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昨天一样说晚安》 1. 第 1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 2024.07.10 习又/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北城的冬天来得很早。 十一月初,寒潮夹带着一场鹅绒大雪突然降至,俯仰之间,整座城市被风雪掩埋。 屋外是天寒地冻,室内有暖气,温度适宜。 所以南依一大早爬起床时,并没有很吃力。 她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 正要走出卧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了窗边,“哗”地一下拉开窗帘。 昨晚刚下过雪,窗上果然糊了一层冰霜。 她伸出手,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的瞬间,薄薄的冰霜缓慢化开,窗外景象在这拳头般大小的圆圈里,逐渐清晰。 此刻太阳刚探了个头,雪白的世界被笼罩上一圈淡淡的光晕。 南依嘴巴微张,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她从小在南方长大,还是三周前随着母亲一起,从南到北,来到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 没怎么见过雪,难免新奇。 正看得聚精会神,母亲林尔雅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南依,早饭好了。” 南依这才收回视线,“来了!” 早餐吃的是豆浆和烧麦。 南依刚咽下最后一口,林尔雅便掐着时间,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一边往她身上套校服外套,一边嘱咐道,“认真听课,上课别溜号,市一中是北城最好的高中,你能进去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一定好好把握……” 林尔雅是初中教师,唠叨的话总是一套又一套。 但哪怕这些话,南依已经能背的滚瓜烂熟,还是老老实实听她说完。 拉好外套拉链,南依看向林尔雅,认真回应,“我知道的。” 南依向来乖巧,从小到大从不让人操心。 林尔雅满意地点头,把书包递给她,“快出门吧,别迟到了。” - 学校七点十分开始早读。 六点五十,南依推开教室门,喧闹声一涌而出。 平时这个时间,大家要么在复习,要么在补作业。 今天却一反常态,班上同学凑成好几团,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无人注意的角落,南依双手握着书包带,缓慢穿过人群。 “呦,来了。”郭润雨一抬眼便看到她,主动打起招呼,“早上好啊。” 郭润雨是她的同桌,性格外向,还是个话痨。 南依初来乍到,对这个班级还不甚了解,平时和郭润雨接触的最多,这几天课上课下,听他讲了不少市一中的故事。 南依也小幅度地挥挥手,友好回应,“早上好。” 入座后,南依掏出英语书,准备复习单词小考,郭润雨探头过来,“哎,今天班里特热闹,你感觉到了没?” 南依动作一顿,如实点头,“感觉到了。” 他又问,“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闻言,南依知道他要开始科普了,于是将课本合上,转过头去看他,“你说。” 郭润雨挺喜欢这位新来的小同桌。 虽然她话少又内向,但她却有个巨大的优点:她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每次和她讲点什么,她总会听得全神贯注。一双圆圆鹿眼,一眨不眨地看过来,认真反馈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波情绪价值,郭润雨给满分。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神秘一笑,“今天徐曜回来。” 南依歪了下头,“徐曜?” “对,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郭润雨单手遮在脸庞,几乎是用气声道,“校霸。” 南依茫然地眨眨眼,良久,恍然发出一声,“啊……” 她想起来了。 刚来一班时,南依发现郭润雨身后的座位总是空着,便随口问了句,“这里有人坐吗?” 郭润雨说,“有啊,坐这儿的这位,可不简单呢。” 紧接着,他就给她讲了个“校霸徐曜”的故事。 整整三节课,故事被讲得绘声绘色。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一群外校来的挑衅者,徐曜飞身上去,当场就踢断了人家六根肋骨。身后还有人想暗算,抽出大砍刀,挥刀而下,结果徐曜一个转身,单手接住,直接掰断。一场群架结束,对面被打得落花流水,而徐曜的手指上只破了个不足一厘米的小口子。” 南依惊讶,“天呐!” “打架,多么严重的性质,偏偏学校还拿这位大少爷没什么办法,只能作停课处罚。哎对了,作为同桌必须友好提醒你,他脾气很爆的,你可千万别得罪他,否则容易吃不了兜着走。” 南依蹙眉,“啊?” 当时南依听得正入神,班上一位女同学走了过来,“别听他放屁。” 说着,她一把揪住郭润雨的耳朵,没好气地说,“又在这胡诌?!” 郭润雨哀嚎了几声,人直接被揪走了。 关于校霸徐曜的故事,到这也就中断了。 但南依还是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徐曜,可怕。 得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想起来了?” 郭润雨的话让南依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点点头,主动问了句,“所以,他是要回来上课了吗?” “对啊,不然班上同学能这么兴奋嘛!”说着,郭润雨用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的座位,“他回来就坐这儿。” “……” 看着近在咫尺的座位,南依默默吞了口口水。 - 一节课结束,南依按照班主任的要求,逐一收了英语作业后,送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张老师拍拍办公桌,“来,放这儿就行。” 南依原本抱着厚厚的一摞习题册,遮挡了视线,放下才注意到张老师的身后坐着一个男生。 与其说坐着,不如说是躺着。 在教师办公室这种严肃的场合,男生旁若无人的松弛感显得格外惹眼。 他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双腿修长,大咧咧地随意岔开,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件黑色卫衣。 卫衣的帽子遮住了眼睛,从南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 皮肤很白,下颚线锋利,喉结凸起。 好像是在睡觉? 班主任转了办公椅面朝她,“叫你帮忙收作业呢,也是为了让你尽快熟悉班上同学。” 南依收回视线,应道,“谢谢张老师。” 南依长得白净秀气,校服整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就乖巧,当老师的最喜欢这类学生。 “别客气,你早早适应,别耽搁了学习,还指望着你给咱班拿个年级第一呢。”张老师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又随手翻了几本习题册,“作业都收齐了?” “基本交齐了,只有……”说到这,南依顿了下,而后慢吞吞道,“徐曜没交。” 话音刚落,南依敏锐地察觉到,老师身后的男生动了。 像是被她某句话触发了机关似的,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慢悠悠坐起身来。因为被帽子遮挡住视线,他一只手肘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捏住卫衣帽子边沿,准备向上掀开。 南依莫名有些紧张。 < 2. 第 2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高瘦的身影遮挡住阳光,在桌面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不知道是不是南依的错觉,从徐曜站在这的那刻起,周围有些凉飕飕。 一时间,她呼吸都轻轻的。 郭润雨不知道徐曜的来意,仰起头扯皮,“曜哥,你找我啊?” 徐曜没理,冷淡地垂着眼。 郭润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嗨”了一声,主动介绍道,“这是上周刚转来的新同学,学习特好,以后咱们这一圈的作业都有着落了……” 郭润雨说起话就停不下来,可眼下气氛却没有半点缓和。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道视线,正牢牢锁着南依,让她心里面那根弦越来越紧绷。 直到清冷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喂。” 她好像听到“砰”的一声,弦断了。 连带着她整个人颤了颤。 她不傻,知道这声“喂”是在叫她。 所以……她该怎么办? 装晕?但她不擅长骗人。 装作听不到?那样也太不礼貌了。 南依纠结片刻,最终决定——道歉吧,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 想到这,南依鼓足勇气抬起了头。 随着目光缓慢上移,面前人的样貌逐渐清晰,南依有片刻失神。 在此之前,南依对徐曜并不了解,只是从那些传闻中衍生出了一些认知。 她总觉得他的眉眼应该是凶神恶煞的,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极为俊朗的脸。 徐曜肤色冷白,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如漆。双眼皮窄长且薄,垂眼看人时显得神情淡漠。 他穿着黑色卫衣,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用手指勾着,懒散随性。 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的傲慢少年。 一片雪白又辽阔的世界中,唯有他是一抹黑。 独特叛逆,又不可一世。 班上同学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后,纷纷投来视线。 郭润雨低声问南依,“你俩认识?” 这句话让南依彻底回过神。 她扭过身子面朝徐曜,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徐曜:“?”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倒是叫徐曜愣了几秒。 他薄唇轻启,“你……” “办公室的事是场误会,”南依仰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看他,神情十分诚恳,“我不是故意要跟老师说你没交作业的。” “……” 南依的声线软软的,说是道歉,偏偏听上去特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她做什么了。 徐曜还没来得及回应。 这时数学老师夹着课本走了进来,把教案往桌上一拍,“准备上课了啊。” “对峙”被迫中断,看到徐曜的背影,南依松了口气。 …… 上课不过十分钟。 郭润雨还是忍不住好奇,凑过去问,“刚刚什么情况啊?” 南依这堂课也听得心不在焉,闻言,她向后看了眼,确保对方没有看他们,这才压低声音,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哦,”郭润雨了然点头,“原来如此啊。” 南依小心地问,“他……会记我的仇吗?” 看她一脸紧张兮兮,郭润雨强忍着笑意,“记啊,肯定记。我跟你说,徐曜最不喜欢告状的好学生了。要不是老师来得及时,说不定还要动手打你呢。” 南依倒吸一口凉气,“那,那我该怎么办?” “别怕,我罩着你。”郭润雨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可以跟我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 “嗯,”郭润雨竖起一根手指,“一袋小浣熊干脆面,香辣蟹口味的。” 南依愣了愣,“……啊?” 两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 正当郭润雨讲到“如何提防徐曜的报复”时,身后忽然飞过来一个东西,“啪嗒”一下,稳稳落在南依的书桌上。 南依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学生牌,上面还写着自己的名字。 懒散的男声从斜后方传来,“拿好。”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张秋让我给你的。” 张秋,他们的班主任。 南依惊讶他居然直呼老师大名的同时,又不禁开始疑惑。 所以……他找到她面前,是为了这个吗? 如果是想跟她算账,应该不会把东西完好无缺地递给她吧? 想到这,她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是她误会了。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南依重重舒了口气,又下意识看向同桌。 察觉到视线,郭润雨故作深沉地推了推眼镜,“你运气不错,他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椅子被身后的人重重踢了脚。 这脚来得又快又突然,差点把郭润雨掀到地上去。 他堪堪坐稳后,也不恼,立即回身问,“咋了?曜哥!发生什么事了!”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从上课起,他就注意到前面这俩人交头接耳,时不时还能听到“曜”这类字眼。尤其郭润雨还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用猜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不好好上课,”徐曜语调慢悠悠的,听上去不像生气,却又不怒自威,“编排我?” 郭润雨笑得谄媚,“哪能啊,我和我同桌开玩笑呢。” 他同桌:“……” 徐曜随手拿起一只笔,放在手里转了几下,语气漫不经心,“纳克萨玛斯不想过了?” 南依听到这,不由睁圆了眼。 前面一串太长了,她都没听懂,只听懂后面四个字:不想过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 果不其然,郭润雨立刻急了,“过过过,我当然想过了!哎呀,我哪敢编排你啊,关于你,那绝对都是好话。” 徐曜哼笑了声,显然没信。 “真的啊,谁不知道曜哥长得帅,是个女生都好奇。我也就是给新同学科普了一下你的风采,是不是啊,同桌。” 郭润雨说着,转头向南依求证。 南依噎了一下,风采是这么用的吗? 他敢讲她都不敢应的。 大概因为徐曜太有威慑力了,郭润雨看向她的那双眼忽然变得水灵灵的,满眼的恳切和渴求,南依也只能匆匆点了下头。 “你看,”郭润雨摊手,“新同学都替我作证了。” 3. 第 3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在南依的认知里,校霸应该是被人惧怕,避之不及的。 但徐曜好像不同,他人缘出乎意料的好。 自从他回来上课,不光班级门口总有人驻足偷看,班里的人也喜欢绕着他转。 他就像这个班级的圆心,每逢下课,附近都会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男生们热衷于找徐曜聊天玩游戏。 女生则是会假装不经意坐到附近,梳梳头发,说说八卦。这期间,目光又总是似有若无地朝他瞟。 范妙珍比较聪明,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刚下课,她直接拎起郭润雨的领子,把人甩到一边去,“我要跟新同学聊会天,你出去上厕所吧,上课了再回来。” 郭润雨像是习惯了她的霸道,不满地嘟囔几句,又老老实实让出了座位。 “你好啊新同学。” 南依原本在做题,听到这话,连忙放下笔,“你好!” 她转向范妙珍,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副等着对方和她说话的模样。 范妙珍被逗笑了,“你有点萌啊。” 南依脸上一热,“谢谢,你也很漂亮。” 转学到这里也有一周了,范妙珍还是第一个主动找她聊天的女孩子。南依不善交际,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我叫南依,你叫范妙珍,对不对?” 身后的男生忽然插嘴,“对,你可以叫她珍珍公主。” 范妙珍回头,刚想骂他,余光瞥到坐在旁边的徐曜,嘴边的话顿时就转了弯。再一开口,怒斥都变成了嗔怪,“陈智杰就你多嘴!” 她气鼓鼓地回过身,主动挽着南依的胳膊,“别理他,咱俩聊咱俩的。” 女孩之间的话题,总是容易围绕着那几个。 穿衣打扮、喜欢的明星和爱吃的食物。 不过从上了初中起,南依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学习上,所以能接的话并不多。 那么,喜欢的男生呢? 她就更加没法回答了。 见南依陷入沉思,范妙珍直接换了个话题,她凑近一些,“哎,我问你个问题啊,就是……坐在他前面,什么感觉?” “嗯?”南依起初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向她确认,“你是说,校霸吗?” “噗……”看她说得一本正经,范妙珍没忍住笑喷了。 她一开始只觉得南依慢半拍,没想到她这么呆萌,“校什么霸啊,那是校草好不好。” 范妙珍是徐曜的小迷妹之一,自然不会放弃给新同学科普他的机会。 徐曜的校园生活,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轰动。 刚开学时就因为长相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后面无论他是去食堂吃饭、去打篮球,还是去上体育课,一定会有人围观。他就像自带焦点的主人公,入学两年,追求者从没断过,就连外校的女生也会慕名而来。进不来一中,便齐刷刷堵在门口,只为了跟徐曜“认识一下”。 “徐曜懒得应付,为了躲避就翻墙出学校,翻了整整一学期呢。” 南依吞了吞口水,不由心想,这么夸张吗?这种程度快赶上明星了吧。 范妙珍察觉到她明显带了些怀疑,拍大腿,“真的!” “他这种品相的,全北城的高中也只能挑出这么一个。”范妙珍用眼神示意她,“不信,你回头看看!” 南依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 彼时几个男生正缠着徐曜求游戏攻略,徐曜把手机随手一丢,拿起笔在纸上画了几下。他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开腔,“不是打到电龙了吗,用冰霜……” 他边说边转着笔,中性笔在修长的手指间,旋转着跳舞。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即便闲散冷淡,年轻的张力也会在举止投足间散发。说到感兴趣的地方,徐曜扯扯嘴角,脸颊边出现淡淡的弧度,带着少年特有的痞气。 平心而论,确实是好看的,只是南依从不敢看他。 大多时候,她能不回头就不回头。 虽然不了解徐曜的品性到底怎么样,但他会打架,这总不是假的。 她可不想哪天不小心招惹到他,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像是察觉到前方的注视,徐曜话停在嘴边,忽然抬起了眼。 一张白净精致的脸闯入视线,少女双眼乌黑清亮,原本灵动可爱,结果因为偷看被抓包,瞳孔正肉眼可见地放大。 徐曜轻微地扬了下眉梢。 他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在静静地注视她,就已经无声传达了两个字,“有事?” 下一秒,南依直挺挺地把头转了回去,还顺带拉了范妙珍一把。 “对不对,对不对!”范妙珍意犹未尽地感慨,“多帅啊!” 想到他冷森森的目光,南依欲哭无泪。 多,多吓人啊Q_Q - 下午的两节自习,高二全体教师要到会议室开会。 张秋临出门前特地留了练习题,又吩咐南依帮她收齐。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才陆续有了声音,长吁短叹此起彼伏。 “整整三页的阅读理解,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还想趁着自习课把今天的作业写写,看来晚上又得熬夜了……” 郭润雨得意地笑了笑,转头对南依说,“同桌,阅读理解就交给你了,写完借我抄,我看会电子书。” 他这样一说,前面两位同学也不约而同回过身,双手作揖,“拜拜学神。” “好。”南依轻轻应了声。 其实在她原来的学校里,也有不少人问她借作业抄,稍微恶劣点的还会要求她帮忙写,大多是班上那些不学无术,打架逃课的同学。 她惹不起,也躲不过。所以这也是她对这类的学生有所忌惮的原因。 不过说起来,徐曜似乎从没让她帮忙写过作业。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南依笔尖微顿后,又再次投入到题目中。 三页阅读理解,做起来也快。 南依做完后没多久,班上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完成了。 自习课结束,南依按照顺序收习题册。 她从左到右收,从上到下,一排排收,直到收到了徐曜面前,南依脚步一顿。 他正趴在桌上睡觉,耳朵上还挂着副红色耳机,明显是不想被人打扰。 桌面上干干净净的,别说习题册了,连一只笔都没有。 这……要她怎么收?南依犯了难。 徐曜的同桌叫陈智杰,看到南依一脸忧思地杵在那,好心地冲着她招招手,“哎哎。” 南依循声看了过去。 对方跟她使了个眼色,劝道,“收别人的去吧小妹妹,大佬睡得正香呢。” 南依声音很轻,“……好。” 其实就算不提醒,南依也压根不敢去吵他。 徐曜耳机里没放声音,也没睡熟,容易被吵醒。听闻两个人的对话,他动动手指,偏过头,正欲坐起。 南依却被这一动作触发某种条件反射,她下意识别开脸,移开视线,在他抬起头之前,就已经从他身边略了过去。 陈智杰见状,眉毛一竖,新奇啊。 他见多了来找徐曜搭话的女生,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躲他。 不由凑到徐曜身边问,“你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作业都不敢问你收。你是不知道,刚刚她站你旁边,为难的呦,脸都皱成小包子了。” 徐曜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腔调懒散,显得耐心欠缺,“我能做什么?” 陈智杰用下巴指指,“那你自己看嘛,看把人家吓的。” 徐曜转头看了过去。 南依背脊挺直,步子迈得一板一眼的,像在踢正步。步伐很快,全程头也不回,仿佛身后就是洪水猛兽。 只看了一眼,徐曜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来。 “诶,你别说,这新同学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你说南方的女生都这么乖吗?”陈智杰还想拉着徐曜讨论,一转眼,人家又伏桌上了。 “还 4.第 4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晚上九点,放学铃第二次响起。 班上已经走了大半同学,剩下的一部分,稀稀拉拉游荡在教室的各个角落。 有人站在门口吆喝,“今天谁值日啊?跟我一块儿去水房拎桶。” 有人凑到讲台上嘻嘻哈哈聊天,刚好挡到下面同学记作业,有女同学不满地嚷嚷,“要聊去别的地方聊,别挡着黑板行吗?” 声音传到南依的耳边,全部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 她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头顶白炽灯直直照射下来,南依像被灼热的阳光炙烤,她嗓子干涩。 “同学,你很怕我吗?” 短暂的僵持后,南依无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没,没有啊。” “没有吗?”徐曜目光慢悠悠地从她脸上下移,“那你摆出这幅动作是?” 南依僵硬地动了动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刚才太紧张了,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防御举动:两只胳膊夹紧,双手攥成拳抵在胸口,整个人以惊人的弧度向后仰。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柔韧性这么好。 南依连忙放下手,声音渐弱,听上去软绵绵的,“真的没有。” 反正她也不可能和他实话实说,只能随便扯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 “嗯?”徐曜扬了下眉梢,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 “那你具体说说,”他嘴角爬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神情散漫,“我有多厉害?” “啊?” 怎么夸他厉害,还需要举例说明呀? 南依苦恼地瞥了他一眼,对视的瞬间,又匆忙移开。 他离她太近了,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四处乱飞。 徐曜似是察觉到,收回双手,站直了身子。 两人的距离拉开,南依这才舒了口气。 缺氧的大脑得到缓解,她终于有了思考能力。 斟酌片刻后,南依试探地开口,“你能……一脚踢断,人家的,六根肋骨。” 徐曜:“……” 起初是沉默,把这话稍微琢磨了一下,他低笑出声。 南依紧张得手指都揪在一起打结,闻声,懵懵地仰头看他。 他在笑?她是……说错了? 徐曜环臂而立,提着唇角叹了句,“这傻叉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在问她,语气感慨又无奈。 始作俑者大老远听到,兴冲冲地跑过来,“什么傻叉,谁傻叉?” 郭润雨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看到南依才想起来,“对了同桌,我那份作业帮我抄好了吗?” 他的降临直接打破了僵局。 南依感激地点点头,低头从那一堆作业本里找到他的,“抄好了的,给。” “谢谢同桌!” 郭润雨嘿嘿一笑,伸手接过。 徐曜转眼看他,“你来得正好。” 他高郭润雨一头,手肘搭上他肩膀时,还使坏地往下压了压,“走吧。” 郭润雨不明所以,“曜哥,咱们去哪儿啊?” “出去给我讲讲,”徐曜边走边回头看向南依,嘴角的那抹笑意还未散去,他慢悠悠开腔,“我是怎么踢断人家六根肋骨的。” “……”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但来不及多想,刚刚耽误了太长的时间,她手上还一堆事。 等南依全部整理完,背起书包准备离开时,才忽然反应过来——徐曜把郭润雨带走,他不会是要……打他吧? 那她岂不是说错话害了他? 想到这,南依连忙跑到走廊,趴在窗前,冲着楼下来回张望,那两抹身影早就不见了踪迹。 - 担忧的心情就这样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南依早早来到学校,准备询问郭润雨的情况。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他顶着乌眼青来上课,结果刚进教室,看到他安然无恙地站那,正指挥范妙珍补作业。 “还有半小时早读,你这手法也太慢了,我用脚写都比你快。” 范妙珍头也不抬,“滚一边去,烦不烦啊。” 见两人拌着嘴,南依没想打扰,准备先回座位。 郭润雨一眼看到她,冲她招手,“同桌,早啊。” 范妙珍一听,也连忙抬起头招呼她,“宝宝宝宝,快来救急,把你物理作业借我抄好不好,郭润雨这字写得跟毛毛虫一样,我实在受够了。”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着她,南依顿在原地,反应了几秒,她应了句,“好!”随即脱下书包,手忙脚乱翻出课本,递了过去。 范妙珍连连道谢,“谢谢宝贝,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南依脸上一红,“不客气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郭润雨,低声问,“对了同桌,你还好吗?” 郭润雨被问懵了,“啊?” “就是昨天放学,”南依顿了顿,故意没提徐曜的名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打你了吗?” 郭润雨思考了一会,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嗨”了一声,“没有,我好的很。” 范妙珍写得飞快,但止不住八卦的心,“说什么呢?谁打谁?” 郭润雨一脸得意,“来自我同桌的关心,她怕徐曜打我。” “哈???”范妙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徐曜怎么可能打你?你是什么很帅的人吗?” “干嘛?看不起谁?”郭润雨不服,“要真论单挑,徐曜还未必是我对手。” 范妙珍没应,只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嘲讽意味十足。 刚好把最后一道大题抄完,卷子还给南依的时候,她说了句,“友情提示,郭润雨是一班的大神棍,最爱编故事骗你这种单纯的小女孩,他的话,只能听一半信一半。” 这话一出,郭润雨不爱听了,挽起袖子跟范妙珍争论起来。 原本就是想询问状况,既然同桌没事,南依也就放心了。于是捏着卷子,默默回了座位。 很快,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到齐。 早读之前,张秋来班里检查纪律和出勤情况。 一抬眼便注意到徐曜的位置空着。已经这时候了,她没有收到他请假,也没看到人,不知道要迟到多久。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张秋不满地嘟囔了句。临出门,她回身提醒南依,“记得把昨天的作业收给我。” 说完,夹着教案匆忙离开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南依赶在老师来之前,再次确定练习册的数量。 高二一班一共46名学生,印象中她昨天已经收齐,结果怎么数都是45本。 南依皱眉,小声疑惑,“不会啊,明明收齐了的……” 郭润雨见状,转头问,“咋了?少了?” “是的,缺一本。” 南依正埋头在书包里翻,忽然听一旁的郭润雨道,“这不是在这吗?” 他弯腰捡起,将练习册丢到南依面前,“掉地上了。” 南依松了口气,“谢谢。” 但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她又倒吸了回去。 黄蓝相间的封面上被踩了好几个脚印,封皮处甚至撕破了。 南依小心翼翼翻开书页,徐曜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她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这怎么办! 她昨晚走得太匆忙,只把他的习题册摆在桌面,一定是谁不小心弄到地上去的。 郭润雨见状,惋惜地摇摇头,“哦买噶,大佬的作业在你这被弄成这样。” 他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你惨了。” 南依看着残破不堪的练习册,沉默地吞了口口水。 她知道郭润雨说话很夸张,但此时此刻,她由衷觉得,他这话,真的,很有道理。 不管是不是她弄的,东西是在她这里坏的,这锅她是不背也得背了。 呜…… 南依双手掩面,有一瞬间的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依才坐直了身子。 她认命地从笔袋里找出一块橡皮,对着脚印仔仔细细擦了起来。 …… 徐曜第二节课才出现。 刚打上课铃,语文老师叫同学发了上节课写的作文。 满分一百,南依和郭润雨都拿了九十七分,并列全班第一。 老师对两个人赞不绝口,“两位同学的作品是不同的类型与风格,南依是叙事文,郭同学是议论文,无论是结构还是文笔,都非常出彩。下课后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借来传阅一下。” “呦呦呦!” “腻害呀!” 班里起哄声、掌 5.第 5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南依是一个很会应付的人。 她妈妈因为职业的缘故,喜欢说教,对自己的女儿难免又带点唠叨。 南依算是耐性很好的了,可翻来覆去总是那几套说辞,听多了难免会腻、会烦。为了不让林尔雅操心,这时候就需要演戏,哪怕不喜欢听,也要装作很喜欢听。 长此以往,她收获了一项技能,那就是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能目不转睛地听话,一本正经地回应。让人觉得很真诚的同时,将情绪价值拉满。 简称,应付。 她知道郭润雨的话不能全信,只不过他喜欢讲,她也就跟着听,能够让人高兴地倾诉,总不是件坏事。 哪怕今天他的话实在离谱了些,她也没有让自己露出破绽。 但就在她认真努力应付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像从鼻子里发出,很轻很低,轻描淡写地飘过来,将正在云端里编故事的郭润雨,瞬间拉回了现实。 两个人同时一顿。 徐曜意识到他把人家打断了,抬了下手,忍笑,“抱歉,你们继续。” 南依侧着耳朵,暗自腹诽:他平时不是很高冷吗,怎么还偷听人家讲话呢。 …… 陈智杰也发现了这点反常。 徐曜平时上课一般只做两件事,睡觉或看手机,从不影响任何人,任何人也别影响他。 但接下来的几节课,这位爷一直保持清醒,手机也没看一眼。 偶尔撑着下巴,垂着眼,像在沉思。偶尔在纸上涂涂画画,嘴角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鬼了,总不见得是在听课吧? 陈智杰偏头看他,发现徐曜双眼正盯着黑板看,又似乎没聚焦,他问,“曜哥,嘛呢?” 徐曜没应。 他有些怀疑人生,伸手到他眼前晃,“卧槽,你他妈真的在听课啊?” “闭嘴。”徐曜拂掉他的手,冷冷瞥他一眼,“别吵。” 徐曜是在听。 只不过不是听课,而是听前面的人讲话。 郭润雨胡诌本没什么好听的,但如果旁边的人会信,那这对话就变得有意思了。 徐曜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一听就是几节课。 两人聊天时,大多都是郭润雨讲,南依听。 郭润雨说自己曾经一人划船游遍中国,她说真羡慕。 郭润雨说自己小学六年级就拿到了跆拳道黑带六段,她说真厉害。 不管对方说什么,她总能及时给出回应。 虽然回应大多很简短,但一点不觉得敷衍,因为人家语气特真诚。 能给郭润雨这么多施展的空间,全年级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小姑娘还挺好骗。 - 郭润雨讲了整整三节课。 南依脑袋嗡嗡作响,光听还不行,全程还得绞尽脑汁回应,她已经要应付不来了QAQ 终于熬到大课间,南依立即从座位溜走,跑到学校超市里买了袋水蜜桃软糖,这口气才终于缓过来。 大课间是留给学生吃饭和休息的时间,一般在晚上五点半到六点五十。 平时南依都会带饭,但这两天林尔雅有事要忙,顾不得做饭。她便在食堂里吃个红豆面包随便应付了一下。 回到班里时,时间还早。 郭润雨正播种似的四处发零食,见南依回来了,冲她招手,“同桌,快,这有好吃的。” 南依刚坐下,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几块巧克力坚果饼干,包装看起来是进口零食。 郭润雨盛情难却,她也就没拒绝。 认真道谢后,拆开包装,低头咬了口,饼干酥脆又香甜,是她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她顿时眉目舒展,眼睛都亮了,“好吃的!” “好吃吧?你再尝尝这个!”郭润雨又塞给她几根芝士条,鳕鱼奶酪口味的。 南依期待地尝了一口,口感丝滑,味道咸香,还带着浓郁的芝士味,她再次被惊艳,“这个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郭润雨特别大方,直接抓了一大把出来,“吃!” 南依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要了,太多了。”说着,只抽两根出来,“这些就够了,真的谢谢你。” 身后的陈智杰笑着说,“谢他干嘛啊,东西也不是他的,假大方。” 南依回过身看他,一脸不解。 刚好徐曜从教室外回来,陈智杰指着他,对着南依欠欠地挑眉,“你还是跟曜哥说谢谢吧。” 不远处,徐曜被几人簇拥着朝这边缓慢移动。旁边的人在讲话,他百无聊赖,绕着手里的篮球。走到陈智杰身边,陈智杰抬头和他打招呼,“曜哥打完篮球了?” “昂。”他应了声,手腕一动,把球扔陈智杰怀里。 随后抬腿扯椅子,坐了下去。 他从口袋中掏出打结的耳机线,正准备拆开听歌,听见一旁的陈智杰说,“喏,你刚刚吃的那些零食,都是徐曜带来的喔。” 徐曜闻声,掀掀眼皮,就见南依茫茫然地看着他,神情有些无措。 拆线的动作微顿,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郭润雨胡诌时她认真回复的样子。 陈智杰转头求证,“对吧曜哥。” 徐曜将耳机丢进课桌,很反常地接了句,“嗯。” 随即,又抬眼看向南依。 视线相撞,南依欲言又止。 她两只手还握着半根芝士条,举在下巴处,嘴里的甚至忘了嚼,腮帮子鼓鼓的,像藏了食物的小仓鼠。 大概男生天生无法抗拒可爱的事物。 有点想欺负。 “同学,”徐曜主动叫她。 南依连忙,“在,在!” 他故意板起脸,冷下声音,“你吃了我的东西,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依双目圆睁,呆住了。 郭润雨还在跟别人抢零食,被陈智杰连锤了几下。龇牙咧嘴地转头,看了眼,直接噤声。 徐曜眉头轻皱,一双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如幽深的潭水,情绪不明,莫名冷森。 他面无表情时,本来就有点凶。此刻一脸的耐心告罄,更是压迫感十足。 犹如冰镇过的啤酒,渗出丝丝凉意,将周遭气氛顿时带入冰点。 好凶。 南依原想着要么道歉,要么道谢,但此刻看到他的表情,她心里颤颤巍巍,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怎,怎么办?也没人说过,吃他的东西后果这么严重。 她该怎么办QAQ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曜严肃的表情,忽然出现一丝裂痕。 他眼睁睁看着南依嘴巴抿成一条线,眉头皱皱,一双圆圆鹿眼像染了雾气,特别无辜。 ……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男生那点幼稚的恶作剧心思,在此刻散了个干干净净。 徐曜“啧”了声,忽然反应过来,好端端的,吓唬她干嘛?变.态吗? 他就像水族馆里对着小孩做鬼脸的白鲸,现在小孩被吓哭了,他却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这种情况前所未有,徐曜舔了下嘴唇,略有些不自然道,“算了,不逗你了。” 这句说完,又补了句,“你吃吧,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这三个字太有分量了。 警报解除,旁边的人陆续“复活”。 “你这玩笑可不好笑啊,给我都吓一跳。” “就是,我以为你真生气了。” “曜哥什么时候还喜欢开玩笑了?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起来。 气氛有所缓和,南依的表情也略有松动,悄悄舒了口气。 隔了会,她仍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主动提议,“那个……我吃了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抄作业的。” 徐曜说,“我不写作业。” 南依声音渐弱,“帮你写作业……也行。” 她举起两根手指,像在跟他商量,“一份物理,一份数学。” 很明显,这是怕他事后找茬,想以劳动力来平等交换。 他还没霸道到这种程度。 徐曜拒绝,“不用。” “那……我帮你……” 他打断,“什么都不用。” 她就认为他这么小 6.第 6 章 《像昨天一样说晚安》全本免费阅读 一班像个封闭的纸壳箱,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顷刻之间散播开来。 “徐曜居然主动跟南依开玩笑。” “徐曜给南依送零食了。” “徐曜上课跟南依传纸条了。” 听起来就很新奇。 这在班里等同于娱乐热搜榜一。 了解徐曜的都知道,他为了避免麻烦,从不跟女生打交道。 有种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距离感。 不喜欢他的人会觉得他又拽又装。 喜欢他的人则会认为这是清冷,是高不可攀,是校草必备的特质之一。 比如范妙珍,她就是徐曜坚定的小迷妹。 在她的心里,徐曜一直是朵高岭之花。既然是花,就该冷漠地屹立在那,怎么忽然跟新同学开起玩笑了? 当范妙珍把这个问题抛给南依时,南依整个人也是一愣。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点懵的。 南依仔细回想了下,她跟徐曜除了坐得近,两人几乎零沟通。 好像并没有什么契机能让他跟她开玩笑,于是诚实回应,“我也不知道。” “那是怎么回事?”范妙珍疑惑地挠了挠额角,自顾自分析,“他分你零食这个倒是蛮正常的,但是开玩笑……他不跟女生开玩笑的哇!” 听上去好像很稀奇很稀罕。 但对南依来说,属实有点恐怖了。她缩缩脖子,裹紧了围巾。 彼时刚放学,月亮高悬空中,淡淡的光飘洒在路上,像起了一层白霜。 范妙珍和南依并肩混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 两人不算顺路,范妙珍是想拉着她聊天,所以走得很慢。南依便也放慢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快到十字路口时,范妙珍转过身道,“对了,纸条,可以问一下你俩纸条传了什么吗?” 她顿了下,又补充,“啊,如果内容不方便的话,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内容……不方便? 南依生怕别人误会,连连摆手,“没有不方便的。” 她立刻凝神思考,随后凭借着记忆力,几乎是一字不差地说给对方听。 什么对不起、别生气。字里行间充满了谨小慎微。 范妙珍听得眉梢都扬了起来,她问南依,“你很怕他吗?” 南依如实点头。 说到这里,她其实也很想问,“你……不怕他吗?” “啊?”范妙珍显然被这个问题逗笑了,“为什么会怕他?” 刚说完,她便意识到什么,“哦,我知道了。” 郭润雨,一定是因为郭润雨。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嘛,郭润雨的话不能信,你这么单纯天真,他肯定要骗你玩的。呐,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编了徐曜的故事给你听?” 南依没否认也没承认,低垂着眉眼,声音轻轻的,“我只是天生比较害怕会打架的男生。” 范妙珍问,“会打架就一定是坏蛋吗?” 南依一怔,握住书包带的双手不自觉紧了紧。 她有些被问住了。 范妙珍看到她认真的神情,开口安慰,“你不用怕,徐曜就算会打架也从来不打女生。而且他上次打架被停课,也是因为外校的来我们这打篮球,把陈智杰的眼镜砸碎了。他们不道歉不赔偿,徐曜这才替陈智杰出头,教训了他们。” 南依脚步微顿,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是这样的吗?” 她从未听说过这些事。 “当然啊,不然陈智杰干嘛那么维护他?”范妙珍拍拍南依的书包,“我只能说,你对他的魅力一无所知!” - 转眼到了周末,林尔雅大发慈悲允许南依摸半天手机。 手机是部老人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不能上网,玩游戏也只有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 但即便是这样,南依也很知足了。 她躺在房间里,关了门,跟远方的朋友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粥。 她在电话里描述北城的气候和漂亮的雪景,说起新的学校新的同学。 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南依全都跟杨夏报备了一遍。包括那个,她有点惧怕的徐曜。 “没想到他回了纸条给我,叫我……不要怕他。” “后面我又听同学说了他的事情,我感觉我对他的印象好像有点片面。” 对方问,“所以,你还怕什么呢?” “嗯……大概是……”南依拄着下巴沉吟,“有时候他看上去会有点不耐烦。” “他对你不耐烦过吗?” “好像没有。” “他欺负过你吗?” “没有。” “他经常让你帮他写作业吗?” “也没有。” “我觉得他不坏耶,尤其,他如果是个帅哥的话,那简直好透了。” 南依忍俊不禁,轻轻笑出声,“你呀,真的是……” 两个人又闲聊了会,快挂电话前,杨夏忽然说道,“依依,我还是建议你跟那位徐同学,要么就好好相处,要么就迎难而上。逃避没用,我们不是最清楚的嘛。” 南依翻了个身。 窗子被夕阳染红,余晖斑驳在红木地板上。这个傍晚平静而美好,她心中却忽然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片刻后,她开口回应,“我会的。” 挂了电话,南依略有些晃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回想起小学时经历过的那场校园暴/力。 当时是四年级,南依因为拒绝帮同学写作业而被针对。 年少的她温吞内向,逆来顺受,也就导致了施/暴者的变本加厉。 起初是孤立,后面是霸凌。 椅子上被滴钢笔水、故意扔水气球到她身上、把她的书包丢进垃圾桶,这些只是摆在明面上的。 后面他们还会在每天上交的日记里编故事,造谣南依人品差、偷东西,把她的“坏”描述得天花乱坠。 南依从未想过,这些子虚乌有的事,班主任居然全信了。 “这孩子是单亲,从小父母陪伴的少,性格早就扭曲了,别让你家孩子和她一块玩,容易被影响。” 某次开家长会,班主任特地把她朋友们的家长留了下来,亲口说了这样的话。 那些朋友都因此远离了她,除了杨夏。 后来南依问她为什么,杨夏说,“我认为老师说错了,因为我也是单亲家庭,咱们的身心不是很健康么。所有的歧视和偏见,都是不对的。” 那天之后,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两个瘦小的女孩手拉手,反对所有的偏见,对抗所有的不公平。 想到这里,南依缓慢坐起身。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徐曜似乎也存在偏见。 明知道同桌说话真假参半,却对他会打人这件事深信不疑,这难道不是刻板印象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13073|13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会是什么事情? 温顺敏感的女孩在说这句话时,又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徐曜将手撑在两腿上,不自觉凑近几分,“为什么?” 南依声音轻轻,“他们冤枉你了,我以前,也被冤枉过。”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垂眼,长而密的睫毛像羽扇,“我知道这种感觉不好受。” 徐曜攥了攥拳,又松开,“所以……” 南依重新抬起眼,“所以冤枉是不对的,偏见也是不对的。” 黑白分明的眼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温柔又坚定。 是了,就是这样的神情。 储物间的墙上挂着老旧的钟表,秒针按部就班地移动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门外的人走过了一波又一波,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 徐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良久,他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他说:“谢谢。” 第一次,郑重其事的。 其实她早就感受到过他的谢意。 南依也轻轻笑开,声音像涓涓细水,“不客气的,我也很感谢你。” 互相道谢,有来有往。 想知道的事终于有了答案。 想到时间不早了,徐曜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下摆,“回去吧。” 说完,他伸手去拧门把手。 身后的南依却忽然开了口,“那个……” 徐曜脚步停顿,“嗯?”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面对面聊天,第一次说过这么多话,气氛刚刚好。南依想到郭润雨的委托,总觉得应该趁着这时候一并说了的。 于是试探地开口问,“你能不能……以后早点来上课,尽量,不要迟到。” 说着说着,底气又泄了点,她嗫嚅道,“不然真的要一直值日了。” 徐曜转过身:“好啊。” 居然这么快答应了? 南依惊讶地看他。 徐曜问她,“还有吗?” 南依有些不确定:“我可以说吗?” “可以,”徐曜微微扬着唇,“我今天心情好,你随便说。” 这样吗? 南依凝神想了想,决定抓住时机。 目光扫过他的衣服,南依道,“校服!穿校服!每天进校门都要检查的,你可以到教室来换掉。” “嗯,”徐曜与她对视,“还有呢?” “还有抽烟,学校里不能抽烟的。” 她一连说了几条,徐曜都耐心听着。 说到最后,连南依自己都觉得要求似乎过于多了。为了表明不是自己的个人意愿,她又补了句,“我没有想要得寸进尺。” “我们是一个团体,”她一本正经道,“老师说了,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满脸认真,神态和语气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像披着教导主任衣服的小绵羊。 徐曜忍了忍,没忍住,蓦地轻笑出声。 南依一顿,有些不解地看他。 又,又是她说错了吗? “嗯,好。”徐曜低低应了声,随即弯下腰,与她平视,“那你监督我吧。” 他闲散地提着嘴角,唇边有两个淡淡的弧度。一双好看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直白而深邃。 脸上又莫名微微发烫。 南依快速眨眼,“什,什么?” “我说,从今天起,你监督我吧。”他故意放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小—监—督—员。” 14.第 14 章 第二天,徐曜来到班里,早读还没开始。 陈智杰热火朝天地补着作业,稍一抬眼,刚好看见徐曜提着书包进了教室。 一开始还挺惊讶。 心想,这位爷今天居然来这么早?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哪里不对,顿时惊呼:“卧槽。” 声音太大,直接惊动了正在背单词的南依。 她循声看了过去,整个人不由一怔。 徐曜穿了校服。 一中的校服是蓝白相间,春夏是浅蓝,秋冬是深蓝。 冬季校服里面夹棉,难免臃肿,如果遇上严寒天气,里面稍微加件厚毛衣,就会变成充气小面包。 但徐曜截然不同,校服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赘余。 少年肩宽腿长,身形挺拔,清早阳光斜斜照到他身上,黑发也被映成了棕色调。 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傲叛逆,多了些少年气,莫名吸睛。 随着他慢悠悠地下了讲台,班上同学直接化作多米诺骨牌一般,目光一排接着一排地投过来。 面对众多视线,徐曜表情始终淡淡的,只在路过南依时,脚步微顿。 他转眼看她。 随后,微乎其微地扬了下眉梢。 似乎在无声传达,“看,我遵守约定了。” 像某种隐晦而神秘的接头暗号。 他们说过的话就这样偷偷达成一致。 南依心里一跳。 后知后觉,不免有些愉悦。 原来被有求必应,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面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泡泡,泡沫晒在太阳下,泛着斑斓的色彩。 南依抿起唇角,微微笑开。 她语气轻快,“早。” 徐曜将书包挂在椅子上,也回她,“早。” …… 第一节下了课,范妙珍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南依拦截了。 她问,“男神怎么忽然转性了,你知道内情吗?” 南依默了默,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如果实话实说,那么两人独处、储物间谈话,每一件事拎出来都会有些敏感。 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 以防引起误会,南依只能开口道,“我也……不太清楚。” “不对吧?”范妙珍狐疑地打量她,“真的吗?” 教室那么宽的地方,徐曜偏偏停在她身边。 最重要的是,她总感觉他俩今早在眉来眼去。 南依噎了噎。 她这个人不会说谎的特点就体现在这。 第一遍还可以勉强应付,但只要别人追问第二遍,便会招架不住,开始倒豆子。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乱说的。 眼神乱飘间,南依看到黑板还没擦,于是连忙丢下一句,“我去擦黑板了。”便起身离开了。 南依急匆匆走上讲台,轻车熟路地开始干活。 正如她所说的,黑板没那么好擦。 下面的一部分她很快便擦完了,但一抬眼,还有一半挂在上面。 那是她难以触碰到的领域。 可是没办法,南依只能蹦跳起来,费力地将黑板擦推上去。 正当她努力跳高时,身边蓦地出现一道高高的影子。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非常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黑板擦。 南依以为是男同学来帮忙,转过头正欲道谢,话到嘴边却卡住。 是徐曜。 他只穿了件白色毛衣,袖子随意挽起,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抬起手,轻而易举便擦掉了顶端的粉笔字。 他就站在她身侧,南依仰起头,刚好能看到他高挺的鼻骨和深邃的眉眼。 画面和昨天有一瞬的重合。 南依不由在想,他是因为听她抱怨擦黑板,才来帮她的吗? 他居然记得? 徐曜擦完右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提醒,“先别看了。”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另一侧,“我要擦左边。” 南依这才察觉自己在盯着他出神,耳廓在这一瞬间染了红,她慌乱地移开视线,“谢,谢谢。” 人倒是挪开了,但也没走,就乖乖地杵在原地看着他擦。 徐曜轻笑一声,“不走吗?” “还是说,”他转眼瞥她,“小监督员在监工?” 小监督员。 他昨天也是这样叫她的。 语气拖腔带调,每一个字尾音都拉长。 像是故意调侃,又有那么点纵容的意味。 南依脸上微热,下意识开口,“别……” 别在教室里这么叫人。 但她声音太小,那一个字直接被吞没在嘈杂的教室中。 徐曜并没听到。 一直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 想到范妙珍刚刚怀疑的神色,南依只得快步走下了讲台。 待她回到座位坐好,翻开书本准备做题时,郭润雨一根大拇指朝她伸了过来。 “牛逼。” 南依:“啊?” 郭润雨说:“我看到曜哥帮你擦黑板了,你真的把他说服了啊,你太牛了。” “我能请教一下,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越说越奇怪了。 南依第一次对他的话没有回应,她低下头,握起笔,“我,我要做题了。” 即便被说到不好意思,她声音也轻轻的,不具备任何攻击力,“你别说了。” …… 下午两节自习课,学校教师统一开会。 郭润雨趁着老师不在,说什么都要拉着南依和身后那两位也开个会。 郭润雨用笔敲桌子:“同志们,是时候好好规划一下咱们的四人小组了。” 陈智杰笑了声:“滚吧你,谁跟你玩那幼稚的,你是小学生?” 他说的是实话,徐曜从不跟两种男生玩,一个是幼稚的,一个是弱智的。 对他们开的各类玩笑,也都是爱理不理。 但今天却轻飘飘地应了声,“好啊。” 他利落地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南依,语气平静道,“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听起来好像调侃。 她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引人注目的话,微微垂下了头。 有了徐曜授意,郭润雨兴奋地说,“先定个组合名吧,叫不扣分小组,怎么样?” 陈智杰忍不住吐槽,“弱智。” 郭润雨把目光转向徐曜,“曜哥,你说。”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声音懒散,“随意。” “你看,”郭润雨耸肩,“曜哥都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他又道,“现在组合名有了,咱们组再每人来一个代号?” 起代号这个项目,陈智杰喜欢,“我看行。” 于是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最终陈智杰给郭润雨起名叫郭大嘴。 郭润雨给陈智杰起名叫陈贱贱。 接下来就轮到南依了。 “我先来,”陈智杰自告奋勇,做了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动作,“叫南城姑娘。” 郭润雨:“这也太土了吧?谐音梗扣钱!” 陈智杰:“你行你起。” 郭润雨:“我肯定是根据小同桌的特点来起,她吧,脸皮薄,说两句就脸红,所以叫南为情吧。” 陈智杰:“你比我好到哪去?” 郭润雨:“你别嚷嚷,让我同桌来选。” 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 南依汗流浃背,南依想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18294|13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徐曜始终一言未发,这会也慢悠悠掀起眼皮,视线扫向南依。 南依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陈智杰的桌上,面对两人期待的目光,她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和往常一样,她今天也梳着丸子头,白色小球发饰歪在左侧,显得人特别无辜。 徐曜想起,之前也见她戴过几次,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小白球。 那么,叫小白? 好像太普通了。 叫小球? 听起来也不像女孩子的昵称。 他沉默地着转着笔。 见南依迟迟没声音,郭润雨催促,“怎么样啊同桌,你选一个呗?” 南依嗫嚅:“我……” 其实,她都不想选。 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话就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有点难受。 就在这时,徐曜说了两个字,“小兔。” 想要形容她,似乎没有什么小动物能比这个更贴切。 空气静谧了几秒。 南依抬起头,脸上居然带了点感激,连忙道,“就叫小兔吧。” 反正总比南城姑娘和南为情要好。 见她似是松口气,徐曜轻轻抬了下嘴角。 眼下三个人的代号已经起完,只剩一个徐曜。 不过这种恶趣味,本就没打算把徐曜加进去,也没人敢给这位爷随便起外号。 于是郭润雨说,“曜哥就叫曜哥吧。” 徐曜却道,“不行。” 陈智杰问,“怎么呢?” 他语气淡淡地解释,“听腻了。” 黑色中性笔还在指尖转着圈,徐曜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看向南依,“你帮我起一个。” 南依滞住,不确定地问,“我?” 徐曜颔了颔首:“嗯。” 南依如实道:“我从来没给别人起过的。” “那正好,”徐曜说,“我来当第一个。” 可是,万一她取的,他不满意怎么办? 南依眉心皱起了两个小小的“山包”。 苦恼又纠结的表情映入眼帘,徐曜忍不住想笑,“我都帮你起了。” 他略微勾着唇,“你是不是也得还我一个?” 徐曜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好看到让人无法逼视。 南依视线连忙跳开,“好吧。” 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只得应下,“那我试试。” 南依垂下眼眸,凝神思考了片刻。 徐曜。 她默念起这个名字,什么样子的昵称比较适合他呢? 徐徐? 曜曜? 不合适,太不合适。 南依忽然觉得,这比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 已经不是靠公式和推算能得出答案的了。 啊,不行,还是想不出。 南依焦灼地挠挠头。 见状,徐曜轻笑了声,“不急。” “等你想好了再说。” 就在两人一来一回地对话中,郭润雨和陈智杰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有些话不方便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今天的徐曜,就很反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盯着南依不放? 像个喜欢调侃小姑娘的变态。 四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郭润雨索性埋头,在本子上记下三人的代号,徐曜的位置空着。 陈智杰主动问,“今晚谁值日?” “哦,还有值日。”郭润雨说,“最近没下雪,我觉得每天留两人就够了,正好现在分个组呗。” 笔还握在手中,郭润雨边说边在本子上记,“我就跟我小同桌……” 话还没说完,徐曜蓦地开口打断。 “我跟小兔一组。” 15.第 15 章 话音刚落,郭润雨和陈智杰双双愣住。 了解徐曜的人都知道,他从前一直觉得和女生打交道是件麻烦事。 郭润雨生怕他意会错了,试探地开口,“是两个人一组,当天留下值日。” “昂,”徐曜难得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跟小兔一组。” 说完又抬眼看向南依,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其实徐曜猝不及防说要跟她一组,南依还挺意外的。换做以前,可能还会紧张。 但转念一想,也不是没独处过。徐曜话不密,他们两个沟通起来还算愉快。 最重要的是,桌上的其他两位男生,实际上都没他靠谱细心。 南依语气轻松,“我没问题的。” 四个人就此被分成了两组。 今晚是郭润雨和陈智杰值日,南依难得早早回到家。 林尔雅不在,桌上的三菜一汤被纱罩罩住,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菜冷了就在微波炉里打一下,我今晚有事不回,你写完作业早睡。 她知道妈妈最近总是很忙,没想到会忙到夜不归宿。 不过南依对她的忙碌也已习惯。 和往常一样,南依吃过饭,写好作业,又洗了个澡。 十二点钟,准时躺到了床上。 小兔。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新昵称。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怎么称呼她的都有。 林尔雅叫她南依,杨夏叫她依依,郭润雨喊她同桌。但是用小兔来称呼她的,徐曜还是第一个,乍一听有些亲昵。 不过,为什么是小兔呢?她也不是属兔子的。 难道说,她长得很像兔子? 等等,按照生肖来起名字,也算是一种好办法。 那……徐曜应该叫什么呢? 在他们班里,年龄上下浮动不超过两岁。 也就是说,他可能是小狗,也可能是小猪。 不妥。 不妥中又带点好笑。 南依嘿嘿笑了两声,翻了个身。 胡思乱想中,眼皮渐渐耷拉。 …… 第二天的早课是英语,下课后,南依去接热水,走廊里有人和她打招呼,“小兔早上好。”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之后,连忙转身回应,“小敏好。” 接水时,南依有些心不在焉。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上午的课结束,她才恍然大悟。 好像班上很多同学都开始叫她小兔。 这个称呼居然在班里传开了? 南依着实有些震惊。 郭润雨对此见怪不怪道,“别太惊讶,顶流男明星自带的效应。只要从徐曜这里开了个口子,很快就会有人跟风。” 意思是,因为他叫,所以别人也跟着叫。 那顶流男明星这个词用来形容徐曜,确实很贴切。 不过南依以为小兔只是私下叫着玩的,被人当成名字来叫,感觉还挺奇怪的,有点不适应。 已经是午休时间,同学三三两两往外涌,很快班里便走空了。 南依慢腾腾穿好外套,也朝食堂走去。 以往中午她都回家吃,林尔雅昨晚没回,也没时间做饭,她只能去食堂觅食。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学校食堂。 一楼是打饭区,二楼则是一些米线牛肉面之类的餐食。 正是饭点,食堂里乌泱泱一片。 南依对这里还不太熟悉,便跟着大队伍,就近打了三个菜,算下来十二块钱,很划算。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吃了几口,便察觉有人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对方往桌上摆了瓶水,并未带餐盘或别的食物。 南依也没在意,继续自顾自吃饭。 结果对面的人忽然叫她,“南依同学。” 声音是陌生的,她不认识。 出于礼貌,南依应了声,迅速吞下饭后,放下勺子,抬头看去。 只一眼,她顿时僵住。 赵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问,“怎么,见到我很惊讶吗?” 周遭人来人往,聊天声不绝于耳。 她下意识的反应,完全是出于对上次事件的阴影,和对不良学生的恐惧。 但很快,南依意识到她在食堂,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暗自稳了稳心神,开口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了。”赵贺道,“上次你去政教处告发我那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南依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她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并不欠他什么,他们两人更没什么账可清的。 她语气不卑不亢,“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告你的状。” 赵贺竖起眉毛,“本来这事跟你没半点关系,但就因为你帮了徐曜,让我多了个处分,我难道不该找你算账吗?” 南依认真反驳,“可是一开始也是你到教室里来吓唬我的,但论这件事,你也是要被处分的。” 草。 赵贺在心里骂了一声。 原本是想来吓唬吓唬她,结果他说一句她顶一句。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小姑娘白白净净,看起来就一乖乖女。印象中胆子小不禁吓,他吼一声,她话都说不利索。这会怎么了?去报口语班了? 视线从她清秀的脸上下移,发现她位于桌下的双手,正紧紧揪着校服,太过用力,指尖泛白。 还是害怕的,只不过在硬撑。 察觉到他的打量,南依感到不适。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让你动了吗?”赵贺把水瓶往桌上一摔,“给我站那!” “咣当”一声巨响,南依被吓了一跳。 赵贺也站起身,嘴脸恶劣,“我不用你他妈在这顶嘴,我就告诉你,这事,咱俩没完。”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向自己,再指向她,“老子盯上你了。” 表情痞气,目光凶狠。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因子,情绪极其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而起。 不管再怎么一身正气,她到底无法抵御对这种学生的畏惧。 有一瞬间,南依的腿像被灌了成吨的水泥,动弹不得。 周围人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注目,但也只是看着,并未准备插手。 赵贺表情嚣张,“看吧,没人会跟你一样多管闲事。” 她知道他在讽刺她。 但她拿不出有力的事实来回击。 嘴唇微微发颤,所有的字节都卡在喉咙里。 她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正当她无措之时,身后不远处忽然有人喊——“南小兔。” 声线低沉又熟悉。 南小兔。 是她被叫了一上午,却适应不了的名字。 她第一次迅速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这么好听。 像凛冬褪去,万物复苏。停滞许久的画面,再次流动起来。 南依心间狂跳,身体也终于能被支配。 她回身看过去。 穿着校服的少年大步流星朝她走来,又停在她身边。 紧接着,一只手悄悄伸到她后背,安抚似的拍了拍。 南依一口气团在心里,此刻,终于重重舒了出来。 现在该解决对面这位了。 徐曜看向赵贺,语气淡淡,“大老远看着你跟她做手势舞,她跟你很熟吗?” 眸光沉沉,风雨欲来。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赵贺,此刻一个屁都没敢放。 赵贺对徐曜是恨的,也是怕的。 没跟他交手时,尚且敢叫嚣,但被打过之后,再多的不服也只能化作沉默。 见他不语,徐曜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还是说,”他转头看向南依,“他在恐吓你?” 中午是食堂里最吵闹的时段,但此刻却一片寂静。 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地等待一场好戏。 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发生争执。 徐曜不能再跟这样的人纠缠到一起了。 南依顿了顿,仰起头道,“没有,只是在打招呼。” 听她这样说,赵贺也开了口,“对,打招呼而已。” 徐曜瞥他,“是吗?” 赵贺说,“千真万确。” 徐曜眼皮耷拉,冷冷睥睨,“可我怎么感觉你在找她麻烦?” 话音刚落,徐曜感觉旁边有人拽他的袖子。 力度不大,一下又一下地扯着,似是在提醒。 他不得不侧头垂眸。 南依压低声音,“我们走吧。” 她一脸紧张,“这里人太多了。” 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本来也不可能当着她面对人挥拳头。 徐曜堪堪忍下那股气。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行,就当你是打招呼。” “但我告诉你,再有下次。”他神色冷清地看过去,沉着声音警告,“你对她得放尊重点。” 赵贺咬牙,鸦雀无声。 他不说话,徐曜便盯着不放。 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对峙。 南依急得恨不得原地打转。 为了避免再生出事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头脑一热,伸手拽上徐曜的袖子便走。 偏偏备战状态中的男生很倔。 她拽一下,他走一步。 南依心里一横,开始大力地拖他。 远远看着,一米八六的大男生就这样被一个“小团子”拖着走。 路过赵贺身边时,徐曜还不死心,蓦地说了句,“下回见,赵贺。” 赵贺循声看过去。 就见徐曜一只手背在身后,朝他竖了个中指。 - 南依一路连拖带拽。 终于离开了食堂,她微微松了口气。 一转眼,便看到徐曜欠欠地勾着唇角,正朝她笑。 南依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徐曜用下巴指了指她的动作,“力气还挺大。” 南依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拽着他的胳膊。 大概是太过用力,袖子上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23811|133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抓出一道道褶子。 她脸一热,连忙松开,“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徐曜掸了掸褶皱,语气随意,“没事儿。” 两个人并排行走,距离不远不近。 冬天的校园里总是带了点萧条,温度寒冷。 抬手看了眼腕表,见时间还早,徐曜开口道,“走吧。” 南依侧过头,问,“去哪?” 徐曜说,“带你吃点东西。” “啊?” 吃饭?不要了吧……单独吃饭被看到会很怪吧? 南依拒绝道:“我吃过了的。” 徐曜留意过,她餐盘里还剩了很多,明显没吃几口。 他垂眸看她,试图劝说,“你帮了我,我总不能亏待你,让你饿肚子。” 南依仰起头,继续拒绝,“我不饿了。” 徐曜脚步一顿,劝不动。 他只得故意沉了沉嗓音,“要我扛着你去?” 南依连忙道,“别。” 她去还不行吗。 南依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两步,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不禁吓也容易当真,还真是单纯。 徐曜勾了下唇。 两人来了校门口一家卖咖喱饭的餐厅。 餐厅里人不少,大多是一中的学生。 南依默默看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面庞,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一份炸猪排咖喱饭摆到面前,香味扑鼻。 南依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好吃! 平时都是林尔雅做饭,她很少吃路边餐馆。初次尝试咖喱饭,原来这么好吃。 简直是……人间美味。 徐曜坐在她对面,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无声笑了下,随后继续漫不经心地刷手机。 吃了一会,南依微微抬眼。 第一次吃饭还有人作陪。 她有点不好意思,便主动找了个话题,“你不吃吗?” 徐曜目不斜视地看着屏幕,“我吃过了。” 还真是专程陪她吃的。 她更不好意思了。 她吞下一口饭,“谢谢啊。” 徐曜看向她,“谢什么?” 南依说,“帮我解围,又带我吃饭。” 徐曜道,“没事,他为难你,也是因为我。” 说到这里,徐曜把手机一收,问她,“他找你说什么了?” 南依想了想,“也就是一些吓唬人的话。” 徐曜又问,“吓坏了?” 原本是挺害怕的。 但后来看他俩剑拔弩张,那点害怕全都变成了紧张。 “我没关系的,可是你……” 南依知道自己不该对他的事掺和太多,但还是开口道,“你不能再去找他打架了。” 她怕自己的话没什么力度,又补充,“别跟那种坏学生纠缠。” 徐曜闻言,慢悠悠扬了下眉梢,“坏学生?” “是的,”南依评价赵贺,“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欺软怕硬的坏学生。” 说着说着,她感觉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徐曜接话,“听起来,我好像也不算个好人?” “……” 她不是故意扫射的。 南依解释,“你跟他不一样。” 徐曜问,“哪里不一样?” 打架,好像都会打架。 学习,又好像都不学习。 但这只是表面的。 实际上,徐曜是很好的。 南依想着想着,低下了头,她觉得自己该为从前的误解,跟他道个歉。 于是开口道,“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坏,很怕你。对你带了有色眼镜,对不起啊。” “没关系。” 徐曜早就知道了。 他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一个小女生计较。 只不过,不计较不代表无所谓。 他问,“那现在呢?” 南依说,“现在不了,已经改观了。” 徐曜往椅子上一靠,懒散地扯着嘴角,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具体说说。” 南依想了想,认真回应,“你很好,人缘好,性格也好,大方细心,还乐于助人。” 徐曜鼻子里“嗤”了声。 他第一次听人是这么形容他的,连夸人都这么一板一眼,还真是有意思。 南依见他笑,一双眼圆圆睁着,“我是认真的。” 阳光透进来,将少女黑亮的眸子照成琥珀色。 徐曜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就萌生了想要逗她的心思。 他故意说,“可是我不听课,不写作业,会打架,会逃课,确实是个坏学生。” 她夸奖的话是从感性的方面出发。 而徐曜所说的,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在她过去所接受的教育中,逃课不学习,就是不对的。 南依蹙了蹙眉,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 四目相对时,徐曜探了探身子,蓦地凑近几分。 眼里藏着细密笑意,语气却又拽又痞,他问她,“所以,要跟我这个坏学生一起玩吗?”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张秋并没有和徐曜道歉。 昨天放学后, 徐曜收到了张秋打来的电话?。 彼时他刚沿江骑了圈摩托,下车摘头盔,掏出?手机, 看到张秋的号码时,下意识想挂断。但?又怕是南依出?什么事?, 便?点?了接听。 两个人的对话?注定是不大愉快的。 一方指责,另一方回怼。 徐曜吊儿郎当的态度, 把张秋气得不轻。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你也挺少见?的。” 话?题至此应该结束了,张秋却忽然说起了南依。 “她让我给你道个歉, 用退赛来威胁, 你知道那种竞赛,对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吗?” “一个乖学生?能做到这种地步,徐大少爷, 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所有的不耐烦凝固住,徐曜整个人一顿, 陷入了沉默。 张秋又借着这件事?说起,她不看好两人接触过密的原因。无?非就是见?多了坏学生?把好学生?带跑偏这种事?。 就算没有谈恋爱,那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轻则成绩下滑, 重则一辈子都会?被影响。 再次开口,徐曜的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淡淡地说了句,“我不会?影响她。” 张秋笃定道, “你会?。” “不信我们?走着瞧。” 挂断电话?,徐曜长久地立在江边。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迎面打来, 他黑发被打湿。良久,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翻身骑上车。 其实对他而言,张秋是否道歉,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想让南依开开心心参加竞赛,他是最不想影响到她的人。 所以哪怕在课堂上受过折辱,他也只能说,张老?师道过歉。他也只能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 徐曜回过神,南依已经跑到他面前。 她仰起头问他,“你等?了多久呀,到楼下你可以给我发个信息的。” 徐曜笑了下,随口回应,“不久,五分钟。” 高逸总觉得自己要在待下去,就会?变得又大又亮。 于是他开口道,“你俩聊,我买个鸡蛋灌饼去。” 说完便?溜之大吉了。 余下徐曜和南依两人,缓慢地朝学校走去。 他们?并着肩,始终间隔两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徐曜垂眸看向她,主动问道,“已经四月份了,怎么还戴了条围巾? 南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这个。” 她弯唇,“是我妈妈拿给我的。” 昨晚,虽然南依和林尔雅发生?了小小的摩擦,但?母女仇总是不会?隔夜的。 不过十点?钟,林尔雅主动敲开了南依的房门。 她为自己过去的忽略,为自己没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认真给南依道了歉。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 母女俩声泪俱下地抱在了一起。 情绪各自平稳后,她们?躺在南依的小床上,说起以前的事?,又聊了聊徐曜。 南依说,他是个很好的人,也帮助过她很多很多次。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林尔雅看了她一眼,说不会?阻止她正常的交际,但?只有一个问题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徐曜? 关键时刻,南依没有选择说真话?。 她说,“不是的。” 在所有事?情上都可以坦诚,唯独这件事?,她撒了谎。 她喜欢徐曜,很喜欢。 所以他受委屈,她也会?委屈。只要见?到他,她就会?开心。 例如现在,他们?在这样的清早见?面,南依此时此刻,就很开心。 她看着徐曜,认真解释道,“围巾是大姨亲手织给我的,但?前段时间忙着照看外婆,一直没机会?拿给我。” “对了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外婆的病情好转了。” 说着,南依弯起眼睛笑,拎起围巾的一角,问他,“好看吗?” 双眼倒映着日光,被笑意染得格外明亮。 徐曜垂下眼眸,提起唇角,低低应了声,“嗯。” “好看。” 微风徐徐,徐曜额前碎发微动。 他视线专注,眼眸中似有万千情绪,深邃而深沉。 哪怕对视过无?数次,南依仍旧会?脸热心跳。她抿唇,慢慢别开眼,随即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悄悄舒口气。 初春的清晨,风和阳光都很温和。 徐曜懒懒地提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她身侧。 南依双手扯着书包带,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步伐莫名轻盈。 好似昨日阴雨已经过去,雨过天晴,她可以和他一起上学,一起听课。 只是想到这样平常又美好的时光,她还能可以享受很多次,南依忍不住偷偷笑开- 徐曜的生?日在一个周三。 清早,姑姑端了碗长寿面上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徐曜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 徐佳慧也扯了椅子坐下,说道,“你爸说给你卡上打了六万六,你约几?个朋友一起过生?日。” 徐曜淡淡地“嗯”了声。 徐佳慧又说,“我们?今晚去团团他奶奶家?聚餐,就不陪你……” 话?还没说完,保姆从厨房匆匆走了出?来,她端着碗,“瞧我这记性,刚刚煮的荷包蛋还在锅里忘了盛,赶快加进去。” 正要往徐曜碗里倒,一旁的徐佳慧疯狂对她使眼色。 保姆反应了一会?,才改口道,“是你姑姑煮的荷包蛋……” 二人演技拙劣,徐曜尽收眼底。 薄唇勾起一抹冷笑,他放下筷子说,“走了。” 徐佳慧还在身后喊,“面条还没吃呢,不吃了?” 徐曜头也没回,“没胃口。” 来到学校,时间尚早。 座位上摆满了外班女生?送来的礼物,每一份礼物上都有一张小卡片。 也不知道从哪弄到他生?日的日期,年年不落下。 旁边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郭润雨兴冲冲地回过头,问,“曜哥,我能分个巧克力吗?” 徐曜语气淡淡,“不能。” 他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东西拢了拢,把一部分递到了郭润雨怀里,“帮我一件一件还回去。” 郭润雨傻眼,“……啊?” 后续礼物都被送走,仿佛无?事?发生?。 大家?都知道徐曜不过生?日,也就无?人提及此事?。 中午,几?人一起去食堂,徐曜和陈智杰说有事?,要出?去一趟。 但?也没说是什么事?。 南依忍不住问道,“他们?两个去哪里了?” 郭润雨耸肩,“不知道,一上午都神神秘秘,在后面密谋半天。我问他俩聊什么,他俩说我嘴大,不告诉我。” “噗……”范妙珍笑喷了。 南依看向对面空荡荡的位置,怅然地挑着碗里的米粉,有些食不知味。 她好不容易才不用到张秋那吃午饭,还没能跟他一起。 本来,她中午想约他去自习的…… …… 两人这一趟去了很久,直到下午快上课才回来。 南依回身拿书?本,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他看了过去。 徐曜微微侧着头,陈智杰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时不时轻轻点?下头。 看起来确实在聊小秘密。 南依看了一会?,才转过身来。 拿起笔,正准备做题,忽然听到班上不知哪里传来了两个女生?的议论声。 “哎,徐曜在文科班,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南依蓦地一怔,手上的笔似不听使唤,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她顾不得修补,不自觉侧起耳朵去听。 另一个人说,“真的假的啊,别胡扯。” “真的啦,我今早路过,看到徐曜拿个礼品盒往一女生?手里塞,那个女生?可漂亮了!” 两人的声音,在上课铃响之时戛然而止。 南依却久久没从失神的状态中走出?。 她默默咬住下唇,神色复杂。 明知道别人的议论不能当真,有些事?一定要亲自问过才算数。可她的心却像被捆上了厚重的绳子,紧紧勒着,又酸又涨,同时还狠狠地向下坠着。 她控制不住地想,难道陈智杰和徐曜秘密聊起的事?,就是这件事?吗? 不行! 南依用力摇摇头,不能这样胡思乱想。 是真是假,她总得问问。 可是……她又要以什么身份去问呢,如果她们?说的都是真,她又能怎么办呢? 失落如同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 南依垂下头,忽然感觉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 这一下午,她总会?“不经意”地路过他身边。有几?次停住,想要问点?什么,但?又没有勇气,欲言又止后,只得转头离开。 情绪反反复复,一直持续到大课间。 范妙珍喊她去食堂吃饭,南依神色恹恹地趴在座位上,“你们?去吧,我有点?困,想睡会?。” 范妙珍说,“那好吧,你想吃什么,我从食堂带回来。” 南依想了想,道,“什么都不想吃。”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低落,沉闷,调不起一点?精神,也失去了胃口。 满心满脑,都在不断回响别人说的话?,又在不断预设,每一种情况发生?后,她的心情她的反应。 南依好像从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喜欢是偷偷藏在心里的,又要如何?阻止徐曜喜欢别人呢。 她不可能阻止的,如果他遇到了,她只会?真诚祝福。 最多也就是,难过了些而已。 但?她那么坚强,独自消化掉,也没问题的。 她一定没问题的。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想心头越闷。 南依只得强迫自己背化学方程式来分散注意力。 不多时,竟然真的泛起了困意。 正当她迷迷糊糊要入睡,“哒”的一声,电灯熄灭,发电设备停止运转,所有的光亮在这一刻暗了下来。 整座校园陷入一片寂静,两秒后,发出?阵阵惊呼与叫声。 “停电了,卧槽。” “啊啊啊啊,停电了,小敏你在哪啊。” “我开手电筒,别急。” 班上有人叫道。 南依默默地想,好像是停电了。 隔了会?,广播响起——“各位老?师同学,因供电障碍,学校发生?停电。请大家?不要慌乱,在班级坐好。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从高三到高一,每班派出?两名同学,听广播通知,到政教处来领蜡烛。” “高三一班至五班,可以来了。” “六班至十二班……” 广播每隔几?分钟便?会?响起,直到叫到了他们?班。 班长周嘉泽问,“咱班谁要去?” 徐曜说,“我去吧。” 那好听的声音似乎停在教室门口,又不由分说地传到她这边,击打着她心里的那面鼓。 南依下意识手心攥紧。 从停电起,她就一直趴在桌上,这会?也是,头埋在胳膊里,一动未动。 周嘉泽问,“你要跟谁去?” 班上有人笑道,“还能跟谁?” 说笑间,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她旁边。 如同往常一样,徐曜抬手敲了敲她的桌面,怕吓到她,特地压低声线道,“小兔。” “起床了。” 那声音就在头顶,背脊不由一阵酥麻, 南依用力攥拳,良久,才慢慢坐了起来。 “怎么了?”她装作刚醒,仰起头看去。 微微睁眼,教室里一片昏暗。有几?人亮着手电筒,但?这点?的亮度,完全不足够照亮她眼前的世界,视线模糊不清。 徐曜近在咫尺,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徐曜说,“去拿蜡烛。” 南依咬了咬唇,她自然是想去的,可她还有心事?未解开,总怕自己会?暴露在他面前。 于是轻声说道,“我有夜盲,你还是跟……”别人去吧。 徐曜却打断道,“不行,你要去。” 南依不解,“为什么?” “因为……”徐曜低低沉吟。 眼前昏暗又迷离,他的影子却他蓦地凑近。 南依浑身一怔,便?听到他故作神秘地在她耳边低语,“带你看个好东西。” “跟我走。” 第42章 第 42 章 南依还是跟着徐曜走出了班级。 走廊里没什?么人, 大部分同学听从学校安排,老老实实坐在教室里。 徐曜打开了手电筒,见南依摸摸索索着迈步, 他伸手扶了她一把。 胳膊被握住,又松开, 低沉嗓音自头顶响起?,“我会拉着你, 别怕。” 略微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南依微微一怔。 有关这场停电, 到这一刻才有了实感。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哪怕眼前看不真切,她并不慌乱,也不害怕。 因为徐曜在身边,她不会摔倒。 也因为徐曜在身边, 她的心脏开始莫名狂跳。 他们离的很近,仰起?头便能看到他的喉结, 属于?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轻而易举将她团团围住。 后知后觉,手心竟渗出细密的汗。 南依悄悄注视着他。 如?果在这样的夜色里, 脸红不会被看到。 那么,喜欢不必隐藏,她也可以比往常大胆一些。 “我拉着你走了。”徐曜开口提醒。 南依轻轻应了声, “好。” 反正没有人看见,反正这场停电过后,一切又会恢复如?常。 她主动抬起?手, 凑了上去,下一秒, 有力?而温热的掌心握上了她的手腕。 如?同触电,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来了。 只不过,是心跳,也是雀跃,南依不由自主扬起?了唇角。 徐曜就这样拉着她,在几乎是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跑了起?来。 他在前,她在后。 月亮挂在窗外,朦胧的光照进走廊。 发丝和手电筒的光芒随着动作跳跃,像一场午夜的狂欢。 每一步跃起?,她都仿佛能看到高处那抹淡淡的月光。 很多年后,南依每每回想起?这一幕,心脏还是会剧烈跳动。 我们不能让时间定格在某一刻,但哪怕仅拥有过这么一瞬,也足够珍藏一生?了。 …… 两人到政教处取了两袋的蜡烛。 徐曜却并未带她回教室,反而朝实验楼的方向走去。 南依心中有疑惑,但也没多问?,只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从侧门进入,一路爬楼梯上了顶楼。徐曜掏出钥匙,打开了天台的门。 直到两人站上了天台,南依才开口问?,“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啊?” 徐曜说,“再等等。”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见时间差不多了,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对面?很快回复给他:【OK】 徐曜收起?手机,开始在心里面?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 不远处骤然响起?“砰砰砰”几声,银色烟火腾空而起?,在深沉的夜色中炸开,如?同几朵巨大的蓝金色蒲公英,占满整个天幕后,被“风”吹散。蒲公英种?子变成?闪烁的星星,在天际用力?地发着光。 如?同一场盛大而璀璨的流星雨,顷刻间将校园照亮。 南依嘴巴微张,有一瞬的错愕。 很快,她转头看向徐曜,惊喜地说,“是烟花!” 绚烂映在她眼中,徐曜垂着眼帘,微微勾着唇,重?复她的话,“嗯是烟花。” 南依仰着头,“是你放的吗?” “好看吗?” “好看!”比春节那场还要?好看。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放起?烟花呢? 南依问?,“怎么忽然想起?放烟花呀?很贵吧?”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思?忖了一下,随后垂眼看她,懒懒开腔,“因为……喜欢。” 语气很懒散,神情却很专注。 喜欢。 这个词永远能轻而易举牵动起?她的心。 南依静静看着他,缓慢地眨眨眼,尽情地感受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 明知道他说的是喜欢烟花,她却也在心里偷偷回应着:我也是。 她也……很喜欢。 烟花也喜欢,徐曜……也喜欢。 可这些喜欢,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 偶尔她也会对自己说声对不起?,在不该动心的年纪,喜欢上自己的朋友。 她不想失去,所以无法开口,请原谅她这个胆小?鬼。 烟火还在绽放,操场上的尖叫与欢呼此起?彼伏,有女?孩子在兴奋地踮着脚,男孩在奔跑,青春总是这样炙热而充满朝气。 他们没有说话,沉默着享受这一刻的热烈。 南依看了看烟花,又偷偷看向他。 少年微仰着头,喉结突出,五官深邃。他一只手搭在天台的栏杆上,另一只手自然垂落。夜空中绚烂蔓延,光点在他好看的脸上盛绽。 两人并排而站,她稍一侧头,便能看到烟火炸开的瞬间,地面?上拉出他们长长的影子,影子比他们贴得更近,随着烟火一起?,时隐时现,忽明忽暗。 还未平息的心跳,此刻跳得更剧烈。 没有人和她说过,心跳声和烟火很像,它盘旋而上,又毫无预兆地炸开。 砰砰、砰砰。 耳边和胸腔里,在同时跳动,震耳欲聋。 南依慢慢朝徐曜挪了一步,一步之后,又挪了一步。 动作轻轻,小?心翼翼,像在云端踮着脚尖。 然后,她伸出左手。 与此同时,漫天烟火再次绽放,周遭被照亮的那一刻,南依回过头。 地面?上两个并排的影子,悄悄牵起?了手。 夏天还没到,可热浪已?经来袭。她被包裹着,呼吸短促,脑海中嗡鸣一片。 心里却有一只小?鹿在跳跃、奔跑。 身前是璀璨的夜空,心种?是满满的欢喜。 南依无法抑制地扬起?唇角,笑眼弯弯,眼里像有星星在闪。 看吧,就算胆小?鬼也可以勇敢那么一点点。 …… 这场烟火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归于?平静。 南依深呼吸,又吐出,心情愉悦。 她主动问?徐曜,“我们要?回教室吗?” 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蹿出几个人。 “surprise!!!” 熟悉的声音响起?,南依定睛一看,果然是范妙珍他们。 范妙珍和郭润雨一起?抱着一个巨大的盒子,陈智杰跟在两人身后。 盒子摆在南依面?前,南依微怔,问?,“这是什?么?” 范妙珍神秘一笑,“你打开看看就知道。” 南依只得照做,她蹲下身子,拆开盒子上的蝴蝶结,将盖子掀开。 几人同时亮起?手电筒照过来,南依瞬间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件白色的小?礼服,裙子上还有个小?小?的皇冠。钻石在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这是……”给她的? 陈智杰解释道,“曜哥送你的。” 南依连忙转头看过去。 徐曜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微微垂着眼,问?,“喜欢吗?” 喜欢与不喜欢不是重?点,重?点是…… “为什?么送我这个?” 徐曜语气淡淡地说,“运动会举牌穿。” 郭润雨道,“前两天问?你,你不是举牌的衣服还没租好吗,曜哥就直接买下来了。” 范妙珍嘿嘿一笑,“款式是我挑的哦,先前我过生?日,你一直夸我像个小?公主。这次,我们小?兔也可以当公主啦。” 南依愣住。 羡慕已?久的心事,居然就这样被实现了。有一瞬,感动与惊讶交织,她手握着礼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她才吸了吸鼻子,说,“可我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礼物。” 徐曜低笑了声,“当做给老师的补课费。” “可是……”南依看着材质细腻的裙子,嗫嚅道,“……这很贵重?吧?” 补课费,也要?不了这么多啊。 “比起?刚刚的烟花,这已?经不算贵重?了。”陈智杰插嘴道。 他中午跟着一块去买的,大几万说扔就扔。 虽然知道徐曜不差钱,但这么多钱,一个学生?哪见过?当时他就问?徐曜,“你不会是……违法乱纪得来的吧?” 徐曜瞥他一眼,“滚。” 后面?才解释说,这是他过生?日父母打来的钱。 他过生?日,连个蛋糕都不吃,都拿来给南依买惊喜了。 陈智杰心想,拽哥这么恋爱脑,高低得让小?兔知道。 “啊?”南依茫然地扭过头。 陈智杰正欲说话,徐曜踢了他鞋一脚,低声警告,“别多嘴。” 随后他转眼对南依说,“不贵,安心穿。” 正主不让说,陈智杰叹气。 话已?经到嘴边了,也只能话锋一转,“是,对咱们阿曜来说,都是小?意思?,别在意。” 南依若有所地地抿了抿唇。 两人刚刚在天台看烟花时,蜡烛已?经被郭润雨快马加鞭送回了班级。 但眼看着晚课要?开始,几人也就没再多留,匆匆离开了天台。 回去的路上,范妙珍和南依走在前面?,三个大男生?跟在后面?。 范妙珍主动说起?,“所以这俩人神秘一上午,就为了跑出去买个烟花啊。” 南依微微点头,轻声回应,“也许是的。” 范妙珍不由笑了笑,“就给自己放个生?日烟花而已?嘛,至于?偷偷摸摸的。” 南依脚步微顿,“生?日?” 看她一脸疑惑,范妙珍“噢”了声,“你还不知道是吧?今天是徐曜的生?日。” 南依双目圆睁,错愕道,“什?么?” 范妙珍摸她后背,安抚,“别惊讶别惊讶,阿曜不过生?日的,他很低调,你不知情也正常。” 说到这,她又感叹道,“诶你说也挺奇怪哈,其实一开始咱们班里没人知道徐曜的生?日,那些外班女?生?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消息,每年的四月二十,雷打不动地往徐曜桌上塞礼物,我都是因为看到他桌上的礼物,才知道他什?么日子过生?日。” 南依又是一愣,外班女?生?,礼物。 她想起?班上那两位女?同学的对话,不由喃喃重?复道,“送他礼物……” “是啊,”范妙珍惋惜地摇摇头,“从早到晚的送,阿曜从来不收,就一件一件还回去。尤其文科班的那群,今年还了,明年还送,真不知道哪来的毅力?。” 南依咬了咬下嘴唇,低垂着头,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这样…… …… 晚课是物理,老师留了套试卷。 南依却没心思?做题,她将手机藏在桌堂里,摸索着摁键盘,时不时飞速低头看一眼,紧张得后背冒汗。 终于?,两条短信逐一发了出去,她松了口气。 一条是发给林尔雅的——【妈妈,晚上值日,别等我,你先回。】 另一条是发给校门口甜品店的,让老板帮她做一块蛋糕。 很快便到了放学。 徐曜穿上外套正要?走,南依不由分说,拽着他的书包便往外领。 走到校门口,南依回过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我妈妈来了没。” 说完,她几步跑出去。没一会,又小?跑着回来,笑着摆手,“走吧,她不在。” 南依带徐曜来到了甜品店。 两人入座,还不等徐曜发出疑惑,甜品店老板便端着一块黑森林蛋糕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老板笑着说,“早该下班了,就等你俩了。” 说着,她视线转向徐曜,“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徐曜满心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她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南依。 南依正小?心翼翼地插着蜡烛,边插边说,“你的生?日,该跟我说的。” 眼帘微垂,每一个动作都轻轻的。 徐曜专注地看她,提了提唇角,“我不过生?日。” “要?过的呀。”终于?插满六个,南依借了打火机点火,将蛋糕推到他面?前,说,“今天时间紧,我没准备什?么,趁着生?日没过,你许个愿吧。” 生?日蛋糕,他确实很久没吃过了。许愿这种?事,他也不常做。 心间再度涌上奇异的感觉,徐曜陷入了沉默。 南依见他不语,笑着催促道,“快点呀。” 怔了许久,徐曜才回过神。他应了声,“好。” 在少女?的注视下,他双手并拢,静静地看着燃烧的蜡烛,停顿片刻,又抬眼看向她,开口道,“我希望,小?兔能尽快去参加集训。” 南依闻言,立刻摇头。 “不作数,这不能作数。” 徐曜扬了下眉梢,慢悠悠笑开,反问?道,“为什?么不作数。” 南依蹙起?眉心,平静地解释,“你的生?日,不要?许这种?愿望,你许一些,关于?你自己的。” “愿望要?默许,别说出来。”在这种?事上,她总是有着很强的仪式感。 南依态度莫名认真,双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他,强调道,“一定哦。” 徐曜勾了勾唇,语气无奈中又带着顺从,“好。” 说完,他根据南依的指示,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室内开着白炽灯,蜡烛暖黄色的光映在他脸上。 睫毛纤长,表情都被衬得温柔了许多。 南依双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会许什?么愿望。 在这沉默的十几秒,她却涌现了许多许多,对他的祝福,还有许多许多,想对他说的话。 阿曜,我希望你,开心,快乐。 不再被误解,不再被为难,有家人关爱,不会孤独难过。 能像鸟一样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能像小?星球一样,不需要?任何人的照耀,闪闪发光。 第43章 第 43 章 由于礼服南依不方便带回家, 便放在范妙珍家暂存。 范妙珍还主动?提议,“运动?会那?天,你早点来我家, 我帮你化妆!” 南依愣了愣,“化妆?” “当然啦, ”范妙珍笑道,“举牌嘛, 多多少少都要化点淡妆的。” 她一把搂住南依的胳膊,“你放心, 我肯定要让你成为最漂亮的小公举。” 很快到了运动?会当天。 南依四?点出门的时候, 天还没亮。 范妙珍早已就位,南依刚到,她直接把人带到卧室,开始打扮。从妆容到头发, 每个细节都没放过。 大功告成时,范妙珍对着南依感慨, “小兔你真?的,太好看了吧!!!” 镜中,南依肤色白皙, 在淡妆的装饰下,五官变得更立体?,更精致。 她梳了半扎发, 发尾蓬松微卷,两侧戴着白色蝴蝶结,范妙珍说?, 这叫垂耳兔发型,和她很搭, 清纯又可爱。 南依微微红了脸,“谢谢珍珍。” 见时间不早,两人便拎了衣服和零食,赶往学校。 操场上提前搭好了遮阳的棚子,高二一班在正对着主席台的位置,昨天老?师带大家认过座位,两人很容易便找了过去。 南依已经换好了裙子,是徐曜买的那?件,意外的合身。 白色的吊带裙,长度到膝盖往上,腰部?收紧,裙摆散开。肩带和胸前镶了一排水钻,肩头处是两个系带蝴蝶结。 裙子设计精美,更显得她纤细匀称。 尤其她肤色还白,往那?一站,自然而然吸引来一排排的目光。 班上有?人惊讶地张着嘴,“我去,这这……这不妥妥的校花吗?” “小兔,你今天太好看了!” “初恋脸绝了啊,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神!” 一声声的称赞让南依害羞地垂了垂眼。 这时,徐曜不知道从哪走了过来,手一抬,直接将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清早有?雾,阳光隐在云层中,透着股凉意。 外套还带着他的温度,南依一怔,下意识转头看去。 徐曜唇线抿直,语气?淡淡地开口,“披着点,冷。” “啊……”南依两只手揪住衣服,拢了拢,乖乖地应了声,“好。” 范妙珍在一旁,看破不说?破地“啧啧”了几声。 别人看一眼都不行?,还真?是小气?啊。 她忍俊不禁地扬起下巴,对班上那?几个男生道,“行?了行?了啊,擦擦你们的口水吧。” 说?完,拉着南依找位置坐了下去。 校运动?会在八点准时开始。 各班整队结束,操场上响起音乐,检阅正式开始。 徐曜不参加方阵,便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一阵阵口号声混合着音乐声,响彻在整座操场。 班上剩下的几个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哪个班的打牌女神好看,徐曜始终没抬眼。 直到一班在主席台路过,有?人喊,“小兔来了,咱班的!” 像触发了条件反射一般,徐曜忽然抬头看了过去。 南依举着高二一班的牌子,站在队列的最前端。姿态挺拔,步伐缓慢。 阳光透过云层,淡淡地映在她身上,她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像一只骄傲雪白的小天鹅。 徐曜专注地看着,轻轻勾起了唇角。 平时还害羞内敛的小姑娘,在正式场合丝毫不怯场。 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这才是她。 他的女孩就该站在最顶端,最优秀的位置,肆意散发她的耀眼。 队伍路过班级时,徐曜举起手机,对着南依拍了张照片。 这是他手机里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照片。 …… 检阅结束便是校领导讲话,等一系列流程走完,稍微比了几个项目,一上午便这样过去了。 中午时间自由,几人在校外吃的咖喱饭。 期间聊起下午的项目,南依和范妙珍的跳绳在下午第二场比赛。 郭润雨说?,“到时候我们几个去给你俩加油。” 陈智杰想了想,道,“恐怕还真?不行?。” “我和曜哥一点半就得去准备篮球决赛了。” 南依的比赛在两点半,徐曜的决赛在两点。 他们分别岔开,都没法在现场为对方加油,难免让人觉得可惜。 一时间,几人安静了一瞬。 南依失落地垂了垂眼,隔了会,才重新振作地抬头说?道,“没关?系的,我和珍珍尽快比完。” 她视线转向徐曜,认真?地说?,“一定赶得上看你们比赛的。” 徐曜提起唇角,低低地“嗯”了声。 吃完饭,几人又一起喝奶茶聊了会天,再看时间已经是一点多。 匆忙回到操场,陈智杰和徐曜拎了衣服,准备到体?育馆换。 刚走出去几步,隔壁班已经有女生喊道,“徐曜加油!” 南依坐在第一排,也想为他呐喊助威。 可她声音太小,又不好意思扯着嗓子喊,尝试了几次,也只能冲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喊了句,“阿曜,加油。” 像是有?感应一般,徐曜脚步一顿,蓦地转过身来。 南依微微愣神。 徐曜已经低头解了手腕上的黑绳,随即抬眼看了过来,开口道,“接一下。” 南依反应过来,连忙应道,“啊啊,好。” 徐曜抬手挥臂,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绳子丢了过来,落入南依掌心。 那?是他常年戴在手上的黑色双链,接口处是银色扣子,总是和他银灰色腕表一起叠戴。 范妙珍先前总说?,别的男孩子带手链吧,看着总缺点阳刚之气?,但徐曜戴却很有?味道。 他本就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稍一用?力做点什么,小臂青筋凸起,冷白皮配着恰到好处的装饰,看着就X张力十足。 那?会南依听到还阵阵脸红,但又无法否认,他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个搭配,都独特而吸睛,让人很难忽视。 身边有?人起哄,“呦呦呦,干什么啊这是。” 南依回过神,对着他道,“那?个,我帮你保存好,不会丢的。” 徐曜却说?,“戴上。” 南依不解地眨眨眼。 不想别人乱说?,徐曜走近几步,压低声线道,“这是护身符,你戴好。” 他垂眼嘱咐,“下午比赛,别受伤。” 绳子静静躺在手心里,而她的心间,又是剧烈一跳。 …… 时间接近两点半。 南依和范妙珍拎着跳绳到备赛区域,做准备运动?。 女子跳绳组,周遭都是女孩。 南依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漂亮,很高挑,她稍微想了下,便想起对方的名字——陈雨霏。 之前南依还误解对方是徐曜的女朋友来着。 陈雨霏显然也看到了她。 南依连忙别开视线,装作整理跳绳,不料对方竟直接走了过来。 陈雨霏站定脚步,主动?问?,“你是南依?” 南依动?作一顿,数秒后,开口应道,“是的。” 陈雨霏道,“我叫陈雨霏。” 对方语气?平静,表情友善。 南依眨眨眼,这种自我介绍式的开篇,难道……是来跟她交朋友的? 出于礼貌,南依伸出手,试探地问?,“你好?” 她的手又白又小,偏偏像个老?干部?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出握手姿势,顿时把陈雨霏逗笑了。 她伸手回握,“你好。” 从未接触过的两个人,就这样“握手言和”。 感觉还挺奇妙,陈雨霏笑着感叹,“这么可爱,难怪他这么护着你。” 南依闻言一愣,问?,“什,什么意思?” 陈雨霏看向她,沉吟了会,才道,“先前我有?个事做得不对,我得跟你道个歉。” 太突然了。 南依歪头,“嗯?” 陈雨霏抿了下嘴唇,“以前我因为喜欢徐曜,钻了牛角尖,曾经传过你们的闲话……” 短短几分钟,南依的表情从惊讶到错愕,再到复杂。 但这情绪并不是冲着陈雨霏,而是徐曜。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居然……还做了这些?事吗? 见南依表情茫然,陈雨霏说?,“你一点都不知情?看来他还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 不止传照片传流言这件事,还有?赵贺。 都是徐曜瞒着她逐一解决掉的。 “我只是听说?,赵贺那?天好像在食堂里跟一个女孩发生矛盾,徐曜隔天就在校外又把他打了一顿。当时我班同学在胡同口偷看到的,赵贺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在女孩面前出现,徐曜才收手。” “这样……”南依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 难怪自从那?件事之后,在学校里,再也没碰见过赵贺。 比赛快开始,陈雨霏再次道歉,“今天举牌看到你,觉得你挺漂亮的,接触了下也觉得你人不错,之前的事是我的不对。” 南依静了静,才回过神道,“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 她抬眼对着她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也很漂亮。” …… 约莫半小时过去,比赛结束。 南依甚至来不及等范妙珍,丢下跳绳便跑。 自从听了陈雨霏的话后,她内心始终无法平静。 有?感动?也有?雀跃。 所有?的情绪融合到一起,只变成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想见到徐曜,她有?很多话想说?。 她想和他道谢,想为他加油。 也想告诉他,以后不要再一个人默默做那?么多了,有?些?苦恼,她可以和他一起分担,她没那?么脆弱,也没那?么胆小。 他一直这样护着她,只会叫她……只会叫她越来越喜欢他。 眼前是逐渐刺眼的阳光,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用?尽全力奔跑,像一只即将要冲出天际的鸟。 上台阶,气?喘吁吁推开门的那?一瞬,铺天盖地的加油声震耳欲聋。 南依被这声音震撼到。 同时,脚步越来越缓慢。 “徐曜,加油!” “徐曜,加油!” “……” 一排又一排的女生,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徐曜的高人气?在此时此刻彻底具象化。 有?一瞬间,南依忽然意识到:对啊,他是有?很多人关?注的,也是有?很多人喜爱的。 她坐在人海之中,应该并不显眼吧。 她微弱又渺小的声音,他能听到吗? 她敏感又安静的喜欢……他会在意吗? 南依怔愣片刻,才察觉到情绪的变化。 她立即摇摇头。 南依,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南依重新迈开步子,前排被占满了,她便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群男生分成两队,徐曜身影明晰,鹤立鸡群,她一眼便看到了他。 他穿着黑色短袖和灰色运动?裤,恣意奔跑在球场上,黑发随着动?作微动?,少年气?蓬勃而亮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徐曜打球。 他打球时很专注,身法敏捷,每一个动?作都很漂亮。 此时一个球飞过来,他轻轻一跳,便把传给对面的球夺下。对手愤愤甩手,他侧眸瞥过去,微微勾起薄唇,轻笑,眉眼里是少年特有?的张扬。 有?人冲过来想拦截,徐曜一个转身绕过,快跑几步到篮球架前,修长的手指扣在篮球上,手腕稍一用?力,轻轻一跃,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命中篮筐。 周围又是一阵几乎冲破天际的尖叫。 南依双手攥拳,紧紧盯着球场。 哪怕他听不见,她也一声一声随着大家念着,“阿曜,加油!阿曜,加油!” 几场对打下来,高二一班以32:19的比分,遥遥领先。 九班的几个男生都很急,有?人低语,“盯紧徐曜。” 眼看着比赛时间快结束,场上呼声越来越热烈。 冠军是谁已经逐渐有?了答案,裁判算着时间,正准备吹哨时,球场上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冲徐曜撞来。 “砰”的一声。 徐曜脚下一扭,整个人狠狠摔了出去。 裁判见状,连忙吹哨,哨子音刺耳又尖锐。 周遭静谧了一瞬,下一秒,全场哗然。 南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冲着球场用?力喊道,“阿曜!!!” 与她同时喊出声的还有?很多人,她的声音自然而然被淹没。 他们纷纷叫着徐曜的名字,如果剥落的玉米粒一般,一排又一排,乌泱泱地朝场上涌去。 南依神色慌张地随着人/流一起冲上场。 可她的位置太靠后了,等她迅速跑下楼梯,前方已经站满了人。 南依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冲进人群之中。 徐曜倒在地上,扶着腿,一声未吭,动?弹不得。 他撞得很严重,哪怕离得远也能看清他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他一定很疼啊。 南依急得眼眶一红,开始用?力地朝前挤。 人群的密度一下子被压缩到极致,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徐曜包裹起来。 里面有?老?师喊着,“找医务室,联系班主任,打120!!!” 南依整颗心都被吊着,她拼命挤,拼命往里钻。 可任凭她挤了一身的汗,都无法将眼前的人拨开 再次抬眼,面前还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像一座高而坚固的壁垒。 耳边仍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徐曜你怎么样?” “徐曜你没事吧?” 嘈杂,纷乱。 南依双手垂落身侧,无措地仰着头,一时没忍住,有?眼泪滚落。 人太多了,她过不去。 第44章 第 44 章 徐曜被抬到了医务室。 南依随着众人一起?紧随其后, 在医务室外等候。 良久,校医出来问了句,“谁是南依?” 南依立刻抬头, 从人群中跳起?来举手,“是我, 我在这里。” 校医说,“你?陪他一块等家长来, 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南依应道,“好。” 众人自?觉为她让出一条路, 南依低声道谢, 快步走过。 推开医务室的门,入眼一张单人床,徐曜靠坐在床头,伤已经被校医简单处理?过了, 左腿被垫了起?来。 听到关门声,他侧眸看过来, 随即抬起?手慢悠悠打招呼,“嗨。” 嗨? 她都?快吓死了。 想到刚刚的情形,南依眼眶又有些酸热。 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关切地看向徐曜。 原以为他只有腿受伤了,近看才知道,额角处也有一块擦伤。 这些男孩子?打篮球, 怎么这样横冲直撞呢。 南依嘴巴瘪了起?来。 徐曜生怕她哭,主动开口道,“你?来得正好, 帮我贴个创可贴吧。” 南依这才吸了吸鼻子?,说, “好,我帮你?。” 她接过创可贴,站起?身,徐曜也配合地仰起?头。 怕弄疼他,南依动作很轻很慢。 伤口不深,创面却不小。南依并排贴了三个,才勉强遮盖住。 “好了。” 说完,她下意?识垂眼,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整个人不由一愣。 为了方便贴,她一只腿跪在床上。 所以他们离得很近。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子?,薄而红润的嘴唇,以及深邃的眉眼。 瞳仁墨黑,他的视线专注而深沉。 她不动,徐曜也没动,他们谁都?没说话,沉默地对视着。 南依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手忘记收,像是将他纳入怀中。 他炙热的呼吸扑来,不疾不徐地打在她的手臂处,痒痒的。 后知后觉,嗓子?莫名干涩,心脏狂跳不止。 一股不知名的氛围在彼此之间疯狂涌动,仿佛一个不留神,便会将人卷入到漩涡中。 然?而下一刻,两人同时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徐曜转眼看向窗子?,手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南依也坐了回去,默不作声地呼了口气。 靠得太近,会让人心跳失控,现下这个距离就刚刚好。 像是各自?调整,几十秒后,徐曜回过头来,主动开口调侃,“忽然?发现你?今后的职业道路很宽泛。” 南依抬眼,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徐曜说,“老师也可以做,医生也可以做。”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处的伤,勾起?唇角,“感?觉已经好了,小兔医生真是妙手回春。” 南依抿了抿唇,忍俊不禁地笑?了声。 笑?着笑?着,视线却不由自?主瞟向手腕上那条黑色双链。 这是他的护身符,他借给她,是希望她不要?受伤,可他却因此受了伤。 南依一声不吭,开始低头解绳子?。 徐曜注意?到,问,“解开干嘛?” “这是你?的,还?给你?。” 徐曜说,“送你?了。” 南依摇头,“不行。” 刚刚褪去的那股情绪再度涌了上来,南依蹙起?了眉头,“因为你?把这个给我,自?己都?受伤了,要?还?给你?的。” 徐曜看她一脸认真,思考了下。 其实这样的话,也挺好,他受伤,至少比她受伤要?好。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这条绳子?,她是一定不能摘下了。 “我还?有另外的。” “你?戴着,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况且挺适合你?的。” 徐曜一连说了好几句。 南依很清楚,以上都?是借口,他只是想让她收下。 但见他态度坚决,南依也只得应了句,“好吧。” 她知道,他总是这样,对别人很好,却从不顾及自?己。 可她,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视线转向他的腿,南依问,“你?的腿……怎么样?校医怎么说?” “唔……”徐曜沉吟片刻。 脚踝肿的跟馒头似的,多?半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但照实说,恐怕又会把小姑娘吓哭,于是他避重就轻道,“小伤,扭了一下。” 南依问,“很疼吧?” 徐曜语气轻松,“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她小声嘀咕,“骗人。” 他当时抬走时,明明疼得眉头都蹙到一起。可他却都?憋在心里,连疼都?不肯说。 南依垂下头,咬住下唇。 每次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徐曜都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他强调,“真的。” 南依没吭声。 “行吧,”徐曜无奈轻笑?,主动问,“要?是疼,你打算怎么哄我?” 他本想说,不然?就买个草莓大?福,或是白?桃硬糖来哄。 结果南依却抬眼看向他,随即猝不及防站起?了身。 徐曜靠坐的位置很往里,南依便一手扶墙,微微踮脚,伸手过去。 医务室内光线充足,临近傍晚,整座室内被映成暖色调。 南依动作轻柔,神情专注地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两下,蜻蜓点水般。 徐曜却如同触电,僵在原地。 南依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她是有私心的。 她想去触碰他,借着朋友的名义。 同时,她也确实想……哄哄他。 她记得小时候,她摔疼了,林尔雅总会这样摸她的头,拍她的背。 长此以往,她变成一个很不耐痛的人。 那么徐曜这么能忍痛,是不是因为,从小摔倒了,没有人会哄他呢? 只是这样想着,她便有股说不出的疼惜。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会因为他的疼痛而感?到疼的。 南依看向他,说,“哄完了,你?,没那么疼了吧?”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徐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喉头滚动,他沉默地与她对视。 良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舔舔嘴唇。 声线喑哑着开口,“你?知不知道,摸一个男孩子?的头代表着什么?” 南依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怔愣地问,“代表……什么?”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南依今天化了淡妆,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稚嫩。 望向他时,眼眸澄澈柔软,唇瓣透着淡粉色。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只要?他伸手便能将她揽进怀里,只要?他冲动一次。 心里像浪潮翻涌,不断击打着他的理?智。 徐曜眸色深沉,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起?拳。 只不过片刻后,手心又放松。 他悄悄呼气。 似乎,他对她的情感?总是如此。 时常汹涌,带了些许的邪念,偶尔会让他头脑一热,想不管不顾。 但又会在某一个瞬间,归于平静。 少女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仍旧在等他的答案。 徐曜懒懒地提起?唇角,“代表……发型会被弄乱啊。” 像是为了还?给她,他在她头顶揉了两把,力道很轻。 南依随着他的动作,缩了下脖子?,也跟着溢出笑?意?。 可能她的发型也会被弄乱吧,但她并不在意?。 心底里莫名腾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像整个人陷进棉花糖里,呼吸都?是香甜的- 徐曜被家里人接了回去。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扭伤加骨裂,距离骨折只差那么一点点。 腿上上了夹板固定,医生建议徐曜在家修整一个月,避免运动。 看到这个结果,南依叹了声气,听上去真的很严重啊。 但她还?是认真打字,发了短信过去:【你?好好养病,我们周末会去探望你?的。】 她以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没法天天见面了。让人没想到的事,徐曜第七天就跑来上课了。 拄拐来的。 班上同学见状,纷纷凑过来问他,“怎么不多?休息休息啊,这么急着来学校,万一再磕了碰了怎么办?” 徐曜视线从南依的身上略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来听他道歉。” 篮球赛后,故意?撞人的学生被裁判老师拎到了教务处,据说校领导让他写?了检讨,周一升旗仪式结束,他要?公开读检讨。 有人说:“那是要?听听!” 上午第二?节下课便是升旗仪式。 陈智杰和郭润雨一左一右护着徐曜出教学楼,南依一路尾随。 徐曜脚上的夹板还?没下,两手拄拐,旁边还?有几个“护法”,阵仗十分惹眼。 他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班级队伍,站定。 随后微微仰起?头,掀起?眼皮,瞥向主/席台。 撞人的男生站在教导主任身旁,垂着眼低着头。 教导主任当众严厉斥责他这种行为,轮到他念检讨,徐曜抬手,神色淡淡,却又张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男生尽收眼底,也只能拿起?麦克风读检讨。 道歉的声音响彻清早的校园。 “对不起?徐曜同学,我为我的鲁莽和冲动,再次诚恳道歉,我不该……” 这种感?觉还?挺神奇。 毕竟那个位置,从前都?是他的。 徐曜认真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可。 结束时,还?微微提着唇角,随意?鼓了几下掌。 被撞么,疼了点,但他也没有很生气。 因为这个伤,他家小兔紧张的不行,每天都?要?发短信询问他的状况。 上周末,还?提着骨汤来医院探望。 他来学校,她也是寸步不离。 怎么不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呢? …… 升旗仪式结束,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学楼。 由于下节课是英语,南依要?在上课前发好试卷,便将徐曜暂时交给郭润雨和陈智杰保护,自?己先行回了教室。 她基本是第一个回来的。 试卷就在她在桌上,南依正准备拿起?,余光瞥见桌角摆着一封信。 一张信纸,折叠整齐,正面写?着三个字:南依收。 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信? 出于好奇,她拿在手中,展开一看。 十秒之后,她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将信纸撕了个稀碎。 第45章 第 45 章 这是?一封情书, 姑且算作是?情书。 从小?到大?,南依收到过几次,但这种内容她是?第一次见。 【南依同学, 运动会初次见到你,就深深被?你吸引。】 起初还算正常, 但后?面的内容逐渐引人不适。 什么?——【给我个机会,我想天天抱着?你入睡。】 【我会牵着?你的手在校园里漫步, 无人的时候,我要温柔亲吻你的嘴唇……】 诸如此?类, 不堪入目。 南依只?匆匆扫了一眼, 便忍受不住,将信撕碎。 徐曜一行人回到班级时,恰好?撞见她撕信。 他没见过她露出这幅表情。 抿着?唇,板着?脸, 虽然脸是?红的,但整个人看?上去很严肃。 完全炸毛。 谁把她惹到了? 徐曜架着?拐快走了几步, 走到她身边,想问情况。 只?不过还未张口,南依已经从他身边绕过, 全程低垂着?头,眼都没抬一下。 徐曜微微一愣。 上课后?,出于担心, 他还是?传了张纸条给她。 纸条隔着?大?半个班级,终于传到南依手里,她展开一看?——徐曜:【发生什么?事了?】 南依不自觉咬住下唇。 最终, 也只?是?给他回过去了两个字:【没事。】 她不想说。 只?要一想起来那封信的内容,她浑身都很难受。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她不想回忆,她谁都不想说。 本?以为她不理睬,这件事就会过去。 谁知对方隔三差五就会悄悄往她桌上放信。 内容是?一如既往的露骨。 以至于后?来,南依只?要看?到桌上有信,就会头皮发麻,看?都不看?直接撕掉。 徐曜察觉到她的异常,可问了好?几次,她也什么?都不肯说。 没办法?,徐曜只?能找到她同桌询问情况。 同桌挠了挠头,说,“好?像是?情书。” “情书?!” 徐曜还未开口,陈智杰先开了口,“哪个臭小?子?胆敢给小?兔写情书?他就不怕……” 说着?,他下意识转眼看?徐曜。 果不其然,徐曜面色有些凝重。 他安慰道,“哎呀,小?兔那么?漂亮,有人追是?正常的。” “但就是?……收到情书怎么?还给撕了呢?还是?太乖了,好?学生遇到这种事,害羞了吧。” 徐曜淡淡开口,“不是?。” 南依很乖巧,确实会因为收到情书而脸红害羞,但撕掉,怎么?看?都不是?她的作风。 在徐曜心里,她是?那种连拒绝都会保持温柔和礼貌的人。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南依回到座位上,提前整理书本?和卷子?。 桌上的英语书挪开,露出信封一角,南依动作猛地一顿。 她呼吸一滞,停顿数秒后?,捏住一角将信抽了出来。 【给南依】 同样的排版和字体,果然又是?他。 南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正准备撕碎,右上方忽然出现一只?手,将信抽走了。 南依转眼看?去,就见徐曜站在一旁,边拆信边对她说道,“抱歉,我必须看?一下。” 她面色涨红,连忙道,“别?!” “不要……看?。” 来不及了,徐曜已经看?了。 信上都是?些污言秽语,完全的性/骚扰。 他手指骤然捏紧,面色沉沉,心里暗骂了声——“草!” 他直接翻看?最后?一页,信的落款上写着?对方的班级和姓名?。 高三十六班,谢钧。 南依站起身,想去抢信。 徐曜却慢条斯理地将信撕碎,垂着?眼说,“这种脏东西,你别?看?。” 语气也阴沉沉的。 南依说,“我没看?。” 徐曜低低地回应,“嗯,没看?就好?。” 说完,走到垃圾桶旁,将碎纸扔进去。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南依开口叫他,“阿曜!” 徐曜脚步微顿,停下看?她,“怎么?了?” 南依一脸紧张,“你不可以去找他。” 当初不想跟他说,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她很怕他去找对方麻烦。 徐曜应了声,“好?。” 南依不放心,继续道,“我可以跟老?师讲的,但你不要去找。” 她盯着?他强调,“一定啊!” 徐曜见她情绪紧绷,安抚道,“好?,你放心。” 他勾了勾唇角,让表情看?上去没那么?严肃,“快上课了,你好?好?听课。” …… 被?徐曜知道之后?,这一节课,南依总觉得七上八下。 她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于是?下课便前往班主任办公室,和张秋说明了情况。 这前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再次提起仍感恶寒。 张秋闻言,一脸愤愤地开口,“真是不要脸!” 南依低垂着?头。 张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件事交给老?师,你安心学习,别?怕,老?师会帮你处理。” 当天,张秋联络了对方的班主任,又和政教处汇报此?事。 校方处理事情很迅速,第二天,南依便收到了对方的一封道歉信。 为了让徐曜安心,她特地当着?他的面展开的这封信。 “南依同学,很抱歉对你造成困扰……” 五个人围在一起,范妙珍一口气将信读完,“……以后?不会了,再次抱歉。” 郭润雨评价,“就这?太没诚意了吧,这种模板到网上找找,抄一下就是?。” 陈智杰应道,“对啊,除了道歉信,别?的有没有了?处分警告之类的?” 南依说,“应该是?有口头警告的。” 范妙珍拍桌,“口头警告算什么?啊!” 其实什么?惩罚,什么?处理方式,南依都无所谓。 她本?就不是?爱计较的性格,只?要对方不再骚扰,她是?可以息事宁人的。 但她是?,徐曜却未必是?。 南依下意识瞄向徐曜。 徐曜始终一言未发,微微抿着?唇,面无表情地转着?笔。 这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将笔一丢。 “啪嗒”一声,竟把南依吓得抖了一下。 他抬眼看?过去。 南依坐直身子?,连忙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他自然知道她在忧虑什么?,只?得顺着?她的话,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曜哥,过去了?就这样过去了?”陈智杰问。 陈智杰显然不满意这样的处理方式。 南依生怕他勾起徐曜别?的什么?想法?,急的扯他的衣服,用力眨眼,给他使眼色。 徐曜收回视线,单手撑起下巴,故作随意道,“差不多得了。” “得了?”陈智杰瞪眼。 “昂,”徐曜懒懒开腔,“不是?说了么?,不会送信了。” 南依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但她还是?放不下心。 先前有过徐曜背着?她去打了赵贺这件事,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从那天之后?,南依开始尾随徐曜。 基本?是?他去哪,她跟到哪。 徐曜下课去食堂超市买东西,见南依亦步亦趋走在他身侧,无奈地笑了笑,“你有这时间多学学习。” 言下之意就是?别?盯着?他。 南依眨眨眼,否认道,“我只?是?怕你摔倒。” 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徐曜腿上的夹板已经拆了,但还是?得拄着?拐走路,她这个理由?完全说得通。 徐曜垂眼瞥她。 南依视线乱飘,不由?自主掖了两次头发。 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说谎时会下意识做出的小?举动。 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应道,“嗯好?,怕我摔倒。” “那我现在要上厕所,你也要跟着?吗?” 南依抬眼,就见徐曜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卫生间。! 上厕所……跟什么?啊! 南依脸上一热,丢下句,“你去吧,我,回教室了。” 说完转身便走。 徐曜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低低笑出声。 …… 中午放学前,徐曜收到一条短信。 他垂眸瞥了一眼,将手机收了起来。 下了课,几人在教室外等南依时,他特地将范妙珍叫到旁边来。 难得徐曜找她私聊,范妙珍还挺稀奇,“你找我有事?” “嗯。”徐曜应了声,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数了十张,塞到范妙珍手里。 一千? 范妙珍惊讶地吸了口气,“你给我钱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啊!” 徐曜瞥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中午带小?兔出去吃。” 范妙珍问,“为啥?” 陈智杰接话道,“哎呀,叫你带你就带嘛,我们肯定是?有事要处理。钱都给你了,随便你们怎么?花。” 范妙珍还是?不懂。 徐曜淡淡地说了句,“就拜托你了。” 大?佬第一次亲自委托,她怎么?着?都得给徐曜这个面子?。 于是?她点头,“行。” 等南依一出来,范妙珍二话不说搂了上去,“小?兔,我想去逛街。” 南依愣了愣,“逛街吗?” “对,听说有我爱豆的周边,你陪我好?不好?。” 南依迟疑,“可是?……” “呜呜呜,机会难得,你就陪我嘛。” 南依张了张口,“那……”他们要不要一起去呢? 只?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范妙珍连拖带拽带走了。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陈智杰问徐曜,“曜哥,那咱们走?” 徐曜说,“嗯。” 两个人走出教学楼,其他人已经就位。 “打听好?了,那小?子?现在就在食堂一楼吃饭。” “我们为曜哥刚打了盘新鲜热乎的牛肉咖喱。” 徐曜勾起唇角,低低应了声,“行。” 郭润雨虽然喜欢编故事,但有一点,他确实没骗南依。 徐曜是?校霸,货真价实的那种。 他不是?无端挑事的类型,一直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只?要有人找上他,或是?找他身边兄弟的麻烦,徐曜从不废话,直接动手,过后?再甩人一笔钱,一走了之。 又狂又拽,但还特有魅力。 因此?他从高一起,就有不少男生喜欢跟在他身后?。 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架,徐曜从没怕过。 也就是?南依来了之后?,他相对收敛了点。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钟,食堂人最多最密集的时候。 徐曜推开门,身后?跟了十几个人,大?摇大?摆走进食堂。 乌泱泱一群人,难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徐曜没拄拐,平地走路还是?会疼,所以他走得很慢,但气场不输。 所到之处,一排排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旁边有人站起身,递给徐曜一个餐盘,餐盘里打了满满一盘牛肉咖喱。 徐曜面无表情地接过,下巴微扬,从一众视线中,步伐招摇地走到某个位置,停住。 谢钧正吃饭,忽闻头顶有个声音——“谢钧。” “啊?”他抬头。 下一秒,一盘还热乎的牛肉咖喱直接扣到了脸上。 他的口鼻、眼睛,瞬间被?糊上。 惊得一旁的人叫出声来。 “不好?意思,手滑。” 徐曜松手,餐牌应声落地。身后?的人递来纸,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 “你他妈什么?鬼!” 谢钧抹了把眼睛,作势便要站起身。 被?徐曜旁边的人一把将人摁住,“老?实点!” “松开我!” 谢钧愤怒地向后?看?去,“你们干什么?的?” 徐曜微微偏头,淡淡地望向他,反问,“你说呢?” 谢钧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徐曜。 学校里闻名?,惹不起的阔少。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他直言道,“咱们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用得着?这样吗?” 高逸嗤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曜哥跟你谈啊?” “小?子?,想追人之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成不?” 谢钧反应过来,“你说南依?” 徐曜将擦过手的纸团了团,用力丢在他脸上,冷声开腔,“提她的名?字,你配吗?” …… 离开食堂,其他人陆续散去。 陈智杰兴奋不已,“卧槽,帅啊,太帅了。” “你看?那小?子?道歉的模样,跟条哈巴狗似的。” 徐曜扯了扯唇角,提醒道,“差不多得了,一会别?让她听见。” 此?时已经接近一点,算了算时间,南依和范妙珍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陈智杰拉起了嘴巴上的“拉链”。 两人坐在实验楼前的石椅上吹风,也不知过了多久,校门口传来范妙珍的笑声。 徐曜收起手机,抬眼看?去。 范妙珍和南依,每人手上拿着?一个泡泡机。 范妙珍朝南依喷一下,南依笑着?躲开。南依又朝天上喷了一串泡泡,范妙珍去抓。 两个女生玩得不亦乐乎。 南依笑起来总是?很好?看?的,双眼弯弯,还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她踮脚,伸手抓泡泡,无数的泡泡在阳光下泛着?彩色的光,她也同样,泛着?光。 徐曜静静地看?着?她,弯起唇。 陈智杰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小?女孩就是?幼稚哈,一个泡泡机能玩这么?开心。” 转过头,才看?到徐曜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南依。 那模样,看?着?可太深情了。 心里面憋了很久的疑惑,在此?刻问出了口,“曜哥,你是?喜欢小?兔吧?” 徐曜没应,但也没反驳。 陈智杰又问,“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去追呢?” 他挺不理解的,在他印象里,徐曜一直洒脱随性,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可以不管不顾。可这样一个人到了南依这里,却忽然变得犹豫不决。 喜欢也不说,帮她摆平事情也是?私底下来,从不让她知道。 真不像他性格。 “以你的魅力,想追谁追不上?你就不想试试吗?” 徐曜始终看?着?她,沉默许久,才平静开口,“她不一样。” 陈智杰,“啊?什么?不一样?” 她纯粹,善良,像天上最干净的月光。 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任何人也不可以去沾染。 哪怕是?他,也不行。 对徐曜来说,南依是?很好?很好?的。 和他截然不同。 她在天上,他在地上。 她洁白无瑕,而他满身淤泥。 少女还在阳光下追着?泡泡,在范妙珍的鼓舞下,她伸出手来,一跃而起。 彩色的泡泡缓慢地漂浮在空中,南依纤细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它轻轻炸开,只?留下几滴水痕,便消失无踪。 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徐曜眸色却不自觉暗淡了下来。 蓦地,他轻笑出声,像是?给出答案,也像是?喃喃自语,“我配不上她。” 第46章 第 46 章 配……不上? 陈智杰没想到, 有一天他能从张扬傲慢的曜哥嘴里听到配不上这三个字。 不理解陷入爱情?中男生的思维,他只问,“那你就心甘情?愿做幕后?” 徐曜收回视线, 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反问, “不好吗?” 默默守在她身后,不好吗? 毕竟南依是个收到情?书都会脸红心跳的乖孩子, 万一被?她知道,再?把人吓到, 怎么办? 徐曜是最不想影响到她的人, 更何况,他还跟张秋打过赌。 说话间,南依和范妙珍跑了过来。 几人聊了会,一起回教室的路上, 徐曜和陈智杰走在前面,范妙珍和南依走在后面。 这一中午, 两个女孩的活动相当精彩。 先是饱餐一顿,随后陪范妙珍买了周边,又去书店里, 头挨着头一起看了会漫画书。 因为时间有限没看完,范妙珍还把书买了下来。 这会随手翻了翻,忍不住和南依探讨道, “哎小兔,你说女主她暗恋男主,为什么不说呢?” 南依微微一怔。 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徐曜的背影。 他就走在她身前, 两人不过一步远,但始终一前一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 南依忽然想起徐曜受伤的那天,她历经?百转千回的心情?。 在篮球场,南依初次看到人山人海都在为他呐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为他高兴,而?是落寞 后来她回到家复盘,才知晓那一瞬间落寞的情?绪,名为自卑。 似乎喜欢一个人时,就会把他放在很?高、很?耀眼的位置。 你明?知道自卑是错的,但就是忍不住去衡量两个人的身高、外貌,又或者家庭条件相差多少,自己是否与他匹配。 她的喜欢对他来说,是微不足道还是至关重要?在众多喜欢他的人当中,她又足够显眼吗? 答案一旦是否定的,便会莫名低落。 有关这些问题,南依自我?拉扯过,幸好她是个很?会开导自己的人,不会被?烦恼困扰太?久。 她清楚地知道,能跟徐曜朝夕相处的每一刻,她都欢喜自在,沉浸其中。所以许多事,自然而?然有了答案。 那些自卑情?绪,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的心事,他怎么看待,她的喜欢,他是否重视,其实都无所谓。 暗恋,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既然决定好隐藏心事,就没必要去纠结两人的匹配程度。 她不求任何结果,也不去探究徐曜对她的看法。 因为比起知道答案,她更怕失去。 范妙珍还在一旁碎碎念道,“她只要告诉他,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呀,男主对她也不是没有好感的,哎呀,为什么不说!” 南依看她急的直跺脚,轻笑了声,耐心回答,“只有这样……他们的故事才能未完待续呀。” 这种说法好高深啊。 范妙珍不解地眨眼,看向南依。 南依对着她抿唇笑了笑- 五月,北城彻底告别?了漫长的冬季。 学?校预计在暑假,对高二前一百名开展竞赛前集训。 张秋想带南依补补课,多打打基础。但南依却想给徐曜接着补课,这个想法刚说出口,直接遭到徐曜拒绝三连,“不用,郭大嘴可以教我?。” “别?因为我?耽误了你自己,听张秋的话。” “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可能学?的。” 见他态度坚定,南依也只好再?次离开了大部队,每天中午跟着张秋一起吃饭补课。 五月中旬,年级组织了一次月考,据说出题组费了些心思。 考试时间在周五,出成绩这天是周一,清早便开始下雨,整座校园笼罩在浓浓的雨幕之中。 大概由于天气?缘故,班上同?学?都昏昏沉沉,像一排排垂头摇摆的“枯草”。 张秋下午来上课时,大家还没恢复状态,看上去没什么精气?神?。 她敲了敲黑板,“来,都清醒清醒,看看成绩就不困了。” 说着,她让班长将成绩单和试卷发了下来。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南依还没什么反应,同?桌惊得捂住了嘴。 他下意识朝她看了过去,问,“小兔,你是不是发挥失常了?” 成绩单上,向来稳坐第一的南依,换成了周嘉泽。 而?她变成了班级第五。 成绩一下子下滑了这么多,也是南依没想到的。 南依抿了抿唇,声音渐小,“我?不清楚,我?需要……看看卷子。” 只不过这节课只发了英语试卷,她恐怕要把其他科试卷都拿到手,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教室里一片安静,张秋看向南依,叹气?,“怎么回事啊,南依,考试没用心?” 张秋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站在目光的焦点,南依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得微微垂下了头。 …… 下课后,张秋把徐曜叫到办公室谈话。 她把南依的各科试卷都挑出来,扔给徐曜看,“怎么样,现在看到了吧?我?都说了,你会影响她。” 除了英语语文成绩算稳定发挥外,理科都有小幅度的下降。 南依班级排名第五,年级排名五十八。 “年级第一,和年级五十八,差出去多少你知道吗?” 徐曜将试卷整整齐齐整理好,抬眼道,“只是一次月考,不能说明?什么。” 张秋冷笑一声,“徐少爷这话说得可真轻松。” 她坐直身子,神?情?严肃道,“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成绩下滑对南依来说意味着什么。” 从南依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张秋就与她的母亲促膝长谈过。 她知道南依从小没有父亲,是母亲一人拉扯带大。她承载了全家人的希望,可她又没有优渥的家世?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靠学?习。 “普通家庭的孩子想要改变命运,未来的路想要走得平平顺顺,学?习是唯一的出路。跟你这种阔少爷不同?,你们生来起点就要比别?人家的孩子高的。你不学?习你不上进,哪怕你现在辍学?,你家有大把的产业给你继承,可是南依呢?” 徐曜没应。 本?想散漫应付,可话钻进耳朵里,他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她如果照这样发展,不能在全国竞赛上取到名次,她就会跟顶级大学?失之交臂。一步错,步步错。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她要怎么办?你能为她的人生负责吗?” “如果你不能负责,又为什么要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来影响她?” 徐曜眉头越蹙越深,唇线紧抿。 片刻后,才开口回应,“我?没有想要影响她。” 张秋挑眉,“你已经?影响了。现在是关键时期,她不能被?分心。” 徐曜还是沉默。 张秋继续道,“南依能有现在的成绩,至少从小学?开始,就要步步不落地努力学?习,她刷了多少套卷子,熬了多少夜,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如果就这样被?耽误了,我?敢打包票,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她将来甚至会恨你。” “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小姑娘,为你补课,为了你和我?抵抗,你却要害她影响她,徐曜,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在徐曜眼里,张秋的话没有任何价值。 换做以往,他可能不会当回事。但今天却破天荒把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理由很?简单,他和张秋,都是盼着南依变更好的人。 离开教师办公室时,徐曜脸色凝重。 步伐沉重,心思也很?乱。 等他慢腾腾回到班级时,发现南依的座位旁围了几个人。 徐曜顿时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 南依趴在桌上,将头埋进胳膊里,肩膀微微耸动。 哭了? 徐曜错愕地定在原地。 范妙珍见他来了,连忙道,“阿曜你快劝劝,小兔可能是因为考砸了,心情?不好,刚才开始就这样了。” 徐曜垂眼看着南依,薄唇微张,嗓子莫名干涩起来。 张秋方?才的话他还记得,此时此刻,像在脑中放了混响,愈发震耳欲聋。 “你会害了她。” “她一定会恨你。” 他第一次这般无措。 愣了许久,才僵硬地走上前,哑着声音开口,“南依,你……” 别?难过,一次月考成绩做不得数,我?们好好学?,下次还是可以拿第一的。 只可惜安慰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 南依头微抬,却没露脸,只抽泣着说,“阿曜,我?,我?想,一个人,一个人静一静。” 双手攥紧校服袖口,呼吸就这样停滞几秒。 徐曜静了静,最终低低地应道,“好。” …… 后面的课,南依几乎没怎么听。 她的情?绪在反复,时而?看看黑板,时而?又开始低头擦眼泪。 她向来不喜欢情?绪外露,总是温和又平静。 在同?学?面前哭,还是第一次。 徐曜视线目光寸步不离地锁着她。 他忽然间变成了提线木偶,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所有情?绪。 陈智杰看他脸色不好,在一旁道,“我?猜,小兔可能一直是第一,第一次考成这样,然后平时学?得挺辛苦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 “不过只是个月考,之后还有机会呢,不然你发个短信安慰一下?” 徐曜确实有这个打算,思忖片刻,他还是发了短信过去。 阿曜:【你还好吗?别?难过,一次考试不要紧,下次好好发挥。】 阿曜:【放学?我?送你吧,我?们聊聊?】 南依眼睛上还挂着泪,收到短信后,她下意识以为林尔雅又交待给她什么。 连忙拿起后,发现是徐曜的消息。她匆匆扫了一眼,将手机放了回去。 隔了会,才又将手机拿出来,给他回复了两个字:【不了。】 她不是因为成绩而?难过。 但这难过实在太?汹涌,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林尔雅说,“外婆去世?了,我?房间柜子里有包黑色塑料袋,里面是打包好的衣服,你放学?帮我?取了带过来,我?在医院等你。” 挂断电话,南依像被?雷劈过一般,愣在那。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已经?熬过了冬天,见到了春暖花开。 明?明?上次见面,她还能喝下她炖的汤。 怎么几天没见,忽然就…… 太?突然了,南依无法接受,情?绪有些崩溃。 这一下午,一直这样反复,南依记不得到底流了多少泪。 此时不过稍微一想,情?绪像浪潮一样,再?度奔涌而?来。 南依又趴到了桌上。 她,好像又在哭了。 徐曜心里像有块石头,狠狠往下坠着。 从发了短信后,他便一直在看她,自然而?然将她所有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只觉得,她是真的怨他了。 …… 放学?时,雨还没停。 校门口处人来人往,大多数人在雨中行色匆匆。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将昏暗的夜晚模糊成一片。 人群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步伐缓慢地行走。 在她身后,高瘦的少年唇线抿直,神?色落寞,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不敢上前,始终离她几步远。 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她停顿,他亦停顿。 雨夜似乎能让人的情?绪挥发到极致。 南依双手握着雨伞,和着雨声轻啜,泪水爬了满脸,她却顾不得理睬。 直到视线模糊住,她才微微停顿,仰起头,伸手在脸上胡乱摸了一通。 即便夜色深重,他也能看清她的动作?。 喉咙处像被?什么狠狠堵住,吞不下吐不出,连带着心都一起泛着酸胀。 他始终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以为自己将她守护得很?好,信誓旦旦和张秋打赌,不会影响到她的成绩。 可到头来,却害得她这么伤心。 雨越下越大。 徐曜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黑发失落地垂在眼前,细密的雨水砸到他眼睫处,他伸手揉眼,才发觉双眼酸痛。 两侧路灯泛着微弱的光,空气?里带着沉闷的湿润。 徐曜呼吸不畅,像雨天里即将溺死在水中的鱼。 直到走到南依家附近,徐曜目送南依进了小区。 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没动,如同?黑夜里的一座雕像,静静地立在那。 双手自然垂落,他微微垂眼。 向来桀骜的少年,失魂落魄地站在雨幕中,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第47章 第 47 章 南依离开家时, 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外婆去世,妈妈肯定是更难过的人,所以她?要坚强。 毕竟他们不能在同?一时间崩溃, 总要有人照应。 病房里,大人们正凑在一起商讨后?事。 林尔雅默不作声地收着东西, 都是一些?外婆住院期间的生?活用品。 南依放下袋子,连忙也蹲过去帮忙。 林尔雅将洗漱盆摞到一起, 眼也没抬地问她?,“作业都写完了没?” 南依一顿, 而后?才道, “还剩一些?。” “嗯,”林尔雅说,“那早点?结束,你好回?家写作业。” 语气太过平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南依应了声,随即悄悄转眼向她?。 林尔雅神色平静, 有条不紊地将洗漱用品整理好,又站起身?。正要将物品放到桌上,南依顺势拿了过来, 轻声开口,“妈妈我来吧。” 林尔雅手在半空停住,良久, 才开口道,“好。” 等其他人商讨完,这边东西也收得差不多了。 几人说了下明天的安排, 见时间不早,大姨林清雅让林尔雅带着南依先?回?了家。 回?去的一路上, 林尔雅很沉默。 她?像是累极了,头靠在车窗上,微微闭着眼。 夜里风凉,南依默默将车窗关上,又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了件外套。 两人回?到家已经十一点?。 林尔雅进门第一件事便是钻进厨房热饭。 南依跟在她?身?后?,开口道,“妈妈,我不饿。” “不饿不行,”林尔雅背对着她?,手里的锅碗瓢盆咣当?作响,“你先?去写会作业,好了我叫你。” 南依也只得照做。 很快,饭做好了。 像往常一样,两人面对面而坐。 “多吃点?,快点?吃,吃完早点?睡。” 林尔雅一门心思?给她?夹菜,转眼间,南依碗里的菜已经鼓了个小山包。 反观林尔雅,菜没吃一口,就只是面无表情地吃着白米饭。 完成任务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像是在极力将某种情绪噎回?肚子里。 南依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下筷子,她?开口叫她?,“妈妈……” 林尔雅垂着眼,随口应了声,“怎么了?筷子怎么还停了,快好好吃饭。” 南依沉默片刻,犹豫了下,才道,“难过的话?,哭出来会好一点?。” 林尔雅一愣,她?慢慢抬起头,与她?对视,然后?一笑?,“哭什么,你外婆年过八十,这是喜丧。” 她?又夹菜给南依,聊家常似的说着,“今早我在上班,听你大姨说,你外婆吃过了早饭,睡了回?笼觉。九点?左右吧,她?忽然招呼你大姨扶她?坐起来咳嗽,咳完,一口气顺下来了,她?也就闭眼了。说是,走得挺安详的。” 南依听闻这些?,喉头有些?哽住。 林尔雅又道,“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快吃饭,菜都凉了。” 说完,她?又低头扒了几口饭,眼泪却随着动作滚落。 饭还含在嘴里,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筷子停住,她?怔愣地坐在那,一声不吭地流着泪。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还是没能见最后?一面。” 所有的平静和冷静,都只不过是大人的隐忍。 稍微穿针引线,情绪便如同?洪水一样泄出。 南依眼睛一红,连忙站起身?,跑到林尔雅身?边。 像她?曾经哄自己那样,她?抱住她?,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后?背。 或许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追悔莫及。 这一晚,林尔雅跟南依说了很多从?前的事。 她?幼儿园时期,她?高中的时候,以及,当?年她?离开北城的理由。 十几年前,林尔雅因为和南依的爸爸恋爱,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尤其外婆反对的声音最强烈。在她?眼里,南依爸爸没钱也没前途,算不得良配。可林尔雅偏不信邪,他们越拦着,她?和他的关系便越紧密。 意外怀孕后?,林尔雅便带着南依爸爸来家里,想要和长辈商谈结婚的事。 就在那天,两人双双被打?出家门。 外婆指着林尔雅的鼻子骂,如果?不分手,不把孩子打?掉,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笃定地说,“你不听我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尔雅倔强地扬着头,“我绝对不会后?悔。” 那时的她?冲动又懵懂,男人对她?好一些?,她?便认为他的好胜过全世界。 也许是为了赌一口气,也许是年少不经事,南依爸爸说想去南城打?拼,林尔雅毅然决然收拾行李和他离开了北城。 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南依出生?后?,不出一年,南依爸爸甩给她?们母女俩一笔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二十平的出租屋,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林尔雅的悔意在那一刻到达顶峰,可她?还是固执地没有回?家。 正如身?边人所说,她?脾气倔,骨气硬,哪怕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林尔雅不想低头,她?不肯服输。于是便咬着牙独自抚养南依,与家人断绝往来。这一断,便是十几年。 “男人没有好东西。” 在一度颠沛流离后,林尔雅大彻大悟。 所以她对南依的人际往来总是很谨慎,只要看到她?身?边出现男孩子,她?便会不由自主弓起背。 “以前觉得你外婆的话?是错的,现在才知道错的人是我。” 林尔雅泪水爬了满脸,对南依说道,“所以,你一定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好好学习,不要分心。” 南依手忙脚乱地为她?擦眼泪,摇头应着,“不会的。” 林尔雅反手摸她?的头,长叹道,“只要你好,我就还有盼头。” “失败的人生?,我一个人体验就够了。” …… 凌晨三点?,林尔雅终于哭着入睡,南依回?了自己的房间。 临睡前,她?习惯性翻看了一眼手机。 这一晚上,徐曜给她?发了几条短信,但都因为她?在忙没能及时查看。 21点?45分,阿曜:【你心情好些?了吗?】 22点?10分,阿曜:【我问过了,这次试卷的题目,大部分出自北城这边的教材,可能和你之前学过的有一定出入,所以不是你的问题。】 23点?20分,阿曜:【别多想,早点?休息。】 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太大,南依有些?困倦,但还是认真打?字回?复:【不是的,我只是因为外婆……】 打?到这里,她?手顿住。 有些?事,短信里总是说不清的。 况且,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睡了,还是别打?扰他了。 想到这里,她?将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后?,将手机放回?到枕头下。 …… 南依外婆去世,林尔雅跟学校请了三天假。 第一天亲友前来吊唁,第二天出殡。 就在这短短两天,南依亲眼看到林尔雅情绪反复崩溃。 向来冷静自持的女强人,跪坐在地,嚎啕大哭。南依红着眼在一旁搀扶,心里又酸又疼。 等一切结束,家里人招待亲友吃席。 当?天中午,林尔雅喝了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 南依和大姨林清雅一起将她?送回?到家中,安顿好,南依送大姨下楼。 临别前,林清雅想起什么似的,递给南依一个袋子。 “差点?忘了,这个是你的。” 南依愣了愣,“这是什么?” 林清雅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南依点?点?头,照做。 翻开袋子,拎起一看,是一条牛仔裤。 林清雅解释道,“那会你外婆神志不清,非说这裤子是你的。裤子不是破洞的嘛,你外婆心疼了,絮絮叨叨说你裤子破洞了,没人给你买新?的,她?就缝了个小动物上去。” “本来呢,这条裤子原本是你舅妈的,但总觉得,给你才合适。” 握着裤子的手指收紧,南依顿时愣住。 林清雅无奈笑?笑?,哽咽道,“虽然你是今年才见过她?,但她?还是念着你的。” …… 南依垂着头回?到家。 林尔雅在隔壁睡觉,她?抱着裤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摊平,放到床上。 牛仔裤不是她?的尺寸,膝盖破洞处果?然被缝上了。如果?不仔细看,其实很难分辨出缝在上面的图案。、 但南依却看出来了,那是一只小兔子。 针线歪歪扭扭的,可以感受得出缝针的人当?时的状态并不好。 南依的手摸过去,指尖在凹凸不平的小兔子上反复摩挲,蓦地,两滴泪滚落下来。 忍耐两天的情绪还是崩了盘,一时间,她?泣不成声- 三天后?,南依重返校园。 同?学们都猜测她?是因为成绩下滑大受打?击,见她?神色如常地来上课,纷纷凑过来询问状况。 “小兔,你还好吗?” “你该不会真因为成绩的事,伤心过度……” 南依认真点?头,“是的。” 提问的那名同?学捂嘴,连忙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南依抿唇笑?笑?,“所以我这三天请假,恶补了功课,之后?肯定会好好发挥的。” 见她?还能开玩笑?,众人松了口气。 上课后?,同?桌犹豫不决,问她?,“你真的没事了吧?” 南依翻着试卷,应道,“没事的。” 就算有事,也已经调整好了。 南依几天前就跟自己约定好,痛痛快快哭过,后?面就不要再掉眼泪了。 悲伤尽情抒发之后?,还是要继续面对生?活的。 虽然心里面还会有一块潮湿,但,就当?做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来过的人,她?会永永远远记在心里。 …… 中午,南依主动和范妙珍等人一起吃饭。 在她?请假这几天,他们都很关心她?,她?想着,也总该和他们好好谈谈心的。 一行四人,唯独少了徐曜。 南依问起他的行踪,陈智杰说,“曜哥说食堂吃腻了,跟高逸出去吃了。” “这样啊。”她?略微失落地垂了垂眼。 陈志杰瞥见她?的神色,又连忙补充道,“啊,也许他吃两天就回?来了。” 南依抬起眼,轻声回?应,“没关系的。” 就算没能一起吃饭,她?还可以去找他。 刚好这几天,她?也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来着。 因为平时总是徐曜来找她?借笔、聊天,南依从?来不知道,想要在教室里抓到他,居然是件这么难的事。 徐曜下了课便会第一时间离开教室,南依扑空了几次。 有一次,她?想开口喊他,结果?话?还没喊出口,他就已经跟着其他人出去了,全程目不斜视。 南依蹙了蹙眉。 没记错的话?,以前经常有人喊徐曜去操场转转,但都被他拒绝了。南依问过原因,徐曜懒懒地说,宅,比起外面更喜欢待教室里刷手机。 况且他脚伤还未完全恢复,按理说不该出去得这么频繁才是。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后?知后?觉,她?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在躲着她?? 得到这个猜想后?,南依若有所思?地民齐了唇线。 思?虑良久,才主动在课上写了张纸条给他。 南依:【下课要不要去食堂喝奶茶啊?】 徐曜只回?过来三个字:【先?听课。】 果?然是这样。 她?就知道,两人都在班里上课,一次话?都说不上是不正常的。 可是,他为什么变这样? 南依苦恼地咬了咬下唇。 下了课。 南依直接站起身?,离开座位 正朝徐曜的位置走去,就见徐曜站起身?,准备离开教室。 徐曜的腿长,走路快。他迈一步,她?几乎要跑两步。 南依一鼓作气,追到教室外,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阿曜。” 她?声音不轻不重地传了过来。 徐曜心里颤了一下。 走廊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她?声线很轻,完全被其他声音所盖住。 也就是说,他可以假装听不见。 可这两个字,却如同?咒语一般。无论隔着多远,都能让他脚步瞬间停住。 他想逃离,却分毫都动弹不得。 第48章 第 48 章 南依没有回复短信的那?晚, 徐曜彻夜未眠。 虽然知道她?可能在怨他?,可鼓起?勇气发出去的信息石沉大海的那?一刻,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失落。 徐曜没经?历过这种事, 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烦恼。 无措之时,甚至病急乱投医似的问了几?个朋友。 这几?个兄弟从初中起?就谈恋爱, 个顶个的恋爱高手?。 听到徐曜的问题,先是调侃他?冰山融化、铁树开花, 随后才?认真起?来,给他?提供了两个思路。 要么, 放手?, 以后别影响人家,离她?远远的。 要么,想办法补救,征求她?的原谅。 他?从未拥有过, 谈不上放手?。 至于补救,他?又能帮得上她?什么呢。 也许是前一晚淋过雨, 加上心情?烦闷。到了后半夜,徐曜发了高烧,第二天自然而然请了假。 他?没去学校, 却?浑浑噩噩地出了门。 徐曜按照别人的推荐,几?乎跑遍了全北城所有的书店,为南依买了厚厚的教材和练习题。 他?不知道怎么弥补,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这几?天阴雨不断,一整天跑下来,他?衣服又湿透, 到了晚上高烧反复,脚伤也因走了太多路而复发。 第二天, 徐曜强行从床上爬起?,拎着重重的复习资料,早早来到南依家楼下等。 只可惜,从早上六点等到七点。 他?始终没能看到她?的身影。 后面到了学校才?知道,南依是请假了,一共请了三天。 没人知道理由,大家只认为她?是因为成绩大受打击。 徐曜的自责更深了几?分。 可能张秋说得没错。 他?确实不该缠在她?身边,影响她?。 所以南依这次回来,他?是打定了主意,想从她?眼前消失的。 徐曜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有一点他?却?忽略了。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找她?,减少交集。但?他?却?做不到忽视她?。 尤其当她?叫他?的名字。 阿曜。 就是这两个字,他?瞬间就可以缴械。 徐曜停顿良久,始终没有转过头。 南依追了上来,拦在他?面前,仰头问,“你?怎么了?” 她?一开始还在猜想,他?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她?没回复消息。但?她?又很清楚,阿曜不是会因为这种事而不高兴的性?格。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张老?师是不是找你?谈话了?” 她?依稀记得那?天课间,张秋出教室时,徐曜紧随其后,所以不等他?回答,她?便直接问了出口。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笃定。 徐曜僵硬地立在原地,眉头紧蹙,看向她?的视线却?很平静。 他?没说是与不是,短暂地保持沉默,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南依见他?不语,便就地结合他?发给她?的消息,逐一回复,“试卷我看了,这次确实是我失误了,有很多题存在马虎。我不知道张老?师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的成绩下滑是与你?无关的。” 三言两语,直挺挺地戳到他?困扰已久的心事上。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耿直,又很会洞察人心。 可没有影响到她?成绩,只是她?的主观想法,客观来讲,他?也难辞其咎。 徐曜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你?……” 不怪我了吗? 只不过到底没问出口。 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就在两人无声对视时,预备铃响起?。 走廊的窗外,一群小人像接收到信号似的,一窝蜂涌进教学楼。 人来人往,他?们?站在这里聊天难免不方?便。 良久,徐曜低声扔下句,“体育课再说。” ……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后,两人坐到了先前的石椅上。 明明只隔了几?天,却?像几?月未见一般。 徐曜不似以往那?般,能自在地和她?说话,字里行间总是很踌躇。 反倒是南依一直在与他?分享心事。 通过聊天,徐曜才?知道,南依的外婆去世了。 他?错愕地看向她?,喉头如同被噎住一般。 隔了会,才?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这几?天他?一直会错意。 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慰她?。 缄默之时,他?反复想着——徐曜,你?怎么这么笨。 南依见他?面露愧色,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想要你?自责的。” “我只是想说,我的难过不是因为成绩,而是那?天接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没能及时回复你?的消息,也是因为这几?天事情?很多。你?不要……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明明是她遇到了伤心的事,却?在反过来安慰他?。 徐曜蹙眉,“我应该多问问你?。” “你……”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顿了顿,低声道,“还好吗?” 南依弯唇笑了笑,“我很好,已经?过去了。” 她?说这句话时,表情?云淡风轻,像是从难过中彻底走出来了,她?又和从前一样乐观明亮。 徐曜却?道,“你坐这等我会。” 说完,他?站起?身,朝教学楼走去。 徐曜折返回来的时候,南依正垂着眼,踢着脚边散落在地的花瓣。 下午的阳光温和地撒下,映在少女挺拔小巧的鼻尖上,纤长?的睫毛泛着浅黄色的光。 五月的天湛蓝如洗,昨夜下了一场雨,将学校里开得正盛的花打落在地。满天星一般的花簇,只剩零星几?朵,倔强地挂在枝头。 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混合着白绒柳絮,像是一场彩色的雪,翩然起?舞,又悄悄落在她?的发梢上。 徐曜慢步走近,南依抬眼看他?,“你?回来了。” “嗯。”他?应声坐下,递过去一袋子书。 南依打开一看,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是各式各样的复习题和教材。 从高一到高三,门门不落,应有尽有 徐曜从中抽出一本,放到她?手?中。 是朗达·拜恩的《秘密》。 南依不曾看过,但?依稀记得初中历史老?师和他?们?推荐过。 “如果你?感到挫败、迷茫,又或者经?历了伤心难过的事,你?们?可以在这本书里汲取力量。” 所以,他?想喂她?喝点心灵鸡汤? 还真是男孩子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 南依想笑笑,可笑意在嘴边生?扯了几?下,还是僵住。 徐曜忽然开口,“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说法。” 他?转眼看她?,平静道,“意识不会消散,只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可能是一花一草,也可能是阳光和清风。” 说着,他?抬起?手?,动作轻轻地摘掉她?肩头的花瓣和头顶的柳絮。 随后在她?眼前展开手?心,“比如它和它。” 南依蓦地愣住。 外婆去世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情?绪上的起?起?伏伏。 可她?始终紧绷着,在母亲难过时,充当她?的精神支柱。 她?安抚每一个人,沉稳能干,一如既往的坚强懂事。 南依以为,自己不需要安慰。也以为,自己真的能够不再悲伤。 可当徐曜说出这些话时,她?还是抑制不住地眼眶酸胀。 很神奇的是,她?先前那?次落泪,也是被他?撞见又哄好。 这次也是。 感觉一颗心像被大片的云朵拥入怀中,被柔软触碰,万千情?绪最终在云雾里,化作一滩潮湿。 南依垂着眼帘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抬起?眼。 “嗯,我知道的。” 她?弯起?唇,看着他?,“我知道她?会在某个地方?,一直陪伴我。” 所以她?不需要难过,也不会孤独。 可是,阿曜你?知道吗? 你?总能看到我的软弱,看到我的伤疤,又不声不响,将它慢慢疗愈。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你?也成了我人生?中很重要的角色。 我渐渐意识到,只是做朋友,已经?不够了。 所以你?的远离,会让我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但?这些话,她?还不能说。 再等等吧,或许将来某一天,她?一定会有勇气,亲口告诉他?。 她?看向他?的眸光清澈,却?似有万千情?绪。 对视许久,南依才?移开视线,轻声道,“那?我先将我的外婆接回来啦。” 说着,她?将他?手?心里的花瓣和柳絮小心翼翼地拾起?。 指尖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心跳巨快,动作却?很缓慢。 一下,两下,蜻蜓点水般。 又一阵风吹过,柳絮拂过鼻尖,连带着心里一起?痒痒的。 徐曜手?僵在半空,耐心而专注地看着她?把花瓣攥在手?心里,良久,才?默默放下了手?。 南依视线转向袋子中的其他?书籍,重新开启了话题,“你?这些教材都是哪里买的呀?” 徐曜也移开眼,说,“没买,送的。” 南依问,“送的?” 徐曜目视前方?,随口道,“我报了个课外班,这都是老?师给的教材,一式两份,分你?点。” 真的会有老?师准备这么齐全吗? 但?以他?的条件,辅导老?师肯定很贵,那?这样想来,附赠这么多教材也就合情?合理了。 南依抿了抿嘴唇,道谢,“谢谢你?。” “挑适合你?的看。”说到这,徐曜重新看向她?,“马上集训了,你?最近别分心,中午就跟张秋一起?补课。” 又是催她?去补课,听起?来总像是在划清界限。 南依皱了皱眉头,问,“那?你?……”呢? 顿了顿,她?将问题改成,“那?你?们?呢?” “他?们?三个会自娱自乐。”徐曜双手?撑着石椅,身子微微后仰,“我中午会去校外补课。” 他?扬着下巴,随意指了个方?向,“就在那?,一对一。” “真的吗?” “嗯。” 南依想,也好。 他?有上进的心,这很好。 竞赛在前,她?也是该抓紧学习。 南依点点头,“那?你?要加油,有不会的,还是可以问我的。” 徐曜应了声,“好。” 说话间,一节体育课结束,下课铃响起?。 徐曜站起?身,“回去吧。” 南依忽然叫他?,“阿曜。” 徐曜脚步微顿,回身看她?,“怎么了?” 虽然到现在,也没能听他?说出躲她?的原因,南依还是决定主动开口,“你?之后,能不能不要躲着我了?” “我们?约好了各自学习,你?不会影响到我的。” 她?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这个原因也一定是为她?好。 可如果他?绕着她?走,她?会很伤心,很失落。 南依说着说着垂下了眼,“不是说好,下课一起?去超市喝奶茶的吗,我好几?次,都没等到你?。” 她?语气轻轻,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徐曜却?听得出一丝委屈。 心里像被骤然握了一下。 自责,心疼一拥而上。 她?乖顺地低着头,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她?头顶。 可手?垂在身侧用力攥着拳,半晌,都未能抬起?分毫。 徐曜深吸气,又呼气,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闷,“对不起?。” “不是在怪你?。”南依抬眼,对上他?深沉而温柔的视线时,明显一顿。 徐曜低着头看她?,认真地说了三个字,“不会了。” 第49章 第 49 章 那天之后, 两个人像是默契地?履行?了某种约定,各自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当中。 南依中午吃完饭,会到张秋那里补习。 相比较之前, 她更加起早贪黑,努力?专注。 徐曜则每天中午都?会离开学校。 他确实找了个私教, 双一流的在?读博士,也就是南依一直想?考的那座高校。 价格偏高, 以小时计费。徐曜没和家里人说,自己把摩托车卖了换的钱。 每逢一三五, 徐曜会和补课老师在?校门口的自助自习室里碰面。 只不过大部分时候, 徐曜都?不是为了给自己补课。 他会跟张秋收集南依的试卷,整理错题,拿给老师分析。老师找准南依的弱项,对症下药, 再融合一些他们学校升学考试的题目,出一张新的试卷。徐曜拿给张秋, 张秋再拿给南依。 周二周四没课的时候,徐曜无?处可去,便跑去两个人曾经待过的电玩城抓娃娃。 只要是南依拉着他起过名字的娃娃, 他一个一个抓过去。 他想?着,等她全国竞赛取了名次,把它?们都?送给她。 她应该很喜欢。 不知不觉间, 五月悄然揭过。 六月,气?温整体回升。 学校里已经陆续有人换上了夏季校服。 期末考试定在?六月中下旬,班主任公布时间时, 班上又?是哀嚎连连。 就连一向稳重的南依都?忍不住叹了声气?。 如果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眼下她又?要着手?集训, 又?要准备期末,时间愈发紧凑。 所以她只能利用双休日加大学习强度。 周末这?天下午,南依刚午休过,正准备坐回到书桌前复习,忽然接到了范妙珍的电话。 “小兔,不好了,郭大嘴他离家出走了!” 南依错愕地?睁圆了眼,“什么??” 半小时后,四个人在?公园碰面。 在?徐曜的审视下,范妙珍缩了缩脖子,对南依道,“知道你学习紧,其实不该打扰你的……” 南依摇头,“不要这?样说,朋友的事,肯定是比学习重要的。” 说完,她问范妙珍,“珍珍,郭润雨发生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范妙珍点头,“嗯。” 郭润雨和范妙珍住同?一个小区,两家人互相也都?认识,算是青梅竹马。 就在?今早,郭润雨妈妈打扫卫生时,翻出了郭润雨写的小说,二话不说全撕碎了,郭润雨气?不过,当时便跑出了家门。 家里人给他打电话不接,在?小区里找了一圈又?没找到人,这?才知道着急,连忙联系了范妙珍。 “给他打过电话吗?”陈智杰问。 范妙珍说,“打过了,关机。” “钱包也没带,那这?臭小子能去哪呢?” “不知道啊,我家附近的奶茶店炸鸡店我都?找过了,都?没有。” 这?时,徐曜冷不丁开口,“去网吧找。” 几人看了过来。 范妙珍撇撇嘴,“网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进去网吧呢。” 陈智杰转头问徐曜,“这?么?多网吧,去哪家找啊?” 南依提议,“是不是应该在?他家附近的网吧找找看呢?” “他应该不会在?家门口上网。”徐曜略微思考了下,印象中好像听郭润雨说过,他在?两家网吧充过钱。 既然出门没带钱包,那多半会在?其中之一。 徐曜点开手?机看地?图,找到位置后,淡淡开口,“跟我走吧。 一行?人果然在?第二家网吧找到了郭润雨。 彼时他正沉浸在?游戏里,还不忘带着情?绪地?嘟囔着,“打打打!看我不锤烂你!” 陈智杰走上前,照着他头来了一下,“你小子!” 郭润雨吓了一跳,回过头,见到是他们,才松了口气?,揉着头问,“你们怎么?来了?” 范妙珍抱着臂,没好气?地?瞪他,“多大个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几人说明了下前因后果,郭润雨一听,愤愤地?转过头去,“别劝,我不回家。” 范妙珍蹙眉,“嘿你……” 徐曜蓦地?开口道,“没让你回。” 几十平米的小网咖,只开了几台小风扇。闷热拥挤,气?味不大好闻。 南依穿着一身白,梳着马尾,乖巧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嘈杂纷乱的环境移对比,充满了违和。 这?还有人抽烟,要是她身上染了烟味,多半要被她妈妈追问。 想?到这?,徐曜道,“我们先出去说。” …… 沿江的公园里,五个人并排坐在?花坛前,每人手?里握着根冰淇淋。 “整整两本,你们知道我写了多久吗?两年啊!她说撕就撕,我能不气?吗我。” 郭润雨一边吃一边吐着苦水。 正如范妙珍所说,郭润雨的话可以听一半信一半。 就拿小说这?事来说,他虽不是天蚕土豆,但?他确实有个作家梦。 陈智杰问,“撕了你哪两本啊?” 郭润雨想?了想?,道,“之前给你们传看过的,一本《菜刀门掌门修仙记》,还有一本《霸道校草某天打通任督六脉》。” “噗……”陈智杰笑说,“那撕也就撕了吧。” 郭润雨就喜欢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脑回路很独特,行?文又?搞笑。 每写完一章,班上大半的人都?会传阅,南依也曾有幸做过他第一个读者。 郭润雨瞥他,“干嘛,瞧不起我啊。” 陈智杰道,“不是,兄弟,那东西也就写着玩玩,你还真打算……” “才不是写着玩玩呢。”范妙珍开口打断他,“郭大嘴有真才实学在?身上,那么?多次作文第一不是白得的,咱们作为朋友得认可他。” 别看范妙珍平时大大咧咧,总跟郭润雨掐架。但?这?种时候,她绝对是第一个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人。 南依认同?地?点点头,轻声道,“梦想?是值得被尊重的。” 郭润雨感动地?看过来,“珍珍公主,小兔,你们……” 肉麻的话不好说出口,他举了举手?里的冰淇淋,“不多说了,咱们干杯。” 说着,一股脑塞了一大口,也不知道是太凉还是吃太急,他龇牙咧嘴后,眼眶居然有点红。 粗大条的男孩子,也有颗柔软的心。 谁被最亲近的父母撕碎了梦想?,心里会好受呢? 范妙珍见状,连忙道,“老郭你别难过,咱们大家都?一样。我以后想?做服装设计,但?那得学艺术,我妈妈一直不准,非让我学理科。” 陈智杰想?了想?,也接话,“我就想?打篮球,之前我爸跟我吵架,他还把我球扔楼下垃圾桶里了,我自己下楼翻垃圾找回来的。” 像是接力?发言,轮到南依,她抿了抿唇,如实道,“其实……我连出来这?会,都?是要跟我妈妈请示的。”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青春期的烦恼大概就是这?样。 在?这?个人生中很美好的阶段,我们记忆力?超群,思维天马行?空。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也有数不尽的梦想?和热忱。 可每当想?飞往更广阔的天空时,身后总有一根绳子束着。 但?你知道,那是束缚,也是守护。 天空太高,未知的危险很多,父母只能用管束的方式保护我们。 只不过偶尔,偶尔会因为这?种束手?束脚感到苦恼。 我们想?一夜长大,我们在?不断发出疑问,为什么?不能做的事有那么?多。 因为未成年,所以要听爸妈的话。 因为未成年,所以要好好学习,上进刻苦。 不能乱吃、乱玩,不能早恋。 南依记得有一天傍晚,下了场晴天雨。 彩虹高挂在?天上,色彩斑斓,绚烂夺目。它?一半隐在?云里,好似云端有个神?奇的国度,召唤他们去奔跑,去欢呼。 可回过神?,她还坐在?教室里。 老师在?讲着方程式,课桌上铺满了作业和课本。 室外雨过天晴,阳光那么?明媚,可她还有做不完的题。 只是想?想?,莫名有点忧伤。 不过这?种青春期的小忧愁,转瞬即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去学习。 林尔雅和她说过,只有用尽全力?学习,才有机会掌握自己的人生。 你不知道暂时放下梦想?,埋头在?题海里是否是对的。但?它?一定是现阶段最好的,最容易做好的事。 就像南依曾经看到的一句话——“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既然某个时段的价值无?法预估,那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 沉默过后,郭润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一年就毕业,到时候我要痛痛快快打游戏,看小说!” 说着,他问大家,“你们毕业后想?做什么?啊?” 范妙珍说,“我要去学画画。” 陈智杰说,“应该也是打游戏吧,还没想?好。” 南依没说话。 她悄悄地?看向身边的人。 徐曜穿了件白色体恤,外搭牛仔蓝衬衫,手?肘撑着膝盖,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被这?个问题触到心事,他下意识侧眸看过来。 南依心里一动,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她从未想?过毕业后的事。 但?如果问起她想?做什么?,还真的有一件。 傍晚四点,太阳还没有落山的趋势,天边却已泛起了橙黄色。 余光中,徐曜移开视线,扭了扭脖子,双手?扶着座位向后仰。 薄荷柠檬的香气?悄然混进温柔的六月风中,徐徐吹来。 南依默不作声抿着唇,垂着眼,默默地?想?着。 毕业后,她想?,和阿曜走得更近些。 可能会告白,可能也不会告白。那些不要紧,重要的是要跟他去更多的地?方,去打电玩,去放风筝,去体验更多她从未体验过的事情?。 郭润雨想?起什么?似的,提议,“哎,我知道有个水上乐园,我表哥毕业季和班上朋友一块去的,说特有意思。咱们毕业也一块去吧,我做东。” “好啊。” “那郭哥一言为定,我就等毕业了啊!”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陈智杰又?问郭润雨,“大嘴,心情?好点了没?” 回家才是要紧事,有朋友陪,他心情?也的确好很多。但?还是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徐曜,问,“曜哥,这?冰淇淋,我还能再吃一根吗?” 徐曜轻笑了声,懒懒道,“管够。” …… 五点钟,五个人在?公园分开。 徐曜送南依回家。 由于公园离南依家不算远,两个人便散着步往回走。 徐曜主动问南依最近学习是否顺利,南依说还好。 紧接着又?转过来问,“你呢?有没有遇到难题?” 徐曜说,“没有。” 一问一答式,南依忽然觉得,他们这?种对话形式,就像分别已久的朋友在?叙旧。 她抿唇轻笑了声。 徐曜侧脸垂眸问她,“笑什么??” 南依连忙摇头,“没有。” 此时太阳正落山,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会游泳吗?水上乐园应该要游泳的吧?” 徐曜随口道,“会一些。” 南依说,“好厉害!” “你不会吗?” 南依如实道,“不会。” 徐曜应了声,“那我到时候教你。” 南依乖乖地?应着,“好呀。” 她走在?马路里侧,边走边踏着地?上的小石子,步伐轻快。 徐曜见证,轻轻勾了勾唇。 已经很久没这?样单独走在?一起了,南依心里欢喜,这?一路话自然也多了些。 通往南依家要经过一条的巷子,巷子略窄,人烟稀少。 南依还在?说着话,一直仰着头看他。 徐曜却缓缓停下了脚步,他抬手?,轻扯了南依的胳膊,将她拽回自己身侧。 南依立刻察觉到氛围不对,抬眼看去。 只见巷子口站着约莫七八个少年,最中央的那位个子高又?壮,皮肤黝黑,正歪着头盯着他们看。 他旁边的男生开了口,“瞧我在?这?看到谁了,这?不巧了吗?” 说着,他转过身中间的大高个说,“哥,这?就是上次在?食堂羞辱我那位,大名鼎鼎的一中少爷,徐曜。” 第50章 第 50 章 这些人大多是校外闲散人员, 此刻严严实实地堵在巷子出口,面色不?善,视线也颇为挑衅。 对方没跟徐曜直接交涉, 只是在自说自话。 “就他打的你?” “对。” 高个子咧嘴一笑,“出息。” 说完, 他冲着徐曜看过来,说道, “一中徐少爷是吧,我倒要看看有多牛逼。” 他脱掉外套, 塞到其中一人手中, 又回头嘱咐他们两两一组,分别堵好入口和?出口。 随后,带着另外三个男生,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南依不?由自主地捏住了徐曜的衣角。 徐曜始终将她拦在身后, 低声道,“别怕。” 对方明摆着是要来找他打架的, 他数了数人数,八个。 换做以往,可?能?还有胜算。但他有脚伤在身, 单打独斗难免吃力,就算跑也是跑不?快的。 所以眼下首要的事,是先让南依离开, 他来跟他们周旋。 “小兔,听我说。”他回过头,垂眼看向?南依, 压低声线道,“我数到三, 你就朝后面跑。” 高度紧张下,南依声音都在颤,但她还是摇头,“那你呢?” “不?用管我,我有办法。” 眼看着对方越走越近,徐曜说,“三、二……” 一还未说出口,南依忽然从身后冲到了他身前。 她矮他许多,却张开两只手,直挺挺地护在他身前。 徐曜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他喊她,“小兔!过来。” 南依分毫未动,固执地站着。 在这短暂的十几?秒,南依已经思考过了。 对方来找茬,徐曜脾气?硬,他们注定要打起来。 徐曜以一敌众,不?占优势,这个时?间段,附近又几?乎没人。就算她先跑掉,运气?好能?搬个救兵回来,徐曜这顿打也百分百逃不?掉。 丢他一个人在这里,她做不?到。 她想,如果是她来调和?,或许!或许有回旋的余地。 口袋里的报警电话已经拨了出去,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对方见?状,脚步一顿,笑了,“呦,怎么回事这是?让一个小丫头护着,你这校霸也不?行啊。” 徐曜挽了挽袖口,把手表摘了扔到一边去,沉声道,“别废话,让女生先走,我陪你们玩。” 他正?欲走上前,南依死死拦着他,“别!” 随后她强自镇定,仰起头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是光天?化日把人堵在巷子口是很?不?好的行为。这里离一中很?近,往常这个时?间会有我们学校老?师买菜路过这里的。” 高个子恶劣地扬了扬眉毛,“so?” 所有人都在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就想看看这瘦弱白净的乖乖女,能?说出点什么来。 南依生生吞了口口水,手心冒着冷汗,继续道,“还有,旁边五百米就是玉泉派出所,一旦被发现,打架斗殴对大家影响也不?好,所以,我们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听到这,谢钧冷哼一声,“你问问他在食堂往老?子脸上扣饭的时?候,有想过好好说过吗?” 听起来,他也是一中的学生。 南依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徐曜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低声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听话,先走。” 南依没应,重新看过来,“那也有另外的解决方式。如果你心里不?舒服,你可?以跟他索要赔偿。” “赔偿?不?需要。”谢钧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今天?就要打他。” 那时?在食堂的奇耻大辱,他怨恨至今。早就想报复了,但徐曜有司机来接,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好不?容易让他逮到,说什么也不?会错过。 “还有你,南依。”手指一转,又指向?南依,“你也别走,就在这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挨打的吧。” 南依蹙眉,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谢钧笑道,“给你写了那么久的信,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啊?真是让我好伤心。” 话毕,南依心头猛地一跳,睁圆了眼,“你就是谢钧?!” 是了,那时?候一直收他的信,但从未见?过他本人。 如今知道他是谁,那种?羞恼感再?现,南依有一瞬的生理恶心。 再?次开口,字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上次只有一封道歉信,如果今天?又要对我们动手,那你一定会有处分的。” 谢钧问,“哈,提到这事我还想问你呢,我就是喜欢你,你怎么还要告老师呢?” 他笑着上前一步,“难道说你不想和我牵手,接吻,或者做……” “草!!!” 徐曜再也忍不住,怒骂了一声,侧身上前,一脚踹了上去。 后面的话谢钧自然说不出口。 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后背重击地面,声响沉闷。紧接着一个黑影冲过来,拎起他的衣领,重重挥下一拳。 所有人都愣住。 还是南依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阿曜!” 徐曜根本听不?见?。 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王八蛋,你他妈怎么敢,对她说这种?话! 徐曜发了狠地压在谢钧身上,拳头如暴雨骤降,不?停砸下。不?过几?拳,谢钧的脸上见?了红。 其他人赶紧上前,正?欲动手,巷子口蓦地出现几?名警/察,“喂,前面的,都别动!” 有人道,“卧槽,飞哥,警/察怎么来了?” 高个子这才想起,南依一开始拦在他们面前,叽里咕噜说那一串,明显就是在给警/察报地理位置。 “妈的,中计了。” “这臭丫头偷偷报/警了,快跑!” 但巷头巷尾拦了人,想跑已然来不?及,民警迅速围了过来,将几?人压制住。 徐曜也被拉开,南依用力跑到他面前,“阿曜,你怎么样?!” 她握着他的手腕,检查他的手,两只手背沾满了血,她吓坏了。 徐曜胸口还在不?断起伏,却下意识缩手,“别碰。” 她今天?穿了白衣服,他不?想把她弄脏。 南依却不?管不?顾,执意看向?他的伤口,嘴唇轻颤,她问他,“是不?是……很?疼啊?” 惊慌、担忧、心疼,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南依眼里瞬间蓄满了泪。 她仰着头看他,双眼像一汪清池,豆大的泪珠挂在眼眶,摇摇欲坠。 徐曜看着,心里跟着泛酸。 他是知道了,他见?不?得?她的眼泪。 手忙脚乱从口袋中拿出纸巾。 刚刚暴戾挥拳的少年,此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手,替她一点一点,擦掉眼泪。 他蹙着眉,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吓到你了。” “已经没事了,小兔别哭。”- 徐曜这件事闹得?几?乎全校皆知。 谢钧被打得?很?严重,当天?就住进了医院,还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 而徐曜因打架斗殴,情节严重,校方通知他暂时?停课。 据说谢钧的家长闹得?很?凶,从出了事起,便在校长室不?依不?饶。 因为谢钧是高三生,只剩一个月就要高考,如今却躺在医院,这必定会影响他高考的发挥。 这场打架波及到的是他孩子的一生,一笔赔偿已经不?管用了。 “徐曜是第三次打架,校方上次在广播里说的,再?有下次,无论什么理由,直接开除,还记得?吧?” “可?不?能?因为徐家有钱有势,就这么放过他吧?难道捐栋实验楼,比孩子们的前程还重要吗?这就是你们重点高中的做派?” 谢钧的妈妈是做自媒体?的,一气?之下,直接把这段录音公开了出去。 几?天?之内,事情迅速被发酵,学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最终,校方宣布对徐曜做开除处分。 自习课,校领导广播公布结果,班上一片哗然 教室里人声嘈杂,议论纷纷,“怎么办,徐曜怎么办?” “不?是开除学籍留校察看,是开除!这下是真完了。” 南依置若罔闻,她面色凝重,头也不?抬地在整理着什么。 同桌凑过来,小声开口道,“小兔,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我听说那天?你也在现场。” 罕见?的,南依并未回应,她缄默着,一直在忙手头的事情。 良久,她抱起一沓东西?,蓦地站起身,椅子发出的声响不?小,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注目。 而她目视前方,步履匆匆,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南依来到教师办公室。 张秋正?写检讨材料,见?南依这幅神色,大概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果不?其然,她刚放下笔,南依连忙开口道,“张老?师,徐曜的事是个误会,你能?不?能?,带我去校长办公室,和?老?师们解释一下。校长办公室现在进不?去,我实在没办法了。” 张秋转头看她,道,“南依,事情已经成定局,你现在去说也没有用的。” “有用的!那天?是对方先惹事,他们把我们堵在巷子里,想打人,谢钧还对我说了很?难听的话,徐曜才被迫动手。对,我在派出所做过笔录的,那边都有证据,张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 “校长知道,这些不?用你说,他们已经了解过情况。” 南依抬眼,眉头蹙起,满脸无措,“那怎么?那为什么,要开除……” 张秋叹气?,“这不?是一次打架这么简单,你难道不?知道徐曜之前也打过两次架吗?”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徐曜第一次打架,是因为外校来挑衅,他替班上同学出头。 第二次打架,是因为留下来陪她值日,赵贺吓唬她。 第三次打架,是因为她,和?谢钧有矛盾,还是因为她。 怎么去食堂为她出头的,怎么警告的,陈智杰已经全都告诉她了。 “因为我,都是我。”南依用力咬住下唇,双手攥拳,她垂下头,情绪稍作缓冲,才重新道,“他不?是故意想打架的。老?师,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向?来沉稳文静的乖学生,还是第一次在班主任面前失态,“他是想变好的,你们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开除他,这不?公平。” “张老?师,我可?以证明,你看。”南依越说越急,双手颤抖,毫无章法地将准备好的试卷铺了一桌,“这是他做的卷子,物理,数学,化学。”她一张一张拿给她看,“他做了好多好多题,他在努力变好了。” 张秋没有打断她,一直在静静听着,南依却开始语无伦次,“他的成绩,他是很?聪明的,以他的成绩,我敢保证,他一定可?以去一本,211也是有机会的。他在学好,他真的,不?会再?打架了张老?师……” 说这些的时?候,南依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唯独留了一句话:阿曜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南依声音哽咽,“徐曜很?好的,他不?能?被开除,他真的不?能?被开除。” 眼看着南依情绪渐渐失控,张秋抬手摁住她的手,“我知道。” 她深深叹气?,犹豫了下,才道,“我跟你实话说了吧,只要他不?想走,校方还是可?以给他一次留校察看的机会。” 张秋说着,将桌上的卷子拢到一起,语气?无奈,“但转学这事,是他自己松口的。” 闻言,南依蓦地一怔。 时?间宛若静止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慢地抬起头,与张秋对视,又愣愣地眨了下眼。紧接着,两滴泪滚落下来。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徐正业听闻徐曜的事, 连夜定?机票赶了回来。 上次见到徐正业还是两年前,父子俩刚见面没有半句嘘寒问?暖,整间书房里充斥着责问?与争吵。 徐正业要徐曜跟自己去美国, 徐曜不肯。 两人争执不休。 徐正业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 “我把你放在你姑姑家, 已经够给你自由了。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从不知道收敛, 接二?连三给我捅娄子,这次还闹到警察局?徐曜你真?是出息了。行啊,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我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翻腾出什么水花来!” 徐曜还是那句话,“不去。” “由不得你。”徐正业道,“这次学校会开除你, 我不会为你出面。” 徐曜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 长腿随意?敞着,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那就开除。”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徐正业嗤笑一声。 他?也扯了把椅子坐下,正对着徐曜,开口道, “徐同学,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你之后能去做什么?” “修车?送外卖?还是去理发?店?”徐正业目光平静, 语气?却有嘲意?,“或许你可以找到一个三餐温饱的工作?, 但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将来从重点大学毕业,会看得上一事无?成的你?你叫她跟你住出租屋,吃外卖,你问?问?她,她愿意?吗?” 徐曜刷手机的动作?一顿,他?唇线抿直,转头看去。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关于你的事,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要多。”徐正业掏出一盒烟,敲出一根,点燃,叼在嘴里,漫不经心道,“但我今天也要好心提醒你一句,徐曜,你没有能力,没有权利和金钱,你那点无?知的喜欢,其实一文?不值。”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他?张开嘴,吐出一股烟,字字透着凉薄,“离了我,没有家庭的扶持,你什么都不是。” 血浓于水的亲人,以居高?临下的上位者俯瞰。嘴皮之间碰一碰,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将徐曜的自尊心击溃。 紧接着,徐正业又说了一句话:“如果不是跟你混在一起,那女孩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因为‘聚众打架’这种事进警/察局。” 徐曜陡然怔住,片刻后,像是忽然被抽走了信念一样,几不可查地垮下肩膀。 徐正业的话句句直击痛点,徐曜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原本被他?高?高?捧在手心,“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 碎掉的也许是尊严,也许是他?某种执念。 毋庸置疑,他?很想留在南依身边。可正如徐正业所说,以他?自身,无?法与他?抗衡。 虽然固执地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力量确实很微弱,这样的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徐曜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抬起头,对着徐正业认真?地吐出一句话,“别的我不管。但麻烦徐总别用社会上那套肮脏的理论,来衡量我的感情。”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书房,背影高?瘦而坚韧。 这是他?心里最干净,最纯粹,也是最美好的一块净土。 用金钱地位来模拟,就是在玷污。 …… 最终徐曜松口,同意?和徐正业一起出国。 但前提是,让他?把这学期度过?,反正只剩一个月,要办理签证和转学手续也要一些时间,徐正业也便?答应了。 徐曜回到学校已经是两周之后。 班上同学因为这件事,都很唏嘘和惋惜。但听说他?一个月后才走,又稍稍松了口气?。 似乎时间的缓冲,总能冲淡分别的伤感。 它始终停留在那,只要你不刻意?去提及,甚至能暂时性地将它忽略。 反应比较大的还是和徐曜更亲近的这几位。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郭润雨一直嘀嘀咕咕的,“要我说谢钧一家真?是不要脸,我听说他?平时成绩就在九百名开外,打他?一顿还能怎么影响他??” “都怪我,你们?那天要不是出来找我,也不会被那伙人碰上。” 难得聚在一起,这种话题只会让气?氛变得压抑,徐曜把炸猪排分给郭润雨,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好吃饭吧。” 郭润雨撇了撇嘴,深深叹一口气?。 这边他?刚停下,陈智杰又按捺不住了,“妈的,凭什么叫你走啊。曜哥你说,这事真?就没有机会了吗?” 范妙珍接话道,“校方决定已经公布了,没有撤回的道理,再说,要是真?有机会的话,就凭小兔往张秋办公室冲了那么多次,也该成功了。” 话毕,徐曜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南依。 从一开始,她就始终保持沉默,平静又专注地吃着饭。 这会听到范妙珍提起她,也只是稍稍停住筷子,并未做声。 徐曜那段时间不在学校,平日?里和南依短信沟通,也从未听她说起过?,于是开口问?,“发?生什么了?” 范妙珍接话,“小兔去张老师那帮你求情,求了好几次。” 之前见她总是往外跑,也不知道她去干嘛。直到某次范妙珍无?意?撞见,南依当时从张秋办公室刚出来,眼睛和鼻子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询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去求情了。 徐曜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南依,欲言又止。 到这里,南依才慢慢放下筷子,轻声开口,“是求过?情的,但是没管用。” 因为同意?转走的,是他?本人。 其实一开始,南依也感到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同意?离开,难道他?甘心这种的处分吗?难道他?不想争取一下吗,难道他?……就这么舍得吗? 多少次回想起这件事,她流着泪,整晚无?法入眠。 但很快,她便?想通了。 她知道,任何决定?都不是一时兴起,也许他?挣扎过?,也许他?也很难过?。 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他?没说,她也没看到,所以她不该对别人的决定?进行判定?。 对阿曜而言,离开,也许是目前最好的决定?。 陈智杰还是执着地问?,“曜哥,不走不行吗?” 徐曜暂未说话,南依却抬起眼,认真?道,“阿曜决定?离开,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话是对陈智杰说的,但目光却停留在徐曜这里。 他?们?在喧闹的食堂里,平静地对视。 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足以理解对方的心路历程。 良久,徐曜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下,又短促地应了声,“嗯。” …… 距离期末考试仅剩一个月。 高?三又临近高?考,整栋教?学楼都萦绕着紧张的氛围。 南依本想趁着徐曜还没走,多跟大家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但徐曜不肯,声称自己要补课,不仅劝她抓紧学习,自己也从第二?天中?午开始往校外跑。 南依知道他?不想影响她学习进度,便?也照做。 只不过?偶尔,她出于私心,会想多看他?几眼。 有时她提前做完卷子,会早早离开办公室,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寻徐曜的踪迹,然后就躲在那里,不声不响地看着他?。 他?说是出校园补习,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 有时在篮球场,有时在排球场,有时在实验楼前。 他?有时会和朋友聊天,打球,也有时候,就一个人坐在那,静静地发?着呆。 他?看起来并不开心,好像心里堆满了事。 每每看到他?这样的深情,南依也会随着他?一起落寞。 周四这天中?午,理综合三门老师被叫去开会,南依难得空闲下来。 吃过?饭,她一路沿着操场找,可惜找遍了校园都没找到。 她想,他?可能是出去补课了。 南依不免有些失落。 所以第一节课下课,她决定?找徐曜聊聊天,来弥补中?午的空缺。 但刚一下课,又不见徐曜的踪影。 最终她还是在三楼水房,找到了他?。 彼时他?正跟高?逸聊天。 下午阳光懒懒的,两个大男生也闲散自在,站姿随意?,倚着窗,背对着门口,旁若无?人的。 高?逸给他?递烟,“来根?” 徐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了。” 高?逸笑道,“你都快转走了,怎么还惦记跟你家那小兔子的约定??” 徐曜两只胳膊架在窗沿,语气?淡淡道,“我答应过?她的。” 高?逸问?,“你就这么怕她?” 徐曜还未说话,对方又接道,“我说错了,你可不怕她,你喜欢她还来不及。” 徐曜轻笑一声,并未反驳,只随口说了句,“少在这调侃我。” 两个人的玩笑话就这样传到南依耳中?,她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她才反应过?来,他?们?说了些什么。 南依错愕地张了张嘴,脸颊忽然飘起两朵红晕。 短短的数十秒,她开始反复揣摩他?们?的对话。 反复反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回放,慌张地分析着——这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她?不然他?为什么,没有开口反驳? 不对,这样判断不对,也有可能只是懒得应对朋友。 那他?不喜欢的话,高?逸为什么又会开这样的玩笑呢? 玩笑。 对啊,是玩笑。 南依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开玩笑的话,她怎么能当真?呢? 毕竟偷听人说话不好,南依连忙捂上发?烫的脸,转过?离开。 结果刚迈出两步,又听高?逸问?,“这次真?打算走了?” 徐曜应道,“嗯。” 高?逸说,“行啊,出国换个环境,感受一下国外的教?育,镀个金,回来就不一样了。” “感受个屁。”徐曜语调懒散,“混混日?子得了,之前怎么混,出去了还怎么混。” 高?逸问?,“你爸重金给你送过?去,你不给他?点面子学学习?” 男生之间聊天,总要带点夸张的,尤其还带了点赌气?的成分。徐曜提到徐正业,难得又摆出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给他?面子?他?认为我就是烂人一个,那我干脆就烂给他?看,我好不了了,他?生养我,就担着吧。” 南依在门外,蹙着眉,咬起了下唇。 不自觉间,甚至忧虑地揪住了衣角。 有些大道理,她懂得不算多,也没法给他?讲。但她知道,阿曜他?不该……这样的。 他?这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在开玩笑。 高?逸竖起拇指,“6,父子像仇敌,你小心真?把你老子惹急了,没你好果子吃。” 徐曜随口道,“没怕过?。” “我现?在就担心一件事。” 高?逸猜,“担心你家小兔啊?” 徐曜应,“嗯。” 他?低着声音说,“我怕我走后,有人欺负她。” 高?逸笑道,“得了你,恋爱脑一个。” 徐曜却置若罔闻,继续道,“你不知道,她性子软,容易把委屈憋在心里。一旦赵贺或者谢钧那王八蛋再找她的麻烦……” 顿了顿,徐曜呼出一口气?,“烦,想起这个,我他?妈感觉自己都得失眠。” …… 后面的话南依没再听,她急匆匆走开了。 回到教?室后,南依一直心神不宁。 心像放在热锅里煎一样,一会是滚烫的,一会又是煎熬的。 思绪很乱,满脑子都是两人中?午的对话。 每一句,甚至玩笑话,她逐字逐句都听进去了。 知道他?对自己的关心和在意?,她应该是雀跃的,可她总是开心不起来。 正如他?在担忧她的处境一般,同样的,她也为他?所忧虑。 和父亲一起生活,阿曜会快乐吗? 如果他?一直赌气?,不好好学习,真?的把父亲惹毛了,他?今后该怎么办? 他?自己处境已经这么难了,怎么还要为她担心呢。 好烦,好乱。 心烦意?乱间,南依只能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 此时正是课间,班上同学活跃地出现?在教?室里每个角落。 有人凑在一起吃零食,大张旗鼓地聊着天。有人隔着两排座位传东西,书本在空中?飞来飞去。 直到高?逸站在教?室门口,装腔作?势地敲了敲教?室的门,“打扰一下,我来找南依。” 教?师前排稍稍安静了一会,但很快又继续聊了起来。毕竟高?逸经常来一班,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高?逸视线巡视了一圈,然后锁定?目标。 南依的位置靠窗,阳光充沛,周遭一片明亮。 少女正握着笔,头也不抬地写着什么。 一双眼隐在垂落的刘海中?,从侧面能看到她纤长的睫毛和精致小巧的鼻尖。 仿佛嘈杂和热闹,统统入不了她的耳。 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分地学着习,让人不忍打扰这份安静和美好。 但高?逸还是要说。 他?双手环臂,冲着南依的方向喊了句,“小兔,徐曜说他?喜欢你。” 那一刻,纷乱的教?室中?,骤然安静下来。 闷头写字的少女,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程序。 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心脏像被狠狠撞击一下,南依停顿良久,愣愣地抬起眼。 第52章 第 52 章 “你这么喜欢她, 干嘛不告诉她呢?” “反正你都快走了,还瞻前顾后干什?么,万一这一别以后再也见不到, 你真打算永远憋在肚子里?” 一番交谈过后,高逸作为?朋友, 实?在替徐曜扼腕,也是替他着急。 原本挺洒脱挺拽的一人, 谁知道遇到感情直接变了个样。恨不得把那?姑娘揣兜里,捧在手心里怕掉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宝贵得要命,偏偏人家毫不知情。 见徐曜沉默不语,高逸直接丢下句,“你不说是吧?我去帮你说。” 说完, 直接迈腿离开水房。 “别多?嘴,”徐曜反应过来, 立即追了出去,“姓高的,回来。” 徐曜想把他追上并不难, 只要他快点跑,拽住高逸,警告两声, 这事就结束。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徐曜追了几步之后,脚步竟逐渐放缓。 其实?他该拦着的, 可他又觉得,高逸说的不无?道理。 他确实?, 很快就要离开了。 就在两天前,徐曜回到家,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好了。 他去质问徐正业,但对方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早走晚走都是走,没时间在这边耗下去。” 徐正业美国的工作要推进,不能在国内呆太?久,所以未经徐曜允许,护照加急,转学手续也不声不响办理妥当。 他以通知的语气告知徐曜,不容置喙。 原本,徐曜想待到期末结束,就是因为?想送南依去集训。 徐曜听说,暑期集训在隔壁临城某所高校,为?期一个月,全?程封闭式,不能看?手机。 如?果他亲自把她送进去,自己再默默走掉,起码她不会被?离别所影响。 可现在看?来,他没法送她去临城了。 航班就在三天后,他谁都没说,只告诉了高逸。 所以高逸反应才这么大?,所以他要去告诉南依时……徐曜也没拦着。 “小兔,徐曜说他喜欢你。” 在这句话喊出来的瞬间,心跳忽然失去了节奏,徐曜手心渗着汗,紧张到呼吸都变得一顿一顿。 心情如?同被?剧烈摇晃过的汽水,所有气泡都抵在瓶口,蓄势待发。 他屏息,默默地等待她的反应。 然而教室内鸦雀无?声,南依半晌都没有回应。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来,有兴奋的,有好奇的,也有期待的。 南依知道他们在看?,可她说不出话来。 徐曜说他喜欢你。 徐曜喜欢你。 他喜欢你。 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在血液里反复碰撞,心脏疯狂跳跃,她心间和手指一起在颤抖。 但最终,紧张和喜悦感被?按了暂停键,万千情绪沸腾过后,最终归于平静。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 她的暗恋不再是单恋,而是双向奔赴。 这本该是开心的事,可是为?什?么,她会有些悲伤呢。 见南依不语,高逸“嘿”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南依抿了抿唇,语调慢慢地问,“说……什?么?” 高逸笑着说,“我说他喜欢你,那?你呢?” “喜欢还是不喜欢,给点反应啊。” 徐曜在门口听着,微微蹙起了眉。 赶鸭子上架实?在没必要,他只是好奇她的反应,但从没想过一定要什?么答案,更?没想强迫她。 正欲开口制止,忽地听见南依轻轻地说了句,“我喜欢……” 像是话忽然哽住,停顿片刻,她又接了下一句,“学习好,上进的男孩子。” 南依对上高逸错愕的表情,“所以,你能帮我转告他吗?” 这一段话,没有标准答案。 她虽没说不喜欢,但很明显,学习好又上进的男孩子,不是他。 高逸愣了许久,才尴尬地应了声,“行,那?……我现在就去。” 南依目送,结果稍一抬眼,目光扫到门外的身影时,她整个人不由僵住。 徐曜半侧着身,眉眼微垂。 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隐在门框处的少年?,慢慢迈步走开,只留一个落寞的背影。 南依双手蓦地握紧,有什?么正沉甸甸地往下坠,似有若无?的伤感似乎更?浓郁了。 有一股冲动促使?她想要追出去解释,但她还是选择留在原地。 这是她思虑良久,才给出的回复,也是她目前能给出最好的答案了。 她知道,在不久后,他们即将分别,或许会走上两条再也无?法相?交的路。 比起轰轰烈烈的告白,比起异国他乡的挂念,她更?希望,他过得好。 徐曜已经离开,但南依始终注视着门外。 直到眼睛泛酸,她才收回视线。 很糟糕的是,心里面也很酸。 趁着情绪外露之前,南依连忙低下了头。 本子就在眼下展开,在她无?意识时,黑色碳素笔就这样写?满了一页纸,没有任何排版,笔迹有些凌乱。 但清晰可见,她写?的全?都是——阿曜。 南依无?奈地深吸一口气,瘪起嘴,拧着眉,趴到了桌上。 对不起,可能让你伤心了。 其实?我也是,很难过的。 可是阿曜,我只是……由衷希望你独立、优秀、自由。 无?欲无?想,无?所畏惧,能为?自己做主,也活出自己的人生。 这些,远比她重要得多?。 …… 那?日的告白,似乎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 过后,没再有人提及此事。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徐曜在第二天便主动邀请南依和他们一起去食堂。 他神色如?常,南依也轻快地应下,“好啊,我们去吃食堂的小火锅吧。” 六月,夏天已经悄悄崭露头角。 晌午的温度很高,几个人围在座位前,吃着点着酒精灯的小火锅。 火锅是牛油汤底,微麻微辣。 里面?煮着各类蔬菜肉类和丸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范妙珍和郭润雨在拌嘴,两人一如?既往地吵吵闹闹,南依笑而不语。 她刚夹起了一颗鱼丸送进嘴里,就听对面?的徐曜蓦地开口说,“跟你们说件事吧。” 旁边那?两人还在掐架,陈智杰放下筷子,问,“什?么事?你说。” 徐曜平静地说,“我后天晚上九点的机票。” 话音刚落,桌上瞬间静了下来。 范妙珍的手还掐在郭润雨的脖子上,两人同时错愕地转过头。 南依更?是直接被?呛到,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一时间,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不是说月底吗?怎么这么突然啊。”陈智杰蹙着眉问。 徐曜给南依递了水和纸巾,他想去拍她的背,可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他随口回应,“计划有变。” 这个消息太?突然,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南依接过纸巾,低着头,将纸巾摁在脸上,半晌没动。 范妙珍察觉到,连忙拍她的肩膀,问,“小兔,你还好吗?” “啊,”南依轻轻应了声,这才抬起头,鼻子红红的,“我没事的,就是锅底实?在是……” 她顿了下,才继续道,“太?辣了。” 谁也没想到,这可能是几人聚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这个消息传得很快,班上同学知道后,多?少都有些难过。 这一整个下午的课,上得不怎么活跃,有几个同学,时不时就给后面?的徐曜传张纸条,大?多?是一些离别的祝福。 第二天还有学校组织的月考。 班主任见班里个个没精打采的,也只得松口说,“你们调整调整状态,月考结束之后,允许你们给他开个欢送会。” 底下有同学欢呼了几声,不约而同道,“谢谢张老师!” 南依却始终低着头,做着完形填空。 外人看?来,她很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两篇阅读理解,答案全?都是错的。 她根本静不下心。 没心思做题,没心思考试。 当晚回到家,南依对着手机翻了又翻,看?着两人曾经发过的短信,几乎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参加月考。 座位被?打乱,南依找到位置坐下时,才发现旁边就是徐曜,两人只隔了一条过道 开考前,徐曜敲了敲她的桌面?,一如?往常一样,语调懒懒地说,“借支笔。” 南依鼻腔有点酸,隐忍着从笔袋中拿出他常用的那?支,递到他手里。 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第一科是语文,第二科是数学。 南依做到一道选择题,动作略微停顿。 这是徐曜最薄弱的概率题,从前她总喜欢用这类题考他。 吃饭的时候,会故意问他,“阿曜,你说我夹起牛肉丸的概率是多?少?” 日常上学,也会逗他,“我在班上随机抽两人陪我去超市,公式要怎么列呢?” 每一次,都会让徐曜很崩溃。 心里又不住地泛着酸,南依不由自主朝旁边看?去。 徐曜悠闲地转着笔,思虑片刻,写?上答案。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嘎达”一声摁了笔,他转过头与她对视。 监考的是语文老师,理论上来讲,是不允许交头接耳的。 但见是徐曜和南依,她也就没提醒,若无?其事地向后方走去。 徐曜低声说,“这题我会做。” “选C,对不对?” 他唇线勾出一抹笑,眼尾微翘,笑意如?缱绻春风,还故意带了几分小得意。 他是在调节氛围。 可南依的眼睛却愈发酸胀了起来。 徐曜学籍已经不在一中了,他可以不参加这次月考的。 但他坚持坐到这里,还认真做了每一道题。 想到这里,压抑许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南依愣愣地看?着他,两滴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看?她哭,徐曜自然是着急的。 可两人有两步之隔,他没法为?她擦眼泪。 可是换种想法,能这样看?着她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离别已经进入倒计时,哭也好,笑也罢,只要是她,每一刻都是弥足珍贵的。 徐曜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问,“哭还怎么做题,不想拿第一了?” 南依知道他在哄她,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哭,可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片刻后,徐曜认输似的叹了声气,无?可奈何地提了提唇角,“行吧。” 他双手搭上书桌,趴了上去。头转向南依,墨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近乎痴迷,又满是眷恋。 视线里有万千情绪,他语气很轻,也很温柔,“那?我就……陪着你哭吧。” 第53章 第 53 章 其实从南依知道?徐曜很快要离开的那天?起?, 她?每天?都很难过。 她?难过不仅仅是因为?分别,还因为?她?曾说过的违心话。 她?懊恼于自己的理智和清醒,为?什么要执着“良药苦口利于病”。 早知道?分别来得这么快, 她?起?码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 让他开开心心离开才是。 南依不是纠结体质,这几天?却不断地自我拉扯。 她?既对那些违心话感到?后悔, 又?觉得那样做才是正确的。 不过都木已成?舟,对与错, 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此刻, 南依只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墙上的钟表在哒哒走动,教?室里满是刷刷的翻卷子声和摁笔做题的声音。 无人?注意的角落, 他们无声对视。 泪水一遍一遍模糊了视线,南依便?连忙用纸巾擦掉, 他的脸就这样,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变模糊。 她?固执地不肯移开眼, 只想多保留一些时间,她?想记住他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他, 不要太快忘记她?。 这一门?考试结束前,南依趁着下课铃响起?之际,撕下一张草稿纸, 认真?写了一段话,传给了徐曜。 【好?好?考试, 好?好?学习,别忘了,我们还有年级前五百名的约定。等将来某一天?,你可以拿它来跟我兑换愿望,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努力实现,说到?做到?。】 徐曜看?着这段话,轻轻笑?了下。 他摁笔,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又?传了回去——【小兔老师,一言为?定。】 …… 月考在隔天?下午结束,自习课,一班同学给徐曜准备了一场欢送会。 班上负责写板报的同学,早早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祝徐曜,前程似锦。 底下还有不少其他同学的祝福。 “苟富贵,勿相忘!” “曜哥,我们永远爱你。” “徐曜去了国外开开心心,别总耍帅!” “……” 因为?是匿名题字,跟签到?板似的,各式各样的话,五颜六色的粉笔字,铺满了整个黑板。 让人?很难注意到?黑板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字迹清秀,笔力又?轻又?淡,只有五个字——“不要忘记我。” 欢送会开场之前,所有的桌椅都被挪到?教?室四周,中间空出一大片场地,留给大家表演。 有同学唱歌,有同学耍了段武术,郭润雨比较文艺,准备了一段英文的诗朗诵。 也不知道?月考和期末考在即,他们是怎么抽出时间来整活的。 但徐曜看?得津津乐道?。 他懒懒地提着唇角,罕见的专注,每一个节目结束,都会及时送上掌声。 一节课四十分钟,平时总觉得它很漫长。 可今天?却转瞬即逝。 下课铃声响起?,这也意味着,徐曜该离开了。 有人?为?徐曜准备了分别的礼物,徐曜一一收过去,和好?兄弟拥抱,和女生道?谢。 教?室的投影仪里放着煽情的《同桌的你》,已经有人?偷偷啜泣。 悲伤会渲染,泪水也会传递,片刻之内,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陈智杰和郭润雨更是不加掩饰,低低哭出了声音。 徐曜不是性子冷硬的人?,触景生情,内心难免触动。 但打从记事起?,徐曜就不爱哭,所以哪怕遇到?再难的事,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大家都在伤感,他语气反倒显得很轻松,对着郭润雨和陈智杰随口道?,“我只是转学,又?不是死了,大男生哭什么哭。” 郭润雨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徐曜轻嗤了一声,说,“那两?台游戏机,你俩都不用还了。” 这本是一句安慰,没成?想俩人?哭得更凶了。 “这是软刀子,更戳心。” “曜哥你刀人?不眨眼。” “行了啊,”徐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在他们身上各拍了两?下,“别哭了。” 安慰完这俩人?,徐曜视线转向另一侧。 南依习惯了把自己藏在众人?的视线之外,这次也是,她?始终站在角落里,只在人?群中的缝隙里,默默看?着徐曜。 哪怕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徐曜还是一眼便?找到?了她?。 他将手中的礼物暂放在郭润雨那,抬腿走了过去。 同学识相地让开一条路,南依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步走了过来。 每走近一步,她?心里就被轻轻握一下。 眼眶越来越红,鼻子被塞住,她?张着嘴巴,呼吸很急促。 直到徐曜站定在她面前,两?滴泪瞬时滚落。 想了无数遍,不要哭不要哭,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很坚强的。 可最近几天?的眼泪总是格外多。 徐曜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低低开口,“别哭了。” 离别前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听到?徐曜开口,南依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仰着头与他对视,一双清泉似的眼里蓄满了泪,睫毛颤一颤便有泪顺势滚下。 眼眶红红,鼻尖也红红的,还真?变成?小兔子了。 有股情绪在奔涌,又?在喉头哽住。 徐曜稍微别开视线,停顿了一会,才重新看?了过去。 他总能将自己掩饰得很好?。 因为?想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所以故意笑?着说,“又?不是见不到?。” “我们有联系方式,可以发短信。” “国外应该也有寒暑假,也许到?了假期,我还会回来。” 他一条条列举出来,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南依像是都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认真?地“嗯”了声。 鼻音很重,声音里夹带着几分委屈。 手在身边握拳,徐曜忍耐片刻,还是伸出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把,“好?了,别难过。别忘了,每天?晚上还要跟我说晚安。” 这是他们先前的约定。 每晚在结束答疑后,徐曜都会等她?的晚安。 但南依总是记不住,所以一开始他是等她?说,等了几次后,便?直接告诉她?,晚上的对话一定要用晚安结束才行。 除了家中出事那几天?,两?人?的晚安还未间断过。 南依用力点点头,“我会的。” 徐曜弯了弯唇,“好?。” 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像是他们在对对方作保证。 不会断联的,会见面?的。 但即便?有这么多的保证列在前,南依还是想确定什么似的,慢慢抬起?眼,主动开口问,“阿曜,出国之后,你真?的……会回来吗?” 她?的话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和试探。 许多的不确定性像不安分的因子,在体内疯狂流窜。 她?知道?,徐曜比起?她?,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她?也听过很多朋友出了国后,从此分道?扬镳的故事。 未来太多未知了,万一他在外面?发展得更好?,万一他爸爸不准他回来…… 徐曜却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我一定会回来。” ……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司机早已在校门?口接应。 一番道?别结束,徐曜拎起?书包,在众人?的视线下离开班级。 刚跨出门?口,南依追了出去。 “阿曜。” 她?喊他。 已经是上课时间,走廊里很安静。 两?个字在身后清晰响起?,徐曜还是条件反射般地顿住了脚步。 他单手提着书包,指尖微微缠着,静了几秒,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到?底不擅长应对这种缠绵悱恻的道?别,他只能故作轻松地开口,“已经上课了,就别送了。” 南依摇头,“我是想起?,我的礼物忘记给你了。” 说着,她?将东西?递过去。 徐曜接过来一看?,透明的笔袋里,装着满满一袋子笔。 他微微有些愣神。 南依解释说,“我买了很多,都是你常用的那几只。” 夕阳透过窗,斜斜照进走廊。 南依站在淡金色的残阳下,发丝泛着光。 她?仰起?头,眉心微微蹙着,声音却温吞而轻缓,“以后,你就不要再管别人?借笔了。” 徐曜心头剧烈地颤了颤。 情绪如同浪潮,暗自翻涌后,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喉咙发干,用力吞咽,才堪堪将那抹苦涩咽回去。 唇角漾着笑?,他应道?,“好?,我会好?好?用。” “记得要用功学习。” “你也是,竞赛一切顺利。” “阿曜,一路平安。” “嗯,好?。” 徐曜对着她?摆摆手,姿态洒脱。 可转过身的那一瞬,终究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眼中酸涩难以忍耐,他攥紧手中的笔袋,深呼吸,闭了闭眼。 有泪水夺眶而出。 起?初温热,而后透着凉。 陌生的触感,却足够叫他铭刻于心- 徐曜离开后,班里像忽然缺了主心骨一样,好?几位同学都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时不时还在课间探讨他的情况。 在这种氛围下,南依显得尤为?淡定。 她?认真?复习,专心备考。 闲暇时也能跟同桌说笑?,和班长探讨题目,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有人?看?在眼里,不免低声议论,“徐曜走了,小兔就不伤心吗?” “谁知道?呢,也许学霸的世界就是这样吧,被知识充满,么得感情。” 议论议论着,就总会传到?南依耳中。 南依对此很淡定,仍旧是毫无反应。 徐曜离开的第四天?,月考成?绩下来了。 试卷和成?绩榜是在放学前发下来的,南依第一时间去找徐曜的名字。 徐曜,总分558,班级排名29,年级排名488。 南依对着这张成?绩榜看?了许久,最终平静地收好?,放进书包里。 回到?家,夜深人?静时,她?才将试卷拿出来,摊在书桌上。 指尖触碰到?他的名字,像会发烫。 眼里也莫名热热的。 看?吧,她?说过,他可以的。 阿曜聪明,也肯变好?。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一定能帮他考上211的。 只可惜,没有如果。 房间里很安静,清晰可闻似有若无的叹息和抽泣。 南依垂着眼,抿着唇,无声落着泪。 泪水一滴一滴在成?绩榜上晕开水花,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双手抵着额头,趴到?桌上,任凭泪水蔓延。 南依不知道?什么叫戒/断反应。 只是自从徐曜走后,她?感觉心里面?空了一块。 像是被抽走了快乐的情绪一般,她?总感觉阳光没有从前明媚,近来食堂的饭菜也寡淡如水。 范妙珍带她?去逛街,她?始终兴致缺缺。听郭润雨讲起?好?玩的笑?话,她?也只能强颜欢笑?。 每逢看?到?徐曜空着的座位,以上这些感觉更甚。 南依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她?还要学习,必须要努力。 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聊天?说笑?,去做很多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南依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在隐藏情绪这方面?,她?也向来做得很好?。 但实际上,她?不是不想哭的。 只是,那个总能发觉她?的脆弱,又?第一时间安慰她?的人?,已经离开了。 第54章 第 54 章 徐曜走后?, 除了前几天听徐曜报备了情况,余下的时间里,几乎只剩每天互相道?晚安。 他在旧金山, 两人隔着十五小时的时差。 他的白天是她的深夜,等?到她的一天正式开启, 又该去上学。 只要南依在学校,徐曜往往不会发消息过?来打扰。 但即便他人没在, 却坚持叫别?人在大课间送东西给她。 有时是高逸送来,有时又是其他人。 送的都是他们干饭小组之前常吃的校外?小吃, 单独给南依的, 还有一瓶苹果汁和一只小玩偶。 一开始南依还很困惑,高逸解释说,“曜哥吩咐的,他走之前给过?钱了, 你安心吃。” 南依说,“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们。” 高逸摆摆手, “都小事,他之前跟我们这么好,现在人没在, 怎么也要替他好好照顾嫂……” 话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又讪笑一声, 改口?道?,“照顾小兔同学。” 南依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上微热, 但很快,又弯唇一笑, “谢谢你们。” 也幸好,有这样的照料,让南依渐渐从那种空荡荡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家里的娃娃越堆越多,有几个南依有印象。 没记错的话应该在电玩城见过?,有徐曜起过?名字的大黄狗、烤乳猪和脆皮鸭…… 南依把它们一一摆在床头,临睡前,给徐曜发了短信。 【今天收到了小黄鸭,很喜欢,床头又多了一只小伙伴。】 【阿曜,晚安。】 南依发短信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美国时间早上八点。 徐曜强撑着睡意,等?到了她的短信。 他回复她:【小兔晚安。】 回完消息,他才像是放下了心事一般,舒了口?气,阖上了眼。 徐曜的时差倒得不太好,半个多月来,几乎是黑白颠倒。 这句晚安无形之中竟成了他的“安眠药”,唯有收到,才能安然入睡。 夜以继日,逐渐上瘾。 …… 很快就是期末考试。 南依重新考到了年级第一,也顺利去参加了暑期集训。 集训后?马不停蹄去参加了竞赛。 六月预赛,九月联赛,十一月决赛。 她忙得像小陀螺一样,每天都埋首在题海之中。 在持续半年多的高强度学习后?,南依不负众望,在全国数学联赛拿到第二名,全国物理联赛拿到第五名,并成功获得心仪高校的保送资格。 冬天来临之际,南依又代表全省,去参加了中国数学奥林匹克(CMO),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也因此,全国排名前二的大学,相继打电话到学校、到南依家,同时开出条件要对她破格录取。 A大是免四年学费,外?加十二万奖学金。 C大是本硕连读,大一大二绩点达标,可以到国外?交换。 每一个条件都无比诱人,就连林尔雅一时都犯了难。 但南依综合考量过?后?,选择了A大。 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多,她现在没法替将来的自己决定读研或交换。 还是放在眼前的最实?际,这样也能为林尔雅减轻很多负担。 距离高考还有半年不到,余下的时间里,南依可以自行支配自己的时间。 她甚至不需要参加保送考试。 无需去学校上课,也无需参加高考。 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开学前,提前一个月去A大报道?参加预科即可。 在老师和家长眼里,南依算是暂时解放了。 苦读十二年书,终于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林尔雅松口?说,“预习大学教?材的事先放放,你可以休息一个月,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妈妈可以带你去玩。” 南依摇头拒绝,她选择继续回学校上课,照常参加高考。 隔天,林尔雅亲自到学校。 “如?果可以,她准备北城一中的高考成绩做点贡献。也算是答谢班主任和学校的栽培。” 当林尔雅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校长和张秋喜出望外?,“那是再好不过?!” “学校肯定会全力注重对南依同学的培养!”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再次回到校园,南依已经?成了“传奇”般的存在。 照郭润雨的话来讲,她不是学霸,而?是学神。 时常有外?班的同学路过?一班时,悄悄驻足观看。 一旦有人想搭讪,都会被其他三人轰走。 徐曜不在,陈智杰郭润雨和范妙珍,一直有在好好保护小兔。 他们中午一起吃饭,放学一起回家。 偶尔南依会抽空帮他们补习功课,几个人约好,就算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也要尽量在同一个城市。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 高考结束后?,一班组织大家到度假村聚餐。 班里同学几乎都到齐,一个包厢内坐了六桌。 氛围很好,南依人生第一次尝试了喝啤酒,几杯下肚就有些晕晕乎乎。 同学们热热闹闹地?聊着天,南依独自到外?面透气。 装潢精致的小庭院,下午的阳光温和而?美好。 张秋被同学轮番灌了很多酒,她借口?出来上厕所时,恰好看到南依坐在池塘旁晒太阳。 她笑了下,开口?叫她,“南依。” 南依闻声,回过?头,应道?,“张老师。” 两人坐到一排。 也许是氛围烘托,也许是喝了酒后?,人总会有些感性。 张秋主动提起以前的事,忽然就自我检讨了起来,“入行十年,我这老师当得也不怎么样,我觉得,我是欠小徐一句道?歉。” 南依微怔,看向她。 她的视线清澈干净,水汪汪的,明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就是会让人产生保护欲。 瞬间让张秋想到徐曜临走前,两人的一番对话。 “南依很单纯懂事,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需要多留意。你作?为她的班主任,替我照看好她。特?别?是有男生一旦对她死缠烂打,你要第一时间制止,但是,一封检讨书是远远不够的。” 徐曜侧对着窗,落日余晖映在他脸上,狂妄的少年神色中带着罕见的忧郁。 两人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是剑拔弩张,但很奇怪的是,因为一个女孩子的缘故,竟也能心平气和谈上几句。 张秋回复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南依是难得一见的好姑娘,我肯定会投入关注。” 徐曜轻轻勾了下唇角,“行。” 他转头瞥她,“那就交给你了。” 张秋难得主动调侃,“这就相信我了?” “嗯,”徐曜应了声,又说,“毕竟,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直到那时,张秋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都想保护她,所以一开始才会那般冲突。也正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昔日“仇敌”才能“化?冰”。 这一日,张秋跟南依絮絮叨叨讲了很多。 包括徐曜刚转到一班时,都做了什么事,多让她头疼。 也包括他之前请私教?帮南依出试卷,又拜托她瞒着这件事,拿给南依。 无数他默默付出的小事,编织成一个大网,将南依罩在里面。 她认真?听着张秋的话,一会抿唇轻笑,一会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别?处,伤感到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后?来班里同学找张秋喝酒,直接把人架了回去。 只留南依一人坐在原来的位置,静静地?发着呆。 隔了会,她拿出手机,低下头,认真?编辑起了短信。 【今天班级聚餐,大家都很开心,我还喝了一点酒,陈智杰和郭润雨都喝多啦。】 【我这会坐在外?面晒太阳呢,池塘里花开得很好,荷叶下面有小虾和鱼,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温度。】 【这个度假村超级大,有麻将机,还有秋千。班上那些男同学上午来的时候,还扔水气球打水仗。我在想,这么开心的一天,要是你也在,就好了。对了,这个暑假,你会回来吗?】 【阿曜,我很想你。】 发完短信,南依收起手机,重新抬起了眼。 眼睛红红的,眼角湿润,有眼泪悄悄流过?- 又过?不久,高考成绩正式公布。 北城一中作?为重点高中,毫不意外?地?出了两位文?理状元。 校方早早在校外?贴上了红榜。 其中理科第一名,成绩一骑绝尘,名次更惹眼。 南依,全校排名第一,全市排名第一,全省排名第二。 数学:150分。 语文?:141分。 英语:148分。 理综合:289分。 以728分的总成绩,拿下了理科状元。 “什么??数学怎么可能满分?今年试卷那么难!假的吧?我不信!”有人在成绩榜前小声嘀咕。 范妙珍听到后?,脖子一扬,“这有什么不信的?你做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咱们这位理科状元是名副其实?的大神,她在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里都能拿第二,要不是她自己想留在学校参加高考,说不定就被选去参加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了。” 南依连忙扯了扯范妙珍的胳膊,低调地?将人拉走了。 除了南依之外?,其他三人的成绩也不错。 范妙珍和陈智杰的分数可以去211,郭润雨报了985。 遗憾的是,这几个学校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几人坐在冷饮店,范妙珍抱着南依不肯松手。 “没关系的,”南依安抚道?,“只要寒暑假,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说到寒暑假,范妙珍问,“徐曜有没有消息啊?他回来吗?” 南依微微愣神,片刻后?,垂了垂眼,“应该不了吧。” 徐曜好像一直都很忙,除了每日回复她的晚安,别?的话几乎很少会聊。 她生怕他在忙着学习,也不敢多打扰。 见南依神情落寞,郭润雨连忙岔开话题,“今天是个好日子,别?说那些啦。” 他把椅子一推,站起身,“走,请你们到KTV唱歌去。” …… 暑假结束前,南依早早到A大报道?。 开学一个月后?,北城一中对南依发出邀请,让她作?为优秀毕业生回学校演讲,南依欣然同意。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南依站在主席台。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14级毕业生南依。现就读A大数学系。很开心能有机会和大家分享个人心得……” 夏日刚过?,秋日微风清凉,上午的阳光和煦温柔。 昨夜下过?一场雨,天空被洗刷得湛蓝澄澈,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青草香。 朝气勃勃的校园里,台下是一排排抬头仰望的学生,台上少女一袭白色长裙,气质干净出尘。 温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操场上不断回响 “我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在别?人口?中,那些好的、坏的,统统不是你。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定义你。” “你要相信,就算暗淡也只是一时的。没有人为你鼓掌的话,你自己要做第一个。” “愿你们对青春有热情,在最好的年纪,拼搏、奋进。永远活力四射,永远横冲直撞。” “接下来的日子里,努力让自己的人生熠熠生辉吧。” ……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南依弯唇一笑,笑容灿然而?耀眼。 另一边,昏暗的房间里不见一丝光亮。 徐曜靠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手机。 视频里的光映在他眼里,某一瞬,像是能带他窥见明媚的阳光一般。 他眼眶微红。 视频是高逸传给他的,边录边发。 记不得是几点,也算不清时差。近来日子总是过?得浑浑噩噩。 徐曜退出视频,给南依发信息时,手在不自觉发颤。 【小兔,祝你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光明。】 毕业快乐,我的女孩。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很大,男人嗓音低沉地?唤他,“徐曜,滚出来。” 第55章 第 55 章 冬日?如同翻页般揭过, 北城的春天乍暖还?寒。 近来春雨连绵,空气中夹带着湿漉漉的寒意。 南依锁了车,一股风迎面拂来, 她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拎起给?林尔雅带的礼物, 小跑着上?了楼。 刚进门,便闻到饭菜的香味。 林尔雅解开围裙, 招呼她,“看你这风尘仆仆的, 赶紧坐下?吃饭, 一会都凉了。” 南依连忙脱了外套,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碗,“妈,我来吧, 你去坐。” 林尔雅瞥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献殷勤。” 南依嘿嘿笑了两声。 饭桌上?,林尔雅问起她工作的事。 南依刚夹起眼前的青菜,像是为?了给?她打定心针似的, 特地放下?筷子?,郑重其事道,“你放心, 十拿九稳的。” 即便她这样说,林尔雅还?是不满地撇撇嘴,“你说你啊, 那么好的履历,你去干点什么不好, 偏偏回来考什么教师编。” 知道林尔雅又?要唠叨了,南依坐得端正?,侧耳倾听,“嗯嗯,您教训的是。” 那模样看着既真诚又?敷衍,明明她话还?没说几?句,林尔雅轻哼了声,感?慨似的说,“你呀,真是越长大越有主意了,上?学那会还?乖得很。” 南依扬起唇,笑而不语。 林尔雅抱怨的这些,其实南依是能理解的,毕竟她望女成凤那么多年?,总要对她给?予一些厚望的。在林尔雅的观念里,南依就?算没能为?国家做做贡献,也该在职场里披荆斩棘,掀起惊涛骇浪。 结果她却?背道而驰,悄不做声地选择了一条安逸的路。 说安逸也不尽然,其实当年?刚毕业,她还?是随波逐流地在校招中进了某家知名企业。 因为?履历和能力出众,实习期一过,公?司就?将她派到柏林发展。 那边薪资高,又?能锻炼能力,对前景很有帮助。 但仅不到一年?,南依便主动提出回国。 白人明里暗里的歧视、职场中的背刺,和各种不合理不合规的加班,都让她身心俱疲。 当然,回国之后,这种压力并没有缓解太多。 大厂的工作并不好做,在这个?什么都内卷的社会,想要喘口气很难。 南依还?记得某天下?午她去谈业务,回公?司的路上?,她看着眼前人来人往,默默停住了脚步。 繁华的深城里,商业办公?楼鳞次栉比。咖啡厅里、写字楼里,到处都是穿着职场装的精英,随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在这偌大的城市中忙碌穿梭。 而就?忙里偷闲的这么一会,南依莫名有些迷茫。 她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归属感?,也没有任何成就?感?,哪怕是上?千万的项目在她这里圆满收尾,她空荡荡的内心也没有分毫被填满。 她每天要面对繁琐紧密的工作,高强度的加班,还?有复杂的人际交往。她好像一个?奔走在城市中的机器人,做着家长眼中很体面,但她却?不喜欢的工作。 所以她到底喜欢什么呢? 抱着这个?问题,南依若有所思地进咖啡店里买了杯冰美?式。 冰美?式又?酸又?苦,但低卡且提神,喝一杯,下?午刚好投入工作。 出了店门,刚准备进地铁站,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争吵声。 一对母子?,刚从网咖里走出来。 母亲狠狠揪着儿子?的耳朵,痛骂道,“你是疯了吧,逃课出来上?网?这网吧就?这么吸引你?” 被揪住耳朵的男孩应该在上?高中,穿着校服裤子?,上?衣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黑短发,神情恹恹的。 周遭人来人往,他感?到难堪,便用力甩开了母亲的手,“别扯我。” 母亲骂得更凶了,“你还?知道丢人了?你在班里考倒数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呢?” 男生扬着头不语,她便指着他鼻尖,痛心疾首道,“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成天不学无术。从小到大你没有一天让我省心的,我白天上?班,下?了班还?得上?你们班去被批斗,我是欠你的吗!” “你老师说得对,我看你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告诉你啊冯小志,你再这样下?去,将来只能做那社会最底层的渣滓。” 听到这,南依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倏地转过身,对着女人道,“这位女士,这样说自己?的孩子?是不可以的。” 女人眉毛一竖,“你谁啊?我训我家孩子?碍着你什么事了?” 虽然语气让南依不适,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不是谁,只是路过。但我想说,青少年?叛逆调皮一些很正?常,对待他们要采用鼓励式教育,一味的打骂只会起到反作用。” 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也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哪有什么信服力,于是丢下?了句,“莫名其妙。” 强行拽着儿子?走了。 但没走出几?步,南依却看到那男孩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很倔强,但又似乎带着一丁点的感?激。 蓦地,南依脑海中浮现那张深刻又?久远的面庞,她心头跳了跳。 就?这样在原地站了许久,南依深吸一口气,将冰美?式顺手扔进垃圾桶里,转身回公?司。 一周后,她打了离职申请,紧接着,又?悄悄回到了北城。 她没敢直接回家,也没敢透露消息给?林尔雅。 租房的小半年?里,她考了教师资格证,报名了北城的教师编考试和非全日?制研究生考试。 所有考试都通过,南依才?敢带着消息回家。 先斩后奏。 这招林尔雅没吃过,气得小病了一场。 南依连哄带照顾。 直至今日?,再提起南依的工作,林尔雅还?是颇有微词,几?乎是她回来一次就?要被念叨一次。 就?比如此时此刻,林尔雅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撂下?筷子?,开口道,“你就?算不想奔波劳累,也行,怎么想不开要做老师呢,你当老师不辛苦的?” 南依早已习惯,低着头往林尔雅碗里夹着菜,声音平顺道,“我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嘛。” “理由?理由?,你们年?轻人满肚子?理由?。在我看来,这些理由?压根没道理。当初叫你本硕连读,再直个?博,你不听,回过头又?去考非全,你这不就?是舍本逐末吗?” “一中是重点高中,现在都要研究生学历的。”南依抿着一块排骨,细嚼慢咽后,耐心解释道,“而且我这也是为?了评级加薪的时候省力些。” “当初不想本硕连读,是因为?我太累了嘛。之前和你说过的,A大里竞争可激烈了,课业量也繁重,我连绩点优秀都是使了好大力气拿到的。” 这话不是胡诌,从前在高中时,南依是顶尖的学生。但上?了A大才?知道,里面人才?济济,都是各省出类拔萃的学生。她的水平,在里面也就?只能算个?中游水平。 大二那年?,有一科全英授课,她居然挂掉了,当晚就?忍不住给?林尔雅诉苦。 学习苦,学习累,高中同学假期都在游山玩水呢,她只能蹲在实验室里。 学海无涯,她刻苦了那么久,也真是有点苦够了。 “很难很累的,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她语调软软,对着林尔雅弯着眼睛笑。 从前逆来顺受的小丫头,在大学游离了一圈后,也学会变通了。 或者说,更会制衡了。 心里的事会跟林尔雅说,时不时也撒撒娇,像团软棉花,让林尔雅有火也没处发,“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顿饭吃到尾声,林尔雅说,“你的东西我整理好了,都在你卧室里。” 南依声音轻轻,“谢谢妈妈,辛苦。” 林尔雅笑了声,“油嘴滑舌。” 吃过饭,南依回到房间。 装修温馨,床上?还?铺着套粉色床单。 床脚摆着大箱子?,应该就?是林尔雅整理出来的旧物。 大学毕业后第二年?,林尔雅提了公?积金,在北城买了这套房。 当时旧房的东西被暂放在大姨家,是今年?大姨家也要换房,才?把东西收了收送了过来。 南依走到床边,坐下?,打开收纳箱,简略翻了翻。 这一翻,那些青葱岁月的感?慨油然而生。 里面有她好几?本学科笔记,有同学录、毕业照、名著书籍,还?有一堆小玩偶,以及一部旧手机。 手指触摸到冰凉的外壳,南依有些愣神。 她是大一开学前就?换了智能手机,但这部小手机也没舍弃。也不知是不是执念使然,她当年?一直将它揣在身旁,后面电话卡被林尔雅拿去销号了,她才?彻底将它丢在了家里。 早些年?的手机,质量还?是很硬朗的,南依尝试着充电,没一会小手机便开机了。 南依静静地看着熟悉而小巧的屏幕,原本不想回忆的,手却?不听使唤地点进了短信发件箱。 铺天盖地的信息,收件人都是同一个?:阿曜。 再次看到这两个?字,她心头还?是猝不及防地跳了跳。 短信都是她发出去的,只有四个?字:【阿曜,晚安。】 几?乎是每天不落下?,但对方没再回复。 起初徐曜都会回的,但就?从她入学第三个?月的某天起,他忽然销声匿迹。 问了周围一圈的朋友,大家的答案都一样,他失联了。 但即便是这样,南依还?在坚持给?他发消息。 她想着,或许有一天,等他忙完了,他会看到的。 有时手机震动,南依会连忙拿在手中看,结果看到不是他消息,又?失落的叹了声气。 大学有个?室友和南依关系要好,知道缘由?后,愤愤不平道,“你发了这么久,他都没回复,你就?不怨他吗?” 南依摇摇头,平静地说,“他肯定有苦衷的。” 正?如她突然回到北城考教师编一样,她坚信,徐曜,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林尔雅敲开房门时,一眼便看到南依坐在床边,双手捧着手机发呆。 她静了几?秒,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你既然都回来了,有个?事要跟你知会一下?。” 南依回过神,抬起眼道,“什么事?” “你大姨闺蜜的儿子?海外留学回来,你有时间跟他见个?面。” 南依怔愣,随后不可置信地问,“……相,相亲?” 林尔雅说,“这么说也没毛病。” 南依心想,她刚毕业不到两年?,难道已经到了要相亲的地步吗? 林尔雅见她一脸困惑,随口丢下?句,“认识点实实在在的人,挺好的,总比你抱着个?旧手机看要好。” 说完,又?关上?了卧室门- 南依笔试面试都通过后,又?参加了北城一中的考试。 一众教师里,她的分数又?是遥遥领先。 签合同当天,校长亲自与她碰面。即便过了五年?多,他对这位已毕业的学生还?是再熟悉不过,表示热烈欢迎。 很快,南依入了职,成为?高一组的数学老师。 入职一个?月便是劳动节。 放了假,南依和范妙珍约着碰面。 市区拥堵,她没开车。 正?在路边等公?交时,林尔雅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叫她和大姨闺蜜的儿子?见个?面,吃个?饭。 这一个?月多来,林尔雅不知催了多少回了,这次竟直接替她同意了。 “就?在明天,下?午四点半,我把餐厅地址微信发你了。” 挂断电话,南依长长叹了声气,无力地靠在公?交站台旁。 叫她学习,她可以。但社交,她实在不太擅长,尤其和不熟悉的男生单独碰面这种事。 唔……想想就?觉得头大。 南依无意识噘着嘴,垂着眼,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靠着一旁的站牌,像啄木鸟在用头敲树。 完全没注意到一辆黑色宾利,正?十分缓慢地从眼前驶过。 与川流不息的其他车辆相比,速度像开了慢放。 靠近马路的一侧车窗降下?一半,车内原本放着轻缓的钢琴曲,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点了点屏幕,将音乐声关掉。 紧接着,有男声透过窗传来。 极低极轻的一声笑,含在嗓子?中,又?轻描淡写地吐出。 像在宣纸上?晕开的一抹青墨。 第56章 第 56 章 两周前, 徐曜开完一场会,到家已经?是深夜。 换下外?套,正准备去?洗个澡, 忽然接到了高逸打来的?电话。 国内是白天,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电话那边挺吵的?。 “诶兄弟,我?跟你说个事。” 徐曜单手扯开领带, 淡淡道,“说。” “就我?有个侄儿不是在读高一嘛, 说他们班新来了个数学老师, 白白净净的?,又?温柔又?漂亮。” “昂,”徐曜应了声,坐到中?岛台前, 又?懒懒开腔,“所以呢?你准备出轨?” “呸!!我?出什么轨啊。你记得你说的?这话啊, 你如果知道我?要说什么,你马上就得后悔,悔到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嘶——”徐曜蹙了蹙眉, 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随手开了瓶红酒,“有屁快放。” 高逸倒也没?卖关子, 直接道,“我?那天去?接他放学,看?到他说的?那数学老师了。就是南依, 你高中?的?女神。” 话音刚落,徐曜整个人僵住。 怔愣期间, 红酒从?手中?滑落,重重嗑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如果不是瓶底厚,估计面前早已是一片狼藉。 高逸听到后,问,“呦,这是怎么了?” 徐曜回过神,开口道,“没?怎么,你继续。” “就这点事,也没?别的?了。我?就记得你对那姑娘挺上心的?,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你还惦不惦记了。” “反正你惦不惦记,我?的?消息也传达了。借这个机会吧,想让你有空就回来看?看?,都?挺想你的?。” 徐曜重新为自己倒了杯红酒,低声道,“再说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平静,冷冷清清,听上去?像毫不在意。 但实际上,挂断电话,徐曜陷入了整晚的?失眠。 在那天之后,他的?睡眠又?开始断断续续,整晚都?半梦半醒。 记忆的?碎片在梦里拼接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他一会梦到南依的?毕业发?言,一会又?梦到她已经?嫁人了。 梦的?最后,是南依在教室里,红着眼问他,“你真的?还会回来吗?” 徐曜回答她,“我?一定?会回来的?。” 徐曜睁开眼,耳边似乎还有着回声。 心头有些闷痛,他坐起身,缓和?了好久。 两周后,到底难忍心里的?声音,他以回国实地考察的?理由,飞回了北城。 徐曜确实有在北城创办分公司的?计划,只不过并不是今年。 这么匆匆忙忙赶回来,潦草开了几天会,参加了几场局,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真正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他想看?看?她。 某次聚会,高逸问到他什么时候回旧金山,徐曜吸了口烟,双眼微眯着吐出,轻描淡写道,“就这几天。” 高逸说,“我?靠这么快,还以为你要跟人家再续前缘。” 徐曜轻笑了声,并未作答。 再续前缘什么的?,徐曜没?想过。他也没?想要打扰她的?生活。 只想着,能远远地看?一眼,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 他的?心愿就这些。 等他了断了心头的?事,他自然也就该回去?了。 徐曜去?过北城一中?。 南依搬过家,也换过号码了。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只能在校外?转。 回来的?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去?,早晚各一次。 只可?惜,他从?未撞见过她,哪怕一次都?没?有。 他也曾悲观地以为,他们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 能偶遇南依,纯粹是个意外?。 这天他原本在等红绿灯,闲暇之余,忽然瞥见不远处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 公交站台前,透明的?挡板让她的?样貌一览无遗。 她穿着白色长裙,单肩挎着帆布包,在耳侧编了个单麻花辫,发?尾束着白色花边的?发?圈。 皮肤白皙,侧颜精致,此时下巴微扬,正在打电话。 只一眼,徐曜心脏狂跳不止。 北城已逐渐步入夏日,靠近路边枝头繁茂,开着淡粉色的?樱花。 阳光和?煦,淡淡地映在她身上,偶尔一阵风拂过,花瓣飘落,慢悠悠飘过她眼前。她调皮地伸手,将花瓣接住,看?着手心的?“战利品”,她微微扬唇。但很快又?耷拉了下去?,蹙着眉,歪着头讲电话。 发?丝柔软,偏圆的?眼,小?巧挺拔的?鼻尖,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他都?无比熟悉。 这张面庞,徐曜记不得在课上偷看?过多少次。 他只知道,这一幕,让他魂牵梦绕了整整六年。 他降下车窗,静静地看?着。 情绪涌动,连带着呼吸也凝滞几秒。 绿灯亮起,身后的?车在鸣喇叭催促,徐曜不得不继续行驶。 但他舍不得略开,所以速度始终放很慢。 车辆缓缓行驶过她面前,他看?到南依挂断电话后,噘起了嘴,眉间鼓起一个小?山包,肩膀一耸一垮,重重叹气。 看?起来刚刚的通话并不愉快。 徐曜关掉车内音乐,便听到她声线细软地碎碎念——“怎么办,怎么办,好烦好烦好烦……” 透明挡板就在身旁,她一边说着,一边撞着头。 动作很轻,一下又?一下,很有频率,像是真能从?脑子中敲出来什么办法一样。 明明是很苦恼的?举动,看?上去?却?莫名可?爱。 她在干嘛? 徐曜没?忍住,轻笑一声。 这让他想起高中?那时,南依坐在他前面,他课上不能看?手机,没?什么事做,就喜欢观察她。 她习惯在浅色毛衣外?戴两个卡通套袖,一共三套,小?鸭子小?狗小?兔轮着戴。 她总会在早上的?第一节课,会重新扎头发?,慢条斯理拢着发?丝,从?不急躁。洗发?水好像是山茶花的?味道。 她爱喝热水,别人都?喝冰可?乐,只有她带着保温杯,下了课便去?打水,时不时还泡点桂圆枸杞,像个老干部。 她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耳垂总会红。 她听同桌胡诌讲故事时,神情很认真。 她专注地学习做题时,很沉浸,从?不会被打断。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在别人看?来可?能很无聊,但徐曜却?乐在其中?。 他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会被她吸引住目光。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觉得……很喜欢,很可?爱。 但说好,只看?一眼的?。 直到再也看?不到的?那一刻,徐曜才收回视线。 无人的?时候,他情绪会写在脸上,从?刚刚的?笑意到失落,不过几十秒的?时间。 有她在的?地方?,总是阳光肆意。 他又?从?有她的?世界里,离开了。 …… 南依隐约听到有人笑,她抬眼,下意识四处环视,却?只看?到一个驶离的?车尾。 中?午,她和?范妙珍在餐厅碰面。 许久未见,范妙珍紧紧抱了上去?,“回来都?这么久了才知道见我?一面,你好狠的?心啊。” 南依回北城备考的?半年多,就是准备专心把事情做好,所以谁都?没?有讲过。 听好友提起,她难免愧疚,伸手回抱住范妙珍,南依声线温柔地道歉,“对不起啦,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那不用,”范妙珍眨了眨眼,“姐姐有钱,包你!” 毕业后,范妙珍和?室友一起合伙开了服装店。 线上线下都?有,规模还在扩张,生意不错,也赚了些钱。 算得上事业有成,爱情么,也还不错。 就在南依大二那年,范妙珍和?郭润雨谈恋爱了,郭润雨先表白的?。 当时范妙珍所在的?社团有人在追求她,她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时,郭润雨连夜赶过来,冒着大雨在她宿舍下告白。 当时闹得轰轰烈烈,要不是南依当时在修双学位,又?去?外?地参加了ERP(沙盘模拟)比赛,她是说什么都?要来亲自见证,送上祝福的?。 所幸两人谈了三年多,没?什么大矛盾,感情还不错。 只不过大学就异地,至今仍在异地。 郭润雨学了中?医,时常加班。 按范妙珍的?形容就是——上985的?学,加996的?班。 南依喝了口橙汁,开口问,“那一直异地的?话,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范妙珍笑了下,“结婚?八字还没?一撇呢。” “倒是你,工作之后也没?想着谈个男朋友?你也老大不小?了啊。” 提到这个南依就头大。 她放下杯子,轻轻叹了口气。 范妙珍见状,问,“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南依双手支着下巴,耷拉着眼,说起话来委屈巴巴的?,“今天来的?路上,我?妈还喊我?去?相亲的?。” “什么?”范妙珍瞪圆了眼,倒吸了口凉气,“相亲?!” …… “相亲?” 徐曜正拿烟的?手一顿。 郭润雨说,“是哦,昨晚范妙珍打电话来和?我?说的?,说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也不知道人咋样。” “据说小?兔妈对这男的?挺满意,也跟她强调了明天见面后,要是这男的?没?啥大毛病,就先处着培养培养感情。” “你说英国那边的?留子能靠谱不?我?这上班回不去?,我?家珍珍呢又?傻不愣登,也不好帮她把关。” 徐曜深吸一口气。 大概他喘气声有点大,郭润雨问,“……咋了,你对小?兔还有想法?” “没?。”徐曜淡淡地应了句。 随手把手机放桌上,开了免提,又?在烟盒里敲出一支烟,顺手点燃。 一口烟吸进口中?,刚刚那股毛躁的?感觉舒缓些许。 郭润雨又?继续道,“曜哥你说你也挺狠心,这么多年了,真就一点都?不联系我?们。” “昂,”徐曜吐出一口烟,如实道,“这次回来也没?打算联系你。” “草,扎心。” 徐曜提了提唇角。 原本他就是匆忙回国,很快便走,也没?想着逐个通知。 还是那天饭局上,高逸说起陈智杰在创业公司做游戏,经?常资金紧张,昨天刚管高逸借了十万。 创业做游戏,又?是程序员,刚好徐曜能帮得上他。 便主动要了陈智杰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结果陈智杰那个大喇叭转头就跟郭润雨说,郭润雨又?立刻打电话过来。 徐曜思前想后,决定?再三叮嘱,“我?回来这事,你们保密。” 郭润雨说,“嗨呀,我?的?嘴你还不放心吗?牢得很。” “嗯,”徐曜声线懒散,“不放心。” 郭润雨笑了笑,“咱俩这么久没?见,你已经?不了解我?了,我?成熟了,嘴比以前更严了。” “是吗?”徐曜反问。 “当然。” 徐曜说,“行,那我?试试。” 郭润雨顿了顿,“你要怎么试……我?取向正常。” 徐曜笑骂:“滚。” 敛了敛笑意,徐曜又?平静开口,“那你去?帮我?探探吧。” “探什么?” 徐曜说,“探探,她要去?跟谁相亲。” “把他的?姓名身份问出来。”他将烟摁灭,转眼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但,别让她知道。” 虽说好只远观,不打扰,但他总觉得要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他才能放心离开。 第57章 第 57 章 隔天下午四点, 南依准时抵达餐厅。 对方因为?堵车,迟了她十几分钟,为?表歉意, 还特地买了束花,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 这还是?南依第?一次收到花。 一束玫瑰, 花开得正盛,深红色花瓣上有透明的水珠, 鲜艳得有些扎眼。 南依接过,轻声道?谢。 入座后, 对方主动介绍自己, “池一杭。” 南依应道?,“我叫南依。” 池一杭笑笑,“名字很好听。” 南依礼貌地弯唇,“谢谢。” 有来?有回, 算是?这场相?亲友好的开场。 南依原以?为?这场见面会很尴尬,但幸好对方很会聊天, 一直在引导话题,让气氛不至于太冷场。 吃饭期间,池一杭主动问起了她的感情状况。 他的问题是?, 谈过几任。 南依如实道?,“我还……没谈过。” 池一杭明显有些惊讶,“你这么漂亮, 大学没人追你吗?” 南依想了想,平静回应,“有的。” 学长学弟同年级的都有, 从军训起几乎没怎么断过,但南依都拒绝了。 那时候到大学谈一场恋爱, 好像成了必打卡的事一般。 四年下来?,室友们都陆续脱了单,只有南依还维持单身。熟悉的人难免会调侃,“该不会心里有惦记的人吧?” 此?刻,池一杭也?笑着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冒昧问一句,是?因为?有喜欢的人?” 南依垂眸喝了口石榴汁,随后抬眼,认真?地说,“不是?,因为?要学习。” 这个答案倒是?池一杭没想到的,他愣了愣,又问,“毕业之后呢?” “工作之余,也?在学习。” 他单手抵住下巴,眼神?里带了些探究,“除了学习,你就没有别的兴趣爱好?” 南依凝神?思考了起来?,打游戏她不擅长,因为?前两年太忙了,剧也?很少追。这么看来?,好像还真?没什么爱好? “喜欢教人学习,算是?一种爱好吗?”沉默片刻后,南依问出口。 “噗……” 池一杭直接笑出声。 南依见他笑场,主动解释道?,“这是?跟我目前的职业相?关,我刚入职不久,近期除了在备课就是?在上课,我个人而言,很享受教人知识的感觉……” 说到这,她微微顿住。 她在想,自己的回复是?不是?太直女了? 一板一眼的例行公事,跟面试一样。 可她对相?亲又的确没什么经验,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应该也?没问题吧? “抱歉,我不是?笑你。”池一杭抬了抬手,深呼吸后,他克制住笑意,说道?,“挺好的,像白开水一样。” 他知道?南依是?学霸,原以?为?是?书呆子类型,见了面才发现?,还挺有趣一姑娘。 素面朝天却不寡淡,像清新的栀子花,不具备浓烈的攻击性,连香味都是?淡淡的。 她穿着淡黄色薄毛衣开衫,碎花长裙。 长发齐肩,脸颊旁的发丝乖顺地别到耳后,目光柔和,看起来?就很乖。 他扬唇笑了笑,对着南依道?,“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之后我们能?继续见面。” 所?以?,她这是?面试通过了?感觉上还蛮奇怪的。 南依抿了抿唇,暂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池一杭又道?,“不急,你也?可以?回家之后再给我回应,那我们现?在加个微信?” 林尔雅在她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对方没什么大问题,就先相?处看看。 现?在看来?,池一杭会聊天,人也?很有礼貌,南依确实不反感。 她拿出手机,“好。” 吃过饭,池一杭临时去了趟洗手间,南依在电梯口等候。 手机在口袋中震了许久,池一杭接起,对着电话那边解释道?,“刚刚在开车,没看到,我现?在得去开会,等晚上回给你。” 挂断电话,他舒了口气,又去上了个厕所?。 出来?时,抬眼便看到洗手池旁有个人正在洗手。 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身姿笔挺,身形颀长,往那一站,让人很难忽视。 近看长得好像也?不错。 池一杭收回视线,低头洗手。 就在这时,旁边的男人忽然直起身,甩了甩手。 手上的水珠直接甩了池一杭满脸。 “哎哥们!”他开口道?,“注意点喂。” 徐曜闻言,瞥了他一眼,眉眼微垂,带着股冷傲的劲儿。 池一杭被?盯,莫名还有点心虚,默了几秒,他挺了挺腰板,“你泼到我了。” 徐曜目视镜中的自己,抬手理了理额前黑发,随口敷衍道?,“不好意思。” 说着,他扯了一旁的纸,慢条斯理地擦过手后,将纸巾团了团,顺手揣进池一杭的上衣口袋。 神?态自若,好像在做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诶???”池一杭满脸讶异。 徐曜重新垂眼看他,淡淡地说了句,“把你当垃圾桶了。” 这人气场冷森,不苟言笑。 全程只开口说了两句,连起来?读:不好意思,把你当垃圾桶了。 “什么啊?”池一杭蹙起了眉,“这位先生,你……” 他话还没说完,徐曜视若无睹,路过时,不偏不倚,在他脚面上狠踩了一脚。 “卧槽!” 池一杭吃痛地叫了声,指着他道?,“哎,你什么情况?!” 再次看去,就只看到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出来?时,池一杭忍不住念叨。 他看起来?气得不轻,南依抬起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池一杭边说边朝四周打量,“刚在厕所?遇到个男的,估计神?经病吧,故意踩我,还往我兜里揣纸。” “嗯?” ……还挺新奇。 南依尴尬地应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谁知道?呢,”他按了电梯按钮,“行了,今天难得开心,不提了。我送你回家?” 南依摇摇头,道?,“不用,我家离这里很近,我步行回去刚好助消化。” 池一杭还想说不然一起散散步,但兜里的手机又在震了。他眉心一蹙,侧过身挂断。再次转过来?时,礼貌一笑,“也?行,刚好我这边也?有点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你的闲情逸致了。到家和我发微信报个平安?” 南依点头,也?微笑回应道?,“好。” …… 和池一杭分开后,南依独自回家。 其实这里离她家并不近,之所?以?选择撒谎,是?因为?她来?吃这顿饭,也?算是?完成林尔雅交给她的任务,既然任务已结束,就没必要再多附加一个夜聊的项目。 要知道?,光是?应付这一顿饭,就足够消耗她精力的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暂时还没适应陌生的男人送她回家。 没适应,听起来?很奇怪吧?但她确实会有一点抗拒。 她总觉得两个人在路上聊着天,慢慢走回家,是?一件很亲密的事。 时至今日,她想到一起回家的画面,都是?和徐曜,又或是?其他四人一起。 那是?她青春岁月中,很难忘的一段记忆,也?很愉快,愉快到她不想被?任何人覆盖 手中抱的花重量不轻,她还提着包,只走了这么一会,小臂就酸胀不已。 这里到地铁站还有些距离,想了想,南依就近找了个公交站台,坐了下去。 晚上六点,天刚蒙蒙黑,属于这座城市的路灯逐一点亮。 眼前是?马路,车辆鸣着笛,亮着灯,不停穿梭着。 在这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南依一眼便看到马路对面的甜品店,甜心小筑。 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一中校门口的甜品店,也?叫甜心小筑。 南依弯了弯唇,默默地想,是?重名了,还是?老板开了分店呢? 思维如同夜晚的光线,总是?会不自觉发散。 晚风习习,带动着她的思绪也?不断朝着很远的地方延伸。 她看到甜心小筑,自然而然想到徐曜爱吃的糯米团子,也?想到两人曾在店里,一起为?他过生日。 她仍记得那天所?有的场景,所?有的画面。 少年安静地闭着眼,烛光在他面前摇曳。 那天,南依也?闭了眼,偷偷为?他许愿。 她为?他许的愿望是?,希望他开心。 那么他现?在,有过得很开心吗? 会自由自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吗? 伤心失落的时候,会不会有人用一颗糯米团子把他哄好? 想到这里,南依眸光微动。 好像现?在,她也?无权去挂念这些。 也?许在遥远的国度,他已经找到心仪的女孩执手一生。 也?许,他早就把她忘了。 毕竟这世界这么大,毕竟她没什么特殊的。 人来?人往的,他如果没有记得她,也?是?很正常。 视线停留太久,风吹得眼睛略有些干涩。 南依收回视线,正准备起身离开,一旁有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凑了过来?,可怜巴巴地喊她,“姐姐……” 南依回过神?,低头看向她,连忙道?,“怎么了,小朋友?” 女孩把手里的花捧给她,“你能?买我的花吗?” 她吸了吸鼻子,嘟着嘴说,“我不快点卖掉的话,回到家,我爸爸会打我的。” “啊?”南依闻言,也?没犹豫,随手将怀里的玫瑰放到一旁,边掏手机边说,“可以?的,你都卖给我吧,多少钱,我扫给你。” “一块钱。” “好,一块……钱?”南依惊讶地看向她,问,“是?不是?价格说错了?” “没有的,”小女孩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地说,“就要一块钱。” 南依迟疑,“可是?……” 她确定卖了一块钱回家,就不会挨打了吗…… 南依看着女孩手中那一捧满天星,随意估算了一下,又道?,“算了,我给你转两百,你把二维码给……” 话还没说,小女孩不由分说将满天星塞到她怀里,“一块钱也?不要了,你,你拿走吧。” 似是?怕被?南依还回来?,她直接跑开,对南依摆着手喊道?,“善良的漂亮姐姐,最美的花送给你,要开心啊!” “哎,等等!”南依站起身,但小女孩已经跑远。 这…… 南依顿在原地,不解地眨眨眼。 疑惑之余,又感觉有那么些治愈。 良久,她轻轻笑了下,低头看向怀里的满天星。 满满一束蓝色,中间带着几颗白色。像深蓝夜空中点缀的几颗星星,和五月这个夜晚莫名很搭。 相?比较于夺目的玫瑰,南依更喜欢满天星。 每一颗都小小的,低调又可爱,凑到一起,又像是?浩瀚星辰。 她记得高中那会,她就总是?用满天星做书签,夹在各科教材里。 它的花语,她也?很喜欢——思念。 这一晚的经历还算是?蛮神?奇的,但也?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好心情。 南依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花束,细看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她拿在手中,翻开。 卡片上只写了一句话:【你值得更好的人。】 笔锋洒脱,行云流水。 字迹还没全干,墨水被?蹭出去了些,某几个字略有些模糊,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叫她定在原地。 猝不及防的,心头剧烈地跳了下。 这个笔触,这个字体,她是?见过的。 她看着他写过很多的试卷,帮他批改过无数道?题。 课上飞来?飞去的纸条,他张扬的字迹总是?和她的靠在一起。 她也?曾偷偷保留过一些,叠好,夹进?书中。 在大学里,在无数个日夜,在大家安然入睡时,南依将它们一一翻开。 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到底看过多少次。 她不会记错的,除非是?巧合。 南依倏地站起身,向四周看去。 夜色茫茫,路人步履匆匆,原本空荡荡的街景,被?路灯与行人充满。 北城仍旧是?熟悉的北城,可她并没有在这座城市里,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耳边风声与鸣笛声混作一团,她怔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犹如亮了又熄灭的灯光。 期待刚浮出水面,又慢慢沉了底。 连带着她的心一起。 第58章 第 58 章 相亲结束后的第二天, 南依回林尔雅那里“交差”。 两人边吃午饭边聊天。 林尔雅询问了一些细节,南依逐一作答。 “嗯,听上去还不错。”林尔雅较为满意, 问南依,“你觉得呢?” “我……”南依顿了顿, 如实道,“没什么感觉。” 如果非要对?池一杭评价点什么, 南依只能说,和她本科时的同班或师兄差不多。 他们会发消息聊天, 会结伴去找导员, 偶尔下了课在路上遇到,还会一起?去食堂。但他们并不暧昧,只是?在平淡的、正常的社交而已。 池一杭同理。 相亲的特殊性,并没有给他带来某种光环, 反倒让南依多了份拘谨。 林尔雅道,“没感觉也?是?正常的, 毕竟才见了一次面,还可以多见见,彼此?了解了解。” 南依夹了根青菜,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明显的兴致缺缺。 “你大姨和我说,池一杭成熟稳重, 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等有机会我再探探虚实。对?了,最好?你能带家里来, 我好?帮你把把关。” “如果他确实不错,也?早早定个?日子, 我看他们都说后年不太?好?,那争取就明年……” 听到这,南依停了筷子,艰难地咽下一口?后,问,“妈,这想的会不会有点……有点远了?” 林尔雅说,“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规划呢。” 可哪怕是?规划,也?有点太?超前了吧。 她不轻不重地叹了声气。 似乎在家长眼里,他们到了适婚年龄,就该找个?合适的人选,双双乘上火箭,结婚生子。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完整的人生。 一开始南依还很?不理解,不过大学毕业后,渐渐也?就发现,那些天真浪漫的爱情?早已是?过去式。身边很?多人都在相亲,又很?快步入婚姻殿堂。大家都是?搭伙过各日子,得过且过,差不多就可以了。 可南依还是?排斥,她劝说不了自己。 见她一脸忧思,愁眉不展的,林尔雅道,“你对?这件事有看法?说吧。” 她把话递过来了,南依也?没掖着藏着,抿了抿唇,她放下筷子,轻声道,“我是?想要顺其自然的。” 怕林尔雅不理解,她还特地解释道,“就是?感情?的事,我不想强求,将来遇到合适的,会考虑发展的。” 林尔雅直接说道,“你就是?不想相亲。” 南依如实应道,“是?的。” 林尔雅理解她的心情?,可又实实在在将她段日子的状态看在眼里。 自从南依回来,不是?沉浸在工作学习里,就是?埋头看以前的旧手机,根本不像是?要顺其自然的样子。 那个?旧手机的渊源,林尔雅可太?清楚了。 南依高中时期用的电话卡,是?林尔雅实名办的。后来南依上大二,为了办校园网,换了号码,林尔雅才去将这张卡注销。 账单一拉,她瞠目结舌。 整整三年,南依都在给同一个?号码发消息,每天最少一条。哪怕对?方没有回信,她也?一直在坚持。 林尔雅猜,收件人应该是?徐曜。 有关高中那些事,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他在高二那年怎么偷偷帮南依的,对?南依多好?,又是?怎么转走的,这些张秋后来都和她说过。 别?的不敢讲,但就从南依曾因为那个?男孩和她正面对?峙这件事,林尔雅就知道,徐曜对?她来说,绝对?很?特殊。 南依性子温顺,但倔强却随了她,认定的事很?难再改,哪怕撞了南墙也?不愿回头。 林尔雅强迫她去相亲,也?只是?怕她太?沉浸在过去的事里,总不好?因为一个?虚无的人耽误了婚姻大事。 想到这,林尔雅话锋一转,“你是?想自由恋爱是?吧?” 南依想了下,点头,“嗯。” 林尔雅说,“那你再跟池一杭见五次,五次之?后还没感觉的话,我就不强求你。” 五次,也?不算少了。 昨晚池一杭约她看电影,她刚刚拒绝掉。 但想到林尔雅已经退了一步,南依也?只能应下。 …… 离开家之?前,林尔雅给她准备了两袋子的小菜,嘱咐她要按时吃饭。 “你租的那个?房子到期就回来住吧,别?浪费钱。” 南依说,“好?。” 穿好?鞋,拎起?菜,准备出门时,林尔雅又蓦地喊她,“南依啊。” “欸。”南依回头,“怎么了?” 林尔雅犹豫了下,才开口?道,“活在当下,人要向前看。” 这话来得突然,又太?过隐晦,南依怔了怔。 反应过来后,心里顿时打翻了五味坛。 林尔雅是?在担心,她会因为徐曜而停滞不前。 她似有若无地苦笑了一下。 【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 南依后来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徐曜对?她而言,就是足够惊艳的人。 那个?少年不经意间,便?在她青春岁月里,留下弥足轻重的一笔。 曾经她在深夜不停回溯过去时,也?曾误以为,自己要陷入泥潭,再也?走不出来了。 可是?,地球在自转,太?阳照旧要升起?。 她还要学习、要上班、要生活。 她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更不是?非他莫属的。 只是?偶尔,她会控制不住地回忆,她会难过,会想他,也?会忍不住等他的一个?回信。 起?初浓烈,后面忙起?来,也?就应接不暇了。 南依知道这种情?绪,随着时间流逝,终会被冲淡的。 谁又能保证,她会不会在某一天,再次遇到心动的人呢。 林尔雅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南依扬唇轻笑,“别?担心。” 她语气平静而温和,“我一直在向前走的。”- 按照林尔雅的要求,南依又跟池一杭见了两面。 第一次去看展,第二次去看电影。 晚上八点,电影刚刚结束。 池一杭提出要去吃夜宵,南依看了眼手机,本想拒绝,但对?方反常地一再坚持,她也?便?应下了。 两人就近吃了火锅,吃完又是?两小时后。 此?刻接近十一点,道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并排走了会,南依脚步停顿,正想道别?。 池一杭却抢先她一步,开口?道,“今天别?回家了吧。” 别?回家的潜台词就是?开房。 但南依从未接触过这类事,自然没听出来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带她通宵,于是?拒绝道,“不可以的,我还要回家备课。” 池一杭固执地问,“一定要今天备吗?” 南依说,“是?的,明早第二节就是?我的课。” 池一杭神?色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沉默片刻,才道,“那好?吧。” 他送她到车前,南依开了锁,正欲上车,池一杭忽然道,“你今晚都拒绝陪我了,分开前就让我抱一下。” “什么?” 南依尚未听清,下一秒,他已经凑了过来,双臂展开将她圈住。 陌生男人的气息传来,南依蓦地背脊绷直。生理性的排斥让她下意识推了他一把,她睁圆了眼,慌乱地问道,“你,你做什么?” 池一杭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眉头蹙了起?来,但看到南依的神?色后,又迅速调整了表情?。 他笑了笑,解释道,“我以为我们见过三次,是?默认可以拥抱的关系了。” “不是?的,不可以。”南依后退一步,义正言辞道,“池先生,我们还没到那种关系,所以请你下次不要再轻举妄动,我很?不喜欢这样。” “抱歉,是?我唐突了。” 从被拒绝后,池一杭心里就拱上一股火。他强行压着,语气依旧温和,“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吓到你了吧。” 对?方还近在咫尺,南依也?无意逗留。没做出回应,只匆匆丢下句,“我先回去了。” 随后,南依迅速开车门,头也?没回地上了车。 车子开走后,池一杭平静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 “草。”他骂了声,朝着路边吐了口?唾沫,“真他妈麻烦。” 恰好?此?时兄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随手接起?,又给自己点了支烟,站在路边边抽边聊。 “乖乖女就是?难搞,抱一下都不肯,什么时候才能骗上床。” 也?不知对?面的说了什么,池一杭把烟头扔地上,笑着说,“肯定还是?个?处,等回头把她骗到手,让老子好?好?调/教……” 话还没说出口?,一个?黑影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拳砸到了池一杭脸上。 结结实实的一拳,牙齿瞬间碎了几?颗。 池一杭眼冒金星,他甚至什么都没看清,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碎牙和鲜血顺着嘴边涌出,池一杭捂着脸哀嚎半天,半晌,才有余力扭头看了眼。 只一眼,他又惊又恐,“怎么又是?你?!”- 池一杭:【对?不起?,今晚冒犯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池一杭:【有个?事我也?想跟你坦白?,其实我不是?个?好?人,我在国外还有个?谈了三年没分手的女朋友。】 池一杭:【是?我配不上你,咱俩的事,我会和家里人说清楚,再次抱歉,以后就不联络了。】 南依把这三条消息拿给林尔雅看,林尔雅气得当场摔杯子。 “不靠谱,真是?不靠谱,我现在就给你大姨打电话!” 南依想制止,但在气头上的林尔雅拦也?拦不住,直接冲到卧室里,对?着电话一顿责问。 十分钟后,林尔雅又平静地走了出来。 平静之?余,似乎还有那么点疑惑。 南依连忙劝道,“大姨也?是?好?心,妈妈你们别?因为这点小事起?争执。” 林尔雅没应她的话,转而道,“我听说……池一杭住院了。” 南依讶异地张了张嘴,“啊?” 询问之?下才知道,就在两人看完电影吃完饭的那天晚上,南依前脚刚离开,紧接着池一杭就被打了。 问是?谁打的,池一杭就说是?喝醉的人。 家里人要报/警,要追究,池一杭说什么也?不肯,脸和眼睛肿成那样了,还身残志坚地劝,“别?别?别?,已经给我调解金了,算了算了。” 挺稀奇的。 林尔雅说,“也?算是?他花心的报应。” “没事,再给你介绍好?的。这次我亲自挑选。”林尔雅转过头,却见南依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发呆。 林尔雅问,“在想什么?” 南依回过神?,“没什么。” 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她既熟悉又奇怪。 …… 下午还有课,南依离开家去了学校,放学后,又到大学里去上了节晚课。 回家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刻意没开车。 一路地铁转公交,下了车,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小区离公交站还有些距离,她也?不急,便?这样慢悠悠散着步回家。 夜深人静,晚风带了些凉意。 越到小区附近,越是?空旷。 路灯不甚明亮,南依习惯性地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 眼前的路被照亮了一块,视野终于没那么模糊了。 走着走着,南依有点想笑。 她在做什么?有车不开,要折腾一个?半小时回来。 她在怀疑什么,期待什么呢。 就因为池一杭被打,就给她这样的猜想? 南依也?确实轻笑了声,随即,又长长地叹了声气。 南依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呢。 正这样想着,身后忽然有车灯亮起?。 朦胧不清的黑夜被照亮了一瞬,光在映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南依蓦地僵在原地。 第59章 第 59 章 所有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呼应, 静谧的夜色中,她心跳得厉害。 南依站立在原地,静了半晌, 车灯仍未熄灭,也?迟迟未启动。 他们相对静止。 是他? 不是他? 荒谬的猜想如同扑朔迷离的迷雾, 只要她勇敢拨开,云开雾散, 她就可以知道答案。 可站定许久后,南依也?只是重新迈开了步子, 朝回家的路走去?。 就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 她想了很多。 如果是他,他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而是选择做“幕后”。她想,他一定是有理由的, 他想见她的话,自然会?出现?。 如果不是他, 那?她更没必要去?揭开答案,徒增失落。还不如当成一个美好?的念想。 或许是她不够勇敢,但从小到大, 她确实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她坦然接受自己的胆小。 心跳逐渐平稳,南依步子迈得很慢,影子与时间, 都被拉得很长。 直到走到小区前,南依脚步一停。 门口的保安大叔笑着和她打招呼,她却紧锁眉头, 陷入沉思。 五秒,十秒…… 下一刻, 南依倏地转身折了回去?。 她不需要这样理性的,就让她看一眼,哪怕确定一下,也?好。 车子还停在方才的位置,南依快步走过去?,站在车窗前。 主驾驶位,男人正伏在方向盘上休息。 车窗有防窥,她只能大概看到个身影,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南依稳了稳心神?,轻轻敲了下车窗。 很快,车内人有了反应。 车窗降下来?的瞬间,车内轻音乐的声音随之?贯出。 钢琴曲轻柔舒缓,在夜色中旋律游荡。 是他曾带她听过的那?首《Sweet rumors》。 南依刚缓和下来?的心跳,又再度剧烈。 她目不转睛地看过去?,车窗缓缓降下,男人清隽淡漠的脸映入眼帘。 原本眉眼微垂,睡眼惺忪,在看到她那?一瞬,整个人僵住。 四目相对,万物静止。 六年来?,无数个日夜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奔涌而至,又全部哽在喉头。 音乐依旧在响,耳边有风声,而她的心跳声彻底盖过一切。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默契地保持沉默。 车灯应着她的轮廓,衬得她无比柔和。 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如今就在他眼前,太?近了,近到他有些恍惚。 徐曜这几天在国内与美国之?间不停折返,极度缺眠。 刚刚也?是看见她走进小区,才放心下来?,原本靠着方向盘小憩,又不自觉睡着了。 所以有某几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南依率先?开口,轻轻吐出一句,“好?久不见。” 他才彻底回过神?。 捏紧方向盘,让声音不至于发?颤,他压下情绪,应了声,“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 他们,有六年未见了。 南依没想过他们的重逢会?如此突然,在毫无防备的地点和时间。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时,她可能会?委屈,会?喜极而泣。她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可见面的这一刻,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语气神?色,都很淡定,甚至能面不改色地扯谎,“在车里睡觉很危险,会?缺氧,我刚刚留意到,就想来?提醒一下,没想到是你。” 徐曜轻轻地“嗯”了声,随后道,“好?巧。” 南依点头,“是很巧。” 徐曜推车门下车,两人面对面而站。 “什么时候回来?的?”南依问。 “前几天。”徐曜回答。 “准备在北城发?展吗?” “在北城有业务,还是要回美国。” “这样奔波起来?很辛苦吧?” “还好?。” 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体面而成熟地互相问好?。 一番叙旧后,南依轻声叫他的名?字,“徐曜。” 徐曜低低地应了声,“嗯。” 南依抬眼看向他,轻声问,“这几年……你好?吗?” 她没问他为什么失联,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不重要,她只想问他,过得好?不好?。 徐曜眸光微动,喉结上下翻滚,将情绪咽下去?后,才开口,“我很好?,你呢?” 南依说,“我也?还不错。” 随后,他们相视一笑。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也?有了一些偏差。 黑色衬衫搭配西装裤,领带被扯松,领口微敞。靠着车子站立,一条腿微曲,一如既往的闲散松弛,却又多了点沉稳之?气。 少年和男人是不同的,他的五官更加立体,眉眼也?更深邃。 两人并?着排,侧眸看向他时,他半张脸映着月光,鼻梁高挺,喉结格外突出。 他们聊着彼此的近况,又说起范妙珍和郭润雨的恋爱。 从见了面就掐架,到彼此喜欢。这六年时光,压缩起来?,不过只言片语便能概述。 于是南依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 徐曜应声,又默默偏开头去?,隐忍地抿直了唇线。 其实对他而言,时间过得特别?慢。 从他们分开的那?一刻起,每一分钟都无比难熬。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也?庆幸,他终于熬过来?了。 分别?是因?为时间太?晚,南依明早还要上班。 徐曜送她到小区前,他们交换了微信,又互相说了再见。 回到家,南依洗过澡,躺回到床上,第一时间点开了徐曜的微信。 他的头像还是微信的原始头像,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逗号,像是为了应付随便起了个昵称。 南依窝在被子里,点开他的朋友圈,里面一片空白,连张背景图都没有。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微信,就连林尔雅的微信都比他要丰富多彩。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的微信是不是刚注册的,又或者是不常登陆的小号? 怕他女?朋友看见? 也?许是池一杭的事让她有了阴影,她居然下意识将这种情况安在别?人身上。 你这样想太?离谱了南依! 她用力摇了摇头,正想对自己做一番批评教育,消息列表忽然出现?了“1”。 是那?个原始的微信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我到了。】 还是临别?前,南依出于礼貌说了句:“路上小心,到家说一声。” 这是她和朋友聚餐分别?前常说的话,随口一提,没想到他还履行了。 南依抿着唇,回道:【好?的。】 退出聊天界面,那?个逗号实在太?显眼。想了想,南依给他改了个备注。 想打“阿曜”,但打出来?后,她又删掉。 本本分分地改成了“徐曜”。 这一晚的情绪也?算跌宕起伏,南依原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放下手机没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好?似压在心底里多年的事,终于有了个结局,这一晚,她睡得无比香甜。 …… 徐曜则与她完全相反。 他陷在沙发?里,静静地盯着微信聊天页面。 反复打字,反复删除,最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想想还是算了,她要上班,他不便打扰。 徐曜顺手点开南依的朋友圈。 昵称是“弹跳小兔”,背景是一张风景图,个性签名?只有一句话:喜欢每一个今天。 除却这一年多,都是工作内容以外,先?前是她旅游毕业的动态,依稀可见一些大学时的日常。 吃到好?吃的,会?发?:“很好?吃。” 遇到好?玩的,会?发?:“推荐大家来?玩。” 有时天冷天热,刮风下雨,也?会?都像天气预报般播报:“今天好?冷呀,穿上了厚毛衣。” “今天特别?热,吃了一大块冰西瓜,在宿舍里不敢出去?。” 她碎碎念着一些平淡的日常,在他脑海中逐一出现?画面。 他看得很认真,像要将他空缺的那?几年补上一般。 高逸的出现?,无疑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他拎着一袋子啤酒进了门,一眼便看到徐曜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 “呦,兄弟,这是怎么了?魂飞了?”他开口调侃道。 徐曜闻声,抬起眼。 高逸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喝点?” 徐曜嗤笑一声,“被你老?婆赶出来?了?” “没,”高逸坐了过来?,递给他一罐,“这不看你明天又要回去?嘛,舍不得你。” “别?肉麻。”徐曜笑了下。 他收起手机,接过啤酒,单手开了拉环,仰头喝下一口。 高逸问,“你女?神?相亲那?事解决好?了?” 徐曜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徐曜刚得知对方姓名?,就叫国外的朋友帮忙问了问。 留学生的圈子很小,想要问到不难。况且还是池一杭这样的花花公子。 池一杭是因?为人品差而出的名?。 据说当年刚出国时,他是有女?朋友的。但两人异地,一个在荷兰,一个在英国,池一杭很快便劈腿了现?女?友。 被前女?友知道后,曾到他们学校大闹过,搞得人尽皆知。 朋友告知徐曜,“池一杭手段挺高的,外表风度翩翩,实际上是情场老?手,你身边有人要和他接触的话,务必小心。” 徐曜直接转述给郭润雨,郭润雨又告诉范妙珍,让她隐晦提醒南依。 范妙珍却道,“我提醒过了,但小兔又跟池一杭见面了,应该是对他印象不错的。毕竟她妈妈说了,各方面都好?的话就考虑长久发?展,完了,该不会?我家小兔要被骗走了吧。” 那?天晚上,徐曜彻夜未眠。 高逸也?是像今天这样,陪他喝了酒。 他以为他能做到远观,不打扰她的生活,只静静地看一眼便悄然离开。 但事实上,知道她要去?跟别?人相亲,又保持见面的关系,他内心根本做不到平静。像被无数只蚂蚁啃食,又酸又疼。 徐曜还记得那?晚他第一次喝醉,失态地问高逸,“她要是真喜欢那?渣男怎么办?” 如果已经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他该怎么办? 徐曜很无措。 他能接受南依喜欢优秀的人,但他不能眼睁睁看她受伤。 高逸说,“草,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当然是抢过来?啊。你比那?小子差吗?” 这句话把徐曜问住了。 徐曜扪心自问,人品上,他绝对胜他一筹。 可抢这种事,他并?不认可。 她不是物件,并?非是他说抢就能抢的。 他尊重她,怜惜她。 在他心里,她适合更好?的人,但他不是。 徐正业十年如一日地给徐曜灌输着:他是个烂人。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况且,南依当年也?说过,她喜欢学习好?的,上进优秀的人。 他觉得他不配。 池一杭就更不配了。 徐曜想着,再解决掉这件事吧,解决掉,他才好?放心离开。 于是才有了那?天他出面打了池一杭的事。 他看到他要抱她,听到他和朋友说的话,字句都是对她的侮辱。 徐曜愤恨不已,记不得打了他多少拳,只记得池一杭在地上捂着头求饶。 他对池一杭威逼利诱,盯着他发?了短信给南依。 把这件事了结,他连夜飞回了美国。 工作还要进行,可徐曜总是心不在焉。 不知道南依对池一杭的感情进行到哪一步,他怕南依伤心,思索再三,又飞了回来?。 直到看到她神?色如常地上下班,又听闻她和渣男断了联络,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回来?。 重逢这件事,完全在计划之?外。 他没想过出现?在她面前,就算想,也?总觉得要酝酿许久,所以今晚,完全是意外之?喜。 想到这,徐曜主动开口说,“我今天和她见面了。” 高逸正喝酒,闻言呛了下,转眼笑道,“见面了?上次你还跟我说什么你配不配之?类的,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徐曜如实道,“没想清楚。” 但想不想清楚,也?没那?么重要了。 哪怕时间相隔六年,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永远都割舍不下。 在他这里,有她和没她,完全是两个世界。 没有她在,他的天空是灰蒙蒙,生活也?就那?样,四季轮替,日复一日,没什么意思。 徐曜回国那?一次,看到她在公交车站发?呆,他久违地闻到了花香,窥见了暖阳与春天。 她像一种瘾,如果见不到只会?让他失魂落魄,但只要见了一面,就算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他心里便会?打结,拧着劲的,翻来?覆去?地挂念,搅得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这种挂念,是远观不能止渴的。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戒掉这种瘾,可却因?她一句“好?久不见”,轻而易举被击溃。 因?为感受过阳光,所以再也?不想回到昏暗的世界里。 他变得贪婪,看了一眼便想再看一眼,见了一面又想再见一面。 但他也?不求能发?展什么,他只想时常看到她。 非常想。 高逸说,“没想清楚你见什么?” 徐曜并?未作答,只是在静静喝完几罐啤酒后,蓦地开口问,“你说你侄子在一中上学?” 高逸应道,“昂,对啊,怎么了?” 徐曜轻描淡写道,“把你侄子借我用用。” 高逸:“?” 第60章 第 60 章 “就为了制造跟她见面的由头, 你连人?家侄子都要借?”高逸竖着眉毛问。 徐曜不假思索,“对啊。” “靠,”高逸气笑了, “徐曜你是畜生吧?” 高中也是,这会也是。只要一接近南依, 徐曜就没?个人?样。 徐曜随手开了罐啤酒,漫不经心道, “你就当我是吧。” 得,连骂名也不反驳, 他哥们病入膏肓了。 高逸又道, “那我能问一句,你借他要怎么用吗?我那侄子性?格可挺特的啊。” 徐曜说,“我还没?想好?。” 高逸:“啊???” 徐曜瞥他一眼,抬手帮他把嘴合上, 淡淡道,“但肯定有用。” …… 周二的晚上, 南依批卷子批到十一点。 是她刚讲完新知识的随堂小考,班里同学大多接收得不错。 但在众多八十分九十分里,居然冒出来一张零分卷。 她翻过来看了眼姓名, 高祺然,十一班的。 南依因为入职不久,暂时没?做班主?任, 主?要带三个班级的数学课。 三个班,一共近190位同学,她对这个高祺然印象还算深刻的。 平时不学习, 上课不爱听,成绩却能在中上游。 高高瘦瘦, 挺清秀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 南依十次碰见他,他有八次都在做违纪的事。 抽烟、说脏话、玩手机,校服是不会好?好?穿在身上的,一定要系在腰上。动不动就和一群男生在走廊里拉横排,招摇过市。 这样下去?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隔天,南依下了课便喊高祺然到她的办公?室来。 “你平时成绩还不错的,这次为什么拿了零分呢?是老师上课讲的知识,你没?能理解吗?” 南依语气温和,字句之间?只是询问,没?有责问。 高祺然还挺喜欢这新来的数学老师,说话轻声细语,人?也温柔,课讲得还不错。听说是名校毕业,班上很多同学都崇拜她。 如果不是答应了别人?,他还真不想在她面前混账。 高祺然两腿一岔,双手抱臂,头一歪,吊儿?郎当地说,“因为不想做。” 南依也不恼,平静开口,“和老师说说原因吧。” 高祺然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忽然想犯浑。” “……” 南依教师生涯虽不长,但这样的理由第一次见。 她耐着性?子道,“总会有原因的,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任何事都是可以沟通的。” 高祺然嘴角一扯,“老师,你别跟我沟通了,叫我家长来吧。” “嗯?” 南依困惑地眨了眨眼,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怎么提这种要求? 她迟疑地开口,“……我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喊你家长来。” “嘶——”高祺然蹙了蹙眉,“那什么事才至于啊?” 南依:“?” …… 南依入职以来的准则是,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喊家长。 喊家长就意味着学生要挨训,挨训和批评,对学生来说,不算是好?事。她并不想弄得这样复杂。 但接下来一周,高祺然已经不仅交白卷那么简单了。 课上听歌、看视频,屡教不改。这也就算了,有一次,他说什么都要把一只脚搭同桌腿上,说这样睡舒坦。 气得同桌直接举手告老师,两个男孩子平时玩得还行?,差点因为这事在课上反目。 南依联络过高祺然的班主?任,班主?任表示爱莫能助,“高祺然挺难管教的,家里有钱,还有教育系统的人?脉,我可说不得。就让他自己作?去?吧,看看以后能变成什么样。” 可他之前也不这样,近来却一反常态,动辄就让她喊自己家长。 究其因果,南依终于决定,如他所愿。 …… 许久没?踏入过一中,操场翻了新,教学楼也重新刷了颜色。 但徐曜还没?时间?感?慨,他低声问高祺然,“靠谱吗?” 几天前,他才叫高祺然想办法?把自己弄进?来,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生怕他表现得太?过明显。 高祺然自信满满,“那是自然。” 徐曜将信将疑。 高祺然解释说,“放心,我是专业不良学生了,她绝对看不出。” 说完,又跟徐曜伸手,“我报酬呢?” 徐曜说,“转你支付宝了。” “奥耶丝!”高祺然攥了攥拳,“游戏机能买了。” 徐曜瞥他一眼,淡淡道,“学会习吧你。” 学什么习? 高祺然充耳不闻,还撇了撇嘴角,做了个鬼脸。 两人?到了办公?室,高祺然敲了敲门。 南依开口道,“请进?。” 门被推开,高祺然道,“老师,家长我带来了。” 南依放下红笔,站起身,开口,“您好?,我……”视线转过去,嘴边的话顿住。 男生身旁站着个男人,西装革履,肩宽腿长,身形挺拔。 高祺然已经够高了,他比他还要再高半头。 南依怔了半晌,才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你?” 徐曜略惊讶地扬了下眉梢,“你是祺然的数学老师?这么巧?” 巧吗? 南依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高祺然连忙介绍道,“这我叔叔。” 徐曜低低地“嗯”了声,“我是。” 作?为一个体面的成年?人?,南依知道应该看破不说破,但还是根据他们的话,再次强调了一遍,“高祺然的叔叔?徐曜?” 明显不同姓啊! 她也不傻的啊…… 徐曜面不改色,“这是高逸的侄子,他临时有事,我替他来一趟。” “这样啊。”南依这才点点头,“那……先请坐吧。” 此时是自习课,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开会了,只剩他们三人?。 南依替他们俩倒了两杯温水,又坐在对面。 抬眼与徐曜对视的瞬间?,南依又不经意地移开。 这种感?觉还挺奇怪,距离上次他们偶遇,也就过去?了不久,再见面竟是在这种场合。 她是准备和家长好?好?沟通的,可对着徐曜那张脸,整理好?的措辞,莫名变成一片空白。 徐曜见她为难,开口道,“我会一五一十转达给高逸,他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和我说。” 闻言,南依这才道,“其实我只是他的数学老师,叫家长这种事,应该是他班主?任出面。但高祺然近来是在数学课上,问题出现得比较多。” 徐曜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个本子,伸手过来,问,“方便借我支笔吗?” 借支笔。 从前徐曜很喜欢跟她借笔,记忆就这样重合了一瞬。 南依微微怔愣,随即才从桌上拿了只笔,轻轻放到他手心,“给。” “谢谢。”徐曜接过,笔在指尖转了个圈,他摁笔,垂眸,摆出做笔记的样子,“你说,我帮他记下来。” 态度是挺认真的。 倒显得借笔时她那片刻的分心有些不专业了。 南依立即理了理思绪,将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她不是要告状的,只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言辞始终很温和,甚至很委婉。 当她讲到,“高祺然可能不喜欢听数学课,所以时常会在课上做一些小动作?。” 徐曜停笔,问,“比如呢?” “比如……”南依沉吟,斟酌措辞后说,“注意力不大集中,容易肚子饿,再就是和同学互动比较多。” 徐曜得出结论,“那就是溜号、玩手机、吃东西、和同桌打闹。” 从徐曜嘴里听到这些,好?像在列举他曾经的“罪证”,居然莫名喜感?。 南依抿唇控制了下笑意,回应道,“也没?那么严……” 话还没?说完,徐曜抬手在高祺然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数学课怎么不好?好?听?” “啪”的一声,南依和高祺然同时愣住。 办公?室里瞬间?静了下来。 高祺然反应过来后,错愕地看向他,疯狂使眼色,意思是——“这他妈怎么还动手?我们的合作?里可不包含这项啊!!!” 徐曜眸光微沉,冷下声音,“不服?” 有一些压迫感?,但高祺然不怕,本着和气生财,他呼出一口气,笑了下,“我服。” 南依反应过来,连忙制止,“啊,我不是要你动手啊,我只是想……” “我知道。”徐曜淡淡地应了声,随即转眼看向高祺然,“给老师道歉。” 说着,他摁着他的头,强行?给南依鞠了一躬。 南依:“……”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老师对不起。”高祺然竟也很配合。 徐曜问,“以后上课还调皮吗?” 高祺然说,“不了。” “那之后要怎么做?” “数学课绝对听讲,再也不交白卷。” 徐曜看向南依,开口道,“问题解决了。” 额,这就解决了? 南依呆住。 可是这感?觉,好?奇怪啊,越来越奇怪了。 “能纠正过来,自然是好?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他们两个在演什么双簧,这件事的重点对象是高祺然。 南依重新整理了下,对着高祺然道,“祺然,高中这三年?很重要,不能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知道吗?” 高祺然随口应付,“我知道了,老师。” 南依又道,“你是很聪明的孩子,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根据我的经验和观察,如果你愿意拔高,你数学是可以拿到满分的。” 应付的话停在嘴边,高祺然微怔。 南依平静地看着他的眼,认真道,“这是极少数能得到的成绩,说明你,是千里挑一的。” …… 谈话结束后,南依亲自送他们离开办公?室。 徐曜说,“如果他今后再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说。”他指了指手机。 南依点头,“好?,我会的。” “你费心了。” “没?关系,应该的。”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下次见。” ……叫家长这种事,最好?还是没?有下次了吧,但南依还是应着,“下次见。” 道别之后,南依才知道那股怪异感?来自哪里。 他们像拿了两张角色卡,她变成了老师,他变成了家长。 话题跟学生相关,你来我往的对话也变得客套生硬。 还真叫人?有些不习惯。 南依无奈地笑了笑。 徐曜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南依站在办公?室门前目送。 临近傍晚,夕阳西下。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南依莫名又有些恍惚。 她今天好?像总会因为他分神。 南依想起,高中最后一次见他,她也是这样看他离开的。 那一天对她来说,实在太?深刻,太?深刻了。 她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 遥远的情绪曾汹涌无比,再次想起,竟都变成感?慨,感?慨之余,又一点淡淡的伤感?。 时间?和距离无形之中好?像将他们拉得很远,他们不似从前那样熟络。 她了解他,又不了解他。他们像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障,能看得到彼此,却又看不真切。 南依不知道他的情感?状况,这几年?的生活得怎么样,未来的规划又是什么。以及,他对她,又是怎么想的。 不过能再见面已是幸运,余下的那些,不重要了。 直到那抹笔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南依回神,神色淡然地转身回了办公?室。 …… 高祺然送徐曜出校门,两人?并肩走在路上。 刚刚南依的话多少还是影响到高祺然,他罕见地有些沉默。 这时,有人?踢完足球路过,大老远对着高祺然打招呼,“祺哥,又逃课了?” 高祺然看过去?,随口骂道,“滚边去?。” 那人?笑着跑远了。 徐曜抓住关键词,又。 他目视前方,语气淡淡地问,“经常逃课?” “干嘛?”高祺然警惕地看他一眼,“咱俩是合作?关系,你不会真当我叔要管我吧?” 徐曜垂眼,反问道,“不行?吗?” 高祺然仰脖子,“不行?,不服管教。” 徐曜嗤笑一声,随即又道,“好?好?学习吧,听你们数学老师的话。” 高祺然不满地哼声,“我不需要学习,你把妹,别连带着我一起,说那些老古板的话。小爷我最听不得说教。” 徐曜“嗯”了声,敷衍地问,“听起来你很牛。” “那是,”高祺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一中祺哥,你出去?打听打听。” 少年?叛逆,我行?我素。 嚣张的样子和高逸当年?如出一辙。 徐曜看在眼里,扬唇轻笑。 高祺然问,“你笑什么啊?” 徐曜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又用力向下压了压,低声道,“你那些,已经我当年?玩剩下的了。” 此时已经走到校门口,徐曜松了手,拍拍他脖子,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唇角,“你回去?问问高逸就知道了。” 说完,徐曜转身出校门。 他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慵懒随性?。 高祺然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愣神。 从接触第一天起,徐曜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冷冷淡淡,寡言少语,用他们兄弟之间?的话形容,就挺无趣也挺装的。 可刚刚那一抹笑,却莫名带了点不羁和张扬。 明明穿着成熟深沉的西装,却能那样的神色。有点邪性?,但看上去?却并不违和。 让高祺然瞬间?联想到一个词:斯文败类。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点被帅到了。 眼看着人?要走远,高祺然冲着他的背影连忙问道,“兄弟,那还要进?行?下一步吗?” 徐曜头也没?回,“1。” 有了他的授意,下课前,高祺然又折返回教师办公?室。 南依正在写教案,见是他来,特地将笔放下,转头问,“怎么了?有事情找我?” 她原以为高祺然经过刚刚的谈话,有了些感?想,来与她沟通。正摆好?姿势,想着措辞,就听高祺然说了句,“老师,为表歉意,我叔叔准备请你吃饭。” “……” 笑容凝固,脑海中某张脸就这样一闪而过。 南依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问,“你……哪个叔叔啊?”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要请客的是我亲叔叔, 但也许……又?是徐曜叔叔替他来呢?” “老师,你希望是哪一个啊?” 高祺然问她,笑意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南依平静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认真地开口道, “只要是能?把你的事情解决好,哪一个都无所谓。” 一本?正经, 严丝合缝,让人找不出纰漏。 当然, 最?终南依没有同意去吃饭。 一是因?为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在学校说, 没必要跟家?长私下约谈。 二是因?为学校为了杜绝教?师收礼现象,规定过教?师和家?长要尽量避免在校外碰面。 “平时我家?里人上班忙,只有下班能?抽空和老师聊聊,不会送礼的, 而?且我保证,这事不会被?别人知道。” “帮我谢过你家?长的好意。”南依温柔拒绝, “下班晚的话,微信通话也是可以的,可以打给我, 十一点之前?我都在。” “……” 当天晚上吃饭,高祺然将南依的表现转述给徐曜。 高逸在一旁“啧啧”了两声,他拍徐曜的肩膀, “再?接再?厉吧。” 徐曜却弯唇一笑,不甚在意地说,“猜到了。” 这样的说辞, 这样的处事方?式,他早已熟知。和他记忆中的女孩并无差异, 性格是温和平顺的,但却有不可攻破的原则。 高祺然涮了块毛肚,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不然再?想办法把你叫到学校来?” 徐曜仰头喝了啤酒,放下杯子,淡淡地说了句,“不用。” 他抬了抬眼,对他道,“你好好上课。” 高逸附和道,“是,你现在的任务主?要还是学习……” “哎呀……”高祺然撂下筷子,双手捂耳朵,“别啰嗦,吃饭行不行?” 高逸:“行,你吃吃吃吃吃,吃死你。” “咒我?我告诉我爸。” “行啊,那你游戏卡带别想要了。” “……” 高逸辈分大,跟他侄子也就相差个七岁。 三个人一起吃饭,后半段两个人一直在拌嘴,更像是同龄人。 徐曜提了提唇角,没作声。 他一边吃饭一边专注地想,下次,他该用个什么理?由。 自从上次偶遇后,他们?虽加了微信,可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除了偶尔在朋友圈点个赞,两人就这样安分地躺在彼此的列表里,暗中观察。 毕竟分别的几年,他们?在不同的国度,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心态、看法,社交的圈子多多少少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两条分开的平行线,失去了交集,要重新接轨是很难的。 这就需要去创造条件,制造共同语言。 徐曜不敢贸然前?进,生硬地闯入对方?的生活,就只能?一点点试探,慢慢寻找契机。 …… 晚上十点,南依刚洗完澡,忽然收到了徐曜发来的微信。 徐曜:【后来高祺然表现得怎么样?】 南依看着?这行字,难免疑惑。 距离下午谈话才刚过去没多久,他能?……怎么表现呢? 但她还是放下毛巾,回复道:【还好。】 徐曜:【那就好。】 聊天到这里好像该结束了。 南依想了想,主?动问:【他的情况有转告给家?长吗?】 徐曜说:【已经转告了。】 南依:【那就好。】 聊天到这里,好像不得不结束了。 头发还在滴着?水,南依对着?屏幕看了会后,才将手机放下,又?轻轻叹了声气。 曾经无话不说,现在却要找话题说。 可能?他们?跟从前?,到底是不一样了。 …… 接下来几天,徐曜时不时会询问她高祺然的近况。 有时是问表现,有时是问成绩。 只要南依有时间,都会耐心作答。 一来二往的,连她都不禁在心里想,徐曜对高逸的侄子,还……蛮上心的。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晚上,徐曜再?次发来了消息。 徐曜:【周六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他实在是受不了,本?想借高祺然寻找共同语言,但毕竟南依不是他的班主?任,两个人能?聊的话题有限。兜来兜去,总是那几句。 思?索再?三,才决定直接发信息约她见面。 南依正批改卷子,见到信息放下了笔。抿着?唇想了想,她问他:【是以高祺然家?长的身份吗?】 如果是的话,她还是不能?跟他碰面的。 徐曜却说:【不是。】 徐曜:【以我自己。】 南依轻轻笑了下,果断地回他:【好。】 回完消息,南依重新批卷子,批着?批着?,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嘴角始终扬着?。 心情……似乎也不错? 察觉到这些自然流露的表现后,南依难免愣神。 动作停顿,她一只胳膊伏在桌上,另一只握着?笔,将笔放置在下巴处抵着?。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忽然对自己发起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她还喜欢徐曜吗? 她不知道。 曾经她是很喜欢的,但在他失联的那几年,她的喜欢似乎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执念,一种祝愿。 她想要得到他的回信,希望他一切都好。 在深夜想他时,更多的是怀念在一起的时光,以及年少时热烈而?纯真的感情。 再?次见面,他们?都和从前?变得不太一样。 她不知道他怎样看待她,更没来得及好好问过自己,她对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 两个人约在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周六下午,南依出门前?,特地换了身喜欢的衣服,化了淡妆。 路上有些拥堵,南依紧赶慢赶,终于?准时赶到。 进了门,有服务生为她引路。 十九层的高空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徐曜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侧脸轮廓分明,从这个角度依稀可见他高挺的鼻子。 他穿了身黑色衬衫,闲散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随意搭在桌边。袖口的扣子解开,向上卷起一截,冷白的腕骨上带着?腕表,泛着?银色光泽。 见南依来,他转过头,黑目如墨,注视着?她,扬唇道,“来了。” “嗯,”南依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时间,五点三十,她没有迟到,这才略微松了口气,问他,“等很久了吗?” 徐曜说,“没,我也刚来。” “那就好。” 南依入座。 服务生来点餐,徐曜谦让地让南依先点。 她应了声,点了几道推荐菜,徐曜又?补充了几道,将平板递还给服务生。 服务生一走,唯留两人面面相觑。 南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只能?若无其?事地低头整理?了下背包,又?放好手机,抬眼时,视线再?度与徐曜撞上。 她抿了抿唇,为了让尴尬不太明显,她主?动开口道,“高祺然最?近在学校,表现挺好的。” “是吗”徐曜问。 “对的。”南依点头,“上次随堂小测拿了九十分。” 徐曜说,“他还挺聪明?” “他是蛮聪明的,上次在办公室里说的,也不是全为了哄他。” 像是还没从角色扮演中走出来,两人竟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别人的侄子。 大概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聊着?聊着?,话不自觉停了下来。 视线再?次对上,两人先是一顿,随后同时轻笑出声。 徐曜提着?唇角,开口道,“聊聊我们?自己的事吧。” 南依说,“好。” 菜陆陆续续上了桌,两人边吃边聊。 徐曜主?动问起南依的大学生活,南依一一讲述。 大多是一些和室友经历过的趣事,和学习上遇到的烦恼。 那些新奇的,平淡的,构成了她完整的四年。 “当时实在太辛苦了,我妈妈让我接着?读,我就没读下去。不过后来为了当老师,还是考了研。” “就导致我每天都很忙,教?师算是初入行,不熟练的,每天要备课到很晚。有时候工作日晚上或双休还要去学校上课,最?近我们?专业经常组织活动,马上下学期还要选论文的导师……” 南依遇到苦恼的事,总容易不受控制地碎碎念。 说到这,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嘴边的话蓦地顿住,南依强行做了个收尾,“成年人,都挺不容易的。” 说完,她另起了个话题,问道,“你呢?你的工作……” 抬起眼,看到徐曜的视线时,南依声音渐弱,“……怎么样?” 他神情专注,微微勾着?唇角,完全沉浸。像是在听有趣的故事,丝毫没有不耐。 瞳仁墨黑,目光幽深,看得南依心头微跳。 徐曜见她提问,这才回过神,“我的工作,除了要两边跑比较累,其?他的还好。” 南依眨眨眼,拿起手边的草莓奶昔喝了口,才应道,“这样啊,辛苦辛苦。” …… 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一顿饭吃到尾声,徐曜忽然点了杯香槟。 酒精度不高,酸甜口味,他喝了一口后,看向南依,问她,“这个口味你应该会喜欢,要帮你点一杯尝尝吗?” 南依摆摆手,“不了,我开了车。” 徐曜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慢悠悠“啊”了声,“忘了,我也开了车。” 吃过饭,两人走出餐厅。 南依的车就停在餐厅门前?,她开了锁,又?转头问徐曜,“代驾找到了吗?” 徐曜看了眼手机,说,“没有。” 可能?这个时间,确实不好叫代驾。 于?是她提议,“那不然……我送你吧?” 徐曜闻言,想都没想,收起了手机,应道,“好啊。” 紧接着?,他顺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直接坐了上去。 “……” 这会不会答应得太痛快了点。 南依努努嘴,绕到驾驶位,也坐了上去。 徐曜随口问,“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南依说,“半年前?,还在实习。” 半年前?,也就是她教?师资格证、事业编、研究生一起备考的时候,还顺带考了个驾照? 南依见他面露迟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太熟练,别介意。” 徐曜说,“没事,不介意。” 但这件事上,南依没有谦虚。 因?为她确实……不太熟练。 上车后,南依拉手刹、挂挡,先朝左边后视镜看了眼,又?倾着?身子朝右边后视镜看了眼,随即打了左转向,表示自己要出去了。 这一套动作,是严格按照驾校教?练教?的去做。 认真谨慎的样子,和她行事风格很像。 守规矩,但又?太守规矩,所以看起来有那么点好笑,固执的可爱。 徐曜忍俊不禁,“教?练教?的?” 南依点头,又?担忧地问,“有哪里不对劲的吗?” 对考试从不怯场的南依,开车却很生疏,上路容易紧张,所以考了驾照买了车后,遇到复杂的路段,她能?不开车就不开车。 她还有夜盲,所以晚上更是极少会开。 徐曜懒懒地提着?唇,“没,挺好的。” “不过……”他转眼看她,微微歪了下头,“有个最?重要的事,你给忘记了。” “啊?”南依秉着?谨慎的态度,重新挂了P挡,她垂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四处检查,“哪里?” “这里。”徐曜指了指她左耳后的位置。 南依尚未反应过来,他忽地探身凑近。 南依抬起脸,鼻尖恰好擦过他胸前?的衬衫,材质微凉,却隐隐透着?他温热的体温。 味道是有记忆的,属于?他身上专属的香气猝不及防闯入鼻尖,南依顿时僵在原地。 第62章 第 62 章 他的衣服轻轻在她鼻尖擦过, 蜻蜓点水般,很快便移开,但南依还是脖子僵直, 心脏狂跳不止。 她频繁眨着?眼,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他握住她耳边的安全带, 她便下意识靠紧了椅背。 车内很安静,衣料摩擦的声音被不停放大。安全带拉过来, 她默默吸气,屏住呼吸。 直到?耳边传来“哒”一声, 安全带被扣好。 徐曜重新坐了回去, 解释说,“安全带。” 南依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小声道,“我?知道的。” 车还挂着?P挡, 但南依却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 坐得笔直。 徐曜察觉后,才意识过来,他刚刚的举动对两人目前的状态来说, 可能过于亲昵了。 今时不同?以往,他不能把以前的相处模式照搬到?现在来。 “抱歉,”徐曜开口道歉, “我?刚刚没注意,吓到?你了吗?” 南依若无其事地应道,“没有?啊。” 随即默默给自己洗脑, 系个安全带而已,又没什么?肢体接触, 她教练也帮她系过的,不要小题大做。 暗自调整过之后,南依转头?问他,“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 徐曜说,“先?回你家。” 南依不解地眨眼,“啊?不是我?送你的吗?” “我?家那边的路不好开,光线不行,你看不清。” “那你……” “先?开吧。” “……好吧。” 南依也只得起步。 晚上十点,路上的车已经少了许多。 但南依不敢掉以轻心,新手上路,又是在晚上,她必须高度集中。 她几乎是以盯的状态看着?路,目不斜视,神色严肃。 路灯在窗外一帧一帧闪过,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徐曜鲜少见到?她这?幅神情?,他胳膊抵着?车窗,手抵在唇边,堪堪掩饰住上挑的唇角。 南依专注开车时,徐曜没开口打扰,只偶尔提醒她红灯和拐弯时减速。 南依就这?样踩着?40的速度,晃晃悠悠到?了家。 停车时,她手心里一层冷汗,还不忘转头?和身?边人道,“不好意思啊,有?些生疏。” 徐曜低笑了声,“开得挺好。” 这?一路上,她不知道被多少车在后面闪灯,也就他能这?样安慰她吧。 南依解开安全带,又问,“那你……怎么?回家呢?” 徐曜不甚在意,“我?打车。” 可是这?样的话,也不算是……她送他吧? “这?么?晚了,怎么?可能叫你一个小女生送。”他解释道。 “……这?样的吗?” 徐曜语调懒懒的,“当然,从前不都是我?送你?” 南依抿了抿唇,片刻后,轻轻笑了下,“也是。” 她嘱咐他,“待会你可能要到?北门打车。” “好,”徐曜应了声,“先?送你上楼。” 还,还要送她上楼? 这?应该是送人的最高礼仪了吧? 按照韩剧的发展,该不会下一步是要去她家里坐坐,吃个……泡面吧? 唔……她的想法真是越来越稀奇古怪了。 徐曜已经率先?开门下了车,南依赶紧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她租住的小区不算新,上楼需要爬楼梯,楼梯内装着?声控灯,时明时灭。声控不大灵敏,很不方便。每逢晚上,都能听到?楼道中咳嗽跺脚大叫组成的交响乐。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层楼,灯倏地灭了。 脚步同?时停住,周遭有?一瞬的安静,这?时,徐曜的声音自暗处响起,“……这?楼里,经常这?样吗?” “啊,是的。”南依用力跺了下脚,灯再?次亮起,她转头?对他笑了下,“声控灯,难免的。” 说完,刚走了两步,灯又灭了。 徐曜干脆开了手电筒,她走在前面,他在身?后。光全部打在她的脚下,照亮她眼前所有?的台阶。 这?不禁又让她想起高中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就是这?样,为她开了一路的手电筒。 南依默不作声地弯着?唇角,双手攥着?背包的链条,脚下步子莫名轻盈。 “你是跟你家人住一起吗?”徐曜忽然问。 南依说,“没有?啊,我?自己出来租的。” “怎么?搬出来了?” “因?为当时回北城考试是瞒着?她偷偷跑来的。” 徐曜说,“你比从前变了许多,我?记得你高中时很听她的话。” 南依调侃着?,“是啊,迟来的叛逆期。” 闻言,徐曜低笑了声,“挺好,叛逆无罪。” 两人走得很慢,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家门口,南依站定脚步,“我?到?了。” 徐曜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楼层,五楼。 见他没说话,南依下意识要以为,他真的想进来坐坐。 结果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早点休息。” 见她开门,他甚至礼貌避开视线,转身?下了楼。 还真是她想多了。 南依抵着?门,垂眸笑了笑。 回到家洗过澡,又吹好头?发。 躺回到?床上时,看到?二十分钟前,徐曜发来的微信。 徐曜:【到?家了。】 和上次一样的报备。 南依新奇地发现,他居然换了头?像,是一个海岛,孤零零地立在海上。 看着?有?点孤僻,但总比他之前的好多了。 之前徐曜是一直用系统自带的头?像,一个灰白小人,看起来总有?股平静的丧感,像人机。 也是这?次两人吃饭时,南依试着?提了句,“你的头?像还挺复古的。” “是吗?”他如实解释道,“我?刚开始用微信。” 南依摆摆手,“挺好的,联络工具而已嘛。” 她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速度还挺快。 南依发信息给他:【你换头?像了啊。】 徐曜:【嗯,听老师的话。】 南依抱着?手机笑,她什么?时候成他的老师了? 但转念一想,曾经两人一起看书做题,他还真的会叫她小兔老师。 小兔。 这?个称呼从她高中开始,一直跟到?大学毕业。 身?边亲近的朋友都还在这?样称呼她,可他这?次回来,似乎只会叫她南依呢。 明明这?个名字还是他起的。 南依努了努嘴,回复他:【希望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像你一样听话。】 徐曜:【有?难度。】 徐曜:【很难有?那么?多资质聪慧的人。】 徐曜:【但不是没可能。】 南依抿唇笑。 自恋又喜欢调侃,这?点倒是和从前一样。 她随手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徐曜:【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南依:【好,晚安。】 她是顺手打字,发过去才意识到?,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跟他说过晚安了。 从高中毕业到?大学毕业,她坚持给他发消息。 哪怕中途换过号码和手机,她也几乎一天都没停过。 直到?毕业前夕,南依忙于毕业论文和校招,每天焦头?烂额,才暂时将这?件事放在脑后。 后面毕业典礼结束,班上同?学聚餐,不少同?学喝得酩酊大醉。南依为了照看醉酒的室友,不小心将手机遗落,之后便找不到?了。 南依当时是有?些难过的,因?为丢手机难过是其一,其二是里面有?很多大学时留存的照片,还有?无数条,她发送失败的短信。 不过,丢了也好。 将那些记忆就截止在毕业前,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要离开校园,步入社会,迎来人生中新的阶段,所以有?些事,就放下吧。 在那之后,南依买了新手机,补了号码,一切重新开始,她没再?给徐曜发过晚安。 所以直到?今天,她还是不知道徐曜当年忽然失联的原因?。 她没问过,他也没提过,两人之间好像存在一种默契,自然而然避开这?个问题。 南依确实想知道答案,但她并不想追问。 她知道,如果他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 正晃神之时,徐曜的微信回了过来。 徐曜:【晚安。】 视线再?次聚焦在这?两个字上,停顿了会,南依晃了晃头?。 为转移注意力,南依顺手点开了他的朋友圈。 徐曜确实听劝,从微信头?像到?背景图,都统一换新。 不仅如此,个性签名上也写了内容,只有?两个字——【今天。】 今天? 这?有?什么?含义吗? 南依暗自思忖时,忽然想起自己的个性签名好像是——【喜欢每一个今天。】 她愣愣地眨眨眼,紧接着?,眉心一跳。 喜欢每一个今天。 今天。 这?…… 放下手机,南依平躺在床上,双手揪着?被子,慢慢盖到?了下巴处。 这?,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对,巧合,一定是巧合。 好了,停止脑补吧。 南依重新坐了起来,为了“奖励”自己深夜胡思乱想,她干脆坐到?书桌前,做了一个小时的PPT- 自那天之后,两人没再?见面。 徐曜说,他有?工作需要回美国。 两人再?度隔着?时差和距离,一切都回到?了曾经的轨道上去。 他好像很忙,南依也没再?打扰。 聊天更是少之又少,就算聊也只是寥寥几句便结束。 偶尔,南依忙碌之余停下来,看到?那个风景图头?像,总会有?些恍惚。 好像徐曜不曾回来过,他们重逢、见面、聊天,都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 梦醒了,他和她各奔东西,生活还是照常进行,并无交集。 而她居然还在那个见面的夜晚,猜测他的签名,回顾两人的过往。 想想还是有?点好笑的。 不过好消息是,徐曜送她回家第三天,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都换了新。 南依深夜回家时,总算没那么?局促了。 这?天下了课已经是晚上十点。 南依一路从学校听电话,下了车,进了楼中,林尔雅还是不肯挂断,说什么?都要她这?周务必回趟家。 南依知道她着?急的原因?,林尔雅前不久亲自给她物色了相亲对象。从半个月前就催促着?她有?空回去,她好当面跟她介绍情?况。 南依一拖再?拖,林尔雅电话打个不停。 “你就抽空回来一天就够,难不成要我?去你家找你啊?” 南依上着?楼,步伐有?些沉重,“妈妈,我?忙呢。” “能有?多忙?再?忙一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啊?” 南依没骗她。 这?几天,学校要组织演讲比赛,高一组所有?教师全部要参加。 据说校内比赛完,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比赛,所以校领导对南依予以众望。 临近期末,南依还要复习研究生那边的考试,压力堆在一块,一个头?两个大。 她诉苦水似的一一讲述,但这?套说辞,林尔雅听过好几次,早就当成借口。 “你就是不肯相亲,找借口呢。”林尔雅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情?急,居然直言道,“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高中那男孩。” 南依脚步微顿,有?片刻愣神,反应过来后,重新迈开步子,故意问道,“哪个男孩啊?” “哪个男孩你清楚。” “你想多了,我?根本?没惦记他。” “你看,我?都没说是谁呢,你就知道,还说没惦记。” 南依无奈笑道,“真没有?,人家徐曜在国外那么?多年,我?怎么?可能……” “嗯?” 一个极低极轻的男生自上方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南依下意识抬眼,下一秒,嘴边的话尽数卡在喉咙,她直接倒吸了口凉气。 她站在台阶下,楼梯正对着?那户门开着?,屋里亮着?灯。 徐曜一手拎着?脱下的西装外套,闲散地倚在门前,微微歪着?头?,垂眼看她。 对视片刻后,他扬着?唇,开口问她,“你找我??” 南依双目圆睁,抬着?头?,举着?电话,僵在原地。 被抓包的尴尬在此刻尽显,南依第一次恨这?楼道中的灯这?么?亮。 最终还是林尔雅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怎么?了?遇到?谁了?怎么?不说话?” 南依猛地回过神,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句,“我?遇到?同?学了,妈,一会回家打给你。” 挂断电话,她才重新仰起头?。 徐曜还是那副姿态,静静地等她的答案。 脚下灌了铅,双手捏紧手机,南依停顿许久后,才十分艰难地开口解释,“我?在跟我?妈妈打电话。” 徐曜点点头?,“刚刚听出来了。” “只是恰好提到?你了。” “也猜到?了。” “没有?说什么?,”她脸上发烫,快速眨着?眼,“只是聊了聊高中同?学的近况。” “嗯,”徐曜一本?正经道,“我?也只听到?了我?的名字,你不用紧张。” 看他神色认真,南依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吞了口口水,她这?才想起来问他,“所以……你怎么?在这?啊?” 是来找她的吗?看起来又不像。她住在501,他却站在502门口,看起来还要进屋的样子。 震惊过后,南依实在茫然。 “哦,忘了跟你说。”徐曜语气随意,“我?搬过来了。” “?” 南依愣住。 徐曜解释,“上次送你回家,感觉你家这?地段不错,刚好我?回国还没住处,就搬过来了。” “……这?样吗?” 她每天上班都要坐公?交,去市中心开车也要一小时起步,他确定这?个地段不错吗? 徐曜认真点了下头?,随后道,“所以,以后就是邻居了。” 第63章 第 63 章 “所以, 以后就是邻居了?。” “……” 南依张了?张嘴,经历了?数十秒的沉默后,才回过神, “……好的。” 没记错的话,隔壁原本住的是一家三?口。 南依唯一一次打照面, 还是备考期间,隔壁小孩子?大吵大闹, 她隐忍再三?,才找上门交涉。 女主人语气比较冲, “怕吵就去图书馆, 小孩子?怎么可能不?闹的?你家没有小孩吗?” 仅一次,南依便知道,这家人不?好沟通。据说住在这里有十几年了?,也不?知道徐曜是怎么把他?们清空, 搬进来?的。 她对他?住在自?己隔壁,尚未有什么实感, 只在心里念着以后进门打电话一定要小心点,这种?尴尬的事情?她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徐曜见她站在原处,迟迟未动, 主动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南依这才重?新迈开?步子?,边上楼边说, “啊,我今天上晚课的。”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 “行,”徐曜懒懒地开?腔, “有机会一起吃宵夜。” 南依正背对着他?开?门,闻言略微扬了?下唇角, “好。” 进门之前,她转过身和徐曜摆摆手,“那我先……回去睡了??” 徐曜单手扶着门框,应道,“晚安。” 南依:“嗯。” 门被关上,没一会,徐曜也进了?屋子?。 他?是刚下了?飞机,直接拎包过来?的。 此时?此刻,他?初次看到?这间屋子?的全貌,设施老?旧,两室一厅,空间不?算大。 就这还是高逸帮他?跑了?三?趟才谈下来?的。 一周前才签了?合同?交了?钱。 帮徐曜搬好家的当?天,高逸特地打电话来?抱怨,“你知道那女主人多难缠吗?我这帅脸上挨了?她多少口水。” 彼时?徐曜正处理工作,应付了?句,“辛苦,回国请你吃饭。” “吃饭倒用不?上,你决定回来?了?,我也高兴。”高逸停顿了?会,还是没忍住吐槽道,“但是兄弟,找时?间,你真得去看看脑科。三?倍租金,你去住个老?破小,我怀疑你有病。” 徐曜翻阅资料的手微顿,他?轻嗤一声,“你不?懂。” 高逸阴阳怪气,“切,你们恋爱脑的世界我当?然不?懂了?。” 徐曜也不?恼,只是笑骂,“请你滚。” 高逸正色道:“我说真的,温水煮青蛙也不?是这么个煮法?。你愿意为她舍弃那边的前程,我管不?着,我就是担心,你这投入一堆成?本,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徐曜闻言停笔,他?转了?椅子?,面向身后的落地窗。 夜已深,旧金山耸立的高楼灯火通明。他?垂着眼看着夜景,隔了?会,才平静回应,“我没关系。”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从?没想过在她那里得到?什么。 他?只想每天靠近一点点,能够时?常看到?她,就已经很知足。哪怕最终她喜欢别人,他?完全尊重?她的选择。 所以投入多少都是他?愿意,一无所获他?也没关系。 回国之后的这段日子?,徐曜久违地感受到?什么叫开?心。 他?的生活如同?像他?修改过的微信头像一般,从?死气沉沉,变得活跃起来?。 也就是这样?,才让他?下定决心,舍弃美国那边的事业,回国自?立门户。 当?他?和徐正业说出决定时?,徐正业起初不?同?意,两个人据理力争了?一周之久。有好几次,徐曜砸了?徐正业办公室里收集的古董花瓶。 徐正业态度强硬,不?肯松口,徐曜便放了?句狠话,“你没法?像以前那样?关住我,要么弄死我,要么放我走。” 徐正业冷着声音问,“在美国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你为什么偏要回去?” 从?毕业起,徐曜便在徐正业的集团下工作。 安分下来?的这几年,他?一直在潜心学习,跟着徐正业参加过各种?局,建立人脉积累经验。为了?尽早独立,他?往往要比别人付出成?倍的努力。 徐曜在寻找一个契机,而南依,就是他?的契机。 徐正业又问,“是为了?你高中时?的那个女孩吗?” 徐曜平静地说,“是为了?我自?己。” 对他?而言,南依能为他?提供氧气,能照亮他?所有阴暗的过往。 如果没有她,他?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与其说是为她,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 僵持不?下,最终,徐正业无奈叹气,“想好了??” 徐曜应了?声。 徐正业:“你的启动资金只有五百万,如果失败了?,余下的人生你自?己应对,我不?会负责。” 徐曜说,“可以。” 紧接着,交接处理完国外的一切工作,徐曜片刻都没休息,迫不?及待回了?国。 他?终于能掌控自?己的自?由,也终于能停留在她身边了?。 这一路上,他?的血液翻涌,心脏狂跳不?止。 结果却在楼梯间,无意间听到?她说——“我根本没惦记他?。” 徐曜苦笑了?一下。 可是怎么办呢? 他?可是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在惦记她- 第二天,南依出门上班时刚好撞见徐曜。 彼时?他?也刚出门,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见到?她,慢悠悠抬了?下手,“早。” 南依愣了?愣,将门关上后,回应他?,“早。” 虽然昨晚就知道他?搬过来?了?,但一大早遇到?,还是有那么些不?习惯的。 徐曜问,“吃过早饭了?没?” 南依说,“我到?学校食堂吃。” 他?懒散开?腔,“那走吧,我们一起上班。” 从?前是一起上学,现在是一起上班。 感觉有些奇妙。 南依抿唇,轻轻应了?声,“好。” 楼梯空间并不?大,两人并排走会过于拥挤。徐曜让她先走,自?己跟在身后。 早上出门比较匆忙,有几缕头发不?安分地翘着,南依不?动声色地压了?压,主动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徐曜说,“昨天。” 南依惊讶道,“昨天刚回来?,就,就把这个房子?租下了?吗?” 徐曜:“高逸提前帮我租好的。” 南依点头,“哦哦,这样?啊。” 那高逸还真不?会选位置,她这一排楼没有翻新,设施算差的。 她说,“其实你喜欢这个小区位置的话,前面那排楼设施和布局都会好很多。” “是吗?”徐曜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失策了?。”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在两人刚走出楼道时?,徐曜又不?咸不?淡地补了?句,“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住你隔壁。” …… 坐在办公室里,南依始终在想徐曜今早的那句话。 同?事察觉到?她的异常,凑过来?,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满面春风的。” 南依微微愣住,随即惊讶地反问,“我吗?” “是啊,你自?己看看。”同?事随手拿起镜子?,对着她的脸照了?过来?,“我们小依老?师向来?认真备课,今早一直在发呆,说吧,遇到?什么好事了??” 镜中的她,皮肤白皙,未施粉黛,脸颊却透着淡淡的粉。 南依眨眨眼,反应过来?后,连忙伸手把镜子?按住,否认道,“没有,你……应该是看错了?。” 同?事被她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来?,“行了?,不?逗你了?。” 她话锋一转,问道,“话说你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说下周学校要在班里公开?演讲,还会请几个家长和外校的领导。” 南依回应道,“演讲稿昨天拿给组长看过了?,我这几天加紧练习,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那行,咱们组可就靠你争光了?。” 南依抿唇轻笑,“一定努力。” 两人正聊着天,门口忽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打扰一下,请问南依老?师在吗?” 南依微顿,抬眼看去。 门口站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样?貌端正,斯斯文文。 有一点眼熟,但又没什么印象。 一旁有人起哄,“呦,什么风把我们化学组的第一帅哥吹来?了?。” 男人轻笑不?语。 怕对方找自?己有急事,南依应了?声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办公室外,男人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就是林尔雅之前说什么都要让南依见上一面的相亲人选。 是高二化学组的老?师,名叫陆源,看上去温文尔雅,谈吐大方。 南依想起周末林尔雅曾给她打了?七八个电话,疯狂推销她的“准女婿”,“那人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之前我带过他?的课,人品绝对靠得住。” “你就抽空见一见,你们都是老?师,又在一个学校,肯定有共同?语言。” 换做以往,南依架不?住林尔雅这样?软磨硬泡,可能也就同?意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肯妥协。 林尔雅见她执拗,才出此下策,让对方直接来?数学组找南依。 “不?好意思,贸然来?找你,有些唐突,但家里实在催得紧。”陆源尴尬一笑。 被催到?这种?程度,南依也不?是没责任,她开?口道,“没关系的,我理解。” 陆源问,“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沟通?” 南依顿了?顿,想到?这样?两个人都好交差,便点了?点头,“好,你扫我吧。”- “卧槽!曜哥,我跟你说个事。” 徐曜正和人谈业务,忽然收到?了?高祺然的微信。 自?从?高祺然从?高逸那听说了?徐曜的光辉往事后,就执着于叫他?曜哥。 徐曜一开?始还捏着他?的耳朵,强调两人的辈分,后面也就懒得纠正了?。 他?匆匆看了?眼手机,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并未当?回事。 等合约谈好,他?自?然而然将这条消息忘在了?脑后。 下午还有其他?事要忙,徐曜匆匆上了?车,陈智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过头调侃,“我这大老?远看着你走过来?,还真有那股霸总范了?哈。” 半个月前,徐曜便投钱把陈智杰创业公司的团队挖了?过来?。 最近正筹划新公司的事,陈智杰便一直跟着他?四处走,相当?于一边学习一边帮忙的助理。 徐曜翻阅材料,没应声。 陈智杰知道徐曜这几天夜以继日的忙,在车上明明能休息会,还是一直盯着资料看。 他?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么拼?你要转型做精英了??” 徐曜嗤笑一声,“不?拼怎么养得起你们几个?” “不?见得吧,我怎么觉得你是急着事业有成?,好去追求小兔?” 徐曜动作顿了?下,轻笑,“这么说也没问题。”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才能追得上咱们那大学霸。” “嗯,不?打算吃饭了?。”徐曜挥了?挥手里的合同?,“你也跟我一起。” “啊?”陈智杰嘴张得老?大。 徐曜扬着唇,和司机说,“到?开?元国际。” 话音刚落,有微信电话打进来?。 徐曜拿出手机,看到?是高祺然打来?的,他?点了?接听,放在耳边,“好好上课,在学校打什么电话?” “当?然是有大事情?啊!” 徐曜不?甚在意,“什么事?” 高祺然说,“高一数学组的女神和高二化学组的男神互相扫了?微信。” 徐曜眉心蹙了?蹙,“说人话。” “你女神要跟人跑了?。” 第64章 第 64 章 空气凝滞, 车内一片寂静。 透过后视镜,陈智杰看到徐曜的面色可见地凝重,一时间噤若寒蝉。 良久后, 徐曜沉着嗓音问,“你?怎么不早说?” “……” 高祺然无语了?, “……我说的还不够早吗?” 挂断电话,徐曜开口跟司机说, “到北城一中。” 陈智杰起?初没敢问,憋了?许久, 才道?, “什么事啊?怎么忽然去一中?” 徐曜没应,垂着眼给高逸发消息。 其实说去北城一中,陈智杰也大概能猜到个一二,于是?问, “是?小兔的事啊?” 徐曜抬了?抬眼,不置可否。 “嗨, 那?着什么急,人就在那?呢,又跑不掉。” 徐曜:“说不准。” 高祺然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 这位化学老师人又帅人品又好,是?一等一的男神。 “一个高二化学组的男神,一个高一数学组的女神, 平时根本凑不到一块去的俩人,在公开场合扫微信。怎么回事,你?还能不明白吗?” “我们学校老师可都?特别看好他?俩啊, 中午还说要?撺掇俩人一块吃饭呢。你?快点想想办法吧。” 高祺然都?这样说了?,叫他?怎么能坐得住? 陈智杰好心?提醒, “咱俩下?午那?场约在两?点半,你?可别耽误了?啊。” 徐曜“嗯”了?声。 陈智杰转头瞥了?眼,不由感叹地摇摇头。 也就遇到跟南依相关?的事,才能从徐曜脸上看到这么凝重的神色。 他?笑笑,“刚还跟我说奋斗呢,怎么回事啊,不做职场精英了??” 徐曜淡淡地瞥他?一眼,没应。 房子都?要?着火了?,他?还做什么职场精英。 …… 中午,南依和同组的老师在食堂吃饭。 陆源和她?隔了?三?桌。 一旁的同事戳了?戳南依的胳膊,调侃道?,“诶,要?不要?我把?位置腾出来,把?他?叫过来?” 自从两?人加了?微信被?人撞见后,这一上午基本没怎么消停。 南依筷子顿住,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她?转过头,平静解释道?,“我和陆老师不熟的,加微信也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人。我们同组的关?系好,你?们和我开玩笑,我是?不生气的,可影响了?人家就不太好了?。” 她?语气平和,不带分毫的情绪,用极其委婉的方式提醒同事,不该再开玩笑了?。 虽然平时被?调侃会脸红会结巴,但实际上,南依是?很?讲原则的一个人。 同事见好就收,“好好好,我不开了?,我们吃饭,好好吃饭。”说完,还夹给南依一块牛肉,以表赔罪。 南依轻轻笑了?下?,“谢谢温老师。” 吃完午饭,南依去送餐盘时,陆源被?几个同事推搡着走了?过来。 身后人还等着看后续,说的说笑的笑,他?站在南依身旁,略显局促道?,“不好意思,南依老师,我……” “没关?系的。”南依能理解他?的处境,于是?转过头看他?,语气温和地说,“刚好,我们待会聊聊吧。” 陆源:“好。” 见两?人走到一处,其他?人自动规避。 出了?食堂的门,南依才开口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要?跟老师们好好解释一下?。事情不说清楚的话,让大家一直误会总是?不方便的。” “你?说的是?。”陆源不好意思地说,“给你?造成困扰了?,不好意思,早知道?会这样,我不应该贸然到你?们办公室找你?。” “没关?系,不怪你?。”南依浅浅笑着,“况且,也不止我一人被?困扰,我的同事们也在开玩笑,说到底,我也该跟你?道?个歉呢。” 陆源愣了?愣,不由自主看向身边的人。 此时是?六月,南依穿着浅蓝色的长裙。眉目清秀,黑发柔顺。像一朵纯白的栀子花,香味是?淡淡的,不经意地温和四溢。 今天虽是?两?人初次交谈,但不得不承认,陆源对南依很?有好感。 想了?想,他?忽然道?,“那?我们干脆互相赔礼道?歉吧。” 南依不解地看他?,“嗯?” 陆源说:“我下?午请你?们组喝奶茶。” 南依疑惑:“那?我……?” “你?有空的话,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就好。 陆源说得一本正经,南依忍俊不禁,“你?请的话,怎么能算处罚我?” 陆源没回应她?的问题,转而问,“所以你?愿意给这个机会吗?” “我……”南依正欲回应,抬了?抬眼,恰好看到校长助理带着两?个人路过。 校长助理正说话,徐曜微微侧着头听。 裁剪合身的西装下?,一双腿修长笔直,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深色衬衫上领结微松,神色认真,看上去松散又正式。 所到之处,总有人将视线投向他,南依也不例外。 陈智杰远远看到南依,跟她?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她?旁边的人,一脸八卦。 南依用嘴型回应他,“同事!” 再次看向徐曜时,徐曜视线刚好扫了?过来。 他?先是?打量了?会陆源,随即又瞥向她?,他?唇线抿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对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 早上两?人共同出门时,也没听他?说过。 几人似乎有事商讨,几乎没有停留便进了?教学楼。 良久,南依才回过神来,她?对陆源道?,“抱歉,遇到朋友了?,你?刚刚说什么?” 陆源说,“我是?问,你?愿意和我吃个饭吗?就当做是?给家里?人交差了?。” 南依抿了?抿唇,思考片刻后,回应他?,“好,如果有空的话。” 如果有空。 极具不确定性的回复。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陆源却不愿去抠字眼,只当是?她?同意了?,问道?,“那?你?都?喜欢吃什么?西餐?日料?还是?韩国料理?” “我都?好。”南依目视前方,嘴上在回应,思绪却早已飘到别处去。 …… 在校长室等候时,陈智杰问徐曜,“你?刚刚怎么没反应?” 徐曜正看合同,眼都?没抬,问,“我要?有什么反应?” “你?来学校不就是?为了?看小兔什么情况吗?” “对啊。” “那?你?刚刚看到了??她?和一个小白脸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徐曜淡淡道?,“嗯,看到了?。” “然后呢?就没了??”陈智杰满脸疑惑,“你?倒是?做点什么啊,万一他?俩有要?发展的苗头,你?难道?还真能眼睁睁看着小兔跟别人跑了??” 徐曜起?初没说话,良久,才低声反问了?句,“我又要?以什么立场去阻止。” 他?是?喜欢她?,所以听闻她?要?跟人家一起?吃饭,才按捺不住跑了?过来。 可见到两?人走在一起?的那?一刻,徐曜的脚步却直接顿住。 男人气质温润如玉,全程跟南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礼貌而温和。 让徐曜不得不想起?高中时那?个品学兼优的班长,周嘉泽。 如果对方是?渣男,他?务必要?阻止。 可如果对方能力出众人品好,他?又……凭什么阻拦?难不成就因为他?喜欢她?? 他?以为他?是?什么角色,他?又是?她?的谁? 对徐曜而言,他?的感受没那?么重要?,重要?的一直是?她?。 她?喜欢谁,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陈智杰不知道?怎么回复,叹声气,又默默看向徐曜。 他?仍然目不斜视地看着资料,可手上迟迟没再翻动。 垂着的眼遮住他?全部情绪,连语气都?是?淡淡的。 陈智杰总觉得,他?有股说不出的忧郁,很?伤感,已经接近悲观的那?种伤感- 听闻南依和陆源终于加上了?微信,林尔雅高兴坏了?,当晚便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彼时南依刚从H大下?课回来,接近晚上十点,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但又不得不应付。 直到她?快到家,林尔雅才终于讲完,挂电话前,还不忘嘱咐她?,“下?课这么晚了?回家也记得吃点饭,总饿肚子对胃不好。” 南依有气无力道?,“知道?了?,林女士。” 被?这样一提醒,她?还确实有点饿了?。只不过一个人住,实在懒得料理夜宵。便想着回家随便吃个面包充饥。 她?揣起?手机走进小区。 保安大叔一眼便看到南依,连忙从保安亭走出来,“这么晚才回来啊,当老师的就是?辛苦。” 南依回应他?,“您上夜班也是?很?辛苦的。” “一样一样,上班就没有不辛苦的。”保安大叔挠挠头,笑得憨厚,“对了?,我这有个事得拜托你?。” 南依停下?脚步,“您说。” 保安大叔拎着两?份礼品递过来,说道?,“这个是?南依老师的,这个,还麻烦你?帮我交给502的业主。” 南依垂眼一看,两?提粽子礼盒。 对方解释道?,“一个是?物业送给徐先生的,之前他?出钱帮二栋装了?灯,又换新了?楼下?的垃圾桶,和一楼的防盗门。这不快端午节了?嘛,物业想表达一下?谢意。” 南依微微错愕,“他?换的?” 她?一直以为是?小区在翻新,从没往徐曜身上想过。 “是?啊,但我们去敲了?几次门,他?都?没在。今早我同事看到你?俩一块上班,估摸着你?们是?认识,你?给他?也方便些。” 南依这才点点头,“好,我看到他?回送过去。” 她?又问,“那?另一个是??” 保安大叔笑道?,“另一个是?我送你?的,之前帮我孙子补课一直没谢过你?。” 那?是?南依备考期间,正是?七月下?旬,北城最热的时候。 保安亭空调失修,闷热难耐。保安大叔的小孙子刚好放了?暑假,不肯一个人待在家里?,大叔便带着他?一起?来值班。 不过一上午时间,小男孩便热得要?中暑,不停哭闹。大叔手足无措,南依恰巧路过,便提议带他?回家里?歇息,家里?刚好有藿香正气水。 一来二往的,小男孩便时常到南依家来写作?业,偶尔她?还会辅导他?的功课。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南依笑着拒绝,“大叔你?真的太客气了?。” “这都?是?我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我孙子今天还说呢,南依老师是?好老师,将来他?一定努力考一中。” 见对方这样说,南依也只好收下?。 再三?道?谢后,才离开。 上了?楼,走到到家门口,南依将粽子暂时放在地上。 也不知道?这时候敲门,他?方不方便,南依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南依:【你?睡了?吗?】 结果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南依听见门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直接被?推开了?。 徐曜一手撑着门,垂眼看她?,“找我?” 两?人对视的一刹,南依微微怔住。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深色睡袍,发丝还滴着水。 睡袍在腰处收紧,依稀可见他?清晰的锁骨和肌理分明的胸膛。 南依没想过开门后会见到这种场面,一时间脸上微热。 南依连忙移开眼,有些不自然道?,“物业送了?份粽子给你?,我帮忙带上来的。” “这样,”徐曜应了?声,“谢谢。” “不谢。” 她?将他?的那?一袋提到他?眼前,“给你?。” 礼品袋手提处是?两?根细绳,徐曜伸手接过时,指尖从她?手心?略过。 他?的指尖微凉,似乎还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南依眼皮跳了?跳。 东西交接好,她?连忙收回手,柔软触感消失的一瞬,徐曜竟下?意识想抓住。但最终也只握着礼袋垂到身侧。 徐曜眉眼微垂,若有所思。 南依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大好,她?问,“你?不舒服吗?” 徐曜闻言,抬了?抬眼,应道?,“还好。” “真的?” “嗯。” 南依放心?地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家了?。” 她?刚转过身,徐曜却蓦地开口叫住她?,“等下?。” 南依停住脚步,转眼看他?,“怎么了??” 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有些泛白,话在嘴边反复打着结,徐曜停顿良久,才问,“你?晚饭吃了?没?” 南依愣了?愣,随即如实道?,“还没。” 徐曜舔了?舔下?唇,低声问,“那?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第65章 第 65 章 不算狭窄的?空间因?这一句话变得莫名逼仄, 空气逐渐稀薄,楼梯间的?光又?过分明亮。 南依缓慢地眨了?下眼,似是没反应过来。 徐曜又?补充了?句, “我点了?外卖,一个人吃不完。” 南依张了?张嘴, 若有所思地“啊”了?声。 在?沉默的?这几十秒,她考量了?很多。 比如她这样去做客会不会很打搅? 又?比如深更半夜, 她一个人到他家里妥当吗? 她甚至思考了?这么晚吃宵夜,会不会增加肠胃负担。 但当一切问题抛出来时, 她只能凭借本能回应他, “好。” 南依回家放下东西,又?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再度返回时,徐曜家没关门?,有食物的?香气飘出来。 门?口?摆放着一双新的?拖鞋, 厨房内叮当作响。 南依进了?门?,下意识环视了?一眼。 格局和她的?房子差不多, 房间整洁,东西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 她坐到沙发的?一角, 双膝并拢,手搭在?膝盖上。 静静地等了?会,还是站起身走到厨房。 徐曜也已经换下睡袍, 穿了?身黑色T恤,黑发半干不干垂在?额前,凌乱却不潦草。 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上的?食谱, 燃气灶上两个锅双管齐下,一个煮意面, 一个煎火腿。 研究好步骤之后,徐曜放下手机,又?开始切番茄,结果没切两下又?跑去给?火腿翻面,又?顺带搅了?搅意面。 南依在?这站了?一分钟,他来回穿梭了?两三?趟,经验不足的?男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她忍俊不禁,抿唇笑?开,而后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怎么在?自己做,不是点了?外卖吗?” 徐曜闻言,连忙转过头,“外卖还没到,你等会,马上就好。” 刚说完,煮意面的?水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随时要?溢出来。徐曜立刻放下刀,南依道,“我进来啦。” 她径自走过来,调小了?火,又?拿起一旁的?筷子搅动了?几下。 侧头看?了?眼,火腿一面已经有点焦了?,她直接关了?火。 徐曜杵在?原地,一时间也因?应接不暇的?场面感到懊恼,略显尴尬地舔了?舔唇,开口?解释道,“我是为?了?快点做好,才……”说到这,又?咳了?咳,正色道,“平时是会做饭的?。” “我知道啊,”南依温和地扬着唇角,说,“虽然现在?CPU已经发展到很多核,但对我们人类来说,三?核处理器还是会有些吃力的?,我专注的?时候也经常只能单核运行。” 徐曜默了?默,随即低笑?出声,神色因?这一句调侃自如许多,“行,南依老师说得对。” 很快,一盘意面做好,端上了?桌。 两人面对面而坐,徐曜让她尝一尝。 南依挑起一根放在?嘴里,徐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即便没说话,南依也看?得出他眼中的?情绪——期待,又?带点紧张。 虽然刚刚在?厨房里出了?些状况,但味道确实还不错,南依很给?面子地评价,“好吃的?。” 徐曜问,“真的??” 南依点头,“如果是第一次做,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徐曜略微松口?气,“那就行。” 隔了?会,外卖也送到。 奶茶炸鸡烧烤,琳琅满目摆了?一桌,每一样都是深夜罪恶的?长胖套餐。 让南依不禁想起高中那会,徐曜总会在?大课间买很多东西给?他们,几个人就围在?一起边吃边聊天。 算下来已经时隔很久了?,一中门?口?的?商贩早在?三?年前就被城管清空,现在?的?校门?口?只剩下奶茶店和自助自习室。 两人聊了?聊近几年学校的?变化,南依又?问起他今天出现在?学校的?原因?。 徐曜说,“和校方有点合作要?谈。” “合作?” “嗯,暂时还没谈妥,如果谈好了?,很快你们也能收到消息。” “原来是这样,”南依吸了?口?奶茶,声线轻轻,“今天在?学校忽然碰到你和陈智杰,我还很惊讶的?。” 她看?着他笑?了?下,“下次来学校可以提前和我说,食堂里有新的?小吃了?,带你们尝尝。今天我看?到你们还有事要?谈,所以没去打搅。” 今天在?学校里的?碰面,对徐曜而言,并不算美好。 他垂着眼,夹了?块炸鸡,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当时应该也挺忙的?。” 南依问,“我吗?” “是啊,”炸鸡夹到眼前,他反倒慢慢放下了?筷子,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和身边的?同事在?聊天,陈智杰还调侃你和他的?关系。” “啊,你是说陆源呀。” 徐曜抬了?抬眼,嗓音低沉地重复了遍,“他叫陆源。” 两人视线相触,南依看到他渐深的眸色,不由顿了?顿。 气氛有点不对。 她眨眨眼,尝试着解释道,“他是我们高二的化学老师。” 徐曜提了?提唇角,重新垂下眼,“我听说了?。” 南依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又?道,“他也是我妈妈钦点的相亲对象。” 徐曜动作有明显的?停顿,语气淡淡地说,“这样吗?” “是的?,”南依点点头,“我和他今天也是今天才认识,其实不熟的?。” 徐曜再度拿起筷子,随口?问,“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印象倒是还不错。” 握着筷子的?手指在?缓缓收紧,静了?几秒,徐曜又?问,“你喜欢他这种类型吗?” “我吗?”南依想了?想,如实道,“也不算吧,我……也没什么特定的?喜欢的?类型。” 话虽这样说,目光却不经意聚焦到徐曜身上。 徐曜像有察觉一般地抬头,南依又?连忙移开了?视线,欲盖弥彰地咬住鸡腿,含糊不清地补充,“只是为?了?应付我妈妈,随便加个微信,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一口?咬太大,噎得慌,南依双手抱过奶茶杯,喝了?一大口?,忽地听徐曜轻描淡写地笑?了?声。 南依看?过去,只见他勾着唇,喃喃自语般说了?句,“那就好。” 高中时,她说喜欢学习好、优秀上进的?男孩,徐曜自动代入了?周嘉泽,陆源和周嘉泽的?类型很相近。所以见到陆源时,他才误以为?她会喜欢他。 幸好她现在?的?答案和高中不同,幸好他们只是刚开始接触。 那就代表,他还有机会。 “嗯?”南依疑惑地看?他。 那就好? 她担心自己听错,问他,“你说什么?” 徐曜懒懒地提着唇角,将外卖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没什么,多吃点。” 眼前像堆了?一座小山,南依被分散了?注意力,弱弱地说了?句,“太多了?……会胖的?。” “不胖,”徐曜抬起眼,朝她看?过来。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一般,他认真地看?着她。眼眸深邃,似有万千情绪。 客厅换了?盏吊灯,暖色调的?光线衬得人格外温柔。 就这样定定地注视了?数十秒后,徐曜说,“你什么样子都很好。” 他就这样平铺直叙地把?结论丢出来,直白不加掩饰,每一个字都悄无声息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室内很安静,有一瞬间南依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飞快地眨眨眼,拿起筷子又?放下,转而用叉子扎了?块哈密瓜放进嘴里。腮帮子鼓着,她低着眼嚼,小声说了?句,“谢谢。” …… 不知不觉间,这顿夜宵竟吃到了?十二点。 第二天有早课,南依不得不早些回去洗澡睡觉。 徐曜送她到门?口?,南依说,“那今天就谢谢款待了?。” 徐曜倚着门?框,姿态闲散慵懒,“客气。” 两人简单道别。 南依穿好鞋,拿起钥匙去开门?,徐曜始终在?她身后目送,直到她快进门?时,他低沉的?嗓音蓦地在?身后响起,“晚安,小兔。” “啊好。”起初南依还没反应过来,转过身摆手,“你也早睡。” 等到她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心上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倏然重现。 南依站定脚步,怔在?原地。 从两人见面起,那股若隐若现的?生疏感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 可是他刚刚叫她,小兔。 南依眸光微动。 从前她是很喜欢从他嘴里听到这个昵称的?。 徐曜的?嗓音很好听,有时低沉懒散,有时又?含糊温柔。 无数次夜间通话,他缱绻的?声线都会顺着话筒传到她耳边,像在?呢喃低语,让她总是心生欢喜。 可后来两人分开又?重逢,他们称呼对方总是连名带姓。 迄今为?止,她真的?很久没听他这样叫她了?。 这样想来,那种熟悉感似乎在?慢慢归位。 南依靠着门?,垂眸笑?了?笑?- 自那天之后,两人时常会一起上班,一起吃晚饭。 南依每天早上出门?时,徐曜总会在?门?口?等候,又?会变魔术似的?递过来一瓶苹果汁。是她从前很喜欢喝的?那款。 南依下班回家,他的?门?又?总是开着,从门?缝里时常能飘出各色各味的?香气,不需要?言语便对她发起邀请。 时间尚早的?话,他们吃过晚饭会一起看?一部?电影。 晚上吃太多,第二天一早也会约着去公园散散步。 他购物会买双份,送一份到她家。 她也会在?回家的?路上,特地带糯米团子给?他。 有来有往的?馈赠,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友好的?邻里关系。 南依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渐渐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开始期待早晚上下班- 很快到了?学校的?演讲活动。 一大早,同事就在?手忙脚乱地准备课件。 这次演讲是采用公开课的?形式,邀请了?外校老师领导和嘉宾随堂旁听。 从高一到高三?,各有一位老师做代表。 南依是高一代表,和同事再三?核对好PPT后,趁着早课没开始,抓紧复习了?下演讲稿。 虽然已经做足了?准备,但到了?临上场的?这一天,心里难免还是紧张。 毕竟她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年级,总是要?有一些心理负担的?。 上午八点,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准时响起,南依合上稿子的?同时,收到了?一条微信。 是徐曜发来的?。 徐曜:【别紧张,加油。】 南依笑?了?下,回复他:【好。】 放下手机,她又?默默做了?几组深呼吸。 手机再次震了?一下。 徐曜:【你好像还是很紧张,看?来你需要?一瓶药水。】 余光瞥见屏幕,南依愣了?愣,她重新拿起手机,问:【什么意思呀?】 徐曜:【出来一下。】 徐曜:【我在?你门?口?。】 啊??? 南依满脸困惑。 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学校里?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推开办公室的?门?,抬眼便看?到徐曜站在?门?口?。上午阳光温和,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背对着窗而立。 见到她出来,慢悠悠地举起手和她打招呼,“早,南依老师。” 南依问他,“你怎么来了?呀?” 她走上前,徐曜忽然从身后拿出一瓶苹果汁,递到她眼前。 她一顿,“这……” 徐曜说,“你的?药水。” “喝了?会百战百胜,克服紧张,你可以试试。” 虽然知道他在?鼓舞她,可这种幼稚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违和。 就好像……成熟的?冷脸男性在?哄幼稚园的?小孩子。 南依没忍住轻笑?出声。 两人还未交谈,走廊不远处有人招呼徐曜,“徐总,在?这。” 徐曜将苹果汁塞给?她,又?道,“你再准备准备,一会见。” 他来得突然,走得又?很匆忙,南依实在?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待徐曜走远后,同事凑了?过来,小声地问,“南依老师,你认识刚刚那位帅哥?” 南依回过神,一转眼,就见同事一脸八卦。 她知道同事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于?是认真解释说,“认识的?,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朋友。” 同事惊喜道,“哇,你这人脉6啊。” “嗯?” “那位就是咱们校长今天邀请来的?嘉宾之一。” 南依不解地歪了?歪头,“嘉宾?” “对啊,你不知道吗?你这位朋友来头不小哦,听说他给?学校机房捐了?100台新电脑,还翻新了?图书馆的?书,送了?学习资料,又?捐款设立了?年级前十奖学金,从下学期正式开始实行。简直就是大慈善家。” “……” 一连串的?“功德”细数,听得南依瞠目结舌。 她知道徐曜之前来跟学校谈了?合作,也听陈智杰说过他们创业公司正在?起步。所以她自然而然以为?徐曜那次来,是为?了?跟学校拉赞助,找投资。 结果这怎么还……还反向投资啊? 虽然给?学校捐东西是件好事,可她不得不担忧,他这样下去,公司不会垮掉吗…… 就在?这时,预备铃第二次响起。 同事闻声,立刻拖着南依往办公室里赶,“走走走,拿教案,今天人多,我们别迟到了?。” “啊,好!”南依反应过来,跟着她小跑回办公室。 拿好课件和教案,两人紧赶慢赶来到了?多功能教室。 偌大的?教室里几乎坐满了?人,两人抵达时,第一个演讲的?老师正在?做课前准备。 身后的?大屏幕上红底黄字贴着会标:欢迎各位领导与嘉宾莅临一中。 同事的?座位在?左边,她低声和南依嘱咐了?几句,便先行到座位上去。 本次参加上课的?共有三?个班级,分别从三?个年级各抽一班,高祺然的?班级就在?其中。 见到南依来,班上几个同学兴奋地跟她打招呼,“数学老师!” 南依笑?着点头回应,“一会认真听课。” 陆源作为?化学组组长也被抽来旁听,待南依走近,他主动问好,又?叫南依坐到他旁边。 南依正想说她座位排好了?,就听教室后方有人慢悠悠开腔,叫了?四?个字——“小兔老师。” 无比熟悉的?腔调和称呼,让南依瞬间愣在?原地。 下意识循声看?过去,一眼便看?到徐曜坐在?最后一排嘉宾位,懒懒地提着唇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她愣神,他举起手机晃了?晃,示意她看?消息。 南依这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徐曜:【到我身边来。】 第66章 第 66 章 南依看着这?条消息, 停顿了十几秒。 再次抬眼,徐曜正看她,又慢悠悠侧过脸, 扬了扬下巴,指向旁边的空位。 南依抿唇, 无奈地?笑了下。 又不是排排坐过家家,怎么还?占起座来了。 不过他那?边是嘉宾位, 她的座位也早被排好,是坐不过去的。 正想打字回绝, 校长夹着笔记本急匆匆走来, 见到?南依,招呼她,“马上开始了,快找个位置坐下。” 南依连忙应道, “好。” 她迈步要去位置上,又被校长叫住, “也别绕远了,你坐那?就行。” 南依回身,“哪里?” 校长指着徐曜的方向, “那?,旁边空了一个。” “可是……”讲课教师的座位不在这?里呀。 两人交谈,徐曜就坐在原处看看。 他身子向后, 倚着椅背,双手自然地?环胸,一副静候的姿态。 校长瞟了一眼, 催促道,“快快快, 坐过去,别等了。” 闻言,南依只好照做。 她抱着教案和笔记本,走到?徐曜身边,徐曜绅士地?帮她扯了椅子,南依低声道,“谢谢。” 这?时,高祺然越过人群,回过头,冲着徐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曜胳膊支在桌上,手腕微动,摆了摆,示意他好好听课。 高祺然做鬼脸。 徐曜“嘶”了声,挑眉。 一来一回的小互动被尽收眼底,南依看了看高祺然,又转头看向徐曜,一脸疑惑。 徐曜解释说,“看到?叔叔了,孩子比较兴奋。” 南依:“……这?样吗?好吧。” 很快,上课铃响起,公开演讲课正式开始。 第一个讲课的是高三语文组组长,汪秋玲。 为人干练,雷厉风行,听同事说每年评选优秀教师都会有她,属于模范中的模范。 她今天讲的课程是《赤壁赋》。 从她打开课件起,南依便摊开笔记本,认真记笔记。 汪秋玲老师讲课的方式很生动,轻而易举便能带动学生们的情绪,气?氛很活跃。 所有人都沉浸在课堂之中时,南依不经意间转眼,一眼便对上徐曜的视线。 她笔尖瞬间停住。 嘉宾位都是单人桌椅,但徐曜却微微侧身探头,离她很近。 对视之时,她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木质调香水气?息,礼貌且没有攻击性。 讲课声愈发?慷慨激昂,学生们也积极应和着。 徐曜单手撑着下巴,懒懒地?抬着眼,看她时专注又认真。 偌大?的教室中,他旁若无人的视线,让南依莫名生出?几分紧张。 她略微移开眼,下意识往另一侧挪了挪,随后低声道,“你,听课呀!” “噢,”徐曜应了声,语气?随意,“第一次听,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看看你记了些什?么。” 没什?么经验……也别直勾勾地?看着她啊。让别人看到?会引起误会的! 南依瞟了眼他的桌面上,除了一瓶学校发?的百岁山以外,什?么都没有。 别人再不济也会带个笔记本装装样子,他还?真的是……不太专业。 南依欲言又止地?看他。 徐曜大?大?方方地?摊手,向她展示两手空空,提着嘴角,不甚在意地?说“下次就记得了。” 下次,还?要有下次? 时隔多年,再次一起听课,他还?是这?么让她操心。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不过怎么说呢,他能坐在这?里好好听讲,也算是很给面子了。 南依轻轻叹气?,从一堆本子中翻出?一个递给他。 徐曜从善如流地?接过。 南依又张了张嘴,徐曜道,“啊,笔我自己带了。” 说着,单手掀开衣领,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刚好最近签合同用。” 南依点点头,小声嘱咐道,“你认真点。” 她声音又细又软,颇有撒娇意味。 徐曜听得耳朵痒,他低笑一声,应着,“好,全听小兔老师的。” 唔…… 他今天好像特别执着于这?个称呼。 从前年纪小,独处时叫叫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听上去,总让人有点……扭捏。 在心情显露之前,南依匆忙垂下眼,继续记笔记。 由于时间有限,汪秋玲老师只讲了一段《赤壁赋》,接下来是演讲时间。 她点了点鼠标,课件中出?现一行大?字——如何有效管理?差生。 南依仰头看屏幕,下意识蹙了蹙眉。 “人人都有迷惘矛盾的时候,我们的北宋文坛领袖苏轼,被贬谪黄州时,也曾怀古伤今……” 她由《赤壁赋》展开延伸,引出?演讲的观点,“要自省,要沉思,才会豁达。但如果不思进取,面对众多批评也不会反思,就永远不会进步。” “相信很多老师和家长,都跟我有着同样的困扰,那?就是差生,每个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差生……” 差生影响整体成绩,影响学习氛围,差生贪玩享乐,常犯错误……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虽中心思想是为解决此类现象,出?发?点是好的,但听上去感观却很差。 听到?一半,南依彻底停笔,脸色不免有些凝重。 她印象很深刻,汪秋玲的很多话,张秋也曾在课堂上对徐曜说过。 南依深知这?种措辞对学生的伤害有多大?,自从当老师后,更?能感同身受。 怕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南依心生担忧,下意识转眼看去。 所幸徐曜只是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神色如常,察觉她在看他,他反而歪了下头,慢悠悠扬眉。 南依稍稍松了口气?。 汪老师的话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高祺然忍不住开了口,“汪老师,你看我是好生还?是差生?” 他的发?言属于意料之外,是课堂上的突发?情况。 汪秋玲停顿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看向高祺然,“这?位同学,有什?么观点,麻烦站起来说。” 高祺然照做,他抱臂而立,吊儿郎当地?叉着腿,又道,“我没有要挑事的意思,我就是纯好奇。老师怎么区分好与坏的?要是以成绩划分,我成绩算是中上游。要是以听不听话来划分,那?我挺不听话的,违纪的事没少干,那?你看看,我是好是坏呢?” 此话一出?,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议论声此起彼伏。 南依紧张地?攥紧了笔。 汪秋玲脸色如同走马灯,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晴,很快,她回应,“综合考量,如果你有一颗想改进的心,那?就是好的。如果屡教不改,油盐不进,那?就是坏的,需要被治理?。” 高祺然长长地?“噢”了声,笑着说,“本来我挺想改进的,但听人这?么说,我又忽然不想了。汪老师,这?可怎么办?” “如果对这?事颇有微词,欢迎你下课来找我讨论。” “咱这?不正在说这?事吗?为什?么要等到?下课啊?” “你……”汪秋玲噎住。 连校长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场面逐渐不可控。 南依隐忍片刻,正欲起身,身旁的男人蓦地?开了口,他沉声喊了三个字——“高祺然。” 高祺然转头看过来。 徐曜双眼微眯,静静地?看他,对他发?出?指令,“坐下。” 声线低沉,凉薄得如同冰山,让氛围骤降到?零点。 高祺然还?想说点什?么,徐曜重复,“坐下。” 眸光深沉,面无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压迫感。 高祺然不情不愿地?皱着眉,也不说话,倔强地?杵在那?。旁边同学见状,一左一右,共同使?力将他摁了回去,这?事才算了结。 徐曜站起身,对着众人道,“抱歉,侄子不太懂事,给各位带来不便。” 说完,他抬手示意汪秋玲,“汪老师,您请继续。” …… 第一堂演讲结束,校长快步走过来和到?场嘉宾解释情况,又命高祺然的班主任将他带走。 班主任知道高祺然捅了这?么大?篓子,愤愤地?扯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外拽。 南依连忙上前制止,“李老师,别。” 李老师没好气?道,“知道你疼他们,但这?时候就别帮他求情了吧。” “不是的,”南依为难地?咬了咬嘴唇,开口,“可以让高祺然听完我的课再走吗?” 李老师差点气?笑,“你不怕他给你也捅娄子?” 南依笃定道,“他不会的。” 校长见几人在门口僵持,走过来询问?状况。 李老师一一汇报,听闻后,校长焦灼地?皱眉头,“小依老师,你……这?是……” 南依说,“不会再出?现刚刚那?种状况了,我保证。” “我也保证。”一个懒散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几人同时看过去,徐曜缓步走来,站定在高祺然身边,“今晚放学肯定告诉他家里人,会教训的,校长别担心。” 说着,他捏住他的后脖子,稍稍一摁,高祺然被迫低头。 徐曜说,“看,他已经知道错了。” 现在有徐曜担保,南依又实在坚持,校长这?才松口,同意高祺然听完第二节课。 下课十分钟转瞬即逝,上课铃响,南依站在讲台前,不动声色深吸气?后,开始了她的讲课。 她讲的是高二数学中的古典概型。 课堂刚开始,她便随机点同学来讲台上摸球。 每次讲过知识点,她又会第一时间点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答对便加一分,每答对不加分。 南依声线温柔,讲课条理?清晰,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因为互动性强,同学们对她这?这?种讲课方式接受度很高,原本枯燥的数学,变得生动有趣。 课程结束之时,南依轻声开口,“接下来是我要演讲的主题。” 她转过身,拾起粉笔,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大?字——“平等对待每一位学生。” 与上一位老师的主题完全相悖,一时间,台下再度响起议论声。 到?场的领导互相递眼色,表示,“这?两节课有意思。” 汪秋玲旁听,脸色愈发?难看。 南依却平静温和,“大?家还?记不记得刚上课时,我叫你们来摸球。” “盒子中,有黑白红三种颜色的球,你伸手去捞,是红是黑还?是白,概率都是三分之一,没摸出?来之前,没人能预判到?准确结果。” “学生于我而言,也是如此。成绩的好坏,是否违纪,是否听话,都不能界定他的好坏。他们像藏在盒子里的球,人生才刚起步,未来也有无限可能。” “……” 高祺然高高仰着头,听得认真。 听到?情绪激昂时,眼里竟有泪花闪过。 南依说,“不因失误给人定罪,不因成绩划分区域。我们是教师,也是为他们引路的灯。青少年会迷茫会叛逆,如果他跌入泥潭,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伸手拉住他。” 她视线透过近二百余名学生,遥遥朝徐曜看了过来。 徐曜亦在看她,目不转睛,目光专注。 多媒体教室中窗帘全遮,白炽灯拼命亮着。 南依站在那?里,被光映着,但徐曜却觉得,她本就会发?光。 那?个曾经在图书馆给他讲了无数次题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站在讲台之上,散发?着光彩。 这?一刻,徐曜发?自内心地?认为,教师这?个职业,她再适合不过。 “我从不赞成以好生差生来称呼学生,他们有自己的姓名,也许某一个将来会成为杰出?人才。这?个杰出?人才是黑、是白、还?是红?谁能说得清呢?” 话音落,教室中先?是一片安静。 徐曜扬唇,抬起手,第一个为她鼓掌。 紧接着,掌声雷动。 高祺然更?是带领着一群同学站起身,热烈又真挚地?为他们的数学老师欢呼。 …… 公开课圆满结束。 校长这?边还?要和到?场嘉宾应酬,南依和徐曜交换过眼神之后,便先?和同事一起回到?了办公室。 同事对南依今天的表现赞不绝口,“你太棒了,我都要听得落泪了。” “谢谢小陈老师。” 南依喜悦之余,不免又有些担忧。 当时讲起来虽不觉得有什?么,后知后觉,她的演讲题目对汪秋玲老师来说,有些不大?礼貌。 她们观点相悖,又一前一后,很难不被怀疑是她故意挑衅。 如果对方不计较还?好,一旦放在心上…… 南依轻轻叹了声气?。 组里其他老师纷纷凑上来,听同事讲公开课发?生的事。 这?时,陆源在办公室外敲门。 南依抬眼,就见他抱着一束花走了进来,“恭喜南依老师演讲圆满成功,真的很出?彩。” 南依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道,“谢谢陆老师,但您这?也太破费了。” 陆源笑笑,“为了祝贺,也是我的好意,你就收下吧。” 一旁有同事在起哄,“呦呦呦,南依老师有花收哦。” “别让小陆端着了,就收下吧,南依老师。” 花束是康乃馨,确实是送给老师的花,不想拒绝别人的好意,南依思虑过后,伸手接过,“那?就谢谢陆老师了。” 她这?一接,同事们又开始起哄。 徐曜和校长道别,大?老远便听到?南依办公室里闹哄哄的。 他循声走过来,稍稍探头,便看到?南依和陆源面对面而站,南依手里捧着一束花。 周遭有人在喊着,“好般配啊。” “你俩就在一起吧!” 无人在意的角落,忽然发?出?一声轻咳。 南依正急于打断他们的玩笑,闻声,转眼看去。 就见徐曜立在门前,双手环胸,神色淡淡地?投来视线。 第67章 第 67 章 男才?女貌, 只是面对面站着便能?引发一阵阵起哄声。 徐曜站在门外,倒显得像个局外人。 起初,他?心里确实不舒服。细品个中情绪, 竟还有些落寞。 但现在不是低气压的时?候,他?得反思一下,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陆源能?在第一时?间送花,他?怎么没想到呢? 细心浪漫又大胆, 这就让他?赢了一筹。 很生气,气自?己晚了一步, 也输得不服气。 他?轻咳一声, 成了这场起哄的终结者。屋内人察觉到后,不约而同噤了声,又同时?看?了过来。 徐曜立即收敛了略微阴沉的表情,转而扬起嘴角笑了下, 平静地对着南依道,“南依老师。” “啊, ”南依明显有些茫然,她放下花站起身,走过来问, “怎么了?” 徐曜说,“没什么,就是来和你说一下。我那边还有点事?, 中午不能?跟你一块吃了。”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视线有意无?意扫向办公室内那抹笔直的身影, 随即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下次再来陪你。” 语速很慢, 几乎是一字一顿。 听上去像在强调什么。 南依眨了眨眼。 其实这点事?发微信就可以了,似乎也不用特?地跑过来? 可能?是……徐曜比较讲究仪式感。 南依应了声,“好,你去忙,工作的事?要紧。” “嗯,好。” 两人简单道别?后,徐曜才?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出去两步,办公室内又吵闹了起来。 有人调侃——“呀,刚刚那位小徐总也是位大帅哥呢,南依老师真抢手啊,小陆老师,你要有压力喽。” 徐曜轻轻勾了下唇角。 紧接着,另一位接话?,“没事?,他?俩只是高中同学,朋友而已,咱们陆老师还是优先人选。” 笑不过三?秒,嘴角又耷拉下来。 空无?一人的走廊,徐曜兀自?冷哼了一声。 同事?还在调侃,“是吗?我刚看?小徐总一脸凝重?,我以为来吃醋的。” “你要是这样说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组内的老师关系熟络,兴奋起来总容易口无?遮拦。 心是好的,南依不好因?为这点事?情不高兴,只得无?奈地开口,“大家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闻言,陆源也接话?道,“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因?为我送了南依老师花,故意调侃的是不是?” 有人下了台阶,“被?你看?出来了啊?这么明显吗?” 陆源笑了笑,“当然,不过别?担心,等下次你们有谁参加公开课,我也给你们送花。”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瞬间将局面化解。 南依感激地看?了陆源一眼。 …… 吃过午饭,南依正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说是有她的东西在门口,需要本人亲自?签收。 南依并不记得自?己买过什么,挂断电话?后满脸疑惑。 同事?陪她一同前往校门口,老远便看?到派送员站在门外,举着巨大的花束。 花束几乎将人遮挡,太过惹眼和高调,以至于?人来人往都要驻足看?上几秒。 同事?问,“这不会就是你的‘外卖’吧?” 南依很懵,“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走上前核实,发现还真是送她的。 九十九朵香槟色的玫瑰,温柔又精致。 南依签收的时?候,顺带问了句,“请问这束花是谁送的啊?” 派送员拿出手机核实了下,说,“是徐曜,徐先生。” “呦呦呦!” 同事?刚压下去那股八卦的劲,又被?这句话?勾了上来。 回去的路上,同事?开始分析,“我怎么感觉他?这样特?别?像争宠呢?看?小陆老师送你花,所以不开心了。转头送了束更大的?” “南依,是不是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啊?” 南依双手环抱着花束,缓步走着。 也不知是因?为同事?的话?,还是因?为花太重?,她抱着太过吃力,脸上微微烫。她呼了口气后,轻声应着,“没有的,别?乱讲。” 同事?帮她扶了下花,说,“我这是合理猜测。” 南依回应,“一束花而已,怎么能?是合理猜测呢。” “送花还不能?说明问题啊?” “当然不能?了。”南依借用陆源的话?,“那下次我送你花,是不是代表我也喜欢你呀?” “你倒是学得快。”同事?笑着瞥她一眼,又故作思虑状,“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完全接受。” 南依轻笑出声。 回到办公室,南依手臂酸痛。 为了不惹人注目,她将花放在地上,立在办公桌旁。 旁边就是陆源送的那束,两束花挨在一起,体积对比很明显。 南依拍了张照片,发给徐曜:【花收到了,谢谢啦。】 隔了会,徐曜的消息回了过来:【收到就好。】 想了想,南依主动问:【怎么忽然送花过来?】 徐曜:【庆祝你公开课圆满成功。】 南依:【这也太大一捧了,很破费的。】 徐曜:【要不是怕你拿不动,我还能?送更大的。】 徐曜:【送那么小一束,显得太小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两句话?看?起来,像在阴阳怪气陆源送的花太小? 南依不由想起同事?那两句调侃——争宠呢,就是因?为陆源送了你一束花,所以他?转头送了束更大的。 ——我看?就是吃醋了,说不定喜欢你,但你不知道。 南依放下手机,双手托住脸。 才?退下去那股热再度涌上脸颊,心里敲起了鼓点。 她目光发直,若有所思,却不自?觉挂起笑意- 期末考试前,南依陆陆续续收到了几个同学送来的礼物。 其中一份就是高祺然的,一个精致的音乐盒,打开抽屉,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 虽没有署名,但南依认得他?的字体——“谢谢你,你是很好的老师。” 心里面不由涌上一股暖流。 南依小心翼翼地收好,同事?路过,笑着说,“这还没到教师节呢,小依老师收到这么多礼物,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南依温声回复,“都是他?们的厚爱。” “太温暖了,要是我班上那群小猴子能?这么懂事?就好了。” 南依抿唇笑,“会的,你用心待他?们,他?们一定知道的。” “是啊,说实在的你对学生是蛮上心,那次公开课的演讲,把我说得老泪纵横。不瞒你说,我初中那会还真就遇到了差别?对待的老师,当时?我都摆烂了。要不是后面换了班主任,可能?我重?点高中都考不上,那就更没有我当老师的今天了。” 提到演讲,南依还有些头疼。 自?从那日公开课结束后,她总觉得汪秋玲老师看?她的眼神不大对。 虽然之前两人也没什么交集,但开会遇到,也会点头问好。 现在却完全不同,有好几次两人在走廊里迎面相逢,南依想打招呼,汪秋玲却把视线别?开,故意接起了电话?。 同事?提醒过南依,汪秋玲老师声望极高,从业这么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瘪。 所以南依在公开课结束后第二天,便主动到高三?语文?组找汪秋玲,给对方诚恳地道了歉,“不好意思汪老师,演讲的稿子是早就写好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的主题是相反的,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起。” 汪秋玲当时?随和一笑,特?别?豁达地说,“没关系啊,你不用和我道歉南依老师,这算什么事?儿。都是同事?,你也别?放在心上。” 南依真的以为她不介意了,没想到对方还在生气。 可能?那次公开课,真的驳了对方很大一个面子,也不是那么好放下的。 南依想找办法补救,但整个高三?部在忙着学生高考的事?情,她实在不好多叨扰。 这件事?便一直盘踞在心里,不上不下。 …… 暑假前夕,学校召开了高一至高三?的教师会议。 南依不是班主任,以往都不用参加,校领导这次特?地点了她的名字,让她参会,又在会议结束后,专程将她和汪秋玲老师留下。 “是这样,你们上次公开课的演讲,教育局的人看?了,觉得很有趣。一堂课上,出现两个完全相悖的论题,两个主题,又各自?有各自?的道理,这其实很有新意,也值得引起教师行业的深思。我们严格筛选了一下,所以决定派你们去代表一中参加全市教师演讲比赛。” “时?间就在三?天后,比赛地点在江城,出行费用呢学校会报销,就是可能?要占用两天时?间,你俩看?看?时?间安排合不合理?” 话?音刚落,汪秋玲积极回应,“可以,校长?,我没问题。” 校长?又转眼看?南依,问,“南依老师,你呢?” 南依抿了抿唇。 时?间上并没问题,她比较忧心的是上次演讲已经闹了不愉快,现在同时?派她们去比赛,岂不是要把尴尬的情形重?现一次…… 但校方派任务,她无?论如何也是要答应的,于?是开口道,“我也可以的。” “行,”校长?点头,“那你们两位到时?候也好做个伴,我记得你们家距离也不远,可以一起走。晚上住宿什么的都不用担心,那边会提供教职工宿舍。” 南依还未说话?,汪秋玲直接道,“没问题。”说完还看?向南依,主动提议,“听说南依老师考了驾照还没上过高速吧,那刚好我开车载你,这样报销费用也能?节约一些。” 汪秋玲主动为学校和南依考虑,引得校长?舒心一笑。 可南依却陷入了沉思。 毋庸置疑,汪秋玲老师是热心的,可她在校长?面前表现得越热情,南依心里越没底。 毕竟昨天开会,她好像还看?到汪秋玲老师瞪了她一眼来着。 …… 晚上,徐曜主动约南依去吃市中心新开的一家日料。 吃饭时?,他?便注意到南依若有所思的,于?是主动问,“有什么心事?吗?” 南依思考再三?,还是将心中顾虑说了出来。 徐曜停下筷子,听得仔细。前因?后果知晓后,他?点了下头,宽慰道,“这事?是校长?定下来的,不是你主动提及,要怪也怪不到你。” 南依低头用勺子搅拌着汤,轻声道,“我知道的。” 可这件事?说到底,总是要得罪人的。 “小兔。” 他?蓦地开口叫她,声线低沉又温柔,听得南依一怔。 她微微抬眼,徐曜正专注地看?她。 “别?把事?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错,大胆做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交给时?间。” 他?鲜少这样严肃,似是为了帮她消除所有困扰,竟然也主动说起了大道理。 南依弯唇,应道,“好,我知道了。” 吃过饭,两人一同回家。 南依进门前,徐曜提议,“比赛在哪天,我送你去江城。” 南依想到,之前好像听陈智杰提起,徐曜最近很忙。 近期还要回一趟美国,算了算时?间,也就在那几天前后,于?是温声拒绝,“不用的,我和汪老师约好了坐她的车一起去。” 徐曜问,“她不会故意把你丢在哪里吧?” 南依失笑,“怎么会,又不是小孩子闹别?扭,汪老师不会那样子的。” 南依没想到,两人当晚随口的交谈竟一语成谶。 演讲比赛开始的前一天,汪秋玲特?地来南依家小区接她。 一路上,两人还相谈甚欢,未见对方有半点情绪。 南依也就以为,汪秋玲已经消气了。 先前所谓的针对,可能?是她把人想得太小气。 结果当晚就被?狠狠打了脸。 两人抵达江城已是晚上八点,举办方带着所有老师一同吃过饭后,分别?安排了住宿。 汪秋玲和南依被?安排在一间双人床的教职工宿舍。 宿舍内环境不错,空调等设备齐全,还有一张学习桌。 只不过洗手间和浴室是公用的,位于?走廊的尽头。 南依预习完隔天的演讲稿,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汪秋玲已经洗漱好躺到了床上。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南依连忙拿起来看?,是徐曜发来的消息:【情况怎么样?】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收到他?的消息了。 警惕又谨慎,好像她不是来参加演讲比赛,而是来打仗的。 南依笑了笑,打字回复:【一切正常。】 徐曜:【好。】 南依问:【你准备登机了吗?】 徐曜拍了张候机厅的照片发过来。 美国那边有情况,他?也是临时?决定今晚飞回去。 南依:【好的,一路平安。】 发完这句话?,为了不打扰汪秋玲休息,南依特?地把手机调了静音。 又轻手轻脚换好睡衣,南依拿起洗漱用品,出门洗漱。 待她洗完澡回来时?,却发现出门前半掩上的房门,此时?紧闭。 她心里一紧,上前推了一下,没推动。 她被?锁在了门外。 第68章 第 68 章 看着紧闭的门, 南依有些愣神。 门是怎么被关上的?是被风吹的?可走廊没窗,又哪里来的风呢。 回过神后,南依试着敲门, 贴着门缝喊汪秋玲的名字。 可惜她敲了十几分钟,声音由小变大?, 屋内的人始终没什么反应。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遭很静, 连蝉鸣都暂时?停歇。 第?二天还要参赛,别人都在睡觉, 她不好把声音弄得更大?。 可她没带手机, 又穿着睡衣,哪里也?不能去。 难道要在走廊里站一夜吗? 南依垂着眼,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有些无?助。 但僵在这?里是没用的, 她必须得想办法。 南依把洗漱用品放在脚边,又开始敲门喊人。 二十分钟后, 房门仍然紧闭。 南依收回手,咬紧牙关,转身走了出?去。 他们所在位置是江城的一所大?学, 地点偏僻。她没有车和手机,想要在周围找个酒店睡怕是不现实。 教职工宿舍没有楼管,这?个时?间唯一能醒着的, 只有校门口处的保安。 南依需要找过去,只要见?到一个醒着的人,只要问保安借到手机, 就一定会?有办法。 下了楼,宿舍楼前亮着几盏灯。 越是远离宿舍楼, 灯光就越微弱。南依呼出?一口气,勇敢迈了出?去。 江城大?学的校园很大?,白天尚且可以识路,到了晚上,光线昏暗,她的方?向感全无?。 只能凭着记忆七拐八拐,可绕来绕去,眼前总是几排树几栋楼。 走到后来,竟连回去的路也?不记得了。 她像被困在迷宫里,在漆黑的夜色中原地打转。 身上因?走动出?了薄汗,她只穿了一件睡裙,一阵风拂过,她不由打了寒战。 月亮高挂在天空,被稀疏的云层遮挡,泛着朦胧的光。 南依的视野也?是朦胧的。 她有夜盲,能鼓起勇气走出?这?么远,已是极限。 心里的焦急越来越深重,一时?不防,南依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跤,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忙伸手扶住树干,才?堪堪站稳。 心脏止不住的狂跳,眼前的路仍昏暗不明。 焦急、害怕、委屈,那些隐忍的情绪,忽然在这?一瞬涌上心间。 南依颓然地蹲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自?认不是多么脆弱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努力想办法了。 她试着敲门,试着寻求帮助,试着找路。 可她看不清,夜太深了,她看不清。 蟋蟀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叫着,夜里起了风,风拂动树枝,簌簌的声响在夜里格外骇人。 偶尔草丛会?有响动,也?不知是什么动物,迅速地窜来窜去,黑影闪动。 南依蹲在路边,双手抱着膝盖,用力低着头。 她不敢听也?不敢看,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暂时?停留在这?里。 平生第?一次如此茫然和无?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不是南依,不是小南老师,而?是小兔。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称呼,只能是出?自?徐曜。 可他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南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那声音由远及近,呼喊声伴随着脚步声颠簸,急切的,担忧的,所有显而?易见?的情绪在夜色中不断回响。 “南小兔——” 再一次听到。 南依倏地抬起了头,侧过脸仰头看去。 徐曜就站在她两步远。 他穿着白色体恤,此刻微微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剧烈地喘着气。 月色疏冷,淡淡地披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了层薄纱,泛着银灰色的光泽。 南依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哪怕他静静站在那里,轮廓也?好看到不真实。 气息喘匀,徐曜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叹道,“还好找到你了。” 南依愣愣地蹲在原地,起初没反应。 脑子里被一堆问题所充满。 是不是幻觉?好像不是的。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机场的吗? 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所有的问题汇聚在一起,南依张了张嘴,才?发觉嗓子干涩。 眼睛鼻子莫名泛酸,害怕和慌乱消散了,可委屈却在这?一刻被放大?成百倍。 她努起嘴巴,喊他,“阿曜。” 声音轻轻,拖着尾音,既可怜又委屈。 就是这?两个字,如同闪电般将他击中。 时?隔多年,徐曜还是对这?两个字无?法抵抗。 只要她叫他,他可以翻山越岭,克服万般艰难。 只要她叫他,千锤百炼的心会?立刻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化作一滩水。 可他的女孩受了欺负,一双眼带着水光,就这?样直直地看过来。 他的心不仅软,更无?比酸胀。 像被人狠狠捏住,又用力拧起,疼得他眉头都蹙了起来。 徐曜想抱她。 非常非常想。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下意识伸出?手,手到半空却停住。 停顿几秒后,徐曜最终只将?手中的衬衫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低声问,“你还好吗?” 凑近一看,南依才?看清他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脸颊透着红,应该是跑了许久。 他静静地看她,满眼疼惜。见?她不语,他自?责道,“怪我,我来得太晚了。” 不知是不是夜里的风太大?,眼睛更加酸涩了。 南依垂下头,反复深呼吸,还强打着精神,试着平静回应,“怎么会?怪你呢?也?不是你把我关门外的,更不是你让我迷路的……” 说着说着,有些哽住。 “先……走吧。”她正欲起身,徐曜却蓦地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一扯,将?她抱入怀中。 他单膝跪地,姿势竟无?比珍重。 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轻轻将?她的头摁到他的肩膀上。 亲昵,却不逾越。只是慢慢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 嗓音低沉,声线温柔。 南依也?是第?一次靠近他才?知,他说话时?,肩膀会?有轻微震感,让人无?比安心。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味,他的体温成了夜里唯一的热度。 凉寒驱散,南依下意识紧紧揪住他的衣服下摆,咬着下唇,有泪水不争气地涌出?。 …… 由于时?间太晚,徐曜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两人的房间紧挨着,徐曜留在南依的这?里,买了宵夜,又冲了红糖姜水,看着南依喝下,才?略微放下心。 情绪消退后,两人似乎都冷静了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去提方?才?的拥抱,反而?讨论起今晚发生的事。 徐曜问什么,南依便说什么。 他下了结论,“她是故意的。” 南依说,“也?许是睡着了,没听到。” 徐曜又道,“睡得再沉,敲了将?近一小时?的门,她还能听不到吗?” 南依:“我敲的声音不大?的。” “为什么?”徐曜问她,却不等她回复,直接替她说出?答案,“是怕影响到别的房间的老师休息吧?” “你一直替汪秋玲辩解,也?是不想说她的错处,对吗?” 南依一顿,半晌后,才?轻轻点了下头。 徐曜长长叹了声气,随即开口,“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可是你总这?样为别人着想。”他微微蹙眉,尽量让语气温和,“那你呢?你自?己怎么办?” “我……”南依一时?哑然。 仔细回想,她确实向来如此。 大?概是从小生长环境的缘故,南依总会?下意识为别人考虑,去理?解,去退让。 她自?己不委屈吗?其实也?会?委屈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 她性?格温和,柔软善良,徐曜再清楚不过。 “南依。”他主?动叫她的名字,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对她说,“偶尔自?私点,没关系的。” 闻言,南依微怔。 “你已经懂事了太久,体谅别人了太久,一直这?样会?很辛苦。” “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一点,自?在一点,不开心就说出?来,不想要就拒绝,不会?有人责备你。”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深挖她藏在心底的情绪。 那些陈年积攒下来的委屈,像生了锈的铜器,隐藏在她心里。而?徐曜平静又温柔地将?它打磨,抛光。并告诉她,你可以任性?,不需要再这?样辛苦下去。 南依眸光微动,又微微垂眼。 沉默许久,她才?重新抬起眼,开口道,“是这?样的。” 走廊内无?风,门不可能自?己关上。那个时?间其他人早已休息,洗手间里也?只有她自?己,所以更不会?是别人关门的。 她尊重事实,也?接受徐曜的每一句话。 南依说,“这?件事是汪秋玲故意为之的概率为百分之七十。” 如果之前她与汪秋玲老师相安无?事,暂且可以认为是巧合。偏偏两人有过摩擦,这?就很难再用巧合来断定。 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巧合几乎不成立,所以七十的概率就足够判断这?起事件了。 “行,”有了答案,事情好办多了,徐曜说,“天亮了我去找她。” 南依连忙拒绝,“不行。”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徐曜拧眉,“不找她也?可以,我去帮你跟校长说。” “不用,真的不用。” 他总是将?朋友的事看得很重,解决事情的方?法又向来简单粗/暴,南依生怕他和从前一样,再生出?什么事端,于是开口道,“我自?己来解决。” 徐曜问,“你要怎么解决?” “暂时?没想到。”南依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而?沉稳,“但我一定会?有办法。”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矛盾,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好,那我先前的工作经验,也?算是白费了。” “我以前在上市公司工作过一年,遇到的人际关系远比这?个复杂,我可以解决的,你相信我。” 见?她这?样笃定,徐曜也?只好松口,“好,但你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 南依轻轻应道,“好。” 她的事就算暂时?放下,她转而?问他,“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上飞机了吗?” 徐曜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身子微微后仰,随口重复着,“是啊,怎么在这?呢?” 当时?他确实准备登机,不过给南依发去晚安,她始终没回复。 她就算不回给他同样的晚安,也?会?发个表情包过来,以他的了解,她看到消息绝对不会?保持沉默。 但也?有可能是在洗漱,徐曜便耐着性?子等了会?。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半小时?过去,对面还是杳无?音讯。 登机的消息在广播中一遍一遍提示,情急之下,徐曜打了电话过去,意料中的,南依没接。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心中的不安在作祟,他坐立难安。 一边是要紧的工作,另一边是她有可能遇到事情。 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 在这?两者之间,徐曜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毅然决然离开了机场。 他知道,在所有事面前,她永远是最优先。 机场离江城有些距离,为了尽快赶到,徐曜的车速甚至飙到了150。 终于赶过来,问了保安教职工宿舍的位置,他迅速赶了过来。 可校园里太大?了,他不记得跑了多久,又找了多久。仅凭一个猜想,便奋不顾身地在深夜中穿梭,他并不觉得荒唐,只有满心焦急。 只要一秒钟没得到她的消息,他的心就要被悬挂一秒。 汗水浸湿衣襟,心率在狂飙。 终于,他在角落里找到了她。 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直觉,以及毫不犹豫的抉择。 但这?一切,徐曜只用一句话概括,“感觉到你遇到困难了,所以我来了。” “感觉?” “嗯,”徐曜轻描淡写道,“男人的直觉。” 南依有些紧张地问,“那你的工作呢?” 徐曜不甚在意道,“不要紧。” 南依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怎么会?……不要紧呢! 徐曜无?所谓的态度,让南依想到之前她和陈智杰聊天,曾向他问起徐曜投资学校的事情。 她问他,“你们这?样投资项目,公司的资金不会?紧张吗?” 陈智杰说,“没事,曜哥爱投,就是玩。” 当时?南依便心里一沉。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创业也?不是闹着玩。稍有不慎,就要面临巨大?损失。 是不可以这?样不严谨的。 先前一直没机会?跟徐曜谈,眼下刚好提及此事,南依总觉得该对他的工作态度加以劝告,于是问,“工作不要紧什么才?要紧?” 徐曜没说话,只掀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瞳仁墨黑,带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见?他沉默,南依也?开始回顾自?己的问题。 工作不要紧,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他虽没给出?答案,但好像又给出?了答案。 南依倏地反应过来,心头剧烈地颤了下。 第69章 第 69 章 他现在就在她面前, 有些话似乎不?用说出口,就已?经有了答案。 已?是深夜,整座城市归于一片宁静, 房间?内落针可闻。 两人无?声对视,偌大的?空间?里, 空气骤然变得稀薄。 徐曜眸子幽深,神色意味深长。 他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距离不?远不?近,静静地看着她。 南依想起刚刚在学校里, 他温柔温暖的?拥抱。一瞬间?, 心跳变得剧烈,脸颊也逐渐滚烫。 他们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比如,这件事情的?答案。可是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的?话,她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那?或者, 干脆聊聊明天的?早餐要吃些什么? 南依眼神开始飘忽。 也说不?上是紧张多一些,还是期待多一些。 然而在这样紧绷的?时刻, 她竟忽然想一件事来。 她从宿舍出来只?穿了件睡裙,很薄,里面是真空的?……她没有穿内衣!! 南依倏地红了脸, 她垂下?头。 身上还披着徐曜的?衬衫,她连忙拢了拢,可动作进行到一半, 她又停住,总觉得太刻意。 想了想,她又将衣服拉开, 欲盖弥彰地弓起腰,还顺带理了理卷起的?裙边。 这一系列小动作被徐曜尽收眼底, 她连局促起来都这么可爱。 徐曜无?声轻笑了下?,他直接站起身,“明天还有比赛,你早点休息,晚安。” 嗯?? 怎么突然就说晚安了? 对话猝不?及防地中断,南依始料未及,足足停顿几秒,才应了声,“……好。” 心里莫名萌生一点点的?失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她也站起身,送他到门口,“你也早睡,好梦。” “嗯,”徐曜嘱咐,“防盗扣记得拉好。” 南依抿唇,乖乖应着,“好。” …… 隔天一大早。 两人在房间?门口碰面,到二楼餐厅吃了顿早餐。 饭吃到一半,徐曜接了个电话,对她道,“你慢慢吃,我出去有点事。” 说完,便匆匆离开。 出了大堂,高逸的?车就停在酒店前。 见到徐曜,他先是鸣了下?喇叭,随后开了车窗,欠欠地说,“早啊徐总。” “昂,”徐曜随口应了声,问,“让你带的?东西呢?” “那?肯定帮您办妥啊,您稍等。” 高逸下?了车,在后座拿起两个袋子,一把遮阳伞,又绕道副驾驶,撑起伞,打开车门。 一个穿着长裙,装扮精致的?女人走了下?来。 高逸介绍道,“这我老婆。” 徐曜静了静,回应,“我知道。” 高逸朋友圈里都是她的?照片,还时不?时挂嘴边,徐曜想不?知道都难。 两人也是第一次碰面,互相打了个招呼。 高逸一边撑着伞,一边把袋子递给徐曜。 里面是套新衣服。 昨晚徐曜把南依接到酒店后,特地搜索过,附近位置偏僻,十公里开外才有商场,十点之后才营业。 南依上午还要回去准备比赛,总不?好穿着睡裙在学校里晃,撞见别人总是不?好的?。 时间?紧迫,徐曜才给高逸发消息,让他帮忙准备。 高逸说,“你让我个大男人买衣服,我哪会买啊。幸好我老婆有家实体店,她帮忙挑了套,款式么不?知道你家那?小兔子喜不?喜欢,但尺码是按照你给的?身高体重拿的?,绝对没问题。就先拿去应应急。” “行,”徐曜伸手接过,“谢了,回头价格发我,我转你。” “可别,一套衣服我还不?至于问你收钱。” “那?请你吃饭。” “我能挑贵的?吃吗?” “可以。” 两人正说着话,女人的?目光频繁朝酒店内扫去,但始终没看到想看到的?人,她蓦地开口问,“她呢?” 徐曜问,“谁?” 高逸笑道,“啊,小兔。我老婆听说你俩的?事,对她挺好奇的?,这不?特地跟来送衣服,还想见见呢。” 在高逸的?口中,徐曜可是正儿八经的?男神。高中时性?子桀骜不?驯,高高在上,为?人又清冷寡淡。据说南依当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徐曜牢牢攥在了手心里。 这谁能不?好奇呢。 徐曜应了声,说,“她这会在吃早饭。” “好吧。”女人见他也是挺护着的?,便耸了耸肩,“那?就下?次正式点的?场合再?见吧。” 虽是上午,但七月的?阳光到底炙热。 女人在脸颊边扇了扇风,转过头对高逸说,“高逸,我热。” “得嘞!”高逸跟徐曜打招呼,“你站这等我会,我马上回。” 说罢,亲自把女人送回到车上,腻腻乎乎亲了两口,才再度举着伞跑了回来。 “啧——” 没眼看。 徐曜嫌弃地蹙眉。 高逸问,“你这什么表情?” 徐曜毫不?掩饰,语气淡淡,“你个大男人还打伞?” 高逸扬头,“给我老婆遮阳的?,怎么啦?不?允许啊?” 徐曜嗤笑一声,不?屑一顾,“老婆奴。” 高逸叫嚣,“你比我好到哪去啊,恋爱脑。” 徐曜冷冷瞥他,他反倒说得更起劲,“丢下?工作跑回来,就为?了给她送套衣服,谁能比得过你啊,恋爱脑。” “嘶——” 徐曜正欲开口,身后传来南依温软的?声音,“徐曜。” 他顿住,转头看去。 南依站在酒店门口,起初疑惑,看到高逸后,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高逸挥手,“好巧啊。” 南依走了过来,随口问,“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呀?”高逸没答,反而看向徐曜,阴阳怪气道,“我为?什么在这呢?阿曜你说说?” 徐曜压低声音道,“行了,事办完了,你滚吧。” 说完,还顺手把高逸手里的?遮阳伞拿走。 高逸瞪眼,“嘛呢?抢我伞干嘛?” 徐曜歪了下?头,懒懒地提着唇角,说,“去当恋爱脑了。” 高逸气笑了,“嗬你这人!” 徐曜充耳不?闻,转身快走几步,走到南依身边,一把伞罩在她头顶。 南依愣了愣,抬头看了眼,不?解道,“怎么忽然打伞?” 徐曜说,“太阳毒,遮一下?。” 说到这,又补充,“高逸提议的?。” “啊这样。”南依点点头,轻声道,“那?他还……蛮细心。” 两人缓步走向酒店,徐曜扬着唇笑,应着,“是啊,体贴吧。” 南依也笑了下?,“体贴。” …… 吃过早饭,又稍作休整,两人准备出发回学校。 出门时,南依已?经换上了新衣服。 雾蓝色的?衬衫,搭配白色长裙,这一套很合身,正式却不?死?板。南依梳了个低马尾,未施粉黛,看起来干练又清新。 比赛在下?午一点,现在是上午十点,按照校方发放的?时间?表,南依估算出他们这会应该在图书馆参观,便直接前往。 两人赶到时,恰好撞见一行人在图书馆一楼,站在宣扬学校理念和?文化的?画报前。 汪秋玲正跟对方校领导相谈甚欢。 南依走过去,先跟在场的?校领导打过招呼后,直接对汪秋玲道,“汪老师,能麻烦你把钥匙给我吗?我的?手机还在房间?里。” 汪秋玲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愣了片刻后,才故作惊讶道,“南依老师,我今早起来才发现你没在,你昨晚去哪里了?” 她声音不?小,周遭声音骤然安静,一行人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依温和?一笑,平静开口,“我昨晚出去洗漱,再?回来不?知怎么的?门被锁起来了,我手机也没带,敲门很久您都没应。大半夜的?无?处可去,就在学校里随便找了个草丛,躺了一夜。” 南依语气不?急不?缓,三言两语便将情况概述。 有心的?人自然能听懂这其中的?纠葛。 汪秋玲面露尴尬,她第一反应是问她,“草丛?” 南依掩唇轻笑了下?,“开个玩笑,我是附近找酒店的?。” 汪秋玲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对不?起啊南依老师,我生物?钟比较规律,只?要睡着了打雷都听不?到,我是真没听到,你瞧瞧这事弄的?,我这心里多愧疚啊。” 她伸手来想宽慰,南依却不?动声色退了一步,看着她,笑而不?语。 校方领导见状,也跟着道歉,毕竟人是住在他们学校,有这样的?体验,他们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南依礼貌回应,“没关系的?,事发突然,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这时,汪秋玲转眼看向南依身旁的?徐曜,“这位是上次来校听课的?徐总吧?你们认识?” 南依道,“是朋友。” “那?你们俩昨晚在一块吧?幸好幸好。”她拍着胸脯,“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出去太不?安全。” 两句话,足够引人遐想。 人群之中,又有人对视几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依知道她是故意当众诋毁她和?徐曜的?关系。 感叹之余,又不?由引发深思——“原来人真的?是可以这样坏的?。” 正欲开口解释,徐曜不?动声色将南依护在身后,率先开了口,“我跟南依老师刚好在校门口遇见,怎么到您嘴里,成?了我们两个昨晚在一块?” 他双眼微眯,打量起汪秋玲,神情冷淡却总带了几分蔑视似的?,又道,“都是女同胞,没根据的?事,这样笃定地说出,恐怕不?妥当吧?您是资历深厚的?老教师,可别误人子弟。”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徐曜言辞稳重,有理有据。 将汪秋玲恶意揣测的?行为?坐实,这件事逐渐耐人寻味。 汪秋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走马灯似的?精彩。片刻后,才一拍脑子,恍然道,“哎呀,可能是因?为?今天要比赛太紧张,我这说话都不?过脑子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小南老师和?徐总可别介意。我只?是先前听说你们关系要好,今天又在这看到徐总,就顺嘴说出来了,我真没多想。” 汪秋玲是懂话术的?,几句话又把解释过的?话往她这里拉了拉——他们原本?就认识,南依昨晚夜不?归宿,两人一同来学校。 所以她就算有这样的?误会,也是正常。徐曜突然出现在这,本?就很难解释。 徐曜闲散地提了提唇角,也没应。 他转过身,递了张名片给校长,自我介绍了一番。 名片接过来,校长忙道,“我知道,今早打过招呼的?,欢迎欢迎。” 很明显,徐曜也是被邀请过来听演讲的?嘉宾之一。 汪秋玲的?猜测并不?成?立,遐想也彻底被打消。 她脸色难看得愈发明显。 徐曜却懒散地笑笑,垂眼看她,故意补了句,“讲话是要有根据的?,汪老师,下?不?为?例。” 汪秋玲咬着牙,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校领导主动站出来打圆场,“这会图书馆也参观完了,咱们先去食堂坐坐?中午我校备了几道菜品,时间?匆忙,还希望大家别嫌弃。” 其他人这才纷纷应和?着,“不?会不?会,感谢方校长款待了。” …… 午餐结束后,下?午一点,演讲比赛正式开始。 本?次到场的?老师一共有20位,全部来自全省各市的?重点高中。 评委与嘉宾坐在第一排,选手坐在后面。 南依和?汪秋玲被安排到一起。 已?经这时候了,汪秋玲还在跟她道歉,“昨晚的?事真抱歉啊,小南老师。” 南依神色如常地看她,礼貌应着,“没事的?,汪老师,大家都是同事。您不?了解我的?为?人,可能不?清楚,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记恨的?,我也没那?么小气。” 最后那?几个字,她语速放得格外缓慢。 像在似有若无?地提醒:南依没那?么小气,汪秋玲却很小气。 汪秋玲再?度咬牙,却也不?好发作,只?道,“那?就好。” 南依和?汪秋玲是最后两个演讲的?,属于压轴选手。 和?之前一样,汪秋玲演讲结束之后,轮到南依演讲。 一个是如何治理班上的?差生,另一个是平等对待每一位学生,这样两个相反的?议题,不?出意料地引起了评委的?注意。 几人商讨过后,中间?的?领导称赞道,“一个学校,两个理论,两位老师的?演讲很精彩,也确实有趣。” 南依性?子内敛,换做以往,多半会谦虚道谢,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开口道,“那?各位领导听了我们的?演讲,觉得哪一个观点更有道理呢?” “这……”评委陷入沉思,想了会,才道,“各有各的?道理,不?好评判啊。” 徐曜靠坐在椅子上,视线慢悠悠扫过去,又恰好与南依撞上。 仅一眼,立即会意,他将话接了过来,“我倒认为?这就像一场辩论赛,虽然两人各有道理。但既是观点相反,就一定会有胜出的?一方。” “哦?”领导来了兴致,“辩论赛是个好思路啊。” 南依温和?一笑,“今天比赛结束得早,如果各位领导时间?方便,我和?汪老师可以献丑,辩论一番。” 几位裁判纷纷表同意,面露期待之色,“我们没问题。” 南依站在讲台之上,遥遥看向汪秋玲,问她,“汪老师,您可以吗?” 第70章 第 70 章 南依的?话等同于将汪秋玲放在砧板上, 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无法拒绝。 攥了攥拳,汪秋玲只得硬着头皮, 笑?着应道,“当然可?以了, 那今天就献丑了。” 教室前方的?大屏幕升起,露出一块巨大黑板。 徐曜站起身, 走上讲台,主动为?今天的?辩论会题板书。 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 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两个题目, 一左一右,占据大半个黑板。 扔下粉笔,徐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面对台下观众道, “根据各位的?提议,整合了规则, 我简单说明一下。本次辩论一共分为?四个阶段,也?就是说,每人有四次发言的?机会, 最后一次为?总结性发言。发言时常一分钟,由方校长摇铃,铃响发言即止。” “辩论过程中?, 双方必须正面回?答对方问题,不?可?以打断,不?可?以重复提问或回?避问题。三轮辩论全部结束后, 由评委裁断,匿名投票。” 将规则说清楚后, 徐曜转眼看向一旁的?两人,懒懒开腔,“这?样,我们优先老教师,让汪秋玲老师做正方,南依老师做反方。” 汪秋玲没应声,南依从容笑?道,“可?以的?。” “行,那就这?样。” 徐曜缓缓勾起唇角,对南依做了个“请”的?动作,路过她身边时,压低声线道,“接下来的?舞台,就交给你了。” 南依轻轻点头。 徐曜回?到裁判席上入座,为?了公平公正,他不?参与投票。只作为?观众,静静坐在人群中?观赏。 方校长摇铃后,辩论正式开始。 为?表友好,南依和汪秋玲在讲台之上握手。 南依说,“辩论而已,对题不?对人。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汪老师别介意。” 汪秋玲皮笑?肉不?笑?,“放心,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也?请南依老师认真对待,可?千万别放水啊。” 南依认真道:“我不?会的?。” 握手之后,双方退到两侧。 汪秋玲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这?次辩论属于赶鸭子上架,她完全没有准备,说不?虚是假的?。 但转念一想,她没准备,南依当然也?没准备过。论语言功底,她一个语文老师难不?成还吵不?过数学?老师?说出去多半会让人笑?掉大牙,这?次辩论,她坚决不?能输。 汪秋玲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一分钟的?陈述。 她的?观点很简单,也?是现在很多教育学?者所困扰的?——治理坏学?生。 坏学?生会破坏班级纪律,会影响周围人的?学?习,会带来不?良风气?。所以想要?治理,第一个举措就是将好坏学?生分离开来,对差生严加管教。如若屡教不?改,就要?联络校方和家长处置,宁肯将他赶出班级,也?要?保住整个班级的?升学?率。 南依的?观点则是,不?能以好坏为?学?生划分区域,不?能以成绩辨别学?生的?性质,更不?能对所谓的?“差生”加以歧视,要?一视同仁,要?公平公正。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积极沟通和解决问题,并积极利用鼓励式教育。 双方阐述观点后,辩论得有来有回?。 对汪秋玲每一个观点,南依都能从善如流地反驳,再用相反的?观点来提问。 每一个问题都直击深处,每次回?应都字字珠玑,只不?过两轮下来,便说得汪秋玲额角流汗。 汪秋玲说坏学?生影响风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南依便说好的?会被?影响,坏的?也?会被?反向影响,“我就曾带过班里所谓的?“差生”一起学?习,他们最后都考上了本科。” 汪秋玲说坏学?生成绩差,大多智力不?足。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高中?尚且吃力,更难以迈出大学?那步,所以将来注定?无法成为?国之栋梁。 南依便以辍学?伟人举例,“有的?人不?擅长数学?,但却擅长计算机。有的?人在学?术方面虽略有欠缺,但却有极高的?艺术造诣。事实证明学?习不?是唯一出路,只要?不?放弃,他们将来一定?有机会,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 汪秋玲说坏学?生除了成绩差,道德品行也?差。很多人的?人品,在未成年时就已经?能看得出来。他们不?爱遵循纪律,是公认的?问题学?生。他们会撒谎、打架,甚至偷窃,他们品行恶劣,即便再努力,也?永远无法将他们扶正。 这?段话抛出来,南依停顿几秒后,蓦地笑?了,“其实在我小学?时,我也?曾是班里的?问题学?生。” 她无奈弯唇,将曾经那些难过昏暗的过往,以讲故事的?方式娓娓道来。 被?同学?孤立,被?老师误解,寡言少语的小南依也曾孤立无援。 那时在老师们的?眼里,她品行不?端,人品堪忧,他们一致认为?,像她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好过。 但是事实却是—— “我的中考成绩是南城全市第一,高考是北城理科状元,CMO(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第二名,大学?就读A大,主修数学?系,辅修管理学?,连续四年奖学金一等奖。现在,我是北城一中的人民教师。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这?个‘问题学?生’,正在认真教育每一位学生。本学期期末,我带的?两个班级,数学?成绩全年级并列第一,130名同学数学全部及格线以上。” 南依向来低调,从不?提及自己的?成绩。 但在此?刻,她漂亮的?履历,却成为?最有力的?证据,狠狠打在汪秋玲的?脸上。 评委席闻言,议论声四起。 汪秋玲慌了,第一次没有遵守规则,在对方论述时打断,“不?成立,你那是被?老师误解的?。” 方校长摇铃提醒,南依却淡然地点点头,平静反问,“所以汪老师,你怎么去判断一个人品行到底如何?你的?判断又是不?是对学?生的?误解呢?” 汪秋玲语塞片刻,才道,“我从业十五年,有判断学?生好坏的?能力。” “可?是你所谓的?判断,在我看来都是片面的?。他调皮,他也?可?以善良。他叛逆,但他却诚实守信。只言片语,无法对一个人进行全面的?概括,那你片面的?判断,更不?能评判别人的?人生。” “人性是多面的?,将来是未知的?。刚刚破土的?嫩芽,如果没有细心浇灌,它永远长不?成一棵参天大树。偏见是错的?,放弃一个正在萌芽的?学?生更是错的?。” “我们是老师,眼里不?该只有业绩和评优,该有的?是孩子们的?辽阔天空和美好的?未来,我们站在这?个岗位上,就该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至此?,辩论结束。 台下的?掌声震耳欲聋。 投票结果自然不?用说,南依以13:2遥遥胜出,打了次漂亮的?胜仗。 裁判商议过后,更是当场将本次演讲第一名的?奖项颁发给南依。 所有人都在为?南依喝彩,徐曜坐在讲台下,仰望着她。 领导为?南依颁奖,礼仪为?她送花,她被?教师们簇拥着,笑?意温和又内敛。 他的?女?孩无论在哪里,总能出类拔萃,闪闪发光。 徐曜扬起唇,拿起手机,默默发给她一句话,“祝贺你凯旋,小兔老师。” 汪秋玲不?光在辩论中?输得一败涂地,在本次比赛也?未取得名次。 向来擅长掩饰情绪的?她,此?刻脸臭到了极致。 南依回?宿舍取衣物和洗漱用品,两人打了个照面。 出于礼貌,南依主动道,“汪老师,回?北城我就不?坐你的?车了,你路上开车小心。” 汪秋玲置若罔闻,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发出巨大声响,发泄着不?满。 南依本想一走了之,想了想,又停住脚步。 “为?了以后能和谐共事,有些话我想还是应该和您说一下。” 她回?过身,平静开口,“正如我的?辩论观点所说,我们不?能根据一件事来评判整个人。当初演讲主题相反是个巧合,我并不?是有意挑衅,相反的?,其实我很尊重你,所以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对我心生怨怼。但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我要?说的?是,我会遵守我的?观点,不?会因为?你把我关在门外就对你记恨。下学?期再回?到学?校,我会当做无事发生,如果你不?再针对,我们相安无事。” “但如果你还是不?肯放下,”南依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无比认真道,“我不?介意今天的?比赛再多来几次。” 汪秋玲始终未置一词,双拳却越攥越紧,她紧紧闭着嘴,快要?将牙齿咬碎。 南依没有多做停留,道别后,转身走了出去。 徐曜就在楼下等她。 傍晚四点,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橙粉色,有浅浅的?阳光透过云层温柔撒下。 徐曜见她出来,上前一步,像迫不?及待展示某种新学?会的?技能一般,“啪”地撑开遮阳伞,挡在南依头顶。 南依有些忍俊不?禁,“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要?打伞吗?” 徐曜随口说,“我比较精致。” 她轻笑?一声,无奈道,“那好吧。” 积压已久的?烦恼终于收尾,回?去的?这?一路上,南依的?心情无比畅快。 徐曜带她去吃了她一直很喜欢的?餐厅,吃过饭时间?还早,南依准备奖励自己一支口红。 除非参加某些正式场合,南依很少化妆,所以化妆品并不?多,也?不?怎么热衷于买彩妆。 不?过今天参加演讲,发现现场有位女?老师的?口红颜色很好看,温柔的?玫瑰粉,看上去很有气?色又日常。 询问了色号和品牌后,南依在商场找到了同款。 她试色时,徐曜就一直在一旁耐心等候,时不?时还会提出参考意见。 南依又试了个颜色,转过头问他,“好看吗?” 他很久没见她这?样开心了,这?一晚上难得活跃,说起话来眼睛都亮晶晶的?。 徐曜低笑?一声,随后认真道,“好看,衬你的?肤色。” 说完,他恰好瞥见有口红涂出来了一点,于是开口,“等下。” 几乎没能思考,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抬手去擦她嘴边的?口红。 大概太开心时容易得意忘形,起初南依并未察觉他突然的?靠近有什么不?妥。 直到他手指抵着她下巴,拇指轻轻捻过她温软的?嘴唇时,她心头蓦地一跳。 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住。 商场内光线明亮,周遭人来人往,而他们像定?格住一般。一旁的?试妆镜中?,反射出两人的?身影。 徐曜垂着眼,南依仰着头,神情皆是怔愣又错愕。 几秒后,徐曜触电似的?松了手,南依也?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视线各自望向别处,南依主动开口,试图掩饰尴尬,“这?个颜色好看,那,那我就,就买这?个吧。” 徐曜显然也?有些手足无措,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口红,轻咳一声,道,“好,我去结账。” 他急匆匆迈开步子,南依站在他身后,忽然反应过来,对他说道,“那个,你拿走的?是试用装。” “……” …… 吃过饭,徐曜送南依回?家。 刚上车之时,刚刚的?尴尬还未消散。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徐曜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刚刚下意识……” 南依抿唇,默默攥紧门把手,语气?听上去轻松又随意,“没关系的?,关系要?好的?朋友嘛,难免会……” 会,会怎么? 南依苦恼地蹙蹙眉,大脑忽然宕机了,她不?知道说什么。 徐曜看得出她的?局促,很想替她把话接过,可?惜的?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接。 又是片刻的?沉默,徐曜主动放了首歌。 音乐舒缓情绪的?同时,车辆驶入夜色中?,不?知不?觉,气?氛有所好转。 徐曜的?品味一直不?错,歌单里的?曲子不?吵不?闹,旋律入眼,南依都很喜欢。 每放一首,南依便会问他是什么曲子,徐曜一一回?应。 南依便低头在手机上记歌名,边记边说,“很适合我做课间?的?时候听。” 徐曜扬唇,“我回?头把歌单发你,你也?不?用一首一首记。” 南依一听,觉得在理,于是将手机一收,“也?行,不?着急,等你忙完发给我就好。” 徐曜:“嗯。” 徐曜本就是丢下事情过来的?,下午事情结束,才重新定?了张凌晨的?机票。所以把南依送回?家后,他便要?赶往机场。 很快到了小区楼下,徐曜正准备送她上去,南依却执意要?自己走,“你去忙,楼里有灯了,我自己上楼就好。” 见她态度坚决,徐曜只得应下。 开门下车,南依站在车门外,再次道谢,“昨天和今天,谢谢你。” 徐曜:“没事。” 南依说,“等你从美国回?来,我请你吃饭。” 徐曜勾唇,“好啊。” “挑贵的?吃。” “行。” 简单道别后,南依拎起背包,转身上了楼。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走得很快。 平时五楼要?爬五分钟,今天两分钟便爬到了。 爬楼之时,还始终留心听着楼下的?动静。 似乎并未听到车子启动开走的?声音。 进门脱鞋,南依连脱鞋都来不?及穿,快步跑到窗前,向楼下看去。 车子亮着灯,还停在原处,他果然没走。 南依手肘撑在窗上,垂着眼帘看得专注。心里默默地想,他没走的?话,是在等什么呀? 正这?样想着,徐曜的?微信发了过来。 徐曜:【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觉吧。】 南依睁了睁眼,反应过来后,倏地蹲了下去。 一时间?有些脸红耳热。 他…… 他是不?是看到她站在阳台看他了? 啊啊啊啊! 南依咬住下唇,手忙脚乱地回?复:【我收衣服的?,收完就去睡了。】 徐曜:【好。】 南依:【路上小心。】 徐曜:【嗯,晚安。】 南依:【嗯嗯。】 发完消息,南依是亲耳听到楼下车子开走后,才贴着阳台,滑坐在地上。 呼…… 尴尬,尴尬中?还带着一些慌乱和害羞。 心跳太过强烈,脸颊也?发着烫。让她不?得不?在这?样安静的?夜晚,悄悄发散着情绪。 南依曾问过自己,她对徐曜的?感情是怎样的?。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深想,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标准答案。 她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他搬来之前也?好,住在隔壁也?罢,她都时常会期待与他的?见面 她喜欢和他一起吃夜宵,一起上班,会依赖他,也?会担心他。 每逢不?小心发生肢体接触,她总会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她可?以保持理性,可?心跳无法骗人。 南依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从不?喜欢异性靠近,可?唯独对徐曜不?排斥,甚至……还很喜欢。 她享受脸红心跳的?触碰,和不?经?意的?对视。 脸颊上的?热已经?渐渐消退,南依干脆坐在地上,曲起膝盖,双手撑着脸。 好吧,时至今日,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他们各自发生了很多变化,她还是会沦陷。 那么,他呢? 他对她,又是什么感觉呢?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南依不是主动型人格, 对很多事情也看得很淡。 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们之间的羁绊横跨了漫长?的青春岁月,好不容易再度重逢, 她不想……只是观望。 既然想知道,就要想办法。 发现问题, 提出方案,判断可行?度, 再去实行?。 这是她处理事情的步骤。 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需要体面,所以南依不会直白地去问他, “你还喜欢我吗?” 又或者?, “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又因为要确保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她的喜欢而发生改变,所以南依更不会坦诚地和他说?,“我喜欢你。” 综上?,只有一个方法可行?, 那就是试探。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会想要经常见?面,会格外在意和关心, 还会为了对方吃醋。 她只需要按照顺序,逐步确定这三件事就可以了。 不过在试探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必须弄清楚——徐曜的感情状况。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南依是个行?动派。 这一晚,她坐在电脑前, 结合资料,做了整整六页PPT。认真的程度和她本科写论文提纲时不相上?下。 一切规划好,南依才安然入睡。 第?二天, 南依是在中午吃饭时,收到徐曜的消息。 徐曜:【安全落地。】 南依停下筷子, 斟酌了一番,才打字回复:【好,有人到机场接你吗?】 徐曜:【没有。】 南依单手撑着下巴又想了想:【回去要跟朋友聚一聚了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询问太过明显,后面还加了个波浪线来掩饰。 徐曜:【这边没什么?朋友。】 南依了然地点点头。 不排除吵架或濒临分手的情况,到这里?可以确认徐曜有女朋友的概率为百分之三十。 研究生同学易佳刚刚就注意到南依对着手机,一脸钻研,不由凑过来调侃,“看什么?呢?神情这么?严肃。” 南依先?是愣了下,随即将?手机放在桌上?,说?,“我在研究一个实验呢。” 易佳叹为观止,竖起了拇指,“大佬,你是真大佬。吃饭都不得休息,以后我得向你学习。” 南依笑而不语。 下午的课一点半才开始,时间还早,两人便坐在食堂里?聊了会,正讨论着选导师的事,南依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林尔雅打来的,南依指着屏幕对易佳说?,“稍等,我接个电话。” 易佳点点头,南依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南依始终低声应着,语气寻常,眉头却不自?觉蹙了起来。 “嗯,好。” “嗯嗯,知道了。” “妈我这边要去上?课了,晚点说?。” 终于?应付完,南依一脸忧愁地挂断了电话。 能让不喜形于?色的南依露出这种表情,易佳一猜便知,“是不是你妈妈喊你相亲啊?” 南依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好厉害!” 易佳说?,“都是过来人啦,像我们这个年纪还单身,被家里?人催可太正常了。” 提到这个,南依轻轻叹了声气。 从她回了北城起,林尔雅就没消停过。隔三差五催,一直追着她跑。以至于?南依现在看到她的来电都会头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易佳见?她愁眉不展,主动道,“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南依问,“什么?主意?” 易佳:“你就随便扯个名字给她,说?你们正在谈,先?把这个事搪塞过去。要是你家里?人提出要见?你‘男朋友’,能拖就拖,拖不了你就说?分手了。甭管怎么?着,起码能缓和一阵子。” 撒谎这件事,对南依来说?可能有难度。 她经不住拷问是其?一,其?二是林尔雅实在太聪明,太会洞察人心。一个眼?神,几句对话,她立刻就能辨别你说?的是真是假。 但毕竟是同学好心提议,南依深思熟虑之后,认真点点头,应道,“好,谢谢佳佳,这个方法我会好好考虑的。”- 徐曜没打算在美国?停留太久,可这次却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 他们公司的进展迟迟无法推动,程序测试不通过,游戏开发不得不摁下暂停键。 徐正业这边也有个国?内的项目待处理,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一定要徐曜接管。 徐曜也是考虑到接管后,可以积累经验人脉、增加积蓄,便一口应下了。 过程总是有些艰难的。 为了尽快接手,徐曜必须没日没夜地学习,跟着徐正业到处开会。同时,还要时刻跟进国?内公司的进展。忙起来不免焦头烂额。 又是一场临时会议,散会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徐正业喊他回家吃饭,徐曜一口回绝,“我加班。” 见?他这样?说?,徐正业也没强求,转身下了电梯。 回到办公室,徐曜刚摊开资料,手机响了声。 南依:【忙吗?】 徐曜拿起手机,回复:【不忙。】 南依:【你的工作?处理得还顺利吗?】 徐曜:【顺利,怎么?了?】 还好。 南依呼出一口气。 这些天两人没怎么?联络,她生怕打扰到他,才挑了国?外这个时间发消息过去。 看他的语气,应该是安稳下来了。 南依发给他一家餐厅:【这家最近新开业的,很火的,听我朋友说?很好吃,我团了双人餐,要不要去尝尝?】 徐曜笑了笑,想都没想:【好啊。】 南依靠坐在床上?,膝盖曲起,两只手攥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壳上?焦灼地敲了敲,咬着下嘴唇,打字:【不过这家是情侣餐厅,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徐曜:【当然不。】 如果他介意,就表示他想要避嫌,但他的回答却是,当然不。 当、然、不。 当!然! 得到意料之外的肯定,南依嘴角止不住扬起。 徐曜主动问:【你想什么?时候去?】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连带着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南依:【看你的安排就好,你在国?外,要先?忙工作?的事吧?】 徐曜:【我没关系,时间比较空闲。】 南依想了下:【那下周吧,下周五,我刚好没课,你方便吗?】 徐曜:【可以。】 啊,太好了。 南依抱着手机,从床头滑进了被窝里?。 周五之前,南依喊范妙珍陪她去买了套衣服,又去买了些彩妆和护肤品。 她主动和她探讨化妆技巧,范妙珍对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问,“不对劲啊,你,要恋爱了?” 南依脸上?一热,忙道,“没有的,我就是……”她大脑飞速运转,应付道,“我假期不是一直在上?研究生的课程嘛,发现同班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就也想,打扮一下。” 范妙珍疑神疑鬼地眯起了眼?,“真的?” 南依:“真的!” “那好吧。”虽然没完全相信,但范妙珍还是把自?己那点护肤和化妆的经验一一说?给南依听。 临分开前,范妙珍叫南依在星巴克等她一会。 隔了会,拎着一个袋子跑了回来,塞到南依手里?,“喏,香水,觉得你应该用得上?。” 南依不解,“嗯?” “发丝和手腕、耳后,都可以喷一些。”范妙珍眨着眼?睛笑,“必要的时候,内衣带子上?也可以喷点。” 南依愣愣地看着她,“啊?” “约会之前喷哈,你懂的。” 反应过来,南依脸爆红,口不择言,“我,我我没……” 范妙珍赶紧挽起她的胳膊,哄道,“你没有你没有,是我想歪了,别急别急。”说?完,又飞快地补了句,“但……万一哪天能用得上?呢。” 南依轻轻跺了下脚,弱弱地喊她,“范妙珍!” …… 到了周五这天,南依下午两点便开始做准备。 精心化了妆,整理了发型,又穿上?新买的小裙子。 余光瞥见?桌角摆放的香水,思考片刻,还是拿在手中,喷了下手腕。 青提软糖,味道甜甜的又很清新,范妙珍说?很适合她。 五点一到,徐曜准时打电话给她。 南依连忙拎起背包出门。 下了楼,一眼?便看到徐曜立在车旁,靠着车门,身穿西装裤和暗棕色衬衫。领口的扣子未系,露出冷白锁骨。 见?到她,慢悠悠抬起手打招呼,“好久不见?。” 一如既往的闲散松弛,可神色却肉眼?可见?的疲倦。 昨晚没听见?他回家,今天白天也没见?到他。 南依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他可能是刚下飞机。 该不会是特地飞过来的吧,就为了跟她吃顿饭吗? 她以为他时间是自?由的,才随口定下周五吃饭。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她真的要很愧疚的。 南依走上?前,仰起头问他,“你是……刚回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徐曜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南依坐上?车,等徐曜坐进驾驶位后,才说?出自?己的疑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有吗?” “有呀,你不会是特地赶回来……吧?”她微微皱起了眉。 “啊,”徐曜低笑一声,随口道,“没,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这样?的吗?” “嗯。” 那就好。 南依这才松了口气,隔了会,又忍不住劝道,“通宵对身体不好的。” “嗯,”徐曜应了声,启动车子后,侧过头对她道,“听你的,下次不会了。” 他嗓音低沉,声调懒懒的,却又带着些许的温柔,像纵容也像宠溺。 南依耳朵里?痒痒的,她垂了垂眼?,小声道,“好。” 六点钟,两人抵达餐厅。 南依提前定了临窗的位置,在这里?能看到北城的江景。白色餐布上?,有花瓣摆出的一颗巨大爱心,桌上?亮着两盏蜡烛,餐厅内响着小提琴曲,氛围浪漫。 入座后,南依主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到情侣餐厅吃饭,好新奇。”顿了顿,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呢?” 徐曜四处巡视了圈,附近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他如实道,“我也是。” 南依笑着问:“你之前没带女朋友去打卡过类似的餐厅吗?” 徐曜转眼?看向她,认真地说?,“没有女朋友。” 南依惊讶:“啊?” 徐曜又补充,“之前也没有。” 南依咬了咬下嘴唇,按捺住心里?那一点点的喜悦,平静回应,“这样?啊。” “嗯,”徐曜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勾起唇,说?道,“和你才是第?一次。” “……” 这句直白的陈述,在她看来却颇为暧昧。 喜悦开始在心间快速流窜,心率加快。 为了避免心思被看出来,南依连忙移开眼?,翻开菜单,“那个,我们先?点菜吧。” …… 很快菜便上?齐了。 没想到这家餐厅环境好,口味也不错。 吃饭间,两人聊起近期发生的事。 自?从徐曜上?次离开,他们确实有半个多月没见?到面,平时南依又不敢打扰,桌上?的话,也就说?得稍微多了些。 她在读非全日制研究生,平时课程安排的较少,主要集中在周末和暑假。尤其?最近一个月,几乎天天都有课。前段时间学校还组织参观和游船活动,南依也因此结识了许多新朋友。 她在讲,徐曜便撑着下巴听。 双眼?一眨不眨,每一个字都听得仔仔细细,句句有回应。 期间电话打来了好几次,他不动声色地挂断,随即抬眼?问她,“你是说?你班的那个男同学,还是个厨师?” “对呀,很厉害吧?听说?他开了间自?己的餐馆,就在临江区那边的大学城附近,是一个独立的门店。”南依说?起话来,眼?睛亮晶晶的。 “嗯,”徐曜勾着唇,低声应着,“很厉害。” 南依又道,“上?周还邀请我们有机会去尝尝呢。” 徐曜喝了口凉白开,说?,“尝尝就不必了。” 南依:“嗯?” 徐曜说?,“应该不会比我的意面好吃。” 南依眨眨眼?,而后轻笑出声。 …… 吃过饭已经是九点钟,徐曜送南依回家。 两人在家门口道别,南依正要进门,却见?徐曜准备下楼,她问,“你不回家吗?” 徐曜说?,“订了凌晨的机票。” “啊?”南依有些震惊,“怎么?这么?匆忙?” 徐曜解释道,“临时有事,本来是能待几天的。” 南依无声叹气,只得道,“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徐曜说?,“好。” 南依进了屋,和以往一样?,站在窗前,目送他离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特地站得很远,遥遥看着窗外,所以并未让他发现。 但她还是收到了徐曜发来的微信。 徐曜:【忘了和你说?,你今天很漂亮。】 原本南依还因两人见?面匆忙,分开得突然有些小失落。 结果看到这句话,顿时睁大了眼?。 回过神后,笑意再度爬上?嘴角。 南依揣起手机,“蹬蹬瞪”跑到卧室内,开了电脑。 PPT在桌面,她点开,在实验步骤“一”和“二”上?,添加备注:已通过。 徐曜没有女朋友。 徐曜也想跟她见?面。 她已经可以确定百分之四十了。 还差两项,就可以拉到百分之九十。 南依攥拳,决定再接再厉- 如果他喜欢你,他也会对你表现出特别的关心。 三天后,南依算准徐曜那边的时间,故意在朋友圈发了条仅他可见?的动态,只有一个字——【唉。】 发布之后,她开始静候。 在这期间,只要微信震动,她心里?便会狂跳一下,连忙拿起手机看,但发现不是他的消息后,又会失落放下。 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她收到了徐曜的微信。 徐曜:【怎么?了?】 啊啊! 他看到啦! 南依弯唇笑,指尖轻快地打字,明知故问:【什么??】 徐曜发截图过来:【看到了你的朋友圈。】 南依始终挂着笑:【这个啊,没事的,就是遇到了一道难题,已经解开啦。】 徐曜:【那就好。】 南依再度将?手机捂到胸口处,随即又打开PPT,在第?三个实验步骤处备注:【已完成一半。】 之所以是一半,是因为就算是朋友,看到动态多半也会来询问。 她还不能确定徐曜对她,是出自?哪种关心。 不过,最起码她知道了,他关心她,会在第?一时间问她的状况。 仅仅是这样?,她也很开心。 …… 七月就这样?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八月。 情人节前夕,陈智杰忽然在群里?控诉徐曜。 陈智杰:【徐曜无情无义,在这里?,就今天,我陈智杰实名鄙视!】 没过多一会,范妙珍和郭润雨纷纷冒头回应。 范妙珍:【?】 郭润雨:【?】 陈智杰发了张图片过来,里?面分别是一大盒巧克力,还有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 陈智杰:【我加班累成牛马,情人节无人问津。】 陈智杰:【曜哥前天转我3W,我踏马以为是奖金,好家伙,是让我跑腿去买礼物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陈智杰:【@小兔,送你的,你这会在家吗,待会我这只吗喽快马加鞭给你送过去。】 南依看着消息兀自?愣神,还未来得及回复,郭润雨和范妙珍也坐不住了。 郭润雨:【靠,曜哥,我也要。@徐曜】 范妙珍:【+10086,我要耳环。@徐曜】 陈智杰见?状,也连忙跟风:【给我来条驴的皮带@徐曜】 几分钟后,徐曜回复了。 徐曜:【没可能。】 几人又是一阵哀嚎。 陈智杰:【偏心的太明显了吧!】 郭润雨:【哎,行?了行?了,他什么?时候不偏心过。】 范妙珍:【谁叫我们不是他的小兔子呢。】 室内开着空调,可南依却觉得热浪铺天盖地。 脸上?发着烫,体温似乎也随着一条条的消息逐步升高。 偏心。 偏心即代表特别。 是不是说?明,徐曜对她,是很特别的? 胸腔中开始轰鸣,笑意愈发深刻。南依忙不迭在群里?回复:【巧克力我们可以一起吃的。】 【没关系的,我也给大家准备了情人节礼物。】 发完消息,南依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将?第?三个实验步骤的备注改成:【已通过】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实验当中,每收获一点成果,便雀跃地像要飞起来一般。 他想和她见?面,他对她很关心,也很特别。 现下,只需要确定最后一个问题了。 他会不会为了异性?而吃醋。 这也是最能断定情感,最直观的一个问题。 这段时间,南依总会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夹杂着些许试探。 试探的感觉其?实并不好。虽然总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话而雀跃,可担忧也有,紧张也有。 她不是心急的人,习惯循序渐进,但在这件事上?,她竟表现出异常的迫切。 太阳已露出地平线,只要再确定一点,只要再靠近一点,她就可以看到绝美的日出。 南依想,干脆一鼓作?气,直接交出答卷。 如果她能够确定,他也喜欢她。那么?,她想主动一次。 南依屏息凝神,点开和徐曜的聊天界面,再打字时,手指竟不受控制地发颤。 南依:【在忙吗?】 徐曜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不忙,怎么?了?】 像是某种默契,每次她找他,第?一句话都会问他忙不忙。 而只要他有空回复,百分百都是不忙。 南依深呼吸,打字:【情人节那天,我妈妈喊我去跟陆源见?面,我有点纠结。】 徐曜那边停顿了会,才问:【那你怎么?想?】 南依:【我不知道,你觉得呢?我要去吗?】 这句话发出去,南依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房间内很安静,她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 心像系在了绳子上?,她踩着高跷在云端行?走。第?一次做没把握的事,这种紧张感远远超越了她每一次考试。 然而,手心里?的手机迟迟未震动。 南依睁开一只眼?,没有看到徐曜的回复。 消息栏变得沉默。 他在思考,还是在整理措辞,还是遇到工作?先?去忙了? 她忍不住猜测。 沉默并没有让她的紧张缓解,呼吸反倒更急促。 强烈的反应,让她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她不得不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南依放下手机,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手忙脚乱地剥开。 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很酸,但她却强行?将?它咽进去,心里?默念着:他喜欢我。 第?二瓣塞进嘴里?,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尊重现实和实验成果的南依,开始迷信,开始沉浸在一些少女的小心思里?。 用橘子占卜,所有动作?如同机械式地重复,很幼稚,可她乐此不疲。 第?三瓣,第?四瓣…… 她吃的越来越快,直到数到第?八瓣——他不喜欢我。 南依双目圆睁,吸了口气。 不行?,不行?! 她硬生生将?一瓣橘子撕成两半,橘子汁弄到了手上?,她无暇顾及。 两半橘子先?后塞进嘴里?,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 南依心满意足,与此同时,徐曜的消息终于?回了过来。 徐曜:【看你对他的感觉,如果没有好感,又知道不可能,就不要见?面了。】 南依的眼?刚要弯起,又看到了下一条消息。 徐曜:【但如果你也有好感,可以见?面。】 雀跃狂跳的心,就这样?倏然下坠,跌落谷底。 怎么?会是,这种答案呢。 南依牙齿用力,橘子在口腔中涌出大量汁水,好酸好酸,酸得她眉头都蹙了起来。 刚刚吃下肚子里?的酸橘子,似乎也开始往上?反。 她的胃,她的嗓子,连同她的鼻子,都泛起了酸。 徐曜的回复并没有问题。 但也正是因为没问题,才让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他只是以朋友的角度,在帮忙分析,认真提议。 她去或者?不去,可能他……并不在意。 这是她最后一个实验,大概也是她最后一轮试探。 是不是说?明,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他好像没有为她吃醋。 所以,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南依垂下眼?帘,狠狠咽下喉咙的酸涩,抿着嘴巴,低落地打字:【好,我知道了。】 第72章 第 72 章 南依:【好, 我知道了?。】 已是深夜,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徐曜对着这条消息看了?良久,直到眼睛酸胀难耐, 才?放下手机,重重叹出一声气。 他自认是很果断的人。 无论是投资还是决策, 他都能做到杀伐决断,一掷千金, 凭借的就是一股冲劲,连徐正业都不?止一次说过他胆大妄为。 可面对南依时, 他却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小心翼翼, 谨小慎微。时刻端着那碗水,绷着那根弦,生?怕一步走错,就再也无法挽回。 这一次也是。 他到底还是不?敢赌, 不?敢迈出那一步。 其实一开始看到她的消息,知道她要跟陆源见面, 徐曜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过去阻止。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只不?过号码拨出去三秒,又被他生?生?挂断。 说到底, 南依只是询问?,并没让他替她做选择。 他这时候打电话过去,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不?行, 你别去。 他凭什么? 徐曜自嘲地提了?提唇角。 他是寻到一个机会?,出现?在她面前。 他想对她好,想尽办法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甚至想把?她身边的人都比下去。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她为前提。 她喜欢谁,她能接受谁, 她想跟谁发?展,都是她的自由。 所以,她提问?,他也只能将选择的权力留给她。 如果她对别人有?感觉,他尊重她,他也无权干涉- 南依虽然?是在试探徐曜,但和陆源见面这件事,她并没有?撒谎。 临近情人节,林尔雅催得?更紧了?,除了?微信轰炸,一天还要打两遍电话过来。 自打南依和陆源互加微信之后?,迟迟没有?进展,问?她也不?说,林尔雅自然?着急。 周末南依回家吃饭,她又在念叨这件事。 南依明显的兴致缺缺。 最近要选导师,本就有?些焦虑和迷茫,加上?前些天她试探徐曜,无果而归。事情堆到一起,她内心难免烦闷。 面对林尔雅的碎碎念,她一反常态没有?接话,反而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 恰好看到商场sales发?来的消息,“南小姐您好,之前定制的领带已到,您看下是方便的时候来取,还是邮寄呢?” 南依回复:【明天我去拿就好,谢谢。】 领带是送给徐曜的。 情人节前夕,他送了?自己一条项链,南依总觉得?不?该总收他那么贵的礼物,所以才?去定制,想要还礼。 毕竟他们……只是朋友。朋友又有?什么理由,在情人节收对方的礼物呢。 想到这,那股失落感再度涌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向下翻着对话列表,终于在看到徐曜的头?像时,手指停顿住。 大概因为徐曜近期很忙,两人的对话总是零零散散,东拼西凑也凑不?出几句。 距离上?次聊天,已经是三天前了?。 他们隔着时差和近一万公?里,从前尚且没什么感觉,可自从住在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后?,南依发?现?自己不?大适应。 虽然?试探他的实验失败了?,但她还是会?想他,会?想见他。见不?到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等待他的消息。 这听起来很没出息,可她无法否认。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的呢。 只是等消息的滋味,实在是不?好过。 她会?时常点开手机,停在他们的对话框。也会?在听到手机震动时,下意识心跳加速。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总能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像杂讯,看不?见摸不?着,却总能干扰她的电磁场。会?打断学习思路,会?影响日常生?活。 南依深知,她不?能这样下去。他们总归是要做朋友的,她必须尽快调整,早些恢复,所以她干脆将他的微信静音了?。 这样的话,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落了?。 “陆源是不?错的人选,你就拖着不?见,万一他被别人相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林尔雅还在碎碎念,南依忍不?住皱起了?眉,“妈妈,你就让我安心工作?学习好不?好?” 知道她是不?耐烦了?,林尔雅放下筷子,“那你对这件事倒是有?点规划啊。” 规划,这种事怎么能有?规划呢。 南依也放下了?手机,垮下肩膀,不?知说些什么好。 林尔雅倒是发?现?,南依这次回来,盯着手机看了?好几次。那个神态跟状态,看着不?大对劲,跟她班偷偷恋爱的男女生?如出一辙。于是转而问?道,“还是说,你已经有?了?人选?” 南依一愣,她忽然?就想起,之前易佳教她的法子——随便找个人应付,先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也不?知怎么的,南依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确实有?。” 林尔雅难得感兴趣,凑上?前,主动问?,“谁啊?” 想要撒谎不是那么容易的。 手里的勺子飞快地搅着汤,南依一时想不?到别人,只能随口道,“就,高中那个男孩子。” 林尔雅默了?默,惊讶地问?,“徐曜?!” 从林尔雅嘴里完整地听到徐曜的名字,还真有?点不?适应。南依没反驳,也没抬头?,轻轻地应了?声,“嗯。” 林尔雅恍然?道,“难怪啊。”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 难怪陆源那小伙子那么好,南依却一直不?来电。 合着心思又被徐曜勾走了?? 但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出国?了?吗? 林尔雅正色,“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依如实道,“大概两三个月前,现?在就住在我隔壁。” “隔壁?” 搬来几个月,她居然?从来不?知道?! 林尔雅问?:“你俩进行到哪里了??” “……” 就知道林尔雅要刨根问?底。 往下的内容,南依编不?出来了?,只得?放下勺子,“哎呀,妈!” 林尔雅扬眉,“干嘛,我问?问?还不?行啊?” “不?是不?行。” 只是再多说下去,绝对会?被拆穿。她无奈道,“总之,您就知道是有?人选就好了?。” 林尔雅静静地看着她。 南依垂眼抿唇,看上?去像害羞,而且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撒谎。 难不?成……还真是他?- 吃过晚饭,林尔雅给南依准备了?小菜和水果。 整整两大袋子,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南依说,“不?然?我只拿一些回家吧?反正也是假期,我随时还能回来。” 林尔雅却一反常态道,“我送你,帮你拎上?楼就是。” 南依:“你送我回去,我肯定是还要再送你回来的。” 林尔雅:“我晚上?住那不?就好了??明早还能帮着你打扫打扫卫生?。” 南依面露难色,“我明天上?午有?课。” 林尔雅沉默片刻,开始审视她,“南依,你和他是不?是在同居?” “……” 这一句话差点把?南依呛到,她咳得?耳热,连忙道,“妈你别乱猜。” 林尔雅不?以为然?,“猜测而已,我这是疑问?句,又不?是肯定句。” 南依叹气,“好好好,那你就跟我回家看看吧。” 不?让林尔雅亲自看看,她总是要乱想的。 幸好徐曜这几天不?在,也好应付。 南依拎起其中一袋水果,坦坦荡荡地说,“走吧,换好衣服我们下楼。” …… 回到南依的住处,林尔雅第一件事便是查看鞋柜和洗手间?,又去主卧衣柜里看了?看,确定没有?男人的生?活用品和衣物,才?放下心来。 两人坐到沙发?上?,南依为林尔雅切了?苹果吃。 想到刚刚她严谨视察的样子,南依总觉得?有?点好笑,她问?她,“妈妈,你又急着让我结婚,又怕我和别人同居,这样是不?是有?点矛盾啊?” 林尔雅扎起第一块苹果,递到南依手里,说,“我是希望你成家立业,但前提是那个人我要亲自看过,放心才?行。我当年在这件事上?吃过亏,我是怕你也被骗,在婚姻这种事上?,我想你谨慎再谨慎,不?希望你后?悔。” 南依嚼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我不?会?后?悔的。”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要跟他结婚了??” “哪有?,”南依惊讶地看她一眼,而后?无奈弯唇,平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事业也好,婚姻也罢,每一条路都会?有?不?同的人生?体验。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既然?选了?,就不?要后?悔。而且过程体验到了?,结果也没那么重要。” 林尔雅又扎起一块苹果给她,笑道,“你倒是豁达,那你可知道人生?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 “我知道的,”南依顺手接过,“但我不?怕,我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林尔雅哼笑一声,“难怪你在辞职这事上?这么有?主意呢。” 眼看着话题又要跑偏了?,南依连忙把?苹果推给她,“妈,你别光顾着给我吃啊,你也吃。” “别想堵我的嘴。”林尔雅可不?吃这一套,她转眼看她,问?,“他呢?” 南依愣了?愣,问?,“谁?” “徐曜啊,我都来了?,你不?带我见见?” “哦哦,”南依眨眨眼,说,“他在国?外呢。” 林尔雅:“怎么又去国?外?” 南依解释,“他爸爸在国?外,总要两头?跑的。” 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南依又将徐曜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这也太不?稳定了?,总这样来回跑,你可是会?很辛苦的。时差、距离,将来都是吵架的因素。还有?一个信任问?题,万一他在国?外沾花惹草,你要怎么知道?不?行,我看徐曜还是不?如小陆好。” 南依苦笑,会?不?会?沾花惹草,她又怎么管得?着呢。实际上?,他又不?是她的男朋友,她可考虑不?了?这么多。 面对林尔雅的质疑,南依只能沉默不?语,迟迟未接话。 她的静默在林尔雅看来,倒像是犯了?那股倔劲。 她们母女俩一样,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在这种事上?林尔雅不?好强硬,只得?迂回道,“你们自由恋爱我不?管,但有?一点我得?提前跟你说好,恋爱可以,结婚必须我同意才?行。” “你等他回来,抽空带他来见我,我必须亲自会?一会?。” 南依连连点头?,“是是是。” …… 第二天的课在上?午九点半,林尔雅早早起床准备了?早餐。 南依吃过后?,问?她,“你怎么回?我送你到楼下吧。” 林尔雅说,“不?用,你上?你的课。一会?就捎我去公?交站,我路过菜市场买点菜去。” 南依点头?,“好。” 八点一刻,两人出了?门。 南依蹲着系鞋带,林尔雅锁门,边锁边道,“你这门锁有?点松,改天换一个。” 南依站起身,道,“也不?用,年底退租了?回家就是。” 两人聊着天,也没注意到楼下有?人在上?楼,脚步声沉闷,越来越近。 林尔雅问?她,“年底退租?不?当邻居不?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楼道中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道高大身影停在不?远处,让人很难忽视。 两人同时看过去,皆是一愣。 徐曜站在台阶下,仰着头?,疲倦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西装敞着怀,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领口扣子解了?三个,露出胸膛肌肤。 黑发?略显凌乱,一看就是连夜坐飞机,加上?舟车劳顿,下巴上?还冒着青青的胡茬。此时他一手拎着双肩包,嘴里叼了?只还未点燃的烟,石化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空气骤然?凝固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尔雅率先开口,语气淡淡地问?,“这就是你那位男朋友?” 南依:“……” 林尔雅身为语文老师,吐字清晰,字正腔圆。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响彻在楼道之中,像一道惊雷,重重劈到南依身上?,直穿脊背。 所有?的话噎在喉咙,南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该怎么解释,又该怎么应对这个尴尬的场面。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宣告停工。此时此刻,她只剩一个想法:好想,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不?语,林尔雅再度看过来,蹙着眉开始打量他。 视线转来,徐曜蓦地一僵。 下意识张了?张嘴,烟就这样从嘴里掉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碰面,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回过神,徐曜欲盖弥彰地抬脚将烟踩在脚下,故作?从容地理了?理衣襟,重新抬起眼,轻咳一声,“……伯母您好。” 南依:“……” 第73章 第 73 章 三人在沉默之中面面相?觑, 尴尬的气氛流窜涌动。 良久,林尔雅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表情?虽然不太好, 但总算是?有所?回?应。 徐曜主动问,“你们这是?打算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 ”南依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 “我去上?课,刚好顺路送我妈。” 说完, 挽起林尔雅的胳膊, 不由分说便往楼下走。 林尔雅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拽了个踉跄。她转头问,“你急什么?” 这个尴尬的走廊,南依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她垂着眼帘, 低声解释,“我快迟到了。” 两人路过徐曜身边, 徐曜明显欲言又止,“还是?……”我送你们吧。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南依率先抬眼, 对着他小声说了句,“你快点回?家洗漱休息一下吧。” 徐曜愣了愣。 后知后觉,自己此刻的形象可能确实不太稳妥。 他是?连着加了三天的班, 又连夜飞回?来,能有多狼狈可想?而知。 徐曜回?到家,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 发现还真的很潦草。 西装穿得松松垮垮,胡子没?刮, 黑发凌乱,初见时?还吊儿?郎当地叼着一支烟。 也?难怪南依叫他回?家来好好收拾一下。 徐曜扶上?额头,闭了下眼。 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形象管理不到位而懊恼,一点偶像包袱都没?了。 他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徐曜洗了个澡,头发半干,围着浴巾出?来时?,恰好收到南依的微信。 南依:【今早的事,晚点跟你解释。】 发丝滴着水,顺着锁骨一路滑落到紧实的腹肌。 徐曜靠坐在沙发上?,擦了擦手,回?她:【好。】 想?了会,又补充一句:【等你。】 看到这条消息,南依深深叹出?一口气,没?精打采地垂下了头。 等她? 可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呢TVT。 这一整天,南依都有些心不在焉。 期间有好几次想?好措辞,冲动地点开徐曜的微信,想?硬着头皮解释一下,但打好了字怎么都没?勇气发出?去。 ——对不起,我骗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 ——不好意?思,我妈误会你是?我男朋友。 呜呜……这些话好像会烫舌头,她真的说不出?口。 南依绝望地想?,可能没?有什么比“造谣”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更尴尬的事了吧。 他都好久没?回?来了,怎么忽然回?来了呢。 不,也?不是?突然回?来。其实徐曜早就给她发过消息,说了他几点回?国?的航班,只不过微信先前被她静音,他的消息也?就直接被忽略掉了。 所?以本?来这些情?况都能避免的。 一切都是?因为?巧合,一切都是?因为?她一个错误的决定。 想?到这,南依更难受了。 老师在讲台讲着课,她倒在桌上?一蹶不振。 …… 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放学时?不过才下午三点半。 南依本?该回?家休息,吃个晚饭,可两只脚迟迟不肯踏出?校园。 她第一次对回?家二字如此抗拒,索性?拉着同学到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转了一圈。 晚上?七点钟,她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南依上?楼时?脚步轻轻,呼吸都不自觉屏住,终于走到五楼,一抬头便看到徐曜家房门大敞。她心里?顿时?一紧,连忙低下头加快步子,想?飞速略过。 结果刚掏出?钥匙,徐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放学了。” 南依蓦地一僵,停顿片刻后,她缓慢转过头。 徐曜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头发蓬松垂在额前,他单手撑着门框,闲闲地靠站在那,垂眸与她对视,“今天回?来得有点晚。”他这样说道。 默了默,南依下意?识咽了一下,开口道,“是?……跟导师……开了个会。” 徐曜问,“来吃点夜宵?” 别了吧。 南依本?想?拒绝,但话含在嘴中,兜了一圈,又憋了回?去。 今天拒绝一起吃饭,那明天呢?后天呢? 他就住她隔壁,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呢?她早晚要跟他把情?况解释清楚的。 反正今天已经社死过一次,再来一次又何妨! 想?到这,南依重?重?点了下头,“好。” 门口摆着她常穿的那一双拖鞋,鞋面上?有两个嫩黄色蝴蝶结,是?之前徐曜特地买的,说是?方便她过来蹭饭。 南依轻车熟路地换好拖鞋,将背包挂在门口,走了进去。 餐桌上摆了一桌子菜。 她大致扫了眼,酸菜鱼毛血旺家常小炒,应有尽有。在她常坐的位置前,还有一盘猪排咖喱饭。 南依惊讶地问,“你怎么做了这么多?” 徐曜坐到她对面,随口道,“昂,今早撞见太突然,没做好准备。所以做了些菜,还想?补救补救。” 他问她,“伯母呢?” 南依刚喝了口橙汁,闻言呛了一下。 “咳……她回?家了。” 徐曜递纸过去,“晚上?不来了吗?” 南依擦擦嘴,声音弱弱的,“不,不来了。” “行吧,”徐曜提起唇角,“没?法树立形象,可惜了。” “……” 本?来就是?假的,还能树立什么形象呢。 南依放下杯子,坐得端正,决定在吃饭前将这件事说清楚。 她鼓起勇气,将思考了一整天的措辞整理了下,才开口,“徐曜,真的不好意?思,这件事是?个误会。” 徐曜动作停顿住,抬起眼,“怎么说?” “就是?我妈妈最近催我相?亲,催得很紧,同学就帮我出?了个主意?,叫我随便编个名字……” 南依将前因后果和他讲了个清楚,包括当时?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跟林尔雅说的。 事情?解释起来也?很简单,无非她就是?找个人当幌子,这个人恰好是?徐曜而已。结果徐曜却从这一番话中抓到了重?点,“你是?说,你不想?和陆源见面,所?以才用?我来搪塞伯母?” 嗯…… 南依抿着嘴唇,陷入沉思。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细品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句伯母,叫的还……蛮顺嘴的。 南依点头,“对的。” “这样啊。”徐曜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梢。 终于将困扰一天的误会解释清楚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南依主动和他表达歉意?,“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 “没?事儿?,你能拿我当幌子,”徐曜低笑了声,顺手将南依最喜欢的一道菜推到她眼前,又继续道,“我还挺开心。” 开心? 他是?说,他因这个误会感到开心? 南依眨了眨眼。 不对,他明明不在意?她是?否去相?亲的。 为?了防止自己多想?,她连忙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我之后会和我妈解释清楚的,不会再为?你添麻烦。” 徐曜蓦地开腔接话,“我觉得……” 南依看向他,他懒懒地撑着下巴,轻轻勾着唇,墨黑的眸子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徐曜冷脸时?看上?去不好靠近,但每次盯着人要笑不笑,都会带着股少年气,莫名好看,也?莫名……吸引人。 两人独处,他时?常用?这样的表情?看她,叫人控制不住地脸热。 南依别开眼,问,“你觉得……什么?” 徐曜说,“我觉得可以不用?解释。” “……为?什么?” “不是?不想?和别人见面吗?那就让她误会着吧。” 南依迟疑,“可是?……”这样会很尴尬的吧。 徐曜略过她的疑虑,转而问,“她对我还满意?吗?” 南依一愣,快速瞥了他一眼。 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呢? 其实,不是?很满意?。 高中那会,林尔雅就因为?班主任的话,对徐曜有了不小的偏见,初次见面,他又……那样。 她记得今早两人刚走出?去,林尔雅就忍不住吐槽道,“西装怎么穿的?还叼着烟走路?不行,我看还是?没?有小陆好。” 南依解释说是?因为?工作忙,平时?根本?不这样,林尔雅也?听不进去,张口闭口都是?陆源。 实话讲,可能会很伤人自尊心的吧。 南依不想?打击人,于是?委婉道,“还好。” 还好这两个字,足够敷衍。徐曜一听便知,丈母娘肯定是?不满意?的。 他了然地点头,隔了会,才轻飘飘地说句,“没?事儿?,还有机会弥补。” “你还要弥补?”南依讶异地睁圆了眼。 徐曜语气随意?,“你亲自选的人,怎么着也?得让她放心才行。” 他肯定是?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南依决定跟他好好分析一下,“一个谎言是?需要很多个谎言来圆的,就像滚雪球,会越滚越大。也?像扯毛球,拉出?一个线头,后面还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她说得一本?正经,徐曜静静地听了会,无奈一笑,“小兔老师,可以说得通俗一点吗?” “……就是?说,一旦拿你当幌子,我妈可能要隔三差五来我这里?探查情?况。” 徐曜说,“没?问题啊。” 南依看着他,“她会对你冷言冷语,还会对你的情?况刨根问底,你可以吗?” “我可以。” 南依不死心,“她会让你回?我家吃饭,在饭桌上?对你百般试探,你确定可以吗?” 徐曜还是?说,“我可以。” “但我妈妈很懂心理学,是?真是?假,她只需要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辨别,很容易识破的。” 眼神不会骗人,她能骗得过,那么他呢? 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毕竟他好像……也?没?有在喜欢她。 南依垂了垂眼。 面对繁多问题和种种麻烦的后续,徐曜却道,“完全可以。” 南依微怔,再度看了过去。 徐曜笃定地说,“她不会识破。” “我跟你保证。” …… 徐曜他,这是?怎么了? 回?到家,南依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抱着抱枕发呆。 本?以为?他说要帮忙应付林尔雅是?玩笑话,没?想?到临别前,他又特地和她强调了——“需要配合随时?找我。” 他还真想?……假扮她的男朋友? 这是?什么很好的差事吗? 也?不知道他是?觉得很好玩,还是?单纯对朋友讲义气。 南依撇了撇嘴,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神色恹恹地叹了声气。 唉……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如果她会读心术就好了。 正发着呆,一旁的手机震了一下。 南依慢悠悠地拿起来看了眼,见到是?徐曜发来的消息,她下意?识坐直。 徐曜:【方便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跟陆源见面吗?】 这个话题不是?结束了吗?他怎么忽然想?起来问她? 但南依是?有问必答的性?格,既然对方提问,秉着谨慎的态度,她是?一定要认真回?复的。 南依放下抱枕,认真斟酌过后,打字回?复:【我只是?不大喜欢这种相?亲的场合,见面尬聊很难受的。我更偏向于自然而然的发展。】 徐曜:【那如果你家里?人没?催你,你会和他自然发展?】 南依想?了下,回?复:【陆源的为?人很不错,但我们彼此并不熟悉。只能说,如果某一天我真的准备谈恋爱了,他会作为?考虑发展的人选。】 但那样的一天,到底有多远,她也?不清楚。 可能是?不再喜欢徐曜的那天,也?可能是?……急于摆脱对他喜欢的那天。 徐曜那边再度陷入沉默。 南依习以为?常,为?了早点打消对他的全部肖想?,她主动说起:【后面如果需要你帮忙应付我妈,我会请你吃饭,或者别的什么报酬,你选。总之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 徐曜这次回?得倒是?很快:【好啊。】 【确实需要你支付给我一个报酬。】 南依不是?吝啬的人,但看到自己试探性?的提议被认可时?,她还是?没?由来的失落。 他果然是?作为?朋友来帮忙的啊……她真是?很容易多想?。 南依:【什么报酬?】 徐曜发来了一条语音。 南依果断地点开,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考虑别人之前,也?带着我考虑一下。” 第74章 第 74 章 “考虑别人之前, 也带着我考虑一下。” 低沉的声线在偌大的客厅内响彻,拖腔带调,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南依错愕地睁大了眼。 手机一时没拿住, 差点掉在地上。 怀疑自己?听错了,南依又?点了次播放, 再点了次播放。 从扬声器转换到听筒,她贴着耳边, 听了一遍又?一遍。 确定不是错觉,南依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他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啊? 他确实很喜欢逗她来着。 但这种事情怎么好开玩笑呢! 南依清了清嗓子, 聚精会?神地打?字。 【你什么意思?】 不行, 看起来太严肃了,删掉删掉。 【考虑你什么?】 唔……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删掉删掉。 【你是说,你也要纳入考虑名单?】 这句看起来还可?以,南依点了发送, 而?后不自觉咬起了下嘴唇。 十几秒后,徐曜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南依眼皮跳了跳, 几乎是屏住呼吸点开。 “嗯,”他低笑一声,似乎还抻了个懒腰, 语调懒懒地说,“要优先考虑,毕竟, 我是你钦点的男朋友。” 心?脏又?在不争气地快速跳跃,脸颊像被太阳炙烤、暴晒,又?热又?红。 手机还贴在耳旁, 南依维持动作,目光发直了好一会?。 直到胳膊开始泛酸, 她才?挪开手机,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又?兜回了这个问题上。 如果?不是在开玩笑,就说明他喜欢她。可?是喜欢她,那时候又?怎么会?无所谓她跟陆源见?面呢,还是在情人节那天?。 南依是一个很尊重程序的人,在她的认知?里,要想开启一段关系,一定要按照顺序走才?可?以。 所以她自然而?然认为,如果?徐曜喜欢她,就该直接表白,该对她说,我想追你。 没有流程,一切都不好说。 南依不死心?地又?听了一次,语音中间的那声轻笑格外明显。 你看,他笑得那么开心?,肯定是在拿她打?趣的。 那她要怎么回答他? 是【别闹了!】还是【你是认真的吗?】 大脑被这两条语音搅得有些乱,差点连语言组织能力?都要丧失了。 南依手忙脚乱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她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可?以百分百确定,徐曜这句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 玩笑总是意味不明,不好说是真还是假。 但却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在愚人节那天?,很多真心?话,都是趁机混在假话里说出口。 真话假话,任何话,都可?以被当作一句玩笑揭过。 他可?以开玩笑,是不是说明……她也可?以? 南依曾亲口对林尔雅说过:人生没有回头路,她有勇气从头再来。 她连工作都可?以说辞就辞,面对徐曜时,却怎么都不敢透露她的心?思。从高中时就是这样,总是隐忍着感情,想要维系他们?的关系。 所以这回,她想勇敢一次,哪怕只有这么一次。 就像他们?在天?台看烟花那次一样,她要向他挪动一小步。 南依重新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上去?,回复他:【好,给你优先权。】 【那你记得,一定要好好表现。】 …… 另一边,徐曜站在阳台上透气。 呼吸急促到快要缺氧,手心?冒着岑岑冷汗,就在紧张到无以复加之时,他看到南依的这两句话。 胸腔内的棉花凭空消失,呼吸终于通畅。 徐曜痛痛快快呼出一口气。 攥拳,在空气里用力?挥了一下。 像个幼稚的少年,在欣喜若狂时,会?不自觉手舞足蹈。 他虽然没出声,但脑海中已经?在循环播放着三个字:“太好了!”在夜空回响,震耳欲聋。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他给高逸打?了个电话。 彼时高逸正?陪他老婆看韩剧,再三哄过后,才?接了起来。 高冷拽哥平时能理他就不错,居然主动打?电话,打?电话也就算了,还破天?荒地说了那么多话。 高逸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总结起来——“就是说,你女神骗她妈说你是她男朋友,然后你借着开玩笑的语气,让她优先考虑你,她说可?以?” 徐曜单手撑着阳台,“嗯。” 高逸问,“就这?” 徐曜,“嗯。” “我靠!”高逸真要怀疑人生了,“不是,兄弟喂,她都拿你当幌子了,你还犹豫什么?直接顺水推舟,说你要当她男朋友啊!!!” 徐曜顿了顿,才?道,“我怕她不同意。” 从前他不是没表白过,那次以失败告终。当时徐曜虽表现得若无其事,可?那种失魂落魄感,到现在他还记得,他确实怕被二次拒绝。 不过眼下她已经?给机会?了,有些事就好办得多。 两人重逢不过数月,直接表白还是太唐突。小兔慢热,他急不得,就只能一寸寸入驻她的生活,再慢慢试探她对他的感觉。 高逸有些无语,“你要试探到什么时候啊,万一她考虑考虑,考虑到别人身上去?了,那你要怎么办?” “考虑谁是她的自由,只要那个人比我好,只要她喜欢,我都可?以。” 高逸气笑了,“你是活佛吧?” 徐曜笑骂他一声,说,“你懂什么?” “对对对,我是不懂。”高逸无奈叹气,想忍,但没忍住,劝道,“不是我说你啊兄弟,我知?道你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是,小兔学历高,人又?单纯善良,所以咱就先不说配不配得上了,咱说说你,就你现在跟个苍蝇似的……啊呸!” 这么说不对,高逸改口,“你现在对她,就像星球绕太阳,天?天?兜着她转。要我说,就算有一天?她真跟别人结婚了,你也停不下来。保不齐就得打?一辈子光棍,天?天?蹲人家楼下守着,生怕那男的对她有半点不好。” “你把她捧手里含嘴里,你根本就放不下,你这辈子都放不下。徐曜,你拍拍自己?的胸脯,问问自己?,你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高逸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半天?,徐曜这边直接陷入了沉默。 晚风带了点凉,徐曜随手拿起一支烟,叼在嘴里,可?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对折,丢到一旁。 有一瞬,他心?乱如麻。 因为联想到她选择别人的画面,也因为高逸对他分析得太过精准。 高逸这人话说得糙,可?半句都没说错。 他确实,这辈子都割舍不下她。 所以他能把她交给别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他不放心?,也不甘心?。 哪怕百分百尊重她的选择,他的视线也永远无法从她的身上挪开。 他是注定了要困在有她的世界里了。 …… 第二天?一早,南依准备去?上课,刚推开门?,隔壁的门?也被打?开。 两人打?了个照面,目光相?触之时,南依下意识顿住。 昨晚鼓起勇气回复的话,在此刻都变成了流动的字幕,不停在眼前重复。 她是有些尴尬的。 停顿许久,南依才?调整好状态,主动打?招呼,“早,好巧啊,你也出门??” 徐曜说,“也不是很巧。” 南依,“……啊?” 徐曜垂眼看着她,平静道,“我是听着你的声音出门?的。” 南依:“……” 在沉默的十几秒内,南依反复揣摩他这话里的意思,最终抬起眼,一脸认真地问他,“你找我有事?” “是啊,”徐曜勾唇,不动声色将门?踢上,又?转眼对南依道,“送女朋友去?上学,算事吗?” “……” 南依昨晚失眠了,今早起来还有些浑浑噩噩。 徐曜这前前后后两句话,好像在她头上敲了两棒子,南依瞬间清醒。 静了良久,她对着他笑了下,故作轻松地说,“你说算就算吧。” 随即她迈开步子,走在前面,脸已经?红了,她连忙垂下头。 徐曜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后面。 下了两层楼,南依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补了句,“但是考察者1号,优先权不是行使权,我还不是你女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头顶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笑声,徐曜懒洋洋地应了声,“好,你说了算。” …… 徐曜带南依到附近吃了早饭,又?亲自送她到大学门?口。 南依下车前,徐曜将她叫住,“等下。” 她回身,就见?徐曜从后座掏了瓶苹果?汁给她,又?问,“晚上几点放学。” 南依问,“大概四点吧,怎么了?” 徐曜应了声,说,“我来接你。” “接我?”南依握着苹果?汁,站在原地,不解地眨眼。 车接车送,亲力?亲为,他……是不是有点过于认真了。 “是啊,”徐曜见?她一脸迷茫,勾起唇笑,嘴角边出现两个淡淡的弧度,“不是你说,让我好好表现的吗?” 南依噎住。 糟糕了,昨晚回复的话又?开始在脑海中滚屏了。 在脸颊红透之前,南依直接转过身,丢下句,“要迟到了,我先去?上课了。” 说完,急匆匆走开了。 同学易佳大老远便看到南依,快跑着追了上来。 “南依早啊!” 南依调整了下状态,才?转眼看她,礼貌回应,“易佳早。” 易佳凑了过来,兴奋地开口,“刚和你说话的人是谁啊?我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他是送你来上课的?好帅啊!!是你男朋友吗?” 问题太密集了,让南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吟片刻,挑了个关键问题回复,“是高中同学,好朋友。” “不对吧?”易佳明显不信,“真的只是朋友吗?” 南依:“……是的啊。” 易佳说,“但他一直在看你耶。” 南依脚步蓦地顿住,“有,有吗?” 这样问着,她不自觉转过头,看了过去?。 徐曜的车果?然还停在原处,从她的角度依稀可?见?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另一只手伸出窗外,慢悠悠地摆了摆手。 刚刚才?消退的热再度涌上来,南依僵硬地转回身。 易佳在旁边笑着说,“没骗你吧?哪有朋友送人来,还一直停在校门?口目送的,你说实话,你俩到底是不是……” 后面话还没说完,南依直接抱起她的胳膊,“我们?快走!” 再停留下去?,她可?能会?蒸熟。 …… 课上,南依和易佳挑了后排的位置,低着头开始聊起方才?的事。 南依很少和人说自己?的感情状况,但这阵子她和徐曜的关系起起伏伏,心?情也如同过山车,忽上忽下。 她在这方面经?验不足,实在是需要请求外援,找朋友帮忙分析一下。 她化繁就简,大致讲了下,易佳很快便得出结论,“你们?在暧昧期啊。” 南依:“暧昧期?” “是啊,没听过那首歌吗?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这就是暧昧期啦。”易佳转眼,见?南依一脸探究,她皱了皱眉,“不过,我倒是挺担心?你被骗的,他不会?是个渣男吧?” 南依一听,连连摇头,“不会?的。” 她怀疑过他情感状况,怀疑过他对自己?的感觉,但从不怀疑他的人品,“我和他高中就认识的,我很了解他的为人。” “难说哦,最好还是留个心?眼。” 易佳和南依虽然认识不久,但聊了几次天?就能感觉到,南依这小姑娘,人美心?善情商高,但感情经?验却是零。没谈过恋爱,尤其又?这么单纯,是很容易被欺骗感情的。 哪怕再厉害的学霸,也难逃为情所困的那一天?。 易佳以过来人的身份,解释道,“有些人呢,做朋友很好,但是做恋人就是另一幅面孔了。况且你也说了,中间有几年没见?,他变成什么样咱们?完全不知?情。” “我不是笃定了这人就是不好,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他疯狂跟你搞暧昧,但迟迟不表白,那你就真的要当心?了。喜欢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只暧昧的话,这不叫喜欢,这叫吊着你。” 南依咬了咬唇,面对易佳的好心?劝解,她点点头,又?低声道谢,“谢谢佳佳,我会?好好观察的。” 话虽这样说,可?她内心?却固执地想着——他不会?的。 阿曜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总不见?得,是在玩游戏、过家家吧。 思绪又?开始打?结,南依轻轻叹出一口气。 看来,这真的比做题要难得多- 接下来这段日子,只要南依有课,徐曜都接送她上放学。 没课时,南依也很少出门?。高中那边马上要开学,她还要提前备备课。 徐曜便会?早上送早餐,等他白天?忙完,晚上又?会?准时出现带她去?吃饭。 说是如影随形也不夸张。 南依欣喜之余,脑海中总会?闪过易佳的话——只对你好,却不认真表白,这不是喜欢,这是暧昧。 每当想起这句话,南依便会?控制不住地落寞与沮丧。 似乎只要陷入一段感情,就总是敏感、多疑,心?都变得无比脆弱。南依也怕这只是一场游戏,一个玩笑,只有她在当真,又?在不经?意间弥足深陷。 很快到了九月一号,高中开学,还算悠闲的假期结束了,南依重新忙碌了起来。 在校上课,南依一般早中晚餐都会?在学校食堂解决。 所以上班前一天?,她就跟徐曜说明了情况,叫他不要等自己?吃饭。 原以为两人会?因此稍稍拉开些距离,好让她借机清醒清醒,结果?刚开学第二天?,南依便在学校食堂门?口撞见?了徐曜。 几个同事看到徐曜在等她,疯狂戳南依的后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差点烧到她头发。 但为了给两人提供便利,只低声交代了几句后,便很识趣地结伴走了。 南依连忙走过去?,问徐曜,“你怎么在这里呀?” 徐曜说,“吃饭啊。” “吃饭怎么会?在我们?学校食堂呢?” “捐了那么多台电脑呢,吃点饭校长不介意。” ……她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啊。 徐曜见?她困惑,笑着解释,“我们?公司附近的饭太难吃,我来这改善下伙食。” 这样说倒也没问题。 反正?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南依只好道,“好的吧,你想吃点什么?” 徐曜浅浅勾着唇,回应道,“跟你一起,吃什么都行。” 又?来了。 又?在调侃她。 南依弯弯唇,无奈地笑了下。 自那之后,徐曜时常来学校食堂和她一起吃午饭,有几次恰好遇到陆源老师,南依和对方礼貌打?招呼时,徐曜总会?刻意走在两人中间,侧眸垂眼,随口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打?断他们?的叙旧。 一来二往,南依便懂他的意思了。 他好像,真的在把自己?当做考察者一号,那么陆源自然而?然是二号。 所以他这样频繁地往她学校里跑。 说喜欢吃食堂里的饭菜是假的,想来标记领地、刷存在感才?是真实目的。 难道他没有在开玩笑?他确实在追她?或者说,确实在认真和陆源竞争? 当南依将心?中疑惑讲给易佳听时,易佳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的,真要追你,怎么可?能连一句正?式表白都没有?不清不楚的要怎么开始?你之前也说了,他不反对你跟别的男人见?面,占有欲都没有,怎么算得上喜欢?” “我看他就是享受和你玩暧昧。” 南依趴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 他享受,难道她就不享受吗? 能跟喜欢的人天?天?见?面,时不时以“考察者”、“备选男友”相?称,这种点到即止的暧昧,确实很让人着迷。 徐曜对她很好,很照顾,有求必应。他喜欢逗她,会?对她笑,偶尔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分寸又?拿捏的刚刚好,连肢体?接触也是,一触即止,从不逾越。 这段日子,他们?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偶尔在公园散步,吹着晚风,说起从前和对未来的畅享。每一个这样的时刻,每一次脸红心?跳的对视,都让她心?间无比雀跃。 南依无比清楚,她也是享受的。 可?如果?他也享受,起码说明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不是吗? “南依,你遇到高手了。”易佳得出结论,“很明显,他只是喜欢这种暧昧的感觉,不想戳破。毕竟搞暧昧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 南依不解,问她,“怎么不一样呢?” 易佳说,“那区别可?就大了,如果?只是暧昧,你们?可?以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如果?哪天?没兴趣了,随时可?以抽身。但在一起就代表着责任和束缚,不能随随便便开始,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结束的。” “你俩朝夕相?对这么久,他要是不想暧昧的话,早就表白了。说白了,就是不想负责而?已。” 原来是这样……的吗? 南依垂了垂眼。 怪不得,他们?如影随形这么久,也只是停留在这个阶段而?已。 像不温不火的水,看起来架在了火上,可?从没有过升温。 南依对感情没经?验,不过对别人的意见?向来是听一半,信一半。她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她总感觉徐曜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至少,他愿意陪伴在她身边,愿意为她花心?思。只不过他的喜欢,还不足够变成一道锁链,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既然他不想突破这层关系。 她又?怎么好开口问? 南依抱着被子,阵阵失落袭来,她埋头进去?,深深叹了口气。 她悲观地想,也许眼前的一切都是场幻境,幻境总会?结束,他们?也终究会?回归现实。 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沉迷? 万一他再次出国,万一他们?哪天?无疾而?终。 她想象不到自己?会?有多难受。 …… 开学第二周的周末,徐曜提出要带南依去?游乐园。 起因是两人前几天?看过一个电影,男女主到游乐园约会?,南依看得一脸认真,徐曜问她,“你喜欢去?游乐园吗?” 南依随口回答,“还没去?过。” 紧接着,徐曜便定了票。 一起同行的还有范妙珍和陈智杰。 郭润雨在外地加班没法来,一大早便在群里哀嚎,但始终没人理。 最终还是南依空闲时翻开群聊,看到郭润雨说,“替我照顾好珍珍,她恐高!” 她坐在长椅上回复:【会?的,你放心?。】 刚点击发送,便感觉到眼前出现一道影子。 稍一抬眼,便看到徐曜站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瓶开了盖的苹果?汁,朝她递过来。 他侧对着她,正?在巡视周围的项目,下颌线清晰,侧脸轮廓分明,“待会?你想玩什么?” 范妙珍和陈智杰二刷了跳楼机,回来时恰好撞见?徐曜给南依递果?汁。 两人对视一眼,又?兴冲冲地跑过来。 陈智杰:“喝什么呢?我也要喝。” 范妙珍:“还有我,喊累了,嗓子干着呢。” 徐曜瞥了两人一眼,又?挪开,淡淡丢下句,“想喝自己?买。” “好无情!”陈智杰装哭,哀嚎连天?。 南依见?状,连忙拧起盖子,“别哭,我买给你们?喝。” 正?准备站起身,徐曜伸手制止,说,“你别去?了。” 三人齐刷刷看向徐曜,他表情有些无奈,“我去?买。” 等徐曜一走,范妙珍凑过来,笑着问她,“有情况啊?我怎么闻到一股宠溺的味道呢?” 南依脸上一热,下意识否认,“没有的。” “我可?记得呢,刚入园他就只帮你拍照,我喊他拍,他转身就走。还有,刚刚有个小孩玩喷水枪差点喷到你,徐曜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吓得那小孩直哭。还有果?汁……” 范妙珍一一细数徐曜的偏心?之举,南依百口莫辩,只能紧紧抿着唇线。 听起来,有些事是蛮明显的,但又?不好说明原因,毕竟他们?确实没什么情况。 作为唯一知?情人陈智杰看破不说破,只稍作提点地说了句,“曜哥最近反常,你们?就当他脑子熬夜熬坏了吧。” 南依愣了愣,转头问他,“熬夜?” 印象中,他晚上都会?跟她一起吃饭的,出门?时间又?一致,所以南依一直以为徐曜的工作时间,是很规律的朝九晚五。 陈智杰说,“公司游戏推行到关键时期了,最近大家都挺忙的。尤其这一个月,几乎是吃住都在公司里了。” 南依问,“那徐曜呢?” 陈智杰说,“他也是啊,不过有三个固定的时间段,他会?跑出去?。”他回想一番,又?道,“大概每天?在下午四点出去?,晚上八九点回来,熬个通宵之后,第二天?六点再出去?,七点又?回来,中午也会?出去?一趟。” “我是不知?道他干嘛去?了,问又?不说,不过每次回公司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我们?倒是满脸油光,跟被吸了阳气似的,就他一人干净清爽,西装革履的,有时候还能闻见?香水味。” “不会?是跟谁约会?去?了吧?”范妙珍捂嘴,“这明显是恋爱了啊!” 陈智杰:“那谁知?道呢。” 在两人的疑问声中,南依默默低下了头。 其实,她好像是知?道徐曜去?干嘛了。 早上六点,接她吃早饭,送她去?上班。 中午,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饭。 下午五点,接她放学,又?陪她吃晚饭。 三个时间段刚好能对上。 他为了她,竟然这么努力?吗?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每天?都在通宵工作?她从来都不知?道。 细想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两次,两人吃晚饭时,徐曜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但很快又?清醒,抱歉地说自己?熬夜打?游戏了,南依也就没当回事。 如果?知?道他这样忙,她是肯定不会?让他陪自己?吃饭的。 南依忧心?地蹙起眉,下意识拧开苹果?汁喝了口。 “哦豁,”范妙珍开玩笑说了句,“徐曜在外面有狗了。” 恰好此时徐曜拎着两瓶饮料回来,闻言,直接把话接了过来,“胡说八道。” 他神色淡淡地将东西递给两人,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她可?不是狗。” “咳……” 南依不小心?被呛了一下。 范妙珍和陈智杰来了劲,追问他不是狗是什么动物。徐曜一声不吭,理都没理。 两人追问半天?都无果?,只好翻着白眼,准备去?玩别的项目。 等他们?跑开了,徐曜才?不轻不重地说了句,“是兔子。” “……” 正?在喝果?汁的南依再度被呛到。 太呛人了,不能再喝了。 南依拧好瓶盖,走在徐曜身侧,有些欲言又?止。 徐曜看得出来,直接问她,“有话要说?” 南依点了下头,斟酌片刻,才?道,“我刚听陈智杰说起你们?公司最近的情况。” 徐曜扬了下眉梢,不甚在意道,“他怎么说的?” 南依大概复述了一遍。 “其实你们?这么忙,你不用每天?都跟我一块吃饭的。” 她字里行间都在认真为他考虑,徐曜静静地听。 直到她说起,“你都熬了一夜,清早还特地跑回来,也不休息,直接洗漱打?扮,身体?是吃不消的。” 徐曜默默咬了下牙。 心?想,陈智杰连这个都跟她说?他不要面子? 南依转头看他,还在劝着,“年轻的时候感觉不到,但熬久了身体?总会?给你反馈的,不能再这样下去?。” “行,我知?道了。”徐曜耐心?应着。 南依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角,歪了下头,像考知?识点似的提问他,“你说你知?道了,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徐曜说,“我去?把陈智杰舌头拔了。” 南依:“……” 她不是这个意思…… 南依想为陈智杰争取“一线生机”,正?欲开口,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跑过来招呼,“海盗船人少,走啊,去?坐海盗船。” 说着,分别扯住两人,朝海盗船项目跑去?。 一起排队时,传闻中恐高的范妙珍笑得合不拢嘴,反倒是南依有些紧张。 海盗船是高空项目,南依是有些怕失重感的。但看到范妙珍兴奋不已,她不好扫兴,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就当是人生初体?验吧。 范妙珍和陈智杰坐船尾,徐曜陪南依坐中间。 当安全带卡好那一瞬,迟来的紧张弥漫上心?头。南依双手紧紧握着面前的金属栏杆,手心?冒着涔涔冷汗。 铃声响起,巨大的海盗船开始缓慢游荡,幅度越来越大,荡得越来越高。 短暂的几十秒内,南依的心?脏顺利从胸腹跳到了嗓子眼,她不自觉吞咽口水,想将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尖叫声憋回去?。 徐曜还在她身边呢,她不能那么丢人。 一场游戏而?已,就当是大型秋千,不会?受伤,不会?掉下去?的,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她默默做着心?理建设,坚定地咬紧牙关,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直到海盗船悠到最顶端,她整个人与一旁的高树几乎形成九十度,紧接着又?急转直下时,南依彻底绷不住,死死闭着眼睛,尖叫出声。 救命救命救命! 海盗船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快停下,快停下,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惊慌失措的声音都化作尖叫声,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徐曜一只手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低沉温柔的声音顺着急速的风灌进她的耳朵,“别怕,没事的。” 她穿着薄外套,背上温热熟悉的触感,似乎有一瞬将她拉回到了某个夜晚。 那次他们?吃过火锅,去?看了场电影。 电影悬疑,带了些恐怖元素,影院昏暗,一惊一乍的背景音将人包围,一个镜头闪过,南依吓了一跳,下意识抖了下,怀里的爆米花都散落几颗。 她紧紧闭着眼,不敢再看,那时徐曜就是这样,轻轻地在她肩上拍了拍,又?在她耳边低语,“别怕,已经?不吓人了。” 怕是一种生理和心?理共同作用的反应,跟饿了差不多。 如果?你很饿,别人叫你别饿,那多半是行不通的。可?很神奇的是,徐曜每一次对她说,“别怕,没事了。”都能在几秒之内,迅速抚平她的恐惧。 像一道强有力?的镇定剂,让她莫名安心?。 紧闭的眼眯起一条缝,南依侧过头看向他。 海盗船还在荡着,有风拂过他的黑发,凌乱又?随性。即便是在这种场合,他还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徐曜注视着她,轻声开口,“如果?你害怕,就看着我。” 南依微愣,彻底睁开了眼。 徐曜将一只手臂伸给她,又?道,“或者,抓住我。” 他神色专注又?认真,南依静静看他,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但她没有犹豫,稍作停顿后,南依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结实有力?,体?温透过布料传入她手心?,有些灼人,她的脸颊热热的。 徐曜默不作声地勾着唇,目视前方。 南依静静地看他,也不自觉弯唇轻笑。 在这一刻,有关高空游戏的乐趣,她终于感受到。 肾上腺素在飙升,心?脏在狂跳。 喜欢的人坐在她身旁,她拉着他的胳膊,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忽然某一瞬间,他偏过头来,与她对视。 下午的阳光强烈,徐曜身上披着璀璨的光,发丝都泛着金色光泽,在他身后,所有的景物飞速连成一片,树影恍惚成绿色的围墙,将他们?困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 耳边的声音很嘈杂,设备声和尖叫声夹带着风声,一遍又?一遍地略过,却好像再也无法入耳。 急速上升,又?急速下降,她的心?被挂在绳子上,随着失重感一起,直直下坠,好似要坠入他深邃的眼眸中。 在完全沉溺之前,南依想,如果?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海市蜃楼,那么她甘愿沉沦。 这段日子的困扰,在这一刻,随着风而?解开。 眼前的一片明亮,南依心?中豁然开朗。 她不想再纠结,也不再悲观。 人生只来一次,开心?就好。 他为了她熬夜,为了她奔走,为她做很多很多,她都看在眼里。喜欢和咳嗽一样,都是藏不住的,至少此时此刻,她确定了他是喜欢她的,眼神没法骗人。 既然喜欢,就是双向奔赴。虽不知?道他迟迟未表明心?意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充分尊重他,理解他,支持他。 但如果?他不愿被情侣的关系束上绳索,她无所谓。 如果?他只想跟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她也继续下去?。 只要是他,就可?以。 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好像早已不能用喜欢来概括。 所以无论他是深渊还是海,她都会?沉入,义无反顾- 中秋节前夕,学校提前下了课,南依紧赶慢赶回到家,收拾了几件睡衣和日常用品,决定回林尔雅那里小住几天?。 林尔雅多年的腰病又?犯了,她刚好趁着中秋三天?假,回家为她做做饭。 决定来得突然,南依怕徐曜晚上跑空,出门?前,便特地发了微信给他:【中秋这几天?我不在家,得回去?陪我妈过个中秋。】 徐曜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很快抵达小区楼下,南依提着袋子下了车。 上楼,拿钥匙开门?。 门?被拉开,映入眼帘的一幕叫她直接愣在原地。 客厅正?中央,徐曜正?踩着凳子,仰着头修灯管。 林尔雅双手环肩站在一旁指挥。 听见?门?声,两人同时看了过来,林尔雅说,“回来了。” 南依错愕地张了张嘴,手提袋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第75章 第 75 章 假男友一声不吭出现在家里, 这简直堪比惊悚片。 南依足足呆了十几秒,才不敢置信地问徐曜,“你怎么在这里啊?” 徐曜随口解释, “我来给伯母送点中秋礼。” 闻言,南依朝一旁看过去, 刚刚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一看, 地板上果然堆放了十几样礼品。 “……” 还真是为难他想得这么周到,做戏还蛮……全面的。 就是不知道她没在的时候, 他有没有露馅。 南依再度看向?他, 问,“那你现在是在……修灯?” “嗯,等我会。”徐曜应了句,他重?新抬起头, 对着灯管调整片刻,随即拍了拍手, 说,“应该差不多。” “小兔,帮忙开下灯, 看看好?了没?” 南依还未做声,林尔雅疑惑地看过来,重?复, “小兔?” 南依:“……” 忽然之间觉得很尴尬是为什么? 沉默几秒,她干脆背过身去开灯,“哒”的一声, 客厅瞬间亮了起来。 徐曜从凳子上下来,将工具递给林尔雅, 又笑着和她解释,“是南依的昵称。” 林尔雅低声嘀咕了句,“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昵称。” 转身进屋将东西塞进工具箱里,再次走出来,她上下瞥了徐曜一眼,清了清嗓,客套道,“已经这个时间了,晚上留下吃个饭?” 她也就是一问,徐曜却直接应道,“那就麻烦伯母了。” 南依站在一旁,不自觉咽了咽。 饭菜是下午便做好?了的,南依让她先?入座,她和徐曜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厨房不算大,容纳两人有些拥挤。 南依盛饭,徐曜热菜,几乎要肩并?着肩才能同时进行。 南依压低声音问他,“那个,你是怎么找来我家的啊?” 徐曜说,“我问范妙珍了。” 南依又问,“那我妈妈有问你什么吗?” “什么都没问。” 确切的说,是还没来得及问。 当时他拎着东西下了车,恰好?撞见林尔雅提着一桶油上楼,他便直接上前,顺手帮她拎了上去。 原本送完也没想停留,林尔雅客套喊他进来喝口水,随手开灯,发现灯坏了,他才又自告奋勇留下修了灯。 一修就是一小时。 “那还好?,”南依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提醒他,“那你待会不要乱讲啊。” 徐曜笑了下,“嗯,放心。” …… 这是一场毫无?演练的“骗局”,三人围着饭桌而坐,光是一对视,南依便不由自主?局促了起来。 还好?徐曜一直在寻找话题,基本围绕着教育行业开展,还主?动提起了南依那次精彩绝伦的演讲与?辩论。 这些事南依还没和她说过,林尔雅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后来,林尔雅转头看向?南依,称赞道,“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不卑不亢,很好?。” “无?论是哪一个行业,都会有一些小人之心、倚老卖老的前辈。你以后和他们相处,记得对他们七分忍让,剩下三分忍无?可忍时就必须要还击,但不能太激烈,点到为止就够了。” 南依连连点头,乖乖应道,“知道的。” 徐曜默不作声地扬唇。 今天?亲自看到她们母女俩的日常相处,他总算是知道南依那些一板一眼的话术都从哪学来的了。 徐曜这样一笑,南依敏锐地察觉到,转头看了过来。 目光相触,南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在她印象里,徐曜除了在她面前话会多一些,在别?人那总是不苟言笑。 范妙珍他们不是一次两次吐槽他,说徐曜成年?之后也有股淡淡的装感。南依还以为他本就不善言谈,没想到今天?三言两语就能带动话题,缓和气氛,她还挺意外的。 正?当两人无?声对视时,林尔雅忽然开口问道,“你俩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这个问题他们没对过,也不知道答案。 南依下意识倒吸气,睁圆了眼。 徐曜却无?比自然地回过头,说,“我回国的第二?个月。” 林尔雅问,“在一起多久了?” 徐曜:“89天?。” 嗯??? 89这个数字是怎么编出来的? 为了防止自己的表情?露馅,南依只能默默垂下头夹菜吃,把这战场交给徐曜。 林尔雅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搬到她隔壁的?” 徐曜张口就来:“六月二?十八号。” 天?呐,这也可以。 南依边吃边感慨。 “搬这种老小区干嘛?设施也不好?,住得习惯?” “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有时候她回来得晚,总不记得吃饭。我会做夜宵给她。”说到这,他微微停顿,又道,“不过只是吃饭,吃过饭我们是分开住的,这点您放心。” 这个可以,这是满分答案。 南依开始佩服他的游刃有余。 果不其然,林尔雅也满意地“嗯”了声,主?动问,“你还会做饭?” 徐曜做饭这件事,南依很有发言权,她抬起眼,接话道,“好?吃的。” 徐曜转眼看她笑,又对林尔雅说,“会做,口味怎么样不敢保证,还是下次我来下厨,您亲自尝尝。” 林尔雅轻笑了声,“你们俩倒是一唱一和。” 南依又再度垂下了眼,抿着唇,挑起碗里的菜叶子。 后面林尔雅又问了他的工作,他的存款,他的家庭关系,徐曜对答如流。 所有的事情?他都如实报备,这是严肃认真的场合,他肯定是不会撒谎的。 林尔雅仔细观察过,确保他说的话和南依没有太大出入,才点了下头。 虽然她还是认为他目前的工作,还有和家里人的关系,总归是个事儿,但那些也都是后话了。 眼下她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你这是出国一共六年?,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过南依?” 此话一出,南依和徐曜同时一愣。 这件事也是他们重?逢这么久以来,从未提及的。 南依猜到徐曜肯定是有苦衷的,所以他没主?动说,她也没问过。 没想到在这种场合被林尔雅提起。 南依想替他把话题揭过去,正?欲开口,便听徐曜沉声说着,“那会我父亲严格管控我,阻止我回国。” 其实说管控,算是委婉的。 当年?徐正?业做过的事,要比管控二?字过分得多。只不过这种场合,不便提及,他也不愿想起太多,便只挑挑拣拣,说着,“那时候我羽翼未满,吃穿住行全都要仰仗父母。脱离家庭的资助,我什么都不算。” 意思便是没能力,金钱上也不独立,没法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更不能随心所欲做决定。 徐正?业曾对他说过无?数次,他没权没钱没地位,一辈子都该活在烂泥里。 这些话如同阴影一般,多年?来如影随形。听得多了,连他也渐渐认可父亲的话,他变得越来越自卑。他总觉得自己不适配,觉得自己差劲。 哪怕在他脱离家庭、事业又逐渐有起色的现在,他面对南依仍会瞻前顾后,不敢上前。 南依转眼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有落寞之色。 徐曜今天?为了掩饰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了很多话,真话谎话全都有,听多了,连南依都难以辨别?。可她总觉得,这一刻他的低落,不是假的。 她不禁想要知道,那些年?,他究竟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南依心思细腻,会不由自主?心疼他,共情?他。可林尔雅见过的人太多,心肠比她硬,也没那么善解人意。 一直以来,林尔雅都对徐曜颇有微词。 倒不是因为高中那点事。高中那会,一开始林尔雅确实觉得他是个不良学生?,不想他和南依走太近。后来听南依班主?任说,徐曜实打?实帮了南依很多,最终松口转学,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影响南依。所以按道理来说,她是感激他的。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埋怨他。 她心疼自己的女儿。 南依当年?用的那个老人机和电话卡都是林尔雅的,几年?前林尔雅去销号,曾无?意间注意到南依多年?来都在给一个号码发着短信。 她随手点进发信箱看了眼,铺天?盖地的晚安。 都是南依在发,对方从来没回过。 南依也是倔性子,人家不回,她还一直发,就跟打?卡做作业一样,林尔雅也不知道她到底发了多少年?。 她只知道今年?南依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这个旧手机发呆。 这样想来,单身这么久,多半也是因为他。 南依可以闷不做声原谅,林尔雅没那么好?糊弄,这事总得有个理由。 林尔雅问他,“那你人回不来,托人带个信总行吧?你知不知道南依这么多年?,给你……” 话说到这里,南依蓦地开口打?断,“妈妈!” 林尔雅瞥她,“干嘛?” 南依低声说着,“我们别?再说这个了吧。” 徐曜明显一愣,他看过来,问,“您说,南依这么多年?,给我,什么?” 林尔雅眯着眼睛看他,“你不知道?” 徐曜张了张嘴,有些茫然道,“我确实,不太清楚您的意思,这中间是有什么事,还麻烦……” “好?了。”南依急匆匆出声,想要终止话题,她不由分说往林尔雅碗里夹着菜,又抬眼示意,“菜都凉了,有什么事我们改天?再聊嘛,快点吃吧,吃冷菜对胃不好?的。” 一个极力掩饰,另一个满脸困惑。 林尔雅只观察一眼便知,徐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南依发的短信,他可能压根就没看到。 不过既然南依反应这么强烈,拼命拦着不让说,那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林尔雅不好?当外人面驳她的面子,只得叹了口气,道,“行,不说了,吃饭吧。” …… 一顿饭吃到尾声,徐曜忽然接了几个电话。 他下了饭桌,压着声音接起,隔了会又蹙着眉头回来。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美国那边的工作临时有问题,催促他赶回去处理。 南依问,“现在吗?已经很晚了。” “嗯,那边已经帮我订好?了凌晨的航班。”说完,徐曜垂眸看向?她,抱歉地说,“中秋不能陪你了,你记得按时吃饭,最近可能要降温,早晚多穿点,别?着凉……” 声线低沉温柔,嘱咐面面俱到。 小情?侣分开前那股腻歪的劲,林尔雅看不得一点,摇摇头,起身进了房间。 徐曜这边还在说,“我应该没几天?就能回来,想我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了,好?了!” 这一串串缱绻的叮嘱,听得南依耳热,她连忙开口,小声提醒,“我妈妈已经没在客厅了,可以不演了。” 徐曜扬了下眉梢,低笑一声,“谁说我是演的?” 南依愣了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无?比正?经地说,“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几秒后,脸刷地红了。 “那个,”她连忙移开眼,站起身,“我穿件外套送你下楼。” 说完,转身便走。 他总是喜欢这样逗她,这么多次了,也该脱敏了。 可她怎么!怎么还是会因为有意无?意的撩拨而害羞。 易佳说得对,徐曜是高手,暧昧高手! 她不能一直被动,也要学学才行。 南依暗自点了点头,推门进了房间。 她这边刚进去,林尔雅又出来。 徐曜正?在门口穿外套,林尔雅不紧不慢走过去,站定,递过去一样东西,“初次见面,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你拿着。” 徐曜连忙伸手接,接过来才发现是个旧手机,小小的,还没有半个巴掌大。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南依高中时期用过的那只。 他直言,“这是南依的?” 林尔雅点头,“别?和她说我给你的。” 不过就算南依拦着,她也是要说的。 无?论什么原因,她女儿的委屈都不该被咽进肚子里。 在他杳无?音讯的那几年?,南依等了多久,又等得多辛苦,他这个当事人必须得知道。 里面的短信虽然属于南依的隐私,但所有内容都是发给他的,现在由他本人亲启,也没什么问题。 就当是这些消息滞后了六年?,重?新传到他手中吧。 徐曜不问缘由,只郑重?道,“谢谢伯母。” 南依换好?衣服推开门,“我好?了,我们走吧。” 徐曜不动声色将手机揣进口袋,看向?她,扬唇一笑,“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南依送徐曜到楼下。 夜里起了风,天?气预报说十点至凌晨可能会有大雨。 南依仰头看了眼,乌压压的天?空堆满了厚厚的云层,半点星光都见不到。她略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问他,“一定要今晚走吗?看样子天?气会比较恶劣,会不会影响航班啊?” 徐曜抱臂而立,提着唇角垂着眼,声线懒散地问,“担心我?” “我……”南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调侃。无?声叹气后,耐着性子说,“是担心呀。” 担心不是很正?常的嘛。 “那是不是说明,”徐曜歪了下头,弯腰与?她对视,“我这个考察者一号,距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问这话时,他忽然凑近了几分。 周遭路灯昏暗,南依只觉一道影子压了过来,带着他身上独特?的香气。 言辞暧昧,气息温热,叫她心间蓦地一跳。 呜……又来了又来了。 南依不自觉屏住呼吸,兀自冷静几秒。随后攥拳,悄悄呼出一口气,开口回应,“不是的。” 换做之前,她恐怕已经慌乱弹开,心如擂鼓了。 但今天?她有经验,十几分钟前,她刚掉进过他的陷阱,这次一定不会了。 南依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拿捏着那种调侃的语气,也主?动开玩笑,“我觉得,你努力得还不够,二?号随时有可能上位。” 徐曜起初一愣,随即低低笑开。 她倔强又逞强的样子实在可爱,徐曜忍不住想捏她的脸。但伸出手,正?要触摸她的脸颊时,又克制地转了个弯,到她头顶轻轻揉了下。 “好?,”徐曜一字一句道,“会继续努力的。”- 徐曜的航班在凌晨十二?点,由于那边催得太急,他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收,只拿了证件便往机场赶去。 中秋假期前夕的晚上,出城的人很多,道路拥堵。高速跑到一半又下了雨,这一路上起了好?几场车祸。 徐曜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十点多赶到了候机厅。 刚坐在椅子上,徐正?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他,“怎么样了?” 徐曜说,“已经到机场了。” “能按时起飞吗?” “没有收到延误通知。” 他说,“行,知道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只有短短三十秒,语气公事公办,冷冰冰的,毫无?感情?。 对方只知道催促徐曜要快,要最快,哪怕天?气恶劣,徐正?业也只关注飞机能不能按时起飞,对他的安危只口不提。 徐曜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休整片刻,徐曜给南依发了条微信。 【到机场了。】 南依回他:【好?。】 徐曜:【你在干嘛?】 南依:【我在跟我妈妈学着织毛衣呢。】 徐曜对着屏幕笑了下:【嗯,好?好?学,不打?扰你了。】 南依:【那你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徐曜:【好?。】 报备完之后,徐曜身子后仰,整个人靠坐在椅子上。 这一路虽没多远,但高度紧绷也让他身心俱疲,他闭了闭眼,重?重?呼出一口气。 距离登机还剩近一小时,百无?聊赖之际,徐曜忽然想起林尔雅给的手机。 他坐起来,伸手进口袋,掏出手机。试着摁了下开机键,屏幕闪烁了一下,开机了。 银灰色的小手机很古早,屏幕是彩屏,但照相、照明之类的功能全都没有,只有简单的拨打?电话和发送短信,看得出来是专门留给她联络家里的。 林尔雅并?未说给他这东西的缘由,所以起初,徐曜也不知道该看什么。 他只是想起高中时期,曾有无?数个日夜,他编辑着纯文字的短信,和她保持着联络。 他随便找几个问题问她,她认认真真回复,偶尔聊些其他的。这成了每一天?结束前,他最期待的事情?。 也许,林尔雅是想把他们的回忆当做礼物送他。 徐曜弯起唇角,随手点开短信那一栏,垂眼看去。 紧接着,笑意僵在脸上,他整个人不由愣在原地。 短信发送栏里,满满的一页,都是晚安。 最后一条的日期在2016年?,也就是三年?前。 而所有的收件人,都是同一个,是他。 徐曜震惊不已,再次伸手时,手指开始发颤。 他开始逐一翻阅短信。 晚安,晚安,晚安…… 每一天?,每一晚,如同打?卡一般,从未中断过。 他从不知道她执着地发了这么多条信息。 徐曜如遭电击,却始终紧盯着屏幕,机械式地翻阅着。 就这样一条又一条,将一整年?的看完了。 再往前,还能看到她偶尔的碎碎念。 “阿曜,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你在那边还好?吗?” “我今天?和室友去吃了冰淇淋蛋糕,好?好?吃,我猜你一定也喜欢。等你假期回来,我一定要带你去尝一尝。” “今天?体侧不合格,好?苦恼,早知道高中时应该和你们一起打?篮球的。嘿嘿开玩笑的,我身高不够,只能打?打?羽毛球了。” “……” 她不厌其烦地讲述着自己的日常,仿佛这样,他就不曾缺席她的大学生?活一般。 “今年?寒假你会回来吗?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人来人往的,可能,你不会记得我。也可能,你早就把我忘了。但我还是期待你能回复我。” “今天?又下雪了,路灯坏了几盏,我看不清路。阿曜,我其实……很想你。” “……” 心里像被塞了大团的棉花,呼吸微微停滞,徐曜生?硬地移开眼。 为什么,为什么? 她要对着一个没有回复过的号码,执着地发着晚安。 为什么? 他不禁用力咬着牙,开始回想。 有关他们的回忆,他一个瞬间都没有忘记过,所以轻而易举便能想起临别?之前,他为了安慰她,随口说过的那些话——“别?哭了,又不是见不到。我们还有联系方式,可以发短信。” ——“好?了,别?难过。别?忘了,每天?晚上还要跟我说晚安。” 记忆到这里停止,然而那些定格的画面,却像针一样,不停地、反复地、用力地戳到他的心上,疼得他拧起了眉。 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自己说的。 徐曜错愕地张嘴,片刻后,如同缺氧一般,大口喘气。 窗外暴雨倾盆,雨水砸到偌大的落地窗上,蜿蜒成一道道水柱。 雨水像能将他吞没,积水成海,一股股的浪潮翻涌而至,徐曜胸口闷痛,几乎无?法呼吸。 这时,广播响起,温和的女声播报着:通往旧金山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 徐曜怔愣着坐在那,视线发直。 紧接着,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候机室。 晚上十一点,他拨通了南依的电话。 响了几声之后,南依摁了接听,“徐曜?” 徐曜头脑很乱,只能下意识问,“你在哪?” 南依疑惑不解,“我在我妈这里啊。” 徐曜说,“好?,先?别?睡。” 不过只言片语,南依便能听得出他状况不对,忙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徐曜只道,“别?睡,等我。” …… 雨下得更大了。 暴雨滂沱,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水汽之中。 一辆黑色轿车在暴雨中疾驰。 路边景象连成一片,迅速向?后移去。 车轮溅起水花,雨水砸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雨幕,几乎要模糊住他的视线。 徐曜却视若无?睹,脚下用力踩着油门,加快速度。 另一边,南依在挂断电话后,始终心神不宁。 徐曜鲜少会这样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南依坐在沙发上,时而看看手机,时而瞟向?窗外,坐立难安。 十二?点十五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南依连忙站起身,小跑到门口,她问,“徐曜?” 门外没人应声,她停顿片刻,将门打?开,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不由一愣。 徐曜高瘦的身影立在门口,浑身湿透,低垂着头,黑发无?精打?采地趴在额前,周身散发着阵阵凉气。 南依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只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于是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闻言,徐曜抬了抬眼。 他的身后光线昏暗,眼前却是一片柔和的灯光。南依穿着白色家居服,长发低盘,眉眼温柔。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狂风骤雨终于停歇。一路被按捺住的心情?,在逐渐燃烧、沸腾。 南依不等他回答,率先?道,“你等我,我去拿条毛巾给你。” 她转身欲走,徐曜蓦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南依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回过神,鼻尖撞到他的胸膛。 低沉的男声自头顶响起,徐曜对她说,“别?走。” 满腹疑惑被吞了回去,南依稍作停顿,开口安抚,“好?,没事的,我不走。” 她稍稍退了一步,徐曜便凑近几分,他抬手抓住门框,垂着眼眸看她。 刚刚还失落眉眼中,充斥着万千情?绪,波涛汹涌。 他整个人都紧绷着,似乎有什么即将一触即发。 南依只得循循善诱,温声道,“发生?什么了,别?急,我们慢慢讲。” 发生?什么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他只不过刚刚才得知,在他被困在黑暗中的那几年?,在他的人生?于荒野之中无?处遁行之时,他的女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温柔而坚持地为他点燃了一盏盏星火。 可他对此,竟全然不知情?。 对不起,手机早就被我爸摔烂了,所以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那么久。 我不是故意,我也在努力逃脱,才能重?新回到你面前。 我从没有将你忘记,分别?的六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他要说的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蜂拥而上,尽数抵在嗓中。徐曜咽了咽,强行将苦涩和酸胀咽下,颤着声音开口,“我失眠三个月了。” 顿了顿,他无?比痛苦地补充,“我是说,你已经三个月没有跟我说晚安了。” 诸多晦暗的回忆,变成一部黑白电影,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放映。 徐曜在国外的生?活并?不快乐,高压的管理、徐正?业疯狂的打?压,让他很快便出了问题。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唯独等到南依的晚安,才能安然入睡。 那段日子,他时常浑浑噩噩,躲在昏暗的房间内,窥不见一丁点日光。 直到某天?,徐正?业破门而入,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争吵、怒吼,响彻在房间内。 徐曜情?绪崩溃,像发了狂的狮子,可迎接他的是四五个体型彪状的外国人,死死将他摁回到床上,强行为他注入镇定剂。 徐正?业背对着光,冷冰冰地开口,“徐曜,我接你来,不是陪你过家家的。你要么听我的,要么干脆就烂在这个房间里。” 从那天?起,他的念想被断了个干干净净。 他再也没能睡个好?觉,也再也收不到南依的晚安。 但这些,南依都是不知情?的,所以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她也断然是听不懂的。 可南依还是在认真听,认真思考,也凭借着自己的理解,认真回应,“你是说,这几个月来,我没有好?好?回复给你晚安,对不对?” “我有时是忘记,有时是随手回了表情?包。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给你道歉。” 徐曜闭了闭眼,眉心紧蹙,摇了摇头。 南依以为自己猜错了,连忙哄着,“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再次睁眼,徐曜双目通红,声线喑哑,“我后悔了。” “我不想只做你的考察者,不想你有其他备选,更不想你选择别?人。” 他逐渐哽咽,稍作停顿后,深深地看着她,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你能不能,只看着我。” 雨越下越大,室外树影在狂风中摇曳,雨水拍打?窗户,落在房檐,不断坠落。 雨声充斥在整个房间,却盖不住她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像有力又规律的鼓声,震耳欲聋。 错愕一闪而过,南依怔愣地看着他。 她在用自己仅存的理智,去重?复他的话。她揣摩、分析、判断,想要得到正?确答案。 可惜大脑运转了许久,最终宣告停摆,在一片空白之时,她唯一能给出的反应,只剩一个字——“好?。” 胸腔剧烈起伏,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一瞬间,他像是从漆黑的深海中浮出,抬眼便能见到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目光所及之处,阳光普照。 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少女,此刻就站在他眼前。 徐曜别?无?他想,只想发了狠地吻她,拥抱她,将她占为己有。 隐忍多年?的情?感,如同堤坝积水,明明快要溢出,却只放了两个洞,想要细水长流。 在这一天?,在这一刻,沉积已久的堤坝被一场暴雨摧毁,洪水滔滔不绝,翻涌而来。 情?绪再难自控,徐曜手上用力,将她扯入怀中,俯身低头。 可在即将触碰到她嘴唇之时,又堪堪停住。 他终究是存了一分清醒。 徐曜用力喘息,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从未离得这样近。 目光胶着,鼻息缠绕。 南依呼吸紧促,仰着头,与?他直直对视。 他视线里充满了克制和歉意,她知道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南依一直是个胆小鬼,明明很喜欢他,却一次都没有说出口。 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也一直在等这一天?这一刻,等了很多年?,很多年?。 睫毛在轻颤,心跳快难以负荷,南依紧紧抓着他湿透的衣襟,轻轻踮脚,轻描淡写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没有慌乱,没有抗拒,她平和而温柔地表达着她的情?感。 唇上温热,一触即止。 微怔之后,徐曜喜极而泣。 似一股浪潮再度袭来,他不再隐忍,揽住她,用力吻了上去。闭眼的那一瞬,有泪水夺眶而出,在眼尾倏然滚落。 第76章 第 76 章 夜幕低垂, 暴雨如注。 枝干和光影在夜风中动荡,他们于静谧的角落中拥吻。 从浅尝辄止,到?无?法克制。 生涩却又沉迷。 耳中嗡鸣作响, 大脑一片空白。 南依紧紧闭着眼,温度随着心?跳一起上?涨, 呼吸快在辗转间停止。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林尔雅困倦疑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谁啊?” 两人同?时一僵, 旖旎的气氛倏然终止。 南依瞬时睁圆了眼。 他温热的唇还停留在她唇瓣上?,来不及反应,她几乎是凭借本能,伸出双手, 一把将徐曜推了出去,随后“咚”的一声?, 用力关上?了门。 慌慌张张转过头,林尔雅刚好开门,睡眼朦胧地探头出来, 见南依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她揉搓双眼,盯了过去, 问,“你大半夜不睡,站这干嘛?” 南依背脊僵直, 双手不自?觉攥紧衣服下摆,不自?然地回应, “啊,就是,刚刚有人……送外卖。” 林尔雅眯眼,“外卖呢?” 南依视线开始乱瞟,“不是我?点的,那个人他,送错了!” 瞧这副心?虚的模样?,就差把“我?在撒谎”写脸上?了。 但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她鬼鬼祟祟,遮遮掩掩还能是因为什么事? 林尔雅也没道破,只应了声?,“知道了,早点睡。” 房门再度关上?,南依悄悄松了口气。 确保林尔雅不会再出来后,南依才?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徐曜还站在门外。 联想到?刚刚那一套无?比流畅的推人动作,南依满脸歉意地看他,开口道,“不好意思,刚刚……” 徐曜轻咳了声?,说,“没事,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嗯我?知道。” 一来一回的对话莫名尬住,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方才?那一个插曲,全然将情绪打?断。现在潮水退散,汹涌也归于一片平静。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又不自?然地移开,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视线扫过,徐曜注意到?,南依的嘴唇很红,那双眼也湿漉漉的。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不禁在想,刚刚他是不是……太过用力了? 冲动过后,理智回笼,需要?思虑的事情变多了起来。 进展太快了对不对?没把她吓到?吧? 要?是她反应过来生气了怎么办,会不会不理他? 徐曜咽了咽,喉结滚动。 正在他兀自?焦灼时,南依重新抬眼看了过来,主动压低声?音开口,“太晚了,不然……你先回家吧?” ……已经在,赶他走了吗。 徐曜顿了顿,与她对视。 黑发还垂在额前,无?精打?采的,他眸光微动,欲言又止。 南依这才?想起来,对他道,“你等我?下。” 说着,转身跑进卫生间里,拿了一条毛巾出来,递给他,“这个是我?的毛巾,只用过两次的,你先拿去擦擦头发。” 她抿唇,轻声?嘱咐着,“入秋了,晚上?很冷,你别着凉。” 徐曜闻言,手指动了动。 她还是会关心?他的,那是不是说明,她没有在生气? “好。”他将毛巾接过来,垂眸看去,嫩黄色的,上?面是一只棕色小熊,似乎还有她身上?的香气。 南依瞄了眼林尔雅的卧室,又转过头对他小声?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明天。 徐曜看着她,试探地问,“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 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可听上?去却带了些小心?翼翼,像在跟她确定什么。 与他对视时,才?发觉他的神色充满了不安,让南依瞬间联想到?了被?雨淋湿的流浪小狗,怕自?己被?抛弃,怕自?己被?讨厌。 那个总是游刃有余,高傲不羁的男人,此刻莫名脆弱得?像一张纸。 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南依只觉得?心?里酸胀。 “可以?见面的,不止明天。” 她看着他的眼睛,温声?和他确认着,“我?们每一天都可以?见面。” 那就好。 压在胸口的那口气舒了出来,徐曜终于放下心?,低声?道,“那就好。” 危机解除,徐曜神色恢复如常。 停顿许久后,他主动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南依应了声?,见外面雨还未停,又递了把伞给他,“路上?小心?。” 徐曜接过雨伞,南依注意到毛巾还在他手中,她开口提醒,“记得?擦干头发。” 徐曜说,“好,记得?了。” 说着,将手里的毛巾小心?折好,揣进西装的内怀中。 徐曜转身下楼,隔了会,南依关起了门。 室内恢复了安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也只剩墙壁上钟表走动的声?音。 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突然降至的一个插曲,现在歌曲结束,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回荡起了旋律。 南依慢慢走到沙发前,脚步蓦地顿住。 后知后觉,她伸手轻触嘴唇,渐渐睁圆了眼。 所以?刚刚他们……接吻了?! 还是她主动的!!! 啊啊啊…… 平息不过十几分钟的心?跳,再次快了起来,连带着迟来的害羞和惊讶。 南依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双手捂脸,烧红的脸颊透过指尖缝隙露出。 …… 已经是夜里凌晨一点半,南依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着,丝毫没有睡意。 枕边的手机震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拿在手中,点开来看。 徐曜:【我?到?家了。】 南依咬了咬下唇,回复他:【好。】 徐曜:【你还没睡?】 她……其?实是想睡的,可她根本睡不着。 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幕幕重放,她一会捂脸,一会攥拳,呼吸变得?一顿一顿,怎样?都无?法入眠。 南依如实回复:【有一点点失眠。】 徐曜:【可能……】 徐曜:【我?也是。】 徐曜:【要?打?电话吗?】 南依心?间跳了跳,她稍作犹豫,回他:【好。】 发送消息之后,她不自?觉坐起,背靠着床头,双手握着手机,等待他的电话打?过来。 几秒之后,屏幕亮起,手心?里的手机像会连接她的心?跳一般,颤动着。 南依连忙接起,轻轻对着话筒道,“喂?” 徐曜说,“是我?。” 他低沉的嗓音顺着话筒传来,让南依不由自?主便想起,曾经的他们就是这样?,会在夜里偷偷打?电话,会在电话中互相说晚安。 记忆与现实再度重合,她觉得?心?上?落了根羽毛,轻轻软软,有些痒。 她主动问他,“你回到?家,有没有洗个热水澡?” 徐曜转眼,瞥向一旁,小熊毛巾被?他叠的整整齐齐,就放在枕边,他低低地应了声?,“有。” “那热水呢?” “没喝。” 南依说,“要?喝的,喝点热水才?不容易着凉。” “嗯,好。”徐曜低低地应了声?,“现在去烧。” 南依听到?他起身,穿鞋,走向厨房,接水,烧水。所有的动作都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身临其?境。 徐曜站在一旁,靠着洗手池,和她报备,“在加热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特别乖巧。 南依悄悄地抿着唇,应道,“好,夸奖你。” 热水壶在烧水,发出细小的嗡鸣声?。 南依静静听着,过了会,忽然听徐曜主动开口道,“我?们明天见面吗?” 她轻轻笑了下,说,“这个问题,刚刚分开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嘛。” “怕你不方便。”徐曜顿了顿,如实道,“但是我?确实……很想见你。” 很想见你,很想你。 她第一次听他说得?这样?直白。 南依悄悄弯起唇,顺着床头滑进被?子里,侧躺,将手机放在脸上?,两只手默默抓住了被?子,说,“那就见面吧。” “几点?等等,我?看下。” 徐曜在走动,像在认真?规划某件大事一般,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道,“明天没有雨,但是温度偏低。中午吧,中午比较暖和。” “你早上?睡个好觉,等睡醒了发微信给我?,我?出发去接你。” “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那家餐厅,好不好?” “吃完饭,我?们可以?看场电影,或者?,如果你想抓娃娃的话,我?带你去电玩城。我?听高逸说,他老婆经常去猫咖玩,你喜欢猫吗?” “……”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认真?的语气和面试无?异。 南依认真?听着,双眼不由自?主看向窗外。 卧室里窗帘没有关,不知什么时候,暴雨已经停歇,夜已经恢复了宁静。 南依温声?回应,“都好,去哪里都好。” 只要?是和你一起。 徐曜得?到?她的回复,低笑了声?,“好,那我?来规划一下。” 他开了电脑,边翻看攻略,边和她讲解。 南依调侃他,“上?学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认真?呢?” 听到?这句话,徐曜鼠标微微停顿,他无?奈勾着唇,应道,“已经够认真?了。” 为了争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他明明最讨厌学习,却要?装作向上?进取。 每次做卷子,他都无?比痛苦,为了让她少操点心?,他没少在夜深人静时,自?己翻阅教材。 “到?后来做梦都是等差数列、电磁场,还有原子数量。” “我?这一生,最认真?最仔细的时刻,都在你那里。” 记忆涌来,不知为什么,听着听着,南依有点想哭。 她一手捂着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眼,说,“我?教的不够好的,但是,幸好你都学会了。” 幸好暴雨停歇,他们能躲过狂风,重新相拥在一起。 “没,小兔老师教的很好,比我?后来学校里的那些老师都要?好。” 南依抿唇,“那我?现在是数学老师,你要?不要?重新来听课啊?” 徐曜说,“也行,要?付课时费吗?” “给你打?九折。” “九折太少了吧,八八折行不行?” “那要?看你学得?怎么样?。” “……”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很晚很晚。 喜欢的人在耳边轻语,心?里一片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南依眼皮渐渐耷拉下来。 徐曜低声?问她,“你困了吗?” 南依逐渐有些昏沉,含糊地应了声?,“嗯,有一点,阿曜,我?有一点困了。” 但她还不想挂电话,只闭着眼,喃喃地说着,“我?后来想想,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家的。你今天看起来,看起来好像,很难过。你走后,我?,我?一直担心?你。” 说到?后来,语调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 电脑屏幕泛着光,映在徐曜脸上?,他眼眶微红,停顿良久,才?低声?说,“我?不难过,你发了两年的晚安给我?,我?有什么资格难过。” 南依已经头脑不清明,下意识笑了笑,说,“是五年哦,后面两年,我?换了号码和手机,但我?……没有忘记。” 第一年他们在互相联络,后面的四年,大一大二她用旧手机发消息,大三买了校园网,赠了电话卡,她换了号码,开始用新手机发消息。 直到?大学毕业前,手机聚会时弄丢了,她才?彻底停下来。 徐曜声?音哽住,隐忍着开口,“都是我?不好。” 南依翻了个身,已然沉沉入睡。 静谧的房间内,听筒里传来他沉重的声?音,“对不起。” “小兔,对不起。” …… 一夜好梦,第二天南依迷迷糊糊睁眼,一眼便看到?枕边的手机。 昨晚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大记得?了。 她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林尔雅在房间外敲门,问她,“起了没?” 南依应道,“起来了,妈妈。” “我?开门了?” “嗯,好的,妈妈。” 这一早上?,妈妈妈妈的叫着,听着跟撒娇似的。 林尔雅估摸着,经历昨晚那一遭,南依应该心?情不错。 抬手推开门,果然看到?南依坐在床头,笑眯眯地看她,“早上?好,妈妈。” 林尔雅轻嗤一声?,“不早了,都十点了。” 南依愣了愣,“什么?十点了吗?!”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这还给人家当老师?赶紧出来吃早饭。” 啊啊啊!她居然睡了这么久,南依抓了抓头发,嘀咕着,“说好了我?做早饭给你的。” “可别,我?没那个福分。” “我?知道错了,我?马上?起来了,我?给您蒸小笼包。” 南依向来很沉稳的,今天的话却格外多,看着心?情是真?的不错。 林尔雅无?奈地笑了下,“别贫了,赶紧起来洗脸,像个花猫。” 南依掀开被?子,蹬上?拖鞋,“知道啦。” 林尔雅关上?了门,南依顺手拿起手机,还想看眼时间。 点亮屏幕的那一瞬,她先是一愣,随即僵在原地。 电话……居然……一直没有……挂断?!! 那岂不是,她刚刚那些黏糊腻歪的话,都被?徐曜听到?了? 南依错愕地张着嘴巴,足足沉默了数十秒,才?试探性地对着话筒,“喂?” 电话那边几乎是立刻有了回应,“嗯。” 徐曜的声?音懒散低沉,带着似有如无?的笑意,“你醒了。” “……” 南依脑中轰鸣一声?,她从人类变成小番茄只需要?三秒。 她倏地蹲在地上?,懊恼地闭了闭眼。 徐曜见她迟迟未说话,主动为她找补,“我?什么都没听到?。” 呜呜呜…… 她快烧熟了,感觉呼气都带着白烟。 南依靠坐在床脚,弱弱地开口,“你别说了……” 声?音细软,听着又可怜又可爱。 徐曜忍不住低笑,“好,不说了。” “那你快去吃饭,准备好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南依委屈咬唇,“……好。” 再出房间时,南依已经不似方才?那样?欢快,她幽幽地走进洗手间里洗漱,又走出来吃饭。 林尔雅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南依见状,抬头问她,“要?出去吗?” “嗯,我?去找你二姨打?麻将。” 南依愣了愣,“你不是腰不好吗?” 原本她中秋回家,也是为了照顾她的。 林尔雅走到?门前,弯腰穿鞋,“好多了,你去忙你的。”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南依莫名心?虚,小声?嘀咕道,“……我?没什么可忙的。” “嗯,是了,你不忙。”林尔雅穿好鞋,直起身开门,临出门前,意味不明地回头瞥了她一眼,“那你少吃点外卖。” “……” 南依愣神,反应过来后,再一次熟透。 …… 中午十一点半,南依准时收到?了徐曜发来的微信。 徐曜:【我?在楼下。】 南依回他:【好,马上?就来。】 徐曜:【不急。】 南依在镜子前反复确认妆面,细心?地补了补口红,又理了下头发,才?拎包跑出门。 走出楼道,一抬眼,便看到?徐曜站在楼前,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身形颀长,侧颜出众。 在今天之前,他们经常出门吃饭,但鲜少见他穿得?这样?正式,除非是他从工作场合赶过来。 南依拢了拢薄外套,快步上?前,“阿曜,等很久了吗?” 徐曜回看她,笑了下,“我?也是刚到?。” 楼下停车位被?占满,徐曜停在前面那栋楼前。 两人并排走着,彼此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昨夜的雨将树叶打?落在地,平添萧条之色。南依绕着大大小小的积水,偶尔,徐曜会伸手扶她一把,但又很快松开。 南依悄悄瞥了他一眼。 心?中不免有些许疑虑,明明昨晚还相拥接吻,为什么第二天再次碰面,和从前并无?区别啊? 情侣之间,不是应该牵手吗? 但她也不便过问,只当是还没能适应新的关系。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徐曜忽然停住脚步,叫她,“小兔。” “啊。”南依也停下,转过身看他,“怎么了?” 徐曜舔了舔嘴唇,开口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他的神情看上?去特别严肃认真?。 南依顿了顿,才?轻声?问,“什么事啊?” 徐曜稍稍后退一步,站得?笔直,稍作思考后,说着,“我?要?和你说下我?目前的情况,我?的本科就读旧金山大学金融分析专业。提前半年毕业,跟着我?父亲学习企业管理。” “在他那里工作一年,攒了一些钱,加上?他给了笔创业的启动资金,目前存款六百万。固定资产一辆宾利,房子是徐家旧房,不完全属于我?。” “工作还在创业阶段,是做互联网和游戏开发的。十月份游戏会推行,那时候我?会把盈利情况整合成报表拿给你。” 南依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自?我?介绍,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后续要?买房,北城所有地段随便你挑。我?在我?父亲公司里是有股份的,这个不用担心?。” 到?这里,南依彻底听出来他在做什么了。 她先是沉默了会,随即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说,“好严肃,好像在相亲……” 徐曜说,“也可以?这样?认为。” 他一直说她一板一眼,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要?比她要?严谨很多。 “昨晚是我?太冲动,都没有好好问过你的意见。”徐曜垂眼看她,认真?开口,“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 亲都亲过了,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滞后了? 南依仰起头与他对视,慢慢地眨了下眼。 徐曜紧抿着唇线,下颚线紧绷着,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南依鲜少见他这样?严肃,忽然萌生了想要?调侃他的心?思。 她语速慢慢,故意问他,“如果我?拒绝了,要?怎么办?” 难道,昨晚那场拥吻,会就此揭过吗? 徐曜明显愣了愣,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来。 “拒绝不要?紧,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说着,他将纸张打?开,递了过去。 南依拿在手中,垂眼一看,顿时僵住。 这是一张年级大榜,来自?2013年,北城一中高二下学期最后一次月考。 纸张保存很久,已经皱皱巴巴,折痕很深,几乎要?断成两半,水墨印字也模糊不清。 但南依却能精准无?误地在众多名字中,找到?徐曜的名字。 那年他转走后,她曾对着这张年级大榜看过无?数次,也哭过无?数次,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她从未想过,能再见到?这张成绩单。纸张久经磋磨,可想而知他找到?这个废了多大的心?思。 手指点到?相应的位置,止不住有些颤抖。 徐曜在一旁说着,“徐曜,总分558,班级排名29,年级排名488。” 南依垂着眼眸,眼睛有些酸涩。 徐曜又说,“我?们当年有个约定,如果我?考到?五百名……” 南依哽着声?音说,“我?就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嗯,”徐曜勾起唇笑了笑,“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可以?吗?” 有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回声?。那些酸涩的、苦涩的,深夜一个人偷偷落泪的时刻,都在这一刻有了回应。 有关青春这场暗恋,从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双向奔赴。 眼前逐渐模糊,南依破涕为笑,抬起眼,温柔而坚定地说了一个字,“好。” “太好了。” 徐曜说。 太好了,听上?去似乎有些单薄。 可除了太好了,他确实不知道用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雀跃,想欢呼,像要?飞到?云端上?去。 “走吧,我?饿了。”南依主动道。 “嗯好,”徐曜说,“带小兔去吃牛排。” 两人重新迈开步子,只是这一次,他们贴得?很近。 晌午阳光正浓,映在他们身上?,在地面打?出长长的影子,影子紧密靠在一起,半寸不离。 走出几步后,徐曜微微垂眼,找到?她的手,不动声?色地牵在手中,举起,又十指相扣。 她的手小巧白皙,触感温软。 他从不敢肖想,如今却实实在在地握在了手中。 浓烈的情绪在翻涌,他却只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晃。 深秋的温度凉薄,空气却很热,像盛夏来临,百花盛放。到?处都充满着活跃的气泡,在心?间一个个炸开。 南依心?脏跳的热烈,悄悄抬起眼,恰好捕捉到?徐曜唇角扬起那一抹笑意,深刻、骄傲,半点藏不住,也丝毫不想藏。 第77章 第 77 章 徐曜真的?制定了一张约会计划表。 从中午到晚上, 每一个时间段要去做什么,都安排得认真又?详细。 南依无意间瞥到他的?计划表,在手机上, 密密麻麻铺满一页,不免瞠目结舌, 她问他,“你?昨晚是几点?睡的?呀?” 徐曜说, “几乎没睡。” 闻言,南依下意识蹙了蹙眉。 徐曜转头看她, 微微勾起唇角, 问,“昨晚那种情况,也很难睡着?吧?” 嗯……这样说的?话,也对。 如果昨晚没有通电话哄睡的?话, 她肯定也是彻夜难眠的?。 毕竟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便拥抱、接吻…… 这跨度太大, 太超前?了…… 联想到那些画面,南依默不作声摇摇头。 不过细想起来,他们两人的?性格虽然截然不同, 在某些方面却出奇地相似。 比如他为了第二天?的?吃喝玩乐,做了一夜的?计划。她也曾为了试探他,做过份详尽的?PPT。 这也恰好说明, 他们对彼此,都是上心了的?。 两个人吃过午饭,去看了场电影, 下午四点?钟,徐曜带她到临江公园散步。 自从搬家后, 南依很久没来过这边,而距离她和?徐曜在这碰面,也已经是六年前?。 南依记的?很清楚,上次还是因为郭润雨离家出走?。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这件事,又?说起范妙珍和?郭润雨这对小情侣,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他们见面就互掐,但郭润雨对范妙珍所有的?要求,都老老实实执行。范妙珍也总会在关键时刻,第一个跑出来维护他。 从前?的?那些趣事,再度被提起,不由化作一声声感慨。 时间过得太快了。 期间徐曜手机响过几次,看了眼来电显示之后,又?匆匆挂断。 南依猜到是因为工作的?事,她问他,“没关系吗?” 其?实昨晚临时跑回来,徐正业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来骂。 对他的?骂声,徐曜习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不过工作确实不好推迟太久,现在已经不是过家家了,他不再是一个人,所以?考虑事情要更?加成熟,打算也要更?长远。 “我?定了明天?上午回去的?机票。”徐曜看向她,认真地说,“这次回去可能要久一点?,但我?会尽快,只?要有空我?就回来陪你?。” 南依温和?地回视,“先?忙工作,工作要紧。” 不过说到这里,她确实很好奇,他昨晚明明人已经到了机场,为什么又?要跑回来。 她至今不知?道,他那样失魂落魄的?原因。 思考片刻,南依主动问他,“所以?,你?昨晚……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徐曜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与?其?说遇到什么事情,不如说收到了一份礼物。 这份礼物对徐曜而言,等同于催化剂,让原本缓慢进行的?化学反应,大幅度提高了反应速率。 这一点?点?的?催化剂,就是南依的?心意。 他从前?不清楚、不确定,所以?总是犹豫不决,不敢贸然靠近。 但就是因为这一个契机,让他知?道,南依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 他不需要太多,只?要一点?,他就可以?排除万难。只?要她靠近一步,剩下的?千山万岭,他来翻越。 不过她答应了林尔雅,不会跟南依提起手机的?事,所以?这种种心路历程,他没有细说,只?模棱两可道,“在机场候机时做了个梦,梦到你?选了别人,所以?我?就回来了。” 什么啊。 南依歪了歪头,忍俊不禁,“你?的?梦还真是有点?稀奇古怪。” 徐曜懒懒开腔,“不古怪,证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没在一起之前?,他就总喜欢说这种话逗她,现在在一起了,更?是信手拈来。 南依无奈地抿唇轻笑。 两人并排沿着?江边散步,徐曜抬手抻了个懒腰,脚步不自觉放慢,“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南依应了声,“好,你?问。” 徐曜转眼看她,“我?断联了那么久,你?怎么没有问过我?原因?” 南依明显愣了愣,隔了会,她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你?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这个原因可轻可重,她不知?具体,只?知?道徐曜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不回消息。 徐曜问,“你?……不好奇?” “我?当然好奇呀。”怎么会不好奇呢,分开那么过年,等不到回信时,她曾替他想过无数个原因。 但好奇,不代表会问,她抬眼对他笑了下,“你?想说的?话,自然是会说的?。”她完全尊重他的?意愿。 徐曜深深吸了口气。 不回消息的?是他,她该怪他,该埋怨他的?,可她还是在为他考虑。 她怎么……总是那么好,那么温柔,每一个语气,每一个眼神,都温柔到他眼眶酸胀,心恨不得化作一滩水,将她轻轻包围。 沉默许久,徐曜沉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南依说,“我知道。” 临江公园这几年翻新了不少,道路拓宽,一旁便是绿植和?座椅。 正值傍晚,夕阳温和?,晚夜不急不躁,透着?丝丝凉意,一旁有情侣在骑双人自行车,偶尔路过几个孩子手拉着?手滑着?旱冰鞋,吵闹声为平和?江景增添几分活跃气氛。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们并着?肩,牵着?手,散着?步。 在这样美?好的?时刻,提起那些过往总是有些不合时宜。因为那段回忆,实在不算美?好。 甚至可以?说,很痛苦,像阴影一般,时常盘踞在徐曜脑海之中,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徐曜跟着?徐正业来到旧金山,刚好是暑期。 为了能在美?高开学之前?把他送进去读书,徐曜必须要恶补课程,尤其?英语。徐正业忙于事业,没时间亲力?亲为,便找了上门的?教育团队。 团队一共7人,1名教授,2名代课老师,2位医护,2个保镖,都是白?人。 教授为他制定精密的?计划表,他学习、吃饭、睡觉,以?至于上厕所、洗澡的?时间,必须要严格按照计划来。 这跟奴役没什么区别,徐曜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妥协。 不肯妥协的?后果便是被控制。 一开始是用他听不懂的?外语严厉呵责,随后便开始使用蛮力?,到最后,甚至对他上了镇定剂。 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徐曜很快便出了问题。 他开始失眠,焦躁,厌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准团队里的?人靠近。 房间里不见天?日,他浑浑噩噩,萎靡不振。那时候,他每天?唯一期待的?事,便是等南依的?短信。 看她说最近发生的?趣事,看她竞赛拿到了名次,看她每晚和?他说——“阿曜晚安。” 只?有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他的?不安才能被抚平。只?有看到她说晚安,他才能安然入睡。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徐正业从荷兰开会回来,也不知?听团队的?人说了什么,他怒气冲冲破门而入。 彼时徐曜正抱着?手机看南依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的?视频,徐正业一把夺过,将手机摔烂,手机卡冲进马桶。 徐曜发狂,保镖便将他摁在床上,有医护在一旁悄悄打了镇定剂。 发展到后来,徐曜双目通红,徐正业站在门口,两人冷声对峙。 徐曜说他剥夺自己的?人身自由。 徐正业说,“你?说对了,连你?的?生命都是我?给的?,这点?自由,我?剥夺又?能怎么样?我?为你?花钱请团队,为你?操心,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还是只?知?道抱着?手机不求上进。你?记住,从今往后,手机我?都不会再留给你?。” 徐曜冷笑,“为我?操心?把我?像狗一样关起来,听话就给饭吃,不听话就打镇定剂,这就是你?付出的?方式吗?” “镇定剂?”徐正业拧眉,转过身去问教授,教授低声解释许久,最终他回过身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以?为我?想管你??” 徐正业摔门离开。 在那之后,团队里的?人开始对他变本加厉,徐曜没那么脆弱,也不是不可以?忍耐。只?是没了手机,看不到南依的?消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没有了,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熬。 直到某一次,他在饭桌上怒摔了碗,再度被保镖摁回到床上,其?中一人想上电击棍。 徐曜狠狠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弄死我?,有本事就弄死我?。” 另一人说了几句什么,将人制止。 然后他再度被注射了镇定剂。 房间里没开灯,徐曜双手被拴在双头,他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了。 心情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他明明知?道,被这样束缚是该痛苦无比,可他没有感知?,大脑像蒙了一层雾,将他与?世界隔绝。 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时,他也曾想过,干脆就从这个楼上跳下去,这样,一切都能结束了。 也不知?道他真死了,徐正业会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徐曜扯了扯唇角。 房间里的?窗没装防盗护栏,他明天?假意顺从吃饭,等他们不注意,就跑回房间,锁好房门。 十秒,他只?需要十秒,就足够从这里跳下去。 好,就这样。 镇定剂的?作用在持续生效,徐曜昏昏沉沉,缓缓闭上眼。就在这时,一张白?皙恬静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徐曜猛地睁开双眼。 画面越来越多,她低头做题的?样子,她朝他跑来的?样子,她吃到喜欢的?零食会弯起眼,她被他调侃会别扭地鼓起脸。 她笑着?的?,她哭着?的?,她每一个神情,她的?声音,都不停放映。 她说,阿曜,学习呢,不是为了别人,是为自己。成绩进步的?那一天?,你?应该成为第一个为自己鼓掌的?人啊。 她说,我?总觉得,你?是向往自由的?,所以?一开始想画晴天?,但又?想你?看到晚霞的?美?丽。阿曜,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她说,阿曜,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在脑中,在胸腔里不断回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闷痛不已。 徐曜大口大口呼吸着?,腾地一下想要坐起,双手被束,他便拼命拉扯,想要挣脱。 旁边人见状,连忙冲上来再度将他压住。 徐曜蛮力?对抗,青筋暴起。 双目通红,却倔强地没流出一滴泪。 他死死咬着?牙,蹙紧眉,目视前?方。 那一瞬间,他唯一的?念想是:不能这样下去,他答应过她,会见面的?。 他要去见她,一定要去见她。 后来,徐曜不再反抗,他完全跟着?学习计划进行。 同时他也细心地观察到,每次徐正业来一趟,教授都会在他耳边说着?一长串的?英语。他有时是点?头,有时是瞪他一眼,又?匆匆离开。 徐曜听不懂复杂的?英语,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信息差。 他开始利用休息时间,恶补英语,背单词,练听写,努力?了无数个日夜,他终于听懂教授和?徐正业的?对话。 徐正业问徐曜手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如此消瘦? 教授说,徐曜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和?狂躁症,时常有自残倾向。很多伤口都是他自残造成,为了防止他进一步过激行为,他们只?好对他加以?控制,不得已才会使用镇定剂加以?辅助。好在现在在他们的?努力?下,徐曜的?课业有了很大的?进步。 “放屁!”徐曜狠狠摔了笔,走?过去,“我?从来没有生过病,他在撒谎。” 徐正业不解地看过来,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什么被害妄想狂躁症,都是他们编造的?。你?不在期间,他们一直对我?使用暴力?,强行控制我?的?一切。” 徐正业眉头蹙起,转头问教授,教授解释说,“我?们专业的?医护已经开出了诊断书,被害妄想的?其?中一个症状便是胡言乱语,不能听信。” 教授说完,徐曜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徐总,”他看向徐正业,平静道,“我?到底是什么病,还要去医院全面检查才能下诊断书吧?麻烦你?忙里偷闲,去查他们医护的?资历,你?就会发现都是伪造的?。” “我?可听说他们这月以?我?太难管教为由,又?多收了你?8000刀。你?的?钱可能都被他们拿去伪造资历了。” 徐正业愣住,反问他,“你?能听懂?” 徐曜说,“听懂他们到底放了什么屁,确实是花费了我?一些时间。” 他转过身,对教授竖起中指,“Stop lying,shut the fuck up。” 一行人面露震惊之色。 后来,徐正业与?他面对面坐下来交谈,才得知?真相。 他们这群人,揣着?不良心思,利用他们父子关系不和?谐,在两人面前?扮演着?相反的?角色,编造不实谎言。 他们下场自然不会好过的?。 但被怎么处理,徐曜并不关心。 就算闹了这样一出戏,徐曜也并未原谅徐正业。 但说实在的?,徐正业确实为他好好上了一课——在绝对力?量面前?,你?我?皆渺小。 不懂外语,要被外国人戏耍。 没有权利和?金钱,就永远不能脱离父亲的?掌控。 想要翻身,想要彻底自由,他就必须为她、为他自己,重新做人,脱胎换骨。 他要追上她的?脚步,要足够优秀,才配去见她。 他开始走?徐正业为他安排的?路,顺利从美?高毕业,顺利考上大学。 见他日渐安稳下来,徐正业才重新给他用手机,可那时候,南依已经换了号码。徐曜不记得别人的?联系方式,更?没有途径找到南依新的?号码。 苦思良久,他想,干脆亲自回去见她。 她在A大数学系,他知?道的?。 但大学期间,徐正业始终不许他回国,甚至扣了他的?护照,给他的?生活费也有限。 徐曜便一边上学一边去麦当劳打小时工,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攒了一张回国的?机票。 那年,南依大三。 徐曜从徐正业那里偷走?证件,没有片刻的?犹豫,归心似箭,连夜飞回了国。 他很久不知?道她的?近况,也很久没见到她。 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大学生活是否愉快,有没有多吃点?肉,长胖一点?,她太消瘦了。 一路舟车劳顿,夜以?继日,徐曜没有片刻停歇,直奔A大而去。 A大与?C大并列国内第一学府,校门口巍峨庄严,莘莘学子往来不断。 徐曜想进去,却被门禁拦在门外。 保安上前?,问他,“校园卡呢?” 徐曜说,“我?来找人。” “来找谁,就给谁打电话,叫他出来把你?带进去。” “可我?没有号码,登记一下可不可以??” “不可以?,A大有规定,外来人员禁止入内。” 徐曜连A大的?大门都踏不进去,更?别说要在偌大的?校园内找到数学系,又?或者找到南依的?宿舍楼。 进不去,他也没有急闯,只?是在学校附近找个了宾馆住下。 他想,南依总会出门,他总能在校门口撞见她的?。 于是,他除了晚上睡觉,每天?都会到校门口等候,一连五天?,风雨无阻。 直到第六天?,他如愿以?偿看到了南依。 那一刻,血液翻涌,无数个日夜的?念想终于实现。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但正当他准备上前?之时,脚步又?生生顿住。 因为他在她旁边看到了另一个人,周嘉泽。 彼时两人刚从校车上下来,南依穿着?A大蓝白?相间的?校服,背着?书包,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周嘉泽伸手接过,南依微笑道谢。 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他低着?头,她仰着?头,边聊边走?,相谈甚欢。 一旁有两人路过,声音不大不小地讨论着?,“哇,他们参赛回来了?去了能有一星期了吧?” “是啊,你?不知?道吗?是一等奖。” “天?啊这么强吗?一个数学系的?,一个经济学专业,沙盘模拟拿第一?” “当然,你?用两个专业来形容他们可太片面了啊。明明是一个数学系女神,一个经济学男神,都是大佬中的?大佬。” “你?别说,他俩还挺配,在一起了没?” “哈哈,听说是高中同学,一起报考的?A大,你?猜呢。” “……” 临近十月,这座沿海城市还有些潮热。 路边的?花还没谢,绿树环绕,枝叶繁茂,一派姹紫嫣红,而徐曜静静地立在那,垂眼低头,黯然失色。 他只?知?道南依提前?录取,选了A大,原来周嘉泽也跟她考了同一所学校吗。 沉默之时,南依和?周嘉泽已经并排进了校园。 徐曜回过神,还想上前?,可双脚像绑了千斤坠,他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 有自卑,也有落寞。 可又?有些不甘心,他想着?,他盼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终于跨越了一万公里来到她的?世界,他能不能……自私一点?,和?她说说话呢?哪怕只?有一句。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身后一个沉稳冰冷的?嗓音响起,“你?看到了?” 徐曜一愣,立即转身,是徐正业。 从徐曜偷了护照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晓了。但他并未阻止,只?跟在他身后,亲自来看看,他执念已久的?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结果,果然不尽人意啊。 “一个是不学无术被迫转学的?混小子,另一个是A大的?高材生,你?喜欢的?女孩会选谁,答案很明显了吧。”徐正业吸了口烟,说道,“徐曜,没有钱,没有地位,也不优秀,就是会被人比下去,你?承认吗?” 徐曜沉默不语。 徐正业也不恼,继续道,“我?已经给了你?人生能走?的?全部捷径,但你?最终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全由你?自己决定。相信通过这次,你?已经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别打扰人家美?好的?生活,现在的?你?,配不上她。等你?将来真有能力?振翅高飞了,失意自然会离你?远去。” 徐正业说的?这些,难道他不懂吗? 他太懂了,懂到心里拧着?劲的?疼。 他不死心,总想去触碰她。可到了A大门前?,他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有银河那么遥远。 她是A大学府的?学子,他连A大的?门都不配踏进去。 她有前?途光明,而他到现在还在倚靠徐正业给的?学费,走?着?他规划的?路。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那次谋划很久的?碰面,自然是失败的?。 最终,徐曜灰溜溜地跟着?徐正业回了美?国。 他彻底认清自己,开始付出比他人三倍还要多的?努力?。恶补功课,刻苦学习,做到学校唯一一个提前?半年结束全部课业,提前?被授学位证书的?人。 他踏踏实实进徐正业的?企业上班,虚心求教,努力?工作,拼命向上爬,去拓充自己,去积攒金钱。 一晃,就是三年。 直到今天?,他能再度站在她面前?,有底气牵着?她的?手,追求她,拥有她,他无比荣幸。 可他从不知?,她也一直在等他。 徐曜没去过问她和?周嘉泽的?关系,这六年间,他经历过所有的?晦暗时刻,也只?字未提。所有的?苦难,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作一句,“我?爸管很严,把我?手机摔毁了,我?没法联系你?。等我?再拿到手机,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号码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没能回你?消息,我?很抱歉。” 徐曜停下脚步,面向南依,郑重地说,“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 南依静静地与?他对视,轻轻蹙起了眉。 哪怕具体的?他什么都没说,哪怕对他父亲的?性格不甚了解,她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过得并不容易。 日落黄昏,微风渐起,拂动两人的?衣襟和?黑发。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地面上,也映在南依白?皙的?脸颊上,她抿着?唇线,面露疼惜,眸光轻闪,似有水光波动。 良久,她温声开了口,“这几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徐曜微怔。 南依伸出手,踮起脚,在他被拂乱的?黑发上摸了摸,像在安抚,极尽温柔。 她说,“阿曜,谢谢你?能回来。” 胸腔被狠狠撞了一下,万千情绪涌上,徐曜眼一红,喉头哽住。 那些年,他被折辱,被控制,甚至生无可恋时,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而此刻他极力?控制,可双眼和?喉咙却太过酸胀,他努力?咽了许久,都没法将那股情绪咽下去。 徐曜别开头,试图掩饰。 南依上前?一步,展开怀抱,将他环住。 她知?道男孩总是怕在别人面前?落泪,便将头埋进他胸口,说,“我?看不到的?。” 徐曜总是在她脆弱的?时候安慰她。 其?实,她也可以?的?。 南依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没事了。” “阿曜,没事了。” 那一刻,情绪再难自控,徐曜回抱住她,双手用力?,像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一般。 有泪水滚落,他闭着?眼,低声道,“也谢谢你?。” 第78章 第 78 章 太阳快要落山之前?, 徐曜带南依去坐了摩天轮。 落日余晖将天际染成橙粉色,淡金色的光芒透过云层淡淡撒落。整座城市即将告别白日喧嚣,迎来夜幕时刻。 两人坐在同一排, 日暮在身后缓慢移动。 情绪潮涨潮落,此刻逐渐归于平静。 南依垂眼看去, 他们正十指相扣,徐曜和她讲他的工作计划, 南依认真听着。 他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喜欢畅想?。徐曜说完工作, 又说起市中心他看好了一套江景房, 准备找高逸谈下,问她喜不喜欢,改天可以一起去看看。 明?明?今天才?在一起第一天,就已经想?得那么远。 南依很少空想?, 向来理性。但对此却?纵容,她微微仰头?想?了下, 说,“好啊,江景喜欢的。” 视线扫过对面, 透明?窗外的暮色很美,她有种幸福到不真实的感觉。 似乎是因为?明?天又要分?开,所以今天的时间格外宝贵。 这次分?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回?来。 只是稍微想?一想?,南依不免低落。 如果可以,她想?和他多待一会, 想?跟他一起通宵,一起看拂晓。 可是再晚也不能超过十点钟, 晚饭过后,她还要回?家的。 正这样想?着,林尔雅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南依想?从?背包里拿手机,伸手时发现徐曜还牢牢拉着她的手。 她无奈弯唇,用下巴指了指,说,“我?要接电话?了。” 闻言,徐曜这才?松开。 南依接起电话?,林尔雅直接通知她,“我?今晚在你二姨家住。” 她一愣,“啊?不回?家了吗?” 林尔雅说,“对,要通宵打麻将。” “通宵?!” “是啊,难得放个假,通宵打个麻将放松一下。” 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妈妈玩心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南依有些疑惑,但还是嘱咐道,“好,那你累了记得休息啊,不要硬熬,对身体不好的。” “知道了,”林尔雅说,“你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忙你的就行。” 忙……她的…… 她有什么……可忙的呢? 南依抬眼,恰好对上徐曜的视线。 专注深情又炙热。 忽然间,她觉得脸上好烫。 不自在地咳了咳,南依移开了眼。 另一边,林尔雅挂断电话?后,直接躺到床上,抓起一把瓜子,边嗑边在手机里玩着四川麻将。 南依二姨林宜雅走过来,问她,“你走不走啊?我?一会还要去跳广场舞。” 林尔雅打出?一张幺鸡,手机中响起地道的四川语音包——“小鸟!” 她眼也没抬,随口道,“你跳你的去。” “你不回?去了?” “不回?。” 林宜雅笑骂她,“有家不回?,还赖上我?了?明?天就过节了,怎么不找你闺女?” 林尔雅翻了个身,叹道,“闺女魂飞了,拴不住了。” ……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回?家。 走到门口时,徐曜迟迟没开自家的房门。 南依问,“你不进去吗?” 徐曜局促地站定,思虑良久,才?转眼问她,“还没看过你家的布局,我?参观一下,方便吗?” 都是同一栋居民楼,都是八十六平,户型自然是一模一样的。 只能说,他不想?分?开的心思太过明?显。 知道他的心思,南依也没拒绝,开口道,“好,你进来吧。” 幸好她平时生活习惯好,衣物没有乱丢乱放,家中还算整洁干净。 徐曜进了门,煞有其?事地绕着客厅看了一圈,开始点评,“你的窗好像比我?的小一点,但是你的厨房比我?的大一些。” “你卧室的这个门,蛮好的,看着很新。”他走到鞋柜前?,说,“这个兔子挂件是我?送你的吗?” 南依点头?,“是的。” “这么久了,你还留着。” “对啊。” 不止这一个,她卧室的床头?还摆了一排。 南依从?冰箱里拿出?橙汁,倒了杯给他,“喝点水吧。” 徐曜坐在沙发上,伸手接过,喝了口,又转头?拍了拍沙发,说,“你的沙发倒是挺窄的。” 南依坐到他身边,也伸手量了量,确实比徐曜家的那一个要小很多。 两人并排而坐,聊了会天,又看了会电视。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 南依打了个哈欠,再次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她下意识转眼看去,两人对视几秒,徐曜腾地站起身,说,“我好像还没看过你的次卧,我?能去看看吗?” “可、可以的。” 南依跟在他身后,解释说,“我的次卧里都是书和一些杂物。”没有床,住不了人的。 徐曜推门看了眼,果然不宜居。 眼下已经没什么可参观的了,他凝神想?了想?,转头?问她,“你饿不饿?我做夜宵给你吃?” “……” 南依静静地看着他,起初没回?应,停顿了良久,才?轻声问他,“你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徐曜与她对视,明?显一愣。 他确实不想?那么早离开,倒也不是……一定要在这里住。 他在她眼里,这么不矜持吗? 徐曜舔了舔嘴唇,不自觉咽了咽,丢出?一个字,“……要。” …… 趁着徐曜回?家换衣服洗漱,南依连忙钻进浴室里洗了个澡,又急匆匆跑出?来换了床上四件套。做好护肤,她想?了想?,顺手拿起范妙珍先前?送她的那瓶香水,朝发丝上喷了几下。 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她坐在梳妆台前?忽地呆住。 等等,她这是在做什么? 所以她是做好准备,要跟徐曜……同床共枕了吗? 是……哪一种同床共枕? 南依焦灼地挠了挠头?。 可……这种事,她她她没有经验。 啊啊,这也无关有没有经验了,她的初心是想?和他多待一会,才?头?脑一热问他要不要留宿,没想?到另一个层面上去啊。 在一起第一天,就……一起睡觉,会不会太快了点? 而且,她并不清楚自己会不会打呼诶。 呜呜呜好局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QAQ 正当她坐立难安之时,徐曜敲响了门,她不由背脊一僵。 停顿几秒后,她起身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开门。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南依微微愣住。 徐曜发丝半干,穿着藏蓝色睡衣,露出?冷白锁骨。 而他的手上,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 见她开门,他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问,“我?可以进去吗?” 南依愣了愣,随即为?他让出?门口,说,“进……来吧。” 徐曜进了卧室,将自带的被子铺在地上,有枕头?,有垫子,还有被子。 看起来明?显是要打地铺。 南依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下,为?难地开口,“不用这样的……” 她的床很大,有一米八,也足够两个人睡。 但这话?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听上去像要邀请他跟她一起睡似的。 话?在嘴里转了转,她说,“入秋了,地上很凉。” 徐曜说,“刚好我?怕热。” “可是……” 可是说要留宿,就是在她床边,打个地铺吗? 感觉还……蛮奇怪的。 “地板也很硬的。”南依说着。 “别担心,我?是想?跟你多待会,睡哪都无所谓。”徐曜已经铺好了被子,拍了拍手站起身,他面朝她,低声道,“而且我?们刚确定恋爱关系,睡在一起不合适。” 南依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徐曜看她一脸茫然,在她头?顶揉了揉,“等你多了解了解我?,等你想?好的那一天,我?不急。” 这点分?寸感,他必须要有。 他们可以同床共枕,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还懵懂着,他不知道有多疼惜她,珍重?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受伤。 南依抬起眼,与他对视。 她知道徐曜坚持打地铺,是因为?尊重?爱护,内心有些被触动。 她穿着白色睡裙,长裙及膝,露出?笔直的小腿,白的发光。长发披肩,因为?刚洗过澡,脸颊透着淡淡的粉红。 仔细闻起来,她的身上还带着股清甜,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很容易让人头?脑发烫。 徐曜喉头?滚动,嗓音喑哑,半开着玩笑说,“但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可能会忍不住。” 南依缓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识问他,“忍不住……什么?” 一脸单纯,双眼映着白炽灯的光,澄澈无比,偏偏唇瓣嫩粉,嘴巴微张,那晚细腻香软的触感犹在,他心里的草开始滋长。 徐曜深呼吸,暗骂自己一声禽兽。 他面对她,似乎总有这样的时刻。 兀自稳了稳心神,徐曜平静了许多。 南依视线始终未偏离,还在乖乖等他的答案。 心里忽然想?使坏,徐曜勾着唇,蓦地凑近几分?,低声道,“忍不住要亲你。” 亲…… 南依双目圆睁,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下意识抿唇,吞咽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我?妈妈给买了好多小柑橘,甜甜的,我?去拿一些给你吃。” 说完,她转身迈步,因为?身子僵硬,竟不自觉踢了几个正步。 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紧张就浑身僵直,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保持一个习惯的。 徐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南依听他笑,加快步子,一溜烟跑出?了卧室。 “笑笑笑,那么好笑的?” 亲就直接亲嘛,哪有打预防针的,她紧张也很正常的啊! 南依抱着橘子,边朝卧室走边碎碎念。 路过沙发时,她转头?瞥了眼。 内心默默地想?,她的沙发又窄又短,徐曜个子很高,肯定睡不下的。 想?到这,她又想?起徐曜家的沙发很大,他那里还有两间卧室,所以,为?什么他们会挤在她这间小屋子里? 想?要在一起的话?,去他家不就好了吗? 南依莫名有些想?笑。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居然谁都没想?到,恋爱中的人真的是好笨。 回?了卧室,两人并排坐在床铺前?,吃着橘子聊着天,看着窗外的月亮。 徐曜说,陈智杰好像网恋了。 南依说,珍珍和郭润雨也要订婚了。 他们聊朋友,聊过往,聊未来。 似乎总有聊不尽的话?题。 她想?和他一起看日出?的。 可到了凌晨三?点,南依实在熬不住,好几次昏昏欲睡,又摇着头?强迫自己清醒。 最后一次,她彻底撑不住,头?一歪,靠到了徐曜的肩膀上。 徐曜侧眸看她。 室内只开了盏小夜灯,她微微闭着眼,睫毛纤长,睡颜安静。 他低低笑了声,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南依没反应。 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徐曜无奈地扬了下唇,为?了不惊醒她,动作轻轻地将她抱起。 她真的很软,很轻。只是横抱着在怀中,他根本不舍得松手。 但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将她放到了床上。 南依没睡熟,微微有些苏醒。 她嘀咕了声,“我?还没睡着呢。” 徐曜替她掖好被子,在她头?顶摸了摸,声线低沉温柔,“睡吧,乖。” 南依想?睁眼,没睁开。 昏昏欲睡之时,又听到徐曜在她耳边说道,“小兔,晚安。” 她弯起唇角,又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旁人听不清,但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说,真好。 从?前?都是隔着电话?说的晚安,终于有一次,她真正在耳边听到了。 真好。 …… 这一晚睡得很香甜。 南依清早醒来,徐曜还没醒。 她连忙从?枕边摸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 徐曜的飞机应该是在下午一点,还来得及。 她略微松了口气。 到底还是没能一起看日出?,还蛮可惜的。 不过,就留给下次吧,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南依轻手轻脚下了床,想?去准备早饭,忽然注意到昨晚两人为?了看月亮,窗帘忘记关。 卧室朝南,清早的阳光难免刺眼。 南依踱步走过去,慢慢将窗帘拉上。 随即,垂眼看了眼徐曜。 他侧睡着,一只手枕在头?下。被子盖到腰部,胸前?纽扣开了一颗,露出?大片锁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鼻梁高挺,轮廓分?明?。 第一次见他熟睡的模样。 她自发地想?多看一会。 南依蹲了下去。 徐曜睡颜很安静,呼吸平稳,睫毛很长。黑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异常的乖。 这让南依不由想?起他们高中那会,徐曜总趴在桌上睡觉。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次不小心被吵醒,他都会拧着眉,一脸的不耐。 她听人说徐曜有起床气,起初一直不敢在他睡觉时招惹。不过后面因为?要督促他听课,也吵醒过他很多次,他好像从?未对她不耐烦过。 所以这个起床气,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趁他还没醒,南依伸手,在他眉眼间细细“勾画”,像是要将他此刻安睡的模样记住一般。 他的睫毛有这么长,鼻子有这么高,嘴唇,嘴唇也很好看。 再往下,喉结凸起。 锁骨、锁骨…… 怎么越看越往下了。 打住! 南依正欲缩回?手,徐曜像所有感应,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抬手,将她的手牢牢牵住,攥在手心中。 手心滚烫,南依心头?剧烈一跳。 停顿几秒后,她试探地小声问,“你醒了?” 隔了会,徐曜微微睁开眼,睡眼惺忪,倦懒地“嗯”了声。 偷看他睡觉被抓包,南依连忙咳了咳,说,“我?刚看到你脸上有根头?发,想?帮你捡起来……” “嗯,这样吗。”徐曜低笑一声,声线有些哑,又问她,“几点了?” “九点半了。”南依说,“你吃个早饭就该出?发了。” “嗯,好。” 话?虽应着,手却?一直没松开。 南依提醒他,“我?得去热个牛奶。” “不急,”他静静地看着她,耍着赖,“让我?再牵一会儿。” 修长的手指轻轻婆娑她的掌心和指尖,痒痒的。 徐曜躺在那里,睡衣半敞,晨起的慵懒,温热的鼻息,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哪怕是视线都在散发着暧昧的讯号。 这实在太犯规了! 南依脸上滚烫,不由别开眼,悄悄深呼吸后,说,“不要赖床了。” 声音又轻又软,听起来和撒娇无异。 他毫无抵抗力。 默了默,他低笑一声,应道,“好,这就起了。” …… 两人各自洗漱后,徐曜煎了蛋和火腿,南依热了面包和牛奶。 分?别端着早餐上了桌,两人面对面而坐。一切都如此自然,又如此新奇。 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早上,她却?感觉无比温存。 荷尔蒙在持续飙升,南依克制不住地扬着唇角,这一顿早餐吃得格外香甜。 直到早餐结束,徐曜预估着时间,先带南依到附近买了她喜爱的零食,又将她送回?到林尔雅家。 南依说要送他去机场,徐曜怎么都没同意。 将人和零食一起送到家门口,徐曜摸了摸她的头?顶,道,“等零食吃完,我?就回?来好不好?” 南依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曜神色温柔,语气却?认真,“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是。” 她怔了怔。 临别的伤感还在渲染,南依快速眨了眨眼,说,“你快出?发吧,今天中秋节,路上可能会堵车。” 徐曜,“嗯,好,我?会每天报备的,放心。” 南依摆摆手,“知道啦。” 直到看徐曜下了楼,南依才?开门进屋。 前?几次分?别,明?明?没这样的感觉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格外难受。 好在她刚买迈进门,林尔雅便喊她来帮忙做月饼,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才?不至于叫她一个成年人,因为?和男朋友分?开而哭鼻子。 …… 隔天是八月十六,学?校开了学?,南依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下班时,天已经全?黑了。月亮在高空泛着冷白的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算了算时差,徐曜那边凌晨四点,刚好是八月十五。 南依拍了张月亮给他:【阿曜,中秋节快乐。】 等她慢悠悠到小区门前?,保安大叔正带着小孙子玩,热情地送了她一份章鱼小丸子和芒果大福。 南依笑着接过,等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拍照片给徐曜:【今天的晚饭有好好吃!】 他们有时差,有时她醒着他睡着,不忙的时候才?能聊上几句。 消息总有滞后性,但只要徐曜看到,就一定会及时回?复。 除了聊聊日常,报备生活之外,他们每天都会互相说晚安。 她从?没忘记过,他也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徐曜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切似乎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同。 事实上,南依是有些不习惯的。 至少中午吃饭时,不会在食堂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了。晚上回?到家,他的房门不会为?她敞开,没有四溢的饭香,也没人陪她吃晚饭。 明?明?空旷与独处,才?是她过去二十年来的常态,这短短数月的陪伴,竟让她形成了习惯,很难戒断。 这天午休,南依在食堂吃饭时,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穿着西装,背影笔挺。她心头?一跳,紧赶慢赶跑过去,还未完全?靠近便发现,不是他。 激动变为?落寞只需要几秒钟,强烈的情绪反差让南依垂下眼,走起路来都有气无力的。 她想?见他已经到……产生幻觉的地步了吗? 午休后,南依坐在办公桌前?,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边下午一点,那边应该是晚上十点多。 思虑过后,她主动发微信给他。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个人,很想?你。】 发过去之后,才?发现她打了错别字,于是撤回?,重?新编辑。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个人,很像你。】 隔了会,徐曜的消息回?了过来。 阿曜:【我?也想?你。】 南依眨眨眼,反复看着这四个字,反应过来后,两只手握着手机,扬唇露出?微笑。 他像有一种魔力,能让她无休止地散发想?念,也能用一句话?轻而易举揭过她的沮丧。 同组的老师见她这幅表情,主动凑过来八卦。 “瞧你笑的,我?最近看你可不对劲啊,难不成恋爱了?” 学?校不谈私事,南依下意识想?否认。 但一想?到前?几天,他们还在询问她和陆源的事情,停顿片刻后,南依改口道,“对的,是有男朋友了。” “啊???” 见她承认,一时间,好几位老师都看了过来,纷纷问着,“谁啊?” “哪位老师这么有福气?” 南依说,“不是老师,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以后有机会,我?们请大家吃饭。” 不是老师,不是学?校的,就代表不是陆源。 学?校老师之间传话?很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源耳朵里。 南依之所以当众承认,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无法与陆源发展,不好当面直白地和他说,但更不好不说,一直耽误人家。 借了别人的嘴,也算是通知到位。 几天后,陆源主动发来微信恭喜。 【恭喜南依老师,希望你们长长久久。】 南依认真回?应:【谢谢陆源老师,也祝你早日找到良配。】- 十月下旬,北城气温骤降。 树叶凋零,整座城市被迫换上了冷色调的外衣。 临近冬日,人容易犯困,早上气温又格外低,起床变成了一件需要靠爆发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昨晚备课太晚,南依破天荒地没听到闹钟声。 正沉浸在睡梦中,忽然被床头?手机震动声叫醒。 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徐曜低沉的嗓音响起,“刚醒?” 南依,“嗯。” 她揉搓眼睛,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再晚点可能就要迟到了。 她语调慢慢的,缓缓坐起身,“备课来着,起晚了。” “快点起床吧,别迟到了。” “好。”南依翻身下床洗漱。 她没挂电话?,洗脸刷牙时,就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旁。 南依吐掉嘴里的水,随口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问完这句话?,南依愣了愣。 一直以来,她都和徐曜说,让他以工作为?主,所以“什么时候回?来”、“想?你快点回?来”,这类话?她提都不提。 大概是刚睡醒,脑子还昏沉,她居然下意识询问他回?来的时间。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可又难以自控。 潜意识的行为?恰好代表着心中最深处的念想?。 她可能真的太想?他了。 她太想?见他了。 徐曜笑了声,问她,“想?我?了?。” 南依故作平静地回?应,“还好。” 为?了岔开话?题,她主动问,“你那边几点了呀?” “我?这边啊,我?看看。”徐曜沉吟片刻,说,“我?这边三?点多了。” 南依说,“我?这边六点四十了。” 徐曜问她,“你睡得好吗?” 南依擦脸的动作一顿,“挺好的。” 她忽然想?起,她确实梦到他了。 她梦到他们一起去抓娃娃,一起坐摩天轮,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他吻了她。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梦,才?让她清早的想?念这样深刻。 理智几乎快要绷不住。 徐曜声音里带着笑意,又问,“梦到我?了?” 南依惊讶地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猜……你想?见我?了。” 话?已经都说到这里了,再怎么克制,她也无法否认。 看到新奇的东西第一时间分?享,是因为?想?他。碎碎念报备着一切琐事,是因为?想?他。 盯着手机发呆,莫名感到失落,无数次在梦中看到他的脸,都是因为?想?他。 她承认,她通通都承认。 南依微微垂眼,低低地应了声,“嗯。” “真的?” “真的。” “很想?很想?吗?” “很想?很想?。” 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皱着眉,垂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样啊。”徐曜拖腔带调,又低笑一声,“那下楼吧。” 南依起初没反应过来,问,“下楼干嘛?” 刚说完几秒钟,她怔了怔,有猜测在心里绽开。 她不自觉睁圆了眼,又屏住了呼吸。 徐曜又道,“你想?见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那一刻,心脏狂跳,沉重?的身躯变得轻盈。 没有分?毫迟疑,南依睡衣都来不及脱下,披上大衣,穿着拖鞋便飞奔下楼。 清早空气寒凉,呼吸之间都是淡淡的白汽。 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楼下,身穿黑色长款大衣,肩宽腿长,身姿笔挺。 此刻正扬着唇看她,慢慢张开双臂。 南依感觉自己变成一只雀跃的鸟,快速奔跑者,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徐曜张开大衣,紧紧将她包裹,瞬间隔绝深秋的凉。 熟悉的香味传来,她在这温暖之中,几乎快流泪。 徐曜低着头?,亲吻她头?顶的发丝,低声哄着,“乖,回?来了。 “带你去吃早饭,好不好?” 南依眼睛酸酸的,鼻尖轻轻蹭着他胸前?的衬衫,小声道,“好。”- 徐曜这次去美国,忙了几个通宵,彻底将徐正业在北城的项目接管。 与此同时,他们的游戏正式上线。 反响很好,推行一周便盈利百万,完全?是出?乎意料。 那一晚,全?公司都在尖叫。 徐曜让人给核心部门批了假,发了奖金。 正好赶上周末,几人嚷嚷着要一起去庆功,喝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转眼一看,徐曜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前?,深色专注地看着电脑。 大半夜的,还这么用功? 陈智杰凑过去,低头?一看,徐曜正在整理财务报表。 “还弄呢?跟我?们去吃点夜宵?” 他淡声拒绝,“不去了。” 陈智杰问,“哎呀去呗,这东西就摆在那又丢不了,着急弄它干嘛?” 徐曜敲了回?车,抬眼瞥他,提着唇角道,“给你老板娘看。” 陈智杰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竖起大拇指,“行啊,成老板娘了,曜哥牛逼!” 先前?他答应过她,公司盈利情况,他要整合财务报表给她看的,以便让她对自己的事业了如指掌。 南依早都抛在脑后了,他却?牢牢记在了心上。 陈智杰知道他有这号头?等大事要干,当下就决定陪他一起,饭局也不去了。 两人共同搜集整合报表,打印,装订。 陈智杰还细心地打了几分?资料出?来,夹了进去。 等材料整理好,陈智杰陪他挑西装、订花、挑礼物。 中途他不解,还问过徐曜,“听你的意思,你俩应该已经在一起了,现在是准备干嘛?求婚啊?” 徐曜说,“哪有那么快。” 满打满算在一起不到三?个月,现在求婚岂不是要怕她吓到? “那您是准备……?” “告白。” 又是一次滞后的项目。 先接吻,再确认关系,顺序颠倒,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就是告白。 他会说想?她,会调侃她,可从?未认真地对她说过一次,我?喜欢你。 这个环节是万万不能少的。 刚好就借着这个机会补上。 徐曜开了口,当兄弟的必须帮忙。 陈智杰当晚便在群里“发号施令”,让范妙珍和南依抽空,让郭润雨这周说什么都要回?来一趟。 问到原因,陈智杰说,“曜哥赚钱了,趁着下雪之前?,约着咱们一块去秋游。” 两天一夜,地点就在北城新开发的一片庄园里。 但是因为?南依周六上午还有课,所以出?发时间暂定下午两点。 上午十点半,陈智杰主动打电话?问南依,“上完课了?” 南依说,“刚结束。” “哪个教室?” “A馆106,怎么了?” 陈智杰看了眼时间,现在赶过去,刚好够他俩吃个午饭的。 “行,你上完课在班里稍微等会,我?们这就过去接你,咱们吃个午饭,即刻出?发!”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道,“记得涂个口红啊。” 挂断电话?,陈智杰给徐曜比了个“ok”的手势。 秋游的物品装备完毕,一行人开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出?发。 一场秋游,开出?了接亲的架势。 …… 一场课程结束,椅子稀稀拉拉翻动着,一排人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南依坐在教室的最中央,默默翻开书本,乖乖等着他们来接。 不知什么时候,教室里的其?他人已经全?部离开,南依正沉浸在书本中,静静翻看,时不时用笔打个标记。 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有男生的嬉笑打闹声。 有些耳熟,似曾相识。 让她想?起高中那会,课间她在教室里学?□□能听到一班外的走廊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南依微微分?神。 脚步声和说笑声由远及近,直到停到教室门前?,有人扒着门框,冲着南依的方向喊,“小兔,曜哥说他喜欢你!” 记忆横跨六年,与现实重?合。 因为?对那时的场景格外深刻,所以当这句话?刚喊出?口时,南依瞬间顿住。 愣神之际,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落在桌上。 她缓缓抬眼,一眼便看到陈智杰大咧咧地站在门口,冲着她呲牙笑。 停顿许久,南依才?回?过神,无奈地弯了弯唇。 知道是他们几个的恶作剧,南依也很配合,轻笑了声之后,故作生气地开口,“怎么每次都是别人替他说?” 上次是高逸,这次是陈智杰。 南依问,“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说呢?” 话?音刚落,徐曜的声音自门口响起,“我?这不是来了吗?” 教室开了两扇窗,正直晌午,日光和煦,微风徐徐拂动白色纱幔。 徐曜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抱着一束花,踏着门前?的阳光,朝她缓步走来。 南依有些错愕,愣在原地。 路过讲台,踏上台阶,一步又一步,她视线直直地看着他,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 徐曜将手中的东西摆在她课桌旁,一束花,一份财务报表。随即弯下腰,与她平视,声线低沉而温柔,“我?亲自来说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移出?教室外,将空间留给他们。 南依却?并未察觉旁人的举动,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满世界,似乎只剩面前?的人。 成熟的西装,深邃的眉眼,黑发微微垂在额前?,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同。 心跳在不自觉加快,南依攥紧了衣角,微微屏住呼吸。 徐曜眼里带着笑,浅浅地提着唇角,语气却?无比认真,“南依,我?喜欢你。” 六年多,一共2286天,54864个小时,3291840分?,197510400秒,从?未有哪一刻,停止过。 话?落,周遭一片安静。 偌大的教室中,她坐在原处,他站在她眼前?。 恍惚之时,一瞬间,南依好像置身六年前?。 深秋化?作春日,男人回?到少年。 他穿着白蓝相间的一中校服,松垮闲散,脸上飘着两朵红晕,向来叛逆桀骜的少年别扭清了清嗓,低声道,“小兔,我?喜欢你。” 南依缓慢地眨眼,有泪水在眼眶涌动。 与那次的答案截然不同,她站起身,凳子翻动,桌上的笔随着动作滚落在地。 她轻轻笑开,认真回?应,“我?也喜欢你。” 表白成功,教室外偷听的那几个一拥而入。 在喧闹之时,南依仍看着他的眼,轻声道,“有件事,我?撒了谎。” “我?喜欢你,并非重?逢后,而是从?六年前?起。” 在她最美好的少女时代,有关暗恋的种子,早被偷偷埋下,又悄悄萌芽。 可是因为?害怕,因为?自卑,所以她遮遮掩掩,只敢把它藏在心底。 直到某一天,某个雨夜,她的少年朝她奔跑而来。 然后暗恋窥见日光,萌芽终于破土。 有风拂过教室,带起阵阵花香。 徐曜垂眸,南依仰着头?。 对视一瞬,春回?大地,草长莺飞。 数年的暗恋疯狂滋长,在冬天来临之前?,开出?了璀璨的花。 79.晚安 ——那时?候我真以为?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 偷偷自卑了很?久。 ——对不起,没能勇敢说实话,对不起。 不过, 也没关系。 能让他知道她的答复, 就已经很?好?,至少他现?在很?开心。 不对, 开心已经不足以形容。 是狂喜, 是雀跃。 她一句简单的话, 足以弥补所有的遗憾。 心底里, 那个悄悄站在教室外的少年, 听到了最好?的答案。 他暗自欢呼,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又大摇大摆走进?教室里, 像个获胜者一般。 少年徐曜站在少女面前?,坦荡承认自己的喜欢。 如果能再勇敢一点, 他还想用力抱她,对她说, 我很?早就想这样了,但又怕吓到你,所以一直在忍, 忍了太久太久。 徐曜微微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南依, 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语气温柔,“你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 有关年少时?的暗恋, 在他这里是圆满结局。 北城的秋日?气氛浓烈,秋色多彩, 日?光温和,风也温柔。 深秋的山林中带着一丝凉意,徐曜敞开大衣,将她包裹。 南依鼻尖蹭着他的胸口,良久,才从他怀中慢慢抬起眼,声音细软地说,“其实在高逸替你告白之前?,我也以为?,你不会喜欢我。” 隐藏的心事?一旦破了个口子,再难控制,总会不自觉想去倾诉更?多。 她说起她的暗恋心事?,是酸涩的、甜蜜的,也是自卑的。 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徐曜总是很?受欢迎,万众瞩目。 少年自信张扬,在球场肆意挥洒汗水时?,不知道有多么耀眼。 每当这时?候,她便躲在角落中,偷偷仰望。 球场上无数人都在为?他欢呼鼓掌,可她只?能被隔在拥挤的人潮之外。 或许喜欢一个人总会不自觉产生这样的情绪。 他越是耀眼,她就觉得自己越是平凡。喜欢他的人形形色色,优秀活泼又漂亮。反观她自己,性格无趣,不会聊天,唯一的长处就是学习,所以她一直觉得徐曜不会喜欢自己。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又是……为?什?么呢? 当南依把这个问题抛出来时?,徐曜略微沉吟,“什?么时?候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初印象只?是觉得她胆小、心思单纯,偶尔做出的举动,有点……有趣?渐渐的,他发现?了她的不同。 她虽然胆小,却?能勇敢为?他站出来作证。她乖巧听话,却?有自己所坚持的原则。 她优秀,善良,也很?可爱。在他心里,她的优点用贫瘠的语言无法涵盖。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徐曜也没法说出具体事?件,或者时?间界线。 南依仰头看他,扬唇轻笑,“是不是很?难回答呀?我也只?是随口问问,如果没有答案的话,也不是一定?要回答的。” 换过来想想,如果要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心动,可能她自己也无法给出标准答案。 徐曜低低说道,“有答案。” 他俯身环着她,将下巴轻轻搁置在她头顶。 她的发丝上有着淡淡的甜香,在鼻尖萦绕,他近乎沉迷地嗅着。 他想起无数个清晨和午后,南依坐在他斜前?方?,慢条斯理地拢着发丝。有光映在黑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少年徐曜撑着下巴,勾着唇,静静地看着她。 曾经他最讨厌上学,因为?她的出现?,他开始期待每一个清晨,每一个上学的日?子。 对徐曜而?言,南依是柔和日?光,她的降临能带来光明,也能驱走严寒。 他根本无法抗拒,不由自主想要去靠近。 徐曜说,“我对你的喜欢,不是从某一瞬间开始。” “你是润物细无声。” 南依愣了愣,抬眼,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得缓慢,心跳却?在慢镜头中逐渐加快。 树影摇曳,日?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时?隐时?现?。 南依缓慢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后,脸上微热。 讲情话这种事?,徐曜他真的是……无师自通的吧。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范妙珍的声音。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背对着两个人,开口道,“无意打扰,但是咱们得开始烤肉了。” “……” 像是从某种气氛中苏醒过来一般,南依下意识垂眼,发现?她整个人都窝在徐曜怀里,而?徐曜正俯身,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额头。 十几分钟前?,他们不过是到处转转,看看风景。 然后聊着聊着就…… 一想到这种场面被朋友目睹,南依的脸瞬间红成了一颗小番茄。 她从他怀中弹开,结巴道,“对对,该去,吃,吃烤肉了。” 说完,她嗖地一下跑开了。 徐曜理了理外套,视线追着她逃跑的背影,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 秋游的地方是陈智杰选的,在城郊的露营基地。 山水如画,风景宜人。 身后是容纳六人的白色帐篷,郭润雨支起了桌子,摆好?食物,五个人围桌而?坐。 上次这样坐在一起吃东西,已经是很?多年前?了,毕业前?约好?要一起去水上乐园,也因为?徐曜的转学没能实现?。 他们从没想到六年后,五人小组还能重新凑到一起,聊天喝酒。 一时?间,几人都很?感慨。 感慨时间飞速,感慨时?过境迁。 但最让人感慨的,还是徐曜和南依能在一起这件事?。 选择在创业成功后,带花和财务报表前?往,当众表白,又当场有了回应,这对他们一行人的冲击不亚于求婚成功。 几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围绕着两个人展开。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范妙珍率先问。 南依轻声道,“一个月之前?。” 郭润雨又问,“谁先告白的?” 徐曜抬了下手,淡淡开腔,“我。” “哼哼,”范妙珍哼笑两声,伸手挽住南依的胳膊,扬头道,“早就看出来你对我们小兔图谋不轨了。” 南依惊讶地转眼看她,“早就?”看出来了? 郭润雨咬了口肉串,含糊不清道,“嘿嘿,不好?意思,我也看出来了。” 徐曜靠坐在椅子上,懒散地提着唇角,问,“很?明显吗?” “岂止明显,”陈智杰摇摇头,又“啧啧”了两声,继续说,“就差写在脸上了。” “连我这种粗大条的人都感觉到了,你说明不明显?” 南依听着听着,不由睁圆了眼。 到底有多明显?为?什?么……只?有她没发现?? 她沉默片刻,决定?认真求解,“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啊?” 怎么知道的?这个中细节可就太多了。 陈智杰说:“曜哥从不跟女生打交道,但是自从你转来,他天天往你身边凑。又是送你回家,又是一起吃饭。” 南依弱弱地回应,“那不是……怕赵贺找我的麻烦吗?” 郭润雨:“曜哥很?护着你啊,我每次让你帮我抄作业,他就瞪我。” 南依:“那不是因为?……我帮他作证,他很?讲义气,在维护朋友吗?” “我们小兔,超绝钝感力。”范妙珍宠溺地摸了摸南依的头,“不过也正常,你那时?候太乖了,谈恋爱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是太朝前?。” 南依问她,“珍珍,你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润雨和陈智杰是因为?他们和徐曜坐得近,经常打交道。对他足够了解,才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 可范妙珍跟徐曜是很?少能说得上一句话的。 “我啊?”范妙珍神秘一笑,捋了捋头发,得意道,“很?简单啊,他一个眼神我就看出来了。” 南依懵懵的,“眼神?” “对啊,尤其咱们五个总是一起,很?明显的。没听过吗?一群人说笑时?,他喜欢谁,目光就会不由自主锁定?谁。” 说话可以口是心非。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徐曜对你做的那些,可不单单是对朋友那么简单。咱们大家都是他朋友,你见?他这样偏袒过谁吗?” 范妙珍说:“就凭我和他的关系,他为?什?么会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呢?” 郭润雨:“还有,你不会以为?他真的喜欢学习吧?” 陈智杰:“悄悄透露一下,曜哥给北城一中捐款,也是怕你跟那个姓陆的相亲,想多个机会在你那露面。” “……” 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丢了过来,南依彻底愣在原地。 以上,他们说的所有事?情,都真实存在。 桩桩件件都是偏爱和偏袒。 那样明显和热烈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却?一直误认为?,他对她只?是友情。 “行了,”眼看着自己那点底都被揭了,徐曜开口打断。 他抻了个懒腰,轻描淡写道,“是我要藏着的。” 爱意明明藏不住,他拼了命地掩藏。 每一个想要对她好?的举动,他都提前?为?它?们找到了合理的动机。 那时?候南依确实太乖,太单纯了。 徐曜只?怕被她知道后会躲避,会慌乱。 他知道其他人从未和南依提及,也是同样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喜欢不需要再隐瞒了,偏爱也就更?加明目张胆。 徐曜随手将她喜欢的水果和零食推到她眼前?,低声道,“刚刚就看你没怎么吃,不饿?” 对面的几人不约而?同开始起哄。 气氛热闹而?欢喜,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秋风渐起,发丝拂动,遮不住眼中的情绪。 南依想,果然是这样。 在人群之中会对视,眸光深邃,丝丝缕缕都透露着喜欢。 他的偏爱,他对她的好?,他望向她的眼神,她从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她也有怀疑的瞬间,可始终不敢说,不敢确定?。 她怕自己多想,怕影响他们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她不够自信。 也是在今天听大家说起,南依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徐曜一直和她抱着同样的心情。 想想也很?神奇。 他们性格天差地别,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上却?大同小异。 同样默默付出,同样望而?却?步。 可以为?你勇敢,又总是胆小。 他们从不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如此重,但是只?要知道他的心意,哪怕只?有一点点,便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秋游结束,几人又一起吃了夜宵。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大概因为?许久未见?,南依心情大好?,难得话多了些。 一路上一直拉着徐曜聊从前?的事?。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走到家门口时?,两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似乎情侣分开之前?,总是要有些分别仪式的。 只?是他们并不怎么熟练。 紧握的手还未松开,静了片刻,南依率先开口道,“那我先……回去睡了?” 徐曜低低地“嗯”了声。 南依点点头,转过身,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徐曜却?忽然扯了一把,将她重新拽回到他面前?。 南依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后,才抬起眼与他对视,轻声问,“怎、怎么了?” 徐曜没做声。 南依眨眨眼,很?快在他眼眸中捕捉到一丝异常。 暗潮汹涌,带了几分炽热。 她莫名有些紧张。 走廊中一片寂静。 对视无声,情绪一触即发。 在今天之前?,他们不是在异地,就是忙于工作,各自奔波。 隐忍了许久,在分别时?,有些难舍难分。 好?像是要做点什?么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曜上前?一步。 温热的掌心扶着她脑后,微微俯下身。 南依倏地绷紧了后背,紧紧闭上双眼。 鼻尖萦绕着他滚烫的气息,可预想中的温热却?迟迟没能贴上来。 她心间颤抖,睫毛也簌簌颤着。 停顿片刻,她微微睁眼。 徐曜堪堪停在眼前?。 眉眼微垂,喉结滚动。 他克制地舔了下嘴唇,声线喑哑着问,“我可以……亲你吗?” 80.晚安 上一次接吻, 也是他们的?第一次,完全?是受情绪催化。 自那之后?,两人先后?习惯了牵手和拥抱, 对于接吻这种更加亲密的?行为, 进行得还不算自然。 走廊中寂静无声,她能?听到他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心跳过快, 距离过近。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 只要?他再稍微凑近一些, 就可?以触碰到她的?嘴唇, 她甚至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余温。可?他却停在那里, 垂着眸子?, 问?她可?不可?以。 南依知道, 他是怕贸然行动?会吓到她, 所?以及时刹了车,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她……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 这种事要?她怎么回应呢? 点头,说好, 你?亲吧。 这也太……让人害羞了。 后?背还在紧绷着,呼吸也不自觉屏住,僵持几秒, 南依偏开头去,深呼吸。 再转过来, 她低垂着头, 声音又?轻又?软,“其实, 你?可?以不用?问?我的?。” “嗯?” 他嗓音很沉,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像在她耳边低语。 南依耳朵痒,微微歪了下头,开口解释,“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有些事是不用?非要?走程序的?,它应该自然而然发生。 总不好每一次接吻之前都要?停在这里等她先点头。 她不好说得太直白,偏偏这话又?很难形容。 南依越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脸颊已经红透,她垂着眼睫,讷讷道,“亲一下而已,没……没什?么的?。” 话毕,空气静默了几秒。 她听到徐曜短促地笑了声。 南依抬起眼,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徐曜意味不明地提着唇角,眸中似有万千情绪在涌动?,深情缱绻。 他笑着说,“可?我想要?的?,不只是亲一下那么简单。” 声线懒懒的?,带着某种引诱意味。 南依吞咽口水,紧张地眨眼,“那是……” 话还没问?完,徐曜蓦地凑近几分,鼻尖相触。 一瞬间,她心脏骤停。 南依下意识后?退一步,背脊贴上冷硬的?墙壁。 徐曜伸手将她环住,用?力一揽,两人距离再度拉近。他直直地看着她,视线灼热,“小兔,点下头。” “只要?你?点头,我就开始。” 他真的?在一步步诱导她。 两句话听得人耳热。 只是为什?么又?在打预防针。 接吻还要?做什?么心理准备吗?提前预告只会让人更紧张啊! 身?体僵直,双手握紧衣摆,南依不敢看他,只能?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眼前的?光亮被黑影盖住,微凉的?唇覆了上来。 她心间剧烈一跳。 起初是细细辗转,随后?逐渐深/入。 他含着她的?唇瓣,轻轻吮吸,细细勾勒。 她不知要?怎么回应,只能?揪住他腰侧的?衣服,仰着头迎合。 直到他稍稍撤离,指尖捻过她微红的?唇瓣,清冷喑哑的?声音响起,“张嘴。” 南依微怔。 还不等她反应,他再度贴近,带了丝侵略性,不由分说撬开她的?唇。 像被电击,酥麻感从背脊处延伸到头皮。 唇齿交缠,温热潮湿。 她被卷入汹涌浪潮,旋转翻涌,无法呼吸。 周遭一片寂静,急促的?呼吸交叠在一起。 心跳与喘/息无限放大,依稀可?闻衣料摩擦和亲吻的?声音。 南依莫名头晕,双腿发软,想要?后?退,他的?掌心却牢牢扣住她,稍一用?力,吻得更深。 指尖滚烫,细细摩挲着她脖颈处裸/露在外的?肌肤。 深秋的?夜寒凉,温度却在不断攀升。 他隐忍许久,初次放纵,所?有的?举动?全?凭本能?。 紧紧束缚,像要?将她拖进深渊里,厮磨交缠。 就在她即将缺氧时,徐曜堪堪停下。 双手揽着她,他的?头靠在她肩膀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 南依微微睁开眼,胸口起伏。 暴雨初歇,她终于得空大口呼吸。 目光扫向身?前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扶在她胳膊上的?手背青筋凸起,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是……是累了吗? 正这样想着,徐曜转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下,缠绵温柔。 南依微微缩着脖子?,“痒。” 声音娇软,像撒娇,听着让人的?心能?掐出水来。 徐曜撑着她身?侧的?墙壁,直起身?,低头看她。 南依仰头与他对视。 她被他锁在怀中,娇小纤瘦。 唇瓣与脸颊透着暧昧的?红,睫毛颤着,掩不住眸中的?迷蒙和水光。 只一眼,徐曜呼吸一滞。 身?上一些微妙的?变化逐渐想要?喧夺他的?意志。 停顿数秒后?,他生硬地开口道,“我忽然想起……” 喉头滚动?,他偏开视线,舔了下嘴唇,“家里煮了饭,我先回去看看。” 说完,他立即转身?,从口袋中掏出钥匙。 南依尚未从旖旎的?氛围中走出,所?以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他的话。 直到看他开了门,她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 心里顿时一跳,她慌乱地眨眼,“对,我家里也烧了水。” 转身?,手忙脚乱开了门,甚至来不及道别,南依头也不回地钻进屋里。 关门的?那一瞬,她轻轻舒了口气。 后?知后?觉,原来,原来他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确实不是……亲一下那么简单。 是她从来都没……探究过的?领域。 有点过于热烈了。 回想起方才她踮着脚回应他,呼吸交缠的?场景,她脸颊倏地爆红。 后?背靠着门,她双手捂脸,缓缓滑坐了下去- 当晚,南依做了一个梦。 梦回他们在楼梯里接吻的?场面,徐曜轻吻着她的?耳垂,脖颈,手指细细摩擦着她的?嘴唇,低语着,“想要?,还是不想要??” 闹钟声响起,南依蓦地坐起身?。 她目光发直,反应了好一会,才伸手捂住脸。 怎么回事?! 她怎么能?……做这种梦! 啊啊啊啊!要?疯掉了。 大概梦境太过真实,清早出门与徐曜碰面时,她不免有些拘谨。 “想吃点什?么?”徐曜主?动?问?。 南依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回应,“都好的?。” “去吃早茶好不好?” “可?以啊。” 徐曜应了声。 下楼时,他下意识想要?去牵她的?手,结果南依先行一步,飞快走到他前面。 他的?手落了空。 僵了会,才收回了手。 这顿早餐吃得人心神不宁。 徐曜很快察觉到她的?不对。 南依很喜欢吃广式早点,尤其是虾饺皇和流沙包,每次吃到都会幸福地眯起眼。 今天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边吃边看手机,说话时视线也总是乱飞。 徐曜起初问?了几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是不是今天的?课程比较满。 但?南依都只是摇头否认。 他便也没再多问?。 上午八点半,徐曜准时将她送到大学门前。 南依正要?开车门,徐曜开口叫住了她。 “小兔。” 南依动?作微顿,转眼看他,“啊?怎么了?” 他直言,“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吗?”南依眨眼,如?实道,“没有啊。” 他怎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难道是她今早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他误会了? 徐曜默了默,思虑良久才说,“我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昨晚? 南依微怔,细细琢磨了下这两个字。 在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后?,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跳再度飙了上来。 手不由自主?握紧门把手,她张了张嘴,吐出单薄的?一个字,“我……” “如?果是,我给你?道歉。” 他看向她,认真说道,“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再……”话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他咽了咽,“再那样了。” “啊……” 见他露出自责神色,南依焦灼地抠起了手指。 该怎么跟他解释,她不是因为昨晚的?“吻别”闹情绪,她也压根没有生气。她只是因为做了一个关于他的?……那种梦,所?以才有点别扭害羞。 可?是这种话,叫她怎么说出口呢。 她需要?想想,找个借口,换种理由。 南依迟迟未说话,徐曜心里更没底。 他眉头紧锁,张了张嘴,“小兔,对不起,我……” 啊啊啊不是的?! 无法解释,没法直言,情急之下,南依直接凑上去,在他脸颊边飞快地亲了下。 徐曜愣住。 南依垂着眼,小声解释,“没吓到,可?以亲。” “不是!”她摇头,“我是说……虽然确实强烈了些,但?我还可?以……” ……天啊。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南依用?力闭了闭眼。 “总之我没有生你?的?气。” 在脸上彻底熟透之前,她连忙丢下这一句话,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徐曜直直地看着她慌张逃跑的?背影。 路不平,起初绊了一跤。徐曜心里一紧,伸手开车门,见她踉跄后?平稳迈步,他才松了口气。 她穿着大衣,迎风跑着,大衣微敞,像只即将起飞的?小鸟。 偏偏举止慌乱不已,边跑边捂着头发,四处打量有没有认识的?人。 他盯着看了良久,没忍住轻笑了声。 真的?就很可?爱。 太tm可?爱了- 十月刚过,北城温度骤降。 南依清早在学校备课时,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五人群聊中,郭润雨发了一排得意的?表情,又?附了一句话:【朋友们,我要?跟我女神订婚了,记得来吃席。】 陈智杰第一个回复。 陈智杰:【?】 陈智杰:【你?回来了?】 郭润雨:【是呢[得意][得意]】 消息来得突然。 南依捧着手机,惊讶了好一会。 早课结束,南依甚至没顾得上喝一口水,直接给范妙珍打去了电话。 她兴奋地问?,“珍珍,你?们要?结婚啦?” 范妙珍说,“订婚订婚,离结婚还差一截呢。” 两人毕业后?,一直分居两地。 范妙珍在北城开服装店,郭润雨在隔壁省苦哈哈给人打工。 想过要?解决异地的?问?题,但?考虑到现实问?题,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上次几人聚了聚,郭润雨想,他还是得回来。 一个人在临城上班的?日子?不好过,工作再好,那里也没有他的?家人朋友和爱人,他受不了那种孤独了。 于是不久后?,他便提交辞呈。交接完手头的?事,马不停蹄地回了北城。 家人帮他重新安顿了工作,两家人又?借此聚了聚,当时便把婚事定了下来。 “证还没领呢,只是个简单的?订婚宴席,时间在下周末,饭店我回头发给你?啊,你?跟徐曜必须来哇。” 南依抿唇笑开,“好,放心,一定会去的?。” 朋友修成正果,南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虽然只是个订婚仪式,但?她早早就备好了礼物。 周日这天,两人一起出发到酒店。 宴会厅在二楼,五点钟抵达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南依和徐曜被领到朋友那一桌。 十人圆桌,只有两张生面孔,剩下的?都是熟人。 有的?是范妙珍的?朋友,之前在她生日时见过的?,还有几个高中同学。 其中就包括他们一班的?班长,周嘉泽。 他穿了件浅色高龄毛衣,戴了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地往那一坐,瞬间引起了徐曜的?注意。 原本松散的?姿态放了端正,徐曜撩了下风衣,单手抵在腰侧,露出裁剪合身?的?白色衬衫。 陈智杰招呼他,“快来,这,给你?俩留的?位置。” 徐曜垂了垂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本想揽住南依的?肩,结果一转眼,南依已经被桌上一女同学拽走了。 “天啊小兔,好久不见,你?现在好漂亮!” “谢谢菲菲,你?今天也很漂亮的?。” 是许久未见的?热络寒暄。 停顿几秒,徐曜迈开步子?,伸手扯椅子?,坐到了南依身?边。 桌上人的?视线开始陆续朝他看了过来,有人不确定地问?,“徐曜?” 徐曜掀了掀眼皮,还未说话,一旁的?陈智杰道,“没错,就是曜哥。” “我天!刚刚就看你?眼熟,但?不敢确定,没想到真是你?。” “那么多年一直没你?的?没消息,你?现在是回国了吗?” “……” 一堆问?题接二连三地抛过来,徐曜一一解答。 待这场关切询问?即将结束之时,周嘉泽也主?动?问?好,“徐曜,好久不见。” 徐曜微微颔首,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态度略显冷淡。 他始终记得那年到南依大学里找她,看到两人在校门口相谈甚欢。 路过的?人都说他们两个般配,那个场面他至今难忘。 徐曜从没问?过南依,所?以至今不知道她跟周嘉泽大学那会儿到底谈过没,他姑且把他当做前男友看待。 既是小兔的?前男友,他对他肯定是没有好脸色的?。 恰好此时,有人主?动?问?起,“曜哥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徐曜扬起唇角,话是回应男同学的?问?题,视线却不经意瞟向周嘉泽,带着股似有若无的?傲慢劲儿,“昂,是有。” “我和……” 话还没说完,南依在桌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打断。 嘴边的?话微顿,他下意识看过去,南依在手机上打字,拿给他看。 【今天是他们的?主?场,不好这样高调的?。】 如?果被大家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肯定又?要?询问?很多相关事宜。 到时候又?是起哄,又?是追问?,一旦起了个头很难停下来。 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来参加范妙珍和郭润雨的?订婚宴,主?次要?分清,话题不该围绕着他们展开。 南依的?诸多考虑,此时在徐曜眼里莫名变成了:她不想给前男友知道。 徐曜硬生生将嘴边那句“我和小兔在一起”憋了回去。 变差的?心情无处发泄,徐曜身?子?后?倚,双手环胸,冷冷瞥了周嘉泽一眼。 周嘉泽正喝水,一个不留意呛了一下。 六点钟,仪式正式开始。 其实订婚本不需要?什?么仪式,但?范妙珍比较注重仪式感,为了今天的?订婚宴,她穿了件新中式月牙白旗袍,低盘发,红唇明艳。 郭润雨也穿上了西装,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 台前有主?持人,两家人按照流程,交换订婚礼。准婆婆将订婚礼金送给范妙珍,又?亲自将翡翠镯子?戴在她手上,欣慰地说,“那就等着我家润雨娶珍珍过门了。” 范妙珍抿唇笑着。 一旁两个摄影师各种找角度摁着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不间断。 拍合照、签订婚书,所?有的?流程南依都看得专注而认真。 为两个朋友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真实地喜悦着。 仪式结束后?便是开席时间。 几桌人各说各的?,边吃饭边聊天,聊天声音混在轻缓的?小提琴曲里,宴会厅中热闹不已。 南依正和一旁的?女同学叙旧,时不时周嘉泽递过来几句话,两人便隔着餐桌聊上几句。 徐曜全?程旁听,得知周嘉泽本科保研,现在在研究院。 其他人称赞不已,纷纷说着,“不愧是咱班当年的?大学霸啊,太优秀了,说出去都有面。” 徐曜侧头过去,无声冷嗤。 这时又?有人问?,“徐曜现在干嘛呢?” 徐少爷家有钱有权,这点事在学校里人尽皆知。当年他又?早早出国,给学历镀了金,想想都知道,履历肯定相当漂亮。 徐曜喝了口橙汁,丢出四个字,“创业公司。” “我来解释一下啊,曜哥呢之前把我们公司收购了,他现在是我老板……” 陈智杰像小助理似的?,叽里咕噜解释了一大串,众人恍然点点头,“现在大环境挺差的?,能?做成这样真不错。” 充满不确定性的?行业,处处都要?面临挑战,倒是符合徐曜的?调性。 相比之下,霁月清风的?周嘉泽循规蹈矩,高学历,收入稳定。这种优质单身?男青年,在相亲市场属于上品。 大家又?就着毕业后?相亲讨论了起来,时不时就要?拉着周嘉泽称赞几句。 徐曜越品越烦躁。 饭吃得没滋没味,尤其看到别人夸周嘉泽时,南依总听得仔细,烦躁更甚。 吃到一半,徐曜干脆放下了筷子?。 南依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饭桌之上不好询问?原因,只得伸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刚碰了两下,徐曜反手将她牵住。 桌上大家谈笑风生,还在商讨待会儿吃过饭要?不要?组个局。 桌下,他掌心滚烫,牢牢攥住她,手指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像是一场秘密进行的?恋爱,私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心跳加速,脸上微微发烫。 南依下意识转眼看去,见徐曜勾着唇角,笑意懒散。她也垂眼,悄悄弯了下唇。 徐曜没再动?筷子?,一手牵着南依,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利落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一旁,陈智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他拿起来一看,难免诧异。 是徐曜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问?我袖扣。】 明明人就在他旁边坐着呢,有话不说,偏要?发微信,还是这种要?求。 徐曜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智杰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诶,曜哥,我记得上回看到你?那袖扣挺好看的?。” 徐曜慢悠悠转头看他,眉梢一扬,“哪个?” 说着,他猝不及防举起牵着南依的?那只手,“这个吗?” 十指相扣,明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人下意识吸了口凉气。 南依双目圆睁,错愕地看向他。 徐曜却不以为意,转了转手腕,像是在认真给陈智杰展示袖口精美的?扣子?。 陈智杰:“对对对,就是这个。” “这个啊,”徐曜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语气温柔宠溺,“我家小兔送的?。” “咳……” 一口气没喘匀,南依被呛到。 果不其然,震惊过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朝两人扔了过来。 “我靠,你?俩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情况啊,藏太深了吧!”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高二下学期,就期末之前,好像有人跑进咱班喊了句,说徐曜喜欢小兔来着,我还以为是句玩笑话。今天看到你?俩一起进来,我怎么就没往那方面想呢!” “不是玩笑话。”徐曜目的?已达成,凑近几分,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也不知在对谁炫耀,下巴微扬,语调慢慢,“我确实对她蓄谋已久。” 几人叹道,“可?以可?以,咱班这是成了两对。” “那咱们就一起期待,能?早点喝上你?们的?喜酒了。” “……” 唉…… 说了低调低调,到底还是把话题引到他们身?上来了。 南依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但?见徐曜面露得意,她只得无奈弯唇,陪着笑脸,应对同学们递来的?问?题。 “当时我怎么说的?来着,自从南依转学过来,徐曜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围着她转。” “确实反常,我印象里他对女生话少得离谱。” “还动?不动?就给全?班送奶茶,我看就是为了送南依的?吧。” “……” 从前的?种种端倪,都像细线一样,一点点被扯了出来。 几人不停挖掘线索,聊到兴起,甚至还喝起了酒。 范妙珍和郭润雨应付完亲戚,也跑来加入讨论。 中途,周嘉泽站起身?,冲着南依敬酒,“老同学,恭喜你?,这杯我敬你?。” 有人插话,“你?俩还真是老同学,高中大学都同窗,俩大学霸。” 南依很少喝酒,所?以一直在喝果汁。 见状,连忙拿起手边的?杯子?,倒了杯啤酒进去,起身?之前,徐曜忽然在她胳膊上拉了一下。 他沉着声音开口,“抱歉,小兔喝不了酒。” 徐曜抬起眼,淡淡瞥过去,“所?以这杯酒,只能?我来替她。” 说着,他从她手中拿过杯子?。 周嘉泽还站在原地,徐曜没站起来,也没和他碰杯,就只是面无表情地仰头,喉结滚动?,灌下一杯。 随后?捏着杯子?,杯口向下,示意对方已经喝完。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举止傲慢。 大家都不傻,看得出徐曜对周嘉泽,是带了分敌意的?。 气氛有一瞬的?僵住,南依悄悄拉了下徐曜的?衣服,低声唤他的?名字,“徐曜!” 平时喊他阿曜的?,看得出来是真的?急了。 这个举动?在徐曜眼里能?是什?么? 偏袒。 她不希望自己挑衅周嘉泽。 徐曜自诩是个成熟男人,既然南依已经和他在一起,他就不该因为那些前尘往事去找别人麻烦。 道理他都懂,只是这该死的?醋意,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心烦意乱下,徐曜微微偏开头,调整了下表情,才重新转头看向她,语气平静而温柔,像在对她进行安抚,“我去个洗手间,你?乖乖等我会儿。” 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徐曜起身?走了出去。 南依一直目送他离开,隔了会,又?看向周嘉泽,略带歉意地开口,“班长,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先前有什?么渊源,她只能?替他打圆场,“徐曜他可?能?有点喝多了。” 周嘉泽笑了笑,不甚在意,“没事。” 怎么说呢,他可?能?是有点习惯了。 …… 徐曜去外面吹了会冷风,再度回来时,恰好在走廊撞见周嘉泽。 他背靠墙壁,两根手指捏着半截烟,不急不缓地抽着。 难得见三好学生抽烟,还真是稀奇。 徐曜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路过他眼前,周嘉泽却在这时开口叫住了他,“徐曜。” 徐曜脚步微顿,转头看他,神色冷淡,“有事?” 周嘉泽举了举手上的?烟,发出邀请,“一起抽支烟?” 徐曜说,“戒了。” “戒了?真的?假的??” 徐曜抱臂而立,垂眼瞥他,“我有什?么必要?骗你??” 本想直接离开,想了想,又?刻意补了句,“她不喜欢烟味,影响接吻。” 戒烟是真,理由是假。 南依不管他是否抽烟,对他的?个人习惯,她也从未干涉过。 真实理由,还是因为那次在楼道中无意撞见南依的?妈妈,他叼着一支烟的?形象,可?谓是对“丈母娘”造成一万点冲击。 说实话,对他的?冲击也不小,所?以没过两天他就戒了。 “没,不是那个意思。”周嘉泽淡笑了下,“只是觉得稀奇,当年学校处罚那么多次也没见你?戒掉。” 徐曜反问?,“你?抽烟不是更稀奇?” 周嘉泽说,“工作压力大,难免的?。” “这样。”徐曜随口敷衍,重新迈开步子?。 他倒也没闲到在这听他聊抽烟的?原因。 刚走两步,周嘉泽又?开口留人,“聊聊?” 徐曜问?,“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周嘉泽笃定地看着他,“我认为,有的?聊。” 似曾相识的?敌意,和当年如?出一辙。 他怎么可?能?对他没话说? 徐曜默了默,站定几秒后?,丢出一个字,“行。”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走廊,来到大堂。 徐曜找了个沙发坐下,周嘉泽坐在他旁边。 大堂里的?侍应生见状,连忙端上了两杯绿茶。 茶水淡淡,缓缓冒着热气。 徐曜垂眼看着,神色淡淡,始终没作声。 还是周嘉泽率先开口,“徐总先说说,对我的?怨气是从哪里来的??” 怨气颇多,也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合适。 徐曜沉默以对。 见他不语,周嘉泽又?道,“又?是因为南依?” 徐曜微微抬了下眼。 明知故问?。 周嘉泽见状,还以为他是因为他找南依喝酒而吃醋,于是解释道,“我不知道她不会喝酒,敬酒只是同学之间的?客套……” “当年怎么分的?手?”徐曜蓦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周嘉泽愣住,转而问?他,“分手?和谁分手?” 徐曜原本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闻言,朝他看了过去。 唇线抿直,眉心微蹙,满眼的?寒意。 让周嘉泽很是莫名。 他越是这幅不知所?云的?模样,徐曜就越来气。 他虽只谈过南依这一个女朋友,但?他很清楚,恋爱躲不开争吵,这会让她难过。 一段恋爱关系结束,她肯定也会难过。 难过就会哭,也就说明,周嘉泽让她哭过。 他总得知道两个人因为什?么分手,如?果是周嘉泽的?错,他今晚也许还要?挨他一拳。 徐曜一脸不耐,无声向周嘉泽传递了几个字:别TM跟我在这装傻。 周嘉泽摸不着头脑,思考良久,才惊讶地说,“你?不会是在说,我和南依吧?” 徐曜眉心蹙得更紧,已经准备开口骂人了,却听周嘉泽说,“我俩没谈过。” 嘴边的?话生生顿住,徐曜怔了怔,良久,才重新向他确认,“什?么?” 周嘉泽:“我是说,我和南依从来没在一起过。” “我俩确实读了同一所?大学,但?也就是普通的?同学朋友关系。”他一脸困惑,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解?” “……” …… 南依拿起手机看了眼,又?心不在焉地放了回去。 距离徐曜出去已经有半小时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周嘉泽也不在,该不会两个人迎面撞上发生什?么冲突了吧? 她心里不免七上八下。 现在坐也坐不住,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一转头,看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此刻勾肩搭背,相谈甚欢地走了进来。 南依错愕的?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石化。 ……谁能?告诉她,这半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光是南依,其他人也很惊讶。 一桌人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走过来,谈工作,聊行情。 也不知道出去一趟是被夺舍还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再回来,氛围都不同了。 聊到兴起,徐曜主?动?拿起酒杯,说道,“兄弟,我敬你?。” ……兄弟。 南依险些没拿住手里的?筷子?。 不过能?友好相处,总比针锋相对要?好。 也许是解开了昔日矛盾,化干戈为玉帛了,总归是件好事的?。 南依舒心一笑,默默夹了只虾到徐曜的?碗里。 …… 一场订婚宴吃到后?来,双方家长已经离席,他们这一桌连同范妙珍和郭润雨又?转移阵地,到附近的?烧烤店开启了新的?一局。 成年之后?才发现,聚少离多是常态。 旧时好友能?像今天一样,凑在一起聊天吃饭,已经很难得。 气氛好,聊得高兴,酒也就喝得多了些。 陈智杰喝得最?多。 大学毕业那几年,他和几个兄弟创业,吃了不少的?苦。住过地下室,吃着过期面包,经常一份外卖拆成几天吃,也始终咬着牙不肯管家里人要?钱。如?今也算是终于熬出头了。 他很感谢徐曜能?相信他,给他这次机会,又?不离不弃带领整个团队。 情绪挥发,大男人也感性得一塌糊涂,说到后?来眼眶都红了,说什?么都要?跟徐曜喝几杯,“曜哥,高中那时候你?就护着我,大学毕业你?还这么帮我。” “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不对,你?是我爹,我活爹。” 徐曜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清醒点。” “我还没结婚,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结婚?”陈智杰口齿不清道,“女朋友都有了,结婚不是迟早的?事?” 说完,他醉眼迷离地看向南依,先是顿了顿,紧接着嘴一撇,又?要?哭了。 “小兔!!!” 他端着酒杯就冲了过去。 徐曜伸手拦,低声警告,“差不多行了啊。” 南依摇摇头,对徐曜道,“他今天高兴,没关系的?。” 闻言,徐曜这才收回手。 陈智杰找南依也没别的?事,无非就是聊聊徐曜。 “小兔,我高中就知道曜哥喜欢你?了,你?是不知道,他私底下为你?做了多少事,他不说是他的?事,但?我心疼他,我今天说什?么都得告诉你?。” 徐曜还想阻止,南依却手撑着下巴,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吧,我想听。” “高中曜哥给你?放了个烟花你?还记得吧?那天他过生日,他那冷血无情的?爸难得给他打了点钱,他都拿去给你?买小裙子?和烟花了,大几万说扔就扔,一点没眨眼。” “还有他说中午他找私教上课,骗你?的?,那私教都是给你?出卷子?的?。想给你?提分,让你?顺利升学进A大。卧槽贼贵,曜哥为了请他,把自己摩托车都卖了。” “他中午不敢跟你?一起吃饭,是因为怕影响你?学习,怕你?分心,他跟张秋打过赌的?,说绝对不会让你?成绩下滑。所?以你?在学校自习,他就跑去找私教给你?出卷子?,没课的?时候,他中午也没地方去啊,就一个人跑到电玩城去抓娃娃。也就是曜哥转学之后?,高逸大课间没事就送你?两个娃娃,那都是曜哥抓的?。” “他回国之后?给你?们学校捐钱,搬你?隔壁,那是想跟你?多待一会,还有还有,他起初不敢见你?的?,知道你?相亲,还把和你?那相亲的?人渣打了……” 说到这里,徐曜想捂嘴已然来不及。 南依眨眨眼,鼻子?已经开始泛酸。 她伸手拉着徐曜,不让他上前,又?看向陈智杰,问?,“还有呢?” 更多的?话听着尴尬,徐曜坐不住,只得先去了趟卫生间。 “还有,他答应他爸转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说了,不止他,这世界上所?有人都配不上你?……” “……” 桩桩件件都是他隐在暗处对她的?付出,南依从不知他做了这么多。 她全?然沉浸在陈智杰的?话中。 像代入了徐曜的?视角一般,把每一件事,都走了一遍。 高二那年,南依外婆去世,坐在教室里哭。他却误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下滑,以为她怪他。那天放学下了场暴雨,他没有撑伞,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脸落寞地送她回家。 他想帮她重新考回第一,所?以便发着烧,忍着脚伤,跑遍全?城去帮她买了学习资料,又?在隔天清早站在她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可?是她在参加外婆的?葬礼,与他错过。 年级在传他们的?闲话,他便一一处理掉。怕南依在意闲言碎语,他总要?避嫌,想送她奶茶和零食,便会带着其他人一起送。 他帮她处理掉了赵贺和骚扰她的?学长,私底下打了架,被人告发到班主?任那里去,他就独自去政教处领罚。 他为了她低头学习,为他和讨厌的?人认错。 骄傲恣意的?少年,变成一道影子?,总是守护在她身?后?,默默付出,从不声张。 这些事拿到现在来讲,是甜蜜的?,也是酸涩的?。 南依心中滚烫,眼眶酸涩。 周遭的?同学们还在热络地喝着酒,她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将那股酸涩感咽了回去。 陈智杰说,“徐曜他这么喜欢你?,我之前都在想,要?是你?俩最?终没能?在一起,我都要?少活几年。” “小兔,你?们能?在一起,我作为朋友,真的?挺开心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今天咱俩高低得喝一杯。” 他起身?,摇摇晃晃走过去,又?走回来,再度坐下,他递给南依一杯,“你?不能?喝酒,所?以我喝白酒,你?喝水,咱俩干杯!” 南依抿唇,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眶通红,她重重点头,说,“好,我们干杯。” 她伸手接过,仰头就是一大口。 一股辛辣顺着喉咙灌入,她逐渐瞪圆了眼。 陈智杰喝完,咂咂嘴,起初还一脸疑惑,“这酒咋没味呢?” 一抬眼,看到南依呛得满脸通红,他倒吸一口凉气,“坏菜了,给错了。” …… 事实证明,不能?完全?信任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南依人生初次体验白酒,48度的?,仰头就喝了半杯。没多久便开始头脑发昏,天旋地转。她直接晕在桌上,动?弹不得。 徐曜回来,一眼便看到南依趴在桌上。 陈智杰局促地杵在一旁,双手交叠在身?前搓了搓,和徐曜认错,“曜哥,我不小心……把小兔灌醉了。” 徐曜转眼瞥他,陈智杰满脸通红,醉醺醺的?。 他深呼吸,又?吐气,在陈智杰肩膀上拍了两下,“等你?醒酒再说。” 徐曜走过去,轻轻摸了下南依的?头,在她耳边低语,“还能?走吗?带你?回家?” 南依始终没反应,看来已经不省人事。 他只得先跟其他人道别,随即将她打了个横抱,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将人抱了上去。 白酒对南依来说,还是太过了。 这一路,她竟没有分毫要?醒的?迹象,头靠着徐曜的?肩膀,脸颊透着粉,呼吸均匀,沉沉睡着。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小兔喝醉之后?这么安静。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楼下。 徐曜将外套披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又?将人抱下车,上了楼。 本想将她送回家,可?到了家门口才想起,她的?背包在他车上,现在两手空空,家门钥匙根本没在身?边。 情急之下,徐曜带她回了自己家。 开了卧室门,徐曜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南依睡得正香,已经这时候了,徐曜还不忘低声和她解释,“你?钥匙没带,今晚就住我这里,我睡次卧。” 也许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南依翻了个身?,喃喃几句。 徐曜提了提唇角,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不知道她喝了这么多,明早上班会不会头疼,多半胃里会难受。 想到这,徐曜随手将外套丢到沙发上,进厨房煮了锅醒酒汤。 照着教程煮完,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徐曜盛了碗,在阳台上稍微晾了晾,等他端着汤再度走进卧室,赫然发现南依醒了。 她坐在床上,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她整张脸,而她双手握着手机,埋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徐曜忙放下碗,走了过去。 床头开了两盏小夜灯,淡黄色,光线柔和。 徐曜走到床前,南依像是未察觉到他一般,仍旧认真看着手机屏幕。 他怕吓到她,只得先清了清嗓子?,又?轻声问?她,“你?在做什?么呢?” 闻言,南依这才有了反应。 头变得很重,她尝试了几次,才能?抬起头,看向他。 眼前的?世界在打转,她双眼迷离,缓慢地眨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在,发短信。” 徐曜声线温柔,低声哄着,“已经很晚了,你?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语速慢吞吞的?,“我想给,徐曜发短信。” 徐曜笑着说,“我这不是在吗?” 南依没作声,重新转过头,盯着手机。 她看起来很吃力,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神志不清,大脑宣布罢工,可?她却努力让自己清醒,将拼音做好排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着,边敲边说,“我答应过他,每天都要?……发晚安的?。” 那一瞬,徐曜僵在原地。 80-90 81.晚安 一个行为?持续太久, 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晃动,南依茫然地坐在?床上?,握着手机。 她困极了, 眼?皮在?打架, 好像随时随地能昏睡过?去?,可?她强撑着, 努力睁开眼?盯着屏幕看。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努力从混沌不清的脑子里寻找了片刻,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得?给徐曜发晚安。 这是在?过?去?那么多年里, 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 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南依缓慢地滑动着屏幕, 找到通讯录里的“阿曜”。 眼?前的事物像被白纱笼罩, 字迹都在?重影, 她眨眨眼?, 眯了起来,开始打字。 【喝酒了, 今天我?……】语言系统开始混乱,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南依删掉,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深吸一口气,再次垂下头, 投入进去?——【我?今天,喝了酒, 白酒, 有半杯呢。】 打完字,南依反复检查, 确保语序没有错误,才点击发送。 一句发完, 又继续打字。 【好辣,又很呛,下次不敢了。】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靠近,温柔地问她,在?做什么,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口齿不清地说,要给徐曜发短信,每天都要跟他说晚安,她答应过?他的。 说完,她继续看着手机,慢吞吞打出四个字,发送。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声响。 徐曜停顿片刻,拿起看了眼?,都是南依发来的短信,最后一条只有四个字——【阿曜,晚安。】 再往上?看,是她在?和他报备,她今天喝酒了。 徐曜想起南依那个小手机里,也有好多这样的内容。像写日记一样,碎碎念般地和他说着她的日常。 今天也如同那时候一样。 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到她扬着头,邀功似的说着,“喝了半杯白酒呢。” 声线轻软,带着点小傲娇。 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柔软,可?以被捏起来,可?以揉搓。 揉搓之后,尽是酸涩。 伸出手,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低声开口,“阿曜收到了。” 南依没应声,她仍低垂着眼?,没再打字,也没有其他动作。 徐曜又问,“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喝完好好睡个觉,好不好?” 南依还是没反应。 她双手紧握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直到眼?睛泛酸,她才努了努嘴,重重叹了声气。 不是的,阿曜没有收到。 如果?他收到了,怎么会没有回复呢? 不止今天没有回复,昨天也没有,前天也没有…… 她等了好久好久,也乖乖听他的话,每天都在?说晚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南依从不知酒精入侵之后,会产生这样大?、这样神奇的反应。 头脑不大?清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可?以忘记自己处于什么时间。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大?学。 夜深人?静时,她坐在?宿舍的床上?,室友都睡了,只有她在?漆黑的夜里,抱着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执着地看着短信的消息栏,闭上?眼?,默默期望能收到回复,可?是睁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就这样期待了无?数次,失落了无?数次。 在?别人?眼?里,南依一直是个情?绪稳定,通情?达理的人?。不喜形于色,不执着于任何事,对每件事的结果?都顺其自然。 包括当年室友问她,“那个人?从不回复你,你就不怨他吗?” 南依也只是要摇摇头,说,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苦衷。 理性上?,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但情?绪无?法骗人?,思念和难过?就算能藏住一时,它?总是在?心里挥发不掉的。 南依想起初入A大?,发现身边都是成绩优异、出类拔萃的同学。他们从小便接受着更好的教育,教材不同,在?高中时就对高数概率论了如指掌,英语口语水平也要高她许多。那会儿南依为?了尽快跟上?功课,她时常跑到学校旁边的肯德基,通宵看书。清早踩着朝阳回学校时,她便会给他发消息,她说,“阿曜,日出很漂亮的,我?应该好好欣赏,可?是我?压力真的好大?,我?怕期末会挂科。” 她又想起大?一那年体测,她被塑胶跑道上?的凸起绊倒,摔伤了腿。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坚强又冷静。 回到宿舍,她第一件事便是发短信给徐曜,她说,“今天摔倒了,同学送我?去?医务室,一直关心我?的状况,我?笑着说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其实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超级超级疼,红药水涂上?来的时候,我?的冷汗都疼出来了。你打篮球扭伤腿那次是不是也很疼啊,我?猜,你当时说不疼,一定也是骗我的。” 她想起当团支部书记替辅导员布置任务时,班上?有男同学故意?在?座位下对她摆着鬼脸,她很难过?,但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走?下讲台,假装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她又无?人?诉说,便对着徐曜讲讲。 如果?知道她受委屈,徐曜总是会帮她撑腰的,但这一次却沉默以对。 其实,也不止这一次了。 南依想起第一次拿到一等奖学金的欣喜,想起节假日和室友出去?玩的新奇。 她分享过?雪景,分享过?日落,分享过春天的萌芽、夏日的繁花,还有每到秋天,宿舍楼下很香很繁茂的桂花树。 雨天没带伞,做实验饿肚子,竞赛拿第一,参加社团活动,感冒发烧,空调停电,无?数件小事,她一一报备。 可?是他没有回复过?,一次都没有。 酒精能让人?浮想联翩,也能放大?情?绪。 南依记得?,是谁跟她说过?,你不需要一直隐忍,不开心可?以说,不要就拒绝。你懂事了太久,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点自私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那些被她藏在?心底里,连自己都很少能察觉的情?绪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发散。 南依特别想哭。 第一次,她没再克制,鼻子一酸,有两滴泪从眼?眶中掉落,砸到已经熄灭的屏幕上?。 “骗人?。” 说了会联络,说了会见面的,都是骗我?的。 事实上?,她连他的消息都收不到,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近况。 她真的好着急,也好担心。 声音极近委屈,带着浓重的哭腔,南依埋首在?膝盖上?。 肩膀在?微微抽动,隐约能听到细小的呜咽声。 徐曜顿时慌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伸出手想去?抱她,但又想去?拿纸帮她擦眼?泪。徐曜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一会起身,一会坐下,反复了几次后,才上?前将人?环住,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了,和我?说,我?在?呢。” 南依肆意?流着眼?泪,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幻觉。 但有这样的声音能倾听她的烦恼,似乎也不错。 她抽噎着抬起眼?,说,“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声音断断续续,她一字一顿道,“阿曜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她满脸委屈,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一双眼?红得?像兔子。 徐曜喉头哽住。 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时间,他呼吸都停滞住。 南依吸了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晃了晃手机,“是不是,它?坏掉了。” 眼?泪随着动作不停掉落,她吐字不清地喃喃着,“对,肯定是,因为?,它?坏了。” 不然他一定会收到的。 心中钝痛感愈发强烈,徐曜吸了口气,猛然回过?神,手忙脚乱拿起手机。 “别哭,”他边打字边道,“他现在?就回。” “晚安小兔。”编辑好这四个字,他立即发送。 很快,南依收到了短信提示音,她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看看,”徐曜轻声哄着,“是不是他回复你的消息了?” 南依这才低下头,打开手机。 短信那一栏果?然出现了他的消息。 阿曜:【晚安小兔。】 南依静静看着这四个字,反应了好长时间。 随即,轻轻笑了声。 他回复她了。 她终于收到阿曜的回信了。 像是挂在?心头的一件事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喜极而泣。 她举起手机给他看,反复和他确认,“麻烦你,帮我?看下,是阿曜吗?” 徐曜声音有些颤抖,顿了顿,才道,“是他。” 南依将手机抱在?怀里,“太好了。” 双眼?被泪水冲刷过?,变得?又黑又亮。她一双眼?笑得?弯弯的,“他没事,太好了。” 等消息的那些年,她其实从不奢求他能将她记住。她只想得?到他的消息,只要知道他一切都好,她就很知足了。 徐曜再难自控,半跪在?床上?,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是他太没用了,才会让她等了那么多年。 怀抱有力而温暖,靠进去?的那一瞬间,南依先是一愣,紧接着,眼?泪决了堤。 那是她熟悉的味道,也是她熟悉的人?。 她知道他是谁。 在?这里,她可?以很脆弱,可?以哭,可?以闹,也可?以做回她自己。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南依鼓着脸,委屈地开口,“别再骗我?了,等消息,很难过?的。” 胸腔酸胀,徐曜疼惜地替她擦着眼?泪,“我?不会了,不会骗你的。” “那你以后,会回消息吗?” “会回消息,每天都会回,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的,”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也很开心。” 徐曜再度停滞,他闭上?眼?蹙起眉,深吸一口气。 再度睁眼?时,眼?眶已经红了。 “对不起。” “以后我?会回消息,都是我?不好,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吻掉她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小兔,对不起。” 哭到后来,南依累了。安静地闭着眼?,靠在?他怀里。 徐曜一直低语着哄她入睡。 没一会,南依便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徐曜重重叹了声气。 她委屈,她的难过?,他怎么会不知道。 旧手机中的那些消息,他只是看了一遍,便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四年里,无?数个日夜,她对着一个不会回复的号码,该是什么心情?? 可?他,要怎么才能弥补她等待的那五年? …… 第二天,南依醒来,头还是晕晕的。 昨晚喝了半杯白酒之后,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陈智杰对她说,“完蛋了小兔,曜哥不会弄死?我?吧?” 她忍着天旋地转对他说,“不会的,我?会帮你劝住他。” 紧接着,她觉得?太晕了,便趴在?桌上?休息。 后面的事,她全然不记得?了。 怎么离开,怎么回的家,她没有半点印象。 南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睡在?了陌生的地方。 房间布局她很熟悉,和她家类似,但东西很少,房间整洁。 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床。 窗帘和床单都是深蓝色,明显是男人?居住风格。 她很快便意?识到这里是徐曜的卧室。 那么她…… 昨晚和他……一起……睡觉了吗? 应该不会的。 衣服还原原本本地穿在?身上?,她睡觉很老实,不会乱滚,所以床单被褥很平整。 最重要的是,徐曜如果?带她回来,一定不会贸然睡她旁边的。 她能百分百确定。 虽然……她也没有介意?这件事吧。 南依清了清嗓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拉开窗帘,叠好被子。 正准备开门走?出卧室,结果?刚握上?门把手,又退了回去?。 南依快步走?到桌前,弯下腰照镜子。 头发不是很乱,但是眼?睛肿肿的。 一定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水,让她水肿了。 南依连忙在?脸上?揉搓了两下,又整理了衣服和头发。 再一垂眼?,恰好看到桌旁摆放的木质收纳盒。 很显眼?也很精致,原木的盒身,透明的盒盖,被擦得?一尘不染。 里面摆放的东西,南依只匆匆看了一眼?,视线便直接定住。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那幅画。 一片橙红的天际泛着粉紫色。 湖边有树,隐在?朝阳下,湖面映着天。 她将这幅画送给他时,还说希望他自由自在?,也能享受美好的晚霞,她希望他快乐。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正当她看得?入神之时,卧室传来敲门声。 徐曜低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起床了吗?” 南依应了声,“起了。”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的。” 徐曜这才推门而入。 “早,睡得?好吗?” “还不错的。”南依站在?桌旁,指了指一旁的收纳盒,说,“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是我?送你的吗?” “嗯。” 徐曜走?过?来,也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很坦荡地主动介绍,“这里面都是你送的。” 这些东西,跟着他从北城到旧金山,陪伴他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再到工作。 没有南依消息的那几年,它?们几乎成为?了他的精神粮食。 时不时便要翻开看一看,才能继续走?下去?。 后来他决定回北城时,没有带任何行李,只背了这个收纳盒回来。 南依问,“我?能……看看吗?” “你送的东西,”徐曜笑了下,直接将抽屉拉开,“当然可?以。” 南依坐在?桌前,低头看去?。 收纳盒里满满的,藏满了他的小秘密。 里面有她送他的画,她送他的糖果?,各种零碎的小物件,还有临别前,她送他那一袋笔。原封不动地躺在?那,保存得?好好的。 在?这方面,他们真的蛮像。 南依抿了抿唇,又拾起一张张纸条。 纸张有些皱了,字迹不大?清晰,看得?出来,应该时常被拿出来看。 “昨晚的卷子还挺难,小兔老师费心了。” “完成的很好,夸奖^.^” “口头夸奖不够啊,下课请你喝奶茶。” “你请我?喝奶茶,怎么算是我?对你的夸奖呢?” “边喝边口头夸奖。” “哈哈,可?以的,那我?请你吃糖^_^” “行,要蜜桃味的。” “OK!” 也是后来,南依才听陈智杰说,徐曜最讨厌吃甜食。 因为?在?徐曜小时候,他的父母出去?忙工作,时常把他一人?丢在?家里。那时候他会哭会闹,吵着要给爸妈打电话,家中保姆没办法了,就总是往他嘴里塞糖果?,塞饼干,试图把他哄好。 久而久之,他再吃到甜食,就会下意?识想起那段日子。 所以他很排斥吃甜食。 可?这些,他从来没跟她说过?。 她送他的零食和甜品,他全都会吃完。每次做完卷子,还会主动跟她要糖果?吃。 像个小孩子一样,等着被奖励。 南依不由想起那次他打篮球扭伤,她哭着问他疼不疼,徐曜仰着头看她,懒懒地提着唇角,故作轻松地说,“你买包糖哄哄我?就不疼了。”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甜食的一个人?。 南依抿起唇角,目光柔和。 她拿起那一张张纸条,放在?掌心叠好。边叠边对徐曜说,“你知道吗?我?家里也有我?们传的纸条。” 不光是纸条,还有他送她的饮料,他送她的娃娃。 他送给她的那件裙子,她后来没再穿过?,可?是一直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用透明的塑料罩子罩住。 原来在?不知道的地方,他们都在?好好保存着关于彼此的回忆。 “是吗?”徐曜在?她头顶摸了摸,“那改天也带我?看看?” “可?以啊,你看到我?贴的饮料标签,肯定会觉得?很壮观的。” “嗯,好。”他笑得?宠溺,又弯下腰提醒,“可?是你现在?再不吃早饭,可?能要迟到了。”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醒,让她瞬间从感动的氛围中回到现实。 她直接愣住。 徐曜说,“六点二十了。” “……” 啊啊啊! 果?然快迟到了! 南依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我?我?去?吃饭了。” …… 洗漱好,南依回到徐曜家,坐到餐桌前。 她这才发现他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早餐。 小笼包,红枣豆浆,还有蒸饺蛋饼小馄饨。 都是她喜欢的。 “怎么弄了这么多啊?” 徐曜说,“你挑你喜欢吃的,剩下的我?来吃。” “要节约用钱哦。” 毕竟他在?创业阶段,很需要用钱的。听陈智杰说,徐曜现在?已经完全独立出来,不要家里的任何扶持。 既是创业,就有风险,得?做足准备才行。他在?花钱这方面没数,她可?要时刻提醒着点。 “放心,”徐曜夹了煎蛋到她碗里,“娶你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娶…… 南依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红着脸小声嘀咕了句,“我?,我?也没说,要嫁给你啊……” 她脸颊泛红,垂着眼?,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煎蛋。 那样子实在?可?爱,徐曜没忍住,轻笑一声,“好。” “那些都是后话,现在?的目标是,六点四十之前把饭吃完。” 对哦。 经他这一提醒,南依连忙埋下头,加快了速度。 …… 吃过?早饭,两人?下了楼。 楼下只停了南依的车,他的车子并?没开回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徐曜解释道,“昨晚你喝多了,我?一时着急也没叫代驾,直接打车回来的。” “啊,这样。”南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会,才转头问他,“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吧?” 南依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会变成什么样,有没有跳舞?有没有唱歌?如果?很失态的话,她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QAQ 徐曜调整了座椅,启动车子,随口道,“没有,你一直在?睡觉。” “说梦话了没?” “没有。” “那……打呼了没?” “也没有。”徐曜转眼?看她,扬了下唇角,“你很在?意?这些?” 南依噎了下。 这不是……肯定的嘛! 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个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但她也只能嘴硬地回应,“还、还好,不是很在?意?。” 看她这样,徐曜又起了想逗她的心思,“那如果?我?说,你打呼磨牙说梦话,你要怎么办?” 南依惊讶地睁圆了眼?,“怎么会?” “逗你呢。”徐曜撇开脸,低笑出声,“还说你不在?意??” “……” 他好讨厌! 南依脸上?有点热,她不想说话,气鼓鼓地转过?头去?,小声道,“你,开车吧,我?快迟到了。” “嗯,开着呢。”徐曜单手转着方向盘,又拖着懒懒的腔调开口,“不过?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好像更热了。 不自觉抬起手,在?脸颊边扇着风。 “害羞了?” “!” 南依僵硬收手,轻轻跺了下脚,“你,别说了……” 声音软软,听起来跟撒娇无?异。 太可?爱了。 徐曜舔了下嘴唇,无?奈地想,他对她,还真是毫无?抵抗力- 到了年末,两个人?又各自忙了起来。 南依有期末考试的任务,年底又要评奖评优,研究生那边还有考试。 徐曜则是忙着调整发行的游戏。 两人?白天一起上?班,到了南依下班的时间,徐曜会特地接她吃饭,吃过?了自己再回去?加班。 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 圣诞节这天,北城飘了场大?雪。 徐曜给公司里的人?放了半天假,自己也把这天腾出来,准备带南依过?个节。 他订了餐厅,订了花,还准备了礼物,一条手链。 他记得?上?次出去?吃饭,有人?坐邻桌,戴了一条这样的手链,南依当时看了好几眼?。 他猜她应该是觉得?好看,喜欢。 手链递到她手中,南依果?然面露惊喜之色。 “你怎么知道……” 徐曜弯唇,“我?什么都知道。” 她迫不及待将手链挂到手腕上?,徐曜站起身,替她系好扣头。 头顶灯光柔和,她稍微动动手腕,白贝母流光溢彩。 “谢谢,我?很喜欢!” 徐曜说,“喜欢就好。” 南依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是一条腰带,她不知道该送男生什么礼物,还是听同事建议买来的。 和她的手链相比,她总觉得?自己送的过?于普通了。 虽然徐曜一再强调,他也很喜欢,无?论她送什么,他都很喜欢。 可?南依还是认真地看向他,“我?马上?就发奖金了,回头补给你更好的礼物。” 徐曜低垂着眼?,替她切着牛排,“礼物么?” 一小块切下来,他举到她面前,南依啊呜张嘴咬住,边嚼边点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嗯,我?还真有件想要的,那你就今晚给吧。刚好,吃完饭你到我?家来。” 南依顿了顿。 她今晚,给他,给……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她细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嚼肉的速度不由放得?很慢。 片刻后,生硬地吞下,她不解地眨眨眼?,该不会是……是那个意?思吧? 想到这,心头蓦地一跳。 再度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确定,她好像……虚虚的。 …… 可?能是这句话太过?意?味不明,南依没敢多问,也不好意?思多问。 后半段,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吃完饭,坐上?车,回到家。 徐曜正开门,南依在?他身后站得?笔直,局促地咬着嘴唇,抠着手指。 她总觉得?徐曜不会是那个意?思。 可?选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深夜带她回家,要她送上?“礼物”,不是那个意?思又会是什么意?思。 总不见得?,是叫她表演什么节目吧? 希望是想多了,希望是想多了! 南依在?心里默默念着。 那如果?她没有多想,她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 比方说……提前洗个澡,换个衣服。没记错的话,昨晚她穿了件小碎花的内、内衣…… 啊啊啊要死?要死?。 稍作联想,南依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 与此同时,门已经打开,徐曜换好鞋子,转头看去?,南依还停在?原地,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问她,“不进来吗?” 南依心头咯噔一下,抬起眼?,弱弱开口,“好……我?进来了。” 徐曜进卧室换衣服。 南依放下包包,拖着步子,几乎是以蹭的姿态,挪到了沙发前,扑通一声坐了下去?。 心脏在?剧烈跳动,她悄悄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隔了会,徐曜走?出卧室,又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 她始终听着他的动向,直到他端了个盘子到她眼?前,说,“忘记买草莓了,明天补给你。” 南依垂眼?看去?,是果?盘。 里面堆满了她喜欢的水果?,都被洗好切好摆盘。 “谢谢。”南依扎起一块芒果?,若有所思地想,所以他找她来家里,是为?了……吃果?盘的吗? 正这样想着,徐曜开口道,“我?今晚要拜托你做的事……” 南依咽下芒果?,看向他,“现,现在?吗?” “嗯,已经不早了,尽快。” 尽……快…… 她忽然觉得?嗓子好干。 南依两只手在?桌上?摸了摸,一把抓起她的水杯,吨吨吨喝了几大?口。 放下水杯,徐曜把手机递到她眼?前,“玩一下试试。” “啊?” 看着手机中的页面,南依惊讶地问,“……游戏?” 徐曜说,“对啊。” 他解释道,“我?们针对很少玩游戏的女玩家,上?线了一些功能,你试试看,然后最好给一些反馈给我?。” “……” 有一瞬间,南依很想把头扎进冷水里,好让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误解。 静了片刻后,南依伸手接过?,应道,“好,我?试试。” 这是一款网游,手机端电脑端都有上?线。 主线任务是主人?公要翻山越岭,做各种任务,去?西边采一支玫瑰,随后再度通过?重重关卡,送到东边国度公主的手里。 南依确实没怎么玩过?游戏,对罗盘操作很是生疏。 在?屏幕上?滑了半天,人?物始终原地打转。 徐曜起初在?旁边指导,见她实在?找不到位置,便直接上?手教她,“你要这样……” 他一只手绕过?她,握着她的手一步步操作。 人?物就这样动了起来,上?状态,实用技能,打了几个小怪,得?到了一颗橙子。徐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橙子被人?物揣进了口袋中,屏幕显示:血量+50。 南依兴奋地说,“我?捡到东西啦!” 徐曜低笑一声,“嗯,好厉害。” 嗓音低沉,自头顶响起。 南依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是被他环抱在?怀中的。 徐曜懒懒地倚着沙发,她靠在?他身上?。 呼吸平稳,胸膛有幅度地起伏着,时不时会贴上?她的后背。 他身上?是熟悉的薄荷柠檬草味,怀抱温暖,鼻息扑在?耳边,有些痒。 南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有点热。 这时候,徐曜倒是心无?旁骛。 他垂眼?看着屏幕,继续指导她,“接下来是往这里走?……” 呼…… 南依你不能这样的! 不要多想,不要分心! 她答应过?徐曜,来帮他测评游戏的,要拿出专业认真负责的态度来。 想到这,她用力点点头,重新跟着他的步调,继续玩游戏。 徐曜带她打了几个怪,过?了一个章节的任务,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再度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这时,屏幕忽然弹出一个提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要跟小兔子说晚安吗?】 【yes or no】 “诶?”南依问,“这是什么?” 徐曜说,“你点yes。” 南依照做。 点击之后,画面进入加载,场景切换。 在?银河中最亮的小星球上?,有一只正在?种玫瑰的小白兔,它?带着小王冠,穿着白色公主裙,胸口有颗大?大?的心形钻石,毛茸茸的脸上?还有两朵腮红,特别可?爱。 按照提示,南依操控人?物走?过?去?,打字输入:【晚安。】 小兔子回应着:【晚安,这个是送你的礼物。】 系统:【你收到了来自月光小兔的玫瑰碎片*1】 南依眼?睛一亮,“我?又收到东西啦!” “嗯,真棒。”徐曜看着她,勾着唇角,“连续打卡六天,会有彩蛋。” “哇,那这个还蛮有新意?的!” 南依对游戏不感兴趣的,但今晚被他带着玩了一小时,感觉上?还不错。 她整理了下思路,给出真实评价,“我?玩过?的游戏比较少,从我?个人?的体验上?来看,操作不算难,画面很漂亮,主线任务也很有趣,还有你刚刚说的彩蛋,如果?我?是玩家的话,我?应该会想要去?继续打卡……” 南依一脸认真,开始分析了起来。 她说话时,徐曜便专注地看着她,点头回应,说到重点,他真的低头在?备忘录上?做起记录来。 “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明天反馈给他们。” 徐曜记完,稍一抬眼?,整个人?顿了顿。 认真探讨的时候注意?力没在?这里,停下来才察觉到,他们离得?很近。 他做笔记时,南依在?旁边查漏补缺。 他们肩并?着肩,体温顺着薄薄的衣服互相传递。 对视之时,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带着甜甜的味道。 他下意?识咽了咽。 晚上?喝了两杯香槟,他以为?酒精早已挥发得?差不多了,此刻忽觉上?头。 但不确定是醉人?还是醉酒。 夜晚很安静,他变得?格外敏感。 她纤长的睫毛,粉色的唇瓣,小巧的鼻尖,还有白皙的肌肤,一切都近在?咫尺,他有股冲动,想把她狠狠揉进怀中,想用力吻她,看她红着脸眸光闪烁着看他。 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游戏界面还亮着,提示音分散了南依的注意?力,她低下头,跑到草丛里捡了朵蘑菇。 “我?又捡到了。”她双眼?弯弯的,像寻宝一般,乐此不疲。 徐曜猛地回过?神。 兀自呼出一口气后,他轻轻笑了下。 是他叫她来测评游戏的,自己却动了歪心思。 实在?不该。 他问她,“好玩吗?” 南依仰着头看他,说,“好玩的。” “嗯,”徐曜低低应了声,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凑到她唇边,轻轻含了下,嗓音喑哑,“那,以后天天来我?这儿玩。” …… 接下来的几天,南依为?了成功领到小兔子的礼物,每天吃过?饭都会跑到徐曜家,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玩游戏。 他在?游戏中,构建了一个虚拟世界,世界观庞大?,梦幻而美好。 为?了不影响工作,不沉迷游戏,南依每天只玩一小时。 到了十一点,和月光兔子说了晚安,便准时下线。 晚安打卡需要六天,她便坚持了六天。 终于在?最后一天,她看到了彩蛋。 【晚安】 【晚安,恭喜你解锁月光小兔的礼物,在?收到礼物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六年是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钟?】 南依看着系统弹出来的问题,嘀咕了句,“六年?” 徐曜在?一旁解释,“嗯,天上?一天,人?间六年。你打卡了六天,相当于六年。” “那赶紧换算一下。”南依点开手机计算器,“每四年一个闰年,那就是……” 徐曜说,“2192天,52608小时,3156480秒。” 南依:“你算这么快?” 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笑了下,“啊对,毕竟是你自己设计的。” 南依将数字输入进去?,点击确认。 系统:【恭喜你获得?月光小兔的礼物,朝霞*1】 是一个小小的包裹。 徐曜:“你点一下。” 南依照做。 手机页面弹出来一张画。 南依赫然发现,这张画,居然是……她送徐曜的那张。 是她亲手画的晚霞! 她错愕地张了张嘴。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画面继续流动。 偌大?的银河中,小兔星球永久亮着,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散发着温柔而持续的光芒。 一段字幕慢慢飘过?——“六年是2192天,52608小时,3156480秒,我?们隔着银河的距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也从没有把你忘记。” “这份礼物送给你,小兔星球是你的,玫瑰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小兔,我?爱你。” 南依怔怔地抱着手机看,一时间忘了语言。 游戏人?物停留在?小兔星球上?,他能看到月光小兔在?浇花、荡秋千、捉蝴蝶,自由自在?地在?麦田中奔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治愈。 沉默了许久,南依指着游戏,“这个……” 徐曜说,“彩蛋是送给你的礼物,只有你能看到。” 南依转过?头看他。 “之前没能回复你消息,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个遗憾弥补上?。” 可?让她难过?和伤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他没法穿越回过?去?,也就无?法改变。思来想去?,只能从眼?前的事情?下手。 前段日子,他一直加班加点,和陈智杰学编程。他对计算机只能说是略懂,并?不精通,更不会写代码。但为?了尽快完成,他只能认真又缓慢地在?键盘上?敲着,没日没夜地敲。 终于亲自在?游戏里插/入这个精心准备的小彩蛋。 他问她,“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南依一时间震惊于他的浪漫,又深陷感动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也就没能及时回应。 她没回应,徐曜便不由自主开始紧张,他舔了下嘴唇,“我?知道,光靠这个是弥补不了你那些年的委屈,对不起,我?也没有说要你原谅的意?思,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南依丢下手机,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喜欢,我?很喜欢!” 像在?液氮让玫瑰花永生,像函数能勾勒出爱心,程序员的浪漫,简直让她惊喜到快要爆炸! 南依不知道徐曜为?什么会提起之前的事,她只知道他一直在?为?她费心。 过?去?有什么好弥补的,现在?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她不需要弥补的,真的不需要。 “阿曜,谢谢你。”她蹭着他胸前的衬衫。 也不知是味道太过?熟悉,还是礼物太让她感动,她鼻子酸酸的。 徐曜顿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环住她,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掉。 他没回消息是既定事实,南依能在?醉酒时因为?这件事哭,可?想而知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徐曜没法忘却,只能记在?心上?,永久愧疚。 “这个彩蛋,你只当是一个礼物。之前的事,我?还会想办法……”弥补。 后面的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徐曜瞬间僵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一开始因动作太急切,还撞到了鼻子。 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喜悦,她的心情?,她给他全部的答复。 她喜欢,她感动,她也很爱他。 嘴唇碰到嘴唇那一刻,心里没由来颤了颤。 徐曜僵在?那,她便勾住他的脖子,试图让他投入。 她贴着他,仰着头,笨拙地吻着。 起初只是简单的触碰,后来,她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嘴,轻轻吮吸他的唇瓣,舌尖柔软温热,在?他唇上?游离。 即使很生疏,对于他来说也是致命。 背脊有电流通过?,短暂的怔愣后,徐曜伸手提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心跳在?不断加快,体温逐渐攀升。 静谧的室内,充斥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偶尔清晰可?闻接吻与喘息声。 热烈而沉迷的。 她无?比柔软,又无?比香甜。像水蜜桃,触感柔软,不断吸引着他想要更进一步。 徐曜只觉自己迅速在?向深渊里坠落,理智也被一点点蚕食。 但他始终留给她呼吸的时间。 深吻,又稍稍撤离,在?这间隙中,他轻抚她的发丝,温柔地唤她的名字,“小兔。” 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眼?前的灯光早已被遮挡。 南依这才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她倒在?了沙发上?,而徐曜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笼罩在?他身下。 距离过?近,姿势又太过?暧昧。 脑中嗡鸣作响,理智告诉她,可?以推一推他的肩膀,停止沉沦。 可?她始终没有这样做。 双手还勾着他,她想应他,开口时却化作一声嘤咛。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回应,都成了猛烈的催化剂。 徐曜深吸一口气,黑沉的眸中,有浓烈的情?绪即将迸发。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从她的嘴唇,到耳朵,又吻到她的脖子,细腻又温柔。 南依只觉得?又热又痒。 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小兔。” “嗯。”她轻声应他。 “小兔。” “嗯。” 他一直叫她,她便一直回应。 指尖在?她脖颈处摩挲,他轻而缓地咬着她的嘴唇,有几个字从唇中溢出,“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82.晚安 徐曜很爱护南依。 对他而言, 她是高挂的明月,是不染尘埃的清风,是无瑕洁白的玉。 她就该被?他珍藏, 捧在心尖上。 不敢伤害, 所以面?对她时,他总会下意?识克制。 浅尝辄止就好, 不要太贪婪, 不要索取太多。 可是几经尝试后, 他才发现, 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对她有欲/望, 有渴求。 她每一个?举止, 每一个?神情, 她的全部, 他都?想要占有。 他想用力吻她,看她红着脸, 泪眼闪烁地缩在他怀里的样子。 这种情绪,每到深夜格外汹涌。 他问她,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南依轻轻点了下头。 放纵得到应允,他们心意?相通。 从客厅再到卧室, 他热烈而沉迷地吻着她。 入夜下了场雨,这场雨又大又急, 用力拍打着窗子, 像心里的鼓点,持续而热烈。 卧室里没开?灯, 一片漆黑中,南依闭着眼, 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觉她的脸颊、身上,连同手心都?发着烫。 迷蒙之间,感?觉眼睫上染了潮湿。 潮、水袭来,她被?卷入其中,反复沉浮。太过汹涌,让人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心却跳得更?加强烈。 周身都?是熟悉的薄荷香,她全然置身于?他的世界中。 他就在她身边,她脑中炸开?火树银花,烟火四溢,迅速燃升,又纷纷坠落。 就在即将?升温到沸点之时,有什么引起南依的注意?。 她下意?识睁开?眼,发出疑惑又短促的一声,“嗯?” 很细微很轻弱,在雨夜中不甚明显,却还是让徐曜瞬时愣住。 除接吻以外,似乎其他的事情还较为陌生,他们尚未适应。 从燃放的火场到寒冬只?需要几秒。 最直白的爱意?被?察觉。 那一刻,理智被?紧急召回?。 徐曜僵硬地与她对视几秒,随即,生硬地吐出一句,“……抱歉。” 他翻身下去?,背对着她,扯过被?子,默默盖了上来。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南依也很茫然。 平躺着反应许久,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转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虽然这种事,她也……很难启齿。但本质上来讲,这并不是什么错误,他没理由和她道歉。 酝酿片刻,南依试图安慰他,“没关系,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闻言,徐曜背脊明显一僵。 “我们都?成年了,我理解。” 脸上已经在升温,但为了缓和尴尬氛围,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接吻的时候会……那个?,证明,生理机能……蛮好的。” 说着说着,她眼睛用力闭上,连同嘴一起。 南依,这里不是生物课……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果然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就不该发言,她已经在思考第二天要怎么做人了。 这时,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南依再度转眼看去?,就见刚刚还背对着她的徐曜,此刻翻了个?身,面?朝下,伸手拽过枕头,盖在了自己的头顶。 “……” 看起来……第二天没法做人的不止她一个?。 沉默。 尴尬之后,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南依原以为自己累了一天,会在这间隙中睡过去?,可现实情况却是,她不能更?清醒了。 一双眼圆溜溜地转着,一会闭着,一会看着天花板,始终无法入睡。 隔了会,徐曜似终于?缓过劲,从鸵鸟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声,转过身,一只?手搂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早点休息。” 垂眸,恰好对上她黑亮的眼,徐曜一顿,问她,“不睡吗?” 南依如实道,“睡不着。” 想到他刚刚还紧绷着,埋头藏起来,这会神色如常,估摸是缓和得差不多了。 南依脱口而出,“你休息……”好了。 后面?那两个?字,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话锋强行拐了个?弯,变成了疑问句,“……的时候,不关窗帘吗?” 徐曜顺着她的话抬眼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只?剩小区里路灯的余光,很微弱。他想可能是她不习惯。 “忘了,现在关。”他起身下床,去?拉窗帘。 南依默默松了口气。 再次回?来,徐曜平躺在床上,南依慢慢伸手过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徐曜反手将?她牵住。 没有方才的激烈缠/绵,只?是这样简单牵着手,寂静无声的空气中,也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氛围。 南依悄悄抿唇。 难得过了十一点还没有困意?。 这是他们初次同床共枕,她总觉得这样美?好的时间,实在不该拿来睡觉。 她想起游戏中的彩蛋,主动问起他准备这些的理由。 徐曜说,“因为那几年没能回你消息,想弥补,也想找点办法哄你开?心。” 他没回?消息,也不是这几年才没回?的。可近期却频繁提起,南依想,多半是有原因的。 她说,“我妈妈上次,和你说了什么吗?” 徐曜下意?识否认,“没有。” 南依稍作停顿,又问,“我那个?旧手机不见了,在你那里吧?” 虽是疑问句,却带着某种笃定。 徐曜默了默,随即低笑了声,“果然瞒不过你。”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稍微盘一下时间节点,便能猜到缘由。 徐曜就是从去?了她家那天晚上开?始反常的。 先是连夜冒雨赶回?来跟她表白,紧接着是因为短信的事再三道歉,现在又特地做了个?游戏来哄她。 仔细想想,他表白那晚,神情很难过,难过之中又带了些……愧疚?对,就是愧疚。 徐曜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他手机被?没收,他压根不知道她发了那么多年的消息。 所以,除了林尔雅用话点他,又把旧手机给他,也没别的理由了。 她真?没想到一个?手机、一些短信,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影响。 南依主动凑上前,钻进他的怀中,轻声道,“你真?的不用愧疚,我不怪你的。” 徐曜慢条斯理地拢着她的发丝,声线低缓,“这是我自己想要弥补给你的。” 可能连南依自己都?不知道,醉酒那晚,她因为短信的事哭得多伤心。 酒精是神奇的,它往往能趁人不备时,挖掘那些隐藏在心底、连当事人都?不知晓的情绪。 既然他看到了,他就没法视而不见。 不过说到这里,徐曜主动说起之前他偷偷回?国那件事。 在南依大二那年,他攒了机票钱,连夜赶到A大前,等了南依好几天。结果却在门?口撞见她和周嘉泽,他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没想打扰,便默默走开?了。 徐曜提起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她,失联的那些年,她并不是独自思念,他也一直努力在向她奔赴。 只?是他当时太自卑,认为自己一文不值,所以只?能躲在暗处,远远观望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女,不敢靠近。 南依听?后,险些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的!” 她连忙解释,“我和周嘉泽只?是同学关系,大二那年刚好一起参加了竞赛,又一起回?学校领奖。他在南校区,我在北校区,平时都?不怎么能见到面?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他安抚地轻吻她的额头,“后来周嘉泽和我说过了,误会你们的关系,是我不好。” 有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南依心想,难怪! 难怪范妙珍和郭润雨订婚那天,徐曜总是明里暗里给周嘉泽脸色看,结果两人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便开?始勾肩搭背,原来是因为这个?。 南依不免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仰起头看他,认真?地说,“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 不好说是因为学业和工作繁忙,还是因为没想法。但归根结底,她心里一直有徐曜的一席之地。 现在回?想起这些,她只?是觉得,好可惜。 如果她能在高中毕业前就对他告白,如果他在校门?口能迈出那一步,只?要他们都?能那么勇敢一点点,就不会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五年之久。 但,谁又说得准呢? 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嗯,”他垂眼看她,低语,“我也只?有你一个?。” 他们在雨夜中互相坦白心事,有些往事也接二连三被?提起。 南依想起当初刚刚重逢,徐曜每一次出现都?让她出其不意?。 所以,他是怎么当上高祺然的叔叔的,又是怎么知道南依和陆源老师互相加了微信的。 徐曜瞒不住了,只?得一一坦白。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那他那段时间在学校调皮捣蛋也是你授意?的?” “唔……”徐曜沉吟,“不能说全是,只?能说……” 话还没说完,南依仰脸轻咬他的下巴,徐曜吃痛低呼了声。 南依鼓起脸颊,又气又好笑地说,“下次不要拿他们的成绩开?玩笑了。” “好,”徐曜老老实实应道,“没有下次了。” “以后会督促高祺然好好学习,绝对不给小兔老师添乱。” “这还差不多。”南依弯唇笑,又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表示赞赏。 蜻蜓点水一般,只?是匆忙略过,却叫人心情大好。 “就没了?”徐曜低笑,“高祺然可难管。” “……我知道。”南依想了想,又凑上去?亲了下。 他腔调懒散,“光亲下巴还不够。” 南依问,“那你还要哪里?” 徐曜伸手,点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微微停顿,小声道,“那好吧。” 她飞快地亲他的嘴唇,又亲他的脸颊和耳朵。 徐曜缩了缩,喉头溢出一声轻笑,“痒。” 他这样倒让南依起了些玩心。 到这里,已经不是因高祺然的话题产生的嘉奖,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某些小情/趣。 她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咬他的耳垂,啃他的脖子,直到嘴唇擦过他的喉结,她感?觉他似乎僵了僵。 不确定,她又亲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附上来,一道电流直通脊柱。 徐曜很难忽视那些感?觉,此刻呼吸不自觉有些加重。 南依还准备上前,下一秒,被?徐曜摁住了双手。 “别玩了。”像在忍耐着什么,他嗓音沉沉,带了几分喑哑,“快忍不住了。” 双手被?禁锢住,南依眨眨眼。 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 几秒之后,她立即反应过来。 有关一小时前尴尬的场面?历历在目,南依咽了咽。 不是不想陪她玩,只?是她可以变成好奇宝宝反复试探,他却十分难耐。 徐曜深呼吸,又吐出,像唬小孩一样,哑着声音道,“不早了。” “要么现在睡觉,要么,今晚就别睡了。” “你选一个?吧。” 南依沉默几秒,才慢吞吞地“喔”了声。 “那我……睡觉好了。” 一晚不睡什么的,蛮吓人的。看不出来他也有这么能唬人的一面?。 南依见好就收,迅速翻身平躺,闭上双眼。 徐曜提了提唇角,“嗯,乖。” 两人又恢复了一开?始手牵手的姿态。 毕竟早起上了一天班,再怎么样过了十二点也是会犯困的。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不出一会,南依眼皮开?始打架。 但她还是觉得有话没说完,迷迷糊糊间,她不由自主开?口,“其实,你回?国可以直接找我的。” 没必要一直躲起来帮她,如果不是重逢那天,她勇敢敲开?他的车窗,也不知道他们后续还能不能见到面?。 字句很含糊,听?得出来,她已经快睡着了,但徐曜还是耐心回?应她,“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怕你那时候有男朋友。” 南依说,“没有的,只?不过相亲了一次。” 对哦,她和别人相亲了一次,他是知道的,他还把人家打了。 “对不起。”南依忽然道歉。 “我去?相亲,是为了应付我妈妈,不过我,那时候我确实是在向前走的。” 她知道,徐曜一直想着她。 她也一直挂念他,可不得不说,她的确没有刻意?去?等过他。 连她自己都?对林尔雅说过,过去?已是往事,她会一直朝前看。 眼皮越来越重,南依坚持说着,“对不起,我没有等你。” “没关系。”徐曜帮她掖好被?子,温柔地在她唇边轻吻,“晚安,宝宝。” 南依喃喃了一句,翻身,躺进他的怀里。 徐曜胳膊撑着床,半侧着身看她,呼吸平稳,睡颜安静,她那么美?好,一如从前。 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片刻后,他轻声叹道,“错的怎么会是你。” 在独立之前,他也跟浮萍一样,无根无基,又有什么资格叫她等自己? 错的明明是他。 如果他再早一点,再努力一点,他们还能更?早见面?。 不过幸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所以真?的没关系。 假如她的世界里有一百个?空位,只?要能为他留下一个?,他也会拼尽全力挤进来。 没留的话,也无所谓。 他还可以等。 如果她在恋爱,他可以等她分手。 如果她不喜欢他,他还可以改变自己,等她爱上他的那一天。 他会一直等。 等四季轮替,等日出黄昏。 他的时间很多,有一生那么久,足够了。 83.晚安 年末, 南依租的房子到期。 她答应了林尔雅不再续租,早日搬回家里住的。可看着眼?前的房间,她竟也生出了一丝不舍来。 这不舍的情绪, 多半因徐曜而起。 自从他搬到她隔壁, 楼梯里、她的房间、她的客厅,承载了两个人不少的记忆。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 唯独住在这里时, 离得最近。 每天早上出门?便能见到他, 晚上会一起下班, 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 边上楼边聊天。 日复一日、早出晚归, 对?她来说不再是痛苦的事。属于他们的每一天, 都让人感到期待。 他们时常窝在他家看电影、吃夜宵。偶尔她需要加班, 徐曜便搬着电脑来她这边,她坐卧室, 他坐客厅,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她出来倒水喝, 总能看到他专注的样?子。领口微敞,双手?扶膝,电脑放在茶几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鼠标滑动。认真起来的他,看上去更有魅力。 每当这时候, 南依便会悄悄绕到他身边, 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一下。徐曜被打断,也不恼, 只?是回过神似的,转眼?冲她勾了勾唇, 用慵懒的腔调说道,“乖乖等我忙完再亲。” 南依认怂,飞快地跑进卧室。 有时候是她比较专注,徐曜会主动帮她泡茶、切水果。 送来卧室时,也喜欢缠着她。 “要亲我一口才能喝。” “或者这样?……” 他咬起一颗葡萄,弯腰凑近,一只?手?撑在她桌前,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将她锁在怀中。眉眼?微垂,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来把这颗葡萄,从他嘴里抢走。 这太让人害羞了,南依总是不肯的。 徐曜便赖着不走,固执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也是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他很会耍赖皮。 被磨得没办法,南依只?好仰起头,去咬那颗葡萄。 最后?的结果便是……吻得难舍难分,差点耽误了工作。 现在想来,这些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愣神之时,徐曜帮她收好了行?李,提了一箱,又抱了一箱,走到客厅处,主动提议道,“这些一趟估计送不完,有些可以放我这。” “刚好我东西少,房子比较空,你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拿。” 南依回过神,应道,“也好。” 两人又整理了半小时,临出门?前,徐曜忽然伸手?拉住她。 南依回身看,他上前一步,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上,低声问,“不走行?不行??” 南依只?是搬回她妈妈那里住,这架势看起来却?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她也不想。 可能回到家后?,她又要变成被妈妈管束的“孩子”,或许他们就没有办法……约会到很晚了。 但租房住也蛮浪费的,毕竟要考虑生活成本嘛。 南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徐曜不情不愿将她送回了家。 他送她到楼上,她又送他到楼下。 两个人站在车前,他要她先上楼,她要他先上车。 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始终难舍难分。 林尔雅站在楼上看,边看边嗑瓜子。 如?果南依上学时,她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制止,这叫早恋。 现在南依毕业工作,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这叫什么?这叫精彩。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吃上女儿的瓜。 像演连续剧似的。 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即将要分居两地,在那你侬我侬的。 瓜子皮丢进垃圾桶里,林尔雅拍了拍手?,索性拉开窗子,对?楼下喊道,“我晚上没做饭,你俩出去吃完了再回来。” 楼下的两个人同时一顿,又双双朝楼上看了过来。 南依一脸茫然,徐曜则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他抬手?比了个手?势,喊着,“收到。” “保证完成任务。” …… 南依搬回家中之后?,徐曜还是坚持每天接送。 林尔雅晚上都会做饭,所以两人一起吃晚饭的频率变低了些。 有一次,南依快来大姨妈,特别想吃甜食喝奶茶。但是林尔雅不准她吃垃圾食品,更不准她点外卖。 她实?在馋,便跟徐曜碎碎念:“明天中午你有空的话,来学校找我,我们去喝那家奶茶,还有起司蛋糕,超级好吃的!” 徐曜当时在加班,她听到他敲着键盘,耐心?地回应她,“嗯,明天中午我一中找你。” “好呀,等你来饱餐一顿!”南依转眼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加班。为了不妨碍他工作,她说,“我去备会课,你先忙吧,回家记得和我说一声哦。” 徐曜:“嗯,好。” 挂断电话,南依还真就从床上爬起来,批了几十张卷子。 再度看时间,是一个小时后。 工作起来总是容易忘记时间,南依抻了个懒腰,准备去洗个澡。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徐曜。 她拿起接听,“你到家了?” “嗯,外面下雪了。” “是吗?” “下很大,你打开窗帘看一下。” “好。”南依应着,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面果然下起了鹅绒大雪,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中。 即便在这座城市生活许久,南依还是会被雪景吸引。 她双手?撑着窗沿,微微仰着头,对?着话筒道,“我看到了。” 徐曜说,“是吗?” “但我感觉,你好像没看到。” “嗯?” 南依有些疑惑,下意?识垂下眼?帘,便看到皑皑白雪之中,有人站在楼下,手?中握着一个光点,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 南依心?里一跳,随即惊喜地问,“你怎么会……你不是……” 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是真的会语无伦次的,南依顿了顿,才重新道,“你不是在加班吗?” “嗯,对?啊。”徐曜低笑出声,“但是怎么办呢?” “我不来,我家这只?小兔子可能要饿坏了。” 南依扬唇,笑着反驳,“我才没有呢,约好了明天吃的。” 说话间,她已经离开窗边,开始在柜子里翻找外套。 徐曜说,“明天那顿还是要吃的。” 她歪着头,夹着手?机,“连续吃两天甜食会胖的。” “不会。” “你怎么那么笃定??” “看了个科普,说接吻可以消耗卡路里,你待会吃完,我们试试。” 南依顿住脚步,脸上开始发烫,“那,那我不下去了。” 徐曜:“不下来的话,我可要变成雪人了。” 想到他下雪天还老老实?实?站在楼下淋雪,南依认输,裹上外套,“好啦,我这就下来了。” 走出房间,林尔雅正在客厅看电视,抬眼?见她穿好衣服,随口问,“这么晚了,上哪去?” 南依说,“外面下雪了,我要给我的车子罩起来,免得明天被冻住。” 说完,正准备去开门?,余光瞥见茶几上有袋水果。 那是她大姨前几天刚去草莓园摘的草莓,红彤彤的,饱满又香甜。 南依折返回来,一把拎走。 林尔雅:“哎!你这孩子,罩车子带草莓干嘛?” 南依回过头嘿嘿一笑,“我口渴。” 转身开门?,她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徐曜就站在楼前等她,头顶和?肩头落了雪。 见南依跑过来,他开口提醒,“别跑,路滑。” 南依不听,撒欢似的冲进他怀里。 明明白天才见过,可她还是很想他。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松开,两只?手?里还攥着一袋草莓。 上班很忙,她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之中,几乎没了自己?的时间。 偶尔也会觉得哪里空缺,但只?要一个拥抱,就能解决她全?部的烦恼。 徐曜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替她扫掉头顶的落雪,低声道,“上车吧,一会奶茶要凉了。” 南依这才松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给你带了草莓的,很甜。”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她鼻尖就已经被冻红。 “好,谢谢宝贝。”徐曜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提着唇角,意?味深长道,“一会尝尝有多甜。” 外面冰天雪地,车里开着暖风。 南依寻宝似的,一样?一样?拿起他带来的东西。 芋泥奶茶,起司蛋糕,这是她刚刚在电话中念叨的。 除此之外,还有糖葫芦,炸鸡腿和?糖炒栗子,栗子还是温热的。 高中那会,徐曜就这样?,投喂的时候总是买很多种类,生怕她不够吃。 南依忍俊不禁,“好多啊,我吃不完的。” “没事,我也没吃晚饭,刚好陪你一起。” 两人就这样?,在车里开启了夜宵时间。 林尔雅近来注重养生,晚上的饭减油减盐,清汤寡水,南依叫苦连连。 所以这一顿,她吃得颇满足。 徐曜说,“以后?想吃什么,电话告诉我,我悄悄给你送来。” 吃不吃什么的,倒是不重要,但想到每晚能这样?见面,也挺好的。 南依用力点点头,“好!” 徐曜又补充,“但你得保密,别让伯母知道。” 南依抬眼?看他一脸紧张,弯唇笑,“知道的。” 另一边。 林尔雅站在窗台上,握着一把瓜子,再度嗑了起来。 果然是约会,还骗她说下楼罩车子。 还拎走她一袋草莓,这孩子。 她不由?轻笑一声。 果然要留不住了啊。 …… 那晚之后?,林尔雅做饭越来越清淡,到了晚上,南依时常会发微信给徐曜。 今天是——“烤鸭卷饼。” 明天是——“麻辣烫!” 消息发出去一小时之内,徐曜准能回过来电话,故作正经地对?她说,“南依老师,你的外卖到了,麻烦下楼来拿一下。” 这是她一天之中最期待的环节。 换好衣服梳梳头,再涂个口红。 她像关不住的小鸟似的,作势便要往楼下冲。 冲就冲吧,每次还要从林尔雅这薅点什么下去。 柿子饼牛肉干猪肉铺。 林尔雅笑着打电话和?二姐吐槽,“合着在我这进货呢?” “臭小子好口福。”- 一月初,学校放了寒假。 同时,南依完成了研究生那边的期末考试,正式迎来寒假。 今年过年较早,一月中旬便是小年夜。 周末,两人在商场吃甜点。 南依问徐曜过年准备到哪里。 徐曜指了指手?机,说,“天天催我回去过年。” “美国吗?” 那岂不是又要异国了,南依没忍住努了努嘴,还想除夕夜一起看烟花的。 不过他也在北城好久了,难得过个春节,总要跟家里人团圆的。 于是她抿唇,把那一抹失落忍了回去,转而道,“那你记得提前买好机票,回头我准备一些礼物,你看下能不能带回去。” “不用。” 徐曜说,“我不打算回去。” 南依愣了愣,“为什么啊?” 事实?上,徐曜从小到大,和?他爸妈一起过年的次数屈指可数。 时间久了,不管是什么节日,在他看来都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还记得那些年,无数个除夕夜,他一个人待在姑姑家,有时吃泡面,有时心?情好了,自己?出去吃个火锅。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必要特地赶回去。 不过怕南依担心?,他只?道,“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南依蹙了蹙眉,“一定?要过年处理吗?” “我不是想干预你的工作进度,我只?是觉得……”她垂了垂眼?,声音压得很轻,“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啊。” 不管是一个人工作,还是一个人过年,只?要想到他孤零零的,她就总是会心?疼的。 徐曜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一个人,别担心?,我喊陈智杰一起。” ……那陈智杰就不可怜吗? 南依想了想,“算了,到时候我送饺子给你。” 徐曜下意?识拒绝,“不用,你跟伯母在家,好好过年,不要乱跑。” 南依置若罔闻,又问,“你想吃汤圆还是饺子,喜欢什么馅的啊?” “真的不用,我可以点外卖。” “外卖小哥也要回家团圆的,你用!” “……” 她难得这样?执拗,他不应,她就一直仰着头看他。 眉头蹙起,眼?看着脸颊也要鼓起来了,徐曜只?得吐出两个字,“……白菜。” 南依这才舒口气,弯起唇角。 她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探过身子,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真乖。”- 除夕前一天,林尔雅大清早便把南依从床上拎起来,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卫生。 新年新气象,春节前打扫也是为了扫除一年的晦气和?霉运。 不过林尔雅腰不好,南依便主动把活揽下了。 扫地拖地,都不让她碰。 林尔雅没事做,便去贴春联。 南依擦完窗,也跑去帮忙。 她负责贴,林尔雅负责站在后?面看角度。 “往左点,够了够了,歪了,再回来一点,再上来一点。” 南依照做。 两边都贴完,南依又开始贴福字。 林尔雅问起她除夕夜想吃什么菜,南依点了几道,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妈妈,咱们明晚能吃白菜馅的饺子吗?” 南依向来不爱吃带馅的,包子只?吃包子皮,饺子只?吃饺子皮,什么馅她从来不在意?,能让她主动问起,只?能有一个原因。 林尔雅抱臂而立,静了片刻,直言,“要给徐曜带去吃?” 南依明显一顿,原本下意?识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谁又能瞒得过林尔雅呢? 更何况,她当晚肯定?是要提着饺子出门?的,她早晚要知道。 南依清了清嗓子,继续贴着福字,边贴边说,“他明晚还要加班的,我想给他……送点。” “歪了,再往上点。”林尔雅问,“怎么大过年的还要加班?年夜饭总要吃吧?他爸妈呢?” 南依贴好之后?,转过身来,把徐曜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林尔雅说,“叫家里来吃饭。” 南依惊讶道,“啊?” “我说,把你男朋友叫家里来。”她强调,“今晚。” 84.晚安 “可是……他可能要加班。” “加什么班, 谁家大过年的还要加班的?再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少加会班我就不信他公司会倒闭。” 林尔雅老师的威严不容抗拒, 她把手机递过去, “打电话给他。” 南依老师气?势变弱,只得接了?过来。 徐曜那边很快接起。 南依清了?清嗓子, 边用目光瞟着林尔雅, 边开口道, “你今晚要不要加班啊?” 她妈妈强势, 但她却不想?强迫徐曜。一切还是要以他个?人?意愿为主, 南依生怕影响到他的进度, 所以字句都在斟酌, “就是, 我妈妈说……” 见她话说得费劲,林尔雅把手机夺了?过来, 平静又冷淡地丢下?几个?字,“今晚到我这吃饭。” 也不知徐曜那边怎么回答的, 林尔雅听了?片刻,点了?下?头,随即挂断电话, 把手机递还给南依。 南依张着嘴巴,惊讶之余, 她弱弱地开口问, “他怎么说的啊?” 林尔雅面无?表情地复述:“马上就来。” “……” 果然没有人?可以不怕林尔雅。 …… 下?午,南依一直在跟林尔雅忙着备菜。 四?点钟门被敲响, 她连忙擦擦手,跑过去开门。 徐曜一身笔挺西?装立在门前?, 肩宽腿长。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居然还戴了?副无?框眼镜。 南依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他近视吗?她怎么不记得。 目光下?移,又看到他手中拎着大包小裹的礼品,在他身后,还跟了?个?陈智杰,同样也提着东西?。 两个?人?站得笔直,视线时不时朝屋内瞟。 神情严肃,略显局促,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来接受审查的。 南依错愕数秒,回过神,开口道,“快进来坐,饭快好了?。” 她主动招呼陈智杰,“今天好多?菜呢,你也快来一起。” 陈智杰说,“不了?,还有东西?,我俩还得下?去拿一趟。” ……还有? 南依将东西?一一接过,拿起外套披上,“那我跟你们一起。” 关了?门,两个?大男人?明显松懈许多?。 陈智杰也敢畅所欲言了?,“你别说,这曜哥见丈母娘,还把我紧张个?够呛。” 丈……丈母娘? 这个?称呼……蛮超前?的。 南依垂了?垂眼。 陈智杰对她道,“你别低头,你快看看曜哥。” 南依抬头,“啊?” 陈智杰说,“他这一身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今早,原本他们在公司测试,俩大男人?碰面,胡子没刮,头发凌乱,典型的通宵达旦IT男。 结果徐曜中途接了?个?电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拉着陈智杰出了?门。 买礼品、换西?装、做发型,根本不近视的人?还专门跑去配了?副眼镜,说这样看着斯文?,有学识。丈母娘就喜欢那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女婿。 从潦草小狗变成业界精英,只需要一小时。 陈智杰越说越起劲。 下?楼这一路就没停过,非要把徐曜那点事全?抖出来才算完。 真是在把他的面子摁在地上摩擦。 徐曜面无?表情踢了?他一脚,“少说两句对你没坏处。” 这会有人?撑腰,陈智杰可不怕,直接往南依身后钻,指着徐曜告状,“管管你家男人?,喊我做苦力,又对我拳打脚踢。” “嘶——”徐曜蹙眉,沉着嗓音警告,“陈智杰。” 南依无?奈弯唇,只得开口劝,“好啦好啦。” 她把徐曜拦住,又转过头对陈智杰笑着说,“不会叫你白白做苦力的,晚上留下?吃饭,我妈烧鱼很好吃的,你尝尝。” “不用,我晚上得回家吃饭,就不留这当?电灯泡了?。” “啊?”南依为难地咬唇,“那你特地跑一趟……” “这都小事儿,曜哥见家长是大事,作为好哥们,我这必须殚精竭力。” 南依笑笑,不免暗自腹诽,其实只是叫徐曜来吃顿饭,还没有到见家长那么严肃吧? “徐曜好好表现啊,接下?来的战场交给你,可别给兄弟我丢人?。” 陈智杰越过南依,冲着徐曜做个?鬼脸。 徐曜被气?笑了?。 三人?又拎了?一趟上楼,陈智杰放下?东西?便?回家了?。 只剩南依和徐曜在客厅整理。 燕窝、护肤品、围巾……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种类多?到夸张。 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礼品,徐曜全?都拎了?个?遍,难怪要陈智杰帮忙送上来。 南依心疼钱,问他怎么买这么多。 徐曜说,“过年了?,不好空着手来,况且……”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见丈母娘,是要隆重一点。” “这客厅怎么就摆满了?” 话音刚落,“丈母娘”本人解着围裙走了出来,问,“徐曜,你买的?” 徐曜两个字如同教师点名,闻声,他倏地站起身,面朝林尔雅认真道,“是的伯母,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擅自做主买了?些,也怪我最近忙得昏了头,没能提前备好。临近春节,许多?商铺关门了?,准备得比较匆忙,希望您别嫌弃。” 话说得一板一眼的,南依怔愣着听他讲完,不免觉得好笑。 也为难他到她妈妈面前?这么紧张严肃。 会面莫名变得正式,林尔雅咳了?声,点点头,“谢谢你,有心了?,下?次别乱花钱。” 说着,重新系好围裙,“我去看看汤怎么样了?,南依,你招呼小徐随便?坐。” 南依忍笑,“知道的。” 林尔雅进了?厨房之后,徐曜才将将松了?口气?。 南依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小声道,“我妈妈本意是喊你来吃饭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尔雅了?。怎么搞的煞有其事的。 她刚说完,徐曜脱下?西?装外套便?往厨房钻,“伯母,我来吧,上次说好了?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南依:“……” 很奇怪,带的她也有点紧张了?。 …… 晚上,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林尔雅对面。 林尔雅说,“吃啊,看着我干什么?” 徐曜连忙应了?声,拿起了?筷子。 今晚的菜系很丰盛,有几道是南依和林尔雅准备的,剩下?都是徐曜亲自下?厨。满满一桌子菜,开了?瓶干红,南依不胜酒量,徐曜给她倒了?杯椰汁。 林尔雅每尝一道,徐曜便?停住筷子,静候其评价。 只可惜林尔雅从来不是情绪浓烈的人?,遇到好吃的菜,好玩的事,也只是轻描淡写略过,不太喜形于色。 南依能感受到他的局促,夹起一口菜吃,主动称赞道,“这道宫保鸡丁也太好吃吧!妈,你尝了?没?是不是还不错?” 林尔雅点了?下?头,给予中肯的评价,“嗯。” 南依转过头,冲着徐曜笑笑,说,“我妈都夸你做菜好吃了?。” 徐曜也跟着笑开,“谢谢伯母。” 饭桌上的聊天,起初生涩,几杯酒下?肚后,才逐渐有了?回温。 聊天期间,徐曜低着眼为南依剥着虾,他戴着手套,慢条斯理,去除虾头和虾线,认真仔细。 平时剥完虾,他都直接喂到她嘴里,吃一个?虾仁,便?哄着她亲他一口。只不过今天这种场合就不好太亲昵,他变成了?专注的剥虾工,剥完虾仁剥螃蟹。 所有举动行云流水,像已经形成了?习惯一般。 林尔雅能看得出,他将南依照顾的很好。 察觉到林尔雅的视线,南依连忙嚼了?嚼,咽进去,用胳膊碰了?碰他,“我都快吃饱了?的,你也吃点吧。” 她帮他夹菜,“你尝尝这个?鱼,还有炖排骨,都是我妈妈做的。” 徐曜一一尝过,很给面子地称赞,“上次吃伯母做的菜就觉得很好吃,这次口味更佳。” “嗯,”林尔雅抿了?口酒,问,“只是菜好吃吗?柿子饼和牛肉干好不好吃?”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徐曜没懂,转头向南依求助,却见她脸已经红了?,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吃虾。 林尔雅哼哼了?两声,和他解释道,“她每次下?楼见你,都会把我茶几上的零食拎走,什么猪肉脯车厘子,那都是我的。 一开始她骗我说自己吃,还找各种理由下?楼,后来就说什么喂楼下?的小橘猫,我早都发现了?,你就是楼下?那小橘猫。” “哎呀,妈……”南依难为情地喊了?声。 “喏,你看,说都不让说。”林尔雅无?奈叹气?。 徐曜忍俊不禁,低笑出声,“是,现在看来,我确实是那只小橘猫。” 南依鼓着脸瞥他,小声嘀咕,“你也跟着嘲笑我。” “我错了?,我错了?。”徐曜及时认错,在桌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紧张消散之后,氛围愈发和谐。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契机来掀底,林尔雅总打趣南依悄悄在房间里接电话,又说她高?中时期,在房间里摆满了?娃娃和饮料瓶上的贴纸,惹的南依脸红跺脚。 后来没再逗她,林尔雅菜主动问起徐曜的工作,还有家里的情况。 徐曜有问必答。 工作么,还在稳中求进。和父母的关系也就那样,寡淡疏离,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所以成年后,也没指望多?亲近。 当?他讲起他儿时寄宿在姑姑家时,林尔雅微微停住筷子,和他确认,“从小就这样吗?” 徐曜说,“大概从小学毕业后开始。” 林尔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了?句,“再怎么也不能把孩子一个?人?丢下?不是?” 在她的角度看来,徐曜的父母自然是不称职的。 但换句话说,她难道就很称职吗? 当?年她独自带南依,也时常会应接不暇,陪伴是有,但却不够完满。 也许是今晚酒喝的有些多?,林尔雅难得话多?,她主动提起南依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们在南城,南依还小,我白天要上班,没法照顾她,她要么自己在家看书,要么把她放到邻居家玩。 邻居家小孩皮,经常欺负我们家南依。有好几次,不是把她从滑梯上踹下?来,就是把她额头抓伤,南依就一声不吭,乖乖等着我回来,不哭也不闹。 看到她受伤,当?妈的肯定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是委托人?家帮忙带她。现在想?想?……是我做的太欠缺。” 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就私自决定带她来看这个?世?界,又没能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是她的不好。 但凡她当?年没那么心高?气?傲,肯向家里人?低头,也不至于让南依受那么多?委屈。 往事再提起,总是有很多?遗憾和懊恼的。尤其想?到南依外婆的去世?,林尔雅难免伤感。 南依起身,坐到林尔雅身旁,安抚她,“妈,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很好啊。” 是啊,一切都很好。 她的女儿好好长大了?,学有所成,做着喜欢的工作,也有了?喜欢的人?。 原本林尔雅对徐曜总是不放心,毕竟不了?解,上次碰面还见他叼着烟不修边幅,她怕南依吃亏。 但自打南依搬回家,两个?人?的感情状况她全?都看在眼里。 相较于从前?,南依变得更开朗,每天精神面貌都很饱满,对生活充满了?期待。仅凭这个?,林尔雅就知道,南依亲自选的人?,错不了?。 林尔雅总是对南依管教严格,她承认,在南依未成年时,有超出范围的掌控欲。但现在南依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她也该放手了?。 林尔雅看向徐曜,“你和南依从小都缺少陪伴,也算是有相似之处,今后相互扶持,好好的就行。” 徐曜重重点了?下?头,认真道,“我会的。” ……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徐曜本想?回家,林尔雅直接说,“你喝了?酒,就别往回赶了?,晚上住这。” 两个?人?同时一愣,齐刷刷朝林尔雅看过来。 林尔雅发号施令,“明天就除夕了?,你俩早上跟我去买菜。” 说到这,她又补充,“南依说你喜欢白菜馅饺子,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明天一起买了?。” 这是要……一起过年吗? 南依不禁心中雀跃,转头看向徐曜,他勾着唇角,脸上也有喜悦之色,应了?声,“好。” “六点出门,要早起。” “没问题。” 南依家是两室一厅,徐曜住她的房间,她跟林尔雅住一间 林尔雅喝了?酒,犯困,洗漱过后便?回房间休息了?。 南依找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又教徐曜怎么开热水洗澡,一切交代妥善后,也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身边的林尔雅呼吸已经平稳,南依侧躺着,暂时无?法入睡。 其实当?徐曜说自己过年不回美国时,她有想?法要一起过年,只是他们恋爱时间不久,她怕林尔雅不同意。 结果她的妈妈竟然主动邀请徐曜留在她家。 太好了?,想?到他们可以一起过年,一起守岁,一起看烟花了?,南依开心的快要飘起来,对明天的期待也更深了?一分。 最重要的是,除夕夜那天,阿曜终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浴室中水声响起。 应该是徐曜在洗澡。 奇怪,她听人?家洗澡干嘛。 南依晃了?晃头,索性闭上眼,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关机。 过了?会,水声停止,吹风机又响起。 说着睡觉睡觉,她却总是不自觉听着房间外的声音。 她听到她吹好头发,整理了?卫生间,关了?灯,回了?房间。但没过一会,又再次开门走了?出来,停在了?客厅。 他还不睡觉吗? 正这样想?着,枕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南依倒吸一口气?,连忙拿起手机,攥在手中,开了?静音。悄悄扭头看去,确保林尔雅没有被吵醒,她小心翼翼才钻进被窝,点开手机。 徐曜:【睡了?吗?】 南依打字回复:【还没。】 徐曜:【出来一下?,方便?吗?】 徐曜:【有点想?你。】 85.晚安 即便南依已经长大成年, 但?仍会因为偷偷摸摸去做一件事而紧张。 放下手机,她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林尔雅,随后缓慢地掀开被子, 轻手轻脚地下床, 踮脚走到门口。 轻轻拧开门把手,拉开门, 又压着门把手, 一点一点合上门。 仿佛在上演哑剧, 南依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然?而当她松手的那一刻, 身后忽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 直接将人扯入怀中。 南依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要叫出声, 却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铺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将她包围, 他刚洗过澡,发丝半干, 周身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是她熟悉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 带了些清冽,有属于男人的侵略气息。呼吸交缠间,还能品到淡淡的酒香。 住在这里是临时决定, 他没有带睡衣,还穿着那件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布料单薄。 他将她抱得很?紧,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徐曜的温度正在向她渗透。 她不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却也不可避免被温度点燃。 徐曜到底是喝了酒,微醺, 吻得热烈,忘乎所以,让人透不过气。 客厅开了灯,两?人相拥接吻。 衣料摩挲,呼吸交错,在静谧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南依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回?应。但?她始终担心身后房间里的动静,难免会分心。 微微停歇之时,徐曜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脸埋在颈窝,问她,“想没想我??” 腔调懒懒的,声音又被压得很?低很?轻,像在她耳边呼气,莫名很?性/感?。 可他们明明一整个晚上都在一起?。 偶尔被吻到头脑发昏时,南依会有些不解风情,不过没关系,她任何回?答都无关紧要。 徐曜低低笑了声,凑过去轻吻她的唇角,说,“我?想你了。” “距离刚刚见面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 “距离上次接吻已经过去一天半。” “距离上次你睡在我?身边已经过去一个月余二十一天。” 人怎么可以把这情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堂而皇之。 南依听得脸热,用手推他的肩膀,“我?妈还在睡觉,她睡眠浅,你别……” “嗯,我?不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调侃她,他脸上挂着的那抹笑意,在她看来有点坏。 徐曜说,“不然?早就带你回?我?房间了。” 南依一听,顿时睁圆了眼,脸上更?热,连带着耳垂都红了。 但?她又不知?回?应些什?么,跺了跺脚,低头靠近他怀里,喃喃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再说,我?回?房间了。” 徐曜笑意更?深,他克制着自己没笑出声,胸腔震动着,“我?错了,不逗你了。” 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他将她往客厅中央带了带,随即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瞳仁墨黑,眸光深沉,他低语,“再让我?亲会就放你回?去。” 说完,嘴唇再度覆了上来。 手指缠入她的发丝,他轻轻将她摁向自己。 吻得更?加深沉热烈。 南依刚刚平缓下来的呼吸,再度局促了起?来。 越是不能发出声音,亲吻声越是明显。 但?他们已无暇顾及,无声的放纵更?能带动情绪,暧昧而浓烈。 心跳速度持续飙升,南依几乎被他的气息吞没。 然?而此时,卧室中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重重击打在南依的心上,她背脊一僵。 与?她一起?僵住的还有徐曜。 热吻冷却,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蹲下,将沙发当做掩体。 胸口在不断起?伏,心跳加剧,南依弓着背,埋着头,不由自主吞咽了下。 只不过静了许久,除了那声咳嗽后,卧室里再没声响。 危机自然?而然?解除。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两?人松了口气,想到刚刚的心虚和?紧张,又相视一笑。 他们仍然?蹲在沙发后,并着排。 南依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调皮捣蛋后,成功躲过家长检查的小孩子。 他只觉得她这样可爱透了。 扬起?唇角,凑上前,他单膝跪着,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相较于之前,没那么热烈和?深刻,只是爱惜的轻吮,温柔缱绻。 吻着吻着,又停下来,看着她笑。 看到他笑,南依也笑,主动上前亲他。 她也双手捧着他的脸,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徐曜便扶着她,任由她毫无章法地乱啄。 偶尔起了想逗她的心思,他忽然?往后闪一下,南依落了空,故意鼓起?脸颊,徐曜又会笑着凑上来,含住她,轻轻辗转。 像冰淇淋在唇齿间融化,又发散在空气里,呼吸都带着丝丝香甜。 亲到后来,南依蹲到腿麻,便干脆坐到了地上,徐曜也随着她一起?。 背靠沙发,并排而坐,他牵着她的手。 静下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之时,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窗外雪白一片,雪花洋洋洒洒,在昏暗的夜色中盘旋而下。 他们在雪夜中互换心事。 南依几乎没跟他讲过她童年的事,偶然?听林尔雅提起?,只言片语便引得他心疼。 于是他想更?加具体、更?加深/入地了解。 南依说,其实也就像林尔雅讲的那样。 单亲妈妈独自在外打拼,拼命赚钱,难免会无暇顾及孩子,所以她的童年几乎都在等待中度过。 空荡荡的房间,半生?的米饭,还有到了冬天时,冰冷的床铺。 好在那会巷子里的邻居对她都很?好,他们经常会喊南依去家里吃饭。后面南依上了小学,也可以自己做些简单的菜,林尔雅忙起?来,她便主动担起?做饭的责任。 她懂事听话,可以说和?她的妈妈互相扶持。 但?南依从没觉得自己饿着,还是好好长大了。 只不过近几年,再提到以前的事,林尔雅总是愧疚。听二姨说,林尔雅经常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后悔不已。 “可能人在不同的阶段,回?看人生?,总会有不同的感?触吧。” 年轻时的林尔雅倔强、不服输、脾气硬。现在却日渐平和?,不争不抢。 “曾经我?也对我?妈妈的强势和?掌控欲感?到无奈,不过越到后面,我?越能感?同身受她对我?的紧张。爱之深,责之切,她只是太想我?好了,因为她吃过亏,所以很?怕我?会重蹈覆辙,我?都理解。” 如果温柔可以具象化,徐曜想,一定就是南依此时此刻的模样。 像平静的湖水,风起?时会有涟漪,但?从不汹涌。它有边际,却能包容万物栖息。 所以啊,他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都是有原因的。 她是清澈琥珀,是闪耀宝石,是高?挂明月,世间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她息息相关。 能拥有她,他何其幸运。 “那你呢?”南依转眼看向他,微微歪着头,道,“我?讲了我?的童年,换你说了。” 徐曜回?过神,略微沉吟道,“我?啊……” 其实,真的是不太美好的童年。 但?本质上又和?南依差不多。 都是父母忙碌,缺乏陪伴。 那会徐曜的爸妈时常出差,他被丢在家里,和?保姆朝夕相处。 孩童时期的徐曜会分离焦虑,对亲情有着高?需求。 然?而在他刚记事时,就已经目睹了父母一次次离家。所以他童年的记忆总是他们的背影,和?冷冰冰的墙壁。 父母不尽责,就会让保姆钻空子。 那时他们家没想到装监控这种事,全权将徐曜交给?保姆带。 起?初是敷衍、怠慢,到后面,变成了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是……虐待? 给?他吃冷饭,不吃就硬塞。 他想打电话给?爸妈,她就把他锁进房间里,任由他哭哑了嗓子。 几次下来,他也就从高?需求变成了低需求,日渐冷漠。 后来被爸妈发现,换了几次保姆。 小学毕业后,徐正业干脆将他寄养在姑姑家,对此,他也没什?么所谓。 在哪里,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爱好被扼杀,被否认,被漠视,徐曜早已习惯。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能混一天是一天。 直到他遇到了南依。 她如同阳光普照,降临到他的世界。 散发着炙热温暖的光,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靠近。 徐曜想起?不忙的时候,陈智杰总喜欢用公?司的音箱放歌,反复循环。 他听惯了轻音乐,对流行?乐并不感?冒。 但?有一首,他印象深刻。 因为旋律,因为歌词。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感?谢是你从来坚定又温和?。” ——“并肩走着 我?就永远不会跌落。” 对他而言,南依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治愈了他。 温热的气息扫在眉心处,他轻轻落下一吻,对她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降临,你的存在,你能出现,实在是太好了。 眉心带着心间一起?发着痒,如同羽毛拂过。 本该是温馨的,甜蜜的夜话,不知?怎么的,南依却觉得眼眸逐渐滚烫。 她说,“其实,我?也该谢谢你的。”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提起?过,在我?小学的时候,我?曾经遭遇过一场霸凌……” 因为性格温吞,不善言辞,她被同学欺负。 又因为不想给?林尔雅添麻烦,她总是隐忍不发。 到后来,霸凌者变本加厉,连同班主任都不信任她,以为她坏极了。 南依记得那时候午休过后,要在操场上排队,等着班主任出现领他们回?班级。 只要她排在后面,班里的队伍就会迅速挪开,独独把她晾出来。她再凑上去排队,队伍又会再次挪开,同时伴随着几句冷嘲热讽。 “好臭啊,能不能别跟着我?们。” “就是,是我?们班的吗?就往我?们队伍上排,烦不烦人啊!” “……” 很?长一段时间里,南依形只影单,没有人肯为她说话,也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如果不是杨夏主动找到了她,她都不知?道那段时光要怎么度过。 “卓曼云高?中时撕我?的卷子,针对我?,又在黑板上写了难听的话,我?下意识就想到了小学,当时我?是很?害怕的。但?是你,你站出来维护我?了。” 他让她知?道,他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为她对抗。 哪怕方式可能不够妥当,但?在那一刻,心里的温热她永生?难忘。 也不止那一次,还有她被赵贺吓唬时,她被学长骚扰时,被传谣言时,他一定会站出来。 他总是维护她。 连南依自己都没意识到,只要待在徐曜身边,她就总是很?安心。 “所以说,你也是治愈了我?的。” 他们都降临在彼此的世界里,无声无息间将温度传递过去,又无声无息将对方曾经的遗憾和?阴影,默默疗愈。 “很?好很?好的人不只是我?,也是你。” 徐曜一怔,与?她对视。 她目光柔和?,流露出疼惜之色。 毕竟这么详细地听闻他的事情,作?为爱他的人,又怎么会不心疼。 像无数次他安抚她,南依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声音轻柔,“他们从前不陪你,没关系的,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夜里起?了风,枯枝上的落雪随着风落下,树枝晃动。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却很?温暖,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依偎。 在她专注又认真的视线中,徐曜静了许久,才扬起?唇。 十指相扣,他轻轻一带,将人带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好。”唇瓣始终贴着她的肌肤,徐曜低语着,“你陪着我?吧。” “不止以后,要永远。” 对南依来说,永远即是无穷大,无边无际,又不切实际。 没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但?南依还是应道,“嗯,我?答应你。” 86.晚安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里坐到了凌晨两点。 想到一早还要跟着林尔雅一起去早市, 不舍亲吻过后,才各自?回了房间,又在手机上互相道了晚安。 南依关了手机, 抓紧时间入睡。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只是没一会,便听到闹钟声响起。 清晨五点半, 满打满算, 南依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林尔雅叫她起床时, 她困到怀疑人生。 南依翻了个身, 动了想要赖床的心?思, 口齿不清地喃喃着, “妈妈, 我能再睡会吗?” “早市, 不想去了。” 林尔雅立在床前,丢出两个字, “不行。” 停顿片刻,又补充, “到点了,快起来。” 到点了,快起来。 简直是刻在DNA里的台词, 配合着无比熟悉的语气和声音,让南依梦回上学那几年, 有时学得晚了, 第二天没听到闹钟声音,林尔雅便会开她的房门, 提醒她,“起来了。” 一开始是口头警告, 三次之后,直接掀被?子,“还不起?起不起?上不上课?学不学习?”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南依倏地坐了起来。 眼睛酸痛,还是睁不开,她索性闭着眼,掀开被?子下床。 等温水扑到脸上时,她才将将睁开了眼。 起得太早,胃里还有点恶心?。 此时天还没亮,想到自?己尚且这样,徐曜肯定也没有休息好?,南依擦完脸走进厨房,开口道,“妈,早市就?我们俩去吧。” 林尔雅正热牛奶,闻言,动作?一顿,“对啊,忘了还有一人。” 她把牛奶塞到南依手上,作?势便要走出厨房,南依喊了她一声,“妈,让他多睡一会吧。” “昨晚九点多就?吃完饭了,还睡不够啊?”林尔雅回身看?她,“还是说你?俩昨晚不睡觉,又去……” “您去叫他吧。”南依连忙打断,讪笑两声,“我就?是觉得难得放假,想让他赖会床。” 林尔雅扫了她一眼,重新迈开了步子。 走到卧室门前,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林尔雅说,“徐曜,起床。” 字正腔圆的四个字,多余的话再也没有,却让徐曜瞬间从梦中惊醒。 换做闹钟可能都要催他千百遍,但岳母提醒一次就?够。 效果?等同于冷水,迎着脸泼下,徐曜直接坐起身,两眼睁着,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却刻意让声音冷静,吐字清晰地回应,“已经起床了,伯母,您稍等,马上出来。” 两分钟后,徐曜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客厅。 南依端着牛奶,还有些睡眼惺忪,一抬眼,视线恰好?与徐曜相撞,她一愣。 徐曜穿着整齐,领带一丝不苟,那副眼睛还架在鼻梁上,一如他昨天刚进门时的样子。 见到南依,他摆摆手,勾起唇角笑,“早上好?。” 按理说,徐曜应该也起不来床的。没想到不仅被?林尔雅一句话叫醒了,看?起来还如此的……亮堂。 相比之下,她随手扎起的丸子头,略显潦草。 再看?看?在客厅中穿梭的她妈妈,南依忽然觉得,这个家里,昨晚熬了大夜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静了片刻,南依才应,“……早上好?。” “我先去洗漱。” 说完,徐曜阔步走进卫生间。 林尔雅一直在找厚外套,路过时,顺手拍她的屁/股,“愣着干嘛?快喝,喝完好?出门。” 南依这才回过神?,仰头灌了几口。 很快,徐曜也洗漱完,一口气喝掉了热牛奶,又把三人的杯子刷好?。 清早六点钟,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出门之前,林尔雅视线扫过徐曜的衣服,开口叫停,“等等。” “你?就?穿这点不行,早上太冷了。” 说完她再度进卧室里帮徐曜找外套。 可他们家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翻来翻去,也只能找到件长款羽绒服。 南依的,这还是初到北城上学那年,她舅舅送她的礼物,因为不知道她的身高体重,照着自?家姑娘买的。 南依的姐姐一米七五的个子,而她只有一米六五,穿在身上自?然宽大。哪怕是套在厚重的冬季校服外,都显得空荡荡的,也就?闲置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林尔雅递过去,“穿上再出门。” “……”徐曜看?着眼前淡粉色的羽绒服,顿时面露难色。 南依立刻领悟他的沉默。 她知道,徐曜很爱美的。高中那会,他就?不爱穿校服,并不是因为不想遵守学校纪律,只是他单纯觉得,校服丑,不能匹配他的气质。别看他是个大男生,其实超级有偶像包袱。 他不好开口拒绝,南依便帮他说道,“妈,算了吧,他穿不上的。” 林尔雅:“不穿一下怎么知道穿不上。” 南依说,“反正开车,不冷的。” 林尔雅:“不行,谁家逛早市穿着西装,昨晚还下过雪,降过温,不冷才怪。” 南依:“可他一个大男生穿粉色……” 林尔雅:“怕什么,天还没亮呢,也没人认识他。” 说着,她转头看?向徐曜,再度把衣服往他眼前递了递,“站着干嘛,套上啊。” 沉默三秒,挣扎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徐曜伸手接过,平静接受,“好?,马上穿。” 南依:“……”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抗林尔雅老师的威严,没有人。 徐曜身高有188,这件衣服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局促了。 里面是黑色西装,外搭一件粉色羽绒服,看?着非常违和。衣服紧紧束着他,袖子也不够长,手腕处露出两截黑色。行走的衣架这回终于架不住了。 南依都有些忍俊不禁。 林尔雅扫视一眼,“将就?穿吧,为你?们好?,年轻人少挨点冻,总不会错的。” 徐曜面带微笑,“伯母说的是。” 林尔雅:“把拉链拉上,别?敞怀。” 徐曜:“好?的。” 低头,老老实实将拉链拉好?,他立在那,像个滑稽的粉色小人。 林尔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开门。 她率先下了楼,南依和徐曜紧随其后。 期间,南依无数次转眼看?向他。 粉色小人徐曜抬手遮眼,压低声音,无奈道,“别?看?我了。” 南依想笑,但忍住了,只小声劝他,“忍忍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而且你?看?,”她张开双臂,转向他,展示着,“我也被?迫穿了很厚,保暖背心?,秋衣毛衣还有一个厚马甲。” 手臂上下挥动,她问,“像不像企鹅?” 徐曜看?她认真展示,试图安慰自?己,到底还是低笑了声。 “嗯,最?可爱的企鹅就?是你?了。” 他悄悄牵了牵她的手。 这时,林尔雅转头问,“一会你?俩谁开车?” 牵住的手瞬间松开,两人像两颗弹簧一般,离得老远。 南依咳了声,应道,“让他开吧。” 林尔雅视线在两人之间巡视,又问徐曜,“你?知道早市在哪?” 徐曜说,“不知道,但是可以导航。” “哦。”林尔雅回过身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默契对视一眼,无声用眼神?交流。 起初是觉得挺奇怪的,都成年了,也不是偷偷谈恋爱,怎么牵个手还紧张局促起来了? 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林尔雅的职业缘故,教?师,还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形象。让他们不自?觉就?把自?己代入了班上早恋的学生。 莫名?有些好?笑。 …… 天刚蒙蒙亮,早市已经热络起来。 街头巷尾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卖早点的摊位冒着袅袅炊烟,为嘈杂的场景平增了浓烈的烟火气。 没睡够的困倦似乎随着这热闹,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新鲜感。 这是徐曜第一次来逛早市。 平时买菜都是直接叫外卖,或者?去超市,连菜市场都没去过,他难免感到稀奇。 很多东西都没见过,视线绕场扫了一圈又一圈,每到一个摊位,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于是看?过之后,又生生移开眼。 南依很久都没跟林尔雅来过了,生机盎然的清晨最?能带动人的情绪,她也有些兴奋。 察觉到徐曜好?奇的神?色,她压低声音,笑着调侃他,“徐少爷是不是第一次来?” 徐少爷,她从没这样称呼过他。 多半是从陈智杰那学来的。 徐曜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如实道,“确实没来过。”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逛逛,很好?玩的。”说到这,她小声说道,“而且我妈妈买菜,很精彩!” 徐曜眉梢微扬,“是吗?” 很快,他便亲自?见识到了精彩之处。 林尔雅打头阵,两个人始终跟在后面。 看?着她按照菜谱,找到摊位,询问菜价,又货比三家。 挑最?肥的鱼,挑最?活跃的虾,还有最?新鲜的果?蔬。 “抹个零,我再买两瓣大蒜。” “刚才那家收我五块五,我没买,你?不能比五块五还高吧?” “送点小葱,谢谢,以后还来。” 林尔雅买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性价比。绝对不会让一分钱花得冤枉,任何人也别?想从她这占到一点便宜。 缺斤少两必不可能,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一顿操作?下来,三个人两只手都已经拎满。 徐曜叹为观止。 确实精彩,堪比博弈。 菜已经买完,林尔雅提议吃过早饭再回去。 早市上早餐种类很多,南依说要带着徐曜去挑一挑。 林尔雅点头,“挑吧,我去豆浆油条的摊位等你?们。” 林尔雅一离开,徐曜才有些“放飞自?我”。对那些没见过的、感兴趣的,一一凑过去。时不时拉着南依问,“这个是什么?那个呢?” 南依便耐着性子解释,“这个是打糕,那个是一种咸菜。” 中途两人分开排队,南依去排鸡蛋汉堡,派他去买牛肉包子。 等她买完去找他时,一眼便看?到他拎着袋包子,站在人家摊位前,愣愣地看?着人家摊煎饼。 不是想吃,纯是好?奇。 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误入凡间,直接变成了好?奇宝宝。 双眼一眨不眨,神?情专注。 摊主把饼一拽,一翻,直接翻了个面,又打了俩鸡蛋,三两下抹匀。 徐曜伸手,欲言又止,“你?这个……” 他还穿着早上那件粉色羽绒服,黑色西装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身后是烟雾缭绕的清晨,他站在一排摊位前,眉心?微蹙,像要与人探讨煎饼的一百种摊法?。 地主家的傻儿子。 南依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这几个字,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忙跑过去,她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看?他,“你?想学学吗?” 徐曜转过头来,和她分享心?得,“你?如果?喜欢吃,我可以学,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难度,面糊稀了稠了都不行,手法?要快……” 南依笑得快岔气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后面两人又买了些小吃,南依知道一家重庆小面做的不错,去打包了一碗。一转头,看?到徐曜又盯上了红糖馒头。 她走上前,低声提醒他,“吃不完的。” 徐曜说,“吃不完没事,尝个味。” “可是……买太多的话,我妈妈会讲的。” 刚要伸出去的手,就?这样直挺挺地缩了回来,徐曜难得老实,“那不买了。” 南依暗自?腹诽,他这么怕……林尔雅的吗? 提着几包早餐到豆浆油条的摊位上,三人围桌而坐。 徐曜虽对很多东西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但食欲却没那么旺盛。 早上醒得早,临出门前又喝了杯牛奶,他不怎么饿,吃了个包子,就?没再动筷子了。 彼时林尔雅正督促南依吃面条,“外面的醋不干净,说了多少次了,人家放多久你?都不知道。” “那里面蔬菜不是蛮多的吗,怎么还捡小咸菜吃,咸菜吃多了不好?,别?吃了,吃面!” 一顿早餐而已,林尔雅总要纠正,南依也没有丝毫不耐,老老实实应着,“知道啦知道啦。” 徐曜发现,林尔雅虽然喜欢管着南依,但出发点都是为她好?。 是以一位母亲的视角出发。 怕你?冷,怕你?吃得少。只要是她认为好?吃的,都会往南依碗里夹。只要她认为不好?的,就?尽可能纠正南依不要做。 桩桩件件的小事,无一不彰显母亲对女儿细腻而周到的爱。 唠叨却温暖。 这跟徐正业对他的管控欲是全然不同的。 他的爸妈对他的要求,从不是体现在这些事上。他们只盼着他聪明、优秀、成功,需要钱,便给?钱,而他怎么吃,怎么睡,冷不冷,对他们而言,似乎是无关紧要的。 徐曜略微提了提唇角。 这时,林尔雅的视线转了过来,见他单手撑着下巴发呆,不由皱眉,“你?不吃了?” 徐曜顿时回过神?,坐直,回应道,“我吃饱了,伯母。” 林尔雅:“不行。” “就?吃了一个包子,大男孩饭量哪有那么小的?” “回去还得干活,这一上午可没饭吃,你?再多吃点。” 她又跟老板要了碗热豆浆,不由分说推到他面前,“热乎的,快喝!” “葱油饼快吃,一会凉了就?硬了啊,不好?消化。” “还有,你?那拉链怎么又掉下来了,赶紧拉上,大过年别?把自?己作?感冒了……” 这唠唠叨叨的嘱咐,忽然就?转移到这里来了。 南依连忙撂下筷子,转头瞥向他。 只见徐曜乖乖照办,先是拉好?拉链,又端起豆浆,扬起唇角笑,“好?,都听您的。” 他仰头喝下一大口,豆浆温热,顺着嗓子滑进胃部,瞬间淡去了清早的寒凉- 吃过早饭,三人回到家中准备年夜饭。 今晚一共要做十?二道菜,任务繁重,林尔雅做主力厨师,南依和徐曜打下手,刚好?三条围裙,每人一条。 这一下午,三个人就?在客厅和厨房里不停穿梭。 客厅中电视开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 热闹和团圆总是用来形容春节,有关这个节日?的实感,这一刻来得如此明显,如此深刻。 林尔雅合着面,南依和徐曜并?排坐在她对面,一个摘菜,一个剥蒜。累了就?停下吃几个砂糖橘,嗑会瓜子,虽然忙碌,却也不觉乏累。 回想起往年的春节,徐曜大多一个人待在家里。睡到自?然醒,打游戏,吃泡面,困了就?接着睡。浑浑噩噩,寡淡无趣。 然而此时此刻,他抬了抬眼,恰好?南依剥了个砂糖橘,塞到他嘴里,他微微一咬,橘子汁水爆开,酸甜可口。 林尔雅头也不抬地和面,嘴上不满地喃喃,“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这还一口橘子没吃上……” “有的有的!”南依红着脸,立刻又剥了一个,站起身送到林尔雅嘴里。 林尔雅:“这还差不多。” 南依笑了两声,不知为什么,徐曜也跟着笑。 电视中恰好?播着去年的春晚小品,相声演员说着,“除夕之夜,全家团圆,热热闹闹凑一起吃顿饺子,这叫什么啊?这叫幸福!” 徐曜想,他确实是,挺幸福的。 不需要位高权重,没有纸醉金迷,只是简简单单坐在一处,聊天干活,听爆竹听小品,就?会让人新生欢喜。 像清早那碗热豆浆,比日?照更能让人觉得身上暖洋洋。 原来心?被?实实在在充满,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他空虚孤独了那么多年。 …… 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备好?了年夜饭。 桌子不大,摆满了十?二道菜,趁着还没上桌,徐曜拍了张照片,又发了朋友圈。 文案只有两个字:团圆。 今天难得高兴,林尔雅开了珍藏多年的干红。 三人举杯,林尔雅说,“今年是头一次喊你?来这过年,准备得匆忙,你?也别?嫌弃。以后再过个什么节,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到我们这来过,毕竟将来,总是有可能成为一家人的。” 徐曜转头和南依对视一眼,笑了下,他点了下头,“谢谢伯母,我会常来的。” 客套之后,饭桌上只剩欢声笑语。 期间手机在不停震动,多半是职场上的人发来的春节祝福。 徐曜无法?分神?,有关这个除夕夜的美好?,他不想分给?其他事情分毫。于是索性关机,全身心?投入到这顿年夜饭上。 放烟花、包饺子、守岁,可以说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今年的春晚格外好?看?,他认认真真笑了好?几次。 饺子包了钱,徐曜吃到两个,南依吃到一个,林尔雅调侃道,“那我今年就?指望你?们养我了?” 徐曜和南依异口同声,“没问题。” 十?二点之前,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餐桌上静了一瞬。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 与此同时,窗外迸发无数烟花,将这个夜晚瞬间照亮。 南依率先开口,“妈妈,新年快乐!” 徐曜也随着她一起,“伯母,新年快乐。” 林尔雅笑着点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徐曜在桌下牵起南依的手,低声道,“新年快乐小兔。” 南依回握他,侧眸看?着他笑,“阿曜,新年快乐。” 时隔六年,再次一起过年,再次互相道新年快乐,他们发生了一些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多时,林尔雅从房间走出来,递了两个红包过来,“压岁钱,每人一个,不打架。” “谢谢妈妈!”南依开开心?心?接过红包。 反倒是徐曜愣了愣,片刻后,才开口问,“……我也有吗?” “当然,都是孩子,怎么能厚此薄彼。”林尔雅晃了晃红包,“快拿着,一点心?意。” 都是孩子。 徐曜细品这几个字,蓦地扬起唇角,“谢谢伯母。” 递完红包,又坐下聊了会。 临近一点钟,林尔雅打了个哈欠,也算是难得熬了个夜,又忙了一天,困意说来就?来。 她站起身,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你?俩也早点睡吧。” 说完,先洗漱回了房。 两人坐在客厅里又看?了会烟花,想到明早徐曜还要回趟公司,南依便也劝他早点休息。 昨晚两人便没睡好?,也确实累了。 徐曜揉了揉她的头顶,“等我忙完就?来找你?,你?不是有个电影想看??刚好?陪你?去看?。” “好?啊,那我等你?。” 南依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下,“那,晚安啦?” 徐曜笑着说,“晚安。” 南依转身回房,只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住,“对了。”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徐曜问,“什么事?” 她重新走向他,斟酌片刻,才开口道,“我想说,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 自?从徐曜来了她家后,肉眼可见的局促。 异常听话,异常紧张,又是准备礼物,又是做头发,还一反常态戴了眼镜,南依对此一直很费解。 明明上次他来她家里,还那么游刃有余。 直到听见他在饭桌上和林尔雅说,“我考了南依学校的研究生,成绩要过几天才出,但我托人查了下,分数应当十?拿九稳。” 南依当时很惊讶,对这件事不知情是其一,其二是,徐曜已经在事业上小有所成,按理说,也没什么必要考研究生才对。 他明明是那么讨厌学习的一个人。 徐曜说,“我高中成绩不好?,在国外的本科院校相比南依的学校,也不算起眼的。我知道您向来看?好?成熟稳重、学识渊博的女婿,为了早日?达标,我会尽量将差距缩小,好?让您放心?把南依交给?我。” 也就?是这一刻,南依才明白他反常的原因。 上一次来,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所以他能在林尔雅面前演戏,尽其所能,施展自?己的口才。 可是这次,他确实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来的。身份的转变,让他彻底身临其境,所以他小心?翼翼,百般局促,只为了在岳母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装扮斯文,是为了往陆源老师那类形象上靠拢。 他所表现出的成熟稳重亦然。 考研究生也同理。 都是为了让林尔雅认可他。 南依感动之余,又有些心?酸。 他明明是个很出色的人,可他似乎总是会为了她变得很自?卑。 她知道那种心?情,理解那种心?情,因为曾经的她,也是这样。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为他变得更好?。她怎么会不懂呢。 徐曜闻言有些不解,问她,“什么?” 南依解释,“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为了在我妈妈面前表现,那样为难自?己的。” 客厅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她仰着头看?他,灯光映衬在她眸子中,异常温柔,“无论你?学历如何,工作?如何,性格如何,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徐曜微怔,眸光闪动。 像是为了将他所有的自?卑和顾虑赶走,南依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窗外有烟花燃起,攀升,在浓墨一般的夜空中绽开,绚烂夺目。 在这间隙中,徐曜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似风,似水,无声无息包围他,涌入他,让人心?间涨暖,眼眶酸热。 她说,“只要你?是你?,我就?永远喜欢你?。” 87.晚安 春节过后?没多久, 研究生考试出了成绩,徐曜以笔试第一的分数进入复试。 虽然早就已经托人查过了,但看到自己挂在网页第一位的时?候, 心中难免高兴。为了这场考试, 他确实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为了庆祝,南依请他到两人经常关顾的那家餐厅吃牛排。 吃饭期间, 南依好奇地?问起他考研历程。 因为在她印象中, 徐曜一直都很忙, 一边要管理自己的公司, 一边又要处理他爸爸交付给他的业务, 经常朝不保夕的。 徐曜也没掖着藏着, 直言道, “大概就是每天在你睡觉后?, 在你睡醒前,我会?各抽两个小时?看书。” 南依惊讶, 放下杯子,看向他, “那你岂不是每天只能睡四个多小时??” 徐曜思忖片刻,点头,“嗯, 差不多。” “天啊,好辛苦。”南依瘪起嘴巴, 面露心疼, “长时?间熬夜,身体扛不住的。” 徐曜挖了勺蓝莓巴斯克送到她嘴边, “也还好,上午没什么事的话, 我也会?抽空补觉。” 南依凑上前,啊呜一口?吃进嘴里。 口?感绵密香浓,好吃到她眯起了眼。 咀嚼几下后?,她说,“那也是实实在在熬了半年多的。” 徐曜扬起唇,伸手抹掉她唇边的蛋糕屑,安抚道,“想上岸这点苦怎么都得吃,你上大学那会?,为了期末考试不是也有通宵的时?候?” 一句话成功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实话讲,南依那时?候确实很辛苦。 不光是上大学之后?,高考前,为了在竞赛上取得成绩,她也经常通宵达旦。没有任何成功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她无数个日夜,用?汗水和泪水堆砌而成。 “也是……不过啊,能不熬夜还是尽量避免,我妈妈说对身体不好的,现在察觉不到,将来?上了年纪早晚要找回来?。” 她一本正经,苦口?婆心。 曾经劝他不要在学校抽烟,要好好学习,就是这种语气,让徐曜不自觉想到高中时?,她天天抱着个保温杯的模样?。 他低笑一声,又挖了块蛋糕送过去,回应道,“知道了,都听您的,小兔老师。” 南依吃着蛋糕,单手撑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她开口?,“这样?吧,你的复试交给我,我帮你。” 徐曜扬了下眉梢,“嗯?” “我虽然在这方面不算专业,但以我过去的经验,应该可以帮得上忙的。你等我,后?天我制定个学习计划给你。” “好啊,”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带笑,“那学费怎么收?” “今天心情好,就不收学费了吧。” “不要了?你确定?” 南依弯唇,“当然啊,你都叫我一声小兔老师了,这点事应该的。” …… 为了帮徐曜复习复试,南依和林尔雅打过招呼,晚上不回家吃饭。等帮他复习完功课,临睡前再?回来?。 重新带南依回到自己的住处,徐曜喜出望外,提前准备了一堆她喜欢吃的零食。 奈何南依真?的是来?帮他复习的,看着眼前的奶茶水果薯片,她平静地?推到一边,将自己打印好的试卷铺满整张茶几,说,“先做专业课这张吧。” 徐曜:“……” 这感觉莫名熟悉,是……怎么回事? 今天专业课,明?天做英语,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每天晚饭过后?,南依便摁着徐曜埋头在题海中,自己则在一旁备课。 徐曜梦回高中,虽然先前自己看书也已经习惯了,但小兔老师的监督更为严苛,这让他每每做题都要戴上痛苦面具。 痛并快乐的几小时?结束后?,徐曜会?将她送回到家中,自己再?折返回去。 林尔雅总觉得这样?太麻烦,便提议让徐曜干脆到家里面来?复习,这样?又能一起吃晚饭,又不用?多跑一趟。 徐曜有些犹豫,问,“这样?……合适吗?” 南依说,“没问题的。” 两人复习的地?点直接转移到南依的家中。 自打一起过年后?,徐曜偶尔会?被喊来?吃饭。见面次数多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可他这次来?复习,还是生出了一丝丝不自在,这不自在的来?源,主要还是因为……林尔雅的职业习惯。 教?师。 一个南依老师盯他,已经叫他有些痛苦了,忽然又多了位老师。 被两个老师看着写一张卷子是什么感受? “你再?想一想,这题它能选C吗?”林尔雅用?笔敲了敲他的试卷。 “哎呀妈,”南依连忙道,“你让他自己做,做好了再?纠正就是了。况且他做完都会?检查试卷的。” “你得让他养成做题多思考的好习惯,能一遍做成的事,干嘛要浪费时?间验算第二次?” “可是你干扰他的话,万一思路被打断了怎么办呢?” “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断啊!又不是数学题。” 教?育理念发生冲突,徐曜还得两边劝说。 只有当他把做题的速度和正确率提上去,才能完全避免以上对话。 短短一个月时?间,徐曜进步了许多。 林尔雅这才放心,没再?接着监督,闲暇时?在客厅看会?电视,偶尔备备课。 南依便将徐曜带到自己的卧室里。 两人共用?一张学习桌,开着一盏台灯。 南依正聚精会?神地?做课件,柔和的光映在她脸上,徐曜看得有些失神。 察觉到他的笔停下,南依轻声提醒,“不要降低做题速度哦。” 徐曜凑近几分,贴着她耳边低语道,“可是怎么办,我忽然有点……想亲你。” 他有意无意的撩拨直白而坦荡,南依总是很难招架。 以往这种时?候,她早都因为他简单的一两句话脸红耳热,但面对学习这件事,她却丝毫不含糊。 只是稍微静了静,南依转眼看他,轻轻推他肩膀,让两人保持距离,“这张卷子能做到95分才可以亲。” 语气认真?,表情严肃,看上去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 徐曜深吸了口?气,只得继续埋头做题。 临近复试,复习变得很紧促。 有好几次都学到了晚上十二点。 林尔雅时?不时?送些水果进来?,洗好切盘,敲门进屋,看到南依在有条有理地?辅导,徐曜立刻纠正错题,两人认真?学习的样?子,总让她这个作为家长的,生出一些欣慰来?。 “你俩学着,别管我,我就送点水果。学累了记得吃点,也别太辛苦。” 嘱咐完,林尔雅悄悄退了出去。 今天切水果,明?天炖鸡汤,真?正把两人当做孩子一样?看待。 临考试前几天,徐曜下了班便被电话催着回了家,林尔雅说要召开一场模拟面试。 进了门,脱掉西装外套,三?人坐在客厅,正式开始“面试”。 林尔雅和南依坐在沙发上,每人手上拿着一张题目,徐曜端端正正地?坐在两人的正对面。 林尔雅先提问,徐曜做回答。 南依再?提问,徐曜再?回答。 提问的流程无比正式。 连称呼都变成了——“徐曜同?学,徐同?学。” 林尔雅说,这叫充分模拟,锻炼心态。这样?他到了考场上才没那么紧张。 最?后?一次模拟面试,两人给徐曜都打了高分。 林尔雅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表现不错,考试那天也再?接再?厉。” 徐曜松了口?气的同?时?,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两位老师了。” 几天后?,徐曜去参加复试。 事实证明?,努力付出还是有回报的。在考场上,他始终游刃有余。 最?终,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绩,成功被录取。 收到消息的那天,南依也在学校上课。 徐曜在校门口?等她,她拎着背包,飞奔到他怀中,“恭喜你阿曜,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嗯,”他回抱着她,弯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侧过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说,“请多指教?,学姐。” 校门口?人来?人往,南依红着脸躲了下。 这一下,被徐曜记在心上。 当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后?,徐曜送她回家。 刚走进楼道中,他便扯她的胳膊,将人抵到墙上亲。 这段时?间他始终隐忍,等这一刻也等了许久,力道难免大了些。 此时?三?月刚过,春寒料峭。夜晚的室外带了丝凉意,一门之隔,她却像被燃了一把火。 唇舌交织,呼吸混乱。 他的手扶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揉捻她的耳垂。 每当她难以呼吸之时?,他会?堪堪停住,轻吻她的唇角,脸颊,又到耳畔,沉着嗓音,使坏地?问她,“复试分数超95了,可以亲你了吗?” 他呼吸灼热,扑过来?,南依被痒得缩了下脖子,红着脸,垂着眼帘,小声回应,“你不是,正在亲吗?” 徐曜低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提,迫使她再?度贴近,他低头去找她的唇,细细品尝,还不忘调侃她,“那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他微微停顿,半眯着眼,视线灼热地?看着她,补充道,“学姐。” “……” 在这种场景下,叫她学姐!!! 他真?的!真?的很会?给她找各种各样?的称呼出来?! 南依脸上瞬间爆红。 徐曜察觉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故意问她,“怎么脸上这么烫?” 南依推了他一把,转身上楼,“我回家吃饭了。” 她深呼吸,又转头看他,问,“我妈做了鱼,你来?不来??” 徐曜懒懒地?靠在墙边,抬起眼看她,笑着应,“这就来?了。” …… 吃过晚饭,南依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 一支签字钢笔,这是为了庆祝徐曜被录取,南依早早买来?送他的。 通体磨砂黑色的,做工精致又低调。在笔身的侧面,刻了两个字母:XY。 徐曜。 南依说,学生时?期的那次分别,她送过他一袋碳素笔。 现在他们?长大了,这支钢笔刚好适配他成功、成熟男性的定位,祝愿他今后?还能签下更多合同?。 徐曜对此爱不释手,每次到正式场合去,都会?将这支钢笔插在胸前的口?袋里- 春季走得无声无息,等到楼下绿树成荫,才发现夏天悄然而至。 六月中旬,林尔雅带的那届学生中考结束,彻底迎来?了暑假。 南依为了让她好好放松心情,给她和二姨报了旅行团。 两人出发那天,徐曜和南依亲自去送。 在机场,南依再?三?嘱咐,“出门在外看好手机,跟着导游走,不要乱跑,也别不舍得花钱,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想买就买,出去是为了放松的,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事无巨细,叮嘱了半天。 林尔雅还没说话,南依二姨在一旁笑着调侃,“行啊,你这闺女,再?练练就快赶上你妈啰嗦了。” 南依的二姨子女都在国?外,一人清闲自在,性格开朗又开明?,和年轻人总是很有话聊。 南依拉住她的手,又开口?道,“二姨,我妈性子犟,你看着她点。出门在外就你们?两个互相照顾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好像角色对调了,林尔雅不禁在想自己从前居然这么啰嗦吗?她从徐曜手里接过行李,“走了,安检去了。” 两人迈步离开,到安检口?时?,林尔雅回头,“你俩别总点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南依二姨一听,连忙拽着林尔雅往前走,“还嫌人家啰嗦,我看你也够呛。” “……” 南依忍俊不禁。 两人离开后?,徐曜带南依去吃了晚饭。 晚上九点,南依坐在副驾驶上,徐曜迟迟未发动车子。 他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几下,而后?转头问她,“今晚到我家去住,好不好?” “不对,这段时?间都跟我在一起吧。” 南依愣了愣。 正在思索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将这种话摆在明?面上来?讲的,又听他大言不惭地?解释,“怕你一个人住,照顾不好自己,我答应过伯母的。” 她没应声,他便一直看着她。 目不转睛,视线灼灼,南依停顿片刻后?,将头转向窗外,摁开车窗,轻飘飘应了句,“都……都行。” 徐曜扬唇,启动车子,一路疾驰。 林尔雅出门放松,何尝不是为他提供了条件?距离上次她彻夜留在他身边,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车内放着音乐,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她,心情大好。 倒也不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只是想到可以一起上下班,一起吃晚饭看电影,他就已经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都只是附加项目,有或者没有,无关紧要。 但很快,徐曜便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控制不住自己,对身边的人停止非分之想。 她温软香甜,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望梅止渴。 到底还是太高估自己。 原来?因为她不在身边而辗转反侧,现在因为她在身边,还是辗转反侧。 接连跑到卫生间去洗冷水澡,第三?次,南依平躺着看向他,眨巴两下眼,小心翼翼地?问,“很难受吗?不然我,去隔壁睡吧?” 徐曜抹了把脸,说,“不用?,隔壁没有床垫,床太硬了。” 南依两只手搭在被子上,攥紧拳,又问,“那不然,我们?干脆……” 在她将完整的话说出来?之前,徐曜立即上前,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只是浅尝,没有加深这个吻。 “睡吧。”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温柔地?亲了下她的额头,翻身躺在她的身边。 关了灯,南依翻身面向他,还想说点什么。 徐曜隐忍地?闭着眼,深呼吸,再?度开口?,“睡吧。” “再?不睡,今晚我们?都别想睡了。” 南依:“……” 好像上次,他也是这样?发出警告的。 她只得轻轻“哦”了声,将手塞回被窝中,摸着黑寻觅了一下,随后?找到他的手,牵住。抿抿唇,心满意足地?入睡。 林尔雅这次要出去玩二十几天,这段期间,南依便一直住在徐曜这里。 很快,学校放了暑假。 南依开始专心上研究生课程。 这天晚上,徐曜做了土豆脊骨汤,南依正和他讲着论文的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看了眼,眉心微蹙,又放了回去。 徐曜注意到,随口?问了句,“是谁啊?” 南依说,“师兄。” 徐曜手上动作顿了顿,隔了会?,才夹了块土豆给她,又问,“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南依为难地?咬了咬唇,含糊应道,“也没什么事。” 想追她,算事吗? 年前南依选完论文和导师,同?组的同?学在导师的带领下,聚了几次餐。 他们?这一组一共四男六女,大家都是同?年级,只有一位师兄是延毕的。要大她两岁,说是在事业单位上班。第一次见面尚且风度翩翩,结果第二次就跟南依坦白了自己想追她。 “咱们?就读非全的,都是上过班的,大家年龄相仿,跟学生不一样?,在事业这方面都已经很稳定了。成年人也不适合兜圈子,我呢,单身了二十几年,就想找个女朋友结婚。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我们?很合适。” 当时?南依便说了,自己有男朋友。 没想到对方却说,“男朋友而已,又没结婚,你可以把我当做备选的,我随时?等着上位。” 在那之后?,师兄时?常会?发微信给她。 正如今天,他问她明?天聚餐结束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南依回复:【不去了,我男朋友来?接我回家。】 回复完,她将手机放下,一抬眼发现徐曜正看她。 莫名的,她有些心虚。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徐曜,也是因为他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不想给他徒增困扰。 在他探究的视线中,南依思考了片刻,才认真?地?对他说,“确实有些事情,但我会?处理好的,给我一点时?间。” 徐曜淡淡地?应了声,垂眼夹菜给她,“先吃饭吧。” …… 隔天,导师安排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聚餐。 下午的课程结束,南依和易佳一起找了过去。 是一家烤肉店,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客人不多。两人赶到时?,其他人已经到齐。 一共十一人,分成两桌坐,南依和易佳坐在有导师的这桌。 刚入座不久,师兄赵泽凯便从另一桌坐了过来?,恰好坐到南依身边。 “等你很久了,下午的课上得怎么样??” 赵泽凯坐得近,上来?便熟络地?和她讲着话, 南依顿了下,随即回应他,“挺好的。”说完,她不动声色地?朝易佳这边挪动了几分。 这边有服务生专门负责烤肉,很快便上了菜。 一行人客套了一番后?,分别讲起了各自论文的进度,倒也不是严肃的场合,和吃饭聊天无异,导师是约莫五十岁的女性,人很和善,没什么架子。别人讲,她在一旁听得认真?,偶尔指导几句方向。 南依的进展算快的,导师对她向来?都是赞不绝口?,“一开始选导师阶段,其实是我主动联络的南依,也不知道南依同?学一开始想选的导师是不是我,我就毛遂自荐了。” 南依连忙道,“能做韩老师的学生是我的荣幸。”她端起椰汁,“韩老师,我敬您。” 导师刚站起身,这时?,一旁的赵泽凯却擅自做主,将她的椰汁替换成啤酒,“敬导师怎么能用?饮料呢,喝酒才算是诚意。” 有人起哄,“赵泽凯,你这就教?上了?人还不是你女朋友呢。” 师兄赵泽凯摸了摸下巴,笑道,“这不是正在努力了吗?” 对面的男生兴奋地?接话,“南依你不知道吧?今天这局是泽凯攒的,就为了跟你吃顿饭。” 南依不自觉握紧了手上的杯子,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她停顿了良久,才开口?道,“韩老师,我敬您。” 像是对那些玩笑话从未察觉一般,南依执着地?将啤酒放在桌上,再?度换成那杯椰汁。对着导师的方向微微笑着,仰头喝下一杯。 重新坐回去,赵泽凯凑到她跟前问,“怎么了?刚刚不高兴了?” “我跟你说,让你喝酒是为你好,你们?当老师的没这么多讲究,我混迹职场的时?间比你要久,这是酒桌礼仪。” 他离的很近,南依越是往旁边挪,他凑得越近。 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抿着唇线,但碍于周围都是同?学,她不好发作。微微攥着拳,保持沉默。 赵泽凯全然未察觉一般,还在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她说道,“你不懂的还有很多,我以后?都慢慢教?你。” 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从两人的空隙之间伸了过来?,一把挡住赵泽凯的脸,将他往旁边一推。 非常用?力的。 赵泽凯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南依倏地?转过头看去,就见徐曜穿着一身西装,站在她身后?。他眉眼微垂,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碰过赵泽凯的那只。 88.晚安 南依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徐曜, 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场面就这样?静止住,大家也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眼观鼻鼻观心, 默契地没作声?。 十几秒后, 南依反应过来,站起身低声?问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徐曜将擦手的湿巾团了团, 抬起眼, 随口道, “哦, 我跟高逸吃个饭, 刚进门正好看?到你跟陈智杰在?这聊天。”他的视线向右下方转去, “是吧陈……” “诶?”嘴边的话停顿住, 他偏了下头,故作惊讶, “你不是陈智杰?” 刚刚差点被?推了个倒栽葱,赵泽凯吓得不轻, 惊魂未定,闻言,这才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不是什么陈智杰?” 这不是很明显吗?打错人了啊! 赵泽凯皱起眉头,“不是, 你……” 南依连忙把话接了过来, “你认错了,这位是我师兄, 叫赵泽凯。”她开始为?双方做介绍,“我们今天组内聚餐呢, 这位是我的导师,韩语平老师。” “韩老师,这是我男朋友,在?咱们学校在?读研一,工商管理专业。” 僵住的画面再度流动起来,两个人隔着桌子?握了下手,徐曜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又为?刚刚的行为?作出?解释,“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了,以为?南依在?跟我们共友见面,有些?失态,打扰到你们就餐,实在?抱歉。” 韩老师摆摆手,“没关系,都是小事情。” 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大多人没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他们的注意力只在?那?个称谓上──南依的男朋友。 刚刚还在?开南依和?赵泽凯玩笑的几人默默对视,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只知道赵泽凯要追求南依,没想到人家男朋友找上门了,这着实有些?唐突了。其中一人试图找补,“南依的男朋友啊,初次见面,你好你好,之前都没注意过,学校里还有这么帅的学弟。” 徐曜笑了笑,“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一群人开始客套起来。 徐曜这人样?貌出?众,一身高定西装衬的人气?质矜贵,只是站在?这里,自然而然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力。加上谈吐大方得体,更是让他短时间内成为?了焦点。 反观赵泽凯,平白无故挨了徐曜一巴掌,还被?晾在?一旁,他心中难免不忿。想开口,又觉得刻意提起显得小气?,只好仰头喝了杯闷酒。 客套之后,徐曜和?众人道别,临走之前又趴在?南依耳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吃完和?我说,一起回家。” 南依点了点头 徐曜一走,易佳忙凑了上来,“你俩在?一起啦?什么时候的事!” “啊……”南依这才想起,她和?徐曜在?一起的事,一直没机会跟易佳说。 没办法,工作太忙了,他们之间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也不是那?种?会在?学习的场合谈论自己私事的性?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易佳先前一直在?帮她出?谋划策,也操了不少心,南依语气?抱歉地回应她,“是的,是去年?九月份的事,不好意思啦,忘记和?你讲了。” “哎呀,这有什么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冷静温柔的学霸得尝所愿,终于不再困扰,收获爱情,她这个军师也算没白当! “不过之前远看?就觉得很帅了,今天凑近看?发现更帅!难怪你之前被?迷成那?样?,很般配哦! 盯紧点,你男朋友肯定很抢手,潜力股呢。” 南依被?她的语气?逗笑,吃饭间隙回答了易佳几个恋爱细节。为?了不打扰别人,南依说话时的音量很轻,但一旁的赵泽凯也不知道怎么了,忽地将杯子?放桌上,声?音不小,生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易佳暗自戳了戳南依的胳膊,低声?道,“他破防了。” 南依一顿。 后知后觉,自从徐曜来了趟之后,两人就没再讲话。 她对赵泽凯的说话方式和?举动颇有微词,但毕竟是师兄,以后还要相处,需要体面,况且徐曜确实做了无礼的事,思前想后,她主动对他开口,“赵师兄,刚刚的事不好意思,我替我男朋友和?你道个歉。” 南依端起椰汁喝了口。 赵泽凯神色略有缓和?,喝酒回敬,“没事,认错了而已?,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面子?总算得到了一些?挽救,他再度和?南依讲起了他在?职场上的那?些?“经验”。 他问徐曜的职业,徐曜的学历,南依本着礼貌原则,简略回应。 赵泽凯评价道,“创业太不稳定,尤其浮躁的年?轻人,很容易栽跟头,我同学年轻的时候……” “……要我说,只看?眼前利益绝对走不长远,脚踏实地才是真。你男朋友刚刚那?一番谈吐,到了我们单位,绝对要被?人诟病的……” “我跟你说,我这工作,在?相亲市场上香的很。你看我有房无贷,身高180,还手拿铁饭碗,年?前到我家来说亲的把门槛快踏破,我一个都没看?上……” 南依对赵泽凯并不了解,聊天甚少,唯独对他工作印象深刻。这都是因为?他提了太多次,几乎挂在嘴边。明明只比她多工作两年?,却总是在?以前辈的姿态说教。 此刻挨着她,像是逮到了机会,说得停不下来。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很满意,夸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别人。 南依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已?经开始后悔主动和?他说话了。 赵泽凯还在?喋喋不休,南依单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半握着杯子?,指尖轻轻敲了杯沿几下,想到了! 她转头对赵泽凯道,“抱歉师兄,我找导师有点事情,先不聊了。” 她站起身,径直走过去,坐到导师身旁,“韩老师,我刚刚想到一个提纲方向,麻烦您帮我分析分析……” …… 一顿饭吃到尾声?,赵泽凯去了趟洗手间。 今天这顿饭,吃得他心里实在?不爽,但又无处发泄。他跑到一楼大厅抽了支烟。 刚吸了一口,恰好看?到徐曜到前台结账。 机会说来就来,借着醉意,赵泽凯喊他,“喂,那?边的。” “学弟。” 徐曜始终没反应,直到赵泽凯不情不愿喊了句,“南依的男朋友。” 像是被?触发机关,他倏地回过头。 就见赵泽凯倚着大堂的柱子?,冲他摆了摆手,昂着头,招呼他过去。 刚好前台服务生将卡递还给他,“先生您的卡,发票需要吗?” 徐曜淡淡道,“不需要了,谢谢。” 接过卡,他转过身,提了提唇角,笑着打招呼,“学长。” 赵泽凯喊他来,无非也就一件事,抒发一下怨气?,顺便磋磨他的锐气?。 “抽支烟吗?”赵泽凯递过去。 “不会抽,谢谢好意。”徐曜回答。 赵泽凯哼笑一声?,说,“你知道吗,在?我单位里,领导给你递烟,你就算是不抽也得含在?嘴里道谢,这是必备的礼貌和?情商。” 徐曜抱臂而立,懒懒地扬着唇,垂着眼,一副“我看?你还能放出?什么屁”的姿态。 边听着,嘴上还不忘吊儿郎当地敷衍,“嗯,学长说得是。” 见对方这么听话,赵泽凯放下心来,开始输出?,“我今天喝了点酒,话可能有点多,你也别介意,我也是看?在?你是我师妹男朋友的面子?上,作为?过来人,给你传授点知识。听说你是在?创业阶段,那?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更得多多听取了。” “好啊学长,”徐曜笑,“洗耳恭听。” 看?得出?来对方是因为?饭桌上的事怀恨在?心,知道徐曜在?读研一,才来以“前辈”的身份说教、打压。 徐曜原本对这种?人是没什么耐心的,但看?赵泽凯喝得满脸通红,自信满满,大放厥词,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赵泽凯说着,他便把玩着南依送他的那?支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赵泽凯准备上楼,“这样?,咱们边走边说。” “好的学长。”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徐曜在?前,赵泽凯在?身后。 “其实南依我是一眼就看?好了,她是那?种?很适合结婚的女人,结果还被?你给捷足先登了。不过也没关系,听你那?意思,你俩应该是住一起了?” 徐曜没回应这句,钢笔拿在?手中,修长的手指用力,拔开笔帽,又“嘎达”一声?合上,再打开,再合上,循环反复。 “我这人比较洁癖,择偶也喜欢找干净的女孩子?,第一个标准就是女方不能有同居史?。” 徐曜步子?迈得很慢,楼梯处,周围几乎没什么人通过。他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吗?” 赵泽凯说,“个人癖好,所以你放心,现在?就算是南依回头找我,我也不会接受。” 徐曜背影对着他,让人辨不清情绪,只能听到他冷森森的语气?,“南依,为?什么会找你?” “我实话实说你也别生气?,她对我有意思,之前还冲我抛过媚眼,你别说,这些?女的看?着清纯……” “我觉得……”徐曜开口打断。 “觉得什么?”赵泽凯抬头问。 “觉得你需要看?看?眼睛。”笔盖再一次拔开,徐曜倏地回身,一手拎住赵泽凯的领子?,另一只手举钢笔,作势朝他眼睛扎过去。 “啊!!!” 赵泽凯尖叫一声?,下意识紧闭双眼,眼尾压出?几条褶子?。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他迟疑着睁开眼,紧接着,浑身彻底僵直。 徐曜黑眸如漆,静静地与他对视。 他唇角扔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底却一片寒凉。幽深、阴鸷,风度翩翩的男人莫名带了点邪性?,让人不寒而栗。 钢笔尖端散发着冰冷的光泽,近在?咫尺,只要他手腕微动,就能戳中他的左眼。 那?点醉意在?顷刻间散了个干净,赵泽凯吞咽一下,双腿软了,“别,别,有话好……”好商量。 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徐曜勾唇恶劣一笑,再度举手向他扎去。 出?于条件反射,赵泽凯整个人向后缩。 只不过这次,徐曜松开了拎住他领子?的手,赵泽凯一时不备,直接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屁股着地,在?台阶上滑了几下,最?终摔到平地上。 徐曜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看?他,嘴角透出?一丝冷笑,带着明显的嘲意,“一个玩笑而已?,怎么自己就摔下去了?” “我可是根本没碰到你啊。” 赵泽凯揉着尾椎骨,神色痛苦,再开口时只能发出?阵阵哀嚎。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原本在?热络聊着天,在?某一瞬间中断,有人问,“什么声?音?是泽凯吗?” “好像是?” 南依说,“我们去看?看?吧。” 闻声?,徐曜率先下了楼,阔步走到赵泽凯身边,蹲下,嘘寒问暖,“学长,你没事吧?” “能走吗?要不要去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啊!”韩老师惊讶地问,“这怎么还摔倒了?” 徐曜抬起头,平静道,“他喝多了,上楼时没站稳摔了下来。” “对吧学长?”他手扶着赵泽凯,面不改色地握住赵泽凯的胳膊,用了九成力气?。 赵泽凯原本屁股疼,这会手臂也疼了,他连忙道,“是是是,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就摔下来了。” 众人连忙凑上前,合力将人扶起。 所幸楼梯不高,摔得不狠,在?地上躺这么一会,已?经缓过来七八分,步子?放缓慢些?倒也不影响走路。 南依明显松了口气?。 一行人出?了门,在?门口道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赵泽凯迟迟没叫到车,杵在?门口。 南依转过头道,“师兄,不然你跟我们的车走吧,这会下着雨不好叫车的。” 赵泽凯果断拒绝,“不用,真不用,我叫的车马上来了。” 见他这么说,南依也就没再提。 “那?我们走吧。”徐曜说。 “好。”南依转过头和?赵泽凯道别,“师兄再见。” 徐曜也学着她的样?子?,对着他摆摆手,“学长,下次见。” 嘴角提着,一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这幅表情,赵泽凯一眼都不敢多看?,连忙应着,“好好好,再见,你俩路上慢点。” “砰”的一声?,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撑到眼前。 徐曜一手举起,替南依挡雨,两人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在?光影中划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地上有深深浅浅的水洼,所以他们走得很缓慢。 雨伞完全朝她这边倾斜,怕徐曜淋湿肩膀,她往他怀里凑了凑。 仰起头,她问他,“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呀?你怎么会跟赵泽凯在?一起?” “我下楼结账,恰好遇到他了。”徐曜轻描淡写。 南依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于是又问,“你俩聊天了?” 徐曜如实道,“聊了。” 说到这,他垂眼看?她,抿了抿唇,“学长把我训了一顿。” 语气?认真,细听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就像在?跟她告状。 “什么?”南依睁圆了眼,“训你?!” 他以什么立场训徐曜啊,越想越生气?,她气?鼓鼓地问,“他训你什么了?你跟我说。” 这是要为?他撑腰呢。 徐曜压着笑意,把赵泽凯对他说的话,化繁就简,提取精华部分,“他说我心高气?傲,做不成大事。” “说我不懂人情世故,将来要吃亏。” “还说他是我学长,我以后都得听他的。” 南依蹙眉,“他怎么这样?啊!” “嗯,是啊。”徐曜将下巴放在?她头顶,嘴角已?经压不住了,他无声?地笑了下,随即又故意叹气?,“你晚上回去哄哄我吧。” 南依挽住他的肩膀,踮脚在?他头顶摸了下,“乖啊,回去就哄。” 两人不大不小的声?音,顺着雨幕,一字不差地传到了赵泽凯耳中。 起初疑惑,随后震惊,最?终无语。 什么啊?!!! 话还能这么编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 他今天遇到的这叫什么人啊!!! 第 89 章 晚饭因为赵泽凯那件事?没怎么吃好, 所以沿途路上又买了些炸鸡小吃。 回到?家,徐曜给自己兑了杯起泡酒,看上去明显心情不错。 音响放着歌, 他听着歌, 喝着酒,时不时转过头来, 单手?撑着下巴, 也不说话?, 就这样静静看着南依吃东西。 南依解决掉最后一块年?糕, 刚一抬眼, 恰好看见他视线看向窗外, 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透明的?酒杯里, 淡蓝色液体卷着细小气泡, 如同浪潮一般,在杯壁上翻涌滚动。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徐曜轻轻提了下唇角。 “很好喝吗?” 南依站起身,凑过去, 将头放在他肩膀上。 徐曜转眼看她?,轻笑一声?,朝她?的?方向抬了抬酒杯, 问,“要尝尝吗?” 南依想?了想?, “要。” 她?很少喝酒, 一是觉得自己酒量很差,容易喝醉, 喝醉就代表失态,她?不想?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二是觉得大多数的?酒都很难喝, 苦的?辣的?呛的?,总归是不如奶茶果汁好入口。 没想?到?这杯口味还?不错,酸酸甜甜,带点淡淡薄荷香。 南依尝了一口,又尝一口。徐曜见她?喜欢,又为她?重新调了一杯。 一人饮酒,变成了两人饮酒。 徐曜的?主卧有一个?小阳台,两人干脆坐了过去。 南依坐的?是她?专属的?摇摇椅,徐曜买给她?的?。只因为她?之前随口提起小时候等林尔雅晚上下班时,她?时常坐在邻居家的?躺椅上,仰着头看星星。 不过今晚没有星星。 外面还?飘着雨,空气中湿漉漉的?,黑夜之中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路灯氤氲在雨雾中,变成一排排模糊的?光斑,倒也将这个?夜点亮了些许。 阳台门大开着,音响声?音仍然清晰。慵懒婉转的?音乐混合着雨声?,又随着湿润的?空气吸进鼻腔里。南依抿着甜酒,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们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南依主动和?他道歉,承认自己隐瞒了赵泽凯追求她?这件事?,又解释了理由,她?不想?他担心,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这种事?情对方有知情权,她?还?是做的?不够妥当的?。 徐曜说没关系,他女朋友这么出色,有人追求很正常。 南依又将她?与赵泽凯相处的?种种细节全盘托出,他是如何跟自己沟通,她?又是怎么回拒的?,徐曜侧着耳朵听得认真,良久,轻轻“嗯”了声?,他对着她?笑了下,“他以后不敢再骚扰你了。” 南依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 “我全都交待了的?,现在,轮到?你了吧?” 其实?南依早就想?问他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徐曜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赵泽凯最终摔下楼梯,和?他应该也是有关系的?。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她?对他有所了解。 “我啊?”徐曜晃了晃酒杯,沉吟片刻,低笑了声?,“你那天倒扣手?机,我猜到?是有人追你了。” 他一开始是有些慌张的?,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南依对那人的?感?觉,万一很优秀,她?有好感?…… 徐曜心里没底,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最终架不住压力,穿了一身正装,押着高逸陪自己到?校门口蹲点,成功蹲到?了他们一行人,又跟着进了饭店。 结果发现,是赵泽凯这样的?货色。 自我意识过剩、喜欢说教,对自己盲目自信的?普通男人,这种人想?要靠近南依,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既愤怒又庆幸。 愤怒这种人敢肖想?南依,又庆幸他庸俗低劣上不了台面。 南依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歪着头看他,“听起来你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徐曜也侧过身,低垂着眼眸注视她?,“我当然没有安全感?了。” 从以前到?现在,他偷偷摆平过多少想?要追求她?的?人,重逢之后,每当看到?她?身边出现端正优秀的?人,他更是心里发慌。 “可是我只喜欢你呀,”南依认真道,“我也不会喜欢别人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脸颊透着粉,一双眸子亮亮的?。 今夜天上没有星星,因为最亮的?星星,在她?的?眼里。 徐曜静静注视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下去吻她?。 “唔……”猝不及防被含住,南依轻呼了声?。 起初惊讶,但在他温柔的?辗转之间,她?反应过来,仰起头回吻。 连回应都如此温柔,清甜柔软,让人不自觉沉迷。 他流连许久,微微错开嘴唇之时,便见她?红着脸,双眼像浸透了水一般。 徐曜勾了勾唇,低着声?音道,“我对你有信心,但是……” “你恐怕不知道你有多诱人。” “……” 脸上似乎更热了。 他近在咫尺,呼吸之中隐约带着薄荷清香,视线灼热不加掩饰,只是凑近了注视她?,周遭的?温度似乎攀升起来。 南依似乎很难接应他的?热烈,他直白的?情话?。 低垂着头,她?一只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试图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那样子是不好的?,万一……万一他真的?摔伤了,要追究你,那样会……很麻烦的?。” 徐曜一顿,距离稍稍退开。 沉默良久,才不轻不重地叹了声?气,“可是我,真的?没有碰他。” 主动找茬的?并不是他,赵泽凯对他说教这事?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最多最多是吓唬了他一下,是赵泽凯自己不争气,说着难听的?话?,又站不住脚跟。 “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他了?” 他双手?握着她?座椅扶手?,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眼神黯然,微微蹙着眉心,看上去小心翼翼的?。 那副神情好像是在问她?,你是不是在怪我。 让南依莫名想?起他淋雨的?那个?夜晚。 带着试探和?歉意,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好像她?此刻但凡再说句重话?,他就要碎掉,随风而去了一般。 “没有!”她?连忙否认,“我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责怪你。” “我一直都在为你考量,他摔不摔伤于我而言无所谓的?,我是怕他找你的?麻烦……”她?越说语速越快,只想?让他眼里的?那一抹失落尽快消散,“你没有动手?自然是好的?,他平白无故说教你,他是该被教训,所以你今天没做错。” “而且,其实?,我也挺没安全感?的?。”她?开始另起话?题,试图让他心里平衡,“从以前到?现在,喜欢你的?女孩子也有很多的?。你也很优秀啊,你看前几天,我们出去吃饭,我上了个?卫生间嘛,出来就看到?有人问你要号码,虽然你也没给,但……我要说的?是……” 条理清晰的?数学?老师忽然失去了她?的?逻辑,讲起话?颠三倒四。 徐曜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她?急于解释的?模样,在他眼里无比可爱,可爱到?他快疯了。 后面的?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徐曜再度起身吻她?,边吻边低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为了我们都多一些安全感?,可能需要这个?。”顺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徐曜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盒来。 在南依逐渐错愕的?神情中,他在她?面前展开,一大一小两个?圈,是一对精美?的?铂金对戒,女戒带着一排小钻,在夜色中泛着冷调光泽。 南依一时间失了语。 很难想?象徐曜知道有人追求她?,她?故意隐瞒后,他是抱着何种心情,从公?司跑出来,穿着一身西装,冲到?商场里买了对戒指,又来找她?。 克制的?,隐忍的?。面对她?的?隐瞒,他选择一言不发,又默默在心里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答案只有两种,最好的?和?最坏的?。 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了,他要殊死一搏,再度为自己争取一次。 如果她?没有喜欢别人,他便要趁此机会,将这个?宣告主权的?指环套在她?的?指间。 “当然,这不是求婚,也不算正式,我大约量了你的?指围,匆忙买的?。你就当做是日常的?小礼物。”他单膝跪在地上,深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夜晚风大,吹乱他额前的?发丝,整个?人松散又随意,可神色却无比认真。 他握着她?的?手?,一边解释着,一边地将戒指套上去。生怕她?不愿意似的?,他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一件珍宝,专注又虔诚。 戴好之后,又抬起眼看她?,说,“情侣对戒,如果你不方便不喜欢,或者?日常工作戴着不舒服,也可以摘下来。” 南依未答话?,就直直地看着他。 表面平静,心里已经翻涌起万千情绪。 徐曜总有这种魔力,能让一个?理智的?人不再理智,克制的?人无法克制。在他面前,她?变得越来越喜形于色,情绪外露,爱撒娇,也可以哭鼻子。 他每一个?真诚的?瞬间,都会让她?想?要扑进他怀里,对他说,好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 感?动与喜悦抵达一个?临界值,南依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徐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钻进了他怀中。 “我喜欢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胸口,她?一而再强调着,“我很喜欢啊!” 回过神,徐曜回拥住她?,心里被她?所填满,却还?故意拖腔带调地问她?,“嗯?你喜欢什么?” 南依没说话?,直接抬起头,踮起脚,亲了上去。 行动比语言更能表达她?的?心意,她?无需多言。 两人在一起,总是他主动。 主动亲热,主动调侃,说起情话?来从不含糊。 南依性格内敛,像今天这样主动索吻的?情况并不多,所以动作不够熟练,但却能轻易点火。 已经记不得是如何从阳台转移到?床上,再次回过神,徐曜撑在她?上方。 眸光深邃,唇线抿直,整个?人都紧绷着,极力隐忍。 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他总是这样。 一开始是翻身朝下,试图掩盖自己的?反应,后面是深夜无数次出入卫生间。 他们都是成年?人,南依没那么懵懂无知,所以她?知道他在忍。 徐曜平时总是调侃引诱,肆无忌惮地撩人,但真到?这种时候,他有很多顾虑。他怕吓到?她?,所以宁肯自己忍着,也不会透露半个?字,他拒绝讨论。 于是,南依便自己去查阅资料,当晚,强忍着害羞,对他认真地说着,“可能会憋坏,你要不要……要不要……” 他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难绷的?话?,急忙开口,“憋不坏。” “我是说,可能……” 他语气生硬,“没可能。” 在这种事?上,他表现出强烈的?决心,坚决要等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又或是她?自己想?好,而非迁就他。 作为女性,她?无法跟他感?同身受,所以也体会不到?他的?隐忍到?底有多难受。但她?确实?觉得他蛮能忍的?,她?近乎沉迷,丧失思考能力,可他却能在耳鬓厮磨时停下,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 后来他们一起看蜡笔小新的?电影,是关于忍者?的?故事?,南依也不知道怎么的?,随口一提,“我觉得你也可以做忍者?。” 徐曜神情微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句玩笑而“惩罚”她?,当晚,他带着她?第一次探索了他的?领域。 向来都隐忍的?男人,半闭着眼,抓着她?的?手?,“你帮我吧。” 那时黑着灯,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喑哑的?嗓音,“会吗?我可以教你。” 南依记得她?脸上爆红爆热,像熟透了的?番茄,害羞可以具象化的?话?,她?想?她?一定已经在冒着白烟了。 再后来,他时常抓她?做苦力。 情难自控,他也会对她?进行攻略,他们像萌新,一点一点进步,再一点点试探,夜晚于他们而言,充满了生疏和?新鲜,但从未有一次跨越禁地。 此刻也是。 他的?黑发和?衬衫比方才凌乱了许多,嘴唇因深吻变得很红。他看着她?,迟迟未动。喝过酒的?夜晚比平时更难忍耐,所以他眉头蹙得很深。 南依知道,他又在强迫自己清醒了。 可偏偏客厅的?音响在这时切了歌,旋律暧昧,歌词也很暧昧。 your waters,your fountain (你的?水,你的?源泉) Left me yearning for more,for more (让我渴望更多,更多) And I can''''t take it anymore (我情难自禁) If I can have this dance tonight (倘若今晚能与你共舞) I promise that you won''''t et (我会让你难以忘怀) …… 短暂的?停歇,让他们将歌词听得更真切。 虽是一首英文歌,但他们无比清楚,对方都可以听得懂。 隐晦又直白,南依瞬时红了脸,心跳得更加厉害。 她?就躲在他怀下,抿着唇,眨着眼,睫毛一颤又一颤。 很难不引人遐想?,在旋律与歌词的?催化下,冲动如同巨浪,铺天盖地压过来。 他需要冷静。 深呼吸几次,在请求帮助和?切歌之中,徐曜选择了后者?。 他舔了下嘴唇,翻身下床,说,“我去关掉音响。” 南依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徐曜回头,就见她?紧紧闭着眼,红着脸,小声?说,“就,这样吧。” 在他错愕之际,她?甚至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重新拉了回来。 手?心在无意识渗着汗水,她?无比紧张,可没有半分挣扎,只是强迫自己去将那些羞人的?话?说出口,“说好了晚上回来……要哄你的?。” 徐曜说的?不假,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所以她?也无法设想?,在此情此景下,她?细软轻喃的?话?语有多么强的?杀伤力,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被击溃了。 “也不是要你用这种方式哄。”他叹气。 南依说,“怎么哄……就让我决定吧。” 徐曜停顿几秒,还?是忍不住去吻她?,辗转深尝她?的?香/甜。 直到?蓄势待发的?那一刻,徐曜堪堪停住,喉头滚动,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以往一样,拉着她?的?手?,发出请求,“那你帮我,好不好?” 南依说,“……不好。” 徐曜对她?的?拒绝不甚在意,只低声?问,“为什么不好?” “……胳膊很酸。” “这样,”徐曜地笑出声?,又笑着吻上她?的?嘴唇,“那确实?是我不好。” “委屈宝贝了。” 徐曜已经做好自己解决的?决定,他揉了揉她?头顶,说,“明天有课吗?要不要睡觉?” 南依仍然说,“不要。” 徐曜耐心地问她?,“不睡觉的?话?,你想?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这要她?怎么说?她?怎么才能说出口? 见她?不回答,徐曜已经开始给出选项,“是想?看电影,还?是……” “不,”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从嘴巴中挤出几个?字,“你别再……忍了。” 徐曜怔住,沉默片刻,他问她?,“什么?” 南依不再说话?,她?向来被动,谨慎,胆小,此刻却饱含了勇气,紧闭着双眼,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徐曜倒吸一口凉气,及时摁住她?胡乱挥舞的?手?,“等等。” 他自诩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否则当年?自主学?习时也不会那么痛苦,可遇见南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全身心爱着一个?人时,他可以极尽耐心,百般隐忍。 只因为他爱护她?,不想?她?受半点委屈。 害羞的?小姑娘不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只横冲直撞地拉着他。 徐曜怕她?后悔,所以再三向她?确认,“想?好了吗?” “你……确定吗?” “会很疼。” 他一连问了好几句,但这种话?,她?根本没法回答。 事?实?证明,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 徐曜喜欢逗她?,但在关键时刻,他隐忍克制,犹豫不决。 南依时常会因为他的?话?脸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比如此刻,在他停滞不前,随时可以放弃时,她?总有股冲劲。 南依蜷缩着,静了好一会,才豁出去似的?睁开眼看他。 他的?眼神逐渐深邃而炽热,似乎随时能将她?吞没。 那一刻,她?确实?有点退缩。 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毫无经验,怎么会不怕。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的?。 她?思想?没那么开放但也没那么传统。 她?可以为自己做决定,选择学?校,选择工作,选择恋爱对象,每一步她?都没有后悔过,这次亦然。 她?确信,她?爱他,他也爱她?。 那么初体验,早晚要经历。早一天,晚一天,对她?而言无异。 既然她?已经迈出这一步,就没有收回的?打算。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水击打窗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像激励她?的?鼓点。 南依一鼓作气,双手?攥紧他的?衣服,红着脸凑过去,吻住他。 那一刻,徐曜明显吸了口凉气。 理智被瓦解,他无法再冷静克制,只能跟从本能,加深这个?吻。 …… 理论与实?践是两回事?,南依早该想?到?的?。 初尝试比想?象中困难,他不够熟练,她?也不够放松。 最后在她?难以忍耐的?痛呼中,他终止行动。 “伤到?了吗?” 徐曜明显急了,将人抱在怀里哄,“还?疼不疼?” “让我看看。” “……” 看看…… 看什么看…… 他说这话?时看上去特别诚恳,心无旁骛。 南依却差点因为这个?提议害羞到?想?要钻进地缝里。这里没有地缝,所以她?埋首进被子中,只留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困了。” “那你……” “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徐曜似是松了口气,俯身吻她?的?额头,“好,快睡吧。” 灯光暗下来,南依仰躺着,在一片漆黑之中盯着天花板。 今晚能勇敢到?这种地步,到?底还?是受了酒精和?氛围的?催化。 方才的?一幕幕冲击力极大,此时此刻,她?有些茫然。 徐曜翻了个?身。 转眼看到?她?僵着身子,一动未动,他立刻察觉到?她?有心事?,他不免愧疚。 伸手?将人捞入怀中,嘴唇轻吻她?的?额头,思前想?后,他低声?道,“下次会做足准备。” “一定不让你疼。” 刚刚退热的?脸再度烧了起来。 他总说她?耿直,明明很多时候,他的?话?也很直白。 南依握了握拳,最终轻轻地应了声?,“嗯。” 而后又不禁在想?,下次……下次又要怎么尝试? …… 既然失败,就要找出原因,规避错误。 南依原本想?找点动作片作为参考,但她?实?在找不到?,又张不开嘴问别人取经。她?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只有百度。 像查阅参考文献一般,她?看了许多解答和?经验。 上面说,初次尝试,失败是很正常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紧张,人在紧张时,痛感?明显,肌肉也会紧绷。她?越是紧张紧绷,对方就会愈发寸步难行。 当务之急是放平自己的?心态,必要时,可以帮助他寻找……寻找位置。 几篇文章看下来,让她?这个?考究派面红耳赤。 但既然学?了,就不能白学?。 当晚,为了给自己壮胆,南依主动灌了自己几杯酒。 趁着醉意上头时,她?鼓起勇气,红着脸对徐曜说,“我学?了一些知识,我们再……尝试一下吧。” 徐曜足足愣了十几秒。 反应过来后,他无奈轻笑,“小兔,你这也……” “太犯规了吧。” 那晚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南依没掌控好量,不小心喝了太多,整个?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徐曜也没有选择在这时候趁人之危。 南依还?记得,临睡之前,她?听到?他贴在她?耳边说,喝酒太多会麻痹神经,你的?感?受不会太好。 正因为这句话?,当晚她?做了个?梦,chun梦。 第二天迷茫睁开眼时,一眼便看到?梦中主角就在她?身侧,靠坐在床头,睡衣领口半敞,正在手?机上回消息,似乎在处理工作。 察觉到?她?苏醒,徐曜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下,“醒了?” “睡得怎么样?” 南依含糊地说,“……还?好。” 有些事?该隐瞒还?是要隐瞒,总不见得如实?对他说,做了场大尺度的?梦,你是梦中男主角吧。 这也过于羞耻了。 不想?让自己的?不自在太明显,南依翻身起床,“我去洗漱了。” 今天学?校没有课,吃过早饭,南依坐在沙发上规划白天行程。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已经看到?好几人在朋友圈说好看,南依决定去看看。 “那我们上午去公?园转转,中午去吃饭,下午去看电影,就定在……下午两点十五那场吧?” 徐曜正刷碗,闻言,应了声?,“好。” “是科幻电影,你想?看吗?” “可以啊。” 其实?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是她?的?决定,他从不拒绝。 他不是没有主见,却百分百迁就她?。 爱意不需要用嘴说,她?时刻能感?受得到?。 定好电影票,南依蹬上拖鞋,跑到?厨房去。 他已经刷好碗,洗过手?后,开始切水果。 全都是她?喜欢的?。 自从他从林尔雅那听说,南依饭后喜欢吃点水果,他每天都会准备好。 洗好,切盘,一天三顿,从没落下过。 见她?凑过来,他拿起手?头切好的?苹果,递过去。 南依张口接,徐曜问她?,“甜吗?” 她?点头,笑的?眼睛弯弯的?。 昨夜下过雨,天空被洗的?湛蓝,这会阳光正好,柔和?地映在她?脸上。 徐曜静静地看了会,笑了下,“想?尝尝。” “好啊,”南依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天真地说,“我喂你吧。” 徐曜低低地应了声?,随即俯身下去,含住她?的?嘴唇,又撬开她?的?牙齿,细细品味过后,心满意足地说,“确实?很甜。” 突如其来的?深吻,让她?呼吸有些急促。 她?仰着头看他,一双眸子水水的?。 徐曜低头看着她?笑,问她?,“今早你说梦话?了,你自己知道吗?” 梦话?。 南依愣了愣。 她?开始回忆自己做了个?什么梦,有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脸颊瞬间爆红。 再次开口时,她?不自觉结巴起来,“我我我,我不知道。” 她?生怕自己无意识说出什么话?来,徐曜要讲,她?一时心急,拉住他的?领子,踮脚吻了上去。 她?的?本意是叫他不要乱说。 可在他看来,她?近来总是主动,她?主动,他也从不拒绝,甚至乐在其中。 真正的?情/事?不需要提前打招呼,不需要做约定,它自然而然,它一触即发。 可以存在在一个?吻中,又或者?是简单的?触碰。 温柔过后是缠绵,缠绵再往后,便是沦陷。 吃过早餐的?清早,理智尚存,可情绪却被一个?吻点燃,迅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托举抱起,深吻着她?。 从厨房到?客厅,又从客厅到?卧室。 窗帘半拉,有阳光透进来。 白日比起夜晚,更能激发她?的?羞耻心,她?比以往更敏感?。 这是第二次尝试。 他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确保到?位,才有所行动。 接吻的?时候,整个?人很急促,到?了这会,却完全不急了。 也不能说不急,毕竟他高挺的?鼻尖渗出细密汗珠,她?清晰可见。 他只是在等她?适应。 像抽丝剥茧,缓慢细致,一点点,一寸寸。 可要完全成功,还?是费力了些。 南依咬住下唇,莫名紧绷。 这是一项需要两人共同完成的?实?验,她?紧张,他便很难进行。 嗓子中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哼,他隐忍地呼了口气,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像安抚,像诱哄,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渐渐放松,他跟她?打招呼,“那我继续了?” 南依点头。 “还?能忍受吗?” 她?再次点头。 十分钟后,取得阶段性胜利。 又过了十分钟,她?感?觉似乎……也没那么难受,好像可以接纳。 然后,初次实?验圆满成功。 如同被洗涤过的?天,他格外明朗。 食髓知味过后,不过休整几分钟,他再度抱着她?,脸颊蹭着她?的?耳朵,他询问她?的?状况,是否能进行第二场实?验。 南依还?没从方才的?情境中走出,脸红得不行,但又架不住他的?请求,只能轻轻点点头。 第二次较为顺利,很快让人寻找到?了乐趣所在。 像受到?了鼓励,紧接着又进行了下一次…… 南依发丝被汗水浸透,浑身松软地捞起手?机看了眼,呆住。 不知不觉间,他们错过了下午的?电影。 他给她?道歉,说晚上弥补她?一场电影。又带她?去洗澡,极尽温柔,事?无巨细。 灯光之下,南依羞得几乎不敢睁眼。 但她?实?在累极了,任凭他抱她?回卧室。 被子盖上来,她?陷入床铺中,很快便昏昏欲睡。 这时,徐曜又提及她?清早说的?梦话?。 正是为了阻止这梦话?,他们才意外开启了实?验。 南依没什么力气阻止他。 说吧,已经发生过了,她?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只提点一句,“梦境的?发生大多由不得自己,所以梦话?也不能作数。” 徐曜说,“不作数的?话?,我可能要伤心了。” “……”伤心? 南依张了张嘴,问他,“我……说了什么啊?” 徐曜抱她?,亲着她?的?脸颊,给出答案,“你说,徐曜,喜欢你。” 南依弯唇笑。 原来,原来是这个?。 “不作数吗?”徐曜问她?。 “作数的?。” 她?困得睁不开眼,偏偏他缠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 她?轻软低喃,“好累好困。” “就一句。” “好吧,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 “会一直喜欢?” “会的?。” “那你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语气中带了些许试探。 南依知道了。 好像事?后,是他比较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和?她?确认,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一直喜欢他。 南依索性翻了个?身,钻进他怀中,伸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爱你。” 那一瞬,顾虑被全然打消。 徐曜扬唇,回抱着她?,“我也是。” “永远都爱你。” 90.晚安 陈智杰最近发现, 徐曜有些?怪。 具体说不上来是哪一种怪,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向来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变得?很?……克制?很?收敛。 就比如此时此刻, 徐曜走到他办公桌旁, 一只手伸出来,垂着眼?帘, 淡淡开腔, “昨天中午饭钱A一下。” 陈智杰反应了好一会, 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贱兮兮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徐曜甩开, 又伸过去?, 强调, “快点。” 陈智杰眨了眨眼?, 不敢置信地问,“认真的?” 徐曜反问, “我像是会没事找你开玩笑的类型吗?” 那一刻,陈智杰倒吸了口凉气, 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太惊悚,太反常了。 要知道从他认识徐曜开始,这么多年来, 无论是下馆子买东西甚至于打车买烟这种消费,曜哥从没喊他们掏过一次腰包。长此以往, 大家早已习惯了的。 结果忽然来这么一出, 他能不害怕吗? 后来仔细想想,奇怪的事好像还不止这一桩。 上个月, 公司里有人安利一家新开的甜品店,说是里面热卖的开心果可颂特好吃, 可以点外卖,88起送。 徐曜当时就掏出手机,准备带给南依吃。 陈智杰路过,凑过去?说,“帮我也带一份哈!” 徐曜说,“不带。” 被冷硬拒绝不是一次两次,陈智杰开始耍贱,“曜哥,饿饿。” “人家也想要大总裁的投喂,嘤嘤(╥╯^╰╥)” 徐曜平静地回应他,“滚。” 然后那天的可颂真的没有他的份。 还有上个星期,陈智杰带妹出去?玩,跟徐曜借了车。平时也就是打个招呼,一句话?的事,结果那天给钥匙前,徐曜却额外补充了一句,“还我之前把油加满。” 这桩桩件件组合到一起,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徐曜是不是遇到经济危机了? 国庆之后,几?人相约着去?泡温泉。 趁着徐曜带南依去?买冰淇淋了,陈智杰将自己的猜测讲给另外两人听?。 范妙珍说,“不至于吧?你们公司状况不是挺好的吗?一个月赚的能顶郭润雨十年。” 郭润雨:“讨论就正经讨论,请别?人身攻击。” 范妙珍瞥了他一眼?,改口,“总之就是,要是真困难家里人肯定也会帮衬的吧?” 陈智杰:“曜哥和家里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目前的情况就是,不怕他家里人不帮,就怕他家里人使绊子啊!” 郭润雨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会,问,“那怎么说?需要咱们捐款吗?” 他从自己口袋中翻来翻去?,掏出十六块五,往桌上一拍,又说,“我微信钱包里还有三十来块,珍珍公主给的零花钱。” “屁,”陈智杰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那点钱都不够曜哥给小兔买个蛋糕的。” “啊?什么蛋糕?” 南依蓦地出现在门?口,左手提着一袋零食,右手握着冰淇淋,茫然地看?着他们。 几?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沉默片刻,陈智杰率先笑了笑,问她,“曜哥呢?” 南依说,“去?卫生间了,叫我先回来。” 郭润雨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南依:“就刚刚。” 范妙珍:“那你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南依点了下头,“我就听?到,你们好像说,给我买蛋糕?” 几?人对视一眼?,无声之中松了口气。 范妙珍说,“对对,这不郭润雨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吗?咱们准备定个你爱吃的芋泥夹心蛋糕。” 南依弯唇笑了笑,“他过生日,点他爱吃的就好啦。” 说着,她坐了过来,将零食摆到桌上,“回来的路上路过超市,买了些?零食,你们吃。” 郭润雨兴奋地叫了几?嗓子,带起头大快朵颐。 几?人边吃零食,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南依始终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可视线却久久停留在一个页面上没有挪动。 很?明显,她的心思不在手机上。 实际上她撒了谎。 刚刚她拎着零食回来,恰好看?到一旁有个自助售卖机,里面是一些?温泉度假村自创的冰箱贴、书签、钥匙扣什么的,南依觉得?新奇,便扫码开了锁,挑了几?个小物件,准备带给同事。 刚好听到陈智杰聊起徐曜的事。 经济……危机吗? 可是他上周还带自己去?了海洋馆,上上周又送了条项链给她,九月十号还送了她999朵花,吃了西餐,看?了烟花,折合下来都要很?多钱的。 原来他遇到困难了吗?他怎么……没有跟她说呢? 南依不免懊恼。 这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无论是打牌还是玩游戏,时不时便要走神。 徐曜很?快便察觉到,但也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几?人正商讨着晚上要不要继续打牌。 南依没作?声,路过路灯昏暗的路,不小心被脚下小石子绊了脚。 徐曜及时在她腰后扶了一下,“小心。”他低声提醒。 恰好前面那三人已经商讨出结果,陈智杰说,“我打LOL,你们两对小情侣打麻将怎么样?” 南依还未开口回应,徐曜直接替她回答,“不了,你们三个斗地主去?吧。” 他垂眸看?向她,意味深长道,“我和小兔得?处理?点正事。” 这种语气,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刚一出说口,成年人秒懂。 “啊……”范妙珍捂着嘴笑,说,“我理?解,理?解,小情侣刚在一起是很?上头,充满了新鲜感,难舍难分啊。” 郭润雨说,“不过曜哥你得?适当收敛啊,明儿个咱还得?去?爬山。” 越说越不对劲了,南依脸上发烫,忽然觉得?扶在她身后的那只手也滚烫着。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到底还是不擅长将玩笑话?挂在嘴上,每当这种时候,她嘴巴就会变得?很?笨,努力?了半天也只蹦出来了四个字,“不是,没有。” 徐曜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随即抬眼?,一本正经道,“别?乱开玩笑啊,说了是正事。” “她晚上得?做个课件,我帮她查点资料。” 南依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做课件? 范妙珍“哦”了声,“出来玩怎么还要工作?啊!” 像是对他们这种工作?狂感到很?失望,她耸肩,“那可能是我们误解啦。” “嗯,”徐曜淡淡地应着,“就是你们误解了。” “……” ……真的吗? 南依默默咬了下唇,没说话?。 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徐曜便将人拉进?房间里,摁在墙上亲。 动作?和呼吸都很?急切。 南依被吻得?透不过气时,还能抽空思考,他是怎么做到大言不惭地说人家想歪了的? 明明就……没有误解嘛! “专心点。”见她走神,他轻咬她的耳垂,不容她反应,又将她托起。 整个人腾空,南依下意识搂住他,环住他。 她的全部重心都在他这里,不得?不专注。 徐曜扬着头亲她,坏心地问她,“我想你。” “感受到了吗?” 南依脸一红,用力?点了点头。 暑期结束后,南依重新回到家中住。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她没理?由夜不归宿,两人也就没机会住在一起。 不过徐曜每天都会来接送她上下班,偶尔一起吃个午饭。如果脸皮再厚些?,晚上还会到她家来蹭一顿。 说是分开,实际上每天都在见面,可徐曜总是说,他想她。 有一次,徐曜在她家吃过晚饭,她送他下楼时,徐曜抱了抱她,说,“好想你。” 南依不解,随口说了句,“我们今天见面了,明天也会见面的。” 徐曜却说,“不是这种想。” 南依当时还天真地问,“那是哪种想?” 下一秒,人就被他拉进?了车里。 为了不被林尔雅看?到,他特地将车开到小区外。 关了车灯,他从驾驶位走下来,带着她坐到后排,摁着她的脖子,深深地吻她。 知道饱餐的滋味后,就很?难忍耐饥饿。 他热烈而渴求。 周遭一片安静,车内衣料摩擦的声音不断。 他带着她感受他,边啃咬着她,边问,“知道是哪种想了吗?” 南依缩脖子,往后躲,双手抵着他,使不出力?气,只象征性地推了推。 她声音有些?颤,细细地说,“别?咬,会被看?出来的。” “嗯,好。” 徐曜便换了个看?不到的位置。 她皮肤细嫩敏感,所以他动作?放得?很?轻柔。 慢条斯理?,却比先前更加撩人。 所有的血液都涌上来,南依几?乎招架不住。 可在车上到底还是没有安全感,她也没开放到那种地步,及时喊停,从车上落荒而逃。 按徐曜的话?来讲,他饿了很?久了,再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所以这次两天一晚的温泉行,怎么不算是为他提供机会呢。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索取。 南依算羊入虎口,不得?不任由他放肆。 这种事对于男孩子而言就像开车,起初总是生涩而紧张的,显得?不够熟练。 但一旦知晓了车子的构成,知道哪里是刹车,哪里是油门?,也知道如何操作?能点到为止,如何操作?能加速进?行。剩下的事便就无师自通,一往无前,直接上高?速。 可对南依而言,敏感一直存在。 无论先前进?行过多少次,再度尝试,还是叫人羞得?睁不开眼?。 可她越躲,他便越是挑/弄。 知道她不好意思看?他,就总会想方设法迫使她睁眼?。 深秋的温度已经转冷,室内却很?热。 温差让透明的玻璃窗上起了雾,他只拉了层薄纱窗帘,从床上将人捞起,托在怀里。 行走之时,固执地要与她一起,不肯分离。 南依头脑有些?发昏,紧闭着眼?,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卷入海水之中,唯有抓紧身前的独木,才能阻止自己陷入。 独木不断游荡,她也随之沉浮。 到某一处,他停下脚步,低声问她,“今晚在这里,好不好?” 南依不解,“嗯?” 下一秒,她蓦地后背一凉。 徐曜对她说,“睁开眼?。” 他凑到她耳边,诱哄着,“宝宝,看?看?我。” 南依睫毛颤了颤,睁眼?才发现他们走到了窗前,她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这里是独栋,楼层很?高?,不会有人看?到,可她还是紧张地说,“不,不,万一,万一,有飞机……” “飞机?”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飞机会飞这么低吗?” 南依摇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粘在脸颊上,“那无人机……” 她完全口不择言,丧失了思考能力?。 “很?晚了,不会有无人机的。”对她的顾虑,他总是耐心解释。 他温柔地将她的碎发掖到耳后,“你的注意力?不该在窗外。” 他亲她的鼻尖,笑着说,“应该在我这里。” 南依眨眨眼?,见他垂眼?,她也便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室内光线不算明亮,但不妨碍她看?清他刻意引导、想让她看?到的事物。 血液在这一刻涌上头顶,她连忙抬起眼?,却见他竟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她,嘴角勾着笑,满眼?欣赏。 完全不懂什么叫做羞/耻一般。 她再度闭上眼?,靠在他肩膀,呜咽一声,恳求般地开口,“放我下去?……” 徐曜动作?没停,轻声问,“怎么了?” “不喜欢,还是不舒/服?” 她要怎么回答呢? 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太…… 南依咬唇,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很?重的。” 徐曜说,“不重。”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一般,他仅用一只手便将她抱住,另一只手去?揉她。 动作?很?轻,极尽耐心。 他太懂怎样激发她的情绪。 全然掌控着她。 程度超过了,南依有些?难以承受。 有几?次,她想说话?,想制止,可再度开口,声音都被搅碎,断断续续,怎样都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 忽地,头脑中炸开一道道烟花。 徐曜适时吻了上来,在唇齿相依间,她得?到释放。 …… 说是出来度假休息,实际上,南依感觉比上班还累。 记不清几?次之后,他带她去?泡澡。 房间配备了私汤,三十八度的水温,刚好缓解了她的疲惫。 南依双手搭在池边,目光发直,大脑短暂地放空。 徐曜在她旁边,原本扬着头,微微靠着身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坐起身问她,“心事得?到排解了吗?” 南依闻言,愣了愣,回过身看?他,问,“什么心事?” 徐曜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有温热水滴留下,“从下午开始就心不在焉,没有心事吗?” 南依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反应过来。 她确实因为朋友们的话?,延伸了一系列猜想,不过都是关于他的。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只是猜想,她不好太直白,只含糊地问他,“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吗?” “我?没有啊。” 他看?起来不像撒谎,但也没法判断是不是在逞强。 南依又问,“公司还周转得?开吗?” 这次轮到徐曜提问了,“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的,就是……”南依转了转眼?睛,道,“我同事男友开公司嘛,说资金周转不开了,我想你也创业,或许也会遇到类似问题。” 徐曜低笑一声,“那要是遇到问题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真给她说中了? 南依正了正神色,字正腔圆地吐出三个字,“我养你。” “我上学期评了优,能拿到奖金,还有研究生那边也拿了一等奖学金,过几?天就能收到了,或许可以帮你……”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徐曜想笑,却生生憋了回去?。 他的小姑娘在认真帮他策划筹谋,这种时刻,万万要严肃认真。 徐曜拉她的胳膊,水中浮力?大,她轻易便被拉入他怀中。 泡了温泉的缘故,他更加滚烫。 南依下意识僵了僵。 徐曜安抚道,“逗你的,我这边很?顺利。” 南依仰头看?他,“真的吗?” “嗯,我没那么弱的,财务报表不是每月都会拿给你看??” 她只怕他是报喜不报忧。 万一真像陈智杰说的那样,是他家里人使了些?手段,以他目前的状况,想对抗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你说你要养我,我还挺开心的。”他弯唇。 南依再度抬眼?,“我认真的。” “我知道,不过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徐曜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你只需要帮我做好一件事就够。” 南依问,“什么事?你说。” 徐曜不语,蓦地贴近了几?分。 感受到后,南依有足足十秒钟的沉默。 果然,他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套路她,偏偏她次次都正经提问,次次上当。 “不跟你说了。”南依偏开头,想起身出去?。 徐曜却将人环住,再度摁回水中。 南依预感不妙,挣扎了几?下,问他,“你拉我干嘛?” 他堂而皇之地表明自己的意图,“已经休息半小时了。” “再来一次。” …… 她从来无法抗拒,无法抵抗。 这一夜变得?无比漫长。 他像要抓紧每分每秒一般。 从天黑到天亮,翻来覆去?,她已经筋疲力?尽。 第二天下床,大腿处酸软无比。 眼?下也挂着两个黑眼?圈。 他还没打算放过她。 南依在洗漱,他便在身后捣乱。 最后一次,她抬头,与镜中的他对视,红着脸,气鼓鼓道,“你,你出去?!” 他一双眼?里情绪浓重,提着唇角问她,“从哪里出去??” “卫生间,还是……”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直接以动作?暗示,他附身,凑到她耳边,明知故问,“这里吗?” 眼?前的镜中,清晰地映着她红透了的脸。 也不知是因为太敏感还是太羞耻,她咬牙,跺了下脚,重复,“快出去?。” 她站直了身子,他便被迫着要屈膝。 徐曜低哼一声,伸手扶她的肩膀,“乖,别?乱动。” 南依鼓起脸,“你不要闹了。” 声音又娇又软,像撒娇,让他几?乎忍不住想将人重新抱回到床上。 但终究是尚存了些?理?智的。 徐曜知道见好就收,最终投降,老老实实照做。 其他人早已在餐厅等候,两人硬生生拖了半小时才下去?。 入座后,几?人开始商讨今天的行程。 两人时不时应两句,发表意见。 结果一个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反观另一个,神清气爽,看?起来心情极度舒畅。 精神面貌截然不同,很?难不引起注意。 范妙珍关切地问,“小兔,你昨晚的课件做到很?晚吗?” 南依汤匙停在嘴边,几?秒后,才想起临别?前,徐曜和大家撒的谎,她点了点头。 徐曜接话?,“几?乎是通宵了。” 范妙珍蹙眉,“天啊,都周末了还这么压榨,也太没人性了。” 南依下意识转眼?看?向徐曜,这次用力?点了点头。 “别?这么说,”徐曜扬唇,“做……课件这种事,小兔老师乐在其中。” 他话?里有话?,南依很?难面色如常地听?下去?。 于是连忙收回视线,闷头喝汤。 郭润雨说,“曜哥你这就不对了啊,好歹也多帮帮她,别?让她一人加班啊。” “我帮了啊,”徐曜身子后仰,靠上椅背,语调懒散地开腔,“这种课件她一人可完成不了。” 南依被呛到,剧烈地咳了咳。 徐曜连忙伸手拍她的后背,又递水过去?。 郭润雨问,“课件有这么难?” “难,”他张口就来,“她帮物理?老师做的,得?研究加速度、摩擦力?、还有□□……” 南依实在没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感受到她的炸毛,徐曜停顿住,随即慢悠悠笑开,改口,“我是说重力?加速度,G=9.8m/s?。” “哦哦哦。” “曜哥现在可以啊,四舍五入也能去?教书了。” 其他人还真被他给唬过去?了。 徐曜扬了扬下巴,“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南依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从前怎么不知道他怎么皮! 默默吸气呼气几?次,她蓦地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教给你。” 徐曜不解,轻微扬了下眉梢。 很?快,徐曜领悟了她的意思。 当晚爬完山,他筋疲力?尽回到家中,刚拿出手机,便看?到南依给他发了消息。 他点开一看?,愣了愣。 是两套物理?试卷。? 徐曜问她:【这是什么?】 南依:【打印出来,今晚做完。】 南依:【明早见面要交给我的。】 徐曜:“……” 那种熟悉的感觉,它好像又来了- 北城的秋天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初冬时节。 今年的雪来得?很?晚,往年十月一过便会飘下来的雪,已经到十一月中,还没能造访。 年末的事情总是很?多。 南依很?忙,徐曜比她更忙。 除了兼顾自己的公司和父亲的项目,还要抽空去?学校上课,准备期末考试。 很?快要到郭润雨的生日,原本他们约好一起过,结果前一天,徐曜忽然在群里说,要回趟美国。 距离他上次回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毕竟父母和企业在国外,他回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应该的。道理?她都懂,只不过想到要分开,要隔着时差和距离,南依还是不舍。 临别?前,徐曜带她去?吃晚餐。 “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你,”他递给她一个巨大的娃娃,“想我了你就抱着它睡。” 南依看?了眼?座位旁的熊宝宝,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用这种方式哄她啊。 她垂眼?看?去?,伸手在玩偶的头顶戳了戳,酝酿了一下,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失落,才开口问,“你大概要多久回来啊?” 徐曜说,“快的话?,一个星期?” 南依问,“那慢的话?呢?” 徐曜没给出确切答案,只说,“我会尽快。” “对不起,又要跟你分开几?天。” “没事的。”南依抬起眼?看?他,温和地笑了笑,“这没什么可抱歉的。” 徐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家族的事业总要交到他手上的。 具体要做什么她虽不清楚,但只要是工作?,就该得?到充分理?解。 “那你想我了怎么办?”南依主动问。 徐曜想了想,说,“除了做试卷都可以。” 南依被逗笑。 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 中途,徐曜电话?响了几?次,他接连挂断。 南依见状,劝他,“接吧,也许有重要的事。” 徐曜这才接起。 是徐正业打来的。 手机放在耳边,徐曜刚听?了两句,面色便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压低声音,“不可能,说了很?多次了,不可能,如果你非坚持,那我这趟就不回去?了。尾款我不需要,你也别?想威胁我。” “这种事我自己能做决定,而且我必须要自己决定。” “徐总,我不是徐家的工具,更不是你拿去?交际、换取利益的筹码。” 周五的晚上,餐厅人较少,徐曜选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周遭也比较安静。 话?筒里逐渐拔高?的分贝清晰可闻,但具体说了什么她还听?不真切,只从徐曜的字里行间,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这种事,做主,工具,换取利益。 南依低着头,戳着盘子里的虾,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根据只言片语发散思维,最重要的是,偷听?人家讲话?是不礼貌的,哪怕他是她的男朋友。 可他不只是她的男朋友,他是徐曜。 她很?难不去?在意。 交谈最终不太愉快,徐曜挂断电话?,坐了回来。 看?到南依心不在焉地对着一只虾较劲,他顺手将盘子拿了过来,戴手套,剥好之后,重新放到她面前。 “都快把它戳烂了,小兔老师有点残忍了。”他主动和她说笑。 而对于电话?内容,他没说任何,自动避开。 可是,他从前总会主动和她汇报的。 南依没问,当做无事发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很?明显都有心事。 情绪如何都藏不住,他有事瞒她,他不想直说,她大概猜到了,忍着没问。 以上这些?,双方心知肚明, 一顿饭吃完,徐曜送她回家。 在门?前,他弯下身来吻她的唇。 南依握着他的外套,踮脚回应。 堪堪分开之时,她问他,“明天几?点的飞机啊,我忘记了。” 她在和他确认,他会不会回去?。 徐曜说,“上午九点,你得?去?给郭润雨过生日,别?送我。” 他给出了答案,他会回去?。 南依点头,“好。” 徐曜说,“那只小熊胸前有个心形口袋,里面装了几?张纸条,我写?给你的。” “你每天拆一张,我保证,拆完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她还是点头,“好。” 只是眼?眶却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徐曜摸她的头,“很?冷,快进?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会的,时刻跟你报备。” 南依转身开门?,徐曜始终站在她身后。 在她进?门?之前,他蓦地开口,“我会处理?好一切。” 南依脚步顿住,而后转身。 门?还半敞着,透过不大不小的缝隙,她看?到他神色认真,语气坚定。 具体的话?,他什么都没说。 但他却给她打了一剂定心针,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解决好。 静了良久,南依也认真点头,“我等你。” …… 关了门?,南依在玄关处站了会。 林尔雅正看?电视,看?她没动,鞋子也没脱,随口问,“站那干嘛?当门?神?” 南依罕见地没回应,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进?了卧室,她一头扎进?床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临别?前,已经得?到了他的保证,可她心里还是闷闷的。 这种闷不仅是因为分别?,还有他们即将面临的一件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今年,她二十六岁,他也二十六岁。 在家长眼?里,是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她先前只顾着谈恋爱,沉浸在他对她的好里,完完全全忽略掉了一件事——徐曜的家庭。 从前南依便没少听?说,徐曜家有权有势,到底多有钱,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徐家动辄给学校捐款,对他犯过的大错小错,校方也乐呵呵接纳。 他国外留学,回国后,轻松便能拿出百万的资金来创业。 反观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普通得?不能更普通。 他们之间可以相互吸引,自由恋爱。但他们的家庭之间,却横亘着巨大的差异,甚至还可能存在着阶级。 林尔雅能接纳徐曜,那么徐曜家,也能如此轻易地接纳她吗? 其实她甚至不需要过问,电话?里讲了什么,他们在争吵什么。 她只需要把近来发生的事情,稍微和这通电话?结合起来,便能做出判断。 徐曜不是遇到经济危机了,他可能真的受到了家人的阻碍。 阻碍他的理?由,是因为她。 他们要拿他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种利益,普通人接触不到,唯有他们那个阶层的人才需要。 那就是联姻。 他们要,操控他的……婚姻。 90-94 91.晚安 徐曜走后第三天, 北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簌簌落下,很快将?整座城市染成一片雪白。 南依很喜欢下雪,可今年却没了看雪的心情。尤其清早上?班忘记带伞, 蓬松清爽的长发被雪水打湿, 没精打采的耷拉下来,衬得她?也没什么精神。 她?的生活又变成了两点?一线, 独自上?下班, 闲暇时, 偶尔会对着?手机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 这次分开让她?格外难受。 周六下午, 南依到学校里上?课, 易佳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试图询问她?的状况, 南依摇了摇头?,说, “只是最近太累了,没什么的。” 易佳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起走出校园时, 易佳说起了近来的烦心事,“我的闺蜜最近正失恋呢,天天以泪洗面, 我是真心疼,但我没法帮她?什么……” 易佳说, 她?最好的闺蜜从高中起就和一个家世?显赫的富二?代在一起了。 两人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走过热烈,品尝浪漫, 再到平淡。到今年为止,已经走过了十年之久。 然而就在谈婚论嫁之际, 男人母亲胁迫他和富商女儿订婚。 他不?肯,家里人便停掉了他所有的卡,将?他关在家里。几次争吵后,甚至直接将?母亲气到住院。 僵持一个月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两人最后见了一面。 就在北城初雪的那天,他们哭着?拥抱,哭着?告别。 “那天之后,我闺蜜她?就一蹶不?振,班都不?上?了,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听说男方在分开之后,每天都给?她?发很长的短信,大多是一些不?舍道别之类的话。她?有给?我发截图,我给?你看……” 易佳不?由分说将?手机贴了过来,南依不?想窥探别人隐私,只匆匆瞥了眼。 还真的是像告别信一样,每段话都发得很长很长。在这匆匆一眼中,南依看到男方说,“我们虽然没法在一起,但我的心留在你那里了,我不?会爱上?别人……” 字里行间透露着?无奈和伤感。 易佳叹气,“你说,这年头?了还真有因为家世?不?同,没法在一起的小情侣,这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吗?” 南依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道,“可能吧。” 这世?界上?的所有相遇和相守,不?过也就是凭着?缘分二?字。相遇是因为缘起,分开是因为缘尽。 那么,她?和徐曜的缘分,又会在什么时候停止呢? “你没事吧南依?感觉你脸色更差了。”易佳皱起了眉。 南依回过神,扯出一个笑来,“没事的,回家歇歇就好了。” 和易佳分开后,天上?又飘起了雪,洋洋洒洒,落在她?鼻尖,有些凉。 她?和以往一样,拍了张照片发给?他:【阿曜,下雪了。】 今天比昨天更想你了。 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我们还能见面吗? …… 也许是白天听到的故事太过应景,当晚,南依做了个梦。 梦到徐曜最终以一句对不?起,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甚至没能回国亲自道别,只是在电话中说,我实在无能为力,我虽然和别人结婚,但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南依错愕不?已。 心上?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清晰深刻的绞痛让她?瞬间反应过来。 她?捏紧手机,试图让自己冷静,“不?对,这不?对。分手这种事不?能,就这样在电话里宣告的。” 她?开始慌乱,在昏暗的房间中急得踱步,可她?无法触到他见到他,就只能对着?手机,一遍一遍地问,“你能回来吗,我想你……当面和我说……” “不?是……”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不?是的,我想说的是,我不?想分手。” “一定要这样吗?”她?所有的坚强、理智,忽然间被击碎,“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开?” “你能不?能别走。” 平生第一次,她?哭得这样不?顾形象。 哭到最后,声音断断续续,和泪水一起卡在胸腔处,很闷很痛。 可即便她?这样挽留,也没能听到他的答复,电话被挂断了。 等她?再拨打过去,对面已经是空号。 就在那一刻,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她?被巨大的玻璃笼罩了起来,与世?界隔离。她?感觉不?到风,触碰不?到雨,也闻不?到花香。 他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早上?六点?,南依被闹钟的声音惊醒。 她?猛然坐起身,伸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是……梦吗? 可如果是梦,为什么梦里连疼痛都那么真实。 如果不?是梦…… 想到这,她?倏然屏住呼吸,慌乱地从枕边拿起手机来确认。 手指止不?住地颤抖,她?点?了好几次才点?进?微信页面。 徐曜在凌晨回了她?的消息:【下雪的潜台词是……你想我了,对吗?】 徐曜:【我也想你。】 徐曜:【我不?在,你记得按时吃饭,不?可以饿瘦,我会检查。】 徐曜:【乖,等我回去带你去吃Lutece。】 那是她?喜欢的餐厅。 并?没有所谓的道别,他还在,他没有消失。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南依长舒一口?气,可眼泪却不?知怎么的,一滴一滴,断了线似的往下滚。 这段时间,她?的担忧和不?安,总在无形之中压抑着?她?。 从她?和徐曜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两人会分开这件事。正因为从未设想,所以很难再短时间内建设好心理。她?始终将?这件事埋在心底,故意去忽略,装作无事发生。 可明明,她?就是很在意,很焦灼。 那些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抒发的时机。 南依屈膝坐在床上?,抱着?手机,无声流着?泪。 哭着?哭着?,连她?自己都不?禁在想,南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周四有节数学早课,南依强打精神,讲了套数学试卷。 下课后,又神色如常地夹着?课本?离开,结果刚走出教室,迎面撞上?了一群学生。 四五个男孩围着?高祺然,齐刷刷地盯着?游戏机屏幕看,南依也刚好走神,两拨人就这样撞到一起。 手中的课本?散落,游戏机也应声落地。 “嘿!”高祺然喝了一声,“看着?点?啊,撞坏了你赔……南依老师?” 看清眼前的人,高祺然变脸跟变天似的,赶紧将?游戏机递给?旁边的人,弯腰下去帮南依捡书,“撞疼了没?这要撞坏了,曜哥非拧我耳朵不?可。” 听到那两个关键字,南依动作顿了又顿。直到书本?重新收在怀中,她?整理好表情,起身,对着?他无奈一笑,“你怎么还在学校玩游戏机?不?学习?” 高祺然挠头?,“这不?是高三了吗,我得适当解压啊。” “打游戏只会分你的心,”南依故作严厉,“小心我告诉你叔叔。” 高祺然不?以为然,还故意调侃,“您说的是哪个叔叔啊?” 南依说,“那就两个都告诉吧。” “高逸我不?怕,至于曜哥嘛……”他挥了挥手中的游戏机,“这还是他当年为了进?学校追你,买给?我的呢。” 南依歪了歪头?。 “你不?知道啊?”高祺然捂嘴,“那我这不?成漏勺了?”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中传来预备铃声,南依便让他先回班里上?课。 到了中午午休,南依特地把高祺然叫到食堂,请他喝了杯奶茶,让他具体?讲讲徐曜当年都跟他约定过什么。 其实这些已经不?算秘密了,南依也知道徐曜为了她?都下了很多功夫,只是,她?忽然很想听听他为她?做过的那些事,也想从他的视角去靠近那些,她?所不?知道的细节。 好在高祺然记性?好,稍微想了会,各种细节一一道来。 “咱们一中不?给?外人进?,你也是知道的。曜哥在这事儿上?可谓是费尽心机。” “一开始是充当我叔叔,后来给?学校捐款,给?机房换新电脑,给?图书馆捐书,又捐给?学生奖学金,频繁出入学校,就为了能多看你一眼。 他说你特受欢迎,竞争者太多,所以他尽可能在你那刷存在感。他不?在的时候,就让我时刻观察你的动向,只要有人追你,我得第一时间告诉他。” 南依问,“告诉他,然后呢?” “然后他好探查那人的人品啊,人品不?好,他直接出手帮你解决,人品好的话……”高祺然挠了挠头?,有些顿住。 他不?由想起徐曜当时和他交待这些话时的神情。 “人品好条件好,也要看有多好,更要看她?对他有没有好感。” 徐曜倚在黑色皮质沙发上?,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语调懒懒的,“只要她?不?喜欢,谁都别想对她?死缠烂打。” 高祺然问,“那如果南依老师喜欢呢?” “如果她?喜欢……”徐曜微微沉吟。 片刻后,“啪”的一声,他合上?了打火机,又缓缓坐正身子?。他将?打火机放在茶几上?,眉眼微垂,声线蓦地有些沉,“只要他能让她?开心,我会祝福。” 也许是联想到了什么画面,他的情绪莫名低迷。 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忽然像被狂风暴雨卷过一般,凌乱又脆弱,摇摇欲坠。 高祺然迟迟未说话,南依追问道,“人品好要怎么样呢?” 他这才回过神,将?徐曜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南依听。 末了还夹带私货地补充,“老师,我曜哥真挺喜欢你的,我听我叔说过,这么多年了,就你一个,别人入不?了他那双挑剔的眼。我说实话,就他们那种阔少爷能对一个女孩做到这么上?心,说明是真痴情。” 南依起初有些愣神,但见高祺然一本?正经,不?由扯了扯嘴角,“你年纪还小,这些话挂在嘴边可不?合适。” 高祺然不?认可,“我年纪虽小,但眼不?瞎心不?盲啊,别的不?说,这一年多以来,曜哥一直让我护着?你呢。” “护着?……我?” “是啊,”高祺然得意扬唇,“他是曜哥,我是祺哥,你不?知道吧?” 高祺然在学校里也称得上?是小霸主,说起话来有分量,徐曜自然而然将?这重任委托给?他。 “如果他不?在,我就负责当‘护花使者’。” “谁不?听话,谁让你头?疼,谁顶撞谁混账,我一个个解决掉,每搞定一位呢,就有5000块的报酬。我搞定不?了的,曜哥就亲自来,甭管是找家长还是校门口?约谈,总之,谁都别想给?你添乱。 这些都是他亲口?嘱咐我的,这不?,前一阵子?他出国前刚给?我转了两万保护费。” 高祺然为了证实这话的真实性?,主动把余额亮给?南依看。 “不?过你是我数学老师,我肯定是自愿守护你的。收曜哥的钱,纯粹是意外惊喜哈,嘿嘿。”解释完,他讪笑两声。 南依哑然失笑。 笑着?笑着?,眼眶又不?禁有点?酸胀。 这样想想,她?在校期间确实称得上?是顺利,所有的孩子?都乖巧懂事,数学成绩没让她?操过心。连组里的老师也时常对她?发出羡慕的声音——“运气太好了南依老师,你那些学生怎么都那么听你的话啊,都是天使来的吧!” 原来,就连这种事他也有偷偷插手。 护花使者…… 南依想起上?学那会,郭润雨他们就总开玩笑说,徐曜是小兔的护花使者。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成不?变。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总能被保护得很好。 …… 下班回到家,南依简单吃过晚饭后,转身进?了房间。 床头?摆着?徐曜送她?的熊宝宝。 棕色卷毛,穿着?背带裤外搭西装外套,胸前有个心形的口?袋,徐曜说,这里面藏了很多他写给?她?的纸条。她?可以每天拆开一张,等她?拆完,他也就回来了。 南依从来没有打开看过。 其实她?很怕。 她?怕拆完了纸条,他还没能回来。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只要她?不?拆,他就永远不?会失信,她?就还有盼头?继续等。 可今天听高祺然说的那些话后,她?忽然不?想等了。 南依一鼓作气,将?纸条尽数掏了出来,一张一张展开。 纸条上?是他洒脱好看的字迹,她?无比熟悉。 第一张纸条。 “又想我了吗?我也想你。为了不?浪费你的想念,现在你可以登陆游戏,到小兔星球上?,对小兔说‘我最喜欢徐曜了’,有一份送你的惊喜。账号和密码你知道的。” 南依连忙拿起手机,点?开游戏。 按照操作指示,找到小兔子?,打字发送——“我最喜欢徐曜了。” 画面中忽然出现一排小兔子?,中间是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小男孩,有音乐响起,他们手拉着?手跳起了舞,转着?圈、踢着?脚,小短腿看起来有些笨拙,莫名可爱。边跳还边唱着?——“徐曜也最喜欢小兔了。” 南依眸光微动,缓缓绽开一个笑。 一曲跳完,中间的小男孩对着?屏幕鞠躬,几步走到屏幕前,单膝跪地,送上?了一支玫瑰花,“抱歉我的公主,又留你一个人在地球上?。 但我不?会让你孤独,请你耐心等待,我很快回来。” 看到这里,她?指尖颤了颤。 真当她?是小孩子?吗,怎么又弄这些…… 真的是……又好笑又好哭。 南依默默咬住嘴唇,单手捂住眼。 忍了好一会,才将?即将?涌上?来的眼泪咽了回去,但双眼却湿润着?。 她?吸了吸鼻子?,又挑了一张展开。 第二?张纸条。 “最近天会冷,记得多穿衣服。出门时如果有风,那是它替我在轻吻你。好了不?肉麻了,带着?这张纸条去找范妙珍吧。” 南依愣了愣。 找范妙珍? 她?接连拿起好几张,内容大差不?差。 第三张,去找陈智杰。 第四张,去找校门口?摊煎饼的大叔。 第五张,去找小区楼下的门卫。 …… 第十张纸条,去找……她?的妈妈? 南依眨眨眼,渐渐开始不?懂了。 徐曜是……认真的吗? 带着?不?解,隔天吃早饭时,南依试着?将?纸条放到桌上?,又推到林尔雅面前,清了清嗓子?,“妈……” 林尔雅夹菜的动作一顿,垂眼看去,“哦。” 还不?等南依说话,她?放下筷子?,直接起身进?了卧室。 隔了会,又从卧室出来。林尔雅变戏法似的,将?一朵玫瑰花递了过去,“喏,给?你的。” 南依错愕地张了张嘴,怔愣许久,才伸手接过。 烟粉色的永生花,精致漂亮,凑近了闻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南依正低头?看花,林尔雅重新坐下,开口?道,“今晚下班早点?回来,做饭给?你吃。” 南依:“啊?” 林尔雅:“松鼠桂鱼,海带汤,糯米丸子?,糖醋排骨,油焖大虾,再炒个空心菜,都是你爱吃的吧?” “是的,”南依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忽然要做这么多菜给?她?吃? 林尔雅解释,“你那张字条,是张‘满汉全席’券,你拿它找到我,我给?你做顿好的。” 南依不?敢置信地问,“他和你说的?” “嗯。”林尔雅颇为无奈地笑了下,“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得配合你们玩这些……” “不?用的,”南依连忙道,“都是闹着?玩的,妈你不?用当真。” 林尔雅却摇头?,“这可不?是闹着?玩啊,收钱办事,天经地义?。” “……” ……收钱。 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字条居然可以兑换一桌子?的菜。 太迷幻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林尔雅打好招呼的啊……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找林尔雅是兑换晚餐,那其他人呢? 南依已经开始好奇了。 为了尽快探索纸条的奥秘,趁着?周末,南依带着?纸条,从早到晚跑了个遍。 早餐铺摊煎饼的大叔见了纸条,送了她?一朵玫瑰花,又给?了她?免费的煎饼全家福。 门口?保安大叔见了纸条,送了她?一朵玫瑰花,又送了她?一份起司蛋糕。 陈智杰要请南依吃饭。 范妙珍要带她?去逛街,挑一套衣服送她?。 郭润雨更是直接把南依载到体?育馆,带她?去看演唱会。 每个人都会送她?一朵玫瑰,每个人的目的都是为了陪伴。 正如小兔星球上?那个男孩所说的——“我不?会让你感到孤单。” 一共十一朵,南依全部收集好,打包成花束,抱在怀中。 剩下的纸条,都是指引她?到特定的地方。 她?又一一寻找过去,有餐饮券、电影票、话剧票,每一样至少两份,她?可以带上?朋友一起。 还有“徐曜按摩券”、“徐曜陪同国外游”…… 最后一张是在徐曜家里找到的。 他卧室床头?的抽屉上?贴着?便签——“徐曜陪过生日券”。 到这里,她?已经看完了所有的字条,找到了所有的“线索”。 南依将?这些便签整整齐齐地摆好,拍了张照片,发给?徐曜:【已经全部找到了。】 【我可是一天之内找全的喔![得意小比熊]】 北京时间,晚上?七点?。 徐曜那边是凌晨,他没法及时回复她?的消息。 那么等他睡醒看到,会怎么回复她?呢? 她?猜一定是——【宝贝真棒。】 【小兔老师为什么这么聪明啊。】 毕竟,他最会夸奖她?了。 南依弯起唇角笑,结果三秒之后,嘴角蓦地向下,她?再没能忍住,趴到了床上?。 这里没人,所以她?可以哭得很大声。 但她?哭,却并?不?是因为伤心难过。她?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愿意为她?费这么多心思。 明明出国解决问题的是他,要与家人对抗的也是他,他却优先想办法安抚她?的情绪。 他怎么能这样……骗人的眼泪。 南依穿了件薄毛衣,泪水很快将?袖子?浸湿。 哭了会,她?生生憋了回去。 她?想,纸条她?都要留着?收藏的,不?能弄皱,不?要被眼泪浸到。 南依连忙起身,将?所有的便签和纸条叠好。 随后拉开床头?的抽屉,本?想找个盒子?或是袋子?收纳起来,翻找之时,抽屉中的本?子?不?小心掉落在地。 南依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本?子?上?的字时,蓦地僵住。 皮质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几个大字——“小兔饲养计划”。 停顿之后,再次伸手捡起,指尖竟不?自觉发着?颤。 本?子?放在腿上?,仅片刻迟疑后,南依缓慢地将?它翻开来。 她?有好感的楼盘:中南雅城、世?纪方舟、四季江湾,预算2000W。 适合她?的钻戒品牌:HarryWinston、Cartier、Tiffany&Co、Chaumet,预算100W。 适合她?的婚纱:Yolan Cris、Vera Wang、Lee Seung Jin,预算50W。 带她?回家的礼金预算:100W-无上?限。 …… 密密麻麻一整页纸,都是他做的功课和计划。 再往后翻,都是他日常记账。 大到公司盈利收入,小到日常开销。 每一页的末端都记录着?现有存款和预计达成天数。 南依舔了舔下唇,用力吞咽几下,只觉眼眶滚烫。 这些楼盘和珠宝,她?都有印象的。 难怪先前范妙珍总带她?去看楼盘,说要给?自己准备婚房,实则为了旁敲侧击她?更喜欢哪一个。 难怪她?好几次看到徐曜的电脑页面上?出现珠宝和婚纱,他还骗她?,说是为了给?游戏人物选造型。 难怪他上?班期间再也没跟下属去过餐厅,连续吃了小半年30块钱以内的餐盒,害的朋友们以为他陷入经济危机了。 徐曜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向来出手阔绰的,却为了她?制定这些高额度的计划,开始节衣缩食。 他最怕麻烦,总是耐心欠缺。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居然也能手写账本?,耐心记账。 泪水还没干,摇摇欲坠挂在睫毛下,南依眨了眨眼,两滴泪滚落,砸在了本?子?上?。 她?伸手去擦,可大滴的泪水拼命往下落,逐渐晕开了字迹。 南依索性?合上?了本?子?,咬紧了牙,深呼吸。 片刻后,她?腾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徐曜的房间。 回到家,翻出护照,隔天请年假,办签证,订机票,收拾行李。 面对林尔雅的问话,她?只说了一句,“我得去找他。” 这段日子?,她?总是问自己,如果他们真的要分开,如果他真的从她?的世?界里离开,她?能不?能做到坦然接受,又要用多久才能适应? 答案是无法接受,也无法适应。 对她?而言,徐曜早已融入到她?生活中的每个角落,贯穿了她?长达七八年的岁月。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 既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割舍,为什么不?去主动争取? 她?不?想再被动,不?愿再等待。 他的人生,他的每一步计划,全都是她?的身影。 她?没有理由怯懦。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交给?他一个人来处理,实在太不?公平。 所以她?必须勇敢一次。 几天后,签证刚办下来,南依背着?双肩包,毅然决然飞往旧金山- 另一边。 徐曜花了两周半的时间,终于将?工作处理妥当后,抽空回了趟家。 他想着?,避着?不?见总不?是个办法,有些事,早晚要跟他们说清楚才行。 徐曜鲜少回家,难得徐正业和郝梦洁都在家,特地吩咐保姆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 但他这次回来,显然不?是为了吃这顿饭。 父子?俩还没动筷子?,坐在饭桌前就开始谈判。 期间,郝梦洁象征性?地劝了几句,“差不?多行了,有什么事吃过饭再说。” 没人听。 她?也懒得再劝,恰好公司那边有业务要谈,她?干脆进?书房接电话了。 桌上?只剩徐正业与徐曜两人面面相觑。 徐正业还在为徐曜相亲的事坚持,直接下达指令,“餐厅我订好了,明晚你去和她?见一面。” 徐曜说,“要去你自己去。” 徐正业:“你这次必须听我的。” 徐曜低头?挑着?菜,语气懒散,“我不?听也不?是一天两天,您要非把我绑去相亲,应该也不?大好看。” 徐正业拍桌子?,“你非跟我对着?干吗?” “咣当”一声巨响,酒杯里的酒都跟着?颤了颤。 徐曜却不?紧不?慢抬起头?,淡淡回应,“别的事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我时间也很宝贵,还要我说几遍?还要吵多久?您给?个准信。” 在今天之前,他们确实已经在电话中吵过无数次。 他与他,态度都很坚决。 眼下,硬碰硬是彻底行不?通了。 徐正业默了默,深呼吸后,才再度开口?,“这样,你跟Annie登记结婚,国内那边,你也可以继续和她?在一起。” 徐曜闻言,轻嗤一声,慢悠悠扬了下眉梢,他反问,“你是要我脚踏两只船?” 徐正业说,“这是我为你做出最后的让步。” “我不?愿意。”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您还不?清楚吗?” 徐曜重重撂下筷子?,“我再重申一次,我有想娶的人。我这辈子?,也只能有这一个女人。” “除非我死,否则免谈。” “哦,对了,还要再强调一点?,就算我今天死这了,您要往我坟里装别人,我也会跳出来反对。” “你……”徐正业指着?他,脸气得通红。 郝梦洁从书房出来时,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蹙了蹙眉,“徐曜,什么死不?死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坐过来,左右看了一眼,桌上?两人还剑拔弩张着?。叹了声气,她?看向徐曜,“你这性?子?随了谁啊,这么倔。我跟你爸从小给?你铺路,还能害了你吗?听我的,小情小爱我们姑且放到一边去,着?眼利益才是长久之计。” 徐曜移开视线,看她?一眼,回应,“那是你们的长久之计,不?是我的。” “听你这么说,你是准备放弃家里的产业了?难道你甘心留在北城,守着?你那小公司,和你那女朋友结婚生子?,平庸过一辈子?吗?” “徐曜,难道你就这点?志向吗?” “这话您说错了,”徐曜拿起桌上?的刀叉,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和她?结婚并?不?是我的志向。” 刀叉表面被擦拭干净,在灯光下泛着?冷感金属光泽,徐曜重新抬眼,看过去,“这是我一生的梦想。” 在她?逐渐惊讶的注视下,徐曜平静开口?,“从我记事起,你和我爸没陪我过过生日,所以我从不?许愿。不?过十七岁那年,她?陪我过了第一个生日,我许了个愿。 与事业无关,与金钱无关,从那天起,我所有的愿望只有她?一个,我只想要她?。 除她?以外,我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而且一年以前,我已经和我爸说的很清楚了。”他站起身,将?刀叉分别递给?两人,随后微微扬着?头?,指着?脖颈处,“要么,让我去找她?,要么,弄死我。” “徐曜!” 郝梦洁用力丢掉叉子?,颤着?手指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这么威胁我们?” 徐曜垂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着?声音开口?,“是你们说的,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 “但我细数过,从小到大,你们给?我的无非也就是金钱和资源,再就是,我这条命。” 他目光坚毅,双眼因一眨不?眨而酸涩泛红,“钱我可以还你们,命你们想要,随时也可以拿走。” 徐正业深深地看他一眼,咬着?牙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你的命了?!” “没有吗?”徐曜冷笑一声。 高二?那年,他和父亲一起来到旧金山。徐正业忙于工作,放任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 他痛苦无比,却无法逃脱。曾有几次,他想过要自我了断。可关键时刻,脑海中总是出现她?的脸,那时候,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见她?一面。 痛苦的回忆总是冰冷,再度提起,徐曜的语气却显得云淡风轻。 徐曜说,“和她?分开那几年,我曾想过自杀。但因为她?,我才撑了下去。” “所以,不?能跟她?在一起的话,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徐曜没想到南依会飞过来。 接到消息,他一路飙车赶到机场接到人,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南依不?由分说拉着?他的胳膊往前冲。 徐曜笑着?问,“这么着?急,你想去哪啊?” 南依脚步停顿,回头?看他,认真地说,“去见你爸妈。” 徐曜愣了愣,“见我爸妈?” 南依点?头?,“嗯,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我亲自去跟他们说。” 徐曜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样坚决,但只要是她?开口?提出的要求,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答应。 更何况,他的女孩是要主动去见他的父母,这样想想,他居然……还有点?开心? 离开机场前,徐曜打电话到家里,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带我女朋友回家了。” 说这话时,他微微扬着?唇角,语气说是宣布,更像是炫耀。 要知道昨天他们刚因为这件事吵过,在徐曜说出那样的话后,郝梦洁当时便决定不?再强求。 徐曜临走前,郝梦洁随口?说,“等你们准备进?一步发展,记得通知我们,有空的话,我们会回国看看。”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甚至可以说,有点?突然。 家中上?上?下下都因南依突然的到访而忙碌。 傍晚五点?,两人准时出现在家门口?。 南依手提礼品,脚步停在装修奢华的独栋别墅前。 到这一刻,她?彻底感受到她?与徐曜之间的贫富差异,确实很大。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曜问她?,“紧张吗?” 南依想了想,如实道,“如果是正常见家长的话,我想我会很紧张的。” 徐曜不?解,抬了下眉梢,“今天不?就是见家长吗?” 南依摇头?,“不?是的。” 有佣人开了门,南依一脸坚定地迈开了步子?。 徐正业和郝梦洁坐在沙发上?,抬眼便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裹着?白色围巾“小团子?”拎着?大包小裹走了进?来,徐曜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迈着?步子?。 比起她?的认真,自家儿子?笑得吊儿郎当的。 南依本?就舟车劳顿,行迹匆忙。为了不?失礼仪,利落地梳了个丸子?头?,涂了点?口?红,确保精神面貌饱满。 几人碰面,南依礼貌地和徐曜父母打招呼,自我介绍,送上?礼品。所有的流程,和徐曜当初到她?家来如出一辙。 刚好饭菜也准备好了,客套一番后,四人坐在了餐桌前。 郝梦洁对南依并?不?了解,只是听徐正业提起过两次。 说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具体?长什么样,人品怎么样,她?一概不?清楚。 但既然昨天松口?答应徐曜,不?干涉他的情感,今日碰面两人默契地对南依保持礼貌,只不?过,仍有些审视在其中。 正准备进?一步交谈,从而探查其品性?,却不?料小姑娘仰头?便干了杯红酒,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酝酿片刻后,开门见山道,“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造访突然,多有叨扰,是我考虑不?周。因为行程匆忙,带的礼物也不?够丰厚,下次有机会,会好好准备,投其所好的。 今日的唐突实在事出有因,我今天来,是想带徐曜回去的。”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愣住。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反应过来后,徐曜转眼看她?,略微错愕。 原来她?那么雄赳赳气昂昂跑过来,是为了说这些。 一如既往的耿直,耿直得有些可爱。 徐曜想扬唇笑,余光却瞥见她?双手藏于桌下,紧紧揪在一起,细看还在微微发颤。 笑意顷刻间消散,也就是这时,他忽然想到,南依的性?格向来内敛温和,是百分百的被动型,像今天这样主动出击,肯定是鼓足了全部勇气的。 只是嘴上?逞强说不?怕,不?紧张。 实际上?,她?怎么可能真的不?怕呢。 他伸手过去攥住她?,捏了捏她?冒着?冷汗的手心,低声道,“没事,你别怕。” 南依回看他,点?了点?头?。 对面的两人也慢慢反应过来,不?由笑了下。 郝梦洁问她?,“你想怎么带走他?” 南依坐得端正笔直,开口?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直白与不?礼貌。” “刚刚自我介绍过,我的工作和家世?都比较平凡,也许并?不?能达到你们的预期。先前听到过徐曜和叔叔阿姨的通话,也猜到你们为他做了更好的打算。所以我从北城赶来,想为自己争取,想为我和他争取,也想……劝劝你们。” “劝我们?” “没错。” 徐正业与郝梦洁对视一眼。 他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见识过很多人,平庸的、奸诈的、老实的、圆滑的,但南依这类的,确实头?一次见。 你说她?太直白,不?懂拐弯抹角,可她?又确实带着?强有力的动机,势如破竹。 她?真诚,聪明,懂礼貌,自知平凡,却不?卑不?亢。 三言两语阐述她?的目的,条理清晰。 小姑娘生的白皙,初见只觉样貌幼态,交谈过后才深刻感觉到她?行事利落,清清爽爽,不?拖泥带水。 尤其那一双眼,黑亮清澈,透着?一股近乎倔强的坚定。 倒叫两人对她?印象有了些改观。 难怪是国内第一学府毕业的高材生。 徐正业起了点?兴致,他抿了口?酒,主动问,“说说看,你要怎么争取?又要怎么劝我们。” 他语调平平,视线扫过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打量,让南依不?自觉联想到HR面试,但对方的气场和此?刻的氛围,又实实在在比面试严肃很多,甚至有些低气压。 南依想,如果她?没喝那杯酒壮胆,也许会露怯,也许还会……舌头?打结,口?不?择言? 可惜没有如果,她?有胆量对峙,也做好准备面临一切质问。包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在飞机上?练习过无数次的。 “其实,就算他最终没有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的。”南依说,“但无论他选择谁,你们都不?该干涉他的婚姻,他的事业,他的一切,因为,徐曜他是自由的。” “从他成年后,他就是独立的个体?,是自然人,他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作为父母,可以引导,可以劝告,但不?可以束缚。” 她?这段话显得生硬,甚至带了说教的意味,徐正业和郝梦洁本?就是强势那一挂的,遇强则强,如今被小辈这么直白地指责,顿时面露不?满。 徐正业沉着?脸道,“小姑娘,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父母,是我们给?予他生命,又抚养他长大,怎么教育孩子?也是我们的自由,你又凭什么站出来指责我们?” 南依双手攥紧衣摆,深呼吸后,开口?道,“就凭父母生养他却没有尽到义?务,把他寄养在姑姑家,多少年来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对他不?管不?问,毫不?关心。 就凭他过年独自在家吃泡面,啃面包,生病了也没人知道,更小的时候连保姆都可以欺负他! 就凭你们不?知道他的喜好,什么能吃,什么吃不?了。” 南依端起花生甜糖,又从眼前那盘炒西芹中,夹起一粒腰果,“徐曜他对这两样东西过敏,你们知道吗?” 两人有一瞬的语塞。 场面安静下来的这几秒,南依蹙起眉。 居然真的……不?知道吗? 她?本?是来劝说,可联想到徐曜这些年的处境,想到他的家庭,她?忽然……感到心疼心酸。 南依放下筷子?,叹了声气,“如果借着?父母的名义?,借着?‘为你好’的名头?,对子?女施加压力,给?予他们无穷无尽的痛苦,这种教育方式,恕我不?能苟同。 你们没能成为他温暖的一隅,反而阻止他追求幸福,试图操控他。在他成年后,又想捆绑住他,来为自己谋取利益,在你们心里,他难道是工具吗? 不?该这样的,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你们那样子?对他的话,徐曜他真的……”话说到这里,情绪上?涌,南依蓦地顿住。 她?偏开头?,克制了会情绪,才重新转过来,轻声开口?,“真的太可怜了。” …… 屋外风声不?断,室内一片寂静。 自南依说完这些之后,争论一瞬间停止了。 郝梦洁和徐正业同时陷入了沉默,事实上?,沉默就代表认可,他们也的的确确在思考她?的话。 片刻后,郝梦洁主动道,“难得碰面,好好吃顿饭吧,那些就先不?说了。” “我们不?会阻拦你们在一起了。” 听她?这样讲,南依才重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她?连连为方才的失态道歉,“叔叔阿姨是阿曜的父母,我始终敬重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徐曜揽她?的肩膀,面露疼惜,安抚着?,“没事的啊,乖。” 他的温柔被看在眼里,两人确有惊讶,记忆中那个性?格又臭又硬的少年,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语气轻轻,动作小心翼翼,完全将?她?视若珍宝。 他是真的喜欢。 南依抬眼看他,毫无征兆的,她?瘪起嘴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徐曜。” 到底还是因为那杯酒喝得太急,起初还能理智回应,这会却完全上?头?。 全然顾不?得形象了,南依几乎被情绪牵着?走,“你不?能吃腰果啊,你喜欢吃鱼,要多吃鱼的。” 徐曜应着?,“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南依低着?头?为他夹菜,“这个你爱吃,这个你也爱吃,但是这个不?行……你吃的太少了啊……” 她?说着?,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始终没停过。 这顿饭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徐曜只得扶她?起身,说要先走。 替她?穿好外套,拉好拉链,裹好围巾,徐正业和郝梦洁送两人出门,南依还哭着?礼貌道别。 徐曜牵着?她?的手,慢慢朝车的方向走。 直到身后的两人进?了门,南依听到关门声后,才小幅度地拉了拉他的手。 “怎么了?”徐曜脚步停住,弯腰与她?平视,发现她?脸颊上?还挂着?泪,他伸手擦去,轻声问,“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南依一双眼红红的,兔子?一样,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徐曜说,“好了,我们不?哭了,已经出来了,你看,现在就我们两个。” 南依始终注视着?他。 她?没有喝很多,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并?不?是吓到了,也不?是委屈,只是提到了徐曜从前的那些事,她?止不?住地替他难过。 人人都说羡慕徐曜含着?金汤匙出生,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可鲜少有人知道,光鲜亮丽的岁月背后,是数不?尽的孤独和潮湿。 有些不?敢想象,过去的那些岁月,他一个人是怎样熬过来的。 她?实在是,太心疼他了。 太心疼太心疼了。 南依主动抓住他的手,牢牢抓住,抽噎着?问他,“所以,我成功了吗?” “他们,不?会再,强迫你了吧?” 徐曜温柔地注视她?,耐心地哄着?,“你成功了。” “他们不?会再强迫我了。” “你今天很棒,很勇敢,真的。” 南依呼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没有人再阻拦,他们仍然可以在一起。 她?会陪他过每一个生日,一起跨越所有新年,她?会尊重他的喜好,感受他的冷暖。 还要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今天起,她?的少年,终于可以自由了。 南依破涕为笑。 只是视线不?断被泪水模糊,她?胡乱擦掉,仰起头?,对着?他弯起唇,“阿曜你看,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徐曜微微怔住。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只剩徐家门前的路灯亮着?,与朦胧的月色一起,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 明明夜色极暗,可徐曜却觉得他的世?界莫名明亮。 晚风拂起她?散落的发丝,南依认真地说,“从前一直是你护着?我,现在,我也可以了。” 头?脑还有些发晕,踮起脚难免费力,南依一只手扯着?他的袖子?借力,另一只手笨拙地在他头?顶摸了摸,试图安抚安慰,像先前无数次那样,“以后,就让我站在你身前,保护你吧。” 徐曜喉头?蓦地哽住。 万千情绪在这一刻一拥而上?,他甚至能尝到喉咙深处泛上?来的苦涩。 他坚强,他独当一面,在很多事面前总表现得毫不?在意,云淡风轻。 可她?总能用简单的几句话,一个举动,将?他轻易攻破。 鼻腔与胸腔酸胀难耐,徐曜忍了许久,最终再难自控。眉头?深深蹙起,他俯身抱住她?。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有泪水夺眶而出,“嗯,说好了,要一直要保护我。” “不?许反悔。” 感受到脖颈一片湿润,南依眼眶再度一热。她?伸手,在他后背上?极轻极慢地拍着?,“不?会的。” “我会留在你身边,长长久久的,陪着?你。” “阿曜,你不?会再孤单了。” 92.晚安 回到住处, 南依断断续续睡了几小时?。由于不大适应时?差,醒来?时?天还没亮。 南依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去了趟洗手间。 正低头洗手, 忽然?感觉眼前?一暗, 紧接着,有人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 怀抱温热, 带着熟悉的薄荷香。 让人莫名有安全?感。 南依偏过?头去看他, 轻声问, “怎么醒了?” 徐曜头靠在她?肩膀上, 黑发?凌乱, 困倦地半闭着眼, 声线喑哑, “以为你跑了。” 她?失笑, “我怎么会跑。” 徐曜凑近吻她?的脸颊,“其?实是我做梦了。” 南依问, “做什么梦了?” “梦到你喜欢别?人了,不要我了。”说这话时?, 他声音低低的,听上去颇委屈。 “怎么会?”南依连忙转身,认真道, “梦都是相?反的。” “嗯,幸好是梦。”徐曜勾起唇, 问她?, “饿了没?我做点夜宵给你吃。” 被他这样一提醒,她?还确实感觉到饿了。 这里是徐曜上班时?的住处, 生活用品不算多,冰箱里也空荡荡, 唯一能吃的只有泡面。 “先凑合一下,天亮了带你去吃别?的。” 徐曜端上两碗泡面,蹙着眉心?,“翻遍了,鸡蛋也没了。” “没事的,我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吃。”南依接过?碗和筷子,怕他愧疚,特地尝了一口,“好吃的!” 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没有什么比深夜的泡面更美味的食物?了。” 见她?这样说,徐曜略微舒口气,坐到她?对面。 两人奔波了大半天,也算终于有时?间面对面聊会天,徐曜这才想起问她?突然?到这边来?的原因。 南依想了想,说,“有很多很多的原因。” “比如呢?” 她?喝了口温热的汤,放下筷子,认真回应他的问题,“因为我觉得我们?的事,需要一起承担,不应该总是让你一个人面对。” “因为我太?想你了,特别?特别?想要见到你。” “还有就是……其?实我很怕。” 徐曜问:“怕什么?” 南依把她?从易佳那里听来?的故事,原封不动讲给徐曜听,“然?后我那天晚上就做梦了,梦到你跟我提分手了。” “特别?真实,”说起来?她?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你……分手怎么能在电话里讲呢。” 徐曜扬了下眉梢,“刚刚你还跟我说,梦都是相?反的。” “可?我还是怕嘛。”南依双手撑着下巴,开始碎碎念,“你爸爸对你很严厉,我是知道的,当初也是因为他管束你,我们?才失联的,很难说这种事会不会再发?生一次。” “而且谈恋爱和结婚也是不一样的,我同学讲的那个故事,其?实和我们?也有点相?似。都是两人家世相?差悬殊,到了结婚的年纪之后,家人插手两人的事,导致他们?分开,所以我就特别?怕,我们?最终也是这样的结果。” 徐曜耐心?听她?说完诸多顾虑,抓住了精华,“所以你是说,你准备和我结婚了?” 南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鼓起脸,“那个不是重?点啊!” 徐曜学着她?的语气,“在我看来?,这就是重?点啊。” “……”又在逗她?! 她?明?明?就很认真的,他却总是在打岔,真是让人生气。 南依气鼓鼓地把头扭开了。 徐曜没忍住轻笑了声,他起身,坐到她?身边,哄道,“不会的。” “你说的那种情况永远不会在我们?这里发?生。” 南依没看他,只轻声嘀咕了句,“你就那么笃定啊。” 小姑娘还带着气,徐曜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我当然?笃定。” 他这会倒是没再调侃了,神色认真了几分,“但凡能够分开,都是因为不够爱。” 南依闻言,抬起眼看向他,等待下文。 “虽然?不了解别?人的真实情况,但在我看来?,那人给出分手的理由,统统都是借口。” 南依眨眨眼,“借口?” “嗯,”徐曜问她?,“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和我分开吗?” 这个问题,南依想都没想,直接道,“不会。” 哪怕林尔雅对她?很严格,但真遇到关乎自己的大事,她?绝对可?以做主。 “同理,我也不会。”徐曜说,“只要我想跟你在一起,任何事情都威胁不到我。” “停掉我的卡,我可?以自己赚。把我软禁,我可?以想办法逃出来?。就算把我腿打断,我爬也会爬出来?见你。” 南依微微张着嘴,静了几秒后,她?连忙道,“你,你别?说的那么吓人。不管能不能在一起,你都要好好的,自己健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徐曜语调平静,神情却无比认真,“没有你的话,我没法开心?。” 南依眸光微动。 虽然这种话听上去肉麻,但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连做个梦都担惊受怕,难过?了好久,真的有分开的那一天,她?肯定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还好一切顺利,梦里的那些难过?和痛苦,他和她都不必再经历了。 南依心?情渐好。 弯了弯唇,主动靠到他肩膀上,轻叹一声气后,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徐曜说,“是啊。” “有多喜欢啊?” “无法衡量。” 南依扬起下巴看他,“那如果一定要衡量呢?” 徐曜垂眸,在她?鼻尖上刮了下,“知道我语文不好,为难我啊?” 南依撅着嘴扮可?怜,“不可?以吗?我今天当着你爸妈的面,都说了很多话呢,我最怕生了。” 他对她?的任何请求,向来?无法招架。 “好,可?以。”徐曜无奈轻笑,“当然?可?以。” 小兔老师发?起问题,作为“学生”必须要认真思考,给出满意的答卷。 徐曜搂着她?的肩膀,略微沉吟。 片刻后,他开口道,“大概就是……比地平线遥远,比宇宙宏大,比海更辽阔。” “我喜欢你,胜过?世间万物?。” “我爱你,胜过?我自己。” …… 仔细算来?,两人也有近二十天没见。 南依难得粘人,挂在他身上似的,陪他洗碗,又一同去洗漱。 起初总是温存的,直到两人准备入睡,徐曜看了眼手机日历,忽然?说了句,“距离你生理期还有五天,现在是安全?期。” 南依愣住,后知后觉,她?缓慢转头看向他,不自觉吞咽了下,“啊,是这样的吗?” “嗯,”徐曜放下手机,已经在解睡衣的扣子,“你想几次?” 南依攥紧被子,弱弱地回应,“一次吧。” 徐曜说,“不够。” “那……两次?” “太?少了。” 那他还问她?做什么?心?里应该早就有数了吧! 联想到先前?总是被折腾一夜,南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就是……我有点累了。” “没事儿,”徐曜将她?捞了过?来?,起身,双手撑在她?身侧,“我在上面。” 看她?逐渐烧红了脸,他勾起唇角,使坏强调,“不用你动。” “……” 温柔都是假象,徐曜又开始不做人了。 南依兔入狼口,无法逃离。这一夜被他拉着翻来?覆去,反反复复。 终于结束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倦怠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徐曜喂她?喝水,她?便乖乖倚在那,仰头张嘴。 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徐曜问她?,“喝好了吗?” 南依点头。 他放下水杯要来?吻她?,南依偏开头,小声道,“不要了……”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喊哑了。 徐曜在她?唇边轻吻几下,笑着说,“放心?,不做了,你好好睡觉。” 南依松了口气,躺下去,又听徐曜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等休息好了再叫给我听。” 南依倏地脸红,像被摇晃的汽水瓶,终究是没忍住,蹬腿踢了他一脚。 力道不痛不痒。 徐曜搂着她?,笑得更放纵。 他家小兔子会蹬人了- 南依没在旧金山呆太?久,因为后面还有工作,便先回去了。 一周后,天气预报北城有场大雪。 南依正和徐曜打电话,路过?电视旁听到,顺便和他提起,“估计明?天就能看到学校里的学生堆雪人了。” “虽然?挺好玩的,只可?惜明?早肯定又要堵车,至少要早半小时?起床,啊……”她?不由哀嚎一声。 她?只当是和他抱怨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却不想隔天清早,她?刚走?出门口,忽然?接到了徐曜的电话。 徐曜问她?,“起床了吗?” 南依说,“我已经在路上啦。” “下雪路滑,就别?开车了。” “我是准备坐地铁的。”南依歪着头夹着手机,撑起伞后,才重?新握回手中,“怎么这会来?电话,不忙吗?” “忙啊,”他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忙着见你。” “嗯?”南依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又走?了几步,她?忽然?听见身后和听筒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南依,回头。” 她?猛地顿住脚步。 回头,转身。 大雪如鹅绒般翩然?,几乎盖住视线。 徐曜穿着一身黑色大衣,撑了把黑色雨伞,他立在雪中,在一片雪白之中格外显眼。 他微微勾起唇角,正看着她?笑。 南依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一时?间有些晃神。 直到他开口问她?,“不过?来?抱抱我吗?” 雨伞从手中滑落,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入到雪地中。 而她?笑着奔向他,扑进他的怀中。 漫天白雪还在缓慢飘零,两人撑着一把伞,十指相?扣,走?在雪色中。 走?过?的地方,留下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向远方蔓延。 …… 春节过?后,范妙珍和郭润雨定下了婚期,在今年的国庆假期。 郭润雨将这个消息放到群里后,又重?新建了个群聊,里面没有范妙珍,他说,“我家女王大人念叨我很久了,我准备补给她?一个求婚仪式,朋友们?,配合一下?” 郭润雨的计划是,几人一起去玩剧本杀,提前?和老板商量好,分给范妙珍和郭润雨分两个情侣的角色,剧本最后的环节是带范妙珍去单独的房间里抽牌,郭润雨早早在房间里等着求婚。 前?一晚,南依特地跟范妙珍商量说,“珍珍,阿曜送了我拍立得,明?天我们?一起拍照好不好?” “我要发?朋友圈的,记得穿漂亮点,化个妆。” 南依在朋友们?心?里的定位一直是老实巴交,范妙珍根本没想到她?有一天也能套路自己。 隔天,姐妹花打扮得美美的碰面。 徐曜还真的拿出拍立得给两人拍了几张照片。 按照流程,一行人分了剧本,实打实玩了三小时?。 最终环节,范妙珍戴上眼罩,被DM领到楼上。 其?他人已经在小房间里准备就绪,等她?到位后,大家屏住呼吸,看她?抽牌。 “我选这张吧。”范妙珍从中抽出一张,摘下眼罩来?看。 这是一张拍立得照片,画面里,她?和南依手挽着手,对镜头微笑。 而在她?们?的身后,郭润雨一手持头纱炫耀,另一只手比着耶。 他什么时?候偷偷入镜的? 等等,这照片,这头纱? 就在她?即将反应过?来?时?,只听“砰砰砰”几声,其?他人从角落里跳出来?,打响了礼花。 与此同时?,所有灯光亮起,一颗用花瓣摆成的巨大的心?赫然?出现在房间中央。 郭润雨清了清嗓子,迈了进去,“范妙珍。”他叫她?的名字。 范妙珍原本被吓了一跳,茫茫然?地抬起眼,只一眼,泪水涌了上来?。 郭润雨穿着一身西装,手握吉他,和周围人打了个招呼后,开始为她?弹奏唱歌。 “是谁为了你不像从前?,那么闷,那么的宅。 是谁一见到你,嘴角不自觉就上扬起来?。 又是谁在你身边,就会瞬间变成了痴呆。 别?意外,为了你,他可?以变更乖……” 一曲结束,他单膝跪地,问她?,“珍珍女王,你愿意嫁给我吗?” 范妙珍说,“我愿意。” 那一刻,所有朋友都在为他们?欢呼。 南依笑着拍手,也不自觉红了眼眶。 一场求婚圆满结束,南依却沉浸在朋友的幸福之中,流了很久的眼泪。 男生们?去整理房间,范妙珍走?过?来?,替她?擦眼泪。 “妆都哭花了,一会还怎么拍照啊?” 南依吸着鼻子,“没事的,本来?就是为了你求婚化妆。” “真没想到,你也能跟着他们?一起瞒我。” “对不起嘛,情势所迫。” “不用道歉,下次我肯定要还回来?。” 南依不解,“下次?” “对啊,等徐曜跟你求婚的那天,我肯定要骗的你团团转。”说到这,范妙珍主动问起,“你跟他目前?有什么打算啊?” 南依眨眨眼,问,“你是说结婚吗?” “当然?。” 把她?问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后,南依说,“怎么也要等……研究生毕业之后,再说吧?” 徐曜正在整理乐器,闻言动作一顿。 他默不作声转头看向两人,南依完全?没注意到他。 范妙珍问,“那么晚啊?” “忙嘛,没办法。” “哎,那有人可?要着急了。” 她?语气认真地解释,“这种事急不得的,总要把自己的正事处理妥当,一件一件完成才好想其?他的,不然?容易应接不暇。” “啧啧啧。”范妙珍惋惜摇头。 两人说着,同时?向徐曜这边看过?来?。 徐曜早已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收起了吉他- 严格来?讲,徐曜比南依小一届。 南依研三,他研二,但两人同时?在为毕业论文焦心?着。 徐曜卡在初稿上,南依则即将步入答辩阶段。 这段时?间,两人只要有时?间,便会一起到咖啡厅写论文。 专注投入,一坐便是一整天。 等到日落时?分,南依心?力交瘁地问,“你怎么样了?” “不是很乐观。”徐曜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她?转眼看去,便看到他一脸生无可?恋。 很奇怪的是,当两个人一起痛苦的时?候,自己那份莫名其?妙减了半。 南依知道徐曜很讨厌学习,尤其?文科。能让他坐在这刻苦钻研,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清早出门穿的衬衫已经解了两颗扣子,黑发?也略显凌乱,无精打采地趴在额前?。 一时?间,南依又心?疼又想笑。 “再坚持坚持吧。”她?试图鼓励他,“还有一年,你就可?以解脱了。” 这鼓励让徐曜呼吸一滞。 苍天…… 这种有家不能回,一起痛苦学习的日子,居然?,还有,一年。 徐曜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好在,七月份,南依结束了答辩,率先脱离苦海。 答辩通过?,南依久违的兴奋,扬言说一定要痛痛快快出去玩几天,好好庆祝一番。 结果拿到毕业证那天,徐曜刚好有事要忙。 南依本来?觉得他没能参加毕业典礼,有些遗憾和可?惜。 但情绪还没来?得及挥发?,易佳便拉着她?去拍照了,“我花了180找的约拍,今天你可?得陪我拍个够。” 从教室到教学楼,再到大门口,两人一路拍下来?。 南依早已把徐曜这件事抛在脑后。 学校举办的毕业典礼在四点开始。 下午三点半,南依和易佳风风火火换好衣服,朝大礼堂走?去。 大厅中央簇拥了一群人,师弟师妹正发?着毕业的纪念品,是刻有校徽和名字的钢笔和指环。 易佳也想领,拉着南依一起排队。 排队期间,偶尔有几名学弟凑过?来?搭讪。 “学姐你学什么专业的?” “学姐,答辩难吗?” 起初是聊天,聊着聊着就开始向南依要手机号。 南依知道,只要这号码给了,被徐曜知道,他又要吃醋了。 但两个学弟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脸“我只是向学姐求教知识”的单纯表情,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得慢慢从口袋中拿出手机。 刚点开二维码,忽然?听见门口处一阵喧闹。 “我靠,什么情况?” “兰博基尼啊,怎么开进来?的!!!” “上面还有气球诶,是来?告白的吗?” 室内忽然?被嘈杂的人声所充满。 就在这时?,超跑的轰鸣声倏然?停止,紧接着,汽车“滴滴滴”摁起了喇叭。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向门口看去。 连南依都不自觉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手机垂在身侧,忘了扫码的事。 一辆冰蓝色的兰博基尼,稳稳停在了大礼堂门前?。 车身在夕阳下泛着扎眼的光泽,极尽华丽张扬。两个后视镜和尾翼上拴着彩色气球,随风荡着。 场面过?于高调,以至于一群人蜂拥而上,移不开眼。 南依也被人群簇拥着带了过?去。 这时?,超跑敞篷缓缓打开,车窗降下,驾驶位上男人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众。 他一身深色衬衫,领口扣子微解。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袖口向上翻,露出银灰色腕表。脸上挂着副墨镜,遮不住优越的五官。 随着敞篷收起,他身后的巨大气球再也关不住似的弹了出来?,粉色心?形气球,正面的黑色字极其?显眼:Congratulations on your graduation! 一时?间,人声更加鼎沸。 南依睁圆了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天哪,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福,呜呜!” “我想说,这一幕出现,所有偶像剧都弱爆了!!!” “我何德何能见证这么梦幻的一刻啊……” 易佳快激动疯了,狂摇南依的胳膊。 身边的人却始终没什么反应,转头一看,南依一脸怔愣。 男人不紧不慢摘掉墨镜,从副驾驶捧起一束花,两扇车门扬起,似张扬的机翼,而他手捧玫瑰迈步而出。 肩宽腿长,身姿笔挺。 走?至人群前?,他低声开口,“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我女朋友在后面。” 喧闹声暂缓,大家默契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每挪近一分,人群便向两旁散开,直到他走?到南依面前?,站定。 微微勾起唇角,将玫瑰花束递到她?眼前?,徐曜笑意张扬而肆意,“宝贝,恭喜你毕业。” 心?脏在狂跳,震耳欲聋,又很快淹没在欢呼的人声中。 停顿几秒后,南依蓦地笑开,上前?环住他,“谢谢。” …… “但是下次别?了。”事后,两人复盘起这件事,南依分析着,“太?高调啦,而且太?费钱了,那天之后,你不知道我收到了多少消息……” 这件事在学校里,可?以算得上是轰动。他们?甚至被拍了视频,发?到了好多个平台上,南依这汇总很少冲浪的都被大数据推送过?几次。 这也就算了,更夸张的是,连数学组里的老师,开学后都拿着视频问,“这是你吧南依老师?” 不得不说,那一刻是感动的,毕竟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惊喜。徐曜每一次为她?制造的浪漫,都能精准地戳中她?的内心?。 只不过?,这实在不符合她?低调内敛的风格。 “不过?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很高兴你能为我这样上心?……”南依正说着,一转头发?现徐曜正埋头在手机上打字。 她?凑过?去,问,“记什么呢?” 徐曜下意识躲闪一下,背过?身,解释说,“记攻略。” 只有短暂的一眼,南依足以看清。 他在备忘录上写着:尽量低调,避开人多的场合。 他在认真记录她?的喜好。 南依心?间一暖,用力抱住他不松手,“好喜欢你。” 徐曜动作一顿,低头看她?,“真的吗?” 南依眨眨眼,“真的啊。” 他舔了下嘴唇,低笑一声,“那你证明?给我看看。” 南依怎么也没想到,主动投怀送抱的下场便是……一整个下午没能下得来?床- 虽然?南依说,徐曜公开庆祝她?毕业这种举动太?过?高调,徐曜私心?里却觉得,这事儿哪里高调了,这事儿做的可?太?棒太?值了。 就比如今晚。 某学弟借着向南依请教答辩经验的由头,一直在缠着她?发?消息。 徐曜去学校那天,不是没看到南依身边那俩“小白脸”。 他高调示爱,也算是一种宣誓主权。却不想这“小白脸”还挺坚持不懈。 徐曜醋意大发?。 南依回着消息,他便在一旁说,“还说我高调,我都那么高调了,还拦不住这臭小子。” “有时?候女朋友太?漂亮了,也是一种苦恼。” 难得听他碎碎念,南依一点都不恼,反而忍俊不禁,“你别?多想啦,人家只是来?求取经验的。” 话音刚落,学弟的电话打了过?来?。 南依微怔,结果下一秒,徐曜蓦地凑近,单手摁住她?脖子,用力吻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深吻,让人无法反抗。 直到她?红着脸,微微喘/息着,他才略微松开手。 垂着眼,他声线喑哑,“接电话吧。” 南依不解,“嗯?” 徐曜微微勾着唇,笑得有些恶劣,“让他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 南依生日这天,徐曜故作神秘带她?到新楼盘的售楼处。 江景大平层,坐落于北城最好的地段,相?对的,价格也很贵。 她?以为徐曜是想买,一路劝着,“现在行业不景气,我们?量力而为就好了。” “房子舒适就可?以呀,没必要买这么贵的。” “花钱总归是要冷静些的。” 等两人到了售楼处,销售欢欢喜喜把人迎进去,南依才知道,他早就已经付了定金。 “这套是层高三米,面积389平米,四室两厅三卫的江景房。户型南北通透,270江景环绕,目前?已经是有市无价……” 销售带着两人看房介绍,南依在身后不停戳徐曜的胳膊,小声说,“我们?不要了吧,太?贵了,真的太?贵了。” 正说着,销售转头,将购房合同递给南依,微笑着说,“只需要在这里签个字,这套房就是女士您的了。” 南依愣了愣,“啊?” 徐曜已经将南依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销售接过?,“刷卡还是……?” 徐曜说,“刷卡。”他又递了张卡过?去,平静开口,“全?款,一次性付清。” “喂喂!”南依慌乱地睁大眼。 徐曜摁住她?的肩膀,凑在她?耳边道,“你的生日礼物?。” …… “所以你的生日礼物?是……一套江景房?!” 南依点点头。 范妙珍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徐曜对小兔向来?出手阔绰,但能把一套房当作礼物?送……这种桥段发?生在身边,她?还是很难适应。 还不止送房这么简单。 “装修风格也很用心?,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们?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南依在范妙珍面前?夸起徐曜来?,也就没含糊,“之前?他总叫我帮他测评游戏,装修小屋那种。大到风格色调,小到装饰品,面面俱到。我实打实玩了一个月呢,后来?才发?现,房子的装修是照着我玩过?的那个游戏做的。” 每一个细节,都百分百照搬。以至于南依第一次见到全?貌时?,足足震惊了几十秒。 “我靠!” 范妙珍感慨道,“你说这徐曜……他……” 谁能想到高中时?傲慢寡言的冷脸王,居然?能细腻浪漫到如此地步?! 谈恋爱这种技能他生来?就会的吗?怎么能这么懂讨女生欢心?啊! “我不是说我家郭润雨不好啊,但我确实想问问,”范妙珍搂着南依的胳膊,靠上去,“你家徐曜是什么星座的啊。” “不对,应该问,他是什么星球的,这么浪漫,应该不是地球男人吧?” 南依忍俊不禁,想了想,认真回复,“我想,他应该是浪漫星球的吧。” 那个不需要别?人衬托,不需要别?人照亮,也能自己发?光的,属于他的小星球。 后来?,她?也搬进来?啦- 南依研究生毕业一年后,徐曜也顺利毕业。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徐曜向她?求了婚。 其?实戒指早就买好了,徐曜也暗自设想了无数种场景,本想为她?制造独一无二的惊喜。 可?计划远远比不上变化,那天阳光正好,风也温和,他不知怎么的,忽然?间就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后来?他才知道,心?意相?通的时?候,不需要太?多惊喜,他们?只需要一个对视,便足够浪漫。 那天是春末夏初。 范妙珍和好友们?公布了怀孕的好消息。 郭润雨在群里疯狂嘚瑟,“我是群里第一个当爸爸的人喽。” “别?太?羡慕,各位。” 嘚瑟完之后,他提议道,“我和珍珍准备去还愿,那边景色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露营烤肉?” 几人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这次出行一共六人,陈智杰带了他新谈的女朋友。 徐曜开车,南依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就见陈智杰对人家嘘寒问暖。 徐曜冷嗤一声,开玩笑说,“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陈智杰可?有底气回怼,“要论不值钱,曜哥你可?能是我们?这群里最不值钱的了。” 徐曜瞪他,他便躲到南依的身后去,一边做鬼脸,一边对女友解释道,“我们?这位徐总,高中起就围着小兔转,孔雀开屏暗爽哥。” “上课偷看,下了课天天往人家座位跑,借口说要借笔。小兔给个蛋糕,他能乐一天。” “现在更是……” 徐曜还没说话,南依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将陈智杰让了出来?。 陈智杰话卡住,南依走?到徐曜身边,靠过?去,又转过?头对陈智杰笑,温声开口,“阿曜可?不是不值钱喔。” “他是无价的。” 陈智杰咂咂嘴。 靠,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 帐篷搭在半山腰,许愿的地方在山顶。 郭润雨和范妙珍准备徒步上去,南依也想去看看。 陈智杰和女朋友不信佛,两人留在帐篷里休息。 四人漫步走?着,不出半小时?便抵达。 燃香,许愿,拜佛。 南依跟从着郭润雨和范妙珍教的步骤做。 她?许愿,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能健康,开心?,永远幸福。 许好愿,转过?头一看,徐曜正闭着眼,认真而虔诚。 后来?下山时?,南依问起他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徐曜:“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会的,心?诚一定灵。”她?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我保证!” 此时?是下午,日光明?媚,斜斜映在林间。微风拂动,混合着山林的青草香。 范妙珍和郭润雨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徐曜堪堪停住脚步,垂眸看向她?,认真地问,“你真的想知道吗?” 南依仰着脸,一双眼澄澈明?亮,明?明?是充满了好奇,神色却无比温柔,“想的。” “那好吧。”徐曜无奈弯唇。 在她?的注视下,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盒子,展开,偌大的钻石在光影下熠熠生辉。 舔了下嘴唇,他问她?,“嫁给我,好不好?” 南依错愕地张了张嘴。 她?怎样也没料到是这样的答案,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没作声,他便一直看着她?,也不催促,就只是在静候她?的答案。 几十秒后,南依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轻笑了声,她?问他,“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 这次轮到徐曜沉默了。 好像不太?对劲。 事发?突然?,没有场景搭建,也没有氛围渲染,他甚至还没准备充分,也不知道怎么会头脑一热将准备好的戒指拿了出来?。 是不是,不够正式? 徐曜慌乱了一瞬,连忙道,“不,其?实……” “好啊。”南依笑着打断,“我愿意。” 话顿在嘴边,徐曜怔愣着看她?。 微风渐起,拂动刚刚抽枝发?芽的绿叶,发?出簌簌响动。春季渐远,属于北城的盛夏即将来?临。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良久,忽地,同时?笑开。 徐曜呼出一口气,扬起唇说,“就在几分钟前?,我的愿望实现了。” 其?实不止是今天的愿望。 十七岁那年,少年徐曜被她?拉进蛋糕店,对着蜡烛闭眼时?,他就曾悄悄许下愿望。 他希望那个他偷偷喜欢着的女孩能开心?幸福。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也能同样喜欢他。 他们?能够……长久地在一起。 这个愿望过?于贪婪,可?能许一次远远不够。 那么他就许上百次、上千次、上万次。 直到实现为止。 “这样啊。”南依浅浅笑开。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歪起头看着他,一双笑眼弯如明?月,如春风。 “那么……” “徐先生,恭喜你,得偿所愿。” 93.晚安 南依和徐曜的婚礼举办在八月末。 结婚请帖单独发给了每一个人, 发送不过十分钟,群里一度沸腾。 除了一片恭喜声之外,郭润雨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曜哥结婚前?一天晚上不会失眠吧?” “曜哥结婚当天不会哭鼻子吧?” 陈智杰刚收到上半年奖金, 这时候就要站出来为自己的老板说话了,“别扯淡, 曜哥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持他的帅气与冷酷,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结婚那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可?都给你拍下来了啊。” 郭润雨:“陈智杰见面我先给你摔地上。” 陈智杰:“来啊!” 看到两人拌嘴, 南依忍俊不禁, 轻笑?了几?声。 徐曜刚切完水果?, 走过来, 坐到她身边, 想都没想便问,“又掐起来了?” 南依, “是啊。” 说着把手?机亮给他看。 徐曜早已习惯,漫不经心地提了下唇角, “这俩人除了年龄在增长以外,其他都是逆生长。” “你……”损人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南依推他的肩膀,“以后?郭润雨当了爸爸, 你不许当着他家宝宝的面乱说啊。” “好好,小?兔老师教训的对, ”徐曜应着, 将切块的水果?递过来,“学姐, 您请吃。” 一会老师,一会学姐。 他总是胡乱给她起昵称。 南依无奈笑?了笑?, 张嘴接过来,嚼了嚼,开口问他,“对了,你爸妈那边有通知到吗?” 徐曜说,“没,也?就领证那天说了句。” “可?是……毕竟是结婚……” “从小?到大的升学,或者?其他的重?要场合,他们都不在,结婚也?没必要在。”他语气端的很无所谓,“况且这是我跟你的婚礼,我只在意你。他们出不出席,我并不在意。” 他的态度和意愿是如此,南依也?没再多说,她向来尊重?他的决定。 南依点点头,弯起唇,“好,你的婚礼,你自己说了算。” …… 两人的婚礼场地选在户外,先前?就早已和家人商议好,比起传统的婚礼,他们更想要自由自在一些。所以结婚当天,没有接亲改口这种复杂仪式。 没有彩排,没有拘束,时间一到,直奔婚礼现场,更像是一场盛大的patty。 但即便如此,婚礼前?一夜,徐曜还是失眠了。 婚房是找了朋友一起帮忙布置的,挂满了气球,贴满了贴纸。 徐曜平躺在床上,室内没开灯,借着月光,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来。 这么多年的愿望,居然真的要实现了。 在这样一个百感交集的夜晚,徐曜很难入睡。 睁开眼,面前?是婚房。 闭上眼,脑海中?便全都是她的样子。 幻灯片一样,从以前?到现在,一幕幕地放映着。 她穿着校服,坐在他斜前?方,认真听课的样子。 她转过身来,一脸紧张地提醒他“政教来了”的样子。 还有重?逢之后?,她在他面前?哭,在他面前?笑?,害羞的可?爱的,所有的画面,仿佛深深刻入了骨血之中?。 大脑无比活跃,感知非常清晰。 这比运动会前?一天还要期待一百倍,一千倍。 在这样一个不眠夜,徐曜不甘愿只是躺在这里发呆,又怕发消息给南依回吵醒他。 思前?想后?,他决定做点什么。 伸手?去开灯,徐曜起身下了床。 …… 八月二十六日,早上六点钟,南依家的门被化妆师敲开。 南依早早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等候。 化妆师为她上好妆,正准备做发型时,林尔雅出现在房间内,问道,“可?以让我帮我女儿梳梳头吗?” 新娘出阁之前?,母亲为其梳头,也?算是一种传统婚嫁习俗。 化妆师点头,“可?以的。” 林尔雅接过梳子,站在南依身后?,握起她的头发。 不知不觉都快及腰了。 她笑?着感慨,“长这么长了。” 边说着,边从头顶开始向下梳着。 按照习俗,应该一边梳头,一边说祝福的话。从头顶梳到发尾,一共三下,这被称作三梳礼。 但林尔雅似乎只是来为南依梳头的。 一寸寸,一缕缕,动作极轻,慢条斯理?的。 让南依想起小?时候,林尔雅经常在她洗过头发后?,拉她坐在太阳下,为她梳头。 “你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对你很严格,你会不会怨我啊?” 她甚至像往常一样,跟南依聊着天。 “怎么会?”南依先是惊讶,而后?笑?了笑?,“我一直都很理?解你的。” 林尔雅却?说,“其实你应该怨我。我陪伴你的时间不算多,总留你一人在家里,从小?到大也?没能好好照顾你。” 南依本想打?断,但透过镜子,她细心地察觉到林尔雅眼眶有些湿润,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她只好静静地听她说。 “我呢,性格要强,也?强势,让你做了很多你不愿意做的事。我知道你有不少?委屈,我也?不能以‘爱你’,‘关?心你’来为自己的不足辩解,但你林老师这一辈子,确实最爱你,你知道吧?” 话题逐渐往煽情的方向偏离,南依最听不得?这些,眼睛有些酸热,为了防止自己哭出来,弄花了妆,她微微仰着头,应着,“知道的。” 林尔雅细致地梳着,将她所有毛躁的发丝都捋顺了,“我怕你骄傲,总是吝啬于对你的夸奖。其实有你做我的女儿,我真的很骄傲。 你聪明,上进,有主见,任何事情都没让我操过心。每一次你拿了第一,我都高兴得?不行。 高中?你在竞赛取了名次,被提前?录取,我更是兴奋得?三天晚上没怎么睡着。到了单位逢人就说,我女儿是理?科状元。 我的人生算是很失败的,早些年生怕你步了我的后?尘,有些惊弓之鸟。不过你学业有成,工作稳定,又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每一步,都与我之前?的人生背道而驰,是全然相反的路。这样说有些自私,我知道,但是你确实疗愈了我全部的遗憾。 南依,妈妈希望你继续顺遂下去,和徐曜好好在一起,开心幸福健康平安。” 说到这里,林尔雅停下,停顿了许久后?,才道,“好了,不该煽情的。” 南依眼眶已然红了,只能一边应着,“谢谢妈妈,我会幸福的。”一边用?手?在眼旁扇着风,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林尔雅摸了摸她的头顶,又将梳子递还给化妆师,“今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开开心心出嫁吧!” …… 清早的阳光柔和而温暖,温度不算热,偶尔几?阵风徐徐吹过,卷起两旁的白纱。一簇簇一丛丛鲜花在白纱中?若隐若现,沿着绿色草坪一路蔓延。 宾客陆续到了几?位,现场放着悠扬的曲子。 清风拂面,欢声笑?语。 等时间差不多时,郭润雨率先走上台,他是今天的主持人。煞有其事地试了音之后?,又和台下的朋友们调侃了几?句。 九点五十八分,郭润雨清了清嗓子,正色宣布,属于南依和徐曜的婚礼正式开始。 台下的人默契地安静下来,都纷纷仰起头,一脸期待地望过去。 紧接着徐曜上台,站在了郭润雨身旁。 他一身笔挺西装,扣子严谨系到最上方,身形优越,气质斐然。素来淡漠的脸上难得?挂着浅浅笑?意,眉目深邃,意气风发。 郭润雨转头看他,忍不住称赞,“曜哥不愧是曜哥,长这么帅?不拿兄弟当人了啊。” 他指着身边的人调侃道,“朋友们,上学那会,曜哥就总把我们当背景板,今天更是把我衬得?丑陋无比了,婚礼结束,我要求徐总赔偿精神损失费。” 底下人笑?作一团,氛围轻松愉悦。 “好了,不开玩笑?了。” “新郎已经就位,那我们接下来一起迎接新娘入场吧。” 郭润雨抬手?示意,音乐声走起。 南依一身缎面白纱,蓦地出现在后?方。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几?乎透着光。长发高盘,肩颈线优美,她面容精致,微微扬着唇,笑?得?明媚。 宾客或是称赞新娘,或是直接喝彩。 站在两旁的朋友们撒着花瓣。 花瓣缓缓飘落,她提着裙摆,缓步走过。 垂眼看路,站定后?,眉眼抬起,微微勾着唇角。 有风拂过,花瓣慢悠悠落在她的头纱上,她一双眸子格外璀璨,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两人隔着观众,隔着草坪,隔着花香,遥遥对视着。 徐曜目不转睛地望着,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是他们今天的first look。 在这之前?,他们拍过婚纱照,也?试过许多婚纱。 依稀记得?每次她穿着不同的礼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会觉得?眼前?一亮。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格外漂亮。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郭润雨言辞幽默地介绍了几?句后?,说,“现在请你们同时走到中?间,和彼此碰面。” 话音刚落,徐曜终于有了反应。 他始终看着南依的方向,视线不曾离开分毫。举起话筒,低沉的嗓音传来,“南依,站在原地不要动。” “我去接你。” 说完,他将话筒塞给郭润雨,从台上跨步跃下。 他和她之间,向来都是如此。 没有确定她的心意之前?,他总是犹豫不决。 只有她靠近了一步,他才敢靠近剩下的九十九步。 而此时此刻,他的女孩只需要站在原地。 一步都不需要向他靠拢,他自会跑完那一百步。 所有人都在欢呼,而他心无旁骛。 迎着风,踏着光,一往无前?地奔向她。 他奔跑时,带着笑?意,黑发随着风和动作拂动,莫名少?年气。 和曾经张扬耀眼的少?年有一瞬间的重?合。 南依弯起唇角。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徐曜跑来,站在她面前?,弯腰,用?力抱住了她。 蓝天澄澈,阳光肆意。不远处树影婆娑,草木摇曳。 微风吹起她长长的头纱,他们的心脏同时剧烈地跳动着。 欢呼声和音乐声更大了。 在这一刻,只有南依能听见他的低语,“太好了。” “我终于娶到你了。” …… 这个拥抱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在郭润雨的组织下,徐曜重?新面朝嘉宾,南依挽住他的胳膊。 就像曾经无数个温和的午后?与傍晚,他们共同漫步一般,沿着花丛,一路走向仪式的舞台。 初见时,她忌惮畏惧他,不敢对视,不敢说话。那时他只觉得?,新同学胆小?得?有些奇怪。 后?来,她勇敢站在老师面前?,义无反顾为他作证,眼神澄澈又坚定。他忽然又觉得?,她其实并不胆小?。就在那天,他跟在她身后?,第一次主动为夜盲的她,点亮了雪夜里的一盏灯。 渐渐地,他发现她有点可?爱。她也?发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凶那么坏,甚至……还很善良。 他们偷偷互送礼物?,开始成为朋友。 心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又叫人猝不及防。 或许是从课上一次次偷看开始,或许是莫名想跟彼此靠近开始,又或许是看到对方和别人走近,心里产生不舒服的感觉开始。 他了解她的温柔,她窥见了他的孤独。 他们默契地心疼着对方,又默契地希望对方一切都好。 不知不自觉中?,感情就这样生根发芽。岁月流逝,没有冲淡分毫,反而让它根深蒂固。 自卑过,难受过,雀跃过,期待过,也?纠结挣扎过。 最终,他们跨过漫长的岁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彼此。 又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夏天,走在了一起。 曲调悠扬,他们步子迈得?不急不缓。 偶尔和朋友笑?着挥手?,偶尔对视,又默契漾起笑?意。 每一步,都踏在旧日之上。 而他们就这样从旧的故事,走向了新的篇章。 共同站在舞台之上,南依忽然看到,观众席里有个人在用?力地冲她挥舞着手?,面庞有些熟悉,她很快便想起那人是谁——杨夏。 那是她小?学和初中?时期最好的朋友,自从她随着母亲搬到北城后?,就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一时间,南依又惊又喜。 转头看向徐曜求证,徐曜点了点头。 南依感动得?眼眶一热,也?连忙对着杨夏挥手?回应。 仪式还在继续,带着惊喜和感动,南依和徐曜互换了戒指。 接下来就是念誓词。 因为不想婚礼形式太过拘泥,两人将誓词环节,变成了许愿。 郭润雨举起手?中?的风铃展示,“每位来宾,伴手?礼中?都有这样的一个风铃。这是我们阿曜和小?兔特地为大家准备的。” 徐曜接过话筒,解释说,“是南依的想法,风铃是去远方求来的。” 南依点点头,继续道,“风铃是用?来祈福许愿的,可?以挂在门上或者?窗前?。每当风吹过,铃声响起,都代表着愿望即将实现。” 而今天,他们就要在今天这样的时刻,和众人一起,许下今后?的愿景。 所有人一起闭上眼,默默许愿30秒。 再度睁开眼,徐曜说,“我们两人的愿望,也?请大家一起见证。” 说着,他对陈智杰扬了扬下巴,陈智杰立刻把手?上的东西送上台。 徐曜接过,在台上展开。 南依显然不知道他还有额外准备,凑近一看,明显一愣。 几?页纸上,都是他名下的资产。 除了房产和车子等固定资产外,甚至还有公司的盈利分红与股份。 以上全部自愿赠与南依。 他早早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又从西装口袋中?,抽出她送他的那只钢笔,递给她,让她签字。 南依一时间有些错愕,迟迟未动。 徐曜便低声在她耳边劝道,“我连人都是你的,财产自然也?是。” “乖,签了它,下面还有好多人看着。” 他连哄带劝,南依只得?照做。 签过一页又一页纸,最后?一张是长长的卷轴,红底黑字。 最上方,是他和她的名字,以及生辰。 庆此良辰,合二姓之好。 恭请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愿喜乐有分享,共度岁月长。 徐曜与南依酒暖茶香,朝朝暮暮,白首永偕。 字迹洒脱好看,她见过无数次,无比熟悉。 他亲笔写下了他们的婚书。 有一瞬,眼眶中?盈满了泪。 她仰起头看他。 徐曜率先在婚书上签下名字。 南依强忍着没落泪,弯起唇,在他名字的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卷起婚书,收好。 台下已经有人好奇地问,“神神秘秘签了什么啊?” 徐曜解释道,“是我的愿望。” “我许愿,徐曜与南依,永远在一起。” 朝朝暮暮,白首永偕,翻译过来不过就一句,我们永远在一起。 是他们共同签下的婚书,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 陈智杰等人已经哭成几?个泪人,范妙珍边擦着眼泪,边喊着,“好!愿望一定实现!!” 接下来轮到南依许愿。 南依并没有对着台下,反而转过身看向徐曜。 对视之时,她见到他眸子中?温柔神色,莫名又想哭。 他惯会给她准备惊喜,平时是,连婚礼上也?是。 今天到现在为止,她想哭的情绪一直在递进,也?一直在隐忍。 从林尔雅为她梳头开始,又到first look,再到见到杨夏和签下婚书。 说好了不能哭,不煽情,可?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哽住了。 停顿许久后?,她才温声开口,“刚刚你许过愿了,我就不再浪费愿望要我们长长久久了,因为我们,一定会长长久久。” “我也?不许愿要你永远爱我,永远对我好。因为我百分百相信你,也?很坚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希望,今后?的日子里……”说到这里,她停顿住,用?力咽了咽,可?再度开口时,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徐曜,你要多爱自己一点。” 就像从前?她第一次帮他过生日,他们面对面而坐,共同许愿时一样。 时过境迁,她仍然想许下和当年同样的愿望。 徐曜,你要多爱自己一点。 要对自己好,多为自己考虑。 你总说,我是很好的女孩。 你总是轻视自己,忽略自己的感受。 但在我心里,你也?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徐曜紧握话筒,顿时失了语言。 等他反应过来后?,眼眶通红。 “求婚那一次,我帮你实现了你的愿望。” 既然泪水藏不住,南依也?就索性不藏了。她带着浓重?的哭腔,抽噎着问他,“所以我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徐曜静了片刻,随后?点头,再点头。 有泪水涌出,滑落在脸颊。 他弯腰紧紧抱住她,破涕为笑?,“好,我答应你。” “砰砰砰”三声,台下礼炮适时响起。 攀在枝头的鸟儿齐齐飞向天际。 有风拂过,头纱与白纱缓缓飘荡。 惠风和畅,天清气朗。 空气中?漂浮着香甜气息。 在一片喝彩声中?,郭润雨抹掉眼泪,笑?着说,“蓝天与白云、阳光与大地共同见证。” “我宣布,南依与徐曜正式结为夫妻。” 轻快的音乐声再度奏起,无人机在上空盘旋。 两人背对着观众席,和所有人共同拍了张集体合影。 无人察觉到的角落,一男一女站在人群之后?,举起手?机记录下这个时刻。又走到签到板前?,先后?签下了姓名。 …… 婚礼还未结束,摄影师将照片便发到了南依的手?机上。 南依正在保姆车上,化妆师帮她换妆发。 她低头看手?机,将照片无限放大,发现了大合照中?,位于人群后?方的两个人。 “你来看,”她喊徐曜坐过来,将手?机摆给他看,“真的是爸妈!” 徐曜眯起眼,果?然。 徐正业和郝梦洁居然一声不响从国外飞回来参加了婚礼。 或许知道徐曜并不想邀请他们,所以全程就只在远处旁观,等到礼成之后?,默默在签到板上留下姓名,又让八个保镖抬着几?箱礼物?送到了现场。 箱子比较庞大,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两人第一时间开了箱,除了一些男士和女士的手?表、首饰、服装、包包以外,还有一大箱金条。每根克重?100,足足有299根。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是谁送的,到处打?电话问。 后?来在签到板上看到徐曜父母的名字时,徐曜还不相信他们会来现场。 现在有照片为证,他终于信了,“千里迢迢来随礼金了吧。”他对二人的行为给出这样的解释。 身子后?仰,他靠坐在椅背上,外套搭在手?臂上,单手?松了松领结,随口道,“这些都是送你的彩礼。” 南依倒是无所谓什么礼金彩礼,她不认可?他的说法,纠正道,“他们能赶过来,就说明还是很在意你的。” “这样吗?” “当然啊。” 徐曜漫不经心道,“那就随他们吧。” 说着,转眼看了过来,语调懒散,神色却?专注认真,“我现在只在意你。” 南依换了套小?礼服,这会午宴已经结束,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他们还要和朋友们继续开party。 为了方便行动,南依换了身月牙白无袖旗袍,侧边低盘发,配浅绿色发簪。旗袍紧身,身段凹凸有致。这一身淡雅却?不失精致,别有一番韵味。 原来她这样适合旗袍。 好看到有点不想让别人瞧见了。 这时,车门忽然被拉开,郭润雨站在车外,大大咧咧地喊着,“哎这边怎么样了?等着做游戏呢,可?就差你们了。” 徐曜眼疾手?快,西装外套掸开,伸手?一拦,将南依护在里面。 郭润雨视野全然被挡住,眉毛一挑,问,“神神秘秘的,藏什么呢?” “怕别人看啊?” “昂,是。”徐曜提着唇角,拖腔带调道,“我老婆太漂亮。” “确实不想给别人看。” 老婆二字故意咬的很重?。 南依脸上一热。 他改口……还真的是很快!- 下午到晚上,全然是留给他们的放飞时间。 有主持人和摄影团队带着一行人做游戏,天色一暗,便开始燃起篝火,唱歌跳舞放烟花。 狂欢过了,几?人才围桌而坐,吹着晚风喝着酒。 徐曜这一天,算是把春风得?意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平时说一句话都嫌多的人,不光化身炫妻狂魔,甚至主动分享起了恋爱日常。 “她现在很依赖我。” “她手?机壁纸是我们的合照。” “她组里的那些老师都知道我。” 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把这些小?事情挂在嘴边。 南依越听脸越红,在桌下推了他好几?次,结果?反被他牵住了手?。 这时有人问,“不过我确实挺好奇的,你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一个张扬不羁,另一个内敛乖巧,从高中?那时候开始就有着天差地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一个人问完,另一个人也?跟着问,“是谁先喜欢的谁啊?” 徐曜勾着唇,直白地丢下三个字,“我追的。” “谁先喜欢谁还说不准,但我确实对她蓄谋已久。” “既然是蓄谋已久,高中?那时候怎么没在一起?” 徐曜说,“我倒是想。” 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转头垂眸看她,“但我老婆太乖,我怕吓到她。” “后?来把她追到,是费了些力气的。” 这话也?不知是在跟她说还是跟别人说。 提到这个话题,郭润雨和陈智杰有话说。 他们两人争先恐后?,一个跟讲徐曜高中?那时是怎么孔雀开屏,如何护短,又是多么双标。另一个说着两人重?逢后?,徐曜念念不忘,为了多看南依两眼都做了多少?努力。 平时徐曜怕人揭短,总觉得?没面子,这会儿倒是坦荡,别人说什么,他就大大方方应什么,语气和神态还透露着点得?意,“对,是我做的。” “都是我。” 期间,南依无数次偷偷转头看他,心里暗自想着,喝多了,他今天一定是喝了太多。 某次转眼,视线恰好与徐曜撞上。 他居然……当众……亲了她一下。 这种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事,南依可?做不来。偏偏醉酒后?的徐曜,脸皮厚的很,亲完之后?,和别人炫耀道,“早就想这样做了。” 南依:“……” 酒喝多了就会得?意忘形,她是该思考一下,今后?控制控制他喝酒的量了。 晚上留下聊天的高中?同学居多,几?人聊完了徐曜和南依,又开始聊范妙珍跟郭润雨。 那些过往的回忆,总让人生出感慨,“谁能想到你们五人小?组成了两对,两两组合之后?,独独剩下个陈智杰。” 陈智杰头一扬,也?搂上女朋友的肩膀,“澄清一下,现在我已经不孤独了啊。” 陈智杰秀女友,郭润雨秀孩子。 就在今年年初,范妙珍顺利产下一子,郭润雨得?意得?很,这会更是翻出照片,让大家传着看。 在这样值得?庆祝的一天,所有人暂时忘却?工作的困扰,将所有烦恼抛在脑后?。说笑?着,叙旧着,就仿佛回到了高中?无忧无虑的时刻。 除了南依以外,他们都喝了很多酒。 喝到后?来,郭润雨甚至跳到泳池里撒欢,给大家展示,“我儿子就这么游的。” 范妙珍在岸边捂脸,陈智杰都快笑?抽了。 在范妙珍无可?奈何的呵斥下,郭润雨才不紧不慢地从泳池里爬出来。 上衣裤子已经全湿了,徐曜带他去一旁换套干净的。 郭润雨麻利换好裤子,刚把半袖脱了,南依在门口问,“换好了吗?” “郭润雨,你家宝宝视频电话找你。” 郭润雨忙不迭道,“我换完了,你进来吧。” 他是觉得?大老爷们,百无禁忌,夏天踢足球也?总脱半袖,也?没什么的。 结果?徐曜转眼看去,眉心顿时蹙起。 他管这叫换好了?上身还光着呢。 正想开口阻止,南依已经推门而入。 徐曜想都没想,直接拎起一旁的浴巾,掸开,拦在郭润雨身前?,将他上半身遮了个严严实实。 南依脚步顿住,一脸不解。 徐曜正色道,“你不能看。” 南依:“……啊?” 他面不改色地解释,“少?儿不宜。” 南依:“……” “把手?机放那就好。”徐曜扬起下巴,指了指桌子。 “好吧。”南依照做,放下手?机后?,转身离开。 等门关?起来,徐曜明显舒了口气。 手?上浴巾团了团,丢到一旁,他去拿手?机,递给郭润雨。 郭润雨伸手?接过,冲着他贱兮兮地笑?。 徐曜扬了下眉梢,淡声问,“你笑?什么?” 郭润雨说,“一天遮两回,不是遮她就是遮我。” “曜哥,你干脆改名叫徐遮吧。” 徐曜:“……滚。” ……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这还是因为几?个男人后?面又喝了很多,陆续醉倒在桌上,这场宴席才能散掉。 不然就以他们这种的兴头,说不定还要通宵。 南依第一次见徐曜喝这么多酒,路也?走不直,话也?说不畅。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带回来。 进了卧室,徐曜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南依单手?在脸颊旁扇风,只见他翻了个身,嘴上念念有词。 她坐到床边,凑过耳朵去听,才听清他的话。 “没,醉。还能,喝。” “我,太,高兴。” 含糊不清,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还在想着喝酒。 怎么会醉成这样。 徐曜说完,作势便要起身。南依连忙扶了他一把,他靠坐在床头,闭着眼,“谢谢。” 南依没好气地问他,“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他仍旧没睁眼,却?微乎其微地提了下唇角,吐字清晰地说了三个字,“我老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笑?。 静了片刻后?,她伸手?摸他的头发,温声开口,“喝多了难不难受?” 徐曜说,“难受。” “那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好不好?” 徐曜点了下头,“好。” 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南依很怀疑他醒酒后?到底会不会记得?,于是问道,“真的吗?” “你真的会听话吗?” “嗯,听话。”徐曜半闭着眼,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我乖乖的。” 南依无奈弯唇,趁着他醉酒,做了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 她凑上前?,在他脸颊上捏了捏,低声哄着,“阿曜真乖。” …… 事实证明,南依昨晚的顾虑是对的。 徐曜醒后?果?然不记得?昨晚答应过她什么。 因为他刚刚结婚,所以还要请业内合作人和朋友吃饭。 不同的人,组不同的局。 一喝就是整整三天。 第一天还有所收敛,第二天开始逐渐刹不住车。 每次喝完酒都在晚上九点以后?,南依忙完手?头的事情便会开车去接他。 第二天恰好有事,所以她去得?晚了些。 等她抵达时,酒桌上只剩徐曜一个人。 徐曜双臂撑在头顶,趴在桌上。 南依走近,轻声叫他的名字,他腾地坐起身,转头看她。 白皙的脸透着红,黑发已经凌乱,他醉眼朦胧地看了她几?秒,忽然委屈地蹙起了眉,“他们都被老婆接走了。” “连陈智杰都被女朋友带走了。” 这话听起来莫名像去幼儿园接小?朋友,别人家长早早到了,只有徐曜小?朋友等了最久。 南依竟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她真的像哄小?朋友一样,摸摸他的头,“对不起啊,我开了会,所以来晚了。” “不生气好不好?” 徐曜想了想,干脆地扔出一个字,“好。” “带我回家吧。”他对着她伸手?,看起来莫名乖巧。 南依弯腰,将人扶起。 胳膊搭在她肩膀上,也?不舍得?重?力压,他另一只手?始终扶着墙。 两人就这样慢腾腾走出酒店。 想到方才的对话,南依转头问他,“你……原谅我了?” 徐曜点点头。 她弯唇轻笑?,“徐曜这么好哄的啊?” 他醉得?厉害,却?还是认真回应她,“好哄的。” “为什么啊?” 徐曜说,“因为,你是南依。” “只要是,我老婆,哄我,我就好哄。” …… 也?不知徐曜晚上喝了什么酒,回到家吐了整整一晚。 南依看到他眼睛都吐红了,难免心疼。 结果?隔天,他又有饭局。 有了前?车之鉴,南依晚上特地提前?去接他。 不过到的过于早了,他们还没喝完,有人热情地招呼她坐下来一起吃。 南依不好拒绝,只得?坐到了徐曜身边。 生意人在酒桌上交谈,总少?不了要灌酒。 话没说几?句,菜也?没吃几?口,聊到兴头,仰头就是干下一杯。 南依虽不适应这种场合,但坐在他身边也?有好处,起码她能帮他倒酒。 每次都少?少?倒,总不至于叫别人每次灌他一大杯。 几?次之后?,有人不愿意了,调侃道,“徐总,嫂子偏向你我们理?解,可?这一杯不满,诚意不够啊。” 徐曜一顿,转过头来对南依说,“老婆,帮我倒满。” 南依小?声道,“你不能再喝了。” 徐曜:“没关?系,倒满就行。” 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 昨晚吐成那个样子,再这样下去,身体早晚要折腾坏。 在旁人的催促下,南依不得?已帮他倒了酒。 一杯之后?,又是一杯。 每次她私心里有所保留,徐曜都会提醒她倒满。 理?性上,南依知道这就是他们的职场,她不好干涉,毕竟徐曜也?是为了工作。 可?感性上,她不想他喝那么多,不想他作践自己的身体。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杯后?,南依以自己肚子疼为理?由,强行将徐曜带走。 回到家后?,徐曜果?不其然又吐了。 南依一直照顾着他,全程都很沉默。 直到扶着他回到床上,她立在床边,蓦地开口,“你明天不要再喝酒了。” 徐曜平躺着,含糊不清地应着,“我没事,你别担……” 南依正色道,“徐曜。”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话音刚落,她清晰地看到,徐曜墨黑的眸子清明了一瞬。 下一秒,他连忙在床头摸了摸,终于摸到手?机,握在手?里。也?不知道点开了什么软件,他双眼眯起,费力地敲着字。 只不过敲了会后?,手?腕脱力,手?机掉落在床上,他直接睡了过去。 南依难免好奇,坐过去,拿起来看。 手?机页面是备忘录,上面有几?排字。 他喝了太多,已经用?尽力气让自己保持清醒,敲下了这几?个字。 所以语句不算通畅。 南依试着翻译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怕忘记,睡醒记得?看!!! 记小?兔第一次生我的气, 不要让她倒酒!她不喜欢。】 南依看着颠三倒四的这几?行字,被气笑?了。 过后?,又无奈地叹了声气。 她哪里是因为倒酒而生他的气。 …… 第二天,徐曜醒来后?,和往常一样洗漱做早饭。 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时,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撂下筷子跑到卧室,隔了会,又攥着手?机坐了回来。 抬眸看向她,徐曜欲言又止,“老婆,我……” 南依也?放下了筷子,平静地与他对视,开口道,“喝吐了是酒精中?毒的表现。” “我生气,并不是因为帮你倒酒,我只是很担心你的身体。” 清早日光温和,一如她这般温柔。 语气认真,不急不缓,总有股力量,缓缓向他着注入看不见摸不到的暖意,“徐曜,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我也?可?以去接你,但是喝酒真的要适量。” “你难受的话,我会心疼。” 徐曜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将人用?力抱住。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弯下腰,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以后?不会了。” “我向你保证。” 南依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眼神可?以证明,他此刻是清醒的,再也?不用?担心他断片醒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舒心地弯起唇角,应道,“好,我相信你。” 徐曜担忧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南依说,“不生气了。” 徐曜拧起眉头,“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 即便此刻醒了酒,徐曜仍然记得?昨晚她说那句“要生气了”时的语气。 是她初次这样严肃。 他生怕她说不生气是假的,实际上已经对他失望。 徐曜有些慌张,“是不是道歉太单薄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 “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补救。” “你别……对我失望,好不好?” “好了。”南依见他紧张,揉他的头发,安抚道,“我真的不生气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 “千真万确。” 徐曜问,“为什么?” 南依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同站起身,“因为你是徐曜呀。” 她仰头,笑?着看向他,“只要是你向我保证,我百分百相信。”- 由于工作需求,徐曜还是偶尔会应酬。 只不过,他主动研究出了一个应对方案,需要南依跟他共同打?配合。 他为之取名叫“小?兔和阿曜的接头暗号”。 一个月后?,公司谈成了一笔生意。 徐曜携公司管理?层与对方公司共同庆祝聚餐。 聚餐难免要喝酒,几?个男人趁着兴头,说着今晚要不醉不归。 但徐曜全程滴酒未沾,无论怎么劝,都雷打?不动。 晚上八点,南依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 徐曜当众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两个大字:老婆。 “不好意思,我老婆来电话,我接一下。” 说着,他当众接起,又刻意调大音量。 桌上大家默契噤了声,所以不难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徐曜,限你八点半之前?回家,否则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徐曜声线低沉,“好好,知道了,马上。” 挂断电话,他抬眼,提着唇角笑?,“抱歉,老婆要吃宵夜,我恐怕要早点回家。” 其他人对视几?眼,难得?没再劝,纷纷说着,“嫂子比较重?要,徐总快回吧。” 那天之后?,徐曜妻管严的称号彻底坐实。 只要接触过他的都知道,他家有个难哄的徐夫人。 “一言不合,扫地出门。” 又一次聚会,徐曜煞有其事地跟别人解释着。 八点一过,手?机铃声响起,徐曜说,“我老婆又查岗了,我得?回家了。” 他再三致歉过后?,拎起外套,站起身,装模作样接起电话,“好,老婆我马上回,别生气。” 回家的路上,徐曜还开车去买了南依喜欢吃的寿司和奶茶。 拎着夜宵回家时,南依正做课件,转过头发现他回来了,不免有些惊讶,“你不是聚餐吗?” 徐曜放下东西,说,“对啊。” 南依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徐曜挂起外套:“我说你喊我回家。” “可?是我还没给你打?电话啊?” “昂,”徐曜勾起唇角,“我接了个闹钟走的。” 接、了、个、闹、钟、走、的。 南依差点被奶茶呛住。 徐曜一本正经道,“闹钟还挺方便。” “免得?打?搅你工作,以后?就用?这个吧。” “……” …… 晚上。 南依躺在床上看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道,“你后?面应酬好像都没喝过酒?” 徐曜刚洗过澡,擦着头发,“是啊。” “我只是配合……打?电话叫你早点回家,可?你滴酒不沾……是怎么做到的?” 南依参与过几?次他们的聚会,那群人劝酒有多厉害,她是见识过的。 难想象他是怎样从那一张张嘴中?逃脱的。 徐曜随口道:“我说我不能喝。” 南依问,“理?由呢?” 他们会那么容易放过他,总要有个强有力的理?由才行。 徐曜说,“备孕。” 南依:“……” 他将毛巾丢到一旁,几?步走过来,翻身上床,“好了,十一点了。” “要开始备孕了。” “……” 怎么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南依被压在身下,下意识舔下嘴唇,伸手?推他,“你,你头发还没干呢。” “没事儿,”徐曜不甚在意,“做一会就干/了。” 说着,不再给她找理?由的机会,他吻上她的唇。 他的身上还带着刚洗过澡的清香,潮/湿,滚/烫。 徐曜在这方面天赋过人,能精准找到她全部敏/gan点,确保短时间内让她沦陷。 只是他向来不懂节制。 一次又一次将她推至云端。 直到她用?力咬住他肩膀,声音细/碎地阻止,“徐曜,停,停一下。” 徐曜凑到她耳边,沉着嗓音问,“叫我什么?” 南依咬住嘴唇,他便稍稍使了力。 他太坏了。 眼眶中?情不自禁泛起泪花,她顺着他的意,轻声喊,“老、老公。” 徐曜低低“嗯”了声,说,“再喊一声。” “老公。” “再一声。” “老公。” 他终于心满意足,稍稍放缓了些。 “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他轻/咬/她的耳/垂,丢出一个一个选项。 “小?兔老师。” “学姐。” “宝宝。” “兔兔。” “还是……老婆?” 她不好说更喜欢听哪个。 只能说每一个称呼,对她来说都很难说出口。 南依紧咬着牙根,隐忍着,“都,都好。” 室内开着灯,她所有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徐曜低笑?一声,“好,那我就都叫一遍。” 他一遍遍地唤着她,还要她有所回应。 南依在这种时候,总是拿他没办法,便也?就应了他。 同时到达的那一刻,徐曜抱着她,将头埋在她脖颈处。 良久,才哑/着声音道,“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老婆’。” “公平起见,以后?你要多多叫我‘老公’。” “知道吗?” 94.晚安 婚后第二年, 徐曜在北城的企业疯狂扩张。 责任重,任务则更重,他愈发繁忙。 新的项目即将推行, 周六上午, 公司召开了一场紧急会议。 上午九点,十九层的会议室中, 坐满了公司高层。 秘书逐一发放议程后, 会议正式开始。 各个部门派出负责人汇报方案, 徐曜正襟危坐, 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钢笔, 听到某处, 钢笔在指尖转动两?圈, “哒”一声, 放在桌上。 他眉心微乎其微地蹙了下。 汇报人莫名卡顿,担忧地与旁边的人对视一眼, 再开口时声音都小了几?分。 公司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徐总, 虽然年轻有为,外貌出众,但为人不苟言笑?, 高冷严肃,尤其面?对工作更为严谨。 就在上周五的会议上, 有个女员工报错了数据, 徐曜沉着脸,当?众把人训哭了。 惜字如金的人第一次对她说了完整的两?句话——“认清自己的位置, 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再有下次,请你拿着赔偿金走人。” 这事儿一出, 公司上下气氛一度紧张。 再次召开会议,所有人精神都高度集中,仔细观察着徐曜的每一个神情,稍有不对, 便是冷汗涔涔。 幸好他只是做了个微表情,并未有什么后续。 几?人略微松了口气。 正当?方案汇报到尾声时,徐曜忽然开口打断,“稍等。” 刚刚放下去的心再度提了上来,呼吸屏住,视线齐刷刷聚焦到这边来,等待下文。 会议室上噤若寒蝉,而徐曜在注视之下,拿起手?机,扬着唇角道?,“宝宝。” 声线低沉而温柔,和他平时完全是两?幅面?孔。 这种?表情和语气一露出来,电话是谁打来的不言而喻。 一时间,周遭更加安静了。 南依问:“你在忙吗?” 徐曜下意识抬了抬眼,所有人都默契地或是低下头,或是看?电脑,装作很忙的样子?。 他应着,“不忙,怎么了?” “就是……”南依声音轻轻的,“就是,你好像……要当?爸爸了。” 一开始徐曜还没反应过?来,温声问,“当?谁爸爸?” 紧接着,笑?容凝滞在脸上。 徐曜足足沉默了数十秒,随即腾地站起身,“你说我?” “我们的?!” 罕见的情绪激动,分贝都不自觉放大。 其他人惊得?倒吸了口凉气。 徐曜推开椅子?,“你在哪?” “不对,”这个问题太白痴了,他低笑?了声,“你肯定是在家。” 他快步走到会议室门前,安抚着,“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马上回。” 陈智杰见他要走,在身后问,“曜哥你去哪啊?” “会不开了?” 徐曜挂断电话,回过?身来,“哦对。” “散会吧,你们可以回家了。” “啊?”这么草率的吗? “昂,”徐曜笑?着说,“今天高兴。” 他是真高兴,高兴到忘了形,甚至当?众对陈智杰说,“以后别叫我曜哥。” “当?不了哥了,要当?爸爸了。” 徐曜恨不得?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全世界。 下电梯时,看?到公司保洁正在拖地,徐曜主?动打招呼,又提醒道?,“地面?湿滑,当?心。” 居然被大总裁搭话,保洁阿姨受宠若惊,“谢谢徐总!徐总心情不错。” 徐曜已经迈进电梯,又踏出来,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来到停车场,早已有保安将他的车子?开出来,又将钥匙递到他手?上,“徐总,您慢走。” 徐曜说,“好,会的,毕竟我要当?爸爸了。” 回家的路上,徐曜去花店买花。 店主?问他要包什么花,他收起手?机,回,“我就不送郁金香了,我老婆怀孕,闻不了。” 店主?:“?” 谁问你这个了。 徐曜说,“包一些蝴蝶兰吧,网上说对孕妇身体有益。” 店主?:“……好。” 回到家,徐曜进了门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南依足足转了十几?圈。 “停下,停下!”南依被转的头晕,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徐曜连忙将人抱到沙发上,“我一时高兴,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先跟南依道?歉,“抱歉老婆。” 又弯腰下,对着南依的肚子?道?歉,“抱歉小宝。” 难得?见他这样,南依忍俊不禁,“它现在只是颗受/精卵,还什么都听不懂呢。” “我怎么觉得……”徐曜若有所思道?,“它能听懂呢。” “好嘛。” 南依无奈笑?笑?,“你觉得能就能吧。” 下午,两?人去医院检查,得?到结果后,徐曜又将清早那份喜悦重演了一遍。 虽然南依自己也是开心的,但见他兴奋成这样,难免好奇,“你们男生知道?自己要当?爸爸,都这么高兴的吗?” 徐曜正开车,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南依说,“之前范妙珍怀孕,郭润雨也像你这样。” 徐曜笑?了笑?。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他转眼看?她,说,“不是。” “不是因?为要当?爸爸才开心。” “那是什么?” “是因?为要当?我们的孩子?的爸爸,所以才开心。” 南依歪着头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徐曜扬起唇角,“区别可太大了。” “其实我并不喜欢小孩。”他解释着,“因?为我的童年缺少父母陪伴,导致我性格不够健全,我不确定这样的我,能不能尽责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所以在很早之前,我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要小孩。” “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改变了想法。” “我想要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好奇它是聪明可爱,还是老实善良。从我们婚后第一天起,我总是充满期待。” “我经常幻想,等我们一起到白头的那天,承欢膝下,儿孙满堂。”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你,南依,你是所有事情的前提。”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能做一个好爸爸,好丈夫。” 南依静静地听他说完,怔愣在原地。 直到渐渐消化他所有的答案,她才轻轻弯起唇,温声应着,“我相信你。” “宝宝也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的。” …… 发现南依怀孕的第一周,徐曜的喜悦还在持续发散。 先是给?公司里的人放了两?天假,又发了伴手?礼。 人手?一盒曲奇饼干一盒巧克力?一箱水果一箱坚果。 公司上上下下都在欢呼,时不时对徐曜发出祝贺。 陈智杰笑?着说,“曜哥,哪有这么早就发伴手?礼的。” 徐曜不甚在意道?,“我高兴。” “高兴也不能这么提前吧?人家都是生了之后,办满月宴才发。” “没事儿,”徐曜说,“是我老婆说你们辛苦陪我加班,让我犒劳一下。” “哦,难怪。”陈智杰“啧啧”两?声,“也只有小兔才能唤醒你这颗冰冷的心。” 陈智杰调侃,徐曜也不恼,拍了拍他的肩膀,“干活去吧。” 徐曜离开后,格子?间有几?人探出头来,主?动和陈智杰搭话,“杰哥,其实我们一直有个事挺费解的。” 陈智杰虽然也是公司的高管,但为人健谈外向,经常和下属打成一团,人缘不错。 他问,“什么事啊?” “就是……”同?事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问,“你不怕徐总吗?” “啊?”陈智杰笑?着问,“怕他干嘛?” 他们看?得?出陈智杰和徐曜关系挺好的,可熟归熟…… “你就不觉得?徐总特凶吗?” 陈智杰认真琢磨了一下,按照徐曜平时笑?也不笑?,话少,爱装的模样来看?,别人觉得?他不好相处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说,“可能是有点?” “对吧!” “我听说上次开会,他还把一个女同?事骂哭了。” “我们后来看?到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吓鼠人了。” “哦,”陈智杰了然道?,“你们说的是那件事啊……” 徐曜当?众训哭的那个女孩叫小尹,人倒是挺外向可爱的,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特别喜欢凑到徐曜眼前,直白点说就是图谋不轨。 这也正常,毕竟从以前到现在,喜欢徐曜的人从来就没少过?,拒绝别人这种?事,徐曜得?心应手?。 面?对小尹三番四次的示好,徐曜已经明里暗里提示过?很多次。他还戴着婚戒呢,况且他是老婆奴这件事,整个公司里人尽皆知。 即便如此,小尹竟然也没放弃。 上周,她带材料到徐曜办公室签字,恰好人没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小姑娘就善做主?张接了电话。 是南依打来的。 小尹趁着没人,用那种?不清不楚的语气说着,“我们徐总去忙了,白天尽量不要打电话到公司来哦。” 然后就挂断了,还瞒着这事没吭声。 也是后来徐曜看?了监控才知道?。 要知道?他都对南依没说过?一句重话,她个公司里的小会计以什么立场做这样的事? 徐曜气得?摔了杯子?。 会议上公开训斥只是个前摇。 后续办公会又把小尹叫去谈话,本想辞退,小姑娘哭得?声嘶力?竭的。 也是她运气好,那天南依来公司里找徐曜,刚好撞见这一幕。南依于?心不忍,也就留着小尹继续干下去了。 徐曜骂人? 徐曜还真不至于?闲着没事骂一个小员工。 这些内别人不知道?,但陈智杰天天和徐曜“腻”在一块,不可能不知道?。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直白,陈智杰掐头去尾,含糊地说,“被骂是因?为她自己犯了错。” “我说的可不只是数据上的错误。” 几?个小员工一脸紧张,陈智杰劝道?,“总之,你们好好上班,徐总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但有一点请谨记,和他保持距离。” 有人不解地问,“这是为什么啊?” 陈智杰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因?为他除了自己老婆之外,不喜欢任何女性靠近。” 这话陈智杰说得?不够严谨。 因?为之后徐曜和南依去香港玩,顺带检测了DNA,检测出南依怀的是个女儿。 拿到结果的当?天,他直接给?还未出生的女儿买了几?个爱马仕,又起昵称叫小草莓。 本来徐曜想叫草莓糯米团子?,但南依觉得?太长了。 徐曜又说,“那就糯米团子?或者团子?,这也算是他爸妈的定情信物。” 南依想了想,说,“还是别团子?团子?了吧,我怕女孩子?不喜欢。” 最终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叫她小草莓。 自那之后,徐曜时常贴着南依的肚子?,小草莓小草莓地叫着。 南依无奈地解释说,“还小呢,听不到的,她甚至还没成形。” 徐曜点了点头,忽然发现自己光顾着欣喜,对这其中的知识居然一窍不通。 徐曜开始恶补知识。 白天上班,晚上翻文献。 为了确保对南依照顾到方方面?面?,他甚至做了几?十页的Excel。 上面?详尽地记录了孕妇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能做什么,做什么对孕妇好,以及不同?的月份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 看?到后来,徐曜的眉头越蹙越深。 从前他只知道?做妈妈辛苦,但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她们所承受的一切,用辛苦这片面?的二字绝对无法涵盖。 尤其生产之痛,还有诸多后遗症。 说是用自己的生命来赌,来换一个新的小生命也不为过?。 光是看?文字描述已经不够了,为了身临其境,他必须靠得?更近一些。 徐曜挑了个周末,让南依陪他去体验了分娩阵痛。 从一级到十级,在体验者能承受的情况下,会逐一加上去。 徐曜坐上去,对工作人员说,“您尽管加,我今天是要体验到十级的。” 南依劝他,“我们就试试就好了,没必要的。” 徐曜却摇头,“如果你将来要承受这份痛苦,那么我也必须要体会。” “况且,就算到了十级,也没法比拟你们要遭受的,这不算什么。” 说完,他点头示意,操作开始。 起初还能忍耐,到后来,异样的痛感逐渐明显,且越到后面?越强烈。 腹部在狠狠抽筋,阵痛传来,徐曜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察觉他的异常,南依握着他的手?,“还行吗?” 徐曜故作轻松,呼出一口气,“还行,再加。” 五级,六级,七级,每到一个等级,操作人员便会停下来询问状况。 徐曜眉头已经拧起,额头手?心都是汗,他咬紧牙关,说,“麻烦继续。” 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到后面?,他嘴唇都疼得?发白了。 明明他是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 南依急了,连忙开口道?,“够了,好了好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徐曜仍坚持,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一直到十级,徐曜痛到闷哼一声,连话都说不出。 南依再也忍不住,起身去叫人关掉机器。 等她再度回来时,却见他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双眼通红,泪水不断涌出。 南依以为是痛到落泪,满眼心疼地想为他擦掉眼泪,徐曜却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对不起。”他吻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闭上眼,两?滴泪再度滚落,“我们不该要宝宝的。” 太疼了,他怎么会舍得?让她这么疼。 他声音里带着颤抖,南依听着,也红了眼眶。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良久,才抬起头看?他,说,“不只是你,其实我也一直在期待和宝宝见面?。” “所以你不准乱说哦,”泪水爬了满脸,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调侃,“她现在可是能听懂了,不准说不欢迎她这种?话,小草莓会伤心的。” 徐曜破涕为笑?,“好好好,我错了。” “对不起老婆,是我不好。” 和南依道?完歉,他又弯腰,对着另一位说,“对不起小草莓,是爸爸不对。”- 为了让南依孕期别那么难受,在研究完那些摆在明面?上的知识之后,徐曜又开始研究起了玄学。 “这真的能行吗?”南依看?着床下的拖鞋,面?露难色。 也不知道?徐曜从哪里学来的偏方子?,说是让孕妇半夜穿他的拖鞋去厕所,就会转移孕反。 “我从帖子?上学的。”徐曜说,“试试看?,也许呢。” 南依为了不扫兴,只好应下,“我知道?了,起夜会穿你的鞋的。” 徐曜这才放心。 到了深夜,南依准备去厕所。 徐曜的拖鞋就摆在她这一侧,想了想,她还是光着脚绕过?床,穿了自己的拖鞋。 暂且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如果要把痛苦转移到他身上,她是不忍心的。 上完厕所,南依又将拖鞋摆回原位。 结果隔天,徐曜起床时便觉得?胃里不舒服。 早饭吃完没多久便吐了,往后的几?天里,也食欲不振,接连呕吐,对气味尤其敏感。 反观南依,孕反的症状确实减缓了许多。 她很费解。 所以这孕反是真的转移了吗? 但她并没有穿他的拖鞋,又是怎么转移的呢? 第七天,徐曜呕吐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吃药统统不管用,要他去医院,他也不肯,非说治好了自己,就会轮到她难受了。 “我宁肯自己吐……”说完,他又扒着垃圾桶吐了。 南依递水给?他,他眼眶通红,擦过?嘴之后,忽然笑?了下。 “你笑?什么?”南依实在不解。 徐曜说,“我是觉得?,自己能替你分担一点痛苦了。” “我挺高兴的。” 也就是这一刻,她终于?领悟,交换孕反这哪里是什么玄学,只是爱罢了。 原来爱一个人是不舍得?他受苦,也甘愿为他受苦。 南依别过?脸,偷偷红了眼睛。 自从怀孕后,她似乎总是很容易哭。 情绪敏感,也变得?很脆弱。 南依告诉自己,这是孕激素的作用,要克制。 只不过?激素的作用太过?强大,她实在是控制不住。 怀孕五个月。 孕反症状基本已经消失,接踵而至的是她的情绪问题。 她很焦灼。 也是在某一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夜盲症。 南依生怕遗传给?他们的宝宝。 夜盲不好的,以前上学,就她自己打个手?电筒回家,还被同?学笑?话。 每次想到这个,她就想哭。 她深知此刻的她无比脆弱,她不想让徐曜跟着她一起困扰,他已经很忙很辛苦了。 于?是独自在家时,南依便会疯狂啃胡萝卜。 哪怕她很讨厌胡萝卜。 结果还是被徐曜发现了。 那天他提前下班回来,南依正痛苦地啃着,听见门声,愣愣地回过?头。她两?只手?还捧着一根胡萝卜,腮帮子?被塞得?满满的。 徐曜先是一愣,随即坐过?来,揉揉她的头顶,笑?着问,“不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吗?” “还真成小兔子?了?” 南依一张嘴,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我唔喜翻胡波波,荡是波波需要。”(我不喜欢胡萝卜,但是宝宝需要。) 因?为嘴巴里塞了太多,导致她口齿不清。 徐曜眉心一蹙,当?即伸手?过?去,“不喜欢吃就吐出来,别勉强自己。” 南依摇头。 徐曜又道?,“吐出来,乖。” 南依用力?摇头。 没有办法,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嘴,强行将她嘴里的胡萝卜抠了出来。 南依再难自控,委屈地哭出声。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清楚,可徐曜还是猜到她的顾虑。 他抱着她,温声地哄着,“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不吃了,好不好?” “这个也是有概率的,就算她真的遗传到了,也绝对不会怪你的。” 南依抽噎着说,“那,宝宝以后,也有,夜盲怎么办。” 徐曜松开怀抱,摸着她的头,与她对视,“我们一起下班回家的时候,你是怎么看?清路的?” 南依说,“是你帮我照灯的。” “所以,我可以为你照灯,也能为宝宝照灯啊。” 南依吸鼻子?,“可,可是……” “别怕,老婆。”徐曜吻掉她的泪水,温柔安抚,“有我在呢。” “我永远做你们的眼睛。” 【全文完结】 95.晚安 小草莓出?生在一个冬天?, 春节后,是水瓶座。 出?生时五斤八两,取名徐恬意。 徐曜永远记得南依生产那?一晚。 他坐在产房外, 彻夜未眠。 直到?医生出?门, 报了句母女平安。 那?个高大又?冷淡的男人倏地落了泪。 徐曜第一时间去看了南依。 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泪水再度滚落。 他像要在这一天?, 把毕生的眼泪流干一样, 抱着老婆哭个不停。 哭到?最后, 南依都忍不住调侃他, “哭得这么惨?” “是你生还是我生呀?” 徐曜埋头在她?颈窝处, 泪水浸湿她?的发丝, 他只闷闷地重复着, “对不起。” “一定很疼吧, 对不起。” 至今,想起他那?时候脆弱的模样, 南依仍然很感慨。 同事?羡慕地说,“太幸福了, 你真是嫁对了人。” 南依抿唇笑开?,“我也这样觉得。” 见南依还在做ppt,准备下周的演讲, 同事?又?问,“你产后这么快就回来了, 孩子给?谁带啊, 月嫂吗?” 南依动作一顿,随后道, “是他带。” 小草莓出?生后的两个月,南依一直住月子中心。 那?会儿徐曜便跟着月子中心的小阿姨们学习照顾孩子的各项技能?。 也是巧了, 公司项目进?入收尾阶段,徐曜得了空,于是等南依回去上?班之后,徐曜直接摇身一变,成了全职奶爸。 “他带?”同事?惊呆了,“他一个大男人,能?带好吗?你放心?” 南依说,“我放心啊。” 不光带的好,还跟郭润雨比着带。 南依记得教师节那?天?,她?提前下班。 走到?小区楼下,刚好看到?徐曜在带孩子。 当时郭润雨也带着他家的小男孩来玩,四人一起散步。 忽然小草莓在婴儿车里翻了个身,哼唧两声。 郭润雨说,“完了,以我这称职奶爸的经验来判断,你家宝宝是要哭了。” 话音刚落,就见徐曜弯腰下去,先是伸手探了探尿不湿,随即从婴儿车里抽出?奶瓶,两勺奶粉,热水定量。摇晃,又?将奶瓶贴在手臂上?试温度,确保温度适宜后,才将小草莓抱起,一边哄着一边喂奶。 小草莓抱着奶瓶欢快地吸着,果?然不闹了。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郭润雨简直看呆了,“卧槽,兄弟你6啊。” 徐曜提了提唇角。 在小草莓喝完奶之后,又?当着郭润雨面,帮她?拍奶嗝。 边拍边冲他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会吗?” 不得不说,这一幕连南依都看呆了。 后来几?人晚上?一起吃饭,郭润雨向徐曜取经,两人研究了一通,郭润雨问他,“你觉得,带孩子难吗?” 徐曜直言,“比创业难。” “但是比小兔让我做数学试卷简单那?么一点。” 南依隔着门听到?,噗嗤笑出?声来- 小草莓完美继承了妈妈的好基因,在同龄人里一骑绝尘。 别人刚学会走,她?就已经在跑了。 别人还在咿咿呀呀,她?已经能?清晰地叫出?“爸爸妈妈”。 不仅如此,还生的可?爱漂亮,皮肤白皙,一双黑亮的眼像两颗葡萄,圆溜溜,亮晶晶。 不哭不闹,会乖乖吃饭,吃到?好吃的要给?爸爸妈妈尝尝,睡觉时还会给?爸爸妈妈盖被?子。 俨然贴心小棉袄照进?了现实中。 郭润雨看着自家刚学会拿棍子狂戳他的儿子,流出?了羡慕的口水。 “你给?我学着点!”他摁着自家儿子,到?徐曜家来。 结果?儿子一身反骨,气的郭润雨眉毛都竖起来。 徐曜笑而不语。 转过身,把女儿抱起来,低着头,宠溺地笑着说,“来,小草莓,给?叔叔卖个萌。” 小草莓扑眨扑眨大眼睛,紧接着咧开?嘴巴笑,一双眼弯弯的,月牙似的,她?吧嗒吧嗒咂咂嘴,歪头,“萌~” 心都要化了。 “真乖,晚上?带小草莓吃蛋糕好不好?”徐曜声音都变得很温柔。 小草莓两只小手捧上?徐曜的下巴,奶声奶气道,“爸爸,妈妈,也吃~” “啊!!!” 郭润雨彻底变成了一只土拨鼠- 小草莓三岁那?年,被?送进?幼儿园。 她?自然是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的,两滴圆溜溜的泪挂在眼眶上?,撇撇嘴,流了下来。 南依抱着她?哄,“草莓乖,先去试试,如果?不喜欢,我们明天就不去了,好不好?” 小草莓委屈极了,不情愿地点点头。 等到?了幼儿园,见到?其他同龄人都在嚎啕大哭,父母头疼不已。 她?忽然就不哭了,站在门口,冲着徐曜和南依摆摆手,“爸爸妈妈,拜拜。早早来接我哦。” 南依知道,她向来是懂事的。 就和小时候的她?一样。 为了不让她?委屈,南依和她?保证,“绝对会第一个来接走我家宝宝。” 只不过南依上?班的时间总是不自由,小草莓三点钟放学,她?偶尔还在学校上?课。 她?没法去的时候,徐曜便会按时去接送。 后来,南依愧疚自己?总是没法去接女儿时,徐曜和她?提起,“去接小草莓放学,是我一天?中最治愈最放松的时刻。” 徐曜有一个固定的闹钟,会在每天?的下午两点二十分准时响起。 下午总是业务繁忙的时刻,偶尔他在谈合同,偶尔是在开?会,但只要闹钟一响,不管手头有什么事?,他都会终止。 有一次,陈智杰忍不住问,“曜哥你去干嘛啊?” 徐曜说,“去接宝宝了。” “啊?不能?保姆月嫂接吗?” 徐曜摇头,“你不会懂。” 徐曜想起,曾经儿时的他,总是幼儿园中最后一个被?接走的人。 其他小朋友喊着爸爸妈妈,扑进?父母怀中,又?被?牵着手离开?时,他只能?坐在小板凳上?等。 然而等来的,不是司机就是保姆。 没有一次是他的爸妈。 他怎么会不知道等待的落寞。 他自然不会让他的女儿同样承受这样的感觉。 别人不是他,所以不会懂他为什么坚持要准点去接女儿。 别人不是他,所以也不会懂接到?她?的那?一刻,对他来说有多么珍贵。 披上?外套,徐曜一路开?车到?幼儿园。 踩着精准的时间出?现。 下课铃一响起,小草莓背起小书包便往外冲。 开?了门,果?然爸爸是第一个来接她?的。 她?开?心地喊,“爸爸!” “诶!”徐曜扬起唇角,弯腰,抱起女儿掂了掂,“今天?比昨天?重一些?,中午都吃了什么好吃的?” 小草莓掰着手指头数,“我吃了一块玉米,喝了那?么大一碗奶昔,还有一串小葡萄,和三只大虾哦。” “乖乖好棒啊,那?有没有认真听课啊?” “有的,老师今天?给?了我两朵小红花呢。” “哇,小草莓这么厉害啊。” “当然啦!” “那?小草莓想不想妈妈啊?” “想!”小草莓用力?点了点头,又?问,“妈妈呢?” 徐曜走到?车前,将女儿放进?安全座椅中,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小草莓两条小短腿兴奋地荡着,“好耶,去找妈妈啦!” 接完女儿接老婆,对徐曜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人能?比他更幸福了。 …… 晚上?,小草莓一头钻进?了被?窝里。 南依正靠坐在床头看书,小草莓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南依放下书本,转头看她?,笑得温柔,“洗澡了吗,就钻被?窝。” 小草莓扬着脖子说,“阿姨带我洗过了的。” 南依弯唇,“这么乖呀。” “当然啦。” 南依亲了亲她?的小鼻子,说,“那?早早睡觉吧。” 小草莓也回亲她?,又?在她?胳膊上?拍了拍,奶声奶气道,“妈妈也早睡,宝宝,晚安哦。” 南依一愣,随即笑开?,问她?,“谁是宝宝呀?” 小草莓眨眨眼,解释着,“爸爸就这样叫你的。” “是吗?”南依耐心地问,“你听到?啦?” “听到?过很多次呢,”小草莓骄傲地数着,“妈妈吃药时,爸爸说,宝宝真棒。” “妈妈赖床时,爸爸说,宝宝快起床。” “爸爸亲妈妈时,说,宝宝特别甜。” “……” 南依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但转念一想,他们两个以后说话行事?,是要背着点孩子才行。 小草莓全然不知道她?的心思,还认真地给?出?结论,“所以,妈妈是爸爸的宝宝,也是小草莓的宝宝。” “好哦。”南依弯着唇,“你和爸爸也是妈妈的宝宝。” …… 入了夜,将小草莓哄睡后,两人到?露台上?喝了两杯起泡酒。 南依将小草莓临睡前的趣事?讲给?徐曜听,徐曜低笑了声,“学起来倒是快。” 说到?这,南依不禁感慨道,“其实宝宝出?生之前,我一直焦虑,怕自己?没法做一个好妈妈。” “因为我曾经读过一本书,叫《为何爱会伤人》,大概内容记不大清,好像是说,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重复儿时的经历。 如果?你的童年是快乐的,你的人生就会重复快乐。如果?你的童年是痛苦的,你就会不自觉去循环往复这种痛苦。” “我是第一次做母亲,我生怕……会有言不由衷,像是没法经常陪她?,或者哪句话会伤到?她?,毕竟,我小时候确实是很缺少陪伴的。” 南依说着,转眼看向徐曜,他正听得认真,尤其在她?说起自己?童年时,他会不自觉握住她?的手。 南依弯唇一笑,“不过现在想来,完全是我多虑了。” 她?不禁想到?三个月前的植树节,小草莓的幼儿园首次举办亲子活动。 老师要求父母其中一位,在下午一点钟到?位,陪小朋友一起种植一棵小树。 那?天?,徐曜和南依刚好都有事?情。 徐曜是要去签一笔重要的合同。 南依是因为有公开?课要讲。 同样都是无法抽身。 商议之下,决定让林尔雅代替两人,去参加小草莓的植树活动。 已经做了决定,可?那?一整天?,心里都始终揣着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她?怕女儿会失望。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需要爸爸妈妈陪同的活动。 思前想后,南依最终决定和同事?蹿了课,再三赔礼道歉后,火速赶往小草莓的幼儿园。 当她?抵达门口的那?一刻,转眼便看到?了刚下车的徐曜。 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同时一愣后,又?相视一笑。 那?天?的亲子活动,是一家四口共同参加的。 他们一起种了树,叠了千纸鹤和星星。 到?了晚上?,又?去吃了小草莓喜欢的猪排饭。 店员看她?可?爱,送了她?小小的仙女棒,她?开?心极了。 “小草莓今天?太幸福啦!”她?一路蹦蹦跳跳的,在夜色中,她?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说,“小仙女许愿喽,我希望爸爸妈妈和姥姥,还有小草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一次,南依深刻感受到?,书里也不全然是对的。 爱会伤人,也会治愈人。 他们都是童年有遗憾的人,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此,治愈彼此。 他们深知什么是孤独,什么是痛苦,所以才会不留余力?地对宝宝好,像是一种弥补。 南依舒心地松了口气,“我成为了好妈妈,你也成为了很好的爸爸。” 徐曜放下酒杯,凑到?她?身边,亲她?的脸颊,“嗯,宝宝说得对。” 提到?宝宝二字,南依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今后要注意,不能?什么都在孩子面前说。” “的确。” 徐曜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南依还在分析,“小草莓现在学东西很快的!” 下一秒,人已经被?他打了个横抱。 徐曜垂眸看她?,弯起唇笑得暧昧,“有些?事?,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做。” “那?就趁现在吧。”- 由于几?个朋友走动得较为频繁,小草莓很快和郭润雨的儿子成为了朋友。 小迪比小草莓年长一些?,小草莓乖巧地喊他小迪哥哥。 小草莓上?小学前,两家人商量了一下,送两个孩子去学了画画。 每天?下午两点到?五点,两个小家伙就搭伙,还挺和谐。 这天?,徐曜将两个孩子送到?,临走前,嘱咐着,“草莓,要乖乖听哥哥的话。” 小草莓一脸乖巧,“我会的爸爸。”她?摆摆小手,“爸爸妈妈再见。” 和父母告别,两个小团子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进?画室。 小迪叫得顺口,开?口问,“小草莓妹妹,今天?你准备画什么啊?” 小草莓脚步一顿,淡淡地瞥他一眼,声音稚嫩着提醒,“上?次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忘记了。” 她?挥舞起粉嫩的拳头,轻轻敲了他的头,“叫姐姐,笨蛋!” …… 送完了孩子,徐曜和南依得到?了短暂的独处时间。 南依问,“我们去哪里呢?” 徐曜说,“去海边吧。” “你不是想在海边看日落吗?” “对哦,也好。” 两人一拍即合。 车子启动,放着音乐。 自动切换到?下一曲时,南依惊讶地指了指显示屏,“这首歌!” 徐曜转头看向她?,笑着问,“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Sweet Rumors。 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 他们曾用一个耳机共同听过这首曲子。 她?第一次去网吧时,他也带她?听过这首歌。 还有,他们重逢那?天?,他独自坐在车里,她?鼓起勇气敲开?他的车窗,车里传来的曲子,仍然是这一首。 两人分开?的那?些?年,她?去搜过这首歌,知道它是电影《情书》里的一首bgm。 她?听过歌,看过电影,也看了很多关于电影的解析。 “有些?人认为《情书》是关于初恋的故事?,爱恋说不出?口,被?埋葬在雪山里,所以是悲剧。” 南依与徐曜对视,漾开?一个笑,“但幸好,我们之间是圆满结局。” 夕阳还未落下,车子迎着阳光,沿着马路疾驰,卷起一路的落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