜,走向远方,火照不到的地方。 这边唯一的光源是Σ的掌机屏幕。 见到别西卜过来,桃酥升起一股恶寒,漫步退出二十多米,一路走一路喷消毒水。 “不用怕,只是给你们弄点吃的。”大尉放下桌椅,摆好盘子刀叉。 别西卜也踮起脚,把菜送到中间去。这五盘菜每盘不多,肉夹馍都只有一只。 “还有这个……”别西卜从裙底拿出一小包肉饼干,拆开,摊好,还有一瓶椰汁,“这个比较干,和椰汁一起比较好吃……” 风很冷,他的声音也很弱。 “我玩好这把就吃。”Σ依然坐在自己的折叠椅上。她玩的可是开放世界游戏哇。 而桃酥更是不愿靠近。哪怕她竭力把小弥撒看作一种类人生物,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雄性的事实。哪怕他的雄性激素被稀释得如此稀薄,也还是如甲醛一般刺鼻。 别西卜看到了她,马上退出一大段距离,再三鞠躬,然后双手合十:拜托了…… “偶尔吃点。”大尉拎起Σ,丢到椅子上,“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好好好……”Σ知道不吃这只大熊只会更加唠叨,还是早点吃完早点继续吧,又回头招手,“桃酥,帮我分担。” 她一动不动。 “孩子并没有做错什么。”大尉拉开了另一只椅子,轻轻拍了拍,又伸手向小弥撒,“体谅一下孩子吧。” 别西卜的体质和她们差太多了,冷到发抖,站都站不直了。 可桃酥的声音却从耳机里传来。 “不管怎么讲,大尉,你真的有资格说这些话吗?” 大尉沉默了,低下了头,注视着盘子。 Σ有点不耐烦,吹着头发,食指轻轻敲着桌子。 可别西卜的声音却悠悠传来。 “你们不吃,说明我们招待不周……”他哆嗦地说着,手紧紧压在胸口,想守护一点热量,“我会在这里,听你们的需求……然后回去,重新做……只要你们喜欢。” 大尉瞥了眼桃酥,愧疚无以自拔。 “唉……”她终于挪动起了步伐,一路走,一路喷消毒水—— “诶诶!这么近了就不用喷了!总不能闻着这味儿吃吧!” “但是……唉。” 桃酥用笨拙的大手抓起沾满酒精的毛巾,擦拭了桌椅,才安心坐下,打开层层面罩,最终拉开了防护服,然而里面还戴着医用口罩,穿着白大褂。 “吃好。”大尉从兜里拿出一只很亮的小灯,放在桌上,给她俩照明取暖,“应该合你们胃口。” “男人做的?”“微笑教信徒中也有女孩子的。” “行吧……”桃酥极不情愿地从厚重的防化服里拿出一只扁平工具盒,翻开,里面是各种试纸,药剂,还有长得像体温枪的东东,“我先检测一下——” “行啦,吃吧~”Σ叉起肉夹馍,二话不说塞进她嘴巴里,插进去,插进去,越来越往里塞。 “唔!”“你不吃,今晚你就一个人睡吧。” “唔……” 大尉拍拍她们俩的肩,回头,推着快冻上的小弥撒,朝主会场走去。 “其实……也蛮好吃的。” “是吧是吧~”Σ左右歪头,像只撒欢的小猫。 “仅限和你那些令人作呕的泡面比起来。”桃酥依然一脸鄙夷,摆弄着刀叉,捅着盘子里这只面裹肉却叫“肉夹馍”的怪胎——这不就是我自己嘛,讨厌男人的魅魔什么的…… “原来鱼香肉丝没有鱼啊。” 且看回到餐桌这边,盘子几乎都快清空了,只剩下一点汤汁和粉末也被倒进了诙笑专属的桶桶里。 “黄金烤鸡还剩下一点呢。”约书娅捏着下巴,看着鸡骨架和剩下三分之一的肉,连下面垫着的菜叶子都和哥哥分掉了,肚子实在太撑了啦,一点都吃不下了。 “那就给诙笑吧。”别西卜把它放在了桶桶的最上面。这可是个技术活,里面已经堆得跟金字塔似的了,歪一点点都会不平衡呢。 “超赞的说!”诙笑看着这只比自己高出两个脑袋的大木桶,跳了好几圈,兴奋地摇起了尾巴,“我喜欢婚礼的说!” 信徒们来收盘子了,哨夹又帮忙递盘子,大尉则负责把这只大桶暂且送到别处去,等会儿友情赞助点石油给诙笑做大杂烩。 然而,桌子边上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人…… 第275章 微笑教嘉年华! “让一让让一让,收盘子……”哨夹收着收着,突然看着一只干枯的兽手,心里一凉,一抬头,心脏都蹦到喉咙里去了。 在她面前,是一个羊头人,衣冠整洁。 “你们好,”他的声音也很清亮,“你们可以叫我人羊。接下来我们要玩一个游——” “你不要乱搞啊!”哨夹一把把羊头骨扯了下来,单手叉腰,拿着盘子砸他的胸口。 “哎哟,哎哟……玩一下嘛……”神父瘪起了嘴巴,连连摆手,最后被一把扑倒在椅子上了,揪住领子摇晃,脑浆都快摇匀了,“别别别别摇啦!” 小珍珠公主在喝橙汁,深蓝则负责倒。 “呼啊……折腾半天,终于能吃饭了——”科尔抹了把汗,拿起勺子——欸,勺子呢? 怎么桌上就几个空盘子了? “你醒啦?我们已经吃完啦。”约书娅前倾身体,朝他眯眯笑。 “什……这么大一桌子菜,我——呜啊!”科尔抱住了脑袋,左右摇晃,想哭爹喊娘,但又怕吵到姑奶奶。 “你……你硬气一点啊!” 对面,暗双月正给自己和马斯倒着红酒教的血酒,脸颊熏红,瓶子都拿不稳了,腔调也老了二十岁。 “你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带着跑了,不是,嗯哼?” 说得对啊! 科尔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呢,攥紧了拳头,咬牙低头。 当了这么久的孙子,今天也要好好拿她发泄一下!干点什么坏事?要不拔掉她牙刷上的一根毛吧!这可真是太邪恶了! 想着想着,他的阴笑就憋不住了。 “她比我年轻太多啦,我当然得好好照顾她。”马斯同他碰杯,一饮而尽,完全没有一点醉意,甚至都有点想整点果汁来喝喝。 多萝西有点困,就侧躺在肩上,其实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好吧,其实在偷听。小熊耳朵一抖一抖的呢。 哦,这说得在理——在理个屁啊!她比我大啊! 别看阿罗娜长成这水灵模样,据说她都三十好几了! 越想越气,科尔也是挺起了身为雄性的骄傲,盯准姑奶奶的胸口,长吁出一口气。 是你逼我的……哈哈……平时我可是碰都不敢碰,但看看你现在这样? “阿巴阿巴。”傻不拉叽的样子,双手抚摸着饱饱的肚子。 哈哈!天时地利人和——不对,我好像一个都不占。今天是人家的婚礼,周围全是人,边上还是孩子,而且这姑娘还是我的雇主兼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奶奶! “那你就心甘情愿被她压一辈子吗!”暗双月突然发起了酒疯。 怎么可能甘心啊! 暗双月舔了舔嘴角,下定了决心,伸手向阿罗娜的胸口。 今天,要么你成我的菜,延伸含义,要么我成你的菜,基本含义。 “那就,让我……” 然而,这一切都被两个孩子尽收眼底,脸贴着脸窃窃私语。 “科尔叔叔刚刚闪过了一千种表情欸。”“好邪恶哦。”“就是说啊。” 啊哈哈哈!我要把我冰的要命的手塞到你的后背去,让你冻醒,啊哈哈哈! “哦,小狗~”阿罗娜没有睁眼,身子突然歪斜到椅子边边去了,躲过了这阴险的一击,在椅子下的纸袋里掏来掏去,“差点忘了,给你喂饭啦,果咩果咩~” 科尔瞬间呆住了,全身冻结。 拿不出来,干脆整只纸袋子拿上来罢。 红白相间的袋子,倒出来,滚出来了一盒汉堡,一包中号薯条加番茄酱,一杯可乐,一盒鸡块,还有几只奥尔良鸡腿…… “这是我的绝密珍藏哦~”阿罗娜不需要睁眼就知道科尔在哪,伸手拍拍脸,“乖乖吃饭,好吗~” “唔……姑奶奶……我的亲奶奶!”科尔抓着她的手,一连亲了三十几下,感激涕零,两眼泪汪汪。 “好啦好啦,快吃吧~等会儿还有任务呢~” “您说得是!”说罢,科尔便以军事化的速度狼吞虎咽起来,想必大尉看见了也会分外欣慰的。 “你终于回来了老婆娘。”严叔早就把棋盘摆好了,茶也泡好了,状态极佳,“再来!” “别急,严。”大尉摆摆手,“还有正事呢。” “扑通!”又菜又爱喝的暗双月终究是醉倒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这才一瓶呢。 马斯耸耸肩,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小熊,捏捏下巴。 “别装啦。” “切~”多萝西一撇嘴,不屑地靠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谁要靠你身上啦?酒气醺醺的,臭死啦!” “看来大家都闲下来了呢。”约书娅看看信徒们都暂且收拾好,落座闲谈了,便扯着自己的小跟屁虫,走上了讲台,挥舞着手臂,“大家!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的说!”信徒们也摇着手回应。 “好!既然吃饱了,那就开始今晚的最后一个大狂欢吧!” 说罢,别西卜便从台下拿了一只小黑板,举在胸前,乖乖当妹妹的背景板,倒像个礼仪小姐。 “我就说有游戏嘛……”神父双手叉腰,生气气中。在座大概就科尔一个人在疯狂干饭。 “今天这个游戏会非常热闹,我们取名为‘微笑教嘉年华’。”别西卜机械地介绍着。 “我们企划了十种竞技类小游戏,分设在十个不同的场地里。”约书娅则拿起粉笔,在黑板上“棒棒棒”画起了可爱的涂鸦,“每个游戏都非常简单,好玩,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其中哦!” “我们会给每个人分发一张纪念用的明信片。”别西卜接着介绍,“完成游戏后,无论输赢,都可以在上面盖一个章。在活动结束前,可以到我和主教这里来,依据上面的印章个数及种类换取奖品。” “输赢有关系的说?”有信徒举手问。 “有的,赢了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的章盖,输了就随机选颜色盖。”小弥撒回答着。 “哦!”好糟糕的惩罚!输了就不能全盖自己喜欢的颜色了,必须加油比赛呢! “奖励是没有很大的区别的,只是种类不同,可以放心玩自己喜欢的项目。我们会等到所有人玩好的。” “以及,奖励包括香喷喷的烤肉串,辣条,还有妙脆角哦!”约书娅秀了秀台子边边的超大零食袋,全是采购来的。 顺便一提,明信片是仓库里本来就有的,印章是神父提供的——“因为闻起来甜甜的就收集起来啦~” 信徒都哧溜起口水来了,刚刚填饱的肚子瞬间空了一大半。 “以及,还有一个神秘奖!”约书娅神神秘秘地从哥哥的裙子里掏出来一枚大金币。 “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别西卜慌了,声音都抖了起来。 “你猜~”约书娅回头wink,然后高举大金币,“这个,就是独一无二的奖品,大金币的说!” “是真的金子吗?”有信徒问。 “不是,是包着皮的巧克力哦!” “噢!”雷霆般的庆贺声。人群炸开了锅,势必要拿到这个超赞的奖励。 “金子太重了,挂在脖子上很痛的说!”“而且巧克力可以吃的说!” “巧!克!力!”神父一字一顿,拍桌而起,混入了狂欢的人群。 “好吃的!”哨夹也冲了过去,摇着尾巴,势必要拔得头筹。 “好嘞,那么现在,容我宣布!”约书娅拿起剪刀,“嚓嚓”开合两下。 与此同时,别西卜也放下了黑板,双手套上一根红丝带,学着小女生的样子翻花绳,拉出一个结出来,闭眼后仰,手往前伸。 “微笑教嘉年华,现在,开幕!” 剪短彩带,活动开始! “好耶!” 第276章 姑奶奶~ 科尔转眼就完成了干饭任务,收拾好了垃圾,又给姑奶奶捶起了腿。 “什么嘛,原来是巧克力啊……”他叹息着,本来还盘算着卖了补贴家用呢。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微笑教可没本事空手搓金子。 “小狗~”可姑奶奶却突然抱了上来,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在胸口打转,声音妩媚,眼神迷离,“可不可以,再帮我拿到那块巧克力啊?” 胸口好痒!而且这个表情……不能看,不能看!科尔,你怎么可以对姑奶奶有非分之想! “额……您要吃巧克力的话,我去给您拿……我记得您囤了很多——”科尔刚起身想逃跑,就被这只母蛇缠了回来,脸也被掰了过去,直视她迷迷糊糊到可爱动人的脸。 “但我就想要吃那一个。”她嘟起了嘴,见他半天没反应,又埋头进胸口,嗲嗲道,“好~不~好~嘛~” 一万点暴击!科尔差点心动了,还好自己见多识广,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被姑奶奶这么考验了,之前有不下十次机会能和她同床共枕,甚至还收到一起泡泡泡浴的邀请,都矜持住了,这次自然也不能示弱。 “可是……姑奶奶,微笑教的游戏是啥我都不知道,没经验啊……”科尔收住了笑,庆幸眼前这只墨镜给自己存了几分颜面。 虽说听两只小家伙说挺简单的,但他们俩什么脑回路啊?还是小心为上。 “我不管我不管。”她发起了小脾气,摇晃着脑袋,愁眉不展,突然灵机一动,竖起一根指头,“如果你拿到了的话……今天的朋友费,十倍结算。”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虽然我确实很想要钱,但让姑奶奶失望,岂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不用担心,不扣你钱。而且如果你拿到了的话……”她捏住了他的鼻子,往上一扑,嘴唇抵着耳朵,哈了口热气,弹着充满诱惑力的嗓音,“我就给你,特别奖励哦~” 奖……奖励?嘿嘿…… 科尔感觉自己的骄傲支楞起来了——布豪! “臣等……必将血战!”科尔神速把姑奶奶推回椅子上,然后光速单膝跪地,一手捂胸,俨然是位西装革履的骑士,字字铿锵有力,“保证完成任务!” 当然,这属于是在二弟出人头地,碰上姑奶奶的小肚子之时急中生智。 好吧!既然二弟执意要苦战,那本人也不就不推辞了!反正输了没坏处,对吧? “太好啦~”阿罗娜天真烂漫地揉了揉他的脸,聚在一起又拉开,“那就快去准备一下吧~” “遵命!”科尔走出两步,突然定住,眼神颤抖又瞥向旁边,冷汗直冒。 准备……我准备啥啊?我顶多有把小手枪。 环顾环顾……欸,有了! 在稍远一点的摊位,上午摆奶茶,下午又发气球的那个地方,别西卜和约书娅搬了椅子到那里去,当作兑奖处和咨询处。 至于为什么不在多萝西姐姐和马斯这边,当然是为了给他们俩一点私人空间啦。大人们也是有悄悄话要讲的。 “这里再来一点红色~”约书娅正捏着蜡笔,舔着嘴角,在张贴在大木板上的大张的白纸上涂涂画画。 别西卜也想画画,但苦于不能弄脏裙子,只能充当递笔工具人,默默支持他的大画家妹妹。 “怎么样!”约书娅拍拍板子,又拍拍胸脯,“很形象吧!” 马斯远远一看兑奖规则……两个一样的印章可以换一根烤肉串,两个不一样的可以任选一包小零食。 当然,约书娅不会写字,大家大部分也不认字,就用画画这个简单到爆炸的方法来解决啦! 印章可以随意组合,比如说,两个红的两个绿的可以同类组合,换两根串串,或者异色组合,换两包零食,非常人性化! 而至于超级大奖,则需要集齐十种不同的颜色……好简单的规则。 科尔披上了黑袍,遮住了脸,假装成普通信徒,凑到两人面前。 “你们好的说,我有问题想问的说。” 太棒了,完美的伪装!反正微笑教信徒长得都一个样子,声音稍稍变稚气一点就能混入其中。两个孩子肯定不会—— “啊咧?科尔叔叔怎么穿着我们的衣服。”约书娅背着手,抬起右脚,身体也歪向右边,像一只软乎乎又好奇的小鹿发现了浆果丛。 “唔!这都看得出来!”科尔捂住了胸口,如同被射了一箭。 “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无论是身高、声音还是气味。”别西卜摇高了椅子,双手搭在桌上,依然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没错没错~还有脚步声啦,呼吸声啦,习惯啦……太多啦~”约书娅高兴地转了一圈。 “那……那请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别西卜回头,求助于妹妹。 可她却摆摆手指,挂着和蔼的微笑:哥哥要学会和人相处哦~ “你是阿罗娜小姐的狗。”这个表情是嫌弃吗! “哥哥,不可以乱说话!”约书娅连忙捂住这张小嘴巴,又愧疚地压着哥哥,一起鞠躬再三。 孩子们都知道了……唉,算了。 “好吧,请给我一张明信片,我要参赛。” “好的呢~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叔叔可能要排队哦?”约书娅压压哥哥,让他拿出一张明信片来,双手递给叔叔。 这不情不愿的小表情…… “已经开始了啊……”科尔挠挠下巴。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高喊,和紧随其后的一阵阵惊呼。 “第三个章章的说!”是哨夹的声音!这小老鼠如此迅速! “泰裤辣的说!” 完蛋……科尔心生恶寒,咽了一口口水,差点被呛到,手肘撑着桌子。 看来,只能采用plan B了。 “咳咳……孩子们,来,头伸过来。” 孩子们照做了。 随后,他手比作小听筒,同他们讲悄悄话。 “要不我用其他零食来换最终大奖吧?比如十包薯片什么的……奶糖,或者其他的巧克力,都是有的。” 可孩子们却退出了对话。 “咕……呜……”约书娅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揉着眼睛,流出小珍珠来,杂糅着哭腔,“为什么……因为我们,游戏,不好玩吗?呜呜呜……对不起……” “妹妹……”别西卜拍着她的背,往她那边凑,一遍遍说“没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走吧。”别西卜微微转头,抛来令人窒息的一个眼神,目光闪着银光,如一把美术刀当年捅进了科尔的喉咙再拧了五六圈,根本不给他一点说话的余地,“这里没你什么事。” 科尔连退三步,心碎了一地,也束手无策,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 简简单单研究了一下策略。既然目标是凑集十种颜色,且不论输赢都有颜色可以拿,那一开始就选胜率比较低的,这样怎么看都不亏——我真的是太聪明啦! 他躲在桌子下偷偷观察了一番,发现信徒们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行动的,就连哨夹都和神父凑在了一起,玩这玩那。 哦,我得有个队友! 科尔一溜烟跑回到宴会桌边。 “呼……哈……”暗双月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流出鲜血。 “嘿,伙计!一起玩游戏!”科尔上去推了他两下,结果这家伙梦游似的举起枪,抵着他的胸口,把吵闹的家伙顶开了。 血魔不是晚上不睡觉的吗——啊这原来是喝醉了。这个血魔就是逊啦! “唉,马斯,出去玩儿。”科尔挠挠脑袋,抬头看他的好哥们儿。 “抱歉。”马斯正在给多萝西倒果汁呢,“我现在——唔!” “唔嘛!”多萝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挑眉,“想去就去吧~” “可是……” “算了算了,我单打独斗也行。”天呐,我居然差点忘了小家伙们可以费尽心思要给他俩私人空间呢……新婚之夜,就让他们亲热亲热吧。 科尔失魂落魄跌走了。 第277章 故事会 多萝西伸伸脖子,见他真的走后,轻轻捧住了马斯炽热的半边脸。 “你真的不想去玩玩吗?” “我想陪你……你不是还想和我讲你那些泡汤的约会计划嘛。”马斯悻悻地笑了,微微摇晃脑袋。 “这样啊……”多萝西往边边看看,后仰,把椅子往后挪,抬起了双腿,放在马斯的大腿上。 唔!这个!软乎乎的,还是白丝…… 马斯不由得开始冒汗。 “反正你一直有在偷瞄吧……”多萝西双手压着裙子,不看他。 “是,是有一点……” “而且,我穿高跟鞋穿那么久,脚好痛啊……”眼神悄咪咪移了回来,看了一眼,又挪走了,看起来很羞涩,“总,总之……你知道怎么做的!” “好好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马斯擦了擦手,然后解开了高跟鞋的带子,脱下来,放在地上,微微抬起脚,再次打量这双腿,叹息—— “干嘛……”多萝西动了动腿,轻轻踢了脚他的手,声音也抖了起来,“我又不是要给你看。你帮我按腿,我给你读我的日记,这才合理吧?” “是是是,老婆大人说得是——” “不许,叫我,老婆。”多萝西回过头来眯起了眼,每说一个词就要踢他一下,最后双手叉腰,“难道我很老吗?” “不老不老……但那我叫你什么啊?” “这……这个不是应该你自己想的嘛!” 多萝西又羞又气,完全不敢把自己记在粉色小本本上的羞耻称呼搬出来了。 “快点给我按啦!好痛的啦!” “好好好……别吵到阿罗娜小姐睡觉——欸,她人呢?” 火光,阴暗,沉沦。 别西卜给妹妹擦干了眼泪。 之后,有信徒邀请约书娅过去做小裁判。实在不好推辞,她就只好丢下哥哥一个人看摊位了。 “哥哥要乖乖的,不要乱跑哦~”“嗯……” 妹妹走后,别西卜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睁着眼,没睡,就荡着腿,凉飕飕的。 可就在这时,阴影投到了身上,包围了他的全身。 “摩西摩西~”是阿罗娜小姐的说。她揉着困倦的眼,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您也要玩吗?”别西卜直起身体来,撩了撩乱掉的头发,伸手进桌下,拿出一沓来,“谢谢您提供的奖品。剩下的您随便挑吧。” “谢谢~”阿罗娜拿了一张走,塞进了兜里,但没有急着走,手指勾着嘴角,摇摇晃晃,在桌子边上蹭来蹭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小弥撒眨巴着小眼睛。 “我想要坐在你的旁边,可以吗?” “可以——”别西卜拍拍椅子,但又别开了目光,“仅限……在妹妹回来之前。” “好呢~”阿罗娜闪到了椅子上,冲击力太大,凭着惯性倒在了他的身上,但身子实在太小了,几乎是碾压上去的。 “您不会也要我给您端茶送水吧……” “我自带茶水呢。”她说着,就同变戏法一般,变出大桶装的可乐,砸在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起来——科尔看到她自给自足的一幕一定会惊到下巴脱臼的。 喝着气泡水,再搂着小弥撒的香肩,真是一大乐事。 “嗝~”还有泡泡~ 喧闹掠过,打打闹闹的信徒们跑过,哨夹和神父又因为碟片的事儿追逐打闹起来…… 别西卜低下了头,手攥紧了裙角。 “所以,您找我什么事?” “玩啊~今晚当然要,嗝,好好玩啦~” “哪怕黑暗皇帝陛下战事告急,身为他的僚属,你也依然有心思玩吗?” 沉默,凉风,气泡的爆炸声。 阿罗娜转过头来,直视这只漂亮的小脸蛋,睁开了眼,看了大概两三秒,又哈哈笑着,倒起汽水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小弥撒?” “无论出自何种理由,反气旋生成了,乌云被驱散了。”他的小脸冰雪可人,就是不知道摆出什么娇媚的姿态来讨人喜欢,“没有乌云,没有暴雨,风暴教毫无胜算。” “嗯嗯~下一个?” “这个很好想……大尉不可能留一个只会吃吃喝喝的人在队里,那么你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别西卜翻动着腿上的明信片,“您是一位信使,负责风暴教与黑金国际对接的专职信使。” 风暴教在性质上属于地方暴动势力,而黑金国际则是正儿八经的公司,后者不可能主动与前者对接,那她自然是风暴教方面的人——这样方便切割。 阿罗娜又倒了一杯汽水,喝光,仰着头哈气,让汽水在嘴巴里“咕噜咕噜”,之后咽下。 “算你说对了吧~” “那你想要分享什么情报呢?是诛杀令还是招安令?还是趁现在四下无人,把我当人质带走,威胁微笑教掩护你们撤退?”充满敌意的小眼神。 “你想多啦~我说过了,今晚,我就是来玩的~”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着,仿佛风暴教的存亡与她毫不相干。 言外之意是,我不能和你们分享任何信息。这是她的诡计,还是黑暗皇帝的考量?我不知道。我对风暴教的了解仅限于多萝西的口述和一些信件。 瞧见这只苦苦思索的小脸,阿罗娜得意地笑了,给椅子垫上靠背,往后一挪,抬起腿,放在别西卜的小腿上。 “您干什么?”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您不会……也要学林小姐……” “我没有那种兴趣。”她神秘地笑着,“刚刚看见多萝西和马斯这样做了,所以呢,我也想和你做一个类似的交易。” “所以还是要结婚吗……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大姐姐——” “不!是!啦!”阿罗娜也踢了两脚他的小手,随后用双腿钳制住,不让他拔出来。 “唔……嗯……”真的被卡住了。 “我要小弥撒给我按摩。” “然后是洗脚,再然后是捆绑,之后是上——” “听我说完啦!”阿罗娜抹了一把汗,头一次觉得交流这么困难,和坦什特聊天都没那么费劲,“交易内容是,你给我按摩,然后我给你讲一个好听又好玩儿的骑士故事,明白了吗?” 别西卜困惑地皱起了眉毛。 “你肯定会以各种理由说我按摩得不舒服,然后骗我说亲手教学,趁机给我涂很多——” “我咧个拉普拉斯……”阿罗娜同气球一般泄了气,仰头天上,最右摇晃脸,让无星的天空洗面,“约书娅,快来救我啊……” 这家伙本来就一根筋,现在这根筋被弯成林小姐的形状了,还没来得及被妹妹完全捋直…… “我的意思是……”别西卜又试了好几下,依然没能把手拔出来,只好妥协,“我有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要是不想按了就和我说一声,交易马上中止,然后我倒头就睡,明白了咩?” “嗯……好吧,林——我是说阿罗娜小姐。” “这就对啦~”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给你们送点情报怎么这么费劲呢…… 别西卜脱下了她和自己脚上同款的小皮鞋,面对着这对和自己腿上一样的黑丝,从脚开始按,就当用空气代替水洗脚了。 好舒服捏~可能是因为手比较小吧?而且这孩子很害怕弄疼我。 阿罗娜抬起了头,看向月亮。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拉曼却领的地方……” 第278章 拉曼却领!大危机! “台·拉曼却领在西海岸,由三个幸福的小村子组成。它们分别叫织布村,捉鱼村,种田村。” “我可以提问吗?”小手弱弱地举了起来。 “只要不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的话,没问题哦~” “你讲的故事,是真实的吗?” “艺术源于生活。”没有后半段,只有一个神秘的笑。 “好吧……”还是专心捏腿吧……姐姐的腿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像乌鸦。 “种田村的村民很擅长精耕细作呢,负责种地,建房子,捉鱼村的村民都很强壮有力,负责捉拿上岸的人鱼战士,拿着三叉戟,黄眼睛,绿皮肤,手臂上有鱼鳍的那种,再做成鱼汤给大家喝。” 说着,她就掏出了腰间的剪刀,开合两下,清脆,锋利,响亮。 “织布村的村民心灵手巧,负责给大家织衣服,被子,还有很多新奇的手工玩意儿,不只是织布——连情书都可以帮忙写呢~” 说着,她就幸福地笑了起来,左手撑着脸,右手用剪刀的锋刃照自己的脸。 与此同时,桌下跳出三只手掌大小,头身几乎等大的Q版黏土小人,都穿着黑袍,但款式不同。 一只衣服宽松,还顶着染黑的帽子,穿得像个道士,扛着锄头,一看就是种田村的村民。 一只上身只穿着一件黑破布衣,披着雨棚布,绑着黑口罩,深色的肌肤上满是肌肉和刀疤,手上还举着鱼叉,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而边边那只文静的小女生,穿着就很典雅,讲究,整齐的黑袍配上萌萌的兜帽,腰带上还挂着流苏,手里提着工具包——很像微笑教。 她留着黑色短发,但边缘有一圈蓝色挑染,耳羽是深蓝色的,漂亮极了,就像一位流落到乡下但依然精心打扮自己的小公主。 “这三个村子相互合作,亲如一家,每个人都能吃上荞麦面,喝上鱼汤,穿上保暖的衣服~” 很快三只小人凑近,手叠在了一起,身后升起小房子,围栏,仿佛在哞哞叫的黏土奶牛,还有一只大风车,无比祥和。 “然而。”小弥撒知道这里要有“然而”了。 “好吧!然而,有一天,幸福的生活被打破了。”她收回了剪刀,双手捂住小腹,眯起眼,“有一家很邪恶的大公司看上了这块富饶的土地,我们就叫它鱼鱼公司吧!” 在桌子这个小小的舞台上,突然来了一群顶着鱼脑袋,却穿着西服,手提公文包的怪人,吓得黏土小人抱团取暖。 “好笨蛋的名字……”其实小弥撒清楚这是在说哪个公司。 “是的,所以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吃鱼吃到脑子坏掉的笨蛋!”阿罗娜嘟起了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但没几秒又悠哉悠哉倒了回去,“他们想要在这里建一个鱼肉加工站,但是其他的公司不希望他们生产更多的鱼肉,比如黑芝麻公司,它希望大家都吃黑芝麻!” 西服鱼人被村民们赶走了,好耶! “这个也很邪恶……” “小朋友乖乖捏腿!不然嘴巴缝上!”剪刀又拔出来了,亮闪闪的,可吓人了。 “对不起……”他委屈巴巴地转过头去,专注于自己的手艺活。 还挺舒服的,肉肉都舒展开了呢~ “总而言之,鱼鱼公司发现,强行占领这里是不可以的,所以就想出了一个阴险的诡计——” 为首的那个西装黄白河豚头人,虽然退场了,但依然虎视眈眈,抓抓下巴,一弹指,露出了邪笑。 “挑拨离间!” 接着,西服鱼人们披上黑袍,趁着夜色,混入其中,大搞破坏,往田里井里倒有毒的药水,悄悄地偷走缝纫工具盒,再把沿海的贝壳防线推倒,之后发出奸笑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逃走了。 然而,看着这活灵活现的一切,别西卜并没有感到奇怪。 “果然,他们卑鄙的计划奏效了!” 拉曼却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锄头村民呕吐了起来,玉米和小麦全都枯萎了,以前欢畅游着小鱼的小溪也变灰绿色了,飘满了翻肚鱼。 织布村的女孩没有了工具,找遍村庄都没找到,便怀疑是有人偷了她的东西。 以及,海岸的防线溃败了,人鱼都冲进村子里大搞破坏,把仓库里的粮食全糟蹋了,篱笆也踩倒了,门上窗上全是伤痕。 他们三个再次聚在一起时,每个人都生气地交叉双手。 “你到底怎么守护村子的?鱼都到我家里来了的说!” “还不是因为你们破坏了我的墙墙!还有,我的披风什么时候才能缝好的说!” “是你们偷了我的针针和刀刀的说!而且你们做的菜都不能吃了的说!” “是你一点活都不干,就想着不劳而获的说!” 他们三个越吵越凶,最后同时哼了一口气,转身,背对彼此,大喊: “我们!绝交!的说!” 就这样,拉曼却领变成了三个互相敌视的小村子,不再合作,而是自己动手…… 但离开了彼此,他们每个人都过得不好,吃不饱穿不暖,或者经常有坏鱼来抢东西,生活一天比一天糟糕…… 终于,时机成熟了,鱼鱼公司再次派那个河豚头的坏蛋回来了。 “敬爱的村民们,你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我们来拯救你们了!”他敞开了怀抱,无比热情,“我们可以给你们鱼罐头,漂亮的鱼衣,还能帮你们击退坏鱼!而你们需要做的,只是在这个纸纸上写下名字!” 这!就是人道主义救助! “太好了的说!”锄头人和鱼叉人率先冲了上去,想要签字,但看看自己四根手指的手手,想起自己不会写字,就回头,“杜尔西内娅,快点来帮我们写名字的说!” 没错,织布村的村长,这个女孩,是这片家园唯二会写字的人之一。 但此刻,她犹豫了,问了河豚头几个问题后,坚决摇头。 “不可以!他们在骗我们的说!”杜尔西内娅想唤醒他们的,但他们根本不听,还想和公司的人一起抓住她,逼她签字。 但好在,杜尔西内娅有一种水蓝蓝魔法,把他们全都冲到田沟里去了,借此逃过一劫,回到了女孩们的村庄里。这里一片灰蒙蒙的,已经很久没燃起过做饭的炊烟了。 老村长病弱在床,已经没有办法给她意见了。 所以,她只好找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是村子的理发师,尼古拉斯小姐。 然而,这个理发师的小人不是那种npc的滥竽充数式小人,而是和杜尔西内娅小姐一样的精致小人,一样的漂亮黑袍,轻纱黑帽,优雅地靴子,短短的黑发。 找到她时,她正在闺房里睡觉呢。 “尼古拉斯小姐!快帮帮我的说!”杜尔西内娅拉起了她的手,来回摇晃着,急得直掉眼泪。 “嗯……”尼古拉斯小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揉揉,剪刀剪剪,灵机一动,“那就,找一个厉害的骑士,打跑作恶的鱼鱼公司吧~”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很厉害的骑士的说……” “那我们就只能被抓过去签字了哦……” 就在这时,门被粗暴地破开了。 两位小姐惊慌失措,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鱼鱼公司还是找到了这—— “看来必定是我了,美丽的小姐们!” 第279章 堂吉诃德!最伟大的!骑士!启程!次回予告!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西服鱼头人,而是一位乡绅,穿着不算精致但也不算简陋的服饰,顶着一头年糕似的,有点乱又有点黏糊糊的白长发,双手叉腰,挂着太阳般的笑容,眼里闪着星星。 女孩们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这位是一位住在拉曼却领边边的小木屋里,不属于任何村子的绅士。 他有点小钱,种种土豆就可以自给自足,实在不行还可以卖掉祖上传下来的那套盔甲,活到七十岁也不成问题—— 但是,这怎么可以呢!那可是骑士的甲胄啊! 他最喜欢看骑士小说了,一直想找一个机会宣扬正义,但奈何以前的拉曼却领实在是太平静了,他的正义之心根本无处闪耀。 但现在,时代变了! “你们需要一个骑士,那就给你们一个骑士!”这位阳光开朗大男孩挺起胸膛,自信满满。 “好……好吧!那就拜托你了,英勇的骑士先生!”女孩们起立,向他鞠躬。 “且慢!一位骑士,理应有他的公主殿下……”骑士捏捏下巴,在两个美貌的姑娘之间来回打量。 理发师小姐是他的好朋友,但村长小姐地位显然更高一些,而且还是外地人,血脉什么的就显得更加尊贵了。 “那么,尊敬的杜尔西内娅公主!”他庄重地单膝跪地,捧起了她的手,“待我击败可恶的鱼鱼公司,我就将你迎娶回家!” “好……好的!”虽然她有点扭捏与羞涩,但为了大家,还是决定献出自己的身体。 “那么,出发前,就让我为尊贵的骑士大人理理头发吧~”剪刀剪剪。 “哦,尼古拉斯小姐!我的挚友!感谢你的好意!” 理发师动作很快,嗖嗖几下,就给他剪好了一个顺滑的发型,就像头顶飞下一泉瀑布,酷毙了! “一个英勇的骑士就该拥有这样英勇的发型!”骑士从牛皮小沙发上跳起,大步出门去,“姑娘们!听好了,我,必将凯旋!” “等一下,骑士先生!”公主殿下拉住了他的手腕,“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如果不知道它,我怎能夜夜吟诵它,面对明月,思念远方的你呢?” “啊,多么善良大方的公主啊!”骑士甩甩并不存在的披风,华丽地行了礼,笑容依然灿烂,瞳孔依然闪耀,挥手身侧。 “那就请你们记住我的名号吧!我,吉诃德,又冠以堂,这个伟大的姓氏!所以,吾的名号,显然而已且尊贵,是,堂吉诃德!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 随后,转身,迈着无法更加坚定的步伐,走上乡间小道…… “然而,一个伟大的骑士,应该有一匹同样伟大的坐骑!”阿罗娜小姐又当起了旁白,越讲越投入,比听故事的人都高兴。 “理发师是不是——” “乖乖!按腿!小笨蛋!”阿罗娜抬起腿,拨弄着这只不听话的小脸。 “对不起……” “总之,堂吉诃德披上了祖传的盔甲,骑上了他的爱马,并给它取了一个同样伟大的名字,罗辛南特!” 这匹马真的很老啦,走两步都开始摇摇晃晃了,但这种摇晃却被认为是它按耐不住的兴奋。 “当然,一位合格的骑士,怎么能没有武器呢?所以,堂吉诃德踏上了前往硬邦邦峡谷的道路……” 粘土人骑着粘土马,晃晃悠悠,来到了一处石林广布的峡谷。 这里真是太陡峭了,夹着石粒的大风呼呼吹,山上没有一点土,全是灰色的,峡谷间还有奔腾而过的大河,里面跳着凶神恶煞的食人鱼。 “这里可真是个试炼的好地方,我说的对不对,罗辛南特?” “嗷……”它害怕了。 上山只有一条两个拳头宽的岩石山路,要是掉下去,肯定就尸骨无存了。 “但是,为了获得锻造骑枪的千岩托帕,堂吉诃德在所不辞!”阿罗娜兴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大杯碰小杯。 而远处,科尔揪着明信片,上下哆嗦着,等得都快冻上了。 “终于排到啦!”他恢复了生机,走上前去,迫不及待搓起了手,还不住往里哈热气。 这个项目叫做抗击风暴。这里蛮偏僻的,风也很大,难怪这么冷。 在众人面前,有三条s型的独木桥,是用粗粗的木棍做的,很矮,每条边长十米,想在上面长时间保持平衡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有三条赛道,所以三个人一起比赛,前两名获胜。 “轻松拿捏~”科尔可是考过特级驾照的,觉得这种给小孩子玩的真是手拿把掐,just so so~ 因为听说这里是目前最难的项目就来了,但实际上这对我来说是最简单的,真是可惜了~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科尔几个大跳就跳过了终点,赢来一片掌声和喝彩,回头一看,另外两个信徒才怯生生地迈出两步,还接连摔了,不禁噗嗤一笑,拿着明信片就要挑颜色。 “你输了的说。” “为什么的说!” “因为我们是比谁站的时间更久的说。”负责裁判的信徒敲敲板板,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钟表,加号,向上的箭头,还有大拇指。 “不是吧!”科尔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一头撞在桌子上。 好吧,还是得看规则……虽然输了,但是还是有颜色拿。 这次他拿到的是一个黄色的章,中间是一块宝石。 “终于,穿过漫长的山路,踏过飞流的瀑布,在孤峰的最高处,堂吉诃德找到了锻造的绝佳材料,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黄玉,千岩托帕!” 桌上,小石头堆成的小山丘上,骑士小人举起了金灿灿的,西瓜大的石头,仿佛举起太阳,无比威武。 “这么点真的够吗……” “闭嘴啦!”阿罗娜都快把脚踢进他嘴巴里了,气呼呼地交叉双手,“难怪她教育你的时候要把你的嘴巴堵住!” 故事继续。接着,堂吉诃德找到了出山口,拉曼却领最棒的工匠,一个胡子拉碴豆豆眼的光头锤子男。他身材高大但瘦削,手腿尤其长,挥锤子力道很足,也难怪他手艺精湛了。 “啊,尊贵的骑士大人!这确实是极佳的材料!”他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但是它实在是太过坚固了,想要锻造它,我还需要天底下最好的炭,来点出很凶的大火烧红它!” “你说得对,勤奋的工匠!我,堂吉诃德,这就去深渊洞窟!” “冷静啊老爷!那可是恶兽黑不拉几的地盘啊!” “但是正义的骑士无所畏惧!” “如果您一定要走的话,那就拿上这把村里最好的剑吧!” “不!伟大的骑士必须用伟大的武器!如果没有,我便徒手击败它!” “多么明亮的觉悟!务必小心啊,骑士老爷!” 于是,堂吉诃德一头扎进了矿洞的最深处。 这里遍布蜘蛛网,矿车与轨道都锈住了,怎么推都推不动,边上坑坑洼洼的石墙,还有深渊。 他举着小火把,牵着罗辛南特,一步一步,潜入深渊…… 忽然,一声凶猛的嘶吼传来! “嗷啊啊啊!” 前方洞窟投下一个巨大的影子,强烈的震地冲击波不断传来,吓得罗辛南特腿软倒地。 “出来吧,吃人的恶兽!”堂吉诃德手指向前,“迎接正义的制裁吧!” “咚!”“咚!”多么强烈的震击! 那巨兽一跳一跳逼近,最后重重落到面前。 “那就试试吧!”这巨兽,身体黑黑的,圆滚滚的,四米高,没有手脚,“的说!” 这就是大号的诙笑! 别西卜想开口,但见她的腿抬起来了,也就不问了。 这个大诙笑就是那个凶恶的巨兽,黑不拉几。 “吃我一拳!”骑士一拳砸了上去,却被软弹的身躯弹回了原地,单手抓地急停,然后直起身体。 “真是差一点点就击退它了!快点用你的拳头……嗯?拳头?我想我说的是蹄子!和我一起,击倒它吧!” “嗷……”罗辛南特退缩了。 “库库库……仅凭你们两人,是无法击败我的的说!”大怪兽哈哈大笑,又瞪起恶狠狠的眼睛来,“所以,成为我的午餐吧,的说!” 第280章 向着日曜火石进发!岩浆!火山灰!硫磺蟒蛇! 大战三天三夜之后,堂吉诃德与大怪兽都精疲力尽。 虽然大怪兽力大无穷,但圆滚滚的身体很容易滚过头,还很容易被矿车之类的卡住,现在正呼哧呼哧喘气呢。 “我忠诚的随从们,你们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堂吉诃德同样累得直不起腰来。 “歪比歪比,歪比巴卜?”突然,害怕的罗辛南特被一股神秘力量撑了起来,冲上前,贴着他的耳朵悉悉索索了几句。 听着,堂吉诃德连连点头,最后绽开了笑。 “这可真是个颇有骑士风范的好点子!” 这边,科尔把涂鸦似的规则看了起码二十遍,才正式加入队列。 这个游戏叫做黑子的篮球,还真是个怪名字。 规则真的简单得不得了:一只手,抱起一个黑球,然后抛出,丢进筐里,等于过关!还有三次机会! 然而,科尔并不擅长投篮。要是篮球技术好的话,他早在大学就泡到妹子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单身呢? 所以他颇有自知之明地选了这个。但是,看信徒们的反应…… “这个好简单啊的说~”“就是说啊的说~”一个组团游戏小组走过身侧,轻盈地小跳了起来。 不会吧?篮筐离投掷点可是有整整八米远的,怎么想都没那么简单吧! “到你啦~”前面的信徒把篮球给了他,之后欢笑着走了。 “怎么回事……”他扭头看着这轻盈的小跳,又看向篮球,“难道这篮球有问——呜哇!” 他吓得立马撒手尖叫起来。 篮球有脸还有尾巴啊! “干什么干什么的说!”充当篮球的诙笑嘟起嘴来,飞在面前,拿尾巴戳他的脸,“快点让我飞起来的说!” 原来,诙笑喜欢和信徒们互动,摸摸脸,用尾巴和他们握手,也很喜欢飞翔在空中,所以就来当篮球啦。 当然,只是个小游戏,没必要那么认真,所以它会“小小”地帮信徒们一把,耍出香蕉球一系列花式球技,帮助他们过关。 篮筐则是垫子和垃圾桶做成的,还铺了被子,不用担心诙笑会痛。 “好……好吧!那就请多多关照了,诙笑前辈!” “嗯嗯~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吧~” 科尔试了试手感,真不错,感觉现在自个儿都可以去打dBA了。 “有三次机会哦~”当裁判的信徒提醒着。 哈!三次!这不是有手就行?看我嘎嘎乱—— 镜头一转。 “为什么啊!”科尔滑跪在地,手敲桌子,痛哭流涕,“诙笑前辈,你不是说会帮我吗!” “你这个笨蛋!丢那么歪怎么帮你的说!我屁股都快被摔成两半了的说!”诙笑也气得不得了,在地上左右横跳,“你到底长没长手的说!” 随后,它气呼呼地拿起黑色印章,用力敲了上去,拿头撞他:“滚蛋!的说!” 没办法,科尔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这枚印章是诙笑,还真是可爱的造型…… “没错~这个绝妙的点子就是,把大怪兽推进深渊的说!” 就这样,堂吉诃德和随从先引诱它滚到边边,然后用力推它的身躯。 他们的力气太小了,只能推动一点点。 但黑不拉几没了力气,也没办法反抗,眼看要掉下去了,就流着眼泪求饶:“骑士饶命,饶命的说!” “只要你不再为非作歹!” “我以后一定当个好魔精的说!” “那就收下我的仁慈吧!”其实他的手都快累断掉了。 堂吉诃德退了开来,摸摸它的脑袋。 “想必你也有你的苦衷吧!说出来吧!” “谢谢骑士老爷!” 黑不拉几哭唧唧道,自己是被一只蓝色的坏鸟关在这地底下的,肚子实在太饿了,只好吃矿工充饥。 “哦,看来你也是被鱼鱼公司害惨了的可怜人!那就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 就这样,堂吉诃德不仅顺利拿到了藏在最底下,最神秘也是最好的炭,爱隐私炭,还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回到铁匠铺,光头工匠惊得跳上了房梁。 “瞧瞧,我的骑士老爷!你真的做到了!” “自然!”堂吉诃德添油加醋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您可真是智勇双全啊!” “谢谢你的夸奖,勤劳的铁匠!”他骄傲地行了骑士礼,“现在可以开始制作了吧!” “当然可以,我的老爷……但是,哪怕我造出来的武器坚不可摧,哪怕您的武勇与智谋无人能敌,面对鱼鱼公司那些阴险的激光和炮弹,恐怕还是稍有欠缺啊!” “你说得太对了!”堂吉诃德再次拽拽并不存在的披风,“所以,我将再次启程,去寻找最火热的附魔石,日耀火石,赐予这柄武器比太阳还要强大的力量!” “可是它可是在火山的最中央啊!” “区区火山,怎能威胁到我呢!”说罢,堂吉诃德便再次启程了,迈着豪迈的步伐,一往无前。 翻过了黑红色的土地,灰色的沙地,终于来到了黑色的岩地。 这里的石头上有很多孔洞,就像一个个鬼脸,想要吓退这个骑士,但却被无情地踏平了。 头顶,火山正喷射大量飞灰,不时有岩浆飞溅出来。 气温逐渐升高,地面也越来越烫脚。罗辛南特的步伐乱了起来,匆忙想找块冰凉的石头歇脚,但就是找不到,只好一直往前。 “看着这华丽的景象,你也激动起来了吗,罗辛南特!真不愧是伟大骑士的坐骑!”堂吉诃德面红耳赤,格外兴奋,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滴血都在呐喊。 不过好在罗辛南特足够聪明,用冰川石做了两对马蹄铁,才免于变成烧烤。 终于,到了火山口。 眼前,是大片大片升起的浓烟,下方,则是翻腾的熔岩,就像上帝之手在搅拌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橙汁,各处都冒出岩浆泡泡。 里面的波浪异常澎湃,仅仅是一道微不足道小浪,就足以拍上一间木屋的高度,太恐怖了! 更令人胆寒的是,熔岩里居然有生物! 是硫磺蟒蛇!真见鬼!它们腰比树还粗,身体比两辆追尾的马车还长,皮比石头还硬,就在熔岩里欢畅地游来游去。 而一片汪洋的中央,是一座玄武岩平台,平台正中央,石头桌子上,那个红彤彤的,就是日曜火石! “根本没有路可以到那里去,我们还是回去吧,堂吉诃德先生……” “不!既然有人把它放在那里,那就一定有路可以去那里——等等,是谁在说话?是你吗罗辛南特!不愧是最伟大的骑士的坐骑,学习能力就是和驽马不一样!” “哼……”泄气的哼声。不过罗辛南特倒有些庆幸,因为没有路嘛,再怎么危险也不用去,真好~ “嗯……硫磺蟒蛇。”骑士搓着自己的下巴。 它们也看见了他们,往这边涌来,翻腾着熔岩,但奈何岩浆距离火山口很远,只能干巴巴看着了。 “哦,有了!吾有一个计划!”他竖起了手指,咧开了笑。 “呼……还是换个体力活调整下心态吧……”科尔来到了又一个项目。 这个项目叫“刀山火海”,一听名字就危险得要命,而且还不允许提前看规则。 场地内外还用雨棚布隔离开来了,根本看不清里面在发生什么,只能看见不时窜上天的火花,硝烟,耳畔还回响着尖叫,刀剑噼噼啪啪,说不定是踩在火坑里击剑呢。 这么危险,当然要早点玩掉啦…… 可当他跟着七个信徒一起进去之后,却傻眼了。 首先,场地两边拉开两条红线作终点和起点线,中间则零零散散摆着一些间距不大的木板,都是墨绿色的,有些画着鳄鱼的鳞片,有些则画着石头的纹路。 除开木板的地面,就是“火海”,把红毯重新利用了一下,撒上点亮粉,就当是岩浆了。 真正的火焰仅限周围一圈围着用来增温照明的火把。 “只需要在限定时间内,踩着石头跳到对面去就行的说。”裁判如是说,“以及,小心鳄鱼的说。” “不是……刀山呢?”科尔摊手,抓挠半天脑袋没找到。 “喏。”信徒指向“岩浆”中央。 这不是啥都没有吗? “只有岩浆啊。” “看仔细的说!” 科尔弯下腰,手比作望远镜一看——好恐怖的刀山! 银色的刀片削铁如泥,锋利无比,堆成了高山。如果不小心倒在上面,哪怕只是轻轻蹭一下,也会被刮掉一层皮的——个鬼啊! 这他妈是指甲刀堆的刀山! 第281章 无法攻克的难题!正义的伙伴!叁孙大学士! “安全起见啦~要是让大家受伤了,主教大人会哭哭的说。” “好……好吧……”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声,沙漏倒转,开始计时啦! “砰砰啪!砰砰啪!”两边,还有信徒拿着漏勺和汤勺相互敲击,增添那种刀剑拼杀的气氛。 里面确实比外面热一些,还很闷,而且光线也很暗,这大概是这个项目唯一的难点——这些木板我走路都能走过去啊! “好恐怖的说!”明明就三个拳头的距离,还有超多路线可以选,可前面的几个信徒却要小心翼翼地埋头观察很久,才敢往前走一步。 后面的跟着前面的步伐,紧张地抱在了一起。 唉,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们…… 科尔耸耸肩,真的觉得微笑教智商堪忧,迈动步伐,几个箭步,直接飞过了一半,又不屑吐气。 瞧,才三秒,我就走完一半了,真的一点难度都—— 他的脚迈出不大的一步,正要踩下。 “莎啦啦——”木板竟滑动了! 接着,这一脚踩进了“岩浆”。 “what the……” “你被烫死了的说。” “不是,为什么它动了!” “因为它是鳄鱼啊,笨蛋,怎么一点想象力都没有的说?” 原来,那些画着鳞片的木板上连着红线,要是被踩到了,就会被工作人员抽走。 所以,这个游戏真正的难点在于在不稳定的光线下判断面前的木板是鳄鱼还是石头。 不过对于一秒速通的哨夹来说不用在意就是了。 “唉……难道我真的老了?” “不是哦,那个火焰老爷爷都过关了呢,还是给后面带路的领头羊的说。” “不!” 虽然遗憾,但幸运的是,他还是拿到了新的颜色,橙色,图案是火山。 但是我开心不起来啊……他皱着眉头,盯着明信片,直叹息。 “因为叔叔总是想赢啦。”约书娅不知何时溜到身后,拍了拍他,“明明输赢都无所谓的啊,为什么叔叔还那么认真咧?玩得开心不就行了嘛~” 她来其实是因为诙笑找她告状了,说有个超级大笨蛋“故意”丢超远球欺负它。 “嗯……说得对呢。”是该入戏一点了,把自己代入游戏里,就像一位正在冒险的骑士一样。 他望向欢腾走过的信徒云朵,黯然神伤,又重燃希望。 “好吧!那在最终决战之前就随他去吧!” “嗯嗯!就是要随便玩玩的心态哦~”可约书娅又悄悄拉下了他的脑袋,手比作小喇叭,悄悄说,“不过呢,我希望叔叔先去……” 彼方,岩浆澎湃,巨浪滔天,滚滚浓烟被烈火染红,荡开一片夕阳。 “这!才是真正的!冒险!咦哈!”堂吉诃德策马奔腾,一并飞入火山。 与此同时,硫磺火蛇倾巢而出,窜向空中,势必要咬下他们的肉来当午餐肉。 “嗷哦哦哦!”罗辛南特被吓得魂都没了,蹄子疯狂乱踩,却恰恰踩在一只只硫磺火蛇脑袋上。 就这样,骑士与骏马踏着蛇头一路狂奔,激起一阵阵岩浆的大浪,与火共舞,最后一个飞跃,稳稳落在中央石台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后空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岩浆里了——难不成是我的披风? 罗辛南特口吐白沫,累倒在地,四脚朝天,乱蹬着。 “不管怎么讲,英勇无畏的骑士踏破了熔岩,再次拿到了稀世珍宝!”堂吉诃德举起把盔甲都烧红的日曜火石,仰头大笑。 硫磺火蛇们看到了这火热的光芒,也纷纷俯首朝拜,用身躯铺成了岩石桥,恭送骑士和他忠诚的随从离去。 “哦!我的骑士老爷!这真的是太火热了!”工匠双手抱头,难以置信地绕着火石转了好几圈,“它简直像一座火山!” “是的!想必无论多么坚硬的岩石,都会屈服于它吧!” “是屈服于您的勇气,骑士老爷!” “对!你的目光很犀利,真不愧是拉曼却领最好的铁匠!” 一番奉承之后,铁匠用火石点燃了爱隐私炭,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千岩托帕烧得红里透白。 “骑士老爷,您想要一把怎样的武器?” “骑枪!一柄无坚不摧的骑枪!好似初春早晨的朝阳,推动晨昏线,席卷平岗!” “说得好,骑士老爷!” 铁匠然后举起锤子敲敲打打,打得火花四射,浓烟不断涌出,不时用火石为它附魔。 现在它就像一根刚搅拌完柿子番茄酱的棒槌。 “骑士老爷!想必您应当知道,这般神器上,必然要刻上它的主人的名号吧!”铁匠拱手拜礼。 “是的!因为它实在是太强大了,只有吾能驾驭它!” “那就请您用这只神奇的骨笔吧!”说着,他便从围裙兜里拿出一只冒着紫光的笔,“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它,配得上书写您的名号了!” “多么虔诚的工匠哟!拉曼却领正是因无数个同你一样勤勉尽责的村民才值得我去拯救的啊!” 可当他拿起笔,准备趁热写上名字时,手却僵住了。 吾伟大的名号……怎么写来着? “欢迎来到饼干简笔画的说!”两个信徒蹦跳着,拍手着,迎接科尔的到来。 “谢谢你们。”科尔左右鞠躬,然后迈步向前。 这里是难得不用排队的小游戏。 十张桌子拼成一张长桌,上面摊着白布,白布上是一块和诙笑脸一样大的饼干,边上还有饼干碎屑,香脆的味道弥漫开来。 桌子边边,有二十几个信徒,正埋头在各自的大饼干面前,手拿一根铁签子,精心雕刻着,还不时望向旁边的图纸。 “每个人选一张自己喜欢的图纸,然后照着图片,在饼干上刻出图案来就行了的说~” 科尔先走过去观察了下大家的,都是向日葵啦,矿泉水瓶啦这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简笔画,给他一支铅笔一分钟就能画完。 如果饼干上出现了至少三处肉眼可见的大裂痕,就算输啦。 “让我看看……”科尔在放着图案卷轴的纸筒里摸索了一番,舔着嘴唇,随手拿出,眯起眼,一点点打开…… 就这个了! “呼~谢谢你们,我要开始创作啦~”科尔拿起铁签子,找到心仪的饼干,认认真真雕刻—— “咔擦!”“喀嚓!”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手瞬间冻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汗流成河。 慢慢来……慢慢来…… 第282章 为了罕见的!冬雪莲!向雪山!发起决斗! 好吧,还是赢了一局的。 “恭喜你的说!”信徒们拍着手,给科尔庆祝,让他自己选个喜欢的颜色盖。 科尔看了看,发现紫色的章没什么人用,就自个儿用了。上面是一支骨笔。 谢过后,科尔问大饼干可不可以带走。 “当然可以的说。本来就是让大家吃的的说。” 他端着热乎乎的纸盘子,挤过人群,走到玩过一遍的场地,找到了那个还生着闷气的小家伙。 现在它正在椅子上休息呢,一直飞来飞去也会不舒服的。 “嘿……诙笑。”科尔走到了它的身旁,蹲下。 “嗯?”诙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了过去,侧躺着,不理睬他。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我太笨手笨脚了的说。”科尔又闪现到它的面前去。 “嗯哼?”诙笑抬着头,闭着眼,提着嘴巴,点点头,但依然没有要原谅他的样子。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笑纳……”盘子凑到面前。 诙笑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左眼来,然后高兴地蹦上了天,喜笑颜开,在吱吱叫的椅子上滚了两三圈。 是饼干!而且上面还刻着我自己的说!一样圆嘟嘟的身体,一样的弯弯眼,还有一样的尖尾巴的说! 美中不足是,它碎了,画了一个大大的十字,不过用红色的果酱掩盖住了裂缝—— 完蛋,科尔现在才发现,这个红十字就像狙击瞄准镜的准星,锁定了诙笑的脑袋,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诙笑开心够了,咳了两声,尾巴捏捏嘴巴,举起小牌子。 “六分吧,不能再多了……等下的说?” 它凑近了看了看,闻了闻,皱起了眉头,表情越来越困惑。 完蛋,被它发现了! “这个饼干……”诙笑脸越贴越近,最后嘟起嘴,尾巴插着腰,就像一只生气的小狗,“怎么没有撒小灰灰的说!不撒小灰灰我怎么吃的说!” “哦……哦!小灰灰!对不起!回头我找小弥撒说说!”科尔放下盘子,双手合十哀求着。 “唉,算了,我自己去说的说。”诙笑叹息,伸出尾巴,“看在你那么用心的份上,我就和你和好的说。” “好朋友!”科尔激动地握住了尾巴。 “错啦,是普通朋友的说!”诙笑小跳了两下,然后咧嘴眯眼笑了,“想要成为好朋友,就练习好你的篮球的说!至少练习两年半的说!” “一定一定!” 镜头一转,燃着烈火的铁匠铺边。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助,勇敢的骑士先生。” 扭头一看,来者长袍卷发,夹着厚厚的百科全书,不是别人,正是拉曼却领最智慧的人,大学士,叁孙! “啊,无所不知的博学家哟!你愿意为正义效力吗?” “荣幸之至。” 大学士一气呵成,为英勇的骑士写下了他霸气侧漏的名字,随后便笑着走了,真是一场及时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崇高的大学士往往如此!在图书馆埋头苦读数十年,只为有朝一日能鼎力相助过路的骑士,我一定要把他写进我的回忆录里,比较前面的位置。这是对他的嘉奖。 紫色的笔画被火炙烤,化作纯金。但在烈火不断的炙烤下,火花已经压抑不住了,逐渐迸发出来,打在墙上地上,灿烂迷人。 “啊,骑士老爷!您的骑枪开始咆哮起来了!” “是的!它甚至比我的爱马还要勇猛一些!”骑士双手叉腰,望向他的马。 它躲在水井后面发抖呢,怕极了这些汹涌的火花。 “烈马固然是好的,但它并不像罗辛南特那样顺从于您。瞧!它开始尥蹶子,把火花撒在您的盔甲上哩!”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是的!想必一般的水已经无法为这柄烧红的神兵淬火了,恳请您想想办法,替我这个不中用的光脑袋想想办法吧!”铁匠拍拍脑袋,又双手合十恳求着。 “你真是个相当坦率的好铁匠!如果拉曼却领的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它将成为一个团结的帝国,而帝国最高的塔将比阿尔卑斯山还要高一些哩!” 堂吉诃德赞许地点头,望望滚烫的枪身,一擦盔甲上的飞灰,捶胸立誓, “那么,我就爬上最高的山峰,顶着最猛烈的暴雪,去摘下那生长于冰川巅峰上的,最寒冷也是最纯净的高岭之花,冬雪莲,来为它降温吧!” “冬雪莲?可是它非常罕见啊!” “确实罕见!但吾找的就是罕见!” 堂吉诃德左右一擦盔甲上的飞灰,飞身上马。 盔甲好烫!罗辛南特被烫到了,来回踱步,想把背上这块铁板甩下来。 它的主人却喜笑颜开。 “瞧,罗辛南特都迫不及待要求和雪崩来一场骑士对决了!” “多么勇敢的骏马啊!那我也会为你们尽绵薄之力,让这火一直烧下去,把骑枪淬炼到极致!” “说得好!铁匠!” 说罢,堂吉诃德便策马奔腾,向着最高的山奔去。 仰望巅峰,苍山负雪,半山居雾若带然。它们就像一群白头巨人,俯瞰着这里,对手无寸铁的骑士充满不屑。 “呵!巨人们!如果你们畏惧我的名号,那就把冬雪莲送下来吧!只要你们承认,杜尔西内娅公主的美貌盖世无双,我会宽恕你们的!” 群山没有回音,倒是罗辛南特开始打退堂鼓了。 “多么傲慢的巨人们啊!那就让我们看看,究竟花落谁家吧!”堂吉诃德拉起缰绳,引起马首,放任两条蹄子在前头乱踢,然后双腿一夹,一拍马屁,“罗辛南特,冲锋!” “嗷!”罗辛南特实在老糊涂了,被抽了一下就晕头转向,路都看不清了,以为上山的路是下山逃跑的路,就义无反顾地奔赴上前。 听这马蹄声! “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 就像战鼓一样,振奋人心! “驾!驾!”堂吉诃德狂笑不止。 刀片似的雪花打在脸上身上,把盔甲砸得乒乒乓乓响。 脚下的雪越来越厚,一开始只是裸露的,可怜的灰黑岩石,冰凉又锋利。 再然后是浅雪,就像大前天吃的煎饼上撒的那一层薄薄的肉桂粉一样。 再再然后,暴风雪来了。大坨大坨的雪如同天兵天将,将他们重重包围,脚下的雪更似吃人的雪怪,将要把罗辛南特整个吞进去哩! “抓紧我!别掉下去了——我是指我的披风!”堂吉诃德越骑越兴奋,挥着拳头搏击扑面而来的雪,然后声嘶力竭地朝前方呐喊,“巨人们!我已经带着我的随从们,到你们的脊背上来了!你们的头皮屑真够多的!如果不想被我捅穿脑袋,就快快把冬雪莲交出来吧!” 可是山却开始了颤抖,还回荡着“轰隆隆”的响声,似乎要大发雷霆。 “哈!既然你们这般不知好歹,那就同我决斗吧!一场骑士决斗!”堂吉诃德眼里闪着星星。 与此同时,山巅上的厚雪裂开了巨大的裂缝,接着滑动,滚动,席卷着自我,扬起非凡的暴雪,一群群,一片片,一座座涌来! 这是一场雪崩,足以载入史册的雪崩! 声响太大了,罗辛南特耳朵里全是雪,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管加速向前。 “还是迎战了吗?看来你们也不是懦夫,而是同样可敬的战士!” 堂吉诃德颠簸着,压低身姿,逐渐加速。 “那就让我们,来堂堂正正,一决高下吧!啊哈哈哈!” 骑士突入暴雪之中,留下一连串转瞬即逝的马蹄,决战苍白之巅!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整齐响亮的口号声,还有敲桌子代替的打鼓声,和吹叶子代替的哨声。 “啪,啪!”绳子不时敲地,节奏感十足。 这绝对是我玩过最简单的游戏了。 科尔暗想着,不住叹息。 这个游戏叫“雪崩过境”,乍一听和前面那个“刀山火海”半斤八两,但实际上,只是吹着冷风跳绳,计时一分钟。 绳子还被信徒们刷成白色了,真是太入戏了。 三个人一轮,第一第二名算赢。 科尔上次跳绳还是在小学,但比起零基础的信徒,还是在行一点的…… “唉,我咧个拉普拉斯啊……”他以一秒一个的速度甩着绳子,慢慢跳着,还不时被绊到,然后慢吞吞抽腿,继续甩,已经完全准备好输掉了,“你这是什么匹配机制啊……” 且看左手边,这只把绳甩得跟机枪扫射一样的小老鼠。 “第一!第一!”哨夹喃喃念着,左右腿来回切换,绳子都甩没影了上一声鞭响和下一声重叠在一起,弄得裁判根本无法计数。 真是一只活力十足的小老鼠。 再看右手边,这个一次凌空就能甩五圈绳子的逆天神父。 “第一是我的哦~”白巧克力先生轻盈一跃,绳子就来回接连穿过身下,还不时左右换手,怎么花怎么来,还完全不喘气。 左边一挺高射机枪,右边一把钢珠霰弹枪,而科尔,相当于只有一把biubiu喷水还很容易射歪的水枪。 “你们两个卷什么卷啊……” 今日胜败,科尔の败北—— “挑颜色的说~”可约书娅却头顶着一盒盖章找他来了。 “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跳了多少个都数不出来,就当并列第一了的说——不然的话……” “我才是第一!”哨夹踹手跺脚。 “我才是第一!”神父跺脚踹手。 随后,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眼睛之间连起电弧,迸发出电火花来,龇着牙,谁也不服谁。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说起来,他们俩游戏大王现在是全胜战绩,都只剩下一个项目没玩了。 “好累哦,我们去喝橙汁吧~”哨夹眯眯笑着,指向桌子。 “橙汁确实好喝哦~那就请吧~”神父也和蔼地笑着,伸手向同一个方向。 “你先去吧!我系好鞋带就过去~” “没事,我等你~” “你先去吧~” “你先去吧~” 这时,两人的微笑中已经掺杂了别的,更易燃易爆的东西,面对面,四目之间仿佛闪出电弧来。 你倒是去啊! 你不就是想骗我,你这个卷王! 你不也是!略略略! 第283章 完胜雪山!锻造神备!金碧辉煌!大地的太阳! “好吧……谢谢了。”科尔拍拍小脑袋,拿起一支白的,盖了上去,是一朵冬雪莲,“不过,除开匹配机制,这个游戏还是蛮好玩的~让我想起了小学时候,一段遥远的,懵懂的恋情……” 一个童真的笑自墨镜后露了出来。 啊,同桌的你……最近,你过得还好吗? “咦,花心大萝卜,你起码喜欢四个漂亮女孩了。”约书娅嫌弃地转过身去,顶着盒子走了,白白的披肩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唉没有——等下,哪来的四个?” “第四个是,别,西,卜!” “不是,我那叫欣赏!” “那也是色眯眯的欣赏!色狼大叔!” 天地翻覆,雪崩奔流。 “罗辛南特!”堂吉诃德拉紧缰绳,令它在暴雪拍来的同时起跳,跳得比巨浪还高,冲破了暴雪,又落在偶尔浮现出的岩石的棱角上,再跳起,接连飞跃,在雪崩的脑袋上跳起了华尔兹。 忽然,一片花白之中,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纯净的白。 “看到它了!” 罗辛南特再次跳起。堂吉诃德也站上了马背,毫不畏惧坠入雪崩,只是挺身伸手。 高度不够! “哼,想逃?” 堂吉诃德忽觉身体一轻,然后一个飞跃,成功抓住了那朵被雪崩冲来的冬雪莲,随后和爱马一起扎入了雪海,再无踪影。 轰隆隆还在继续下泻,就像一万头奶牛要下山去吃草。 沉默,沉默,雪过去了,剩下一片惨白的汪洋,没有风浪,没有生机。 骑士不见了。因为,他已经被暴雪埋葬…… “噗嗤!”直到一只手破开雪地,从雪堆中举了起来,举得高高的,手里捏着一朵冬雪莲。 “大功告成!”沉闷的声音从雪底下传了出来,“但是这里依然一片黑暗……难不成我们已经决斗至夜晚了吗?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你的手按到我的脸了——不,我说的是你的蹄子!” 接着,接连三声爆响,踢出三个坑来。 堂吉诃德和罗辛南特一中一左从雪堆窜了出来,盔甲和毛发里全是冻得发寒的雪。 “蛐蛐,区区,巨人!不,不,不堪,一击!”堂吉诃德颤抖着笑着,举起冬雪莲,迎向云雾之上,暴风雪之后,得以初见的,白云中微微探头的太阳。 “嗷……”罗辛南特垂头丧气,接连打喷嚏。 我想换个主人…… 但是巨人们确实被击败了。他们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再次惹恼这位英勇的骑士。 “好了,是时候下山了!”堂吉诃德迈着欢快的步伐,留下音符般的脚步,在白键上起舞。 “嗷……”老马的脚步则是一瘸一拐的,先是无力的拖行,然后是踩踏。 “呼……”寒风吹过,拂过旁边平整白净的雪,吹动了积雪,也似乎吹出了几个脚印。 这些脚印,沉稳,无奈,忧愁,但和罗辛南特写满颓丧的脚印不同,它们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闪光的雪水。 那是憧憬,那是希望。 “嘿!随从们,走快一点!趁这些不服输还打不死的巨人偃旗息鼓!”堂吉诃德回头挥着手,徜徉着自信的笑。 他总是在笑,笑得那样灿烂,就像太阳一样,总是燃烧着,只不过有些时候他转过身去,你就暂时看不到了罢了,但并不意味着这个笑会消失——太阳总不会熄灭吧? “嗷……”“哦。” 脚印书写着画卷,一直连到山脚。 “我咧个拉普拉斯!骑士老爷,您又做到了!”铁匠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了,只好用锃亮的头撞同样锃亮的铁砧。 “那就先为我的随从们备好粮草吧!他们肯定累坏了。”骑士双手叉腰,甩了甩被雪淋湿的头发。 “您的意思是,让我喂喂罗辛南特,顺便洗洗您的披风,对吧?” “啊……是的!” 终于,罗辛南特赢得了勇气的嘉奖,一根和自己一样瘦削的胡萝卜,还有一大捆风干的柴火,还有一碗山泉水,温的,不由得老泪纵横。 “那么,回归主题吧!”铁匠引着骑士,到了火热分毫未减的骑枪前方,鞠躬,“想必您期待这个时刻以及很久了!” “是的!足以令可恶的鱼鱼公司闻风丧胆的神器即将诞生,我的心跳得如此火热!” 我的心脏就像火山里冒出来的熔岩泡泡,在热血中回响! 他将冬雪莲投入水桶中,让整桶水都变得雪白,飘出一阵阵冰冷的雾气来,顷刻就让方圆一里地都云雾缭绕。 这桶也似乎结了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呵!后备隐藏能源!”骑士拿起了日曜火石,将它的下部融化,“接,化,发!” 终于,下部渗出了铁水,咕噜噜冒着泡。 就是现在! 堂吉诃德拽起这只似乎有千斤重的桶,将里面的冰雪水浇在烈火上。 “轰隆!”“噼啪!” 刹那间,白的红的光迸发出来。火星和冰雪不断涌出,喷上了房梁,把铁匠铺的屋顶都烧穿了。 岩浆和冰块纠缠着打架,如同火龙同冰龙缠着爪子互相吐火球冰球。 一阵阵热浪与寒潮扑面而来,吹塌了炉子,吹飞了锤子。罗辛南特被掀到天上去了,又被疾风扯着右后腿甩了十几圈,螺旋投回地上。 这是超乎常识的淬炼!想必太阳沉入大海的盛景也不会比此刻更加壮丽! 蒸汽,冰晶,巨响轰鸣,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得以完全停止。 “咳咳……终于!”堂吉诃德拨开浓烟和云雾,爬过满目疮痍的大地。 铁匠铺已经化作了一个陨石坑。而在陨石坑的最中央,那竖直捅入岩石的,正是那件足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的神器。 “正义!辐光!” 第284章 人枪合一!干巴巴的大危机!大贤者与及时雨! “正义辐光?真是个独特的名字!”铁匠艰难地站起,只能远远瞻仰那个驱散迷雾的小太阳。 算上那修长的枪柄,这柄骑枪全长和堂吉诃德一样高。 它并不是那种庸俗的,一览无余的黄金,而是有着泾渭分明且细腻的色彩,有秋叶黄,有满穗黄,有鱼肚白,有珍珠白。色彩仍在不断浮动,变化中。 它一层套一层的枪身就像宝塔一样,上面的流纹与雕饰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简直是把太阳从天上摘下来,在阿尔卑斯山的山峰上打磨锤炼成的啊! 抬头确认了一下,太阳还在。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生怕它被这柄骑枪的强大吓跑了。 霸气,酷炫,庄严,用你能想到的一切赞美之词去夸赞它吧!不用吝啬,它只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完美! 堂吉诃德被它迷住了,滑下了陨石坑,半个身体被金光照亮,盔甲也似成了黄金甲。 “这正是我想要的……”他痴迷地伸出右手,全力握住了枪柄的上端,竟发现它是如此炽热,焦灼,桀骜不驯,扩散出强烈的热浪,想要把他推开。 “看来它有点〔怠惰〕啊。” “是的,但我想,驯服它并不比驯服曾经慵懒的罗辛南特要难!” 堂吉诃德双手持握,集结全身之力,将其向上托举。 “嘣……骑枪下的地面开裂了,绽放出了金色的光彩,如同滚烫的黄金地下河在流淌。 “啊,威武的骑枪哟!你可知道,拉曼却领淳朴善良的村民能即将遭受灭顶之灾!” 轰隆隆的震响从地面之下传来,震得刚站起来的罗辛南特再次滑倒,随后像肉丝一样被颠炒着。 “也许你不愿挪动你的身躯,但是姑且听听吾的召唤吧!” 慷慨激昂的声音在颠簸中更添豪情壮志。 “我会用你惩恶扬善,宣扬正义,将阳光播撒在这片大地每一处阴暗的角落!我们会击退怀揣阴谋诡计的敌人们,救平民于水火之中!” 骑枪开始动摇,一点点被拔出,哪怕进度如此缓慢。 “我们将成为英雄,成为正义的化身!待到那时,你仍旧可以回归此处,为日后的锋芒毕露养精蓄锐,但与此刻不同的是,你会受万人敬仰!我们会被写进传记中,哪怕羊皮纸腐朽了,我们的名号也会闪着耀眼的金光!” “动起身来吧,正义辐光!伟大的冒险在等待着我们,辉煌的正义也在等待着我们!为了永远的和平和荣耀,起身吧,起身吧,起身吧!向太阳亮出你的锋芒吧!” 下一秒,万丈光芒从下方涌出。 日出了!这片大地迎来了它的第二个太阳! “喝啊啊啊啊啊!”堂吉诃德呐喊着,大汗淋漓,一切知觉都湮灭了,只剩下滚烫,和一颗火热的心。 待到透过光芒,重新看清眼前,他已将其拔出,高举向天空,真正地拨云见日,轰开了层层白云,似乎要和太阳也来一场骑士决斗——算了吧,勤恳的村民还需要它来种庄稼呢! 知觉渐渐回归。他发现,这柄骑枪并不沉,就像抓着一棵刚从田里拔出来的麦穗。这大概是因为,我们已经人枪合一了吧! 迷雾转眼就全部散去了。 “骑士老爷!”铁匠从坑缘滚了下来,喜极而泣,“您做到了!” “理所当然!”他单手叉腰,甩了两下骑枪,又自信回头,“不过,可惜了你的铁匠铺。” “能为您打造这么一把神器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区区一座石头房子算什么!” “不!摧毁我热情的朋友赖以生存的铁匠铺,这绝对不是正义的行为!” “那您就用正义来回报我吧!假使鱼鱼公司的坏人们败逃了,我的生意也会好起来的!” “我会为你建一个新的铁匠铺,也请你将我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 “荣幸之至!” “那么,回见!” 堂吉诃德飞身上马,拖着威武的骑枪,挥着手,奔驰而去。 “待我凯旋!” “路上小心——”激动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 现在,该去找鱼鱼公司算账了! 回到拉曼却领,他惊讶地发现,这里乌烟瘴气,原本开满雨点小花的小道旁堆满了臭烘烘的垃圾袋,每扇木门上都贴着一大堆催款的白纸。 小木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里面躲着害怕的村民,家具什么的要么被抢走,要么被打碎了,只能坐在地上,裹着枯枝败叶瑟瑟发抖。 哪怕是白天,天也是阴沉的黄,邪恶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是他,也难免露出了愤慨的表情,挥舞着骑枪,策马奔腾,到了村长家。 空无一人,但满是鱼腥味…… 再去理发师家!谢天谢地,她还在,还是老样子,在床上睡觉,但已经饿得皮包骨了。 “美丽公主杜尔西内娅的侍女!请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嗯……呜呜呜……”尼古拉斯小姐揉着眼睛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扑出去抱住他,嚎啕大哭,支支吾吾,“骑士……先生……” “不用怕!只管告诉我你们遭遇了什么!” “这个……那个……”呜咽的啜泣声,根本说不出来完整的句子。 “什么!你说另外两个村长把公主殿下绑走了,还派人在这里打砸抢劫?真是欺人太甚!” “呜呜呜……”她哭着点头。 “真是……太可恶了!拜托你们再忍耐一下吧,我一定将那些个——” “好渴……” “什么?你们吃树皮和干草充饥,还没有水喝?那我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骑士慷慨宣誓着,眼眶不由得湿润了,就连屋外的罗辛南特都感动地匍匐在地。 “谢谢……呜!” 的确,井里的水已经被污染了,再想喝水恐怕只能到冰川上煮雪喝了。哪怕是足智多谋的骑士,也暂时想不出比引爆冰山更好的法子。 “哦,亲爱的骑士先生,他的随从们,以及善良的村民,下午好。”一个优雅的声音传来。 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足智多谋的大学士,叁孙!瞧他那绅士的模样,领子是领子,靴子是靴子,还脱帽致意呢! “啊,大贤者!你来的正是时候!” “很高兴能为你们效劳。” 大学士给骑士耳语了一个惊为天人的,足以称为惊世智慧的计划,然后就漫步走了,等待着他的下一个使命。 “真是及时雨啊!” 随后,堂吉诃德来到了大道上,用枪尖画出一个大大的圆。 “退远些,美丽的侍女和我忠诚的随从们。” 他昂首挺胸,已经迫不及待要展现无上辐光的神威了。 灰头土脸的村民们透过布满木屑的窗户,往这边望来,又害怕,又期待。 骑士纵身跳上了村长家的屋顶,又翻上了烟囱的最高处,还要再往身下垫一张桌子和一只椅子,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方荒芜的田地和血色的海滩,还有日后必将见证他与杜尔西内娅的伟大婚姻之缔结的小白教堂,以及停转的风车。 狼烟四起,还真是一片废土啊! “大地啊!请与我来一场骑士对决吧!”骑士单脚踏在同样单脚踩在桌子上的椅子上,而这只桌子也同样单脚踩着烟囱,“如果吾输了,吾将粉身碎骨,但这并不能阻挡吾继续去挑战雪山!” 金光亮起,久未得见的灿烂光明! “但倘若我赢了!那就请你敞开胸怀!”骑士一跃而出,手握太阳,升至最高处,悬停又倒转,“为我的支持者献出你的甘露吧!” 大日压顶,大荒星陨!喝啊啊啊啊啊! “咕噜噜~”水灵灵,还有点可爱的水声。 “呜~”同样可爱的轻声欢呼声。 “谢谢,谢谢,朋友们!”科尔左右行礼,谢过掌声。 没想到这个游戏竟如此好玩! 它叫“久旱逢甘露”,实际上就是小学时看那些女孩子经常玩的跳房子。 地上用彩色的灰画了一层层房子,按照数字跳过去就行了。 但是真正的难点是手上还要拿一个纸杯,接满一杯水,到终点时再把水倒进判决容器里,超过上面的红线,也就是一半水位,才算过关。 “你是接水高手的说!居然是满着过来的说!” “啊哈!咱给姑奶奶端茶倒水的技术可不是吹的~”而且姑且还算半个童年回忆——某些人小时候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 天蓝色的印章,成功get!是喷泉的说! 第285章 种田村!鲜虾片的诱惑!垃圾清扫大赛! 镜头一转—— “嘭啪!”地面炸开了。 “噗噜噜噜噜!”地下水争先恐后涌出,水柱窜上了二十米高,下起了温和朦胧的细雨。 “下雨了?” 村民们走出了门,伸手摸着可爱的雨点,然后原地蹦跶起来,拥抱着毛毛雨。 “下雨了!”“下雨了!” 雨浸润了干裂的道路,让遍体鳞伤的黄土伤口愈合。街边枯萎的小草小花重新抬起了头,嫩嫩绿绿的。 房子被细雨洗刷了一番,也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欢快的味道,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理发师手比作小碗,接了一捧水,喝了下去,甜的! 罗辛南特在雨里撒欢,抖掉尘埃,身体都像吸了水一样,壮实起来,肌肉比铁匠的锤子头还硬呢! 堂吉诃德望着这个喷泉,单手叉着骑枪,自豪地笑了。 “想必有了这些水,你们便能撑到我凯旋了吧!” 然而,一声卑鄙的大吼打断了暂时的幸福。 “休想!” 远处,道路的尽头,赫然站着三个不速之客。 阿姨压一压~ 噔! 定睛一看,果然是鱼鱼公司的人!中间那个是他们的头目,黄白河豚头,边上两个一红一蓝咸鱼头的则是他的走狗,每个人都涨大肌肉,摆出无比豪迈的pose。 “你们这是在破坏环境!必须再缴纳一笔罚——” “退!退!退!”骑士隔空三个突刺,就把这三个人炸飞上天,转眼就飞没影了。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三颗星星一闪,他们就这么被击退了。 “骑士威武!”“骑士威武!”织布村的村民们眼泪汪汪,跪下来拜了又拜,之后双手合十,满怀感激地注视着这位正义使者。 “姑娘们,谢谢你们的支持!但我恐怕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 “半天也不行吗?”尼古拉斯小姐又泣下沾襟,“至少让我帮您修剪一下头发吧!” “不行!我每多留一秒钟,远方的村民,美丽的公主,就会在鱼腥味中多受难一秒钟!一想起这个,我火热的心就刺痛无比!” 说罢,他再次骑上罗辛南特,扬起马首,直视前方, “再见了,姑娘们!我终究会找到她的!” “再见了,骑士大人——” 罗辛南特一路飞奔,十万火急,踏着飞尘,飞跃篱笆,穿过沼泽,再飞跃铁丝网,转眼就来到了种田村。 这里的田地已经荒芜许久,断掉的锄头浸泡在污浊的沼泽之中。 树早已枯萎,石磨倾倒也没人将它扶起。 然而,这里确实多了一些东西:沙丁鱼罐头!上面印着丑得要命的鱼头和一个大大的蓝r。 它们代替小麦,堆满了谷仓,代替的绵羊,挤满了羊圈,道路上随处可见,走两步就能踢到一个,然后飞出去,再撞上另一个,或是干脆撞倒一座罐头小山。 真是乌烟瘴气啊…… 而种田村的村民呢,都舒舒服服地躺在臭烘烘,堆满空罐头和新罐头的家里,肚子鼓鼓囊囊的,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 “再这样下去,每个人都会吃成青蛙的!罗辛南特,驾!” “嗷!” 骏马奔驰,飞跃罐头的汪洋,不多时就来到了种田村村长的家里,一间巨大的茅草屋。 推开门,一股鲜虾片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郁到令人作呕。 “吧唧吧唧。”村长正躺在软垫子上,一只手手抓着大把大把的鲜虾片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边上摊着新奇的画册,上面全是各种美食。 万幸,他还没有变胖。 “懒惰的村长哟!请你起身看看外面荒芜的田地吧!要是再不种些粮食出来,我们将吃什么过活呢?”骑士并不急于亮出骑枪。 在他看来,只有坏到骨子里的家伙才值得这柄正义之枪与之决斗。 “吃鱼罐头,吧唧吧唧。”含糊不清的声音。 “但是它们只会让你们变胖,再也无法到田里干活!” “无所谓,鱼鱼公司答应给我们更多——只要杜尔西内娅肯签字。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吧唧吧唧。”他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可这就是他们的阴谋啊!倘若卑鄙的鱼人众不肯信守承诺,胖到连站都站不稳的村民又如何反抗呢?” “无所谓,我会出手,吧唧吧唧。” 村长一边吃一边掉,但根本不用捡,因为边上堆了起码一百包大包装鲜虾片,想要多少有多少,渴了还有虾味橘子汁,根本不愁。 “不瞒你说,我吃这些长不胖的食物,正是为了养精蓄锐——不过它们确实相当好吃。” “是吗?但恐怕你根本做不到!” 闻言,村长再嚼了嚼嘴里的鲜虾片,冷哼着摇头,将虾片放在一边,手在已经粘了很多盐粒和鲜粉的黑袍上擦了几下,又抹了抹嘴。 “我当然做得到,因为我足够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我不认同!”堂吉诃德手捶胸口,再甩开,严正地表达自己的反对。 “那我想,眼下,只有一种方法能解决争端了。”而这个方法却恰恰是最高效且最公平的。 “种地村的村长!”堂吉诃德亮出烈日般的骑枪,直指向前,同时眼睛也亮作两颗小太阳,“我,堂吉诃德,要向你,发起一场决斗!拿出你的武器来!” “自然!”他缓步走向角落,轻盈踢起一颗石子,踢飞,击落了挂在茅草屋顶上的锄头,单手接住,转眼就甩了七八圈,耍起了棍花,最后破风猛然急停,“让我们一决高下!” 接着,他们走向屋外…… 哦,糟糕,他们本应该可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的,但道路上全是罐头,根本没有办法发起冲锋。 “天呐!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换一个决斗方式吧!”哪怕是村长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住擦额头上的汗,“我们比清理这条道路上的罐头,以这条水沟为界,一人一半,直到小路的拐角。这相当考验灵活性,也考验力量,想必勇敢且强大的骑士是不会拒绝的。” “当然!这确实公平,而且很有意义!” 两人相互靠近,伸手,击了个响亮的掌,接着退向两边。 “现在!开始打扫吧!” “感觉很简单啊。”科尔耸耸肩,放下了扫把,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就拿第一了呢~” “太酷了的说!”信徒们再次拍起了手。 这个项目叫“地面清扫大师”,实际上是竞速,以及还要拿着扫把把一个装着半瓶水的瓶子一起扫到终点去。 这对经常给姑奶奶打扫的科尔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绿色的章章,成功get!是扫把呢。 第286章 捉鱼村!魔鱼爽!河豚头!决斗鱼叉! 阴云,迷雾,腐朽的空气。 泥泞的田地,疮痕遍地。沟壑里流淌着大坨大坨的淤泥,积水中倒映着明亮闪烁的刀光剑影。 “〔罪魂〕,无间剑树。”冰冷的声音。 “快退开!” 三人急速退后,踏破淤泥,飞溅泥水。 下一秒,一丛丛黑枝从土中刺出,锋利如剑,形态如凋零后的银杏树,但却没有一丝金黄与沧桑,只有漆黑与无情。 它们瞬间织成一片荆棘密布的黑森林,三米多高。倘若没能避开,此刻便会万剑穿身,生不如死却不能自我了断。 〔仇恨〕大罪,完全共鸣。 主教单脚轻轻点在树梢,一袭飘逸黑袍,肩扛一柄黑金锄头。 他,真的好强…… “你太天真了,堂吉诃德。”他摇头叹息,“怀揣着如此幼稚的梦想,却想着对抗他们……你们甚至连我都无法击败。” “这可说不准呢,主教!我们的决斗还没有结束呢!” “那你告诉我,你为何而战?” “为了正义,为了公主殿下,也为了拉曼却领的幸福与安宁!”正义辐光依然闪耀,在一片污秽中如此耀眼。 他们身上全是泥点,而主教却出淤泥而不染。 “倘若三者你必须择一呢?” “这又是什么怪问题?是那些公司的人给你洗脑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一定会净除污秽,将你的正义之心唤醒的!” “洗脑?可笑……已经身居此位的我,怎么可能看不穿r公司的诡计?只是,当他们看上这片土地时,我们的家园就势必沦陷了。”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你不明白……反抗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你太天真,不懂得谋略……倘若你是我,你会和我做出同样的决定——回去吧,回到你的小屋子,和我们一起,最后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但我不是你!”骑枪挥舞,言辞铿锵有力,就像太阳一样,“我是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将带来永远的幸福与自由的,堂!吉!诃!德!” 主教思虑片刻,无奈摇头。 “那么,我就不再留情了。”他转了圈锄头,再握住,散逸黑灰,凝聚成一把崎岖的,凶神恶煞的大镰刀〔罪碑〕,“就让我看看,你的觉悟,与力量。” “不只是我的!还有我同样英勇的坐骑和侍从!” “哼!”罗辛南特发出了霸气的哼声。 “我不觉得我们能赢……”她抹去长枪上的泥泞,摆好冲锋架势,“但是,我会在你身后。” “一起上吧,正义的伙伴们!罗辛南特,随我冲锋!”堂吉诃德自信回头,望向左边的它,然后再转身,看入右边的她,“为我殿后,□□!”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画面抽搐,白花花的雪花闪过,声音逐渐扭曲,视线逐渐模糊…… & “啊哈!服气了吧!”堂吉诃德张开怀抱,炫耀着身前身后光亮如新的大道,眉毛上下跃动着,“我才是垃圾清理大师!” 而界限的另一边,还有一半多罐头没捡完呢。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比我要强。”村长遗憾摇头,垂头丧气,放下了锄头,“这场决斗,是我输了。” “那么,愿赌服输!”手指指了过来。 “是的,我会终止与鱼鱼公司的合作。” “嗯嗯!知错能改的村长!坦白而言,你的清扫技术也是相当厉害的,虽然逊色于我,但是让种田村回归生机与活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加油吧,勤劳的村长!” “但是我们依然没有办法种田……” “放心交给我!我会去击溃那些胡作非为的恶贼!” “哦!那就拜托您了……不过,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公主殿下——” “可惜了!你们的美梦泡汤了!” 就在提供情报的关键时刻,远处亮起了闪光灯,还投来三个长长人影,照得他们睁不开眼,身上也热热的。 “你们……你们是谁!”村长双手捂着眼睛,头晕眼花。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左边的红咸鱼头红毛飘逸,双手交叠侧身转向左边。 “那我们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右边的蓝咸鱼头英俊潇洒,双手交叠侧身转向右边。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什么她要跳起来啊? “为了守护永~久~的和平!”为什么他也跟着飞起来了啊! “贯彻爱与最真实的邪恶。”为什么要给特写啊! “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谁问你们了啊! “我,武藏。” “我,小次郎。” “蓝洞,蓝色的明天在等待着我们。” 最后,黄白咸鱼头也跳了上来,一个后空翻,落在两人之间,双手叉腰,无比自豪。 “就是这样的喵嗷嗷嗷~” 然而,韶华往往易逝,反派死于话多。 “正义!执行!”金光冲击瞬间将他们三个炸上天去,消失不见。 “布嘎——好讨厌的感觉啊——” 堂吉诃德抹了把汗,扶起差点晕过去的村长。 “谢谢你,唐吉诃德。” “不客气——美貌天下无双的杜尔西内娅公主到底怎么样了?” “她被关押在教堂的忏悔室里,被那些恶毒的鱼人们逼着闻鳕鱼罐头!” “啊!他们居然想用鱼腥味玷污她!”骑士愤恨到了极点,脚步如此响亮,“公主殿下不愿签下阴险的条款,正为了我们忍受着这份屈辱,我必须尽快出发才是!” 说罢,骑士再次飞身上马。 连罗辛南特都气愤地来回踏步哼气呢!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勇敢的骑士!” “也祝你生活愉快,善良的村长!” 在村长的拱手目送中,堂吉诃德策马奔腾,踏破了沼泽,穿过了小树林,踏过了平原,飞跃了花海,很快便到了捉鱼村。 这里可真是太恐怖了。 近海都被染红了,直到很远的地方才能浮现出红蓝交杂的难以言说的丑陋色彩。 原本金黄的沙滩也遍布红白相间的盐晶簇,比冬天下的最大的雪还要厚,还有数不尽的贝壳,一切都是咸的! 网在岸边晒了很久,可都被晒破了都没人去修补,鱼叉也随地扔着。 岸上冲上来几条小鱼,但都已经被晒成鱼干了,却没有人捡。 “为什么既没有人鱼战士,又没有村民呢?” 这里的木屋上都画着大大的红圈,和叉叉,里面的东西都空了,很快就会被拆掉了。 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臭气熏天的鱼罐头工厂取代! 骑士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一处海岸悬崖下的大洞窟,门用大石头堵上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搬开。 原来村民都在这里面呢!每个人都靠在洞壁旁,手里都拿着一大袋红白绿的美食,辛辣味混杂着鱼腥味,吃得津津有味。 原来这个是名为魔鱼爽的零食,一听名字就很邪恶! “阿巴阿巴~”吃完一包的渔夫仰头向洞顶,眯眼傻笑着,嘴角流着口水。 他们的肌肉都很大块,吃这些东西是很难变胖的,但是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嘿,强壮的村民啊!你可记得一条鱼加一条鱼等于几条鱼?” “阿巴?阿巴阿巴?”他眨眨豆豆眼,流了会儿口水,然后兴致勃勃地举起一包魔鱼爽,“鱼!豪赤!阿巴阿巴!” 他连包装都不会撕,就一口咬了上去,把连带着包装一起吃下去了,还一脸开心。 “哦不!看来里面有愚化村民的魔药!”堂吉诃德如此痛心。 “鱼化?阿巴阿巴!”他们想要被鱼化!因为那样自己就可以吃自己了!然后吃下去的肉又能重新添补身体,这样就能反反复复无限吃下去,真的太幸福啦! 这样不行!堂吉诃德大力甩头,然后向前冲锋,找到洞穴最深处的村长。 他和村民们一样赤膊,腰间用麻绳系着宽松的裤子,踩着开了线的草鞋,正坐在鱼骨头堆成的王座上,逍遥地侧卧着,打磨着手里的鱼叉,把它们磨得又尖又快,再拿起欣赏,丢到一旁,换下一根。 “你们为何要躲在洞穴里,强而有力的村长啊!”堂吉诃德在阶下发问。 “那我倒要反问你,我们为什么要到外面去?” 他冷笑着,抬起黝黑且胡子拉碴的脸庞。 “倘若我们到了外面去,我们就得处理那些该死的鱼人战士,哪怕捕获了也没有柴火烹饪它们,只能吃臭烘烘的生肉,而反观躲在这里,我们既不用日夜操劳,还能吃上他们送来的,这些方便且鲜美的食物。这才是幸福的生活。” “而这只是假象!鱼鱼公司只是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变成只知道流口水的傻瓜蛋,不可能永远供养你们!”骑士上前一步,右腿踏上台阶。 “不不不,我们还有珍珠。”他指指王座后面的珍珠小山,“只要有珍珠,他们就会用魔鱼爽来换。我们可以一直这么交换下去。” “倘若他们硬抢呢?” “他们打不过我们。” “不!当你们所有人都变傻之后,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你们了!这就是他们的诡计啊!” “不用担心,我们的鱼叉足够锋利,能够毫不费力地刺穿他们。人鱼说他们可害怕我们的鱼叉啦~”村长挥挥手,打发他走,却又露出了狐疑且兴奋的表情,“别在这儿站着了……除非——” “是的!正如你所想,我要向你发起决斗!”堂吉诃德再次亮出了正义辐光,霎时照亮了半边洞穴,“我要证明,你们的鱼叉,和你们的脑袋,都不锋利!必须现在就奋起反抗,在他们的诡计得逞之前!” “嚯嚯!勇气可嘉!”村长歪嘴一笑,站了起来,提起了最粗最大最孔武有力的鱼叉,绕着脖子和肩膀转了三四圈,最后龇着黄牙我住,“那我就接受你这无聊的挑衅,来一场锋利鱼叉与发光骑枪的,光明正大的对决!” “没错!无论是不是骑士,都该这样,只是骑士应当是那个勇敢的发起者罢了!” 第287章 变态辣魔鱼爽!火辣辣的大危机!勇气之证! 可就当阶上阶下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时,村长却摆手制止了。 “还是让我们换一个决斗方式吧。这里动静大点就会塌,实在不适合我们两个重量级人物的巅峰对决。我明白我们俩都不会畏惧坍塌,但请照顾一下这里的村民吧。” “啊!伟大!正义的骑士自然不会拒绝伟大的提议!那就让我们换一个方式吧!” 可是他们两个讨论了很久也没得出结论。 而就在这时,他又出现了!叁孙大学士! 他为确定下了一个公平公正且足够正义的方式,然后就消失了,真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村长抱着一个坛子出来,解开层层封口的雨棚布。 还没有掀开,就能闻到一股浓烈到令人眩晕的辣椒味,和丝毫不逊色于其的海盐味。 打开一看,里面挤了一大堆麻辣味魔鱼爽,浸泡在挤碎的辣椒与辣油以及大块大块的,咸到发红的盐块里。 “这是我们改良过性感火辣魔鬼魔鱼爽。只要吃上一口,哪怕是呆瓜也能变得像叁孙大学士一样聪明,像火山一样热情。” “哦,机智的村长!等我们重归于好之后,我一定会将这一伟大的发明传遍我的来时路!” 决斗,就是吃这些魔鱼爽,看谁吃得多,简单粗暴。 普通的辣只能算是一种美味,吃多了只能算贪吃,而这种变态辣则是一场试炼,对勇气与耐力的严峻考验!这自然也是骑士所需要攻克的难关之一。 “那么,决斗,开始吧!” “唔唔唔嗯嗯嗯!辣!”科尔面红耳赤,一身是汗,嘴里都快吐出火来了,想把舌头扯出来丢冰水里直到冻上再装回来,眼泪直流,还急促着喘着气。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冬天是如此炎热! “恭喜墨镜大叔!居然真的吃了十二根哈哈椒,勇气可嘉的说!” 辣椒挑战赛实际上是抽签决定吃多少根的,而他偏偏倒了血霉,中了“特等奖”,满打满算十二根。 哪怕已经结束了,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舌头上的细胞和辣椒素如同两拨在沙漠上相遇的游骑兵大军,各自两万人,骑着红马毛驴骆驼骡子,抡着弯刀,相看白刃血纷纷。 舌头痛死啦! “先别嗦介个!髓,髓!喝髓!” 狂干一大杯冰水后,他也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也算是……有惊无险……”他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吐着舌头扇着风,终于发觉递水来的原来是约书娅。 “狗狗吐舌头~”她眯眯笑着指着他。 “欸,不是——”话还没说完,约书娅就给他续杯塞嘴里堵上了,忽悠悠跳了出去,不让他抓。 唉,算了,童言无忌,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那个,主教大人,我想打探一件事儿……” “啊,哨夹姐姐和神父先生都已经完成所有游戏了哦。”约书娅背手歪头,一脸得意。 “唉……可惜了……”没戏了,我还有俩项目没做呢。 “并不是哦~”约书娅手指抵着嘴唇,神秘地说着,“他们输掉了,没能集齐所有颜色哦~” “哇啊啊啊啊!”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哨夹和神父的嚎啕大哭。 他们抱在一起,手里抓着重了颜色的明信片,两眼泪汪汪,就像两只抱团取暖的落水狗,周围围了很多安慰他们的人。 “不……不是吧?他们俩不是游戏大王吗?”科尔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可约书娅笑而不语,一蹦一跳走了。 完蛋……看来这个关底非同小可——不过话又说回来,剩下的两个项目看名字都很简单,照理来说应该没有问题,也说不准哪个是最难的那个…… 不想了,还是先把章盖了再说—— 科尔走到小桌子边上,正要盖章,却发现所有的章都不见了,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别……别搞啊,我赶时间啊……” “哦,被红毛怪拿走了的说。”裁判解释说,指向远处。 寒风萧瑟,落叶飘零,地面似乎结了霜,夜色也是如此静谧。 在空无一人的旷野,只有一个人。 第288章 战前准备!奔向教堂!决战前夕—— 阴暗的洞穴,猩红的火把,红盐的晶簇如蟒蛇一般缠满了墙壁,空气中弥漫着鱼腥与瘴气。 “乒!乓!”刀光剑影闪烁不断,洞顶的石锥摇摇晃晃,不时滴下浑浊的水滴。 地上湿漉漉的,岩石坑坑洼洼,颗粒感很重,铁靴于其上拖行,发“沙拉拉”的响声。 最后,双方各冲锋一击,绽开冲击波,只将骑士击飞了出去。 “唔额!”堂吉诃德滑退,险些倒下,手骨都快断裂了,牙齿也因疼痛咬破了干涩的嘴唇,一身湿气与血腥,气喘吁吁。 幸亏□□撑住了他,他才没倒下。 主教则纹丝不动,鱼叉依然锋利,脏辫子也没乱,汗都没怎么出。 “就此结束吧,你可以认输了。”主教冷冰冰地宣布着,声音浑厚得像同整个洞穴共鸣,“哪怕不用〔仇恨〕,我也能将你战至此等境地,还有什么可比性呢?” “别打了,没希望的……”□□好心劝着,望着他手臂上血淋淋的撕裂伤。 “但我并没有放下武器,强大的对手!”堂吉诃德重新挺起了腰杆,举起了骑枪,“勇敢的骑士,不会因一点小伤就临阵脱逃!继续来战!” “无谓的挣扎。镰刀鬼没把你脑袋割下来还真是太仁慈了。”主教冷哼着,鄙夷地眯起了眼,“醒醒吧,这里不是正义与邪恶势不两立的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镰刀鬼能被他们侥幸打败,大抵是因为他自己的计划:佯装投降,然后找准机会,接近公司侵略计划的操盘手,一刀毙命。 虽然他的计划很可笑,但相较于眼前这个口口声声正义的,竟想着用一把冷兵器去正面对抗集团军的骑士,竟显得如此合理。 “你可以像我们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苟且偷生……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依然可以一个人做自己的梦。” “我说过,我不会逃!而且我们正在决斗!决斗,就是要用最公平,公正,且正义的方式,分出胜负,解决争端!” 枪尖抖动。 忽然,主教虎躯一震,嗅到了端倪:这个骑士确实在用〔怠惰〕,但是并不是用〔怠惰〕来作战,还是用它来抑制这杆骑枪的威力! 换言之,他在透支作战,在挥动武器攻击敌人之前,需要先和自己的武器打一架。 “公平……对吧?但这场决斗其实是不公平的。这里是我的主场,我的地盘,我自然会有优势。”鱼叉指向了□□和压低身姿踢蹄子的罗辛南特,“所以,公平起见,下半场,她和它也加入战场。这样就能算你们的主场了,而我赢了,自然也会更心安理得!” “说得不错!公平的决斗!” “嗷!” “这次我打头阵,你垫后。”她的黄发头一次飘到了面前,殷红的披肩在一片昏沉中如此耀眼,“保持专注,然后,随我发起冲锋!” 又是一番恶战。至于结果…… & “唔啊!我输啦!”村长被辣倒了下去,在地上直打滚,万万没想到变态辣居然真的那么变态,感觉有一棵目眦欲裂的火爆辣椒在嘴里引爆。 “呵……呵!决斗,胜利!”堂吉诃德嘴唇都肿了起来,被辣成香肠了,鼻血直流,然后跟着倒了倒了下去,在地上打滚。 两人滚啊滚,滚到泉水边上,喝了冰水,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靠着洞壁,余韵久久不散。 大概是热胀冷缩吧,堂吉诃德的嘴唇缩回去了。 “好……好了!村长!作出你的承诺吧!” “好吧,我们不会再换魔鱼爽吃了,也不会和鱼鱼公司合作了。” “嗯嗯!还有!” “还有,关于你说的,那位闭月羞花的杜尔西内娅公主——” “又是你啊,总是坏我们好事的堂吉诃德!” 这个尖细阴险的声音,想也不用想,是黄白河豚头!鱼腥味隔着大老远就传过来了。 远处,石洞的另一侧,依然是三人组。 “你看好了啊,我们就在这里,在海岸洞窟,在这里等你!” 接着他们又唧唧歪歪一大堆什么“杀马特团长”“草,走,忽略”“这位更是重量级”,要不是骑士实在被辣翻了没力气,早就把他们轰飞了。 “今日,你们师徒三人,对上我们师徒三人——” “听不下去了!正义,执行!” “砰!” “布嘎!杀马特团长你等着我~嗷~” 三人被一路炸飞出洞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坏人已经被驱逐出境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讲了!” “啊,谢谢你,英勇的骑士!” 依村长所言,杜尔西内娅公主宁死不屈,不愿签下合同,哪怕被喂了整整一罐鳕鱼罐头也没有堕落。 “啊!高洁而伟大的公主殿下啊!”堂吉诃德潸然泪下。 “她确实相当伟大!但万恶的鱼鱼公司又想出了更恶毒的点子——他们挟持住了神父,想强行让杜尔西内娅公主和一盒鳕鱼罐头结婚!这样他们就可以以罐头的名义代它的妻子签下合同了!” “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亵渎!”堂吉诃德怒发冲冠,飞身上马,“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即刻启程,去击败可恶的鱼鱼公司!静待我凯旋的好消息吧!” “祝你一路顺风!” 就这样,骑士再次策马奔腾,跑出了洞穴,越过了河流与山丘,踏过草地和泥地,冲开密林与荆棘,带着一身的碎草和树叶,跑上了乡间灰黄的小道,一路奔驰。 终于,他到了教堂,几个突刺轻而易举烤熟了守在门口的虾兵蟹将。 这座教堂墙白白的,但被鱼鱼公司贴了很多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实在是太丑了。 屋顶则是橙黄色的,像夕阳。 然而,据捉鱼村村长所说,教堂里挤满了拿着光剑穿着鳞甲的精锐人鱼集团军,就等着他闯进去呢! 而且他们知道,他不会火力全开轰开教堂,因为神父是无辜的,而且教堂这么神圣的地方,不仅要见证他与公主殿下的婚姻,还要见证许许多多村民的幸福呢! 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还被关在里面呢!绝对不能乱来! 隔着精致漂亮的白大门,他甚至能听到里面的奸笑声。 这群狡猾的人鱼!如果正面对抗,没有七七四十九天恐怕难分胜负!那时公主殿下早就和鳕鱼罐头结婚生子了! 正当骑士骑着罗辛南特绕着教堂一圈圈转着,却一筹莫展之时,他又出现了! “想必你需要我的帮助,勇敢的骑士先生。”叁孙脱帽屈腿致意,从头皮屑优雅到了脚趾尖——我是说真的!他一点头皮屑都没有,而且墨色的靴子也擦得像金子一样亮! “啊!无所不知的大学士!请你播撒智慧的果实吧!” “自然。”大学士凑近他,耳语几句,含着笑。 “惊世智慧!大学士!” “且慢,骑士先生。”他摆弄着手杖,又指向离教堂只隔着一块荒芜的白萝卜地的风车,“请务必小心风车。我从它身上嗅到了鱼腥味。” 那是座平平无奇的大风车,石头基座,甚至油漆都是最近刚刷的,白得像一只大肥鹅。 风车的木扇叶慢吞吞转着,在夕阳下如此悠闲。 它并不特殊,也很少有人在意。它仿佛一开始就长在那里,和地里的萝卜一样,莫名其妙就长出来了。 夕阳渐渐落下,阴影扫过它,让它黑了些许。 “以及,为了防备他们的阴谋诡计,我为你准备了一个锦囊妙计。” 说罢,一个漂亮精致的白色锦囊便呈现到了面前。 “当你陷入危机时,就打开它吧。它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第289章 屋顶之战!深陷重围!一方通行!河豚博士! “这是何等的荣幸!我心甘情愿向你致敬,伟大智慧的拥有者!”堂吉诃德下马,双手收下这个锦囊,小心翼翼收入囊中,随后朝他单膝下跪,行骑士礼,“感谢你的无私奉献!我会让世人都知晓你的智慧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绅士再次鞠躬回礼,然后扶正帽檐,哼着小曲走下了山坡,走向他平平无奇的图书馆。 “叁孙大学士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回头我们要送他一大马车的书——到时候就委屈你来背了,罗辛南特!”骑士笑着,拍了拍它的脖颈。 “嗷~”它连连点头,霸气且犀利的鬃毛跟着摇晃。 真是一匹好马! 接着,骑士搬出了村里最好的梯子,搭在了教堂外边,先把长枪丢上去,飞快地爬上去。 罗辛南特不愧是一匹骏马,连爬梯子都能无师自通。 他们一左一右跳上了房顶,警惕地观察四周。 很奇怪,屋顶的瓦片分布很有规律,大方块的浅色瓦和大方块的深色瓦交错排布,而且自己这边还有三列花盆,每列五个,共计十五个,里面除了营养又健康的土壤别无他物,摆得整整齐齐的。 不过不用担心这些,烟囱就在旁边。 正如大学士所说,此时里面的鱼鱼大军都盯着大门,等着鲁莽的骑士上当呢,根本无暇在意烟囱。 只要趁此机会,突入其中,左冲右撞,大杀四方,便能出奇制胜! “罗辛南特,跟上——” “哇哈哈!看来你们还是来了!”屋顶的另一边,赫然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人组! “你们已经中了我们的奸计!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他们依然双手交叠开立,傲慢的表情丝毫不改。 “啊,又是你们,无恶不作的鱼人众!”堂吉诃德龇牙怒目,举枪向他们,“这次你们逃无可逃了!骑上马,拿起长枪,接受我的决斗!我要给你们一点教训!” 太阳落山了,此刻,他们全部栖于黑暗之中。 “捏嘿嘿嘿!无处可逃的是你们!”他们三个阴险的笑声都能完全重叠在一起,同步度都可以去开机甲了,“我们早就知道你们会从烟囱攻入了,所以烟囱已经被我们改装成油炸机了!只要你跳进去,你就可以从一条生鱼变成一块美味的鱼排!现在订购还送可乐!”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说出来!” “额……这个……因为这样显得我们比较聪明!而你们比较‘鱼蠢’!”他们三个傲气地哼了一声,“而且,现在,看看下面吧!” “什么!”堂吉诃德与罗辛南特同步探出头去。 哪怕是无畏的骑士,此刻也难免被震惊到了。 下面鱼满为患,就像鱼塘一样,将这里团团包围!有端机枪的人鱼,有拿法杖的人鱼,有舔狼爪子的人鱼,有腿很长的人鱼,还有开压路机的人鱼……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真是应有尽有! “你们要开水族馆,以此来诱惑我吗!死心吧!我讨厌鱼!” “鱼蠢的家伙!这些是我们的大军啊!我们要把你们做成炸鱼排!”三人组居然系上了围巾,左手刀右手叉,俨然进入了开饭时间。 “可恶,人太多……”堂吉诃德眉头紧锁,扶着额头,心里麻麻的,“哪怕正义辐光如此强大,也没有办法在夜晚击败这么多的人鱼!” “嗷……”就连罗辛南特都泄气了,压低脑袋,腿难免开始发抖。 他们真的逃无可逃了。 “撒!无需多盐!直接来吧!”三人组一声令下,鱼群也跟着咆哮起来,向屋顶涌来,人踩着人,鱼踩着鱼,争先恐后爬着,手上的武器也没有停止挥砍。 “怎么办……”堂吉诃德驱赶着爬得快的几个,但奈何数量太多,并且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没办法完美防守住。 “嗷!”忽然,罗辛南特眼神清亮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蹄子指着他的盔甲,“嗷↑嗷→嗷↓嗷↓嗷↑” 快用锦囊吧! “你说得对,罗辛南特!”堂吉诃德伸手,从甲胄中拿出奶白色的锦囊,拉开香绳。 里面是一张黏糊糊的贴纸,上面绘着红白黑三色的,路旁两边常见的禁止交通符号,只不过这上面画的是一个正在徒手爬墙的火柴人,红圈,外加一个大大的斜杠,意思显然是:禁止徒手攀爬。 “啊哈!这真是个好主意!”说罢,堂吉诃德便把这张比自己脸还大两圈的贴纸贴在墙上,拍拍牢,指着下面的人鱼说,“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里是禁止徒手攀爬的!” 人鱼大群一听,立刻松手,齐刷刷滑下去,和同伙撞成一团,又跌跌撞撞爬起,争着抢着看,跟抢着买三折叠似的,你挤我我挤你,不住点头。 对哦!这里是禁止徒手攀爬的! 于是,他们就不爬啦。 “你们在干什么!”黄白河豚头跳了出来,冲下面喊叫着,“抓住他呀!我要吃鱼排!” “啵啵啵啵啵。”带头的魔鬼鱼将军嘴巴张合张合。但是这里不能徒手攀爬诶。 “那里不是有梯子吗!”扭头一看,威武的罗辛南特已经把梯子抽上来了。 “啵啵啵。”没有梯子的说。 “啊啊啊你们这些鱼蠢的家伙!快把那个该死的贴纸撕掉啊!”它的河豚头气愤地涨大起来。 “啵啵啵!”魔鬼鱼将军也着急忙慌地往上指,然后又摊手摇头。但是我们得爬上去才能撕掉它啊! “那你们爬上来啊!” “啵啵啵!”贴纸上说不能上去啊! “那你们把贴纸撕了啊!” “啵啵啵!”我们上去才能撕掉啊! “那你们爬上来啊!” “啵,啵啵啵!啵啵啵!”将军急得拍手又跺脚。 我都说了,贴纸上说不能上去啊你这个蠢刺头!河豚也是豚,我看你这个河豚头和猪头没什么区别! “啊啊啊!受不了了!”河豚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抓挠着脑袋,结果忘了自己有刺,还把手捅破了,跳了起来,嗷嗷乱叫。 “现在,与我来一场光明正大的决斗吧!”堂吉诃德自信地举起了骑枪,“除此之外你们也别无选择了,因为我已经把你们包围了!” “呵……呵哈哈哈!决斗?好啊!”河豚头跳回到了两个小弟之间,手伸进兜里摸索,“这是你们逼我的……喝啊!” 他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根金黄色搭配白瓷色的神光棒,举向薄暮的淡紫色天空。 而与此同时,左右护法也拿出一支魔法棒,红的蓝的。 等等,红黄蓝,这三种颜色! “美人鱼战士!变身!”左右护法先行变身,一串噼里啪啦的光污染和强行播放的欢快小曲与动画,总之就是手突然变亮了,然后恢复,冒出一堆爱心特效,就变成魔法服了。 “塔拉~”这么漂亮的衣服配这么两颗顶着假发的咸鱼脑袋真的好抽象啊! 那么,想必中间这位…… “帝皇铠甲!” “正义执行!” “砰!” “布嘎!”不是说有变身无敌时间的吗! 红黄蓝三人飞了出去,化作三颗流星,但没有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是朝远处坠落。 “休想得逞!”堂吉诃德才不会被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骗住呢! “你上当啦,堂吉诃德!”可河豚头的声音依然能传过来,如此刺耳且邪恶,“我们早就知道会被你击飞了啦!我们连飞的角度都已经计算过了啦!” 什么!竟如此狡猾!他们故意屡次三番送上门来,发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言论,引他出手,正是为了此刻! 第290章 决斗风车肌甲!冰冻法术! “你看看这个方向是哪里啊!啊哈哈哈!” 河豚头狂笑着,陨落向远方。 人鱼军团也往那边望去,无不瞠目结舌。 “那里是——”堂吉诃德踮起脚,手比作望远镜,吃惊地瞪大了眼,笑演变为了诧异与担忧,“风车!” 叁孙大学士警告过的地方! “已经晚了,啊哈哈哈!”金色流星突然加速,朝那座慢悠悠转着的风车飞去。红蓝双星则跟着提速,绕着双螺旋紧随其后。 “我来组成身体!”红流星轰入了窗户,掀起一片尘埃。 “我来组成四肢!”蓝流星轰入了大门,炸出一团木块。 “我来组成——”黄流星砸在了屋顶上,冒出金光,“海马体!” “海马是何方妖孽!”堂吉诃德不由得咬紧了牙关,手心全是汗,又扭头向同样惶恐,瞪着卡姿兰大眼睛的罗辛南特,“难不成,是你的表亲吗!” “嗷↓↑……”反对的低吼加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有海里的亲戚! “我就知道。我勇敢的随从们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听起来像条鱼的亲戚——” “海马不是鱼!你们这些乡巴佬!”金光跟着叫嚷声明暗变化,晃得人眼花,“哈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解释这个啊!” 突然,大地开始振动。瓦片的磨牙声在耳边回响。 远方的乌鸦被惊起高飞,田里的老鼠也纷纷过路逃窜。耳膜在颤抖! “啵啵啵?”魔鬼鱼将军和它的大军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难不成……是那个东西! 接着,风车周围涌出大量尘埃,红黄蓝三色光一阵闪耀,光污染,外加砰砰啪啪一连串巨响,似乎地基都崩坏了。 咯噔噔,咯噔噔……大地的低吼逐渐升级成哀嚎,如同烧开的热水壶在叫:“好烫!好烫!” 而打破这份暴风雨前的宁静的,自然是暴风雨——这貌似是句废话。 “砰!”一阵惊天动地爆炸响起,冲击波隔着如此远就把人鱼大军全部轰倒了。 堂吉诃德也摇摇晃晃,半天站不稳,脑子嗡一下炸开了。 火光四射,那风车竟喷着火焰缓缓升上了高空,好似一枚巨大的火箭,需要众人微微抬头才能望见。 不断有砖石和瓦块剥落下来,噼里啪啦像下雨。 到达一定高处后,它的火焰就熄灭了。这么大一座风车悬停在半空中,还真是一种壮丽的奇景。 “酷酷卡卡酷——”变形金刚的变形声。 下一秒,风车底部就伸出两条纯金属打造的大钢腿,每条都和风车本车一样长,还堆满了钢铁肌肉。 “砰!”接着,两侧的墙壁也被轰出了两个大洞,伸出两只同样豪迈有力的壮肌肉大膀子,肌肉的纹理如此清晰,就像山峦一样。 “嗡嗡嗡嗡!”扇叶转动了一番,木质的框架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金属的,半圆形的扇叶,长得像四把被大力士扭弯过来的巨型杀猪刀,锋利无比。 这是……风车身躯的肌肉壮汉!高大,巨大,威猛!每一块肌肉都经过千锤百炼! 风车巨人轰然落地,还是单膝下跪且俯身伸右拳的着陆形式,酷毙了! 这震动,那叫一个抖啊!把每个人汗毛都给吓得直起来了。还有那些远处扬起的飞灰,跟雾霾一样,久久不散。 风车的屋顶徐徐开启,升起驾驶室。 河豚头就在最顶端,敞篷的驾驶室上,没有复杂的按钮,只有面前正中的一个大红按钮,以及手上抓着的两根带小按键的摇杆。 “哼哼哼……啊哈哈哈!风车的身体真的是太合适了!”一阵癫笑之后,他收回了右手,伸出尖锐的食指,对着太阳穴钻了下去,来回扭动手指,血都钻出来了,“赛高泥high铁鸭子哒!啊哈!” “这……就是海马吗?一点也不像马……” “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嘴硬!”风车巨人怒吼着,随后会退,俯身,标准蹲距式起跑,迈着超大的步伐飞跃着,每一步都地动山摇,还能前滚翻,炸出一个陨石坑再飞向高空,最后重重落在屋顶的另一端。 “轰隆!”真是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强烈的震动甚至把下面的鱼鱼大军震起一米高,然后又失衡坠下,倒作一团,还没来得及站起就欢快地拍起了手。 “啵啵啵!”太好了,是“肌甲”!我们有救了! 大量尘埃扑面而来,呛得堂吉诃德睁不开眼,仿佛刮起了沙尘暴,只不过并不持久。 “下面,容我,伟大的河豚博士介绍!鱼鱼公司的最新科研成果!”河豚头拉拽着摇杆,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是,风暴——战神!咦哈哈哈!” 风车转动,掀起一阵狂风,吹得罗辛南特差点从这里坠下去。 “管你是风车,海马,还是‘肌甲’!”堂吉诃德迎着狂风屹立,直直举起骑枪,“无论如何,我都会向你发起决斗!为了公主的纯洁,更为了拉曼却领永久的和平!” “那就试试吧!你们的攻击,是绝对打不穿这身铁皮的,啊哈哈哈!”肌甲轰鸣,肌肉在膨胀,大脑在颤抖! 天黑黑,深蓝漫天,就像大海铺满了穹顶,闪着粼光。 狂风呼啸,刀刃般的沙尘划过脸颊。 现在,决斗,开始! 准备,放置,植物! 眼前莫名其妙就出现几个红字。 与此同时,劲爆而激情的电子音乐响起,原来是下面的鱼群在放音响蹦迪。 一股最终决战特有的热血冲上脑海,每一根汗毛都像一枪一样直愣愣地矗立着。 “看招!”堂吉诃德向大肌甲的腿发起进攻。 可惜,现在是晚上,没有日光,正义辐光未能击破敌人的装甲。 “想多了!这身铁皮可是坚不可摧的!”河豚头奸笑着,拉动右边的拉杆。 紧接着,肌甲抬起强而有力的右腿,让阴影笼罩堂吉诃德。 “嗷!”小心! “砰!”一脚落了空,但尘土飞扬,震颤感十足。 千钧一发之际,是罗辛南特飞扑拉回了他。 “谢谢你,我的爱马!”“嗷!”犀利的眼神。 紧接着,他们快步退开,寻找着机甲的突破口。 这个机甲是如此之高大,难以攀爬,恐怕无法万军取首,只有等待那个家伙气急败坏,自己低下头来打它。 “够了,你们这些蹦迪的!”河豚头扯动左边的拉杆,操纵巨大的铁臂,伸长,从人鱼群中抓起一个士兵,“给我上来打架!这样满意了吧!” 标志上只说不能徒手攀爬,但没说不能让机甲拿上来啊!真是惊世智慧! 大手把人鱼士兵放在屋顶上,随后松开。 “进攻!” “啵啵啵!”士兵挥舞着光剑,冲锋上前。 “呵,小鱼罢了!”骑枪突刺,刀光剑影,回过神来,人鱼已经落败,倒下,之后发生小爆炸,炸出一堆鱼肝油,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鱼排。 “离远些,随从们!这些人鱼死后会把自己烤成鱼排!” “嗷!”慷慨激昂的高吼 “你才是最该小心的那个。”无奈的叹息。 “啊啊啊!气煞我也!”说着,河豚头就接着狂拉拉杆,不断把更多的人鱼士兵抓上来。 一个,三个,七个,十九个!挥舞着花里胡哨的武器的人鱼一拥而上,嘴里吵吵嚷嚷地喊杀着,边打边吐泡泡。 堂吉诃德和罗辛南特左右开弓,发觉被重重包围后,又飞身上马,挺枪冲锋,杀出一条血路再突击回来,如此往复,一地鱼排都被踩烂了。 但奈何他们无穷无尽,哪怕是二人一体也难以长久抵挡,不久便累倒下来。 “呼哈!呼哈!”堂吉诃德大力喘着气,举着骑枪威慑周围的鱼。 “嗷……”罗辛南特脑袋晕晕的,都快被这难闻的鱼腥味臭晕过去了。 周围,人鱼不仅没少,还越来越多了。 “够了!你们这些鱼蠢的家伙!”河豚头掰弄操作杆,令风暴战神退下屋顶,又低头,风车正对他们,“让我来教教你们,什么,才叫,大智若鱼!” 接着,他按下了拉杆上的小按钮。 “好机会……”堂吉诃德正要破阵,却被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潮逼退。 “嗡……”风车的转速开始加速。 “嗡。”好快!好凉!凉风如洪水一般涌来,竟让人鱼士兵都冻住了。 “嗡!”扇叶快到无法捕捉,最终已经趋于隐形了。而再次浮现出来的,是浅蓝色的,细小的冰晶,混入气浪,涌向风车中央。 第291章 火爆辣椒!投手大军!集结部队! “嗡嗡嗡!”真是强劲!堂吉诃德不得不以骑枪击地,来对抗呼啸的狂风,感觉自己的盔甲都要被扯下来吸过去,然后被搅碎了。 “这是……什么!”他被冻得睁不开眼,从手脚开始,一点点结冰,动弹不得。 那些晶莹的亮粉逐渐汇聚,竟聚成了一颗超大的蓝光冰球。 “撒!碾成冰冻刺身吧!” 风车战神松口,再次跳上。与此同时,冰球也徐徐向前滚动,碾碎了人鱼,向堂吉诃德逼近。 完蛋了……动不了! 他试遍了一切办法,但全都无济于事。 罗辛南特甚至已经被冻成冰雕了。 三米,一米,冰球已经贴到眉毛上了——抱歉,公主殿下,我还是没能战胜风车…… “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一个深沉而威武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只陶土缸丢在了冰球上。 是变态魔鬼辣魔鱼爽! “轰隆!”火爆辣椒!一团团火焰横向延伸开来,瞬间融化了冰球,还把里面的士兵烧成了鱼排。 堂吉诃德与爱马的冰也被烫化了,重获自由,身体暖洋洋的。 循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捉鱼村的村长和村民!肌肉依然大块! “我们来帮你了,骑士!”他们坐在一只破布做成的热气球上。 “加加加!”他们旁边还有硫磺火蛇,抬头,往热气球里面吐滚烫的热气和火山灰,支持着飞行。 它们本来不想来的,但一听说那个击败它们的骑士有危险,如果落败了的话,火山就要被填平,改成温泉养鱼,就马上义无反顾地跳了出来。 “是你们!正义的伙伴们!”堂吉诃德抹了把汗,笑容灿烂,眼里闪着晶莹。 当然,火焰也一头撞上了大风车,让大肌甲为之一振。 “可恶……又来坏我的好事……”河豚头扯动拉杆,操纵肌甲抬头,重新跳上屋顶,然后再抓起大把大把的鱼团军,“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更多的人鱼士兵丢了上来,个个张牙舞爪,挥舞着兵器朝堂吉诃德一行打来。 “嘿欸——”骑枪架住十多把武器。 “嘿呀!”再一推,一大片鱼群就被撞倒在地,翻着白肚皮倒腾着鱼鳍双腿。 又是一阵大乱斗。 只要一直放士兵,他们迟早会体力不支的,啊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心情鱼悦啊! 河豚头“哦呵呵”地笑了。 正如他所料,随着更多的鱼团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堂吉诃德再次体力不支了,和罗辛南特背靠背,面对重重包围,大颗大颗的汗滚落下来。 这时,他的余光瞥到了远处那些花盆。 “那些是……” “没错!花盆正是用来种植物的!”又是一个清澈的声音。 “啵啵啵?”鱼团军一齐朝话语传来的方向看去。 可下一秒,卷心菜,玉米,黄油,西瓜,如雨轰隆隆砸下,菜叶子和西瓜瓤纷飞,油粒和西瓜子到处都是,地上流淌着果汁,揍得他们人仰马翻,转眼就全部倒地不起了。 “啊哈!”原来是又一只热气球,上面是种田村的村长和村民们,手里各自抱着一只卷心菜投手,西瓜投手之类的,“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滚滚火山灰在天穹上画出了一条传送带。 “这是何方神圣!”堂吉诃德眼里又亮起了星星。 “我们在被污染的沼泽里培育出了这些变异物种,来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大只大只的投手就纷纷然而来下,落在了花盆里,严阵以待。 虽然它们的果实有毒,不能吃,皮肉也硬邦邦的,但用来打这些臭鱼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 “太感谢你们了!”堂吉诃德信心十足,拼杀的动作也有力许多。 “岂有此理!”河豚头抓了更多的集团军上来,可结果也是一样的——他们的防线坚不可摧! 那么大颗西瓜砸在脑瓜子上,谁不晕乎啊! “啊啊啊!气死我了!”河豚头发怒了,脸都涨红了,抓起一辆压路机,掂量两下,瞄准,“食我压路机!” “啵啵啵!”我还没下来呢!开压路机的人鱼大声叫嚷着。 “砰!”回过神来,六只投手已经连带着花盆一起被砸成了菜饼了。 压路机甚至还弹了一下,掉了下去,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鱼给压成鱼排了。 “投手朋友!”堂吉诃德不住为这些壮烈牺牲的植物们哀嚎,眼里闪起了泪光,“我会记住你们的功勋的!你们都是为了拉曼却领而献出自己短暂而宝贵的生命的战士!” 这会儿,几个人鱼想偷袭他,却被罗辛南特几个飞踢撞飞出去,砸在自己的队友之中,不是折了骨头就是掉了鳞片。 “嗷嗷!嗷嗷!” “你说得对!哀悼应该在决战之后,在最光荣的时刻!而不是在现在,这一片浓重的鱼腥味之中!” 无需多言,战!战!战!骑枪,冲锋! “我们需要更多的花盆!”村长高叫着,“没有花盆,植物就无法放置!” “那就让我们来吧!”后头,又一只热气球飘了过来,正是织布教的姑娘们!她们把空置的花盆全搬过来了,高高举过头顶。 “接好咯~”尼古拉斯小姐眯着眼喊道。 “去吧,罗辛南特!我来掩护你!”堂吉诃德先一道横扫扫开十几只小鱼,回头使眼色,提嘴一笑。 “嗷嗷!”罗辛南特飞扑出去,一个华丽的转身,接住了飞来的花盆,精精准准放在空缺的位置,鬃毛如此飘柔! 接着,投手大军也丢了过来,继续痛击刚上来的士兵。 “啊啊啊!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被西瓜砸两下就死翘翘了啊!真是不可理鱼!”河豚头气到脑袋通红,像沸腾的热水壶,呼呼冒气,随后再次让肌甲跳下,俯首,“还是让我亲自出马吧!” 按钮按下,风车旋转!一秒三十转的力量! 但这次不是寒潮,而是热浪!细小的火苗夹杂着火焰涌向风车中央,逐渐汇聚火球,不时绽开一道道烈焰波纹,还有轻微的爆鸣声。 战场燥热起来。人鱼们像中了暑,晕头转向,轻轻碰一下就倒了。 脚下好烫!火焰从耳畔掠过,天都似乎红了一半。 罗辛南特帅气的鬃毛甚至燃烧了起来,叫它疼得满地打滚,又因痛觉而跳起。 “唔额!”堂吉诃德手挡着热浪,被烫得睁不开眼。 “完蛋了!”热气球在下降!吸力实在是太强了的说! 而且投手们也逐渐枯黄,低垂着脑袋,身上亮起小火苗。 “啊哈哈哈!我看这招你们怎么防!”按钮拨动,巨大的火球喷出,将前头的人鱼战士烤成焦掉的鱼排,再碾碎,之后滚滚袭来。 烫死了!盔甲在融化,眉毛尤其烫!真的要烧起来了啊! “喝啊啊啊……热浪……”堂吉诃德也感觉自己要燃起来了,即将晕厥之际,忽而感受到一股寒意。 难道……是它! 第292章 万物皆有生命! 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火焰的微光 一大团——哦不,一大座,比眼前的大火球还要大一倍雪球,泰山压顶! “砰!”气温骤降,一阵阵冰冷和干热的狂风交替刮来,火焰熄灭。 火球被无情地压扁了,而产生的强大冲击也把大量的雪炸上天去,纷纷落下,下起了温和的雨和凉爽的雪。 在雨水的滋润下,植物们渐渐复苏了。都快自然起来的肌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瓦片湿漉漉的,看起来新了许多,比刚建成那会儿还要崭新呢! “太棒了!”堂吉诃德伸手接住一枚徐徐落下的,晶莹得像钻石的雪花,享受这份在掌间流淌的冰冰凉,然后欣喜地望向下方,“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的!” 来者,正是黑不拉几,那个巨大的煤球精! “的说的说~”它打了地洞过来,然后从刚刚压路机压过的地面钻出,冒出大大的脑袋来,欢快地摇着尾巴,眯着眼微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煤球精!为什么它会帮助你!”河豚头怒指下来。 “因为我们是曾经的对手,更是现在的战友!”笑容和骑枪一样明亮。 “的说的说!”黑不拉几赞同地点头。 “那雪呢!” “自然是雪山巨人的驰援!”雪崩的雪冲到矿洞里去了,然后被黑不拉几一路拱了过来。 里边儿冰冰凉,但对皮糙肉厚的魔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雪山?可雪山只是山!它可不会说话!”它气愤地敲打操控台。 “万物皆有生命。”堂吉诃德敲敲骑枪,抬高枪尖,指向肌甲最上端,“无论是我身后的卷心菜,西瓜,还是风车,雪山,都是有生命的。只要它们愿意为正义而战,它们就是我的伙伴,我就是它们的骑士!” “哈啊啊啊!够了!这种幼稚的说辞连幼儿园的小鱼都不会信啊!”河豚头脑袋涨大,掰动拉杆,大手指着地上的鱼团军,“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把它抓起来啊!” “啵啵啵!”鱼团军涌向黑不拉几。可它却冲它们吐舌头翻白眼,做了个鬼脸,然后跃起,钻回了地下。 进去!瓮中捉鳖! 人鱼士兵一团团涌了进去,万万没想到里面就跟冰川上一样冷,马上冻成鱼冰棍了,堆在一起,用身躯堆成墙。 “啊呜!”黑不拉几一口生吞四个冰冻的人鱼,嚼得嘎嘣脆,塞得满嘴,“好吃的说!” “呜哇!”鱼群嗡一下炸开来了,都不敢进去。底下不仅堵住了,还千里冰封,更有超大号煤球食人魔,只有鱼不可及的傻鱼才会下去打架呢! “岂可修!怎么会这样!”河豚头猛敲操作台,敲得梆梆响,“给我进攻!前进!前进!不择手段地前进!” 大把大把的鱼团军一片片抓了上来,鱼满为患,就像等待封盖的沙丁鱼罐头。 “啵啵啵!”你看,他们像柱子一样,排山倒海压来。 “为了公主殿下!”堂吉诃德首当其冲,罗辛南特紧随其后。 接着,大片大片的卷心菜和西瓜升上高空,坠入鱼群,噼里啪啦一顿爆炸。 嚣张的人鱼战士分分钟就被串成了串,炸成小鱼排,溃不成军,和刚来的援军装作一团。 “尝尝这个!”巨大铁手伸出,垂下几根大号鱼钩,钩住了植物,想要把它们拉走。 “休想!”堂吉诃德飞身,一圈横扫,全部劈断。 眼看着更多的人鱼遭了殃,河豚头实在忍不住了,接着埋头,转动风车,牵引寒潮—— “艺术就是爆炸!” “砰!”魔鱼爽咸菜缸再次丢来,烧焦一整排鱼群还不说,突进的火焰一头撞上了风车脑袋上,震得肌甲摇摇晃晃,掉出一堆螺丝钉来。 “滴滴嘟!”警报响了几声。 “闭嘴!我的肌甲可没那么容易报废!”河豚头一巴掌把警报敲爆了,火都飘到边上来了,口吐泡泡熄灭了,又抬头大叫,“区区一缸盗版魔鱼爽,怎么可能——哎呀!” “噼里啪啦!”半径二十米的卷心菜水花。 一大堆卷心菜朝着风车脑袋上的驾驶室铺天盖地砸来,砸得河豚博士嗷嗷叫,菜叶子横飞,这里炸开花,那里炸开花。 “别!别!这啥啊这是!”河豚头双手捂头,连头都不敢露了,头晕眼花,牙都快被砸掉了。 “没错!朝风车的头顶打!那里就是它的弱点!”堂吉诃德大喊着。 “不行……大脑在颤抖!”它实在无法思考了,卯足一口劲儿,按下拉杆底下的灰色按钮,“自闭头!” 一转眼,风车顶部就被一个大铁皮疙瘩头盔罩着,如同把一百张平底锅简陋地拼合在了一起,丑陋无比。 但它确实够硬,把卷心菜和西瓜全都隔在了外边儿。 借此机会,河豚博士终于喘上一口气来拉动拉杆,夺回控制权,重新拉起肌甲,站上了屋顶。 “吴噜噜噜……”头盔里面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吼叫声。 “你在说什么?” 然而,声音传不进去也传不出来。 终于,他撑不住了,解除了铁皮疙瘩。 “呼啊!”他倒在肌甲边上,头晕目眩,口吐白沫,脸都憋紫了,头上还顶着菜叶子,“谁……谁设计的啊……完全不透气啊!” 也正因如此,它不能一直顶着这个臭铁疙瘩,否则自己会抢先一步变成清蒸河豚了。 驾驶舱里现在不仅有雪水,还飘着菜叶子,真的能蒸! “哈!我已经看破你的弱点了!继续决斗吧!” “是……是吗!再来!” 战!战!战! 接着又是一阵大乱斗。肌甲抓越来越多了鱼团军上来,结果自然是被西瓜打成了刺身。 堂吉诃德不但不觉得累,反而愈战愈勇。 打了几个小时,月亮都换了一边儿躺着呢。 “哈啊啊啊!忍不了了!”河豚博士看着这一大帮废物东西破不了阵,便转而使用消耗战术,“我就不信你们这些辣椒和雪球用不完!” 肌甲埋下头,扇叶狂扇,搅碎卷心菜,汇聚热风。 “冻住它!” “大雪球冲击的说!” 还没等火球形成,超大雪球就直接暴扣在肌甲身上。 雪花飘舞,大肌甲完全冻结,盖满了浅蓝色的冰,披着白花花的雪,手臂下,下巴上,抖吊着冰锥子。 “不是……不是!哥们儿!”河豚博士发现不仅拉杆都冻住了,自己的手也被冻在上面了,冷到连打三个喷嚏,“怎么会这样!” 扇叶倒没完全冻上,还在以龟速徐徐扭动着,转轴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掉下冰屑和螺母螺帽。 “就是现在!” 不等他反应过来,西瓜和卷心菜就劈头盖脸招呼上来了。 “欸!别打脸!我河豚呐!有没有素质啊——欸!我日你仙人——我&?@*#$——” 驾驶舱里塞满了西瓜瓤和黄油。 “罗辛南特!”堂吉诃德干趴几只人鱼,吹着口哨,翻身上同样飞驰而来的爱马,“助我!登天!” “嗷!”罗辛南特加速,踩着鱼群的脑袋,接着飞跃,撞向冻结的风车。 “正义!执行!”一枪突刺,直击转轴。 “砰!”金光一闪,整个冻结的肌甲都被轰翻在地,一屁股坐下去压扁了不少人鱼大军,这边螺丝掉了,那边铁皮崩开了,胳膊肘都开始冒烟了。 “咳咳!怎……怎么会……那只是一根石头做的大牙签啊!”河豚博士不信邪,倒腾半天,终于让关节融化,操纵肌甲重新跳上屋顶,“再来!” 就这样,每当肌甲低头,想要吹风时,要么被魔鱼爽砸脸,欲火焚身,仪表盘里的指针浴火共舞,要么被大雪球暴扣,冰封千里,仪表盘里的指针一动不动。 而无论如何,每次它低头,都会迎接—— “正义!执行!” “砰!” 然后一屁股坐倒,掉下一大堆零件。 不过河豚博士还能拿出些新花样来,比如说开冰车的人鱼,巨人人鱼,爱唱跳rap的人鱼,但也无济于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植物们歇菜了,弹尽粮绝,枯萎倒下。 雪球和辣椒罐罐用完了。黑不拉几累晕了过去,吐着舌头,眼里转着漩涡。 支撑热气球的硫磺火蛇也被完全榨干了,气球徐徐降下。 “啊哈!看来是!我的胜利!”河豚头博士发出了痴狂的奸笑,哪怕驾驶室已经被蔬菜淹没了。 第293章 让太阳提前五分钟亲吻大地! 他的身体只有脑袋和双手是露在蔬菜外面的。 而风车更是残破不堪,皮开肉绽,身上全是漆黑的斑块,每个关节都溅射出电火花,动一下就会降下零件的雨,屁股时不时发生一次小爆炸,臭气熏天。 扇叶也坑坑洼洼的,不再光亮,有些地方甚至生锈了。 这种东西卖到废品回收站人家都会摇头。 “为什么呢?”堂吉诃德一身是血和汗,但依然没有放下骑枪,笑容依旧。 “因为,我已经把那个贴纸撕掉了,啊哈哈哈!”原来,河豚博士趁其不备,用吊钩把禁止攀爬的标识撕了。 “现在!士兵们!给我上!把他做成刺身!” 他的声音在荒野上久久回荡,可并没有人回应他。 “上啊!你们还在等——额……”可当他望向屋顶下方时,却发现,已经没有一条人鱼了,全都死翘翘了。 哪怕有活着的,也早就因为怕被误伤,卷着尾巴逃跑了。 “不是吧……”河豚头的下巴都被惊掉了,嘴巴颤抖着,磕磕绊绊说不出更多的话。 “这是你的落败,河豚博士。”堂吉诃德只是举起骑枪,摆出投掷的姿态,“现在,迎接正义的制裁吧!” “等一下!我还有一句话要交代!”河豚头把大堆大堆的西瓜从驾驶室里拱了出去,然后站了起来,严肃地咳了咳,一副大智若鱼的样子。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我真是太聪明了!这个大傻帽接下来肯定会说“哦,你猜对了,这场决斗是我输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不一定哦?”堂吉诃德抬起左臂,横过来,架起枪的前端,歪头向右。 接着,枪尖亮起了微光光球。 “不是……你有你为什么不早用啊!” “如果是白天,日曜火石早就把你烤成鱼排了。”堂吉诃德露牙一笑,“接招吧!河豚博士!一千万坎德拉!足以让太阳提前五分钟出山的——太阳!射线!” “Biu呜呜呜呜!”无比耀眼的光束从枪口射出,笔直,照得完全睁不开眼,轻而易举轰穿了肌甲的身体,强大的后坐力让堂吉诃德不断滑退,脚后推着一堆瓦片,手都快断掉了,每根手指都在拼尽全力搏击着。 毕竟是晚上,光束并不持久,很快便熄灭了。 肌甲僵住了,中间赫然有一个比黑不拉几的身体还大一圈的焦黑的窟窿。 静谧,但不出几秒,不妙的震动就从肌甲中扩散开来。 “完蛋——” “轰隆!”肌甲爆炸了,但没有火光。钢铁手臂和大腿一阵抽搐,连接处随即炸开,最后整个散架,撞在屋顶上,又掉到地面上。 风车的身躯迟迟坠下,传来好大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热浪扑面,滑下了屋顶,驾驶舱比屋顶略高。 “阿巴阿巴……”河豚头换了爆炸头,倚靠在座椅边上,毫无意识地做着广播体操第一节,头部运动,嘴里咕噜噜涌出白沫。 “拉曼却领,”骑士走到了屋檐边边,扫视这片百废待兴,却又充满希望的大地,还有热情的村民们,“你,和你的领民,都自由了!” “呜喔!”众人欢呼雀跃,挥着手,或者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堂吉诃德掩盖不住自己的笑,望向地平线的尽头。 还真是打了一整晚啊。 天边,黑压压的深蓝染上了一抹淡紫,就像紫罗兰开在了星空里,芬芳,而又美丽—— 然而,邪恶的阴谋并没有终结。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河豚头吐掉了白沫,拨弄开烧焦的菜叶子,流着口水和蓝色的血,阴险地笑着。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骑枪直指? “无谓?哈哈哈!”他翻开表盘上盖着的菜叶,露出那个正中间,比他脸还大的红色按钮,上面有一个黑色的死亡骷髅头,然后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你们猜猜这是什么?啊哈哈哈!” “糟糕!”一股不妙的感觉从心头扩散开来。 “这是自爆按钮!只要轻轻一按,就会……”他伸出拳头,然后张开,“砰~咦哈哈哈!总之!整个拉曼却领——哦不,范围远比这个大!大得多!总之你们全部会变成魔鱼爽!多么好玩儿啊!啊哈哈哈!” “住手!同我决——” “晚了!”他咬牙切齿地喊着,抬起狰狞的面孔,直视这个该死的家伙,“得不到的就毁掉,我不好谁也别想好!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你们这些乡巴佬,无!权!干!涉!” 说罢,没有更多的迟疑,他一拳砸了下去,启动了按钮。 按钮变红了——已经启动了! “呜哇!”村民们害怕地紧紧相拥,跪倒下来,哭泣着。 “你这个——”堂吉诃德怒火中烧,龇牙,想要发起冲锋。 “没用的!一旦启动就无法关闭!定时三分钟……哈哈!这是让我设定来,嘲笑你们的,啊哈哈哈!”丧心病狂的河豚博士笑得合不拢嘴,前仰后合,“或者,你一枪捅上来,提前引爆,让你的朋友们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也是可以的!啊哈哈哈!这样我更开心啊!” 他已经听不进人话了。 堂吉诃德举着骑枪,扭头望向大家。 黑袍的村民们团聚在一起,呜呜话别,不舍,却没有人逃跑。 至少,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抛却了所有的不快,和好如初了。 就连黑不拉几都挤了进去,和他们一起流眼泪,取暖。 “嗷……”罗辛南特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海马了。 堂吉诃德的视角渐渐低垂…… 以往的这个时候,叁孙大学士都会前来,贡献他的惊世智慧。 但现在,他没有来,说明连他都没办法了。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闭上了眼,深呼吸……夜晚的空气好凉爽啊。 他能听见信徒们的啜泣声,能听见瓦片的掉落声,能听见罗辛南特的叹息声。 忽然,他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却空无一人。 “是风吗?还是我的披风……”可当他渐渐低头,即将放下骑枪时,他看见了闪烁的红光。 那是一个烧焦一半的仪表盘,因为爆炸被炸到这里来了。上面有数字时钟,闪烁着。 距离日出,还有大约八分钟——哦不,七分钟了。 “你想等待日出,然后借用太阳的力量,摧毁这台肌甲,对不对?”河豚博士再次耻笑起来,“不过很遗憾,还有两分钟,你就要变成魔鱼爽了,啊哈哈哈!” “那倘若……”堂吉诃德转过身来,闪着星星的眼望入河豚博士的眼,“日出能够提前五分钟呢?” 他愣了片刻,然后哼哼两声,又狂笑不止。 “你还真是疯了!难不成,你飞上天,把太阳推过来不成?啊哈哈哈!还真是有你的风格——够唐的,啊哈哈哈!” “当然不是。”堂吉诃德头一次没有吵嚷,安详地望了一眼枪身,与上面倒映的轮廓,“但我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原来是扭转这片大地吗?这个听起来还是蛮有可信度的——个屁啊!噗哈哈哈笑死我了!”河豚博士真的笑不活了——他也确实快死了。 “你又错了。”骑枪指了回去,无比坚毅,“大地,太阳,我都无法改变。但我能改变我身边的人与事——” 步伐滑过碎瓦片。 空气凝固,却又突然变得炽热。 “我将,奔向太阳!” 第294章 罗辛南特!向太阳!发起冲锋! 河豚博士的脑子嗡一下炸了开来。 他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个眼神不像在说谎,心脏砰砰乱跳,撞击着胸腔。 村民们投来了期盼的目光。大片大片的黑袍,如乌云将这里包围。他们的心同样火热,手心也全是汗。 “怎……怎么会?”博士前后望来望去,脖子都快抽搐了,左脚还踩到右脚上去了,“你在说什么啊?你有架音速战机也没用啊……” “我的名字是……吉诃德。”他右手紧握骑枪,笔直探出,与臂膀平齐,盔甲倒映着骑枪的闪耀与夜的静谧,微微颔首且直视风车。 “我!堂吉诃德!” 声音如此洪亮,慷慨激昂。 “在此,赌上我的名誉,生命,我个人所拥有的一切!” 接着,徐徐抽回枪,侧身执握,左手扶住骑枪的前端。 “向风车发起决斗!” 愤慨的白雾从口中呼出。骑士渐渐屈膝,下身,摆好最佳的,最稳固,最有爆发力的冲锋架势,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因他的执念而颤抖。 “为了终结邪恶的阴谋,拯救我的随从,朋友,拉曼却领每一个善良的生灵!” 足下滚烫,空气燥热起来。正义辐光现出了深夜中的明光,与之同样闪耀的是充满正义的瞳孔。 “让拉曼却领的每一寸土地——”强大的气场层层扩散,“重见光明!” 风声呼啸,然后是一声爆鸣——“轰隆!” 瓦片纷飞,大地流星划过屋顶,径直轰在了风车的躯体上。 前头迸发出明光,后头炸出冰晶与火花,绚烂得像烟花。 风车剧烈摇晃,落下石灰粉的雪。 “唔啊!”河豚博士被震得在驾驶室里前后摇晃,额头撞上前头,后脑勺又撞破了椅子,来回弹着,之后喷出一口蓝血。 震颤,炽热,脚下传来炙热。 骑枪抵在了风车转轴上,却没能刺入。 骑士就这样,双手执骑枪,全力以赴,却只是让风车略微顶起些许,其与屋檐间的缝隙很小,连一根手指头都伸不进去。 “额额额……”堂吉诃德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但耐不住脚下打滑。 风车又靠回到了屋顶边边。 “呵呵……差点被你吓坏了……”河豚博士抹了抹血,眼皮子打着架,阴险地笑着,“你刚刚开了那一枪,耗费了太多太阳能……本来你还能把风车击倒的,现在连,咳咳,顶起来,都做不到了……哈哈~” “我,确实做不到……击败风车。”堂吉诃德手臂青筋暴起,已满脸是汗,小腿内侧在抽筋的边缘徘徊,可能下一秒就会爆发疼痛,“但是,我还有——” “嗷!”罗辛南特冲锋而来,抬起蹄子,摁在他的肩膀上。 “唔——咚!”风车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再次抬起些许,但只是一点,才两秒就跌回去了。 “噗……哈哈哈!要不你们一起推吧!你们村子里所有人一起!”他一边嘲笑,一边喷着血沫子。 可笑声还未熄灭,火光就已燃起。 热风自堂吉诃德身后涌来,融化了黎明的严寒。 那是一片翻腾的火海,在屋顶上蔓延,扩散。 打了一整晚,屋顶上积了太多的鱼肝油,再加上植物的残骸,尽是可燃物,在此刻熊熊燃烧,嚎叫着,咆哮着。 “这……这哪——”河豚博士嘴巴抖合不拢了,脚下都开始冒烟了。 紧接着,教堂周围,也亮起了火光。 大片大片的村民,举着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死鱼,烧着了篱笆,草地,谷仓,周围的一切,包括是自己的屋子。 火焰连成长城,把天照得血红。灰烬逆流成河,在高空盘旋。 “嘟噜噜噜——”黑不拉几吐出肚子里的一大堆煤球,堆成了小山,尾巴拽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桩,一把火点燃,简直像引爆了火山,冲上云霄。 “冲啊!”“一定要赢啊!”“给我们看奇迹啊!” 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嘎吱吱吱——”风车的躯体渐渐抬起,冒着电火花的电线和浸泡着机油的齿轮从躯体里滑落出来。 它开始倾斜了。 “真……真是荒唐!你们是不是以为团结就是力量,只要牵起手,转个圈,喊几声加油,就能用友谊啊羁绊啊什么的击败我了?”河豚博士颤抖着笑着,“太幼稚了!这种俗套的桥段拍成动画片都要标个适龄‘4~6’岁,而且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现实里!” “你错了,这不是幼稚的动画片,也没有友谊的魔法。”堂吉诃德的身体被火焰环绕,汗如泉涌,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是拉曼却领每个村民个,点燃自己的多年来创造的一切,创造出无数枚小小的火星编织成的燎原大火,这是众志成城的——” 一缕火苗飘到了正义辐光的枪尖,下一秒,瞬间爆燃,绽开火环与冲击波,将几近熄灭了骑枪完全点燃。 “正义!” “嘭!” “布嘎!”风车被震了开去,飞出十几米,滑行声极其嘈杂刺耳,摇摇晃晃停住,基座推出了一大道沟槽。 “不可能……”博士边吐血边摇头。 “罗辛——南特!”无比悠扬慷慨的声音,每个字都如同战鼓震响,敲在每个人心头,把火焰都打动了。 “嗷!”烈焰焚身的骏马将他顶起,扛在背上,纵身飞跃,坠地炸出遍地火花,无惧驰骋,在烈火中嘶吼。 火焰是他的披肩,太阳陨落人间的碎片则紧握在手中。 而就在这时,余光瞥见,黑不拉几跳上了自己堆出来的煤炭火山,将自己点燃,疼得受不了,哗哗流着热泪,冲他挤出一个笑。 “加油!” 它是一颗黑色的太阳,哪怕没有真正的太阳那么明亮。 “要给我们,看奇迹的说!” 这抹笑意传递到了堂吉诃德嘴边。 随后,烈火再次炸响,在骑士身后炸出火焰堆砌成的丘陵。 罗辛南特裂地飞起,拼尽全力将骑士甩出,自己则重重摔在地上。 正义辐光收回身侧,找准最佳角度,捅向风车。 “一定!” “嘭——轰隆隆啪!”火树银花! 最绚烂的烟花,零件被融化成了黄得发白的铁水,又被扩散出的气浪雕刻成了莲花。 电火花如瀑布一般奔流直下三千尺。 先是一阵剧烈的爆炸,瞬间将风车炸出百米开外,一路不断响起鞭炮般的小爆炸,层层推进,层层加速。 夜色中如此闪耀,一颗流星平地而起,在大地的脊梁上翻滚,冲锋,决斗,浴火奋战。 “喝啊啊啊!” 五百米,一千米,两千米! “这是——” 然而,声音已经没有意义了。 “嘭!”是音爆! 炽热的空气被这股热忱所感染,跟着燃烧起来。 所经行的轨迹,留下炽热的,红热的,朝阳般的轨道,一路铺展,越往前,越明亮,越不可直视,越慷慨激昂。 一片火幕之中,越过层层烈焰,河豚博士能依稀看见骑士。 他骑着火马,鲜血从嘴角渗出,向后拖拽出极细的线。 他的盔甲被烧成了红色,哪怕有风车作抵挡热浪,也已经开始融化了,向后飘落出滚烫。 最痛楚的,是他的肌肤。铁水在手臂上铺展开来,烧穿皮囊,滋滋冒烟。 他的脖颈都被烫成了灰黑色,如此恐怖。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松开他的骑枪,这支向太阳飞驰而去的火箭,贴地面而行,下起火雨的流星。 现在是几马赫?他怎么还活着?算算加速度,应该已经被压成鱼排了。 四千米,七千米,十千米…… 他身下是完全陌生的地方,越过河流,掠过高塔,穿过森林…… 他已经没有知觉了,身体似乎在痛不欲生的灼热中燃尽了。 以及,更糟糕的是,烈火已经烧坏了他的眼睛。 他瞎了。他的世界,此后,只有一片纯白。 静谧,音爆之后就没有什么可听的了…… 大家安全了吗? 也许死掉会舒服一些,但他却渴求着更多的痛苦——因为这样,他就知道,自己仍没有停止冲锋。 第295章 正义,阳光正好。大家,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庄重深沉且陌生的声音响起了,在一片白花花中回响。 “你为何坚持到这个地步?” 堂吉诃德张不开嘴,但还能想象自己双手叉腰,微笑着宣布:为了正义! “正义是什么?” 哇哦!你在我的脑袋里吗?你是谁呀!你能帮我看看现在到哪里了吗——对了,我一路上应该没撞到人了吧?撞到马车了吗?烧坏人家的庄稼了吗? “正义是什么?” 好吧……求人帮忙前要率先为之效劳,这也是骑士道。 正义是……太阳! 不假思索的回答。那是当然!他怎么可能连正义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是我听过最独特的回答……那么,为什么它是?” 因为太阳总是不求回报地照亮这片大地啊。有了它,才有小草,麦子,才有我们,才有鸟语花香。 “但是太阳是会落山的,然后就是寒冷的夜晚,这也可以称之为正义吗?或者说,真正的正义,不该是永远不会陨落的吗?” 你想错了。太阳一直在我们头顶上,我们也没有办法睡觉啊——我可以睡着,但是罗辛南特睡不着。 而且,太阳落山,想必是去帮助这片大地另一头的人了吧?这样才算公平呢。 “公平吗?可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同等份的阳光的。有些人可以在沙滩椅上享受日光浴,而有些人则必须在阴暗无光的工厂里做工……我的意思是,即使太阳很强大,也无法照亮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那我就成为那些受难者的小太阳! “你可不会发光。” 我不需要会发光。 如果工人想晒太阳,我就把他们推到太阳底下来,顺便赶走压榨他们的大老板。 同样地,要是有人热到快中暑了,我就把他们送到树荫下去,把抢占那里的恶霸踢飞! 我也可以像太阳一样日夜奔驰,照亮这片大地呢! “唔……呵呵……”这个神秘的声音低声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好了,礼尚往来,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是谁? “我是谁?”又是一阵哼笑,“此刻,我就在你手中啊。” 哦~ “你……不该很惊讶吗?” 这儿又没别人。风车的声音没你的清晰,河豚博士自带鱼腥味和气泡感的声音就更不用说啦~ “哪怕我只是一把骑枪?” 万事万物都有生命,无论是风车,太阳,还是小花,小草。 “你总是能带给我一些惊喜……” 短暂的沉默。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最初的问题了:爆炸范围已经波及不到拉满却领了。他们安全了。” 好耶! “现在,松开手吧。你还有一线生机。我会推着这座风车前行……” 你要去哪? “远方。” 可炸弹还是会引爆,伤害很多无辜的人,不是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关系的,都一样——” 我不。 “别逞强了。我们已经无法再加速了。我们是赶不上日出的……我希望你活下去,继续播撒正义,而不是和我一起无谓牺牲。这个时候就别推辞了……为了未来着想,好吗?” 不,我不会抛下你不管,更不会牺牲无辜的生命来成全我的正义。 “唉……” 别灰心,朋友。我们未必会输啊! “速度已经达到巅峰了……” 我说过,我会奔向太阳。但我也清楚,一味踏着大地向前,是没法与太阳肩并肩的啊。 “嗯……所以——等等,你的意思是?” 身前的白花花逐渐散去,即将燃尽的躯体重新焕发生机。 枪尖飘出火的丝线,摇曳着。 群星点点,奏响电子琴的欢快序曲。 黎明之风把山峦当做小提琴,以流水作弦,拉出希望,光芒,连心跳都与之共振的和音。 “到现在为止——”堂吉诃德居然还能说话,哪怕传不出去,也要迎风呐喊,任凭赤焰撕扯自己的喉咙,“都只是助跑而已啊!” 五千米,一千米——冲破层林,跨过原野,冲破一切阻碍。 前方,是群山,是绝壁,是四千米的高峰。 然而,只是须臾之间。 “轰隆!”烈焰流星顺着山峦抬升,掀起大片大片的草灰,拨开土壤,烫化岩石,眨眼间就从黄土到黑岩,画出一个无比曼妙的四分之一圆弧,冲锋山巅,扬起积雪,涌出层云,然后,直上云霄! “嘭嗖嗖嗖——”连火箭升空都没有这种美妙宏伟的音效! 风车在燃烧,每一块瓦片都涌出了热泪。 骑士身后拖拽着冉冉升起的雪雾,如同一座冰雪金字塔拔地而起。 当然,金字塔没法一直同他相伴。 “向着太阳!绽放吧!”堂吉诃德声嘶力竭,却从未如此兴奋,每一滴血都在冲锋,一往无前,“正义!辐光!” “砰!”回应他的,是毫无保留的爆燃,几乎快将他自己粉碎的爆燃,比太阳还耀眼的爆燃! 骑枪瞬间由橙红亮作金黄,释放了燃烧许久的烈火,旋出一圈圈螺旋火瀑布。 终于,风车的转轴撑不住这无可匹敌的力量,土崩瓦解,支离破碎,被纵向削成千条万条铁丝,转眼便融化。 骑枪轰入风车之中,没入一半,剧烈的震动在手中震荡。 堂吉诃德的半液态盔甲被轰作了无数液滴,露出内部最开始的,平平无奇的乡绅高领布衣。 然而,它却开始燃烧。火焰是针,而铁水是线,在上面烙印出一道道金纹。 冲破了云朵,天知道这里是哪里。天边的淡紫已经被一抹蓄势待发的橙吞没,极尽闪耀的光辉含苞待放。 距离引爆,仅剩五秒。 五…… 四…… 三…… 二…… 一! 破晓,一道金光撕裂了地平线的囚笼,如同一把利刃,撬开了酒桶盖,将阴影驱逐出境,又微微探出一个胡子拉碴却又天真真挚的脑袋。 “早上好。”太阳如是说。 一道金黄扫过堂吉诃德的脸颊,照亮了那双从未熄灭了眼睛。 他的眼里有麦浪,一片金灿灿。有篝火,一团暖洋洋。 骑士,浮出了释然的微笑,身形逐渐消散在明光之中。 “咚……嗡。”第二个太阳炸响了。它更为惨白。 团团白云涌出,掀起的热风迟了半分钟才得以触及大地,拨动小草与树叶。 “沙沙。”一阵轻摇,然后,阳光正好。 没有一块残片落下。 除开这个小插曲之外,这片异乡土地的清晨十分安静,仿佛仍在睡梦中,直到—— “嚓!”很清脆的一声。 拖拽着光芒的正义辐光陨落大地,半身没入土壤之中。 片刻之后,“啪”,一条小鱼轻轻落在它的旁边,脑袋是黄色的,向着太阳。 “啪哒!”它望着晨曦,蹦跶了两下,身躯逐渐干涸,但已经无所谓啦~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第296章 是的,孩子们!我回来了! “嘣!”标枪捅入远方的靶子之中,连带着它插地,虽已半身没入土壤,上端仍因强大的动能来回晃动,久久不停。 “真够难的……”科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明信片扇风。 “太酷了的说!”信徒们狂欢着拍起了手。 “为什么啊!”围观的哨夹和神父抱在一起,跪地嚎啕大哭。 刚刚投掷的时候,他们可是在心里默念了起码三千遍“歪掉歪掉歪掉”的,这会儿连眼泪都来不及抹了。 “这……这就是最难的游戏?” 其实就是助跑外加投标枪,河豚头靶子还不算特别远,兴许约书娅努努力都能丢到那里去。 这个游戏一开始并不算难到没边,通过率25%,但夜深了这边的风就大了起来,还特别乱,风向一直乱窜,就像有一只大黑狗叼着标枪跑来跑去——神父投的枪甚至被原路吹回来了,从双腿之间划过,真是好险…… “怎么可能啊!”哨夹哇哇哭着,“这么大的风,你怎么做到的啊!” “因为我……”科尔从地上爬起,拍拍屁股上的草灰,扶扶墨镜,双手叉腰,自信地宣布道,“弹道偏左!” 换言之,他完美发挥了自己百分百丢不准的特长,再利用这吹得人都快站不稳的风,负负得正,划出一个华丽的香蕉曲线,“噔”一下中靶。 “这不是耍赖吗!”神父眼泪汪汪,随即又和怀里的小老鼠一起炸出眼泪来。 好吧,不管怎么讲,深蓝色的章章,get!这是一个鱼头呢,大概是因为那个靶子是一只河豚脑袋吧。 那么,是时候去领奖品——等……等下,差点被大家的惊呼带过去了。一二三四,现在九个章,还差一个粉色的……事不宜迟,出发吧! 镜头一转—— 黑压压的教堂,墙上缠满了黑纱,只有寥寥几根蜡烛照明。 这里打扫得很干净,弥漫着淡淡的芬芳。 “呜呜呜……”村民们排排坐在小板凳上,或捏着黑袍擦眼泪,或双手合十,轻轻摇摆,都没怎么出声,但在这一片静谧,也算震耳欲聋。 铁匠的光头也黯淡无光了,双手抱着脑袋,头又埋进双腿之间,一直在摇头。 理发师小姐几次哭晕过去,现在靠在公主殿下身上喘息。 杜尔西内娅就跪在火盆旁,烧着纸,上面画着一堆火柴人骑士,挥舞着骑枪勇斗风车,眼里闪着晶莹,颤抖的眼泪却滚不出来。 叁孙大学士坐在最边上,红着眼眶,书写着他的英勇事迹。 罗辛南特蜷着腿趴倒在前面,老泪纵横,一时苍老了许多。 它的身边,是观众席最前面,最中间,也是最重要的位置,但没有坐人,只是摆着一根小白蜡烛。蜡烛淌下白色的蜡油,火光摇曳。 黑不拉几被烧焦了,现在变成西瓜大小了,靠在罗辛南特边上,张嘴眯眼,泪流不止。 种田村和捉鱼村的村长抱着纸做的花圈,忍住不哭,站在边上。 讲台上,摆着幅黑白画像,栩栩如生。炭黑倒映着烛光,他的眼睛似乎还在发光。 画像前,是一盆金盏花,开得很好。这是大战之后,从教堂屋檐下冒出来的第一朵花,欣欣向荣。 不知哭了多久,金发金眼的神父抽抽鼻子,夹着《圣言》,走到台前,于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大家,今天就到这里吧。把村子重新建好,他的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呜……解散吧。” 大家默然点头,徐徐起身,冲灵位鞠躬,然后叹息着向门口涌去—— “砰!”门被却被率先撞开了。 紧接着,明亮的朝阳从外面照了进来,顺带投下一个长长的人影。 “啊哈!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逆光,手执耀眼的骑枪,挂着灿烂的微笑,两眼闪着星星的,还能是谁?还能是谁! 在他们眼前,就是那个“壮烈成仁”的骑士,最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 他原本笔挺的衣服真是糟透了,衣服湿了,夹着树叶和树枝,裤腿上有泥巴,连头上都顶着一小捧土和一朵小花。 大家都怔住了,还以为什么英灵显灵了,或者思念太深出现幻觉了,再或者海市蜃楼,无语凝噎。 “哦天呐!难道我吵到你们做礼拜了吗?”堂吉诃德倒吸一口凉气,双腿架住骑枪,双手抓住门,徐徐往后拉,拖得沙沙响,“深感愧疚!那我就等会儿再来造访——” “骑士先生!”众人爆发出同一声惊呼,随后一拥而上,撞开了门,把他托了起来,丢向空中。 “哦~我的↓天~呐~”他的声音都跟着身体的上上下下而变化。 “骑士先生!”惊呼根本停不下来。 升起,落下,堂吉诃德先是诧异,然后被这股热情感染,喊着“呀吼”“呜哇”,窜上窜下,享受着飞翔时刻。 直到没力气了,大家才停止抛投,扶正骑士。 他非但不晕,还更加意气风发,咧嘴露出亮牙,枪柄击地,高喊:“罗辛南特!” “嗷!”爱马挤过人群,飞扑而来,一把就把他扑倒在地,疯狂舔着脸上的树叶子。 “唉……哎哟!好痒啊!你这个爱吃素的爱哭鬼!”堂吉诃德笑着扭头,给它擦眼泪,“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嗷!” 玩闹一会儿后,罗辛南特心满意足地让开了,推着他的背,把他顶了起来。 “哦,骑士先生!”两位村长一前一后走了上来,手上拿着迅速上完颜色的彩虹花圈,给他戴在了脖子上,“欢迎你的回来!” “也感谢你们欢迎我!”堂吉诃德挺起胸膛,闭目点头。 “我们听说您已经变成一条黄头小鱼,然后被说走炖掉了,所以刚刚还在为您办追悼会呢。” 过去的这半个月里,他们四处打探,张贴寻人启事,就只获得了这个情报,直到今天才接受现实。 “黄头小鱼……”堂吉诃德抓抓下巴,抬头思考,忽而亮起灯泡,举起手指,“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 说罢,他就伸手进兜里一阵摸索,然后拿出一条被藤条五花大绑的鱼,可大了,一只手抓它差点合不拢。 这条鱼垂头丧气地,身上还滴着水,一副没有梦想的样子。 “这是……” “这是河豚博士啦!”堂吉诃德兴奋地宣布着。 鱼啪哒了下尾巴,似乎在表示认同。 “可……可他不是河豚头吗?” “啵,啵。”它吐出两个泡泡,轻轻炸开。 “它说,它造的那颗大炸弹叫‘荣辱鱼共’,可以把爆炸范围内所有的生物变成魔鱼爽。虽然它提前打了抑制血清,但鉴于血清还处于研究阶段,效果不尽人意,所以反复纠缠之下,就变成一条黄头鱼啦。” “啪哒……”无奈的抱怨。 “真是好狡猾的家伙!”众人齐声叫着。 “是的!所以我把它押送了回来,让这个罪魁祸首回到这里来,迎接应有的审判!”堂吉诃德举起鱼头,严正地宣告着。 “啵。”啊对对对。 这些天河豚博士遭老罪了,因为这个话痨赶路时,一闲下来,就要给它大讲特讲骑士和正义,听得它耳朵都快炸掉了。 现在,它试着憋气求死,但事实证明这不可取——有一次,它确实将近成功了,但是谁知道带自己回来的这个脑残会给鱼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啊! “好了,回牢房去吧!正义的骑士是不会虐待俘虏的!”堂吉诃德将它放回到兜着水的口袋里,拍了拍,扣上扣子,也算打回大牢了。 “哦天呐,骑士大人,想必你还没吃早饭吧!”“来点黑面包和果酱吧!” “那真是太棒了!我喜欢面包!骑士都喜欢面包!” 神父领着他到了教堂里边儿去,搬了一张桌子,送上简单而丰盛的早餐。 很奇怪,公主殿下不见了——大概是害羞吧。 堂吉诃德没想那么多,享用起了热腾腾的美味——豪赤! “您这一路上怎么样?路途遥远吗?”伙伴们围在周围。 “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往太阳落下的地方走,走了很久。” 第297章 美好的结局? 当然,回家是一方面,这一路上他可是发生了不少故事,一一讲来讲到明年恐怕都讲不完。 别的不说,光是强盗就打败了一百多个。 看见马车倒了,自然是要扶的。 看见满头白发的老者要赶路,自然是要背起来送一程的。 看见农场主用鞭子抽农奴,可不能坐视不管。 一路上,他搭了很多次马车,迷了很多次路,在树林里和熊决斗,在洞穴里和蝙蝠大王击剑。 他还做过一只小船,取名为“大太阳号”,但刚下水就沉下去了。可以理解,毕竟骑士并不一定像大学士那样足智多谋。 “那么伙食呢?” 当然要仰仗善良的村民啦!不过貌似突然出现在人家大门口,用最高音量宣布“我是堂吉诃德”并不怎么受欢迎,所以他就帮人家割麦子,搬柴火,换面包吃。 渴了,他就轰出一口井来,顺便做几张椅子,再搭个顶棚,方便日后的过路人喝水。 当然,他没有忘记他的俘虏,总要掰一点面包屑往兜里塞。 河豚博士本想绝食抗议,但卑鄙的面包屑居然会自己漂进嘴巴里!真是太邪恶了! “所以,历经千难万险,我回到了这里。” “唔哦~”轻声的欢呼声。 “所以,你为什么回来呢?”叁孙一边记一边问着。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堂吉诃德不假思索,咽下了面包,拍拍胸脯,“而且,我还有很多承诺还没有兑现呢!说到不做到可不是骑士的作风!” “比如说……”神父神神秘秘地搓着下巴——哦不,每个人都重复着一样的动作,仿佛搓一搓就能搓出一只活蹦乱跳的母鸡似的。 “和公主殿下喜结连理!”他自信地宣布着。 “就等你这句话了!”神父一拍手,教堂里的黑纱齐声落下,露出藏在底下的白纱。 红毯滚了出来,铺了长长一条。 红毯的另一头,传来女孩子们的声音。 “走啦~别害羞~”“可……可是我还没准备——别推我!” 已经晚了!理发师小姐已经把公主殿下推出来了。 她穿着一袭洁白又华丽的婚纱,双手匆忙捂住红扑扑的脸。 她刚刚被强行拉去洗澡,想出来时却发现黑袍已经被没收了,只有婚纱——要么穿,要么不穿! 堂吉诃德看呆了,从椅子上站起,瞠目结舌,然后又猛然想起骑士礼,晃晃脑袋,恢复了自信与优雅。 “公主殿下!你要是不愿意,我是不会强求你的!” 众人期盼的目光集中过去,包裹了杜尔西内娅的全身,逃也逃不掉。 “额……嗯……”她徐徐张开指缝,怯生生瞄了一眼,又颤抖着点着头,“我……我想要,嫁给,骑士先生……” “呜哇!”雷霆般的惊呼!黑不拉几都被这股强大的喊声震到天花板上去了。 随后,音乐响起。堂吉诃德被飞快拉去沐浴,衣服也由公主殿下用水蓝蓝魔法洗得干干净净的。 接着,一场盛大的婚礼开始。 堂吉诃德双手捧住杜尔西内娅的手,戴上自己路上特意找宝石家打造的月光石戒指。 公主殿下也为他戴上了,自己珍藏已久的蓝宝石戒指。 然后,就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kiiiiii—ss! 他们深情相吻,在纷飞的礼花中,缔结了白头偕老的婚约。 众人喜极而泣,齐声唱着歌,余音袅袅,三日不绝。 这份美好必然会传递下去! 想必生下的小堂吉诃德,一定会继承父亲的英勇与母亲的贤惠,成为一个智勇双全的小太阳! “就这样,骑士,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读出标准性结尾后,阿罗娜长吁出一口气,搓搓小家伙的小脑袋,堆满了笑,“感觉怎么样呀~” 别西卜几乎快把她的身体揉个遍了,然后敲腿捶背,按摩,等等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活都干过一遍了。 “差了一个。”别西卜为她穿上了鞋,闻了闻自己的手,低垂着眉毛,摇头叹息,“故事没有结束。” “差了哪一个?” “差了〔色欲〕。” “所以呢~”阿罗娜前倾身体又伸出手,食指拨弄着小家伙的头发,绕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圈散开。 别西卜躲闪着,很讨厌被除了妹妹之外的人这么玩。 “所以,杜尔西内娅是叛徒。” “说来听听~”阿罗娜温暖的手又捧住了冰冷的小脸。 “首先,在故事的一开始,你有提到老村长,只不过后面完全没提。这很奇怪。另一方面,作为和我们相似的〔仇恨〕教团——” “哪有〔仇恨〕教团呀?只是一群穿着黑袍的可爱村民罢了~”捏捏脸,好玩儿~ “你说是就是吧……她的黑发有蓝色挑染,大概黑色是染的,本来是蓝的,而且那个所谓的水蓝蓝法术也和织布村格格不入。总而言之,杜尔西内娅是外面来的,只不过最近才当上村长。” “可能是吧~” “再加上缺了〔色欲〕,还有这场看似平和的婚礼……她一定会背叛的。”别西卜信誓旦旦地点头,“你的故事肯定没讲完。” “很遗憾,主线故事讲完咯~”阿罗娜从衣服里面的夹层掏出一本带着棉花的,软乎乎的漫画,塞到小家伙手里。 《堂吉诃德!》,这本书的名字。 叁孙着,意料之中。他每次都及时出现,正是因为他一直在窥视,记录。 可当别西卜翻到漫画最后面,却发现,这个故事确实就这么结束了。 一处远景,祥和的村庄,蓝天白云,太阳高高挂,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结尾图。 “这……还有第二册吗?” “没有哦~” “这……”别西卜草草翻了几页,发现故事情节和她讲的几乎一模一样。 望着这孩子渴求知识的模样,阿罗娜欣慰地笑了,贴近他的耳朵。 “那该我——” “别碰耳朵……”别西卜双手捂住耳朵,害怕地躲开。 耳朵是绝对不可以碰的,一碰就会回想起…… “好好好,不碰你的小耳朵,小手拿开吧~” 摇头,完全不信任的样子,就像一只训了几天然后被突然掐了一把脖子,惊慌失措又不愿相信的小鸟一样。 “那我问你:为什么公主殿下要背叛呢?” “因为……”别西卜答不上来,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半天才小声嘀咕了一句,“可能是被r公司逼迫的吧……” “没有r公司。” “好吧……鱼鱼公司。” “那就很奇怪了,为什么鱼鱼公司不在故事的一开始就逼她签字呢?而到了他们败逃了,本应该庆幸的公主殿下却又背叛了呢?” “那……那可能是,她本来就是r——鱼鱼公司的一员。” “那一开始签字就好了,不行吗?” “这……”小可怜迷惑了,手抓着头发,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可怜这个小家伙了~ “好啦,别太严肃啦~”阿罗娜把漫画翻到封面,指着角落的绿色适龄标识给他看,“你看,这本漫画只是给3~14的小朋友们看的哦~哪有什么阴谋论啊。这个归类都是归到搞笑冒险那边去的。” 而且这本书还极其畅销,定价16.05车菊盾。 然而,封面上,仍有一处地方,让脑子都快打结的别西卜眼前一亮—— r公司记录部出版。 第298章 结婚!婚礼!骑士与公主! 阴暗的地下室,杂乱的电线,乱糟糟的,都快织成蜘蛛网了。 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血腥味,不知哪里传来滴水声和电火花飞溅声。 两侧,整整齐齐堆了两排冒着漆黑的大型培养仓,里面是蓝色的荧光液体,气泡,以及插着众多管线的人……还是鱼?无所谓了,没人在乎的。 总之是活的,生不如死的。 边上,垃圾桶里全是空瓶和零食包装,臭气熏天。 周围还有很多电子屏幕,有的是最新款的全息屏幕,一尘不染,有的则是那种老掉牙的箱体式电视机,顶部积满了灰,屏幕上还有血手印。 “叮~”“吱呀呀。”绣了一大半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位小姐来到了这片是非之地。 最里面先是响起一阵乒乒乓乓声,然后探出一个脑袋。 “哦哟!欢迎欢迎!”他跳了出来,拍手相迎,“没想到你真的找到我这里来了,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他的头是一个黄白大铁球,正面有三个漆黑的洞,简直像顶着个保龄球——要是没有那些突出的尖刺的话。 他的声音原本很响亮,但是被脑袋阻挡住了,在里头回响,很厚重。 穿的则是白底蓝边的r公司制服,邋里邋遢的,有的地方电焦了,有的地方还沾着干涸了的血,扣子甚至都扣歪了,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们的r公司徽记并不相同。同样以r为底,一个是α粒子轰击金箔,另一个则是钢笔书写。 “长话短说吧。”蓝发的女士催促着。她此时还是r39,面前这位则是r40。 虽然只差一级,但3开头和4开头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 “好!好!” 说着,黄刺豚便领着小姐介绍起了自己的各种研究发明,如数家珍,每句话都要说到断气才肯加个逗号,然后又咕噜咕噜涌出一大堆自吹自擂。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附和着,直到走到了合同边上。 “啊,这就是我们的合作项目了!”博士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就着边上除了自己没人看得懂的设计图指点江山,“我叫它,‘荣辱鱼共’!哈哈!是不是很有文学气息啊!” “确实。”笑死。 其实他前面讲了那么多只是想介绍一件事——他找到办法可以把人转化成溶解了〔傲慢〕的氨水。 众所周知,r公司很缺〔傲慢〕,非常非常缺,目前开发的多种渠道都不稳定且不持久。 “而我!居然能把人变成〔傲慢〕!啊哈哈哈!这是何等伟大的发明!倘若能开发完全,我势必能名垂青史!” 当然,目前效果不怎么好——但重点是能,能!从零到零点零零零零一的突破! “要我说,咱研发部部长就是太鱼腐!五月花联邦有六亿多国民,拿出其中一亿人来做实验有什么不好的?真是不可鲤鱼!科学可是永恒的啊!一点科学家的胆识和远见都没有,还把我可爱的实验室封了!太鱼蠢了!” “我理解你的伟大设想。”女士颔首又摊手,“我可以提供资金,材料,人脉。” “明智的选择!不过放心,我已经完成项目的70%了,只差临门一脚——你真是来对时候了!” “你想要多少当量的?” “当然越大越好!” “那么在哪里呢?” “我早就谋划好了!”说着,黄刺豚又从乱糟糟的桌肚里抽搐一张发臭的大地图,上面满是圈圈画画,拿着一支记号笔,敲敲打打着说,“这儿块,有个叫拉曼却领的偏远村庄,人挺多的还!” “滥杀无辜,十个我都担当不起。” “我知道!我调查过了,这个村子是魔咒教的地盘,邪教,懂吧!杀人放火,很坏的!我们这算为民除害!” 女士眉头一皱,心里跑过一万只羊驼。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只能叹息。 “那你的目的呢?”风险很大,但倘若利益能压倒风险,那就等于没有风险。 “这么多人被炸成鱼,再把鱼榨汁,起码能来一辆油罐车那么多的〔傲慢〕氨水!相信我——” “一车?你开玩笑?”女士白了他一眼,摇头摆手。 “这……这只是粗产品!你看,和水一比一混合不就两车了?办法是死的,人是——”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仅有的几个支持者全跑了。”女士转身,无情迈出几步,高跟鞋的踩踏声回响在身后,“我很抱歉。我们的资源无法承受您伟大的设想——” “不!不!”黄刺豚闪现面前,跟部落土着围着篝火跳舞似的挥舞手臂,“相信我!上头只是因为目前的产量太小才不重视我的发明!倘若有一车,他们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然后经费一定会滚滚来的!别……别走!” “我很抱歉。”女士推开了他,继续走着。 “求你了……求你了!”他想追赶,却被杂乱的电线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之后双手合十,跪地哀求,求得歇斯底里。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积蓄砸进这个项目里了,现在每天都只能喝冰红茶吃魔鱼爽了!这儿的主机一半是租的,一半是我自个儿从废品回收站拖出来修好的!求求你啊!” 膝盖在地面上拖行,铁疙瘩脑袋又连磕两个头。 终于,女士停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你的计划太蠢了……要想成功,得按我说的做。”接着,她从兜里切出了一张明信片,“以及,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其实‘幽浮’队长也对这个项目有点意思。” 黄刺豚呆了两秒,握紧拳头,蓄力,然后一蹦撞上屋顶,头钉在天花板上,深吸一口气,然后狂欢:“呀——吼!稳啦!都稳啦!” 他狂喜地蹬着腿,仿佛身下有一辆透明的自行车。 & 礼花纷飞的婚礼,无数期盼的目光见证了这甜蜜到骨子都快融化的吻,兴奋到现在就想找一个人出去打一架。 乐声回荡,如此欢悦。虽然现在粮食短缺,没有宴会,但是光吃狗粮都能吃到肚子饱饱的啦~ 阳光似乎都被感动了,变成了爱的粉色。 离开彼此的唇后,堂吉诃德与杜尔西内娅深情对望,眼中倒映着彼此的容颜。 忽然,骑士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头发,手上却多了一些滑腻腻,湿漉漉的黑,摸过的地方则透出了天蓝。 “公主殿下,你的头发掉色了。”他诧异地来回望着。 杜尔西内娅有一点出乎意料,微微张口,然后恢复了憔悴的苦笑,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大概是r公司的酷刑,让我的头发也跟着受累了吧……” “啊,你受苦了!”骑士揪心地扣住了胸口,低头闭目,不禁流出眼泪,之后睁开坚定地,冒着金星的双眼,“不过请你放心,我们会将河豚博士绳之以法的!” “不。在那之前,先让我们一起把村子建好吧。”她欣慰又振奋,牵起了他的双手,扣在面前,“他现在需要的是忏悔,望着眼前重新焕发生机的一切,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痛心疾首,然后怀着愧疚死去,而不是怀着诅咒死去。” “多么善良的公主殿下啊……”堂吉诃德心头暖暖的,扬起嘴角,庆幸自己找到了命中注定之人。 “咳咳。”□□双手交叠,挑起右边眉毛,歪头,对上目光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你是在吃醋吗,□□?” “谁会吃你这个麻烦鬼的醋啊……”她搂住了罗辛南特的脖子,给它打理鬃毛,闷闷不乐,“我只是害怕……你以后不带我一起冒险了。” 第299章 □□,我最好的伙伴 身边这么多幸福的人,连罗辛南特都快乐地甩着舌头,倒苦水太煞风景了。 “你不是不喜欢冒险吗?” “有你的话,另外说吧。” “嗷。”罗辛南特点头附和着,看起来呆呆傻傻的。 “放心吧,□□。”堂吉诃德领着公主走下台,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你也是我重要的伙伴!正义的骑士,永远不会抛弃他的伙伴!再说了,我还没有让你吃到传说中的草莓冰沙呢!” “我不是真的想吃,只是火山边上太热了,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她别过脸去,闪烁地往这里望了几眼,然后叹息,回眸,被这股自信的笑传染了,“那就,一言为定哦?” “正义的骑士说话算话!”堂吉诃德挺起胸膛,如同太阳一样发着光。 □□心砰砰乱跳,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却望见公主殿下一脸冰冷。 当她们对上目光,公主浮出了异样的笑,瞳孔中闪过诡异的蓝光。 □□不明所以,不自觉退后一步,身体抖了起来。 罗辛南特摇着尾巴漫步上来,舔着堂吉诃德的脸。他们俩倒是玩得很开心。 “骑士先生,趁现在大家齐聚一堂的机会,给大家分配一下修复工作吧。”神父微笑着鞠躬,然后浮出苦笑,“我们目前处境窘迫,实在没有办法大搞宴席。但尽早完成重建,恢复生产,我们还是有机会补办一场收获祭兼婚宴的。” “确实有道理!为了长久的幸福生活,现在就要开始劳作呢!” 村民们也赞同地点头。 当然,这事儿肯定要委托给足智多谋的叁孙大学士。 “公主殿下貌似有什么要事要说。”他这么答道。 “嗯。既然要开始重建,那就需要清除潜在的隐患。”公主殿下紧紧搂着他,往人群中望去,指向锄头教和渔网教的主教,语气冰冷且神情严肃,“这两位先前意图投奔r公司,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趁我们疲惫的时候故技重施呢?” 众人愣住了,包括那两位主教。 “你在说什么?”他们俩同时皱起眉头。 “这……”堂吉诃德也一脸困惑,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我相信我的伙伴……” “可是,他们都差点把你和你的随从活活打死呢。” “这是决斗,这不一样……” “所以,只要决斗,就可以不负责任地杀人了吗?倘若他们借此来伤害无辜呢?倘若他们在我们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的时候,发起决斗,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两位主教算是彻底被搞糊涂了,相视,都耸肩。 “决斗……确实不能被滥用……决斗是神圣的……”堂吉诃德喃喃着,然后扭头向公主,“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吗?比如修订一个拉曼却领决斗公约,或者建一个决斗竞技场,用树枝代替武器刀枪……” “这太浪费时间了。而我碰巧知道一个省时省力的办法。”公主绕过他的身前,拍开□□的手,然后将正义辐光塞到他的手中,握紧,然后凶险地回看,“杀了他们。” “哈?”俩主教懵了。所有村民都惊呆了。 “这,这不对……” “这是为了正义,亲爱的。”杜尔西内娅捧住了他的脸,痴迷地望着,“难道说,你希望看到我再一次被r公司俘虏,虐待吗?” 这时,堂吉诃德无名指上的戒指亮起了蓝光,〔傲慢〕的深蓝。 □□浑身一震,倒在罗辛南特身上,双手捂住了嘴。 “他妈的!”两人瞬间明白了——这他妈看头发颜色就知道,这个女的是他妈的r公司的人! 黑灰飘散,镰刀与鱼叉,锄头与渔网,朝那个女人打去。 “乒!”金光涌现,招架住了他们的兵器。 一秒前,堂吉诃德将公主拥入怀中,侧身,转动骑枪,肩膀抵着枪身,抗下了两人的攻击。 “不许……伤害……”他徐徐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星星,而是颤抖的瞳孔,“公主殿下!” 说罢,他就一挥骑枪,把他们推开了。 “所有人出去!”神父号令村民先撤退出去避风头。 “呜……”杜尔西内娅落泪了,啜泣了两声,埋头进他的怀里,“我就说吧?他们肯定没安好心的……” “别被女人骗了,吉诃德!”“臭婊子给你脸撕成四瓣!” “我……我不明白……”堂吉诃德无比混乱,脑子里就像有一座风车在搅拌冰川和火山。 忽然,公主搂住了他的脖子,给他来了一个热烈的吻,然后揪住领子,睁大了眼,畏惧又委屈地哀求着。 “你是我的夫婿……难道你不该保护我吗?” 堂吉诃德胸口剧烈起伏着,但呼吸却逐渐趋于平和稳定,表情也从怀疑变作了镇定,然后是坚毅,最后是那个一如既往,开朗的笑,眼里亮起了蓝色的星星。 “自然!我们立下了婚约,要永远守护彼此呢!” “妈的,没救了!”“*她*了个*,直接来!” 乒乒乓乓,一顿乱战,桌椅被劈成了碎片,婚礼的装饰也被踩踏成了灰。 □□和罗辛南特躲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出声…… 两位主教很强,但是在与集团军的战役中受了伤,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 堂吉诃德在日光的疗愈下,未伤分毫,还有杜尔西内娅的法术支援。 所以这场战斗,没有悬念。 “乒!”镰刀和鱼叉被击碎了。两位主教滑行退开,单膝跪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再起不能。 “动手吧。”“吾辈这就处决妖惑众生的恶徒!” 堂吉诃德挺枪,奔赴上前,即将轰碎他们—— “乓!”另一道金光,闪现身旁,击偏了这一击,轰碎了墙壁。 挡在身前的,正是□□。 “你在干什么啊!”她举着自己的正义晚霞,抽噎着,叫喊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一串串淌出来,“坐下来,好好听两位主教解释曾经向r公司投降的原因吧!说不定他们也有苦衷啊!” 某人的眼神抖了一下,手也开始发软……他想起了在矿洞里和魔精皇帝的那场决斗,还有那个灿烂的微笑。张口,但是没有话出来。 “你不是刚才还说,要让罪恶绳之以法吗?不正是因为这个,你才把那个河豚博士一路绑回来吗?” “我……” “你的随从也背叛了你……”公主摇头冷眼,头贴在骑士的肩膀上,“说不定是被洗脑了?打晕她吧。我会,好,好,治,疗她的。” 深呼吸,点头。 “让开吧,□□。”堂吉诃德没有笑,低下了头,“我唯独不想对你动粗……你每次都在我身边,我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我不会让开的……”□□闭上了眼,挤出了眼泪,然后坚毅地直视,“我不会让你被那个女人蒙骗下去!我要让你醒过来!” “我没有被蒙骗,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正义!”戒指和眼睛闪耀着,“同行那么久,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没人比你更了解。” “我当然了解你。”□□眼前朦胧,胸口的热流传入手臂,眼眶红作了血,眼里也血丝遍布,“所以我是如此深信,我所深爱的那个骑士,一定会愿意坐下来,和我说说话的。” 他沉默了。正义辐光开始变沉了。 “这几天,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找你,到处找你,没日没夜找你……今天你回来了,我好高兴……”□□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哽咽着,“而且我也知道,你也很想我,很想罗辛南特……那么我们为什么一重逢,就要打起来呢?我们不应该,开心地在太阳底下打滚,吗?” “嗷……” 寂静。杜尔西内娅甚至无话可说,只想一枪崩了她的脑袋。 “嘭。” 正义辐光掉在了地上,沉重,无力,像头命数已尽的老黄牛倒地不起。 “□□……”堂吉诃德不知不觉,也微笑着,流出眼泪来,“你,哭了?你居然,能哭了?我还以为……” “其实我也才发现。”□□也跟着松开了骑枪,微微张开双臂,迈着蹒跚的步伐,掉着眼泪往前,“那你能……抱抱我,哄哄我吗?” 第300章 处刑者 僵持,空气中只剩下啜泣,与纷飞的木屑。 堂吉诃德张口几次,炽热的身躯竟无语凝噎。 可就当他即将迈出一步,颤抖的手也跟着微微抬起时—— “够了。”两人之间凭空出现一道银灰色的屏障,只能透过其模糊看清彼此的身形。 下一秒,一个飞快的身影滑行而来,单手抓住□□的脑袋,重重扣在地上,面部朝下,额头都撞出血来,随后膝盖也压在她的背上,完全制服。 “额!” 身上,这个压垮自己的集团军队长,靴子尖比刀还锋利,身着犀利的黑底蓝边军装,外面披着一件银灰色的大袍子,整件袍子的质量才相当于几粒米。 “老实点。”“幽浮”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威胁着,随后又在地上猛砸两下。 他戴着漆黑的防风眼镜以及呼吸面罩,看不清面庞。毫无疑问,其实力是压倒性的。 与此同时,尚且在犹豫中的堂吉诃德被公主殿下轻轻转了过去,接受了一个令人情迷意乱又无可抵挡的吻,本来想推开她的手也僵住了。 她让他的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自己也捧住他的脸。 “滚开——”撕心裂肺的嘶吼还没有发出,□□却发现自己无法呐喊,只能轻声咕噜咕噜冒泡,再多的肺腑之言都郁结在脖颈处,又被一捆钢索勒住。 “这里禁止大声喧哗。”叁孙大学士举起手掌,敲了敲刚刚贴在墙上的警告标识。 “大学士……”她惊恐地抬起头,望着他,嘴唇颤抖着,声音如此微弱,“你,为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礼貌地脱帽致意,“毕竟,我也希望让r公司帮鄙人出版拙作。” “你……” “夫婿,我们回去吧。”公主已经俘获了他,为他擦干眼泪,然后勾着他的下巴,引着他往后门走,“今天可是大喜之日,怎么能让别人打扰我们的私房事呢?” “嗯……”堂吉诃德摇摇晃晃,跟着她,一步一步,如同一只被拴着脖子走的鸭子,傻笑着,跟随着—— 此时,一旁观望许久的罗辛南特终于忍不住了,朝着杜尔西内娅冲去,想要把她撞飞,却被一道蓝光震开,重重撞在墙上,不知哪里的骨头嘎嘣一声断了,滑倒在地。 “马应该在马棚里,”公主冷眼望着它,“而不是袭击你的女主人。” 罗辛南特重新站起,身体也摇晃起来,眼前一片昏花。 “都说了不要挣扎……啧。” 另一头,“幽浮”已经没有耐心按住这只不消停的小疯狗了,动动尖锐的机械手指,指尖延伸出了枕头,钉入了手臂。 “干脆把你溶解了吧。反正你也没用——” 就在这时,罗辛南特迂回了半圈,朝着公主再次发起了冲锋。 “退下。”法术再次袭来——但也正合它意。 它借着她的法术飞出,把“幽浮”撞开了,原地滚了一圈,随后叼着□□的鲜红披肩,把她和她的骑枪甩上了自己的背,踉踉跄跄跑了两步,随后开始飞奔,冲出了教堂的大门,奔向渐渐熄灭的阳光。 “你他妈……”“幽浮”恶狠狠地盯了杜尔西内娅一眼,“被一只马耍了?” “现在他们还没跑远。” “啧!”他重重捶地,哈气,“无所谓,我会出手。” 接着,他几个飞跃,爬上了教堂的墙,撞穿了玻璃,几个华丽的大跳,跳上了教堂的最高处,挥开灰袍,滑行向那道远去的尘埃。 这是不是一场追击,这是一场虐杀,只不过双方都在移动罢了。 罗辛南特动作灵活,虽然能借着沼泽的密林,躲开那些诡异的切片攻击和电磁炮,但难免被荆棘划伤身躯,身上遍布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血痕。 “罗辛南特……” □□根本没有办法反击,连抱住罗辛南特的脖子都如此艰难。 “嗷。”别怕。它左突右撞,踏破泥泞和水坑,气息逐渐紊乱。 冰冷的深色树叶如雨洒下。 “把我放下吧……我知道你不想把我颠下去。”□□连埋进鬃毛里,身体越来越冷,“他们要抓的是我。我不想连累你……” “嗷。”但是只有你能唤醒他。只有你。我爱他,也爱你,这就是我这么做的一切理由。 接着,它就窜进了一个隧道之中。 “幽浮”滑翔着,追逐着,对着山体一阵轰击,打得石破天惊,滑坡与泥石流并行,土灰如雾霾般扩散开来。 想必里面一定下起了落石的暴雨。 可这还不够。隧道另一头,传来了马蹄声,涌出了沙尘暴。漆黑的快影驮着金黄与飘舞的鲜红。乌云密布,下起了刺骨的小雨。 “她的金发和红披肩那么明显,你还敢背着她?”他甚至不需要开启侦查模式,肉眼可见一个移动的活靶子,冷笑一声,飞了上去。 十分钟后,在不断的轰击之下,罗辛南特终究败北了,被从天而降的一刀斩断了四肢,瘫倒在地。 其实,哪怕他不砍它,它也快死了,活活跑死。 “真是一头蠢马。”“幽浮”轻盈滑行落地,连一颗石子都没有惊动,漫步过去,“你要是装傻充愣,我们绝对把你好吃好喝伺候着,但你偏偏要逞英雄。” 罗辛南特一动不动,血泊自身下蔓延开来。 “噗,真小丑。我要是你,我肯定早就跪下求——等等?”他快步到它边上,却发现它并没有背着那个女人。 它用硫磺在背上胡乱画了一团,再加上一路挥洒的血,就把他给骗了。 “这他妈……” 而另一边,□□已经藉由魔精皇帝刨出来的洞,回到了矿道,双手抱着骑枪,踉踉跄跄地走了很久,很久…… 好渴,好饿……为了找他,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呢。 她嘴唇干涸,已经渴到眼前昏花,伤口的血也止不住,双腿越来越沉。 绕着绕着,她就摸索到了先前渔网教藏匿的那个海岸洞窟,眼睛也快睁不开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里空无一人。 先去井里喝口水,然后吃点虾,睡一觉,等到白天,太阳出来了,有力气了,就杀回去,救他们……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 她拼尽全力,撬开堵住洞口的巨石,跌跌撞撞到了位于海岸边上的水井。 有水,但水在深处。 血迹斑斑的双手抓住粗糙的麻绳,想要拉起一桶水来,却拉不动,像刀割一样疼痛。 她用牙咬着,一起拉……结果也是一样的。 最后,她绝望了,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块堆出的井的边上,虚弱地喘息着。 可就在她几乎要昏迷过去时,一个分辨不出的声音传来了。 “需要帮忙吗?” 她勉强睁开了眼,朦胧之中,仿佛看见了堂吉诃德,绝望地笑着。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脚踢出,撞在了海岸的礁石上,再次磕破了脑袋。 痛觉使她清醒,面对现实——眼前,是“幽浮”。 “罗,罗辛南特……” “你还想着它啊?”他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提了起来,和提起一只刚满月的小狗狗一样轻松。 双脚离地,窒息感扑面而来,冰冷锋利的质感如同几十条蟒蛇绕着脖子磨牙。 “放……放过……”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也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 “已经晚咯。”他举起另一只手中,为她准备的一份大礼,一颗血淋淋的马头,“因为我觉得海边应该有‘码头’,所以我就把它带过来了。” “唔额……” “哭吧,哭吧!要是你还有力气的话!” 可她哭不出来。眼泪已经哭干了,也没有力气了,真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就像一只死掉的布娃娃。 夕阳西下,扎眼的橙红投下了悠长的阴影。她晕死了过去,呼吸已然停止,无神的眼睛还睁着。 “切,没劲。”“幽浮”丢了马头,挥开袍子,轻轻点地起飞,飞上了几十米高的海蚀崖。 下面波涛汹涌,碧蓝推着苍白的刀刃。风很大,也很冷,真想快点回去吃自热火锅。 巧的是,下面有一个红岩平台。 “啊,对了!要不玩儿丢人小游戏吧!”把这只小狗丢到那个平台上,让她活活摔死,岂不是很有意思!要是丢歪了,就捞上来,再扔一次! “幽浮”迫不及待把她抛出,随手一抛,居然就这么迎着风投中了,真是酷毙了! “唉,要是还醒着就好了,还能听个声。”他遗憾地摇头,从腰间取下一个蓝黑交错的手榴弹,掂了掂,“机会难得,就试试黄刺豚的小玩具吧。” 丢出,下坠,然后气温骤降—— “轰隆!”一个蓝洞炸了开来,把球形区域的一切碾碎,粉碎,湮灭,不出两秒就消失了。 海蚀崖上赫然多了一个完美的半球面,切口如此平整,就跟挫削挫出来一样。 当然,那个平台自然也湮灭了。 海水被吞噬了,可以往前裸露的沙石海床,迟了半秒才被潮汐填满。 “不是很好玩。”“幽浮”耸耸肩,转身走开,“我还以为会把人撕成一条一条的呢,真没劲。” 说罢,他便起飞返程,吃火锅去了。 第301章 拯救者,背叛者 冰冷,死寂,昏沉。 但不久之后,疼痛再次袭来。她能听见海浪翻滚,能听见乌鸦长啸。 眼皮很重,身体如同埋在雪崩之下,寒冷,而动弹不得。 胸口在被按压,还有呼吸进来。 终于,心脏一阵绞痛。她徐徐睁开了眼。 夕阳已经落下,晚风如此冰冷。 她躺在基岩洞穴里,身旁,跪坐着两个孩子。 “哥哥,她醒了!”“太好了。” 他们给动弹不得的姐姐灌了水,喂她吃烘干的小虾米,然后扶起她,背靠着墙,又生火取暖。 终于,火焰烫化了结冰的眼泪。视线清晰了许多,她也能看清这两个孩子了。 “这里很安全,不用害怕。”这个孩子很冰冷。 “姐姐的血也已经止住咯?可以好好睡一觉~”这个孩子很开朗。 “谢谢……你们……” 而另一头,明亮的忏悔室内,黄刺豚已经围着电视屏幕,跳了几个小时的舞了。 虽然这首歌是东华歌,他听不太懂,但是欢快的旋律就是想让他跳舞。 “我恭↓喜↓你↑发财~” “我恭↓喜↓你↑精彩~” 忏悔室里一点都不无聊,有监视器,有咖啡机,有按一下就会蹦出一个香辣鸡腿堡的神秘盒子,还有泡泡浴缸! 他跳得正嗨时,外面的厚重木门开了。 “蓝!孔!雀!”他飞速扑出,抓着铁栏杆,又蹦又跳,头都给栏杆撞歪了,“我们要发财啦~啊哈!” “怎么说?”杜尔西内娅站在栏杆外,双手插兜,观望着。 “什么怎么说?现在让堂吉诃德把那群村民关进谷仓里,然后彭沙卡拉卡!啊哈哈哈!”黄刺豚笑得合不拢嘴,哪怕自己的头不过是个保龄球,“这次,只需要一个苹果大的炸弹就够了!快放我出去,我马上搓一个出来——或者你把我的实验室搬过来,总之尽快!” “你为什么没有变成鱼?” “这说明我的血清起了效果!这可真是锦上添花!一下子来了两个震天撼地的伟大发明,这下子谁还分得清我和埃文总裁啊?啊哈哈哈!”黄刺豚原地踏步着,昂首挺胸,身体热到完全可以跳进火山里搓澡!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你的‘荣辱鱼共’根本没有效果?” “有没有效果一试便知!快点放我出去啦!不然等‘鹈鹕’把这儿的消息抖出去之后,我都没空和那些涌来部长签协议!快!创造历史的时刻近在眼前!” 铁栏杆被晃得梆梆响,可她却无动于衷。 “事实上,你失败了。我把我的钱砸在了你那枚炸弹和那个丑到离谱的机甲身上,而你什么都没给我。”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可恶的堂吉诃德——哦,他已经是你的狗了!这次绝对没有人打断我的——” “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而我也不愿意再相信你第二次。” 话音刚落,她的电话就响了,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门“咚”一下关上了,回音震荡。 “不……不是?这搞哪一出啊……”黄刺豚一脸懵逼,对着门干眨巴着眼,“难不成……她想背叛我?怎么可能?难道是被我的风暴机甲吓到了?这倒也还说得过去……唉,胆小的女人哟——” “嘎吱。”门又开了。 “瞧,后悔了吧?赶紧把门儿开了。”他捅咕着这个该死的大铁锁。 要是是电子锁,他早就破译一百次了。 “开你妈。”可来的人却是“幽浮”。 “怎么是你?不管了,赶紧开门儿,让我过去安慰安慰那个胆小的姑娘。” “有没有一种可能,”“幽浮”拧拧手腕,弹出一把锋利的弧形大刀,敲了敲铁栏杆,歪头冷笑,“你要死了?” “哈?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 “噗……噗哈哈哈!”“幽浮”笑了好一会儿,摇着头,走来走去,背过手去,“直接杀了你太没意思了。死之前,就让你死个明白吧。” “不熟……你们认真的?”黄刺豚苦笑了两声,发现这件事并不好笑,此刻的栏杆也像布满了冰锥一样扎人。 “首先,我们压根儿就没指望你能赢。哪怕你快赢了,我也会把你那个傻逼噪音机甲给拆了,懂吗?” “可是这是我们的心血啊。你还帮忙打螺丝钉来着——” “闭嘴!不要打断我说话!”怒吼把他双腿都给吓软了,往后一倒,爬了半米,茫然,惊慌失措。 “其次,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千个多个村民任由我们处置了。但我们,绝对不会,把这么多样品,留给你这个脑残。”队长指了指他,又摊开双手,“我们会把他们卖给生物部。他们更需要这个。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他们给钱,很多很多钱,懂吗?” “我……”他傻掉了。 “你什么你?你就是个屁都没有的疯子。生物部不仅给钱,还派‘鹈鹕’过来帮咱,甚至还许诺让我们俩升官。你能给我们什么?嗯?” “‘鹈鹕’……在哪?” “噗!你不会以为,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就能造出一把能和太阳共鸣的神备吧?”“幽浮”双手交叠,简直是在看一个幼儿园小朋友。 “啊……难怪风暴战神会输!哈哈!我就知道不是我的设计的问——” “最后,我的朋友,你还有一个非常棒的利用价值。”“幽浮”这次没有发火,而是搓着面罩笑,“那就是,这些人都会是你杀的。” “意思是你们同意放我出去做实验啦?” “做梦。” “那怎么能说是我杀的呢?这不是在骗人嘛。” “但是除了你,所有人都明白,你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完全干得出来这种事,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幽浮”狞笑着,压低了脑袋,“而我们,会提着你的头回去做报告。你,就是这一切罪恶的缔造者。” “什……你们要陷害我!”黄刺豚暴跳而起,退开两步,防止被一刀抹了脖子,挥手又跺脚,“我可是r40!研发部的r40!你们俩哪来的胆子——” “想想清楚,要是没有蓝孔雀手下那个叫巴格林得傻逼乱搞,我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他拍拍胸口同样的r40。 之前有几场战役,他确实在战损比上小小“美化”了一下,军费也小小“优化”了些许,可居然让那个没妈养的脑残查到了。 万幸,蓝孔雀是个实在人,把报告压下来了,还带来个那么好的差事。 “还有,你设备里那些没发表的研究成果,她已经发给你在研发部那些‘朋友们’了。要是你死了,这些果实就算他们的了。你猜,他们救不救你?” “混……混账,混账!”黄刺豚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你们这群!卑鄙小人啊!” 就是这个无能狂怒的表情!很棒!我就是要看这个! “幽浮”抽搐着笑了两声,撕开栏杆进去,然后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 第302章 带上她的眼睛 最后的故事,讲完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呢?”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我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来。”姐姐依然蹲在他的面前,一脸笑里五味杂陈,怅惘地望着滚过苍凉大地的风滚草。 “是他,还是她?”他翻开了书,指着上面每一页上都有的那个传奇骑士——堂吉诃德。 但书上的堂吉诃德是一个留着金灿灿短发的一米五八小姑娘,挂着和她口中那个白花花长发的一米八六大男孩一样的微笑。 “这不重要,也不矛盾。”姐姐微微摇头,眼睛不禁往下瞟。 “我要怎么做?”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怎么做……”她无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掌烫烫的,无法聚焦的目光挪了过来,“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试过了我们能做到的一切办法,却都以失败告终。” “也许妹妹知道。” “嗯……也许。”阿罗娜低垂着眼,抿紧嘴,说她要去睡觉了,搓搓小脑袋,然后回到位置上,埋在桌子上小憩。 别西卜不愿去打扰她,而且妹妹那边也很忙呢,便火烧火燎跑过去帮忙了。 “哥哥回来啦~”迎接他的依然是灿烂的微笑。 “想你了。” “那就一起发奖品吧~” “好。” 他们一左一右,把一串串烤肉串和一包包小零食递了出去,跑来跑去,就像两只在小鸟窝里打转的雏鸟。 零食袋子越来越扁,很困的样子,腰都直不起来了。 铁架子炭火上的肉串也越来越少,里头的火苗也弱了下去,仿佛也要回家休息了。 一声声谢谢倾盆而下,都来不及回复啦。 忙了不知多久,终于把信徒们都服务到位了。 “呼噜呼噜……”约书娅似泄了气的气球,倒在椅子上,满头大汗,挥着酸痛的手,眼睛都睁不开了,轻声喘着香雾,嘴角的笑久久不散,“好幸福的说……” 别西卜给她倒了点阿罗娜喝剩下的可乐。 杯子刚凑到嘴边,妹妹就“撮撮”嗦了起来,好像一只趴在水盆边上舔水的小狼崽。 “这个好喝吗?”“怪怪的,哥哥也喝喝。” 别西卜也学着她的样子舔了两口,难以描摹这种味道,皱起了眉头——比水难喝是肯定的。 “我还以为可乐很好喝的。” “可能大人和小孩的舌头不一样,尝到的味道不一样吧。”约书娅荡着腿,拿过了杯子,喝了一口,又歪头看着六神无主的哥哥。 他傻掉了欸。 挥了挥手,没反应。 “你在想心事吗?”妹妹闭起左眼,手指轻轻点了点他。 “约书娅,如果我们的好朋友失忆了,还把我们当做敌人,我们应该怎么做?”别西卜蹲在她的面前,下巴抵在大腿上。 “额?”妹妹表情复杂,眨了二十几次眼,困惑又惊讶,“难道……马斯叔叔喝酒喝傻掉了?” “怎么可能呢……” 要是那个酒量跟黑洞一样的家伙都喝迷糊了,那酒和农药也没区别了。 “但我们可以假设一下,马斯老大喝了假酒,中了很坏的诅咒,头晕眼花,举着球棍一顿乱砸,甚至把多萝西姐姐都打哭了,我们该怎么办?” “真的假的!”妹妹急忙捧住了哥哥的脸,吓出了一身冷汗。 “假的假的……” “只是想象一下吗?” “对的对的……” “呼……吓死我了……”约书娅长舒一口气,望向远处的篝火和人群,手指头在哥哥的脸上打着节拍,双脚又扣在哥哥的身后。 想了想,妹妹眼前一亮,抬起右手食指,露出小虎牙,笑着说:“那就让多萝西姐姐吹泡泡把马斯老大催眠吧!” “万一奶茶打不过酒精呢?” “额……那我们一起上,摔倒他!” “可假如我们一起上也打不过他呢?”因为我们不能用太凶残的手段让老大受伤嘛。 “唔……”约书娅敲敲自己的脑袋,又亮起了灯泡,“那我们就给他讲故事吧!讲我们一路走来的精彩故事,这样诅咒肯定会灰溜溜地逃跑的!” 她自信地拍拍胸脯。 “这样吗……” 可是,堂吉诃德的故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她也肯定回味过不下一万遍。 倘若用回忆感化真的有用的话,阿罗娜姐姐,或者说,理发师尼古拉斯小姐,也不会要找微笑教,一群在此之前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的人来挽回她。 瞧见哥哥忧愁的小表情,约书娅也弱了下来。她明白,哥哥肯定在问别的…… “对不起,妹妹想不到别的哦……”她静静地揽着哥哥的头发。 “没事的,是我的问题太怪了。”别西卜站了起来,腿太软了,还差点倒妹妹怀里,四下看看,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把项目玩完了,肉串和零食也分光了,该收摊了。 可就在他们要收拾东西时,有人来了,还敲了敲桌子。 “咚咚。” “嗯?”他们探头找了一圈,没找到,“是风吗?” “咚咚!”更为沉闷的撞击声,还是从下方传来的。 “难不成——要地震啦?” “是我的说!”诙笑含糊地说了一句,跳上了桌,嘴里咬着明信片,放在桌上,摇摇尾巴,自信地挺起胸膛,“我也把所有游戏都玩了一遍的说!” 颜色七零八落,有三个黑色的章,它最喜欢的颜色——章上面有它呢! “好棒哦~”约书娅为它拍手,吹口哨,然后一把抱了过来,脸贴着脸,蹭来蹭去,在怀里宠溺。 别西卜在明信片上画了个大诙笑,想拿奖品,却发现已经没有了。 “抱歉,诙笑,我们忘了给你准备零食……” “没关系的说,只是玩游戏我就很开心了的说!”诙笑回头咧嘴笑笑,尾巴欢快地绑住了妹妹的手腕。 妹妹在它的脸上亲了一下。诙笑高兴极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转过脸,让她在另一半脸上再来一个亲亲。 “唔姆!” 开心过后,有信徒请主教大人过去贴贴纸。 “好的,那就待会儿见咯~” 现在,只剩下别西卜和诙笑,在摊位旁,大眼瞪小眼。 “算啦,两个妹妹都一样的说。”诙笑一蹦,跳上了坏妹妹的脑袋,黏在了上面,打着哈欠。 别西卜抬头望望,推着车回去。 走着,走着,手太冷了,别西卜就着一只火把取暖,往手里哈气,暂时歇了歇。诙笑也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眼睛迷迷糊糊的。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哼?”诙笑往前挪了挪,低头,挤弄着眼睛,露出了解一切的微笑,“我猜得到的说~” “这你都猜得到……” “妹妹肯定是想知道我是怎么通关那个接水跳房子的游戏对吧的说!”诙笑自豪地咯咯笑了。 “不是。” “嗷……你说吧的说……”诙笑耷拉起了耳朵,软了下去。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们还是敌人,打来打去,对吧?” “感觉是好久以前了的说?”诙笑抬起尾巴,捏捏下巴。 “我们当时打得不可开交,我还亲手杀了……你的妈妈。” 诙笑的尾巴垂了下去,贴在脑袋上,没了力气,眼睛也酸酸的。 “抱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和我们玩在一起……一开始我们甚至不能给你一顿饱饭吃……”别西卜抬起手,摸摸它的头,“之前在屋子里,我抱起你的时候,就是想问这个,但我当时没勇气问……”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滴眼泪滴在他的头发上,流下,粘在脖颈上。 诙笑哭了,眼泪汪汪,紧紧闭着嘴,生怕一不留神,哭声就会爆炸开来,把所有人都给吵到,大颗大颗的泪往下滚。 “对不起,我明白,失去妈妈很难受……”别西卜现在就后悔了,捏起黑袍,给头顶上的小家伙擦眼泪,“也许我不该问的。” “因为……妈咪说,要和你们,好好相处……的说……”诙笑压抑着哭声,呼哈呼哈大喘气,“她说,她杀过太多人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和你们,玩在一起了,的说……” 别西卜的手僵住了,明明只抬起了十秒,却如此酸痛。 “妈咪说,我要代替她,和你们一起玩,代替她,继续笑下去的说。”诙笑几乎每吐一个字,就会挤出两颗珍珠来,“只要我开心,她就开心。我想要妈妈开心,所以……所以……我想让她知道,我过得很好,的说……呜哇……呜哇!” 诙笑刚说完,就翻身,窜进了别西卜的怀里,把头使劲儿往里钻,好把自己的嚎啕大哭掩盖住。 别西卜呆了两秒,然后缓缓抱住它,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它的背。 在诙笑眼里,妈咪肯定一直在看着它。所以它要把嘉年华里的每一个游戏都玩一遍,让妈咪知道,这里很好玩,这里很快乐。 “妈妈!妹妹们是好人……”诙笑在怀里滚着,哽咽着,脑子里麻麻的,身体都哭扁了许多。 别西卜轻轻摇晃它,就像在摇晃摇篮。 望望怀里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家伙,他终于明白,到底如何挽回堂吉诃德了,但同样重要的是,他明白了爱的又一种释义,也是他和妹妹无比渴求的释义。 带着她的眼睛,去看更大的世界。 第303章 笑 哭是一回事儿。哭够了,诙笑自己用尾巴勾起他的黑袍,擦擦眼泪,然后一个翻滚,滚回到了头上去。 “嗯!出发吧!”诙笑破涕为笑,把尾巴当骑枪往前直,“还有最后一个活动等着我们的说!” “嗯,好。” 推着车,暂且放在仓库边上,回到了宴会桌。 时间刚好,妹妹走上了台,手比作喇叭大喊:“大家!准备拍大合照咯!” “嗯,准备吃大杂烩了?”暗双月从睡梦中惊醒,嘴角流出了贪吃的“口血”。 “走咯走咯~”小珍珠公主手里牵着七八个气球,拉着深蓝往台上跑。 深蓝手里则拿着三串烤海带,胳膊还夹着两包鲜虾片。 “这么快吗~”阿罗娜揉揉惺忪的睡眼,推推旁边做梦都在嘿嘿笑的小狗狗,“走啦~拍照咯?” “嘿嘿嘿……姑奶奶……”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呢,但愿在姑奶奶怀里长醉不复醒。 “现在醒来的话,奖励你……” “不能任由女人摆布!”科尔瞬间支楞起来,腿也跟着抬起,身体扳成了个直角,一脸视死如归,可转头看到姑奶奶的容颜,一毫秒都不到就破功了,满脸堆笑,“我的意思是,只能听姑奶奶一个人的,万万不能被其他女人拐跑了!” “真乖~那就奖励你这个吧~”阿罗娜伸手扣住他的下巴,凑近,吻在脸上,吸住,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又拍了拍脸,嬉笑着拿起手镜,“喜欢吗?” 这家伙乐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知道“阿巴阿巴”。 “哦……我们要迟到咯?我好像走不动——” “有我在,没意外!”科尔哗一下把姑奶奶抱了起来,一溜烟就窜上了台,放下,然后立正,眼神坚毅得像要当兵,想必大尉看见这标准的军姿也会欣慰的。 “你就这么喜欢我给你的特别奖励吗?”阿罗娜摇晃着身体,语气轻飘飘的。 其实,那个特别奖励就是,以后科尔可以随时随地抱她——至福!以前闻闻头发的味道都怕姑奶奶埋怨,现在可以直接上手抱,快哉快哉! “报告!我觉得这样您比较舒服!” “嗯嗯~很乖~” 然而,身后却刺来了冰冷的目光。 “盯……”哨夹和神父两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嫌弃地侧视着他们俩,动作出奇地一致。 “你们俩咋了?”暗双月敲敲这两个孩子王的肩膀。 “我们刚刚成立了反孝子联盟。”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顺着他俩看的方向,暗双月也瞅着了那个被女人迷得情迷意乱的蠢货,上前一步,挤到两人之间,同样双手交叠。 “我加入。” “批准!” “收拾吧,去拍照——”大尉正要收棋盘,却被一把摁住了。 “不行!再来!” “多大了还那么顽皮?” “再陪我玩儿一把!我后悔让你悔棋了,刚刚那局应该算我赢的!” “不玩儿。” 这个老头要看一分钟才肯拿棋子,拿起来后又要盯一分钟才肯移动手,在棋盘上又晃悠一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把棋子放下,谁要和他玩啊! “玩儿!” “梆!”正义的手刀! “别耍小孩子脾气,严。” 严叔虽气,但还是帮着收好了棋盘——给我等着,凯茜切! “我来啦……”Σ吹着泡泡糖,已经换好了睡衣,拍完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一只手拿着游戏机,单手玩两根摇杆,另一只手牵着桃酥。 桃酥居然也只穿着睡衣,连呼吸面罩都没戴,真是活见鬼了! “你肯出来了?”大尉戳戳桃酥的脸,没反应。 “这是硅胶的啦。”当然是她变出来的,还有内置骨架什么的,蛮高级的,“来,给大尉打个招呼。” “桃酥”点点头,原地轻轻一跳,抬起右手,比作剪刀,挡在眼睛前,冒出星星。 “Ciaollo~” 不过桃酥本人此时此刻肯定也窝在沙发上看吧。 这时,新郎和新娘也牵着手走上来了。 “额……马斯,你这是怎么了?”大尉困惑地皱着眉,指着他脸上的十几个唇印。 “额……哈哈……玩拍手游戏,输了……”马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你明明在开心。”多萝西把一直揪着的婚纱塞他手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掏出一只手帕,把唇印擦擦光光,“这可不公平!” “欸……欸,别!” 赢了他亲我一下,输了我亲他一下,我怎么会玩这种游戏啊! 哦不……多萝西的吻,没有了!好心痛!明明刚刚还玩那么开心的! “好啦,你也不想你在大合照上留下一张大花脸吧?”科尔郑重地拍着他的肩,目光坚定。 “你还好意思说?”马斯指着他脸上那个唇印。 “这……这和你那些不一样!我这是唇部拓扑艺术!”之后科尔又扯出一大堆什么“亲吻有利于血液循环”之类的营销号上看来的垃圾小常识,惹得哄堂大笑。 与此同时,黑袍的信徒们也凑了上来,端着板凳椅子,选好了心仪的位置。 “快点快点!”约书娅拉着哥哥的手,领着他站到了正中间,新郎新娘的前面,然后乖乖贴在他们怀里。 “好啦,我去放摄像机~”哨夹嗖一声窜到前面去,捣腾起来了。 “对了,马斯老大没喝假酒吧?”约书娅回过头去,担忧地望着老大。 “假酒?真酒我都没喝几口哩。”马斯摇头叹息,无奈地望着他这可爱又可怕的新媳妇,每一个小表情似乎都要人命。 “我说了我是骗人的啦……”别西卜晃晃妹妹的手。 忽然,有人拍了拍别西卜的脸,原来是小纸片。 “你消失了很久呢。” “在睡觉,拍完接着睡——啊噜噜噜。”它勉勉强强站起,随着微风摇摆。 “好啦,所有人,定时五秒钟——” “等一下的说!”蹦蹦跳跳的声音打断了哨夹。 当然是诙笑! 黑西瓜连滚带翻,跳上椅子又跃上桌子,再飞上台子,落在两个妹妹的怀里,然后顺着肩膀咕噜噜往上滚,跳到新郎新娘肩膀上,咧着嘴巴笑。 “我要站C位的说!”正中间当然只能是它啦! “好好好~” “好啦,现在真的定时五秒哦——”哨夹舔舔嘴角,准备按下按键。 可就在这时,大脑放空的别西卜忽然听见了轻声的呼唤,是一个熟悉,时至今日都无法忘记的声音。 “爸爸,妈妈……” 别西卜循声回头望去,却被惊到腿软。 在月光的照拂下,诙笑的脸似乎幻化成了一张白洁细腻的脸,黑眼圈也没有了,淡淡地笑着,却压抑不住满心的狂喜。 她的头就像压在马斯和多萝西的肩膀上,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晶莹,再璀璨的钻石也无法复刻出这份纯净的万分之一。 她好开心。 她察觉到了目光,有点惊讶,然后眯眯笑起,伸出手,把这只小脑瓜拧了回去,然后继续望向镜头。 哨夹已经窜回到了队列边边,口头倒数。 “三,二,一——龙虾!” “龙虾!” 所有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包括它的声音,和她的声音。 当别西卜念出一个充满魔力的词汇时,脸颊突然开始抽动,一股热浪从心的最深处涌来。 失去已久之物,貌似,拼起来了一点。 他的嘴角,发自内心地上扬,露出了这个小小生命,降临到这片大地上以来,第一个微笑,如此柔美,如此自然,如此幸福。 “喀嚓!”此刻,将载入永恒。 第二百九十七又三分之1章 颁奖仪式 连我都看得出鱼鱼公司在隐喻r公司,城里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而这本书用滑稽的方式揭示了r公司阴险狡诈的吞并手段,却由他们自己出版了? 别西卜清澈的眼不一会儿又模糊起来,黯淡无光,因干涩而眨了两下,低下头去,萎靡不振。 “对不起,我想不明白……” “这有啥对不起的啊?我还要谢谢你陪我消遣这么久呢~”阿罗娜轻轻拍拍小脑袋,然后转身,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乐,都没气了,成糖水了,“书送你啦。反正是小孩子看的书嘛~我的小狗也快找吃的回来了,先——” “姐姐……”卑微且恳求的语气。 他叫我姐姐!根本没有人能抵抗住,这个小家伙嘴巴里飘出来的一句“姐姐”!比蜜还甜! “嗯哼~”阿罗娜舔舔嘴角,挑挑眉毛。 “告诉我吧,这个很重要……” “库库库~”阴谋得逞者的狞笑,“无论如何,跟我一起来吧~” 阿罗娜想牵小家伙的手,但他不让。 “我要守在兑奖处。” 好巧不巧的是,约书娅刚好回来守摊子了,和阿罗娜交换了一个眼神,噗嗤一笑,把哥哥推出去两步。 “哥哥出去走走吧~我也是玩了好——大一圈呢!”她边说边挥着双手,画出一个大圆。 “你不要我了吗?”惊恐的眼神。 “别说怪话啦,出去玩玩吧!” 在妹妹一番推搡下,小弥撒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一转眼,就到了最后一个游戏场地。 很多信徒围成了一个大圈,人挤着人,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科尔就在正中间,双手交叠又撑住下巴,抵在硬巴巴的木板上。 隔着一张桌子,对面是临时荷官,哨夹,鸽尾式洗牌,切牌,飞牌,甚至能把牌拉出手风琴的声音,手艺极其娴熟。 这本来并不应该轮到她来的,但鉴于上一关科尔能赢有运气成分,她愤愤不平,故而势必要在这一关当裁判,一雪前耻。 桌面上,则扣着许多扑克牌,背面朝上,开成扇或垒成堆,边上还有筹码和高脚杯。 “就这样?”哨夹捻开一副厚实的牌扇,露出阴险的笑。 “不够乱。”科尔则挥着手指。 “嚯。”又是哗啦啦一阵洗牌声,看得大伙儿提心吊胆的。 “有这个活动吗……”别西卜完全不记得有设计赌博活动。这是非常不好的。 “这样呢?”“可以了。” 随后,哨夹再一次展现了她惊人的发牌技艺,飞出牌,在粗糙的桌面上打转,精准回正。 同样地,科尔的眼睛也如飞鸽一般,在牌组间游走,每一次眨眼仿佛都能迸发出闪电。 一共发了四堆,每一张牌都恰好钻到了上一张发到此处的牌的底下,根本不需要理,真是华丽至极。 “撒,选吧。”哨夹摊开手,一滴汗水从太阳穴滑到了脸颊。 “唔!”围观的神父紧张到了极点,咬着手手,不安地原地踏步。 科尔伸手,转了半天,徐徐落在正对面那堆,可还没选定,又抬头,透过墨镜瞥了眼荷官,露出一抹邪笑,起身,将九点钟方位的牌堆推到了她的面前。 “请。” “好。” 哨夹捏起牌,飞快捏成两把又插合在一起,捻成一把扇子,透过扇缘,望过来。 咚咚咚!鼓声激荡着寂静。 科尔点头,将自己所有的筹码往前一推。 “All in。” 咚咚咚!鼓声摇曳着汗水。 “那么,开牌了。”哨夹徐徐抽出一张牌,压在桌上,揪起一角—— “咦!”众人无不踮起脚,伸长脖子,心脏仿佛在喉咙里跳动,咽不下去也涌不上来。 “接招吧!”哨夹一声怒吼,拔起牌,狠狠摔在桌上。 “绿色!” “再来!”紧接着,一张张牌被暴扣在桌上,每一次扣杀都能打飞边上的卡牌。 “红色!紫色!黄色!” “什么!那就尝尝这个!” “木大哒!绿色,橙色,粉色!” 接着又有三张牌摔出,可科尔却依然对答如流。 每打出一张牌,信徒们都倒吸一口凉气,现在肚子里跟装着一座冰山似的,凉飕飕的。 “哈啊啊啊!必须出杀手锏了!” 哨夹甩出两张弧线牌,然后单腿踏上桌子,腾跃向空中三米多高,顺便来了两个华丽的后滚翻,右手食指中指夹着最后一张牌,凝聚绿光,蓄力至后颈。 “黑色!白色!” 吐息……白雾飘散,她感觉自己的身躯趋于静止,如置身太空。 而当她发力时,就好似卫星陨落,爆发出狂风,搅动出刀片般的气浪。 “接招吧科尔!” 闪光扑克牌轰然飞出,极速划出耀眼的螺旋,随后重重劈在桌面之上,把其他牌全部震飞了,连桌子都跟着往后推,但科尔及时扣住了桌子,再对桌子使用过肩摔。 “砰!”桌面击地,扑克牌纷飞。 而墨镜的中央,则倒映着那道绿光。 科尔屈膝贴地,单手撑地,以极其酷拽的姿势推了推墨镜。 绿光徐徐散去,随后是一声轻笑。 “蓝色。”墨镜倒映白光。 “布嘎!”哨夹以头抢地,和神父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为什么啊!” “好耶!”信徒们一拥而上,把科尔抛起来再接住,欢呼雀跃。 一张扑克牌飞了过来,落到别西卜手中。 扑克牌的正面不是黑桃或者爱心,而是一个绿色的单词,“pink”。 每张扑克牌上都有一个单词,颜色与词面不对应,需要念出单词而不是颜色,连对十三次就算过关。 “搞这么大阵仗?”阿罗娜望望别西卜手里的牌,是黑色的“blue”。 “这个游戏貌似很好玩的样子。”相比较于其他游戏,这个确实更文雅,还很有节目效果。 “哦对了!伙计们!随我到主教大人那里去!”科尔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挥舞着盖上最后一个粉色的章章,爱心章章的明信片,如同挥舞旗帜号令千军万马。 “好耶!”信徒们团簇着,欢呼着,一路撒花一路笑。 大伙儿为了看他夺冠,都没有去兑奖呢!不过看下来,也就这个大倒霉蛋拿到了全章。 “走吧,我们也跟上~”“嗯。” 到了兑奖处,科尔双手将明信片递给约书娅,饭后双手交叉,身旁身后全是信徒,桌子边边还蹲着俩啜泣着的,在最后一关栽了跟头的可怜鬼。 “嗯哼~”约书娅点清了盖章,捏着蜡笔在明信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郑重地交给他,“恭喜叔叔!你是微笑教嘉年华的冠军的说!” “唔吼吼吼吼!”科尔兴奋地发出了猴叫,又是鼓掌,又是跳,要是弹跳力再好一点都能爬到摊位顶上去了。 “酷毙了的说!”“羡慕的说……” “那么,这个神圣的奖励——噔↓噔→噔→噔↑~”约书娅配着颁奖音乐,打开金闪闪的纸盒子,里面铺着一堆毛茸茸的细纸条,好像鸟窝。 而鸟窝的正中间,赫然躺着那枚璀璨的,香喷喷的,万众瞩目的——巧克力!金牌! “唔哦哦哦!”一阵阵欢呼此起彼伏。 科尔单膝下跪,好好理了下衣服,双手接过盒子,然后放在胸前,回头鞠躬。 “谢谢你们,谢谢!谢谢所有尽心尽责的裁判,谢谢主教大人,谢谢……” 他巴拉巴拉一大堆,发表了振奋人心的获奖感言,自己都热泪盈眶,最后高高举起盒子。 “祝大家今晚玩的开心!芜湖!” “啪啪啪!”雷霆般的掌声。 小小的颁奖仪式过后,科尔飞一般跑去找姑奶奶的。 嘿嘿,奖励……特殊奖励……难不成是在脸上留一个唇印吗?哎哟,这多不好意思啊~ 然而,他并不知道姑奶奶不在那里。 接着,信徒们或者继续去玩儿,或者排好了队,准备领肉串和小零食了。 约书娅眯眯笑着,一个个给他们画笑脸,加油,祝他们开心,然后递上香喷喷的美味。 “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我去帮妹妹了……” “别急啊~”别西卜刚想走就被拽回到身边来了。 他戒备地望了她一眼,要甩开这只手。 “姑——奶——奶——”这时,滑稽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科尔一路奔驰,然后单膝下跪,完美停在两人面前,喘着粗气,晃悠着手里的精美礼盒。 “您……您要的,奖励!” “真乖~”阿罗娜摸了摸他的头,“你在位置上等我好吗?在小弥撒面前给你奖励不太方便呢~” “欸!对!”说罢,科尔就又飞速奔走了,激动不已,感觉自己的红细胞全都扭成了爱心形状。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2百九十七又三分之二章 以小博大 可别西卜却诧异了,望望科尔掀起的尾烟,又阿罗娜的脸,呆呆的,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怎么了?”她睁开一只眼问,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我们的零食都是您提供的,包括那块巧克力金牌……” “嗯哼~”点头。 “但您想要它。” “对啊。” “那您一开始就不用给我们,自己留着不就好了?” “这不一样。” “难道……”别西卜眯起眼,思索片刻,触发惊世智慧,“您是喜欢我和约书娅亲手做的礼盒?” “这不是主要原因啦!”她握拳,轻轻敲了敲这个木鱼脑袋,梆梆。 “那……那难道是,在外面震荡一圈,口感就能变好吗?” “笨蛋笨蛋!”梆梆!不痛,但好伤心! “咕……”小弥撒捂住了脑袋,摇摇头,说不出话来了。 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简直像要哭了。 “唉,你问问约书娅就明白了。”她无奈叹息。 “她忙……”可怜的小眼神回头瞥了一眼,又无助地望了回来。 阿罗娜想了想,耸耸肩。 “算啦,不捉弄你啦。”她放开了小家伙,单手叉腰,“我直接做给你看吧。你等会儿站在一旁就好了~” 别西卜点头同意了,跟在她的身后,回到宴会桌附近后,躲在角落里悄悄观察。 “小狗狗~”她张开怀抱,往前一倒。 “姑奶奶!”科尔飞扑过来,抱住了她,稳稳放在椅子上,给她倒上椰汁,然后毕恭毕敬呈上这枚奖牌,“请笑纳!” “好棒~我好喜欢~”她就像一块滑腻腻的果冻,瘫在了他的怀里,蹭着脑袋,举着奖牌,怎么看都看不厌,一连亲了十几下,“好喜欢这个~” 边上,马斯和多萝西在捂嘴偷笑。 “您开心最重要!” 在怀里撒欢好一会儿后,阿罗娜终于直起身来,将奖牌捂在胸口,歪头嗲嗲道:“果咩捏~光顾着自己开心,都忘了给你奖励了呢~” “哎哟,这有啥!”在我怀里多躺躺也行啊! 阿罗娜半转过身去,伸手进山峰之间,穿过隧道,从尽头摸出一张带着奶香味的信用卡,塞进了他的兜里,拍了拍。 第304章 道别 照片缓缓从照相机里吐出。 人群小小躁动了一下,充斥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最后,当然是由微笑教的领袖,主教大人,前去拾取这伟大的时刻。 “噔噔噔噔~”约书娅哼着小曲小跑过去,拔出滚烫的相片,只看了一眼,就“呜哇”一声叫了出来,差点摔倒。 “怎么了?”多萝西往孩子那儿探头。 “好……好……”约书娅紧紧抓着相片,想哭又想笑,眉毛都不知道往哪边扭了,磕磕绊绊说不出来话,手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糊掉了吗?” “不是……大家快……过来!”约书娅眼睛根本离不开它,着了魔似的又亲又抱,眨眼都成了手动挡。 一听,大伙儿哧溜一下涌了上去,围着主教大人,里三层外三层,天上地上还各铺着一层,都探着脑袋往里看。 “我咧个拉普拉斯!”“好可爱!”“一模一样的小鸟宝宝!”“让我看看的说!” 照片上,别西卜居然笑了!和妹妹一样可爱,养眼,又让人怦然心动!脱下这身特别有辨识度的洛丽塔,换上黑袍,谁还分得清他和主教大人呐! 这种小弥撒就活该宠到哭! “好美……”“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太幸福啦~” “哥哥笑了……哥哥可以笑了……”约书娅激动地掉眼泪,一跳一跳,抬头叫唤着,“哥哥,快来看!你笑了!” 台子上,别西卜的思绪还游离在刚刚的幻象之中,呆呆的,朴素地望着地面。 那个微笑只是昙花一现。 约书娅带着人群涌了过来,戳戳哥哥的胸口,然后把照片怼到哥哥脸上让他看。 “嗯……”别西卜眨眨眼,反应过来,抓住照片,第一眼看的不是自己,而是马斯和多萝西肩膀上的…… 只是幻觉吗? 照片上,诙笑笑得可开心啦,比吃了诙笑版狮子头还高兴呢。 “不要看我,看这里的说!”诙笑的尖尖尾巴把他的脑袋对准他自个儿。 “这个,是谁?”长得挺像妹妹的,还在笑呢,裙子也和我一样…… “这个是你哦!”妹妹搂住了他的脖子,下巴在肩膀上蹭来蹭去,眼睛都在发光,“哥哥其实是可以笑出来了!” “坏妹妹也可以变成乖妹妹的说。”诙笑骑在他的脑袋上,自豪地驰骋着,“以后都要快快乐乐的说!” “来,再笑一下,给你单独拍一张~”哨夹晃悠着相机。 “我……我尽力……”可别西卜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完全没有知觉,并不知道它们是上扬还是下垂,想找回刚刚那股感觉,却怅然若失,如同刚从梦中醒来。 那是自然流出的,毫无察觉的。 “我试试……”约书娅试着抬起哥哥的嘴角,却发现相当困难,堪比把一颗钢珠立在针尖上,而且怎么摆都觉得很生硬。 终于,妹妹叹气,放弃了。 “对不起。” “该道歉的是我啦。”她理理哥哥的刘海,捏了捏脸,“不过,哥哥能笑出来了,这点是值得庆祝的!” “芜~”信徒们发出了经典的轻呼。 不过,时候不早了,很多人都开始打哈欠了。 约书娅踮起脚望望,从人群中高高举起手来,摇晃着。 “大家!微笑教嘉年华,就这样落幕了,好吗!” “没有闭幕式的说?” “太晚啦,回家洗一洗,换身衣服,然后好好睡一觉就是最棒的闭幕式啦!还有,剩下的果汁想喝也可以拿走哦!” 信徒们纷纷表示赞同,跟主教大人和小弥撒,还有新郎新娘道了别,朝四面八方涌去,意犹未尽,但要是再开心一点怕是连觉都睡不着了,这可就糟糕了。 喧嚣渐渐散去,桌椅已经收拾好了,明天再找地方放吧。 “啊,回去睡觉咯,小狗狗~”“得嘞!” 科尔再次公主抱抱起姑奶奶,神速窜进帐篷里,帮人家洗漱睡觉。 “没电了,走了。”Σ吹爆了泡泡糖,牵着“桃酥”走了。 “拜拜,小朋友们~”小珍珠公主和深蓝向他们俩挥手道别,有说有笑地走了。 “咱回去把照片给你们俩弄好吼~”哨夹拍拍小家伙们的肩,一溜烟就窜回到装甲车上去了。 “这,这就结束了?再……再让我吃一个,鸭血布丁吧!”“走啦走啦~”神父扛着满脑子珍馐美味的暗双月回去了,甚至还和月亮说了晚安。 “那么,孩子们,我们先走咯?”马斯蹲在他们俩面前,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拉着爱人的手。 “可以呀。”“这么早就回去,难道马斯老大要对多萝——”“闭嘴啦!”还好约书娅及时捂住了哥哥的嘴巴——习惯啦。 “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想让你们俩好好休息啦……”多萝西脸微红,连连摆着手,“你们俩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多休息呀。” “谢谢叔叔姐姐。”兄妹俩鞠了一躬,“晚安。你们也要睡得香香的哦。” “晚安。”多萝西给孩子们额头上一人留了一个晚安吻。马斯也想效仿,但自己知道自个儿胡子太扎了,就用击掌代替的。 “无论如何,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两人一齐鞠躬,随后庄重地退下,回头挥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了,才算正式道别。 “祝你们幸福。”别西卜喃喃着,哪怕隔着那么远,他们根本听不到。 “一定会的——呜哇!” “我是烤鸡皇帝的说!”诙笑突然扑了上来,糊了妹妹一脸。 不过它身体很软,并不痛,只是眼前突然一黑太吓人了。 接着,诙笑一个翻滚,滚上了妹妹的脑袋,闭着眼,摇摇尾巴。 “今晚我睡这里,可以的说?” “当然可以啊。”约书娅都不用抬手护住它了,哪怕脑袋侧过去诙笑都能黏在上面。 “好哦~”诙笑悠哉悠哉地拱出一个小窝,把尾巴塞进头发里保暖,然后耷拉下了耳朵,吹着鼻涕泡,身体没几秒就扁了下去——是超快睡眠法! “好乖好乖~”约书娅欣慰地往上看着,摸摸头上的乖宝宝,暖呼呼的。 “它的泡面盒帽子呢?” “我放好了哦。”因为要充当篮球,戴着帽子不方便嘛。 “那我们也回家休息吧。”别西卜望望周围,空无一人,寒风萧瑟,能灭的火也都已经灭光了,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等等,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约书娅捏住了下巴,歪头思考,忽然想起,拳头拍手,“哦!爷爷奶奶不见了!” 对哦,还没和大尉和严叔道晚安呢。 “嗯……妹妹先带诙笑回去,把柴火烧起来,等我回来,好吗?”别西卜轻轻推了推妹妹。 “好哦,一定让屋子暖暖和和的说~”约书娅信誓旦旦地点点头,跑出去两步,忽然感觉不对劲,回头看了眼哥哥。 他没有往这里看。 真奇怪,哥哥今天那么黏人,可现在却主动提出要留下来了? 难不成…… 妹妹小小的脑袋预料到了大大的阴谋…… 总之,现在不能回去! 约书娅,潜伏模式,启动! “哥哥肯定又要去做危险的事情……”盯…… 别西卜丝毫没有察觉,四处寻找着,压低了脚步。 此时,另一头。 “结束了。”“嗯。” 两个沧桑的老家伙在烧烤区的大铁锅边上站着,同样的姿势,背手稍息。 月光很凄惨呢,天蓝得让人想哭。 “我说到做到。”“我知道。” 严叔掰掰手腕,嘎嘣,嘎嘣,清脆,且致命。 “希望你别插手——” “你确定你能胜过他们吗?”大尉微微回头,“今天,你恐怕没有办法再回到二代火种状态了。” 在那个状态下,他的脑子多少能灵光一些。 严叔漠然回头,随后冷哼一声,踢起地上的一根柴火,甩了甩上面的灰。 “哪怕不用〔强欲〕,只用这根树枝,老夫也能做掉他们。” “这两者,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毫无用处。” “是吗?”严叔提着树枝,如同提着方天画戟,扭头,走出两步,“那就让我们看看吧。” “等下。”大尉突然转身,叫住了他。 “莫要留我,凯茜切。此乃关乎老夫为人处事原则之事,不可切乎人情。” 第305章 何为罪孽 “但是你忘了带它。”大尉伸出手,拿出了一盒金色的,闪亮的,象征着荣耀的——斗兽棋。 严叔冰冻了两秒,皱眉转身。 “你……希望我用棋盒子砸死他们?” “你要杀他们?” “嗯……嗯?难道不是吗?” “你不是输了?” “老夫什么时候输了?”严叔回想起大合照,上面的大尉一脸严肃,一如在军伍里拍照一般,还有婚礼接吻的瞬间,她也一直很怅惘,之后下棋她也没笑,“你没笑出来,对吧?” “我笑出来了啊。”大尉飞给他一张照片。 上面,她微笑着,而背景则是诙笑用尾巴甩出标枪,完美投中十环,轰然跳起,高兴到模糊。 老人,地铁,手机。严叔捏着这张照片,眼睛眯成了两根。 “这是何时……” “去喝口水的时候,碰巧看到了。” “噗!”严叔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树枝自个儿断了,踉踉跄跄后退,“这……” “多可爱的小家伙。”大尉耸耸肩。 “可爱的还有很多。”弱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原来是别西卜,怀里还抱着七八张诙笑的照片,都是小家伙欢呼的瞬间——无论输赢,它都很开心,因为它就是来玩儿的,纯粹在玩儿。 妈咪要是在的话,也一定希望它随心所欲地玩儿到累趴下的说。 严叔瞧见了小家伙,睁开眯起的眼睛,松开了树枝,挥挥衣袖就要走。 “等一下。”别西卜跟了上去,把酒葫芦塞回到他手里,“对不起。妹妹洗干净了。” 严叔接了过来,沉重地呼吸着,将它系在腰间,抬手。 “再见。” “爷爷再见。” 他走了,显得有些落寞。 大尉则迎了上来,朝他鞠了一躬,要把照片还给他。 “您留着当纪念吧。要是知道自己的照片闯荡天南海北,诙笑肯定会很开心的。” “荣幸。”大尉颔首,又伸出手,同他握手,平和地微笑着,“以及,谢谢你,孩子。” “您也会笑吗?”别西卜上下摇晃着。 “当然。小时候,洛杉矶洛斯的街坊们都说我是个爱笑的孩子。”大尉收住了笑,眨眨眼,“而且,我还会很玩斗兽棋。” 严,再给你两年时间你也下不过我——有些事年龄越大越不擅长。 “那您现在不笑了吗?”手松开了,一高一低两个人背靠在舞台后边儿,吹着晚风。 “只是没什么笑的必要罢了。”她耸耸肩,只是在聊一件普普通通的事,“笑的目的,无非是让别人知道我很开心。那既然别人知道我很开心,我又何必去提起我的嘴角呢?” 别西卜想了想,点头。 “这就是,您的〔怠惰〕吗?” 大尉瞥了一眼,抬手,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双手交叠身前,右腿踩在墙上。 “阿罗娜和你讲了她那个故事,对吧?” “嗯。” “谁是〔怠惰〕?” “从配色上看,堂吉诃德是。” “不错,就是这么一个很简单的特征——色彩。靠颜色来分辨罪孽听起来很可笑,就和你们那个认颜色小游戏一样幼稚,但这么可笑的事实,却是大部分罪孽雷达的核心原理。” 很少有公司能摆脱“色彩”。 要是能登上黑金国际本舰,加百列铁卫,你记忆能看到铺天盖地的漆黑。 “但是这很奇怪。”别西卜举起了手,“大尉你明明是个很勤劳的人,却能用〔怠惰〕。同样地,堂吉诃德惩恶扬善,披荆斩棘,无往不复,却也是〔怠惰〕。就连太阳,一直在发光,运动的事物,也被认为是〔怠惰〕。这很违背常理吧?” 大胃猜到了这个问题,点点头。 “孩子,你应该懂一点基础的物理知识。” “爸爸教过一点……只有一点。” “数百年前,有一位名为伽利略的科学家发现了一个伟大的事实——力不是维持物体运动的因素,而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因素。” 别西卜半懂不懂。他懂这个道理,但不懂〔怠惰〕。 “钟塔里,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齿轮,日复一日,划着同样的轨迹,直至破碎,崩坏。它们转得有快有慢,但都在做一件无聊的事——驱动。千千万万个齿轮共同驱动,在清晨敲响六次,在黄昏也敲响六次,哪怕没有人在意。” 别西卜恍然大悟,微微张口:〔怠惰〕并不是指静止,而是一成不变,哪怕在动,也只不过是“重蹈覆辙”。 大尉以往日复一日的生活,虽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勤奋,但是在她看来,只是在“原地踏步”。 她点点头,明白这孩子很聪明。 “那假如,这个钟塔里有一个齿轮觉醒了——它不想干这个无聊的工作。它想要自己决定自己的转速,想转几圈就转几圈,不想转就赖着不动,总之它想要改变,那它会发生什么?” “它会被它的同伴搅碎。” “这就是了。”大尉仰头望月,帽子也跟着往后滑了一点,“〔怠惰〕不会容许改变。” “那它是好是坏呢?” “罪孽没有好坏。堂吉诃德是如此坚持心中正义,怀着一个荒诞可笑的梦,只要有人遭遇到了生活的苦难,他就会挺身而出,永远如此,就像太阳照常升起。” “但太阳在温暖一些人的同时,也在灼烧一些人。” “是的,万事万物皆不能尽善尽美……而堂吉诃德的这份正义,也可能被扭曲,利用……”大尉遗憾,但也无奈,摇头,“但我们无权插手这件事。我们的任务只是,和风暴教保持联系,防止极端事件的发生,仅此而已。” 这时,别西卜闻到了熟悉的妹妹味,悄悄往旁边一瞥,果然在桌椅后看到了露出来的小半个脑袋。 她还是担心我啊,还是早点问完回去吧。 “那么,您认为,〔大罪〕究竟是什么?” 大尉也察觉到了那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小家伙。顺便也说给她听吧。 “设想一下,过生日的时候,约书娅说,她想要一件红色的礼物。你可以送给她一个苹果,一根蝴蝶结,一只火鸡,或者一顶小红帽。价值,种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妹妹开心,对吧?” 孩子点头。桌椅底下也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在偷笑。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发生了不同的故事,对罪孽自然会有不同的理解。兼收并蓄,百花齐放,这就是这片大地。” 大尉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闭目颔首。 “但无论如何,谢谢你,让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守护的人民。他们不是口号,不是地图上的一个挂着数字的小白点,而是真正的人。” 言罢,他们就相互道晚安分别了。 孩子自然要早点睡觉,熬夜也不是大尉的风格。 别西卜刚走两步,就被抱了个满怀。 “呼啊!我是大黑狼!”约书娅一口咬在了肩膀上,含糊不清地叫着,哪怕没有尾巴,也装作有的样子摇来摇去,“我要把不乖乖睡觉的小孩子吃掉!” “啊啊,好害怕。”别西卜捂着眼睛,念着台词。 “嗷!在外面吃太冷了,我要到被窝里再吃掉,嗷嗷!”约书娅推着哥哥,加速前进。 月光下,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旷野行进,有时奔跑追逐,有时又黏在一起。 谁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悄悄话。 虽然很累,但是,今天是超棒的一天! 第306章 废品 臭气熏天的废品回收站,铜绿和铁锈堆成了山,垃圾袋套着垃圾袋,满溢开来,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之为含苞待放。 边上,蓝漆钢板堆的屋子,就是所谓的办事处了,外头用红漆喷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停着一辆一开起来就哗啦哗啦往外弹螺帽的破烂三轮车。 里边儿则乱成麻花了,就像把一个巨大化的杏仁月饼切开,在中间挖一个山洞,然后放上一张破床,说:“瞧,这就是我的家啦!” 油腻腻的日历一撕,今天有客人来啦~ “阿岚,阿宏,起床上工咯~”略带粤语口音的声音传出。 铁门吱呀呀打开,不知从哪掉下一块铁锈。 两个小工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到后头解手去了。 紧接着,一个铁头的家伙走了出来,双手叉腰,迎向日光,伸着懒腰,抖开全身的骨头。 他穿着一件满是机油味儿的粗布大衣和围裙,头上还顶着电焊面罩,兜里颜色不一的螺丝刀哐啷哐啷作响,乍一看还分不出他是机械还是人。 他觉得自己很酷,从来如此! 当然,这么好的天气,让他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有一个同样拉风,戴着摩托车头盔的球棍男到这里来,帮一个小男娘卖大麻袋装的瓶子。 “先去熬一点黑火药吧~”他慢悠悠走了一步,又顶住了,“诶不对!今天有人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黑影就一路轰隆隆飙到了他的面前,一个晴天都能超音速飞行的仇恨使徒,重重落地,滑行,拖出一道沟槽,掀起尘埃,但毫发未伤,顶多黑袍有点脏。 “呀!维德老爷!欢迎欢迎!”铁头迎了上去,绕着他团团转,就跟土着见了现代人似的。 “你好,铁头。”维德则一脸平淡地看着他,“直入主题吧。” “得嘞!” 铁头马上领着他看了他要的货,一堆精心挑选的破铜烂铁,还有数不清的磁铁,从磁力片,铅笔盒,钱包等等新奇玩意儿里拆出来的,贼带劲。 “很多,但远远不够。”维德拿起几块磁铁闻了闻,点头后又摇头,“朕需要更多,需要一切。” “包少不了您的,大主顾~”铁头苍蝇似的搓着手,搓得手差点烫伤,“就是……咱想要的那些素材?” “也不会亏待你的。朕的人今晚就会送来。” “哦哟哟!荣幸之至——欸,等下,您不坐下歇会儿吗?粗茶淡饭咱这儿也是有的。” “不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眼看维德就要平地起飞了,铁头迎着风,冲了上去,把他拽住了。 “诶诶,且慢!” “何事?” “我最近收废品收来一本老日志,我保准儿您肯买它的!” “朕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与资源。” 但看着这位合作伙伴都跪下来求了,而且他的货也还算用心…… “所以,一分钟,说服朕,买下它。” “谢天谢地——” “三秒过去。” “我咧个拉普拉斯!” 铁头飞速窜回到他的屋子里去,翻箱倒柜,弄得地动山摇,墙上挂着的锅碗瓢盆这边掉一个那边掉一个。 “欸……去哪儿了?” 他在里头乒乒乓乓找了四十秒,终于发出一声惊呼。 “找着了!” 他心急如焚想往外赶,结果勉强侧身通过的走道堆满了杂物,连落脚点都没,跌跌撞撞摔了出来,手里抓着一本老掉牙的书。 “五秒。”维德毫不客气,开始起风。 “且慢!”铁头想起身奔跑,结果腿还被电线缠着了,又摔了个狗啃泥。 维德叹息,转身:“告辞——” “这是您祖父的日志啊!老爷!”铁头嚎啕大哭起来。 维德定住了,迟迟四秒过后,迟迟转头,伸手汇聚风场,将那本书吸来,握住,略微翻动,然后合上。 “下次直接说,朕不需要悬念。” “我就知道!”他终于把该死的电线踢开了,屁颠屁颠赶上来,“那么,能不能……意思意思?” “三倍报酬。只要你能一直找到朕需要的东西,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哎哟,青天大老爷!” 那么,日志上讲的是什么呢? 想要讲这个故事,得先回到很久之前。书的开头夹着一封带着锈成橙色的血与尘土的信,正是来自那个时候。 “爹,儿子交给您了。我实在是不孝,如今却已无以为报,罪过罪过……” 游骑兵的领袖,将他们尚在襁褓中的骨肉托付给了一位健朗的老者,随后奔赴一场征程,一场注定失败的征程。 如果时光能重来,老爷子会打断那个臭小子的腿,让他滚到后方烧菜去,而不是接过自己的旗帜,一头撞进集团军里,葬身在火光之中。 老爷子总是穿着很俗套的补丁大衣,胡子乱糟糟的,头发都快遮住眼睛了。 这孩子没有起名字。 那天,是个大风天,北风卷地白草折,所以老家伙给孩子起名叫维德,狂风,狂野的风。 孩子很健壮,有勇有谋,学东西也快,实在是继承了他爸妈的优良基因,搞得老家伙都不知道教他什么了。 这孩子有时看报纸看到不认识的词,指着过来问他,他挠半天脑袋也答不上来。 要是有本字典就好了。 但老家伙可以教他骑马。 马术他绝对是顶尖的,再烈的马,光是嗅嗅他身上那股百战不殆的气息,都得吓到腿软,然后乖乖等他发号施令。 用了两个月马鞍,孩子就再也不需要了。 之后是举火枪。维德打小就想开枪,“砰”一声,哧溜冒烟,所以总是拿着扫把拖把什么的自个儿练。 但在真正摸枪之前,老家伙依照传统,让他自己想办法去配火药。 “记住,三炭二硝一硫磺。子弹自己找,石头也好,钢珠也好,找不到就自己磨。我们家的传统是,你开的第一枪,必须由你自己亲自准备。” 维德骑着他的小马跑了一整天,深夜才回来,累得魂都快没了,手里拎着一只小袋子,也算完成任务了。 “比你爹快。那臭小子半路还哭着回来找我帮忙呢。” 第二天,装药,填弹,维德开了他人生在世以来的第一枪,当然脱靶了,后坐力也远比想象中的大,烟很浓,臭烘烘的。 “握不住?” 他点头。 “装药装多了。自己把握好量。” 维德照做了,但没一会儿,自己忙活一天才配出来的黑火药,就这么用完了。 他沮丧地看向爷爷。 “你要明白,我们的每一捧火药都是后勤辛辛苦苦熬出来的,不是天生就属于我们的。我们每一场战役都需要长期的准备,因此需要珍惜那些默默无闻之辈的付出。只有明白这点,你才有端起公家的枪的资格。” 维德似乎明白了,点头了。 “我会自己努力打中那个靶心的。” “这才是男子汉。” 之后几天,他都是自己去想办法凑素材的。素材当然不是免费的,要给人家擦工具什么的来换,态度要诚恳,不能因为自己是领袖的孩子就表现出一丝的傲慢。 “枪要端稳。”爷爷在他的火枪口上挂了半瓶绳系的矿泉水瓶,“每一次开枪都要深思熟虑。记住,扣下扳机,你会,厨子会,营地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学会拿稳,瞄准,这才是真本事。” 维德开枪越来越慢了。他会用瓶盖记录每一次装药的多少,用尺子量弹头的大小,打完后枪也会自己擦干净。 没几天,他就告诉爷爷,自己打到靶心了。 “打中一次不是什么本事。既然你的心已经静下来了,那就该专注练习屏息瞄准了。” 这才是最难的部分。大部分时候,大伙儿端了一个上午的枪,端得手都快没知觉了,只是为了打一枪,然后就快马加鞭跑路。 维德练习从不需要人督促,因为他知道爷爷有很多事要忙。 持之以恒,他的手不再抖了,这会儿再开枪,八九环已经不成问题了。 爷爷要他和营地里最厉害的狙击手比赛。毫无疑问,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很委屈,问为什么。 “你练了两个月,而汉姆练了二十年。你说他有什么理由会输给你?” “您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难道你的敌人要攻击你时会告诉你他有多厉害吗? “那我为什么要和他比赛?” “因为你太小了,你以后遇到的敌人都会是阅历比你丰富,技艺比你娴熟的。”爷爷粗糙的手拍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上,“同样的,我们也是一样的。我们势力太弱小了,真正的对手都是我们望尘莫及的。我希望你今早明白这一点。” “那我们能怎么做?” “自己去想办法。” 爷爷总是这样,落下他一个人,背着手走掉,然后钻进帐篷里,在沙盘前比划一整天。有人说,他在北方当过兵。 第307章 翻土 那是个少雪多风的冬天。维德戴着很厚的毛绒帽,军绿色羽绒服也十分厚重,尽管如此仍然非常冷,脸冻得通红。 他继续练习打靶,比以往都要刻苦,手都磨出血来了。 但冰冷的现实是,汉姆也每天练习。他是负责站哨塔的,要是有乌鸦什么的飞来,他会让兄弟们今晚加餐的。 无论如何,他的阅历也无法超越那个叔叔。 无助,绝望。 他那年十一岁,走投无路,想找爷爷帮忙。 帐篷里很暖和,隔着一层厚布都能感受到那道明光。 可真正走到门口,他迟疑了,想进去,但怕爷爷失望。他并不想偷听,但是里面的声音就自然而然传了出来。 “所以,你为什么不管那小崽子?” 沉默,叹息,敲棋子的声音。 “因为,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教他。” “因为他爹的事啊。” “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在我想出答案之前,就让他自己去摸索吧。就像一株风滚草,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奔向远方,滚到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地方,生根,然后再次启程……” 维德终究还是走了,狠狠搓了两把自己的脸。 接下来几天,他一直往树林里钻。爷爷却完全不担心。 “只要他不害怕树林,那就是树林害怕他。” 一个月后,他再次向汉姆发起了挑战。 “同样是打靶,但你得和我一起趴在战壕里打。” 神枪手当然同意了——区区一个孩子罢了。 但是战壕里远比他想象中的冷,还残留着冰水,渗进了他的袍子里,又重又冷,手都快没知觉了。 而且这个战壕是这孩子挖的,很窄,又不方便动,怎么动都别扭,枪总是碰着墙,打起来自然是不顺心。 维德练习过很多次了,就像一只地鼠回到了它的巢穴。 尽管如此,阅历还是胜过场地。前四枪汉姆仍然是“九十十九”,维德则是“八八七六”。 但尴尬的问题来了。汉姆扣下扳机,发现哑火了,火药进水了,枪口也冻上了。 维德则好好保管好了他的火药,并尽力抬着枪口不沾雪水,也没有中途停下搓手。 最后一枪,十环,平手。 “我还有一枪呢!” “但你开不了枪了。” “这不公平!” “难道真的上了战场,你和敌人说这不公平吗?” “真的上战场,我绝对不会在这沟里和你打,小子!” “那好,我要是你的敌人,我就挖地道到仓库后边儿,你一直懒得看的地方,然后瞄准你的头‘砰’一枪,怎么样?” 汉姆无言以对,摆摆手,让这小子得逞了。 不过再怎么说,这小子确实是会挖战壕的,以后进林子抓兔子真得小心一点,不然踩到他的捕兽夹或者深坑可是要完蛋的。 爷爷听说了这件事,亲手给他炖了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就是骨头有点多,扒拉半天扒不下一块肉来。 “恭喜你,你学会了运用谋略。我们是游骑兵,无论是树林还是冰湖,我们都能驾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分明弱小,却能苟活至今。无论将来遭遇何种困难,你都要回想起今天。” 自打这一天之后,维德的技艺突飞猛进,骑射也是一点就透,虽说肯定没老家伙们打得稳,但那份锐气却也难能可贵。 十三岁那年,他打猎,归途路上,偶遇十几只野狼,还只剩一颗子弹,短兵相接。 他眼力很尖,把狼王找出来,一枪爆头,然后抡着绑起钢板的火枪,策马奔腾,来一个揍翻一个,施展颅骨粉碎术,但终究寡不敌众,身受重伤,肩膀都快被咬断了,幸好撑到爷爷带着人马过来了。 包扎伤口时,爷爷也止不住话茬,十足的烟味冲得脑袋发昏。 “狼是我们最好的老师。它们的队伍永远是猛狼在前,妇孺居中,大狼在后,而狼王反倒位居末尾。” 在营地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像火药匠和枪械师这些后勤是最需要保护的,而爷爷这种领袖则恰恰相反。 “记住,孩子,当你成为领袖之后,你必须要了解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而不是等他们来自报姓名。一定要亲自去做,详细了解。” “不是直接发号施令就可以吗?” “ 错了。他们是你的战友,不是你的仆人。想让伙计们忠诚于你,你需要的是知道他们会什么,想要什么,让他们知道,你了解他们,你在乎他们,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人铭记,有所回报。” 爷爷打好了纱布结,拍了拍他的肩,推向外头。 “从刚刚那个拿绷带进来的白胡子老头开始,去问,他叫什么名字,是负责什么的。现在就做起来——既然你受了伤,暂时没法出动。” 维德点头走了,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叫老白,是负责包扎和清创的。他想要喝伏特加……” 在青春期的个人英雄主义绽放之前,维德就已经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了,就像一夜从一个孩子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渐渐地,他可以领导一些年轻的伙计,能分到像样的任务了,算是成了小队长。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北风游骑兵团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峡谷巷的小村落转运粮食。 这是一个很伟大,也很现实的理想。这也是为什么,当听闻北风游骑兵的名号时,村民会开门相迎,土匪会慷慨让道,魔咒教会盛情款待。 一天,他看到有村民把辛苦种的土豆拍烂,砸进土里去,想去制止,却反被爷爷止住了。 “孩子,你不懂。这片大地无比贫瘠,拼尽全力才养育那么点果实。将它们打碎再翻进土里,才能反哺出沃土,才有种更多粮食的可能。” “是说要从长远考虑吗?” “不只……等你长大了就懂了。”神秘莫测的笑。 这时,他还能看透这小子的眼神,但必须把低着的头抬到平齐看了。 孩子一天天长高,一天天变帅,越来越有他爹的气概,他的奇袭策略总是让人慷慨激昂。 缴获战利品后,他也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的心愿,哪怕是要一个芭比娃娃。 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质,孩子已经收获到所有人的认可了,嗓子还比爷爷好使,任务都已经交由他来宣布了。 所以,是时候了。 第308章 美梦成真 那是一个璀璨的夕阳天,如同被塞进了一只大烤箱。 晚风很轻,也很暖。 爷孙俩坐在大石头上,沾着树叶果汁,吃着干巴巴的馕。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我要学的依然有很多。” “我相信你做得到。”坐着坐着,爷爷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凝望耀眼的夕阳,“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教你。” “请您赐教。”他也跟着站起。 “太阳是什么颜色的?”布满皱纹的手指指了过去。 “金色的。” “还有呢?” 维德说了很多,说到了季节不同,亮暗有差,以及正午是白色的,傍晚是橙红色的。 但显然,爷爷并不满意这些答案。 “你说得对,但是,倘若世人都说太阳是绿色的,你会坚持你的看法吗?” “一定会的。” 老爷子微笑着摇头。 “其实,孩子,你是一个红绿色盲。我们家族遗传的。” 维德的瞳孔微微放大,低下头,思索片刻,又耸耸肩。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称呼同一件事物为‘金色’。” “是的。但我想让你去思考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片大地的人类,除了我们,全都是红绿色盲?” “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切实际的。我难以想象我能从您口中听到这种胡话……” 爷爷哼哼笑了。 “其实,过去的十五年,我一直在思考,我的教育方式哪里出错了。直到前些天望见你凯旋,我才得出答案——我并没有任何过错。” 维德不解地望着爷爷。此时,他已经和他一般高了,再过两年,一个会越来越壮,一个背会越来越驼。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平等”交流了。 “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所以我能无悔地说出这句话。但不可否认,因为从敌人口中流出来的闲言碎语,我陷入了自我怀疑,居然开始质疑自己认为无比正确的事……” 爷爷干枯的手拍了拍他的背,如此沉重。 “我将这个教训传递给你:是先有太阳,再有人类。在人类将温暖的日光称之为‘金黄’之前,它已经照耀这片大地许久,并不会因为人类的到来就改变它的色彩。无论改称它为绿色还是蓝色,它就是这般颜色。” 如此热情,和煦,催生万物。 “‘金黄’是人类定义出来的,一如‘正义’‘道德’‘忠义’。倘若有人打着匡扶正义的旗号去烧杀抢掠,你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言语所蒙蔽,无须忌惮背负何种骂名。” 真正的正义,就像太阳最初的光辉,是浑然天成的,而不是活在他人口中的。 “当你确信自己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时,‘正义’与‘邪恶’都伤不到你分毫。你将一往无前,就像旷野上的狂风,永不停息,也不忘初心。这就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孩子:质疑他人口中‘正义’的勇气与决心。” 维德深呼吸,低垂着眉,在挣扎中思考。 “那我该如何寻找一条正确的道路呢?” “只有你自己能说服你自己。” 夕阳即将落下,但此刻才是它最闪耀之时。残余的光辉汇聚在锋芒般的亮面上,刺入瞳孔,播撒出层层日晕。 老家伙瞥了一眼维德,很欣慰能看到那个像风暴一样嘶吼着的眼神。这小子已经知道该去往何方了。 与此同时,他也确信了,自己没办法再看穿他的任何想法,就像在看一棵朴素的小草。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种的风滚草,不知现在滚到哪里了。 也许掉下了山崖,也许时至今日还在奔跑。 “对了,孩子,你想知道怎么种风滚草吗?” “不是说最后一课吗?” “但我还没说下课呢,小伙子。” & 暖暖的太阳,热乎乎的被窝,身体都舒服到没知觉了。 要是可以的话,约书娅会在铺盖上撒欢,卷着被子滚来滚去,把自己裹成毛毛虫再来回蠕动,但那样的话哥哥会着凉的。 起得比哥哥早呢。妹妹打了个哈欠,吧唧两下嘴,开始欣赏哥哥。 头发睡前就梳理得很整齐,睡着后又没动,仍旧非常雅观。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妹妹的目光太过强烈吧,别西卜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早上好啊,我的早餐!”约书娅吐着舌头,抬起手,比作爪子张合,真是一只淘气的小狼崽。 一闹腾,被子里的暖气就满溢出来了。 “你昨晚还说是宵夜呢……”他不解地揉着眼睛,耳朵现在还有点痒。 关于昨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被扑倒在床上舔耳朵,都被欺负到哭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不冲突呀,哥哥可以吃很多次的说……”妹妹神神秘秘地舔舔嘴巴,然后抓住被子,往上抬。 不妙的阴影投射在别西卜脸上。 “等……等下,刚醒来,我还不清醒——” “那就让妹妹帮哥哥清醒一下吧!” 话音刚落,妹妹就把哥哥罩进了被子里,然后又扑到胸口,揪着领子,大do特do。 “唔噜,唔噜!”声音发不出去。 在外头看,被子把两个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的,上上下下起伏着,里面不断“扭打”着,还滚来滚去,时而激烈,时而更加激烈。 “救命呜呜呜——”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来,嘴巴又被妹妹捂住了。 滚过来,溜过去,消停一阵,然后又是一番大战。 不行……再这样要被变成女孩子了,必须反抗! “欸……欸欸欸!不要摸我腿啊笨蛋哥哥!呜哇!” 约书娅炸开了锅,接着又是一顿死亡翻滚,求饶声都分不清是谁的了,只知道两个人谁也不肯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同时没了力气,瘫倒下来,被子里的暖气也泄了出来。 他们的脑袋钻出了被子,面对面,哈着雾气。 现在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刻。别西卜把妹妹的双腿抱在身前,约书娅则扯着他的领子,贴近他的耳朵。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停战。”两人不约而同说道,然后伸手握手,也算签了停战协议。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要出发啦! 他们俩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穿好黑袍,把火堆拱拱旺,洗洗脸,相互泼泼水,就开始大扫除啦! 妹妹负责擦,哥哥负责扫,一顿忙活,累得尘土飞扬又满头大汗,喷嚏打个不停。 打打闹闹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鼻子通红还痒的小家伙打开了门窗,让外头微冷的风吹进来,把灰尘全部吹出去,然后躲在火堆边,裹着被子取暖。 “明明是中午,却还是好冷哦……”“现在是深冬了嘛。” 但看着家里一切都干干净净的,他们心里也清爽了许多。 桌椅很老旧,平时是土灰色的,现在擦过之后似乎会发光。 墙上一尘不染,用手指抹一下也抹不出木屑来。 家具很少,但也不需要多,能坐能洗菜就行。 厨具也不多,但桶子杯子刀子勺子都擦得锃亮,让屋子里都亮堂了许多。 被子和枕头挂在窗口晒太阳,随风飘荡,看样子是在玩荡秋千。 上次这么干净,爸爸妈妈还在家呢。 “爸爸妈妈,家里收拾干净了哦?”“对不起,爸爸妈妈,东西一直搬来搬去,没时间大扫除……” 孩子们双手合十,闭上眼,跪在火堆前,向它祈祷着。 这段时间,就留给爸爸妈妈吧,谁也不要说话,让风吹进来。也许爸爸妈妈会藏在风里,在家里的每个角落窜来窜去。 如果爸爸妈妈真的去旅游了,还恰好今天回来…… “我们回来啦~”爸爸一手一只大帆布包,戴着酷酷的墨镜,背上的大黑包里鼓鼓囊囊的,从里头探出来一根鱼竿,头发则搭在包上面,跟着步伐一荡一荡,进门时还被门卡了一下。 “和离开时一样干净呢。”妈妈戴着草帽,背着单肩包,包里是山药片和雨伞,手里拖着黑色的行李箱,一路走一路咯噔咯噔响,撞上门槛还会“咚”一声。 “爸爸妈妈,欢迎回家!”还没等他们放下行李,两个小家伙就扑了上来,哭着,跳着,踩得地板嘎吱响。 “嚯,别西卜,头发该剪短一点了。我都分不清你和约书娅了。”爸爸会搓搓他的脑袋。 “但是,亲爱的,你看,约书娅的病好了。”妈妈会抱起妹妹来,脸贴着脸,转向他。 “约书娅现在很厉害的说!”妹妹会举起手,泪流满面,抽泣着又笑着。 “是的,妹妹现在是大主教。我们有很多很多好朋友。” “真的?”爸爸难以置信地捏着两个孩子掉着眼泪的下巴,都不知道看哪个了,哽咽之余,又低下了头,“我很感动……但是,我也很抱歉。我丢下了你们,甚至没有好好道个别。” “对不起,爸爸妈妈真的绝望了……”妈妈说着说着就跟着掉起眼泪来了,“我们以为这里根本没办法生存……但是,你们做到了……” “是我们害了爸爸妈妈。” “现在不是说对不起和哭哭啼啼的时候!”妹妹搂着爸爸妈妈的脖子,拉在一起,又牵起了哥哥的手,摇晃起来,“今天,我们终于团聚啦!” “芜~”轻声欢呼,笑容化开了泪水。 “而且,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别西卜再次露出了闪着泪光的笑,“幸福的一家,充满爱的一家人。” “啊,别西卜,你笑了。”爸爸捧着他的脸,抬起墨镜,盯了半天,抬起嘴角,“我甚至能从你口中听到‘爱’。” “爱就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对吗?” “不止于此哦~”妈妈捂着嘴,在两个孩子之前来回看,偷笑着。 “没错,你总有一天会把妹妹——哎哟!” 妈妈踩了一脚爸爸,架起了冰山脸,眯眼且微微露牙,极其嫌弃地蔑视着。 “他们才多大?” “唉唉,错了错了……” “爸爸妈妈不要站在门口吹冷风呀!” 接着,别西卜给爸爸妈妈上了一大盘饼干。约书娅拿来了一大叠照片,给他们介绍起来,热泪盈眶。 孩子们坐在他们的大腿上,仿佛回到了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那么安详,那么美好。 第309章 假酒害人! 忽然,别西卜被爸爸的胡子扎了一下——不对,爸爸哪来的胡子? 约书娅正抬手摸着妈妈的脑袋,却摸到了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孩子们眨眨眼,回到现实,这才发现,原来是坐在马斯和多萝西的大腿上。 “额……”马斯举手投降,一言不发,“其实我刮过了……” “抱歉,姐姐实在没办法把耳朵藏起来哦……”多萝西双手合十道歉。 他们俩一进门就看到孩子们眼泪汪汪地上来了,还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心都快化了,一句话也没说,任凭他们拽着,直到梦醒。 原来,只是场白日梦啊。 “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孩子们走了下来,一起鞠躬道歉。 “别别别!”马斯恨不得现在换个下巴。 “多待一会儿也没事哦……”多萝西宁愿剪掉自己的耳朵。她现在已经换回黑袍了,看起来亲近和蔼了许多,还多围了一条小熊围巾…… 不对劲。约书娅歪过头去,仔细打量多萝西姐姐。 她躲开了目光,还拉了拉围巾——果然有问题! “哥哥!”“得手。”围巾被扯下来了。 “呜哇,什么时候到身后去的啊!”脖子一下子凉了许多。她害怕地捂住了脖子,蜷起脑袋来,但是已经晚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个。 当然,马斯比她汗流浃背一百倍,背上简直像下了场曼谷暴雨——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双手交叉,眯眼质疑着,脚在地板上有节奏地踏着。 “你咬姐姐。”“变态大叔。” “最讨厌你了。”“姐姐快逃吧。” 原来,多萝西姐姐脖子上,赫然有两道齿痕。 “没……没事的,孩子们——” “姐姐被威胁了。”“就和昨天那时候一样。” “我没有发情啦——唔!”多萝西猛然捂住了嘴。 “都是你的错,马斯老大!”杀气腾腾的小手指了过来。 马斯深呼吸,哈出,手捏住了黑袍的搭扣。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了……那就不用再收敛了。” 一个凶残恶毒的眼神朝姐姐丢了过去。 那一刻,多萝西全身的神经似乎都被搅动起来了,猛然一抽,抓住他的手腕,颤抖着摇头:“不要……” 可下一秒,她就被一把按在了椅子上,如同被一只黑熊扑倒,瞪大了眼,又屏住了呼吸,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你是我的女人,”马斯抵着她的额头,接着腾开一只手,解开了搭扣,“我就是要当着孩子的面这么做,这样才能让你认清你自己现在的身份。” 孩子们着实被吓了一跳,呆了几秒,随后冲了上去,小拳头打马斯的身体。 “老大果然喝假酒啦!” “没用的!”马斯一把就把他们俩推开了,带着阴谋得逞者的狞笑,揪住了黑袍,站了起来,徐徐拉开,“现在,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顺从!” 没办法了……约书娅和别西卜十指相扣,面对面跪坐着,望向这边。 “对不起,姐姐,没能救你……” “啊哈哈哈!”“不要啊!” 马斯掀开了黑袍,笑得像个反派。 “呜哇!”兄妹俩互相捂住了对方的眼睛,直到一方的笑声渐渐演变成另一方的哭声,才徐徐放出一条缝…… 马斯老大身材好棒哦。古铜色的肌肉,型男的曲线,充满魅力的伤痕,以及……几十个齿印和红唇印? “看到了吧!你们这个清纯的姐姐,亲我咬我一整晚,一整晚!”他展示着身上这些印记,然后一个劲儿指着多萝西,“都是她的错!” “不是的!明明……只咬了几个就睡了的……” “但是你做梦都在咬我啊!”所以我到底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才会脱掉上衣抱着她睡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换上内衣后的多萝西实在是令人……心潮澎湃。就这么一起抱着睡,想要忍住,还真是难于上青天——他忍住了。 “都说了,你咬我两下,我就不咬你了……”多萝西都快委屈到哭了。 “谁家正经女孩求着我咬她啊!” 这时,约书娅脑子已经宕机了,眼神呆呆的。 这是,大人的世界。 然而,别西卜已经看穿了一切,眼神犀利,如同双管猎枪的两只枪口,马上就要射出滚烫的弹丸来。 布豪!是惊世智慧! “马斯老大冷暴力。” “我咧个拉普拉斯啊!” “冷暴力是什么?难不成是把姐姐丢到屋外去吹冷风吗?” “怎么可能啊!我宁愿自己滚出去睡啊!” “那就是扒姐姐衣服……哦,我懂了。”别西卜拳头拍掌,眯眼,恍然大悟,“叔叔肯定在做和我和妹妹一样的事——” “这个不可以说的啦!”约书娅已经尽快捂住这张嘴了,但是已经晚了。 “你们两个又干了什么啊!”马斯手拍脸上,陷入沉思。 然而,即便如此,还有高手。 “啪嗒。”一小只粉红色的小包装袋从多萝西的黑袍里掉了出来,声响清脆。 她还在捂着眼睛哭——已经没有脸面见孩子们了……已经是,变态姐姐了…… “这是什么?”约书娅把它捡了起来,不认字,就给哥哥看。 好小的包装,里面装着一个圈儿。是手环吗?不过对多萝西姐姐来说太小了,对他们俩来说都相当小呢。 而且,手环也不用单独拿一个袋子装吧? “这个貌似叫杜蕾斯,配料表有润滑——” “啥!”马斯爆炸了,一把抢过,然后猛然甩头向多萝西。 沉默。不妙升上心头。多萝西仍旧捂着脸,伸手进兜里摸了摸。 没有了。 她身体僵住了,松开了手,和马斯对视,咽了口口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 “呜哇啊啊啊啊啊!”这是!防空!警报! 第310章 大扫除! 不管怎么讲,终究还是糊弄过去了。马斯倾尽毕生所学,终于把这个名字里带“安全”的东西强行解释成了修理石油过滤装置的橡胶圈。 多萝西依然神情紧绷,双手夹在大腿之间搓动着,侧对着他们,头发遮住了眼,脸红扑扑的。 “好了,孩子们,我们俩的问题结束了。”马斯穿上了外套,搓了两下冻得发麻的肩膀,哈出一口热气,“现在,该聊正事了。” “嗯嗯。”约书娅先把哥哥推到椅子上去,坐在一旁,双手撑着脑袋,“请讲吧!” “首先,深黯中队已经走了。” “啊?”约书娅手和脑袋一起倒了下去,“这么突然?明明还没好好道别……” “是因为我们起太晚了吗?” “不不不,他们凌晨就走了,大尉留下来的信里说要是留下来说再见的话,怕是永远走不成了。” 想想也知道,到时候一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而且,他们还有急事儿。” 接着,大尉的信翻了出来,呈在两个孩子面前。 “哥哥读。”约书娅把信推了过去,按着他的脑袋。 只有区区五行字,每个字母都跟印刷体一模一样,再配上这张极具年代感的信纸,就如同在看电报。 想必这么短的内容,一定没什么劲爆内容吧。 第一句是问好,展信佳,以及昨日承蒙关照。 第二句是解释不辞而别的原因。他们突然收到了一个紧急任务,恐难久留。 “以及,虽然我不愿说,但她遗嘱交代了要转告于你们:阿罗娜去世了,无疾而终。” 别西卜刚读完就定住了,接着颤抖着望向妹妹。 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可能?阿罗娜昨晚还生龙活虎的呢,又是讲故事,又是给奖励……为什么? 回想起她的笑,除了回忆往事末尾时的那股怅然,根本没有一丝忧愁。 她也没有吃药,没有任何疾病,而且总不可能有人能当着大尉的面把她杀了还不留一丝线索……哪怕有内鬼都不行。 “哥……我们……” “放心,孩子们,不是食物的问题,这点我可以打包票。”马斯揣着手。 没有听说有信徒拉肚子什么的,而且瞧诙笑,剩菜剩饭都吃了,现在还美滋滋睡大觉呢,怎么看都不像有毒的样子。 再说了,谁能毒她啊?科尔日夜坚守姑奶奶,谁要是吵到她睡觉了,高低上去咬两口。 “先不聊这个了……既然大尉都没话说的话。”别西卜摇摇头,接着往下看。 第四句,黑暗皇帝被“矿鼬”杀死了,预计今晨就会上新闻。 别西卜确信自己是认字的,把信翻了过来,看背面,什么补充说明都没有,再翻回来,重新看了一遍,确保每个单词都没拼错…… “这句话我一个大老粗也读得懂其实。”马斯挠着脑袋感慨着,拍了拍多萝西的背,让她在孩子面前挺起胸膛来。 再看看妹妹。两个孩子都一脸迷茫。 他们今天启程向西,最初目的就是为了躲黑暗皇帝,避免与之交锋。 但现在,他就这么……被轻松杀死了? “我觉得……大尉不可能骗人的……”多萝西弱弱地附和着。 最后一句是再次致谢与道别,期待下次相见,还好没什么特别的,不然脑子都要炸了。 之后,四个人面对着面,围着桌子,一句话也没说。 约书娅的脑袋一点点低了下去,而多萝西的头又一点点抬了起来。 好安静,唯一的响声大概就是马斯起身去关了下门,风吹得实在是太冷了。 半晌,马斯咳了咳,问:“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做?是要出发,还是留在这里?” “大家都听你们的。” 妹妹求助的眼神望来,里面闪烁着泪光。她不想离开家。 “约书娅,我也不想离开家……”别西卜搓着冰冷的手,看向桌上的照相机,“但是,有机质是会用完的,寻找它们也会越来越艰难,我们的饼干也会越来越少……从大家的角度上来考量的话,去远方,组建一个更全面的大教团,生活才会更好。” 那边有睡袋教的树屋,大家以后不用躲在漏风的屋子里取暖,还可以吃鸭梨,新鲜的水果。 当然,微笑教的饼干也肯定能让他们受益匪浅。 “嗯……”约书娅点点头,手捂胸口,“那就保持原定计划吧,收拾收拾行李就出发。” “那……你们两个?”多萝西忧愁地望着孩子们,“还是要去大城市吗?” “去的。” “但是不是现在哦~”约书娅眉头舒展开来了,手也像花瓣一样展开了,“我们肯定要等大家生活安定下来再走呀。” “你们也是我们的家人。” “哦,天呐!这不得抱一个!”马斯一把把两个孩子抱了起来,使用胡子攻击。 “讨厌……”小手轻轻摁在脸上。 “叔叔胡子扎扎!”约书娅指着胡子大声叫着,也笑着,“姐姐帮他刮刮!” “要是有把剃须刀就好啦……”说着,多萝西就从兜里拿出了一只指甲刀,微笑着站起,“既然没有,那就一根根拔掉吧~” “哎哟,怎么可能拔得——你认真的?” “孩子们,控制住叔叔好吗?” “明白了,姐姐!” “欸……欸!” 一番不忍直视东奔西跑乒乒乓乓的大乱斗之后,这场战斗以老大被拔掉一根胡子告终。 还是要干正事的嘛。叔叔姐姐暂时和他们道别了,回去看看信徒们行李收拾得怎么样,顺便给孩子们留一点时间。 “准备好了就过来吧。”“不用着急,我们不会干等着的,还有很多小游戏可以玩呢~” 那么,开始打包行李吧! 首先是收拾衣服。 他们没几件衣服,黑袍倒挺多的。爸爸妈妈留下的衣服也打包起来带走,留个纪念吧。 “欸?哥哥的漂亮裙子呢?” “已经被拿走了吧。” 别西卜在原本放那身衣服的地方找到一只嫩粉色纸袋,里面有四瓶同样粉嫩的小药瓶子,和一封信。 这就是和桃酥做的交易,用一身穿过的裙子换药。 信上有四个大字,“合作愉快”,但底下还有一小行字:如果遇见了我的女儿,烦请照顾她一下。 但她并没有说自己的女儿长什么样…… “如果遇见了粉色头发的女孩子,就问问看吧?”“嗯嗯。” 虽然裙子没有了,但是没关系,哥哥穿什么都好看,而且只会越来越漂亮,衣服也会越来越多的! “那我们路上吃什么呢?”“饼干和水已经打包好了。” 卡塔琳娜一脉相承的饼干方砖,量大管饱。水瓶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至于水源,马斯老大已经踩好点了,走到了就可以补给,不用担心会渴。 打包用的行李箱是科尔和阿罗娜姐姐送的,黑色的,还有黑金国际的标识,轻便结实,又大又耐用,真打起来还能扛起来当盾牌挡子弹呢。 这两只原本是用来给阿罗娜装零食的,零食分完了,箱子也就没用了。 “好可惜,没能来得及谢谢他们呢……”“到地方再想办法和他们打电话吧。” “好呢,以后一定要再邀请他们来玩微笑教嘉年华!” 被子和枕头挺小的,完全可以塞进去。牙刷毛都快掉光了……也丢进去吧!虽然没有牙膏,但多少是个纪念品。 还有照片,是哨夹半夜潜入送进来的吧?打印了很多份呢。 “欸,对了,哥哥,把一部分照片贴在墙上吧!”约书娅挽住哥哥的手腕,一跳一跳往上指。 “为什么呢?” “贴完了就知道啦!” 兄妹俩上下齐手,没多久就让原本光秃秃,还满是伤痕的墙壁多了许许多多照片,用红线连起来,再点缀上婚礼上卸下来的白纱和纸花,完美! 是一只大诙笑呢!最中间,则是美满幸福的大合照。 “好棒。”别西卜远远望着,呆滞着。 “对吧对吧?家里就是要热闹一点呀!”约书娅兴奋地原地小跑着,“如果有过路的难民到了我们家,透过窗子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个很温馨的家啦!他们还可以在这里取暖,喝水吃饭,睡觉……哪怕我们走了,我也希望屋子里能热闹一点呢!” 毕竟,这是我们的家嘛…… “约书娅希望帮助陌生人吗?” “对呀!如果把他们关在外面的话,他们就会砸窗子砸门进来,要是看见里面什么都没有,还会生气呢。” 约书娅摆出一副凶巴巴,要砍桌子椅子的架势,之后又合起双手,温和地笑着, “但如果他们进来,发现里面好整洁,好温馨,他们心情也会变好吧!说不定还愿意帮我们打扫卫生呢!” “妹妹说得对……那就行动吧。” 兄妹俩一番忙活,收好了大部分餐具,但留下了塑料刀叉,遮风避雨的雨棚布和剩下的布料。 墙上挂着几件黑袍。 别西卜写了张卡片钉在黑袍旁边。 “冷的话就穿吧。” “这样别人可能看不懂啦。” 约书娅又画上了生动形象的涂鸦,一个哭脸诙笑,周围下着雪,好冷,一个箭头往右指,一个穿上黑袍的笑脸诙笑,头顶一个大太阳,暖和! 第311章 再见,家家 同理,别西卜撬开地板,把一块饼干方砖埋进了土里,立了个小牌子。 “免费饼干,小心发霉。” “我来~” 大笔一挥,香喷喷的饼干,大快朵颐的诙笑,摇晃尾巴,开心! 再留张手绘地图吧,标记一下周围雨水收集器的位置。 喝水诙笑,咕噜噜,好喝! 小家伙们在屋子里写了很多,画了很多,告诉不知道有没有的来客哪个台阶容易摔倒,哪里容易撞到头。 一时间,房间里多了超多的诙笑,哭哭啼啼的有,委屈巴巴的有,嗷嗷大叫的有,悠哉悠哉的有。 柴火也留一点,万一他们要做饭呢。 报纸也留一点,万一他们在这里躲雪躲雨没事做呢。 再放上几个飞镖玩具吧!大家都玩腻了,还可以给别人玩! 垃圾桶得有,风铃也要有,扫把拖把也留下来吧…… 忙活一通后,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家伙在门口汇合,背靠着门,环顾四周。 好棒的家。墙上的爱意都浓得要溢出来了,光是看看脸就会烧红起来。 无论是谁进来,看到这么好玩儿的嘉年华,都会感受到那份时隔许久却历久弥新的快乐吧! 哪怕维德陛下走进来了,肯定也愿意搁置奔波,坐下来,烧一壶热水,围在火堆旁边,看一看报纸,或者在照片墙面前走来走去,追寻着满屋跑的小诙笑呢。 行李箱装满了。心里滚烫,却也空荡荡的…… “出门吧。”“等下……” 约书娅在门正对着的墙面上画了两个小朋友,还有他们的爸爸妈妈,在同一个屋檐下,抱在一起。 别西卜心领神会,用箭头介绍他们,然后在最上面刻上一行大字。 “欢迎回家!”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这下,真的出门咯?”“嗯……” 孩子们徐徐打开了门,听着门吱呀呀开启,微热的阳光与干涩的风扑面而来,既想请他们出来,又想让他们回家去。 他们手牵着手,拖着行李箱,“咯噔”,出了门槛。 再回望,屋里的一切都暗了许多,似乎还躲藏着许许多多诙笑的分身,桌子底下,楼上,都探出小脑袋来,摇着尾巴,满眼晶莹盯着他们。 他们的手一起握住了门把手,望向里边儿,恋恋不舍地打量着这记忆开始时便拥有的一切。 “吱呀呀——” 门关上了一点点,厕所的门被遮住了。 以前洗澡的时候没有热水,妈妈掉的眼泪都比水烫。洗着洗着,洗澡水就被染红了,然后是一声声“阿秋”。 但是爸爸在家会暖和一点。他会给妈妈洗头发,用奶香的洗发露。小家伙们还能在飘着白沫的水里洗澡的。 门再关上一点点,看不到厨房的刀叉和砧板啦。 那里是妈妈叮叮咚咚做菜,等爸爸回家的地方。虽然家里很穷,但是爸爸回家的那天,一定会有热汤,新鲜的,哪怕只漂着几片菜叶。 门关上了一半,盖过了台阶。 楼上是我们睡觉的地方。好想念和爸爸妈妈夹着我们两个睡觉的时候啊…… 那个时候,爸爸还不用加班,妈妈还很爱笑,很喜欢亲我们。四个人的被窝很挤,但是很暖和,就像裹住了一颗小太阳,睡在金灿灿的沙滩上。 门再关上一点点,桌椅也消失在了视线中。 多少次,在那张桌子上吃饭呢?能不能回到,需要爸爸妈妈抱才能坐上椅子的时候呢? 能不能再和爸爸一起用刀叉敲敲打打,直到妈妈端着碗,冰着脸,过来凶我们呢? 那一张桌子,永远有四只椅子,虽然已经不是最初的那张了,但它依然站在原地,风尘仆仆。 “再见咯,家家。” 孩子们最后的话语从最后的缝隙中飘入。 紧接着,门就关上了,如此沉重。 也许,这句告别会在里面永远回响,窜上楼去,又跳进水槽,代替他们生活在这个家里。 谁把这扇门再次打开,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就会像小狼一样扑在脸上,可爱,淘气。 等会回神来,两个孩子都已经满是眼泪了,被风吹得很冷。 良久,他们才松开这只握过无数次,却头一次如此炽热的门把手,互相抹掉眼泪。 隔着朦胧,哥哥在门上写上稚嫩的话语。 “我们出发啦!” 妹妹则在下面画了一只跑跑跳跳的诙笑,挑着一根树枝,树枝上系着小包裹,要去看世界啦! 走下台阶,隔着稍远一些,鞠躬,再在胸前挥手。 “家家会照顾好自己的。”别西卜望着崭新的窗户,反着白花花的日光,眼里也倒映着。 “欸?”妹妹眼泪还没干呢。 “因为……万事万物皆有生命,无论是小草,还是太阳。” 现在,他明白一点堂吉诃德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们在这个屋子里住了这么久,家肯定也被他们同化啦。 如果说原本两棵巨大沉默又缠在一起的树是一位卧床不起的老奶奶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一位还在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啦。 妹妹看了他一眼,吃惊,又“噗嗤”笑了出来。 “哥哥终于明白啦~” 现在换别西卜惊讶了,又很快反应过来——妹妹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 第一次踏出家门时,她一路上不知道和多少小草小花打了招呼呢。 “等我们回来哦。”“给你带礼物。” 接着,孩子们走到了妈妈的坟前,跪了下来,匍匐在地,额头贴着地面。 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想陪陪妈妈,听听地底下传来的任何一丝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们站了起来,鞠躬。 “爸爸,妈妈!”约书娅笑着,敞开了怀抱,“我们要出发啦!” “我们去西边,去帮助更多的人。”别西卜指向那个方向,“爸爸妈妈,你们会为我们而感到骄傲吧……” 没有回答,只有风轻轻扬,既非喧嚣,也非寂静。 孩子们也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温和地望着。 “爸爸妈妈一定要跟上来,看看我们的故事,看看你们未能实现的梦想。”“我们会带很多好朋友回来看你们的!” 说太多,大概会吵到妈妈休息吧?妈妈此刻,在泥土之下,又是何种神情呢?睡得还安心吗? “再见,爸爸妈妈……”“一定,要好好看着我们哦……” 晶莹落入冰冷的大地,渗入,浸润。 最后,沉重的脚步,开始挪动。 不要回头,看向前方,继续前行。 守着墓碑哭泣,换不回来安息。 旅途奔波劳累是必不可少的,但到彼时,蓦然回首,越过繁花开遍的来时路,望见这一切的伊始时,他们能真心微笑。 他们途经了卡塔琳娜的墓碑。 它斧头已经被拔出,换成白纱头饰了,还缠着纸花绕成的花环,以及信徒们送的小礼物,就像刚参加完婚礼的伴娘,盘腿坐在地上。 等执手的,小小的身影走过后,坟前又多了几张贴纸,一个尾巴比爱心的小诙笑,和一张照片。 那是她的爸爸和“妈妈”接吻的瞬间,将夕阳抛在身边,灿烂,耀眼。 第312章 检阅! 手牵手,一起走。 别西卜戴上了爸爸的r公司鸭舌帽,约书娅则往头发里塞了几朵纸花,走起路来前后晃。 行李箱有一点重,但这样也挺好的。 到了地方,告解室前面已经围满了信徒了,背着大包又拎着小包,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又堕入沉寂,紧张又期待。 婚礼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还意犹未尽。 “来了?”恰好,套上棕熊大袍子的马斯拖着一辆拖车走了过来,放下后又拍了拍手,灰尘飘扬,“其实你们不用急的,多在这里待会儿也没事。” “我们怕待久了就不敢走出去啦。”而且我们以后肯定要回来的。 “嘶……好吧。”马斯搓搓下巴,招手。 “哒哒哒!”多萝西小跑着过来了,头上系着给熊耳朵遮风的草帽,又急停在面前,怀里还抱着饼干,低头,二话不说就先在两个孩子额头上吻了两下。 “唔姆!东西有没有收拾好呀?吃的喝的,洗的睡的,检查好了没有呀……” 听了姐姐啰啰嗦嗦一大堆之后,孩子们争先恐后把姐姐的嘴巴捂住。 “不要再说了啦!都准备好了啦!” 多萝西这才点头,退到马斯身后去了。 “门锁了吗?”“锁了哦。”多萝西晃晃仓库和告解室的钥匙。 “好的,那就,集合!”老大一嗓子吼开出去,平地一声惊雷,引得信徒们围了过来,都迫不及待要出发去郊游啦。 “接下来我们要介绍一下我们的计划哦~”“马斯老大已经提前走过一遍了。” “是的,孩子们,跟着我就对了!”马斯跳上了推车,双手叉腰,站得笔挺,胳膊肘底下还夹着摩托车头盔,“实际上,我们只用一路往西走就可以了!” 他说路上并没有什么险峻的地方,一马平川,偶尔可以遇见小溪和小湖,运气好还能看见小鹿和小松鼠。 小山丘倒是有的,但一点也不难爬,还有很多树,可以在树荫里野餐呢。 “简而言之,就把这个当成一场旅行吧!肯定没什么危险的!” “芜~”轻声欢呼声。 “为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多萝西轻声默念着。 女孩子的第六感向来是很准的。难不成……安全……这不安全!有危险啊! 她大退一步,充满警惕地仰望着马斯,双手交叉捂住胸口。 万一他偷看我洗澡怎么办……甚至,可能会把我拖进小树林里,然后…… 不行不行!必须保持距离! 约书娅看在眼里,歪头向哥哥,手挡着嘴巴,轻声说:“姐姐一定是在担心叔叔受伤吧?表情都变了呢……” “是……是吧?” “好恩爱哦……”“嗯……” 你说是就是吧。 “当然,我们还有很多行李要带,所以这些推车就麻烦大家带啦!” 马斯往一旁指去。 小家伙们踮起脚看了一眼,不由得吓了一跳。 人群外,赫然陈列着其他九辆推车,前面几辆上面满满当当装着水,食物,布料,微笑教纪念品,等等等等,真是应有尽有!后面几辆则是用来给大家放行李的。 “这……哪来那么多车子啊?”约书娅绕着推车看来看去,张开手臂量了好几圈。 “你们没发现什么东西少了吗?”马斯得意洋洋地揣起手手来。 看了一圈,孩子们茫然摇头。 “笨蛋宝宝!当然是用婚礼的桌子椅子做的啦!” 今个儿一大早,马斯就带着一百多号信徒,乒乒乓乓一顿天翻地覆,只见木屑烟尘涌起又散去,回过神来,十辆结实耐用的推车就诞生啦! 轮子邦邦硬,把手也相当结实呢,就像十头大黄牛,就要发起冲锋! “呼,好棒!”约书娅跳上了一辆车子,看上面大箱子小箱子,里面挤满了饼干。 “大概要多久?” “鉴于我们人多,还带车,速度快不起来……快的话四五天吧!时间不是问题!”马斯自信点头。 “但食物貌似不够那么久。” “路上还可以抓浆果和小动物呢。”他秀秀自己的肌肉,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叔叔我啊,不是拿上一包饼干,一瓶水,就出发了嘛?而且过几天我的那四个小弟还会往回跑来接我们呢。说不定他们会带一万个鸭梨过来——那边这玩意儿根本吃不完!” 那边鸭梨还能和鸭梨生小宝宝呢,一窝十八个小的,浇点水一个星期就能从乒乓球大小长成正常尺寸,让人怀疑人生。 “好啦,有请主教大人来检阅我们的队伍吧~”多萝西伸手。 接着,信徒们也找到了自己心仪的车车,立正注视主教大人。 “呼呼!检阅!”约书娅跳到了队首,带上黏人的小跟班,咳了咳,然后迈动大步,走得铿锵有力。 “梆!梆!” 瞧瞧,饼干大军和水瓶子大军都挺立着呢,真可谓是百万雄师了! “一,二,一~” 还有叠好的黑袍!要是遇到落难人的话,就直接套一件到他的身上去好啦! “走,走,走~” 锅碗瓢盆都好似钢铁大炮,朝着天要开火呢,在冬日暖阳下闪闪发光。 “哼,哼,哼~”约书娅轻哼着,脸半边沐浴着太阳,眼神忽然坚毅起来,朝信徒们敬了个礼,飒气十足地喊道,“同志们辛苦了!” 信徒们也齐刷刷抬手回敬:“为大家服务的说!” 气势好足!看来昨天的嘉年华让每个人都焕然一新了呢! 再走几步,中间的车上,有一个专门搭出来的小隔间,隔间上边儿堆着纪念品和素材,里边儿则铺着干草,小碗…… 原来是诙笑的行宫! 此刻的它,窝在这片阴影里,裹着干草,睡着大觉,鼻子吹着气泡,仿佛在做一个美梦,不时传来“嘿嘿”的傻笑,在木板间回荡。 约书娅凑了上去,轻轻敲了敲车板,柔声说:“好好休息哦。晚上再出来玩~” 在往前走!是大家的行李呢,都收拾得相当齐全,一点也不拥挤。 末尾则是杂物啦,卡塔琳娜姐姐的遗物就在里面。 “嗯嗯~很棒棒哦!”走到最后,约书娅转身,露齿,竖起了大拇指,“我感觉我们不是在推手推车,而是在推一辆轰隆隆喷蒸汽的火车的说!” “我们甚至不需要铁轨。” “说得没错,孩子们!”马斯在远处挥着手,意气风发,等待他们回来,然后拍了拍车身,“那么,临别之际,请主教大人带领我们向这里道别吧!” “嗯!”约书娅大力点头,然后看向哥哥。 他望着告解室,深深出神…… 在很多年前,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来到了这里,一间破烂且漏风,臭气熏天的破屋子。 这儿周围实在是太平坦了,除了几棵长得歪歪斜斜的树,没有能称得上“资源”的东西,再加上有传播疾病的老鼠窝在这里,没人敢接近。 但是她做到了,用风暴符咒里蕴藏的法术把老鼠们搅碎了,然后从垃圾堆中翻出布料,掰直鱼钩做针,缝好了黑袍。 她把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生起了火,吃别人吃剩的盒饭和烂掉的水果,修补好屋子,罩上阻挡刺骨寒风的雨棚布,苟活了下来。 她孤身一人,没有人聊天,没有人在意——其实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一个月后,有一群强盗看上了这么个死而复生的风水宝地,里边儿还有个脏兮兮但漂漂亮亮的小美人儿,欢喜得不得了,要全部占为己有时—— “砰!砰!砰!”几声枪响。一个牵着羊驼的商人来了。 “嗯……这儿地方不错,适合当据点。”他毫不理会这个可怜的姑娘,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随后把手指比作的枪指向她,“谢谢你替我收拾好——等下?” 这个女孩子,是风暴教的? “我知道陛下的事……我逃出来了……”姑娘一副生死都无所谓的憔悴模样,抱着大腿,盯着地面,“你可以杀了我,让我带着我知道的东西……也可以和我合作。” “我喜欢合作。”至于到时候背叛不背叛就是另一回事啦,“你要什么?” “一个头套——我知道你是女孩子,叫巴格林。” “好吧,你还真是个耳朵尖的小机灵鬼。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下。”头套扯下来了,“还有?” “布,线,你车上就有。让我缝几件黑袍。” “就这?” “就这样。” “噗哈哈哈!行啊,但你要是让我觉得不满意,我就把你卖给妓院,怎么样?嗯?” “成交。”反正没区别。 林小姐当然不抱希望,只是长途跋涉太累了,想坐下来歇歇脚……以及,她似乎闻到了他的味道……就在附近。 但谁知道,卡塔琳娜靠杀死强盗和老鼠的威名,真的招徕了几个信徒,带着他们一起捡垃圾,然后听他们告解,有火狼来了还会〔仇恨〕驱赶它们。 看着看着,林小姐心动了…… 为什么不加大投资呢?那朵漆黑之紫罗兰还没被激活不是嘛。所以有一天,她请她喝了一瓶可乐。 不是卡塔琳娜夺走了那朵花,而是那朵花向她抛出了枝叶:我选择这个姑娘。 “它选你了。至于能做什么,你自己想吧。” 不过林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沙琪玛在她身后疯狂给这个给自己胡萝卜罐头吃的姑娘打手势:这个!造人用的!懂吧! 接下来几天,这个女孩都对着炉火,抱着一大堆煤球,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能成功。 “果然是骗人的吗……” 第313章 诙笑宝宝! 她想造一个爸爸出来,就用这些炭,但炭并不乐意回应她。 可是,她望望空荡荡的屋子,温暖,但是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不禁落泪。 “好想回去啊……”她捧起一小块,孤零零的,核桃大的煤球,泪水滴下,汇聚在掌心。 当她追忆起童年时,小煤球动了,也许是被泪水推动了。它被浸湿了,然后抖了一下,也吓了她一跳。 又不动了……是错觉吗? 又动了! 它间隔几秒,就微微摇晃两下,变得越来越暖和,越来越软,质感似乎与她的肌肤同化。 小小的煤球头顶探出两个小小的尖尖,软软的,摆动着,身后又生出一条尾巴,逐渐拉长,就像豆芽寻找水源。 随后,它的脸上裂开了三条缝,睁开了大大的,萌萌的眼睛,还有小嘴巴。 它……活了? 卡塔琳娜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在她的手里诞生了,毫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小煤球抬起头来,仰望着面前这个巨大的姐姐,好奇地眨眨眼,然后恍然大悟,原地跳了两下。 “妈妈!”它笑得好开心,在妈妈的手掌里打滚,蹭来蹭去,痒痒的,暖暖的。 “我……当妈妈了?”卡塔琳娜复杂的心融化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发芽了。 她明白,签了那份合同,自己已经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了。 但这个孩子,她最最可爱的宝宝,一定可以…… “妈妈,抱抱的说!”它的尾巴软软的,里面也没有骨肉,抬不起来,只能贴着手掌缓慢地摆动着。 “你太小了,我抱不动……” “这样抱抱的说!”小家伙滚到了她的大拇指边上,贴了上去,当然也可以说亲了上去,很舒服。 卡塔琳娜的泪止不住,笑也压抑不住。 “我可以给你取名字吗?” “名字……的说?”小家伙滚了回来,期待地望着她,然后原地蹦跶,“想要的说!” 卡特琳娜咬住指头,想了想。 煤球精?好不礼貌啊。小黑?也太平凡了吧,而且这名字倒像给小狗的…… 思来想去,不知为何,两个字涌上心头。 “你就叫‘诙笑’吧,怎么样?” “的说……的说?”大大的问号。 “诙谐的诙,微笑的笑。我希望你做个永远快快乐乐的小宝宝,每天都能发自内心笑出来,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以吗?” 小家伙听着听着就流眼泪了,最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谢谢妈妈的说!呜哇哇哇!” 卡塔琳娜不知道它哭了多久,只知道这尖细的哭声持续到它睡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捧起它,用干草搭了一个小鸟窝,放在自己用破衣服缝的被子边上,安顿好它,还用一块小布给它盖了盖。 她没有枕头,枕着手侧着看她的孩子,心里越来越灿烂,死寂的生活似乎燃起了失去已久的火光。 无论如何,我要养大它。无论如何。 这绝对是她睡得最安心的一晚。 第二天,叫醒她的不是晨光,或是信徒的呼唤,而是脸上湿乎乎,黏黏的小家伙。 “妈妈!”它在她的脸上打滚,之后害怕地躲进了她的头发里,“外面有大怪物的说!” “嗯?”卡塔琳娜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了身体,四下张望,没发现任何异样。 “在天上的说!” 抬头,也没看见什么怪东西哇。 “那个亮亮的大怪物的说!”诙笑越躲越后面,粘在了她的后颈上,怕到发抖。 “哦……那是太阳啦。”她安心地长叹了一口气,“它不会掉下来的。” “真……真的的说?”诙笑试图用小尾巴去碰妈妈肩膀上的阳光,结果刚碰到,尾巴尖就被烫成黑烟了,窜回了身后,“好疼的说!” “宝宝!”卡塔琳娜瞬间退开了,抓起被子,把它塞进被子里,头探了进去,又伸手拿起它的小尾巴,“这……” “呜呜呜……”小家伙哭得很伤心,却挤不出几滴眼泪来。尾巴尖端短了一大截,还微红着,实在是太像蚊香了……但它是活的,是会痛的。 “对不起,宝宝……”“这不是妈妈的错的说……” 自己的孩子降生的第一个清晨,就被烫伤了,眼泪都止不住了,卡塔琳娜心碎了一半,先沾水给它降温,再吹了很久,最后找了点黑布条,给它简单捆了下尾巴,打了个蝴蝶结。 “唔……”小诙笑轻轻挪动着自己的尾巴,还有点刺痛,但已经不那么难受,又好奇地凑上去舔了舔。 “还痛吗……” “不痛了的说。”小诙笑对着巨大又温柔的存在,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谢谢妈妈的说!” 这孩子见不到日光啊……卡塔琳娜忧伤地低下了头,抹干眼泪又抬起来了,用雨棚布把窗户遮上。 “太阳被妈妈消灭了的说!妈妈好厉害的说!”小家伙从被子里挤了出来,萌萌的。 “是的,诙笑不用怕,妈妈会永远保护你的。”卡塔琳娜温柔地捧起它来,转头向墙,“来看看我们的家吧!是不是很大?” 不大。 “嗯!”小家伙用力点头,仿佛这片太阳底下的黑夜就是它的全部世界。 家具只有床,桌子,椅子,物件也少得可怜。可哪怕只是一口把手断掉的不锈钢锅,她也要介绍给它。 “这个是锅,可以用来烧水哦!” “好亮!想去里面玩的说!” “可以啊。” 她把小家伙送了进去。 “唔哦,好滑的说!”这里简直是冰雪大世界! 诙笑在里面滑来滑去,笑得合不拢嘴,想停都停不下来,这里转转,那里爬爬,就差一张小纸片给它挡滑雪板啦! 卡塔琳娜看着它开心,莫名欣慰,又涌出热泪来了。 小诙笑看到她哭了,连忙借力飞了出来,落在她的手中,皱起眉来。 “妈妈,你怎么了的说?” “这是开心的眼泪,诙笑。”她点点头,捧起它,走近墙上简陋的黑袍,“妈妈一直想给教派取一个名字,但总觉得的不够好……” “焦派的说?”是烧焦的派的说? “但今天,我明白了,我们的教派应该叫什么。” 她高高捧起它,甜甜地笑了。 “就叫,微笑教吧!” “听起来……好酷的说!” “对吧!”她捧着它,在屋子里转起了圈,从未如此欢快,自在。 她就像捧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找回了童年,与梦想,与希望。 而小小的生命,也在无尽的漂泊中,找到了一丝鲜活。 “我的妈妈,是酷酷的,大主教,的说!” 第314章 启程! “哥哥,你在发呆哦?”约书娅跳到了他的面前,歪头一看,一眼就知道哥哥现在在想谁,遗憾地皱起眉,按住了他的胸口,“又想起……姐姐了?” “可以……跟大家坦白吗?”别西卜回望她,近乎是哀求,眼里含着泪,但流不出。 约书娅抬头想了想,点点头,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稚嫩的脸庞已不似刚出家门时那般怯弱,会心一笑。 “当然!大家,也是卡塔琳娜姐姐的家人嘛!” 接着,马斯把约书娅抱了起来,放上了车头,竖起了大拇指。 “好棒……”多萝西也不禁微笑起来,发丝随风微微摆动。 深吸一口气之后,约书娅手比作喇叭,向聚拢的信徒们呼唤道:“大家!事到如今,我和哥哥都觉得,是时候向大家坦白啦!” 人群悉悉索索了一会儿,很快归于寂静。 “其实,我们并不是以前的主教大人,没有什么返老还童,也没有什么旅行。”她的微笑实在蕴藏了太多的愧疚与忧伤,听听声音都让人眉头颤抖。 大家传来一片惊愕声。 那个和蔼的大主教……失踪了吗? “大家别着急。以前的主教,其实是女孩子哦!” “啊?”惊讶声此起彼伏,这边叫完那边叫,一声声来回叫着,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 “她的名字,叫卡塔琳娜,黑头发,黑曜石眼睛,很漂亮哦!”她的美貌,虽稍纵即逝,但却给妹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但是呢,她知道自己太漂亮啦,很容易被附近的坏人盯上,然后给大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就只好戴上头套,把自己的美貌封印起来啦!” “哦!”大伙儿的心刚升起来,又跌了下去,惋惜没能早点知道,主教大人有这么关心他们,眼睛酸酸的。 “因为一些误会,我和哥哥,和卡塔琳娜名副其实姐姐打了一架……”妹妹扭头,望向了哥哥,伸手,把他也拉了上来,紧紧握住手,并排站着,“我们……迫不得已,杀死了姐姐。” “啊!”更是一片慌乱的嚎叫。大家的脑袋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么炸裂的信息。 那个很和蔼的主教,和两个很善良的新领袖,是敌人,必须杀死对方才能活下去…… “但是,姐姐是被蒙蔽的,不是真心想和我们打的。” “她为大家操心太久了,都没什么空睡觉,压力太大了。”别西卜接上了她的话,“再加上,有一个坏女人给她推波助澜,所以才造就了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争斗。” “姐姐心里,一定是想和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下去的!” “哦!”是啊!大家心化了,惋惜,哀伤,无尽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冰冷的手汗也热了起来。 我们就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解释呢?无论是新主教,还是旧主教,都是很好的人啊! 台下,马斯也是感慨万千,双手叉腰,低着头,默默点头。 “当然,卡塔琳娜还有别的身份!”约书娅活泼了起来,伸手向马斯老大,爽朗的笑如同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她!是马斯老大!的亲女儿!” “啊!”我咧个拉普拉斯!信徒们沸腾了,目光齐刷刷看向昨天的新郎,今天的父亲。 马斯愣了几秒,一抹眼睛,回过头来,发现周围全是信徒,也跟着笑了起来,摇晃拳头,如此爽朗,自信。 “建了这个大个教派,养活这么多人,我的女儿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大主教!”他自豪地挺起了胸膛,笑容无比坚定,“我为她骄傲!无比骄傲!” “谢谢叔叔的说!”“叔叔节哀的说!” “过去的都过去了,哭咱也哭够了。要是再哭鼻子,就该被咱女儿看不起了。”马斯侧移了两步,趁乱抓起了多萝西的手,戒指闪闪发光,“重要的是,我会继承她的愿望走下去!她的梦想,我绝对鼎力相助!” “呜喔!”信徒们欢呼起来。 多萝西也含情脉脉地看回到自己的爱人。那份坚毅,那份执着,令人安心。 “谢谢马斯叔叔原谅我们。”孩子们一起鞠躬,直起身后,目光又挪向他身边的漂亮姐姐,“以及,卡塔琳娜姐姐还有另一个身份!” 大伙儿的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了多萝西身上。 “嘿嘿……”多萝西咬着舌头,拳头抵着脑袋,顽皮地笑了。当然有我的一份啦~ “她是多萝西姐姐的——” “噔噔噔噔~”打鼓音效。 “恩人。”她甜甜地笑着点头,抢答道。 “初恋!”激动的小手指了过去。 “什么!” “哦!”这下神奇了!众信徒又爆发出了欢呼声,炸开了锅。 好……好微妙的关系!好刺激! “不是,为什么挑这个说啊!”多萝西气恼又可爱地跺着脚,之后单手叉腰,鼓起了嘴。 “因为姐姐确实被姐姐迷得神魂颠倒~”约书娅俏皮地婉转道。 “真的吗?”马斯眯起了眼。 “没有啦!没有非常喜欢!”可她这张红扑扑的小脸,还有惊慌失措的样子,可谓是写满了“超超超喜欢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哦!心痛了!”马斯捂住了胸口,转过头去,叹气,“没想到啊,闺女,你竟然差点把后妈变媳妇了,看来论男性魅力,我还是输你太多了……” “没有啦!我超喜欢你的!”多萝西赤着脸喊了出来之后,逢上他那阴谋得逞者的狞笑,以及突然安静的空气,这才明白,自己说了怪话,又闭起眼,少女尖叫,“滚开啊!” “哼~”马斯挑起眉毛。 “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信徒们起哄着,大笑着,紧张的氛围一瞬间活泼了起来。 现在,多萝西就像一只烧开水的热水壶,头上咕噜噜冒烟。 已经,没有办法,再正视任何人了……要变成,色眯眯的,怪姐姐了…… “以及,诙笑!”“可可爱爱的魔精球。” 此时此刻,它正在呼呼大睡,睡得很香,无论多大的声音都吵不醒,还翻了个身,扯了点干草裹在身上。 “它是姐姐创造出来的小小生命,是姐姐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女儿。” “哦~”信徒们一脸陶醉地望向那个小家伙,微笑教的吉祥物。 微笑教就是以它命名的呢!哪里有它,哪里就有欢声笑语。 “还有,我们自己!” “卡塔琳娜姐姐给了我这份工作,还有饼干和面包,让我和妹妹活了下来。”别西卜捂住勒胸口,一股愧疚与感激同时从心底升起,“她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的姐姐。” “我们来不及回报她的恩情,但我们带着大家走下去,开更多的派对,创造更多的快乐。”约书娅慷慨激昂地望向可爱可爱的信徒们张开了怀抱。 “我们希望,她每次看见微笑教的幸福生活时,都能发自内心地微笑!” 信徒们的赞同声涌了过来,好热闹。 “但在那之前,让我们一起向伟大的主教,卡塔琳娜,道谢吧!”“谢谢她将我们所有人联系在了一起,拼成了一个大大的家。” 之后,所有人转向空空荡荡的告解室。 “谢谢卡塔琳娜姐姐的说!” 一鞠躬,无比感激。 “希望你无论在哪里,都能安息的说!” 再鞠躬,黑袍如同黑森林拜伏。 “如果你来看我们的话,我们一定会欢迎你的说!” 三鞠躬,每个人都热泪盈眶,干冷的空气一时都热了许多。 再望望这小小的木屋,微笑教诞生的地方,破旧,但每一丝裂缝里都曾充满过欢声笑语。 屋顶被浓烟熏黑了,门也总是吱呀呀的,总是有地方在漏风。 火堆熄了又燃,燃了又熄,旧的灰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新的灰掩盖,哪怕扫把将它们请出家门,也总会有那么一些钻进地缝里,越积越多。 今晚,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的火堆将不会燃起,屋子也会独自在荒原上寂寞,吹着寒风,叹气没人听见,落泪也没人擦拭…… 多么希望能留下来陪陪它啊。 “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啦。”约书娅双手合十,又扣住了手指,“明年春天,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还会带好多好多朋友回来,开派对!” “派对的说!”欢呼声一片。 “还会给你刷油漆,换一扇新的门。” “说不定会给你加盖呢!盖成二层小洋楼啥的。” “可以像小家伙家里一样,加个宝宝房——”多萝西正徜徉在笑中,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摁住了嘴巴,抖个不停。 屋子不说话,但兴许,此时此刻,它就在偷笑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约书娅高高举起了手,挥动着,“再见了,小木屋!照顾好自己哦!” “再见的说!”“后会有期的说!” 接连的道别化作热浪扫去,温和,又甜蜜。 一双双手在空中摇晃着。 “还有,再见,卡塔琳娜姐姐!我们也会回来看你的!还会做好多好多饼干,把你的手艺传下去!” “主教姐姐再见的说!”“安息的说!” 在无比真诚的呼唤声中,拖车徐徐开动了,一开始是吱呀呀的,然后是咕噜噜,有规律地颠簸着。 孩子们和大家望着远去的方向,挥舞着手臂,热情洋溢。 马斯挥得尤为热烈,但没有哭,反而回忆起了自家姑娘过生日时的场景,明明一点也不相像,但就是挥之不去。 大地是咖啡色的蛋糕,又苦又甜,天是黏稠又浓郁的奶油。而这支缓缓行进的车队则是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巧克力粉末,推着小小的饼干屑。 这一切都是如此甜美。 这是她做的蛋糕,原料是一点点眼泪,一点点童年,还有一点点爱,也许不好吃,也许不好看,但无论如何,这是一块蛋糕,好久好久没有吃到过的,生日蛋糕。 颠簸,颠簸,屋子渐行渐远,视线逐渐朦胧,从走过无数次的道路,踏上草灰都还未来得及被冬风抹平的旅程。 诙笑仍在睡梦中,但仍然听得到这些激动又感动的声音,微微摇晃尾巴。干草颠了颠,裹得更紧了。泡面桶就在旁边,不断往它身边倒。 天很冷,但它依然在微笑,甚至还能听见妈妈的声音。 再见了,妈妈!从今天开始,诙笑就正式开始旅行了的说! 第315章 等待 和妈妈欢腾了没多久,就不得不和妈妈说再见了。 “唔姆……”诙笑发出可爱到骨头都快融化的轻哼,微微摇晃身体,也想出去,但是外面太阳太大,很危险,而且让妈妈带着也会耽误她工作…… “对不起,妈妈必须出去找吃的哦……”妈妈蹲在床边,慈爱又可怜,真想长大抱抱她,让她冰冷的身体暖和一点。 “嗯嗯,诙笑会听话的说!”诙笑在床上蹦跶了两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亲爱的……”卡塔琳娜和它挥手告别,轻轻关上了门,还要在门缝里看一会儿,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屋子里黑了,只有诙笑的眼睛在亮。 唔……憧憬地望了两分钟,诙笑的身体就软下来了。 妈妈回来了吗? 风撞了下门,让它信以为真,欢喜地望去,却仍旧关着。 “唔……”泄气的声音,软软的耳朵也弯了下来。 妈妈啥时候回来啊…… “咚!” “妈咪的说!”它又直起了尾巴,心砰砰乱跳,期待门悄悄打开……但是没有。 如此反复,它心里的期待也被磨平了,每一次抬头,眼里的光芒都比上一次黯淡一些。 “唔唔唔——”风从不知哪里的缝隙里穿进来,凉飕飕的,还在乱叫。 “是谁的说?”诙笑身体抖了起来,声音也跟着打颤,“我……我不怕你的说……” “呜呜呜~”似乎察觉到了轻蔑,风就着缝隙吹起了超低音号角,如同狼啸。 “呜哇!”诙笑害怕极了,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破破烂烂的毯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在瑟瑟发抖。 “你!你别嚣张的说!我妈妈很厉害的,回来就收拾你的说!” “呜呜呜~”好邪恶的呼声,就像在说:我不怕她哟~ 抖了不知道多久,风不从这边吹了,房间归于寂静。 迷你诙笑悄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大坏狼后,跳出,自信地甩着尾巴。 “我就说嘛!我的妈妈很厉害的说!” 她一只手就能拿起冰雪大世界,搬来搬去,还能往里面倾泻洪水!有这般神力,再凶猛的家伙都会退缩吧! 诙笑得意洋洋蹦跶了几圈,被毯子的褶皱绊倒了,又累了,跳不动了,蜷起尾巴,盯着门看。 妈妈依然没有回来的说…… “嗷……”诙笑好伤心啊,低垂着脑袋,都快掉眼泪了,漫无目的地滚来滚去。 去玩玩冰雪大世界吧——但是床好高啊……掉下去屁股都会被摔扁的。 现在的诙笑就像一只会动的鸡蛋,还是没壳,只有蛋清和外壳之间的那层薄膜的那种,这么下去肯定会屁股开花的…… 妈妈的枕头是用报纸做的,胶带捆了两圈,硬邦邦的,不好玩。上面有图画,但是好没劲呐…… 床上摸索摸索,这里滚滚,那里嗅嗅,它找到了一根线……不,对它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条蟒蛇! “湫湫,你是谁的说!”诙笑虽声音高,但身体抖,还一边说话一边往后挪。 蟒蛇不说话,似乎要发起攻击……高级的猎食者都是这样的! “你……你别以为我怕你的说……”诙笑想要逃跑,但是一股责任感推着它颤抖的身体向前,“你肯定想对妈妈图谋不轨……我要保护妈妈的说!呜哇哇!” 诙笑滚了上去,同这只蟒蛇大战三百回合,最终筋疲力尽,倒向一旁…… 但毫无疑问,这只蟒蛇被它打服了。 “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的说!” 诙笑庆幸着自己的第一场胜利,然后伸出尾巴,和蛇蛇握手。 “现在,我要和你做朋友的说!一起给妈妈帮忙,明白的说?” 怎么看上去傻不拉叽的啊我的新朋友! “我就当你默认了吧的说!” 可接下来,又无聊了…… 好黑,好寂寞。感觉已经过去十万年了的说…… 妈妈快回来,回来回来回来…… 诙笑在床上滚来滚去,在毯子里穿梭,打转,又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全身发软,摊开,如同一只敲开的鸡蛋。 “湫咪……”妈妈在哪里…… 肚子也好饿哦……但小诙笑绝对不会吃妈妈的东西!我是好宝宝的说! 诙笑滚了又哭,哭了又滚,唉声叹气…… 终于,一千万年过后,门开了。 “湫咪?”诙笑瞪大了眼,回身子去,软软的耳朵竖了起来,尾巴也跟着摇晃,看向门口微微打开的那条缝。 “诙笑~”妈妈侧身进来了,只留下一点点的门,手里拎着垃圾袋,身上也很脏,还有熟透的香蕉和发酵的菠萝的味道,“妈妈带好吃的回来咯~” 小小诙笑眼中涌出大颗的泪水,已经无力弹起身体迎接她,哭着大喊。 “妈妈,欢迎回家的说!” “对不起,宝宝,一个人无聊坏了吧?我给你带了……” 门吱呀呀地关上了,故事渐渐远去,朦胧。 这似乎,是一个美好的梦。 第316章 全速前进! 白天的行程,真是多姿多彩! 大家一路上都有聊不完的话题。 远处,有小山,有枯树林,有超大的垃圾山,还有锈掉的金属大方块…… 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 马斯挑了条最平缓的路,不用爬很多的山,也不用穿越荆棘密林和垃圾天堂,更没必要走独木桥或者峭壁攀岩,但即便如此,精彩的事物依然很多! 他们看见了很多漆黑的车轮印,在裸露的,干枯的大地上,就像狼爪爪一样,仔细一看,花纹还不一样。 他们看见了许多稻草人,都穿着破烂衣服,戴着草帽,歪着脑袋,脖子上还挂着木牌子。 别西卜过去研究了一下,发现牌子上写的是“玉米”“土豆”等作物种类,往下挖了挖,下边儿有湿土,周围还有田垄。 “看来有人尝试过耕种东西。”别西卜望向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一口的枯井,几座塌掉的小木屋,和几座墓碑,已经和这片土地一样,死了很久。 “峡谷巷可是种不出东西的……”马斯正叹息着,又望见了前头马车上,抱着充当花盆的塑料瓶的约书娅,连忙摆手,“但但但有时候咱得就事论事!” “咱去屋子看看吧,队伍不用停下。”“成。” 和妹妹还有多萝西交代了两句,一高一低俩人就快跑出发了。 虽然看一眼就知道,那里肯定没补给,但看一看也无妨,来回跑也可以当锻炼身体了。 这里的小屋都破败不堪了,蜘蛛都不肯在这里安家。 几天前的超大暴雨在屋子底下堆出了小水坑,到现在还没干,也算得上这里唯一的生气了。 马斯翻开用石头盖住的井盖,探头往里看了看,把积着灰的桶丢了下去。 “扑通!”有水。但闻着腐烂的味道就知道,这水必然不能喝。 另一头,别西卜敲了敲门。 “咚咚咚。”“有人吗?” “不是,闺女……”马斯指向这完全塌进去的屋顶,“你有点过于乖巧了。” “好吧。”别西卜徐徐打开了——“咯噔!” 门里边儿有锁,只打开了一点点,但透过缝隙可以看出,这锁链已经锈成麻花了,晃悠两下就掉铁屑了。 “小意思。”马斯对着锁链来了棍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 一开门,大量烟尘扑面而来,呛得他们睁不开眼。 “这……这他妈堆得啥啊……” 里头,透过塌陷的屋顶,可以瞧见乱七八糟堆着瘪掉的麻袋,不知哪里还在滴水。 农具断了又锈了,实在没眼看。别西卜轻轻握住一只锄头,结果刚拿起来,它的头就掉了下来。 “真悲催啊……”“那里有地图。” “嗯?真的假的?”“在那里。” 顺着指头看去,被压垮的桌子底下,还真有一份羊皮纸地图。 “地图好啊!” 但他们和那里隔着太多塌陷物了,真要收拾得花个把小时,而且还有再次坍塌的风险…… 马斯捏着球棍,不知从何处入手。 “有了。”别西卜跑了出去,把系着桶的麻绳解了下来,拉了拉,检验了下强度……很赞,但保险起见还是再绕一圈,接着捆住自己的腰,把绳子另一端抛给老大。 “我从屋顶上的破洞进去。” “这会不会有危险……” “出了问题你肯定会砸墙救我的。”别西卜信任地点点头。 “哈!还真乱来!”马斯拽了拽绳子,捶捶胸口点头。 接着,他搬来一块石头,踩上去,抱起别西卜,送他上高处,把住屋顶的边缘。 别西卜找准支撑点,借着老大的力一拉,成功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爬过摇摇欲坠的横梁,轻盈一跳,落到里面去了。 悉悉索索,小心翼翼…… 他弯下了腰,躲过障碍,伸手想抓到地图,但太远了够不到,只好换个姿势,伸腿,踩住图纸边缘,让它磨蹭过来,拿起。 他夹好地图,爬上椅子又踩上柜子,扯了扯绳子,一起发力,成功翻了出来。 有惊无险! “当当。”他亮出神圣的战利品,已经完全被妹妹传染了呢。 “别急着庆祝,你这样回去,我得被老婆骂死。”马斯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打得烟尘四起。 “你确实应该被骂,因为你叫‘骂死’。” “现在就不要玩谐音梗了啊!” 一番折腾,两人挤在一起看地图。 真是相当老的古董呢,灰怎么抖都抖不干净,四角还总是会翘起来,弹性十足。 上面的图案有一半已经褪色了,剩下的也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清几个标记和路线。 “嗯……北风游骑兵团。”马斯瞥了眼地图右上角的标识,脱口而出,“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和你差不多大。” “他们怎么了?”“回去路上说吧……” 但临走前,马斯特意把那扇破开的门带上了,还用草绳从外面系住,最后鞠躬。 别西卜不懂,但也照做了。 “这是一个很有年代的游骑兵团伙……”回去路上,马斯和他一起小跑着,讲着自己从老爹那里听来的传闻。 一百个人里,总有一个怀揣正义之心的。峡谷巷大约有十万人,也就起码有一千个这样的人。他们中的一部分在一位领袖的带领下集结在了一起,这就是北风游骑兵团。 “他们转售粮食,劫富济贫又纪律严明,路过村门口时没有哪个村子不欢迎的,我小时候还给他们送过水呢。” “转售粮食……”别西卜仔细品味了一会儿这几个字。 “对头!有不少投机分子为了逃新巴别塔或南北方的关税,就往峡谷巷跑。游骑兵就盯着这帮人抢,抢完了卖,买面粉啥的回来。”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嗯……也许,他们认为,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吧。”马斯边跑边叹息,“可惜了,他们早已壮烈成仁了。” “也许吧。”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给了别西卜一点信息…… 车队都开到前面去了,跑了许久才赶上。 “哥哥你又乱钻洞了对不对!”妹妹一看见他就双手交叉,笑切回了气,左右跺着脚,倒退着走。 “怎么发现的……”别西卜看了看身上,真的没哪里有破绽。 “闻一闻就知道啦!”约书娅气势汹汹地大步上前,抓住他的耳朵,眯起眼,“老实交代,做什么去了!不然哥哥就完蛋了!” 该不会是“教育”耳朵吧……那样绝对会死掉的。 别西卜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哼嗯……”约书娅的小气愤收了回去,但还是不满,“总之别弄太脏!路上又没地方洗澡,真的弄得臭烘烘的我就不和你一起睡觉了!” “对不起!”只有这个绝对不可以! 不过好在小小的矛盾并没有持续多久。 约书娅又哼着小曲儿,牵着哥哥,在队伍中穿来穿去了,这里看看,那里闻闻,还可以看地平线尽头的风景,或者头上飘扬的白云。 别西卜看不懂这些,一直盯着妹妹看,又总能在她扭头看回来的前一秒低头。 马斯和多萝西依然在打情骂俏。 车轮滚滚向前,开过了荒原,又来到一片沼泽,两旁全是臭烘烘,堆着垃圾袋的污水池,交错纵横着许多淤泥道路。 “唔,好臭哦……”约书娅捏住了自己和哥哥的鼻子,皱起了眉头。 还好,马斯找着了一条鹅卵石大路,不然黑袍都要拖上一半淤泥。 水塘是深绿色的,时不时冒出好大一个泡泡。沼泽里还浸泡着推车,上面的货物都已经腐烂成泥巴了,萦绕着许多蝇虫。 远处似乎还有黑木板建的小屋,边上还有一些渔网和钩子,都荒废已久。 马斯瞧见前头有个箭头告示牌,擦了擦上头的泥巴,转向多萝西:“帮忙读读。” “嗯……北风游骑兵团。” “哈,我就知道!” “那么就……”别西卜带着重重的鼻音,想要跑去那座黑木屋瞧瞧,却被狠狠捏住了鼻子。 “不——可——以!”约书娅可生气了。 不可以惹妹妹生气……别西卜就这么退了回去。 “那我走?”马斯冲多萝西眨眼。 她一脸困惑,歪头皱眉,半天才点头。 “你不留我?”他摊手向小家伙。 “咦……恶心。”多萝西一脸嫌弃,别过头去。 靠!还有这事!今天可是我们结婚第二天纪念日啊! 但再气又能怎么样呢? 马斯叹着气去,叹着气回来,耸耸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推车吱呀呀往前,很快开出了沼泽地。 接着是一片白花花的土地,起起伏伏,有一层楼高的,很缓的小土坡,和土坡间的水坑。 地上盖着许多枯萎的小草,根还扎在土里,尚且没被风雨吹走,但中间有一道车辙碾出来的黄土地。他们就行在这条路上。 看来以前这里有很多人经过呢。 大家齐心协力推车,翻过一座座小土丘,忽然眼前一亮。 “哇!酷!”约书娅兴奋地叫了出来,摇晃着哥哥的手臂。 “好酷的说!”信徒们也不约而同惊呼出来,手心背后全是激动地热汗。 “我咧个……”马斯也给看呆了,腰膀子都一阵酸一阵甜的。 “那就是……飞机吗?”多萝西擦擦眼睛,踮起了脚眺望。 正前方,道路两侧,飞着很多焦黑的碎片,小的还没核桃大,大的比他们的推车都大一些,或散落,或捅入大地,无比壮观。 而两千米远处,赫然有一架坠毁的大型客机,白皮,但有一大半被藤蔓缠绕,已然从中断成了两截,就像一只被开膛破肚的鲸鱼,横截了他们的道路,宏伟,壮观。 损毁的部分出露,可以看见很多石头和垃圾,堆成了台阶,出露着漆黑的钢筋, 周围还有很多篝火营地和行李箱,但已经许久没有人烟了。 这场事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吼,我抄近路,还真是亏大发了。”马斯手比作望远镜,感慨不已,然后扭头,“主教大人,请下令让我们全速前进吧!这样咱就能去里头玩儿玩儿!” “嗯!所有人!加速前进!” “明白的说!” 这么有意思的大城堡不得好好进去探索探索! 刚好启程还是下坡路,一顿啃次啃次,火车极速前进! 第317章 大飞机! 天色渐渐低垂,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大地涂上一层金黄,有些枯草都似要烧起来一样。 路上,马斯冲出去瞅了几眼营地周围的包裹,没啥有用的东西,哪怕有饼干之类的也早过了保质期了。 但这里有很多粘着树叶和草皮的大毯子,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这是人做的,踩了一脚上去还差点滑了。 这是迷彩,成本极低,但好用。 “真神奇啊……” 跑着回去,跟上大部队,一起奔赴到大飞机近旁。 真正靠近之后,才发觉这个东西比看上去还要大!惊呼响成一片。 “哥哥,它能动吗!”约书娅一跳一跳,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动它了。 “八成不行。” 两根机翼都已经折断,碎成无数块了,引擎也被拆了,不知运哪里去了,更何况这断成两截的机身呢? 哪怕这些都能修好,他们也没有石油驱动它。 “好了,朋友们,可以进去了!”在前头探路的马斯踩出一条台阶,又铺上随手捡的木板,拍拍手,“这儿玻璃碎屑有点多,小心滑倒哦!” “谢谢老大的说!” 信徒们排着队,手牵着手,爬进了高高的飞机。 呼,里头真是太酷了! 虽然这些椅子破了,里头软垫都露出来了,但坐上去依然弹弹的,上上下下晃悠一分钟都不觉得累! 这里的玻璃很厚很硬,人多起来就起水雾了,还可以上去画画。 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行李箱,都胡乱敞开着,虽然已经被洗劫过很多次了,但里面依然有新鲜玩意儿了,比如说玻璃珠和餐巾纸,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可以拿的说?” “可以拿,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啦。” “好耶!” 接下来暂且分头行动吧。 机尾受损严重,老大和姐姐说先去那里看看。 约书娅和别西卜往前走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很奇怪,这架飞机上行李箱很多,非常多,几乎是每个座位上绑着一个,前头斜靠着一个,过道里还要尽可能摆上几个,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装的却只是乱七八糟的杂物,不像是真正会旅行的人能装的。 虽然没坐过飞机,但别西卜也算知道,坐客机是没办法随身携带这么大的行李箱的。 “这里东西好多啊……”约书娅时不时蹲下来翻箱子里的东西,毫不在意上面积的灰。 都早就被搜刮过了……但是还有,发胶!渔网!跳绳!啪啪圈! 啪啪圈真的好好玩,轻轻捏一下就会超级紧张地缩成一只手环。 还有这个,会发光的溜溜球! “唔!这个灯泡用手转就会亮欸!”妹妹不会玩溜溜球,以为它是长得比较奇怪的手摇式灯泡,高速旋转就会发出红绿交替的光。 总之,这么多好玩儿的东西一定要收进黑袍里,带回去给大家玩玩! “看样子捷足先登者并没有拿到什么好处……”别西卜用窗帘挡住了机体上的弹孔和血迹,不想让妹妹看见这些。 有交火,但不多。 再往前走,还能看见荒废已久的篝火和支架,以及一把生锈且带血的剪刀。暂且收起来吧…… 越往前,越糟糕,直觉告诉他,前面很凶险…… “约书娅——” “我不要。”不等他说什么,妹妹就抱住了他的手臂,下巴抵在肩膀上,“你一个人肯定又要乱来了。” 也是……妹妹现在是很厉害的大主教呢。 “你害怕血吗?” 摇头。 “骷髅头呢?” “我们昨天不是还吃了只咖喱烤鸡嘛,都是骨头,没区别的~”真是只狡猾的小狼。 “好吧,一起。”两只小手又牵在了一起。 果不其然,越往前,光线越暗。 拉开一扇帘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唔!”约书娅害怕地退了半步,然后又挪了回来,肩并肩。 两边的窗户被钢条封上了,透光的点光源则是弹孔,天上地下加起来大概十多个,透射进来,照出了尘埃的轨迹。 别西卜把帘子钉在墙上,让光透进去。 血铺成的地毯,早已不再粘稠,就跟干了许久的油漆没差别。 更可怕的是,几排椅子被平整地切开了,就像豆腐遇上杀猪刀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塌了,直接可以看见里头的灰黄。 兄妹俩压低脚步,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落的零件。 妹妹在发抖,但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万幸,没有尸体,也没有跳脸的怪物。 接下来几处也是如此,都经历了一番乱战,越来越惨烈。 头等舱的包间都被炸毁,碾平了,要不是别西卜看得懂标识,真没意识到已经到这个地方了。 越往前越臭,终于,走到了驾驶室门口。 一回头,可谓是万丈深渊,一片黑暗。 “里面是开飞机的地方吗?”“嗯。” 这扇门没有把手,只有带着血迹的密码锁。 门的质地相当结实,显然没办法强拆。 “妹妹,光。”“明白!” 约书娅拿出溜溜球,超级旋转术! 发光吧,小灯泡! 借着这份光,别西卜低头查看门锁上的指纹。灰尘帮了大忙,把数字标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排列组合……很幸运,荒废那么久,门锁依然有电。 尝试了五分钟后,约书娅手都快转麻时。 “滴——”Correct! 但门并没有开。 布满裂痕的数码屏幕上显示着等待确认。 “只有密码不行啊……” “那……那算了吧。反正我们只是随便看看……”约书娅微笑着,但眉宇间透露着小小的失落。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咚咚声。 是撞击,从通风管里来的,越来越响。 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 “小心!”别西卜把妹妹护在身后,想要召唤出骑枪——完蛋!书落在车上了! 下一秒,斜上方的通风管盖被崩飞,浑浊的冷气扑入鼻腔。 一个黑影飞扑而来。别西卜眼前一黑,往后撞去…… 第318章 我们是机长! “呜哇!”妹妹和这个“不速之客”同时发出了大叫,结果最害怕的是别西卜。 前头后头都是凄惨的嚎叫,耳朵都快炸掉了。 有什么大块的东西黏在脸上,拔出来一看——这不是诙笑嘛! “有鬼啊的说!”诙笑飞速窜进了坏妹妹的怀里,紧张地左顾右盼,察觉到了身后的温暖,抬头望望,又往边上一看,长吁出一口气,“原来是妹妹们的说~” “原……原来是小可爱的说!”约书娅抖了两下,接过哥哥手里的小可爱,顶到头上去,双手扶住,往上瞧,左右摇晃,“你不是在睡觉吗?” “唔……因为肚子饿了,然后又恰好闻到了好吃的味道的说~”诙笑说着,眯眼抬头,流出了口水又连忙收了回去,蹦蹦跳跳,尾巴指着身后的通道,“还有,这个!过山车!好玩儿的说!就是灰有点大——阿秋!” 好大一个喷嚏! 别西卜随手拿起服务台上的餐巾纸,给它擦了擦。 “好吃的?”要是真的有食物补给,那再好不过。 但是实际上,一路上一点吃的都没看到,而且没有包装袋。 更大的可能是,这些行李箱里本来就没有装食物,因为把地上的东西全塞回去的话,里面大概率是满的,没有空间留吃的。 而且哪怕是头等舱,也一点吃的都没有——这架飞机上可能都没几个人。 “嗯嗯!很浓烈的,在推车里都闻到了的说!”诙笑信誓旦旦地点头,“而且离这里很近的说!” “是这些吗?”别西卜指指通风管道里的灰。 “嗅嗅……有点接近,但不是的说。”它摇摇头,接着抬头回想,“我记得,昨天有吃到过的说……啊!是鱼鱼的味道的说!” 它高兴地跳了起来。 那是小珍珠公主吃剩下的秋刀鱼,豪赤! 鱼腥味……不妙的回忆涌上心头。 “但是我们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的说?”约书娅摇晃着脑袋。 “大概是我的鼻子比较灵敏的说!”它挺起了胸膛。 “哇,诙笑好厉害~肚子挠挠~”“哈哈,好痒的说!” 诙笑好痒,坐都坐不稳了,逃亡坏妹妹怀里。 别西卜接住了它,往门边上凑。 “再闻闻。” “嗅嗅……”诙笑暴风吸入,尾巴从摇晃变成了疯狂摇晃,跳起来转了一圈,“在里面的说!” 此刻,别西卜确认了,这是r公司的飞机,而且绝对不是架普通的客运飞机。 “但是我们进不去哦……” “嗷……”诙笑尾巴和耳朵低垂了下来,美梦在最接近珍馐美味的地方破灭了,“好可惜的说……” “抱歉,但我们只能——” “谁说的!”就在这时,伟大智慧的化身,叁孙大学——不,串台了,原来是小纸片! “哼哼~都快把我忘了吧?”它得意洋洋地从兜里冒了出来。 “我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扑街!我只是昨天教蠢货速成婚礼进行曲燃尽了而已啊!” 只是,回过神来,就错过了和家家,和薇薇安道别的机会……太可惜了。 “那就请你快快展示惊世智慧的说!”诙笑期期又待待,可可又爱爱! “哈,既然你们这么说~”小纸片觉着浑身舒畅,挤了出来,飘向门缝,“那我就大显神威吧!必杀技,釜底抽薪!哈呀!” 它出击了!它转了两圈半,划出了完美的黄金曲线,直冲目标。 “接招吧!” “扑!”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呜哇!脑袋好痛啊!”连小纸片都钻不进去,看来是没希望了。 诙笑飞了出来,也对着门缝挤眉弄眼,想把尾巴尖尖插进去,自然也是无功而返。 “里面有夹层的说……” 想想也是嘛! 约书娅好心地接住小纸片,给它抹平褶皱。别西卜则四处张望…… 等下,诙笑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那里边不可能是个完全密闭空间才是啊? “诙笑,这里是过山车终点站吗?”他指向漆黑的管道口。 “嗯……不是,好像有隐藏赛道的说。”诙笑飘了回去,往前探索,遇到了好多铁格栅,过不去。 “等下……我可以!”小纸片兴奋起来,趁着风,钻了进去,一下子就溜没影儿了。 “哎哟……哎呀!这啥啊这是!这怎么跟迷宫似的!” 兜兜转转,哀嚎在管道中回响。 不出所料,几分钟后,门锁上的等待确认变成了准许通行。 “大功告成!” 门咯噔了一下,但依然没开,还没来得及兴奋,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回事的说?”尾巴咚咚敲门。 “额……动力系统坏了的样子。” “那就一起上吧!” 两人一西瓜齐心协力,把门往一旁扯,尝尽千辛万苦,终于拉开了。 “呜哇!”约书娅被震惊到了,捂住了嘴巴。 “嗷……”诙笑也变呆了一百倍,口水也跟着溜了出来——不过本来就不太聪明。 里边儿真的好华丽啊! 豁然开朗,如入洞天福地。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两只又大又软的座椅啦!坐进去就像坐进了一只超大的蛋糕! 再然后自然是这按键多得眼花缭乱的操作台啦。 天知道这些按钮哪个是干哪个的,有的是扣动的,有的是上下拨动的,有的是旋转的,还有的是要扯来扯去的……红的绿的,塑料的,金属的,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这些按钮比昨天的菜都丰盛呢! 妹妹以为飞机就和车车一样,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方向盘转一转就飞起来了。 这个方向盘上也老多按钮了,天花板上都有许多。 挡风玻璃上积着厚厚的油渍和灰,以及枯枝败叶,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一些色块。 “好软的沙发的说!”诙笑二话不说就一头扑进了座位上,一弹就头贴着天花板了,真是弹性十足。 “我也试试——哇哦!”约书娅占领了另一只椅子颠来颠去,笑声都抖了起来。 真是来值了! “可恶啊!为什么我不能玩!”小纸片气急败坏,但也无能狂怒。 别西卜没管左右两边闹腾的两个小可爱,擦掉了仪表盘上面的灰,检查油量…… 都给抽到负数了,真是服了。 但角落里有几只绿皮金属油桶,十升的,空的。这东西怎么能到驾驶室来呢? 而且前面打这么闹腾,这里却没有争斗的迹象……对r公司来说,虽然机长不需要有很高战斗力,但是副机长肯定得很强,才能处理突发状况,不是吗? 还没来得及细想,腰就被抱住了。 “哥哥你也玩一下啦!”“等等——” 妹妹从来不给他机会,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摁倒在软软的椅子上了。 “快点摇摇!” 别西卜试着上下颠簸,但一脸不情愿…… “啊呀,哥哥一直胆战心惊的,脑子会烧坏掉的啦……”约书娅爬了上去,双腿分开,架在他大腿两侧,面对面,扶住他的肩膀,眯眯笑着,“既然你不会,那妹妹就来教你怎么玩摇摇椅!” “小心……”虽然是被强迫的,但为了防止妹妹摔倒,他还是搂住了妹妹的腰。 “嘟嘟嘟~”“吱呀呀~” 额,好奇怪的姿势…… 然而,小纸片已经看呆了。它不存在的脑子里仿佛被河豚炖菜汤灌满了,没有办法思考。 “耶~”诙笑自娱自乐玩得可开心啦。 动了一会儿后,妹妹筋疲力尽了,额头上满是汗珠,想要下来,腿却麻了,只好往前一倒,倒在哥哥肩膀上,喘着气。 “好……好玩儿吗?” “像在骑马……” 怎么有一种我是罗辛南特,妹妹是堂吉诃德的即视感。 “脑子里,没有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对吧?”妹妹的表情无比真诚。 她可不希望哥哥在陪她一起玩儿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什么大屠杀,阴谋论。 “没有……真的没有……”被亲密对待,哪怕是他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 “嗯嗯,很诚实哦~”哥哥有没有在想,妹妹还不知道吗?看一眼眼神就知道了。 如果马斯在的话,一定会大叫:“这根木头眼神有变化吗!” “累了就休息会儿吧。”他轻轻拍着妹妹的背。 “嗯……” 第319章 航班日志和…… 边上,诙笑跳着跳着就跳累了,尾巴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叹气,跳上了把手,嗅嗅,又跳跳。 “饿了的说!寻找美味的说!” “噢!对!”刚眯眼五秒的约书娅突然满血复活,跳到了两只椅子之间,激动地挥舞拳头,“诙笑宝宝快闻闻,神秘鱼鱼在哪里!” 她之前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到,他在担心“鱼鱼”。 “嗅嗅~”诙笑猛吸一口气,身体都变得圆滚滚了,然后尾巴指向前方,“在这个台子里面的说!” 但是一番寻找过后,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暗格,也没找到法子钻进操作台里。 “哼嗯……”约书娅捏捏下巴,打量着按键上各种标识,不禁想起了神父的dj台,一拍手,“有啦!” 接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是个按钮就按一遍,旋钮左右旋转,都快被拧下来了。 “嗷嗷!好聪明的说!”诙笑也跳上操作台,跳来跳去。 按键有些没电,有些有电,按下去还会有“滴滴”声。 “这……会不会不太好?” “按钮不就是用来按的嘛~” “可是——”“来嘛来嘛~”手腕被抓住了,然后在一排排按键上拍打起来。 在妹妹的盛情攻势下,别西卜被感染了,也跟着她的节奏,敲敲打打,这个按按,那个扭扭,方向盘转一转,操作杆拉一拉。 不一会儿,只听“嘟”的清脆一声,屏幕亮起了蓝光。 两个小家伙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诙笑悄悄咪咪凑上去,大脸贴着屏幕,舔了舔,不好吃。 加载中……转圈,转圈,转圈——三级验证已通过,等待指纹解锁。 哈?这启动出啥来了啊…… “我来——”约书娅搓搓手,正要把指头按到那个指纹图案上,却被哥哥拽住了。 “摁错了会有危险。” “这样啊……” 可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哪来的指纹呢? 别西卜想起了这些油桶,趴下来一看,上面灰尘果然盖出了一片指纹印。 “妹妹,帮忙去拿下之前看到过的瓶子。” “好嘞!” 约书娅敬了个礼,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着一瓶冰冰凉的发胶回来了。 “以及,委屈你了,小纸片。” “嗯?你们震完了?等下——” “噗嘶嘶!” “这啥啊这是!” 别西卜把发胶喷在了它的脸上,然后小心翼翼贴在汽油桶上。 “呜噜噜噜……”小纸片不满,但也只能憋着。 是超级赞的指纹采集术! “呜~”约书娅捂住嘴巴,轻呼着。 别西卜小心翼翼将指纹盖了上去…… 转圈,转圈……验证通过! 部分错乱的屏幕显示出了相当高级的界面。 “好耶!”诙笑蹦了起来。 约书娅则拿过小纸片,用黑袍给它擦脸。 唔姆,还是妹妹好! 虽然这样子很扯淡,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台机器老眼昏花,一时没看出毛病来,也合情合理吧? “是否查看日志?”一段话首先弹了出来。 别西卜点了确认。 紧接着,一阵机械声传出。操作台的仪表盘收了回去,接着旋转出一只机械匣子,打开。 里面有好多乱糟糟的管线,灰一团一团的,好像芝麻味的一股脑揉了进去。 正中间,有一个比苹果略大的机械球,蚀刻着看不懂的纹理,内部蓝光时明时暗,如同在呼吸。 与此同时,别西卜头上,鸭舌帽上的r字,也亮起了深蓝色的光。 “这是……唔!”在探头的一瞬间,一股反胃感就席卷了约书娅,扑通跪地,扒着地面,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肚子好痛,好恶心……好怪的味道。 “妹妹!”别西卜跟着跪倒,扶住了她的肩膀,拍她的背。 “哥……呕!”真的想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好难受,胃在抽搐,脑子里一片眩晕,明明在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好臭……” “好臭的鱼鱼的说!”诙笑原本的期待化作了厌恶,本来以为是香喷喷的咸鱼,结果是腐烂的河豚,吐着舌头转头,瞧见乖妹妹难受成这样,窜了上去,连鼻子都来不及捂,“妹妹怎么了的说!” 妹妹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来了,身体摇摇晃晃,脊背发凉。 真的好臭。怪味道已经渗透进身体里了,哪怕捂住鼻子也不会变淡。 “不知道……”别西卜没见过这种症状——不对,其实也不算没见过? “诙笑,这里臭吗?” “臭得要死的说!”诙笑大叫着。 “那就是它害的!”难怪叁孙会在小说里把〔傲慢〕描述成鱼腥味! 别西卜暴起,摁住机盖,想要盖上盖子,没用,就干脆抓向那个金属球。 有点牢固,天又冷。他把指头都给刮破了,流出温热的鲜红,终于把这个球卸了下来。 “诙笑,吃了它!”别西卜扔了出去。 “收到的说!”诙笑跳了起来,恰恰停在它的飞行路径上,张大嘴巴,势必要把这个坑害妹妹的讨厌河豚咬成肉泥—— “嗖——嗡!”那圆球竟……自动拐弯? “哎哟!”没能接住,诙笑的眼睛被球砸了一下,疼得在地上嗷嗷打滚。 “回来!”别西卜想抓住球,但它的速度陡然加快,躲过了。 球飞速向门外飞去,穿过走廊,划过拐角,留下蓝色的明亮轨迹,迟迟散去。 别西卜刚想追出去,但裤管被妹妹紧紧揪住了。 “危……呕!”好难受……好想把所有东西全吐出来…… “约书娅,别害怕——” “咚!”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巨响,外加强烈且转瞬即逝的震颤,打断了他的话语。像是机体被轰开了,或是有一个巨人来了,把通风管道当成铁丝,拧成了麻花…… 就在附近。寂静,只有妹妹的声音。 “哒,哒……”脚步声,有什么在接近。 别西卜冷汗直冒,蹲了下来,紧紧抓住妹妹满是手汗的手。 妹妹还想说什么,奈何实在太过难受了…… “你先休息。”他警惕地望向走廊尽头。 那里逐渐浮现出蓝光。 心跳声仿佛在和这脚步声对峙,此起彼伏,不留空隙。 一转眼,一个人影就从道路尽头拐了出来。 漆黑且突兀的轮廓,缠着荧光的绑带,以及对工程师来说相当悦耳的机械声。 也许是因为它的到来,头顶上熄火已久的灯闪了几下,亮了起来,还在微弱频闪,污渍透射出阴影的斑块。 眼前,是一个漆黑面庞的机器人,身着白底蓝边的制服,朴素而不失优雅的徽饰,还有那顶微斜的帽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不是机长就是副机长。 当然,是战损版的。 它部分躯体裸露,可见崩坏的零件,身上横七竖八插着八把武器,不仅断了,还全都锈成了脆脆的烧烤味“呀,土豆”。 它的右臂则是从手肘处被扯掉了,还拖着线,滴着黑红的液体。 “唔——”诙笑把脸从地板里拔了出来,眯眼往前一看,大跳,“是怪物的说!” 遇到r公司的单位,第一件事自然是看胸牌——r32,什么级别? 可它根本不给这群孩子们思索对策的时间,便前倾身体,左手后弯,机体核心处的轰鸣开始加快。 “发现……入侵者。”机械音传来的同时,一股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沙哑之中透露着凶险,“正在歼灭!” 它的左臂分开,中央伸出一柄两三米长的深蓝色镰刀,抬起,又重重钉入机体,拖行,向前疾跑,轻而易举切割合金板,令其翘起,拖行着火花。 刺耳的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就像惨死在此处的无数受害者齐声哀嚎。 “完……完蛋了的说!” 第320章 死路一条 现在没有武器,想逃也没地方逃。 “呜哇!”诙笑试图撞破挡风玻璃谋求生路,但哪怕把自己压成芝麻糊都挤不出一丝裂缝。 它出现后,约书娅的情况极速恶化,几乎无法呼吸了,如同置身一千米深的海底,被巨大的压强挤出每一丝空气,骨头都快断裂。 怎么办……没有武器…… “关门!”小纸片大喊,在一个大红色按钮边上打转,“现在有电了!” “关!”别西卜起身,一拳砸了上去。 “砰!”真够给力的!门几乎是弹射起步,撞上对面的墙的。 可还没等他们安心…… “咔!”回旋而来的镰刀竟击穿了门,尖端伸出墙体一拳距离,还在拉动,发出极其嘈杂的噪音,缓慢切割一指长度后,轰然拔出。 合金碎片滚落一地。 门上立刻有了一道极其丑陋的豁口,边缘往里翻,如同一块拉丝的年糕。 “不是吧!安全性能堪忧啊!我要投诉这家公司——”小纸片大叫,呆了两秒,又自我反驳,“不对!都是r公司啊!” “妹妹……”别西卜抱着妹妹,用身体护住她,四下张望,寻找有用的东西…… 机器人退了几步,蓄力,又迈着超大的火箭步伐,再一劈砍出了一个更大的豁口,拉掉大块的铁板,毫不在意损坏机体,就像这架飞机炸了都跟它没关系一样。 诙笑还傻呆呆地把油桶推过去,试图挡住破洞,结果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被轻而易举干成了铁皮,吓得缩回了坏妹妹身边,两眼泪汪汪,瑟瑟发抖。 “呜哇!它好强的说!” “它的损伤情况很严重,剩余电量肯定不多,我们优先考虑耗电……” “砰!”才说句话的工夫,铁门和墙壁被从当中切开了,一分为二,吵得令人安息,滚烫的火花迸发。 “你说啥!”“我说,耗电!” 它一来,这里的灯就亮了,门也有电了,说明它应当在给这里的其他设备远程供电—— “有了!”别西卜让妹妹趴好,自己疯狂按面前的按钮,空调什么的全部拉到最大,是个旋钮就往最右边拧,屏幕上也一顿乱摁。 “诙笑,帮忙!” “明白了的说!”诙笑在按键上滚来滚去,拨杆上上下下。 头顶的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光彩变化。 “那我做什么!”小纸片恨自己没长手。 “你找找武器!机长室不可能一把武器都没有!”这里可是五月花联邦,枪械买卖是合法的! “收到——呜哇!”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震颤,椅子上上下下跟着摇了许久。 “砰!”镰刀捅入上半截门,竟直接将它拉了下来,扣在地上,奈何嵌合太紧了,完全没办法从镰刀上甩下来了。 也罢,不用了。 “还不够……”什么机翼加热,不管是什么,全都开到最大。 机器人松开了镰刀,扒住下半截门的边缘,徒手拉出一拳距离后,把脚伸了进去,往旁边猛踢,竟直接把电动门干报废了,电火花自头顶哗哗飘落,臭烘烘的白烟四起。 “这些不够!” “那我来凑的说!” 诙笑看了一眼生不如死的乖妹妹,怒火中烧,瞬间膨胀变大,在机器人走进来的刹那扑出,势必要将它一口吞下—— “啪!”机器人扯住了它的嘴,合上,然后对着并不存在的鼻子一顿暴打,给诙笑打到漏气,变小,最后被一拳打飞,撞上挡风玻璃,眼里转着漩涡,再起不能。 “诙笑……”别西卜抹了一把汗,侧身扑出,躲过迎面而来的一拳。 这铁拳真够狠的,打穿了控制台,整个拳头都没进去了,还能轻易拔出。 别西卜后退又闪开贴脸而过的一拳,顺势坐上了驾驶位,拉动拉杆,放倒座椅的靠背,拳风擦着笔尖刮过,又蹬腿从靠背处滑走,扯住边缘的皮料,往下压,再松手。 “duang!”回弹的靠背撞上机器人的脑袋,成功叫它退了半步,但一转眼就被拳头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软垫和毛毛纷飞。 “小纸片!”“我真的在找了啦!” 别西卜抓起油桶的残片,往他身上砸,都似在用钢筋味的奥利奥砸它,纹丝不动。 机器人的动作已经开始有些卡顿了。 但谁知,机器人向别西卜伸出了手臂,机械手掌中央伸出一根枪管。 危险! “哒哒哒!” 别西卜趴倒下去,躲过第一簇弹幕,然后蹬开妹妹,同时借力向另一边飞出,蜷腿。 哪怕他身材矮小又动作敏捷,肩膀也难免被两颗子弹擦伤。 剧痛让他清醒……用那个! 他抬起了腿,踩住了门边上的梯子按钮。 机器人正迈步上前,脚下的踏板突然打开——是紧急出口! 它脚下一空,往下掉,但脑袋刚低过地板,就抓住了同时下放的绳梯,荡了一圈,再次翻上来,伸手瞄准,却在开火的同时被溜溜球打歪了手臂,头几发都打到天花板上去了。 “滚开!”别西卜转动绳带,抽回,同时向另一侧翻滚躲开子弹,单膝跪地爬起,再投出,再次打偏,但溜溜球也终究因用力过猛而四分五裂。 但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地上那瓶发胶,投出。 瓶身旋转,遇上了滚烫的枪口。 一枪,子弹轰入金属瓶身,火花引爆了内部化学物质,转眼就开出一片花海。 “嘭!”好大的一团火! 火焰和破片破坏了枪口又在枪膛中大搞破坏,成功让这只年久失修的火蛇停止了嘶吼。 “约书娅,撑住——”可一转头,妹妹已经昏迷过去了,兜里抖出了一路收集起来的,想和大家一起玩的好东西。 “妹妹……妹妹!”别西卜冰冷的心似被十几根钢钉刺穿,就同身前这个机器人被贯穿的身体一样,只是他能感受到那份撕心裂肺的剧痛。 就分神这么一会儿,机器人已经翻了上来,抬起拳头,对着别西卜上来就是一记猛砸——幸亏躲过去了! 这一拳何其迅速刚猛,把驾驶室的地板都给打穿了! “怪物……”别西卜趁它没来得及收拳,抓起妹妹兜里的跳绳,腿勾住它的钢腿,贴地转至它身后,随后扑上它的背,将绳套卡在它的脖子上,勒死,后仰,“去死!”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机器,不会窒息,但它必然也需要类似气管的数据线来传输脑内计算机里产生出的指令。 果不其然,它的行为开始紊乱,身体颠簸,手臂无序地挥舞,肩关节处也开始冒烟。 “小纸片!”“在找了在找了!但这他妈乌漆麻黑,啥都看不见啊!” 机器人逐渐无法保持平衡,往后倒去,把别西卜狠狠撞在墙上。 “额!”小腹被这颗铁头痛击……痛苦的回忆接踵而至。 但远不止于此,怪物蹒跚前进,再往后撞,如此往复,足足撞了八次。 别西卜咬住嘴唇,竭力忍受着,终于在第九次,被剧痛冲昏了脑袋,呛出血来,手臂上的力气也松了。 致命的破绽。 重新夺回手臂控制权,怪物抓住了跳绳,一扯便拉断了,随后抓住别西卜的腿,往高处拎,强行从身后拉到前面来,倒着提起。 爸爸的鸭舌帽从头上脱落,同样因重力而从兜里落出的锈蚀剪刀落入手中,捅入机体的裂缝。 但接着,机器人猛提膝盖,一记猛击—— “砰!”好晕!好痛!头骨都裂了! 别西卜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耳鸣,天旋地转,看不清任何事物。 再一击,他及时抬起手臂挡下。 手臂被狠狠压在脸上,疼痛,几乎快把鼻子压断的同时,自个儿的骨头也快被踢断了。 想……办……法…… 在极其有限的活动空间内,别西卜伸手,摸到了对讲机——那种连在操作台上,自带一根黑色螺旋弹簧线的小对讲机,只不过这个是金属做的。 “哈啊!”一腿踢到手臂上的同时,别西卜将对讲机甩出,砸中了怪物的脑门, 成功让它小小宕机了半秒。 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处理器肯定不好使了! 别西卜将弹簧线在手臂上绕圈,就像小时候用投石索甩石子打鸟一样,旋转,加速,拉长,再甩出! “砰!”很猛的一击,都打出电火花来了。 但与此同时,膝盖再次踢来,只是力道不如先前。 来啊!看看谁耐打啊! 砸你一圈,再摔你一脸,再打,再打! “砰!”“砰!” 终于,一番以血换血后,对讲机被敲爆了,贴着它的脸就炸了。 小小的爆炸令本就不堪重负的电脑雪上加霜,松开了机械臂,向后退去。 脑袋着地,好痛……但没时间痛了! 他踉跄着跌了两步,把妹妹兜里的渔网拿了出来——怎么那么小!这套西瓜用的吧! “哦天哪我他妈找到了别西卜你绝对猜不到这家伙有多带劲!”小纸片激动得连逗号都懒得加了。 第321章 秘密武器! 原来是靠门消防柜底下的暗格,原本带锁的,但被机器人的乱枪扫射打开了,里头端端正正躺着一只精致的长条匣子,虽然也带锁,但出于方便没有上。 别西卜踩了一脚墙,循着声音滑去,双手挤进去,把盒子拿出来一半。 “可带劲儿啦!”小纸片从里头钻了出来,欢呼雀跃着,可还没唱响小曲儿,就绷直身体大叫,“小心!” “砰!” 这一拳又给地板开了一个洞,天花板都跟着抖三抖。 还好躲得快! 但机器人很快就拔出拳头来了,甩了甩冒烟的手臂,脖子都冒着青烟,缓缓走了上来。 别西卜背靠操作台,磕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是操作杆,并非方向盘。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摇杆是用来干什么的。 机器人迈步冲拳的同时,他用手头的渔网套住了操作杆的把手,随后往旁边一窜,拽动。 “格隆隆隆——”驾驶室朝别西卜这个方向倾斜了大致三十度! 在表皮上悬挂已久的铁锈和结块的灰尘大片大片落下,昏迷的诙笑也跟着滚动。 机器人失去平衡的一拳打穿了挡风玻璃,碎片横飞,擦伤了孩子的脸颊。 枪匣子也滑了出来,往别西卜这边嘶溜。 但没有任何迟疑——“哗啦!” 徒手横扫轰开了整面玻璃,打出无数石榴籽般的晶莹颗粒。 手刀伴着这些纷飞的碎片扫向别西卜——但相较于黑执事,这动作还是太慢了。 别西卜前倾身子躲过,顺势扑出,伸手去捞匣子,但距离太远,没办法抓取,只是把它的盖子翻开。 里面是一把超大口径的霰弹枪,枪口甚至可以把一只易拉罐塞进去! 枪身本身则像是十几块铁片嵌进一把老式单管猎枪的枪管制成的抽象艺术品,缠绕着许多触须,末尾还有一个凸起的尖刺脑袋,如同被一条漆黑的河豚附身了。 一个字,丑到爆了!但众所周知,枪啊炮啊必然是越丑越带劲的! 匣子撞上了右侧的摇摇椅,转了半圈后倒下,枪也从里头掉了出来,卡在对面。 反转!别西卜往左侧拉动渔网与操作杆。 “嗡轰隆隆——”老掉牙的大飞机又开始扭脖子,刚滚过去的诙笑又骨碌碌滚了回来,枪和盒子也一起滑来。 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下落痛击的机器人,一拳砸墙,干出一个半径半米的惊天大洞,管线直冒电火花,可以望见下方逐渐发黑的原野,里头刚暖和一点的空气又争先恐后涌了出去,冷热风交替控制。 太阳已经落山有一会儿了,天边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紫,它最后的光辉。 这个洞实在太大了,各种碎屑都掉了出去。 这一拳太好预判了,故而别西卜躲过了。 再横扫,撕开铁皮。低头躲过的同时,别西卜踢开了匣子,防止它打到妹妹的脑袋,又捞起枪来,抵住怪物的下巴,扣动扳机—— “验证失败。”扳机拒绝被扣动。 “滋!”清晰可闻的电流声。还没等别西卜反应过来,电击就从枪内传来,把他的整条右手都电麻了。 枪也因脱力掉在地上。 随后,机器人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拎起。 无法……呼吸……但最痛苦的是烧伤。 别西卜的拳头轻飘飘打在坚硬的手臂上,无济于事。 它的手真的好烫,脖子剧痛无比,恐怕在窒息而亡之前就会被活活烤熟…… 由于别西卜松开了渔网,操作杆与驾驶室回正了,归于正常。 随后,怪物掐着孩子,往墙边走,两步之遥时抽手,摁着脑袋扣在墙上。 “额……”小家伙双腿一蹬,又痛苦地垂下了。 头快炸掉了。好晕,好难受…… “夭寿啦!”小纸片急得团团转,看看诙笑疯狂抽打它的打脸,“别做梦啦大西瓜!再不醒来坏妹妹就要被烤熟啦!” “阿巴阿巴。”这孩子口吐白沫,能指望它真是活见鬼了! 别西卜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张着的嘴巴吸不进一点气流,身体就像布娃娃一样被轻松拿捏。 这次,恐怕又要—— 可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和妹妹一起赴死时—— “嘭!”一道重击轰断了整条机械臂,如烟花般向侧翼炸开,什么管线骨骼全部打成了铁屑纷飞,连带着怪物的右肩一起爆炸,漏油。 接着,“咚”一声过后,攻击物轰入了操作台,比它的拳头打得还深。 头顶的暖灯闪烁几下,选择了苟延残喘…… 别西卜滑倒在墙边,吸了一口气,猛咳着,拨开没了力气的机械臂。 救他的是一根棒球棍,那么来者,不必多说—— “唧?”机器人转过身去,转望那疾驰而来的脚步。 “去死吧——”重新戴上头盔的老大大步流星冲来,攥紧拳头,管他铁的铜的黑金的,上来把铁拳扣进这钢蹦脑瓜里,“狗东西!” 痛!但爽! 一声巨响,机器人被整个打飞,摔上操纵台,把几根拉杆压断了,又碰巧往前压了操作杆,驾驶室又往前倾斜。 而这正合马斯之意,一个大跳上去,拔出球棍,照着脑壳呼呼啦啦嘭嘭啪啪哼哼哈哈,打得这坨废铁磕磕巴巴稀里哗啦,零件横飞,火花噼里啪啦。 头顶灯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后炸掉了。 “受死!毁灭吧!喝啊!”数不清多少个乱棍下来,只见操作台都往里塌陷了。每一棍下来,整个驾驶室都跟着在抖。 打得实在太累了,马斯收了手,又冲着铁疙瘩脑袋来了两脚,呸了一口。 怪物的机械表皮破了,里面极臭的深蓝色液体淌了出来,像是把陈酿三十年的咸鱼放进搅拌机捣碎后再捣上墨鱼汁大力搅拌出的。 它浑身冒着烟,身躯还时不时抽搐两下。 很难相信这家伙那么耐打,在如此狂暴的轰击下,还没有熄灯。 “呼哈,呼哈……”马斯抬起酸痛的手擦汗,才发觉自己戴着头盔,擦不到,甩了甩手,“真耐揍啊……” 要是它是全盛状态,很难相信这是一场何等艰苦卓绝的恶战。 “老……大……”虚弱的声音传来。 “哦,老弟!”马斯跳了下来,拄着球棍,埋头,“我猜你又要问我为啥来了——还是那句话,你们这儿乒乒乓乓吵得不得了,不用动脑就知道——” “妹妹……” “嗯——我草!”马斯一边飙粗口一边滑轨到对面去,检查了下她的呼吸还有心跳,“有的!有的!只是很弱!她又发病了是不是!” “对……”别西卜艰难地睁开眼,想要去看她,却先瞥见爸爸的帽子。 上面的r字依然在亮,如此醒目——不对,它还没死!〔傲慢〕还在! 回想起《堂吉诃德》的屋顶大决战,那些人鱼战士在被击倒后,都会…… “它要……自爆!” 第322章 极寒风暴! 还真应了别西卜这句话,机器人的心脏部位突然开始变蓝变亮。 看轮廓,是那个被称作航行日志的金属球。之前这个球飞出去,正是为了给它充能。 “完蛋!”马斯上去就是两棍子,但无济于事,不是因为太累了,而是怕直接给它捶爆了。 真是汗流浃背! “扔出去……”别西卜颤抖的小手指向缺口。 “聪明!”老大一撒球棍,正要搬起这个怪物往外丢,却发觉它卡住了,再怎么用力也搬不动。 他把它腿的左腿都拔下来了,除了冒点电火花,没别的影响。 不是因为他砸得太猛了拔不出来,而是它刚才成功与操作台链接,重新链接了内部的各种管线,连入了它的躯体——换言之,它现在与整个驾驶室是一体的! 小纸片钻进滚烫的机体,没两秒就嗷嗷乱叫窜了出来,大吼:“嗷!它要爆!但还有!飞机也他妈要爆!嗷嗷嗷!” “飞机……要炸……” “什么!这不得赶紧逃——”马斯一手约书娅一手抓诙笑,爬到垂着悬梯的紧急出口前,正要送他俩下去,又猛抬头,“不对,来不及!” 这里那么高又不可能直接扔下去,而且要是真的飞机要爆炸,他们几个凡人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屏幕……”别西卜又望向操作台。 既然是飞机整体自爆,那应该会有倒计时,方便重要的人和有能力的人逃跑。普通人死就死了。 “等着!”马斯放下俩人,拨开屏幕上刚罩上的灰和玻璃碎渣,吓了个大跳,“十五秒!” “十五秒……”别西卜喃喃着,低下了脑袋。脖子好烫,每时每刻都像在被热带雨林来的子弹蚁撕咬。 “有法子吗!”老大猛回头,捶着桌子,头盔上倒映着蓝光。 别西卜头扭向一边,嘴唇颤抖:“再见……”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球给拔出来。力大无穷的马斯试了,但做不到,那就没办法了。 “哦,天呐……”马斯一拍脑袋,扒拉着,不知看数字还是看那里,“咱……咱所有人,第一天,就得完蛋?这……” “对不起……”驾驶室开始振动了。 别西卜再次耳鸣,已经听不见马斯的声音了。 真是抱歉,不该来这里的,不该乱玩的…… 明明,昨天才办过婚礼,早上还和爸爸妈妈道别,说要去看更大的世界,结果才到晚上,就已经要说再见了。 对不起,大家,我们害了你们…… 可一片嘈杂中,却有一个声音如此清晰,还撞上了他的鼻子。 “真的对不起就睁眼看看能做什么啊!”小纸片敲开了他的眼皮,大喊着,“你看!那个傻逼都他妈在奋斗呢!” 原来,马斯摘了头盔,正疯狂调试桌子上的按键,哪怕他一个图标都不认识,忙得满头大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操作这么新鲜的玩意儿。 “为什么……” “因为他要救他老婆孩子啊!” 这声吼到嘶哑的怒骂终于给别西卜唤醒了。 “枪。”他指向那柄先前无法启动的枪。 老大恰好往他这看,听见了,点头,抓起那把枪,倒腾半天没拿稳,还被电了一下,半边身体瞬间瘫痪,扑通跪地,但忍着剧痛,把枪推过去了。 这是现在,唯一有可能,把这个破台子轰碎的武器! 接住,然后,别西卜拿过近旁那只机械断臂,把它的指头摁在了大概是扫描仪的屏幕上—— “滴——”枪体亮起来了。 “成了!”小纸片大叫,但还没等叫声扩散出去,灯就再次熄灭了。 “权限不足。”枪体冷冰冰地回答道,但并没有释放电击,否则别西卜这只手也会被电瘫。 “r32都不行?”小纸片倒吸一口凉气,望向表盘,“五秒!” 至少,在它看来,已经没救了。真是可笑,绝望从别西卜那转移到它的脑袋里了。 别西卜松开了机械臂,但手上力气并没有卸除,而是在寻找……找到了。 他抓住了爸爸的帽子,把上面仍旧亮着的r摁在了扫描仪上。 “验证中……权限不——” “这个没用的……”小纸片叹息。 和林小姐分别时,那个家伙才r28啊…… 但枪体却似乎陷入了思考,屏幕亮起,转起了加载圈——这应当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假设它设定r33,也就是机长,能启动它吧,那它所需要做的运算就是32<33,28<33,如此简单轻松,连诙笑看一眼都能秒杀的大小比较——但它却想了很久。 三,二…… 他们现在就如同趴在地铁的车顶上,逐渐加速,穿行隧道,耳畔尽是狂风,除了喧闹就是嘈杂。 转圈,转圈……亮起。 “欢迎回来——”后面应当有个称呼,但这部分声音被机体强烈的噪音盖过去了。 但可以看清的是,枪亮了,那一道道触须状的流线蓝光,如同青金石的矿脉,从漆黑的群山间升起,“河豚脑壳”则是在蓝月的映照下亮起的冰川,剔透,璀璨。 一! 零帧起手!不需要架枪,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凭感觉甩向那个方向! 开火! 几微秒内,枪口膨胀出一个苹果大小的青蓝色光球。 此外没有任何蓄势的过程,一出手,就是巅峰。 “咕啊啊啊啊——”枪口迸发出一道——按照尺寸,可以说是一扇——巨大的强光束,光彩夺目又逼得人睁不开眼,仅仅看上一眼就暂时失明,只剩一片光怪陆离。 强而有力的蓝光束轻而易举地轰碎了操作台和副机长,如同汹涌的海啸冲垮沙滩小孩用纸板和沙子做的小沙坝,铁的碎屑,随着冲击波飞溅飘零。 这道激光蔓延出几千米才趋于消失,还一直持续喷射,后坐力极其之强,马斯和别西卜两人合力都没能压住枪口,早就松开了扳机但后劲比扣下时还要劲猛。 “嗖欧欧欧——”好冷!双手这是伸进暴风雪里去了吗!比泡在冰水里洗衣服还要寒冷。 把持不住,枪口往上抬升,激光的末端在天穹中留下耀眼的轨迹,最终直指天空—— “嘭!”最后这个才是重头戏!枪口那个蓝光苹果射了出去,呼啸升空,吞下一路的激光,在最高处爆炸。 “噗啪~”蓝色的超大烟花! “唔哦~还有灯光和烟火表演的说~”仰望天空的信徒们拍起了手,黑袍上倒映着蓝光。 但接着,一阵寒风吹了过来,超级冷! “快躲到飞机里的说!”人群涌了回去,凑在窗边,搓手取暖,却发觉窗户上粘着白色的小虫子——哦不,是雪。 “下雪了的说!” 而回望驾驶室这边,前半边,外加屋顶,都灰飞烟灭了。 先是一阵冷到骨子里的狂风吹来,把筋疲力尽的哥俩摁倒在地,持续了约十秒,便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小雪。 天上飘下了小小的白点点,冰冰凉,落到机体上也没有化,因为机体比它们更冷。 缺口的边缘,合金都发白发蓝了,早就被一层厚厚的霜捷足先登,如果现在用一把小锤子去敲两下的话,会像饼干一样碎掉,舌头放上去也会立刻被冻成冰雕。 “我咧个……”马斯身体摆成大字朝天,哈着热气,背后原本的热汗眨眼就冻成雪了,别提有多冷了。 “赢了。”别西卜刚说完,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好吧,你晕我也晕。”他还真的说晕就晕。 “哎哟我滴个亲娘嘞……”小纸片被吓麻了,但并不是因为这道激光,而是这把重新启动的枪,“所以,为什么,凯尔文……难道,你没死吗?” 它飘到了屏幕边上,用脑袋抹开细雪,确认了凯尔文的名字,还有身份代码……就是他,不会错。 但等级这栏,r的后面,却是两个“*”——保密。 “算了,回头再说吧,想办法把这俩家伙搞里边儿去,免得被冻死了……” 小纸片正发愁着,就听见一旁传来呻吟声。 第323章 紫菜汤 摇晃……冰冷渐渐被温暖驱逐。 别西卜眼前一片漆黑,脑袋天旋地转。 他做过尝试,但就像在梦中半醒,试图醒来,却发现只能转动眼球,再怎么用力也只是让瞳孔不断上扬,撬不动眼皮。 “妹妹起床的说!喝香喷喷的——” “嘘……小声一点,让这个妹妹好好休息,好不好?” “嗷……知道了的说……” 接着,脸被大舌头哧溜了一口,接着尾巴又按在了额头上。 “要快点康复的说~” “很乖哦~接下来妹妹要给他喂汤喝啦~” 脑袋下似乎垫着软乎乎的枕头,接着一勺温热送到了嘴里。 “唔!”别西卜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直视前方。 他身上盖着几层厚厚的毯子,边上还有火堆。诙笑在左边,瞪大了眼。妹妹的膝枕垫着他的脑袋,手里拿着勺子和碗。 “妹妹……”他紧绷的心终于释怀了,哈出一口气。 “对不起哦,又给哥哥添麻烦了。”她却皱起了眉,把脑袋缩了起来,“约书娅真的想要帮哥哥的忙,但是——唔!” 诙笑用尾巴把她的嘴巴给堵住啦。 “快快!汤汤!要凉掉了的说!”诙笑蹦蹦跳跳,傻傻又笑笑。 别西卜闻了闻,困乏的眼中也闪起了晶莹。好香的味道。 “哦……对!”约书娅憋回了眼泪,起身,把哥哥扶起,找了对紧挨的软座一起坐了下来,晃悠着碗里的汤,热情开朗,“哥哥,快喝!” 碗是家里拿的碗,里面是饼干糊糊,还有紫菜和蕨菜。 “这些是……”别西卜接过暖呼呼的碗,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我们把飞机底下阴阴凉凉处长起来的蕨菜割掉了。”妹妹指着里面的菜菜介绍着,和哥哥脸贴着脸,“紫菜是在飞机后面发现的,被压得很硬,像块砖头,在锅里煮了很久才化开来呢!” 那是真空包装的紫菜——难以想象这么多年前的紫菜会是什么味道。 “谢谢……”“别客气啦,一起吹吹先——” 两个妹妹对着碗里吹气。诙笑也跳到他们的脑袋上,学着他们的样子呼呼吹——这一定是什么新游戏吧! “好啦,尝尝!” 别西卜喝了一口。 汤咸咸的,很好喝。饼干糊糊软绵绵,一哧溜就进嘴巴里了。 蕨菜有点难嚼,就像塞了铁丝一样,牙齿都咬到酸了才咬断。 紫菜吃起来像塑料袋,还有点苦。 嚼嚼……怪怪的。回过神来,已经喝光了。 “好喝吗?”约书娅充满了期待,双手撑着脑袋。 “好喝,还想喝。”他舔舔嘴巴。 “好哦!等着哦!”妹妹拿着空碗,兴冲冲跑掉了,不一会儿又窜了回来,端着一碗新的,塞进他的手里,坐了下来又把手夹在双腿摩擦取暖,相当激动。 “妹妹喝了吗?”“吃了饼干,喝不下了哦~” “好吧……” 诙笑又闻到了钟爱的香味,悄咪咪往远处看了两眼,眼睛一亮,咕噜噜滚走了。 吃饱喝足之后,妹妹又给他擦擦嘴巴,自己又傻笑起来。 看看外面,天黑黑,飘着灰色的云,倒有点像飘着紫菜的石油。 周围只有他们边上这一团火。在飞机上生火,感觉既现代又原始。 “我们今晚在这儿休息吗?” “嗯嗯!”约书娅大力点头,然后抓住了他冰冰凉的手,用自己滚烫的小手给他取暖,“这里可以避风,烧火,而且还有很多很多宝藏!大家都在寻宝呢~” 这里啥都有,但信徒们的创意更是顶级。 浇花用的喷壶当作水杯,往嘴巴里浇,舌头痒痒的,好好玩。 锄头当作跷跷板,两根绑在一起,然后找个板凳架一下,这边上去,那边下来。 连牙线都可以当做弓,把棉签架上去当箭,射蚊香做的靶子——真的酷毙了! “但是,我们闯祸了……”别西卜低下了头。 “嗯……我们差点害大家……” 还没等两只小猫咪抱着哭作一团,多萝西就小跑过来了,挥舞着手臂急停,掰过别西卜的脸,看看脸上的伤疤,还有脖子上一片红的烫伤,“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伤成这样啊……手臂上还有……” “和妹妹睡一觉就好了,姐姐不用担心。”“嗯嗯!” 刚刚在妹妹的腿上小睡了会儿,已经没有那阵无法忍受的剧痛了。 “那也得小心感染吧?”多萝西放下一叠纱布和一只盆子,拎来角落里放着的热水壶。 “我回头来吧!不麻烦姐姐了……”约书娅接过了热水壶,拖到了腿边,声音落了下去,低着头又搓着手。 多萝西捏捏下巴,发现小家伙们状态不对劲,坐上了对面的椅子。 “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姐姐说哦。” “叔叔怎么样了?” “早就醒了,生龙活虎的……”多萝西手捂住了半边脸,略带嫌弃地别开了目光。 因为那个家伙一醒来就抱着她的脖子哭着喊了起码三十遍“老婆”,还在脸上亲了十几下,胡子扎得要命。 孩子们相互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一起鞠躬:“对不起!” “额……”多萝西后仰又抬手,实在是被吓到了,左右看看,还以为他们是在跟别人说话呢。 “是我们到处乱玩,差点把飞机引爆了,让大家处于危险之中。”孩子们刚直起身体来,又弯腰下去,“对不起!” “额……其实——别跪啊!” 多萝西连忙拉住两个孩子,拉到自己左右两边,一个怀里抱一个。 “咳咳,听好了,孩子们,其实你们算是救了我们大家哦。” 两小只眨眨眼,看了眼彼此,又看向姐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其实,当时……” 多萝西介绍说,他们刚分头行动没多久,大部队就被飞机上的防卫系统盯上了。 然后在孩子们到机长室门口的同时,机尾那边遭遇到了袭击。 当时,那个机器人副机长从废墟里冲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大杀四方。 她看装束,以为它是这儿的管理者,想交涉。 结果它什么都听不进去,就和马斯乒乒乓乓打成一片——那个蠢蛋的武器都被打飞了。 眼看大伙儿就要歇菜时,那个怪物突然停手,一跳撞穿天花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了……然后就是孩子们这边的事儿了。 “总而言之,你们俩成功给它引走了,干得不错哟~” 多萝西拍拍两个孩子们的脑袋,又关切地爱抚起来。 “我也要的说~”诙笑的脑袋也挤了出来。 “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我也要的说~”马斯探出头来。 “滚开变态!”“梆!” 脑门重击术! “嗷嗷嗷!为什么啊!” 第324章 身份认证 因为机体难免有地方会漏风,没讨到好处的老大只好灰溜溜当苦力去了,失魂落魄,走得像个丧尸。 “那么,姐姐去看看大家的状况咯?多萝西起身,朝孩子们挥挥手,“因为还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生好火,吃饱饱,找到地方睡嘛。” “辛苦姐姐了!” “小事儿~”说完,小熊姐姐就一跳一跳走了,追上了那只丧尸,扒着他的肩膀,安慰着这颗脑袋,“好啦,多少在孩子们面前来点男子汉气概嘛~” “呜,多萝西……” “不哭不哭,等会儿我喂你喝汤,好不好?” 走过帘子之后,他们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孩子们趴在座位上,三个脑袋并排冒出半个,透过长长的走廊注视着,之后面面相觑。 “他们好恩爱。”“就是说啊。”“一定可以生一百个小宝宝的说。” “一百个吗?”“一百个吗?”“难道……不够的说?”诙笑尾巴戳戳下巴,抬头思考,点点头,“好吧,确实不够的说。应该像我一样,有一万多个兄弟姐妹的说。” “一万多个……” 天呐,想象一下吧,将来某一天,赚到大钱的兄妹俩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微笑教,刚到村门口,漆黑的洪水就滚滚前来——那是一万多个诙笑在翻滚冲锋。 “妹妹们回来了的说!”它们的声音响彻云霄,一眨眼就把他们重重包围,头上堆着十几个,手臂上缠着十几个,包里塞着十几个,汪洋一片全是热泪纵横的笑脸,七嘴八舌地叫唤着。 “呜哇!”“抱抱我的说!”“我要坐到头上去的说!” “&%$#@/*——”这么多宝宝,根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嘛! 它们可以嘴巴咬着尾巴,用肉身堆成火箭筒,导弹,装甲车和潜水艇,甚至可以是直升飞机,组成一支高精尖现代化部队。 海陆空无所不能,所向披靡,把r公司的臭鱼烂虾吓得满地打滚! 还可以合成一只超大的魔精皇帝,头顶都顶着云层了,翘着胡须,拿着权杖,蹦蹦跳跳,每一跳都是一次地震,嘴里还稚嫩地喊着:“我要吃烤鸡的说!” 那怕是只有什么黑龙红龙才够它吃一顿的吧! 吃完了还要舔舔嘴巴,打个嗝,说:“不够的说!” “哇……”兄妹俩抬着头,做着同一个白日梦,憧憬不禁从嘴角流了出来,“那该有多壮观啊……” “哼哼~不要小瞧我的力量的说!”诙笑挺起了胸膛,尾巴仿佛是它的小手,插在了腰上——我说有腰,就是有腰的说! 别西卜甩甩头,率先从梦中惊醒,看了眼诙笑,仍旧张着嘴巴。 其实,它也许真的能做到。 那一晚,诙笑的分身很短的时间内就开发出了自爆战术,合体撞击战术,投石车战术,甚至还有辅导班,哪怕大部分分身都不太聪明,但配合能力极强。 诙笑也转头,对上了目光,又不好意思地低头,吐吐舌头。 “前提是……吃饱的说!” 好吧,那一晚它吃了一百多个人。 梦正做着,小纸片飞了过来,拍拍别西卜的脸。 “噗嘶,噗嘶!”它打着暗号,似乎有话要说。 “哦,对啦,给哥哥洗一下。”“我自己来——” 约书娅才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呢,一下子就把他扑倒了。 “哼哼,今天哥哥够累了,该妹妹服务你啦~” 约书娅往盆里倒上了热水,盆子放在椅子边上,打湿毛巾,拧干,然后骑了上去,带着可爱到有些狡猾的眯眼微笑,上半边脸都黑了,毛巾飘散出的热气也让她看起来更加诡异。 “不,许,逃,走,哦~” “等下——这个绝对不是清洗!呃啊!” 椅子这边刚闹腾起来,叫声就被抑制住了。 “的说……的说?”诙笑一歪脑袋,尾巴绕成了大大的问号,还一个不小心滚了下去,“哎哟!” 妹妹们在做什么的说?好难理解的说…… “好啦,黑西瓜,去给球棍叔叔帮忙吧。也许他需要有人给他扛木板什么的。” “嗯嗯!我喜欢帮忙的说!” 诙笑原地起转,掀起滚滚烟尘,然后“嗖”一下滚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番折腾后,别西卜累垮了,垂着脑袋,不捂住嘴巴都不没力气求饶了。 “嗯哼哼~洗干净咯~”妹妹给他洗了脸和脚,尤其“照顾”了很久耳朵,又盖上了毯子,拍拍脸蛋,端起了水盆,“妹妹去给姐姐帮忙哦。哥哥就好好休息吧!” “啊……”孩子手肘遮着眼睛,颤巍巍地点头,余韵未消。 妹妹真的……越来越会拿捏了。 “拜拜~”妹妹蹦跶出去两步,又踏着太空步回来,扭头,复刻同样可爱又阴险的眯眼微笑,一字一顿,“不要随便乱跑哦?不然……哼哼~” “明白了,主教大人……”绝对不可以来第二回合……绝对不可以!而且,现在想乱来都没力气了。 “这才是乖孩子~”这下,妹妹真的走了——但也许下一秒,就会像幽灵一样飘过来,没有一丝脚步,诡秘地笑着,抓住不听话的小宝宝的肩膀,然后拖进毯子里吃掉。 “呼……”终于走了。 “嘿,别西卜。”小纸片立在他的面前,打打他的脸。 “不可以乱动……”他已经变成一只听话小鸟了。 “啊呀!又不是让你乱跑!那把枪,还记得伐?” 别西卜心头一颤,撑起上半身,从椅子的缝隙里往后看,胆战心惊,从手臂到小腿全在抖。 “不用那么怕啦!那把枪就在前面,拿过来看就是了!” “但是……”别西卜低头看了看,鞋子已经被妹妹没收了。 如果把脚弄脏了……没有如果!绝对不可以! “唉!你怎么可以任由约书娅摆布呢!”小纸片肺都快气炸了,嚎叫着转了好几圈,终究只是无能狂怒,落在了椅子上,“唉,本来还想让你查查爸爸的事的……” “信息怎么加密了?”别西卜侧躺着,手里拿着“河豚冰枪”,点击着把手上方那小小的显示屏,必须凑得很近才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 这把武器的研发者根本没有进行任何美术设计,明明用着先进的硬件,却搓出了联邦第一台个人计算机那种粗糙简陋的界面,可以说相当二流。 “我也不知道——等等,你啥时候拿到的啊!” “刚刚。” “你闪现过去的吧!” “我没有那种能力,是从这几排椅子上跳过去拿的。”别西卜晃了晃枪,“重点是这个,怎么用?” “我……我咋知道啊。” “这个应该就是《堂吉诃德》名义上的最终Boss,风暴战神那个冰球技能的原型……” 别西卜对着屏幕,若有所思,目光在一片生僻词中游离,然后试着点了几下,成功打开了用户授权界面。 里面搭载了r公司的芯片,不需要联网就可以靠〔傲慢〕授权启动。现在毫无疑问是用爸爸的身份登陆的,但除了名字,id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爸爸不是卡车司机吗……”别西卜咬起了手指。 在他的记忆里,爸爸从来没有用过任何罪孽力,而且一个r公司子公司的卡车司机总不可能比副机长职位高吧,顶多r3r4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号呢? 小纸片扭头看看他,张口欲言,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它很想说些自己知道的东西,凯尔文的往事,但……凡事皆有代价。现在的它承受不起。 “啊……嗯……” “你有话要说,对吧?”狐疑的目光照了过来。 “啊?有吗?啊哈哈哈……”小纸片悻悻地笑了,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脑子却宕机了。 “可疑……” 第325章 自恋狂 “啊!对了!不如看看反馈日志吧!也许是枪本身出了什么毛病呢!”小纸片汗流浃背了。 “有道理。”别西卜赞同地点头,试图从连图标都没有的界面中找到设置,然后双击点入,又在一大片没有分类的选项中寻找“反馈”的字眼,叹息,“电子设备好复杂啊……” 宁静,只有指头轻轻碰触屏幕的碰撞声。但同样的话语,却如一道闪电击穿了小纸片的脑袋,也击穿了时空,撕出一道跨越长河的电弧—— 拖着白尾巴的水母女孩披着塑料袋做的雨衣,站在一台亮着光的自助售卖机前,想买里面的沙丁鱼罐头。 罐头上印着一只沙丁鱼绅士,竖着大拇指,一看就相当美味的样子。 “电子设备好复杂啊……”她叹息着。 因为她掂着两枚硬币,不知道怎么买。机器上每个孔都试过了,就是塞不进去。 当然,她不可能知道什么叫扫码支付。 “别试了,瑟瑞斯,也许这台机器有毛病。”小纸片随风飘荡在她身边,“回去翻垃圾桶吧!我有预感,今天我们能赚票大的!” 很多人都往那个叫“垃圾桶”的铁怪物嘴巴里扔瓶瓶罐罐,只要拿出来送到一个臭烘烘的回收站里去就可以拿到神奇的硬币。 “但是我肚子好饿啊……”她摸着自己隐隐作痛又咕咕叫的小肚子,“为什么人类都不愿意用鱼和我们交换呢?明明我们跑了那么久才得到这两个硬币……” 无论是饭店还是超市,他们都用手里那个发光的砖头扫一下墙上的斑马线,然后“滴”一下,美味就到手了。 “可能我们也需要买一个发光的砖头吧。” “但我不会用。”“也是哦……没人能教我们。” 两个小家伙靠在阴暗的小巷里,望着铜臭水管滴下的一连串水珠,唉声叹气。 “唉,要是人类能听懂我说的话就好了……” “唉,要是人类能听见我说话就好了……” 滴答,滴答……无人问津。 “我找到了。”别西卜掐了小纸片一把。 “嗷!干嘛!”我的回忆啊! “我已经叫了你五遍了,你没回我。” “好……好吧。” 小纸片飞到了他的头上,插进头发里,一起盯着这小小的屏幕。 “额……怎么那么多字?” “有人在这里写日记。” “哈!我知道是谁了!” “我也一样。”首先排除河豚博士。 不过在反馈界面写小作文还真不是他的专属,林小姐就曾经在废物机器上写过长篇大论,痛斥r公司的恶心机制。 那让我们看看这位朋友写了什么吧……开头的脏话先省略掉吧,翻页,翻页,翻页……是在大骂杜尔西内娅和“幽浮”,以及那个可恶的堂吉诃德。 终于有有价值的内容了: 真是气死我了!不过我骂过瘾了倒是真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复仇!我用我的脑袋发誓,我要十倍奉还! 然而!我知道,你肯定想问,为何我,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前r公司研发部的伟大的三年前曾在nature期刊发表过一篇位于电子版第23页的前卫论文的天才博士,在遭遇如此卑劣的背叛行径之后,仍能劫后余生! “定语从句有必要弄这么长吗!”小纸片吐槽道,“还有,你干脆直接把身份证号贴上去得了!” (哈哈!被我优秀的文学功底震撼到了吧!我琢磨了一个小时才想出这么一个高级句式,越看越妙!杜尔西内娅你的眼光太差啦!)这个括号是博士自己加的。 “这个设备有过滤废话的功能吗?”“怎么想都不会有的吧!” 千钧一发之际,我那两个忠实的助理,带着我给他们的神器出现了!没错,这台设备正是其中之一!他们在我的卓越指挥下,击退了那个嘴臭魔鬼鱼! 当然,这也再一次印证了我的发明是相当完美的!毕竟我r40的高级职位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迫于形势,我只能带着部将暂时撤退。魔鬼鱼和叁孙都没有追,这也足以显示出我的强大! “叁孙让‘幽浮’不要追。”别西卜喃喃着,“如果我是叁孙的话,我一定会这么提议,因为追了就代表‘幽浮’一度失手了,有损他的名望。相比之下,由叁孙派其他人追杀是个更好的选择。” “幽浮”本就是一个狡诈的人,不在乎手段,也不在乎骗不骗的。只要对他有利,他自然欣然接受。 “酷!”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伺机报仇,但却目睹了他们的惊天大阴谋! 他们在报纸上口口声声说要把拉曼却领的愚民全部用飞机送到城里去改善生活,实际上飞机里只有一堆装满垃圾骗鬼用的行李! 这我自然不能容忍!一方面,这些是我宝贵的实验品;另一方面,待在拉曼却领确实不是权宜之计,所以,同那个大学士辩驳一番后,我勉为其难带着红蓝双煞登机了,奔赴我的远大前程。 一上飞机,我就被一帮多事的集团军盯上了。但好在我技高一筹,黑入他们系统把他们的仿生人副机长策反了,对着他们自己人一顿嘎嘎乱杀,痛快! 但大概是忌惮我卓越的才华吧,有几架“苍鹰”飞来,朝机体一顿轰隆,打得四处冒烟,警报全响。 我的两个小弟向他们回击,打得不可开交——实际上我觉得是我们更厉害!因为我们是被偷袭的,还能挽回局势! 不过大抵是老天都嫉妒我的才华吧,激战正酣之时,我们取得伟大的胜利之前,暴风雨来了! 呼啦!好大的雨和风啊!就像拔萝卜一样把我们的飞机从云里拔出来,塞地里去了。 话又说回来,天不亡我,我们的飞机坠机并没有那么惨烈,甚至可以说有些平稳。 那些不自量力的“苍鹰”就相当倒霉啦,被撕成了碎片,真的成“苍蝇”了。 落地后我就晕了,毕竟像我这种大脑发达的智者需要充足的睡眠嘛。 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要被做成鱼汤,还好我临死前报了一些我的成就,譬如说首次论证了秋刀鱼鱼刺的生长方向与地磁场方向的潜在关系,感动了这帮穿黑袍的俗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头目的首席助手,很崇拜我!看似对我爱搭不理,实际上足足偷瞄了我三眼,三眼! 我知道他的仰慕之情难以溢于言表,但我选择谅解他!这就是我身为高素质人才应有的宽容! 总之,我们达成了合作关系。 虽然峡谷巷这里要啥啥没有,但那个叫维德的助手承诺会用各种渠道给我提供实验素材,故而我愿意占用我宝贵的篇幅称赞一下他的勤勉。 而与之相对的是,我大发慈悲给那个邋里邋遢且目中无人的老头取了一个大气的称号,“黑暗皇帝”,多么简洁明了,又不失威严,信,达,雅,一应俱全! (虽然这不是我原创的,但是我觉得这个名字能被我选上也是它的一种荣幸!) 但是你猜怎么着?那个老头说这个太土了!多么短视,肤浅! 我诅咒他十年之内被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人背刺,二十年之内五雷轰顶死翘翘! 以上就是我临行前发生的所有事了。我只是想找个媒介发泄一下,毕竟那群黑袍的完全不听我说话,尤其是那个啰哩巴嗦的老头! 这把枪对我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所以我把它藏了起来。你知道的,这很酷!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么宝贝的神器当然要难找一点,才能凸显出我本人的先见卓识! 当然,你要是能把那群混球的破烂事儿抖出去那就再好不过!我一定会登门拜谢的! 最后,祝你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来自 一位富有雄心壮志且万众瞩目的科学家。 备注:不要迷恋我,我只是个传说。 第326章 晚安妈咪 读完之后,别西卜和小纸片都沉默了,盯着屏幕,陷入沉思。 飞机外风萧萧,嗷嗷叫唤,如同有狼群在两个黑不溜秋的山头上对唱山歌,一群唱圣诞快乐,一群唱“我恭喜你发财~”。 半晌,小纸片发话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幽浮’那一刀为什么没要他命了。” “为什么?” “因为他脸皮太厚了!喝啊啊啊啊!” “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这些是保真的。” 以及,他之前的推测是对的:r公司的各个部门确实一直在内斗。 最明显的一点自然是研发部被记录部摆了一道,但还有潜在的一点是:“苍鹰”袭击客机。 这趟航班是记录部和生物部交易的一个环节,只是骗骗媒体的一次“澄清”。倘若出了安全事故,那舆论自然会落到这两个部门脑袋上——不,只会落在记录部脑袋上。生物部百分之两百会让前者背黑锅。 “但我们还是有三个未解之谜。” “哪三个?” “前两个是阿罗娜以及黑暗皇帝的死亡……” 两者都太违背常理了…… “另外一个……是爸爸。” “噢……”小纸片低下了脑袋。 “我们依然没有收集到任何有关爸爸的下落的信息……” 别西卜点击返回,查看攻击模块,透过一大堆看不懂的参数,查到了弹容量:2/6。 这把枪还能打两发。 “如果爸爸还活着,他怎么可能不回家……”小家伙眼里泛起了泪花,还以为是屏幕脏了,擦了几下,才发现朦胧近在眼前,眯起眼,把眼泪挤了出来。 但紧接着,脑袋就晕了起来,额头和背上也烧烧的。 “早点休息吧,今天你实在干活太多了——而且被约书娅发现没有好好睡觉,咱俩就完啦!” “嗯……”别西卜点点头,把枪放到了座位底下,裹裹紧了毯子,闭上了眼。 小纸片也钻进了他的兜里,打了个哈欠,睡着了——诙笑的光速睡眠法太好用啦! 等这边声音淡了下去之后,椅子旁边又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是潜行状态的约书娅! 她上半边脸又黑了,确认他睡着后,伸手到椅子底下,拿起枪,点亮了屏幕。 她不认字,但她认识爸爸的名字长什么样。 “爸爸……”蓝光照亮了她的眼,于眼中晶莹荡漾。 随后,她抬头,看见了哥哥脖子上还未消退的伤痕,抿抿嘴,把枪放了起来,钻进了毯子里,脑袋从另一头冒出来,在脖子上轻轻亲了一下。 “今天原谅你哦……以后要好好睡觉哦……” 天黑得没办法再黑。火光摇曳,飘摇出未熄的余烬,不知风从哪里吹来。 “嘿~咻!”他们睡着了,诙笑又冒出脑袋来,眼前一亮,也钻进了毯子里,在怀抱之间高兴地滚来滚去。 “这里……好暖和的说~” 真希望每天晚上都能睡在这里的说! & “啊呜~”小诙笑一口咬住了妈妈送来的苏打饼干,振动从嘴巴扩散到尾巴尖儿,呛出眼泪来,张开嘴,嚎啕大哭,“好痛呜哇!” 饼干上没有齿痕……这个小家伙还没长牙齿呢。 “对不起!对不起!”卡塔琳娜惊慌失措,手晃来晃去,放哪里都觉得不合适,最后只好轻轻捧起它,往它嘴里吹气。 她的眼泪一点不比它的少。 哭声淡下来后,卡塔琳娜又用黑袍给它擦眼泪,郑重地道歉:“对不起,宝宝……” “没事的说,是我太弱了的说……”说着,它的小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又抬头望向妈妈,尾巴指指垃圾袋,“百宝袋里还有的说!” “嗯嗯,看看……”难道是饼干太硬了?卡塔琳娜翻找一番,拿出一大只透明盒子来,十三个空位只躺着一颗草莓,还是被挤到发软的那种。 “来,试试这个!这个很软的……”她捏起草莓叶子,凑到小家伙嘴边去。 “啊~”小诙笑尽可能张开嘴,小小咬了一口,结果还没完全消去的疼痛又和新的剧痛叠加在一起,再次炸出它的眼泪来,“呜哇!”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连连鞠躬低头道歉,比自己当初在风暴教当奴隶还卑微,眼泪跟着动作挥洒…… 她抱起了小家伙,在怀里摇晃,直到它停止嚎叫。 “妈咪,不要说对不起的说……”这孩子的笑容天真到没有一点杂质,比小时候的她还要乖。 “宝宝,你想要吃什么呢?妈妈给你去做……” “唔……”小诙笑下移目光,看看自己的小肚子,摇晃起了尾巴,“想要吃肉的说!” “肉?”这哪里去找肉啊……不对,其实有的! 卡塔琳娜在床底下的箱子里一番寻找,终于在最底下找到了一粒牛肉粒,黄绿包装的,闪闪的,别提有多诱人了。 “吃这个怎么样!”她四根手指捏着牛肉粒包装纸的两端,无比兴奋。 “嗯!”小诙笑一百八十度点头,眯眼微笑。 好!起锅!倒水!烧到咕噜噜冒泡,再把这颗美味丢进去,大火烘烤! “哇!”诙笑坐在妈咪的手中,瞪大了眼看眼前这道奇景,眼里冒着星星,“冰雪大世界变成火山了的说!” “对哦,是火山!”卡塔琳娜蹲在火堆边,另一只手用树枝搅动着牛肉粒。 “我要去里面玩——” “不可以!”卡塔琳娜及时拉住了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转过手,面对面,心脏砰砰乱跳,“火山很危险的!” “啊咧?”小诙笑困惑地眨眨眼,耳朵也停止了摇晃,转身,“可是,那头正方形的牛就在里面洗澡的说……” “那是因为它的皮比较硬,小诙笑现在还没有那么硬的皮哦。”卡塔琳娜伸出食指,轻轻在小家伙脑袋上,略微用力就压扁了。 “唔……”小诙笑蹭着她的食指,最后舔了舔,点点头,“看来我必须努力变硬的说。这样才能变强,保护妈咪的说!” “哇……”卡塔琳娜脸颊抽动起来,滚出了热泪,“保护……我吗?” “嗯!”超级认可的点头。但大话还没出口,肚子就先咕咕叫了起来。 “湫咪……”小家伙耳朵垂了下来,盯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尾巴也没力气摆了。 好吧,必须得吃饱饱,才能保护妈咪的说…… 卡塔琳娜戳了戳牛肉粒,又压又刺,弄松弄散,再添柴加火,烧出一大团咕噜噜的泡泡来,都堆成小山了,可算把它煮得和海绵一样软了,还弹性十足。 吸了水之后,它看起来大了一圈呢。 “宝贝别伤心。看,牛肉出锅咯~”她挑起了Q弹的牛肉粒,来来回回吹了很久,自己舔了口,确认没问题后,凑到小家伙面前,“张嘴~” “啊~”诙笑小心翼翼地咬住了Q弹的牛肉粒,立刻察觉到了那股不可攻克的阻力,左右摇摆,想扯下一小块来,却像在拉弹簧,怎么拉都拉不下来,下巴也酸酸的,最后只好松口,放弃了。 “湫咪……”诙笑好伤心啊。妈妈做的菜,自己一个都吃不到,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吗? “还是……不能吃吗……”卡塔琳娜抿紧了嘴,松开了树枝,蜷起双腿,手捧着它。 她已经看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就就是没东西能给它吃,一个都没有。 “对不起,宝宝……”卡塔琳娜哽咽了,朦胧的视线打湿了摇曳的火光,也模糊了孩子的小小身影,“妈妈养不活你……”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小诙笑凝望着妈咪,想了很久,没有哭,而是露出了和降生时一样的微笑。 “谢谢妈妈给了我生命的说。” 可卡塔琳娜却一直在说对不起,跪在床边,心脏如同被一根钢筋刺穿…… “虽然只有短短一天……”小家伙低头,似乎意犹未尽,但又感激地抬头,“但是我很高兴能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的说!” 喊完之后,小家伙就没了力气,瘫倒在手心里,身体一点点变扁,脸上流出了黑色的液体,仿佛要从果冻化成果酱,身体越来越抖。 它现在很痛,生不如死。 “希望……妈妈,以后,开开心心……每一天……”它的身上飘起了淡淡的黑烟,似乎刚化成的果酱也要蒸发了,但还是拼出一个欢快的笑容来,“的说!” 第327章 奶粉 她手一抖,被似曾相识的场景穿刺…… 所以,为什么? 她仍能听见碎肉机的轰鸣,眼睛无比酸痛…… 为什么?难道我生来就该孤身一人? 上一次,我害怕了,也后悔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不……宝宝!我会救你……”她把小家伙放在了床上,轻轻吻了一下它的脑袋,晃掉了眼泪,龇牙点头,“我一定会救你!” 小家伙懵懵懂懂,也咬住了牙,眯眼点头。 “嗯!” 她给它盖上了毯子,冲出门外。 小家伙以前是煤球,所以大概只能吃灰,而且它又说想要吃肉。灰和肉,叠加在一起,只有那些…… 她滑跪在那群傻逼的盛尸桶边上,捧起一把他们的骨灰,然后杀回屋子里,泼进热水里搅拌,然后倒进小碗,动作从未如此迅速,直到再次扑回床边,凑到小家伙嘴巴。 “喝吧……” 她挂了许久的眼泪迟迟落入碗中。 此时的诙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还是喝起了这些骨灰汤…… 她甚至不知道倒进了嘴里还是流到了床上。 液面下降些许。忽然,小诙笑睁开了眼,耳朵和尾巴一并竖起,跳进了碗里,一转眼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连底下的渣都舔进嘴里去了,身体再次支楞起来。 “好喝的说!”它眼里闪着星星和憧憬。 “太……太好了……”卡塔琳娜点着头,抬起胳膊擦眼泪。 “妈咪,这是什么的说?” “这是……奶粉。妈妈差点忘了,刚出生的小宝宝要喝奶粉呢。” “我喜欢奶粉的说!”小家伙又活蹦乱跳起来,如同一只抓不住的黑色乒乓球,但还没活泼多久,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低头看着不争气的小肚子,然后吐舌头抬头,“但是,好像没吃饱的说……” “那妈妈再去给你泡奶粉。” “嗯!”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的说!虽然我只吃过一次就是了的说。 那晚小诙笑喝了足足六碗奶粉,肚子撑得连一滴都喝不下了,然后就挤进了妈妈的被窝里,贴在她的胸口,睡了一个暖呼呼的觉。 这里,真的超级暖和的说! & 天亮啦。太阳公公打卡上班咯。 寒风乐队在窗外敲锣打鼓一晚上,终于鸣金收兵了。劳累已久的火堆也打烊了,现在已经是一堆灰黑的灰了,最里面还有一点点微黄。 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水雾,不一会儿就被一只小手抹开。 “新的一天!”约书娅双手叉腰宣布,对着玻璃照镜子,理理自己的毛发,然后把哥哥从被子里拖了出来,也用手指当梳子给他也梳理梳理。 哥哥依然很乖呢! 现在诙笑一个人躲在毯子里,左右滚了几圈,用毯子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问:“天亮了的说?” “是哦,今天是个好天气!当然啦,诙笑得做好防晒呢!” “好的说……啊啊啊,我再睡会儿的说。”诙笑知道他们会带自己走的,所以相当安心,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话说,给诙笑涂防晒霜有用吗?”约书娅压低哥哥头顶翘起来的头发,一松手,又翘了起来,眉头一皱,再次摁了上去。 “应该没用吧……”别西卜望着地平线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想象出了一只全身涂了一指厚的防晒霜,从黑变全白的诙笑,“而且我们也找不到那么多防晒霜。” “也是哦……咦?”约书娅和这根死活不愿意压下去的呆毛较真起来了。 给我下去! “Biu~”我不~ 下去呀!不要打乱哥哥的完美发型! “Biu~”打乱队形~ 拜托啦,呆毛妹妹!给姐姐一个面子吧! “Biu~”哪有妹妹听姐姐话的~ 约书娅按得一下比一下重,都快把哥哥的脑袋摁到玻璃上去了,终究还是败北了,叹息。 “简单收拾一下吧!”“嗯。” 穿上鞋子,理好被子,收拾好随身物品,枪也带上……好!再把诙笑打包带走,完美! 现在没有找到水源,洗脸刷牙太奢侈了,就暂且调过吧。 走过客舱,信徒们也陆陆续续起了床,收拾起了包裹,里面满满当当是从垃圾堆中找到的珍宝。 “主教大人早上好的说!”“小弥撒早上好的说!” “大家早上好!”“早上好。” 走到最前面,守门儿的地方,马斯自个儿搬了个椅子坐过道里,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上,一手拿着球棍,粘在地上,还戴着头盔,要不是能听见鼾声,还真以为他已经醒了呢! 他身上盖了一块超厚超大的毯子,一直拖到地上,显得他的腿大了一大圈,一看就是多萝西姐姐盖的。 “姐姐果然还是喜欢叔叔的嘛~”“但貌似没看见她。” 别西卜毫秒间便假设了一万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都表现出:多萝西必然在马斯五米范围内。但是她不在,这就奇了怪了…… “不管怎么说,先叫叔叔起床吧~”因为哥哥抱着诙笑,所以掀被子的重任就落到妹妹身上啦,“早上好——” 被子一掀,两个小家伙都呆住了。 原来不是被子太厚,而是底下藏了个人。 多萝西姐姐就跪在椅子前面,双臂枕着脑袋架在马斯的大腿上,无声无息,口水从嘴角流出,还没干涸。 “唔……”被寒风吹到了,多萝西眉头一皱,伸手,揉开了惺忪的睡眼,仅仅透过蒙眬望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就不住浮出笑来,“啊,孩子们好啊~” 听见双腿之间传来声音,一股恶寒席卷而来。马斯浑身一阵哆嗦,往下方望去,恰好与回过头来的多萝西对上目光。 沉默,如同两个不同星球的人隔着三光年相望。一高一低,完美的构图。这绝对是迄今为止多萝西离某些东西最近的一次! 糟糕,是极寒法术! “等……等下!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啊!不是……不是你想的那——” “啪嗒。”马斯的皮带掉在了地上,如此清澈,就像钟楼在凌晨四点震响。 它的搭扣似乎已经被解开很久了,只是现在才掉。 马斯在门口坐着站岗,自然是不会闲到解开自己皮带的扣子的,那它为什么开了呢?这就是小家伙们不懂的事情啦。 “不……不是?”马斯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松,球棒跟着咔哒一声倒地,“你该不——”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变态大叔啊啊啊啊啊!” 多萝西的防空警报依然好使,比雄鸡还要嘹亮咧! 第328章 都是我的错 随后,多萝西把马斯拉到了隐秘的角落,气势汹汹,噼噼啪啪一顿,然后哭着走出来了。 当小家伙问起多萝西姐姐为什么要趴在叔叔大腿上睡觉时,他们的回答是:“这样睡比较暖和。” 至于皮带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打点完东西后,约书娅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检阅大部队。 “好了,大家,一起来做神奇的早操吧!” “好耶!” “什么时候加入这个环节的……”小弥撒无法理解,想逃走,自然是被扯住黑袍拖了回来。 “不要逃啦!做好早操,赶路的时候才不会抽筋呀!” 约书娅挥起了手臂。 “大家说对不对!” “对!” “很棒,接下来,跟我一起做哦~一二三四,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一二三四,我们一起来做运动~” 很生动形象的早操,只需要手臂绕圈,摇头晃脑,转身抖屁股,再把身体摆成大字一跳一跳就可以啦! 约书娅做得活力四射,很可爱,如果在班级里,一定是知心的班长吧! 马斯回忆起了小时候,不标准的动作有些稚嫩,可以说是玩得最开心的那个,酷似坐讲台两边那种最顽皮的小霸王。 多萝西自然是和约书娅一起蹦蹦跳跳,做得可标准啦,简直就是课代表兼班长大人的好闺蜜! 一脸被迫营业的小弥撒动作僵硬,没精打采,就像万年栖息在教室最角落里还靠窗的位置——上边儿挂着的画像,笛卡尔法拉第啥的。 地上是哪个小家伙这么活泼呀! 虽然手臂脖子和屁股三个一个都没有,但诙笑也做得很开心,尾巴耳朵摇个不停,大概是经常窜进教室里讨虾条吃的小黑猫吧! 小小的插曲过后,微笑教就再次踏上旅程—— “等下!”约书娅拉着哥哥的手,领他回到大飞机的门口,分了蜡笔和记号笔,留下微笑教的印记。 约书娅留下了几件黑袍和两包饼干,塞在最近的客舱的角落,用毯子裹好盖好,还用大大的箭头标过去,周围依然是爱吃饼干的诙笑涂鸦。 别西卜写好了字。大致就是说这里的破洞已经被微笑教修好啦,可以生火取暖,饿得受不了也可以吃这里的饼干。 “祝你开开心心每一天……这样可以吗?”“嗯!很棒哦!” 约书娅搓了搓哥哥的脑袋,但依然没能压下那根呆毛,无奈叹气,推着他出去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风滚草,挤在飞机断面的两侧,仿佛蹭着从里面渗透出来的暖气过夜呢。 外面,车队已经集结完毕,姐姐正朝他们挥手呢。 诙笑已经回到它的寝宫了,玩了一会儿泡面桶,就埋头进干草堆里睡着了——真是个爱睡觉的小宝宝! “再见了,大飞机先生!”“再见,大飞机先生的说!” 数不清的手举了起来,朝这个庞然大物道别。 虽然那巨大的断面无从修补,但客舱外面原本的小破洞已经被木板填补好了,就像贴了很多创可贴一样。 原本缠绕的藤蔓也被剪掉了,埋进飞机底下阴凉的土壤里,让飞机看起来美观了许多,而且土也会变得肥沃起来吧! 虽然机长室的屋顶没有了,但是被改造成了一个攀爬式入口兼阳台,远远看过去也蛮不错的。 要是能把飞机搬到湖边,绿树成荫的地方,它也可以算是一座豪华的湖景别墅啦! 一声声再见向大飞机飘去,如同一群群乌鸦,久久回荡。 虽然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温暖的港湾,但大家并没有不舍到哭得稀里哗啦。 因为大家知道,前方还有更刺激的探险! 车轮滚滚向前,在白花花的草地上留下浅浅的车辙,如同一条小溪,徐徐流淌在冰凉的田野上。 一路上,大家边走边展示着各自从飞机上淘来的好东西,梳子啦,尖叫鸡啦,口哨啦,每个人都是满载而归的探险家! 约书娅左看看,右看看,带着哥哥在信徒之中窜来窜去,赏玩他们的宝物,玩得可开心啦。 马斯老大在队首,拉着装着那些采购过来,用来过滤石油的装置的车。 这辆车是最重的。一般来说,他是拉不了很远的,但是一想到多萝西在一旁给他扇风擦汗,他就感到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哈!为了老婆大人! “澄清一下,我只是看你太累了,同情你。”多萝西瞧见了他的傻笑,眯眼插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明白的说?” “好好好。不过,今晚你不会扒我——” “都说了不是你想得那样啦!” 又是一阵噼噼啪啪。多萝西的手帕攻击软趴趴的,一点都不痛,甚至有点痒,都给马斯逗笑了。 啊啊啊!为什么啊!现在无论是打他还是骂他,都是在奖励他啊!为什么结婚之后变成这个样子了啊!讨厌结婚! 没过多久,火车就开到马斯老大说的那条小溪了。 小溪周围有嫩绿的青草。大家取水时都很小心谨慎,没有踩到这些还没睡醒的小家伙。 “哼嗯……一样的?”等大伙儿取水时,马斯凑到别西卜旁边,看之前找到的那张地图。 这条小溪在地图上也有记录呢。 马斯趁机机会,手指掐了掐,比比距离,发现和自己发现的那几条河的位置差不多对得上。 “看来这个还蛮准的。” 峡谷巷的河都又短又小,但正所谓细水长流,流了那么久依然这么清澈。 “嗯……”别西卜似乎又若有所思了,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然扑来的妹妹打断了。 “哥哥!这个水好甜啊!”约书娅抱着他蹦蹦跳跳,手里的矿泉水瓶也晃悠着晶莹的泉水。 光看这个剔透的色泽就知道,这肯定是好水! “嗯——唔!咕噜噜……” 还没反应过来,妹妹就强行灌进去了,然后又满怀期待地瞪大眼睛。 “怎么样!”“好喝……的说。” 和烧开的雨水完全不一样啊,仿佛有许多糖粉在里面欢快地游动。 “是吧是吧~哥哥要多喝一点,这样就能变甜了——” “欸,主教大人,给多萝西姐姐也整一点吧!”马斯把热情的小家伙拉了开来,扶住肩膀,转向一百八十度,然后轻轻推了一把,“起步——走!一!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小约书娅就这么喊着口号,迈着正步走了。 呼,得救了…… 别西卜冲老大双手合十拜了拜,表示感谢。 “所以你刚刚想说啥?” “我想知道这些溪水的源头。” “大概就是哪里冒出来的泉水或地下水吧……这就不是我一个大老粗能知道的了。”马斯耸耸肩。 “你看地图。”别西卜展开地图。 除开因地形起伏产生的曲流,这些河流大致呈放射状向外,而正中间有一个漆黑的圆圈,比其他的图标大,特别显眼,就像一个黑色太阳往外发光——说不定有黑光呢。 “嘶……你这么一说……”马斯搓搓下巴,脑子飞速运转,Cpu都干烧了,一阵冒烟过后,一拍手,指着正中间,“这里就是水源了吧!” “嗯,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调查一下。”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条自西北向东南流的,流程极其之长的小溪,顺流而上一直走就可以找到那个黑点。 而隔着这个小黑点,另一头,一条反向流的小河的最最下游,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啦! 这么说,还挺顺路的呢。 “唉,抄近路还真是错过了相当多好玩儿的东西呢。”马斯叉腰叹气。 “但是……也不一定。”别西卜仍旧凝望着地图,表情严肃,眉头紧锁着,“那里可是水源啊……” “水源咋——哦,确实……” 这里可是峡谷巷啊,水资源何其珍贵。多少人得喝垃圾堆里捡来的,别人喝剩下的饮料止渴。微笑教也只是因为有很多雨水收集器才没有那么多麻烦。 既然有水,那么就一定有人。 “那么,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怎么可能是好人?”哪怕没有暴徒也有小偷,坏人多到数不清,哪怕真的有好人在那里定居了,平静的生活也会被打破。 “也是吼……”毁灭可比创造来得轻松且迅速。 可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高一低两个人影。 “在聊什么呢?” “呜哇!”两个人同步跳开,物理层面上吓了一跳,猛回头。 原来是一脸狐疑的多萝西和约书娅。 “奇奇怪怪的……”“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马斯飞快藏起了图纸——这么危险的地方当然不可以去啦! “交出来。”多萝西眯起了眼,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不!” “多大了还那么不懂事?听话!拿出来!” “叔叔不听话!” 马斯双拳难敌四手,扭头向别西卜寻求帮助—— “妹妹说得对。”他立马站到约书娅旁边去了。 “不是!我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你只是看着!难道你真的背叛了吗!” 在三人接二连三的攻势下,马斯还是交了出来——是的,都是我的错。 第329章 黄金大平原 别西卜简单讲了一下这个黑色的圈圈可能是水源,以及不清楚这里有好人还是坏人。 “我们可以绕路,绕到我之前去的那条路上,只不过多山坡,不好推车,算下来大概慢一天。”马斯解释说。 “如果不绕路的话,我们也可以尽早准备好防护措施。”多萝西补充道。 “我们都听主教大人的。” 目光集中到约书娅脑袋上来。她的决定往往是最棒的。 “哼嗯……”约书娅捏住下巴,闭眼思考,上下摇晃脑袋,不一会儿就浮出了自信的微笑,学着老大打了个响指,只是没有声音。 “那我们这样想:假如那边有很多好人,有一个和平幸福的小村子,我们去了,就能交上一批新朋友,还有机会和他们交换小礼物,这肯定是好事,对不对!” “嗯嗯!”三个脑袋一起点着。 “那假如,水源地有很多坏人,霸占了这些原本属于所有人的水源,击败了他们就能让这些小溪长大变高,从而养活更多的花草树木和平民百姓,这样也是好事,对不对!” “嗯嗯!”如果水流变多了,峡谷巷的环境肯定能好很多吧!鸭梨教那边的梨树肯定会长得更加茂盛的! “但是万一我们打不过他们呢?” “一码归一码!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置之不理!”约书娅交叉双手,自信得像个太阳,眼里也闪烁着星光,“而且,我觉得我们很厉害,一定能赢哦!” “主教大人说得对!”三人齐声道。 “嘿嘿~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约书娅率先伸出手来。 随后,其他三只手也压了上来,叠在一起。 “向河流上游进发!一,二,三,加油!” “加油!” 很快,短暂休整的车队就再次开动了,沿着溪流不断前进! 当然,他们没有办法一直贴着小溪走,既是因为怕踩坏了小草,也是因为一路上并不平坦,需要经常变换道路,好让推车上坡。 更多的景物出现啦! 他们遇见了乱石堆,鹅卵石堆成的海洋,一片灰白中藏着一些特别好看的“皮蛋石”或“琥珀石”。 信徒们收集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进兜里,以后可以在手里反复把玩,甚至可以当宠物呢! “这些石头可以放太阳底下晒,然后用来烧水哦!”小约书娅跳着向大家介绍着。 这是爸爸教的,哥哥也一直在用。 多萝西找来了布袋子,拾了几袋,放在推车的空位上,说不定回头就有用呢。 车子在乱石堆上颠簸,颠得石头乒乓作响,但诙笑依然睡得很香。 他们在石滩上走,小溪也在砾石上跃动。 再往前,有一片大草原,明明是冬天依然是金黄一片,可壮观啦! 这里稀疏地长着几棵树,很高大,树叶也是金灿灿的,还是平着展开长的,好像一把金子做的伞,在夕阳下照得如此耀眼,连空气都温暖了一些。 小纸片说这些叫金合欢树,这里则是萨瓦纳草原。它们真的和它的名字一样暖和呢! “嘶……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这里比其他地方暖和吗?”马斯挠着脑袋,“真的不是我干活太累了?” “我也很奇怪呢。”多萝西弯下腰,抚摸了下这里的小草,干干的,但都还活着,大地也是温的,和推车的温度差异很大。 本来以为只是小气候差异,可又走了一个小时之后,马斯觉得不对劲了,三下五除二爬上一棵树眺望,滑着树皮下来,拍手大叫。 “这一望无际啊!”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天边是一片奇丽的色彩,橙红,黄白,粉紫,蓝黑,如同汉堡包一般夹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晚风拂过,亦是温暖的。 别西卜看了看地图。之前的卵石滩有石头标记,但这里只有一个镐子的标识——这儿以前能挖矿。 但倘若他们来到这里,第一个发现的难道不是这里特别暖和吗?如果发现这么一个温暖,适宜过冬的地方,北风游骑兵团肯定会留下记号的。 “这说明,这里的气候是后来改变的,并且很可能是人为的。”别西卜向大家讲述自己的猜测。 “那我们就探索一下吧!”约书娅举起拳头提议,火红的夕阳洒了一脸,“如果能学会这么厉害的魔法的话,冬天大家就不会那么冷啦!” “顺便找一处适合休息的低地吧。”多萝西摁着小家伙的肩膀补充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不好好找地方休息的话是会感冒的哦!” “嗯!姐姐说得有道理!” 队伍稍微散开了一点,扩大搜索范围。 不一会儿,微笑教找到了一处河谷,也再次邂逅了潺潺的小溪。 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擦肩而过,行走在不同的旅程,峰回路转却又重逢,真是奇妙! 河谷的滩涂上铺满了落叶,疏松又酥脆,就像十万包薯片撒在了这里,踩上去咔咔响。 沿着缓坡,将车开入河谷,空气又温暖了许多。要是不爬出去看看,还以为春天来了呢! 又逆着搬运着落叶的小溪往上走了一段,他们找到了一处漆黑的隧道,道外有木头做的支架,以及一座依着陡坡建的小木屋。 很可惜,屋顶塌进去了,住不了人了,但靠着它的墙阻挡一下晚风也是不错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该准备休息了。 “那么,就这里吧!”多萝西指挥大家铺睡袋,清扫落叶以及生火,然后分发饼干,准备开饭。 马斯说路上貌似看见一些野菜,带着几个信徒出去拔草吃了。 很快,大家就各就各位了,倒是两只小家伙——哦不,三只小家伙,没事做了。 “啊~”诙笑打了一个超大的哈欠,都快把自个儿吞进去了,之后“咩啊咩啊”吧唧嘴,“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 “当然啦……”约书娅抱起小可爱,和哥哥一起潜行到隧道门口。 “要进去吗?”多萝西有些担心,皱起眉头望向这边。 “这儿不可能平白无故有个隧道。”别西卜举着火把,“而且,这里更暖和,说明我们离热源更近了一步。” “好……好吧!但只能进去一会儿会儿,而且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大声叫出来,懂了吗?” 因为里面的设备看起来挺齐全的样子,她才勉强同意的。 本来想着回头带上那个糙汉子一起进去的说…… “明白啦!”姐姐怎么跟妈妈一样啰嗦啦! 说罢,小可爱们便钻入了神奇的洞穴。 第330章 矿道遇险 火光摇曳,照亮了洞壁。 本来以为里面会很恐怖的,但仔细看来还是相当安全的! 地上铺着木板,有几段还有生锈的铁轨,和翻倒的矿车,头顶上也有木梁支撑,吊着枯竭已久煤油灯,看来一度热闹过,但如今大都缠着米黄色色的蛛网了。 “这就是蛛网的说……”诙笑蹦了出去,闻了闻,再用尾巴搅了搅,结果卷成了玉米,怎么甩都甩不掉,黏糊糊的,痒痒的,好讨厌的说! “灰尘也很大。”约书娅用黑袍捂住口鼻,防止吸入这些积压不知多少年的尘埃,可即便如此还能闻到一股烟熏味。 “小心点,这里的荒芜不是没有原因的。”别西卜则很谨慎地用火把照亮周围,试图点燃墙上的火炬……失败了。 里面比外面还温暖一些,再加上火把,甚至让别西卜在大冬天出汗了。 这儿的蛛网怎么颜色那么奇怪?而且只看见蛛网,没看见蜘蛛呢。 “约书娅,你怕蜘蛛吗?”别西卜用火把去烧这些蛛丝,发现很难烧断,就像在烧铁丝一样,先是变亮,接着闷烧,冒烟,许久才断开,而且火势也无法蔓延。 “不……不怕啊!”约书娅挺起胸膛,双手交叉,其实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了,“我可是大主教,怎么可能会怕还没我手掌大的小家伙呢,哈哈!” 诙笑实在甩不掉讨厌的蛛丝,就在地上滚来滚去,想借助木板把它们蹭掉,不小心撞上了矿车,又恰好和矿车底下的小生物面对面。 “嘶——”它倒吸一口凉气,“有蜘蛛的说!” “呜哇哇哇!”约书娅的声音就像警笛一样轰响出去,身体更是夸张到跳起,抱住哥哥,脚都不着地了,“在哪里!” 她惊慌地喘着气,几秒过后,转头和哥哥对视,马上跳了下来,拍拍黑袍,咳了咳,支支吾吾道:“别……别误会!我只是怕突然出现,吓到小蜘蛛!” 小蜘蛛没有耳朵,应该听不见吧。 “孩子们——”多萝西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事的——”妹妹的声音回荡着过去。 但也许是这里太闷了吧,才走了两步,约书娅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快快出来的说。我们不是坏人的说。”诙笑观察了许久,见小蜘蛛没回应,便后跳两下,一头撞在矿车上,撞开了锈蚀的固定装置。 “吱呀呀——”矿车一边掉铁屑一边开动了,只是才开出半米就停了,因为轮子年久失修,一动就掉了。 矿车底下确实有一只小蜘蛛,金得有点发白,但是一动不动。 “你好你好,小蜘蛛老弟,交个朋友的说?”诙笑友好地伸出尾巴,但却被冷落了,耳朵又垂了下来。 别西卜蹲了下来,查看,用随手捡的小树枝捅了一下,脆的:“它已经死了。” “噢……”约书娅战栗的双腿停止了颤抖,恐惧被同情冲垮,也蹲了下来,双手合十,“对不起,打扰到你安息了,小蜘蛛弟弟。” 别西卜凑近观察了一会儿,用火把凑近,发现它的身体貌似是半透明的,以及腿边也延伸出浅黄色蛛丝…… 很怪,蜘蛛不是靠腿来吐丝的,更不应该被自己的丝黏住。 “可能是琥珀。”小纸片探出脑袋来。 “又一个小家伙醒了?”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热啦!想睡都睡不着啊!”我要开空调! “黄玉……”照大尉的思路来:这是〔怠惰〕。 外面那成片成片的金黄原野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诙笑,让小蜘蛛解脱吧。”哪怕是遗体,一直在这里忍受高温,肯定也不好受吧。 诙笑点点头,把小蜘蛛舔进了嘴里,一口咬碎,尽可能不给它痛。 “唔,是甜的的说。”诙笑眯眼微笑起来,“看来小蜘蛛很开心的说!” 甜的,那就毫无疑问了。之前他喝过妹妹酿的蜜,也是甜的。 “诙笑,尾巴上的蛛丝大概也可以吃。” “唔?”诙笑抬起尾巴,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随后塞进嘴巴里,拉动,看起来相当费劲,就像在吃一块掺了胶水的口香糖,拉丝。 好不容易把尾巴拉出来,上面还残余着许多蛛丝。 嚼,嚼……好甜!但是全部黏牙齿上了的说! “好吃,但好黏的说!”它说话的声音都变呆了。 “那就是了。”别西卜望向妹妹,心里咯噔一下乱了。 约书娅身体摇摇晃晃,汗如雨下,眼睛也睁不开,完全没有听见他们刚刚在聊什么。 “回去吧,约书娅。”别西卜缓缓将她扶起。 “乖妹妹中暑了,要好好休息的说。”小诙笑也帮忙支撑着妹妹的腿。 “嗯……”约书娅都没力气逞强了。 扶了一段路,恰好遇见多萝西举着火把小跑过来。 “没事吧!”她一看到妹妹就冲了上来,摸额头,又掏手帕给她擦汗。 “麻烦您把约书娅挪到阴凉的地方去,最好离这里远一点。”别西卜把妹妹交给了她,低头思索,不一会儿又抬头,“不,叫大家动身,远离这里。” “要离开河谷吗?” “暂时不用,但感觉身体不对劲了就马上跑。” “你……一个人进去吗?” “还有诙笑。” “我会努力的说!”小家伙大力点头。 望见孩子们严肃的目光,多萝西知道这不是自己当妈妈的时候了,抿抿嘴,迟迟点点头,然后从黑袍里拿出充满〔仇恨〕的魔法书,交到他手里。 “一定要小心。” “明白。” “等安顿好大家,我和马斯会进来找你的,一定会的!” “明白。” 就这样,他们兵分两路,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动作要加快了。 别西卜右手举高火把,左手抱紧书,一路奔驰。诙笑则咕噜噜滚着,紧随其后。 火光摇曳,尘土飞扬,头顶积压的灰尘就如同大片的蝙蝠,转眼就惊起一大群。 “哎哟!”诙笑滚太快,头不小心撞到了铁轨,两眼泪汪汪。 这确实不能怪它。地上的铁轨并不连续,也不平整,越往里,铺设地面的木板也越来越少,露出裸露的,坑坑洼洼的岩层。 “到头上来!”“拜托了的说!” 诙笑跳上了他的脑袋,黏住,警惕地望向前方。 继续前进! “哒哒哒……”他轻快的脚步声在矿道中回响。 渐渐地,矿道已经不是平直的了,而是曲折往下,时而连入天然的洞穴,仅有几条锈蚀的铁链标示方向。 洞穴并不大,大多有深坑,大概曾经有地下水,但如今只有湖底的尘土了。 诙笑嗅了嗅,睁大眼,摆起了尾巴:“我闻到了故乡的味道的说……” 别西卜借着火把的光寻去,灰色的岩壁间确实有一些漆黑的物质,大概是煤炭吧。 再往前跑一些,路途变得狭窄且低矮,成年人得小心碰头,但对小家伙们来说并不算难事。 挤过矮小的矿道,再推开一扇荒废的木门,一间工作室呈现在眼前。 “咳咳!”好大旳灰!别西卜实在忍不住咳嗽,急忙扯起黑袍,试图遮挡一些扬尘,但还是打喷嚏流鼻涕。 “别怕,我来的说!”诙笑把他推到一张桌子边上,随后大口大口吸气,把一小块空间内的灰尘吸光光。 它本来就是煤球嘛,对煤灰完全没感觉。 “咳咳……谢谢,好多了……”别西卜捏住了鼻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谢天谢地,它还能点着。 插上火把,拍掉手上的灰尘,再用黑袍捏紧鼻子,查看一下周围吧。 “吸吸!”诙笑充当起了空气净化器,这里吸吸那里嗅嗅,忙得团团转呢。 这个房间并不大,比家家的一楼都要小呢,但是非常拥挤。 角落里堆着几辆矿车,还有一大堆布满灰尘的镐子,无不说明这里曾经开过矿。 边上有许多木头箱子,锁已经锈烂了,敲两下就碎了,里面有的放着一些衣物以及工具,有的只是一堆灰。 旁边的衣物架上还有一些加厚防水的工作服,安全帽,以及煤油灯,都坏到用不了了。 边上停着的矿车里还有一些煤渣,诙笑说不新鲜,不好吃。水桶里也早就空空如也了。 以及,墙角和天花板上依然缠着许多米黄色的蛛网。 但这里桌椅是齐的,方便工人休整什么的,看看桌底下的饼干包装袋,生产日期都二十七年前了…… 第331章 地下雨林 那么,梳理一下时间轴吧,把这两天的信息集合到一起。 首先,是这座煤矿坑,在二三十年前肯定被开凿过,但因为某些原因废弃了。 若干年之后,北风游骑兵团向隔离墙发起了冲锋,宣告这个平凡而又伟大的组织的终结。 然后,大致二十年前,爸爸还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拉曼却领遭殃了。 刺豚博士乘飞机逃亡,却恰巧逢上彼时还在坦什特控制下的风暴教劫机,坠机了,但也苟活了。 照他的描述,那时维德是坦什特的学徒,大致十六七岁。 然后,在那之后,这个矿洞重新得到了开发…… 不错,这样就比较清楚了。 “说起来,我们在找什么的说?”灰头土脸的诙笑滚到了面前,歪头冒问号。 “一个发热的东东。”当然它的能力不仅限于此,“继续向前吧。” 掐灭蜡烛,推开对面的门扉,视野再次变得开阔。继续奔跑,跑过漫长的矿道。 忽然,一股蜂蜜的香味涌入鼻腔。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别西卜再次捂住了鼻子。 “嗅嗅~”诙笑闻了闻,摆起了尾巴,“甜甜的说!” 而且脚下也越来越黏了,拔腿渐渐吃力,脚步声也渐渐变大。 地面附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浅黄,如同被焦糖染了色的苔藓。 空气越来越闷热,他不得不放慢脚步,节省体力。 正气喘吁吁时,忽然,他看见了前面有模糊的人影,坐在地上,靠着洞壁。 “小心的说!”诙笑马上跳了下来,充满戒备地直起尾巴,眼神凶狠,嘴里咕噜噜低吼着,就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狼狗。 “不用怕。”别西卜远远看了一眼,就走上前了。 这个人的人体已经变成黄玉了,半透明,而且内部结构,无论是内脏还是骨骼,都已经没有了,要不是外面还有破破烂烂的衣服,真让人以为这是一堆矿物呢。 头一次用晶莹剔透来形容一个人。 不止他一个,前面还有四五个同样硬化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 地上有熄灭了n年的火把,还有小刀,绳索,空瓶子之类的。 “你们是这里的矿工的说?”诙笑打量着他们,戳脸,想叫醒他们,“快醒醒的说!” “他们不是原来的矿工。”别西卜在角落里找到了许多超大的帆布包,里面全是大块大块的,暴力砸下来的黄玉,“他们只是进来偷东西的。” 他们并没有带适合开矿的工具,口罩和水壶,还费劲巴拉拖那么大块的原矿,一看就不是来长期工作的。 “偷东西!坏坏的说!”诙笑凶狠地瞪起了他们。 “吃吃看吧。” “嗯!”诙笑挑了个看起来最凶的,手里还拿着小刀的,窜上头顶,一口咬住他的脑袋,“嘎嘣”,咬碎。 “喀嚓,喀嚓。”好大一个头,要嚼很久才能咽下去。 “咕咚……也是甜的的说。”诙笑舌头舔着自己牙齿缝隙里卡着的小颗粒。 “你喜欢吃吗?” “喜欢……但是也不喜欢的说。” 吃糖当然是好事啦,但是吃太多就是负担了。 刚刚吃下这个大脑袋,相当于别西卜一口气往嘴里扔了十五块阿尔卑斯糖嚼,怎么想都不会好受的吧! 但他发现矿物上有齿痕……这群人吃过这些矿物。 “吃多了就会变成糖人的样子。”“咦!我不要变成糖丸的说!”诙笑竖起了尾巴。 别西卜蹲了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蛛丝,发现距离这些尸体近的地方要密集。 再加上他们这么多人拖行这么沉的一个袋子,如果蛛丝本来就有的话,理应会被袋子划出一道极其明显的轨迹,但别西卜并没有看到类似的痕迹。 这意味着,这些蛛丝是从结晶化的尸体里长出来的——这不是蛛丝,而是从晶簇中长出并蔓延开来的“菌丝”。 “这些人因为太贪财,又太贪吃,耗尽了体力,永远困在了这里,自己却又变成了自己所渴求的,珍贵又美味的黄玉,真是可笑。” 别西卜翻了翻他们剩下的东西,成功翻出一把称手的工兵铲,顶起诙笑,再次向前走去。 越往前,脚下越黏。矿道弯弯曲曲,偶尔还能遇见滚满一地落石。 好热啊……别西卜脱下了黑袍,系在了腰间,身上已经全部都是汗了。 一摸额头,真的很烫,也渐渐感受到了眩晕。 再往前,有下降的台阶,弯弯绕绕,阶梯也不是平的,高度差和间距也不相同。 往下走,再抬头,洞顶上缠满了蛛丝,如同一片倒悬的沙漠,布满沙丘,流着黄沙的河流,长着金灿灿的仙人掌。 火光摇曳,不知走了多久,膝盖都酸得快断了。 坐下来,小小休息一会儿,然后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底部,再往前一段,矿道再次豁然开朗,连入一片冒出金光的洞穴。 当别西卜一步踏入时,瞬间被照耀得睁不开眼。 这是一处大峡谷的底部,而左右两侧,近乎垂直的漆黑岩壁上,生长着黄玉,一大块一大块的,就像树林一样,在绝壁破土而出,向上绵延十几层楼高。 洞顶则倒挂着许多金黄大灯笼,常亮不止。 最令人惊叹的莫过于眼前的黄玉雨林了,高耸入云的大树,藤蔓织出的大网,还有黄金河,一眼望不到边! 除开漆黑的岩层,全是金碧辉煌! “哇……”诙笑望着周围这胜似帝皇居所的场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别西卜适应了好久,才勉强睁开了眼,低着头,盯着地面往前走。 眼睛好痛,闭上眼更会感受到剧痛。眼前越来越模糊,必须寻找能降温的东西…… “妹妹,你出汗好多的说……” “嗯……”他已经傻掉了,听不进话。 忽然,诙笑在脑袋上蹦跶起来,挥着尾巴望一旁指。 “那里有牌子的说!” “牌子?”在这种地方,有人放告示牌? 别西卜借着小家伙的指引走到了告示牌面前,气喘吁吁。 这是一块朴实无华的告示牌,插在岩层的缝隙之间。 它是纯白的,但不耀眼,似乎有什么魔力,让别西卜眼睛的阵痛得以舒缓。 上面刻着一行漆黑的字: “叁孙到此一游。” “大学士?”别西卜眼睛瞬间清亮了起来,将牌子拔出,相当轻松。 再注视一会儿,他感受到了一股清凉,神清气爽,眼前也不晕了,大概是大学士留在这个牌子里的〔罪魂〕起效了吧。 “反面貌似还有字的说!”小家伙就是眼尖。 不愧是叁孙大学士,到了现实中也是一场及时雨,想必牌子的背面,一定是他的锦囊妙计吧! 翻过来的刹那,两个小家伙的脸被白光照亮了。 上面写的是…… “鄙人的拙作《堂吉诃德》已经发售,定价14.05车菊盾,全联邦包邮,抢购热线010-8……” “广告就不用打到这里来了吧!”小纸片一口吐槽喷了出来。 第332章 林中神庙 好吧,人家作家也是要吃饭的,可以理解。赚钱嘛,不寒颤。 “无论如何,谢谢你,叁孙大学士。” 把目光从牌子上移开后,看这些金树,短时间内也不会头晕目眩了,还能抬头欣赏美景。 汗不出了,身体也不热了,脚下走着也轻快了,就像左手抱着冰川右手傍着火山,冷热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继续往前走吧!“陆地”上植物实在太茂盛了,黄玉小草就跟钉子一样往脚上刺,虽然很容易踩断,但确实很痛,所以就改走“河面”了,平整得像条高速公路。 “话说这底下能长这么多树吗?”小纸片好奇地打量来打量去。 “这些不是树,是原本就栖息在矿洞里的怪物。” 别西卜举起牌子,将兜里和头上两个好奇宝宝的目光引向岩壁上那些巨大的晶簇。它们长得奇形怪状,但借着告示牌的清凉褪去眩晕感后,便能清楚地看出,它们是有腿和脑袋的。 “看起来就像超大版的蟑螂和老鼠的说!”诙笑舔起了嘴巴,想起了小时候妈妈以前抓它们给自己加菜加餐的愉快时光。 “你啥眼神啊,这不是巨型蝎子和甲壳虫嘛。”只不过这个甲壳虫跟甲壳虫车一样大小就是了。 “不对,是蟑螂的说!”诙笑扭动着身体,愤怒地往兜里望去。 “不要狡辩啦,是甲壳虫!”小纸片挺起胸膛,不甘示弱。 “蟑螂的说!”“甲壳虫!” “是!蟑!螂!的说!”诙笑一字一顿,脑袋都要跟着点。 “是,甲!壳!虫!”小纸片每吐一个字都要把身体前后九十度摇摆,态度无比坚决。 “喝啊……”两个小家伙对视着,龇着牙眼睛之间滋出电流来,溅出炽热的电火花。 “你们说的那个好像是大黄蜂。”别西卜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如同一桶冰水浇灭了双方的怒火,怒目也充满了尴尬。 再定睛一看,那确实是一只攀附在岩壁上的超大的蜜蜂,大概是因为垃圾里的化学物质而发生了什么变异…… 还是那句话,这片大地无奇不有,煤球都能变成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可爱,蜜蜂长得稍微大了那么亿点也不算过分。 “是什么物种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怪物。”别西卜接着带它们看更多的奇形怪状生物,诸如长着骆驼头的大狼狗,挥着流星锤尾巴的大蜥蜴,还有三个鲨鱼头的河马,真是壮观! “当初这个矿洞被废弃,大概就是因为这里有这些怪物吧。”别西卜的手指又降了下来,指向身旁的树,“这些原本是它们的残骸,长出了晶簇,看起来就像树一样。我们脚下滑的长河则是它们的血。” “原来如此的说!”小家伙们齐声道。 接下来的事就很好想象了:在什么神秘物质的作用下,这些大乱斗产生的尸骸与血海转化为了一片蜂蜜林。 其他的怪物纷纷过来分一杯羹,享用这些美味的黄玉,却终究被其反噬,自己倒成了后人的佳肴…… 也许,这就是〔怠惰〕的作风吧。 很快,诙笑就和小纸片和解了,一起观赏起了这些千奇百怪的晶体动物,就跟进了动物园似的。 “大恐龙的说!”“好大呀!” 天知道这里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动物!但一想起在这里待久了,可能会和它们一样变成晶簇,别西卜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不,脚下好粘,哪怕凉快了也没法瞬间补充体力呢…… 有什么办法能加速呢?在这里开鸦羽袍起飞,怕是飞几米就会被黄金树枝拦下来吧。 别西卜看看脚下铜镜般平滑的河面,又看看手上的告示牌。 “嗯……我闻到了,惊世智慧的味道的说……” “没错。” 别西卜将牌子摔在地上,前后开立,拽下一捆蛛丝,把双脚捆上去。 “抓紧了,小家伙们。” “为什么要抓紧——呜哇哇哇哇!” 别西卜几脚蹬出,告示牌就在“蜂蜜”表面滑行了起来,根本没什么阻力。 诙笑脸都被拉长了,尾巴都快追不上身体了。 “慢点慢点啊!”小纸片感觉自己都快被疾风从兜里吸出去了。 这是单板溜冰的说!丝滑程度不亚于踩着两块香蕉皮在密歇根湖的冰面上滑行,而且好凉快呀! 左弯,右弯,别西卜躲过接连的障碍物,身体甚至一度和地面夹出一个三十度角,在摔倒的边缘疯狂试探。 “真的好滑的说哇哇!”诙笑一开始的惊慌已经被无限的畅快轰出门外,张着大嘴迎着风,眼里浮动着向后翻滚的黄金树,哈哈大笑,“比大飞机上的过山车还刺激的说!” 在蜂蜜上踩着鲜虾片滑雪什么的,真的泰酷辣! 溜冰溜了好久,终于到终点站啦。 这里是丛林深处的神庙,巨大,特别显眼。 墙壁是浅灰色的,原本攀附着的藤蔓已经化作了金枝,还镌刻着图腾。 “哇哦!是大教堂的说!”诙笑兴奋地甩起了尾巴。 “神庙和大教堂显然是两个东西吧!” “都是祭祀的地方,没有区别的说!” “额,你……唉。”小纸片无言以对。 别西卜凑近看看,图腾都是一堆滚来滚去的圆圈,像是字母,但个个都涨得跟气球一样,看不出想表达什么意思。 “嗅嗅……”诙笑闻了闻,尾巴一立,就像侦测到了目标的雷达,“里面有超级浓的甜甜气息的说!可能是传说中的龙王的说!” “那是啥东西啊!” “那看来就是这里了。” 不一会儿就找到大门了,有两个别西卜那么高呢,但这么小的门显然配不上这么宏伟的神庙。 别西卜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后,用力推动……没开。能开就怪了! “众所周知,这种古代遗迹都是要密钥才能打开的。”小纸片挤出口袋来,找了半天,成功找出一个深邃的方孔,边长比乒乓球直径略大,“看来就是这个了!” 诙笑从妹妹脑袋上跳了下来,贴着孔,瞪大眼睛往里面看,又摇着头让开,叹气:“但是我们没有钥匙的说……” 可一转头,“咔”,别西卜就把告示牌捅了进去。 “这个就是钥匙。”还蛮合适的。 “不是吧!谁家好人把钥匙放门口啊!”这个牌子可是刚进来没多久就看到了的啊! “我就是啊。” “嘶——”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别西卜和诙笑一起,各抓住告示牌一边,将钥匙扳动九十度。 “咔哒!”好清脆的声音! 可当他们俩摩拳擦掌,再次推门时,却发现依然纹丝不动。 “嘿咻!”诙笑都快把自己摊成煎饼了,大门始终无动于衷,只得停了下来,瘫倒在地。 “哈,我就说吧,这肯定是骗人——” “扑通!” 话音未落,神庙上方的机关就被开启,倾泻出大量红的黄的广告传单,如大冬天屋顶上积的雪轰隆一下砸在孩子们的身上,完全将他们淹没。 “呼噜!”挣扎一会儿后,别西卜的小手率先推开成堆的广告单,把上半身扒了出来。 “湫咪!”诙笑也轰出一个洞跳出,尾巴还捆着差点被淹死的小纸片。 这乌泱泱一片全是广告啊! “这又是什么东西啊!”今天真倒霉啊!小纸片都快崩溃了,自己一说话,不管灵不灵验,都得遭报应。 别西卜还没来得及从广告堆中爬出,那暗格就缓缓合上了,仿佛无事发生。 随手捡起一份广告单看看…… 首先,这吉利到不能再吉利的红橙黄配色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乍一看,眼前是一张双面印刷的奖状,但当看到“特大喜讯”四个红底加土黄色反光金边的大字时,已经来不及了。 好消息!好消息!着名作家叁孙大学士的最新着作《堂吉诃德》火热发售中!不要1405,不要140.5,只要14.05,免运费为您送货上门!前50位打进电话的顾客,还有附赠的堂吉诃德立牌特典! 还在犹豫什么?抓紧时间打进电话订购吧!订购热线,010-8…… 为什么光是看到字就能想象出电视上一个个超大的字如陨石般砸过来啊! 一个俗套的机械男音慷慨激昂地朗读着,背景音乐里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电话铃声。 “广告给我适可而止啊!”小纸片破口大骂,刚想问候叁孙全家,就被一桶广告的追加攻击强行闭嘴。 “嗯……叁孙救了我们。”别西卜从广告堆中爬了出来,推倒,再把夹在黑袍里领子里裤子里的全部抖出来,拍拍手,凝望这个暗格口,“这里原本应该是许多暗器的。” 直接把人捅死了多没意思啊。目睹了这如此有冲击力的场景,幸存者出去怎么也得打个电话看看这本书到底如何吧? “先生大义!祝先生小说大卖!” “叁孙叔叔是好人的说!”小诙笑摇着尾巴笑着夸。 但愿吧。他有他的目的,只不过一面都没见到,仅凭小说内容也看不出他的动机。 他想要卖书,但这只是身为〔虚饰〕使徒拿来忽悠人的借口,水不会比林小姐浅的。 那么,问题又回到如何开门了。 别西卜拿出军工铲,这里敲敲,那里打打,门缝也钻了钻,但把铲子玩断了都没能找到突破口,蹲在地上,画起了圈圈,似乎自闭了。 诙笑蹦来蹦去,又回看到之前看过的图腾。 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画。 一个个黑色的圈,有的有耳朵边边,有的有尾巴尖尖,有的还有大眼睛圈圈。 别西卜认字,所以他知道这些是字母。但诙笑不认识呀。它只知道这些是……是…… “是我的祖先的说!”诙笑大叫出来,嘴巴马上撑圆了,眼睛一边亮起一颗十字星。 接着,别西卜和小纸片也飘了过来,听它介绍。 第333章 终极密码 原来啊,魔精大家族不是每只小可爱都有齐全的特征的,大部分可能只是个黑球,加两只睁不开的眯眯眼,只能发出可爱又可怜的“湫咪”声。 尾巴,耳朵,眼睛,嘴巴,都是十个里才能有一个的特征呢!更别提脑袋灵光不灵光了。 而像诙笑这样要啥有啥的小机灵鬼,真是天生的幸运儿! “妈咪说,长大之后,要给我找一个伴侣的说。”诙笑天真地笑了起来,尾巴绕成了爱心,“如果我们心心相印,就可以合体,然后爆炸,炸出一窝小宝宝的说!” 一窝二十个到五十个不等,都是小时候的诙笑那种小可爱哦! “难怪你们魔精家族那么巨大啊……” “但是诙笑是特殊的。”别西卜摸着小家伙的脑袋。 它是卡塔琳娜造出来的,而不是两个魔精分裂出来的,把和自己装一袋的小煤球当成了亲人。 换言之,它一个人就是一个家族,和壁画上这些……只能算同族吧。 但即便如此,看到同类,它也感到无比高兴。 “呐呐,妹妹!”诙笑转过脑袋来,眯起眼,露出小虎牙,“你说,我能在这座大教堂里找到伴侣吗,的说?” “不太可能。”别西卜不太想骗小家伙,“如果它们在里面,肯定也已经……变成蜜蜡了。” “嗷……”诙笑回看墙壁,小小沮丧,耳朵垂下来了,但尾巴哪怕贴了地,也没有停止摆动,“但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的的说!” 别西卜注视着它的侧颜,莫名被电到了,心头的困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是你……”他依然无法忘记这个满是憧憬与希望的表情,微微张口,气息中也尽是心酸。 “这片大地很广阔,也许在大海边上,就有我们的王国的说!”诙笑不知道,它的妈咪也曾怀揣着同一个理想,“我会在那里,找到我的梦中情人的说!” 这颗圆嘟嘟的脑袋转了过来,朝妹妹伸出尾巴来。 “到时候,你和另一个妹妹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说!一定会很热闹的说!” 妹妹傻掉了,看着它,说不出话,眼里涌动着晶莹。 “放心吧!哪怕分裂了,变成小宝宝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们的说!”诙笑拉住了他的小拇指,信誓旦旦点头,“我一定会记得你们的说!还有妈咪,我也要让她当奶奶的说!” “嗯……”别西卜同它拉勾,点头,“我们一定会来的。” “嗯!”小家伙大力点头。 小纸片欣慰地笑了:“说不定到时候,咱就当司仪了呢。” “当然不会让你缺席的说!” 再次看见小纸片时,诙笑眼前突然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她还是杀了他……”这是小纸片的声音,“我们不能让她再错下去了。封印它吧。” “深埋地底封印的说。”老祖宗伟大而又浑厚的声音,“我不能让她得到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的生活。” 诙笑听见这声音所产生的敬畏,堪比任何东华人亲眼见到秦始皇本尊。 “那你的后人该如何进去呢?” “后人……哼哼。”老祖宗笑了,“那就交给叁孙吧。他可是拉曼却领最聪明的人的说……” 诙笑眨巴两下眼,回到了现实,表情呆滞,哧溜回去敬仰的口水,激动地疯跑七八圈,然后滚了回来,大声宣布:“我梦见到我的老祖宗了的说!” “额……”小纸片欲言又止——今天还是不要说话了,真的容易遭殃。 “它说什么?” “它说……叁孙大学士知道怎么进去的说!” “这不是废话吗!” “扑通!”仿佛是侦测到了小纸片对作者的大不敬,有一大盆广告从神庙顶上扑了下来,明显针对小纸片,盖在地上出不了声。 “唔噜,唔噜!”小纸片含糊不清地叫着,被诙笑救了出来,一口一个错了。 “哼嗯……”别西卜捏捏下巴,若有所思,站起漫步,“看来,这座神庙有语音识别功能。” 他让诙笑把它刚刚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喃喃着回到了大门前。 “要口令才能开门。”这是他的答案。随后,别西卜看向了小纸片。 “我知道!芝麻开门!” “扑通!”广告不要再打了啦! “你真是个小笨蛋的说!”诙笑都忍不住吐槽这个多嘴的家伙。 好吧,看起来诙笑梦中的小纸片和眼前这个不是一张纸。 “她还是杀死了他。” 望向这一地的广告单,提示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死的是堂吉诃德——第一个。 “不能让她再错下去了。” 她原本是一个正派人物。是杜尔西内娅吗?不,她没有理由杀死她的夫婿,并且哪怕杀了,也不能称这种行为为犯错。 那么,杀堂吉诃德的人,只能是“堂吉诃德”,他曾经的随从与挚友。 现在看来,叁孙还真是做到了把答案藏进书里。 不能让她拿到,却可以让魔精皇帝的继承人知道的口令…… “诙笑,你来。”别西卜把小家伙举了起来。 诙笑一头雾水,往下看看,又看看门,眯眯眼,又睁开。我怎么知道口令的说! “的说……的说?” 一阵沉默后,大门“轰隆隆”向两侧移动,打开一半之后“咯噔”一声停住了:对小家伙们来说,挤进去完全足够了。 第334章 朝见,皇帝 比大卡车还长还大还劲猛的漆黑巨手拍下,排山倒海,掀起在漆黑的洞穴中横冲直撞的沙尘暴,将罗辛南特吹得连滚带爬,蹄子空蹬着,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很快,一片弥漫的黑灰中,传来了轻快迅捷的脚步声。 “□□!莴苣战术!”“明白!” 此时,他们拿的还只是所谓的“村里最好的骑枪”。众所周知,这种只能是消耗品。 “无用的说。”低沉而又浑厚的声音。 但凡在番剧里听到这种声音,你最好祈祷它出自正派人物,不然你就做好心惊胆战52集的准备吧。 □□先一步冲出黑雾,一枪捅向那个看似渺小的敌人。 但漆黑的大手比她更快,拇指掐起食指,飞速挪到她的面前,又瞬间停住,一弹。 “蹦!”“额!” 她一击就被打飞出去数十米,和刚爬起来的罗辛南特撞成一团。 一转头,真正大号的攻击径直袭来,哪怕是“村好枪”也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可下一秒,漆黑大手就瞬移到骑士的面前,摊开,硬生生接下了这全力一击,犹如一个成年壮汉接住一根三岁小孩扔来的玉米棒子,再无情推开。 “噗!”枪柄撞到胸口,堂吉诃德也滑退开去,弯着腰,猛喷出一口血。 看看手,已经有点模糊了,心脏也大叫着“快逃”,但他仍没有松开骑枪。 而他们的敌人,魔精的皇帝,却毫发无伤,在一片漆黑中亮起了黄光。 那来自它的头上,一朵金枝金叶编织出的王冠——曼布里诺头盔。 巨大的阴影投射而来,如同黑云压城。但影子的主人,不过是一只西瓜大小的魔精。 它有尖尖耳朵和恶魔尾巴,但总是眯着困倦的眼,眼神中透露着杀意与老练,从战斗一开始寸步未移。 这股气场,是只属于皇帝的威压,狠狠摁着他们的头,逼着他们下跪。 现在就堪比在动画片的第二集打最终Boss级别的存在。能赢吗?包输的呀。还好胜利的条件只是让它动一下。 “不愧是……黑暗皇帝。”堂吉诃德抓紧了骑枪,挤出一个敬畏的微笑,“敢问你为何如此强大!” “告诉你们也无妨的说。”它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脸去,“一只魔精只能和野狗互撕,五只魔精可以杀死一头河马,十只魔精可以同虎豹厮杀,二十只魔精可以剿灭一个狼群……” 紧接着,那只漆黑的大手解体了,变成了无数只魔精。 “湫咪!”“湫咪!”“的说!” 好多好多魔精,在矿洞里砌成了金字塔和长城,虽然样貌不尽相同,但都同仇敌忾。 如果它们同时蹦跶一下,在如此深的地底,都足以让地面上的村庄为之一震。 “你倒是告诉朕,拥有如此多的同胞……” 不屑,且充满憎恨的眼神杀了过来。 “我们为何会输?” & “不是吧!这就开了!这绝对开了吧——哎哟!”小纸片大吼着,不出所料被一张广告单精准狙击脑袋。 “外面的图腾暗示口令跟书里的魔精皇帝有关。而它并没有类似口头禅的话,但唯独有‘的说’。”别西卜解释着。 真是简单又好记的暗号啊! “哼哼~这是老祖宗的惊世智慧的说~”诙笑挺起胸膛,眯眼哼哼,真心为老祖宗而感到骄傲。 事不宜迟,先进去吧!要是动作慢了,真的可能会变成雕像呢…… 拿着告示牌,挤进门内,别西卜就像个小导游,带着两个小家伙参观远古遗迹。 没了外面那些黄金树的辉煌,里面黯淡了许多,但无尽的光芒依然可以从门口倾泻而入。 最里面的部分似乎有很宽阔的空间,还有一个很亮的点,朝天发着一束细长的光束。 当然,到大厅之前,还有一段长廊。 长廊两侧是古老的石头,粘着灰,跺下脚就会往下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闻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着火了。 “快看!壁画的说!”诙笑跳了出去,尾巴指着墙面。 仔细一看,灰黄色的石块上真的有诸多图画,都是用各色矿石刻上去的,而不是蜡笔画的,所以线条很粗糙,没有精细的纹理。 但从这粗犷的线条可以看出,这画的是……洞穴决斗! 一匹瘦削但勇猛的老马,一位英姿飒爽的黄发小姐姐,还有手举着发光的骑枪冲在最前头的白发骑士,在阴暗的洞穴中,向敌人发起冲锋! 这个从小姐姐腿边侧面仰视的构图真的太震撼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强烈的冲击感拖进壁画里一起冲锋。 而那个敌人…… “老祖宗!好酷的说!”诙笑贴在墙上,崇拜感如喷泉般涌出,还伴着流星和小花花,满眼是敬佩与骄傲。 它虽然在画内空间的远方,但佩戴着的那个纯金花冠发着耀眼的光,让它成为了这幅画真正的焦点,眼中倒映着利刃般的光辉。 它身旁那四只无比巨大的黑手也无比威严,遮天蔽日,掐住后颈能像提起刚出生的猫崽子一样提起老虎,再稍稍一用力颈椎就“嘎嘣”了。 什么坦克,大炮,玩具罢了,拿起来砸一块,敲成废铁块随手扔了,导弹都给你当牙签弹了,别来丢人现眼。 光是看一眼,支配感就掐住了别西卜的脖子——它是一个真正的皇帝,能造出人列计算机的那种。 “嗷……”诙笑多么想钻进去,和老祖宗聊聊天啊,“老祖宗真的好酷的说……” “哈哈……”小纸片貌似笑不出来。 别西卜疑惑的目光再次扎了过来。 “我是说,我有点怕你了,诙笑。我以后不叫你黑西瓜了。”它汗流浃背了。 “嗯嗯!我一定会成为老祖宗那样的大英雄的的说!”诙笑点着头,一扭头,却盯着这个骑士,眯眼出神,“等下,难道说……” 我草!我草!小纸片现在只想大吼我草! 先前,它看了自己一眼,激活了遥远血脉里残存的那一块记忆碎片。 现在,它那恐怖又令人窒息的老祖宗怕不是要上号吧!不要啊! 想象时间: “呵。”一口黑烟从诙笑口中呼出,原本俏皮的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到叫人不寒而栗,大夏天都能生出冻疮的冰冷面庞,“真是……贫弱的身躯的说。” 它上半边脸被黑暗笼罩,气场完全改变。尾巴摇晃,但并非摇晃,而是周围的空气因力场扭曲而荡漾。 “你在说什么?”别西卜难以置信地望了过来,可又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 扼喉感真的不是说说玩儿的。 “朕,需要养分。”轻蔑傲慢的眼神轰了过来,亮起一只纯红的眼,“所以,安心领死——” 地块崩裂,神庙坍塌 ,一只巨手泰山压顶。 “的说。” “嘭!”石破天惊! 第335章 曼布里诺王冠 回到现实: “呜哇!”小纸片惊叫了一声,不出意外被飞来的传单黄金爆头,但又飞快地爬了起来,盯着似乎在觉醒前夕的诙笑,大气不敢出一个,“马萨卡!” “哼嗯……”诙笑歪着脑袋,越看越近,最后,一声轻叹,“呵……” “完蛋啦!” “呵哈哈哈哈!这个骑士怎么拿着根玉米棒子就上去打我的老祖宗了的说!哈哈哈哈!”诙笑跳了起来,空翻一圈,自我摇摆起来。 好吧,是我多虑了——这家伙能觉醒就他妈有鬼了! “这是骑枪,只不过材料受限,画不精细。” “嗷!原来如此的说!” 接着往里走,向着那道冲天光束。 走出长廊,眼前豁然开朗。好大的教堂呀! 穹顶高高远远,吊着灰白色吊灯。 旁边列着拍拍石长椅,还有烛台。脚下是深红色的毯子,已经不再鲜艳。 两侧的墙上有超大的琉璃窗,不知从何处射入光线,照在道涂上,色彩斑斓。 “唔?”诙笑瞧见了地上七彩鹅卵石似的光斑,滚了上去,用尾巴戳了戳,发现拿不起来,又啃了一番,依然拿不到。 “那个是光啦小笨蛋!”“咻!”“啪!” “为什么这里还有广告单啊!” 看来叁孙已经把神庙机关里所有的飞镖,毒针,全部换成了广告呢…… 最最前方,圣光笼罩的大理石台面之上,有一块白瓷砌成的展台,上方罩着加厚的玻璃罩。 里面,正是那道通天光束的光源,曼布里诺王冠。 它并不似那种常见的王冠,没有华丽的珠宝装饰,没有沉甸甸的质感,只是朴素。 金色的枝条缠绕出花环,荆棘又从茎叶中刺出,网络出稀疏的冠冕。 “哇噢……”诙笑一点点挪近台面,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眼睛都不舍得眨了,“王冠的说……” “那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东西。”别西卜解开了腰间的黑袍,重新套上,理好,瞻仰着。 “依然闪耀啊……” 叹为观止,但时间貌似并不充裕。 “诙笑,让这里长出黄金草原,把怪物们变成蜜蜡,使空气变得如此温暖的,就是它。” “湫咪……”诙笑眨了眨眼,回过头来,“所以我们要……毁掉它的说?” “没有必要。我们只是来弄清楚。” “好耶!” 小家伙欢腾地滚上了台,凑近展台,张大嘴巴,仰望着。 别西卜则四下张望,果然在两旁的石椅上找到了大学士留下来的内容。 抹去上面积压的灰尘,白色的字随之显露出来: 既然已经走到此处了,想必阁下是我的忠实读者吧?请原谅鄙人看似多此一举的行为,但这只是为了不让这件宝物被他们得到。 一张石椅子刻不完他说的话,得挪到下一张,再抹开灰尘。 这件宝物名为“曼布里诺王冠”,是一位已陨魔王的遗物,后来由魔王麾下的一只普通魔精发现,日夜擦拭,珍藏于地底。 那位魔精曾经是如此平凡,正如一洞口外一棵平平无奇的枯黄小草,弱小,无助,孤独,但历经磨难,它已然是魔精的皇帝,伟大,威武,傲岸。 这件〔怠惰〕宝物的来源已古老到不可追溯,但它的能力,鄙人已大致辨知:能抵御日光,各种层面上。 “哇哦!”小纸片轻声叫了出来,“也就是说,戴上了它,诙笑就能在太阳下蹦跶了!” 那个小家伙此刻正把大脸贴在玻璃上,憧憬地凝望着呢,脑内幻想着老祖宗戴着它所向披靡的场景…… “‘各种层面上’……看来戴上了它,连和太阳有关的攻击都能抵抗。”别西卜拍了拍手上旳灰,“因此,大概也能抵挡堂吉诃德的正义执行……” 不对?既然这个王冠那么厉害,魔精皇帝为什么会输?为什么要封印它?再往下看。 然而,它对使用者的罪孽力要求极高,不足以支配其者必将被其支配,化为塑像。 其威力之大,藉阁下于外界所见可见一斑。倘若被驾驭,便一切相安。 拉曼却领一役之后,黑暗皇帝陛下身受重伤,已经无法约束它了。 倘若无人驾驭它,它散射出的光辉也足以将周围的生灵转化为蜜蜡,吸引更多的生灵靠近,陶醉其中,化为更为丰富的〔怠惰〕,最终铸成它的黄金帝国。 但不必过于担心,这个过程不会特别迅速,至少在受影响区滞留三天才会开始转变,且转变只会发生在睡眠过程中。 蜜蜡只要不食用过度的,也是不会产生不良影响的,适量服用还有助于舒缓压力,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的。 黑暗皇帝陛下赐鄙人一件宝物,而本人又荣幸为我的挚友收拾遗物,故而鄙人协助封印此物。在此略作交代,以表明本人参与此事的动机与诚意,增添可信度,也算是不负陛下的期许了。 至于如何处置这件宝物,想必您的心中自有判断。 无论你是谁,感谢您的莅临。 祝君生活愉快。 ——作家 叁孙 读完,小纸片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缓缓呼出。 “不愧是作家,写得就是清楚明白。”但随后,它语气一转,转悠着破口大骂,“相比之下,那个河豚博士写得就他妈是一坨屎!狗屎!dog s**t!” “你们在看什么的说?”小可爱突然出现,爬上了别西卜的肩膀,对着凳子上这些古怪的“图腾”眨巴眼,“的说……的说?” “是介绍这顶王冠的。” “哇!我要听的说!”蹦跶,蹦跶! “回去路上说吧。”说罢,别西卜就扛起告示牌,向门外走去。 “等下……这个王冠!”小纸片在玻璃展柜旁边飘荡,“就这么放这儿啦?” “是的。”别西卜回眸点头,将诙笑抓起,放到脑袋上去,摸摸它的小脑瓜,“我提出要下来,只是为了确保大家留宿的安全。既然只留一晚不会有危险,那就不需要担心了。” “嘶……带在身边确实挺危险的。”小纸片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飘回到他们身边。 “安心啦,老祖宗把它留在这里,有它的用意的说!”诙笑眯眯笑着,在脑袋上左右摇晃身体,“过往的旅行家饿了冷了,就可以进来一边取暖吃蜂蜜,一边欣赏外面的黄金大草原,真的很棒的说!” 只要不停留太久,这儿还真算得上是洞天福地。 “快点讲的说!我要听老祖宗的故事的说!” “好吧,但其实这个是王冠的说明。它叫曼布里诺王冠。” “曼波的说?” “曼布里诺。” “曼波的说?” “是曼布里诺啦你这个笨西瓜!”“啪!”广告攻击! “有完没完啊你这个破系统!” “哗啦啦!”天在下雨~ 小小身影渐渐远去。 只听一声可爱的“关门的说”,神庙的大门就徐徐关上了。 一路上没有任何危险,这还真是到目前为止最安全的一次冒险! 告示牌就放在靠近矿道入口的地方吧。既然要打广告,那就放外面一点嘛!放那么里面谁看得到! 以及,一并带出来的,还有一身的广告单,黑袍里全都是。 “好困……” 小导游已经摇摇晃晃起来了。 被接连痛击的小纸片自然已经睡着了。 坐在头上的诙笑肚子饿了,也皱着黑眼圈,痴呆地流着口水。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脚步声传来。 “大——闺——女!”真是一阵暴风!马斯“裤衩”一下冲了上来,一下子就把别西卜抱了起来,笨拙的头盔晃来晃去,“累坏了吧?有没有手受伤?真是的你倒是等我回来呀你个小笨蛋急死我了!” “好啦好啦,没事就好。”多萝西慢悠悠走了过来,摸小家伙们的额头,没有烫烫。 “妹妹……” “大家都没事,不用担心哦。”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这个!”马斯迫不及待地从兜里掏出一把落叶,塞进了别西卜嘴里。 “喀嚓,喀嚓……”蜂蜜味薯片? “好脆。”别西卜眼神愈发困倦。 “是吧!这些嘎嘎好吃,多来一点——”“啪!” “大晚上不许吃零食。”多萝西痛击了变态大叔,随后双手叉腰,“好啦,安静点,孩子想睡觉了。快送回到约书娅身边,让人家好好休息。” “唉……结婚呐……”马斯迈动起了千斤重的步伐。 “你以为我想和你结婚啊!” “别吵到孩子睡觉,变态姐姐。” “你……你想死了!” “唉,打不着~” 今天,还真是充实的一天呢。 第336章 爱吃甜甜 “啊~”约书娅拿着一只小碗,捏着小勺子,笑得可迷人啦。 “啊。”别西卜顺从地张开了嘴,接住了这奇特的佳肴。 小家伙面对面跪坐着,身体暖洋洋的。 今天是个超棒的早晨呢!微风习习,落叶如琥珀色的蝴蝶在风中起舞,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好吃吗?”调羹同小碗碰撞,摩挲着,期盼的小眼神里闪烁着清晨的露珠。 “好吃。”这位更是人机。 碗里是妹妹的最新发明——落叶叮咚!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必然是好吃得不要不要的美味了! 原料是甜甜的泉水,脆脆的落叶,再加上香香的饼干,却煮出了鸽子汤的鲜味,又不失蜂蜜的香醇。一个字,豪赤! 此时此刻,信徒们也在享用这难得的美味,嘎嘎好吃,碗都舔干净了。 妹妹睡得最早,起来得也最早,所以一起来就开始给大家准备早饭了。等多萝西姐姐醒来帮忙时,都准备好一半了呢。 “湫咪……”马斯端着碗,盘腿坐多萝西身边,学着诙笑的可爱嘟囔声,望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小家伙,又望望多萝西,满脸写着“喂我”。 “滚开啦。”多萝西嫌弃地转过身去,搅拌着甜汤,“多大了还要我操心,丢不丢人啊?” “那我就不得不提前天晚上——” “我都说了是梦游啦!” “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滚开啦!” 又掐起架来了,好恩爱哦。 妹妹远远看了一眼,心里暖暖的,又叹了口气,接着喂了哥哥一口。 “对不起哦,没能和哥哥一起去冒险……” “没事的。”别西卜微微摇头,“启程了,我就告诉你里面发生的事。” “我不是好奇里面啦……”约书娅再次投喂,搅拌,“我只是……觉得自己好——” “没用”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嘴巴被哥哥捂住了——真是胆大包天!哥哥居然敢袭击妹妹啦! “不用自责。你给大家准备了早饭,不是嘛。” “嗯……”她怯弱地点了点头。 “你甚至给诙笑都准备了好吃的呢。” 超级无敌烤树皮蜂蜜法棍面包,代号梆硬!面包和约书娅一样高,好吃,但比石头还硬。 诙笑啃了一个小时,才勉强开下苹果大小的缺口,现在在车里已经睡着了,还把这个当枕头,做梦都在啃。 “热乎乎……温泉……的说……” 听见这可爱的声音,挡住嘴巴的手松开了,约书娅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放下碗,攥紧双拳,举起。 “下次冒险,我不会缺席的说!” “嗯。”别西卜拿起了碗,“接下来我来喂你吧,吃饱了才有精力赶路和探险。” “嗯嗯!啊~” 用完早餐过后,大家便着手收拾东西,清理垃圾。 随后,约书娅跳上了山丘,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 “大家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好长的音,就跟拉不断的橡皮糖一样。 “好哦!启程之前,先让我们做一个可可爱爱的早操吧!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短暂的锻炼之后,就是告别仪式了。 约书娅给这里取了个霸气又好记的名字:蜂蜜薯片大平原。 “一定要有个名字,以后才能带朋友来玩嘛!” 以及,依照传统,他们在矿洞外的小屋门口,放了几个洗干净的瓶子,和两块饼干方砖,门上画的除了爱吃饼干的诙笑,还有不乱扔垃圾的诙笑。 “保护水源,大家才能喝上干干净净的水嘛!” 以及,矿洞门口,告示牌边上,也新添了警告标识与涂鸦。 爱吃蜂蜜的诙笑:里面有好吃的蜂蜜的说! 中暑到发红,嘴里咬着爆表了的温度计的诙笑:小心高温的说! 吃过量蜂蜜变成蜜蜡的诙笑:不可以贪吃的说! 飞毛腿逃跑诙笑,还有“3”与大叉叉的注脚:不要在这里待超过三天哦! 这样,后面来的人就不会在这里丧命啦! 当然,也不能忘记用尾巴给这个告示牌竖大拇指的诙笑:叁孙先生是好人,一定要买他的书的说! “再见!黄金矿洞!”“再见,黄金矿洞的说!” “后会有期,蜂蜜薯片大平原!”“再见,蜂蜜薯片大平原的说!” 无数只手臂挥舞着,向此处道别,无比热烈。 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钻进了矿洞,闯过了工作室,跃进了黄金森林,盘旋至悠远。 车轮滚滚向前,在脆脆的草地中留下浅浅的车辙。 这些车辙很快就会被风抹平,再被落叶掩埋,但溪水依然潺潺流淌。 河谷先生会寂寞吗?不一定吧。它还是有许多朋友的——瞧!新房客这不就来了? “沙沙……”原来是十几棵风滚草,滚入了河谷,恰巧落入溪水中,打转,洗涤身上的尘埃。 晨光熹微,风吹得有些清冷,但河水却沁人心脾。 上半边身体是凉的,下半边是温的,真是个泡澡的好地方! & “哇!我不要洗澡的说!”小诙笑害怕地钻进了妈咪的衣服里,就像一只调皮的老鼠,窜来窜去,怎么抓也抓不到,“水好冷的说!” “那妈妈一个人洗咯?” “妈妈也不可以洗的说!会被冻成大冰块的说!”小诙笑大叫着。 “但是不洗澡,我们就会臭烘烘的,还会有苍蝇和蚊子来咬我们哦?” “痒痒,讨厌蚊子的说!” “那宝宝是想要洗澡,还是想要蚊子一直在耳边嗡嗡呢?” “嗯……”小家伙憋着气,喉咙就像火车头的蒸汽炉一样闷响着,最后哈出一口热气,从妈妈的领口钻了出来,“想要洗澡的说……” “乖孩子……”她轻轻捧起了它。 “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用热水洗澡的说?” “因为柴火不够啊,宝宝。”妈咪和蔼又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啦,砍柴的速度没有烧火快呢。” “那小诙笑长大了,一定要让妈妈天天泡温泉的说!” “天天泡皮会烫下来的吧?”妈咪单手撑头,心酸,却又欣慰,“不过,妈咪好高兴哦。你做什么都想着妈妈……” “因为小诙笑是妈妈的乖宝宝的说!”小家伙自信地挺起了胸膛,然后又张开了嘴巴,舔舐着牙床上那小小的一抹白,变了音,“而且,妈vi一看,我有牙牙了的缩!我是男子汉了的缩!” “好棒!妈妈都没发现呢……”卡塔琳娜翻开它的嘴巴,盯着那颗刚出露的小竹笋,比看见了一万颗珍珠还高兴,搓了搓小家伙的头。 “嘿嘿……小诙笑想给妈妈一个惊喜的说!”小家伙咧着嘴,春花泛滥,尾巴摆个不停,“等我有牙牙了,我就可以吃很多很多东西了的说!然后就不用妈妈跑来跑去给我泡奶粉了的说!” “然后你就可以吃肉肉了。” “唔嗯!妈妈太瘦了的说!妈妈吃肉肉的说!” 卡塔琳娜的身体暖洋洋的,哪怕浸入冰水之中,心也依然炽热,轻轻托着害怕又乖巧的小家伙,眯起了眼,渐渐看不清它的面貌。 但这个小小的生灵就在她的掌心发抖,嘴里轻声嘟囔着“加油的说”“不怕的说”。 果然啊,妈咪是这片大地最幸福的人。 “妈妈哭哭了……太冷了的说?”但小家伙自己都开始磕巴了。 “有一点。”她呼出白雾,挤出了眼泪,“但过一会儿,就暖和了。” 第337章 赶路 车子颠簸,晃荡。 上午平平稳稳过去了,最棒的景物是远方起起伏伏的粘土山,如同大地的调色板,五颜六色。 不时有乌鸦或其他鸟飞过头顶,在这只车队上方盘旋,然后就被热烈的“你好的说”吓得跑没影了,只留下一撮鸟羽。 两个小家伙一边帮老大推车,一边聊着天。 “然后,小纸片就又被广告单打了。”人机一个。 “它好倒霉哦……”妹妹却像一位圣母,眉宇间每一丝翕动都充满着怜爱。 “就是说啊!凭什么针对我——”“啪!” 小纸片刚从兜里探出头来叫骂,就被一模一样的广告单反杀了。 “不是吧!”草他妈的叁孙还在追我!哪怕是维德追林小姐也不能这么追吧! 它难以置信地回望那张扇了它一巴掌就钻进后车的广告。 “快帮我问问这东西为什么还在啊!” “好的。”约书娅热情地举起了手,“姐姐!我有问题!” 简单的询问。 “嗯……其实姐姐收集了一点哦?”多萝西背着手,减速挪到孩子们身边来,走得很悠闲,“因为这上面的字很大,而且有音标,还都很简单,用这些当教材,让大家认识一些简单的字,也是不错的嘛!” “哇哦!姐姐好用心的说!”孩子们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多萝西转过头偷乐,小跳着往前,免得表情失控,让孩子们看笑话,继续哼着小曲。 “所以……那叫一点?”小纸片望向车上那新添的一只大麻袋,本来是装猪饲料的,现在装满了只针对一个可怜虫的秘密武器,“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所以这些传单是不是真的看我不顺眼啊!服了! “安啦~忍一忍就过去了~”约书娅轻轻拍拍它,然后一点点塞了回去,隔着口袋抚摸着。 哦,她简直就是天使! “好吧,你们继续。我睡觉。” 然后就讲到“曼波王冠”的来历和能力了。 约书娅听得很认真,听到“魔精皇帝”之后,眼前一亮,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激动地小踏步。 “这么说……诙笑的老祖宗,是只很厉害魔精!” “嗯。它甚至能驾驭那顶连怪物们都束手无策的王冠。” “哇……那我们要给诙笑喂得饱饱的,早点长大,变得和老祖宗一样厉害!” 然后别西卜又讲起诙笑的畅想:“曼波王冠”是老祖宗留下来当“加油站”的,救流浪者于水火之中的。 “好棒!”妹妹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深呼吸,脚下仿佛还能踩出“咔咔”声,“它是大英雄呢……” 虽然不能多吃,但他们还是打包了一些“薯条小草”“面包树枝”以及“蜂蜜泉水”,以后开派对的时候当零食和点心。 之后,约书娅照着哥哥说的,挑选合适的树枝和叶子,网络在一起,耗费了一个下午,成功编织出一顶低仿版的曼波王冠。 “哒啦!”约书娅兴冲冲地递给哥哥看。 整体架构是像的,但也不能复刻到每一根金枝的凸起与每一片金叶的纹理都完全一致,色泽也淡了许多,而且还不能发光。 “看起来很好吃。”好客观的评价。 “那就是不像咯……”约书娅捏住下巴,审视着,半晌又点点头,“也是,那么厉害的王冠肯定没办法靠妹妹一双手就能编出来嘛!” 妹妹暂且把它放在诙笑宝宝的旁边,希望给它一个惊喜。 傍晚了,大地又渐渐被染红了,然后又归于黯淡。 滚滚的车轮压入了一条山谷,风有些大,吹得很冷,不找个避风的地方恐怕没办法生火做饭呢。 微笑教漫步在深夜之中,有点哆嗦,哈出的暖气融在雾气之中。 弯弯绕绕,透过淡淡雾气,可以望见前方不远处还有帐篷和车车。小溪在小山丘的对面,绕一圈就能看到。 “哇!有人在露营欸!” “那里已经被荒废了。” 仔细一看……确实已经是废墟了。 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帐篷,原本是深绿深红色的,已经褪色成苍白的红绿了,如同被裹上一层墙灰的糖葫芦。 火堆也成了古董,一度被蜘蛛占领为巢穴。但就连小蜘蛛都知道这里实在穷得鸟不拉屎,所以都搬家走掉了。 有一辆大卡车和一辆甲壳虫小轿车,但都侧翻了,爆炸了,只剩锈蚀的骨架了,至今还能闻到焦尸的腐烂味。 地上有许多坑洞,像是遇到了爆炸。 但这不太像普通营地的地方在于,周围有路障,石块,铁丝网,长长一片,又恰好位于山谷中央,恰成了一个完美的关隘。 马斯带头冲锋,每个帐篷都突击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叫大伙跟上来。 帐篷上有弹孔,漏风,但用布堵住就问题不大,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扫荡一空了,只剩下零散的垃圾,清理倒也挺快。 夜已经很深了。 多萝西负责安排大家休息,可以选择挤一挤睡帐篷,也可以选择在外头烤火钻睡袋。 帐篷里可以讲恐怖故事,在外头可以围着火堆跳舞,各有各的乐趣。 约书娅挑了个黑色的帐篷,聆听大家的告解去了。别西卜也想进去,但她不让。 “哥哥不能一直黏在妹妹身边的说!”她眯眼伸手指,另一只手叉腰,鼓着半边嘴,歪头把他赶了出去,然后大力拉上了拉链——好痛心,被妹妹抛弃了…… 地上还有许多杂乱的轮胎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如此明显。 “别西卜,你怎么看?” “这儿发生过争执。” 走着走着,小家伙忽然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拍掉灰和泥巴,是一个粉色的小遥控器,里面没有电池,连出一条电线,但断了,露出里面红黑双色线。 “这……”马斯瞪了两眼,忽然发觉这东西不大对劲……对这孩子来说,还是太早啦。 “咳咳,这是大人的东西!”马斯一把抢了过来,准备回头销毁。 “这应该是林小姐的东西。” “反正不是小孩子该——等等,啥?”马斯懵圈了。 “我在她的麻袋里看到过另半个部分。”别西卜指着断掉的线说,“而且,看到这种东西,首先应该就联想到她吧?” “嗷……” 再加上周围这些防御工事,可以很快地判断出,这儿曾经是一群暴徒的据点,拦路打劫杀人灭口之类的。 有一天,林小姐来了,和他们合作,在这险要的地势埋伏黑金国际的伙伴们,不出意料,大败而归。 “嚯!年轻人脑子就是灵光!”马斯搓搓这可爱的小脑瓜,伸了个懒腰,就扛起球棍挥手走了,“吃点饼干早点睡觉吧大闺女!” “老大呢?”迷蒙的眼神。 “我稍微修缮一下围墙,安全一些,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头盔倒映着自信的火光。 “注意安全。”小家伙双手合十又鞠躬。 他笑而不语,秀秀肱二头肌,就扬长而去了。 别西卜又茫然了,便拿了几块饼干方砖,打开,生火,把它们烤暖,尝尝温度,然后分发给信徒。 “谢谢小弥撒的说。”“不客气。” 然后做什么?就靠在火堆边取暖吧。除此之外,貌似没什么事—— “妹妹晚上好的说!”扭头一看,原来是诙笑,露着小虎牙眯眯笑,悄悄滚到了身边。 “你好,诙笑。” 它戴着那顶盗版的曼布里诺王冠,或者说正版的曼波王冠,嘻嘻笑着,又拿了下来,递给他。 “我们玩套圈游戏,可以的说?” “好。” 远离之后,丢出去,小家伙跳起,脑袋接住。 “唔哦!超准的说!” 孩子的傻笑声在营地里回荡。 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今天还真是无风无雨的一天啊。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这么平淡,祥和。 第338章 烟尘 “看到了吗?魔精是会飞的哦~” 妈咪跪在床边,面前摊着捡来的书,书上趴着小诙笑。 “哇……要是会飞了,我就可以帮妈妈捉蟑螂了的说……”诙笑憧憬地盯着图书上那个自由自在漂浮着的煤炭精灵,转身张口,两眼星光,“妈咪,我要学习飞行的说!” “额……但是,妈妈也不知道怎么飞呀。”卡塔琳娜苦涩地笑了。而且这本书上也就这半页上的一个小板块在讲魔精…… 要不要试着找一本《魔精飞行教程》?应该没有这种书吧…… “没事的说!我也可以自学的说!”诙笑点点小脑瓜,随后抿紧嘴巴憋住气,紧闭眼睛,鼓起腮帮子,让身体膨胀了些许。 “哼嗯………”它看起来很卖力在撑大身体,哪怕确实感觉到轻了一些,离飞起来还遥遥不可及。 “加油!” “哼嗯!”小诙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眼泪都挤了出来,最终还是失败了,松口瘫倒,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好难的说……” “妈咪知道你很努力啦……”她托起它,轻轻抚摸它的身体,温和地笑着,给它擦擦汗,又拿起自制的小奶瓶喂“奶粉”。 “咕噜噜……”小家伙陶醉地吮吸着“芝麻味奶粉”,转眼就“吨吨吨”喝光了,咧嘴摇尾巴,“谢谢妈咪的说!” “好哦~”卡塔琳娜给它擦擦嘴,又拿起一只用干草编成的草环,“既然小诙笑想学飞,那就先练习跳跳吧!跳着跳着,宝宝一定可以飞起来的!” “想学超级跳跳的说!” “那就玩接王冠小游戏吧!”妈咪为小家伙加冕! “喔……”小诙笑试戴了一下草环,惊喜地眨巴着大眼睛,呆了半天才从惊讶中惊醒,可可爱爱地蹦跶着,“想玩的说!” “妈妈扔,你用脑袋接,好不好?” “嗯!” 天知道这个游戏给了他们多少乐趣。但纵使冬夜很漫长,很寒冷,这一贫如洗的屋子里总不乏欢声笑语。 卡塔琳娜的时间被冻结了,春天没能融化,夏天也没化开,但却在冬天流出了一条小溪,里面倒映着傻孩子的微笑,随着温和的水流漂去,游向远方。 &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在主教大人婉转的歌声中,大家摇头晃脑,做起了准备运动。 今天的早饭是豆芽饼干,两块饼干夹一根豆芽,没错,一根。 约书娅依然是起得最早的,去小溪边打水时,恰好看到河边有这些新鲜的小家伙。 “拔一点回去吧!给大家加加餐!”“不对,这样豆芽的家人们会伤心的呀……” 约书娅伸手又缩手,抓抓头发又挠挠脑袋,自己和自己拌嘴,挣扎了半天,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用饼干和豆芽家族交换! 虽说每个人只有一点点,但让饼干多汁了许多。 吃好喝好,一路顺风! “再见,帐篷叔叔!”“再见,帐篷叔叔的说!” 当然,传统不能忘:留下饼干,黑袍与涂鸦。 但是这次还有特别版——戴黑色口罩,手拿匕首,超凶的诙笑! 意思是小心强盗的说! 车轮吱呀呀前进,在土壤与砾石上磕碰,颠簸。 上午,他们邂逅了一大片起起伏伏的红土地,同时长着红高粱和铁锈堆成的仙人掌。 一路相随的小溪都被染红了,在丘陵间穿流而过,水量大了一些,甚至还有小瀑布,还能依稀望见里面有红脑袋的蛙鱼,真是奇观! 一直走到了中午都没能走出来。地图上有记载这里,看来是老景点了。 扎营时,老大心血来潮,自己整了根钓鱼竿,系上一小片黄金叶,丢进水里钓鱼,险些把自己钓进去了。 “这里的鱼力气大得跟牛似的!但好在我更胜一筹!” 马斯钓了两条强健有力的蛙鱼,一身红鳞,扑腾个不停。别看只有乒乓球拍大小,可沉了!肌肉密度令人瞠目结舌。 不能拿,得抱,抱着的话,棒槌似的尾巴又疯狂抽打他的头盔,把他脑袋当鼓打。 本着以物易物的原则,约书娅往小溪里洒了点饼干包装纸里那些残余的碎屑。想必鱼们会吃得很开心的。 “哦天呐别西卜!你瞧!这鱼用尾巴把鹅卵石敲开了!真是绝了!”马斯一边赞叹着,一边用棒球棍砸它。 砸了十棍,它口吐鲜血,但依然蹦跶自如,下方充当砧板的石板却碎成饼干了。 “生命力顽强啊。”别西卜同样感慨着,给这位鱼鱼英雄浇了点水,“它们练出了一身肌肉,靠发力来抵消你的攻击呢。” “不愧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长出的鱼,就是劲猛!” 老大上一次认认真真硬碰硬,还是在和公鸡鸦来回头槌呢。 最后还是多萝西出手,给这两只蛙鱼品尝了一些美味的催眠奶茶,让它俩晕倒。 可哪怕它们没在用力了,皮也依然非常难割,匕首拉半天拉不动,还是别西卜先用骑枪打孔才得以撕开。 简单处理了一下它们比石头还硬的内脏,就可以下锅煮了。 但它们的肉实在太强悍了,比卡车轮胎韧性都足,直接吃嚼到下个月都不见得能下咽,烧到大家吃完饼干都没有一分熟的样子,便连带着锅搬回到车上,赶路时慢慢烧。 “用石头盖住锅盖,让里面压力大一点,这样熟得快。”“吼!小伙子就是聪明!” 下午依然很平和,一路上都是康庄大道,而且还有风帮着推车,脚下轻了许多,汗也少了,非常适合赶路。 妹妹一路上也没闲着,请多萝西姐姐教她认字。 “我要做一个认字的大主教的说!”猫猫嘴微笑。 刚好,多萝西也可以练习当小老师,免得到了地方支支吾吾教不出来。 偶尔他们还能望见远处的废弃矿坑和小屋,甚至还有幸邂逅了一个超大的露天矿坑,坑道一圈圈往下延伸,足足十层楼高,最底下还有几座石头房子,周围有淤泥和积水。 地图上看,这儿曾经是个陨石坑,后来又有人顺着地势往下挖掘,挖成现在这么恢宏大气的规模。 底下已经荒废太久了,能采矿工具也都锈得不成样子了,没有耽误时间下去的理由。 还好只是参观一下,不需要绕路。 “这儿游骑兵团也来过吗?”“对,他们用粮食交换矿物……唉,可惜了,娃,你看不到他们最辉煌的时候咯。” “那他们拿矿去做什么呢?” “卖吧……不过骑兵拉大矿车好像有点抽象哈。”来回路费都不够的说。 再往前,一路相随的小河变宽变深了许多,肉眼可见。 马斯蹲了下来,捏了把河边的土壤,甩手:“看样子接近源头了。” “那我们需要小心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忐忑了起来。是朋友,还是敌人呢?会有危险吗? 空气很湿润,脚下的泥土松松软软,周围零星分布着几棵掉光叶子的杨树,还有小块的苔藓。 貌似接近日落了,地面的最远处已经涌出了些许赤橙的霞光,给灰白的天空增添一抹亮色。 忽然,大雾凭空出现了,没有任何征兆,十几秒前大伙儿还警惕地望着周围呢,就过了这么一会儿,雾就把他们重重包围了。 从队首往回看,都看不见队尾了呢。 “大家变换一下车队队形。”小弥撒往回跑去,挨个给信徒们交代,让大伙儿变阵,从长条变成两列,彼此靠得紧一些,开得慢一些。 “好冷哦……”约书娅往手里哈哈气,又搓搓手,但也没办法暖和起来。 “火也熄了呢。”多萝西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火堆重新点燃。看来蛙鱼是煮不熟了。 他们现在就像在冰镇牛奶里行军的蚂蚁,推开粘稠与迷蒙,寻求着出路。 突然,大地震颤。 “轰隆!”无比强烈的地震,瞬间爆发却又转瞬即逝,如同一架飞机坠毁,差点把众人掀倒在地,扶着推车才勉强站住,腿软了三分。 万幸,并没有新添壮观的地缝横截道路,仅仅是震击,但余波久久未消,明明早就停下了,脚下的土地还在高频振动。 “我的天呐……”马斯还以为是陨石撞地球了,吓出一身冷汗。 “这就怕了?”多萝西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你好意思说这话?” 多萝西如一只真的小熊,紧紧抱着马斯,双脚离地又都绕了一圈锁住,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还在发抖。 “我……我这是安慰你啦!”死要面子的变态姐姐撒开了手,揣起手手生气气。 第339章 洛克希德钢铁厂 “嗅嗅……好臭!”主教大人一声叫了出来,捂住了鼻子,“大家快捂住鼻子的说!” 雾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如同有一万个老头子躲在迷雾中抽大烟,呛人又难闻。 “咳咳……”咳嗽声不时从后方传来。哪怕捂住了,也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臭味。 小河流速加快了,哗啦啦响着,大概也是讨厌这些臭烘烘的雾气吧。 “是雾霾。”别西卜挥舞着手,揽着这些浓厚的雾气。 “不是……在这儿荒郊野外?雾霾?”马斯擦了擦头盔上凝结的露珠,瞪大眼,“总不可能有人在这儿开工厂吧……连路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做好保护都是必要的!”约书娅的声音哪怕捂住了也相当响亮,拽住哥哥的手,翻出了多余的布料,“现在,让我们一起做口罩吧!” “好耶!” 大伙儿群策群力,互相帮忙捂住口鼻,裁剪布料,加厚,再塞进微笑面具里,刚刚好! 没有面具的话也可以缝上四根布条,打个结固定。 “我就不用了。”马斯挥手拒绝了,“我这头盔自带过滤,贼好用。” 不一会儿,每个人都做好防护啦。虽然烟味肯定是没办法完全屏蔽的,但是鼻子里面已经不痒痒了。 “呼哈!”“啪嗒”一声响,小可爱闪亮登场,“是新的冒险的说!” 但很快,诙笑就傻眼了,嘴巴都消失了,在两个妹妹之间看来看去,越看越迷糊,越迷糊越想看,脑袋越转越快,成功给自己晃晕了,跟不倒翁似的摇晃。 “妹妹……分不清了的说……” 口罩把脸遮住了,再加上雾气,完全分不清嘛! “宝宝你醒了呀~”约书娅把它抱了起来,顶在头上。 好了,这下分清了的说! “没……没错,被超级地震震醒了的说!”诙笑挺起胸膛,凝望着前方的重重迷雾,“而且,前面还有危险的味道,不能让妹妹们孤军奋战的说!” “好乖好乖~” “要口罩的说?”别西卜专门给它做了一个。 “不用的说!”诙笑深吸一口雾气,眯眼又酥软摊开,满面春光,“其实这个味道蛮不错的说~” 对它来说,走进雾霾就像走进了炸鸡店,香喷喷的~在这种环境中作战,它肯定是最在行的啦! “那么,继续前进吧!” 天色渐渐变暗,跳过了灿烂的落日,只有一片深沉的灰蒙蒙。看样子,连夕阳都被挡在云雾之外,照不进来了呢。 没过多久,车队前方出现了一根大型广告牌,柱子有五层楼那么高。 牌子钉在最上方,有一辆卡车那么宽大,但貌似被炸弹炸过,已经毁了一大半,残缺的部分只有钢条骨架,剩下的部分也锈迹斑斑。 在这么多雾的地方,不生锈就怪啦! “来,闺女!”马斯抱起别西卜,一个箭步跳上推车,往高处举,“瞅瞅上面写的啥!” 别西卜眯起眼,再睁开,遗憾地摇摇头。 “能见度太低了,而且它受损太严重了。” 诙笑竖起尾巴,似乎看到了什么,滚了过去,蹦跶着大叫:“嗷!又是牌牌的说!” 在大铁柱的旁边,赫然有一块小的纯白告示牌,照出纯粹的白光,刺破迷雾,来到眼前,如此显眼,一如智慧的化身,在每个需要它的时候便悄然出现,深藏功与名! “是叁孙大学士的路牌的说!” 别西卜再次将它拔了出来。 “前方三千米,洛克希德钢铁厂(遗址)。” “还真有人在荒野里建钢铁厂啊!”马斯捂住了脑壳,难以置信。 “不一定是建的,可能……是被搬过来的。” “这咋搬?难不成厂房从地里拔出来咩?” “如果是黑暗皇帝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下听懂了。” “反面还有字欸!”约书娅搓搓手,十指对着空气弹琴,迫不及待要把牌子翻过来啦! “不用看反面……” 但很多时候,可怜的小弥撒是做不了主的。主教大人要看,那就是要看! 想必一片在这迷茫的牛奶汪洋中,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学士一定不会吝啬他的惊世智慧的! “鄙人的拙作《堂吉诃德》已经发售……”约书娅拿着牌子,借着音标,将上面的内容磕磕绊绊地朗读出来,连电话号码的那个“-”都念了,随后狂喜地转向多萝西,“姐姐!这些字我会读了耶!” “好棒!”多萝西蹲了下来,和小约书娅击掌庆祝,又搂搂抱抱,“好乖好乖,有在认真学习呢!” “唔~”众信徒为主教大人献上了欢呼。 “所以为什么偏挑这个练啊!打广告吗!”“啪!”“不是,有完没完了!”“噗噗啪!” 天色越来越暗了,能见度只会越来越低。万幸,叁孙大学士的告示牌会发光,很亮,在迷雾中隔着很远都能望见,真是导游的标配! 三千米也不算很远,而且有小河在一旁引路,不怕迷路。 当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大家就全仰仗这一块小小的告示牌啦,紧挨着彼此取暖。 “轰隆!”又是转瞬即逝的地震,但比先前那个还要猛烈!大伙儿都被震倒了,耳朵更是嗡嗡疼,如同五道惊雷在前方同时炸响,炸出个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湫咪!耳朵痛痛的说!”诙笑垂着耳朵,钻进了乖妹妹的怀里,擦眼泪。 “乖……乖……”约书娅捂着耳朵,头晕眼花,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良久,大家才得以站起,听见彼此的安慰声。 与此同时,旁边的小河也荡起阵阵激流,掀起一层层白浪花,仿佛迎来了潮水。 “大家,没事吧?”多萝西回头,查看众人的伤势。 万幸,大伙儿都没事。 可就在这时,“噔”一声悠远的轻响,探照灯亮起来了。 那是……啥? 前方,光芒涌出的地方,是一座高塔,最顶端的超大功率探照灯如一条通往天堂的阶梯,旋转着。 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出那座高塔高得离谱,而且还在不断上升,发出噪音的交响乐,到达最高处后,“咯噔”停下,为喧闹画上休止符。 假如先前那个广告牌的高度可以说是一个苹果,面前这座塔的高度简直就是一个大南瓜!那种万圣节派对上,做成南瓜灯,百分百的冠军的帝王牌大南瓜! 南瓜中的南瓜,巨大中的巨大! “咯噔噔……”短暂的噪音,以及沙哑的吹麦声,接着是广播站内常有的机械女音播报,在冬夜中如此渗人。 “洛克希德钢铁厂晚班开工,生产线即将启动,各单位迅速回到工作岗位——重复,洛克希德钢铁厂晚班开工,生产线即将启动,各单位迅速回到工作岗位!” 第340章 潜入计划! 探照灯的光芒比正午的太阳还要耀眼,不需要直射,只需要散射,就能微微照亮前方180°区域。 身居半影之中,仿佛此刻并非深夜,而是暴风雨前黑云压城的沉寂,没有影子,但也能依稀辨出周围的景致。 由于雾霾的阻碍,他们只能望见巨塔的轮廓,以及钢铁厂外的围墙——或者说,战墙。 红,绿,蓝,各色集装箱错落着堆砌着,堆了四层高,底部堆积着大量石块,顶部长着一丛丛铁丝网,网上还插着玻璃渣和刀刃,尖利的东西能挂就往上挂,势必要让强行翻越的不速之客有来无回。 集装箱堆得并不完全整齐,故而可以望见里面还有一层集装箱,防护措施做得极好,坦克来了都得摇摇头。 城墙延伸到了很远处,看不清,但钢铁厂的庞大却是毋庸置疑——这简直是军事基地! “放我出去瞅瞅。”小纸片从兜里钻了出来,往高处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咧个豆!里面大得跟什么似的,我都没办法形容了!还有各种分区,一看就危险得要命!” 探照灯扫了过来,如此耀眼,并没有直射,也并没有停留。它只是一直在转罢了,对他们进不进去完全不在乎。 “这哪来那么多集装箱啊……”马斯已经目瞪口呆。 “果然还是很危险啊……”多萝西有点担忧。 别西卜望向妹妹,本想安慰她,结果自己却被惊到了。 摇来,摇去。硕大且毛茸茸的黑焰尾巴左右摇摆。 妹妹凝望着远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长出了大大的狼耳朵和尾巴,爪子倒映着明亮的光。 “妹妹……”“唔?” 她回过头,困惑,忽觉头上痒痒的,一摸才知道是耳朵,再扭腰回头,又看见了大尾巴,摇了摇才确认这是自己的。 “我……还没有翻开魔法书的说?” “大概是〔仇恨〕的浓度高到溢出了。” 就和之前在黄金矿洞里一样,只不过妹妹没办法使用〔怠惰〕,症状很严重且迅速。 多萝西转头,捂嘴惊叹:“哇!小狼!” “哇喔!”众信徒一齐发出了惊呼。 约书娅摇尾巴给他们看,欢喜愉悦,但也觉察出了他们已经冷到发抖了,不断有热气飘出来。 “所以……咱怎么办?”马斯抄起了球棍,擦了擦上面的水珠,“硬打可以,跑路也行。” “其实都很危险哦……”多萝西抱住她的小脑袋,怜爱地搓着她的狼耳朵,冰冰凉呢。 去里面当然很危险,说不准会有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扛着机枪大炮袭击大家。 但留在外面,没法生火,又没处挡风,大晚上的再进军别处更是累人,而且也不一定找得到其他能挡风的地方…… “哼嗯……”主教闭目沉思,掂量许久,最终目光落在地上的小家伙身上,点点头,拳头拍手,“那就进去吧!” “唔哦!”众信徒欢呼。是新的探险呢! “但是要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我们悄悄地留宿一晚,明天白天再调查小河的事儿。如果可以和这里的负责人交涉的话就努努力,谈不拢我们就知足而退,好吗?” 大伙儿一致点头——真是个完美的计划! 潜入,然后找个废弃仓库生火,过夜,睡个香香的觉,真是完美! 当然,首要目的还是尝试开辟水源,让小河茁壮成长,养活更多的人,毕竟河水本来就是峡谷巷的所有人都可以享用的嘛!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车轮再次滚滚向前。 不多时,他们便抵达集装箱城墙之下了。凑近看才发现,集装箱外边儿还零星钉着大大小小锈蚀的铁片,划开一个小口都足以要人命。 近处还有一道一人深的壕沟,狭窄,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下方流淌着污水,与纯净的河水分流。 周围有淤泥,淤泥下有地刺,还好诙笑眼睛尖,提早发现,提醒了大家,不然脚底肯定要打洞流血呢! 这么高,底下还打滑,架梯子必然是不行的。上面没有支点,挂绳也不行。夜晚如此静谧,直接砸墙十里八村都听得清清楚楚,必然不行。 “要怎么进去呢……” “河水。” “还是小弥撒聪明~”主教大人奖励他摸摸,然后走到小河边上,埋头,“小河小河,你说,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呀?” 晕倒! “小河貌似有点害羞呢……要不我们喂它饼干?” “我的意思是,既然河水能流出来,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进去。” “哦~”约书娅恍然大悟。 众人沿着护城河走,果然找到了一处出水口。 集装箱城墙的底下,有一扇下陷式的铁栅栏门,河水就从里头流出来。 铁栅栏被焊死了,里头垫着层层钢板夹活性炭滤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了,没法从外面打开。 但是铁栅栏门上方,恰好出露水面的部分,还有一段拱形的小栅栏门,打开的话恰好能让一个西瓜漂着过去,还上着一道生锈的铁锁。 “叭。”约书娅轻轻一掰,就把锁掰断了,茫然地盯着手里坏掉的铁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力大无穷,放到一旁,双手合十,“对不起,工厂叔叔。我会赔的……” “别自责啦,万一这是个黑工厂,霸占水资源……”马斯拍拍她的肩膀。 主教大人点点头,下定决心握拳。 没了锁,小栅栏门很轻松就被推开了。藉由两侧石壁上成片生长的铁锈可以推断,这个铁栅栏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通过这个下陷式拱道需要趟水,脖子以下都会被淹没。现在这个大冷天,直接浸到冰水里去会出大问题的! “区区冰水——”马斯正要脱衣服下河,首当其冲,就被多萝西拦下来了。 “哦,亲爱的,你别拦我!”他一个华丽转身,攥住这双同样冰冷的手,深藏头盔之后的目光炯炯有神,“我知道你不舍得我,但这是我的使命——” “滚蛋啊!”多萝西推开了他,低头跺脚,之后双手叉腰,“你自己看看你钻得过去不!” 到钢铁厂门外,大家都已经把音量降到最低了,哪怕是喊叫也只是悄悄话式的低吼。 “额……”马斯双手笔画了一下自己的身宽,对照到小拱门上去,果然不够,遗憾扶额叹气,“看来肌肉太大也是一种罪过啊……” “笨蛋!是人家设计之初就料想到会有人从这里钻,所以刻意做窄了啦!” 不过这个宽度,对于身材苗条的多萝西来说还是勉强过关的。 “但是我拒绝。” 还记得当初进微笑教四合院时,她被一扇窗卡了半天,还是别西卜端梯子把她救下来的。 现在也是同理,要从小栅栏翻越的话,同样要钻,而且面前就是水面,身体一歪脑袋就扎水里了,更别提寒冷带来的行动不便了。 “我来吧。”别西卜自告奋勇,“我大概——” “不行,哥哥太矮了,会被淹的……”约书娅拉住了他的手,摇头制止。 看来,看去,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除了它! “哼哼~”诙笑从一开始就闭着眼,提着嘴角,挺着胸膛,一副“快快选我出战”的自信表情,胸有成竹。 “对了,诙笑宝宝恰好可以过去呢!”约书娅把它从脑袋上摘了下来,揉着软乎乎的脸蛋,悄咪咪地宣布着。 “那必然是我了的说~”诙笑傻笑着点头。 这个拱形入口,简直是为魔精量身定制的! “那就拜托你了。” “嗯嗯!”诙笑翻出了自己的泡面桶头盔,放进冰水里当小船,含住一口气,让身体变轻,跳了上去,稳稳当当。 “再加上我。”小纸片也自告奋勇落到诙笑脑瓜上,“我好歹认字,能指挥这个家伙打开铁栅门。” “喔,好拍档!”“一路顺风的说!” 诙笑眯眯眼笑,尾巴伸进水里,先是冷到浑身一抖,然后转动尾巴,如同小型螺旋桨,“噗啪”着推动小船,逆着水流前进。 第341章 小家伙的智慧! 完美通过拱门,之后是昏暗的桥洞。 探照灯的明光照过,把原本石油般的水面照成了闪亮亮的白银,晃得眼睛白花花,好在稍纵即逝。 明光过去,前方出口处的水面依然泛着雪亮的粼光,指引着方向。 水花拍打,不多时,“泡面桶号”就靠岸了。水面到两岸的堤坝有些距离,但对会飞的小家伙来说不算难事,一个蹦跶就捞起桶子上去了。 去看哪里呢…… “左边左边!” 左边有间大屋子,窗玻璃都碎了,只剩下锈蚀的骨架,铁门紧锁着,还是双层防盗门结构。 门边上有个积满灰的铜牌。诙笑跳了上去,吐出舌头洗刷一遍,让它光亮如新,不过舌头都被冻麻了。 “这里是……水闸房!”小纸片叫道。 好耶,运气真好! 虽然门进不去,但是窗户上方的破洞恰好可以让小家伙挤进去。 “扑通!”落地,激起一片尘埃。 “嘟嘟~”仿佛有小喇叭为它的完美着陆欢呼呢。 它闭眼歪嘴,轻松拿捏。嘉年华的篮球训练没有白费的说! 里面有好多铁柜子,木柜子,和轰隆隆的设备,都打不开。 控制台上有几个按钮和仪表盘,比飞机上的少多了,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但是这里没有软弹的椅子,抗议! 诙笑扒开了灰。小纸片借着照进来的微光,瞪着红绿按钮上的标识。 “这个……开启水闸——不过话又说回来,直接走水道,车子肯定要泡水的,咱们的饼干都会变成面糊糊的。” “而且大家也会感冒的说。” 再往边上看……欸!最边上有个橙色的按钮,上面写着“临时通道”。 “按这个!” 诙笑伸出尾巴,明明按下去了,却没动静。 它疑惑地皱眉,眯眼盯着按钮小老弟,再按了两次,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在上头蹦跶了四五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坏掉了的说?” “不……”小纸片转悠了一圈,停在一个漆黑钥匙孔前,“这个貌似要钥匙才能启动。” “钥匙……这个的说?”诙笑从桌上的杂物盒中翻出一把完全不亮的黄铜圆头小钥匙。 “不知道,总之试试吧!” 诙笑蹦了过来,捏着钥匙抵住锁孔…… “额……貌似不对的说?” 这个锁孔是中间宽上下窄,边缘平整的,有点像大米,而钥匙则有凸起的牙齿,卡不进去。 好吧,可以理解。要是钥匙就放在锁的旁边,那么锁的意义是什么? “湫咪?”诙笑转过头,回看这些排成一排的杂物柜,发现它们的锁和钥匙是一个颜色的,兴奋地冲了过去,从左到右一个个试了过去…… “吧嗒!”开了! “甜菜!”小纸片赞不绝口。 “嘿嘿~”诙笑咧开嘴巴,打开了柜子。 陈酿n年的灰率先涌出,全被它吸了进去——是奥尔良鸡腿口味的说! 柜子里能挂衣服的横杆上啥都没有。除开灰尘,里面只有一把平头螺丝刀,孤零零地待在最底下。 “的说……的说?”诙笑捏起这个奇怪的东东,还以为是牙签,正要给自己剔剔牙。 “这个是拧螺丝的啦!”小纸片打断了它,领它找到了一处积满毛絮的通风口,“试着拧拧。” 诙笑头一次用这么复杂的工具,费尽千辛万苦才拧掉两颗死皮赖脸的螺丝,尾巴都拧成麻花了。 “湫咪……”它把尾巴含进嘴巴里,吮吸着取暖。 没了螺丝钉,管盖自己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藏宝盒,盒子上有一把大铁锁,铁锁没有锁孔,而是缺了一块,貌似要塞一个小方块进去。 “布豪!”小纸片一声惊叫,瞬间明白,这是密室逃脱式的连环解密。 虽然还没打开,但可以想象,这个盒子里可能是一根撬棍和一张图纸,需要敲开指定的地砖。 地砖下是一个接线解密游戏,连通线路之后就会得到扳手,用扳手拧动水管的阀门直至导通之后就可以把一个水桶灌满,与此同时里面系着地图的浮标也会浮出水面。 地图上肯定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标记,需要综合天文地理知识解开难题,最终找到藏在隐秘的角落里的发条,用发条拧动时针,直到听到清脆的响声,朝此刻的时针走向搜寻就可以找到一个四位密码的保险箱。 密码还他妈需要分别解答四个谜题! 然后,当你终于打开保险箱,就会惊讶地发现:里面又他妈是一个保险箱!唯一的创新就是这个是拨盘式的,连密码是几位数都不知道! “晕倒!”小纸片脑袋爆炸,无能狂怒,最终飘落,躺平——毁灭吧,累了。 而就在它崩溃时,诙笑对着螺丝刀,歪歪脑袋,突然亮起灯泡,一个骨碌滚回到操作台边上,把螺丝刀捅进钥匙孔——惊世智慧! “我的天呐!”小纸片急速飞驰过来,飞出了音速战机的气势,“真是大道至简啊!” “但是小了很多的说……” 虽然螺丝刀捅进去了,但是上下两边的锁孔空隙依然很大,看样子没有对上。 “不管怎么样,大力出奇迹!走起!” 诙笑点点头,用力——“咔!”不妙! 螺丝刀不负众望,断掉了。 “布嘎!”小纸片往后一倒,跌回地上,独自抽搐。 它万念俱灰,不妨碍诙笑开动脑筋。诙笑对着断掉的螺丝刀看了半天,咬了咬,不好吃,便扔掉了,咬住卡在锁孔里的前半段,拔出。 还有什么东西能塞进这个钥匙孔里呢? 诙笑左右摇晃着,耳朵跟着晃悠,尾巴摆来摆去……欸? 诙笑瞧见了自己的尾巴,和它大眼瞪小眼,喜出望外,把尾巴尖尖捅了进去——完美!一丝缝隙都没有!这个锁孔简直是照着我的尾巴做的的说! “滴!”桌子上的按钮全都亮了起来。 “不是吧!”小纸片震惊地一飞冲天,撞上天花板,成功把自己撞成了笨蛋。 “我是天才的说~”诙笑哼着小曲,摁下了按钮。 “咯噔噔……”上方传来了低沉的响声,通往二楼的铁门开启了。 它动作超快,卷起小纸片,沿着斜坡蹦跶到了二楼。二楼堆着几块大钢板,边上就是集装箱。 集装箱的墙打开了,可以进到里面去,往旁边拐几个弯,就看到一个大大的红色箭头,往外指。 仔细一看,箭头指着的这块集装箱铁皮有缝隙,是可以打开的。 “难不倒我的说!” 起跳,撞开锁,再用螺丝刀撬一撬。 “咯噔!”铁皮被撬开了些许,可以望见外面雾气弥漫的原野。 “诙笑!你在上面吗!”是妹妹的声音! “是我的说!”诙笑透着这个苹果大的缝隙往外望,挥挥尾巴,然后把小纸片丢了出去,指引大家到这里来,随后接着推移动墙。 不一会儿,这个集装箱的墙就被推到旁边去啦! 诙笑放下了绳梯,让马斯老大和别西卜先上来,又合力把大钢板搬了出来,靠在集装箱上,当成斜坡。这样,推车就能进来啦。 大伙儿齐心协力,没几分钟就全部上去了。 钢板抽了回去,集装箱门又缓缓拉上,缝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第342章 夜行 虽然没什么杂物,但水闸房实在是太小了,塞了十辆手推车还要再挤了一百多号人,怎么想都不够吧! 现在大家就像沙丁鱼罐头里的小鱼仔一样,你挤我我挤你,再加上湿气太重,没法生火取暖,水流和引擎又一直在旁边开演唱会,根本没有办法睡觉。 “唔……大家,要不就把车留在这里吧?”主教大人爬上了马斯的肩膀,挥手宣布道,“我们带上食材,睡袋还有柴火,到更宽敞的地方去,好吗?” 大伙儿一致点头。 再次插入尾巴钥匙,水闸房的双层防盗门就被轻松打开了。 大家有序出去,带上必需品,排成两排,等待主教检阅。 “一,二……”约书娅简单清点了一下,点点头,回到了队首,低声庆贺,“人齐了!” “大家跟紧我。”别西卜高举告示牌,指引大家。 一看到周围壮观的景致,大家的困意就全部消散了。 大大的钢铁罐子,高耸的水塔,宏伟的厂房,路上纵横穿过的粗壮管线,和头顶用铁架子固定的比南瓜还粗大的大管子,从一座铁房子延伸到了另一座铁房子。 金属的表皮倒映着探照灯的辉光,闪着明亮的光斑。 小河钻到地底下去了,看不到,但依然能听到地面下哗啦啦的流水声。 但一切都浸泡在牛奶雾气之中,能见度只有二十米的样子,再远就糊掉了。 探照灯就快照过来。为了防止被发现,旅游团一个大步往旁边跨去,动作整齐划一,就跟表演千手观音似的,藏到了比告解室还大的大罐子后边儿。 光线一扫而过,哪怕躲过了直射,周围也骤亮了一下,恍如正午。 钢铁雨林眨眼间就变成大理石殿堂了,但再一眨眼就又变成乌漆嘛黑与白斑狗鱼了。 约书娅回头,抿紧嘴巴,食指贴着嘴唇拉动,如同拉上拉链: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哦! 大伙儿都点头。 安静静,静悄悄,大家的脚步声都弱了许多,贴着墙慢慢走,绕过地上硬的软的水管。 走着走着,遇到一个超大的水池,里面一片死寂,也没小鱼小虾。太暗了,看不清水有多深,只是一片乌黑。 栏杆阻断了道路,需要选择往左走还是往右走。随便啦……就往右吧! 小导游别西卜往右拐了,大家也接着跟上,之后熟练地往旁边一窜,找到障碍物,躲过明光。 真的好刺激哦!就像躲猫猫总决赛一样!要是没有刺骨的雾气就完美啦! 一路上,别西卜也试图打开旁边厂房的大门。从里面上了锁,进不去,但里面的机器仍在运作,说明这里有发电设备。 刚刚广播里说所有单位回到工作岗位,看起来这里已经开工了,但走了那么久,一个人都没遇到,甚至灯都舍不得多开一盏,只有那一台超大功率探照灯代替明月普照大地。 沿着水池边的道路一路走,走了十分钟才走到水池边边。这已经不是水池了,甚至可以称之为湖。而这么大一个水池也只是这个钢铁厂中相当不起眼的场地。 忽然,右前方的雾气中吹来了暖气,右半边身子明显温暖了许多。 很可疑……但考虑到大家都冷得打寒战,牙齿都不住磕碰出声,那就拐过去看看吧。 循着一路延伸过去的水管,绕过黑黄警戒路障,再跨过栏杆。大伙儿都是在嘉年华历练过一番的人了,这些小挑战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一间小屋自雾气中浮现。不大,和告解室一般大小。下方有积水,踩上去“啪嗒”。 往上瞧,巨大的绿皮裹布管道连入这个小屋,又从另一头连出,连接处还滴着水。 “我去探路的说。”“还有我!” 妖灵二人组首当其冲,蹦跶了过去,确认没有危险又撤了回来。 诙笑跳上坏妹妹的肩膀,贴着耳朵,压低声音回报:“没有人的说……” “是蒸汽室。”小纸片道。 大部队凑了过去,一股暖意包裹全身。 屋子外的雾气明显淡了一些,被冻得发抖的身体也迎来了短暂的救赎。就是暖气中还弥漫着润滑油的臭味,又叫鼻子遭殃了。 门没有上锁。别西卜轻轻打开门,左右看看,伸牌子进去照。 里面只有一台机器,可以进。 这里没有雾气,也更加温暖。机器上的仪表看不懂,但有水龙头和阀门。试探性打开一秒,果然有热水流了出来。 这个机器应该是通过冷热交换来给蒸汽降温的。冷却水是从湖里引来的,也就是河水的源头,吸热后暂时存储在这里,之后可以用来加热设备防止冻结,提供热水。 “有热水。”别西卜望向妹妹,“直接喝不安全,但用来取暖可以。” “嗯嗯……但是我们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说着,她就拿来饼干和黄金叶,用黑袍裹好,放在机器边上,接着招呼姐姐过来接热水。 多萝西接满一瓶热水壶后,又出去,往信徒们的杯子里倒。 暖洋洋的蒸汽扑面而来,手掌上仿佛有火山喷发,暖和到爆炸!杯子里也不是热水,而是烧到熔化的煤炭! 这儿的水罐子很大,就给每个人倒一点点取暖,相信工厂的主人不会介意的。 当然,主教和小弥撒还是留了信件: 尊敬的工人叔叔们,你们好!这里是微笑教! 我们没有告知就进入你们的工厂,在此郑重道歉!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留宿一晚。 以及,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冷太湿了,我们不得不取用了你们的热水过夜,还请你们原谅。 这些食物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如果不够的话,务必带上黑袍到西边的鸭梨教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并赔偿的! 落款是冻成冰块的诙笑,低头认错的诙笑以及热情好客的诙笑。 “好嘞……完美!”约书娅把信放在礼物上,双手叉腰,安心地笑了,尾巴也高兴到绕了一圈又一圈。 再坏的坏蛋看到这么可爱的一封信,都会泪流满面,改过自新的! 虽然这里很暖和,但是屋里太狭窄了,挤不下所有人,在外面的大部队会被探照灯照到的。 而且地上是湿的,趴下睡一觉的话会被冻成冰块的! “大家端好热水,继续前进哦~”主教轻柔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点点头,再次迈动步伐,精力充沛。 躲过光柱,穿过冒着蒸汽的管道雨林,再拐进两座大厂房之间狭窄的小巷。这里风小一点,没那么冷。 别西卜往前举着牌子,借着白光左右打量着墙壁。 墙上的油漆掉了一大块一大块,角落里还有苔藓,窗户也都被水雾占据着,哪怕抹开了,里面也是钉着的木板或者其他杂物堵着的。 但引擎的工作声始终不绝于耳。 恰好走过一块公告栏,旁边有地图。地图上的水珠倒映着白光。 大伙儿都围了过来看,把主教和小弥撒挤在里面,虽然看不懂字,但是看看图片也蛮有意思的。 首先,地图上钢铁厂外围并没有那么多恐怖的集装箱城墙,印证了别西卜先前的猜想:这座钢铁厂不是一开始就建在这的,而是“从天而降”的。 其次,找了好久才找到先前那个大湖——沉淀池。 “我们现在在污水处理区。”别西卜用手指描出这个区块的边框。 钢铁厂边缘并不齐整,但是裁弯取直一下就是个正方形,大致分成了九个区块,每个的边框颜色都不相同。微笑教现在在正东方的区块。 中央区块,指挥调度区,本来是一栋普通的火柴盒式四层大楼,但是被疯狂加高,变成了灯塔。 如果要去找负责人的话就往中间去。 “原来是污水处理区啊,难怪地这么湿。”马斯搓着下巴道。 “我们可以去仓储区,离现在的位置不远。”多萝西指着下方那个橙色区块,“既然是仓库,而且荒废了这么久,应该有很多空置的库房的。”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约书娅搓搓手,挥手,低声发号施令,“继续前进!” 第343章 百鬼 可往前才走五六米,别西卜就陡然停住了,伸手拦住了后面紧跟的大家。 信徒们彼此撞着停下,踮起脚望着前方。 “怎么了……”约书娅压低了声音问,却被哥哥捂住了嘴巴——大事不好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透过雾气,告示牌光明的彼端,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还在原地缓慢地左右摇晃。 “哒……哒……”他的踩水声在一片死寂中如此清晰。 现在退后?但感觉要绕很远的路啊。 约书娅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然后手臂绕圈:聊一下吧? 也好,提前探明工人的态度。如果是好人的话能帮我们留宿,如果是坏人的话我们也可以提早避让——更何况,走了这么久,就这么一个人。 主教大人走到了最前面,挥舞双手。 “叔叔你好!”不大不小的声音,大了打扰别人休息,小了他又可能听不到。 那人浑身一颤,突然呕吐。 “呕啊!”吐出液体来了,但喉咙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卡住。 “叔叔你没事吧?”她同情地迈上去一步,却被哥哥抓住了手腕,往回拉。 吐完之后,他望向了这边,拖着踉跄的步伐,缓缓靠近。 “哒……”右脚踩踏。 “哗——”左腿在地上拖行,丝毫不在意弄湿裤管。 犹如丧尸的步伐。 随着距离缩短,他的身体自下而上逐渐被照亮。 一双破鞋子,乌黑的脚趾都露了出来。接着是牛仔裤,掉了色,又打满了不同色的补丁。 衣衫褴褛,破洞中露出布着黑斑的皮肤,双臂仿佛脱臼一般,无力摇晃着。自手肘往下,手臂变作了一片漆黑。指甲似乎是铁做的,称之为爪子更合适…… “啊……”沙哑的低吼,很难想象这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 他的脖子上长出了一块黑石头,如同直接从气管中刺出,顺着锁骨延伸到胳膊上。 终于,大家得以看清他的面庞——杂乱的头发,尖锐的黑牙,灰中带黄的皮肤,以及纯黑的眼睛与眼睛中央一颗明亮的红点。 这是丧尸啊! “叔叔你……你没事吧?”约书娅摆摆手,声音激动了起来,“如果你有困难的话,请站在原地不要动可以吗?我们可以提供帮助的!” 但他不听,依然跌跌撞撞过来。 妹妹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别西卜压到后面去了。 “最后警告,不要再靠近了。”他没有拔枪,只是举着告示牌,“我们可以用谈判来解决争端!” “不要再过来了的说!”诙笑跟着大喊道,“我们偷偷溜进来了,我们会道歉的说!但不要这么冲动的说!” 没用。怪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愈加张狂,加快了步伐,粗暴地喘息着。 “哈啊……哈啊!”五米,三米,他急速逼进,高高举起爪子,冰往前一窜,朝小弥撒扑来,用近乎砂纸做的的糙嗓子嘶吼道,“煤——炭!” “对不起!”“砰!” 告示牌举起,直勾勾拍在他脑壳上,把他往边上打,撞上墙,滚倒在地,直打转。 “大家有序退后,不要慌张!”多萝西安抚着信徒们,一点点往后退。 “怎么会这样……”约书娅捂住了口罩下的嘴,吃惊地往下看。 马斯也尚且在迷茫之中,但拳头却快于思考捏紧了,但他也不清楚这个流浪汉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一拳说不定给人打死了,到时候连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怪人在地上打滚,在积水的地面上扣来扣去,想要站起,但膝盖仿佛不属于自己,一点也不听话,就跟踩着高跷似的。 ”你是否有思考与交流的能力?”别西卜举着告示牌,跟着它的爬行动作一点点往后退,始终保持着一米距离。 “呃啊!”他张着嘴,撕咬着空气,枯萎的手臂疯狂扒拉着,想要抓住那只远去的小腿。 忽然,他身体一挺,窜了出去,扑向别西卜—— “砰!”漆黑又粘稠的血液纷飞。他刚飞出半米,就迎头砸来的棒球棍碎颅,大半个脑袋化为了乌有。 接着是一脚,把残躯给踢了出去,重重倒地。 “哈啊……”血肉模糊的尸首仰面朝天,头颅中流淌出淤泥一般烘臭的糊状物。但即便如此,他还在动,转了个身,笨拙地在地上爬行着,蠕动着。 “他已经不是人了。”马斯摇头叹息,甩甩棒球棍上的污秽——作为队伍里年长的人,他必须站出来,拿下这颗人头。 约书娅摇着头,捂住了眼睛,耳朵和尾巴低垂着。多萝西也别过头去,让大家不要害怕。 别西卜双手合十,鞠躬:谢谢。辛苦您了。 “嗯。”马斯点头会意,走上前,准备结果他。 球棍向上抬升破风。可还没等它砸下,前方就再次传来嘶吼声。 “哈啊!”又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了。 “啧!你能说话不!”不多逼逼,球棍指过去,脚又踩住地上这不安分的东西,“能聊咱就好好聊,不能聊就趴下!” 四个红点瞳孔于雾中浮现……不,等等?还在增加?六,八,十,十二——完蛋,超出我的数学认知范围了! 仅仅两秒,面前就走出了十几个同样丧心病狂的流浪汉。他们拖着僵尸步,身上污浊不堪,有的甚至还长着苔藓。 但如出一辙的是,他们身上都有刺出皮肤的漆黑石块,类似煤炭,有的长在手臂上,小小一块,有的长在胸前和背上,如同被一把长剑贯穿。鬼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天杀的!”马斯揪起地上这玩意儿,把他往人堆里一扔,撞倒了前两个,但后面的又压了上来。 “我还就不信了!”他正要上去,却被别西卜抓住了。 “不对……还有很多!”别西卜摇着头。 这里光照不到,雾也浓,只能看见眼前的十几个。但他们后面呢? 众所周知,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往往意味着,你家的蟑螂加起来都够凑一份全家桶了! 与此同时,上方滚落下来水滴。抬头望去,三层厂房的顶上,左右两排,全是虎视眈眈的丧尸。 “怎么可能?根本没有一点声音!”真见鬼了!我们过来的时候连一坨屎都没见到! “别管可不可能了,大家快跑啊!”多萝西一声高叫,既叫醒了吓到腿软的信徒们,也唤醒了那些睡梦中苏醒,如大冬天早上五点起来上厕所的你的丧尸们。 “哈啊!”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啊啊!”同样不输他们的尖叫声。 接着,呕吐声和嘶吼声似野火一般蔓延,传出百米开外,回荡已久,如同身置歌剧院,不过歌剧演员只有这些疯狂的僵尸。 仅听声音就知道,迷雾之后,还有几十……不,几百个这样的丧尸! 第344章 奶茶泡泡 “跑起来跑起来!”马斯的怒吼拔起了信徒们的双腿,叫他们往后逃去。飞奔的脚步踩起积水,啪嗒啪嗒响成一片。 “哈啊!” 面前的丧尸开始狂奔,跑姿不尽相同,但人挤着人,臭气熏天。 由于前方人太多,路又太滑,微笑教跑不快,很快就被后头你推我我推你后浪推前浪而来的尸群追上了。 “滚开!”别西卜一边跑一边往回砸出头鸟,甚至没空把魔法书拿出来。 “这些——”马斯敲爆一个脑袋,很快就又有一个冒了出来,还不断往前伸爪子,要不是戴着头盔,脸都要被抓破了,“真是够硬的!” “蹦!”敲断长着煤矿的手臂,质感就像真的在开矿一样,球棍振动作响,震得手发麻。 两人齐手,才勉强能把前面几个干趴下,但没打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与此同时,上方的丧尸一跃而下,但脑子都不太好使。 有的跳太远了,撞上对面的墙,还未落地就把自己撞残疾,有的头朝地,上演一波花式跳楼,还有的动作过于迟钝,跳太晚了,一头扎进蜂拥而上的尸群里。 哪怕这些没有配备降落伞的伞兵失败率高达80%,剩下的20%也依然嘎嘎生猛,手脚骨头折了都没事,靠着皮囊依然能疯跑。 “噗怕怕……”丧尸如倾盆大雨而下,扑入信徒们的队列中。 “哎呀!”一个信徒摔倒了,接着又有一大片被绊倒了。 一转眼,十几个丧尸就将队列一分为二,其中七八个断了腿,只能手肘抵着地爬行,五六个朝信徒们猛扑,还有一个都快把信徒脑袋咬下来了。 “啊!救命啊!” “对不起!”约书娅流着眼泪大声道歉,然后一把扯住这些丧尸的手臂,拎起,倒砸在地,破开头骨再扔出去,和同类砸在一起。 “起来,别害怕!”多萝西搀扶着地上的信徒,一不留神就和倒退着跑的马斯屁股撞屁股了。 “快跑啊!”马斯一个棒槌砸爆三颗脑袋,球棍都差点被五只脏手抢走了,黑袍袖口都被薅了下来,撕出黑线。 “天上地下,太多了!” 一不留神就会被匍匐的丧尸抓住腿呢!而且上方越来越多的丧尸跳了下来,充当了人肉沙障,阻挡前进的道路,不得不飞跨。 总有信徒没能躲开,又连环摔倒了,十几个人叠成了千层饼,再往后的信徒只能急停防止撞上,然后原地焦急地跺着脚。每个人都想起来继续飞奔,但光线不稳看不清路和人,撞来撞去。 逃跑的速度远没有尸群蜂拥而至的速度快。 马斯再撩了几棍,把前头的几个打趴下,但后面的马上就挤回到了前头的位置上。 “不行,来不及!” 眼看尸潮就要把殿后的俩人压垮,多萝西却先一步把他们俩往后拖去,自己站在最后面。 “你疯了!”马斯吼道。 面对无尽的红眼,多萝西只是将手浸在刚泡好奶茶的杯子中,拿出,徐徐吹出一个苹果大的泡泡。 “啵~”泡泡轻盈地脱离手指比出的圆,声音在一片嘈杂的嘶吼声中显得如此清脆。 那泡泡慢慢悠悠往后飘,如同一只老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山羊,磨磨蹭蹭,直到被簇拥而来的爪牙刺破。 “嘭!”奶茶手榴弹!肉色的冲击波在一瞬间就轰开了雾气。 “呃啊!”尸群被往后压去,撞作一团,横七竖八相互叠着。 冲击同样将多萝西震飞,恰好被马斯一把抱住,接上两个快速而有力的后撤步急停。 “嚯,我都差点忘了你有泡泡炸弹了。”马斯捏了一把冷汗。刚刚她冲上前时,他的背后就像倒了一桶冰块一样寒冷。 “所以,我来垫后。”她举起了杯子和粘稠的手,严肃又认真。 可坏气氛的是,两个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只丧尸落到他们身边,上来就要咬多萝西,结果自然是被马斯一棍摁墙上扣杀了。 “不要停滞,重组阵型!”别西卜叫喊着,往队首冲锋。 “收到的说!” 丧尸并没有催眠,但爆炸的威力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奶茶泡泡的神威震撼人心,极大振奋了大家,很快就恢复了整齐的队伍,继续飞奔。 后方,尸群相互踩踏着,再次涌来,但迎接他们的是多萝西一路吹出的大大小小的泡泡,大爆炸接着小爆炸,有连珠炮也有双响炮,炸得他们天旋地转,更有甚者被炸飞两米高。 前方接连有丧尸袭来。 他往前丢出魔法书,砸上一只丧尸的脑袋又弹回,翻开,飘出黑灰,再次握住。 骑枪,展现! 丧尸张口,被蚀影骑枪毫不留情地捅穿。 不迟疑,一步不停,于冲锋中拔出,往左一砸,把丧尸拍在墙上,再往前一刺,开膛破肚。 告示牌还可以跟着再扇几下,接着干翻不识相的崽种。 有了小弥撒开路,还有明光指引,前进容易多了。 队伍中央,马斯和主教大人负责清除从天而降,落入队伍中的小兔崽子们。 “对不起!”约书娅左突右撞,一边道歉,一边处理着意图袭击信徒的丧尸,刺出的每一爪都相当于一把霰弹枪抵着胸口开火,皮开肉绽,焦黑的内脏涂了一墙。 “主教大人好生凶猛!”马斯不敢动作太大,怕误伤,一个肘击干趴下一个,顺路踩断脊柱。 “对不起啊!你们不要再跳下来了啊!”是眼睛吊着小珍珠的凶悍小狼! “妹妹不用担hin的素。”诙笑嘴里满满当当的,声音含糊不清,终于咽了下去,然后再次瞬间变大,一口闷掉又一只落下的丧尸,嚼嚼嚼,真是一朵贪吃的大嘴花!只是这些丧尸有一点硬。 对诙笑来说,如果一个活人相当于一块草莓果冻的话,这些僵尸就像塞了带壳坚果的开心果味果冻,很容易崩到牙齿呢。 默契的配合,无坚不摧! 很快,开阔的出口就再次出现在眼前了。 “奶茶不够了!”多萝西吹出最后一个泡泡,“把话往前传!” 信徒们一句句把多萝西的话往前带,直到带给领路的别西卜。 “那就回蒸汽室!”骑枪与告示牌一前一后挥砍,击倒站在小巷门口晃悠的两只丧尸,“把话往后带!” 出了小巷,就没有从天而降的丧尸了,再加上路面开阔,大家都可以散开加速跑了,压力小了很多。 后头的尸潮依然在嘶吼,声音一点点弱了一些,看样子没了地形优势就落后了。 但很快,他们的嘶吼声就被耳旁众人的喘息声压了过去——大家都累了。走了一天,又午夜狂奔,脑袋就跟植入了铅球一样沉重。 跑过空旷的平台,蒸汽室周围的水管与大水塔映入眼帘。 “快到了,加快脚步!”别西卜高声道,骑枪尖端于地面上拖行,割开水面,“嘶嘶”作响。 大伙儿顿感欣喜,憋住一口气往前冲,身前暖雾,身后热汗,冰凉的手脚也焕发生机。 只要冲到蒸汽室,大家就可以齐心协力给多萝西泡奶茶,吹出十万个泡泡,把这些丧尸炸上天! 忽然,嚼得正起劲的诙笑眼睛一眯,跳上了妹妹的脑袋,警惕地瞪向前方,尾巴也停止了摆动。 “有山羊的味道的说!”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端的别西卜也捕捉到了一丝顺着暖风飘来的烘臭味——黑火药。配比不佳,硫磺过量,故而有刺鼻气味,一等一的劣等品。 “不对……路上不可能这么安静!”他放缓了步伐,但又恐把后面冲锋的信徒撞倒。 那就,去吧! 后仰,蓄力,甩出!告示牌如回旋镖一般投出,在钢铁罐子上倒映出浮光掠影,折射的光线描出周围景致的轮廓……前面有人影!而且很多! 预想中的落地声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 “砰!”“我草你妈痛死老子了!”粗鲁的喊声,糙得像沙子。 “有埋伏!”别西卜挥舞骑枪,把前头几个信徒往边上撞开,大喊,“不要往前了!” 跑得太快,身处云雾里的大伙儿云里雾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吧……既然被你们侥幸发现了——”漆黑权杖挥动,一扫便荡开两拨人马之间的重重迷雾,前路瞬间清晰,“那我就不挑狠的来了!” 前方,一道拉出黑黄警戒线与铁丝网的路障防线截断了他们的道路。 正中间,是一位衣衫褴褛且高挑的怪人,看起来有两个别西卜那么高,戴着黑色的羊头面具,面具孔洞中的双目亮着红点,披着三件杂乱的斗篷,围着跟用了十年的抹布似的的围巾,裹得相当严实。 身上还有小骨头和彩色羽毛之类的吊饰。 最引人注目莫过于他手上那根羊头权杖,缠着黑线与飘带,铁钉与尖牙从顶端刺出,如一把双刃镰刀,有一种暴力的美。 萨满?羊图腾?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第345章 特警 “往侧面逃跑!”别西卜嘶吼过度,喊到了破音,嗓子里血味浓浓。 终于,大伙儿幡然醒悟,向侧面挪动——但队伍太大了,为时已晚。 “打开保险——”怪人举起权杖。 与此同时,身旁雾中钻出了十二个踉跄的特警服丧尸,拖着慢步,戴着带面罩的防弹头盔,抽搐的手臂艰难地端着突击步枪。 “放!”热气刀刃般拍来。 “快跑!”马斯的嘶吼声还没拉得及发出,就被无边的响声淹没。 “嘭嘭嘭哒哒哒!”子弹打上钢架与地面。 “嗖嗖嗖——”子弹窜过时的极速气流声。 “砰!”蚀影骑枪勉强挡下几颗,但左手与右脚皆被破开的弹片擦伤,涌来的暖意渗透脊梁。 “噗!”“额啊!”但信徒们根本无法防备! 一转眼,黑袍撕裂,血肉纷飞,身上手上都中了枪,有的甚至整条手臂都被卸下来了,何其恐怖——在真正的热武器面前,肉体就如同脚下的蚂蚁一样不堪一击。 “哈啊!”别西卜推开一拨信徒,又连带着周围的信徒扑向另一边,滚到大型水罐后面。 诙笑瞬间变大,跳了上来,用身体了几颗子弹,就被打到漏气,如气球飙向一旁。 “躲开!”马斯把信徒往两边推,或者踹,又飞身把中弹倒下的拖进掩体。 声音传不出去,子弹打上球棍,擦出火花,振动顺着手臂攀上脖颈。 “不许伤害大家!”约书娅转身一扫,大尾巴拨开弹幕,爪子贴地,拉出一道漆黑的爪击,攻向对面。 “出来!”权杖重重敲地。 接着,又一拨举着防爆盾的特警丧尸扑了出来,合力挡下了这一击。 约书娅还想冲上去打,但被姐姐从后面一把抱住,往旁边扑倒,一起滚了三圈。 “不要逞强……”她靠在一个金属双分类垃圾桶后面,怀里抱着龇牙咧嘴的小狼。 恰好,此时是短暂的装弹时间。 “啊……”“嘶……”“好痛啊!” 大家都躲在金属的装置后面,血腥味弥漫。不知哪里的水罐被打穿了,“哗哗”流着水。 枪火淡下去之后,信徒们的叫苦声才传了出来。 受伤的大概有三十多个人,有的手腕被擦出了一条滚烫的鲜红,有的小腹中了枪,血汩汩冒着,怎么止都止不住。 别西卜边上的三个信徒都在出血,剧痛实在难以隐忍,只能递给他们几颗石子咬住,聊以发泄。 炽热的子弹驱散了些许雾气。稍远的地方,马斯躲在一台大型设备后,保护着周围的几十个信徒,冲这里摆了摆手:情况不容乐观。 看起来他们那里受伤状况也很严重。 其他信徒也各自躲在掩体后面,惊魂未定,颤抖着,哆嗦着。 妹妹离这里有些距离,看不到。 “我咧个……”小纸片探出脑袋来,身体冷到结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幸亏开枪的是丧尸特警,反应迟钝,还隔着雾,命中率感人,但要是不尽快止血,一样会死…… 因为离得最近,别西卜听见了那些轻微的机械声——他们在换弹匣。 “停止开火!我们谈判!”别西卜大吼着,喊到沙哑,喊完就捂着喉咙咳嗽起来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首的怪人冷笑着,轻轻敲着权杖,“我能杀死你们,为什么要谈判,羊崽子们?啊哈哈哈!” “杀了我们没有好处,只是浪费弹药!”马斯接着吼道。 “好玩儿!这就是最大的好处!”止不住的狞笑,以及欢快的拍手声,“去死吧!” “嘭嘭嘭!”铺天盖地的弹幕再次袭来。 钢铁被打到弯曲,水流迸发,蒸汽喷涌。 铁栏杆被打得火花四溅,破片横飞,粉尘砸脸。 “咚咚咚……”水罐的这头多出一个个弹头砸出的小凸起,最后“嘭”一下被打穿,水流喷涌,冲刷着血。 “嗖嗖嗖——啪啪啪!” “吱呀呀——”支撑粗蒸汽管道的钢铁支架被打到倾斜,即将压扁下方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几名信徒。 “危险……”别西卜拖着骑枪冲进枪林弹雨,子弹就擦着脑袋和身体穿过,黑袍的披风被一颗子弹瞬间撕成两半,而并非只留下一个小孔。 “咯——”钢铁支架不堪重负,下部的铆钉一根根拔起。 “噗嘶!”伴随着蒸汽管道的破裂,它崩溃了,抱着巨响倾斜而下。 “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别西卜把他们扑开了,自己则被坠落时的冲击波掀飞出去,撞在混凝土墙上,背部一阵剧痛袭来,喷着血,扶着骑枪单膝跪地。 他现在根本没有掩体。 “老弟!”马斯刚想冲出去救他,就被子弹逼回来了——而且自己边上还有这么多人呢! “好怕怕的说!”诙笑流着眼泪,脸贴着地面,尾巴蜷缩着。 子弹打出铺天盖地的火星与火花,落下灼烧的铁屑。 约书娅埋在怀里,痛苦,迷茫……她听到了大家的哭声,还感受到哥哥现在在逞强,但她却阻止不了那些坏人。 “没事的……宝宝……”多萝西紧紧抱着约书娅,眼里含着泪光,“躲起来,想办法逃——” “砰!”但子弹终究扫到了这边来。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杀人而已。 垃圾桶的一角被削没,薄薄的两层不锈钢被轻易击穿。 “噗……”多萝西怀抱一紧,鲜血从肺腑涌进喉咙,从嘴角流出,滴在小家伙的脑袋上。 约书娅一抬头,透过朦胧,看到了她痛苦,憔悴的脸,心碎得一块一块。 “妈的这破逼——”老大的喊声在枪声中如此卑微,还有球棍硬刚弹丸的声音。 多萝西艰难地睁开眼,和小家伙对视,痛苦霎时弱了几分,但随后又成倍奉还,挤出一个无能为力的微笑。 “对不起……” “大弹匣是不是特别管饱啊,我的猎物们?啊哈哈哈!”还有那吵闹的狂笑。 约书娅剧烈喘息着,眼前越来越模糊,却又在另一层面上越来越清晰——多萝西的身影,和妈妈的轮廓,重叠在了一起。 “哈啊……哈啊……”尾巴在颤抖,耳朵在抽搐,爪子在流血,眼泪一点点被染黑。 “再来点这个!啊哈哈!” “嘭!”接连的爆炸声。是榴弹,尘土飞扬,带来耳鸣与冲击,把许多人炸出了掩体,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嗖——”而又有一颗榴弹,朝多萝西这边砸来。 她听见了声音,但知道自己现在跑不动了,轻咳一声,念道: “对不起……” 第346章 谈判 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妈妈…… 为什么我们刚刚开始的冒险,就要被这样一个杀人狂终结? 为什么,喜欢我们的人,我们喜欢的人,都会…… 寂静,约书娅的眼里只剩下死寂,来自怀抱的温暖好似一根即将点燃火药的火柴…… 绝不。 绝不! 我绝不允许! “嘭!”地面开裂,她挣脱怀抱,轰然射出,扩散出的尘灰与蒸汽冲来了冰冷的雾气,荡出一片朗朗乾坤。 紧接着,一道半月漆黑爪击劈出,将面前这发,连带着后方接踵而至的三发一齐一分为二,爆炸声同时响起。 火光弥漫,但烈火却伤不到她分毫。小狼轻盈落地,翻滚,之后侧向滑铲减速,尖爪冲出一地火星,留下深深的抓痕。 嘈杂,血腥,哀嚎,枪火,都是身外之物,自她的身上身下掠过。 口罩的带子被弹片打断,擦过的肌肤灼痛难耐。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嘶啦啦啦!”她精准滑停在一辆废弃且锈蚀,引擎焚毁,连椅子都被拆下来了的长条快艇的旁边,右臂抓住了前端的金属骨架。 “咯——”右臂青筋,——哦不,黑筋——暴起,骨架被瞬间拧成了麻花。 此时子弹刚好告罄。 “想必他们一定全都死翘翘了吧。”怪人搓着下巴,嗝嗝笑着,“这个月的业绩有盼头——嗯?” 透过硝烟与烟尘,他瞥见了那个位于侧前方的小狼。 “哈啊……哈啊……”她耳朵竖起,龇着牙,脖子上生长出漆黑的斑纹,如同攀附着十几条小蛇,低着头剧烈呼吸,每次呼吸仿佛都在呼出黑火药,刘海遮住眼睛。 “搞咩啊……cosplay吗?”怪人眯着眼打量着,之后噗嗤一笑,摆摆手,“算啦,管她是啥,给我扫成马蜂窝。” 抬手,再一挥。 “牧羊犬,重新装——” “你们这些……”左腿抬起,再重重踏下,碾压大地,裂痕蔓延出一米开外,“罪该万死的杀人犯!” 转身,发力,全身上下每根狼毫都在咆哮。 “莎啦啦……”铁锈残躯在水泥地上滑行,何其刺耳,声音如同生锈的铁钉打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刺穿耳膜。 “不是……这啥?” “不和我们谈判……”每个字都在颤抖。 接着,一声震颤,快艇拔地而起,纷飞的铁锈都甩上五米多高,被“羸弱”的小姑娘拖拽着,向后,跟着她的动作,刮出的风都哇哇大叫,回旋半圈,之后近乎悬停,实则蓄力。 “那就!”她抬起头来,眼中飘摇着杀意,尾巴爆燃起熊熊黑焰,双腿再次爆破地面,“给我去死啊啊啊!” “嗡!”极强的冲击波,雾气都率先逃掉了。 这艘快艇绝对想不到,它会在自己退休二十年后,达到它从未达到过的最高时速。 好巧不巧,此时探照灯的灯光照来,投射下巨大的阴影。 这不是小轿车……这,这是陨石! “我他妈——”“嘭!”正中靶心!路障的防线被瞬间摧毁,铁丝网就跟柔弱的毛线一样断开。 烟尘飞扬,金属碰撞声和断裂声响成一片。 但这还没完,快艇冲击力过大,碰触地面时船头都被撞折了,压扁了那群杀人犯,再弹起,前滚翻,换船尾在前。 “嘭!”二段撞击!船尾也干了。 再弹起时歪了,侧过来了,但依然还能动,如同一只钢铁鳄鱼,碾压着顽强抵抗的小屁崽子们,死亡翻滚。 “咚!咚!嘭。嘶莎莎莎莎——”接连的震击与,许久,撞上蒸汽室才勉强停下,船底堵住了门。 沉默,只剩下约书娅的喘息声,以及不知哪泄露的蒸汽的“嘶嘶”声。 众人皆瞠目结舌,但随后又陷入痛苦之中。 泥灰弥漫之处,横七竖八躺着缺胳膊少腿的特警丧尸,头爆了,或者腿炸了,全身十几处骨折,肉体还在抽搐,但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们的枪?和咪咪虾条一样被轻易压断了。防爆盾也碎了。看来真的是缺乏保养。 “哈啊……哈啊……”约书娅筋疲力尽,尾巴,耳朵,尖爪,一一散去,低头茫然看着自己沾着铁锈的双手。 忽然,她猛然想起中弹的多萝西,匆忙跑了回去,滑跪在她面前。 “姐姐……” “嗯……”多萝西微微摇着头,神情恍惚。 “你们学着我,帮他把伤口按住!明白吗!”马斯正在另一头教信徒们止血呢,听见她们的声音,一股恶寒,攀上心头,摆手起身,回头,“多萝西?” 想什么想?动起来啊我的死腿! 马斯几个箭步冲了过去,滑倒,爬都爬不稳了,看着了枪伤,摁住多萝西的肩膀。 “老婆……老婆!”他急得直哭,手肉眼可见在抖,“撑住啊老婆!” 腹部流血,必须尽快想办法! 多萝西只是轻咳了两声,微微抬头,看着这个老泪纵横的家伙,哈道:“我……又不老。” “你都成啥样了就让我叫一下吧老婆……” “止止血就好啦……”虚弱的声音。 “还是……用这个吧?”约书娅从黑袍兜里拿出了一瓶粉色药剂,桃酥姐姐那儿换来的。为了防止哥哥逞强,她特意带了一瓶,带多了容易碎也不方便拿。 “还有比我更需要的人吧……”她摇摇头。 “但是姐姐你恢复了,才能救更多的人呀?” “老婆,咱那么大一拨人,孩子们太小,我又是个大老粗,突围还得靠你的照顾和泡泡啊!” 仔细想想,多萝西点点头,但只涂了三分之一,大不了好得慢一点,剩下的给伤员。 这时,彼端再次传出了那扎耳的哀嚎。 “哎哟喂……”拐杖捅穿船底,割开,再反复暴力开凿,之后一脚踹倒。 “嘭。”依然沉闷的撞击声,快艇倒了。 烟尘之中,那位牧羊人再次走了出来,拍着身上身下的灰,权杖都成拐杖了。 以及,别西卜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头晕,但还能撑住,抬起枪尖,对着他。 “现在可……咳咳……”嗓子好痛,好像刚喝了一杯沙子,咽不下去又咳不出来,只能掐掐喉咙缓解一下。 “哥哥,我来吧。”约书娅跑了上来,扶住他的肩膀,闭眼,再睁眼,耳朵和尾巴又重新冒了出来。 “嗯……”别西卜点头。 随后,她望向对面。 “现在,可以谈判了吗!” “我这养了五年的牧羊犬全歇菜了……”他抓挠着脑袋,头皮屑下雪似的飘落,越想越气,握紧了拳头,但终究化作一声叹息,摆手摇头,“啧!谈吧谈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聊出啥来! “首先,对不起!”两个孩子突然弯腰鞠躬道歉。 怪人本来还在纳闷对面为啥派俩小不点来谈判,这下彻底被干懵了,定了三秒,左回头,右回头,上看看下看看,最后尖锐的指甲指向自己。 “我?” “是的!因为我们擅自闯入了您的工厂!” “哦……嘶……等我缓缓……”怪人举着手,掂量了半天,一敲权杖,道,“我不是厂长,但这个区块确实是我的地盘。” “那你也是负责人,擅自进入,我们很抱歉!” “不是……”我他妈杀几十年人了,打得过的,打不过的,打之前打一炮的都见过,头一次遇到这场景,脑子彻底宕机了。 “但我们只是想留宿一晚,并没有想要攻击你们!” “不是……”不是哥们儿……来这里干啥得都有,有来偷东西的难民,或者成群结队来的收尾人,结果你告诉我你们是来睡觉的? 第347章 牧羊人 “我们尝试交涉,但是是你的部下执意攻击我们的!” “哦,我不在乎。”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或者说,羊本来就是用来杀着吃的。” “但是你,和你的部下,杀了很多像我们一样大的平民,这是不对的!”小狼爪子指了过来,尾巴高高抬起,“所以,我们提议,付给你借宿的费用,但是你也要卸除武备,不再伤害我们,并给我们每个受伤的信徒道歉,并提供药品,可以理解吧!” “不是……”这一身正气属实给怪人吓到了,退了半步,脑子里一团浆糊。 药是不可能有的,一点都不可能有的,但……这神经病吧?还要我道歉?不是,啊? 猪脑过载中…… “可以吗?”小姑娘轻轻跺起了脚,手捂住胸口,“如果你不同意,我们马上就走,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因为确实是我们先闯进来的!” 不是他妈的你们还想走? 怪人感觉自己都快爆炸了,便开始旋转拐杖加速思考,想了半天,狠狠把拐杖嵌进土里,气愤地哈了一口气,歪头回看。 “小家伙们,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介绍一下这里的规矩,不然我怕杀了你们俩以后会做噩梦。” 兄妹俩相互望了一眼,一左一右,摆起了攻击架势。 “我回来了的说……”诙笑跳了出来,落在两人之间,戴上了泡面桶头盔,怒目而视。 “我叫牧羊人,顾名思义是个放羊的,之前那些僵硬的玩意儿就是我的羊群。”他绕着权杖走着,傲气十足,“我的职责嘛,就是杀掉像你们这样的家伙,进来干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得死,懂吧?” 之后是短暂却又尴尬的沉默。 “你们死了之后,吸入这里的雾霾,就会一点点长出矿石,长得足够多了,就可以丢进焚化炉里了,还能烧很久……明白?这就是我的业绩。”转到拐杖前,他又后仰一百八十度下腰,抬手指了过来,“而且我相当享受这一过程!哈哈!” “焚化炉是用来干什么的。”别西卜的声音很轻,倒不是出于好奇。 “我不造啊。我只管杀人,运都不是我运的。”他下腰时还能摊手耸肩也真是神人了,直起身来,拧拧后颈和腰,传来机械的“咔哒”声。 看样子他的斗篷之下有机械构造,可能是义体。 “但这也挺省事儿,不是吗?”体转运动,左转一圈,右转一圈,指向两人身前的近处,“我只需要杀杀杀,还能指挥如此庞大的羊群,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孤魂野鬼……” 手指下移,指着那个沾染些许灰尘的告示牌,心生恶寒,羊头面具中涌出黑灰。 “哈,白色……我讨厌白色。那个放太阳射线的骑士的头发是白色,那个傻逼作家也是白色,还有……哦他妈的巴格林,也他妈是白色——嘶!这艘把我得力的牧羊犬压扁的快艇原本也是白色的!糟透了,糟透了!” 他怒火中烧,愤然拔出权杖,食指抵住一边,随后一踢下沿,令权杖绕着手指向上旋转,抛出,再接住。 “哇!”凄厉的鬼哭狼嚎声。权杖上端刺出两长两短四根狼牙,长的甚至有两根串联的香蕉那么长,难以想象原本的狼该有多大。 顶端的羊骨头颅眼中也亮起红点,高频颤抖,气急败坏。 “白色真他妈的该死!”他仿佛开了变声器,本音,深沉到盆骨共振的大叔音,一眼假的“少女音”,叠加在一起。 后方,信徒们还在痛苦地哀嚎,分享着仅剩的药水。 多萝西倚靠在马斯的肩膀上,手压着腹部的伤口,观望着众人。有两个信徒断了肢体,貌似已经快不行了。 马斯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提着棒球棍。 “所以,你拒绝和谈?”约书娅歪头质疑。 “是的是的——不过放你们走也是可不能的。” “你觉得你能赢?” “我觉得?不不不,我不‘觉得’。”他咯咯笑着,弯腰,尖锐的爪子敲着羊骨面具的“太阳穴”,哧溜舌头,声音愈发邪恶,“应该是,我知道……” “咚!”话音刚落,悠远的地方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马斯警惕地回头,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 后方,乌泱泱一片,全他妈是丧尸,个个凶神恶煞,煤炭穿身,有的头都没了还在走,有的没了腿用双手代替,雾霾也渐渐从他们那边涌过来了。 不仅如此,左边,右边,前方,也就是牧羊人的身后,同样亮起了无数双红眼。 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是尸潮,无尽的尸潮! “嘎啊……”他们的喉咙里钻出怪叫,脚步声杂乱,气势排山倒海,人挤着人。 “怎么可能……这么多?” 太多了,而且哪怕把他们的头打爆了都不会死掉,直接打毫无胜算。 “刚刚和你们瞎扯,只是等我的羊群过来罢了。”他摇着头,得意洋洋,单手旋转着权杖,突然握住,一步向前,弓步开立,武器后仰而身体前倾,“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了,啊哈哈哈!羊群们,给老子上!” “吼啊啊啊!”羊群的嘶吼声铺天盖地,飞奔向中央,如潮水冲入盆地,即将将所有人淹没。 当然,别西卜刚才也并非只在聊天,而是借机观察周围的地形。 水塔。 枪尖转向右前方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爆燃起熊熊黑焰。 “嘭!”黑焰炮弹荡平尘埃,咆哮着冲出,义无反顾地撞进了铁皮又爆炸,将罐体炸得四分五裂。 大量的水裹着破片倾泻而下,冲入尸潮之中,击伤一片,这个进攻方向很快便“凹”下去了,但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丧尸,根本不会休止。 水流湍流不息。 “约书娅……”“我明白!” 约书娅转向哗哗流水的方向,闭眼,抬起手,深呼吸,掌中跃动起了漆黑的电光,空气都在噼里啪啦。 “落雷啊……”小手握拳,如同抓住了雷霆的触须,“为我们开辟前路吧!” 空气在阻止她挥手,但终究不敌她。 “呼。”手一挥。 “噔!”漆黑的雷霆陨落大地,电离出无数黑线,似一棵枯萎的参天大树,让人一时不知是从天而降还是破土而出。 大地震响,震颤传递到了牧羊人腿边,让他一阵踉跄——我草,这他妈扮猪吃老虎的硬茬子! 电与水相互交融,水中翻腾着电火花,电中又喷涌出水蒸气。 大树根部,直接遭受雷击的区域,丧尸的血肉之躯被直接打成了灰,只剩下身体里那些结晶的矿石,迟迟落下。 周围,扩散出十几米远的根须,毫不留情扎进了尸群的躯体,把他们电焦电晕,瘫倒在地,口吐白沫,还在疯狂抽搐。 “没受伤的把受伤的抬起来!”马斯号令所有人起身,“跟着我,准备突围!” “好!”大伙儿点头,抬起伤员,跟上他的步伐,从开出的缺口飞奔突围。 “啊哈哈哈!逃?能逃到哪去?” 说罢,他几个大步冲出,身体轻盈得像几根薄钢管用钢丝穿成的一样,呼啸如一阵疾风奔来,接上一个大跳,一蹦三米多高,滑翔,重逢。 权杖的红光留下一串轨迹,直勾勾砸向别西卜的脑袋。 第348章 驯羊术 “乒!”尖齿打上骑枪,蹦出火星。 “嘿哈!”抽回,一秒两次挥砍,打得骑枪左右摇摆,之后顶住枪身,推着别西卜前进。 “咳……”好大的力气……是机械臂? “哥!”“嗯。”别西卜低头弯腰。 约书娅一个箭步上前,双爪摁在他的肩膀上,撑起身体,飞跃而起,腾空中再次挥动爪子,割裂空气,炸出漆黑的爪击,反冲力将自己推高些许。 “嚯哈!”权杖抽回再下砸,化解攻击的同时敲响骑枪。他打架时真的喜欢乱叫! 必须恢复主动! 别西卜别开拐杖,枪尖直冲他的头颅,不顾尖牙朝自己腹部刺来,想要以伤换命。 与此同时,又一道斩击扑出。 可枪尖还没碰到,手上力气就松了。 “嘿——”是牧羊人的一脚,狠狠嵌进了他的肚子,呕吐出血腥,并向一旁跌开两步。 “哈!”权杖转向上扬,破开斩击之后横执,挡下了小狼的双爪,后退卸力,抽回,一转,“乒乓”,扇开两只尖锐的爪子,恰好柄部对准,捅出。 “唔!”妹妹的肚子被底部的骨钉扎破了,跌倒。 侧面,骑枪挥砍,飘散出黑焰。 “啊~哈!”权杖一转,将枪身弹开,再一转,尖牙对准砸下,要刺穿小家伙的手腕,被惊险换手躲开。 但没事! 一抽,一拉,尖牙扳动,如钳子一般咬住骑枪。 “嘿!”牧羊人拖拽着别西卜,高速旋转。 小家伙一开始还能歪着身体跟着跑两步,但才转半圈就被迫双手抓住骑枪,双脚离地,无力甩动。 他就像一只小泰迪熊玩偶,轻飘飘的,天旋地转,一松手就会被甩出十几米远,落进尸潮里。 这都不缴械? “吼吼!”牧羊人兴奋起来,换手抓起权杖,肩膀与手臂一齐发力,把小家伙甩向空中,再重重砸地。 “额!”背部着地,好强的冲击,耳旁轰鸣,匆忙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杂音。 但还不等疼痛散去,别西卜又被拖着走了。 “哥哥!”约书娅松开手,飞扑过来,被迅捷有力的钢腿一脚踢了回去。 接着,权杖一甩,挥着这个小男孩把他的妹妹撞倒。 “啊哈!”这可太有意思了! 权杖甩起,重重接着砸地,让这小家伙亲身体会什么叫“支配”!抬起,转过头顶,再砸,左边砸完砸右边,背上砸过了脑袋自然也要砸一砸,再拖拖地,岂不美哉! “噗……”别西卜吐血不止,但依然没有松开骑枪。 爪击袭来,或被完美的身法躲过,或被杖柄挡下,真是无比轻松! “哥哥……”约书娅再次冲了上来,却被一脚踢在脸上,无力倒下,鼻血混着眼泪流下。 兄妹俩发起一次攻击的时间,牧羊人能打他们三下,速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快点跟上——”马斯正在缺口处同涌上来的丧尸搏杀,扭头看了眼他们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想冲过去帮忙,奈何必须留在这里给他们开路,一边暴打一边高喊,“跑啊!” 骑枪,开炮…… “嘭!” “欸~”他再次表演了一遍一百八十度下腰,完美躲过炮弹,“你以为我放松警惕了对不对——” “呜哇!”稚嫩的喊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言语。 “这是个什么鬼?”牧羊人不屑地往旁边看。原来是一只滚过来的……魔精? 陛……陛下?陛下来督战了?不,听声音不像——一定是假冒陛下的杂种吧! “呵,你这臭西瓜!”牧羊人挥挥另一只手,从烂得跟马蜂窝似的袖口中甩出一根鞭子,瞄准它,狠狠一抽。 “啪!”强而有力的一击,地面上赫然一道凹槽! 但小家伙在被击中前就弹起来了,憋住气,突然变大,大得像一辆卡车头,还恰恰对上照过来的探照灯,投下巨大且宏伟的阴影。 牧羊人仰望着这般巨物,身体一阵哆嗦。 “我咧个……”“嘭!”超级无敌屁屁撞击! “布嘎!”牧羊人被撞得连滚带爬,收回鞭子,单手抓地,没有松开权杖,但也成了他的破绽。 别西卜没有减速,左手拉着骑枪上前,擦血的右手燃起黑焰,在他停下的刹那,以最高时速砸了上去,一记狠狠的暴扣。 “咯——”羊头骨中央出现了裂痕。 “呃啊!”牧羊人感觉自己的鼻梁都碎了,一把甩开骑枪与小贼,起身,嗷嗷大叫,往后跌去。 不等他停下,约书娅的爪击就迎面轰来,猝不及防,权杖勉强挡下,带来的冲击把他蹦飞十几米远,落入尸群之中,看样子摔得不轻。 别西卜拄着骑枪,分不清方向,冰冷的拳头发麻了,没有知觉,握不住…… “妹妹快走的说!”诙笑跳到他前面大喊,随后再次变大,左右翻滚冲撞,把奔来的丧尸全部撞飞。 他刚走出一步就差点摔倒了,幸好被妹妹及时扶住了。 “哥哥,坚持一下!”“嗯……” 兄妹俩一路狂奔。诙笑为他们开路,马斯为他们断后。 “滚开!去他妈的!”几个棒槌下来,全给砸得服服帖帖的,再抓着尸体的脚甩飞,痛击丧尸同胞。 差不多了,他也扭头快步,双手抡着球棍,打爆一路上的水罐,让里头的水涌出,冲垮尸潮,多少能减缓一些他们的移动速度。 很快,他就和三小只在队伍的末尾汇合了。 “多萝西……” “她在队伍最前面,伤口没事了已经!” 队首亮着白光。看来多萝西拿起了告示牌,带着队伍冲锋呢。 “那我们,从哪里逃跑?”妹妹边喘气边问。 “原路返回吧……” 但不出意外,那边已经被丧尸封锁且占领了,想要带着这么大的队伍杀出重围真是异想天开。 所以,只能从原来没有走过的岔路口走了。 一路上,两旁,集装箱里,废墟里,厂房里,都冒出一群群歇斯底里的丧尸,个个张牙舞爪。 “啧……我去前头!”马斯扛着球棍干架去了。 后方,那群丧尸依然穷追不舍,臭味隔着那么远,还逆着风,还能透过口罩闻到,进去待一秒就得臭晕。 以及,兄妹俩前面的信徒已经开始大喘气了,腿酸到想锯掉,把里面的硫酸倒出来,再装回去。 昏暗,寒冷,疲惫,还扛着伤员。在如此劣势下,人类之躯是绝对跑不过一群疯子的。 “不行……这样,甩不掉他们。”别西卜渐渐松开了妹妹拐着自己跑的胳膊,疲惫地看了她一眼。 “嗯……”她也点头了。这样的情况下,大家摔跤一次,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更别提等那个动作快得像豹子的牧羊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所以,分头行动。”“我和你一起。” “我一个——”“一起!” 妹妹的声音不容置喙,眼神也无比坚毅——不行,就是不行! 第349章 住宅区 “还有我的说!”跟着他们俩翻滚的诙笑改为了蹦跶,边跳边点头。 接着,约书娅精准找到一个跑得快的信徒——每个信徒她都亲自用涂鸦做过简历,很早之前的事——请他代为转告老大和姐姐这件事。 “你们绕湖一圈,还是往,原来那个地方跑……” “明白了的说!你们务必小心的说!” 恰好,前路又有个岔路口。大部队往右拐了,看来多萝西姐姐也想杀个回马枪呢。 “左边,还有水塔。”年轻人眼睛就是好。“明白!” 别西卜再次开炮,约书娅随后引雷。 倾泻而下的巨浪,以及势不可挡的雷霆,故技重施,打出了完美的组合技,把尸群再次搞成了一团,电没了一片,又电倒了一大片,还绊倒了更多。 争取到时间了!小家伙们脱离队伍,往左边跑,朝着住宿区冲去。 钢铁厂房渐渐变成了矮矮的混凝土房,看里面遗留的桌椅,应该是办公室。 这里比较开阔,建筑低矮,故而探照灯的灯光可以轻易照到这里,雾气也淡了许多,哪怕没有光源也能依稀辨出道路。 周围还有一些路牌和标语,譬如说“安全第一”“服务赢市场,质量赢信任,创新促发展”,曾经是红底黄字的,现在严重褪色,都变黄底白字的了。 头顶依然有粗大的蒸汽管道,往住宿区那边延伸。 既然是住宅区,应该有保安室。保安室要负责巡逻,那就不可能没有手电筒。 别西卜仔细观察,找到了一间墨绿色的保安室,门口的挂钩上恰恰挂着一只手电筒,只不过是按压式的,必须一直反复按压才能发光,还会发出明显的“咔咔”声。 “有光。”“嗯!”“酷酷的说!” 三个小家伙并排向远处跑去。 不一会儿,满血回归的牧羊人也带着尸潮也来到了岔路口。 左右两边都有光。右边人多,但是除了一个球棍傻逼,剩下的全是臭鱼烂虾,累了绝对跑不远,而且尽头还是死路,尸潮完全可以绞杀他们。 至于左边那几个小卡拉蜜,窜进缓冲区块里了,真藏起来咱还得加班加点找,必然是要追的。 “草他妈的,杀了老子的牧羊犬还想跑?”牧羊人拐杖一挥,“来一拨跟老子往左走,剩下的全他妈追那帮喽喽!” 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多羊还干不过一个棍勇! “啊啊!”嘶吼与赞同。 三小只跑了没多久,前路就被锈蚀且高耸的铁丝网围墙拦住了。 墙的对面是荒废已久的宿舍楼,墙破损不堪,藤蔓都爬几层楼高了,路上还有翻倒的车和大量石块,就像刚地震过后的危楼一样。 一回头,后方再次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飞奔之中,别西卜把灯照回到道路尽头,果然看到一大波丧尸。 “他们追来了的说!” 别西卜指指路边的小巷。 “往那里跑。” 小家伙们再次窜进了两人宽的小巷,还推倒了垃圾桶,让里头堆得跟雪顶圣代一样的玻璃瓶和塑料瓶倒出来。 这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但还没等兄妹俩人埋伏好,远处就传来了不安的喊叫声。 “咚!”牧羊人裂地,一个大跳,窜上平房楼顶,全速前进,再飞跃而出,挥出权杖,扣住积灰的路灯,旋转,再旋转,让身体加速加速再加速,达到最快速度后松开腾飞。 “咦——哈!”他简直是个人猿泰山,轻而易举飞上十几米高,速度飞快,耳旁疾风刮过。 这儿就是他的雨林。 俯瞰大地,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那个明亮的光点——哈哈!他们在巷道后头埋伏着呢!他们不会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辖区哪个地方挂着手电筒吧?不会吧不会吧? “啊哈哈哈!太蠢了小屁孩们!”歇斯底里的笑声。他腾空转了几圈,然后转着权杖,全速向下陨落,柄在落地前的刹那,一棍砸下,尘土飞扬。 “乒!”清脆的声音,光芒随之熄灭!难不成我这一击太强,把他们脑袋都敲碎了?太可惜了!原本还想砍下来当花瓶的! “啊哈——”可他的狂笑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击捅中了脊梁。 “嘎咋——”机械骨架顽强支撑着骑枪,但剧痛却顺着脊柱传进大脑乃至手脚。 “啊啊啊!”狂笑瞬间演变为哀嚎。他想拔出权杖,却发现它嵌进了这处专门为他挑选的淤泥地里。眼看就要拔出来了,又被约书娅一脚踩了进去。 “坏人去死!”狼爪毫不留情刺向他的胸口,没入但没能扎穿——斗篷下有陶瓷甲! “噶啊啊啊!”杀猪般的嚎叫声。他松开了权杖,一手转身捏住枪口,一手扒拉着妹妹的脑袋,拉扯着她的头发,双腿乱蹬,眼看就要把妹妹踢晕。 “还有我的说!”诙笑一口咬住了他的腿。 “混蛋啊啊啊!”腿瞬间就麻掉了。 刚刚他看见的那个光点不过是几个玻璃瓶,反射着手电筒的光。真正的光源被别西卜藏在了黑袍底下,故而高空看不见手上的高光。 这就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牧羊人嘶吼着,旋转着,想甩开骑枪。 “该死……”别西卜跟不上他的动作,想开炮,但使不上力,稍不留神还可能伤到妹妹。 好痛啊!约书娅被揪着头发,眼泪直流,剧痛难忍,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啊啊!”这狗丫头咬人怎么那么痛啊!牧羊人跳着芭蕾,带着两个小家伙这边撞墙,那边撞头,想把他们甩开。 好晕的说……诙笑刚吃完饭,肚子里天旋地转,都快吐了。 “啊哈!”就连小纸片都他妈看不下去了,窜出口袋,找准关键角度,螺旋俯冲,划出一个完美的黄金回旋,扎向此人的面庞,一记飞踢,从面具上的裂缝捅进渗血的鼻梁。 “滋啊!”这他妈又啥啊这是! “你们……你们!”牧羊人怒火中烧,握紧拳头,一口深呼吸,吸入空气中的雾霾,发出雷霆般的大吼,“给老子松开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喊声,把他们都给震糊涂了,手上也脱力了。就连从巷道中奔来的尸群都被这声大吼震晕了几个,绊倒了后面的。小纸片被喊飞了四米多远。 “呵!”背弯曲再一挺,将骑枪弹开,再一甩腿,甩开这个黏人的狗皮膏药,最后双手摁住约书娅的头,往墙上暴砸,“你这个狗东西!” “嘭!”砖头碎裂。 “噗……”约书娅飙出血来,即将刺出的爪子也抽搐起来,脑子里响作一片。 “不许……欺负妹妹的——”“滚开野狗!” 牧羊人极快的飞踢将扑来的小家伙踹到天上去了,一手掐着约书娅的脖子拎起,暴扣在墙上,另一只手拔出权杖,拍开袭来的骑枪,再撞着小不点的胸口顶开。 “哥……”约书娅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上不来气,乱晃的尾巴一点点低垂下去。 但别西卜没有放弃,黑焰从嘴角烧到了小腹,双手握柄再次刺了上去。 “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权杖再次锁住了骑枪。 黑焰蔓延到了别西卜的手,再爬上了骑枪,一圈圈环绕。 他要开炮? “呵呵……可惜!”牧羊人奸笑着,任凭他蓄力,轻轻一转权杖,令前端的羊头骨对准小可怜,接着食指碰上了柄部的一个不起眼小按钮。 “他要开枪!”小纸片口快吼道。 “咔哒。”他按下按钮。 “嘭!”羊头头骨中迸发出火光,八十多颗钢珠呈扇形横扫出去。这可以是一把镰刀,也可以是一把霰弹枪! 但弹丸全都打在了墙上,嵌进去,并没能伤到别西卜。 他及时蹲下了,压低身姿,惊险躲过。 还没完!按钮一按,便重新上膛了。 向下,旋转四十五度,斜着再一枪! “噗呜——”子弹极速击中,又高速弹开时特有的蜂鸣声。 与此同时,骑枪一炮也开了出来,但没能瞄准,只是向上打。 “嘭!”炮弹在头顶近旁处爆炸了。 “噗嘶嘶!”蒸汽的泄露声喷涌而出,接着是螺丝钉崩坏声,泄露声变成了轰鸣,与铁架子的倾斜弯折声重叠在一起。 牧羊人再一扯,轻易缴械了骑枪,打上天去,尖牙拉着小可怜过来,探出骨钉,正对着他的脑门。 死吧,死吧! 第350章 蒸汽 可就在骨钉刺穿别西卜心脏的前一秒,牧羊人的脚下突然降温,并传来灼痛。 “你真的……”燃着黑焰的手刀划出一道冰冷弧线,劈开了骨钉,打出滚滚黑烟,“好吵。” 不对!牧羊人猛一低头,却见自己脚下的凹地积着他的血,血上摇曳着黑焰。 他盯着火,狼群一般的火也盯着他,随后爆燃,缠住他的双腿,狂野地撕咬着嵌着钢铁骨架的皮肉,并不断往上扑,转眼就扒上了腰部。 “喝啊!”牧羊人被剧痛冲垮,连连后退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落脚,因为知觉已被痛觉隔绝。 轻快的脚步响起。别西卜踏破黑焰,深呼吸,拳头高举,于迫近中跳起。 妹妹也得以借机扳开他的手腕,上来一口气,重夺身体控制权,并一步踏墙,和哥哥一起冲出。 “还有我的说!”超级无敌撞击。 黑焰拳头,大西瓜,狼爪,一左一上一右,一齐痛击在牧羊人的胸口和脑袋上,打在前面,冲击力却大到给他身后的斗篷撕出一个大窟窿。 “噗!”牧羊人吐出一口烘臭的血,向后倒去,摔了个狗啃泥。而落地的方位也是经过精密计算的。 “吱呀呀——”锈蚀的铁架不堪重负,哀嚎着垮塌。紧接着,巷道上方,那根被炮火轰断,粗大且沉重的蒸汽管道崩断其余连接处,擦出连片的火花,直直砸来。 “哎哟痛死老——这他妈是啥!”牧羊人一声大吼,还没来得及爬,就被蒸汽管道压在了底下,“布嘎!” 铁棍和落石什么的也一股脑往他身上砸,想爬出来,铁架子又倒下来,压在蒸汽管道上,如同一只大象给他踩踩背,还顺道压扁了后头的丧尸。 “我草……草草草!啊啊啊!”蒸汽管道里的蒸汽也喷涌而出,浇灌在他的身上,都快把他烤熟了。 他嚎叫着,手扒拉着,想把自己拉出来,但却无济于事——或者有个好心人把自己从胸口连带着脊柱一分为二,分别拖出来,再缝在一起,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畜牲……畜牲啊!坑我啊!” 对面,兄妹俩快步后退躲开坠落物。 约书娅没了力气,倒在哥哥怀里,大喘气,眼前迷迷糊糊。 诙笑在地上打滚,找着了自己的泡面桶头盔,戴上。每次打架前它都要把它摘下来呢。 前方,塌倒的铁架之后,丧尸们相互挤着,但挤不进来,只能伸过爪子来,挠着空气。 牧羊人嘶吼到嗓子都哑了,千方百计想把自己拖出来,无能狂怒。 别西卜搂着妹妹,深呼吸,恢复力气之后,骑枪插地,猛踢装填,再抬起。 妹妹也帮忙扶着枪口,瞄准。 “废物!去死!”近乎狗吠,很难相信这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嘭!”一炮下去,血肉纷飞。两侧墙壁倒塌,压向中央,层层叠叠,涌出的尘灰又被蒸汽吹向高处。 丧尸一个个被压扁,最幸运的只有一只手露在废墟之外。 接连的垮塌声之后,一切归于沉静,只剩被堵塞的蒸汽管道那残余的,细弱的“噗嘶”声,非但不吵闹,反而更加安静。 后方还有丧尸,但隔着那么多碎块,怎么想都爬不过来了。 “坏蛋……死了吗?”约书娅艰难地呼着白雾,身体冷到发抖。 “应该。”挨了这一炮绝对不好受,更何况被这么大一片废墟压着,要是还能推动石块爬出来那可真是神人了。 现在里面肯定热得跟烤箱一样。 妹妹腿一软,将要倒下,被扶住了,又颤巍巍站起。 “没事吧?” “没事哦……”勉强的笑容,“妹妹现在……很厉害!” 别西卜不放心,翻开她的黑袍,看了看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正在痊愈中,看来狼狼的体质立了大功。 “保险起见……”别西卜凑了上去,舔了舔伤口。 “唔……好痒哦!”妹妹有点难为情,歪过头,背靠着墙,抓着哥哥的脑袋,但也没有拒绝。 忽然,远处,大部队撤去的那个方向,传来了爆炸声。 “大家有危险的说!”诙笑跳了起来。 “休息这么久,咱也该派上用场了!”小纸片嗖一下就窜出去了,“我先走一步去探路!” 兄妹俩直起身来,对望,点头,相互扶持着,挑了条近道,朝那个方向赶去,身后追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大西瓜。 丧尸觉得这些蒸汽太烫,绕路继续追了。 此处重归寂静,缕缕热气从废墟中冒出…… “砰!”直到一只铁爪破土而出。 短暂的沉寂,但很快被脚步声打破。 “帮我一把,牧羊犬。” “咯噔噔……”机械的声音。 “真是不枉我从坦什特那捞了你一把啊……” 小家伙们紧赶慢赶,路上又遭遇了丧尸,边跑边打,发现被拖延速度后又相继跳上了屋顶,在平房,集装箱,各种铁架天桥与脚手架上穿梭。 “咔咔咔……”别西卜依然捏着手电筒,按到虎口都没知觉了。 “那边!”飞奔之中,小狼爪爪指向远处,火光泛滥之处。 那里是污水处理区的北门,通往仓储区,但已经被铁丝网和各种路障封锁住了,唯一能过去的路还被一扇大大的铁闸封锁住了。 万幸,那周围有沙袋和油桶堆成的防线,两座哨塔以及一间防卫室。 信徒们齐心协力,用石灰袋,铁箱子,各种各样的杂物加固好了防线,再拿起防卫室里找着的几面防爆盾和几把“大叉子”,艰难牵制着尸潮。 石油桶上燃着火焰,把周围照得橙红。 “哈!”马斯在阵线最外围,奋战万千尸潮,上来一个砸爆一个。 而防线之外,是数不胜数的丧尸。探照灯照了过来,才得以看出他们大多隐匿在黑暗之中,从厂房里源源不断钻出,就跟流水线生产的一样,正汹涌地朝那边涌去。 这些丧尸连避让水泥墩子都不会,一个走过摔倒了,后面的又跟着翻倒了。 “油桶准备的说!”哨塔之上,几个信徒合力扛起一只油桶,桶口还有一只火把。 “往那儿砸!”马斯一指,然后又顺势赏给飞扑过来的丧尸一个过肩摔,再来个全创开颅手术,附赠火化一条龙服务。 信徒点燃油桶,后退两步蓄力,然后冲锋往前投出,用力过猛,半个身子露在哨塔外面,都差点摔下去了。 但毫无疑问,这一桶够带劲! “嘭!”火光冲天,就像往别人铺在平地上晒的芝麻里来了一发燃烧弹! 一大片丧尸就这么葬身火海。周围幸存的飞的飞,倒的倒,有的着火跑,跑着跑着就烧焦,还有的一个传染俩,俩个传染仨,一起死全家。 “好厉害的说!”诙笑遥望着火光蹦蹦跳跳。 “再来一桶——”塔上的信徒朝楼梯下面喊着。又一个油桶系上了铁链,一点点吊了上去。 “但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尽快。”别西卜跑着,半回头。 离那里太远了,并且路上有不计其数的丧尸,连屋顶上都爬着许多,根本没办法直接跑到那里。 “哥哥可以飞,先过去吧!我和诙笑很快就跟上!”妹妹信誓旦旦地点头。 “要小心……”别西卜皱起了眉,但很快又甩甩头,收起了骑枪与担忧,又一甩黑袍,双手合十,织好了鸦羽袍——耳旁又是光头鸦和独眼鸦的嘶吼大合唱,好难听。 接着,翻下天桥的围栏,踏着边缘滑翔。 第351章 水炮 “嗖——”耳旁疾风刮过,有点难把握方向。他左飞右飞,躲过路灯和各种管线,再飞越臭烘烘的尸潮,最终轻盈落在马斯边上,一个肘击,替他击开身后的丧尸,再甩开鸦羽袍变回骑枪,一枪捅穿胸膛。 “还挺快啊小家伙!”马斯气喘吁吁地喊着,黑袍从脖颈湿到了裤管,足以见得他打得有多累了。但身为一个大男人,一想到身后还有信徒们和老婆,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小弥撒威武的说!”信徒们也欢呼起来。 “辛苦大家。”透过身躯开炮,一炮轰开一片尸潮,再一甩,甩开这个穿胸还尝试扒他脑壳的丧尸,又挥枪拍开一个。 才打两分钟,别西卜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手也剧痛难忍。 骑枪的优势在于突刺与贯穿伤,并不适合用来对付这群“死不掉”的丧尸,更何况他的臂力就只有那么点。 开炮可以击退,但太耗罪孽力了,得等妹妹来…… “交给我吧孩子!”马斯自信地拍拍胸膛,背身一顶,把他挤后边儿去了。 没错,交给老大是明智的选择。他的球棍能给这些几乎没有护甲的丧尸毁灭性打击,碎骨轻而易举。 “老大加油。”别西卜收起了骑枪,跑过了信徒们的防爆盾阵线,退回阵后。 信徒们还在用石子,砖块,尽其所能翻到的一切东西,往僵尸堆里招呼,多少击伤他们些许。 “嘭!”又一只汽油桶轰入尸潮的同时,别西卜推开了保卫室的门。 里头只有一根火把照明着,东西乱糟糟的,地上瓶瓶罐罐和纸张文件散落。 多萝西则在一张操作台前,黑袍围在腰间止血,忙得焦头烂额,试图让它启动起来。 “多萝西。” “孩子们——”几乎是脱口而出。多萝西欣喜地转过头来,却露出一丝惊慌……没看见妹妹。 “她很快就来。” “嗯!”多萝西相信孩子们,点点头,招呼他过来,“长话短说,我已经修好升起铁闸的控制设备了。” “她把一堆跟彩虹扭成的麻花似的的导线接上了,还把我都看不懂的电路板修好了,令人感叹。”一旁悬浮着的小纸片如是说。 “但是面板上显示,我们还缺钥匙。”多萝西指着边缘还残留着灰的数码面板。 “好消息是,解锁钥匙的形状和诙笑的尾巴一样!”小纸片欢呼道。 “坏消息。” “啊对,坏消息是——”小纸片落到了钥匙孔上,“开启这玩意儿要两把钥匙真是日了狗了!一把解锁钥匙,一把指令钥匙,还他妈不一样!傻逼吧!” 仔细一看,钥匙孔确实不一样。别西卜把小纸片的话复述给了多萝西听。 “另一把钥匙应该在那个羊头人身上。”多萝西指着那个钥匙孔上的羊头标记。 这可太有那个家伙的风格了。这样标记出来,哪怕猎物来到这里了,也还得回去从他那拿钥匙,然后他就可以继续大开杀戒。 “我这就飞出去去拿……” “轰隆!”但是屋外突如其来的大震荡中断了他们的谈话。火光摇曳,别西卜脚下不稳,摔倒了。 “呜哇!”一大片信徒被震倒了,灰尘扬起,刚吊起一半的油桶也被震落了,碰地便开盖泄露了。 “小心!”多萝西及时冲了出去,扑灭了近处的火源,才避免一场火灾的发生。 屋外,他们的阵线被一发震爆弹冲垮了,很多人都受了伤,身上满是灰和石油,耳朵更是剧痛难忍。 “是大炮的说!”哨塔上的信徒呼喊道。 别西卜扶着墙,一瘸一拐跟了上去,和大家一起扶起油桶。 “没事吧!”前方奋战的马斯回望,又被迫与前方的尸潮交锋,可一棍下去却打中了金属,没能碎颅,还差点被尖刀捅穿了脑袋,头盔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谢谢你头盔!你又救了你的主子一命! 马斯跳着退开,才发现,流浪者尸潮里混进了几个白衣蓝边的r……公司职员? 他们制服上的荧光条发着蓝光,再加上白衣,让人一眼就能将他们同这些乡巴佬区分开来。 r17,r18,还有飞机标识……哦!是之前那架大飞机的机组成员! 他们身体摇摇晃晃,双眼同样翻黑,亮着红点,手上捏着海蓝色的短剑,如此耀眼。 他们也变丧尸——哦不,照他们这个战力来说,应该称之为牧羊犬了。 “哈啊……”依然很痴呆的样子。但当棒球棍招呼上去时,他们还是能凭本能挡一手,再配合着彼此砍他。 真的好险,差一点就被砍中了! 杂毛之中有了硬骨头,马斯又累得发慌,不得不往后退了。 别西卜爬上了楼梯,望向远方。有蓝光,看颜色是一门从大飞机上拆下来的辅炮,但因为没有原配的炮弹,就改用他们自己烧出来的土炮弹了。 “我们能打到那里吗?” “不行,太远了……”多萝西拍拍油桶,“而且,我们找到的东西也不够用了。” 这是最后一个,还洒了。 别西卜滑了下来,没有飞走,而是再次唤出了骑枪。 现在飞走的话,大家一定会坚持不住的,拿着钥匙回来也没有意义,必须先想办法维持住阵线…… “嘿……”马斯在前头,与空乘丧尸拉扯,进一步,退一步,不时横过球棍来挡。 边上举着防爆盾的信徒也步履维艰,渐渐撑不住压来的尸群。 别西卜左右环顾,心急如焚,目光终究还是定在了这只油桶上。 “这是哪里找到的?” “就集装箱里。”多萝西指向边上那个充当城墙的集装箱。 “易燃易爆物品放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是污水处理厂,水很多。 别西卜借着杂物堆爬上了集装箱,俯瞰周围。 “还有奶茶粉吗?” “还有很多。”多萝西亮出了两大包奶茶粉,还交由信徒带了更多。她原本是想和这里的人交易,所以多带了一些。 “等着我。”说罢,别西卜再次汇聚鸦羽袍,在集装箱和周围的铜墙铁壁间来回穿梭……找到了! 几扇铁壁之外,有一处消防柜,里面有高压水枪,消防栓以及干粉灭火器。 骑枪利落地打碎玻璃。随后,别西卜将两只干粉灭火器一一抱了回去,交由信徒们使用。 “噗嘶嘶!”超高压,好带劲!一下子就把僵尸冲倒了欸! 检查了下消防栓,有水。他先把奶茶粉倒进了水管的一端,再嵌进消防栓里,将这一大团水管抱下,单手甩着高压水枪喷头,往回丢。 “多萝西!” “来啦!”跟着爬上集装箱的多萝西伸手接住,然后扭头高喊,“老家伙们,快点回来!我要开炮啦!” “好嘞!”马斯几个大跳加滑铲,华丽丽地窜回了掩体里,接过信徒们递来的毛巾和水,喝了半杯,又往脑袋上浇了半杯降温,毛巾擦擦擦。 准备完毕!别西卜握住这生锈的转盘,一开始还没能转动,往冰冷的手里哈了口气,快速搓动,双手扯住一边,把重力也施加上去才得以撼动它上面的铁锈。 只听“咯噔”一声,管膨胀了些许。转动,转动,再转动! 先是涓涓细流,就像从水坝上一丝小小的裂缝里渗透出来的水分子重新汇聚成的小纵队一样,但水坝的崩塌只在一瞬间—— “轰隆!”激流勇往直前,一股作气冲出。 另一头,多萝西双手抓着高压水枪,如同端着一挺重机枪,瞄准汹涌的尸潮—— “哗啦!”真是强劲的瀑布啊!水流是白中略带肉色的,满是泡沫,毫不客气地把前头几个丧尸冲翻,压在后面的同胞上,一个压着一个,成片成片倒下。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铺满了小小的奶茶泡泡。他们倒下,不经意间压爆一个米粒大小的泡泡……完蛋。 第352章 堡垒之夜 “噼里啪啦!”“况且况且!”“qipiqipi,chabachaba~”“噗噗噗啪!” 它们如裹了一身的鞭炮,炸得好生凶猛,炸破了衣服又炸破了皮,更有甚者被炸成了泡沫,只剩下挂着几块烂肉和煤炭块的骨架瘫倒在地。 “哇!”信徒们个个看傻了眼。 “接招吧!”多萝西左右横扫,压制着后坐力的同时,也在压制千军万马,文绉绉点讲叫雨露均沾,直白点说就叫全方位无差别扫射。 还真是应了神父那句话:“主说:‘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真的好带劲啊!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气,把原先那难忍的臭气冲到九霄云外去了,连伤员的疼痛都似乎被冲飞天了。 尸潮一下子就全方位溃退五米多远,前头的全都缺胳膊少腿,留下一地残骸。 如果他们会说话,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吼道:”这他妈啥啊这是!” 不过没一会儿,管里的奶茶泡泡就告罄了,只剩下普通泡泡,冲击力大不如前,扫射的方法已经没办法冲垮他们了。 “大家,把奶茶粉装小包里。”别西卜飞了回来,收回袍子,捡起地上一块麻袋炸出来的破布,盛上奶茶粉,系上一个小结打包,给众人做示范。 大家聚精会神地看了过来。 “然后,扔出去!”别西卜展示了他超高校级的投掷技术——正中一个机组成员的脑门! “好耶!”多萝西注意到了,转向那边。 丧尸哪知道这个小包会变成炸弹呢?水浸润小包,冒出大大的泡泡,又被不长眼的一脚踩爆—— “嘭!”丧尸炸飞三米多高。尸潮中立刻清出一块净土,不过很快就被从天上摔回来的丧尸占领。 被炸到两旁去的丧尸也成功压倒一大片,共同铺成了一条人肉减速带,效果显着! “哦!”大伙儿恍然大悟,很快便照葫芦画瓢,四处收集破布,把各自兜里揣着的小包装奶茶包好,丢出去。 “嘭!”“嘭!”“嘭!”这玩意儿可比榴弹炮带劲多了!那东西又沉又吵还需要手动装弹,刚打到兴头上就得换弹。 但这水炮不一样啊!这是无限子弹口牙! 在火力覆盖之下,尸群逐渐溃退,试图逃出水枪喷射范围,但又被后头不识相的往里推,被夹在中间,就像一罐沙丁鱼罐头。 可突然,远处再次响起了炮声。 “小心!”马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扑了出去,抱住了多萝西,往边上拽。 “嘭!”又是一发炮弹,把半个集装箱炸没了,边缘处往里凹。铁片冲上高空,马斯抱着多萝西往边上飞,自个儿背撞上石灰袋着地,一起翻滚,直到撞上墙才停下。 “哎哟我咧个老腰啊……”马斯浑身一哆嗦,撑住了腰杆子。 “笨蛋!”多萝西心疼地晃着他,然后跪坐,扶他起来,给他揉被撞的地方,不肯承认自己在流眼泪,“谁……谁让你救我啦!” 高压水枪在空中翻腾了会儿,很快就被信徒抓住了,挥开再次笼罩而来的硝烟与雾霾,继续喷射。 哨塔上接着扔木板和砖头之类的杂物,但是效果大不如前。 好不容易逼退些许的尸潮很快就把原本退让出的地界重新占领了,援军源源不断。 “报告!奶茶粉不够了的说!”信徒们手里只剩下三小包了,每包都只够泡一杯奶茶,“这是最后的了的说!” 这已经是最后的了,再用掉就没有了……多萝西也很为难。 “报告!我们的堡垒被炮击波及,也快倒塌了的说!”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这时,别西卜又在他们面前亮出一个新的布包,没有打结,只是简单团了下,里面是白色的粉。 “这个是……” “生石灰。”多说无益,别西卜再次几步冲上前,抛出,正中一只丧尸的脑壳,给他的脑袋都漂白了。 水一浇,白粉就开始呼噜噜冒泡,还冒出蒸汽,烧得他浑身抽搐,直勾勾倒下。 “酷酷的说!”信徒们一转眼就学会了这个低配版的火球法术。 虽然威力不如奶茶,但石灰粉多呀!一大袋一大袋堆着,抓一把起来就能用。 “嘿哟,我也包个耍耍……”马斯抓起球棍,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多萝西摁回墙角。 “你好好休息一下,听懂了吗!”她呵斥着,手指点着头盔,眼睛都哭红了。她明白这家伙一路疯跑一路打,手都快打出火星来了。 “可是——” “坐下来,休息一下!求求你了!” “好吧好吧……” 必须有人去阻挡尸潮。他们现在只是因为地滑且被灼烧而不能奔跑,但要是真跑起来阵线就被突破了。 别西卜再次唤出了骑枪,冲向战线前沿,左突右撞,拍倒又撞翻,即将被拖进去时又开炮撤回,滑行着停下,又伸出手。 地上散落的“煤炭块”〔仇恨〕浓度很高,飘散出黑灰,又流入他的手中。 心头绞痛,花枝再次穿刺心脏,胸口抽搐,血腥味涌上咽喉。 〔仇恨〕的紫罗兰再次展现。 “煤炭……鸦!”别西卜往上挥手,将遍地的素材汇聚成型。 漆黑的巨型团块拔地而起,展开翅膀又冒出脑袋,身体硬邦邦,每根羽毛尖锐得似钢钉,眼睛和这些丧尸一样翻黑且亮着红点。 它俯瞰这些丧尸,大步上前,先走几个鸭步踩扁一堆,再俯身回旋,用羽翼扇倒一片,接着起跳,“咚”一下子屁股坐扁一群。 但丧尸实在太多了,都往煤炭鸦身上扑,抓挠着,啃食着,跟狗屁膏药一样,翻滚非但甩不下来,反而粘上更多。 别西卜挥着手臂,操纵着它横冲直撞,但知觉也与它共鸣,能亲身体会到丧尸撕扯皮肤的感觉。 面前丧尸又扑来,他不得不一边操纵煤炭鸦,一边挥动骑枪拍开这些沉重又梆硬的尸壳。 突然一声炮响,煤炭鸦的脑袋被一发炮弹轰爆,身体也跟着自爆,炸出大大小小燃着火的煤炭块,不仅砸到了丧尸,还击中了别西卜。 虽然疼痛被屏蔽,但这股灼烧感与撕裂感还是令别西卜窒息,连连退后,力量不支,单膝跪地。 一摸眼角,本以为温热的是眼泪,捏了捏,黏糊糊的,才发现是血。 不行,用这个对身体损伤太大了…… 又有丧尸扑了上来。他勉强抬起骑枪,却没来得及发力,被一爪拍翻。 眼看小弥撒就要被拖走吃掉,多萝西及时冲了上来,从后面架着他的胳膊往后拖。 水柱喷了过来,呵退追兵。马斯跑过后撤的两人,重返战场,继续拼杀这群狗崽子。 但没用的,阵线越来越紧,资源也越来越少…… “嘭!”“哎呀!” 又一声炮响,哨塔被打炸了,分崩离析。燃着火的信徒们落下,被同伴们接住,一起摔倒,好不容易把火滚灭了,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 头顶落下温热的雨,高压水枪被轰断了。断掉的水管带喷着水逃走了,不一会儿就淡出视线了。 “嘭!” 又一炮,阵线受到冲击,沙袋和路障都被打翻,上层摇摇晃晃。信徒们都开始用肉身支撑防线了,但要是倒下来,他们全都会被压死。 “好重的说!”“要死掉了的说……” 上面不断有落石和沙砾雨落下。下一炮,就是他们的死期。 大伙儿都闭起了眼,屏住呼吸,迎接死亡的到来……话说,死后还会有意识吗?大地的尽头是什么?有游乐场吗?还会有嘉年华吗? 远处,丧尸化的机组成员再次装炮弹上膛,晃悠回到炮台,笨拙地抬起,转动轮盘瞄准,额额啊啊半天,按下了“开炮”按钮。 “嘭!”震耳欲聋的巨响。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声巨响不是送给他们的,而是送给那个炮台的。 “额啊?”那丧尸转过头,望向这个迫近的巨影。 是一只集装箱的说! 第353章 追兵 集装箱轰然砸地,一举将炮台摧毁,又引爆了炮弹,靠着爆炸弹起,在尸潮中死亡翻滚,压倒一大片。 接着是推行,把尸群和土一起推动,如同一辆铲车来收垃圾,搅拌着破裂声与吼叫声,最终撞倒路灯杆,转为旋转,减速转了两圈半后停下,意犹未尽。 尸群闻到了新鲜的味道,包围了坑坑洼洼的集装箱,扒拉着铁皮,声音之嘈杂恐怕会让摩擦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 “乒乒乓乓”了一会儿,大门突然撞开,拍扁了门边敲敲打打的蠢货。 “超级——屎壳郎攻击的说!”塞满集装箱的诙笑滚了出来,在尸群中飙车,一个托马斯回旋撞飞二十几个僵尸,随后完美停下。 周围的刚想尝尝这个大黑团子的味道,就被爪击击退了。 “快上车的说!”“嗯!” 妹妹跳上了诙笑的脑袋,紧紧抓住。 随后,诙笑蹦跶上了集装箱顶部,后退,几个大跳助跑,跃出后先憋气往前飞一段,再落进尸潮里,连续弹跳,跟打水漂似的,越过了无边尸群,最后安安稳稳跳到了跑来迎接的别西卜身边。 “噗嘶嘶!”一落地,诙笑就漏气了,缩小,吐着舌头,眼里转着漩涡,“晕晕的说……” 约书娅脑袋也晕晕的,还踩中了水坑,脚下一滑,摔进了哥哥怀里,摇晃着,笑着。 “完……完美着陆!” “怎么过来的?”别西卜给她擦脸上的污渍。 黑袍左右荡,尾巴也摇来摇去,看起来妹妹已经真的变成一只驯顺的小狼了。 “我们在,工厂顶上,用钢丝做了个超——大弹弓!”她眯着眼,张开手,夸张地描绘着自己和小家伙的杰作。 “太,太强劲了的说!”诙笑路都看不清了,就像一只不倒翁磨磨蹭蹭地走。 太好了。尸潮已经被淋湿了,只需要一道落雷就可以击溃,而我也可以趁此机会飞回去拿钥匙…… 大家看见三个可爱的小家伙黏在一起,不禁露出了姨母笑,既是释然,也是愉悦。 微笑教大团结!齐心协力抵抗——但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此刻的祥和与宁静。 “你们——”那个嘶哑的声音又从高空中传来,悠远回荡。 别西卜警惕地抬头。 弥漫雾气的夜空中本什么都分辨不出,被探照灯照过才得以看出一个苍蝇一般的黑点,乍一看还以为在面前。 那是腾空飞来的牧羊人。 “这帮孽障!”嘶吼隔着这么远都如此扎耳。 他怎么还没死! “快跑?”别西卜横执骑枪,以之为盾,准备迎接这一击。 这一击逃不掉,而且逃了还会波及到大家。 “一起!”约书娅寸步不让,帮忙抬起骑枪的另一边,双手撑住。 “湫咪!”诙笑也浮了起来,大脸贴在冷冰冰的骑枪上,提供自己小小的力量。 “给老子!”牧羊人极速下落,如一发导弹降临,全力甩着权杖,在迫近的刹那暴扣,“死啊啊!” 命中!爆炸!超强的冲击波! 隔着十米的尸潮都被震倒,地面都不堪重负龟裂出“蜘蛛网”。 三小只在此等冲击之下,如此不堪一击,交锋半秒之后就被震飞。 约书娅撞倒在沙袋墙上。 诙笑被炸得最远,弹了好几下,落进多萝西怀里,口吐白沫。 别西卜后滚翻之后单膝跪地滑行,骑枪都被炸飞了,半身钉进了汽油桶,拼尽全力都无法拔出。 “真当老子跟你们玩儿呢!”牧羊人安稳落地,权杖愤然敲着地面,面具上的裂痕依旧,斗篷倒是换了件新的,但依然很旧。 “嘿!”马斯一看见这人,恨得牙都快咬爆了,二话不说,提着球棍一个大跳上去,只需要一挥就能敲上这颗该死的脑袋—— “小心……”别西卜指向侧面。那儿亮起了诡异的蓝光。 “呵!”马斯相信小家伙,没有砸下,而是横过球棍,转向旁边格挡。 攻击者的碧蓝大剑近在眼前! “砰!”好一阵火花!马斯被偷袭来的一击撞开,滑行落地,拄着球棍急停。 面前,脚下喷出的蓝焰一点点熄灭,大剑转眼便跟着消散,近地悬浮的攻击者缓缓落地,一甩衣袖。 蓝边白衣上点缀着缎带,镶着水晶的肩章,与r公司的胸牌,r33,再加上那顶极具辨识度的帽子……是大飞机的机长。 他戴着墨镜,双手插兜,双脚开立,一双皮鞋锃亮,光看站姿就知道这个家伙强到可怕。 马斯虽气在心头,但也深知不能鲁莽,捶捶胸口憋住这一口气。 他们之前打的是副机长,是被风暴教重创之后,废弃将近二十年,还电量严重不足的战损版。换言之,面前这个家伙和之前那个不是一个量级的! “很难相信这么一拨臭鱼烂虾会将你重创。”机长不屑地摇头——根本不够打的。 “老子只是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牧羊人吼着,把话茬压了回去。 “原来是小屁孩干的?我还以为是这个废物收尾人和——”机长往孩子们那边看,一眼看到了别西卜头上的鸭舌帽,那个蓝“r”如此闪耀,手不禁抖了一下,“等下……” 机长扶住了墨镜,按下镜框上的按钮,不出两秒,便大惊失色,往后退两步,如同见到尼古拉特斯拉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他补习物理。 “不是……这怎么回事?虽然数据库没办法同步,但是识别功能离线也能启动才对啊……” “唧唧歪歪你妈呢!你不是r公司的,他也不是,难道还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牧羊人不耐烦地敲着地面。 “哦,也是。”机长松了一口气,既是因为这番话,也是因为别西卜边上那杆〔仇恨〕的骑枪,“大概是捡来的吧……打完了我要那顶帽子。” “帽个鸡*!给老子把他头剁下来,劈烂,懂吗!” 对面,别西卜摇摇晃晃站起,用更大的力气拽动枪柄。 还好妹妹来帮忙了,合力拔出骑枪,又一起摔倒,一起爬起。 但机长依然有所顾虑,说到底还是自我安慰,嘟囔道:“我打那个棍子,孩子你来杀。” “对头!报仇!”话音刚落,牧羊人就扛起权杖,大步流星往前奔,如同一只冲锋的羚羊,不细看还以为他在贴地飞行。 约书娅当前,蹲下,爪子贴地,接连掀起一道道远程爪击,都被他的权杖一一化解。 “小把戏小把戏!”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闪现到了身前来,单腿着地,右腿高高后仰,“给老子挠痒痒呢这是!” “砰!”一腿,却踢在骑枪上。别西卜滑行着将他截停,再偏转骑枪,枪尖刚对上他的脑袋,就被一杖拍开。 妹妹自侧面迂回,冲他的腰部挥出一爪,再次被回旋的权杖打开。 “嘿呀!”牧羊人挥杖横扫,把左右夹击的两个小家伙震开三米远。 “你这——”马斯刚要冲出,就被迫防下机长的大剑攻击。 “和我打。”他的余光往另一头瞥。 “打就打!”又是一阵酣畅淋漓的力量对决,乒乒乓乓,唯一遭殃的是看不懂形式上来凑热闹的丧尸。 尸潮有的被两边的决斗吸引,有的觊觎着防线内那些毫无防备的嫩骨头,嚎叫着奔来。 “大家,堵住僵尸!” 可寥寥几面防爆盾,再加上用沙袋紧急重建的墙,面对汪洋的丧尸大海,又有什么用呢? 第354章 黑羊 “嘿呀!”牧羊人始终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其动作与其说在用权杖砸人,倒不如说在用鞭子抽羊群里不听话的头羊,单手就能“大刀阔斧”地挥。 “乒!”“乓!”别西卜能做的,只是不断后撤,举着骑枪格挡。 被射程压制了。牧羊人二米二大高个,手长腿长,再挥着这根比身体还高一截的权杖,攻击半径超过三米。 “一,二……” 别西卜连续后撤,嘴里默默数着他的攻击频率,发现了一丝潜在的规律。 试试看吧? 又一道火花在骑枪上打出故意踩中水坑,假装打滑,将要向后倒下。 “啊哈!”他果然抬起权杖,亮出刀刃,从上往下劈——这是要捅穿心脏的架势。 侧身一扭,躲开攻击,刀片擦着肩膀而过,还切开了黑袍。 随后,双手挺枪,一个箭步上前,直冲胸口。 别西卜确信,这是自己最快的攻击。 但这最快的一击,才刚刺出一半距离时,牧羊人就拔出了权杖,一转,狠狠打在了他的手背关节上。 手指脱离,骑枪落地,又被他一脚踢开,再一把掐住了脖子,拎起。 “喜欢耍小聪明是不是!嗯?嗯?嗯!”牧羊人的脑袋抵在别西卜面前,既在发怒,也在狂笑,然后重重撞了下他的额头。 羊骨还是比小家伙的脑袋硬。好痛…… 但牧羊人却喜上眉梢,把他往高处一扔,抓住脚腕,当成拖把,暴砸在地。 “咦哈哈哈!”“砰!”烟尘弥漫。 别西卜用手护住了头,但没了骑枪的痛觉屏蔽,积攒的疼痛和此刻的叠加,让他无法承受,全身抽搐。 “好玩儿!”前面砸完,再往后砸,让后脑勺也享受享受! 小弥撒艰难地侧过身子,尽力伸手缓冲,可手腕却差点被压到骨折,疼得流出了眼泪。真的好痛……抓住脚踝的铁手似要掐断他的骨头,痛苦万分。 再次挨下撞击之时,妹妹突破尸群,杀了回来,一跃而起,从背后直扑此刻看似玩得正到兴头上的牧羊人。 “还有你,小母狗!”他狰狞地回过头来,权杖掀开爪子,再照头劈下。 妹妹被一棍子打回了地面,双手护着头,一次次挡着敲击,刚想回击,肚子就被一脚狠狠踢了上来,往后跌倒。 “咕噜噜!”侧面,诙笑憋气变大,再次气势汹汹地滚来。 “嘿嘿哈!”权杖插地,牧羊人再次幻化出〔仇恨〕的长鞭,一秒三鞭,接连“噗啪”,抽得地上都有了痕迹,强行把诙笑抽开,皮开肉绽。 “好痛的说!” 这就漏气了? 扭头一看,手上的小崽子还想去够他的武器。 “废物!”牧羊人再给他换个方向砸,见他喷血,又倒着提了起来,猛踢他的脸。 “哥哥……”约书娅已经被打到摇摇晃晃了,都走不了直线了。 羊头怪物甚至不屑冲上去打她,一脚踢起权杖,再一腿踢在中下端,令权杖旋转着飞出,打出火花,击倒了妹妹,上天,落地,弹了两下,完美落回手中。 别西卜大脑充血,憋回了一口气,手抹鲜血,燃起黑焰,手刀直劈钢腿,打还没打中就被权杖柄挡了下来——真是魔鬼般的反应速度…… 但手刀再次握拳。 爆血! 牧羊人感受到了这股寒意,撒手,一脚踢开小家伙,然后大跳,躲开了爆燃的黑焰。 “啊~哈!”他得意地耍了几圈权杖,然后踩上黑焰,碾压它们,无情熄灭,还嫌弃地拍了拍灰。 别西卜滚了出去,捏住了骑枪,艰难撑起上半身,吸气时眼前就变得清晰,但呼气时视线就再次变得模糊。 马斯那边的强烈轰击声不绝于耳。 “呃啊……”尸群仅一步之遥,朝别西卜涌来,抓住腿往后拖,揪着头发拉起,抓住肩膀。他的双臂被不知多少双手控制着,根本没有办法拍开十几只丧尸。 “放开我哥哥!”在他被咬烂肩膀的前一秒,约书娅挺身而出,把丧尸们打了个稀巴烂,再扶着哥哥逃开。 但丧尸的数量似乎一点都没有减少,源源不断。 “呼哈……”妹妹急促地喘着气,爪子捂着自己的肚子,剧痛难忍,还没来得及歇会儿。 权杖就再次飞来。别西卜将它挡下,自己又倒回妹妹怀里。而与此同时,牧羊人已经抓回权杖,冲到他们面前来了,如打高尔夫球一般,把他们俩一击掀倒。 小家伙们吐出的血融在一起,身上满是血污。 “噢……”顽强抵抗尸潮的信徒们看到他们的领袖被欺负成这样,心如刀绞。他们愤怒,但却又无能为力,只剩下悲哀与无助。 “孩子……”多萝西多么想冲出去捞他们一把啊,但现在她只能撑住防爆盾,尽微薄之力抵抗尸潮。 远处,老大和机长还在乒乒乓乓大战。 “他妈的……有本事冲老子来!”头盔里格外闷热,回荡着他的怒吼。 “得了吧,你只会死得更快,垃圾收尾人。” “怎样?怎样!老子是不是把你们俩当玩具耍?啊!”对牧羊人来说,自个儿根本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炫耀。 别西卜抹抹自己和妹妹嘴边的血,然后一起站了起来,直起腿都如此费劲。 随后,别西卜轻轻往妹妹肩膀上一靠,闭上眼,装作没了力气的样子,悄悄对她说了几句。 听完,约书娅猛一甩头,但没几秒就没了之前的强势,弱弱道。 “不可以……” “相信我。” “这太危险了……” “相信我。” “唧唧歪歪什么呢!”牧羊人最讨厌看别人卿卿我我了,更何况这俩还是他的猎物,牙根痒,磨来磨去,“草他妈的……小情侣是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飙出去了。 “就这样……”别西卜抹除了骑枪,攥了把血,脱下了黑袍,一圈圈裹在手上,燃起黑焰冲了上去。 “哥——”约书娅还没喊出来,就自己憋了回去,弯腰伸手,屏住呼吸,捕捉那个迅捷的身影。 “不用武器就上来——”牧羊人的速度远快于别西卜,甚至快到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绕到了他的后面。 回身,握拳,格挡! 爆燃的一拳打在权杖柄上,避其锋芒,成功撼退。 另一只手化黑焰手刀,横向切割,挡下回旋而来的尖牙。 双手下压,于两侧死死摁住了权杖柄。 “哈啊啊啊!”牧羊人推着别西卜疾行,脑袋还不断被信徒们扔来的砖头和木板打,心火越烧越旺,在冲进尸群之前停下,一转权杖,砍下了别西卜的脑袋——等下,转动? “我……他妈……”他试图扭动权杖,把那尖牙扎进这小贱人的脖子里,拔出,再扎,拔出再扎,扎一百多个窟窿,最后像撕开齿孔邮票一样扯下他的脑袋,但却发现做不到。 这小子的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了! “唔嗯嗯……”别西卜按在两边,从手臂到肩膀都在颤抖。 面前这个粗俗的蠢货不知道什么叫杠杆原理。 “嘿啊啊——”但牧羊人力气终究远大于他,一边狞笑着,一边缓慢地转动权杖,尖牙真的抵在小家伙的脖子上了,都凹进去了,流出了血线。 望见这番情景,牧羊人也笑了。 “哈哈。”可别西卜却发出了两声勉强的冷笑,眯眼直视他,“你被林小姐坑过,对吧?” 听见这个称呼,大高个有些诧异。巴格林不是男的吗? “你被她摘了器官,对吧?” 第355章 热血沸腾组合技! 还记得那晚,林小姐威胁别西卜时,说要把多萝西和马斯的器官摘掉卖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渠道”,大可说明她不是第一次。 这个家伙被蒸汽烫成那样都还能如此张狂地战斗,再加上反复出现的机械声,足以说明他被加装了义肢。 林小姐这个名字,则是这个羊头先前自言自语说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牧羊人心抖了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你就是当初那批袭击黑金车队的暴徒的首领。但任务失败了,你为此付出代价。”别西卜一脸平静,全然不似一个要死的人。 “你他妈到底是谁!”现在牧羊人真的有点害怕了,只能用音量来掩盖他的慌张。他开始怀疑这顶帽子的来历。也许这个小家伙真的是r公司的调查员?天杀的! “两位黑执事救了你一命,所以你才得以苟活。” 显然,一个一无所有,连腰子都被嘎了的废人,不可能自己买一套义肢。 想来能干这事儿的只有风暴教,而风暴教外派办事的也就黑执事。他们出手是秉持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为了日后把林小姐踢出局培养势力。 “不过,他们两个死了,对吧?” “额……”牧羊人无语了,仿佛在看鬼。 虽然他知道自个儿缺德,但对两个救命恩人倒是相当感激的。 要问为什么,大概是某个喜欢大喊自己名字的幼稚骑士教会了他何为“感恩”吧。 “那么,你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是谁杀的吗?”别西卜趁他愣神,往前边微微移动脖子,让尖牙绕到自己的后颈去,避其锋芒。 “等……”牧羊人低头,看着他此刻的动作。 手裹黑袍,能劈手刀,能砸炎拳—— “没错。”别西卜轻蔑地抬起了眉毛,点了点头,“就是我杀的。” 见两人半天不动弹,身后的丧尸以为可以开动了,欣喜地涌向美味的小孩,要把他当成果冻嚼烂。 “你这……”牧羊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伊始的海啸一样,一簇压下一簇,一层叠着一层,最后狂暴嘶吼,“死妈玩意儿!” 老子要把你切成泥巴! 他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但与此同时,别西卜一步绕到他身侧,松手,再握住,与他同侧,一齐发力,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使出华丽丽的“组合技”。 “喀嚓!”两人“齐心协力”,把面前的三十几个丧尸切成了两段,臭血纷飞,扩散出黑烟气浪,轰倒了一百二十度扇形范围内的上百只尸壳。 痛击我的队友! 牧羊人被耍了,光顾着劈,都忘记劈谁了。 “你他妈耍老子!” 嘴好臭啊,双重含义。他嘴里的味道就像臭袜子拌榴莲。 别西卜抬起了拳头,装作要冲拳打,实则一腿绊倒自己,躲开了他的第二道斩击,接着又往旁边连续翻滚。 “死啊!”当牧羊人跳上去,依靠完美的距离把控要凿穿他的脑袋时,别西卜又抱住了他的腿急停,一锄又打进了地里。 这孩子的动作根本无法预判! “起开!”一腿踢来,却被裹在手上那一团黑袍挡住,反而助力别西卜滚走。 小弥撒轻盈滑地,主动停在了尸潮面前,断绝了自己一切退路,弯腰,又展开了手上的黑袍,抓住两只袖子,如同捏着一块斗牛布,要戏耍蠢牛。 “老子看你这回往哪跑!”牧羊人再次一跃两层楼高,转着权杖,怒吼着暴扣砸下。 就是现在,献祭出,真·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别西卜甩出黑袍,并伸出右手贴地,构成一条完美的滑行轨道。 “诙笑!”“来了的说!” 超级无敌百公里加速! 诙笑在尸群砌成的围墙上滚动,刮出一片高速尘埃,最后顺着手臂完美滑上别西卜的身体,再到另一只手中。 转向,加速,张嘴! 别西卜双手托举着这只大嘴花,陡然站了起来,无数双瘦骨嶙峋的尸手扒在他的背上。 “啊——”诙笑要吃饭饭的说! “砰!”一杖砸了下来,但是权杖的脑袋被诙笑吞了! 强烈的冲击波扩散开来。 别西卜本应该像之前一样,被这股冲击震飞,重创,但现在他身后是无穷无尽的尸潮。他们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嗡!”烟尘四起。别西卜往后滑去,压住尸群,抵着大军退后,纷乱的脚步与踩踏似象群的舞步。 诙笑很痛,但也很生气,怒目而视面前的变态,没有丝毫惧意,宁可牙齿碎光光,也不愿松口。 “这他妈啥!” 这绝对是牧羊人这辈子见过最诡异的场景,简直就是把一座金字塔连根拔起,再倒放在另一座金字塔上! 他在利用我的羊群?开什么玩笑! “死!”但老子还有一招! “弯折!”“嗯嗯!” 诙笑一口咬断权杖,断了但也没完全断,折出一个直角。 牧羊人击发霰弹,但枪口被堵塞——他妈的炸膛了! 射出的弹丸原路返回,击发了下方储备的更多霰弹,一起击发,最终反冲爆炸,撑爆整根权杖,反把牧羊人震退了。 “就是现在!”别西卜喊到沙哑,收回诙笑并紧紧抱住,背对牧羊人,鸦羽袍飘荡身后。 “死啊!”那混蛋哪怕没了武器也扑上来,想活活掐死他。 但他不知道,约书娅已经为了此刻,蛰伏太久了。 “给我……”妹妹手中雷霆滚滚,不断溅射出漆黑的电火花,举过头顶,呼出黑烟,眼角的眼泪和嘴角的血一起淌出,随后怒吼着砸下,“去死啊!” 先是一道黑线划破天际,窒息,低压,严寒,迷雾。 但随后,〔仇恨〕雷霆荡平一切! “轰!”它陨落大地,带来怒火与憎恨,击穿一切阻挠它的事物,无惧无畏且无敌,激发出无边火花与浓烟。 “呃啊!”电离出的雷蛇在尸潮中翻腾流淌,撕扯开他们的躯体,连成一片又射向远方。 雷霆正中,牧羊人身陷无边轰鸣之中,生不如死,嚎叫得再痛苦也盖不过雷声。 雷霆并非转瞬即逝,而是不断轰击,并不断加大。 “哈啊啊啊!”约书娅左手压着右手手腕,牙龈都渗出血来,声嘶力竭,最后全力压下。 “嘭!”落雷被引爆了。每一道电弧都如同一根雷管,同时爆炸,炸出惊天巨响。 尘埃冲天,在颤抖的大地上掀起了骨灰的浪潮,推开成群的丧尸,连激战正酣的老大和机长都被尘埃吞没,咳嗽着,停止了搏斗。 待尘埃散去,雾气又再次涌了回来。 约书娅累到跪倒在地,但脑袋依然望着前方。 牧羊人矗立着,斗篷都被电成了灰,仅剩下焦黑的皮肤和金属骨架,短暂迟疑之后,便倒下去了。 接替他站起的,是小弥撒。 “成……成功。”他满脸是灰,一条袖子都被炸没了,但身体并无大碍,手里高高举着诙笑。 “大成功的说!”诙笑眯眼笑着,嘴里衔着一根铁链,铁链下端垂着一把羊骨钥匙。 原来,钥匙就藏在权杖头上那只羊头骨里的说! “好耶!”众信徒不约而同跳起,载歌载舞,手挽着手转圈,跟开舞会似的。 “哥哥!”约书娅边哭边笑,一瘸一拐走了几步,之后重新开始飞奔,直到抱住他的脖子,转了一个爱心圈圈,才安心停下,“你没事吧……” “没事的。”别西卜把小家伙放在她的脑袋上,又跟着抱住了她,“只是有点渴。” “太好了……”多萝西也抹着眼泪。 但还没等大家开起party…… “嘶啦啦啦——”马斯单膝跪地,拄着球棍滑行回来,抹了把头盔上盖着的灰。 “你们高兴得太早了。”侧面,机长一手一把碧蓝大剑,左边的拖地,右边的扛起,墨镜光亮如新,“还有我呢。” 不知他,后面乌泱泱的丧尸大军只是暂且退后,可并没有停止进军的样子。 黑暗之中,无数红点摇曳着。 第356章 通关? 沉默,连丧尸都一度却步,因为倒伏的同胞实在太多,踩上去也只会摔倒。 “这家伙强得离谱……”马斯站了起来,看看球棍上被打出的凹槽,“啧”了一口,再次双手握住。 更难绷的是,机长刚才完全没有使出全力,更多的精力都放在观察别西卜上。 但同样的,机长也渐渐捉摸不透这个小家伙了。 二十年前,他就栽在了和这对小情侣一模一样的一对兄妹手里,现在想想还后怕。 对上目光后,别西卜轻轻摸了摸诙笑的脑袋。 “先去开门。” “嗯嗯!”诙笑点头,蹦跶出去,一溜烟就滚到了控制台边上,跟着小纸片的指引,把钥匙和自己的尾巴分别插了进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启动”按钮上。 “咯隆隆……”比两个诙笑还厚的铁闸门以地面为轴,向外侧一点点倒下,拉动它的钢索发出紧绷的声音,不时掉下尘灰,看起来很久没人打开过了。 地面震颤,周围的人脸皮也跟着颠簸着。 然而机长并没有阻拦,或者说,没有必要。 只要他想,他可以趁现在,兄妹俩受伤,马斯力竭,多萝西无法战斗,诙笑脱不开身的完美时刻,冲出去,把他们所有人全给剁了。 不急,谁都不敢打。 别西卜往旁边挪了挪,捡起地上那多了一个大窟窿的黑袍,拍了拍上面的灰,脸颊轻轻贴贴领口,又摘下帽子,放下一起交给了妹妹,再次同她耳语了两句。 小狼的耳朵竖了起来,尾巴也一点点抬起,然后欢快地摇晃,点头。 “明白的说!”她敬了个礼,跑回了阵地里,跟信徒们询问着什么。 再次和机长对视。别西卜明白,要是聊不好,大家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你我无冤无仇。” “算是吧。” “那么,只要与我们作战的损失大于收益,你就不会出手。” “看情况。”机长耸耸肩,“人的性情是复杂的。” “那就用它说话吧。”别西卜伸手向营地。 果然去拿秘密武器了吗……机长做好了准备,望向那个和信徒们聊得正欢,然后忽然拿出什么黑黑的东西来,藏进怀里跑来的小女孩。 C4?不,她还不至于带着她的哥哥一起上天。 “哥哥!”约书娅蹦跶上来,亮出怀里的东西。 “嘶……”机长右脚退后半步,摆出迎战架势。 “先穿这个吧!”又是一件黑袍的说! “谢谢。”别西卜乖乖穿上了。 之后,妹妹还贴心地帮他打理,系好搭扣,头发也简单用手指梳子梳了梳,然后双手叉腰跳开了,尾巴甩来甩去。 “卡塔琳娜姐姐的那件回去再缝吧!”“嗯。” “你们在干什么?”机长有些不耐烦,剑敲敲地面。 “穿衣服呀,不穿衣服会感冒着凉的说。”妹妹天真烂漫地笑着,爪爪摊开,如花萼撑起脸蛋。 “哈……我在跟孩子较真什么。”机长长叹一口气,正要出手。 “滴滴滴——”电磁音,以及充能声。 熟悉的启动声,以及同样的蓝光。 “别,动。”多萝西举着“极寒风暴”,蓝洞的枪口亮着明光,歪头瞄准,准星套中了这个不速之客,一字一顿道。 “嚯,老婆威武!”“哪凉快哪待着去!”多萝西一腿踢开马斯。 哦天哪,她奖励我~马斯悄悄退后,招呼信徒们排好队,担起伤员。 铁闸已经旋转过45°了。 原来,和下一个区块之间还有一道五米鸿沟,底下是十米深坑与尖刺,需要静静等待铁闸,或者说吊桥,接触对面地面,才能安全通过,不然脚下一滑掉下去就得不偿失了。 “那是刺豚博士的……”机长没有转头,听启动声就辨认出来了。 “是的,而且能量还能支持两次射击。”多萝西姐姐好飒气,一下子从变态——知心大姐姐,变成了手端能量炮的女军官了呢! “当然,你可以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 “不赌……我运气一向不好。”机长摇摇头,收回左手边的剑,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来,还不小心把打火机带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又略显尴尬地拿起,单手取烟,点火,衔住。 “呼啊……”好久没来一根了。 把打火机塞回去时,又一不小心弄到地上了。 “啧……”更加尴尬了这下。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能启动它呢?”烟雾飘飘。 “您觉得呢?”别西卜歪头问。 “就不告诉你~”约书娅比着兔子耳朵,唱着歌。 好吧,看来那顶帽子的来历确实有点大。倘若在飞机上,这个级别能直接刷开驾驶室的大门,把机长踹一边儿自己开。 它并不直属于他们,但既然到了他们手里,也就没什么值得追究的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轰开城墙逃跑呢?” “坍塌,屏障,导弹。” 一小时前,一行人刚冲到这个关口时,马斯就提出了这个想法。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咱之前真是脑子秀逗了!等会儿咱把这门大炮刷开,对着集装箱一轰,直接溜之大吉!” “笨蛋!我们能想到,人家当然也能想到!” 不一会儿,多萝西就在保卫室找到了一张特别构造图,是有关集装箱堆砌出的城墙以及隔开各个区块的铁丝网的。 首先,集装箱不整齐的结构使之非常容易垮塌,如果尝试爆破,就会导致大面积的坍塌。 其次,接近钢铁厂边缘的地块底下是镂空的,地面本身也有坍塌风险。 再者,墙体本身都是掩饰,真正的“墙”是“永夜屏障”。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一听这邪门的名字就觉得它很厉害。 最后,倘若真的鬼使神差,把“永夜屏障”也弄崩溃了,那么“指挥塔”就会采取必要措施进行制裁,包括但不限于导弹轰击,因为此种行为已经严重危害到钢铁厂的秩序了。 各区块之间也是同理。看似只要剪开铁丝网,再用钩索荡到对面去就可以“跳关”了,实际上也有制裁措施,但多萝西找到的那张构造图上没明说,看来不是这个区块该负责的事儿。 简单来说,来这里,就得遵守规则。 “好吧,看来你们比那些个收尾人要规矩一点。”机长吞云吐雾着,踢着石子。 “咯噔!”重重一声过后,吊桥稳稳落地了。 “走吧走吧,没什么拦你们的必要了。”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探照灯一扫而过。通道打通后,灰中带黄的雾霾自对面涌来,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就像在闻火药。 涌来的尸潮闻到了这股味道,瞪着大眼睛,沙哑地嘶吼着,却不敢上前。 接着,马斯招呼着信徒们排好队,到对面去,自己打头阵确认安全。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而来?” “留宿一晚。”“以及拯救水资源!” “水啊……真是新奇的理由。”机长扶住下巴,若有所思,“来这里的人,要么是小偷,要么是为了那件来自拉曼却领的遗物而来的收尾人……” “收尾人?” “别看钢铁厂周围渺无人烟,冷冷清清,实际上每个月来这儿的人并不少,大约三百个吧。而这其中有一半是收尾人,大概是协会发了什么委托。” 这种事儿可正常了。想要晋升收尾人等级,自然要干出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儿。这座钢铁厂废墟听起来人畜无害,顶多有几个占山为王的小流氓或者几个警棍都抡不动的老头保安,但调查委托却一直没人完成,悬赏越来越高,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信徒们都走到桥上去了。多萝西也冲兄妹俩打着手势:快走吧! “但我想,那些通过这个区块的收尾人并非是走这条吊桥的。” “当然。通关线路很多,譬如说某座厂房底下的暗道,集装箱里的‘环城快车’,沉淀池底下的冲淤管道……你们只是选了条动静最大的路罢了。” “原来如此。”兄妹俩拱手弯腰谢过,然后手拉着手,跑回到了多萝西身边。 姐姐收回了枪,搓了搓两只小家伙的脑袋,搂着他们走上了吊桥。 机长就这么注视着他们走到对岸。 随后,吊桥缓缓升起,再次分隔开两地,重新矗立,最后“轰隆”一声猛停,下沉自锁,钢索卸除。 一个不算小的插曲——“轰隆!”中央指挥再次向大地发起冲击,声音响彻云霄,如同为胜利者奏响了礼炮。 地震过去之后,尸潮也退去了,仿佛未曾出现过。 无声无息,身后只剩下比以往更加纷乱的废墟。一分钟后,脚下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涌泉来了,机器又要开始工作了。 “唉。”机长抽完了烟,踩灭烟头,走到牧羊人身边,踢了踢他的肩膀,“还不醒?” “咯噔噔……”机械碰撞声。 “哈啊!”不出两秒,愤怒至极的嘶吼传出。牧羊人推起身体,揪住机长的领子,拎起,一头撞在他的脑门上,面目狰狞道:“为什么放走他们!”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7章 迷宫 “他们有炮。” “那又如何!” “那炮能折损我们的‘煤炭’。”机长指向这一地的煤炭块,“我想,陛下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哈啊啊啊!”牧羊人撒开了他,抱住脑袋,上蹿下跳,血管与油管都在抽搐,一边走一边漏“石油”,“但业绩就这么跑了,老子他妈不甘心!” “别急,还有转机呢。”机长拍拍他的肩膀,又吊起一根烟,但没着急点,怕又摔了打火机,嚼在嘴边尝烟草味。 “这还有个狗屁的转机!” “你忘了他们必须留下一个人来升起吊桥?” 牧羊人一愣,猛回头,摁住机长的肩膀,嘴唇颤抖,磕磕巴巴。 “也……也就是……” “那只小魔精,用它的尾巴,代替的一把钥匙,不是嘛?” “天才!他们都把它忘了!” 牧羊人眼泪都飙了出来,跺脚拍手,抓挠半天,终于想起要去验货,到了门边,又猛搓手,金属指头都快搓出火星来了。 “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把门把手当钢琴弹了会儿,扭着腰抓住,一扭,再铁山靠撞开门。 “啊哈!小魔精!当肥料吧!” 果不其然,诙笑还在控制台上,尾巴插在钥匙孔里,摇晃着脑袋。 他们真的把它忘在这儿了,天助我也! 牧羊人窜了上去,抓起这个小家伙,转过来,恶狠狠地盯着,又舔舔嘴唇。 “啊哈!” 但诙笑貌似不太聪明的样子,吐着舌头,斗着鸡眼,轻声吟唱着“阿巴阿巴”。 “被吓傻了吧?哈哈!更惨的还在后头呢!” “等下……你不觉得它有点奇怪吗?” “奇怪?傻呆呆的?魔精不是都这——当我没说。” 牧羊人把它当橡皮泥捏了捏,捏出一个鬼脸,又拉成冬瓜,再扔出去弹回接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仔细想想,之前它是不是挺活泼的?”机长指着这张大脸说。 “有一说一确实……” 可还没等两人研究明白,诙笑就“啵”一声轻轻炸开了,好像一只西瓜大泡泡,只飘出一缕黑烟,消散在雾霾中。 沉默。牧羊人手仍旧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机长的手指也依然指着面前的空气。 十秒钟过去,屋子里才炸开牧羊人的嘶吼。 “他妈的被耍了啊啊啊!” 此刻,真正的诙笑,正在约书娅脑袋上打盹儿,吹着鼻涕泡泡呢。 “好可爱……”约书娅轻轻抚摸着小家伙,耳朵也在诙笑的身体上蹭来蹭去,痒痒的,很舒服。 “现在还好吗?”别西卜很担心你。她现在身处〔仇恨〕之中,无法脱身,战斗时间比以往都要长。 “没事哦~”她自信地拍拍胸脯,扭头,又比了个剪刀手,“而且,妹妹现在觉得自己超厉害!” “但你挨了很多打。” “没事的啦,有你们在,痛痛就飞飞了~”说着,妹妹就再次靠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歪头贴着肩膀,满是心疼,“不过,哥哥你现在又累又痛吧?” “只是有点渴……” “又来了又来了,敢骗妹妹了。”约书娅故作嫌弃地嗔怪着,轻轻抚摸着他身前身后的淤伤,“这里很痛吧?这里也很痛吧?” 这下,他没话说了,只能点头。 大部队行进着,脚步声格外沉重,没有先前刚进入时的那般活力。 很多人都受了伤,伤口在严寒中作痛。刚遇上枪击,就要千米狂奔,之后又死守关卡,精力早就消耗殆尽了。 大家都想找个地方睡觉,并没有往周围看,只是茫然地跟着前面的人的步伐。 好困,好累…… 现在,他们在仓储区的外围,并没有想象中满是传送带和分选装置的巨大厂房,也没有停满大卡车的停车场,火车站台或者停机坪更是没有。 他们绕过了几面铁丝网,再穿过铁锈堆成的“群山”,便再次邂逅了他们的老朋友,集装箱。 这些集装箱和外面当城墙的不一样,叠得很整齐,连上下颜色都是一样的,看起来爽朗大气。 头顶上还有橙黄色的钢架,上面有轨道,看样子是供悬挂式吊钩车行进的,在探照灯照耀下,还可以望见高耸的塔吊。 在装货卸货频繁的港口,经常能见到这些吊运设施。钢铁厂大宗货物频多,仅靠车辆运输不切实际,有这些设施也在情理之中。 多萝西领着大家,左拐右拐,弯弯绕绕走了很久,都没能走出。 “怎么了?”“这里是迷宫……咦!”多萝西被吓到了。 边上有一具衣衫褴褛的腐尸,看样子之前应该是那些丧尸的一份子,但身上多了许多大窟窿,裸露的骨架比皮肉还多,里面的骨头都塌了许多,令人不寒而栗。 “嘶……”马斯先招呼大家原地停下歇歇脚,自个儿跑去检查了一下,大致推测出,这是用相当暴力的手段把那些煤炭晶簇拔出来的结果。 刚才,打到嗨时,他给几个丧尸的煤炭块打飞了,发现他们一倒就不起了。一般情况下,丧尸哪怕下半身没了,脑袋也崩了都能在地上爬呢。 “我想,那些‘煤炭’才是他们的大脑与心脏。”别西卜如是说。不然这就不科学了。哪有尸体还能活蹦乱跳的。 “说得对闺女——你从哪蹦出来的啊!”马斯觉得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比腐尸吓人。 “因为闻到了推理的味道,就过来了。”妹妹指指她的小鼻子,抖抖耳朵,“狼狼鼻子可是很灵的哦!” “言归正传。我推测,丧尸转化应该是个很缓慢的过程。”别西卜蹲在了腐尸前,毫不在意地翻开了它的衣服,“随着吸入的雾气变多,骨头就会像这样变黑,于关节处畸形增生,控制肢体活动。但倘若需要控制整个身体,就需要一个控制中枢,也就是晶簇制成的‘次级大脑’。” 那些晶簇和骨头紧密嵌合在一起,只能连带着骨头一起拔出。而这具腐尸骨头的断裂痕迹,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简单来说,那些煤炭就是他们的脑子,对吧?” “是的。” 还真是言简意赅啊……死人重新长出一个脑子来,还真是匪夷所思。 “奇怪的知识增加了。”小纸片冒出脑袋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58章 红黄绿 “看来口罩还是很有必要的。”妹妹双手叉腰。 “那我们该怎么走出迷宫呢?”姐姐举着牌子问。 “试着只往右手边走试试吧。” “是个好办法。” 但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后,多萝西发现他们回到了原地,这具腐尸所在的地方。 “环形结构。”别西卜再次陷入了沉思。 以及,这一路上他们隐隐约约见到了许多同样的尸骸,或瘫倒在集装箱边,或被长枪钉在墙上,或干脆趴在道路中间,手指指着前方,指尖的血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这是个不祥的征兆。 这些流浪者很有可能是之前的“通关”者,靠钻管道什么的过来了,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能在仓储区拿上一些宝贝溜走了,结果却成了丧尸,然后被这个区块的负责人宰杀。 马斯走到集装箱边,敲了敲。 “啧,实心的,里面八成装了尸体什么的,一股臭味。” 如果是空的,他已经把这铁皮卸下来,给大伙儿开路了。 别西卜召唤出了鸦羽袍,爬墙飞起,想落在集装箱顶,却发现最上层的集装箱是敞篷的,里面是一片一片的尸块,浸泡在奇臭无比的液体中,大概是尸油和酸液的混合物吧。 他只能俯身站在集装箱的边缘,但雾太大,能见度很低,所能看清的道路很少,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小心点的说……”小纸片飞了一圈,回来叨叨道,“通道之间有铁丝。你要是大跳过去,一定会被挡下,扑通一声掉地上的。” 这家伙说话不用嘴,哪怕耳鸣了也能听见。 落脚点就这么小,还散着图钉与玻璃渣,每一步都像在走带刺的钢丝。 没办法,别西卜只能下去了,刚刚好落进妹妹怀里,抱得紧紧的。 “怎么样?”“看不清。” “嗷……”约书娅捏着他的脸,尾巴耳朵垂了下去,“我想快点给哥哥暖暖身子的说……” 信徒们也唉声叹气。 “要不……就在这里睡着得了?”“笨蛋,会感冒的!”小熊拳拳! 好吧,睡在路中间不仅冷,而且还容易被人发现。污水处理区一开始不也安安静静的嘛,但后来就演变成大乱斗了。 这儿雾气更浓,自然好不到哪去,说不定不一会儿就有一万多只僵尸疯狗扑过来把俺们全部咬死呢! “但是,这儿路况如此单一,管理者又是如何通行的呢?”别西卜心生疑虑。 这些丧尸总不可能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丢出个一千米远送进管理者的兜里,光荣就义,肯定是被管理者杀死后抢去的。 管理者知道方向,但路况如此单一,还没有全局视角,仅靠地图是绝对不可行的。 一定有类似路牌的东西能告诉他:哦,这里往左走可以进到内部,这里右拐可以去到外围。 一步,两步,三步,别西卜再次走到了三岔路口,一圈圈转着,试图破解出玄机。 直接放置一个箭头太过明显,肯定不行,而且这里也没有。那有什么和箭头一样简单易懂的呢…… 岔路口,岔路口……别西卜凝望集装箱足足十秒后,猛吸一口气,突然灵光乍现,乘着鸦羽袍独自窜出,贴地疾驰,学着牧羊人的步伐跑跳着。 “大家稍微等一下吧。”姐姐安慰着大家。 “好吧,看在大伙儿这么冷的份上,我,马斯,有义务表演一个节目,暖暖身子!”马斯大步走到了冷到发抖的众人面前,清清嗓子。 困乏的众人抬起了头,望向阳光开朗大男孩。 “好!很有精神!那鄙人就献唱一曲——” 布豪!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 “总~是↓不~能↑忘↓记↑你~” 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歌啊!热血到每个人都想上去给老大一拳呢! 他的音调有些松弛,但是音量又弥补了这一点。 一曲唱罢,每个人的斗志都被重新点燃了,而小弥撒又刚刚好飞回来了。 “找到路了。” “好耶!”约书娅拍起手。“好耶!”信徒们随声附和。 “你怎么流鼻血了?” “因……因为太好听了。”妹妹把血吸溜了回去。 “是嘛?啊哈哈哈,看来我的歌技还是可圈可——”“滚呐!”小熊拳拳! 玩闹过后,微笑教重新启程,跟着别西卜的步伐。 他自信地左拐右拐,没有丝毫迟疑。 “所以,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我发现,这里的集装箱颜色很整齐,并且只有红黄绿三种颜色。”别西卜举着牌子领着队,“如果仅仅是建迷宫的话,没有必要搞这么整齐。” 看看周围,确实如此。一排蓝的,一排绿的,再一排绿的,又一排红的。 “既然提到这三种颜色的话……” “红绿灯!”小纸片叫了出来。 约书娅眨巴眨巴眼睛,歪过脑袋。 “那是啥呀?” “就是大城市里,放在马路中间,绿灯亮了就可以走,红灯亮了就不让走,让大家有序通过的大灯泡哦。”小纸片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原来如此!” 别西卜姑且在报纸上看到过这种神奇的建筑。 “红绿灯也有红黄绿这三种颜色,所以我就猜测,这座迷宫的规则跟红绿灯有关。” 简单试错了一下,别西卜就明白了,如果岔路口就近处的集装箱颜色是绿色,那就说明这条路是通路,黄色,对应的是环形通道,如果是红色,那就是死路。 “至于判断是进还是出,则是看岔路口这堆集装箱的朝向。” 如果所在这堆集装箱是宽朝道路的,则是进入的道路,如果是长朝道路的,则是出去的道路。画一张图就显而易见了。 “唔……好烧脑袋。”约书娅手搓着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带动脑细胞加速工作,然后突然亮起灯泡,“妹妹学会了!让妹妹带路的说!” 她接过了告示牌,迈着大步,引领着众人前行。 不一会儿,大伙就拐进了一条蓝色集装箱夹着的康庄大道,箱子都只有一层。 毫无疑问,通关了! “好耶!”大家齐声欢呼。 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终于得见想象中一排排的大仓库,以及塔吊和火车轨道。 多萝西挑了处在角落里,不引人注目,周围有废弃卡车作屏障的双层小仓库,用来放消防设施的,不过从里面反锁了。 “英雄登场的说!”补足精力的诙笑夹起小纸片,挺身而出,就差件披风给它添点英雄气概了,跳上卡车,一个翻滚,从二楼窗户的破洞钻了进去。 “这边这边……哎呀,按那个啦!这个是左右拉的不是推的你个大西瓜!” 一番折腾过后,门开了。 里面很空旷,也很干燥,灰有点多,还有一股原木特有的香味。 两旁的铁柜子里摆着沙桶,高压水枪,灭火器,矿泉水瓶以及消防栓,看看标识牌,是半个月检修一次的,有的有些旧,但质量绝对是有保证的。 看来钢铁厂确实仍在运作,消防措施也有兼顾。 这里比一间教室还大一圈,柜子上都可以睡人,加上楼上,挤一挤还是可以塞下一百多个人的,并且挤在一起更暖和嘛!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9章 安心休息 “大家,这里可以生火了哦!”多萝西给大家任务,招呼一部分信徒出去拾点柴火来,又招呼剩下的收拾这里。 “嗝!”诙笑吐出了一大堆煤炭,供大家取用,笑得眼睛都没了。 马斯闻到二楼有股臭味,便叫大家先别上去,自己去整理,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大块黑布,悄悄溜出门去了,拍了拍手,帮忙背柴火。 “现在可以上去了。”“好耶!” 大伙儿有序分好了组。 约书娅帮忙搬着东西,楼上楼下跑,和大家打成一片,身后跟着哥哥和诙笑,就跟有三条尾巴似的。 多萝西则研究起了角落里的水龙头,对着阀门摆弄几下,再拧开水龙头,真的有清水出来,而且没有异味! “安全起见,先别急着喝。但煮一煮取暖还是可以的。” 好生忙活一番后,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 一簇簇火堆把屋子烤得暖洋洋的,温柔地火光拥每个人入怀,热气如同猫头鹰一样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锅里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泡,送到每个人的杯子里。 “手好暖和的说……”“像到了天堂的说……” 二楼的破窗只是简单挡了一下,没有封上,毕竟还要透气嘛。有些窗户被木板钉上了,没有封死的则稍微打开一条缝。 “说起来,他们不会在水里下毒吧……”角落里,马斯蹲在别西卜身边。 “不会。如果太久不取用的话,水龙头里出来的水一开始会很浑浊,且有铁锈味,但这些没有。”别西卜晃悠着清澈的开水,“也就是说,这里的人经常来用这个,没有必要给自己添堵。” “你得来看看这个……”马斯领着他出去,到了隐秘的角落里,自己安置从楼上抱来下的那块麻袋的地方。 揭开布,里面是一具女尸。 R公司制服,记录部R24标识,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和之前那些腐尸相比可以称得上“崭新出厂”。 尸臭中混入了淡淡的香水味,有一处尸斑。 最恐怖的是她胸口有一个大窟窿,血迹早就干涸,里面的骨头一片深红,但离转化成丧尸还为时尚早。 “楼上搬下来的。” “检查一下吧。” 别西卜着手搜刮起来。 连马斯看见这种场景都有些作呕,不时得扭头上来一口新鲜空气缓缓,但小家伙却毫不在意。 很快,他从她制服内侧口袋里翻出了一沓皱巴巴的任务资料,但是看起来并不全,页码对不上,且有些地方还被抹黑了。 任务地点:峡谷巷 六号区 洛克希德钢铁厂(遗址) 任务时间:▓月▓日 成员:R公司记录部▓人,▓▓事务所等组织,收尾人共计28人,二阶至六阶不等。 主目标: 协助“鹈鹕”第四分队突破红色警戒区,回收拉曼却领遗物。(标黑且有下划线) 说明:受罪孽过滤器影响,“鹈鹕”集团军无法从裂隙缺口直接进入橙色警戒区。为避免打草惊蛇,由我部成员带队强攻钟摆通道,掩护其进入并带领通关,手段不限。(要求:不可提前暴露集团军身份;不可造成其减员。) 次目标: 1.寻找环城火车钥匙。(提示:未必为传统意义的“钥匙”,极有可能是U盘,光盘等电子存储设备。) 2.寻回最近两次任务的参与成员。 3.探索橙色警戒区除摆渡平台的其余通关条件。(要求:尽可能减少战力损失,且能容纳大批量单位通行。) 4.销毁残余资料。 5.解除永夜屏障。 6.调查水源。 注意事项这栏讲了通过污水处理区和集装箱迷宫的方法,看样子这些情报是之前几次行动靠堆尸堆出来的。 再往后还有一些模糊的照片的复印件,又皱又湿,依稀可以看出有污水处理区的水池和铁罐子,一些可以亮起的电脑屏幕和用红圈圈起来的光盘驱动器,火车轨道,锻造台,以及流水线。 以及,照片的右下角都用红笔标了数字,1就代表第一关,也就是污水处理区。 “R公司在调查这里啊。” “大概是为了那件传说中的遗物而来。” 再查看了会儿这位调查员女士的笔记,得知这里的水是直接从污水处理厂的罐体里引来的,烧开了就能喝。 “好吧,这是最大的收获了!”马斯拍拍小家伙的肩膀,站了起来,走回屋里,跟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 “好耶!”温暖的甘露终于能浸润开裂的嘴唇啦! 犒劳了自己一番后,信徒们就陆陆续续睡着了。 多萝西在给受伤的信徒处理伤口,叫马斯上去搭把手。 “笨手笨脚的,比小诙笑差多了!”小熊拳拳! “凭啥呀!” 楼底下,别西卜把这些宝贵的资料收了起来。 一转身,妹妹背着手,弯着腰,抬着头,眯着眼,一脸邪魅地笑着,盯着他。 “在做什么呢?”“在……” “嗯?”“有具尸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妹妹知道哦。”她在楼上看到了,把背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边是一杯温水,一边是两块饼干,塞到了这具尸体的手中,然后重新打理好衣服,拍拍手站起。 “不可以白拿别人的东西哦!”“嗯……” 随后,兄妹俩向她鞠躬道谢,和她一起啃饼干,喝热水。 “还口渴吗?”“有一点。” 哥哥有需要,妹妹马上到!很快满满一杯水又到了手中。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给她罩上了雨棚布,回到了屋子里。 “哥哥的身体好冷哦~”妹妹把他逼到了角落里,端来了一盆水,不由分说就哗啦啦开始洗起了毛巾,轻声欢呼,“让妹妹给你擦一下身上的血和泥巴吧!” “我可以自己——” 可还没等他说出来,人就已经被扑倒了。 “嘘……”妹妹一脸邪魅,举起暖呼呼的毛巾,“不要吵到大家睡觉哦~” 太狡猾的……居然用这种借口…… 衣服一点点脱下,随后身体被擦得干干净净。她还非常热衷于舔舐伤口,给有淤伤的地方热敷,按摩,脑袋上的伤也用黑布简单包扎了一下。 “哥哥的耳朵也很冷吧?” 某人的手抖了一下。 “今天就——” “芜湖,狩猎时间~不要出声哦~” 一番貌似静谧的天翻地覆之后,筋疲力尽的别西卜堕入了沉睡。 “这样才乖嘛~”妹妹静静躺在他的边上,凝望着,窃笑,搂住了他的脖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楼梯口,多萝西探出半个脑袋,观察许久,释然长叹。 “孩子们终于睡着了。”不对,我为什么要说终于? “好啦,今天打了你那么多拳……”她咽了口口水,走回楼上,步履很缓慢,每走一步就解开一个搭扣,脸烫得出奇,“该,惩罚一下我了吧?” 走上二楼,剥开黑袍—— “哈——呼——”然而,肌肉超大块的家伙已经陷入了沉睡。 诙笑也已经睡着了,鼻涕泡起起伏伏,但身体就跟塞了磁铁一样,转圈,绕过多萝西的双腿往楼下滚,自动寻路,一点点滚到两个妹妹怀里才停下。 “唉……算啦,就让这家伙好好休息会儿吧。”多萝西走到了他的身边,给他盖上了黑袍和一块毯子,自己坐在他的身边,拿出了针线,着手缝起了卡塔琳娜送给小弥撒的那件黑袍。 今晚,就由我来守夜吧。 在她的旁边,纯白的告示牌照出柔和的光芒,与火光相互映衬,照亮了针与线,与她灵巧的手。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0章 永夜屏障 身体太累了,连梦都没力气做了,睡得很沉,忘了时间。 “醒醒……孩子们,醒醒。” 身体被温柔且焦急地摇晃着。 “嗯……”两只小家伙的眼睛同步翕动,又伸手揉开了眼睛,之后抓住了姐姐的手,从黑袍里爬起。 “姐姐早安……欸?”妹妹睡眼惺忪,眨巴了一下,望望周围,困惑又迷茫,“还是晚上吗?” “我感觉我们已经睡了很久了。”别西卜看向了零散的火堆。里面反复添了许多柴,灰白的木炭堆成了雪山,可见时间确实过去很久了。 “我们大概是午夜到的,”多萝西紧张地搓着手,“但我按照‘地震’的次数估计了一下,现在已经过了早上八点钟了……” 别西卜爬到了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 依然是一片黑暗,唯二的光明就是远方探照灯的光芒与缝隙里透出去的那一点点细弱得像萤火虫的火光,而且空无一人。 “姐姐你睡觉了吗?”妹妹则捧住了多萝西的脸。 “没……没有呢。” “谢谢姐姐给我们守夜。”脸颊上多了一个甜蜜的吻。 多萝西也宽心了许多,揉搓起她的小狼耳朵来,捏成狐狸又捏成兔兔。 别西卜又窜上了二楼,发现马斯也在窗边观望,摩擦着球棍,若有所思。 “是‘永夜屏障’。”别西卜捅了捅他的胳膊,“有一个漆黑的屏障把这里罩住了,就像一口大锅。” “还真是简单易懂啊。” “这里是〔仇恨〕的领域,如果暴露在阳光下,这些雾气很快就会消散,无法有效地转化尸骸,并且也不利于这里的管理者作战。” “看来咱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马斯看了看周围尚在熟睡中的信徒们,其中还有很多受了伤,而且带的食物也已经吃完了,“但咱又不能带着大部队摸着黑东奔西走,又冷又饿的……” 别西卜思索片刻,答:“我们几个探路。” “确实是个好法子。”马斯点着头,“但多萝西她太累了,恐怕不能跟上来。” “那就让她休息吧。休息好后她还可以负责组织信徒。” “对头。” 回到楼下,找上亲亲爱爱的姐妹俩,跟她们简单说明了一下现状。 “很抱歉……”“姐姐不用道歉啦,专心休息!” 说着,约书娅就把她扶到楼上去补觉了,然后一个大跳,无声落地,窜了回来,趴在哥哥肩膀上,脑袋上顶着诙笑。 “话说,真的有出口吗?” “R公司能把这个区块的情报带出去,说明是有的。” “那咱总不能莽头乱窜吧……”马斯挠着脑袋。 “那就先找铁轨吧。”别西卜翻出了一张有铁轨的照片,“R公司的任务单上有环城火车的任务,沿着轨道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的遗留情报。如果没找到,火车本身也不失为逃脱的一种方法。” 原路返回污水处理厂肯定不切实际,出口早就被丧尸重重包围了,但要是开着火车过去,就能带着行李走。 横扫千军!焉有一合之众!哐哧哐哧!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嘛!一路杀回到水闸房也未尝不可! “想想就酷的说!”约书娅想当列车长,拉汽笛,嘟嘟嘟~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出发!”马斯抄起了告示牌,推着两只小家伙出了门,又轻轻带上了门,一溜烟跑出一百米。 呀吼! 探照灯的光照来,可以看见周围大大小小的仓库。塔吊很高,很壮观,要是能爬上去玩玩儿就好了。 别西卜在前头举着告示牌,妹妹在中间摇晃着脑袋上的小可爱,马斯则垫后,警惕着每一处阴暗的角落,生怕突然窜出一只恶犬来。 道路中央近乎一尘不染,而两旁原本人行道和绿化带的地方则堆满了杂物,桌椅板凳,床板柜子,集装箱和报废汽车,甚至马桶,仿佛是把宿舍楼的东西全翻出来丢到两旁。 但告示牌的光芒还是太微弱了,照不出废弃的车辆底下,路灯上,巷陌中,碎窗外那些残缺不堪的尸首。 过了一刻钟之后,他们找到了一辆侧翻的面包车,虽然是“僵尸车”,但是看痕迹,应当是最近移到这边来的。 车旁边,有几个收尾人的尸体。 “嗷……”约书娅一看见死人,就伤心了起来,双手合十默哀。 “六阶的垃圾。”马斯看了眼证章,耸肩。 搜刮了一下,他们身上唯一称得上情报的就是写着“保护调查员”的小纸条。 “凑数的吗?” “是的。这种人就是想跨级别挑战一些高难度委托,宁可不要报酬也要来蹭个名号。” R公司当然不会免费把情报分享给收尾人。想要多赚一点,安全一点,就老老实实掏钱买情报,不然到这里来两眼一抹黑,逃都不知道往哪逃。这些就是典型的不老实的。 “我们没有情报……安全起见,先往高处走吧。”以免转角遇到一万只丧尸。而且楼里相对来说好周旋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道理的说。” 再往前走,他们循着血迹摸上了一栋办公楼楼,连接着大楼的天桥不是塌陷就是被堵死了。 楼梯台阶上有许多落石,爬起来有些费劲,马斯还得帮衬着两个小家伙迈过大石头。 大楼里门都没锁,房间里除了一地的灰尘和碎砖乱瓦,可以说空无一物,桌子椅子都没,也就类似会议室这种大屋子里有一两把倒掉的椅子,还都缺胳膊少腿。 “这歇业很久了啊……”马斯抹了把窗上的浓灰,擦在了黑袍上。 这栋楼貌似有五层高,但爬到四楼时,楼梯就被大石头堵死了,旁边的天桥也被炸断了。 “真够倒霉的呢。”老大试着推动石块,失败了,抹着汗叹息,“上头有什么东西抵住了。” 别西卜走上前,抹了把石头上的浅黄色粉末…… “硫磺,近期的。” “真的假的?”马斯一闻,还真是! “这是被人炸塌的,上面肯定有东西。” 别西卜想用鸦羽袍飞上去,但鸦羽袍本身没有动力来源,只能仰仗外面的风,准确度不够,哪怕有破洞可以钻进去也很难抓住机会,而且身体变轻了也不代表冲击力会变小,撞墙出血就得不偿失了。 “这个时候就该我们俩出马了的说!”闻到了难题与解谜的味道,诙笑和小纸片从睡梦中惊醒,挺身而出。 “加油哦~”妹妹搓搓两只小家伙。 “放心的说!” 小纸片率先飞出窗外探路,找着一个能钻的破洞后招呼大西瓜。 诙笑眯起眼睛憋住气,甩动尾巴,就像直升飞机一样徐徐飞起,完美进洞。 “呜哇!” 但推理还没开始,两只小家伙就齐声发出惊呼,让三人心头一紧。 “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的说!诙笑很勇敢的说!”“吓死我了……先干活!” 在小纸片的指引下,诙笑撞开了消防用品柜,叼着应急悬梯到了天桥边,用裸露的钢筋作支点,再用石块加固一下,把一捆梯子拱了下去。 “从这里爬的说!注意安全的说!” 别西卜和约书娅先上,虽然下面很高,风吹得很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憋一憋就上去了。 马斯先上一条腿试了试,确认确实挺结实后,“唰”一下就翻上去了,跟猴子上树似的。 “所以,是什么可怕的东东呢?”约书娅抱起了两只小家伙。 “是超级恐怖的东西的说……”诙笑掐起了阴森可怖的腔调,好像一只幽灵。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1章 窟窿尸骸 别西卜轻轻推开了门,把告示牌伸了进去照明。浓重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尸骸,十几个尸骸,全都千疮百孔,散布在昏暗的楼层中,如同吞下几枚纽扣大小的炸弹,在体内引爆,爆裂之后只剩焦黑的皮肉与顽强的骨架,遗物散落一地。 妹妹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惨成这样? 地上还有许多散落的枪械零件和各种试剂瓶。 “狙击枪……”马斯拾起了仅有一把保存较完好的枪械。 枪口裹着灰绿色的迷彩布,和这些人身上的迷彩服一个颜色,扎着藤蔓环,三脚架也染了灰漆,瞄准镜是订制的,一个大等腰梯形架在镜头中央。 枪托的缓冲垫很厚,和绑了半根拐杖差不多,可以想象这把枪威力有多大,才需要这种级别的缓冲。 看看弹药箱里那些高级得不得了的校准工具和小药剂瓶就知道,这伙人来头不小! 别西卜扒开了他们的迷彩服,发觉他们戴着防毒面罩,系着黄围巾,穿的是统一的棕黄色皮夹克。 “是同一个事务所的收尾人。” “我瞅瞅……”马斯查看起了他们的证章,一一看过去,不寒而栗,“妈的,五阶四阶的……这儿还有个三阶的?天呐……” 面前这具尸体,趴在楼层边缘,边上有望远镜和潜望镜,上半个脑袋已经被削除了,戴着的是相当高级的呼吸面罩。 翻翻他的斜挎包,里面有一个备用的呼吸面罩,一把黄色的小手枪,弹壳和五号电池一样大,以及一张可怜巴巴的地图和几张情报小卡。 手绘地图上标记了先行部队埋藏补给点的位置,以及他们暴毙的位置。这处大楼的位置也标红出来,拉出一大堆箭头,貌似是个绝佳狙击点。 小卡上的内容倒是挺多样: 一个人头两千车菊盾。你们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轻松的委托。 撤离跟着调查员走就行了。倘若他敢撇下你们溜你们就把他毙了,拿着他的狗牌给我跟你说的那个人,然后走铁道。给我好好看明白这段话,乱来当你们叛逃。 不要信信号弹这种东西。试过了,没用。永夜屏障挡着呢。你们把买那些信号弹的钱拿来买我们的信息绝对稳赚不赔。 戴防毒面具。别问为什么,要问就加钱。 还有很多,但字太丑,跟加密过的一样。但可以从中破译出这个事务所就叫硫磺事务所,主打大口径爆破弹,坦克都能打。 “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别西卜把小卡塞了回去,收起了手绘地图。 约书娅颤抖着,本能想逃出饼干来,但是一摸口袋,没有了,更害怕了,尾巴上的黑焰肉眼可见地飘摇着。 “人家准备得很充分……”马斯环顾一圈,连连点头,“上来的路堵了,枪也架好了,再怎么蠢,身体都不会烂成这样……” 别西卜看看这些豆腐干似的的尸体,又凝望墙,反复摆头,冰冷的手捏住了下巴。 “不对。” “什么不对?” “他们身上有这么多巨大的窟窿,那攻击他们的子弹一定威力很大。”别西卜敲了敲坚实的墙壁,“但是,墙并没有被击碎,仅有的几处裂痕也是本身就有的,而不是攻击带来的。” 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们也不可能是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的,不然真就超人了。 “好像是哦……” “还有大家待的屋子里,那具女尸同样有巨大的贯穿伤,穿胸,一击毙命,但同样没有对应的大弹孔。” 这就匪夷所思了。哪怕这里的管理者的子弹会拐弯,就跟老鼠一样,连通风管道都能钻,也没有办法一股脑把那么多人打成豆腐干啊。 “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大家一定要小心!”约书娅颤颤巍巍地提醒着,明明自己才是最害怕的那一个。 接着,妹妹用周围的破布盖上他们的遗骸,简单给这些可怜人收了尸,谢过他们的情报与补给品——潜望镜,急救包,两个高级呼吸面罩,三根士力钾,几个军用水壶,以及一盒午餐肉罐头。 他们的武器大多坏了,有的还能用,但是太重了,更别提还要背弹药了,论便携程度不如妹妹的雷霆,论威力还是不如雷霆。 “罐头留给大家吧……” “不用。你们俩分了就行。”马斯嚼着巧克力棒,斩钉截铁,“揣在兜里增加负担,跑回去送又浪费时间,不如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早点把出去的路找到,这样才是真的对他们好。” 孩子们点点头,分食了这奇怪的肉食。他们吃不惯这软糯糯的肉。 “小诙笑饿了吗?” “饱饱的说!”诙笑尾巴拍拍肚皮,“昨晚吃自助餐吃太饱了的说!” 吃饱了,再喝点水,就再次启程上路了。 滑下扶梯,下了楼梯,再次回到楼底。 可还没出门,别西卜就一个急停停住了,拦下了他们,并一起快速躲到了柜台之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屏息,静听,有哨声…… “嘘——”清脆的哨音自远处传来,在大街上回荡。 别西卜架起了潜望镜,透过墙上的洞往外观察。 长直,凄冷的道路,纷杂的杂物堆之间,有一个孤独的人影。 他穿着破烂的斗篷,身形模糊,围巾飘扬着,背着一个很大的包,竖着一根天线,貌似是电台。 “嘘——”走近,哨声略微响了些许。银色的哨子倒映着光点。探照灯的余光打了过来,可以依稀看出,吹哨时冒出的不是白烟,而是黑烟。 “哒,哒……”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小纸片被吓得窜回了别西卜的口袋里。 诙笑尾巴高高竖起,也跟天线一样,瞪大眼睛,瞳孔缩成了一粒芝麻。 马斯也大气不敢出一个,单膝跪地,提着球棍,生怕自己汗珠滚落都会有声音。 约书娅双手捂住嘴巴,缩起耳朵和尾巴,不敢暴露。 别西卜发现镜头在晃,还以为是风吹镜头,目光移开镜头才发现,是自己手在抖。 他们之前打过的黑执事,是两个千里迢迢赶来,疲惫不堪且轻敌的三阶收尾人。 而这里的管理者,靠异能轻而易举地碾压了硫磺事务所。 “嘘——”到大约一百米距离后,那人停住了。 “滴……滴?”他身后的装置发出衰弱的电磁音。 往前一步。 “滴。”怀疑之中。 再往前一步。 “滴滴滴滴滴!”“天线”亮起红灯,警戒声如同恶犬狂吠。 来者深吸一口气。 “嘘!嘘!嘘嘘嘘!”几声强音带来的冲击毫不亚于对着眼眶打来的子弹。浓重的黑烟从哨中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探照灯的高光来临,一瞬亮如白昼。 “他发现我们了,快跑!”别西卜推着大家往后逃。 那是一个巡逻的哨兵。 惊动了哨兵,无异于往火药的海洋中丢入一根小小的,弱弱的火柴。 “吐塔。”一声马蹄。 “吐塔吐塔。”两声蹄音近乎重合在一起。 “吐塔吐塔吐塔!”无穷无尽的马蹄音,铺天盖地。 探照灯的光芒远去。原本寂静的大街上,奔腾着不知多少匹漆黑的骏马,驰骋不知多少位暗黑的游骑兵。 他们如洪水一般涌来,身下骑着巨浪,斗篷是在狂风暴雨中颠沛流离的巨轮,手上的火铳则是坚韧的桅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躯则是纠缠着巨轮要将它拖入深海的海怪。 他们速度极快,转瞬便漂移到了门外,动作出奇一致,急停,架枪,瞄准。 “嘭!”没有一毫秒的误差,所有扳机同时扣下,完美无瑕!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2章 无力之师 “小心!”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约书娅将所有人推了开来,挥出爪子,想甩出一道爪击轰飞这些游骑兵。 但她终究低估了这些游骑兵的强大。 “嘭!”枪声一齐响起,没有枪火。 子弹拉出细长的黑线,穿透墙壁,玻璃,桌椅,柜台,而不留下弹孔,如同幽灵,如同幻象。 但当约书娅血肉纷飞时,它们的存在得以确认——它们是真的奔着杀人去的利器。 “唔额!”她被强大的冲击力掀飞,冲垮,后脑勺着地又滚了一圈,鲜血淌出。 “妹妹!”别西卜扶住了她的肩膀,往后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颤抖,心跳声一度将马蹄声压过。 妹妹吐着鲜血。一发强力的子弹从她的胸口射入,从背后穿出,其余的打在皮肉上,虽没能穿透,但仅仅是钝伤也让她痛到晕厥。 得益于她此刻强大的身体素质,子弹未能撕裂肌肉组织,只是穿透。 像这种小子弹,打进木块里,虽然能打穿,打路径相对直。 但打进松软的肉质里时,由于空腔效应,子弹会在肉块里旋转,如一台绞肉机搅拌你的皮肤组织,连带着血肉穿出,在身后形成一个一拳大的窟窿。 没人看见开枪的过程,也没看见弹道。而开完枪之后,马蹄声再次响起。游骑兵向两侧奔去,绕着这栋建筑飞驰,蹄音自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摸不清方向。 “妹妹痛痛的说……”诙笑尾巴蘸了点妹妹的血,尝了尝,苦的,两眼泪汪汪。 “哥……”约书娅感觉血涌进了自己的喉咙,想吐,但又唯恐把自己的心肝也给吐出来,只能大喘气。 “撑住,小姑娘!”马斯把约书娅背了起来,然后拍拍别西卜的肩膀,“还有你,闺女,先想办法甩开这些骑兵!” 很快,别西卜便恢复了冷静,手汗仍在冒,但思路却无比清晰。 “上二楼。”骑枪展现。 “得嘞!”马斯几个箭步翻上了楼梯。 对手是机动性极强的游骑兵,在开阔地形作战无异于自杀。 别西卜跟在后面,侧耳倾听屋外那些奔腾的马蹄声,看似杂乱无章。 他们飞奔上了空旷的二楼,再往上就自断退路了。 未几,马蹄声突然朝向右手边聚拢,并转为滑行声,声势浩大——他们完成装弹了! 但别西卜快他们一步,燃起黑焰,向身后地面开炮,将自己炸出,把老大撞翻。 “嘭!”还未等他落地,齐刷刷一排子弹就刺入视野,恰恰于马斯和别西卜之间飞过。 它们的轨迹如同一把梳子,劈入这栋蛋糕似的大楼。而他们则是蛋糕里嵌着的葡萄干,侥幸躲过一劫。 “扑通!”他们一起倒地,滚了一身灰,拍都顾不得拍,就接着往前冲锋。 开完一波枪后,游骑兵就又散开了,始终将他们团团包围。 “前面没路了!”马斯头盔上盖着灰和蜘蛛丝。 前面是断掉的天桥,十米距离,想跳都跳不过去。 “诙笑!蹦床!” “明白的说!”诙笑尾巴敬了个礼,随后加速往前滚,落地后憋气,吹气球般吹大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完美的蹦床。 “天才!”马斯纵身一跃,跳上软塌塌的大西瓜,在空中背着妹妹翻滚,滑行落地,掀起一地尘埃。 别西卜轻盈一跳,完美落地,又回身伸手,接住放气飞回来的小家伙,接着飞奔。 对面这栋大楼里一股陈年档案的木味,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跟档案馆发洪水了似的。 疾驰跑过一具倒在墙边的女尸,圣职者装束,被尘埃沾染的白衣上攀行着金线,但衣装与血肉都已千疮百孔,手上的白桦木法杖也断了。 “这他妈是个二阶!”马斯只瞥了一眼就瞪到了证章,边跑边吼,一步也没停。 边上还有她的黑衣保镖,但死状一个比一个难看。 然而,他们的双腿终究快不过马蹄。一转眼,游骑兵就再次杀到了侧面,锁定这两个移动靶。 “嘭!”重叠在一起的枪响,链锯般的撕裂感。 此处没有躲闪空间,马斯只能蒙出一根,还真把迎头打来的一发子弹打掉了,但强大的冲击力硬是把球棍从他的手里扯出,震飞,砸进墙里。 同样的,别西卜横执骑枪想格挡,却被震到了墙上,骑枪压在胸口,能清晰听到肋骨的哀嚎声,滑倒,头晕目眩,脑后流出了血。 “妹妹快跑的说!”诙笑叫他,但他耳鸣听不见,只能用身躯顶他的背,帮助他重拾走路的能力。 摇摇晃晃,别西卜想拿起骑枪,但眼前太晃,一抓抓在左边的地面上,又一抓抓到右边去了,好不容易拾起,又差点呕吐出来。 脑震荡的症状。不能硬接子弹。 “嘘!嘘!”哨声再次响起。 前一拨游骑兵策马远去,又一拨转眼就接替回了他们的位置,架枪,瞄准。 “老妹——”马斯还没来得及拔出球棍呢,下意识伸手护住约书娅,又扭头大喊,“躲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别西卜根本听不见他们的马蹄声,只是低着头,一瘸一拐……现在才发现,左腿大腿在流血,使不上力。 “小心的说!” “嘭!” 一排子弹打来的同时,诙笑分裂出了十几个呆呆傻傻的分身,挡住了子弹,又被一一引爆,炸出烟雾,自个儿因用力过猛,无力落地,口吐白沫,眼冒金星,晕了过去。 R公司调查员的尸骸就在诙笑的旁边,它的屁股底下还压着一份ppt做的地图。 别西卜把诙笑抱了起来,捏了捏它的耳朵,温的。 这张地图上的若干个补给点与兜里的大致相同,但多了条黑白相间的线——铁道。 “老大。”耳朵里太乱了,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 接着,他把地图踢了过去。 “你去找火车。没有火车,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嘿咻!”马斯拼尽全力,终于把球棍拔出来了,气喘吁吁,抹了把汗,“这帮狗崽子追着,咱找到了也没时间找火车钥匙!” “他们的子弹会穿墙,躲在障碍物后是没有用的。”先前那么多人暴毙在此处,大概就是忽略了这一点。 这就是为什么墙体上没有破洞,但尸骸上千疮百孔。 别西卜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小纸片也冒出了口袋,钻进了约书娅的黑袍里,冲他点头:解谜交给我。 “哥……”一片朦胧中,老大背上的约书娅朝哥哥伸出了手,如此虚弱。 “等下……你干嘛?”马斯不解地摇着头。 “我去引开他们。”说罢,别西卜抱着诙笑,拖着骑枪,朝反方向跑去。 “等等!你一个人他妈会死的啊!”但马斯的嘶吼声被纷乱的马蹄声盖过去了。 紧接着,两拨游骑兵再次列阵,瞄准——这怎么躲! “约书娅!”小纸片大喊,“左手边!劈死他们!” “哼……”贫弱的小手转向骑兵阵列,再抬起,之间飙出漆黑的电火花,再握拳。 “嗡——”拳头颤抖,掌中似有一朵雷雨云在轰鸣。 “哈啊啊啊!”再一甩,雷霆降临! “嘭!”子弹射出,但是被跃动的电弧绞杀了。 纵使游骑兵动作迅捷,终究快不过雷霆,被打成了无尽黑灰,片甲不留,连半把枪都没有剩下。 他们的身躯仿佛是芝麻豆腐做的,在雷击下不堪一击,哪怕是位于落雷中央最远的游骑兵,被蔓延而出的电弧击中了手臂,全身就连同着身下的战马一同烟消云散了。 但雷霆的威力实在过于巨大,轰开了地面,撼动了大楼底下的杂物堆,家具如多米诺骨牌,一件接着一件倒下,产生连锁反应,导致本就满是裂痕的大楼失去支撑。 “嘣!”一楼的柱子断裂,错位,紧接着上层也跟着倾斜。 天花板坠下,无数落石蜂拥而至,隔离开走廊的两端。 马斯就这么看着那个小小的视野消失在落石之中,愤怒,不甘,对着墙来了一拳,抄起地上那张地图和告示牌,快步奔走,在头顶楼层塌陷之前从窗口翻出,到了露台,再跳进草坪里。 另一头,别西卜同样有惊无险,跳到杂物堆里,轻盈落地。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3章 帽 街上依然寂寥无人,马蹄声不再响起。 但别西卜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匆忙奔走。 如果我是那些收尾人的话,肯定会走小道。换位思考,他很快就找到了小巷中的几具尸体。是流浪者,死了一个月了,腐臭难耐,身体上还有小小的煤炭粒。 骑枪撬下几颗来,塞进诙笑嘴里,按动脑袋帮他咀嚼。 “哼嗯……”诙笑皱了皱眉,还没醒。 举起骑枪,捅破躯干,掰断带着腐肉的灰黑骨头,再喂给小家伙。 “吧唧吧唧……”诙笑逐渐轻松起来,傻乎乎地念道,“嘿嘿,牛肉干好吃的说……” “嘘!” “嗯!”哨声响起,诙笑的尾巴也立了起来,接着抬起头来,和坏妹妹对上目光,又紧张地四下观望,歪头,尾巴弯成问号,“妹妹的说?” “秘密任务。”指头在他们之间来回指,“我们两个。” “我喜欢秘密任务的说!”诙笑从胳膊弯里蹦了出来。 “先补充体力。”“嗯嗯!” 诙笑瞅准这几具尸体,变大,一口一个,缩小后塞了满嘴,嘎嘣嘎嘣地嚼着。 牙齿很痛,但是好吃的说!不过痛痛的说……但是好吃的说! 诙笑是大魔精了,不怕牙牙痛痛了! 趁此机会,别西卜架好了骑枪,瞄准枪尖探出小巷外瞄准。 躲藏是没有用的,逃不过哨兵的侦测雷达,而且哨兵不止一个。 他们这种游击作战方式,在峡谷巷恐怕只有一者与之对应——北风游骑兵团。除此之外,哪怕真的有游骑兵,也不可能壮大成熟到这种地步。 但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哼嗯!”历经千辛万苦,诙笑终于咽下去了,尾巴揉揉肚肚,嘴角流出口水,“好饱哦……” 就在这时,探照灯再次照了过来。雪亮的光芒笼罩了两个小家伙的视线。 而等光芒散去,街道尽头再次响起了哨声和马蹄声。 掐准距离与时机,枪尖点火,开炮! “嘭!”强大的后坐力将自己连带着骑枪震退两步。 炮弹飞向从拐角飙来的骑兵团,但未能命中。 他们分作前后两拨,完美躲开了炮火,之后再次列阵,瞄准。 骑枪插地,别西卜再次托举起了诙笑。 “诙笑,吃吃看!”子弹毫无疑问也是〔仇恨〕的造物。黑色的嘛。 “明白了的说!”诙笑张大了嘴巴。 “砰!”梳子般的弹幕再次打来。 两发打在骑枪上,撞上别西卜。 一发擦中了别西卜的腰杆,灼烧与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嗷!”而恰有一发进了诙笑的嘴里,又推着它撞上别西卜的脸。 接连的冲击下,别西卜和骑枪一起后仰飞出,滑了十几米翻滚停下,艰难地再次握住。 “怎……怎么样?”别西卜抓起了骑枪,往垃圾桶后躲去。 “哼嗯……羊肉串儿的味道的说?”诙笑歪歪脑袋,再次回味了一下,身体又陡然一哆嗦,“但是签子戳到我的喉咙了,好痛的说!” 马蹄声再次转向四面八方,团团包围。 “明白了,给你去找好吃的。”别西卜拉紧了黑袍的边缘,平复呼吸,将鸦羽一点点缝了上去,将质量与身体剥离,直至再一次身轻如燕,甩开,轻轻一跃便跳上了仓库顶部的拱形屋顶。 “吃饱饱,诙笑就天下无敌的说!”诙笑连连点头。 在屋顶上几个大跳加速之后,别西卜滑翔而出,如一只真的乌鸦,在楼宇间穿梭,但碍于能见度太低,仅能靠探照灯暂时带来的光芒看路。 而马蹄声始终在两旁盘旋,充斥他的耳朵。 “嗅嗅!”诙笑猛吸两口,眼中亮起了星星,嘴巴“哇”成了“o”,“左边有香香的味道的说!” 小邮局,且那里刚好是地图上标记的一处补给点。当然,在这种地方的补给有两种来源,其一是有一群好心人在被一百多个开透视穿墙高速挂的游骑兵追杀情况下,慷慨解囊,留下了一包饼干或一瓶水,其二是一群人连随身的干粮都没用,就被打成稀泥了。 会是前者还是后者呢?想都不需要想吧。 别西卜在屋檐上腾跃,滑行,飞到邮局门外大街正上方时—— “砰!”侧面,枪声再次响起。 鸦羽袍被打得粉碎。冲着头来的子弹被诙笑吃掉了,冲着胸口来的一颗子弹也被骑枪挡下。 但这里可有三层楼高啊。 别西卜被强大的冲击震出十几米,脑袋即将撞地,还是诙笑紧急俯冲,充当安全气囊,护住了他的脑袋,之后一起在地面上滑行。 “你……先去!”别西卜单手举起诙笑,后仰蓄力,完美将它投进邮局二楼的破窗。 进了球之后,诙笑脸贴着满是灰的窗户 大喊:“妹妹小心的说!” 之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二楼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有的人衣服破破烂烂的,有的穿得明显高大上一些,名牌上烙着R30,还有的胸前有个闪亮的证章,上面有个“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貌似也死很久了。但不管怎么说,诙笑必须吃掉他们,变强壮! “啊呜!啊呜!”一口一个,肚子胀胀的,都快裂开了,好想拿胶带给肚肚捆上的说! 不过他们的衣服蛮好吃的,有奶油味,有鱿鱼丝味,还有葱爆羊肉味的! 外头,探照灯已不再照拂这边,已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视野,只能依靠开枪前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马蹄声定位。 别西卜单膝跪地,按了下腰间的伤口,一片血淋淋,随后掌上燃起黑焰,挥动燃着黑焰的骑枪站起。 聆听,屏息,让心跳声小一点,再小一点…… 右手边! “砰!”隔着一条街,一间仓库,子弹就打了过来。 骑枪投掷,挡住一发,又被弹飞到不知何处去。 黑焰手刀凭着感觉切开了一颗子弹。 但哪怕九成的子弹落了空,仍有一颗冲着脑袋而来,毫无偏差。 这一颗没法挡—— “扑通!”冲击过后,别西卜撞向路边的杂物堆,脑袋歪斜,嘴角流出鲜血。 他感受到死亡在冲击他的大脑,想要锯下他的脑袋踢进臭水沟里冲走。 他险些昏迷,但剧烈的疼痛告诉他:不,你还没死。 似乎有什么东西摁着他的脑袋往身后的冰柜上撞,但力气越来越弱……原来是子弹。 它化作一缕飞灰飘散,没能击溃防线。 面前,微弱的蓝光短暂亮起,又再次熄灭。 这颗子弹,打在了“R”上,爸爸帽子上的。 抹了一把血,调整呼吸,握拳。 “继……续。”别西卜洒出鲜血,抵着墙壁站起。 R公司的人可以到红色警戒区,我也可以。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4章 魔精总动员 马蹄声自前方转向各向,再次将这里包围。 他们时刻保持距离,近战攻击和炮击都无用,故而骑枪不需要拿了。 移动速度太快,利用流出的血布下爆血地雷没有用,但这也是弱点。 别西卜伸手向侧面,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他们的必经之路。 马蹄奔腾,他们于马背上装弹,给火枪灌入浓烟与黑珍珠。 花枝作痛,纠缠心脏,似乎要把心肺绞碎。 “帮我一把……”牙齿在颤抖。 平地之上,黑烟汇聚,砌筑成墙,逐渐升起,先是将自由飞驰的骏马绊倒,之后又将后头的堵在两边,撞作一团,人仰马翻。 “煤炭鸦!” “嘎!”那不是墙,是流浪者残躯构成的巨型乌鸦,将他们拦下,又低头怒吼,展翅,一掀,将近旁的游骑兵打回原型,一团黑烟。 游骑兵速度快,难以停下,就像F1方程式赛车一样,可以靠漂移等高端技巧躲过炮弹,但拿突然横截赛道的一堵墙真是毫无办法。 煤炭鸦大步迈进,想乘胜追击,砸下翅膀,但落了空,气恼地原地挥舞着梆硬的翅膀。 “回来吧。”别西卜奔向“嘎嘎”声传来了方向,双向奔赴并相遇,之后躲在煤炭鸦身旁,聆听着马蹄声,“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挥翅膀。” 这群游骑兵的动作很诡异,就像其中只有一个真人,而其他的都只是模仿其行动的机器人,或幽灵,不会集中火力到一个目标身上,优点是覆盖面大,躲开一发还有一发,缺点是只有寥寥几发是有效的,这一点上倒像霰弹枪。 倘若一个人一发接连打,二十分钟前微笑教小分队就饮恨西北了。 马蹄声汇聚在西方。 “那个方向!”手指挥了过去。 “嘎!”煤炭鸦一挥翅膀,迎向弹幕,在把子弹拦截的同时,翅膀也支离破碎,变作漫天飞灰。 “唔!”疼痛二人均分。别西卜腰间的疼痛还没缓过去,现在又遭遇粉碎手臂的痛楚,咬破了嘴唇,直不起腰来。 煤炭鸦看看断掉的翅膀,尖嘴啄了啄伤口,好奇地往里瞅,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血。 “抱歉,回头想办法给你修。”别西卜喘着热气,迤逦着,循着尸臭味,黑焰手刀劈开杂物,从底下拽出一具尸体,一拳碎尸,抛起,恰恰丢进它嘴里,“先吃这个应急一下!” “嘎嘎嘎!”已经完全被驯化成大白鹅了。 不久,马蹄再次响彻大街,但很快又断断续续响起,如同在打鼓…… “上面!” 一抬头,游骑兵已经策马跳上了屋顶,列阵。 “嘎!”煤炭鸦挺身护住小弥撒,扇动翅膀。 枪响之后,它不仅翅膀被打得支离破碎,身体也被打成了马蜂窝,冒着臭烘烘的黑烟。 “额!”别西卜感觉自己双手都被开山刀砍掉了,明明没有额外受伤,但大脑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他们都已经没有办法再挡一轮射击了,否则一个会灰飞烟灭,一个会当场晕厥。 就在此时,身后再次响起了马蹄声——还有一拨游骑兵!他们隔着一条大街就已经在瞄准这里了。 “不好——” 就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骨碌碌的滚动声传来。 “英雄登场的说!”诙笑蹦了出来,舔舔嘴角,炸出七八个呆头呆脑的分身,一起张大嘴巴,“啊——” “砰!”一颗颗……哦不,一串串羊肉串袭来,乖乖飞进了各种诙笑的嘴巴里。 它们动作出奇同步,往后滚去,一边转一边嚼,最后眼前一亮:“好吃的说!” 当然,除了本体,其他的诙笑说的都是“滴吧吧”,门牙也掉了一两颗。在一片黑暗中,它们的眼睛亮着光,虽然照不亮周围,但是也让黑暗变得活泼了许多。 “辛苦了。”别西卜挥挥黑袍,收回了煤炭鸦,之后抱起了诙笑,“现在怎么样?” “超棒的说!”诙笑笑得眼睛都没了,尾巴跟雨刮器似的甩来甩去,又吐出舌头,“那几个人的味道也格外香喷的说!” 像泡了牛奶的油炸猪排! “可以用很多分身吗?”“嗯嗯!” 此时,地上的分身或舔着地上的灰,或叼着尸块,咀嚼着,都吃得津津有味。它们吃东西之后,得到的能量会返还给本体。 “那么,反击时间。”“没错的说!” 恰恰此时,一队马蹄声涌了过来,急停,瞄准。 “吃饭饭的说!”“湫咪!”“砰!” 小家伙们一起跳起,子弹全都当成了碎嘴零食,香得不得了。 别西卜抱起了诙笑,同时唤出鸦羽袍,飞奔,起跳,轻盈贴地起飞。 “找羊肉串的味道!”他迎风喊着。 “嗅嗅……”诙笑闻到火药味,或者说孜然味,口水流了出来,眼睛一转,尾巴一指,“那里的说!” 借由诙笑的指引,别西卜赶超了游骑兵团,落在他们面前的大街,扫出手刀,轰倒边上堆积的杂物,试图来阻断他们的道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轰隆隆……”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如之前产生的崩塌。 但游骑兵团却向右拐进了小巷,动作何其—— “哼哼~”在它们的正前方,是三只魔精构成的大炮,边上的魔精炮兵长官穿戴着邮局里捡来的军帽和墨镜,露着牙齿,尾巴拿着小木棍,一甩,“咪啊!” 开炮! “滴吧吧!” 一只魔精炸起另一只,到空中之后又一只跳起,咬舌自爆,将魔精牌特供炮弹打飞。 “湫咪!”我会飞的说! 翱翔的魔精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飞驰而来的游骑兵团。 “嘭!”黑烟弥漫,这一支被一只魔精轻易团灭,瓮中捉鳖! “小的们,干得好的说!”诙笑高兴地用尾巴拍起了肚皮。 虽然这门大炮许久没有抬出来了,但是经过嘉年华的历练,无数次跳跃,无数次飞翔,哪怕是分身也知道怎么把自己当球投三分。 “还有一队!” “在……前面的说!”虽然听不见,但是诙笑的眼睛却能指引道路。 “砰!”子弹接连打来,又被欢喜地跳出来的魔精分身一网打尽。 别西卜借此机会,纵身跳上了房顶,在楼宇间穿梭,不断抄近路,却发现他们在刻意拉远距离,并且在通路多的地方来回绕圈——他们在消耗小家伙们的体力。 虽然诙笑可以变大,但是大家伙动起来慢。分身可以架炮,但魔精炮仅限狭窄地形有效。 “诙笑……”别西卜凑近小家伙的耳朵,轻轻说了几句。 “嗯?嗯……”诙笑一开始很困惑,之后开始点头,尾巴从问号变成雨刮器,最后变成了感叹号,舔了口别西卜的脸,兴奋地点头,“这是我听过最棒的计划的说!” 之后,小家伙们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中间跳来跳去,仿佛在说:啊,要被绕晕了的说~ 同时,诙笑散布在各处的分身也冒了出来,向游骑兵们蹦跶,可还没来得及自爆就被他们掀起的大风吹得原地团团转,摇头晃脑,像群不倒翁。 越来越多的小魔精到了街上,想咬住马腿,但都落了空,沮丧地垂下尾巴,都快掉眼泪了。 是时候了。 别西卜重新跳回到了邮局顶上,掂了掂诙笑,对视。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说!” 坏妹妹托举起了诙笑,从楼上轻盈跃下,稳定飞行后侧身,往左前方压去,同时举起诙笑,如一架散装战斗机,冲着游骑兵团追击而去。 “预备——”手臂后仰,短暂脱力,但随后爆发,“去吧!” “呜哇!”幻影旋转! 诙笑在被扔飞的同时不断翻滚,撞地后没有弹起,而是靠着极强的抓地力加速,在一个十字路口与游骑兵团短兵相接—— 没那么简单。他们迅速,擦肩而过—— 但他们也绝对猜不到诙笑在第几层! 当诙笑不断加速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小魔精眼睛瞬间清亮,在本体滚来的瞬间抱了上去,自爆。 “嘭!”完美转向! 在爆炸的冲击力下,诙笑完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直角转弯,速度非但没减少,还加快了。 “冲刺的说!” 现在,诙笑与游骑兵团隔着一排楼房并驾齐驱,在下个十字路口隔着一条街相望——共速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5章 帝王引擎 游骑兵团快速通过了这个路口,并没有在意。 而诙笑那边,一路上都是它的小伙伴们,在它经过时扑了上去,在身后引爆,利用爆炸的冲击力给它加速。 “冲——”诙笑的声音都变形了,在一声爆炸后绽开了冲击波——芝士音爆! 路上甚至刮出了火星子,大道都磨灭了! 前进,前进,最大时速前进!只送诙笑! 在最后一个转角,必须要三只小家伙一起引爆,才能把它的方向掰过来,即便如此还是冲出了路面,差点撞进大楼里。 但此刻,它的速度达到了巅峰,风驰电掣,就连探照灯都照了过来,似乎要为主角打上聚光灯! 就在这条十字路口,一举拿下! 前方碎石封路,游骑兵团刚向右拐弯,身后却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惊回头—— “嗡!”超级无敌拉风之——帝皇引擎! 只见一片火树银花,外加尘土飞扬的大爆炸,游骑兵团灰飞烟灭,连灰都一路上的雾气一起,被强大的气浪冲走了。 过了两秒,灼热的气浪才传到别西卜这边来。 “呜——哇!”诙笑大概滚上了斜坡,飞得好高,直上天际,转出一个纵向二百四十度,横向七百二十度大螺旋,然后轻飘飘下坠,恰恰落回了坏妹妹手里,带着他一起在屋顶上滑出了二十米长的焦痕才停下。 “没事吧?”别西卜双手脚下都一片滚烫,转过大西瓜来。 “好晕——的说?阿巴阿巴……”诙笑眼睛转着圈,嘴张着,直流口水,看样子为数不多的智商都因高速旋转甩出了大脑。 得益于诙笑的“阶梯计划”,周围雾气消弭许多,有了光也能看清周围了。 可还没等别西卜动身,探照灯的光辉就直射过来,照亮了巷道的角角落落。 他抱紧小家伙,抬起手臂挡光。 在一片灿烂之中,他看见哨兵再次走上大街,奋力吹哨。 “嘘嘘!”滚滚浓烟从哨子中飘出,随即涌向身后,如将一盆墨泼洒在宣纸上,瞬间点燃出十几匹漆黑烈马,与坚实身躯上的枪手。 与此同时,别西卜身后,大道的另一面,哨兵也同样从隐秘中窜出,吹哨,召唤又一拨骑兵团。 旗帜飘扬,烈马嘶吼。当强光远去,马蹄声再次将街道统治。 “原来如此……”别西卜终于得见游骑兵的来历。与其说它们是军队,不如说它们本身就是法术。 它们的行为模式整齐而又单一,是由于并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地按照教条般的作战方法战斗。 因为它们是〔罪魂〕,在法术面前相当易碎,但相反的,物理攻击伤不到它们。 哨兵是这个〔罪魂〕的施法者,但前提是自身暴露在强光之中。而那些R公司的调查员大概打了照明弹之类的照亮道路,殊不知这反而使得游骑兵团能够借此无限“重生”。 阴风擦过耳畔,杀意感知踹醒了别西卜——你被瞄准了笨蛋! “小心的说!”诙笑一甩脑袋,恢复了清醒,憋气炸出七八个小弟来,但为时已晚。 “砰!”小弟们被打得七零八落,要么漏气飞天,要么炸成煤灰,要么重伤倒地,眼睛变成两个大叉叉,脑袋一歪,吐着舌头。 诙笑险些被子弹击中屁股,还是别西卜挥出鸦羽袍硬接这一击,洒出漫天鸦羽又飘散。 鸟啼刚轰出脑袋,马蹄声再次冲入脑海。游骑兵团再次飞奔,而哨兵一转眼就窜回到原先的躲藏之处。 “还能打吗?” “嗯……”诙笑低下了头,看看死伤惨重的分身们,眼里泪花打转,回望坏妹妹,“只能再撑一小会儿的说……” “那就速战速决吧。”别西卜已然脑补好了作战计划,往前抛出诙笑,鸦羽袍随之再次披挂在身后,从楼顶跃下,滑翔。 “呜哇!”诙笑在屋顶上蹦跳两下,之后又切回了滚动,在排水沟槽和各种管道上疾驰,追逐妹妹。 R公司的机动队失败,归根结底在于没能找到哨兵。 别西卜贴着街道滑行,路过巷道时抓住路灯,转了二百七十度后将自己甩入,切回滑铲姿态,于阴暗中疾驰。 而这并不科学。哨兵背着一个相当显眼的侦测器,并且周围有人还会亮红光,“滴滴”叫,R公司再怎么蠢都不会在一片黑暗中错过这个。同样的,刚刚在黑暗中也没有看见一丝红光——这种光芒和声音极有可能被掩盖住了。 跃过堆叠成山的纸箱,飞过散落一地的弹壳与酒瓶,之后起身,障碍跑酷。 “砰!”后方响枪。 “啊呜!”诙笑和分身拼尽全力挡下子弹,为他保驾护航。一回头,它们全都在大街上蹦跶着呢。 诙笑还特意滚回到这巷道的后方,蹦跳着发誓:“放心的说!” “嗯。”别西卜继续奔驰,踏过碎石与积水,掠过运输管道,与大型垃圾桶擦肩而过—— 等一下。仅仅是一丝迟疑,就超过了它五米开外,但又随即回头转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只垃圾桶盖着盖子,满是灰尘,看起来相当寻常。 先前在居住区时,他和妹妹也推倒了一只垃圾桶,但那只垃圾桶可是满到溢出的。而这只前面那么多垃圾,本身却还能盖上盖子? 别西卜抹了把腰间浓稠的深红血液,攥紧拳头,箭步接滑行上前,一拳便将其打成了碎片。 “滴——”红光自一片黑暗中浮现。躲在里面的哨兵和碎片被冲击震飞。 而别西卜比他们更快,一个挺身,拳头展开,切回手刀,拖出一路黑焰,转眼就杀回到他面前。 手刀架上脖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一刀斩首。 “呜哇!另一头,诙笑分身乏术,眼看就要被枪毙,闭上眼睛,拉低耳朵,瑟瑟发抖,但已经瞄准它的骑兵团却灰飞烟灭了,抬起头来,眨巴眼睛又歪头,“的说……的说?” 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另一波游骑兵再次急停瞄准它。 “完蛋了的说!”小家伙跳了起来,尾巴绷直,身体拉长。 “砰!”但千钧一发之际,极速飞回的别西卜一把抱住诙笑,“嗖”一下飞入了对面巷道,又接连几个翻滚,躲过大部分子弹,仅被一枪打中鸦羽袍。 “没事吧?”“呜呜呜……妹妹好好的说……”小家伙挤弄着眼泪。 没了鸦羽袍,身体瞬间变沉许多,但他依然没有停止奔跑。 “冲刺。”“嗯嗯!” 觉察到伪装已经不再有效,另一位哨兵从垃圾桶中窜出,闪亮的红光与蜂鸣一起复现,往一旁拐去。 “他跑了的说!”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6章 领袖 别西卜穷追不舍,死死紧跟哨兵的步伐。 但那红光只是渐行渐远。 他只是一个孩子,步幅就这么大,还干了那么久架,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训练有素,在荒野上跑了几十年的哨兵呢? 浓重的杀意再次从侧面袭来——他们又被瞄准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的说……”诙笑舔舔嘴巴,憋气,身体都在颤抖,才勉强炸出四五个分身,扭头给别西卜来了一个wink,笑道,“加油的说!” “砰!”小家伙们从怀里蹦出,帮他挡下了这一波弹幕。 浓烟滚滚的小爆炸过后,筋疲力尽的诙笑也安详地掉在地上,堕入梦乡,但尾巴还在自动摇晃,就像在挥手加油一样。 “我会的……”身体前倾,但再强的意志也弥补不了能力上的差距。 没有空编织鸦羽袍,下一轮枪击就是他的死期,而与哨兵地距离还在不断拉大。 奔跑,奔跑,跑到窒息,跑到脊梁燃烧。 隔着一排楼宇,游骑兵团同样在飞奔,于奔腾中灌注火药,装填弹丸,再用长棍捅弄枪管。这一动作他们已重复千万遍。 忽然,明明右侧没有任何东西,别西卜却向右前方伸手。 回应我……回应我!假如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 一缕漆黑的火焰燃起,但维持半秒就熄灭了。这个夜晚实在是太黑,太冷了。 就像以前一样……当我呼唤你,你就会出现。 别西卜感觉自己的肺部都快被撕裂了,血液涌上喉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急停,就能呕吐出来,直到呕出心肝。 “他在往那个方向去……”别西卜咬紧牙关,白雾从嘴角渗出。 “噗嘶……”半身没入墙体的骑枪冒出缕缕黑烟,如同点燃了引线的土炮,抑或是静待扑出,将猎物咬个粉碎的雄狮,低吼着,咆哮着。 “趁现在——”孩子的手臂在抽搐,拼尽全力想要与它共鸣,让它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像呼唤夜莺回巢的雏鸟,幼稚地昂首,尖细地叫着,仿佛自己可笑的叫声能扎破黑夜,让光明撒下来似的。 “拦下他!” 黑焰焚烧,最后爆燃—— “嘭!”黑焰炮弹击发,将禁锢住骑枪的墙体炸个粉碎。 骑枪震出,呼啸生风,撞开杂物堆,撞破窗户,飞过空荡的楼宇与破旧的门扉,最后顶穿通风管道,轰入巷道。 “咚!”骑枪恰恰出现在哨兵面前,以柄为枪尖,深深扎入墙里。 强大的冲击绽开,哨兵躲闪不及,被轰出四五米,滑行倒地。 就是现在! 别西卜大步迈进,抬起手刀,剧烈呼吸,白雾都化作了黑焰,一路皆为滚滚烟尘。 但太慢了!当别西卜还有一步之遥时,游骑兵团已经全数急停,将他锁定。 此刻的他,根本无力格挡如此繁多—— “嘭!”黑焰爆破,吞噬光明,游骑兵团灰飞烟灭,刚要出膛的子弹也不例外。 黑焰来自它们脚下的血液,几乎是等着它们踩上来的。 最后,毫无悬念。 在哨兵刚爬起一半时,手刀便降至头顶,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全身一分为二。 先是僵直,再是如同玻璃镜破碎的清脆响声,哨兵被粉碎了。 游骑兵团也未能坚持,在飘散中下马,收枪,脱帽,鞠躬。它们就像一场逆流的黑雪,回归高天,再也不见,但消散的过程却相当壮观,如同一场谢幕演出。 “扑通!”别西卜精疲力尽,倒在一地的碎砖乱瓦之中,喘着粗气,脑袋晕了四五次,每一次都是在晕厥的边缘徘徊,硬生生被肾上腺素拽了回来。 缺血缺氧,眼前一片昏黑,周围被探照灯照得亮了又灭才捡回一条命。 再次摸索出按压式手电筒,拍了拍,勉强修好,照一照自己,才发觉黑袍的袖口已经被子弹撕裂,小臂都裸露在外,上面满是细小的伤口。 可别西卜只是抹了把汗,停下了按压,浅呼吸,平复状态,之后收回了骑枪,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肚子,艰难站起,和刚生完孩子的少女一样,弯着腰,步履维艰。 “呼哈……呼哈……”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动。 “诙笑……”如果有力气了,就按几下手电筒看看路,哪怕光芒稍纵即逝,视线也并不清晰。 终于走回到了诙笑面前。 它用力过猛,已经完全沉睡了过去,要么睡上一整天休养生息,要么吃点什么补充体力。 别西卜把它抱了起来,掂了掂,比之前轻了,又摇摇晃晃往大街上走。 街道还是那样,只不过经过一番恶战,又杂乱了许多,道路中央原本一尘不染的部分也散落着玻璃碎片等杂物。 没力气辨认方向,需要诙笑来探路。它眼睛自带夜视,晚上跟白天在它眼里没区别——只要太阳不直接照在它的大脑袋上的话。 走走,停停。停下来是微微抬起右腿,搭配着胳膊肘支撑住诙笑,借此腾出一只手按压手电筒,观察周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找到一具腐尸,对诙笑来说应当算得上牛肉干。 可出乎意料的是,它居然挪动着许久没动过的身体,伸出了干枯的手臂,抓住了别西卜的脚踝,死死扣住。 这一动作相当迟缓,若不是别西卜现在离累晕只一步之遥,根本不会被这“老头”丧尸抓住。 小弥撒试图踢开它,但力气太小,脚软绵绵的。 “滚啊。”灰黑的指甲扎穿他的皮肉,黑焰一腿也踩断了它的手臂。 别西卜应声跪倒下来,但与此同时唤出了骑枪,刺进了尸壳的胸膛,气喘吁吁,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让他如刚跑完八百米一样筋疲力尽。 尸壳挣扎了一会儿,重归死亡。 探照灯的余光再次照来。 别西卜看了看怀里的小家伙,却无力喂它,松开骑枪恐怕就会累倒下去。 可四周却仍有熟悉的脚步声。他心头一寒,四下张望—— 前后左右,屋顶上,小巷里,二十多具尸骸活了,亮起了红眼,拖着僵尸步,朝他踉跄走来。 它们还真是会挑时候出现……但孩子却无力反抗它们。 尸群将他包围,低吼着,行进着。其中有一个愣头青飞快地窜了出来,飞奔到别西卜身后,死死扯住肩膀,撕开了黑袍。 “额啊!”它意义不明地高喊着。同胞们也似乎听令,不再踟蹰,快步跑来。 “滚……”别西卜唯一能做的就是摇晃身体,但也无济于事。 尸臭味和僵硬的躯体一起压了上来,让他喘不上气。 皮肤被尖爪撕裂,可他连引爆血液的力量都没有了。 终究,还是…… 视线被黑影淹没,但又再次被缝隙中渗出的明光照亮,恍如白昼。 “嘭!”一声枪响,漆黑的子弹劈穿了致盲的光明,穿过急不可耐的尸群,钉在别西卜身后的狰狞脑袋上,转眼便将其打得粉碎。 而碎裂只是开始。弹头在命中后分裂,化作十六条细淡长直的黑线,水平辐散射出,在尸群身上凿出比拳头还大的窟窿,随后绽开冲击波,将它们掀飞后死死摁在墙上,最后无力滑下。 它们再无挣扎之力。 别西卜只是感到头上有疾风扫过,耳朵被爪子划伤。光芒再次照耀到他的身上身下。 “啊……呜……”诙笑闻到了香香的味道,咬了一口,发现是空气,皱了皱眉,接着呼呼大睡。 正前方,投射来一个长长的人影。 依旧是城市迷彩斗篷,边缘在探照灯的照映下发光,正中则是一片漆黑。 长筒靴,老掉牙的夹克,意义不明的破布飘带,一条看不见挂饰的项链,一杆带着手搓瞄准镜,缠着绷带,看起来就相当业余的火枪,以及一支衔在嘴里,亮着红点的香烟。 “嘶……”吸烟。 “呼。”烟尘飘出。 光芒远去,他也向前迈动步伐。 没了扎眼的强光,别西卜认出了那件老掉牙的夹克上若隐若现的手缝勋章。 “北风游骑兵团……” “嗯?”他似乎有些惊讶,拿起烟头,看了看,塞回嘴里,摇头,“曾是。” “谢谢……”别西卜依然没能站起。 “公事公办罢了。”他矗立着,“这些尸壳,只杀一次,是杀不死的。” “这么说,您就是……”别西卜眯起了眼,试图看清他的面眸,但失败了。那支烟的火光还是太弱了。 “是的。”他歪歪枪口,“这里是我的辖区。” 实际上,他刚刚只是去处理了一些靠翻墙和剪铁丝网作弊通关的“老鼠人”,故而来得晚了一些。 别西卜觉得喘息愈发吃力,神经似乎都被踩在脚底摩擦。 “鉴于你的尸骸能产生相当多的晶簇,实在不宜粗鲁破坏,这是我暂且不向你发起攻击的唯一理由。” 靴子抬起,轻轻踏地。 “两个选择:将手里那只魔精交与我,我不会谋害它,还会给你留个全尸;或负隅顽抗,和它一起死,且我保证你们会碎成肉渣与泡沫。” 寒风瑟瑟,光线越来越暗。双腿在颤抖。 这个人的威压比牧羊人强了太多太多。他的可怕并非来自后者杀人无数带来的血腥与狂热,而是冷漠。 他们的性命,在他看来,不过是日常工作的一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和微笑教里随便一个信徒一样普通。 别西卜颤颤巍巍站起,凝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然后毅然决然摇头。 “我不愿它沦为你们的杀人机器。”卡塔琳娜绝对不希望看到她最爱的宝宝以杀人为乐。 “是吗?”光芒化作灰色。 “嘶……”吸。“呼……”黑烟滚滚,飘向身后。 “没关系的。” 那些黑烟塑具成形,化作一匹勇猛挺拔的骏马,暗皮披着废墟般的灰毛。 黑马之后,烟尘又勾勒出人形。 “都一样。”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7章 哐哧哐哧! 并非是游骑兵团,而是哨兵,四个哨兵,和先前的别无二致。 黑脸无面,衔着哨子,背着亮着红灯的侦测器,腰间插着砍刀与绳索。 “果然……”别西卜执枪的手剧烈颤抖。 劈穿哨兵时,那轻盈的质感已经让他开始怀疑哨兵本身是否也是法术了,但恐惧驱使他不去怀疑。 杀两个都要和诙笑一起拼尽全力了,何谈杀四个? 更倒霉的是,书里的罪孽力已经快用完了,只能维持骑枪形态,一炮也开不出来。 光芒也再次熄灭,只剩一根烟头亮着微光,照出了领袖的络腮胡。 “轰隆隆……”低沉的巨响笼罩此处。大地亦在颤抖。 没有更多闲话,烟头翻身上马,伴随着烈马那雄壮有力的马蹄声一同驰骋而来,不似人在骑马,而是人与马共同骑着风。 火星连成一条线,疾驰而来,眨眼间就杀至面前,半个马身已经越过了别西卜。 “呼……”领袖双手执着枪口,蓄势待发,在此刻将积攒的气力一股脑使出,将火枪当作一根球棍暴扣向别西卜的脸。 孩子勉强抬起骑枪,但却被打回的骑枪撞上了脸,鼻梁骨折,鲜血直流。 身体向后倾倒,凌空,又滑行着重重倒地。 罪孽力仅一击就告罄了,骑枪也散去,变回了魔法书,无助地躺在同样无望的手心里。 脑袋好晕……颈部以上和以下仿佛割离开来,不能感受到彼此。 而这是领袖最弱,最原始的攻击手段,为了减少对身体的破坏。 他驾着马,迂回了大半圈转过来,哈了口热气,一甩缰绳,再次奔腾上前。他手里拿的仿佛不是火枪,而是方天画戟。 “咯噔……”震动越来越明显,原本的黑暗也逐渐变亮。 就这么一击。 马蹄敲击地面,如同在质问:你为何颤抖。 领袖后摆手臂,摆出了极具张力的姿态在迫近时猛然抬起。 敲碎你的脑袋! 但就在此时,光芒自侧面冲出,离马首仅仅五米之遥,统治此处,无比明亮。 “呜嗡!”洪亮到震耳欲聋的汽笛声。 “况且!”机械美感爆棚的车轮声。 面前那嘶吼的巨物,正是一辆霸气的火车! 浓郁的铁锈味和铜臭味弥留,油漆皮已被岁月剥落,但始终如一的使命刻在它每一颗螺丝钉,每一根蒸汽管上——给老子他妈的撞上去啊啊啊! 领袖万万没想到有人能重新启动这个笨拙的家伙,更亿亿没想到它能从这条连铁轨都没有的小巷里汹涌冲出。 最最重要的是,真正的钥匙,现在挂在他的脖子上啊! 他实在太过惊讶了,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撞飞了,撞上了仓库的铁闸门,把它撞得往里凹,喷出鲜血。 “闺女!”车速太快,喊得太急,两个字被疾风压缩成了一个字。 车门压根儿就没关,马斯只草草抓住一根拴在墙上的安全带,就把十分之九的身体探了出去,一把捞起别西卜,抱进怀里,一起往车厢里倒,摔在事先铺好的软垫上。 这辆火车只有火车头和一节装煤用的空车厢。车里狂风呼啸,散落的文件不断往外面刮。 “我草我他妈要死啦!”小纸片紧紧抓着文件夹,堪比在做头部移植手术,没有麻醉的那种。 “嘣!嘣!”火车转眼就冲进对面的小巷,横冲直撞,把拦路的破铜烂铁全送去见阎王爷,一路火花带闪电。 “实在……令人羞愧。”领袖从墙上弹起,再次上马,追着火车辗出的焦黑追逐,“十七!往你队方向!” 火车侧前方,收到共鸣指令的骑兵团跃下楼顶,朝着火车飞驰而来,于颠簸中拔枪,瞄准。 “轰隆!”但比他们更快的,是雷霆。漆黑雷霆如同上帝之手,轻而易举拍死了蚊子,渣都不剩。 “呵啊!”火车顶部的约书娅抓住边缘,荡进了车里,一甩大尾巴摔上了大门,之后扑进哥哥怀里,痛哭流涕,“哥……哥哥……” “我咧个……”马斯挠着头,觉得自个儿好多余,余光一瞥压力表,大呼一声“完啦”,就像妹妹扑哥哥一样扑到了锅铲上,把混杂着“尸体煤炭”的真煤炭一铲铲送了进去,铲得可卖力了,让压力表的指针一点点扳了回去。 “没事的……”别西卜的声音跟着火车地板一起颠簸,同时抱进妹妹的脑袋,“只分开了一会儿会儿,不是吗?” “但你差点被……唔额……”她又大颗大颗滚起了眼泪来。 “咯噔!”火车大概辗到钢管上了,颠起大家,又一起砸地。 诙笑因冲击往前头滚去,滚到了锅炉边上,嗅了嗅,傻笑着:“羊肉串,快快烤熟的说~” “这小馋猫……”马斯拿了块抹布擦汗,又拎起锅铲,正要往锅炉里塞。 “啊——”诙笑张大嘴巴,哪怕睡着了也要吃饭饭。 “真……真吃吗?”马斯将信将疑,把这一铲子送进它嘴里。 “啊呜!”诙笑一口闷,就跟吃奶酪棒似的,但咀嚼又像在吃十五分熟的牛肉干,嚼得嘎嘣作响,咽下之后,嫌弃地吐着舌头,“超——难吃的说!这个牛肉干烤焦了的说!” “真能吃啊!”马斯哭笑不得,一铲子送锅炉,一铲子送小家伙,左右开弓,忙得汗流浃背。 约书娅扭头看到了可爱的诙笑,被治愈了,骑在哥哥身上,直起身来,张开怀抱。 “哥哥你看,妹妹现在是列车长的说!” “那老大……” “俺是个铲煤滴!” “没错!妹妹可以——小手拉动天花板垂下的线。 “嘟呜——”汽笛轰鸣。 “看吧!” “好棒……”别西卜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的赞美之词,身体就和地板一起猛然一颠,砸回,“所以,火车是哪里来的?” “哼哼,这个说来话——”“那就回头说吧。”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8章 还来? 约二十分钟前。 马斯背着约书娅一路飞奔,系上两根麻绳给她固定住,左手告示牌,右手棒球棍,在不知哪里涌出来的尸潮里七进七出,终于是杀进了所谓的火车站。 两条铁轨,几根标识牌,卸货口那几辆没轮胎的卡车,外加两间仓库和两处调度间,就是这火车站的全部了,硬要说的话还可以加上头顶的吊运轨道。 尸潮很快就和游骑兵团打成一片(物理)了,给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哎哟我咧个死腰啊……”看来昨晚装睡是正确的,不然照多萝西那索求欲……咦!腰子在颤抖,看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火车站周围有许多收尾人的尸体和兵器,还有各种超大的喷漆,标记气体,诸如石楠花香水以及还没熄灭的信号弹,找上这里并不困难,只要方向对了就不成问题。 场地上有沙袋堆成的防线,还有机枪!要两个人伺候着,一个人拎枪,一个人拎子弹箱的那种凶猛又可爱的玩意儿,天知道端起来扫一轮有多痛快! 但一看到地上再起不能的尸骸,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尸臭味,热血就被速冻了,老大爷们儿不寒而栗。 “阿打!”霸气的一脚踹开调度室的大门。 “额啊!”果不其然,里面早就有两只丧尸在埋伏了,一见到人就扑了上来。 “呼哈,嘿哈!”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再免费送十连抽。两位领到福利的元老级别玩家也是非常高兴地死掉了。 里头有高高低低各种显示屏,都积着灰,但灰的浓淡不一样。中间显然淡了一圈,一看就知道最近有人抹过。 控制台上趴着一具尸体,R公司制服,身上满是大窟窿,还有虫子,死得惨不忍睹,恶心之余……好吧,只有恶心,因为实在太他妈恶心了。 “叔叔……” “哦哦!勒得痛了吧!”马斯急忙解开麻绳,把背上的小妹妹放了下来,给她拍衣服,“瞧我这笨脑壳,都忘了背上还有你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可太轻了。多吃一点,卡塔琳娜吃得就多,还不胖!” 她那是肉全长在了应该长的地方了。 “嗯……”妹妹很失落,无助地望着窗外,伤口的痛苦在心痛面前不值一提,“哥哥很危险……我感觉得到。” “哦对对对!我脑子混球了!”马斯一敲脑袋,放下球棍和告示牌,把尸体挪开,到了控制台前,摩拳擦掌,正要做些什么时,却发现——这……啥?花花绿绿的,干脆弄两个按钮,一个停车一个发车得了,搞这么麻烦干嘛! “咳咳!主教大人别担心,虽然我不会用,但我这人运气不错!” 说罢,马斯啪嗒啪嗒敲起键盘来,敲得键盘火冒三丈。他不像在操纵,倒像在打拳击。 “对的对的……不对不对。啊对的对的……” “你倒是先开机啊笨蛋!”小纸片大吼着,但他听不到。 “那个……”约书娅怯生生地指了下边上表示通电的探照灯,“没电的样子。” “哦……啊哈哈哈!我就说嘛!” “气死我啦!”小纸片看了一眼电闸就分析出了问题所在,“这帮家伙里出内鬼了,把电闸线给剪了!” “那我们怎么办?” “等着!” 随后,它愤然窜进仓库。 仓库里布罩子挡着一大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它窜来窜去,看到了包括但不限于车床,锻造台,硅胶玩具,泡菜罐子甚至一大箱牛津辞典。 “好了我们有救了!里头有备用的柴油发电机。你们俩一起给它拖出来,线接电源上,再启动就成了!” 跟着小纸片的指示,妹妹带着叔叔把被坠落的天花板压住的柴油发动机从落石里拔了出来,接上变压器,之后捣腾两下。 “咯噔噔噔!”它就像一辆尘封已久的拖拉机,马力全开,大显身手,可谓是老当益壮了。 妹妹按下主机上闪烁的绿色按钮。 “噔↑噔↓噔~噔噔~”正版WindowsXP系统耳熟能详的启动音效。屏幕亮起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有网络,但是是局域网,信号还只有一格,传个糊到姥姥家的图片都得等五分钟的那种,XX网盘与之相比都可以挺起胸膛,炫耀自己的下载速度。 约书娅不会用鼠标,更不会看光标,还以为那个白白的会动的是飞蛾,轻轻碰它却碰不到。 “它被卡在里面了……” “这个是光标啦!” 小纸片教她了基础的东西,比如移动鼠标,双击打开文件,怎么最小化,怎么取消。 “那怎么才能把火车叫过来呢?”约书娅敲着键盘,“用这个打电话吗?” “啊呀……”可怜的孩子,气着气着就泪目了,“点开这个调度中心……对,长得跟个火车头似的。” 点开后,立马弹出来一个验证界面。账号,密码,验证码,执行码,二次验证码…… “我咧个……”小纸片看了一眼就要晕倒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账号”这栏的灰色淡字写着18个字符,而二次验证码甚至还需要向服务器终端发送申请,预计需要一天,而审核通过后还会用密文传达,需要用本机上的翻译器输入厂长给的“编译码”来转换成真正的验证码。 而翻译器!甚至!也他妈要!另一个!账号密码! “玩你妈!”你们有病吧!发射导弹都没这么复杂吧!好了,现在我知道这个R公司的人怎么死的了。要我我也死,活着没意义。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登陆界面,99.99%的人一辈子都没登进去过。 “小纸片知道密码吗?”约书娅歪头,恳切地望了过来,眼里满是泪花。 “额……这个……”它的伶牙俐齿不好使了这下。 “要不我一个个试过去吧……”她满怀希望地敲了几个“1”进去,自然是显示失败,还提示仅剩两次机会。 “唉……”马斯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蹲了下来,找找有没有什么密码纸之类的。 来一张啊倒是…… 小纸片也只能叹息。现在哪怕这儿的员工起死回生,把账号密码输进去了,也得等两个验证码到。等到那时候,大家早归西了。 “又错了……”妹妹咬紧了嘴唇,憋回了眼泪。 只剩下一次机会了,错了就要锁定一整天。 “别太灰心啦,说不定有破解程序什么的……这种老系统上木马病毒可多了,挑一个过来,借刀杀人——” “破解程序?”马斯正在地上摸来摸去呢,惊回头,亮出一个小小的U盘,烙着蓝R的,“这个是不是?” “这他妈哪来的啊!” “这是俺拾嘞。”马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俺寻思它长得跟个开瓶器似的,应该有用。” “太好了!”约书娅飞快接过它。 “往这儿插!对!” U盘插了进去。随后,屏幕上探出一个蓝底白字的框框,自顾自开始运行,眨眼间就冒出一百多行代码,还在不断增加,就跟着了火似的,并非计算,而是爆炸。 不出一秒,每个栏都被填满了,还自行点了确认。 登陆成功。 “好耶!”三人齐声欢呼了一秒,之后又不约而同把脑袋凑到屏幕前,盯着上面各种选项,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调度至当前位置”。 但当约书娅迫不及待地把光标挪了上去时,一个txt文本弹窗冒了出来: “要死了,做个好人吧——按下会有警报,然后丧尸就会把这里包围。没有钥匙,火车到了也开不走。自己想清楚。” “哦,善良的叔叔……”“看来R公司也并不是全是坏人。” 地上这位叔叔值得他们仨鞠躬。饼干没有了,就比个心吧。但愿爱心能量让他安息。 然后,约书娅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点击按钮。 “滴嘟!”清脆的电子音。 “咯噔噔噔!”短暂延迟过后,远处的传来震动与轰鸣。 他们不知道的是,污水处理区与仓储区之间,靠集装箱充当障眼法的另一道铁门已经打开。循着血肉的香味,与丧尸才能听见的高频率脉冲,尸潮飞奔穿过集装箱铺成的桥梁,一路狂奔,一路跑一路掉皮也毫不在意,仅仅一分钟就抄捷径杀到此处,将他们团团包围。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69章 卡卡卡! “额啊!”丧尸的嘶吼不断涌来,都足以称为四面楚歌了。 废墟后,崩坏的道路旁,爬出无数只红眼,跑着,滚着,尖啸着。 “丧尸还在追我们!”马斯一拍脑袋。 现在清楚了,这附近这么多丧尸是R公司的人没完成的“烂尾工程”。 “怎么办——呜哇!” 说话间,已经有一只丧尸撞开了封窗的木板,探进来上半身,抓挠着,想吃掉约书娅的脑袋。 “滚开!”马斯毫不客气,给它一棍打飞五米多,撞地旋转七百二十度。 紧接着,门外也传来沉重的敲打声与扎耳的摩擦声。 而屏幕上显示,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大约五分钟。 “我要——” “悠着点,小妹妹,你伤还没好呢。”马斯把她轻轻拉回,弯腰嘱托道,“叔叔我脑子不太好使,不知道怎么找钥匙,还得交给你们年轻人来。” “额啊!”“呼哧!” “稍等。”马斯拍拍她的肩膀,随后把门暴力拉开,上来就对着门口两只一顿霸凌,暴扣,一个碎颅,一个夹着脖子跃起,往地上撞,扭转三百六十度,再免费送半个疗程的心脏移植手术,收起气势,蹲回到主教大人面前。 “放心你老大我,别的不行,打架我可太——” “额啊!” “闭嘴啊没看到我们他妈的在聊正事吗!”马斯扛起一具尸体,嘶吼着冲锋,当成铁饼甩出,干趴一只,拍拍手回来,又语重心长起来,“总之,不用担心叔叔,没找到我们再想别的——” “额啊!” “好啦,不耽误了——走着!”马斯再次冲出门去,掀起的风甚至把门摔上了,然后马上切了架势,“他妈的刚刚哪个狗杂种狗叫呢!是不是你?找打!” 外面一阵嘭嘭啪啪,不用看就知道一定相当惨烈。 “嘿!看看这个!”小纸片叫唤着,拉回了妹妹的注意,在屏幕上翻滚着。 天呐,桌面上有一个“瞎**写的日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想必这里的员工一定会留下相当宝贵的讯息罢(喜)。 点开一看: 网速好慢啊。 网络时连时不连,图片下个10%就失败了,太欺负人了。 网速怎么那么慢啊? 装个路由器会死啊! 网速真的好他妈慢啊! 滚轮往下一滑,全是在吐槽网速太慢的,没有一点多余的信息。 “晕倒!”小纸片当场吐血倒地,身体还在抽搐。 “别担心小家伙。”约书娅摇摇头,没有灰心,挪动着鼠标,“一定还有希望的。” 光标如同一只小白蚁,在屏幕里寻来寻去……找到了! 又是一个新的文档,名字是“叁孙到此一游”。 “我的天呐!”小纸片马上跳了起来,脸怼在屏幕上,赞叹连连,最后高呼,“叁孙大学士,将大局逆转吧!” 双击点开。 萍水相逢即是缘分。鄙人的拙作《堂吉诃德》……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广告啊!”“啪!” 话音未落,一张广告单就从电脑的光盘驱动器里射了出来,打出一个完美的黄金回旋,将小纸片KO。 “为什么这里还有啊!”受不了了,毁灭吧世界! 屋外依然是一阵天翻地覆。 “也许叁孙先生的意思是让我们自——” “额啊!”一只丧尸扑来,半个身子穿过破窗,狰狞面庞就跟发了霉还长了蘑菇的绿豆面包似的,灰绿色双臂狂舞着,拼命想抓住一缕她的头发。 “你给老子过来!”还没嚣张几秒,它就被拖了出去,扛起,暴砸在地,“死!他妈的给爷死!” 转眼,它就被折成了正方形。头一次用方方正正来形容一个人。 约书娅惊魂未定,但看了看时间,只剩两分半了,连忙扯了把自己的脸,再次挪动鼠标。 桌面上除了些名字长得要命的软件,就只剩下一大堆标着日期和字母的图片了。 这些图片上只有黑白交错的正方形。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二维码吗?”约书娅拿起了广告单。 上面也有一个二维码,只不过是R公司记录部塔可塔可账号的。 “嗯?等下?”小纸片猛抬头,眼中重燃希望,但一秒就灭了,“确实是……但是,它只是二维码的一个角。” 哪个傻逼保存二维码只保留一个角啊! “但是这里一共有十六张图欸?” “嘶——”小纸片倒吸一口凉气,后仰,惊讶到都快把自己对折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网络太慢了,图片总是下载失败,他们就分成十六张一张张传呢?” “我草……”小纸片都快冻上了,最后起飞惊呼,“天才!” “一定有用的吧?妹妹可以把它们拼起来……” 图片边缘不完整的黑白方块就像拼图的“牙齿”,可以指示位置。 “惊世智慧!我这就去找找哪能用这个东西!” 小纸片窜进了仓库,一顿翻找,循着地上古老的脚印和拖行痕迹,找到了车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盖着它的布上的灰比其他布上的少一层,肯定有人用过这玩意儿! “妹妹拼好了!”“把它塞U盘了,照我之前教你的!” 小纸片在机器里进进出出,一阵琢磨。 “噫,好了,我逐渐了解一切!” 这时,妹妹也拿着拼好二维码的U盘跑过来了。 “把发电机的充电线拔下来,接这里!”“收到!” 一阵手忙脚乱,按开关和触摸屏,这台相当有年月的机器重新启动了,呛出一阵灰。 屏幕上赫然写着:“欢迎使用L公司3D打印机。” “对了对了!3D打印!插进去!”“收到!” 神奇的“开瓶器”捅进了老家伙的大肚皮里。 登陆界面等等一系列过程都被秒杀,扫码的二级验证也被提前准备好的二维码速刷了。 点击历史记录,果然有一份图纸,钥匙的立体建模! “启动!”“滴!” 一阵瞎搞八搞,车床颠来倒去,仅仅半分钟就吐出一只滚烫的钥匙,塑料的,灰色的,上面还有一个风滚草的图标。 与此同时,“哐哧,哐哧”,火车也轰鸣着朝这边驶来,逐渐减速,车轮磨出滚滚火星,刺耳的摩擦声如同子弹扫射而来,自动跟踪到耳朵的那种。 轨道上爬行的丧尸都被压扁了,嘎嘣脆。 “嘟呜!”它的汽笛好生响亮! “姑娘!该走了!”“来啦!” 约书娅喜极而泣,抹了把热汗,捏着钥匙冲出门外,尾巴一甩,把缠上来得丧尸全部掀倒,抬手挥舞着钥匙。 “妹妹拿到了!”“好样的!”马斯左一棍右一棍,周围一片狼藉。 大概是由于制动设备老化,火车并没有立刻停下,依然以大约六米每秒的速度前进着,但不能持久。 “你先上车!”“那叔叔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 马斯哼哼一笑,放下球棍和告示牌,一抹头盔上的粉灰,然后抄起沙袋上的重机枪,舔舔嘴唇。 “我这么办!啊哈哈哈!”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0章 大犀牛! “哒哒哒!”枪响连成一片,火光把黑夜染成了夕阳天,枪口喷涌着岩浆,子弹如同烈火狼群,扑向丧尸,毫不客气地撕开他们的身体。 厚重的弹壳落地,每一颗都有他食指那么长,后坐力更是喜人,打击感爆棚。 “啊哈哈哈!给老子死!”马斯的表情和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丧尸。 约书娅及时跳上了废弃车辆,几个腾跃,最后飞扑,抓住了车厢后边缘上的铁栏杆,一拉,一荡,上了车顶,摇摇晃晃往前跑,进了驾驶室,插入钥匙。 “嘟呜呜呜!”火车头高兴地喷出蒸汽,如同在向整个钢铁厂宣布:我有活干了啊哈哈哈! 妹妹没有急着高兴,而是探出车门,回头大喊。 “叔叔!火车要加速了!” “来啦!”刚好子弹打完了,痛快!马斯接着抄起球棍和告示牌,肘击接暴扣,铁山靠再加滑铲,在溃不成军的尸群中横冲直撞,一路跑一路打,踩着滚烫的铁轨疾行。 当然,丧尸也是跑步的佼佼者,穷追不舍,很快就又铺成尸体潮水,仅落后马斯十米。 “老大快!”约书娅握住右手手腕,手掌中凝聚雷光,耳朵和尾巴都炸了毛,“妹妹要……要发飙了!” “哈啊啊啊!” 马斯卯足一口劲儿,把武器先抛货运车厢里,之后飞扑大跳,攀上了铁壁边缘,又华丽丽地来了几个前滚翻,背靠着火车烟囱。 “俺上来了!” 很尴尬的是,丧尸也爬上来了。但它们没有马斯那样灵活的身法,全跌到煤炭车厢里了。 它们实在是太多太重了,都快把火车停下来了。 “明白啦!” 约书娅喉咙里已经开始像生气的小狼一样咕噜噜冒泡了,眼神也格外凶恶,抬手,向着车厢砸下。 “轰隆!”千辛万苦爬进车厢里的丧尸被电成灰了。火车也像被电到了,惶恐地跳起,离地一尺高,之后重重砸回到轨道上。 扩散出的热浪还差点把马斯屁股给烤熟了。 “嗷嗷嗷!”他也会小狼叫呢。 “总之,火车越开越快,撞开了一个红色的牌子之后,就没有铁轨了。”妹妹转悠着手指继续介绍着,“之后轰隆轰隆,哐哧哐哧,我们就开到哥哥这里来啦!” 看样子没有调换轨道,开到还在施工的路段上来了。 但这火车也是神人,没轨道还能开这么起劲。 “其实它有轮胎的。”马斯指指外头,“不知道为啥,给它加了几铲煤,它就自己长出轮胎来了。” 别西卜摸了把煤炭,里面较其他寻常煤炭更有光泽,更规整的,就是“丧尸煤炭”了。 马斯说这是他从后面车厢,把那些煤炭用麻袋打包搬到这里来的。估计炉子吃了丧尸肉,发生变异了吧。 “他们怎么知道环城火车有陛下亲自装配的陆行功能……”后面穷追不舍的领袖是最懵地那个。 算了,不想了——直接把他们打下来! 探照灯扫过火车,又扫过飞驰的游骑兵团,投下长长的阴影。 领袖带领着四支游骑兵不断提速驰骋,浩浩荡荡,踏出一地扬尘,如洪水奔涌。 两旁,大大小小的仓库向后方跑去,倒像一节奇长无比的火车朝反方向疾驰。 “你的伤……”别西卜伸手摸了摸妹妹贫弱的胸脯。 “不用担心的说!”她扬起眉毛,秀了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俨然是只刀枪不入的狼狼。 马斯欣慰地笑了,继续铲煤,一转头,墙角空空如也,大呼:“诙笑不见了!” 此时此刻,诙笑本尊正在煤炭车厢里遨游。 “啊呜啊呜!”这里吃一口,那里吃一口!这里挖个洞钻进去,在底下啃次啃次,然后从两米外的地方蹦了出来,一口吞下掀向空中的煤炭粒,眼冒金星,“这里怎么这么多牛肉干的说!” “没事,它在吃自助餐。”正说着,别西卜再次感受到一股恶寒——又被瞄准了。 他飞快打开车门,身子探出车门外,伸手向车厢:“煤炭鸦!” 诙笑正吃得香喷呢,忽然发觉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拱了起来,连忙跳开。 巨大的身躯自煤炭中升起,伸伸脖子,又扇扇翅膀,仰天长啸。 低头时,它瞧见了诙笑。而诙笑也凝望着它,眼睛惊讶到缩成了葡萄干。 难道……我这是吃出隐藏款了的说? 煤炭鸦也难以置信,嘴巴合不拢。 车上怎么还有个西瓜的说? 不大聪明的眼神交汇。它们的瞳孔同步游向两旁,神情越来越呆滞。 “给你吃的说!”诙笑吐着舌头,用尾巴拾起一块煤炭。 “嘎嘎!”煤炭鸦也扭着屁股,一晃脑袋,完美接住了抛起的煤炭粒,之后高兴地拍起了肚皮。 “你好——大的说!” “嘎嘎!”你好——小的说! 可两个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呢,子弹就打来了。 “噗啪——”“嘣!”一波弹幕打来,一阵乒乒乓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完蛋啦的说!”它们俩蹦了一起来,然后夸张地抱在一起,呆滞片刻,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但煤炭车厢的后盖上却多了几十个大窟窿,在一阵颠簸后碎掉了,飘向后方。 “小心!” 这阵颠簸差点把别西卜甩出去了,还是妹妹给他抱了进来,公主抱,脸蛋都快贴到一起去了,之后又羞红了脸把他放下,眼神闪烁着,磕磕绊绊。 “一……一定要注意安全的说!” 两只妖灵看看彼此,又欢喜地握了握手,哪怕它们都没有手——我们两个运气真好的说! “这辆火车本身也是罪孽力的造物……”别西卜望着掉进来又飘散成灰的碎片,喃喃着。 游骑兵团的子弹可以穿透寻常物质,但不能穿过罪孽力造物,比如说蚀影骑枪。 而这就意味着,这辆车是可以修复的。 “老大,铲煤就可以修车。” “什么?这么邪门!”老大试着多铲了一点。 果不其然,损坏的后盖长回来了一点,只不过长出的部分是漆黑的,摸起来像凝固的油漆,和周围大相径庭。要是煤炭多点,真的能修好。 “妹妹!我们坐的大犀牛的屁股长回来了的说!”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的最新发现。 但话音未落,恶寒再次袭来。 “小心!它们又要开枪了!” 诙笑和煤炭鸦对视,怒起眉毛,相互点头,然后扭头向后面,一片黑暗中驰骋的骑兵团,嘎嘎大叫,如同在宣战。 “嘎嘎!”“嘎嘎!” “砰!”枪弹袭来。 妖灵组左右开工。诙笑裂变出分身,一起跳起,享用爆米花。 剩下的则被煤炭鸦一巴掌扇飞,翅膀应声爆裂。 但没事,它俯身下来,铲了一大口煤炭,挺身昂首,就跟鹈鹕生吞大肥鱼一样,抖着脖子和身体,推着煤炭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咽下,拍拍肚子,又长出一只新的翅膀。 “你胃口好大的说!你一定非常厉害的说!”诙笑眼里满是崇拜的星光。 在魔精的眼里,吃得越多当然越厉害! “嘎嘎~”低调低调~煤炭鸦非常高兴拥有一个如此多才多艺的小弟。 一转眼,又一波子弹来袭。 东华老话说得好,你我兄弟二人齐上,焉有一合之众! 魔精组配合默契,轻松化解危机。 诙笑原本会被弹飞,但是现在有煤炭鸦老大哥撑着它,软软的,不痛还沉稳,真是坚实的后盾的说! 再一轮射击过后,车尾已经愈合了。 “好耶!犀牛康复了的说!”魔精和鸦鸦击了个掌,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高兴极了。 但乐极生悲的是,突如其来的一枪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飘飘,而是在击中车尾的瞬间炸开,把三分之一个车厢全炸没了,轮子都吓到脱落逃走了。 妖灵组也被强大的压力冲到车厢另一边。 “完蛋了,牛肉干在泄露的说!” 没了车屁股,牛肉干就跟河水一样往外流。煤炭鸦急忙冲了上去,用双翅止住煤炭的河水。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1章 爱学习! 然而,后面没了轮子作支撑,重心又因它而偏移,后半截车厢往下降,压在了地面上,擦出滚烫的火花。 同时,前半截也翘了起来,带动着火车头屁股也离了地,有几个轮子都开始空转了。 诙笑眯起眼一看,开枪的是那个抽着烟的恐怖斗篷男,吓得尾巴都直了,回头大叫。 “妹妹!那个斗篷男好强的说!它快把我们——” “砰!” 分身自告奋勇扑了上去,但攻击太过突然,一半多都被打爆了。 “嘎嘎!”煤炭鸦也中弹了,翅膀上有窟窿,洞里也开始往外掉煤炭。它只能赶忙左右炫两口,减少浪费。 这些煤炭是这辆火车的生命,没了煤炭火车就寄了! 巨响传递到车前端,三人一起摇晃,撞到前面滚烫的蒸汽机上去,之后地面又开始倾斜,东西和煤炭都往这边倒。 听到诙笑的呼喊,别西卜抓住了老大的手臂。 “轮子离地了,我们的速度在下降!” 一看压力表和时速表,都在往下掉。 “咱往死里铲就行了呗?”“是的!” “瞧好了您内!”马斯摘下了头盔,搁边上去,又捋起袖子,抓住铁铲,“老大我要发力了!哈啊啊啊!” 他汗如泉涌,地板都快被铲冒烟了。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侧面也传来马蹄声。 “妹妹,书!”“已经充好了!” “明白!” 骑枪再次展现。然后兄妹俩同步跳出。 侧后方,左手边,一队紧急前来支援的游骑兵从十字路口拐来,几乎与火车并驾齐驱,枪口对准他们。 骑枪开炮,后坐力把孩子压了回去。 马蹄飞快躲开了炮弹的落点,但部分又闯进了妹妹甩出的爪击里,半数枪手化作飞灰。 但剩下的一半仍旧瞄准了他们。 “保护老大!”“好!” 骑枪和爪爪一起格挡,拼尽全力挡下了这一波,但两个小家伙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到倾斜的天花板上去了,又扑通掉下。 “没事吧!”马斯腾不出手接他们,就抬起腿撑住,防止他们撞上滚烫的机器。 “没事。”“再来!” 这既是追逐战,也是你来我往的拉锯战,或者说你一拳我一拳的回合制游戏,都得流血,就看谁先撑不住。 “鸦鸦兄,你还能撑住的说?”诙笑跳上了它的脑袋,往下问。 “嘎嘎……”马马虎虎吧…… 但随即又一波枪弹打来。 诙笑和分身再怎么接也难免有漏网之鱼,要么打在车厢上,要么打在它的好基友的身上,让它比自己被打屁股都痛。 “结束吧。”领袖捅好了枪管,插回铁棒,之后嚼着烟头瞄准。 他的子弹会爆炸,小分身根本吃不掉的说! “诙笑,巨大化!”坏妹妹的声音自一片喧嚣中传开。 原来左右两边还有战场!它还以为是幻听呢,仔细一看才知道真的有游骑兵在奔腾,齐刷刷往火车里开火,打得墙上满是窟窿,到处漏气,钻出一条条蒸汽火蛇。 “巨大化更容易被打飞的说……”这就是诙笑为什么不用大分身的原因。这里风太大,还有枪林弹雨。要是自己被打下了犀牛背,很可能就追不上来了的说。 “嘎嘎!”有我在的说!煤炭鸦信誓旦旦地点着头,眼神坚毅: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我的好兄弟的说! “明白了的说!”诙笑跳回到后半截车厢,闭上眼睛,憋气,吹大身体,变得和煤炭鸦一样大,然后鼓起勇气跳出车厢。 “砰!”特别大的子弹朝着火车打来,却被黑洞洞的大嘴巴一口闷。 “啊呜!”咬住了!诙笑感觉自己就像吃了一挺爆米花大炮,又烫又胀……要爆炸了,要炸了的说! “嘭!”浓重的黑烟撬开它抿紧的嘴。 “哇!”强大的冲击随着喊声传来。诙笑炸飞向后。 “嘎嘎!”煤炭鸦抬起双翅,接住了好兄弟,一起往后挤,直到它屁股撞上车厢头才停下。 诙笑庞大的身躯一路拖行,也把车尾的煤炭往前铲,使其暂时免于掉落,只有两边角落里的还在往外掉,但也被分身吃掉了一些。 得益于冲击力的助推,火车的速度往上提了一个档位。 两只大家伙的重量以及煤炭的转移成功把车厢正了回来,火车头的轮子也重新接地。 “完美的说!”诙笑欢快地摇着尾巴,和好兄弟黏在一起。 “什……”领袖愕然了,枪口也抖了一下,“那个魔精为什么能……它和其它的不一样吗?” 先前牧羊人隔着铁丝网冲他逼逼赖赖这只魔精有多抽象,他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人在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毕竟某人一向如此。 而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冲过了一道关卡。 路牌向后疾驰而去。火车已经冲出仓储区,到达冶炼区了。因为同属于橙色警戒区,故而没有特别的隔离手段。而这也意味着,火车已经开过一半路程了! 火车开上了公路,周围是火柴盒式的大厂房,铺天盖地的管道,蒸馏塔和冷凝塔,高耸的烟囱,沸腾的熔炉,气温骤然升高了许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厂房里火光赤橙,如同最深沉的夕阳,投来微光与模糊的阴影。当探照灯扫过,这些庞大的阴影又一齐转动起来,气势恢宏,就像真的有大浪迎头拍来。 每五秒就会开过一处排气管道,里面呼呼冒着热气,浇在火车身上,滴下滚烫的水珠。这里的大烟囱里喷出的那些黑中带黄的浓烟就是这里无处不在的硫磺味的来源。 游骑兵团继续加速,射击。 “砰!”黑线透过熹微的“夕阳”,捅向火车,但是被小家伙们分吃,被大家伙们挡下。 分身为了接子弹往前跳,却忘了后边没轮子,车身再次倾斜,煤炭粒也往外滚。 “诶诶诶!”诙笑开始往前滚了。 “嘎嘎!”煤炭鸦一跳,一蹲,把车给正了回来。 “棒棒的说!” “嘎嘎!”又来了! 他们俩配合默契,车厢也颠来颠去,晃个不停。 领袖的子弹再次打来,不过这次冲着火车的烟囱。 就这样,让火车停下。 “休想的说!”诙笑蹦跳起来,吞下子弹,“嘭”,往前炸飞,被好哥们儿扯着尾巴拽回来,贴贴脸蛋,之后再次大口大口炫煤炭和子弹。 “哈啊啊啊!”马斯给铲子都铲断了,改用告示牌铲了,脸都被熏成黑的了。 别西卜在和游骑兵团打狙击,打完一炮就缩回掩体后边,耳旁不断打出弹孔。 “轰隆!”妹妹的雷霆依然给力。 前行之中,煤炭车厢也修复好了大半,但轮子没能自己长出来。 “嘎嘎。”咱们俩一直蹲在角落里没办法大显身手的说。 每次颠簸都会把煤炭抖出去。 大诙笑搓搓下巴,亮起灯泡,高喊道:“妹妹,我们要轮胎的说!” 这时,一只分身蹦跶进了火车头里,被颠簸震到马斯腿边。 “湫咪?”它歪歪脑袋。 “分身是吧?来做啥?”马斯忙得不可开交呢。 “湫咪湫咪——”它尾巴勾起一把小螺丝刀,左右拧发,“湫咪!” “哦我知道了!”马斯一踢,从列车长抽屉里干出一本《机械入门手册》来,“我差点给这玩意儿也烧了!” “湫咪!”这充满灵性的小家伙撬开了书本,拾起玻璃碎片当单边眼镜,眯起眼睛看。 字当然看不懂,但是有图片嘛!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2章 倒霉蛋 小家伙勤奋学习,子弹在身旁打了个洞都毫不在意。 对面,别西卜背靠着墙壁,深呼吸,注视着小家伙,踢枪装填,再探出骑枪盲开一炮。 没打中,但威慑到就足够了。 “砰砰咚!”子弹又纷飞而来,打出空洞与火花,碎裂的铁片还在墙壁间回弹,“嗡嗡”叫喊。 余光一瞥,前面路边上有轮胎堆成的墙,堆得比火车都高,横截道路。 他们为了防止闯入者使用车辆横冲直撞,把钢铁厂里的车的轮胎都卸了,集中在这里堆放,顺便充当路障。 “怎么说!”“加速撞过去!” “好嘞!”马斯加把劲儿铲,又冲着炉子里喊,“加把劲儿大家伙!” 铁片碎渣又擦着脸飞过去。别西卜竖起骑枪挡住飞屑,从缝隙中瞧见了侧前方的什么,朝妹妹喊:“边上有油桶!” “明白!”约书娅搓搓双手,搓出电火花,压低身姿,尾巴也卷了起来,似乎搓出了一个透明的实心球,抬起,在火车经过后,朝着油桶奋力甩出,“哈呀!” “轰隆!”雷霆击中四只堆起来汽油桶,将其引爆,火光冲天,炸出一块巨大又明亮的黄金鱼排。 游骑兵躲闪不及,被疯长的火焰吞没,没能冲出。 边上就像升起了一颗小太阳,可亮啦。上红下蓝的火焰还在流淌的石油上溜着冰呢。 “好壮观的说!”“嘎嘎!” 好兄弟就是要一起看日出! “小可爱们!坐好抓稳!”狼妹妹的喊声顺风跑进了耳朵里。 大小家伙们一起扭头,却见一堵轮胎高墙,吓得尾巴都直了。 “预备——撞!”马斯还冲着炉子加油助威呢,还跳起来,挺出肩膀往炉子上一顶,仿佛也在撞这堵墙。 “咚!”好震撼的撞击! 轮胎高墙被轰倒了,往四面八方逃窜,或在车身上撞了一下飞走,或在火车顶上蹦蹦跳跳,蹦到了魔精和鸦鸦的脑袋上,变成了一顶颇有墨西哥风情的宽边帽。 滚逃的也有,上天的也有。前几个轮胎充当了阶梯又被压扁,一个压扁的轮胎当一级台阶,硬生生把火车撑了起来。 “不好!”火车一歪,炉子里滚烫的煤渣就往外落。还得是马斯,抓住杆子,一个回旋踢踢就把盖子盖上了。 “嗷嗷好滑!”小狼叫唤,爪子扒在有孔的地板上。 小分身依然痴迷于阅读,跟着书一起边转圈边往后滑。 别西卜则专注于和对面的游骑兵对狙。 火车依然顶着台阶滚滚上前,可谓是把物理里常见的四分之一不固定平台与滑块的滑行问题搬进了现实,又“磕噔”一声冲下了五级台阶。 “砰咚!”火车头成功通过,车厢又被颠了起来。 “呜哇!”大小朋友,还有煤炭都被抖起半米高,就像被粤菜大师当成菜品颠锅颠勺,又重重落了回去。 “骨碌碌!”更多的轮胎从天而降,砸得车厢哐哐作响。 “好抖抖抖的说!”诙笑的声音都在颠。 火车头的车轮有些打滑,眼看就要被扒停时,马斯抄着球棍挺身而出,照着地面来一棍子,震得车身一抖,在用力一撑,就跟老船夫撑竹竿似的。 “走你!” 在这股强劲力量的助力下,车厢终于拔出来了,落地后左右摇摆,晃出一堆煤炭,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轮胎落地,火车也如疯狗一般再次提速扑出。 轮胎大军有的往前,有的往后,或与火车并驾齐驱了一阵,或滚向游骑兵团,扰乱了他们的阵型。 “羊肉串又来了的说!” “砰!” 诙笑和煤炭鸦一起大快朵颐,嚼得很开心。 这时,学成归来的小分身跳了回来,灰头土脸,架着自制眼镜,挥舞着螺丝刀。 “滴咕咕呜嘟吧吧!” “尊嘟?你毕业了的说?” “滴吧吧!” 惊世智慧! 刚好,车身后半截的底座已经修好了。 诙笑把脑袋上的头盔拱了过去,咬住边缘作支撑。 工程限定款诙笑则捡来螺丝钉,扣了进去,之后架上螺丝刀,尾巴捆住刀柄,跳下去。 “滴吧吧!” 它用尾巴作绳,绕着螺丝刀转圈! 一圈又一圈,大大的螺丝钉很快就钻进孔洞里了。 其他小分身看了,面面相觑,然后喜笑颜开,齐声大叫:“滴吧吧!” 它们一齐蹦出,搬来大大小小的螺丝刀和煤炭鸦头上的轮胎,一起转圈,不出半分钟,就把轮胎组装好了,然后滚到一起,列队,傻乎乎地笑着。 “超……超厉害的说!”诙笑实在没法从核桃大的脑子里挤出赞美之词。 “什么……”领袖都已经瞄准了,但扣不下扳机,仿佛它也被小分身上的螺丝钉给定住了。 这不是魔精该有的智慧…… 魔精祖祖辈辈都是昼伏夜出,分头狩猎松鼠、野猫这种小动物,或者一起袭击人类,再分吃。 它们的父母都只会咬来咬去,教出的孩子自然也只会咬来咬去,长此以往,在可考的历史上,只有一只魔精例外……但它的故事太过传奇,完全可以拿出来单独写一本魔精版的《基督山伯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个……绝对不能留。”否则它极有可能——不,不能思考这种可能! 众骑兵击发枪弹,子弹打得车厢乒乓作响,但大部分都被吃掉或打掉了。 领袖没有开枪,而是竖起枪,腾出一只手,解开斗篷,再单手一圈圈绕上去,裹住前臂,充当护腕。 他的面庞显露,是一位年纪与马斯相仿的大叔,但大概是吹过太多风沙,脸上多了许多沟壑,许久没剪的头发也夹杂着银灰,而透过乱发望来的双眼却无比犀利。 他的眼睛与枪口一样恐怖。 “为了陛下的基业……”他单手转动骑枪,打起一地粉灰,同时震断枪上的绷带,震成碎片,再拍在手腕上停住。 这杆火枪,多少年没换了?抠抠枪身上的灰尘,抠下来的说不定是三十年前就卡在里面的火药呢。 “为了先烈的遗愿……” 煤炭的晶簇自扳机处扩散,疯长,长出一条长蛇,绕着枪身盘桓,沧桑的结晶声清晰可闻。 白雾呼出,但随后飘出黑烟。 “为了万人的自由!” “噔!”一道漆黑法阵于枪口前显现,上面镌刻着风暴搏击巨龙的盛景,缓慢旋转着。 “噔……噔噔!”紧接着又是三个法阵,越来越小,但转速越来越快,在夕照中如此显眼。 〔仇恨〕大罪,完全共鸣! 气温骤降,但这次车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诙笑甚至打了个喷嚏。“阿秋!怎么感觉……完蛋了的说?” “我不会让你威胁这份伟业的。”领袖从马背上跳起,腾飞两层楼高,枪口死死锁定飞驰的火车,如同野狼咬住猎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松,宁可颅骨粉碎也绝对不会松口,“绝不,绝不!” “嗖——”吸气充能声,但一秒就完成了。 天黑了,因为黑暗把光芒掐灭了。 “死!”扣下了!它必死无疑! “砰。”但很遗憾,这一枪歪了,并非手抖,而是被彻底掰扯开。 迎面而来的一脚,将枪口踢开了。 “它是我的朋友。”别西卜乘着鸦羽袍,拖着骑枪凌空,踢出的右腿上还燃着黑焰。 “嘭!” 寒潮先行,但才窜出半秒就被赶上。 “噗呜呜呜——”硕大的漆黑光柱捅向地面,钉入地下两米多,一转眼就将平地扯出一道百米长的沟槽,简直是在开凿排污管道。 而这只是开始。 光柱扎入厂房,没有片刻迟疑就将它们锯开,轰穿,劈成两半,留下三米宽的豁口,两旁的路灯路牌也被连根拔起,威力真是一点都不比刺豚博士的那门极寒风暴大炮小。 而此时此刻,污水处理区,真是一片祥和。 “所以,我们本来能赢的。”机长戴着电焊面罩,拿着焊枪,踩在高高的椅子上,修补着蒸汽管道架,“究其原因,还是你只知道虐人取乐。” “老子说了多少遍了老子没输!”牧羊人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把汽油桶往集装箱里推,然后出来,单手叉腰怒指,“我这只是玩够了,偶尔大发慈悲一下,懂吗!” “行。但我必须提醒你的是,这么缺德是会遭天谴的。” “哈?天谴?那就来啊!老子就不——” “嗡!”庞大的漆黑光柱一扫而过,将集装箱轰爆了,一路横扫,直到打上永夜屏障,一路往上,一路变细,与地面成六十度才终于停止。 火光冲天,又下起了浓烟的雨。牧羊人前半身都被熏黑了,呆在原地,望着面前一米深的沟槽,俨然成了雕像。 “嚯。”机长看了看,极力憋住笑,把焊枪抵回到罐子上,焊出火光,“看来这个月陛下要和某人‘谈话’了,我不说是谁。” 牧羊人呼吸逐渐急促,癫狂跳起,再以头抢地,嘶吼。 “汉姆你个大**!他妈的***有*生没*养野爹***你*啊啊啊!你**搞**啊啊啊!” 如果说骂人也是一种善良,那他比约书娅还要纯良。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3章 决斗请求 回望彼处。 “你的对手是我。” 骑枪倒转,劈头打来,与火枪相击,架住,僵持。 领袖从短暂的惊愕中回复,转动火枪,拉近距离意图缴械,却反被黑焰一脚踢中胸口。 分开之后,别西卜一甩黑袍,再次俯冲。 “乒乒乓乓!”空中,骑枪与火枪如两把利刃相向劈开,打出焦灰与落雪,再次拉开。 弥撒倒转身姿,黑焰一脚滑出一道半月,落了空。 领袖回到地面,还未来得及翻上战马与装填,就横执火枪挡下捅来的骑枪,一起滑退。 游骑兵团掠过身旁,片刻未停,继续追击火车。 “嘶……”枪尖飘出黑烟。 要开炮。 领袖敏锐地察觉到了罪孽的流向,抽回火枪,拍开骑枪,把弥撒打回地面,再起跳压制,扇开再次指来的枪尖,枪托直逼别西卜脑袋。 就这么一击击晕。 枪尖指地,却再次开火。强大的冲击力将别西卜压在领袖身上,同他一起平地起飞,向侧后方飙去。 “嗖——”两人一路飞行,拖出黑灰轨迹,腾空还在扭打,枪柄和枪托你来我往,迫近厂房。 “乒!”领袖的背撞碎了厂房二楼的玻璃,碎片飞溅。 里头格外燥热,下面有一大堆高压冶炼炉子,橙光滚烫,空气中还有更加刺鼻的硫磺味,管道电线交错纵横,不知哪里在喷蒸汽。 但谁在乎! 领袖在钢铁格栅栈道上滑行,又挺身飞踢,把小家伙踢开。 别西卜即将撞上屋顶,手推天花板,将自己推开,落在离地十二米高的蒸汽管道上滑行。 下方,领袖吐息,黑烟凝聚成马,将他挺起,又蹬着墙踏上三楼,再翻身将骑手甩出。 他抬起火枪,如执一杆重锤砸下。 “砰!”被后撤步跳躲开了。 这一击相当猛,把绿漆的管道砸得凹陷进去,该管道钉在天花板上的支撑杆也爆出螺丝钉。 “吱呀呀——”堆积n年的尘灰落下,灰黄色的粉灰块同冰雹般砸下。 领袖挺身,继续飞奔,踩得支架哀嚎不止,又上前同弥撒对拼三棍。 “砰!砰!砰!” 枪尖再次指向脑袋,开出一炮,被侧身躲开。 炮弹轰断了又一根支架,年久失修再加上这俩人一直在乱搞,对面剩下的支架不堪重负,一个个开始蹦出螺丝钉。 “嗝隆隆——”管道开始朝一侧倾斜了,趋势越来越大,随着又一声炮响与踩踏,远离他们的那段失去支撑,塌向下方,砸在了钢铁栈道上,使整个管道与地面夹出一个三十度角。 两人脚下一度打滑,但找准平衡后又急停。 “砰!砰!” 领袖全然将火枪当打狗棍在使,每一棍都能把小对手往上打出一两米,自己还能游刃有余地追击。 忽然,别西卜向下出一枪,扎穿管道的连接处,拔出。 蒸汽喷涌,但没能喷中。 一棍打来,别西卜干脆跳下管道,飞向二层平台,翻滚,顺势装填骑枪,冲出掩体—— 上方,领袖踢了脚枪托,让枪绕手腕转了一圈再握住,便完成了装弹,在管道上滑铲,架枪,枪口浮现一道法阵。 两人同时冲出掩体,同时瞄中对方,甚至连执枪的速度都相仿。 中门对狙! “砰!”同时开火。 冲别西卜而来的这发被鸦羽袍挡下,羽毛纷飞,本人也往后倒去,翻出栏杆,跳到了机器顶上。 朝领袖飞去的炮弹被当成棒球拍开,打中了蒸汽管道支架的另一端。 “嘎隆隆——”这下管道彻底没了支撑,带着土石一起往下跌落。 他站在陨落的蒸汽管道上,至与二楼略高半个身位时,转身唤出烟尘之马,起跳后双脚又踏在踢来的双蹄上,借力飞身,空中踢枪装填,瞄准。 “砰!” 别西卜刚装好炮弹,没机会开炮,又深知道自己挡不住,便抛出骑枪跳走。 子弹打在骑枪上,之后爆裂,辐射出黑线,穿透了整个厂房,也擦伤了孩子的肩膀。 骑枪被重压压垮,凿穿了整个熔炼仓后飞出,扎进了铁墙,缺口处流淌出红热的铁水,冒出蒸汽。 铁水遇上湿漉漉且冰冷的地面,就开始“滋啦啦”响,流在前面的开始打转,翻滚,浮出了黑点,又被后方冲击着往前流淌。 别西卜滑回地面,撞上冶炼炉,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灼烧,火枪就迎头飞来。 “梆!”他一歪头,耳旁疾风扫过,火枪就插在距离耳朵一拳距离的地方。 再一扭头—— “呼嘶!”领袖的侧踢何其迅猛迎头而来。 侧移躲开,手抹鲜血,黑焰手刀挡下又一腿。 “嗖!”腰间的砍刀在毫不经意间一扫而过,纵向切开了孩子的鼻尖,仅一小块肉,但很痛。鲜血溅出。 若不是靠直觉后仰,孩子的整张脸都会被分开。 别西卜一脚踢出,和对方的动作完全重复,踢在一起,冲击开双方。 领袖滑退又轻盈弹起,站上火枪外侧,靠重力将其撬出,飞回手中,瞄准,亮起一圈黑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现在毫无掩体,必死无疑—— “砰!”但是却是骑枪先开炮,故技重施,炸出自己,撞上火枪,将枪口打偏,之后撞穿窗户飞出。 漆黑爆裂子弹穿墙而去,朝着正口吐芬芳的牧羊人——不用管他。 近处,别西卜手刀劈来。 “乒!乒!乒!” 手刀砍刀相向,打得火花四溅,拼了四个回合,被下砸的枪托终结了拼点。 弥撒快步后撤躲开横扫,又蹲下躲开劈砍。 “咯噔噔——”砍刀扫过铁栏杆,砍断。 再一滚,栏杆下端也被劈开。 别西卜掰断两根杆子,幻化成避雷针,左右开弓。 “乒!乒!” 拼力气他当然拼不过,只是勉强挡住刀口,还在混乱之中被砍伤了脖子,剧痛一度让他窒息,心脏蹦跳声充斥脑海。 只差几毫米,他的气管就被劈穿了。 最后交叉架住枪托,弹出自己,并于飞行中转身丢出一根。 领袖一歪身体就躲过了,疾跑追击,跳过流淌的铁水与倒塌的蒸汽管道。 但这根避雷针本就不是冲着他而去,而是冲着电闸。 “噗滋!”短路电流声过后,保险丝熔断,工厂内霎时变回昏黑,只剩铁水滚烫的橙光。 黑幕之中,别西卜终于找准机会织好了鸦羽袍,以针为棍照头劈下,借反冲力弹飞自己,从进来时的破窗飞出。 对方自然是策马爬墙,破窗追击,同时架枪瞄准,一个黑环。 距离够远,半秒就锁定了孩子。 但此时,本该飞速逃跑,继续无用挣扎的孩子却扭头,举起避雷针,仿佛这根迟钝无力的针能拼得过他的子弹似的。 “约书娅!”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4章 滴吧吧? 火车一路驱逐雾气,离这里已经很远了,她自然是听不到。 但她刚刚看到了,这座厂房的火光熄灭了,知道哥哥现在在这里面打架。 此刻,探照灯刚好照到了别西卜的前半身,让他如一颗星星亮起。 那匹腾空的马,则是射向星星的导弹,在一片白亮中格外显眼。 “哈啊!”雷霆轰鸣,就此陨落,打在别西卜身上。 全身被雷电包裹,酥麻的感觉扩散开来,鸦羽袍亦随之湮灭,但所有黑蛇般的电弧都不约而同朝右臂上涌去,再爬上避雷针,为其附魔。 别西卜牵引瞬间加重十倍的避雷针,扭转,不顾手上的剧痛,如一位骑士向巨龙的咽喉竭力投掷长矛。 “轰隆!”避雷针飞出,巨响将枪声都掩盖过去,击碎子弹,扩散出的黑线画出一只放射状圆锥。 “嘶……浓烟——” 话音未落,领袖便同黑马一起被痛击,压制,撞穿墙壁再轰回大地。 墙壁亦不堪重负,跟着一连串爆炸而倾斜,或向里,或向外,皆掀起一片冲天的烟尘,巨响不断。 别西卜同样因强大的冲击力飞出,调整身姿,落入工厂外防火用的蓄水池里,溅起水花与涟漪。 水好冷……好冰。刚刚厂房里又是蒸汽又是铁水,都快把他皮都烤爆开了,现在又如此冻结,根本不知道手脚以何种姿态摆放着。 “咕噜……咕噜……”两个气泡接连冒出,然后是一连串气泡,再然后是宁静,直到一声响亮的“哗啦”搅乱。 “呼额!咳咳!”别西卜半身扑出水面,头发黏在脖子上,冷得发抖,衣服都湿成了半透明,裹胸布也因动作太大而扯断了。 再看看右手,一片焦黑。 他冷到没力气撑起身体,一用力骨头就开始酸痛并发热,然后热量转瞬就被寒风吸走。 他挥挥手臂,把沾满水的黑袍拍在岸上,拉着它,才得以艰难搬上一条腿来,再侧身滚上岸,仰面朝天。 但没有喘息的时间,必须赶快飞回到火车上帮忙…… 黑袍太沉重了,就不穿了,一边走一边拧衣服,头发和下巴也不断在滴水。 眼前一片模糊,进了水,怎么眨眼都抹不干。鼻子和肩膀也痛得要命,最细弱的风也会像一把美工刀一样划过他的伤口。 但万幸,他感应到了骑枪就在附近,卡在一处脚手架上,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踩高,拔下,当拐杖撑着台阶,喘着粗气。 哪边是前面来着?头好晕,该不会失温了吧……发烧感冒了会传染给妹妹—— “咚!”远处,什么重物被轰开了。之后是飞驰的马蹄声与疾风的呼啸声。 别西卜刚转过身,就见那骑兵策马奔腾到了面前。更准确地说,马首恰恰贴在他的额头上,黑洞洞的眼睛与他近乎零距离对视。 这比恐怖片还恐怖片。 “砰!”别西卜刚被撞飞,就又被马首顶住胸口,架在前面破风,一起以火车的两倍速度疾驰。 冷风飕飕刮过。枪托迎头砸来,他只能横执骑枪防守,还被压制到了面前,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领袖身上多了几处擦伤与淤伤,胸口有血流出但不多,最大的损失便是那根烟被迫化成烟幕围墙挡住落石,现在暂时没办法召唤哨兵了。 时间不多了,现在他必须尽快解决眼前这个小家伙,然后立刻去截停火车。 枪托抬起,再打。 别西卜双手燃着黑焰,不知疼痛,顽强支撑着。真正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胸口的重压,如同被一个成年人踩在胸口,窒息感比在水里还可怕,稍一反抗可能就会被压断肋骨。 最为糟糕的是,前方两百米处就有工厂,铁墙。如果撞上去,以现在的速度,他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你确实给我上了一课,孩子。”领袖已经不敢近距离开枪了,生怕再被拍开,造成建筑损失,只是用枪托压制住他,“我以后会和陛下申请一个近卫来协助我的……无论如何,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 但别西卜可不愿成为一具“绽开”的尸体,深呼吸,把肺撑满,然后憋住,同时额头撞在了骑枪上,借此腾出左手,摸向后方腰间,插在裤子里的手枪。 这是他送给老大的那把,暂且拿来用了。 冰冷的枪滴着水,瞄准马头。 “咯噔。”他发力,扣下和结了冰一样的扳机,但没有枪响。 “临死之前可以留话。”领袖右拳捶捶胸口,“我以北风游骑兵团领袖的名义起誓,会将它带到。” 疾风仍在,离墙不到一百米了。 再摁,千辛万苦摁下了,依然没有成功。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刚掉到水池里了,枪肯定进水了,点不着…… “哈啊……”那就用指甲抠破手指,燃起黑焰,往里面烧,并扳动击锤。 “咯噔。”无用。枪是哑巴。 马蹄声比他的动作声响亮太多了,领袖也在沉默中等待。 “呵额……”击锤依然打不燃底火,就像尝试用一根牙签和牙线做成的锤子去敲一块刚从冰湖里抱上来的冰块,怎么也打不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咯噔。”还是没用。枪已经死了。 “你在说话吗?”领袖俯身倾听,瞥了眼前方,又无奈叹息,“可惜了……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这几位来客很特别,偶行的善举也让人无法理解,甚至还跟牧羊人这种人说对不起……但职责所在。 奔跑,疾驰,冲锋—— 但就在最后一秒,连别西卜的意识都快因窒息而消散时—— “砰!”打出来了! 子弹没有伤到这近乎幽灵的造物,而是穿过马头,打在了领袖的手腕上。 “唔额!”枪托一时松了力。 “啊……啊!”骑枪燃起黑焰,劈向黑马的右前腿。 “吁!”黑灰构成的烈马受到攻击,从腿部开始消散,身姿歪斜又前倾,将两人朝一旁甩出。 随后,别西卜扑到领袖身上,推着他撞碎玻璃与封窗的木板,一起翻进轰响的工厂,在堆积的沙袋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枪托猛击骑枪,骑枪又压在胸口,再次将别西卜推开。 “嘶!”领袖翻滚起身,万万没想到会黑烟造物不受物理攻击却能遮挡视线这点会被利用——这真的是个孩子吗! 他头晕眼花,想吐,喉咙里极其干涩,刺痛,就像刚刚撞破的木板的木屑卡到里面去了一样。 别西卜滑行着停下,拼尽全力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着,甚至一度因吸气太猛又脱力,单膝跪地,又松开骑枪。 好难受……要死了…… “你……”领袖无话可说,只是单手架起火枪,再次瞄准,枪口亮起两层黑环。 这次……总该死了吧? 但扣下扳机的前一秒,一道黑影跳到了他身旁。 “滴吧吧!”是小分身! “嘭。”“砰!”轻微的爆炸炸开枪口,而子弹再次打向无谓的空处。 随后,机器旁,窗户外,桌子底下,管道上,冒出一只又一只小家伙,全是来接应坏妹妹的。 “湫咪!”“咕噜咕噜!”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但猜得出大概是在说我们来帮你了! 它们修完车轮之后,就被本尊抛过来了。 “啧!又是这些!” 紧接着,小分身们一拥而上,滚向这个大boss,缠住他。 领袖没办法瞄准,单手挥着枪身,把它们当气球,一个个打爆。 “哼嗯……”二楼,架着自制眼镜,尾巴缠着螺丝刀的工程限定款诙笑,对着机器上的控制按钮沉思着,然后突然迸发出惊世智慧,笑着跳出,摁下黄色按钮。 “滚开!”领袖一棍击地,震爆周围的分身,大步往前—— “检修准备:排出高压气体。”沙哑的机械音响起。 “什——”侧面,正对着他,一米之遥的阀门松动,随后“噗呜呜”扑出高压高温气体,把他冲飞,又撞破玻璃飞出厂房,滚了不知多少圈,一身碎渣还盖着木板。 里头,别西卜也胸痛不已,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萎缩成核桃大小了…… “啾咪!”一只小分身给他披上了一件新的黑袍,还把收集起来的各种毛毛往上面粘。因为湿湿的,不需要胶水就可以粘上去。 在它的悉心照料下,别西卜很快就再织出一件鸦羽袍来了。 “谢谢你……”别西勉强握住了骑枪,呼吸仍未平复下来。 “湫咪~”分身蹭了蹭他的手,然后挥挥尾巴,傻笑着,“嘟嘟吧!” 它在说再见。 可还没等别西卜摸摸它的脑袋,它就闭起眼睛,咬断舌头,自爆了,让冲击波助他起飞。 别西卜快速飞出,清风拂面,格外清醒,喉咙和肺里都似被泪水浇灌,长出了薄荷。 看来诙笑它说的确实是真的:哪怕它以后找到终生伴侣了,结婚了,分裂了,它也绝对不会忘记他。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5章 巨人族 他转了个身,面部朝下滑翔,左右躲开路灯和管道。 右前方,两百米处,滚滚蒸汽的来源,亮着白光,还不停劈里啪啦的,就是火车。 但现在还不能回去。 “驾!”后方,领袖再次叼起一根香烟,骑着战马,从小巷中滑行而出,仅仅落后他十米,不顾一身伤痛,单手便再次瞄准,黑环亮起,锁定。 你逃不掉的! “砰!”一枪再次打烂鸦羽袍。 别西卜调整身姿,靠着惯性继续往前飞,拳燃黑焰,轰开了前方厂房二楼的玻璃并跃入,滑铲再翻越栏杆,跳上了管道,继续飞奔,跑过长长的独木桥,踩得铁皮“咚咚”响。 一路跑到对面,再跳窗而出,跳上墙外延续的管道。 侧面,领袖从墙角冲出,瞄准此处。别西卜同样预判到他会从这个方向冲出,一跳起就抬起骑枪瞄准这个方位了。 “砰!”两人同时开火,炮弹和子弹在半空中相击,爆裂。 继续飞奔,脚上燃起黑焰,踏地反冲,再以骑枪为杆,来了一个华丽的撑杆跳,窜进了三楼的窗户。 领袖让战马保持飞奔,自己破窗进入厂房。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移动式交锋,打得不可开交又一刻不停。 别西卜被扩散的黑线打中了腰,现在又开始大出血了。两分钟不停下来止血,他百分之一万会死——只要对方没死,他就别想止血,但凡分心去想一定会挨一枪更狠的。 领袖同样被爆血地雷炸了很多次,遍体鳞伤,还有脑震荡。 在外面根本猜不出里面的动静有多逆天。 崩塌,爆炸。 短暂平息之后,别西卜翻出了天窗,在屋顶间的管道上飞奔,一手抓着一块撕下来的袖口,捂着腰间伤口,边跑边滴血。 领袖也从窗户翻出,落回到马背上,接着瞄准,锁定。 “砰!”“嘎!” 煤炭鸦从屋顶上跳了过来,挥翅挡下了这发子弹,又在半空中用仅剩的一只翅膀抓住别西卜,转身抛向高空。 “谢谢。”别西卜借着它碎翅羽毛再次织出了鸦羽袍,滑翔。这件是最后一件,〔罪坟〕已经被透支到极限了。 煤炭鸦庞大的身躯压断了管道,带着喷涌的蒸汽倒下,拦在领袖的路上,一阵闹腾,掀云起雾,最后被一枪击穿,粉碎,光荣就义。 飞足够快了,已经超越火车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约书娅还有诙笑和游骑兵扭打在一起,枪响不止。 “砰!”再次被击落,这次直接落地,转身。 领袖疾驰而来,风驰电掣,一棍打在骑枪上,把他撼飞,之后又接连交锋。 突然,别西卜急停,扑到了他的身上,双腿绕着他的身体,骑枪和枪托角力,一起在马背上翻腾。 “呵额额额……”领袖的右手剧痛难忍,也使不上力,但力量仍能与之势均力敌。 现在必须破局……也该到了吧? 先前,他靠意念操纵各地的哨兵,不断切换火车轨道,把它引来。 “嘟呜呜呜——”远处,同样响亮的汽笛声传来,还有滚滚蒸汽。 “况且况且。” “等等,什么动静?”马斯头破血流,探出没有玻璃的窗户。 正前方,赫然有一辆一模一样的火车正全速驶来,前端还有钢铁尖刺,拖出一片片乌云,舱室里亮着明亮的火光。 “完蛋啦!”他的喊声很快就被长啸的汽笛声盖了过去。 他连滚带爬回到炉子前。 “赶紧打方向——等等……”他手忙脚乱,脑子又霎时变作一片空白,然后双手抱头,无能狂怒,“火车哪来的方向盘啊!” “让我看看怎么个事的说……”诙笑扭头,眯眼,吓得眼睛都快从脸上蹦出来了,“夭寿啦!” 两辆火车开得快得要命,要是撞在一起,升起的蘑菇云得有多高啊! “这个……劈不掉啊……”哪怕真的劈中了,巨大的残骸依然会冲上来,还可能引发爆炸,后果一定会更加严重。 “况且况且!”它们就像被彼此激怒的大红牛,青筋暴起,肌肉肿胀得比石头还硬,肚子里闷着汹涌的怒火,鼻子里飙出滚烫的蒸汽。 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 加速,加速,不择手段地前进!干他妈的,撞他妈的,创死他妈的! 望见两道相向奔驰的火光,别西卜慌了一秒,也仅仅是一秒,目光极速扫过周围的一切景致。 万事万物皆有生命。 他的心脏再次开始抽动,肋骨搅拌内脏,呼吸也愈发紧张。 他的目光定在一位巨人,塔吊身上。它只有一条手臂,但力大无穷。 “请看看我。”他很冷静,“你一定能听到我的声音。” “嗝——”铁锈的崩碎声。 随后,塔吊就像在大马路上突然被熟人叫到名字,蓦然回首。 十米,三米—— “呜哇哇哇!” 真的,两只红牛已经碰上了,鼻子都碰上鼻子了,擦出了火花。 “嘭!”超大的巨响将他们的惊恐的喊叫声盖了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敌方红牛瞬间被撞向一旁,如同被十米巨人一脚踢开,轮胎磨得快几乎要烧起来。 撞开它的是塔吊吊钩上系着的三只集装箱,被砸得凹陷的同时也粘在了上面,带着它一起滑行,再翻滚,打出冲天铁花,再撞塌厂房的墙壁。 红牛在浓烟中翻腾,终于把背上叠罗汉的三只集装箱甩下来了,又撞上机器,腾飞,接着弹跳旋转,撞穿墙壁。 “咚!”土石滚落。它冲出的方位正朝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哈!”领袖夹腿,收回战马,落回地面,推着别西卜一起滑铲。 “嗡——”翻滚的火车和别西卜擦肩而过,并非修辞手法。 红牛就如此华丽地跳过了他们,再轰隆隆地撞向更远方。 一片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与让人睁不开眼的尘灰中,红黄绿三色集装箱又接连滚来,就像三只跟着红牛跑的小猪。 混乱之下,两人踢开彼此,飞奔,对砍,如在泥石流中击剑,淹没在尘灰之中—— “砰!”漆黑光柱一扫而过,可惜没能打中。 “嘭!”炮响紧随其后。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又被冲击撼飞,冲出了烟雾,飞向火车,最终撞上了火车顶。 “咳咳……”别西卜滚了两圈,失血过多,实在没有办法站起。 前方,领袖踉跄了两步,突然嘶吼着冲来。 孩子屏住呼吸,挥动骑枪劈上去。 再次相击,但这次,骑枪瓦解了,变回了魔法书与飞灰。 〔仇恨〕被活活耗尽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6章 陛下? “哈啊……哈啊……”领袖喘着粗气,艰难直起身来。 起视周围,只剩他一个游骑兵了。它们都已经被火车上的小机灵鬼们用各种战术消灭掉了。 结束吧。 他比别西卜还要疲惫,往前走上一步,抬起火枪。 “哈啊!保护妹妹的说!”诙笑本尊冲了上来,还是西瓜大小,撞上了他的肚子。 够了。 他揪住诙笑的尾巴,甩动,转圈。 “阿巴阿巴好晕——”诙笑话都说不清楚了,头晕眼花,然后被大力甩出,眼看就要滚下车时,被乖妹妹接住了,抛回车厢上,随后扑向车顶。 “哥——” “滚!”领袖没有留情面,一棍撞上她的胸口,把她砸回车厢里,倒在煤炭上吐血。 随后,黑洞洞的枪口再次瞄准别西卜。 “砰!”球棍将它拍开,打偏。 “闹够了没有!”“他妈的你闹够了没有!” 火枪与球棍打在了一起。 两位劲夫在车顶的疾风中对轰,打得地面震颤不息。 僵持招架时,马斯戴着头盔,一头撞上他的脑袋。同时,对方的一脚也踢在他的腹部。 两人一起向两边划去。 但动作领袖更快,踢枪,转瞬便瞄准,开火。 “砰!”打中了! “哈啊!”但马斯是头盔抵着球棍,双手一起发力,硬接下这一发的。 子弹在球棍上爆裂,轰断了球棍,也将头盔炸作两瓣。 还真得谢谢黑金国际的朋友们。要不是这个头盔是他们特意订制的超耐打款,他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马斯被强压推行着往后滑了一米,单膝跪地。铲煤铲了那么久,再猛的汉子也会累的。 领袖甩动火枪,握住枪口,上前,要敲爆他的脑袋。 “不许……”但别西卜抱住了他的腿,让下砸的位置偏前,没能伤到马斯,倒是把车顶轰出一个洞来。 他妈的,肾上腺素,干他妈的! “啊啊啊!”马斯嘶吼着起身,扑向他,摁着他的肩膀往后推,一路推到火车顶的边缘。 他的喉咙在沸腾,肌肉在燃烧,心脏在敲战鼓。 领袖艰难地维持着。 面前这个男人脸上乌漆嘛黑,嘴唇龟裂,牙龈出血,半张脸还灰化了,手又黑又粗糙,竟一时让他想起那座矿洞里的矿工……曾经给他们送饭时,他经常能看见这种面庞。 别西卜抬起手肘,猛击他的后腿弯,让他脚下一软。 马斯再配合着发力,将他扑进了煤炭货厢,翻滚起身,拳脚相加,再扑出去。 “呵……”领袖横执火枪,挡住了他野蛮的双手,脚底在煤炭粒上打滑,直到被压到车厢后盖上才停下,再次僵持住,谁也不让谁。 后方,别西卜也跳到了煤炭上,撑着马斯的背,把力气传递给他,感觉牙齿都快碎掉了。 领袖再次往车厢上一撞,手臂剧烈颤抖着。 “哐哧哐哧!”火车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旁边的大厂房也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水罐水塔,集散点,许多侧翻的运输车,以及传送带。 “还有……我们!”最后,约书娅和诙笑一起冲了上来,跳起,“哈呀!” 他们同样撞在老大背上。 “咿咿呀呀!”四个人的力量集结在一双臂膀上,终于,将领袖推出,翻过了后盖。 “呼啊!”四个人全都累倒了,扒在后盖上,不省人事。 领袖坠向地面,撞击,翻滚,拖行,很快便停下。 头好晕……但仍能瞄准! 撑起上身,单膝跪地,再次装填,瞄准,深呼吸,吃力的吐息打在枪上。 他的手和脸都在抖,但并不妨碍瞄准那个正在远去的目标…… 不,没必要了。 他本能扣下扳机,但却压低了枪口,迟迟松开了手,枪从疲惫的手掌中滚落。 因为,他们已经离开冶炼区了。 出于生产需要,冶炼区和下一个区块之间并没有铁丝网隔离,只有路牌作标记。 路牌现在就在他的右手边,往前一米处。 可以打。如果是那些崽种,他完全可以崩了他们。但是……这不一样。 正当他叹息时,一张陈旧的羊皮纸飘了过来,裹在枪口上。 他本以为只是一张废弃文件,但是熟悉的质感让他惊醒。 这是一张地图,上面有北风游骑兵团的标识,有很多处标记,除了原来的,还增添了一些稚嫩的笔触。 他惊诧地望向前方。但前方只有雾气,黑暗,以及一点朦胧的火光。 “嘟呜呜呜——”汽笛欢快地叫着。 这是那孩子带来的。 领袖凝望着,许久未能平复,直到火光淡出视野,才如梦初醒,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地图叠好,一边起身,一边收回到口袋里,再拍拍身上的灰。 该回去了。这次坏了那么多东西,可得好好想办法修理…… 可才走出一步,一阵寒意就将他包裹。 “陛下。”几乎是本能,他单膝下跪,右拳撑地,火枪靠在肩膀上,颔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探照灯的光芒照出一个伟岸的身影。 恢宏大气的黑袍,点缀着银白色反光条。干脆利落的皮靴,坚硬的裤腿,双手背在身后,再明亮的光也无法照亮他漆黑的面具。 头戴一顶漆黑的王冠,明明是煤炭晶簇做的,却有着黑葡萄般剔透的光泽。 “免礼。”深沉的声音。 “我……我很抱歉。”领袖紧张到了极点,一句话要憋很久,说出口又相当急促,“我没能……我还是……” “以一敌多,落败亦可谅解。”陛下深知他的能力。 实际上,仓储区和冶炼区只有他一个人驻守,哨兵和骑兵都是他的造物。 他在作战时,还需要像操控自己的手指头一样去指挥它们,并分出罪孽力来维持它们的存在。 “不,其实……我还是不如前辈们……如果是……” “你做得很出色,从来如此。朕是如此坚信的。”陛下并没有生气,“朕此次前来并非斥责,而是出于你的伤势。” 随后,一只小包抛到面前。 “草药,好生敷着。如是,才能长久为朕效力……的说。” 言罢,他便消失了,仿佛未曾来过,无声无息。 “咚!”此时,那久违的地震与巨响再次传来,比先前的更加响,更加强劲,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回望火车这边,约书娅正给哥哥包扎呢。 之前那包急救包派上用场啦。伤口用水袋里的蒸馏水洗洗干净,再涂上酒精消毒,纱布裹一裹,再吃点包里自带的蓝莓奶酪小面包,补充营养。 鼻子上的伤口也要贴一只创口贴才行。 诙笑看过多萝西姐姐操作,也能打下手,给点建议。 “只能先这么办咯。”妹妹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摘下口罩,然后在上面留下一个爱意满满的吻,再拍一拍,让爱心能量渗透进去。 “谢谢。”别西卜很困,一歪头便睡着了。 “叔叔?” “我自个儿来吧。”马斯擦了擦汗,照着炉子上的反光镜看着自己这张黑脸和黑手,倒被自己逗乐了。 “一个人怎么弄得好呢?” “我肯定比你在行。”他耸耸肩,接着铲煤,弯腰时声音近乎呻吟,“你们那变态姐姐啊,给我折腾得老惨咯~而且,你还得陪别西卜嘛。” “这样啊……”妹妹脑袋也有点晕晕的,倚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那叔叔要小心哦……” 说完,小家伙们就安静下来了,睡得很安详。 马斯回头望了一眼,笑了一下,席地而坐。 没有必要继续铲煤了,慢慢开就好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7章 探索 “咳咳。”只是,喉咙里痒痒的,总想咳嗽,但又怕吵醒小家伙们。 空气越来越臭了——蹲在炉子边上肯定很熏的啦! “老大快快治疗的说~”诙笑用脑袋顶来急救包,跟海狮顶球一样把它顶到了马斯腿上,然后傻呆呆地笑了起来。 “成。” 他自己也就一些无关紧要的擦伤,早就习以为常了。烫伤他根本不带怕的,再痛也比不过脸上的余烬带来的灼痛。 棉签擦血,消毒…… “咩啊咩啊~”诙笑在一旁嚼着煤炭,吃得津津有味,尾巴绕来绕去。它一点也不困,倒是有点想乌鸦老兄。 火光摇曳,一片恍惚中—— “真希望爸爸能多留几天啊。” 马斯手猛然一抖,脖子如同被绳子紧缚,瞬间窒息,迟迟望向一旁。 他看到了她,坐在火堆边上,手里拿着黑面包,还没有吃完。 但再一眨眼—— “唔姆!”诙笑咽下一口煤渣,尾巴搓搓肚子,嘴巴弯成了猫猫嘴,眼睛也惬意到睁不开了,接着往嘴里塞了一捧煤炭。 这不是诙笑嘛……能把它看成她,我还真是老了。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它也蹭着他粗糙的手。 当然,诙笑不知道,正在摸自己的这个硬汉大叔某种程度上讲是它的爷爷。 火车慢吞吞往前开。马斯没有心情睡觉,只是在怀念往事。 诙笑吃饱了,就把煤炭当积木,搭城堡,搭大桥。 火车颠簸,大桥塌了。 小小耳朵垂了下来,但不一会儿就又兴致勃勃地竖了起来,接着搭,搭得摇头摆尾。 马斯看着它,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车外逐渐浮现出景物。 远处有明亮的火光,以及一片红晕。 火车缓缓驶入一处原本用于卸货的站台,缓缓停下。 停车震荡传来,在炉子边看来看去的诙笑转身,晃尾,仰望。 两个妹妹也缓缓睁开了眼,但依然很困倦。 这里是一处关卡,想要进入红色警戒区之一,能源区,需要通过一扇超大的铁门。 铁门边上有一处红字的数码表,正在倒计时,显示还有两个小时三十九分才开门。 “没事,接着睡吧,孩子们。” 小家伙们点点头,头一歪,又靠在一起熟睡过去。 马斯看看诙笑,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张着嘴,眼睛亮着星星,就跟大雪天,卡塔琳娜想要出去打雪仗却被妈妈制止,只能贴在窗户上看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下去活动活动?”马斯坐得屁股疼,眼睛也酸。 “嗯嗯!”诙笑喜欢冒险的说! 下了车之后,诙笑兴奋地滚来滚去。 高墙之内,有明亮的火光,橙中带红,还有机器的轰鸣声。大烟囱滚滚吐着烟雾,就像大地在抽香烟。 高墙上有铁丝网,还有高压电的标识,还是不要去碰为好。 铁门没有缝隙,有轰击和劈砍的痕迹,没有一点凹陷,看来是特制的材料,并非简简单单一道铁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或者说血腥的味道——这两者味道差不多。 门外地形图上可以看到,接下来是四个区块连成一块的红色警戒区,以及中央高塔所在的行政区,黑色警戒区。 马斯不认字,只能看个颜色,但想想也知道黑色警戒区有多危险。 “唉……”马斯头靠着墙,双手撑住酸痛的腰。 R公司调查那么多次,集团军都请上了,也没能到黑色警戒区…… 话说,我们要到哪里去?我们一开始只是想借宿一晚,然后又逃离追杀,再寻找出路…… 现在,我们只是在往更危险的地方去,真的有办法带大家逃走吗? 但诙笑并没有想那么多,在长椅上连环跳,闻闻花坛里枯萎的花草,挖一挖土壤,希望找到一只小蚂蚁聊聊天,又滚到对面的报刊亭里,窜来窜去,顶着一大堆报纸,跳上了椅子,欣赏杂志上的图画。 图片都已经褪色了,但依然很有趣! 四下找找出路吧。出发时,诙笑还超好心地把报刊亭里找到的一次性医用口罩给了他,满面春光。 “谢谢~”老家伙欣然接受。 他周围逛了逛,找到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收获,在长椅上躺了十几分钟,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晃向更远的地方。 他找到了一处小加油站,只有一个油枪的那种,边上还有废弃的汽车。 加油站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不是灰就是垃圾,还弥漫着一股恶臭,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好在,一辆皮卡车上有煤炭,还有手推车,可以推到火车上补充燃料。 摘下口罩闻一闻,油枪里还有汽油味。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枪里徐徐流出了石油。 他忙用塑料瓶接住。流速很慢,量也不多,刚刚好把一个500毫升的饮料瓶灌满。 他推着车回去,倾倒煤炭,为回程作准备,然后把饮料抛给诙笑,甩出一个帅气的手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喝的,小家伙。” “尊嘟?”诙笑吃煤炭吃太多了,嘴巴干干的,拧开瓶盖吸了一口,眼神立刻清亮起来,一蹦三尺高,“就是这个味道的说!” 吃煤炭,吞石油,这孩子还真是够火热的啊。难以想象它嘴巴里温度能有多高。 “谢谢叔叔的说!”“不客气。” 来来回回,再坐下来歇会儿,很快就只剩五分钟了。 他回到了火车上,但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温柔又霸气地叫醒他们,就被诙笑抢先了。 “妹妹~继续探险乐的说!”诙笑舔舔他们的耳朵和脸蛋,发现石油粘上去了,又更加卖力地舔掉,哧溜。 两小只醒了。妹妹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哥哥检查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愈合还为时尚早,戳戳按按还是很痛,而伤口周围一圈却是麻的。 “哥哥没事吧?”“没事。”小伤。 妹妹很担心,张口前倾,欲言又止,身子又正了回去,无声叹息。 还有大家呢。 “你们可以再睡会儿其实……咳咳。”马斯掐了掐脖子。 “老大喝水。”蒸馏水袋还有多的一小包,一百毫升的。 “自个儿揣着,真男人会自己找水喝。”马斯的声音略显沙哑,又秀了秀肌肉,甩头,“走吧,早点给大家找到出路。” 小家伙们点头,跟了上去。 两个妹妹手拉着手,一个怀里抱着又充满〔仇恨〕的魔法书,一个脑袋上顶着品味石油红酒的诙笑。 “五,四……”诙笑已经重新戴上了交由老大保管的泡面桶头盔,跟着数码屏倒计时,“三,二,一——开门的说!” “嗝隆隆——”沉重的大门徐徐打开,一幅诡异的奇景在眼前展开…… 红色的雾,血雾,还是铁锈的雾?它涌了出来,醒神,又催人昏迷,眼睛酸痛,一闭眼就会像睡眠不足一样眼球刺痛。 红雾占据了绝大部分视野,一览无余,笼罩街道。 两旁是小房间和配电站,透出的火光被红雾染成了血光。电线杆上各色电线乱糟糟的,还在滋电火花。 地下还有水声,大概是冷却设备用的冷凝水在不断输送。 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 红雾渐渐从开启的铁门蔓延出来。 “好了,事不宜迟——咳咳!”马斯口号都还没来得及看完,就弯腰咳嗽起来。 “叔叔是不是嗓子太干了?”约书娅踮起脚,想给他拍背,但够不到。 “老大,鼻子。” 闻言,老大一摸鼻子,却发现,自己正在流鼻血。 “呀!老大快逃开的说!” 三小只把老大推到了火车上,坐下休息。 他一开始还捏着鼻子说没事的,但头越来越晕乎才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 妹妹帮老大止住了血,再把剩下的水给了他。 他收下了,坐在墙角,鼻子里塞满了棉球。 “老大,你就在外面休息吧。”别西卜很担心你,“你没有口罩,这些红雾会要了你的命的。” 主教大人也双手合十,满脸“拜托”。 马斯低头,惭愧,无奈。 “抱歉……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了。” “没事的。”“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老大保护好自己就行的说!” 三张真诚的脸在面前摇晃着,比火炉还要亮,还要温暖。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8章 空调~ “里面一定非常危险,一定要注意安全。”马斯竖起指头,一一点他们的额头,“能跑就不要打架,活命要紧,记住了吗?” “记住了的说!”语气不一样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还有,我估摸着你们的这粗糙面具挡不住这么浓,这么凶残的雾。”两只先前找到的呼吸面罩抛到了兄妹俩手里,“用这个吧。虽然撑不了太久,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嗯嗯!” “最后,老大我休息够了就去找其他出口,给你们留一条退路。”大叔拍拍三只脑袋,再一推他们,“最后,加油!你们一定可以的!” “加油的说!”三小只摆了个加油的手势,带上告示牌,然后冲出车门,边回头边挥手,或者尾巴,然后不再踟蹰,飞奔向大门。 再多停留只会让老大更加担心,说不定等会儿就哭得稀里哗啦了呢! 跑过大门时,大概触发了什么红外感应,大门又开始轰隆隆合拢了,落下尘灰。 封锁区就像一只残暴的鳄鱼,将小家伙们吞入口中,徐徐合上它满是獠牙的嘴。 老大就这么注视着小小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一片猩红中,却直到大门完全关上,才意犹未尽地低头,长长叹出一口热气, “命运呐……唉。” 跑了一会儿,路就变得崎岖了,本就散落着杂物,现在又多了各种凸起与坑洞,有的地方传来勺子敲击水管的铛铛声,有的地方还燃着红色的火焰。 与外面不同,这里没有风,略微有点闷。一片血光比纯粹的黑暗还要压抑,恐怖。 别西卜警惕地用牌子照来照去。 旁边的发电设备外都有铁丝网,实在不宜接近。 妹妹也不时爬上杂物堆,手比作望远镜,观望周围。 话说,为什么每次到一个新的区块都那么安静啊?如果我是牧羊人的话,我肯定会在外人进来一分钟后就关门放狗。如果我是领袖的话,带十队游骑兵,堵着入口,别人一进来就齐射,打成筛子都可以…… 诙笑很活泼,这里闻闻,那里翻翻,还喜欢舔地板,仿佛大地就是一份巨大的提拉米苏。 “诙笑,雾气是什么味道的?” “嗅嗅!”诙笑闻了闻,翘起尾巴和脑袋,陶醉其中,“是一分熟牛排的味道的说~” 那不就是生肉嘛…… 再走了几步,兄妹俩喉咙里也开始变痒了,看周围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仿佛每走一步近视就会加深一度。 弯弯绕绕又走了十分钟,妹妹开始咳嗽了,手捂着嘴巴,刻意压低声音。 不能再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否则撑不到袭击来临,我们就会七窍流血倒下。 探照灯徐徐打来,短暂的白昼降临。 别西卜仰望高处,发现附近有一座高塔,上面还貌似有一个巨大的了望台,说不定可以上去寻找路线。而且这种环境下,建筑内部空气质量可能会比外面好点,进去缓一缓也是可以的。 打手势和妹妹说了一下,她点点头,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 有一条捷径通往那里,路上的车子也被妹妹推开了,一转眼就到了。 近看才发现,这座塔虽高,但占地小,就是一个半径约五米的圆,实在配不上它的高度。 门没有锁,只是草草地用锈蚀的铁链拴住了,轻轻拉两下就自己松开了。 三小只合力推开大门,微弱的白光照了进来。 一进门,空气立刻凉快许多,而且还是香草冰淇淋味的,让约书娅热到虚脱的尾巴再次摇摆起来。 “呼,像开了空调~” 里面没有呛人的红雾。别西卜赶忙把门关上,防止雾涌进来。 “哇哦~”诙笑仰望最高处,无比吃惊。 这座塔大概有三十多层楼高,但是通往高处只有螺旋的楼梯,楼梯上要么堆着杂物,要么撒着图钉和玻璃片,有的地方甚至塌了,连扶手都没有。 而塔的最高处有一盏白色的大灯,往下照,充当此处的光源。 “直接爬会死掉的说……”诙笑满是敬畏,身体一哆嗦,尾巴也立正了。 “哥哥可以飞上去吧?” “应该——”但当别西卜望向约书娅时,却惊讶地发现,她狼狼的特征全部消失了,变回了普通的女孩。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不适。 约书娅眨眨眼,转头一看,追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大尾巴,伸手也没捏到耳朵,同样不解。 别西卜试图翻书,却发现书翻不开,纸张就跟胶水粘住了一样。 “我试试……”诙笑憋住一口气,试图浮起,终究以失败告终,叹道,“身体像结了冰一样的说……” 妹妹蹲下来,戳了戳它的身体,发现真的变硬邦邦的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当橡皮泥捏了。 “怎么会……” “看样子这里不能使用魔法。”而且妖灵也会失去力量。 别西卜目光游离,却见告示牌依然亮着白光,一点也没变暗,还比在外面时亮了一些。 〔虚饰〕的领域啊……那么这个螺旋台阶一定是用来唬人的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假设有一个愣头青不信邪,就是要做跑酷达人,千辛万苦爬到顶层,一定会发现,通往了望台的门是锁的:给我找钥匙去吧你!哈哈! 这很〔虚饰〕,典型的林小姐作风。 别西卜举着牌子,在底层走来走去,发觉它的亮度居然在变化。 左走,暗一点,右走,亮一点,前面又亮一点……往右前方走,亮“两点”。 走着走,走过头啦! “小纸片,骂一句叁孙大学士。” “我?”恍恍惚惚的小家伙冒出头来,还没睡醒呢。 “对。这很重要。” “不要,我ptsd了。”它毅然决然摇头。 被广告单劈那么多次还不学乖也真是神人了。 “求求你了嘛……”约书娅摇晃起了身体,虔诚地望着它,眼睛亮闪闪的…… 完蛋,无法抗拒! “别……别……”不要啊!我是一张有原则的纸。 “原来你要我来这么做吗?” 某人误以为小纸片在叫他。 “什——等等!有话好好——” 别西卜沉住气,闭上眼,抿抿嘴,调节一下心情,微微睁眼,酝酿出了一个极其煽情的表情—— “求求你了嘛~” 如果是科尔,他此刻已经飞升了。 “布嘎!叁孙你个大**骇死我啦!” “啪!”一张广告单从地缝里弹了出来,精准砸中了它的脑袋。 “不是,我是被逼无奈——” “啪!”广告单机枪! 嗒嗒嗒嗒!直到诙笑晕厥,倒回口袋里,广告单才停止发力。 这个仇……我记下了。回去我要听你学小鸟叫叫一百次!用刚刚那个表情! 敲敲地板砖,空的,告示牌也刚好到了最亮,看来就是这里了。 “嘿咻!” 三小只一起发力,成功把地砖搬了开来。 地砖下有一台很复杂的电力设备的面板。 首先,三个孔洞,拳头大,大概是充电接口,需要找对应形状的充电桩给它供电。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按钮,写着“呼叫/启动”。 “要充电呢。”“那我们就一起寻找充电线吧!”“好耶!寻宝的说!” 三小只在楼梯和楼底的各种杂物堆中翻找,牙刷和食品级透明润滑油都翻出来了,但就是没找到充电接头。 看来在外面的说?毕竟外面有很多发电站嘛。 因为时间不多了,三小只只能出门分头行动去找了。 不一会儿,他们又集合了,双手抱着,或者尾巴捆着一个拖着电线,长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插头,回到塔里。 “噔~”一根插入,一盏小白灯亮起。 又两根插入,小灯又陆续亮起。 终于,按钮亮起来啦! “呼叫的说!”诙笑一屁股坐了上去。 “咯噔噔噔——”头顶传来一连串躁动声。 抬头一看,四根铁链正吊着一只大铁盘快速下降呢。 “叮~”大铁盘轻盈落地。原来是电梯啊,虽然有点简陋就是了,连栏杆都没有,还没有安全带。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79章 年夜饭 别西卜试了试铁索的强度,确认结实后,撕开黑袍的两只袖子,绑在铁索上,充当护栏。 盘子有点小,两个小家伙需要紧紧贴在一起。 “约书娅怕高吗?”“有……有点的说。” “那就这样吧。”别西卜紧紧抱住了她。 “咦!”约书娅被吓到了,双腿抖个不停,手却不由大脑控制,自动抱紧了哥哥。 靠得太近了啦……脸贴着脸什么的。 “那我就在这里的说!”诙笑跳进了四条小腿之间,稳如泰山!而且这里仰望的视角也不错的说~ 随后,它丢出一颗小石子,按下了启动按钮。 “嗝隆隆——”铁饼电梯一点点升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约书娅超级害怕,紧闭着眼睛,怎么也不肯松开哥哥,凉风吹动着她的头发。哥哥的头发非常调皮,在她脸上跳舞…… “啊~”诙笑张着嘴巴,在吃风,居然能吃出甜味来。 不一会儿,要命的失重感袭来,吓得妹妹腿都软了。 “到了哦。”“嗯……好……” 好漫长,过了得有一个小时吧?某个小家伙心想着,心脏还怦怦乱跳。 好快哦,还没吃够的说。某个小家伙吧唧着嘴。 刚刚经过的第三个断裂处对面有“禁止跳跃”的红白禁止符,应当是叁孙大学士的手笔,通过需要用木板铺路。某个小家伙思索着。 他们头顶是一盏大白灯,伸手就能碰到。要是是成年人的话一定会撞上去,肿起一个大包的。 别西卜试探了下到台阶的距离,轻轻跳了过去。 “超级跳跳的说!”这对专业跳跳一万年的诙笑自然不在话下。 “呜……”约书娅害怕地半蹲着,瞟了眼下面,再次闭上眼睛,扑出,倒进哥哥怀里,一起转圈圈,完美落地。 “再……再抱下去的话,会上瘾的啦!”“哦,抱歉。” 哥哥那么久都没松开,该不会是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不行不行! 这个白白的太阳看起来好好吃的说…… 这个电梯貌似没有下楼的功能,难不成等会儿要跳楼吗? 三个小家伙想的东西总是天差地别。 手牵手,冒险小队走到了最高处的铁门前。 果不其然,密码锁。 唉,又得回头去找密码—— “滴。”验证通过。 别西卜根本没有迟疑半秒钟,极其熟练地输入密码,推开了门。 “嗯?不是哥们儿……”小纸片一脸茫然。 “提示很明显啊。”别西卜转了半圈告示牌,给它看有订购电话的那面。 “有病吧!”“啪!” 错了错了!我没意见! 其实,如果走台阶的话,很容易触发广告单劈脸的陷阱——原本的飞刀和尖刺被换掉了。 推开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很宽敞的了望台,落地窗就是墙,周围的景物一览无余。 “哇!”诙笑“嗖”一下窜出去了,下一秒大脸就贴在玻璃上了,“这里好高啊!” 红雾只堆积到此处一半高度的位置。俯瞰下去,就能望见一片红色的海洋。探照灯的灯光则是一根至尊无敌大汤勺,搅拌这锅番茄汤。 “哇!”约书娅反应没小家伙那么大,眼睛却亮了起来。现在,妹妹有一双布灵布灵的红眼睛,和血月一样! 她不禁抓住了哥哥的手。 别西卜则观望着周围。 光源还是塔内的白太阳,大概靠镜面什么的反射上来了,不亮,但很有酒吧的氛围感。 地板是木头做的。 方桌排了一圈,边上有带软垫的椅子,桌与桌之间还有矮柜子,柜子上的花坛铺着塑料做的小草,垂下假的常春藤。虽然是假的,但这些绿色在这座钢铁厂中何其珍贵。 城市里的情侣肯定会喜欢在这么安静,浪漫的地方吃一顿烛光晚餐,望着窗外的夜景…… 约书娅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着,出了很多手汗。 这里实在是太浪漫啦。 要是以后有空的话,就和哥哥一起在这里…… 兄妹俩对视,低头,看见了紧紧握住的手,还是松开了。 “为了大家!”“嗯。” 诙笑喜欢看就让它多看看吧,方便认路。 两小只则往两边跑去。 别西卜找到了一张控制台,上面又有“呼叫/启动”,不过插头已经插好了。 敲敲打打琢磨一番,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个是呼叫缆车的。 正前方的玻璃是可以自动左右滑动打开的。旁边的地板上有划痕,最明显的则是从中间的墙一直向外延伸的四根无比结实的钢缆,不过是白色的。 “哥哥!”“在。”本能反应,腿已经往回拉了。 他按下了呼叫按钮,赶了过去,看见妹妹正对着一个精致的宝箱亮星星眼呢。 “哥哥快打开它吧!” “快快打开的说!”小家伙闻到冒险的味道,从妹妹的身后冒了出来。 宝箱有大锁,锁孔是正方形的。 告示牌,插进去,扭一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咔哒。”秒了。 “这——”小纸片才发出一个音,一张广告单就从宝箱里冒出半个脑袋来了。 “神乎其神!” “莎莎~”广告单心满意足地缩了回去。 开箱时间! 首先,摆在最上面的是一堆广告单。 拨开之后,一份字迹秀丽的信件显现: 恭喜你,勇敢的冒险者,你是第一个打开这个宝箱的人。很高兴你能带着告示牌来到此处。 宝箱里是一些补给品。不用吝啬,尽情取用吧,会有人来补充的。 我如此做,既是希望我的告示牌能弥留在你的记忆中,也是恳请你能考虑购入鄙人的小说。 最后,无论你为何而来,祝你一路顺风。 备注:缆车限载2.5人。 “感谢。”小家伙们颔首,谢过先生。 以后有钱了,一定会买一本的,给阿罗娜姐姐送的那本做个伴。 看看补给有什么吧。一瓶咖啡,和一根爱心双头吸管…… “呜!”约书娅捂住了脸,手和脸都烫得不行。 看来,必须和哥哥—— “一人一半吧。”别西卜拧开瓶盖,喝掉一半高度,舔舔嘴,推给了妹妹。 约书娅不知该庆幸还是……不能想乱七八糟的,大家还等着我们呢! 然后是三只真空包装的饭团。两个是虾仁饭团,一个是炭烤蝾螈黑米饭团。 小家伙一人一个,撕开包装,大快朵颐。 好吃!诙笑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吃到这种美味! 之后是一板粉色小药片,I公司的,“粉红色的回忆”,是补血用的,加速血细胞再生什么的,吃掉! 再然后是绿色的长条口香糖,K公司的,“青青草原”,可以提神醒脑,止痛,补充矿物质,吃掉! 晕车贴贴上,口服糖浆也喝一点,防止咳嗽。 还有呼吸面罩的过滤片,刚好可以换上。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一片能撑一个小时,这么一大包肯定绰绰有余了。 奶酪棒吃掉,补充蛋白质…… 这是他们吃得最丰盛的一顿饭,比嘉年华那顿还丰盛——他们只吃了烤鸡嘛。 纱布和酒精棉也可以塞兜里,回去给大家用。其他东西太多,塞不下啦,就留着吧。 翻到最底下,金光突然冒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镀金的票。准确的说,是优惠券。 上面绘着骑士与伙伴们勇斗风暴肌甲与鱼人众,正中写着大字,“一折”。 有效期一百年。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件艺术品,纪念品,值得高价卖出。 但它却抛弃了风光无限的贵族生活,在这个平平无奇的箱子里,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直到现在,再次展现出它的光辉。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0章 过山车 “吃辣辣——”玻璃门滑动时特有的摩擦声。 寒风涌了进来,在了望台里游行,吹到了小家伙们的脸上。 这个缆车是全包围式的,有点像摩天轮的小房间,和熊猫一样强壮,大吼着挤进了这个狭窄的空间,轻轻撞上缓冲装置。弹出的几支钳子又夹住了缆车上的铜夹子,貌似在充电。 刚好,吃饱喝足了,该动身了。小家伙们走到缆车边上。 “哇!熊猫的说!”诙笑兴冲冲地滚了上去,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露出崇拜的神情,尾巴又变成了雨刮器,把空气刮来刮去。 缆车是奶白色的,但沾染了灰尘,看起来有很多斑点,所以它把它认成熊猫了。 缆车内部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白色的电池,正有规律地闪着白光,一看就在充电中。 现在才充到9%呢。 “好脏哦……”约书娅捏捏下巴,灵机一动,拿出宝箱里找到的纸巾和湿巾,“对啦,让我们给它洗刷刷一下吧!” “是个好主意。”就当给某位非着名作家帮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吧。 “好耶!可以摸摸熊猫的说!” 就这样,三小只给缆车清洗了一番,累得满头大汗。没有泼水洗不干净,但灰尘少了很多。 擦完之后,诙笑让了开来,呆了两秒,下巴僵住,迟迟发出惊呼。 “原来是北极熊的说。”北极熊一定很喜欢吃小鱼干。 这宏伟的体型,坚硬的皮肤,和铁门一样强而有力的臂膀,还有会发光的眼睛,想必是一位战神吧! 这时,缆车的门自动打开,电量也充满了 三小只先给里面的座椅和屏幕擦拭一番,然后才安心坐下。 “滴滴——”对面的电子屏幕清晰度很低,加载速度也很慢,转圈转了好久,脑容量跟诙笑差不多。 “欢迎乘坐,云间穿梭,观光缆车。”满是电磁音的声音,词与词都黏在一起了,就像夏天晒化掉的巧克力。 “好高级的感觉!”约书娅激动到没办法乖乖坐好,双手紧紧攥拳。 “原来北极熊的声音是这样子的说?”诙笑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它的嘴巴,尾巴弯成了问号,“我还以为是‘嗷呜!嗷呜!’的说。” “可能品种不一样吧。”妹妹补充说,搓着它的小脑袋。 别西卜试着操作了下屏幕,关上了车厢门,再点击发车键。 “请系上安全带。”超绝颤音。这只北极熊就像吃了十根弹簧后同小家伙们讲话。 “安全带……”别西卜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带卡扣的神秘带子,“这个?” “这个是北极熊的尾巴的说?” “但是熊熊应该没有三只耳朵吧?” “也是的说……”诙笑咬住卡扣,把它拔了出来。一松口,它就哧溜回去了。 “呜哇!它是活的的说!” 玩着玩着,诙笑从一开始的害怕,转为了好奇,之后就是无边的欢喜,把它拉来拉去。 “原来你是想和我玩捉迷藏的说~” 别西卜琢磨了三分钟,才破解这个相当烧脑的难题——用安全带把三个人都绑起来! “启动——”等下,我的双手捆上了,按不到了。 “关键时刻还得看我的说~”诙笑憋出一个分身,顶它一下,掂到屏幕上,按下启动键。 “请按正确方式系安全带。(不要用安全带把自己捆起来)”也许它也被三小只的行为蠢到了,实在看不下去了,还亮出一份操作指南来,保姆级别的那种。 这下看明白了。 别西卜拼尽全力,也没能挣脱出双手,累得大喘气。 “哥哥这个样子……”妹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最后邪魅一下,“好可爱哦~” 就像一只被捆住翅膀的小鸟~ 别西卜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一时忘了身边是妹妹。 “怎么了嘛~”约书娅发动追击。 “没……没怎么。”完蛋,门关上了,要被吃掉了…… “让让让让,我要大显神威了的说!”诙笑扭动尾巴,蓄力,打了个超大的喷嚏,居然变回了小诙笑尺寸,轻松从安全带陷阱里逃离出来,再吸气变大。 “哇!小可爱还可以变成芝麻团子呀!” 感谢诙笑,不然会死掉的…… “哼哼~基本功的说~”其实只能变两三秒,而且之后鼻子还会痒很久,超级难受,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诙笑是绝对不会发动宇宙传奇大喷嚏来缩小的。 松绑之后,三小只终于正确系上了安全带。神奇的是,属于诙笑这根是小号的,刚好能拴住大西瓜。难怪先生说这辆缆车限乘2.5人呢。 “呜……身体好勒的说。”诙笑倒不是怕难受,而是担心自己的身材。 这两天确实伙食太好了,说不定会一直胖下去,然后就没办法霸占妹妹的头顶了!天呐,真是酷刑的说! “话说,缆车应该是很慢的吧?”约书娅边摸小脑袋边望着窗外发问,“不然它为什么叫‘懒车’呢?” “应该挺慢的。”在别西卜模糊的印象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北极熊跑得不会快的说~”诙笑信誓旦旦拍着肚子,“更别提它现在倒挂在两根钢索上爬行的说~” “那为什么要系安全带呢?” “嗯……可能是因为怕缆车掉下去吧。” “相信北极熊的说!北极熊力气超——大的说!” “对哦!诙笑好聪明!”妹妹挠挠它并不存在的下巴,“不过,话说小家伙为什么知道得那么多呀?” “因为小时候妈妈经常给我读动物杂志的说~”那还真是段美好的回忆啊…… 小朋友们正说着,北极熊却开始闹腾了。 缆车的后方,引擎逐渐响了起来,声音有点像电风扇。 “呼呼呼!要出发了的说!”诙笑想蹦跶,但安全带限制了它的发挥。 但引擎的声音却在不断升高。 “嘶啦啦啦……”现在有点像即将烧开的热水壶。 “额……北极熊肚子饿了?” “它刚吃完吧。” 说着,玻璃门再次徐徐开启。缆车开始颤抖了,还越抖越快,极具压迫感,叫人头皮发麻。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抓紧周围。” “电磁弹射准备完成,准备启动——三,二,一!”播报似乎比他们还要激动。 “嗡!”引擎发出了和最狂野的摩托车难分高下的轰隆声。 “开火!” 等下,为什么是开火? 但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嘭!”百公里加速,仅需0.5秒!遥遥领先! 三小只还没反应过来,北极熊已经窜出一百米了! “呜哇哇哇!”约书娅和诙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强大的压力将三小只完全压在座椅靠背上,动弹不得,就跟被北极熊死死抱住一样。 “滋啦啦!”北极熊的爪子抓着钢缆,拉出两串火光,迸发出火星,绵延三十米长,要是仰望,定会误以为这是两颗灿烂的流星。 “北极熊——”诙笑身体都被压扁了。 “好快呀!”约书娅眼睛也睁不开了。 “咯噔噔噔!”靠背还在飞速颠簸着,颠得他们屁股都快麻掉了。 “好晕……”别西卜感觉自己都快吐出来了,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观察周围的环境了。 “这他妈啥啊这是!”小纸片稳定发挥。 “嗖——”“嗡!”真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呐! 北极熊却越爬越起劲,都开始大吼大叫了,丝毫不顾忌肚子里翻江倒海。 它时而往上,时而往下,转换方向时爪子甚至会离开轨道,然后再下坠扣上,比过山车还刺激。 大概十分钟过后,它缓缓停下了,驶入一座对应的了望台。 “噗嘶。”喷气过后,缆车门徐徐开启。 “阿巴阿巴……”三小只都已经被颠晕了,脑袋还在同步顺时针转圈。 “好像,到站了?”“那就,下车的说……” 诙笑尾巴戳来戳去,戳了十下才戳到卡扣按钮,解开了安全带,率先滚出去。 落地之后,它就像只不倒翁,晃来晃去,怎么都停不下来。 “不要乱跑——”约书娅跟着下来了,走路也摇摇晃晃,甚至把自己绊倒了,脸摔到诙笑的脑袋上去了,也算完美着陆了。 但诙笑的滚动依然没有停止,甚至带着妹妹一起滚来滚去。 “我也不想的说~”它的声音也在摇晃。 别西卜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扶着墙,艰难下车,刚走两步,也华丽丽地平地摔了,分不清上下,正反面翻来覆去,倒像只搁浅的小鱼。 缓冲十分钟后,三小只终于能站起来了,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好,好玩儿的说!”诙笑跳不了直线,只能左一下右一下,说话间又没能保持平衡,滚了一圈。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1章 开门红 别西卜和约书娅只能手挽手,支持着彼此。告示牌也和他们的脑袋一样左右摇晃。 还好,这里可以用铁盘电梯下楼。走楼梯真的会把刚吃的饭团全都吐出来的说。 到了楼底后,状态总算是回来了,只有脑袋最中间的位置还在跳舞。 推开门,猩红的光芒涌入,诡异的温暖也让他们清醒过来——现在依然很危险。 走出高塔,他们惊讶地发现,这里的环境很整齐。 街道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杂物和垃圾,路边陈列的手推车和面包车也整整齐齐的。 两旁,电线杆立得很正,宛如哨兵。旁边的厂房更是高大威武,和军队方阵一样壮观又豪迈。 “砰!砰!”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打铁声,并不是一个人在自娱自乐,而是几百个人的作业声重叠在了一起。 当然,红雾比先前更浓了,哪怕光线变亮了,也只是增添恐怖。 小家伙们咽了口口水,怯生生地贴着墙走着。 走过厂房紧闭的门口时,他们屏住呼吸,直到远离后才松一口气,根本不敢和之前一样试着拉拉门,生怕一拉,就又一百多个大汉把他们塞铁锅里油炸…… 忽然,一辆大卡车呼呼驶来。 他们立刻躲到了推车后面,压住了告示牌的光芒。 卡车上载满了货物,若无其事地开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呼~”约书娅和诙笑释然叹气。 但别西卜却更加紧张——那辆卡车的驾驶位上,根本没有人…… 接着往前,借这附近的地图,别西卜发现,他们已经到红色警戒区的最后一段了。 走着走着,诙笑突然闻到了鱼腥味,竖起尾巴,往前滚,钻进阴暗的角落,啃次啃次半分钟。 “嘿咻,嘿咻!”拼尽全力,它终于把卡在墙里的金枪鱼拖了—— 哦不,这不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鱼,而是一把大剑。 “啊咧?”诙笑左看右看,尾巴抵着下巴,眉毛左边往下右边往上,“味道就是这个发出来的说?” 别西卜蹲下看了一眼,冒了一身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白刃大剑,而是蓝身黑边的特质大剑。剑身应当是某种发蓝的合金,上面已经有了许多磕碰的痕迹。 护手和剑柄共同构成一个“R”,黑色描边很浓很厚,颜色黯淡。当别西卜握住它,剑上和帽子上的“R”字同时亮了起来。 剑立刻变重十倍——别的武器都是激活后减重,“鹈鹕”的武器却是拿到之后增重,增加阻力。 别西卜心跳得很快,松开了剑。他感觉到帽子在排斥这把剑,虽然级别上可以使用。 “这个是R公司的武器。”“哥哥可以用吗?” “不行……”他摇摇头。他不会用双手剑,孩子的体型也没有办法得心应手地挥动它。 “但留在这里貌似有点浪费的说……”诙笑挠挠脑袋,有了想法! “哼哼哼~”三小只接着往前走。只不过,现在诙笑嘴里衔着大剑呢。 “沙沙沙~”它左右磨着牙齿。刚好,最近吃东西太多了,牙牙长太快了,有点痒。 而这把剑只要不激活,就轻得和玩具一样。 “这个是什么味道的?” “嗯……又像鸡又像鱼的说。”因为咬着剑,声音不太标准。 “没想到这个还能当磨牙棒。” “因为好吃又耐吃的说~” 接着走上一条又宽又长的台阶,他们来到了一处大广场。 广场上很空旷,正中有一座锤子大雕像。这柄锤子头着地,倾斜着,焊在金属平台上,满满的力量感。 广场两旁也是台阶,台阶下是红色的大棚。 对面,是一座难得不是火柴盒的建筑,顶部挂着一只大天线,正以相当迟缓的速度旋转着呢。 广场上的花坛是铁锈做的,里面的花也是如此,但真正恐怖的是…… “啊……”约书娅却捂紧了口鼻,脑袋颤抖着。 “啊……”诙笑张开嘴,剑落地,尾巴也瞬间僵住了。 别西卜深呼吸,尽力说服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失败了。 血流成河。这不是修饰词。 花坛里,假山边,鲜血喷泉里,大楼的墙上,地里,插了两百多把同样的大剑。 同样散布各处的,是一百多只“鹈鹕”的尸体。 他们或被切下双臂,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被铁锈的柱子贯穿,仰面朝天,或被大卸大块,成了英雄碎片。 有的被自己的武器贯穿,身体上足足插了七把,还能靠着大剑的支撑保持站立,但血已经流干。 有的被开膛破肚,胸口长出了铁锈的灌木,成了花坛的一部分。 约书娅不敢看,也不敢挪开双目,双腿一软,正要倒下,却倒进哥哥的怀里。 “别怕。”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带着她一起坐下,坐在干涸的血泊中。 “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她没有犯错,但她能感受到,这些“鹈鹕”在死前有多么绝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两军对垒,因为根本没有一具敌方的尸体。这是一场纯粹的屠杀,而在屠杀开始前五分钟,他们一定还在心中默念:已经到终点了,离胜利不远了! 诙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也凑到妹妹腿边,轻轻摸腿。 “没事的说……” 别西卜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 正安慰着呢,突然,寒意自身后袭来。 “敌袭——”诙笑蹦了起来,但“的说”都还没出口,攻击就已经到了眼前来,字面意思,同样并非修辞。 但别西卜的神之一手抓住它的尾巴,将它惊险拉开,躲过了攻击。 那是一根铁锈堆砌成了钢筋,两米长,和杀死集团军的如出一辙。 它撞碎砖头入土半米,扩散出殷红的冲击波,将三小只震开,滚了两圈。 但眨眼间,又一根破风袭来。 保护妹妹的说! 诙笑眼神变犀利,凭借本能变大,瞬间膨胀,一口咬住这根牛肉棒,被强大的冲击力推着走,身躯又将两个妹妹撞开。 “嗖——”又有破风声,在头顶呼啸。 “约书娅!”“我明白!” 妹妹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她抹开了眼泪,再次露出獠牙。 上方,又三根铁锈钢筋疾驰而来。 三小只分工明确。诙笑飞扑,咬住一根滚开。 约书娅起跳,双爪抓住一根,被压回地面,略显吃力,被它带着走了三米,脚下滚烫,顺势转身,转了二百七十度,将它甩到侧面去了。 别西卜横执骑枪挡住一根,冲击力太强,直接飞了出去,后滚翻,骑枪拉低急停。 “〔罪魂〕——”女人的声音,杀手的那种。 下一秒,四方,十二根插入土里的钢筋开始颤动,然后就像插进蛋糕里的牙签一样,轻易割开奶油做的地面,撞在别西卜身上。 “额!”强大的重压,让他直接喷血。 这十二根倾斜的钢筋紧紧压榨着他,锁住全身,连手腕都弯不过来,遑论挥动骑枪,如同—— “专杀阵。” 头顶,又一根钢筋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迅捷,致命……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2章 放烟花咯! “小心!” 眼看别西卜就要被处决,妹妹双腿爆开地面,腾飞,扑中钢筋,扭转。 “哈呀!”在她的大力驱动下,钢筋被转头扔出,半身嵌进墙里。 “约……”别西卜动弹不得,胸口被压迫,说话都觉得吃力。 “哥哥别怕,妹妹来——”妹妹刚落地,才跑出一步。 “二次施法。”依然是那个女人冷酷的声音。 妹妹再一步踏出,又十二根钢筋割开地面撞向她。 “呜啊!”她顽强地抓住两根,但剩下的仍然将她牢牢锁住,呛出了鲜血。 她感觉现在有两只犀牛在顶她的腰,好痛好痛,快断掉了…… 头顶,又一根袭来,还未及处决,便被黑不溜秋炮弹炸开,打在妹妹旁边一米处,砖块边缘都翘起来了。 “不许欺负妹妹的说!” “滴吧吧!”旁边,魔精终极无敌魔改版大炮已经完成! 这并非原先那种三人成行式的土炮,而是用钢板,齿轮,以及粗大的钢筒组成的超低配的单兵火炮,边上凑着一大堆魔精。 “你们脑子还真好使啊!”小纸片在分身之间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了工程师限定款诙笑脑袋上。 “湫咪~”秃头的分身自豪地眯起眼,挺起胸膛,皱着一张图纸的尾巴摆来摆去。 “这……”别西卜都被这小家伙震惊到了。 “嗯?”这是魔精?袭击者的手也抖了一下。 原来,工程师限定款诙笑看完书,装完轮胎之后,意犹未尽,回归本体后就激发了正版诙笑的求知欲。 所以,等待的这段时间,诙笑就一头扎进报刊亭里瞎看了。 如果是火车站周围的报刊亭,当然是卖普通的杂志啦。但这里可是曾经当过军工厂的钢铁厂,报纸上自然一大堆飞机大炮。 飞机肯定造不出来,所以诙笑就凭感觉造了一个冲天大炮出来啦! “同志们做的好的说!”诙笑本尊此刻还在左蹦右跳,承接从天而降的辣条咧。 而一扭头,辣条又袭来了。 “屋滴库巴!”转动炮口! 炮兵司令限定款诙笑站在炮口,挥舞着尾巴。 “湫咪!”众分身齐发力,转动炮台,将炮口对准。 随后,两只分身一前一后跳进炮口。 垫底的那只的小尾巴从点火口挤了出来,就像一根引线,摇摆着。后头的小分身将其咬住,等待指示。 “嗖嗖——”辣条近在咫尺! “轰趴!”开炮! 小分身一拉,咬断了尾巴,推进剂分身随之爆炸。 “嘭!”魔精炮弹轻易将钢筋炸偏,击地,剥落外面附着的藤壶般的铁锈,露出真正的钢筋材质。 “铁锈是包被……”别西卜喃喃着,抬头观察着,试图寻找攻击来源,但是一片红雾隔着看不清。 魔精大炮装填速度超快,完全可以防住射向两个妹妹的所有辣条。 “三次施法。” 转瞬,钢筋就故技重施,撞向炮台。 “哼哼~”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们,那就太小瞧魔精的智慧了的说~ “解体的说!”“滴吧吧!” 一声令下,总共才十个零件的魔精火炮瞬间解体,被分身各自咬住,滚着跳着带出了包围圈。 钢筋撞上彼此,强大的冲击力击碎了彼此身上的铁锈,露出黝黑的肌肤。 “合体的说!”“滴吧吧!” 再一转眼,魔精火炮已经组装完成了,停都没停稳,一边漂移一边甩出一炮,又崩飞一根辣条,真是酷毙了! 诙笑一边滚,一边炫“鹈鹕”肉吃,虽然有点腥,但捏捏鼻子还是能吃下去。 又几个回合下来,魔精火炮甚至能做到排水渠过弯,炮管撑杆跳,托马斯回旋,左脚踩右脚二段跳,空中甩狙都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拿出来都显得没水准。 约书娅也被震惊到了,甚至忘了疼痛。 这时,探照灯打来。 扫过工厂顶部时,别西卜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瞥见了那个人影。 “入口方向,逆时针六十度!” “泥石流的说?在哪里的说?”诙笑听不懂别西卜的播报,左右看不明白。 “哎呀我教你啦!”小纸片在炮兵司令眼前晃来晃去,招呼它朝自己这个方向打。 “屋顶上!”“嗯嗯!” 光芒照亮魔精大炮。辣条再一次打来,但这次大炮没有将它炸开,而是一跃而起,踩过路灯,再踩在飞来的辣条上,腾空,瞄准。 “啊?” “轰趴!”“嘭!” 魔精炮弹直冲袭击者面门而来。 击中了!硝烟滚滚,但不一会儿,那个身影就从烟幕中冲出,甩出钩索,钉上对面工厂外的管道,再次甩飞上屋顶。 “屋滴艾尔库巴!”空中火炮装填! “湫咪!”地面部队用基础魔精火炮将两只魔精炸上空中,升入炮膛—— “嘭!”屋顶上又蔓延出一片烟尘。 炮弹接连打了过去,但那位女士的动作却极其迅猛,反复横跳躲开,转眼又消失在了一片红雾中,甩出钢筋来攻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再次解体的说!”“湫咪!” 大炮解体,躲开攻击,落地后重新组装,与再次和辣条展开了回合制游戏。 没了探照灯的光芒,现在就只能抓瞎了! “小纸片,你怎么看的说!”诙笑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塞了一口,向军师请教。 “稍等,我估摸着鱼鱼公司应该有照明弹之类的……”小纸片动作就是快,在魔精到不了的阴暗角落里来回穿梭,最后在一片废墟下找到了带劲的东西,“啊哈!快过来!” 诙笑滚了滚来,但发现自己太大,没办法从废墟底下钻过去。 “让开。”坏妹妹发话了,骑枪恰好对着这边。 妖灵组连忙滚开。 “咚!”黑焰炮弹为它们清开了障碍物。 原来还有个记录部调查员被压在底下,腰间别着一把信号枪,旁边的兜里还有一堆弹药。 “这是什么的说?”诙笑尾巴勾起胖胖的子弹,皱起了眉头。 “芝士……麻辣味跳跳糖的说!” “尊嘟假嘟!”诙笑两眼放光,收住口水,转头抛出,“现在是跳跳时间的说!” “湫咪!”一只魔精吃掉了信号弹,嘴巴里立刻火辣起来,脸都憋红了,都快吐火了,迫不及待跳进了大炮里,装填。 “嘭!”这一炮出去还带火焰,在空中留下靓丽的弧线。 “嗖——啪!”原来是烟花的说! 一阵噼里啪啦还带火星,瞬间把屋顶照亮,而且威力也大了十倍! 在强烈的红光与红火中,她的身影格外显眼。 “效果很棒的说!”诙笑舔舔嘴角,勾起更多的信号弹,“还有谁想要麻辣麻辣的说!” “湫咪!”它的分身根本按捺不住品尝美味的欲望。本体这辈子都没吃过辣的,所以它们都想尝尝这是什么味道的。 一炮一炮上去,把暗红色的天打成了明亮的夕阳天,泄漏的天然气也被点燃,进而烧着了屋顶上板条箱之类的可燃物。 那位女士实在无落脚之处,只能再次钩索飞到另外一间工厂上去。 别西卜这边,终于艰难织好鸦羽袍了。 “约……”“哥哥……” 约书娅也蓄力很久了,松开手上的钢筋,闭上眼,不忍却还是挥了手,降下一道稍弱的落雷,击中哥哥。 得救了! 别西卜从钢筋中挤了出来,冲向妹妹,挥动骑枪,没能敲断钢筋,就把骑枪当撬棍,硬生生撬出一个缺口来,把妹妹救出。 胸口好痛……妹妹被压了那么久,呼吸都觉得疼痛难忍了。 别西卜只是感到胸口有点闷,再次踢枪,举起骑枪,瞄准。 又一连串烟花过后,女士再次跳出楼顶,朝对面甩出钩索—— “嘭!”但这次,钩索的支撑点被黑焰炮弹击溃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3章 多罗里塔夫人 没了支撑,钢索收回,她背身轻盈贴上对面的墙,扒着排水管道滑下,直到落地。 借着火光,他们也终于能看清她。 她身着一件红礼服,那种贵妇人常在晚宴上穿出来的款式,很像一朵大玫瑰花。 红高跟鞋,鞋跟尖得像锥子。红发,高马尾。红色面具,面具上有黑色的流水纹,除此之外唯二的黑大概就是她的黑丝和手套了。 礼服有几处被焰火烫黑了,但她不甚在意。 “一眼就是坏女人的打扮的说……”诙笑微微低头,嘟囔着。 张开手掌,两根钢筋自动飞入手中。随后,她闲庭漫步似的,缓缓向前。 “不管怎么说——”小纸片深吸一口气,“开炮!” “轰趴!”“嘭!” 烟花炮弹直冲她而去。与此同时,两侧钢筋割开地面驰骋而来,拼成一面墙,轻易挡住了炮弹,只见一片火光。 转眼,女士甩出钩索与钢筋,突破火幕,极速奔来。 来不及装填,魔精大炮来了一个超高校级的倒车入库,躲过一劫—— “吧唧。”钩索的钩子咬住了炮口。 “啊咧?” 一转头,炮口就被拆下来了,飞向女士,又被充当垫脚石,助她二段跳,再次投下钢筋—— 但这一次是强力击,嗜血的红光将钢筋包围,在空中亮起了一颗闪耀又刺眼的红十字星。 “夭寿啦!” 处刑的赤色流星轰入大地,扩散出铁锈粉扑成的大雾,彻底摧毁了大炮,还把分身们全都打爆了,一个都没留下。 猩红的浪潮袭来,把诙笑吹出十多米。别西卜骑枪插着地都被吹出两米。 浪潮过去之后,身上,面罩上,全是铁锈粉,倘若没有呼吸面罩抵挡粉尘,怕是咳一万下都没法缓过来。 一转头,女士就出现在了诙笑侧面,手中再次拿起了两根钢筋,其中一根直指诙笑脑袋。 “乒!”别西卜推着骑枪,撞偏了钢筋。 又一棍扫来,冲着他的脑袋,被低头躲过。 女士一脚,和别西卜的一脚黑焰撞在一起,炸开彼此。 女士还没停稳,约书娅的爪击就冲她而来。 “乓!”横执钢筋挡住爪爪,另一只手转动武器,挡下黑焰炮弹,再一棍打上妹妹的腿。 “唔!”好痛!腿软之后,妹妹被轻易推开了。 一棍刺向她的心脏,关键时刻又被别西卜的骑枪拍开。 “乒乒乓!”骑枪与钢筋如剑刃劈砍,两个回合下来,别西卜的手险些骨折。 先前,领袖不善近战,故而能稍微角力。 女士只是随意一挥,就将兄妹俩打飞五米远,重重撞地,一言不发,再次窜向诙笑。 “好晕~的说~”诙笑摇摇晃晃,刚回过神来,就见超级恐怖的大姐姐俯身奔来,跳起又绷直尾巴,“呜哇!” 超大的喊声从身体里震出七八个分身来,朝坏女人跳去,想自爆。 “呼——哧。”两棍打爆四个,一棍又于手中旋转,如绞肉机一般把剩下的也给打爆。 “诙笑!”兄妹俩刚爬起来,大步跑去,可却撞上突然挡在面前的钢筋墙,磕破了额头,往后踉跄,又被往旁边推倒。 “好怕怕啊!”诙笑被这份恐惧吓得扭头就跑,却被踩住了尾巴。 尾巴像橡皮筋一样拉长,但到了极限,还是屈服向剧痛了。 “啪。”尾巴弹回,诙笑往回滚,然后被踩在坏女人的脚下。 高跟鞋扎得我好痛的说! 但这下,诙笑逃无可逃了。 “诙笑!”别西卜想过去,但被钢筋撞了回来,之后又举起小手,心脏抽动,“煤炭鸦——” “啪!”中断施法!钢筋打开了他的手。 “小心!”还好妹妹及时抱着他逃开了,不然又要被钢筋关进笼子里去了。 “死吧。”坏女人抬起钢筋,扎—— “啊湫!”诙笑突然使出宇宙无敌大喷嚏,缩小躲过致命穿刺,逃离了脚下,再变大,使出不倒翁摇摆术,在钢筋挥打之前就把她撞了出去。 “莎啦啦——”坏女人交叉两根钢筋拉地,缓缓停下。 身后,骑枪劈来。 她不用回头,左手转了圈钢筋,横在身后,没有任何多余的支撑,就挡下了这一劈,手都没有抖一下。 右手竖起钢筋,又轻易挡下妹妹的斩击。冲击波撩起了她的袖口,别西卜得以看到,她的手臂是机械的,难怪会有如此如此强大的支撑力。 还没反应过来,坏女人已经收回钢筋,一个回旋踢,踢开兄妹二人,朝诙笑丢出—— 不,钢筋丢出去了,但是歪了,因为她没能踢开约书娅。 妹妹死死抓住了她的腿,带着她往旁边滑。 “嗯啊……”约书娅嘴角流着血,眼里倒映着红光,用出了给新娘子姐姐打扮时学到的高端技巧——瞬间脱高跟鞋法! 搭扣解开,卸除鞋子,然后抱着鞋子往后坐倒,躲开钢筋。 另一根钢筋又把别西卜扎向她头的一枪往上扫,还让骑枪脱手,骑枪抛向空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乒!”黑焰手刀与钢筋又相击,僵持。 别西卜抬腿,踢向她的胸口,却又踢上钢筋,只是将她震退。 但他又突然抬起双手,往下压,咬紧牙关——开炮! 空中的骑枪对准大致方位,一炮开出。 钢筋墙…… “休想!”约书娅飞扑出去,甩出爪击,将挪向她身边的钢筋劈断,又用双爪抓住剩下的,攒成了一把,艰难支撑着它们。 没了掩体,又来不及躲,坏女人交叉手中的两根钢筋,挡下了炮弹。钢筋附着的铁锈再次剥落。 此时,别西卜冲入了黑焰,追上了她,两把手刀合二为一,不朝向别处,正朝着两根钢筋,全力纵切。 “滋啦!”“啪!”清脆的断裂声。两根钢筋被同时劈断,然后应声碎裂。 别西卜没猜错,这不是普通的钢筋,而是她的〔罪碑〕,自己造出来的,否则那她就是硬生生从承重墙里把钢筋拔出来的女魔头了。 坏女人一边缺了鞋,没能站稳,踉跄后退,一只手往旁边伸。但回应她的不是钢筋,而是—— “啊呜!”诙笑一口咬住了她的铁手! 她再怎么甩也甩不开这块狗皮膏药,另一只手唤来骑枪,想捅穿它,但一扭头,别西卜杀过来了,只得同手刀劈—— “啪!”但这次,别西卜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右手抓住钢筋,随它一起转动。 右手发力! “吧嗒嗒……”铁锈剥落,半根钢筋变成了避雷针——他在争夺控制权! 一扭头,妹妹在钢筋阵法中横跳,跳上花坛,又跳上路灯,从抓住骑枪,俯冲,扎向坏女人的脑袋! “哈呀!”枪尖同时涌动着黑焰与电光。 别西卜没猜错,在这些钢筋离开地面,就不能实时改变方向了。 同时,诙笑变大,即将咬断这只手。 而别西卜这边同样没办法松开。只要她敢,钢筋就会转化成避雷针,捅进她的心脏。 三面夹击,无论如何都会受伤—— “咚。”但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从上方传来。 “够了。”比脚步声更加沉重的低音炮嗓音。 “嘭!”超大只佬重重落地,掀起的冲击波将别西卜震飞十米开外。 “噗嘶!”覆盖着铁锈,比西瓜还大的铁拳,喷出蒸汽,一拳就把诙笑打得漏气,飞进坏妹妹怀里,一起接着翻滚。 随后,铁拳转向,瞄准妹妹,喷气射出,将骑枪打飞,又将妹妹一拳打开,摔进花坛里。 “呃啊……”“约……” “噗嘶嘶——”铁拳悬停一会儿,之后反向喷气,回到粗大的机械手腕上,重新连接,活动了下粗糙的手指。 “这场战斗,根本毫无悬念。”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4章 导弹研发中心 别西卜匆忙起身,接住了妹妹,踉跄后退,又一起单膝跪地,搀扶着。 “阿巴阿巴……”已经被打昏头的诙笑在旁边自顾自转着圈。 落地的烟尘被扫来,又一个攻击者出现了。 他身形高大,两米多高,比“鹈鹕”都要高半个头,还比他们都要强壮,身着铁锈盔甲,上面还有深红色的烙印。 双腿亦是机械的,粗壮有力,还带有喷气喷火装置。 中世纪骑士头盔,古铜色的,满满的金属感与力量感,里面一片漆黑。 赤色的披风,宽大,但不高调,边缘烧焦的痕迹清晰可见,由黑渐变为红。 “噗嘶!”“噗嘶!”滚烫的蒸汽从拳头与肩膀的缝隙中喷出,似乎在恐吓面前的小家伙们。 “仅仅是看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家伙强得可怕……”小纸片嘟嘟囔囔着,冒出了半个脑袋。 “那是什么通信装置吗?”男人粗粗的金属手指指了过来。 “咦!”小纸片马上躲回了口袋里。 “活物!”他的拳头对了过来,瞄准,吸气,不出三秒就会炸出,轰向小家伙们。 “这是一张小纸片变成的妖灵,”别西卜直截了当,把小纸片拿了出来,左右摇晃,又把它前后掰弯,“并不能用来通讯。” “唉唉唉——腰,腰!要断啦!” “妖灵……罢了。”拳头张开,泄气,徐徐落下。 旁边,坏女人也捡回了她的高跟鞋,重新穿上,接住两根飞来的钢筋,之后后撤步,轻盈一跃,坐到了他的肩膀上,双腿交叠。 “小家伙们很有活力。”她的声音很清冷,气质像玫瑰,无法高攀的优雅。 “你应当展开阵法,像杀死R公司的臭鱼烂虾一样杀死他们。”大铁块的声音则很深沉,气质像榕树,深不可测的庄严。 “但那样就没什么意义了,先生。”坏女人拳头撑头,前倾身体,“他们不仅开动了环城火车,还使用了电磁弹射,都是第一次,难道不应该好生观察一下吗?” “错误的,他们这种实力的小队突破不了铁锈军团的防线,根本没有研究的必要。”大铁块活动着金属指头,歪过脑壳,落下铁锈,“在风云变幻的当下,我们实在不宜过多暴露实力。” 肩甲充能完毕,随时可以冲拳了结—— “我可以说话吗?”别西卜举起了手。 旁边,约书娅把诙笑抱进了怀里,摸着它晕乎乎的小脑袋,满眼全是慈爱,都忘了自己也很痛了。 “当然。”他毫不犹豫抬起拳头,瞄准。 “二位看似是〔暴怒〕使徒,但是实际上都是〔仇恨〕使徒吧?” 假如别西卜语速再慢一点,这一拳就无法挽回了。但铁拳只是抖了一下,没能弹出。 大铁块沉闷的呼吸自头盔中呼出。坏女人面不改色。 “一方面,能到这里的人少之又少,空气中弥漫的也不是血,而是铁锈,提供的血不足以支撑核心区的运作,更无法支持〔暴怒〕使徒与集团军作战。” 别西卜冷静地盯着那个对准自己的拳头。 “另一方面,偏红的场地效果实际上是为了蒙蔽R公司的调查员,干扰他们的判断,使他们带进来的,针对〔暴怒〕的物品,失去了原有效力。” 从外面看都能看到里面一片红,闻见血腥味,R公司调查员肯定会猜这里有〔暴怒〕使徒。 男人微微皱眉,发现情况不对,放下了拳头。 “很聪明的孩子。”坏女人的腿轻轻踢了踢大铁块,然后直起身体,“看来汉姆闹那么大动静还是情有可原的。” “懂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孩童。”大铁块耸耸肩,掰了掰脖子,又上前一步,“但对弱小的孩子太刻薄会显得我们胜之不武……这样吧,我们把封锁门全开了,放你们逃离红色警戒区。” “好耶!”小纸片喜极而泣。 “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二人会停止追杀。”坏女人挺身,从背上翻了下来,“而且,鉴于刚刚你们差点把我的面具打下来了,这次我们会毫无保留。” “毫无保留!”小纸片被吓得绷直了。 约书娅也很害怕,紧紧抱着诙笑。 “咕噜噜噜……”诙笑已经被她的妙手捏清醒了,正警戒着两位强敌的一举一动。 毫无疑问,真的打起来之后,他们将毫无胜算。 别西卜仍旧没有起身,骑枪抵在身旁,背上已全是汗。 坏女人拿出一只小遥控器,朝着天线按了一下,随后将它丢到大铁人手里。 “叭滋!”他毫不留情地将它捏爆了,防止面前的小家伙们偷了它去做坏事。 “准备好了?” “不,伯伯,阿姨,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们不喜欢回答问题。”沉闷且不耐烦的声音。 他们现在和和气气讲话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落得欺负弱小的把柄,回头被牧羊人疯狂取笑——这种人真的特别烦人。 “红色警戒区有很多门吗?” “是的。‘鹈鹕’走得和你们不是同一个门。”优雅又不失杀意的声音,“你们走的,算是最远,最安全的那个。”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在施压: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意思就是说,只要我们从任意一个门逃走,你们就不追我们了?” “是的。够了。不要再有问答环节了——”某人喜欢果断,所以抬手,瞄准,“结束吧。” “噗嘶!”在“吧”字出口后一百毫秒内,铁拳就喷涌出蒸汽,蓄势待发,达到了最高势能—— “我们认识凯尔茜大尉。” “嘭!”铁拳朝着别西卜疾驰而去,却从他的头顶掠过,带动发丝飘舞,随后撞穿了工厂的墙壁,砸出一个半径两米的大窟窿,之后又悬停,反向喷气,从兄妹俩身边扫过,回到金属支架上。 “重复一遍。” “我们认识凯尔茜大尉。” “什么关系?” “一起做饭,吃饭,办婚礼。” “咳咳……她?婚礼?”坏女人似乎很难绷,指头转着钢筋。 “证据。” “我……我这里有照片。”妹妹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丢了出去。 坏女人飞扑接住了,胳膊肘搭着钢筋,双手拿着看。大铁块也俯身查看,但身高差依然难以弥补。 照片上是围成一桌吃大餐的场景。大尉正端着一盘沙拉,舀了一大勺豌豆玉米胡萝卜丁,嘴微微张开。 “苍炎也在。”“嗯。” 边上,严叔正对着香奶炸猪排面露难色,真可谓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而对面,约书娅正给哥哥喂咖喱鸡肉呢,笑根本藏不住。 照片角落里还可以看到在桌下收集剩饭剩菜的诙笑,眯着眼睛傻乐。 “你还带着这个?”小纸片吓呆了。要是它有泌尿系统,别西卜的黑袍都得湿一半。 “因为路上拿出来看过。”妹妹微微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切回严肃。 坏女人朝大高个抛过去一个眼神:你觉得照片可能是伪造的吗? 大高个也丢回去一眼:这张照片是〔虚饰〕的产物,没有办法掺假。 之后,照片抛了回来,物归原主。 “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们曾经是战友,比方说,南北战争的时候。” 能够轻易拿捏R公司集团军的人怎么想都不会弱。再加上大铁块的行事风格如此雷厉风行,肯定是军队里历练过的,还是高级军官。 南北战争别西卜只听过一个名字,但捻来用用也未尝不可。 “嘶……呼……”大铁块陷入了沉思,“这是一个复杂而又简单的问题。” 别西卜让二人更想杀他们,但同时也让二人更不能杀他们。 “也许,我们该让陛下——”“万万不可。”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诙笑,那只心里害怕,但是为了保护妹妹,使出浑身解数瞪了回来的魔精。 “它太诡异了……这种魔精不能要。” 那还有什么高效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呢?再聊下去,天知道他能抖出什么东西来。坏女人的眼神道。 只能用那个了。大铁块点头回答。 随后,他摊开双手。 “孩子们,既然你们搬大尉出来,我们实在不宜潦草行事。” 随后,双手握拳,轰入地面,蔓延出裂痕。 “所以,就让它来了结你们吧。” 地面开始摇晃,颠簸不停,两个妹妹的头发都跳上跳下的。 “不不不不好!”小纸片的声音也颠来倒去。 但这只是障眼法。 旁边一处工厂顶部,烧焦的地板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缝,之后下降,向两边打开,于一片“轰隆隆”中,升起一座导弹发射炮台。 它的基座上布满了灰,但是镌刻的字在内部涌出的光芒照耀下依然明亮:洛克希德导弹研发中心。 “噗嗖!”一发发导弹升向高空,拖出滚滚白烟,绕了大半圈,画出一个超大的圆,才找准最佳方位,朝孩子们打来,前后总共六枚。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5章 火箭升空! 他们不可能炸自己的钢铁厂,所以导弹威力不会很大。 在二人看来,孩子们只能在导弹的不断袭击中落荒而逃。死了最好,他们已经够放水的了。跑了也没事,他们没吃没喝,根本活不了几天。 “诙笑!”但别西卜突然站起,像下定决心,举起骑枪瞄向大铁块,燃起黑焰,“就是现在!” “明白!”诙笑憋住一口气,放出七八个分身来。它们没有办法拦截导弹,哪怕引爆了,大家也还是会被爆炸炸死。 “嘭!”黑焰一炮率先打向大铁块。 “无用。”拳头飞回,单手便接住炮弹,捏爆,毫发无伤,顶多掉了几块铁锈。 “滴吧吧!”分身们舔了一大口地上的铁锈,骨灰和尘埃,跳起,引爆。 “噗噗啪。”轻微的爆破声,但却造出了一片范围奇大无比的烟幕,比调查员他们用的烟雾弹还好使。 “嗖——嘭!”导弹扎入烟幕之中,爆破出冲天火光,又席卷来一阵阵热浪,搅动着烟灰的汪洋大海。 大铁人挡在坏女人身前,双臂合并,展开一面铁墙,挡住了烈焰热浪,完美瓦解了导弹的攻势。 “没事吧?”“我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火力伤到?” 铁臂展开,但导弹的呼啸声并未停止。还有一发,因为丢失目标而暂且盘旋,迟迟往下扎。 大铁人并不防备它。其实防不防都无所谓,顶多回去弄一点铁锈到〔罪坟〕上去。 “约书娅!”别西卜从掩体,“鹈鹕”的身躯之后冲了出来,接住跳入怀里的诙笑,然后飞扑而出。 “哈——”约书娅跳上雕像,冲向呼啸而来的导弹,带着雷霆的双爪抓住拼尽全力往上掰,“呜哇哇!” 她当然没办法停下一枚全速砸来的导弹,但她可以让它转向,不往地上扎。 它的尾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本体却仍旧固执向前—— 别西卜飞扑向它,手上捏着半截避雷针。 “我尼玛——”小纸片骂不出口。 “咔!”他他妈的把避雷针扎导弹里了!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小纸片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但导弹并未引爆,而是化身一件完美的飞行器,拖着别西卜与诙笑冲出烟幕,带出一路白雾和尾烟。 “等下……他们在导弹上?”大铁块难以置信——打了那么多年仗,他从来没听过有这么玩儿的。 “好快的说!”诙笑在狂风中摇摆,伸长尾巴,捆住了导弹,然后叼着别西卜的领子,把他也给正了过来。 “谢谢。”现在,他们就像骑着扫帚的女巫和她的魔法猫咪,压低身姿,左右拐弯,冲过巷道,躲开横截道路的管道。 “哥哥,冲鸭!”妹妹在烟尘中蹦跶着,活像只诙笑,脸上全是灰,喊完就咳嗽,咳两声又接着拍手接着跳,“冲冲冲!” “他把他妹妹丢下了,自己跑了?我还以为他们俩情比金坚呢……”坏女人衷心为这个小姑娘感到悲哀,竟一时不想下杀手。 “不对……他们前进的方向不对!”铁怪人按了按头盔,瞬间明白了一切——这是围魏救赵! “哥哥加油!”只不过现在这个“赵”还活蹦乱跳呢。 “追!”大铁块俯身,蓄力,一跳两层楼高,手脚加背上的推进器一起发力,喷出火焰与蒸汽,推行他逐渐加速,声势如一架重型运输机。 “真是脑洞大开……”坏女人甩出钩索,再次翻上屋顶,几个极速飞跃,转眼就消失在了雾气中。 “啊,不对,妹妹也要追击!”但现在跑肯定来不及,必须想一个更厉害的方法…… 她望向广场中间的大锤子雕像,搓着下巴,拳头拍掌。 “妹妹是天才!” 另一边,别西卜已经冲出了红雾弥漫之处,来到了黑色警戒区。 这里完全是一片永夜,只能借着导弹尾焰的光芒大致看出精致的轮廓。 这里本来是行政区,有许多看起来很高级的建筑,但此刻都已经变作了断壁残垣,整齐的马路也多了许多塌陷,坑坑洼洼,堆满施工工具。 但孩子们的目标,只有中央高塔的最高层。 升力不够了,只能到达一半高度。 “嘭!”导弹炸墙,火光四射,大概是点燃了在大楼内封闭已久的甲烷气体,楼层瞬间爆炸,变作一片火海。在此之前,别西卜已经带着诙笑跳下了导弹,一枪捅破了下方楼层的玻璃,翻滚进入。 里面本是一片黑暗,但大爆炸的火一直从楼梯冲了下来,直接把楼梯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最后冲锋的说!”诙笑已经急不可耐了。 两小只冲入了楼梯间,踏破火海,一级级往上爬—— “嘭!”刚爬过着火的楼层,飞来的铁拳就贯穿上方的楼梯间,将头顶两层的楼梯打断。 “小心的说!” 楼梯崩塌,下坠,一层压垮一层,直到五层楼梯压成了一堆碎石才肯罢休。 而别西卜已经翻出紧急出口,飞奔,前往另一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乒!”钢筋轰破玻璃,扎向别西卜,却被他一个滑铲躲过去了,倒是把墙打穿了。 紧接着,钩索扒上碎窗边缘。坏女人如空中飞人,倒转进了楼层,翻滚后滑行,甩出一根钢筋封住孩子的路,又双手抓住另一根。 “乒乒乓!”骑枪与钢筋再次相互劈砍。但这次她没有放水,一个快打拍中手背关节,又飞踢踢开骑枪,再一棍直劈脑袋。 但你有钢筋,我有诙笑。 “啊呜!”小家伙一口咬住钢筋,爆出一堆分身。 “湫咪!”超多分身缠满了坏女人的身体,咬她,咬不穿这身礼服,也咬不动金属肢体,就干脆自爆,把她炸开。 争取到这段时间别西卜已经编出了鸦羽袍,黑焰一腿踢碎身旁的窗户,带着诙笑跳出窗外。 “螺旋桨!”“明白的说!”诙笑憋气闭眼,把所有精力集中在尾巴上。 为了妹妹,使用超级无敌旋转术吧! “咔哒哒,咔哒哒!”它的尾巴简直就是螺旋桨,一下子就带着妹妹往上飞了一个楼层。 别西卜又踏着楼外的水管,接着向上加速,来回飞跃,不断攀登。 “乒!”铁拳呼啸而过,轰碎了玻璃,差一点点就敲下他的脑袋来,余波把他压到墙上去。 下方,坏女人也甩出钩索往上荡,锁定别西卜,甩出—— “煤炭鸦!”“好兄弟的说!” “嘎啊!”关键时刻,煤炭鸦挺身而出,用身躯挡下了钢筋,还主动俯冲,压着坏女人往下掉,真是英勇! 但还没来得及接着前进,火光就照了上来——大铁人,就在面前,一米距离。 “受死!”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6章 生死时速 “嘭!”墙面轰然倒塌,混凝土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庞大的身躯撞碎。 一片烟尘中,巨大的铁手摁着两只小家伙,重重扣在地上,按了两米才停下,接着用力。 “嘎嘣!”“唔额!” 别西卜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胸腔都快被挤爆了,双臂动弹不得,血在喉咙里咳不出来,背上也一片滚烫。 诙笑快被勒晕过去了,都已经被压成纸片煎饼了。 “结束了,孩子。”大骑士另一只手回收飞回的铁拳,喷出滚滚蒸汽,瞄准别西卜的脑袋,还没来得及降温冷却就再次开始焚烧,蓄能。 但就在它轰出的前一秒。 “放开——”破墙外,妹妹焦急又愤怒的声音逐渐升起,在探照灯的光芒中闪耀,如一道烟花,却又在达到最高处后俯冲,“哥哥!” “咚!”一辆卡车头砸中了大骑士的背,把盔甲都砸得凹进去了。 这可是用超大号弹弓弹上来的! “嗖——”拳头轰出去了,但是因为他后背受到重击,打偏了,在别西卜脑袋旁边的地板上开出一个大洞,墙都跟着往下倒,裂痕不断扩张。 “好机会的说!”诙笑趁现在,吸气变大,撑开了无情铁手,把别西卜推了出去,又一头撞上大铁块的脑袋。 “喝啊!”大铁块在后仰的同时,单手抓住卡车头,回转一圈,轰塌走廊两旁的墙壁,又再次往前甩出,砸向了漏气中的诙笑。 “完蛋的说!”诙笑吓得跳起。 千钧一发之际,妹妹从拳头砸出的破洞中跳出,双手抓住卡车头,被它推着一起往后滑。 脚下滚烫,再停不下来就要撞上哥哥了…… “嘶……”嘴角吸入黑烟。 妹妹重踏右腿,单腿定身,将卡车头拔起,往右边甩去,轰倒墙壁,但仍没松手,二叔继续带动它,往回拽,在一片嘶鸣声中,再甩向大骑士。 “喝啊啊啊!”“咚!” 她给丢回来了? 大骑士收回铁拳,精准抓住它,同样往后滑退,脚下拖出焦痕与火星。 虽然身后就是倒塌的墙,但他确信自己的制动能力够强,不会掉出去。 “一起!”别西卜双腿燃起了黑焰,随后奔袭上前。 “拼了的说!”诙笑带上最后能分裂出的所有小弟,足足十二个,再次发动阶梯计划,翻滚,爆破,借它们的冲击力达到最高转速,“哈呀呀呀!”妹妹也亮出爪牙,暴力扣杀。 下有超级滚筒洗衣机,中有魔王暴扣,上有黑焰飞踢。三人齐心协力,完美的组合技让卡车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举将大骑士撞飞出去。 三小只趴倒在地,下方传来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地板也在抖,空气愈发焦灼。 “哥哥,你先走!”约书娅拍拍胸脯,站了起来,护在他的面前,“妹妹一定会拖住那个大铁块的!” “保护好自己。”别西卜点了点头,抱起脑袋晕晕的诙笑,窜上了楼梯间。 上方传来一阵阵震颤,头上的粉灰与碎石就像大雪和冰雹一起砸下,落满别西卜的黑袍,都染成灰色了。 “嗖——嘭!”钢筋穿透楼梯间,在向上的楼梯上轰出一个大洞。 绕路。 别西卜再次拐出楼梯间,在走廊上飞驰,左跳右躲,还带上滑铲,躲开接连扎穿地板袭来的钢筋,冲进另一个楼梯间。 这里先前被铁拳轰炸过,下方的楼梯全塌了,但好在还能往上跑。 跑着跑着,漆黑雷霆就一头扎进下方两层,一度将火光盖过,大楼都为之一颤。妹妹还在奋战,为了拖住那个怪物般的男人。 别西卜接着冲锋,踏过积满灰的台阶,总感觉脸上沾了蜘蛛网,但根本无暇扯掉。 “噗嘶。”蒸汽喷涌声。紧接着,右下方亮起火光。 别西卜迅速反应,后撤步,从楼梯中央跳下来。 “嘭!”落地的同时,楼梯再次被铁拳轰出一个大洞,但并没有引发大规模垮塌。 再跑去另一边的楼梯风险太大了,而且还很浪费时间。现在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别西卜看到了旁边的消防栓,黑焰一脚踢上去,碎了,但玻璃没塌下去,又补了一个肘击,裸露的手臂被玻璃渣子划出不下十处,但依然坚韧,抓住水管带,制成一个套圈,勾住上方缺口处的钢筋。 “诙笑先上去!”“嗯嗯!” 诙笑被抛了上去,咬着水管带,往上拉。 同时,别西卜也抓着带子,踩着杂物和墙壁往上爬,之后抓住钢筋,身体左右荡了两下,成功翻了上去。 “继续!”别西卜再次带着诙笑开始狂奔。 鸦羽袍还能使用一次,只能用于最后冲刺,不能提前用。 刚爬两层,上方的楼梯再次被铁拳轰倒,一层压着一层垮塌。 别西卜再次翻出了楼梯间。但还没等他走向另一处,就远远地望见那里有黯淡的红光,插着钢筋,还燃着火,淡淡的血腥味钻入呼吸面罩。 “那里有辣条的味道的说!”诙笑摇摇头。现在两手空空去那里就是找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但是这座高楼只有两个楼梯间,外加一台电梯,哪怕它有电,进去就是个活靶子,必死无疑。 “滋滋……”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弱弱地叫了起来,并开始喷水。大概是因为电力和水量都不足吧,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水流速度还不如微微出手的淋浴喷头。 “对了。”别西卜头探出窗外,左右看了看,突然找到目标,然后飞奔到另一个窗口旁,掰下都生锈了的窗锁,“吱呀呀”推开了玻璃,但只推开一条缝。 “没办法,就你了。”他掏出了小纸片。 “我有不能帮你推——诶诶诶,自家兄弟,自家兄弟不要啊!”小纸片被毫不留情从缝里扔了出去,在风中凌乱,嚎叫。 “交给你了!” “交给我个jb!”小纸片被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随后乱舞。 别西卜则紧紧跟着它跑动着,呼喊着什么,但风太大听不清。 突然,小纸片感觉自己脑瓜子被电了一下,扭头一看,正前方不远处恰有一处在墙体外部的火灾逃生楼梯,金属钢架材质。 “妈的,在这里!”“明白了!” 别西卜刚往那里跑了没几步,前进的路就被钢筋轰塌了。他的行为已经被预测到了。 下方,还能听见妹妹声嘶力竭的嚎叫声,正剜着他的心脏。 往旁边屋子,有空调,有卫生间。 别西卜没有丝毫迟疑,踢碎玻璃,纵身一跃。 “你他妈——”小纸片还没骂出口,就被惊讶压回去了。 别西卜竟踩在了空调外机上,黑袍在风中飘舞,沾染的灰尘在探照灯的光芒下竟像萤火虫翩翩起舞。 “还是你先。”“嗯嗯!” 诙笑被抛了出去,率先落在消防楼梯的平台上,然后扭头,紧张地观望着。 从外机到这里大约有十米距离,唯一能当支撑点的就是一根胡萝卜粗细的水管,固定它的支架更是锈成了胡萝卜。 别西卜后退半步,踩在外机边缘,深呼吸一口气,憋住,然后飞跃,踩上水管。 “啪!”支撑处瞬间崩断。 “丸辣!” 但小纸片的开光嘴向来是不灵光的。别西卜在管道上飞奔,一路跑一路崩。 “完啦完啦哇啦——”小纸片的绝赞口技,语速都和他的移速一样快了。 最后一步踏出,整根水管都崩断,往下落。 但别西卜却一跳而起,试图抓住平台边缘。 十厘米,五厘米——摸到了,但是打滑了,没抓住。 手一抓,却落了空。 “丸辣!”“妹妹!”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7章 烟花秀 诙笑尾巴捆死楼梯,往前一扑,咬住坏妹妹的手,把它再次放在了平台上。 小纸片哪怕没心脏都快被吓出一个心脏来了,吓到晕厥,回到了别西卜的口袋里。 这下,别西卜终于撑起身体,爬了上来,但才在平台上躺了两秒,就抱着诙笑接着飞奔。 两层,三层……我们跑得很快。 “嘭!”但两支铁拳冲出,轰断了更上方的消防楼梯,脚下的台阶也开始倾斜,支撑点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仰望,距离最高处,只有十层距离了。狂风抽打着他们的身体,剥夺他们的体温与呼出的雾气。 “最后冲刺。”别西卜算准位置,一拳黑焰干碎玻璃,拎出一只灭火器来,摇晃,同时纺织黑袍,“抓紧我,诙笑!” “嗯!” 但在起飞之前,坏妹妹把代为保管的泡面桶从黑袍里拿了出来,扣在小脑袋上。 “这样你看起来酷一点。”别西卜捏捏它的脸。 “嘿嘿……”诙笑眯眯笑,舔了口他流血的手臂。 鸦羽袍织好了。 “嘭!”一发铁拳迎面而来。 “噗嘶嘶!”但比蒸汽更快的是灭火器!他们飞起来了,在墙外飞奔,被风吹得走不了直路,弯弯绕绕,拖出的烟雾画出一条长蛇。 “休想。”“乒!” 一旁,坏女人抛出钢筋打穿玻璃,又甩出钩索,缠住了别西卜的腿,强行把他拽了进来,砸在地上,挥动钢筋,但还没来得及扔出就被喷了一脸粉。 别西卜接着贴地飞,鸦羽袍几乎是在扫地,左右快翻躲过钢筋,穿过一层楼,铺了一大片雪,直到灭火器没气才将它甩出,砸碎玻璃,扒住窗的边缘翻出,一根钢筋擦着腹部飞过。 到了窗外,攀爬水管,再高速起飞。 “噗嘶嘶!”但大骑士很快就喷着火与蒸汽追了上来,射出铁拳。 这次,再无阻挡! “嘭!”别西卜中了重拳,被压到了墙上,身躯压碎了玻璃,喷出一口鲜血,又艰难扒住窗台外侧。最后一件鸦羽袍坏了。 “呜哇!”诙笑急得直掉眼泪,扒在他的身后,不知所措。 铁拳还没飞回大骑士手中,另一只就再次锁定。 “嗖——”发射! “轰隆!”但雷霆远快于火箭铁拳,把它砸回了大骑士身上,冲着大骑士撕咬爆破,最后引发冲天爆破,如同一柄〔大罪〕做的锤子,硬生生把大骑士这颗钉子砸进了大楼里。 崩塌的冲击波传递而来,别西卜感觉手愈发打滑,已经快抓不住了。 脚下是万丈深渊,而距离最高层外的露台,还有三层楼的距离。 下方,烟尘滚滚,依然能听见火焰与蒸汽在嘶吼。 “诙笑……”别西卜嘴角的鲜血拉成丝,垂下,在风中摇摆,“我不行了……” 说完,他就呕血了,眼前都开始昏花发黑了,看不清任何事物,除了诙笑亮闪闪的眼睛。 “妹妹……”诙笑抽着鼻涕。它也没有办法了,分身术已经用完了,现在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别西卜腾出一只手,另一只手立刻传来痛不欲生的撕裂感。 但他还是抱住了诙笑,举起。 “去和这里的……大老板,说,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来这里睡一觉——” “砰!”钢筋砸来,把别西卜的着力点给打崩了。 “呃啊……”别西卜往下掉落,想抓住什么,但是手却被撞骨折了,剧痛在寒冷中成倍扎来。 “妹妹!” 后方,坏女人正极速逼近,靠着钩索在大楼外百米冲刺,十米,五米,手里捏着钢筋,要一枪穿心。 “诙笑!”别西卜干脆不挣扎了,双腿踩着墙壁,往外侧飞跃,双手又举起诙笑,竭尽全力,甩出小家伙,“我相信你!” “妹妹!”黑色的西瓜往上飞去,却在往下望,尾巴疯狂甩动着。 但它无能为力。 “噗滋。”钢筋很轻松,就扎穿了别西卜的胸腔,后进,前出。 但当真正恐怖的剧痛袭来时,他却没有一丝恐慌,反而显得很释然—— “爆……”“嗯?” “嘭!”黑焰爆炸! 疾风扑面,他们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诙笑眼里涌动着泪水,如同两汪池塘,尾巴越转越快。 “妹妹……”它的眼泪滴下,落入无尽黑暗,再也回不来。 诙笑想要大哭,但在那之前,它必须完成它的使命! “为了大家的说……”诙笑挤出眼泪,带着愤慨和决意,抬头,徐徐升起,终于到了露台上。 这里有很多花盆,里面的花草都枯萎了,土却还是湿的。 边上有一盏灯泡,正亮着向日葵色的光芒。大概是因为这里太高,封闭性又太好吧,这份光芒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啪嗒!”纯白的告示牌突然落到身前,上面还有飞灰,看来是被爆炸炸上来的。 通往室内的门没锁,但窗帘却拉得死死的。 里面同样没有光。保险起见,诙笑拿起了告示牌,“吱呀呀”推开了门,掀开窗帘,然后跳了进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请你住手的说!”诙笑闭眼大叫着,尾巴挥舞着告示牌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这层楼堆的东西很多,边上有许多白花花的显示屏,诙笑一样都看不懂。它的身下有一条红毯,通向最黑暗的地方,告示牌只能照出一个轮廓。 那是一张王座,漆黑的王座。那个男人就开腿坐在王座上,双手搭在大腿内侧,身体前倾。 他沉默,无动于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坏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说!”诙笑接着喊着,又没得到答复,怒火也算真的被点燃了,睁眼抬头,怒目大吼,“不要再——” 但话至一半,它就定住了,应激的尾巴一点点软了下来,坚毅的目光立刻变得踟蹰起来,僵硬了很久,再次泛起泪光。 “老祖宗……的说?” 那个男人微微低头。 “朕问,你答。”声音苍老,沙哑,却依然没失去那份庄严,“你从何而来?” “我……我是妈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小宝宝的说!” 并非分裂…… “她是人类?” “嗯嗯!妈妈是个很漂亮,很有耐心,很善良的大好人的说!”诙笑一想起妈咪,就把慌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脸上又洋溢起了笑。 “现在在何处?” “妈咪……已经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的说。”傻孩子两眼泪光闪闪。 “既然如此,你已无依无靠,如飘零的落叶,为何还能如此……执着?” “因为我希望代替妈咪去做她没办法完成的心愿的说。”诙笑的笑容很天真,也很真诚,“我要让妈妈看着我冒险,看各种漂亮的风景,看各种好玩的游戏,看着我长大,认识越来越多的朋友和家人的说!” 陛下沉默了。也许,交流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太过于吃力了。 “所以,老祖宗,我恳请你,放过我的伙伴们的说。”诙笑往前跳了一步,“我不想让妈妈珍视的一切,在这里结束的说!” “倘若我拒绝。” “那就决斗的说!”诙笑伸出尾巴和告示牌,一如当年那个拿着和灯泡一样脆弱的骑枪,妄想击败一个堪比魔王之存在的自大骑士,“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会拼尽全力的说!我永远不会放弃的说!” 陛下再望了它一眼,动了下手臂,传来了锁链的碰撞声。 “哈哈……就这样吧。”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长叹一口气,“毕竟,有些东西放久了,是会生锈的。” 话音刚落,一声“嗖嗖”拖着明亮的尾巴,升向高空,化作一个亮点。 “嘭啪!”是烟花!金灿灿的,太阳形状的烟花!超亮,超壮观,超闪耀! 紧接着,整座钢铁厂,一百余处,皆升起的冲天的烟花。 “嗖——啪!” 漆黑的天空上,五光十色,开满了绚烂迷人的花海,噼里啪啦一片,争奇斗艳,各有各的开法,各有各的光彩。 “哇啊……”诙笑转头,掀开窗帘,在漫天光彩下蹦跶,“是烟花的说……我们过关了的说!呜哇哇哇!” 这是属于通关者的烟花,也代表了这场闹剧的落幕。 纷繁的光彩照在漆黑的锁链上,倒映着奇丽的光辉。 “哼……”陛下望着久违的色彩,不禁抬起了嘴角,手指有规律地敲着节拍。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废弃章 废弃废弃废弃别看 排版出错了,但没法删除章节。操作不好,我很抱歉! 这本是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子世界,但久经风吹雨打,也褪了色。黑变成了带着白斑的褐,白变成了缀着黑点的黄,就像一张老相片。 林立的大烟囱吐着焦糖色的毒雾,天空则似倒了大量猪油的黑咖啡,搅出了双色漩涡。钢铁工厂也失去了银亮的光泽,染成了油腻腻的黄铜。 这里是蒸汽时代的大都会。 被垃圾袋淹没的巷道中,一只木桶盖被从内部一脚踹飞,撞翻了边上五米多高的垃圾山,鱼骨和果壳横飞,惊起一片果蝇。 一位流浪旅者从中钻出,弹去身上的果皮,又垃圾桶里的时光裂缝拖出一柄一人长的粗劣大刀。 “你这个恶魔!”裂缝中伸出一只血手,死死抓住刀,“你为了杀一个魔王,把我的村子劈成了峡——” 他一刀捅入。鲜血横飞,溅到脸上,温暖,但恶心。 “村长!”“妈的,我们跟你拼了!”又是一群干枯而无力的手,死死拽住,“那魔王中指二十年杀的人,还没你今天杀的一半多!” “聒噪。”他翻身回到垃圾桶,五秒后,一跃回来。 破洞的皮夹克沾满了血,卷发纷乱,打着结。他用绷带擦了擦钝得像砂纸的刀,背回背上,面无表情,走向市中心的摩天大楼。 街上,人们双目无神,提着伞,像一队队机器人似的整齐地行进着,有的装着机械义体,有的连头都换成铜球了。 如果渴了,他们会直角转身,脱离队伍,在街边的管道下的盒子里丢一颗硬币,然后抬头,等着里面的石油倒入口中。 没有言语,只有偶尔的汽笛声。马车在道中慢吞吞挪动着,跑得还没行人一半快,因为拖车的马全顶着一颗冒滚滚黄蒸汽的铜脑袋,腿一动不动,踩着轮子。 旅者逆着人流,很快来到了大楼。大厅两旁,几百个人在咔哒咔哒敲打字机,而桌子之间铺着轨道,一群人开着蒸汽火车来回飞驰,抢过他们的计算数据,然后再终点站卸货。 而所有的资料最终汇集到正中央的囚笼中,里面有十几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教授,把数据铺成地毯,日夜不停地估算。 “圆周率的第一百位是9。”一位教授起身宣布胜利,但面无表情。 “啪啪。”众人拍了两下手,把桌上的资料全部撕毁,有紧锣密鼓计算第一百零一位。 人列计算机。旅者毫不在意,走近了尽头处的气动电梯。铜头员工奋力扯开生锈的铁门,请他进入。 “楼层?”机械音。 “五十。”机械音,只不过来自人类器官。 员工顿了一下,笨拙地鞠了一躬,然后拉下吊绳。 汽笛轰鸣,火车牵引的吊索拉动着电梯上行。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恢宏的大厅内,一位隐蔽在阴影中的人拍着手,转过摇椅,“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魔王猎手!” 昏暗的灯光只照出一副模糊的剪影,窗外可以看见下方沙漠般连成片的黄云。 “下一个。”他走到离桌边二十米远就停下了。 “别急,咱百八十年没见了,不叙叙旧怎么行?”这片大地十位〔大罪〕之一,从袖口里斟了两杯鸡尾酒,却像分层的沙土。 祂觉得这个子世界的庶民不该有色彩,所以全部剥夺了,只留下两种方便看清自己的仆从。 “不喝酒。”“我喝两杯。”祂豪迈地一饮而尽,“呼啊,这里可真够无聊的!讲讲,你这趟,删了几个魔王?” “没数。”“嘛,怎么杀的总记得吧?” “忘了。”流浪旅者就像木头人一样屹立着。 他删除太多魔王了,却一个也记不住,只有在还是悬赏目标的时候记个名字。 “唉,你还是太强了。”神明无奈敲桌,索然无味叹道,“你都已经零天赋零能力打到最强之人了,要不要再重开一次?这次咱再给你加几个debuff,比如开局被魔王之脊追杀啦——” 忽然,神明面前的桌子底下传来“咚”的一声。 旅者取刀,还没冲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制止。 “哦,差点忘了,最近,大概十七年前吧,就你上次来那次,从虚实洪流里捞到一个好玩儿的。”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8章 监禁时间! 眩晕,脑袋就像一个足球,被两百只诙笑组成的足球队踢来踢去,高飞,头球,射门,发球,来来回回…… “哥——哥!”妹妹的声音很微弱,很远,但是拉得很长,跟橡皮糖差不多,唯恐她拉断。 “妹妹快醒醒的说!”诙笑的声音分外急切,还在拱他的身体。 可哪怕只是轻轻摇晃一下,强大的眩晕感也胜似刚跑完一千米。 别西卜不确定自己醒了没有,或许梦到自己醒了……他看到一片绿茵,自己已经化身成足球,颠来倒去。不过抢夺自己的球员们黑不溜秋的,和自己一般高矮,在足坛也算奇观。 “嘭!”射门! 身体突然变轻,腾空,在一片惊呼声中向同样低矮的球门飞去,和守门员限定款诙笑相撞,跳进来了面条编出来的球网—— “呜哇!”“嘎嘎!”观众席上,千千万万只诙笑和煤炭鸦挥舞着荧光棒,一片沸腾,这里升起那里落下,欢声笑语如同暴风一般席卷而来。 哨声,礼炮声,不停的蹦跶声,甚至连小草都在鼓掌。 “难道,只能使用那招了吗……”妹妹的声音有点害羞。 “哪招的说——呜呜!”诙笑貌似被推开了。身边大概就只剩下妹妹一个人了。 “哥哥一定是睡美人体质吧……”妹妹抿了抿嘴,小鹿乱撞,埋下头去,动作如此迟缓…… 别西卜的眼微微翕动,撬开一条缝。 “约……书娅?” “呜哇!”妹妹被吓得跳了起来,双手捂脸,尾巴耳朵瞬间炸毛,跳出了小狼舞步,想逃跑,一不留神又摔倒,跳出了街舞,最后面朝地倒下,又甩甩脸,抬头,炸出了眼泪,扑了上去。 “哥哥!” 又被小狼捕获了,久违的温暖从胸口传向全身。 妹妹咬紧嘴唇,竭力不发出哭声,但是鼻子还是一抽一抽的。 别西卜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缠满绷带,连脚都裹上了,靠在墙边,身下是软乎乎的弹簧床垫,边上还有好多热水壶。 他们现在在一处昏暗的房间里,光源是一只烛台,三缕火苗扭来扭去。 这里有橱柜,木马,没通电的冰箱,桌上有几大包小零食,堆成小山的磁力片玩具,还有积木,但不是一个牌子的,像是把垃圾堆里捡到的零散部件收集起来,倒在一起的。 墙白中带灰,虽称不上整洁,但在这座钢铁厂里,也算干净不过了。 这儿不像是牢房,倒像是婴儿室。 诙笑听见了妹妹的声音,小脑袋好奇地从摇篮里冒了出来,一歪,对上目光后,又嬉笑起来,潜入回去,难掩狂喜,在摇篮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奶嘴和沙锤全甩出来了。 无声发泄够了之后,妹妹抹开了眼泪,扶住哥哥的肩膀,面对面,再次绽开了笑颜。 “哥哥不用担心,大家都已经安全了!”她的手因激动而颤抖,“而且,这次妹妹和哥哥一起打架了呢!” “嗯。”别西卜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点点拿了下来,然后十指相扣,心里暖得都能开出桃花来了,“妹妹很厉害。” 约书娅的笑容愈发甜蜜,然后回头,朝诙笑摇晃的小尾巴眨巴眼。 感受到了妹妹能量的说! 诙笑按捺不住,一蹦撞上天花板,超级反弹撞上床垫,又探头钻进两个妹妹的怀抱里,滚来滚去。 “呜呜呜哇!”它要把这两天没撒够的娇一股脑全撒出来。 三小只在大大的床垫上玩闹了一番,直到他们都筋疲力尽,一起倒下,趴在床垫上,上下摇晃。 “哥哥,还是要注意休息哦!”妹妹脑袋一歪,耳朵抖动着,尾巴也没力气甩动了。 “咕咕咕……”诙笑的肚子又叫了。 “哦,玩太嗨了的说……”诙笑不好意思地咬着舌头,尾巴挠挠脑袋。 “那就吃饭团吧!”“嗯嗯!” 诙笑滚下了床垫,推开了冰箱门,从下面一大堆炭烤蝾螈黑米饭团里拿了一个出来,咬开包装,一口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嗯~”超级享受的说~ 不止于此,里面还有各种各样口味的饭团,以及排满架子的矿泉水。 “好多吃的。”“哥哥饿了吗?” “有一点。”“那就来两个吧!” 诙笑点点头,跳上中间的楼层,精挑细选,给妹妹们一人丢了一只玉米虾仁饭团。 “我们可以吃吗?”别西卜看了看真空包装。 “哥哥放心的说!”妹妹率先撕开,咬了一口,给他看里面的黄金粒和白玉璧。 既然妹妹都说了,那就吃吧。 吃完后,别西卜望望空荡荡的包装纸,又看看一冰箱的饭团,问:“大家现在有吃的吗?” “大家可能在吃炒面吧。”约书娅抬头,食指抵住嘴唇。 但是这里没有窗户,木门也上了锁。 “因为我闻到了炒面的味道的说!”诙笑信誓旦旦拍拍胸脯。 “那我们现在……” “我们现在被监禁咯!”约书娅举起双手,又在床垫上滚了一圈,笑得很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监禁,监禁!诙笑被监禁了的说!”诙笑也在床垫上蹦跶。 “原来是被监禁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不知道呢。”小纸片吐槽道。 的确,这里与其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婴儿房。他们也没戴手铐——不过话说诙笑也戴不了手铐吧。 “你没事吧?” “我?我当然没事,只是气得慌。” “气什么?” “你看看冰箱上贴的啥。” 冰箱门缓缓关上,别西卜这才注意到上面满满的传单。传单内容自然不必多说。 好吧,这下明白了。 “所以我们现在被捉住了。” “嗯嗯,但是我们赢了。”妹妹依然很高兴,双腿弯来弯去,双手撑头,透过手指缝,欣赏着哥哥的侧颜,越看越喜欢,又蒙住脸窃笑。 “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知道的说。”诙笑拿起沙锤,轻轻敲了两下木门,但门外没人回应。 “妹妹看完烟花就晕倒过去了,醒来时就看到哥哥缠好绷带躺在旁边啦。” 看样子她是被关进来照顾他的。 “我被老祖宗的大手丢进来了的说。”老祖宗让它在这里等一下,等着等着小家伙就睡着了,再醒来,两个妹妹就一左一右躺好了,真是至福。 “老祖宗?” “嗯嗯!那个味道一定是老祖宗的说!”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大家没有防毒面具,吸入有毒的雾霾,哪怕不致死,也难免会得病,必须确保大家的安全。 别西卜从床垫上爬了起来,穿好了鞋,走到了门边上。 “哥哥要越狱的说?”妹妹爬了起来,双腿依然蜷着,歪着脑袋。 “为了大家。” “嗯嗯……可能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越狱考验的说!”诙笑又晃了晃沙锤,用玩具号角吹起了冲锋号令。 “那妹妹也来!” 别西卜压了压门把手,能弯,但是打不开。老旧的木门吱呀呀叫着。 “反锁了。”但别西卜没看到门锁,“要不妹妹抓一下看看?” “不可以破坏别人的东西的说……”而且人家还给我们饭团吃咧。 “对哦……”那看来得用智谋了。 这种没锁孔的老木门大概率是拔插销结构的。 “有了。”别西卜拿起了桌上的磁力片,贴着门上上下下摆弄一番…… “咔哒。”开了! “吱呀~”木门嬉笑着让出了道路。 “呜~”小家伙们轻声庆祝着。 门后的插销银亮,光滑,难怪用磁铁吸住就拉开了。 但外面的走廊很黑,也没点蜡烛,还有其他几个房间,但是门都被凶恶的大铁锁锁住了。 小家伙们拿起烛台,蹑手蹑脚地往前探索——不过拿着光源,隐蔽貌似没什么意义啊。 走到一处转角后,三只小家伙陆续冒出半个脑袋来,往旁边望。 前面就是红毯的末端,还有大开的大门。是大厅,很多白花花的屏幕正放着监控画面。 “不必躲藏,孩子们。”陛下的声音很沙哑,但比起初见时,气力恢复了一些。 小家伙们彼此看了看,大大方方站了出来,并排走上前,到了合适的位置后,放下烛台,单膝跪地。 “参见陛下的说。” “不必行礼。”陛下微微动了动手指。 孩子们平身,然后道出了来意:“我们想知道我们的伙伴现在怎么样了。” “允诺。”漆黑的大手朝一旁伸去,抓起一台老旧的箱式电视机,放到孩子们面前。 上面,大家在底楼大食堂里排排坐,边上还有火堆。画面角落里还有简陋的灶台,煤气罐和煤气灶。 马斯正开着最大火,往锅里倒着酱油,又颠勺又颠锅,颠着颠着还转起来了。 旁边,多萝西姐姐在切菜,往炒面锅里加青椒和萝卜丁,抹了把汗,接着“剁剁剁”。 大家其乐融融,在桌子边聊着天,手里还缝着或者敲打着什么小玩意儿。 他们刚干完活回来,准备大吃一顿。伤员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没有性命之忧。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89章 管理者们 “大家都有饭吃吗?” “朕给予他们食材。作为交换,他们在此休整期间,需要帮忙修补部分受损的设备。”陛下仍旧栖居在王座之上,寸步不离。 “感谢陛下。”三小只一起鞠躬道谢,“那我们还需要回到监狱里吗?” “朕无意监禁你们。”陛下微微摇手,“欲启程,朕便放行,绝不多留……的说。” “的说……的说?” “无需在意。”锁链声,“但倘若你们有问题,可以发问。朕会尽力解答。” 别西卜点点头,对妹妹耳语了两句。 她点点头,跳开两步,喜笑颜开。 “我去给姐姐他们帮忙咯,大家再见!” “妹妹再见的说!” “施工电梯在那。”漆黑的大手指了个方向,“拉两下铃铛即可启动。” “知道了,谢谢!” 所谓施工电梯其实就是铁盘电梯啦,妹妹已经坐过一次了,不怕了! 妹妹走后,就是神秘的提问环节了。 “想必你们有很多疑问,无须在意提问次数,就当是陪朕聊聊天吧。” 这是礼节。胜利者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自然要让对方弄个明白,才不失皇帝的威仪。 “那请允许我从前往后问吧。” “请问,这座高塔为何会间歇性下沉,冲击地面?” “为了钻取地下水。” 整个钢铁厂的用水,还有从钢铁厂流出的诸多河流,以及周围地区的降水,都来自于钻出的地下水。 “是您的力量使它扎入大地的?”“正是。” “哇啊……”诙笑低声惊叹着,眼里全是崇拜。我就知道老祖宗肯定是天下无敌的英雄的说! “那么,您的力量来源于何处呢?” “食用〔仇恨〕晶簇,也就是你们说的‘煤炭’。”漆黑的大手在王座后扒拉一番,拿出一块西瓜大小的晶簇,放在诙笑面前。 “呜哇!”诙笑被惊得叫了出来,又忙捂住嘴巴,避免失礼,但还是激动到颤抖。 “峡谷巷的流浪者积压了太多的仇恨,在催化因子的作用下就会结晶。哪怕是隶属其他罪孽的使徒,也能发生转化,只是这个过程比较缓慢。” 但他们结局大同小异:变成丧尸,当一会儿保安,然后被领袖猎杀。 “催化因子是?” “探照灯的光芒。” 别西卜点头,心领神会。此时此刻,探照灯还在大楼顶上旋转着呢。 其实在面对领袖时别西卜就隐约感受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和哨兵都只能在有白光的情况下召唤造物。 而探照灯,显然是〔虚饰〕的造物。 “您如何看待牧羊人?” “道德败坏,但这也成就了他的高效。”陛下发出了略带无奈的鼻息,“他能够驱使丧尸的大军,有利于管理,又能过滤掉绝大部分流浪者。” 因为进入手段简单且多样,到达黄色警戒区的人很多。倘若全交由北风游骑兵团猎杀,领袖会吃不消的。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设置一条通关线路,却要刻意留出那么多条?” “给某些参与者一点探索感。”陛下冷笑一声,“总有人会‘钟爱’这种反复探索的环节的。” 除了R公司,附近很多流浪者团队或者恶霸团体都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网,对里头的线路或多或少都有研究,饭前饭后还能拿出来唠唠呢。 有人进来偷了几件收尾人的装备和铭牌出去,还赚了大钱呢!要是找到个一阶的,那真就发达了! 当然,还有一方面是给某个非着名作家打广告。方便快捷的道路上必然会有一个告示牌,正常人可能顺手就拿过来当照明用品了。 电视里,妹妹冲进了姐姐的怀抱里。马斯吓得锅铲都甩飞了,多萝西更是喜极而泣,抱起妹妹转圈。 周围信徒一见主教回来了,哗一下起身涌了上去,个个泪流满面。虽然电视是静音的,但是依然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庆祝声。 “可以问有关管理者身世的问题吗?” “请便。事到如今,他们已都不在意。” 首先是牧羊人。拉曼却领流出来的污水和瘟疫把他的羊和牧羊犬全毒死了,自个儿也毁容了,只能四处流窜,误打误撞就到了峡谷巷,靠一身本领招徕了一众小弟。 后来嘛,被林小姐坑了,走投无路,被老一辈的黑执事救了下来。他们二人属于写作三阶读作一阶,懒得升阶的收尾人,为风暴教效力也无需那么招摇。 被救之后,意外发现他指挥丧尸很有天赋,就丢这里来了。 “北风游骑兵团……真的成为历史了吗?” “是的。但是成员并未全数抹灭。” 那天,最好的狙击手兼哨兵,汉姆,负责在大部队突袭期间守护营地。 但他没能等到他们回来,只等到一群R公司雇的收尾人过来扫荡,拼尽全力也未能取胜,只得含泪逃跑。 他目睹他追随的一切,在一天之内尽化作焦土。他不愿接受,不愿释怀,所以从未放弃复仇,就此踏上了〔仇恨〕的道路,一点点磨砺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那两位很厉害的前辈……” “他们是黑金国际退役下来的老兵,多罗里塔夫妇。”陛下停住了。 这种老兵退役后,资料都是封存起来,严禁对外公布的,这样才能避免某些人找麻烦,也方便人家养老。 别西卜也点头认同了。知道黑金国际这个名字就够了。 “可以向你透露的是,正是他们二人作担保人,引荐S公司出身的凯茜切大尉转入黑金国际,组建一个挂牌性质的特战小队。” “原来如此。” 边上,诙笑听不懂这些,在西瓜晶簇旁边转了几十圈了,吐着舌头,拿着玻璃片放大看,就像在欣赏雕塑品。 “钢铁厂是如何到峡谷巷来的呢?” “收购,再利用L公司的锚点技术进行不动产传送即可。” 这项技术需要保持长时间无人介入,还需要在两处传送地点投射许多定位锚点。 传送时长半个小时,蓄能阶段却要十四天,且相当烧钱。传送花的钱都可以再买一座一模一样的钢铁厂了。 “厂长是谁呢?”是谁愿意买一座破产边缘,毫无前景的钢铁厂,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供异族的皇帝使用呢。 “你猜的就是对的。” 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不是嘛?那个广告打得满天飞的闲人,一度被媒体戏称“人越红越发疯”的另类作家。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知道。 他,是自己的面壁者。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0章 老祖宗 别西卜扭头,回望窗外扫过的探照灯光束,又低头看向正在煤炭上嗅来嗅去的诙笑。 “我想知道,为何管理者们对待诙笑的态度很奇怪。” 陛下咳嗽两声,低下了头……貌似,这种问答对他的嗓子而言是一种折磨。 “老祖宗,喝这个的说!”诙笑拿出了自己喝剩下的半瓶石油,扭开瓶盖,递给了巨大的黑手。 大手轻轻捏住,平移,然后倒入老祖宗身居的阴影之中。 “咳咳……多谢,的说。”他清了清嗓子,哈了两声,“无须在意。不过孩子,你恐怕得讲细致一些。” 别西卜诉说着他的疑惑。 首先,水闸房和铁闸门的钥匙居然是魔精的尾巴。推测可知,水闸房通道是进入钢铁厂最轻松的线路,但是仅限魔精通行。 有一些野生魔精可能会闻着烤肉香味进来,但更多的是被人类捕获之后,当成通行证来用了。 其次,领袖态度发生了逆转。一开始他并不想杀死诙笑,只想带走,但发现诙笑的能力后就认真开打了。 最后,到了多罗里塔夫妇这里,他们更是不由分说地想要杀死诙笑。 听完,陛下微微抬起嘴角,抬手,锁链晃动。 “那么,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别西卜似乎有点忌讳,又瞟了眼诙笑。它正抬头,眨巴着大眼睛,充满天真与好奇。经妹妹这么一提醒,它才想起来这里貌似很“照顾”自己的说? “但说无妨,朕需要你最诚恳真挚的回答。”这样,他才能知道外人是如何看待如今的自己的。 “因为,您垂垂老矣,大期将至。” 诙笑仍旧眨巴着眼,眼神还是如此清澈,两秒过后,身体又猛地一颤,转向老祖宗,又盯向妹妹,难以置信地摇头,一点点退后。 “妹妹……你在说什么的说?”它大大的眼睛湿润起来,鼻子也一抽一抽的,“老祖宗可能只是感冒,过两天就一定会好的说!我也得过感冒,就是脑袋烫烫,打打喷嚏,不会有危险的说!” 坏妹妹注视着它,想开口,却抿紧了嘴巴。 “不,不对,老祖宗,你有没有温度计的说!”诙笑又盯向心目中的英雄,身体一点点往前拖,声音越来越模糊,“量一下耳朵温度就知道了的说……” 老祖宗不动如山。 “没……没有的说?那就允许我来给老祖宗量的说!” 诙笑激动地跳上前,却被漆黑的大手弹了回来,落到妹妹的怀抱里。 它傻掉了,尾巴和耳朵都软掉了,眼前一片朦胧。 老祖宗……好不容易见到老祖宗了的说……明明还有很多事想和老祖宗一起做,比如骑超速北极熊的说!为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皇帝长叹一口气。 “好好看着朕,孩子们。” 小家伙们肃然起敬。 陛下的身体冒出阵阵黑烟,并一点点缩小,萎缩,就像在脱水一样,手套“啪嗒”一声落地,脑袋也一点点缩回了领子里。 “老祖宗!”诙笑两眼泪汪汪,想冲出去,但是被坏妹妹捂住了嘴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消逝,“呜!呜!” 它的尾巴极速摆动,想要撬开坏妹妹的手,但却哭没了力气。 庄严威仪的黑袍,被压弯,最后塌倒在王座之上。 “呜!”终于,坏妹妹松开了他的手。 “老祖宗!”诙笑眼泪和悲鸣一起炸了出来,脸颊颤巍巍,期待奇迹的出现,但最后还是无法忍耐,哭出了天际,“呜哇哇哇!” 别西卜给它擦眼泪都擦不过来。泪珠就像出洞的小老鼠,一只跟着一只往外逃。 “别哭了,孩子。”老祖宗的声音没了阻碍,响亮了些许,绕梁三尺,久久不散,看来真的已经上天堂了。 “呜呜呜……老祖宗的说……”诙笑紧紧夹住泪珠,忍住喉咙里的哭喊,打了一个嗝,然后又低下头抽泣起来。 “看看陛下吧。” “咕……”但是老祖宗已经融化了,变成一堆飞灰了…… 现在,王座上只剩一套空空荡荡的衣服了,上面的挂饰依然闪耀。 “那个孩子,把烛台拿近一些吧。”“可以吗?”“朕请求你这么做……现在的身躯终究不太方便。” 两只漆黑的大手摊开,表示一靠近烛台火就会被它们强大的威压给摁灭。 别西卜俯身拿起烛台,带着诙笑走了上去。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束缚王座的根根锁链。它们就像雨林里的绞杀藤,把王座死死封闭住,袖口哪怕已经空荡荡了也未能挣脱。 面具已经掉在了座位上,但上边靠在锁链上,并未完全倒下。 忽然,领口的搭扣被锁链拨弄了两下,然后徐徐打开。 随后,锁链甩动,将这件华贵的服装同碗里的面条一样搅拌,缠绕,甩到了王座之后。 “呼。”火光照出一个小小的轮廓,圆溜溜的,和诙笑一样大小,有耳朵,但耳朵更犀利,更直,更像狼,也有尾巴,但是比诙笑的粗很多,“如此,你们也就能看个明白了,的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诙笑再一眨眼,泪眼再次放大,身体又猛地一颤。 王座之上,那只圆溜溜的魔精,才是魔精皇帝真正的形态。 虽然体型差不多,但是它的气场和诙笑天差地别。它分明矮小,但俯瞰的眼神中却满是威仪和怜悯。没有必要和远远弱于自己的人起无谓的争端,就像雄狮不需要去蹲守蚁穴来填饱肚子。 每一次眼盯过去,仿佛都扼住了观者的脖子,要掐死每一个看到它的真身的人。 但它确实老了,右眼被绷带和纱布裹得死死的,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扮。 它的皮倒有点硬化了。如果说诙笑捏起来像糯米团子,它摸起来就像晾了一整晚的粥。 瞧见这一幕,诙笑泪腺崩溃了,憋住的气喷了出来,从妹妹怀里挣脱出去,扑到王座面前。 这一次,它没有被挡开。 “老祖宗的说哇哇哇!”稚嫩的生灵嚎啕大哭,用额头撞地板,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尽耍小孩子脾气。”陛下闭目。 “但它确实是孩子。” “此话在理。” 但诙笑的大哭没有要停止的样子,这副眼泪汪汪的面庞倒勾起了陛下的某些回忆。 陛下盯着它,视线越看越深,思绪越来越远。 “陛下在想心事吗?” “说来……也无妨。就当安慰这烦人的后生了。” 回望记忆的伊始,它亦曾和它一模一样…… “湫咪?”这次能成功的说? “也许的说……” 此时,它的意识尚且还未诞生,但记忆得碎片却已经开始交融。 “湫咪!”那就一起加油的说! “为了族群最后的希望的说!” 它们是族群里最厉害的两只魔精。 众所周知,普通魔精在结合,分裂后,有概率发生异变,生出带有耳朵,可以睁开的眼睛,模仿其他动物声音,或者尾巴等主要特征的其中之一。 眼睛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耳朵可以听声辨位,模仿其他动物的声音可以吸引猎物,而且到某种程度之后还能和人类交流,尾巴则是拿东西的好家伙,可以掏蜂窝,也可以钓鱼。 倘若拥有其中之一,无疑能为族群带来极大的便利。 但想要拥有多个,那唯一的途径就是由两只带有不同特征的魔精结合分裂。然而,成功几率小到令人难以置信,一百对里可能才出现一对成功的,并且也只能生出一个孩子。 倘若失败,那就只有一堆灰烬。这还意味着两位在族群中举足轻重的厉害魔精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但即便如此,魔精们从未放弃过融合——为了族群的延续。 时至今日,人类的坚船利炮能轻而易举摧毁魔精,罪孽雷达的定位功能更是让它们无处可逃,迫切需要一位最强之人,强大到能撕裂铜墙铁壁,令天地变色的皇帝,来保住大群的命脉。 今朝此日,两只情投意合的双特征魔精终于抵达了那一步,在千年榕树的树洞中结合—— “嘭!”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滚滚浓烟从树洞中冒出。 “哇……”外面等候的族群一片哀嚎,眯眯眼中流出了冰冷的泪水。 又失败了。这片大地最强的两只魔精,失败了。它们每一只都是一整个家族历经千难万险才得以成就出来的,带领家族走过无数苦难…… 可事到如今,还是……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1章 大群意志 这时,族群里最年长的胡须爷爷站了出来。 它有两撇白白的胡须和眉毛,头上还顶着破旧的小快递盒。可惜,它只能算普通魔精,因为胡须是瘟疫带来的,不算主要特征。 “呼!哈!”它并没有放弃希望,而是跳进了树洞,靠着延续至今的经验,在成堆的灰烬中一顿扒拉。 大伙儿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它咬着小快递盒,跳了出来,给大家看。 里面是一堆灰,而在一片灰的中央,有一只睡眼惺忪的小家伙。 “咳咳!”它呛了两口灰,然后微微睁开眼,摆动着尾巴和耳朵,嚎啕大哭,“呜哇!呜哇!” 稚嫩的声音点燃了众魔精的热情,一片沸腾。 成功了,成功了的说! “嘘!”胡须爷爷让众魔精安静,给孩子一个安静的空间,也让大家都能听见新世界的啼哭。 因为大部分魔精没有视力,只有嗅觉和很弱的听觉。 这不是奇迹,这是千代万代魔精前赴后继的牺牲下,最终必然铸就出的传奇! 在此之后,大伙儿尽可能去弄来最新鲜的人肉给小家伙吃,草窝也垒得厚厚的,还有蚯蚓这种小零食吃。 当然,技能课方面也是不能缺失的。 蓝眼睛姐姐每次来都会带人类的视力表,全是“E”的那种,锻炼它的视力。 它也是族群的制图师,负责规划迁徙线路和搜寻猎物。 神射手叔叔则教他用尾巴拉弓箭射老鼠靶子。叔叔射牛射马都是百发百中,只需要闻着气味,感受移动带来的微风,就能命中要害,将其放倒。 它是族群最出色的猎手,甚至还用枪杀过人。当然,这需要蓝眼睛姐姐的帮助。 白贝壳姐姐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甚至还会说人类的语言,就是口音有点奇怪,不过还是倾囊相授了。 它是族群的歌手,能吸引猎物,将它们引入陷阱,也能迷惑人类,趁他们失神而带众人溜之大吉。 顺风耳叔叔则教小家伙听声辨位。 它是族群的哨兵,百米外的乌鸦起飞了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有些社恐。 胡须爷爷虽然没有特别的本领,但是它有很多知识可以教给小家伙。因为它是族群里活得最久的。 普通魔精的寿命从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有特征的魔精能活一年。而胡须爷爷虽然没有特征但是竟然活了两年之久。 “呼……啪……”孩子,你是一次长征诞生的奇迹。 两个相隔万里的魔精家族靠几百只魔精肉身跑出的通信渠道建立了起了联系,确认两位领袖的特征互补后,踏上了征程,爬雪山,过草地,终于在这片密林中相遇。 然而,长征的代价是,八成的魔精没能见证到新王的诞生,成为了伟大事业的基石。 “嘟……噜……”今天,我要将延长寿命的秘法告诉你……但请务必保密的说。倘若泄露出去,被狡猾的人类利用,我们的族群将不再团结,这让大群延续至今的,最宝贵的品质的说…… 这个方法并不复杂,但魔精血脉最深处的某种东西禁止它们做这件事。 “嘟,趴……”愿你此生都不会用到它的说。 但好景不长,人类还是发现了这个聚落。雷达勘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频率,极有可能是超稀有的魔精品种,可以用来研究战争兵器。 飞机投下燃烧弹,将此处变作火海。年幼的皇帝亲眼见证,自己珍视的一切,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它靠着亲人用肉身铸起的堡垒活过了烈火,但还是被扫荡的大铁人发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魔精家族挖地洞赶到,把它带走了,踏上又一场长征…… 几经迁徙,每个家族都毫无怨言,不计回报地为皇帝,它们唯一的希望,献出生命,再苦再饿,也要把仅有的一口肉留给它。 终于,在目睹无尽的苦难之后,陛下醒悟了。 我才是族群灭亡的凶手,我才是族群挥之不去的梦魇! 它绝望了,来到了一处公司未曾探索,却也举目无亲的地方,拉曼却领,潜入了最深的地底。 它只希望,在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不再让同胞白白牺牲。 试炼,试炼,不择手段地试炼! 它做到了身为魔精的极致,但已大期将至。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魔精家族来到了这里,找到了它们的皇帝。 它问魔精们,现在众魔精过得如何? “湫咪……”被人类追杀度日的说…… “那假如,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的同胞,延及子孙后代,得到救赎,你们愿意献出生命吗?” “湫咪!”平凡的魔精们点头。 陛下于沉默中,迈过了那道坎—— 吞噬同胞,合并寿命。 帝皇千古,复兴大群! 魔精的皇帝将死亡踩在脚底,将它先一步抹杀。 它继承了成吨的憎恨,但理智告诉它,想要对抗人类,拯救同胞,还需要一件神器,足以匹敌太阳的神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太阳,吾族的噩梦。只要太阳存在,它就永远无法战胜人类。 必须战胜血脉,战胜太阳!皇帝不断开凿矿洞,寻找矿石,千锤百炼,终于,锻造出了那件神器,曼布里诺王冠。 有了它,它就不再惧怕太阳。 是时候,找人类清算了……该报仇了! 但很不幸,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矿洞。 他叫“鹈鹕”。 “终于找到你了,魔精皇帝。” 陛下这才明白,如今人类的世道已经变了天,自己并不清楚人类的实力。 看样子,“鹈鹕”是个很厉害的人。 “倘若我不是还要去扮演什么傻逼工匠,我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杀死你的机会。”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鹈鹕”感觉自己的金属腿都快融化了——这只魔精他妈的强得可怕!罪孽雷达都他妈的爆表了! 想要击败它,只能靠太阳。 “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挑战你了。” 他找了个借口,风风光光地撤退了。 “‘鹈鹕’吗……”陛下知道,它需要静观其变,观察人类的战力,哪些是强的,应该优先杀掉,并且不能过多暴露自己的能力。 这还需要一点时间。但它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被如此卑劣的手段偷袭,损失大半的力量…… “这便是朕的故事了。”它隐去了吞食同胞的内容,但别西卜从字里行间的线索推敲出来了——人类与魔精最大的区别,并非体貌。 诙笑早就停止了哭泣,用更加崇拜的眼神望着老祖宗,尾巴有节奏地摇来摇去。 “瞧见了吗,孩子?你也是奇迹。” “我的说?”诙笑看看自己,闻闻尾巴,又抖抖耳朵,“但是,我和您差得太远了的说……” “朕并不这么觉得。恰恰相反,你有一样特质,朕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 诙笑大大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是什么的说?” 陛下笑而不语。 第一次见面时,这孩子就亲口说了,不是吗?只是它从未意识到罢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2章 不可名状的死亡 “那么,小家伙,你有什么问题的说?” “尊嘟?” 诙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好好近距离观察老祖宗神奇的身体呢,好奇地凑上前,先嗅嗅,之后看看老祖宗粗粗的龙尾巴,揍晕一头牛都不在话下,再看看自己的,细得和面条似的,还软绵绵的。 “我可以看看老祖宗的尾巴有多长的说?” 老祖宗尾巴绕到王座后面去了,擅自去看不太礼貌。 “请便。” 小家伙鞠躬,然后滚到了后面,却被吓了一跳。 别西卜也试探性望了一眼……它的尾巴确实很长,但是缺损随长度增加越来越严重,最后变成漆黑的锁链。 现在他们眼前,连上天花板,又拖在地上,捆住王座与它的身躯,交错纵横,令人头皮发麻,无从下手的锁链,就是它尾巴的延伸,总长超过一百米。 线路太过复杂,找不到末端。 “老,老祖宗,你怎么把自己绑架了的说!”诙笑窜回到它的面前,恳切地问,“是不是尾巴太长了,不小心打结了,解不开的说?我可以帮忙的说!” “朕就是要将自己绑在这张王座上。”陛下面不改色,轻轻甩动链条,让整个大厅都为它的动作而颤抖,“朕必须坐在这里,寸步不离。” “为什么的说?难道老祖宗不出去散步的说?”诙笑的身体塌了下来,真心为老祖宗感到伤心。 “万事万物,皆是会改变的,无法停留在一瞬。”它抬头,干冷深邃的眼盯向了别西卜,“朕只是希望,能守住当初那个誓约。” “哪个誓约的说?” 陛下不语。 “应该是养老吧。”坏妹妹蹲了下来,抱起诙笑,这样就能让它和王座上的老祖宗平齐,“陛下的老朋友肯定希望陛下能安享晚年,不用再跑来跑去,所以和陛下拉钩,要好好休息啦。” “原来如此的说。”诙笑恍然大悟,点点脑袋,但尾巴摇了两下就停住了,弱弱地垂了下来,“但是……老祖宗这样,不孤独的说?在这么黑黑的地方,一个人坐着……” “朕习惯了安静。而且,朕还可以看这些。”漆黑的大手指向周围高高低低的电视机,又往上指,“实在要拿要送什么物件,或者看什么人,还可以用探照灯投影一个虚像,的说。” 之前给领袖送药就是靠探照灯投影的。 “原来是这样的说!”诙笑闭上眼,仔细一想,老祖宗年轻时肯定快活够了,现在只想安心休息,不会和自己一样蹦来蹦去玩了,“不过,探照灯照不到很远的地方的说?” “是。” “那老祖宗对钢铁厂外面的世界感兴趣的说?” “外面……” 陛下又想起了那一天,“鹈鹕”来的那一天,刺入一片无光深渊中的深蓝。 时过境迁,南柯烂樵……当今又是什么世道? 它想拒绝,因为外面的变化极有可能动摇它的决心,在一片黑暗中孤独至今的,近乎死寂的隐忍之心。 但孩子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老祖宗讲了它的故事,我也要给老祖宗讲我的故事的说。 “朕……并不觉得了解世事是件坏事。” “好耶!”诙笑高兴到一飞冲天,在空中转了十几圈,落回到坏妹妹脑袋上,一边蹦跶一边宣布,“老祖宗等我去拿照片的说!我要把我的朋友们,我的冒险,全跟老祖宗讲的说!” 说完,还没等老祖宗补充一句什么,小家伙就窜了出去,掀起一片灰,呼叫铁盘电梯,要下楼找照片。 “老祖宗一定要等我的说!”它的声音拖得很长,在大厅里回响,让烛光都亮了些许。 “幼稚。”陛下短叹,望回到别西卜身上,“还有什么尽快问吧。那孩子回来之后八成会聊很久。” 是绝对会聊很久! 其实,连别西卜都不知道,在他们睡觉时,夜行性的诙笑还会拿照相机出来,拍周围一切觉得神奇的东西。 可惜它没拍到黄金雨林,因为那里实在是太深了。 “我想知道,陛下您和黑暗皇帝是什么样的关系?” 它眉头一皱,眯起了眼,似乎对这个问题多有忌讳,回答时又移开了目光。 “朕从未见过一个如此像朕的人。” 那次史诗级的会面,依然记忆犹新。 “您甚至把‘黑暗皇帝’的名号都让与了他?” “不过是人类强加于朕,让他们的失败显得理所应当且光荣的称呼罢了。”陛下对这个名号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但,朕认为,维德配得上这个名号。” “那您知道他的近况吗?” “略有耳闻。”陛下目光似乎摇曳了一下,“先讲讲你的吧。” “我从凯茜切大尉那听说,他死在了R公司集团军手里。” “和朕听说的一样。” 战死在此处的R公司员工的设备上有一些相关的报道。报纸上也有刊登,但并非在专登花花新闻的头条,而是在中后段的小版块。 他们称风暴教为恐怖组织,维德则是恐怖分子头目,这次行动则是R公司一次完美的反恐行动,再一次印证了R公司集团军保卫国家安全的责任与担当,真应该为他们鼓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陛下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 电视机画面上,诙笑滚到了人群之中,再次引爆了一片欢呼,被大家抛起又落下,在举起的手上滚来滚去。 “您为什么不选择吞食诙笑呢?”别西卜的眼里倒映着屏幕画面,“您明明可以做到,也理应这么做——为了魔精大群的存续。” “朕明白如何生存,但……”那些欢笑,似乎能突破静音的机身,传入它的脑海,“它比朕,更明白如何生活。想想你和你的妹妹吧,孩子,这并不难懂。” “那您真的愿意……独守在此处吗?哪怕为此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它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良久,点了点头。 “这是朕的夙愿,朕无怨无悔。”陛下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望见了这片大地,此时此刻,饱受苦难的魔精同胞们。 它们有的流离失所,有的被关进实验室,有的被关进动物园,在小小的玻璃罩子里流眼泪。 这并非它的想象——在吞食一位同胞之后,它遭受过的苦难就会瞬间倾注进新的躯体。它会毫无保留地向新的主人哭诉:我好痛苦,求求你帮帮我的说…… 它背负着无数同胞的〔仇恨〕,哪怕素未谋面,也能听到它们的日夜哀嚎。 “感谢您,魔精皇帝。”别西卜单膝下跪,行骑士礼,起身后又深深鞠躬三下,“很荣幸能与您见面,也很荣幸能与您交流。” 陛下微微颔首,默许他离开。刚好,铁盘电梯也快上来了,老远就听到小家伙在铁盘上分蹦跳声了。 “对了,孩子,是游骑兵团领袖救了你。”陛下没有回头。 “明白了。” 电梯到站,诙笑蹦了出来,撞进坏妹妹怀里撒欢,尾巴提着一只小布袋,里面全是照片。 “我先走了,要和老祖宗好好相处。” “嗯嗯!”天真无邪的笑容。 然后,诙笑就窜回到老祖宗跟前,迫不及待拉开袋口的绳结,一顶袋子,拱出一堆照片来。 “老祖宗,你想从哪里开始听!” “随你的便……但这张显然不是照片。”大手指向一张。 “这是我用煤炭笔画的妈咪!” 电梯启动了,诙笑的声音一点点远去。 别西卜这才想起,卡塔琳娜并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和画像。也许,几年后,记忆中的她也会变得模糊。 对诙笑来说更是如此。哪怕它有四个主要特征,寿命相对长一些,但是也难逃衰老的命运。 倘若到了那个时候,它想念妈咪了,又该如何释怀呢? 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陛下的某些情结。也许,挑选多罗里塔夫妇来值守这里,也是因为他们比较像他昔日的战友吧。 “其实,妈咪的脸,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的说……” “魔精的记忆力向来如此。” “但是,如果妈咪想我了,到梦里来找我了,我一定能一眼就认出她的说!” 稚嫩的声音抛在身后,轻飘飘,如同要往天上飞去,飞过烟尘的穹顶,飞到天涯海角。 回到底楼后,迎接别西卜的自然是铺天盖地的问候声。 信徒们吹着口哨,敲锣打鼓,给小弥撒让路。 多萝西姐姐看了他一眼,就哭成了泪人,哭腔说了半天,谁也没听清楚她说的啥。 “没想到到头来是这么个解决方式。”马斯双手交叉,注视着归来的小家伙,欣慰地笑了,“虽然一波三折,还有令人痛心的流血事件,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并不是没有收获。” “收获?” “都说了这个要保密啦!”“好好好,保密保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3章 劳动最光荣 饭点结束了,也该去干活了。 他们负责清理冶炼区的废墟,又是被集装箱碾压,又是被枪弹崩飞,真的有好多东西等待清理呢。 信徒们用拖车一车车清理垃圾,然后齐心协力搬砖,砌水泥,相当熟练。 里面坏掉的设备还要拉到多罗里塔夫妇的辖区去,让铁锈驱动的机器修复。 虽然干活很累,也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大家没有一句怨言,干得可卖力了。 期间,高塔也照旧撞击大地,钻取地下水。 推装满砖头的手推车时,别西卜看见了正在拧螺丝的领袖,放下把手,凑了上去。 “谢谢你,汉姆叔叔。” “不客气。”他仍旧叼着烟头,丝毫没有减缓手上的动作,“只是礼尚往来。” 当时,别西卜胸膛被钢筋扎穿,从大楼上急速坠下,正是他策马跨过防护栏,在墙壁上奔驰,垂直向上奔跑,接住了他和那位夫人。 别西卜扭头一看,手推车刚一放下就被热心的信徒推走了,现在又两手空空,干脆也拿起一把扳手,和领袖一起拧了起来。 “陛下和我说了您的身世。” “嗯。” “那您知道北风游骑兵团除了您,还有谁幸存吗?” 领袖动了动嘴,把烟头换到另一边咬住,皱眉。 “怎么突然问这个?” “倘若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他们一定会像陛下一样,誓死完成前一任领袖未能完成的伟业,炸毁隔离墙。”别西卜把螺丝拧到全紧,换下一颗,“如果有人成功了,我想和妹妹一起钻过这个缺口,到大城市里赚钱,有钱了再回来,让大家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话要是搁别人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领袖拿过烟头,徐徐呼出一口烟,眯起眼,似乎陷入很远的回忆,最后敲敲太阳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孩子……但既然生活在这里,你应当清楚,哪怕真的有一两位勇士从那次任务中幸存,他们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他参加过无数惨烈的战役,深知这种希望渺茫的血战之后,那些幸存者会受多么重的伤。他们没有药品,没有食物,意志再坚定也无力回天。 “我从未质疑过昔日同袍的能力,但是,前辈也曾告诉我,要面对现实。” 烟雾有些烫。别西卜并不习惯这个味道,喉咙里咕噜了两下。 领袖瞥了一眼,掐灭了烟,别在耳朵上,继续拧。 “您知道黑暗皇帝吗?” “知道。” “您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手段辛辣,势力庞大,貌似还想突破隔离——”突然,他手抖了一下,惊觉抬头,想起了报纸上看到的内容。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小家伙话题切换这么快了。 “您觉得,他有可能是吗?” “我……不清楚。”苍老,充满困惑的声音。 “可倘若不是,统一教派之后,他大可继续安享帝位,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为什么硬是要赌上自己拥有的一切去抗争呢?” 魔精皇帝的那句话点醒了别西卜。 黑暗皇帝真的很像它。他吞并教派的行为和魔精吞食同胞的行为如出一辙。 他们同样走在〔仇恨〕的道路上,在被杀戮的同时也在杀戮别的生物,连冷酷无情的作风都如出一辙。 它将名号转予他,而它又是一个部族仅剩的独苗…… 思索良久,领袖喟然长叹,摆摆手。 “事到如今,为时已晚。” 他现在愿意相信他是,并且多少能猜到黑暗皇帝曾经是谁。但是,他等不到他了。 “难怪那一天,我觉得他们有些相像……” 他语气低沉,接着讲道,大概二十年之前,风暴教来到此处。坦什特只是想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土,然后突然发现这里凭空出现一座钢铁厂,就想看来怎么个事儿,甚至和陛下大打出手。 “这里可是风暴教的地盘,怎么可能让你一只魔精抢了去!” 魔精皇帝根本没费多大劲儿就把他安排了。哪怕实力大减,这种级别的战力依然不是它的对手。 当时,领袖遇见了坦什特的学徒,隐隐觉得眼熟,但并没有认真去想。 坦什特被赶下台之后,黑暗皇帝来过此处一次,但之后就杳无音讯了,彼此不相往来。 “我不是故意要揭您的伤疤,我只是觉得,既然我的猜测和您的过往有关,就想和您分享一下。” “我明白的,孩子。”他长呼出一口热气,手拧拧手腕,“以后有机会,我会找风暴教的信徒问问的——如果还能找到的话。” “您的伤怎么样了?”别西卜指向他手腕上的绷带,可以望见深绿色的药膏。 “无碍,并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无需在意,身为对手时刀枪相向是本分,扭扭捏捏那才叫侮辱。” 之后,两人一起把设备重新固定好,一直忙活到了晚饭时间。 “去吃饭吧,孩子。”领袖挥挥手,拿过了孩子手里的扳手,埋怨道,“你要是不走,我可没办法安心抽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会有期。” 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吃晚饭。这次有约书娅和别西卜给叔叔姐姐帮忙,煮的面也甜了许多。 “我寻思我也妹↓加糖啊?”老大挠着脑袋,越吃越奇怪。 吃到一半,多罗里塔夫妇来了。大伙儿一开始还很茫然,被突然闯入,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人物吓住了,面都不敢嗦了。 “他们是大尉的同事。” “哦!”这下听懂了。 “他们还想听有关婚礼的事哦~”妹妹煽风点火。 “额?不是——” “哦!”信徒成片涌了过来,七嘴八舌跟他们讲起了无比盛大的嘉年华,虽然一波三折,但是称得上紧张刺激! 新娘子当场就跑了,红着脸洗盘子,谁叫也不答应。 新郎更是脱离战场,搬砖头去了。 热闹一阵后,大家也不多闹,回去接着砌墙了。 “你们的人,过于热情了。”大骑士单手叉腰感慨道,头盔上还多了几张贴纸。 “我很难相信峡谷巷居然还有你们这样的人。”夫人也被塞了两大包饼干。 “感谢你们对我们网开一面。” “有网开一面吗?”夫妻二人相视,耸肩,摊手,回头,“没有吧?” 他们来只是想看看小家伙们有没有事,见他们身体无碍后,也就放心地走了。 简单道别之后,别西卜接着去帮大家砌墙,之后安心地回到食堂,一起睡觉。 直到他和妹妹手牵手,面对面睡着之后,诙笑才坐着铁盘电梯下来。 “都睡着了的说?”诙笑自言自语道,然后熟练地滚到两个妹妹之间,蹭蹭他们的胸口,“晚安的说!” 哪怕它睡着了,笑容也没有从脸上化开。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4章 新的冒险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当然还是做早操啦。大家在食堂里整整齐齐排好队,跟着主教做操,阵仗可大了。 多萝西姐姐和老大很早就起来了,给大家烧好了面条,做完早操就可以吃上。 白面条滑溜溜的,在嘴里嗦起来还会有声音,汤也很好喝。没想到只用盐做出这么好吃的面条的说!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就收拾好借来的锅碗瓢盆,准备启程了。毕竟一直在这里待着人家没办法工作,而且吸入雾气太多对身体也不好嘛。 诙笑去找老祖宗了,说等一下会跟上来的。 跟多罗里塔夫妇说了一下,他们就带微笑教走到了一处卸货出口,只出不进的那种。 穿过泥泞昏暗的隧道,他们成功避开了糟糕的尸潮,回到了水闸房。 终于碰到心爱的车车们啦! “欸……”在昏暗的灯光下,别西卜发现拖车升级了,有真正的轮子了,连接处也用金属固件加固了,更加耐撞击。 “咱给装修了。”马斯拍了拍牢固的车身,又朝那对夫妇竖起大拇指,“当然,还得谢谢你们提供的材料。” “不客气——” “谢谢叔叔阿姨的说!” 多罗里塔夫妇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大家激动的感谢声盖过去了。 他们耸耸肩,长叹一口气——早知道不该来的。 “这个给你们!”约书娅代表大家走了上去,双手递上两包黄金树叶薯片,包装有点简陋,但密封做得很好,“甜甜的,很好吃哦!” “是蜂蜜味的。”别西卜补充了一句,还给了他们留了几张照片,“既然是大尉的朋友的话,这些就给你们吧。” 递上来的是大尉和严叔对峙时拿出来的那些照片,上面有她的微笑。 “哈,稀罕事。”夫人双手交叠,瞧了一眼,身体后仰,脊背发凉。 “这些焰火,倒让我想起了当年亲眼看她火箭起跳。”大骑士捏着照片,转来转去,从不同角度去看。 别西卜掂掂脚,往门外看,又问:“汉姆叔叔没来吗?” “他一大早起来就在抽烟。”夫人摇头,又往旁边一瞥,一字一顿,“我讨厌烟味。” “但是我已经戒烟很久了。” “搞得好像你这身破盔甲不冒烟似的。”她白了他一眼。这也是他们不一起上场的原因之一。 “那麻烦你们把这些给他吧。”别西卜捧起一只纸盒子,里面同样是两包黄金树叶薯片,还有路上拍的有关游骑兵团的照片,比如说找到地图的破屋子和矿洞外的小屋。 “明白了。”大骑士接过了它。 牧羊人拒绝前来,说怕他的英姿吓到微笑教这么弱小的团体——其实是伤人太多,亲自到场怕被乱拳打死,到时候谁来都不好使。 当然,没人在乎他。马斯出于礼貌,给他留了一瓶在寄宿过的帐篷里找到的,没有生产日期,连标签都撕掉了的红酒。 “这能喝?”里面还有很多灰黑色的沉淀呢。 “红酒教的,看上去能喝。”马斯搓着下巴说,另一只手握紧拳头,“但好不好喝就是另一回事了。” 小弥撒看到这东西,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后仰,眼神中充满敬畏。 想要喝下这东西,需要的可不只是勇气! “明白了。” 就在这时,诙笑从外边蹦了进来,精准落在妹妹头上,牢牢黏住,咯咯笑着。别西卜原本以为,它会因为要和老祖宗分别流泪满面呢。 “有好好说再见吗?”妹妹捏着它的小耳朵。 “嗯!”诙笑大力点头,久久才睁开眼睛。 “聊了什么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路顺风的说!”诙笑扭动着身体,“而且,我把曼波王冠给了老祖宗的说!” “曼波王冠?”大骑士皱起了眉头,“你们拿到它了?” “是曼波王冠,不是曼布里诺王冠。”别西卜科普道,还附上了一张诙笑自己拍的王冠照片。 “原来如此。” 其实他们都清楚,真正的曼布里诺王冠一定还在那片萨瓦纳草原的地底沉睡着呢。 钢铁厂对外宣称拥有一件拉曼却领的遗物,也只是说说罢了。但R公司对此深信不疑,认为这么重要的秘宝绝对会严加看管,藏在钢铁厂最深处。 “哦对了,老祖宗说要把这枚纪念币送给你的说!”诙笑从泡面桶里拿出一枚亮闪闪的金币,塞进坏妹妹的手里,然后尾巴抵着脑袋,嘿嘿笑,“而且还说这是限量版的,总共不超过十枚的说!” “金币吗?太贵重了……”虽然和普通硬币一样大,但明显沉重许多。 “仔细看看,孩子。” 别西卜走到近光处,借着火光仔细观察……有图案的一面刻着一位耀骑士,向天空冲出骑枪,枪尖抵着太阳。 面值呢?毕竟是和《堂吉诃德》联名的限量款纪念金币,拿去鉴宝必然是一眼大开门,一万车菊盾肯定是有的。 当然啦,面值标太高就显得臃肿,虚荣了,一千车菊盾也可以接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过话又说回来,纪念币也是币,币值应该会正常一些,标个一车菊盾也不是不行…… 卧槽,1.605车菊盾是什么东西? “0.001怎么找钱啊!电子支付也支付不到小数点后三位吧!”小纸片叫了出来,停了一秒,钻回口袋里,盯了一眼那张金灿灿的打折券,又探出头大叫,“为了打广告特意订制优惠券和纪念币吗?叁孙你这家伙——” “啪!”正义执行!小广告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再次道了一遍再见后,集装箱门再次打开了,铺成往下的轨道。 外面依然是灰蒙蒙的一片,大概是清晨,但是雾气太浓,又恰好处在永夜屏障的边缘,还是很昏暗。 “坐滑滑梯的说!”诙笑首当其冲,第一个滑了下去。 信徒们也喜笑颜开,坐上推车,跟上诙笑的步伐,一辆辆往下开,享受速度与激情。 等所有人都下来之后,约书娅也没有忘记清点人数,反复数了三遍,直到确定没有任何一个人落下时才长舒一口气。 别西卜则趁这段时间,把告示牌插到了原处。 “再见的说!”信徒们回头,挥着手,推着车,给这个冰冰凉的早晨增添了许多暖意。 多罗里塔夫妇也挥着手,等到队伍的尾巴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才停下,但还是凝望了许久。 清晨的风很冷,雾气黏黏的,总能从衣服和盔甲的缝隙里找到破绽,钻进去,让他们哆嗦。 “真是一群古怪的人。” “但我看大尉身边那几个人也不太正常的样子,甚至还有E公司的……咳咳。” 整得跟动物园似的,越狱的血魔,厌男的魅魔,自宅警备员,凑数的卡车司机,爱吃糖的神父,还有某个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背景硬得不得了的大小姐。 “也许北部军区也有自己的考量。”“不不,没那么复杂,是你太不懂女人心了。” 说着,集装箱墙体再次升了起来,合上,“咯噔”,固定。 “咚咚。”的金属踩踏声远去后,钢铁厂再次归于平静。 & 美好的旅程再次开始啦! 走出迷雾之后,喜人的太阳洒满了一身,暖洋洋的。 天灰中带蓝,还有几片碎掉的云,就像一群鸽子飞过,不小心掉了几根羽毛,在天上飘荡。 “哈……呼~”诙笑自然是在寝宫里流着水口睡觉啦,被拖车的颠簸颠起,又咕噜噜滚,滚了一身干草,打几个可爱的喷嚏,做着香香的美梦。 在食堂的废品堆里找到几个毛线球之后,多萝西姐姐的纺织基因被触发了,一闲下来就织围巾,两根针穿来穿去,相当悠闲。 “这个该不会是……”马斯迫不及待地搓着双手。 “笨蛋。”小熊拳拳从不客气,“这是给鸭梨教主教的。” 作为一个狗头人,它脖子长,容易着凉,爪子太笨,没办法自己缝围巾。 “呜呜呜……那我呢?” “老大不小了别给我撒娇了!”多萝西毫不客气,抓起领袖送的摩托车头盔,扣在他的脑袋上,然后一把推开,“难道这个不保暖吗!” “你这个坏女人!”说完,马斯就到队伍后边儿去了,不语,只是一味地推车。 约书娅回头看了一眼,眯眯笑,凑到哥哥耳边嘀咕:“别看他们这样,多萝西姐姐一定会找借口给老大也编一条出来的。” “原来如此。” 他们俩在缝坏掉的黑袍,特别是卡塔琳娜姐姐留给别西卜那件。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5章 乌鸦环形山 车队徐徐向前,走过了一片平平无奇的大地,在中午到了一片小树林。 在这里,他们邂逅了又一条小溪。阳光从树荫的缝隙里投下一枚枚金币,在水面上摇摆。 河里有很小很小的鱼和迷你河蟹,非常可爱。 坐下休整十几分钟,吃点饼干,之后继续赶路。 远处有山丘,也有峡谷。他们走的路虽然起伏很多,但没有高山和深谷。 他们看到同样在赶路的蚂蚁,还有蜥蜴。别西卜想去捉,但跑得没它快。 当然,路上少不了垃圾山。城市里的垃圾运到这里来之后根本不需要填埋,也不会有人过问,臭哄哄的。 小弥撒本来还想进去找宝藏的,但看到地上脚印如此之多,翻找的痕迹也特别明显,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最重要的是,要是变臭,那就没办法和妹妹一起睡觉了。 “话说老大,你的小弟们已经出发来接应我们了吧?” “哦对啊……”马斯拳头拍手,突然想起来这茬。 因为在钢铁厂里逗留了很久,他们的进度被大大拖延了。 “那他们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我跟他们说了,我们这一路上难免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到接应地点等咱们就行。” “那就好。” 走出这片是非之地后,棕红壤不知不觉间演化成了寸草不生的黑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物理层面上。 这里的土壤很细腻,湿湿的,吃起来有点苦。 “哥哥不要乱吃东西啦!”“对不起……” 前方出现一座环形山。绕路的话太远,还是翻过去吧。 花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终于爬上了环形山的碗口。跨过棱角分明的界限后,眼前豁然开朗。 此刻,夕阳即将全落,但仅剩的那一抹金边却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仿佛把整个太阳的光与热都集中在了这一边上似的,在视线中扎出一连串日晕,虚影与铆钉。 山坡上,金灿灿的幕布一点点拉起,拉到他们的腿边。 天空着了火,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眼前漆黑的谷地,如天火下的煤炭。 谷底有一个小村庄,深色橡木搭成了小屋子,有水井,也有谷仓。 村子外还环绕了一大圈毛茸茸的东西,太远看不清。 “哇……”大家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爬山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们静静地欣赏日落,直到那份光芒完全逝去,才意犹未尽地低下头,继续赶路。 下坡当然比上坡简单多了。坡上很少有起伏,再加上超赞的轮子,拖车开起来特别快。 走近之后,他们发现,这个村庄同样已经废弃已久,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丝灯火。 而那些毛茸茸的其实是黑色小花花铺成的花海,每一朵都有乒乓球大小,长得很矮,茎则是灰色的。 “好可爱的小花花 !”约书娅弯下腰来看它们,还轻轻摸它们的花瓣,软软的。 她不想踩踏这些小小的生命,但不穿过花海又不能进入村庄,犯了愁。 就在这时,她脚边的花动了。不是被风吹动,而是像企鹅一样,左一脚右一脚,自己摇摇晃晃往两边走。 “呜哇!会动的小花花!” 闻声,大伙儿也凑了过来,观赏这奇观。 花朵真的像小动物一样往旁边让了,虽然速度很慢,但是相当团结,一点点往外侧涌动。 “神奇……” “像小蚂蚁一样的说!”诙笑也闻声,神不知鬼不觉,坐到了妹妹的头上。 等花花让出一条路后,车队也成功到达小村庄了。 小村庄的门都没锁,里面空空如也,看上去已经被洗劫过了。 不过多萝西姐姐只打算在这里歇歇脚,不过夜,因为不能浪费宝贵的赶路时间。 “而且这里湿气太重,火烧不旺。” 休息时间,大家分吃饼干,分头在村子里游览。 谷仓里啥也没有,但是有两层楼以及滑梯,简直是个绝佳的儿童乐园。 妹妹带着诙笑和一些信徒去看花花了。 马斯不语,只是一味地做引体向上。 别西卜没什么想做的,就独自散步。 在村子的铁匠铺里,他看到了一只铁砧,砧板上有一行字。 “敲一敲,变成鸦鸦!” 敲一敲什么?用什么敲?没说那就是都可以呗? 别西卜四下张望,也没找到锤子,便拿出魔法书,唤出骑枪,随便搬来一块木板,一敲。 “梆!” 敲打声过后,木板竟变成一只傻呆呆的乌鸦,学着鸭子走路,摇摇晃晃往边上走,掉下了砧板,侧面着地,发出木头撞击声,又对着空气蹬腿。 变身仅仅持续了五秒,它就“啪”一下轻声爆炸,炸出浓烟,变回木板了。 “神奇。”别西卜再把木板放了上去,用力一敲。 它再次变成鸦鸦,又再次掉下砧板,空气蹬腿。 孩子把它扶正,同时发现它的质感仍是木头。 它在地面上走着,这次走了十秒才变回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来变身时长和力度有关系。鉴于它能变成乌鸦,合理推测需要〔罪碑〕敲击才算有效,并且要消耗〔仇恨〕。 再敲了几下后,心里的新奇感渐渐消失了。 “你好,鸦鸦。” 但它不语,只是往前走,有障碍不会躲,有落差不会飞,翅膀也拉不开,就像一只发条玩具。 再试试用石头和用铁变乌鸦,结果只是质感发生了变化,其他一切照旧。 好没意思……只是走来走去的机器人。 如果没有约书娅的话,别西卜现在和这些鸦鸦也没多大区别,没有目的,看似在动,其实和没动没什么区别。 他一次性多敲几只,看着它们向四处走,摔倒,抿紧了嘴。 他能感受到心脏里,煤炭鸦在同情这些可怜的同胞。 回想起领袖吹出的那些游骑兵,它们也没有自我意识。妖灵之所以能被轻易区分出来,大概也是因为自我意识吧。 “打铁呢闺女?”马斯夹着头盔,擦着脸上的汗,走到了小家伙身边,“带我一个。” 别西卜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个神奇的铁砧。 “真的假的?”马斯连忙用球棍敲一只鸦鸦出来,眼睛清亮起来,大叫,“我的天呐!这么好玩儿!” “很好玩吗?” “我想起了小时候玩儿的兵人玩具,上上发条就会往前走。”马斯搓着下巴,把倒下的鸦鸦扶正,看着它走远,“回想起来,还真是感慨万千呐。” 因为老大力气大,这只鸦鸦走了半分钟才变回原形。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伙儿也聚集过来。马斯兴致勃勃地和大家讲了这个带劲儿的玩意儿。 “对了,大家,我们开个鸦鸦竞速比赛吧!”马斯站上了铁砧,挥舞着球棍,“你们去找材料,我来帮你们敲,比赛谁的走得快,怎么样!” “好耶!” 竞走比赛就这么开始了,热闹非凡。易拉罐鸦鸦,鹅卵石鸦鸦,铁锈鸦鸦,什么品种的都来了,各有优势区间。 别西卜站在一旁,欢呼声从耳边扫过。 “鸦鸦……”他的嘴里喃喃着,眼中闪着憧憬的光。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高速路 玩尽兴后,车队就再次启程了。 当然,最大的收获是这个魔法铁砧。它被安排进了诙笑的寝宫,因为小家伙貌似很喜欢它。 “嘿嘿……”诙笑在铁砧边上滚来滚去,定下后咬住铁砧一角,啃了半天没啃下一点点,但是冰冰凉,酸酸的,很好吃,“酸梅汤冰棍的说~” 以后微笑教的小游戏又多了一种啦。 晚上赶路需要点火把,一辆拖车插一把,不一会儿就翻出了环形山。 畅快的下坡路,火把的火焰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基座。 幸运的是,在大家伙走累时,恰好遇到了一座小山,山底有个洞穴,不深,但宽敞。洞口外还有几棵树和树丛挡风。 大伙儿在这安心睡了一觉。不过睡觉前,总能听到地底下传来水流的声音,大概是地下河吧。 火堆噼里啪啦响,暖气和洞外的冷气短兵相接,呼呼叫着。 妹妹缝衣服缝累了,而且还和姐姐约定好早点叫醒她,给姐姐帮忙,所以很早就躺下来了。 别西卜躺在妹妹旁边,没有睡着,看着“霜之哀伤”能量炮的屏幕,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临走时,多罗里塔夫妇顺手给多萝西手里这门炮校准了一下日期。 看了一下,今天是2月13日。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哥哥有心事吗?”妹妹捂着嘴巴,头埋在毯子里,神神秘秘地说。原来妹妹也没有睡着啊。 “嗯……”别西卜抿抿嘴,看着妹妹的脸,目光闪烁。 这个太好猜了啦。哥哥要是没有想做的事,怎么可能会翻日历嘛! “瞒不过妹妹……”他低着头,轻声回应。 观察下周围,信徒们都已经睡了。老大和姐姐睡在角落里,似乎还没睡,盖着毯子和黑袍,还有奇怪的声音出来——应该是老大在给姐姐喂水喝吧。 “明天我们还是要赶路,对吧?”“叔叔说是的哦。” 照目前的速度,还有三四天就到了,但明天肯定是到不了的。 “那还是算了吧……”“说嘛!” 见哥哥胆大包天,居然敢摇头,妹妹直接把哥哥拖进了毯子里。 “唔——等一下!”沉闷的声音根本传不出被子。 “哥哥要吵醒大家吗?”妹妹狡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别西卜又痒又怕,全身一阵哆嗦,咬紧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耳朵被吃掉了…… 毯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两只红彤彤的小手伸了出来,朝上,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被又两只小手压住了,十指相扣。 下面那两只一开始还在挣扎,但发现挣扎无用后就放弃了。 一番逼问过后,别西卜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了,右手臂遮住双眼,胸口起起伏伏,耳朵上全是浅浅的齿痕。 “现在肯说了吗~” 一听见妹妹的声音,别西卜就往旁边挪,但是被轻而易举拖了回来,压在身下。 “要说……”“这才对嘛。” 趁哥哥恢复力气,妹妹给他梳起了头发,含着欣慰的笑。 休整好后,别西卜翻了个身,贴到妹妹耳朵边上,轻声说:“明天是……” 妹妹听了,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被震惊冲走,灵魂都被从身体榨了出来。 她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嘴唇在颤抖。 半晌,她眨了下眼,回过神来,目光再次投射到哥哥脸上。 “所以……”她受到的更多是冲击,而不是得知这个天大的节日时的喜悦。 “我们要赶路,好吃的肯定没机会准备。”别西卜也很纠结,汗涔涔的脖子被风吹得很冷,“但是礼物……还是要的吧?” “嗯嗯。”妹妹点头,眉毛弯弯,甜美地点头。 “那要和大家说吗?” “不用啦……”妹妹的心一半甜,一半酸,就像把草莓和溜溜梅各一半拼在一起,塞进她的胸口,充当心脏,“毕竟还在赶路嘛,还是不要弄得太张扬……” 妹妹还是为大家被特警丧尸扫射受伤的事心有余悸。她现在只希望旅途一帆风顺,顺利到达鸭梨教。 “理解你。”别西卜点点头,“那我们到了再说吧。” 妹妹轻轻抱了上来,双手绕过哥哥的腰。 “那哥哥要什么礼物呢?” “我啊……” 别西卜还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之前琢磨了很久,也只想到要妹妹的一根头发——这实在是太敷衍人家了。 送礼物很有挑战,但挑礼物也不简单啊…… 忽然,他想起了大尉之前用过的一个比喻。 “我想要一个黑色的东西。” “黑色?”妹妹抬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再次眯眯笑了起来,“那我也要一个黑色的礼物!” “明白了。” 他们碰了碰鼻子,一个凉一个热,然后安心睡着了。 当然,他们声音很小,没有吵到别人,甚至多萝西姐姐和老大都没听到——啊也不能这么说,他们现在正忙着呢。 “老婆啊,今天不是情人节啊!”马斯冲毯子里低吼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多萝西蜷在被子里,含情脉脉地抬头望着他,眼睛里都快冒出爱心来了,“要是你不答应,我就闹一晚上。” “我咧个……”马斯捂住了双眼,“但亲爱的,你明天还得早起呢。你确定到时候起得来吗?” 多萝西一时语塞,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又突然灵机一动,右手比了个“OK”,放在嘴边。 “嘶!”大事不妙了,这姑娘上头了!快点想个借口出来啊我这个笨脑袋! 但他的动作终究还是太慢了。 那一晚,多萝西吃了天下独一份的夜宵,还吃了不止一顿。 第二天一早,姐姐叫醒了妹妹,一起分配饼干。不过因为小家伙黏得太近,别西卜也被叫醒了。醒都醒了,就一起帮忙咯。 “唔……”多萝西一直在回味,还不时捏嘴唇,走神片刻,甩甩头,又红着脸继续分饼干,看上去怪怪的。 没过多久,大家就起来了,吃饭,喝水,做早操,之后启程。 “呐,漱口。”马斯给多萝西倒了一杯水。 “哼……”她双手交叉,撇撇嘴,相当不满地望着他。 “好好好,知道错了,亲爱的。”他凑了上去,耳语一句,“情人节快乐。” “没诚意。”姐姐鼓着半边嘴巴,摇头。 “那怎么样才算有诚意呢?” “我怎么知道。” “我咧个……”马斯扶额,单手撑腰,“难不成一大早起来要先把你推倒才算——” “擒人节是什么?”坐在拖车上,吃着饼干的妹妹用手肘捅了捅哥哥。 “应该就是擒住爱人打的节日吧。”别西卜吧唧着,往前指,“不信你看。” “笨蛋!笨蛋!去死啊!”“这不赖我啊!” 多萝西抓着马斯的胳膊,被他带着跑,另一只手拿着枕头,一次次往他头上暴击。 “还真是古怪的节日。” 吃完饭后,再次启程! 上午风和日丽,没有什么波折。路上有遇到侧翻的卡车,但是油都被抽干了,里面的东西能偷的也被偷完了。 还有幸遇到了废弃的垃圾回收站。管理者的铁皮小屋自然是被洗劫一空,但是墙上钉着各种各样的收据,依稀可以看出这里几个月前还在收购铁制品。 仅剩的东西是一杆生锈的秤,没被偷大概是因为别人不会用吧。 遇上小河了,午饭就简简单单在河边吃吧。 吃完后继续上路,走呀走,走过戈壁,穿过小树林,眼前又是一片平原。 草都枯萎了,也快被土壤吃光了,这里的泥巴干干的,棕中带着黄。 黄昏时分,远远望见,有巨石阵。一根根很长很粗的灰色柱子拔地而起,顶着灰黑色的,平平的帽子。 右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高耸的石头平台,上面还有一栋很大的木屋,有三层楼高,还有十多个房间,看上去是个汽车旅馆。 “这里是什么景点吗?”别西卜双手比作望远镜,遮蔽着夕阳灿烂的光芒。 居然有人在离地十多米高的地方建旅馆,招待谁呢? 不管怎么说,先上去看看吧。 走近之后,大伙儿才发现,这不是乱石阵,而是倒塌的高速公路。 混凝土的基座被轰断了,倒向两旁,近地面的土灰堆积成小山丘。 把那些还屹立着的基座上的路面连成一条线,延伸出去,就是高速路了。 左右两边还有类似的废墟与残缺的路面,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一直走下去大概就会到城市——才怪!一秒六千发的舰载机枪哒哒哒把我们和路面一起打飞! 但可以确信的是,这条高速路已经废弃已久了,可以上去探索一下。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传奇 马斯站上了一堆废墟,废墟顶上有一块斜向上的残缺路面。 而上方七八米处,则是略微倾斜向下的路面,断口处还有钢筋和水管。 “嘿,这里爬上去比较方便!”“了解了。” 老规矩,马斯丢绳索,套高处去,拉一拉,确认紧实后,系上了别西卜的腰,打了一个超紧的结。 “瘦得不成样子了啊。”粗糙的手摸着他顺滑的头发。 “但行动起来比较方便。” 别西卜被老大抱了起来,又托举着双脚往上抬。一旁,信徒则负责拉绳子的另一端,把小弥撒拉上去。 “一定要小心哦!”妹妹双手比作小喇叭。 “我们会接住你的!”姐姐站在她的旁边。 “唉。”别西卜无奈叹气,因为下方,她们和几十个信徒都举起了双手,随时准备接住他,就跟散装的蹦床一样。 一分钟都不到,别西卜就抓住路面边缘,爬了上去,解开绳结,丢给老大。 老大上来更是轻松,甚至不需要帮手。 “嘿,老婆,上来不?” “谁老了啦!”小熊拳——不对,只能跺脚了! “啊哈!打不着了吧!” “哈啊啊啊!你给我等着!” 不过如果只是探险的话,他们两个就足够了。 “大家就先原地休整吧~” 高速路上,积了很厚一层灰,两旁的围栏也歪歪斜斜,电线也被扯断了。 这座汽车旅馆是纯木头做的,看样子是很老的建筑。门口的招牌都掉色了,只能看清“旅馆”两个字,背景是落日。 “咚咚咚。”“打扰了。” 别西卜轻轻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 大厅很小,很拥挤。和家里的一楼差不多大,但是因为放了桌子,真皮老沙发,木柜子,还单独划了两个区间当厨房和厕所,就显得很小了。 进门左手边就是前台,老掉牙的木长桌和长板凳,桌上还有很多废纸。日历已经发黄了。 桌子全部打开,里面的钱财早就洗劫一空,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没有价值的个人收藏品,比如说贝壳,一串用易拉罐拉环做成的项链,乌鸦的木雕。 生锈的钥匙倒还剩几把。 马斯挪开前台边上的破木琴,翻了进去,清理了下地上的易拉罐和塑料瓶。 这些原本是用麻袋装起来的,被人弄破了,所以全掉出来了。 “让我看看……”马斯拿起几件老物件,端详一番,“都是老古董了,看来这儿的主人是我爷爷奶奶那辈的。” 别西卜拉开一扇破门,发现这里是狭窄的厕所,仅有一个被不可名状之物“大满贯”的蹲坑和一个碎掉了洗手台,连忙关上。 再拉开旁边那扇破门。这里是厨房,一切都油腻腻的,报纸糊着墙,灶台上乱糟糟的,黄管子接着煤气罐,边上还有油盐酱醋,不过都已经见底了,而且必然都过期了。 台阶都很矮,要绕上一圈才能到二楼。走廊异常狭窄,马斯的两只肩膀都在擦墙了。门锁都被撬开来了,包间里也没什么东西,无非一张没有床垫被子枕头的空床板,一扇窗,一对桌椅,没有厕所。 这儿的住户唯一的娱乐就是过道尽头的书架上那些十年前的报纸和杂志——这里有《堂吉诃德》,漫画版的和小说版的都有! 打开僵硬的窗往外望,发现外面也就四个停车位,外加一个仓库。 还有一个梯子通往天台。天台上堆积着一些备用的桌椅,还有晾衣架,晒着被套,看样子粗心的小偷们忘了这里。 窗台边缘有十几只花盆,里面的植物早已凋谢。 再回到一楼,看见老大正看着黑白老照片呢。 “哟,来瞧瞧。” 一叠带皱纹的相片,每一张都饱含回忆。 大概五十年前,第一次RS战争爆发前夕,R公司为了扩大战略优势,大量竞标,建造了许多高速公路。这条就是其中一条。 当然,公司间关系错综复杂,不可能直接说“为了打仗修高速”,所以R公司就象征性帮助一些沿线的峡谷巷难民,给他们上户口,开几家旅馆或者小卖部,宣扬一下“人道主义”,给火药桶降降温。 由于建造匆忙,这条高速路的线路并不出色,车流量小,而且建造质量差,很快就被淘汰了。但是偶尔也是有货运卡车往来的。 “这老太太够可怜的。”马斯坐着坡脚的板凳,感慨万千,“老伴儿儿子儿媳全死了,一个人过日子,平时也没个伴儿。” “怎么猜出来的?”没想到老大仅仅看照片和抽屉里的遗物就能看出那么多。 “看照片嘛,这几个人都背着火枪呢。”马斯指着照片说,“看这装束你也该看出来了。” “北风游骑兵团。” “对咯。”马斯摸摸小家伙的头,一转头又嗟叹起来,“命苦啊,好端端的……” 他本来还想找找有没有烈士的遗物,却摸到一张漂亮的明信片,微微弯折,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回报你的爱,所以我只能将它拒绝。 等我们的生活安定下来,我会和你一起去游乐场的。我和你。放心,薇薇安是不会吃醋的。 后会有期。 署名是—— “卧槽———嗷嗷嗷!”马斯吼出超长一个音。 “爸爸……”别西卜捏起这张没有任何多余图案的白板明信片,边上还用回形针别着一张R公司食堂代金券,一百车菊盾。 “嘶……这这。”马斯站了起来,直挠头盔,手扭来扭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十二年前,小家伙刚出生没多久,那个与“狮鹫大帝”对峙的夜晚,林小姐就被安置在了这里。 “爸爸和林小姐……” 别西卜抿着嘴,眼睛酸了起来,突然看到了一张明显比其他的要新的照片。虽然也是黑白照,但是皱痕明显少了很多。 翻出来一看,照片是在旅店门口拍的,那时招牌还很亮,门口还有加油枪和饮料贩卖机。 照片上有三个人。 站在中间的是这里的老奶奶,穿得是她最新最笔挺的花格子衬衫。她是北风游骑兵团曾经的领袖之一,只不过是负责后勤——马斯从自己爷爷那听说过,因为老一辈的人经常得到他们的帮助。 站在左边的穿着黑袍,一身披挂犀利到了骨子里,年轻的眼眸中透着温和的杀气。他名为维德,冠以特斯拉这个伟大的姓氏。 右边,这个单手叉腰,脑袋上顶着圆边墨镜,披着R公司制服,一副男女通吃的面孔的,便是凯尔文。 “我咧个!”马斯瞪了一眼,双手抱头,兴奋到跳起,“这个,这个!” 三条看似毫不相关的故事线,此刻,在这张小小的照片上交汇。 “爸爸和黑暗皇帝认识……” “而维德是北风游骑兵团的遗脉!” 传奇,近在眼前!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干干净净 “怎么了这里?”外面,多萝西姐姐带着妹妹走过来了。 “哥哥!”小别胜新婚,妹妹飞扑过来,抱住哥哥的腰,格叽格叽挠痒痒,下巴又在腋下蹭来蹭去,抬头微笑,“好久不见!” “你……你们怎么上来了?” “陪你玩呀~”多萝西姐姐眯眼微笑着,但上半边脸已经黑了,拳头也握得紧紧的,空气都凉了,还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变态大叔不是说最喜欢挨小熊拳拳了嘛~” “别别别,亲爱的!”马斯翻出前台,搂住她的肩膀,贴着耳朵,压低声音,“现在这个场合不合适!” “当然啦~”多萝西一扒,就把他的头盔水灵灵地给扯下来了,然后揪着耳朵往门外拉,“我这就给你换个好地方!” “哎哎,疼疼疼!”马斯边嗷嗷叫边往外跳,还不忘回头挥手,“内个,你们聊,别担心我嗷嗷嗷嗷!” 不愧是多萝西姐姐,一揪就把马斯的男高音都给拔出来了。 这下,屋子里就剩两只小家伙了。 “爸爸。”别西卜给妹妹看照片。 妹妹嬉笑着的脸很快变色了,嘴角一点点拉下来,脸上的血色少了几分,眼睛里也湿湿的。 她轻轻接过照片,抚摸着这个沧桑的质感,抽了一下鼻子,微微张口,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她终于转头,再次微笑起来:“爸爸好漂亮!” “没错。”这是毋庸置疑的! 别西卜还给妹妹介绍了下旁边两位重量级人物。 “原来爸爸和黑暗皇帝认识的说!”妹妹搓起了手,眼里满是崇拜,就像诙笑见到了老祖宗一样,“还有,这个老奶奶是陛下的奶奶吧!还是汉姆叔叔的前辈呢!” “以后路过钢铁厂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吧。”叔叔看起来是个很怀旧的人。 “嗯!” 之后,别西卜还带着妹妹参观酒店。妹妹甚至发现了一套还没来得及被搬走的弹簧床垫,当机立断把哥哥推倒,一起在上面弹来弹去。 然后,他们来到了天台。 “被套一直晾在外面会被风刮跑的说。” 说着,兄妹俩便着手把这里的白布收起来,叠整齐,放进筐子里。 “我们可以拿吗?”别西卜做着缝纫的动作,“受伤的信徒没有干净的被子,这些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那就拿走吧。”妹妹双手叉腰,自信一笑,头发都不小心吃进嘴里了,“伤员忍痛风餐露宿实在辛苦,有一床干净的被子能让他们好得快一点。” “但是,妹妹,我们拿别人的遗物,和偷走这里的东西的流浪者,也没有本质区别吧……” “那我们就用黑袍和小饼干交换吧。”约书娅四下寻找,找到了扫把拖把和抹布,眼前一亮,一手一根,“而且,我们还要帮忙把这里打扫干净!” “很棒。听妹妹的。” 说干就干!这里的雨水收集器还满满的,刚好可以用来打扫。 正干着活呢,下面突然传来了不对劲的声音。 “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姐姐的声音很轻,所以隔了那么久才听到。 “不是吧!在这儿?” “你不爱我?” “这不是我爱不爱你的事儿吧!” 虽然偷听是坏习惯,但是小家伙们还是忍不住,趴在天台边上,冒出半个小脑袋。 下面,姐姐把叔叔堵在仓库的门口,双手扯着自己黑袍的搭扣,身体摇摆着。 “唉,怎么说呢……”姐姐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其实,我发现,要是冒着被孩子们发现的风险做的话,会更……嗯……” 古怪的声音,还有香甜的雾气。 “哒。”搭扣解开了。她拉下了黑袍,一点点上前。 “不是,多萝西——” “姐姐都开始脱衣服了,看来是要对老大使用小熊擒拿术了。”别西卜的惊世智慧稳定发挥。 “那必须拯救老大才行!”妹妹把哥哥拉了起来,站回到里面,清清嗓子,喊,“姐姐!快来帮我们大扫除的说!” 多萝西身子抖了一下,往楼上望来,再一眨眼,迷乱一扫而空。 “我,我们去帮忙吧!” “那就晚上再说吧……”姐姐叹息着。 之后,四个人一起大扫除,整理屋子的里里外外,还有十几个信徒,也上来帮忙了。 太阳落山,天空只留下一条金边。旅馆被打扫干净了,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也该吃晚饭了。姐姐和老大去照顾信徒们,安排他们有序参观这里。 临走前,多萝西还在屋子里放上了几根白蜡烛,点燃。希望些许火光能让老奶奶的魂灵暖和一些,在这寒意刺骨的冬夜里。 两只小家伙则坐在仓库门口,抱着双腿,共同拿着那张明信片。 旅馆里,楼梯“咚咚”的踩踏声回荡着,还有隐藏不住的欢笑声。可惜他们不知道这座旅馆的传奇故事。 “哥哥,林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 “大概被上司批评惩罚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要不要把这张奖券给她送过去呢?”约书娅很沮丧,下巴抵着膝盖,声音很弱。 “你不害怕她吗?” “害怕呀……”妹妹身体抖了抖,脑袋又往哥哥肩膀上看,“但是,姐姐当时可能没发现这张明信片,才因爱生恨的……所以我希望把爸爸的心意传达给她,让她能稍微好受一点,也让爸爸能安心一些。” “妹妹说得对。” 忽然,身后的门滑动起来,险些让两个小家伙摔倒——原来门没有锁住啊。 他们推开了门,发现仓库里放了很多快递箱,有的敞开,有的封住,里面装的东西和快递箱上的标识大不相同,看来只是老奶奶用来装东西的。 老人家就是这样,有了什么东西总想着回收利用一下。 角落里有一箱泡面,箱子是破的,泡面也是不全的,但空位塞了香肠,这样就显得不空了。 “哇,方便面!”“但是是别人的。” 一看上面贴的便条,枯枝落叶般的笔画摆了个“林”出来。 原来是林小姐的东西,而且和之前吃的一样,都是特殊加工的,保质期很长。当年凯尔文看“墨鱼”集团军仓库里有这个,就问了问价格。 原本是用来当军粮替代品的,但“墨鱼”普遍不喜欢这个,就便宜卖了。 “林小姐的……”妹妹摸了摸箱子,回味了下当时的味道,吧唧两下嘴,抬头,“要不我们给她送回去吧!说不定她忘了自己还留了东西在这里呢!” 对哦。十多年了,要是记得,她早拿走了。 要是送到她手里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两桶泡面当辛苦费。 “很棒。” 兄妹二人齐心协力,把箱子抬了起来,用绳索吊了下去,让信徒们放拖车上。 当然,他们俩也没有忘记给仓库打扫。 天一点点变黑了,大门“吱呀呀”再次拉上。 “孩子们要吃点东西吗?”“路上吃吧。” 姐姐点点头,先滑了下去,给他们准备吃的去了。 马斯找到了一壶润滑油,正给拖车做养护呢。 兄妹俩站在旅馆前面,再次望向它。 它饱经沧桑,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客人了。 那位老奶奶大概已经离世了,让这座老木屋都憔悴了许多。 它焦黑的面孔布满皱纹,能记起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以前,这里有加油枪和油桶,可以加油,各种尺寸的轮胎串在一根钢筋上,堆成了金字塔,可以换轮胎。边上还有淋浴喷头和雨水收集器,可以洗车。 这里没有电话线,但有一台很老的收音机,电池都发霉了,天线现在还在天台上屹立着,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收听节目。 神奇的是,天黑之后,路牌顶上的灯泡泡就亮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太阳能的。 “哥哥,等我们以后生活安定下来,就把这里重建吧!”妹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但是我们没客人。” “没装修好当然没客人啦~哥哥怎么这个都不懂呢?”妹妹捏捏他的脸,然后带哥哥走到淋浴喷头边上,“看这个!以后我们在它周围拉一圈帘子,加上墙和盖子,就可以用来洗澡啦~” 到时候收费就一包小零食洗一分钟的澡吧。 找到电池之后,给收音机装上,就可以在这里听广播啦。 旅馆里翻修之后,可以开长期住宿,让一些流浪者住进来当员工,也可以给过路人住,收费便宜。 “妹妹相信,这里一定会热闹起来的!”妹妹手里捏着一张老照片。 照片是在拍阳台上的花盆。里面插着根树枝,牵牛花绕着树枝一圈圈往上爬,吹着小喇叭。 “我也相信。”别西卜望着这面褪色的招牌,心里一阵阵吹着风,“会热闹起来的。”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蓝图构建 晚风吹起他们的黑袍,腰间凉飕飕的。 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海潮的清新,微咸,潮湿。 寒意,攀上脊梁。 “〔罪魂〕,蓝图构建。”一个低沉的女声。 “谁在说话?”妹妹好奇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人后,反而更害怕了,往哥哥身边靠,握住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是……是幽灵吗?” 但没有回应。 别西卜从来没听过这个女声,警惕地四处搜寻。 敏锐的直觉将他的视线拉了过去。 在右手边,坍塌的高速路的远处,有一个明亮的蓝色圆环,并不大,但正在以相当快的速度逼近。 下方,大家也看到了这个极速逼近的东西—— 它就像一颗平地流星,拖行出一条明亮的光带,从很远的地方疾行而来。 实际上,那是一辆小小的电瓶车,前后的大灯都是蓝色的,正以最高时速疾行,完全能和超跑并驾齐驱。 但最神奇的是,但凡被它的大灯照过的路面,都会浮现出蓝光。 蓝光编织成线,线又搭建起了高速路的框架,待形成封闭图形之后,中间的空档又亮起了微弱的蓝光,重构成了新的路面,哪怕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只需要照一下,就能让高速路再次通行?这是什么黑科技? 大家都目瞪口呆。 “孩子们,小心!”姐姐高喊着。 “糟了!”马斯大呼不妙,拔腿冲锋,但还是没赶上—— “躲好!”别西卜切出魔法书,唤出骑枪,架在身前,保护妹妹。 电瓶车的速度一点点放缓,冒出一阵阵雾气,掀起气浪。 “莎啦啦——”出乎意料的是,它并没有撞上小家伙们,就好像它早早就发现了他们,提前开始减速,算准距离,精准停在小家伙们前方五米处。 尴尬的是,路面被蓝光填补,原本的绳索被挤下来了。 但蓝光并没有修复原有的路面,裸露的钢筋和水管依然在那,只是像塑料泡沫一样填充缺损的部分,无法修正歪掉坏掉的部分。 停稳之后,他们才发现这是一辆很可爱的电瓶车,蓝白配色,就像飘着白云的蓝天。车身很干净,看起来经常保养,上面还有河狸的小贴纸,闻来闻去,爬来爬去。 电瓶车后面有一个蓝色的大保温箱,外面是品牌名,“饱了么”。 电瓶车一歪,支架放下,一位潇洒的女骑手下来了。 她一身飒爽的黑色紧身衣,从脖子紧到腿脖子,外面套着一件蓝白小棉袄,踏着一双带着绒毛的白色长筒靴,还戴着头盔和防风护目镜,头盔上有一只弹簧,连着一只小黄鸭,还在摇晃呢。 “开太快了吗……”她先是看了眼旅店里的烛光,再看了眼孩子,忽然震惊,“居,居然是孩子在看店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与此同时,爸爸帽子上的蓝R亮了起来。 “你好。” “姐……姐姐你好!”妹妹怯生生地跳了出来,鼓起勇气上前,双手合十,“我们不是故意要拦车的!” 别西卜也乖乖收起了骑枪,鞠了一躬。 “您开得太快了,我们只是害怕……” “原来如此。”姐姐解开了头盔和护目镜,抱在腰间,甩开板栗色的齐肩短发。 她的眼睛也是褐色的,脸上还有雀斑,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我是一个配送员。”她的声音很轻,看上去也有点胆小,总是对不上目光,“我可以进去歇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妹妹乐意效劳,摆出邀请的姿势,“请您快点进来避避寒吧!” “我来给您停车,可以吗?”别西卜扶住了车把手。 “谢谢你。”她摸摸口袋,想给小费,发现没带,刚想道歉,却发现孩子已经停好车了。 别西卜当然不知道“小费”是什么东西。 等姐姐进去,他来到了原来的断口。这里的蓝色荧光路面是半透明的,可以望见下面的大家。 “没事吧!”姐姐挥舞着手,声音不大,但能听清。 “没事。”别西卜走上了虚空路面,发现它跟玻璃差不多,并不会掉下去。 “要我们上去看看吗?”马斯双手叉腰,用手势比划着。 “不用。”别西卜摆了摆手,并让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不用太担心上面,“帮忙把那个东西拉上来。” 他心里清楚,能够靠一辆电瓶车就能重建路面的,绝对不是什么一般人。更何况,爸爸的帽子亮了。 别西卜推着一辆小手推车回到旅馆,手推车上罩着黑布,布底下是一只水桶。 配送员已经坐到沙发上去了。妹妹则给她上了一些饼干和黄金薯片。 “我去烧水。”因为没有煤气,只能用最土的办法了。 别西卜倾斜水桶,往热水壶里倒水,放在火堆上,静静等待。 妹妹坐在茶几旁的小椅子上。 “姐姐你是送外卖的吗?” “不是。”她摇着头,有气无力,双手放在大腿上,背也没有贴着沙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是哦,哪有送那么远的外卖的……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叫……佩佩。” “好可爱的名字!听起来像水獭!”妹妹模仿着水獭拨水游泳的姿势,不过看上去更像小狗。 “嗯。”很弱的回应声。 “佩佩姐姐,你今年多大啦?”妹妹搓着手。 “不知道。”她脱口而出,大腿夹着双手,身体前后摇晃,过了几秒又补充道,“比你大。” 这显然是废话。 “这样啊……”约书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凉了一半,但微笑并没有融化,沉默半分钟后,又问,“姐姐不喜欢聊天吗?” “并没有。”但她依然低着头,一副相当无奈的表情。 “那我就不打扰姐姐啦……”说完,妹妹就起身,“咚咚咚”到楼上去,又抱着一些报纸和杂志下来,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但她一眼都没有看,只是干坐着。 “有需要叫我哦……” 妹妹失落地走到了前台里面,把已经擦过的木桌子再擦了一遍,之后枕着双臂,看着墙上糊的海报。 “呜呜呜——”水烧开了。别西卜起身,取了一只纸杯,倒上热水,放在佩佩姐姐面前,然后坐到了妹妹旁边,往小热水袋里倒热水,和妹妹一起取暖。 四只小手捂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话说,哥哥找到礼物了吗?”约书娅拉起了黑袍的兜帽,悄悄咪咪地说着。 “想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做。” “那就趁现在吧~”“嗯嗯。” 兄妹俩分头行动。妹妹依然坐在这里,从兜里拿出路上做的半成品,还有针线,干起了大事。 另一头,别西卜就着清理抽屉和仓库时捡到的废弃零件,着手做起了小手工。 他们要给对方一个超棒的惊喜。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小确幸 高速路下,虽然大伙儿很担心,但是想来一个送快递的弱女子应当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刚好,现在可以缝一下黑袍上的缺口,当时在尸潮中奔逃时留下的,一直在漏风。 马斯则来到了虚构的桥墩下,敲了敲荧光蓝线框架之间的“玻璃”。听声音,不止是玻璃,还是实心的? 表面冰冰凉,光滑。但这个玻璃材质有点过于好了,一点划痕都没有。马斯哈了口气上去,哈出一片小水珠,随意涂画两笔,发现真的能画画。 “就这么凭空出现……”多萝西姐姐也在观察,还能看到厚厚的桥墩对面的马斯,“真的太奇怪了。” “嗅嗅……”身后,诙笑眼睛都没睁开,半睡半醒,循着气味滚了过来,恰恰停在多萝西的腿边,碰到冰凉的桥墩后,浑身一哆嗦,冻醒了,还打了个喷嚏,“啊湫!” 后坐力甚至让自己往后滚了两圈。 “小家伙醒了?” “嗯嗯……”诙笑揉揉眼睛,左看右看没看到两个妹妹,尾巴弯起了问号,歪头,“妹妹去哪了的说?” “去当小服务员咯。”姐姐指向那个高高的旅馆,“最好不要上去打扰哦。” “好吧……”诙笑无奈叹息,舔了口桥墩子,吧唧嘴品尝,“有小鱼干和泥巴的味道的说。” 诙笑想咬一口,但是被制止了。这种材质很像玻璃,裂痕会扩张,崩塌了就危险了。 另一边,马斯手脚并用,想爬上去,但只是在原地滑行,怎么想都上不去。 寒风吹过,让诙笑身体一阵哆嗦,尾巴耳朵都硬了。 “先带大家找个避风的地方生火吧。”“好主意。” 他们俩找到了一处废墟中的避风港,招呼大家过来,生火。刚好边上还有报纸和木板之类的燃料,可以就地取材。 旅馆内,佩佩姐姐摇摇晃晃,盯着白开水看了很久。 中途,妹妹有给她倒热水,但没说一句话。 半个小时后,别西卜推开了厨房的门,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大功告成。 妹妹比他快了几分钟,坐在板凳上摇晃着腿,独自欣赏,看到哥哥出来后,连忙藏进袖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冲他微笑。 别西卜坐到了她的边上,单手插兜,兜里是礼物。 “一起。”“嗯嗯!” “三,二,一——”小家伙们兴奋地倒计时,“哒啦~” 他们亮出了礼物,双手捧起,朝对方送去。 约书娅的是用头绳和之前在鸦鸦村庄带上的小花做成的手环。 当时,她去和花花玩,有几朵花花没有逃跑,而是爬上了她的手指,就好像要和他们一起去探险一样。 这些花花逃跑只是害羞。和妹妹混熟之后,它们就亲近她了。如果逃不掉就会闭上花瓣,直到安全了才会张开。 别西卜的是用黄金矿洞里找到的矿石和仓库里的材料做成的小项链。 他把黑色发夹掰成双螺旋,作为吊坠的基座,然后用骑枪打磨矿石,用菜刀切割,雕出了一个不平整,但是很对称的菱形黑宝石,安插上去。 黑焰和火焰交替炙烤,固定,最后连上婚礼时用剩下的黑线。 “有点匆忙……”礼物显得有些草率,和大城市珠宝店里的那种比起来根本没眼看。 “开心就好啦~” 妹妹介绍说,这个手链是活的,要定期给这些花花浇水。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花花就会用根须挠哥哥,让他小心。 别西卜说,这块黑宝石其实是带着诙笑在黄金雨林里滑行时,小家伙嘴巴张太大,和凉风一起卷进去的,自己都没意识到,还是出来后才打嗝吐出来的。 这枚石头,一开始是黄的,会发光,但是亮了一会儿就不亮了。 它和外面的太阳能灯泡一样,都是靠太阳光来充能的,天黑后就能放出光芒。这份光芒很温和,甚至怕太阳光的诙笑都能靠这个蒸桑拿——当然,不能蒸太久,皮会被烫掉的。 “原来哥哥准备了很久啊。”“嗯……因为之前不知道日期。” 小家伙们互相给对方戴上漂亮的小礼物,然后来了一个甜蜜蜜的拥抱,贴脸,贴额头,贴鼻子,窝在一起,捂着热水袋,悉悉索索着。 “这是我们的秘密~”“很神秘呢。” 不过,最紧张的当属佩佩姐姐。她完全不知道两只小家伙在忙活什么,密谋什么。 该不会是仙人跳吧?不对不对,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仙人跳呢——但他们也可能利用这一点啊! 她颤颤巍巍拿起了水杯,可没几秒就又放下了。 水里肯定下了药吧?这荒郊野岭,水肯定是要收费的,免费送的能是什么好事? 她拉开袖口,摇晃手腕,看了看运动手环,又盖住息屏,仰头望着木头天花板。 忽然,妹妹搭话了。 “话说,姐姐,你送货急吗?”她眨巴着眼睛,和守在这里大半辈子的老奶奶一样温和。 “嗯?”她再一看手环,这次看的是时间,六点五十七,抿了抿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别西卜也望着她,只不过表情一成不变。 这个姐姐确实很奇怪:像爸爸这种送货员连饭都是在车上吃的,非常赶时间,但这个姐姐却坐在这发呆? “姐姐你要是很困的话,就去楼上睡觉吧?床还是有一张的。” “不用了。”佩佩站了起来,戴上了防风眼罩和头盔,系上搭扣,走到前台,“结账吧。” “不用给钱哦。”妹妹摆摆手,之后双手撑在大腿之间的板凳上,身体前倾。 “我们只是临时看店。”别西卜补充道。 “那感谢招待。”佩佩没有多说一句话,走出门外,回到了电瓶车边上,里里外外查看,唯恐小家伙们动了什么手脚。 “呼……”别西卜如释重负,僵硬的背软了下来,下巴抵在桌子上,抚摸着手链上的花花。 花花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已经打算在这里安家了。 “哥哥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妹妹捂着吊坠,往他肩膀上靠。 “希望就这么结束吧,继续上路……” “虽然不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一定会有好运气的说!”妹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抱住他,一起摇晃身体。 但是别西卜依然没有放心,目光往下瞥。 交给你了,小纸片。 包在我身上! 仅仅一个眼神,小纸片就明白了,窜出口袋,在墙壁上连续翻滚,找到一处木板缝,使劲儿往里一钻,蹬着腿挤了出去。 外面,送货员姐姐已经坐上了电瓶车,点按了一下运动手环,投射出一面平板电脑大小的蓝色全息屏幕,滑动,在联系人列表翻了一圈,选中……R公司记录部部长蓝孔雀? 她已经发送了一条消息,“发现魔咒教残党,疑似要去投奔鸭梨教”,消息泡左边还有一个转圈图标,表示正在发送中。 不止于此,上面还有很多聊天内容。 “别西卜!快来!”小纸片大吼着,同时冲了上去,盖住了投射口。 “啧。”佩佩毫不在意地将它弹开了。 但身后,小灯泡的橙黄微光被侵略些许,投射出黑色的,窄小的影子。 “姐姐。”别西卜背着手,站在她的身后。 她匆忙盖灭手环,回头。 “有什么事……咳咳!”第一次说的时候嗓子里有东西,声音变形了,清清嗓子又复述,“有什么事吗?” “等一下!”妹妹匆匆忙忙从里面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绳子捆起来的黄纸包,冲到了她的旁边,“吃的姐姐也拿上吧,反正我们也不在这里待了!” 趁这个机会,小纸片飞了回去,把刚刚看到的东西告诉了别西卜。 “什么叫不在这里待了……”她有些困惑,皱起了眉头,将信将疑接过纸包。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命中注定的邂逅 “我们不是店长,只是恰好遇见你了,就顺便招待你啦~”她的表情和后面那个小家伙形成了鲜明对比。 “谢谢,你们是好孩子……”她再次摆了摆手,收起了电瓶车脚架,转过车身来,“但是我要走了。” “姐姐,我们真的只是路过。”别西卜站到了车前面,低着头,看起来真的很可怜,“我们不想卷入一些很麻烦的事。” “别……别问我,我只是个配送员。”她哆嗦着,“我只是想早点干完,也不想搞些乱七八糟的……” “那您能不能当没看见我们?”别西卜往前迈了一步,手仍旧背着。 “我不知道,别问我。”她一直在回避,只想找一个机会溜走,唯恐这孩子下一秒就从身后掏出枪来给她来一发。 “哥哥……”妹妹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着吊坠,捂得很热,往他那挪了一步,哈出雾气。 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吧? “姐姐,是我们的粗茶淡饭让您觉得我们在敷衍你吗?”约书娅下定决心,也站到哥哥身边,双手合十,“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城里人喜欢吃什么……” 佩佩焦急地思索着,忽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我送单要来不及了。” 这个理由孩子们绝对不会阻拦她——如果他们是乖孩子的话。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无理取闹了。”别西卜让了开来,但还是亮出了身后的东西,不是武器,而是那张明信片,还别着代金券,“但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把这个转交给贵公司的拜松·巴格林小姐吗?” “林……”她把手拧下去,刚开始加速,又拉手刹急停,身体前倾又往后拉回,看着身旁的明信片。 “这是我们的爸爸写的。”别西卜摇摇头,“我们很快就要被贵公司杀掉了,不想爸爸的遗愿也跟着我们一起葬送。” “啊……”约书娅满眼惊恐,望着哥哥,迟迟挽住了他的手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在说什么? 佩佩姐姐看起来比约书娅还要害怕,颤颤巍巍拿过了这封信,盯向署名—— 凯尔文。 她颤抖的身体立刻冻结了。 小家伙们都压低了呼吸声,静静等待。 思忖良久,佩佩姐姐把明信片还给了他们,长叹一口气。 “交换一个问题。”她现在的语气没有一丝慌张。 “您请。” “你们知不知道黑暗皇帝在哪里?” “以爸爸的名义起誓,我们不知道。” 她点点头,示意他们问。 “怎样才能活命?” “太晚了。”她断言,但话又没停,“或者,往北逃。” 也就是现在她要去的方向。 “明白了。”“谢谢姐姐!” 兄妹俩深深鞠了一躬。 “用你的骑枪,把我后面的车灯砸了。”姐姐指指后面。 虽然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别西卜还是照做了。 第一次砸,只砸出一道小裂缝。 “妹妹也来!”小狼耳朵冒了出来。 两人一起握住骑枪,合力砸了四五下,终于敲碎了灯,累得满头大汗。 “谢谢。”姐姐没有多说一句话,开着电瓶车,就这么水灵灵地走了。 同时,别西卜也没有等待半秒,转头飞奔出去。 “难道……大事不妙了?”约书娅匆忙跑回旅馆,吹灭蜡烛,然后轻轻带上了门,跟着哥哥往回跑。 蜡烛没有带走,就送给老奶奶啦! “大家!快起来!”别西卜从坏掉的围栏之间探出头来。 闻声,信徒们马上骨碌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拖车边上,整装待发。大家都有预感,肯定有坏事就要发生了。 “往北边调转方向!”小弥撒指向蓝光远去的方位,“现在马上启程!不要停留!” 信徒们立刻拉动拖车往前跑。这还是小弥撒头一次这么慌张地指挥大家。 马斯扑灭了火堆,张开怀抱,刚想开口让别西卜跳下来。 “轰隆隆……”远处,他们来了。 他们一直在逼近,只是此刻才真正进入可视范围。 那是一个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真正的车队,间隔三米,全长一百多米,霸占两条车道。 当头是六辆带着蓝白配色的越野车,上面还架着激光机枪,前头两辆还共同投影出了一个蓝色荧光的流线型屏障,用于给大部队破风。 后头是前后两辆巨无霸大运输车,本来用来装载小轿车的,上下两排能装八辆,但现在改装只装两辆坦克。 坦克并非军绿色,同样是白蓝色,炮管并非长筒,而是很厚的长方形——这是电磁炮。坦克上机枪自然是不能少的,但比电磁炮还猛的大杀器是顶棚上那门长着一只雷达似的耳朵的激光炮,研发部买来的,某个河豚头的家伙发明的。 再后面是同样配色的运兵车,车里是集团军,车外还有摩托伴行。 最后面导弹车,还有各种外置设备,无需多言。 空中有七架武装直升机保驾护航,除此之外还有几十架蜂群无人机,从不同角度俯拍,每架上都有激光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中间,被层层包裹的是并行的轿车,车上是调查员和收尾人们。 最最中间,最安全,最重要的两个位置,左边是一辆长得像双层大巴的指挥车,顶上有巨大的天线,车身连出许多蓝色荧光的线,连接起整个车队,使所有车辆都能高速行驶。 车里很昏暗。二楼有一台全息沙盘,台球桌大小,实时更新,靠卫星遥感投射出方圆十千米的地形,想看哪里一个手势就能拉大。 旁边有监控墙,墙底下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再旁边就是她。 “我希望知道你发生了什么,‘河狸’队长,洛佩拉。”蓝孔雀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电话。 “车灯坏了,停下来检查一番罢了。”另一头,“河狸”队长正急速行驶,电瓶嗡嗡叫着。 “检查了那么久?” “想试着在路上的破旅馆里找人修修,结果就碰上黑袍的了。” “看样子,你没杀了他们?” “本来想着修完再杀的,但突然发现你们要是遇上他们应该挺有意思的。”“河狸”队长冷笑一声,“你们倒可以停下来和他们玩玩儿,但我的‘蓝图’只能维持一小时。” 这意味着,如果一个小时没能解决战斗,此处蓝色的路面就会消失。 “无所谓,我们本就会在大致这个位置下高速。” “那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去修车了。”这辆车还是开炸鸡店的老爹给她买的,当时她真的是外卖员,“顺带一提,我办的是单次通行证,出了高速我绝对不回来。拜拜。” “嘟,嘟……”有节奏的挂断声。 蓝孔雀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继续敲键盘。 “洛佩拉好惨呐。”后边儿,林小姐双手交叉,学着她的样子叹气,阴阳怪气,“唯一一天年假都被拉出来加班儿咯~” 她的尾巴上缠了很多绷带,衣服虽然洗过了,但还是有血渍和泥渍,白丝依然带着破洞,头发凌乱,不似先前那样,如奶油般丝滑。 可怜的是,她的手脚被蓝孔雀的丝线法术绑了起来。 “想挨鞭子就直说。”她淡定自若,喝了口咖啡,敲着键盘,等待加载,顺便用手机给“鹈鹕”队长发了条消息。 一切正常。他如是说。 “我可没这种兴趣。”林小姐摊手耸肩,坐在全息沙盘边上,“我只是羡慕你,有那么厉害的人脉,一句话就能让集团军队长过来办事。” “唉。” 加载出来后,蓝孔雀切换到一架武装直升机的视角,把探照灯转过去,俯拍前方一千米处的破旧旅馆,放大视角。 “她给我留下了什么惊喜呢……” 好模糊,放大,再放大。 略带蓝色的白光照过去,照出两个紧紧依偎在一起,望向这里的小小身影。 “两个……孩子?” “在这儿破地方有小孩子?哦天哪,我宁可相信佩丽卡在这里生了两个崽崽——”林小姐打趣着回头,却在睹见的刹那站起,睁大了眼,全身僵硬。 “额……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墨鱼”队长 “哥哥!” 约书娅脑子里瞬间变作一片空白,刚想跑过去,“墨鱼”便出现在面前,一挥鱼叉柄,打在她的脸上。 “唔!”妹妹摇摇晃晃,往右边跌去,脸上酸痛难忍,但还是鼓起勇气,举起双爪,抓住了再次照头砸下的鱼叉。 “喝啊……”她低声呻吟着,脚下打滑,一点点后退,手臂的颤抖肉眼可见。 “墨鱼”却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往下压,就跟寻常人按动门把手一样。 手上的重压不断增加,妹妹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把鱼叉往旁边一推,抬起爪爪,朝他身上劈,却被轻易抓住手腕,往后弯。 手腕就像被钳子夹住一样,要断掉了…… 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撞上去,再一甩黑焰大尾巴,成功把对方逼退了,之后刻意拉开距离,挥出漆黑爪击。 “呼!”“乒。” 妹妹绕着他转圈,不断拉扯。他却像在散步,若无其事地挥动着鱼叉,格挡下这些迟缓的攻击。 远处,别西卜脑子里晕得不行,吐了两次,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看到妹妹奋战的身影后,他屏住呼吸,撑起身体,顽强地站了起来。 右边的身体已经麻掉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整条右手也和被冻住一样,寒冷,冷到没了知觉,也动弹不得,就像这只手已经不属于他了。 身上还有小小的深蓝色泡沫,爆开后放出鱼腥味。 “去……帮忙……”他把三根错位的手指掰了回来,一股热流从手指处弥漫开来,带着狂风骤雨般的剧痛。 “哈呀!”妹妹挥到双手都快脱臼了,也没能打出哪怕一丝伤口,也没力气奔跑了,只能一边后退,一边挥爪爪。 原本能撕开地面,比犁耙都好使的爪击,现在还没到“墨鱼”身前,就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变成灰了。 “抓紧……”别西卜才走了三米,右腿已经成了累赘,只靠左腿拖着全身,视线昏暗,不小心踩到石块上,又一次摔倒,单手撑着半边身体,对着冰凉的地面喘息。 温暖的雾气呼出,往上飘回就变得冰凉。 “怎么还没解决?”耳机里传来声响,还能听见蓝孔雀不断的喝水声,吸气声,以及欢快的背景音乐。 此时,指挥车都开过他们这里了,逐渐减速。 “墨鱼”没有回应,见约书娅已累得头晕眼花,就一个箭步上去,抬起鱼叉柄,拍开两只负隅顽抗的爪爪,打在下巴上。 妹妹头被打起,向后跌跌撞撞,慌乱的双腿又被他的扫堂腿扫开,身体凌空,重重倒下。 冰冷的靴子踩在她的胸口。“墨鱼”俯视着这个弱小的生命,抬起鱼叉,刺—— “嘎!”摩托车的残骸与周围的灰烬化作了煤炭鸦的远房亲戚,公牛鸦,一样庞大,相较于前者,头上还多了一对金属牛角,看起来特别拉风。 “啪!” 出乎意料的翅膀攻击将“墨鱼”扇了开来,鱼叉插地急停又拔出。 远处那个小家伙朝这里伸手了。 侧面,还有摩托车的轰鸣声,嗡嗡作响,如同有一窝马蜂在耳朵里大杀四方。 扭头一看,原来是全速前进的诙笑。 “休想——”它高速滚动着,靠着一路上留下来的分身自爆带来冲击持续加速,因为速度太快,身形看起来像个椭圆,“欺负妹妹们的说!” 这是一颗漆黑的流星! “墨鱼”横执鱼叉,硬接住了跳起,直冲他脑门而来的诙笑。 “哈呀呀呀!”诙笑在鱼叉柄上飞旋,压着他往后滑了七八米,还跟鼓风机一样,把地上的尘土吹了起来,如同有一只沙子做的巨龙,叼着一块黑色的石头,往“墨鱼”身上施压。 然而,停下后,仅仅僵持两秒,诙笑就因为脑袋晕晕慢了下来,被鱼叉挑起,拍飞,在地上弹了两下之后滚动,缓缓停下。 “咕噜噜噜……”它口吐白沫,身体摇晃,屁股还痛痛的,和坐了北极熊过山车一样昏花无力。 “湫咪!”它的三个分身凑了上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它。 “嘎嘎?”公牛鸦凑上来,戳了戳诙笑的脑袋,然后怒气冲冲看向远处那个无礼的家伙,大跨步上前,“嘎嘎!” 它哪知道什么集团军,它只知道这个人打了它的好兄弟! “回……”别西卜刚想收回公牛鸦,但一道激光朝身边打来,不得不往一旁滚去,再蜷起身体。 差一点点,他就要被激光断头了。 一架小巧的“蜂鸟”无人机悬停在他旁边不远处,自鸣得意地转了个圈,下方看似挂了个话筒,实际上是激光枪。 激光是冰冰凉的,原理和河豚博士那个差不多。 别西卜颤颤巍巍爬起,顺手抓起一根木棍,想捅掉它,自然是被当小狗戏弄。 “蛮有意思的。”“左边左边!啧,会不会玩儿啊!”“闭嘴,看我操作!” 一辆小轿车上,坐在后面的调查员和收尾人争着抢着要玩无人机遥控装置。装置上还有夜视显示屏,随随便便就能杀人,可好玩儿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无人机一个俯冲就把别西卜撞倒了,叶片还割开了黑袍,滋出鲜血,在右臂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又升空,左右摇摆。 “六不六!”“你这纯瞎蒙的!不过话说‘墨鱼’老大怎么不秒了他们?”“路上闲得无聊呗。坐那么久车谁不无聊? ” 要不是上头对黑暗皇帝这事儿心有余悸,不肯多批几架飞机,他们早就把鸭梨教炸翻天了。 下方,公牛鸦左勾拳,右勾拳,都被“墨鱼”轻易躲开了。 它怒不可遏,一头撞了上去,却被鱼叉凿穿脑袋,嵌入地里,电击。 “嘭!”公牛鸦全身抽搐,不出两秒就完全僵直,最后引爆,化作漫天飞灰。焦臭味多少把鱼腥味冲淡了些许。 “额!”别西卜感受到了同样的电击剧痛,脑袋几乎快被撕裂,双腿发软,跪倒在地,脸颊抽搐不止。 不行了,暂时变不出大乌鸦了…… “这小妹妹还会求饶呢还!”“再锯一下看看什么反应!”“不要,我要玩急冻枪——”“那东西有什么好玩儿的?回家玩儿水枪去!”“飚血我都看腻了!” 两边争执不下,无人机上下摇晃,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边嗨皮的同时—— “公主殿下,有人说我们联名的这个火鸡面加的辣椒都是打了生长激素的,对人体有害的欸……”正义人皱起了眉头,盯着手机上弹出的消息。 “怎么可能呢?R公司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欺骗消费者的行为的。”蓝孔雀划掉了这个消息,并在自己的手机上翻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老爷爷老奶奶在干干净净的温室里精心照料黑红的小辣椒。 “我们的辣椒都是几十年种植经验的老农民像照顾孙子孙女一样养大的,还会给它们听音乐呢。所以才这么辣,这么好吃呀。” “是嘛!看来是奸商在给我们的产品抹黑!” “嗯嗯……嘶……”好辣,要喝冰水! “兄弟……的说……”诙笑亲眼目睹了好兄弟的壮烈牺牲,泪流满面,然后一甩头,瞪向“墨鱼”,一边飙泪一边大喊,“大坏蛋!打死你的说哇!” 旅馆外,十几个分身把汽油桶,轮胎和钢板拱了下来,组成又一门魔精大炮,浩浩荡荡开来,二话不说先对着大坏蛋来一炮。 “嘭!”充当炮弹的魔精还没来得及自爆就被鱼叉打爆,仅仅只是让他身后的管子晃了两下。 一扭头,诙笑尾巴捆着小树枝,带着一队同样拿着小树枝的分身,义无反顾跳了过来。 鱼叉捅向为首的诙笑,但它却被身后的小分身炸向空中,之后吸气变大,变成庞然大物。 “去死的说!”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鱼叉 “咚!” 诙笑一屁股坐了下来,将他撼退,之后又主动漏气,超快躲闪,完美躲过鱼叉的攻击。 之后,分身们一拥而上,和他扭打在一起,抓都抓不过来。 “给鸦鸦兄报仇的说!”“湫咪!”不过这身胶衣好难咬烂哦,尝起来也好——难吃!一股轮胎的味道! 诙笑蹦来蹦去躲闪,随意大小变牵制他,让魔精大炮轰他脑袋,顽强地拖延着时间。 另一头,别西卜接连翻滚,躲闪无人机的攻击,被折腾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十多处,有的已经被冻硬了,有的还热乎乎的,但都很痛。 更要命的是,过来玩的无人机越来越多,抬头一看,竟然有十多架。 “哈啊……”他单膝跪地,看着这些亮着蓝灯的无人机,脸上的汗也快冻上了。 “这就不行了?”“太没劲了吧!” 在开无人机的人甚至开了个频道,一起连麦玩,但没成想还没玩嗨,这只小家伙就不肯动了。 “不过该说不说,这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拍几张照,然后杀掉吧。” 可就在这时,这孩子双手合十,摇头摆手,眼眸愈发凄楚动人,看口型应该是在哀求不要杀掉他。 无人机摇晃着,表示拒绝:要不是领导现在在陪老公,我们哪敢搁这儿摸鱼啊! “我可以给你们这个。”孩子手伸进兜里,摸索着什么,神色匆忙,看上去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在路上捡到的,黑暗皇帝的东西。” 遗物?好吧,看看也无妨! 开无人机的和观战的都摩拳擦掌,打算一会儿打死后抢回来,向领导请功。 孩子摸索一阵,掏出一支圆筒,但看上去有点害怕,不太敢拿出来。 这啥?他们觉着应该是无人机靠太近了,吓到人家了,便拉远,但眼睛却离屏幕更近了。 终于,孩子亮了出来。 这是一个信号棒,在钢铁厂R公司调查员的兜里找到的,且刚刚擦燃。 完蛋! “滋啦啦!”信号棒放出明亮的红光,难以直视。 夜视仪在一瞬间被染成了白色,几乎闪瞎了这群人的狗眼。 “啊啊啊啊!”无人机横冲直撞,要么坠机,要么撞上彼此,有的发射激光痛击队友,发出一阵阵爆炸声。 别西卜已经摔了信号棒逃走了,跑向魔法书。 之前为了躲避戏弄,他滚太远了。 到了书旁边时,探照灯打了过来,照亮了小家伙,影子被明光逼得很小。 “咯噔噔噔——”螺旋桨趾高气昂地哼叫着。 头顶是一架武装直升机,两侧机翼上挂着四轮火箭发射器,底盘上还有急冻激光炮。 冰冷的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灰尘,吹入别西卜的眼睛,也吹起了黑袍。 机舱门开着,架着一门机枪,但坐在机枪边上,戴着耳机的机枪手貌似无心扫射这孩子。 “话说,‘墨鱼’这也太演了吧?不赶紧去追杀那些菜逼?” “你说什么?”风太大,耳机都不太好使了。 “算了,把这妹妹毙了先!” 激光炮开始蓄能,同时锁定这个小家伙。 别西卜无处可逃,甚至来不及织出鸦羽袍。 可就在这时,另一阵疾风吹来! “Mayday mayday!5号机失去控制!”高速公路上,另一架武装直升机倾斜着,朝这边急速冲来,机体内警报全亮,“嘟嘟嘟”叫个不停,“重复一遍,5号机失去——” “嘭!”还不等他念完,两架直升飞机便相撞,螺旋桨如电锯一般撕裂彼此的机舱,又崩断飞出,冒出黑烟,跳着双人舞,向远处坠去。 “嗡!”激光炮迟迟击发,但因为直升机一直在转,胡乱扫射,在地上留下一条弯弯的,布满冰晶的沟槽,还把自己人的轿车给扫爆了。 驾驶员没了,有几架追击而来的无人机当场失控歇菜了。 先是无人机坠落的小爆炸,之后是两架直升机一起坠毁引发的大爆炸,火光冲天,螺旋桨的断片回旋飙出,有一根甚至捅爆了先头越野车的轮胎,另其失控撞上护栏,破风屏障也随之瓦解。 “哈哈~”玩着领导的笔记本电脑的林小姐给自己鼓了鼓掌,“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电脑密码呀?” 她手上还粘着一块凝胶,凝胶上是某人的指纹,之前给她递口香糖的时候弄的,刚好可以用来解锁电脑。 “不过,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死定了吧……” 听到外面的大动静,正在给爱人喂火鸡面的蓝孔雀心头一震,但表情依然很善良,简直就是多萝西。 “怎么了?”堂吉诃德吐着舌头,用手扇着风,歪歪头。 “可能路面有点颠簸吧。毕竟是十几年前造的路了。”她微微一笑,继续给她喂。 “也是呢,啊呜!”堂吉诃德咬了一口,险些喷出火来,喝了一大杯冰可乐,但气泡又像鞭炮一样在舌头上炸开,“好辣!好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啊呀呀,这可真的是……”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别说两个小孩子,哪怕是两个一阶收尾人现在都成灰了。 近旁,别西卜重新捏起了魔法书,唤出骑枪。漫天的飞火与燥热的空气令他被冻结的半边身体恢复知觉。 现在,再次发起冲锋! 他迈动步伐,躲过无人机的扫射,实在躲不过就用骑枪挡下,黑焰手刀再刮下枪身上的坚冰。 分身被一个个掐爆。诙笑想咬他,但被抓住尾巴,提了起来。 “汪汪!放开我的说!”诙笑扭动着身体,想要把尾巴挣脱出来,结果只是白费力气,想咬他的手,但被来回晃,总是咬不到。 它现在就像一只被绳子拴在墙角的小狗。 魔精大炮一阵漂移,瞄准这里,开炮。 鱼叉轻轻抛来,捅爆了炮弹,又摧毁了大炮,捅入地里,冲击波把所有小家伙全部炸上了天,汽油桶更是灰飞烟灭。 “不要哇!”诙笑急得直掉眼泪,扭得更起劲了,“咬死你的说!” 但自然无济于事。 鱼叉飞回手中,瞄准诙笑的脑袋,捅—— “嘭!”侧面,黑焰大炮。 “墨鱼”反手握住鱼叉,轻而易举劈开了炮弹。 黑灰弥漫,别西卜从烟雾中冲来,双手举着骑枪,枪身抵在肩膀上,以之为双手剑,朝鱼叉劈来。 “哈呀!” 要交锋? “墨鱼”自然奉陪。 但交锋的前一秒,骑枪变回了书,藏回胸口,躲过了鱼叉。 别西卜一开始就不是要同他打,而是飞扑出去,黑焰拳头扣在他抓住诙笑的那只手腕上,逼他松手,然后抱着诙笑飞出,背部着地,在地上翻滚,滑行,黑袍上全是枯草。 就是现在! “嘶……”妹妹吸入一口热气,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举起,握住雷霆的种子,头发都被强大的气场吹拂起来,抬起右腿,身体后仰,最后全力砸下。 “哈呀!” 漆黑雷霆直冲脑门,汹涌如千军万马。 “拦截。”“墨鱼”举起鱼叉,寸步不移,竟直接接下了雷霆的锋芒。 “轰隆!”阴影的金字塔倒悬砸下,而唯一的支点是他手上这根在滚滚雷霆之下,微不足道的鱼叉。 但他做得到。 雷霆咆哮着冲向他,意图撕裂这杆鱼叉,但全力以赴所能做到的,只是令其微微下降。 僵持两秒之后,雷霆虚弱下来,纺织成它的黑线稀疏,拉伸。 “捕获。”鱼叉尖端张开,露出蓝宝石核心,将闪电全部吸入腹中。 这一过程来得太快,一转眼,顶天立地的落雷就被吞噬了。 蓝宝石上闪过一阵不肯散去的漆黑电弧,但随着鱼叉敲地,这些杂质就被净化了。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登鸡! “什么……”妹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手上原本躁动的电光一下子就熄灭了,力量就像被抽走一样,黑焰狼尾巴都小了一圈。 经过那么多次战斗,她第一次见到落雷被当成小零食吃掉。 “墨鱼”没有被伤到分毫,转了圈鱼叉,一步步缓慢地靠近孩子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急着打架,但从那双章鱼眼睛可以看出,他对这些无人机和直升机的打搅非常不满。 孩子下意识抱紧了诙笑,一点点退后,压低声音。 “还能用超级冲刺吗?” “只能一次了的说……”诙笑凶狠地瞪着那根鱼叉,尾巴卷了起来,不敢太大声说话。 超级冲刺要跑很远,放很多分身才能用出来,都快把它给榨干了,而且转完后还会特别晕,怕是会当场吐舌头晕过去。 不过撞上去好像也没用。 “咕噜噜……”小狗低吼着,可惜力量太弱小了。 R公司的车队已经停了。工程车切开了围栏,又伸出滑坡,准备供车队下高速。 巨大的铁板朝斜下方层层延伸,巨响轰鸣,板面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蓝“R”,是上一任“河狸”玩剩下的东西。 先头两辆越野车已经准备打头阵冲下来了,引擎大叫着。 头顶,直升机同样轰鸣不止,似乎要和这些越野车比比谁的嗓门儿大。探照灯扫过别西卜和约书娅,但很快又朝远方照去。 “他们要去追大家的说!”诙笑着急起来,在怀里扑腾。 而且,等他们下来了,咱们仨就被包围,机枪扫射一波咱们就成马蜂窝了的说! “看来只有这招了。”别西卜余光瞥了眼高速路,又瞄了眼天上的直升机,心生一计,转身,枪尖瞄准打头阵的越野车。 “嘭!”黑焰炮弹! “砰。”但驾驶员按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按钮,展开一面长得像半个地球仪的屏障,轻而易举化解了这个轻飘飘的。 烟雾弥漫,遮住视线—— “去吧诙笑!”别西卜后仰,单手向那辆越野车抛出大西瓜,“争夺控制权!” “飞天神功的说!”诙笑被甩飞出去,撞上屏障,身体被压扁,却借此弹开自己,飞向更高处盘旋的直升机。 “我靠!”机枪手朝诙笑扫射,没成想这小家伙还能用尾巴当螺旋桨,来回走位,躲过子弹,之后甩出尾巴,捆住枪管,把自己荡了进去,突然变大,把舱室里的人全挤到墙上去了。 驾驶员脸都被挤到挡风玻璃上去了,胸口压着操作杆,直升机前倾,失重,向斜下方坠去。 “滴滴滴!”警报大叫,红光亮起。 诙笑立马缩小,放出分身,七八个魔精对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安保部雇员一顿拳打脚踢,分分钟揍晕过去。 “他妈的。”驾驶员惊险拉回拉杆,拔起直升机,避免撞击,然后气势汹汹拔出手枪,扭头对着它们一顿乱打。 “完蛋的说!” 座椅被激光手枪打出一个个大窟窿,窟窿边缘还有冰晶,露出内胆。 小弟们东躲西藏,但避之不及,一个个接连被打爆,想冲上去,但是金属栅栏降了下来,阻止它们前往驾驶位,被迫和驾驶员玩老鹰捉小鸡。 这时,小纸片飞了上来。 “嘿,大西瓜,用超级无敌大喷嚏!”“好主意的说!” 眼看激光对准自个儿,诙笑立马使用超级大喷嚏缩小,躲过攻击,让他误以为自己被干掉了,然后借着大家的掩护,轻易跳过了金属栅栏,然后勾住旋钮荡秋千,一点点把自己抛到控制台上去。 “摁这个老弟!”小纸片右脚踩了踩“紧急弹射”按钮,自豪地挺起胸膛,“绝对带劲跟你讲!” “嗯嗯!” 小诙笑一屁股坐了上去。 “滴!”直升机的顶棚开启。 “什么——”“嗖!” 还没反应过来,驾驶员就连带座椅一起被弹飞出去,在寒风中哀嚎大吼。 再坐一下按钮,铁栅栏缓缓升起,顶棚徐徐关闭,但完全关牢之前,驾驶员的大耳机还掉了回来。 “哇哦!”诙笑眼冒金星,身体马上变回了正常,窜了出去,戴上耳机,踩在分身们推来的箱子上,舔舔嘴唇,尾巴捆住操作杆,“现在,我是微笑号的机长的说!” 而且这个耳机软绵绵的,很暖和,让僵硬的狗耳朵软乎起来。 “滴吧吧!”分身们欢天喜地,蹦跶个不停,也跟着跳上操作台,欣赏着眼圈琳琅满目,堪比满汉全席的按钮盛宴。 正中间还有个蓝蓝的电子盘子,上面有一根转得很快的针,上面有小黑点,小白点,小蓝点,和一个超——大的黄点。 “这是罪孽雷达啦!”小纸片介绍着,然后东找西找,找到一本直升机操作手册,“啊哈,我就知道!” 但当它钻进去之后,立刻傻了眼——术语貌似有亿点多? “鼻涕纸快点教我怎么开的说!”诙笑身体律动着,已经按捺不住要进行空中杂技表演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2号机,收到请回复。” “喂喂?你在叫我的说?” “请立刻执行追击……等等,你谁?” “我不叫2号鸡,我叫诙笑的说!你可能打错电话了的说!” “草!安保部的人全都是傻逼吗!”“嘟——嘟——” “喂喂?你好的说?” 突然,雷达变红了,刚刚熄灭了警报再次响了起来——他们被锁定了! “哦天呐!我是真看不懂这个东西!”小纸片从手册里钻了出来,站到CD插口里,扫视一圈,宣布,“现在,同志们,是时候执行B计划了!” “B计划的说?”西瓜们一起歪头,好奇地盯着它。 “嗖嗖——”火箭弹已经朝它们射过来了,拖着白色尾烟。 “那就是,哪里亮了点哪里!” “滴吧吧!”“惊世智慧的说!” 分身们一拥而上。几何画板?启动!干扰曳光弹?启动!导弹,悬梯,雨刮器,保护屏障,氮气加速,管它啥啥啥的,所有系统全部启动启动启动!还有~这个!摇滚电台! “只有我↓最摇滚~摇啊摇,滚啊滚~” 直升机俯冲,爬升,摆尾,放出一大串烟花似的干扰弹,把导弹骗了过去,之后还转起了圈,完美闪避! “魔精摇滚动~”魔精们摇头晃脑,把警报灯当成了迪厅彩灯,身体跟裹了巧克力粉的果冻一样晃悠着。 诙笑当然不懂开飞机。它把尾巴捆住的这根操作杆当成老鹰的尾巴,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拽,时而上升时而下降,贴地飞行时鸡屁股和地面只有一拳距离,支撑轮胎的杆子都被玩断了。 “这是多么绝望的人才能跳出的舞步……”R公司职员感慨着。 面对这种神级走位,ai算法似乎开始怀疑人生——怎么还没坠机呢? 越野车冲下了坡道,架起高射机枪,瞄准那架失控的直升机。 “孩子们,激光炮!”“湫咪!” 分身们玩起了小号拉杆,操纵直升机底下的那门急冻激光炮,瞄准远处的越野车——其实也没瞄准,反正开火就对了! “滋啦啦!”激光炮一通乱扫,打在地面上,留下好多冰晶。 虽然没打到,但是诙笑一拉操作杆,让直升机把鸡头抬起来,激光“哧溜”一下打在越野车的屏障上,推着两辆车撞在一起,把后面那辆都撞翻了。 “太棒了孩子们!还有机枪,别闲着,开火就对啦!”“滴吧吧!” 而在诙笑大军争夺飞机控制权的同时—— “咕噜噜……”涡轮增压中,不过声音倒像马桶抽水声。 “墨鱼”停步,弯腰,再次蓄力,身后的空气逐渐扭曲,脚下传来深海洋流梳洗海床的低吼,看似一动不动,却在牵引周围弥漫的〔傲慢〕,涌进自己的身体—— “墨鱼”要认真了。 “喷墨。”冰冷无情的机械男音。 “噗唔——”涡轮再次喷出泡沫柱流,管子在身后飘舞,“墨鱼”腾空,离地两米高,飞至别西卜头顶,将全身所有之〔傲慢〕与质量,凝聚在枪尖,以其为支点转身,倒悬,割开气流,轰然砸向大地。 “哥!”还好约书娅动作快,飞扑过来,带着他一起翻滚,又借着他的冲击波逃开。 鱼叉击地的刹那,两只小家伙被震离地面一米高,土壤都似液体般层层扩散出水波。 空气中,深蓝色的小泡沫弥漫开来,铺成了半径超过十五米的迷雾圆圈,探照灯的光芒在其中蔓延四五米就被完全吸收了。 而不仅如此,强大的反冲力将“墨鱼”弹起两层楼高,拖着明亮的荧光升起,于最高处偏转,瞄向兄妹俩此刻的位置,急速坠落。 “抓好!”这次是别西卜,织出鸦羽袍,骑枪撑着地面脱离。 又是强大的冲击波与泡沫迷雾,将两人撞开。 “墨鱼”再次弹起三层高度,再瞄准,还没等他们停下就再次瞄准,身后出现真正的墨鱼的虚影。 〔傲慢〕大罪,完全共鸣。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急冻墨汁 “小心!”别西卜裹起鸦羽袍,护住妹妹,挡下了这一击。 “嘭!”他被打飞十几米远,身体在泥地上拖行,半边身子是滚烫的泥巴,半边身子是冰冷的泡沫,缓缓滑停,呕出鲜血,之后松开了魔法书,捂着剧痛的肚子抽搐。 “哥哥……”约书娅同样受伤不轻,血从额头流到了腰间,黑袍碎得只剩袖口了,露出里面单薄的白云连衣裙,只不过现在也布满了泥点点。 雾气里有很浓的鱼腥味,让她头晕,所以她绕开了雾气,到了哥哥身边,蹲下,扶起上半身,拍背,让他把喉咙里呛着的血咳出来。 浓稠的雾气中,“墨鱼”单肩扛着鱼叉,宽步走出,身后的倒影徐徐消散。 在城里人人看来,墨鱼不过是批量养殖,便宜摆在海鲜摊位上卖的,病殃殃的软体动物,面对被吃的宿命,最大的反抗便是喷出墨水——当然,有些人就爱吃墨鱼汁。 但在深海里,墨鱼可不是家禽般驯顺的小可爱。 它们有六只眯缝荧光眼,触手上有尖牙倒刺,靠声呐定位,身形同狮子般庞大,大口可以持续喷出涡流,保持高速移动。 它们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们喷出的墨汁,温度比液氮还低,必须靠特殊器官储存,喷中后会立刻急冻猎物,将其冻成冰雕。 毕竟身在深海,身边都是怪物乃至古神级别的存在,没点看家本领怎么好意思出来混呢? “好冷……”别西卜艰难维持着坐姿,右半边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了。 妹妹摸了摸,确实很冰,冻得她全身发抖,冒出一身热汗。哪怕在冬夜中,她掌心的温暖微不足道,对别西卜而言也如火烤一般剧痛。 一架无人机不小心开入雾气中,下一秒就被深蓝色的墨汁冻结,直勾勾坠地,碎裂。 现在别西卜明白了,先前自己身体发麻那么久,是因为被这温度低到吓人的泡沫冻伤了。 “小心泡沫……” 妹妹听了,连忙把哥哥身上的泡沫全部弹掉。 但就在这时,“墨鱼”直突面前,鱼叉直奔别西卜的脑袋。 “乒!”爪子打上鱼叉,约书娅艰难将其维持住,脚下不停打滑。 “墨鱼”一脚踢开约书娅,后撤两步,单腿踏地向后滑行,身体后仰朝鱼叉尖端蓄力,最后极力甩出。 寒潮席卷而来,狂风直接把约书娅刮倒在地,但也让她惊险躲过从胸口划过的鱼叉。 鱼叉扎向大地,轰出一个大坑与一大片墨汁雾气,然后弹起,就像打水漂一样轻而易举,激荡出浩浩荡荡的水花,一路蹦跶到四百米开外,掀起的寒风甚至把诙笑飞鸡都给拽着跑了几十米,转了七八圈才停下,小家伙脑袋都快被摇匀了。 前方高速路的桥墩也被捅爆了两根,一百多米的路面跟着轰隆隆垮塌,扬起一片烟尘。 “哐哧哐哧!”展柜里的收尾人手办摇晃起来。 “好辣……”堂吉诃德的身体跟着车身颠簸,又疑惑地望向头顶摇晃的小太阳吊灯。 “可能路面有些颠簸吧。”这群家伙在搞什么……不就是两个孩子吗? 泡沫雾气砌起一面黑压压的城墙,从高速路底下穿过,稠密,壮观。 孩子们歪过头,望着这奇景,错愕,惶恐。 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 但回过神来,“墨鱼”走到了哥哥身边,抬起腿,要踩爆他的脑袋。 “不要!”约书娅及时揪住哥哥的手臂,把他拖走,从脚下传来的震荡又把她震倒。 “墨鱼”伸手,接住飞回的鱼叉,缓缓上前,挥舞。 妹妹想伸手去挡,被哥哥挺身挤开。 骑枪劈砍,但刚打中就被打飞出去,插入地里。 开炮! 骑枪对地开炮,将自己炸出,捅向墨鱼,却被鱼叉再次挑飞,落地,显得如此无能为力。 鱼叉捅向兄妹二人。 别西卜刚好治好鸦羽袍,单脚跳起,带着妹妹逃离。 鱼叉扎入地面,并没有拔出,而是将前方的地面破开,扇形区域,半径三米的泥巴都被掀上天。 “喷墨。” 他再次开始蓄力,瞄准持握鱼叉,单腿裂地发力,起跳,腾越,重创大地。 “嘭!” “好大的风的说!”诙笑号被疾风吹得摇摇晃晃。 当然,它的对手们,三架飞鸡也是如此。 “‘墨鱼’队长吃错药了吧!”“哎哟我咧个军团长啊,我们不是在打集团军啊!” 但不得不说这两只小家伙实在是太能跑了。 “嘭!”又一阵狂风,让诙笑号翻了一个跟头,下坠,险些坠毁,鸡屁股和大地来了个甜蜜的亲亲,之后再次升起。 “锁定了!按那个红的孩子们!”“屋滴库巴!” 四连发火箭弹射出,三发打偏,在高速路上爆炸,一发打中别人的尾部螺旋桨,叫那架飞鸡转圈冒烟。 “Mayday!4号机失去平衡!” 机组成员刚把午饭吐完,现在又搁这转圈圈,又把早饭也给吐出来了,喉咙里全是酸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嗖——”弹起的“墨鱼”掠过他们身旁,转身时强大的引力甚至让旁边两架直升机也跟着后空翻,破风刺出时也把它们俩拖着往下拽了两米。 “嘭!”又是一团泡沫迷雾。 高射机枪的子弹都连成一条线了,枪口都红了,扫向诙笑号。 “呼嗖嗖嗖……乒乒乓乓!duang!duang!” “呜哇!”子弹一扫而过,把防弹玻璃都打破了,玻璃碎片纷飞,火星四溅,在机身前后留下十多个弹孔。 “不好,孩子们,我要坠机啦!”小纸片险些被外头的狂风刮了出去,单手抓住机舱边缘的口香糖,奏响独攀的小曲。 “可恶!我们的音响坏掉了的说!”没有魔精摇滚动神曲,怎么打架的说! 更糟糕的是,螺旋桨中弹了,发出不妙的嗡嗡声,溅射出火星,看样子其性命已如风中残烛。 “孩子们,C计划!”小纸片一声大喊,飘了出去。 “明白的说!”诙笑用安全带把操作杆捆住,让飞机尽可能往斜上方飞,靠近最近的那架直升机,然后和大伙儿到了舱门边缘,带上飞机后边儿的灭火器,盯准距离。 侧前方二十米,十米,五米——就是现在! “冲鸭!” 诙笑机组一齐跳出,完美跳入又一架直升机。 “不是,这什噗呜呜呜啊!” 灭火器疯狂喷射,糊了他们一脸,挡风玻璃都被染白了。 最后,几个人全部被扔了下去。 诙笑用尾巴代替雨刮器,擦干净玻璃内侧的泡沫,然后再次戴上耳机,这次还多了墨镜。 “你们好,这里是诙笑的说!”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百零一又三分之一章 欢迎来到!堂!吉诃德的频道! “你认识?” “我——”该死,我怎么偏偏是个〔虚饰〕使徒! 她咬了咬舌头,低下了头。 “说话。” “认识认识。” “怎么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蓝孔雀腿一拨桌子,转动转移,转向她,皱起眉头,抿了口咖啡。 “啧,黑历史你让我怎么说?”林小姐不耐烦地原地小跳,手指点来点去,“就是这两个小朋友,害我没能杀掉黑暗皇帝,还把我尾巴剪了。” “总之是敌人,对吧?” “当然。”她闭眼点头,讲得头头是道,“你可得替我报仇啊领导。” “好吧,我算是明白‘河狸’为什么会说有意思了。”蓝孔雀耸耸肩,转了回去,还起身拉了下椅子,放下杯子,“但两个孩子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们不是在七号区么……” 两个孩子被探照灯照到后,就迈动小小的步伐,往远处逃了。当然,他们跑不过轮胎。 再看看无人机影像,原来地面上还有车队在逃窜。 “搬迁么?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她捏住了下巴,手很冰冷。 黑暗皇帝死后,剩下的残党大多向东逃窜。听闻他战败的消息,西边的教派可能会朝远离战场方向迁移,最终在鸭梨教汇合,形成一个新的大教团。 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他们发起了这个清扫行动。 “鹈鹕”听闻钢铁厂那边的消息,当机立断要合作,从总部向东出发,以辅助清扫行动收网为掩护,实则向东进军洛克希德钢铁厂。 他说他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办法。说起来,“鹈鹕”现在已经是综合实力最强的集团军了,队长本人都已经是R49了,离50大关仅仅一步之遥。要是把拉曼却领遗物弄到手了,再杀了魔精皇帝,晋升便指日可待了。 “放心,领导,微笑教和风暴教不同,信徒都是一群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的巨婴,随便打打就好了。”林小姐弯下腰,身体靠在转椅靠背上,盯着屏幕。 “那你怎么输了?” “这要赖黑金国际。” “得了吧,我不会轻敌。”蓝孔雀冷笑着敲键盘,叫直升机洗地。 “您不至于这样——”眼看她就要摁下回车键,林小姐把她将要点下去的食指给握住了,往旁边拉,“一群后巷的垃圾,不值得,而且炸完了还得派无人机去补刀。” 当然不能让她炸!直接炸这群小不点必死无疑,到时候别西卜一死,〔仇恨〕紫罗兰就冒出来了,可不能让这女人捡着这个便宜! “那你说怎么办?”蓝孔雀白了她一眼,愤然甩开了她的手。 “您不是说还有个‘墨鱼’队长在车上吗?让他去呗,三下五除二就杀光了,还能抓两个活口问问情报。” 妈的把除了别西卜以外的人全杀死就好了! “哼嗯……”蓝孔雀微微后仰,眯起眼睛,仰视着面前这个狡猾的女人,迟迟点头,正回身子,拿起手机发信息,还一脚把林小姐踹开了。 该我出手了吗?对方问。 速战速决,我们没必要在这种编制的教团上浪费时间。可能的话尽量留两个活口。蓝孔雀两秒就打出了上面这么长的话,打字能力已经称得上炉火纯青了。 了解。 言罢,楼下传出来一声响动,弹出一辆R公司“公牛”型摩托车,前端有两个尖角,排气管就跟公牛的肌肉一样壮硕。 “嗡!嗡!”引擎咆哮两声之后,摩托车前端抬起,后端喷出蓝火,疾驰向前,左右超车,甚至一度在护栏上垂直行驶,直冲远方。 望着屏幕上那个远去的背影,林小姐咬住了下嘴唇,眼前模糊起来,却又转过身去,坐在小角落里,抱住双腿。 “回去之后,我是不是就要蹲十年大牢啦……” 那可是一个很凶险的牢房,很多女孩子进去,出来后头发都掉光了。听说典狱长喜欢拔兽人的尾巴。 “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给你多争取了十年刑期。” “谢谢你哦。”林小姐只能一遍遍叹气,“没想到干了这么久,你一句话,我又回到R6啦……” 还得替某人背黑锅去蹲大牢,出来后还得在基层累死累活…… 沉默两分钟之后,她擦擦眼泪,抬头又问:“今天是情人节吧?” 她的所有电子设备全被锁定没收了,账户也全部被冻结了。 “是。不过说起来——” “滴滴滴!”相当急促的闹铃声,就像一只在车厢里乱窜的鸵鸟,要是再不搭理它,就要把车顶都给撞开来。 “我就知道……”蓝孔雀咂咂嘴,清清嗓子,拿起桌子上的金边空纸杯,放在耳朵旁。 “美丽的——杜尔——西内娅——小姐!”超级响亮的声音,叫她不由自主拉开了半米距离,一脸鄙夷又无奈地望着纸杯,“今天!是!情人节!” 对面是一个开朗热情到天花板都快被融化的女生,仿佛她的每一个血细胞都接受过天王级别的架子鼓训练,一有风吹草动就想闹个天翻地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的,夫婿。但这已经是今天你第十次叫我了。” “但是你总是让我等一下嘛!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哇!”对面的女孩子翻来滚去,双手抓着纸杯,“我想和你拍吃火鸡面的‘喂骆哥’给我亲爱的‘饭丝’,发在情人节特辑里呢!” 她想说的是vlog和fans,乡下口音那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能改善。 “火鸡面……”蓝孔雀升起一阵敬畏,比见到“鹈鹕”时还要惧怕,因为应付后者好歹她有机会调查准备。 “准确地说是魔鬼椒火鸡面,我的公主殿下!”对面还有摇晃桶装面的声音,“拜托了嘛!我的粉丝们都在催了!我不能让支持我到现在的小伙伴们失望呀!” “啧……”白天已经找了两个借口搪瓷过去了,现在是真的拒绝不了了。 她望向林小姐,还指望她给支个招,结果那位已经哭晕过去了。 “好吧好吧,等我五分钟,补个妆。”“爱你,亲爱的!唔嘛~” 终于,她盖上了纸杯。 在这辆指挥车的右边,有一辆同样大小的双层大车,但是漂亮太多了,还挂着许多小太阳形的彩色灯泡,照得明晃晃的。 车身上是《堂吉诃德》的纪念插画,一面是金发的少女,满眼星辰,扛着骑枪回眸,一面是她捅穿风车的胸膛,脸上是鲜血与朝阳。 这辆车和前前后后的车格格不入,仅限豪华,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位王储的豪华马车呢。 驾驶室里,桑丘一脸疲惫,把着方向盘——然而,这辆车是自动驾驶的。车上的各种小摆件都是限量款的,Q版堂吉诃德粘土人到处都是。 卖得最火爆的是她冒着星星眼,手里揪着一只傻不拉叽的河豚的粘土人,毕竟这是她凯旋时的场景嘛,比捧着金盏花,穿着婚纱的花嫁款还要畅销。 车厢里更是琳琅满目。没有窗,这里的灯很亮,和太阳一样。 让我们先抛开这里的一百多只骑士扭蛋,一百多包骑士小卡,一百多本骑士杂志,一百多枚骑士勋章,一百多个骑士娃娃,一百多张骑士海报不谈,毕竟她都已经把玩过无数遍了。 一楼,地上铺着彩色的软垫子,天花板上垂下风铃,周围有好多气球和小球,上面的图案自然全部都是骑士,乍一看是个儿童乐园。 冰柜里有饮料,橱柜里有薯片,饼干,辣条,都是堂吉诃德联名款的,连魔鱼爽上都有她的大头照。 二楼至少东西没有乱放。橱柜里是七位色彩收尾人的大手办,做工极其精致,一个399车菊盾。 伟大的骑士,堂吉诃德,正趴在软趴趴的床垫上,边上是十几桶火鸡面,联名的。 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味道,闻一口就让人嗓子发烫。 高领白礼服与长裤,外面是深褐色金边外套,没有纽扣也没有拉链,常年敞开,左肩上拉出一条金灿灿的披肩,蓬松,看起来毛绒绒的,还有渐变色。长筒靴是黑的。 “哼哼~公主殿下~”她很年轻,踮起脚后身高一米六出头,麦浪似的长发散乱,眼眸是灿烂的金。 见到她的第一眼,你只会觉得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高中生,偷穿爸爸的衣服出来旅游。 再看第二眼,她就是一块可爱的巧克力奶酪慕斯蛋糕,还有芝士味曲奇以及黄葡萄,香香甜甜。 她正拿着奶酪味的手机,看着她的塔可塔可账号,回复粉丝的私信。 “不要浪费粮食,坚持垃圾分类,你也是正义的伙伴……”她舌头吐向一边,笨拙地手写输入,手指就是她的羽毛笔,输完后又读了一遍,点头,“发送!”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百零一又三分之二章 火鸡面时间 现在食指就是骑枪,“砰”一下捅在了“发送”键上。 “嘿嘿……”她的腿弯起又放下,不断刷新页面,等待着下一条粉丝留言。 当然,作为一个有238w粉丝的大明星,每秒钟就会有几十条消息发来,只不过大部分都被公主殿下设置的程序过滤掉了,丢了个自动回复回去。 “嘟嘟~”欢喜的小号声,也是她的消息铃声。 是小粉丝!让我看看……嗯……尊敬的堂吉诃德小姐,我是来自德克萨斯州开普勒斯市市立小学的芬妮,你的头号粉丝……嗯嗯! 她看得很用心,嘴角疯狂上扬,像毛毛虫一样扭动着身体。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也是正义的伙伴……好嘞!发送!” 发出去之后,下面传来了开门声,寒风也从门外刮了进来。 “公主殿下!”堂吉诃德放好手机,飞奔下楼,飞扑上去,撞进蓝孔雀的怀里,带着她转了两圈半,然后一起倒进海洋球里。 “夫婿。”蓝孔雀化了很漂亮的妆,脱下了R公司制服,现出里面漂亮的蔚蓝晚礼服,抚摸着她的头发,“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事的。公主殿下日理万机,我明白的!”堂吉诃德点点头,洋溢着幸福的笑,指着楼上,“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开动吧!” “嗯……” 她拉着她,席地而坐,然后架好手机,调整角度,准备拍摄。 “公主殿下,我们可以开直播吗?我的小粉丝们都说想看……” “亲爱的,我已经说过了,直播会占用很多信号,影响大家工作。” “好吧……那就还是拍喂骆哥吧。” 灯光,聚焦,三二一,开拍! “先生们女士们,小猫们小狗们,所有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在堂吉诃德热火朝天地和粉丝们打招呼的时候,蓝孔雀盘腿坐着,维持着训练有素的假笑,双手轻轻放在腿上,和真正的公主一样优雅文静。 介绍完不同火鸡面的辣度后,她们就拆开包装准备泡啦,其乐融融,幸福美满,就和新婚时一样。 等待时间自然不能浪费,一起玩uno!赢的可以选一桶面,还能先给对方喂,你一口我一口,谁先投降谁输。 “大家可以看到,我们买的火鸡面里是没有一次性叉子的,因为我们希望大家用自己的餐具,这样才能保护环境!”堂吉诃德举起了叉子,叉子都因她的正义感而染上金光。 唉,哄小孩好难啊……蓝孔雀眯起眼睛,胸口暖得发慌。忽然,一根粗大的柱状黑影投射到她脸上。 “亲……爱的?”她身体一抖,徐徐睁开了眼。 在她面前,是一根里里外外裹了三层黑黢黢的火鸡面的香肠,仅仅是闻一闻,嗓子就开始痛了。 “不好意思啊,公主殿下,但是预告动态下面,粉丝们说想看公主辣到哭的样子……”堂吉诃德坐了下来,搂住爱人的肩膀,舔舔嘴唇,蠢蠢欲动,“所以……可以吗?可以吗!” “不行,太大了,会死——呜呜呜!” 而稍早于此时,正前方。 “呼哈……”妹妹喘着粗气,被哥哥拽着跑,脚冷冰冰的,一用力就酸痛起来。 “嗡嗡!”那辆摩托车飞驰而来,留下一片片蓝焰。 别西卜一回头,发现逃不掉,干脆抱起妹妹,展开鸦羽袍,从护栏连接处的缝隙里跳出,向右边滑翔。 “嗖——”他滑出了两百米,落地急停,放下妹妹。 高速路上,那辆摩托车嘶吼一声,射出一发爆弹炸毁围栏,火光冲上十米高空,整条路都抖了两抖。 摩托车冲出高速路。骑手则站上了车身,纵身一跃,手执鱼叉,轰入大地,打出一片扬尘。 “嘭!”摩托撞毁在身后,再次爆炸,铺成一片火光帷幕。 地上,残余的火焰同火蛇一般,在烟尘中游走。鸦羽袍挡下了爆炸的冲击,随之焚毁,化作飞灰。 尘霾之中,蓝光眼睛。鱼叉拔出,一挥,掀起风浪,驱逐这些烦人的灰烬。 那就是“墨鱼”队长。 黑底蓝边的轻型装甲,外面披着略带荧光的雨披,腰间三根绑带捆得很紧。 头盔酷似一只蜷起触手,戴着耳机听歌的章鱼,还在蠕动,完全封闭,两只明光眼睛微微眯起,透出蓝中点黑的瞳。 身后还有粗细不同的管子,相当柔软,如同触须,随风飘荡。 手上那根鱼叉很酷,长且粗。叉头是框架镂空结构的,里面有一块长得像荧光棒的宝石,可以展开,变作一只机械爪与电击枪。 “呜……”一股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妹妹捂住了鼻子,想呕吐,身体已经摇晃起来了——又要发病了。 “快以毒攻毒!”小纸片大叫着。 “哥……掐我……”妹妹只能靠在他的身上。 别西卜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掐她的手背,让她清醒。 约书娅在冰冷与头痛中清醒,深呼吸,竭力从身体里挤出狼耳朵和狼尾巴,拼命摇晃,最后一扫,将鱼腥味扫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呼哈……呼哈……”她扶着哥哥的手臂,一点点站起,终于能自己站立了。 “能坚持吗?”别西卜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都比说话声大。 “嗯!”一个勉强而又坚定的笑容。 骑枪展现,枪尖抵地,反手握在身前。 今晚是月亮只有弯弯一抹眉,月光很淡。 R44。那个徽记如此醒目。 在他们面前,是一位真真正正的集团军队长,是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见过的最强之人,比已经退役的大尉还要强。 余光瞥向大家远去的方向。老大和多萝西需要先给大家找个远离战场的地方安置好才能过来支援。 只有我们两个的话,根本没有战胜的可能。 “滴。” “墨鱼”往前迈出一步,肩膀扛着鱼叉,又俯身,往后拉出半步。 “嗡——”肩膀后方,六只涡轮引擎开始轰鸣,蓄能两秒后喷射出冰凉的深蓝色泡沫,向前突进,“砰!” 爆发力极强,“墨鱼”转眼就杀到了两小只面前,双手抓着鱼叉,威压如同掀起一辆坦克朝他们砸来。 “小心。”妹妹状态不好,别西卜便把她撞开,抬起骑枪,后撤步,希望能接下—— “滋啦啦——”鱼叉尖端在枪身上拉出一串深色泡沫。 “啪!”在交锋的刹那,别西卜中间的三根手指被反向骨折,错位。 骑枪捅入地面,冒起了黑烟,不出两秒就解体了,变回魔法书。 别西卜向后飞出二十几米,侧面着地,肋骨骨折,翻滚四五圈,停下后猛吐鲜血。 这……是个怪物!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孜然选择,前进四! 原来那架直升机坠机了,火光冲天,热浪席卷而来。 好巧不巧,这些机组成员当饭吃的魔鬼椒火鸡面和魔鱼爽被螺旋甩了出来,掉在兄妹俩十米远处。 “嗖嗖!”“哒哒!” 机枪和火箭弹你来我往,头顶和流星雨一样灿烂,真是一场王牌空战。 鱼叉再次捅来。别西卜甩动鸦羽袍,裹住右手,一拳打了上去,把自己震出,向后滑行。 泡沫将他的身体冻住,但很快,黑焰从手臂蔓延到手指上,麻痹的知觉解冻。 弯腰,给妹妹充当跳板。 拖着骑枪冲回来的约书娅踩上哥哥的背,一跃而起,双爪紧紧握住,从后方举过头顶,顺势向前砸下。 “哈呀!”“乒!” 鱼叉将其挡下,震开。 “乒乒乓!”“乒乒乓!” 骑枪与鱼叉连续劈砍,打出黑焰和泡沫。妹妹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反向对折了,最后横执骑枪,挡下他的突刺,枪身撞上胸口,身体倾斜,向后方滑行。 “墨鱼”几个箭步上来追击,一挥拍开鱼叉,再一叉直冲她额头,却被黑焰拳头砸开。 别西卜已经靠妹妹的掩护再次织好了鸦羽袍,抓住她一起后退。 转身,蓄力,鱼叉轰然砸出,气浪割裂大地,蔓延出壮阔的波澜。 “往下!”别西卜踢上骑枪,为其装弹。 妹妹压低枪尖,向下方开炮,将他们炸向空中,躲过了身下如巨龙般呼啸而过,炸出泡沫长城的鱼叉,又借着它的气浪加速后撤。 “墨鱼”冲入深蓝色泡沫之中,化作一道明亮的蓝光极速穿梭,超音速而无音爆,抓住半途飞回的鱼叉,蓄力,踏地起飞,冲出迷雾,捅向他们。 裹着鸦羽袍的黑焰拳头再次砸上去,靠着反冲力将他们二段加速。 “诙笑!”“来咯!” “咯噔咯噔!”螺旋桨躁动着,吵得和拖拉机一样的诙笑号漂移过来,甩出悬梯,等妹妹们抓住后,又转身,后撤,爬升,瞄准。 “火力全开孩子们!”“滴吧吧!” 两只魔精合力架住机枪,还有一只趴在准星前,瞪大一只眼睛,尾巴扣着扳机,脸上枪火闪闪,身体也跟着摇晃。 一只小家伙戴上了一只连着线的VR眼镜,吐着舌头,摇晃脑袋来调整激光炮。 副驾驶上,三只小家伙凑在屏幕前,看着那个锁定的方框逐渐由绿变红,然后一起按下“发射”。 “嗖嗖——”四轮火箭齐发,却被鱼叉当成乒乓球打爆。 之后鱼叉于掌中飞旋,把其一连串扫来的机枪子弹全打作火星,最后往前指,张开叉头,露出核心,将霜冻激光吸了个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激光炮的能源是和直升机绑定的,所以现在直升机被榨干了。 “哔。”只听清脆的一声,直升机里的灯光全熄了,屏幕灭了,引擎也不叫了,机舱里就剩下魔精们的眼睛还在亮了。 “嗯?”它们疑惑地左右着。诙笑摇了摇操纵杆,发现没有反应,倒吸一口凉气,大喊:“要坠机了的说!” “呜哇!”小家伙们也哀嚎一片。 直升机往上爬了些许,之后往下倾倒,失重感包裹全身。 “别担心孩子们!启动D计划!” 听见这振奋人心的声音,小家伙们重振旗鼓,蹦上了驾驶位这只软乎乎还带弹簧的座椅,按下紧急弹出。 “咚!”诙笑大军被弹了出去,紧紧抓住安全带,往上升了十几米,速度越来越慢。 “三……二……一!”小纸片被按在座椅上不得动弹,之后又险些被吹走,在狂风中凌乱,在到达最高处后大喊,“开启飞行模式!” “啊呜!”小家伙们憋着气,转起了尾巴,充当螺旋桨,发出嗡嗡的声音,脸都憋红了,很快就让刚开始下落的座椅得以悬停。 “后备隐藏能源!” 诙笑亮出从飞机里带出来的灭火器,敲敲打打,配合着大家一起把它固定在座椅上,还回头敬了个礼。 “准备完成的说!” “哟西!孜然选择!”小纸片站在魔精最高处,迎着寒风,发号施令,“前进四!” “噗呜呜呜!”灭火器喷出滚滚白雾,推着座椅飞速前进。 椅背那端是车头,和导弹擦肩而过,还被机枪子弹打穿,赫然出现两个比苹果还大的窟窿,不过倒成了诙笑和小纸片的观察口。 “这他妈是啥……”6号机的驾驶员缓缓拿下墨镜,眯起眼睛,脸上多出一大片皱纹。 孜然选择号还会螺旋转弯,躲机枪子弹,甚至还能甩出去一只魔精,靠它的自爆来实现直角转弯,真是令王牌飞行员都自愧不如。 “报告,燃料即将耗尽的说!”诙笑看了看压力表,指针都已经到红色区域的边缘了。 “那就抛弃引擎,再翻转朝向,登陆姿态!”“滴吧吧!” 它们把灭火器抛了出去,之后往同一个方向转尾巴,让座椅转了过来,正面对着下方五六米处的直升飞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好!”驾驶员反应迅速,拉动拉杆,往远处拉去,不让它们登鸡。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小纸片得意地笑了,笑声都沙哑起来,“打开降落伞!” “湫咪!”它们一拉座椅上的伞绳。一朵大大的,白白的降落伞立刻展开,让座椅减速,一起前后摇晃。 靠着惯性,外加椅子把它们往上踹了一脚,诙笑大军飞快跃出,还靠着自爆来了个空中加速,“咚”一下撞进机舱里了。 又是一顿噼里啪啦,不管过程如何,总之是坏蛋被塞上座椅紧急弹出了,小家伙们坐上了驾驶位。 “你们好!我又回来了的说!” 而在上一架直升机坠毁之前,兄妹俩靠着悬梯荡出,落地,后退。 “墨鱼”持续追击,几个下砸都落了空。 他像在下围棋,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但被别西卜看穿了,总是会被找到空隙提前穿出。 天上乌云渐渐涌来,下起了小雨,在狂风中被拉成了针,没办法扑灭直升机残骸上的火焰,但打在身上脸上很难受。 “墨鱼”再次坠入迷雾中,没有弹起,而是化作明光冲出,朝兄妹俩人冲来。 依然是鸦羽黑焰拳将其拦截。别西卜被打飞,但已经能把握他的力道,保持站立的姿态滑停。 同时,妹妹挥着骑枪补位,竟一度将他压着打了回去。 “墨鱼”后撤一步,单腿着地,举起鱼叉,一击将骑枪打进地里,又扎向妹妹的脑袋,却被她徒手抓住。 妹妹很吃力,嘴唇也在抽搐,喉咙里低吼着,感觉手的皮肤都快被冻裂了,又突然一低头。 “嘭!”别西卜翻过她的背,黑焰腿正中“墨鱼”脑袋,把他踢开,之后拔出骑枪,带着妹妹闪回去。 “哥……”“怎么样?” “好冷……” 别西卜用黑焰帮她驱散泡沫,又哈了口气上去,揉了揉。妹妹也用大尾巴把他身上的泡沫也给烤掉。 “还能打吗?”“嗯!” 她自信一笑,接过了骑枪,双手举起,就像握着一把圣剑。 旁边,别西卜微微弯腰,再次织好了鸦羽袍。 两只小家伙同样呼着雾气,分工很明确。 别西卜在力量对拼中没有优势,只会害自己骨折,约书娅在射程上被压制,爪爪还没挠到他就会被打。 所以,现在妹妹来挥骑枪,发起主攻,哥哥来防守和打掩护,必要时捞妹妹一把。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魔鬼椒魅力时刻 头顶,诙笑还在和另一架,也是除诙笑号之外最后一架直升机激情对轰,打得彼此脑门哐哐响,挡风玻璃全碎了,都快把自个儿甩出去了。 弹壳一路滚一路飞,落在他们腿边。 “墨鱼”再次发起进攻。 “哼!”别西卜挡下他的强力击,手上裹着的鸦羽袍化作片片鸦羽,飘散,接着闪身躲开。 “哈呀!”约书娅砍来,和鱼叉乒乒乓乓打着,眼神坚毅且凶狠,龇着牙齿,硬是把骑枪挥出了大刀的感觉。 下砸,脱困。 “墨鱼”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越来越慢,一个大挥将他们甩开,又抛出鱼叉。 “闭眼,小心冻伤眼睛!”别西卜拽着妹妹躲开了鱼叉,一起翻滚。 但这次,鱼叉击地后,没有向远处弹去。 “墨鱼”一挥手,令鱼叉转向,绕着兄妹俩画大圆,打出一个环形水漂。 不好!别西卜想冲出去,但是刚站起来,又一把鱼叉迎头飞来,掀起的风浪摁着他的身体砸回地面。 仅仅三秒,雾气就将他们包围,只留下中间半径约五米的空地。 小家伙们浑身冰冷,站了起来后,朝彼此靠去,给对方驱散泡沫。 但是现在,逃不出去了。 黑云早已经过了正上方,汹涌滚去,一点点吞没月亮,就像给这只囚笼加了盖,把微弱的月光都给吞没了。 风力和雨势突然加大,好似一盆盆水泼在孩子们身上——暴雨要来了。 “轰隆隆……”远处,雷声低吼着。 “噗叽啪!”诙笑号射出急冻激光,成功将敌机冻成冰块坠地。 “好耶!”诙笑跳了起来,转了一圈,但滂沱大雨随即涌入舱室。 因为挡风玻璃没了,雨刮器也没用,现在就跟洗澡一样。 “喂喂?你们这个雨刮器一点用都没有的说!差评的说!”诙笑对着耳机控诉着,“我的尾巴都在滴水的说!” 分身们现在在玩探照灯,照来照去。 “我看看……”小纸片被黏在墙上,艰难爬到屏幕前,低头皱眉,大呼,“妹妹们被包围啦!” “尊嘟?看我出手的说!”诙笑一压操作杆,朝他们开去,按下黄色按钮放下悬梯。 “嗖——嘭!”鱼叉一枪便将飞机打爆了,就跟捏碎一颗草莓一样简单。 “呜哇!坠机啦!”诙笑被炸了出来,身上冒着黑烟,落地后弹了两下,滚动,停在两个妹妹身边,头晕眼花,口吐白沫,墨镜半路飞出去了,但耳机还在。 小纸片徐徐飘落在诙笑脑袋上,同样晕头转向。 “额额……什么东西烤焦了?” 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屁股着火了。 “呜哇!”小纸片冲进水坑里打滚,屁股滋啦啦冒泡,但又大叫着跳了出来,“好冷啊!” 直升机的残骸掉在小家伙们身旁,还在燃烧,多少暖和了些许。 他们的影子向前延伸。 暗雷涌动,乌云在低吼。狂风阵阵,但只能从头上,和雨滴一起砸来,穿不过墨汁冰墙。 “诙笑……”妹妹抱起诙笑,揉它的脸,往直升机的火焰上靠,希望让小家伙暖和一点。 别西卜接过骑枪,后退,脚下踩到了什么,“咔嚓”。 蹲下一看,原来是机舱里掉出来的火鸡面,红黑包装,不过不是泡的,而是袋装的,但依然是堂吉诃德联名款。 上面有火爆辣椒重创风暴肌甲的图案,堂吉诃德还回头,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 包装爆了开来,露出里面深红色的面饼,就像干了十几年的血迹一样,黑中略带一点红,光看看就令人不寒而栗,吃一口怕是舌头都会烧起来。 纯天然无公害,耀骑士吃了都说好! 诙笑呕出一堆彩虹,然后眯着眼睛,肚子咕咕叫着,虚弱地喊着:“好饿的说……” 抢夺飞鸡还是太消耗体力了。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吃的哦……”妹妹只能摸它的头。 正前方,“墨鱼”穿过墨汁迷雾,肩上扛着一根鱼叉,左手伸出,又接住飞回的鱼叉,背上还交叉挂着两根,缓步上前。 “哗啦啦……”雨一直下,脚下泥泞起来。 “啪嗒。”他走得很慢,脚步声在一片静谧中格外沉重。 必须想办法突围…… 每到这种时候,叁孙大学士就会凭空出现,贡献他的惊世智慧。但很可惜,他们现在孤立无援——难不成,他已经给过提示了,没有出场的必要? 辣椒罐,喷火,爆炸……海边不是沙子就是盐簇,应当长不出辣椒,捉鱼村的辣椒绝对不是种出来的,而是用〔仇恨〕变出来的。 “诙笑……” “唔?唔!”诙笑还没反应过来,一包火鸡面就被撕开,塞进它的嘴里。 因为太饿了,它下意识嚼了嚼,然后突然尾巴绷直,耳朵竖起,振动从嘴巴蔓延到耳朵尖儿,一蹦两米高,朝天喷出滚滚黑焰,水灵灵地复刻了只有动画片里才能看见的场景。 “好辣哇哇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它感觉嘴巴里像有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把它的舌头都给裹住了。 “辛苦你一下!”别西卜接住了小家伙,一把拿起十包火鸡面和魔鱼爽,包装都没撕,全倒它嘴里去。 “咕!”好烫!好辣哇哇哇!诙笑张大嘴巴,喷出大量黑焰,其冲击力比十门一起喷射的灭火器还大,活脱脱是只喷火龙。 半径五米的火焰扫射! “墨鱼”被迫退回墨汁之中,穿梭。 “随我突围。”“拜托诙笑宝宝坚持一下!” 妹妹拔出骑枪,跟着哥哥冲锋。 别西卜托举着热腾腾的诙笑,往前喷火,将墨汁冰墙烤化,跟烤软软嫩嫩的肥皂泡泡差不多。 冲出包围后,诙笑也燃尽了,闭上了嘴,口水止不住地流,嘴巴里依然在放鞭炮。 鱼叉袭来,黑袍拦下,格挡,黑焰腿踏开,再由妹妹无缝衔接。 “乒!乓!”鱼叉和骑枪再次劈砍一个来回。 但“墨鱼”厌倦了无意义的对拼,鱼叉击地,将妹妹震退,身体绕着鱼叉飞奔旋转,甩出一腿,踩着骑枪撞上她的胸口,踢飞十米开外,之后再次升上高空,一砸,二砸,三砸,砸得自己人影都没了。 接连撞击,在泥泞的地上砸出一个个一米深的大坑,泥巴飞溅,跟手榴弹爆炸似的,不过准头有待提高。 又一架直升机残骸后,两个妹妹在这儿躲着,烤着彼此身上的泡沫……感觉骨头都快被冻断掉了。 “小机会还行吗?”黑焰大尾巴扫过小家伙的脸。 “咕……为了妹妹们,豁出去了的说!”诙笑咬咬牙,挤掉眼泪,又是一条好汉! “好,”别西卜抓住它的尾巴,捏成发条,旋转,“换弹匣。” “嗝!”诙笑打出一个带黑烟的嗝,把肚子里的包装袋全吐了出来。 寒风再次吹来,“墨鱼”的踩水声不断在耳边回荡。 “重新装填。”别西卜冲出掩体,地上捡几包麻辣麻辣,丢进它嘴里,拧拧耳朵,再旋转尾巴,上膛,“开火!” 瞄准敌人,尾巴一拉—— “噗哇哇哇!”诙笑再次大显神威,喷出超大杯的黑焰。 “墨鱼”单手旋转鱼叉,扫开黑焰,飞奔上前,丝毫不惧怕黑焰。 “看招!”骑枪开炮,炮弹被切开,但随即自身也丢了过来。 “乒!”“墨鱼”另一只手捏着鱼叉上挑,将其打飞。 黑焰扩散到妹妹腿边,她没有办法冲过黑焰去捡骑枪,便拉远,搓手,搓出电火花。 足够近了。 “墨鱼”一叉,扫出的泡沫劈开了黑焰,还冻上了诙笑的嘴,之后一步上前,松开鱼叉再反手握住,往回砸向别西卜。 “轰隆!”漆黑雷霆突如其来,从侧面砸中了他,将他击飞,冒着黑烟,单膝跪地,鱼叉拖行泥泞。 雷雨加快了约书娅的施法速度,而抛到他身后的骑枪则是引雷点,三点一线,何其精准! 别西卜踢起一根树枝,拿住,塑造避雷针,给它嘴巴解冻。 “现在,最后一波,可以吗?”“嗯嗯!” “我来掩护你们,”妹妹举起双手,手中汇聚雷霆之种,头发都浮了起来,和肩膀平齐,“无论如何!”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8章 carry “墨鱼”抬头,盯着他们的站位,望得很远,若有所思。 哗啦啦,哗啦啦,暴雨滂沱。飞机残骸里的电子设备淋了水,短路,溅出电火花。 “噗啪”,脚步踩出水坑,拍起水浪。 鱼叉击水,震撼的冲击波使周遭风雨骤停,水滴向四面八方逃去。 “乒!”避雷针与之交锋,但旋即被打飞。 “呼哇哇!”黑焰喷涌,轻快的脚步后撤,同时踢起更多的树枝,化作避雷针,从黑焰中穿出,打在旋转的鱼叉上,弹向四周。 阴云旋转,起起伏伏,好似一群在沼泽地里穿行的鳄鱼,虎视眈眈,之后张开大口,露出凶残的尖牙。 角度正确。妹妹快速滑停,双爪举过头顶,然后猛烈下砸。 “哈呀!” “咚!”远空奔来的雷霆暴砸向“墨鱼”,被鱼叉拦截,在湿地上播撒电弧,咆哮不止,要和它比比谁的脑袋更硬。 “嗯嗯额!”妹妹双手颤抖,紧紧握住,一点点往下,如同抓着雷霆做成的参天之钉碾压他。 强大的重压下,脚下泥泞又打滑,“墨鱼”不断向后方滑行。 而就在叉头张开,准备吸收的前一秒—— “超——级保龄球的说!”诙笑极速翻滚,在泥泞上飙车,一路掀起一米高的泥水,滚了一身泥巴,身体都大了一圈,之后“砰”一下撞上“墨鱼”的双腿,冲过头,将他绊倒。 “轰隆!”雷霆直接砸在“墨鱼”身上,贯穿全身,轰飞,扣杀。 破碎的画面自闪烁的黑白中显现。 & “潮汐!” 巨大的水流柱,升起,化作一条水龙,向军团长俯冲。 两柄重剑交叠,挡住嘶鸣的龙首,泡沫和水花自两边扫过。 “徒手就能用〔傲慢〕?这到底是——”惊愕之中,“鹈鹕”被魔精皇帝摆来的尾巴绊倒,失衡,之后被水龙顶着飞出,飞出数百米,一路撞进大矿洞里。 “嘭!”撞墙,水雾与烟尘一齐弥漫开来。 & “莎啦啦!”诙笑一转身,停转,尾巴拉地急刹车。 “墨鱼”翻滚,滑行,抛出鱼叉,被鸦羽袍挡下—— & “嘭!”一辆冒着蓝光的坦克被甩来,充当剑座,接住了投出的大剑,但自个儿也被无与伦比的压力压成了一只大铁碗,碗底还被叉子捅穿了,向后冲出洞口,旋转着飞上天。 紧接着,头顶的锥形石块陆陆续续亮起蓝光,被一根一根掰断,朝他扔来—— & “砰!咚!”一根根甩来的避雷针被打开,落在“墨鱼”身后,荡漾出水波。 & “鹈鹕”刚从墙里把自己拔出来,一剑将十八根甩来的石锥全部轰成粉末。 粉尘弥漫,雾气涌起——中计了,这是遮挡视线用的! 粉尘之中,他瞥见了蓝光,一剑砸上去,却发现交锋的是自己的剑,明明没人握着剑柄,却在发力,与自己对拼。 另一个孩子的能力是重力操控吗?看来调查员的情报还是有点用的。 “滚开!” & “砰!”抛来的骑枪也被打飞,插入淤泥之中。 “小心的说!”诙笑窜了上来,扑倒坏妹妹,躲过突刺,一起翻滚。 阵法布置完成! “嘶——”约书娅吸气,黑烟从嘴角涌入,抬腿举手,揪着阴云的尾巴,把雷霆从泥潭中拽出来,甩出,“哈呀!” “咚!”黑闪贯穿整个对流层,一头扎向大地,何其壮观。 鱼叉抵住落雷的锋芒,张开,不断吸收,冒出滚滚黑烟。深蓝和黑暗相互厮杀,吞噬。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烤鱼的味道。 “墨鱼”滑行后退两秒后,扯着雷电,抬起鱼叉头,再狠狠扎入大地。 “砰!”雷霆被引流,引爆,爆炸炸出巨大的浅坑,其上还有电弧蔓延的痕迹,周围的积水都被蒸干,泥泞化作焦土。避雷针都被强大的冲击力震断了,变回小树枝。 高速路上的车辆也随之上下一抖。 “这样……都不行吗?”妹妹急促地喘着气,出了一身汗。 刚被雷霆削弱的雨势又再次放纵起来,不断泼洒,在水面上打出一片片摩肩接踵的涟漪小靶子,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又一滴子弹正中靶心。 一片黑暗中,“墨鱼”胶衣上的蓝光纹路和轻型装甲上的荧光条相当显眼,也极具压迫感,如同深处无光的深海,被墨鱼突脸。 他一甩鱼叉,墨汁泡沫扩散,将水面和地面冻结。 妹妹们的脚自然也被封冻在其中,拔不出来。 “糟糕的说!”“那边有辣椒!” 诙笑被丢出,在冰面上滑行,用尾巴来调整方向,却没站稳,脸着地边转圈边滑,屁股撞上箱子停下。 但来不及了,“墨鱼”已经冲到坏妹妹眼前了! 完蛋的说! 蓝光照映别西卜的脸,但他帽子上的蓝R同样也在照映对方。 花枝生长,穿刺心脏。冰冷的小手绕圈,张开手掌,隔空拍向军团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啪!”金属鸦从侧面冲出,一个巴掌把“墨鱼”打飞。 这是用直升机残骸做成的最新款,铁疙瘩脑袋和铁头鸦如出一辙,但是身躯庞大了许多。 “唧。”甚至叫声都复刻了。 “墨鱼”后滚翻,左手鱼叉插地减速,右手举起鱼叉,瞄准,抛—— “啪!”又是一个翅击,把他往旁边打飞,鱼叉也丢偏了。 这么强的鸦鸦,当然不止一个啦! & “啪!”黑影的大手一击便将其打飞。 “嘭!”“鹈鹕”撞穿一米厚的石壁,撞上对面矿道的墙壁,身体都嵌了进去,呕出一口鲜血来。 “陛下。”“陛下!” 两个孩子一路和“鹈鹕”对轰,从负一层打到负十二层,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不会让你们孤军奋战的说。”它悬浮在空中,右眼上有一条巨大的伤痕,伤口还泛着蓝光,“以及,有仇不报,不是朕的作风。” 话音刚落,黑手就握起拳头,轰穿石壁,超“鹈鹕”砸来。 & “嘭!” “墨鱼”跳了开来,躲过翅击,但掀起的水花依然拍在了他的身上。 鱼叉插地,身体绕其旋转,另一只鱼叉刺出,但却被其侧身躲过。 松手,反手握住,鱼叉再横扫,放出泡沫,但飞机鸦的双翅又护在身前,挡住了急冻。 并非它们自己乱打,而是有人在指挥。 另一头,别西卜一手指挥一只飞机鸦,靠手型与共感教它们怎么攻击,怎么保存自己。 “呼哇哇!”诙笑吐出黑焰,先把乖妹妹脚下的冰烤化,然后向坏妹妹滑去。 半途,飞机鸦二号在冰面上滑行回来,和它共速。 诙笑很快反应过来,朝它喷火,帮它解冻翅膀,然后报以一个傻乎乎的微笑。 鸦鸦家族还真是庞大的说! 重获行动能力之后,飞机鸦重返战场,和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左右开弓,一如颜良文丑。 “墨鱼”挥叉,突刺,它们都能在冰面上滑行躲过,俯身,起跳,还会抬腿躲横扫,优雅得像在跳芭蕾。 因为翅膀是金属做的,哪怕是手刀也和大刀一样凶残,锋利。 它们一起滑行,谁也碰不着谁。 巨翅砸下,粉碎冰面,溅出冰晶和水珠。 鱼叉突刺,落空,再挥砍,刚碎开的冰面又被冻上了。 “墨鱼”在它们翅膀下滑行,俯冲,之后骑上鱼叉撑起身体,躲过它们的合力震击,并借此起跳,双手握住一根鱼叉,升上高空,在枪尖凝聚〔傲慢〕,轰然砸下。 “嘭!”两只鸦鸦被震开,但还没倒下就被冻上了,维持着将要摔倒但还没倒下来的怪异姿势。 落地,“墨鱼”举起鱼叉,瞄准它们。 就在这时,诙笑咕噜噜滚来。 因为速度太慢,力量太小了,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靠近,直到—— “肉蛋葱鸡的说!”诙笑瞬间胀大,比卡车还大只 & “嘭!”巨石砸上了“鹈鹕”的背,碎成大块的同时,还差点把他的脊椎给撞断了。 沟槽的操控重力! 雨滴落下,头顶传来呼啸,水龙又从天而降—— 喜欢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请大家收藏:()魅魔男娘,大姐姐们都想感化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