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代开技校》
1. 赔钱货竟是我自己
正是晌午,日头大的吓人,田野里的庄稼在烈日下耷拉着叶子,土地被晒得干裂,田垄里和屋舍外不见一人,只大片大片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没个停歇。
位于黄淮流域,开封府商水县黄寨镇的小集村正是歇午晌的时候。
日头烈,人在太阳地里干活干不久,还容易受暑气生病,不如在屋里眯一会儿,等日头下去一点,再去田里劳作。
小集村村头刺槐树旁的老谢家,这会儿全没有心去歇午晌,皆因大儿媳妇周氏正在生孩子,一家子都在等着。
“生出来了,是个千金!”稳婆抱着粗花棉布包裹着的襁褓快步走出产房,堂屋里的谢老娘原本身子正靠在松木椅背上,眼睛半闭不闭。
听到这话顿时被吓一跳,脸也瞬间跨下来,望着襁褓里红通通皱巴巴的一团实在是不喜,一把将递到眼前的小婴儿推开。
“什么千金,不就是个赔钱货,这周氏也是没福气,白给她好吃好喝供了十个月。”
今年正四十的谢老爹本也坐一旁抽着旱烟等着,听见稳婆的话,看也不看一眼襁褓,放下旱烟,回屋里歇着去了。
谢大头看他爹显见也是不高兴,愈发不敢开口反驳他娘。
何况他自己也是有些失望的,但这时却是不好再火上浇油,不然倒霉的是自己。
谢老娘比谢老爹大上三岁,已是满脸皱纹,板起脸来愈发显得苦相,见无人接茬,赌气般把准备好的喜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塞到给正抱着孩子的稳婆怀里,也不管会不会砸到襁褓中的孩子。
稳婆估摸着怀里喜钱的重量,瞬间笑开花。
虽说这谢老娘说话刻薄,但俗话说拿人手短,且这谢老娘头戴一支菊花式样的银簪,显见在小集村家底已是不薄,为以后计,还是不得罪人的好。
故这稳婆秉着“和气生财”的道理,对着谢老娘满是褶子的脸,硬是捧出一句:
“这孩子会挑时候出生,正晌午出生的,运道好着呢,老姐姐,我看您家啊,肯定会越来越旺啊!”
二婶陈氏正从灶房里端出一碗鸡蛋汤往产房走,听到稳婆的话,也接了一句“娘,女娃好,你看看隔壁大壮家的大丫,既能帮家里干活,还能照顾弟弟哩。”
谢老娘闻到喷喷香的香油味,愈发不高兴,斜着眼睛瞅一眼怀孕五个月的陈氏,又懒得跟她计较,说不定怀着的是个孙子,“你大嫂肚子不争气,只能指望你过几个月生个小子出来了”
谢二叔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上身穿一件黑色斜襟麻布短衣,下身一件酱色麻布长裤,手里不停扇着扇子,上衣早被汗液浸湿,汗涔涔的贴在身上,瞧着甚是难受。
应是放了香油的缘故,鸡蛋汤的香味飘的老远,谢二叔也不由砸吧砸吧嘴,端起桌上的水润润喉。
看他娘又要说个没完,赶紧给他媳妇陈氏使个眼色,“快给大嫂端进去,顺便看看大嫂怎么样了,等下这鸡蛋汤也给咱娘端一碗来,给娘也补补”。
谢大头示意稳婆把孩子也抱回房里去,自己去灶房端来碗鸡蛋汤,给他娘细细喝着。
且说这周氏是隔壁后胡村的姑娘,虽因着家里有弟弟读书,家境比不上谢家,却因自个长得好,又勤快能干,有一手绣娘工夫,平日里能做些绣活卖了钱补贴家里,是十里八乡的香饽饽,被媒人介绍给谢大头。
谢大头人高马大,长的也不赖,又在镇上当建房子的匠人,两人被媒人撮合着见了几面,家里面也都互相满意,半扇猪,五两银子的聘钱,两人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
如今算来,两人也不过成亲一年多,仍是小夫妻两个蜜里调油的时候。
本朝崇尚孝道,且谢大头去镇上做工,是家里给找的关系,故谢大头平日里最孝顺爹娘,是外人眼里头顶顶好的大孝子,谢老娘头上的簪子就是谢大头当学徒时攒的第一笔钱买的,足见谢大头的用心。
平日里谢大头自己事事以爹娘为重,周氏嫁过来以后,谢大头对周氏也是如此要求。
虽则周氏看到谢大头对爹娘比对自己好,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心里也觉得不那么得劲,但细细想来孝顺父母也是应当,俗话说子肖父,以后自己的娃儿也好有样学样,孝敬自己和谢大头。
平日里谢大头多在镇上做工,回家时又要帮忙下地里干活,还要挑水砍柴,实则跟周氏相处时候也不多。
周氏长着一张瓜子小脸,白白净净,说话温温柔柔,且又是新婚夫妻,开始时自是不一样,谢大头每回家来,都跟周氏温存不已。
偶尔谢大头还会拿镇上做工主人家赏的几个铜板,给周氏带点铜簪头绳簪花等的个小东西哄周氏高兴。
后周氏又怀孕,谢大头想着肚里的儿子,对周氏愈发体贴,每回从镇上家来给爹娘带各种吃食时,顺带也有周氏的一份。
周氏她娘也时常念叨女婿好,让她知足,好好珍惜过日子。
再说这谢大头在村里惯会做人,爱帮别人忙,在亲戚间名声极好,每回村里的大婶大娘们话里话外也都是说周氏有福气,找了个好男人有本事。
故这周氏从心底里觉着这夫君已是不错,一颗心早给了丈夫,结婚以来两人还从未红过脸,这次生了个女娃,也觉对他不住,生怕惹了谢大头不喜。
这陈二婶端着鸡蛋汤进来屋里时,就见着周氏盖着褥子满头是汗,不但没睡着还睁着眼睛流泪,唬了一跳,赶忙把鸡蛋汤放在旁边的长桌上,劝慰道,
“大嫂,月子里可不兴流眼泪,快把这鸡蛋汤喝了,夏天出汗多,人苦生孩子更苦,我特特放了香油,给你补补身子。”
周氏被陈二婶扶着坐起来,抹着眼泪道:“弟妹,多谢你想着我,我这生了个女娃,爹娘怕是很不高兴,这鸡蛋汤给爹娘喝吧,我实在是没脸喝了,也省得你被娘骂糟蹋东西。”
周静本来被抱出产房还迷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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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不知道啥情况,听到这一篓子贬低女性的话,再联系一屋子人的身份,瞬间明了——自己就是那个连累她娘没脸喝鸡蛋汤,以后不但要帮家里干活,还要照顾弟弟的“赔钱货”。
她要是个土生土长的女性,在这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应也会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赔钱货,就好似这一屋子的女性,一代传一代,在婚姻里心甘情愿就当个生育机器和干活机器,甚至自我PUA——女性的付出本身都是理所应当且毫无价值。
奈何自己成长在一个男女地位相当,女性意识觉醒的现代社会,且在现代已经27岁,有自己的事业、存款、房子,思想早已不是能被轻易改变的了。
婴儿觉多,再醒来,是被她娘喂着奶水,这时应当已是傍晚,暮色四起,屋里暗了下来,她爹谢大头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瞧着周氏喂奶,却一言不发。
周氏察觉丈夫的不高兴,忍着身子的不适,愈发温柔小意:“大头哥,我这月子里不好干活,恐怕要多劳累娘和二婶,特特赶在前两天给娘做完了一件深蓝色的棉布对襟衣,给二婶做完了双酱色布鞋,给夫君做的一身衣裳,也已经快收尾,正好娃满月酒时穿,到时也体面。”
谢大头本来对周氏有些不满,但见她实在是考虑周全,一直都是温柔的性子,又一番做小伏低,故心里的气也散了不少,想着后面再生个儿子就行。
恰好这时陈二婶叫一家人吃饭,谢大头将周氏的那番话说出,又见两人都收了衣物,遂放下心来,一家子收拾收拾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坐好,准备吃晚食。
但见桌子上摆的是一大锅米粥,一碗鸡蛋炒苦瓜,一碗拍黄瓜,一碗豆芽菜,都是清淡又爽口的菜,夏天吃这些最是合适不过。
却说这厢谢大头吃完饭,给他媳妇周氏挑拣了些剩菜和一碗米粥,端到他们屋里给周氏。
“二婶说家里鸡多,杀一只给你做碗鸡汤,娘没同意,说鸡要生鸡蛋的,就听娘的吧,月子里吃些鸡蛋也尽够的,吃鸡蛋也好下奶。”
饶是周氏再是心里愧疚自己生了个女娃,看着碗里大半的苦瓜,零星的鸡蛋,也不由觉得不甚得劲,她娘说月子里养不好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且还要给娃喂奶,吃的不好可是没奶的。
可刚把谢大头哄好,此时再不好发作出来,只得把娃递给她爹抱着,就着这些菜把米粥喝了。
周静听到她爹的心梗发言,控制不住尿了他爹一身,想到以后的悲惨命运和心梗日常,虽说已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但遇到这全员猪队友的情况,周静还是又悲又气,绝望的哇哇大哭起来。
想想自己在现代原本是个人力社畜,干过文化,干过培训,干过组织发展,终极职业目标是干成人力大BOSS,年薪百万,但说实话,自己在现代只是打工养活自己的普通人罢了,没啥生活技能和保命技能。
这来了古代,要想活下去不难,但要活得不憋屈,怕是难呐。
2. 取个名字叫草儿
天刚蒙蒙亮,整个小集村,已是热气腾腾起来。
牛羊在圈里醒来,叫着主人前来喂养;
小孩儿追鸡逗狗儿,玩的不亦乐乎;
各家大人一边准备饭食,一边催促自家的懒惰小童起床上学堂,无奈却又宠溺。
又有推着车准备去大集卖些新鲜蔬菜的郎君老汉,或是准备去大集凑凑热闹的各家嫂子和婶子们,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谢大头去村口打完两大桶井水回来,已是饿的慌,先吃了个刚起锅的韭菜鸡蛋馅儿包子,包子皮薄馅大,韭菜的香气和鸡蛋融合,再配上两筷子自家腌的又酸又脆的酸黄瓜条子,顿时食欲大开,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想着谢大头好不容易家来一趟,谢老娘一早就让陈二婶和面发面,自己揉好切成剪刀形状,又切些嫩豆腐下锅一起煮,这会子这“剪刀面”才煮好端出来。
面里的嫩豆腐是村里“豆腐张”一早新做的,再洒上些葱花爆香,最后浇一勺辣椒油,一口下去,豆腐滑溜溜细腻腻,面条又劲道又爽滑,好个滋味!
谢二叔这会子才刚起来,睡眼惺忪的走到院子边上,闭着眼睛用猪鬃毛牙刷漱口,闻着辣的飘飘香的剪刀面,赶紧加快速度,大声叫着让他媳妇给他来一碗过水面,又问谢老爹早上去大板井打新鲜井水没。
家里的井水向来是谢二叔和谢老爹两人的活,一人打一天,谢二叔瞧着机灵嘴甜,实则在家里最懒,早上不到吃早食的时候,向来起不来床,他娘和他媳妇也都乐得惯着他。
谢老爹瞅着小儿子的这德性,就开骂:“家里饭都做好你才起,早上是你大哥去打的水!你个懒鬼!”谢二叔连忙跟她娘眨眼睛撒娇,谢老娘瞪一眼谢老爹,就此揭过不提。
这会儿暑气还没升起来,陈二婶先给大嫂周氏端两个包子和一碗剪刀面进屋,又给陈二叔的面过个井水,再把包子和剪刀面都摆在院子里的桃木桌上,一家人这才吃起来。
村里的井水冬暖夏凉,甘甜润口,面条用井水浸一下,再放上配菜和辣椒油,又是另一种风味。
谢二叔吃一口面。开口就夸:“娘,你这这汤饼手艺真是十里八村的好,要不是怕撑的肚儿破,高低得再来一碗。”
谢老娘听着谢二叔这话,嘴上不饶人:“就你嘴甜,快吃你的。”
实则心里美的很,谢老娘平日里最自豪的就是这灶上的手艺,觉得自己比着那县里酒楼的大厨差不了多少了。呵呵笑起来,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的,愈发显得老态。
且说这谢大头实则是在官营作坊里当窑匠,窑匠其实就是烧砖的,在整个黄寨镇来说,已算一种非常精细的技术工种。
一个窑匠必须时刻关注砖窑里的温度,使温度保持在一个适当的水平,让里面的泥砖像熔化了的金银一样熠熠发光。
他还必须知道什么时候往窑顶上浇水,以便使烧制出来的砖块表面出现釉质光泽。
因村里人多嘴杂且要低调做人的道理,谢老爹一直只跟村里人说谢大头在镇上帮忙建房子。
谢大头半旬休一次,每月二两白银,也就是2000文铜钱,全部交给他娘,趁休息时他还外出给别人家做工建房子,也能赚到100-200文。
这个钱他自己留着,或是请其他匠人喝酒,或是休息时买些吃食回来,一点攒不下来。
但总体说来,谢大头这份工,有高工资,又还是官营作坊,虽则不自由,终生只能固定一个地方,但已算是非常令人眼红的营生了。
昨个儿因周氏发动,谢二叔驾着牛车去镇上把谢大头捎回来的,牛车去镇上,半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今儿个谢大头要跟谢二叔一起出发,谢大头去镇上,谢二叔去隔壁几个村子里当卖货郎。
售卖的商品多种多样,各类花色的针线、五颜六色的糖果、小孩的拨浪鼓小蜻蜓等的玩具、女郎的头绳发饰等等。
他长得好又嘴甜会哄人,村里爱打扮的小媳妇或是手里有钱的小孩儿每天都等着他来,虽到处走动赚的是个辛苦钱,他也乐不可支享受其中,一般到各村转一圈要一天,这天热,一般不到晌午他就回小集村了。
谢大头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走前跟他爹娘说了满月酒时再回来,又回屋里看看周氏和孩子,趁着天不热,赶早回镇上做工去了,谢二叔挑着货担跟着他哥在后面走。
却说回周氏,早上已是因着没奶水跟谢大头说了,谢大头只说让她找谢老娘,女人家的事儿他可管不了,周氏因着已知道谢老娘的嫌弃,不敢往婆婆那撞,但就靠些豆腐汤鸡蛋汤,实在是没法下奶。
瞧着这又过了一日,怀里的孩子被饿的哇哇叫,实在是没法,再是女娃也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总不能叫她就这样饿死吧,于是在心里细细计较一番。
周静已饿的头晕眼花,觉着自己怕是要古代一日游了,想到万一可以回现代,竟然险些要喜极而泣。
却听这日,她娘趁陈二婶送午食,突然拿出十个铜板,不好意思的开口:“弟妹,我想麻烦你找人给我娘家带个信,就说我这没奶水,想让他们在村里寻摸个下奶的小母羊,这生的虽是个女娃,却总不能叫饿死,明日就洗三了,没得叫喜事变丧事。”
陈二婶赶忙去跟谢老娘说,谢老爹在一边听到这话气得仰倒,就是因着没奶水就叫娘家的送羊过来,自己老谢家的脸往哪放,自己家的种,让亲家操心,那自己家成了整个小集村的笑话了。
遂直接发话让谢老娘掏钱,谢老娘平日里刻薄惯了,却也怕被谢老爹骂,又觉得在儿媳妇面前丢了面子。
虽不情不愿,却也不敢忤逆谢老爹,只得进屋拿钱,但心里还是不得劲,又偷偷放回去一百文,叫陈二婶拿这四百文每日里单独给周氏做碗好下奶的菜。
又嘱咐陈二婶不要偷藏银钱,被她发现就扒了她的皮类的话。
陈二婶做事周全,又想着自己还有半年也要做月子,指望着大嫂也能如此待自己,但四百文怕是不够买多少好菜好肉。
细细琢磨一番,先在村里还在喂奶的媳妇那里托人情求两碗奶水喂给周静,又每日赶早去村口买些鲫鱼或是猪杂碎做汤给周氏喝。
因着周氏吃的好奶水足的缘故,不出一个月,周静已是长开不少,不再是皱巴巴小老头的模样,眼睛也已是能睁开,清亮清亮的,小脸粉粉嫩嫩,煞是可爱,陈二婶见了都喜欢不已,只暗自希望自己生下来的儿子也能长个好模样。
日子一晃,到了七月初六,这天是周静的满月酒,一大早,周氏娘家人早早到了,来的是周老娘、周老爹还有周家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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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两篮子鸡蛋和两只老母鸡,还有一小块布料给周静做小孩衣裳。
这礼对谁家来说,都是十分用心的,也可见周家对周氏这闺女是真疼爱,陈二婶看到这礼也是咋舌不已,生了个女娃,至于吗?
周老娘看自家闺女胖了一点,外孙女也是脸红扑扑的睡着,可见月子里养的好,连连夸谢老娘谢老爹会做人,又厚道又体面,不是那等苛待媳妇的,自家小外孙女是投生了个好人家。
此时周静还没睡醒,要是听到自家外祖母说自己投生了个好人家,应该会被直接气死,这好人家,给你你要不要?
听着周老娘说的好听话,想着那四百文钱,谢老娘心里的憋屈只得往肚里咽,恨恨的瞅着周氏和孩子,想提一嘴没生出儿子的话,“你家这闺女,就是没福气……”还待多说些,谢老爹一个眼神过去,谢老娘只得闭上嘴不再多言语。
这边来帮忙的其他谢氏族人,随着日头上升,也陆续到了,陈二婶和谢老娘早就跟村里灶上功夫好的媳妇子说好了,这天来帮忙,故很快分好工,洗菜切菜煮饭,好不忙活。谢老爹也叫着男性亲戚一道摆桌子摆椅子。
日头太烈,就都在堂屋里坐,男女分席,谢老娘,周氏娘家人,和村里的亲戚媳妇子女眷们一席,谢老爹、谢大头二头和男性亲戚们一席。
周氏看快开席了,着上一身青色粗布衣裤,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发纂儿,插上一只木钗,耳朵上戴一对丁香绒花耳坠,朴素清爽,望之宜人,再把周静换一身新衣裳。抱到堂屋给各家亲戚认认人。
既是来吃席的,再不好阴阳怪气嫌弃生的是个女娃,何况周氏娘家人也在,周家舅舅还在考秀才,指不定哪日就发达了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再不好在这大喜日子把人得罪的。
再一看小女娃秀气可人,眼睛亮晶晶的,就纷纷夸女娃长的好,又跟谢老爹谢大头夸赞以后生的儿子怕也是跟谢大头一般好样貌,哄得谢老爹和谢大头连说哪里哪里。
这时村里有好事的媳妇子开口问谢老娘,女娃可起了名,谢老娘看了眼周围,发现大夏天的,院子边上杂草长得快有人高了。
直接来了句,“就叫草儿吧,一个丫头片子,只希望她像草一样好养活就行了。”说完还洋洋得意,觉得自己起名起的好,跟大头二头一样又好记又上口。
谢大头一听他娘这名字,觉得这名比隔壁大壮家的大丫还要难听,赶紧望向在场读书最多的杜老秀才,希望他给起个好听的名。
杜老秀才想着草这个字,捋一把自己的胡子,脱口而出,”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我看不如叫芳草,也合了谢家老太太的意思。”周老娘和谢大头也连连点头表示赞成。
谢老爹一听也觉不错,就凭着杜老秀才在村里的威望和地位,起个名也是莫大的荣耀,遂直接拍板。于是,周静正式改名为谢芳草啦。
这边,席上的菜也陆续上齐,但见桌上摆的是果子、茶食各两般,香油烧饼一碟,小馒头一碟,枣汤一品,豆汤一品,荤菜两色(蒸鸡、烧猪肉),素菜四色(油白菜、拍黄瓜、炒苋菜、烧茄子),男桌上再多加炸鱼一碟,酒一般。
亲戚朋友们看这菜色着实不俗,遂各自开动,谢老爹谢大头各处敬酒,追捧说笑一番,大家各自喝酒划拳吃菜,好不热闹。
3. 周氏摔房门
转眼间,已是九月,放眼望去,麦田里一片金黄,每一根麦秆上都挂着沉甸甸的麦穗,家家户户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麦垄之间,好一派丰收的景象。
谢老爹、谢二叔和周氏三人每日天不亮就去地里,一直割到太阳晒的脸火辣辣的疼,回家吃个午食睡上一觉,再出门割上两个时辰的麦子,等到天已黑的完全看不见时,就可以回家吃晚食了。
却说这天一大早就热的邪乎,就跟个大火炉似的,烤得人脸皮都红了。
因着连着割了三天的麦子,周氏已是累的直不起腰,且刚出月子不久,身子还有些虚,眼睛一花晕倒在麦地里,谢老爹一转头看不见周氏人,一看却是晕倒了,赶忙叫村里人帮着把人抬回家去。
谢老爹怕周氏上午晕倒,下午去干活被村里说闲话,面子上挂不住,索性在堂屋里说让周氏在家休两天,因着陈二婶再有两个月临盆不好下地,让谢老娘换了周氏去地里割麦。
谢老娘听到这话心里是又惊又恨呐,一屁股坐到堂屋地上开始大声嚷嚷,“我命苦啊,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没成想娶了儿媳妇却还是不能享福啊。”
又骂周氏,“她个小姐身丫鬟命,生不出男娃子屁事还多,我要是她,恨不得上吊死去,也好让我儿再娶个能生男娃的回来。”
说着又哭的是涕泗横流丑态百出,活脱脱一个老年妇女的撒泼样。
谢老爹听她说的越发不像话,铁青个脸叫她住嘴,谢老娘却哭得越发大声,还让谢二叔去镇上把谢大头叫回来,她媳妇干不了,就让他回来干,她这老胳膊老腿的,每天干家里的活也都干的累死累活,没一个人心疼她,这热天去割麦子怕是要死在田里。
别看谢老娘一阵鬼哭狼嚎,实则她每日在家就负责喂鸡喂猪,其他的摘菜洗菜做饭洗碗刷锅,一家子的衣服洗干净晾好,去地里的菜园子除草捉虫,收拾家里家外,都是陈二婶的活,也难为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家里家外忙活。
周氏在床上正躺着,听到谢老娘老远就传来的刻薄话,忙出声说自己应是被太阳恍着了,这会子就起身去地里继续干,不用叫谢大头回来。
虽则身子还难受的紧,却也不敢耽误谢大头的活计,那是一家子的经济来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挣扎着准备起身往堂屋走,脸苍白苍白的,瞧着又要晕倒似的。
谢芳草看她娘颇有些重度中暑的样子,想着热射病搁现代也是可以要人命的,一下子扯开嗓子哭,吓了一屋子人一跳。
谢老娘听着谢芳草撕心裂肺的哭声,本身心里就有气,一下从堂屋地上爬起来跑到周氏屋里使劲掐她的胳膊,一边掐,还一边骂,“你个小丧门星,哭丧啊哭,生下来就应该吊死了去。”
谢芳草实在是烦了这又掐人又咒人的恶毒老婆子,索性眼睛一闭开始憋气,脸一瞬间通红通红,直接假装晕过去,把周氏唬个半死。
谢老娘甚觉蹊跷,不就掐了这死丫头一下吗,但谢家人这会儿都已进来,眼睛都看着自己,再不敢下手继续掐了。
谢老爹望着一屋子的人无言,抽一口旱烟,琢磨着家里二十亩地的麦子也割了一半了,捆回来的麦子已铺满半个院子,干脆不再说让谢老娘去地里干活的话,只说让周氏在家先把这些麦子脱粒晾晒,周氏忙答应,说先在家打完麦子再去地里帮忙,一家子方才停歇下来。
吃完午食,周氏就从堂屋屋檐下的角落里找出由长柄和一排木板做成的连枷,手持枷的长柄,将枷的木板部分举起再向下挥动。快速击打麦穗,麦穗随之快速脱粒,全部拍打一遍后,用木杈翻个面再拍打一次,确保所有麦穗都能被拍打到。
但这样还不能保证全部脱粒,又拿起不粗不细的木棍细细的再拍过一遍。这样拍打过,麦粒却也还没完全脱穗。
周氏又和陈二婶捞起麦穗徒手搓起来。搓麦虽不比割麦辛苦,却也需要一点一点的搓,还十分扎手,不一会儿,两人的手指已是红通通火辣辣,一下午就磨出满手的水泡。
晚上周氏回到房里,用针小心的把水泡挑破,让血水流出来。若是不挑破,明天搓麦只会更疼,谢芳草看着她娘的一双手,一处接一处全是血点子,有些被吓到。
这不消毒不涂药膏不贴创可贴的,怕是短期都好不了,若是戴个橡胶皮手套起码有个防护,不直接摩擦伤口,明日再搓麦子应不至于疼的太厉害。
但自己才刚三个多月大,既不会做手套更不会做橡胶,甚至还不会说话,只得咿咿啊啊的叫起来。
她娘忙过来抱她,想着谢芳草平日是再是乖巧不过的,今天白日突然大哭十分巧合,但因是自家孩子,心里只觉得是孩子看她被骂才哭,遂用已被晒得又黑又红的脸贴着她的小脸道,
“我家芳草是心疼娘吧,娘没事啊,等这水泡结成茧子,再干活就没那么疼了。”又想到今天谢老娘说让谢大头再娶个能生男娃的回来,心里跟针扎一样戳的生疼,抱住谢芳草,细细的哭了一番。
谢芳草感受到她娘的心酸无助,觉得她娘其实也挺可怜,重男轻女本身不是她娘的错。是这个时代赋予女性的,只有以家庭为单位的生育价值和劳作价值,女性只能被困在这一小片天地。
在享受到来自丈夫的经济供养时,也要相对应满足丈夫和丈夫父母对她的期待,不然等待她的就是男权思想带来的困境。
她娘起码性子不坏,不像谢老娘一样爱撒泼打滚又刻薄又坏,只得左看看又看看,艰难的伸出手指向她娘的绣筐,周氏觉得神奇,就抱着芳草走过去,“芳草想看娘做绣工呀,娘今天不做,最近手上没接绣活,等家里农忙过去,再给我家芳草做漂亮衣裳啊。”
芳草就用一只手抓她娘的手,另一只手一直指着绣框,她的小手还不能准确抓起东西,只能不断示意她娘去拿绣框里的碎布,周氏以为谢芳草要拿来碎布玩,索性拿起碎布递给她。
谢芳草忙指指碎布,又指指她娘的手,又指指她娘穿的衣服,再咿咿啊啊的乱叫一通,也不知道周氏能不能明白,明白不了的话,那也没办法了,三个多月大的小婴儿,能有什么错呢?
周氏却是愣了愣,碎布、手、衣服?思索片刻,有些明白了谢芳草的意思,人穿衣服除了保暖外,还可以少些刮蹭,可以保护人的身体不受伤,手当然也可以穿衣服,周氏愈发觉得自家闺女虽才三个月大,却格外聪明。
但这布怎么做成手能穿上的呢?周氏不愧是绣活顶顶厉害的老牌绣娘,思索了半个时辰,就比着自己的手,用笔在布上画了个模子剪下来,再拿另外一块布剪成同样大小,先将手指部分缝起来,又找来些棉花塞进去,已是做好了一个简易版手套。
往手上这么一戴,确实舒服很多,不由抱着谢芳草亲了又亲,想着谢老爹他们也可以用到,又熬到快鸡鸣,方多做了三对出来。
第二日一早,就拿给谢老爹和谢二叔各一对,让他们戴着割麦子。谢老爹和谢二叔虽没见过着怪模怪样戴手上的东西,但都想着周氏不会无缘无故做东西,何况周氏这手艺的确好,戴上去贴手的紧,遂带上去地里,割麦不到一个时辰,已品味出这东西的好来。
周氏戴着这手套再搓麦子时,只觉手疼好了很多,惊喜不已,想着搓这剩下的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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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了。陈二婶以为是周氏自己琢磨出来的,也没多问,只觉周氏脑子灵活,会想办法。
谢芳草五个月大时,陈二婶生下个弟弟,谢老爹高兴于老谢家有后,为表示看重,直接给他取名叫谢龙,寄希望于他能像龙一样一飞冲天。
谢老娘喜的合不拢嘴,每日都抱着还黑黝黝的谢龙又是亲又是笑,再没看过谢芳草一眼,谢龙洗三时谢老娘还做主,给村里每个人都送了红鸡蛋,又专门给陈二婶娘家报喜信,连杀了好几只老母鸡每日炖汤给陈二婶下奶。
谢二叔也每日容光焕发,整个人喜气盈盈干劲十足,还专门去镇上买些红糖回来,给陈二婶煮红糖鸡蛋每日喝着。谢大头听说侄子出生,也大方一回,去布料铺子里买了些柔软的绢布,让周氏专门给谢龙做一身小衣裳。
除了谢芳草和周氏,家里其他人的一颗心都扑到谢龙那,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陈二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一下超过了原本有一技之长又长得出众些的周氏。
周氏看着羡慕不已,也恨自己没生个儿子出来,又偷偷在屋里哭一场,本因为谢芳草的聪明乖巧觉得女娃贴心,一下子又因着这个对比,平日里在家里话也逐渐少起来,对谢芳草也淡了下来。
一晃就到了腊月,腊月初一日起,小集村家家开始杀年猪,猪头留到过年祭拜祖先,猪蹄和猪肘留到过年做大菜,猪油用来炸各种菜,而猪血则被制作成血肠,其他猪肉或是用来做腌肉或是做腊肉,或是做成灌肠,总之整个猪身上都是宝。
因着陈二婶在月子里,灶上的活计便都是周氏的,这日一大早,周氏便收拾收拾准备做灌肠,先将猪肥肠用热水烫一遍又细细搓开洗净,再将剁碎的肥瘦相间的肉、葱姜蒜辣椒等十余种原料配制成糊状,灌入肠内,用绳子一节一节系好。又将灌肠吊到屋里,用烟熏半旬,就是成了。
吃的时候只需煮熟后切成小片,就成了一道好菜,口味那是香脆咸辣,家家户户都爱吃。也可以用猪油煎焦,浇上盐水蒜汁,又是另外一种好味道。
这样忙忙碌碌,一眨眼到了腊八。腊八前几日,周氏就已将干红枣用小锤锤破去核,又提前将红豆、绿豆、粳米泡软,以做当天备用。
腊月初八一早,天还没亮,周氏就起身到灶房,将火添起来,先将红豆、绿豆下锅,再加上红枣、白果、核桃仁、栗子、菱米一共凑成八样,下锅大火煮开,煮开后转小火煮至熟烂,最后加入红糖调味,一锅甜爽可口的腊八粥就煮成了。
谢老娘让周氏先端两碗到堂屋的桌案摆好供佛,再将家里人的粥盛好放到八仙桌上,谢二叔又说想吃腊八蒜,又在桌上添一碗腊八蒜配着吃。
因火候把握得好,粥体熬制得细腻柔滑,入口即化,闻着香味扑鼻,周氏刚准备坐下一起吃,谢老爹就因着觉得粥煮得好,吩咐端些给隔壁的王大壮、谢大爷还有村长一家。
周氏走一圈回来,又再端一碗给陈二婶,等忙罢回到堂屋里,却看一家人已是吃完了,一大锅腊八粥只剩了个锅底,桌子上只剩些饭渣子、一堆蒜皮、和没收拾的脏碗筷子。
谢老娘见她瞅着桌子不动,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呵斥道,“大儿媳妇,赶紧把桌子收拾收拾去喂猪,这蒜味太大,别熏到我们家龙龙了,”
谢大头今儿个开始放假,在一旁坐着剔牙,看他媳妇回来,也接一句道:“你闺女也没人管没人喂,收拾完赶紧去哄哄。”
周氏忙活一早上一口没吃不觉累,但一家子连着自己丈夫也没想着自己,不由觉得心酸,眼泪怎么也压不住,转身回屋里,把房门摔的一响。
4. 服力差还是服银差
谢老娘一瞅这架势,赶紧跟谢大头告状哭诉,“大头啊,你看你媳妇,脾气咋这么大呢,过节煮个粥瞧把她能耐的,又是不接我话茬又是摔门的,生了个女娃就这样给你摆脸色,这还得了吗。”
再看她儿子已是脸色铁青,继续火上浇油:“平日里她也是这样对你老娘的啊,我的儿啊,你娘命苦啊,我儿也命苦啊,到现在还没个后啊,儿啊,你可别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谢大头怒气上涌,从椅子上腾得站起来,气冲冲的准备回屋,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锣的声音,
因是冬天,门大半掩着,免得风吹进来。
从门口缝隙向外望去,光秃秃的灰褐色老槐树下,站着戴着黑色六合绒帽,穿着蓝色皮袄,裹得体面又严实的里长,旁边是愁眉苦脸,一边敲锣一边吆喝的村长,“村口集合,各家村口集合了啊。”
谢大头心里一咯噔,马上叫上谢老爹谢二叔往老槐树走,谢老娘也顾不得再挑拨,立马跟上去。这马上都过年了,今年的税粮也早交上去了,这会子里长过来,不知道又为的啥事。
但各自心里已是暗暗添了担忧,村长看到王大壮家和谢家人都过来了,又叫他们赶紧去村里把其他户的当家人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各家各户的男人们都急匆匆跑过来,后面跟着自家女眷,一看到里长在,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一刻不到,老槐树已被严严实实围了个转儿。
里长看人都到齐,把手里的烟杆子吹灭掉,“县里发了通告,二月里每家要出人去县里修路,按土地多寡以及人口多少抽人。具体日子还没定,现在要核查各户的丁粮。明天也要定好各家是去服力差,还是直接服银差。”
老槐树下正是风口处,吹的村里人的脸都是乌僵僵的,这消息一出,饶是一向冷静的老庄稼汉们,也一下变了脸色,七嘴八舌的,像炸的热锅一样。
年轻汉子粗着嗓子,躲在人群里大胆叫到:“去年不是刚修路吗,咋今年又要去修路。”
有人趁机跟着附和,“对啊,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年头,活着都难,还让去修路。”
家里的娘子们不忍家里男人去服役,也跟着小心翼翼的问:“去多久,银差是多少银子,不知道出不出得起。”
又有老汉们长长的叹气声,“唉,这个年,怕是都过不好了啊。”
临近除夕,小集村各户大多已是做好过年前的种种准备,杀鸡宰鱼炖肉,炸小鱼炸酥肉炸藕夹炸丸子,买对联买糖果买鞭炮买新衣裳,便是家里再穷些的,也会将全年的大部分积蓄拿出来,好好办些年货,踏踏实实过个丰收年。
既是一年的圆满,也是图个明年的好兆头。农村人最是信这些的。
因此这置办完年货,各家各户能剩多少银钱都是有数的,人群又吵闹一番,村长看里长有些不耐,赶紧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里长这才清了清嗓子,粗着声音向众人解释。
“因着天气寒冷,县里的路被冻坏许多,如不赶快修好,往后这去县里,各家都不方便。修路嘛,修得快半个月,修的慢,一个多月也是有的。”
又回答年轻媳妇子的疑问,“如果出银差,是十两银子,明日里就交过来。”
“年十六成丁,成丁服役,六十而免。”这是官府的死规定,再是违背不了。各家看看里长手里的通告,知晓自家就算再如何争辩,再是说破嘴平日里根本不去县里,也是无用。
各家当家的细细跟里长对好丁粮,就呼啦啦带着一家子大小回家,主要是也好早些回家思量去服力差,还是直接服银差。
若是能凑出银钱的就出银钱,不然二月天还没暖起来,一个月下来手脚动的生疮,更不提若是发了风寒病痛,严重一些甚至可能一命呜呼再不醒来。
田一顷,出丁一人。谢家六十亩地,三个男丁,跟隔壁王大壮家合着凑成一顷,去年是王大壮他弟王大实去服的役,今年再轮,就该轮到谢家了。
谢老爹穿着冒着棉絮的旧夹袄背着手往家走,旧夹袄显然挡不住风,风一吹,人冷的一哆嗦,背也越发佝偻,一家子跟在后头,也都没话说,不论是出人,还是出银子,对谁家来说,都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一到家,谢老爹就让谢老娘看看家里有多少积蓄银子,谢老娘掀起床上被子,床底下露出一排泡菜缸子,从最左边的酸菜缸子里,掏出厚厚的酸菜下面埋着的用油纸包着的银袋子。
前年底,因着谢大头前头当学徒学的手艺,家里给找了镇上谢三伯的关系,让谢大头进了镇上的官窑作坊,谢二叔看他哥有了营生,也是不甘只做个下地刨食的,于是找家里给了本钱,学着做卖货郎。
他虽懒却嘴甜,进货卖货,倒是也慢慢回本,后面客源稳定,又无人跟他抢这个活计,也就一直做了下来,农忙时在家帮忙,农闲时走街串巷。
从去年开始,谢家每月固定有了进账,每月除了谢大头赚的的二两银子,谢二叔每月也能赚个五百文到一两不等,全部都要上交给谢老娘,谢二叔偶尔会藏个几十文钱,偷偷在外面打个牙祭过过瘾。
因着有了稳定营生,除却日常花销,谢家这近一年也是存了整整三十两银子,给宝贝孙子谢龙办洗三和满月酒,加上办年货一起花了五两银子。
谢大头要去镇上做工,如是出银差,就只剩谢老爹和谢二头去。谢老娘虽心疼银子,却也知道丈夫儿子是她的天,若是他们去了真得了病有个好歹,自己和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是要受大苦的。
于是也就忍着心疼和眼泪,拿了满是酸菜味的十两银子出来,递给了谢老爹。次日里长再来,谢老爹就直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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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交了十两银子,又按了手印,回到家再是不提。
将要过年,谢家积蓄就一下子只剩下十五两银子,家里添了孙子的喜气也被冲淡不少,谢老娘心里不痛快,每天垮着个脸一副凶模样,谢老爹除了抱着谢龙,其他时候手里的旱烟也再没停过。
谢大头也好似一下就跟周氏有了隔阂,谢老娘说他还没后的话像刺一样扎进心里。谢老娘说周氏的时候,他永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周氏还不懂为何丈夫对自己越发冷淡,只觉这个男人,像是突然变了,再也不复从前温存。
谢老娘看谢大头不帮他媳妇,也愈发不是个样子,换着花样找周氏茬,今日嫌周氏做的菜咸了,明日嫌周氏晚上粥煮的太稠了,要不就是直接说嫌周氏吃的多,嫌看着谢芳草碍眼,让她们别在她面前晃。
陈二婶众星捧月般出了月子,养的胖的一圈,谢二叔好几次叫她减减身上的赘肉,瞧着好看些,却都被谢老娘怼了回去,“她长的胖,我孙子就有奶吃,就能养的白白胖胖,好看能顶啥用,能当饭吃吗?”
于是陈二婶也觉胖好,不再管谢二叔,慢慢的就像气球一样,膨了起来。看着周氏的处境难过,每日一直都在干活,吃都吃不饱,还不断被谢老娘责骂,有些看不过眼,也以为生了谢龙,好歹有些话语权。
于是这日晚上,陈二婶斟酌着语气,在饭桌上帮周氏说了句,“娘,大嫂平日也辛苦,别为这些小事影响您的心情。”
谢老娘眼睛一挑,直接把碗一摔,一看有些吓到怀里白胖白胖的谢龙,又压低声音,讥笑着来了句,“二儿媳妇,你别是忘了我孙子满月酒时你娘家拿了什么来吧,就那两筐子野菜,也不嫌埋汰,还有脸跟我在这装好人。”
陈氏愕然抬头看向谢老娘,又看看吃的正香的谢二叔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眼睛瞬间发红,屈辱的眼泪也已浮上眼眶。
自己爹早年就去世,娘一个人将她们姐妹三个拉扯大,作为大女儿来说,自己不能帮扶娘家让娘过的更好,心里已是万分愧疚,也从来没想过要占娘家便宜,现在婆婆却在这怪她娘,没拿什么好东西过来。
想帮大嫂说话,却直接被打脸,原来生了儿子,也并没有让她在家里的地位变高,她也仍旧没有得到话语权,而自己的丈夫也并未帮着自己说话,也许,只有成为婆婆,才能真正在这家里有地位吧。
谢芳草到正月里就满七个月,已经学会到处爬,周氏怕谢芳草一个人在家爬着摔了,干活都带着她,把她背在背上或者放在旁边坐着,做饭洗碗,喂猪喂鸡,翻地沤肥,谢芳草不哭不闹的,就睁着眼睛看周氏干活,或是自家捏着手指玩。
有时周氏干活干累了,回头看谢芳草,她就甜甜的笑,瞧着乖乖巧巧,实则谢芳草早已不想再当哑巴,只等着大年初一的到来了。
5. 刷谢老爹好感度
这一年的年夜饭草草吃完,最重要的是第二日的祭祀,家家户户一大早都要祭拜祖先,以示敬意和祈求保佑。
大年初一一早,听见鸡鸣声响起,周氏就套上有些掉色的蓝色薄夹袄起身,昨夜大雪,地上雪茫茫一片,已是能将外面看清个大概。
周氏瞧着灶房水桶里的水都薄薄结了一层冰,细细把冰碴子捡了扔到外头地上,才将桶里的水倒进锅里,烧起热水来。又拿扫帚将家里细细扫一遍,身子很快热起来,手却已是冻的通红,棉鞋不保暖,脚上生了冻疮,这会子热起来,脚趾头痒的厉害。
周氏长长呼出一口气,忍着脚上的痒意,又将提前准备好的祭祀供品摆放在祖宗的牌位前,猪头一个,椒柏酒两钟、茶两盏,糕两盘,香烛两支,依次细细摆放好。
等谢家人洗漱完毕,从谢老爹到谢二头再到谢龙,依次上香祭拜,接着是谢老娘周氏陈氏,最后是谢芳草。
七个月大的谢芳草,穿着厚厚的青色夹袄,小脸被冻的红扑扑的,眼睛又像两汪清泉,明亮而清澈,彷佛年画里的小童子一般,可爱的紧。
周氏抱着她上前,正准备拿了香枝上香,谢芳草突然指着前面祖宗的牌位,语出惊人,“太爷爷,太爷爷,吃糕糕。”看着一家人又惊又吓的眼神,谢芳草又从她娘怀里转身,伸手要旁边的谢老爹抱。
谢老爹抱过谢龙无数次,却从来没抱过谢芳草,看着谢芳草可爱又无辜的伸手,谢老爹一时愣住,没个反应,谢芳草索性自己拨开周氏抱着的手,往谢老爹身上一扑,就到了谢老爹怀里。
看谢老娘一副见鬼的样子,继续开口吓人,“爷爷,太爷爷吃糕糕。”说完也不管大家反应,吧唧亲了谢老爹一口。
这下,谢老爹醒过来了,瞧了瞧天真无辜的谢芳草,咽了咽口水,方开口问周氏,“芳草才七个月大,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周氏瞧着谢老爹怀里的谢芳草,想抱回来,又有些不敢,一时也惊住了,听见谢老爹的话,忙回答,“爹,芳草不会说话。”
又想到自家女儿刚刚确实说话了,还说的有些吓人的话,瞧一眼祖宗牌位,又有些害怕的赶忙收回目光,匆匆改口,“不是,爹,芳草之前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呢。”
就黄寨镇来说,小集村是个小村子,村里总共八十余户人家,每家也大多都是四十或六十亩地,基本都是两家合一顷,算下来要去服力差或银差的有四十余户,能出的起银差的更是少,仅村长家、冯林家、谢老爹家、刘麻子家四家罢了。
杜老秀才家因着有杜老秀才在,家里可有两人免除赋税和徭役,故他们家两个男人都不在服役名单内。
杜老秀才的事迹说出来也是令人唏嘘不已,早年寡母做绣活供他读书,他脑子活天赋好,十五岁就进了县学,一路宛如考神附体,顺顺利利,十八岁过了县试,二十二岁过了府试,二十三岁过了院试成了秀才。
本以为成了秀才,可以拿些俸禄养活寡母了,再不用挑灯熬的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在做绣活了。没成想,寡母收到他考中秀才的好消息,整个人绷着几十年的心气一下松了下来,身上的各种病反而猛地一下都发了出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孤寡一身,本以为说亲愈发困难,没成想凭着秀才身,得了县里粮食铺子郑掌柜的看重,娶了郑掌柜家的小闺女,可天不随人意,连着考乡试考了许多年,从杜秀才,变成了杜老秀才,仍是没考上举人。
杜老秀才觉得自寡母走后,自己时运不济,且过了不惑之年愈发心灰意冷,索性就回了小集村,在村里开了个杜家私塾,收了附近几个村里的小童读书,也是报答当年村里人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意思在。
而村长家和冯林家向来是村里最富的,村长家里地多地里的出息多,冯林家在镇上开的杂货铺子,每日都有进账,故两家建的房子也都是青砖房子,是村里最气派的。
至于刘麻子家,倒是奇怪,一直在村里种地,家里一个闺女刘甜儿,还没说亲,小儿子刘富贵方八岁大,跟着杜老秀才在读书,哪里来的钱出十两银子的银差。
八卦的谢老娘兴冲冲的去村里走了一圈,打听了回来,原是刘麻子家的闺女刘甜儿,因相貌好,八字也好,瞧着好生养,许给了镇上的许老爷当填房,给了二十两聘礼银子,才出的起这个钱。
二月初八,天仍冷的紧,村里去服力差的人在村口老槐树下集合,一半青壮郎君,一半年纪上来的老汉子,都穿着满是补丁的夹袄,有的棉絮已露出来,有的脚上只一双单鞋,就这样由里长领着去县里,由官府分配到时修哪段路,
虽说修路每日里由官府负责管饭,但是粮食有限人又多,绝不可能让你吃得饱。
且每天天一亮就要开始干活,先填补坑洼,清理杂草,再用锄头、铲子平整路面,或是加入砂石夯实土壤,有些路段还需要挖设排水沟,县城里面还要用石板、砖块铺设路面,总之,活计十分重,干不完活说不定还会被差役打。
这大冷天,人的身子一直干活,却吃不饱饭的话,就容易病倒,一病倒又没有及时找大夫吃药,是很难撑到一个月的。
故村里的男人们都带了包袱,包袱里基本是可以存放久些的饼子和杂粮馒头,再就是一双鞋一套衣服,还有一些银钱,俗话说穷家富路,钱是人的胆,万一遇上啥急事难事,有钱就再是不怕的。
里长看人都到齐,也不再多话,直接一声令下出发,各家男人们就跟着里长往前走。路上的雪已融化成雪水,村里的土路坑坑洼洼的,沾了雪水湿答答黏糊糊的,难走的很,一踩一脚泥巴,不一会儿,脚上的鞋就已是泥泞不堪,走路的速度就自然慢了下来。
许老爹吹了一会儿子风,身子就开始受不住,猛地咳嗽起来,脸咳得通红,枯瘦的身子也越发佝偻。抬头望着前面的刚满十六的许二哥的背影,一想到孩子万一有个啥闪失,心里就难受的紧。许二哥彷佛感受到许老爹的目光,回头看了他爹一眼,摆摆手,让他爹赶紧回去,就自往前走去。
倒春寒的风,依旧刺人的紧,各家女娘婆子看着自家汉子慢慢走远,都是满心的心酸和担忧,有的媳妇子已是担心的掉下泪来。但无论如何,担心也是无济于事。
这个世道,人能活着,就已是奢侈,只求着老天爷开眼,保佑家人能平平安安回来,希望有朝一日,不会再有担忧。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谢芳草也穿上了她娘新给她做的红色比甲,虽染的颜色有些淡,却依旧衬着她唇红齿白,一笑起来,甜丝丝的,好看的紧。周氏坐在太阳底下做绣活,谢芳草就坐在旁边玩她娘去年用碎布头做的手套。
在周氏看来谢芳草是在玩,实则谢芳草是在想这手套,是不是可以做了去卖钱,只是这技术含量低,怕是一般人家的娘子看一遍就能自己做出来。
可她娘老做这些手帕卖,活又细,还费眼睛,一个还只能卖个五十文,如何提高她娘的收入,实现收入增长呢?谢芳草决定好好思考一番。
自谢芳草那日开口吓到一屋子人后,谢家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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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人最是迷信不过,心里都觉得谢芳草应是真的能看见老祖宗。
人又喜欢多想,谢芳草突然开口说话,莫不是老祖宗给芳草的大境遇,于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谢老爹同意谢芳草每日可以有一碗单独的鸡蛋羹喝,当然这其实是因着周氏没奶水了才有的待遇。
谢老娘看不过眼,有一次看到谢芳草吃鸡蛋羹,实在心疼的慌,刻薄病发作,对着谢芳草就骂女娃子都是赔钱货,谢芳草才不惯着谢老娘这个坏毛病,转了转小脑袋,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天真无邪的回了一句,“可是娘说奶奶也是女娃,那奶奶也是赔钱货吗?”
给谢老娘噎的是仰倒,竟像是没长嘴一样,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来,谢芳草想着一次把她制住,看她爱嘴贱,就又转了转头,看着谢老爹在旁边,又指向祖宗牌位道,“爷爷,那太奶奶是女娃吗?太奶奶也是赔钱货吗?”
吓得谢老爹猛一激灵,忙从椅子上起来,拉着谢芳草就跪下对着祖宗牌位拜了拜,连道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赶紧让谢老娘修修口德,别再骂赔钱货这样的词,冲撞了祖宗可是大事。
谢老娘也是对着祖宗拜了又拜,生怕老祖宗晚上来找自己,谢芳草看的心里爽,默默乐开了花,但表面乖乖巧巧,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谢老娘拜祖宗,好一副天真无邪模样。
谢老娘嘴贱不成反被骂,拿谢芳草实在没办法,又不能跟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计较,只偷偷嘱咐谢大头多关注关注他闺女,谢芳草才懒得理她爹,只每天专门缠着谢老爹。
除了谢老爹抽旱烟时谢芳草离得远远的,其他时候像个殷勤的小跟班,每天爷爷爷爷甜甜的叫着,吃蛋羹时先要喂谢老爹一口,谢老爹不吃都不行。
周氏给谢芳草做了新衣服,她就先哒哒地拿给谢老爹,说要先给谢老爹穿,把谢老爹感动的不行,再是想不到她一个小孩能如此装模作样的。
周家舅舅送来的小玩意,谢芳草也会先拿给谢老爹玩,谢大头看着愈发可爱但只亲近谢老爹不亲近自己的闺女,都有些吃醋。
谢老爹再是重男轻女,也抵不过一个讨人喜欢又长得可爱的小女娃天天黏着自己,何况是自家的亲孙女,所以也慢慢对谢芳草有了几分真情实意的喜欢。
于是村里人就见到谢老爹除了会抱胖的跟球一样的谢龙出来溜达,偶尔也抱着谢芳草到处溜达炫耀,村里人一开始惊讶的不行,没想到谢老爹竟是不重男轻女,后面也就知道谢芳草有些早慧,七个月就会说话了,纷纷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就见怪不怪了。
有时谢二叔进些新奇的小孩子的玩意卖,谢老爹看谢芳草挪不开眼,也会让谢二叔挑一个便宜的给谢芳草玩。
谢芳草虽然想着这些能有模型车模型飞机游戏机好玩吗,但不要白不要,甜甜的跟谢老爹道完谢,又说谢谢二叔叔,二叔叔第二好啦巴拉巴拉的话,还哄谢二叔说下次芳草的玩具也送二叔叔,谢二叔瞧着谢芳草乖乖巧巧的小模样,也觉得女娃子聪明可爱的紧,也是稀罕不已。
谢老爹是过了好久,才发现了自己抽旱烟时谢芳草不过来这个规律,甚觉惊奇,以为谢芳草是不喜欢旱烟这个味,竟有意识的少抽旱烟了,或是抽完旱烟过一会儿再抱谢芳草。
谢芳草发现这个事情,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好感度进度条,谢龙一生下来,谢老爹对他的好感度直接就是满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自己不停的刷刷刷,谢老爹对自己的好感度,到现在应是也有了百分之五十啦。
6. 许二哥发烧
冬日的寒气已经过去,这会子的太阳暖洋洋的,正是浆洗晾晒冬日衣裳的时候。各家女眷将一家子的夹袄或是氅衣都拿到小河里,捶打浆洗一番,趁着阳光好,晒得松软软的收起来,待冬日里再穿。
也有那不嫌费事的媳妇子,将夹袄里的棉花单独拆开掏出来,夹袄外层的棉布单独浆洗,里面的棉花用细短竹竿一点点打蓬松再晒,等到都晾干晒好,再缝合到一起,冬日里,又是一件雀新雀新的暖和衣裳。
三月十五一大早,村长就兴冲冲的通知到各家,说是县里的路已是修完了,出力差的四十余人今个儿就能全部回到小集村。算着从县里走回来,应是晌午,到时各家人都到村口等着便是,一家家的女眷又是高兴,又是担忧,自家汉子一去一个多月,也不知瘦了没病了没,七嘴八舌的讨论一通,皆是没心思干活,早早的做些好饭好菜,只等着晌午去村口,接了自家男人回来吃才是正事。
晌午不到,各家女眷急匆匆换上颜色还算鲜亮的直身或是水田衣,将屋门闸上,就往村口走,生怕误了接人的时辰。村口老槐树下,热热闹闹的,媳妇子小孩们都是翘首以盼,有那眼神好的,已是叫起来,“回来了,回来了!我瞧见了!呼啦啦一大群,肯定是他们!”小孩子们也是兴奋起来,大声叫起自家的爹或是哥哥来。
却见一队男丁从远处土路上缓缓走来,各个背着包袱,瞧着已是累极,有些走不动的样子,听见这厢女眷小孩们的声音,立马有劲起来,个个兴冲冲往前走。
等走近了看,汉子们衣服都是灰扑扑的,一个月没洗,都馊饭一样的味道,又见脸也都是黑红黑红的,全部都瘦脱了相,应是被冻的生了冻疮又吃不饱,且干的活重的缘故,都是老了好几岁的样子,有的脚上的棉布鞋,已是破了洞,有的应是鞋子坏了,索性光着脚走回来的。
家里的媳妇们看到自家男人的样子,一点不嫌弃,抓紧男人的衣角细细打量,小孩们也是直接扑到怀里叫着闹着,男人们被小孩一闹,咧开嘴哈哈笑起来,又丑又滑稽。
媳妇们大娘们看着却皆是眼睛一酸,掉下泪来,又都忍着心酸,露出高兴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家里已是备好了饭,就等着回家哩。”各家汉子们望着自家媳妇子红着的眼眶,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叫声,也都忍着心酸连忙答应,于是各自回家,自是不提。
却说天还没黑,许老爹就匆匆到谢家来借牛车,大约是太急的缘故,已是咳个不休,解释一番才晓得,原是许二哥回家就已是在发烧,盖了被子捂着却是没用,这会子已是开始说胡话,怕是有些不好,又不敢挪动,必是要去镇上请了郎中上门看看才好。
谢老爹一听,又怕许老爹太急误了事,索性自己去牛棚驾了牛车,要跟许老爹一起去镇上将郎中接了来,又叫谢老娘带着周氏先过去许家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陈氏留家带两个孩子。说来许老爹还是谢老爹他娘这边的堂弟的儿子,平日里两家也是互相走动,在村里也算十分亲近。
镇上就一家胡家医馆,坐馆的胡老郎中今日去另一个村子出诊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留下的仅他儿子胡小郎中,万幸不是墨迹的性子,听了病人症状,知晓厉害,也不多言,直接拎起药箱,跟着上了门。
胡小郎中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脸细长细长的,瞧着十分斯文,着一件青灰色细棉布长袍。长袍的领口和袖口用深蓝色的布条滚边,看着十分朴素。
细细瞧了瞧许二哥的状况,又问了发烧的时辰,思量一番,道是许二哥年岁小,力差太苦太累了,身子有些吃不消,又受了风邪,怕不是一两帖药能治好的,只能先开了清热解毒、发汗解表的方子去煎药,看看喝了能不能先退了烧,若是退不了烧,怕是要准备后事。
周氏原不让谢芳草跟着来,说是小孩没个把门万一被冲撞了不好,谢芳草听着退不了烧心里焦急,再说也想看看这时代的医疗水平,遂求了她娘好一会儿,方一起过来了许家。
许家没谢家经济条件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三间土砖房子挨着,堂屋里就放着一张旧木桌子,许二哥住在侧屋,屋里也是只有一张床,谢老娘和周氏都站在一边,没个椅子可坐,实在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许二哥额头敷着湿毛巾,大颗大颗的汗不断往下滴,虽闭着眼睛没有意识,却紧紧的抱着棉被,身子一抖一抖的,许老娘听了郎中的话已是哭泣不已,再看烧的脸发红的许二哥,哭着道,“我家大郎因着咳喘没活过十六岁,自家二哥这也才将将十六岁,难道也一样挺不过去吗?”
许老爹的身子越发佝偻,深黑的粗布短衫已是缝满了补丁,看着自家的小儿子,也低声嗫嚅道“老天爷,把我收了去吧,让我这二哥活下去,他这么小的年岁,若是挺不过去,我这颗心怕不是要受那挖心之痛?”
周氏和谢老娘忙安慰许老娘许老爹,说些吉祥话,谢老爹又让许老爹加床被子给许二哥盖上,旁边三岁的许桂花被大人们吓的直哭,许老娘看着躺着的儿子,哭着的小女儿,一把将许桂花搂进怀里,直哭的快晕厥过去。
胡小郎中也是一阵无言,见多了这样的情形,心里却也依旧难受,先开了药方,又让去镇上抓药煎药。
谢芳草挨着周氏呆呆站着,这会子却不敢胡乱开口,这时代原来真的会因为发烧而死人吗?难道没有用酒精擦拭身子退烧的方法吗?那自己又该如何开口,自己就算说了,会有人信吗?万一试了也没用,可怎么办?可如果许二哥万一有事,自己没开口,岂不是要一辈子良心不安。
谢芳草还未想好怎么开口,许老爹这边煎好了药给许二哥喂了,半个时辰过去,却没个作用,仍是烧个不止。许老娘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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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大哭起来,谢芳草心一横,刚想开口,周氏却一把抱起她,准备家去,许二哥有些不好,万一有些啥事,这样的情形怕是会吓到小孩子。
谢芳草被周氏抱在怀里准备望外走,整个心急的不行,遂望向家里的权威代表——谢老爹,直接开口:“爷爷,咱家过年吃的酒还有吗?我爹不是说县里老大夫都是用酒擦身上退烧的吗?”
反正谢大头不在,锅就使劲往她爹身上甩就行了,若是后面再问起,就说忘记了,小孩子也就这点好,忘性大,计较了也没用。
谢老爹和许老爹听了谢芳草这话,都直直望向胡小郎中,胡小郎中看着不到一岁的谢芳草,又看看重新燃起希望的许家人,思考半日,方开口,“没听过这个法子,不过酒却是暖身子的物什,病人这会子外热里冷,倒是可以一试,但也不能保证效果。”
谢老爹一听,便再也没空搭理谢芳草,家去拿酒来,一群人忙里忙外,用酒给许二哥擦了身子,又重新给许二哥换了一身衣裳,却不知是这个法子真的有效,还是感动了上苍,许二哥竞真的慢慢退了热,胡小郎中赶忙又让喂了一碗药,许二哥终于不再发抖,沉沉睡过去。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清明节还未到,气温就猛地升高,雨量也增多,正是春耕春种的大好时节,谢家人今年准备种两亩地的绿豆和黄豆,又准备在菜园子里种些黄瓜、豇豆、扁豆、茄子、小白菜、苋菜等的菜,家里人口越来越多,菜不多种些,确实不够吃的。
谢芳草被周氏安排着坐在田埂上,谢老娘抱着谢龙也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劳作。谢老爹手持锄头,翻松土地,又用锄头挖出一排排整齐的小坑,每个小坑之间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陈氏跟在后面将种子洒入土坑中。随后用细土覆盖种子,轻轻按压,确保种子与土壤紧密接触。周氏则提着水桶,给刚播下的种子浇水,水滋润着土地,让种子能好好的发芽。
隔壁田里,穿着草编凉鞋的许桂花跟在许二哥身后,许二哥挖出小坑,她就小心翼翼的把种子放进去,一不小心扑在地上,嘴里手里身上满身的土,许二哥回头看许桂花趴在地上,咻的把她拎起来,放到矮搓搓的谢芳草旁边,看着穿着粉色对襟小衫的谢芳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由开口对芳草说句,“芳草妹妹,热不热?等会哥哥带你和桂花去摘杏子吃。”
听到许二哥的话,谢芳草虽说不是个馋鬼,但心里也不由雀跃不已,睁着可爱的大眼睛,望着满脸汗却活力四射的许二哥,甜甜道声好,“谢谢许二哥哥,芳草还没吃过杏子呢!”又让一身土的许桂花赶紧在水桶里洗个手洗个脸,还将自己娘周氏做的小手帕拿来给许桂花擦脸擦手,十分像个小大人。
许二哥看着十分可爱的谢芳草,又看看憨里憨气的自家妹妹,恨不得立即换了芳草当亲妹妹来,自是揭过不提。
7. 刘甜儿学手艺
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朦朦胧胧的洒进屋里,周氏坐在窗边的绣凳上,着一件浅绿色外衫,手中拿着一枚细长的绣花针,手指十分灵巧地在藕荷色绸缎帕子上穿针引线。
不一会儿,绸缎帕子上已是绣出了几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色彩斑斓,十分生动好看。周氏瞧着谢芳草十分感兴趣,遂解释道这个帕子名为牡丹纹手帕,她会绣的也仅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几种花色,都是她师傅教的。
再就是大火的牡丹,时下女子皆爱牡丹,这牡丹帕子是人手一条的,也是周氏绣的最多,绸缎铺子里卖的最好的花色。
芳草手上的小帕子是她娘用棉布绣的一条梅花帕子,她十分喜欢,每日都好好的收在衣裳兜里,连首席讨好对象谢老爹都没给,周氏瞧着谢芳草珍惜的小模样,心里也十分熨帖自豪。
这帕子卖给镇上绸缎铺子,是五十文一条,绸缎价贵,故这帕子布皆是铺子提供,丝线却是要自己买的。周氏手脚快,干活灵秀,晚上又喜欢点灯做事,故每月可以做个十条帕子。
除却丝线成本,一月也是可以赚个四百文,上交一半给谢老娘,每月还剩下二百文的样子,这些钱也基本都拿来买了棉布麻布,给家里人做了衣裳鞋子穿,再是攒不下来的。
谢芳草记得自己在一个博物院的纪念品店买过一盒纯棉纹饰手帕,名字十分好听,叫做“一方罗帕寄相思”,帕子上的绣画也十分古韵,当时一见就很喜欢,当做手信买回家了。
虽一次没用过,只是偶尔拿出来欣赏,但现在犹记得四条帕子的花样是“春日桃花、鱼戏荷花、古风花鸟、柿柿如意”,另还有其他样式的手帕摆着,当时却是没买的。
一套“动物世界手帕”,里面是小兔子小猫咪小狗狗小鱼儿,另一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里面是古代四大美女,西施貂蝉王昭君杨玉环。
谢芳草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娘说才能让她娘尝试着复刻一下,说不定这绣样因着新鲜,也能大卖呢。心里正激动着,彷佛看见银子都朝自己砸下来,却听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谢老姐姐谢老姐姐的叫声。
原是刘麻子媳妇领着刘甜儿上门来,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谢老娘正拿着拨浪鼓在院子里逗着谢龙啊啊的叫,陈氏越发胖了,原本脸上眉眼清晰,现下脸上肉挤在一起,眼睛愈发小,坐在一边给谢龙做小孩衣裳。
谢龙正是爱流口水的时候,见着拨浪鼓流口水,见着他娘手里的棉布,也流口水,下巴下面垫的棉布帕子,一天得换八次,换了都得陈氏洗。洗的多变粗糙了,谢老娘就让周氏重新给谢龙做,烦人的很。
谢芳草见了谢龙又在流口水,故意跟谢老娘说弟弟是个口水包,谢老娘听着气得慌,一直说谢芳草小时候比谢龙更口水包之类的话,还让谢芳草一边玩去,谢芳草在心里吐槽,自己啥样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这会子谢老娘见着刘麻子媳妇和刘甜儿,忙迎出去问是咋回事,周氏也赶忙搬了凳子出来,给刘麻子媳妇和刘甜儿坐。
刘麻子媳妇瞧着精明会算计,笑吟吟的着将鸡蛋递给谢老娘,先是奉承几句谢老娘越发年轻,又夸谢龙瞧着胖胖的,以后定有大福气的话,把个谢老娘和陈氏都哄得心花怒放。
转头又夸周氏会调理小孩,是一等一的手艺人,夸谢芳草身上衣裳做的好等一通子话,谢老娘听着不对,忙又细问,刘麻子媳妇才转入正题,细细解释起来。
原是看周氏绣工好,想跟周氏学几天绣手帕的手艺,几天能学什么手艺?其实也就是让周氏帮衬着做的意思。这刘甜儿五月十八的好日子,嫁的镇上的许老爷已是有两个儿子,且都娶了媳妇了,刘甜儿过去是给人当继母的。
到时儿媳妇给婆婆奉茶,刘甜儿是要给回礼的,她这当娘的就这一个女儿,心肝肉似的疼,就帮忙考虑着,到时一个儿媳妇给两条手帕,又好看又体面,亲戚们也会觉得刘甜儿贤惠手巧,再不会轻看了刘甜儿这村里来的继母去。
谢芳草好奇的看着“要高嫁”的刘甜儿,鹅蛋脸弯弯眉,容貌丰美,气质娴静温婉,半点没她娘的八面玲珑样子。上身穿一件淡绿色的短襦,下身着一件青色襦裙,短襦下摆微微收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姿,十分好看。
刘甜儿心里本就觉她娘十分疼她,为她考虑良多,这会子又听她娘亲口说的心肝肉的话,更是心里感动不已,亲热的挽着她娘的胳膊撒起娇来,忽又想着这是在别人家而自己还未嫁人,又很是羞涩的低下头去。
谢老娘听着这番解释,又想着刘甜儿到时在许家站稳脚跟,说不定能有用得上的地方,于是再答应不过。刘麻子媳妇和谢老娘两人自是皆大欢喜,定好刘甜儿每日下午过来由周氏教她绣手帕,方欢喜家去。
谢芳草看向自始至终没有发言权的周氏,又望着嫁了老头当继母仍欢喜不已的刘甜儿,甚觉十分没意思,对自己的未来,也多了些仿徨,自己马上一岁了,这未来几十年如何过,也该好好思索思索。
临近端午,周氏早一日就洗好了糯米和干粽叶,又提前浸泡了一晚上,第二日跟陈氏一起将粽子包好,又用线绳将粽子捆绑结实,再将包好的粽子放入大锅中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两个时辰,直到糯米熟透,方是好了,只等着端午日吃。
端午时节每家每户是必要插艾蒿的,谢老爹也去田边砍了艾蒿,插到大门的屋檐下,陈氏捡了一大把艾蒿烧了艾蒿水,给谢龙洗了澡,周氏也给谢芳草擦了一遍身子,说是最驱邪不过,小孩洗了澡能百病消,又在院子里点了艾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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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驱蚊用。
五月初五日一早,谢大头从官窑里回了家,带了一串粽叶包着的白糖粽子和一壶菖蒲酒,午时,一家子就着菖蒲酒,吃了沾了白糖的粽子,另又有加蒜的过水面和长命菜,说是吃了长命菜能长寿的。
谢芳草看见长命菜才知道,原来长命菜就是马齿苋,这东西好多化妆品里有这个成分的,原来这时候叫长命菜,还可以吃的。
晌午刚过去,羞涩的刘甜儿上门来继续学绣手帕,还给谢芳草带了两个红脆脆的桃子来,清香味十足,色泽也光亮,让人一看就想把它吃掉。
刘甜儿说是许老爷使人送来的,另还有些其他的果子,谢老娘见着了就让周氏切了分,谢芳草偷偷让周氏一个桃子切成四瓣,分好谢老爹、陈氏、周氏、刘甜儿分一个,另一个分了两瓣给了谢大头、谢二叔、又跟周氏说剩下的两瓣自己留着跟许桂花一起吃,算下来刚好没有谢老娘的。
给个谢老娘气的恨恨的,一直骂谢芳草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知道孝敬长辈,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去的话。
谢芳草费劲将眼泪挤出来,看着自己手里的桃子开始表演,就是不将手里的桃子递给谢老娘,“奶奶,您别骂我了,您吃吧,我不知道您这么爱吃桃子”又对刘甜儿说,“甜儿姐姐,你嫁去的地方是不是以后能有好多好吃的,把我奶也带去吧,她就能吃到好多好吃的了。”
谢老爹瞪一眼谢老娘,也帮谢芳草找补,“你个老婆子,还跟个小孩抢吃的,她个小孩,怎么知道切几瓣,你别让人看了笑话去。”谢芳草流着眼泪扑到谢老爹怀里,把个谢老爹心疼的不行,把自己手里的桃子都给了谢芳草。
看谢老娘不再找事,谢芳草撒会娇,就收起眼泪回屋看着刘甜儿学绣手帕去。
却说原来周氏的针法叫缎面绣,针脚平行排列,会形成缎带般的效果,以此来进行的命名。周氏先用刺绣箍将手帕固定在绣架上,以保持手帕平整,再用细笔在纸上画个花样底子,接着再在手帕上画出图案的轮廓,手帕的花色图案就是定了。
又见周氏从手帕的一端开始,按照针脚顺序进行刺绣,尽量使每一针的长度和间距一致,沿着图案轮廓进行刺绣,每一针都覆盖在前一针的大部分针脚上,只留下很小的一部分露出来,以形成光滑的表面。完成一行后,下一行的开始位置应与上一行的最后一针稍微重叠,以确保覆盖并隐藏线迹。
谢芳草万没想到她娘竟然会画花样子,这个时候竟然已有了铅笔,整个人惊喜又意外,她娘这妥妥的国风手艺人呀,那她的事业可得筹备起来了!
精美的手帕、装了干花的香囊、各式各样的扇子、还有女孩子的各种发卡,项链、手串子!她和她娘联手,定能将明代的国风事业搞的红红火火!
8. 竹编腰扇
眼瞅着快到五月十八,离刘甜儿的出嫁日子越来越近,周氏也不再细细指导刘甜儿手艺,自己飞快帮她绣了起来,五月十三,周氏便把四条牡丹纹帕子绣好给了刘甜儿。
刘甜儿瞧了半响,十分喜欢,想开口为自己讨要一条,却也知道已麻烦周氏许多,故不再多言,细细道谢后便归了家,不再出门只安心待嫁。
因着刘甜儿实在性格好为人有礼,平日里来,不是带些好吃的,就是带些好玩的给谢芳草,还常常夸谢芳草可爱聪明。又因着性子相投,跟周氏十分聊的来,周氏和谢芳草都十分喜欢她,虽则只是短短日子的相处,周氏已是将她当成半个妹妹在看。
除了约定好的四条帕子,周氏想着另送两条帕子给刘甜儿拿着玩儿,当是邻居姐姐给的添妆罢了。
谢芳草于是大胆出主意,“娘,你画个平日里没画过的花样子吧,给甜儿姐姐画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
周氏看谢芳草爱操心的小模样十分可爱,就故意逗她,”芳草说说娘应该画个什么式样的?“
谢芳草心里早有答案,但为着描述花样子,绞尽脑汁,憋了半晌,想着花鸟虫鱼这个大方向总没错,装着懵懂的样子,歪着脑袋头问她娘,“娘,有哪些花儿、鸟儿、小鱼儿、或者小虫子是形容夫妻的呀?”
周氏想了想,回答,“花儿有并蒂莲,鸟儿的话,就是鸳鸯,鸾凤,小鱼儿小虫子娘就不知道了。”
谢芳草闪着星星眼,崇拜的看着周氏夸道,“娘,你好厉害呀,那我们就要并蒂莲和鸳鸯吧,画个甜儿姐姐肯定喜欢的。”
又趁机问周氏,“娘,你上过学堂吗?我就不知道这些词。”
周氏想着爱读书的自家弟弟,一脸自豪的答道,“娘没上过学堂,但你舅舅自小就上私塾,十分爱读书,成绩也十分好,娘听他在家里念叨多了,也知道了多了。”
看着芳草一脸若有所思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捏捏她的可爱小脸,笑着鼓励芳草,“娘的芳草以后肯定比娘更厉害。”
“那娘,芳草可以上学堂吗?芳草也想像舅舅和娘一样厉害!”周氏听了自家闺女的幼稚话,不知怎地莫名有些难受,虽说芳草着实聪明,但村里的女孩子再没上私塾的先例。
村里的杜老秀才,也不收女娃子,但这话怎好跟谢芳草说,于是,只将谢芳草搂进怀里,道,“娘认得几个字,娘先教你,等咱们芳草长大了,再去上学堂。”
周氏功底十分扎实,虽说时间紧,但却一点不敷衍,最终绣出来的两条帕子,看着就吉祥又喜庆,一条鸳鸯戏水,一条花开并蒂,都十分适合送给待嫁的刘甜儿。
五月十八,宜嫁娶。谢老娘一早就被叫去刘麻子家添把手帮忙做席面,谢家其他人等到快晌午再去刘麻子家吃席。因着送刘甜儿帕子的缘故,一大早,周氏也抱着谢芳草去了刘麻子家。
屋子里的刘甜儿已是梳妆完毕,独自在屋里床上坐着,等着新郎许老爷来接亲,刘麻子夫妇在门外招呼着亲戚和村里人。
周氏一进屋,就被眼前的刘甜儿晃了晃神,一袭大红牡丹花纹嫁衣,原本的温婉此刻都化为了明艳大方,头上戴着牡丹花冠,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整个人既美丽又庄重,真真是人比花娇。
刘甜儿正独自发着呆,见到周氏和谢芳草,惊喜不已,忙开口道,
“谢大嫂嫂,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周氏递上准备好的帕子,“你芳草妹妹出的主意,做了两条新式样的帕子,贺你新婚,也算我这个邻里嫂子的一片心意。”
谢芳草也开口,“是鸳鸯戏水和花开并蒂,甜儿姐姐快看看喜不喜欢呀。”
刘甜儿瞧着周氏递来的两条藕荷色帕子,绣工十分精细,花样也栩栩如生,十分新奇好看,一看便是用心了的。因着出嫁当日再不好哭的,刘甜儿虽眼睛一热,仍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谢谢芳草妹妹和谢大嫂嫂,这是我的第一条手帕,实在太好看了,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这帕子的,我心底里只希望许老爷能好相处些,都说后娘难当,我心底里也是极怕的。”
周氏听了也不由动容,却不敢说太多怕引了刘甜儿哭,只说些开心的事情,不一会儿,已是到了出嫁的时辰。
新郎许老爷出手大方,村里来的宾客们人人都得了二十文的红封,十分有排场,村里人都艳羡不已,皆是夸刘麻子两口子养了个好女儿,这有了这个有钱的女婿,以后定是有享不尽的福。
这边刘麻子媳妇和刘麻子瞧着近四十岁的准女婿,又是欢喜又不敢多得罪,只将各个流程快速走过,又嘱咐刘甜儿好好听许老爷的话,嫁过去早日生个儿子出来,以后别忘了帮衬弟弟之类的话,就匆匆让刘甜儿上了花轿。
花轿缓缓抬起往镇上走去,村里的孩子们在后面追逐着花轿,欢声笑语不断,争着要喜糖甜嘴儿。锣鼓声渐渐远去,花轿也快要看不见,谢芳草挨着周氏站在门口,只暗暗祈祷着刘甜儿能过得好些。
此时花轿里的刘甜儿忍了半日,却终是掉下泪来,既有些担忧又有些惶恐,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总归就此跟小集村作了别。
谢芳草快两岁的时候,愈发能说会道,也十分体贴乖巧,除了周氏,谢老爹谢二叔也都十分喜欢她。且因有一颗大人心,跟村里的小女娃们都玩得好,村里人都知晓谢家大孙女十分伶俐,看着小小人一个,实则十分讨人喜欢,而小孙子谢龙却还不会说话,又肥又蠢笨。
谢老娘有次遇上村里的媳妇子八卦谢龙有些傻,气的大骂了的陈二婶一顿,怨怪陈二婶没好好教孩子,把她的好孙子养废了。谢二叔瞧着快一岁半还不会说话的胖儿子,也责怪起陈二婶来,陈二婶在家里的地位又跟周氏一样了,每日里谨小慎微,不敢多说话起来。
谢老娘心里不服气,这日,趁着夜色,偷摸找了村里的马婆子,塞了两百文钱,让她帮忙掐算一场,到底是何原因谢龙不说话,也怕有些神神鬼鬼的缠上谢龙,总之算一算,才能彻底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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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婆子是村里的神婆子,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生下来不久丈夫就得病死了,没了营生,开始当神婆,两个女儿养到五岁,就都卖给了人牙子当小丫鬟,签的死契。
具体卖去了哪,马婆子也是不知道的。只对外说着是想丫头子去别处享福,不跟着自己受苦,实则大家都知道她是准备用卖的钱,攒着以后给儿子娶媳妇呢,只因着大家都指望着她的驱邪去祟的本事,并不说破罢了。
这厢马婆子细细掐算一通,便笃定说道,“你家的大孙女,是有些奇怪在身上的,应就是她吸了谢龙的聪明劲儿,所以谢龙才迟迟不开口说话。”
谢老娘听了马婆子的话,思量一番,也觉谢芳草确有些聪明的过头了,自己平日里也有些治不住她,自家老头子也对她慢慢上了心,原是吸了孙子的聪明劲儿缘故,但并不明确应马婆子的话,只说快天黑要家去。
内心里对马婆子的话已是深信不已,只打着主意把谢芳草送给旁人或是卖了去,免得碍了她孙子的运道,还要被旁人骂蠢笨,连累她也没脸。
谢芳草正筹备着她和她娘的国风手艺人事业,万事开头难,但再难也难不过用心。用篾子把竹片裁的薄薄的,切成细丝状,两两编入,做成竹帘,裁剪出椭圆形状。
再将画上花鸟虫鱼的同样大小的手帕,与椭圆竹帘缝在一起,就成了一把复古竹编腰扇。
再在正中打孔,嵌入扇柄,一把雅致又大气的可折叠古韵竹编腰扇便做成了,谢芳草自己看了觉得甚是好看,也是周氏不嫌麻烦且愿意尝试,不嫌她瞎胡闹。
周氏照着谢芳草说的做了出来,看了成品,也是惊喜不已,市面上再没见过这种扇子的,女子们最爱这种新鲜且雅致的物件儿,且如此好看,定不愁卖。这东西,做熟了也不难,只是耗些时间。
周氏想着以后能长期做这个扇子,心里美美的,抱着谢芳草又细细亲了一回,连连夸自家闺女能干,谢芳草却泼了周氏一盆冷水,“娘,这个扇子,如若铺子里的绣娘们拆开来看,能做出同样的来吗?”
周氏一愣,只得实话实说,“我们是新尝试,做这扇子前后花了三日,铺子看到这成品,琢磨一遍,两日应就可以做出来了。”
谢芳草原本还抱着侥幸,万万没想到,古代手艺人的复刻能力如此之强,“那娘,我们的扇子得快快做好,早些卖出去。”
周氏细细思量一场,想着这卖扇子应不能长久,铺子的绣娘们人多且手艺更精巧,自己单打独斗的,能做几个出来?虽则有些失望,但想着世上的生意,确实很少有独家的,于是准备多做些,一起去镇上卖了,等到铺子里的人发现了这东西,便不卖了,赚个快钱罢了。
于是,周氏每日里一有空就在屋里做扇子,谢芳草,也帮忙做些小孩能干的活,不多烦周氏,外头的事情也没多关注。
谢芳草再想不到,自己这边琢磨着赚钱大业,亲奶奶就因着谢龙不会说话,就琢磨着把自己给卖了。
9. 把芳草卖给人牙子?
八月的天,说变就变,周氏和谢芳草每日里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中秋节前,将三十把可折叠竹编腰扇做了出来,不然到了九月,家里要忙前忙后割麦子,再没了空闲做这些活计,也没了空闲去镇上。
且说这竹编腰扇的花色,周氏依旧听了谢芳草的主意,配了六种花色,每种花色五把,不同花色卖给不同年龄段的女子,不管哪种都应有人买,再不怕卖不出去,砸在手里,若是自己卖不出去,便宜些卖到铺子里,也是能卖的,总不至于亏钱。
春日桃花和牡丹仙子是时下最火的花样,卖给年岁不大的小娘子,花样清新脱俗,十分精美。
比翼双飞和凤求凰样式的腰扇卖给定了亲的娘子或是郎君,扇子可以当是互送的小玩意,瞧着扇子,也当是解了一腔相思情。
另又有五福临门和月桂蟾宫,卖给惯来爱挑剔的媳妇子大娘们,平日里既能赏玩,又能讨个好兆头,还能拿来走礼送人。最是实用不过。
周氏原准备定价一百五十文一把,平日里铺子里的手帕也要卖一百文的,这扇子既有手帕还有竹子,多卖个五十文,应是卖的出去。
谢芳草想着这劳心劳力的工作量,要不是戴了手套,周氏削竹丝削的虎口都要流血,自己帮忙想花样,也是累的不轻,两人付出的心血比帕子多多了,遂让她娘直接卖三百文一把,走个精品路线,且限量销售,仅仅三十把而已,主打一个销售心理战。
再说刺激消费的策略,定好若是两人拼单或者买两把的话,就是五百六十文两把,每人二百八十文,三人成团或者买三把,每把二百文二十文,一个古代版拼西西新鲜出炉,看谁能阻挡拼团的魅力!
周氏做事仔细周到,将不同花样的扇子用不同的麻布细细包好,放进背篓,准备明日和做好的手帕一起拿到镇上去卖。
谢芳草也想去镇上看看,就缠着周氏,磨了好一会儿:“娘,把我也带去吧,我能帮忙的,娘,带我去嘛,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镇上呢。”
周氏实在拗不过谢芳草这小磨人精,又想着谢芳草两岁多了,确实没出过远门,明日里谢老爹驾了牛车去镇上,也不用谢芳草走路,带她去镇上的话,自己应该也照看的过来,又有谢老爹在一旁,两个大人怎么也能看住一个小孩。
大人心里答应了小孩的要求,却也喜欢趁机向小孩提要求,周氏也不例外,让谢芳草保证跟紧自己不乱跑,不然会被拍花子的抓走,谢芳草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连连保证,周氏方去求谢老娘。
“什么,要把芳草也带去镇上?你且自去卖你的帕子,芳草不准去,家里明日里来人,她得留在家里。“
周氏有些不明白,连连追问,“娘,家里来的什么人?家里的亲戚来了吗?那我明日也留家里帮忙吧,不然爹跟我都去了镇上,您跟二婶在家也忙不过来的,还有谢龙要照看。”
谢老娘本就猜着周氏近日会去镇上,早跟马婆子说好了,就等着周氏跟谢老爹去镇上卖帕子,就提前跟马婆子说,叫了人牙子上门。
谢老娘心里憋着坏,一听周氏这话就有些心虚,“不用你管,我跟陈氏还不够忙的?你卖你的帕子去,卖完了把钱给我就行!等着你这钱做冬日衣裳呢。”
周氏心里虽纳闷却不敢直接反驳谢老娘,谢芳草在一边站着,瞧着谢老娘有些虚张声势,越发觉得奇怪,有什么人来家里,是需要自己这个小孩在,而周氏这个大人却不在的?不由脑洞大开起来。
但这会儿却没得自己这小孩儿说话的立场,只跟着周氏回了屋,“娘,奶奶是不是准备让我当童养媳去?明日来了人领我走?”谢芳草都被自己这脑洞吓到,却万没想到自己竟差点真相。
周氏听了这话却唬了一跳,连连捂住谢芳草的嘴,也怀疑起谢老娘的动机来,琢磨一番,忙去隔壁屋问妯娌陈氏,“二婶,娘说明日家里来人,你知道来什么人不?”
陈二婶正在屋里教着谢龙说话,一见周氏,忙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道,“大嫂,娘没说家里来人啊。”
周氏越发觉得奇怪,又问道,“娘跟我说明日家里来人,莫不是村里来人找娘说话?娘最近跟村里的谁走的近些?”
陈二婶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只细细回想,“家里也没准备菜,应是没什么人来吧。村里人的话,最近娘去找了两次马婆子,说是去算算谢龙不会说话的缘故去了。”
周氏琢磨一通,想着莫不是马婆子说了什么,谢老娘要留谢芳草在家里驱邪?于是回屋跟谢芳草说好明日她留在家,看看谢老娘到底搞什么名堂,让谢芳草不必怕。
晚食一吃罢,谢老娘就急匆匆放下筷子出了门,谢芳草看周氏在收拾碗筷,没注意谢老娘,趁谢老娘不注意,跟在她身后,偷偷出了门。
谢老娘一路快走着来了小河边的马婆子家,到了门前,还四处偷摸看了一圈见没人留意自己,方进了门把门关上,谢芳草人小,躲在树后面,不显眼,谢老娘又有些眼花,竟没看见谢芳草。
谢芳草从不知道谢老娘还有这般小心谨慎的时候,待门里面传来声息,谢芳草才躲在门外偷听,“明日叫了人来吧,我那媳妇和我老头子明日去镇上,说好是八两银子吧?”
“老姐姐,八两银子再没错的,明日人看了你大孙女,立马就结钱签死契的。你放心好了,卖了她,你那小孙子肯定就能说话了。”
两人又在屋里细细说起话来,谢芳草在门外心跳如鼓,再没想到,这狠毒的谢老娘要将自己卖了,还要签死契!
平复下心情,赶忙小跑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对策,陈氏在家里没话语权,谢大头不在家,两人是指望不上的。
周氏虽是自己的亲娘,但一向是温柔的性子,她敢和谢老娘反抗吗?谢老爹和谢二叔,虽有些喜欢自己,但有了妨碍谢龙说话这个正当理由,再加上自己可以换八两银子,他们会选择留下自己吗?
谢芳草强迫自己不慌乱冷静下来,一路跑一路想,自己在这家的份量还是太低了,谢老娘今日敢把自己卖了,既有谢老娘迷信蠢毒的原因,底层原因应还是自己不但是个小孩,还是个女孩,对这个家的贡献太少,卖了对这个家影响不大,至多周氏后面再生一个就行了,谢老娘根本没有任何负担,而自己,却真的是孤立无援。
这头谢芳草回了家,周氏本还在寻她,这会儿看她回来,忙问去哪了,谢芳草定定看了周氏一眼,却没回话,直接去屋里找了谢老爹。谢芳草虽才两岁多,小小人一个,看着可爱软萌,这会儿说起话来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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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股坚定不容忽视的气质。
“爷爷,奶奶想把我卖给人牙子换八两银子,我不想被卖。”谢芳草想先看看谢老爹的态度再决定自己的策略。
谢老爹刚吃完饭,正是困倦的时候,正眯着眼靠在床上,听到这话,猛地一惊,“芳草,你打哪听来的?你奶怎么会卖了你?”
“我亲耳听见的,马婆子跟奶说我影响了弟弟,弟弟才迟迟不开口说话,把我卖了,弟弟就开口说话了。”
谢老爹一听马婆子说的,顿时不吭声了,又听影响了谢龙说话,拿起旁边的旱烟抽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谢芳草见谢老爹迟迟不吭声,心里一沉,已是决定再不藏拙,给自己挣一条活路来,
“爷爷,我是这样想的,弟弟不开口说话,应叫了镇上的郎中看看,而不是卖了我,若是卖了我,弟弟仍不开口说话呢?”
“一来,到时家里跟马婆子一样,为了八两银子,落得个买卖儿女的名声,却是再得不偿失的。别人还以为我家穷的很,我爹在官窑里怕也要抬不起头。二来,外祖母和舅舅也极疼我娘和我,我舅舅也正在考秀才,虽说我是女娃,但他们若是知道我被卖了,他们也定是不依的,到时两家关系定闹得僵的很。”
“三来,我想着奶这会子定是受了蛊惑,应不是故意想卖我,等回过神来,怕是要后悔不已。爷爷这会子劝劝奶奶,趁事情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不然闹起来,都是不好看的。”
谢老爹听了谢芳草的一席话,像是重新认识了谢芳草一样,眼里满是震惊和猜疑,这话真的是一个两岁多的小孩能说出来的吗?
虽自祭拜祖宗开始,就知道谢芳草有些神异在身上,万没想到,她如此聪明和洞察人心,先从家里会有的影响,再说到谢大头,再说亲家,最后又给个台阶下,若不是自己亲眼看着谢芳草长大,知道她一向聪明伶俐,时常帮着周氏出些主意,自己平日里对她也有些疼爱,不然这会子都觉得她是鬼上了身。
谢芳草说出这番话,就是不怕吓到谢老爹的。古代的人都是像谢老娘这样的笨人吗?当然不是,他们的很多智慧,现代人都是无法超越的。故谢芳草也从来不敢小看古人,自己也不想藏拙一辈子,活的窝窝囊囊受人摆布,也相信谢老爹不像谢老娘一样昏了头,不把家里名声当回事。不如让谢老爹知道自己的聪明,也就知道彼此的相处之道了。
谢老爹看着眼底满是平静的谢芳草,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你奶我会说她的,你放心吧,你既有这般成算,家里是再困不住你的,只希望你把这聪明劲儿用在正道上。有啥想做的,就尽管去做吧,爷爷总归还活着呐。”
谢芳草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猛地松了一下,感受到谢老爹的善意,一下扑到谢老爹怀里,语气也软下来,“爷爷,我以后能挣很多个八两的,给爷爷买好多好吃的,好好孝敬爷爷。”
谢老爹听着谢芳草这孩子气的话,也是心里一松,又觉得谢芳草再聪明,也还是自家孩子,以后的路还长,也还是需要长辈教导和慢慢看着的,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还在。
于是连连答应,两人又在屋里说会儿话,等天逐渐暗下来,听见谢老娘从外面回来的声响,又有周氏叫谢芳草洗漱,谢芳草才回了屋。
10.好的购物体验
谢芳草虽得了谢老爹的口头保证,但并不敢掉以轻心。内心仍细细琢磨着,谢老娘那个性子,快到手的钱,她能放手吗?还有马婆子,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一个村里的神婆,跟人牙子走的如此近?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周氏端着脸盆,汗巾沾湿后给谢芳草擦脸擦手,看谢芳草有些魂不守舍呆呆的样子,忙用脸贴了贴她的额头,察觉到并没有发热,方松一口气,“娘的芳草怎么啦?刚刚跟你爷说什么话去了?有没有哪里不舒坦?还是晚食没吃饱?”
谢芳草听着周氏这一句句的关心,心里紧绷感消除不少,但想着马婆子的奇怪地方,开口问周氏,“娘,我没事,你知道村里的女娃有几个被卖了去当小丫鬟的吗?”
周氏思考半响,回想了一下,才答到:“娘这也才嫁过来几年,也只是听说马婆子的两个女儿被她也卖了,其他的倒是没听说,你怎么问这个了?”
谢芳草看着她娘温柔的眉眼,想着周氏虽性子弱些,对自己已算是极好的,她爹又靠不住,万一明日发生什么意外,周氏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于是望向正准备倒水的周氏,板起小脸,用不属于孩童的语气,郑重开口道,“奶奶跟马婆子说好了要把我卖了当丫鬟,被我听到了,我刚刚就是跟爷爷说这个,爷爷说他会跟奶奶说的,不会卖我。”
周氏刚端起脸盆站起来,听了这话,好似受惊了一样,脸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脸盆里的水洒了一屋子,周氏却混不关心,只一下将谢芳草搂进怀里。
开口却说的是,“你奶要卖了你?我的儿,是娘没本事,是娘对不住你啊,你奶一向不喜欢女娃,你要是个男娃就不会这样了,是娘没把你生成男娃啊!”
谢芳草听着周氏的哽咽声,听着这一句句泣血似的自我谴责,心里反而难受起来,她娘错在哪了呢?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不宣扬生女有罪论呢?
但谢芳草明白,人是社会的产物,这个社会不变,周围环境都是如此,人有何途径去接受其他的认知?思想又该如何去改变呢?
而一个弱者习惯了强者的压迫,从未有过发声的机会,遇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是叫她接受这命运,都是在怨她自己不争气,她又如何敢反抗,又如何去反抗?
故她也只是温柔的回抱住周氏,用小手擦去周氏满脸的眼泪,望向周氏满是泪的眼睛,轻轻的道。
“娘,生男生女不是你一人就能决定的,爹才是关键,为什么没人怪爹呢?娘不要总责怪自己。在我心里,娘温柔又好看,还有那么好的绣工手艺,我很幸运能当娘的女儿。”
“爷爷也答应了不会卖我的。不过明日我们先不去镇上,中秋节当日再去镇上,提前再做些准备,到时赚更多的钱,给娘做好看的衣裳。”
小孩一年一个样,周氏瞧着谢芳草的眉眼越发精致,原本跟自己最像的是一双似水的眼眸,这会子这眼眸里却全是沉静和坚定,如今又听着这安慰人的话,心里蓦地有些发烫发酸的感觉。
一行泪悄悄自周氏脸上流下,这次的泪水是从心底最深处流出来的,周氏觉得自己好似终于拨开了一点点迷雾,看到了迷雾里面的属于自己的价值,也终于有人告诉自己,不生儿子的自己不是一无是处。
不知谢老爹如何跟谢老娘说的,第二日一早,天色熹微,谢老娘拎了一篮子鸡蛋出门。
过了会子,马婆子身穿一身灰色道袍,手里拿着个布袋,跟着谢老娘一起进了院门,谢老娘叫陈氏将谢龙抱出来,又将谢芳草也叫来,两个小孩都在院里站好,等着马婆子做法。
马婆子先在碗里点了香、让谢龙和谢芳草跪地对着香磕了三个头,又围着谢龙和谢芳草叽里呱啦念了一遍咒、忙活半天,最终将画好的符烧了,化成符水,让谢龙和谢芳草喝下去。
道是喝了这符水,谢家积善积德的话,天道就会降下保佑,谢龙到时就能开口说话了。
谢龙哭着推开黑乎乎全是灰的碗,猛地摇头表示不喝,陈氏和谢老娘都急的不行,两人一道哄着他喝。
谢二叔又是刚起身,穿着一身肥大的汗衫子,在旁边望着忙忙碌碌的媳妇和儿子,并不过来帮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没个焦距。
谢芳草眼见大家都在关注谢龙,偷偷将符水倒在旁边地上,周氏见了瞪一眼谢芳草,又忙拿了个盆过来帮忙遮挡水渍,谢芳草对着周氏吐吐舌头,两人对着笑起来。
谢龙最终还是哭着被灌了满碗的符水,陈氏和谢老娘都道谢天谢地,只等着这符水发挥药效了。
谢芳草看着被灌的脸通红的谢龙,升起一阵同情,在现代来说,一岁半说话算是正常的,看谢龙也能正常啊啊啊,也会指着物件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智商也瞧着没问题,应该只是说话晚。只能多创造语言环境,以后自己每天多跟他互动,看看有没有效果了。
这厢谢老娘将马婆子送出门,回到院里见着谢芳草正瞅着谢龙看,想着失去的八两银子,心里越发不待见谢芳草起来,骂了一句小贱蹄子,忙把谢龙抱走,不给谢芳草接近的机会。
谢芳草瞅着谢老娘这防贼的架势,明白自己的互动计划直接泡汤,那就尊重他人命运好了。
谢芳草继续操心起卖扇子的事宜来。人流量太少怎么办?不好意思开口吆喝怎么办?如何营销?如何做品牌?如何打造一个好的购物体验?种种件件都要细细准备,忙的不行。
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时。这一日,又刚好逢了隔三日开市的墟集,镇上很是热闹,小摊小贩们都趁着节日,到墟集来卖些东西。
自家园子里水灵灵的白菜黄瓜等的小菜,新鲜的土鸡蛋,晒干后又加糖腌制成的枇杷果脯,或是自家狗新下的小狗崽子,趁着节里大家手头松快,好赚些钱置换些自家需要的东西。
附近村子里的小娘子和小郎君们,或是各家媳妇子带了自家小孩,都来了镇上凑热闹,逛逛墟集,看看杂技表演,买些月饼逛逛灯会,或是再给家里添些东西,总不会空了手家去。
因着牛车不能进墟集的缘故,谢老爹只得在一旁的地方牵着牛车等着,谢芳草被周氏牵着往墟集走,先将竹编腰扇卖了,再去绸缎铺子卖手帕。
这墟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临时搭建的摊位都按照种类分区隔开,粮食区、布匹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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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具区、牲畜区……错落有致,买卖东西都格外好找。
谢芳草只觉眼睛都不够看了,又见这墟集大半都是女娘,在心里会心一笑,果然古往今来,没有女孩子不爱逛街!而明代版的逛街也颇有一番意趣呢!
小食区最热闹,卖烧饼的、卖油条豆腐脑的、卖糖果糕点的,各个摊上都围满了人,谢芳草打定主意卖完就跟周氏去喝碗豆腐脑。
又见有一处是各种手工艺人携带自己的商品来卖的,卖手帕的,卖手编蚂蚱的、卖木雕佛像木雕花鸟的,卖竹席卖草帽的……
刚好卖木雕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谢芳草忙拉了周氏先去交了一百文的市税,就占了这摊位。
周氏这会儿子腼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跟旁边的人搭话,谢芳草做HR久了,自有一番功底,不一会,就跟隔壁摊位卖木雕的大爷搭上了话,把大爷的家庭情况,平日收入都翻了个底朝天!
知道了镇上人们的消费水平后,谢芳草更加有信心。这三百文定价的扇子,不必降价也定能卖的出去!
周氏也不闲着,将背篓拿出,又按照跟谢芳草说好的,在摊位上布置起来,先在地上铺两层油纸,又在油纸上铺一块雪白色的棉布。
然后在上面放上一个方块形状的竹子立牌,上面刻着“魏晋遗风,周氏竹编腰扇”几个字,又将不同花样的扇子摆在一起,每个花样都摆成花朵形状,一个简易版古风手工艺品小摊就成了。
谢芳草今日特意让周氏带了一把油纸伞,又根据自己的整体设计,让周氏穿了一身淡粉色绣有桃花的短襦,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桃花发簪,让人见了,不由就想到了春天。
这会周氏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摊位旁,拿着一把春日桃花花样的竹编腰扇轻轻扇风,活脱脱一幅“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场面。
美好而新奇的事物本就吸引人注目,不一会儿路过的女娘就三三两两被吸引了过来,谢芳草忙让周氏背话术,“各位美娘子们,这是我家祖上自魏晋传下来的手艺,名为周氏竹编腰扇,原本已是失传,但因我不甘手艺就此失传,耗了半辈子不断尝试,如今近二十岁才将此扇做了出来。”
在魏晋时期都是文人雅士的玩意,今日这几把耗了近一年时间才成。有六种花色,年岁不大的推荐春日桃花和牡丹仙子,这个最时兴;定了亲的娘子推荐比翼双飞和凤求凰,又还有五福临门和月桂蟾宫,十分适合送人和讨个中秋的喜气。”
“今日第一次卖,大家相逢既是缘分,也就给大家个特惠价,若是两人拼单或者买两把的话,就是五百六十文两把,每人二百八十文,三人成团或者买三把,每把二百二十文。”
“感谢这位美娘子,您买了这个,再不会亏的,周家竹编腰扇,这天下,仅此一家,您就偷着乐吧,今日这价往后是再不会有啦。”
品牌故事讲完了,模特展示了,安利做了,便宜,也赚到了,离别时的峰值情绪价值,给到了,于是,扇子疯抢一空,也是当然的。
旁边卖木雕的大爷,看着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疯抢一空的竹编扇子,又看看自己半天还没卖出去的木雕,一下陷入了迷茫。
11.谢老娘瑟瑟发抖
周氏再没想到这小小的竹编扇子如此好卖的,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小摊子,摸着怀里装满了银钱的布袋,整个人彷佛喝醉了一样,晕晕乎乎的,一直到收拾完,被谢芳草拉着到了豆腐脑的摊子上,方回过神来,想着算一算,赚了多少银钱。
两人事前商量好,卖不同价格的扇子在纸上画横竖,总共三十把扇子,二百二十文的卖了十八把,二百八十文的卖了十二把,拢共应是七两银子三百二十文钱,两人喝的豆腐脑是二十文钱,剩余七两银子三百文钱。
但这算出来了,却不能开口说,谢芳草想着上学务必得提上日程了,不然在明代得被迫当个文盲,连算数都得装不会。
周氏在心里算半天,也没算出来,只想着等家去了再数,这会子在摊子上被人盯着了可不好,又想着刚刚卖扇子的场面都被大家瞧见了,该不会已经被盯上了,抬头警惕的看看周围,见着旁边守着墟集的差役,方心安下来,但仍忍不住用手摸着怀里的小布袋,生怕别人来抢了去。
谢芳草在心里想着卖扇子的收入,压根没注意她娘这草木皆兵的小心思。三十把扇子用了半匹棉布,八百文,再有绣帕子用的丝线,三百文,其他竹子和扇柄等的,都是谢老爹去小集村的山上砍的,并不算成本里面,不算人工费用的话,收入达六两二百文。
谢芳草是知道谢大头每月二两银子的收入的,这收入,抵得上他爹三个月的收入,拿出来,绝对会让全家子吓一跳。周氏怕扇子卖不出去,被骂糟蹋东西,一直没敢说,故卖扇子这个生意,家里人还没人知道。
谢芳草想着这个钱,绝不能给了谢老娘,谢老娘要卖了自己的仇,自己还没跟她算呢,自己跟周氏辛苦赚的钱,怎么能拱手让人?
但无论是谢老娘还是谢大头或是谢二婶,家里的任一一个人知道了这个钱,绝不会同意钱不上交的,但不上交,就又得偷偷摸摸的做些生意,万一被发现,还是得大闹一场,到时又很难收场。
且自己在这个家还没有一点点地位,万一以后谢老娘再整些幺蛾子,自己没及时发现可就真的死翘翘了。所以得好好想个法子,这钱告诉了他们知道,但有个正当出口,只能拿在自己手里,全家人都无话可说。
谢芳草心里想着这个,豆腐脑都有些喝不下去,周氏这会子已是彻底冷静下来,忙问,“芳草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等会卖了帕子,咱们就家去了。”
谢芳草斟酌着语气,试探着开口道,“娘,这卖的钱,我想买些东西,让这钱能生钱。”
又想着自己总不能一直当个假文盲,语气一下又坚定起来,“娘,我还想买书买笔墨纸砚,我想上学堂,我想以后能算清账读懂字,能赚更多的钱。”
周氏听着这小小人儿的话,不知怎地,忽想起小时的自己。娘说要送弟弟去私塾的时候,自己十分羡慕,虽知道家里银钱有限,且夫子不收女娘,但仍不懂事的开口问了周老娘。自己能否跟弟弟一起去私塾,得来的是一句,
“大娘啊,你平日里懂事,这次怎么轴起来了?哪家的女娃子有去上学堂的?向来都是男娃考科举当大官,女娃子上了学,有啥用?娘送你去学刺绣,那个才能让你以后嫁了人,在夫家直得起腰有底气呐。”
但学了刺绣的自己,因着没儿子,在夫家也依然有些直不起腰。今日她两岁多的小闺女,跟当年的自己说了一样的话,说想去读书,眼神分明又坚定。自己竟不忍心拒绝了。
现实中确实没有女娃上学堂,但自己的芳草如此聪慧,哪点比不上村里的男娃子?为何不能上学堂?为何独女娘不能上学堂?
谢芳草看她娘竟有些痴了,眼里竟有些泪光了,也知道自己十分让周氏为难,但仍坚定的说,“娘,这学,我会想办法去上的,只要娘你帮我,我就一定能上成学。”
周氏在谢芳草坚定的语气里,不由点了点头,望着谢芳草,彷佛看见了自己没能长成的模样,跟这世间向命运屈服的女子,都不一样的模样。
谢芳草让周氏将头用布包上,只露出个眼睛,偷偷去找了墟市的两个差役,说了一样的话,又照着谢芳草教的,每人都塞了两百文钱,只说后头如果成了,另有重谢。两人细细忙活完,就赶忙去铺子里卖手帕去。
绸缎铺子的掌柜娘子姓方,是周氏绣工师父的师妹,跟周氏也处的十分好。方掌柜性子十分洒脱大方,人未语先听三分笑,“周娘子,就等着你这的帕子呢,哟,这是你家那小闺女吗?我最是喜欢闺女,真是可爱的紧,来,姨姨抱抱。”
谢芳草第一次见到村子以外的女性,也很是好奇,于是,甜甜软软的答到,“芳草两岁多啦,重,漂亮姨姨抱着累,芳草心疼姨姨。”
方掌柜一笑大声笑起来,“这孩子,咋这么招人喜欢呢?没事,漂亮姨姨就喜欢抱漂亮的小女娘。”周氏听着这一大一小在这互捧,也是笑的不行,交完帕子算完银钱,方掌柜又送了一个小女娘戴的十分精致的香囊给谢芳草。
周氏忙道太贵重了,方掌柜摸摸芳草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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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是送给我们芳草的见面礼,以后芳草多来看漂亮姨姨啊。”
谢芳草也很是喜欢方掌柜,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古代版小书包,拿出周氏专门做给自己的小孩版竹编腰扇,递给方掌柜,“方姨姨,这是芳草送给姨姨的见面礼,芳草也很喜欢姨姨,咱们这是礼尚往来!”
方掌柜越发觉得这个小闺女有意思,连连跟周氏说让谢芳草认自己当干娘,又将谢芳草抱着亲了又亲,周氏颇有些招架不住,又有些不高兴方掌柜亲谢芳草,忙说谢老爹还等着,方掌柜只得放了娘俩出了门子。
这厢回了家,却见村里的媳妇子大娘们老汗们都围在马婆子家门口,议论纷纷,这才知道,原是马婆子家里来了差役,来了就要将她带回衙门去审问,马婆子吓得不行,忙问自己犯了啥事,被差役一诈,就自己说了出口。
“那些女娘的爹娘或是爷奶都是主动让我卖的,也都给了卖身钱的,我这怎么也算不上拐卖女娘吧。”
差役一鞭子下去,“还不说实话?那咱们就牢狱里大刑伺候吧。”
马婆子的小儿子吓得哇哇大哭,马婆子这会子更加焦心,也想着自己总归不是主谋,也就交代了。
“官爷,我说,我都说,我都是通过算命,故意说女娘命格不好碍爹娘,碍家里弟弟,家里才让我卖掉的,但是官爷,女娘们被卖去外地的窑子,可都是镇上的王婆子做主的啊,跟我可没关系啊!”
人群哗的一声炸开,一旁的周氏此刻又是惊又是怕,心里犹如被淋了一盆冬日雪水,心透凉透凉的,如果不是芳草提前发现,这会子已是被卖到窑子里去了,这天杀的马婆子!
这会儿差役已是在问马婆子,卖了哪几家的女娃子了,谢老娘看着凶神恶煞的差役,看着那些卖了女儿的村里人,这会子恨不得打杀了马婆子的模样,又想着自己的所为所为,也有些瑟瑟发抖,看了一眼周氏和旁边的谢老爹,头一缩,就准备从人群里溜回家。
谢芳草却不给谢老娘这个机会,也要好好杀杀她的胆,让她以后再不敢轻易做了自己的主。“奶,你不是也跟马婆子走的近吗?这事,你知道吗?”
马婆子这会子已是被村里人骂的体无完肤,还被踢了好几脚,已是破罐破摔,听了谢芳草的话,眼里出现些亮光,准备能攀扯上就攀扯一个,反正总不能自己一人去吃了这苦。
谢老爹赶忙趁差役没看过来,抱起谢芳草,又狠狠瞪一眼马婆子,扔下一句,“你想想你儿子。”就带着全家家去了。
12.再不受这窝囊气
谢老娘回了家,气焰却又盛起来,看着谢芳草心里就不得劲,开始逮着谢芳草骂,“你个贱蹄子,家里家外有你说话的地吗?就应该早些把你给卖了!卖到窑子里去!你个小赔钱货!”
快走进堂屋时,越想越恨,心里的气越发憋不住,拿起堂屋外面放着的扫帚,就往谢芳草身上呼,周氏看谢老娘这骇人的模样,忙拉着谢芳草往后退,又挡在谢芳草前面,不叫谢老娘近了身。
今日中秋,谢大头也放旬假回了家,正从屋外挑了水回来,出了汗,这会子头上还冒着热气,看他娘气的不轻,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又怕她娘气出个好歹,忙上前扶住谢老娘,“娘,这是怎么了?”
谢老娘一看她的好大儿这贴心贴肝的模样,心里底气越发足,嚎叫起来,“我的儿啊,马婆子拐卖女娃子,被差役抓了,这周氏生的赔钱货可好,竟说我跟马婆子走的近!幸好差役没听见,不然你娘我啊,怕不是也要被一道儿抓了坐大牢去!你可得管管啊,她这越发无法无天了啊!”
谢大头一听这还得了,也不管真假,立马摆出一副严父的样,“芳草,给我跪下!你怎么如此胆大,差役面前也敢多嘴!”
又教训周氏,“看你教的好闺女,以后就让她呆在家,不准再出门子!”
谢芳草在心里翻个白眼,已是知晓这便宜爹的德性,故早不抱任何希望了,凡事靠自己就好,万不能想着别人会护着你。但无论如何,今日这嚣张恶毒的谢老娘,也该知道怎么好生做人了。
谢芳草看着一言不发的谢老爹,知道谢老爹怕也有些怪自己,但家里的事还得谢老爹拍板,且谢老爹还不算糊涂,于是一下扑到谢老爹怀里,语气里满是伤心。
“爷,你看出来了吧,奶就是故意想把我给卖了的,根本不是被马婆子骗了!我还怕奶把我卖了后悔呢,奶这是没把我卖了后悔!爹也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
又看向旁边有些发愣的谢大头,眼泪流下,糊了满脸,瞧着十分伤心凄惨,“爹,你还不知道吧?我差点被奶给卖了,要不是我机灵发现了,又告诉了爷,爷帮我做了主,这会子,家里就没了我这个人,爹你盼了多久的第一个孩子,就没了!奶也没有考虑过爹你的感受啊!”
陈氏细细听了一阵,方有些明白过来,也有些被吓到,婆婆竟然能卖了自己的亲孙女,这真是骇人听闻!周氏听着这话也流下泪来,望着谢大头看过来的眼神,点点头。
谢大头瞧着他娘心虚的模样,知晓应是真事,怨怪的看一眼谢老娘,并不多说什么,谢芳草看着这狠心的爹,越发哭的凄厉。
“我娘拼了命生下我,到头来被奶给卖了!我外祖母家定是不依的,指不定直接让我娘和离了归家!到时也好如了奶的意,给爹找个能生儿子的,省得我娘不受待见,平日只能以泪洗面!”
“就算是村长家,卖了孙女儿,咱们也只会笑话他家的,更何况咱家!明明瞧着不穷,却要卖儿卖女,嫁进来怕不是倒了一辈子霉!以后别家再不会将女儿嫁到谢家的!谢家也在村里永远抬不起头的了!”
谢老娘听了谢芳草的话,瞅着谢老爹和谢大头有些发黑的脸色,却根本不怕,她个孩子,懂个什么?又有谁会听个孩子的话?
倒是谢二叔说了谢老娘几句,“娘,你这也太糊涂了!以后谢龙还怎么娶媳妇!”
谢老娘还来不及反驳,谢芳草下一句话,就让一家子纷纷变了脸色,“还有,我怕奶以后再卖我,就将马婆子的事情告诉了差役,没想到那差役来的这么快!”
谢老爹听了这话,唬了一跳,瞧着周氏的脸色是毫不知情的样子,再想不到俩人提前说好的,只跟周氏确认,“芳草何时告诉的差役?你没在旁边看着?”
周氏忙摇头道,“爹,我那会子正卖东西呢,根本没发现芳草去找了差役。”谢老爹本打算大事化小,将谢老娘教训一顿就完事,如今自家却是背了告发的责,颇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被村里人知晓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村里绝不会有人信谢芳草两岁大的小娃子能去告状,只会觉得定是谢家大人告了状,还推到个孩子身上,实在丢人!
谢大头在镇上混迹多年,最是知道差役的德性,没点甜头他们会来的这么快?越发深想了些,这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谢老娘也被气的七窍生烟,身子都软了,整个人有些站不住,一想到这小贱人,竟叫了差役来,又有些后怕,村里人向来有事自己解决,再不会找了官差来,若真被村里人知道自家告的,那村里人都只会觉得自家是小人,都害怕自家背后捅刀子,再不会跟自家来往的。
看着谢芳草这流着眼泪的小脸,想说些什么,“你……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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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边的赔钱货,却再也骂不出口。
“都住嘴!”谢老爹终于开腔,却是想将这事盖棺定论,“芳草,你奶受了骗,你受的委屈爷以后给你补回来!以后这事,就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说出去!”
谢芳草却不让这事简单过去,“爷,你是家里的当家人,处事最是公正不过,但保不住其他人耍赖,不如现在就立个契书,将奶以后的做法和补给我的部分写个明白,免得以后奶使坏,打我骂我或是再卖了我!”
看着谢老娘仇恨自己的眼神,又悠悠的开口,“不如把我弄死弄哑,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是吧,奶?”
周氏在一旁接话,“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孩子,也把你奶想太坏了!爹,都说读了书才能明理,人也懂些道理和世故,不若让芳草去读书,不然她这太聪明,怕是给家里招祸。”
谢老爹思考半日,又瞅着谢芳草,心里有些可惜,要是个男娃,这又聪明又有胆气,谢家早晚得发达起来,可惜是个女娃子,“这村里哪有女娃子读书的?杜老秀才最是重规矩,若不收她,她去哪里读书?再者,读书的钱哪里来?”
终于等到谢老爹接了茬,谢芳草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正色道,“爷,若是我能让杜老秀才收了我,我用我自己赚的钱,拿去读书,是不是可以?”
谢老爹看着脸上尚有泪痕的谢芳草,又瞅瞅尚不会说话的谢龙,明白池中物是如何都限制不了的,也叹口气败下阵来。
“只要你能让杜秀才收了你,又能想法子赚到钱,你赚的钱就拿去读书,家里不要一分。以后除了家里财产继承,其他吃喝和待遇方面你和谢龙一样样的,你奶也再不会打骂你。”
谢芳草叫她娘赶快拿了纸笔来,又让唯一认得字的谢大头写了契约,这年头,当家人说话是非常管用的,谢大头瞅着他爹拍了板遂不多说什么,只按谢芳草说的写。
一旁的谢二叔心情有些复杂,虽说碍不着自家什么,钱也不用自己出,但瞧着谢芳草这样,心里只恨不是自家儿子有这个脑袋,又有些羡慕谢大头,自家哥哥咋境遇这么好呢,自己咋就连孩子都拼不过呢!陈氏瞧着大家都没个意见,也不多说什么。
谢芳草瞧着一家子,连着谢老娘都不情不愿的按了手印,这才真正打心眼里高兴起来,总算总算,以后再不用受这家里的窝囊气了!
13.谢芳草的另一个主意
谢芳草这才又说出自己跟周氏卖了竹扇的事情,谢老爹听着本没当回事,总归跟那五十文的手帕差不多,卖不了多少钱,没成想谢芳草说扣掉布料丝线这些,剩余得了六两二百文,她跟周氏一人一半,就是三两一百文。
虽谢家人刚答应芳草自己赚的自己拿着,但为娘的总是顾虑多些,周氏怕谢家人对这银钱的分法有别的想法,忙开口补充。
“我都做了十年帕子了,从没想到做些其他的,芳草说要做这扇子时,我是万万没想到这扇子做出来如此好看的,样式和花样都是她想的,扇子也是她一直帮着做的,连着镇上卖扇子的法子也都是她想的。”
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自豪,“摊子都是特意布置的,我站在一旁拿着扇子当模特展示,芳草说是这样会吸引女娘注意……再没想到卖个扇子还如此多的花头,芳草还让我自称是魏晋竹编腰扇周氏传人,没成想大家竟都信了,一抢而空,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说来我只是出了个手工,我自己可赚不到这个钱。”
谢大头向来知晓周氏的性子,温柔手巧,但确实是不求变的性子,听着周氏的话,万分惊讶,没想到自家的闺女不但能跟谢家讲条件,还真能赚到钱,这扇子竟能卖这么多。
谢老娘这会儿也没脸,只瞧着谢芳草不说话,谢老爹听了却很是高兴,觉得谢芳草确有几分本事,能靠扇子赚到钱,这可真不是小聪明能办到的,家里对她一视同仁,再是不过分的。
内行听门道,外行看热闹,谢二叔常卖些货,虽不知模特是啥意思,但最知道名头的好处,名头越响越是让人抢,比如镇上福禄斋的糕点,村里的小孩都是知道的,若是有了银钱,自己都要去买上一点子尝尝。
这会子听了“魏晋竹编腰扇周氏传人”这话,越发高看这个侄女,打起扇子的主意来,“芳草,你那扇子还有不?给二叔拿点,没有就大家一起做些,二叔拿到隔壁村卖,到时给二叔分些辛苦费就成。”
谢芳草想着谢二叔不愧是古代销售,这敏锐的商业头脑,真是一点就透,“二叔,那扇子走的是高端路线,这不年不节的,村里的人再不会买这贵价的物,三百文一把,二婶会买吗?”
陈二婶连连摇头,这也太贵了!谁吃饱了撑得去买个劳什子扇子!谢二叔和谢老爹听了,都有些失望,但谢芳草早有打算,“但我有一个好主意,村里人也用得上,但看二叔你愿不愿意做了。”
谢二叔被吊起了胃口,不等谢老爹发话,忙道,“好芳草,快告诉你二叔,无论什么买卖,二叔都做了!我知道你定不会坑二叔的。”
谢芳草忙噔噔的跑回屋里,将周氏之前做的手套拿过来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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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二叔二婶,你们还记得这手套吗?去年爷和二叔都用过,用来割麦子搓麦子的,免得伤了手,马上割麦子了,这手套是个新鲜物件,又确实有作用,二叔不妨这时做了出来,等到割麦子时直接拿了去卖。”
谢二叔看这手套,瞧得没多大赚头,心里有些不想卖,面上就带了出来,谢老爹却是个有心人,琢磨一阵,就问到,“这手套,就是用棉布和棉花做的,别人一见,自己家去了就能做,咱做了卖不掉,不是亏在手里了?”
谢芳草狡黠一笑,将准备好的另一双手套拿了出来,却见是一种像是编织的工艺,其实也就是现代的毛线手套,谢芳草曾迷恋过一段时间的织毛衣,没想到如今竟有了用场。
“爷,这手套,咱不用棉布做,咱用这棉线织!或是用麻线织!比棉布便宜不知多少,咱们卖的便宜些,别人自己做还麻烦,棉布棉花也是钱,不如买了我们这便宜的去!这买卖不就成了!”
谢二叔忙接话,眼里满是跃跃欲试,“半匹棉布八百文,八百文棉线,那可就多了去了!就是这棉线如何织成手套?”
又细细的问到这一只手套用多少棉线,谢芳草一一说明,陈氏听着倒觉得不难,接话说自己也能织的,谢二叔忙看向谢芳草,谢芳草瞧着这生意多半是能成了的,遂看向谢老爹和谢二叔,说出自己的想法。
14.亲兄弟明算账
“这生意,我只出个主意和编织的法子,二叔可以二两银子买断,也可以赚了钱再给我分成,每赚一两银子分给我一百文,后续的事宜你和二婶操心,我是再不过问的。”
谢二叔还未开口,谢大头已是有些不高兴,教训起谢芳草来,“芳草,你就想出个法子,还没赚到一分钱呢,咋就叫你二叔给你分钱?自家人,不说这些生分话,你听爹的。”
谢芳草瞧着这会儿把自己当爹的谢大头十分无语,但总归人心难测,谢大头说的这些也是人的常理,难保谢二叔谢二婶不是这样想的,但自己可不能让他们养成空手套白狼的习惯,遂道。
“二叔,咱们虽则是再亲不过的,但这生意若是真能做大的话,到时二叔在县里开铺子也是极有可能的,这会子若是不收了这份钱,到时我或我爹若是后悔了,说要二叔给钱,二叔给多了不好,给少了也不好,所以咱们说在前头,在商言商,谁也不占谁便宜,也免得以后闹得不高兴。”
这番话说出来,谢老爹听了也是点头不已,安抚谢大头道,“该的,该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晓得大头你是好心,但难不成你弟还占他侄女的便宜?大头你就莫操心了,我看这两种法子都极好,到时咱们也立个契,也好有个凭证。”
事情总怕个万一,自个闺女想出来的法子,万一真做成了,谢二叔赚了大钱,自家啥也落不到,总归心里不平衡的,谢大头想到这里,又听他爹给了台阶下,这才没了言语。
这厢谢二叔听着谢芳草画的大饼眼里直冒光,谁想一直当个货郎呢?总归还是想有个自己的铺子,也免了风吹日晒。陈氏更是心里喜滋滋的,就算在镇上开个铺子,也是光宗耀祖了,也有钱拉拔拉拔自家的弟弟妹妹!
陈氏平日里瞅着不会说话的谢龙,都有些发愁,这会子激动的猛亲了儿子谢龙一口,谢龙穿着青色盘领小衣,小脸上的肉快要坠下来,这会子被陈氏的口水糊了满脸,嫌弃的哭起来。
夫妻两人忙又将谢龙哄好,这才看向谢老爹谢老娘,家里的银钱都是谢老娘收着的,平日里需要花销,也都得问谢老娘要,十分不方便。这会子他们夫妻两个手上,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两人心里已是倾向第二种分法,问谢老爹的意见,又跟谢大头夸赞感叹一番,“只有自家侄女才会想出这种法子,一百文是再厚道不过的,芳草这以后有大出息啊,不比男娃子差!”
谢大头也高兴起来,觉得谢芳草十分给自己长脸,一下又觉周氏也功劳甚大,这会子心里跟周氏再没了芥蒂,望着周氏含情脉脉起来,“闺女随你,聪明,你养闺女费心了。”把个周氏的心,又哄了半个回来,再是揭过不提。
谢老爹思量片刻,觉得这个没啥成本,麻线价贱,一下子拿出二两银子家里也吃力,于是大家又商量一阵,最终决定按照分成,又签了契按了手印,谢二叔就着手忙起编织手套的生意来,整日里不见个人。
谢芳草跟谢二叔说好,大家一道编这手套,谢二叔得给工钱,谢二叔再是答应不过,只说赚了钱给大家发工钱,一家子都干劲儿十足起来。
谢芳草谢老娘负责将棉线团成线团,陈氏负责织手心部分,周氏负责接着陈氏织的,再织手指部分,四人这样合作着,一天竟能织出十只来,果然流水线女工,就是效率高啊!
谢老爹整日里只得做饭带谢龙,却也没个怨言。谢家好似一下子齐心协力起来,谢老爹看了都咋舌不已,这是兴家之兆啊。
已是九月,这天非但没凉快下来,反倒热的慌,原是秋老虎上来,村里人都叫苦不迭,眼见着麦子将要收割,这大热的天,到时可怎么是好!
王大壮媳妇去一趟隔壁村娘家回来,一到村里,就四处跟村里的媳妇子们嚷嚷道,“你们听说没?今年新出了一个叫劳保手套的东西,十分好用!割麦子再不会割到手,也再不会满手泡,还可以用来扯猪草收黄豆,干个啥,手都有个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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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又炫耀自家汉子对自己好,“孩子他爹每回都心疼我,自己干的多,不让我干,年年割麦子搓麦子的手,看着都骇人!叫人心疼的紧!”
许老娘本也在愁割麦子的事情,许老爹身子越发不好,已是干不了重活,家里就剩一个刚满十七岁的许二哥,自家孩子自家心疼,这么多麦子,人都得累瘫不说,那手到时得烂成个啥样,自己早就发愁了,这一听忙问价格,“贵不贵?你见过没?好用不?”
王大壮媳妇忙拿出包袱里的劳保手套,给大家细细看过,道,“瞧着是线做的,简直比衣裳还贴身,戴着干活也照样利索的很!”
各家媳妇子细细摸过,又纷纷套到自己手上试戴一下,确是一点不累赘,大壮媳妇又扬起笑意,“隔壁村人人都买了哩!我娘家疼我,特特将家里买的让我拿了一对回来,二十文钱一只,三十八文一对,咱们地里人家也买得起的!这下好了,免得孩子他爹今年再叫苦不迭。”
各家媳妇子听了,都心动不已,庄稼人,虽习惯了节省,吃差点穿差点都没个所谓,但手上的疼,确是真正难以忍受的,这点子钱,花也花的值得!大家都商量着去隔壁村买些,又各家一一去问问,看看有多少人去买的,大家也好结个伴。
谢老娘这边一听说,竟忘了隔壁村也是自家儿子卖的,生怕错过这单生意,一家家的跑去说,“这劳保手套,谢二叔也进了来卖!若是村里人要,就按三十六文一对卖给村里人,再不赚自己村人的钱的!”
村里人更是高兴,还多买了些,准备送给娘家或是亲戚们一些,谢老娘也得了不少好话,喜的嘴都合不拢,谢老爹谢二叔更是揭过不提。
这手套,瞧着便宜,万没想到,最后竟卖了二百来双,赚了八两多银子,这还是只卖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缘故,若是卖得远些,应是能赚的更多,谢芳草得了一两五百文,家里人每人也都得了一百文,谢二叔最终实际盈利将近四两银子,已是意外中的意外。
15.谢芳草是个小神童
腊月里没有下雪,天干冷干冷的,若是不穿个厚些的夹袄,颇有些熬不住。村里的老人们说起来,都道是如今的天时越发不好,地里讨食儿也越发难了,也不知明年又是个什么年景!
孩子们不知愁滋味,只觉得失了堆雪人打雪仗这个好大的乐趣,并不知大人们的心事和担忧,玩玩乐乐,一天就过去了。
谢家因着卖劳保手套的生意,今年赚了些子钱,家里较以往好过了些,谢老爹想着去年服银差的事情,家里头都没个开心,年也没过好,今年早早的就叫谢老娘好好买些好果子好肉,多备些年货,一家子在一起乐一乐,过个好年。
周氏和陈氏从年前几天,就开始炸些油果子和麻叶,又有镇上买的小餐条子鱼炸些来,油果子原就是油条,谢芳草最爱吃碳水炸弹油条包麻糍,这会子就让她娘在油条上洒些芝麻和花生碎,自己尝了尝十分惊艳,又让周氏多做了几个来,让大家都尝个新鲜。
油条炸的酥酥脆脆的,再加上芝麻和花生的的香气,味道十分不赖,谢老爹谢二叔尝了都道好,谢老娘虽心疼芝麻,但因着大过年的,就也不多说什么,且自己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反而更爱吃这酥脆不磨牙的吃食来,这油条,自己也是极爱吃的。
炸麻叶是谢芳草再没吃过的,只见周氏将面片切成长条,然后斜切成菱形的小片,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色,又洒了一些芝麻提提香,便是成了。
接着洗了锅,再炸小餐条鱼,免得串了味道,将餐条裹上面糊炸了来,肉质细嫩,再是好吃不过的。
谢芳草和谢龙这个吃一点那个吃一点,反倒忙的不行,把个周氏和陈氏都逗的笑个不停。
周氏细致,怕两个孩子吃多了上火,忙泡了菊花茶叫喝了,又将炸物都收起来,不让多吃怕积了食。
谢龙一看碗里没的吃了,急的不行,忙看着谢芳草示意她求周氏,谢芳草故意说,“龙龙,叫姐姐,姐姐才求我娘,或是龙龙自己求你娘。”
谢龙张嘴,啊啊半天,脸都憋红了,也叫不出来,陈氏本也期待的望着谢龙,一见谢龙这样又心疼的不行,“好了好了,叫不出来就不叫了,咱们龙龙聪明着呢。”谢龙这才放松下来,又示意陈氏在碗里放些吃的,陈氏自是依着来。
大年三十一早,谢老娘就起来搅了面糊,谢大头拿了梯子贴好了对联,只见是,“花开富贵满堂春,竹报平安四季安,横批家和万事兴。”大红对联一贴上,春节的氛围也就来了。
一到晌午,村里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这是各家要开始吃年饭了。谢家的年饭也是准备就绪。
只见桌上摆的是,炸油果子一碟,炸鱼一碟,炸四喜丸子一碟,熏灌肠一碟,鸡汤一品,红烧鱼,红烧条子肉,炒白菜,炒豆芽菜,清蒸豆腐,刚刚好十个菜,讲究的是个十全十美的寓意。
谢老爹先敬了两杯酒给祖先,一家子又说些吉祥话,谢芳草让她娘给她的小碗里放些茶水,也敬一圈家里人。
又说到,“祝爷爷奶奶长命百岁,祝二叔二婶财源滚滚,祝爹娘福星高照,祝弟弟健康平安。”一家子得了谢芳草这定制的祝福话,更是心里爱她,谢老爹笑的褶子都深了,“好好好,爷爷祝芳草得偿所愿!”
谢二叔也是喜的不行,只盼着跟来年真能财源滚滚,一家子又说说笑笑,吃起饭来。
连谢老娘都有些感叹人跟人确实不一样,俗话说的好,三岁看老,谢龙只顾着吃,谢芳草就知道敬酒说吉祥话,这真是从小就看出来各人的区别了。
这一年的年夜饭,谢芳草觉得是记忆里十分温馨的存在了,往后岁月,变故一年接着一年,人也成长的越发快些。
吃完年饭,一家子坐在一起包饺子,又絮叨絮叨,说些过年走亲戚的安排,也就过去了。
正月初二,天刚亮起来,周氏谢大头就带着谢芳草,拎着糖和酒,一道去后胡村周氏娘家拜年。谢芳草有事求周舅舅,还带了专给周舅舅买的素色折叠扇子,做足了求人的模样。
谢大头不知是不是也觉着谢芳草日后有出息,或是回了神儿来,总之再不做那冷情的丈夫,自个儿的私房银钱都交了周氏管,家来的时候整日里对周氏也是嘘寒问暖。
谢大头的私房虽总共不到一两银子,还没谢芳草的私房多,但周氏总归软了心,原谅了谢大头,夫妻两个和好如初。
谢芳草说让谢大头在镇上帮买把折叠扇子来,自个儿给钱,谢大头没依,只说自己付了钱,买了来,谢芳草不知这便宜爹是想通了,还是暂时的变好了一些,只等着往后再看。
因着年前叫人带了话说初二来,周老爹和周舅舅一早就在村口等着,老远瞧见周氏一家,忙上前去。
谢芳草穿着浅红色夹袄,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白白糯糯的,极为可爱,一见周老爹和周舅舅,就要跪下给姥爷舅舅拜年,又拿出给周舅舅的扇子,说是给周舅舅的新年礼物。
文人最爱风雅,扇子则不可或缺。周舅舅瞧着这素色的扇子稀罕的不行,一把将谢芳草抱起来,只说家去了给拜年红包,家里周老娘正做早饭,回去正好吃上。
周老爹有一手做豆腐的手艺,家里平日里靠这个和地里的收入来维持生计,也勉强过的下去。今儿早上刚做了一锅豆腐出来,又专门留了几碗豆腐脑,只等着周氏一家来了喝。
谢大头和周氏放下东西,谢芳草又给周老娘拜个年,周老娘瞧着谢芳草小大人一样,十分有礼数,抱到怀里亲香半天,又给了红包,方才抱了谢芳草上桌吃饭。
周氏谢大头习惯了喝些咸豆腐脑,谢芳草只叫放了点糖,自己拿着勺子喝起来,周老娘看谢芳草喝的香,道家里豆腐豆筋多的很,等会带些家去给亲家尝尝。
豆腐脑也还有,等走时带些给谢芳草喝。谢大头忙谢谢丈母娘,又在桌上说些吉祥话,敬一碗酒大家喝了,方揭过不提。
吃完早食,周舅舅跟姐姐姐夫说一声,就要回自己屋里温习功课,谢芳草瞅一眼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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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周氏撒娇,“娘,我还想跟舅舅玩儿,我跟舅舅一道去屋里可以吗?”
周氏忙歉意的看一眼周舅舅,又教训谢芳草,“你个小孩家的,舅舅是要去读书习字的,你莫扰了你舅舅。”
周舅舅忙道不会,只怕谢芳草觉得无趣,谢芳草忙保证不会打扰舅舅,就听着周舅舅念书就好,周舅舅方带了谢芳草回屋里。
周舅舅今年十六岁,正准备明年的县试,今儿正背《论语》的学而篇,夫子布置了一篇作业,就“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写一篇文来,周舅舅头疼的不行,一边背一边想这文章可怎么做。
背着背着就忘了谢芳草的存在,等想起来时,是谢芳草叫他,“舅舅,你还没背会吗?我都背会了。”周舅舅笑的不行,故意逗她,“那你背给舅舅听听。”
谢芳草晃着小脑袋,一点点背出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周舅舅看着稚嫩的三岁小外甥女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一下子被吓住,自家外甥女莫不是个神童?
这也就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背会了?又忙读一篇述而篇,叫谢芳草跟着背,不到五遍,谢芳草便背会了。
周舅舅觉得这个世界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又教着谢芳草认字,谢芳草看着周舅舅怀疑人生的样子,内心笑个不停,面上却稳得一匹,好似不知道周舅舅的用意,周舅舅让干嘛就干嘛。
不一会儿,千字文就认了大半。周舅舅这下确定了,自家小外甥女,虽称不上过目不忘,那应也属于极聪明的那类人了,绝对称得上神童,又暗自羡慕不已,自己若是有这本事,院试都能轻易过了。
忙出了屋子,告诉了周氏谢大头,称她是读书的好苗子,绝不能浪费了芳草这天赋,又说带芳草去自家夫子那去,夫子最喜欢聪明的学生,定会收了芳草。
周氏早知道芳草想读书,这下又听亲弟弟说出芳草的天赋,自是喜不自胜,周老娘周老爹也是稀罕不已,家里竟出了个小神童,谢大头心里暗叹,若是个男娃不知有多好,但再不敢将这心思说出口。
周舅舅兴冲冲的,马上就要带谢芳草去见夫子,谢芳草忙看向周氏,“娘,我能跟着舅舅的夫子上学吗?”
周氏一回神,“若是拜夫子,也还是自家村里更加方便些,不如就让芳草跟着杜老秀才读书。”
谢芳草忙看向周舅舅,“舅舅,你跟我们一道去找杜老秀才吧,我爷说杜老秀才从不收女娘,我怕去了夫子不相信我娘说的话,不收我。”
周老爹一听,忙催着周舅舅一道去小集村,又让周氏带些礼去,收不收的面上也好看些,若是收了,后头再补拜师礼就成。
周氏一行,带了自家娘给的回礼,就回了小集村。
16.谢芳草拜师(一)
因着两个村离得不远,一个多时辰几人便回了家,谢芳草本想自己走,但奈何才三岁大,实在有些走不动,谢大头和周舅舅两人便换着背。
谢芳草本还挺兴奋,想着自己演技还挺好,周舅舅应该再想不到还有人天赋作弊的。谢芳草上大学时候随大流考了教师资格证,选的高中语文,背了好些文言文,背诵能力已经修炼的出神入化。
论语之前也是读过几遍,又听着周舅舅读了好多遍,才能轻松获得周舅舅的“小神童”称号,又想着如何获得杜老秀才的认可,想着想着,就在背上睡着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到了家,谢老娘谢老爹刚送走一波亲戚,桌上的瓜子花生还没收拾,这会子正坐在堂屋里说话。
周舅舅先跟着周氏给两老拜了年送了年礼,又跟谢老爹细细解释谢芳草的神童小故事,道芳草确是十分聪明,想带她去拜了杜老秀才为师等的一番话。
谢老爹听了自是高兴不已,将睡的迷迷糊糊的谢芳草抱到怀里来坐着,谦虚不已,给周舅舅泡了茶,跟谢大头三人坐下细细喝着,又叫谢老娘去柜子里收拾一包糖和一包糕点,带着去见杜老秀才。
谢老娘瞅着周舅舅拿来的一大袋子的豆腐豆筋,另有两包糕点一块肉,又亲近又厚重,还免了自家去买,心里极为欢喜,瞧着周舅舅都亲热了不少,特意端了炸麻叶和炸餐条子出来让周舅舅吃,又说晌午在家里吃午食,做些好菜来。
周氏这厢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门去杜秀才家,谢老爹瞧着谢芳草期待的模样,又生怕杜秀才不收女娘,惹了谢芳草伤心,看几人快出院子,又急匆匆追出来。
“芳草啊,若是不成便家来,爷再给你想办法啊。”
谢芳草心里蓦地一酸,有些快要泪目,终究在这一刻,谢老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就为着谢老爹,为着这个家给她的为数不多的公允和亲近,给谢二叔的生意,就再不亏的。
杜老秀才家住小集村的西边,三间青砖房子十分显眼,屋顶覆盖着青色的瓦片,与周围的田野和树木相得益彰。青砖的墙面已有些斑驳,却也增添了几分沧桑的美感。
杜娘子风韵犹存,打扮的十分得体,这会子正在院子里晾衣裳,见了周氏谢大头一行人,忙笑着迎上来,但神色露出几分意外来,叫小丫鬟翠儿上些糕点和茶水,又唤自家小女儿出来见人。
周氏谢大头不常到杜老秀才家来,见着这读书人家的架势,都有点怯怯,不大说话,只递上糖和糕点,说给杜秀才杜娘子拜年,又介绍自家弟弟,余下的实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芳草看着不靠谱的爹娘,忙扯着周舅舅的衣服上前,周舅舅还是靠谱的,忙道,“杜娘子,杜先生是否在?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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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冒昧不请自来,晚辈周明堂是后胡村的学生,因仰慕先生才学,特来拜见请教,不知先生这会是否得闲?”
杜娘子瞧着周舅舅眉目清秀,气质文雅,先有了几分好感,再听周舅舅说话举止温和有礼,又是在读书的学生,又想着自家老头子的爱才如命的德性,自是应下不提,翠儿就引了周舅舅去书房见杜老秀才,杜娘子自在堂屋招待谢大头和周氏。
谢芳草这会也有点忐忑,不好再装可爱,只跟杜家的小女儿娟娘在一旁玩,娟娘今年五岁多,平日里也少跟村里小孩来往,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开口让妹妹吃些点心。
奈何谢芳草小人身大人心,知道这年纪的正是爱美的时候,就杂七杂八说些衣裳手绢头花等的小物件,娟儿自是欣喜不已,觉得找到了知己,不一会儿,两人就叽叽喳喳起来,谢芳草也就知道了娟儿也跟着杜老秀才读书,这会子还在学三字经呢。
杜娘子瞧着两人这好姐妹的模样都惊异不已,自家娟娘平日里跟着杜老秀才启蒙,不大出门子,又养的娇,平日里没什么玩伴,万没想到这谢家的小闺女倒是能跟自家闺女玩到一起去。
谢舅舅这时从书房里出了来,朝谢芳草招招手,让谢芳草过来书房,周氏腾的一声站起来,忙拉了谢芳草过去,杜娘子有些意外,这带了谢家小闺女去书房作甚?于是一道跟了去。
17.谢芳草拜师(二)
杜老秀才的书房布置的十分文雅,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古画,还有一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题字,颇有些气势和洒脱在,谢芳草想着杜老夫子定很喜欢李白,不然也不会挂了这字在墙上。
杜老秀才着一身藏青色暗纹直裰,头戴儒巾,一看便知是文人,见着谢芳草一行来了,也不多言,只瞧着地上三岁大的白净女童,开口问:“你舅舅说你有些聪明,我便考考你如何?”
说着也不等谢芳草回答,拿出纸笔,默了一首《将进酒》出来,教谢芳草现场读了三四遍,便让她背。
杜娘子本跟着来凑个热闹,娟娘也站在一旁瞅着她爹,杜老秀才让谢芳草背时,两人都唬了一跳,但瞅着杜老秀才的神情不似作假,便也不敢多言,只等着谢芳草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杜娘子和杜娟娘都张大了嘴,瞧着谢芳草万分不可置信,这,这不是有些聪明,这是太聪明了!周氏、谢大头和周舅舅都是一脸自豪,这是自家的孩子啊!
谢芳草一口气背完,暗暗吸了口气,幸好是《将进酒》,感谢诗仙李白!感谢义务教育!感谢伟大国家!杜老秀才听完却只是默然,瞧着眼神明亮的小女娘,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芳草瞧着杜秀才神色不定,平复下背书的心情,扬起小脸,一脸郑重的说道,“杜先生,我听我娘说,我的名字还是您给起的呢,您叫我背的书,我也背出来了,我能跟着您读书了吗?”
杜老秀才回想一番当时情形,确实是自己给起的,说来也算有些渊源。
但自个儿从没收过女娘,自家闺女也只是在家里给启蒙的,因此还是有些犹豫。又想着如此好的天赋在一个女娘身上,不知是好是坏,若是不收,自己也有些可惜,可收了,读了书又能如何呢?
“你虽有些天赋,但女娘读了书又有什么用呢?我的私塾从不收女娘,这点你应当知道。”
谢芳草反问一句,“孔子云,有教无类,夫子读圣人书听圣人言,为何独觉得女娘读书无用?女娘虽不能考秀才,但女娘也需要明理知世故,难道只因为是女娘,就不能拥有想学习的心了吗?”
“家里人都说我聪明,您也说我有些天赋,但我连字都不认识,如何算聪明呢?我想读书,我想做个真正有用的人,认字,算术,明理,知世故。”
又深深的弯腰,鞠躬,“请夫子收下我,我定不辜负夫子的教诲,我虽是个女娘,但我一样可以做个有用的人。”
杜娘子听了都深深动容,小小人儿如此可人疼,说话条理清晰,又满腔的真诚,虽是个女娘,但瞧着比许多男娃子都强哩!
若是老头子不收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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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都可惜了去!
杜娟娘只觉得谢芳草说的真好,没错!女娘也可以读书做个有用的人!
看她爹没个反应,赶忙在一旁出声,“爹,你快收了芳草妹妹吧。”
杜老秀才叹口气,扶起谢芳草,摸摸谢芳草的头,“我这一把年纪,也荒唐一把,无畏人言了,择日行了拜师礼,你便正式成为我的弟子,自二月起,你也一同来我这私塾读书吧。”
又瞅着自家小闺女渴望的眼神,“跟娟娘一起,两人在学堂也有个伴!”
芳草内心震动,心情澎湃一时难以言说,自己一步步筹谋,终于在这上学难的时代,成功入学啦。
又忙跪下,对杜秀才行跪拜礼,大声道,“谢谢先生!先生高义,芳草定不负先生期待!”
周氏一行人也是欣喜不已,各种道谢,又商议起拜师礼的日子,杜老秀才算算日子,也就定了正月十五。
周氏谢大头又细细询问拜师礼的讲究和束缚的银两,杜娘子细细解释,束缚八百文,另还需准备千字文等的书。
杜老秀才想着谢家的家境,就说自己手抄了给芳草,不必另外准备,只备些纸笔便可。
几人又说些闲话,再次跟杜老秀才道谢后,说好正月十五再上门来,周氏便带着芳草回了家。
却见家里气氛正不好,陈氏正在一旁哭呢。
18.自家的生意还没捂热
原是陈老娘见陈氏今年拿回家的年礼较去年多了些,已是有些意外,本以为是生了谢龙的缘故。
没想到陈氏想着她娘平日里一人带妹妹们十分难熬,又偷偷塞给她几百文钱。
陈老娘原以为是大闺女偷藏的私房钱,硬是不要,还让她别做这样的事情,要将这钱拿去给女婿,陈氏一时不察就说漏嘴,将家里今年赚了钱的事情说了。
话头一打开就刹不住车了,又想着是自己娘,没啥好瞒着的,就在陈老娘的细细询问下,又将如何赚钱,赚了多少钱,说了个大概。
陈老娘是个有算计的,又诉一边苦,道知道陈氏心疼她,不如陈氏做主,将这法子教了两个妹妹,家里也做这生意,也免了她补贴,家里也好过些。
陈氏虽知道娘家难处,但在婆家却不是能做主的人,于是没敢一口答应她娘,只说问问谢二叔的意思。
没想到谢二叔一听就炸了,但又不好不给陈氏面子,只说家去问问爹娘的意见,不敢直接答应的。
陈老娘在女婿这吃了瘪,又因知晓亲家谢老娘的做派,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怕惹了女婿不喜,让女儿处境难过,只说些自家的艰难之类的话。
又瞅着两个还未出嫁的女儿,道是陈氏两个妹妹也将将要满十四岁,该要议亲,但嫁妆还没个着落的话,让谢二叔这个做姐夫也帮帮忙,免得陈氏脸上也不好看。
谢二叔嘴上答应的好,但午食都没吃,就带了陈氏家去。
谢老娘见着两人回来,还意外着,大儿子因着芳草的事情早早回了,这二儿子咋也回了?
平日里都要留了吃饭的,谢二叔一进门就将陈老娘的话说了给谢老爹谢老娘听,谢老娘一听还得了!
“陈氏你个小娘养的,我们谢家对你不薄吧!咱们自家的生意还没捂热呢,才赚到几个钱,你就大刺刺的说出去?跟那下蛋的母鸡一样,蛋还没出来,就到处嚷嚷着了!”
“你娘也是个不要脸的,还要把这生意要了去?你那妹妹没嫁妆,难道要我们谢家去贴补?”
一想到这,谢老娘心里一突,“你是不是已经偷偷贴补了?贴补了多少?你得的几百文钱都给了你老娘了?”
陈氏被谢老娘一骂,就觉得不好,燥的脸通红,又一下被谢老娘说中贴补她娘,更是没脸见人。
见谢二叔谢老爹也都盯着自己,谢二叔又让她将钱拿出来,她怎么拿的出来?于是只得哭,又解释说她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家里实在艰难,自己也没敢答应。
谢二叔瞧着陈氏这心虚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瞧着满脸横肉哭的全是泪的陈氏,越发觉得腻烦,直接出了门去。
陈氏一见,忙抱起一旁被吓哭的谢龙追出去,大声问谢二叔,“二头,你去哪?我错了!这生意不给我娘做便是了,你别走啊!”
谢二叔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点不顾陈氏在身后哭的撕心裂肺。
谢老娘冷眼瞧着二儿子出了门子,只觉得儿子做的对,该给陈氏一点颜色瞧瞧,免得陈氏忘了自己嫁到谁家了,见天儿的贴补娘家,哪个人家经得起这么贴补的?
瞧自家小孙子哭的厉害,只从陈氏手里接了谢龙过来抱着,并不搭理陈氏。
周氏一行家来的时候,正是谢二叔刚走不久,陈氏仍在哭着呢,周氏忙过去安慰着。
又因周舅舅还在,陈氏不好再哭,只跟周氏一道炒了菜做了午食,一家子跟周舅舅一起吃了。
谢大头又在桌上说些芳草拜师礼的事情,一家子又高兴起来,谢老娘虽愚笨,但也有自己的处事之道,能得到读书人的看重,那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呢!自此更是对这小孙女刮目相看,
谢老爹喜的很,还跟谢大头喝了两杯,又勉励谢芳草一番,只说芳草是咱们家的第一个读书人!一定要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往后家里的春联,便由芳草来写,自家可省了这□□联的钱了!
谢芳草有些囧,这还没开始学写字,就开始布置作业了!
周舅舅在一旁笑的不行,谢芳草看着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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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这促狭模样,瞪一眼周舅舅,周舅舅瞧着谢芳草这气恼模样,越发觉得谢芳草还是个小孩,一家人也就笑起来。
陈氏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又听杜秀才亲自给芳草抄书,并不额外多很多花费,听着心里也高兴好受了些,又瞅瞅两岁多还不会说话的自家儿子,心里却是着急起来,想着是不是去镇上瞧瞧大夫。
周舅舅吃完午食便告辞了家去,只说明日还得走亲戚,周氏便让芳草跟自己去送一送舅舅。
谢芳草很是喜欢这个非常靠谱非常俊逸的舅舅,若不是舅舅辅助的好,自己还不知何时才能上学呢。
于是便跟周氏撒娇说自己送舅舅就好,娘忙自己的。周氏想着也不远,走几步便回来了,于是便答应,自去忙自己的。
谢芳草走到门外不远,便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五百文想递给周舅舅,给舅舅贴补些零花钱。
想来周舅舅也没地儿赚钱,但想想,若是直接给周舅舅定不会要,于是道,
“舅舅,你字好,学问高,能帮芳草抄一本《论语》吗?免了我娘去镇上买,也不好一直要先生给我抄的,舅舅给我抄,刚好也能顺便默背练练字。”
周舅舅以为这是芳草的压岁钱,只道不要,抄书是小事,当舅舅的送她就好了。
谢芳草可轴的很,舅舅不要她也不要,且抄书的纸和笔墨都费钱,舅舅去哪来的钱买这些?
周舅舅想一想,也有道理,方才收了下来,又想着多抄些小孩启蒙的书,到时一并给她便罢了。
心里又觉得谢芳草真是可爱,不知不觉,对这外甥女更是亲近起来。
谢二叔直到晚上快要天黑时方回来,回来也仍旧不理陈氏,陈氏小心伺候着,又连连保证再不贴补娘家,谢二叔脸色才好了些,吃了晚食便回屋逗谢龙。
晚上陈氏想将功赎罪,让谢二叔快活些,谢二叔却没了兴致,只说累了改日再来的话,陈氏也就不多想,只以为这事过去了,便不再多提,哄着谢龙先睡了,方熄了灯睡去。
19.酸辣萝卜条
后几日谢老娘谢老爹的本家侄子侄女亲戚们,都上了门来拜年,又有村里人过年也要互相串门子,周氏陈氏见天儿做饭,累的都有些直不起腰。
谢芳草看的心疼的不行,晚上回屋就给周氏捏捏肩膀锤锤背啥的。
周氏不由感叹小棉袄就是好,又怕谢芳草小人累着,捶一会儿便不让她捶了,只让她自己在旁玩一会儿子。
谢芳草在一旁琢磨着,没有按摩椅,也没有按摩枕,是不是可以做个按摩捶,按摩捶和灵魂抽取器刚出来的时候,那可是人手一个呀。
说干就干,到堂屋找谢老爹,“爷,你明日下午有啥事不?帮我个忙,我要做个好用的东西!”
谢老爹因着手套,扇子这些的东西,已经习惯了谢芳草的各种奇思妙想,一开口便是,“啥东西?能卖不?需要爷干啥?”
谢芳草有些无语,家里缺钱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做点啥都先想着能不能卖,最起码销售思维很够!
“是按摩捶,可以自己拿着捶背的东西。爷你得给我砍点木头回来,跟我手臂一样粗的就行!”
谢老爹一想这东西好啊,自己能拿着捶背,那肯定大家都愿意买啊,于是再是答应不过。
不等下午,谢老爹第二日一早便去山上砍了来,还砍了好几种粗细的,只等着到时看哪种好用。
谢芳草还在睡梦中,便是周氏喊了起来,周氏也上心的很,连连催着谢芳草起来,道是你爷将你要的木头砍回来了,正等你去看怎么做呢!
谢芳草打了呵欠,瞧着天刚亮起来,二婶的饭还没做好呢!二叔还没起来呢!不由带着怨气瞅着谢老爹。
谢老爹笑的不行,又倒打一耙,说谢芳草一通,“我这不是想着你有用嘛,爷对你的事情够上心吧,你这娃子,咋还怪爷呢。”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谢芳草觉得她爷比自己还幼稚!
但早些做出来,也是好的,于是用热水洗把脸,人清醒了,便细细跟谢老爹描述按摩捶的样式,确认谢老爹听懂后,便又量了尺寸,要两尺宽的捶把,拳头大的锤头,再将锤头凿个孔,将捶把捶进去,便成了。
谢老爹想着不难,直接拿了砍刀和锤子,先将捶把劈出来,又切出拳头大小的锤头,通通一顿操作,不到吃早食,便做好了一个很粗放的按摩捶!
谢芳草拿来给自己试了试,木头没有打磨,拿在很是粗糙,但总体构造是对的,夸赞她爷一会,又说了改进意见,想了想又道这按摩捶后面可以拿布缝起来,便十分好看了,说不定真能卖出去,有那孝心的二郎,应该会买了去。
谢二叔一听就来劲儿了,忙凑过来帮忙,又说说自己的意见,谢老爹也更加上心,自己继续在那鼓捣。
虽还不知能卖多少钱,但总归有一丝可能卖出去,家里便多了个进项。
今日家里没客人,谢芳草想着家里的骨头还没炖,便想喝骨头汤,周氏便说炖了来中午喝,谢芳草在一旁烧火打下手。
只见周氏先将水烧开,下了骨头进去滚一滚跟着小葱一起去去腥,再捞出来。
又重新将骨头下锅,将里面的油水慢慢的熬出来,再将那斤带着一点瘦肉的肥肉切成一片又一片薄薄的丢到了锅里,直到香味飘出来了,淡淡的肉香飘在空气中,才将切好的萝卜丢进去,盖上盖子继续熬。
谢龙闻着这扑鼻香味,便找了过来闹着要喝,谢芳草想着这还没熟也喝不了啊,又想着萝卜应该熟了,便捞了两块萝卜给他。
万没想到谢龙从来不吃萝卜,觉得萝卜难吃死了,一下吐了出来。谢芳草尝了尝,这萝卜确实很辣,又没放什么调料,自己也不大喜欢吃。
周氏看着两小孩都不爱吃萝卜,也没法子,道,“地窖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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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呢,吃习惯了就不辣了!”又说今年家里油水足,过年没吃多少萝卜,这再不吃,等天气热起来,怕是会浪费了。
谢芳草想着萝卜的做法,一下子想到了酸辣萝卜条,简单易做,酸辣可口,最下饭不过!再多萝卜都能吃了去!
谢芳草忙告诉周氏要腌了这萝卜,便不会坏了,周氏一听心动不已,又说白菜也还有许多,是不是也可以做了,免得坏了心疼得慌。
“当然可以啦,一样腌,应该都好吃!”
谢芳草想到酸萝卜条和酸白菜,口水都要流下来,周氏想到要用这许多盐,便去请示谢老娘,谢老娘一听虽怕浪费盐,但也说试试,成了便多了两个菜,不成也就浪费些萝卜白菜,不是啥贵价的物!
周氏一听谢老娘同意了,便去地窖拿了两个萝卜回来,先试着腌些看看,若是好,便再多做些。
先将萝卜洗净,用刨刀仔细地去皮,谢芳草记得萝卜条切得越细,腌制时越容易入味,便让周氏切成均匀的条状,越细越好,又将皮也切了放一起。
接着在萝卜条上撒上一些盐,用手轻轻揉搓开,让盐分均匀地渗透到萝卜的每一寸。
又将腌制的萝卜条放在一边,等待它们出水。这个过程中,萝卜的辛辣味会随着水分的渗出而减少。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将萝卜条中的水分挤干,过多的水分会影响萝卜条的口感和味道。
接着放入醋、糖和一些辣椒粉,用手拌匀,确保每一根萝卜条都裹上了调料。这是酸辣萝卜条的灵魂所在,接着便是等待的时候啦。
刚好天气还冷着,晾着让它们慢慢腌制就行了,谢芳草想着等一晚上应该便能吃了。
第二日一早,周氏瞧着萝卜条已经变得色泽鲜亮,酸辣诱人,瞧着就好吃极了,便端着上了桌,一家子一尝,拌了粥一道吃,简直是绝顶美味!
20.第 20 章
正月初七,年还未过完,刘甜儿便被刘麻子夫妻俩接了回来,原是许老爷去世,刘甜儿就守了寡,想着刘甜儿没个后年纪又小,许老爷的儿子们便做主把她休了,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家来了。
周氏心善惦念着刘甜儿,第二日带着谢芳草去看看家来的刘甜儿,刘甜儿干瘦干瘦的,再不复从前丰美的样子,眼睛红红的,一旁的刘老娘脸色有些不好,又让周氏帮忙劝劝刘甜儿。
原是刘甜儿不想再嫁人,可是不重新嫁人,这往后可怎么办好,也是为了刘甜儿好,刘甜儿见着她们,泪就掉了下来,
“嫂子,我真不想再嫁了,我宁愿在家里待一辈子,可我爹娘不愿意,我可怎么办呢?”说着越发凄惨。
“我不想自己活在无尽的悲伤和压抑中,我甚至想离开这个村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周氏也不知如何,谢芳草也不知怎么办,又问刘甜儿会做什么,不如做些手艺卖了,跟周氏一样,好歹赚些钱,自己留在手里,也有底气。
刘甜儿不知听进去没有,只点点头,第二日却听说刘麻子媳妇给刘甜儿找了媒婆上门,让媒婆帮忙介绍靠谱的人家,谢芳草也觉得压抑,为何非出嫁不可呢?明知道刘甜儿不愿意,还非得逼迫她嫁了,这样的父母,真的有一点为刘甜儿着想过吗?
谢二叔却经常不着家,晚上也很晚才回来,陈二婶闹了几次,但没用,两人吵架,谢龙被吓到,竟开口说了话,会说话了。
谢老爹高兴的不行,准备定个好日子,上族谱,谢芳草也一起上族谱。
仪式当天,谢家族人齐聚一堂,都穿着盛装,早早地聚集在祠堂外。谢龙和谢芳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长辈们则低声交谈,讨论着家族的荣耀和未来。
随着族长谢大爷的到来,仪式正式开始。
谢大爷首先向祖先的牌位献上祭品,包括三牲、水果和酒水,以示敬意。
随后,他带领族人们三拜九叩,表达对祖先的崇敬和感恩。在祭拜结束后,族长开始宣读谢芳草和谢龙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家族的延续和繁荣。
当念到谢芳草谢龙的名字时,谢二叔谢大头带着两个孩子上前,接受族长的祝福。
族长用朱砂笔在族谱上郑重地写下谢芳草谢龙的名字,随着名字的落定,谢芳草和谢龙正式成为谢家族人的一员,他们的出生和成长将被记录在族谱中,流传后世。
仪式的最后,族长又带领族人们一起诵读家训,提醒每个人要恪守家族的规矩和传统。
家训的诵读声在祠堂内回荡,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和责任。
谢老爹做的按摩捶终于完工,做了两个出来,都包了一层浅色花布,让谢二叔拿到镇上卖,只卖出去一个,一百文钱,另一个没卖出去,便留着家里用了。
周氏最近越发觉得眼睛有些不好使,努力地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一些东西,谢芳草觉得她娘应该是近视了,做手帕做多了,于是不让周氏再做手帕,想着做些布艺发夹,但下面的小卡子,可怎么实现?不如先做蝴蝶结发饰,发带,发圈等的,也比较简单。
正月十五,谢芳草要行拜师礼了,谢大头已是去镇上上工,谢芳草便早早跟谢老爹,周氏一起到达杜老秀才的住处。
门前已经摆放好了香案,上面摆放着三炷香和一些供品。
谢芳草恭敬地站在门外,等待杜老秀才的召唤。随着杜老秀才的一声召唤,谢芳草和谢老爹等的走进宅内,只见杜老秀才身着一袭朴素的长袍,端坐在厅堂的正中央。谢芳草按照古代的礼仪,先向杜老秀才行三鞠躬礼,然后双手奉上香束,又奉上给先生的四色礼,表达自己对先生的尊敬和对学问的渴望。
杜老秀才接过香束,点燃后插在香炉中,然后缓缓起身,对谢芳草进行教诲。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智慧和期望,告诫谢芳草要勤奋学习,尊师重道,将来能够成为有益的人。
接着,谢芳草在杜老秀才的指导下,开始进行拜师礼的仪式。跪在先生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发誓:“弟子愿以先生为榜样,刻苦学习,不辜负先生的教诲。”
杜老秀才则用温和而坚定的声音回应:“我将尽我所能,传授你知识与技艺,愿你能够学有所成。”
仪式结束后,杜老秀才又赠予谢芳草一些学习用品,一支笔、一块墨、一沓纸、一个砚台,十分贵重。这些礼物不仅是学习的工具,更是杜老秀才对谢芳草的期望和鼓励。
拜师礼结束后,谢芳草便正式成为杜老秀才的弟子,是比私塾的学生更加亲近的存在。
春分时节,万物复苏,正是开辟新菜园的好时机。周氏想着萝卜和白菜好吃,今年可以多种些,拿了去卖,跟谢老娘商量后,决定在自家后院再开辟一片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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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期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能够享受到自家种植的新鲜蔬菜。
一大早,谢家一家人便来到后院,那里有一片空地,土壤肥沃,阳光充足,是种植蔬菜的理想之地。
先要清杂草,将地上的杂草和枯叶都清理干净,谢龙自打会说话,陈氏便也不再管那么细致,也让他在一旁帮忙,谢龙兴奋的不行,在一旁帮着扯草,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玩的很是开心。
清理完毕后,谢老爹开始规划菜园的布局。他用木棍和绳子在地面上标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将种植不同的蔬菜。
他计划种植萝卜、黄瓜、辣椒、茄子和一些绿叶蔬菜。谢芳草让谢老爹给自己和谢龙留出了一小块地,让他们可以种植自己喜欢的菜,到时吃起来也格外有成就感,谢龙也兴奋的不行,整个人干劲满满。
接下来是翻土的工作。周氏拿起锄头,开始翻动土壤,让土壤变得松软,便于作物的生长。
谢芳草和谢龙也争先恐后地拿起小铲子,模仿着大人的样子,虽然翻动的土壤不多,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翻土之后,又一起将土壤耙平,然后开始挖种植坑。他们按照每种蔬菜的种植要求,挖出大小合适的坑。在这个过程中,谢老爹还教谢芳草和谢龙如何根据植物的生长特性来选择合适的种植间距。
种植坑挖好后,便开始播种,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放入坑中,然后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壤。
最后给新种下的种子浇上适量的水,确保土壤湿润,有利于种子的发芽和生长。谢芳草和谢龙也拿起小水壶,模仿着大人的样子,给每一株植物都浇上水。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菜园的开辟工作也接近尾声。
谢家一家人站在菜园边,望着这片刚刚开辟出来的土地,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他们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这片土地将孕育出丰富的果实,为他们的生活带来新鲜的蔬菜和无尽的欢乐。
却万没想到谢二叔竟跟镇上刘寡妇好上了,被这刘寡妇找到了家里来,刘寡妇家庭条件好,无儿无女,愿意给二叔出钱免兵役,也愿意生个孩子。、
陈二婶听了刘寡妇的话,天都要塌下来,人一下就晕了过去,谢芳草写作业,想赚钱买纸笔,和周氏、许桂花上山,发现鱼腥草和板蓝根、狗尾草;她娘说这是板蓝根:谢二叔去镇上卖草药,钱被谢老娘全部要走,
21.开学第一课
背着小书包,上呀上学校!
开学第一课,周氏帮着谢芳草交了束缚,便家去了。
谢芳草这一天无比充实,一天背会千字文,却没想到遭同学嫉妒嘲笑,王天福嫉妒的不行,在她抽屉里放蚯蚓,谢芳草回击,哭的回家,让周氏去找王天福爹,然后告状,王天福被打了一顿,更是气愤不已,见着谢芳草,更加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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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二叔被这丑事,不知悔改,反而要和离,陈氏不答应和离,谢老爹也被气死,陈老娘得知此事后,也坚决反对和离。
陈氏一直哭,谢大头听说,也家来解决问题。
22.萝卜糕和木簪子
谢芳草万没想到杜老秀才会送如此贵重的用品,家来便跟谢老爹和周氏商量着再给先生和师娘补一份礼,也是自己当学生的心意。谢老爹周氏很是赞成,也帮忙参谋着。
谢芳草想着杜老秀才的职业属性,现代有小蜜蜂和扩音器,讲课才没有那么费嗓子。
明代可没有这两个神器,于是想着扩音器的原理,用硬纸做了纸杯捣鼓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难不成讲课拿两个纸杯在手里?杜先生怕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最终还是麻烦她娘周氏,按照自己说的样式,做了一个护腰,一个护颈枕出来,另有家里的菊花茶装一些,一道送给杜秀才。
送杜师娘的则是一把竹编腰扇和一个兰花式样的木簪,杜娟娘的,则是自家的同款小书包。
杜老秀才和杜师娘瞧着这新鲜物件,都十分喜欢,杜老秀才本常年读书写字,腰不好,脖子更不好,有了这两个东西,读书写字都舒服了很多,更是把这个用心的小弟子放在心上。
娟娘也送了自己回礼,一本字帖,谢芳草想着自己还不会写字,以后得好好练字咯。
春分时节,万物复苏,正是开辟新菜园的好时机。周氏想着萝卜可以做了卖,今年可以多种些,跟谢老娘商量后,决定在自家院子后头再开辟一片菜园,专门种些萝卜等的菜。
一大早,谢家一家人便来到院子后头,那里有一片空地,只是现下都长满了杂草,还有一些枯叶,不过谢老爹细看了看,说是土壤肥度还可以,种蔬菜没啥大问题。
不过先要清杂草,将地上的杂草和枯叶都清理干净,再将地翻一遍,才能撒种子种菜。
谢龙自打会说话,陈氏便也不再照看的那么细致,让他也在一旁帮忙,谢龙兴奋的不行,在一旁和谢芳草帮着扯草。
草上还有许多蚱蜢,青色的,一扑一个准,谢芳草和谢龙边扯草边抓蚱蜢,两人动作虽然略显笨拙,但玩的很是开心。
但不一会儿,谢芳草和谢龙就都没力气了,有些草只能用锄头连根挖起,用手根本扯不动,两人手都扯红了,累的坐在一旁只喘气。
谢芳草没想到种地也这么累,之前还一直想着等退休了回家种地呢,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氏陈氏看两小孩累的不行,也有些心疼,忙叫两人家去喝碗水再来。
谢芳草带着谢龙回家喝了水,又将家里的手套拿了来,让大家都戴了手套,免得伤手。
又想着自动割草机的原理,问了谢老爹,知道了这会儿的刀价十分贵,是自己折腾不起的价格,谢芳草便暂且放弃了,只等着再多赚些钱,将机器做出来,生产力提起来。
谢老爹这边开始规划菜园的布局。用木棍和绳子在地面上标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将种不一样的蔬菜。
萝卜种的最多,种了四垄,再有一垄地种些黄瓜、一垄地种了番椒和姜,等成熟了自家也能吃。
谢芳草原以为明代没有辣椒,但这会儿明代晚期,辣椒确实是已经传入了,只不过还叫番椒,又细问了谢老爹,才知道这些番椒种子是谢三伯前两年给自家的,说是江南那边传过来的。
接下来是翻土的工作。一家子拿起锄头将地翻了两遍,让土壤变得松软,便于作物的生长。
翻土之后,又一起将土壤耙平,然后开始挖种植坑。他们按照每种蔬菜的种植要求,挖出大小合适的坑。
在这个过程中,谢老爹还教谢芳草和谢龙如何根据植物的生长特性来选择合适的种植间距。
种植坑挖好后,便开始播种,要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放入坑中,然后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土壤。
最后给新种下的种子浇上适量的水,确保土壤湿润,有利于种子的发芽和生长。谢芳草和谢龙也跟在大人身后,在桶里舀了水,模仿着大人的样子,给每一株植物都浇上。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菜园的开辟工作也接近尾声。
谢家一家人站在菜园边,望着这片刚刚开辟出来的土地,都满心满眼的开心。
庄稼人最是喜欢土地带来的满足感,谢芳草在这一刻,也体会到了这其中的乐趣。
距离私塾开学还有几天,木簪子已是做了二十多支,各式各样的,周氏和刘甜儿更是发挥想象,还做了许多连谢芳草都没见过的样式,十分精美,还有各种花色的头绳发圈,女孩子见了都要走不动路。
谢芳草便提议去镇上卖这些簪子和发饰,定价高一些,也能快些回本。又想着家里还有许多的萝卜,可以顺便做些萝卜糕出来,到时跟酸辣萝卜条一道儿去镇上卖。
谁能带着大家赚钱,谁就能说了算,所以现在谢芳草在家里相当有话语权。
周氏和陈二婶一听,就忙活起来,谢老娘也帮着把萝卜从地窖全拿了出来,摆满了一桌子,又拿些盐、粘米粉、糖、腊肉等食材备用。
酸辣萝卜条简单,周氏快速将萝卜条做完,便跟陈氏一道做萝卜糕,两人熟练地刨着萝卜丝,白萝卜在手中迅速变成了细丝。
然后被放入大盆中,撒上适量的盐,拌匀后静置片刻,让萝卜丝出水。又将萝卜蒸熟,放在一旁备着。
灶上腊肉这会子也炖熟了,腊肉的香味随着水汽飘散开来,周氏将腊肉切成丁倒入萝卜丝中,再加入适量的粘米粉和面,加水搅拌成糊状,萝卜糕的雏形便是做好了。
谢龙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就差流口水了。
谢芳草已经发现了谢龙的性格,虽说话晚养的娇气,但一点不跋扈,只是馋的不行。
又因着平日少跟外人接触,跟谢芳草年岁差距不大,便导致谢龙变成了谢芳草的小跟班。
陈氏和谢二叔也乐见其成,只想着自家儿子也学些芳草的聪明劲儿,谢芳草也只得收了这小弟,平日里干活多个人,也是好的。
这不,谢芳草瞧着做萝卜糕有意思,便要了活计来干,谢龙瞧着也一起,两人用小手将调好的萝卜糕糊舀入蒸盘,好上锅蒸。
随着最后一勺萝卜糕糊被舀入蒸盘,陈氏小心翼翼地抹平表面,便将蒸盘一一放入锅里蒸。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白烟便冒了出来,整个家里都弥漫着萝卜糕的香味,一点没了辛辣的味道。
锅盖被掀开,萝卜糕白白嫩嫩,里面还夹杂着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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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丁,萝卜中又带着肉香,谢芳草闻着便觉得自己饿极了。
周氏将蒸好的萝卜糕取出,放置在竹编的托盘上冷却。
谢龙迫不及待地围上来要尝一口,周氏就喂了他一口,谢龙自己小心吹了吹,才入了口。眉头一皱,觉得并不好吃,想吐出来。
谢芳草一瞪他,他便咽了下去,又做个鬼脸,“姐,一点不好吃,真的,不骗你。”
陈氏瞧着他这馋样,笑个不停,“明日要煎了才好吃呢,小馋鬼。”
第二日陈氏将萝卜糕切片煎好,香煎萝卜糕的好颜色和好滋味才真正显现,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糯绵密,层次丰富,口感绝妙,真正称得上一个绝字。
周氏拿了几块给隔壁王大壮媳妇尝个新鲜,又给刘甜儿送了几块去,都是道味道好,再是好吃不过的。
趁着第二日墟集,周氏和刘甜儿又来了镇上摆摊。因着牛车坐不下,这回周氏没带谢芳草,跟刘甜儿,还有陈氏三人来了镇上。
周氏和刘甜儿卖簪子头饰,陈氏在一旁卖萝卜糕和酸辣萝卜条。
一回生二回熟,周氏教着两人摆好摊子,又立了立牌,三人头上都戴了自家的簪子,又模拟一遍谢芳草教的话术,只等着生意上门。
果然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卖发饰簪子的摊位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一位刚刚二八年华的小娘子在她娘的陪同下在逛着墟集,目光一下就被这摊子吸引。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簪子,虽是木质的,但每一支都像是精心打造的艺术品。木簪簪子种类繁多,有的镶嵌着璀璨的珠子,有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又见摊主姐姐头上也戴着这簪子,简单一支木簪,瞧着十分简约大方,适合日常佩戴。
周氏见小娘子停下脚步,忙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拿起,详细介绍其材质和工艺。小娘子仔细端详着簪子,眼中流露出满意的光芒,显然对这支簪子十分喜爱,问了价格,就细细挑选起来。
一位年轻的书生也被这些精美的簪子所吸引。他的目光在摊位上徘徊,最终停留在一支朴素无华,但雕刻着梅花图案的木簪上。
书生轻声询问价格,周氏报出价格“小本生意,诚惠五十文”。书生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小心翼翼地将簪子买下,准备作为礼物送给心仪的女子。
周围的女娘们也纷纷驻足,或是挑选自己喜爱的簪子,或是为家人朋友挑选礼物。周氏和刘甜儿忙得不亦乐乎,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
买了簪子的,有些闻着旁边萝卜糕的香味,有些忍不住,问了价格才三文钱一块,便宜的很,便买些萝卜糕。
还有的尝了酸辣萝卜条,酸辣脆爽,够味的很,也一道买了些,陈氏的萝卜小食摊子也忙的不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市集逐渐热闹起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晌午还没过去,两个摊子的东西都卖光了,陈氏和刘甜儿都兴奋的不行,两人这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赚钱的乐趣。
陈氏本做好了卖不出去的打算,万没连萝卜糕和酸辣萝卜条都能卖的这么好,心下激荡,更是不提。
23.刘寡妇上门
回家一合计,簪子赚了一两银子,萝卜糕因着没啥本钱,赚了二百文银子,陈氏喜的不行,刘甜儿也得了自己的三百文铜板,这辈子第一次赚钱,刘甜儿高兴的不行。
一两银子和二百文铜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买好些自己喜欢的物件了。
家里有剩下的萝卜也都做了萝卜糕,自家吃。谢芳草还拿了给许桂花尝,许规划爱死了,吃的停不下来,谢芳草想着许桂花也算是自己的好朋友,便跟许桂花说了自己要去上学的事情,许桂花羡慕的不行,回家就问许老爹自己能不能也去上学。
许老娘一听就火来了,说许二哥将将要相看人家,准备聘礼,家里再是没钱的,许老爹瞧着哭着的小闺女,也有些愧疚,跟许桂花说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以后许桂花要懂事些了。
许桂花一夜间长大,开始帮着家里做这做那,许二哥也正式开始相看。
春天的一个清晨,许二哥穿上了整洁的长袍,戴着新编的头巾,准备去邻村相看人家。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毕竟这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父母和媒人早已提前与女方家沟通好,今天就是双方见面的日子。
他们一行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穿过金黄的油菜花田,来到了女方的村子。女方家也是村里的殷实人家,家中有良田几亩,女子长得清秀,勤劳贤惠,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姑娘。
在女方家的堂屋里,两家的父母和媒人围坐在一起,谈论着婚事的细节。
许二哥和姑娘则被安排在侧房相见。姑娘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裙,头上戴着简单的发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显得羞涩而美丽。许二哥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暗自满意,两人虽然话语不多,但彼此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好感。
相看的过程并不算长,但足以让双方有个初步的了解。回到自己家中,许老娘便开始与媒人商量下一步的事宜,包括纳彩、纳币等传统礼仪。如果双方都满意,接下来就是选定吉日,准备婚礼了。
在那个时代,婚礼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不仅仅是年轻人的结合。
因此,许二哥的婚事也牵动着两家人的心思。村里的人们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充满了期待,都在议论着许二哥的好福气,能娶到这么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随着婚期的临近,许二哥家的院子里开始忙碌起来,准备婚礼的各种物品,制作喜饼,缝制喜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许二哥则在心中默默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期待着与那位姑娘共同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二月初二,谢芳草也要正式开始她的学堂生活。
晨光初露,鸡鸣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谢芳草背着小书包,兴奋的不行,周氏送了谢芳草去学堂,帮着谢芳草交了束缚,便家去了。
学堂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这里是村里的私塾,是附近孩子们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
私塾的先生是一位年迈的秀才,他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头戴方巾,面容慈祥,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教育的热忱。在他的教导下,十几个学童正端坐在长条木桌前,每人面前摊开着一卷《三字经》或《千字文》,他们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回荡在私塾的每一个角落。
学童们年龄不一,有的刚启蒙,还在学习最基本的认字和书写,有的则已经能够背诵长篇的古文。他们手中拿着毛笔,认真地在竹简或者粗纸上练习着每一个字的笔画。在明代,书法是文人必备的技能,因此先生对孩子们的书写要求极为严格,不时地巡视指导,纠正他们的姿势和笔顺。
私塾的墙上挂着孔子的画像,画像前摆放着几卷经书和一鼎香炉,香烟袅袅,显得庄严肃穆。先生经常教导学生们要尊敬圣贤,勤学不辍,以期将来能够金榜题名,为国家效力。
在私塾的院子里,有几棵老槐树,春天时槐花开得正盛,香气扑鼻。课间休息时,孩子们会在树下嬉戏玩耍,或是围坐一起,听先生讲述历史故事和儒家经典。这些故事不仅丰富了孩子们的知识,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品德和价值观。
随着太阳升高,私塾的读书声渐渐停歇,孩子们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他们收拾好书本,向先生行礼告退,然后三五成群地离开私塾,回到了各自的家中。而先生则留在塾中,继续研读经书,准备下午的教学内容。
谢芳草这一天无比充实,一天背会千字文,杜秀才早知道谢芳草的聪明,多夸赞了她几句,却没想到遭王福嫉妒。
王福就是王大壮的儿子,已快七岁,如今也刚启蒙不久,比谢芳草大好几岁,如今听着先生夸比自己小的谢芳草,嫉妒的不行。
在她抽屉里放蚯蚓,谢芳草不想老被同学欺负,也想回击,于是哭着跑到王大壮家,跟王婶子告状。
谢芳草一路哭着跑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敲响了王家的门。
王婶子正在院子里喂鸡,听到敲门声,忙放下手里的簸箕,走过去开门。一看到谢芳草满脸泪痕的样子,王婶子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她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受了委屈。
“芳草,这是怎么了?快进来,跟婶子说说。”王婶子拉着谢芳草的手,把她带进了屋里。
谢芳草坐在长凳上,抽泣着,把在私塾里被王福欺负的事情一五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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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告诉了王婶子。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来找王婶帮忙。
王婶子听了,气的不行,“芳草,你放心,婶子一定好好教训那臭小子。”
等周氏找过来时,谢芳草正在王福家吃果子呢,王大壮媳妇忙又跟周氏道歉,周氏这才知道自家闺女受了欺负,但见王大壮媳妇态度好,只淡淡的领了谢芳草家去,不多说什么。
等王大壮回来,王福又被打了一顿,更是气愤不已,自此见着谢芳草,更加恨起来,只等着报仇雪恨。
谢二叔却出了个丑事,跟镇上刘寡妇好上,被刘寡妇找上了门来,谢二叔也想和离,跟刘寡妇过。
在这个注重礼教的明代,谢二叔的行为无疑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小集村传开了。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的指指点点,有的窃窃私语,但更多的是对陈二婶的同情和对刘寡妇的不屑。
谢家的大门紧闭,陈二婶脸色苍白,坐在堂屋里,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丈夫晚回家,竟真的是有了相好!竟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不答应和离,谢老爹谢老娘也坚决反对和离。
谢二叔则在一旁低着头,满脸的羞愧和懊悔,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等待着家人的裁决。
刘寡妇站在门外,她的眼神坚定,似乎并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和议论。她大声地要求谢二叔出来面对,她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名分。她的声音穿透了谢家的大门,隔壁王大壮家都能听见,王大壮媳妇也悬了一颗心。
谢老爹谢老娘要被谢二叔气死,更恨刘寡妇不留脸面,直接找上门来。
谢大头知道后也赶紧家来,一家子聚在一起商议对策,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毁了谢二叔的名声,更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他们决定先让谢二叔出去平息刘寡妇的怒火,然后再想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谢二叔缓缓地走出家门,面对着刘寡妇,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两个家庭的伤害。刘寡妇看着谢二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犯了错,但也许并不是一个坏人。
最终,在族长和村里长者的调解下,谢二叔承诺给刘寡妇一笔钱,给予她一定的补偿。而刘寡妇最终也被劝着,同意不再追究。
这件事情虽然暂时得到了解决,但它在小集村留下了长久的阴影,也成为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对于谢二叔来说,这是他一生中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24.劝退刘寡妇
“二头,你糊涂啊!”谢老爹用手指着谢二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家的脸面,谢家的脸面,就这样一扫而空啊,谢老爹的心气儿,一下子散了个尽。
谢老娘瞧着门外的刘寡妇,心里深恨这小寡妇不知廉耻,竟找到男人家里来,又听门外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声音,一下也被气得晕倒在地。
陈氏脸色苍白的坐在堂屋,双手紧紧地绞着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这种话?谢二头的相好找到家里来了?
平日里丈夫晚回家,竟真的是有了相好?
又不住的回忆,是什么时候有相好的呢?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养儿育女,孝敬父母,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吧?
是不是自己长胖了,所以不讨丈夫喜欢了?
谢芳草和周氏回到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门外的刘寡妇也不走,就等着谢二头给个说法,旁边村里人也都等着看笑话。
家里面也没个人做主,乱成一锅粥,谢二叔也当缩头乌龟,一句话不说,只坐在一旁,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爷,咱们把刘寡妇请进来吧,这站在外头村里人都看笑话呢,请进来,也看看她到底是个啥意思,总不能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那小贱妇,不配登我家的门!就让她站外头,她都没嫌丢人,进来了我才嫌丢人!”
谢芳草真是服了谢老娘的智商,懒得跟她掰扯,“爷,奶不嫌丢人我嫌丢人,今儿王福还欺负我了,明日学堂的同窗们知道了二叔的事情,肯定又都要笑话我!”
“这事不趁早解决,我都不好意思去学堂,爷,你好意思出门吗?”
谢老爹一下子哽住,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刘寡妇,但他不能这辈子都不出门吧,于是道,“行,周氏,你等下去把她叫进来吧。”
周氏忙答应着,但心里已是十分看不起谢二叔,媳妇儿子哪点不好?还到外面去找?又十分心疼陈二婶和谢龙。
“我老了,没力气了,管不了你们了,二头啊,这事你怎么做得出来的啊!你让你爹的老脸往哪放啊!”谢老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连话都有些不想说了。
谢二叔忙跪地求饶,“爹,是我一时糊涂,我也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啊,爹,儿子也是没想到啊,这该咋办啊,爹,儿子往后,也没法做人了啊!”
谢芳草心里一阵无语,管不住自己裤腰带的男人,都是社会垃圾,谢二叔这装的无辜样,看得她都眼睛疼,实在有些懒得管这些烂事。
但自己现在还是这个家的人,总不能让这家里的烂人影响了自己的往后,还是趁早分家割裂开来比较好啊,于是道。
“二叔,那你这意思,是不会如了刘寡妇的意的对吗?若是刘寡妇让你和离跟她在一处,你必不会答应的对吧?”
谢二叔连连点头,陈二婶这时也缓过神来,听着谢二叔的话,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期待,总归,男人心里还是有这个家有自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对外头的女人。
私心里已是快要原谅谢二叔,又暗暗得意起来,男人有银钱了就管不住自己,外头的女人总归是个玩物罢了,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行,那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让刘寡妇把这事给过去了,不把这事闹大,给我们家留些脸面,不然哪家的丈夫敢让自家媳妇子再买二叔的东西?怕不是都怕跟你跑了,货郎生意再不能做下去。”
谢老娘听了影响生意的话,也深觉有道理,狠狠的瞪了谢二叔几眼,又听谢芳草接着道。
“待会,我们分三步走哈,二叔你先忏悔认错,求得刘寡妇的原谅,说不得刘寡妇心软,便不追究了,将这事过去了。”
“若是刘寡妇不依不饶,就换我娘上,娘你先说说自家的错,又说对她的名声的影响,再说说谢二叔就这么个烂人,为了他把事闹大,对她也不值,说不得以后还要找更好的呢。”
“若是还说不通,二叔就说给刘寡妇一些钱,当赔罪,二叔你得做好准备。”
谢芳草又看看谢老爹,谢老爹点点头,同意谢芳草的做法,总归花钱买个清净。
却听谢芳草继续道,“若是此时刘寡妇还是坚持要谢二叔和离跟自己,要把事情闹大,那爷就使苦肉计,抽二叔两巴掌,说家里不管他了,为了家里的名声计,将他逐出族谱,不认他这个人。”
“这样一来,刘寡妇要个没族没银钱的男人,干啥呢?”
“这世道越发不好,刚好二叔最近折腾生意,估计显眼了些。总归刘寡妇不是要跟二叔成婚,就是图些银钱,不然也不会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们给了银钱不要,那我们就给个没族没银钱的男人给她,等会子看看她咋说吧,爷,你说呢?”
谢二叔听了谢芳草要把自己逐出族去,虽知道是苦肉计,但仍是吓的不行,自己没了家,没了爹娘,没有媳妇儿子,跟个寡妇干啥去?
心里越发后悔起来,深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迷了眼,被算计了去,丝毫不觉得对不起陈二婶和谢龙。
谢老爹也同意,一家子便说定,周氏就叫了刘寡妇进来。
刘寡妇并不十分好颜色,娇娇弱弱的,年岁瞧着已不小,保养得宜,穿着打扮都十分时兴,显见并不缺钱,只不知为了谢二叔的什么。
但此时谢二叔怕的不行,再没了欣赏美人的心思,直接就跪地磕头求原谅,说是自己糊涂犯了贱,求刘姐姐不要将此事闹大,自己磕头认错便是了。
刘寡妇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也流下泪来,“二郎,你不是说要将我娶回家的吗?我只是记着你的承诺,想你兑现而已,我再没什么坏心的,也从未想将此事闹大,只求你庇护我这小女子,做我的官人啊。”
一番吹弹唱打,西子落泪的模样,叫个周氏都有些不忍心,怀疑是谢二叔骗了人家的感情。
谢二叔有口说不清,自己只跟她成了一回好事,也从没说过要娶她回家的话!但此时如何开口说自己只成了一回事?更是损了自己的威风!
刘寡妇瞧了瞧谢家人,又问,“不知哪位是二郎的夫人,求求成全了我们罢。”
瞧见陈二婶变了脸色,便知道她是了,一下子跪下,“二郎常说家里夫人大度,求求夫人,成全了我跟二郎罢,二郎常说家里夫人胖,没我纤弱呢。”
陈二婶不知这是离间计,只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原是嫌自己胖,才再外头找了瘦的,自己瘦下来不就好了?
谢芳草瞧这刘寡妇很有几分智谋,不像寻常女子,示意周氏不管她,直接开口说话。
“这位姐姐,我家二叔实是不对,只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能做的,便是不将这事扩大,这事对我家二叔而言不过风流债。”
“对姐姐你,可是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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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大碍,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也心疼姐姐的难为,往后,姐姐的日子怕更是难过,你我同为女子,我也是真心为着姐姐着想,希望姐姐细细琢磨些子,咱们两家也有商有量,将这事过去了。”
刘寡妇跪着的身子一顿,谢芳草便知道刘寡妇还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一个寡妇,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仍旧找了相好,还找上相好家的门来,她图什么?
难不成真是图个人?谢芳草瞧着刘寡妇若有所思起来。
但刘寡妇不接腔,只哭着道,“妹妹,我只求跟二郎在一起,有了二郎,我再不用受这委屈了。”
周氏只得让刘寡妇开价,“姐姐,这事是我们家二叔做的不地道,但二叔却再没和离的心思,我们家也想补偿补偿姐姐,只求姐姐给个机会,二叔,你说是吧?”
“是的是的,刘姐姐,我给你钱,你安心家去过日子,别跟我这一没出息的,我就是个臭卖货的,给不了你好日子。”
“二郎,你怎么如此说?好日子你给不了我,但你有一技之长,总归饿不到我便是了。”
谢二叔有些急了,直接开口报价,“刘姐姐,我给你二两银子可以吗?我半年才能赚这么些钱。”
“怎会?你卖那手套,可是源源不断的收益!跟我还有甚好瞒着的!”
谢芳草听着,一下子明白了刘寡妇的所图。
偷偷跟谢老爹说了,又回自己屋去拿纸笔来,谢老爹这才开口。
“刘氏,既然你稀罕这泼皮,便遂了你意吧。”
刘氏脸上出现一丝慌乱,怎会如此发展,这不是在讨价还价的吗?自己还没还价呢!
谢老爹转头看谢二叔,说道,“二头,我养你长大,但今日你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我谢家难容如此品德败坏的人。”
又闭了闭眼,仿佛十分难开口,“今日,便逐你出家门,族谱我也会叫你大伯给你除了,自此,你便再不是我谢家的人,你往后,爱跟谁过跟谁过去吧。”
“念你对这个家也算有些贡献,今日也白纸黑字写清楚,只给你二两银子过活,谢家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谢芳草也拿了纸笔过来,按照谢老爹说的写好,让谢二叔签字。
谢二叔一下子哭倒在地,刘氏也一下子慌了,她要个男人回家去伺候吗?自己一个人快活自在的不好吗?
于是软了声音开口,“老人家,我虽是寡妇,但也是爹生娘养的,此时瞧着您和二郎这样,心里也难受,我也不是如此狠心的,要二郎跟家里绝了,但若是二两银子,我却是也不能做了罢。”
谢老爹早听了谢芳草的话,已是知道冲着手套来的,家里还得靠这个赚钱,但芳草说了,手套的织法可以叫她看一遍,学不学的会,便是她的本事了,总归这法子,以后也有人能钻研出来,此时为了谢二叔的事,只能如此先解决了。
终于几人又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最终刘寡妇也同意按照这个来,但刘寡妇也聪明,只说自己要一副织针,跟着陈氏学着钩了几针,方才罢休。
又说好,对外说是自家汉子之前借了钱给谢二叔,这回是上门要账的,也算解释的通了,外人信不信是另外的事,只谢家人一口咬定便是了,旁人又没了证据。
谢二叔望着刘寡妇终于出了院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谢芳草怕自己再出幺蛾子,还给自己准备了大礼。
25.谢芳草流泪
这厢谢二叔回到屋里,望着谢老爹失望的眼神,有些怵,只默默咽一口口水,跟陈氏说道,“你快去做晚食吧,爹娘都还饿着呢。”
陈氏一听,下意识便应下,浑似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却听谢老爹拿起桌上的纸和笔,直直望向谢二头,道,“二头啊,这除名书,你还是来签个字吧。”
谢二头一听这来了得,除名可是只有家族的罪人才有的惩罚,自己若是被家族除了名,那别人只会以为自己十恶不赦,以后都要戳自己的脊梁骨骂啊。
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谢芳草听着这声响,感觉自己的膝盖都疼得慌,“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这刘寡妇不是走了吗?”
“她能上门一次,就能上门第二次,她家去就能明白,咱们家在乎名声,不然也不会将这手套的手艺教了给她。”
“她若是个不知足的人,下回咱家再有新鲜物件流出去,她便又会上门来了,咱家便是被钳制住了,这辈子都要受困于她,你爹我还能活多少年,我怕到死都不得安生啊。”
谢二叔眼泪一下子就下了来,“爹,儿子知道错了,可是我若是被除名了,我可怎么过活啊,我在这村里,要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陈氏忙拉着谢龙跪下,也求着,“爹,都是儿媳不好,没管好二头,谢龙还没长大,他不能有个有污点的爹啊!”
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周氏道,“大嫂,你快帮忙快劝劝爹,二头确是做错了事,还将家里的手艺都给了旁人,但他罪不止此啊,还有谢龙,爹,你不能不管谢龙的以后啊!”
谢老娘也是急的不行,不知道老头子怎么突然说这个,“老头子,你说的这也是万一,若是那贱人就此作罢,咱们家不也没啥事了。”
谢老爹闭上眼,有些动摇,谢芳草忙开口,“爷,还有一种法子,家里既不受刘寡妇钳制,二叔也不用受名声所扰。”
谢二叔仿佛看见了救星,“芳草,你快说,你聪明,二叔以后都记着你的恩。”
谢芳草看看谢老爹也在等着自己说,便斟酌着开口,“爷,我看村里好些人家的儿子都是分了家的,把二叔分出去过,是不是便可以了?”
谢二叔一听是这个法子,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法子好啊!分了家,自己赚钱自己花,再不用交给家里了,自己想吃点啥也可以啊!
但知道谢老爹谢老娘肯定不愿意,便继续哭着道。
“芳草你这孩子,怎么出这样的法子,我是这家里的人,怎么能跟爹娘分家呢?我舍不得爹娘啊!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谢芳草摇摇头,谢二叔一脸失望,“爹,娘,儿不孝啊,儿子不想被除名,儿子也不想分家啊!”
谢老爹叹口气,想开口说话,谢二头却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道,
“爹,儿子不孝,儿子这回确实做了错事!“
“且那刘寡妇看着确实不是善茬。我从没透露过自家的生意,她却直接讹上我还找来了家里,怕背后还有人指点,说不得我跟她成就好事,都是被算计好的,咱们这庄户人家,怎跟镇上的人较量?”
陈二婶一听忙跟腔,定是这样!自家汉子最是老实,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定是被算计了!
谢二叔越发哽咽,眼睛一闭,磕下头去,“若是分了家,能不给家里添麻烦,那儿子愿意分这个家,爹怎么说就怎么来吧,我的错,我愿意承担!”
谢芳草瞧着谢二叔这做派,有几分所有所思,瞧着这是愿意分家的,只等着看谢老爹怎么说。
谢老爹拿起烟杆子,只道,“明日你大哥便家来了,等他家来,咱们再说这事吧,我也再好好想想。”
谢芳草怕自己明日去上学,此事生变,但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细细思量着,不多说话。
天已彻底黑下来,陈氏便进了厨房做晚食,但心乱如麻,胡乱煮了些粥,做了个小菜,一屋子的人心思显见也都不在吃饭上,随便吃了吃,便各自回屋,准备歇下。
谢芳草又在屋里写了会儿字,见周氏打了水来,便拿了帕子,和周氏洗好擦好,自己出去倒了水,才和周氏躺上床,
但见周氏也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想了想,侧过去面对着周氏,抱着周氏的胳膊说。
“娘,你想分家吗?”
周氏默了默,这天下有几个媳妇想一辈子跟公公婆婆住一起的呢?小集村里分家的人家,也还是少有的。自己自嫁人,便被教着孝顺公婆,服侍丈夫,自己都快忘了还有分家这一说。
又瞧着抱着自己胳膊的小闺女,今晚难得主动粘着自己,心里更是像要融化一样。
自己倒是不奢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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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分家,也早做好了住一起一辈子的打算,但既然有这样的机会,总得为闺女考虑考虑。
闺女如此心疼自己,从小就知道让自己做手套,大一点便带自己摆摊赚钱;自己眼疼,做了按摩捶给自己。
自己绣帕子眼睛不好,闺女又琢磨出木簪,这一点一滴,比丈夫做的还要好得多,自己早把闺女当成最重要的人了。
今日闺女说出这个提议,定也是想分了这家的。
闺女自小聪明,人都说太聪明的人,耗费心神太多就活不长,闺女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恐有损寿命。
且往后若是被谢家人怪罪,定心里有负担,不如自己来做这决定。
供闺女读书的钱,自己靠卖帕子卖簪子就能攒够。丈夫也能赚钱,分了家,日子就算不过得更好很多,也绝对比现在好些。
闺女想吃些啥,自己也都能做给闺女吃,再不用求着谢老娘,看谢老娘脸色。
分了家,闺女也不用如此藏拙,也不用考虑谢家其他人的想法,不用操这心,闺女自己的生意,再不用因着考虑这个家,而分了给别人。
另她自己也有私心,也想成为闺女的依靠,总不能一辈子依靠闺女,自己想跟闺女长长久久在一起,于是温声道,“芳草,娘想分家,娘觉得分了家,咱们能过的更好。”
“明日你爹家来了,娘就说动你爹同意分家,明日也找你二婶套套话,看看你二婶啥想法,娘只望着芳草能快乐的长大,不为这些事情操心。”
又将谢芳草往怀里带了带,“你放心,分了家,娘也再不能苦着我的芳草,娘的芳草,也再不用时刻看旁人的脸色了。”
谢芳草猛地将头埋到周氏怀里,眼泪一下子涌出,原来她娘都知道!知道自己想分家,却故意说自己想分家!她娘怎么如此好!
“娘……娘……”
周氏抱着谢芳草,连连答应,“诶,诶,娘先说好啊,娘若是搞不定你爹,还是得你来想办法。”
谢芳草越发抱紧周氏,这陌生的时空,她再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娘陪她一起,什么苦什么累,她都不怕了。
谢芳草就这样抱着周氏睡着了,睡前脑袋里想的是,谁说古代女子永远一个模样不会变呢?天下女子,多的是会自我成长自我觉醒的人啊,多的是为母则刚啊。
26.跟赵韵儿打赌
第二日听见鸡叫声,周氏便起来忙活家里的事情,谢芳草被外头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看窗外已是有些亮光,又一下想着今日先生要检查课业,忙自己穿好衣服起了床。
今日学堂又新来了一位女娘,原是村长的闺女赵凌儿,他哥哥赵润已是大年纪的孩子,开始学《四书五经》了。
昨日开课第一日,赵子润家去就说了这个大消息,杜家私塾竞来了两个女娘!赵韵儿一听这还了得,之前哥哥去上学自己就想跟着去,但爹说没有这样的先例,自家不好仗势欺人。
如今学堂里有了女娘,自己去上学,再是顺理成章不过,于是,今儿一早,她爹就去找了杜秀才,自己也便来了学堂。
杜秀才依旧让赵韵儿坐第一排,刚好挨着谢芳草坐,又让大家拿出昨日的课业,他待会一个个检查。
赵韵儿自诩聪明,为人十分傲气,瞧见谢芳草写的不咋好看的毛笔字,一下子嗤笑出身,“我还以为真是啥聪明人呢,连个字都写不好,真是笑死个人。”
谢芳草还未接话,杜娟娘听了一下子不高兴起来,“芳草妹妹昨日才第一日学写字,先生都说她进步神速,你第一日学写字能写成这样吗?”
赵韵儿明知顾问,“你谁啊,我跟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谢芳草瞧着两个一年级小学鸡快吵起来,忙叫一声,“先生来了。”两人这才快速坐好,认真听起课来。
今日杜秀才依旧是先给三个女娘教导功课,因着杜娟娘和谢芳草都已会背诵和书写《千字文》,杜秀才便问杜娟娘是否有学过,杜娟娘把头一扬,“不止《千字文》,《三字经》我都已学会!”
杜秀才点点头,自家娟娘也已是学过《三字经》,便开口让两人先预习《百家姓》,等芳草学完《三字经》,三人的进度便一样了,到时再开新课。
赵韵儿心里想着凭什么要等谢芳草,但此时讲究尊师重道,先生的话再不敢忤逆的,只翻个白银怪谢芳草,又说些芳草拖了后腿,进度跟不上的酸话。
谢芳草才懒得理她,自去好好背自己的《三字经》。
赵韵儿瞧着谢芳草这油盐不进的样,心里气的不行,用胳膊一下子将谢芳草撞一趔趄,纸上也多了一长条墨点,谢芳草气性一下上来,把笔一摔,对着赵韵儿说。
“你敢跟我打赌吗?你现在开始学《百家姓》,我现在开始学《三字经》,我俩比一下谁更快学会背诵和写,怎么样?”
“你太不自量力了吧,你才刚开始学,就敢跟我比?”
谢芳草故意挑衅的问她,“你不会不敢比吧?赢得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要求,怎么样?”
“行,既然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若是你输了,我要你好看!”
杜娟娘自是知道谢芳草的本事,还未来得及阻止赵韵儿,就见赵韵儿直接答应了,遂也不再多说,只预习自己的,等下若是赵韵儿哭了,她再安慰便是了。
赵韵儿见谢芳草已是认真在看书,虽不将她放在眼里,但总归心里烦躁起来,有些看不下去。
刚调整好,背了一些,就听谢芳草说,“《三字经》我已背会也已会写了,你的《百家姓》学的怎么样了?”
赵韵儿心里一跳,“你骗谁呢?这才,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谢芳草瞧着赵韵儿这纸老虎模样,眼睛一闭,就开始背《三字经》,赵韵儿见谢芳草十分流畅的背完,又在纸上默写了一遍,心里十分不好受。
谢芳草看着她不说话,只示意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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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赵韵儿刚背会第一段,自是不会背的,便有些心虚,声音也小了起来,“你不会是之前背过吧,专门在这骗我说没背过?”
谢芳草瞧着她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家里没人认字,我在哪去学?”
村里认字的人的确少,这话赵韵儿一想也知道,于是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真要答应她一个要求吗?若是太过分的要求,那自己岂不是丢死人了?
却听谢芳草继续道,“我刚刚不止背了《三字经》,还背了《百家姓》,你不信我背给你听听。”
赵韵儿这一听更是无话可说,却见杜秀才这时走了过来,解救了自己一命,“先生来了,等下再说。”
待杜秀才走到其他位置,谢芳草才继续调侃着说,“怎么样,答应我的要求可以兑现了吧?”
赵韵儿一向在家里都是被人让着,如今在外头却没人让着自己,但因着答应的事要做到,便忍住泪意,“你说吧,不能是太过分的要求。”
谢芳草偷偷贴近赵韵儿,赵韵儿以为谢芳草是要打自己,一下子吓得眼睛闭了起来,却听谢芳草开口说,“我想知道现在外头的情况,我听我家里人说外头有些起义军,我对这个很好奇,你能问问你爹吗?”
“还有外头有没有什么天灾啊啥的,总之只要是外头的事情,去年的,今年的,你都问问。”
“但是你得保密,你保密,我也不将你输给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们以后可以和平相处,怎么样?”
赵韵儿一听谢芳草不会将自己的丢人事迹告诉别人,立马点头答应,虽不知谢芳草想知道外头的事情做什么,像自己,就只想知道最时兴的头花帕子啥的。
但因着答应了谢芳草,便只等家去了问问自己爹。
27.彻底分家
谢大头家来,听周氏说了家里的事,知晓了谢二头的混账,也是十分恼火,又听将手套的织法都给了人去,更是觉得谢二头没个轻重,连个女子都治不住,反被拿捏了。
手艺人的手艺可是几代人的传承,这刘寡妇拿了回去,便是得了一项本事,做的好,可以靠这手艺嚼用一辈子。
周氏又说出分家的事情,谢大头第一反应便是不同意,周氏细细跟谢大头说谢老爹说的话,若是刘寡妇以后以此来要挟,不光谢二叔,谢大头的名声都要坏,家里都要受连累。
又说谢二头也不想连累家里,已是答应分家,她今儿个也问了陈二婶的意思,他们两口子都是想分家的,总归赚多花多,赚少花少,自己犯的错自己担了。
谢大头心里的气又散了些,但仍未松口,只说看看爹娘的意见,分了家,爹娘怎么办,自己是长子,定是要养爹娘一辈子。
且自己又是大哥,谢二叔分出去了住在哪?总得把这些思量好,方能分了家去,几人吃了晌午饭,一家子去地里翻了土,谢老爹眼见着又愁起来。
今年一冬都没下雪,如今都快三月了,往年是要下春雨的时候,地里的作物也好生长,这如今一滴雨都没下,不知老天爷是个什么情况,这雨,还下不下得下来。
谢大头看他爹愁的不行,忙安慰道,“爹,定会下雨的,说不得只是晚了几天,咱们再等等。”
谢芳草下学回家,便见到大家在讨论天时,忙凑过去问一句,“爷,咱们这会不会也要大旱了?谢三爷爷是做什么的呀?入族谱时见过一回,他那时不是说陕西府大旱吗?说是还有起义军……”
谢老爹和谢大头脸都吓白了,若真是大旱,那。那今年的税银可是难交上去啊!又想到那起义军,若是来了开封府,那一家子更是没了活路,更是愁起来、
谢老爹赶紧抽口旱烟,挥去脑中的想法,道,“你谢三爷爷,年轻时候也是个响亮人物,走南闯北跑货,去了好些地方,如今在镇上开个杂货铺子,也是有些门路,对外头的消息也知道的灵通些,咱们庄户人家,只知道地里的收成,一向不关心外头那些事。”
“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若是真是大旱了,咱家也没办法,老天爷不让咱活,咱还能活下去不成?”
谢芳草听着她爷自己这丧气话,便知道如今大家的想法了,人命如草芥,都是活一天算一天,哪天灾难来了便再说。
而自己若是想知道更多外头的事,除了靠赵韵儿这个二传手,还需要跟谢三爷爷有些链接,不然自己这没村没店的,想做些什么都是徒劳,再一个,还是得多赚些银钱,以备万一啊。
吃完晚食,谢老爹让谢老娘将院子门关上,开口问谢大头关于分家的意见,谢大头自是说都听爹的,又说就算真分了家,他也养着爹娘,也帮衬着谢二头,再不会不管不顾的。
谢二头也是忙道,爹娘也可以跟自己过,大家都是爹娘的儿子,自己做错了事,没得让大哥更辛苦些的话。
谢老娘一听眼泪就掉下来,谢老爹在心里也是有些感概,谢二头做错了事,万幸人还没变坏,若是再有些钱,就他这脑袋,怕是亏的裤子都不剩,家都要败完,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这家,就分了吧,只是如何分,咱们还得再琢磨一回,你们都是我儿子,没得亏了谁,闹的不好看,也不能不管我和你娘,你们自去逍遥快活去了!”
谢大头谢大头连道怎会不管爹娘,就算自己饿死,也定不会让爹娘没饭吃,但如何分家,两人皆是不敢说话,怕惹了两老不高兴。
谢老爹看一眼默默在旁边站着的谢芳草,问到,“芳草,你一向有些想法,若是分家,你觉得该如何分?”
谢芳草瞧着谢老爹是真心发问,便拿出早准备好的方案,“爷,有两种方案,都是为你和奶考虑的多些,你听听。”
“第一种,我爹和二叔财产平分,一家养一个老人,再不会出现没人管你们的局面,但你和奶得分开了。”
谢老娘一听,忙说,“我怎能和老头子分开,这个不行!你爷离不得我的!”
谢芳草险些笑出来,接着道,“第二种,财产分为三份,我爹我二叔一人一份,另外一份你们两老留在手里,谁都不给,或者你们想给谁就给谁,谁对你们好,你们就给谁。”
“当然这个钱总有花完的时候,所以我爹我二叔每月需要另给些银钱,按照现在的物价,可以每家一个月给四百文,算是给基本保障,另外的,就是看儿女孝心了。过年过节的,赚的多的可以额外给多些,赚的少的也最少给这些。”
谢老爹听着,点点头,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好,谢大头瞅着自己爹同意了,自己便也觉得没问题,只暗暗想着自己赚的多,以后偷偷多给些便是了,起码如今让谢二叔面上也好看些。
一个月四百文对之前的谢二叔来说有些难,如今有了手套的生意,倒是不难了,总归手套会破会烂,总有人会买些放在家。
一家子便商定下来,因着避税银的缘故,故不对外说分家,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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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住一起,只将院子后面再建一间房,两老住在后头新院子。
原先的院子从中间分开,隔成两个院子,这样一来,一个院子便分了三处,大家各过各的,但又离得近,彼此也能照应着。
谢家的院子还没建完,眼见着便快要到清明节了,小集村的村里人都盼着下雨,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真的下雨了,大家都赶着下种插苗,争分夺秒,以为抢了天时。
清明节还没到,周舅舅便来了谢家,给谢芳草送了自己抄好的启蒙书,《声律启蒙》、《论语》、《幼学琼林》三本,又顺便带了些豆腐和春笋,说是谢老娘去山里挖的,给芳草吃,清炒笋子,清香脆爽,配上辣椒,最是下饭不过。
谢芳草谢过周舅舅,又给周舅舅看自己写的字,周舅舅好好夸了一通小外甥女,只说课业繁重,今年准备下场参加县试,后头完了再来看谢芳草。
周氏一听忙让周舅舅家去,谢芳草让周舅舅等自己一会儿,她拿了一个东西给她,却是手写了一副逢考必过的字,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锦鲤,叠起来,递给周舅舅。
“舅舅,这个是逢考必过符,你家去拜一拜,定能考过的!”
周舅舅哭笑不得,简直跟周老娘一个德行,迷信的很!但心里也熨帖的紧,将逢考必过符放进口袋里,便挥挥手,家去了。
看着周舅舅送来的春笋,谢芳草想着刚下完雨,小集村的山里定是也冒了许多春笋,跟周氏一说,周氏便说明日一早去山上瞧瞧,谢芳草明日正好休假,正和第二日一起去。
露珠还挂在竹叶尖上,谢芳草身着淡绿色的衣裙,头戴小斗笠,腰间系着一个小竹篓,跟在周氏身后,走在通往竹林的小路上。
周氏挖过笋,目光锐利地寻着那些刚刚露头的春笋。鲜嫩的春笋,才能有最好的味道。
“娘,快来,我发现一个!”
谢芳草蹲下身,轻轻地拨开覆盖在春笋上的落叶和泥土,周氏过来一瞧,确实是刚冒头的笋,小心翼翼地用锄头挖开周围的土壤。生怕伤到了娇嫩的笋身。
随着土壤的松动,春笋渐渐露出了它的真面目,谢芳草和周氏也是高兴的很,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收获。
又用手地将春笋从土中拔出,笋身洁白如玉,笋尖还带着一抹嫩绿,好看极了!
两人各自找起来,不一会儿,谢芳草篓中的春笋渐渐堆成了小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娘,快,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却听谢芳草一下子兴奋的叫起来。
28.卖板蓝根
谢芳草的目光牢牢盯着吧一丛丛翠绿的植物,那叶片宽大,边缘带有不规则的波状齿,正是板蓝根!
谢芳草的眼中闪过巨大的惊喜,家中常备板蓝根,有次刷短视频刷到过,没想到竟真的遇到了!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等着周氏过来。
周氏不认识这东西,还以为谢芳草发现啥了,没想到是不认识的草,却听谢芳草道,“娘,这是板蓝根,我在先生的书那里见过的,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咱们说不定能卖给医馆呢!”
周氏一听,这竟然是药材,忙小心用手中的小铲子轻轻拨开周围的土壤,露出板蓝根的根部。
板蓝根的根粗壮,颜色呈现出淡黄,轻轻地将它们一一挖出,确保每一根都完好无损。
周氏细细瞅一瞅板蓝根的模样,又四处找找还有没有类似的,谢芳草忙道,“娘,这药材喜湿润和阴,你在这些地方找找。”
周氏忙答应,又去几个地方找了些板蓝根,还发现了鱼腥草,周氏说鱼腥草也是药草,可以止咳,谢芳草忙应,她知道的!但是她不能知道的太多了!
两人装了满满一背篓的春笋和药草,便家去了。因着房子还没建完,仍住一起,一到家,谢芳草便跟谢老爹说找了些药草,明日跟周氏一起去镇上医馆看看。
若是人家收,咱们以后便多找些,若是不收,咱们便自己留着泡茶喝。
谢老爹忙道明日他驾牛车送了她们娘俩去,也去镇上跟谢三伯打探打探消息,谢芳草忙说自己也跟着一起去谢三伯家,也拜访拜访,混个脸熟。
前些日子赵韵儿偷偷跟谢芳草说,她偷听了他爹跟旁人讲话,说是外头十分乱,去年起义军镇压失败,三边总督都下了牢狱,至于天灾啥的,倒是没听说。
谢芳草心里十分忧心,崇祯皇帝,可是明末的最后一个皇帝,谁人不知崇祯皇帝自缢于煤山,“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后人众说纷纭,对崇祯皇帝没个定论。
谢芳草已记不清明朝是哪年覆灭的,但如今已经崇祯五年,总之是快了,历史上也说这个时期是小冰河时期,干旱洪水,没个停歇。
谢芳草作为先知者,面对即将到来的王朝灭亡,天灾不断,心里也十分怵得慌,只想早些做准备,先了解了解现在的形势是当务之急,再制定策略,看看如何。
第二日不是大集,镇上没多少人,谢老爹径直驾着牛车去往小镇东头,那里有一家颇具盛名的医馆,名曰“胡氏医馆”,馆内医师医术高超,且常以慈悲为怀,施药救人。
周氏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板蓝根,牵着谢芳草地走向医馆。
周氏发髻上插着一支简单的木簪,几缕青丝随风飘扬,她的手中紧紧握着篮子,里面的板蓝根,根茎饱满,带着泥土的芬芳。
医馆的门楣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周氏轻叩门环,不多时,却是之前见过的胡小郎中迎了出来。他见是周氏和谢芳草,以为是要看病拿药,忙道,“娘子是要看什么病?”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中的篮子,忐忑道,“这是今春新挖的板蓝根和鱼腥草,不知医馆收不收?”
胡小郎中一见板蓝根和鱼腥草的品相都是极好的,忙道,“收的,你等等,我给爹看了来给你算钱。”
医馆内药香扑鼻,一排排药柜整齐排列,上面贴着各种药材的标签。
胡老郎中拿起一根板蓝根仔细端详,又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赞许道:“娘子是在何处挖的?成色很是不错,若是还能挖些,医馆也是收的。”
随后,将板蓝根和鱼腥草一一称重,记录在账。他按照市价公道地付了周氏钱,一共一两银子一百钱,很是值钱。
周氏谢过医师,将银钱仔细收好,药童将板蓝根送至药房,准备晾晒炮制。
交易完毕,周氏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在医馆内稍作停留,与胡老郎中闲谈几句。又询问了一些药材的炮制技巧。
胡老郎中也乐于传授,说是采挖后需除去泥沙,清洗干净。清洗干净的板蓝根需晒干。晒干过程中,要避免直接阳光暴晒,以免药材质量受损。
晒干后的板蓝根在炮制前需要进行润透,即用适量的水喷洒或短时间浸泡,使药材软化,便于切片。润透后的板蓝根切成厚片,切片的厚度通常在2-4毫米之间。
切好的板蓝根片需要再次干燥,以减少水分含量,防止霉变和变质。干燥可以在室内自然干燥,也可以使用干燥箱等设备进行控制温度的干燥。
炮制后的板蓝根需要进行质量检查,包括检查其外观、气味、水分含量、灰分、浸出物以及主要成分的含量等。
谢芳草又接着问板蓝根的生长习性,确认下是不是跟自己短视频看的一样,得知是一样的,便想着能不能自家种一些,若是往后天灾来临,钱财用不上,总归药材可以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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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周氏再次行礼告辞,又说若是能再挖得了,再送了来,胡老郎中连连应下。
几人便又准备去谢三伯家,镇上的街道比村里要繁华得多,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商铺,摊贩们叫卖着各种货物,行人络绎不绝。
谢三伯的家并不难找,它位于镇上的东头,是一栋古朴的宅院,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槐树,枝叶繁茂,为过往的行人提供了一片阴凉。谢老爹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正是谢三伯。他身穿一件灰色的长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见到谢老爹,忙叫了一声“二哥,你来了。”
谢三伯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又见周氏和谢芳草也来了,他热情地将三人迎进了院子。
走进院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株苍劲的松树,枝叶茂盛,给人以岁月沉淀之感。树下摆放着几张石凳,夏日里是纳凉的好地方。院子的一角,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旁边是一池清水,里面养着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弋着,给静谧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客厅内,陈设简洁而不失风雅。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是几只圆凳,供客人落座。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山水、花鸟,也有谢三伯自己挥毫泼墨的作品,笔法遒劲,意境深远。
在客厅的一侧,是谢三伯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从四书五经到医药典籍,无不涉猎。书桌上铺着一张宣纸,砚台和毛笔摆放在一旁,墨香与书香交织,令人心旷神怡。书房的窗户敞开着,微风拂过,带来院中花草的清香。
卧室则布置得更为温馨,床榻上铺着素雅的床单,床头挂着一幅观音像,显得庄严肃穆。床边是一个雕花的衣柜,里面存放着谢三伯的衣物和被褥。窗户旁摆放着一盆兰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为室内增添了一抹清新。
厨房里,灶台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各种厨具,如铁锅、铜勺、竹篓等。灶台旁边是一个木制的碗柜,里面摆放着青花瓷碗和一些简单的餐具。厨房的一角,还有一个石磨,用于研磨药材和粮食。
整个宅院透露出一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生活态度,无论是家具的选用,还是装饰品的摆放,都体现了谢三伯的品味和修养。这样的家,不仅是居住的场所,更是修身养性、传承文化的空间。
29.迂腐的谢三伯
三人坐下,谢老爹这才说到正题,“三弟,你之前不是说外头乱起来了?如今如何了?”
“外头的事,哪传的那么快,只说都是一帮饥民起来的,都在西安府延安府一带,离我们这远着呢,二哥操的哪门子心。”
谢老爹心里松一口气,谢三伯是有见识的人,他这样说,定是这个道理,身子一下放松下来。
想到今年的天时,又叹口气道,“今年只清明节下了一回雨,怕是要旱,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就赶忙来问问。”
谢三伯已是久不种地,也未关注下没下雨,如今一想,确是如此,心里也是一惊,细想一番,自家也不靠田地过活,总归影响不到自己,便又镇定下来。
谢芳草这时也顾不得了,只得开口,“三爷爷,我听说去年起义军镇压失败,三边总督都下了牢狱,这个您没听说吗?”
谢三伯原就没将周氏和谢芳草放眼里,一个妇人一个小孩,能懂个什么?进了客厅,也只跟谢老爹说话,如今听着谢芳草开口,一下子不痛快起来。
“你个小娃子,在哪里听说的?你别胡乱攀扯,这些事,是你个小娃子该关心的?”
又教训起谢老爹来,“二哥,不是我说你,你来镇上怎地没带谢龙来,反而带个女娃子?”
把个谢老爹也说得无地自容起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道,“芳草如今跟着村里的杜秀才读书呢,估计听杜秀才说的吧?”
“二哥,男娃子才是继承香火的人,你咋越活越糊涂了,还让芳草去读劳什子书?女娃子读书多了,反而坏事。”
谢芳草直接一口气有些上不来,勉强忍住怒气,一双眼睛平静的看向谢三伯,道,
“原以为我爷说你有见识,是真的有见识,没想到只是花拳绣腿,只会瞧不起女娘而已。”
“爷,娘,咱家去吧,我看咱是得不到啥有用的消息了,名声响亮的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完便拉着谢老爹和周氏要出门,谢老爹若不是知道自家孙女的厉害聪明,再不会说这话,只如今瞧着谢三伯比自己还迂腐些,只匆忙道个不是,便要跟着谢芳草出门子。
谢三伯气了个仰倒,自己竟被一个四岁大的小女娃给教训了,只拦住谢老爹不让他走,“二哥,你可别如此糊涂了啊,你看你这好孙女,读了书的人,便是如此跟长辈说话的?”
这世道,多的是重男轻女的人,谢三伯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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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中之一而已,谢芳草在心里自我洗脑一番,便缓过神来接话。
“谢三爷爷,我敬您是长辈,我刚刚语气急了些,我跟您道不是。”
“我跟我爷今日来,确实想了解些外头的情况,而您不过因着我是个女娘,便不给我讲话的机会,还有些恼羞成怒。”
“在我心里,有大见识的人,都只会在乎学问的高低和本事的大小,而不会非要在乎男女之分。”说完,便拉了谢老爹和周氏告辞离去,留下谢三伯一脸傻愣在地。
这女娃,这女娃,是在讽刺自己吧?
三人出了这秀美的院子,坐上牛车,周氏偷偷安慰道,“芳草,别气啊,你三爷爷说话不好听,咱不听便是了,你奶说话不是也不好听?”
谢芳草被周氏这安慰大法折服,是的,谁能跟谢老娘比啊,自己一出生就她被骂赔钱货,如今被旁人说几句酸话,算的了什么?
只心中越发不舒坦起来,自己早知道女娘在外头的艰难,只如今连自家的亲戚都这副嘴脸,都看不起女娘,自己若想真正做些事情,可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谢芳草想到一个人,又跟周氏商量一番,忙叫谢老爹又将牛车往镇中心驾去。
30.方掌柜独家加盟
不到片刻,却是到了方氏绸缎铺,方掌柜刚送走一位夫人,这会子恰好站在铺子门口,一见周氏和谢芳草忙笑着迎上来。
先牵了谢芳草的手,问还记不记得方姨姨,谢芳草感受到她的善意,也喜欢她的爽利性格,便应到,“记得的,漂亮的方姨姨,芳草最喜欢方姨姨了。”
方掌柜瞧着这嘴甜的小人,又摸摸谢芳草可爱的小脑袋,越发忍俊不禁起来。
将娘俩带到铺子里面,方问周氏这些日子怎地没送帕子来,可是没布料了,若是没了这次便拿些家去。
周氏忙道是自己如今眼睛不大好了,绣帕子十分吃力,怕是做不了多少帕子了,也是怕方掌柜等着,今次方来了镇上说了这事。
方掌柜一脸可惜,绣娘虽有一身手艺,却实打实的是伤眼睛,这眼睛不好了,自己也是没法子的事。
铺子里许多的绣娘,皆是如此,她自己也是熬不住了,又因会迎来送往,方做了铺子的掌柜。
忙安慰几句,说休养休养指不定便好了,又说往后若是好了,再拿了帕子来,她总是收的。
周氏忙谢了方掌柜,方掌柜又叫铺子的伙计端了茶食上来,让谢芳草和周氏尝尝。
却见上的是一盘干果和一盘糕点,干果是榛子和松子,糕点却是没见过的,闻着便十分香甜。
谢芳草拿了一块到嘴里,吃起来像是芋头,还挺好吃的。
方掌柜瞧着小松鼠一样的小女娘,解释起来,“这是芋头糕,从南方传过来的,我刚得了两盘子,也好叫你们尝尝鲜。”
谢芳草又道次谢,“谢谢方姨姨拿如此珍贵的糕点叫我们尝,好吃的!”
又不禁狐疑,她一个做掌柜的,不拿贵重糕点招待贵客,却拿了我们吃,不知是何缘故,只心里警惕起来,面上却不露丝毫。
方掌柜和周氏又说笑一番,方似不经意间开口,“周娘子,上回芳草送我的竹编腰扇可是你做的?若是可以,能不能将这做扇子的法子卖了给我,或是做了来,放到铺子里卖。价钱好商量。”
原是在这里等着,谢芳草松了一口气,还好方掌柜还是个坦荡人,只是想要竹扇的手艺罢了,跟周氏对视一眼,周氏便答道。
“方掌柜,不瞒你说,这扇子是我家芳草琢磨出来的,我做不了主,得她说了算。”
方掌柜一愣,有些不相信。
“周娘子,你故意找了借口诳我的吧?她一个四岁大的女娘,能有这般本事?”
“你若是不想卖,我便也不勉强,总归我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吗?很不必用芳草做借口的。”
周氏哭笑不得,“方掌柜,便是我师傅今个儿来了问我,也是芳草做的,我骗你做什么。”
谢芳草这时开口道,“方姨姨,这样式确是我叫我娘做出来的,这扇子我们已是做了卖了的,许多小娘子都知道是周氏腰扇,已是有些名气了,故这做扇子的法子我们不卖,但是我们可以给你加盟权。”
“啥是加盟权?便是盟友的意思?”
“相当于这个是我们铺子的东西,允许另外的铺子做了卖,便是加盟。”
“每月给一定的加盟费,或者一次性给够一定的加盟费,我们便将这扇子的法子给了你,你可以做了卖,但是上面必须刻上周氏腰扇的字样,也需要按照我们的宣传模式进行宣传。”
方掌柜不愧是生意人,谢芳草一说,她便明白了。
“这加盟权,还可以给别人?若是我多交些加盟费,是不是可以买断,你们是不是想要这竹扇卖出去刻有字样?”
“是的,可以给你独家加盟权,算是不允许别家卖的一种,但这个买断,是基于我们家之外的买断,我能保证除我们家之外,别人都不会有这个竹扇的手艺。”
方掌柜一听,便有些信了周氏的话,竹扇这手艺怕真是她一个小孩琢磨出来的,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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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咂舌,真是英雄出少年呐,这脑子,比自己还好使。
谢芳草又补充道,这竹扇第一个五年的加盟费为十两银子,五年后若还想加盟,则到时再重新商量价钱。
方掌柜本还觉得十两银子不贵,可一想,只是五年的加盟期限。
生意人总是怕后面再涨价的,不如此次多买几年,便又争取了半天,方得了十年的加盟权,二十两银子,自己还觉得捡了便宜。
等回过神来,已是定好了契约,只等着签了字便生效了。
契约上明确了方氏绸缎铺需保证扇子的质量和做工,并需刻上相应字样。
而周氏和谢芳草则负责教会方氏绸缎铺的人员,并给予相应的宣传支持,方氏绸缎铺为周氏竹扇独家加盟商。
因方氏不会写字,便说按个手印,谢芳草却是签了字,方掌柜此时又知道了谢芳草已是会写字,更加期待起来,这女娘以后能长成个啥样子。
谢芳草趁机问方掌柜收不收花样子,各式各样的花样子,方掌柜眼睛一亮,时兴的花样子就那些,总要推陈出新的,于是忙道要的。
谢芳草忙问方掌柜要了纸笔,叫周氏将之前卖的竹扇上的花样子都画了出来,一共六副,方掌柜一瞧,确是新颖的很,连连夸赞周氏好画工。
周氏忙道这也是谢芳草想的,只她年纪小,刚开始学写字,若是谢芳草会画了,定比自己画的还好。
方掌柜半点不犹豫,现场结了银钱买了下来。一幅花样子二百文钱,六副便是一两二百文钱,比绣帕子轻松的多,且来钱更快。
绣娘好培养,可新颖的花样子才是真正吸引人的所在,方掌柜瞧着谢芳草聪明又有天赋,更是对她起了心。
若是能将谢芳草专门培养了来画花样子,或是学了裁剪等的手艺,这铺子定能更上一层楼。
只不知周氏和谢芳草的想法,但她是个爽快的性子,便直接开口发问。
31.谢芳草认干娘
“周娘子,我最是欣赏聪明能干的女子,我瞧着芳草跟你一样,在绣工这上头有些灵性,十分适合做我们这一行,不知你对她的往后是如何打算的?”
又看向谢芳草,温声道,“芳草,你想不想以后当个厉害的绣娘?若是想,我愿意找最好的师傅教你,不但教你画花样子,还教你做衣裳,你画的花样子若是好的话,铺子照样收。”
这意思是想培养自己做专门的服装设计师?然后学徒期间,还能开单拿工资?
若是从职业规划的角度来看,先当个学徒,接着当个正式的服装设计师还是非常不错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是搞清楚当今天下的状况,然后提前做好准备,活命下去。
但有个机会能走入镇上的人脉圈,获得新的消息渠道,跟自己来找方掌柜的初衷是契合的,且能有个学习机会,自是不能错过的。
故谢芳草睁着大眼睛,郑重答道,“方姨姨,谢谢你的好意,我愿意来铺子里学习,但我现每日里还得上学,只每十日休息一日。”
方掌柜以为谢芳草不愿意,更待多劝劝,又听谢芳草接着道,“不知我是否能这日来镇上专门学习,其余时间在家里自己练习?”
方掌柜心里一喜,忙答应下来,读了书的女娘学东西更快,又会写又会画,当然更是便利。
“自是好的,你年纪小,现在本也学不了多少,那就从下次旬假开始,你来铺子里,我叫人教你。”
“先从最基础的学起,教你认识各类布料和各类丝线,后面再教你铺针、滚针等各种针法和平绣、织绣等各类绣法,后面便是练习了。”
周氏在一旁也是高兴的很,这世道,女子有一门技术,任谁都高看一眼的。
且各家婆婆最满意的儿媳妇便是绣娘,不知要省了多少买成衣的银钱,往后,芳草说婆家,也是吃香的紧,想到这里,嘴都要合不拢,更是感激方掌柜对谢芳草的好。
又暗自琢磨一番,想着方掌柜丈夫早死,只留下个铺子,方掌柜也没个儿女,往后子侄对方掌柜好不好的还不好说,便提议说要谢芳草拜了方掌柜当干娘。
往后方掌柜便多了个养老的贴心人,也不枉方掌柜如今费力拉拔谢芳草一场。谢芳草一听,也是愿意的。
方掌柜心里一热,自己命不好,是个寡妇,再没人愿意认个寡妇当干娘的,只因不大吉利。连自家子侄平日里都不愿多亲近自己的,只想着占些自己的便宜。
但周氏偏偏开口说了这话,不禁在心里连连感叹周氏的为人和高义,更是忍不住心下感动,当下便答应下来。
且谢芳草瞧着往后便不是等闲之辈,自己只是惜才,且铺子里往后赚的应更多,自己这倒是捡了个女儿。
三人都是各自满意,当下便说定,谢芳草跪地磕了头拜了干娘,方掌柜从屋里拿了一块好料子做了礼。
谢芳草自己没带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要,但方掌柜坚持给了,并且当下便改了口,叫了芳草干女儿,叫了周氏为周妹妹,谢芳草便也叫了干娘,又说要送干娘一个好东西。
方掌柜原以为谢芳草拿了自己身上背的小包下来,是要从里面拿东西出来,万没想,谢芳草将书包递给了自己。
“干娘,我听我舅舅说,马上要县试了,这个叫书包,可以装很多东西,我将这个书包送了给你。”
“你可以策划一场营销活动,做一些书包,送给考县试的学子。”
见方掌柜有些疑惑,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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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的更清楚些。
“人们向来爱追捧读书人,若是学子们县试当天背了这书包,定能流行开来,这书包便也人尽皆知了,往后读书的学子们都会抢着背这书包,干娘也可趁机赚些银钱。”
“且还可以增加方氏绸缎铺的货品品类,绸缎铺子,不止卖衣服帕子,还有绸缎的包,绸缎的扇子等等,便也跟镇上其他绸缎铺子多了些新鲜感,女娘们自是会更喜欢来逛些。”
方掌柜一下将谢芳草搂入怀里,喜的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儿,你这脑子可是怎么长的,这法子如此好,还想的如此周全,放心,干娘赚了钱,定少不了我儿的。到时分一成利钱给你。”
“不准拒绝,你如此为干娘着想,干娘自是不会亏了我的儿。”谢芳草便应下了,又问干娘道。
“干娘,我听说外头如今不太平,还有些地方大旱的,你可知道?如今不大下雨,我们家靠田地的收成吃饭的,我便也想提前做些准备。”
周氏连连点头,方掌柜略一思索,将门关上,方开口道,“我也是前两日才听镇上主簿的娘子说的,那外头的叛军凶猛的很,概不接受朝廷的招安,如今那总督都下了狱!”
“不过那地界离我们远的很,在延安府一带,那边大旱才流民多些,成了气候,我们这地界向来繁华,便定不会有那担忧,也不会大旱的。”
谢芳草真的很想开口说那叛军已经成了气候了!但说了也没人信,便又问道,“不知北方,有没有啥大事?”
方氏想了想摇了摇头,谢芳草听着却仍放不下心来,只告辞了离去,说定旬假时再过来。方氏留了又留,方放了母女两个离去。
刚到了家,却听许二哥来报丧,说是许老爹,刚去了。
32.谢芳草的思考
许二哥满眼通红,显见是刚哭过不久,言语间有些哽咽之意,谢老爹拍拍他的肩,道一声,“好小子,你爹这是喜丧呢,终于不用受这么些苦了。
你可得好好的给他操持好,往后,你便要撑起整个家来。”
许二哥听了连连点头,一下感受到肩上的压力,只想着自己快些长大些,待人接物更加周全起来。
又道请谢老爹谢老娘过去帮忙操持,自家娘和媳妇两人怕是忙不过来,谢老爹自是答应,两家本也是亲戚,看许二哥跟看自家小辈一样的。
谢老爹谢老娘收拾收拾跟了过去,又想着事情多,要搭彩棚,还得接待各家来吊唁的人,便叫了周氏陈氏一道。
因马婆子自打被坐实了罪名,便被下了大牢狱,如今还被关着呐,许二哥引了他们家去,便自去邻村请阴阳先生择入殓时辰。
周氏怕谢芳草小孩子眼睛灵被吓到,不想叫她过去,但谢芳草将心比心,想着许桂花这会子不知要多伤心,忙跟了周氏一道去了。
却见许家大门外点了一盏又一盏的纸灯,一直到床前,谢老爹说这叫“点随身灯”,寓意着为去世之人照亮前往阴间的路。
许老娘正给许老爹换衣裳,许桂花和许二哥媳妇张氏正用帕子帮许老爹擦脸擦手,许桂花见了谢芳草来唬了一跳,忙拉了她到另一个屋去。
谢芳草仔细瞧着许桂花的眉眼,见着她的神情倒还好,倒是许桂花瞧着谢芳草这小心翼翼的劲儿,牵下谢芳草的小手坐到床边靠着,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已是早知道的,我爹年前那会儿便不大好了,所以我哥才匆忙的娶了我嫂子进门,倒是你,怎么如此胆大,死人你都敢看,不怕晚上做噩梦。”
谢芳草朝许桂花吐吐舌头,一想却觉得许桂花好似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有种之前自己把她当小妹妹,现如今倒是换了个儿,自己成了她的小妹妹。
“芳草,我爹说我该长大懂事些了,我娘也说哥哥有了嫂子,我得少吃饭,更勤快些干活,不然会被我嫂子嫌弃。”
“还说我还得好些年才嫁人,若是被嫂子嫌弃了,到时连嫁妆都没有,再没人愿意娶我的。”
又偏过头来,两人贴的更紧些,“芳草,我感觉我哥有了嫂子,我娘好像一下子不是我娘了,这个家,好像不是我的家了,你懂这种感觉吗?”
谢芳草长长叹口气,许桂花又一下咧开嘴,“你个小小年纪,叹什么气,我就是说给你知道,我不愁的,大不了我去镇上找活干嘛。”
又絮絮叨叨的说些自己的烦心事,昨晚应是没睡好,不一会儿,许桂花便靠在床边睡着了。
侧屋里光线暗,旁边屋里断断续续传来许老娘的哭诉声,谢芳草在这氛围里,心里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
谢芳草开始不断的想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自己看到的所有女子,好像过的一点也不好,但大家好像就习惯了过的不好,没人想着改变。
她娘周氏生了女娃,被谢大头谢老娘他们嫌弃,精神虐待加上道德压迫,周氏也常常哭,却依旧对他们好,讨好他们,做所有的活计。
周氏是渴望获得他们的夸赞吗,还是她只是觉得无望,所以像所有这样过来的女娘一样,默默忍受着而已?
自己就算带周氏赚了钱,周氏也对自己十分好,但谢大头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仍旧忘了所有之前的不好,对谢大头掏心掏肺,伤害真的可以被抹平吗?还是周氏就是很爱谢大头,只是贪恋虚假的温暖和虚假的和平呢?
谢芳草不觉得周氏和谢大头之间有爱,虽是夫妻,但两个人向来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一方高高在上,一方做小伏低,真的会存在爱吗?
二婶陈氏生了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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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得到家里所有人的重视,但仍旧没有一点话语权,谢老娘想骂就骂,她依然不敢惹谢老娘。
谢二叔出轨了,她虽然难受,但依旧自欺欺人,丈夫没有选择刘寡妇,还是心里有自己的,仍旧为谢二叔着想,仍旧做饭洗衣裳干活,没有一点落下。
但陈二婶内心深处真的能骗过自己吗?反正谢芳草最近好几次看到陈二婶默默发呆,有种要抑郁的感觉。
又时不时抱着谢龙自言自语,说你爹还是要我们的,自己瘦下来你爹便重新对我们好了,搞的谢龙最近时常过来找谢芳草玩,不想听他娘的奇怪发言。
刘甜儿,早早被爹娘嫁出去,当了寡妇家来,爹娘仍然想早早再把她嫁出去一回,好像只要活着,便只能嫁人,不然便只能去死了。
小伙伴许桂花,爹去世了,哥哥娶了嫂子,便好像没了家,只能多做些贡献,不讨嫂子嫌弃,以换取在这个家的一点空间和未来的一点嫁妆,
这些人,都是她的亲近之人,都是再好不过的女娘,却好像在这时代根本活不好,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没有希望,日复一日的,只是活着而已。
而自己,若不是穿越过来,想必早就被卖了去,自己来到这时代,仅仅是在这个时代活一遭吗?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这些女娘,便这样的活下去吗?
明明她们也做很多的伙计,明明她们有手右脚,比男性更加勤劳,她们更加愿意忍让,却从来换不回男人的疼惜,换不回自尊和仰望。
然后等到王朝更迭,天灾不断,战争来袭,秩序更加混乱,男性更加会嫌弃抢夺他们生活物资的女性,等待她们的是什么,自然不想而知。
而自己,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吗?自己还能忍受这样的世道吗?
谢芳草心里默默回答自己,她们都可以活的更好,我要让她们活的更好。
33.两年事业计划书
第二日谢芳草去学堂,心里一片豁然开朗,只等着上完课家去了,便做自己的三年计划书,计划书目标——让身边女娘能够平安度过往后危机,且有尊严的活着。
当然,这个三年事业计划书是假设三年后开始灾害不断,战争来袭,那自己就还有三年的时间准备。
若是明年就开始天灾战乱了,应该……不会明年就开始了吧?可,万一呢?
谢芳草想着这个万一,就止不住的担忧,于是保险起见,将三年改成了两年事业计划书,这样虽然准备没有那么充分,但是到那时,起码能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然后这个目标,还不够smart原则,还需要再拆解拆解,目标需要更具体、可衡量、可达成、强相关性,保证时限性,然后再用3W2H来拆解答案。
谢芳草想着这些,便在纸上写下来,也好缕清自己的思路。
价值问题:Why to change?(为什么改变?)——不忍心见到女娘生存的太苦,不能闭上眼当什么都看不见,也不能忍受她们在天灾战乱中死去。
方向问题:What to change?(改变什么?)——改变男权社会下女娘的困境,改变一直卑躬屈膝默默忍受的处境,改变天灾战乱间女娘注定会被舍弃的命运。
靶心问题:What to change to?(改变成什么样子?)——活下去:在未知中可以活下去,不会因为天灾战乱而死亡;活得好:可以养活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可以不用看别人脸色,可以活的肆意。
方法问题:How to change?(怎么改变),这个想想就觉得好多好多的事情,谢芳草忍不住头大,但仍然一点点的写下自己的思路。
完成生存保障:确保基本的食物、住所,安全、病痛问题得到解决。
增加经济收入:通过各种手段增加收入,主业,副业,完成原始资金池的积累,有钱心中才不慌。
提高社会地位:在动荡时期保持一定社会地位,或者能够跟当地有影响力的人建立良好关系,别人愿意听自己的,才能避免信息差,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能够提前做好防范,有所应对。
继续文化教育:不断的读书学习,懂这个时代的语言,也影响身边人不断学习,改变她们的固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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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应急准备:为可能的战乱和自然灾害做好准备,食物、水、避难所、武器等等。
机制问题:How to continually change?(怎样持续改变),这个就等前面的都解决了,再思考这个问题。
杜秀才本见着谢芳草近日上课越发认真,且已是将启蒙的书籍都已背会,更是喜欢这个小弟子。
没想到,今日课上就见谢芳草走了神,不断在纸上写写画画,且一脸沉重模样,不由有些担忧,怕是家里出了啥事,下了课,便让谢芳草到旁边屋里来。
先检查了她的课业,见依旧十分认真的完成了,便有几分欣慰,心性着实不错,便是心里有事,也依旧未耽误课业,便温声问道。
“芳草,可是家里出了何事?我见你上课一直愁眉不展的。”
谢芳草见杜秀才一脸关怀,心里不由涌现几分温暖,又想着这些头大的问题,也许可以问问夫子,便开口。
“先生,许桂花她爹不是去世了嘛,她怕自己往后过的不好,我也想帮她想想,一个女娘该怎么做,才能活的更好,先生,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34.理想和追求的意义
自跟杜老秀才聊完,知道杜老秀才也是十分传统的古人思想,女子要想过得好,不外乎是做工赚些钱,然后嫁的好些之类的话,给不到谢芳草任何参考。
但杜秀才的话,也给了谢芳草敲响了警钟,这个时代的男性,无论有多高的学问,私心里也还是普遍传统,默认女子必须成为嫁人他们的依附品。
当然,就算是现代,这样思想的男性,也不少。
而自己当前是改变不了这种思想的,那最重要的问题来了,自己能改变女性的这些思想吗?
她娘周氏,她二婶陈氏,刘甜儿,许桂花……她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吗?她们愿意冲破迷雾,跟自己走出新的天地吗?
唯有她们愿意了,自己才能做这些事情,不然,别人都不觉得自己活的有问题,不觉得自己活的苦,活的憋屈,那自己如何改变呢?
但找她们聊天直接问,也是不行的,就算是她娘周氏,若是她直接说娘我觉得你过的太苦了,我想带你过你一种新的生活,周氏怕也会以为自己脑子有问题。
唯有慢慢的影响,细水长流,人的行为发生改变了,人的思想自然就发生了改变,反之亦然。
因着已是有了计划,谢芳草每日更是忙的不行。
早起背书,然后去私塾里念书,晌午回家里吃饭,然后再去学堂里,晚上家来再完善自己的两年计划书。
谢芳草自那次跟赵韵儿打赌后,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不少,且两个女娘身上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谁也不服谁,就比着谁学的更快,旬考谁考的分数更高。
起先杜娟儿不慌不忙,慢慢的见着两人超过自己的进度一大截,便也急了起来,每日里,三人都是到的最早的,课业也是完成的最好的,甩了同龄的男学生们一大截。
杜秀才看在眼里,时不时夸赞三人一番,三人更是劲头十足,现已将启蒙阶段的课程都学完,开始学《四书》了。
因着最先学的是《论语》,每日里三人出口都是孔子曰孔子曰,周氏看着自家闺女脸上的肉都掉了不少,虽褪去了些幼态感,但瞧着越发瘦起来,还专去镇上买了一些肉,一些骨头。
家来,便给谢芳草做了辣椒炒肉来吃,又炖了排骨藕汤,谢芳草觉得已经非常有湖北菜的味道了,吃着吃着便有些想家,想自己现代的爸妈了。
自己在这时代只能算活的一般,且未来还不知道能活的多久,只希望他们在现代,能好好的活着,把自己没能享受到的,都好好的享受个遍!
下午刘甜儿过来家里,趁此机会,谢芳草便跟两人细细说些过几日去镇上的安排,周氏和刘甜儿虽去过镇上一次,但从未想过要去长期摆摊的。
但谢芳草心里早有成算,跟两人细细解释一番。
“甜儿姐姐,你也是尝过嫁人的苦的,日子要过得好,必不能只靠嫁人,何况你也不想嫁人,所以咱们必得为未来打算。”
“咱们女娘又没田没地,唯有靠自己的手艺,镇上人来人往,商机无限,若是咱们能在那里长期的摆个摊子,做些小本买卖,岂不是能自己攒些钱,也能为将来打算?”
周氏听了,眉头微蹙,沉吟道,“芳草,你这想法虽好,但镇上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又没个依靠,能行吗?卖个一次,别人图个新鲜,不知道这长久的卖,还有没有人买。”
谢芳草早料到周氏会有此顾虑,便笑着安慰道。
“娘,你怎么担忧起这个了?镇上的集市每逢三六九便开市,人流量大得很。那绸缎铺也一直在卖各类绸缎呀,人家都不愁卖,咱们愁个什么,只不过咱们是摊子,不是铺子。”
“咱们先卖些帕子,簪子、香囊等的,这些本小利大,受欢迎最是好卖,且又不像果子会坏掉,等咱们的摊子稳定些了,在镇上站稳了脚跟,咱们也在镇上盘个铺子!”
刘甜儿在一旁听着,也渐渐动了心,她虽读书少,但因着经了事吃过苦,懂了这世间的道理,且心里对嫁人早就深恶痛绝。
如今家来,好不容易养出了一丝好气色,再不想吃那个苦,便直接道。
“芳草,我愿意去镇上摆摊,等攒够银钱,咱们的铺子开起来了,我便去看店,再不留在小集村,我爹娘他们也再不能管我。”
谢芳草见说通了刘甜儿,心里一喜,便赞道,“甜儿姐姐好魄力,我看姐姐铁定能做到,咱们的铺子往后要多仰仗姐姐啦。”
刘甜儿笑的不行,憧憬着去镇上的将来,脸上又有了未嫁人时的光彩。
周氏见刘甜儿也赞同,心思也活络了些,便道,“那咱们就先试试,若是真能赚到钱,也算是多条活路,就是地里的活计,没人干了,你爷奶和你二婶他们,怕是不愿意。”
谢芳草见周氏松了口,心中一喜,接着道:“娘放心吧,我已计划好了,我爷奶和二婶他们,我来搞定,他们不会说什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计划完善起来。
谢芳草又道:“咱们去镇上,得多准备些样品。这几日咱们多做些绣品,咱们每样多放些,试试水,看看哪样最好卖。”
周氏和刘甜儿齐声应下,谢芳草又说好,还是跟往常一样,自己负责产品策划,创意和产品营销,周氏和刘甜儿负责产品制作和销售。
至于投入和分成方面,让周氏和刘甜儿都出四两银子,自己出二两银子,算是原始投资十两银子。这样分成的话,周氏和刘甜儿便都是四成,自己占两成。
三人便这样说定,周氏和刘甜儿都是信心满满,突然间觉得生活充满了期待,故也不多犹豫,只说好这几日多做些物件,到时去镇上卖。
过几日便正式开始去镇上,开启长期摆摊事业。
晚上谢芳草写完课业,便在自己的计划书上,将摆摊这个事项的进度改为10%,心里也不由生出欢喜来。
这样每日都有进度推动的感觉,对工作狂来说真是非常享受的一件事呢。
周氏仍点灯都在做物件儿,见着谢芳草催自己赶紧睡觉,对眼睛不好,又有些不好意思,“芳草,不知怎地,我上次去摆摊,还没有这样激动。”
“只第一次摆摊完,摸到银钱,才真正高兴起来,如今做这些物件,竟就觉得高兴。”
谢芳草瞧着她娘温柔的眉眼,将她手里未做完的簪子放下,接话,“娘,因为那时咱们没有理想,现下咱们有了理想,去镇上开一间铺子,所以,一切苦,一切累,都变成了甜。”
这就是理想和追求的意义所在呀,两人又细细说些话,方关灯歇下。
谢家的院子终于建完了,是谢大头请了假,又叫了些兄弟来帮了两天忙,这才速度快些。这次也算是花了大价钱,总共花了十两银子,其中便有谢芳草添的八两。
谢老爹谢二头都说不要谢芳草的钱,但谢芳草坚持给了,只说算是回报当初谢老娘没卖成自己的银钱,把个谢老娘搞的十分没脸。
晚上偷偷在被窝里跟谢老爹说谢芳草这丫头太记仇,往后怕是得不了啥好,谢老爹把她狠狠教训一顿,方没了个言语。
院子的屋子整体翻新加固了一些,一个院子隔成了两个院子,院子后头是给谢老爹谢老娘建的阁楼,阁楼一层当堂屋,二层是给谢老爹谢老娘住着。
谢家如此显摆,也招了村里人的眼,各家不断的打听,最后一听说是谢芳草画花样子卖的银钱给建的,再是羡慕不来了。
一时又有人家觉得女娃子读书,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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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个好事,不然这谢家闺女,怎如此聪明能干?各家自去细细琢磨,有那心里有成算的,已是去打听女娃子读书,要收多少银钱了。
村里的老一辈,更是羡慕的不行,谁不想老都老了,还住一回阁楼,谢老娘因着这个,也不好意思再说谢芳草的不好,自此更是和气起来。
谢芳草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一张雕花木床占据了房间的一角,床上铺着素雅的棉被。床边是一个小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麦田。
另一侧放着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翻开的书籍。墙壁上目前还什么都没有,谢芳草只等着自己字写的更加好看些了,便自己写一幅挂上去。
这日晌午,是谢家宴请工匠们的暖房酒,一大早,谢芳草打着呵欠坐起来,便闻到灶屋里传过来的肉的香味。
她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精神了许多。换上了整洁的衣裳,快步走向灶屋。周氏和陈氏已经忙得不亦乐乎。
大锅里炖着红烧肉,小锅里煨着鸡汤,还有各种新鲜的蔬菜和自家腌制的酸豆角和酸辣椒。谢芳草卷起袖子,加入了忙碌的行列。
“娘,我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谢芳草问道。
“芳草,你来得正好,去把院子里的桌子擦干净,再把凳子摆好,拿上桌上给你蒸的馒头上学去,等晌午家来便就有好吃的了。”
周氏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谢芳草应了一声,便去准备。她先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按照人数摆好了凳子。她还特意在桌子上摆放了一些野花,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晌午谢芳草放学家来,工匠们已是陆续到来。他们看着谢家的新房,都赞不绝口。
谢大头和谢老爹热情地迎接他们,邀请他们入座。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每一样都是周氏和陈氏精心准备的。
却见是香油烧饼一碟,小馒头一碟,鸡汤一品,枣汤一品,红烧肉一碟,自家制的腊肉和咸鱼两碟。
油白菜一碟,拍黄瓜一碟,炒韭菜一碟,另有酸豆角一碟,酒一般。
香油烧饼金黄酥脆,小馒头香甜软糯,鸡汤清澈鲜美,枣汤甜而不腻,红烧肉色泽红亮,油白菜清新爽口,腊肉和咸鱼则是乡村的传统风味,每一道菜都让人食指大动。
工匠们围坐在桌旁,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他们一边品尝着美味,一边夸赞周氏和陈氏的好手艺。
谢芳草和谢龙两人也是吃的嘴角都是油,简直停不下来,
“周家嫂子,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这红烧肉做得入口即化,真是绝了!”一个工匠夹起一块红烧肉,忍不住夸赞道。
“哪里哪里,师傅们喜欢就好。你们辛苦了,多吃点。”周氏笑着回应,脸上满是谦虚和满足。
“这枣汤也是,甜到了心里。在你们家做工,真是我们的福气。”另一个工匠喝了一口枣汤,也是赞不绝口。
“这酸豆角,也是十分的下饭,再没想到豆角还能如此好吃的。”宴席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温馨而热闹。
饭后,工匠们帮忙收拾了碗筷和桌椅,方依依不舍地告辞。他们离开时,周氏和陈氏还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些酸豆角带着,让他们带回家给家人尝尝。
工匠们更是对谢大头谢了又谢,又说后头有这种事,还找自己。
夜幕降临,谢芳草坐在新房子的门槛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相信,只要齐心协力,勇于改变,就一定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深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气,然后起身回屋,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35.市场洞察
第二日,谢芳草就找了谢老爹,说种板蓝根的事情。
她详细地向谢老爹说明了种植板蓝根的种种好处,比如板蓝根不仅可入药,医馆需求也大,而且适应性强,耐旱也耐寒,怕涝,水浸后容易烂根,种植相对简单。
她已经根据胡老大夫教的种植方法,做了详尽的计划,从选地、整地、播种、田间管理,到收获和加工,每一步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但自己是纸上功夫,最终还是要谢老爹这个老庄稼汉来操盘。
谢老爹一听这板蓝根,竟卖了差不多一两银子,自是答应不已,若是真是旱了,起码这东西耐旱,总归地里能有个收成。
虽然对种植板蓝根有些陌生,但听了谢芳草的计划后,心里也渐渐接受了这个新鲜事物。
传统的种植方式虽然稳妥,但收入有限,要想有所突破,就必须尝试新的作物和方法。
板蓝根是深根植物,喜欢土层深厚、疏松的土地,而且需要排水良好,因此选地很关键。
播种前要先将土地深翻,施足基肥,以有机肥为主,可以掺些河泥或腐熟的饼肥。然后做畦,畦呈龟背形,开好畦沟、围沟,使沟相通,并有出水口。
播种时,种子要先用温水浸泡,以提高发芽率。播种后要覆土,稍加镇压,即浇水。
出苗后要间苗除草,苗高一手高时,可按株距左右三角形定苗。
经常除草,并在每次割叶后,及时追肥一次,八月中旬再追施一次粪肥,促使根部生长。
周氏和陈氏虽然对这些技术细节不是很清楚,但她们相信谢芳草的判断。
她们愿意跟着芳草一起努力,尝试种植板蓝根,看看能否为家里带来新的收入来源。
谢芳草见大家都同意了,心里十分高兴。她知道,只有大家都愿意接受这样的改变,她的计划才能够实施。
她相信,只要她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成功种植板蓝根,让家里的生活变得更好。
周氏看着谢芳草每日里没个停歇,都生出自家闺女每日比自己还忙的感觉。每日上学,下学,画花样子,还要瞧着谢老爹移栽种植板蓝根,还要操心摆摊的事情。
她心里既觉得骄傲,又不免有些心疼。
谢芳草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但周氏自己也天天忙的很,从早到晚,不是在田间地头忙碌,就是在灶台边准备吃食,要么就是在做帕子,做香囊,做木簪,做扇子,没个停歇。
又因着自打谢芳草有了自己的房间,便自己睡了,周氏也一时很不习惯。
这日晚上,周氏终于忍不住了,去到谢芳草的房间,轻声说道,“芳草,你这天天忙里忙外的,也该歇歇了。别累坏了身子,若是累病了,可怎么办?”
谢芳草正在写《周氏摊位》策划案,一听便抬起头,笑着说,“娘,我没事的。我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是开心的,且我也想早日改变我们的生活。”
周氏叹了口气,她知道谢芳草说得在理,但作为母亲,她更关心女儿的健康。“致富固然重要,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你看你,最近都瘦了一圈了。”
谢芳草点了点头,她知道周氏是关心自己,但她心里有股劲儿,想要改变现状,想要快点推进自己的每个进度条,不然总感觉后面有个庞然大物在追自己。
她握住周氏的手,认真地说:“娘,您放心吧。我会注意身体的。等咱们家的板蓝根收成了,到时候就能卖个好价钱,家里的日子就会宽裕很多,到时给娘买新衣裳穿。”
周氏看着谢芳草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只能默默地支持,同时也开始帮着谢芳草一起准备,从挑选种子到整地施肥,每一个环节都不马虎。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芳草依然忙碌,但周氏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谢芳草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板蓝根的幼苗在地里茁壮成长,家里的鸡鸭也开始下蛋,生活似乎真的在慢慢变好。
眼见着帕子,木簪,竹扇,头饰等积累了一些,谢芳草想着需要做好市场洞察,便让两人先去镇上逛上一天,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卖完东西便回家了,都没有好好看看别人家都是卖的啥价,卖的如何。
周氏和刘甜儿一听,逛一天?这集市就这么大一点,不到半个时辰便逛完了。
谢芳草只说逛街是有作业的,给了两人纸笔,又花了一天时间,教了两人数字的记法,方让两人去了镇上。
周氏和刘甜儿到了集市,两人便开始看,集市上卖什么的最多,买什么的最多。
卖饰品类的摊子一共多少家,他们卖的产品是哪些,摊子的大小,并且知道所有的价格。
半个时辰内问价的人大概有多少,穿什么衣裳,男子还是女子,什么年龄段的,是否砍价,最终买下来的有多少,买哪种类型的饰品最多,偏好颜色,还是款式,还是什么的。
其实也就是做竞争对手分析、目标客户分析和市场趋势分析,这样才算是真正的能够做好市场洞察,为销售决策提供依据。
要想在镇上的市场占有一席之地,就得了解市场行情,知道什么样的价格能够吸引顾客,又不会让自家吃亏。
她交给周氏和刘甜儿的任务,实际上是一次详尽的市场调研。
周氏和刘甜儿拿着纸笔,开始了她们的“逛街作业”。
她们首先观察了集市上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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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多,买什么的最多。她们注意到,集市上的饰品摊子数量众多,但大多数卖的是简单的头饰和手链,很少有复杂的工艺制品。
她们记录了饰品摊的数量,每家摊子的大小,以及他们所售产品的种类和价格。
帕子的价格多在五十文到七十文不等,
木簪则没啥人卖,自家还是按照上回的价格卖便行,根据材质和手工的精细程度,价格可以不等。
扇子的价格受到季节的影响较大,如今春日里没啥人卖扇子,夏日里价格会偏高一些。
而头饰则种类繁多,从简单的发带到精致的发簪,价格跨度很大。
她们还观察了每个摊子在半个时辰内问价的人数,顾客的性别、年龄段,以及他们的衣着,判断他们的经济状况。她们注意到,年轻女子是购买饰品的主力军,而男子则多为陪同。
周氏和刘甜儿还特别关注了顾客的砍价行为和最终的购买决策。
她们发现,大多数顾客都会砍价,但最终成交的往往是那些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饰品。顾客对颜色和款式的偏好十分明显,而对材质和工艺的关注度则相对较低。
回到村里,便跟谢芳草说了她们的发现,谢芳草也就得出了一些初步的市场洞察:市场上的饰品摊众多,但产品同质化严重,缺乏特色和创新。
年轻女性是主要的购买力,她们更注重饰品的外观和时尚性。市场上对新颖和时尚饰品的需求较大,但价格敏感度较高。
基于这些洞察,谢芳草开始思考如何调整自家的产品策略。又跟周氏和刘甜儿商量,决定将价格定得比市价稍微低一点点,以吸引更多的顾客。
再增加一些独特设计的饰品,比如结合当地文化元素的图案,或者使用特殊材质制作,来吸引顾客,尝试制作一些样品,然后在下次去镇上时,带上这些样品进行试卖,看看市场的反应。
同时调整价格策略,设置一些促销活动,比如买一赠一,或者满额打折,以吸引更多的顾客。
周氏和刘甜儿对谢芳草的建议感到兴奋,她们开始着手准备。她们相信,只要她们能够根据市场洞察来调整产品和策略,就一定能够在镇上的市场中取得成功。
她们还计划着,如果可能,还可以接受一些定制的活计,比如定制特殊的头饰或者绣上顾客指定的图案。
过了几日,周氏和刘甜儿带着精心准备的货物来到镇上,她们的摊位很快就吸引了许多顾客。
那些新颖的帕子和头饰,别致的木簪和竹扇,不仅样式好看,价格还公道,很快就销售一空。周氏和刘甜儿忙得不亦乐乎。
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气和喜悦,油然而生。
36.整治抄袭狗
早上天刚亮,谢芳草便跟着周氏一道去镇上,周氏和刘甜儿的摊子算是正经开起来了,第一日摊子上的物件竟全部卖空了,足足卖了有二两多银子。
后头几日也基本能卖出去一大半,没几日将存货全卖光了,周氏和刘甜儿这才没去镇上,将摊子上的品类又多做了些,今日方重新拿到镇上去卖。
这也是因着女娘精品店市场没被开发起来的缘故,等后头这样的摊子多起来,市场有了竞争,人们的胃口也被养刁了,再想出现如此盛景,需要好一番运营。
谢芳草先跟两人去摊位上瞅瞅,帮忙布置下摊位,看看今日的情况,再去方氏绸缎铺学绣技。
却没想到,自家连续摆了几日的摊位上已是被人占了去,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摊位自家没买断。
但这摊位卖的东西,竟跟自家卖的一模一样!
也是手帕,香囊,木簪,只没有竹编腰扇,毕竟扇子的工艺十分耗费时间,就算是仿制,也得专门的人员琢磨许久。
周氏和刘甜儿一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周氏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绣帕,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仅仅过去四五天而已,竞就有了仿制品!这不是赤裸裸的,学了她们家吗?!
刘甜儿也是气急攻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
“你们,你们怎么跟如此不要脸?这明明是我们家卖的东西!”
那摊位上是一个女娘和一个老头在卖,女娘年岁看着比刘甜儿小些,十四岁左右的样子。
瞅着周氏和刘甜儿急眼的样子,应是知道她们是卖这东西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不应刘甜儿的话。
那老头应是女娘的爹,一张嘴便是一口黄牙,十分惹人厌,“哟,你家卖了,便不让别家卖了?这哪来的道理?再说,我就卖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又对着周氏一行嗤笑一声,便自去招呼路过的女娘们,打量着她们没任何办法。
周氏和刘甜儿嘴唇颤抖着,又不知如何回应,瞧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谢芳草早想到会有如此境况,抄袭狗哪个朝代没有?又有哪个行业没有?
因此早做了准备,这个时候,就是要品牌说话了。
现代社会奢侈品的仿品那么多,有些甚至能以假乱真,为何还有如此多人热爱买奢侈品?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拉住两人,先去找了对面的摊位将东西放下。
恰好这时谢老爹停好牛车,将木质晾衣架送了过来。
在摊位一摆,整整半个人那么高,对面女娘瞧了一脸惊异,不知周氏她们是要做什么。
却见周氏和刘甜儿将一块大幅刺绣布拿出,串在那奇怪的木头架子上。
等串好,便见那刺绣布便挂在了那木头上,布上上面绣着一个拿着扇子的女娘,旁边写了几个字。
对面摊位的女娘孙招娣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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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又听旁边有认字的摊主念了出来,原是“周氏精品摊”几个大字!
整个摊位一下子便气势不凡起来,孙招娣错愕不已,上回……上回,还没见到这东西呐!
人家都有了招牌,自家可拿什么比!
谢芳草又摊开一样的刺绣布,铺在摊位上,分区摆放好,孙招娣一直眼巴巴瞅着,等着她们摆好。
见着拿出的是手帕,簪子,香囊,扇子这些物件,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招牌又怎么样,还不是卖这些东西!
却见谢芳草又拿出一个木质的女娘头,还戴了假发髻,发髻上插了木簪,戴了耳坠,瞧着十分逼真!
这还没完,谢芳草又拿出一个个的木质盒子,盒子十分精致,上面刻着小字“周氏定制精品,一生仅送一人。”
每个盒子上又刻了系列名,每个系列都是一个故事,盒内的物件都是男女双方各执一物,可定情,可宣誓。
“桃之夭夭”,是一支桃花式样的木簪,一个桃花式样的香囊。
“朝朝辞暮”,是一条绣有太阳刺绣的男子网巾,一对月亮式样的女子耳坠。
“蒹葭苍苍”,却是一支荻式样的木簪,一支芦苇式样的竹编腰扇。
“关关雎鸠”,是一条雎鸠的项链,一条雎鸠的手帕。
总之,将爱情和隽永,展现到了极致,主打一个高端品牌和情绪价值。
摊位摆好,立马便有女娘扯了自家的夫君过来询问。
37.生出结交心思
“你们这装在盒子里的物件,可有什么讲究?瞧着盒子都好生精美,还刻了字哩。”
孙三娘拿起盒子细细赏玩,刘甜儿和周氏相视一笑,刘甜儿抢先开口道,
“这位美娘子,您眼光可真好,这是刚刚新出的周氏定情礼盒,有四个系列,寓意都十分好,都是男女双方各执一物。”
孙三娘羞涩一笑,望向自家的夫君李二郎,等着他一道看看。
李二郎拿起其中一个木盒,望着盒子上刻着的字,诧异道,“朝朝辞暮,竞还起了名?”
又打开盒子来瞧,见是一条绣有太阳刺绣的男子网巾,一对月亮式样的女子耳坠,算是十分应景,太阳和月亮,怎么不是朝朝辞暮呢?
万没想到集市上的随便一个摊位,都如此风雅,莫不是哪家书香人家的女眷做的?
周氏接过话茬,笑着回答,“是的,目前只出了四个系列,您二位也是赶巧了,今儿个我们是头一回卖,这世上仅此一个呢。”
“您请看,我们盒子上面,有我们的招牌——周氏精品铺,上头有我们的招牌图案,别人绝仿制不了。”
“在盒子的底部,还做了编号,这个盒子刻的是——崇祯五年零零一,再不会有在这之前的编号了,也再不会有同样的编号了。这盒子您收藏着,往后说不得也十分值钱呢。”
孙三娘听着周氏的介绍,眼睛一亮,又打开其他盒子来,见各个盒子底部的编号确都有不同,里面的物件更都是十分好的寓意,越发动了心。
李二郎瞅着自己媳妇这爱不释手的模样,便知道她想要,何况这桩桩件件,如此讲究,绝不像一般人家能有的考量,应该真是某个官家的女眷折腾出来的东西。
“这四个,我全要了,一起多少银钱?”
孙三娘一听,对丈夫的爱重十分受用,但怕这盒子不便宜,忙捂住自家丈夫的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只要一个,“朝朝辞暮”,不知多少银钱?”
李二郎还想说话,却被孙三娘瞪一眼,怕自家媳妇真生气了,便不敢再胡乱吱声。
刘甜儿瞧着夫妻两个甜蜜非常,本有些羡慕,但这会子眼见着要卖出去了,一下子顾不得羡慕,忙说到。
“娘子,你夫君对你可真好,不过我们这定期木盒却是有讲究的,一人仅买一个,一生仅送一人,您夫君便是想全部都买了,我们也是不卖的。”
李二郎一下子哑了声,这世上还有给钱都不卖的东西,孙三娘却是一下懂了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夫君,这一生,只能买了这个,送给我,以后再想买,也是不卖了的?”
“是的,海誓山盟总有忘却的一天,可这物件和它代表的意义,却能实实在在的存在下去。”
孙三娘心里更是熨帖,望一眼自家才华横溢的丈夫,李二郎立马掏钱,“那我们便买一个,就要这个零零一号,做了这头一人!”
刘甜儿心里一喜,越发笑容满面,“诚惠一两银子,另送您一张会员卡,这也是我们目前初创期才会发的东西,需要您两位的姓氏,我们填了卡的信息给您。”
“我们这边也会记录下来,您二位在今日买了这东西,下回您夫君再想买我们的礼盒,我们看了这记录,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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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再不会卖的。”
“拿了这会员卡,您往后再到周氏精品买任何物件,都是原价上少一成,我们定期还有会员提前选购会,一些物件会员先选完了,剩下的我们才会再拿到外头去卖。”
周氏怕孙三娘在这小摊上买个头饰不值,补充道,“您别看我们现在还是个摊位,但我们的品质和做工,您自是看得见,我们绝不会永远只是个摊位,往后我们这铺子是准备开到开封府去的呢!”
孙三娘本还觉得一两银子十分贵,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再后头,有了这个会员卡,以后所有的物件都能少一成,长期下来,怕是会少许多了,这样一算,已是十分值得这价。
又听一个摊位有如此大的决心,准备开到开封府去,想着自己夫君马上要县试了,也觉得油然生出一股豪气来,自家夫君定能进到府试去。
李二郎见自家娘子点头,方才付了钱,孙三娘又填了信息,领了这所谓的会员卡,却见是一张厚纸做成的小卡,也十分精致。
周氏这厢也将木盒和会员卡包装好递给孙三娘,又送了一张花笺给孙三娘,孙三娘细看,却见上面写的是“周氏精品,传承千年。金风玉露,与您相逢。”
下面是周氏精品铺的简介和故事,原这周氏精品铺是从魏晋时代传承过来的,后面手艺没落了,家里人便慢慢做了耕读之家,这手艺也渐渐没了传承。
如今这代的传承人周氏,才将手艺又捡了起来,琢磨出了竹编腰扇,重新开了这摊位,又做了这盒子,这故事也是令人唏嘘不已,同时孙三娘也对这周氏佩服不已,生出一番结交的心思。
38.学子手提包
孙三娘又看看摊子上的竹编腰扇,觉得这扇子确实十分精巧,“周姐姐,你的手艺真好,这扇子也是别出心裁。”
谢芳草瞧着这孙三娘穿着霜白色立领对襟,袖口领口都绣着金丝绣线。下身着一件八幅深绿马面裙,一出手便是一两银子,显见家底殷实。
而她夫君戴儒巾着长衫,应当是读书人,便偷偷在周氏旁边说了句话,周氏笑着摸摸谢芳草的小脑袋。
“娘子过奖了,若是娘子不嫌弃,我们这边也可以做出娘子想要的图案,到时做好了送到娘子家中。”
孙三娘自是连连答应,来本就为了寻些新鲜玩意儿,这竹编腰扇既实用又美观,正合她的心意。她笑着对周氏说:“那敢情好,我正想要些特别的图案,不知周姐姐能否按照我的想法来编呢?”
周氏点头道:“当然可以,娘子有何想法,尽管告诉我便是。”
孙三娘想了想,说:“我想要一把扇子,上面有牡丹花和蝴蝶,牡丹花要开得正艳,蝴蝶要栩栩如生,扇子的边缘可以编成波浪形,这样看起来更加灵动。”
周氏听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构思,她笑着说:“娘子放心,我一定尽力编出您满意的扇子。”
孙三娘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那这扇子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做好?”
周氏想了想,回答道:“若是不急的话,我尽量在十日内编好,若是娘子急需,我也可以加快速度,但可能会稍微影响些细节。”
孙三娘摆摆手,说:“不急不急,我更看重质量,十天就十天,到时候我再来取。”
说罢,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自家的地址,递给周氏:“这是我家的地址,到时候做好了,就送到这儿来。”
周氏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点头道:“娘子放心,到时候一定送到。”
孙三娘又在摊子上挑了几样小玩意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她边走边想,回去后要如何跟小姑子述这些新鲜玩意儿。
婆母平日里将小姑子管得严,只能自己多出来,给小姑子带些吃的玩的,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跟自家夫君说些话,两人和和美美,确实十分般配。
而周氏和谢芳草则继续忙碌着,她们知道,只要有手艺在,就不怕没有生意上门。而且,今日孙三娘的光顾,无疑给她们带来了更多的信心和动力。
孙三娘离开后,周氏和刘甜儿又忙活了起来,因着摊子上的物件都十分精巧,且有一定设计在,且孙三娘买了一个一两银子的定情礼盒,算是最好的招牌。
又有这会员卡和花笺,都十分新奇,不一会儿隔壁摊位的人,也都围到了周氏她们的摊位上。
隔壁摊位的孙招娣和孙老头,脸都白了,怎么重新吆喝都没用,孙老头除了将孙招娣骂一顿,却也有别的法子,只得见周氏她们越发卖的火热。
而谢芳草翘着应当没啥事了,变让谢老爹送自己去方氏绸缎铺。
“芳草,来啦?”方氏一见谢芳草便和气的笑起来,谢芳草便叫一声干娘,方氏便自然的牵起谢芳草的手应声。
见谢老爹送了芳草过来,又忙叫人给谢老爹端了茶水,谢老爹这时倒十分局促起来,只得跟方氏道一回谢,又说自家芳草给她添麻烦了。
方氏忙应和一声,“芳草是自家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谢老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说让谢芳草在这学便是,自己回了集上帮周氏的忙去。
谢芳草想着马上晌午了,早上又起得早没怎么吃,自己都饿了,更何况周氏她们,便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掏了二百文铜钱,叫谢老爹去隔壁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带去。
谢老爹连连说自己有钱,谢芳草还不知道谢老爹的德性,最是省钱不过,只得说“爷,你多买几个,我跟干娘也吃这个,干娘,你不会嫌弃包子的?芳草目前别的还买不起,几个包子还是孝敬得了的。”
方氏心里感动,只面上逗谢芳草,这小闺女怎么天天一副大人模样,“你干娘我,天天大鱼大肉,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谢芳草脸上皱成一团,“那…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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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儿就吃个包子换换口味?”
方氏一听,哈哈笑起来,这小女娘,真是可爱的紧,谢老爹这时也看出方氏在逗谢芳草,忙自去买了包子来。
方氏又赶忙叫伙计将做好的书包拿出来给谢芳草看看,叫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意见,却见这书包跟周氏做的书包,更加精致许多,布料也好的多,只样子有些像小孩的书包,不知学子们会不会喜欢。
但如今外头没这个东西,是卖方市场,买方只能接受,且自己见的多才会觉得像小孩用的,说不得其他人也觉得好看呢。
但既然将这书包苏出来了,便再做的好些吧,且虽有些商人的心眼,但总体心是好的,总归将利益绑定的多些,自己将来也更多些话语权。
便拿了纸笔,按照印象中商务手提包的式样,又在书包里面进行分区,将笔墨纸砚和书籍的位置规划好,颜色就选墨蓝和深黑,便是污了也不容易看出。名字便叫“学子手提包”好了。
方氏也是个急性子,立马就将绣娘叫了来,选了厚些的布料来做,谢芳草又提了些意见,钱绣娘本对着谢芳草本一脸嫌弃,自己竟被个小孩子支使起来,但方氏是自己的东家,故此才不敢多言。
但等她按照谢芳草的想法,慢慢的将布料逐渐拼接有了形状,又将里面的口袋慢慢缝合,万没想到这学子手提包,竟真的十分方便和实用,自己都想买了来。
可以装自己的一些针线和布料,比针线盒还还用些,又重新打量起谢芳草,没想到这小女娘天赋如此之高,这东家,果然从没做过赔本的买卖呐,自己教这个女娘,也是不枉费自己的手艺了。
方氏瞧自己还没怎么多说,这钱绣娘已是被谢芳草的天赋折服,又见这学子手提包,果真比那书包还方便写,且瞧着便觉得有身份,心里更是高兴,便跟谢芳草说起来。
谢芳草这才知道,这原是方氏给自己找的师傅,是方氏绸缎铺手艺最好的绣娘之一,忙捧了茶过来叫师傅吃,钱绣娘见谢芳草还如此懂礼,心下已是没有一丝不满,便开始以师徒相称。
39.谢芳草生日
夏日日头长,这会子已是天大亮起来,周氏一大早便起来忙活了,等谢芳草起来,便见到桌上放了一大碗长寿面,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在上面。
原来今日是谢芳草的五岁生日,每日里太多事情要忙活,周氏都差点忘了闺女今日生日,昨个儿晚上突然惊醒,才一下想起来这事,一早便起来给闺女做碗面。
望着越发像个翩翩小郎君的自家闺女,周氏满心里都是柔软。
有了这个小闺女,方知日子的乐趣,又觉日子过得如此之快,不知不觉芳草竟都五岁了。
谢芳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桌上的长寿面,惊喜地叫道:“娘,这是给我的吗?”
周氏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比往常更加温暖:“今天是你的生辰,快吃吧,今日旬假,吃完了娘带你去集市上逛逛,然后再去你干娘那学绣技。”
谢芳草开心地跳了起来,她快速地洗漱完毕,然后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长寿面滑而不腻,鸡蛋香嫩可口,她吃得津津有味,不一会儿,一大碗面就见了底。
周氏看着闺女吃得这么香,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叮嘱道:“芳草,今天出去可别在意银钱,娘如今赚了钱,多给你买些好吃的。”
谢芳草瞧着周氏,已是察觉到周氏的变化,如今周氏越发自信和大方了起来,整个人好似珍珠,褪掉了暗淡的外壳,露出明亮的内里来。
这就是银钱带给人的底气,自打精品摊做了起来,如今每个集里至少能赚个一两银子,就这还是供不应求,还有好多品类谢芳草都想做,但苦于没时间具体去画样子呢。
今日也是时候出去逛逛,赚了钱,就应该消费,不然怎么有动力赚更多的钱呢?
周氏心疼她的辛苦,她也知道周氏的辛苦,平日里虽说要做摊子上的活计,但家里也有一堆活要忙。
虽谢芳草习惯了帮她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总有活是周氏要自己做的,不让谢芳草操心,比如做饭。所以今日周氏也能出去松快松快,好好趁此机会开心逛逛街。
母女俩收拾妥当,便准备一道出门,却见谢老爹和谢老娘,还有陈二婶谢龙都一道过来了。
谢老娘一见娘俩准备出门,嘴角就抽抽,谢老爹狠狠瞪一眼她,她方开口道,“大儿媳妇,我做了一双鞋给芳草这丫头,你平日这摆摊越发忙了,可别怠慢了我们家的芳草。”
谢芳草真是对谢老娘讨人厌的功夫五体投地,你说你做点好事,还要阴阳怪气别人,反正自己是受不了这样的人,宁愿不要这样的好。
倒是周氏反而有些受宠若惊,“娘,你眼睛不好,怎还给芳草做了鞋,谢谢娘想着芳草。”
没想到话头又一转,“芳草快收下,你奶可是第一回给你东西呢。”
谢老娘脸一僵,想骂人又忍住了。
谢芳草瞧着她娘的神情,也不像在阴阳,应该就真的是在陈述事实。
又见这鞋针脚细密,虽是棉布,但纳了千层底,穿着很是舒服。
便道,“谢谢奶,这鞋真好穿,希望奶长命百岁,这样我就多收到奶做的鞋啦。”
谢老爹瞅一眼谢老娘,谢老娘便答,“只要奶活着,奶就给你做。”
陈二婶也送上给谢芳草的礼物,却是一瓶子泡椒凤爪,谢芳草一下子激动起来,“二婶,你怎地知道我想吃泡椒鸡爪?”
谢龙忙跑过来抱住谢芳草,“姐,你不是想吃吗?我就让娘做了。”
陈二婶也接话,“二婶没啥好东西,这泡菜还是你想出来的东西,谢龙说听你说了一回,我便做了,你瞧瞧好不好吃。”
谢芳草一下将谢龙举起来,将家里人吓了一跳,谢芳草也就比谢龙大半岁而已。
“真是姐的好弟弟,等下半年,你也跟姐去私塾上学,姐给你抄书,教你认字。”
谢龙还不知自家姐姐的险恶用心,我给你泡椒鸡爪,你却只想送我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只觉得平日姐姐天天要去私塾,都没人陪自己玩,便连连答应下来,到时跟姐姐一起去上学。
陈二婶也是欣喜不已,如今谢二叔日日都在外头卖货,已是每天都很晚家来,便看向谢老爹。
谢老爹一寻思,这学肯定是要上的,便道,“行,芳草说上便让他去上吧,前几年是因为不会说话才晚了。”
便这样定下来谢龙去上学的事情,一家子,连着谢龙都高兴不已。
这厢周氏和谢芳草等他们都家去了,才一道出了门子。
清晨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谢芳草紧紧地拉着周氏的手,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集市上的摊位琳琅满目,有卖水果的,有卖布匹的,还有卖各种小吃的。
周氏带着谢芳草来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前,问谢芳草吃不吃这个。
谢芳草看着那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眼睛都亮了。周氏便买了两串,一串给女儿,一串自己拿着。
谢芳草接过糖葫芦,开心地咬了一口,那甜中带酸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周氏看着女儿满足的样子,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她们继续在集市上逛着,周氏还买了一些布料,打算给女儿做几件新衣裳。谢芳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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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书铺买了几本书,方准备离去。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渐渐升高,母女俩满载而归。回到家中,谢芳草兴奋地向父亲和哥哥炫耀自己的收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这一天的快乐。
周氏看着这个温馨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尽管生活不易,但有了家人的陪伴,每一天都是值得珍惜的。谢芳草的五岁生日,就这样在家人的欢声笑语中,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随着夜幕的降临,谢芳草的生日庆祝也渐渐进入了尾声。周氏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晚上的饭菜,而谢芳草则在一旁帮忙洗菜、递盘子,虽然动作略显笨拙,但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
晚饭是一顿丰盛的家宴,谢大头也家来了。
周氏做了谢芳草最喜欢的红烧肉,还有她最喜欢的清蒸鱼,以及爱吃的炒时蔬。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谢芳草的父亲,谢大头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平日里忙于外面的活计,很少有机会这样一家人好好地聚在一起。他举起酒杯,对闺女说:“芳草,今天是你的五岁生日,爹爹祝你健康成长,将来能够幸福快乐。”
谢二叔也笑着对芳草说:“芳草,二叔希望你每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告诉二叔。”
谢芳草听着家人的祝福,心中暖洋洋的,她举起自己的小杯子,虽然里面装的是水,但她还是认真地说:“谢谢爹爹、娘亲、二叔,芳草也会努力的,将来要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谢芳草依偎在周氏的怀里,听着母亲讲述着古老的故事,谢大头则在一旁指给她看天上的星座。
夜深了,谢芳草渐渐感到困意袭来,周氏轻轻地把她抱回房间,为她盖好被子。谢芳草在周氏的轻声细语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谢芳草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床上。她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昨天的生日,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尽管生活简朴,但有家人的爱,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周氏走进房间,看到女儿已经醒来,便笑着说:“芳草,快起来,今天娘亲教你绣花。”谢芳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她喜欢跟着母亲学习各种手艺,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就这样,谢芳草在家人的关爱和教导下,一天天地成长着。她学会了绣花、做饭、读书写字,也逐渐明白了生活的不易和家庭的温暖。岁月流转,但那份对家人的爱和感激,始终伴随着她,成为她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40.孟津决口
却说孟津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河在孟津决口,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发现自家的房屋已被无情的洪水包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涌向地势较高的地方,寻求一线生机。
晨光熹微,黄河两岸的景象触目惊心。曾经肥沃的农田被洪水吞噬,庄稼被连根拔起,随波逐流。牲畜的哀鸣声与人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悲惨的画卷。房屋倒塌,树木被连根拔起,泥沙俱下,河道改道,原本宁静的村庄如今满目疮痍。
决口处,洪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泥沙俱下,河水夹杂着石块和断木,冲击着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河岸边,幸存的村民们无助地望着家园被毁,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
朝廷闻讯后,紧急调集兵民抢险救灾,但人力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士兵和百姓们用沙袋、石块和木桩试图堵住决口,但洪水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一次又一次地将人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洪水逐渐退去,但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孟津的土地上,泥泞和废墟随处可见,失去家园的人们流离失所,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助。孩子们的哭声,妇女们的哀叹,老人们的沉默,共同构成了这场灾难的悲歌。
瞬间淹没了周围的村庄。房屋在水流中像纸屑般被冲走,田地变成了汪洋,耕作的成果化为泡影。惊恐的呼喊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在水中挣扎,拼命寻求生的希望。
在这场浩劫中,许多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小孩子被水流卷走,母亲的呼喊在绝望中显得无比苍白;老人则在洪水中无助地挣扎,脸上的皱纹仿佛刻满了岁月的辛酸与无奈。人们在狂风暴雨中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洪水退去后,村民们开始艰难地重建家园。他们互相扶持,共同面对灾难带来的创伤。一些幸存的牲畜被救出,但大多数已经不幸遇难。村民们清理着废墟,试图找回一些还能使用的家具和工具。
孩子们在灾难中失去了童真,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忧虑。老人们则在废墟旁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们平安度过难关。
朝廷的救援队伍终于到达,带来了食物、药品和帐篷。士兵们帮助村民们清理废墟,搭建临时的住所。医生们则忙着为受伤的村民治疗,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
尽管救援工作在进行,但村民们心中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他们失去了太多,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损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打击。一些家庭在灾难中破碎,亲人的离去让他们悲痛欲绝。
然而,就在这样的艰难时刻,村民们的团结和互助精神开始显现。他们互相安慰,共同面对困难。一些家庭收留了失去亲人的孤儿,给予他们关爱和温暖。村民们开始组织起来,共同商讨如何重建家园。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村民们在朝廷的帮助下,开始重建被毁的房屋和农田。他们利用剩余的建筑材料,搭建了简易的住所。同时,他们也开始重新耕种土地,尽管土地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但他们依然不放弃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庄逐渐恢复了生机。新的房屋建起来了,农田也重新种上了庄稼。虽然生活依然艰难,但村民们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他们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孩子们又开始在田野上奔跑玩耍,老人们在村口的树下聊天,妇女们则在河边洗衣。虽然灾难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但生活总要继续。
在这场灾难中,村民们学会了坚强和团结。他们知道,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他们能够相互支持,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孟津的村民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希望和勇气的光芒也永远不会熄灭。
随着季节的更迭,孟津的村民们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也渐渐找回了往日的生活节奏。春天到来时,他们播下了新的种子,虽然心中仍有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在朝廷的持续援助下,村民们得到了更多的物资和技术支持。一些年轻的村民被选派去学习新的农业技术,他们带着对家乡的牵挂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求学之路。
夏天,阳光普照,新种植的庄稼在阳光和雨水的滋润下茁壮成长。村民们在田间辛勤劳作,汗水滴落在泥土中,他们用双手一点一滴地恢复着这片土地的生机。
秋天,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他们举办了一个简朴的庆典,感谢上天的恩赐,也庆祝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孩子们在田野间追逐嬉戏,老人们则在一边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冬天,寒风凛冽,但村民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他们围坐在火炉旁,分享着一年来的收获和经历。一些家庭开始筹划着新的一年,计划着如何进一步改善生活,如何让村庄更加繁荣。
在灾难的洗礼后,孟津的村民们变得更加坚韧和团结。他们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寻找希望,如何在困难中互相扶持。村庄的面貌虽然已经改变,但他们的精神却更加强大。
随着时间的流逝,孟津的村民们逐渐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不再只是回忆过去的伤痛,而是开始展望未来,计划着如何让村庄变得更加美好。
在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孟津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新的学校建立起来,孩子们有了更好的学习环境;新的医疗设施也得到了改善,村民们的健康得到了更好的保障。
岁月流转,孟津的村民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书写了一段段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如同黄河的波涛,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
而孟津,这个曾经遭受重创的村庄,也在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它不再是一个被灾难摧毁的地方,而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家园。
谢芳草在方氏绸缎铺听到孟津决口的消息,心中一紧。
谢芳草去方氏绸缎铺时,听说了孟津决口的事情,心里很是震惊。她担心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会影响到自家的生活,尤其是当她想到谢老爹在田里种的板蓝根。板蓝根是一种重要的中药材,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而谢老爹的板蓝根已是逐渐长大,正是需要精心照料的时期。
板蓝根适合生长的温度一般是15摄氏度到25摄氏度之间,对水分的要求是比较高的,要遵循少量多次的原则浇水,一次不能浇太多,否则会导致根部积水。谢芳草知道,洪水可能会导致田地被淹,影响板蓝根的生长,甚至会造成作物的死亡。
她赶忙回到家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老爹。谢老爹听后,虽然心中忧虑,但他并没有慌乱。他知道,作为庄稼人,就是要面对各种自然灾害的考验。他决定,要尽快去田里看看情况,如果洪水真的来了,他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庄稼。
谢芳草也提出要一起去田里帮忙,但谢老爹让她留在家里,说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应该去冒这个险。但谢芳草坚持要去,她说自己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家里的庄稼。
于是,父女俩一同去了田里。他们发现,虽然河水有上涨的迹象,但幸运的是,他们的田地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受到洪水的威胁。谢老爹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加固田埂,挖深排水沟,以确保洪水来临时,能够及时排水,保护庄稼。
谢芳草则帮助父亲拔除田间的杂草,检查板蓝根的生长情况。她发现,尽管天气炎热,但板蓝根依然生长得郁郁葱葱,叶片翠绿,长势喜人。她知道,只要洪水不来,这些板蓝根一定能有一个好收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芳草和谢老爹每天都去田里查看情况,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洪水。他们还向村里的其他农户宣传防洪知识,提醒大家做好防灾准备。
最终,洪水没有侵袭他们的村庄,谢芳草家的板蓝根也安然无恙。经过这次事件,谢芳草更加明白了生活的不易,也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她知道,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家人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
她担心的不仅是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还有她所熟知的那些家庭。她知道,决口带来的灾害是毁灭性的,不仅会冲毁房屋和庄稼,更会夺走人畜的生命。她立刻想到,必须做些什么来帮助那些受灾的人们。
她迅速回到周氏身边,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周氏听后,也是一脸忧虑,她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意味着什么。母女俩决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那些受难的人们。
她们开始计划,首先盘点家中的存粮和布匹,准备捐出一部分来支援灾区。同时,谢芳草想到,可以利用自己的绣技,制作一些绣品出售,所得款项全部捐给灾区。她相信,通过自己的手艺,一定能够筹集到一些资金。
谢芳草和周氏还决定,动员村里的妇女们一起行动起来,她们可以制作一些手工艺品,或者拿出家中的余粮,共同为灾区的人们尽一份力。在灾难面前,每个人的帮助都是宝贵的。
她们的行动很快就得到了村民们的响应,大家都被谢芳草和周氏的善举所感动,纷纷加入到援助灾区的行动中来。虽然每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汇聚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谢芳草还去了镇上的绸缎铺,找到了方掌柜,向她说明了情况,希望她能帮忙收购村里妇女们制作的绣品,并且能够帮忙联系更多的买家。方掌柜被谢芳草的诚意所打动,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且表示愿意免费提供一些绸缎给她们制作绣品。
在谢芳草和周氏的带领下,村民们的援助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为灾区的人们送去了温暖和希望。虽然他们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但他们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帮助灾区的人们度过难关,重建家园。
随着援助行动的展开,谢芳草和周氏成了村里的带头人。他们不仅组织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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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制作绣品,还亲自走访了每一户人家,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在他们的影响下,就连平日里不太出门的老人和小孩也都参与了进来,他们或许不能做绣品,但却能帮忙收集废布料,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谢芳草利用自己的学识,设计了一些简单易学的绣花样,让村里的妇女们能够快速上手。她还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培训班,教大家如何将绣品做得更加精美。在她的引导下,村民们的绣技有了显著的提高,制作出的绣品质量也越来越好。
周氏则负责统筹安排,她将村民们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不同的任务。有的小组负责收集和整理捐赠的物资,有的小组负责制作绣品,还有的小组负责联系外界的买家。在周氏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方掌柜也信守承诺,她不仅提供了免费的绸缎,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村民们的绣品找到了更多的买家。一些富裕的商人和官宦家庭听说了村民们的善举,纷纷慷慨解囊,购买绣品以示支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他们筹集到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还有大量的粮食和衣物。谢芳草和周氏决定,将这些物资和资金亲自送往灾区,以确保它们能够真正送到需要帮助的人手中。
在出发的那一天,村民们聚集在村口,为谢芳草和周氏送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和期待,他们知道,这些物资和资金不仅代表着他们的心意,更代表着他们对灾区人民的牵挂和祝福。
谢芳草和周氏带着村民们的期望,踏上了前往灾区的路途。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可能充满了艰难和挑战,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他们相信,只要心中有爱,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灾区,谢芳草和周氏看到了洪水肆虐后的惨状,但他们也看到了人们不屈不挠的意志。他们将带来的物资和资金分发给了最需要帮助的人们,并且亲自参与到了重建工作中。他们的行动感染了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重建家园的行列。
在灾难面前,谢芳草和周氏用他们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人间大爱。他们的善举不仅帮助了灾区的人民,更让村民们感受到了团结和互助的力量。他们的故事在村里流传开来,成为了一段佳话。
而谢芳草,这个年轻的女红艺人,也因为她的才华和善良,成为了村里人人称赞的榜样。她知道,无论是绣花还是帮助他人,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将继续用自己的双手,编织出更多美丽的故事。
周舅舅虽然在县试中落榜,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是个坚韧不拔的人,相信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不断努力,总会有一天能够成功。他的心态非常积极,总是能够从挫折中吸取教训,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谢芳草得知周舅舅的情况后,便去安慰和鼓励他。她对周舅舅说:“舅舅,这次没考过并不代表您没有能力,只是时机未到。您一直都很努力,我和娘都看在眼里。这次的经历对您来说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它会让您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稳。”
周舅舅听了谢芳草的话,心中倍感温暖,他微笑着说:“芳草,谢谢你的鼓励。你说得对,我不会被这次失败打倒。我会重新审视自己的不足,更加努力地学习,争取下次能够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舅舅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他开始更加刻苦地读书,不仅复习了之前学过的知识,还主动学习新的知识,拓宽自己的视野。他还经常与村里的读书人交流,向他们请教不懂的问题,通过讨论和交流,他的学问有了很大进步。
周氏看到弟弟如此努力,也非常欣慰。她时常给周舅舅送去一些好吃的,鼓励他保持信心。谢芳草也时常给周舅舅带来一些书籍和学习资料,帮助他更好地备考。
在家人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下,周舅舅的学问越来越好,他的文章写得更加精彩,对问题的见解也更加深刻。他相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时间如梭,转眼又到了下一次县试的时候。周舅舅带着家人的祝福和自己的期望,再次踏入了考场。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加充分,心态也更加平和。
考试结束后,周舅舅走出考场,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焦虑地等待结果,而是平静地回到了家中,继续他的学习和生活。因为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终于,放榜的日子到了。周舅舅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终于考中了!这个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村。村民们都为周舅舅感到高兴,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成功,是对他不懈努力的最好回报。
谢芳草和周氏更是喜极而泣,他们为周舅舅感到骄傲。周舅舅的成功,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耀,也是全家人的骄傲。
从此,周舅舅更加努力学习,他知道,县试只是第一步,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实现。而谢芳草和周氏,也会一直支持他,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41.第 41 章
说孟津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河在孟津决口,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发现自家的房屋已被无情的洪水包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涌向地势较高的地方,寻求一线生机。
晨光熹微,黄河两岸的景象触目惊心。曾经肥沃的农田被洪水吞噬,庄稼被连根拔起,随波逐流。牲畜的哀鸣声与人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悲惨的画卷。房屋倒塌,树木被连根拔起,泥沙俱下,河道改道,原本宁静的村庄如今满目疮痍。
决口处,洪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泥沙俱下,河水夹杂着石块和断木,冲击着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河岸边,幸存的村民们无助地望着家园被毁,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
朝廷闻讯后,紧急调集兵民抢险救灾,但人力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士兵和百姓们用沙袋、石块和木桩试图堵住决口,但洪水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一次又一次地将人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洪水逐渐退去,但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孟津的土地上,泥泞和废墟随处可见,失去家园的人们流离失所,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助。孩子们的哭声,妇女们的哀叹,老人们的沉默,共同构成了这场灾难的悲歌。
瞬间淹没了周围的村庄。房屋在水流中像纸屑般被冲走,田地变成了汪洋,耕作的成果化为泡影。惊恐的呼喊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在水中挣扎,拼命寻求生的希望。
在这场浩劫中,许多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小孩子被水流卷走,母亲的呼喊在绝望中显得无比苍白;老人则在洪水中无助地挣扎,脸上的皱纹仿佛刻满了岁月的辛酸与无奈。人们在狂风暴雨中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洪水退去后,村民们开始艰难地重建家园。他们互相扶持,共同面对灾难带来的创伤。一些幸存的牲畜被救出,但大多数已经不幸遇难。村民们清理着废墟,试图找回一些还能使用的家具和工具。
孩子们在灾难中失去了童真,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忧虑。老人们则在废墟旁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够保佑他们平安度过难关。
朝廷的救援队伍终于到达,带来了食物、药品和帐篷。士兵们帮助村民们清理废墟,搭建临时的住所。医生们则忙着为受伤的村民治疗,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
尽管救援工作在进行,但村民们心中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他们失去了太多,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损失,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打击。一些家庭在灾难中破碎,亲人的离去让他们悲痛欲绝。
然而,就在这样的艰难时刻,村民们的团结和互助精神开始显现。他们互相安慰,共同面对困难。一些家庭收留了失去亲人的孤儿,给予他们关爱和温暖。村民们开始组织起来,共同商讨如何重建家园。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村民们在朝廷的帮助下,开始重建被毁的房屋和农田。他们利用剩余的建筑材料,搭建了简易的住所。同时,他们也开始重新耕种土地,尽管土地受到了严重的破坏,但他们依然不放弃希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庄逐渐恢复了生机。新的房屋建起来了,农田也重新种上了庄稼。虽然生活依然艰难,但村民们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他们知道,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孩子们又开始在田野上奔跑玩耍,老人们在村口的树下聊天,妇女们则在河边洗衣。虽然灾难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但生活总要继续。
在这场灾难中,村民们学会了坚强和团结。他们知道,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他们能够相互支持,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孟津的村民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希望和勇气的光芒也永远不会熄灭。
随着季节的更迭,孟津的村民们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也渐渐找回了往日的生活节奏。春天到来时,他们播下了新的种子,虽然心中仍有些许忐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在朝廷的持续援助下,村民们得到了更多的物资和技术支持。一些年轻的村民被选派去学习新的农业技术,他们带着对家乡的牵挂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求学之路。
夏天,阳光普照,新种植的庄稼在阳光和雨水的滋润下茁壮成长。村民们在田间辛勤劳作,汗水滴落在泥土中,他们用双手一点一滴地恢复着这片土地的生机。
秋天,金黄的麦浪随风起伏,村民们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他们举办了一个简朴的庆典,感谢上天的恩赐,也庆祝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孩子们在田野间追逐嬉戏,老人们则在一边欣慰地看着这一切。
冬天,寒风凛冽,但村民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他们围坐在火炉旁,分享着一年来的收获和经历。一些家庭开始筹划着新的一年,计划着如何进一步改善生活,如何让村庄更加繁荣。
在灾难的洗礼后,孟津的村民们变得更加坚韧和团结。他们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寻找希望,如何在困难中互相扶持。村庄的面貌虽然已经改变,但他们的精神却更加强大。
随着时间的流逝,孟津的村民们逐渐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们不再只是回忆过去的伤痛,而是开始展望未来,计划着如何让村庄变得更加美好。
在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孟津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新的学校建立起来,孩子们有了更好的学习环境;新的医疗设施也得到了改善,村民们的健康得到了更好的保障。
岁月流转,孟津的村民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汗水,书写了一段段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如同黄河的波涛,激荡着每一个人的心。
而孟津,这个曾经遭受重创的村庄,也在村民们的共同努力下,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它不再是一个被灾难摧毁的地方,而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家园。
谢芳草在方氏绸缎铺听到孟津决口的消息,心中一紧。
谢芳草去方氏绸缎铺时,听说了孟津决口的事情,心里很是震惊。她担心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会影响到自家的生活,尤其是当她想到谢老爹在田里种的板蓝根。板蓝根是一种重要的中药材,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而谢老爹的板蓝根已是逐渐长大,正是需要精心照料的时期。
板蓝根适合生长的温度一般是15摄氏度到25摄氏度之间,对水分的要求是比较高的,要遵循少量多次的原则浇水,一次不能浇太多,否则会导致根部积水。谢芳草知道,洪水可能会导致田地被淹,影响板蓝根的生长,甚至会造成作物的死亡。
她赶忙回到家中,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谢老爹。谢老爹听后,虽然心中忧虑,但他并没有慌乱。他知道,作为庄稼人,就是要面对各种自然灾害的考验。他决定,要尽快去田里看看情况,如果洪水真的来了,他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庄稼。
谢芳草也提出要一起去田里帮忙,但谢老爹让她留在家里,说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应该去冒这个险。但谢芳草坚持要去,她说自己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家里的庄稼。
于是,父女俩一同去了田里。他们发现,虽然河水有上涨的迹象,但幸运的是,他们的田地地势较高,暂时还没有受到洪水的威胁。谢老爹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加固田埂,挖深排水沟,以确保洪水来临时,能够及时排水,保护庄稼。
谢芳草则帮助父亲拔除田间的杂草,检查板蓝根的生长情况。她发现,尽管天气炎热,但板蓝根依然生长得郁郁葱葱,叶片翠绿,长势喜人。她知道,只要洪水不来,这些板蓝根一定能有一个好收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芳草和谢老爹每天都去田里查看情况,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洪水。他们还向村里的其他农户宣传防洪知识,提醒大家做好防灾准备。
最终,洪水没有侵袭他们的村庄,谢芳草家的板蓝根也安然无恙。经过这次事件,谢芳草更加明白了生活的不易,也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她知道,无论未来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家人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
她担心的不仅是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还有她所熟知的那些家庭。她知道,决口带来的灾害是毁灭性的,不仅会冲毁房屋和庄稼,更会夺走人畜的生命。她立刻想到,必须做些什么来帮助那些受灾的人们。
她迅速回到周氏身边,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母亲。周氏听后,也是一脸忧虑,她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意味着什么。母女俩决定,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那些受难的人们。
她们开始计划,首先盘点家中的存粮和布匹,准备捐出一部分来支援灾区。同时,谢芳草想到,可以利用自己的绣技,制作一些绣品出售,所得款项全部捐给灾区。她相信,通过自己的手艺,一定能够筹集到一些资金。
谢芳草和周氏还决定,动员村里的妇女们一起行动起来,她们可以制作一些手工艺品,或者拿出家中的余粮,共同为灾区的人们尽一份力。在灾难面前,每个人的帮助都是宝贵的。
她们的行动很快就得到了村民们的响应,大家都被谢芳草和周氏的善举所感动,纷纷加入到援助灾区的行动中来。虽然每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汇聚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谢芳草还去了镇上的绸缎铺,找到了方掌柜,向她说明了情况,希望她能帮忙收购村里妇女们制作的绣品,并且能够帮忙联系更多的买家。方掌柜被谢芳草的诚意所打动,立刻答应了她的请求,并且表示愿意免费提供一些绸缎给她们制作绣品。
在谢芳草和周氏的带领下,村民们的援助行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们用自己的行动,为灾区的人们送去了温暖和希望。虽然他们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但他们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能够帮助灾区的人们度过难关,重建家园。
随着援助行动的展开,谢芳草和周氏成了村里的带头人。他们不仅组织村民制作绣品,还亲自走访了每一户人家,鼓励大家积极参与。在他们的影响下,就连平日里不太出门的老人和小孩也都参与了进来,他们或许不能做绣品,但却能帮忙收集废布料,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谢芳草利用自己的学识,设计了一些简单易学的绣花样,让村里的妇女们能够快速上手。她还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培训班,教大家如何将绣品做得更加精美。在她的引导下,村民们的绣技有了显著的提高,制作出的绣品质量也越来越好。
周氏则负责统筹安排,她将村民们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不同的任务。有的小组负责收集和整理捐赠的物资,有的小组负责制作绣品,还有的小组负责联系外界的买家。在周氏的安排下,一切都井井有条。
方掌柜也信守承诺,她不仅提供了免费的绸缎,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村民们的绣品找到了更多的买家。一些富裕的商人和官宦家庭听说了村民们的善举,纷纷慷慨解囊,购买绣品以示支持。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的努力渐渐有了成效。他们筹集到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还有大量的粮食和衣物。谢芳草和周氏决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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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物资和资金亲自送往灾区,以确保它们能够真正送到需要帮助的人手中。
在出发的那一天,村民们聚集在村口,为谢芳草和周氏送行。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和期待,他们知道,这些物资和资金不仅代表着他们的心意,更代表着他们对灾区人民的牵挂和祝福。
谢芳草和周氏带着村民们的期望,踏上了前往灾区的路途。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可能充满了艰难和挑战,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勇气。他们相信,只要心中有爱,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灾区,谢芳草和周氏看到了洪水肆虐后的惨状,但他们也看到了人们不屈不挠的意志。他们将带来的物资和资金分发给了最需要帮助的人们,并且亲自参与到了重建工作中。他们的行动感染了更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重建家园的行列。
在灾难面前,谢芳草和周氏用他们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人间大爱。他们的善举不仅帮助了灾区的人民,更让村民们感受到了团结和互助的力量。他们的故事在村里流传开来,成为了一段佳话。
而谢芳草,这个年轻的女红艺人,也因为她的才华和善良,成为了村里人人称赞的榜样。她知道,无论是绣花还是帮助他人,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将继续用自己的双手,编织出更多美丽的故事。
周舅舅虽然在县试中落榜,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是个坚韧不拔的人,相信失败只是暂时的,只要不断努力,总会有一天能够成功。他的心态非常积极,总是能够从挫折中吸取教训,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谢芳草得知周舅舅的情况后,便去安慰和鼓励他。她对周舅舅说:“舅舅,这次没考过并不代表您没有能力,只是时机未到。您一直都很努力,我和娘都看在眼里。这次的经历对您来说是一种宝贵的财富,它会让您在未来的道路上走得更稳。”
周舅舅听了谢芳草的话,心中倍感温暖,他微笑着说:“芳草,谢谢你的鼓励。你说得对,我不会被这次失败打倒。我会重新审视自己的不足,更加努力地学习,争取下次能够成功。”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舅舅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他开始更加刻苦地读书,不仅复习了之前学过的知识,还主动学习新的知识,拓宽自己的视野。他还经常与村里的读书人交流,向他们请教不懂的问题,通过讨论和交流,他的学问有了很大进步。
周氏看到弟弟如此努力,也非常欣慰。她时常给周舅舅送去一些好吃的,鼓励他保持信心。谢芳草也时常给周舅舅带来一些书籍和学习资料,帮助他更好地备考。
在家人的支持和自己的努力下,周舅舅的学问越来越好,他的文章写得更加精彩,对问题的见解也更加深刻。他相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时间如梭,转眼又到了下一次县试的时候。周舅舅带着家人的祝福和自己的期望,再次踏入了考场。这一次,他准备得更加充分,心态也更加平和。
考试结束后,周舅舅走出考场,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焦虑地等待结果,而是平静地回到了家中,继续他的学习和生活。因为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终于,放榜的日子到了。周舅舅的名字赫然在列,他终于考中了!这个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村。村民们都为周舅舅感到高兴,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成功,是对他不懈努力的最好回报。
谢芳草和周氏更是喜极而泣,他们为周舅舅感到骄傲。周舅舅的成功,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耀,也是全家人的骄傲。
从此,周舅舅更加努力学习,他知道,县试只是第一步,他还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实现。而谢芳草和周氏,也会一直支持他,陪伴他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黄河在孟津决口,村民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发现自家的房屋已被无情的洪水包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涌向地势较高的地方,寻求一线生机。
晨光熹微,黄河两岸的景象触目惊心。曾经肥沃的农田被洪水吞噬,庄稼被连根拔起,随波逐流。牲畜的哀鸣声与人们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悲惨的画卷。房屋倒塌,树木被连根拔起,泥沙俱下,河道改道,原本宁静的村庄如今满目疮痍。
决口处,洪水如万马奔腾,声势浩大,泥沙俱下,河水夹杂着石块和断木,冲击着一切阻挡它前进的事物。河岸边,幸存的村民们无助地望着家园被毁,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不确定。
朝廷闻讯后,紧急调集兵民抢险救灾,但人力在天灾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士兵和百姓们用沙袋、石块和木桩试图堵住决口,但洪水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一次又一次地将人们的努力化为乌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洪水逐渐退去,但留下的是满目疮痍。孟津的土地上,泥泞和废墟随处可见,失去家园的人们流离失所,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助。孩子们的哭声,妇女们的哀叹,老人们的沉默,共同构成了这场灾难的悲歌。
瞬间淹没了周围的村庄。房屋在水流中像纸屑般被冲走,田地变成了汪洋,耕作的成果化为泡影。惊恐的呼喊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在水中挣扎,拼命寻求生的希望。
在这场浩劫中,许多人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小孩子被水流卷走,母亲的呼喊在绝望中显得无比苍白;老人则在洪水中无助地挣扎,脸上的皱纹仿佛刻满了岁月的辛酸与无奈。人们在狂风暴雨中无处可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毁于一旦,心中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42.水彩画版画样
上午的课告一段落,谢芳草忙跟师傅钱氏告假,说要去李家送设计图的事情,方氏已是知道周氏她们鼓捣了一个小摊子,生意还不错。
若是之前她定会觉得抢了自家的帕子生意,再不给周氏好脸色。
但如今,两家认了干亲,且她的铺子主要还是卖绸缎,做成衣,帕子只是添头,周氏也多是做扇子等的各色精致女娘的物件,算来两家不存在生意上龌龊。
且谢芳草想出来的学子手提包已是做了一百个出来,也听了谢芳草的,改了名字,如今叫考神手提包,
方氏终于在在县试前几日,找通了关系,把这包送了好几个给县学教谕。
只说是县试来临,特特做了这考神手提包出来,且这手提包都是在佛前供了的,只盼着县学学子们都能考神附体,金榜提名。
陈教谕一脸感动,万没想到如今还有这么好的商人,心里想着这考神手提包做工昂贵,只能先送成绩好些的学子们了。
包成功送了出去,这营销就成功了一半,后头的事情方氏更是事事亲力亲为操心,这几日,这考神手提包的名头已是在县里打出了名头。
如今,只等着县试成绩出来,将这考神手提包推广出去了!
推广这词还是跟方氏跟谢芳草学的,推动广而告之,这词,对极了!
方氏这几日都忙着在县里开铺子的事情,人压根不在镇上。
钱氏一听说谢芳草要去李家,忙叫了伙计送芳草去,她一个小孩子,虽瞧着老成,但仍是个孩子,总得有大人送去方才放心些,又忙问谢芳草去哪家。
又听说是李家,一惊,“芳草,你如何认识李家人的?他家老爷子之前是县里的主簿,如今回了这镇上,他家在镇上可是有地位着呢。”
却说这厢谢芳草进了李府的门,李府里一步一景,穿过了雕花的影壁,谢芳草被一个穿着朴素,但十分有精气神的婆子带着去见李家娘子——也就是孙三娘。
回廊曲折,两旁的花木扶疏,假山流水,每一处景致都透露出精心的布置和维护。
孙三娘这会子正陪着婆婆在院子里散步,听到谢芳草来了,忙叫丫鬟迎春去叫了小姑子李知意出来,一道见见这女娘。
李家老夫人听了倒是起了好奇,点点孙三娘的头,“一个卖货的,怎地还叫到家里来?你自己玩闹便罢了,还叫知意来做甚?”
孙三娘倒是卖起了关子,浅笑一声,挽了老夫人的胳膊,一道去正厅,“娘,您可瞧着吧,定叫您不虚此行。”
“老夫人,孙娘子,还有这位小娘子,芳草这厢有礼了。”谢芳草先朝正厅的几位,两手合抱作揖礼,这是寻常学子的行礼方式。
孙三娘忙跟谢芳草介绍自家婆婆和小姑子,谢芳草便知道这位便是老主簿的夫人了,另一位是李二郎的妹妹。
谢芳草再行一礼,算是问好。便直接道明来意,这种人家,还是直来直往的好,估计人家最烦阿谀奉承,刚好自己也根本不会,免了许多这方面的烦恼。
“孙娘子定制的竹扇设计图已是出来了,这竹扇的样式就是这样,纸上是画的绣样,孙娘子瞧瞧,有没有需要修改的,我带了纸笔,现下就可以改。”
李老夫人一瞧这女娘的年纪,已是有了几分意外,如今连小孩都出来卖货了?
又瞧着谢芳草行礼的方式,见她说话做事十分清楚明白,全然没有寻常小商贩的腌攒势利模样,心里便有了数,自家三娘还算是会识人,没有把不三不四的人随便叫来家里。
李知意比谢芳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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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岁,做学生打扮,一脸清正。早就听自家嫂嫂提起过这个女娘,如今瞧着跟自己年纪相仿,其他的倒是还看不出什么有意思来。
孙三娘瞧着母女两人的神色,笑得不行,忙叫谢芳草坐,又叫迎春上些茶点。
三人这才一道瞧了这竹扇,又瞧了扇面上用纸贴上去的画样,画面艳丽却不媚俗,花朵与人物相得益彰,十分和谐好看,跟时下流行的淡墨和意韵大不相同。
这画样其实是谢芳草想到现代的漫画,画的水彩画仿的。一个经典动漫里面有一幕,主角在花丛中奔跑,十分治愈和美好。
因着自己有素描基础,有段时间迷上了漫画,专门买了ipad学了板绘和水彩画,画过主角在花丛中奔跑的水彩,如今才有了用场,这副画样也是试图找到那种感觉,
李老夫人摸了又摸这画样,有些想起了自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真是时光荏苒啊。
“青绿重彩,间施浅绛,于鲜丽中见清雅,颇有些衡山居士文征明的感觉在。”
李知意瞅一眼谢芳草,抿着小嘴说道,心下已是十分高看谢芳草。
这小女娘瞧着就比自己年纪小,却能在如此粗陋的纸上画出如此画作,真是先生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呐。
孙三娘也是惊了,只想着这女娘能跟自己小姑子玩到一起,才叫到家里来,没想到这小女娘给了自己如此惊喜。
小姑子一向高傲的很,平日里说是“君子约言,小人先言”,在言语上再是吝啬不过的,今日给了如此高的评价,再是没谁得了她的高评价的。
三人正细细询问着谢芳草这思路的来源,却见李二郎和书童兴冲冲的进了厅,孙三娘一下子激动的站起来,“相公,你怎回来了?可是县试成绩出来了?”
43.谢芳草要粮食
李二郎一脸笑意,还没来得及开口,书童点墨已是迫不及待道,“回老夫人,回娘子,郎君考了第六名,过了县试了!”
孙三娘眼里满是爱意的望着自家夫君,她知道夫君定能过的。又瞧着李二郎一脸疲惫,忙叫人重新上热茶和上好的糕点。
李老夫人一听过了县试,神色也放松下来,又嘱咐李二郎道,“我儿切不可焦躁,后面还有府试呢。”
“娘,孩儿知晓,还有两个月时间,孩儿定在家认真复习,早日考了秀才功名,不坠了爹的英名,也让娘不用再如此辛劳了。”
李老夫人一脸欣慰,自家二郎一向心疼自己,只可怜自家老头子过身的早,还只是个主簿,不然哪用得着二郎如此拼命的考科举呢?
李知意心里一向崇拜哥哥,但是个小古板,一脸正色的贺了哥哥考过县试,又让李二郎待会将题目默了来给她看看,李二郎一向疼这个妹妹,自是答应下来。
“说起来,这回还有个奇事,前几日,陈教谕给了我谢兄,还有几个同窗一个怪模怪样的包,说是考神手提包,放在佛前供过的,逢考必过。”
“我想着讨个吉利,便拿来用了,今日县试成绩出来,我们几个得了这包的,竟全部考过了!你们说奇不奇!”
书童点墨忙将手提包拿了过来,却见包内侧用硬纸板隔成了几个大格子,不同格子里面分别装着墨条、纸、砚台、书,且纸板刚好卡着把物件给固定起来了。侧边又有口袋,装着不同材质的笔,瞧着规矩又整洁。
孙三娘一瞧便觉得好,一时感叹谁想出来的,确实妙思,几人细细看过,又觉得这手提包装些其他物件,也十分方便,走远路也不会漏了洒了。
谢芳草一听得了这包的,竟全部考过了,妥妥的天降营销热点!默默在心里这回干娘定要发大财了,不知干娘会不会后续就在县里不回镇上了。
等热茶上了来,李二郎方才有空隙问谢芳草,“这不是上回集市里的那个小女娘吗?可是扇子做好了?”
孙三娘忙拿起扇子递给自家夫君,“可不是巧了,这扇子今日刚刚做了个大概模样,相公便有好消息传来,再是应景不过!”
谢芳草忙补充道,“这扇子先用了竹纸做样,若这样式定下来了,再用绸缎帕子绣上去。”
李二郎一瞧这扇子便十分喜欢,只觉这竹纸比那绸缎帕子更有韵味些,上面的颜色渲染也做的十分好。还有上面的字,也有一番童趣在,便说就要这竹纸做的扇子,不用再绣另外的了。
虽不大好拿出门,有些显摆的嫌疑,但在家赏玩也是不错的。
谢芳草更加高兴,忙道,“郎君好眼光,这画是水彩画,用了茜草、洋红、胭脂等颜料加水而成的,会有一种流动性和轻薄感,不同光线下,也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而绣出来的帕子,不管技法多么高超,也仍会有线的痕迹,再没有这种丝滑和流畅感,韵味也会少了许多。”
李知意一听,眼神一亮,接过竹扇又细细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孙三娘见自己相公喜欢,便叫迎春拿了一两银子来,当场付了这扇子的银钱,谢芳草忙道谢,“多谢娘子和郎君,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如今这水彩竹扇赠才子,也是一桩佳话。”
李二郎一听这话,直觉这扇子越看越好看,更加珍视起来。
孙三娘和李老夫人都觉得谢芳草十分讨人喜欢,不但知礼。嘴也甜,小小年纪还如此有学问,浑不像农户女娘,硬留她在李家吃午食。
“今日李郎君过县试之喜,一家人应还有许多话要说,民女便不多打扰了,下回再有新物件,再拿来给老夫人、孙娘子还有知意小娘子挑选。”
孙三娘和老夫人这才同意她家去,又道她平日也读书绘画,便送了些棉连纸给她,棉连纸更加匀净细腻,谢芳草在书铺见过这种纸张,价格不菲,也是宣纸的一种。
谢芳草推辞不过,只得接了,只想着后面再送两幅水彩画做回礼便罢了。
李知意却突然开口道,“谢小娘子,你那水彩画,我瞧着十分有意思,可以教教我吗?我可以给你银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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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银子够不够?我一年的束脩是这个数。”
李老夫人一时不察自己小女儿对这水彩画起了心思,还直接开了价。她年纪小小的便没了爹,自己和他哥哥嫂嫂一向十分疼她,虽作了男儿养,实际养的十分娇宠。
先歉意的对谢芳草笑笑,又教训自家小女儿,“知意,这是谢小娘子的生意,她靠此赚银钱的,你要了来作甚?简直胡闹!你想学画画,娘给你找了女师傅来学。”
谢芳草想着如今的洪水,还有说不定已经在路上的流民们,还有可能到来的旱灾和战乱,未来粮食价格定会上涨,便开口道。
“老夫人,李小娘子,这技法也是我跟别人学的,教学相长嘛,这水彩画我可以教你。”
李知意心里一喜,李老夫人却觉得这小女娘定是想巴结自家,如此重要的技法也肯教人,一下子对谢芳草的好感少了很多,觉得她失了风骨,却听谢芳草继续道。
“但恕我没有那么崇高,这水彩画确实不能白教,几位都知晓我的家境,这水彩画我往后要用来做了扇子或是别的物件,是我谋生的手段,若轻易教了人去,你们定也会觉得我虚伪假大方或是对你们有所求。”
“我尚家境贫寒,又如何敢摆阔大方呢?”
“我确实也有所求,我不要银钱,我想要一些粮食、两只铁锹,还有一些药材,村里人嘛,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嘛。我家里只有一把铁锹,平日里没法帮我娘干活,早就想要一把,但外头没办法买到。”
又低头伤心的道,“我爷我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平日里舍不得去医馆看病,所以想要一些常见的药材,没花银钱的,他们定不会再省了去。不知,我要的这些是否过分,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李家人听了,只觉谢芳草淳朴又孝顺,又觉得有些心酸,连连道好,又说好每回谢芳草来镇上,便来李家教李知意画水彩画。
周氏正在家洗着衣服,见院门口突然来了两辆马车,忙跑出去看,却见是两个陌生男子送了自家谢芳草家来,心里一跳,忙上前去问。
44.粮食涨价了
周氏瞧着两大车厢的米和面,还有两把铁锹和药材这些的,听谢芳草说都是自家的,只觉得做梦一样,怎么有了这么多的东西。
但这会子也顾不得那么多,忙去后头叫了谢老爹来,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又忙要谢芳草冲了红糖水,对两个李府下人道,“多谢两位,喝口水再走吧。”
李府两个下人笑着应下,帮忙卸完东西,便家去了。
“芳草,这是哪来的?你买的?”谢老爹和周氏都一脸疑问。
“爷,娘,我也是机缘巧合,被李府的小娘子看中了手艺,想着叫我教她画画,本来他们想给银钱给我的。”
“但我听钱师傅说前几日黄河决口了,孟津全被淹了,房子田地都没了,估计会有许多流民过来,粮食怕是会涨价,便要了粮食,也免了咱们去买,招人眼。”
“还有家里不是没个铁器,万一跟人起了冲突,都没个武器在身上,便要了个没地方买的铁锹,又要了些药材。”
谢老爹和周氏一惊,孟津只离黄寨镇两百多里路,走路四五天就到了,谢老爹忙说要去找村长,让村里人警醒着些,见着陌生人便告诉村里。
谢芳草第二日从私塾回来,就听谢老爹说村里人听说粮食要涨价,便今日一早结了队,去镇上多少买点。
许多人家都是想着马上割麦了,家里便没留多少粮食。
谁想到去镇上一问,原本六百文一石的粮食,已经涨价了七百文一石,一石差不多一百四十斤。
许多人家嫌价贵,空着手回来的,各家东挪西借一点,这粮价说不得过几日便下去了。
谢芳草想着物价估计不会跌,便叫谢老爹和周氏去镇上摆摊时,再去镇上粮铺看看。
自家如今在别人眼里也还没买粮食呢,若是明日又涨价了,便少买点,自家总归已经有了二十石的粮食堆在家里。
若是跟今日价格差不多,就多买些,回来给村里人分一分,村里不要的,就自家留着。
谢老爹又带谢芳草去看后头种的板蓝根。
谢老爹的阁楼前面专门围成了一个小菜园的样子,专门用来种板蓝根。
谢老爹每日细心的呵护,如今板蓝根已是长出了壮实的小苗,已是有手掌那么高了,等八月中旬再追施一次粪肥,让根部再生长生长,到了十月份,这板蓝根便可以收割了。
菜园里面还种着一些长命菜和辣椒,谢老爹本来不愿意种长命菜,因着这东西村里地上到处都是,就是一种野菜罢了,谢芳草非说这个也是一种药材,学名马齿苋,吃了对皮肤好,谢老爹听着是药材,便种了一些。
如今这长命菜和辣椒,已是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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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谢老爹掐了两把,叫谢芳草拿回家去,叫周氏做了凉拌着吃。
谢芳草和周氏晚上在房里算了算目前家里的所有财产,这几个月主业摆摊,确实赚了不少钱,家里如今一共有二十五两银子。
副业的给干娘做的书包的分红,还没到,如今那手提包真是十分火爆,干娘赚的绝对不少,自己的三成,至少也能有个十两银子。
九月份,板蓝根成熟,到时这些应该还能卖个四两银子,若是不卖,自己炮制好,也是一笔资产。
这样算来,家里的资产,差不多有四十两银子了,应该够在镇上盘个铺子了,只不知道能盘个什么样的铺子。
家里的粮食储备也是足够的,今日李府送的这些米和面,够谢家全家吃上一年了,
就算流民来了,物价越来越高,金钱和食物起码有了一定保障,谢芳草心里长舒一口气,起码不会饿死了。
如今也算是跟镇上的人有了一定联系,不然如何知道流民的事情,往后,还要好好跟李府搞好关系,毕竟他们家的地位,接触到的消息,只会更多。
“对了,娘,舅舅不是说他也县试吗?如今县试成绩已经出来了,那李郎君,考过了,不知舅舅考过没。”
“明日看你舅舅来不来家里,若是考过了,定会来家里报个喜的。”
45.村里遭了贼
第二日,谢芳草自吃了两个馒头去私塾上学,如今谢芳草有意识多吃一些,方能长的壮实一些。
她也让周氏尽量多吃些,为以后做准备。
周氏只以为谢芳草是说多吃些,以后身体好,浑不知谢芳草说的是以后的灾难和战乱。
谢老爹和周氏吃了早食,便驾了牛车去镇上粮铺。
谁知,如今来镇上买粮食的人多的很,许多人还不知道孟津被淹的事情,都是听了粮价要涨,跟风来买的,如今都要排队买粮食。
终于排到谢老爹和周氏时,太阳都大起来了。
果然,粮食的价格又涨了,粟米涨到了七百二十文一石,平日四百文一石的糙米,如今都卖到了六百文的高价。
面也涨到了五百文一石。
谢老爹和周氏肉疼的紧,但仍旧听了谢芳草的,多少买了一些,用牛车拉回去,叫村里人知道自家也是买了粮食的。
免得到时家里的粮食一直没吃完,叫村里人起了疑心,总归还是不露富的好。
却说周舅舅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快黑时来了谢家,说了自己县试没过的事情。
周氏心里一急,“你学问那么好,如何没过?”
“姐,考县试的那么多,哪能那么幸运一次便过?我明年再考,便是了。”
谢芳草见周舅舅神色淡然,并无一丝沮丧之气。
且周舅舅平日里做事做学问都挺认真,便安慰她娘道,“娘,舅舅本就年轻,如今第一次有了经验,明年再考便更有把握些。”
周氏也是关心则乱,如今谢芳草一说,便也放下这桩事来,又问,“怎地这会子天都要黑了,还跑来?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周舅舅忙解释说本来今日上午就该来的,昨晚上后胡村里遭了贼人,有好几家丢了几只鸡,且踢到了铁板,村长家里的鸡也在里面,这还了得。
今日村长便联合几家村里有名望的找了一上午,挨家挨户的找,却什么都没找着。
一直到半下午,有人在山里砍柴,却是见了几个陌生男子在摘树上的果子,旁边还有鸡骨头,觉得不对,忙叫了村里人来围了他们。
一审问,却原来是孟津来的流民,因着好几日没吃饭,昨日见着到处跑的鸡,便捉了做了吃,这下才真相大白。
这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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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结果,周老爹又想着这流民说不得还有许多,赶紧叫周舅舅赶来小集村通知亲家。
叫谢家好有个准备,家里的锁可得锁好了,家里的鸡鸭,也得照看好,别放出去。
见谢老爹周氏等一家子心里有了数,周舅舅便匆匆忙忙回了后胡村,只说流民的事,还没处理完,他得回去看看,不然心里不踏实。
周氏挽留不过,便拿了两个馒头给他在路上吃,谢芳草又给他找了一个大棍子,留着防身。
这时,谢芳草突然才发现一个问题,家里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菜刀。
一旦跟人起了冲突,没有任何武力上的优势,但没有武器在手,心里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啊!
流民竟然这么快便来了,只不知道小集村附近有没有,谢芳草想着既然知道了流民来了的事情,便不能等。
如今她也五岁了,农村小娃子懂事早,五六岁就知事了,说话大人也会听一些了,有些事情,自己该站出来了,不然,便一直没有发言权和知情权。
因着谢大头和谢二叔都不在家,便跟谢老爹商量了一下,两人去找了村长,说下流民的应对计划。
46.分田借粮人打散
这个时辰,正是吃晚食的时候,但事情紧急,谢芳草也顾不得礼数了,敲了门进去杜家,“师娘,这么晚打扰了,先生可是在书房?学生有事找先生说。”
“谢叔,芳草,你们晚食吃了没?若是没吃便等会儿一起吃点,我这正做这晚食哪。”
“你先生这会子正备课呢,你有事自去书房找他去,娟娘也在那。”
谢芳草忙说吃过了,杜娘子见两人都吃过了,便叫丫鬟翠儿带了两人去书房。
县试成绩一出来,杜家私塾没一人考上,杜老秀才便问县里的同窗要了试卷,这会儿正抄试卷,准备明日里给几个大些的学生做呢。
杜娟儿在一旁温习明日的课业,谢芳草平日里记性好背书快,自己只得晚上温书,白日里才显得游刃有余。
见了谢芳草,心里一慌,有种偷偷学习被抓包的羞耻感,忙将自己的书藏了起来。
谢芳草却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只跟杜娟儿眨了眨眼睛,便望向杜老秀才。
“先生,恕学生冒昧,但事急从权,不得不这么晚还跟我爷过来,打扰先生了。”
“后胡村里发现了流民,我舅舅刚刚急匆匆跑来我家,说了这个事情。”
杜老秀才一惊,“可是孟津那边过来的流民?这才几日,就便过来了?”
谢芳草绷着小脸,严肃的点点头,又说了流民偷村里鸡的事情。
“先生也一向教我们多思多想,史书上有多有流民闹事的先例,我想着这个事是大事,若是来的流民多,怕是对小集村不利。赶紧赶来跟先生说一声。”
“先生又在村里说得上话,不如一起去村长家讨个章程,也好提前有个准备,万一明日流民就来了,咱们也不至于慌了头,叫流民钻了空子去。”
“杜秀才,谢叔,你两位怎地来了?子润他娘,快端茶来,可吃了饭?不如一起吃些子,只家里没啥好菜。”
赵韵儿如今跟谢芳草和杜娟娘关系十分之好,三人本都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在学里的成绩遥遥领先不说,对一些男娃能干,女娃不能干的事情也都深恶痛绝,比如说读书,比如说当官。
又对一些不舒服的要求感到莫名难受,比如男娃便要阳刚,女娃便要温婉,这却又是哪里的道理?
谢芳草不敢说太多,怕超出这时代的一些思想太多,误了两人。只说这其实是对女子的束缚,希望女子听话,方便生儿育女。
万没想到两人觉得束缚这词太对了,又说了许多日常中对女子束缚的事情。
三人从此确认了彼此的立场,甚觉是这世道唯三的清醒人,自此更是惺惺相惜,只恨没早日到学里读书,互相遇见。
赵韵儿更是见着两人来,喜的不行,忙将自己最爱的红糖饼拿了,叫两人吃。
她哥赵子润本就县试没过心情不好,又见三个厉害的女娘回了家还凑到一块,更觉不高兴,饭也不吃了,自回了房里。
人虽然不都是势利的,但人天然懂得趋利避害,也天然敬畏有本事的人。
杜秀才学问高,自是得到了全村的敬畏,谁都不敢得罪了去。那可是朝廷承认的秀才老爷,还免赋税哩!
自谢家盖了独一份的阁楼,村里人对谢老爹的态度也更加好了起来,所以人都渴望着有钱有权,因为别人真的会因为这个高看你一眼。
这厢赵村长自己见了杜秀才和谢老爹来了自家,还带了两个读书的女娘,心里只疑惑着,难不成两家有了啥龌龊不成?但瞧着也不大像?
“也是我这学生芳草,得了此事便立马跑来告诉我,想着叫我来跟你说。我一听也是想着这事大,村长又一向为村里人考虑,这才冒昧着打扰了。”
杜秀才这边把孟津决口的事情一说,又把流民的事情一说,赵村长心里一突,前些年天道不好的时候,村里可是来过流民的。
有些坏胚子偷鸡摸狗不说,还拿刀砍了人,要夺了人的房屋去!
幸好流民不多,且几日没吃饭,失了力气,后村里人合力,将流民制住送了官,被刀砍的人没死,不然村里怕是要乱了套,自己这村长,也没了权威!
如今流民又来了,且这来的人怕真是不少,房屋田地都没了,想活命,只能往外走,方能有一线生机!
村长一脸苦模样,“依杜秀才看,咱们村,要如何是好?可不能再出砍人的事情了!村里人信任我,我可得帮村里人保住家财哪。”
“这事我一时也没个想法,不如大家一起想想,快的话,明日怕是那流民便来了,这事怕是得早些通知村里人,好让大家警醒些,若是夜里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赵村长一激灵,忙道杜秀才考虑的是,又问杜秀才可有不叫流民做乱的法子。
因着路上谢芳草已是大概跟杜秀才说了自己的几个思路,但具体的没说,这会子杜秀才瞧着谢芳草开口。
“村长,我这个女学生芳草,一向有些聪慧,她跟我说了几个法子,我倒是觉得可用,你不妨听听,若是能成,咱们就用。”
赵村长,这会子才真正将谢芳草瞧进眼里,却见这女娘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一双眼睛清亮,望向自己无一丝怵意,听见杜秀才说自己聪慧,也并无一丝骄傲。
“既然杜秀才说可用,那我便听听。”
“村长,先生,那芳草便直接说了,若是有哪里考虑的不周到,还请村长和先生指出。”
“首先,是如何让流民进不来,第二是若是流民进来了,如何不乱起来。”
“让流民进不来,便是堵住所有进村的路。我们村里有两条大路通外镇上,两条大路通往别的村,还有无数条小路通往外头,还有山上的路,又不知有多少。”
“这前四条路好堵住,教人守着便是了,麻烦的是山上山下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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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派了全村的人去守着,怕也会守不完,白天守了,晚上还守不守?”
“且若是一直没守到人,村里人怕也会有怨言,这马上又要割麦子了,各家怕是有没力气去管那流民。但不堵住,又怕那流民趁晚上做了坏事,叫村里人中了招,这又闹出一桩事来。”
“所以我们分两条线,四条大路上我们派人去守着,各个小路上,我们加快设些路障和陷阱,这样需要的人也不多,又能不教流民这么快进了村,流民一旦有了动静,我们也能最快知晓。”
赵村长本来没把这女娘当回事,但听了这话,一下子坐直身来,谢芳草要杯茶来喝了,又继续说。
“我听闻县里有流民的附籍政策,可以分田地给流民落户,不知村长想不想这些流民在我们村里落户?有人帮忙开垦荒地分担赋税,里长应是愿意的,只这部分人,管起来怕是麻烦些。”
每年收不上来的税本就是村长和里长的心头病,若是流民多了,村里人便可以少交些了,自己也好跟上头交差,村的荒地也有人种,一举三得的事情。
便道,“自是愿意的,这些流民,也是不容易,谁之前不是好好的良民?若是能在小集村安顿下来,减轻些村里人的赋税,也是一桩好事。”
杜秀才忙道,“村长大义,实乃小集村之福也。”
赵村长忙道为了村里人,自己想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大义,谢芳草便继续说道,“若是愿意流下流民,让他们在这安顿下来,其实主要解决好田地、粮食、房屋和人的问题,便好了。”
“田地不用愁,村里还有好多荒地,肯定够流民分的。但目前想让他们活下去,需得村里出面,借些粮食给他们,还有房屋,也得给他们个暂时过度的地方,这大夏天的,挪几个牛棚出来便是了。”
“最难的是这人的问题,若是有坏人可怎么办?若是起了坏心,做了坏事,或是不听村长的安排,怎么办?”
赵村长忙不迭的点头,浑然不觉自己在认真听一个六岁女童在讲话。
“唯有将人打散开来,一人有贼心,两人有贼胆,三人才能成事,不能叫成年男子住在一起,将他们打散了来,便少了讨论事做坏事的机会。”
“若是这给了田地借了粮,安了这些流民一半的心,那这将人打散了来住,又定了三分的人,但这些还不够。”
“再有两分,便是将这些人身上的刀或是铁器给收了,将他们的儿女和父母接到一起住,儿女便进私塾,父母便帮着做些饭做些工,既让他们觉得小集村对自己有恩,又有了把柄在村里人手上,不敢胡乱来。”
杜秀才接话,“这既是阴谋,也是阳谋,虎毒不食子,病前有孝子,少有人不管自家儿女自家爹娘死活的,自此,这些人方算真正安顿下来。”
赵村长连连点头,这属实不像个五六岁的女娘能说出来的话,读书人,真是不一样啊!
47.许桂花缠了脚
“大壮,你平日惯在山上捉些野鸡兔子啥的,对山上小路熟悉,这山上的流民就交给你了。”
“你叫上几个壮实的小子,带上铁锹,在山里挖些陷阱,设些路障,每日一早巡一遍山上,别叫流民偷偷进了村来。”
“冯叔,谢叔,劳烦你两位带了许家小子、郭家小子,去镇上的路口处守着。”
昨夜赵村长、杜秀才和谢芳草几人细细琢磨到半夜,定了几个章程。
今日一早赵村长便通知了各家各户在槐树底下集合,将这流民的事情透了底,又说了村里早有准备,定不叫那流民在村里闹事,村里人尽可放心。
但以防万一,需要在村里抽几个小子,去山上山下盯着,不叫流民偷偷进了村来,各家各户也警醒着些,见了生人及时报给村里。
村长先问了村里还算家境殷实的杜家冯家,又问了谢家,三家都没意见,村里人见富些的都没意见,且对自家也啥大影响,便都没了意见。
虽都是村里人,却也讲究个尊卑次序,穷些的,习惯听那富些的读书多些的,觉得他们比自己想的更多些。
村长又说了后续接收流民对村里赋税的减轻,村里人都会算这笔账,皆道听村长安排便是。
“杜老秀才,你看看还有遗漏地方没有?”
杜秀才瞅瞅谢芳草,便道,“村长安排的极好,各位若是发现了流民,人少的话,便直接带了回村里来,若是对方人多,先不声张,报回村里,我们多带些人,过去看了再说。”
“许二哥,怎地不见桂花?她做甚么去了?”许二哥跟着谢老爹朝镇上那条路上走,谢芳草见好几日没见许桂花,便问出口。
“桂花啊,她在家里养着呢,最近刚缠了脚,疼的厉害,过几日好些了,就出来了。”
“什么?桂花缠脚了?咱们村没女娘缠脚啊,许二哥,为何要给桂花缠脚?”
谢芳草心里又惊又吓,甚至等不及许二哥的回答,直接朝许家跑去,此时正是六月中旬,天热极了,谢芳草跑的满脸的汗。
这厢许二哥媳妇张氏开了门,见是谢芳草,脸上露了惊讶来,“芳草,你怎地来了?什么事,这么急着来?”
又拿帕子叫谢芳草擦擦脸上的汗,谢芳草却没接那帕子,只接了话茬便往里走。
“许二嫂,我听说桂花缠脚了,我来看看她。”
便直接进了许桂花住着的那屋。
却见八岁的许桂花正侧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绣到一半的帕子,“桂花,你脚疼不疼?”
许桂花瞧见谢芳草来了,眼里一亮,忙用手撑着床板,借力坐起来,却一下又疼的狠了,脸一白,却依旧笑着道,“芳草,你来啦!”
谢芳草瞧着许桂花坐起来都困难,忙上前按住她,不叫她起来,“怎么突然缠了脚?我听说吓了一跳,许二嫂叫你缠的?”
“我二嫂没坏心的,如今开封府的有钱人家,都十分流行缠这金莲小脚。”
“她表妹便是缠了这小脚,过了富太太的生活,我娘也想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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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后嫁的好些,不再受这么多苦,便特意找了人,给我缠了这小脚。“
“就是这脚背确实钻心的疼,芳草,你肯定受不住这疼,我都恨不得昏死过去。我想跟我娘说我宁愿受苦,受苦总比受疼好些。”
“可我娘,我嫂子,她们也是为了我好啊。”
谢芳草瞧着往日明媚纯真的许桂花,如今却生生被折了脚背,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可她能说些什么呢?
这“为我好”三个字,仿若一座大山,一年又一年的压在女娘们的脊背上,压的人透不过气,压的人忍了泪,忍了苦,做了他人言语里的傀儡!
许桂花瞧谢芳草伤心的不行,忙安慰她,“没事,我娘每日都给我炖一回鸡蛋呢,说不定,过几日便不疼了,你别哭了啊!”
“桂花,我找大夫给你放脚好不好,咱们不缠这小脚了,这缠了小脚,往后走路都困难,还容易生病。”
许桂花神色有些犹豫,想着自己的脚背的疼,也怕以后真走不了路,有些想开口答应,许二嫂和许老娘却走了进来,怕是听了谢芳草说的话。
“芳草,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我那表妹如今都好好的,你可别吓唬桂花,若是放了脚,那桂花这疼不就白受了?”
“桂花,你可别听芳草的,她懂个什么?缠了脚,走路婀娜,时下哪个男人不爱?咱们女娘,既想高嫁,就不能吃不了一点苦!”
“这是吃苦吗?这是生生将脚折断了啊!桂花,我有钱,我请胡郎中来给你放脚!”
48.树挪死,人挪活
许二婶言语里带了气,生怕桂花真听了谢芳草的,将脚放了去,她便再不能将小姑子送到县里,做了大户人家的养女。
“好你个芳草,胡吣什么!往日见你跟桂花好,没想到你心里藏了奸!”
“你家里有钱,盖了新房子,知道读书上进,如何能拦着我家的桂花上进?还是你怕桂花嫁到县里去,跟你拉开了距离?”
谢芳草不察许二婶言语里的心思和算计,再没想到许二婶打的是将桂花嫁到县里,做养女的主意,此时心里悔的不行,一味由的许二嫂骂。
原本想着等镇上开了铺子,再带了许桂花去镇上摆摊,万没想到许桂花竟被缠了脚去,只牵了许桂花的手,沉下心,继续劝道。
“桂花,你若是想读书,我明日下学了便开始过来教你,等你放了脚,便跟我娘一起去镇上摆摊赚钱,这脚缠了,可是每日每日的疼呢,还容易生病,你想想,多不划算哪。”
“许婶子,你瞧瞧才几天哪,桂花脸都瘦尖了!”
许桂花听到读书和摆摊眼里泛起了亮光,一双眼睛看向她娘。
许老娘瞧着小闺女疼的瘦了好几斤,眼里噙了泪,却仍是道,“只这几日疼些,往后都是大把的好日子,桂花,娘再给你炖鸡蛋去。”
许桂花低了头,默了半响,扯了被子将脚盖住,“芳草,我知你看不得我受疼,你快上学去吧,别迟了,等会杜秀才要骂你哪,等我脚不疼了,便来找你,你教我认字写字。”
许二嫂一听这话,忙拉起帘儿,将谢芳草扯到侧屋外头,推开门,“行了芳草,等桂花脚不疼了便来找你啊!”
晌午时,周氏和刘甜儿方从镇上卖饰品家来,周氏一身青色马面裙,刘甜儿上身白色衫子,蓝比甲,下穿桃红裙子,两人说说笑笑,此时阳光火辣,只照的两人面皮发红,却依旧笑靥如花。
周氏老远瞧见谢芳草下了学朝家里走,只以为自家闺女瞧着不大高兴,是在想流民的事情,故意高声逗谢芳草。
“芳草,你看看娘给你带回什么了?”
等进了家门,方又接着道。
“你干娘回了镇上,将卖那手提包的钱给了我,说是这回赚了三百两银子,这是该给你的三成,九十两银子,”
刘甜儿接了谢芳草手里的小书包,又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汗,“芳草,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娘,甜儿姐,你们大后日去镇上时,去胡家医馆开些药家来吧,要那消炎……,要那不叫伤口恶化,还有止疼的药,桂花缠了脚,我瞧着她疼的不行。”
几人又细细说过,此事方揭过不提,只谢芳草的心里彷佛蒙上了一层阴影,郁郁了好几日。
谢芳草此时方意识到,有些事,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将来的朝代覆灭,战乱天灾,自己真能保住自己在乎人的命吗?真能让大家好好的活下去吗?
却说这几日陆陆续续来小集村的流民,有十余户,三十多人,都是衣不遮体,脸黑如炭,瞧着都是又累又饿。
说是他们整个村四十余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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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活了他们这些人,许多夜里便被冲走,又有许多受不住家里一切全没了,当场跳河的,还有更多的,是在逃荒路上去了的。
“树挪死,人挪活”,这些人,凭着一股劲,走了□□日,方走到了这里。
因着防范措施做的好,且提前做了准备,来小集村的这些流民都很快的被安抚了下来,没有出现一个闹事的。
谁不想好好活命呢,有那愿意搏命的,这几日里只吃那野菜野草充饥,也是早没了气力。
这不,胡娘子夫妇和一对儿女,便在谢家旁边,搭了简单的草棚子,准备做过渡用,等村里批好田地,再砍了树建房子。
胡家的一对儿女,胡大郎和胡二娘,都是骨瘦如柴,脸上蜡黄蜡黄的,瞧着都要饿昏过去,却都乖的很,不哭不闹的。
周氏和谢芳草有些看不过眼,因着他们的衣裳都被大水冲走了,便拿了两件谢芳草的旧衣裳给两个孩子穿。
又说晌午到家来吃饭,好歹先吃个饱,又打了水,叫给一家人洗洗。
胡娘子夫妇两个当场哭了出来,又忙跪下磕头,只说一定报这餐饭之恩。胡大郎和胡二娘,也是跟着跪下磕头,说谢谢婶子和姐姐。
周氏晌午便叫了谢家一家子,都来了家里吃饭,既是保护,也是免了局促。
吃饭时,谢龙瞧着谢芳草给那胡大郎和胡二娘夹菜,且好声好气的说话,一下子醋了起来。
“这是我姐!你们不准叫姐,不准挨着我姐坐,晚上不准住我姐家!”
49.加征剿饷
谢芳草如今已是跟李知意处的好极了,两人无话不说,是真正能够同频交流的人,李知意也算是她的小伙伴里面,文化程度最高的一个了。
但相处久了,也知道了李知意的烦恼,李知意说她一点也不喜欢读书,但她不得不读书,不得不会琴棋书画。
她虽是官家小姐,却也活的十分艰难,家里规矩严,未出阁前,再是不能出门的,李知意常常羡慕谢芳草可以在随时来镇上,这种自由跟洒脱,她再是享受不到的。
在她记忆里,还是小时候出过门,自父亲去了,母亲便再不允自己出门。
但她也明白母亲的考虑,如今自己已十岁,眼见着再过几年便要说人家,且父亲早逝,本就亲事艰难,所以母亲只能逼着自己在贞操和文化素养上多下功夫。
若是哥哥有幸高中,自己方能说些更好的亲事,但说实话,李知意想到要嫁人,就怕的不行。
谢芳草回想自己身边的女娘,无论年少年老,竟无一过的好的。
她娘周氏,因为生不出儿子,不受婆家待见,自己摆摊赚了钱,丈夫脸色还不好,觉得挑战了权威。
二婶陈氏,生出了儿子,却依旧没有地位,丈夫出轨了,依旧原谅丈夫,因为离开丈夫,丢人不说,自己也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甜儿姐,被父母哄着嫁了镇上有钱的老头,却年纪轻轻守了寡,回了家,父母又想着让她再嫁,好再得一份彩礼钱。
隔壁邻居大丫,本来在家就不受待见,在家天天干最多的活,却受最多的骂,王福还时不时欺负她,只因为王大壮媳妇说以后弟弟给她撑腰,婆家人不敢欺负她。
许桂花,自家里有了嫂子,像个外人,如今又被缠了脚,因为能嫁个有钱的人。
如今能够读书的杜鹃娘和赵韵儿,若不是自己挑战了杜秀才,两人应该也不能上学读书,但就算读了书,爹娘也都是觉得认个字便行了,反正以后要嫁人的。
家里条件最好的李知意,也逃不过,平日不能迈出门一步,读书只为了嫁人……
归根结底,是如今女娘没有继承权,是女娘不能自己撑起一片天,是大家觉得女娘只能嫁人,只能依靠男性。
是女娘自己也没有觉醒,是女娘自己不敢违背权威,是女娘被这数千年的压迫,弯了脊背,只能逆来顺受!
因着谢芳草手上如今已是攒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两银子,便考虑着这钱的用处,是在镇上买个铺子,还是买地雇人种,还是攒着。
想着后面战乱四起,明朝灭亡,物价定会上涨,银钱应该更加不值钱,不如买些硬通货在手上,然后加固房子,最好建个地窖,好躲避战乱,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武器,真是不知去何处找。
谢芳草趁着去镇上教李知意画画的功夫,跟李知意说了自己赚了钱的事情,也让她帮忙想想,做些什么好。
又讲了村里的流民,让她平日也莫吃那么少,身子最重要,若是可以,平日里多走走跑跑,若是以后流民多了,打不过起码能跑。
再就是若是能有个武器,心里也踏实些,李知意心里一琢磨,便说还是买个铺子,又说自家前两年花四十两买了个临街的铺子,如今不知多少钱了。
谢芳草也想着还是买个铺子,起码在镇上人来人往的,能够打通关系,不像村里,消息闭塞,且有个铺子,许桂花也能过来帮忙,免得在家受气。
武器的事,李知意只说让他哥哥看看有没有门路,谢芳草谢了又谢,两人又各自拿出自己画的水彩画,细细讨论起来。
小集村的流民彻底入了籍落了户,里长和村长又给他们分了地,这些人,是真正在小集村定了下来。
但因为如今正是六月,虽有地,却都是荒地,开荒要许久,且这季节,不是种农作物的时候,这些流民一时半会是没粮食吃的。
村长便又按照之前跟谢芳草他们商量好的,让他们帮忙给各家割麦子,各家每日管饭,起码不叫他们饿着,或是各家借些米给他们,等明年粮食下来了,再叫他们还。
胡娘子夫妻两人的地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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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家不远,便说好了帮着谢家一起割麦子。
谢芳草细细观察了几日,发现胡家的孩子都被教育的很好,有礼貌,且不贪吃,可见胡家夫妻人品端方,不然教不出这样的孩子来。
便跟谢老爹说,包三餐之外,另给他们算钱,每日二十文钱,也好让他们更加愿意干些,也让他们能添置些东西,早日把家置办起来。
胡氏夫妻更是感激涕零,这个时候愿意拉拔他们一把的人,怕真是百年难遇呐,细细嘱咐两孩子,将谢家人当成自家的恩人,这恩,自家是要报的。
胡大郎和胡二娘本来喜欢给他们衣裳穿的谢芳草,听了爹娘的话,更是喜欢谢芳草,只将她当了自家姐姐看。
趁着各家割麦子没空管别家闲事的时候,谢芳草赶忙让她爹谢大头在窑厂定了一些砖,在镇上请了工人帮忙,将家里加固了一下。
谢芳草又怕黄河决堤到这里,还让把冬日存菜的地窖挖深了些,又都贴了砖块,等弄完,才将粮食都放了进去。
如今正是晒麦子的时候,小集村的人都盼着最近不要下雨,不然麦子都要被打湿。
不过今年自清明后,确实再没下过雨,孟津那处被淹了,小集村这些确实干的很,还好都是旱地多,如今倒是不妨碍什么,只是少量的水稻,没水,怕到时抽不了穗。
等村里的麦子全部割完晒完,已是七月初,谢家的房子地窖也都倒腾完了,里长又来了。
说是今年要交三分的赋税,较往年又多了些。今年有辽饷银,还有各地乱臣贼子作乱,朝廷出兵剿灭,也要银钱,加征剿饷。
家里十亩旱地,一亩地能出产个两石多小麦,往年也就收上来二十三石的样子(一石约等于一百三十斤),三分的赋税便是七石,家里就剩下十六石,麦子磨成面粉,便只有十二石了。
每年两回的田赋,是想逃都逃不了,七八月的夏季税,秋收后的秋粮税。谢老爹咬着牙,交了去,谢芳草听着这“加征剿饷”的由头,心里想着,这战争,怕是要起来了。
50.大旱降临前夕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官剥民反,流民贼寇已经到处都是了,还加征剿饷,叫老百姓,怎么活呢?
这夏季税一交,不知多少人夜里都睡不好觉了,多少人又得克扣粮食,每日里少吃些,勉强糊个口罢了。
晚上在院子里吃晚食时,谢芳草听见隔壁大壮家媳妇大声骂大丫的声音,嫌她吃的多,说早点将她给嫁出去,也好少一些口粮,一会儿又传来大壮媳妇和小儿子王福说笑的声音。
谢芳草低着头扒饭,假装没听见隔壁的声音,只想着等会儿拿两个馒头给大丫,又想着往后的流民战乱,越发食不下咽。
便也没察觉到她娘周氏今日格外沉默,脸色也不大好。
周氏因着上个月葵水没来,这个月又没来,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前两日便去镇上胡氏医馆看了,自己真是怀上了。
前两年谢大头一直催着再生一个,她也想再怀一个,起码芳草能有个弟弟妹妹,往后能互相帮衬着。
这两年一直没怀上,她便也歇了心思,以为怀不上了。却没想如今谢芳草九岁了,她竟怀上了?
如今怀上了可不是件好事,自己年纪大了不说,生孩子有风险。
眼下镇上的生意稳定下来,闺女说在镇上开个铺子,这生孩子,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开铺子的事,可是最要紧的。
何况自己也指望着早些开铺子,跟方氏一样当个女掌柜,是最神气的事情,这可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跟着闺女,一步步,眼见就能实现了。
又怕闺女也不想要弟弟妹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母女两个各自有各自的心事,便也都早早睡了。
谢芳草隔几日就抽空去看下许桂花,再给她带些自己抄的字,让她照着读写,还送了她一支普通的竹笔,许桂花珍惜的紧,纸和笔都偷藏在枕头底下,不叫她娘和许二嫂发现。
却也知道她娘和许二嫂定不喜欢自己看这些,只每日自己偷摸着读,如今已经大致认识了《三字经》了哩!
今日谢芳草下了学便直接来了许桂花家,见许桂花已是可以下地走路了,但得慢慢走,且走不远。
许桂花瞧着谢芳草来了,眼里迸发出亮光,“好芳草,我如今能走路啦!你不用再担心我啦!”
谢芳草也露出笑意,“那便好,脚疼不疼?我前些日子给你拿了药膏还有没有?”
“还有呐,你可别再花钱了,我每日听了你的,仔细清理,不叫脚发烂发臭,你瞧,如今这不好好的呐!”
许桂花准备大步走两步叫谢芳草瞧瞧,脚却一下子狠疼起来,但心里忍着,只笑着跟谢芳草说话,不叫谢芳草发现。
谢芳草瞧见许桂花神色不自然,心里焦急,却不露声色。
心里想着若是能弄些酒精来,以后常备着,消毒杀菌,总是好的,却不知如今有没有纯度较高的酒精,只待过几日去镇上时再提此事。
周氏抽了空,还是跟谢芳草说了自己怀孕的事情,谢老爹谢老娘自是高兴的很,大头说不得能有个后了。
谢芳草听了,自是也安慰她娘说着是好事,心里却怕极了,前两年村里还有难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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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妇人,稳婆根本没任何法子,最后产妇和小婴儿一尸两命了。
如今这医疗技术,周氏怀孕生孩子的风险极大,且万一马上乱起来,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再是身体好,也是行动不便的,心里又新添了一桩忧虑。
谢芳草觉得,自己这才九岁,就忧虑了好多好多的事情,生存,真的好难好难,更何况头上还悬着“明朝灭亡”这把大刀,不知何时落下来,再是理智清醒,心里也总没个安稳的时候。
一直到八月,小集村再没下过雨,按照往年这会该下秋雨了,一些老庄稼汉瞧着不对,抽空去地里瞅了瞅水稻,发现已经有水稻开始抽穗了!这个时间点,可不应该抽穗啊!
应是因为轻度缺水,抽穗期略微提前,地里的土也都干了,抽穗期没水的话,可是直接影响到水稻的穗大小和产量的!
小集村立马开启了抢水模式!
这水稻可是一家子的口粮,到时还要交秋粮税,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谢芳草下学回来,也知道了水稻没抽穗的事儿,心里估摸着想着若是一直不下雨,河里的水,怕也经不住天天往田里灌,说不得要干涸。
一想到这里,谢芳草打了个冷颤,一下毛骨悚然起来,若是真的一直不下雨,可怎么办?
她想到了洪水,加固了房子,加固了地窖;想到了战乱,储备了粮食,准备了铁锹,还有药品,银钱,可这干旱了,人没水喝,可是要渴死的啊!
等谢二叔回来,就被陈氏叫到了谢老爹屋子里,说是芳草说有大事要讨论,叫全家人,都去谢老爹那处。
51.大数据推演
“好芳草,是不是又有生意要做呐?如今这手套生意委实不大好了,外头铺天盖地的都是卖手套的,当初就不该给那刘寡妇手套法子!你快想想新法子,二叔赚了钱,照样给你分!”
谢二叔满身是汗的走进屋,拿起桌上的水缸子就往嘴里灌,一边问谢芳草有没有好的赚钱法子。
“二叔,赚钱的法子往后再想,如今有个火烧眉毛的大事,咱们得一起想办法!”
“芳草,可是出啥事了?你快跟娘说。”周氏急忙问道,生怕闺女遇到了啥难题。
“真正的干旱怕是要来了!”谢芳草一脸慎重和肃然,看着谢家人,开口道。
谢二叔正好刚喝了一口水,听了这话,嘴里的口水喷了对面的谢老爹一脸,谢老爹嫌弃的不行,叫谢老娘赶快拿汗巾给他擦了擦,摆摆手叫谢芳草继续说。
“芳草,你可别吓人啊,这不过几个月没下雨,哪有这么严重?是吧?爹?”谢二叔神色不安,看向谢老爹。
谢老爹叹口气,皱着眉头,“实话说,我这心里头也有些不踏实,总感觉要有啥大事要发生一样,今年的雨,确实下的少,芳草,干旱这话你从哪听说的?”
谢芳草接话,“我也不敢确定,所以今儿个叫大家来,就是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要不跟村里人说?叫大家一起想办法?”谢二叔沉思片刻道。
谢老爹忙接话,“可不能贸然跟村里人说,怕引起恐慌,到时大家哄抢水,村里便乱起来了!”
谢老爹谢老娘小时候都是饿过的,人饿极了渴极了,那真是毫无理智可言,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见大家没什么好想法,谢芳草琢磨片刻,便道。
“那我们先确认是否会干旱,先做好信息调研,用大数据推演,证明我们的推测,若是真有干旱的趋势,我们便跟村长去说,到时大家再一起想办法,也免得等干旱来了,大家一起渴死好。”
谢龙如今也是八岁多的小少年,也在私塾读书,从小就黑,如今也还是黑的很,又随了陈氏,壮实的很,一听到谢芳草说话,便开口问。
“姐,信息调研是啥?杜先生没教过这个词呀!”
谢芳草看着特别喜感,憨憨的弟弟,一脸镇定,继续哄小孩,“这是后头的课程,你还没学到。总之,就是大家齐心协力,收集各处的消息。”
谢老爹思索半日,拍板,“行,芳草你读书多,见的多,咱们就做信息调研!”
谢芳草拿出准备好的登记表,是用纸画好的excel表和笔,一一发给大家。
“二叔,从明日开始,你去各个村里卖小玩意的时候,留意各个村田里水稻的情况,再就是井里的水,河里的水,村里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我要各个村的干旱情况,看看是个例,还是整体。”
“你需要填这个《各村干旱情况收集表》,一列是水稻是否抽穗,一列清明后是否下雨,这两个你填√或×,一列是井水水位情况,一列河水水位情况,你两个你需要找村里的人问,看看跟去年比,是不是要低些,低多少。”
谢二叔忙接过表格,细细瞧着,又让谢龙教自己认上头的水稻,井水等字,又觉得这个表,用来做账十分好,准备后头再问问芳草这个表的用法。
“爷,你得再去趟镇上,看看粮食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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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表格上面有前两次的价格,我填了的,你也问问前几日的价格,若是一直在降,也找那卖粮的问问,咋回事。”
谢老爹连连点头答应,“这麦子下来了,按理说这粮食该降了,若是那粮铺的说不出来,我就去你干娘铺子问问,也问问你谢三伯,如今有没有什么外头的新消息,贼寇或是流民的,或者朝廷的事。”
“爷,你如今越发有智慧了!正是我想说的!不愧是我爷!”谢老爹笑着摸摸自己的胡子,一脸骄傲。
“二婶,奶,你俩也有任务,这是登记表,你们拿了这绳子,每隔两日去村里的水井和河里,量量水位,看看每日下降多少,我要水位下降情况,若是一直不下雨,这河里的水,怕是也支撑不住我们整村的人天天用。”
“娘,你肚子大着,不好到处跑,你把今年下雨的日期,写下来,也找找村里的人问问,今年下的多少雨,去年下了多少雨,前年下了多少雨,我要近三年的雨水情况。”
周氏也一脸慎重的接过表格,却听谢芳草又道。
“若是情况严重,我们得马上跟村长说,然后想办法,没水喝,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此事的严重性,连最喜欢找事的谢老娘也连连点头,说一定跟陈氏好好量水位。
如今谢芳草在谢家,已然是说一不二。
自上次谢芳草在村长面前漏了脸,让小集村成为唯一一个有流民但没出乱子的村子,便在村里,也有了一些小小的声望。
但谢芳草知道,这远远不够,若真是天灾乱世,那只靠自己,远远不够,只有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52.人心惶惶
“什么?镇上粮食又涨价了!”
“粟米涨到了八百文一石?前几日不还是七百二吗?”
“四百文一石的糙米,如今都卖到了六百五十文了?今年刚下来的小麦,现下都要五百二十文一石了?今年本就税高,这粮食价格又涨了,往后家里没粮了,可怎么办?”
“什么?别的村,也没下雨,跟咱们村一样,河里和井里的水位也都降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大家都没得活?!“
“镇上、隔壁小禾村,小胡村,都来了许多流民,村里乱的很?许多人家的粮食都被抢了?”
“村长,这……这真的还是假的啊?”
“我的老天爷啊,交完夏季税,已经没多少粮了……这,这是要绝了人的命啊!”
正是九月的时候,本该是秋高气爽,如今却仍旧日头高照,炙热烤人,老槐树上蝉鸣不止,躁动不安。
崇祯八年的初秋,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就这样砸在老槐树下站着的小集村的人头上。
粮价上涨、干旱、流民……这个宁静的村庄早已挣脱不了时代的命运和轨迹。
谢芳草身在其中,望着一张张忧虑不安的脸庞,听着一声声无助的低泣和呐喊,虽人声沸腾,却觉恍然如梦,这一刻,她深切的体会到历史的悲惨,民众的渺小。
这些消息,是不是不该这么早说?
会不会让大家更加不安,让大家的生活更加不堪重负?若是明日便突然下雨了呢?
但谢芳草不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却什么都不做。
她也相信,人定能胜天,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是最坚强的,一代又一代,压不垮,锤不死!
“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听我说!”
躁动不安的人群,随着村长的一声锣响,暂时沉寂了下来,只人人脸上都带着悲怆,又带着些被压迫惯了的麻木。
被朝廷压迫着,被朝廷压迫着,早已习惯了不是吗?总归贱命一条,老天爷不叫活,那就不活了呗!
“如今这些消息,是谢家去了镇上,去了别的村,量了水位,找了镇上的老爷问,才知道的,消息应当是真的!”
“我们村已经获得了先机!就如当初流民一样,早一日知道,我们就早一日做准备!就能多一日的活路!”
“你们瞧胡氏夫妻,吴家的弟兄,还有那王家的爷孙,当初衣衫褴褛,面有饥色,来我们村才几个月,如今不也好好的活下来了?”
有那脑袋机灵些反应快的,就说起来,“村长,这粮食没了还能挖些野菜,少吃些;流民来了,我们照之前一样,做好防守,村里没水的话,能有什么法子,河里干了,没水可是连饭都做不熟啊!”
杜秀才也皱着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这干旱,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赵村长也心里焦急,抬头望向谢家人的方向,叫谢芳草来说说她的计划,“芳草,你们谢家得了这些消息,你心里可有啥想法?”
谢芳草一身浅绿色对襟衣,像极了小白杨,少年气十足,但说起话来,却让人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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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信服。
“我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平日里婶娘们,叔伯们,一向夸我聪明,对我好,芳草又得了杜先生的厚爱,能上学读书,所以明白了许多道理,蒙村长不弃,不嫌我年纪小,便说说我的想法。”
“人多力量大,只要我们有章法,不自己乱起来,这干旱,我们定能度过去!”
村里人有附和的,也有眼里仍旧没光魂不守舍的,谢芳草瞧着心里也难受的紧,接着开口道。
“我想了三条,一是节流,大家每日定时定量取水,河里和水井派专人守着,咱们节省着用,便能多用些。”
“二就是村里开源,山上有泉眼,土壤湿润,我们可以试图去山上,找找水。”
“三就是挖井,取地下水,总归办法比困难多!”
人总是这样,有人给你指明方向,便有了前进的动力,小集村的人,听着谢芳草的话,更多的人附和了起来。
“对!咱们村一定能度过干旱!”
“村长,村长,不好了,里长来了,还有兵爷,说是来村里征兵了!”
却见郭家小子郭柱子,从村口小路上一路小跑过来,开口便是惊雷一样的消息。
谢芳草没料到兵役来的如此快,他们在推演出干旱的趋势,然后去镇上得了消息,便立马找了村长说,兵役的事,村长说先不说,说了更是让大家恐慌,没想到现下就来了!
村长也是个利索人,知晓人命关天,今个一早,便召集了各家的人,到老槐树下集合,说了眼下的情况。
53.谁去服兵役
听了郭柱子的话,又见里长和官府的人正在朝这边走,村里人全都变了脸色。
“这……家里男人若是去服兵役了,死在外头,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啊!”
赵村长也是焦头烂额,刚刚提着的心,此时更是吊了一口气,这有没有提前说的,也没甚区别!
等里长带着一对官兵走近,直接对赵村长使个眼色,又陪着笑,“官爷,这便是小集村了,这是赵村长。”
领头的官差只瞅一眼赵村长,便叫里长直接开始清点核对各家男丁数量,谢芳草心里更是没谱起来。
平日里官府办事拖拖拉拉,本以为还要个几日,没想到昨日才知道消息,今个儿这官府便来了村里。
不知其他人心里做何想法,谢芳草觉得十分不对劲,难道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谢芳草想了想,趁着人群不注意,拿了二两银子给村长,叫赵村长打点打点问问啥情况,那兵头子看赵村长如此上道,这才勉力解释了一番。
原来确实发生了大事!
就在上月,贼寇与明将汤九州的部队在河南府宜阳县的牛尾、柳泉、猛虎村发生了战斗!
明军死伤无数,只能快速征兵!好继续跟贼寇去拼杀!又说如今战事焦灼的很,那贼寇跟风一般,不知为何千呼百应,连明朝中都凤阳的祖陵都给焚毁了。
河南府宜阳县?!
战争就在身边?!
村里人一下子像受惊的马儿,热锅里的蚂蚁,一个个焦灼不安起来,谁不怕战乱呢?
虽说人早晚都是个死,干旱可能死,没粮食了可能饿死,但起码还有生的希望,贼寇的大刀可不长眼睛,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谢芳草也觉心惊肉跳,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在面对战争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脑子一下子都要炸开,怎么办怎么办?还没有武器,这贼寇来了,大家就是个死啊!
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乱,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最快的决定。
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又反应过来,如今河南分为好几个府,开封府和河南府是分开的,开封到洛阳大概两百公里,估计宜阳县离这两百多公里吧!
谢芳草这边心里想着事情,那边人群里已经传来哭闹声,杜秀才神色悲怆,问官差,
“能不能服银差?往年不都是可以服银差的?”
那官差哼笑一声,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话。
“可以服银差啊,每人五十两银子,你们有吗?五十两买条命,谁要买的?”
杜秀才沉默了,赵村长沉默了,村里人也都沉默了,谁家有五十银子还住村里呢?那都是大老爷大地主,农户人家,一年到头挣个十两银子,便是顶天了!
等官差统计完各户男丁的数量,便被领去村长家招待了,明日一早再去其他村里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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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男丁们村口集合,便出发去跟大部队集合,只给三天收拾的时间。
谢家,此刻也是愁云惨淡,谁去服兵役,成了此时最大的问题,一家人都坐在八仙桌旁围坐着,谢大头也回了家,沉默着,谁也没心思开口说话。
谢老爹年纪大了,定是去不了的,去了便是有去无回。
谢大头和谢二叔……两个人,谢芳草都不喜欢,但若是战乱了,自己还没有武器,没有男丁在身边,确实安全系数会降低一些。
自己虽说手头还有一百五十两,可是这是准备在镇上买铺子的,还有应急的资金,若是出了这钱,买铺子怕便不够了。
还有粮食又涨价了,往后又是大问题,没有银钱在身上,实在是不安的紧。
谢大头瞧一瞧谢老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艰难开口,“爹,要不我去吧,我是大哥,我去。”
谢二头眼睛一亮,但很快低下头来,再开口已是悲伤的语气。
“爹,不如把家里的贵重物品卖了,凑一凑,凑个五十两来,对,还有那手套的法子,也卖了!总能凑够!若是实在凑不够,再叫大哥去!”
谢大头瞧一眼谢二头,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弟弟,原来二头竟都没想过自己去!
那爹呢,娘呢?是不是也都默认了自己去?在生死面前,谢大头第一次看穿了弟弟的本性,也忍不住怀疑起了爹娘的偏向。
54.能多活一日吗
这厢为着谁去服兵役,谢大头和谢二头起了龌龊,谢大头虽没明说,但眼里的失望,是个人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最终谢老爹拿了他做棺材板的钱,又要两家各出了十两银子,凑够了五十两,这次也是掏空了家里所有的钱,两兄弟才算保住了脸面,没闹翻来,但心里也自此留了疙瘩。
小集村的别家也是没好到哪里去,等官差第四日来,才发现原本要去的二十人,只剩下十人,另有三家是凑了五十两银子出来。
原本要服役的男丁,藏的藏,逃的逃,家里只剩下妇人和孩子,还有半死不活的老爹老娘。
官差气的狠了,叫人把逃的几家,粮食都抢了,房子也砸个破烂,村里人也不敢拦着。
只苦了被留下的妇人们,死咽下这悲苦的泪,只为着丈夫留下一条命来,费心操持这破烂的家,和破烂的人生。
后面谢芳草才知道,有的男丁,是藏到山里去,有的则是直接去投了贼寇去。
但总归,这样一来,村里的青壮更是少的可怜,只剩下没啥战斗力的女娘,小孩,还有老弱病残。
许二哥,也在服役的名录里,他倒是想逃,但能逃到哪去呢?家里连逃的路费都拿不出来。
许老娘哭瞎了眼,只说家里误了他,许桂花忍着脚心的疼,仍是追着走了半里路,去了槐树下送许二哥。
许二哥忍着泪儿,交代许桂花和许二嫂,好好照看许老娘,又特意跟许桂花说,“桂花,哥哥对不住你,不该给你缠脚的,你瞧,你疼的。”
“哥,我不疼,哥……你定要回来……”
许桂花一双眼哭的红红,只觉得满心里都是苦滋味,像吞了一整颗黄连,爹去了,如今哥哥又要去打仗,生死不知,只说会帮哥哥照看好家里,定等哥哥回来。
许二嫂勉力挤出笑来,却是爆了个大消息,“二哥儿,我应是有了,等你回来,儿子要叫爹呢!”
许二哥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面皮泛起激动来,连连道好,官差催了几催,许二哥终是背上包袱,跟着官差,走了去,走去未知的世界,也走向未知的命运。
等九月底,水稻快收割时,小集村的干旱越发严重,因要时常灌溉水稻,这河里的水,便用的格外快些。
这还是每家每户节省着用水,若不然,怕是平日里连口水,都喝不上了。
往日里清澈见底的小河,如今只剩下快要裸露的河床,河底的石头被太阳晒得发白,偶尔有几只干渴的小鱼在泥泞中挣扎。
河岸边,曾经郁郁葱葱的柳树,现在叶子都蜷缩起来,无力地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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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地面。
田野里,原本肥沃的土地如今变得干硬,裂缝纵横交错,像是大地的皱纹。
这些裂缝深不见底,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干旱的残酷。
村里人站在田埂上,望着这一片片裂开的土地,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忧虑。
村里的牲畜也受到了干旱的影响。牛羊们在干涸的草地上寻找着稀疏的草料,它们的叫声显得无力而沙哑。村民们不得不走更远的路,去找寻水源,以确保牲畜能够喝上水。
等水稻收割下来,又是一个噩耗来临,水稻许多空穗,产量减少了四分之一。本以为朝廷会减免赋税,却没想朝廷根本不管,仍是按照原先的三分,交秋粮税。
等到交完秋粮税,已是十月底,小集村的村民,日子越发艰难起来,食不果腹,好为后面做准备。
各家女娘们,开始去山里找些能吃的来。
山上的泉水,也有了干枯的迹象,村长说一直找不到挖井人,挖井这事便搁置了下来。
周氏如今月份大了,便没再去摆摊了,谢芳草想着还是在镇上盘个铺子,这日,谢芳草跟谢老爹去了镇上,准备先去干娘方氏那问问,然后找中人帮忙看铺子,顺便问问挖井人的情况。
总归,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吧。
55.方氏送铺子
却说方氏正在铺子里忙着交代事情,因着县里也开了绸缎铺子,方氏已是跟谢芳草许久不见。
这下见了,先是笑眯眯的给谢老爹拿了好茶水喝,又将谢芳草带了内室去。
方氏将谢芳草搂到怀里,亲亲热热的说一回话,又叫伙计去拿了专门从县里带的糕点给谢芳草吃。
又说在县里自家绸缎铺里,有十分时兴的衣裳,别家小娘子穿上身都十分好看,料想谢芳草穿着定更好看,便专给谢芳草带了两套。
谢芳草身量高,又正是抽条的时候,正是该打扮的时候呐。
方氏有心,知晓谢芳草喜欢绿色,便带了一身烟绿色的襦裙,又加一套浅粉色的,谢芳草去内室换了,却是正正好,谢芳草本就一身少年气,烟绿色更是衬得人清冷高雅。
方氏见了眼里一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芳草穿上这烟绿色的襦裙,真是如同春日里的一抹新绿,清新脱俗。
谢芳草下巴微微一抬,瓜子脸上满是坚韧,眼睛清亮的看一眼方氏,把个方氏都看呆了,只觉得谢芳草确实比所有小娘子都更加适合这烟绿色,真对了那诗里写的有美人兮,婉如清扬。
谢芳草又换上粉色的襦裙,那浅粉色,如同初绽的桃花,温柔可人,又变成邻家的活泼妹妹。
谢芳草轻轻转了个身,裙摆随之轻轻摆动,又回眸一笑,也好看极了。
方氏在一旁连连夸赞,眼里满是开心和宠溺,谢芳草也觉得这两套衣裳都十分好看,又更感叹方氏的用心。
虽则商人重利,两人都是基于商业合作才能走到现在,但谢芳草觉得方氏对自己,确实十分好了,许多事本可以不做,但做了,就更让人感念。
人心易变,但用心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谢芳草不想断了这个干娘,也在心里下定决心,真正将方氏当成自己亲人对待。
等谢芳草换完衣裳回来,这才说回正事。
谢芳草说自己想盘个铺子,专门做女娘的手工艺品,想问问干娘知不知道如今铺子的价格,又问哪家中人做事靠谱些,自己也好省些心来。
方氏低头,细细思索片刻,谢芳草以为方氏不大了解,却见方氏又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谢芳草,说道。
“我的儿,我这铺子,你看着如何?”
谢芳草吓一跳,忙问,“干娘,可是出了何事?若是银钱不凑手,我这还有些,上回你给我的一百两银子,我还没动呐,你要的话,我马上便家去给你拿来,这铺子是你的心血,可不能卖了去!”
方氏一听就知道谢芳草想岔了,但心里既唏嘘又感动,哪有人上赶着报家底的?
芳草这孩子,就是实诚,自己也算是没看错人,没白疼她,心里又引出些许的疼来,这么好的孩子,自己往后怕是见不了几面了。
打起精神,又细细解释道,“县里的铺子越发红火,镇上总归人流量有限,自己精力也有限,我往后准备在县里长住了。”
“这铺子,我那侄子一直想要了去,我一直没点头,就是想着盘出去,也好过白送了人。刚好你有这想头,那干娘便把这铺子送了你,现在临街的铺子行情是四十两一间,这铺子是两间,便是八十两银子,干娘没大本事,这铺子,便当你的嫁妆。”
谢芳草忙起身摇头说不要,方氏却将她重新搂到怀里,温柔的说道。
“不如怎地,看着你,就觉得你本就应该不为生计所忧虑。”
“当初你年纪小小的,那么点大,就像个大人一样说话做事,帮你娘想法子赚钱,我一见你,就觉得你特别像我家的闺女,就想让你开心快乐的活下去。”
“这铺子,一点不贵重,你就收下啊,你那书包,让干娘我都不知赚了多少钱呐!”
“还有啊,你干娘我准备再嫁了,想生个跟你一样的小女娘,对方人品挺好的,不用担心啊。”
谢芳草听着方氏这托孤似的话,不知怎地十分不安,又有些想掉泪,下意识的觉得不能答应了方氏。
“干娘,你别说这些,若是你下定主意,不将这铺子给你侄子,那这铺子便给我,不过这铺子我不白要,我每年给你一半的分红,当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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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每年,我去县里给你送分红去!”
又依偎到方氏的怀里,仰头看方氏白皙的脸庞,“干娘,你若是有难处,你定要告诉我,不要觉得芳草还小,芳草能陪着干娘一起想办法。”
方氏眼里一酸,那人的权势,谁能饶了去?自己的生意做的大了,便连人一起,都进了他的后院,当了第十八房小妾!
自己这铺子,要了也是无用!
方氏忍住泪意,摸摸谢芳草的小脑袋,两人又细细商量细节,只说芳草要是愿意,便把这铺子里面的人也一并接收了,都是苦命的女人,连同胡师傅,都是寡妇,谢芳草往后善待些她们便是了。
方氏心里着急,怕那人察觉,办事便更加迅速,两人说好,便去找了官差,下午便把房契转到了谢芳草名下。
谢芳草又写了入股合同,周氏女娘精品铺的一半分红,都归方氏,方氏死活不要最后也没签字,只说若是赚了钱,让她多帮助些铺子里的女娘们,便是了。
谢芳草这次来还给方氏带了礼物,却是一份产妇生产手册和一份女娘保养手册,刚好方氏也想生个闺女,这礼物,也算是送的巧了。
因周氏月份大了,谢芳草想着前世的产妇必备的一些要求,记下了从怀孕初期到怀孕晚期,要注意的事项,饮食、运动、避免有害物质、孕期用药、情绪管理、孕期常见问题,如孕吐、水肿、便秘等;胎儿发育知识、分娩准备、婴儿护理知识等,零零散散的,整理了好几页纸。
有了这个手册,平时自己多注意,再加上大夫,也算是对孕妇的双重保障了。
一本女娘保养手册,从洗头、洁面、脸部护理、皮肤护理、手部护理、脖子护理,身体护理、胸部护理,谢芳草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记下来了,担心后面在这里待的越久,关于现代的记忆就会越模糊。
方氏摸着这纸张,只觉得千斤重,谢芳草也不解释自己从何知道的这些,只叫方氏把这些拿好,里头的方子,都是真的,可以放心用。
也算是自己这个做干女儿的送干娘的嫁妆了。
56.不被轻易的捏死
等到所有事情都办妥,又跟铺子里的绣娘伙计们,都说了铺子换主的事,已是暮色时分。
谢芳草正站在铺子门口跟方氏辞别,却见铺子门外突然来了辆马车,马车布帘用金线绣制,一瞧便十分不凡。
驾车的人白白净净,打扮的十分像电视剧里的太监,马车里面走出两个打扮十分素雅的小娘子来,谢芳草正暗自疑惑,以为有贵客上门。
却没想,两个小娘子瞧见方氏,却是见了一声夫人,又说爷叫奴婢们来接你,这两人竟是丫鬟?
方氏见了两人脸色一变,谢芳草察觉不对,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方氏眼见瞒不住了,只叫三人在外头等着,拉了谢芳草进屋去。
一进屋,一向刚强爽朗的方氏,情绪也低落下来。
谢芳草等了片刻,方氏才艰难开口,“芳草,我没想瞒你,但实在是,干娘这事,实在有些不好看,说出来,叫人笑话。”
却原来是方氏自前夫去了后再没想再嫁,万没想到去了县里开铺子,一个学子手提包红到开封去,竞争对手眼红算计,叫方氏被五十七岁的周王朱恭枵看上了。
本以为不屈服,不嫁便是了,万没想到周王权势滔天,开封城一半以上都是周王的家业,自己的铺子,都进了周王府,自己反抗不过,只得做了周王的妾。
从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将夫君留下的铺子经营好,已是费了自己一生的心血,受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唾弃。
如今一把年纪,寡妇再嫁,成了小妾,更不知要被人议论成什么样,不知多少人要说自己不知廉耻,不如吊死了去,想到那个场景,自己便觉浑身发寒。
且自己进了内宅,便再难出来,所以想着瞒着,不想大家知道了,看不起自己。
谢芳草听着方氏寥寥几句,风轻云淡,无一丝心酸和委屈,却只觉满心的苦。
这苦,竟是如此真实,苦到谢芳草觉得自己都听不见方氏在说什么了。
女娘,想在这个世道活下去,真的太难了,原本方氏是谢芳草见过活的最洒脱的人,却原来也如此轻易的被摧毁。
自己还是成长的太慢了,所以亲近的人,一个都护不住。
富贵钱财,自己没有多少;权势,自己也没有一丝;武力,自己更是没有。
谢芳草陷入了自我的颓丧情绪里去,只感觉方氏把自己抱到怀里,用帕子轻轻的擦自己掉下的泪。
“芳草,干娘没事的,你别吓干娘啊!”
又听见方氏说不用担心,总归命一条,大不了自己便是个死,反正自己如今也没了念想,只要芳草好好的,铺子好好的,她便死而无憾了,总归自己无愧于心。
谢芳草被死而无憾这个词吓到,猛地惊醒,快速收拾好情绪,从方氏怀里挣脱出来,压低声音,直直望着方氏,斩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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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铁的说。
“干娘,战乱四起,风雨飘摇,人命如草芥,你得保全自身,人活着才有希望。干娘,你信我,最多二十年,那周王便去了。”
“你一向要强,性子最是疏朗,我不信你在周王府过不好!就算周王没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干娘,就算你在周王内宅,我们也可以把铺子开到全天下,你平日受尽了寡妇的苦,也见不得寡妇受苦,收留了那么多寡妇在铺子里,那我们便让天下寡妇,都过上好日子!都能挺直腰板,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做人!”
方氏深深的望进谢芳草的眼里,从那竹编腰扇,到学子手提包,到周氏精品摊,到如今谢芳草给的方子,再到如今谢芳草笃定的说周王最多活二十年,自己哪还能不懂?
芳草,怕是生而知之,大有来历!如今竟把这些都透露给了自己!
又听谢芳草说让天下寡妇都过上好日子,更觉内心震动,难以言喻。
原以为自己已算是想的开了,但万没想到还有另一种活法,而自己的想开,其实只是懦弱的一种。
若是能让天下寡妇,不叫闲言碎语淹没,都能过上好日子,那自己……那自己此生,便才是真正的无憾!
方氏都没发现自己流泪了,一种极大的委屈和幸福感从心底里涌出,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也只是不被人轻易的捏死,只是能堂堂正正做人罢了。
57.谁来当港?
打完鸡血,见方氏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又变回那个干劲十足的方掌柜模样,谢芳草方安下心来。
但眼下情况已是十分不好,谢芳草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能有个真正的战友,便跟方氏实话实说了。
“干娘,现在贼寇四起,天灾不断,往后年节,怕是更是不好。”
“我们无钱,无权,无武器,说实话,我们连保住自己的命,都很难,更别说保住天下女子的命,让她们堂堂正正的活着了,干娘,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
方氏打开内室的门,瞧向在绣衣裳绣帕子的女娘们,眼神悲悯,“芳草,你瞧……”
“这镇上,女娘当掌柜的本就少,我算是个异数了。”
“不但当女掌柜的少,女娘外出做工的更是少。只有我这一家铺子,是愿意要寡妇,女娘们来做工的。她们有年纪轻轻的,也有徐娘半老的,她们一心信任着我,我将这铺子给了你,她们也只问铺子是不是出了啥事,都愿意不要工钱让铺子开下去。”
“不为别的,只求能有个避风港,她们不用回娘家再嫁被父兄拿捏着婚事,也不用在婆家待着听闲言碎语,在我这做工,有钱拿,有个地方住,自己能养活自己,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罢了。”
谢芳草也望向忙忙碌碌的女娘们,有教她绣技的胡师傅,有教她画工的常师傅,有教她裁剪衣裳的冯师傅……
她们此刻在屋里说说笑笑,眼神明媚,但一旦铺子倒闭,她们便再无处可去了,又会回到这个腥臭的生活中,被长辈压榨,被男性压榨,被孩子压榨,残酷是吗?但这就是现实。
而这小小的黄寨镇,哪里只有这些寡妇想要避风港呢?
许桂花,刘甜儿,周氏,陈氏,杜娟娘,赵韵,李知意,方氏,包括自己,哪个不想要个避风港呢?
这时代的女子,没有受教育权,没有择偶权,没有婚恋权,更没有继承权。
从生下来便是不被期待的,到死去,整个生命的旅程都是压抑着的,都是劳作生育操持家务的工具人,都是不被保护的,都是随时可以被牺牲的。
人人都想避风,谁来当港?
方氏望着一身浅绿色衫子的谢芳草,眼里满是期待,又带着一丝茫然,“芳草,若是连你都不能……,那……”
谢芳草明白方氏的未尽之语,若是连自己都不能,若是连自己都不帮这些女娘,那还有谁能帮她们呢?
也许自己来这个时代的意义,便是看见,然后改变,哪怕只是做了一些微弱的改变,说不定那也足够让许许多多的女娘,有了活的希望。
方氏给了这个铺子的女娘们当了十年的避风港,现在便换成自己吧。
“干娘,我们便尽力试试,先让村里的人活下去和铺子里的人活下去,再慢慢的,让更多女子都能有个避风港,都能简简单单的活下去。”
方氏点头,又将手头带的所有银钱都给了谢芳草,足足一百两银子,只说叫谢芳草想办法,自己以后怕是帮不了多少了,谢芳草聪明又有智慧,定能帮帮这些女娘。
感情归感情,事业归事业,理想归理想,全部扯在一起,实不是明智之举。
谢芳草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劝说方氏在入股合同上签了字,方氏一百两,还有铺子八十两,便是一百八十两。
自己也入股二百两银子,往后又负责管理,便多一份管理权,最后持股是谢芳草占六成,方氏占四成。
两人达成一致,定下未来的目标,让更多女子都能过上好日子。
三步走,第一步以铺子为支点,扩大规模,壮大财富,为女子有地方可以做工,可以有一方天地;
第二步,拥有权势,这个便需要方氏借助周王的力量,在周王府站稳脚跟,能够让贪官污吏恶霸坏人不敢随意欺辱,不敢随意抢夺财富,让女子有地位;
第三步,拥有战力,在乱世天灾保住性命,不惧烽火,偏安一隅,能够有力量庇护女子。
铺子外的丫鬟又来催了几遍,方氏才跟谢芳草依依不舍的告别,又留了一个玉镯子,只说若是真有急事,便来周王府找她。
谢老爹白日里去找镇上的中人,让帮忙找挖井的,中人说原本有一个,但如今跟着女婿女儿去外地生活了,所以如今各个村里都是连井都打不了了,谢老爹回去便跟村长说了。
村里开始规定每家只能在河里取一次水,一次只能取一盆水。
因着用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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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困难,这水只能用来做饭和喝,村里小孩渴的不行了,便去吸草根底下的汁液,大人们平日里也不再洗澡洗衣裳,只省着水喝,粥也不再做了,只揉点面做粗娘馒头。
谢芳草一边做着铺子设计,一边做新品研发,一边四处开始找挖井人,找商队去福建广东一带找朱薯和玉米,总归,让铺子活下去,也让村里人活下去。
崇祯十年初春,谢芳草十一岁,这一年,小集村河里和井里的水越发少了,谢芳草花了大量银钱,还是没有找到朱薯和玉米。
村里的一杯水,能引来一场骂战,你接水的盆比我接水的盆大,都能打上一架,村长也开始管不住了,等到大家反应过来两天没见村长一家的时候,村长家已是人去楼空。
村长都走了,小集村的人这下更是慌了,有人还在犹豫纠结,有人开始打听观望,有些人便准备等死了。
崇祯十年的夏天,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地里连庄稼都种不了了。
许多家的存粮见底,更多的人意识到干旱无止境了,再待下去要饿死渴死,更多人开始准备逃荒。
而如今谢芳草终于把新铺子的设计装潢做好了,铺子因为定位变了,便改了名,“周氏女娘精品铺”,专卖女娘的一身行头。
头上的钗子、发饰、假发髻、耳环、项链,再到衣服,裙子、手镯、包包、鞋子,袜子等等。
一楼做四大分区管理,服饰区,饰品区,鞋子区、生活日用区。
二楼做高定区,设置四个主题包厢,每个包厢,按照年龄层,区分不同的风格和主题,做整体的穿搭和饰品搭配,以及定制的护肤品化妆品,包包等等。
“豆蔻年华包厢”,十三四岁少女的各色衣裳,各色鞋子,各色包包,发饰等。
“窈窕淑女包厢”,二十岁左右女娘的各色衣裳,各色鞋子,各色包包、各色护肤品,各色化妆品。
“雍容华贵包厢”,三十岁左右贵妇的各色衣裳,各色鞋子,各色包包、各色护肤品,各色化妆品。
“青春永驻包厢”,四十岁左右的各色衣裳,各色鞋子,各色包包、各色护肤品,各色化妆品。
谢芳草准备择个好日子开业,打响发家致富的第一枪。
58.核心团队组建完毕
“大头,你媳妇马上临盆了,你心里可有章程?芳草怎么说的?”
谢老爹没了旱烟抽,整个人显得十分难受,这话问出口,有些局促不安。
镇上的官营作坊如今也没活干,发不下来银钱,官营里的窑匠都索性回了家,谢大头听了谢老爹的话,有些艰难的开口。
“爹,芳草说了,她跟她娘留下来,让我们去逃荒便是,还说朝南方去,那边雨水多,粮食多,家里的粮食,剩的不多,分一半给我们,也够我们路上的嚼用了。”
谢老娘年纪上来了,身子越发不好,前两日受了暑气,又没多少水喝,这会子已是起不来床,听了这话,忙问,“孩他爹,我可怎么办?”
谢二头也在椅子上坐着,听了这话,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娘。
谢老爹叹口气,又想抽旱烟了,“你的身子,可走不了远路,若是路上……”
谢老娘撑着一口气坐起来,“我没事的,芳草那孩子孝顺,前日还给我拿了板蓝根叫我煮了吃,我如今可以起身了,可以跟你们一起上路。”
谢二头忙又接话,“那就行,娘,芳草给的板蓝根还有不?若是有,我也来一碗!”
谢老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怕儿子不带自己逃荒,只叫自去柜子里拿,此时再没了平日的刻薄劲。
“芳草啊,那我们便走了?你好好照顾你娘啊,等过几个月,下雨了,我们再回来啊!”
能去逃荒的,都是青壮居多。
村里留下的,还有许多老弱病残,还有许多许了人家,未婚夫逃荒了去的女娘,还有许多在村里等死的女娘。
因着谢芳草没说镇上开铺子的事情,只说周氏怀孕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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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她跟周氏留在村里,等周氏情况好些再做打算,其他的谢家人,都跟着村里的大部队一起,逃荒去了。
许桂花缠了脚,一走就脚疼,想逃也逃不了,也留下了。
刘甜儿爹临逃荒前要把刘甜儿嫁出去换彩礼,好攒些家当给刘甜儿弟弟,刘甜儿死活不愿意,要跳井。
刘甜儿的娘也狠不下心来,只说让她自生自灭,也不给她留粮食和银钱,刘甜儿,便也留下了。
杜秀才一家都搬去了镇上,杜娟娘知道谢芳草开铺子的事,只说到镇上帮她的忙,还有李知意,也一直在帮自己画衣裳的花样子,已然成了铺子的首席设计师。
至此,谢芳草的核心团队,谢芳草、方氏、周氏、许桂花、刘甜儿、杜娟娘、李知意,七个女娘,组建完毕,将用不屈的意志,开启属于她们的征程。
59.一击必中
而目前摆在谢芳草头顶的最大的难题,一是粮食,二是水源。
还好谢芳草有先见之明,当时从李家得来的,其实是四十石粮食。谢芳草当时一怕太招人显眼,二怕谢家人搞幺蛾子,把这二十石粮食强抢了去,三是狡兔三窟,以防万一。
于是只将其中一半拉回家了,还有一半,拉去了方氏铺子里,
而谢家人走时家里还剩下六石粮食(一石等于一百三十斤),谢芳草只让谢大头带走了二石,因为这些都是自己赚来的,谢大头不敢有异议,谢老爹也不说什么,有两石,总比没有好。
而水源,镇上因着没有村里这样拼命往田里浇水保水稻,只是生活用水,干的好些,起码各处的水井里还有水。
再者,镇上靠近祥符县,当时孟津决口,谢芳草找了方氏问,知道祥符县有几个堤坝,便又专程找人打听,知道了具体堤坝的位置。
而其中一个堤坝,便在离镇上不远的地方,只是那边全是沙土,种不了地,且荒无人烟的,没啥人知道,刚好谢芳草需要水,便叫了铺子里的伙计,每日坐马车去装四大桶回来,已是够铺子里的人吃用了。
周氏因着快临盆被谢家人舍弃在村里,虽有谢芳草陪自己一起,但仍是彻底被伤了心。
本以为谢大头作为孩子的爹,定要留下来一起的,谁知竟真的逃荒走了,留下谢芳草,和她,还有肚子的孩子,真真是……猪狗不如!
周氏只当自己彻底没了丈夫,当孩子没了爹,狠狠哭过一场,便狠了心,跟谢芳草说要跟谢大头去官府和离。
但和离需要双方达成一致,谢芳草只说先等他们人全部逃荒走了,再去镇上办,现在谢大头定不会同意和离的,不如等人全部去逃荒了,自是由的谢芳草想办法。
谢芳草怕周氏情绪激动,产前抑郁,对生产不利,便准备把周氏接到镇上去。
如今的小集村,彻底变成了一个荒村,村里仅剩刘甜儿、许桂花、大丫、三妮、金儿几个女娘。
三妮是家里哥哥逃了,嫂子回娘家了,家里爹娘都死了,只剩下自己。
金儿原是胡氏夫妻他们那个村的,跟着爹娘弟弟逃荒过来的。
爹娘年纪大了,舍不得弟弟受苦,便把自己卖给了村里姓马的鳏夫,拿了钱逃荒去了,那马鳏夫有咳疾,一下没缓过来,又去了,只留下金儿一人。
其他的,都是老的或是病的走不动的老人,都是准备在家静静等死,或是准备实在饿的不行,找根绳子自我了结的。
真正一幅“黄埃赤地,乡乡几断人烟;白骨青磷,夜夜常闻鬼哭。触耳有风鹤之声,满目皆荒惨之色。”的场景。
谢芳草本想着给些粮食给他们,但一来粮食有吃完的时候,二来村里的水源已接近枯竭,没了水,有了粮食也都是等死,三是也不想被人误以为好拿捏,毕竟人性复杂,人心贪婪,还是谨慎些好,便想了一个法子。
“只要拿我家的地或是房契换,或是我给你干活?便能给饭吃,给水喝,有地住?”
“芳草,只要能活着,有口饭吃,这房子和地都给你!只是如今这地又种不了,你要这地也有什么用?这房子,又不是砖房,下雨还漏水……”
“芳草啊,我知道你是可怜我这老婆子,但做人也不能没良心,我不能拖累你啊,你家里人都逃荒走了,你娘肚子还有孩子,你哪有多的粮食来救济我?你们娘三个,怕是都艰难的很。”
年岁不好,人吃不饱,就老的快,刚四十岁的孙婆子眼睛都浑浊的看不清了,脸上也满是皱纹。
孙婆子瞧着眼前十一岁的谢芳草,但这会子反倒苦口婆心的劝说起谢芳草来。
谢芳草听着只觉得满心的难受,但仍是说,“孙婆婆,若是你信我,这些事,便不用你操心,我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咱们村里如今就剩了这几个人,叫我眼睁睁瞧着大家饿死,我做不到。”
孙婆子信谢芳草的话,也并未觉得谢芳草能有什么坏心。
一个老婆子,一间烂屋子,一大片荒废了的地,老天还不下雨,自己能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呢?
乡里乡亲的,谁家不知谁家的事呢?芳草这孩子,就是心太善了,大丫老被她娘骂不给饭吃,都是芳草偷偷的给,村里人,谁不知道呢?
这边孙婆子最终同意了,只说房子地契都给谢芳草,自个也愿意帮她做活,只要谢芳草不嫌弃她年纪大,便是。
谁不想多活一日,说不得真能活下去呢?便试试,又如何?
真叫谢芳草也没了粮食时,自个便找个坑埋了,不叫孩子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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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心。
这厢谢芳草又去找了村里的其他人,除了地契房契不在手上的,其他人都把地契房契给了谢芳草,也都说愿意给她帮忙,干活。
亲人,丈夫,都依靠不了,难不成谢芳草,还能有啥坏心眼不成?
只要能活着,谢芳草便是她们的亲人!
却说谢芳草为何想要房契地契,一是叫人放下心来,自己不是真无所图,房契地契,都是交换的物品,谢芳草不想当个大善人。
目前房契地契这些物品在她们看来价值不大,但谢芳草觉得会有用的。
谢芳草目前想开铺子,快速积累财富,只是因为有些东西,需要用金钱才能撬开,而有了财富,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当然,谢芳草也不准备放弃村里的土地,她准备解决掉水源的问题,然后大规模种植板蓝根或是其他的农作物,这便需要地。
至于房子,谢芳草心里有隐隐的念头。
若是往后,村里的农作物规模化了,说不得可以像现代化一样,能够做产业集约,从粮食的种植到粮食的加工,到特色农产品的制作加工,到销售,彻底实现产销一体化。
而一旦有了产业,就需要更多的工厂和人,这样更多的女娘,就能够来这里,生活下去。
当然,这是谢芳草理想中的未来,现下第一件大事,便是开铺子,让铺子当作支点,缔造属于她的商业帝国。
若是让谢芳草反思过往,谢芳草会觉得自己做过最正确的事,一是脚踏实地,没有丝毫傲慢。
谨慎隐藏自己的同时,也适当展露锋芒和智慧,才能在一个女娘没有丝毫地位的时代好好的存活下来。
既没有被当成妖魔鬼怪烧死,也活的不那么憋屈,起码比一般的农家女的处境,已是好了几百倍。
二是并没有泯灭人性,没有被时代同化,仍旧保持对生命的善意。
以心换心,强大自己,也帮助别人,才能让身边人,相信自己并且帮助自己,才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前行。
三是懂得借力,识别资源,然后利用资源。但谢芳草的心机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是用自身知识和技能换取资源,是真正的阳谋。
于是,才能慢慢蓄满力量,于是,天时地利人和,开铺子这事,才能一击必中。
60.芳草记的战略目标
除非谢芳草有了行之有效的引水法子,或是找到了挖水井的匠人,村里有了水,村里剩余的这些人,方能活下去。
但村里目前实在是居住不下去,谢芳草想着铺子的开业,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干,人多些,效率也高些,便把村里的女娘和老人们,都接到了镇上。
又在铺子附近租了一处两进的大宅子,改造了一下,做成了员工宿舍,也算是员工福利的一种。
将村里人和原本挤在铺子小隔间里窝着住的绣娘们伙计们,也都安排住了进去,总共十间,二人一间,正正好。
自己和周氏一间,刘甜儿和许桂花一间,大丫和三妮一间,金儿和孙婆子一间,沈老娘和沈老爹一间,村里的总共十人,住五间。
这些村里人,谢芳草在临走前,又再次确认过,都是真正心甘情愿,舍了屋子和地,跟自己来镇上的。
便跟她们说好了,房子跟地算是用来救她们的命,给她们一个安身之处,这个是真正给了自己的,拿出来,便不会还回去的,都纷纷点了头,签了契书。
这些屋子和地,逃荒走的人都不要了,这些被舍弃掉的人,又如何会在乎呢?只是人在困境的时候,觉得这些身外不重要了。
但若是以后生活好了,想起来了,说不得会怨怪谢芳草,而谢芳草,在经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后,已经十分擅长未雨绸缪,也不惮以最悲观的心态揣摩人心。
谢芳草也跟她们说好,房子和地契,已经抵了,如今她们去镇上帮谢芳草干活,算是雇佣关系,谢芳草会给她们发工钱。
当然工钱的多少,取决于岗位价值的多少,也就是干的活是否具有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
为铺子做的贡献越多,工钱就越高,至于具体的工钱,谢芳草想着后面要定薪酬激励政策,才能做到有制度可依,方能形成切实可靠的激励。
胡绣娘、吴绣娘、何绣娘、罗绣娘、马玉儿、小梦,六个绣娘住三间。
而铺子里原本有两个男伙计,驾车的老刘和看门或是送货的吴大钱,两人住一间。
还有两间,一间留着给杜娟娘和李知意,往后她们两人也是铺子的一员,说不得她们愿意偶尔过来住住呢。
一间做员工培训室,谢芳草放了书桌,摆了书,准备做培训教室用,不培训的时候,她们也可以在里面看看书。
而铺子的小隔间,继续留着,做员工值夜班用,铺子往后卖的东西越来越多,便越需要注意安全问题。
村里人万没想到谢芳草竟在镇上开了铺子,虽然铺子目前停业在装修中,但仍是觉得十分了不得,纷纷在心里感恩上天,总算没有让她们无一丝生存的机会,叫她们遇上了谢芳草。
更没想到,来了镇上,还有屋子住,像许桂花和大丫、三妮等的,都是在家没有自己的屋子的,来了镇上,反而能有一间正经屋子,虽然是两人住,但这屋子比在家时的不知大多少。
而原本的绣娘们伙计们,自也是激动的很。
人这一辈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可想而知,有一个舒适的房间和一张舒适的床,是多么令人满足的事情了。
原本这些铺子里的人,前面谢芳草叫关了铺子,十分忐忑,谢芳草重新画了图纸,把铺子翻新了一遍,原本摆放东西的位置都改了,还叫她们绣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绣件。
她们心里又不知能不能卖出去,生怕铺子再开不起来,但如今瞧着来了更多的女娘们,谢芳草还建了宿舍,心里总归安稳了些,也对铺子的未来,更加有信心了起来。
谢芳草一算,如今加上自己,铺子里总共十八个人,再加上杜娟娘和李知意,就总共二十人了,还有方氏,就是二十一个人,初创团队已经成型。
谢芳草跟周氏说准备用“周氏女娘精品铺”做铺子名,周氏觉得这个是闺女跟方氏合伙的铺子,用自己的恐怕不太妥当,还是换个名字比较好。
谢芳草作为铺子的大股东,确实需要考虑二股东的想法,于是想了又想,桃之夭夭?所谓伊人?
感觉都不太好,让大家凑在一起想了想,大家都说不如就叫芳草记,镇上有锦绣记,五彩记等等铺子,芳草记十分好记,且朗朗上口。
谢芳草觉得这怕是大家故意恭维自己?反正谢芳草自己一想到芳草这个词,脑袋里就立马蹦出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天涯何处无芳草”?谢芳草突然觉得这句诗的立意就挺好的,又是苏轼的词,芳草遍地,茂盛葱郁,更是象征芳草记这个品牌,要做到无处不在的决心和勇气。
于是,铺子便正式定下名字,“芳草记”。
因着李知意不好出来,谢芳草便自己画了品牌的logo,上面是一片四叶草,下面是芳草记三个字,简单,但设计自有心机,以免被人仿制。
虽然只是一个铺子,但谢芳草准备像经营企业一样经营这个铺子。
不是只开一个铺子,是开很多很多的铺子,让很多很多的女娘,有工作岗位,也让很多很多的女娘,能够活下去,能够接受新的理念,能够在困境中看见光。
定下了品牌名——芳草记,接着便需要定下战略、核心业务和品牌宣传语。
这个没人能帮谢芳草想,因为她也不好解释战略业务品牌的意思,细细琢磨一天,又参考了现代的一些理念,便定了下来。
战略目标——做全天下最大的女娘衣饰服务商,做大做强,让芳草记走向世界。
三大核心业务,衣裳、饰品,以及衣饰的定制化搭配,谢芳草在现代就一直喜欢那种成套的衣服,不用自己费心搭配,省时又好看,再不会出错的。
而在明代,可用的色彩本就少,若是再不会搭配,那真是毫无新意,难看艳俗的很。
品牌宣传语直接借鉴了一个现代品牌的,芳草记——女娘的衣柜,十分应景。
还有另外两个非常重要的,一是文化,二是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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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战略的早餐,一个企业若想长久,文化必不可少,它是支撑团队走的更远的灵魂所在。
而团队更是核心中的核心,一个人能够走的快,而一群人能够走的更远。
至于品牌的文化基因是什么,谢芳草觉得是三个词,最好的产品,最真诚的服务,最有尊严的生活。
做产品和做服务,追根揭底,还是为了有尊严的生活,如果一个企业的文化,没有让团队有尊严,如何让团队为企业战斗呢?凭什么,凭她们是员工吗?凭她们低人一等吗?
谢芳草在现代做HR,也遇到许多不考虑员工死活的老板,把员工当奴隶,以为靠一点钱,便能让她们死心塌地,其实不会的。
根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人最底层的需求是活着,是生理需求,包括食物、水、睡眠、呼吸等,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
第二是安全需求,第三是社交需求,第四便是尊重需求,第五是自我实现需求。
第三第四第五都是人心理层面的需求,人需要社交,人需要被尊重,人需要自我实现,否则人何以为人呢?
谢芳草希望自己不忘初心,这个品牌,虽然只是为了积累财富,但是也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走的一大步,也想像做终身事业一样,用现代思想来诠释它,来完成它,也用它来链接到更多的女娘。
谢芳草不会忘记去兑现跟方氏的承诺,让更多女子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是谢芳草的毕生理想,她会用一生去践行。
天涯何处无芳草,也许有一天,芳草记开到了哪儿,女娘们的精神火种便走到了哪儿。
对于团队,谢芳草定了三个词,好环境,好心情,好发展。让员工住的好吃的好,让员工快乐上班,让员工有发展。
宿舍只是第一步,谢芳草已经见到了建宿舍的好处,起码人心,很快速的聚拢了起来,且大家看着谢芳草也是住在这,也是住的双人间,更是心里踏实和温暖了起来。
人是非常容易被满足又非常不容易被满足的生物,一间双人间的屋子,便让这些女娘们、伙计们,觉得有了希望,相信谢芳草会让她们的未来变的更好。
谢芳草又写了宿舍管理条例,主意是宿舍的卫生与清洁——保持个人床位和公共区域的整洁,定期轮值洗被子,定期打扫卫生,包括地面、桌面、厕所等。
安静与秩序——遵守宿舍的作息时间,不得晚归或夜不归宿。
友爱与互助——互相帮助,尊重室友和宿舍管理员,不得有侮辱、歧视或暴力行为。
这些有必要形成规范,以后若是团队大了,有了一定的规矩,新人会更好的融入,也不用谢芳草时时关注了。
人到位了,住宿和睡觉到位了,人心稍微安定了下来,还有很重要的,如何吃饭和人员岗位的安排,薪酬、培训。
这又是十分紧急且重要的事情了,谢芳草觉得自己急需快速把人员培养起来,若是事事亲历亲为,那这进度就太慢了!
61.团队分工
谢芳草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有说话声响起,睁开眼,瞧一眼外头,见天刚蒙蒙亮,这会子六月底,天亮的早,应是早上六点左右。
本想再眯一会儿,但今日儿属实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忙揉揉脸,从床上坐起来。
先自己洗漱收拾完,再给还在月子里的周氏拿了汗巾子进来擦脸擦手,又给床上快满月的小婴儿换个尿片。
周氏六月初一生下了一个小女娘儿,万幸谢芳草虽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早早便将一间耳房收拾了出来,做了产房。
再加上如今有条件,谢芳草便买了提纯的酒精来(明代已有高纯度酒精),给产房里每日消毒,隔两日又都叫了药婆来看。
杜师娘也帮忙提前找好了稳婆,总之一切顺顺当当,母女均安。
谢芳草前两日还有些嫌弃尿骚味,要捏着鼻子,但如今已经动作熟练的很,小婴儿还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尿布便换好了。
因为一直不下雨,干旱的让人焦心,周氏也期盼着早些下雨,便给她起名叫谢新雨。
谢芳草是天启七年四月初六的生辰,如今崇祯十年,十一岁,谢新雨是崇祯十年六月初一的生辰,两姐妹刚好差不多相差十二岁,也是十分巧合了。
谢芳草望着小小一团的谢新雨,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周氏见外头天快大亮,忙催促谢芳草自去忙,自己抱了谢新雨过来。
是不是该请个帮佣?谢新雨如今慢慢大起来,很需要人照顾,只请了帮佣便没了私密性,要不就买个婆子进来?谢芳草琢磨着等下便去找牙婆问一问。
谢芳草本也对三姑六婆有打算,刚好借了周氏这回生女,先跟赵稳婆和宋药婆搭上了话,等会再去找那牙婆,再搭上话,瞧瞧是不是稳妥,若是合适,自己便张了口。
每介绍来一个客户,便能得介绍费,客户消费满一定金额,还有提成费,这也便是兼职销售了。
只看她们愿不愿意做这个生意,愿不愿意多带些人来赚这个钱。
这也是因着铺子里做的都是女娘的买卖,但女娘们本就出门交际的少,自己便没办法直接跟宅院里的女娘们打上交道,但三姑六婆却可以的缘故。
所谓三姑,便是尼姑道姑卦姑,六婆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师婆便是巫婆,虔婆便是老鸨)
除了虔婆外,其他的三姑六婆都是常年混迹在各户人家的后院里,是女娘们的常客。
过年过节的,算上一卦,闲时去上上香拜拜佛,婚丧嫁娶算日子定日子,更是尼姑道姑卦姑的道场。
向来便是,越是愚昧越是没有办法,越是看不到希望的人,便越是迷信,这点数千年没有变过。
牙婆媒婆不用多说,每日来来往往,有钱的人家,没钱的人家,那都是要打交道的。
女娘这儿疼了那儿不舒服了,因着男女大防,找正经大夫的反而少,都是找尼姑道姑卦姑们做做法,驱驱邪。
若是还不行,再找药婆开副药,若是还没好,能舍下脸的夫君也同意的,便去看大夫,舍不下脸的,便生生忍受着,直到生命终结。
二来也是谢芳草叫绣娘们各自寻摸了一圈,想找合适做销售的人选,但这年头碍于夫家或是爹娘,或者外人的看法的女娘多的很。
若不是活不下去的,便再难舍了脸面在铺子里面当伙计的,愿意在里屋里当个绣娘的,还多些。
而善于跟人打交道的女娘,也大多困在宅院里,做了当家主母,根本不会来铺子里当销售,但铺子得开下去,谢芳草只能打开思路,全职的销售找不到,那便找兼职的销售。
如今铺子的分工已经明确了,芳草记这个铺子暂时设置五大部门,业务支持部,服装部、饰品部、整装搭配部、客户与服务部。
其中业务支持部,设置人力岗、财务岗、采购岗、运营岗。
人力岗负责人员的选用育留,包含招聘、训练、人才发展、薪酬、绩效等几大块,暂时由谢芳草自己带着金儿做,又让金儿兼着自己的运营岗。
金儿本就性格细致,且经过逃荒能活下来的,察言观色十分厉害,为人处事也令人舒服,工作安排下去也好推进,做人力岗和运营岗都十分合适。
财务岗也是个专业岗位,原本铺子里的账房方氏被带到县里的铺子去了,谢芳草上过财务课,基本知道财务的一些逻辑,也懂财务三张表,在接手铺子时,便自己盘过一次账。
基本做出了铺子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还有现金流量表。
算下来,铺子每月各项成本大概二百两,收入三百两左右,利润一百两左右,但各处的打点交际,还有持续的丝线布匹绸缎的投入,耗费巨大。
研发新品向来是投入巨大的,做设计,打样,改动,再改动,谢芳草一折腾,丝线布匹便消耗的快。
胡绣娘如今做着采购和库房管理岗,每日见丝线布匹流水一样的消耗,心疼的紧。
若不是知道学子手提包的火爆,又见谢芳草行事颇有章法,自己定要好好说说她的。
胡绣娘如今年纪也大了,眼睛开始有些受不住,但做采购和库房管理,也是刚刚好。
如今整个铺子还有十斤丝线,三十匹棉布,十匹飞花布、还有少量的云锦、宋锦、妆花锦、提花锦,这些做成衣裳,也只够平时一个月的量。
而铺子账上还有三百两的银子,这些要做宣传,要买饰品的材料,要发工资,员工的食堂宿舍,每一笔,都要钱,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谢芳草一人实在难以身兼数职,又见许桂花对数字还比较敏感,如今基本的字许桂花也都认得了,便将财务的知识教了许桂花,由许桂花先做着。
许桂花跟大多数女娘一样,心思浅,只要能活着,便开开心心的活。
如今谢芳草又重新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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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大夫,把脚放了,万幸缠的时日不久,还能康复,每日涂药上药,倒也慢慢好了起来。
所以业务支持部,就是谢芳草、许桂花、胡绣娘、金儿四人。
而服装部则由胡绣娘牵头,带着吴绣娘、何绣娘、罗绣娘三人,饰品部便是周氏牵头,带着刘甜儿、大丫、三妮三人。
周氏马上做完月子出来了,如今在床上时,都还在看设计图,谢芳草说了几回都不听,只说看一会儿歇一会,又说如今吃得好,哪有那么娇弱。
整装搭配部便是谢芳草、李知意、杜娟娘三人,
孙婆子跟沈老娘两人管着灶上,每日早饭晌午饭晚饭都送到铺子里去,
客户与服务部,目前先由马玉儿、小梦、先做着,后面再慢慢寻摸一些合适的女娘进来。
老刘继续驾车、沈老爹负责看门,吴大钱嘴甜,人也机灵,专门送货跑腿。
谢芳草又细细写出了每个岗位的岗位职责,给每个岗位设计了经验等级,按照岗位的不同,经验等级的高低,设计了薪酬体系。
每月一日发上月的工资,由金儿核算好,许桂花发放,每年做岗位等级评定,若是评定通过,便能提升等级,对应薪资也对相对应提高。
如此这样一来,整个铺子人员的岗位变十分清晰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嘛,也有了奋斗的目标,铺子还没开起来,但人已经活起来了,都在为着开铺子做最后的准备。
“会照顾小儿的,还识字的嫂子或是婆子?姑娘,这照顾小儿的婆子好找,识字的婆子倒是十分难寻摸哩。”
吴牙婆的家里今日来了个绿衫子的小娘子,年岁倒不大,满身的清正之气,倒让人忽略了她的相貌也十分好看,瞧着便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娘。
只是开口便要找会照顾小儿的识字的嫂子婆子,吴牙婆佝了身子回答,不想一个弄不好,得罪了大佛。
谢芳草见这牙婆不给准话,怕是对自己身份存疑,便也直接道。
“你帮我尽快寻摸一个,价钱倒不是问题,赵稳婆和宋药婆知道我的底细,瞧见没,那家方氏绸缎铺子被我家盘下来了,我是这家的主家。”
吴牙婆心里一松,不是哪家的小姐离了大人胡闹便好,忙将人带到屋里,又细细说了起来。
却说这识字的女娘愿意出来做活计的,如今只有两种。
一种,早年家里富贵识了字,如今家里落魄的,需要出来做活,养活家里。
一种是风月里的女娘,时运不好找的靠山倒了,但也不想重操旧业,便找活干,只看谢小娘子想找的是哪种。
谢芳草一听,倒觉得两种都可以,便叫牙婆把愿意的人都给找来,铺子里本也还缺人,识字的,就省了自己的培训成本,适应起来也快些。
吴牙婆见这小娘子确实是能做主的,又提前给了一两银子的牙钱,便下了力气帮忙寻摸,不到两日,便有了两个合适的。
62.中国人的仪式感
“梅姑,荷花、马玉儿,你们先别写花笺了,快去培训室!”
“谢掌柜说铺子的产品手册做出来了,要给大家做培训呢,培训完还得考试,快走快走!”
金儿穿着统一的妆花襦裙,米白色上襦绣着四叶草样式、草绿色马面裙上绣着竹色暗纹。
头发盘成桃心髻,上面插着一支竹节发簪,笑意盈盈,整个人行走间便是一副画,清雅无比,身上无一丝逃荒流民的影子,说是官家女娘,也不为过。
金儿张罗着大家赶紧去培训室,其他人便都放下手中的活,却见所有人都是做此打扮。
头上除了竹节发簪外,还点缀着一些其他的花朵或是小饰品,总之,看起来便觉得美丽盈人,娇妍无比。
梅姑、荷花、兰心都是吴牙婆寻摸来的识字的女娘,谢芳草将三人都留下了。
那吴牙婆拿了牙钱喜的很,只说若是还有需要直找她便是。
谢芳草如今只等花笺全部做出来,便过来找这些三姑六婆谈兼职销售这个事儿。
依着谢芳草观察,这些三姑六婆精明油滑的很,定会愿意的,总归一点风险没有,又不是啥害人的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愿不愿意全看宅院里的娘子自己。
梅姑和荷花原是风月场上的女子,虽如今年纪上来,但皮相风韵犹在,别人又碍于她们之前的职业,怕勾了自家男人,不敢叫做帮佣之类的活。
杂货铺子糕点铺子粮食铺子更是不会要她们,怕损了形象,两人平日里只能接些浆洗衣裳的重活。
吴牙婆一说,两人暗道竞有这种好事,家去收拾干净,便去见了谢芳草。
谢芳草见两人眼神清明,且能下狠心自己养活自己的女娘,自是无任何不是,当场便留下了她们,签了长契。
两人虽疑惑主家竞是个小娘子,但不用签卖身契,一个月竞有三百文的底薪,还有额外提成,每日包两餐,午食和晚食,还说每餐是一荤两素。
若是不在宿舍住,还有一个月二十文的住宿补贴,要不是吴牙婆是这一带的老人,平日颇有信誉,两人的活都是牙婆介绍的,否则再不敢信这天下有如此好事。
兰心是秀才娘子,家里本来靠地里的收成吃饭,但如今地里都荒废了,家里又有两个儿子将将要说亲,便出来找了事情做,谢芳草便让她过去照顾谢新雨,好换了周氏出来到铺子里做事。
这厢铺子里的人都到齐了,一个个坐在培训教室里,竹叶一般,清清爽爽,各有特色。
谢芳草瞧着这些女娘们,只觉得整个世界美好起来了,不愧是妆花锻!不愧是马面裙!不愧是传统的技艺!
谢芳草叫金儿给每人发了一本产品手册,先让大家自己看,再做讲解和答疑。
这产品手册便是产品标准化的一环,产品说清楚了,你的客户才好寻找,你的业务才好开展。
草台班子更要口径一致,对外跟客户介绍时能够有重点的介绍。
往后客户多了,每个销售人员都可以建自己的客户手册,把每个客户的信息和画像做出来,为往后铺子品类增加做准备。
而如今处在明代末期,雕版印刷事业十分繁荣局面。私人刻书风气浓烈,各种通俗小说十分火热,所以谢芳草方能刻印出了这一本本的产品手册来。
却见淡黄色竹纸封面上,印着一朵四叶草,中间是宋体的“芳草记”标题,下面是小字的品牌宣传语“芳草记——女娘的衣柜”。
翻开来看,第一页是前言,写了芳草记的品牌由来——从魏晋周氏手艺人到周氏精品摊,到芳草记的故事。
接着是芳草记的战略目标——做全天下最大的女娘衣饰服务商,做大做强,让芳草记走向世界。
以及芳草记的品牌理念——“女是我的偏旁,是我此生不朽的勋章。爱自己,从草长莺飞开始。”
接下来便是目录部分——不同品类的产品介绍,谢芳草喜欢系统和逻辑的思考,所以这本产品手册,也是有着严格的设计逻辑在。
服饰品类主要按照年龄段和重大节日来分,把中国人的仪式感做到了极致,也是因着此时大多数老百姓,手里并没有多余的银钱,只会在节日时买些新衣裳来穿。
便是家里颇有余财的李知意家,也只是每年四季衣裳罢了。
产品手册每个年龄段分单独的页,然后按照节日绘有女娘的衣裳款式,下面说明款式的类别,色彩搭配,做的十分细致,这是服装部,整整熬了五个大夜,方画出来的。
如今瞧着,十分精致,叫人一见便知道是用了极致的心,便是观赏性也十分强,细细赏玩,当作读物,也是十分有意思。
小儿的洗三服、百日服、周岁服;五岁左右女娘的立春襦裙、中秋袄裙。
十五岁左右女娘,七夕节对襟大袖衫、上元节的交领袄马面裙、新婚的大红通袖袍、夏日的纱衫。
二十五岁左右女娘,宴客的圆领对衿衫,寒食节的披风、端午节的长袄马面裙、除夕的百子衣。
四十岁左右老太君,生日宴的白绫袄蓝缎裙,祭祀的青罗衣,白纱中单、除夕夜的方领比甲……
另有寝衣几种,夏日的轻薄寝衣、秋日的秋衣秋裤,冬日的毛衣毛裤,还有贴身穿的的内衣内裤。
总之服饰产品,主要以传统服饰为主,另加上一些不那么出格的现代贴身保暖衣饰,主要想看看当下女娘们的接受度,对应到铺子里,则有专门的服饰区。
而饰品篇,则有头上的头面,木钗、竹钗、狄髻、耳环、项链,包头、金冠、发绳;又有戒子、手镯等的,对应归入铺子的饰品区。
另有鞋履篇,弓鞋、尖足凤头高底鞋、尖足凤头平跟鞋、黄锦高平底凤头鞋、高跟金莲,拖鞋、棉鞋,对应归入铺子的鞋履区。
而生活日用篇,则有香囊、帕子、荷包、竹编腰扇、褡裢、帕袋、女娘挎包、女娘双肩背包、围巾、手套、帽子、袜子、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些,只是在铺子陈列里,专门放入生活日用区。
这些便是芳草记目前所有的产品了,有些是直接进的货或是放给其他绣娘做的,像是护肤品和化妆品这些,便是直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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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市面上的通货。
而女娘挎包、女娘双肩背包等的则是芳草记自家的产品,而产品出众和品类整合,做全天下最大的女娘衣饰服务商,也算是芳草记未来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谢芳草将产品手册细细讲解培训了一遍,并将产品手册(注解版)下发,让每个人回去自己背,明日都互相讲解一遍产品手册。
也就是角色模拟,你扮客人我扮销售,我扮客人你扮销售,如此方能答上不同客人的问题。
屋里的女娘们瞧着手上沉甸甸的产品手册,都是眼里亮闪闪的,这本小小的册子,汇聚了太多的心血。
而刘甜儿许桂花这些女娘,也是第一次见品牌理念,“女是我的偏旁,是我此生不朽的勋章。爱自己,从草长莺飞开始。”。
不知怎地,读了这句话,就好似血热了起来。古代人含蓄,从来不会讲爱,也不会谈爱,只会说心悦,更从没有人说过要爱自己,原来,也是需要爱自己的。
谢芳草见大家都像喝了酒一样,被这产品手册惊艳到了,也被战略目标和品牌理念惊到了,只在心里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跟大家讲。
芳草记就是女娘的品牌,这个品牌的未来,是要承载更大的理想,便是让千千万万的女娘,能够活的更好的,这个铺子是一个支点,让女性力量传播的更远。
而大家做的花笺,各局特色,知识含量丰富,是触到到女娘的第一步,必得好好琢磨,如何让女娘看到花笺的第一眼,便生出来铺子看看的冲动,是大家还需要思考的事情。
如今谢芳草是在每个花笺上写了一些女性小知识,从头发的护理、皮肤保养、妇科小知识、诗词等方面,算是一个小小的女性贴士。
但谢芳草不确定这些够不够吸引女娘,便让客户与服务部的人员,接着在做其他的式样。
而芳草记的业务,便是衣服饰品等的售卖,整装搭配、以及一些高端礼服饰品的定制租借业务,产品是业务的核心,产品集合成了业务。
在产品上花了太多的心思,所以这业务的拓展、客源的稳定,则更加需要投入,否则亏都要亏死。
如今谢芳草也是要养团队的人了,谢芳草告诉自己,也告诉团队,业务的拓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再无退路可言。
谢芳草又带着大家将这些做好了的物件儿一样样都摆进铺子里,瞧着装潢一新的铺子和摆放整齐,贴有价格标签的产品,谢芳草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员工培训和铺子的陈列可算是做完了。
心里又生出一种紧迫感,该早些做事业的,如今不知明朝灭亡还剩几年,若是明年……那……,谢芳草都不敢想,又在待办计划里,将找水源和找朱薯这两个事,重重写上。
趁着铺子还没开业,便去开封走一趟吧,瞧瞧方氏,这铺子到时开业,也定会惹了人的眼,得去周王府,求一道保命符才好。
接下来便是宣传推广的事情了,谢芳草叫金儿攒了个局,将三姑六婆都叫到了铺子里来,说说这兼职销售的事情,另也想叫她们看看这花笺如何。
63.铺子开业前夕
书坊的伙计刚把新印刷的物件儿给送来了,梦儿一边点数量,一边跟旁边办公桌的马玉儿搭话。
“这花笺我都想要一张留着了,又雅致又有趣味,谁见了不喜欢!”
马玉儿接了小梦手里新打版出来的花笺,细细看了一遍,也笑着接话,“谁说不是,你说谢掌柜这怎么想到的,真是天生做这些的料!”
不到一刻,梦儿便把花笺、会员卡和优惠券的数量点好了,都是整整二百张,数量没问题,记了账,在单子上签了名,叫书坊的伙计去找旁边隔间的财务结账。
这时服装部和饰品部的人又将抽奖的奖品也做好送到了客户与服务部来,一屋子的女娘就都顾不得工作了,都围了过来,想看看有些啥物件儿。
谢芳草只给了几个参考,具体的还是要各部门自己想。
又因着两个部门都有太多的产品要开发,便在不同的办公室办公,更是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好。
胡绣娘和周氏还都存了竞争的心,都牟足了劲想让人眼前一亮,这会子大家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谢芳草也过来瞧。
刘甜儿性格爽快些,又对饰品部的抽奖物件十分有信心,便说饰品部的先,谢芳草也遂了她的意,叫拿了单子出来念。
却听是:银鎏金双凤牡丹分心,羊皮金沿边女娘挎包……
常绣娘、冯绣娘、罗绣娘三人听着齐齐都吸了一口气,这……这不得亏死吗……
胡绣娘瞧着马上要叛变的自己部门的人,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开始报起单子来,沉香色遍地金比甲,毛线衣……
谢芳草瞧着这场面,已是对抽奖的物件放了心,抽奖,玩的就是刺激,就是心跳!
默默退了出去,准备接待即将到来的三姑六婆们。
却说那吴牙婆、赵稳婆和宋药婆三人接了谢芳草的信儿,邀请来铺子里体验一回,只当是谢了三人前头的帮忙。
又说有好事等着她们,三人虽有些疑惑,但都十分愿意跟做生意的打交道,听了自是无不应承。
便在这日上午,结了伴,来了铺子应了约。
只见谢芳草一身草绿色妆花襦裙,正站在铺子前等着哪,又见铺子还未揭牌,但铺子前已是扎了簇簇的红花,一瞧便知快要开业。
三人掸了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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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朝谢芳草走去,谢芳草笑着迎上前,三人乍一进去,便被屋里给惊了。
却见屋里四壁都做了窗,这会子开着,太阳扫进来,屋子里金灿灿的,亮堂的紧,地上铺的浅白色的毯子,叫人都不敢踩上去。
又见铺子里用了几个大的屏风将铺子隔了几个区,木质屏风绣着大块花朵,艳丽无比,却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睛。
木质柜子里的衣裳陈列规整,各色绸缎锦缎棉布等的做成的各色衣裳,华丽的,朴素的,分门别类,还有木质的雕像上穿着新娘的大红通袖袍……
墙上一排排的木格子里放着不同的饰品,还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物件的东西,总之叫人眼花缭乱,心神往之。
谢芳草故意显弄,拿了鞋套给三人穿,见三人越发局促,方笑盈盈的给三人介绍
“谢掌柜,你放心吧,必得把这事儿给你办好,我们估摸着啊,你这铺子定能红红火火。”
谢芳草见事办好,更是大方起来,叫三人各自挑两样喜欢的带回家去,不拘什么都行。
三人更是高兴起来,挑了物件儿,拿了花笺和优惠券家去了。
64.三姑六婆的推销
“朱夫人,不是我吹牛,这镇上,哪里有如此雅致的花笺?”
“知道夫人您跟别个儿娘子最是不同,读过书的!我也是托了人,要了几张,头一个便想到了夫人您!这不,巴巴的给您送来了!”
天热的很,朱主簿的娘子王氏,此刻正坐在堂屋里,让丫鬟扇着扇子,吃着冰碗。
“你平日嘴上严实的很,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物件儿,让咱们宋妈妈专程送了来。”
宋药婆是朱主簿府上的常客,这镇上有名望的也就那几家,妯娌亲戚都不在此处,朱夫人又自诩清高人,很是看不起镇上的富户娘子们,向来跟其他的夫人们合不太来。
但自己总得找人说说话,又得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宋药婆会来事嘴又严实,又会看一些寻常的病症,便入了她的眼,常常叫了来府上说话。
“不就是普通的花笺嘛,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我这张是,桃花笺。”
朱夫人接了花笺来看,瞧见上面的桃花图案和诗句,却觉得不过如此。
这些自己在闺中时,做的花笺比这精致的都有,只不过镇上没人鼓捣这些,也就这宋药婆没见识,特特拿了来邀赏。
正准备开口,却见宋药婆舔着脸,笑眯眯的将自己手里的花笺翻转了过来,反面也是桃花图案,却不再是诗句,却是一个标题——
“芳草记独家:揭秘杨贵妃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贵妃的秘密?如何天生丽质?还是如何让玄宗痴迷不已?
朱夫人一下子被上面的话吸引住了,也没注意到宋药婆得逞的笑容。
却见下面是杨贵妃如何保有身体异香的具体介绍,头发如何熏,身体如何保持香味。
又介绍了不同香露的味道,除了一些官宦人家用的蔷薇香露,玫瑰香露,还有奶香味、柑橘味、树叶和青草的味道、檀木香、木质香,而每个人的气质不同,所需要的香露,更是不同……
然后便出现一句话,“以上香露,芳草记有售。芳草记——女娘的衣柜,让每个女娘展现不一样的美。七月七日,芳草记开业特惠,欢迎您准时莅临。”
“这!芳草记?我竟从没听过!你这老货,快快说来!”宋药婆已是跟镇上的几个女娘介绍过,如今又细细跟朱夫人介绍一遍,更是熟练不止。
“芳草记独家:她只用了这一招,效果惊人!”
“芳草记独家:再不这么做,你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芳草记独家:小心,这个习惯,会给你带来严重后果……”
“芳草记独家:这样做绝对可以让你年轻十岁!”
…………
这些夸张、误导性或煽动性的标题,往往让人欲罢不能,仿佛不点开,就要损失许多。信息爆炸时代的现代人,哪个没有点开过这些标题党文案?
而信息匮乏的明代人,又如何能躲过标题党文案的诱惑呢?
芳草记的十二花神花笺邀请函,就这样在镇上女娘圈引起了轰动,讨论花笺的内容,一瞬间成了最炙手可热的事情,各家女娘都急不可耐,芳草记还没开门,但抵不住大家可以互相串门啊!
有那交际广的还得了消息,说是集齐了十二花神花笺,还能开出隐藏款,据说是一整套房中秘术!
女娘们得知后个个羞红了脸,嘴上说这芳草记不知羞,但心里更加对芳草记好奇了起来,也更加积极的四处找关系,集齐这十二花神花笺来。
又有消息灵通些的,说是那芳草记,原是魏晋时期的手艺大家,隐世了好些年,如今后人方又出世了,店里面,不知有未面世的多少好东西!
又说这芳草记的铺子,是一个女娘开的,里面的绣娘们个个技艺精湛,便是最不爱打扮的小娘子进去了,经了里面的绣娘们的搭配,出来也能变成貌美的小娘子!
谢芳草在背后推波助澜,虽说有些神神叨叨越传越离谱,但至少镇上所有的女娘,都知道了芳草记。
也都知道了芳草记是专门做女娘衣裳饰品生意的,十分懂女娘的需求。
这花笺是第一步,用噱头,用变美,用心理战术,成功触达到了镇上的中上层女娘,能有这个效果,谢芳草已是十分满足了。
谢芳草野心大,她想做的不只是一张张花笺,而是女性报纸。
女娘们的困境,不是一时能改变的,而古往今来,如何让大家觉醒,还是得靠文字,从《共产党宣言》到《新青年》,思想的改变,才是历史进步的决定性因素。
但目前识字的人有限,自己财力也有限,只能做出这一张纸的花笺,让大家关注起来这家小小的店铺。
但谢芳草想着,《女娘宣言》、《新女娘》的诞生,是大势所趋,而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砂砾,若是能让女娘早一些,活的不那么苦不那么憋屈,已是最大的意义。
而平民女性如何触达?
这些平民女性,是芳草记的目标群体吗?
她们中的许多人,不曾读书认字,劳于生育家务,困于后宅服侍公婆丈夫,她们生活已经足够疲累,可能没时间关心变美,也没精力关心搭配。
如何让她们也来到芳草记这个铺子,跟现代的自己,产生一点点小的链接呢?
谢芳草目前只能靠稳婆们,药婆们口口相传,说芳草记知道如何防止伤口感染,知道如何避孕,知道如何自制月事带,若是有空,可以七月七日去芳草记看看。
又送上一张张的优惠券,让她们能够说服自己,说服丈夫公婆,在这一日,能够出门。
谢芳草专门选了七月七日这个日子,便是女娘在这一日,可以随意出门,但那些成了亲的女娘,到底能不能走出家门,仍是未知。
谢芳草做了很多宣传,仍觉得不够,因着马上七夕女儿节了,谢芳草还在开业那日策划了一场女儿节的活动。
“七夕桃花会”,只要在七夕那日带上一把桃花扇来铺子里,便能免费领取一个红绳。
另还有“投针取巧”、“染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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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作桃花”等免费活动,便是平民女娘,便是不花钱,也可以来尝试一二。
若是铺子的七夕开业活动办得好,便能够让所有女娘都知道芳草记这个铺子了。
谢芳草无数次思考如何让芳草记这个铺子,来帮助更多女娘活下来,可如今明末了,到处干旱,前面蝗灾,后面还会有什么灾害发生?
战乱又已经开始了,这个铺子,若是往后开不下去了,怎么办呢?
那些女娘还能等到日子变的更好的那天吗?谢芳草自己都知道答案,不能,时间紧迫,许多事情,可以同步做。
用一家铺子,先跟更多女娘们产生链接,敲开女娘们的认知圈,当拥有更多的钱财时,便能够帮助更多的女娘了。
谢芳草也思考过如何帮助这些女娘,不说远的,便说铺子里的女娘们,许多村里的女娘,都是快要活不下去了,但如今都是风风火火,一日比一日有干劲。
自古以来,靠自己双手赚钱吃饭,才是安稳踏实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她们技能,方能让她们立于真正的不败之地,才能真正扬眉吐气。
许桂花当时因为缠了脚,被嫂子和母亲抛下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问自己,“芳草,为何我们总被舍弃?为何死去的都是女娘?为何独独女娘活不下去?”
谢芳草当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许桂花,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残酷,因为他们觉得女娘毫无价值,只把女娘当成附庸。
而自己能够接受谢家人抛下自己跟周氏去逃荒,是因为从来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依靠,从五岁要被谢老娘卖掉起,便再没对谢家人报任何幻想了。
逃荒前谢老娘病着,自己还给了她药,也是希望她早点好,跟谢家人一起去逃荒,她已经不想再跟谢家人纠缠在一起了,她分给谢家人粮食,也是希望他们早点走。
也许有人可以忘却伤害以德抱怨,但谢芳草觉得自己不能,她只能做到不伤害,她做不到拯救众生,她是个人,她在这个时代也活的不好,她没有力气,关注更多无关紧要的人了。
但许桂花不是,她是真正的这个时代的人,她对爹娘对哥哥,有深刻的感情,她被迫懂事,她被缠脚,她被抛下,她一次次妥协,但也被一次次伤害。
这个世上,哪只一个许桂花呢?还有许许多多个许桂花,还有许许多多个金儿,荷花啊!
谢芳草如何能眼见这些女娘活的痛苦而不管?
寒山问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
拾得答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办报纸,开民智。办技校,让女子有技能,有底气。
不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
女娘们,且跟着我谢芳草一起,来接受新的思悟吧!
来瞧瞧,天地何大,而我辈女娘亦可任意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