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第1章 宁城三朵花 1925年初春 川中宁城涪江女子初级中学 涪江女子中学是一所教会学校，民国二年，（1913年），美国传教士来宁城分别捐资修建华美女学堂和华美女教堂。 民国十二年（1923年），基督教会在华美女子小学招收初中生，改名“私立涪江女子初级中学” 宁城目前还没有公立的女子中学，要上中学就只能到私立涪江女子初级中学来。 学校在宁城的西门外，和城墙就隔着一条护城河。 河岸边的垂柳已经吐出了嫩芽，燕子在柳树间穿梭来往 一群鸭子在河里欢快地觅食。 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牧童赶着牛在河边吃草。 吃了一冬天枯草的牛贪婪地啃着那从泥土缝里冒出来的新芽。 春天来了，一切都是那么富有生机。 从城门洞那里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 三个穿着涪江女子中学校服的学生妹子从城门出来，跑过河上的石板桥，朝涪江女子初级中学跑去。 跑在前面的个子高高的留着短发的圆脸大眼睛女生叫吴敏，她是宁城第一大户吴家的小姐。 吴家是官宦世家。吴敏的曾祖父，祖父都曾经在省城当过官，辛亥革命后，祖父才从省城回宁城来养老，吴敏的父亲和叔伯们，现在都在宁城的一些重要部门任了一官半职，吴家还有宁城最大的纺纱织布作坊以及掌控着宁城最大的货运码头。 第2章 谈理想 三个人在校门口要装淑女，不敢跑了，等离开密斯岳的视线，三个人赶紧跑向教学楼。 花园里那口巨大的铜钟敲响的时候，三人已经上了教学楼的木楼梯，一溜烟地进了自己的教室。 在老师进教室之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吴敏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这一节课她都没认真听，脑子里一直想着王淑仪的话，不知道王淑仪哥哥他们要搞什么活动。 王淑仪的二哥在县城初级中学上学，那边全是男生，经常会组织一些活动。对性格有点像男孩子的吴敏来说很有吸引力。 上次县中举行篮球比赛，吴敏还偷偷跑去看了。 不知道这次那边又要搞什么活动，自己又可以去看热闹了。 吴敏已经神游天外，完全不知道隔着一张桌子的张素芳在提醒她，拼命给她使眼色。 因为她们的国语老师向小姐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 “吴敏同学，请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吴敏还没反应过来。 向小姐再次喊道。 吴敏才收魂回来，慌慌张张站起来， “老师，你说什么？” 向小姐看着她摇摇头道： 我刚才在讲还有几个月你们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你们有什么理想？吴敏你有吗？” 吴敏：“我，我还没想过。” 好像在向小姐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再为难吴敏，让她坐下，走回到前面讲台上，问坐在前排的王淑仪：“王淑仪同学，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王淑仪说道：“家父已经和我说了，等我毕业之后送我去报考省城的师范学校，将来也像先生这样教书育人，我也很乐意。” 向小姐赞许地点点头道：“不愧 是出自书香门第，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以你的成绩应该没问题的。” “谢谢老师鼓励。” 向小姐对着台下这二十几个女生说道：“你们赶上了一个新的时代，作为宁城第一批女子中学生，能够在这里接受先进的教育，是你们的福气，如果再退回去，你们当中大部分人可能会被缠足，可能会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新时代给了你们机会，你们应当珍惜，学更多的知识为时代服务，为我们这个国家服务。 不要以为从这里毕业你们就结束了，这才是刚刚开始。 你们还可以去更高的学府学习，比如省城的师范，比如省城的大学，还可以去燕京大学和清华园深造，甚至出国去留学都可以。 新时代给了我们女性更多的出路，我希望你们不要裹足不前，浪费这大好时光。还有几个月时间就要毕业了，我希望你们能珍惜最后几个月时间，能够认认真真地学习。不管将来如何，都要做一个有用的人。” 面对向小姐的谆谆教诲， 吴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觉得向小姐说得对。 向小姐也是她的榜样，她觉得以后自己是要出来工作，自食其力，不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至于做什么工作，她还没有想过，反正还早，以后慢慢想就是。 下课了，三个好朋友又聚在一起。 张素芳问：“淑仪，你真的要去省城吗？” 王淑仪是她们当中最小的，却是最有主见和想法的。 “对呀，去省城上学，以后当老师。” 吴敏瘪瘪嘴道：“你们家到你这是第几代教书先生了，还不腻吗？” 王淑仪：“你天天吃饭嫌腻吗？你们家也是几代当官的了，也不是没嫌腻吗？你叔叔伯伯还想着往上爬呢。” 吴敏：“你听谁说的？” 王淑仪：“还用得着听谁说吗？全宁城的人都知道。” “他们是他们，反正我是不会当什么官的……” 王淑仪：“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当官的料。” “你……” 大大咧咧的吴敏从来就说不过伶牙俐齿的王淑仪。 张素芳道：“好了，你们别争论了。” 性格温柔的张素芳历来是她们之间的和事佬。 “淑仪，你要去省城，我真舍不得。” 王淑仪：“素芳，你也可以和我去省城上学呀，我们三个都可以去呀。” 张素芳：“我爸爸恐怕不会同意的。他说上了女子中学，会读书认字，会算账，会洋文已经很了不起了。” 吴敏：“没事，素芳，她走就走，我还在这里呢，我们俩个都在宁城，等她一个人去省城，哼……” 王淑仪：“哼什么哼，一点追求都没有，只能待在家里做你的大小姐，以后再当个阔太太，对社会一点用都没有。” 吴敏：“王淑仪，你别把人看扁了，留在这里就不能做时代女性了，我还不信了。” 张素芳：“哎呀，怎么又争上了，都做时代女性行了吧。” 如果不是上课钟声响了，她们还得争下去。 第3章 我哥有秘密 下午放学的时候，三个人又一起出了校门。 她们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吴敏：“淑仪，你不是说你哥哥他们学校有活动吗？是什么？” 王淑仪说道：“不是他们学校有活动，是我哥跟他几个同学，他们好像成立了什么读书会，还神神秘秘地，每次来我家都关在我哥书房里，还不准我进去。 今天早上我准备上学的时候，有同学来找他，还交给他一样东西，我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就躲着偷听，听到他说通知其他人今晚到我家里来一起搞活动，学习什么的…我也没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你们就来了，我怕我哥发现，所以就赶紧跑了。” 吴敏先听到不是学校搞活动，就有点失望，后来听到王淑仪说得神神秘秘的，又来了兴趣。 “淑仪，我猜你哥他们肯定有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王淑仪：“我当然想知道。可是我每次想往跟前凑的时候，我哥就说，去去去，你个小妹子……哼，我马上就中学毕业了，哪还是小妹子。” 一直没吭声的张素芳说道：“就算你毕业了，在你哥眼里还依旧是小妹子。嘿嘿。” 吴敏：“别打岔哟，我要说的是我有办法知道你哥他们在干什么？” 王淑仪：“连我都没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我哥都不让我靠近他的书房…” 吴敏：“先去你家再说。” 王淑仪：好呀，都去我家，今晚就在我家吃饭了。 张素芳：“我就不去了吧，我哥哥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张素芳的老爹住在乡下张家湾，城里的房子住着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张素芳跟他们住在一起，由他们照顾。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对比她大很多的哥嫂，张素芳是很尊重的。 吴敏：“去，怎么不去，淑仪家又不是没去过？何况淑仪的爸爸还是我们小学校长是我们的先生，去先生同学家里有什么不妥？再说我们这几家人还用得着这么多顾忌吗？” 张家跟吴家王家，这三家在宁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张家虽然比不上吴家显赫，比不上王家有文化，但在宁城也算有点地位的，跟其他两家也来往得不少，逢年过节，生彰满月都是有礼有节的。 更何况两家的子弟，年轻一辈的又多是同学，吴敏的大哥跟王淑仪的大哥都在省城读书，而张家跟吴家也有生意往来。 所以她们三人的关系也不一般。 张素芳倒不是不想去王淑仪家。 只是她平时晚上很少出门。 这去淑仪家，总得跟哥哥嫂嫂说个理由吧。 见张素芳还在犹豫不决，性子急的吴敏说道：“别想了， 走了，走了，一会路过我家的时候，让人去给你大哥大嫂说一声，就说在淑仪家吃完饭再回去，吃个饭有什么。” 王淑仪：“对，走嘛，别犹豫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二哥他们有什么秘密吗？” 其实张素芳还真没那么好奇，她觉得男学生和她们不一样，有秘密也不奇怪，跟她们女生也没啥关系。 不过看两个好朋友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第4章 宁城的繁华地段 张素芳不好拒绝，答应了去王淑仪家里。 于是三个好朋友背着书包，跑过护城河上的石板桥，进了城门，沿着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进了城。 这条街叫文成街， 虽然不是宁城的中心，却也是很热闹。 这一带住的都是些小商小贩，小户人家。 张素芳家开的酱园铺子还有粮店总店就在这条街上。 因为从老家张家湾来宁城，必走这西门进来。 所以酱园铺子和粮店建在这里，方便粮食运进来。 其他街上都是分店。 但张家却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靠近北门的玉堂街。 玉堂街和北辰街相邻。 北辰街紧挨着县衙，那里住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宁城的显贵。 北辰街张家是进不去了，有钱也买不到房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在相邻的玉堂街置办了一座宅子，三进的带花园的，供张素芳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她居住，张素芳的老爹老娘偶尔也会来住上一阵，张素芳的三哥现在也在省城上学，跟吴家大哥，王家大哥都是同学。 而吴敏家就住在北辰街。 那是吴家祖上就留下的房子，很气派的一座高门大院。 房屋重重，庭院深深。 吴敏也邀请过她们去玩过，王淑仪和张素芳都不太喜欢去。 去了两次就不再去了。 张素芳跟吴敏住得近， 每天上学，张素芳就在吴敏家门口等她，两人再一起去文成街的张家粮店等住在小南街的王淑仪。三人约齐了就一起去上学。 现在已经是傍晚，可街上依旧人来人往。 推车的，挑担的，提篮的，进城的，出城的…… 两边的铺面里还依旧有人进进出出。 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 街边的茶馆里坐满了人，不时传来叫好声。 那是说书人说到精彩之处，低下的茶客在捧场。 要是以往三个人定要在茶馆门口听一会儿说书人讲书。可是今天三个人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她们要忙着去王淑仪家里。 张素芳路过自家的粮店的时候，走了进去，没看到大哥在，就对里面掌柜的问道：“刘掌柜，我大哥呢？” 刘掌柜：“四小姐品，你放学了，少东家刚刚回去了。” 张素芳：“哦，麻烦你叫人回去说一声，我今晚去王淑仪家温习功课，晚饭就不回家吃了。” 旁边的吴敏说道：“刘掌柜，还有我，也麻烦你家伙计去说一声，我和素芳到时候一起回来。” 刘掌柜说道：“好的。不知道你们要温习到什么时候，要不要派个伙计来接你们，这大晚上的……” 张素芳：“还是刘掌柜想得周到，那就叫伙计来接我们吧，谢谢刘掌柜。我们走了。” 刘掌柜连忙叫了伙计分别去吴家和张家报信。 这边三个女子出粮店，走完文成街，进大西街，过大东街，进入了小南街。 这大西街和大东街可是宁城最热闹和繁华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都要比别处高些。 城门边的那些房子要么是低矮的棚户，要么就是竹篾泥巴糊的墙，顶上盖的茅草，街上的木板房都是做生意的铺面。而这城中间商业繁华地带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里的房子最低的都是两层高的，还有最高三层的，清一色跑马转角楼，都是雕花的木楼木门木窗。 楼下临街的一层是商铺，楼上住人，后面还带天井院子。 这一带商铺林立。 金银首饰店，绸布庄，钟表行，百货，杂货，饭馆茶楼酒肆等等。热闹非凡。 第5章 御书楼 王淑仪的家就住在小南街。 三人穿过热闹的大东街，转过小东街，就进入了小南街。 在小东街和小南街交界的这一片地方有着悠久的历史。 历朝历代这里都是书院，学宫的所在地，附近住的也都是以诗书传家，科甲蝉联的当地名门望族，并都以清正的家风家训传承成为士人群体的楷模。 尤以张家，席家，杨家，为甚，吴家，王家，都只能排在后面。 现在的县立小学和县立男子初级中学就是在以前书院和学宫的基础上改建的。 在小东街和小南街交界的地方就是张家的御书楼。 御书楼是清雍正元年（1732年），皇帝敕封皇家老师、大学士吏部尚书张鹏翮府宅。 张鹏翮最为突出的政绩之一就是治理黄淮。在被委以河道总督重任前两年，时任左都御史的张鹏翮被康熙帝派去陕西查处川陕总督吴赫等侵蚀挪用百姓钱粮案。张鹏翮对贪污**分子进行严惩，令康熙帝十分赞赏，他曾说：“张鹏翮前往陕西，朕留心察访，果一介不取，天下廉吏无出张鹏翮右者。” 御书楼在宁城小东街，坐北向南，有房屋四重，每重长三间。第一间为正房，门匾“怀冰雪堂“为康熙皇帝手书；第二重为抱厅，门上悬挂康熙皇帝手书“嘉谟伟量“匾额；第三重为厅房；第四重是二门，两侧均有小花园。整个府邸为土木穿斗结构，无附属的台、榭、亭、阁，所以显得房屋矮小。 那是因为张家注重清廉家风家教的传承。 多年在富庶的江南地区为官，都没有让张鹏翮放松清廉自律，对多余的财物，他始终保持警惕，分文不取。他抵任浙江巡抚后，立即退还了室内的华丽陈设，保持简朴的生活方式，并在任上严惩贪官污吏。后来他离开浙江时，百姓纷纷拦路挽留，并将其画像绘于竹阁之上，要子孙后代“勿忘我公之惠政”。 他在家训中教育子孙“务须屏除恶习，力于勤俭”；当官“不得以贿败官，贻辱祖宗”，“律己公廉、执事勤恪”。 张家在修建御书楼时，为了节省，同时也为了不过于张扬，没有修建当时达官显贵们府邸常常要建成的台、榭、亭、阁，因此用材也一般。 因为康熙皇帝亲笔题写匾额，这座张家老屋一直被称为“御书楼”。 当时御书楼的大门是开在大东街的，东街是大街。由于皇帝敕封，整个清代的各类官员从这里经过，都要遵照规矩，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这让一些官员觉得很麻烦。于是为了减少麻烦，清末有人向张家后人建议：“贵府若把大门改在小东街庇佑大发。”而这个时候，张家已经失去了当年的权势和财富，因而相信这种说法，将大东街大门改成了巷道，在小东街开门。 虽然张家现在已经不像前朝那样显赫了，但是宁城的人还是以张家为荣，尤其是这里的学校老师，他们在教导子弟的时候，每每最爱讲的就是张鹏翮的故事。 ………16岁时县州道试皆排第一。因勤学好问，他深得书院先生喜爱。一次，先生外出十天未归。学子们读书闷倦了，便放下书本出去玩耍。张鹏翮站在山坡上，遥望涪江问同学：“茫茫世间，人以何为首？” “人以官为首”，一名同学答道。张鹏翮却不以为然道：“茫茫世间，为民造福之志为首！”后来，张鹏翮用55年的仕宦生涯践行了这一回答，身居高位仍坚守廉洁奉公的操守。 很多学生记住了这句话，“茫茫世间，为民造福之志为首”。 而去王淑仪家就要经过张家的门。 三人每次从这里经过都有一种肃穆感，放慢脚步，不敢大声喧哗，这也许就是对书香门第清廉世家的一种敬仰吧。 第6章 王淑仪的家 王淑仪的家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学校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他们家就在这条小街的中间，也是祖上留下的房产。 这条街上住的大多是这样的书香世家。 虽然不是宁城的富豪，但却是宁城的清流名仕。都还保持着清廉节俭的家风家教，以读书为荣。 不少人是学校的老师。 这里的住户的宅院都不大， 都是那种临街两间房，后面带个院子天井的布局。 王淑仪家黑漆的木门是开着的，只有门槛上方半人高的两扇门栏是关着。 王淑仪伸手把门栏的门栓打开，请两个好朋友进来。 外间临街的地方是堂屋，供着神龛香盒。 神龛墙上写着天地君亲师之位。 堂屋摆着八仙桌和太师椅。 这时候堂屋里并没有人。 吴敏：“怎么没有人呢，就这样把门大打开，不怕有人进来吗？这样的门栏也只是个摆设，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 王淑仪：“我们清贫人家，只有书，没有钱财，不像你家可是大户，要偷也去偷你家的，嘿嘿……。” 吴敏：…… 算了，不和你争论了。 三人熟门熟路穿过堂屋后面的一条夹道，来到后面的一个天井里。 天井四四方方的，抬头能够看得见四角的天空，自成一方小天地，又别有洞天。 这会在天井里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天井里种了不少盆景花草，靠墙边有一株石榴树，已经在发芽了，再过几个月，火红的石榴花就会开满枝头，树下有一个青花蓝的大鱼缸，几朵睡莲已经发出嫩叶，漂浮在水面上，几尾红鲤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吴敏拔了根草叶逗弄着红鲤鱼。这是她每次来最喜欢干的事情。 张素芳则看着一个盆景，上次来可没这个，她很好奇这盆景是怎么弄的，长得弯弯绕绕，奇形怪状的。 天井的南面有一道木楼梯，可以上楼去。 楼上有回廊，廊上晾着一些衣服和被单。 楼上是王家的卧室，一般没人上去。 不过她们可去过王淑仪的闺房。 楼下是王淑仪父亲王校长的书房和待客室，还有一间就是王淑仪哥哥的书房。 王淑仪自己没有书房，在楼上自己卧室里做功课。 天井的另外一头是厨房和饭厅，还有一个佣人间。另外还隔了一个洗漱间。 王家人口不多。 王淑仪的父亲王明伦以前是书院的先生，民国后成立了县小学，他就当了小学校长。 王淑仪的伯父当了县初级中学的校长，就住在他们隔壁。 王淑仪的母亲席氏，是宁城世家席家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礼之人。在家相夫教子，勤俭持家。 看这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院子就知道了。 王淑仪的大哥王文浩现在省城上学，跟吴敏的大哥吴益铭是同学。 王淑仪的二哥王文海现在县中读书，她们今天来就是来发掘二哥有什么秘密的。 另外王家还有一对仆人两口子，那是席氏娘家的陪房，跟着席氏来的，一直在这里帮衬着。 男的叫席二贵，女的叫谭幺妹，好像没名字，外人一般都叫她席二嫂或者席二家的。只有王家的孩子叫她谭孃孃。 王淑仪见外面堂屋没有人，天井里也没有人，书房厨房饭厅也没有人，很是奇怪。 往常这个时候，席二叔应该守在前面门口的街沿边抽着水烟等着她和哥哥放学，父亲应该在书房，而母亲应该和谭孃孃在厨房准备晚饭了。 可今天一个人都么看到。 连二哥也还没回来吗？ 王淑仪扯开嗓子冲着楼上喊道：“妈，我回来了。你在楼上吗？” 第7章 王淑仪的家（二） 王淑仪扯开嗓子冲着楼上喊道：“妈，我回来了。你在楼上吗？” 楼上走廊上出现了王淑仪妈妈席氏的身影。她靠在栏杆往下看，说道：“淑仪回来了，我这就下来……啊…吴敏，素芳，你们也来了。” 席氏在楼上看到了女儿的两个同学，赶紧沿着楼梯下来了。 王淑仪：“妈，你慢点。” 席氏小时候缠过足，后来虽然放了，可到底还是受了影响，比不上天足走路稳当。 所以王淑仪叮嘱她慢点。 吴敏张素芳弯腰行礼：“师母好！” 席氏：“好好，你们可好长时间没来了。” 席氏看着眼前像花骨朵一样的三个少女，满眼都是慈爱。 王淑仪：“妈，今天她们来和我一起温习功课，在家吃饭。” “好，你们去温习，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王淑仪：“我爸和二哥呢，还没回来？家里就你一个人？外面也没人看门？席二叔和谭孃孃呢？” 席氏：“今晚你爸去你大伯家吃饭，你二哥还没回来，照理说也该回来了？席二叔和谭孃孃去码头了，你大哥说找人带了东西回来，他们去接去了。行了，你们做功课吧，我去准备晚饭。” 吴敏张素芳：“有劳师母了。” “没什么，你们来了，我可高兴了，去吧，去吧。” 看着王淑仪她们上楼去了，席氏转身出去了，家里来了客人，得多添两样菜。 楼上王淑仪的房间里。 这里与其说是王淑仪的闺房，还不如说是书房。 只是在书房里多了一架床而已。 两面墙上都是书柜， 王家的书的确多，她们没少在这里看。 王淑仪把临街的雕花的窗户打开，用一根棍子撑起来。这样屋里的光线就好得多了。 要等天黑下来才点油灯。 窗户打开看得到下面的街景。 老人坐在门前闲聊，孩童玩耍，学生放学归家… 也看到了席氏拎着篮子的背影转去了另外一条小街，那条街有菜市。 张素芳：“淑仪，又要让师母破费了。” 她知道王淑仪家是比较节俭的。 王淑仪：“你们来了，我也沾光吃点好的，嘿嘿，所以要经常来哟。” 吴敏豪爽地说道：“下次去我家吧，大鱼大肉管够。” 王淑仪：“怎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别扭了呢，你会不会说话呀？” 吴敏：“我怎么不会说话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论起来，张素芳赶紧灭火。 她在三人当中年龄最大，性子也温顺，经常充当消防员。 “好了，别争论了，别忘了正事。” 吴敏：“对哦。王淑仪，你二哥到现在都没回来，别不是不回来了，去其他同学家了吧。” 王淑仪：“我听得清清楚楚，说是晚上来我家啊。没错的，其他人也要吃饭的，吃完饭才来的。” 张素芳看着窗外说：“王二哥回来了。” 三人挤到窗前，看到王淑仪的二哥王文海和几个同学结伴而来。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跟其他人分手，说道：“你们回去吃了饭就过来吧。” 其他几个同学答应着走了。 王文海站在门口下意识地朝楼上 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三个挤在一起的脑袋，认的另外两个是妹妹的好朋友，笑了笑，就进了家门。 三个人缩回脑袋，又走到门外走廊上，看着王文海进了天井。 王淑仪：“二哥，你回来了。” 吴敏张素芳：“王二哥好。” 王文海抬头看楼上。 “你们好。” 打完招呼就进了楼下自己的书房。 这间书房以前是大哥的，大哥去省城上学后就归他了。 三个人又回了房间。 吴敏：“你二哥他们是在书房搞活动吗？我们怎么听得到呀。” 王淑仪：“隔壁是我爸爸的书房，我们到时候躲在隔壁，就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张素芳：“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校长发现了……” 虽然她已经从县小毕业了，但还是称呼王淑仪爸爸为校长。 吴敏：“你个胆小鬼，你不去算了，我和淑仪去。” 王淑仪：“放心，我爸要很晚才回来的，他去大伯家吃饭，不到半夜是不回来的。等她回来，我哥他们的活动早就结束了，他不会知道的。” 张素芳：“那师母呢？她…” 吴敏：“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淑仪说了行就行。” 她这个急性子，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王文海他们在搞什么？ 王淑仪：“放心，一切交给我。你们跟着我就行。我们先做功课吧。”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张素芳也不再说什么了。 第8章 王家晚饭 三人只得静下心来，埋头做功课。好在功课不多，一会就做完了。 张素芳：“淑仪，我们下去帮师母做饭吧。” 王淑仪：“不用，你们在这里看书，我去就行了。等着我一会叫你们。” 说完就噔噔噔地往楼下跑去了。 跑了一半，想起二哥在楼下书房，赶紧又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下楼，看见二哥书房的门没有关，王文海正坐在桌前沉思，不知道是遇到难题了，还是在胡思乱想，不管他，径直去了厨房。 席氏已经回来了，正在烧火。 “妈，我来帮你…” “来得正好，谭嫂不在，我都有点手忙脚乱了。淑仪，你来烧火。” 虽然说王家讲究的是勤俭持家，亲力亲为，但平时做饭大多还是谭嫂，席氏也就打个下手 “嗯。” 王淑仪答应着坐到了灶前，往里面放了几根柴禾。 火燃起来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席氏：“小心点，别烫着了。” 王淑仪：“没事。” 席氏开始迈着解放的小脚在厨房里打转转。淘米下锅，然后开始择菜。 一边摘一边还跟王淑仪聊天。 “今天我运气好，走到菜市就遇见了才从江里打上来的鱼，还活蹦乱跳的，我就买了一条，买鱼的还帮我杀了，呵呵。省了我不少事情呢。” 王淑仪知道母亲是不敢杀鱼的，不仅是鱼，连鸡鸭都不敢，以前这些事都是席二叔和谭孃孃的事情。 席氏在嫁到王家来之前是真正的大家小姐，没做过多少家务。 嫁给王明伦后立马就分家单过，王家没有佣人，只有一个看门的老仆，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好在还有娘家的两个陪房帮衬，也算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一天天把三个孩子养大，个个都很争气。 “你看，这韭菜多嫩呀，也是刚刚才割的，今晚给你们炒鸡蛋。噫，你二哥回来没有？” 王淑仪：“回来了。在书房呢。” 席氏“哦”了一声，继续摘韭菜。 然后又说一句：“席二哥和谭嫂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就听见谭嫂的声音：“太太，我们回来了。” 王淑仪跑出去看，谭嫂两口子已经进了天井。 谭嫂抱着一个包袱，席二贵跟在后面，扛着一口箱子。 这是大哥托人带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王淑仪：“席二叔，谭孃孃，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从省城来的马车晚了，我们等到现在，太太等急了吧。” 王淑仪：“我同学来了，我妈正在做饭呢，嘿嘿，念叨你好几次了。” 谭嫂把包袱放在饭厅的椅子上，进了厨房说道：“太太，你歇着，让我来。” 席氏：“不急，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下锅了，把鱼蒸上，再炒个韭菜鸡蛋，还有上次那茄鱼也煎一碗，好下饭。” “好咧。” 谭嫂麻利地挽起袖子，洗了手，开始炒菜。 席氏见席二贵还扛着箱子站在天井里，笑到：“哎呀，席二哥，你不累呀，还不放下来。” “太太，我还不知道放哪里呀。” “先放先生的书房里吧。” “好咧。” 席二贵把箱子放好，就去厨房帮忙烧火。 王淑仪和席氏去饭厅看包袱里是啥。 席氏拍掉她伸向包袱的手：“去把你手洗洗，像个鸡爪爪一样。” 王淑仪吐吐舌头赶紧去洗手了。 等她洗完席氏已经抱着包袱上楼了，到底还是没看到里面是什么。 一会儿就喊开饭了。 王淑仪去叫了两个好朋友下来吃饭。 二哥王文海也出来了。 天已经黑了，饭厅里已经点起了油灯。 宁城只有部分地方通电了。还经常停电，大部分地方还是照油灯。 席二贵和谭嫂不上桌，在厨房吃。 饭厅里就他们五个人。 桌上摆了四菜一汤。 一盘蒸鱼。 一盘韭菜炒鸡蛋 一盘煎茄鱼。 （茄鱼，一种腌制的咸菜，新鲜的茄子??切成条放锅里蒸，然后晾晒干水分，再码上盐，裹上面粉，腌在坛子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切碎和辣椒炒一下或者一条条的用油用小火煎一下，下饭好吃。） 一碟泡菜。 汤是盐菜汤。 好丰盛。 好香呀。 还有米饭。 虽然是夹着着红薯的焖饭，也很香。 王淑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若在平时，他们的晚饭就是一碗面条或者是稀饭和咸菜。 今天因为有客人，才如此丰盛。 其实吴敏和张素芳家里的晚饭也没这么丰盛，别看她们一个是宁城大户家的小姐，一个是地主家的小姐。 出了过年过节，平时吃的也很简单。 用张素芳老爹张大地主的话说，老子当地主也是从牙齿缝缝里头省下来的。 看着这么丰盛的晚饭。两人都有些过意不去。 “师母费心了。” 席氏对吴敏和张素芳道：“费啥心，就是些粗茶淡饭，饿了吧，赶紧吃，多吃点。” “多谢师母。师母先请。” 等席氏开始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饭。 今晚没有王校长在，她们也没那么拘谨。 不过因为心中有事，也很快就吃完了。 第9章 偷听 吃完饭，有同学来找王文海了。 王文海：“妈，我约了几个同学一起温习功课。” 席氏：“去吧去吧。” 王文海就和同学去书房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学。 张素芳：“师母，我来收拾吧。” 在家里她也会帮着大嫂二嫂坐些家务，洗碗还是会的。 席氏没有要她们帮忙收拾，而是让她们去温习功课。 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可得抓紧点。 王淑仪：“好，那我们上楼去了。 说是这么说，却是趁着席氏去厨房的档口，带着吴敏张素芳迅速进了父亲的书房。 王校长的书房和王文海的书房一墙之隔。 她们就在隔壁偷听。 王淑仪也不敢点灯，好在窗户还透了一点光线，摸到墙壁边，把耳朵贴在墙上听。 吴敏：“哦，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呀。” 王淑仪：“嘘…你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 吴敏压低嗓门：“这能听见吗？” 她也把耳朵贴在墙上。 王淑仪：“能听见，这墙隔音效果不好。” 张素芳也贴了上去。 耳朵里什么都没听见，反倒是听见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毕竟这是见不到光的事情。 吴敏：“听不见呀，你们呢？” 张素芳摇头。 她也什么都没听见。 王淑仪：“等等，他们没说话，当然听不见，不过有书翻动的声音。” 吴敏：“有吗？” 张素芳仔细听了听，“好像有。” 吴敏：“我怎么没听见？” 王淑仪：“你心不静。” 吴敏：“我……” 随手拿了茶几上的一个茶盅扣在墙上，然后把耳朵贴了上去。 这下听到声音了。 隔壁房间里，王文海和他的几个同学挤在书桌前，就着一盏油灯，看着王文海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油纸包。 打开油纸包。 里面是一本用牛皮纸包了封皮的书。 看大小不是普通的书，应该是一本杂志。 这不是一本新杂志 因为牛皮纸封皮都已经磨损了不少，看得出这本书经过了不少人的手。 翻开牛皮纸，露出正式的封面，上面是《新青年》三个大字。 有人问：“啊，这就是最新的。” 王文海：“是的。是的，这是前年六月在广州创刊的季刊《新青年》。 辗转到我们手里已经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里，这本书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有多少人看到过，最后才来到他们手上。 因为里面的纸张都已经翻毛了。 “是秋白先生主编的。是最新的《新青年》。” 几个脑袋挤在一起，也不方便一起看。 王文海：“还是我们轮流来读吧。读完我今晚再抄写出来，明天要把书还回去。” 至于还给谁，他不说，大家也不问。 这是规矩。 王文海：“我先来读。” 第一篇是发刊词《新青年之新宣言》。 声音在昏暗的书房里响起：……中国黑暗反动的旧势力，凭藉世界帝国主义要永久作威作福，中国资产阶级自然依赖世界资本主义而时时力谋妥协。于是中国的真革命，乃独有劳动阶级方面能担负此等伟大使命。中国社会中近年来已有无数事实，足以证明此种现象，即使资产阶级的革命亦非劳动阶级为之指导，不能成就，何况资产阶级其势必半途而辍失节自卖。真正的解放中国，终究是劳动阶级的事，所以新青年的职志，要予中国劳动平民以知识的武器。新青年乃不得不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 第10章 大哥的礼物 隔壁的读书声铿锵有力，王淑仪吴敏张素芳她们却听得迷迷糊糊的。 因为有很多她们听不懂。 见不是要搞什么活动，吴敏没了兴趣，放下茶盅，对王淑仪说：“不听了，该回去了。” 张素芳也点点头。 时候是不早了。 王淑仪：“好吧，我们出去吧。” 偷偷地开了门溜出来。 没料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三人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谭嫂。 王淑仪拍着胸部道：“哎呀，谭孃孃，你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是还是做贼心虚呀。 谭嫂也被吓了一跳，“三小姐，吴小姐，张小姐，你们不是在楼上吗？怎么在这里。” 王淑仪：“我，我们来爸爸的书房找一本书…” 吴敏张素芳连忙点头。 对，找书。 谭嫂：找书不把灯点上，黑咕隆咚的怎么找？ 不过她没多嘴。 只说道：“张小姐家的伙计来接她了，我进来喊你们…” 张素芳：“哦，谢谢谭孃孃，我上去拿书包。” 吴敏：“我也去拿。” 两个人上楼去了，一会儿就拿了书包下来。 门外的说话声惊动了隔壁的王文海和同学。 王文海打开门出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淑仪：“没说什么，张素芳家的伙计来接她了，她和吴敏要回去了。” 张素芳吴敏：“王二哥再见。” 王文海看看几人，点点头，又进去了。 把门关上了。 王淑仪送吴敏和张素芳出去。 堂屋门口，席二贵正在跟张家的伙计蹲在台阶上聊天呢。 他一直守在这里，要等先生回来了他才会关门回去睡觉。 看见小姐出来了。 席二贵和张家伙计赶忙站起来。 “四小姐，吴小姐，我来接你们回家。” 张素芳：“好。” 吴敏：“我们家佣人没来吗？” 伙计说道：“吴小姐，我去报信的时候给你家里人说了，晚上要来接四小姐，也一并接你回去，就不要他们再派人了，顺路的事，妥妥把你送到家。” “哦，那走吧。” 转头对王淑仪：“淑仪，那我们回去了。” 张素芳：“明早还在粮店等哟。淑仪，你进去吧。” 王淑仪：“嗯，你们走好。” 伙计提着灯笼在前面照亮，张素芳和吴敏并排走在后面。 王淑仪看她们走远了，缩了缩肩膀。 三月初，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夜风吹着还有点冷飕飕的。 对席二贵说道：“席二叔，你别在外面，进屋里来等。” 席二贵答应着进来。 关了半扇大门，在堂屋里等着。 一会儿二少爷的同学还要回去，先生也还要回来。 王淑仪回楼上找席氏去了。 路过书房看了一眼，就悄悄地上楼去了。 楼上席氏的房里。 席氏和谭嫂正在一边说话，一边清理东西。 王淑仪进来：“妈，我大哥找人带什么回来了。” 席氏道：“你就惦记着有好东西。看吧，都在这里了。” 包袱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 王淑仪一看，都是哥哥的旧衣服。 “啊，大哥找人从省城带回来的就是这些旧衣服呀？” 席氏呵呵笑：“你以为是什么？你大哥是去上学，又不是做买卖，还跟你带货物回来呀？” 谭嫂：“这些旧衣服挺好的呀，我拿去洗洗晒晒，好的给二少爷穿，差点的给我家大娃二娃穿，可没有浪费的，大娃穿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哪家少爷呢。呵呵” 谭嫂有一个女儿两个儿子。 谭嫂两口子在王家帮佣，自己的孩子都是一满月就送回南门外的娘家在带，等到能跑能跳了才又送回来。 后来大女儿也就在村里找了个知根知底的，去年已经出嫁了。 今年谭嫂就要当外婆了。 席二贵是个早就死了爹娘老子的，当初如果不是席家收留他也早就冻饿死在街边了。 席家把他养大，还给他说了谭嫂这个媳妇，那时候谭嫂也在席家帮佣。 然后又打发他两口子来给席氏当陪房。 王家本是书香清贫之家，只有几个老佣人，分家后王明伦也就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 后来老头死了。 王家也没再请佣人，就一直是席二贵两口子在操持。 不过王家人口简单，也没什么可操持的。 王家祖上一直都是教书先生，除了这条街上的两座院子，城外有几亩地也没其他产业。 倒是席氏娘家陪嫁了两间铺面，虽然不是在大东街和大西街这样的繁华地点，也能收些租金，贴补家用。 光靠先生的那点薪水，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人恐怕不够哟。 所以能节约节约，不浪费的一定不会浪费。 王文海就一直捡大哥的旧衣服穿。 如果王淑仪不是女娃，也少不了捡哥哥们的。 这王文浩和王文海两兄弟穿不了的衣服只能留给谭嫂的两个儿子了。 在穷人眼里，哪怕是穿旧了的也是好的。 所以谭嫂才说自家大娃穿上大少爷的旧衣服也像个少爷了。 因着王家的关系， 谭嫂的大儿子席道安也上过几年学堂，认识字，后来王明伦给他在一家印书作坊找了个差事，先是当学徒，现在已经出师了，每月有工钱领了。 小儿子席道平现在一家裁缝铺子里当学徒。 谭嫂感叹道：“那时候一屋的细娃子，吵吵闹闹的，热闹得很。” 王淑仪：“可不是，席大姐还帮我染指甲呢。席大哥还去爬树摔下来了，哈哈。” 天井里有几株胭脂花，花瓣捣碎了涂在指甲上能染红。 至于爬树摔下来是去隔壁大伯家摘枇杷。 “现在孩子们大了，一个个都出去了。大少爷今年也要毕业了，是不是要留在省城呀？省城那么远，没人照顾可不行，要是回来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席氏：“行了，谭嫂，你拿下去吧。” 谭嫂把包袱收起来拿下楼去了。 屋里就剩下母女二人。 王淑仪：“大哥说过要送给我一支新钢笔，托人带回来的。这才多久，他就忘了。” 过年的时候大哥王文海回来给二哥买了一只新钢笔，王淑仪也吵着要。 大哥就说等开学回了省城再买一支托人带回来。 现在王淑仪用的钢笔是二哥的旧的。 一点都不好用，都快秃了，还掉墨。 看王淑仪嘟着嘴，不依不饶的样子，席氏忍住笑，说道：“你大哥没忘，给你买了，带回来了，不止钢笔，还有其他的呢。” 王淑仪又高兴了。 “买了，在哪呢？” “都在箱子里呢，等你爸爸回来再打开清点吧。不早了，你去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哦，那我回房了。妈，你也早点睡。” “我等你爸爸回来。” 王淑仪喜滋滋地回房间了。 自己也有新钢笔了。是大哥送给她的礼物。 妈说不止钢笔，还有其他，不知道是什么？ 王淑仪想着想着就进入了甜蜜的梦想。 第11章 谈国事 王淑仪很快就进入梦想。 而楼下的王文海和同学也把新青年杂志上的文章读完了。 “今天咱们就学到这里吧。回头我抄下来，拿去印一些，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人手一份，慢慢学了。” “文海，辛苦你了，又要开夜车。” “没关系。我写得快。” “那我们回去了。” “好，我送你们出去。” 大家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王文海拿着油灯在前面领路，其他人跟着穿过夹道来到外面的堂屋。 堂屋里席二贵蹲在门角落里打盹，听见响动站了起来。 “二少爷。” “我跟同学温习完功课了。送他们出来。” “哦，几位少爷走好。” 二少爷的同学经常来，有几个还就是本街上的少爷，席二贵已经习以为常了。 同学们告辞走了。 “席二叔，关门歇着吧。” “我等先生。” 王文海这才想起父亲还没回来。 他去隔壁大伯家吃饭了。 每次父亲去吃饭不到深更半夜不会回来。 他对席二贵说了一声：“有劳席二叔了。” 转身进去了。 王文海还要去抄写呢，正好趁父亲还没回来赶紧抄完吧。 ————— ————— 隔壁大伯王明轩家里。 晚饭早已经结束了。 今天这顿晚饭可不仅仅是兄弟俩的聚会，而是有要事要谈。 所以吃过简单晚饭后，兄弟二人就坐在书房里，泡好了茶。 他们在等人。 没过多久，王明轩中学和王明伦小学校里的几位老师就来了。 大家简单寒暄过后，围着书桌坐了下来。 像这样的聚会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 王明伦把桌上的灯芯挑了挑，屋里的光线要亮些了。 王明轩看着自己面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看着一双双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眼睛，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今天要学习四次******的会议精神。” “真的呀，太好了，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众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用热切的目光看着王明轩。 在座的人之前已经知道，就在今年1月11日至22日，中国**的第四次******在上海召开了。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等会议精神辗转传达到川中宁城来，已经是现在得三月初了。 虽然有点晚，却仍然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没有人出声，只等着王明轩说下去。 众所周知，去年的1月20日至30日，国民党第一次******在广东召开。大会通过了新的党章，改组了国民党组织，选举了有**员参加的新一届中国国民党中央领导机构，重新解释了三民主义，形成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等重大政策，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也是国共合作的首发地 …………此后，工人运动逐渐恢复，农民运动日益兴起，全国革命形势迅速高涨，形成了以广州为中心的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革命新局面。 但是，国共合作并非一帆风顺，在波澜壮阔的大革命洪流中也潜伏着令人不安的暗流。去年6月，国民党内的右派分子邓泽如、张继、谢持向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提出《弹劾**案》，声称**员加入国民党“于本党之生存发展，有重大妨害”，“绝对不宜党中有党”。8月，张继等又抛出所谓《护党宣言》，诬蔑**员加入国民党的目的是消灭国民党。 面对国民党右派的进攻，**中央于7月1日发出党内通告，要求各级党组织坚决揭露国民党右派的反动活动。***、恽代英、瞿秋白、蔡和森等连续发表文章，痛斥国民党右派违背国民党一大政纲、破坏革命队伍内部团结的反动言行。此刻，摆在**人面前的重要问题是：在这场日益高涨的大革命浪潮中，**人是应当在国民党的旗帜下为了国民革命运动去组织中国工人、农民以及青年，还是应当由**直接去组织群众？ 为了总结国共合作一年来的经验，加强对革命运动的领导，回答党所面临的许多新问题，党的第四次******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召开的。 出席大会的有***、蔡和森、瞿秋白、谭平山、***、彭述之、张太雷、陈潭秋、李维汉、李立三、王荷波、项英、向警予等20人，代表着全国994名党员。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参加了大会。 这次大会首次明确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和农民同盟军问题。强调了农民在中国民族革命中的重要地位，指出：如果不发动农民起来斗争，无产阶级的领导地位和中国革命的成功是不可能取得的。此外，大会对中国民主革命的内容作了较完整的规定，指出在“反对国际帝国主义”的同时，既要“反对封建的军阀政治”，又要“反对封建的经济关系”………… 室内很长一段时间静默。大家都在消化听到的东西。 目前广州是革命的前沿，国共合作，在南方开展了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而地处川中的宁城，虽然比不上南方，但是依旧有革命的热潮掀起，紧跟时代的步伐。从保路运动到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宁城人从来都没有置身事外。 如今也一样。 第12章 谈国事（二） 王明轩打断沉默说道：“我说说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上级要求我们，继续利用有利身份开展工作，之前我们在学校当中，在工人当中发展得很好，要继续保持……… 这次大会召开得很及时，给我们制定了新的方向。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要发动广大的农民，要唤醒他们，团结他们，和工人阶级形成联盟，一起来参加革命，赶走帝国主义和列强。” 有人道：“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容易接触到的都是学生和城里的工商界，要发动农民恐怕不太方便…” 王明轩：“这个上级也考虑到了。 会派专门的人去乡镇上负责开展工作，我们的工作就是配合。首先就是要对这些派下去的人进行培训，只有他们搞懂了才能去影响其他人。然后还要负责给他们提供需要的一切。培训的事就在你们小学，每周五晚上。有人问起就说是给工厂作坊的人办的扫盲班。” 王明伦：“明白了。” 他们之前也给一些工人开办过扫盲班，应该没问题。 王明轩：“第二件事情就是在学生中发展积极分子的事情要继续。” “这个我们一直在办，有好苗子我们都吸收进了读书会。” 王明轩：“我再强调一点，在座的各位不能在读书会露面，只能让他们知道读书会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随时要保持革命的警惕性。” “放心，我们都只和读书会的负责人单线联系。其他人不知道我们的真正身份。” “上级还有指示，在即将毕业的积极分子当中选派一些学生去报考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当然也要他们自己愿意，不能强迫。” 初级中学的一位年轻老师叫赵旭东问道：“校长，你说的是广州的黄埔军校？” “对，上级要求我们选派一些学生，报考军校，为革命培养军事人才。” 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因其校址设在广州东南的黄埔岛，简称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建立的目的是为国民革命训练军官，孙先生希望通过创建革命军，来抵抗列强挽救中国的危亡。 王明轩：“军校去年才成立，正是需要大量人才的时候。再有几个月就有学生毕业了，是我们开始准备的时候了。” 赵旭东：“校长，没问题。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在学校扎根了，我也想去投笔从戎呢。” 王明伦：“自己的学生能够去投身革命报考军校，报效国家，我们做老师的也与有荣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杨昆山说道：“是的。是的，虽然我等不能手握钢枪，但我等手中的笔依然是武器。我等所站之讲台依旧是战场。在有生之年定当竭尽所能，为革命培养人才，为民造福。” “说得好。那这件事情你们抓紧办。” “好。” 赵旭东：“校长，还有件事我要汇报一下。我有个同学在县党部工作，他找到我，想拉我加入国民党，我婉言谢绝了，我说我就一教书先生，又不想当官发财，好好教书就是了，不用加入什么党派，可他不死心，还是经常来找我，鼓吹我，我还真没办法打发他。而且我发现学校里也有国民党的人在发展学生加入他们的组织。” 王明轩：“看来他们也没闲着呀，我们能够想到在学生中发展新生力量，他们一样也会。如果他再来找你，你就答应就是。” “啊！？这…” 赵旭东以前是王明轩的学生，是他一路发展起来的，去年才加入组织的新成员。 赵旭东现在留校任教。 还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另外一位老师笑道：“这样以后你就多一层保护伞。哈哈，以后你是国民党党员嘛。谁能拿你怎么样？” 王明轩：“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我们可以加入国民党，但是不能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加入国民党后的确能够起到保护作用，也方便以后开展工作。” 杨昆山道：“小赵老师，不瞒你说，老朽在民国三年就加入国民党。” “啊，您老是前辈，失敬失敬。” “呵呵，什么前辈，现在是同志。” 是啊，他们都是革命同志。 志同道合走到一起，为国家为民族。 王明轩：“好了，今天就说道这里吧。大家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众人站起来告辞。有的人走前门，有的人走后门，分开走不显眼。 就算有人看到了，老师来找校长也在情理之中。 王明伦是最后离开的。 王明轩从书柜里拿出一个小坛子，打开，一股浓浓的酒香散发出来。 往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杯，端起来说道：“说好是来我家吃饭喝酒的，没点酒气怎么行，来干了。” 演戏要演全套，哪怕就住在隔壁，哪怕回去面对的是自己的妻子儿女，王明伦也不能马虎。 两兄弟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仰头干了。 王明伦哈了口气，有一股酒味了。 放下杯子道：“大哥，下回还是准备点下酒菜宵夜什么的，喝寡酒辣得很。” “想得美。快回去，弟妹该等急了。” 王明轩亲自把他送出门。 他家的老仆去世后就没有再请佣人了，家里只有一个妻子和小女，早早就打发她们去后院睡了。 大女儿已经出嫁不在本地。 “好，好，走了走了，今天是喝好了，改天又来喝哈……” 王明伦真的喝醉了样，摇摇晃晃地出了大哥的门。 隔壁就是自己家。 席二贵听到声音跑出来扶着王明伦进了家门。。 每次先生去大爷家都会很晚，今天还喝了酒，一股酒气。 大门关上了。 街上变得黑黢黢的。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还有就是打更人的梆子深和喊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宁城的夜晚静下来了。 第13章 三人的友谊 第二天一早，张素芳吃过早饭去喊吴敏一起上学。 她家所在的玉堂街和吴敏家所在的北辰街相邻。 北辰街很清净。 一来住的都是高门大户，庭院深深。 二来北辰街的另外一边是高大的围墙，围墙那边就是以前的衙门，现在的县政府。 所以一边是高墙大院一边是高门大户使得这里比别的街道要显得冷清许多。 可即或是这样，这里的宅子也是宁城最贵的。 好多人以能够住在这里为荣。 挨着衙门，是风水宝地呀。 好升官发财呀。 可北辰街的宅子地盘老早就被宁城的几大世家豪门占据着，现在想插进来那可是门都没有，连新来的县大老爷都没办法，更何况张家这个土老财。 所以张家也只得在相邻的玉堂街购置房产。 那还是很多年前，张家下手早，搁现在，玉堂街的房子也水涨船高，有市无价了，想买也买不到了。 吴敏家的宅子很气派，占了北辰街半条街。 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还有两个石狮子。 这是吴家好几代人经营的结果。 从最初的几进院子发展到半条街。 现在虽然吴老太爷早就不是前朝的官员了，可现今吴家的子孙依旧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吴家俨然是宁城的政要也是首富。 吴敏的伯伯叔叔就不说了，都在政府的各个部门任职，单说她爹就是宁城商会会长，又是炮哥会宁城的大爷（舵把子） 张素芳的老爹曾经跟她说过，要她好好跟吴敏相处，他们张家在宁城做生意要靠着商会也要靠着码头，准确的说要靠着吴家。 大人们的事情她不懂，但是她跟吴敏相处的不错。 吴敏性格直爽，不以自己是城里的大小姐而看不起张素芳这个乡下来的妹子，两人在读小学的时候就成了朋友，当然还有王淑仪。 那时张素芳刚刚进城来。 老爹送她来城里读书，就跟吴敏和王淑仪一个班。 张素芳刚来这里，认识的就是她们两个，那是老爹备了厚礼特地带着她去了吴家和王家，请他们多多关照张素芳。 吴家应承下来了。 他们有生意往来嘛，何况是女儿同学，都在一个班，举手之劳嘛。 而王校长也很高兴呀，说张家思想开明，能够把乡下的女儿送来接受教育，是带了好头，这样的举措应该多多鼓励，所以也很照顾张素芳。 虽然张素芳比吴敏和王淑仪大，但是懂得却不多，她只在张家湾上过两年私塾，突然来到这热闹繁华的城市，还很不适应。 很多时候都是吴敏和王淑仪在帮她。 吴敏性格像个男孩子，她经常拍着胸脯说：“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这话是真的。 准确说是有吴家做后盾，吴敏才什么都不怕。 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其他同学也知道，所以没人敢欺负她。 也就没人敢欺负张素芳了。 而王淑仪的爸爸是校长，所以其他同学也很尊重王淑仪。 还有就是王淑仪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别的人也不得不服气。 张素芳不懂的地方都是王淑仪在教她。所以她才能在学习上跟上，没有掉队。 后来她们小学毕业了，吴敏和王淑仪都报考了涪江女子中学。 张老爹听说了也毫不犹豫地给她报了，于是她们三个得以继续成为同学。 她们的友谊也在一天天的增长。 第14章 上学路上 张素芳背着书包走到北辰街吴家大门口。 吴家的看门人正在扫门前街道上的落叶。 北辰街两边都种着桂花树，一到秋天，满街飘香，还有人拿席子铺在地上接桂花，然后拿去泡酒。 桂花树没多少落叶，主要是一墙之隔的县政府大院里有许多高大的黄果树，正是换个叶的时候，那叶子不停地往下落，很快就会铺满一地。连石狮子脑袋上都会有落叶。 看门人一天要扫好几次。 不过夏天好，黄果树遮阳，这围墙下凉快，很多人喜欢沿着墙根走。 张素芳上前跟看门人打招呼：“吴伯早。” “张小姐早，又来等小姐了，她一会就出来了。” 正说着，吴敏背着书包哒哒哒地跑出来了。 “素芳，等久了吗？” “没，我也刚刚到。” “我们走吧。” 两人往南，走到北辰街那头转向了天上街，经过了天上宫。 天上宫始建于清咸丰元年（1851），是由福建来宁城经商的林氏在获利后发起同业所建，为宁成的“福建会馆”。里面有戏楼、书楼、大殿、壁塔……富丽堂皇，以雕刻精美著称。 现在还早，天上宫那朱漆的大门还没有打开。 吴敏：“不晓得好久又唱大戏？” 她说的大戏当然是川剧。 上次吴敏跟着妈妈来这里听过福建的歌仔戏，咿咿呀呀的都没听懂，还是川剧好看。 声音高亢，铿锵有力，打得也热闹。 还有滚灯，变脸这些绝技，百看不厌。 张素芳也是来了城里才看过唱戏，还是跟着大嫂二嫂去东门的戏园子看的，稀奇得不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才看过一次呢。” 那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有人请大哥二哥带家眷出席看戏，所以大嫂也把她带上了，那时她还在上小学。 后来大嫂她们也没去看过了。 大嫂说女人家不兴去那种场合，去一次见识一下也就行了。 吴敏：“素芳，等那天不上学了，我们来看。” 张素芳：“等毕业得时候吧。” “行，反正也没几个月了。” 路上人已经多起来了。 有跟她们一样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还有挑担，推着鸡公车进城来的农民，沿街的一些店铺已经开门了，开得最早是是那买吃食的，比如面馆，稀饭包子馒头铺，还有豆浆油条，醪糟蛋，红糖锅盔。 一路走一路闻着热气腾腾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两人走过天上街进入文成街来到张家粮店门口。 粮店已经开门了。 门口停着一排排鸡公车，鸡公车上面全是麻袋，这是一早从城外运来的粮食。 掌柜的正在喊人往里面搬粮食。 看见吴敏张素芳连忙过来招呼：“吴小姐，四小姐，你们来了？” “嗯，刘掌柜，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的。” 看王淑仪还没来，她们就在这里等着。 吴敏拿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鸡公车上的麻袋说道：“这个王淑仪，今天又来晚了。” 张素芳：“还早。不急。” “你总是当好人，等下我可要好好说说她。” “你哪天没说她？嗯？” “嘿嘿，这倒是实话。” 吴敏呵呵笑。 看着一辆卸了粮食的鸡公车道：“素芳，你会推鸡公车吗？” 张素芳：“不会。” 吴敏：“我以为你从乡下来，应该会呢。” “我上小学就进城了，也就放假回去，哪有机会推这个，虽然没推过，但是坐过，小时候我大哥推我的。” 吴敏：“我觉得很简单，我来试一试。一会儿我推你哈。” 张素芳：…听说不容易掌握平衡。 旁边的刘掌柜：…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旁边的伙计：你是大小姐，是洋学堂的学生，这样好吗？ 吴敏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抓住鸡公车的把手推起就往前走。 “哈哈，素芳，你看，我推起走了，很容易嘛……” 话音未落，鸡公车就偏了，往一边倒去，吴敏控制不住，只得慌忙丢手，鸡公车就把隔壁人家的草鞋摊给撞翻了。 张素芳跑过去，问吴敏：“你没事吧，砸到脚没有？” 吴敏：“没有。” 隔壁的人跑出来看摊子，“哎哟喂，我的大小姐呀，幸好是草鞋摊摊，要是坛坛罐罐，这下全都要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连忙道歉。 伙计也跑过来把鸡公车扶了起来，准备推回去。 心说：大小姐，这是你能干的吗？ 吴敏：“别动，我来，我还不信了，一个鸡公车还把我难住了。” 抓住车把手，摇摇晃晃地又往前推。 这次她非常小心，两手紧握把手，眼睛盯着前面，努力保持平衡，走到前面，慢慢地拐了个弯，又往回推。 终于把鸡公车推回到了粮店门口。 张素芳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吴敏得意洋洋：“素芳，怎么样，我说行就行吧。下次我推，你来坐。” 其实她背上的衣服也汗湿了，可她不会说出来的。 张素芳：“我可不敢，别到时候我们两个摔一起，那才难看呢。” 吴敏：“怎么会，我的水平你还信不过吗？” “吴敏，你有啥子水平，又在吹嘘了吧。” 王淑仪来了。 “我才没吹嘘，是你自己来晚了，错过了精彩好戏。” “我来晚了是有原因的，我等着我妈给我拿钢笔呢，你们看，我大哥从省城带回来的…” 王淑仪把新钢笔给两个好朋友看。 张素芳：“呀，真好，很贵吧。” 王淑仪：“嗯，我大哥送给我的。” 吴敏打击她：“有什么显摆的呀，我们又不是没得钢笔，对吧素芳？” 张素芳：…… 王淑仪拍了吴敏一下：“我显摆了怎么样，有本事你以后也别显摆呀。吴大小姐。”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城门那里走去。 渐渐走远了。 伙计：“这个吴家小姐还是城里大户人家千金，怎么像个男娃子一样…哟……” “野蛮”两个字没说出口。 “还是我们家小姐斯斯文文的，更像大家闺秀。” 刘掌柜“什么像，本来就是。还不去干活。废话这么多。” 伙计一溜烟进去了。 第15章 穿洋装 三个人快步走出城门，和那些赶早进城的人擦肩而过。 吴敏不停地催促：“走快点，不然又要迟到了。” 迟到要被关在校门外。 王淑仪把钢笔放进书包里加快了步伐。 她本来还想说，她收到的可不止这一件礼物，但这会儿也没功夫说了。 前面的吴敏已经跑过了石板桥，停下来等她和张素芳了。 好在今天也没有迟到。 不然就惨了，今天在校门口检查的可是教务主任密斯黄，她可是最严厉的。 中午她们在学校统一吃饭，然后有一点休息时间。 三人在校园里散步聊天。 王淑仪：“今晚又去我家吧。” 吴敏：“去你家干吗？” 张素芳也看着她，不明所以。 王淑仪：“我大哥托人带了一些省城的糕点回来，我想请你们一起去吃。” 张素芳：“你大哥带给你家人的，你们吃吧，我们怎么好意思老去吃白食呢？” 王淑仪：“去吧，去吧，有很多的，不怕你们吃。” 吴敏眼珠子转了转，“王淑仪，怕不是请我们吃这么简单吧，说吧，还有什么？” 张素芳后知后觉，“对呀，淑仪，要是有好吃的，你肯定会带来给我们尝的。” 王淑仪：“不瞒你们了，除了请你们吃好吃的，还有就是我姑妈给我买了一条裙子也带回来了，我想穿给你们看看……” 吴敏：“去，一条裙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等等……不会是洋装连衣裙吧？” 王淑仪点点头，“就是洋装连衣裙，我姑妈说这是今年省城的最新款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王淑仪的姑妈嫁到省城去了，所以省城流行什么她是很清楚的。 宁城只有一家买洋装的，就在热闹的大东街。里面有西装长裤，有套装长裙，有连衣裙，也有大衣。 每次路过那里，她们就会在外面看一会儿，但是从来没进去过。 在宁城穿洋装的还比较少，特别是女子。 除了教会里的洋人，就是学校里的老师有几个穿洋装，她们的老师向小姐是其中之一。 向小姐是从省城来的，穿洋装很正常。 就连她们涪江女子中学的校服都不是洋装，而是中式服装。 春夏秋是对襟上衣配齐小腿肚的长裙，冬天则是长的棉袍，长到脚踝，长袍两边开了大约一尺的叉，里面还要穿长裤。 她们平时的穿着也是中式袄裙，三人还没有一个穿过洋装呢。 听说王淑仪有了第一件洋装，吴敏很是羡慕。 他们家虽然很富有，但是还没人去买洋装来穿呢。 吴敏：“淑仪，你说一说是什么样子的？” 王淑仪：“我也说不好，你们还是去看看吧。” 吴敏姐禁不住诱惑：“素芳，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张素芳：“那先说好，看完就回家，不在淑仪家吃饭了。” 昨天没回家吃饭，今天再不回去，家里人要说的，而且也要给王淑仪家添麻烦。 于是说好了放学后去王淑仪家看裙子。 下课铃一响，三人就冲出了教室，去了王淑仪家。 席二贵坐在门口划蔑条编簸箕。 谭嫂在旁边纳鞋底。 王家就是这样，能够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 王淑仪：“席二叔，谭孃孃我们回来了。” 吴敏张素芳：“席二叔好，谭孃孃好。” 谭嫂站起来：“吴小姐来了，张小姐来了。快里面请。” 王淑仪：“我妈呢，在家吗？” “太太去前面杨家打牌了，还没回来呢。我去准备晚饭。” 张素芳：“谭孃孃，我们不在这里吃，一会就走。你不要麻烦了。” 吴敏：“是的，不要准备我们的。” 谭嫂看着王淑仪。 王淑仪点点头。“你不用管我们…” 说完就带头进屋了。 三人穿过夹道，穿过天井直接就往楼上跑进了王淑仪的房间。 那条连衣裙就放在王淑仪的床上。 早上她只来得及匆匆忙忙看了一眼就出门了。 现在有时间来和两个好朋友仔细观赏。 王淑仪把连衣裙举在胸前比划着：“怎么样，好看吗？” “哇好漂亮。” 这是一件长袖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滚着荷叶边，胸前还有一个蝴蝶结。 张素芳小心地摸了一下。 “这是什么布料呀，好柔软好光滑。” 王淑仪：“我也不知道。” 吴敏：“快穿上试一试，我们才看得到效果。” 王淑仪：“现在呀？” “不然呢。” 现在三月初，天气还有点冷，她们身上还穿的夹袄。 王淑仪的生日是下个月，这连衣裙那时穿正合适。 张素芳：“你动作快点，不冷的。” “好吧。” 其实王淑仪也想试一试穿在身上的感觉。 张素芳：“我们去外面等你。” 吴敏：“动作快点哈。” 张素芳和吴敏退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 王淑仪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第一次穿不习惯。 “怎么样，好看吗？” “哈哈，你看看你，把手放下来吧…” 王淑仪：“我有点冷。” “还有，你穿条长裤是什么意思。” 王淑仪一看，呀，连衣裙还套在长裤上，显得不伦不类。 张素芳：“没事，暂时把裤腿挽上就看得出效果了。” 说完蹲下去帮王淑仪挽裤腿。 吴敏：“王淑仪，把手放下来，抬头挺胸，走两步看看……” 王淑仪吸一口气，挺起胸膛，学着学校里老师们的样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吴敏：“不错，很漂亮，像个淑女，再戴一顶帽子更像了。” 张素芳：“淑仪，你真漂亮。” 王淑仪：“我看不到哇。” 她的桌子上只有一面圆镜子，只看得脸，看不到全身。 “你们家没有穿衣镜吗？” “我妈房间里有。” 王淑仪跑去隔壁房间照镜子了 然后喊她们：“你们也来看呀。” 张素芳和吴敏簇拥着王淑仪站在镜子前面。 吴敏：“王淑仪，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穿上裙子去照相吧。” “好呀，我们一起去照。” “一起去。” 大东街就有照相馆。 镜子里， 三个好朋友站在一起，笑得像三朵花儿。 第16章 不好的消息 3月12日这天早上，天色不太好，阴沉沉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王文海和王淑仪准备出门的时候，席氏叮嘱他们把伞带上，别到时候淋了雨生病。 王文海背着书包跑了，他说这雨下不大，况且春雨贵如油，淋点雨没关系。 王文海的学校就在城里，离家近，不像王淑仪上学还要出城，城外那一段路根本就没有避雨的地方，所以她乖乖地接过谭嫂递给她的伞，去跟张素芳吴敏汇合。 果然，走到张家粮店的时候雨就飘起来了。 细细密密，很快就把路打湿了。 今天王淑仪先到，站在粮店门口等了一会儿，张素芳和吴敏合撑着一把伞来了。 王淑仪：“哈，今天可是我等你们吧。” 吴敏：“你也就刚刚到，我们在后面看到你背影了。” 王淑仪：“出门看天色，进屋看脸色，吴敏你没看天吗？伞都不带？” 吴敏性格大大咧咧的，经常忘带伞，所以王淑仪才拿她打趣。 “嘿嘿，今天你可冤枉我了，是素芳没带。” 张素芳：“我出门早，没下雨所以没带。” “来，素芳，我们俩和打一把，我这伞大。” “稀罕你的伞，素芳和我打一把，走了，素芳。” 吴敏拉着张素芳先走了。 王淑仪愣了，呵，今天还翘起尾巴唉… “王淑仪，等等我……” 王淑仪回头一看喊她的是班上另外一个同学林冬梅，她没有带伞，正顶着书包跑过来。 于是她就和林冬梅合打一把伞往城门走去。 上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吃过午饭，因为下雨的缘故，她们没去花园里散步聊天，而是坐在教室里看课外书。 学校也有图书室，但是人多，她们不想去和别人挤，都是自己带书来看。 王淑仪家和吴敏家的书都很多，张素芳看的都是她俩从家里带来的。 正看得专心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很响很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跑进了教室。 抬头一看是向小姐。 向小姐下午没课，这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的头发和衣服被雨淋湿了，脸色因激动而发红，她喘着粗气看着教室里的几个人…… 她应该是跑上楼来的。 吴敏：“密斯向，你怎么了？” 向小姐艰难地吞咽下口水，说道：“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孙……孙先生…去世了。” “孙先生？哪个孙先生？” 吴敏正在想学校里好像没有姓孙的先生呀。 王淑仪已经站了起来，“密斯向，你说的不会是……” 向小姐点点头，语气充满哀伤：“是孙总理，中山先生……” “啊……” “啊……” 教室里响起了好几声惊呼声。 虽然她们还是中学生，不懂时事，可也知道是孙先生带领民众推翻了清政府，现在孙先生正在领导新的革命，南方的革命运动搞定如火如荼，怎么会…… 这消息太突然了。 简直难以相信。 王淑仪：“向小姐，这是真的吗？” 向小姐：“是真的，就在今天上午，县政府已经得到消息，要举行追悼会，已经在搭建纪念堂了…我刚刚从城里回来，就是来通知学校的……” 向小姐的哥哥是县党部的秘书，她的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 向小姐：“城里的政府机关各大单位都要举行追悼会，我得到消息，县男中，县男小，县女小，这些学校都要举行纪念活动，活动地点就在乡政府前面的广场上。 我们学校也应该参加，但是我刚才去找过学校的训导主任，她说她不能做主，然后我们去找了校长罗伯特夫人，她不支持让学生去参加集会，所以…” 吴敏：“所以我们去不成了？” 她好失望。 这样的活动为什么不能参加？ 孙先生是我们的革命先驱，是我们的领袖，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参加纪念活动。 向小姐：“所以，其他几个老师还在跟罗伯特夫人交涉， 说不带学生出去，就在自己学校举行，我估计希望不大，毕竟这里是教会……所以我就回班上来征求同学们的意见，大家愿意去的话，就跟我走，和城里女小的师生们一起参加。” 她们大都是从女子小学毕业的，现在回自己的母校去参加活动，也是可以的。 吴敏最先表态：“向小姐，我愿意。” 王淑仪：“我也去。” 张素芳犹豫了一下也说道：“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更多的人纷纷表示。 向小姐：“好，吴敏你跑得快，去图书室通知其他人，愿意去的到校门口集合，现在，大家跟我走。” “好。” 吴敏接到命令，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她可是学校的短跑运动员。 剩下的同学就跟着向小姐朝校门口走去。 守门的校工何伯冒雨站在门口，一旁还有教务主任密斯黄。 王淑仪没想到：平时这个时候校门是关着的，可今天却大打开。 没有密斯黄的首肯，何伯是不能随便开门的。 今天这门是密斯黄开的？ 她站在这里不是来阻拦她们的吗？ 正想着，就听见密斯黄喊道：“按班级排好队，有序地进城，去女小集中。”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了校门口。 吴敏带着图书室的同学找到了她们班，排好队，打着伞，跟着向小姐和密斯黄出了校门。 当他们走进城门的时候，雨停了。 城门口比平时多了几个警察，还有人在城墙上张贴讣告。 公布孙先生在北京逝世的消息。 因为下雨街上看不到多少人。 街道两边的铺子上有的已经挂起了白灯笼。 路过张家粮店的时候，张素芳看到了自家大哥，他戴着黑臂纱亲自站在梯子上挂灯笼。 还有的人不知道出了啥事，看着女子中学的学生排队往前走，相互一打听，才知道出了大事，有人也跟着学生队伍后面进了城。 不断有人走出家门，队伍在不断壮大。 一路走来，屋檐下一串串白灯笼刺痛了大家的眼睛，心情无比沉重。 孙先生逝世的消息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全城都在哀悼。 第17章 第一次参加 孙先生在北京逝世。国共两党组织各界民众进行哀悼活动，广泛传播孙先生的遗嘱和革命精神，形成一次全国规模的声势浩大的革命宣传活动。 宁城县政府也组织了哀悼活动。 追掉会就在县政府大院里举行。 宁城的士绅都去了县政府的大院。 涪江女中的部分学生在教务主任密斯黄和密斯向的带领下来到了县立女子小学校，准备在这里参加追悼活动。 之所以是部分，是因为还有一部分低年级的学生没有来，她们被自己班的老师给拦住了， 跟着向小姐来的大部分都是毕业班的学生。 女子小学校的老师已经在准备白花和黑纱了。 涪江女中的学生来了，也加入到制作的行列。 要每个人手臂上都戴着黑纱，胸前戴着白花。 靠小学生和老师可不行。 涪江女中的学生来了可是主力军。 王淑仪和张素芳在帮忙做白花，吴敏好像在帮忙搬东西，好一阵没看到她的人影。 这时候，向小姐走了进来，对她们说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男中的学生们要去县政府门口，听说还要游行，他们想壮大声势，想邀请我们涪江女中的学生一起参加，你们可愿意。” 向小姐在征询她们的意见。 张素芳觉得：向小姐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王淑仪想的则是：大伯是孙先生的忠实追随者（这是她听爸爸说的）他既然是男中的校长，同意学生去在情理之中。 吴敏不知道从那里钻了出来，嚷嚷道：“向小姐，我们也去参加，虽然我们是女生，但是也不能落后。” 她是最乐意参加活动的。 向小姐：“好，那我去跟王校长说一声，我带你们去参加。” 毕竟当初说好的是在这里参加的。 向小姐找到正在忙碌的校长王明伦。 “王校长，我想带女中的学生去县政府门口参加追悼会，还要和男中的学生一起游行。” 王明伦：“我知道了，愿意去的都去吧。其实我也想去，只是小学生太小了，只能把他们留在学校，我估计外面现在人很多，万一有个闪失，不好交代。向小姐，你要把你的学生带好。” “放心，王校长，我的学生很好带。” 向小姐一声招呼，王淑仪她们就跟着走了。 从位于小南街的女子小学出来，直奔县政府所在。 县政府就在北辰街和小北街之间。 背靠玉堂街。 前门在西街上。 这里以前是县衙。民国后改成县政府。 名字是改了，可布局什么的没有变化。 前门有一个高大的牌坊，现在牌坊还保留着。 只不过牌坊上面挂上了国民党得党徽，下面加了一道门，左右两边挂上了宁城县政府和宁城县党部的牌子，门口有守卫，一般的人可进不去。 今天在门楣上悬挂着孙先生得遗像及“有志竟成”横匾，两旁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对联。 花圈和挽联摆放在大门两边。 平时牌坊前面的广场上除了来办事的人和车辆，难得看到一个闲人，连小商小贩都鲜少到这里来叫卖。宁城的老百姓更是敬而远之还得绕道走。 没事去县衙门口愰什么？ 今天这里却集满了人。 有工厂的，有商会的，还有学校的，还有一些普通民众。 在人群中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陌生人。 涪江女子中学的学生跟着向小姐，找到了县立男中的学生队伍，跟他们站在一起。 王淑仪她们看到了二哥王文海。他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纸。 这是刚刚赶着印出来的宣传单，还散发着油墨的味道。 吴敏朝他挥手：“王二哥。” 王文海也看到了她们，走了过来，妹妹，吴小姐，张小姐，你们来了。 张素芳点点头，她历来话不多。 王淑仪嗯了一声。 吴敏：“当然要来。怎么少得了我们。” 有人在前面喊，肃静，肃静。 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追悼会开始了。 能够进到县政府里面去的，除了政府官员，还有就是一些老的同盟会会员以及国民党党员。 其他都在外面。 站在最前面得是老同盟会会员，然后是国民党党员。 再然后是各部门各机关的官员。 国民党党员行礼仪式与普通民众不同：屏息就位；行三鞠躬礼；听读遗嘱；退出门口，并分致黑纱。 相对于普通民众，国民党党员多了“听读遗嘱”的环节，国民党借此环节将国民党党员与普通民众区别开来，以强化国民党党员对于国民党组织的认同感和归宿感。 先生的遗嘱是由一位早年追随先生参加过辛亥革命的老同盟会会员诵读。 他的声音沉痛而悲切。 “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积四十年之经验深知欲达到此目的，必须唤起民众及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 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 长久的沉默之后，有人轻泣，有人痛哭，有人悲鸣，有人哀思…… 突然有人高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是先生遗愿。 更多的人响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喊声传到了外面的广场上，引起了更多人的响应。 王淑仪她们也跟着喊，一个个小脸激动得通红。 然后聚集在小广场上的人开始出发，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始游行。 最前面的人举着先生的遗像，还有人打着“天下为公，国民救国”的横幅在前面领路，其余的人缓缓跟随。 有人把宣传单塞到王淑仪吴敏她们手里，让她们沿途散发。 她们女子中学的学生跟着男中学生后面往东门方向走，一路走一路散发传单。 有人在带头呼喊口号： “孙中山主义万岁！”“国民革命万岁！”“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 她们也跟着喊，心中充满了激情。 在东门码头队伍停了下来，王淑仪他们看到男中的老师赵旭东站在高处，向围过来的民众进行演讲。讲的是总理功勋及其主义，一致谨遵遗嘱努力革命等等。 王淑仪他们就朝围观的人群发传单。 一直到天快黑了才散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三人心情还没平复下来。 对于先生，她们是崇敬多于悲伤。 “没想到我们今天也参加了游行，还做了这么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只是跟着发传单，可三人心中依旧感到很自豪。 像赵老师说的：你们也是在宣传先生的主义和思想，让更多的人来继承先生的遗志继续革命。 第18章 吴敏的理想 第二天一早，三个好朋友又在粮店门口碰头了。 然后一边走一边说话。 王淑仪：“昨晚回去那么晚，你们没有被家里人说吧？” 吴敏：“我回去的时候，我祖父和叔叔伯伯婶婶爸爸妈妈他们都还没回来呢，家里没有大人，没人过问我呢。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我去参加游行了。你们呢？” 张素芳：“我大哥二哥也不在，也去参加吊唁活动了。今天早上我大哥问我了，昨天我们经过粮店的时候我大哥看到我了，我就说和老师同学一起参加纪念活动了。我大哥没说什么，我二哥夸我了，他说我做的对，我二哥昨天可是进去县政府里面参加追悼会的。” 王淑仪：“你二哥是公职人员，可以进去的。” 张素芳：“他说他也就站在最后面，前面全都是那些老前辈……” 吴敏：“什么老前辈？” 张素芳：“就是追随先生革命的那些前辈。我二哥说，他还没有入党呢，不然也有机会站在党员那一排里面。” 吴敏：“入党？入什么党？” 王淑仪：“笨蛋，加入国民党，成为党员都不知道。” 吴敏：“你又知道了？” 王淑仪：“我当然知道，我大伯就是国民党党员，好像还是宁城最早加入的国民党党员之一，是孙“”先生的追随者。” 吴敏：“加入了就能追随先生革命了吗？” 王淑仪：“应该是吧。” 张素芳：“听我二哥的口气，入了党就是很厉害的了。” 吴敏：“那我以后也要加入，我也要参加革命。” 张素芳：… 王淑仪：“你知道什么是革命吗？” 吴敏：“不就是打到帝国主义，打到军阀吗？昨天我们可是喊了不少这样的口号呀，我都记得了。” 至于什么是帝国主义，什么是军阀，她还根本就不知道呢。 王淑仪：“你以为喊几句就是革命了？” 吴敏：“那是什么？还有发传单？” 王淑仪觉得好像不是她说的这样简单，可到底革命是怎样的，她也说不清楚。 吴敏：“对了，还要像赵老师那样演讲，昨天赵老师讲得太好了，吸引了那么多的民众，我要是能够像他那样厉害就好了。” 吴敏一脸崇拜。 “你们说赵老师是不是党员？我想应该是，不然他没资格去演讲吧？” 看王淑仪张素芳都不接她的话，吴敏道：“你们不想加入吗？” 张素芳：“女的也可以加入吗？” 她可没想过这个问题。 吴敏：“应该是吧。” 她也不知道。 “王淑仪，你回去问问你大伯，我们女的能不能加入国民党，能的话，我们就加入一个。” 王淑仪：“好，我回去问问我大伯。” 王淑仪：“吴敏，你们家那么多叔叔伯伯当官的，他们是不是党员呢？ 吴敏：“我不知道呀，我得回去问问。要是没有一个党员，还真是丢人。” 张素芳：“有什么丢人的？” 吴敏：“他们不参加革命，还不丢人吗？连你二哥都知道要加入国民党，我们堂堂吴家没有岂不是很丢人。” 张素芳：…… 这话没法接了。 吴敏：“王淑仪，张素芳，我不管你们加不加入，反正我是要加入的。” 王淑仪：“看你说的好像很容易似的。人家要不要你还不知道呢。” 吴敏：“我不管，我就要。你们不是说我没有理想吗？现在有了，我的理想就是加入国民党，追随先生革命。比你那个什么当老师的理想大得多吧？” 王淑仪：……～… 这话更没法接了。 张素芳：怎么感觉吴敏很儿戏呀。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 不能打击吴敏的积极性。 第19章 听壁脚 王淑仪：“快看，校门口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出什么事了？” 她们加快步伐进了校门。 奇怪，今天没看到值班的老师呢。 连何伯都没看到。 只有宣传栏那里围着先来的同学。 “在看什么，让一让…” 吴敏喊着，扒开人群挤了进去，王淑仪和张素芳紧跟着。 她们看到宣传栏上面新贴着告示。 大意是说昨天有部分同学擅自离校，对相关的老师追究责任，密斯黄和密斯向给予警告处分，留校察看。 吴敏：“啊，这么严重呀。” 王淑仪：“密斯黄和密斯向有什么错，学校要这样对待她们？” 张素芳：“黄老师和向老师呢？她们在哪里？” 旁边有学生说：“好像在校长办公室。” 吴敏：“我去看看。” 说完拔腿就跑。 王淑仪也跟着她跑。 张素芳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校长办公室位于东北角的一栋两层的小楼里，紧挨着的旁边是教堂钟楼和礼拜堂，这是涪江女子中学最早的建筑， 当初传教士在这里修了教堂和居住的小楼，后来又办了教会学校后，增加一栋教学楼和宿舍，而教堂旁边这栋小楼的一楼就做了校长办公室，二楼就是校长和神父的住的地方。 她们跑到楼前的时候。 办公楼的门口守着何伯和一些校工，不准其他人进去。 几位中国老师和学生被拦在外面。 没有看到黄老师和向老师。 也没有看到其他洋人老师。 有老师喊道：“让我们进去见校长，为什么要给黄老师和向老师处分？” 何伯哀求道：“各位先生，同学，你们回去上课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反正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进去了，昨天听了黄老师的话，开了校门，校长还没追究他已是万幸。他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黄先生和向先生已经在里面跟校长求情了，大家就不要进去添乱了，回去上课吧。” 吴敏朝王淑仪使个眼色道：跟我来。 就朝隔壁的教堂跑去。 教堂里一个人都没有。 “吴敏，你带我们到这里来你干什么？” “我们可以从教堂的后面到办公楼那边去。” 说完就带头穿过礼拜堂跑到了教堂的后院，这里和办公楼的后院只隔着一堵墙，墙上开了一道门，吴敏说的就是走这道门过去，但是现在这道门是锁着的。 王淑仪：“门锁着了。没办法了。” 吴敏看看不太高的墙，说道：“我可以翻过去。” 张素芳：“啊，你翻墙过去干什么？” 她到现在还没明白吴敏跑到教堂后面来干啥？ 吴敏：“当然是去看向老师和黄老师啰，别人不能进去，我们能呀。我们要帮她们说话呀。我们可以代表其他同学呀。 王淑仪，向老师那么喜欢你，经常夸你，关键的时候你不会是怕了吧？” 王淑仪：“谁怕了，我去找梯子。” 说完跑去教堂的杂物房搬来了一架木梯。 她们以前来教堂这边打扫过清洁，所以知道楼梯在哪里。 把梯子架在墙上，吴敏当先爬了上去，等王淑仪也上来后，吴敏对张素芳说：“素芳，你别上来了，帮我们把楼梯托上来，不然我们下不去。” 张素芳在下面托，吴敏和王淑仪在上面拉，把楼梯拖了上去，又放在了那边墙上。 张素芳抬头：“那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小心点。” “行。” 后院种了不少的花花草草，两人也无心观赏。 看到后院没人。 人都聚到前面去了吧？ 吴敏和王淑仪，赶紧顺着梯子下去了。 穿过花园进入办公楼的后门。 后门进去是一条走廊，两边的房间一模一样，门都是关着的。 她们之前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门口偷听，里面没有声音。 前面有脚步声传来，吓得两人赶紧又从后门跑了出来。 吴敏看了看外面的窗户，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手搭在窗台上，垫着脚，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上去看…… 王淑仪在旁边问，是不是？ 吴敏：“这间不是。” 换一间，没人。 再移过去一间， “这间是了。” 王淑仪也搭在窗台上，垫起脚往里看。 这是校长办公室。 校长罗伯特夫人和教务主任黄老师还有她们的班主任向老师都在里面。 罗伯特夫人背靠着窗户坐着，没有发现窗外的两个小脑袋。 而向老师正在和罗伯特夫人谈话，也没有发现她们，只有黄老师看到了，朝她们瞪了一眼，吓得两人脑袋一缩，蹲了下去。 两人索性就蹲在这里听壁脚。 第20章 向老师辞职 而向老师正在和罗伯特夫人谈话，也没有发现她们，只有黄老师看到了，朝她们瞪了一眼，吓得两人脑袋一缩，蹲了下去。 两人索性就蹲在这里听壁脚。 校长办公室里。 向小姐不卑不亢地站在罗伯特夫人面前据理力争。 “请问罗伯特夫人为什么要给我和黄老师警告处分？我们做错了什么？” “密斯向，作为一个老师，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吗？你还居然问我。”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我们尊敬的孙先生，我们中华民国的总理去世了，作为老师我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参加追悼会纪念我们的总理，这有什么错吗？” 罗伯特夫人说道：“那我不管，我只是作为校长，对不遵守校规校纪的老师和学生作出处罚。我知道学生们是不会擅自离开学校的，都是你这个老师带的头，所以我才处分了你和密斯黄，而没有对学生做出惩罚，我是很公平的。” “我们没有擅自离开，我们是向你汇报了的。” “可我同意了吗？我没同意，你就是擅自离校。” 黄老师：“罗伯特校长，不是向老师的错，是我，是我的主意，向老师向我申请的，是我同意的。” “你同意。你算什么？密斯黄，你的问题我待会再追究。” “我是教务主任，我可以同意学生参加有意义的活动。罗伯特夫人，难道你认为我们不该去纪念我们尊敬的孙先生吗？” “不，不，这是两码事。” “我觉得这是一码事。” 向小姐：“你就是不希望我们去，所以才阻拦。别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孙先生提出的打到帝国主义，就是要打到你们这些洋人……所以，你们对先生是不满的，连我们去悼念他都不行？” 罗伯特夫人站了起来：“密斯向，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对孙先生，我个人也是很敬佩的，对他的去世我也很遗憾，但是…” “但是你就是不准我们去悼念他，我说错了吗？看看，这就是你们帝国主义的嘴脸，嘴上一套，实际又是一套，现在暴露无遗了。”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罗伯特校长。 “密斯向，你，请你出去。立刻马上，我们学校不需要你这样的老师。” “哼，走就走，我才不稀罕呢，现在我告诉你，我辞职不干了，我再不受你的约束了。” 向小姐也是有脾气的人，转身准备出去。 黄老师拉住她：“向老师，向老师，你别冲动……” 又转向罗伯特夫人道：“校长，请你原谅向老师，她不是故意的，她太年轻，还……” 向老师的确年轻， 她才来涪江女子中学一年，但是年轻的她充满活力与朝气，是很多学生崇拜的偶像，好多女生都希望将来成为向小姐那样的时代女性。 向小姐：“黄老师，你不用替我向她求情，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与其憋屈地留在这里，还不如痛快地离开。 罗伯特夫人，你可以把一切过错都加在我的头上，请你不要为难黄老师，她的确是个好的教务主任。” 向老师知道黄老师是有家室的人，还有两个孩子要扶养，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想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单手利脚的，找工作也容易。 “罗伯特夫人，我现在就辞职，我为我的行为负责。”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气得罗伯特校长指着她的背影大声吼道：“我代表学校开除你，永不录用”。 因为办公室里的谈话是用英文交谈的，王淑仪和吴敏听了个大概，虽然有些不是很明白，但是王淑仪还是听清楚了向小姐要辞职了。而校长也表示开除她。 王淑仪：“向老师要走了。” 吴敏：“怎么办呀。” 她可真舍不得向老师。 虽然向老师有时候对她没王淑仪好，但是不妨碍吴敏崇拜她。 她松开手，跳下来，拔腿就往外跑。 王淑仪愣了一下也跟着跑了。 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会被人发现。 两人穿过走廊，追上了向小姐。 “向老师……” 向小姐回过头看到她们很吃惊。 “吴敏王淑仪，你们怎么在这里？” “向老师，你不要走好吗？” 吴敏拉住向小姐。 王淑仪也念念不舍地看着她。 向小姐：“老师不想待在这里了，老师多想看着你们穿上毕业礼服毕业那天…” “那你就留下吧，我们去找校长求情。” 向小姐严肃地说道：“不要。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妥协的。你们也要记住，有些坚持是一定要坚持的。王淑仪好好学习，记得你说过毕业以后要去省城上学的，以后当个好老师。还有吴敏，你也要加油哦。” “老师，我们还会见面吗？” “当然。虽然不在这个学校工作了，但是有可能还会继续留在宁城，其他学校也需要老师呀。你们也可以来找我呀。好了，回去上课吧。” 向老师走到门口看到等在外面的老师和同学，说道：“谢谢各位老师和同学对我的关心，没事了，大家回去上课吧。” “真的没事了吗？向老师，对你的处分取消了吗？” “真的没事了，我已经辞职了。” 向老师说完，头也不回往校门外走去。 等张素芳闻讯赶过来的时候，向小姐已经出了校门了。 还没等到毕业，她们就和向老师分别了。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三个好朋友心里特别惆怅。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隐隐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第21章 五月花开 转眼到了五月，栀子花，茉莉花开得正好的时候。 一些老婆婆和小姑娘提着竹篮在沿街叫卖。 “栀子花，香呢，买哇…太太小姐…” “茉莉花呢，太太小姐买一串吧……” 细小的茉莉花被串成一串，大的可以戴在脖子上当项链，小的可以戴在手腕上当手链。 王淑仪吴敏张素芳走进城门洞，就被叫卖的声音吸引住了。 张素芳：“王淑仪吴敏，好香的栀子花茉莉花，来我买花给你们戴。” 吴敏：“呵呵，铁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张素芳知道吴敏是个口没遮拦的大哈哈，所以对她的话也不怎么在意。 倒是王淑仪很不满：“吴敏，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铁公鸡，难听死了。” 吴敏：“对不起，是我说错。张素芳，你有钱吗？我可是要挑最好的哟。” 她知道张素芳平时没什么零花钱的。 买学习用具什么的都是问哥哥嫂嫂要。 张素芳拍拍书包，“挑，尽管挑。” 意思是我有钱。 吴敏：“哟，发财了。” 张素芳老老实实地说：“我老爹今早给了我一些零花钱。” 王淑仪：“你老爹来了？” 张素芳：“嗯，昨天进的城，还有我妈。” 吴敏：“你老爹老妈来干啥？” 王淑仪：“看你这话说的，人家进城来看看素芳不可以么？” 吴敏眼前出现一个胖胖的像弥勒佛一样的老伯伯样子来。 还有一个小脚老太太的样子，那是张素芳的妈。 张素芳的老爹很少进城来，她们也没见过几次。 第一次见还是张万禾去吴家和王家拜访。 后来也就见过不多的几次。 张素芳：“要到端午节了，城里要举行龙舟赛，我大哥就带信让他们进城来看闹热。” 王淑仪：“对哦，就是后天，我听我二哥说他们中学组织了一只队伍参赛，有他呢。” 吴敏：“可惜没有女子队，不然我也要参加。” 张素芳：“后天学校要放假，我们可以去看，给王二哥他们助威加油。” 吴敏：“他们学生队肯定没戏。” 王淑仪：“就是，你们家把冠军都包了，一点看头都没有。” 每年的冠军都是由码头上船工组织的队伍获胜。 码头是由袍哥控制，吴敏的老爹就是宁城袍哥的舵把子，又是商会的会长，他们组织的龙舟队年年拿第一。 张素芳：“我昨晚听二哥说，今年举行的龙舟赛驻军也派了人参加，还有政府机关队，所以谁胜出还不知道呢？” 吴敏：“哈，这下有看头了。” 王淑仪：“你不怕你家得不到第一。” 吴敏：“管我屁事。” 王淑仪：“呸呸呸，吴敏，你怎么越来越粗俗了。” 吴敏吐吐舌头，看看周围，还好，只有一个老婆婆笑眯眯地等着她们选花戴。 要保持淑女形象。 吴敏：“来选花，选花。” 老婆婆的花篮里有成串的栀子花茉莉花，也有带着枝叶的供插花瓶的栀子花蕾，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吴敏挑了一串小的茉莉花戴在手腕上，左右摇晃看看，又闻闻，“好香。你们也快选呀。” 王淑仪张素芳也选了一串戴在手腕上。 张素芳又挑了两朵栀子花，两朵栀子花用细线连在一起，可以挂在衣襟的盘扣上面。 张素芳给王淑仪挂了两朵，又给吴敏挂了两朵，最后自己也挂了两朵。 又选了一束带枝叶的花蕾递给王淑仪，和吴敏，“带回家去插花瓶，可以香好久呢？” 吴敏：“我们家花园里多的是。” 王淑仪：“这是素芳的心意，哼，你不要我要。” 伸手去抢。 吴敏把花藏在背后，“要。怎么不要？这些都要了，拿回去给我妈戴。王淑仪，你也给师娘带些回去。 还有张素芳，你的妈妈还有两个嫂嫂，也给她们带些回去… 王淑仪：“说得好像是你请客一样。” 吴敏：“张素芳难得请一回客，咱们当然要满足她的愿望。” 张素芳：“要得，全都买了，都包上，包上。” 卖花的老婆婆笑眯眯地把篮子里的花都给了她们，张素芳付了钱，三个好朋友捧着一大把栀子花走在街头，引得路人侧目。 人比花娇。 第22章 端午龙舟赛（一） 转眼端午节就到了。 家家户户门楣上都挂上了菖蒲和陈艾，驱蚊虫辟邪。 过节了，老爹老娘进城了， 更难得的是省城的三哥张季贤居然回来了。 他说学校要放几天假，他们就回宁城来过节了，跟家里人团聚团聚。 一起回来的还有吴敏哥哥吴益铭，王淑仪的哥哥王文浩和其他几个同学。 三哥回来了，再加上老爹老娘把两个弟弟也带来了 再加上还有大哥大嫂的两个小侄儿。 家里顿时热闹起来。 因为端午放假，张素芳难得睡了个懒觉，其实也没晚起多久，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她哪里还睡得着，只得起来了。 昨天，张素芳的老娘指挥着两个嫂嫂泡了糯米红枣花生和咸肉，包了一甜一咸两种口味的粽子，吃的人多，老娘和两个嫂嫂足足忙了一天，包了四簸箕粽子。 张家除了店铺里请了掌柜和伙计，家里并没有请佣人，家务都是两个嫂嫂在操持，平时人不多，嫂嫂们也不太忙，这突然一家人都聚齐了，要包这么多粽子，除了自家吃，还要送一些给亲朋好友做节礼，着实也忙得够呛。 张家在城里没啥亲戚，有来往的都是生意上的。 以往也就送几家生意伙伴和先生家。 今年张家老二当了粮站站长，少不得还要给几位同僚送一些。 所以给谁送，怎么送，这些事情自然有张万春和两个儿子商量，轮不到女人们操心。 除了粽子，还有板鸭，咸蛋，皮蛋和自家酱园里的调料等土特产，不在礼多礼少，就图个节气，有个来往。 收到礼物的人家也会备份回礼让带回来。 昨天晚上节礼就让伙计们分头送出去了。所以早上一家人可以轻轻松松吃早饭，然后去江边看龙舟赛。 早饭就是粽子和咸鸭蛋，外加一碗菜汤。 老爹说今天过节，粽子尽管吃。 吃饭的时候，张万春说道：“等下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江边，那里搭了看台，我和你们大哥二哥都是被邀请上台去观看的，可以带家眷，你们到时候跟着，不要乱跑，晓得不？” 这次龙舟赛由县政府和宁城商会主办，能够坐到看台上去的都是宁城的显要和商贾，凭邀请函上去。 听说县长和驻军的旅长还要发表讲话，亲自给冠军颁奖 张家能够坐上去， 张万春倍感荣幸和自豪，所以忍不住叮嘱家里的女眷和孩子们要好好听话。 张素芳的老娘刘氏就叮嘱自己的两个小儿子和两个孙子，不要乱跑，要抓住大人的衣服，担心被人伢子拐跑。 张素芳的两个弟弟睁大眼睛使劲点头。 大侄儿却说道：“我不怕人伢子，爸爸说有警察，人伢子来了喊警察抓他。” 张万春：“我乖孙真聪明。那要是跟大人走散了呢？你可记得自家住哪里？爹娘叫啥名？” 大侄子摇头晃脑道：“记得，我家住玉堂街，我爸爸是张家粮店的老板，我二叔是粮站站长，我姑姑……” 张万春满意地点点头。 张素芳看到大哥大嫂在一旁也很高兴，侄儿给他们长脸了。 大嫂的腰背都要坐得直一些了。 二哥和二嫂才成婚不久，还没有孩子。 刘氏道：“哎哟喂，看看，这城里住的就是不一样，我乖孙竟然知道这么多。啧啧……可了不得……。 张万春点头：“这城里当然好啰，见的世面都要多一些，哪里是我们那乡喀喀里头能够比的，那个…过完节让老五留下，就在城里上学。” 张素芳的五弟只比侄儿大两岁，是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 “老大老二，回头你联系一下学校的事情。” “是，爹。五弟交给我们您老就放心吧。” 张素芳的大哥张伯贤和二哥张仲贤站起来答应。 大嫂和二嫂也赶紧站起来表态：“爹娘，我们会把五弟照顾好的。” 张万春满意地点点头。在这个家里，他说了算，虽然他不长住城里，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掌控权。城里的房子是他买的，这些铺子是他开起来让儿子经管的，就连二儿子能够当上站长，也是因为他活动来的，张家湾的粮食多，宁城筹集粮食要靠他这个地主大户。 他可不是只懂得种地收租的土地主，他也是有眼界的人，不然怎么能够在这藏龙卧虎的宁城站住脚？为儿孙谋下更多福利？ “好，吃饭，吃完收拾收拾就出门，晚了人多又挤。” “好。” 大哥二哥答应着。 而张素芳却说道：“爹，妈，我今天约了同学一起看龙舟赛，我可不可以不跟你们去看台上……” 刘氏看了一眼张素芳，翻了年，女儿又长高了，出落得亭亭玉立。 今天她没穿校服，穿了一件平常穿的浅蓝色布旗袍，旗袍的盘扣上挂了一串栀子花。 梳着两条长辫子，脚下是一双黑色圆口布鞋。 很朴素的打扮。 唯一的点缀就是辫子上用粉色缎带扎了两个蝴蝶结。 这还是二嫂给她的，说她小姑娘家家就要打扮漂漂亮亮的。 女儿越长越漂亮了。 刘氏看着很是欢喜。 正要开口， 张万春却道：“江边人多事多，你一个女娃子少去人多的地方，就跟着你妈。” 张素芳：“可我已经跟同学说好了…” 张万春：“哪个同学？” 张素芳：“吴敏和王淑仪她们…” 张万春：“吴敏？王啥子？” 大哥及时出声了：“爹，是王淑仪，就是王校长的女儿。吴敏是吴会长家的小姐…” 张万春：“我晓得，你妹妹小学起就跟她们是同学。王校长和吴会长今天也是要上看台的吧，她们也会跟着去看台看，你们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嘛。” 张素芳：“我们不想去看台，那是政府官员和有名望的士绅才能上去的，我们学生哪有资格上去，还是算了吧，免得被人说仗着家里如何如何……而且我们坐在上面也浑身不自在…… ” 三哥张季贤看了张素芳一眼道：“爹，我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我也正想说我不跟你们去呢，我也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龙舟赛，如果不放心，就让四妹她们跟我一起，有我这个三哥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第23章 端午龙舟赛（二） 张家三哥张季贤看了张素芳一眼道：“爹，我觉得妹妹说得有道理，我也正想说我不跟你们一起去呢，我也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龙舟赛，如果不放心，就让四妹她们跟我们一起，有我这个三哥在，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哥张仲贤也说道：“爹，三弟和四妹难得放假跟同学一起玩，就让他们去吧，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交际。” 张素芳：二哥，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不过还是在心里暗暗感谢三位哥哥帮着自己说话。 在家里，三个哥哥都是让着她这个妹妹的。 张万春看看三儿子，又看看张素芳，说道：“好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想被老的拘着，那就自己去看吧，老三，你可要看好你妹妹。” “放心吧，爹。” 张季贤冲妹妹眨眨眼。 张素芳感激地冲三哥点点头。 于是吃过早饭兄妹二人就先出了门。 张万春和刘氏他们还要收拾一阵。 张素芳和三哥先去了吴敏家。 给门房说了一声，门房就进去通报，很快吴敏就出来了。 “素芳，你来了，张三哥，你也回来了，是来等我哥的吧。他马上就出来。” 张季贤点点头，站在一旁。 听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话。 他搞不明白，在本城又天天见面，还有这么多话说不完。 张素芳：“吴敏，我差点来不成，我老爹要我跟他们一起，还好三哥帮我。你不会跟家里人一起吧？” 吴敏：“我爸爸早就出门去了，我都没看到他呢。我妈约了那些太太们，没空管我呢，我也不会跟她去，那些太太话又多，总是东问西问的，拿眼睛盯着你看，看得你浑身不自在，还是我们自己去玩好。” 张素芳：“就是就是。” 两人正说着，就见吴敏的哥哥吴益铭走了出来。 “益铭。” 张季贤朝他挥手。 “季贤。” 吴益铭朝他们走来。 张素芳：“益铭哥哥好。” “哟，是素芳妹子，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 吴敏翘着嘴说道：“我没长高吗？我比素芳还高些吧！” 她今天穿的是玉兰色的斜襟上衣，领口和袖口绣着玉兰花，下面是一条同色的长裙，刚刚到小腿肚，白袜子，黑色皮鞋。 齐耳短发，明眉皓齿。 跟张素芳站在一起，是要高半个头。 吴益铭：“是，是，是，你也长高了，也漂亮了，像朵花一样，行了吧。” 自己这个妹妹，有点争强好胜呀。 吴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挽着张素芳的胳膊道：“哥，张三哥，那我们走了。” 张季贤：“是去王校长家吗？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吴敏：“嘿嘿，忘了你们几个是一伙的。” 于是兄妹四个就一起往小南街去。 今天端午节，街上热闹非凡。 十里八乡的有不少人进城来看热闹，加上有龙舟比赛，那比平时更多了，可以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蹱。 街上有挑担的，推鸡公车的，有提篮叫卖的，偶尔还能看到一辆自行车在人群中穿过，听到铃声，那些包着头巾，穿着短打的乡民赶紧闪到两边让路，然后又指着远去的自行车议论：这就是洋马儿呀。 看到西洋镜了，回去村子里可以摆好久的龙门阵了。 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口都挂着菖蒲和艾叶，空气中弥漫着雄黄酒的味道，还有各种香味。 那是各种吃食的味道。 除了买粽子的，还有炸油果子，炸馓子的，蒸米糕，蒸包子馒头的。 还有面馆里那种特别的麸醋豆油的味道。 混合着栀子花茉莉花黄果兰的香味，充斥在街道上。 人群中还有举着草把子卖糖人人的。 就是把饴糖融化，熬成焦糖色，然后用糖浆做成各种动物形状或者人物造型，粘在竹棍棍上面，然后插在草把子上沿街叫卖。 就像冬天叫卖冰糖葫芦一样，只不过现在是糖人人。 晶莹剔透的各种造型在草把子上面闪闪发光。 吴敏：“素芳，你看，那条龙，好大哟。” 草把子上面除了一些人物造型，比如孙猴子，猪八戒，仙女等，还插着兔子，鸡，狗，猴，等动物。最上端是一条龙，有一尺多长，龙头龙须龙鳞龙尾都有，丝丝入扣栩栩如生。 看妹妹和吴敏对着糖人人指指点点，张季贤把卖糖人的叫过来，对她们说：“你们喜欢啥，尽管挑，我请你们。” 吴敏：“张三哥，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就是还拿糖人人来打发我们。 嘴上这么说，可视线还是没有移开。 吴益铭忍不住好笑。 想吃就吃罢，还要装模作样的。 张季贤：“选吧。” 卖糖人人的把草把子放下来让两位小姐挑选。 吴敏：“张素芳，你先选。” 张素芳就挑了个最简单的桃子。 形状越复杂越大的价格越贵。这个桃子最简单，价格也最便宜。 张季贤把桃子又插在草把子上，说道：三哥请客，不用节约，选大的吧。” 吴敏眨眨眼：“那我不客气了哟，我要那条龙……” 张季贤把龙取下来递给她。 吴敏爱不释手：“这么栩栩如生我，我都舍不得吃呢。” 又挑了一只凤凰给自己妹妹。 张素芳道：“再给淑仪拿一个。” 龙和凤凰只有一个，只能选别的了。 于是又选了一只威武的大公鸡。 王淑仪是属鸡的。 张季贤付了钱，和吴益铭在前面带路，吴敏和张素芳小心地拿着糖人人在后面跟着。 学校放假了，街上看到不少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他们碰到了不少熟人同学，一路走一路打着招呼。 路过天上宫的时候，看到大门已经打开，不少人进进出出。 吴敏：“今天下午要唱大戏，我们来看吧。” 张素芳：“好。” 上午龙舟赛，下午唱大戏。 不仅是天上宫，东门的戏院也要唱川戏。 到了小南街王淑仪家。 王淑仪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今天特地穿上了那条连衣裙，白色的袜子，再配上一双红色的皮鞋。 前面是一排齐眉刘海，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系了一个蝴蝶结，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像个洋娃娃一样可爱极了。 第24章 端午龙舟赛（三） 王淑仪：你们怎么才来，我都等急了？ 吴敏看了看她身上的连衣裙“是你的裙子等急了吧？呵呵……” 张素芳：“淑仪，我三哥买的糖人人，给你。” 她把那个凤凰的递给了王淑仪。 王淑仪：“谢谢张三哥。吴大哥，张三哥，我大哥在屋里等你们呢，快进去吧。” 张季贤和吴益铭进了堂屋往后院去了。 三个女孩子坐在堂屋里吃糖人人。 王淑仪：“这么栩栩如生的凤凰真舍不得吃呀。” 吴敏：“你舍不得吃就给我吧。” 作势要来抢她的。 王淑仪把糖人人往后一藏。 “哼，想得美。你那么大一条龙还不够吗？” “不够，不够，我要全部吃掉……” 张素芳：“好啦，别闹了。快点吃完好去照相。照完相还要去看龙舟赛，晚了找不到好位置了。” 对哦，说好今天穿着新衣服去照相的。 那就赶紧吃吧。 吴敏拿起龙头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响。 形象一点都不淑女。 张素芳拿着糖人人轻轻含在嘴里，斯斯文文。 王淑仪看着精美的凤凰，感觉无从下口。 谭嫂出来了。 看着三个拿着糖人人的小姑娘，露出会心的笑容。 王淑仪果断地掰下一块递到谭嫂嘴边，“谭孃孃，吃糖。” 谭嫂张嘴拒绝，却不料王淑仪一下就放进了她的嘴巴里。 “谭孃孃，好不好吃？” 谭嫂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甜……” 呵呵呵…… 三个女孩子笑着坐在堂屋里，一边吃糖人人，一边看着外面街上的人来人往。 很多年以后，谭嫂都还记得这个场面。 没过多久，王文浩和吴益铭张季贤走了出来。 张季贤：“四妹，你们什么时候走？” 张素芳：“三哥，你不用管我，我们还要去照相，照完我们自己去找地方看龙舟比赛。” 王淑仪含糊不清地道：“我们自己去。” 至于吴敏她只是点头，因为她嘴里正包着糖，说不出话来。 吴益铭道：“那好，我们先走了，如果你们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到望江楼来，我们在三楼包了一个房间，那里看比赛更好。” 张素芳：“好。” 三位哥哥走了。 三个人把糖人人吃完了，进去洗了脸手，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才出门。 出门的时候王淑仪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手包，是跟衣服配套的，拎在手上别提多洋气了。 三个人走在街上很是引人注目。 一些认得她们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晓得不？吴家，王家，张家的小姐，女子中学的三朵花呀。” “哦呀，是呀，那个穿洋装的比洋小姐还漂亮。” “洋小姐有啥漂亮的，你会不会说话呀。” “我觉得那个梳辫子的才好看呢…” “短头发那个好看…” 三人到了位于大东街的照相馆，老板已经等在哪里了。 因为之前她们来打过招呼了，说好今天要来照相的。 “王小姐，吴小姐，张小姐，你们再不来，我就要出门了。” “出门，今天你不做生意吗？” 街上这么多人，肯定生意好。 “我要去江边看龙舟赛呀。” 为了看龙舟比赛，生意都不做了，这老板也是没谁了。 也难怪，因为局势，宁城有两年没举办过龙舟赛了，现在局势稳定下来了，也为了鼓励民生，今年比往年更热闹，盛况空前呀。 老板安排三个人站好位置，王淑仪站在前面，吴敏和张素芳站在她身后，照了一张。 然后三人坐着照了一张。 然后三个人又分别照了单人像。 少女花季的模样就定格在此时此刻。 照完，王淑仪付了钱，三人往东门码头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的人往东门去，络绎不绝，这都是去看龙舟赛的。 走到东城门的时候，人越来越多，挤不过去了。 听前面的人说，码头上因为搭了看台，不准一般的人过去。 其他人只能往下游走或者上游走，在江边看。 还有的出不了城的，爬到城墙上去了。 引来巡逻的警察一阵吆喝驱赶，可等这边的赶下来，那边的又爬上去了。 人实在太多，最后也就不管了。 看着挤成一团的人群， 张素芳说道：“我们来晚了。” 王淑仪：“是呀，别说找个好位置，现在恐怕出都出不去了。” 吴敏看了看城墙，她到不介意爬上去，这样站得高，看得远。 可是旁边这两位就不行了。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望江楼上，说道：“我们去望江楼。” 张素芳也记起了益铭哥哥说的找不到位置就去望江楼找他们。 “好，去望江楼。” 三个人挤出人群，沿着城墙下的一条叫金玉的小街绕到了望江楼下。 望江楼是一家茶楼，一共四层，平时生意就很好，因为它的旁边就是戏院子，坐在望江楼的一二楼上就能看戏听戏。 而望江楼又正对着东门码头，登上三楼四楼又可以看江景，所以来这里喝茶听戏的人不少。 而今天这里也无疑是观看龙舟比赛最好的景观台。 王淑仪抬头看看高出城墙的望江楼说道：“吴敏，你大哥包下三楼的房间真的是明智之举呀。” “过奖，过奖。” 三人在望江楼门口被伙计拦住了。 “三位小姐，请问有没有预订？” 没法，今天人多，楼上楼下的早就订出去了，掌柜的吩咐了没预订的不能进去呢。 刚才就来了好几拨人，都给拦下了。 这望江楼是木楼，有好多年历史了，这不拦着点，再多得人都敢上去，那楼撑不撑得住是个问题哟？ 没见城墙上都爬满人了吗？ 吴敏：“预订了的，吴家少爷定的三楼房间。” 伙计：“哪位吴少爷？” 吴敏：“吴家的大少爷吴益铭。” “吴益铭？不是。” 伙计摇头。 王淑仪：“那是王文浩？” “不是。” 伙计摇头。 张素芳：“难道是我三哥定的？是张季贤吗？” 伙计：“也不是。” 三人面面相觑，这可奇了怪了。 不是他们是谁？ 伙计也很奇怪。 他想这三位小姐也不像是要混进去的人呀。 可是三楼也的确不是吴益铭王文浩，张季贤定的呀。 “是吴希泽定的。对吗？” 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第25章 端午龙舟赛（四） “是吴希泽定的，对吗？” 一个男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伙计：“是的。是的，吴希泽吴少爷定的。” 三人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青年，他穿着灰色的长袍，个子高大，身材修长，梳着分头，四方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棱角分明，正笑吟吟地看着三位女生，他的视线从吴敏脸上转到王淑仪脸上，最后落在张素芳的脸上。 张素芳看他眼生，不是熟人，不认识，赶紧低下头。 吴敏却惊喜地道：“哎呀，是吴三哥呀。” 青年笑道：“可不是我，敏妹，你们也来看龙舟比赛吗？” “是的，是的，这是我的两位好朋友王淑仪和张素芳… 吴敏这时候才想起吴三哥就是叫吴希泽。 又给王淑仪，张素芳介绍：“这是吴三哥吴希泽。” 王淑仪：“三哥好” 张素芳：三哥好。 她们也不知道这青年跟吴敏是什么关系，以为是他的堂兄，所以也跟着叫了。 吴敏道：“三哥，我大哥说他们在望江楼订了房间。是跟你一起吗？” “嗯，房间是我定的，他们应该早就上去了，我来晚了。 走我带你们上去。” 对伙计道：“这是我的客人。” “哦，晓得了。三位小姐里面请。” 伙计朝里面喊道：“女客三位，男客一位，三楼雅间。” 立时就从楼里出来一个跑堂的。 “先生小姐，请跟我来。” 跑堂的领着她们上了三楼，指着一个房间道：“这间就是，几位请。” 吴希泽推开房门，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年轻人，除了吴益铭，王文浩，张季贤，还有几位也很面熟的，应该都是哥哥们的同学，以前见过。 吴希泽：“各位同学，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吴益铭：“希泽兄，来晚了可是要罚酒的哟。” 张季贤本是面朝着窗外的，这时候也转过头来说道：“对，罚酒，不喝醉不准……” 话音未落看到三个女孩子，连忙打住。 “四妹你们来了…” “嗯，三哥，城门口堵得很，我们出不去，只好上楼来了。” “来了好，来了好，这里正合适。” 王文浩：“希泽，幸好你定了房间，不然我们今天不是要爬到城墙上去看了。” “对，还是希泽想得周到。” 吴希泽：“我想着大家好久没见面了。总要找个地方聚一聚吧！所以就选了这里，既能够看龙舟赛，又方便，我们说话。聊天。” “我就说这些事情交给徐泽。就没有不办的妥妥当当的。” 大家闹轰轰的说了一。大堆话。吴希泽说道。都站着干什么作呀？ 又叫伙计进来，在靠窗那一边安了一张小桌子，供三个女孩子坐。 给她们泡了茶，叫了花生瓜子糕点和水果。 对她们说道：“三位妹妹慢慢吃着，龙舟赛还有一会才开始，我们就在旁边，有事叫我。” 张素芳小声道：“这怎么好意思？” 张季贤跑过来第三位女孩说道：“嘿，妹妹们，使劲吃哈，这是对他迟到的惩罚，可别替他省。” 王淑仪抿嘴笑。 吴敏道：“张三哥，我不会客气的，你们去那边吧。” 吴希泽和张季贤就回到那边大圆桌上。 这边三个女孩坐在靠窗边，正好看见江边的码头。码头上搭了一个高高的看台，现在上面已经坐满了人。张素芳也看不清自己老爹老娘和哥哥嫂嫂们坐在哪里。 码头的岸边挤满了人。 从码头一直沿升到下游的牛角沱。 只看到岸边人头攒动。 除了奔城的还有附近县城和十里八乡的都来看热闹。 码头上的那些货船客船要么就早早出发了，剩下的都老老实实停靠在码头，今天上午都暂时停运了。不准到江上去。 江上有一片区域就是专门的比赛区域。 龙舟赛的起点是码头前面的这边水域，从这里出发，划船到下游的牛角沱，再返回到起点，谁先到谁就是冠军。 江面上停泊着十只参赛的龙舟。 龙舟上插着参赛队的旗子。 分别是驻军的神龙队，炮哥组织的蛟龙队，商会代表队，政府代表队，县男子中学代表队，以及棉织厂工人代表队等等。 船头放着大鼓，一名身材魁梧的鼓手站在船头，等下比赛开始的时候，他将击鼓加油，引领 浆手们奔向目标终点。 现在比赛还没开始。 龙舟上的人都在等待。 吴敏：“嘿，你们吃东西呀。” 捻了一块点心塞进张素芳的嘴里。 王淑仪：“吴敏，那个吴三哥是你的堂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张素芳也想问了，现在王淑仪问出来了，她就不吭声了，吃着点心，等着吴敏回答。 吴敏的哥哥姐姐她们都认识。 吴敏大姐吴初荷已经出嫁 大哥吴益铭省城读书，跟自己哥哥是同学，熟悉得很了。 二姐吴青荷，身体不太好，不爱出门。 然后是吴敏 吴敏下面还有一个小弟吴廷晖。 另外吴敏的爸爸还有一个妾室，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比吴敏小。 吴敏的那些叔伯堂兄，她们大部分都认识。 这个吴希泽却是头一次见面，但看他的样子又和哥哥们很熟悉。 吴敏：“他呀，说起来我是喊他三哥，但他们这个吴家跟我们吴家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他们吴家不是我们的本家，而是从岳城那边迁过来的，当初我的祖父在省城做官，吴希泽的祖父在省城做生意，跟我的祖父认了家门，称兄道弟，成了一家人，后来我祖父辞官回乡就邀他祖父到宁城来经商。 于是就来了，生意从省城做到了宁城。 那时吴希泽还在岳城老家上学没跟着来，那当然你们见过，后来也是逢年过节跟着他祖父和父亲来过我家，所以我认得呀，他在家排行第三，我应该管他叫他三哥，又为了区分我的三堂兄，就特地加了姓氏叫他吴三哥。” 王淑仪：“是嘛，我就觉得奇怪嘛，都姓吴，喊三哥还要加上姓氏，现在搞明白了。原来虽然都姓吴，却不是一家的。” 吴敏：“虽然不是一家，却胜似一家。虽然他家祖父去世了，但是我们还是把他们当一家人看待。我爸爸跟吴二叔依旧称兄道弟的。 吴三哥后来也上了省城的学校，跟我哥哥做了同学，也认识了王大哥和张三哥，我想他们肯定也成了好朋友。” 张素芳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的。看他们都很熟悉的样子。” 隔壁桌的青年男子们正在谈笑风生。 第26章 端午龙舟赛（五） 隔壁桌的青年男子们正在谈笑风生。 这边三个女孩子一边吃着瓜子花生一边说着悄悄话。 没太注意哥哥们说的是什么。 而且他们的声音也放低了。 王文浩说道：“这次回来过端午节，就是想陪陪家人，回去就要毕业了，一毕业就去广州，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吴益铭：“文浩，你都已经给家里人说了吗？” 王文浩：“说了。我一到家就说了。我爸爸和大伯都很支持我去报考军校，一想到我就要投身到南方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中去，我浑身都充满力量。我大伯还用孙先生的话鼓励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是国民党的老党员。现在他希望我能够成为他的同志。想到这里，我就热血沸腾。” 王文浩激动地看着眼前的同学，好朋友。 吴益铭：“昨天回家，我都没见着我父亲，他一直在码头上忙着龙舟赛的事情，他既是筹备组的成员，又要管理码头，我妈说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都没回，我只能等今晚了。反正家里同不同意了我都是要去的，文浩兄，我和你一起。” 张季贤：“是呀。我，我也还没给我老爹说呢？我爹那个脾气，我还是等到看完龙舟赛吧，不然一家人都不好好过节了。” 另外几个情况也差不多，有说了的，也有没说的。 说了的有同意的也有没同意的，但大家都表示，不管家里同不同意他们都要去。 最后大家把目光落在吴希泽身上。 “希泽，你怎么说。” 吴希泽：“我跟家里说了。家里不同意。家父正在病中，我也不敢太过坚持，只能缓一缓再说。” 有人说道：“你也可以来个不辞而别，先斩后奏，反正你家里人也不会跟去省城。然后跟我们从省城直接走。” 吴希泽：“实在不同意也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 王文浩：“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们直接从省城出发。大家回去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这一趟回来后就不再回来了。” “嗯。” “哎呀，比赛要开始了吧。好像是在请县长讲话。” 吴敏的大嗓门把大家的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只见看台上有个人在讲话。 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楚，大意就是说祭祀开始，然后念祭文。 然后就有人端着簸箕，把里面的粽子往江里扔。 祭祀结束后。 看台上又站起来一位穿着军装的大官，他又讲了几句话。然后就看见他一挥手，众人听见了几声闷响，这是比赛开始的号令。 吴敏抓着窗台，跳着脚喊道：“开始了，开始了。” 张素芳拉着她：“你小心点。” 看了一眼那边，见哥哥们都挤在了另外一个窗口看。 她把头转向窗外，只见排成一排的龙舟在听到号令响起之后就如同离弦之箭朝下游冲去。 龙舟上的鼓手使劲地擂着鼓，旁边的号子手挥动着手臂，喊着号子，鼓舞着士气。 张季贤：“吴益铭，你看好那一只队伍。” 吴益铭：“当然是看好自家的龙舟赢了。” 王文浩：“往年都是你们吴家赢，今年我看未必。” 张季贤：“那你呢？文浩。” 王文浩：“我嘛，当然站县男中了，我家二弟在上面，我这个当哥哥的不给他打气说不过去哈。” 张季贤：“好嘛，你们都是站自家人那队，我们家既没有龙舟，也没有人参加比赛，我都不知道选择哪个了？” 吴益铭：“张老三，你跟我选，保证赢。” 王文浩：“跟我，县男中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听二弟文海说，他们可是训练很久了的哟。说不定就是今天的黑马。” 张季贤摇摇头，表示不看好。转头问道：“四妹，你选哪个？” 张素芳正看得紧张，冷不防哥哥问她，她就指着江面上的一条龙舟说道：“我选那个。” 张季贤探头看过来说道：“哦，你选的是驻军。” 张素芳想说：“我选的是政府代表队好不好？” 可一看，政府代表队的那条龙舟已经冲远了，眼前看到的不正是驻军代表队神龙队吗？ 于是也就不辩解了，不啃声了。 吴希泽在身后说道：“我也看好驻军代表队。” 张季贤：“是吗？难道他们才是真正的黑马？那我也选他们，不管怎样，跟着四妹选没错。嘿嘿。” 吴敏鄙夷道：“张三哥，你还不是站自家人。” 张季贤：“哪有，我都不认识哪些龙舟上的人。” 王淑仪：“那我支持二哥，我选男中。吴敏，你选哪个？” 吴敏：“可惜没有女子队，不然我肯定参加，要选我也选女子队。” 王淑仪：“明年可以组个女子队，你爸爸负责筹备，你给你爸爸说一下吧。” 吴敏：“这是个好主意，可以考虑。” “快看，要到牛角沱了。” 有人喊。 鼓声更响了。 江边的人也跟着呐喊为自己心仪的龙舟加油。 趴在城墙上的人更是拼命挥动着手臂，喊得嘶声哇气的。 就好像他们不是趴在城墙上，而是趴在龙舟上。 转眼间，几只队伍就到了牛角沱，那里有一根标杆。 过了标杆就可以调转船头往回划了。 谁先回到刚才出发的地方谁就是冠军。 吴益铭：“这才是真正开始的时候。” 先是顺流而下，相对轻松。 回来是逆流而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文浩：“这才是考验耐力的时候。” 就见龙舟由之前的并驾齐驱渐渐拉开了距离。 好几艘落在了后面，其中就有男中队。 王淑仪忍不住喊道：“二哥加油，二哥加油。” 吴益铭：“你二哥他们没有垫底已经很不错了。姜还是老的辣，你看，我们吴家的在最前面… ” 冲在前面的是炮哥的蛟龙队，其次是商会代表队，紧跟着是棉织厂工人代表和驻军的神龙队。 张季贤：“还不到最后时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王文浩：“我二弟他们是没希望了，我就看你们两个的选择了。” “嘿嘿，等着瞧。” 第27章 端午龙舟赛（六）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袍哥会的龙舟上。 目前是炮哥会的蛟龙队领先，紧跟其后的是驻军的神龙队龙舟。 再然后是棉织厂的龙舟，与神龙队隔着一条舟长，首尾相连。 “哎呀，快点快点，要追上来了，蛟龙队加油，蛟龙队加油。” 个子娇小的王淑仪都快跳起来了，使劲喊着。 吴敏：“王淑仪你怎么不替你二哥喊了呢？” 县男中的龙舟队已经远远的落在了后面，看来是无缘问鼎三甲了。 王淑仪也果断的当了小叛徒抛弃了二哥，开始为蛟龙队呐喊助威了。 吴敏也跟着喊。 奈何她们的声音早就被楼下江边上人声淹没了。 张素芳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也很紧张，手里的帕子都被扭成麻花了，心里在默默为神龙队鼓劲。 渐渐地神龙队一点点地赶上了蛟龙队，两队有并驾齐驱的驾架势。 “哎呀，打起来了。” 有人喊道。 只见两队的浆手们在龙舟靠近的档口，举起手中的船桨朝对方招呼过去。 这样的事情并非今年才发生，以往也有。 往往都是发生在最后冲刺阶段，两船快要接近目标的时候。 目标就是江中的一条小船，船上插着一杆龙旗，谁先夺到龙旗谁就是冠军。 往年的冠军都是袍哥会的。 所以他们很有经验。 在神龙队追上来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轻车熟路拿起船桨就向对方招呼。企图阻挡对方前进。 以往他们也是这样对付对手的。 但是他们今天好像遇到了硬茬子。 第一轮进攻就没有讨到好。 神龙队早有防备，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双方都没讨到好，只得迅速的收回船桨，两船荡开，各自又 朝前面划去。 蛟龙队再等待下一次机会再出手。 然而还没等再次出手，神龙队已经抢先下手了发起了进攻。 船头一偏直接朝他们的船身撞来， 要是能够把对手撞翻，也算大功告成。 可以趁对手掉进江里的机会迅速冲向目标。 蛟龙队的指挥看出对方意图，让人赶紧转向，堪堪摆正，躲过了被撞的命运，但是却没有躲过船桨的袭击，船桨劈头盖脸的朝他们打来。 蛟龙队的将手赶紧举浆招架。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混战。 不少人的手上，身上都挨了浆打。 蛟龙队的领队喊道：“兄弟们，稳住。炮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绝不拉稀摆带。” 擂鼓的把鼓敲得山响。 神龙队的也不示弱。 两个鼓手吹胡子瞪眼看着对方，暗中较劲。 两船再次荡开，各自往前划去。 离目标只有几米了。 现在是拼实力的时候了。 只要冲到小船旁边，拔下龙旗，就是赢家。 胜利在望了。 从吴敏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蛟龙队领先一点。 “哎呀，快快快……” 王淑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而神龙队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们船上的那个领队，之前好整以暇地坐着懒洋洋地挥手指挥两下，根本就没有蛟龙队的领队攒劲。 这时候却突然站了起来，脚尖一点，一个鹞子翻身，准确地落到小船上，一手拔下了龙旗。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蛟龙队的船冲到了小船边，领队伸手却只抓到空气。 趁他愣神的档口，拿到龙旗的神龙队领队又一点船舷，跳回到自己船上。 神龙队的龙舟也堪堪划到旁边。 一切发生得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了好久岸边的人群才发出一声叫好声。 这就是神龙队得胜了。 蛟龙队没想到神龙队会来这一招，遭了个暗伤。 龙旗已经插在了神龙队的船头，自家不可能再去拔下来了。 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以往自家年年都是冠军，把对手甩得老远，根本没防着神龙队会来这一招。 这一招好久没人用了。 但是不犯规，所以神龙队也算赢得漂亮。 特别是他们领队最后露的那一身轻功确实了得，听说他是驻军的军事教官。 少不得以后要去讨教讨教。 蛟龙队的领队暗自咬牙切齿腹诽不已。 不过输了就输了，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望江楼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特别是王淑仪：“怎么就翻转了呢，只差一点点呀，可惜了。” 吴敏：“早知道蛟龙队的人也该早点跳上船去把旗子拔下来。” 只有张素芳心中窃喜。 自己无意中押对了。 不，是三哥押对了。 “张季贤，你娃算是猜对了。果然一匹黑马。” 张季贤：“嘿嘿，误打误撞，倒是吴希泽好像很看好神龙队，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哦？” 吴希泽心说，我哪有什么内幕，只不过看四小姐猜的是神龙队，我就随口跟了。 不过这话不能说。 对张季贤道：“没有内幕，只不过我掐指一算……” “哄鬼哟，你还掐指一算。你几时会掐指一算了。” 众人打趣道。 王文浩：“益铭，其实蛟龙队不减当年，只不过没防着神龙队兵行险招。别灰心，明年再把冠军夺回来就是。” 他看蛟龙队输了，出言安慰一下吴益铭。 吴益铭：“挫败未必不是好事。也好，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会以为自己永远是老大。” 有人起哄：“你们猜对冠军的是不是该请客哟。” 吴益铭：“对，我们输了的应该多吃点，吃好点，安慰一下。” 吴希泽：“各位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你当然该请。这里就你们吴家最有钱。我们都是穷人。” 吴希泽把跑堂里喊了进来，让大家点菜。 他则走到三个女孩子这一桌，小声说道：“三位妹妹，想吃什么？单独点吧，我们那边太闹了。” 张素芳心想：这人还挺心细的，懂得照顾人。 吴敏：“吴三哥请客，我们当然不客气。” 王淑仪：“谢谢三哥。” 张素芳也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像蚊子嗡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感觉到吴三哥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耳朵一下子就发烫起来了，赶紧走到窗边，看江上正在进行的抢鸭子比赛。 毫无悬念，这次是蛟龙队的人抢到了，今天总算挽回一点面子。 龙舟赛结束，看台上得达官显贵名流士绅们又移步去天上宫看戏吃饭。 江边上的普通民众还舍不得离开，有的在江边踩水，还有的跑到龙舟上去了。 一些小贩也把吃食挑到江边来叫卖，一直热闹到下午才渐渐散去。 张素芳不知道的是，这个端午节过后，要好多年后她们三个好朋友才有机会在一起再过端午。 第28章 吴家三少爷 第二天，宁城的几大家族都发生着相同的事情，因为昨天聚会的那些学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自己的家人提出了毕业后南下去广州的打算。 先说说吴希泽。 昨天看了龙舟比赛，跟同学们又聊了那么久，回家太晚，去跟父亲请安的时候，父亲吃了药已经歇下了，所以没机会说，今天一早起来就去找父亲说这件事，再不说，明天就要回省城了。 吴希泽一直在省城读书，放假才回来。 所以跟父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吴希泽家在靠近东门的紫薇街，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 他和二哥二嫂一家住在前面，一个东院，一个西院，父母住在中间，最后面住着老祖母和大嫂。 吴希泽到父亲房里的时候，吴青峰刚刚起来。 母亲徐氏正在服侍他洗漱。 看见吴希泽进来了，说道：“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吴希泽：“我来看看爹好些了没？” “昨晚吃了药，没怎么咳嗽了，好好歇了一晚，今晨起来好多了。” 前几日可是咳的睡都睡不着。 吴青峰咳嗽了两声，吴希泽赶紧把茶碗递上。 “爹，喝水润润嗓子。” 吴青峰喝了两口，坐了下来，这次病得太久，身体有些虚弱。 吴希泽觉得父亲比过年的时候显得苍老一些了。 徐氏把脸盆端了出去。 吴青峰：“你明日便要回省城去，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天气热了，多带换洗衣服……等放了假不要急着回来，毕业了，跟省城的一些叔叔伯伯们多来往…以后…” 吴希泽说道：“爹，我有件事情跟你说。” “说吧。” 吴青峰看了一眼儿子，没有对儿子打断他得话表示不满。“ 吴希泽：“爹，我打算毕业后去广州。” 吴青峰：“去广州？我们家还没打算把生意做到广州去。” 吴希泽：“不是做生意，我是去参加革命。我要去报考军校。” “你敢！” 吴青峰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一阵气急败坏忍不住咳嗽起来。 剧烈的咳嗦惊动了外面的徐氏，她迈着小脚进来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吴希泽赶紧扶住父亲，给他拍背顺气。 “你个逆子。” 吴青峰拂开吴希泽的手。 又是一阵咳嗽。 “老爷，你别生气。” 徐氏上前来扶着吴青峰。 “希泽，你说什么了惹你爹生气，你不知道你爹还生着病吗？” 吴希泽：“我……我也没说什么……” 吴青峰：“你还没说什么？你是要气死我，他……他竟然要跑去当兵。” 徐氏：“啊，当兵？” 徐氏都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吴希泽：“我是去参加革命。那可不是普通的当兵。” 吴青峰：“你去革谁的命？我看你是想送命。” 徐氏：“是呀，儿呀，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你是堂堂省城府的学生，何愁没有前途，再不济也可以回来帮着家里打理生意，为啥要去当兵？” 吴希泽：“爹，娘，不懂。” 吴青峰：“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你要气死我，拿钱给你读书，就读个这样子出来。早晓得把钱扔到涪江里头去。” 徐氏：“儿呀，快打消这个念头吧，如今乱世，听说南方和北方打起来了，那枪炮不长眼睛，好危险的。再说你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二哥又是个不管事的，家里的生意还指望着你呢，你要是撒手不管，那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靠谁呢？这老的老，小的小……” 吴希泽不说话了。 母亲说的句句在理。 吴希泽的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宁城这边的生意就慢慢交给了父亲吴青峰。 等祖父去世，吴青峰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生意，全面接管，然后把家眷也接了过来。 在宁城只有他们这一房，其他的都在岳城。 好在老太爷早就打下了基础，跟宁城的吴家攀上了关系，认了家门，所以他们虽然不是地道的宁城吴家人，现在也算站稳了脚跟。 吴希泽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吴家大少爷体弱多病，之前一直在岳城老家养着，前年为了冲喜给他娶了亲，可大少奶奶没过门三月，大少爷就去世了，大少奶奶被接到宁城这边来了，说是陪祖母，实际上就是要她老老实实地守寡。 宁城这边除了祖母，父母还有二少爷二少奶奶。 吴家二少爷却有点不争气，读书不行，经商不行，吃喝玩儿却样样精通，来宁城后跟北辰街吴家的几个纨绔打得火热，典型的二流子。 吴青峰每每要教训他的时候，老太太就要护着。 “我们这一房本来就人丁单薄，你这一辈就你和一个妹妹，在下一辈的老大已经没了，你再把老二打出个好歹来，以后就剩老三了不成？ ” 吴青峰是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好随他了。 于是老太太做主早早给他说了亲事，希望他把心收一收。 二少奶奶是宁城一家商贾之女，跟吴家也算门当户对。 进门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儿，很得老太太喜欢，老太太盼着她再生个重孙子呢。 虽然二少爷已经成家了，连孩子都有了，可依旧故我，不是斗鸡就是遛狗赌钱。 吴青峰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只盼着他少惹是生非就阿弥陀佛了。 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根本不想指望他。 他把希望寄托在三少爷吴希泽身上。 所幸吴希泽身体健康，读书又认真，一路读到省城去了，很给吴家争脸面。吴青峰也老怀所慰。 可如今居然说要去参加南方革命。 革命是闹着玩的吗？那是要掉脑袋的。 吴希泽：“爹娘，我跟同学已经说好了，益铭和季贤，文浩他们都要去。” 吴青峰：“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我管不着，你是我儿子，老子就管得着。” “爹，你还讲不讲道理了？现在是新时代，讲自由平等，再说我已经成年，自己可以做主。” “哈，自己做主？翅膀硬了？想飞了？那我就给你砍断。” 吴希泽：…… “你要把哪个砍断？” 门外传来一声厉喝。 跟着门帘被掀开，大少奶奶扶着老太太进来了。 第29章 三少爷的无奈 门帘被掀开，大少奶奶扶着老太太进来了。 徐氏：“母亲。” 吴希泽：“祖母。” 吴青峰：“母亲，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我再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父子反目呢？” 吴青峰：“没有的事。” 吴希泽：“祖母，我们没事。” 老太太：“那刚才是要打断谁的腿？” 吴希泽：…～ 吴青峰：“开玩笑的。” 老太太：“你们不用瞒着我了，我都听到了。” 原来大少奶奶过来给公婆请安的时候，听到了里面父子俩的对话，赶紧去后头把老太太请了出来。 吴希泽上前把祖母扶到椅子上坐下。 老太太抓着他的手不松开。 “乖孙呀，你可别走了呀，你这一走，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呀。 你爹身体不好，还指望你毕业后回来帮他，你二哥又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以后这个家就全靠你了。你说，你说，你把我们撇下走了，还要不要我们活嘛” 吴希泽：“祖母，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现在爹还年轻，等我回来再帮着家里也不晚。” “你说得轻巧，你去了多久能回来，三年还是五年？万一有个好歹，还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到时候我们是哭都哭不出 来。” “祖母……你别这么说。” 老太太：“反正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不活了，那你还不如先把我们都弄死，你一个人好无牵无挂地走。” 老太太开始耍横了。 吴希泽：…… 祖母平时是极疼他的。 舍不得他走在情理之中。 吴希泽正想说话。 老太太抢先开口了：“老天爷，你咋不把我收去嘛，省得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干脆我先走了，省得以后麻烦……这屋子里老的少的，你们跟着来……” 站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去，慌得众人拉的拉，拦的拦，乱成一团。 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也抱着孩子过来了。 孩子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 吴青山喝到：“逆子，你看把你祖母气成啥样子了？还不跪下。” 吴希泽一把跪下抱住老太太的腿，“孙儿不孝，请祖母息怒，孙儿不去就是了。” 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老太太站住，定定看着吴希泽：“乖孙，你可是真心实意的。 ” “是。” 吴希泽咬牙说道。 老太太：“好。大家都听到了。你不去了。” 吴希泽：“不去了。” 老太太拉他起来，“希泽，你起来吧。我的乖孙，是我们这一家子拖累你了。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吧。” “孙儿不敢。” 吴希泽看看周围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 他们用亲情责任编织了一张网，把他困在网中央，他做不到撕破脸皮决绝而去，那就只能无奈地选择留下来。 吴青峰：“你想好了吗？你别现在答应了，转身偷偷地走吧？” 毕竟还要回省城去拿毕业证书，如果他从省城偷偷走了，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吴希泽：“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其实他有思想准备，家里肯定是会反对的，只不过他还是想争取一下，现在没有争取成功，那也就认命吧。息了心思，老老实实回来帮衬家里吧。 老太太：“好，那拿到毕业证书就赶紧回来哟。” 看着老祖母殷切的目光。 吴希泽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抱着吴希泽：“我的乖孙，不枉奶奶疼你。” 二少爷：“大清早的搞啥子名堂嘛，吵得人觉都没睡好。” 他来得晚，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听得二少奶奶说，爹和三弟好像吵架了，才跟着过来看看。 这时候见没什么事了，就嚷嚷着要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他昨晚打牌打到很晚才回来。 吴青峰气道：“一天天就知道睡睡睡，从来不帮着家里做点事。” 二少爷：“做事，还是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来给你们添乱。何况你也不敢把事情交给我吧。” 吴青峰：…… “爹，以后家里有你和三弟，根本就没我什么事。放心得很。走走走，回去回去。” 拉着二少奶奶和女儿走了。 老太太握着吴希泽的手：“老三，你也看到了，就你二哥这德行，根本指望不上，家里这一摊子还得靠你。” 吴希泽：“我明白。祖母。” 就这样吴希泽走出家门的梦想早早就被破灭了。这既有家人的原因，也有他自身的愿意，他到底不是一个能够抛家舍业说走就走的人。 他不能去，他还是希望他的同学们能够实现自己理想。 然而他不知道有人比他还糟糕。 第30章 张季贤被困 张素芳第二天跟两个好朋友去学校，临近毕业了，她们的事情也很多，还要排练节目，她们是第一届毕业生，女中要举行隆重的毕业典礼，邀请宁城的各界人士和家长们参加。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门不久，家里就发生了大事。 因为张万春和刘氏还没有回乡下，所以老大张伯贤就没有急着去店里，而是等着家里，一会儿陪老爹一起去店里巡视。 老二张仲贤准备出门去上班，老二媳妇把公文包都递到他手里了，就听见老三张季贤说道：爹，大哥，二哥，趁你们都在，我和你们商量件事情。” 张伯贤看三弟郑重其事的样子，应该不是小事。 看看二弟，见他也是不明所以，心中更是如是想。 张仲贤心想莫非三弟有什么打算。 这马上要毕业了，如果是要留在省城，是该去打点打点了。 “三弟，你说，有什么须得着二哥帮忙的，二哥没话说。” 张仲贤先表态。 张季贤：“爹，大哥，二哥，我想毕业后去广州。” 张万春疑惑道：“去广州干什么？” 张季贤：“参加国民革命军。” 张万禾：“啥子，你要去当兵？” “当兵有什么不可以。再说，我是去参加革命的。广州现在可是革命的摇篮。” “我说你娃是读书读哈了，老子拿起钱送你去读书，不指望你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那也是巴望你学点本事回来帮衬着家里头，你倒好，去当兵，当你个铲铲……” 张万禾气得拿手里的烟杆去敲张季贤的脑袋，他想看看，这个瓜娃子脑壳里头究竟在想啥子？ 张季贤扭头躲开说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参加国民革命军赶走列强，打倒军阀是我辈年轻人的责任。” 张万春：“好大的口气，癞蛤蟆要翻了天了，那也不是你娃该做的事情。” 张季贤辩解道：“怎么不是我们的事情。未必像你一样，守着几亩田地当个地主老财。” “没得我这个地主老财哪有你这个龟儿子。” 张万禾气得想拿鞋底子抽这个不孝子。 张伯贤：“三弟，少说两句。” 又劝着张万春，“爹，你别生气。” 张季贤：“反正我已经跟你们说了，我是要去的，而且我们都约好了，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一起去。” 张季贤以为搬出吴益铭来，老爹就不会反对了，毕竟他一向为吴家马首是瞻。吴家送儿子去省城，他也要送自己去，吴家送女儿去读书，他也不落后，送妹妹去跟吴敏做同学，力求搞好两家关系。 自己跟吴益铭一起去，老爹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张季贤：“二哥，你说，这去南方参加革命是不是好事。作为政府官员，应该支持我吧。” 张季贤又把二哥拉来支持自己。 张仲贤刚想开口说二哥支持你。 不料张万春吼道：“老子管他哪个去，你就不行。” 张季贤委屈：“为啥不行？” 心想你愿意当地主老财你自己当，我可是要追求进步的。 我可是新时代的青年。 前有孙先生领导了革命，后就有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跟上，完成先生未尽之事业。 不过这些话他觉得跟张万春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张万春：“就凭我是老子，我说不行就不行。给老子老老实实把毕业证拿回来，在城里头找个事情，或者回来打理生意，别想着东跑西跑，外头兵荒马乱的，当心小命跑脱了。” 张季贤：“都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坐井观天，我们的社会如何进步，革命何时才能成功？” 张万春：“别以为你喝了点洋墨水就拿大道理来唬人。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多，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 张季贤：“……跟你这种人没道理可讲，我不管，反正我要去。” 转身就要夺门而出。 “你敢……” 话音未落，张万春就动作麻溜地拉住了张季贤。 一点都看不出他这个大胖子动作还如此敏捷。 张万春把张张季贤的手扭过来反剪在背后，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张季贤扔进了里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让老大拿锁来锁上了。 张季贤在里面拼命拍门。 “你们把我关起干啥子？” “不把你关起来，难道让你跑去当兵吗？” “爹，大哥，二哥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做梦。” 张万春收好钥匙说道：“谁敢放他出来，我一样不饶。” 在强势的老爹面前，张伯贤和张仲贤也不敢吭声了。 连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张仲贤，虽然是粮站站长好歹算是个政府官员，可在自家老爹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不消说老实巴交的张伯贤了。 “爹，你开门，我不去了，我还要回省城去上学呢？还要拿毕业证书呢。” 张万春：“哄鬼。现在想回去上学也不行了，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待着，毕业证老子找人去拿，就算没有毕业证也不打紧。” 说完对老二说道：“你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去上班？” 张仲贤应道：“这就去，这就去。” 拎着公文包出门了。 他心里其实是支持三弟的。 只不过三弟事先也不跟自己通下气，好好商量一下，想个万全之策，这一下子闹僵了，自己想帮忙也帮不上。 张万春这才和老大张伯贤出了门，去视察店铺，顺便还要去拜访几位生意上的朋友。 张季贤被关在屋里，喊得声嘶力竭都没人理他。 两个嫂嫂都躲得远远的，老爹一家之主发话了，家里根本就没有她们说话的份。 只有刘氏在门外劝了几句：“老三，你就省省力气吧，你爹也是为你好，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那边在打仗，你去那不是送命吗？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妈可心疼你了，妈可不想让你去遭罪。你看你大哥二哥，待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等下年再给你说一房媳妇，你就成家立业了，好好过日子。” “妈，你都说的什么呀？谁要娶媳妇了？妈，你真心疼我就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刘氏：“我心疼你才不开门呢。你好好待着吧。” 刘氏明白，放儿子出去就是害了他。 所以劝说几句之后，就走了。 只留下张季贤在屋里像困兽一样走来走去。 第31章 张素芳搬救兵 张素芳放学回家的时候，二嫂悄悄把她喊住：“阿弥陀佛，四妹，你回来了，你快去看看你三哥吧。” 张素芳：“我三哥怎么了？” “被爹关在屋里了。” 二嫂拍着胸脯，“我也担惊受怕了一天。 你三哥喊一天了，我耳朵都快受不了啦…” 婆婆和大嫂带着孩子出门去了，留下她看家，她只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不敢离开。 张季贤隔一会儿就喊几声：放我出去。 开始她还隔着门缝去劝劝，可三弟反倒求她开门放他出去，她可不敢，更何况她也没钥匙。 她又担心张继贤会从里面破门而出。就这样担心着纠结着。 终于盼到一个人回来了。 还是跟老三很好的四妹。 她可以解脱了。 张素芳：“为什么被爹关？我三哥犯什么错了？” “你三哥要偷偷的跑去当什么兵。所以爹把他关起来了。 连省城都不让他去了。” “啊，这样啊！” 张素芳素来跟三哥的感情最好，因为他们年龄相差不太多，不像大哥，二哥要大着十多岁。 小时候三哥经常带着她玩儿。 进了城之后又是三哥帮着她建立信心，让她很快就跟城里的同学吴敏，王淑仪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二嫂：“好一阵没听见你三哥喊了，不会是……” 张素芳赶紧跑到门外，使劲地拍门。 冲着里面喊：“三哥三哥，你怎么样？” 好半响才听到张季贤沙哑的声音，这是喊了一天的结果，把嗓门都喊哑了。 他又一天水米未进，喊累了趴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听见张素芳的声音，立马就醒了。 “四妹。师妹，你回来啦？你快点把门打开，放三哥出去。” 张素芳：“三哥，我不敢。我也没有钥匙。” “四妹，你去拿斧头把门锁给砸开。” 居然喊她砸门，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呀，张素芳可没这么大的胆子。老爹发了话的，家里人没人敢反对，连二哥都不行。张素芳更不行了。 她反而劝道：“三哥。你就听爹的话吧。不要去当什么兵。” “我不是去当兵，我是去参加革命。革命，你懂吗？” 张素芳：“我不懂。 我只知道要听爹的话，我要是把你放出去了。我……我可就……” 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二嫂也在旁边说道：“三弟，你可别害你四妹跟我呀。我们要是放了你出去倒霉的可是我们。” 张季贤也知道要想让二嫂和四妹放自己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改变主意喊道：“四妹，你去给益铭哥说一声，就说我被关起来了，让他想办法来救我。这样子总可以吧！你去替我带个信。至于他救不救得我出来就是他的事情了？好四妹，趁爹还没回来。 你赶紧去吧！ 我求求你啦，好妹妹。 不然我就绝食。你们放我出来，我都不会出来了。” 张素芳心软：“好吧，我去给益铭哥捎个信儿，至于他能不能救你我就不知道了。” “去吧去吧。” 张素芳书包都没有放下，又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北城街吴府的门口。 就看见从那边走过来一个穿长衫的青年。 那青年也看见了张素芳，招呼道：“咦，是张四妹呀，跑这么快干什么？” 看她身后并没有人追来。 张素芳认出他是昨天见过一面的那个吴家的三少爷。 “吴少爷。我来找益铭哥。” 吴希泽：“四妹，我跟你三哥也是同学，你喊我吴三哥或者希泽哥，喊吴少爷好见外。” 张素芳：“吴…吴三哥…” “唉。”吴希泽高兴地答应了。“四妹，我也来找益铭的，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 看门人迎了出来。 “三少爷，张小姐。” 吴希泽：“我们找益铭兄，他在吗？” “大少爷在他屋里。我带你们进去。” 吴希泽：“你忙你的，我们自己去找他。” “好。三少爷张小姐你们自便。” 看来吴希泽是经常来这里，熟门熟路的。 张素芳跟着吴希泽往西院走去。 吴益铭和兄弟住在西院。 张素芳来过吴家一般去东院找吴敏，西园很少去过。 “张素芳，你怎么在这儿？” 刚刚走几步就听见背后有人喊她。不用看就知道是吴敏。 张素芳回头。 “吴敏。” 吴敏又看到前面的吴希泽。 “吴三哥，张素芳你们怎么在一起？” 张素芳：“我们在门口碰到的。” 吴敏打趣：“你是来找我的吗？刚刚分手你又想我了？” 张素芳：“我是来找你大哥的。” “找我大哥？” 问的是张素芳眼睛却看着吴希泽。 意思是你也是来找我大哥的吧？ 吴希泽说道：“我也是来找你大哥的。” 他已经决定不去广州了了，想了想还是先来给吴益铭说一声。 毕竟这件事情是吴益铭在组织发起的。 他先给吴益铭打声招呼。 免得到时候感到突然从而影响其他人。 吴敏的好奇心暴涨。 吴希泽来找他大哥很正常，他们是同学又是兄弟，可张素芳来找大哥就很奇怪了。她也很想知道。 吴敏说：“张素芳，走我带你们去。” 拉住张素芳的手就走到前面去了。 吴希泽笑笑跟在了后面。 吴益铭正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妹妹喊他：“哥。吴三哥和张素芳来找你了。” 连忙迎了出来。 “哦，希泽来了…” 看了看张素芳和妹妹。 “四妹也是来找我的吗？” 张素芳：“是的，益铭哥，是我三哥叫我来找你的。他…” 看了看吴希泽。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 吴益铭：“没事，希泽也是自家兄弟，又是你三哥的同学，不用有顾虑。” 张素芳：“我三哥被我爹关起来了。” 吴益铭和吴希泽面面相觑，这是…… 吴敏先开口：“关起来，为什么？” 张素芳：“我爹不准我哥去广州。” 吴希泽：明白了。 如果换作是自己坚持要去的话，父亲和祖母也会把自己关起来，不准走。 他们做得出来。 看来张季贤比自己更糟糕，连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 张素芳：“益铭哥……” 吴益铭：“知道了。我去看看。” 吴希泽：“我也去。” 自己不能去了，如果能够帮到好朋友的话，他愿意尽力。 第32章 吴益铭的理解 吴益铭：“我去看看。” 吴希泽：“我也去。” 自己不能去了，如果能够帮到好朋友的话，他愿意尽力。 两人前后脚的出了门。 张素芳也赶紧跟上。 只有吴敏是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 她拉住张素芳，“张素芳，出什么事了，你三哥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张素芳：“边走边说吧。” 拉着吴敏跟在两位少爷的后面，把三哥的事情说了。 吴敏：“我哥他们居然要去广州？我怎么不知道？” 张素芳：“你为什么要知道？我也是放学回来二嫂告诉我的。” 吴敏一脸憧憬：“去广州也，想想都兴奋。” 张素芳家离得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却看见门口站着张家老大老二和媳妇们。 他们刚刚送走了老爹和老娘。 吴益铭上前：“张大哥张二哥，你们这是……季贤呢？” 张伯贤：“吴少爷，你来晚了，我家三弟已经被家父送走啦。” “送走了，送到哪里去了？” “送回乡下去了。这阵子恐怕都要快出城门了吧？” 原来张素芳前脚刚走，张万春就回来了，喊了几个抬滑杆的劳力，进屋把张季贤绑了捆在滑杆上，连嘴巴都给堵上了，任张季贤如何挣扎喊叫都是徒劳。 上面再盖上一床薄被，抬起就走了。 别人还以为抬的是病人呢。 张万春也坐着另外一乘滑杆走了。 走得如此匆忙，连刘氏和两个小儿子都没等。 “什么？” 听说张季贤要被带回乡下去，吴益铭拔脚就往西门方向追去。 吴希泽：“益铭，等等我。” 也跟着追了上去。 张素芳和吴敏想跟着跑，却被张伯贤和张仲贤拉住了。 “四妹，吴小姐，你们别去添乱了。” 张素芳站住不动了。 她可不敢追上去讨老爹的骂。 吴敏却不怕，挣扎着拍开张仲贤的手，嚷嚷道：“张三哥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实际上张仲贤也没怎么拦她，毕竟是吴家小姐，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吴敏挣脱跑了。 而张素芳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抹眼泪。 为自己没帮到三哥伤心。 这时候刘氏带着两个小儿子回来了，见张素芳在门槛上哭，问明情况，知道是老爷子把老三送回乡下张家湾去了。 心头松口气。这是最好的办法，送回乡下去，整天有人看着 老三就去不成了。 刘氏：“好了，四妹仔，莫哭了。” 张素芳：“妈，我三哥他……” 刘氏：“回乡下就回乡下吧，等过一段时间又回来就是。” 使眼色让媳妇把张素芳带进去。 二嫂：“四妹，我们进去吧，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不好看，你看街上人来人往的……” 张素芳抹掉眼泪，不动。 “我就在这里等吴敏。” 她想等吴敏回来。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想跟好朋友说说话。 其实她的内心也很矛盾，既想要帮三哥也担心三哥。 再说吴益铭和吴希泽追到城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张万春他们的影子。 两人问了城门口摆摊的人，说张老爷已经出城了。 吴敏也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哥……哥……追上没？” 吴益铭：“没追上，他们出城了。” 吴敏：“追出城去呀。” 吴益铭：“天晚了，我们不熟悉道路，而且明天就要走了…… 吴希泽看看她身后，“敏妹，你一个来的吗？张四妹呢？” 吴敏：“她被她大哥拉住了，我就自己跑来了，他们不敢拦我，唉，我还想着帮张三哥一把呢，可连人影都没看到。” 吴敏一脸失望。 “就这么算了？” 吴益铭：“再想办法吧。离毕业还有一个月，季贤如果有机会出来，还是能和我们一起南下的。” 吴希泽欲言又止。 吴敏：“嗯，希望张三哥能够跑出来。话说张老爹也太糊涂了，为什么要阻止张三哥呢？去南方参加革命不是好事吗？” 吴益铭：“那是你认为，可不代表所有人。” 吴敏：“那我们家没反对你吧？” 吴益铭：“我早就跟祖父和爹说了，他们没反对。” 吴希泽：“走吧，我们回去吧。” 三人往回走。 吴益铭：“希泽，看来，比我们想象中的困难要大得多，我认为季贤没有问题，可没想到……还不知道其他人如何，会不会也受家里得阻扰……” 这次他联系了十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南下。 “对了，希泽，刚才忙着季贤的事情了，都没顾得上问你，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吴希泽小声地说道：“益铭，我……我也不能去了。” 吴益铭：“你说什么？” 他确实没听清楚。 耳朵尖的吴敏脱口而出：“他说他也不去了。” 说完醒悟过来，“哦，吴三哥，原来你也要去的，现在打退堂鼓了？” 吴希泽：“我是十二分愿意去的，可是家里，家里实在是……” 吴敏：“呸，你是逃兵。哼，我看不起你。你不是我三哥。” 说完就跑了。 吴希泽：…… 吴益铭：“希泽，你别在意，小妹她耍小孩脾气。” 吴希泽苦笑道：“敏妹没说错，我就是个逃兵。” 吴益铭：“在我心里你不是。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 我听我爹说了，除了你，就没有人再撑得起门户了，你爹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所以…我能理解，像季贤这样家里兄弟众多的都要被强制捆绑回乡下去，何况你家只有你这个顶料柱了。” “益铭，谢谢你的理解，我……我的确是摆脱不了起。亲情和家人得牵绊，我不能忍下他们一走了之，我……” “好了，好了，希泽，你不用说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更何况，不只是去广州才是参加革命，不只是拿起枪才是革命，革命分工不同，军人，工人，农民，商人，教师，学生，人人都可参加，不论何时何地。军人在前方打仗，你们在后方支持。希泽，你毕业了，回来接管家里的生意，当好商人，也是在为革命做贡献。” 吴益铭：“革命是为什么，就是为大家谋取一个国泰民安。不再受列强欺负，不再受军阀混战之苦。所以等战争结束后，我们的国家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建设，大家能够安居乐业，所以，是需要你们这些留下来的人的。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吴希泽：“益铭，你说得太好了。你这么一说，让我心里没那么内疚了，也让我对留下来有了一点点好的念想。益铭，你是坚定要去的，那么我就坚定地做你的后盾。” “哈哈，我记着你这句话了，以后问你要东西，你可不许赖账。” 吴希泽：“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吴益铭拍拍他的肩膀，“走，找王文浩去，把今天的事情给他说一声。” “嗯。” 第33章 别样情绪 吴敏一口气跑回张家，看到张素芳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望着这个方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慢慢地挨过去，坐在她身边。 张素芳不用开口，只需看吴敏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那是肯定没追上。 就算追上了，益铭哥和吴敏他们还能劝说动老爹改变主意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两个女孩子都没有说话，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心头蔓延。 她们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张素芳想的是：她们不愁吃不愁穿有书念，照理说应该无忧无虑的，哥哥也一样啊，不愁吃穿，毕业后还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想着往外跑呢？待在家里不好吗？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像大哥二哥这样娶个嫂子，再生几个侄儿侄女，不好吗？ 也许三哥想的不一样。 在家里她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在学校里她是规规矩矩的学生，她会按部就班地生活，想三哥那样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想过。 其实三哥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呀，老爹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还用这种方法对待他，关起来就算了，还五花大绑连夜送回乡下去？ 这样被绑回乡下去，他会改变想法吗？老爹会拿他怎么样？要是一直不改变，会不会被关一辈子？ 一会儿又想着自己没用，没帮到三哥。 一会儿又想到要是自己和益铭哥赶在老爹之前放走了三哥，那现在承受老爹雷霆之怒的就是自己了。 平时老爹不会对他们说重话，好多时候都是一副笑哈哈的模样，可看如今这架势，那是他们没有触及老爹的底线，如今三哥算是彻底碰壁了。他们在老爹心里根本就不算个啥 …… 吴敏想的是：太过份了，没想到这姓张的地主老财还挺厉害的，抢在前面把张三哥带走了，要是晚一步……哼…… 晚一步怎样？ 她也说不出来。 还有吴三哥，读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多知识，到头来 还是得听从家里的安排，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却做不了。 这是为什么呢？ “哼，都是些封建家长。” 吴敏想着想着脱口而出。 封建家长是以前听老师向小姐说的，她觉得现在用在张万春和吴希泽父亲身上很适合。 我以后才不会受他们摆布。 吴敏暗下决心。 同时她有点想向小姐了。 向小姐在的时候她不觉得她重要，等向小姐辞职离开学校后，她才觉得有好多的问题需要向她请教。 “哎呀，你们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天都黑了还不快进屋去。” 刘氏出来拉她们俩个了。 “吴小姐，你进来吃了饭再回去吧。” 吴敏：“我才不呢。张素芳，我回去了，明天你来喊我上学哈。” 说完也不等张素芳回答就跑了。 张素芳机械地点点头，跟着刘氏进了家门，饭也不吃就回了自己房间。 刘氏劝了几句，张素芳索性把门关上了， 合衣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换了衣服，梳洗后去吃早饭。 不管怎样，学还是要上的，何况也没多久就毕业了。 刘氏：“素芳，我今天也要回乡下去，你好好听大哥大嫂他们的话，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再和你爹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张素芳点点头，没滋没味地吃着早饭。 “那三哥也一起回来吗？” 刘氏：“只要你三哥不再闹着要出去，你爹也不会为难他。” “如果他坚持呢，爹会一直关着他吗？” “唉，你爹的脾气呀，是这样哦，他宁肯把你三哥关一辈子，也不会放他去的。所以你们以后最好不要忤逆他，知道不？” 桌子上的人从大哥到小弟都齐齐点头。 他们可是见识了老爹说一不二，绝对的一家之主的权威。 张素芳吃了饭，背上书包去北辰街喊吴敏。 吴敏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张素芳……” 吴敏欲言又止，看张素芳没精打采的，也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默默地往张家粮店走去。 今天王淑仪也出来得早，居然先到了。 王淑仪：“哈哈，平时都是你们等我，今天也让我等你们一回。” 吴敏：……… 张素芳：……… “你们怎么了，很不高兴的样子？” 吴敏看看张素芳。 张素芳：“我没事，走吧，上学去。” 说着带头往前走了。 王淑仪：“吴敏，怎么了？” 吴敏是个藏不住话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 王淑仪：“哦，难怪，昨晚你哥还有吴三哥来找我大哥，他们在书房里很谈了好久，我依稀听到他们说到张三哥去不了啦，原来是这样。” 吴敏：“你们家没反对你大哥去广州吗？你们是书香门第，教育世家，不要你大哥继承衣钵吗？” 王淑仪：“继承衣钵还有吴二哥和我呢，我大伯和爸爸都支持我大哥去呢？ 对了，你们家又是怎么会同意你大哥去了的？你祖父和你爹不要你大哥回来帮家里吗？” 吴敏：“我哪知道，可能我们家多的是人吧，有没有我大哥回来都不影响。” 王淑仪：“我觉得你大哥也不是那种要依靠家里的人，他说不定能出去闯个名堂出来。” 吴敏：“谢谢你看好他，他听到肯定高兴。” 王淑仪：“我也希望我大哥也能闯出名堂来。” 吴敏握紧拳头：“肯定会的。在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王淑仪，你知道你哥哥他们什么时候走吗？” 王淑仪：“你哥哥还不是要走，你都没问问他？” 吴敏：“昨晚回来，我都睡了，今早一早他就走了，我连面都没照上。” 王淑仪：“我听他们说，拿到毕业证就直接去广州，不回宁城了，所以我妈让谭孃孃给他收拾了不少的东西，我哥还直嚷着不要呢。他说只要考上了，学校什么都包呢。” “哦，那他们什么时候拿毕业证呢？” 王淑仪：“可能比我们晚点吧？我也没问。” 吴敏：“晓得了，走吧。” 两人追上张素芳，朝学校走去。 第34章 毕业季（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毕业的时候了。 涪江女子中学要举行毕业典礼。 这天早上，王淑仪一早就爬起来，换上干净的校服，斜襟宽袖掐腰的湖蓝色上衣，黑色的长裙，白色的袜子，黑色的皮鞋，皮鞋是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 王淑仪跑去隔壁敲门：“爸爸妈妈，你们起来没有，不要迟到哟……” 楼下传来席氏的声音：“大清早的喊什么喊？” 王淑仪：“我怕你们搞忘了嘛。” 席氏：“早就起来了，快下来洗漱吃饭。” 王明伦从楼下书房探出头来说道：“其他事情都可以忘，我女儿的毕业典礼怎么能忘呢？下来下来，让爸爸看看……” 王淑仪跑下楼来站在父亲面前。 “看吧，看吧……” “嗯，长高了，长大了。” 王明伦满意地点点头。 “嘁，还不是这个样子。还没我肩膀高。” 身后传来王文海的声音。 王淑仪不满：“二哥，你就知道打击我，今天我毕业，你就不能说点高兴的话吗？等你毕业那天看我怎么对你，哼……” 男中的毕业典礼要晚几天。 王文海：“随便你怎么说。” 王淑仪：“爸爸妈妈，你们看二哥……” “好了，好了，快洗漱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 谭嫂已经摆好了饭菜。 王淑仪洗脸刷牙，然后做到了饭桌前。 “哇，今天早上吃得好丰盛。” 除了平常吃的稀饭，酱菜，还有鸡蛋，还有发糕… 席氏：“早上简单吃点，中午我让谭嫂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妈妈，谢谢谭孃孃。” 谭嫂：“谢啥，眼看着小姐从一个奶娃娃长大成人了，我心里也高兴得很呢。这要在以前，怕不是要当个女状元哟。” 谭嫂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王淑仪：“谭孃孃，我以后要去省城考大学。” 谭嫂：“好，读了大学当大官，发大财。” “哈哈……” 谭嫂的话再一次把大家逗笑了。 不过也没人纠正她，她也是说的吉利话嘛。 先生太太放心去参加毕业礼吧，家里我来准备。” 吃完饭，一家三口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王明伦穿着灰色长衫，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苟，皮鞋擦得铮亮。 席氏描了眉，化了妆，涂了口红，穿了一件紫红绣花旗袍，同色的绣花鞋，头发在脑后挽了发髻，插了一支玉簪子。 手里拿了一个小手包，这是小姑子送给她的，托大儿子从省城带回来的，很是洋气。 一家人出了门，路上遇到不少的熟人打招呼：“王先生好，王校长好…，明伦兄……” 喊声此起彼伏。 父亲如此受人尊敬，王淑仪也与有荣焉。 更坚定了她将来当老师的决心。 席氏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事业有成的丈夫和即将成才的女儿，心里很是自豪和满足，同时也有一点点的担忧。 那是对大儿子文浩的。 文浩毕业后将要去南方，她是知道的。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如今还是乱世。 可是文浩自愿，而家里大伯和自己丈夫都很支持，她也就无法反对，反对也没有用，只能安慰自己，好男儿志在四方。 看看前朝张相，还不是一样的出去了。 自家儿子虽然比不上，也希望他能够奔出一个好前程来。 很快席氏的浮想就被热情的招呼打断了。 什么“师母…” “二太太，” “姑奶奶…” 不一而足 还有叫她如玉小姐的。 如玉是她的名字。 可见她也是个受欢迎的。 席氏一一回应着，跟在丈夫和女儿身后。 王明伦回头看了她一眼，“可要喊一乘滑杆？” 席氏小时候缠过足，后来虽然放了，到底还是有些受影响。担心她走不动。 那时宁城还没有人力车，出门远的话都是坐滑杆。 街边随时都有抬滑杆的人在招揽生意——特别是那些有钱人住宅附近和热闹的大街上，随时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滑杆要不？老爷太太，坐滑杆嘛？滑杆，滑杆来了，看到起……” 王淑仪：“对哟，妈，给你喊滑杆吧？” 席氏很高兴丈夫和女儿的体贴，说道：“不用，我走得动的。不会耽误你的。” 她没说的是：你们两个都在走路，让我坐滑杆，像什么话嘛。 王淑仪：“那好，要是你走不动了，就说哈，给你喊。” 席氏点点头，拉紧了女儿的手。 ————— ————— 吴敏在家里发脾气。 对着一桌子早餐吹胡子瞪眼，不肯吃饭。 原因是她爸爸答应她参加今天的毕业典礼，却没有赶回来。 前几天，吴广辉出门去重庆的时候，答应她能赶回来的，可昨天晚上还没回来，今早上就彻底失望了。 佣人劝导：“小姐，你先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不吃。” “那等下张小姐要来喊你了，不好让她就等吧？” 用人知道每天张家的小姐都会在门口等她一起上学的。 吴敏：“等什么等，今天毕业典礼，都是跟自己家里人一起去，我……我没人管了。” 佣人知道老爷吴广辉是宁城商会会长，炮哥舵爷，平时都忙得很。 如果他在宁城的话，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参加小姐的毕业典礼。 可这不是去了重庆嘛，路上耽搁了也在情理之中。 路上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佣人：“要不请姨娘去……” 吴敏：“她又不是我妈…” 吴敏的母亲在生下她弟弟之后就去生病世了。 那正室的位置空着，可是吸引了宁城多少的女人趋之若鹜。 吴光辉没有再续弦，只是纳了个妾室来照顾家里的孩子和打理家务。 妾室姓赵，叫赵姨娘。 进门后不久生了个男孩。 还以为会被扶正。 奈何吴家最不缺的就是男丁。 吴敏他们是长房。 祖父吴瑞元了，是吴家的现任家主。 父亲吴广辉 还有二叔吴广全 三叔吴广泰。 另外还有其他叔伯兄弟。 吴家在宁城是世家大家族。 吴家的宅子占了北辰街半条街。 他们人丁兴旺。 多数是男丁。 在吴敏的祖父那一辈就只有两位姑婆。 到父亲这一辈，父亲三弟兄，吴敏就没有姑妈。 其他几房也只几个女子，勉强还有几个堂姑姑可以叫。 到吴敏这一辈。 吴敏的大姐吴青禾是吴家第一位小姐，那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听说满月的时候，那送贺礼的都站了半边街。 之后吴家没有女娃出生。 然后是大哥吴益铭出生。 二叔三叔家也都是生的男娃。 然后是吴敏出生。 第35章 毕业季（二） 在吴敏的祖父那一辈就只有两位姑婆。 到父亲这一辈，父亲三弟兄，吴敏就没有姑妈。 隔壁其他几房拢共也只几个女子，吴敏是勉强还有几个堂姑姑可以叫。 到吴敏这一辈，就出了两个女子。 吴敏的大姐吴青禾是她们这一辈当中第一位小姐，那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听说满月的时候，那送贺礼的都站了半边街。 之后吴家没有女娃出生。 然后是大哥吴益铭出生。 二叔三叔家也都是生的男娃。 然后是吴敏出生。 可见大姐和吴敏有多受宠。 大姐吴青禾已经出嫁，出嫁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十里红妆。 嫁妆摆了北辰街一条街。 大姐出嫁去了重庆，现在宁城吴家就吴敏一个小姐。 还有的？还没出生呢。 吴敏从小生活在男娃堆里，性格也像男孩子，若是平时，她也就大大咧咧的，不会计较，可今天不一样啊，这可是她的毕业典礼呀，人生中第一次呀。 而且到时候别的同学都有父母出席，自己虽然没有妈了，好歹还有个拿得出手的爸爸，可如今，连爸爸的影子都看不到，不怪她不生气。 让赵姨娘去，她又是万万不肯的。 赵姨娘以为她进了吴家的门，一举得男，会被扶正，可是想错了。 好在她很快看清了形势，也就没有再奢望。 不过平心而论，她在吴家只不过是名义上不是正牌夫人，实际上她管着家，手中的权利也不亚于正牌夫人。 吴敏闹脾气，早有佣人去向她禀报了。 本来她不想管这档子事的。 她知道前头的几个孩子是嫡出，不是她这个姨娘能够管得住的，好在几个孩子都不是那种刁钻古怪的性格，再加上她平时谨言慎行，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和几个孩子也没什么大的矛盾。 大小姐已经出嫁，管不着娘家的事情，大少爷在省城读书，也不在宁城，毕业后要去南方，估计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剩下的就是吴敏和弟弟吴益杰。 她和吴敏关系不好也不坏。 没发生过大矛盾。 只要好好哄着她，过两年出嫁了，也就是了。 至于吴益杰，从小没了娘，是她一手带大的，跟她很亲，把她当娘一样，和她生的儿子吴益昆年龄差得不多，两兄弟好得很，吃饭睡觉都在一块儿，所以赵姨娘就觉得以后早晚是这哥俩继承家业。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佣人来禀报二小姐闹脾气，赵姨娘正在给两个小孩子穿衣裳。 照顾两个孩子她都是亲力亲为。 吴敏在发脾气，这个时候凑上去，肯定费力不讨好，她才不笨呢。 虽然吴敏平时不给她使脸色说难听的话，可保不齐气头上什么难听的话就会脱口而出。 想了想说道：“你去后院给老太爷说，老太爷会有主张。” 有老太爷在，还轮不到她出面。 吴敏正在那里听佣人念叨：“小姐，快吃饭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要不我去请二老爷或者三老爷来？” 他们是小姐的叔叔，也可以代表小姐的家长去参加毕业典礼。 吴敏鼻子里哼了一声。 好像也只有这样了，总比没人去好吧。 如果迟到了，自己脸上也不好看，还要影响同学，因为她们还要表演节目，特别是她和两个好朋友还有一个单独的表演，自己缺席的话，还真的不太好哟。 于是冲佣人嚷嚷道：“那你还不快去，等下二叔三叔出门了，上哪找人去？” 佣人：“哦，我马上去。” “上哪去，找谁呀？”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看是老太爷。 佣人弯腰行礼：“老太爷，您来了。” 吴敏一看是祖父，翘着嘴，委屈地喊了声：“阿公。” 老太爷：“哎哟哟，嘴巴翘得都可以挂油瓶了，是哪个惹我们敏敏生气了。” 老太爷是最喜欢这个孙女的。 那时他刚刚从省城致仕归来，有吴敏这个孙女承欢膝下，很逗他开心。 大孙女他也喜欢，不过那时吴青禾已经大了，对祖父多的是敬畏，不像吴敏这个小粉团子，整天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阿公长阿公短的叫着，给阿公拿烟袋，给阿公捶背，“阿公带我上街买糖人人” 老太爷带她上街坐滑杆，听戏，坐船游江…… 老太爷是看着吴敏长大的， 吴敏也给老太爷带来了很多欢乐。 吴敏见阿公逗她，说道：“没人惹我生气，我自己生气不行吗？” “自己生气也不行。这早上生了气呀，一天都不好。莫生气了，来吃早饭，我也没吃呢。” 佣人赶紧添上碗筷，给老太爷盛了一碗粥。 老太爷拿起筷子，说道：“快点吃，吃了好出门了。” 吴敏：“上哪去？” 老太爷：“你是气糊涂了？年纪轻轻的，比我还糊涂。当然是去学校了。” 吴敏：“去学校，你。我。” “怎么我这个阿公还没资格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吗？” “阿公，你是说你去。你代表我的家长。不你本来就是我的家长。太够资格了，太够资格了。” 吴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嘴里语无伦次的喊着。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阿贡。 她根本没想到去请阿公的。 今年阿公很少出去，应酬。 最近的一次还是端午节龙舟赛的时候，还是县长大人亲自来请的，为了给县长大人面子，阿公才答应去出席观看龙舟比赛。 今天阿公竟然要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这太让她意外也太让她高兴了。 说道：“阿公，你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呀！” “傻女子，说啥话，我是你阿公，你是我孙女，我去是理所当然的。不要和外面的人比。” 吴敏嘿嘿笑。“嗯。要得，吃饭吃饭。” 几口就把一碗粥吃了，又拿了个花卷狠狠地咬了一口。 有阿公去参加，她感到倍儿有面子。 哈哈，她是不是和县长大人一样有面子？ 至于爸爸去不去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老太爷慢条斯理吃完粥，接过佣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说道：“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出门。吴全……” “唉，来了。” 老太爷的跟班吴全应声而入。 “老太爷，都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 拄着文明棍儿，当先出了门。 大门外吴全已经叫了一乘滑杆侯着，扶着老太爷上去坐稳。 抬滑杆的喊了声“起。” 就抬着往前走了。 吴全和吴敏就跟在后面往学校的方向而去。 第36章 毕业季（三） 张素芳今天没有梳辫子，而是披着长发，用一根粉色的绸带从颈后绕到头顶前面，在耳边系了个蝴蝶结。 长发飘飘，蝴蝶结又灵动可爱。 这是二嫂给她出的主意，说时下好多年轻的小姐都这么打扮，时髦着呢。 二嫂还想用自己的眉笔给她描眉，再涂脂抹粉，吓得张素芳赶紧拒绝了，她还没化过妆呢？ 有时在街上看到有些人画得像鬼王一样，被她们在背后指指戳戳的，她可不想这样。 大嫂：“哎呀喂，这那里是我们的四妹妹呀，分明像那画报上的人美儿。老二家的，我们四妹不化妆就很好看了，天生丽质，你不要多此一举，弄巧成拙。” 大嫂是前朝落魄秀才家的女儿，也算知书达礼，有些文墨，说话也能出口成章。 二嫂只得收起了在张素芳脸上练手的机会。 张素芳趁机跑了出来。 刘氏：可不是，女大十八变，她的四妹子越来越好看了。 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帽，胸前挂着怀表的张万春也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张素芳 ，嘴巴上没说什么，不过看他那胖脸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也知道他心里十分高兴呢。 老子张万春，不仅儿子多，个个成才，连唯一的女儿也出落得花儿一样，丝毫不比城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们逊色。 张万春越看越是欢喜。 今天去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底气又足了几分。 至于张素芳的大哥二哥，有老爹在场，这个时候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说话。 张万春和席氏昨天就进了城，就是为了来参加张素芳的毕业典礼。 女儿听话又懂事，成绩又好，给他们长脸不少，他们也要为女儿撑起场面。再说今天去参加毕业典礼的哪个不是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打着灯笼都难得的机会，不去借机多亲近亲近么。 张万春：“人都齐了，快坐下吃饭。” 张素芳：就缺三哥了。 可这话她不敢说。 昨晚她偷偷问过刘氏了，三哥怎样？ 刘氏道：“没事，你三哥好着呢，只要他在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你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三哥真的会老老实实待着吗？ 张素芳表示怀疑。 三哥打小就不是个老实孩子。 上树掏鸟窝，村子里抓鸡撵狗，哪样少得了他？ 敢用鸡公车推着自己满田埂跑的，最后生生把自己摔进水田里的也是没谁了。 只有后来进了城读了书，有学校的老师拘着，才慢慢脱野性子，变得跟城里的少爷差不多了，特别是去省城之后。 “想什么呢？还不快吃饭。” 刘氏拿胳膊肘碰碰张素芳。 张素芳回过神来，赶紧吃饭。 张万春吃完饭，掏出银链子怀表，这是他过生的时候，老二送给他的，洋盘得很。 他现在随时都挂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把张家湾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老财们狗眼都要伞瞎了。 张万春看了看时间，说道：“都吃好了吧，时候也不早了，准备出门吧。” 张素芳站了起来，去背上了书包。 张伯贤去门口叫了两乘滑杆给张万春和刘氏乘坐。 本来走着去也可以的，奈何张万春要借机显摆一下：不能在城里这些大户人家面前掉了身价。 自己好歹也是张家粮店和酱园铺子的大东家嘛。 派头还是要摆起的嘛。 张素芳就跟着自己老爹老娘的滑杆后面。 经过北辰街吴家大门的时候，看门的又在扫落叶。 看见张家一行人，行了礼。 告诉张素芳自己家小姐和老太爷已经出门了。 张素芳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昨天她们就说好了，各自和家人去学校，就不约在一起了，所以吴敏先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滑杆上的张万春探出胖胖的身子问道：“你家是老太爷去参加毕业典礼？” 看门人点头：“嗯呢。” 张万春用手杖敲敲滑杆道：“快走，快走…” 抬滑杆的就马上加快了步子，一边喊着借过借过，往西门而去。 他想追上去跟吴家老太爷打招呼。前几次登门去拜访，吴老爷子都闭门谢客。 上次端午节有机会见到老太爷，可人太多，到底还是没有说上话，今天是个机会，等下要是能够挨着老太爷坐，再约个机会登门拜访就好了。 唉，真是操不完的心呀，我这是为哪样喔？ 还不是为儿为女。 自己在张家湾也算是一方人物，可在这宁城又算什么，虽然有开着粮店酱园铺子，老二也当上了粮站站长，可这都靠吴家帮衬，没有吴家点头，那个敢随随便便在宁城这个码头上做生意？ 没有吴家帮衬，自己就是把产的粮食都拿来，老二也未必当得上站长。 张万春虽然是地主，但是他还是很懂得把握机会的。 他觉得自己走的最好的一步棋就是跟吴家搞好了关系，在他想来宁城开店的时候就拜了吴广辉的码头，加入了商会，而且让自己的儿子跟吴家的少爷一同读书，让女儿跟吴家小姐一起同学，两家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关系。 逢年过节他也备了厚礼去吴家。 没办法，为了在宁城站住脚，他得豁出老脸。 他不是为自己，他是为他张家的后人。 每次吴家收了礼，却也回了更丰厚的礼，仅此而已，没有进一步的关系。 当然，像吴家这样的豪门大户，多少人像巴结呀。 吴家能够瞧得上他这个乡下土财主？ 他好几次想去拜见老太爷，都被婉拒了，吴广辉倒是见过几次，毕竟他是商会会长嘛，可那也是个忙人，总也没找到机会细说。 这次他要抓住机会，张家眼下可是有两个毕业的，他可得为他们谋划谋划。 哎呀，我真是操碎了心呀。 还费力讨不到好。 老三现在还和他刚起不松口，他还把他关在柴房里呢。 看看身后跟着的张素芳。 张万春想到：还是女儿听话，毕业了，也该为她找个好人家了…… 跟在后面走路的张素芳完全不知道她老爹的想法。 她心里想着等会要表演的节目，虽然经过了多次排练，自己和吴敏王淑仪练得滚瓜烂熟了，可今天是正式的表演，要是演咂了多丢人呀。 第37章 毕业季（四） 在学校门口的时候，张素芳看到了吴敏，还有吴家老太爷。 老太爷刚刚从滑杆上下来。 张万春也看到了，催着抬滑杆的叫道：停停停，快停下来。 没等停稳，张万春就从滑杆上跳了下来，用和他肥胖的身材不相符的灵敏和快捷抢到了老太跟前。 “老太爷好，晚辈给您请安了。” 吴老太爷：…… 突然冲过来的张万春差点把他吓一跳。 张万春以为老太爷没有认出他来，又重复了一遍提醒道： “晚辈张万春。” 吴老太爷点点头，“你来参加素芳的毕业典礼。” 嘿嘿，还记得素芳的名字，看来这几年素芳没白去吴家。 张万春喜滋滋地点头：“是的是的，来参加小女的毕业典礼。没想到老太爷亲自来了。张某也祝贺老太爷和吴小姐。” 吴敏看着张万春如弥勒佛般的笑脸，忍住笑，叫了声：“张伯伯。” “唉，好好好……” 张素芳扶着刘氏过来了。 给吴老太爷见礼。 老太爷点点头：“好好好。大家同喜同喜。” 这时候也有不少的家长看到了吴老太爷，他们没想到今天是老太爷亲自来了，纷纷围过来要请安问好。 老太爷摆摆手道：“今天娃娃们才是主角，大家就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好。” 众人跟着吴老太爷身后进了校门。 张万春是紧紧跟在老太爷身后。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今天老太爷去哪他就去哪里，绝不离开半步。 今天涪江女子中学里面张灯结彩，花团锦族。 这是建校一来的第一届毕业典礼，当然是要隆重而热闹。 学校把照相馆的师傅也请来了，在校园里拍照。 等下还要照毕业照。 学校还安排了低年级的学生做引导。 引领大家先参观学校，教室，宿舍，图书室，礼拜堂等等，最后再去礼堂集合参加毕业典礼。 而毕业班的学生们则先去自己的班级集中，统一排队去礼堂。 张素芳和吴敏找到了先来王淑仪，三个好朋友说说笑笑地进了教室。 而校园里，家长们也在借这个机会联络感情。 吴老太爷身边围了不少人，而另外一边，王校长身边也围了不少。 这可是宁城的两大代表呀。 一个代表宁城官宦世家，一个代表宁城书香清流。 怎么会少了人追捧呢。 而一些太太们也聚在一起，话题从互相夸奖孩子，到讨论衣着首饰，再到打牌赌钱，谁又娶了姨太太等等，不一而足。 席氏不喜欢听这些，聊了两句就走开了，去观看学校的鱼塘风景。 而刘氏跟城里这些太太们也不熟，跟她们也说不上话，别人也看不起她这个土里土气的地主婆，于是也没去凑热闹，转而也去了鱼塘边。 两人在鱼塘边碰面了。 刘氏：“王太太…” 席氏：“张太太…” 席氏笑：“这样喊显得好生分…” 刘氏：“我是个乡下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喊，我家老三，和素芳都是王先生的学生，我倒是想喊你王师娘来着，又怕太……” 席氏：“这个好，我喜欢。” “那我就喊你王师娘了？” “唉。” 席氏爽快答应了。 “那我喊你素芳妈妈，可好？” “要得，要得。” “嘿嘿，王师娘，我们家素芳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我和她爹没在城里，听说她经常去你们家吃饭，王先生和王小姐还帮她温习功课，我们早就该登门拜谢的，这…” 席氏：“粗茶淡饭而已，老师给学生解惑也是应该的，感谢什么？何况你们每次过节都送了节礼来，我都不好意思收。” 刘氏：“送是送了，也是一些简单的土特产，我们简直有些拿不出手。” 而王家回的都是些好的茶叶糕点之类的，比自家送的好到哪去了。” 席氏：“很好啊，城里难买到。” 刘氏：“要是王师娘喜欢，我下次喊人多带些来。” 席氏：“素芳妈，你也别刻意为之，你我两家因孩子结缘，说实话，素芳这孩子是很懂事听话的，淑仪跟她做朋友，我是很放心的。” “哎呀，王师娘，你太过奖了，我们素芳能够跟王小姐做同学朋友才是她的福气呢。你看看，她一个乡下丫头来城里，若不是你们和淑仪小姐不嫌弃，哪有现在这个样子嘛。”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像一转眼，孩子们就大了，要离开我们了。” 刘氏：“是的。是的。我听说淑仪小姐要去省城念大学？” “嗯，她自己愿意，我和她父亲也希望她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将来能够像她父亲那样教书育人。” “是的是的，当女先生，那是多受人尊敬呀。淑仪小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席氏：“那你家对素芳有什么打算？如果能够和淑仪一起去省城求学，再做同学，那是再好不过的……” 刘氏：“这个……还要和她爹商量商量……” 席氏：“是要好好商量，早点准备。” 在她想来，只要素芳愿意，张家也有能力供她去上学。应该不是问题。 有张素芳和女儿做伴，她很放心。 张素芳比女儿大两岁，懂事心细，可像姐姐一样照顾她。 两位母亲越谈越投机，一个觉得这位先生娘子没有架子，平易近人。不像有的城里太太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 一位觉得这位乡下的地主婆说话直爽，干净利索，不像城里那些太太夫人们那么矫情，说话还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直到有学生来请她们去礼堂了，她们才结束谈话，一起往礼堂走去。 而这边张万春早就跟着吴老太爷进了礼堂，挨着他坐下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想法是对的。 你看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他觉得等下结束，还要请老爷子吃饭，借庆祝孩子们毕业的机会再加深一下感情。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他为自己冒出来的这个主意叫好：我怎么就这么机智呢。 看着刘氏和席氏走了进来，他又想：嗯，还得把王校长请上。 这样才完美。 第38章 毕业季（五） 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长们都在台下坐好了。 主持人在台上讲话：“感谢各位家长参加涪江女子中学第一届毕业典礼，现在我们请出我们的毕业班…” 话音刚落，就见毕业班的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进了礼堂，从中间的过道走过，走向了舞台。 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家长们看着自己的孩子走过去，都感到很是骄傲。 毕业班的三十二位同学走上舞台，分两排站好。 主持人：“现在有请我们的校长罗伯特夫人讲话并颁发毕业证书。” 掌声再次响起。 穿着曳地长裙的罗伯特夫人走了上来。 罗伯特夫人发表讲话：“女士们先生们，同学们，很高兴今天参加我们学校第一届毕业典礼……… 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涪江女子中学的信赖于支持…… 今天毕业的同学有三十二位，你们在我们学校完成了初级学业，我代表学校和老师对你们表示祝贺。 你们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也将是社会未来的栋梁……我希望你们在以后能够担负起更多的责任，才不辜负家人和学校对你们的期望……” 掌声热烈。 主持人：“现在颁发毕业证书…” 有礼仪端上毕业证书。 罗伯特夫人拿起一本，念着上面的名字， 念到名字的同学就上前两步，接过毕业证书。 罗伯特夫人说：“祝贺你，某某同学。” 学生就说：“感谢学校栽培。” 底下又是掌声。 架在舞台一侧的照相机也在砰砰砰地闪光。 吴敏王淑仪张素芳也拿到了毕业证书，三个人互相碰碰对方的胳膊，露出会心的一笑。 我们终于毕业了。 然后是毕业合照，校长老师们都上台来站在一起照相。 王淑仪想：要是向小姐在就好了。 本来毕业照上面应该有她的位置。 现在这是唯一的遗憾。 毕业照照完之后，是唱毕业歌。 罗伯特夫人亲自伴奏。 悦耳的歌声响起…… 有对以往的回忆也有对未来的期盼。 接下来是低年级同学表演节目。 毕业班的学生去后面化妆换衣服。 她们有一个舞台剧要表演，而且是用英语表演。 当化了妆，穿着各种外国服装的学生们走上台的时候，家长们都认不出谁是自己的孩子了。 吴敏女扮男装打扮成一个王子。 戴着金色假发，腰上别着宝剑。 吴老太爷半天才看清楚是自家孙女。 一旁的张万春也好一阵才认出自己的女儿张素芳。 她们说的他也听不懂，反正看着人多热闹就行。 他一直呵呵笑着，眼睛已经只剩一条缝了。 今天他该得意，一直坐在吴老太爷身边，好巧不巧的，旁边又是王校长。 他不该得意么？ 再看看台上的女儿，他就更得意了。 等节目表演完，学生们卸了妆出来，找到各自的家长，毕业典礼就算结束了。 张万春拉住吴老太爷和王校长王明伦说道：“老太爷，王校长，难得今天聚得这么齐，请老太爷和王校长赏脸让我做个东，大家聚一聚，祝贺孩子们毕业，如何？” 见老太爷没吭声，连忙又说道：“我家素芳没少给你们麻烦，承蒙你们多照顾，而且王校长也是她的恩师…” 又忙忙地给刘氏和张素芳睇眼色。意思是让她们帮忙说话。 刘氏对席氏道：“王师娘，就赏个脸吧……” 刚才两人坐在一起，一边看节目一边说着女儿，把手掌都拍红了，很有默契。 张素芳：“吴敏，淑仪，我们一起吃一顿吧，难得让我老爹请回客。” 吴敏：“要得，狠狠吃一顿。哈哈哈……” 王淑仪：“嘘，小点声。” 吴敏转头对着吴老太爷：“阿公，张伯伯请客，盛情难却，你就去吧，再说我又唱又跳一上午，已经饿了。” 老太爷见宝贝孙女开口了，只得点头答应。 王淑仪拉着王明伦的衣袖，“爸，你给素芳爸爸一个面子嘛。” 王明伦低声道：“你爸爸是那种不给面子的人吗？” 王淑仪就笑了。 于是三家人就高高兴兴地去吃毕业大餐。 地点就选在大东街口的品香园，这可是宁城老字号的酒楼。 吃完饭，吴老太爷和王校长张万春喝茶聊天，刘氏和席氏约着去逛街了。 三个好朋友出了酒楼，在街上闲逛了一阵，无所事事。 这突然就不上学了，还有点不适应呀。 而且外面太阳大，有点晒人， 于是就回了王淑仪家。 堂屋里席二贵坐在门后打盹。 三人悄悄进去没有惊动他。 天井里谭嫂正在纳鞋底。 看见她们进来了，连忙站起来。看着三位小姐晒得红扑扑的脸蛋，说道： “小姐，你们回来了，渴不渴，有酸梅汤，我去给你们盛一碗。” 之前张万春已经派伙计回来通知她，先生太太小姐不回来吃午饭了，在外面酒楼吃。所以她就没有准备饭菜，而是熬了清热解暑的酸梅汤，用井水冰着，等太太小姐回来喝。 “哎呀，谭孃孃，你太好了，我们正渴得不得了呢？” 吴敏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怪模怪样地吐着舌头，让人忍俊不禁。 谭嫂：“等着，我去给你们端。” 三人去餐厅坐着，一会儿谭嫂就端了三碗酸梅汤来。 三人也不谦让，各自端了一碗一口气就喝光了。 “好喝。” “解渴。” “再来一碗” 谭嫂：“好喝也不能多喝。你们去楼上歇歇，房里有凉开水，管够。” 三个女孩子洗了把脸，上楼去了。 躺在铺了凉席的木楼上，吴敏舒服地打了个嗝。 然后看看躺在她左右两边的王淑仪张素芳，说道：“我们毕业了？” 张素芳：“嗯。” 王淑仪：“毕业了。” 吴敏：“怎么感觉有点像做梦呀。” 张素芳感叹：“我的学生生涯结束了。” 王淑仪：“应该是初中生涯，我们还要去省城上学呢。” 张素芳：“那是你们……我” 吴敏：“毕业了，我们也要分道扬镳了。” 王淑仪：说得好伤感，好像不见面一样。 张素芳：“你们就算去省城求学，放假也要回来的吧，我们还能见面…还是好朋友。” 王淑仪：“先说好，以后不论怎样，我们以后都还是好朋友。” “好朋友。” “好朋友。” 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39章 毕业季（六） 几天后，三人一同去学校拿了毕业照还有一些演出照片。 这是她们在学校的最后纪念。 负责分发照片的是密斯黄，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教务主任了，而是普通的员工。 因为上次那件事情，向小姐辞职了，密斯黄也被撤了职。 三人有些难过。 “密斯黄。” “祝贺你们毕业，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淑仪：“我要去省城报考师范大学。” 密斯黄：“好呀，以前经常听向小姐说王淑仪同学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同学，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朝着你的目标奋斗吧。” 王淑仪：“谢谢密斯黄的鼓励。我会努力的。要是向小姐在多好呀，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她请教。” 吴敏：“是呀，可惜她没看到我们毕业。” 张素芳：“毕业典礼上没有她是一种遗憾。” 密斯黄：“其实，毕业典礼那天向小姐来过的，她一直看着你们拿到毕业证书，一直看到你们表演节目……” “真的？向小姐她还在宁城吗？” 她们知道向小姐不是本城人，是因为她的哥哥在这里担任县府秘书，所以她才跟着来了宁城应聘到女子中学当了老师。 她们以为她辞职后就离开了，没想到她居然来参加了她们的毕业典礼了。 王淑仪：“密斯黄，你知道向小姐住哪里吗？” “知道。你们要去找她吗？” “是的。” 密斯黄在一张纸上写下一行字。 “给，这是她的地址。” 王淑仪把它收好。 三人告辞离开了学校。 走到校门外，三人回头看了看里面的教学楼还有办公楼以及高高耸立的教堂塔尖。 这里是她们学习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现在她们毕业了，以后再也不用忙跑跑地跑来上学了。 张素芳：“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吧？” 吴敏：“还回来干什么？再读一年书？要回来也是几年后，王淑仪师范毕业回来当老师吧？嘿嘿，王淑仪，那时候该喊你密斯王了。” 王淑仪回头看了看那教堂的尖顶说道：“等我毕业回来，宁城应该有自己的女子中学了，那时我就在县立女中教书，我才不在这里教书呢。” 吴敏：“还没彻底离开就嫌弃这里了？” 王淑仪：“这里毕竟是外国人办的。” 吴敏：“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呵，什么时候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嘿嘿，听我阿公说的。果然不假，看看他们的做派，是怎样对待向小姐和密斯黄的就可见一斑。趁早离他们远点。” 张素芳：“王淑仪，你要是读完大学回来，没有我们自己的女中怎么办？” 吴敏抢着说道：“怎么办，那就教小学吧？呵呵，委屈你了哈，高材生。” 王淑仪：“没有的话，就像办法筹建呀，总之我觉得应该有自己的女中，到时候让我大伯和乡政府还有你们商会好好合计合计，办一所像样的女子中学。 张素芳：“王淑仪，你还想得远啊。我真是佩服你，建学校的事情你也敢想…” 吴敏：“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还不是为了前途和饭碗……要不然她回来教谁呀？” 张素芳：“吴敏，快不要这样说淑仪，她，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王淑仪：“张素芳，你听她的，哼，她这嘴巴呀，一天不把我说到起，不把我使劲贬低，她就不是吴敏，随便她怎么说，我才不上当呢。” 张素芳摇摇头，她比王淑仪吴敏大些，平时也要老实稳重些。没她们那么多的心眼。 “哈哈，变聪明了哈。晓得我是在故意说的。” 吴敏拍拍王淑仪的肩膀。 王淑仪闪身躲开：“少来。” 往前跑去。 “我去找向小姐，你们去不去？” 吴敏追上去，“当然去，怎么少得了我们呢。张素芳，快点…” 张素芳见状也跟了上去。 三人跑过石板桥，进了城门洞。 第40章 向小姐 向小姐的住的地方在城南门附近。 以前她在女子中学教书的时候住的是学校的宿舍，这辞职后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她哥哥住在政府宿舍，她作为妹妹也不好去打扰，就只能在外面租房了。 这个地址也只告诉了密斯黄。 当王淑仪吴敏张素芳七拐八拐找到这里的时候，房东把她们带到后院，冲楼上喊道：“向小姐，有人找……” 阁楼上的窗户是开着的，向小姐探出脑袋一看，很是惊喜：“呀，王淑仪张素芳吴敏是你们，快上来。” 房东指了指狭窄的楼梯，“从这里上去，你们小心点。” “嗯。” 三人扶着墙壁小心地上了楼，向小姐站在门口迎接她们。 “快进来。” 这里是楼上的一个小阁楼，空间不大。 屋里一张单人床，靠窗一桌一椅一个洗脸架，连个衣柜都没有。 床头的两口箱子倒是很醒目。 吴敏：“哎呀向小姐，你怎么住这样的地方，这里这么小，你看刚刚够转个身，我们一来就把这屋子塞满了，转身都有困难。” 王淑仪：“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转身还是可以的，对吧，张素芳？” 张素芳：“还好吧，就是有点简陋。” 向小姐：“不好意思，我这里椅子都没有多的，来，坐床上吧。还跟以前一样。坐呀。” 三个人坐到床上。 以前她们去向小姐的宿舍也是坐床上。 向小姐自己则坐到椅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一盒糖果打开，“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吃糖。” “谢谢向小姐。” 没人捻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真甜。 吴敏：“向小姐，你要不要换个地方，我爸爸认识……” “不用麻烦了，我也只是临时住一下，过几天我就要去省城了。” “去省城？不在这里了？” “嗯，我给省城那边几所学校去了求职信，有两家已经回信了，让我去面试。” “这么快呀。” 三人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向小姐辞职了肯定得找新的工作，但是没想到会是去省城，她们还以为她会留在宁城呢。 看出三个学生的失望和不舍，向小姐很是感动。 “王淑仪，你也不要失望，你以后也要去省城上学，我们在省城还是可以见面的。” 王淑仪：“嗯。我现在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你肯定没问题的。” “谢谢向小姐鼓励。哦，对了，向小姐，我去省城会住在姑妈家里，我把地址写给你，你一定要来找我哟。” “好的，我会去看你的。” 向小姐拿出一个笔记本，王淑仪把地址写了下来。 看着向小姐郑重地把本子收好，这才放心。 向小姐问吴敏张素芳：“你们呢，有什么打算？不去省城深造吗？” 王淑仪：“其实，我很希望我们三个都去省城，那样的话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吴敏：“我正在考虑。” 只要她愿意，家里是不会反对的。 张素芳低下头道：“我，我是不行的。” 王淑仪：“你有没有给你爸妈说你的想法？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的愿望呢？有没有跟他们说我也去省城，我们一起去相互也可以有个照应。” 张素芳：“我这两天提了一下，可是……我老爹说，毕业了就行了，不用再去念了，接下来听他的安排……” 吴敏：“你老爹能有什么安排？不会是安排你去粮店或者酱园铺子上班吧，哈哈，或者回你们张家湾去收租，当地主婆……哈哈哈……” 王淑仪：“吴敏，你过份了哈，你还笑？你没看素芳都……” 张素芳的头都低下去了。 向小姐：“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去省城深造也不是唯一的出路，留在宁城也有很多上进的机会，张素芳，你也别太难过，以你的能力去小学教书去公司工厂应聘当职员都可以…早早服务社会也是不错的。” 张素芳：“我，我真的可以吗？” “那当然，我教的学生我心里没数吗？就算去自家的铺子帮忙算账，也好过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强。你们是受过教育的人，是新时代的女性，要独立也要坚强，也要有一番作为。” 张素芳的心情大好起来。 向小姐总能把话说到心里去，而且听了她的话，浑身都带劲儿。 吴敏：“向小姐说得对，我们虽然是女子，也应该有一番作为，不能输给男子，不然就白学了，书白读了。” 王淑仪：“那你打算做什么呢？” 吴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向小姐：“我有几本书送给你们，算是留个纪念吧。” 向小姐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书。 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 她们三个学了三年的英文，交谈和看书不成问题。 她挑了几本送给三人。 “学习是无止境的，以后不管怎样多读书是没错的。” 吴敏：“就像向小姐你一样，都当我们的老师了，还一直在学习。” “吴敏，你是聪明人。老师也希望能够好好的读书，将来有一番作为。” 吴敏：“向小姐，我会的。” 王淑仪：“向小姐，你不写几个字吗？” “好，写几个字，大家共勉。” 向小姐打开书，在扉页上写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在英文书上写的是：志向和热爱是伟大行为的双翼。 从向小姐家里出来，三个人书包里都是沉甸甸的书，心里也是沉甸甸里，有了不少的收获。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想法，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是的，她们中学毕业了，关于未来，关于前途，她们应该试着要考虑一下。 第41章 离别在即 这天吴敏过来找张素芳，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吴希泽。 “吴三哥，你来干什么？” “我给张季贤送毕业证。” 张季贤被送回乡下张家湾，没有回省城去，毕业证书是吴希泽给他带回来的。 昨天他们刚刚从省城回来，吴敏的大哥吴益铭和王文浩也一起回来了。 本来他们是准备拿到毕业证后从省城出发去南方的，但是因为宁城还有十几个同乡要去南方，所以他们回来带大家一起坐船走水路。 吴敏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昨天她听到了爸爸和大哥的谈话。 大哥回来后就找到爸爸，让他安排船先送他们去重庆。 爸爸问他们几时走，大哥说越快越好。 爸爸就说那后天吧，我准备船送你们到重庆，到重庆去找码头上的袍哥会，他们会安排船只让他们出川。 大哥说晓得了。 “吴三哥，你真的不和我哥他们一起走吗？” 吴希泽：“你都知道了。” 吴敏得意：“哼，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吴希泽：“敏妹……我…我也争取过，但是……” 吴敏：“但是你又没被关起来，脚长在你自己身上的…” 吴希泽：“我……走不了…我答应留下来接管家里的生意……我……敏妹……你不会瞧不起你三哥吧？” 吴敏：“当然，我不仅瞧不起你，也瞧不起那些阻拦你们的人。” 吴敏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吴希泽…… 无言反驳，敏妹说得对。 如果是以往，吴敏少不得还要讽刺挖苦几句，但是今天她好像心事重重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且张素芳也出来了。 大嫂二嫂都出去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张素芳：“吴三哥，吴敏，你们来了？” 吴敏：“我才不是和他一路的，只是刚刚在门口碰上了。” 吴希泽：“四妹，你哥哥他还是在乡下吗？” “嗯。”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妈说只要我哥不打算去外面了，就让他回来。” 吴敏：“你哥肯定没断念头，你老爹也不敢轻易放他，所以……嘿嘿……什么时候回来难说哦。” 张素芳…… 吴希泽…… 吴希泽打破尴尬，“四妹，我把你哥哥的毕业证书带回来了，你收好。” 张素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毕业证书，然后拿进屋去收了起来。 吴敏看看吴希泽：“你怎么还不走？毕业证也送了……” 吴希泽：“这就走，我去找你大哥他们，跟他们践个行…” 吴希泽站起来冲着里面喊了声：“四妹，我走了。” 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他怕再多坐一分钟，吴敏再说出什么难堪的话出来。 张素芳从屋里出来。 “吴三哥怎么走了？” 吴敏：“管他的，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张素芳：我什么时候跟他来往了？ 他是你们吴家的人，是我三哥的同学，我… 刚想说两句，吴敏说道：“我找你有事。” “什么事？” “先去找王淑仪再说。” “哦，好。” 张素芳出来锁好门，和吴敏一起去了小南街。 王淑仪家里人在忙忙碌碌地收拾行李。 她们把王淑仪叫出来。 王淑仪：“我大哥明天就走了。” 吴敏：“我知道，跟我大哥一起。” 王淑仪：“张素芳，要是你三哥能跟他们一起去就好了。” 张素芳：“可惜他去不了…” 吴敏：“是挺遗憾的。” 王淑仪：“你爸也真是的，我看他笑嘻嘻的和和气气的，没想到这么厉害…” 张素芳：… 吴敏：“算了，别说了，说这些也没用，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情吧！走，我们去逛街，吃好吃的。” 王淑仪：“好呀。你请客吗？” 吴敏拍拍手里拎的小包包，“对，我请客，敞开吃。” 三个人往最热闹的东街走去，一路逛一路买。 准确地说是吴敏在掏钱买。 “王淑仪，这个发夹好看，送给你。” “张素芳，这个绸带好看，送给你扎辫子。” “这个丝巾好，王淑仪，你系上好看。” 王淑仪：“现在是夏天，系什么丝巾。” “等你去省城的时候就是秋天了，用得上，买上。” “这个小手包送给你，张素芳，以后你拎着上班逛街都可以。” 张素芳：“吴敏，你今天干嘛，买这么多东西送给我们？” 吴敏：“咱们同学一场，如今毕业了，我送点礼物给你们有啥奇怪的，收下收下…” 张素芳：“这么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都没送礼物给你。” 王淑仪：“对呀，我也没送给你。” 吴敏想说你们那点零花钱还是算了吧，却改口道：“要不，你们随便送我点什么？我都高兴。” “好。” 张素芳：“我最近在跟大嫂学女工，我送你一条自己做的手帕吧，你不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你亲手做的，意义非凡。拿来吧。” 张素芳：“在家里，我做了三条，我们一人一条，还没来得及带出来。” 王淑仪：“我也有？” “当然，怎么少得了你呢。” 吴敏：“那等会逛完街去你家拿。” 王淑仪：“吴敏，你这么性急，改天不行吗？” 吴敏：“不行，就今天。” 张素芳：“别争了，好好，等会回去拿给你们。” 说好后又继续逛街。 王淑仪给吴敏买了一顶帽子。 “送给你，遮阳又遮雨。” “谢谢。” 路过照相馆的时候，吴敏提议进去照相。 张素芳：“端午节不是才照了吗？而且毕业照也才拿到。” 吴敏：“照就照，啰嗦什么？” 带头走了进去。 张素芳王淑仪也只好跟着。 照相师傅已经认出她们来了。 “三位小姐，你们来了，里边请。” “师傅，跟我们照好看一点哈。” “放心吧，三位小姐人长得漂亮，照出来比那些大明星还好看。” 三人照完合影又照单独的，好一番折腾才算完。 付钱的时候照相师傅说，“给你们商量个事情，等照片洗出来时候，我想拿一张你们的合影放大摆在橱窗里做样板可好？” 张素芳：“这不太好吧。” 王淑仪：“可以吗？” 照相师傅说道：“可以的，可以的，上次你们的就照得很好，我就想用来做样品。可惜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你们就把照片取走了，今天正好，我先跟你们说一下。” 吴敏：“行，要放就放最大，让过往的人都看得到。” 照相师傅：“好嘞，包你们满意。” 吴敏：“师傅，我们的照片放大替你做宣传，那这价钱…” 照相师傅：不愧是吴会长的千金，会打算盘会算账。 “价钱不用给了，我送给你们。” 王淑仪悄悄对张素芳：“哎呀，太好了，照了那么多张，要花很多钱的。现在好了，一分钱不花，吴敏可真有头脑。” 张素芳点头赞同，吴敏是比她聪明。 换作是她，想都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第42章 送别 清晨的涪江码头上 沉睡了一夜的码头喧闹起来了。 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 水天连接处，波光粼粼。 早起打渔的小船儿已经靠了岸，看来收获不小，船舱里有鱼儿在活蹦乱跳，等下要拿起早市上卖或者送去酒楼饭馆…… 码头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 一些货船已经陆续驶离码头，往上游去绵阳，往下游去重庆，也有从上游下来的船只靠岸的，除了货船，还有从上游放下来的木排…… 城门已经开了，不少的人涌往码头，有做生意的老板，也有出门的旅客。更多的是搬运货物的苦力。还有那些拉船的纤夫。 码头上显得拥挤而又热闹。 一群年轻人拎着行礼从城门里出来，走在前面的是吴益铭和王文浩。 他们领着十几个同学同乡朝码头走去。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带着兴奋。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 对未来充满期待而不是畏惧。 与之不同的是后面还跟着一群老老少少的。他们的表情就是依依不舍，带着担忧和牵挂。这些是来送行的家人。 王淑仪和爸爸妈妈还有二哥也在人群当中。 他们是来送大哥王文浩的。 吴希泽也在，他帮吴益铭拎着行李，他也是来给同学们送行李的。 自己去不成了，来送送大家心里也好过一点。 吴广辉已经站在船头等大家了。 管事吴老六招呼大家上船。 时下也没有专门的客船，出门走水路的话都是搭乘载货的船只，也可以说是人货混装。 年轻人踩着跳板把行李放上船，有家人的又下来跟家人话别，没家人送的就留在船上好奇地动看西看。 吴益铭站在吴广辉身边，父子俩并立船头，看着初升的朝阳。 吴光辉身材高大，吴益铭也已经跟父亲比肩了。 “益铭，这一去我可就照顾不到你们了。” 在川内，吴广辉这个袍哥会的瓢把子还是说得上话的，这出了川，可就鞭长莫及了。 “爸爸，如果要你照顾，我们又何必出去闯呢。” 说的是呀。 之前跟儿子有过几次长谈。 儿子是有抱负的人。 这一片小天地是留不住他的。 “行，要闯就好好闯个名堂出来，也不枉老子费心巴力地给你们筹备。” “那是肯定的，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吴益铭学着父亲平时的口头禅说道。 不闯出名堂来，如何回来见巴蜀父老。 吴广辉：“把带出去的人都照顾好，在家靠父母，出门就要靠这些同乡，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兄弟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需要花钱的地方不要吝啬，老子别的不敢说，钱还是能够保证的。” 吴益铭想说：爸，我去考军校，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花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走到时候已经带足了盘缠。 可看到老爹的样子，把话又咽回去了。 点点头道：“谢谢爸，需要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多写信。” “好。” 父亲平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这会让人很是意外。 不过最让吴益铭意外的是他当初居然没有反对自己的决定。 在他们几个当中当初觉得最有可能反对的是自己的父亲，没想到…… 自己应该感谢父亲，不然也只能像吴希泽和张继贤他们被困在家里，当一个少爷或者管理家里的生意，那是自己万万不想的。 吴益铭再次发自肺腑地说道：“谢谢爸爸。” 吴广辉：“要谢还得谢老太爷，没有他最终点头，你娃想走也走不成。” “是的，孙儿不能在他跟前尽孝，还请爸爸多照顾老人家。” “行了，你娃若不混个人样出来就别说是老太爷的孙子。” “爸，你就这么不看好你儿子？” 吴广辉哼了一声道：“走了。” 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甩开大步下了船，把踏板踩的晃晃悠悠的。 管事吴老刘见当家的下了船，吩咐船老大道：“可以开船了。” 自己也赶紧跟着下船。 船老大喊道：“开船了，快上来了…” 岸边话别的人就踩着踏板上来了。 吴希泽握着吴益铭王文浩的手依依不舍。 “保重，益铭兄，文浩兄，多给我写信，虽然不能跟你们去，让我也了解一下你们在外面的情况。” 王文浩：“嗯。放心吧，会给你写信的。你也好好干，说不定回头我们还要仰仗你呢。” 吴益铭：“你也抽空去看看张季贤，留下也不是坏事，你俩好好待在宁城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吴希泽：“嗯，过几天我就去。” 等吴希泽依依不舍地下了船船工解开缆绳，用竹篙撑开船只离开了码头。 岸上的人朝着船上的人挥手，“保重，常来信…” 船上的人挥手喊着：“再见。” 王淑仪站在人群中拼命地朝大哥挥手。 王淑仪跟大哥的感情是最好的。 小时候，大哥背她，带她玩，上学了，大哥给她辅导功课，大哥去省城读书每次回来都要带些新奇的东西…… 大哥去省城读书几年，他们兄妹本就聚少离多，好歹逢年过节，寒假暑假还能相见，现在大哥要去很远的南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席氏攥着手帕不停地抹眼泪。 王明伦搂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好了，你就当浩儿去赶考了嘛，以后给你考个状元回来。” 席氏：“现时哪还有考状元一说……再说浩儿是去投笔从戎考的是军校。” “嘿嘿，你比我还懂得多，那就等他当将军回来，衣锦还乡…” “我不稀罕什么将军，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会的，会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王明伦扶着席氏，王淑仪跟在后面往城门走去。 “大哥就这样走了。” 王文海在岸边追着船只又跑了一段路。 他多想跟着哥哥一起去呀。 可总是追不上哥哥的步伐。 纤夫们拉着船只，喊着号子一步步地往前走。 船只往下游飘去，渐渐消失在天尽头…… 望江楼上有歌声飘来：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扶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 唱得人心里酸楚楚的。 王淑仪心里也酸楚楚的。 她虽然还小，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滋味。 此时此刻的王淑仪还不知道，这一去的十几个人，有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43章 吴敏偷跑了 王淑仪跟着爸妈离开码头进了城，刚刚走到镇江寺的时候，就见张素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吴家的几个佣人。 因为张素芳的三哥没有去，所以今天她没出现在码头上来送行也不奇怪。 但是现在着急忙慌的又是为哪般？ “张素芳，你跑什么？现在来送行吗？已经晚了。” 张素芳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淑仪……你……看到吴敏没有？她是不是上船了？” 王淑仪：“吴敏，没看到呀，她今天没来送王大哥呀，我只看到她爸爸了。” 吴家的佣人听王淑仪这么一说，又一下往前面跑去了。 张素芳：“吴敏，她……她自己跑了，说要去南方。” “什么？你说什么？” 不仅王淑仪不相信，连王明伦和席氏也不相信。 张素芳：“我没骗你们，这是她写给我们的信。” 张素芳把手上拽着的信纸递给王淑仪，王淑仪一把抓过来。 信上写道： 素芳，淑仪： 我亲爱的同学姐妹，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船去重庆了，没错，我先去重庆，然后去广州，我要去报考军校，去参加广州的革命军，广州的革命如火如荼，我要去加入。记得向小姐问我有什么理想，当时我回答不出，后来，我说我要加入国民党，成为党员，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要朝着我的目标前进。 祝福我吧，我亲爱的同学。我也祝福你们。 吴敏 民国十五年七月 短短的几行字，王淑仪很快就看完了。 “她真的走了？” 张素芳：“信是塞在我家门缝里的，今早起来才看到，我先去她家里，佣人在家里找了，她家里的确没人。所以我赶紧来码头看看，看她上船没有？” 席氏：“哎哟喂，这小小年纪，胆子也太大了，还是个女娃娃，这跑出去……怎么得了哟…要是遇上拐子……” 王淑仪：“哎呀，妈，你别说了，怪吓人的。” 旁边的王明伦道：“那快去告诉吴会长，他恐怕还不知道吧。” 正好吴希泽走了过来问：“王校长，师母，四妹，淑仪，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素芳：“吴敏说要去重庆还要去广州。不晓得上船没有？” 吴希泽：“没有吧，我送行李上船，没看到敏妹呀？” 王淑仪：“我们也没看到吴敏来码头呀。” 张素芳：“如果她在你们之前就走了呢？” 吴希泽：“的确有这个可能。我去找吴伯伯商量，你们先回去吧。” 张素芳：“吴三哥，有消息记得通知我们。” “好。” 说完就往望江楼那边跑去。 那里有袍哥会的堂口，平时吴广辉多在这里办事，商会那边倒是很少去，有事也是派人到这里来通知他。 吴希泽刚才看到吴广辉从码头回来就去了堂口。 堂口里，吴广辉刚刚落座，端起茶正要喝，就见家里的佣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还不止一个，连看门的老吴头都来了。 “老爷，不好了…” “怎么了，着火了嘛？烧房子了？” 好歹是宁城的大户，袍哥人家，沉稳一点好不好，啥事情如此惊慌失措的。 “老爷，小姐不见了。” 下一刻，吴广辉腾地一下站起来，好像屁股着了火一样。 “啥子？” “小姐不见了。” 佣人哭丧着脸。 “慌啥子，只要是在宁城，还有找不到的吗？” “老爷，恐怕已经出城了，这是小姐留下的信。” 吴光辉拿过信封，三两下抽出信纸。 只见上面写到 爸爸： 我去广州参加革命军了，之所以不告而别，是怕你阻拦。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走。 我会去找大哥的。 女儿吴敏敬上 民国十五年七月 ——————— ————— 吴广辉气得啪的一声把信纸拍在桌子上。飙出一句粗话： “你知道个屁，我放心个铲铲……格老子的，还没得十六岁都嘛……都晓得不辞而别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把堂口里的兄弟伙都派出去，东南西北四个门出城去给我追。” “伯父，我想敏妹要去重庆恐怕是坐船吧，船最快，顺流而下，不可能走陆路。” 是吴希泽进来了。 “走，去码头。” 吴广辉一边走一边问守门的吴老头。 “你几时看到小姐出门的，为什么不拦着。” 吴老头在听说小姐不见了后，在，知道老爷肯定要问话，所以也跟着来了。 “我早上是看到小姐要出门，还问她来着，她说去张小姐家，我也就没再问了。” 吴广辉：“蠢货，去张小姐家会带着行李吗？你不多问一句。” “老爷，小姐没带行李呀，就手上拎了个小手包。” 如果是带着行李，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是肯定要问的。 老吴头也很冤呀。 “什么，她连行李都没带，怎么出门，还一个小女娃娃…” “伯父，伯父，你别急，我想敏妹这么聪明，身上肯定带了钱的，有了钱，什么都买得到的。” “哼，是聪明。瞒过了所有人。” 难怪昨晚她说今早要睡懒觉就不起来送他哥哥了，原来是早就打定主意了。 到了码头上，把管事吴老刘叫过来问话。 “今早有几艘船去的重庆？” “大大小小有十几艘。” 吴老六不知道出了啥事情，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去问问有没有人看到小姐上船？” “小姐？大小姐？” 大小姐是嫁去了重庆府，可没见回来省亲呀，何来上船之说。 “是，二小姐。还不快去。” “哦，好好。” 吴老刘带着众人去询问去了。 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有人看到一个酷似吴家二小姐的小姑娘上了一艘去重庆的船，不过她戴着斗笠，穿着一身土布衣裳，谁也没把她往二小姐身上想呢。 呵呵，还晓得乔装打扮了呢，不愧是老子的女儿。 吴广辉又得意又沮丧。 “老爷，派船去追吧。” “是呀，伯父，敏妹到了重庆，还要等去广州的船，可以在重庆把她拦下来。” “老六，拿我的帖子去重庆拜码头，让袍哥会的兄弟伙帮着找人。另外告诉大少爷还有大小姐，看到二小姐了，一定要把她拦下。” “是。” 吴老刘喊了一条小船就出发了，追上吴敏的船是来不及，但是追上大少爷他们的船还有可能。 吴希泽送吴广辉回去。 堂口上是待不下去了，也没心思在过问码头上的事情了，还得回去跟老太爷解释呢。 “唉，一个个真是不让人省心呀。” 吴希泽一路上安慰着他：“伯父，敏妹不会有事的…” 吴希泽把吴广辉送回家之后去了玉堂街的张家。 第44章 顺风顺水 王淑仪也还等在张家。 王淑仪张素芳没想到吴敏是她们当中第一个出去的。 王淑仪都还没去省城，她居然就先走了。 虽然是偷着跑出去的，还是为她的大胆和勇敢感到震惊。 王淑仪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吴敏胆子真大。” 张素芳：“我都不知道吴敏是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王淑仪：“肯定是看我哥他们要去，她就动心了。” 张素芳：“心眼还挺多的，一点都没有给我们透露半句。” “透露了还走得成么？” “也是。难怪昨天买那么多东西送给我们，回来还催着我要手帕，原来是想留作纪念。” 王淑仪说道：“吴敏以前经常跟我唱反调，我还以为她之前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让我刮目相看，我倒有点佩服她了。” 张素芳：“我很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 外面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 王淑仪：“她应该在重庆等着哥哥他们吧。一路上有大哥照顾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两人正说着，吴希泽来了。 “吴三哥，怎么样？” 吴希泽：“有人看到好像是敏妹上船了，比益铭兄他们还早，刚才伯父已经派人去追了，追上了肯定是要把她带回来的……” 王淑仪：“啊！？那吴敏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心里是希望吴敏能够达成心愿的。 而张素芳却恰恰相反，她是希望吴敏回来的。 张素芳：“我觉得还是回来好。吴三哥，你说呢？” 吴希泽：“我也觉得回来好，敏妹是个小姑娘，当兵打仗是男子的事情。” 王淑仪：“巾帼不让须眉，为什么不可以。” 张素芳：“打仗会死人的，我老爹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三哥去的。” 王淑仪：“孙先生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继续革命就要有人付出或者牺牲…” 这些话她是听大哥说的，现在依葫芦画瓢地照搬出来。 张素芳：“可那不是我们。难道你希望吴敏牺牲吗？你希望吴敏再也会不来了吗？” 王淑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 眼看着两个好朋友争论起来，吴希泽连忙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不要争论了，还是等消息吧。” 是的，等消息吧，如果吴敏被找到，铁定是去不了的。 如果没找到呢？ 就在大家为吴敏不辞而别担心的时候，她却悠哉悠哉地坐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风景。 她坐的是一条小型的货船。 大船太显眼，虽然她乔装了一番，但还是怕被码头上的人认出来。 小船人不多，除了船工，就只有押货的人，而且这艘船是从上游开来的，不是本地的，昨晚停在码头，今早一早走。所以押货的老板和船工都不认识她。 开始人家还不愿搭载她，她好说歹说求爹爹告奶奶的，说她是去重庆帮佣的，挣了钱回来给家里人治病的，说得可怜兮兮的。 “老板，你好人有好报，让我搭船嘛，以后你的生意肯定兴隆，财源滚滚。” 吴敏穿着旧衣服，头上还包着一块蓝布头巾，再戴着一个破斗笠，那是她随手在城门洞那里捡的，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穷人家的小妹仔。 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那个押货的老板动了恻隐之心，才让她上船，还没收她的钱。 估计她也拿不出来，就想搭个顺风船。 看着船儿离开了码头，吴敏的心放下来。 哈哈，成功了。 昨天她忍着没有告诉两个好朋友她要离家，今早她才早早出门，把信塞进张素芳家的大门里，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顺流而下了，先到重庆去等着大哥他们。哈哈哈…… 我是不是很聪明很厉害？ 吴敏得意地想着。 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妹仔，你笑什么？” 那个押货的老板坐下问她。 吴敏抱紧手里的包袱，那是她偷偷地用佣人的旧衣服做的，里面塞着两套旧衣服，几天前就拿出来藏在一个围墙洞里，今早出来拿了一套旧衣服胡乱套在身上，至于盘缠，她带得并不多，就是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她想，跟大哥汇合后，大哥有的是钱。 “老板，我想到很快就要到重庆了，很快就能挣到钱了，所以高兴呀。” “你家大人也是放心哟，让你一个小妹仔自己去。” “没啥不放心的，你看，我出门就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谢谢你了哦，老板大叔。” “嘿嘿，好人，你不怕半路上我们把你丢下水去喂鱼？” 吴敏又紧紧包袱，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问：“你们会吗？” “逗你玩的，我们当然不会，不过保不齐也有坏人哟，要是遇到拐子，把你拿去卖了，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哟。” 一个船工说道：“王老板，你就不要吓唬人家小妹仔了嘛。” 王老板：“我那里是吓唬她，我是在教她，出门在外要多长个心眼。我也是看她和我的娃儿一般大，才这样说的。晓得不？妹仔。” 吴敏：“晓得了，晓得了，多谢老板大叔。” 王老板：“那下了船，有没有人来接你。” 吴敏：“没得人来接，不过喊我去找码头上袍哥会的堂口，说他们晓得送我去主人家里。” 吴敏以前跟爸爸去过重庆，也去过袍哥会的堂口，知道袍哥会的势力还是替大的，现在拿出来扯扯虎皮，做做大旗，不管有没有人动歪念，都得掂量掂量。 “哟，看来你去帮佣这家还有点来头啊，不是袍哥会的，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啊。难怪你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去跑码头了。” 吴敏：“我也不知道，反正喊我去就去吧。” “嘿嘿，妹仔，说不定以后还得仰仗你呢？” 吴敏：“老板大叔，你说笑了。你是大老板，哪用得着我呢。” “什么大老板，也就混口饭吃。现在生意也不好做呀。唉，跟你个细娃也说不懂，不说了，我去眯一会儿，昨晚没睡好。” 王老板说完，走到船舱里靠着货物打起盹来。 吴敏问船工：“大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重庆。” “顺风顺水，天不黑就能到。” 大哥他们坐的船也出发了吧。 嘿嘿，大哥，我比你先到。 第45章 出门要准备 管事吴老六乘坐的小船追上了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乘坐的大船。 等他爬上大船，就打发小船回去了。 吴益铭：“吴管事，你怎么来了？可是父亲还有未交代的事情？” 吴老六：“哎呀喂，我的大少爷呀，你不知道呀，小姐她……她不辞而别，说是要跟着你们去南方呀。” 吴益铭：“妹妹也在船上吗？可是这船上并没有女娃子呀？” 王文浩：“对呀，船上除了船工就我们十几个人呀。” 这条船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并没有搭载别的人。 吴老六：“不是在你们这条船上，小姐早就坐另外的船走了，估计比你们先到。” 王文浩：“益铭，可以呀，你妹妹胆子真大，敢只身走江湖了。” 吴益铭：“还不是平时太惯着她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文浩：“那也未必，敏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吴益铭：“有想法也不行，这不是胡闹添乱吗？” 吴老六：可不是，一家大小弄得鸡飞狗跳的。老太爷还不知道急成啥了呢？ 吴益铭：“我爹怎么说？” “老爷的意思是让我找到她，把她带回去。大少爷，如果小姐要跟你们去，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还得劝她回去呀。” 吴益铭：“我知道了。” 王文浩：“要是敏妹不来找我们，而是自己去广州呢？” 的确有这种可能。 “不会吧，那可是千里迢迢呀。再说去广州也不是直接坐上船就能到的，中途还要换船，小姐她就没出过远门，她哪里知道这些门道，也没带多少盘缠，连行李都没带呢。要是遇上坏人拐子，那可怎么得了哇。” 吴益铭：“知不知道敏妹上的哪个的船？” 吴老六：“我问过了，不是我们本地的船，应该是上游下来的过路船，船上载的山货，押货的是江油货栈的老板王茂水。 他经常跑这条线，押山货过去，又贩百货回来。” 吴益铭：“那我们搞快点，争取追上那条船。” “是的。大少爷。” 吴老六去催促船工加油划船。 吴益铭在甲板上走来走去。 他在为妹妹吴敏担心。 心中甚是焦虑。 王文浩：“益铭，看来你们家要出个巾帼英雄了。” 吴益铭：“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王文浩：“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也许我们以前都小看了弟弟妹妹们，总以为他们还小，还是那个需要背着哄着的娃娃妹子，殊不知，我们在成长，他们也在长大。说真的，我为敏妹感到骄傲，你不为她骄傲吗？” “她离家出走还值得赞赏了。” “那也要看是因为什么，不能简单地看待问题。 你不知道，我家二弟之前也是闹着要跟我去的，是我说让大哥先去探探路子，让他先等两年，等他再大一些，身体再强壮一些再来……他才接受了。” 吴益铭：“你家二弟是明着说出来的，你们都晓得，可我妹妹是偷跑的，之前谁都不知道，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以我才说你妹妹聪明又厉害。她要是提前说出来了，你们肯定不会同意呀。” “那当然，百分百不同意。” “所以她才来个先斩后奏。” 吴益铭没好气：“嗨，我说你到底站哪边呀，敢情不是你们家淑仪，你就一点不担心，还很希望她去呀。” 王文浩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当然希望敏妹好好地待在家里念书或者工作生活。去打仗是我们这些大男人的事情。” 吴益铭擂了他一拳。 “这还差不多。” ———— ———— 吴敏睡了一觉又醒了。 她之前一直强打精神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了，可奈何昨晚一直想着要偷偷地走，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今早又起得早，上船后开始还兴奋地看两岸风景，可走到后面，风景都差不多，就显得单调了，远离市镇，连人影都看不到，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特别是那个王老板睡着了，没人跟她说话聊天了，她也就不知不觉靠着货物睡着了。 后来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一看外面烈日正当空，应该是中午了。 这船已经走了半天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以往这个时候，不论是在学校或者家里，都是吃饭的时候了。 可现在包袱里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吴敏拿包袱顶了顶肚子，她匆匆忙忙的哪里准备得有吃的呀，只想着带了钱，路上能够买到吃的。可现在，船行在江上，哪有靠岸的迹象。兜里有钱也没地方买去呀。 吴敏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带上些吃的。 饿了的感觉还真难受呀。 吴敏抱紧了包袱，吞了吞口水，不去想那些平时吃的东西，可脑子里却拼命出现那些食物，挥都挥不去。 口水吞多了，反而更加口感舌燥了。 吴敏觉得自己头有点晕，眼也有点花了。 这是坐久了吗？ 船舱里又闷又热。 “小妹仔，口渴了吧，喝点水。” 王老板把一个竹筒递给吴敏。 吴敏：“是江里舀上来的？” 王老板：“那不是的，这是我们从家里带出来的山泉水，清凉解渴。这江里的水可不是随便能喝的。特别是下游……” 吴敏也知道，越是下游水越脏。 现在可以放心喝了。 拔开竹筒的塞子，小心点喝了一口，果然清甜甘洌。 王老板指了指靠在船舷的十几根竹筒说道：“放心喝，还多的是。这出门在外呀，水是要多准备的，特别是热天……别中暑了…” 吴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王老板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饼子，递了一个给吴敏。 “来，晌午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吴敏没接。 “谢谢老板大叔，你吃吧。我…我…等下靠岸了我去买点吃的。” “靠岸？还早得很呢，我们赶时间，中途不靠岸的，直接去到重庆……我们都是路上吃点干粮。” 啊，是这样的呀。 “小妹仔，你第一次出门，不晓得这些呀？你家里人也没给你准备？” 吴敏摇摇头。 她不晓得这些，家里人根本就不可能给她准备。 “唉，你还大人还真是放心哟？妹仔，记到起，以后出门在外，水和食物多多少少要准备一些，不然……出门在外些地方前不巴村后不挨店，有钱都难买到吃的。” 吴敏使劲点头。 记住了。 这是一个教训。 以前只知道在家千日好，哪知道出门一日难。 还好，这去重庆只要一天的路程，要是多几天，自己怕还没到就渴死饿死了。 “来，妹仔，吃吧。” 王老板再次把饼递给她。“尝尝嘛，这是我娃儿她妈做的……” 吴敏终是抵不过诱惑，接过饼子咬了一口。 呀，真香。 不是原味的面饼，而是中间刷了椒盐的锅盔。 真好吃。 一口饼子一口山泉水。 吴敏一会儿就饱了。 这是她吃过最好的饼子，喝过最好的水。 第46章 到重庆 夜幕降临的时候，船靠近了重庆的码头。 吴敏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重庆，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只记得下了船佣人抱着她爬坡上坎，走了很长的路。 重庆的坡很高，路很陡。 吴敏看着江边上停泊着黑压压的船只，有小船，大船，还有客轮。 码头上亮着火把，虽然已经入夜，可依旧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有搬货的码头工人忙着装卸货物。 有揽客的滑杆抬着上上下下。 还有棒棒（挑夫）挑着行李进进出出。 还有那些做生意的小贩在高声叫卖：“扯糍粑……红糖糍粑…” “凉粉……来一碗不……” “香烟，洋火……要不？” “瓜子，花生，麻花，馓子……” 心道：不愧是出川的大码头，如此热闹，宁城的小码头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吴敏坐的这条货船不大，见缝插针地停进了一个空位。 船老大：“王老板，到了，到了。还好路上没出什么偏差，准时又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货船前进全靠人工，全是船老大和船工们的配合，除了有精湛技术还要靠丰富的经验。在江上行船，未知的因素太多，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 能够出来跑的，都是些胆大心细的人，这是拿命在搏，一般人是吃不了这碗饭的。 绕是船老大已经在这条道上跑了无数趟了，也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能够安全到达码头大家才松下一口气。 王老板：“谢了，辛苦大家了，等下卸完货，我请大家吃宵夜。” “好说，好说。” 船老大带着几位船工搭上跳板，先上岸去了。 王老板转头看着吴敏道：“小妹仔，到重庆了。” 吴敏兴致勃勃地来重庆，一路上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可一旦到了，竟然有些犹豫了，这是近乡情怯吗？ 看吴敏愣着没有动。 王老板道：“我知道你不是去帮佣的，妹仔。” 吴敏：“嗯？” 王老板：“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你来找哪个，有没有人来接你。没有的话，再跟我的船回宁城去？” 回宁城去，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岂能前功尽弃。 可这老板大叔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偷跑出来的？ 肯定是在诈我，不能上当，不能承认。 吴敏笑道：“老板大叔，我真的是来帮佣的，我要下船了，去找人了，谢谢大叔的帮忙，我会记着你的恩德的，大叔，你是好人，以后大叔的生意肯定达三江通四海。” 王老板被吴敏道话逗笑了，不过他并没有放吴敏走而是抓住了吴敏的手。 吴敏：“老板大叔，你要干什么？” 王老板：“我是看你和我家娃娃一样大…小妹仔，得亏你是遇上我，换作其他人恐怕就不好说了……小妹仔，你看看你这手，细皮嫩肉的，是去做帮佣的手吗？还有，你脚上穿的是一般人家都买不起的皮鞋，就算是我想给我娃娃买也得掂量掂量，你想骗谁呀。” 吴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个地方露了马脚。 亏得自己还在为乔装打扮而洋洋得意。 早晓得就穿一双布鞋了，可自己只准备了旧衣服，哪想到那么多呀。 这个老板大叔不愧是跑码头走江湖的，一下就看穿自己了。 看穿了又怎样，反正已经到了重庆，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 “大叔，你既然早就已经发现了，为啥当初还答应载我呢？” 王老板：“当时天蒙蒙亮，我的确也没在意，后来中午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你的手和鞋，可那会船已经走了好远了，不可能再回去了，只能走到黑了。” 吴敏：“嘿嘿……多谢大叔没有把我扔水里去。” 妹仔，你心真大呀，还有心情开玩笑。 “别说不敢把你扔水里，就是现在我也不敢轻易放你走，” “为啥子？” “我得等你的家人来找你，或者把你再带回宁城去。你的家人肯定已经知道你上了我的船，他们肯定会追来的，我不想惹麻烦…” 从吴敏脚上的皮鞋，王老板就能推断出吴敏的身份，非富即贵。 开玩笑，他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吴敏放走了，等她的家人找上来要人，他交不出怎么办？那还得了，还想不想在这条道上混了，以后自己的货船再到宁城，不知道要出啥子事。 自己可是提前拜了码头的，所以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这要是得罪了宁城的大户，怕没有好果子吃哟。 想到这里王老板下意识地问道：“妹仔，你姓啥？” 吴敏不假思索：“吴。” 完了，完了，吴家在宁城的确是响当当的大户，而且还是袍哥会的瓢把子，自己也是仗着是袍哥会的人，这一路走来才顺风顺水。 要是真的是吴家的小姐，那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吴家怕是要怪罪自己哟。 这下更不能放吴敏走了。 吴敏见王老板还拉着自己的手，说道：“大叔，你放手呀。” 这一声喊醒了王老板。 赶忙把手放下。 这时候船老大已经去把码头上的工头请过来了。 工头站在岸上打招呼：“王老板，你几时到了的，这货好久下……” 王老板：“马上下马上下，明天早上再帮我装货，价钱照旧，我有点事先上岸去…” 因是熟人了，之前早就拜了码头，打点好了一切，所以王老板也就没啰嗦，直接说要求。。 工头：“好说，你去忙你的，这里交给我。” 王老板带着吴敏上了岸去，待在船上碍手碍脚的，何况也该去吃点东西了。 王老板喊船老大过来守着卸货，又叮嘱他道：“如果有人来找他或者打听小妹仔，就到上面的云来茶馆来找我们。” 船老大答应了，自去忙碌不提。 王老板：“吴小姐，你跟着我，码头上人多，可别走丢了，这里什么人都有，他们可不知道你是谁……，要是被抢了被拐了，你哭都哭不出来，我可不是吓唬你。” 说得吴敏抱紧了包袱。 “我要去拜码头，找堂口。” 王老板：你还晓得找堂口，还算聪明。 同时也更坚定她是吴家的人。 “好，我这就带你去。” 第47章 拜码头 吴敏跟着王老板顺着石阶梯往上走。 两边时不时地有人搭讪：“老板，滑杆要不？” “老板，住店不？我们那里清净，包吃包住…” “老板……” “去去去……，不要…” 吴敏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幕，跟着王老板爬上了码头，走到一条街上，进了茶馆。 虽然已是晚上，茶馆里依旧灯火通明，还有不少的人在喝茶。 看见二人进来有人只是瞄了一眼，有认得王老板的站起来抱拳行礼，“王老板，你的货又到了？可还顺利？” 王老板抱拳回礼，“刚到。托你的福，一切顺利。” 看了一眼身边的吴敏，除了这个小姑娘是个意外，一切都顺利。 王老板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位置坐下。 吴敏坐在他对面，取下了头上的斗笠，但没有取下头上的包头巾。 跑堂的过来招呼：“王老板，你来了。” 看来王老板是这里的常客。 王老板喊了两碗茶，又叫了几样吃食。不外乎就是桃片糕，麻花，馓子之类的零食。 “先吃点东西吧。” 吴敏吃了点桃片和麻花。 “老板大叔，你也吃呀……” 王老板摇摇头，说道：“小妹仔，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可是宁城吴家的人？” “宁城姓吴的挺多的，我不晓得你说的那个吴家。” “北辰街的吴家。” 吴敏摇头坚决不承认。 承认了就要被送回去。 “老板大叔，我吃饱了，谢谢你的款待，我会记住你的，我，我要走了。” 王老板哪里会让她走掉。 拦住她道：“好，不说哪个吴家，那你到重庆来找哪个？你说要去找袍哥会的堂口，那你晓不晓得怎么去找？” 吴敏：“当然晓得。” 其实她是打肿脸充胖子，她根本就不知道去找堂口，以前她小跟着大人来，什么都有大人安排，哪记得堂口在哪里？ 她说去找堂口也就是随口一说，吓唬吓唬，不想有人随随便便打她的注意。 她原本是计划到了重庆，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去问什么时候有船去广州，大哥他们也一定会坐这一班，到时就跟着大哥他们一起走就是来。 没想到遇到王老板这个好人，居然看破了她的身份，还不准自己走了。 这如何是好。 吴敏眼珠转了转，说道：“老板大叔，我肚子好痛，不晓得是不是喝了冷水吃了冷饼子，哎呀，我想去趟茅厕，茅厕在哪里？” 吴敏用包袱压着肚子。 王老板：“在后面，快去…” 又喊跑堂的带她去。 吴敏抱着包袱跟着跑堂的，背弯得像个虾公去了后院。 ————— ————— 码头上，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乘坐的船也到了。 一路上他们加紧追赶，还是没追上那艘江油的船。 看来它早就到了。 船还没停稳，吴益铭就嚷着要去找那条船，只要它到了重庆，一定就在码头上。 吴老六就说道：“大少爷，这码头上船这么多，黑压压一片我们也找不过来， 不如你和我先拿老爷的帖子去拜码头，请他们帮忙……” 王文浩：“益铭，你和吴管事先去吧，我们几个人留在码头上先找找那条船，你看如何……。” 其他的人也早知道吴益铭的妹妹偷跑出来了，都符合着说道：“对，我们先帮忙找找…” 吴益铭：“那多谢大家了。” 王文浩：“谢什么，你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大家伙都知道你心里急呢。别说了，快去吧。” 吴益铭和吴老六下来船直奔码头上面的云来茶馆。 而王文浩则和其他人分头去寻找那艘江油来的货船。 吴益铭跟着吴老六进了云来茶馆。 在重庆，袍哥的码头绝大多数是在茶馆里，有些茶馆就是码头开设的，由红旗大管事坐堂负责。 云来茶馆就是这样一家茶馆。明面上是普通茶馆，实际上为袍哥的活动中心和联络站。 他们进来的时候，吴敏正好找借口去了后院，所以刚刚错过。 两人在一张空桌上坐下。 吴老六身板挺直，双腿平放，两手放在腿两侧，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厅里。 跑堂的小二只需扫一眼，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晓得他不是来喝茶的茶客，而是同门…… 一般的茶馆跑堂的都是袍哥会里的老幺，他们擅长迎来送往，察言观色。 有经验的老幺一看你的坐相就能够分辨出你是普通茶客还是同门中人。 跑堂的赶紧过来招呼。 “客人，你来了？” 吴老六点点头，“来了。” 跑堂的往茶碗里倒了茶，递给吴老六，吴老六接过茶碗的时候，就是联络的时候了，他用右手拇指放茶碗边，食指放碗底，向倒茶人相迎，而左手做“三把半香”状，直伸三指尖附茶杯，这便是“洪门出手不离三”， 按照规矩拿了茶，跑堂的便得知他是自家人， 点了点头后，去里面通知袍哥会的管事。 一会儿一个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过来，这应该就是管事了。 朝吴老六拱了拱手。 然后在桌旁坐下。 抬手在桌子上摆了个“木杨阵”：茶杯两只，一在盘内，一在盘外。 这是在确定吴老六的身份。 吴老六将盘外之茶移入盘内，再捧杯相请，说道：“木杨城里是乾坤，结义全凭一点洪。今日义兄来考问，莫把洪英当外人。” 这是对上了。表示是同门。 管事问：“贵龙码头，坐哪把交椅？” 吴管事：“宁城码头坐五排。” 五排就是袍哥会里的管事。 袍哥会等级分头排大爷，也称舵把子，三排“当家三爷”，专管内部人事和财务收支，尤其在开香堂时，负责安排规划各类事务，这是一个全码头的重心人物。五排称“管事五爷” “管事五爷”，分“内管事”、“红旗管事”、“帮办管事”、“闲管事”。“内管事”即“黑旗管事”，必须熟悉袍哥中的规模礼节、江湖术语，办会时，由他掌管礼仪，唱名排坐，和传达舵把子的吩咐。“红旗管事”专管外交，负责接待“三山五岳”，“南北哥弟”，在联络交往中，要做到有来有往，任务相当复杂。袍哥中有两句流行口语：“内事不明问当家，外事不明问管事。” 第48章 求帮忙 袍哥会里等级分为：头排大爷又称舵把子。 接下来是三排当家三爷，一个堂口往往有很多三爷。每个三爷分管不同的事宜，比如有的管执法的，有的管对外关系的，有的管人事的，有的管经济的，还有的管后勤的……有点像部长的意思。 这个茶馆的管事就是个当家三爷，管理着码头上的大大小小的事务。 然后是五排管事。一个堂口五排的管事也很多，但分工也比较细碎，每个堂口也不太一样。笼统来讲，五排的管事有点像队长的意思。 还有六排，八排，九排，十排都通称为小老幺，这些人其实基本上就是一个堂口中的普通成员了，并没有很明确的等级制度。 吴老六跟管事对上切口，接上了关系。 知道管事是三爷，比他辈分高，赶紧起来行了个大礼。 管事听说吴老六是宁城的管事五排，不是普通的老幺，也很客气道：“失敬失敬，不知师弟有什么事情？” 又扫了一眼旁边坐着一直没吭声的吴益铭。 那意思是，这位又是谁？ 吴益铭从一进来就看着吴老六和管事表演，没吭声。 虽然他的父亲是宁城的瓢把子，但是他却没有进门，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 吴老六拱手道：“这位是我家少爷。我带了我们头排大爷的帖子，还请师兄行个方便。” 管事恭敬地接过帖子看了，上面有吴广辉的签名和印信，不由得又客气了几分， 连忙说道：“原来是凤尾老幺。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 凤尾老幺指的是头排大爷或者三爷的儿子。 吴益铭拱手，“劳烦管事了。” 管事回礼：“客气，客气。” 吴老六：“我家少爷并十几为同乡学子要出川去求学，还请贵码头行个方便，安排一艘可靠的船只。” 管事：“这是小事。不知道吴少爷几时走？” 吴益铭：“劳烦管事了，越快越好，晚了怕误了考期。” 管事：“好说，好说，我这就安排下去。” 吴益铭：“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管事…” “吴少爷请讲。” “舍妹顽劣，想要跟着来见世面，奈何家父不允，她偷偷坐船来了重庆，比我们还先到不久，担心她人生地不熟走丢了……所以还请劳烦管事帮忙打听，尽快找其下落，以免……” 管事：“明白明白，只要吴小姐还在我们码头上，还在重庆府这地盘上，就没有找不到的，可知吴小姐坐的是谁的船？” 吴老六道：“听说是江油下来的船，货主叫王茂水。” 管事的又仔细问了吴小姐的姓名年龄，身高胖瘦，体态打扮。 吴益铭都一一说了。 管事：“知道了，请两位先坐下喝一会茶，我去安排。” “麻烦管事了。” 管事进去把外面跑堂的几个小二叫了进来说道：“你们几个叫人去打听今天到码头的一艘江油的货船，货主叫王茂水，船上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们把人找到，好好带到这里来，少了根头发都不行，晓得不？” “晓得了。” 跑堂的小二都是堂口里的老幺。自然知道该把消息递给哪些兄弟伙去找人。 大多数小老幺是最底层的普通民众，他们从事着各行各业。 也是很多消息的来源，也是很多事情的实际执行者。 找人的事情交给老幺们去，而安排船只的事情就由管事自己来。 几个跑堂的得了命令，转身出去找人传令去了，其中一个走了几步有折了回来，对管事道：“三爷，我怎么觉得这个叫王茂水的好熟悉哒。是不是那个王老板哟？” “哪个王老板？” “就是那个经常送山货下来，又拉百货回去的王老板呀，他就是江油人…”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拜过码头的，也是同门中人，只不过他是个清水袍哥。” 清水袍哥大多是有正当职业的，“奉公守法，讲义知礼”是基本条件，其中知识分子、开明士绅、商人，青年学生居多。 管事：“怎么，他今天也到了？” 小二：“到了，也是天黑到的，而且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想来，那小姑娘很像是三爷你刚才说的吴家小姐。” 今天到的，江油的货船，王姓老板，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切都对得上。 “那他们现在人呢？” “刚才还在这喝茶…，哦，想起来了，去后院上茅房了…” “还不快去找？” 管事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哦…” 小二反应过来，一溜烟地往后院去了。 管事也跟着出来了。 要是在自家茶馆找到了吴家小姐，那是再好不过。 ———— 且说吴敏装着肚子疼，让小二带她去了茅厕。 小二给她指了地方就走了。 后院除了茅厕，还有住宿的木楼房，虽然有人进进出出，但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左右看看没有人跟来，心想机会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把包袱往背上一般，就去找后门。 奈何找了一圈，发现后院并没有后门，要出去还得打前面茶馆出去。 难怪王老板没有跟来，他是料定自己跑不了的，因为没后门。 哼，我就不信了。 吴敏看看后院并不高的围墙，决定翻墙出去。 这个围墙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她可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爬墙能手。 等她嗨呲嘿呲爬上围墙准备往下跳的时候，妈呀！ 怎么这么高呀？ 是，在院子里看围墙是不高，也就一人多高，可外面就不同了，起码有个五六米都不止吧。借着微弱的亮光看见下面还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梯路。 这么高，吴敏顺着墙滑下去脚根本就落不了地呀。 这要是跳下去了不摔个半死才怪。 吴敏站在围墙上，进退两难。 “嗨，吴小姐，你看够了没有？” 吴敏回头一看，王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正站在院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吴敏讪讪地道：“看，看够了。” “那就下来吧。” 王老板伸出手。 吴敏扶着他的肩膀从墙上跳了下来。 小二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哇，这个小姐胆子好大哟，还敢爬墙上去。 胆子不大也不会只身闯江湖了。 第49章 兄妹争执 小二赶紧上去说道：“王老板，我们三爷有请，还有这位小姐。” 王茂水心想：恐怕是找上门来了，正好，把她交给家里人。 自己也就放心了。 “走吧，吴小姐。” 吴敏见没有机会了，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出来了。 刚刚走回茶馆，就见一个人腾地站起来走过来，抓着她的手道：“敏妹……” 吴敏一看，“呀，大哥。” 可不就是吴益铭吗？ 看着自己的哥哥，吴敏忍住要流泪的冲动，“大哥！你可来了。” 吴益铭：“还乱跑不！晓得害怕了吧？” 吴敏翘翘嘴，谁害怕了？ 吴老六也过来了。 “小姐呀，你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王茂水：“你们是吴小姐的家人？” 吴益铭：“我是他哥哥。” 吴敏点点头：“没错，是我大哥。” 王茂水：“吴少爷，你们来得及时。” 管事得了小二禀报也出来了。 知道吴小姐就在他们茶馆被找到了，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找到吴小姐了！好好好，我们还是去里面谈吧。外面人多眼杂的。” 吴益铭看了看外面三教九流都有的，点点头，对吴老六道：“六叔，辛苦你一趟，去码头通知同学们，就说敏妹找到了…” 吴老六：“我这就去。” 又对吴敏道：“二小姐你可千万别乱跑了哦。” 吴敏点点头，我和大哥在一起了当然不会乱跑。 吴益铭拉着吴敏跟着管事进了里间。 这是管事专门处理事情的地方。 王茂水也进来了，大家重新见了礼。 王茂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道：“也怪我早先没有看出来…不然也不会让吴小姐上船了。现在我把令妹完整交给你，之前不知道，多有得罪，还望吴少爷不要怪罪。” 吴益铭：“多亏王老板照顾，不然舍妹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麻烦，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王老板：“感谢不敢当，我也是当爹娘的人，所以更能理解家中父兄的担忧……吴小姐以后出门可不要这样任性了哈。” 吴敏点点头。 表示受教。 吴益铭看她现在这个乖娃娃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是个任性的人，估计也是知道怕了。 王茂水：“既然找到了家人，那王某就告辞了，码头上还有人等着我呢。” 吴益铭：“王老板，那我就不挽留你了，青山绿水，来日方长，以后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去宁城找家父。” 管事也道：“王老板，以后有啥事情尽管来找我。重庆这码头上，我还是说得起话的。” “多谢多谢。以后少不得还要请三爷多帮衬，仰仗各位了。” 管事：“客气，客气，大家都是门里弟兄，出门在外理应如此。” 王老板拱手告辞。 一会儿吴老六又带着王文浩和其他十几个人回来了。 其他人被安置在外面喝茶，王文浩跟着吴老刘六进来了。 吴益铭：“这么快。” 王老六：“我走半道上就遇见王少爷他们了。” 王文浩：“我们运气好，没几下就找到了江油那条船，人家老板还留话了，说在云来茶馆等。我们就赶紧上来了。没想到你的运气更好，一下子就找到敏妹了。敏妹，你没事吧？” 吴敏：“王大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 管事：“天也不早了，我看诸位还是先住下来吧，船的事情明天就有答复。” “麻烦三爷了。” “吴少爷不用客气。小店后面就有客房，只是简陋都得很，恐怕……吴少爷是住在这里还是另外有安排？” 吴益铭：“就住这里吧，反正也是临时落脚，简陋不要紧，只要能住人就行。” “那好，里面请。” 王文浩和吴老六去外面叫上同学带上行李一起去后院。 他们住在最上面的三楼。 要了三个大房间并一个单间。 单间是给吴敏的。 管事又吩咐了人准备了饭菜，众人下楼饱饱吃了一顿，然后回屋洗漱休息。 吴益铭去了妹妹的房间，他要好好和妹妹谈一谈。 吴敏也正有此意。 她也要跟哥哥说清楚， 反正说什么她也不会回去的。 吴益铭：“敏妹，你晚饭吃得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 吴敏：“不是。是之前吃太多了。王老板买了不少零食给我。” 吴益铭：“还多亏遇到王老板，王老板是个好人，不然……” 吴敏看了一眼哥哥，问道：“爸爸他……没说什么吧？” 吴益铭：“当着我们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很着急也很生气。 祖父也肯定担心。敏妹，明天你还是跟六叔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挂念。” 吴敏：“好不容易出来，怎么就能够轻易回去呢？我是打定主意要跟你们一起南下的，哥，你可不能撇下我。” 吴益铭头大：“敏妹，你还小，而且……” “我不小了，我马上就十六了。” “十六也小。” “不小。” “不行。” “我就要去。哥，你就答应吧。 我跟你们在一起，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跟定你们了。” 吴益铭：…… 妹妹想得好简单。 还有之前的乖娃娃都是装的呀，现在露出真面目，喊得比我还凶，还大声。今天的经历没让她感到害怕，反而还觉得出门很容易。 见妹妹油盐不进，吴益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想了想放缓语气说道： “敏妹，既然难得来一趟重庆，明天我就带你好好逛逛，然后送你去大姐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再回去可好？” “不好。” 吴敏一口回绝。 想把我撇下没门。 吴益铭气得一下子站起来说道：“那你明天就和六叔回去。” “我不。” “不——也——得——不。” 吴益铭气糊涂了。话都说不清了。 怎么遇到个这么不懂事的妹妹。不知道平时在家里是不是也是这样跟大人怼嘴？都是被惯坏了。 “我就要去——” 吴敏喊道，还要加一句：“你们就算送了我回去，我还是要跑出来的，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吴益铭：“你还自己去？你连路都找不到。 ” “脚是江湖，口是路。” 第50章 吴敏得偿所愿 “我要去——” 吴敏还要加一句：“你们就算送了我回去，我还是要跑出来的，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吴益铭：“你还自己去，你连路都找不到。” “脚是江湖，口是路。” 吴敏义正言辞地说道。 吴益铭被气乐了，“呵，你还晓得脚是江湖口是路，那你晓不晓得江湖险恶，稍有不慎，连命都没了，可不是我吓唬你。” 吴敏：“那你更应该把我带在身边，时刻保护我。” 吴益铭举起手，“我觉得我更应该敲你两个爆栗子，看看你脑袋瓜里想的啥？” 吴敏一把捂住脑袋，喊了一声“妈呀”， 等了半天，见哥哥的手并没有落下来，又嘴硬的说道：“ 你们想啥我就想啥？你们干啥我就干啥，你如果是担心胡险恶担心我上当受骗，那你更应该教会我本领，教会我防范，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军校学本事。” 唉，自己妹妹的嘴真会说。自己都快说不过她了。 吴益铭没好气的说道：“看你这怂样，还能和我们比？” 吴敏：“别把人看扁了 不信就让我跟着你们出去闯一闯试试？” 吴敏是三句话就不离跟他们一起去。 吴益铭简直拿她没有办法，打又打不得，说也说不通， 只得拉开门出来透透气。 外面回廊上站着王文浩。 王文浩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码头上的点点渔火。 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益铭：“文浩，你还没睡？” 王文浩：“睡不着，想到要出去了，心里兴奋呀。” 吴益铭：你兴奋，我可难受了。 王文浩：“看你脸色臭臭的，怎么，没说通？” “气死我了，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却是油盐不进，非要跟我们去。” “好了，气啥子嘛，吴大少爷还是要拿点涵养出来，急是急不来的。” “敢情不是你妹妹，你当然不急哟。” “看看，又来了不是。如果是淑仪跑到这里来了，我不妨带着她一起去。就当她是出去见世面。可惜我妹妹没你妹妹这么勇敢。” “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个臭丫头可不是去见世面，她是要跟我们一起去报考军校，还说什么想我们所想的，做我们所做的。” 王文浩：“呵，敏妹就是有志气。你应该鼓励她呀。” “我怎么没鼓励她？我说等她再长大一点，可是她还是坚持要现在就跟我去，还威胁说如果送她回去，她还要再跑出来……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哈哈，当然是威胁的话，是你妹妹能够说出来的。不，还做得出来呢。” “你还笑，我都急得没法了。” “这就把你难倒了，那就让她去呗，你以为考军校是那么容易考上的，她考不上，自然就会偃旗息鼓的回来了。” “回来谁送她回来？我们肯定是考得上的，我可没功夫送她回来啊！你尽出些馊主意。” “怎么会是馊主意呢？你六叔不是在吗？让六叔送她去，然后再带她回来呗，就当是出去游山玩水了一番，你看看啊，我们沿途要去这些繁华的大都市让妹妹长长见识也好啊！ 有我们和六叔在她肯定不会乱跑， 如果真的送她回去了，她再找机会偷偷的跑出来，那个时候没有人照顾她，没有人跟着她，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吴益铭愤愤道：“哼，送回去，让我爸把她关起来，找人好好的看着，不给她跑出来的机会。” “像张老三那样吗？” 吴益铭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张季贤到现在被关在张家湾呢？ 他们不止一次为好友感到遗憾和不值。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王文浩：“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换作是你，被关起来不要你去，你会怎么想？” 吴益铭：“这完全是两码事啊？敏妹怎么能和我们比呢？她还那么小” 王文浩：“革命的热情是不分年龄大小的。” “说的太好了，文浩哥哥…” 吴敏从屋里出来了，拉住王文浩的手说道。 王文浩把手抽出来，说道：“你一直在偷听呀。” 吴益铭气得出了屋子，吴敏就躲在门背后偷偷的看看，听见了大哥和文浩大哥的谈话，文浩哥哥一直在帮着自己说话，高兴得很，忍不住就跑了出来。 “文浩哥哥，我知道你是赞同我的，对不对？” 王文浩：小精灵鬼，我赞同你没有用啊！ 吴敏：“大哥，我的好大哥，你就同意了吧？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就算是见见世面也好呀，再说广州也有大学的吧，就算我不跟你们去报考军校我可以去考那里的大学？” “军校你肯定是没指望啦，考大学还有一丝希望。” “这么说，你是同意啦？” “不同意又怎么办？ 与其放你出去乱跑，还不如把你看着稳妥点。” “谢谢大哥 谢谢文浩哥哥” 吴敏高兴得要飞起来， 张开双臂朝着黑漆漆的夜空喊道：我要去广州了… “小点声，人家都睡着了” 吴敏赶紧捂住嘴。 但是还是开心的呵呵笑个不停。 “快回去睡觉了” “好的。” 吴敏乖乖的回房间去了。 只要让她去，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她都是要听的。 现在她又变回乖乖女了，不，乖乖妹啦！ 看着妹妹回了房间，吴益铭叹了口气 王文浩：“叹什么气呀，这样不好嘛？” “好什么好？我都还不知道怎么跟爸爸交代呢？” “没事没事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写封信回去跟伯父说清楚就行了。”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本来个个都是单脚利手的，现在我多了一个小尾巴，这叫什么话嘛？” 吴益铭抱怨。 王文浩：“行啦，我们这么多人，还照顾照顾不了一个妹妹嘛？有我们帮你看着，不会出大问题的，走啦，睡觉了。” 吴益铭……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 第二天廖管事来回话了，说到武汉的船两天后出发，他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那个时候，能够在长江上行驶的客轮都是外国的轮船。 国人只有一些木船载货，还要受洋轮船的威胁。 他们出川要么搭载运货的木船，要么坐外国客轮。为了赶时间只得坐洋轮船了。 希望将来能够坐上自己的轮船，他们是为着这个目的去的。 第51章 拿照片 张素芳一早出了门，按照以前上学的时候行走的路线来到了北辰街吴敏家门口。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树还是那些树， 看门的吴伯依旧在清扫门前的落叶。 不同的是再也看不到吴敏欢快的身影从里面跑出来，对着她喊：嗨，张素芳，我来了，你等久了吧？ 吴伯的扫帚扫到一双脚前面，抬起头看到张素芳。 “张小姐…” “吴伯，吴敏回来了吗？” 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 如果吴敏回来了，不来找自己肯定也会让人来通知她。 “还没呢。张小姐。回来了我去通知你。” 每次吴伯都这样说。 “好啊，谢谢吴伯。” 张素芳告别朝东街走去。 今天她跟王淑仪去拿照片，约好在照相馆碰头。 张素芳走到照相馆的时候，还没有开门。 但是她看到了吴敏和她们的照片，就放在玻璃橱窗里。 吴敏个子高，站在她和王淑仪中间，把着她们的肩头，看着前面，笑嘻嘻的…… 吴敏还没来得及看到这张照片就走了。 她们以后就只能看着照片上的她了。 “照得真好。” 是王淑仪来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橱窗前。 引得路人不断侧目。 王淑仪：“素芳，你今天又去吴敏家了，怎么说？” 张素芳：“没回来。” 王淑仪：“我就知道她会成功的。真让我刮目相看。” 她莫名地对吴敏有信心。 张素芳想说那也未必，万一停留在重庆耍几天呢，吴敏的大姐毕竟嫁到重庆的。 她心里其实很矛盾，既希望吴敏成功，又希望她回来。 但是她知道再等几天过去吴敏没回来，那就是肯定成功了。 照相馆老板开了门，“两位小姐来得好早。怎么样，看到大照片了吧，可还满意。” 王淑仪：“很好。” 老板：“咦，还有一位小姐呢？” 张素芳：“她没来，我帮她把照片带回去。” “好。” 老板把照片拿给她们。“以后常来照顾生意哈。” 以后可能会来，但不再是三个人了。 两人拿着照片不知道往哪里迈步。 以往有吴敏的时候，根本就不用考虑，吴敏的主意最多说去哪就去哪，王淑仪是个不太会玩的，张素芳是个不太会做主的，所以都是吴敏提议怎样就怎样。 王淑仪：“要不，素芳，去我家坐坐吧。”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也不是办法，张素芳答应了。 两人相伴着来到王淑仪家。 谭嫂在门口张望。 “哎呀，小姐你去哪里了，叫我好找。” “谭孃孃，我去照相馆取照片了。给你看看…” 谭嫂看照片：“小姐真好看，张小姐也好看，吴小姐也好看。” 这话等于没说呀。 王淑仪：“谭孃孃，你找我做啥？” “哦，太太请了裁缝来家里给你和二少爷量尺寸，说你们要去省城了，得多准备几套衣裳，秋天的冬天的都要备齐，太太可是把压箱底的好布料都翻出来了…” 谭嫂兴致勃勃地说着。 张素芳这才想起王淑仪也是一个将要离开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知道忧愁的张素芳竟然有了愁绪。 是因为毕业后好朋友都一个个离开了吗？ 那么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了。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落寞一样， 王淑仪拉住她的手说道：“素芳，几个月很快就过去，寒假我就回来，你没事也可以去省城看我。省城又不远。” “嗯。” 张素芳点点头，话是这样说，可省城也不是说去就去的。 她可不像吴敏和王淑仪。 张素芳在王淑仪家没待多久，主要是王淑仪被拉去量体裁衣，而席师母又在喊她准备收拾东西，过几天他们要去省城了，提前去，是要赶上王淑仪的姑妈过生，全家还得做一套新衣服。 所以把裁缝师傅请到家里来赶工了。请的是谭孃孃二儿子当学徒那家。 谭孃孃的二儿子正在给师傅打下手，在给王文海量尺寸。 席师母和谭嫂也在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张素芳待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显得有点多余。 虽然大家谁也没说什么，她还是告辞了。 王淑仪追出来喊到：“张素芳，我明天去找你…” “好。” 张素芳答应着转过身，差一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那人反应也挺快的，往旁边一闪，喊了声：“张小姐。” 张素芳一看是谭孃孃的大儿子，好像叫席进文，他们家两儿子，一文一武。 老二叫席进武。 张素芳点点头，没说话，快步走了。 席进文也没在意，张小姐是淑仪小姐的同学，经常来王家。 他今天是来给二少爷送东西的。 张素芳回去看了看吴敏家门口，大门紧闭。 吴敏的照片还在她手上，算了，还是先放在她这儿吧。 她没做过多的停留就走了过去。 回到家里，二嫂问她去哪里了，她说出去找王淑仪了。王淑仪要去省城了。 二嫂：“四妹，下午跟嫂子出去玩吧，我约了几位太太小姐吃茶逛街…” 她想着四妹毕业了也该学着交际应酬了。 她的两个好朋友都走了，她也应该认识新的朋友。 张素芳：“不去。” 她才不想和那些太太们一起呢。 二嫂：……还不领情呢。 大嫂出来说道：“四妹，要不我们回老家去耍几天，要收粮食了，家里头肯定很忙的，我们也可以回去帮忙…” 大嫂是从乡下嫁过来的，后来才进了城，所以还是喜欢回乡下去。特别是农忙的时候。 张素芳：“好呀。” 她也想回去看看了。而且三哥也在乡下，她也想看看三哥。 二嫂：“我可不会去哈，我还有事呢？” 她是城里的人，回乡下去根本就不习惯，嫁给二哥后只回去过两次。 大嫂：“没说叫你回去，我带着四妹和娃娃们回去就行。你还得留下看家呢，这都走了，留下他们几爷子谁管呢，还得弟妹你费心呢。” 大哥二哥要回家吃饭的，都走了，上哪吃去。 二嫂笑道：“你们尽管放心去，家里交给我了，对了，我就上街去给公公婆婆和亲戚们买些礼物，你们带回去…” 只要不让她回乡下去，怎么都行。 大嫂：“还有几天呢，忙啥。” “先准备着嘛，别到时候打急抓。” “行，你要买什么看着办吧。” 大嫂也不再说什么。 二嫂乐滋滋地走了。 二嫂的娘家开着一家杂货铺，估计又去那里照顾生意了。 第52章 及时雨 想到要回乡下去，张素芳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大嫂又把大侄儿叫过来，让张素芳辅导功课，她自己则带着小侄儿出去买菜去了。 张素芳陪着侄儿做完功课，又给他讲了一些以前在乡下的趣事，引得侄儿很是向往，缠着她问东问西。 张素芳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大哥和二哥也都回来了。 饭桌上大嫂说了回乡下去的事情，大哥说好，那就过两天找人送你们。 二哥看了眼二嫂。 二嫂：“我留下给你们做饭。这家里还要有人看着吧。” 二哥就不说话了。 于是皆大欢喜。 饭后张素芳帮着大嫂收拾了碗筷，就回房间午睡。 天气热，上午还好点，下午大太阳嗷嗷的，根本就没心思出门，也只有二嫂有心思，现在既没有带孩子，也没有事情做，才有空闲出去跟太太们喝茶打牌。 张素芳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做梦了，梦见她和吴敏王淑仪还是上学的时候模样，一路奔跑着去上学，跑着跑着，吴敏就跑过石板桥不见了，张素芳站在桥上，身后的王淑仪也没有跟来，而自己一个人在桥上打转转……远处传来吴敏的声音：张素芳，快来呀，快来呀…… “吴敏等等我……” 张素芳声音追去，却猛听得头上响起一阵炸雷， 快跑，要下雨了。 张素芳被雷声惊醒了，侧耳听了一下，又听到一阵沉闷的雷声，雷声由远而近，轰隆轰隆地响着。 确定不是做梦，外面真的在打雷，真的要下雨了。 听到大嫂在外面喊：“四妹，快来，要下雨了，快帮着我收衣服…… 这天老爷，说下就要下……” 张素芳翻身起来，跑到院子里，看到外面天都要黑下来了，想扣了一口黑锅。这还是下午，竟然像晚上一样。 真的是六月天孩子的脸。 大嫂手忙脚乱地收着衣服， 她早上见天气好，把一些冬天的袄子毛衣服找出来晒，晾了满院子都是，这会儿正着急忙慌地收呢。 两个侄儿却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大侄儿喊道：“天老爷，快落雨，地上娃娃吃白米。天老爷，快落雨，地上娃娃吃白米…” 三岁的小侄儿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拿根小棍子挥舞着。 天干，好久没下雨了，听说田里的禾苗都快要干死了，这一场雨总能减缓一下旱情。 张素芳赶紧上前帮忙，也不管是什么了，一股脑把绳子上的衣服扯下来抱起就往屋里跑，扔床上，又跑出来收。 两人连着跑了好几趟，刚刚收完，雨点子就啪啪啪地打下来了，溅在泥地上滕起一阵烟雾。 大嫂和张素芳站在屋檐下，相视一笑，还好，都收完了。 两个侄儿还在院子疯跑，被大嫂一把拽回来，一人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跑进屋里去了。 大雨哗哗哗地下起来，像瓢泼一样，屋檐水形成了巨大的雨幕………外面变得模糊起来。 暑气渐渐消散，带着一丝丝凉意的风吹来，雨点溅到张素芳的胳膊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四妹，快进来，别站在屋檐下，雨都飘过来了。” 又叮嘱道：”看着两娃儿，别让他们去雨里搞水耍哈。” “嗯。” 张素芳懒懒地答应着。 雨很快就打湿了半截街沿。 而院子里也积满了水，往低洼处汇集，很快就有一尺深了。 张素芳赶紧回了屋，站在屋里看外面。 而大侄儿也没闲着，居然用纸折了小船儿放在院子的水里，小船顺流而下，从高处飘到低洼处，在水面上打着旋旋，然后被雨点击沉… 大侄儿再折再放…乐此不疲 二娃见了，也吵着要放船儿，自己不会折，就奶水奶气地喊张素芳：“孃爸，孃爸，放船船……” 张素芳拿了纸，折了一个给他，他咚咚咚地跑过去，直接扔水里，小船被扣翻了。 又跑回来伸手要。 张素芳又给他折。 等大嫂从屋里收拾完出来的时候，见看见满院子飘着小船了， 大侄儿还蹲在屋檐下拿根棍子在往水里搅拌，而二娃跳着脚在旁边喊，“快划，快划……” 大嫂：…… “四妹…” 张素芳：“我看着他们的，他们没下水，而且我还给他们戴上了帽子……” 可不是吗？两个小家伙戴着大草帽，像两朵蘑菇杵在那里。 大嫂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这雨下得及时，下透了红苕秧秧就能栽下去了……” 张素芳就想起小时候在乡下，为了抢种，大人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冒着大雨把红苕藤藤插在土梗里，这样才容易成活。 老爹跳着脚指挥人割红苕藤藤，一挑一挑地往坡上送。 等到插完红苕藤，一个个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那时候，妈就在家里熬好大一锅泡姜花椒水，给那些干活回来的大人喝，说是可以驱寒除湿，免得被雨淋病了。 —————— 雨一直下到傍晚的时候才停。 乌云散了，还有晚霞的影子露出来。 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经过雨水的洗礼变得更加郁郁葱葱。 积在院子里的水也渐渐退去，大嫂拿了笤帚来扫了一下，很快就干了。 大哥和二哥也下班回来了。 两人坐在屋檐下说着天干粮食的事情。 “粮价涨了。” “嗯，要是再不多下几场雨，要影响秋粮的收成，到时候粮价还要涨……” 张素芳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懂，就去帮大嫂做晚饭去了。 等晚饭做好，二嫂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哎呀，仲贤，你快来帮我一下嘛，我都拎不动了。” “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哪里是我买的呀，是给公公婆婆买的，大嫂和四妹不是要回老家去嘛，我虽然不回去，可这礼数要到的呀，我这当儿媳妇的当然要……” “行了，行了，啰嗦，等你吃饭呢。” 张仲贤帮这把东西拎进了屋里。 二嫂：“哎呀，雨下得那么大，我还以为不停了回不来呢，还好停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大哥大嫂，四妹，没让你们就等吧哈。” 大嫂。“没有，刚刚做好，你回来得正好。” 大哥：“好，都回来了，吃饭吃饭。” 刚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时候是谁来？” 张素芳：“我去开门。” 跑过去把远门打开，是吴伯。 第53章 吴敏来信（一） 刚刚坐下准备吃饭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时候是谁来？” 张素芳：“我去开门。” 跑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吴伯站在门外。 “张小姐。” “吴伯。” 吴伯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她。 “这是我们二小姐托人带回来的信，刚刚到，我们老爷让我给你送过来。” 张素芳激动地接过信。 这么说，吴敏是成功了，不回来了。 “吴伯，吴敏她好吗？已经离开重庆了吗？” 吴伯：“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二小姐到了重庆跟大少爷在一起。” “谢谢吴伯。” “不用谢，那我走了。” “吴伯，你慢走。” 张素芳关了门，看了看手中的信封，上面写着张素芳王淑仪两人的名字，这是吴敏写给她们两个的。 嗯，等下去找王淑仪一起看。 回到饭桌上，大哥问：“是谁？” 张素芳：“是吴伯，吴敏托人带了信给我，他送过来。” 大哥点点头，“吴敏到重庆了。” “吴伯说已经到了。我还没看信呢。” 二哥：“她这个女娃子胆子可真大，一个人就敢跑出去…” 大嫂：“就是，一个女娃娃家，也太……听说外头乱得很…好担心哟。” 二嫂：“我都不晓得她是啷个想的，放着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非要出去找罪受，外头哪有家里好，看吧，总有她后悔的时候，还好我们家四妹不像她那样……” 张仲贤：“你说啥子？” 二嫂：“打个比方嘛，我说四妹温柔贤淑，不像吴家小姐那么野……女娃娃嘛，就得好好在家里，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当家理财才是正理……” 张素芳不乐意了，“二嫂，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二嫂：“四妹，你也不小了，书也读毕业了，该考虑了，我帮你留意着……我有个…” 张仲贤打断她：“这事轮得着你说话？” 二嫂：“我也是好心嘛…我当嫂子的关心四妹是应该的。” 张仲贤：“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眼看着连口子要争起来了。 大哥张伯贤发话了：“吃饭，吃饭。” 于是没人再开口了，大家都默默地吃饭。 张素芳几下把饭吃完，放下碗说道：“我去找王淑仪。” 大哥：“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再去。” 张素芳：“吴敏的信是写给我们两个的，我要去和王淑仪一起看……大哥…” 张伯贤：“明天去看也不晚。” 张仲贤：“你要喊四妹等到明天再看，估计今晚上她会瞌睡都睡不着。” 张素芳在一旁点头，是的，是的，她现在都迫不及待想看吴敏写的什么了。 二哥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 张仲贤：“四妹，你去，等下二哥去王家接你。” “谢谢二哥。” 张素芳答应着拿了手提布包把信放进去，出门了。 等张素芳走了，张伯贤对张仲贤道：“二弟，你太惯着四妹了。” 张仲贤：“哪有，今晚吃得太饱，一会出去散步消消食，顺道就把四妹接回来了，一举两得。我听说王淑仪也要去省城读书了，这四妹的好朋友一下子都走了，她心里肯定不好过，你没看她这两天都是焉哒哒的吗？” 二嫂：“所以我才说可以给她议亲了，找个好人家，她的心才会定下来，不会东想西想的。” 张仲贤：“四妹啥时候东想西想了？” 二嫂：“不是你说的吗？怎么就兴你说，我说两句就不行？” “大哥大嫂在这轮不到你插嘴。” “哼，我回房去了。” 二嫂不满地哼了声，转身走了。 留下大嫂来收拾这一摊子。 张伯贤看看自己的老婆又看看两个孩子，说道：“要不请个帮佣吧？” 大嫂：“请啥子帮佣？两个媳妇在家闲着，还请帮佣，你怕不是想被爹教训了？”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又要操持家务又要带孩子，老二家的又是个游手好闲的…” “我没啥，现在这日子是享福的日子，不就是做点饭，然后洗洗涮涮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天不见亮就要起来煮一家大小的早饭，然后还要去坡上割一背篼猪草回来，吃完早饭还要洗一家大小的衣服，空闲下来还要帮着纺点线线或者纳鞋底……进了城，我简直就是糠箩兜跳到米箩篼里头了，都当起太太来了，哪有什么累活？人都耍懒了，过几天回去，还不晓得做不做得来哟。” 大嫂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收好碗筷往厨房里去。 张伯贤：“你回去可注意着点，别啥事都揽着干，家里头请了帮佣的。” “晓得了。” 大嫂心里头甜滋滋的，嫁到张家，家道殷实不说，自己的男人也是个老实中厚的，又生了两个儿子，还进了城当上了太太，自己作为女人这辈子很是知足了。 女人嘛，就该这样子。 嫁个好人家，有个心疼自己的男人，再有自己心疼的娃娃。 还好四妹不是吴家小姐那个样子。 —————— 张素芳才不知道哥哥嫂嫂们的想法呢，她出了家门，朝小西街的王淑仪家走去。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街上人还是挺多的，白天下了一场暴雨雨，退了凉，好多人出来散步纳凉，特别是天上街和大东街这繁华地段，已经华灯初上，人潮如织了。 张素芳无心观看夜景，直接穿过人群，来到王淑仪家里。 王淑仪他们也刚刚吃过晚饭，一家坐在天井里乘凉。 看到张素芳，王淑仪很意外，“张素芳，你怎么来了？” 不是今天才见过面吗？而且自己说好明天去找她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张素芳：校长好，师母好，王二哥好，我，我有个问题要问淑仪。” 王淑仪：“走，去我屋里吧。” “好。” 王淑仪拿了一节蜡烛点亮，拉着张素芳上楼。 悄声问：“什么事？” 张素芳：“吴敏来信了。” “真的？” “真的。” “快拿出来看看。” 张素芳从布包里拿出信，“写给我们两个的，我还没看。” 屋里的光线不太亮，王淑仪从床头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照着信纸上，两人坐在一起，头挨着头一起看信。 第54章 吴敏来信（二） 吴敏在信中写到：亲爱的素芳，淑仪，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去宜昌的轮船，顺流而下去追逐我的梦想。 我成功了，我亲爱的朋友。你们替我高兴吧。 这次能够顺利成行多亏了两个人，一个是载我到重庆的王老板，一个是文海哥哥……” …… 后面的信里吴敏把她这次出门的经历以及她怎么跟哥哥遇上，后来又怎么跟哥哥争取，耍泼耍赖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最后还是文海哥哥帮她说话等等，都详细地告诉了两位好朋友。 末了说道：“这个王老板真是侠义之士。也是个厉害之人，就凭我的手和鞋就识破了我的身份，看来我以后出门还得加倍小心，还有你们，以后装啥子要装得像一点，不然就露馅了。 而文海哥哥就是有识之士，他看好我肯定能考上，呵呵，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看吴敏的信就知道她沉浸在喜悦之中。 如果现在是面对面，她们都能够看到吴敏那小得意的样子。 不过她们的确也为吴敏感到高兴。 在信的最后吴敏说道：“在重庆待了两天，匆匆忙忙写了这封信托人带回来。我也不知道要坐多久的船才到广州，等到了广州有了固定的地址，我再写信告诉你们，到那时你们就可以给我回信了。 淑仪那时恐怕也去了省城了，素芳你也可能找到工作了。 我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我们一起努力吧。 期待着你们的来信。 你们的好友吴敏 民国十五年七月 两人看完了一遍，又从头再看了一遍。 这才放下信纸。 王淑仪：“太好了，吴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张素芳：“嗯，现在放心了，吴敏跟她哥哥在一起，不会出岔子。” 王淑仪：“吴敏的经历太有意思了。她居然还晓得乔装改扮，结果扮又没扮彻底，哈哈，笑死我了… 感觉像在看七侠五义， 那个王老板好有侠义之心。 不知道我去省城会碰到什么样的人？” 王淑仪在开始做梦了。 张素芳关注的重点跟王淑仪不一样。 “吴敏也太那个了，还爬那么高的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咋办，我现在想起就好后怕。” 王淑仪：“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她，她素来是个胆大的，我们两个加起来胆子都比不上她大。” 说得没错。 张素芳完全同意。 她和王淑仪都是乖乖女。 “唉，希望她以除了胆大还要心细点，不出漏子才好。” “放心吧，吴敏聪明着呢。” 王淑仪倒是很想得开。 “淑仪，素芳，你们说完话没有，说完了就下来吃点西瓜吧！” 席师母在下面喊道。 “哦，来了。” 王淑仪答应着。 “走，下去吃西瓜，下午一直在井水里冰镇着的。可甜了。” 张素芳把信纸收起来放进布包里。 王淑仪吹灭蜡烛，打着手电筒拉着张素芳下楼来。 “还是这电筒方便。” 这是大哥从省城带回来送给她的。 两人下楼来到天井里，谭嫂已经切了两大盘西瓜端出来放在一张小桌上。 天井里已经没有王校长了，只有席师母和王二哥。 张素芳：“谢谢师母，校长呢？” 席氏：“他去书房了，你们吃。我给他端一盘去。” 三个人坐在小桌盘吃西瓜。 王文海看了一眼张素芳和王淑仪，“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吴敏的事情？” 吴敏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几乎全城都晓得，吴家二小姐投笔从戎去了。 当然不是离家出走，当然绝对的是投笔从戎，女中豪杰。 吴家就是这么说的。 吴舵把子的一双儿女是人中龙凤，都去参加革命去了。 王淑仪：“你怎么晓得？” “哼，有啥我不晓得的？” 王文海闷闷地说道，狠狠地啃了一口西瓜。 他还在为自己没能去成而恼火。 张素芳默默地吃着西瓜，不好开口。 王淑仪却毫无顾忌地说道：“他们已经离开重庆了，只是不晓得好久到广州，到了，大哥也会写信回来的。” 王文海：“那是当然，大哥肯定考得上，至于吴敏嘛，哼，难得说哟…” 王淑仪：“吴敏也肯定得行。哼，你是见不得别人好。” 张素芳：…… 王文海：“随便你怎么说。懒得理你…” 王淑仪：“你……” 王文海把啃完的西瓜皮丢掉，洗了手上楼去了。 张素芳：“淑仪，你不该跟王二哥这么说话。” 王淑仪：“哼，管他的，现在他看哪个都不顺眼。” 王淑仪和王文海只差着两岁，不像大哥比她大那么多，处处让着她，二哥却是处处和她针锋相对，平时两兄妹都是互相怼来怼去的，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要不然王淑仪也不会偷偷听二哥跟同学谈话了？也不会留意二哥又在干啥子了？总想知道二哥在搞些啥子名堂，某一天把这些当做把柄来对付他。 别看王淑仪在张素芳她们面前是个乖妹妹，可在自家二哥面前却一点都不示弱。 两兄妹没少呛起来。 用席氏的话说：“哎呀，是不是两个见早了，见面就想掐架。” 谭嫂：“这不吵不闹的还不亲热呢，这二少爷和三小姐兄妹感情好着呢。” 张素芳不好再说什么，她不太理解王淑仪和她二哥的相处方式，她反正是没跟哥哥们吵过架，哥哥们比她大那么多，都处处护着她，而且她性格也温柔，也吵不来架，连重话都没和哥哥们说过。 王淑仪见张素芳沉默，说道：“不理他，我们吃我们的。” 说完也狠狠地啃了一口西瓜，好像在把不满发泄到西瓜上一样。 张素芳吃完一块就不吃了，洗了手说道：“我回去了。” 王淑仪：“我送你。” 拿了手电筒给张素芳照亮送她到堂屋门口，席二贵照例是坐在堂屋门口守着的，看见她们出来赶紧起身。 “张小姐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吧？” 张素芳：“不用了，二贵叔，我二哥说要来接我的，可能在路上了，我去碰他就行。” 王淑仪：“还是让二贵叔送你吧，要是在路上碰到你二哥，他又回来就就是。” 席二贵连忙点头，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第55章 兄妹谈话 几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张仲贤走了过来。 张素芳的二哥来接她了。 “张二哥好。” “淑仪妹妹好。我接四妹回去，你们不用送了，回去吧。” 王淑仪：“素芳，我明天来找你哈。” “嗯，我在家等你。” 等兄妹俩走远了，王淑仪才进去。 席二贵这才关了大门，回后面去歇息了。 张素芳和二哥并排走着。 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只有一些摆摊卖宵夜的还没收摊，还在等着最后一波客人。 兄妹二人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机会。 张仲贤开口：“吴小姐来信怎么说？” 张素芳：“和她哥哥一起，已经离开重庆了，下站到宜昌。” “哦。那就好。之前真是让人焦心呀，吴会长不晓得有好着急。” “吴敏说她给家里写了信的，我想她爸爸也没办法了，现在也只能认同了。” “四妹，你毕业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来了。 张素芳摇摇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该干什么呢？ “四妹，你二嫂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张素芳：“我没在意。” 是的，她还小，她根本就没想过那些事情。 张仲贤：“四妹，你要是想找事情做……听说下半年好多部门都要招人，我们粮站也要招聘，有合适的二哥帮你留意着……” “谢谢二哥，等我从乡下回来再说吧。” “也行，你回去问问爹的意见。 还有，给爹说，让你三哥回来吧，这吴少爷王少爷他们都要到宜昌了，老三就是插上翅膀也赶不上了，回来帮大哥打理铺子也行，去学校或者政府机关应聘也行，别窝在乡头，不然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 张素芳：“我晓得了。” 他们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 二哥说的话很有道理。 张素芳也这么觉得。 估计这会三哥已经放弃了。 回去跟爹好好说一说，让三哥回城来。 自己是跟三哥最谈得来的。吴敏和王淑仪走了，有三哥在的话，自己也不会那么孤单吧。 兄妹二人一路走，一路说。 多数都是张仲贤在说，张素芳在听。 张仲贤说些城里的逸闻趣事，说些粮站的人来人往，张素芳倒也听得入迷。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门口的路灯大亮着， 这是给他们留的。 家里人都睡了的话，门口的路灯也要关掉。 托县政府的福，他们玉堂街也通了电。 北辰街和玉堂街天上街大东街是最早通电的。城里好多地方还没通电呢，有的地方虽然通了，可也是时有时无，电力不足啊！ 开了门，见堂屋里还亮着灯。 果然大哥大嫂还没有睡，还在等着他们回来。 两个侄儿玩了一下午，累了早早就洗漱上床睡着了。 大嫂：“四妹回来了。” “嗯。大哥，大嫂，让你们久等啦，快去歇着吧。” 大嫂：“锅里还有热水，四妹你去洗漱。” “谢谢大嫂。” 张素芳是由衷地感谢大嫂。 在城里这么多年，都是大嫂在照顾她，都说长嫂如母，这话一点不假。 张素芳进屋去拿了换洗衣裳，大嫂已经把热水倒进桶里拎到了后院的小偏房里，这是隔出来的一个洗澡间。 张素芳舒舒服服冲了澡出来。 大嫂还等在外面。 “大嫂，你还没去睡。” “我怕你忘了拿什么东西，你好喊我…我好给你拿…” “哎呀，我的好大嫂，你快去歇着吧…” 张素芳心里暖暖的，这是在家的好处。 有人捧着，宠着关爱着。 大嫂等张素芳进了房间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张素芳半躺在床上，把吴敏的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这才熄灭了电灯，躺下睡了一个好觉。 第56章 婚姻大事 吴希泽跟着父亲开始熟悉家里的生意。 既然决定留下了，那就要好好干，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以前他专心读书，从不过问家里的生意，现在不一样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一家大小都指望着自己呢。 不认真不行呀。 而且家里的生意很多还是和伯父（吴广辉）家有关系，容不得半点懈怠。 何况吴益铭和王文浩他们说过，自己是他们的后备，这也促使他要更加努力。 如果不干出点名堂来，也对不起自己被留下来。 早餐桌上，徐氏不停地给儿子夹菜。 “希泽，你多吃点，你看你好瘦的，现在不同在学校里，妈照顾不到你，回到家了，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给妈说，妈给你做…” 儿子能留下来，徐氏心里是十二万分高兴，每天亲自洗手做羹汤。 “妈，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呀。” “好，我吃，我吃…” 徐氏看着儿子，满眼都是欢喜。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早饭。 为什么只有一家三口呢？ 祖母一般都在后院和大嫂吃斋念佛，除非节日或者有客人来，她们一般是不来前院吃饭的。 而二哥是喜欢睡懒觉的，如果头天玩到很晚回家，第二天不睡到中午吃饭是不起来的，这会肯定是还没起来呢，要等他一起吃早饭还是算了吧。 以前吴青峰还时不时地说上他几句，可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背根本不管用，你想骂他吧，不起作用，你要想打他吧，老太太又要护着，罢了罢了，后来索性就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二嫂因为有了身孕，所以也起得晚，没和他们一起吃饭。 所以早饭桌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吴希泽可以想象，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就父亲母亲两个人，感觉怪冷清的。 心里想着以后尽量多陪陪他们。 吃完饭，吴青峰对儿子说：“希泽，你等会去给你祖母请安吧，你祖母有话给你说。” “哦，好的。” 吃完饭，吴希泽去后院见吴老太太。 ————— ————— “祖母，孙儿给你请安来了。” “希泽来了，来，快坐下。” 吴老太太慈爱地招了招手。 老太太看看眼前的孙子，身体健硕，浓眉大眼，真的是一表人才。 今天因为要去见客户，吴希泽特地穿了一身西装，打了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很是精神。 吴希泽穿长衫的时候斯文，穿西装的时候帅气， 老太太对这个小孙儿太满意了，打心眼里喜欢。 “祖母……” 吴希泽轻唤了一声，打断了老太太的遐想。 “祖母，你用过早饭没有？” “祖母用过了。” “祖母唤我何事？” “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老太太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吴希泽走过去坐了下来。 大少奶奶奉上茶就退出去了，留下祖孙二人。 老太太看着吴希泽道：“希泽，乖孙，你如今学成归来，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的事情了。” 吴希泽没想到祖母上来就跟他说这个，脸一下就红了。 “祖母，我还小呢，何况我才刚刚跟着父亲学习管理生意，还没摸到火门呢？” “不小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大哥二哥了。再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后立业了。我们家里子嗣本来就单薄，男丁也不多，虽然你这一辈有你二哥和你，但是你二嫂头胎却是生的个丫头。祖母盼着抱重孙呢。” 吴希泽：“二嫂又要生了，说不定是个男娃，你老就有孙孙了。” 祖母：“唉，哪有嫌多的，我们家人丁不旺，小孩是越多越好呀，所以你也赶紧成亲吧，多生几个孩子来延续香火。” 吴希泽…… “你也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我已经让你母亲去张罗了，宁城待字闺中的小姐闺秀她已经留意了好几家了，就等你回来让你相看，你满意的话咱们再上门去提亲。” 吴希泽：“…” 有这么急吗？ 他才二十岁好吧。 自己还打算好好的经管生意呢，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好吧。 不，也不是没想过。 他和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也谈论过这个话题。 大家都是新时代的青年，都说要自由恋爱，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不要家里的安排的包办婚姻。 在省城读书的时候，看到那些自由恋爱的时髦青年，吴希泽也很是向往的，奈何自己还是学生，还没有接触到心仪的对象。 现在祖母居然要给自己提亲了。 像老一辈那样，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主宰了自己的婚姻幸福？ 天知道他们会塞个什么样的人给自己？ 旧时代的盲婚哑嫁还少吗？ 不，不行，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放弃了对事业的追求，牺牲了前途，决不能在婚姻大事上再听从他们的安排，自己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吴希泽脱口说道：“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要自己做主。祖母你就不要这么操心了。” 老太太：“我们不操心谁操心，乖孙，你听我的没错。” “祖母，我要去做事了，爹还在等我呢。” 说完就赶忙跑了。 留下老太太在后面一迭声地喊他，他就装作没听见。 来到外院，见吴青峰不在， “妈，我爸呢？” “你爸已经走了。” “都不等我。” “他说你今天就留在家里……” “妈，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就等着我点头了。” “希泽，妈也盼着早点抱孙子呢。” “抱孙子抱孙子，二哥已经有了闺女，二嫂又要生了，你们早就抱上了。” “你二哥是你二哥，你是你。” “让我跟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生活一辈子我可做不到。” “希泽，跟妈来，妈给你看照片…看了不就认识了吗？” “不，我不看…” 吴希泽冲出门去了。 后面传来徐氏的声音：“你喜欢什么样的给妈说呀…这孩子…” 吴希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已经不想去店里了。 他想好好想一想。 现在他是真的羡慕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了，走得干脆潇洒，能够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也不必为婚姻烦恼。 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第57章 心仪的人 吴希泽冲出了家门，他已经不想去店里了。 现在他是真的羡慕吴益铭王文浩他们了，走得干脆潇洒，能够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也不必为婚姻烦恼。 他得好好想一想。 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应该是跟自己一样接受过新式教育的时代女性。这样的女子跟自己才有共同语言。 不要像大嫂那样目不识丁唯唯诺诺，也不要像二嫂那样市侩小肚鸡肠。 她应该有知识有文化有素养，没有千金小姐的坏脾气…… “买玉兰花吔……” 有小贩在沿街叫卖。 对，自己喜欢的人就像这玉兰花，并不鲜艳却又馨香迷人。 吴希泽在脑子里描绘着自己的另一半。 这样的女子肯定存在，可在哪里呢？ 吴希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觉得心里憋闷，找不到谁来说说话。他的同学他最好的朋友都不在这个城市了。 他们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只留下孤零零的他。 他虽然有家人，但是他的家人不能理解他，就跟他不理解他们一样。 不知不觉走到了大东街。 街上摩肩接蹱的人群，没有谁是他的朋友，没有谁可以听他倾诉。 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照相馆橱窗里的那副大照片。 好像有什么光亮照进了自己心里，拨开了心中的阴霾。 是照片上的笑容吗？ 照片上，敏妹把着两个好友，笑得很张扬很有气势，像伯父。 呵呵，像伯父就不成了女瓢把子了？ 而娇小的王淑仪看上去更清纯可爱，笑容很甜美。 只有张素芳，她略显羞涩的微笑和拘谨的样子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心。 不仅仅是这一刻，而是在初次见面的端午节那天，就在望江楼下。 她们三个走在一起，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张素芳。 他喊敏妹的时候，她回头，他眼前一亮。 那天他是第一次见张素芳，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大多时候她都没说话，说得最多的是敏妹，但是她那种宁静沉稳的样子却格外吸引人。 如果说敏妹是一朵带刺玫瑰花，那么张素芳就是…就是玉兰花，虽然没有玫瑰绚丽，但是它的洁白芬芳依然令人神往陶醉。 这不正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吗？ 眼前的张素芳和自己脑子的想的重合在了一起。 吴希泽站在橱窗前，脑子里一下子想了好多。 “咦，这三个女娃好漂亮，她们是谁呀？” “涪江女中的三朵花都不晓得吗？” “哦，原来是校花呀，不知道以后花落谁家呀？” “反正你我是高攀不上了…” “高攀个屁，没听说吴家这个女娃跑去当兵打仗去了么，还回不回得来都不晓得哦…” “嘘，小点声，莫叫吴家的人听到了，说你诅咒他们家小姐…” “走了走了…” 背后传来路人的议论声，提醒了吴希泽。 既然自己心仪的是张家四妹，那就赶紧去，现在就去。 与其让父母安排，还不如自己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吴希泽忽然浑身充满了力量，与刚才焉哒哒的判若两人，他快步朝玉堂街走去。 走过北辰街吴家门口的时候，连吴伯叫他都没有听见，就这么一阵风似的过去了。 吴伯摇摇头暗自纳闷：“这个三少爷，走这么快，有啥事呀？” 吴希泽很快就来到张家门外， 张家大门是开着的。 但是吴希泽却停下来脚步。 刚才一激动，只想着快点见到四妹。 可这到门口了，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孟浪了。 见了四妹怎么说？ 难道说我喜欢你？ 这不把四妹吓到吧？ 还以为自己是登徒子。 要是季贤在就好了，还有借口找他。 现在自己冒冒然进去算怎么一回事？ 这时院子里传来张素芳的声音：“王淑仪，你来看，昨天大雨把这棵石榴树枝都打弯了，你帮我扶着点，我拿竹竿把它撑起，要绑一下。” “好的。我来帮你。” 啊，原来王淑仪也在这里， 这下更不敢进去了。 还好还好，自己没有贸然进去，不然到时候支支吾吾，多难堪呀。 吴希泽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进去，转身退下了台阶。 怎么办呢？ 对了，提亲，上门提亲，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可是，也不知道四妹对自己…… 吴希泽纠结着离开玉堂街走到了北辰街。 走到吴家门口的时候，吴伯喊他：“三少爷…，你这是…” 刚才看着三少爷兴冲冲地过去，怎么这会子又焉哒哒地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吴希泽听见喊声，抬头一看，才知道自己走到伯父家门口了。 不由得眼前一亮。 问道：“阿公在家么？” “在的，在的，老太爷如今是很少出门了。” 吴希泽：“那我去见他。” 吴希泽又兴冲冲地进去了。 吴伯：这三少爷的脸色变得好快呀。 真是个孩儿脸呀。 张素芳和王淑仪并不知道吴希泽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子。 她们正在专心整理院子里的花草，昨天那场大雨把很多花草都淋趴下来了。 王淑仪来得早，她吃过早饭就来了。 家里有裁缝带着徒弟们来赶工，家里人多显得拥挤，她在家里也帮不上忙，索性就早点出来找张素芳了。 二哥也出门了，可能是去找同学了吧，兄妹俩都要去省城了，抓紧时间跟同学聚聚。 王淑仪一来就看见张素芳在弄花草，她也就挽起袖子来帮忙。 这棵石榴树苗还是用她家的石榴籽种的呢。 那是张素芳第一次来家里，看到天井里的石榴花开得火红一片，直说好看，灿烂如云霞。 王淑仪：“等以后接了石榴，你摘一个拿回去，把籽籽种下去就能长起来…” 后来张素芳真的摘了一个，不过，不是她一个人种的，是她们三个一起种的，她，张素芳还有吴敏。 石榴树苗长了很多出来，她们只留下了三棵，其余的都拿会乡下去栽了，这三棵石榴树长得很好，每年都开花结果。 现在枝头又挂满了小石榴，昨天的暴雨把树枝打弯了，张素芳找了竹竿来撑着。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两个侄儿也跑前跑后地帮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吴希泽在外面站了一阵又走掉了。 第58章 议亲 吴希泽在佣人的带领下进了吴老太爷的院子。 “阿公。” “希泽来了。快进来。” “阿公，你还好吧？” 吴希泽担心因为吴敏的事情阿公生气还没恢复过来。 “好。好着呢。你是担心我因为小敏的事情在生气吗？” 吴希泽：“有一点点担心。” “嗯，说不生气是假的，主要担心小敏，年轻人想去外面闯荡可以理解，阿公我也不是那种拘泥的人。” 是的，如果拘泥的人，当初也不会和祖父拜把子认了家门，还邀请祖父到宁城来了。 “我知道阿公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敏妹的事情对你不算什么。阿公你最开明了，不然也不会同意益铭了。” “什么时候希泽也这么会说话了。我记得以前你总是沉默寡言的，我还跟益铭和小敏说，让他们学学你的稳重呢。” “嘿嘿，阿公，我哪里会说话，跟益铭比起来差远了，只不过益铭不在，我才…” “你今天不会是来说他们的吧。” “呵呵，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阿公。” “别给我带高帽，说吧，有什么事情要阿公给你做主呀。” 吴希泽脸红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阿公，家里说要给我议亲，可我这才回来没多久，还在熟悉家里的生意，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你不是不想成家，你只是不想听从父母之命吧，哈哈。” “阿公，你说得太对了，不愧是老姜，我还没说完呢，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哈哈，你是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娃娃。我对你还不了解吗？说吧，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 吴希泽点点头。 “是有心仪的对象。” “怕你爹妈不同意来找我求助了。” 吴希泽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们私定终身了？哦，不，现在叫自由恋爱哦…”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是我心仪她，她还不知道呢，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既然你中意，那就告诉你爹妈，让他们上门去提亲吧。” “我爹妈已经给我物色了，我怕他们不同意。所以想请阿公出面…” “哦，希泽看上的肯定不会差，给阿公说说是谁家的女子？” 看吴希泽犹犹豫豫的样子，难道对方家庭很不好么？或者是省城的隔得远？ 吴希泽：“是玉堂街张家的四妹张素芳。” “张素芳，张四妹，小敏的同学，张张万春的女儿？” “就是她。” “你小子，眼光还是不错嘛，素芳这个妹子性格温顺，贤良淑德，不像我家小敏那样跳脱，很适合当个贤内助，嗯……家世方面嘛，张家也算是大户，跟你家也配得起，最主要的是素芳是上过洋学堂的，受过教育，跟你这个省城毕业回来的也般配。不错，不错……” “阿公，你也认为不错哈。” “那是。” “那就劳烦阿公帮我…” “行，早点把亲事订下来，你也好早点把心稳下来。” “是的，那明天就去吧。” 吴希泽有些迫不及待。 “哈哈，等不及了？那阿公明天就陪你走一遭。” “多谢阿公。明天我来请您。” 吴希泽告别吴老太爷回家去了。 之前是气冲冲地出门，现在是高高兴兴地回家。 吴希泽找到母亲徐氏说道：“妈，我已经想好了，不是我不想成亲，而是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我已经请了阿公明天去张家提亲，请你和我们一起去。” 徐氏没料到儿子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就说要提亲了，还请动了吴家老太爷。老太爷居然出面来管希泽的婚事，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只是这也太突然了吧？还明天就去，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儿子终于开窍了，忧的是不知道是谁家女子，是高攀还是低就。 “儿呀，这是谁家女子？” “我同学张季贤的妹妹，玉堂街张家的女儿张素芳，阿公也说好。” 玉堂街张家。 徐氏是知道的。 那个张素芳也是见过几面的，经常跟小敏在一起，不多言不多语的，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礼本分的女子，无论是长相还是学识跟希泽倒也般配。而且还是老太爷保媒，徐氏心里有了计较，说道：“等你爸爸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吴希泽：“等他回来干啥，我们现在就去铺子里找他，顺便把明天的礼物准备好…” 徐氏好笑：之前是谁说自己还小的，不着急的，现在又恨不得立马就去提亲。 哎呀，罢了罢了，男大也不中留呀。 于是母子俩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去铺子里找吴青峰。 吴青峰虽然觉得有点仓促，但是吴希泽说他已经认定了张素芳，不早点上门去提亲，万一张家和别人订了呀怎么办？你们不是希望我早点成家吗？ 而且吴希泽请动了老太爷出面做主，他也没好再说什么，带着他们在店里买了些礼物。 吴希泽觉得这些礼物不贵重。 徐氏道：“明天只是上门去提亲，又不是去下聘，这样就很好了。” “哦，好吧。”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希泽就拎着礼物和母亲徐氏出门了。 先去了北辰街吴家，让门房进去通报，他们在门口等着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穿着长袍马褂拄着文明棍，精神奕奕地走了出来。 徐氏上前见礼，“给老太爷请安，劳烦老太爷真是过意不去。” 吴老太爷：“无妨，这是好事，当初我答应过你家老太爷，要好好照顾你们，青峰是个会经营的，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需要我操什么心，就是这小一辈，唉…益铭和小敏都不在身边，我想操心都操不上，好在希泽是个懂事的，能够在他的亲事上出把力，我这个阿公没白当，呵呵……” 徐氏：“谢谢老太爷。” 吴希泽：“谢谢阿公。” “谢啥子嘛，大家一家人，希泽就是我的侄孙，我也很乐意看着他成家立业。走，这就去张家。” 第59章 提亲 徐氏：“老太爷，我们这么贸然去张家……” 吴老太爷：“放心，我昨天已经叫人送了帖子过去，只说今天要去拜访……” “还是老太爷想得周到。” “走吧。” 吴老太爷打前头走着，徐氏随后，吴希泽拎着礼物乐颠颠地跟在后面。 玉堂街和北辰街紧挨着，几步路就到了。 且说张家， 这会张家两兄弟张伯贤和张仲贤正等在家里。 昨晚接到了吴家仆人送来的帖子，说老太爷明天要登门拜访。 两兄弟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有啥事得吴老太爷亲自来。 平时他们也难见到老太爷一面。 就是他们爹去拜访也不一定见得着。 两兄弟一夜没睡好，一早起来在家等着。 一个不去店里了，一个差人去粮站请了假。 两兄弟都有些坐卧不安。 连老二家的都变得比平时安静了。 大嫂带着两孩子和张素芳一早出门了。 今天是观音菩萨的诞辰，城西的广德寺有庙会，每年这个时候热闹得很，不光是本城的人，就连附近县城和乡里的善男信女都要来朝拜。 王淑仪的妈妈席氏要带她去上香，为儿子和女儿祈福求平安。 王淑仪也约了张素芳，大嫂也是每年都要去上香的，所以两家女眷就约在一起去。 张素芳也不知道今天家里要来客人，吃过早饭就同大嫂带着两侄儿出门了。 二嫂本来也要去的，张仲贤让她留在家里。 都走了，等客人来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岂不失礼。 而且她也很好奇，吴家老太爷上门是为哪般？ 肯定是好事。 莫非是为了三弟的事情？ 之前公爹倒是去找过吴家，说是要给毕业的三弟找个事情，莫不是有眉目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犯不着吴老太爷亲自出面呀？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就听见了扣门声。 二嫂连忙去开门，道：“来了来了。” 张家两兄弟也连忙站了起来迎了出去。 打开门，果然是吴老太爷。 不过后面还跟着两人，是东门吴家的太太和少爷。 为了区分两个吴家， 一般都是说北辰街吴家和东门吴家。 张家两兄弟连忙拱手相请：“啊，老太爷，吴太太，吴少爷，快里边请。” 吴少爷是自家兄弟的同学，以前虽然没来过家里，但是最近也来过几次，也算是熟悉的。 他作为吴老太爷的侄孙，陪着老太爷来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不知道吴太太也跟着来，是几个意思？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压下心头的好奇，把三人请进了堂屋会客厅。 二嫂则去泡茶，她其实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只不过平时有大嫂在操持，她也就乐得清闲偷个懒什么的。 今日倒也很是稳妥。 奉上茶水之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张仲贤身后。 张伯贤开口：“晚辈惶恐，老太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吴老太爷摆摆手，“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就不要说了，你我两家既是近邻，又颇多渊源，两家既有生意往来，而且孩子们也都是同窗好友，不要太生疏见外。” “老太爷说的极是…” 老太爷打量了一下四周，“家里其他人呢。” “家父家母和三弟回乡去了，等农闲了再回来。今日庙会，贱内带着舍妹和孩子去上香去了。” “哦…” 吴老太爷点点头沉吟不语。 好似在考虑什么。 吴希泽：难怪没看到四妹的人影也没听到她的声音。原来出门了。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尴尬。 他现在心头好紧张好忐忑，既充满了期待，也满怀担心。 这样子看来，四妹不在还好些。 他看着老太爷，心里暗暗催促，阿公，来都来了，还是说吧，说吧。 吴老太爷还没开口，张伯贤先开口了，“承蒙老太爷看重，有什么差遣，差人来说一声，晚辈定当尽绵力，怎敢劳烦老太爷亲自来…” 二嫂：吴家财大势大，出力跑腿的人也多，有差遣也轮不到我们呀。 果然吴老太爷说道：““呵呵，我早就不问世事，也没什么要差遣的…”不过这件事对你我两家来说都是好事喜事，老朽走一遭也没什么。” 好事，喜事？ 兄弟俩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 喜从何来？ 张家兄弟没有开口问是什么喜事。 既然老太爷来了，肯定会说的。 只有二嫂隐隐猜到一点。 她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太太和吴少爷一眼。 吴老太爷放下茶碗说道：“今天来，是为我这侄孙吴希泽向你家提亲的。” 张伯贤：“提亲？” 张仲贤：“可是我四妹？” 二嫂腹诽：你还有另外的妹妹吗？ 吴老太爷：“呵呵，正是令妹素芳小姐。” 徐氏拉着吴希泽站起身说道：“令妹聪慧贤淑，犬子希泽心仪令妹，特地请老太爷来做媒，你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 吴希泽赶紧弯腰拱手：“请两位兄长成全。” 慌得张伯贤和张仲贤连忙站起来还礼：“吴太太，吴少爷…这…” 兄弟俩没想到：吴老太爷登门拜访居然是来给四妹提亲的。这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呀。 正如吴老太爷自己说的，他早就不问世事了，今天却为了吴希泽这个侄孙的婚事，亲自登门拜访。 可见对吴希泽的事情很上心，也是非常看重自家妹妹。 而且吴太太和吴少爷都亲自来了。 可见他们的诚意。 张家兄弟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很惶恐。 高兴是自家妹子有人求娶，而且对方家世人品都很不错。 且不说吴家，就是吴少爷本人也是仪表堂堂，跟自己妹妹算是很般配。 惶恐的是自己只是兄长，哪做得了主，能做主的只有老爹。 张伯贤：“舍妹的人生大事，还得由父母做主，我这就带信请他们进城来…… 二嫂提醒道：“大哥，不用带信，明天大嫂就要和四妹回乡下去，她回去先给爹娘说一声。” 吴希泽：“啊，四妹明天就回乡下去了？” 二嫂：“放了假回去耍几天，要回来的，要回来的。” 吴希泽前不久来过家里，二嫂对他印象不错，而且能够跟吴家结亲，对自家也是好处多多，虽然不是北辰街的吴家，而是东门吴家。 所以见吴希泽问，就连忙出言安稳他，说几天时间四妹就回来了。 吴希泽：“那不如这样，我和她们一起回去，我亲自跟伯父说这件事。” 第60章 广德寺上香 张伯贤：“这…这…” 吴希泽：“我也是季贤的同学，我早就想去乡下看他了，我也有事情要跟他说，现在正好，张大哥，你就答应了吧。” 张伯贤看看吴老太爷，老太爷点点头，“就让希泽走一趟吧。也显得我们的诚意。” 徐氏本来想说等到张家父母回来了再说，见老太爷开口了，也不好反对。 这个“我们”显然也把北辰街吴家包含在里面了。 这，这真的是很有诚意呀。 看来吴少爷是真的喜欢自家妹妹。 这是要亲自去向老爹提亲呀呢。 张伯贤如果再犹豫那就不识抬举了，连忙说道：“那好，明天八点在西城门口等。我陪着吴少爷一起回去。” 吴希泽：“张大哥，我一定准时到。还有，不要叫我吴少爷，叫我希泽吧。” “哦，好，吴……希泽。” 几人告辞离开。 吴希泽把吴老太爷送回家。 “阿公，谢谢您。” “呵呵，这八字才刚刚一撇，能不能成还难说哦。” “也多谢阿公给我机会。” “呵呵，你以为阿公不知道你想的啥，不就是想跟素芳多接触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时兴自由恋爱，呵呵，阿公懂的。希泽呀，机会给你了，你自己好好把握。 ” “嗯。” 吴希泽点点头。 通过之前跟四妹的接触，她对自己并没有反感。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吴希泽暗下决心，要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去赢得四妹的芳心，而不是依靠阿公的威信和吴家的家世。 —————— ————— 话说一早张素芳和王淑仪他们就在西城门碰头结伴而行去广德寺上香。 广德寺在城西的卧龙山脚下，离城还有十几里路。 席氏和大嫂带着孩子坐滑杆。 席氏是因为脚的原因走不得远路。 而大嫂是因为拖着两个孩子。 张素芳和王淑仪她们觉得两个年纪轻轻的坐滑杆不太好，又不是七老八十，所以她们两个就跟在抬滑杆的后面，一路说说笑笑看看沿途风景，到也不觉得累。 一路上看到敲锣打鼓背包拿伞的香客排着队，络绎不绝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广德寺香火鼎盛，是因为它悠久的历史和在川中的地位。 它不仅是曾经的皇家禅院还主领川黔几十座庙宇。 唐朝的时候，一代高僧克幽禅师来这里主持，把寺庙进行了扩建。 说起这克幽禅师也大有来头。 广德寺历久不衰，屡受帝王器重，除了高僧克幽禅师的德行外，还与他的身世密切相关。克幽乃唐王朝宗室，是唐中宗的孙子、唐玄宗的侄子。 他的父亲入蜀地为官，担任宁州治下的长江县令，他跟着入蜀地。 他幼年苦读经史，立志进入仕途。不意体弱多病，常被恶疾缠身，为了解脱痛苦，决意出家修行。病情稍好，即到成都净居寺，拜谒无相大师金和尚，请求皈依佛门。金和尚为禅宗八代高僧，世称“东海大师”，察其意诚，求佛意志坚定，言语相投，乐意收为门徒，取名“无住”，随即为他剃度，受了“具足戒”，并口授释家修行心要促其禅悟。时年25岁。无相为了让他虔心深造，派他到彭县白鹿山结庐居住，使其清心寡欲，凝神静悟。他潜心礼佛，养性修真，十年面壁，禅定大进，终成一代高僧，后派他到广德寺主持。 也许正是因为克幽与李氏家族的血缘关系，才有如此雄厚的财力物力大修广德寺。 从山麓至山顶，依山建寺，中轴线上有殿宇七重，东西配殿独自成院，大小殿阁塔坊共有25座，以大雄宝殿为轴心，呈三列纵向分布，从山麓至山顶，共有殿宇九重，亭榭二十六处。中轴线上，主要建筑有哼哈殿、圣旨坊、碑亭、天王殿（兜率天）、大雄宝殿、佛顶阁等依次排列，层层叠起；东有千佛楼、燃灯殿、百子殿；西有地藏殿、观音殿、念佛堂、善济塔、玉佛殿等。这些殿舍各抱地势，主次分明，对称有序，斗拱华丽，翼角出翘，脊饰雄壮，肃穆壮观。 克幽禅师也曾经两度被引入宫讲经说法，被封为护国禅师，唐代宗赐名“克幽”，并赐予紫衣袈裟。 由于克幽禅师是皇室嫡亲，历朝历代的钦差到该寺宣读圣旨时，都亲自进入寺庙内。而其它寺院如峨眉山等奉迎圣旨时，都要出庙门十里。广德寺接旨却在庙中，可见位尊之极。 至今庙里还矗立着高大的圣旨坊。 关于广德寺的种种传说，张素芳和王淑仪也听过不少。可依旧觉得它神秘莫测。 以前她们也跟着家里人来过。 今次又和以往不同。 下次结伴同行又不知道要等到多久。 何况又少了一个爱热闹的吴敏。 张素芳和王淑仪跟着队伍来到了寺外的风雨廊桥——圆觉桥。 抬滑杆的在这里停了下来。 进寺庙先得过圆觉桥。 卧龙湖的水从桥下潺潺流过。 圆觉桥是一座风雨廊桥，上面盖着瓦，可以遮风避雨。 桥头挂着一块匾额，上面是圆觉桥三个鎏金大字。 桥面由青石铺成，很宽，足够两辆马车并排通过。 桥的两侧各有四根圆柱，每两根圆柱之间有供行人休憩的木椅。 据说当初建寺的时候，克幽禅师特地把这座桥修成廊桥，就是为了给行人和附近山中的村民遮风避雨。 桥够宽，马车虽然可以驶过圆觉桥。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无论是谁都是在桥这边就下车下轿下马，然后走过去，就连来传旨的钦差大人也是如此。 皇家禅林可不是浪得虚名。 早先这座桥并没有名字，后来皇家敕克幽禅师为“圆觉慧应慈感大师。” 宁州百姓也感念克幽禅师之功德，请封此桥为圆觉桥。皇家家恩准，并亲自提了三个字。 试想，桥是克幽禅师的名，字是皇家所提，谁还敢不在此下马下轿。 桥头的广场上人山人海，除了来上香的，还有不少商贩摆摊。 卖香蜡纸钱的，卖针线玩具的，卖吃的喝的，还有卖打药的跑滩匠和跑江湖的杂耍艺人，都从四面八方来赶庙会， 聚在桥头的人也越来越多，热闹非凡。 第61章 上上签 两个侄儿吵着要看耍猴戏，张素芳和王淑仪也想看。 席氏：“烧香要趁早，我们先去上香，上完香再来慢慢看热闹。” 大嫂：“对，不然等会人更多，上香都挤不进去了。” “好吧。” 席氏叮嘱：“大家跟紧点，张家大嫂你把两孩子拉紧点，别走丢了，这人多事多的，丢了不好找。” 大嫂深以为然把俩孩子紧紧拽住。 席氏又对张素芳和王淑仪道：“若是走散了，别乱跑，就在这桥头等。” 王淑仪：“晓得了，我们又不是三岁细娃。妈你好啰嗦。” 张素芳：“晓得了，师母。我们不乱跑。” 于是跟着拥挤的人群过了圆觉桥，进了庙里。 也无心仔细观赏庙里风景，其实也根本没法仔细观赏，人太多，全是看到人头。 大家都挨着亦步亦趋地往上走。 直接爬到半山腰的大雄宝殿去参拜上香。 大雄宝殿地面跪了一片善男信女。 张素芳学着大嫂的样子给菩萨磕头祈福。 两个小侄儿也乖乖地磕头作揖，似模似样的。 大嫂：“素芳，你看着侄儿，我去上香。” 香炉那里也挤满了人。 人太多怕挤着烫着，大嫂就不让他们靠近了。 席氏也喊王淑仪等在外边。她和张家大嫂挤进去了。 人多天气又热，两人上完香都挤出来一身汗来。 王淑仪：“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席氏：“来都来了再去抽根签。” 于是到侧殿那里去抽签，那里还有专门解签的师父。但是人也很多，还排队。 王淑仪：“妈，算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她和张素芳并不热衷于此。 席氏：“张家大嫂，我们两个去。素芳，淑仪，你们看着孩子等我们。” 张素芳就和王淑仪牵着孩子进了旁边的斋堂，里面有桌子凳子可以坐着休息一会儿。 席氏和张家大嫂排队去抽签。 席氏：“张家大嫂，你想问什么？” 大嫂：“我自己没啥问的，我帮四妹问问，”压低嗓门道：“婆婆之前叮嘱过我的，来上香的时候帮四妹抽根签，问问姻缘。” 席氏道：“都是为儿为女。” 大嫂：“可不是嘛，四妹毕业了，这婚事也要提上来议议了。” 席氏：“素芳还小吧？” 大嫂：“不小了，她比淑仪妹妹大两岁，满十七已经吃十八的饭了。” 席氏：“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刚刚上小学堂，那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 大嫂：“还是这城里的生活好。” 轮到两人了，大嫂拿着签筒，闭着眼睛，虔诚地祈祷，然后使劲摇晃，从里面掉出来一只签。 大嫂捡起来，拿在手里。 等席氏也抽出来了，一起去找师父拿对应的签文。 “恭喜施主，抽到了上上签，这是签文。” 抽到了上上签。 运气真好。 而席氏抽到的也是上上签。 也拿回了签文。 大嫂看着手中的签文，她不识字，问：“师母，这上面写的啥？” 席氏拿过签文念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嫂听了也不懂，问席氏道：师母，这是啥意思？” 席氏笑道：“ 你不是问你家素芳的姻缘吗？” 大嫂：“对啊？” “恭喜了，这是上上签，说你家素芳有人追求，好事临近了。” 大嫂欢喜：“那好呀。” 心中暗想：我们家四妹这样的人才肯定少不了人来求娶，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又问：“师母，你也是上上签，你求的啥？” “我求的是孩子们的学业和前程。不知道这去广州还有省城的考不考得上？” “求得的是上上签，肯定考得上。师母快念来听听。” 张家大嫂也很八卦。 席氏念到：“丹桂飘香印绶新。” “这啥意思？”丹桂飘香她明白，后面啥就不知道了。 席氏按耐不住喜悦说道：“是好兆头。” 丹桂飘香预示着瞻宫折桂，金榜题名，不过席氏没有给张家大嫂细说。 张家大嫂也么 没追问，直说：“那好，那好，我就说嘛，王先生和师母这样的人家，供出来的个个都是秀才状元。” “张家大嫂，借你吉言。我也祝你家素芳找到如意郎君。” “嘿嘿，都好都好哦…” 大嫂喜滋滋地收起签文，明天拿回去给婆婆看，婆婆肯定高兴，夸她办事能干。 两人找到张素芳她们，带着孩子从寺庙的侧门出去了。 侧门旁边是一个大湖，三面环山，湖里的水流经山下的圆觉桥，再往下就汇入护城河了。 此刻湖光山色，湖水倒映着重重叠叠的庙宇楼阁，湖边花树婆娑，风景宜人。湖中小船荡漾，不时传来游人的欢笑声。 以往他们也曾在春季来这里踏青游湖，泛舟湖上，很是惬意。 席氏：“你们想不想游湖，我们几个人正好可以租条小船。” 两个小侄儿跳着脚喊：“不游湖，看耍猴戏，看耍猴戏……” 王淑仪：“妈也，说好的看热闹，你又提哪门子游湖…” 今天他们的心思都放在看热闹上面去了，哪有心思游湖？ 游湖什么时候都可以，猴戏却是过来庙会就看不到了。 于是大家一致同意去看猴戏，迫不及待地去下面广场上，没有在湖边逗留。 猴戏开场的锣声已经敲起来了，他们挤进人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小猴子已经翻起了跟头……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两个侄儿看到耍猴的，舞刀弄棒的，别提多开心哦。 还吃了糖人人。 张素芳也在庙会上买了桃片，栗子糕这些请师母和王淑仪吃。 中午，他们在小吃摊上吃了凉粉凉面，一直耍到下午太阳快落坡了，才喊了滑杆回城。 这次王淑仪和张素芳也坐了滑杆，耍了一天耍累了，想早点回去了。 两个小家伙坐上滑杆，前一句还在喊回家了，后一句已经睡着了。 张素芳也很疲倦，在滑杆上摇摇晃晃的，不一会儿也摇睡着了。 等她醒来到时候已经到家门口了。 然后吃饭洗漱，倒在床上继续睡，根本就不知道大哥大嫂他们在谈论自己。 第62章 回乡（一） 张素芳很早就睡了，不知道大哥他们在外面谈论着她呢。 大嫂把两个孩子也弄去睡了，然后两兄弟加两妯娌坐在堂屋外面的院子里纳凉。 张伯贤对老婆：“明天早点起来做早饭，我和你们一起回乡下去。” 大嫂：“为啥你也要回去了，之前不是说就我们娘仨跟四妹吗？” 二嫂：“哎呀，大嫂你不晓得，这事情又有了变化…” 张仲贤：“就你晓得，听大哥说完。” 二嫂撇撇嘴，不吭声了。 张伯贤：“今天吴家老太爷来提亲了，给东门吴家的三少爷吴希泽求娶四妹，吴少爷明天要去乡下拜见爹妈，不好让他跟你们几个女眷去，所以我就陪着一同回去。” 张仲贤：“是的。吴家郑重其事，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大哥陪同回去正好。” 大嫂有一刻地发愣，然后一拍大腿说道：“哎哟喂，还真灵也。” 张伯贤：“你说啥？” 二嫂：“咋子嘛，大嫂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大嫂：“你们等着，我去拿样东西给你们看。” 咚咚咚跑进屋去把今天抽到的签文拿给张仲贤看。 二嫂好奇：“大嫂，这是啥？” 大嫂：“弟妹，你不晓得，我今天抽到上上签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张仲贤念着签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嫂得意地表功：“上上签，我抽到的，问四妹的姻缘，王师母说我家四妹有人追求，果不其然，我们还在庙上，吴家少爷都上门了，这…这也太灵了吧。” 二嫂：“我早就说过广德寺的菩萨灵得很。可惜我今天没去成…不然…” 不然怎样她没说。 但大嫂明白：不然上上签就该她抽到起。 张伯贤：“吴家少爷人才有人才，家世也好，我们家算是高攀了。” 大嫂：“我们四妹也不错呀，也是那洋学堂毕业的，还会说那洋话呢。” 二嫂：“对哦，大哥，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什么高攀，咱们家也不赖呀，乡下有田地，城里头有铺子，不比吴家差多少。” 张仲贤：“你们就晓得讲家世讲钱财，还不知道四妹的想法…” 二嫂：“前几次吴少爷来家里，四妹也没说啥，我看他们有缘份。” 大嫂：“嗯，好姻缘。” 张伯贤：“我们说了不算，还得爹妈拿主意。你们先不要给四妹说这事，等爹妈同意了再说。” 大嫂：“晓得了。” 二嫂：“爹妈肯定同意。” 她反正是没意见的，能跟吴家结亲，不论是对婆家还是娘家，都大有益处，她很乐见其成。 第二天一早，张素芳被大嫂叫起来吃早饭。 饭桌上大哥催着两个小侄儿：“快点吃，吃完我送你们回去见阿公阿婆。” 二娃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着：“阿公，阿公…” 张素芳：“大哥，你也要回去？” “嗯。” 张素芳：“太好了，回去也帮着三哥说说好话。让爹同意他回城来。” 张伯贤：“嗯，我会的。” 吃完早饭，张家伙计喊的滑杆已经停在门口了。 大嫂抱着二娃坐一架，大哥带着大娃坐一一架，张素芳坐一架，另外还有礼物放在一个竹箩筐里拴在滑杆上一起抬着走。 每个滑杆上还备了一把伞，天晴遮太阳，落雨挡雨。 滑杆抬到西城门口的时候， 张伯贤喊停。 滑杆就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 张伯贤：“再等一下。” “等哪个？” 张素芳好奇地问。 “一会你就晓得了。” “张大哥，四妹，我在这儿…” 旁边一间店门口吴希泽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那里朝他们招手。 张素芳：“吴三哥，你为啥在这？” 吴希泽：“四妹，我……” 张伯贤咳嗽一声，“吴少爷去找你三哥的。” 吴希泽：“对，对，我听说你们要回乡去，我也想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你三哥说说…，益铭和文浩走的时候，托我去看你三哥，现在正好…” 张素芳扭头看看大哥。 之前怎么没听大哥说呢？ 吴希泽：“张大哥，我同你们一道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伯贤：“不麻烦，只是这路不好走，委屈吴少爷了。” “没事。没事。” 吴希泽喊了一架滑杆，坐了上去。 抬滑杆的把这些礼物放在滑杆上挂着的背篓里，抬起就出发了。 对于吴希泽的突然出现，张素芳并没有多想，她还有些高兴，有吴三哥去帮着说话，老爹就不会再为难三哥了吧。 她的心已经飞回乡下的张家湾了，对跟在后面的吴希泽到没多在意。 第63章 回乡（二） 从城里出发到会龙镇有几十里，而会龙镇到张家湾还有十几里，走得快的话中午就能到赶到会龙镇上，下午就能到张家湾。 滑杆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不然就只有走路。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 乡下的路也不宽，也就一米多点，滑杆不能并排前行，坐在滑杆上一前一后的也不方便交谈呀。 路上偶尔看到有滑杆经过，大多数还是徒步前行的人，或挑着担子或背着竹篓。 这些人不是单独出行，而是结队出行的，这些人就是挑夫，背夫，专门吃这碗饭的苦力。 他们的担子上和背篓里都是沉重的货物。 民国时期的四川由于交通不便，别说没有公路，没有汽车，连马车牛车都没得，出门都是靠走路，很多地方都是爬坡上坎的，就需要用到挑夫、背夫来当搬运工运输货物。尤其是在川南一带，那里是四川重要的产盐区。很多时候，从自贡的富荣盐场生产出来的盐，要用背盐的民工一路从盐场背到富顺县的赵化镇，在这里上船顺沱江而下，运往下游的泸州、重庆以及贵州等地。背盐是个辛苦活儿，每人背上都是三四百斤沉甸甸的盐袋，有的背夫甚至能背五六百斤。 宁城也有盐场，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也有不少挑夫背夫专门干着运盐的活。 而宁城的一些商家大户自己还专门养个挑夫队来负责贩运货物。 吴家生意做得大，就专门养着一个挑夫队，从宁城到省城之间来回挑运货物，把宁城的棉纱生丝土特产挑到省城，也从省城挑回需要的日用百货洋玩意。 所以吴希泽对挑夫并不陌生。 他们去省城上学，放假从省城回来，都是跟着挑夫队走的。 除了大户商家养着专门的挑夫队，宁城也有不少闲散的挑夫，他们一般聚在四个城门口揽活，远近不论，有谁需要，就去城门口喊一声，说好价钱，就跟着雇主出门，近的一两天，走得远的十天半月回来也是常事。 张家没有自己的挑夫队，需要的时候都是到城门口去喊，他家也就是需要运粮的时候才需要人，专门养个挑夫队不划算，张万春这个地主老爷可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不像吴家做的生意大，省城，重庆和周边城市都有生意往来，随时需要人手。有时自家挑夫队忙不过来，也还需要临时喊挑夫，所以挑夫是很常见的。 这些挑夫带着草帽，打着赤膊，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裤脚高高挽到膝盖上面，腰上缠着麻绳和汗巾，穿草鞋或打赤脚走在土路上依旧健步如飞…… 挑夫们停在路边让滑杆过去。 汗水从脸上滑落，又顺着胸膛和脊背流到腰上的麻绳和汗巾上，他们的表情是麻木的，甚至有些呆滞地看着滑杆上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 等滑杆过去了，他们挑着担背着背篓又继续前进，重复着枯燥而又沉重的行程和生活。 看着这些佝偻着背的人，吴希泽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把头低了下去。 他不能高高在上地直视这些人。 以往他和同学们去省城，跟挑夫队同行，他们的行李由挑夫们挑着，他们空着两手跟着挑夫前进，勉强还能跟上，那时他们是一起的，挑夫们还跟他们有说有笑，他不觉得有什么，可刚才，他坐在滑杆上，居高临下，他们站在路旁看他的眼神，亦或是强烈的太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能直视。 好在很快就过去了，挑夫队伍被甩在了身后。 吴希泽把视线投向两边的田地里。 田里的禾苗已经在抽穗扬花了，吴希泽不懂庄稼，也看得出长势良好，到了秋收的时候会有个好收成。 太阳越来越烈，这六月天顶着大太阳行路还真是要命呀。 好在沿途有不少大树遮荫，再加上又备了伞，撑着伞偶尔还有一阵凉风吹来，还不觉得有多热。 但是抬滑杆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其实也算挑夫苦力的一种，只不过他们是抬。 除了抬人，有时候也一样的抬东西。 他们顶着烈日，汗水顺着脸颊脖子不停往下淌，衣服早就汗湿了。 却谁也没有说一声热，喊声累了。 他们只是机械地往前走，早点把雇主送到目的地拿到钱就算完成任务了。 走到一棵大黄果树下的时候，张仲贤道：“在这里歇一歇，喝点水再走。” 黄果树下有一口井，还有一个草棚子，这是专门给过路人搭建的，可以休息一下，喝点水。 “要得。” 抬滑杆的答应着，把滑杆放下来。 雇主不喊停，他们是不会休息的。 张伯贤：“大家都下来活动活动。” 抬滑杆的去井里打水了。 两个侄儿下来跑跑跳跳的。 吴希泽问：“四妹，你累不累？” 张素芳：“吴三哥，我不累，你呢？你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吧，恐怕不太习惯吧？” 吴希泽：“是有些不习惯，不是因为走这样的路，我走路倒不怕，是因为坐太久的滑杆了，以前我跟你三哥他们从省城走回来。那可是比这远多了，要走几天几夜呢。” 张素芳：“那是挺远的，比到重庆还远吧？。” 吴希泽：“其实，宁城到省城和到重庆的距离差不多，只不过到重庆可以坐船，又是顺流而下，所以快得多，而去省城就真的是靠两条腿了，除非坐滑杆。那也要走好多天呢。” 张素芳：“哦呀，那我以后还是不要去省城了，让我坐几天几夜的滑杆简直是受罪呢？” 吴希泽被张素芳的话逗笑了。 说道：“要是通了公路，有汽车就方便了。” “汽车？” 张素芳知道汽车，但是还没见过，宁城也没有。 “吴三哥，你见过汽车吗？” “见过，省城的大街上多的是，还有一种自行车，一个人在前面骑，后面还可以载一个人…” “真的呀。” “真的，还有人喊自行车洋马儿。 等以后去省城，你就看得到了。” “去省城？” 张素芳还没想过呢。 第64章 回乡（三） 张伯贤走过来接过话茬：“通汽车？怕不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啰。” 吴希泽：“我在省城的时候听说要规划修到宁城的公路了，听说是驻军的要求……这真要通了公路，到省城也就快了，以后去省城也不是难事了。四妹，以后有机会去的。” 张素芳：…… 两个小孩子跑过来嚷道：“姑姑去哪里？我们也要去…” 吴希泽：“好，都去，都带你们去，坐上汽车一溜烟就到了。” 二娃高兴地喊：“哦，坐汽车啰，坐汽车啰…” 大娃缠着吴希泽问东问西 汽车什么样？跑得有多快？省城什么样？有些什么热闹……吴希泽耐心地给他讲。 张素芳从滑杆上取下一个竹筒，递给吴希泽，“吴三哥，喝水，这是从家里带来的。” 意思是：不是外面的生水，放心喝。 “四妹，你喝没有？” 张素芳：“你喝，那还有。” 天气热，出门不能缺水，大嫂专门准备了好几个竹筒的薄荷水。 吴希泽接过竹筒痛快地喝了一大口，一股薄荷的味道，清凉又解暑。 歇了一刻钟，又坐上滑杆继续赶路，这次大娃没和张伯贤坐一架了，而是黏着吴希泽要听他讲一些趣事。 吴希泽讲得很大声，连后面的张素芳都能听见。 她撑着伞，也听得入迷。 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会龙镇。 镇外一道小河一座石桥，过了石桥，张伯贤喊他们在桥头的一家茶馆门口停下。 “我们在这里打尖歇脚，等下午再走。” 滑杆刚刚停下来，就从茶馆里跑出个人来冲他们喊道：“哎呀，是大少爷他们回来了，大少爷，大少奶奶，四小姐…” 看到吴希泽不认识犹豫了一下，“这位是…” 张伯贤：“是吴少爷。” “吴少爷，里面请。” 又冲里面喊道：“万禾叔，大少爷他们回来了。” 吴希泽：“四妹，这是哪里？他又是谁？” 张素芳：“这是会龙镇，这家茶馆是我叔叔开的，他是我二婶娘家的一个侄儿，在店里帮忙，我们先在这里歇歇，等下再走。” “哦，好。” 吴希泽跟着进去了，早有一个五十多岁穿着长衫的人从内院迎了出来。他就是张素芳的叔叔张万禾。 “二叔” “二叔” “伯贤，素芳，你们回来了，昨天你爹还来镇上念叨呢，说放假了也不晓得回来耍几天，我说快了快了，也就这两天，果不其然吧，今早起来，树上的喜鹊就喳喳叫个不停。快里面请。” 众人跟着进来了后面的厢房。 张万禾这才顾得上打量吴希泽。 张伯贤介绍：“二叔，这是季贤的同学吴家三少爷，来看季贤的。” 张万禾听他强调了吴家，猜测应该是那个吴家。 连忙道：“欢迎吴少爷来做客。” 吴希泽：“二叔好，叫我希泽就行。” 早有伙计打来热水给大家洗脸洗手，然后又端上茶水。 “伯贤，希泽少爷，你们先吃着茶，我去厨房看看…” 张伯贤：“麻烦二叔叫人也给外面抬滑杆的准备些吃食和热水。” “放心，不会亏待他们的。” 张万禾亲自去后厨安排饭菜，这茶馆又兼酒馆饭馆及客栈，所以东西都齐备。 不一会儿伙计就把饭菜端上来了。 张万禾：“都是些粗茶淡饭，希泽少爷不要嫌弃。” 吴希泽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很好很好了。”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女人孩子也上了桌，大家其乐融融地吃完饭，等伙计收拾了。 张伯贤：“希泽，你累不累，可要歇午（午睡）” 吴希泽：“我不困，不需要。” 张伯贤：“那咱们就喝茶摆会龙门阵。等太阳不那么晒了再走。” “好呀。” 张伯贤：“孩他妈，你和四妹带娃娃去楼上歇午吧。” 孩子们都有午睡的习惯。 “嗯，好。” 张素芳跟着大嫂带两个孩子上楼去了。 留下三个男的，重新泡上茶，开始谈古论今。 吴希泽：“张二叔，季贤他如何了？” 张万禾：“哎呀，开始回来的时候把我还嘿（吓）了一跳，我说啷个把老三捆起在滑杆上抬回来了呢？而且嘴巴也给堵上了，哎哟喂，那个样子…啧啧…我也不怕吴少爷你笑话。” 吴希泽：“我也是四妹来报信才知道伯父把他带走了，我和益铭兄追到了城门口，到底还是没追上。” 张万禾：“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怕他跑去当兵？大哥才把他绑回来的。我就劝他说，老三呀，你咋个读书读哈了嘛，好男不当兵的道理都不晓得，我们张家虽然男丁多，也不能去打仗当炮灰噻，随便做个啥子也能有出路……，老三硬是不说话，气得大哥直觉把他关在牛棚里，我说关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大嫂也心痛，就放出来了，每天派人押着他去田里干活，干完活又押回来关起，只是没关牛棚了，关在自己房里。你们回去了也别大惊小怪，好好劝劝老三，让他打消出去的念头，大哥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要老三认个错，答应不出去，我想让他回城应该没问题。” 吴希泽：“我这次来就是想劝说季贤留在宁城和我一起搞实业，咱们两家联手，再加上我和季贤，不愁没有一番作为。” 张万禾：“那太好了。一看希泽少爷就不是普通人。” 张伯贤也很高兴，原来吴希泽不是以来找三弟为借口，而真的是有打算。看来他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备而来。 不管亲事成不成，吴少爷有这样的心思合作做生意也是很好的。 当下说道：“希泽你有什么打算？” 吴希泽：“之前没有具体的想法，这段时间跟着家父了解了不少，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构想，假以时日，再把他完善一下，就能够实施了，所以我想和季贤一起搞，他应该是一个好帮手。等我见了季贤，跟他商量一下，再把这个构想告诉你和伯父，到时候还请你和伯父多指点。” 听吴希泽的意思，就是要等三弟同意了他才会透露他的打算，如果三弟不同意，那么他很可能去找别人合作，也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了。 第65章 回乡（四） 饭后张素芳和大嫂带着两孩子去午睡。 张万禾和张伯贤吴希泽坐着喝茶聊天。 张伯贤：“如果不是天太热，就带你去四处转转了。” 吴希泽：“张大哥，以后还有机会。” 听吴希泽的话， 他这次来还要劝三弟和他一起做事情。 做什么事情虽然没说，但张伯贤想着肯本不简单。 吴希泽的意思就是要等三弟同意了他才会透露他的打算，如果三弟不同意，那么他很可能去找别人合作，也就没有告诉自己的必要了。 那可不行，有好的机会定不会放过。 张伯贤可不是傻子。 “对，对，以后多的是机会。希泽，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指教不敢当，但凡我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后有啥事，尽管跟我说就是。 能帮上忙的决不推辞。” “那我先谢谢张大哥了。”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一起劝三弟，肯定没问题的。” 张伯贤拍着胸脯保证。 张万禾在一旁听着二人谈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话里话外倒是听出来不少弦外之音。 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位吴少爷恐怕不仅仅是老三的同学这么简单，伯贤没打算回来的都回来了，恐怕就是陪吴少爷的吧？ 莫非…… 下意识地看了看楼上， 想到吃饭时吴少爷的眼睛总是看着素芳，心里有了计较。 之后三人谈些轻松的话题。 吴希泽说些在省城的趣事，张万禾说些会龙镇的风土人情，倒也融洽。 时间过得很快，茶也喝清了。 楼上有动静了，张素芳带着大娃先下来了。 吴希泽先开口了：“四妹，休息好了吗？你们？” 张万禾：这话不该是老大说的吗？ 看了眼张伯贤。 这是老三的同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素芳的同学，你看他对素芳多关心。 这更加坚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吴希泽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自己太在乎四妹了，想都没想就问出口了，虽然后面画蛇添足加了个你们，可是…… 张素芳却没想那么多，回答说：“二娃还没醒呢，大娃睡醒了，说口渴，我带他下来喝水。” 张伯贤咳嗽一声道：“来，这里有凉茶，爹给你倒。” 大娃懵懵懂懂走到自家爹爹面前，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碗茶。 吴希泽本想问张素芳你渴不渴？看看张万禾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不敢问了。 张素芳牵着大娃的手去后边洗脸。 洗了脸出来大娃彻底清醒了，看到吴希泽喊道：“吴叔叔，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吴希泽：“好，再给你讲个故事。” 拉着大娃坐了下来。 张万禾：伯贤，你跟我去前边账房看看，好像有笔帐不太清楚。 “好。” 张伯贤跟着张万禾出去了。 张素芳在桌子的另外一边坐下来，拿了碗倒凉茶喝。 吴希泽隔着桌子打量她。 她的脸红扑扑的，眉眼弯弯，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吴叔叔，吴叔叔，你怎么不讲了呢？” 大娃催着。 吴希泽赶紧收回目光，专心给大娃讲故事。 张素芳：“吴三哥，真是麻烦你了，你是客人，还……” 吴希泽：“没事，没事，我的故事世成（大娃的名字）喜欢听，我这当叔叔的很有成就感呀。” 张素芳：“你讲得那么好，别说他生，我也喜欢听呢。” 吴希泽脱口而出：“那以后我经常讲给你们听。” 大娃：“吴叔叔，你要在我阿公家住好久吗？” 吴希泽看了眼张素芳：“要几天吧，等你三叔答应跟我回城，我就走。” “你走了，就没人给我讲故事了，你比三叔讲得都好。” 大娃毫不吝啬地给他一顶高帽子。 吴希泽：“等你们回城了，我可以去你家看你，再给你讲故事。” “那好呀，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那我们拉勾吧。” “还要拉勾呀？” “那当然。”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 “嘿嘿嘿……” 张素芳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吴希泽和侄儿说笑。 没有插话。 她想：吴三哥真是好脾气，又有耐心。 要是三哥早就不耐烦了。 他高兴的时候，把侄儿举到天上去，不高兴的时候就喊他一边去，找你妈去，找你姑姑去。 “大娃，你在干啥？” 大嫂抱着二娃下来了，看着大娃在吴希泽怀里扭来扭去的。 “你把吴叔叔衣裳都弄脏了。四妹，你也是，都不晓得说一下他，你就惯着他吧？” 张素芳：“……” 吴希泽：“没事的，大嫂，世成很乖的，一点都不烦人。” 大嫂：“吴少爷，也只有你这么说他乖的，在家里可是把我们烦得够哟。” 深受打击的大娃：…… 我是你亲生的吗？ 大嫂：“也不知道几点了，这二娃一觉睡了这么久。” 吴希泽抬腕看看手上的表，这是毕业时，父亲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还早，三点多。” “三点多了，四妹，你抱着世杰，我去看看外面太阳大不大，可不可以走了。” 把二娃递给张素芳，自己去外面了。 自己老公和二叔也不在，去哪里了？ 出来看到帮忙的伙计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个时候也没有喝茶的客人，躲在家里不出门。 张伯贤和二叔正坐在柜台后面窃窃私语。 大嫂就没开口，而是去外面看天色。 外面太阳还是火辣辣的。 路边的树叶子都晒得焉哒哒的，树上的知了也在拼命喊着：热呀，热呀…… 几个抬滑杆的靠在阴凉处躺在滑杆上睡得吹噗打鼾。 雇主是把他们包了的，雇主不喊走，他们就得等着。 也乐得趁这个时间休息休息。 大嫂被太阳晃得眼花，赶紧缩了回来。 想了想，没有急于回后面去，而是坐下来，听张伯贤和二叔说什么。 刚才张万禾把张伯贤叫出来只是借口，实际上问得最多的就是吴希泽的事。 把他的家世来历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张伯贤对自家二叔也没隐瞒，该说道都说了，除了吴希泽上门提前的事情。 张万禾：“嘿嘿，伯贤呀，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吴家少爷对咱们素芳…” “二叔，这没成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没得影响了四妹的名声。” “成，肯定成。这么好的家世，吴少爷又一表人才，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不是还没跟爹说嘛。” “我大哥又不是哈子，他不会算账么，放心吧，肯定答应。你看吧，等不了多久咱们张家就要办喜事了。” 二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第66章 翻山越岭 见外面天色已经荫下来了，大嫂提醒道：“当家的，几时走哇？” 张伯贤抬头看看外面，说道：“这就走，这就走。二叔，你和我们一起回吗？” 张万禾：“你们先回去，我明天再回来。” “好，明天等你喝酒哈二叔。” 张万禾：“酒肯定是要喝的。少不了我。” 张伯贤对老婆说道：“你去喊吴少爷四妹他们，准备走了。” 大嫂答应一声往里走去，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一片笑声，有四妹的，有两个小家伙的，不知道吴少爷说了什么有趣的故事，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大嫂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吴希泽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四妹。 而四妹抱着二娃笑成一团。 看见大嫂进来，张素芳赶紧坐直了身子，不笑了，但是脸还是红红的。。 大嫂接过二娃说道：“吴少爷现在没那么热了，我们上路吧。” “好。” 吴希泽答应着，牵着大娃先出去了。 张素芳跟着大嫂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外面张伯贤已经叫起了那些抬滑杆的苦力们。 “你们歇好了吧？” 众人回道：“歇好了。多谢张大少爷少奶奶和少爷小姐们体恤，让我们吃饱喝足还歇了个午觉。” 张伯贤：“歇好了就行，接下来还有十来里路，就不歇了，一鼓作气到家哟。” “要得，大少爷说了算。” 等大大小小的人坐上滑杆，苦力们抬起就走。 穿过镇上的青石板路，往镇子的那一头走去。 会龙镇也不大，就一条街穿镇而过。今天不逢集，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摊子，另外还有一些杂货铺，粮铺酒馆在开门营业。 也没什么看头。 很快就出了镇。 吴希泽因为没睡午觉，这会坐在滑杆上摇摇晃晃的居然睡着了。 等到滑杆停下来的时候，他一下子醒了。 “到了吗？” “还没呢。等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吴希泽这才看清楚他们现在是在一座山脚下。 这的确是山。 因为宁城地处川中，周围都是些低矮的丘陵和坡地没有什么高山，除了城东的东山和城西的卧龙山要高一点之外，现在的这座山是吴希泽见过的第三高。 山也不算高，但是很陡，而且怪石嶙峋，一些巨大的石头突兀在外，形成了悬崖峭壁。 在下面往上看，很有一种压迫感，特别是还坐在滑杆里。 吴希泽看其他人都下来了也赶紧下来。 张伯贤：“希泽，我们在这里歇一下脚，一会儿就上山。” 吴希泽看着上山的羊肠小道，说：“张大哥，走上去么？” “不是，还是坐滑杆上去。” “啊，这……这么陡峭的山路，怎么抬呀？” “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不得把你甩出来的。” 以为是吴希泽害怕。 苦力也搭话：“放心吧少爷，我们比这更高更陡的山路都抬过，不得伤你分毫。” 吴希泽：“不是……” 他不是害怕，他是觉得太那个了。 苦力也是人，走平路坐滑杆他都觉得有点过份了，何况是这样崎岖的山路。喊他当什么事都没有地悠哉悠哉地坐在上面，他做不到，他有些于心不忍。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可以不坐滑杆，总不可能让大嫂四妹和孩子们下来走路爬山吧？ 正在纠结的时候，张素芳说道：“吴三哥是不是想爬山看风景，正好，我也坐腻了，不如我们就走上去，索性也不远了，翻过山就到了。” 张素芳这个梯子递得太好了，吴希泽赶紧顺着下。 “对，对，我陪四妹走路，看看风景。在宁城还难以见到这么险峻的山呢。” 张伯贤看了妹妹一眼，道：“好吧，你好好带路，别乱跑，我们在前头等你们。” 张素芳：“都到家门口了，还会丢吗？” 张伯贤夫妇和两孩子上来滑杆在前面走了。 张素芳：“吴三哥，我们也走吧。” “好。” 吴希泽非常高兴，既不用坐滑杆了，还可以和四妹单独相处。 “四妹，这山有名字吗？” “有，叫老鹰山。周围也没有别的高山，就这一座山矗立在这里，远看像一只老鹰杵在这里。你看那块巨大的岩石，像不像凸起的老鹰嘴” “嗯，的确像。这正是一块天然的屏障呀。不知道山那边是什么样子，很期待呀。四妹是不是像桃花源里面描述的那样…阡陌纵横，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吴三哥，你书读得多，真会想象，是什么样子，等下你自己看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观赏风景到也不觉得累，张素芳心情也好，还抽空掐朵野花，或者摘点刺莓野果什么的请吴希泽品尝。 吴希泽欣然笑纳。 吴希泽暗自庆幸这次来对了，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跟四妹相处呀，而且看四妹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排斥自己，跟自己相处起来也是自自然然大大方方的，一点都没有城里小姐那种矫揉造作的感觉。 而且她对这山上的东西知道很多，如数家珍，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娇小姐。 吴希泽就是喜欢这样有学识又懂得生活的人，这就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贤内助的模样吧？ 吴希泽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就是她了。 两人爬到山顶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山风阵阵袭来，很是凉爽惬意。 吴希泽：“四妹，我庆幸我们是自己走上来了，否则也领略不到这么美妙的风景，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吴三哥，你真会说话，小时候经常跟在大哥二哥三哥后面跑到山上来玩耍，哪里懂什么风景，今天才体会到你说的。” 吴希泽：跟不同的人在一起看到的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 如果自己跟季贤一起来爬山恐怕心情就没这么美妙吧。 张素芳指着山那边说道：“吴三哥，你看，那就是张家湾” 吴希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山脚下是连绵成片的水田，全部种的是水稻。 这么多的稻田，难怪张家在宁城开粮店。 “这真是一块宝地呀。” 第67章 张家湾 山脚下是连绵成片的水田，全部种的是水稻。 这么多的稻田，难怪张家在宁城开粮店。 “这真是一块宝地。” “嗯，我爹也说是宝地，我们祖上本来是住在会龙镇上的。有一次我的曾祖父跟人打赌，那人输了，就拿老鹰山来抵债。 没办法，那是个败家子，家里的房产和良田都输光了，只剩下这座山了。 我曾祖父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不收也没其他东西呀。” 后来他就带着人到山上来看地势，没想到看到山这边还有一个湾湾，还有一个天然深潭，叫黑龙潭。 看地势的大师说这里是风水宝地，要有人在这里守着才行。 于是曾祖父就雇人在这湾里开荒种地，修房造屋，渐渐地住的人多了，形成了村落，把这里取名张家湾。 后来我祖父就在这里安家了，现在就是我爹娘。反倒是会龙镇上的老宅子交给二房在打理了。我曾祖父说这才是我们张家的根本，要守住啰。 经过两三代人的努力，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吴希泽：“没想到张家湾是这么得来的。” 连绵起伏的稻田对面是另外一座山坡，对面半山坡上的村落，那就是张家湾村。 一片低矮的茅草房中间突显出一座有十几间青砖大瓦房的院落。 院落被一道灰墙围着，灰墙一直蔓延了大半个山坡，很是壮观。 张素芳：“那就是我们家。走吧，我们下去吧。大哥他们已经在山下等我们了。” 可不是，山脚下滑杆队伍正停在路边，张伯贤正抬头朝上面看。 吴希泽挥挥手，喊道：“张大哥，我们下来了。” 等吴希泽和张素芳下来了，张伯贤说道：“希泽，坐上滑杆，我们进村吧。” “好的。” 吴希泽不再推辞，这时候不能走路进去了，得让人抬着进去，表示来的是贵客，以彰显身份和对主人家的尊重。 张素芳也坐上了滑杆。 走在最前面的苦力扯着嗓子喊道：“贵客临门了，前面的人看到点，莫冲撞了贵客哈。” 这是在提醒前面的人让道。 毕竟田埂小路也不宽敞。 果然前面田埂上的人听到喊声都避让到路边边，有的在田里扯草的人都抬头看，认清楚滑杆上的人后都热情地喊道：“是大少爷回来了。” 张伯贤：“回来了。” “大少爷，你走得快哟。” “哎呀，那是四小姐吧，几年不见了……” 至于看到吴希泽这个陌生人，他们虽然很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他露出憨厚的笑容。 看来这里等民风还是挺纯朴的。 这些村民跟张家的关系很好。 “快去给老爷报信，老爷还不晓得大少爷回来了。” 于是就有青壮爬上田埂赤脚飞奔向对面的村子。 前面田埂上有一个背着巨大背篓的身影。 抬滑杆的人喊道：“看到看到，让路哟。” 前面的人闻声停了下来，站在路边上，等抬滑杆的人过去。 巨大的背篓里装的猪草，压得那个身影抬不起头来。 张素芳看着站在路边的人，她低着头，只看到一个脑袋顶顶。 脑袋抬起来，飞快地瞟了滑杆队伍一眼。 张素芳认出来是村里的张细妹。 “细妹…” 张细妹听到张素芳喊她，这才再次抬起头来，看清楚是张素芳喊道：“四小姐，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你割猪草呀？” 看这么大的背篓，家里猪喂得很多。 “嗯。” 张细妹低声答应。没有再说话。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 这是自己童年的玩伴，那时她们跟在三哥身后满山遍野地跑，一起玩闹……可现在……，好像有什么隔在她们中间，细妹变得很拘谨了。 也许是太久没见面了吧，张素芳这样想着，说道：“大丫，二妞，梅梅她们都在吧，我回来要住一段时间，你们来找我耍哈…我先回去了。” 张细妹机械地点点头，看着滑杆一点点地走远。 四小姐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但是又好像没变。 “细妹子你发什么呆，看到四小姐回来了高兴昏了头吗？” 田里的村民开着善意的玩笑。 “细妹子，你还不把猪草背回去，猪儿等着喂呢，要是猪掉膘了，当心大管家找你说聊斋哈…” 张细妹背着大背篓慢慢地朝村子里走去。 ～～～~ 跑在前面准备去报信的青壮朝张家大院飞奔而去，却在村里的祠堂私塾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坝子里围了不少的人，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有张老爷张万春，大管家张福，还有三少爷以及私塾先生廖先生和新来的组建农会的李先生。 不过很明显他们分成了两派。 张万春张福廖先生站一边，三少爷和李先生站一边。 此时此刻，张季贤和他爹张万春正在祠堂的空地上对峙着。 原来张季贤被绑回张家湾的后，先是被关起来了，后来禁不住母亲刘氏求情，说这样光着不好，还是让他出来吧，让人看着他，只要不跑出去就行了。 于是张万春就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他，只要他不出张家湾就行。 张季贤得了自由，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可两个家丁看得紧，而且老爹也给村里人发话了，只要看到三少爷离了村子，就要把他拦下来，谁要是放跑了他，那就别想在村里头待了。 这一湾的人都是靠种张家的土地过活，他们祖祖辈辈都依附着张家，谁敢违抗张老爷的命令？所以张季贤试着逃跑了几次都没成功，反倒是连累了不少村民被责罚，所以他也就不敢轻易逃跑。 后来他就经常去私塾跟廖先生聊天，廖先生是除了他这个村子里学问最高的人，勉强还谈得来。 廖先生劝他道：“老爷家大业大，这里有田庄，城里还有铺子，你不帮着老爷分忧解难还添乱，你看老爷这些天为你的事情都愁得瞌睡都睡不着了。三少爷，你就别闹腾了吧？” “我去参加革命军，怎么就叫闹腾了呢？不革命，我们的国家能强大起来吗？国之不盛，何来家宁？你们这是典型的落后思想，都像我老爹那样，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革命何时能够成功。” “哎呀我的三少爷，你别开口革命，闭口革命，革命难道就不吃饭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并不影响下一次继续争论，日子就这样过去，张季贤也会抽时间给私塾里的孩子讲讲课，说说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一个姓李的人来到张家湾。 第68章 张家湾的农会 这个叫李兴洲的人据说也是廖先生的学生。 廖先生以前在会龙镇上教私塾，后来被张万春高薪请到张家湾来教孩子，张家的老大老二都是他的学生，老三也是他启蒙的。 所以廖先生在张家湾很是受人尊敬。 李兴洲是会龙镇李家沟村的人，李家沟和张家湾就隔着一座老鹰山，家里有田地，他的父亲李茂全又在会龙镇上做些小买卖，家境倒也还算殷实，所以有钱送他读私塾。 李兴洲私塾毕业后没有继续求学，也没有接管家里的小生意，而是去了宁城，重庆等地跑码头，长见识，学本事，后来在宁城找了份差事，听说还混得可以，最近两年回来李家沟村，说是要搞农会，在李家沟搞得热闹得很。 这不，李家沟的农会搞起来了，还搞得有声有色。李兴洲又到山这面的张家湾来了，就住在廖先生的私塾里。一来而去就和张季贤相熟了，两人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却相见恨晚很是谈得来。 张万春其实早就知道李兴洲这个人。 从张家湾去会龙镇翻过老鹰山就是李家沟村，有时候就在李家沟歇脚，而李兴洲的老爹又在镇上做买卖，谁不认识呢，跟张家也没少打交道。 这会龙镇的粮食多半都是张家在收购。而李茂全就在收粮时节帮着张家收购，和张家的关系很不错，尤其是住在镇上老宅的张万禾。 李兴洲小时候张万春见过，只是这十几年李兴洲一直在外面，所以没有好熟悉。 李兴洲这次来张家湾，先还是以晚辈之礼来拜见了张万春，说明要在张家湾办农会，而且还出示了县上的文书。 在以往，镇乡农会的职能是“对农学有精细之研求，务有切要之改良，以灌输农民知识、增高农民地位，发达农民企图。乡镇农会入会资格为，有农业学识者、有农业经验者、有耕地牧场原野山林等物权者，有经营农业及其副业者。四项之中，只要合其中一项就可入会。事实上，当时把持各级农会的都是一些乡绅和地主。农会组织一般不参与乡村政治活动，对乡村社会秩序并不产生影响。只是作一些农业技术知识的传播。 因为李兴洲是故交之子，又有县农林部的介绍文书，再加上张家湾村的确没有农会，张万春为了显示自己不落伍，所以对李兴洲的到来持欢迎态度，只要帮着调动农户的积极性提高粮食产量，他也乐见其成。 张家湾村是张家祖辈建立起来的，历来是张家的当家人说了算，张家湾的村民要么是张家的嫡系后代，要么就是逃荒来的难民，被张家收留成为他们的佃农或者长工，张家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让他们有容身之地，还能有口饭吃，他们在张家湾村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 所以张万春就是张家湾的天就是张家湾的地。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他同意李兴洲留下，李兴洲才得以住在私塾里。白天跟村民们去田间地头干活，晚上在私塾里办夜校，教村民们认字，学习更多的农业知识。。 村民们都觉得这个李先生人不错，懂得不少，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渐渐有不少村民聚集在他周围。 连张季贤也经常来私塾这里，跟李兴洲越来越谈得来。他虽然不懂农活，但是教村民们读书识字说古论今还是可以的。 所以有时候李兴洲不上课，就是张季贤给村民上。 之前张季贤觉得自己在张家湾是孤独的，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认为他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要去当兵打仗，简直是脑壳有包（脑子有毛病），但是现在李兴洲是他的知音，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时局，谈论南方的革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张季贤说起自己的遭遇很是遗憾。 李兴洲：“季贤老弟，革命的途径是多样的，不只是去前线打仗才是革命，你没去成广州参加革命军也不要后悔，留下还可以做很多的革命工作。” 张季贤：“嗯，我的同学带话给我也是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始终意难平，要不是我有个思想顽固的爹，唉，我早就到广州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李兴洲：“我们的出身我们不能选择，但是我们的出路可以选择，只要你有革命的热情，我相信你能够有一番作为。” 张季贤：“李大哥，你说得太好了，革命的热情我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释放，怎么去做，我如今被困在这里，就像……” “季贤老弟，之所以有很多像你父亲这样的思想顽固的人在有意无意地阻扰革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们的灵魂深处，还有这些村民，他们不了解革命的重要性，看不到世界的变化，所以我们得让他们明白，要让他们了解，要把他们变成和我们一样充满革命热情的人……” “我们？” “对，我们。我们要成为坚定的革命者，不仅是我们，我们还要发动更多的人加入到革命的队伍中来，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并不比上前线去打仗轻松。” 张季贤：“李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工作吧？” 李兴洲：“季贤老弟，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在做这样的工作。孙先生不是提出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吗？所以我们要把目光放在这些农民身上，你我都是农家子弟，知道这土地的重要性，知道土地是根本，而占人口总数百分之九十的就是广大的农民，你说要是能够把他们发动起来进行革命，这将是怎样一种局面？革命的力量是不是很强大？” 张季贤：“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李大哥，具体怎么做，你说出个章程来，我跟着你干。” 李兴洲压低嗓门在张季贤耳边说着，听得张季贤不停点头。 于是张家湾的农会成立起来了，李兴洲发展了几个积极分子，让他们担任了农会的委员，李兴洲说农会的职责不仅仅是指导村民们从事生产，而是要说要帮着他们减租减息……最后彻底改变受苦受穷的面貌。 第69章 革老子的命 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干一年，到头来还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还得靠借粮借钱过活，而那租子和利息也越滚越多，好似永远也还不清了？ 就是有太多不合理不公平，现在他们要打破这不合理不公平，要让农民都有自己的土地，自己做主，自给自足。 村里那些佃户都在犹豫，有没有自己的土地那是一种奢望，但是能够把租子的利息减掉也是好的。 看三少爷也拍着胸脯说要去跟他爹张老爷谈，也就抱着希望跟着响应。 村子里的动向，早有人汇报给管家张福了。 张福不敢怠慢去报告给了张张万春：“老爷，不好了，那个李兴洲正在密谋煽动村民要想闹事？” 张万春正在抽烟，慢条斯理地吐了一个烟圈说道：“闹事，闹啥事？在张家湾他闹得起来啥子？老子才是张家湾的天。” “老爷，他们说要减租减息还要把土地分给大家。” 张万春一拍桌子吼道：“老子还引狼入室了。” 张福：“老爷，我早就看这个李兴洲不太对劲儿，原来到咱们张家湾来还真是别有用心呀。” 张万春：“龟儿子些，搞到老子头上来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福：“在私塾那里呢，还有不少村民也跟到起在闹哄哄，说是开会，还选了几个农会委员，都是几个屋头穷得很的泥脚杆（泥腿子）对了，三少爷也在，老爷，我怕三少爷受他的蛊惑……” “走，去看看。” 张万春大手一挥，带头朝私塾走去。 张福连忙叫了几个家丁跟着。 私塾门口，张家湾的第一次农会会议开得正热闹。 有人远远地看到张万春从张家的大院子里走出来了，连忙提醒李兴洲：“李先生，张老爷来了。” 李兴洲：“来得正好，我们农会今天就要跟张老爷好好摆谈摆谈。” 很快张万春就来到私塾外面的空地上。 张福冲到前面喊道：“你们都围在这里搞啥子名堂？没得事干了吗？田里草草长满了都不晓得去扯了，想喝西北风吗？该干啥干啥去。” 站在坝子里的人都散开让开了道。一些人眼神闪躲着退到人群后面，虽然胆小，到底还是没有离开。 另外一些人却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张福。 张万春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人。 对面站着李兴洲和他的儿子张季贤，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在他们身后，手上带着写有农会字样的袖章。 李兴洲拱手道：“张伯父” 张万春：“兴洲贤侄，你们这是……” 李兴洲：“哦，伯父，这是我们农会在开会。你来得正好，我们农会有些章程也要跟伯父说一下。” “嘿嘿，章程，哪家的章程，在张家湾，我的话就是章程。李兴洲，我好心好意留你在这里是让你搞这些歪门邪道吗？” 李兴洲：“张老爷，我们没有搞什么歪门邪道，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成立农会，就是要争取自己的权利。” 张万春：“权利，哪个给你的权利？我看你是要煽动这些村民想闹事呀？” 张季贤：“爹，你本来有些规矩就不合理，我们就是要减租减息…～” 张万春不听还好，一听儿子一开腔就跟他怼上，说他这个当老子的不是。 这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张家湾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个挑战不止有外人还有自己的儿子。 “你个背时娃儿，老子不让你出去，你居然来革老子的命了，你忘了你是吃啥子长大的了？这么多年的粮食都喂了狗了，胳膊肘居然往外拐，你给老子滚回去。” 张季贤：“我不回去，我要和他们一起争取自己的权利，张老爷，我们农会要求你不仅要减租减息，还要把田土分给没有田地的人，让他们也有饱饭吃……” 张万春见自己儿子带头闹事气得直喊：“反了，反了，张福，还不把他给我抓回去…” “是的，老爷。” 张福连忙让家丁上前去抓张季贤。 张季贤一边躲开一边喊道：“你们敢，你们这是破坏农会，破坏革命，张万春，你不要摆封建家长的架子，不要拿什么族长老爷的那一套来吓唬人，我不怕你……” “快带走，快带走，丢人现眼，孽障…” “不准随便带走，他是我们农会的委员。” 李兴洲站出来挡在张季贤面前，其他几个身材高大的委员也站在了张季贤身旁。 李兴洲：“张老爷，你不能随便动我们农会的人。” 张万春：“好，好得很，这是要造反呢，通通给我抓起来关牛棚里去。在这张家湾还是老子说了算。” 家丁们一拥而上。 那些胆子小的村民立马就散开了，而李兴洲张季贤和几个农会委员就被围在中间，两方人马相互对峙着。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档口，听到有人喊道：“老爷，大少爷和四小姐回来了，还有贵客临门哟……” 原来是报信的村民。 张季贤：大哥和四妹回来了？还有谁？ 张万春：来得真不是时候。 不过并不能说明什么，就算他们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带回去……” “爹，三弟，你们在干什么？” 几架滑杆停在了坝子中央。 张伯贤率先下来滑杆，跟着张素芳也下来了。 “爹，三哥，我们回来了。” 吴希泽：怎么大阵仗，不会是来迎接我们的吧？ 他也跟着下了滑杆。 看见了人群中的张万春和张季贤。 “张伯父，晚辈吴希泽来拜访。” 张万春正在想：这个年轻人是谁？ 就见张季贤冲过来，对着吴希泽擂了一拳说道：“吴希泽，你这么现在才来？” 张伯贤悄声对张万春说道：“爹，这是东门吴家的三少爷，季贤的同学，有事，咱们回家再说。” 张万春：“哦，是吴贤侄呀，走，家去家去…” 说完，带头往张家大院子走去。 张素芳：“三哥，我们回家吧。” 张季贤：“李大哥，这是我同学吴希泽，我先送他回家……” 李兴洲：“行，你先回去，回头咱们再议。” 张季贤拉着吴希泽跟着大哥三妹走了。 张福冲着人群说道：“你们各人回去想想，平时老爷是怎么待你们的，别听了两句摆唆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了，各人还是老老实实回去该干啥干啥，哼……” 第70章 来意 张季贤拉着吴希泽的手很是激动。 “希泽，你怎么来了？莫非你也没走成？益铭和文浩他们呢？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吴希泽：“季贤，等下我们慢慢说，好吧。” 张素芳：“三哥，就是嘛，等吴三哥歇口气嘛。” 张季贤：“嘿嘿，我是有点心急了，好，等下说。” 张伯贤陪着张万春率先进了张家大院。 张万春：“那个吴希泽来找老三的？是吴家哪一房的？” 张伯贤：“爹，吴少爷是东门吴家的三少爷，不是北街吴家的，但是他们家可不比北辰街吴家的任何一房差。” 张万春点点头，东门吴家他还是晓得的，跟北辰街的吴家是拜了把子认了家门的，算是一家人。 “那行，好好招呼，别怠慢了客人。对了，他来找老三干啥？是不是……” 张伯贤：“这吴少爷虽说是三弟的同学，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三弟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四妹…” “啥？为了素芳？难不成他和素芳……” 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女儿，见她和老三还有那个吴少爷有说有笑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嘘，爹，小点声，没有的事儿，四妹还不知道呢。吴少爷心仪四妹，是正大光明地上门来提亲的。 “提亲？媒人呢？他父母呢？怎不见上门来？一点礼数都没有了？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还和你四妹走一路……” 张伯贤：“哎呀，爹，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媒人当然有，是北辰街吴家的老太爷，还有吴少爷的母亲去我们家递了拜贴，郑重其事的向我们家提亲的，我说这事要等你做主，准备回来请你去城里，吴少爷就跟着来了，要亲自给你说，以表诚意。这么远，总不可能让人家老太爷来吧？” 张万春：“嗯，这还差不多。吴老太爷真的下帖子上门了？” “真的，真的，我和老二亲自接待的。只要爹娘同意，就可以进城去两家见面，到时候吴老太爷还要以媒人的身份出面主持呢。” 听儿子这么一说，张万春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刘氏听到仆人的禀报知道大儿子一家和四姑娘回来了，领着儿子老五和老六出来迎接了。 张素芳跑过去喊道：“妈，我回来了。” 两个小侄儿也甜甜地喊着：“阿婆，阿婆。” 刘氏：“哎呀，我的乖孙呢，想死阿婆了。” 大嫂提醒道：“妈，有客人来了。你快去堂屋见客吧。” 刘氏这才注意到跟老三一起走进来的小伙子。 穿着灰色长衫，看上去一表人才。 张伯贤也在喊：“妈，来客了。” 刘氏：“哎，来了。” 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漫步往堂屋走去。 堂屋里，张万春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张张伯贤站在他旁边。 刘氏走过去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张季贤陪着吴希泽进来了。 吴希泽上前行礼道：“晚辈吴希泽拜见张伯父伯母，两位安好。” 张万春：“好，好好。” 刘氏站起来回了一礼。 张万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吴少爷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歇息。” “谢谢伯父。我和季贤是同窗好友，伯父叫我希泽就行。” 张万春点点头，看一眼张季贤：“老三，你还杵在这干啥，还不去喊人准备茶水，另外把希泽的行礼住处安顿好。” 刘氏：“还是我去吧。” 张万春：“就让他去。” 张季贤知道老爹还在生自己的气，怕他牵连到吴希泽身上，连忙答道：“好，这就去，这就去。” 赶忙跑了。 吴希泽：“晚辈此次前来，有些鲁莽，还往伯父伯母不要见怪。我这里有老太爷的一封信，请伯父先过目。” 掏出信恭恭敬敬递给张万春。 张万春打开看，是吴老太爷写的，大意就是替侄孙吴希泽求娶令爱望成全等等。 张万春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这吴家不愧是世家，这礼数还是周到的。 等张万春看完信。 吴希泽站起来说道：“伯父伯母，我对令爱素芳小姐心仪不已，今日特意前来求娶，往伯父伯母成全。” 说完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刘氏这才知道这吴家少爷原来是来求亲的。 她再次打量着吴希泽，这个比自家老三还高半个头的吴少爷，不仅人长得高高大大，又知书识礼，越看越喜欢。 张万春没有正面回答吴希泽。而是问道：“吴少爷跟季贤是同学，那也已经毕业了，不知道有什么打算啊？是在城里找了差事做了吗还是？” 吴希泽：“回伯父，没有找差事，毕业后跟着家父熟悉家里的生意，准备帮着家父经管。” “这很好嘛。年轻人就是要这样务实才好，要把家里的家业守好还要发扬光大，老辈子创业不容易，你们要守好也不容易，不要好高骛远，搞些不切实际的。” 张季贤正好端着茶进来，听到老爹的话，心里哼了一声：不就是说我嘛，就希望我老老实实地守住你的家业，跟你一样当个地主。 吴希泽：“伯父说得有道理。在守好的基础上还要发扬光大，这段时间我了解了家里的生意，觉得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再发展，所以准备着下年大干一场呢。” 张万春：“看看，我就说吴少爷比我们家老三强嘛。年轻人有志气。老三，学着点。” 张季贤咋：…… 吴希泽：“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请季贤兄和我一起干，还望季贤兄不要推辞。” 张季贤：怎么突然就转到我身上了，你都没跟我说要干什么？ 张伯贤：“希泽，这就是你说的要找老三一起干的大事吗？是啥大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之前吴希泽一直在卖关子，不肯说。 吴希泽：“好，正好大家都在，我说出来，也请伯父帮我参详参详，毕竟伯父的经验比我们丰富得多。” 这话张万春爱听。 摸了摸胖脸道：“嘿嘿，我也只不过比你们年长而已，哪里有什么经验，还是你们这些上过洋学堂的娃娃脑瓜子灵活，又在省城接触了不少新事物，眼界开阔得多。” 吴希泽：“就冲伯父说这个话，就知道伯父也是个有水平有见地的。” 张季贤：吴希泽，什么时候你也会溜须拍马了，你犯得着吗？你是求我和你干，又不是求着我爹。 他哪知道吴希泽正有求他爹呢。 而且吴希泽也是来解救他脱离困境的。 对未来的老丈人当然要捧着点啰。 第71章 吴希泽的想法 张万春：“希泽贤侄，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大家都可以帮着出谋划策，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吴希泽：“我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我之前也没有做过事，肯定又很多考虑得不周全的地方，还请伯父和张大哥指点。” 张季贤：哟，这么快让老爹就改口叫贤侄了，吴希泽，你有点本事哟。 先听听看你娃有啥子想法，如果不合适，我也不得跟你干。 张季贤打定主意先不开口。 吴希泽顿了顿说道：“伯父和张大哥都知道，我们家生意主要是靠棉纱和缫丝，在东门有一家纺纱作坊和缫丝作坊。” 张伯贤：“晓得，城里的纺纱作坊和缫丝作坊都集中在东门那一片，你们家的作坊是最大的，占了一条街。” 当然，吴家不仅仅是这两项，还有不少铺面，布庄，绸缎庄以及百货店。 但这两项是最大的收益来源———这些年吴家生产的棉纱和生丝质量好，直接卖到省城和重庆，很是紧俏。 吴希泽：“所以家父当初送我去省城念书，就是为了让我多涨见识，多学本事。这次毕业回来，本来我是打算走出去看看的，但是家父身体不太好，而我二哥对经营又一窍不通，所以家父只得让我挑起担子，我这段时间跟着家父去作坊去店铺看了，我没想到作坊里还是最原始的操作，纺纱的还是在用纺车人工纺线。这怎么行呢，怎么能够跟上时代呢，在省城，在重庆，别人都用机器了，纺织厂，织布厂，缫丝厂不断地建起来。” 当初吴青山送吴希泽去省城读书，读的就是省立第一甲种工业学校，学的是染织专业，为的就是让他学到本事回来好发扬光大家里的织布和缫丝作坊。 省立第一甲种工业学校是在辛亥革命后建立起来的第一所省立职业学校。 在去年正式改名为省立第一职业学校。 不过大家还是喜欢说我是甲工（甲种工业学校）的。 省城成都和重庆有机器纺纱织布的工厂不奇怪，毕竟那是大城市和重要的商埠码头。 吴希泽：“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宁城的纺织业还如此落后，如果再不改进，以后省城或者重庆还会要我们的手工棉纱和生丝吗？我们的手工产量能够跟机器比吗？季贤兄，你学的是机械专业，这你完全清楚，对吧？” 张季贤：“那当然不能比。手工迟早会被淘汰，你看英国的工业革命，还有我们的邻国日本，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我们，而我们还在用这落后的手段。” 吴希泽：“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在宁城建立第一家纺织厂，用机器纺纱织布。伯父，张大哥，你们看可行？” 张万春和张伯贤对视一眼，心里头都暗暗道：好有气魄呀，年轻人可是什么都敢干呢，不过吴家财大气粗，再加上这些产业北辰街吴家也有份，办个纺织厂还真的不算啥，这办厂这么大的事情吴家肯定都谋划好了，不可能是吴希泽才想出来的，他这样说只不过是出于礼貌问一下自己的意见，实际上不管怎样他都会开始搞起来的，说不定已经再筹备了。 张万春：“我对办厂经商没有啥经验，只晓得种地，也说不上指点，不过希泽的决心和眼光我还是很赞赏的，年轻人就得这样嘛，希泽，你好好干，将来肯定能够有出息，这办厂在宁城还是头一份，你先把它办起来了，走到别人前头了，以后这宁城的纺织业要以你们吴家马首是瞻啰。” “谢谢伯父鼓励。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我纺织厂办好了，再办个丝厂，自古以来我们就是丝绸的出产地，可现在却比不过日本了，市场上涌入了大量的日本货，我们不能让日本比了下去不是。” 看来吴希泽也是做过大量市场调查的。 “好，有志气。伯父支持你。” “伯父，我想请季贤来帮我。季贤学的是机械专业，要办厂，正好用得上所学。” 张万春看了一眼张季贤，说道：“贤侄真是抬举他了，我正愁着他毕业了还没找到事情做呢，现在好了，老三，你还不快谢谢人家希泽，大老远的跑来找你…体育生…，以后跟着希泽好好干，也没白费我送你去读书一场。” 吴希泽：“季贤兄，你可要来帮我一把。这第一家纺织厂要是建起来了，会带动宁城的经济以及纺织业的发展，这里面的商机和成效不用我说，季贤兄都明白。” 张季贤：吴希泽…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来解救我的办法。太好了，只要答应了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到时候，嘿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老爹还能天天把我守着？ 张季贤还没死心还想着去广州呢。 于是说道：“希泽你瞧得起我，我当然责无旁贷，谁叫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吴希泽：以后要成为我最好的搭档和…舅子了。 不过这话现在还只能在心里说说。 毕竟张万春还没答应呢。 不过看样子他也没反对。 张万春：“吴少爷远道而来，张某深感荣幸，如果不嫌弃这穷乡僻壤，就多住几日。” 吴希泽：“晚辈也正有此意。” “好，老三，你带希泽去房间先歇歇。等会晚饭是咱们好好喝两杯。” “是。” 张季贤带着吴希泽去旁边的房间里。他早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吴希泽了。 堂屋里就剩下张万春张伯贤和刘氏。 刘氏：“当家的，这结亲的事，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 刘氏更关心的是女儿的婚事，至于办厂什么的，她到没怎么留意。 张万春：“你急什么，这人都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等过几天我们一起进城去，现在你去安排晚饭…” 刘氏听出了当家的意思，这是同意了？只等着去城里两家见面了。 心里乐滋滋的连忙答应道：“这就去，这就去。” 等刘氏出去了，张万春对张伯贤道：“这两天你多陪陪吴少爷，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办厂的事情。” 张伯贤：“爹，我又不懂这些，说啥呢。” “你笨啦，你不懂纺纱织布你懂经营呢，这办厂就跟我们开粮店一样要资金，你就问他咱们入一股行不行？” 第72章 张万春的谋算 张伯贤：“爹，我又不懂这些，跟他说啥呢。” “你笨啦，你不懂纺纱织布你懂经营呢，这办厂就跟我们开粮店一样要资金，你就问他咱们入一股行不行？” “入股？我们要卖棉纱吗？” “不是卖棉纱，是等着分钱分钱懂不懂？” “你想想，吴家要是办了厂，那可是宁城头一份呀，那还不得把那些手工纺纱的给甩到王家沱去。” 王家沱是涪江下游的一个地名，这里指把那些手工作坊甩去老远。 这个意思张伯贤还是明白的。 张万春：“老大呀，你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哇。所以你得好好跟希泽学学，要是都像这样只盯着各人的一亩三分地，哪有今天这份家业，你怕不是还在这张家湾守着种地哟。而老二呢，又是个要往仕途上走的人。他那些差事别说赚钱，不拿钱倒贴都是好的。所以这以后一大家子都指望着你呢？光靠着粮店和酱园铺子能行吗？眼下看着铺子里生意还得过去，可谁又能够保证它会一直好下去？还有你也看到了，如今乡下也闹起了革命，我不晓得这张家湾的田土还守不守得住哟？说不定哪天就给我们革去了。” 张伯贤：“爹，你说啥，怎么可能？” 张万春：“你晓得个屁。” 张伯贤：… 张万春：“所以说人无近忧必有远虑，老大，咱们得放长远来看，这纺织厂的股份咱们得占一点。” 张伯贤是佩服老爹的胆量和见识的。 没有老爹他也不会如此轻松的在城里头管着粮铺和酱园子，还住着城里的大宅子，成了城里人。 这些都是老爹做的，他只不过是按照老爹的意思干就行了。 老爹说的对，让他守成可以，要让他去发展可还真不行。 张万春：“以前为什么我厚着脸皮，钻水打眯头的，都想跟吴家攀扯上关系？那还不是为了咱们家能够在宁城站住脚，咱们进城晚，根基尚浅。现在好了，机会来了，还一来就是两个。这正是双喜临门啊，你妹妹的婚事我是同意了，但现在还不能说，等回去再说，先把入股的事情搞定。” 张伯贤：“可是吴家不缺钱，不会拉人入股的吧？” “你懂什么，我们家能是别人吗？我也不是为我，我也是为你们，有吴家靠着，以后你们也多一份保障，我们成了纺织厂的股东，你妹妹在吴家也多一份倚仗不是？ 因为吴家的纺织厂有我们的股份，以后有啥子事情他们还不得高看两眼，多掂量掂量？” 张伯贤觉得老爹的话有道理， 不愧是姜还是老的辣。 应了他经常说得那句话：老子走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多，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多。 张伯贤对自家老爹的谋算佩服得很啰。 可他还是有些担心， “希泽会同意吗？” “怎么会不同意？老三不是还要去他厂子里帮忙吗？那不还得送他点股份？ 当然，你不能这么说，你就说你也想跟着沾点光发点财。所以要投资，他给多少股份你都答应着，不要跟他讨价还价，明白吗？” ”明白了。爹，放心吧，交给我，我晓得该怎样做了。” 对这点张万春还是放心的，老大就是这点好，只要你指明了道路，他会照做而且做得很好。 “行了，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是。” 张伯贤退出了堂屋，自去忙碌不提。 且说刘氏出来看老五老六带着两侄儿在院子里玩耍，叮嘱了几句“好好玩，别摔着了”，就沿着回廊去后边灶房，准备晚饭。 张家大院里人口不多，平时就张万春刘氏带着老五老六，另外偏房里还住着管家张福和他婆娘廖婆子以及五六个家丁。 并没有请其他的佣人，平时做饭都是廖婆子和刘氏操持，忙时会喊佃户家的人来帮忙。 今天来了客人，老大一家也回来了，吃饭的人有点多啊，不过叫上大儿媳帮忙也可以了。 刘氏走到后院看到廖婆子正在搬柴火。 廖婆子看见张细妹背着一背篓猪草回来了，连忙喊道：“细妹，你回来了，快点过来帮我烧火做饭，今天家里来客了，大少爷和四小姐都回来了，我忙不过来。” “要得，廖婶子。” 张细妹答应着把背篓放下。 她在路上碰到了四小姐，四小姐好漂亮，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转头她看到了刘氏，喊道：“太太，猪草割回来了，我去帮廖婶子烧火。” 刘氏：“去吧。” 见有了张细妹帮忙，刘氏就没打算再去喊大儿媳了。 廖婆子见刘氏进来了，连忙说道：“太太，我先把饭蒸上了，菜要准备些啥呀？” 平时他们的晚饭都很简单，不是稀饭加馍馍就是吃面条或者吃面疙瘩汤。 这今天来了客人，当然不能简单。 刘氏道：“今晚上就将就着吃吧，炒个花生米，煮条腊肉，把盐蛋煮了切两盘下酒，嗯，还有那风干的野鸡也煮一只，加点晒干的笋片和野菌，还有福管家呢，让人去黑龙潭打几条鱼回来，蒸两条鱼，再就是去后边菜园里割点韭菜来炒蛋，再把那些豆角，瓜菜之类的摘些，素芳喜欢吃新鲜菜。” 刘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歇，不仅烧火的张细妹听呆了，连廖婆子也愣了，这还叫简单吃点？ 这又是腊肉又是蛋又是鸡鱼的，又不是过年过节，吃这么好？ 那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来的确是贵客。 平时就算大少爷四小姐回来了，顶多也就炒盘花生米大少爷陪老爷和两杯，煎几个蛋给四小姐和娃娃们吃。 今晚上这一顿太丰盛了。 刘氏：“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准备吧。我去喊褔管家大鱼去。” 转身出来厨房。 刘氏心里喜滋滋的，对吴希泽她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要拿出最好的来招待。 “是，太太。” 廖婆子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拿了梯子去把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和风干鸡取了下来，扔进烧着热水的锅里。 “细妹子，把火烧大点，等下给你喝汤哟。” 火光把张细妹的脸映得红红的，她很高兴。 四小姐回来了，她高兴。 今晚有汤喝，她也很高兴。 第73章 摘菜 张细妹挽了一大把柴放进灶堂里，柴火燃得噼里啪啦的， 火光把张细妹的脸映得红红的，她很高兴。 四小姐回来了，她高兴。 今晚有汤喝，她也很高兴。 “廖婶子，我们来了，需要做些啥子啊。” 张素芳和大嫂整理完房间过来帮忙了。 廖婆子正在洗腊肉和风干鸡两手不空。 “哎呀，来得好来得好，我一个人正好忙不过来呢。” 烧火的张细妹站起来喊道：“大少奶奶，四小姐。” 张素芳：“呀，细妹，是你呀，你在烧火呀，我也来。” “不，四小姐，这灶堂边热得很，你莫来。” 张细妹连忙摆手。 张素芳：“那我做什么呢？” 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一时无从下手。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家里的家务活她的确做得不多，有妈，有两个嫂子，她基本插不上手。 廖婆子：“大少奶奶，你去柜子里拿花生米出来，在这边小锅里煎，还有去坛子里拿盐蛋来煮，多拿点，太太说要切两盘喔…” 这些东西在哪里大嫂知道的，所以她答应一声就去了。 廖婆子：“四小姐，你喜欢吃新鲜菜，去后边菜园子摘菜去，外边凉快。” 张素芳：“要得，我最喜欢摘菜了。” 廖婆子：“细妹，你也去，拿着篮子，看着四小姐点。” 张细妹往灶堂里塞了几块硬柴等它自己燃烧，这样就不用人守着了。 拎了个篮子，拿了一把镰刀，和张素芳从厨房的后门出去了。 厨房后面就是菜园子和果园。 张素芳从城里带回来的石榴树苗全都种在园子周围，如今已经长成了大树，树上挂满了一个个拳头大的石榴。 张素芳：“石榴结这么多，好大哟，比城里的大多了。” 张细妹：“乡下土肥土厚，当然接的多接的大，等到打完谷子就可以吃了。” 园子里还有不少桔子树，上面也挂满了小桔子。等到冬月树上全都是红彤彤的桔子，好看得很。 每年果子成熟的时候，刘氏都要摘几筐带进城里，张素芳就会给吴敏和王淑仪送一些去。 今年，吴敏是吃不到了。 “四小姐，走这边……” 张细妹提醒她。 张素芳跟过去，只见菜园子里郁郁葱葱，种的菜还不少。 高的搭着架子的有冬瓜南瓜豆荚，矮的有紫色的茄子，红青相间的番茄辣椒，还有一洼小白菜，韭菜和葱葱…… 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张素芳看得满心欢喜。 忍不住去挑了个熟透的番茄，在衣袖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好甜。 “细妹，你也来一个。” 张素芳摘了一个递给她。 张细妹吞了一口口水，熟悉的四小姐又回来了。 想起以前她们在菜园子里玩耍，没少祸祸，也没少惹廖婆子唠叨。 没有四小姐在，她们是难得到园子里来，只能隔着围墙看着果树开花结果。 “吃呀，愣着干嘛？” 张细妹接过番茄，使劲咬了一口，果然多汁又清甜。 “嘿嘿嘿…”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几口就把番茄吃完。 张素芳还想摘，张细妹阻止道：“四小姐，莫吃多了，当心过肚子。” “要得，明天多摘点当水果给他们吃。” 这个他们当然指的是两个弟弟和两个侄儿。 张细妹：“我们还是赶紧摘菜吧，一会要等着下锅呢。” 张素芳看着满园彩色，不知道如何下手，每样都想摘点。 张细妹：“我先割韭菜，太太说要煮一个韭菜炒蛋。四小姐，你喜欢吃啥？” 张素芳：“我摘点豆荚和南瓜一起煮，另外再凉拌个青椒茄子，其他嘛就明天再来，反正还要住几天，有的是时间慢慢吃…” 说话的功夫，张细妹已经手脚麻利地割了几把韭菜放进篮子里，又扯了一把葱，这才来帮着摘豆荚和茄子。 两人一边摘一边说话。 张细妹：“四小姐，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少爷是哪个？” 张素芳：“你说吴三哥呀，是三哥的同学，来找三哥的。” “是贵客呀。” 张家湾的人都知道，通过看主家准备的饭菜就晓得是不是贵客临门。 这大晚上的准备得如此丰盛，这吴少爷可不是一般的贵客。 张细妹记得太太的娘家人来了，中午饭太太也没准备这么多好吃的。 厨房里，廖婆子也在跟大嫂八卦这个话题。 “大少奶奶，这来的是哪家的少爷呀，我看太太可不是一般的看重…” 大嫂一边炒着花生米一边呵呵笑着：“当然不是一般的贵客，那可是城里头吴家的三少爷，吴家你晓得不，在宁城那是数这个的。” 大嫂竖了竖大拇指又说道： “你晓得不，老二能够去粮站当差，那就是吴家发了话的。” “听说吴少爷和三少爷是同学，有他帮衬着，那三少爷的差事也肯定有着落了。” 大嫂撇撇嘴：“这些都是小事。” “这还是小事呀？那啥是大事？” 廖婆子抽空往灶堂里添了柴火。 大嫂压低声音：“吴少爷是专门为四妹来的…” 廖婆子没听清楚，抬起头来问了一声：“你说啥？” “吴少爷是来提亲的。” 廖婆子一下子明白了。 “哎呀，阿弥陀佛，这是好姻缘呢” “嘘，小点声，四妹还不晓得呢。” “这个吴少爷太有心了，大老远地亲自上门来，难怪太太准备了这么多菜来款待娇客。” 大嫂：“我妈是越看越欢喜。” “那肯定的。是我也越看越欢喜，这吴少爷人才好，家世也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大嫂把花生米：“我们四妹也不赖呀。” “是是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廖婶子，我没忍住先给你透了个底，你莫说出去呀，毕竟爹还没发话呢。” 未必老爷还不同意吗？这么好的人。 “晓得了，我不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啥数？” 张福拎着两条鱼进来了。 廖婆子接过鱼说道：“煮饭做菜我心里最有数，鱼交给我就是了，你甭管。” “那好，我去前头看看老爷有什么吩咐没有。” 廖婆子：“快去，快去。” 张福走了。 廖婆子和大嫂相视一笑，女人家的八卦没必要让男人们晓得。 第74章 聊八卦 张素芳和张细妹拎着菜篮子回来了。 大嫂：“四妹，摘了些啥菜？” 花生米已经炒好了，盐蛋也煮到锅里了，没什么事，就过来帮着摘菜。 张素芳：“大嫂，等下拌个青椒茄子，煮个清水南瓜豆角。” 大嫂：“四妹，这都是你喜欢吃的素菜呀。不晓得吴少爷口味如何？” 张素芳愣了一下：“他，我不晓得，你去问三哥吧？应该不挑食吧？再说，客随主便，今晚上这么多菜，总有他喜欢吃的吧。” 抓起一把豆角开始掐头去尾。 大嫂笑眯眯地也抓了豆角来掐，说道：“哦，对，这么多菜，总有他喜欢吃的。” 张细妹见状赶紧去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 “大少奶奶，四小姐，你们坐。” 自己则蹲在后门外摘韭菜。 张素芳：“谢谢细妹。” 大嫂：“细妹也长高了些，有十五了吧。” 张素芳：“细妹只比我小两岁，早就满了十五了哈。” 张细妹点点头。 心里很高兴。 四小姐还记得她满了十五了。 大嫂：“嗯，是个大姑娘了，说亲没得？” 张细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张大嫂看着她的红脸笑道：“哈，脸红了，是不是说亲了。” 张细妹慌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 张素芳：“我也觉得你还小，应该没说亲。” 在一旁剖鱼的廖婆子插话道：“前几天我看丁媒婆上你家去了，是不是去说亲的呀？” 张细妹：“是，是给我哥说吧。” 张细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都还没成亲呢。 大嫂八卦：“给你哥说的哪家姑娘？” 张细妹：“我不晓得。媒婆只和我爹娘说了话就走了。” 张素芳：“细妹才十五，还小呢，等十八了说亲也不迟。细妹你这么瘦小，别人还以为你才十三呢？” 廖婆子：“咱们乡下不比城里……十五六岁就要娶亲…还有更小的呢，隔壁李家村李富贵家就娶了个八岁的童养媳，啧啧……” 张素芳：“什么乡下城里，现在都民国好多年了，怎么还要遵循这些陋习呢？” 看张素芳有些生气的样子， 大嫂连忙打岔道：“不说这个了，快点摘菜，等着下锅呢。” 张素芳狠狠地把一根豆荚掐断。就像豆角跟她有仇一样。 张细妹偷瞄了一眼张素芳，把头低下去摘韭菜。 几个人分工协作，很快晚饭就弄好了。 等刘氏进来看的时候，各种菜都起锅了。 刘氏道：“把菜分成两份，外头老爷和客人要喝酒，我们女人和细娃就在偏屋吃。” 大嫂：“晓得了。” 把菜分好先送去堂屋里。 张万春张伯贤吴希泽张季贤外加管家张福五人坐在八仙桌上。 张福今天有幸能陪客人喝酒，很是激动，半边屁股坐了个桌子边边。 张万春：“来，来，吴贤侄，乡下不比城里，条件简陋，不要嫌弃，喝杯水酒，吃点粗茶淡饭。” 吴希泽：“这么丰盛，何来简陋，伯父不要把我当外人，我真是过意不去。” “呵呵，都不是外人，那就不要客气。” “伯母大嫂四妹他们呢，怎不来一起吃。” 张伯贤：你主要关心的还是四妹吧。 张万春：“不用管他们，他们在那边屋已经吃起来了，来来来，老三，把杯子满上，好好招待希泽……” 张福赶紧起身，“老爷，我来我来……”拿起酒壶倒酒。 堂屋里推杯换盏不说。 偏房里，一张桌子被四个小家伙占了一半。 张素芳和刘氏大嫂勉强坐下。 廖婆子把饭菜端上来就去厨房细妹一起吃。 至于那些家丁，他们都是村里的人，各人回家去吃，张万春才不给他们包饭呢，只是给点粮食算是酬劳。 厨房里就真的只有汤汤水水和瓜菜了。 不过就算没有肉，张细妹也很满足了。 至少是能吃饱的。 今天如果不是来帮忙，回家去也就能吃上半碗野菜糊糊，勉强吃个半饱。 家里的粮食要紧着爹和两个哥哥，他们是家里的劳力。 廖婆子忙了一晚，有些累了，坐在凳子上歇气。 张细妹：“廖婶，我给你盛饭吧” “不急，先舀碗汤来喝。” “好。” 舀了一碗清水煮南瓜豆角汤端给她。 廖婆子一口喝完，说道：“天热，这胃口差了点，四小姐这南瓜豆角汤还不错，放了点濛濛盐，喝起来还清热解暑哈。” 张细妹才不会因为天热吃不下饭呢，她早就饿了，特别是帮着烧火的时候，闻着那饭菜的香味，她肚子就一直咕咕地叫个不停。 现在终于等到可以吃饭了，她可不客气啦。 揭开蒸笼盖子，蒸笼里面的饭已经被舀出去给主家人准备了，剩下的是薄薄的一层米粒和厚厚的一层打底的红苕。 就这张细妹也很满足了。 舀了一碗红薯饭，又去舀了一勺南瓜豆角汤泡着，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廖婆子：“你慢着点，莫没饿死被噎死了。” 话没说完，张细妹已经开始舀第二碗了。 “廖婶，细妹，我给你们端点菜来。” 张素芳端着一个碗进来了，里面有几片腊肉和两半个盐蛋。 腊肉半肥半瘦，切得非薄，晶莹剔透。 盐蛋黄已经翻砂了，油浸浸的。 看着就流口水。 廖婆子推了发愣的张细妹一把，“还不快谢谢四小姐。” 张细妹：“谢谢四小姐。” 张素芳：“鱼也不好分，就捡了这两样，你们下饭吧。” 廖婆子：“谢谢太太，谢谢四小姐。” 张素芳：“还跟我客气啥，我去吃饭了。” 说完去偏房了。 张细妹看着碗里的肉和蛋，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廖婆子没开口，她也不动。 廖婆子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片肉和半个盐蛋在自己碗里，其余的都给了张细妹。 “吃吧，都是你的。” 张细妹有些不敢相信。“都……都是我的，婶，你咋不吃呢？” 廖婆子：“我尝一尝就行了。人老了，没胃口，再说我平时跟老爷太太都是一起吃饭，好吃的吃得多了去了，这点算啥子，你把它吃了吧。” 张细妹看廖婆子说的是真的。 就先拿起半个盐蛋挑了点蛋黄尝了一口妈呀，太香了。 留着下饭吃。 去舀了一碗红薯饭，夹了一片腊肉，咬了一口，直冒油，赶紧扒了一口饭一起吞下去。 太好吃了。 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 不过好像她也没吃过几次肉吧。 第75章 张细妹 廖婆子看着她，叹口气。 穷人家饭都吃不饱，那还有肉吃哟。 你看她那个身材，又瘦又小，哪像是十五岁的哟，大少奶奶还说她长高了，我看今年根本就没长，穷人家的娃，哪里吃过饱饭嘛，这能长才怪。 张细妹吃了一块腊肉就不吃了 廖婆子：“咋了，咋不吃了呢？” 张细妹想起什么说道：“婶子，这些…这些都给我了，我可不可以……拿回家去？” “干啥？” 廖婆子正在发神，闻言脱口问道。 张细妹：“这么好吃的东西，我想拿回去给爹妈他们尝一尝。” “唉，还是个有孝心的。行了，你自己愿意你就拿回去吧。” “唉。” 张细妹连忙去后院摘了一片芭蕉叶，洗干净了，把腊肉和盐蛋一起包起来放在碗柜里，准备走的时候带回家去。 廖婆子看着摇摇头，这妹子勤快又懂事，要是能嫁个好人家就好了，不饿肚子，能吃饱饭。 张细妹又吃了一碗红薯饭，吃得有些撑了才放下碗，帮着廖婆子把猪喂了。 张家喂了好几头猪，每年等过年的时候杀了都要给城里送去。 张细妹每天帮忙打猪草，一个月可以换十斤红薯，勉强也算粮食能够顶一下饥荒。有时候太太高兴，又赏她半碗麦面什么的，家里也能吃一顿了。 张细妹又帮着廖婆子把碗筷洗干净了，灶屋里头收拾妥当了这才准备回去。 刘氏进来安排明天的活计。 “廖嫂子，你泡点黄豆，明天磨了做豆腐。” “要得。” 廖婆子爽快地答应着。 刘氏看了一眼张细妹：“细妹，你明天依旧来帮忙，早点来给廖嫂子打下手。” “要得，太太。” 张细妹很高兴，来帮忙又意味着可以吃饱饭了。 刘氏：“明天要买点新鲜肉回来，大媳妇，你看喊哪个跑一趟镇上去割肉。” 大嫂：“不用去，明天二叔要回来，肉和酒都由他带回来。” 刘氏“你二叔他们要回来呀，那得多准备点菜，大媳妇，明天杀只鸡来炖汤，把上回王家送的香菇木耳泡起，还有喊老三再去打两条鱼，这黑龙潭的鱼新鲜，我看吴少爷很是喜欢……” 张素芳：“妈，这又是鸡又是鱼肉豆腐的，比过年还丰盛呀。没得必要嘛，天气热，吃清淡点就行了。” 刘氏：“你晓得啥？少不来你的素菜，你只管吃就是。” 大嫂：“就是，四妹，你只管吃。我们来做饭。” 张素芳：“那好，明天我啥都不管，去村里溜达溜达，然后等吃现成。” 刘氏安排完了说道：“都早点休息吧。” 说完回房去了。 张素芳和大嫂也走了。 廖婆子：“行了，细妹子，你也会去吧。” 朝碗柜努努嘴道：“把那个带上。你明天早点来，过来吃早饭。” 家里来了贵客，太太高兴，也不会计较这一顿饭。细妹来帮忙，三顿都可以在这里吃。 “嗯。”张细妹答应着拿了芭蕉叶包着的腊肉和盐蛋放进背篓里，朝前面大门走去。 路过堂屋的时候，看到还亮着灯光，听到老爷的大嗓门笑得哈哈的，还有大少爷他们的声音。 这回来的客人不知道多尊贵，老爷和太太都很高兴，吃得像过年一样，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下午在田埂边她都没看清楚客人长啥样，这会也不敢朝屋里看，看也看不清楚，只沿着院子的墙边低着头赶紧走到大门口。 管家：“细妹回去了？” “嗯，福伯，我回去了，明天一早来。太太喊我来给婶子打下手。了，要磨豆腐呢。” “行，那你明天早点来。” 等张细妹出了门，张福喊家丁门拴好，“家里有贵客，你们晚上都警醒着点。” “放心吧。” 张福往堂屋走去，他还得去侯着，等老爷他们睡下了，他才能去歇着。 张细妹出门，沿着石板路往坡下走去。 张家大院位于半山坡上，是村里地势最高的地方，她家还在坡下。 好在今晚月亮很圆很亮，石板路清晰可见。 其实天黑也不怕，这条路她熟悉得很，摸黑都能走下去，哪里有个沟沟坎坎她都清楚得很，何况沿途还有人家，有些人家还没歇息，还在门口纳凉吹牛或者忙着干活，编竹筐竹篮什么都，看见她走过，都纷纷打招呼：“细妹，回去了？” “嗯，回去了，叔，婶还没歇着？” 一人问“细妹，今天打牙祭了吧，张老爷家来了客人，肯定煮好吃的了？” 另外一人道：“还需你说，肯定吃好吃的呢，老远我们都闻到香味了…。” “细妹，你吃到肉没得？” “我看管家打的鱼都嘛，细妹肯定吃到鱼了哈…” “你们莫开细妹玩笑，两条鱼还不够老爷太太他们吃的，细妹吃到哟。” 张细妹也不答话，赶紧远离了众人的调侃。 一溜小跑地往自家屋头走去。 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却见两家茅屋之间的巷道里走出个人来，张细妹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站住不动了。 那人说道：“是我。细妹。” 张细妹已经听出来了，是隔壁邻居家的罗二娃。 两家的茅屋挨着一起，中间就隔着一条巷道。 “你在这里干啥？” “没干啥……” “黑更半夜的，你要吓人呀。” 罗二娃：“细妹，我看你还没回来，我……我在这里等到起……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啥事，你快点说。” “是，是……是那天丁媒婆来的事情…… 张细妹：……… “丁媒婆啥事哟？” 罗二娃正想说，就听见隔壁张细妹家院子里有响动。 是张细妹妈的声音，“细妹子，你回来了吗？” 张细妹：“唉，妈，我回来了。” 推开竹篱笆门进去了。 罗二娃看着她的背影直跺脚，自己怎么就没把要话说出来呢？ 只能明天再找机会了。 张细妹进了院子，张妈：“细妹。老爷家忙完了？” “忙完了。妈，我爹哥哥他们呢。” “在堂屋吃饭呢。” “现在才吃饭呀？” “你大哥今天回来得晚。” 张细妹的大哥农闲时候去采石场抬石头，可以挣点钱，所以每天回来得都很晚。 张细妹：“正好，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了。” 第76章 张家父子 张细妹进屋去。 屋里没有点油灯，月光照得亮堂堂的，连油灯都省了。 堂屋的小饭桌上坐着张细妹的老爹张老栓，大哥张大牛二哥张二虎。三人各端着一个脑袋大的瓦盆吃着野菜糊糊，虽然只放了点盐巴，但是却吃得香甜。 劳累了一天早就饿了。 张细妹：“爹，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张老栓：“细妹回来了。吃饭没有。” “我吃过了。爹，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张细妹从背篓里拿出芭蕉叶打开放在桌子上。 一股腊肉的香味和盐蛋的香味瞬间弥漫来了。 张二虎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张老栓：“这哪来的？” “是四小姐给我吃的，我已经吃了，这些拿回来给你们吃。妈，你也来尝一尝。” 张老栓：“你在老爷家吃就是了，还往家里带，这不好吧？要是老爷太太晓得了，还说你往自己屋头拿东西…” 张细妹：“四小姐给的…” 张老栓：“四小姐给的也不兴拿回来，以后说不清楚。” 张细妹：…… 张二虎：“爹，你说啥呢，四小姐给的，细妹又没偷莫抢，有啥说不清，妹子一片好心拿回来孝敬你，你不吃我吃…” 夹了一片肉放进嘴里。 好香呀。 上回吃肉还是老爷家杀猪他去帮忙，得了一碗刨汤喝，至今还在回味。 “大哥，爹，你们吃嘛，好吃得很。妈，你也来尝一尝。” 张妈走过来把桌上的肉分到三个人碗里，说道：“赶紧吃，吃完早点歇着。细妹，以后别往家带东西了。四小姐是好心，可别人会咋想，你晓得不？” 张细妹点点头，“我晓得了。” 张妈坐到屋檐下开始搓麻绳，张细妹过来帮着打下手。 屋里张二虎说道：“李先生说得对，我们穷人辛辛苦苦干活一年到头来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吃肉了，这个世道是得变一变了，我已经给李先生说了要求参加农会……” 张老栓：“你敢去…” 张二虎：“有啥不敢，三少爷不也参加了吗？今天你都看到了，跟老爷杠上了。依我说呀，就是该把田地分给我们种。” 张老栓：“你少给我惹事啊，老老实实待着去。现在正是给你大哥说亲的时候，别给我闹出啥妖妖来。你没事就跟你大哥一起去抬石头挣点钱好为你哥的办婚事，后面就该轮到你了，二十岁的人来，别整天不着调调。” “我怎么不着调调了，田里的活我没少干呀？凭什么就该我们干活他们享受，我们吃糠咽菜他们喝酒吃肉？” “行了，还有理了，就凭这张家湾的地都是老爷的，我们还得靠老爷赏口饭吃。你给我记住了，村子里的事情别跟着瞎掺和，明天一早跟你哥去采石场做工去。趁这两个月农闲挣点钱。” 张二虎还想说什么，张大牛扯了扯他的胳膊说道：“二弟，明早我喊你，当是帮哥哥一个忙，等亲事说成了，好歹要给人家女方一点见面礼嘛。” 张二虎就不吭声了。 张家穷，大哥都二十好几了都没娶上亲。 张家湾又在这山洼洼里头，外头的姑娘都不想嫁进来，除家里条件好得很。 而本村的姑娘大多数都是张姓本家的，都嫁出去了，少部分逃难落户到这里的，外姓人家的姑娘那可是香饽饽呀，家里没点能耐的可还真不行，没得几七几八的聘礼那是娶不到的。所以张大牛的婚事一直没说上。 前几天丁媒婆上门了，看来是有希望了，这不，一家人都在为大牛的婚事操心。 张二虎知道大哥张大牛是个老实人，只晓得卖力气干活，一切都听老爹的安排。 而老爹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在村子干什么都是谨小慎微，这样也怕，那样也担心，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张二虎跟他俩也说不倒一块去，就只好不说了。 既然大哥要娶亲了，作兄弟的当然要给他贴起。 明天去抬石头，给未来的嫂子准备见面礼。 张细妹一边听着屋里的谈话一边悄声问：“妈，我大哥说的是谁家的姑娘？” 张妈搓麻绳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丁媒婆还没回话呢，先准备着吧。” “哦。” 张老栓：“都早点歇着吧。” “好嘞。” 张妈答应着和张细妹收拾好东西，进屋关上门。 夜里张细妹做梦了，梦见大哥娶亲了，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可是为什么出嫁的是自己呢？ 一顶花轿把自己抬走了，不知道抬向哪里？ 张细妹醒了这个梦还久久回想在脑海里，好羞人啰。也不晓得新郎官是哪个？ 外面传来妈做事的响动。 大哥要去采石场，得早点去，所以天还没亮妈就要起来煮早饭，还要准备中午的一顿干粮。 张细妹也赶紧起来了，帮忙烧火。 “妈，你莫煮我的，廖婶子喊我早点去帮忙，在老爷家吃早饭。” “晓得了。” 张妈手脚麻利地把南瓜煮进锅里，南瓜是早饭，又放上一个蒸隔，蒸了一隔玉米粑粑，玉米粑粑就是大哥二哥的午饭。 张妈忙完了说道： “细妹，你去梳洗了去老爷家吧，早点去帮着煮早饭，莫等着吃现成。锅里已经开了，这里不用你看火了。” 张细妹答应着去梳头洗脸，然后背上背篓拿着镰刀出门了，她没有走中间的石板路，而是走的田埂小路，一边走，一边割了不少猪草，然后从另外一条小路走到了张家院子门口，这时天才亮。 张家的院门已经开了，张福正在喊家丁洒水扫院子。 虽然张细妹觉得院子很干净。 “福管家…” “哦，细妹来了。” 看见张细妹背着一背篓新鲜的猪草，张福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快去，帮着烧火，一会老爷太太少爷他们就该起来了。” “哎。” 张细妹答应着忙忙地往后面灶屋走去，把背篓放在猪圈门口就进了灶屋。 廖婆子已经把饭煮下锅了，煮的是杂粮稀饭。张细妹看见过锅里还煮了十几个鸡蛋。 “廖婶子，我来了。” “细妹来了，去后边摘个嫩南瓜和辣椒来，四小姐要吃新鲜菜，给她炒个青椒南瓜丝……再割点韭菜回来煎韭菜饼，太太说光吃稀的不顶饿…，这可是舍得下本钱呀……” 什么舍得下本钱，张细妹不明白，她只晓得这有钱人家的早饭都吃得这么好。 第77章 张素芳和细妹相处 吃过早饭，张伯贤邀请吴希泽四处去走走。 张万春：“去吧，出去转转，老三，你好好陪希泽，希泽难得来一趟。” 又对吴希泽说道：“希泽呀，有啥需要你跟老大老三说，不要客气。” “伯父，我不会客气的。” 张季贤：希泽希泽叫得多清热呀。 张福：“大少爷，去湾上的黑龙潭吧，那风景好，我也正要去那里打鱼呢。” 张季贤：“对去黑龙潭，希泽，让你见识一下。” 吴希泽一边答应着好呀，一边四处看看， 从昨天晚饭开始到现在他都没看到四妹的影子呢。 一回来她就待在后院了吧，也没见她到前面来。 大娃跑出来了，“爹，吴叔叔，你们要去抓鱼吗？我也去。” 张季贤“你个细娃去干啥，在家待着，别乱跑。” 大娃：怎么三叔老不喜欢我。 委屈巴巴地看着吴叔叔。 吴希泽：“好呀，带你去，还有……” “还有我，我也去。” 张素芳出来了。 吴希泽很高兴。 却不料听到张万春说：“素芳，你去干啥，在家帮你妈准备午饭吧。” 张素芳：“午饭还早呢，何况有大嫂细妹她们帮忙呢。” 刘氏出来了，“忙不过来呢，素芳你过来帮细妹子添磨吧。你嫂子和廖婶子还要杀鸡呢。还有家里一群小的，你也得帮着看着点，别让他们乱跑，乖孙，你就在家玩，阿婆一会煮豆浆给你们喝，放上细白糖，可甜呢。” 于是大娃改变了主意，不去了。 “姑姑，我们不去了，在家喝豆浆。” 张素芳不好说什么，只得去厨房屋檐下，拿起勺子把泡好的黄豆舀进磨眼里，细妹使劲地推着石磨。 眼见得四妹不能一起去，吴希泽由高兴变得有些失望。 张季贤：“走了，希泽，看什么呢？哦，你没见过磨豆子呀…” 吴希泽：“见过，见过……” 转身跟着张季贤出门了。 张素芳看看瘦小的细妹，“细妹，你推得动吗？” “推得动，四小姐，我劲大着呢。” 说完加把劲，石磨转得更快了。 张素芳：“细妹，你匀着点力气。” “我心里有数。” 大嫂走过来，“四妹，我来添吧，你去歇着跟孩子们玩去。” “大嫂，你有空呀，早知道你有空，我就跟大哥他们去黑龙潭了。” 大嫂：“嘿嘿，这不刚把鸡杀了过来换你吗？” 她知道这个小姑子没做过这些事情，公公婆婆留她也不是真的要她做事，而是不想让她跟着去。 这要定亲的人了，还是避着点好。 一个女子家，跟着一群男的出去在山上逛，这不是城里。 不过，她知道也不能说。 这事还轮不到她来。 张素芳帮着磨完了豆子，又去厨房看刘氏点豆腐。这可是刘氏的拿手戏。 刘氏把煮好的豆浆舀了一盆端到偏房的桌子上，说道：“素芳，去拿白糖来多放点，和你弟弟侄儿们喝去。” 张素芳高兴地去了，她最喜欢喝豆浆了。 这一下放了不少的糖。 给弟弟和侄儿们各倒了一碗，让他们慢慢喝。 又去外面朝正在喂猪的张细妹招招手。 “四小姐，喊我干啥？” “细妹，来，喝豆浆。” 张细妹把手往衣服上使劲擦了擦，又看了看灶屋那边。 张素芳：“没事，喝吧。” “四小姐，你呢？” “我也有。” “姐，好喝。” “姑姑，可甜了。” 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向张素芳报告。 “细妹，喝吧。” 张细妹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一滴不剩，真甜真香。 “细妹，去摘些新鲜菜来。茄子，辣椒，豆角，都要…” 大嫂突然在灶屋里喊着。 吓得张细妹手里的碗都差点掉地上。 张细妹：“来了，来了，大嫂奶奶。” 张素芳忍住笑，“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拿了篮子说说笑笑地去后面菜园子了。 张细妹这一天在张家过得可高兴了。 中午，二老爷一家也回来了，还买了不少的肉菜 热热闹闹坐了两桌。 张细妹虽然还是和廖婆子在厨房吃，但是吃得非常好，满嘴流油。 吃完饭收拾完，主家的人都午睡了。 张细妹靠着后门准备打个盹，张素芳把她叫到自己房里。 “细妹，来帮我收拾一下，这些衣服是我以前穿的，现在都小了，放着又占地方。 你穿正合适，拿回去穿吧。” 张素芳拿了一块布，包了一大包旧衣服。 张细妹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要。” 张素芳：“也不是给你一个人，你拿回去再分给其他妹子嘛。” 张细妹：“不行，老爷太太他们……还是留给你们家的人穿吧” 张素芳：“我给妈说了的，她说要得。我们家谁穿呀，我又没得妹妹和侄女儿，我大嫂那个身架子未必还穿得起我的衣服？” 张细妹想想大嫂奶奶比四小姐还高，的确是不可能。 张素芳：“我以后恐怕回来的时候少了，这些衣服放在这占地方不说还要搁坏，送给你们穿还有点作用。” 张细妹：“作用大着呢。” 就这样的旧衣服，他们穷人家也拿不出两件来。 张细妹现在穿的都是哥哥们的旧衣服，她还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更别说花布衣服呢。 她用手摸着这些衣服， 虽然四小姐说是旧的，可 还是挺新的。 张细妹：“这件可以给 大丫，这件可以给二妞，这件花的可以给梅梅，她今年就要出嫁了。” 张细妹说的这些都是张素芳小时候的玩伴。 没想到，有人都要出嫁了。 “真的呀，太好了，梅梅出嫁，我得送她一样东西，送什么呢？” 张素芳在屋里走来走去。 “细妹，你明天去把她们都找来，我们好好聊一聊，好久都没见面了。” 张细妹：“四小姐，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张素芳：“说不准，我想多待几天，这次回去，我就要去找工作了，以后上班了，除了过年过节恐怕就没假期回来了。” “四小姐你还要去做工呀？” 在她想来：四小姐是在城里当小姐的，应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做事情的。 张素芳纠正：“是工作。” 张细妹：工作做工不是一样吗？ 张素芳：“我读书毕业了当然要找工作呀，知道吗？我有个同学还跑去广州参加革命报考军校去了。” 她问：“你的同学也是位小姐吗？” “是的，她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他们家在城里是第一富有，可是她却放弃了一切，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细妹，你说她是不是很勇敢？” “嗯。” 张细妹不知道广州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军校是什么。 但是她觉得这位小姐真的很了不起。 第78章 张细妹的亲事 张细妹帮着廖婆子收拾妥当，背着背篓回家了。 今天晚饭吃得早，吃完老爷太太和二老爷他们都在前面院子里乘凉聊天，张细妹怕冲撞了老爷太太和客人，就让廖婆子把侧门打开，她从侧门出去的。 刚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不是隔壁的罗二娃是谁？ 张细妹：“黑更半夜你站这干啥，要吓死人呀。” 罗二娃：“细妹，我一天跑好几趟来找你，你又不出来，我又不敢进去，就只好在这里等你，前门我也不敢久待…” 张细妹：“有啥事，你不会去我家里说？” 罗二娃：“你家里我更不敢去，我都是偷偷来找你的。” 张细妹：“有啥事你赶紧说，不说我回去了。” 往前走了几步。 罗二娃：“细妹，你家给你说亲了。” 张细妹停住脚步：“你说啥？我怎么不知道？” “就那天，丁媒婆来你家。” “哦，那是来给我哥说亲的…” “不是，是给你，当然也要给你大哥说亲。”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一下说完。” “丁媒婆上门来是给你说亲的，只要你家同意了，男方会出一笔彩礼，有了这笔彩礼，你哥也能娶上媳妇……丁媒婆说她已经替你哥看上了家姑娘，只要你家同意，立马就能成。还说别说你大哥，连你二哥的亲事也能说妥。” 张细妹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也不算什么。 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 村子里的人家把闺女嫁出去，得的彩礼给儿子娶亲很正常。 有的人家还开调换亲呢，你家儿子娶我家闺女，我家儿子娶你家女儿，这样彩礼就免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自己大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一直说不上媳妇。 如果自己的亲事能够帮大哥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自己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 罗二娃：“细妹，你知道丁媒婆给你说的是哪一家吗？” 张细妹：“我说罗二娃，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丁媒婆上门的时候，张细妹不在家，出去干活了，所以她不知道，她以为是来给大哥说亲的，根本就没往自己身上想，而且爹妈也没说。 “丁媒婆上门那天我正好在后门那干活，就听见了。” 两家就隔一条巷道，说话大点声都能听到。 张细妹：“罗二娃，你是故意偷听的吧。” “哎呀，细妹，得亏我听见了，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你还蒙在鼓里，你知道丁媒婆给你说的谁家吗？赵家沟的赵家二爷。” “哪个赵家二爷？” “就是赵家沟赵老财的二兄弟，都好几十的人了。” “你胡说…” 罗二娃：“我胡说？我还愿希望听错了呢？丁媒婆说得清清楚楚的，赵二爷死了婆娘，要找一个去填房……” 张细妹不等他说完，就往家跑去。 “唉，细妹……” 罗二娃追了上去。 眼见得张细妹进了竹篱笆门，罗二娃绕到巷子里去听壁角。 张细妹冲进家门，看到爹妈和哥哥们正在吃饭，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大哥：“细妹回来了。” 张老栓：“女娃子家家的，疯跑啥子？” 娘：“你吃过了吗？” 二哥：“还用问，肯定又吃好的啰，对吧，细妹。” 张细妹嗯了一声，放下背篓，坐在门槛上，拿镰刀在地上画来画去，也不知道要画个啥子。 等大家吃完了，娘把碗筷收去灶屋，张细妹也跟了过去。 “妈……” 娘：“你歇着，这几个碗我来洗。” 张细妹：“妈，那天丁媒婆来是不是给我说亲了？” 娘手里的碗差点滑落。 “你知道了？我跟你爹还说等几天给你说呢。丁媒婆给你说的这家可好呢，是赵家沟的赵二爷，他哥哥是赵家沟的地主老爷赵大爷，家里有田地有山林，赵二爷就跟我们张家二爷一样……” 张细妹：“那岁数也跟张二爷一般大吧？” 娘：…… “岁数是大了点，可人家是地主家的老爷，富有呢，多少人想着去都没看上，就看上你了。” 张细妹：“我不去，我不稀罕。” “你不去，你不稀罕，我们稀罕，你哥要娶亲，人家赵二爷说了，只要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大哥二哥还等着说亲呢，这彩礼钱谁出，就是赵二爷出。 细妹，你嫁过去就是地主家的太太了，天天吃好的，穿好的，你看咱们的太太和大嫂奶奶，还不是因为嫁得好，跳进了福窝里吗？妈也希望你能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呀。” 张细妹：“……” 她居然没有办法辩驳。 妈说得没错。 这是一件好事情，对她好对哥哥们也好。 娘：“妈知道你想啥，是不是觉得这赵二爷年纪大了点？没关系，大点知道心疼人…” 见细妹低头没吭声，又说道：“好了，别多想了，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你爹已经点头了，就等着赵家那边来下聘呢，你就安心等着出嫁吧，这好事说来就来，跟着你大哥二哥也就要娶亲了，还够的忙哟，还要给你准备些嫁妆，抽空你也去跟梅梅做些针线活，绣一副枕套，鞋垫什么的…” 张细妹：“我今天累了，先去睡了。” “去吧，去吧。” 张细妹回了自己的小屋，合衣倒在床上，身下的稻草被翻来覆去的她压得咔嚓咔嚓响。 她怎么睡得着呢？ 自己的亲事就这么定了？ 自己的亲事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婚事，跟梅梅，二妞她们出去割草的时候，也会说些小姐妹间的私房话，谈到自己的未来。 张细妹没想过大富大贵，只想着能够找个忠厚老实，手脚勤快的后生一起过日子。 她可没想过当什么地主家的太太。 她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欢喜，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堂屋里传来爹说话的声音：“老大老二，后天你们不用去干活了，家里要来客，去镇上割点肉，打点酒回来…” 二哥：“来啥客？” 爹：“丁媒婆要来了…还要带人来…” “我晓得了，是不是来相亲的，大哥的亲事要成了…哈哈…，大哥先恭喜你呀” 张细妹觉得声音刺耳拿被单蒙住了头。 第79章 张细妹得知真相 这一晚上张细妹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好像只眯了一会儿就醒了，鸡叫头遍她就爬了起来。 起床梳头开门去灶屋舀了瓢水胡乱洗了把脸。 娘已经起来在烧火煮早饭了。 问她：“细妹，你起来了？还早呢，不多睡会儿。” 张细妹：“不睡了，早点去割猪草，还去老爷家帮忙呢。” “行，你去吧，路上小心点…田埂上露水大…” 张细妹答应着，背上背篓出了门。 刚刚走出门，就看见罗二娃也出来了。 “细妹。” 张细妹没理他，径直往前面的田埂上走去。 罗二娃也跟了上来。 “你跟着干啥？” “我昨天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跑了。细妹，我没骗你吧？” 张细妹弯腰割下一把草放进背篓里。 “没骗我，我妈都给我说了。为了给我大哥说亲，给我说了门亲事。人家给的聘礼多，足够给我哥娶亲了。” “哎呀，细妹你愿意呀？” “我愿不愿意关你啥事？你这么巴巴地跟着我。” “不是……细妹……我……你不知道那赵家沟的赵二爷太不是个东西，听说他娶个好几个婆娘都死了，最多的没超过五年，最短的没超过一年，有人说赵二爷克妻……细妹，你年纪轻轻的，我怕……我是担心你嘛…” 张细妹正在弯腰割草，闻言站起来，“你听哪个说的？” “赵家沟的人和附近村子的人都晓得，没人愿意嫁过去了，所以丁媒婆才跑到我们这里来，她没跟你爹妈说实话…，我没说谎，你要不信，你去问大嫂奶奶，她娘家是赵家沟的，她肯定晓得。” 张细妹穿过田埂，飞快地往半山坡上的张家大院跑去，推开大门，差点撞到管家身上。 细妹没有停住脚步。一阵风似的往后院跑去。 “唉，细妹子，你跑啥子嘛，鬼撵起来了呀？” 张福看看门外，哪有半个人影。 他只能认为是张细妹来帮忙煮早饭怕来晚了吧。 张细妹跑进灶屋，廖婆子刚刚把火生起来。 “细妹，你来了，来帮我烧火，我去淘米…” 张细妹放下背篓，坐在板凳上直喘粗气。 她觉得浑身无力，手抖得厉害，火钳都拿不稳了。只得胡乱塞了一把柴进去。 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看看主屋那边还没动静，大嫂奶奶还没起来呢。 等到饭快煮好了，大嫂奶奶起来了，到厨房里来打水洗脸。 大少奶奶端了脸盆去后门那里洗脸，那里有个石板搭的洗衣台子。 张细妹霍地一下站起来，跟着去了，“大少奶奶，我…我向你打听个事。” “啥事，你说。” “你娘家赵家沟的赵二爷是不是克妻，听说克死了好几个婆娘。” “不是克妻，是被打死的，不当人看，天天打，打得鬼哭狼嚎的，我们听着都瘆人，你说那人经得起几打？还好，我嫁到这边来了，再也听不到了……阿弥陀佛…” 张细妹：“他为什么要打人？” “他不光打人，还咬人，他有癫病，发起癫来就打人咬人……可伶那些妹子哟，嫁给他以为可以享福，那晓得却是连命都没了……” 张细妹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趴手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细妹，你咋了？” “廖婶子，你快来看看，细妹子怎么了？” 廖婆子闻言跑出来，摸摸张细妹的额头，冰凉，手也冰凉。 “是不是中暑了？” 拿一根针来，在张细妹的手指头上刺了几下，冒出来的血珠珠是红的。 “不像是中暑了呀。” “谁中暑了？” 张素芳走了进来，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张细妹。 “细妹中暑了吗？” 因为被针刺了，张细妹感觉到疼痛清醒过来，转动眼珠子看着眼前的人。 “大少奶奶，婶子，四小姐…” 大嫂：“哎呀，你刚才吓死我了，我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小，我不该跟你说那些…” “大嫂，你跟细妹说啥了？” 大嫂说了一句“说我娘家的赵二爷。”就把话咽回去了。 可不敢再给四妹说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免得吓到她。 廖婆子：“没事你提他干什么？” 大嫂：“这不细妹问我嘛，我就说了。” 大嫂也是个快人快语的人。 “细妹，你也是，没事你问这个干啥，又不是什么好事？” 张细妹：“我……我……丁媒婆上我家提亲来了…” 大嫂：“提亲？这跟赵二爷有啥关系？” 廖婆子一拍大腿说道：“哎呀，莫非丁媒婆说的是细妹子，去给赵老二填房？” 张细妹艰难地点点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大少奶奶，四小姐，婶子，我该咋办呀？” 张素芳：“到底出啥事了？” 大嫂只能选择性地说：“细妹说亲的那家人不好，又老又丑。” “多老？” “跟他爹差不多吧。” 张素芳：“啊，哪可不行，这样的老头子怎么能娶我们细妹呢？你爹妈怎么这么糊涂，这样的人家能嫁吗？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细妹子，你不能答应。” “四妹…” “大嫂你想说什么？” “她爹妈也恐怕不知情吧，全凭媒婆一张嘴，说得天花乱坠。” “那你赶紧回去告诉你爹妈，就说你不愿意，让他们把亲事退了。” 廖婆子：“对，退了。这还没下聘吧，那就趁早，晚了就有点麻烦了。” 细妹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勤快又能干，随随便便就能在村里找户人家嫁，没得拿去给赵老二糟践。 张细妹受到了鼓舞，站起来，“我这就回去给爹妈说。” 张素芳：“去，立刻回去说，他们要敢逼你，你就来找我。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兴盲婚哑嫁了。” 既然大少奶奶，四小姐，还有廖婶子都说不能嫁给赵二爷，那自己就不嫁。 张细妹飞快地跑回家去，她心中充满了力量。 四小姐说了，她会给自己做主的。 不愧是读过书的人，懂得多。 什么都不不怕。 这就是四小姐说的勇敢吧。 看着张细妹飞奔出去了。 大嫂后知后觉：“四妹，我们是不是要惹祸了？” 张素芳：“惹啥祸，我们刚刚阻止了一场不幸的包办婚姻，这是好事呀。” “就怕赵家不甘心。” “他还敢上咱们张家湾来抢人不成？” 第80章 张细妹拒婚 张细妹一口气跑回家去。 大哥和二哥已经走了，家里就爹娘两人，正扛了锄头准备出门去薅草呢。 见张细妹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连忙问道：“你干啥了？” 张细妹：“爹，妈，我不愿意。” 张老栓：“你说啥呢？啥不愿意。” 张细妹：“我的亲事。我不愿意。” 张老栓：“嘿，还反了你呢？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你说话的份吗？” 张妈：“是呀，细妹，有爹妈给你做主，之前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张细妹：“之前我没有反对那是我想着当妹妹的为了哥哥的亲事。嫁就嫁吧，反正我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就算岁数大点也没啥。只要人好。可你们知道那个皂儿也是个什么东西吗？他不仅有癫病，还要打人咬人。之前那几房婆娘就是被他打死咬死的。听说有些嫁过去，一年还没到就把命给丢了。这样的人我能嫁吗？” 张妈：啊！？ 张老栓：“你听谁乱嚼舌根子。” 张细妹：“大少奶奶会乱嚼舌根吗？她娘家可是赵家沟的。” 那不能，大少奶奶肯定不会乱说。张老栓 张妈：“他爹，这怕不是真的吧？丁媒婆没跟咱说实话。” 张细妹：“她说实话谁还会嫁过去呀，赵家沟附近的村子都晓得了，只有我们张家湾离得远不知道，她是看我们家老实，又有两个哥哥急等着娶亲，所以……要不是…” 张妈：哎呀，你别说了。他爹，这可咋办。 张老栓：“唉，你看这事弄的，可咋整？” 明天丁媒婆要带人来下聘了。 张细妹：“就跟她说这门亲不合适，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反正我们也没收她的礼。” 张老栓：“这这这……” 张细妹：“爹，你不好说，我亲自跟她说…” 张老栓：“看把你能的，你个死妹子，就这样跑回来，老爷太太那里不干活了呀，还不快滚回去。” 张细妹：“我这就回去。爹，你是答应我了哈。” “去去去……看到心烦……” 老爹这样说就是答应了。 张细妹转身又往张家大院跑。 管家张福看着从眼前跑过去的张细妹，感到头昏眼花。 这一大早上来来回回跑过去跑过来的，是在搞啥子名堂？ 张细妹跑进灶屋，对廖婆子道：“婶子，我给我爹说了，我爹答应不跟赵家开亲了。” “这就好，这就好。我就说这么好的细妹子哪个舍得嘛。你爹妈是老实人，那个丁媒婆哄他们不懂。” 张细妹嘿嘿笑。 “大少奶奶和四小姐呢？” “在偏房用饭。来，我给你留了一碗，赶紧吃。” 张细妹：“嗯” 端着碗狠狠喝了一大口稀饭。 等她吃完，张素芳过来了。 “细妹，怎样？” “我爹说退。四小姐，谢谢你。” “谢我干啥，只要你自己不愿意的，都要说不，别什么都答应。” “我晓得了。” “以后说亲要好好去了解对方人品家世。婚姻是大事，要生活一辈子的，不了解清楚怎么行呢。” “嗯，四小姐，谢谢你，你真好。” 张素芳：“你就像我妹妹一样。以后有啥事尽管给我说。” “谢谢四小姐。” “哎呀，你都说了多少次谢谢了。” “说多少次都不够。” “哈哈…” “四妹，四妹…” 是三哥在叫她了。 “什么事，三哥。” 张季贤：“我们要去私塾，你去不去？” “去。回来两天了，还没去看看先生呢。” “那就走吧。” 张素芳跟着三哥到了前院，看吴希泽也在。 “吴三哥也去吗？。” “嗯，四妹。我也想去看看你们的先生。” “那快走吧。” 爹和二叔他们在屋里说话，没顾得上他们，要是让爹看到，又要不准她出去了。 三人到祠堂门口，私塾就在旁边。 廖先生和李兴洲正在说话。 “先生好。” “先生好。” “季贤，素芳，你们来了。” “廖先生，李大哥，这是我的同学吴希泽。” “廖先生好，李先生好。” 廖先生和李兴洲站起来拱手：“吴少爷。请坐。” 几人坐下。 李兴洲给大家倒上茶水。 张季贤：“廖先生，李大哥，我来给你们说一声，明天我就要回宁城去了。” 李兴洲：“哦，你爹要放你走了？” 张季贤被关牛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张季贤：“希泽兄特地来邀请我一起办纺织厂，这是正事，我爹不会不同意的，再说我学的是这个，好歹也要学以致用。” 李兴洲：“建纺织厂？好呀，据我所知，宁城还没有机器纺线织布的呢，这办起来可是头一家哟。” 吴希泽：“李先生也懂这个。” 李兴洲：“不瞒你说，我以前在省城的纺织厂干过几年…” “哦，是嘛，那是内行了，我们的纺织厂正在筹备，不知道李先生有没有兴趣……” “哈哈……季贤，你这位同学不但要把你挖走，还要把我也挖走啊。” 张季贤：“李大哥，我们一见如故，希泽又是我最好的同学朋友，相信你们也能合得来，若是你能和我们一起共事，大家一起办厂，定能有一番作为。” “谢谢，谢谢你们的信任，看得出吴三少爷是个办实事的，我也希望你们能干出一番事业来。不过，好意心领了，我现在的工作是要组建农会，发动农民起来革命…。” 吴希泽：“李先生是**？” 李兴洲大方承认：“是。我的**。” 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很多**员的身份都是公开的。 李兴洲：“孙先生提出的扶助农工的政策，我们是积极响应，现在大城市的革命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而在广阔的乡村大地，却还需要人来唤醒，所以…” 吴希泽：“既然先生是在党的人，那我们也不勉强，以后先生到了宁城，记得来找我们。” “一定，一定。既然二位选定了走实业这条路，那就预祝二位马到成功。” “谢谢。” 张季贤：“李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李兴洲：“我怪你什么？” 张季贤：“我之前说的要跟着你建农会，和农民们一起闹革命，可现在我却要回城去了。” “嘿嘿，我觉得你去建纺织厂更能发挥你的作用，而且你走了，也不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了。” 张季贤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农会针对的都是大地主，而在张家湾自己老爹就是最大的地主，首当其冲就要针对他。 他这个儿子带头打到自己的老爹的话，那矛盾很可能就激化了。 所以这个时候吴希泽的到来就化解了这个矛盾。 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张素芳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也不希望自己老爹和哥哥成为仇人，所以她很是感激吴三哥的这次回乡之行。 她朝吴希泽看过去，后者也正好看过来，并且朝她微微一笑。 张素芳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进了心里。 第81章 心动 晚饭过后，刘氏进了张素芳的房间。 “素芳，你收拾收拾，明天一起回城。” “回城？是大哥三哥他们回去吧” 张素芳已经知道三哥他们明天要回城了，纺织厂要开始筹备，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呢。不过跟她可没啥关系。 张素芳：“妈，我才回来两三天，还想多住几天陪陪你和爹呢，以后等我上班了，就没得这么多假期了。” 刘氏：“不光是你大哥三哥和吴少爷，我和你爹也要进城，你和我们一起走。” “你们进城干啥？难道还不放心三哥吗？怕他又跑了？不会的，他答应了吴三哥肯定就会留下来好好干的……” 刘氏：“不光是你三哥的事情，还有建纺织厂的事情你大哥要参股呢，最主要的还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的啥事？” “你的亲事。” 张万春和刘氏想着这一回了城，马上就要谈到亲事了，早晚还是要知道的，还是先给张素芳透露点消息，让她不要感到太突然。 这样的事情自然由刘氏这个当妈的来给女儿说最合适，最妥当。 “怎么突然就说到我头上来了？” 张素芳还是感到突然。 “我这才毕业，工作都还没找到呢，怎么就谈亲事了。” 刘氏：“读了书上了洋学堂的就不嫁人了吗？” 在刘氏心中读书上学也不过是为了在说亲的时候加一点砝码，让自己的身份地位看上去高一些。 张素芳也不矫情：“当然要嫁。妈，你们不会也替我包办了吧？我可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你们要替我包办那可不行。” 刘氏：“什么行不行的，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孝敬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张素芳：“妈，我不要盲婚哑嫁，就算要嫁人也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呀。这起码就要年龄相当，同样受过教育的人。 别像细妹子那样听信媒婆的一面之词，要嫁的是个半大老头子都可以当他爹了。” “什么半大老头子那是赵家湾的赵大财主的兄弟。人家可是出了彩礼正儿八经的要娶细妹子过门当填房呢。 细妹子过门就是当家娘子。当家理财有享不完的福。总好过嫁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的强吧！ 细妹子家的两个哥哥都等着彩礼钱娶媳妇呢，这没有彩礼，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过来呀？” 张素芳：“为了给她哥哥娶媳妇，就把细妹子给卖了。” 刘氏：“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卖了？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 张素芳：“明知道赵家是个火坑还推她进去？ 妈，要是为了给几个哥哥娶媳妇儿，那我是不是也要嫁给有钱的地主？而不管这个地主是不是老头，是不是有癫病？” 刘氏：“死妹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是爹妈的心头肉，断不会拿你的终身开玩笑，肯定会为你方方面面考虑周到的。一定要找个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 张素芳：“妈，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张素芳不是傻子，妈既然找她说这个事情了，那他们心目中肯定有目标了，说不定已经说好了，就等着通知她了。 前一刻她还在为细妹忧心，可没想到说亲的事情一下子就落到自己头上来了。 她打定主意，如果不是自己满意的，她也坚决不会答应。这可是关系着自己的终身幸福。 刘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当然有人选了…” “是谁？” “是……吴家的少爷…” “哪个吴家，哪个少爷？” “是东门吴家三少爷…” “东门…吴家…三少爷…” 张素芳反应慢了半拍。 “不就是…吴三哥吗？” 刘氏：“对，就是吴希泽，你喊的吴三哥。” 张素芳：“他…怎么可能，他是三哥的同学呀。” “傻女子，你三哥的同学就不兴喜欢你了？” 张素芳捂住脸：“哎呀，妈呀，你说啥呢？” “我说，吴少爷喜欢你，，这次就是专门来向我们提亲的。” 这消息确实有点太突然了，张素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刘氏打趣道：“吴少爷可还行？这门第，家庭，人才都是一流的吧，他既不是半老头子也没啥毛病…” “妈……” “你满不满意？” “他……，他喜欢我，为什么不先给我说，我现在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人家吴少爷做得对，先找了吴家老太爷上门来提亲，这又亲自到家里来，很有诚意了，难道你想学那些新派人物一样搞什么自由恋爱么。” “哎呀，我的妈呀，你还晓得自由念爱呀。” “我本来是不晓得的，听你大哥三哥说多了也记住了。你大哥三哥说，吴家少爷和你都是念过洋学堂的，不能包办，先让我来给你透个底，来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愿意再说下文，要是你不愿意，我们明天也不用一起回城了，让吴少爷自己回去，他哪来哪去。” 其实一听到吴三哥的名字，张素芳的心跳就加快起来了。 也是晚上，灯光不亮，不然刘氏一定看到她脸红了。 她对吴三哥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他彬彬有礼，他细心周到，他有理想有抱负，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最主要的是他说喜欢自己，怎么就喜欢我呢？我一点都不优秀？ “怎么样，素芳，明天是一起回城还是……” 刘氏打断了她的沉思。 张素芳点点头，“妈，我明天跟你们回去。” 刘氏：“嘿嘿，这就对了嘛，没想到这一下子都看对眼了。” 张素芳脸红了：“妈，你还说。” 刘氏“有啥不好说的。当爹妈的还不是为了自己孩子好。 我别的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孝敬公婆，好好地过日子。这吴家也是殷实之家，吴家少爷上过省城的洋学堂，见过世面，又会经营，断不会……” “妈，你现在就把他夸成一朵花了。” 刘氏：“他是未来姑爷，我不夸他难道说他的坏话呀。” 张素芳：“妈，看你说的……” 张素芳的脸更红了，心也跳的噗通噗通的。 第82章 表白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万春就叫家丁准备了滑杆送他们回城去。 张万春和刘氏，张伯贤张季贤张素芳吴希泽一共六个人。 而大嫂带着孩子留下住一段时间，这家里还得有个看家做主的人不是。 张细妹：“四小姐，怎么说走就走呢，不是说要多住几天吗？” 张素芳脸有些发红：“嗯，是有事要回城了。以后还会回来的。” 吴希泽到是归心似箭了，赶快回去，好把亲事订下来。 这次来可说是不虚此行。 既说动了季贤来帮自己，又等到了准信，张伯父同意这门亲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这一说要回城了，他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偷偷看向张素芳，只见她把脸转向别处了。 呵呵，这是不好意思了吧。 昨晚伯母去告诉她吧。 这也是吴希泽的意思，既然伯父伯母同意了，那还是先告诉四妹，免得她觉得突然。 刘氏招呼大家坐滑杆。 吴希泽：“伯父伯母你们坐上先走，我和季贤走路翻这个老鹰山，看看风景。” 刘氏：“…这……” 张季贤：“就是，我和希泽兄走路上山，喊滑杆在山那边等着我们就是。” 张素芳：“我也跟三哥走路爬山。” 刘氏看着张万春：“当家的，你看这…” 张万春：“那好。你们自己来，我们先走了，在镇上二叔那吃午饭，别耽误了回城。” 吴希泽：“好的，伯父。” 张季贤：“晓得了，爹，不会误事。” 张素芳没吭声。 滑杆队伍抬着张万春夫妇张伯贤和一些土特产先走了。 张季贤：“走吧，希泽兄，去领略一下老鹰山的风光。” 吴希泽看了一眼张素芳，“四妹，走啰。” 张素芳和张细妹远远地跟在后面，张细妹坚持要送她到村口。 路过张细妹家的时候，张家人都迎了出来。 张细妹的哥哥们也在。 “四小姐要回城了吗？” “嗯。” 张素芳对张细妹说道：“别送了，细妹。” 张细妹停住脚步。 张素芳和她挥手告别，去追前面的三哥。 看着四小姐渐渐走远，不知道为什么，张细妹心里慌慌的。 走在前面的张季贤对吴希泽说道：“希泽，你可真不够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专门为我来的，却不知道你小子还有花花肠子…” 吴希泽：“即是为你而来也是为四妹而来。 为你而来为了事业，为四妹而来是为了家庭，我这是事业家庭两不误。” “行呀，这成家立业两不误。我真是服了你了。快说什么时候动了心思的。” 吴希泽：“如果不是家里催着说亲，我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原来我早就心仪四妹了。” 张季贤：“算你有眼光。” 妹子还是自家的好。 “那是。四妹值得追求。” 张季贤：“那以后我是你的舅兄了哦，快，叫声兄长来听听。” 吴希泽郑重其事地作揖，“舅兄在上，请受妹婿一礼。” 张季贤：“哈哈，你这妹夫我认了，就是不知道四妹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认为你礼数不周到呀。” 吴希泽：“是，我的确该亲自跟四妹说的。” 张季贤看看身后：“那我先走了，把机会留给你，你好好给四妹说吧。” 吴希泽：“多谢舅兄成全。” 张季贤：“以后你要敢对四妹不好，我张季贤认你，这拳头可不认你。而且你的舅子还不止一个哟，你小子当心点哈。” 吴希泽：妈呀，我的舅子的确不少，有五个。 张季贤几步走到前面去了。 留下吴希泽站在原地等着张素芳。 “四妹。” “吴……吴少爷。” “四妹，你怎么不叫吴三哥了呢？” 张素芳：“还是分清楚点，我自己有个三哥。” 吴希泽：“………” 四妹是不是生气了。 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 如果她不答应亲事，肯定不会跟着回去了。 吴希泽：“四妹，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先跟你说？” 张素芳有些慌乱，“说什么？我不知道。” 吴希泽：“四妹，我已经向伯父伯母提亲了，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的人生伴侣。” “啊…” 这表白来得有点突然啊。 张素芳没想到吴希泽会突然说这个，她还在想着以后怎么跟吴希泽相处呢。 “四妹，我知道，你我都是上过学堂受过新式教育的人，崇尚的是新式自由恋爱，奈何我们的父辈又要求要媒妁之言。所以我就先请了阿公上门提亲，先征得伯父伯母同意，我再来追求你。” 张素芳：“如果我父母不同意呢？” 言下之意——你就要放弃了吗？ 吴希泽：“只要你愿意，我会努力说服他们的。四妹，你是愿意的对吧？” 张素芳：“我还小，才毕业，还没工作呢，还没想过这个事情。” 吴希泽：“不急，不急，我们可以先定下亲事，然后再慢慢交往了解，就像省城那些时髦青年一样，只是有父母的同意，我们交往起来更名正言顺一些，你可以找份工作，我也要准备纺织厂的事情，等过两年再结婚也不迟…” 张素芳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过他身边，去追三哥去了。 吴希泽：“四妹，等等我…” 四妹没说不，那就是同意了。 “四妹，我要追上你。” 第83章 追来 吴希泽很快就追上了张素芳，两人还像来时那样一前一后走着，往山顶上攀登。 不同的是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来时又不一样。 来时，两人的关系还没说破，吴希泽还有些忐忑，还不知道张家父母是否答应；张素芳还被蒙在鼓里，还只是把他当做哥哥的同学，一位兄长。 而现在，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吴希泽的心情很是愉快，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 而张素芳的心里也是甜蜜蜜的。 吴三哥是自己认识的人，也是有好感的人，无论家世人品都是说得过去的，这样的人来追求自己，好像没什么不好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如果是换作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跟自己说这些，自己恐怕不会这么欣然接受吧。 张季贤在山顶等着他们。 “四妹，希泽，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我都在山上等半天了。” 张素芳有些扭捏的喊了声三哥，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前。 吴希泽走上来。 张季贤冲他挤眉溜眼，“嘿嘿，你跟四妹说啥了，四妹好像害羞了。” 吴希泽：“说什么你就没必要知道了。” 张季贤：“我可是你舅兄哦。” 吴希泽：“舅兄，如果你不在这里会更好。我还可以和四妹多说两句话。” 张季贤：“你……这是嫌我碍事了？别忘了，如果没有我，我爹妈会单独让你们一起走路才怪。” 吴希泽：“别你你你的了，看四妹都走到前面去了。四妹，你慢点，下山小心点……” 张季贤：哼，有了四妹就没我这个同学了，等着瞧…… 快步走上去，走到张素芳前面，说道：“ 四妹，三哥走前面，三哥保护你……” 陡峭的地方还伸手牵张素芳的手。 张季贤挑衅地看了吴希泽一眼，怎么样，你不行吧，还是我这个亲哥哥可以。 吴希泽：张季贤，你好幼稚。 张素芳倒没注意两个人之间的暗斗，她只是专注地注意脚下。 很快他们就下了山。 吴希泽觉得比来时快了很多。 山下有三架滑杆等着他们。 “三少爷，四小姐，吴少爷，快坐上来吧。” 张万春和刘氏还有张伯贤已经先往镇上去了。 张季贤：“四妹，我们坐起走哟，别让爹妈久等。” 张素芳：“好。” 坐上滑杆往镇上去。 没走多远，抬滑杆的说道：“四小姐，好像有人在喊你…” 张素芳：“是吗？” 侧耳倾听了一下，隐隐约约是听到有人喊：“四小姐，三少爷…” 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 张素芳忙喊：“停下，停下…” 滑杆停了下来。 张素芳回头看。 跟着后面的张季贤问：“怎么了？四妹？” 张素芳：“三哥，有人喊我们…” 张季贤：“在哪呢？” 吴希泽：“我也听到了，好像在后面。” 张素芳看到后面的老鹰山上有两个人影在挥手，声音就是他们发出的。 张季贤：“是哪个？” 一个抬滑杆的人说道：“是张细妹吧。” 他们对村里人比较熟悉。 仔细听了一下，张素芳道：“嗯，好像是细妹的声音。” 张季贤：“细妹是哪个？” 他对村子里的妹子没什么印象。 张素芳：“老栓叔家的张细妹呀，她有两个哥哥，张大牛，张二虎。” 张季贤：“你说二虎呀，我晓得了。” 吴希泽也看到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喊，说道：“那等等看，是不是你们忘什么东西了。他们给送来。” 滑杆都停下来。 三人都下来了。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等着。 山上的人影也冲了下来，很快就跑到了他们面前，果然是张二虎和张细妹。 张素芳：“细妹。” 张细妹冲到张素芳面前，没喊先哭起来。 张二虎在几步外停下脚步，喊了声：“三少爷，四小姐。” 张季贤：“这是怎么了？” 第84章 赵家人上门 张素芳没想到这才没走多远张细妹就追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二哥张二虎，这是出啥事了？ 原来，就在他们离开张家湾不久，丁媒婆也带着赵家湾赵大财主的管家和家丁带着聘礼来到了张细妹家里。 张家人都在。 因为之前张老三说过今天丁媒婆要上门来。让两个儿子都留在家里，张大牛和张二虎就没有去采石场干活。 张老栓没想到丁媒婆他们来得这么早？ 一见面丁媒婆就说：“张老爹，我没骗你吧？你看看这是聘礼单子。 张老栓没有接。 丁媒婆：“呵呵，我忘了张老爹你不识字了，那就看看，这是衣服布料，这是烟酒糖茶……还有这银元…赵家可是舍得… 看重你姑娘呢，你收下这些聘礼，咱们交换庚贴，亲事就算定下来了，过几天选个黄道吉日就把亲事办了。” 见说了一大通，没人接茬，张老栓还苦着一张脸，以为是担心两个儿子的婚事，连忙说道： 接下来就给你家大儿子大牛说亲事，我已经看好了一户人家，一准就能成。” 张老栓因为已经知道了赵二爷的底细，所以不等丁媒婆把话说完就开口拒绝。 “不好意思，丁大娘。我们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我们家细妹还小，也配不上赵二爷，麻烦你跑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还请你给赵二爷说清楚，这亲事还是做罢吧……” 张老栓觉得自家理亏，所以上来就低声下气地说好话。 丁媒婆一听，一张笑脸马上板起来。 “你说啥子呀？说好的怎么能反悔呢？我聘礼都带来了，这收下聘礼，就要娶亲了，你这不是，不是……” 张老栓：“这不还没收下嘛，这亲事就没成。” 丁媒婆：“张老爹，我可先给你说好哦，这可不是你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跟着来的赵家管家眼睛一瞪，说道：“你跟他啰嗦啥子？这亲是结定了，我们家大爷说了过两天就来接人。” 张细妹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的，忍不住冲出来喊道：“我不嫁，我就是不嫁，你们还抢不成。” “你爹聘礼都收了，还想反悔半成？” “谁收你的聘礼了，给我拿起走。” 张大牛和张二虎之前还不知道出了啥事情，还高高兴兴站在旁边，听了半天不是给大牛说亲吗，怎么变成给细妹说亲了。还又闹着要退亲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张妈把事情说了一遍，兄弟俩知道了真相，也气得不行。 张大牛埋怨张老栓：“爹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就是娶不上媳妇，也不能靠妹妹的聘礼，何况还是那样的人家，这亲咱们结不得。那不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张二虎更是直接拦在赵管家面前，“听到没有，我爹，我大哥，我们一家人都不跟你们结亲，你们还是哪里来回哪去吧。” 张细妹见哥哥们都站在自己这边，胆气也壮了。 “对，你们回去吧。” 丁媒婆：“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年轻人，你看这么多聘礼，谁家拿得出？给你们兄弟俩娶媳妇都足够了，我会给你们找个好媳妇的。” 张二虎：“不需要。” 赵管家：“我们赵家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你可别不识好歹，这亲事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来人，把东西放下，人这就给我带走…。” “你们这是强抢……” 家丁把东西放下，过来拉张细妹。 张大牛张二虎把妹妹挡在身后，跟赵家的人对峙起来。 张老栓急得手脚无措，这事情闹大了。 都怪自己糊涂呀。 以为今天说清楚把亲事退了就行了，毕竟还没下聘，这亲事也还不算数，可没想到赵家就敢直接来抢人了。 张妈扯开嗓门喊道：“天啦，赵家的人来抢人了，这可怎么得了哦……” 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 罗二娃最先跑过来。 其实他一直都在留意张家的动静。 见丁媒婆带着人上门了，他一直在外面偷听，此刻见两家打起来了，跑进来喊道：“你们赵家的人欺负到张家湾来了，还有没有王法，真以为我们张家湾人好欺负吗？” 又对闻声过来的一个半大细娃喊道：“还不去报告老爷太太，这赵家人都打上门来了。” 细娃醒悟过来，忙忙地往张家大院跑，跑到一半才想起老爷太太不是进城去了吗？这才刚走哇，不过大少奶奶和大管家还在，这总得找个主事的吧，于是还是去张家大院报告了管家。 张福听闻有些头痛，这老爷不在，这赵家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处理？ 先去问大少奶奶拿主意。 大少奶奶道：“我一个女人家，不好出面，也不适宜出面，我娘家毕竟在赵家沟住着……” 张福想：那是，为了个细妹子，得罪娘家的赵地主，是不划算。 大少奶奶还是不傻嘛。 没想到大少奶奶后一句又说道：“张细妹也不能嫁过去，这是四妹答应她的，她以后是四妹的人，所以这亲事肯定是不能成的。福叔，你得让他们走人。” 张福头痛：“这细妹咋就成了四小姐的人了？” 廖婆子道：“咋就不能成了？这新姑爷都已经上门来了，说不定好久就要成亲了，这四小姐身边没得知根知底的丫环婆子去伺候怎么行呢，你个老头子晓得个啥？” 大少奶奶叹口气道：“这让张细妹退掉赵家的亲事，是四妹亲口说的，对吧，廖婶子？” “对，我们都听到了。四小姐说的细妹不能嫁给赵二爷，亲得退掉。这四小姐刚走，这要是赵家把人抢走了，回头四小姐找你要人，我看你拿什么交差。” 张福苦着脸：“行，我晓得了，细妹子不能嫁，赵家沟的人也尽量不得罪，是这个意思吧。” 大少奶奶：“福叔你看着办吧。” 张福：这可不太好办啊，一方志在必得，一方整死不嫁 这一碗水能端平呀。 这老爷没在，自己的底气有点不足啊。 转了转眼珠子，对来报信的村民道：“你去祠堂私塾给廖先生说一声，让廖先生去张细妹家给赵家沟的人摆摆道理。” “晓得了。” 报信的飞奔而去。 张福也往张细妹家去了。 第85章 张细妹退亲 张福：这可不太好办啊，一方志在必得，一方整死不嫁 这一碗水能端平呀。 这老爷没在，自己的底气有点不足啊。 转了转眼珠子，对来报信的村民道：“你去祠堂私塾给廖先生说一声，让廖先生去张细妹家给赵家沟的人摆摆道理。” “晓得了。” 报信的娃子飞奔而去。 张福也往张细妹家去了。 老爷不在，他作为管家，可不能堕了张家湾的名声，好歹要出去撑撑场面。 大少奶奶对廖婆子招招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廖婆子点点头，也跟着去了张细妹家。 张家的竹篱笆小院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其实这会子在家里的都是些妇孺，男人们大多出去干活去了，不过就算是妇孺也还是不少。 赵管家见都是些老婆子娃娃，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丁媒婆正在用她说三寸不烂之舌大声说着。 人群见大管家来了，让开一条道来。 张福朝赵管家拱手道：“赵管家，好久不见，这来了张家湾怎不去找我，我也好请你喝茶…”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来了张家湾，竟然不去张家大院拜访，这有失礼数啊！ 赵管家连忙拱手道：“哎呀，一点小事，本想办妥了再去叨扰，可没料到……” 趁张福和赵管家说话的时候，廖婆子走到张细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耳畔悄悄说了几句，张细妹眼睛一亮，悄悄地跟着廖婆子进了屋。 这边张福还在跟赵管家扯闲篇，谁也没注意到。 正说着，廖先生和李兴洲接到报信也来了。 廖先生说话倒还客气，还板板正正地跟丁媒婆讲道理。 可他这讲正理的讲不过丁媒婆的歪理。 丁媒婆那张嘴可是能够把坏的说成好的死的说成活的，廖先生哪里是他她的对手？ 一旁的李兴洲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一上来就咄咄逼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要强抢民女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还要逼人结亲吗？现在是民国时代讲究的是婚姻自由。 张家人不同意，你们就该好说好散，各人把聘礼抬回去。 哪有强抢的道理？” 他和廖先生唱的是双簧。 赵管家撇开张福过来对李新洲说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你算哪根葱哪根蒜？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怎么没有我说话的地儿，我是这里的农会委员。 破除封建，破除买卖婚姻，提倡新时代的婚姻……” 赵管家：“我管你是谁，这张老栓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 张老栓：“我没答应，我没收聘礼。这亲事就不着数。” “对，不着数，不着数。” “就算订了亲，也可以退亲的，你们赵家有钱有势的，害怕娶不到么，何必非要为难我们张家人嘛。” 虽然众人一再帮腔，帮着张家说话，可赵管家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见张家老爷并没有出面，胆气又壮了一些。 说道：“想退亲，那不得行。我们大爷说了，今天非把这事儿办成不可。” 李兴洲：“那我们今天也就非要退了不可。 那个罗二娃，去把农会的人都叫来，咱们可要好好给跟赵家沟的赵老爷说道说道。” 赵管家：“你们有本事就去找我们大爷二爷说去。” 李兴洲：“我们还就是要去。” “去去去，走走走…” 人群开始往外推搡赵家的人。” 场面有点混乱起来。 这时候，猛听得有人在外面喊道：“哎呀，不好了，细妹子哭着往黑龙潭跑去了，是不是要去跳河哟。” 这下炸开锅了。 李兴洲：“看看，你们这是要逼出人命来哟” 张妈拍着大腿哭喊道：“哎呀喂，我的细妹呀，你咋个想不开呀…” 张福：“还不去追回来。” 有人就往黑龙潭方向跑去。 丁媒婆：“这，这…这如何是好？” 赵管家：“把东西拿上，赶紧走。” 李兴洲喊道：“你们逼死了细妹。就想一走了之吗？” 罗二娃跟着喊道：“对，不能走，偿命来”。 赵管家：“这是误会误会。 我们哪有逼她？ 我都还在商量退亲的事嘛，这怎么说着说着就…… 张老栓，我们可没动你闺女一根手指头呀。我们先回去了。” 催着丁媒婆走。 “快走，快走。” 张二虎冲上去，“想走没那么容易，把我妹妹的命还来。” 却被一个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是李兴洲。 “二虎，你别去了。” “李先生，我……” 廖婆子：“二虎，来，我跟你说。”把张二虎拉进屋里。 这边李兴洲带着人把赵管家和丁媒婆等人撵出了院子。 众人吆喝着：滚回你们赵家沟去。 赵管家和丁媒婆狼狈地跑了，再不跑，恐怕要被村里人拉出偿命吧。 张二虎进了屋，却看见妹妹张细妹在屋里好好的，手上还挎着一个包袱。 廖婆子：“我喊细妹去找四小姐，求四小姐收留，去避一避。二虎，你送她去，四小姐他们可能才刚刚翻翻过山，你们两个跑快点，还撵得上。” 张二虎：“这赵家的人已经走了，细妹不用出去避了吧……” 廖婆子：“你晓得啥？赵家人能咽得下这口气？总之跟着四小姐没得坏处。快走吧。” 张细妹看看爹娘，张老栓挥挥手，“走吧，走吧。” 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细妹去找四小姐，找老爷太太做主。 张二虎：“走，四妹，我送你。” 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村里人都往黑龙潭去了，没人注意他们。 张二虎：“妹，是谁喊你跳黑龙潭了？” 张细妹：“是廖婶子。” 张二虎：“她不喊这么一嗓子，还不会把赵家的人吓跑呢？” “哥，以后家里……” “没事，家里有我和大哥呢？” “那要是赵家的人再来找麻烦……” “不怕，他还能把我抓去成亲不成？李先生说了，我们成立农会就是要跟地主老财斗争，赵老财要是敢来，我拳头迎接他。” 张二虎挥了挥大拳头。 把张细妹逗笑了。 “妹，以后你跟着四小姐可要好好的听话干活，这城里不比乡下，要守的规矩又多，你可别惹四小姐和少爷们生气。” 张细妹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其实她内心还很忐忑，不知道追上四小姐，会不会要她。 第86章 收留 兄妹二人甩开大步，紧赶慢赶，跑上老鹰山的时候，看到四小姐他们刚刚坐上滑杆，还没走多远，两人赶忙呼喊。 四小姐他们听到了，停下来等他们了。 张素芳听张二虎说完事情经过，安慰张细妹道：“细妹，别怕，跟我进城去，离开这里。” “谢谢四小姐。” 张季贤：“四妹，你真的要带细妹回去？” 张素芳：“当然是真的。我说过，细妹有啥事尽管来找我的。她现在找来了，我不可能不管。” “那爹妈那里你怎么说？” 张素芳：“照实说呗。我们家未必还养不起一个细妹。” 张细妹：“三少爷，四小姐，我会干活，我很勤快的，洗衣煮饭，砍柴割草，放牛喂猪…” 张素芳笑：“城里可没猪牛喂，也不需要你砍柴割草。” 张细妹：“那，那我……” 张素芳：“你煮饭洗衣打扫卫生就行了，正好大嫂不在，一家子的吃喝洗洗涮涮还是要个人来做的，就这么决定了。” 张季贤：“四妹，不是我打击你，你要有准备，爹妈可能会不同意。” 张素芳：“我说服他们同意不就行了。” 张季贤：“好吧，你脸面大，爹可能会同意。” “他如果不同意，我就…” “你还撒泼打滚不成。” “三哥，你说啥呢。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到时候你可要帮我说话。” 又看了吴希泽一眼。 吴希泽赶忙表态：“四妹，我支持你。” 张季贤：“切，就晓得说好话，现在你们俩才是一伙的了。” 吴希泽小声道：“张季贤，你要不要这样，还吃妹妹的醋。” 张季贤：“别忘了我是你三舅哥。” 吴希泽：“没忘，没忘，三舅哥，三舅哥，行了吧。” 张季贤：这还差不多。 听的人心里舒服，喊的人心里也美滋滋的。 张素芳：“你们走不走，我们可要走了哦。” 张季贤：“怎么走，只有三架滑杆。” 张素芳：“细妹上来和我挤一挤…” 自己只是个小丫头，而且这么热的天，怎么能和四小姐挤一挤呢。 张细妹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我走路，我跟着滑杆后头跑…” 张季贤：“那怎么行，这到镇上还有十几里，你一个小姑娘就算能跑到镇上，还能跑到城里去。” 吴希泽：“要不，我走路吧。” “怎么能让你客人走路呢？” 一个抬滑杆的人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李家村，到那里了就可以再喊一架滑杆。” 张季贤：“这个办法要得。” 张二虎道：“少爷小姐，你慢慢来，我先去李家村喊滑杆来接。”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边张素芳上了滑杆，张季贤让张细妹上他那一架。 张细妹：“三少爷，我……” 张细妹说好也不合适，说不好也不合适。 张季贤：“别扭捏捏的，喊你坐你就坐，好歹你也算我堂妹，我当哥哥的不可能看着你走路。” 张素芳：“这才是我的好三哥嘛。细妹，快谢谢三哥。” “谢谢三少爷。” 张季贤：未必不喊她坐，我就不是你三哥了？ 张细妹怯生生地坐上去。 张季贤挥手：“走吧，走吧。” 苦力把滑杆抬起走了。 还有一架滑杆，吴希泽没有坐上去。 张季贤：“你咋不坐？” “舅兄，我陪你走路，看看沿途风景也不错。” “你还算够意思。” 吴希泽：“同学，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不够意思了？以后我们同甘共苦的时候还多着呢。这才刚刚开始。” “行，有你陪着。我吃苦受累都乐意。”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说说笑笑。 没走多久，就看见张二虎领着两个人，抬着一架滑杆过来了。 张季贤：“这二虎跑得还快嘛？脚底下安了风火轮吗？” 张二虎：“我喊坡上的放牛娃帮我喊的。” 坡上的放牛娃站得高，声音传的远。 放牛娃朝李家村那边喊，李家村地里干活的人听到了，又往村子里喊，这样一个传一个，消息就传到了。听说是张家湾的少爷喊滑杆，还不赶紧就出来了。 吴希泽：“这样也行？” 张二虎：“在乡头多半都是这样喊的，快当。” “三少爷，吴少爷，你们快坐起走吧，耽误你们时间，又让你们受累了。” 张季贤：“行了。二虎，你回去吧。” 张季贤吴希泽上了滑杆，张二虎等他们走得看不到了才转身回去。 到了镇上，这次没歇在茶馆里，而是歇在了张家的老宅。 现在张万禾已经同意了亲事，所以到张家老宅来才名正言顺。 现在老宅住的都是二叔张万春一家。 准备在这里吃了午饭再赶路回城。 张万禾和刘氏早就到了，茶都喝清了才等到张素芳他们来。 回来了还带了个细妹子。 刘氏认出是张细妹。 趁吴希泽张季贤进屋去和张万禾说话的时候，刘氏问张素芳：“细妹怎么来了？” 张素芳把赵家准备强抢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氏埋怨道：“你怎么就能把细妹收下来呢？” 张素芳：我怎么就不能？细妹就如同我的妹妹，我不能看着往火坑里跳呀。 刘氏：“这件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出面？张细妹他有父母有兄长。” 张素芳：“他父母兄长都是老实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不得给赵家人吓着了。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还不得村长出面。我爹可是张家湾的村长呢。 自己的村民吃亏受欺负不给他们撑腰，那这个村长就白当了。” 刘氏：你就知道添乱，给你爹找麻烦回来。” “什么叫添乱，怎么叫找麻烦呢？别说张细妹还是我们张姓的人，是我的堂妹。就算是外姓人，只要他在我们张家村落了户生了根。那就得给他们撑腰。换作是我爹，肯定也会不同意这婚事。” 刘氏：“你晓得啥子哟，那赵家的姑爷是镇长，还有个儿子在警察局里，所以这么多年，赵老二娶了好几房婆娘都死了，硬是没得人敢啃声。” 张素芳：这不是地主恶霸吗？ 难道我们还怕他赵家不成？” 刘氏：“你爹也要让他们家三分。” 张素芳：就是因为大家都不吭声，所以才让他们得寸进尺，细妹我是保定了，我看他赵家敢怎样？” 第87章 计较 张素芳：这不是地主恶霸吗？就是因为大家都不吭声，所以才让他们得寸进尺，细妹我是保定了，我看他赵家敢这样？ “你呀你，你用啥子来保，到时候还不是你爹来给你收场。等着吧，看你爹不说你才怪。” 张素芳：“说就说吧，反正我把细妹带回去了，家里也该请个帮佣了。” 刘氏：“吴少爷说什么没有？” 张素芳：“他能说什么，当然是支持我的决定。” 刘氏：“看把你美的，我可提醒你呀，女娃子家家的，少抛头露面，有什么事情交给男人们去解决。” “妈，看你说的，现在什么时代了，妇女也要发声。” “不管那个时代都一样。” 张素芳：“我不跟你说了，你啊还是老古板。” 母女俩说话的时候，张细妹就怯生生地站在一旁，生怕太太一句话就把她打发回去了。 刘氏看了眼张细妹，虽然瘦小，但是还是很精神。而且她也知道细妹子做事勤快，不偷懒耍滑，要不然家里有事廖婆子也不会喊她来帮忙打下手了。 于是说道：“既然四小姐开了口，你就留下吧。” “谢谢太太，谢谢四小姐。” “还杵着干什么，去灶屋帮忙呀。” “哎。” 张细妹把包袱往墙上一挂，就去厨房帮忙了。 刘氏：“等回了城，你和老二家好好教教她。” “晓得了。” 张素芳高兴地答应着。 屋子里，张万禾，张万春，张季贤和吴希泽坐在一起闲聊。 聊着聊着，张季贤就说起了赵家来人的事情。 张万春：“老三，你们碰上了？” 张季贤：“没有，是二虎和细妹追上来告诉我们的，要是我在呀，不会轻易让赵家人走脱的。” 张万禾：“你想干啥呢，少给我惹事啊。” “怎么叫惹事呢？明明是他们赵家都欺负上门来了，难道我们还不吭声吗？ 明明知道赵家人不是个东西，还硬把细妹子推进去吗？ 爹，要是你在你会同意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轮不到我说话。” “细妹子他爹妈不同意了，赵家想抢人呢。你这个张家湾的话事人不开腔吗？” 张万禾：……… 张万春：“哎呀，老三，你一直在外头读书，不晓得这赵家，连我都要让他们三分。” 张季贤：“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有恃无恐。这样的恶霸地主就应该被打到。” 张万春：“哪个来打到？他家姑爷是镇长，他儿子是警察局的…” 张季贤：“现在革命时期，工人和农民都要团结起来闹革命，打到军阀，打到地主恶霸，像赵家这种欠下人命债的恶霸早就应该被打到…” 张万禾：你，你个兔崽子，是不是还不忘革老子的命。 张季贤：“爹，你跟他不一样，你是革命团结的对象，只要你支持革命，把土地分给农民，农会是欢迎你的…”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张万禾想要发作，可当着未来女婿的面到底还是忍住了。 说道：“我看农会有好大能耐，能把赵家怎样？哼…” 拂袖而去。 张季贤：“你别小看了农会的力量，别说他赵家沟的赵老二，搞不好他家姑爷的镇长都要下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万春问道：“听说李家的儿子李兴洲在搞农会？” 张季贤：“是的。现在就在我们张家湾，这会龙镇十里八乡都要搞起来。二叔，你想那阵仗……” 张万春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 李兴洲的老爹李开发在镇上开着杂货铺，还帮着张家收粮，两家的关系算走得近的。看来自己要去找李开发好好说道说道。 张万春：“老三，你回城了，跟着吴少爷好好地经管纺织厂才是正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过问了，省的惹你爹生气。” 张季贤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吴希泽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怎么，希泽，你也看不惯我，也觉得我多管闲事。” 吴希泽：“不是，季贤兄，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纺织厂搞起来。至于其他的事情有其他的人去做。” 张万春：就是嘛，希泽说的对，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你既然答应了希泽当然是要好好地去做事啰。” 张季贤：“和你们说不清，一个个都像你们这样一点革命的激情都没有，革命还怎么成功？我和你们说不清，谈不拢…” 也拂袖而去。 张万春尴尬地笑笑，“老三这脾气，嘿嘿，以后还要请希泽你多担待。” 吴希泽：“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会和季贤好好相处的。” 张万春：“看看，同样差不多的年纪，还是希泽你稳重踏实能干。” “二叔过奖了。以后还有很多要向二叔请教。” 这声二叔喊得张万春美滋滋的。 “请教不敢当。但凡知道的二叔绝不藏着掖着。都是一家人嘛。” “来，喝茶喝茶。” 吴希泽端起茶杯：“二叔请。” ————— 玉堂街张家 张素芳从睡梦中醒来， 想起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 昨天回城了，虽然是坐的滑杆，但还是挺累的，吃了晚饭洗漱后就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醒，已经天光大亮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细妹的。 “四小姐，你醒了没？” 张素芳：“醒了。” 答应着起来把门打开。 张细妹端了洗脸盆进来。 张素芳：你这是干啥？ “给你打的洗脸水。” 张素芳：“我都是自己去后院洗漱，你不用端进来。” 张细妹：“这，这不都是我该做的吗？” 张素芳：“细妹，你来家里帮着洗衣做饭打扫就行了，这些事情历来都是我们自己做的，以前家里也没请佣人，都是我们自己动手。你去帮着二嫂煮早饭就行了。” 张细妹：“早饭已经煮好了。” “这么早，二嫂起来了？” “昨晚二少奶奶已经交代我了，说今早要煮些什么，所以我就早点起来煮好了，开水洗脸水这些也烧好了。” 张素芳：“细妹你真勤快，二嫂又可以减懒了。” “四小姐，别这样说，我来这里本来就是干活的，你不让我多干些活，我心里不得劲。” “行，以后都让你干。” “要得，要得。” 家里人都陆陆续续起来了。 第88章 交代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公公婆婆回来了，二嫂也不敢睡懒觉，也起来了帮着把饭菜摆上桌子。 张伯贤：“这饭菜是细妹煮的？还不错。” 刘氏：“细妹平时跟着廖嫂子帮忙煮饭，当然差不到哪去了。” 二嫂：“爹妈就是想得周到，这细妹来了，我可就轻松不少了。” 她以为细妹是刘氏喊来的。 刘氏也没解释，说道：“细妹做事勤快，手脚是麻利，不过，老二家的，以后城里头的规矩这些你要多费心教教她，别走出去丢张家的脸。” 二嫂：“晓得，晓得的，这个交给我，妈你尽管放心，我会好好教她的。” 一家人吃完饭。 张万禾和张伯贤去铺子里，这离开几天了，生意咋样得去过问一下。 老二张仲贤去上班。 老三张季贤说他要去找人。 一时间，家里人都走了一半。 刘氏道：“素芳，我和你二嫂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去。” 张素芳：“我不去，我要去找王淑仪，也不晓得她走没有。” 二嫂：“还没，不过听说也就这两天了。你们还能约起耍两天。” 张素芳：“那我去了。” 刘氏：“你好意思打空手，去把乡头带回来的那些新鲜瓜菜给先生师母送些去，别的他们也不收。” 张素芳：“要得。” 让张细妹拿了个篮子，装了一些嫩南瓜嫩黄瓜和番茄，跟她一起去王家。 张素芳换了一件出门的衣裳，一件月白色的短袖旗袍，领口和衣襟绣着玉兰花。 梳了两条辫子，用头绳扎了两个小蝴蝶结。 张细妹：“四小姐，好漂亮。” 二嫂：“我们四妹就是一朵玉兰花。” 刘氏也很满意地点头。 自家的闺女真的是很不错。 张素芳：“细妹，你也换一件。” 张细妹看看身上，自己的衣服是很旧了。 张素芳找了一件自己以前小的旧衣服和裤子还有布鞋给她穿。 张细妹：“这么好的衣服，我，能穿吗？” 二嫂：“喊你穿就穿，城里可不比乡下你走出去代表的可是咱们张家的脸面。还穿得像个叫花子一样，怎么行呢？” 张细妹只好回自己的小屋去把衣服换了。 碎花上衣，黑色的裤子，一双半新旧的布鞋。 虽然衣服裤子有点长，但是 嗯，不错，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是那个女学生呢。 张细妹羞红了脸，她怎么能是女学生呢。 “好了好了，出门，出门。” 拎了个布包出门。 张细妹提着篮子跟着她。 两人走到吴家门口的时候， 吴家大门开着，吴伯正在门口。 张素芳：“吴伯好。” 张细妹：“吴老爷好。” 吴伯：“哈哈，这女娃是谁？叫我吴伯就是了，我哪是老爷哟。” “吴伯。” 张素芳：“这”我的堂妹，刚从乡下来。” “哦，你们昨天回来的？” “嗯，吴伯，吴敏来信没有？” “还没有呢，来了我一准给你送去。” “谢谢吴伯，我先走了。去找淑仪。” “嗯，王小姐也来问过两次。” 张素芳带着细妹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这就是吴家，城里最有名的大户吴家。我给你说的那个去报考军校的女同学就是这家的小姐。” 张细妹看了看这一栋气派的房高门大户，不用说这一家肯定是很有钱的人家了。 问：“那吴少爷也住在这里吗？” 张素芳：“他？他不住在这里，他住在东门紫薇街。 他们家跟这边的吴家是有关系，但又不是一家。 两家的老太爷是拜把兄弟，认的家门。吴…吴少爷算是我那个同学吴敏的堂哥吧。” “哦…” “吴家老太爷以前在省城当官，现在在家养老，吴敏的爸爸是商会会长，又是袍哥舵爷，在宁城是这个。” 张素芳竖起大拇指。 张细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张素芳：“我，吴敏，还有王家小姐王淑仪是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你要记住。” “嗯，记住了。” “还有，吴敏的哥哥，王淑仪的哥哥，吴少爷和我三哥，也是同学和最好的朋友，我们家跟吴家王家的关系很好，你也要记得，不能失了礼数。” “嗯，记得了。” “嗯，以后慢慢给你说。总之你要记住，以后有关于吴家和王家两位小姐的信呀，事情呀，你要先告诉我。” “记住了，四小姐。” “走吧。” 张素芳在前面带路，张细妹拎这篮子跟着，一路走一路跟她讲，这是什么街，有些什么人家…… 很快就走到了热闹的大东街，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张细妹连会龙镇都是很少去过，这猛一下到了繁华热闹的县城，眼睛都不够看的。 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流动的摊贩，还有提篮叫卖的婆婆细娃 川流不息的人群，穿长袍马褂的士绅，穿洋装的青年男女，还有包着头打着赤膊的苦力…… 个个都让她觉得新鲜。 突然她看到一间店铺里面挂着很多人像，有一个很熟悉，那不是四小姐吗？ 张素芳：“那是我和吴敏和王淑仪照的像，老板为了吸引顾客，把我们的照片放在橱窗做宣传。 这个是吴敏，这个是王淑仪。” 张细妹：“四小姐，你们真好看。” 张素芳：“以后也带你来照相。” 张细妹：“我？我不敢。” “哈哈，有什么不敢的，难道你还怕照相回把你的魂魄摄走吗？” 张细妹：“不是不是。” 她想，我一个佣人怎么有资格照相呢。能够进城来，能够留在四小姐身边，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卖力干活，其他的不要奢望。 张素芳：“前面就是小南街了，王淑仪家就在这里。他们家是书香门第，她伯父是中学的校长，她爸爸是我们小学的校长。” 张细妹认真地记下。 四小姐告诉她的这些事情她要用心记住，这是都是比老爷太太还要厉害的人，可千万不能得罪和冲撞，免得给老爷太太和四小姐丢了脸面事小，不小心惹了祸才是事大。 自己可不能大意。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88章 交代）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89章 见面 走到王淑仪家门口，大门是开着的，堂屋里没有人。 还没进门，张素芳的声音就先响起来了：“淑仪，淑仪，我回来了……” 然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淑仪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张素芳，笑道：“素芳，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 “哈哈哈……” 两个好朋友抱在一起，又是跳又是小的。 张细妹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她们。 王淑仪注意到了张细妹松开张素芳的手，“素芳，这是谁？” 张素芳：我从乡下带回来的堂妹张细妹。 张细妹：“王小姐好。” “细妹好。” 张素芳：“这是从这是从乡下摘回来的瓜菜是我亲自去摘的。带给你们尝尝鲜。” “太谢谢了，我妈肯定喜欢这些。走，去后面。” 王淑仪带着她们进了后院，喊着，“妈，谭孃孃，素芳来了，还带瓜菜来了。” 席氏和谭孃孃从屋里出来。 张素芳：“师母好。谭孃孃好。” “哟，素芳回来了，乡下好玩吗，热不热？” 张细妹也赶紧问好：“太太好。谭孃孃好。” “哟，这是谁呀，小姑娘蛮可爱的嘛。” 王淑仪：“是素芳的堂妹叫细妹，看，还给我们带瓜菜来了。” “真是太谢谢了，这么大老远的，辛苦了。” 谭孃孃接过篮子，来，细妹，给我吧，。 王淑仪：“谭孃孃，你把那个冬瓜糖拿出来给细妹吃，我和素芳去楼上说话，我们有好多话要说。” “好，去吧，去吧。” 王淑仪拉着张素芳上楼去。 张素芳：“细妹，你就在下面等我哈，” 张细妹点点头。 王淑仪一边三楼一边说：“我再不回来我就要走了，” 张素芳：“我也有话跟你说，有事情要告诉你。” “那我们好好说。” 两人上了楼，进了王淑仪的房间。 楼上的窗户是开着的，地上放着一个藤箱，里面是还没收拾好的行李。 张素芳：“什么时候走。” “后天。” “我算回来的及时，赶得上送你。” 王淑仪：“我以为你会在乡下住带秋凉呢，想到你这才几天就回来了。我正在想呢，你要是不回来，我就给你留一封信。还有你以后收到吴敏的信。就给我誊写一遍再寄过来。” 张素芳：“也不知道吴敏怎么样了？快到了吧？” “嗯，应该还没到，我大哥也没有信来。” “嗯，只有再等等。吴敏来信了，有了她的地址，我会写信把地址告诉你的。放心吧！” 王淑仪：“对你我肯定放心。我和吴敏都走了，现在这里只有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守在这里哟。 对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二哥说给我介绍工作，我也想出来工作。只是，我没想到事情来得很突然。可能……” “什么事情？是跟你这么快回来有关系吗？” 张素芳：“是的。我……我们家给我议亲了？” “什么，议亲了，是乡下的土财主吗？你不会是真的要回乡下去当地主婆吧！你可千万别答应。 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要自由恋爱，不要包办婚姻…… ” 张素芳：“谁当地主婆了。不是这样的。” 王淑仪：“就知道你不会当地主婆的。哦，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不同意，然后就跑回来了。” 王淑仪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做着猜测。 张素芳：“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王淑仪：“好，你说我听。” 张素芳就把吴家来提亲，吴希泽跟去乡下，家里已经同意的事情说了。 王淑仪：“啊，是吴三哥呀，这，这也太巧了吧。” “不是巧，是…他，他自己的主意，他说…他喜欢我……还说要追求我，所以才请了吴老太爷上门提亲。” 王淑仪：“哎呀，这也太有心了，这吴三哥还，想得挺周到的，还追你追到乡下去了，看来真心的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王淑仪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素芳。 张素芳：“我，我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 “哈，这么说你是喜欢他咯？ 也难怪。吴三哥人长得英俊又高大健硕。家世又好，自己又有学问。同样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跟我们素芳那可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 张素芳的脸红了，“看你说的……” 王淑仪：“我说错了吗，那我是不是要说你们不般配，趁早退亲，你才高兴，” “你尽胡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素芳开始挠她痒痒。 王淑仪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不退亲，打死都不退，赶紧成亲吧。” 张素芳停了手。 说道：“我听说过两天两家就要正式见面，定下亲事，我想订了亲恐怕就不能出来工作了。” 王淑仪：“这有什么，别说定了亲，结了婚一样可以出来工作呀，你看我们学校的那些老师先生们不都是有家有室的嘛？还有那些在各个部门工作的女干部们，有的还生了孩子呢，还不是照样工作。再说，吴三哥也是受过教育的人，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支持你的。不会把你当成家庭主妇吴家的少奶奶。就算结了婚，你也是张素芳女士。” 张素芳：“但愿吧。” “别光是说但愿了，你也要争取啊！ 你也要把你自己的愿望表达出来，知道吗？有时候你就是喜欢闷在心里。” 张素芳：“我知道，我不像你和吴敏那么勇敢聪明。但是，关系到我的人生幸福，我还是会发声的。告诉你一件事，我在乡下还干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张素芳把张细妹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淑仪吃惊不已。 看着张素芳道：“啧啧，素芳，你太了不起了，竟然可以跟封建思想和地主恶霸做斗争，帮助细妹摆脱这不公平的婚姻，你还说你不勇敢聪明，你简直太勇敢了，有没有？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张素芳不好意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只是觉得细妹不应该受这样的苦难。 所以想帮助她。 我还不知道以后赵家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第90章 话别 张素芳把张细妹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淑仪吃惊不已。 看着张素芳道：“啧啧，素芳，你太了不起了，竟然可以跟封建思想和地主恶霸做斗争，帮助细妹摆脱这不公平的婚姻，你还说你不勇敢，你简直太勇敢了，有没有？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张素芳不好意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只是觉得细妹不应该受这样的苦难。 所以想帮助她。 我还不知道以后赵家会不会善罢甘休呢？” 王淑仪：“不怕，有你哥哥，还有吴三哥替你做主。如果赵家还不死心，你就发动我们所有的人去跟他们干到底。” 张素芳：“这…” 王淑仪拉着张素芳的手说道：“张素芳，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的勇敢，是我们中间第一个敢于革命的人。” “这是革命？” 张素芳没想到王淑仪说她居然是在革命。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做是在革命。 王淑仪肯定道：“这就是革命。革命就是要改变我们国家民族的命运。 改变人民群众的命运。 妇女也是民众的一员。 要发动广大的妇女起来革命。 就是要改变她们的命运。 改变剥削压迫的命运。” 张素芳吃惊地看着王淑仪说了这一大通话。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淑仪，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王淑仪：“嘿嘿，我都是听我二哥他们说的，他们同学经常来家里，我听他们在讨论，就记下了。现炒现卖而已。” 我听二哥他们说就是要唤醒民众，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在受压迫受欺负，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是可以反抗的。 就像你说的细妹子这件事，之前也有妇女被赵家迫害至死，如果细妹子这次不反抗，你不帮着她，那受害的就是她。” 张素芳点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革命的目的就是要消除各种不平等的现象。” 王淑仪越说越激动，眼睛发亮。 王淑仪：“等我毕业当上老老师，我就要把这些道理教给学生，让他们知道更多。” 张素芳：“淑仪，你和吴敏都是了不起的人，你们都有雄心壮志，我和你们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不，素芳，你一点都不差，你也是可以做贡献的人，将来不管你是从事什么工作，都是在为社会做贡献。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一起努力。” 两人又说了好一阵子话，张素芳就约王淑仪上街去。 好朋友要去省城了，肯定是要买点礼物送给她的。 两人手拉手逛街。 张细妹跟在后面。 张素芳给王淑仪选了一对发夹，还有两方手帕，还给细妹买了一对头绳。 这是张细妹第一次收到礼物，高兴得不得了，也宝贝得不得了。 王淑仪：“等我放假回来，给你们带省城的礼物。” 张素芳：“那我先谢谢了哟。” 张细妹：“谢谢王小姐。” 王淑仪：“不用客气，你是素芳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哈哈，我还没有妹妹呢，现在有了。” 张细妹听得脸红红的，心里暖洋洋的。 四小姐好，她的同学也好。 她们不仅人长得漂亮，有学识，心也那么好。 张素芳：“我们逛了这么久，饿了吧，我请你们吃东西去，把宁城好吃的都吃遍，淑仪你要放假才回来，这期间可吃不到这些美味。” 王淑仪：“那就劳你破费了哟。” 张素芳：“我也难得请一会客，以前都是吴敏请我们，连她走的时候都是她在买买买，请我们吃吃吃。” 王淑仪：“等她回来了，我们好好请她。” “嗯。” 三个人先去吃了三大炮，也就是红糖糍粑。 糯米蒸熟以后再用木槌将糯米饭舂成糍粑。卖时将舂好的半成品糍粑装入锅中至火炉上以微火保温，吃时现做。黄豆、芝麻分别炒熟，磨成粉，红糖用适量的开水化为较浓的糖汁待用。 有客人要来吃了，就取糍粑三坨，搓成圆球状，分三次连续甩向木板，三大炮如“弹丸”一样，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分为“铁炮”，“火炮”，“枪炮”，故名总称“三大炮”。 糍粑弹落入簸箕内，自动粘上黄豆芝麻粉。 将粘上黄豆芝麻粉的糍粑三个一组装盘，再撒上芝麻，浇上红糖汁即成。 吃时配以“老荫茶”，别有风味。三大炮香甜可口、不腻不粘又化渣的特点，且价廉物美。 张细妹被吸引住了，好多东西以前连见都没见过。 特别是那做三大炮的师傅就像在表演，围观的人还有大声叫好的。 三个人点了一份三大炮，一人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张细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又香甜又软糯。 吃完还忍不住出舔了一下嘴巴。 张素芳：“我们还要留着肚子去吃别的东西，这个就不再要了。” “嗯。” 张细妹只有点头的份。 三人一边逛街看热闹一边吃小吃。 炒河虾，凉粉，凉面，糖人人等等…最后一人又喝了一碗解暑的凉茶，这才撑着肚子回了张家。 刘氏和老二家的已经逛街回来了。 正要准备做饭。 见王淑仪来了，刘氏又让二嫂去买条鱼回来，加菜。 张素芳：“妈，别煮我和淑仪的，我们已经在外面吃饱了。” 刘氏：“来家里了，怎么能不吃饭呢？淑仪，你可不要跟我客气哈。” 王淑仪：“伯母，我们真的吃过了，都吃撑了。” “你们在外头吃啥了？” 张素芳噼里啪啦背了一堆。 刘氏：“果然是吃的不少，那我也不劝你们了，你们自己去屋里说话吧。” “好。” 两人进了张素芳的房间。 这要走了，当然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张细妹低着头：“太太，我也吃饱了。四小姐请的。” “哦，那你也不用吃了吧。” 张细妹答应一声赶紧去帮忙。 隔天，王淑仪一家上省城去。 张素芳带着张细妹去送她，从她家里一直送到了南门口。 南门口有滑杆和挑夫等着他们。 王淑仪：“素芳，你回去吧。” 王校长和席氏也说：“素芳，回去吧。” 张素芳依依不舍，“淑仪，给我写信。” “嗯。你也一样。” 挑夫已经挑着行李物品走到前面去了。 王家人坐上了滑杆。 张素芳挥手告别。 直到看不见王淑仪的影子。 第91章 定下婚期 两个好朋友都离开了宁城，张素芳有一阵失落。 好在有细妹的陪伴，让她觉得日子还有没那么难过。 接下来，吴家请了专业的媒婆正式上门了，送了聘礼，交换了庚贴，在宁城最好的老字号酒楼品香园请张家人吃饭。 这亲事就算订下来了。 本来依着吴希泽的要求，是要举行一个订婚仪式的。 吴老太太说，举行什么订婚仪式，应该直接就选日子举行婚礼，最好是年内就把婚事办了。 老太太比任何人都着急抱孙子。 老太太的提议吴青峰和徐氏也赞同。 这早点把婚事办了，儿子的心也安定下来，也能好好干事业。 其实吴希泽也希望早点成亲，但是又担心四妹觉得太快了，太仓促了。 “奶奶，这也太快了点吧。张家还不知道答不答应呢？再说，我和季贤刚刚把纺织厂的地盘敲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呢，这要修厂房，招聘工人，还要去购置机器，这都是要亲力亲为的事，所以这婚事恐怕要等个一两年吧，所以我才说先订婚……” 老太太：“订什么婚呀，多次一举，直接就结婚不好吗？乖孙，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交给奶奶，奶奶去给亲家说去。奶奶这张老脸可还有用。等定下婚期，其他的都有我们操持，你只要等着当新郎官就行。” 徐氏：“妈，看你说的，哪能劳动你大驾呢，这婚期呢自有我去跟张家敲定。希泽，这结婚对象是你自己选的，我们也尊重你，这婚期交给我们来决定可以吧？” 吴希泽：“那就有劳母亲了。” 徐氏亲自出马去跟刘氏商量婚期，本来说的是年内，刘氏道：“我家也就素芳一个闺女，我也舍不得，还想多留她一阵子呢。这婚事我看还是往后推推…” “哎呀，亲家，我家也没有女儿呢，这素芳我看着也是喜欢，特别是老太太，要把她当孙女疼爱呢，一直催着我来说要把素芳早点接进家去。 亲家太太，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当她是自家闺女一样疼爱。” 刘氏：“这年内是有点急了。我这当妈的啥都没准备呢？ 年内什么时候？这都已经六月了，不知道准备嫁妆来不来得及…” 徐氏：“来得及来得及，这到年底不是还有几个月嘛，我请先生看了期，说腊月十八是好日子。” “这也就几个月时间了，半年不到了。” “半年时间足够了。 不怕你笑话，我成亲的时候，从说亲到成亲也就三月时间呢。” 刘氏沉吟道：“腊月太急了点，要不等过了年吧，我还想留素芳在家再过个年呢。” 徐氏马上说道：“行呀，那就等过完年吧，翻年后有几个好日子，正月初六，十八，二十八都是。亲家你看选哪个？” 刘氏不好再往后说了，“那就十八吧，连元宵节也一起过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请媒人来安排这些具体的事情。” 结婚的这些琐碎的事情有专业的媒婆来操持。 吴家请了一个。 这个媒婆姓陈。 捡了个现成媒婆来当，高兴得不得了，两家都是大户，而且吴家还是数一数二的人家，那谢媒礼也肯定丰厚得很。 所以陈媒婆很是精心尽力。 结婚办喜事要走怎样的程序她清清楚楚。 有她两边来回跑，徐氏和刘氏都很省了不少事。 于是吴张两家就开始筹备婚事了。 吴家的西跨院要重新粉刷装修，家具要换新的等等等等。 这门亲事吴家人都很满意，除了吴家的二少奶奶郑翠娥。 郑翠娥曾经想把自己的一个妹子说给吴希泽，在二少爷吴希汉耳边不知道嘀咕了多少次。 吴希汉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要不就是打着哈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虽然不管事，是个纨绔，但是他并不傻，郑翠娥那点小心思他岂有看不出来的。 不就是想把自家姐妹嫁给三弟，好帮衬着她嘛。 他可是看得清楚的，三弟的婚事，连爹妈说了都不作数，三弟自己说了才算， 郑家的女儿小门小户出身，哪入得了三弟的眼，三弟可是省城的高材生，心气高着呢。也只有洋学堂的女学生才配的上。 不像自己，既无才学也没本事。随便塞个歪瓜裂枣给自己也得受着。 吴希汉看了看郑翠娥因怀孕而臃肿的身材，一脸的孕生斑云，心里很是不爽。 郑翠娥又在他耳边念叨：我说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在外面混，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早就叫你把我妹妹说给三弟，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肥水流进别人田去了吧。 要是我妹妹成了吴家三少奶奶，那以后都是自家人，她还不帮着我这个姐姐你这个姐夫？ 现在说了姓张的人家，以后人家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哼，等着看吧，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吴希汉：“丑婆娘，你说啥呢，不管老三娶谁，我都是他哥，是吴家的二少爷，还能少了我的。你那点花花肠子趁早给我收起来，别说出去丢人现眼。” “我什么花花肠子？我还不是为我们二房好，你又不管事，以后的经营大权还有财产大权不都落在三房手里。现在爹妈还健在，你还有福享，要是……，那时候老三不管你，我看你怎么办，人总得为自己多谋划谋划…” 吴希汉撇了郑翠娥一眼，越看她越烦。 “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各人好好养胎，生个儿子出来才是正事，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吴家还会少了你吃喝用度。真是的……，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说完，也不理郑氏，佛袖而去。 郑翠娥知道他去找那帮子狐朋狗友去了。 嫁到吴家也有几年了，本以为可以抓住男人的心，哄得公婆高兴。让二房能够当家理财。因为大房的大哥已经病逝，就剩个寡嫂，大房形同虚设，顺理成章都该他们二房继承。 郑氏一直窃喜，觉得自家嫁对了。 以后可以当家了。 可是自己的男人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根本就对家里的生意不上心。 老爷也对他不报希望。 二房根本就说不上话。 第92章 被人惦记 连带着自己也在这个家里说不上话。 公公婆婆那里说不上话，老公这里又靠不住。 只有寄希望生下吴家的第一个男孙，可第一胎生的却是个女娃。 虽然老太太和公公婆婆也很喜欢，百般疼爱。可那也是因为吴家子嗣不多，又没有女娃。 但这到底比不上长孙的位置重要。 本想着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三弟，这样自己在吴家就有了同盟军，娘家也有这个意思，让她打听着消息，这好好谋划谋划三弟的婚事，可谁料到老公竟然不接招。 而老太太刚刚提起说亲的事情，这吴家老太爷就出面给三弟说了张家的姑娘，还一说就成了。 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得。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好在自己又怀孕了，要是这一胎是个男的，那就是长孙了。那以后自己还不是母凭子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郑翠娥摸着隆起的肚皮，有些得意，这个才是自己的希望。 同时也把张家四小姐张素芳给恨上了。 如果不是她，这吴家三少奶奶还不是自己的妹妹来做。 呵呵，有的人就是这样，没得点自知之明。 张素芳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嫉恨上了。 她还在跟母亲刘氏生气呢。 刘氏告诉她，年后就要把她嫁出去了。 她虽然对吴希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过完年就要出嫁，她还是觉得太快了点。 她还没工作呢？ 她的好朋友们都在外面读书学习，怎么她就要结婚了？ “妈，能不能再等两年？我可不想这么早离开你们。” 刘氏：“哎呀，我的傻妹子，这吴家别说两年，这半年都等不得，他们本来打算年前就要娶你过门，是妈好说好说歹说。才说到年后。素芳呀，你也不小了，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这吴少爷又是你喜欢的人，早点嫁过去过和和美美的日子不好么？” 张素芳脸一红，“谁说完喜欢他了？” 二嫂打趣道：“四妹不喜欢他么？那趁早把亲事退了。” 张素芳：“二嫂……” 刘氏道：“你胡说啥呢，我看你是嘴上没个把门的…” 二嫂被训斥，赶忙解释：“妈，我那是逗四妹的。” “逗也不行，以后不准乱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二嫂：“知道了，以后我只说好的。” 刘氏：“你也别成天往外跑，待在家里，教你四妹做些手工活，准备绣点嫁妆，你也就绣活还拿得出手。” 二嫂低眉顺眼：“是，晓得了。” 张素芳：“妈，我哪绣得来。” 刘氏：“又不是要你绣凤冠霞帔，你绣两幅枕套，绣几双鞋垫还是可以的吧，不会你二嫂教你。乖女，这外面天热，就待在家里，做做针线活，学学怎样孝敬公婆，怎样和妯娌相处，这才是正事。” 张素芳翘着嘴不说话。 二嫂赶紧表态：“妈，你放心好了，我会陪着四妹，教她做女红，不会让吴家小看咱们四妹的。” 刘氏满意点点头，这二媳妇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着调，不过还是顾家的。 “走，老二家的，去我房里，把那些布料找出来，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没得的话再上街去买。” 二嫂“是。” 答应着跟刘氏走了。 刘氏：“唉，这下要忙起来了，时间也就几个月，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回头列个嫁妆单子，好照着单子准备，二媳妇，你大嫂不在，这家里的事情你多帮着分担一些，你四妹出嫁是大事，要办得妥妥当当的，不能丢张家的脸，也不能让吴家小看…” 二嫂：“晓得了，妈，我知道分寸。” 这事要办漂亮了，以后她的地位也会长高。 母亲和二嫂走了，留下张素芳独自在房里郁闷。 这消息对她来说是有点突然，这次刚刚说亲，怎么就要成亲了？ 虽然是年后，可也只有半年的时间了。 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就要嫁做他人妇了？ 虽然她对吴三哥有好感，他们认识不是那些盲婚哑嫁。 可是这突然就要成为夫妻，总让她感觉缺少点什么？ 张细妹在门外探头探脑。 “四小姐…” 张素芳：“什么事？” 张细妹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刚才三少爷给我的，让我交给你。” “三哥给我的？他人呢？” 张细妹：“少爷，刚才匆匆忙忙的回来，准备把信给你。可走到门口看太太和二少奶奶在你房里说话，他就没进来，把信给我了，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张素芳看信封上写着张素芳女士亲启。 看字迹不是三哥的。 再说一个屋里住着三哥有事直接跟她说就是了，不会给她写信的。 她猜到是谁写的了。 拆了信封，拿出信纸，果然是吴希泽写的。 四妹： 很冒昧给你写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婚事将在年后举行。 这既是家里的意思，也是我本人的意愿。 我对四妹心仪已久，也想早点和四妹共结连理，组建幸福家庭。” 看到这里张素芳的脸红了，却又忍不住要继续看下去。 “我知道四妹肯定觉得突然，其实我也觉得。 之前我说过要好好地追求四妹，这话依旧作数，从现在起我要让四妹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这样到我们成亲的时候，才不会觉得彼此陌生。 虽然我们不是盲婚哑嫁，彼此都认识，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通过认真的了解之后结成志同道合的夫妻。 这样以后我们才能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四妹，你同意我说的吗？” 不得不说吴希泽的话说到张素芳心里去了。 所以，四妹，我们要好好利用这半年的时间来增进彼此的熟悉和了解。 就从今天开始。 以后我会约你见面，不能见面的时候我会写信。 望四妹回复以盼。 吴希泽。 信不长，该表达的都表达清楚了。 张素芳心里觉得缺少的东西正在被慢慢地填满。 吴三哥还真是的，人家心里想的啥，他好像都知道。 张素芳小心地把信收起来。 看细妹还在门外，问道：“我三哥还说啥没有？” 张细妹：“三少爷没说啥。” 张素芳又有点微微失望。 第93章 学女红 吴希泽的信来得及时，让张素芳的内心有一种踏实感。 张素芳提起笔来想写一封回信，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写。 她还从未给人写过信，更何况还是男子，虽然这男子是她的未婚夫。 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 张素芳把提起的笔又放下来。 拿出一本书来看，虽然看着书，脑子里却全是吴希泽的影子。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门外细妹的声音：“太太，二少奶奶…” 张素芳赶紧打起精神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信，赶紧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刘氏和二嫂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布料。 刘氏：“素芳，来看看，这些布料，我举得这个适合做两两身旗袍…” 见张素芳没动，说道：“哎呀，还看什么书呀，别看了，过来看布料。” 张素芳兴趣缺缺：“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嗨，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呀。” 二嫂：“现在流行穿洋装，四妹也应该去定做几套洋装，一年四季的都要准备。” 刘氏：“对对…，老二家的，明天你陪素芳去。” “好的，妈。” 刘氏：“素芳，既然定下日子了，就要好好准备，跟着你二嫂好好学学针线。” 张素芳点点头。 “你们姑嫂两个琢磨琢磨这些布料吧，我去找木匠谈做家具的事情。” 刘氏走了。 二嫂看张素芳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以为她是在为针线活犯愁，连忙安慰道：“四妹，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绣一两样就行，其他的交给我，我的绣活还是拿得出手的，就算我不行还有专门的绣娘呢。总之不用担心哈。” 张素芳：“谢谢二嫂。” “谢啥，我们是一家人嘛。来，四妹，你看这个是绣枕套的，到时候我把花样描上去，描个并蹄莲或者鸳鸯戏水，你照着绣就行了。” 这些图案张素芳见过，二哥和二嫂成亲的时候，那枕套被套上都是绣的这些。 “二嫂，好复杂呀。” “不用担心。先从简单的开始吧，做鞋垫吧，鞋垫上的花样简单，你好歹要给吴少爷亲手绣一双鞋垫吧。” 张素芳：“我试试吧。” 张细妹：“四小姐，做鞋垫不难的。” “你会做？” 张细妹：“我们乡下人都是自己做鞋垫和鞋子，我爹和哥哥们的都是我和我妈做的。” 二嫂：“那好呀，细妹可以来帮忙打下手。那我们现在就来动手……” 张素芳：“我，我也不晓得吴…吴三哥穿多大的鞋子呢？” 二嫂忍住笑：“四妹，你对吴少爷还是挺上心的嘛，嘿嘿…我们先给你自己做一双吧，当是练习，等你熟练了，再问问吴少爷穿多大的，再给他做。” “好吧。” 张素芳也不扭捏，爽快答应。 于是三人找些碎布头开始打布壳子，布壳子中间是一些碎布拼起来，糊上浆糊后在表面贴一层或者两层上好的白布。 打好的布壳放院子里晒干，然后拿进来二嫂开始裁剪，剪了好几双鞋垫样子。 张细妹拿起一只开始包边，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把边包好。 二嫂拿铅笔在鞋垫中间画了花样，一双是花鸟，一双是字，写的是出入平安，富贵吉祥。 张素芳：“这，这也太难了吧。二嫂，有没有简单的。” 二嫂又在两外一双上面画了一些简单的线条和格子。 “这个简单，用不同颜色的线把中间这些格子填满就行了。” 张素芳：“二嫂，我没想到你描图也描得好，绣工也好。” 二嫂：“唉，我也就这点拿得出手，我们家隔壁可是开的绣坊，我没少去偷师，这些都是简单的，人家那些绣娘师傅呀，可是高手，都是在丝绢上绣，以前还是贡品呢，就算现在也是卖去大城市或者运到国外去呢。” 张素芳：“真的呀，我还不知道呢，那天你带我去瞧瞧去。” 二嫂：“有机会的，你的嫁衣呀恐怕就要找他们来做呢。到时候你自己去选样式。” 一下午张素芳都在认真地学女红，从穿针引线开始，然后是在一小块布壳上练习，二嫂说等她练熟了，再开始绣鞋垫。 这一下午张素芳可没少扎到自己的手， 她除了刚开始喊了两声，后来都忍住了。 看二嫂和细妹熟练地飞针走线，她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如此。 她又不是笨人不可能连细妹都不如吧。 晚饭的时候，家里人都回来了。 晚饭是二嫂和细妹一起做的，张素芳一直在房里练习，等到喊吃饭的时候，她站起来才觉得腰酸胳膊疼。 吃饭的时候，张素芳挨着三哥坐。 张季贤悄悄对她说：“四妹，吃完饭，三哥请你看戏去。” “好呀。” 在屋里坐了一天，她也想出去走走。 “可是，爹妈会不会不同意？” “没事，我跟他们说。你只管准备出门就是了。” 吃完饭，张素芳回屋换了外出的衣服，拎了一个小小的手提布包。 她的布包都不用买，都是二嫂自己动手做的。街上流行什么样式二嫂就能做什么样式。 以前还做了送给吴敏和王淑仪。 张素芳从屋里出来，三哥已经等在院子里了。 “爹妈同意了？” 张季贤：“同意了。走吧，四妹。” 这时候刘氏从屋里出来，说道：“让细妹跟着你们去，有个差遣什么的也好跑跑腿。” 张季贤刚想说什么。 刘氏就把张细妹喊了出来吩咐道：“你跟着去伺候四小姐。” “是，太太。” 张细妹答应着，结下围裙，跟在张素芳身后。 刘氏：“老三，好好带着你妹妹，不太晚。” “晓得了，妈。” 拉着张素芳出了门，张细妹赶紧跟上。 张素芳：“三哥，今晚唱啥戏？” 她还没晚上出来看过戏呢？ 准确的说，她白天看戏的机会也很少。逢年过节偶尔跟着爸妈，哥嫂去看一场。 她还不知道今晚三哥是怎样说服爹妈同意的呢？ 张季贤：“今晚的戏是鹊桥相会。” 张素芳：“有这出戏吗？” 张季贤：“有呀，新戏，今晚演头场。” 第94章 鹊桥会 张素芳三哥张季贤走在前面，张细妹跟在后面。 张素芳：“三哥，是在天上宫还是在东门望江楼。” 张季贤：“望江楼。” 张素芳：“我想也是。还是川戏听起来带劲些，锵锵锵……铿锵有力。” 张素芳：“三哥，看戏就我们两个吗？还有没有别人？” 张季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希望还有谁？” 张素芳：“我哪知道？” 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张季贤：“还有希泽。” 张素芳只是“哦”了一声。 张季贤：“怎么，你已经猜到了？这个希泽也真是的，上午才让我带了一封信给你，下午没等到你的回信这心里好着急，晚上就约我们出来看戏，看戏是借口，想见你才是真的，我搞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没说清楚，还要见面说。我都成你们都信使了，不，还是鹊桥。” 对于三哥的调侃，张素芳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至于张细妹一路都在东张西望看热闹，哪里注意到三少爷和四小姐在说啥呢？ 三人很快就到了望江楼下。 吴希泽已经等在门口了。 张素芳注意到旁边戏院的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着：今日上演柜中缘，哪里是什么鹊桥会？ 原来三哥是在故意逗自己的。 远远看到张素芳他们来了，吴希泽迎了上去。 “季贤，四妹你们来了。” 张季贤：“看你急得那个样子，我们能不来吗？” 吴希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季贤兄，四妹，楼上请。” 带头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因为已经吃过晚饭了，就叫了一壶茶和一些零食。 张季贤在窗边坐下看了看下面的戏台道：“我觉得看戏还是要去下面的大堂里才过瘾，这楼上看不太清楚，我去下面，你们随意。” 走的时候把张细妹也拉走了。“走，跟三哥下去看戏。” 张细妹：“我要跟着四小姐。” 张季贤：“喊你走就走。” 张细妹看着张素芳。 张素芳：“去吧。看完了上来就是。” 张细妹只得跟着张季贤下楼去了。 吴希泽和张素芳相对坐着，张素芳低着头，手里捏着帕子绞来绞去。 单独跟吴希泽相处，她还有些紧张呢。 吴希泽喊她“四妹。” “嗯。” 张素芳抬起头来。 等着他的下文。 吴希泽：“我怕信里说不清楚，所以才让季贤把你约出来。” 张素芳点点头表示知道。 吴希泽：“四妹，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本来我是想等纺织厂建起来后才考虑我们的婚事，可现在…，我觉得祖母的话也有道理，成亲也不耽误建厂，我心里其实也是很想早点娶你过门的，到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见个面还要找借口。” 张素芳：“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可以到家里来，我们已经定亲了，我爹妈也不会不让你进门吧。” 吴希泽：“是的，是的，以后我就以未婚夫的身份正大光明地上家里来找你，嘿嘿。这么说，你对婚期没有意见？” 张素芳：“其实我也想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可爹妈不同意，也不让我去工作，我想如果去了你家，他们就管不着我了，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 吴希泽：“你想做什么？” 张素芳：“我想工作呀。我的同学吴敏淑仪她们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我好歹也是涪江女中毕业的高材生，然不能像他们那样走出去，但是在本城里找份工作，做一个自食其力的时代的女性也是可以的吧！” 吴希泽点头：“可以，可以，四妹完全能够胜任。” 张素芳：“先说好，我……和你结婚以后，我可不能在家里当少奶奶，我要出去工作。” 吴希泽：“这个没问题，我支持你。” 张素芳：“真的？” 吴希泽：“真的。我不骗你。你知道吗，四妹，你就是这些方面吸引我，你受过教育，是新时代的女性，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不像我的两个嫂嫂，都是依赖在家族和男人身上的藤蔓…” 张素芳：“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和坚强，不能像吴敏和淑仪那样勇敢地走出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不，你已经很勇敢了，从细妹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你没有地主小姐的娇蛮跋扈，有的是知书达礼，富有同情心，这样优秀的女子要是跟着敏妹跑了，我怎么办？” 张素芳愣了片刻，醒悟过来，不用得脸红了，低下头去。 “四妹，你对我是没有意见吗？” 张素芳点点头。 吴希泽：“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我想我们以后会很幸福的，因为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伴侣。” 这些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从吴希泽嘴里说出来，她既感到新鲜也感到激动。 这是对她的认可和尊重。 她对婚姻和未来忐忑不安的心情又放轻松不少。 因为她觉得吴希泽是一个靠得住有担当的人。 跟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应该是会幸福的。 吴希泽：“四妹，我最近可能很忙，过两天我和你三哥要去购买机器，不知道要去多少天，所以，我才特别想见你一面。” 张素芳：“办厂是大事，你们去忙吧，我…我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等你…你们回来。” “嗯，我一回来，马上就来看你。你在家里待不住也可以去找同学玩，逛逛街什么的。” 张素芳摇摇头：“最好的同学都不在，我也不想出去逛，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练习女红吧，免得我妈说我……” 吴希泽：“你会坐针线活？你这可是拿笔的手。” 张素芳：“没办法正在学呢，我妈说最少要给……给你做一双鞋垫……绣一副枕套。我太笨了，今天手都被扎了好几针…” “啊？！我看看，痛不痛？” 吴希泽拉过张素芳的手想看看哪里被扎了。 张素芳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去。 吴希泽：“其实你一点都不笨，只是你以前没做过而已。据我所知敏妹和淑仪也不会女红吧？” 那倒是。 吴敏和王淑仪也不会。 吴希泽：“你不想做就不做，反正可以买。” 张素芳：“那不行，我至少要做一双鞋垫。对了，你说说你穿多大的？” 吴希泽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四妹心里还是有他的。。 赶紧把鞋子的尺码告诉了她。 晚了怕她反悔了。 第95章 好消息 看完戏，吴希泽送他们回去。 张季贤和张细妹走在前面。 吴希泽和张素芳远远地跟在后面。 走到张家大门口的时候，张素芳和张细妹先进去了。 吴希泽和张季贤还站在门外说话。 老爹和老妈已经歇下了，二嫂也回了屋，只有大哥二哥还在院子里乘凉等着他们兄妹回来。 看见张素芳进来，二哥：“四妹回来了，戏好不好看？” 张素芳：“好看。” 其实演的什么她都不太清楚，大部分时间都跟吴希泽说话去了。 “老三呢？” “他在门口，跟吴三哥说话呢。” 大哥：“希泽也来了，怎么不进来？” 二哥：“就是，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细妹，去请吴少爷进来吧。” 张细妹跑门外请人。 吴希泽只得跟张季贤进来。 “大哥，二哥，我就跟季贤说几句话，定下后天出门的事情，心想你们可能休息了，就没好进来打扰。” 张伯贤：“没事，爹妈都已经歇着了，我们在院子里闲聊，来，坐坐，我也想问一下厂子的事情，这几天老三早出晚归的，都没打着照面。” “好，那我给你们说说吧。” 纺织厂的两大股东是他们吴家和北辰街的吴家，虽然张家只是一个小股东，这建厂的进程也要给他们汇报一下。 吴希泽坐了下来。 张素芳和张细妹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离他们不远，也能听到。 张伯贤：“哦，对了，老三，你们刚出门不久就有伙计送了两封信来，其中一封是给你的，放在堂屋桌子…” 张季贤：“给我的？谁写的呀？” 走进堂屋去看信去了。 这边吴希泽在跟大舅哥二舅哥两个汇报。 “纺织厂就修在东门长乐街，那里以前就是我们家的作坊。东门离码头近，出货运货都很方便，现在我把监督建厂的事情交给我爹来管理，我和季贤准备去重庆先订购机器，重庆没有的话还得去武汉，所以我们得早点出门，等机器运回来，这厂房也修得差不多了，张仲贤年底说不定就能开工。” 张仲贤：“这样好，两不误，齐头并进。我就知道有希泽，没有干不成的事情。看看这效率……” 吴希泽：“二哥过奖了。” “我可没夸大其词呀，你的眼光和水平那是这个。看看，宁城有谁先想到了把手工织布机械化的，你是头一个吧，就我们家老三，他还是学这个的，他都没想到。” 吴希泽：“季贤那时的心思没在这上面，他一心想去广州，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跟他畅谈之后，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一起努力把纺织厂建起来，不仅要成为第一家，还要带动更多的纺织商人。到那时我们宁城就会成为以纺织和丝绸产业为基础的新兴工业城市。” “哇，哪可是了不得呀，希泽的雄心壮志总是让我佩服。” 坐在一旁的张素芳静静地听着，目光热切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男子，这是他的未婚夫，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她感到何其幸运。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张季贤拿着信从屋里跑了出来，打断了院子里的谈话。 二哥：“什么事一惊一乍的，在稳重这方面你还得跟希泽学。” 张季贤毫不在乎地道：“他也就在你们面前装得像，哼，私底下你们才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呢。” 大哥呵斥道：“老三，你说啥呢？” 张季贤：“我随便说啥，希泽都不会生气的哈？” 吴希泽点点头，指了指他手里的信，“你还是快说说有啥好消息吧。” 张季贤道：“信是李先生写的，他说他们在会龙镇的革命工作开展得很好，发动了十里八乡的不少群众起来跟地主恶霸做斗争，他说赵家沟的赵老二已经被打到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迫害妇女了，连赵老大都吓得躲到城里他儿子这里来了，哈哈，还有包庇赵家的镇长都被革了职。哈哈，简直是大快人心…” 张素芳惊喜地站起来：“真的呀。三哥？” “真的，李先生的信上就是这样说的，他还说：这全是依靠群众的力量，团结的力量。群众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 张素芳抱着张细妹说道：“太好啦，细妹，你再也不用担心了。没人再敢逼迫你了。” “谢谢，四小姐，谢谢三少爷，谢谢大少爷，二少爷，吴少爷。” 张季贤：“谢我们做甚，要谢就谢李先生。” 张细妹：“谢谢李先生。菩萨保佑他。” 二哥：“这李先生是共产党的人吧，我听说共产党在乡下闹得厉害，也只有他们才这么激进。” 大哥：“这样会不会不妥？李先生会不会有事？” 二哥：“没什么，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好多事情都是共产党在领头呢。你看这城里不是也有好多人在宣传嘛。” “那是。那是。” 见天都有人在街上宣传演讲，发传单，宣传革命道理。 张季贤：“我觉得李先生这样才是革命，大路不平众人铲，痛快。” 吴希泽：“李先生的确是个人才，可惜他不能来我们厂，他可是在省城纺织厂待过的，懂技术，有经验。” 张季贤：“等他从乡下回来，我去请他，他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乡下吧。” “嗯。” 众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张伯贤问吴希泽可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 吴希泽沉思了一会说道：“还真有个事情需要大哥二哥帮忙。” “你说，尽管说。” 吴希泽：“这纺织厂建起来以后，需要不少的工人，特别是手脚麻利的年轻女工，以前作坊里的那些老婆婆老孃孃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想请大哥二哥帮忙招工。” “招工？” “对，年龄在16到30岁，身体健康，手脚勤快，男工二十名，女工三十名，以后的纺纱织布都是机械化的，这些工人还要经过培训才能上岗，所以最好是能够识字的。” 张伯贤：“这身强力壮手脚勤快的人倒是好找，但是这还要识字的就有点困难了。” 吴希泽：“尽量招回识字的吧，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办个识字班教他们识字。” 张季贤：“对。我和希泽是这样打算的。” 张伯贤：“教识字，谁来教？” 张季贤：“当然是你们啰。大哥二哥。” “那不行。” 张伯贤直摇头又摆手。 “哈哈，逗你的，我已经跟小学校的老师说好了，等你们招到人了就请他们来教。” 张伯贤松口气：这还差不多。 就他那私塾里学的点皮毛，怎么能教人呢。拿不出手哟。 第96章 有信来 吴希泽和张季贤去重庆购买机器了，同去的还有吴家的当家人吴广辉，他既是宁城商会会长，又是袍哥舵爷，更是纺织厂最大的股东。 这购买机器的大事当然不能少了他。 吴希泽和张季贤两个年轻人还需要他这个老江湖和商场老手来带一带。 对于建纺织厂的事情，当初吴希泽和父亲吴青山去找吴家老太爷商量的时候，老太爷和吴广辉是极力赞同。 这宁城第一家纺织厂当然得而且必须得由他们吴家来办，谁也别想抢了先去。 厂房由吴青山在监督修造，而买机器设备的事情就有吴希泽张季贤去操办 当然他们两个年轻人还需要吴广辉这个老江湖和商场老手来带一带。 所以他们三人就一同去了重庆。 张素芳不知道他们要去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十天半月也说不准。 爹妈回会龙镇去了，二叔捎信来，说镇上出了大事，叫他们回去商量对策。 大事？ 莫不是乡民们闹革命的事情？ 李先生的信里说得很清楚了。 要发动农民，联合工人，把革命进行到底。 张素芳到不担心老爹会被打到，老爹又不是恶霸，他也没有压迫民众，相反他们张家湾还收留了不少逃难的人，给他们活路。 所以她安心地待在家里，老老实实地跟着二嫂学女红。 俗话说，熟能生巧。 经过几天的摸索，她也进步神速，穿针引线已经很熟悉了，一针一针锥起来也似模似样。 张细妹：“四小姐，你学得真快。” 张素芳：“那你也要攒劲哟。” 她现在每天教细妹认一个字。 现在不同在张家湾，在城里生活不认得字哪行呢？ 二嫂：“哎呀，我们四妹都成女先生了。” 张细妹低下头：“我太笨了。” 张素芳：你哪里笨了，只是以前你没学过，刚开始当然有点吃力，习惯就好了，熟能生巧嘛。 你看我不是也不会做针线嘛。” 二嫂：细妹子，你好福气哟，可别辜负了张先生的一番苦心哟。不然再把你送回乡下去。” 张素芳：“二嫂，你别吓唬她。” 张细妹：“四小姐，二少奶奶，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我一定好好学，以后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在敲门？细妹，你去看看。” 张细妹：“好。” 跑出去开门。 不一会就听到她在外面喊：“四小姐，是找你的。” 张素芳：“是谁呀，我去看看。” 站起来往外走，二嫂也赶紧放下针线跟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男子。 张素芳一时没认出他是谁来，等到他开口了：“张小姐，我是吴家的管事吴老六啊。” “啊，你是吴六叔，我都没认出来。” 算算日子，吴六叔追到重庆跟着吴敏去了广州，这都走一个多月了。 张素芳：“吴六叔，你回来了。吴敏怎么样，她考上没有？” 吴老六：“唉，说来话长……” 二嫂：“快进屋来喝杯茶，慢慢说。” 张素芳：“对对，吴六叔，你请进屋来说吧。” 吴老六：“我不进去了，这里有信一封信是我们小姐写给张小姐，至于这一封。是。吴家少爷。是西哲少爷。给你的。” 吴三哥给我的信。他怎么？ 是这样的，我回来的时候在重庆。遇到了。老爷和吴少爷和张少爷。 他们在重庆没有买到机器，准备去武汉，所以希泽少爷就写了封信让我带回来。 张素芳：“谢谢你了，吴六叔。” “不用客气。” 张素芳：“那你们去广州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吴家大哥和王家大哥他们可都考上了……” “考上了，考上了，这次我们宁城去的十几个娃子都考上了，那军校的长官还夸我家少爷呢，只是…敏小姐没考上军校，不过她考上了广州的大学，留在了广州。” 吴敏没考上居然没考上军校，这太让张素芳意外了。 吴老六：“张小姐，详细的情况敏小姐都写在信里，你看了就知道，我还要去别家送信，就告辞了。” 一起去的十多个学生娃。在他回来的时候都写了家信，请他带回来，他要挨家挨家的送过去。 张素芳：“辛苦你了，吴六叔。”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说完告辞走了。 “也不是这样啦，是军校不招收女的。” “四妹，进去吧，别愣着了。” 二嫂招呼她。 张素芳转身进了屋。 张细妹把院门关上了。 张素芳看了吴敏那一封厚厚的信，这写得不少，恐怕要花点时间，决定先看吴希泽的。 二嫂和张细妹很识趣，没有来打扰她。 吴希泽的信里没写什么，就是说他们在重庆没买到合适的机器，要么在重庆等，要么到武汉去亲自选购。他们决定到武汉去，这样既放心又能节约一大笔钱。 正好在重庆碰到了从广州回来的吴管事，就匆匆忙忙写了这封信让他带回来。让张素芳不要担心。 不过他们在重庆也有收获，买了一台旧机器让人运回宁城，让人先熟悉琢磨。 信最后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心中对张素芳甚是挂念，只要一办完事情立马就回来云云。 张素芳看完把信收起来。 心里既甜蜜蜜的又酸楚楚的。 有人牵挂自己，自己何尝不是同样牵挂着他。 这才订婚没多久，就出远门。 之前本来见面的机会就不多，现在这一去又不知道是要十天还是半月？ 张素芳把吴希泽的信收起来放进一个匣子里，这里头已经放了一封信了。 吴三哥都给自己写了两回信了，自己一封信都没回也。 这没法回。 不过吴三哥和哥哥做的是大事，自己只有好好地在家等着，等着他们回来，并祈祷他们一路平安，顺顺利利。 张素芳对坐在外面的二嫂说：“三哥他们在重庆没买到机器，去武汉了。” “啊，又去武汉了，那可远了。回头爹妈不担心才怪。” “爹妈在乡下，根本不知道。他们晓得了，说不定三哥他们都回来了。” 二嫂看一眼她，“四妹，你担不担心？” “我有啥好担心的？” 二嫂：口不对心。 第97章 到广州 张素芳不理二嫂，自己去看吴敏的信了。 信封上依旧写着张素芳和王淑仪两人的名字。里面的信纸厚厚的十几页。 这么多，应该不是一天写的。 果然看落款时间不一样，应该是一路上都在写，然后装在一起让吴老六带回来的。 张素芳先从最早的看起，她看得很慢很仔细。 吴敏的信把她带入到别样的世界。 吴敏在第一封信中写到 亲爱的素芳，淑仪：我已经上了开往湖北的船，看着两岸的风景不断地往后移动，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感觉还在做梦一样。 我一遍又一遍地问哥哥们，我这是真的去广州了？ 答案是肯定的。 我真没想到我能够如此顺利地登上轮船，这说明我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我迫切地想要同你们分享我的喜悦。 要是有你们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现在还等不到终点，我就给你们写信，把等到了广州一起寄回来。 想你们的吴敏 民国十五年七月 第一封信并不长，但是可以体会吴敏的心情。 张素芳也为好朋友感到由衷的高兴。 接下来的信里，吴敏介绍了沿途的一些风光见闻，在船上待了几天几夜，最后到了武汉下船，在武汉稍作停留，他们改坐火车。 当时武汉到广州的铁路还没有全线贯通，但武汉到湖南境内有一部分路段已经通火车了，他们坐了一段火车，又坐汽车，没有汽车的地方就又坐牛车，甚至步行翻山越岭，辗转好多天才进入广东境内，然后又坐火车到了广州。 ————— ————— 广州 在那时是革命的热土。 是热血青年们向往的地方。 来自全国各地的许多年轻人汇聚在这里。 他们这一群来自四川的学生们，经过长途跋涉终于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他们感受着不一样的氛围。 从火车站出来， 吴敏开心地喊：“我们终于到了。我们到广州了。” 领头的吴益铭说道：“我们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吧。” 吴敏：“不直接去军校吗？” 王文浩：“敏妹你急啥，这已经到广州了，也不急于一时，再说这军校的门朝那边我们还不知道呢，我们先安顿下来，打听清楚了再去。” 大家都同意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 “益铭，我们去哪里落脚？” 吴益铭：“我和六叔商量了一下，我们还是去四川会馆吧，毕竟有同乡，可以照应。而且这广州城的情况会馆里的人也很清楚，向他们打听也容易。” 王文浩：“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那就去四川会馆落脚。” 一行人问明了方向，于是往四川会馆走去。 广州在当时也是繁华的大都市，这街上的建筑和风景跟川内大不一样。 绕是他们有些人在省城见过世面，也没领略过这别样风光。 更不要说那没出过门的人来，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 他们一边走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本地人对他们这样一群背包拿伞的外来客已经司空见惯了。 吴敏：“哎呀，哥，你听那两个人说话，说的啥子，我怎么听不懂呢。莫非是说的外语？” 吴益铭：“应该是本地的方言吧。” 吴老六：“他们说的是粤语。” 吴敏：“六叔，你听得懂？” 吴老六：“之前有广东人来宁城做生意，我听他们说过，这粤语和福建的闽语那是难懂得很，听得我打脑壳呢。像是听天书。” 吴敏：“哈哈，六叔，我们四川话他们也听不懂吧。要是和他们说话，岂不是鸡同鸭讲。” “嘿嘿嘿……” 第98章 到会馆 一行人经过一番询问，打听到了四川会馆的所在。 在路上还遇到了另外一拨四川来的学生，他们是从重庆和顺庆府（四川南充）来的，坐船走的另外一条线路，也是刚刚到广州，一路问过来，没想到遇上了。 都是老乡，于是大家合在一起往会馆这边来。 会馆位于一条小街，经过七拐八拐才找到。 但是走进去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会馆的大门还是很显眼的，而且占地还不少。 高大的门楼还有围墙。 吴敏估计比宁城的天上宫只多不少。 大门是开着的，门楣上挂着四川会馆的匾额。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吴益铭拦住一位出来的先生询问。 那人一听吴益铭开口就乐了，“又来老乡啰，你们是学生娃吧。” 众人点头。 那人冲着门里头喊：“王二麻子，来老乡啰，快出来迎一下。” 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短打的人跑了出来。 他的脸上坑坑洼洼的都是麻子窝窝，难怪叫陈二麻子。 “来啰，来啰，哪里来的老乡？” 那人对吴益铭他们说：“你们跟他进去，他晓得安排。” 然后拱拱手走了。 吴益铭：“多谢先生。” 那叫陈二麻子的问：“你们都是四川来的吗？”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我们从宁城来的，我们从重庆来的，我们从顺庆来的…” 陈二麻子：“好了，好了，先跟我进去再说。” 把众人带进了里面的院子。 “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喊管事先生来…” 吴老六：“我跟你一起去，我有我家老爷的拜贴，要交给管事先生。” “来吧。” 吴老六跟着陈二麻子去了。 众人站在院子里等。 这是一个四方的天井，围绕着天井是三层的楼房。 楼上有回廊，有些人正站在回廊上往下看。 突然楼上有人惊喜地喊道：“吴益铭，王文浩…你们来了。” 然后有人咚咚咚地跑下了楼，跑到吴益铭王文浩他们跟前狠狠地擂了他们两拳。 吴益铭：“啊，刘兆平，是你？” “可不就是我。” 那个叫刘兆平的是他们省城的同学。 本来吴益铭和王文浩是要和刘兆平一起来广州的，只是因为宁城有几个学生也要来，吴益铭王文浩要回来带他们，所以刘兆平他们就先出发。 刘兆平：“我以为你们还有两天才到，打算叫人去火车站和码头接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吴益铭：“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还有的人呢？” 刘兆平：“我们也才到两天了，其他几个同学上街去了。” 看看人群，“哇，你们带了这么多同乡出来，还有个小妹妹。” 吴敏不高兴了：“谁是小妹妹，我可是堂堂涪江女子中学毕业的。” 刘兆平：“对不起，对不起，原来是女中的毕业生，我真是小看你了。” 吴敏：“哼，你当然小看我了，我……” 吴益铭打断她，“兆平兄，你理她呢，她是我妹妹，跟着我来的，也要报考军校。” 刘兆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敏一眼。 吴敏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刘兆平：“大家别站着了，跟我上楼去。” 吴益铭：“还没等管事安排呢。” 刘兆平：“没事，我来之前就跟管事说了，我还有好些个同学要来呢，都给安排在三楼上，现在也只有三楼上还有空房间，这两天来的人多，走走走，大家上去暂时挤一挤，等考完试去学校就好了。” “什么时候考试，学校远不远？你去过吗？” 吴敏抢着问。 刘兆平：“嗯……等安顿下来慢慢说，走，上楼去。” 这时候管事匆匆忙忙出来了。 “刘少爷，这么多人三楼住不下吧，要不我另外安排住处？” 刘兆平：“李管事，不用麻烦了，我们都是同学，大家挤一挤，打打地铺都可以。” 李管事：“哎呀，怠慢各位少爷了。” 吴益铭：“多谢管事费心，我们都是来报考军校的，是要成为军人，不是来享福的，这点困难还是可以克服吧？同学们说是不是？” 众人：“那当然。” 吴老六道：“李管事，这就是我家少爷，以后还请多关照。” 李管事点点头，“各位远道而来，李某作为会馆的管事，当然要竭力安排好大家的食宿…” 刘兆平：“我们你就不用操心了。不过还是要麻烦李管事给这位小姐单独安排一下房间。” 刘兆平指了指吴敏。 吴敏刚想说为什么要给我单独安排，我也是要成为军人的，不能搞特殊。 倏地想到自己是女生，当然不能跟他们挤在一起，又闭嘴了。 就听吴老六道：“这是我家小姐，还请李管事多费心。” 李管事：“好说，好说，吴小姐，你留步。” 吴益铭：“李管事，舍妹劳你费心了。” “吴少爷，客气。那诸位少爷学子先楼上请。 陈二，你上去帮少爷们安顿好。” “是。” 陈二麻子拎着众人上楼去了。 这边吴老六陪着吴敏留下。 李管事道：“不知道吴小姐要住多久？” 吴敏：“跟他们一样，等考上学校就不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考试？” “吴小姐是来上大学的？广州的学校我很熟悉的，有广州大学，有高等师范学校，有法证大学，有美术专科，还有医科专门学校，不知道吴小姐是报哪一所，老朽可以帮忙…” 在李管事看来，女子来求学不外乎就是这些学校。 至于那些铁路，警监，农业或者机械类的学校都是男娃子报考的。 吴敏：“嗯，我报考军校。” 李管事：“你说啥？哪个军校？” 吴敏：“孙先生创办的军校。难道广州还有别的军校吗？” 李管事：“广州就一所军校，在那个黄埔长洲岛上。不过，吴小姐，你难道不晓得军校不招女学员吗？” 吴敏：“你说什么？不招女学员？” “嗯呢。” 吴敏：“你哄我？” “你说你大老远的来，又是乡里乡亲的。我哄你干啥呢。” 第99章 没想到 当听到李管事是军校不招收女学员，吴敏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 自己费劲巴力地跑到广州来得到的就是这个答案？ 不可能。 “为什么不招收女生？有没有什么说法？” 李管事：“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说的就是只招男的。 你想呀，这自古以来这当兵打仗肯定是男的事情嘛。对不对？” 吴老六：“对对…小姐，要不…” 李管事：“对了，我这里有一份招生简章，你看看吧。” 吴敏跟着李管事去了他的办公室。 李管事找了一张纸递给她。 招生简章 本校为养成革命军干部军官，完成国民革命起见，特续招入伍生，施以军事预备教育。 入伍生期限六个月，期满后甄别及格者，升入本校为学生，修习军事学术，一年毕业。 投考者须于八月二十五日以前，持二寸半身相片三张，中学或与中学相当之学校毕业文凭，及党证或各地区党部之介绍书，分赴广州“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本校驻省办事处”，上海“中国国民党上海执行部”报名(党证报名时验发还，文凭试毕发还)。 投考者之资格如下： A.年龄：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内。 B.学历：旧制中学毕业及与中学相当程度之学校毕业。 C.身体：营养状态良好，强健耐劳，无眼疾、痔疾、肺病、花柳病等疾害。 D.思想：中国国民党党员，能了解国民革命速须完成之必要者，或具有接受本党主义之可能性，无抵触本党主义之思想，有本党党员之介绍者。 试验之种类： A.学历试验：按旧制中学修了之程度出题，求笔记之答案。 B.身体试验：准陆军体格检查之规定，分身长、肺量、体重、目力、听力等项。 C.性格试验：用口试法，观察对于三民主义了解之程度和性质，志趣、品格、常识、能力等项之推断，及将来有无发展之希望。 在广州投考者，无论从何地来试，录取与否，均不发给川资;在上海、开封取录者，则给与川资来粤。 入队后，服装、书籍、食费、零用，概由本校供给。 本简章之外，关于试验手续、课目调制、成绩等，另有细则 …… 吴敏一目十行地看完，说道：“这上面也没写只招男的，不招女的呀？” 李管事：“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说的就是只招男的。 你想呀，这自古以来这当兵打仗肯定是男的事情嘛。对不对？” 吴老六：“对对…小姐，要不…” 吴敏：“你不要说了。” 吴老六赶紧闭嘴。 吴敏：“我要找人问问，我要亲自去问问。” “小姐，你上哪去？” 吴敏噔噔噔地跑上三楼，站在走廊上扯着嗓子喊：“吴益铭，吴益铭……” 吴益铭从房间里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王文浩也跟着出来了。 吴敏憋着哭腔：“他们说军校不收女的。” “啊？！” 吴益铭也是现在才听说，之前他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 “文浩，你知道吗？” 王文浩：“我也不太清楚。” 刘兆平走了出来说道：“我清楚，的确是不招女生。” 吴益铭：“你不早说。” 早知道不招女生，就不会带敏妹来了。在重庆的时候就让她打道回府。 之前他们只是得到消息，自己私下联络来报考，并没有通过地方政府机关报名，而且都是男同学，所以也就没人去关心女学员的事情。 刘兆平：“我也是到了广州才找知道的。昨天我们去军校的时候，遇到几个女生跑来报考，学校说不招女生。” 吴敏：“为什么？” 刘兆平：“什么为什么？人家本来就只招男的，没有开设女学员班。” 吴敏：“不公平。新社会新时代提倡男女平等，应该一视同仁。” 刘兆平：“这是军校，毕竟是培养军事人才的地方，不是一般的学校，男女都可以接受教育。” 吴敏：“你有偏见，你们都有偏见。” 吴益铭：“敏妹，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正好六叔在，他送你回去。” 吴敏：“我不。” 吴益铭：“反正考军校也无望了，早点回去，也免得阿公和爹担心。” 吴敏：“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看你们才要担心呢，不要以为你们是男的就稳上军校，还要通过考核呢，考不考得上还难说呢。” 扬了扬手中的招生简章。 吴益铭接过来看了递给王文浩说道：“我们肯定考得上。你不忙着走也行，等我们被录取了，你可以替我们庆祝。” 哥哥越这样说吴敏越生气。 庆祝什么呀，又没有自己的份儿。 看吴敏臭着一张脸， 王文浩打圆场道：“不急不急，敏妹难得来一趟，可以到处看看，游览一下广州的风光。 还有，如果愿意留在广州上大学也可以。 孙先生还创办了广州大学，敏妹你可以去报考。” 刘兆平：“对嘛，那才是你们女生应该有的选择，不能当将军，当个教书育人的女先生也不错。” 吴敏狠狠瞪了刘兆平一样，就知道说风凉话。 什么人啊？ 哼，希望你落榜考不上。 刘兆平当然不知道吴敏心里的想法，但是知道她不高兴是真的。 说道：“敏妹，你先安顿下来，等下带你去逛街，广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吴敏：“谁是你的敏妹，不要叫得这么熟络。” 刘兆平看看吴益铭，后者给他一个你多担待的脸色，意思是我这妹妹就是这么任性，我这当哥哥的都搞不定，不然也不会处处妥协，把她带到广州来了。 刘兆平：“好，吴小姐，你先下去，请李管事给你安排住处，然后我们一起吃饭，这段时间我们最好都统一行动，不要私自出去。这是为大家的安全着想。” 吴益铭：“敏妹，听话，块快去。” 吴敏转身下楼。 吴益铭：“六叔，你看着她点。” 吴老六：“嗯，我晓得的。” 也跟着下楼了。 楼下李管事还等着。 “这几天来的家乡人多，房间有点打挤，吴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请去我家跟内人住一起吧。” 第100章 李桂茹 李管事的家就在隔壁，从会馆这边开了一道门可以直接过去。 李管事在广州已经待了很多年，他的大儿子留在老家没有来，现在已经娶亲生子了。只有二儿子和女儿跟着李太太来了广州。 现在，二儿子已经毕业在广州找了工作，小女儿现在读大学。 这会子正是学校放假的时候，正好在家。 看到李管事领着吴敏和吴老六进来了。 李管事的女儿先迎了出来。 家里经常有客人来。 会馆住不下的话李管事都会安排住家里。 但通常都是女客。 “爹，今天是哪里来的客人呀？” 李管事：“这是吴小姐，刚刚从四川来。这是小女桂茹。” 吴敏仔细的打量着李桂茹。 她的个子跟自己差不多高。 上身穿着一件短袖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丝质短裙，刚刚到膝盖下面，脚上一双黑色皮鞋。 也是剪着短发。 相貌清秀。 就是皮肤晒得黑黑的。 看上去跟当地人差不多了。 但是很健康。 李桂茹看着吴敏，“你好，吴小姐，我叫李桂茹。” 吴敏：“李小姐好，我叫吴敏，来自川中宁城。” 李桂茹：“你是宁城的老乡呀，我们老家是洪城的，隔得不远呢。你是跟家里人一起来的吗？” 李管事：“先把吴小姐安顿下来，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外头还有事忙呢，我得过去了。” 吴敏：“谢谢李管事，您去忙吧。” 李桂茹：“爹，你去忙你的吧，吴小姐我来照顾。” 李管事：“吴管事，就委屈你跟陈二麻子住门房了。” 吴老六：“不委屈不委屈，天大地大，袍哥人家，哪里都可以安身。” 说完把行李递给吴敏。 “小姐，那我出去了。有事喊我。” 跟着李管事走了。 这边李太太也闻声出来了，看着吴敏道：“吴小姐，快进来坐，桂茹，快给吴小姐倒茶。” 吴敏：“伯母不要客气，叫我吴敏就行。” “好。吴敏，这大老远来，一路可辛苦了。” “还好，我们人多，一路上很热闹。” 李桂茹给她倒了一碗凉茶。 “吴敏，来尝一尝这个凉茶，清热解暑的。” 一碗凉茶被吴敏一口喝干。 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丝丝甜味。 “真好喝。” 李桂茹又给她倒了一碗。 这次吴敏没有急着喝，而是慢慢品尝，让甘甜在嘴里回味。 李桂茹：“这边都流行喝凉茶。我妈天天去熬了放在这里。 会馆那边也每天熬一大锅。” 李太太：“好多人才来广州还不习惯这里的气候，现在又是夏天，不要中暑了。” 吴敏：“你们想的真周到。” 李太太：既然是会馆，肯定就要对这些同乡多多照顾。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是的，出门在外就得互相关照，我这次出门是深有体会。” “桂茹，你带吴小姐去房间吧。 我去烧水，吴小姐一会儿你好好洗个澡。” 听李太太这么一说，吴敏才感觉到身上痒得很，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又是风餐露宿的，根本就没有机会洗澡。 “谢谢伯母。” “不客气。” 李桂茹把吴敏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安着两张小床，铺着凉席，两床之间有一个书桌，床的另外一头是一个衣柜。 吴敏：“这个房间的样子好像学校里的宿舍呀。” “对，就是按照学校宿舍布置的，隔壁这两间也都是这样的。会馆里有住不下的旅客就请到这里来住。 平时我住学校，节假日才回来住，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来，吴敏，把行李拿出来衣服挂在衣柜里。” 吴敏的行李箱和衣服是在武汉的时候买的，她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身换洗衣服。 而且还是很旧的那种。 到武汉之后添置了两件连衣裙和一件衬衣和长裤。 不过都还没穿，一路上还是穿的旧衣服。 她把衣裙取出来挂在衣柜里，想着穿哪件？ 天气热，还是穿短袖连衣裙。 李桂茹：“你的裙子很漂亮，穿上一定很好看。” “在武汉买的。来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包袱。” “嗯，路上不用带很多，到了这里来添置也可以。广州气候温暖，冬天都不用穿棉袄呢。” “那幸好我没带那些累赘。哈哈…… 桂茹姐姐是什么时候来广州的？” “很小的时候，哦，我还没有上学。 你看我现在黑黑的，跟当地人没啥区别了。 就知道我来了不少年头了。” 李桂茹笑着说道。 吴敏：“请问姐姐还在上学吗？” “嗯，我在医专读书，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你呢，你是到广州来…… 吴敏：“不瞒你说我本来是到广州来报考黄埔军校的。” 吴敏把她从家里偷跑的事情说了出来。 “哇，你小小年纪就敢跑来报考军校，真的是很勇敢，真是个了不起的川妹子。” “什么了不起呀，现在还不是上不成军校了。” 吴敏：“刚才李管事说黄埔军校不招收女学员。我现在才知道。怎么办呢？” 李桂茹：“没关系。上不成军校，你还可以上其他的大学，广州的学校还是挺多的。 要不你来跟我一起读医科吧！ 我们学校也不错的。 救死扶伤。而且毕业出去的都很好找工作的。” 吴敏有些兴趣缺缺地道：“再说吧。我还想去军校看看。” “怎么，还不死心？呵呵。” 吴敏：“我就搞不懂，为什么不招女生？” 李桂茹：“这军校吧才开班没多久，一切都还在摸索中， 没有女班很正常。况且现在的军队里也不是没有女兵吗？” “那以后会不会有女班？” “这个……可能会有吧？” 吴敏：“姐姐，你去过军校吗？” “去过。” “是什么样子的？” 吴敏对这个明显有兴趣。 李桂茹故意卖关子：“什么样子呀，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我要亲自去看看。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不能白来一趟。” “嗯，可以跟你哥哥他们一起去参观一下。” “他们明天应该会去，还要去报名呢。” 想到明天可以去参观，吴敏心情又好起来。 第101章 很投缘 “桂茹，水烧好了，快来拎去。” “唉，来了。” 李桂茹站起来出去了。 一会儿又进来对吴敏招招手道：“把换洗衣服带上，去洗澡。” 吴敏跟着她来到一个房间门外，上面写着洗浴间。 进去里面一分为二。 外间很小，靠墙有一个大铁桶，李桂茹正把桶里的水往大铁桶里倒。 李桂茹：“洗澡间在里面。小心点有台阶。” 走几级台阶下去，吴敏没有看到木桶澡盆这类的东西，却看到有一根管子从墙里伸出来。 管子的尽头吊着莲蓬一样的东西。 李桂茹跟着进来说道：“呵呵，没见过吧，这是淋浴。这里有个开关。这样开，水就放出来，这样是关……” 吴敏试一试开关，“真先进。” 李桂茹：“这只是我仿照我们学校洗澡间的样子弄的半成品，我们学校有锅炉，直动放热水出来，家里这个还要把水倒进大铁桶里才行。 不过广州的天气热，就算冬天洗淋浴也不怕，不冷。而且淋浴卫生。 会馆那边的男的都是直接洗冷水浴，不用烧热水，不过你才来，还是先洗热水吧，慢慢习惯。” 李桂茹指着旁边墙上的木架子说：“ 这个架子上面是放衣服和浴巾的，这是香皂，你慢慢洗，我再去给你加桶水。不够你再喊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谢谢桂茹姐。” “不客气哈。” 李桂茹带上门出去了。 吴敏脱了衣服，拧开开关，莲蓬的水一下子就洒了出来。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洗过澡，在老家的时候都是大澡盆或者浴桶，这个真的方便，洗得舒服又干净。 等下写信给素芳淑仪她们，让她们也照着弄一个。呵呵。 吴敏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穿上新的连衣裙走出来。 李桂茹：“哎呀，吴敏，你真漂亮，比我们学校的校花还漂亮。” “桂茹姐，应该是衣服漂亮，人还是这个人呀。” “哈哈哈……你是说我之前看走眼了。” 吴敏：“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嘛，我换了衣服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李桂茹：“哈哈，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样说。” 吴敏：“桂茹姐，我感觉我们很投缘，一见如故。” “那当然，我们是老乡嘛。” 吴敏：“桂茹姐，在哪洗衣服。” 李桂茹：“在那边。吴敏，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洗洗晒晒消毒。” 吴敏：“不愧是学医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李桂茹：“他们说医生都有职业病。” 然后两人说说笑笑去洗衣服了。 洗好晾好衣服就听见吴益铭在外面喊：“吴敏，敏妹。” 吴敏对李桂茹说：“是我哥。” 李桂茹点点头。 “哥，你进来吧。” 吴益铭走了进来。 他也刚刚洗澡换过衣服，头发蓬松，穿着短袖白衬衫，黑色西裤，皮鞋，很是俊朗不凡。 兄妹俩眉眼很像。 李桂茹用广东话暗赞一声：真是俊男靓女。 吴敏：“哥，这是桂茹姐，李管事的女儿。” 吴益铭：“李小姐好，我叫吴益铭是吴敏的哥哥，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桂茹：“没有，没有，吴敏来了，我也有伴了，我们很投缘的。” 吴敏：“就是。桂茹姐他们老家是洪城的。” 洪城是宁城的邻县。 吴益铭：“那还真是近呀。 敏妹，刚才我问过李管事了，他说会馆有食堂，只要交点费用就可以搭伙，也可以自己去外面吃。我问过其他人了，他们说今天去街上吃，尝一尝这里的地方特色，以后就在这里搭伙。现在我们准备上街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吴敏：“去哪里怎么会少了我呢，我当然要去。” 转头对李桂茹道：“桂茹姐，你和我一起去。” 李桂茹正想拒绝，就听吴敏说道：“我请你当向导，这附近你比我们都熟悉，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不给我们介绍怎么行呢？” 吴益铭：“是呀，李小姐，我们初来乍到，还请李小姐多多照顾，麻烦李小姐了。” 兄妹俩都很有教养，都很会说话。 李桂茹也就不在扭捏了，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转转。” 回屋跟母亲说了一声，背了一个包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外面院子里等着不少人，都是一同来的学生。 王文浩看看吴敏说道：“敏妹，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比省城的那些大学生还像大学生。” “文浩哥哥，你别取笑我了。” 王文浩：“没有，真的。” 刘兆平走过来冒一句：“真的很漂亮。” 吴敏哼了一下，没理他，跟着李桂茹往前走了。 刘兆平：“益铭，你妹妹脾气还大也。” “没办法，她小嘛，家里的人都宠着她让着她，我也轻易不惹她。兆平兄，她知道读不成军校，这心里头有股气，你多担待点，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刘兆平：“我才不跟她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吴益铭：“那就好，等她会家去了，我也就轻松了。” 刘兆平：“回家？你妹妹恐怕不会回去吧？” 吴益铭正想说什么， 王文浩催促道：“走走走，出门了，出门了。” 一群人跟着出了会馆，初来广州，当然要去看看。 走出这条小街，外面就是大街。 广州跟省城又不一样。 建筑风格更西化一些。 有很多各具特色的小洋楼。 当然，广州是最早的开放港口之一，经济发达，生意兴隆。 现在又是革命的前沿，吸引了全国的青年学子到这里来。 街上可以看到不少的外地人。 当然外国人也不少。 还有在街上演讲的学生团体。 他们打横幅，举着标语，喊着打到军阀，北伐胜利的口号从街上经过。 看得他们也热血沸腾，不知不觉就跟着队伍后面走了，一起高喊革命口号。 街道两边还有巡逻的军警。 街上的秩序良好。 ……～ 那些店铺里的东西也很丰富，很多都是吴敏被见过的，算是开了眼界了。 李桂茹是个很好的向导，带领他们去了一家味道很好很正宗的粤菜馆，虽然有些味道还不太能接受，但大家都很开心，相互举杯祝贺来到了广州，将要开始新的生活。 第102章 去报名 第二天，他们去长洲岛。 因为刘兆平他们已经去过，所以就由他带路。去了 先出门去坐电车，然后又步行到长洲码头，再坐船上岛。 等船的时候，吴敏问：“为什么军校要在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在岛上？” 刘兆平：“反正你又不在这上学，远近跟你没关系吧，觉得远你回去呀，又没有人拉你来。” 吴敏可不是他妹妹，他可不惯着她。 吴敏：“你……哼……我又没问你，要你回答。” 王文浩：“好了，好了，别斗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一旁的吴益铭乐得轻松，只要妹妹不来烦他就好。 王文浩：“敏妹，选在这里建校，这就是孙先生高瞻远瞩，这岛四面环水，根本不会受外界打扰，可以安心学习和训练。也不影响到市区。” 吴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还是文浩哥哥好。 船来了，他们上船。 很快就到了岛上。 码头上有穿着军装的人在迎接。 “请问你们是来报考军校的吗？” “是的。” 众人大声回答。 “欢迎你们来参加革命，报考军校，那请跟我来吧。” 那军装士兵带着他们往军校去。 大家兴致勃勃地跟着。 到了军校门口，那里也围着不少的人。看样子也是来报考的。 军校的大门是白色的上写着：陆军军官学校几个黑色打字。 门两边有岗亭，有士兵在站岗。 门口摆放着一溜桌子。 每个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穿军装的人。 那个带他们来的士兵说道：“请排好队，依次报名，把你们的学业证书，以及介绍凭证等都带上…” 吴益铭喊一声：“宁城的跟着我…” 于是大家都跟在他后面排好了队。 吴益铭把介绍信递给报名的人说道：“我们是从四川宁城来的，这是我们县党部出具的介绍信，我们的名字都在上面呢。” 出发前，老太爷拿了自己的帖子让他们去县党部开了证明。 王文浩的伯父也说开了证明稳妥些。 果然，有证明，负责报名的人都要另眼相看些样。 报名的看了证明又看了一下排在面前的这些年轻人，说道：“你们都是学校毕业的吗？” 吴益铭：“我们有点是省级高等学校毕业的，有的是县级高等学校毕业的。我们有毕业证书呢。” “嗯，不错。” 报名的人很满意地点点头。 让他们一个个地上来填表格，验看毕业证书，询问是否是党员等等… 看到哥哥他们顺利地填表报名，站在人群外的吴敏又是羡慕又是难过。 不止是她，还有几个女生也站在外面看。 估计也是跟她一样的。 同病相怜的人互相看一眼。 瞬间感到亲切。 “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四川。” “我是湖北” “我是江西” “我是天津。” “真是没想到，兴致勃勃而来，要失望而归了。” 吴敏：“我要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招女生。” 挤进人群对报名的人说道：“我也要报名。” “小姑娘，不要开玩笑，我们不招女学员的。” “为什么不招女学员呢？” “对呀。为什么？” 几个女生见吴敏问了，她们也跟着问。 “没有女学员班，全是男学员班。” “这位长官先生，请问为什么没有女学员班呢？” 吴敏要刨根问底。 “对呀，为什么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报名的有点不耐烦了。 “现在没有，那以后又没有？” 女生们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报名的：“你们不要在这里妨碍我们，请让开吧。” 吴敏：“我们都是千里迢迢来这里参加革命的，当然要问清楚。” “对呀，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当然要问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招收女学员，你们还是回家去吧。啊，别挡着后面的报名。” 后面男生起哄：“对呀，别挡着我们报名。” “你们还是回家去吧。” “女孩子来凑什么热闹啊。” 吴敏：“怎么叫凑热闹呀。 时代赋予了我们女性新的使命和光荣，我们为什么不能站出来走到人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像男的那样报考军校， 我们要以宋先生和何先生为楷模，她们是女性的典范，虽然我们赶不上她们，但是也可以学习，一样进步。你们这些男的凭什么瞧不起我们。” “这位小妹妹说得太好了，有志气。” 大家回头一看，是一位军官站在后面说话。 那负责报名的士兵站起来敬礼：“报告主任……” 军官摆摆手道：“我都听到了，这位小妹妹说得有道理。” 吴敏：“我才不是小妹妹，我叫吴敏，是川中宁城涪江女中毕业的学生。” “哦，原来是吴敏同学，你好，我是这里的教官，有什么问题我来解答，你们把位置让出来，不要耽误其他人报名。” 说话的教官身材高大魁梧很有军人的威严气势。 女孩子们走出来，站在教官身边。 等着他的回答。 “你们都是来报告军校的。” “嗯。”大家点头。 “同学们你们的革命热情值得肯定和赞扬。” 吴敏：“我们不要听这个，我们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军校招收女学员？” 教官：“我可以告诉你们，虽然现在没有女学员班，但是不代表将来没有。我们的军校回一步步发展壮大的。” “将来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吴敏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请教官先生说清楚一点。” “同学们，革命不仅仅是报考军校成为军人，你们从事其他的工作也是在为革命做贡献。你们既然已经中学毕业了，可以选择继续深造，也可以选择参加工作…” 吴敏：“如果是像你说的这两样，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我就是想考军校，我都跟家里人说了，不回去了。” 教官：“吴敏同学…” 吴敏：“我说的是真的……我就留在广州了，不回去。” 教官：真是个倔强的川妹子呀。 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了。 第一百零三章 考医科 “敏妹，你在这里呀…” 吴益铭和王文浩他们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教官好。” “你们好，你们都报了名了吗？” “报了。报上了。” 众人高兴地回答。 “光报上名了还不能高兴太早哟，还要经过一系列考核。” “知道。我们有信心。” “教官，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呀，军校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很好奇呢？” 刘兆平趁机提出要求，上次来没进去过。 教官：“行，我带你们去。 请报了名的同学跟我来吧。” 吴敏：“教官先生，我们也要进去参观一下。” 有吴敏带头，其他几个女生也提出要求。 “对，我们也要参观。来了一场广州，回去连军校的样子是什么都说不清楚。不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嘛。” “行啊，竟然连江东父老都抬出来了，我要不让你们看看，那还真是说不过去了，好吧，你们跟在队伍后面，不要乱跑。” “是，长官。” 有人调皮地敬了一个礼，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气氛热烈。 吴敏跟着队伍进了军校的大门。 虽然不能报考，好歹还是进来见识了一番。 前面的门上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升官发财行往他处”，下联是“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横批则是“革命者来”。 吴敏：我就是来参加革命的，可现在却被拒之门外。 想想都难过。 参观完军校后，吴敏还不死心，问哪位教官：“长官，你说以后会招女学员的，对吧。” 教官看着吴敏期盼的眼神说道：“会的。” “那好，我等着，等到招女学员了我第一个来报名。要是没得，我就来找你。” “好，如果没得，你来找我吧，我姓叶。” “我记住了，叶教官。” 教官又对其他男生说：还有几天就要考试了，我希望你们都能通过，成为国民革命军中的一员。” 参观外军校回来，男生们群情激昂，斗志昂扬，每天早早就起来跑步，跑到珠江边去锻炼。 而吴敏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就是留在广州，等着那天军校找女生了，她就第一个去报名。 现在，得先想个办法留下来，不然哥哥会让六叔带自己回去的。 他肯定会说不是我不留你，是军校不留你。 吴敏找到李桂茹，“桂茹姐，带我去你们学校看看吧。” “怎么想通了，想报考我们学校。” “嗯，我想留在广州上学。” “那太好了，顶多了一个学妹，还多了一个伴儿。” 吴敏：“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你是宁城中学的高材生，肯定能考上。走，我今天就带你去。” 吴敏跟哥哥说了她要去报考医科学校。 吴益铭：“你是真的？” 吴敏：“我什么时候说着玩了？” 吴益铭：“你要学医可以回去省城报考去。” “不，我就要在这里，这里不论是革命氛围还是学习的氛围都比老家好，我为什么要回去。” “回去离家近，好歹也能照顾一二。” “吴益铭，我是来革命的，不是来寻求照顾的。就只许你参加革命，就不许我了。 你和那些抱着封建思想的老朽有什么区别。” “得，得得，我不跟你说，和你说不清楚。你先考上了再说吧。” 看着这个倔强的妹妹他就头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仇人呢？ “哼，我肯考得上。” 吴敏丢下一句话跟着李桂茹走了。 她想：“广州这么多学校，总有一所我考得上，我一定会留下来的。” 李桂茹就读的学校是私立广东光华医学专门学校。 学校虽然放了假，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留校人员。 因为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有不少的人来报名。 另外一些离家太远的学生根本就没回去。 李桂茹向吴敏介绍学校的情况。 “我们的学校是私立。你知道为什么叫光华吗？ 我们学校的宗旨是兴神农氏之坠绪，光我华夏。所以叫光华。” 鉴于我们国家多年来受列强欺负，连医校医院多数都是外国传教会所创办，而纯粹我华人创立者反尚未之见。 于是广州一批爱国医生和各界人士为摆脱外国传教会对医校医院的控制，为独立自主培养现代医学人才，为救治华人同胞的疾苦而集资兴建创办了这所医学专门学校。 所以能够在这样的学校学习，我感到无上的光荣和自豪。” 吴敏：“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我必须要考上才行。” “肯定行。” “桂茹姐，考上了要学几年。” “学制五年。” “太好了。就是它了。” 只要不是那些一两年就毕业的学校。 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广州五年 五年后军校肯定有女生班了吧？ 李桂茹不知道吴敏的真实想法想法，她也希望吴敏能够考上，留在广州。 李桂茹先带着吴敏去教务处报名。 她跟那些主任和老师都很熟悉了。 “李桂茹，这是谁呀，是你妹妹吗？” “是我老乡，刚刚来广州，来报考我们学校的。” “呀，从四川来的呀，一路辛苦了，同学，我们光华医学校欢迎你。你是中学毕业的吗？” “是的，这是我的毕业证书。” “好的，这是报名表，麻烦填一下。李桂茹，你是有经验的，你指导一下你的老乡填一下吧。” “好的。” 两人拿着表格去一边填。 在特长那一栏里，吴敏写道：会英语，法语，学校短跑冠军。 李桂茹：“哇，你真厉害，会两门外语，我都只会一门呢。” 吴敏：“我们那是教会学校，外教老师很多都会几门外语，我也只学了点皮毛。” 李桂茹：“多会几门外语很好，可以直接看那些国外的医学资料，就不用再请人帮忙翻译了。” 填好表格交给报名的老师，老师通过后交给教务主任审查，教务主任看了她的毕业证和表格，对她很满意，还叫吴敏单独进去面试了一下，交谈了一下，然后直接就通知她什么时候来参加考试。 吴敏出来还有些忐忑：“桂茹姐，考试要考什么？” 李桂茹：“别怕，也就是公民、国文、英文（或德文）、数学、理化、中外史地、生物。这些你在中学里也学过的，不会太难。我去把往年考试的题目找来你先联系一下。” “好，谢谢桂茹姐。” 第一百零四章 新阶段 有个老乡学姐真是太好了。 而且李桂茹的人缘也很好，看来她在学校里很不错哟。 她很快找到了以前的考试试卷。 吴敏连参观学校都顾不上了，直接回家去练习考试题目去了。 李桂茹：“吴敏，你不用紧张。” 吴敏：“我不紧张，但为了能够留下来，我得加把劲。” 吴敏的考试在哥哥他们之前。 考试这天，吃早饭的时候，吴益铭王文浩刘兆平他们都来给她打气。 既然吴敏选择了留下，那么他们也希望她能够通过考核。 本来他们还想送她去学校的。 吴敏连忙阻止：“不用了，不用了，你们这么多人去，我会有压力的。” 刘兆平：“哟，你也有怕的时候呀。” 吴敏：“我才不是怕呢，我肯定能顺利通过。 那么多人去，只能给我添麻烦。” 吴益铭：“好，不去就不去，敏妹，哥哥祝你旗开得胜。” 吴敏：“吴益铭，虽然你言不由衷，但是我还是谢了，那肯定是旗开得胜。”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迈着豪迈的步伐。 李桂茹连忙道：有我呢，各位放心。” 追着吴敏去了。 隔天就轮到吴益铭他们去考试了。 吴敏：“各位哥哥加油哈。我希望你们都能考上。” 刘兆平：“必须得考上，不然没脸回去见人。” 吴敏对吴益铭说道：“哥，你可千万要争气哟，不然我留下来，你灰溜溜地回去，脸上不好看啰。” 吴益铭咬牙切齿：“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居然在我考试的时候说这样的话？” “你连这样的话都受不了，还怎么成为一个革命军人呢？” 吴敏得意地摇头晃脑。 吴益铭咽下一口气，“好，你等着瞧。” “对嘛，这才是我的哥哥嘛，拿出点气势来。” 吴益铭无语：“什么都是你再说。” 哥哥他们去考试，吴敏就没跟着去凑热闹了，再说这个时候也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吴益铭他们的考试更复杂，先考笔试，依然要考好几门学科，接下来还有其他测试，比如体能等等。 考试都考了好几天，就住在军校里面，谁也见不到，考完了才回来。 有人兴奋，有人胸有成竹，有人又忐忑不安。 经过焦急的等待之后，吴敏终于得到了光华医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李桂茹：“太好了，吴敏，我要替你庆祝。走，我们上街去，我请你吃冰激凌。” 来广州后吴敏已经喜欢上了这种冰冰凉的甜品。 接下来就是军校放榜的日子，一大早吴益铭王文浩刘兆平他们就去了。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吴益铭王文浩吴益铭和大部分人都榜上有名，只有几个落榜的。 吴益铭问他们的打算：“是回老家去，还是留在广州另谋出路，如果要回家就跟吴老六一起回去。” 那几个落榜的学生都表示不回去，既然出来了，当然要混出个人样来，虽然不能上军校，到底广州比家乡先进，留在这里机会也大一些，多一些。 既可以再读书深造，也可以找工作。 于是各人写了家信托吴老六带回去，说明情况。 那些考上了的更是要给家里报喜。 吴敏也写了信给自己好友张素芳和王淑仪。 加上之前在路上写的一并用一个大信封装了，交给吴老六带回来。信中留了学校的地址，告诉好朋友，以后回信就寄到学校来。 吴老六带着信回四川了。 他们就该准备入学了。 吴益铭把带来的钱都给了妹妹吴敏，给她置办衣物生活用品等等东西。 而他们这些考上军校的则不用。 一切吃穿住行用度都是军校包了。 兄妹二人各自进入学校开始了新的生活。 走入了人生一个新的阶段。 第一百零五章 扫盲班 张素芳终于把吴敏的信看完了，也知道了她在广州的情况。 吴敏的信也得生动有趣，张素芳就像在看话本。 吴敏的经历，她认识新的朋友，在广州的一切一切都让张素芳感到新鲜。 好朋友给她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她知道更多外面的世界。 虽然吴敏没有考上军校，当然不是她考不上，是因为没有女学员班。如果有的话，张素芳相信好朋友一定不会落榜。 不过现在吴敏考上了光华医科学校，她同样为好朋友感到高兴。 她最好的朋友，一个在广州上医科，一个在省城上师范，将来都比她有出息，而她现在却待在家里准备嫁妆…… 张素芳开始给吴敏回信，告诉她自己的近况， 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吴敏。 她在乡下带走张细妹。 “吴敏，我三哥和李先生都说这就是革命。 破除封建陋习破除包办婚姻解放妇女。 他们说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像张细妹这样的人等着我们去解放，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获得自由平等，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么说，我也革命了一把。 这次能够把张细妹成功的解救出来，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他就是吴三哥。 我没想到他站出来跟我一起面对，你知道吗，我当时心里一点都不害怕了。 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跟你吴三哥吴希泽订婚了。 吴三哥说我们即是媒妁之言，也是自由恋爱，他说…… 吴敏我们过完年就要举行婚礼。 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但是对他我是没有意见的。 吴敏我们都要开始各自新的生活。大家彼此祝福吧。” 写完回信。 张素芳想了想，把吴敏的信誊抄了一遍，把信的原件寄给王淑仪。因为吴敏还不知道王淑仪在省城的地址，所以这封信还是写给她们两个人的，现在张淑芳已经看过了当然得给王淑仪寄去。 她又提笔给王淑仪写了一封信。 连同吴敏的信一起寄去。 从此以后，她和吴敏要分别很长一段时间了。 王淑仪要好一点，到底在省城，离家近，回来也方便，吴敏恐怕就难得回来一次了。 以后就主要靠通信联系了。 能收到好友的信，是她的期盼。 接下来张素芳也忙碌起来。 除了跟着二嫂学女红。 大哥和二哥还安排她晚上去给那些新招来的纺织厂工人讲课。 他们开设了扫盲班，大哥二哥不空的时候，就由张素芳去给他们上课。 因为吴希泽说过，他希望厂里的工人都能识字，懂一些知识。 白天招来的工人在新建的工厂里帮忙搞建设，晚上就聚在以前的纺纱织布作坊里听张素芳讲课，教他们认字写字。 这就是工人夜校。 工人们也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很多人以前想上学读书认字都不行，现在东家请人来教他们读书识字，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当然得认真了。 张家大少爷说了，不认真学的，以后就别想在纺织厂上班。 别以为现在你们就当定了工人，还要等吴厂长回来进行考核，考核不过的，只有收拾包袱回家去。 这下大家就更不敢懈怠了。 就算来给他们上课的张先生，是一个比他们小很多的十几岁的小姑娘，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都是恭恭敬敬张先生长张先生短的叫着。 对于这些工人叫她先生，张素芳很是受用，也很自豪，自己也是学有所用的人了。 这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教他们。 而张细妹作为张素芳的跟班，理所当然也跟着一起学习， 除了跟大家一样第一天学会了工人两个字，她还单独学会了认自己的姓：张。 第二天就学会了认自己的名字，张细妹。 三天后就已经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了。 白天没事的时候就蹲在院子里，在地上画来画去地练习写字。 张素芳送给她的习字本和铅笔她说要留到她练好了的时候再写。 第一百零六章 李师长 纺织厂的筹备建设工作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工人们白天在新厂子里劳动，熟悉机器构造。 那台在重庆买回来的旧机器已经被送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高薪聘请的一位师傅，他负责给工人们讲解培训。 这些工人要么从来没接触过这洋机器，要么就是以前手工织布，所以能够成为纺织厂的工人，他们特别珍惜这个机会，对师傅讲的都学得很认真。 而作为商会会长兼纺织厂董事的吴广辉，和作为纺织厂董事长的吴青峰两人则负责对外的其他事项。 比如电力的问题。 没有电，机器买回来也是白搭。 宁城之前有几家私人在小型发电。 比如外国人的教会教堂，还有就是教会学校等等。但是发电量都很小，只能简单供他们自己使用。 后来宁城商会的一些有见地的成员联合出资购买了几台发电机，成立了电灯公司，开始在天上街，北辰街政府机关和大东街的商业街区供电，但是就这样简单的照明都有限，还时不时的要停电，电力不足呀。 记得有次天上宫晚上要唱大戏，还提前给电灯公司打招呼，电灯公司就停了其他地方的用电，专门来保障天上宫的演出。 在这样缺电的情况下，怎么能保证机器的运转呢，所以还得解决电的问题。 于是吴广辉和吴青峰一起出马，除了联络商会的成员以及宁城的显贵，更是去找驻军合作。 今年七月的时候驻军已经换防，原来的陈师长走了，现在是川军第1师进驻宁城，师长李家钰，驻地在宁城南门外的尹家花园。 吴广辉吴青峰坐着滑杆去拜访李师长。 他们还是在欢迎李师长入驻宁城的仪式上见过面，听李师长讲过话，之后一直想找机会私下宴请李师长，都被拒绝了。 李师长让副官转告他们，如果是为公事，他欢迎宁城的士绅来找他，但是不接受私人宴请。 这次为了电力问题在，也算是公事吧。 不知道李师长会不会见他们呢？ 之前军阀混战，宁城的驻军换来换去的，像走马灯似的。 有时候刚刚认识，没多久就又换人了。 现在这位李师长也不太清楚他的为人……不过听他讲话的意思，是要常驻宁城，和宁城的士绅一起，把宁城当作自己的家乡一样来建设…… 冠冕堂皇的话说不会讲？ 不知道他是不是跟以往的那些过路的驻军一样，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又或者等不了多久又走了？ 不管怎样，现在他是宁城的大王，有些事还得依靠他。 所以吴广辉吴青峰才来驻地求见。 滑杆停在了尹家花园大门外，门口的岗哨拦住了他们问他们来干什么。 吴广辉吴青峰递上拜贴，说明来意。 “烦请代为通传，宁城商会吴广辉吴青峰求见李师长。” 岗哨接过拜贴道：“等着。” 就跑了进去把拜贴交给了一个军官。 两人忐忑不安地等着。 不知道李师长赏不赏脸，见不见他们？ 自己虽然是宁城的舵把子，商会的会长，可是在这些带兵的大爷面前依然要伏低做小。 谁让人家手里有枪杆子呢？ 然后就见那个军官出来了，恭敬地说道：“师长有请，两位请跟我来。” 李师长答应见他们了，这真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第107章 李师长（二） 李师长在会客室接见了他们。 虽然李师长个子不高，但是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这是带兵打仗，枪林弹雨中历练出来的。 而且他在三十岁的年纪就成为一方军政首脑，可见必有过人的头脑和手段。 所以吴广辉和吴青峰见到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师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大意。 吴广辉：“李师长好，吴某二人冒昧前来，还望师长不要见怪。” 李师长：“哈哈，只要你们说的是正事，我也就不见怪。” 吴广辉：“肯定是正事，李师长公务繁忙，我等怎敢拿些闲事来打扰。” “哈哈，这部队刚刚安顿下来，的确是有点忙，不过也差不多了，其实我也有找吴会长的打算，没想到吴会长倒先来了。来来来，两位请坐。” 分宾主坐下。 勤务兵逢上茶水。 吴广辉：“不知道李师长找鄙人是……如果有用得上鄙人的地方，吴某当效犬马之劳。” 虽然吴广辉是宁城的袍哥舵把子商会会长，但是在李师长面前还是要把身段放低放低，再放低。 “哈哈，广辉兄这样说就太客气了。说起来，我跟令尊还有一段缘份。” “哦，这我到不知道，没提家父提起过。” “那是因为令尊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等忙完这几天，我该去拜访一下吴老太爷。” 见李师长主动提起跟老太爷认识，吴广辉心想这李师长还是个念旧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老太爷认识的，但总归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层。 吴广辉：“李师长能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李师长：“唉，广辉兄，不要说这些客套话，有事说事。” 吴广辉：“师长真是爽快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李师长：“我就喜欢开门见山，广辉兄请说。” 吴广辉：“不瞒师长，这次来，是为了电力问题。我等欲在宁城建第一家纺织厂，用机器代替手工纺纱织布，只是这电力问题还丞待解决。” 李师长：“建纺织厂，好呀，早就听说宁城商业经济是以纺织业为主，生产的棉纱和生丝远销省内外，是宁城的经济支柱。 尔等能够想到改手工而机械化，实乃一大创举，有尔等这些立足实业，立足民生的士绅，我甚感欣慰。” 吴广辉：“李师长过奖了，这是我辈应当做的。尽绵薄之力造福乡梓。” 李师长：“好一个尽绵薄之力造福乡梓。我听说二位在宁城做了不少实事，我们的社会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实干家，广辉兄就不用说了，既是袍哥舵把子又是商会会长，这方方面面都靠你斡旋。” 吴广辉拱手道：“惭愧惭愧。” 李师长：“还有青峰兄，令尊从岳城迁来宁城，到你这儿已经把宁城当自己的家乡了吧。” 看来李师长对两人的情况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吴青峰：“李师长过奖，吴某愧不敢当。” “哈哈，青山兄也说客套话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其实我想找你们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宁城的民生经济情况，这个你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吴广辉：“是，李师长是问对人来，但凡你想知道什么，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李师长跟以往的那些师长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那些师长驻防宁城，除了收税要钱。其他的什么都不过问。 李师长：“这样吧，我来了宁城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好好看看宁城的风土人情，不如今天我们就去城里转转，我们边看边说，如何？” “能够陪同李师长体察民情是我等荣幸。” “那好，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李师长去换衣服去了。吴广辉和吴青峰对视一眼。 吴广辉：“这李师长的确与别人不同呀，他这是要亲自去城里了解情况呀。” 吴青峰：“这搁在过去就叫微服私访吧。” 吴广辉：“搁现在也叫微服私访。” 吴青峰：“是是。” 不一会儿李师长换了长衫出来。 脱掉军装一下子成了个普通人了。 如果走在人群里谁知道他是一方大员？ 李师长的勤务兵也换了衣服跟着。 三人出了军营，叫了三架滑杆坐上，勤务兵走路跟着，一同来到了南门口。 到了城门口，李师长喊停。 “广辉兄青峰兄，我们走路吧，从这里看起走……” “好，好。” 两人忙不迭地下了滑杆，陪着李师长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向李师长介绍。 这南门是通往省城的要道，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些挑担背包的苦力帮着商家运货。 南门的客栈商铺也很多，其他的地方运进来，宁城的运出去，走陆路就从南门进出。 所以这一片也很热闹。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沿着石板路从南门走到东门码头，然后登上望江楼，看着码头上进进出出的船只，可以想象码头的繁忙，虽然比不上重庆的大码头，但宁城却是省城和重庆的重转站，水陆两样都很繁忙，可见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李家钰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这宁城得天地厚，自己的确是要用心来经营。 吴青峰叫茶博士泡了茶，又叫了些花生瓜子点心之类的。 吴青峰：“李师长，这一上午看过来，辛苦了，坐下喝杯茶，稍事休息，我已经安排了饭菜，下午我们再接着逛，如何？” “好，青峰兄安排了便是。” 三人坐下一边品茶一边摆龙门阵。 说些趣闻轶事，倒也融洽。 吃过午饭，略微休息，又开始走马观花了。 去看了东门那一片的纺纱作坊和织布作坊，还没走近，就听见一片机杼声。 李师长：宁城的织布作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呀。” 心里想，这可是宁城的经济来源，自己可得好好地抓在手里。 “你们说正在筹建机械化的纺织厂，在哪里呀，带我去看看。” 吴广辉心想：哎呀，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连忙说道：“不远不远，这边请。” 赶紧带着李师长去看。 第108章 纺织厂 新建的纺织厂就在东门。 这里原本是吴青峰买来准备修建自己宅院的。 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还是父亲当初置办的，开始还不觉得小，随着儿子们长大成人一个个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就显得有些小了。 所以他就买了一块地准备修一所大点的宅院。 但是小儿子吴希泽毕业后没去成广州，就改变主意说了自己的打算，留下可以，但要建新的纺织厂，用机器织布，开宁城之先河。 他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学生不可能还来管理手工作坊？ 对于儿子把心思用在开拓进去之上，吴青峰是非常满意，也非常支持，只不过凭他家之力建一个纺织厂还有点勉强，而且也有风险。 他去找了吴老太爷和契兄吴广辉商议，老太爷道：“风险倒是不大，你不见省城和汉口上海那一带，早就有了机器织布吗？我们这都算是晚的了。要干就趁早，趁别人还没起头，你们要拿下第一，晚了就是东施效颦了。商场如战场，等别人把市场占领了，你还有啥好处可捞。” 吴青峰想老太爷没去带兵打仗，真是屈才了。 吴广辉也认为要搞就搞大点，他们家可以出一半，于是纺织厂就在这个本来打算建宅子的地方修起来了。 高大的围墙围起来，看不到里面。 大门修好了，但还没有厂名，只在大门口挂了一块牌子，写着：纺织厂筹建处。 门口有人守着。 吴青峰：“李师长，厂子还在筹建中，还没有正式挂牌。到时候还请李师长挥毫泼墨为我们题写厂名如何？” 吴广辉也应和着说道：“这个肯定要劳烦李师长。” 李师长也不推让，“只要是关于民生福祉的事情，你们要多少我写多少，我希望以后不止这一家纺织厂……由你们带头，宁城以后将有更多的新兴企业出现。” “谢谢李师长鼓励，我等定当竭尽所能。” “李师长，里面请…” “走，进去看看。” 进去是一大块平地，一些工人正在修整地面，修葺花坛，栽种花草。 左面两排平房，是办公区和宿舍区，纺织厂为那些不是本城的工人提供住宿。 李师长点头称赞，“嗯，不错，有点大厂的样子。” 吴青峰：“这都是犬子希泽和他同学张季贤设计的，也是比着省城的那些厂子规划的。” “看来令郎是个干实事的人。” “多谢师长夸奖，等他们回来了，定让他们来向师长讨教。” “好说好说。” 右边两排平房是仓库。 李师长道：“仓库是重要的地方，要绝对禁止烟火。” 吴青峰：“是的，是的，到时候有专人看管，昼夜巡视，还有我们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蓄水池，准备抽河里的水上来备用，以防万一。” 李师长看到旁边一个蓄水池还是空的，只有一层稀泥巴汤汤，这是下雨时接的一点水，宁城今年天干，雨都没下几场，很多地方田地都干涸了。 今年要欠收啊。 他接管了宁城的防区，自己的军饷开支都从防区出，自己也希望宁城能够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好在这涪江两岸还有水源。 两岸的田地得以浇灌，还有些收成，不至于让手底下的弟兄饿肚子。 田里指望不上，那就只有把目光放在城里这些支柱产业上。 修建纺织厂他是十分赞同的。 他不同于其他人那样目光短浅，打打杀杀过后还是要安定下来的。 一个地方的民生最最重要。 他已经查看了宁城的地势环境，知道这个位于省城和重庆之间的中心城市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而且也了解这里有很好的经济基础。 粮食就不说了，是个产粮大县，而且宁城属于丘陵，遍种桑麻，棉花，棉纱和生丝的产量就站到了全省的三成。 一条涪江绕城而过，是很好的水运码头，自古以来就是川中重邑。 呵呵，他要好好地经营这里，让它成为自己的大本营和倚仗。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就要用宁城这方水土养好他的兵。 见李师长盯着蓄水池不吭声。 吴广辉吴青峰内心有些忐忑。 吴广辉解释道：“只是这电的问题还没解决，水还没抽上来。” 李师长点点头表示明白。 说来说去还是电的问题。 说道：“放心，回头我们就把这问题解决了。” 见李师长这样说，吴广辉吴青峰心里有了谱，看来找李师长是找对人了。 有他的保证，这电力的问题就能解决。 然后往里是生产区。 和外面隔着一道围墙和大门，另外有人看守。 厂区分了三个车间，一个一个纺纱，一个织布，最后一个检验整理。 纺纱织布车间里面空荡荡的。 吴青峰道：“犬子已经去汉口买机器去了，一回来就立马安装，争取年底能够生产。” “有多少台机器？” “十台纺纱机，十台织布机。我们之前也没有搞过，先摸着石头过河……” 李师长点点头，“刚开始有这样的规模已经不错了，慢慢来……积累经验，再把目光放长远。” “师长说的是。” 整理车间这边有一台旧机器放在那里，一群工人围着一个师傅模样的人在听他讲解。 这是从重庆请回来的技师在培训工人。 见他们三人走进来，连忙招呼道：“吴会长，吴董事长你们来了。” 见两位吴老板陪着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不认得，，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但肯定是大老板。 吴广辉想要解释，李师长摆摆手道：“我姓李，你们喊我李老板就是。” 于是就李老板李老板的胡乱喊了一通。 李师长道：“这洋玩意你们搞懂没有？” 师傅道：“基本上搞懂了，就缺实际操作了，这台机器虽然旧，但还能运转，只要通了电，我就能教他们实际操作了。等新机器安装好了，他们一个个都可以直接上机操作了。” 李师长：“这台机器要用多少电。” 师傅说了个数字。 李师长道：“那先买发电机来带动这台机器，让工人们先熟悉如何？” 师傅看看吴青峰。 吴青峰：“这个可以有。带动一台机器的电力还是有的。” 李师长：“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你们把这个纺织厂所需电力计算出来，写一个报告交到我那里来。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李师长。” 第109章 逛宁城 整理车间这边有一台旧机器放在那里，一群工人围着一个师傅模样的人在听他讲解。 这是从重庆请回来的技师在培训工人。 见他们三人走进来，连忙招呼道：“吴会长，吴董事长你们来了。” 见两位吴老板陪着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不认得，，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但肯定是大老板。 吴广辉想要解释，李师长摆摆手道：“我姓李，你们喊我李老板就是。” 于是就李老板李老板的胡乱喊了一通。 李师长道：“这洋玩意你们搞懂没有？” 师傅道：“基本上搞懂了，就缺实际操作了，这台机器虽然旧，但还能运转，只要通了电，我就能教他们实际操作了。等新机器安装好了，他们一个个都可以直接上机操作了。” 李师长：“这台机器要用多少电。” 师傅说了个数字。 李师长道：“那先买发电机来带动这台机器，让工人们先熟悉如何？” 师傅看看吴青峰。 吴青峰：“这个可以有。带动一台机器的电力还是有的。” 李师长：“其他的我们再想办法，你们把这个纺织厂所需电力计算出来，写一个报告交到我那里来。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李师长。” 从厂里出来，又往城中心逛去。 书香门第的小南街，书院，学校，张相的府邸都去看了，又转到大东街，这里是宁城最繁华的地方，商铺林立，热闹非凡。 李师长站在照相馆外面说道：“就这里最洋气。” 因为整条街就照相馆安了玻璃橱窗。其他店铺还是老式的上门板。 见李师长看着橱窗里的照片。 吴广辉得意地指着照片上的吴敏道：“这是小女…在广州读医科。” 吴青峰也不示弱，指着张素芳道：“这是我家儿媳…” 虽然还没过门，但是已经板上钉钉跑不脱了。 “这位是王校长的女儿，在省城读师范。” 李师长一边看一边点头。 “宁城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啊。连女娃子们都这么优秀，将来定是栋梁之材。” “嘿嘿，谈不上栋梁之才，只不过初通文墨而已而已。” “宁城的学风严谨，自古以来就有不少的书院，现今有多少学堂呀？” 李师长又问起了宁城的教育。 吴广辉一一地作答。 有多少小学堂，几家初级学校，一家教会学校等等。 走到天上街的时候，看着修建得很是气派的天上宫，吴广辉：“这是闽商的商会，今日李师长难得有瑕，不如进去坐坐喝杯茶，听一听戏如何？” 李师长：“今日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今日跟两位仁兄了解了不少宁城的事情，收获颇丰，这样，过两天我进城来，咱们在县政府商谈解决宁城的一些丞待解决的问题，我召集政府部门的官员，你们负责把有名望的士绅请来，咱们共同商讨解决如何？” 吴广辉吴青峰喜出望外，这是今天他们最想听到的话。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李师长。” “不用客气，我说过，以后我也要以宁城为家，你我还需同舟共济，共同促进宁城之繁荣。” “一定，一定。” 李师长：“已经出来一天了，也该回去了，你们也去准备准备，等我通知。” “静候师长佳音。” “李师长慢走。” 李师长招招手，远远跟着的勤务兵叫了一架滑杆，李师长坐上走了。 把李师长送走后。 吴广辉和吴青峰分头行动，吴青峰赶紧回去找人把厂子需要的电力数据算出来，筹备一个电力公司需要多少钱等等写一个章程计划，到时候好交给李师长。 而吴广辉则是直接回了家去，直奔吴老太爷住的院子。 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响起来了。 “爹，爹……” 吴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半眯着眼睛养神。 等到吴广辉进来了，才睁开眼睛说道：“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咋咋呼呼的，沉不住气呢，我看小敏就是随了你…” 吴广辉：“她是我女儿不像我像谁。” “还得意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子。” 吴广辉：“爹，先莫说我，先说点大事…” “什么大事？又打起来了？” 在老爷子眼里，除非是又打起仗来了算大事，其余的都不算。 哎呀，不是打仗。 我说的是我们宁城的民生大事，我们的纺织厂也筹备得差不多了。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接着干就是。” 吴广辉：“就是这电的问题吧还没解决，爹…我们今天去找了李师长…” 吴老太爷：“无可厚非，他是新任的军政长官，你们找他解决问题理所当然，他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可以借机整顿一下宁城的吏治民生……” 老太爷不愧是久经官场的，对这一切都清清楚楚。 吴广辉：“爹，你怎么…怎么之前没听说你认识李师长呢？” 吴老太爷：“我什么时候认识李师长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这城头上的大王旗经常换来换去的，走了个陈师长来了个李师长有什么好奇怪的，也不劳老太爷费心。 李师长进驻宁城的时候，宁城各界代表夹到欢迎，但老太爷早就不问世事，宅家颐养天年，也没人去烦劳他，所以他的确没有去迎接李师长，也就没见过面。 “可是今天李师长说他和您有缘份，听他的意思是早就认识，而且还说要来拜访你……是不是你在省城的时候认识的？” 吴老太爷眯着眼睛细细回想。 “姓李的，还是师长？是谁呢？” 老太爷在省城当官待了不少年头，结交过的人肯定不少，他又是个豪爽的性格，帮助过的人也肯定不少。 可想了半天，印象里却没这号人呀。 吴广辉提醒道：“爹，也许认识的时候他还不是师长呢？” “哦，这李师长多大年纪？” “三十多点，很年轻的师长，个子不高，才到我肩膀这儿。” 吴广辉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不过很有气势，我这个袍哥舵把子看到他都觉得矮了一节。” 第110章 父子谈 老太爷知道儿子少有佩服的人，见他是真心实意地推崇一个人，看来这个李师长的确有过人之处。 当然三十几岁就当师长，而且还不止打下宁城这一块地盘，还有附近的岳城、乐城，潼城等县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上连省城，下接重庆。 可见他是有真本事的。 开玩笑，在这军阀混战打打杀杀的时期没有点真本事，早就被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这样一位能人，应该早就听说过大名，可为何没有点印象呢？ 见吴老太爷不吭声，吴广辉道：爹，李师长打仗这几年你恐怕已经离开省城回来养老了，我估摸着你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娃娃吧！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吴老太爷。他的脑子里渐渐搜寻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这个李师长是不是我们川内的人？” “那肯定是。” “这么说我到想起一个人来。那时我在省城当教育督办… 这个人是省城陆军小学堂第四期的学生。 虽然个子不高，长得也不起眼，但是很有头脑…… 他和许多进步同学一起反对依附北洋军阀的四川都督胡景伊。 当时他作为学生代表还和一些官员进行了辩论，颇有才名，我就是那时认识他的。 都督府派人抓这些进步学生，我当时派人去通知他们离开。 于是他被迫离开学校。 后来听说他进入南京陆军军官预备学校，在“二次革命”中，在南京参加了柏文蔚将校团讨袁，反对帝制；赴上海参加攻打制造局之役中，作战奋勇崭露头角。 之后返回四川，还来找过我，感谢当初的援手，后来他插班入四川陆军军官学堂第三期继续学习，他聪慧好学，勤勉刻苦，颇得老师的赞赏。 再之后，我就告老还乡。 这一下子就是十年了。 没想到短短十年他就成了第一师师长，真是不得了哇。” 吴广辉：“爹，你说的应该就是他。我听说李师长就是在四川陆军军官学校第三期毕业的。后来被分配到川军第四师刘存厚部邓锡侯部服役，李师长作战勇敢，赏罚分明，每战多身先士卒，颇得部下的爱戴… 1915年，袁世凯复辟帝制，李师长随刘存厚部邓锡侯部参加护**方面作战。以后，在与北洋军阀曹锟、张敬尧等作战中，英勇善战，功绩卓著，递次以战功擢升为营长，以后又升任川军第三师邓锡侯部第十二团团长、旅长。 去年，就担任四川陆军第一师师长。 今年，杨森发动“统一之战”，李师长跟随邓锡侯参与刘湘等倒杨。他先后攻下荣城、江城、寿城等县城，并进占成都烟酒总局和造币厂，制造不合格之半圆银币及当二百之铜铺币强行流通，捞了不少钱财。同年，在四川军阀争夺防区中，李师长很快发展到6个混成旅（18个步兵团），占有宁、岳、乐、潼等县城。李师长在其防区内自委官吏，摊派捐税，估提盐价。制造枪弹，培训官佐，拥兵自重……” 吴老太爷摸着胡须道：“看来你对他的了解也不少嘛，没少做功课。” 吴广辉：“开玩笑，我们跑码头的，有啥子不晓得的，他是宁城的新任长官，他的底细肯定要打听清楚才行嘛……嘿嘿，只不过不晓得爹你老人家和他还有这样一番渊源，嘿嘿，以后就好说话了。” 吴老太爷：“你可别太造次，人家握枪杆子的，说得不对就可能翻脸。” “爹，我晓得分寸的，我们一切依着规矩来。我和青峰就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去递的拜帖。 这姿态够低了吧。 这李师长也没有架子，跟着我们在城里视察了一天。 这一天走下来，觉得李师长是个有头脑有手段有能力的人，我还不得多巴结巴结嘛。 今天李师长说了，打完仗就要歇下来好好经管民生，我们建纺织厂他是非常赞同的，这电的问题还要靠他解决他来想办法。” 吴老太爷：“你和青峰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以后这些事多交给年轻人去办，也让他们多历练历练，就算出点小纰漏也还有你们这些大人出来圆场不是。” “爹说得有道理，家中的子弟我已经安排了一些进纺织厂，另外还准备了一些去……” 吴老太爷摆摆手道：“行了，你看着安排就是。 希泽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已经到了汉口了吧。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在回来的船上了。” “对希泽这孩子，你要多费心，要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爹，看你说的，他本来就是我们吴家自己的孩子，什么当不当的。爹，我心里有数，我自家的儿子闺女都跑出去了。我不靠着希泽我靠谁去？族中的其他子弟不是老的老，就是小的小，要不就是只能吃安稳饭的，没得几个能成事的。 本来我把希望寄托在益铭身上，谁知道这小子却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你老人家又支持他出去报考军校，我这就没话说了。 早晓得你和李师长有这样的关系，直接送他去李师长麾下效劳不就得了，还离得近……反正都是当兵，在哪都一样……” “放屁，你晓得啥子，广州的革命军和川内的军阀是一样吗？你没得脑子呀？ 越是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背着的包袱更重。 别看我们现在风风光光，在宁城是名门望族，你既是袍哥舵把子又是商会会长，哼……以后就难说了，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还有…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吴广辉撇撇嘴，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底还是很佩服老爹的，老爹在省城当官的同时，又同吴青峰的老爹结拜，还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在混乱不堪的省城还能顺利告老还乡，还把吴吴青峰老爹也说动到宁城来了，没点本事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还得多向老爹学着点。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 “爹，我晓得，未雨绸缪嘛。嘿嘿，爹，要是李师长来拜访你，你是见还是不见？” 之前有些人来拜见老太爷，老太爷都拒绝了。 “见，当然见。且不说他是长官，我也还得为你们这些谋一谋，谁叫我们吴家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呢，我这老脸就舍出去了。” “多谢爹。” “不说了，我也乏了。” “是，爹你先歇着吧。” 第111章 新规划 没过两天，李师长就正式地召集宁城的官绅开会，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商会的会员们和那些德高望重的世家老太爷们也被请了来，齐聚一堂，共商宁城建设之大计。 在这次会议，首先解决电力问题。 由政府和商会联合出资成立一家电灯公司，这家电灯公司就叫明星电灯公司。 公司不仅要保证宁城的工业用电，还要逐步满足民用电，让宁城的夜晚像明星一样璀璨夺目。 明星电灯公司的名义董事长就是李师长，总经理由商会会长吴广辉担任，副总经理由一名政府官员担任，具体的工种由他们去协调，包括公司的选址人员的任用安排等等，尽快落实到位。 李师长还对宁城的市容市貌提出了具体的要求。 要求宁城地方出工出力，改造旧城，填平干涸的护城河；扩建街道，修整街巷，拆残败老城墙……… 还提出了修筑宁乐、宁简、宁岳、宁潼、宁蓬多条公路的计划，以加强与省城和周边县城的联系，把他所管辖的这些区域紧密联系起来。 又做了一系列人事调动，新设马路局负责交通管理工作。 而且还准备成立轮船公司，开通涪江的航运。 还计划兴办一所高级学校。 后来他集七县资金于宁城南新建省立第七高级中学，特聘请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为学校设计了一幢高大、气派、全木地板结构的西式教学楼，并以国父孙中山之名命名中山楼。 当然这是后话。 在这次会议上他还提出要编纂县志等等。 总之，这次会议，李师长把宁城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给在坐的众人画了一个很大的饼。 至于这些能不能实现还暂且不提。 单这些提议就说明李师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至少他知道宁城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哪些地方需要发展，哪些地方需要建设。 说明他还是用了心的，是经过一番调查的，不是无的放矢。 就如同他一直说的要把宁城当家乡来建设。 他也是这样做的，虽然现在还看不到成效，至少架子搭起来了。 不像以前有些军队过来了，收了捐税就跑路。 最高兴的吴广辉。 其他的他不管，只要这电灯公司成立了，电力问题解决了，纺织厂就能顺利运转起来，到时候机器生产的棉纱和胚布产量不知道要比手工的翻多少番。 他仿佛看到随着这机器的运转，白花花的银元不停的涌出来。 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吧。 随着明星电灯公司的成立，以及公路建设处的成立，以及城市改建处的成立，这座古老的城市开始焕发了新的生机。 宁城的变化和建设让宁城人都看到了，每天都在津津乐道。 张素芳也感受到了变化。 这天听说厂里通了电，那台旧机器已经运转起来了。她和张细妹也跑去看。 机器被男女工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只听见里面传来哄哄的机器声。 师傅在里面指导工人们操作。 张细妹挤不进去，急得跳脚。 张素芳当然不可能去挤，只站在外面远远地看。 只听得师傅在里面问：“你们都会了吗？还有谁要来试一试。” “我来，我来。” 围观的人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实际操作。 “你来，你来…” 被点到的人很是得意。 他们平时操练了很久了，今天机器开动起来了，可得好好露一手。 却不料有点手忙脚乱呀。 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师傅：“别慌，沉住气，先有个适应的过程。熟悉了就好了。” 张细妹终于挤进了人群，看着雪白的棉花经过机器的加工成了一卷卷的棉纱，心里惊叹不已。 哇，这么快，这么多。 等师傅再问还有谁来练习的时候，张细妹喊道：“我，我要来…。” 平时张细妹跟着张素芳一起来夜校扫盲班，跟这些工人们都很熟悉了。 大家见状开玩笑道：“你这个小妹子恐怕还没机器高吧，来凑啥热闹。” “哼，小看人。” 张细妹挽起袖子走过去。 居然像模像样有板有眼的。 连师傅都忍不住夸奖她。 “咦，你这个妹娃子手还蛮快的嘛。” “那是当然啰。” 张细妹得意地昂起头。 从外面喊道：“四小姐，你来看，我也会操作机器了。我也会纺纱了。” 众人这才看到张素芳站在外面，纷纷喊道：“张先生来了。” 让开一条道，等张素芳进来。 “你们都学会了？” “嗯。多谢谢张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我们学起来才会这么快。” 张素芳：“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还有陈师傅教得好。” 陈师傅：“识字和不识字还是不一样的，最起码自己看得懂一些机器零件的说明，也写得出来，不用我多费心。 我以前在省城和重庆的一些厂里也培训了不少的工人，这一批是让我最省心的。有这样的东家，有这样的工人，纺织厂不愁不红火。” 张素芳：“谢陈师傅吉言，以后厂里赚了钱，也不会亏待各位师傅和工友，大家好好干。” “谢谢张先生。我们一定好好干，东家发大财，我们挣点小钱。” 大家都知道她是吴家将要过门的儿媳妇，而且张家也有股份，说她是纺织厂的半个少东家也不过分。 她说的话肯定不得错的。 他们也在为自己高兴，能够成为宁城第一家纺织厂的工人，他们也与有荣焉。 当然得珍惜这么好的机会，好好干，多挣点钱养家糊口，特别是今年天干，田里的庄稼都干死了，收成指望不上了。 好多人都到城里来碰运气，在码头上当长工，打短工，反正有的是气力。 再不济也可以去当挑夫，跑周边县城或者去一趟省城，一家大小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没想到这城里要招工人了，天大的好事被他们遇上了。 东家老板包吃包住还教他们读书认字学技术。 当了工人就不怕欠收了，不怕家里人饿肚子了。 有希望有盼头。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懂得你对我好，我会加倍对你。 当然要好好干啰。 第112章 回来了 “四妹，我回来了。” “四妹，我回来了。” 门外传来两个不同的喊声。 一个是张季贤。 另外一个是——— 吴希泽。 小侄儿听到喊声“嗷”的一声叫起来，抬着小胖腿就往门外跑，嘴里还喊着：“吴叔叔来了，吴叔叔来了。” 跑出去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腿上，那人一把抱起他，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小侄儿嫌弃地道：“哎呀，口水，口水。不要，不要…” 又冲着后面的人喊道：“吴叔叔，抱，抱。” 张季贤抱着小侄儿进了院子说道：“这么久没见到你三叔了，居然不认我了。” 大嫂：“老三回来啦” 二嫂：“三弟回来了。” 张素芳：“三哥回来了。” “哎。” “哎！” 两个异口同声地回答。 是跟着进来的吴希泽。 张季贤道：“被自家侄儿嫌弃就算了，现在连当这个三哥你都跟我来抢。四妹，到底哪个才是你三哥哟。” 张素芳脸红不吭声。 吴希泽：“大嫂二嫂，四妹，我们回来了。” 大嫂：“一路辛苦，快进屋坐。” 吴希泽：“不进去了，我把东西送过来，我还没回家呢。” 意思是下了船他是直奔这儿来的。 说完把手中拎着的两个箱子放下来。 二嫂笑道：“哎呀，也不急这一会儿功夫，进来喝杯茶再走嘛。四妹，你还不去倒茶。” 张素芳连忙答应着进去了。 吴希泽：…… 张季贤拿胳膊肘碰他一下：“好啦，你就别装了，天天在外头念叨着想见面，这见面了又急着要走……真要走，我不留你哈……还不快去跟四妹说几句话。” 吴希泽迈步进了堂屋。 大嫂二嫂收起东西回各屋了。 张细妹也去了厨房。 张季贤抱着小侄儿说给他买了玩具，也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堂屋里就剩下张素芳和吴希泽。 张素芳倒了一杯茶递给吴希泽。 “吴三哥，喝茶。” “谢谢四妹。” 张素芳打量着吴希泽，发现他头发长了，胡子也冒出来了，脸黑了，人瘦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吴希泽见张素芳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不该这个样子就来见四妹，只是，只是……” 只是分别这么久，心中甚是想念，急着想来见你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张素芳：“我晓得的。你不用说了。” 她何尝不是如此，每天都在盼着吴希泽尽快回来。 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两人立马就尝到了离别的滋味，懂得了思念之情。 张素芳：“吴三哥辛苦了。事情办得顺利吗？” 吴希泽恢复了常态说道：“不辛苦，事情很顺利。机器我们已经买好了，只是要晚几天到，我们人先回来的。” 张素芳：“那就好。等机器运回来了，就可以安装生产了。工人们都等着呢。” “嗯，四妹，你这段时间还好吧。” “我呀，很好呀。 在家里看看书，跟嫂子们学做针线，晚上去夜校上课。” “去夜校上课？” “嗯，不是你说的吗，要教会工人们读书识字，伯父安排我大哥二哥教，他们就指派我…” “四妹，你真了不起，都成先生了。” 张素芳脸红，“哪有？我也不过是比他们多读几年书而已。” “那也了不起。” 吴希泽看着她。 张素芳不好接话。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 眼睛里面在做无声的交流。 张素芳：“你还没回家吧，伯父和伯母知不知道你回来了？” “我的行李已经叫挑夫送回家去了。顺便给他们报个信。现在想必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张素芳：“你快回去吧。我们以后有的是见面时间。” 回来不先回家，先到这里来，不晓得吴家的人会不会说闲话。张素芳赶忙催促他回去。 吴希泽：“嗯，这就回去。 四妹，这两个箱子里是我在汉口买的礼物，这个箱子是给你的，这个箱子里是给伯父伯母哥哥嫂嫂，侄儿们的，哦，对了，还有细妹。” “家里每个人都有，你真是有心了。” 这两大箱子礼物不晓得要花费多少钱。 不过张素芳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这是被重视的感觉。 吴希泽：“另外还有两件大礼物我喊搬运先送到厂里去了，明天带你去看。” “是什么？” “嘿嘿，暂时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 张素芳：“不说算了，稀罕。” 吴希泽：“真的是稀罕物哟。好了，四妹，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嗯…” 张素芳答应着把吴希泽送到院门外。 看着他走到玉堂街和北辰街交界的地方，直到转过去看不到了。 张季贤：“哎呀，人都看不到了，还站在这干嘛，看风呀。眼睛都望脱了。” 二嫂：“四妹的心怕是也跟到去了哟…” 张素芳：“哎呀，三哥，二嫂，有你们这样的吗？总是拿我开玩笑。” “哪个和你开玩笑，我说真的。” “二嫂，那个箱子里有三哥带回来的礼物，给你们的快去捡出来看看…” 听说来了礼物，二嫂的注意力立马就转移到箱子上去了。 张素芳趁机拎着另外一个箱子回屋。 张细妹：“四小姐，我帮你吧，看上去挺沉的。” 张素芳：“不用。” 但是也没有阻止张细妹跟进来。 “四小姐，箱子里是什么？” 张素芳想说我也不知道。 就听张细妹又说道：“打开箱子就知道了。” 张素芳：“你这不是废话吗。” “嘿嘿，四小姐，我替你你高兴呢，只晓得说废话了。嘿嘿。” 张素芳：“没有钥匙呀？吴三哥忘了把钥匙给我。” 张细妹：“我去拿，我跑得快。我撵得上吴少爷。” “你去拿啥子？” 张季贤背着手走了进来。 “三少爷这箱子没钥匙，打不开呀。” “想要钥匙吗？在我这里。” 张继贤伸出一根手指头上面正挂着一把钥匙。 “四妹，想要钥匙吗？” 张继贤把钥匙在手指上甩来甩去。 “哥，把钥匙给我。” “不行。怎么不叫三哥了。” “张季贤……你好幼稚……” “哼，那更不给你了。” 张季贤把钥匙收回。 “哎呀，老三，你就不要逗四妹了，赶紧把钥匙给她吧。” 大嫂二嫂也来了。 第113章 大礼物 其实他们也想看看箱子里到底是些什么礼物。 见大嫂发话了，张继贤也就不再罗嗦了，把钥匙递给张素芳。 “拿去吧。” 他其实早就知道箱子里有些什么，有些东西还是他陪着吴希泽买的，有些东西吴希泽还问过他的意见。 所以他没兴趣看，带着小侄儿出去了。 这下张素芳反倒不急着打开了。 二嫂：“四妹，把箱子打开吧，有些东西别在里捂坏了。” 大嫂：“什么东西会坏掉？箱子里不会还有活物吧？” 张素芳赶紧打开箱子查看 里面有衣物，包包这类的，哪有什么活物？ 知道二嫂又是故意的。 正想说什么。 就听到二嫂一声惊呼，拎起一件洋装大衣说道：“哎呀，好漂亮，是今年最时新的款式也，我在汪太太家的时装杂志上见过。” “哇，这里还有一套西装，是衬衫马甲加长裤，这里还有连衣裙……啧啧，这吴少爷把四季的衣裳都准备齐了。” “看，这还有帽子，四妹你带上试一试…” 大嫂和二嫂把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拿来，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 张细妹想上前去又不敢，生怕自己把这些漂亮的衣服给弄坏了，只在一旁观望。 “咦，这小瓶瓶里是什么？” 大嫂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问。 二嫂：“哎呀，香水你都不晓得……” 心里说了句土包子。 大嫂把瓶子倒过来倒过去地看，“这是干啥用的？” “哎哟喂，小心点，被摔坏了，这一瓶可得好几块大洋呢。” “啊！？” 大嫂赶紧把瓶子放下，就好像拿着的是烫手山芋一样。 听二少奶奶这么一说，张细妹更加不敢拢边了，如果是她打碎了，把她卖了都不够陪吧。 大嫂停了下来，不再去翻看箱子里的东西，而是小心翼翼道：“那个……四妹…，还是你来清点吧，我们看着就行。” 听二少奶奶大少奶奶这么一说，张细妹更加不敢拢边了，还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站得远远的。 如果是她打碎了，把她卖了都不够陪吧。 张素芳慢慢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清点了一下。 帽子两顶，衣服四套，围巾两条，皮鞋两双，长袜短袜各两双，这是从头置办到脚呀。 另外还有手提包大小各一个，香水，胭脂，口红等化妆品。 另外还有两盒糖果。 二嫂：“啧啧，这些都是高级货呀，花不少钱呢，看来这吴少爷还真是用心，四妹，你以后有享不尽的福了。” 大嫂：“那是当然。我们四妹是谁，那是…” 张素芳赶紧把糖果盒打开请她们吃。 看糖果还塞不住你们的嘴么。 大嫂二嫂抓了一把糖果笑嘻嘻地走了，回屋去看自己的礼物去了。 张素芳：“细妹，来吃糖。” 两个人坐在桌边，你一颗我一颗地吃起来。 张细妹：“四小姐，好甜。” “嗯。” 张素芳点点头。 不关嘴里甜，心里也甜。 张素芳把另外一盒糖果给张细妹。 “这是给你的。” “不，不，四小姐，我尝两颗就是了，这个我不能要。” 这么好吃的糖，还有花花绿绿的糖纸包着，别说吃过，她以前见都没见过。 小姐能够请她吃，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么大一盒给她怎么敢要了？ “拿着吧，这是送给你的，三哥说了人人都有份。你留着慢慢吃，或者带回去给你爹妈和哥哥们尝一尝。” “四小姐，你要送我回去？你不想要我了吗？” “没有啊，我是说这赵二爷的事情也算了啦，没人再敢把你怎么样，你抽空回去看看爹妈，也省得他们挂念，完了你在回来就是。现在这家里可少不了你呢。” 张细妹高兴地道：“嗯，谢谢四小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做事。” 抱着糖果盒乐滋滋地回她的小屋去了。 留下张素芳一个人慢慢收拾这些东西。 一个人偷偷地把这些衣服鞋子都试了试，还挺合身的，穿上去像换了一个人，她还没穿过这些西式衣服呢？ 没想到吴三哥会给她买。 嘿嘿。 张素芳看着镜子里的这自己，脸若桃花，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吴希泽就来了。 张季贤：“希泽来了，这么早。” 吴希泽：“不早了，我已经去北辰街见过阿公和伯父了。” 他已经理过发修过面了。 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一条灰色的长裤，黑色皮鞋。虽然还是有点黑，但是看上去格外的精神抖擞。 大哥：“希泽，你吃饭没有？” 吴希泽：“吃了，在伯父家吃的，今早一早过去跟阿公和伯父汇报进展。” 二哥：“希泽这一趟收获不小吧。” “嗯，该买的都买了。只等机器运到就安装调试开工。对了，大哥二哥，伯父让我通知你们，今晚上在厂里开个会，你们早点去。” “好。” 张家也是股东，虽然是小股东，但凡有啥子事情还是得跟他们通气的。张万春不在，那张家老大老二就出面去。 “希泽，你坐，我们去上班了。” “好。” 等他们走了，吴希泽对张素芳说：“走，四妹，我们去厂里。” “去厂里干什么？” “你忘了，有个大礼物要给你看。” “什么大礼物？” “去了就知道了。” 吴希泽还卖关子。 张素芳看看张季贤，“三哥，你说，是啥？” 张季贤抱着手臂，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回答：“我不是你三哥，我也不说。” 张素芳：…… 吴希泽打量着张素芳，见她穿着中式的上衣和长裙，说道：季贤，你看四妹穿这个是不是不合适…… 张素芳：……… 张季贤：“嗯，四妹去换衣裳，就穿希泽新买的那件衬衣和西裤，再穿上皮鞋。 张素芳：“你还管我穿啥了？” 吴希泽：“四妹，听你三哥的，没错。” 他其实也想看看自己给她买的衣服好不好看。 不，四妹穿什么都好看。 只是自己买的四妹穿上肯定更好看。 大嫂二嫂也在旁边帮腔：“四妹，快去换，快去换…” 第114章 自行车 张素芳回屋去换了衣服，有些局促不安地走出来，站在台阶上不走了。 白色的衬衣，领口和胸前镶着荷叶边。 黑色的西裤，黑色的皮鞋。 大嫂：“哎呀喂，哪里来的洋学生。” 二嫂：“四妹，你若是把头发再烫了，那才是宁城最时髦的呢。” 吴希泽把手伸出去，把张素芳从台阶上牵下来。“四妹，我们走吧。” 张素芳昏头昏脑地就跟着走了。 张季贤也跟着走了。 大嫂：“哎呀，牵手了。” 二嫂：“大惊小怪，现在时髦的青年男女可以牵手哒：” 大嫂：“两个好般配……” 张细妹在旁边也看愣了，还是二少奶奶提醒她：“细妹，你还不跟上去…” “哦…” 张细妹答应着忙忙地追了出去。 出了门，张素芳就把手从吴希泽手里抽了出来，她还不习惯呢，更何况还是在大街上。 吴希泽笑笑没有在为难她。 两人并排走着。 就这样也引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走到北辰街吴家门口，吴伯打招呼：“三少爷。” 张素芳喊：“吴伯。” 吴伯看了张素芳好几眼才认出来，“哎呀，原来是张小姐。我还说是谁呢？” 张素芳不好意思跟吴希泽走在一起了，喊了张细妹和她一起先走了。 丢下吴希泽和张季贤在后面。 张季贤：“嘿嘿…四妹害羞了。” 四人分前后脚进了纺织厂。 办公区和生活区这边已经整理好了，像模像样， 工人们都去生产区练习去了。 外面除了守门人，静悄悄的。 吴希泽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张素芳进去。 “四妹，你来看……” 张季贤：“嘿嘿，四妹，不太吃惊哟。” 但是张素芳还是吃惊了。 因为她看到屋里有两辆自行车。 没错，就是自行车。 虽然她没见过真正的自行车，宁城也没有，但是她在书上和照片上看过。 一辆都稀奇了，还是两辆。 “这……你们从汉口还是重庆运回来的。” 张季贤：“当然是从汉口。怎么样洋盘吧？” 张素芳脱口而出：“你会骑吗？” 张季贤：“你太小看你三哥了，在省城的时候我就骑过，这次去汉口买机器设备，看到自行车，我就提出让希泽给我买一辆代步，嗨，希泽也有这打算，于是我们就一人一辆。” 吴希泽：“四妹，我这一辆，以后你也可以骑。” 当然啰，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他的也就是张素芳的。 张素芳摆手道：“我不会。” 吴希泽：“没事，简单得很，我教你，一学就会。” 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要她穿西裤了，这是方便骑车吧。 张季贤：“来，来来，四妹，哥骑给你看看。” 推了一辆自行车出去在院子里骑起来。 吴希泽也把另外一辆推出去。 “四妹，你看着我怎么骑的。” 握着车把，一脚踩在踏板上，飞身上车，骑着开跑。 直行，转弯，转圈，很是娴熟。 张细妹瞪大了眼睛，她可从来没有见过。 “四小姐，这叫啥？” “自行车。” “跑得好快哟，比鸡公车还快。” 张素芳无语。 这有可比性吗？ 吴希泽把车骑到张素芳身边停下，拍了拍后座，说道：“小姐，你想去哪里，我载你去…” 张素芳：“这…” 吴希泽：“来吧，学车前，先带你感受一下自行车的速度……” 张素芳有些犹豫。 张季贤道：“四妹，未必你还怕吗？” 张素芳：“谁怕了。坐就坐。” 吴希泽：“季贤，你来给四妹示范一下。” 张季贤把车停下，跑过来侧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吴希泽蹬起自行车前进。 绕着坝子转了一圈，回到张素芳旁边停了下来。 张季贤跳下来。 “四妹，该你了。” 吴希泽：“四妹，你坐稳没有？” “坐稳了。” “要是你害怕，就抓紧我的衣服。” “我不怕。” 吴希泽：“嗯，我不会让你摔倒的，相信我的技术。” 张季贤：“我这个才是技术。” 骑在车上，只手丢了车把，踩着车子前进。 还不倒。 看得张素芳胆战心惊。 吴希泽慢慢踩动自行车，先慢后快地跑了起来。 “四妹，是不是没啥危险的？” “嗯。” 吴希泽：“那我带你出去溜一圈，逛逛街。” 还没等张素芳说话，车子就冲出了大门，张素芳啊的一声，赶紧抓住了他的衬衫，想想又觉得不妥，赶紧松手。 张季贤吴稀哲载着妹妹出去了，连忙喊道：“等等我。” 张细妹慌了，“那我呢？四小姐，等等我……” 张季贤停下来，“细妹，来，三哥载你。” 张细妹高兴了。 跑几步，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坐稳啦…，咱们去追上他们。” “嗯。”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呼啸冲出厂门，跑到了大街上，引得路人侧目。 有人还喊出来：“快看，洋马儿…” 张季贤超过了吴希泽，冲着前面的路上按着铃铛，然后从别人身旁擦身而过。 惊得路人左躲右闪，不知所措。他则哈哈大笑，绝尘而去。 吴希泽骑得慢些，等张季贤过去后，那些街道两边的人都对着他和张素芳指指点点。 张素芳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催促吴希泽：“吴三哥，你快点…” “好，你坐稳咯。” 使劲蹬了一次，自行车呼地一下向前冲去。 一路上叮叮当当的铃声响个不停。 两辆自行车从东门这边出来穿过。小半个凌晨。到了南门南城门。一路没有停息。直接从南城门冲了出去。 “吴三哥，我们还要出城呀。” “嗯，出城去看看，这南门外的路比其他几条路宽些也平坦些。比城里的石板路上要好骑得多。 骑起来也畅快得多。” 南城门到尹家花园这条土路是经过好几次维修和拓宽的。 因为驻军就在尹家花园，所以这进城的路要好很多。 “四妹，这路上没啥人了，你不用害怕了。” “我不害怕。” 她其实就是有点害羞。 张细妹在前面喊：“小姐，小姐，我在这儿。” 吴希泽停下来：“要不要下来歇歇。” “好。” 她的脚吊得有点麻了，跳下来的时候一个踉跄没站稳，吴希泽赶紧松手把她扶住，自行车就倒下去了。 张素芳：“哎呀…自行车” 吴希泽：“不管它。你没事吧？”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九桃(9txs.)”查找最新章节！ 第115章 学骑车 张细妹跑过来：“四小姐，你怎么了？” 张素芳：“没事，脚麻了，一会儿就好。” 吴希泽：“四妹，你活动活动，试着走两步。” 张素芳把着他的手臂往前走走了两步。 张细妹想上前帮忙，吴希泽的声音传来：“细妹，你把车子扶起来，推着往前走。” “哦，好。” 答应着去搬地上的自行车。 刚刚扶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掌握，车龙头一偏，车又倒下去了。 吓得张细妹一脚跳开来，喊道：“哎呀…车摔坏了…” “不得摔坏。” 张季贤从前面骑了回来，把车停下，过来说道：“细妹，我教你骑车。” 张细妹：“三少爷，我……我推都推不走还骑呀？” 张季贤把车扶起来说道：“那就先学推吧，来看着，这车龙头是控制方向的，把方向掌握好了，就好了，你看，多灵活，向左，向右，向前……” 张季贤示范着。 “来，细妹，你来试一试…” 张细妹犹豫：“我不敢。” “有啥不敢的，你还怕摔坏了吗，这是铁的，摔不坏，就算摔坏了，让吴少爷又买就是。” 张季贤示范的时候，张素芳也在盯着看。 吴希泽：“四妹，你也试一试。学会了这辆车就给你骑。” “我用不着吧。” “用得着，以后骑车来厂里方便。” 张素芳：“我才不来厂里呢。” 吴希泽：“……” 张素芳：“不过，我还是可以先学会。细妹都在学呢，我总不可能不如她吧。” 吴希泽忍不住想笑。 还和细妹比上了。 “好，来吧。两手握住车把，两眼看前方，只管推着往前走就是。” 张素芳推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吴希泽在旁边护驾。 看到车要偏了就伸手扶一下。 这两个轱辘的还不好掌握呢，张素芳开始小心翼翼的，手心都捏出汗了。 张季贤在那边喊：“四妹，“别怕，大胆往前走。控制好方向。就跟我们小时候推鸡公车一样…” 这一喊让张素芳一分神，差点把车推倒。 还好旁边的吴希泽扶了一把。 “季贤，你莫打岔，认真教细妹，四妹不用你管。” “好，我不说了。咱们名师出高徒，看她们哪个先出师。” 吴希泽：“我才不和你比呢。四妹，别听他的，你自己掌握。” “嗯” 张素芳慢慢掌握到诀窍了，推起来比之前轻松不少。自行车不偏不倚地往前移动。 “你试着左转右转拐弯……” 张素芳都一一照做了。 “四妹，你真聪明，一点就通。就照这个样子，一直往前走…” 不知不觉的，他们就走到南门外的第一个村子南桥村，过了这个村子再往前就是尹家花园了。 张素芳已经能够掌握方向了，推起车来也是灵活自如得很了。 南桥村村头有机棵大树，大树下有个很宽敞的坝子，平时都是村里人打麦子谷子晒粮食的地方，现在空着，有几个小娃娃在大树下玩耍，看见他们来了，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 吴希泽：“四妹，这地方不错，正好可以学车，我在这里教你骑车。” “啊，这么快就骑呀。” “学车当然要骑上去多练才行。第一步推车你已经掌握得很好了，接着进行第二步，要趁热打铁才行。” “好吧。可是，我怎么骑上去。我可不会你那种飞身上车的本事。” 吴希泽飞身上车的那个动作很是帅气，比三哥两手不握车把的动作还帅。 “你先上死的，等学会了自然就会上下灵活了。来，我给你掌着，你先坐上去。” 张素芳扶着吴希泽的肩膀坐上去。 吴希泽：“你先试着踩脚踏，让它转动起来…车轮通过转动往前移动。” 张素芳在原地踩了几转。 吴希泽丢开握着车把的手，“好，你自己掌握好方向，慢慢踩动，我在后面跟着。开始了…” 张素芳踩了两下。 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在原地没动，还有要偏倒下去的架势。 慌得张素芳赶紧把脚放下来。 “别怕，看着前面，踩起走。有我在后面呢。” 张素芳回头看了一眼，吴希泽抓着后座跟着后面。 心下稍安。 回过头去，吸口气，使劲踩了两下，自行车往前滚动了，可她顾着脚上又忘了手上，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自行车眼看要倒了，张素芳赶紧把脚停下来踩在地上。 吴希泽已经牢牢把车控制住了没摔下去。 “四妹，你没事吧。” 张素芳看看旁边认真学车的细妹，她虽然个子没自己高，却已经可以骑着走了，虽然是三哥在后面掌着，虽然也骑得歪歪扭扭的，但是也比自己强。 张素芳：“我没事，再来。” “嗯，你别慌，别怕摔，手掌稳…眼睛看着前方……再慢慢踩…莫急……就跟之前练习推车一样，需要自己摸索掌握…” “我晓得了，要多练。” “嗯，那我们开始。” “好，开始。” 这次张素芳自己坐上去，两手紧握车把，开始了摇摇晃晃的进程。 虽然也骑得歪歪扭扭的，到底还是没掉下来。 绕着坝子练习了一圈停下来休息。 张素芳看吴希泽跟在车子后面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连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汗。 吴希泽欣喜地接过一擦，白手帕就变成花手帕了。 不好意思地道：“四妹，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不用还……你留着用吧。” 虽然张素芳的声音小得向蚊子嘤嘤，吴希泽还是听到了。 喜滋滋地答应：“哎…” 吴希泽把手帕放进了衬衣口袋里，还用手按了按。 张季贤也喊细妹休息一下。 张细妹：“三少爷，你歇着，我自己练。” 她也是上死的，一个人坐上去开始慢慢骑。 “细妹，把背打直了，对，就这样，大胆地往前走……” 张季贤得意地：“怎么样，希泽，我教的徒弟不赖吧。” 吴希泽：“现在还不是看苗头的时候。你们渴不渴，我去村里找点水来喝。” 张季贤：“快去，快去，嗓子早就冒烟了…” 吴希泽：“四妹，你去树下歇歇，我去找水…” 骑上自行车往村里去了。 第116章 摔跟头 吴希泽骑上自行车往村里去了。 张细妹也渐渐加快了速度，往前骑去，骑出了坝子，骑到土路上，那是通往尹家花园的路。 张季贤喊：“莫跑远了，转弯骑回来。” 张细妹试着转弯，可是这土路没坝子宽敞，转得过猛，一下子就冲到路边的田里去了。 张素芳一直在看着她，喊了声：糟了，细妹摔田里去了。” 张季贤赶紧往那跑。 那群看热闹的小孩也跟着跑。 就见从尹家花园那个方向走来一群人，有个走在前面的人也看到了飞进稻田的张细妹，跟着跑来过来，比张季贤还先到。 张季贤和张素芳到的时候收，他正冲着张细妹吼：“你干啥呢？咦，那是个啥东西？” 田里的稻子早已收割，只剩下一些稻茬子和浅浅的一层水，倒不至于淹着，只不过张细妹也糊了一身泥巴，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 刚刚爬起来，昏头昏脑的，又被吼得一头雾水。 那人看着张细妹泥猴一样，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细妹那顾得回答他，连忙去看自行车。 张素芳跑过来了：“细妹，你没事吧？” “四小姐，我没事。” 张细妹甩了甩手脚说道：“不晓得车子摔坏没得。” 张季贤：“只要你人没事，车子不管它，你快上来。” 伸手把张细妹拉上来。 这时候后面的那群人也走过来了，为首一人道：“我远远看到一个东西嗖的一下飞过去，我还以为是……咦，哪个把自行车骑到田里去了？” 张季贤看这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是很有气势，一群人围着他，想必是这附近那家地主家的少爷吧。 而且他还认得自行车，应该是个有见识的少爷。 说道：“我和妹妹们在这里学自行车，不小心摔下去了，我这就去把它弄上来。” 那人道：“你们去帮忙把车弄上来。” 这话是对身后的跟班说的。 “是。” 有两人答应着，脱了鞋子，跳进田里，把自行车扶了起来，弄到了土路上。 自行车已经被泥巴糊得看不到本来样子了。 那人说道：“去弄水冲一冲，再擦干。” 之前笑话张细妹的那个人说道：“前面村头有井，我带你们去。” 于是那人前头带路，后面两人推着车跟着去了。 张季贤：“哎呀，不好意思，怎敢劳烦，还是我们自己去洗吧。” 那人道：“你妹妹这一身打湿了，还是快带她回去换衣服吧。” 张素芳：“三哥，只有喊吴三哥先把细妹载回去。走，细妹，我们去村里找吴三哥。” 那人看了张素芳一眼道：“你是张小姐？” 张素芳：“先生认得我？” 那人笑道：“不认得，但见过照片，也算认得吧。” 张素芳：…… 张季贤：“你在哪里见过我妹妹照片？” “呵呵，照相馆呀，令妹的照片就挂在橱窗里，本人比照片更精神。 照片上张素芳穿的是中式服装看上去温柔娴静。现在的张素芳穿的是衬衫西裤，看上去又是另外一番风采。 那人暗暗点头，不愧是涪江女中的三朵花之一呀。 听他这么一说，张素芳和张季贤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看的照相馆的照片。 那人道：“你既然是张小姐的哥哥，那肯定就是张季贤了。” 张季贤：“你也晓得我？” “当然，我不仅晓得你，还晓得你们去买机器去了，嘿嘿，这机器没到，先弄了辆自行车回来洋盘一下，是不是？” 张季贤忍不住了：“你到底是哪个哟？” 那人道：“哟，我还说错了，原来是两辆。” 指着远处正骑车过来的吴希泽。 “哈哈，也只有你们这些接受过教育的人，才对这些新鲜事物感兴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吴希泽，你的同学，跟你一起筹办纺织厂的人对吧？” “先生说得不错。的确是我们。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吴希泽已经把车骑过来了。 停下说道：“季贤，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是李师长。” 张季贤：“啊，李师长？” 吴希泽：“让李师长见笑了。” 李师长：“没事没事，挺好的，我也好久没骑过自行车了，把你的车给我骑一下。” 吴希泽：“李师长，请。” 李师长也不客气，推着自行车，飞身而上，骑着就往村头的坝子去了，很是熟练，看来以前的确是骑过的。 他的跟班和随从也呼啦啦地追上去了。 张素芳：“原来他就是李师长呀？” 张细妹：“师长是多大的官呀？” 张季贤：“管我们全城的官儿，还管这周边的县城……” 张细妹：“妈呀，我见到大官了，可他，可他一点都不像大官儿，比我也高不了多少…” 张素芳：“细妹，别乱说话…” 张细妹：“我想说他挺和气的，一点都不吓人…” 吴希泽：“细妹，你和车子一起飞到田里，吓着没有。” 张细妹：“吴少爷，你咋晓得我摔了？” 吴希泽：“我看村头在洗自行车就知道有人摔了，再看看你这个样子……” 张细妹低下头，是，这个样子肯定很难看。 吴希泽对张素芳说道：“四妹，你带她去洗洗，换衣服。” 张素芳刚想说哪有衣服换。 就听吴希泽道：“我在村里碰到席家大姐了。” 张季贤：“哪个席家大姐？” 吴希泽：“王文海家席二叔的大女儿。” 张素芳：“哦，是谭孃孃的女儿席姐姐呀，她在哪里，我们去找她。” “就在坝子里等我们，给我们送水来。我们过去吧。” 好。 四人走到坝子里，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个都在看骑自行车。 现在已经不是李师长在骑了，换成了他的手下。 李师长：“嘿嘿，吴希泽，把你的车征用了，让他们过把瘾。” 吴希泽：“没问题，尽管骑。” 接过席大姐手里的篮子，里面放着一茶壶水和几个碗。 “李师长，喝点水吧。” “好呀。” 就在大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接过碗来一口干了。 三人就在树下说起话来。 第117章 席姐姐 张素芳和张细妹跟席大姐回家去。 张素芳：“席姐姐。” “张小姐，我没想到你们到我们村里来了，看到吴少爷骑着那个什么车车来要水喝，我还吓一跳。” “那是自行车。席姐姐，我也没想到你家就在这南桥村。以前只知道在南门外。” 以前张素芳去王淑仪家的时候，经常见到席大姐，那时候席大姐还没出嫁，经常陪她们玩儿，后来只知道嫁到南门外谭孃孃娘家村里，就只有逢年过节才进城给王校长和席师母拜年，张素芳就很少见到了。 没想到今天意外相逢。 “席姐姐，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没见你进城来看谭孃孃…” “还好，我婆家对我挺好的，这里还有我外婆家和舅舅，放心，没人欺负我。” 席大姐冲着张素芳眨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席大姐：“这成了家的人比不得当姑娘家的时候，这家里家外都得操心，又带了娃娃，不能说走就走。” “啊，你娃娃多大了？” “三岁多了，喏，那个就是…” 席大姐指着在坝子里玩耍的孩子说道。 “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可不是，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黄毛丫头呢，现在都是漂亮的小姐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 席姐姐说话还是那么直率，没有把张素芳当外人看待。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席大姐的家里。 她丈夫和公婆都出去干活去了，家里也没别的人。 席大姐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房屋说道：“那是我舅舅家，我们这说话大声点他们都能听到。还有我也在这村里长大的，对村里人都知根知底，不然也不会嫁到他家来了，所以，日子还算不错。” 嗯，看得出来，席大姐比以前还胖了些。 “来，快进来。幸好不是冬天，不然就遭罪了。” 把张素芳和张细妹叫进屋。 “我去打水给你烧点热水。” 张细妹：“姐姐，不用不用，现在天还热，我直接站在井边拿水冲就是。” “那你还不如直接去河边洗。” “有河那就更好，我直接跳河里游上一圈，这一身的泥巴就洗掉了。” 席大姐：“这后门外是有条小河。” 打开后门，看到不远处的确有条小河，河边一棵大黄果树，树下用麻条石砌了一个小码头，几条小船在树下停泊着。 张细妹：“哎呀，看到这水我心里就舒坦了”。 撇下二人径直就下了河，往中间走去。 席大姐：“哎呀，你会不会游水呀。不会别往前走了，就站麻条石上……” 张细妹：“放心吧，张家湾的黑龙潭我可是没少下去游。” 说完一个猛子就扎下去，过来一会儿才露出头来，已经游出好远了。 张素芳：“这细妹…水性还厉害也。” 席大姐：“细妹，别游得太远了，这河通往外面的涪江呢。那江里可不敢随便去…” 张素芳：“没想到这河还是涪江的分支呀。” “可不是嘛，我们这一片是平坝，地势低，涪江的水流进来形成了这条小河，村里人从这里划船出去打鱼，也用这河水灌溉附近的农田，今年天旱，若不是这河水，稻谷都收不成呢。平时姑娘媳妇们都喜欢聚在这里洗衣裳。可热闹了。” “今天看村里没啥人呀，冷冷清清的。” “都出去干活了。” 之前席大姐也说家里人都出去干活了，现在又说，张素芳就很好奇地问：“干啥活，我看秋粮都收完了呀。” 这一路走来都只看到收割完毕的稻田，里面只剩下稻谷桩子。 “去城里干活了。村里凡是能挑能抬，抡得动锄头铁镐的都出动了，出去挣钱了，这城里修城墙，修路，修房子，修堤坝，都要人呢，我们村也是占着离城近得到了消息，村长赶紧组织人去了，趁着农闲挣点钱，中午还管一顿饭，若不是我要看着娃娃，我也去了。我家公婆和我家那口子都去了，天黑才会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没见着村里人。” 席大姐冲河里游得欢畅的张细妹喊道：“细妹，别游了，快上来，虽说不冷，到底还是入了秋的。快上来，进屋来，我去拿干净衣服给你换上。” 张素芳也喊：“细妹，你快上来，别到时候脚抽筋我可不会跳下来救你。” 张细妹往回游过来，一身湿漉漉地冲上岸，冲进了席大姐家。 席大姐找出干净衣服给她换。 “这还是我当姑娘的时候穿的，现在长胖了，也穿不了啦，就一直搁在箱子里。你别嫌弃哈…” 张细妹：“哎呀，还是花布衣裳。还新崭崭的…，我怎么会嫌弃呢…” “那是太太给淑仪小姐做衣服的时候，说我的生日也快到了，也给我扯了一块花布，太太真是好人，我爹妈跟着先生和太太，享福哟，我们几个也跟着沾光不少。” 席大姐是个感恩的人。 张素芳：“对，老师和师母一家都对人好，每次我去，都要给我准备好吃的，淑仪去了省城，我好想她…” 席大姐：“我妈也稍信来让我多回去陪陪太太，少爷小姐一个个都出去了，家里冷清了不少。我准备过几天进城去看看太太和我爹妈。” 张素芳：“那你进城了一定给我带个信，我也去看看师母，我都好久没去了。” “我晓得，你忙嘛，忙着准备嫁妆对不对？” 张素芳脸红：“席姐姐，你也晓得了。” “怎么会不晓得，吴家和张家联姻，整个宁城都晓得哟。” 席大姐打趣道。 “看你说的。” “我没说错哈。张小姐，恭喜你哟，我也没啥送你的，等你出嫁的时候，绣两副枕套给你添箱。我已经绣好一副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张素芳没想到席姐姐还给她准备了嫁妆。 看着她从箱子里拿出一副鸳鸯戏水图的枕套来。 张细妹：“哇，好漂亮。” 张素芳：“席姐姐，太谢谢你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啥不好意思，我也只会做这点针线活。你不嫌弃就好。” “什么叫只会，你这绣工可要有点人来赶哟。我喜欢得很，怎么会嫌弃。” “你喜欢就好。另外一副我准备绣花好月圆，祝福你和吴少爷幸福美满。 唉，眼看着你们一个个都长大成人了… 那时候吴少爷一个，你哥哥一个，还有吴敏她哥哥一个，经常来找我们大少爷，都是席姐姐长席姐姐短的喊，我这心里呀可高兴了，看着你和吴少爷能成为一家子，我这心里更高兴。 唉，也不知道我们家少爷和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办喜事。” 席姐姐的话让张素芳想起了远在广州的文海哥哥，益铭哥哥，还有吴敏。 还有省城的王淑仪。 思念之情不禁涌上心头。 第118章 修公路 吴希泽和张季贤陪着李师长在树下聊天。 其他的人在坝子里骑车玩。 那辆掉田里的车已经被李师长的手下打整干净了，现在也被他们骑得飞起跑。 李师长：“我听说你们两个年轻人很有远见呀，晓得开办纺织厂，从手工业转为机械化…” 吴希泽：“李师长，你过奖了，我们家里本来就是搞这个的，而我和季贤又是去学的这个，回来也算是学以致用，并不比别人有多少远见，这些纺织厂在省城可是早就有了。” 李师长：“嗯，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机械的东西都要时兴起来，你们能够走在前面，可见眼光匪浅。不然怎不见别人开始干呢？” “我们也是一步步摸着石头过河，好在家里有点底子，再加上宁城诸多叔叔伯伯支持，不然我们也撑不起来这个场面。” 李师长：“你伯父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们，我还说那时候见见你们，没想到今天咱们以这种方式见面了，你们两个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就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 张季贤：“李师长，你是军人，我也很佩服你呢，这么年轻就是堂堂师长了，如果不是我爹拦着，我也去投考军校去了，现在还觉得遗憾呢。” 李师长：“那你幸好没去，要去了，那这纺织厂怎么办呢，当兵打仗是我们这些军人的事，你们学了技术和本事就好好地搞民生经济，术业有专攻嘛。” 张季贤有些无奈道：“现在也只有这样了。” “年轻人，不要这样嘛，我看好你们啰，你们不仅要办好这第一家纺织厂，以后还要办更多的厂，什么印花厂，丝绸厂，服装厂……” 张季贤：“我们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宁城有这个基础，你们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发扬光大嘛。” 吴希泽：“谢谢李师长鼓励，我们一定好好努力。以后还要请李师长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在这宁城一天，就能管一天。” 这可是实话，没有提虚劲儿，他现在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说是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谢谢李师长。” “谢啥子哟，我也希望多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来搞实业。 你们有文化有知识，懂得利用先进的东西。 就拿这自行车来说吧，就很方便。 我早先怎么没想到呢？不行，我得也去搞几辆来，进城传个信什么的比坐滑杆要快很多，在没有通汽车之前，这自行车是很好的代步工具，灵活轻便又快捷，在这土路上跑也没问题。 嗯，回去我就发报让人给我定个十辆二十辆送过来，搞个自行车通信班。你们在哪定的？省城吗？” 张季贤心想：不愧是李师长，一下就十几二十辆，我们这两辆都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买的。 “我们自己从汉口带回来的，还给了不少运费。不过的确很方便，我们也是想着以后出门办事快捷一点，从厂里去码头，去南门的市场，甚至骑着去乡下收购棉花都可以。” “嗯，是不错。考虑得很周到。” 吴希泽：“这也是没办法，先买自行车来用用，总你可能天天坐滑杆嘛。” 张季贤：“也是宁城没得公路，要是有啊，希泽还要买汽车呢。” 李师长眼睛一亮：“哦，买汽车干啥？” 吴希泽：“当然是运输啰，你看现在我们不管是原材料的运输或者是成品的运输都是靠人力。靠那些挑夫一担一担一挑挑的挑进来又一担担的挑出去。 这样来回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很长。市场的变化是瞬息万变的。有时候等你挑出去价格就变了。 要是有公路买大卡车来运输。 那样的话，从这里到省城也就一两天的路程。而且还装载得多，可依靠人走路，快则一周慢则十天才到。 我们纺织厂已经实现了机械化生产，那我当然也希望运输能够实现机械化，这样才能形成良好的循环。 这样我们生产出来的棉纱和布匹才能迅速的运出去占领市场。 就好比李师长你打仗一样，要讲个兵贵神速。晚了黄花菜都凉了。” “嗯，说得有道理，我告诉你们，这公路要修了。”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两人还有点不相信。 吴希泽：“之前在省城是有听说要修公路，但是不知道等到哪个猴年马月？李师长现在真的要修吗？” 李师长：“嗯，不骗你们，这修路呀是最迫切的事情之一，我也希望能够早点通车。 所以我已经开始行动了，看到没有，那两个在骑自行车的人就是我请来的专家，今天就是带他们出来看看这附近的地势的。我先修宁城到乐城这一段，乐城到省城这一段有其他人负责，到时候两条贯通就行了。” “哎呀，太好了，李师长，我听说你来宁城后进行了一系列有效的举措，筹建电灯公司，修葺学校，拓宽道路，修城墙，修河堤，没想到这公路也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我都有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等公路修好，我们纺织厂第一个买卡车。不，还要买客车来跑客运，让宁城的人也能多去省城见识，和省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样我们宁城的经济发展才能紧跟着省城。” 李师长：“我就说没看错你嘛，我就说修个公路，你就想了这么多，不愧是喝过墨水的人，点子就是比普通人多，眼光也比普通人长，脑瓜子灵活。” “李师长你过奖了，难得你平易近人，跟我们又谈得来，我才大着胆子说这些想法，这些我连我爹和伯父他们都没透露过，就怕他们说我好高骛远，这山望着那山高……” “呵呵，今天你们还有什么好的想法都说出来我听听。只要要对咱们宁城有好处的，我都会支持。” 吴希泽：“我也是有针对性的，也只能围绕着纺织厂这块转转，往外延伸，想到什么说什么，其他的我也不太懂，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嘛，这宁城的其他方面建设还是要靠李师长掌握全局。李师长就错，就冲你要修通公路这个举措，你才是高瞻远瞩的人。希泽佩服。” 张季贤：“我也佩服你，不光因为你是军人，还佩服你有经济头脑。” 李师长点点头，这两个年轻人不错，有知识有文化，而且也懂得分寸。 第119章 开航运 “哈哈，我们就不要互相佩服来夸奖去的了……” 吴希泽：“我说的是真心话。” 三人在大树下说得热烈而投机。 三人虽然年龄不一样，李师长比他们大着十来岁，可并没有多少隔阂。 虽然他是军人，可跟他们谈起民生经济的时候，却很有见地。 吴希泽从阿公和大伯那里了解到不少李师长的事情，对于这个能够主宰宁城未来命运的长官，他当然希望他是有见识有能力懂经济的人，这样他们办实业的人才会感到心安。 现在李师长看来的确不会让大家失望。 张季贤道：“李师长， 跟你真是相见恨晚呀，你的这些见地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特别是这运输。我们也是受到他的启发。” “是谁？” 吴希泽也想起这个人来了，正想开口说话，就见刚才骑自行车的两个人过来了。 冲着李师长说道：“李师长，太好了，我们没想到宁城居然还有自行车，有了这自行车，我们的勘测任务就能提前完工。” “哈哈，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自行车可不是我的，是这两位小朋友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从省城请来的勘测专家顾洪恩，刘国兴，他们负责公路的勘测。这两位是我们宁城的青年才俊吴希泽，张季贤，自行车就是他们从汉口带回来的。” 四人互相见礼。 顾洪恩：“两位真是有远见。” “过奖，过奖。” 李师长：“你们要用车，就跟他们借。怎么样，两位小朋友，把你们的自行车征用一下如何？舍不舍得？” 吴希泽：“能够为修公路出力，那是我等的荣幸，这车尽管拿去用就是。” 吴希泽这样说了，张继贤当然也没意见，反正这车也是希泽掏钱买的，他可没花一毛钱。 “对，尽管拿去用。也算我们尽了一点力。” 李师长：“好！爽快！不白借，等我买的自行车到了，我还你们两辆新的。” 等到准信的顾洪恩和刘国兴又喜滋滋地跑回去了，把自行车抢了过来，告诉那些跟班，现在自行车被他们征用了，除了他们谁也别想碰。 也难怪他们如此紧张，这一番勘测搞下来，不晓得要走多少里路，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这自行车的出现无疑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他们可得好好爱惜这难得的坐骑。 李师长收回目光，问道：“刚才你们提到那个谁谁谁呢？” 吴希泽：“季贤说的是陆先生吧。这次我们去汉口买机器，在重庆上船，遇到了陆先生，他也是去汉口的，一路上我们听他说了很多，我觉得他的想法很好，跟我们不谋而合。也更坚定了我们走实业的道路。” “哦？” 李师长很感兴趣，“这个陆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想法。” “陆先生叫陆思，他是合川的人，早年加入同盟会，从事反清保路运动，投身辛亥革命。 第二次革命失败，陆先生离开成都去上海。民国三年在上海结识黄炎培先生，彼此建立深厚友谊，炎培先生推荐他到商务印书馆去当编辑，他婉辞未就，离沪回川，后回乡在合川中学任教，参与编写《合川县志》；后又去成都，随后相继担任成都《群报》、《川报》编辑、主笔和记者。写过不少抨击时弊的文章。在省城很有名气，我们在省城读书的时候经常看他写的文章。没想到这次能够同船而行，收获颇多。” 李师长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他是谁了。之前他提倡教育救国，民国十年任沪州永宁公署教育科长，积极开展通俗教育活动，聘请中国少年学会会员王德熙和恽代英分别担任川南师范学校校长和教务主任，开展以民众为中心的通俗教育与新教育试验，影响全川。后来因为省内各方军队混战，中途被迫夭折。 之后，也就是去年他被杨生请到成都创办民众通俗教育馆，担任馆长，在少城公园内建起各种陈列馆、博物馆、图书馆、运动场、音乐演奏室、游艺场和动物园等文化娱乐场所，集中了成都各种工程技术人才和文学艺术专家，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才智，然而红火一阵，又蹈川南教育实验的覆辙，之后不了了之。” “对，我们还去参观了，当时很受震动和启发。只是没想到很快就……这次我们在船上相遇，陆先生说他打算从头再来，他放弃了教育救国之路，转而产生了实业救国的念头，而这一切，又以交通运输业为各业之母，所以他决定沿着重庆去湖北考察航运，他拟创办一家航运公司。 这一路上，看着外国的轮船在长江上横行霸道，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 李师长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好，有志气，有魄力。这个老陆还是很有见地嘛” “李师长也觉得这个想法好。” “好，肯定好，交通运输业为各业之母，这个说法好。 这运输除了公路，当属航运最为重要，特别是我们四川，出去几乎靠航运，古人不是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自鸦片战争以来，我们的航运都被外国人把持着。 如今老陆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是佩服。” “我们也是很佩服陆先生。 他说他要先开通合川到重庆的航运，以此为基础，再发展壮大，再开通重庆到省外的航运，直到有一天，这长江上跑的全是我们的轮船…… 所以陆先生弃学从商，从汉口考察完之后又跟我们一起返回，这回来的路上我们谈得更多，他说回合川，准备筹办民生实业公司，设想以办轮船航运业为基础，兼办其它实业，把实业与教育结合起来，促进社会改革，以达到振兴中华的目的…” “有志气，有魄力。” 李师长再次说道。 吴希泽：“我们受到启发也可以试试，或者和他合作。我们宁城到重庆这条水路很是便利，但是现在所航行的船只都是些中小木船，还要靠纤夫拉着前进，如果陆先生能够成功，我们也可以仿效，在宁城和重庆之间开辟一条航道跑运输和载客。” “好主意。” “这事情我给阿公和伯父家父说了一下，他们说这事太大，还是等等看，等陆先生那边筹办起了，我们再弄也不晚。” 第120章 很期待 吴希泽：“这事情我给阿公和伯父家父说了一下，他们说这事太大，还是等等看，等陆先生那边筹办起了，我们再弄也不晚。” 张季贤：“陆先生那边的筹备也不知道顺不顺利？毕竟这不是小事，像吴会长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在犹豫观望，那肯定愿意跟陆先生一起投资的也得有魄力和胆量才行。” 吴希泽：“要不我写信去问问情况。” 李师长：“我看这事行，要做就趁早，还是那句话：商场如战场，先下手为强。” 吴希泽：“谁说不是呢？可这开航运投资不在少数，我们家刚刚把钱投到纺织厂和明星电灯公司去了，这一时半会拿不出多少钱来，不然我定要说服我爹拿出一部分钱来去入股陆先生的航运公司。季贤，不知道岳父他有没有可能……” 张季贤：“别提了，我爹是出名古板和抠门。跟他要钱等于要命。” 吴希泽：“也别这么说岳父大人，他不是还投资了纺织厂嘛。而且整个宁城的粮食买卖他占了三成吧，他还是有头商业脑的。” 张季贤：“粮食买卖那是因为我们是产粮大户，这不卖堆在家里发霉呀，入股纺织厂那还不是因为看着有你家和吴会长家撑着嘛，稳赚不赔的，他就搭个顺风船，要让他去投资他不熟悉的领域，那他就不行啰。他没那眼光，也没那个胆量。” 见张季贤毫不避讳地挖苦自家老爹，李师长觉得这个张季贤很是耿直。 他不知道到现在张季贤还记着老爹没让自己去广州的事情呢，这儿子奈何不了老子，只能说几句风凉话过过嘴瘾。 吴希泽：“唉，看来我们是帮不上陆先生忙了，回来的时候，听陆先生的意思那可是极力希望我们能够和他一起…” 张季贤：“可不是。可我是无能为力，我在家里是说不上话的。四妹的话都比我管用。” 李师长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希泽，你们的机器什么时候到？” “过几天就到，我们到时候要去一趟重庆把机器接回来。” “哦…” 李师长沉思着没说话。 吴希泽：“等机器安装调试完毕，正式开工的时候，还请李师长光临剪彩。” 李师长：“我一定来。” “多谢李师长。” “客气客气。” 吴希泽：“这天也不早了，我们出来有半天了，也该回去了。” 张季贤：“”四妹她们怎么还不出来，我去看看……” 李师长：“自行车被借用了，我喊人去找滑杆送你们回去。”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叫就是。” “要的，要的。这南桥村喊不到滑杆，村里人都去修城墙去了恐怕要到南门口去喊，我喊我的勤务兵骑自行车去，快当。” 没想到这李师长心还细，考虑得挺周到的。 吴希泽和张季贤也不再推辞。 这已经到了中午，总不可能饿着肚子走路回去吧。何况还有四妹和细妹两个女孩子。 李师长安排勤务兵去喊滑杆了。 那勤务兵早就想骑自行车了，得令过后跳上去一溜烟地往城门方向去了。 对其他人喊的“你莫骑到沟里头去了”的话只当没听见。 “四妹她们出来了。” 张素芳和细妹在席大姐的陪同下从村子里出来了。 在大树下玩耍的一个小孩子站起来跑向席大姐：“妈妈。” 又好奇地打量着张素芳和细妹。 席大姐：“叫姨。” “姨。” 张素芳摸摸孩子的脑袋，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姨今天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下次来给你买糖吃…” 听到糖，小家伙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了，逗得张细妹哈哈笑。 “叫我，我也给你带糖来…” 小姐可是给了她一大盒糖果。 “还带你坐车车…” 张细妹指了指那边的自行车。小家伙立马就大声喊道：“姨。” “哎。” 张季贤走过来：“四妹，我们要回去了啰。 席姐姐好。” 席大姐：“张少爷好，你们就在这吃午饭吧，农家没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看向那边正在跟李师长道别的吴希泽，“还有吴少爷，你们都难得来一趟，到家门口了也不进去坐，要是太太和少爷他们知道了，会怪我没招待好。” 张季贤：“王文海才不会呢，至于师母，她温柔贤淑，也不会责怪你的。” 吴希泽把篮子和茶壶拿过来了，“席姐姐，多谢你的茶水，我们要回去了，下次再来叨扰。” 张素芳：“是的，席姐姐，我们都出来半天了，家里还不知道呢，下次来一定在你这吃饭。” “好，下次来我去后面河里给你们打鱼，新鲜的，好吃得很。” 张细妹：“说得我要流口水了。” “哈哈，就知道吃。” 没等多久，勤务兵就喊四架滑杆过来。 张细妹：“自行车呢？韦为什么不骑车回去？” 她还没骑够，没过瘾呢？ 张素芳也看着吴希泽和张季贤，怎么去一趟席姐姐家，就发生变化了？ 张季贤：“我们把自行车借给李师长了，看到没，那两个是李师长请来勘测公路的，宁城要修公路了。” 张素芳：“真的呀？” 吴希泽：“真的，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通汽车了。” 张细妹：“三少爷，汽车是啥样的？” 张季贤比划着说道：“汽车呀这么大，里面可以坐好几个人，跑起来飞快…” 说了半天张细妹也无法想象和领会。 张季贤：“回家去，我找书给你看，书上有图片。” “谢谢三少爷。” 张细妹太兴奋了，自从跟着小姐来了城里之后。这生活是一天一个样。学到了很多东西，小姐教她读书认字，还见到了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东西。 会纺纱的机器，会跑的自行车，还有什么汽车…… 以后不知道还能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 这边吴希泽对张素芳说道：四妹，等通了汽车，我们坐汽车去省城，带你去逛逛那些有名的地……” 张季贤：“对，希泽说了，通了公路，他可是要买汽车的，坐汽车去省城，一溜烟就到了。” 张素芳看着吴希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热情和期盼。 点了点头。 她也很期待。 吴希泽他们跟李师长告别。 李师长：“过两天我去拜访吴老太爷，希望咱们能再见面。” “好，我也期盼着跟李师长再见面。” 第122章 来信了 吴希泽把张素芳他们送到玉堂街张家，又被留下来吃中饭，这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张素芳在一个桌子吃饭。 家里没有老的在，大哥大嫂和气，二嫂又刻意说些高兴的事情，大家也都少了些拘谨和不自在，吴希泽左边是自己的同学好友，右边是自己的未婚妻，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 吃完饭后吴希泽和张季贤去厂里了。 张素芳留在家里准备给两个好朋友写信。 之前王淑仪已经来了好几封信。 相比于吴敏她要离得近得多，所以这信也来得勤。 王淑仪大多是说她在新地方新学校的一些见闻和趣事。然后就是问张素芳现在的情况，跟吴希泽相处得怎么样？云云。 她已经知道张素芳的婚期，还答应放假回来给张素芳当伴娘。 每次收到王淑仪的信张素芳都会看好几遍。 通过好朋友的来信，她也够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她打开信纸开始写信，告诉好朋友这段时间宁城发生的事情，宁城也在一天天变化。她想，这些变化吴敏和王淑仪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纺织厂建起来了；机器也要买回来了；明星电灯公司开始供电了，王淑仪家所在的下南街马上就要通电了，寒假回来不怕打黑摸了；今天她学骑自行车了；细妹摔田里了；在南桥村遇到席姐姐了；宁城还要修公路了；等以后通了车，她就坐着汽车去省城找王淑仪。 林林总总，事无巨细，想着什么就写什么，就像当初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起这些八卦消息就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张素芳一边写着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看信和写信都是最美好的时刻。 张细妹知道四小姐在写信，没进来打扰她，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在屋檐下做针线活。 大少奶奶陪着二娃午睡，二少奶奶出去打牌去了。 院子里很是宁静。 张细妹也很喜欢这种宁静。 没有乡下的鸡飞狗跳，没有人来催着她做这做那，也不用担心看谁的脸色，谁会打她的主意。 在这里，张家的人对她都很好，没有把她当外人，当佣人。而是当妹妹。 三少爷就说了很多次，我是你三哥，不要叫我少爷。 可她觉得不能坏了规矩，所以还是叫着少爷。 家里人都对她好，她也不要懂得感恩。 平时的家务都揽下来了，她还要给家里每个人都做双鞋垫。她要表达她的心意。 张细妹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开始飞针走线。 “张素芳，拿信。” 门外有人喊。 张细妹知道是邮差送信来了，连忙小跑着去拿信。 现在给小姐写信的除了吴小姐就是王小姐，小姐收到她们的信很是高兴，她也替小姐开心。 张细妹接过信，“邮差大哥，谢谢你哟。” “不客气。” 送走邮差，张细妹看信上的地址是省城，就知道是王小姐寄来的。 她已经学会了不少的字，这 连忙拿进去给张素芳。 见张素芳还在埋头奋笔疾书，就没打扰，轻轻把信放在案桌上又退了出来，继续坐在屋檐下绣鞋垫。 张素芳把两封信都写完了，抬头一看，桌上放着一封信。 定是细妹拿进来的，自己太专注了，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拿起信看，是王淑仪写来的。 连忙拆开来看。 信里说学校新来了一位老师，是她没想到的向先生，很是惊喜。 不过想想也不意外，向小姐一直在省城，早晚会碰面的，只是没想到现在又成为了她的老师，让她们再续师生情缘。 王淑仪说她现在和向先生的关系好得很，比其他人都好，因为向先生以前就是她的老师，自然比别的同学要关系密切些。 向先生还带她去逛了好多名胜古迹，她也请向先生去姑姑家里做客……… 张素芳也很高兴。 她也很喜欢向先生，喜欢听她讲课，喜欢她的爽快耿直，也喜欢她的勇敢…… 只是她没有机会聆听向先生的教诲了。有点遗憾。 不过好朋友能继续听她上课，张素芳同样感到开心。 在信里王淑仪还告诉张素芳，她在学校参加了青年读书会，现在她才知道当初二哥他们聚在一起学的什么，读的是什么书，更巧的是二哥现在是读书会的干事，管着她呢。 她说她现在知道了很多革命的道理，眼界也比以前开阔了不少。 而且她也不跟二哥呕气唱反调了。 看来王淑仪也成熟了不少。 省城真是一个锻炼人的地方。 她说她也想把她看过的书给张素芳看，只是不方便寄回来。 她说等她放假的时候带回来送给张素芳。 看到这里张素芳笑了。 以前她们看到好的书或者喜欢的都会向彼此分享。 淑仪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王淑仪还说：“素芳，我没想到你能去教工人们读书识字。去熟悉工厂的情况。 不过这也不意外，从之前你带细妹回来的行为来看，你也是个有主见很勇敢的人，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文静软弱，你比我们两个都厉害，我还在学校学习理论知识，你已经参与实践了。先生曾经提倡要扶助农工，我看你已经完成了。 我们都得向你学习呢。” 对王淑仪的玩笑话张素芳并没放在心上。 自己做的这些小事那里算得上是扶助农工了。 王淑仪：“素芳，你肯定对我的话不以为意，但是，我是说的真心话，我们三个虽然在不同的地方，所学所经历也不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一齐努力，努力为成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像向先生说的那样，为这个新的时代做出自己的贡献。素芳，你要坚持，坚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有意义的事情。” 好朋友的信每次都能让张素芳激动，王淑仪说的话总能她让感觉到一股力量。像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 王淑仪和吴敏追求自己的理想离开了宁城。 而留在宁城的自己也要好好融入这个时代，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教工人们读书识字是有意义的事情，以后进工厂去上班，也是有意义的事情…… 希泽说了，工厂里会计的位置给她留着的。 到时候他们夫唱妇随一起上班下班，经营好纺织厂，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吧。 第123章 登门拜访 这天吴希泽和张季贤正在码头上找吴广辉说去重庆的事情。 因为根据汉口那边公司发的电报，机器这两天应该到了，他们得去重庆接收，再运回来。 吴广辉正坐在茶馆里喝茶，码头上有啥事情自然有手低下的人来禀报。 听完吴希泽的话吴广辉：“明天去，我和你们一起去，船我来安排。” 吴希泽：“伯父，最好单独包一艘船，我母亲也要去，还有岳母和素芳……” “她们去干啥，未必这机器运回来还看不到吗？要撵到重庆去看…” 吴希泽：“不是。家母和岳母是想去重庆置办一些东西，这婚期将近，有些东西宁城的不合适，家母看不上，这去省城又不方便，所以就趁着这次机会去重庆挑选，我也想带素芳去看看见识一下。” 吴广辉：“好，我晓得了。不就是去准备聘礼和嫁妆吗？尽管去，拉一船回来都可以……一条船不够，再喊一条……还有哪些要去？” 张季贤：“够了够了，我们家就我，我妈，四妹和二嫂，都是些女眷，所以我们单独包一条船，不和那些货物和其他人打挤。” “嗯，晓得了，希泽，既然你母亲和亲家太太要去，少不得你赵姨娘也要去凑热闹，我这就喊人去准备船。” 转头朝外头喊：“来个人…” 马上就有一个穿短打的老幺进来了：“大爷有啥吩咐？” “去，喊老六准备条船，明天去重庆，不要装货的也不要载其他人，收拾干净点，有女眷。” “晓得啰。” 老幺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跟着又进来一个吴家的仆人，走得匆匆忙忙的，满头大汗 说道：“大爷，刚才有人来到报信，说李师长要来拜访老太爷，老太爷请你赶紧回去，还有…，哦，正好，三少爷和张少爷也在这，也一并请。” “好，晓得了。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来。” 仆人出去了。 吴广辉站起来问道：“李师长这突然来访是个啥意思？” 吴希泽：“上次我们跟李师长相谈甚欢，听他说要抽空来看望阿公，应该不是公事，算是私事吧？” “你们上次在哪见到的，都说了些啥，怎么没听你提起？” “伯父你这两天没到厂里来，我们没打照面，当然就无从提起。” 吴广辉：“走，边走边说。” 看来伯父对李师长这次来访很紧张喔。 吴希泽就把那天跟李师长如何遇见，说了些啥，捡主要的说了些。 吴广辉一边听一边点头。 三人走得快，很快就回到了北辰街。 “吴伯，李师长来了吗？” “大爷，还没呢，不过也快了吧，报信的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喊两个人去街口守着，李师长来了就赶紧报信。” “是。大爷。” 吴广辉和吴希泽张季贤先进去见老太爷。 老太爷得信后已经来到了客厅里。 吴广辉的妾室赵姨娘也在，她也听说了李师长要来，正在问老太爷要准备什么待客，这个时候留饭是肯定的了。她作为当家主妇肯定要早做安排。 正说着，吴广辉和吴希泽他们进来了。 吴广辉：“爹，我们回来了。” 吴希泽：“阿公好。” 张季贤：“老太爷安好。” “好，坐吧。” 吴广辉对赵姨娘道：“李师长是贵客，你去准备吧。别失礼。” “是。” 赵氏答应着出去了。 这边还没落座一个仆人就跑进来喊道：“老太爷，大爷，李师长已经到街口了。” 老太爷站起来，“去迎迎。” 几人走到门口，就见两架滑杆抬了过来。 是李师长和他的副官。 两人都是便装。 副官手里还抱着一堆礼物。 见老太爷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了，李师长慌忙喊滑杆停下，跳下来抢上一步施礼道：“学生怎敢劳烦先生出迎，不敢当，不敢当…” 这是以学生身份来拜见老师了，这面子给得够大。 虽然老太爷没亲自教过他，但是他是教育督办，说治下学校的学生都是他的学生也不为过。 更何况老太爷还出手相助过，如果不是老太爷让人报信，他就被都督府抓起来了。 老太爷不仅是师长还是恩人，自称学生也是理所当然。 吴老太爷赶紧上前扶住道：“有你这样的学生，我这老脸也有光呀。” 李师长再郑重一礼：“学生其相见过先生…” 其相是李师长的字。 “快免礼，免礼。里面请。” 吴老太爷和李师长相携着走了进去。 其他人跟着。 吴广辉心里也踏实了，这李师长便装前来又以学生身份拜见，的确是来讲私交，叙旧情的。 大家进了客厅， 吴广辉和吴希泽张季贤又上前见了礼，然后分宾主坐下。 佣人逢上茶水。 老太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经是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了不起呀。” 李师长：“先生过奖了，如果不是先生，其相也不会有今日。” “哎，你也不要老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当初也是爱你有才，这以后全都是你个人的奋斗和努力的结果。” “这些年其相一直在到处奔波，后来回川后在省城打听先生的消息，得知先生告老回乡了，心里想着等安定下来定来看望先生，没成想，这一打就打到宁城来了……” 吴老太爷：“呵呵，这说明我们还是有缘份的嘛。” “是的……” 两人说起一些在省城的往事，又说起一些这些年打仗的经历，好几次死里逃生等等。 吴广辉吴希泽张季贤虽然插不上话，但是也听得津津有味。 ………… 最后李师长说道：其相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先生多指教。” 吴老太爷：“有你这样的学生，我这先生当得与有荣焉。以后有需得着老朽效力的，你尽管开口，我不行，犬子广辉还算可以出力，还有这些孙辈们。” 指了指吴广辉和吴希泽张季贤。 三人连忙站起来。 吴广辉：“李师长一来宁城，就关心民生，修缮校舍和城墙河堤，帮着筹办电灯公司，吴某佩服致至，以后李师长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 吴希泽和张季贤也表态：“请李师长尽管吩咐。” 第124章 编撰县志 李师长道：“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现今眼目下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请先生出面操持。” 吴老太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花白胡须，说道：“其相，你说，是何事，老朽不才，但凡有一点力气，也还使得上劲儿。” 吴广辉心说：来了，来了，果然还是有事才上门。 只听得李师长说道：“这件事就是编撰《宁城县志》， 先生以前是省府的教育督办，又是宁城德高望重之人，而宁城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自古出了不少良相俊才，到如今也是遍布书香府邸，这件事还请先生出面召集宁城的一众文人雅士把它完成，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吴老太爷听了忍不住站了起来。 吴广辉，吴希泽和张季贤也望着李师长。 这，是大手笔呀。 这李师长一个军人，除了关心民生经济，还考虑上了宁城的历史文化底蕴，这，这有点让人跟不上趟啊。 吴老太爷站起来佳东，胡子都有点抖，那是激动的。这编撰县志是一项造福后代，功德无量的好事。 参与编撰之人也将流芳百世。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呀，他岂有不激动之理？ 这是他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之前既不是宁城的父母官，在宁城那些清流文人当中也不算顶流。 编撰县志也轮不到他操心。 可如今，李师长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操持，可见对他这个名义上的老师还是看重的，这是在给他机会。 这件事如果办成了，对他们吴家又将是一桩幸事，吴家在宁城的地位又将是一个飞跃，只是这荣誉的背后不知道要用什么来交换。 其相投给了他一个桃子，他将拿什么李子来还他。 老太爷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心里告诫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了，沉吟道：“这的确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只是这编撰县志不是小事，耗时就不说了，也许要几年的时间，另外还要耗费很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其相你可考虑清楚……” 李师长，道：“先生说的其相都明白，如果这么容易就办成了，还轮得到我们来吗？这之前的父母官早就做了。” “是，是这个道理。” “先生放心，这一切都费用都有县府承担，先生只管去召集人就是了。” 吴广辉：“都由你们承担？” 李师长：“当然。不过有谁愿意捐赠钱粮用以编撰之工作也可以，到时候给他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为编撰县志捐赠几多……” “这，这恐怕宁城好多人都愿意。” 李师长笑了。 “如果有人愿意，我们当然欢迎，毕竟是需要大家鼎力协助的事情，越多人参与越好。先生说是也不是。” 吴老太爷不由得佩服这个学生。 真是后生可畏呀。 在自己任上的时候，搞这么多事情，固然有彰显政绩的目的，但更多的是办实事 在别的军阀忙着搜刮的时候，他却经济文化，城市建设两手抓，这胸怀气度，是一般人做不了的。 老太爷道：“其相的心胸，以及远见卓识令老朽佩服万分。有其相来当宁城的主官，是宁城之幸，是宁城百姓之福，老朽也不推辞了，接了这桩差事。拼着有生之年，把县志编撰完成。”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成立一个编撰委员会，由先生担任理事长，除了财务人员由县府派遣，其他需要什么人，下设什么部门都由先生负责，过两天我会在县府召开会议，正式宣布任命。” “好，好，老朽定不负厚望。唉，没想到这临老了，还能干成一件大事。” “先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呵呵，惭愧惭愧。这时代变化太快，老朽都快跟不上趟啰。这以后就是你们都天下啰…” “先生老当益壮。” “嘿嘿，见笑见笑，来，吃茶，吃茶。” “请。” 事情谈妥，算告一段落。 吴广辉想：原来李师长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这件事。 就见李师长放下茶盏说道：“今天来呢，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和吴会长商议。” 吴广辉没想到又转到他身上来了，心想：果然没那么简单，给了老爹一个甜头，是不是就要自己还这个人情，这也太快了点吧。 见吴广辉没吭声，吴老太爷道：“商议什么，有什么差遣，你吩咐就是。” 吴广辉：这个老爹，也不先问问什么事情，要是不好答应的那咋办？ 李师长说道：“之前听希泽和季贤说起合川的陆先生要成立航运公司，这事先生和广辉兄也知道吧？” 吴老太爷点头：“知道。希泽说过。” 吴广辉也说道：“是说过，希泽还说我们也可以仿效之，开通到重庆的航运。说虽然我是宁城的舵把子，管理这码头和货运船只，可那些船只也并非是我一家所有，这买轮船可是大事，点把点钱是不行的，不是我吴广辉没胆量，只是这眼下纺织厂和电灯厂的投入都很大，这机器运回来还得安装，需要购买大量的棉花，这些都需要钱……眼目前去搞什么航运还不太现实。” 吴广辉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没钱。 李师长点点头，表示认可。 “的确如此，现目前要在宁城搞航运是不太现实，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总得出点力。” 吴老太爷道：“希泽说过，他有心想助陆先生一臂之力，借点钱给陆先生，等陆先生成功了，我们也好借鉴。” 吴希泽：“是的，我正在游说家父和祖母，请他们拿些钱出来…” 吴老太爷：“呵呵，你把注意打到老太太身上去了，不知道老太太答应你没有？” “祖母倒是答应了，不过她手头的现钱也不多，所以我还在想办法，能凑多少算多少，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我说过要支持陆先生的，就得付诸行动。” 张季贤：“我也和大哥二哥商量，看他们能不能投资，不投资就把钱借给我，我去投资，虽然不多，也是略尽绵力。” 第125章 李师长的规划 李师长点点头。 “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很不错。 俗话说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在陆先生最困难的时候你们伸手相助，这意义非凡。” 我看这样吧，你们也不用去筹钱……” 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都看着李师长。 李师长说道：“我准备入股陆先生的航运公司。今天就是来找你们商量这件事的。” “你，你入股去找陆先生呀，但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师长：“不能以我的名义去，毕竟重庆是老刘的地盘，如果知道我入股陆先生的公司，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想，说不定还会给陆先生带来麻烦。” 眼目下川内还处于军阀割据派系林立的状态，今天这个和那个打，明天那个和这个打，谁打下了地盘就归谁，重庆现在是老刘的地盘，李师长的确不太适合。 吴老太爷赞同：“其相说得对。不能贸然以你的名义过去入股。” 李师长：“所以，我想请广辉兄以你的名义去入股，你既是商会会长，在商言商。 另外，你又是码头上的舵把子，跟重庆的袍哥会也说得上话，对陆先生在重庆跑码头也有帮助。 无论那一条你都有站得住的理由。” 吴广辉：“还是李师长考虑得周到。” 心想：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当师长，成了一方诸侯。 吴广辉是商会会长又是码头的舵把子，知道跑运输很来钱，不要说这些普通的木船，就是那些肩挑背驮的挑夫，运送货物一个月都要挣好几块大洋，更何况这轮船，那可是以吨计的。 如果没有巨额的利润，为何那些洋鬼子挣着抢着占码头，垄断航运？ 这陆先生敢和洋人叫板，他是十分敬佩的。 当下说道：“我愿意替李师长走这一趟。嘿嘿，李师长，那你就等着数钱了，那轮船一买回来，一跑起来，就是白花花的银元进账。” 李师长道：“入股收钱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还要派几个人跟着去学习，进航运公司，上轮船去学习，为下一步我们宁城开通航运做准备。这次你去要跟陆先生好好谈谈，这可以作为我们投资的条件。钱可以少分，但是人必须安排进去，还可以告诉陆相声，以后宁城的航线我们会留股份给他，实际上也相当于他在为自己培养人才。” “哎呀，李师长，你这是走一步看三步吧。吴某佩服佩服。我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妥。” 不要他掏钱，还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吴广辉把胸部拍得乓乓响。 吴老太爷：“其相，你的确是个干大事的人，老朽佩服。” 李师长：“先生过奖了，我想过了，不管是打仗还是以后搞实业，这交通运输很重要，我已经在开始筹建修公路了，公路修好就买车，下一步当然就是航运，这水路陆路要一起抓，等以后我还要开通空运，搞一架飞机来坐坐…” 喔呀。 吴广辉倒吸一口冷气。 吴希泽和张季贤也被李师长的大手笔震撼了，这眼光气魄一般人是赶不上的。 不，一般人恐怕想都想不到吧。 吴希泽自认为读过书见过世面，开办纺织厂买自行车这些都算是开了先河，因为宁城还没人开始搞。 他还有点小得意。 可现在和李师长比起来那真是不够看呀。 李师长转向吴希泽张季贤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我很欣赏，好好干，会有一番作为的。” “谢谢李师长鼓励。” “你们俩和陆先生熟悉，这次你们协助吴会长把事情办好，以后宁城的公路运输和航运公司就交给你们来办。你们筹的钱就留着以后吧。” 吴广辉激动不已：“还不谢谢李师长。” “谢啥子嘛，我说过要把宁城当家乡一样建设，我说到做到。” 吴广辉：“对对，袍哥人家，说话算话，绝不拉稀摆带。以后我们就跟着李师长，为你摇旗呐喊为你加油助威。” “有吴兄这句话，李某就知足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对，对，对，一家人。” 赵姨娘让管事来问何时开席。 吴老太爷道：“其相，既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见外，吃顿便饭。” 李师长也不推辞，爽快答应，“好，先生请。” “请。” 众人移步西厅，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饭后吴老太爷和李师长去书房单独说话，吴广辉和吴希泽张季贤则去准备明天去重庆的事情。 到下午李师长才告辞离去。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码头集中。 吴广辉和赵姨娘还有管事吴老六。 吴希泽和母亲外带一个婢女。 吴青峰没有去，他留在宁城处理大小事务，还要挑选去重庆航运公司学习的人，他们准备三个，李师长自己安排两个，第一批一共五个，以后再增加。 张家这边人多，刘氏，张季贤，张素芳，二嫂，还有张细妹。 李师长派了他的亲信副官和他们一起去重庆，只要跟陆先生谈好了，需要多少钱，副官就去重庆的钱庄取银票。 李师长想都真周到。 众人在码头碰了面。 打过招呼见过礼之后，几位太太和二少奶奶就聚在一起说起话来。 吴希泽抽空对张素芳说：“四妹，这次去重庆，我可能没多少时间陪你们，你和伯母自己照顾好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张素芳：“我知道了，你们去忙你们的正事吧。我会照顾好伯母和妈她们的。” 张季贤已经给她讲了陆先生的事情，她知道吴希泽他们要去找陆先生谈正事。 要置办的东西他们女人家自己去买就是了。 等人齐了，吴老六就来请大家上船。 张素芳还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以往坐船也就是在码头到牛角沱溜了一圈就回来了。 张细妹更是兴奋，她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张家湾的黑龙潭也只有站一个人打鱼的小舢舨。 “小姐，这船真大呀，还有两层……” 张细妹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 张季贤：“这算啥子嘛，到了重庆的大码头，那里的船才叫，那是大轮船，可以坐几百人…” “哇，几百人，那不是有这么大，这么大……” 张细妹用手比划着，却比划不出来。 她想赶紧到重庆，看看大轮船。 第126章 受挫 船到重庆码头，张素芳和张细妹终于见到了大轮船。 有好几层，他们的船停在旁边简直就是巨人旁边的矮子。 张细妹：“我的妈呀，小姐，这么大的家伙，怎么跑得动哟，要好多人来拉嘛？” 张素芳也是第一次见到轮船，心中也是无比震撼。只不过她没表露出来而已。 张季贤：“哈哈，这样的大轮船不用人力，它是靠机器运转前进的…” 张细妹：“我明白了，就像我们纺织厂的机器一样，自己转动就能纺纱织布，这个轮船也是，不用人来拉。” 张季贤：“嗯，差不多是这样，细妹都晓得举一反三了。” “嘿嘿，我以前哪见过这些，还不是跟着小姐和少爷们才涨了见识。” 众人下了船，天色已晚，吴广辉让吴老六先去联系旅馆。天黑了，不适合走远了，就近安排住宿。 吴老六：“大爷，还是去云来茶馆吧，那里离码头最近，这大晚上的也不适宜去找别的旅馆。” 吴广辉：“好，你先去打头阵。” 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人，得先去给茶馆的三爷提前打个招呼，安排好。 吴老六答应着，叫了几架滑杆先领着几位太太往云来茶馆去了。 其他人就步行顺着石阶梯慢慢往上爬。 张细妹：“小姐，你累不累？我没想到重庆的坡这么高这么陡。” 张素芳：“还好。” 走在前面的吴希泽慢下来，等在路边，等张素芳走上来的时候，一只手悄悄地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四妹，我牵着你走，会轻松点…” 张素芳想抽回手，吴希泽握得更紧了。 “天黑，路不好走，我怕你摔了。” 张素芳看看四周，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了，身边只有细妹。 黑暗中，也没谁注意啊。 也就没有反对。 走到前面的张季贤喊：“细妹，是不是走不动了，快点，三哥去前头给你买好吃的。” 听到有好吃的，张细妹来劲了，“好，我来了。” 往上跑去。 留下吴希泽和张素芳在最后面。 现在只剩下二人在后面走，又是在陌生的地方，没有熟人看到，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吴希泽大大方方地拉着张素芳的手。 “四妹，我们以后要这样相携着走一辈子。” “嗯。” 等两人慢条斯理走到云来茶馆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了，已经被茶馆的三爷迎进去坐下喝茶了。 张细妹拿着一包桃片站在门口等他们。 “四小姐，吴少爷，你们好慢啰，我的桃片都快吃完了，给，这是给你们留的。” 吴希泽和张素芳拿手捻了一块桃片放进嘴里，相视一笑。 真甜。 茶馆的三爷已经了两桌酒菜。 男女分开吃饭。 张素芳和二嫂陪着徐氏刘氏赵氏吃完早早上楼歇息去了。 另外一桌男的还在喝酒，不知道几时才散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吴广辉，丁副官，吴希泽和张季贤去找陆先生去了。 陆先生之前给吴希泽和张季贤留了一个地址，说他在重庆的话都在那里落脚。 而吴老六泽陪着太太们去逛街购物。 茶馆的三爷又特地派了一个老幺给他们带路。 务必要把几位太太小姐照顾好。 老幺叫了滑杆，抬着太太小姐们往那热闹繁华的商业地段去了。 陆思借住的地方离码头并不远，这是他合川的一个老乡老肖的房子。陆思到重庆来都是在这里落脚。 老肖在重庆做生意，经常有货物进出码头，所以就在这里置办了一所临街的房子又办公又住人。 房子不大，楼下三间，楼上三间。 站在楼上打开窗户，可以看到朝天门码头。 楼下一间做了会客室，老肖在这里接待生意上的朋友和客人，另外一间是老肖和两个伙计的办公室，还有一间是厨房兼杂物间。老肖的家人都在合川，所以就请了一个附近的帮佣每天来做三餐。 楼上一间是老肖的住房，两个伙计住一间，另外一间是客房。 有合川的老乡或者朋友来了，临时住一住。 现在这里成了陆思的地方了。 清晨推开窗户看着不远处的朝天门码头繁忙的景象， 陆思的心情又激动又无奈。 激动是因为自己想成立航运公司，将来码头上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轮船，不，不止一艘，两艘，三艘……，以至于更多。 无奈的是现在连影子都看不到。 他在合川和重庆两地来回奔波游说，可是响应者寥寥无几。 很多人对于他的规划听得兴致勃勃，口头上也答应支持，可一旦动真格的，要喊拿真金白银出来投资入股了，个个都推三阻四，这样那样的。 陆思筹集资金受挫，虽然不是冬天，可他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只有老肖和几个好友全力支持他，愿意拿钱出来入股，可他们的钱大部分压在货物上，能够拿出的现金太少了，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离买回轮船还差得远呢。 怎么办呢？ 要不舍老脸上一趟成都去化化缘？ 看能不能解决资金问题。 “老陆，你起来没有？” 门外老肖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哦，起来了。” 陆思把门打开。 门外是穿着西装的老肖。 “老陆，又一夜没睡好，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没事，有点失眠。老肖，打扮得这么整齐要出门啦？” “嗯，我想去找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跟他们说说办航运公司的事情，看他们愿不愿意合作。你也和我一起去，你说得清楚些。” 陆思：“谢谢你老肖，你看为了这航运公司的事情，你没少费心。” “呵呵，你我之间还说啥子谢谢嘛，既然答应和你一起搞航运，那我肯定是要出力的，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嘛，好歹以后我也是股东嘛，我也想搭到你发财哟。” 老肖是个乐观的人。 陆思叹口气：“唉，现在只是梦想，梦想和现实还差得远呢。” “你不是打退堂鼓了吧？” “怎么会，我非得办成了不可，我不信这么大个重庆硬是找不到知音。今年不行等明年，有生之年中能行。” “对，不急哈，一步一步来来。走走走，下去洗漱吃饭，吃完饭我们就出门，今天肯定有收获。” “好。吃饭去。” 第127章 雪中送炭 陆思和老肖下楼去吃饭。 那个帮佣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两个伙计也等在厨房了。 早饭很简单，就是一人一碗小面。 吃完饭，老肖跟两个伙计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守在店里，自己跟陆思要出门去谈事情。 正准备出门，就听到门外有人喊：“有人在吗？” 伙计以为是客户上门了，赶忙迎了出去。忙忙地答应着：“在，在…” “请问陆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陆思听声音有点熟悉，连忙也走了出去，冲着问话的人惊喜喊道：“吴希泽，是你？” 吴希泽：“陆先生，是我。” “陆先生，还有我呢。” 吴希泽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是张季贤。 “啊，张季贤你也来了。快请进……” 陆思招呼这两人进来。 又对跟着出来的老肖说道：“这是我的两位新朋友，我上次去武汉的时候结识的吴希泽，张季贤。” 老肖：“稀客，稀客，快请。” 吴希泽：“陆先生，不止我们两个，我伯父也来了。” “啊，在哪里？” “在后面。” 顺着手指的方向，陆思看到了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吴广辉，后面还跟着一个夹公文包的跟班。 吴希泽先给他透露点信息：“伯父这次是专程为航运公司的事情来的。” 陆思：“真的？能成？” 吴希泽肯定点头：“能成。伯父是宁城商会的会长，有商业头脑。” 陆思：“那先谢谢你们了…” 说话的同时已经抢上几步迎接吴广辉。 “吴会长，陆某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其恕罪…” “那里，那里，陆先生志向高远，吴某佩服，今日冒昧前来，还望海涵。” “欢迎之至，欢迎之至…，吴会长请…” “陆先生请。” 陆思把众人引进了会客厅。 “这是我朋友的地方，今天借这里招待吴会长，地方简陋，请见谅…” “没事，挺好的。” 吴广辉打量着会客室说道。 陆思：“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合川老乡，现在是我的合伙人肖文斌… 老肖，这是宁城来的吴会长，这是吴希泽，这是张季贤，这位是？” 穿着便装夹着公文包的丁副官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是吴会长的跟班。” 吴广辉：“哦，是我的财务总管老丁。” “丁先生好。” 老肖：“来，来，大家请坐，不要客气，伙计，上茶。” 大家分宾主坐下。 伙计把茶端上来又退了出去。 吴希泽先开口：“陆先生，我把你要创办航运公司的事情跟伯父说了，伯父很感兴趣。” “哦，是嘛，吴会长，你是前辈，还请你多指教。” “指教谈不上，我在宁城也有几条小船，上跑江油下跑重庆，可那都是些小打小闹，跟陆先生的宏图大志比起来差得远。” 陆思：“哪里，哪里，吴会长过谦了。” 吴广辉：“咱们也不来虚的，这航运公司我觉着能有前途。不知道陆先生公司筹备得怎么样了？你说说你这公司怎么个搞法？” 他想听听陆思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之前虽然听了希泽的介绍，但到底不是他本人。 “吴会长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陆思把自己的打算计划又详细地给吴广辉做了一番介绍。 吴希泽和张季贤也认真听着，他们也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陆先生不愧是当过老师和主编的人，大处小处都能考虑细致入微。 听得吴广辉心里暗暗点头。 最后陆思说道：这就是我的计划，目前正在筹备阶段，之前我也跟希泽季贤说过，希望他们能够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共同打造实业之母。” “陆先生提出的运输乃实业之母，这个说法很贴切，我本人也很认同。经过我们一番商议，决定来入股你这个航运公司。” “太好了，吴会长，欢迎欢迎。” 一旁的老肖插话道：“吴会长，你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呀，这两天老陆为公司的事情愁得觉都睡不好……用殚精竭虑来形容都不为过呀。”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呵呵，吴会长见笑了。” 吴广辉：“我理解，理解，一分钱都要难到英雄汉嘛，陆先生是不是在为资金犯愁啊？” “不瞒吴会长，的确还差……” “还差多少我这里给你凑齐。” 吴广辉大手一挥很有气势地说道。 “吴会长，还差一大半呢。” “没问题，你说个数目。” 肖文斌赶紧拿来一个账本，“吴会长，请过目，这是我们航运公司成立的预算，这是现有的资金，这就是还差的缺口。” 吴广辉看了看这个数目，跟李师长预估的差不多。 李师长说过务必要拿下，就算超过这个数目也要拿下。 现在看来，只要这笔钱一投下去，李师长就是航运公司最大的股东了。 果然厉害。 见吴广辉沉默不说话，陆思道：“我们还在继续筹集资金，吴会长放心…航运公司是一定要办起来的。” 肖文斌：“对，对，我们刚才正准备出门，去跟几个朋友谈入股的事情，一谈妥了这资金马上就到位了……” 吴广辉打断他道：“我看不用了，这笔钱由我来出，你们也不用再去找别人了。” 肖文斌：“啊，你说什么，这么大一笔钱真的你来出。” 吴广辉：“那当然，袍哥人家，说话算话，绝不拉稀摆带。” 陆思：… 吴希泽解释：“我伯父是在会的人，宁城的舵把子。” 肖文斌：“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是一家人，我也是在会的，只不过是个闲散的三爷，给大爷您请安了。” 吴广辉：“免礼免礼，好说好说。” 陆思说道：“吴会长既是希泽的叔父，又是舵把子，我也说实话，感谢你对陆某的信任和支持，这么一大笔钱你一个人出，实在是有点多，这航运虽然赚钱，但是也有风险，吴会长还是再考虑考虑。” 吴广辉：“不用考虑了，就这么定了，差多少我来出…你也不用再去麻烦别人了，股东多了也不是好事，人多嘴杂，七说八不一，够得你去应付的。” 肖文斌：“那大爷你是最大的股东了，这公司的营运决策当然是你说了算。” 他现在称呼都变了，不再是吴会长，而是袍哥会的大爷了。 第128章 协议 陆思也有这个顾虑，要是吴会长来当家做主，那他又怎么办呢，他希望有人入股，但是不希望别人指手画脚。 自己的计划自己最清楚，别人未必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步骤走。 吴广辉道：“我才不想费这个心思呢，宁城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我，我怎么可能到重庆来管理航运公司，希泽，你说是不是？” 吴希泽：“是，伯父很忙的，要管着宁城的码头，还要管住宁城的商会，眼下我们家的纺织厂也要安装设备了，这次来就是接收机器的，这陆先生你也是知道的，伯父以后还要管着纺织厂…” 陆思点头。 “所以伯父可以说是忙得分身乏术呀。” 吴广辉：“嘿嘿，就是就是，所以这航运公司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全权打理。” “你是说，你只管投资分红，不过问公司的经营。” “过问还是要过问的，好歹我还是最大的股东嘛，有啥重大决策你还是要只会我一下嘛。其余的我不横加干涉。你该咋办就咋办。我相信陆先生的能力。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果然没这么简单？ 投了一大笔钱居然不参与管理，就算是自家人也不可能。 刚刚的喜悦转眼就要消失了吗？ “吴会长还有什么条件，请说。” “希泽，你来说。” “好的，伯父。” “陆先生，这笔钱不仅仅是伯父出的，还有宁城很多人的心血，伯父只是他们的代表，所以还请陆先生慎重对待。” “谢谢吴会长，也谢谢希泽和季贤为我做出的帮助。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请放心。” 吴希泽：“本来我是愿意跟先生一起创业，但是你也知道纺织厂也离不开我们，所以现目前是没办法和先生一起奋斗了，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合作，我们商量了一下，希望先生能够答应这个条件。” “你请说。” 在航运公司成立后，我们准备从宁城选派一些子弟送到公司来请先生负责培训他们，不管是公司的管理还是轮船上的管理都要有。” “你这是…” “不瞒先生，这是在为宁城的航运公司做准备，有先生在前面带路，我们走起来也顺畅些不是吗。” 张季贤：“陆先生，我们可是用实际行动在支持实业，支持运输业。” “你们俩果然不容小觑，这眼光，这气魄需要有些人来赶才是。 上次我就觉得和你们两个谈得拢，果然是我的知音。 别说培训几子弟，就是多派点人来，我也保证给你们培训好。” 吴希泽：“当然不止这几个，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乃至更多。因为我们的目标不止一艘轮船，还要发展很多，到那时长江上都是我们自己的轮船，让外国人的靠边去吧。” 陆思：“哈哈，希泽你说得太对了，这也是我的梦想，为梦想而奋斗。” “为梦想而奋斗。” 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再加上张季贤的。 “为我们的实业之路奋斗。” 肖文斌：“太好了，有了宁城吴会长你们的加入，何愁大事不成？吴会长，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下一项，签订协议？” 吴会长：“可以，可以，把协议拟好，我们双方签字画押。” 陆思：“好，我来写。” 坐在桌前拿起纸笔开始写协议。 这份协议可是与众不同。 得好好斟酌一番。 众人也不打搅他，任由他慢慢写。 陆思眼见得资金不愁了，这心里畅快，下笔如有神，很快就把协议写好了，请吴会长过目。 吴广辉一边看一边点头。 “行，我看就这样，可以。” “那容我再誊抄两份…” 吴希泽：“一人誊抄太慢，陆先生你念，我和季贤来抄写，一人一份。” “好主意。” 等协议写好，两方人准备签字画押。 肖文斌：“还没找中人做见证。” 吴希泽：“这里还少了见证人吗？我，还有季贤，还有你肖老板，我们都是见证人。” 陆思：“对，等将来成功了，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人。” 大家在协议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吴广辉：“好了，协议签了，我把资金也交给你。陆先生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示意丁副官：“丁管事……” 丁副官：“是。” 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摞银票，数了一些递给吴广辉。 吴广辉接过又交给陆思。 “陆先生，你点一点数目。这么大一笔数目还是银票方便，放心，这是日升昌的，全国各地都可以兑换。” 陆思激动地接过，他没想到资金的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还里立马就收银票了。 连着数了两遍，才点头道：“对的，对的。我这手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银票，都在抖了……” 吴广辉：“哈哈，陆先生，以后有你数钱数到抽筋的时候。” “借你老的吉言，祝我们的生意通四海，财源达三江。” 肖文斌：“我去准备谢酒菜，我们庆贺一下。” 吴广辉：“不用麻烦，等轮船买回来那天我们在摆酒庆贺。” 陆思：“对，老肖，你马上叫人给我定船票，我要去汉口买船，一刻也不想耽搁。” 肖文斌：“好。” 吩咐伙计去买船票。 陆思：“吴会长，陆某本该尽尽地主之谊……” 吴广辉：“都是自己人了，不要讲客套，正事要紧，我们也希望早点坐上大轮船。” 吴希泽：“陆先生，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另外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这，我都不好意思了。来，我送送你们。” 陆思和肖文斌把他们送出门外，一直往街口走去。 陆思：“吴会长，我们打算把公司就设在这条街上，这里离码头近，很方便。而且这条街大都是生意人开的商铺和公司，还有仓库，已经形成了一个商业圈，我们公司开在这里也很有利。” “这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就是。我说过不干涉公司的运作。” “感谢吴会长的信任。” 陆思又对肖文斌说道：“老肖，我去买船，你在这边赶紧把公司张罗起来，我们双管其下。” “好。” 第129章 说动 王茂水前天拉着一船山货到的重庆，这两天就歇在自己租的仓库里，仓库就在离着码头不远的簸箕街。 因着这里离码头近，所以很多商人在这里开设的商铺，公司和租仓库。 这里也成了很多货物的集散地。有从外面运进来的，也有准备运出去的。 一大早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老板们开门做生意，棒棒们忙着搬货。 今儿一大早起来，就有人上门来看山货了，王茂水热情接待，他的山货品质好，回头客多，大多数是熟人了。 等客人挑好了货物，王茂水就赶紧叫守仓库的伙计去喊棒棒，这些山货就由棒棒负责给客人送过去。 忙忙碌碌间，王茂水恍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前走过去，等他招呼完客人出来看的时候，那人已经被簇拥着进了前面的一家商铺。他只看到一个背影。但是他确定没看错。 他想：他怎么来了？ 来谈买卖？ 之后他就一直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终于，那人再次出来了。 依旧被人簇拥着往街口走去。 走过他仓库门口的时候，他忍不住了，抢上一步喊道：“吴会长，吴会长…” 正被陆思和肖文斌陪着的吴广辉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中年人正站在街边招呼自己。 “吴会长，你几时到的重庆？” 吴广辉：“你是…” “我，王茂水呀，江油跑船的王茂水。上次我来拜访过吴会长。” 吴广辉停下脚步。 “哦，想起来了……你，王茂水，载我家小敏来重庆的那个王老板。” “嘿嘿，正是鄙人，正是鄙人。” 吴广辉：“你又拉货来重庆了？” “是的，这是鄙人租的仓库，吴会长不嫌弃的话，进去坐坐…” “哟，看来生意做的不小嘛，租了这么大仓库。” “见笑，见笑，小本生意，那不得上吴会长你。” “那就看看你是怎么个小本生意。” “请，请…请吴会长多指教…” 又朝肖文斌拱手道：“肖老板请。” 两人的店铺隔得不远，彼此也有过合作，肖文斌买过他的山货，他买过肖文斌的日用品。 算是熟人了。 吴广辉进了店东看看西看看，里面的货还挺齐全。 香菇，木耳，银耳，野菌， 还有一些药材。 党参，贝母，当归等等等等。 “嗯，不错嘛。” 吴广辉边看边点头。 “见笑见笑……不知道吴会长这次来重庆有什么需要鄙人效劳的，别的不敢说，跑个腿什么的鄙人还是可以的。” 上次王茂水特地备了厚礼去向吴广辉请罪，他担心吴敏的事情吴广辉怪罪，毕竟是他把吴敏搭载到重庆的，他后来才知道吴敏是偷跑出来的，而且还是吴广辉的女儿。 这心里很是忐忑。 万一舵把子一生气，不准他以后在宁城做生意了，岂不是损失惨重。 他也运山货到宁城贩卖。 没想到吴广辉没怪他，还感谢他对吴敏的照顾。 这才让他悬着的心放下来。 这次在重庆遇上了，他当然要好好巴结一下，维护好彼此的关系。 平时也难得遇上。 吴广辉见王茂水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副讨好的模样。 笑道：“我怎么敢让王老板跑腿呢。” “我乐意，乐意为吴会长效劳。” 吴广辉：“这次来重庆谈笔生意，已经谈妥了，没什么事了。” “是跟肖老板谈吗？我跟肖老板谈过买卖，他人靠得住。看我，说些啥子话，吴会长还会看错人吗？嘿嘿。” “呵呵，你这个王茂水呀，小女信里说你这个老板叔叔很有眼力劲儿，人也不错…” 王茂水这才知道吴广辉为什么不怪他，原来是吴小姐替自己说了好话。 “谢谢吴会长的认可，以后有用得着我王茂水的地方，你尽管开口，需要在重庆买些什么，交给我就是了，反正我也顺路…” 见吴广辉看着他，他焕然道：“哎呀，看我说的啥子，吴会长手底下还少了船吗？那用得着我张罗。嘿嘿，见笑了，吴会长。” 吴广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王老板，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你这个朋友我结交了，再说你也是在会的人，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嘛。” “谢大爷抬举。” 这次没有称呼吴会长，而是用得袍哥会的称呼。 这就表示大家都是兄弟伙了，是一家人了。 吴广辉：“王老弟，既然是一家人了，我问你，你跑了好多年的船运了？” “我家一直是做山货生意的，我从十几岁起就跟着家父开始进山收货，又跟着他跑船下宁城合川重庆……这一晃下来就二三十年了。” “那你觉得跑水路啥子最重要？” “当然是船啰，还有掌舵的船工……一趟能够顺利地跑下来，他们功不可没。” “船是你自己的么？” “嗯，当然得自己有船才行，不然等着运货的时候找不到船，那些货物积压在山里头，卖不了好价钱。 这些年虽然赚了点钱，可这船也报废了不少，还有次连船带货冲到江底去了，损失也不小，又得买新的船。” “有没有想过改变一下，不用这些木船了，改成轮船，我听说有一种小型机动轮船，适合在涪江上跑。” “你说的那种轮船我在朝天门码头上见过，但是依我的能力，还买不起轮船哟。” “一个人财力有限，但大家合起来呢？涪江上总不止你一个人跑船运吧？” “对呀。” 王茂水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吴广辉：“我打算在宁城建一个航运公司，逐渐用机动小轮船代替传统的木船，这样既可以增加载重量，又可以降低风险， 以后上江油下重庆就都是轮船了。 你如果愿意，我算你一股。别说我这个当大爷的没把好事情告诉你哈。” 王茂水听得一愣一愣的。 潜意识里他知道这是好事，可是…… 这好事轮得到他头上么，自己的实力还有限呢。 “不着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哦，对了，我已经跟陆老板肖老板谈好了，马上就要在重庆成立我们川人自己的航运公司，马上第一艘轮船就要买回来，先跑重庆到合川，等它营运了，你都来得及。行了，我就说这么多，还要去逛街买些东西，先走了。” 吴广辉朝王茂水拱手作别，带着吴希泽和张季贤丁副官扬长而去。 留下王茂水愣了片刻赶紧去找肖老板了解情况。 第130章 回来 宁城纺织厂里。 吴青峰正在看工人们操作演练纺纱。 就见一个码头上当差的老幺急匆匆地跑过来报信：“吴爷，我家大爷他们回来了，船刚到码头，请您去码头呢。” 吴青峰惊喜：“回来了吗？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好几艘船哟，全部装的机器，停在码头上等着卸货呢。” 吴青峰：“走，走，去码头。” 工人们也很激动：“吴老板，我们也去，帮着把机器搬到厂里来。” 老幺：“大爷的意思也是多喊点人去帮忙。” “走，走，走，都去。都去。” 于是一大群人就赶着往码头上去了，路上遇到有人询问，一听说是洋机器运回来了，更多的人跟着去了码头看热闹。 一路上不断有人加入看热闹的队伍。 最后连吴家张家的人也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码头。 码头上平时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不少，这下更是黑压压一片。 大家对着停在江边的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吴希泽和张素芳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依旧是坐的来时的那艘船，只不过船上已经装了不少东西，都是他们在重庆采购的，以后结婚要用的聘礼嫁妆之类。 而装载机器的是另外在重庆雇的船，整整六艘，装得满当当的。 吴希泽：“四妹，你和伯母她们先回去，我空了再来找你。” 张素芳：“嗯，我晓得的，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那边张季贤已经喊了几架滑杆，把自己老妈还有吴家两位太太送走了，张素芳和二嫂，细妹也赶紧离开了码头。 转眼间码头上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吴广辉：“老六，老六，喊人去维持一下秩序，看热闹可以，往两边站，把路给老子让出来，莫耽误了卸货。” “晓得了，大爷，我这就去。” 吴老六屁颠屁颠地跑了，把袍哥会的人都喊了出来，吆喝着把人群往两边赶，中间留出一条通道来。 那些揽活的挑夫就拿着扁担和绳子上了船，在吴希泽和张季贤还有同船来的安装技师的指挥下，把一个个装机器配件的箱子用绳子捆绑好，用扁担抬下船，又往城里抬去。 那些挑夫平时那里受过这等夹道欢迎的架势。 还有袍哥们在前面替他们开道。 于是乎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嘴里喊着号子，硬是走出了官老爷的气派。 那些纺织厂的工人也行动起来，帮着搬运。 天黑了，码头上打起火把灯笼，亮得如同白昼。 看热闹的散了一批又来一批，始终没有少过。 这用机器织布在宁城本来就没有过的事情，大家都稀奇得不得了，虽然看到的只是箱子，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是这并不妨碍宁城人的热情。 他们数着箱子的数目，大声摆着农门阵，这架势就跟过节一样热闹。 就连城外尹家花园的李师长也得到消息了，派了人来帮忙。 看热闹的见有带枪的兵大哥维持秩序，有人冒酸话：“我怎么觉得这吴家更了不起了，连李师长都要替他家撑腰。 有人说：“你娃现在才晓得吗？李师长早就为吴家撑腰了，从办明星电灯公司开始到后面请吴老太爷出面组织人编撰县志，你没发觉都是以吴家为首吗？” 另外一人说道：“我听说吴老太爷以前是李师长的先生，还救过李师长…” “难怪不得。这吴家本来就是宁城的大户，这下子更是肥上又加膘了。狗子的，好事情都叫他们家占完了…” “要说运气好的，还得数玉堂街的张家，他张万春以前也就是张家湾的土老财，这一搭上吴家了，你看看，儿子当粮站站长，女儿又成了吴家的媳妇，听说纺织厂也有他的股份呢…啧啧……狗子的，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你娃羡慕也没用，要不你也去和吴家结个亲，沾点光…” “哎呦，不得行哟，老子的娃娃才断奶，来不及哟。” “哈哈哈……” 引来一阵哄笑声。 人群里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更多的是单纯看热闹的。 也有人感到不安的。 这机器都运回来了，很快就会投入生产。 他们也去纺织厂看过，这机器比手工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对手工业的冲击不可不大。 一些人感到忧心忡忡。 以后宁城还有手工作坊的立足之地吗？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吴希泽他们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现在怀着激动的心情忙着把机器运回厂里。 一直忙到下半夜才把六船货卸完，箱子全部抬进了纺织厂的车间里，等着以后再开箱来组装。 吴青峰很是高兴，大手一挥，说道：“今晚上出力的都给你们算工钱，另外再请大家吃宵夜。我已经跟对面饭馆的打了招呼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敞开吃。” “谢谢吴老板。太好了，可以打牙祭了。” 吴希泽：“大家吃没问题，但是今天晚上安排人轮流守夜，把这些机器都看好了。” “放心吧，三少爷，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员值守，保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 同来的技师说道：“不是担心有人偷，他偷去也没用，主要是要注意防火。” “晓得了的。” 交代完了，吴青峰吴希泽和张季贤这才陪着技师去吃饭休息。 第131章 开工 经过一段时间的安装调试运行，纺织厂正式挂牌开工了，开工这天，举行了挂牌仪式。 吴广辉和吴青峰请了李师长和宁城的一众显要来为纺织厂开工剪彩。 这天又像过节一样热闹。 纺织厂门口锣鼓喧天，舞龙舞狮子。 看热闹的人们早早就来到了纺织厂门口，翘首以待。 吴老太爷穿着簇新的长袍马褂被众人簇拥着站在纺织厂门口，望着南门的方向。 他们在等李师长。 张万春今天也是一脸喜气洋洋站在人群中，一张胖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庆幸自己当初的当机立断，要不然站在这里的就是别人了。 他现在也是纺织厂的股东之一，站在这里简直是感觉不要太好哟。 尤其是看到女婿和儿子在忙前忙后地招呼安排，两人都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在人群中很是醒目。 对这个准女婿他是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感激他把老三留住了，现在老三一门心思放在纺织厂上面，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他也觉得脸上放光，与有荣焉。 张万春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女儿张素芳和一众女眷站在另外一边，也在等待。 女儿也是如此出众。 谁说养女儿没有用，老张家这唯一的女儿可是宝贝，自从她出生后，家里一切都是顺顺利利地。 他本来只是张家湾的土财主，现在也成了城里的大老爷了，尤其和吴家结亲后，这地位是蹭蹭蹭地往上涨，这不，只要他一进城来，上门来拜访的人就多了不少，刘氏曾经笑曰：得亏你不住在城里，要不咱们家的门槛怕要被踏破了哟。 他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和吴家的关系来的。 以往也没见这些人上门。 不过他理解，当初他不也是厚着老脸去吴家门上的么，这才和吴家攀上了关系。 说起来还是靠老四跟吴家小姐是同学，不然……吴广辉怕都懒得搭理他。 张万春再看一眼张素芳，见她正在和刘氏以及亲家母说话，不由得点点头，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一个老幺挤过人群喊道：“来了，来了，李师长已经进了南门口了……” 袍哥会的人把人群往两边赶。 “让开些，让开些，不要挡了李师长的路。” 众人赶紧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没多久，一队士兵在前面开路，李师长身着戎装坐着滑杆过来了。 吴希泽和张季贤先上前迎接，然后是吴广辉吴青峰和一众官绅。 李师长：“恭喜恭喜。” 众人：“同喜，同喜。” 吴希泽：“李师长，都准备好了，请你揭牌。” 只见纺织厂的大门右边，站着几个穿工作服的工人，手里举着红布包裹着的一块牌匾。 李师长上去握着吴老太爷的手说道：“请先生与我一同揭牌可好？” “好，好，好，老朽荣幸之至。” 吴老太爷高兴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两人相携着走到牌匾前面，抓住红布的一角，一拉一扯就把红布揭开了。 露出了牌匾上“大发纺织厂”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这几个字是李师长写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吴广辉等人带头鼓起掌来，看热闹的人也跟着鼓掌。 吴希泽：“我们请李师长讲话。” 李师长挺了挺胸膛，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很有气势。 “今天宁城的第一家纺织厂大发纺织厂正式挂牌开工了，我代表宁城各界表示热烈的祝贺……” 掌声响起。 李师长伸手压下掌声，继续说道：“为什么取名叫大发呢？就是要大力发展的意思。宁城一直以来就是川北棉纱集散市场， 经营棉花业85家、棉纱129家、布匹332家、帽子袜子毛巾146家，有的甚至在甘肃和云南等地开了分店，将棉纱纺织品运往西南西北各地销售…… 但是这些远远不够。 我们要在此基础上发扬光大，充分利用我们的优势，大力发展我们的纺织业，以前的手工作坊要逐步向机械化过渡，我庆幸来到宁城后，终于看到第一家机器生产的纺织厂诞生了。我希望以后不止这一家，而是有更多的纺织厂建立起来，还有印花厂，丝绢厂等等等等……到那时，我依旧给你们题写厂名，依旧给你们开工剪彩。 各位，未来可期，大家努力。” 吴希泽和张季贤带头高喊：“未来可期，大家努力。” 其他的人也跟着喊，一时间群情激愤。 那些家里有作坊的人也有些意动了。 李师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希望在他治下能够出现更多的实业，以达到他强军的目的。 牌匾已经被工人们挂起来了。 看着大发纺织厂几个字，每个人心里都充满着新的希望。 吴广辉：“李师长，请去车间里面看看吧。” “当然要看看机器是怎么纺纱织布的，走，都去看看……” 一众官绅簇拥着李师长进了纺织厂的大门，往车间里走去。 门外，吴老六喊敲锣打鼓的又敲起来，舞狮舞龙的又舞起来。 人群又沸腾起来。 大发纺织厂的总经理是吴青峰，吴希泽是他的襄理。他们主要负责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和对外联系。 生产车间里面由厂长负责，厂长暂时由那两位技师担任，张季贤做他们的助理，等张季贤熟悉之后，就由他来接手。 因为技师过一段时间就要回省城去，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他帮着培训几个骨干之后就要离开，所以这段时间张季贤几乎吃住都在厂里，很少回家。 连老爹进城来了都没回去见面，父子俩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匆匆对视了两眼，算是打招呼。 张季贤已经不再埋怨老爹了。 他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宁城的未来有他来参与建设。 纺织厂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还有公路运输和航运。 他会让好友吴益铭和王文海他们大吃一惊的。 他们在前方打仗，他和希泽在后方发展实业，一样是在革命，一样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这样的体会更加深刻。 第132章 想法 转眼就到了年底，随着天气变冷，张素芳就很少出门了。 特别是这几天又下起了小雨，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寒气袭人。 院子里的石榴树早就掉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的枝丫，等着来年在发芽开花。 几棵松柏经过雨水的洗涤，显得更加苍翠欲滴。 枇杷树已经开出了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满树都是。 大嫂说：“今年的枇杷花比往年都开得好，明年端午的时候呀，四妹回来可以吃个够哟。” 张素芳愣了一下，“回来？ 我从哪里回来？” 二嫂：“你从婆家回来呀？” 张素芳这才想起，自己的婚期就要到了，明年枇杷成熟的时候可不是在婆家吗？ 堂屋里已经生起了炭火，刘氏领着两个媳妇和张素芳一边烤火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说笑打趣。 张素芳上次去重庆，在二嫂的怂恿下买了两斤毛线回来，学着给吴希泽织毛衣和围巾。 围巾倒是早就织好了，被吴希泽拿去天天围在脖子上，得意洋洋的到处显摆。 搞得张季贤很是不满，说四妹还从来没给我这个当哥哥的过做一样东西呢？ 老爹张万春道：“我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 张季贤就不吭声了。 老爹现在比以前更偏心了，以前宠四妹，现在连带着宠妹夫了，好像我不是他儿子似的。 最后是细妹用棉线给他织了双手套他才没唠叨。 张素芳到底过意不去，答应给老爹和三哥也织一条围巾，后来这围巾的任务又落到细妹身上。 现在张素芳正专心织毛衣。 毛衣的身子已经完工，就差两个袖子了。 今天，老爹他们出门去了。 娘几个就围着炭盆做着手中的活计。 张万春自从进城以后，这是天天往纺织厂跑，比张季贤上班还积极，看着雪白的棉花变成棉线，棉线又织成了胚布，他就好像看到白花花的银钱一样，笑得合不拢嘴，百看不厌，百听不厌。 一待就是大半天，有时候还把吴希泽叫回家里来吃饭。 至于未婚夫妻两人结婚前不见面的规矩根本就没有了。 何况吴希泽和张素芳他们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他们也不会遵从什么不能见面的规矩。自己这个老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张素芳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和吴希泽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刘氏只开工那天去车间里看过，后来就没去了，她说车间里机器轰轰响，吵得她脑壳痛，受不了。 刘氏：“你爹天天往厂子里跑，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张素芳：“爹是图个稀奇闹热，多看几天他就不那么稀罕了…” 刘氏：“这都快一个月了，我看那他还没看够…” 二嫂：“家里也没啥事，你让爹待家里他也待不住，去厂里找三弟和姑爷说说话也是打发时间嘛。” 刘氏：“怎么没有事，家里事多着呢？眼看着进入腊月了，要过年了，这该准备的要准备起了……” 大嫂：“妈，你放心，都安排好了，年猪什么时候杀，鸡鸭鱼瓜果蔬菜什么时候送进城来，二叔有准备的，不用我们操心。” 刘氏：“你二叔今年新当上镇长，他的事情还多着呢。” 二嫂：“当了镇长了手底下有人了啊，只要他一句话，还少了跑腿的人吗？实在不行，让大哥回去帮着打理，妈，你还是操心一下我们四妹妹的事情吧，看看还要准备些什么……” 张素芳抬起头，“还要准备呀？” 刘氏：“嗯，我是得去看看，还差不差什么？二媳妇，你和我一起去……” “要得。” 二嫂爽快答应着，站起来跟着刘氏去了后面的库房。 张素芳：“妈也真是的，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都搬过去。我觉得够多的了。” 大嫂笑道：“妈还不是为你好，咱们家就你一个妹妹，多带点嫁妆去在婆家才说得起话，将来这些嫁妆都是你的依靠。” 张素芳：“呵呵，依靠这些东西，那人来干什么？” “对对对，我们四妹依靠的是姑爷，咱们姑爷有的是本事。” 张素芳：“我才不靠他呢？我以后也有自己的工作，也一样能赚钱。” “是是是…我们四妹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嫂，你就会捡好听的说。” “难道我捡不好听的说吗？”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张细妹开口道：“四小姐，我以后也要去工作…” 张素芳：“那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张细妹：“我想去纺织厂当工人，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张素芳：“有志气。等明年再招工的时候，你就可以去报名。” 大嫂有些古怪地看了张素芳一眼，“四妹，你真让细妹去做工呀。” 张素芳：“不然呢，未必在我们家当一辈子佣人呀。” 张素芳想：这可不是我带她出来的初衷。现在细妹学会了读书认字，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张细妹了，而且她自己要求自力更生，也不枉自己把她带出。 张素芳觉得很是自豪，她改变了张细妹的命运。 大嫂：“不是，这个，你没问问妈的意思，妈没跟你说吗？” 张素芳疑惑：“说什么？” 大嫂支支吾吾：“哦，那就当我没说…” 然后又看了张细妹一眼。 张细妹和张素芳面面相觑，都摸不着头脑，又觉得大嫂话里有话。 想要再问一下，大嫂却站起来走了，说去房里看看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打架。 大侄儿已经放了假了，在房里跟弟弟玩，若不是下雨，两个小家伙早就到院子里去玩耍了。 堂屋里一下子就剩下张素芳和张细妹两个人了。 张细妹对张素芳说道：“四小姐，谢谢你。” 张素芳：“怎么突然说起这话了。” 张细妹：“是真心话，如果不是你，还有三少爷和吴少爷，我说不定……” 张细妹说着忍不住留下泪来。 “好了，别哭，都过去了，现在我们细妹又聪明又能干，早就干得上城里的女子了，以后更了不得，要当工人哦。” “嗯，我要当工人，我喜欢纺织厂。” 第133章 商议 张素芳被刘氏叫进了房里。 “妈，你喊我干啥？” “素芳，你来看看，给你准备的这些可满意？” “哎呀，我早就说了，妈准备的都是好的，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氏：“你这女子，怎么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呢？” “妈，有你和大嫂和二嫂帮我准备，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张素芳用手摸着一床缎子被面，漫不经心地说道。 刘氏：“那好，不说嫁妆的事情了，说说细妹的事情，我听你大嫂说，你准备让细妹去纺织厂当工人？” “嗯，细妹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要带着细妹去吴家呢？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让细妹跟过去当……当个贴心的丫头…伺候你和姑爷。” 有些话刘氏也不好明说。 “妈，用不着。” 刘氏：“怎么用不着。” 张素芳：“那我大嫂和二嫂嫁过来没看带什么丫头陪房的。” “你大嫂二嫂小门小户的，哪有丫头？你大嫂小的时候还给地主家小姐当丫头呢。 你不一样，吴家也不一样。” 张素芳：“我有啥不一样，我们家历来就没有丫鬟婆子。 何况吴家又不是没有佣人，再说我自己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人伺候。吴三哥也没有佣人伺候，你看他连个跟班都没有。” 刘氏叹口气，“唉，你这孩子，嫁到吴家去，总得有个自己人在旁边帮衬…” “妈，我嫁过去了就是吴家的人了，吴家的人都是自己人，难道还分里外？” “你这女子，怎么听不懂妈的意思呢？你过去要是受点委屈或者他们拿脸色给你看，谁帮你呢？有个自己人在身边，就算说不上话，也可以回来抱个信嘛。” “哎呀，妈，你都想些什么呀，哪个敢欺负我？吴家的人你都见过，不是那种刁钻刻薄的人，再说了，又不是隔得天远地远的，就在本城里，隔着几条街，有个风吹草动的，还不很快就知道了。我想好了，结婚后我和希泽一起工作，一起好好过日子，尊老爱幼……，妈，只要你女儿我不犯错，他们谁也别想欺负我…” “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放心吧，你女儿不傻。” “是，我女儿最聪明能干了。” 刘氏搂着张素芳轻轻地摸拍着她的肩膀。 这当妈的总是盼着女儿好。 母女俩又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张素芳才出来。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张万春和吴希泽张季贤一起回来了。 张万春戴着狗皮帽子外加两个护耳，身上的棉袍厚厚的，把他裹得像个球一样。 他手里拎着一包烧腊，进门就喊：“人呢，把酒整起，我和希泽要喝两杯。” 吴希泽穿着黑色的大衣，围着灰色的围巾，高挑挺拔，很是出众。 张季贤戴着鸭舌帽，穿着皮夹克，西裤，皮靴，这身行头是从武汉带回来的时髦货，走在宁城的街头很是惹眼。 现在他的身价也倍增。 未来的纺织厂厂长，张家的三少爷，触动了多少宁城闺秀的芳心。 已经有媒婆登张家门找刘氏提亲了。 只不过张季贤自己还没那个打算。 听到张万春的声音，刘氏带着媳妇女儿迎了出来。 刘氏：“希泽来了，快进来烤烤火，这大冷天的……你帽子都没戴一个。” 吴希泽：“谢谢伯母关心，我不冷，围着围巾暖和得很。” 说完还飞快地看了张素芳一眼。 张季贤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当然啰，你有四妹亲手织的围巾……，而我们没得，只有冷得缩脖子…” 说完还夸张地缩了缩脖子，翻了个白眼。 张素芳：“三哥，给你的围巾已经织好了，我们一下午就赶出来了。还有爹的，细妹，快去拿出来。” 张细妹飞快地捧出两条围巾来，同样的灰色，跟吴希泽脖子上的一样。 张素芳：这下你们不用说亏欠话里吧。 张万春和张季贤喜滋滋地把围巾围上，满意地进了屋。 等到大哥二哥回来，酒菜已经备好了。 男人们在堂屋里喝酒说话，女眷和孩子们就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饭。 不过他们说话很大声，她们也听得到。 张素芳听到他们在说种棉花的事情。 老爹的意思是会龙镇的那些山坡地种别的收成也不高，适合种棉花，明年他要请长们都种上棉花。 吴希泽说他会去省城请人来指导种棉花，争取把会龙镇那边打造成棉花基地，这样有备无患。 宁城现在虽说只有他们一家纺织厂，但手工纺纱的作坊不在少数，对棉花的需求量不低。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出现第二家，第三家机器纺织厂。 到那时对棉花的需求更是要翻番。 所以原料的供应要保证。 吴家之前在周边的产棉区南城潼城等地设有棉花收购点。现在更是扩大了。 而且还要有自己的后备仓库，这个后备仓库就着眼到会龙镇。 有岳父和当镇长的二叔来主持，吴希泽和吴家都是放心的。 张万春也乐意。 眼看得机器纺纱织布效率这么高，赚钱是没跑了，他当然愿意也必须要把原料这个后盾，给女婿也给自家抓得紧紧的。 对于在会龙镇种棉花，张家老大老二都没意见，反正有老爹和二叔坐镇，到时候他们只管帮着收进城来就是。 说得高兴，不知不觉张万春就喝高了。跟吴希泽居然称兄道弟的划拳，喊着还要喝。 弄的吴希泽和张家兄弟哭笑不得。 刘氏听到了，赶紧喊他们把张万春扶到卧室去休息。 又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喊张素芳打了热水来给吴希泽洗脸。 其他人都借口走了，堂屋里就剩下吴希泽和张素芳。 吴希泽：“四妹，你放下，我自己来。” 张素芳：“当然你自己来，未必还要我帮你洗脸呀，你又不是细娃。” 吴希泽：“我就是细娃，你帮我洗…” 张素芳：“你喝多了？来来来，我帮你清醒一下…” 没有其他人在，两人说话胆子也大了，还开起了玩笑。 吴希泽：“我没喝多，清醒得很。” 拿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 喊张素芳：“四妹，过来坐，我们说说话。” 张素芳走过去把茶盏递给他，“三哥，你喝点茶。” 吴希泽：“我没醉。” 张素芳眼睛转了转说道：“吴三哥，给你说件事。 第134章 心意 吴希泽满眼期待地看着张素芳心想，四妹莫不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张素芳道：“今天我妈跟我说起细妹了。” 吴希泽：“细妹？说她干啥？” “我妈的意思，是等我们结婚的时候，让细妹跟着我去你家……” 吴希泽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大半：“你说什么，去我家？四妹，你同意了？” 张素芳：“我……当初是我把她带出来的，我在家里她留在身边跟着我名正言顺，但是我如果走了，家里势必不会再留她，或者会把她送回乡下去。这都不是我所希望的。我还没想好如何安置她？你说怎么办呢？要不就去你家，好伺候你这个姑爷。” 吴希泽赶紧一口否决：“不行，细妹不能去我们家。” 张素芳：……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细妹不是佣人，她应该有自己的家和自己的未来，我们不能左右她的人生，如果她愿意回家去，就送她回去。 如果她不想回去，留在城里也可以……我们的纺织厂建起来了，需要大量的工人，特别是手脚麻利的女工，我觉得细妹可以去厂里上班，她现在既能读书识字，又能看机器，正好不过 这样以后就是工人了，自己挣一份工钱，不用依赖谁，可以做一个新时代独立的女性…” 张素芳：“你真这么想？” “当然。你这位四小姐把她带出来，让她见世面，教给她知识，不是让她来当佣人仆役的，也不是要一辈子照顾她，而是要让她学会自力更生。” 张素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嗯，是这个道理。” 张素芳：“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等过完年，就让她去厂里上班。” “呵，原来你都想好了，还问我怎么办？你是不是故意来试探我的？” 张素芳：“我才没有呢，都是我妈在瞎操心。” 吴希泽：“我明白伯母的意思。四妹，你可以放心，也请伯母放心，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现在，将来，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人出现。” 这是吴希泽在表明心意。 意思是他和张素芳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候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大多会纳妾养小。 但是张家没有这个例子，刘氏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张素芳后面还有两个弟弟，这子嗣旺得很，不需要再纳妾来生养传宗接代。 吴家也没有纳妾的习惯。 到吴希泽这里更是不可能，他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更何况张素芳又是他自己看重的意中人，他怎么可能再想别的呢，想都不要想，这一生一世，他只会把感情放在四妹一个人身上。 虽然知道吴希泽不是那种人，但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张素芳还是有些感动。 两人彼此看着对方，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不知不觉手握到了一起…… “咳咳……”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 张季贤站门外咳嗽两声惊醒了二人。 慌得赶紧把手放下。 “我……我去倒水…” 张素芳端着脸盆出去了。 吴希泽拿手指点点张季贤，一脸无奈。 张季贤：“怎么，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 “你说什么呢？” “吴希泽，这辈子你就知足吧。” “有四妹，我已经很知足了。” “行了，天也不早了，你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悄悄话也说了，该回去了，大门在那边，不送。” “张季贤，你好像很不满呢，你这是在妒忌我，对不对？” “呵呵，我妒忌你？我需要妒忌你，这是我家，你天天跑来混吃混喝的，我妒忌你？” “你就是妒忌我，不过我不怪你，谁叫你是我舅哥呢？” 两人在这里唇枪舌剑，就听见外面有人拍门。 张季贤：“呵呵，不是你家里人又找来了吧？” 吴希泽：“不会，下班的时候我让人带话回去了，说在这里吃饭谈事。他们不会来找我的。” “是谁呀？” 张细妹从隔壁屋里跑出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席二贵，王家的佣人。 “呀，席二叔，你来了，快进来……” 席二贵跟着进来了。 吴希泽和张季贤走了出去，“席二叔，这么晚，可是先生家有事？” “不好意思惊动两位少爷了，我来给素芳小姐传个信。” 张素芳闻言也走了出来。 “席二叔，传啥信？” “我们家小姐回来了。” “啊，淑仪回来了？我还想着有几天呢，是今天吗？” “是的，刚刚到家，就让我来给你说一声。” 张素芳高兴得在屋檐下转了一个圈圈，说道：“那我过去看她。” “不用急，不用急，我们小姐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你过去她过来都行。” 张素芳：“对哦，淑仪连着赶几天的路肯定很累，今天让她好好休息，明天，明天我过去看她，不要她跑来跑去的。” 席二贵：“那我就回去回话了。” “谢谢你席二叔，特地跑一趟。” “没事的，没事的。” 吴希泽：“席二叔，我也要回去了，我和你一起走吧。” “好。” 席二贵站在院门口等吴希泽。 吴希泽穿上大衣围上围巾跟张季贤张素芳告辞离去。 等他们走了，张细妹关好院门，发现张季贤和张素芳还站在屋檐下。 “三少爷，四小姐，外面冷，进屋去吧。” 张素芳没动。 张季贤：“四妹，人都走远了，还看，回魂了，糟了，魂被勾走了。” 还拿手在她眼前晃晃。 张素芳没好气：“你才要回魂呢。” 张细妹：“四小姐是高兴，因为淑仪小姐回来了。” 她还记得她跟着四小姐去送淑仪小姐的情形，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好像昨天。 张素芳：“对，细妹说对了，我是高兴，太高兴了。” 说完就进屋去了。 她今天的确高兴，听到了吴希泽表达心意的话，这就是情话吧。 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甜丝丝的。 还有最好的朋友今天也回来了，还第一时间来通知她。 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她心里攒着好多好多的话要和淑仪说呢，那些是信上写不完的。 她想淑仪也一样。 嗯，今晚美美睡一觉，明天去见淑仪。 第135章 见面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张素芳就带着细妹出门了。 去王淑仪家。 刘氏吩咐她带上几包糖果甜心，哪有空手上门的？ 铁定还得留在王家吃午饭，搞不好晚饭也可能在那吃。 张素芳里面穿着棉旗袍，外面是一件呢子大衣，这是吴希泽从武汉给她买的，还有同款的帽子，手包。 这一身打扮很是洋气。 张细妹则着穿着张素芳以前的棉夹袄和长裤。 进城来快半年了，许是生活环境和生活条件的改善，张细妹长高了，也胖了些，穿张素芳的旧衣服都不用改了，很是合身。 两人一路没有闲话，径直往王家来。 走到门口正碰上正出去买菜的谭孃孃。 “素芳小姐，细妹，你们来了，快进屋去，我去买菜，太太已经吩咐了，中午要留你们在这里吃饭。” 知道今天张素芳要来 张素芳笑道：“谭孃孃，这才吃了早饭，准备中饭还早呢？” “不早，不早，先准备起，你们进屋去吧，小姐在等你呢。” “嗯。” 张素芳进了外面的堂屋，就忍不住喊道：“淑仪，淑仪…” “哎。” 里面传来王淑仪脆生生的回答。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张素芳进了天井，王淑仪从饭厅里出来，迎了上来，看到张素芳又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张素芳取掉帽子。 “怎么，才走几个月就不认识了？” 王淑仪跑过来一把抱住张素芳。 “哎呀，素芳，你变了，我都没敢认了。” 张素芳：“是变丑了么？” 王淑仪松开手，退后一步打量着她。 “不，越来越漂亮了，也成熟了。看看……这身打扮，比省城的时髦青年还新潮，就差没有烫头发了。” 张素芳也打量着她，王淑仪剪了头发，齐耳的短发，齐眉的刘海，看上去秀气斯文又有一股英气。 “淑仪，你也长高了。很有女大学生的气质。” 以前王淑仪在她肩膀这里，现在到她耳朵这里来了。 王淑仪哈哈笑：“要是吴敏在这里又要说我们互相吹捧了。” “可惜吴敏没回来。不过幸好有你在，不然我一个人好孤单。” “你才不孤单呢，有你的吴三哥陪着你卿卿我我的，你把我们都抛在脑后了。” “才不是呢。” 张素芳捏了王淑仪的手一下。 席氏从屋里出来了：“素芳来了，吃早饭没有？” “师母好，早饭吃过了，中饭还没吃，要叨扰师母了。” 张素芳跟师母说笑起来。 席氏：“说什么叨扰，也就是添副碗筷的事情，你们别站在院子里，外面冷，去楼上好好说话。” “那我们上楼去了。师母，有啥事情你喊细妹帮忙。” 张细妹把手里拎着的点心糖果递给席氏。 “请太太吩咐。” “细妹，你来得正好，帮我烧火，我蒸点糯米做油果子。” “啊，油果子，太好了。” 听见吃的张细妹就忍不住流口水。 两人说着话进厨房去了。 这边张素芳跟着王淑仪上了楼。 张素芳：“怎么不见校长和你二哥？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们是一起回来的，我爸爸带他去隔壁伯父家了，我们在省城买了一些特产，还有我姑姑让我们带回来的年礼，一并送过去。” “哦。” “来，素芳，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王淑仪把张素芳拉进了屋，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围巾，围在张素芳的脖子上。 “这是我在省城给你买的，喜欢吗？” “喜欢，真好看。” 镜子里，围巾红红的，印得张素芳的脸也红红的。 “还有，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王淑仪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床缎子被面来铺在床上展示给她看。 上面绣的是花好月圆图案。 纯手工刺绣的。 张素芳：“这太贵重了。” “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我不能空手吧，还是姑姑提醒了我，说既然是好姐妹当然要准备一份厚礼给你添箱。” “你随便准备什么我都喜欢。这个太破费了。” “怎么能随便？你嫁去的是吴家，我这个闺蜜也要给你长长脸不是？免得被他们请看了。” “他才不会呢？” “他，他是谁呀？现在就替他说话了？” 王淑仪怪模怪样地取笑张素芳。 张素芳：“他是谁，你又不是不晓得。” “我当然晓得啰，你的吴三哥嘛。” “什么我的，你还不是要喊他一声吴三哥。” “我才不呢，以后我都喊吴希泽，你一个人喊三哥。”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张素芳笑着笑着就叹口气道：“可惜吴敏没在。” 王淑仪：“就是，隔得太远了，假期又短，吴敏留在广州过年。” “这个家伙还写信气我，说我为什么这么早结婚，为什么不等她毕业……” “别听她的，你这叫水到渠成，不过她写信说要我好好陪你，你看，我一放假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通知你，够意思吧。” “嗯，够意思。也多亏有你在，不然我连个送亲的伴娘都没有。” “嗯，我们是好姐妹，我给你当伴娘，送你出嫁……但时候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把你交到你吴三哥手里。” 张素芳悄悄问王淑仪在大学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大学里男女是怎么相处的？ 王淑仪：“我现在把心思放在学习和读书会上，没有想过这个。” 张素芳：“你说的那个读书会都读些什么，那么重要吗？” 王淑仪：“当然。素芳，给你看样东西。”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几本杂志来。 “素芳，这些都是我们读书会学习过的，信上不好说，我带回来给你看的。” 张素芳之前也写信问过王淑仪读书会都学些什么？王淑仪说信上不方便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没想到她把这些学过的书籍都带回来啦！ “这个笔记本上面的内容最重要，我都只见过一次印刷本，借来花了好几个晚上抄了一遍，你要好好看看……” 张素芳听她说得郑重其事，又花了不少心思誊抄的，就先翻开了笔记本。 只见第一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共产党宣言！ 第136章 畅谈 张素芳刚刚看到一个开头：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王淑仪就合上了笔记本。 “不急，素芳，你拿回去慢慢看，这本笔记我送给你了。后面有我的一些心得体会。” “谢谢，淑仪。” 王淑仪去拿了一个布包，把这些书和笔记本连同围巾和被面一起装进去。 “我给你装好了，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家去。” “嗯。谢谢你淑仪。” “哎呀，你都说了好几遍。 我们俩谁跟谁呀，快别说了。” 两人又说些闲话，说纺织厂的事情。 王淑仪：“吴希泽和你三哥还挺能干嘛，这说干就干出名堂来了。” 张素芳：“多亏有大家帮衬人多力量大嘛。” 王淑仪：“那你有什么打算，结婚后要出来做事吗？” “当然。吴…吴希泽答应我了的，以后我就跟他一起去纺织厂上班，我去当会计。” “可以呀，这样夫唱妇随，就像戏文里唱的……夫妻双双把家还……嘿嘿嘿…，素芳，你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 吴希泽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把你交给他，我们都放心，祝你们幸福。” 张素芳：“谢谢你们的祝福。” 王淑仪：“看得出，你对这桩婚事和吴希泽这个人是相当满意的。” 张素芳红着脸道：“还好吧。” “岂止还好，是简直太好，比起那些盲婚哑嫁的妇女，你们这算是自由恋爱了。” “嗯，算是吧，我们之前也认识，大家也算知根知底的。” 王淑仪：“可是还有很多很多的妇女却被封建礼教奴役和压迫，过着悲惨的生活，就像之前细妹的事情，她的未来和终身大事都被操纵在别人手里，自己做不得半点主，若不是遇到你和吴希泽还有那个李先生他们帮助，细妹还能像今天这样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吗？” 她们听到了楼下张细妹和师母说话的声音，叽叽喳喳，像只喜鹊，很是开心。 张素芳：“是呀，细妹到城里来了之后，的确变化很大。她很聪明的，学什么都快，能看书识字了，胆子也大了，你不知道，她现在还能操作机器呢，等我去吴家后，她就去纺织厂上班。” “是呀，这变化是大，，因为有你这个好老师在教她。所以说，一个人的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是很多人，包括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用什么来改变？就是革命。” “革命？” “对哦，我们都在革命。吴敏想要从军，保家卫国，是在革命，我将来教书育人，让他们懂得更多的道理，也是在革命，素芳，其实你早就在革命了。你帮着张细妹摆脱了封建桎梏，你还去夜校上课……” 张素芳：“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开办夜校也是吴三哥的主意，本来是喊我大哥二哥去的，结果他们没空就交给我了，还说纺织厂女工多，我这个女先生去合适。其实我那算得上女先生嘛。” “素芳，你不要妄自菲薄。 也不要小看了这个夜校。很多人家里贫困，没上过学念过书，但是他们也渴求知识，渴望懂得更多的道理。” “淑仪，你说得对，我去上课的时候，那些工人们都很积极，早早就坐在教室等着，对我很是尊敬，都是张先生，张先生的叫。 只是我没想那么多，没有你想都那么深远，这一上了大学是不一样了。” 王淑仪：“我也是在不断地学习，去了省城接触到很多以前没接触的人和事。 其实，素芳，你虽然留在宁城，但也可以有一番作为。让更多的人学到知识懂得道理，学会本领就可以改变命运。所以，以后你们纺织厂的夜校还是要长期办下去。” 张素芳：“在呢，一直都在，只不过这段时间不用我去讲课，一来我妈说要备嫁，哪个还在天天往外跑，别人要说闲话，二来，这段时间是我哥和厂长技师在给工人们讲。” “吴希泽和你三哥的确了不起，他们有先进的思想和头脑，懂得怎样把工人聚在一起，当然，素芳你也了不起，以后你们在实业这一块肯定有大的作为。” “淑仪，你说得我很了不起的样子，其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能干，想问题也没那么深远，也就是跟着他们走就是。” “素芳，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在走着前进，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但是我们的心是相通的。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好友的热情感染着张素芳，她的心里也暖洋洋的，浑身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王淑仪去了省城才一学期，变化也不小。 以前她是她们当中最小的，也是在学业上花心思花得最多的。 现在她懂得了这么多的道理，说起来头头是道。 省城的确不一样。 后来她们又说起了修公路的事情。 王淑仪说：“我回来的路上看到省城到乐城段已经在动工了，没想到明年也许就能通车。” 张素芳：“通车了，我就去省城看你，我们纺织厂要买车呢，吴三哥说的。到时候你再坐车回宁城来。” 两人又从修路说到李师长，又从李师长说到编撰县志。 王淑仪说：“听说是吴老太爷主持，召集了宁城不少的文人，我伯父和爸爸也在其中……” 张素芳：“嗯，这是大事。” 王淑仪：“看来这个李师长还有水平呢。” 张素芳：“那是，岂止有水平，是很有水平呢。” “没想到才离开宁城几个月，变化如此之大。虽然你写信告诉我了一些情况，但是我还是要亲眼去看看…” 张素芳：“明天吧，明天我们到处去逛逛，你想去那我都陪你。纺织厂，学校，文庙，河堤，码头…” “好，说定了。明天一早就出门，逛它一天到黑…” 张素芳：“要得。对了，你会不会骑车，骑自行车？” 王淑仪：“会呀，我姑姑家就有一辆，还有向小姐也有一辆，我们好多女生都用向小姐的车学会的，怎么宁城也有吗？” “有，吴三哥去武汉买机器的时候买了两架回来。” “没听你信里说呢。” “我们第一天学的时候，就被李师长征用了，我没学会，也就没好意思告诉你，后来李师长还了两辆新车，等我学会了，你也回来了。明天我们一人骑一辆去逛街如何，可以跑很多地方…” “那太好了。” 两人虽然才分别几个月，可这一见面却有说不完的话。 那些埋藏在记忆里的点点滴滴都被翻出来一吐为快。 第137章 混吃 两人待在楼上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直到楼下传来油炸糯米果子的香味。 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两声，彼此相视一笑。 王淑仪：“走，我们下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张素芳道：“好。” 以前她们在楼上温习功课或者是聊天说话，师母和谭孃孃就会给她们做点零嘴吃食，她们也是闻到香味就往楼下跑，跑得最快的当然是吴敏。 王淑仪一边下楼一边说，“现在没人跟我们抢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淑仪妹妹，抢什么呢？谁敢跟你抢？” 一看正是吴希泽。 他今天穿的是中式长棉袍，脖子上依旧围着张素芳给他织的围巾，看上去很是儒雅。 左手拎着两瓶酒，右手拎着一个纸包，纸包已经被油浸透了，应该是烧腊之类。 张素芳：“吴三哥，你怎么来了？” “不止他，还有我呢？” 是张季贤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一兜红艳艳的桔子。 王淑仪：“吴三哥，张三哥，你们来了。” 吴希泽：“昨晚我和席二叔同路回来的时候，就说了今天来师母家混饭吃，嘿嘿…” 张季贤：“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呢，所以我们一下班就来了。淑仪妹妹，你刚才是不是在说我们要来抢好吃的？” 王淑仪捂嘴笑：“就是就是，你们可正是闻着香味来了…” 又朝厨房里喊：“妈，吴三哥和张三哥来了。” 系着围裙的席氏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他们：“希泽，季贤，你们来了…” 吴希泽：“师母，我顺了两瓶我爹的酒，路上买了一只聂记的卤鸭等会好好和老师喝一杯。” 张季贤：“师母，我也不好意思打空手来，这是我买的红桔子，您请收下。” 席氏：“来就来，还带东西，等下你老师又要说我了。” 吴希泽：“不会的。不会的，好久没来来看老师了，今天他一准高兴。” 席氏收下了说道：“ 快去餐厅里坐，淑仪，去把茶到上，我这手油乎乎的…” 张季贤：“辛苦师母了，我们一说来吃饭，师母又亲自下厨做好吃的了，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席氏：“我也就打个下手，都是谭嫂带着细妹在做，细妹正在学炸糯米果子呢。” 王淑仪：“啊，炸糯米果子，我好久没吃了。” 张素芳：“师母心疼你，你一回来就给你做。我也去学学怎么做…” 王淑仪：“是不是学会了好做给某些人吃呀？” 还拿眼睛瞟了吴希泽一眼。 张素芳：“就是就是，你吃我吃大家吃。” 说完扭身进了厨房。 席氏也笑呵呵地进去了。 王淑仪招呼吴希泽和张季贤去餐厅喝茶。 吴希泽：“老师呢？怎么不见他在。” 王淑仪：“去隔壁我伯父家了，等会一起过来吃饭。你们先坐一会，我也去厨房帮忙。” 张季贤：“不是帮忙，是去偷嘴吧？” 王淑仪：“张三哥，你什么都知道，莫非你经常偷嘴？” 张季贤：“那是…，嘿嘿，以前家里做好吃的，我就守在灶边…，我妈就抽空塞点在我嘴里，后来有了四妹，我就没这么好运了，都是往她嘴里塞。不过四妹不会忘了我这个三哥，每次得了好吃的都给我…” 说完还有意无意看了吴希泽一眼。 第138章 学艺 张素芳进了厨房，看到谭孃孃和正在张细妹炸糯米油果子。 张细妹：“小姐你快来看，我从来没有看过也没有吃过油果子。” 其实张素芳也只是进城后才吃过油果子，宁城有家炸油果子很出名的店，就在她们上学路上，吴敏经常请她们吃。 以往在乡下张素芳也没吃过。 家里可舍不得拿这么多油来炸油果子呢。 谭孃孃：“素芳小姐，这里有炸好了的，你要不要先尝一个。” 案桌上放着一盘炸好的油果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张细妹：“小姐，你尝吧，我刚才都已经吃了一个，太太请我尝的，好吃得很。” 张素芳：“不了，等下和大家一起吃，我现在是来学手艺的，学会了以后自己可以做。” 张细妹：“小姐，我已经看会了，以后我来做。” 张素芳：“你是你，我是我。” 谭孃孃笑眯眯地说道：“好，素芳小姐来学，以后好孝敬公婆…” 张素芳脸红了。 张细妹：“对，对，以后做给吴少爷吃。保证夸小姐贤惠能干。” 谭孃孃：“来吧，我们准备炸第二锅了，先把糯米果子做好，看，这样……” 谭孃孃揪了一团揉好的糯米粉，按平，包上一坨豆沙馅，然后放在手心里不停地搓，搓着了一个圆形的汤圆。 张素芳：“这个我会，就是包汤圆嘛。” 谭孃孃：“这第一步就跟包汤圆一样。一看就会。你们来试一试。” 张素芳也依葫芦画瓢搓了一个汤圆。 谭孃孃把汤圆往芝麻碗里一滚，汤圆就均匀地裹上了一层芝麻。 张素芳也学着一滚，但是没那么均匀，只得再滚了几下，勉强还可以。 谭孃孃：“现在最关键的是炸。 这个要特别讲究火候。伙不能大。所以我们今天没烧柴火，在炭炉上炸。” 张素芳看到案桌上放着一个小炭炉，上面放着一个小锅，里面的油已经热了。 谭孃孃把汤圆放进去，汤圆在油锅里翻滚，然后慢慢膨胀变大，芝麻的香味也渐渐出来了。 谭孃孃拿一个漏勺把已经变大变黄的油果子舀起来，稍微离开油里，另外拿一个勺子把热油往油果子上面浇淋。 不断地不断地淋热油，油果子也在不断地变化，从一个汤圆大小最后变成拳头大小，最后变成薄薄的一层，几乎有点透明的金黄的油果子，这才捞起来放在一个小竹筐里控油…，等着最后才装盘。 接着又开始第二个。 张素芳：“一次不可以多丢几个进去吗？让它们自己在过锅里翻滚，只要拿筷子时不时翻动一下…” 谭孃孃：“是可以，但是炸不大，而且还怕炸破，里面的豆沙流出来，口感不一样，这炸油果子就是麻烦，慢工出细活， 我以前也是在席家跟老太太学的，老太太就是这么教的，所以我现在也是这样做的。” 张细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吃食都这么讲究。” 谭孃孃：“那时也是逢年过节才吃得上。所以当然要讲究一点，免得浪费了材料。” 张素芳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谁家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素芳小姐，你要不要试一试。” “要。” 张素芳当然要学会，少不得以后要在吴家显示一下。 第139章 过年 转眼到了过年，今年的宁城过年比往年要热闹得多。 一是今年换了新的驻军，李师长又提出了和进行了多项的举措，深得宁城士绅各界人士好评。 这城墙加固了，河堤修高了，公路在修建了，县志也在编撰了，电厂发电了，工厂四生产了，宁城百姓感觉可以安稳过个年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安稳日子会有多久，至少现如今眼目下在李师长治下算是安稳了。 之前城头上的大旗是经常换来换去的，大家也就过一天算一天。 今年张家过年也也别热闹，张家湾的二叔，七大姑八大姨都进城来了，在城里过完年，要等着吃喜酒呢。 这些天张素芳几被留在家里，不准她随便出门了。 连大初一街上的热闹都不准她出去看了。 往年大初一街上可热闹了，又舞狮子又赛龙，还有打莲萧和划旱船，踩高跷表演，都是商会和袍哥会组织的。 那时候张素芳和吴敏王淑仪就互相拜年然后一起上街去看闹热。 她们最喜欢看划旱船了和踩高跷了。。 那个船里坐着一个小姐，咿呀咿呀地唱着歌往前走，其实是个男的扮演的。 旁边一个白胡子艄公，戴着草帽，拿着船桨，装模作样地划着船…… 艄公是女的反串的。 另外一边走着一个戴着抹额，脸上抹着两坨腮红，嘴巴涂得血红，鼻子旁边还粘着一颗大黑痣的媒婆，媒婆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烟杆，一扭一扭地走着，时不时地还抽上两口…… 这个媒婆也是男的反串的，就是来搞笑的。 看热闹的都冲着媒婆指指点点，她就更得意了。 还故意跑到人群边上，朝观众吐烟圈，呀，是真的在抽烟。 看热闹的也别气恼，反而开怀大笑，与有荣焉。 旱船队伍后面就是莲萧队伍，在后面就是踩高跷的。 那些表演者扮成各种大家熟悉的神话故事里和戏曲里面的人物。 有拿着金箍棒，抓耳捞腮的孙悟空，有扛着钉耙，肥头大耳的猪八戒，……有抗金名将岳飞… 有白娘子……还有表演变脸的…… 踩着高跷，一边吐火，一边变脸，引得围观者不停叫好。 张素芳她们挤在人群中，一边吃着糖人人一边跟着叫好，开心极了。 可是今年老妈却不让她出去，要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招待客人。 她也只好答应了。这个时候还是要守点规矩的。 大年初一来拜年的并不多，大岁数有关系的年前就来了，送了节礼。 家里也就是几个乡下来的亲戚，那些年轻一辈的由二哥二嫂三哥带着都出去看热闹了，年老的就坐在堂屋剥花生瓜子喝茶叙旧。由张万春和张伯贤陪着。张素芳张细妹就在一旁斟茶倒水。 大嫂和老妈还有二婶廖婶子在厨房张罗饭菜，毕竟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得早早准备呢。所以廖婶子也被早早叫进城来帮忙了。 张素芳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聊天，心里却想着这个时候吴希泽是不是在街上看热闹？今天会不会来？ 唉，今年过年可一点都不畅快，不能出去…… 第140章 拜年 张素芳心不在焉地听着长辈们聊天话街上，心里却想着这个时候吴希泽是不是在街上看热闹？今天会不会来？ 纺织厂腊月二十八就停产放假了，要等到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开工。 工人们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热热闹闹过个年。 吴家也要好好的筹备婚事。 可对张素芳来说， 唉，今年过年可一点都不畅快，不能出去…… 正在胡思乱想之即，听到门外传来王淑仪的声音：“张伯伯，张伯母，我来给您们拜年了……” 张素芳：“爹，淑仪来了，我去看看。” 抢先迎了出去。 拉着王淑仪的手道：“淑仪，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打瞌睡了。” 王淑仪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打不打瞌睡？” “哎呀，你的手这么冰凉？” 连忙握住搓了搓。 王淑仪：“你没见我手里拎着东西吗？” 王淑仪举起另外一只手上的茶叶点心给张素芳看。 张万春也随后出来了：“淑仪来了…” “张伯伯，过年好，祝您和伯母身体安康，阖家欢乐。这是我爸爸带给你的茶叶点心…” 张万春接过，交给细妹，笑眯了眼，点头道：“好好，你也过年好。”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王淑仪。 王淑仪：“我都上大学了还有压岁钱呀。” 以往来拜年，张万春都给了红包的。 张万春：“当然。” 张素芳：“快收下吧，我爹等着给这个压岁钱等了好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之前刚回来那几天张素芳和王淑仪骑着自行车满城跑，后来临近年关，又跟着席氏回娘家跟舅舅姨母拜年，还没来得及上张家来和张老爹打上照面呢。 王淑仪：“长者赐，不敢辞，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张伯伯。” “不谢不谢。素芳，你陪淑仪去你屋里说话吃糖果吧。” “好的，爹。” 张素芳拉着王淑仪赶紧往自己屋里走，她可算是不用在长辈跟前伺候了。 在厨房里忙碌的刘氏探出头来对王淑仪说道：“淑仪，你跟素芳屋里说话去，等下就在这里吃午饭哈…” 王淑仪：“好，等下需要帮忙，伯母喊我们。” 刘氏：“不需要，不需要，忙得过来。” 又回厨房去忙去了。 王淑仪进了张素芳的房间说道：“你家今天客人也多。我看堂屋里坐了不少。” 张素芳：“嗯，都是从会龙镇那边来的亲戚，要在这里耍到吃完喜酒才回去，他们也难得进城来一趟，我爸妈要我们好好招待，年轻的跟着二哥三哥他们上街看热闹去了。 对了，淑仪，今年街上是不是特别热闹。” 王淑仪：“其实也差不多，今年感觉人更多，我差点挤不过来，大东街上人都是推起走，一直往县政府门口的小广场上去，各种表演都集中在那里，我就没再去凑热闹了，赶紧过北辰街来。” “你太好了，淑仪，来陪我。” “嘿嘿，过了初八，有的是人陪你喔。那时你会嫌弃我。” “才不会呢。来，吃糖。” 张素芳从碟子里捻了一块花生糖塞进王淑仪嘴里。 王淑仪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来的时候碰到你的吴三哥了…，他说今天他也忙，家里也来了不少客人要招待，恐怕是不能过来了，他说叫你等几天，等把你娶过门之后，你们天天在一起，夫唱妇随，永不分离……” 张素芳：“他会这么说，都是你编的来打趣我吧？” 王淑仪：“难道你不希望如此吗？” 张素芳：…… 第141章 喜事（一） 很快就到了正月初八，今天是吴张两家喜结秦晋之好的日子。 昨天下午，吴希泽就在媒人的带领下，带着聘礼，一路吹吹打打地来到了张家。 那抬聘礼的队伍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张素芳躲在屋里，王淑仪陪着她，这个时候她和吴希泽是不能见面的。 她只在窗子后面看到吴希泽在院子里的身影，他也朝这边看过来，但是很快就被张家的人簇拥着进屋去了。 吴希泽他们吃过晚饭就回去了，第二天再来迎娶。 如果女方家远的话，新郎官还得住在女方家，第二天把人接走。 好在两家都在城里，不用那么麻烦，当然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操心，还轮不到张素芳管，她只等着出嫁就是来了。 天还没亮，她就被刘氏叫起来了。 昨晚刘氏陪着她睡的，这是她最为姑娘在娘家的最后一晚，老妈陪着她，给她交代了不少的事情。 她起来，细妹就打水来洗漱，这次她没有拒绝。乖乖洗漱完，细妹又端了一碗荷包蛋煮汤圆来请她吃。 “这么早，哪吃得下。” 刘氏：“乖女，你得吃，等下一场婚礼走下来，你会饿的，来，吃了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这时候王淑仪也来了。 她是伴娘。 得随时跟着。 张细妹又去给她端来一碗汤圆荷包蛋。 王淑仪：“来，素芳，我陪你一起吃。” 张素芳吃完撑得不行了。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 王淑仪也差不多。 “伯母，你太为顾我们了。看把我们撑得。” “等下忙起来，哪有时间吃东西。你要相信我是过来人。不会害你们的。” 这时候，请的媒婆来给张素芳开脸来了。 大嫂和二嫂也进来了，众人把张素芳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样。 媒婆拿线给张素芳绞脸和脖子，完了之后让张素芳换上吉服。 虽然现在也开始流行西式婚礼，但他们还是选择的中式婚礼。 张素芳穿的是上袄下裙，绣着凤凰的大红色喜服。 做工精良，凤凰和牡丹花栩栩如生。 是吴家请的宁城最好的绣坊绣的，又请宁城最好的裁缝师傅做的。 在王淑仪和张细妹的帮助下，张素芳换还了衣服，坐在凳子上，等着媒婆来绞面。 这个媒婆其实是职业绞面师，只不过也顺带着保媒拉纤。 她在宁城还是很有脸面的。 因为她手艺好，而且是个全福人，都以请到她来绞面为荣。 看张素芳一脸紧张的样子，媒婆笑道：“张小姐，你放轻松，很快的。” 大嫂：“四妹，不痛的。” 二嫂：“就是。等下变得漂漂亮亮的。” 王淑仪和张细妹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场面，两人站在一旁看，都好像替张素芳捏着一把汗。 媒婆先在张素芳脸上抹了一层粉，接着拿出一条麻线，挽成8字形的活套，右手拇指和食指撑着8字一端，左手扯着线的一头，口中咬着线的另一端，右手拇指一开一合，咬着线的口和左手配合右手，如此8字形套在脸上拉来拉去，直到汗毛被拔光，一张光洁的脸呈现出来。 第142章 喜事（二） 媒婆把脸绞好之后，又开始给张素芳梳头，把张素芳的麻花辫子解开，先抹了点桂花油。 张素芳平时不抹这些的，这会儿一切都听媒婆摆布。 抹了头油之后头发梳起来很是顺滑流畅。 媒婆一边梳一边说道：“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逄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梳百无禁忌!” 刘氏：“多谢婶子的吉言。递上一个红包。 媒婆不动声色地收起来放进了怀里。 媒婆道：“张小姐和吴家少爷真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愿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谢谢。” 刘氏又递上一个红包。 媒婆收下后这才开始盘头。 把张素芳的一头秀发挽成发髻盘在脑后，这就是以后妇人的发型了。 盘好后又在发髻上了两朵红色的绢花。 梳好头发后，开始化妆。 这一套化妆用的胭脂水粉唇膏什么的都是从重庆买回来的。 媒婆仔细看了，说道：“这可是好货色，正宗的上海货。” 刘氏道：“我也不晓得，都是我家姑爷买的。” 媒婆：“吴家少爷很有眼光的。我现在就用这些把张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张素芳不吭声，反正把脸交给她了，随便捯饬吧。 先擦雪花膏，然后上粉，然后腮红，然后涂唇膏，最后描眉。 张素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额前一排刘海，弯弯的柳眉，狭长的凤眼，顾盼生辉，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红唇…… 王淑仪在一旁说道：“素芳，我都快认不出你了…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果然不假。” “小姐好漂亮。” 张素芳笑：“我也快认不出自己来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大嫂：“哎呀，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妈，我们要不要出去呀。” 二嫂：“大嫂，你慌什么，我们今天娘家人要稳得起，再说，外头有的是人迎接…” 大嫂摸摸头发，扯扯衣服道：“弟妹，我没什么不妥吧？” 她今天要跟着去送亲，生怕自己出什么纰漏，那可是丢张家吴家的脸呢。 二嫂：“没有不妥，好得很。” 刘氏道：“素芳，我们先出去，等下该你出来的时候有人扶你出去，你莫慌啊。” 张素芳：“妈，我不慌。” 嘴上这样说，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忐忑。 好在王淑仪陪在身边，及时握住了她的手。 刘氏带着大嫂二嫂出去了。 张细妹：“小姐，我想去看到外面。” 张素芳：“去吧。” 张细妹也跟着跑出去了，小姑娘嘛，喜欢看热闹。 媒婆拿过盖头，“张小姐，把盖头盖上哦，不能自己揭开哈，要等新郎官来揭开，晓得不？” 张素芳：“晓得了。” 话音一落，就被盖上了红盖头，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别怕，素芳，有我在这，我会把你送到吴家的，交到吴三哥手里。” 张素芳点点头。 王淑仪作为伴娘会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婚礼仪式结束。 第143章 喜事（三） 大门外，吴希泽穿着一身大红的绣着不同福字的长袍马褂，戴着一顶呢帽，帽子上还插着红色的绢花。 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上去气宇轩昂，就如同那打马游街的状元郎一样。 领着迎亲队伍，抬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张家门口。 张家大门早就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大红的喜字，一派喜气洋洋。 但是门却是紧闭的。 媒婆上去敲门。 院子里有人问道：“是哪个在敲门？” “是我们，吴家来迎娶张家小姐。” “喊新郎官自己来，不然不开门。” “还要给红包，开门钱。” “就是，就是…” 张家的那些年轻的亲戚在院子里面把门堵上了，纷纷嚷着要吴希泽来叫门。 其实也就是事先商量好了的，要走个过场。 媒婆朝吴希泽招招手，吴希泽就笑着上前，敲了敲门，说道：“我是新郎官吴希泽，请里面的各位老辈子们高抬贵手，把门打开，我好迎娶素芳小姐。” “光说不行。红包拿来。” 吴希泽：“红包早就准备好了的，你们看…” 从旁边伴郎捧着的一个托盘里，拿了一个红包朝门缝里晃了一下。 门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手来。 “拿来。” 吴希泽把红包递过去的同时门一推… 听到里面的人喊到：“快顶住，快顶住，一个红包就像打发我们了。” “红包多的是。” 说时迟那时快，媒婆把托盘上的红包抓起来就往天上撒，嘴里还喊道：“快抢红包，快抢红包…” 院子里那些人的目光都被红包吸引住了，一窝蜂去抢红包，哪里还顾得上拦吴希泽，吴希泽就带着人进去了。 伴郎把剩下的红包也一并撒了，众人笑闹成一团。 张仲贤和张季贤两兄弟见新郎官进门了，连忙点燃了竹竿上的鞭炮，噼里啪啦地放起来。 吴希泽：“多谢两位舅兄。” 从怀里摸了两个大红包塞给他们。 张仲贤：“妹夫客气了。” 张季贤：“嘿嘿，妹夫，再叫声舅兄来听听。” 吴希泽也不恼，又叫了声舅兄。 “劳烦舅兄把四妹请出来吧。” 张季贤：“乖乖等着。” “是。” 大舅哥张伯贤出来领着吴希泽进了堂屋，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又介绍一众亲戚给他认识。 然后就在堂屋里等着。 这边张素芳的房间里，王淑仪陪着她等着。 听到外面的笑闹声和鞭炮声，王淑仪说道：“来了，来了。” 张细妹也跑进来，“小姐，吴少爷来了。今天他好威风，骑着一匹骏马。” 王淑仪捂嘴笑：“素芳，郎骑骏马来，接你把家还……” 张素芳隔着盖头说：“你也有这一天。” 王淑仪：“我还早得很呢，还不知道我的白马王子在哪里呢？” 张细妹：“吴少爷进门就撒红包，小姐，我抢到两个。淑仪小姐，你没去抢，我分一个给你吧。” 王淑仪：“细妹，你留着吧。” 张细妹喜滋滋地准备拆了红包看里面有多少钱。 这时候媒婆进来了，说道：“时辰到了，把张小姐扶到堂屋去。 第144章 喜事（四） 这时候媒婆进来了，说道：“时辰到了，把张小姐扶到堂屋去。” 张细妹连忙把红包收起来，和王淑仪一起扶着张素芳来到堂屋，要先在这里拜别父母亲人。 媒婆喊道：“新娘子拜别父母……” 张万春和刘氏坐在上位，地上摆了两个蒲团，吴希泽和张素芳跪在上面。 有人端上来两杯茶，吴希泽端起一杯，另外一杯王淑仪递到张素芳手里。 两人端起茶敬给张万春和刘氏。 张万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看着吴希泽，对这个女婿他是没有不满意的地方，说道：“希泽，以后素芳就交给你了，你们要恩爱和睦，孝敬长辈……” 吴希泽：“请岳父岳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四妹的。” 这边刘氏接过张素芳的茶喝了一口，刚开口说了句“我的儿”，那眼泪就忍不住滚下来。 张素芳也跟着喊了声：“妈” 也哭了起来。 只是隔着盖头，看不见她流泪。 刘氏看着眼前的张素芳，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感觉那时候还被抱在怀里，还在学走路，还在玩泥巴，还在上学，还在…… 怎么一下子就要去别人家了。 心里头有很多话要说也只能化作短短的一句：“素芳我的儿，你以后要好好孝敬公婆，扶持相公，妯娌和睦相处，照顾幼小……记住了吗？” “妈，我记住了。” “去吧。” 张万春挥了挥手。 吴希泽先站起来，又把张素芳扶了起来。 媒婆高喊：“送新娘子上花轿。” 张季贤就走过来蹲下把张素芳背起来，背到门外的花轿上。 吴希泽则骑到马上。 媒婆喊：“回府。” 队伍就往前移动。 根据习俗，不能走来时的路，来的时候是从东门紫薇街吴家出发，走大东街，天上街，到北辰街，再到玉堂街，这是最近的路，所以回去就得走另外的方向，从玉堂街出发，走小北街，过顺城街，走大西街，过横城街，走顺南街，再进入紫薇街。 相当于在城里转了一圈，从北门转到西门，又从西门转到南门，在回到东门。 前面是吹吹打打的乐队，然后是新郎官和新娘的轿子，后面是送亲客。 张家的送亲客张素芳舅舅舅妈，大哥大嫂，三哥和王淑仪，另外还有一对童男童女。 再后面就是张家抬陪嫁的队伍，几十台嫁妆。 长长的队伍从玉堂街这头排到了北辰街口。 一路吹吹打打地在城里转圈圈。 其实宁城好多大户人家办喜事都要在城里大马游街，一声热闹，二是显摆，三是昭告天下，某家和某家结亲了。 这一路上走来，果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还有人从店铺和屋里跑出来， 转角楼上窗户被推开，伸出几个脑袋看热闹，指指点点。 还有那胆子大的冲着骑在马上的新郎官说：“哎呀，好比戏文里的状元郎。” 现在已经没有考科举的了，人们也早没见过游街的状元郎了。 吴希泽大大方方地朝四周拱手行礼。 “鄙人吴希泽，大华纺织厂的经理，今日迎娶玉堂街张家小姐，多谢各位父老乡亲来祝贺……” 就这么一路喊着。 队伍后面不知不觉又跟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第145章 喜事（五） 张素芳抱着一个红绸扎的花球坐在花轿里，只听见外面闹嚷嚷一片，然后就听到了吴希泽的声音：“我今天迎娶张家小姐……” 如果她现在在外面，肯定会脸红不好意思，但现在坐在花轿里，外面的人也看不到。 她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感觉走了很久一样。 她试探着喊了声淑仪。 王淑仪在轿子外面答应了。 “素芳，怎么了？” “淑仪，怎么还不到？” “呵呵，今天要绕半个城呢，现在才走到西门，还要到南门去… 吴希泽恐怕是要向全城昭告吧，他今天娶了张家小姐这个美娇娘。” 张素芳：“淑仪，你也来打趣我。” 王淑仪：“我说的很正常呀，好了，好了，别说了，乖乖坐着，把你抬到吴家门，自然有人来牵你下轿…” 张素芳就不说话了，她在轿子里摇来晃去的居然想睡觉了，也难怪，今早起得特别早。 不知不觉靠着轿壁睡着了。 后来一阵激烈的鞭炮声惊醒了她。 这是到了吗？ 然后听到外面有人喊：“新娘子来啰，新娘子来啰…” 张素芳不由得笑了一下，自己居然睡着了。 心真大呀。 也是，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像那些盲婚哑嫁的，有些连面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人什么命运？ 自己有幸能够和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喜欢的人结为夫妻，未来的日子一定会很好。 张素芳感觉轿子停了下来。 外面王淑仪提醒道：“素芳，素芳，到了。” “嗯，知道了。” 跟着就听到媒婆高喊：“新郎官踢轿门，掀轿帘…” 吴希泽下得马来，在轿门上踢了几脚，然后迫不及待地掀开了轿帘。 媒婆在另外一边将帘子拉上来，吴希泽就伸手抓住红绸的一端，说道：“四妹，下轿了，你小心脚下，跟着我往前走…” 张素芳嗯了一声。 低头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轿，站在轿门前。 因为还盖着盖头， 王淑仪就在旁边扶着她。 吴希泽拿着红绸在前头走。 张素芳牵着另外一端跟着。 屋门口已经铺上了红毯，就沿着红毯走进了吴家的门。 吴家今日大宴宾客，院子里都摆满了桌子。 正厅堂屋里更是高朋满座。 当中坐着老太太，吴青山夫妇和李师长。 李师长能够来可是给足了吴家面子。 而且他还是作为主婚人和证婚人。 吴希泽牵着张素芳进了堂屋，有吴家的婢女过来搀扶张素芳 王淑仪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退到一旁观礼。 媒婆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外面又噼里啪啦响起来鞭炮。 吴希泽和张素芳并排站着。 李师长把一张证书交到吴希泽手里，“今天很荣幸来参加你们的婚礼，给两位新人颁发结婚证书，祝两位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谢谢，谢谢李师长。” 吴希泽郑重接过结婚证书，看了之后又把它交到了张素芳手里。 张素芳紧紧握着。 这不仅仅是证明他们是夫妻了，也代表着一种新生活的开始，人生将开启新的篇章。 第146章 元宵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晚上城里有灯会。 吴希泽已经和张素芳说好了，吃了晚饭就去看灯会。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过节，难得老太太也来了，还有大少奶奶，以及老二吴希汉一家。 二少奶奶郑翠娥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快要生了，这是二胎。 他们的大女儿婉儿已经两岁多了，自从张素芳进门之后，就喜欢上了这个幺妈，婉儿本来就喜欢幺叔吴希泽，幺叔最疼她了，现在又多了个漂亮的幺妈同样喜欢她，小女娃更是高兴，天天往张素芳住的西院跑。 弄得郑翠娥很是不满，整天在吴希汉耳边嘀嘀咕咕，说什么自己的女儿去跟别人亲… 吴希汉最烦她这个，当即说道：“那是别人吗？那是我兄弟兄弟媳妇，不论是关起门来还是走出去都是一家人，我看你是昏头了，要是让爹娘听到这话，非得又教训我不可，说你这个婆娘没管教好。” 吴希汉虽然喜欢在外头胡闹，但却认得清事实，自己有资格在外头当甩手大爷，现在全靠有个好爹，而以后爹娘老了，就全靠有个好兄弟。 现在吴家就他们俩弟兄了，他又是个啥事不干，啥事不管的人，以后不靠兄弟靠谁呢？ 当下对郑氏吼道：“婉儿跟希泽两口子亲近，那是好事，以后还会亏待她么？你个婆娘别说些哈话干些哈事，把人得罪了。各人大起个肚皮就好好养胎，婉儿又弟妹看着又不会来烦你，你省心还不好吗？” 郑氏：这倒是实话，现在自己是得好好养胎，说不定这胎生个男娃，那就是吴家的长孙，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自己的男人是个扶不上墙的，只得寄希望于下一代了。 今天晚饭一家人聚在一起，郑翠娥就笑着对婉儿说，：“去，挨你幺妈坐。” 婉儿就爬过去拉住张素芳的手，奶声奶气地说：“幺妈，幺妈，我和你坐…” “好。” 张素芳把婉儿抱到椅子上，给她系上一个围嘴。 郑翠娥笑道：“弟妹来了以后，我可是轻松不少，多谢弟妹帮我照顾婉儿。” 张素芳：“应该的，二嫂你快生了，要多休息，不要太操心。” “嗯，我晓得的，谢谢弟妹。” 老太太和徐氏看她们妯娌和睦相处，很是高兴。 徐氏不经意地看了大媳妇一眼，心里微微有些遗憾，要是老大还在，这一家子多热闹呀。 大少奶奶撇见了婆婆的目光，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对于的样。 她最怕过节，过节就要吃团圆饭，可是她形单影只，跟谁团员去。 看着老二一家其乐融融，还有老三夫妇神仙眷侣一般，她心里是五味杂陈。 她宁愿躲在后院不出来。 可是老太太都来了，她不来能行吗？ 可她怕看到婆婆那种遗憾的眼神。 “大嫂，麻烦你把那个丸子舀两个给婉儿。” 是张素芳在喊她。 “哦…好的。” 她赶紧站起来，接过张素芳递过来的碗，舀了两个圆子又递给张素芳。 自从三弟妹来了以后，家里好像变了不少，经常能听到笑声。 她知道婆婆对这个幺儿媳妇是很喜欢的。 她有次听到老太太和婆婆闲话，说三弟妹有旺夫相。 那么她以后也要小心讨好三弟妹。 在这个家里，她是最无依无靠的，既没有丈夫，也没有一男半女， 现在她是跟着老太太，照顾服侍老太太，有老太太护着她，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三弟妹了。 第147章 开工 一家人虽然各怀心思，但还是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 特别是老太太，看着最小的孙儿已经娶妻了，心里头也放下一块大石。只等着抱曾孙子了。 快的话年底就能抱上。 老太太越想越欢喜。 不停地喊张素芳多吃点，养胖点。 搞得郑翠娥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老太太偏心。 明明自己才是孕妇，自己才需要好好养。 好在徐氏也开口了：“老二家的，你也要多吃点，现在肚子里娃娃正是长的时候。” “妈，我晓得的，不会饿着你孙子。” 得意地瞟了大嫂和张素芳一眼。 大少奶奶偷偷瞄了一眼张素芳和郑翠娥，垂下眼帘，默默扒饭。只有自己是不需要 突然，一个鸡腿夹到她碗里。 一看是张素芳。 “大嫂，你也要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平时照顾奶奶你也辛苦了。” “谢谢…” 大少奶奶喃喃细语。声音像蚊子嗡嗡。 张素芳又夹了另外一个鸡腿给郑翠娥：“二嫂，你也要多吃点，以后生个棒小子。” 这话郑翠娥爱听。 连忙道：“谢谢三弟妹。” 吴希泽在桌子下面握了握张素芳的手表示赞赏——我媳妇真会处事。 张素芳回握了一下。 那是。 老太太高兴得笑眯了眼。 “看看，看看，咱们这一家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何愁家业不兴，人丁不旺。” 吴希汉：“是，奶奶说的是，家和万事兴嘛，来来来，大家举杯祝贺一下，今年元宵节是最热闹的，以后会更热闹。” 席间吴青山问道：“希泽，明天能准时开工吗？” 过了元宵节大发纺织厂就要开工了。 不光纺织厂，其他各行各业也陆陆续续地开工了，年算是过完了。 吴希泽：“能。好多工人已经提前回来了，已经安排他们把厂里的清洁打扫了，机器检修了，明天八点准时开工，今年可要开足马力好好干，才能看出成效。” 吴希汉：“厂子里有爹和三弟看管着，肯定出成效。爹，三弟，我敬你们一杯。你们辛苦了。” 吴青峰：“你知道就好，少给我惹点事就行。” “看爹说的，我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好歹也懂道理，识大体，怎么会惹事呢？” 郑翠娥：“就是，就是。” 吴青山：“你知道就好，我们不要你做什么，只要安安分分的，别扯后腿就行。” 吴希汉：“绝对不会。袍哥人家说到做到，绝不拉稀摆带。来，干了。” 张素芳小声问吴希泽：“明天要开工了，那我呢，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之前她可是跟吴希泽说好的，结婚后和他一起去上班。 吴希泽握了握她的手，“我这就跟爹说。” “爹，明天开工上班，素芳也和我一起去，厂里的会计位置我还给她留着呢。” 吴希泽说完这话，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和张素芳。 连低头扒饭的大嫂都抬起来来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都很吃惊样子。 张素芳和吴希泽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不好的感觉。 第148章 不去 果然，老太太开口了。 “希泽，你说什么，让孙媳妇跟你去厂里上班，你可真想得出，这还是新媳妇，才嫁到我们家几天，你就要让她去做工，这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吗？让亲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吴家养不起媳妇，要媳妇出去做工。” 吴希泽：“奶奶…不是你想的这样…” 老太太：“你就不该这样想。” 张素芳：“奶奶，不是希泽要我去，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想学以致用，又能帮着他，帮着家里出分力。” 老太太看着张素芳：“乖孙啦，你这心意是好的，可那厂子里有他们爷俩就行了，咱们女人呢，就好好在家里操持家务，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嘛…” “奶奶，家里有妈和大嫂，我也没什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想帮着去厂里做点事……” “怎么会没有事儿呢？你是新媳妇儿，刚进门，你婆婆当然不会给你安排事情，等再过一段时间事情可就多了，你要跟着你婆婆学会当家理财操持家务。再说二孙媳妇眼看着就要生了，家里的事情多着呢。”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看着张素芳，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少奶奶不当偏偏要去工厂做工？难道念过洋学堂的人都是这种想法吗？女人不就是该待在家里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吗？还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张素芳碰碰吴希泽的手，意思是示意他帮着说话。 好没等吴希泽开口，徐氏就说话了。 “素芳，这厂子里闹哄哄的，我去了一回头就大了，出来耳朵还嗡嗡嗡的响，哪是我们受得了的，不去不去，再说你才过门几天，不留在家里好好陪陪奶奶，整天往外跑，抛头露面的，人家要说闲话的。再说，厂子里请了那么多工人，不用你去。” 张素芳想说：我才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呢？我和希泽结婚也不是来当少奶奶享福的。 可没等她开口，吴希泽就说道：“是，奶奶和妈说得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让素芳跟我去夫唱妇随，没想到家里人和岳父岳母的想法，素芳还是留在家里多陪陪奶奶和妈，学一些管家理财的方法，也是在帮忙，奶奶，妈，你们可不要藏私哟。” 老太太：“看看，我这乖孙好会说话，处处替他家素芳打算，这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啰。放心，我和你妈不会藏私，素芳也是聪明人有学问的人，这些事情难不倒她的。” 张素芳还想说什么，吴希泽捏了捏她的手，冲着她微微摇头。 她就只好不开腔了。 哼，等下再找你算账。 吃完饭，张素芳就回了自己住的西院，没有了要去看灯会的兴致。 吴希泽喊了她几次，她都不吭声。 “四妹，你生气了？” 张素芳：“你还好意思说，明明说好让我去上班的，现在又变卦了，你刚才为什么不据理力争？还是你说话根本不管用，以前都是哄我的？” 吴希泽：“你也看到了，今天要是再争下去，大家都会不高兴，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就要吃不好了。” “你是怪我咯？” “没有，没有，是怪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怪我行了吧。四妹，你要气不过，打我几下出出气。” 吴希泽抓起张素芳的手往自己胸口锤了几下。 第149章 妥协 吴希泽抓起张素芳的手往自己胸口锤了几下。 张素芳收回手。 “我打你干什么，我只想去上班。待在家里当少奶奶我可不干。” “好好好，上班，上班，没说不上班，只是缓一缓，奶奶说得对，你才进门几天，就让你去上班不太合适，等一段时间，你好好陪奶奶和妈，哄她们高兴一下……” “你这是什么办法，纯粹是在敷衍。” “四妹，奶奶盼孙媳妇盼了这么久，等着你孝顺一下呢，你这一来就要去上班，是有点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你先陪陪她们，上班的事情等我再从旁说服他们…” “等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要是她们还是不同意呢，我就只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嘿嘿，相夫教子也不错嘛。 “你想得美。” “我当然要想哦，你是我吴希泽的太太嘛。” 吴希泽一下抱住了张素芳。 “不生气了，四妹，我保证… 四妹，你现在是吴家的媳妇，吴希泽的太太，有些事情不能按着我们自己的性子来……” 张素芳也觉得自己有点操之过急了，其实她也没真生气，她性格温顺，一般不会生气发脾气，刚才也不过是在吴希泽面前撒娇而已。 她可是个讲道理的人。 于是说道：“好吧，就让我在家里先当一个孝顺媳妇吧。上班的事情等一下也可以。” “这才乖嘛。” 吴希泽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张素芳推开他，“还去不去看灯会了？” “去，怎么不去，你不是和淑仪约好了吗，走走走，别让她等久了。” “好，快走吧。” 王淑仪明天就要回省城开学了，再回来就是暑假了，今晚她们难得相聚。 吴希泽拉着张素芳去跟奶奶和爹妈打招呼。 吴希汉丢了碗就已经跑出去了，郑翠娥大着肚子哪也不能去，回东院歇着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老太太和吴青峰夫妇在聊天，大少奶奶在一般端茶伺候 “奶奶，爹妈，我们去看灯会。” “去吧去吧，灯会人多，你小心照顾素芳。” “嗯，我晓得。” 张素芳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大嫂，说道：“大嫂，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外面可热闹了。” 大少奶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说道：“我不去，不去，你们去吧，一会我还陪奶奶念念佛经。” 张素芳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打扮得老气横秋的大嫂，心里是充满同情的。 听吴希泽说她自从来了这里，还从未出过大门呢？ 有心邀她一起去，却被拒绝了。 “好吧，那我们走了。奶奶，爸妈，你们早点歇着，不用等我们。” “知道，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爱闹热，但也别太晚。” “嗯，晓得的。” 吴希泽拉着张素芳的手往外走去。 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说道：“真真儿是对璧人儿，我越看越欢喜。” 徐氏：“那是，希泽的眼光错不了。还有吴老太爷保媒也保得好。” 老太太：“等不了多久就要抱曾孙子了。” 徐氏：“肯定，一定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嗯，多生几个。我看着素芳就是个好生养的。” 吴青峰不想掺和这些女人家的谈话，回书房去了。 老太太和徐氏越说越有劲， 一旁的大少奶奶垂下了眼帘。 第150章 大嫂 正月十五过后，王淑仪回省城上学去了。 吴希泽张季贤在纺织厂上班了。 吴敏节前的来信在节后也收到了。 告诉张素芳她在广州过了怎样的一个新年。 作为吴家的三儿媳，徐氏重点培养的对象，张素芳也开始了新的生活。 每天吃完早饭，送走上班的公公和吴希泽，张素芳就先去给老太请安，陪着聊会天。 张素芳每次到这后院来，都有些不太习惯。 她不太喜欢后院的环境，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后院住着老太太和大嫂还有两个佣人，地方到很是宽敞，还有一个花园，花园里种了不少奇花异树，还有小桥流水，可见当初吴老太爷修建这宅院的时候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花园漂亮，可就是缺乏人气。 现在张素芳再次走进后院，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没错，就是缺乏人气。 这么漂亮的花园，又是春天了，按理说应该生机勃勃，可张素芳却感到暮气沉沉。 特别是闻到佛堂里的香火味道，张素芳就觉得难受。 佛堂是老太太建的，她和大少奶奶没事就在这里诵经念佛，佛堂的香火一年四季都没断过。 对于老太太吃斋念佛，张素芳能够理解，对于年纪轻轻的大嫂也跟着老太太住在这里，张素芳就不能理解了。 她曾经问过吴希泽。 “大嫂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开始新的生活，现在是民国了，讲究婚姻自由，大嫂完全可以选择离开，另外去找寻自己的幸福。是不是你们家里欺负人家弱女子，非要让她守寡一辈子。” 吴希泽：“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有同情心的嘛。” 张素芳：“这么说是你没有同情心了？” 吴希泽：“关于大嫂的去留问题，在我大哥去世之后，我们家就给大嫂说了，我们吴家不会逼着她为我哥守一辈子，她可以回娘家去择人再嫁。可大嫂她愿意留在这里，所以我们也尊重她的决定。” 张素芳：“可她还这么年轻呀，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吴希泽：“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 张素芳在二嫂郑翠娥那里听到的说法是：“呵呵，你问她为什么不离开吴家？离开吴家了她什么都不是，她会离开吗？你别看她平时不开腔不出气的，心眼大得很呢。留在吴家，她还是吴家的大嫂奶奶，离开了什么都不是。是你，你会离开吗？” 张素芳：“就为了一个虚名，舍掉自己的一生？” 郑翠娥：“虚名？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好听的名声嘛，现在吴家大嫂奶奶的名声可响了，更何况，不止虚名，还有实惠呢，她顶着大房的名头，大房名下还有些店铺房产田产… 除了她该拿的月钱，这逢年过节，还要收些礼物，她当着少奶奶一天，吴家就得跟她娘家做一天的姻亲，处处帮衬着她的娘家，这些年可没少往她娘家划拉钱粮，以为我不知道？ 这些好处，她舍得，她娘家人也舍不得。 她想离开，她娘家人也不同意。 我们吴家就是他们眼里的摇钱树，只有抱紧不丢的，那还有主动舍弃的？ 她要再嫁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吗？ 也就你三弟妹才过门，不清楚她，哼，等过久了你就晓得了。” 对郑翠娥的话张素芳半信半疑的。 不过她也觉得郑翠娥说得有些道理。 第151章 桃花 张素芳去到后院的时候，果然老太太和大嫂在佛堂里诵经。 张素芳闻着佛堂里的香火味，心里涌上来一阵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以前她也闻得惯呀。 今天怎么了？ 张素芳下意识停住脚步，没有迈进去。 对跟在她身后的佣人陈妈说道：“奶奶和大嫂在念经，那我等她们念完了再来。” 陈妈：“三少奶奶，那你去厅里喝茶吧，我叫春梅给你泡茶。” “不忙，我去池塘那边走走。” “好。你慢着点，别靠太近，边上有青苔，滑得很，我让春梅来陪你。” 张素芳往院子里的池塘边走去。 陈妈赶紧去叫了春梅跟着。 张素芳知道后院就陈妈和春梅两个佣人，负责洒扫洗涮这些粗活，而老太太的吃食都是由大嫂亲自下厨。 老太太吃素，她也跟着吃素。 春梅远远跟在张素芳后面，心里想着三少奶奶真好看。 穿什么都好看。 昨儿个穿的中式袄裙，今天穿的洋装，呢子上衣加长裙，头发没有盘起，而是披在脑后，头上戴了一个粉色的发箍，别提多洋气了。 跟三少爷成亲都几个月了，还像个洋学生。 可惜三少奶奶身边没留佣人，不然……，要是能够去三少奶奶身边当差伺候，那该多好。 在这后院总没有前头热闹。 张素芳慢慢地沿着池塘走着，那知道后面的小丫头心里的想法。 池水漾漾，上面飘着浮萍，荷叶已经长出来一小片小片的叶子。到了夏天，定然是荷花矗立。 春梅走上前来，“三少奶奶，你别太靠边了，当心滑倒…去那边看桃花吧，有几株已经开了。 若是三少奶奶喜欢，我帮你摘几支去插到花瓶里。” 顺着春梅手指的方向，看到那边露出一抹粉红来。 张素芳：“好呀，去看看。” 女孩子没有不喜欢花的。 春梅：“这院子里一年四季都有花，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倒也开得热闹，春天桃花，梨花，夏天荷花栀子花，秋天桂花菊花，冬天梅花……，三少奶奶想要什么尽管吩咐一声，我给你摘了送过去，前头太太和二少奶奶需要什么也是打发人来说一声的。” 张素芳：“花嘛，还是要亲自摘才有意思。” 春梅：“是是，就是图这个采摘的乐趣。” 张素芳：“春梅你很会说话嘛。” “我从小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老太太教过我认一些字，以前都是我读佛经给老太太听，后来大嫂奶奶来了，老太太就教大少奶奶念佛经，认字了…” 听上去有点失落呀。 张素芳转移话题：“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你和陈妈在打理吗？不错呀。” “陈妈和我，还有花匠，就是陈伯。” “哦，那你们很辛苦的哦。” “也不算什么，忙的时候，前院的人也会来帮忙。”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桃树这边了。 几株先开的桃花已经张开花瓣，露出了花蕊，还有一些含苞待放。 张素芳：“太漂亮了…这城里的桃花要比乡下开得早些。” 春梅：“今年家里有喜事，这花儿也早早出来跟少奶奶你争春呢。” “哈哈，春梅，你真会说话，我要摘几枝去插到花瓶里，让希泽也看看。” 春梅：“三少奶奶我帮你。” “好呀。多摘点。太太和二少奶奶那里也送几枝去。” “是。” “摘那些含苞待放的…” “是。三少奶奶，我去拿剪子，那边工具房里有剪子。” 春梅指了指旁边的一间茅屋。 “行，去吧。” 张素芳退后一点，看看这枝也很好，那枝也很漂亮，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只瞄准了一枝小的，轻轻地掰了下来，拿到鼻子边嗅了一下，别在了耳边。 第152章 喜气 春梅去拿了一把大剪子来，张素芳看好哪一枝，她就剪哪一枝，很是卖力。 不一会儿，张素芳手里就捧上了一大把桃花。 “三少奶奶，够了吗？” 春梅的笑脸红扑扑的，这让张素芳想起细妹。 看她的样子，和细妹也差不多大。 “够了，够了。我们先去给奶奶的屋子里插上几枝吧。” “好。” 春梅跑过去把剪子放下，回来帮张素芳拿。 两人一人捧着一束桃花，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人面桃花相映红。 老太太和大少奶奶诵完经出来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张素芳：“奶奶，大嫂，你们诵完经了，看，我摘了些桃花来插瓶。” 老太太笑眯眯：“好，好，我乖孙媳妇真是有心了。来，插两瓶在这佛堂里，让菩萨也欢喜欢喜。” “好。” 张素芳迈步进去。 大嫂拿了两个花瓶来摆在佛堂的案桌上，张素芳把手里的桃花分一些给大少奶奶。 “大嫂，我们一人插一瓶。” “好。” 张素芳专注地摆弄着桃花，插好后又退后几步，觉得很是满意。 这时候香炉里的香还燃得很旺，张素芳闻到香味忍不住反胃了。 “怎么了？孙媳妇？” 张素芳捂住嘴，“不知道，感觉闷闷的，以前可不这样。” 说完就往门外跑，害怕忍不住吐了，亵渎佛堂。 出得门来，嗅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心里头那股难受劲儿被压了下去。 大少奶奶关切地说道：“三弟妹，你是不是着凉了，虽说已经开春了，这天气到底还是凉的，三弟妹你也穿得太少了点。” 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袄子，三弟妹却穿着轻薄的洋装，不着凉才怪。 张素芳：“没事。可能是这个香味太浓了…” 浓吗？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老太太道：“这天气乍暖还寒的，孙媳妇你别大意。春梅，你送三少奶奶回去，让太太请个先生来看看……” 张素芳：“奶奶，我没事，真的。” 自己着没着凉还不清楚吗？ 老太太：“去吧，我今天也不留你了。回去好好歇着。” 张素芳：“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给奶奶请安。” 老太太不置可否：“明天再说吧。” 张素芳：“对了，大嫂，你也拿几枝桃花去插花瓶里吧，好看。” “不用，不用…” 大少奶奶急忙摆手。 张素芳从春梅手里拿了几枝不由分说塞到大嫂手里。 大少奶奶看着鲜艳的桃花，觉得很是刺眼。 张素芳走了，春梅捧着桃花跟着。 她心里喜滋滋的。 难得三少奶奶分派她干活。 老太太见张素芳走远了，又把陈妈叫过来，对着她耳朵小声交代了几句，陈妈忙忙地点头，然后追着张素芳她们的方向去了。 大嫂奶奶不知道老太太给陈妈说了什么，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桃花。 她守寡多年，谨记教诲，对这些鲜艳的花呀朵呀的都不沾边。 见老太太眼睛看过来，慌忙说道：“老太太，这…这……” 老太太道：“这花开得不错，找个瓶子插起来吧，看着就喜气。” 喜气？ 何来喜气？ 第153章 有喜 张素芳带着春梅回到了前厅。 徐氏正在厅里安排家里的事情。 上个月郑翠娥生了。 又生了个女儿。 虽然是女儿，但在人丁单薄吴家也是宝贝。 这马上要满月了，徐氏得安排做满月酒，到时又要热闹一番。 张素芳走了进来。 “妈，你看桃花都开了，我和春梅摘了几枝，给你屋里也插一瓶吧？” 徐氏：“哎呦，是开得好看呢，这几天都忙得头晕了也没去给你奶奶请安，更没空去欣赏后院的景致，连桃花开了都不知道。素芳，得亏你来了，天天去陪奶奶。” 张素芳：“妈，有啥事你吩咐我就是。” 徐氏：“已经安排好了，满月酒席已经定了，郑家那边也打发人去回话了，你娘家那边的帖子也派人送了…” 张素芳：“你还派人送帖子，我今天要回去的，交给我就行了。” 她和吴希泽约好今晚回娘家去吃晚饭的。 娘家隔得近就是好。 徐氏：“不行，得派人亲自送，这是礼数。” 张素芳知道这是婆婆不怠慢自己娘家。 也是给自己脸面。 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徐氏：“看着这桃花开得红艳艳的，喜气。” 张素芳：“可不是嘛，二嫂又给家里添丁了，是大喜事，连桃花都开得早，开得艳。” 徐氏笑眯眯地看一眼张素芳，心想以后就轮着你了。 张素芳：“妈，我给二嫂也送几枝过去，她还在月子里，不能出来赏花，看看花瓶里的也能赏心悦目，我也想看看奶娃娃了，肉嘟嘟的，好可爱。” 徐氏：“去吧，去吧，你们姐俩也说说话。” 看儿媳们相处融洽，徐氏也很高兴。 俗话说家合万事兴，首先就要兄弟和睦，妯娌和睦。 否则…… 张素芳：“走，春梅，去二嫂那里。” 春梅看看徐氏，记起老太太的吩咐，连忙说道：太太，三少奶奶着凉了，老太太吩咐请先生（大夫）来悄悄。 徐氏：“素芳，你着凉了？那就不要去你二嫂那里了，来，坐着。我看你烧不烧？” 拿手摸摸张素芳的额头。 “好像是有点烫…” 张素芳：“妈，我没事，没着凉。刚才走得急了所以有点发热，还有你的手是凉的，所以才觉得我的额头烫些。” 徐氏：…… 春梅：“太太，刚才三少奶奶在后院差一点吐了，所以老太太说一定要请个先生来瞧瞧。” 徐氏：吐了？ 张素芳：“没有。就是闻到佛堂的香烟味道有点闷而已。” 徐氏：…… “还是请大夫来瞧瞧。” 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 这时陈妈走了进来。 “太太，老太太吩咐请大夫给三少奶奶瞧瞧……，我刚才已经叫人去了…” 徐氏看老太太又特地吩咐陈妈跑一趟，心里有底了，看来不止自己这么想，连老太太也这么想。 张素芳：“妈，你和奶奶也太紧张了，我真的没事。” 徐氏：“当然要紧张…，你年轻人哪里知道轻重？来，乖乖坐着，等大夫来了给你好好瞧瞧。” 张素芳被徐氏按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坐着。 不一会儿，管事把大夫请来了，就是这条街上回春堂的坐堂刘先生。 这回春堂是吴家自己的铺子，徐氏见了放下心来。 刘先生上前来给张素芳把脉。 张素芳见徐氏，陈妈，还有春梅都看着自己，看得她心里有点发毛。 好像自己是个重病人一样。 心里不由得也忐忑起来。 那位刘先生是个慢郎中，眯着眼睛把了右手又把左手，半天不吭声。 最后终于号完脉了。 徐氏先开口：“如何，刘先生？” 刘先生摇头晃脑道：“恭喜太太，恭喜三少奶奶，家里又要添丁了。” 徐氏还没开口，陈妈倒是先喊出来了： “哎呦，太好了，真是喜脉呀。我得赶紧去回禀老太太去。” 又给徐氏和张素芳说了声恭喜，就忙忙慌慌地走了。 徐氏这才醒悟过来，连忙问道：“可怀的好，要注意些啥？” 大夫：“少奶奶身体健康，太太不用担心。” 徐氏又问：“是男是女？” 老二家的已经生了两个女娃，她当然希望这个是男娃。 大夫呵呵笑：“太太定能心想事成，好事成双。” “承你吉言。来人，送刘大夫，重谢。” 管事进来请走刘大夫了。 坐在椅子上的张素芳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有喜了。 她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刚刚想站起来。 徐氏就连忙把她扶下去坐下。 “我的好儿媳妇，你现在可是不能随随便便的了，知道吗？” 张素芳有种想哭的感觉。 有点手脚无措。 “妈，那我该怎么办？” “没事，有妈在，妈是过来人，我会教你的，嗯，还得安排几个人好好照顾你……你的衣食住行……素芳，你想吃什么，我喊人做…” 张素芳：“妈，我想见希泽。” 徐氏：“对哟，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他。来人，去叫三少爷回来……” “是。” 第154章 听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素芳：“妈，我想见希泽。” 徐氏：“对哟，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他。来人，去叫三少爷回来……” “是。” 管事答应着匆匆忙忙走了。 见春梅还抱着桃花杵在那里，徐氏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找瓶子把花插起来。 看看，这花开得多好呀，真是好兆头，喜庆。” 张素芳：“妈，我也回屋去了。” “嗯，好好，来，素芳，我扶着你。” 徐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妈……我自己可以走，你这样，我心里反而更紧张，还不自在。” 张素芳想：二嫂大着肚子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搀扶，自己这才刚刚有喜，都看不出什么来，没那么夸张吧？ 徐氏松开手，“好，那你小心点，回屋去歇着，春梅你暂时留下伺候三少奶奶。不行，我得找几个有经验的人来照顾你。” 不管徐氏在厅里自言自语。 张素芳径直回了西院自己的房间。 春梅去也跟去把桃花插了一瓶，放在靠窗的案桌上。 “三少奶奶，这样好看吧。” “嗯，好看。把其余的拿去东院给二少奶奶。” “是。” 东院 春梅没进屋，就在院子里跟郑翠娥的贴身保姆郑妈说话。 “今天三少奶奶去后院摘了桃花，让我给二少奶奶送几枝过来。” 郑妈：“三少奶奶真是有心了。怎么不见三少奶奶呢？她说要过来看妞妞的。” 春梅快人快语：“三少奶奶不太舒服，她有喜了…回屋歇着了。” 郑妈：“这可是真的？你小姑娘家家的话可不能乱说…” 春梅：“可不是我乱说。请了大夫来把脉，大夫说的，太太可高兴了。郑妈，我就不进去了，太太让我照顾三少奶奶呢。” 春梅说完把花往郑妈手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郑妈捧着花赶紧进了屋。 屋里，郑翠娥靠在床头，正看着床上襁褓里的二妞妞。 而婉儿正趴在床边，逗着妹妹，时不时地拿手指头去戳戳这里，摸摸那里。 郑翠娥把她的手拔开，不注意她又戳上去了。 “你把她弄醒了，你来哄哇。” 婉儿：“好呀，我哄妹妹睡觉，我以后还抱她，背她，带她玩……” 看着一双女儿，郑翠娥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还是很满足。 自己还年轻，还能生，总会生出儿子的。 这时候郑妈拿着桃花进来了。 “二少奶奶，这是刚刚三少奶奶让春梅送来的……” 郑翠娥：“呀，桃花都开了呀，关在屋里坐月子，连天日地向都要分不清了，快把桃花插上，让这屋子里也亮堂起来。” 郑妈找着瓶子一边插花，一边说道：“听说三少奶奶有喜了。” “你说什么？” “三少奶奶有喜了。” 真的？ “错不了，请了大夫来。” 郑翠娥不淡定了。 这张素芳才过门多久，这就有喜了？ 这也太好命了。 看着那鲜艳的桃花突然觉得很刺眼，说道：“拿出去，拿出去……扔了。” 郑妈：……… “你没听见么？” 郑妈见郑翠娥不像是在说笑，赶紧拿着花出去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54章 听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55章 巡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大发纺织厂 吴希泽和张季贤在车间里巡视。 车间里机声隆隆 女工们在机器前穿梭忙碌。 吴希泽看到了张细妹，走过去。 大声喊：“细妹…” 张细妹来厂里已经三月了，已经是一个熟练的工人了。 张细妹回头。 “吴经理…… 张厂长……” 在厂里就不能再叫姑爷和少爷了。 吴希泽：“细妹你还习惯吗？” 他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业务，这生产区里的事情都是希泽在管，他很少进车间来，细妹都来了两三月了，今天还是头回看到。 张细妹：“习惯。我喜欢这份工作。” 张季贤：“我们细妹可比好多人都强，当初我还担心她年纪小，吃不下来这个苦，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问题，我们老张家的人没什么干不了的。 细妹，今年好好干，年底喊吴经理发奖金。” 吴希泽：“你这个厂长少得了吗？” “少不了，我私人再单独发一份，让细妹欢欢喜喜回家去过年。让她回张家湾去看看，咱们细妹也是能挣大钱的人了。也是凭自己劳动吃饭的独立女性了。” 张细妹喜欢听少爷说这些话， 这样她就觉得她跟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她在心里一直把小姐和三爷当自己的榜样和偶像。 张细妹：“谢谢经理谢谢厂长。” 张季贤：“细妹，晚上下班回家吃饭吧，今天你四姐要回来哟。” 他们已经把张细妹当作自家的妹子了，家里的一份子。 张细妹：“好呀，我今天白班，下班我早点回去，给四姐和你们做好吃的。” 她也有好久没见到张素芳了，虽然都在本城，但是张素芳回娘家的时候她在上班，她有空的时候，张素芳又在吴家没出来，她也不好去吴家找她。 今天能够见到四小姐，她心里很高兴。 吴希泽和张张季贤不再打扰她看守机器，从她这边走过去了。 两人出了车间，走到外面空地上，感觉好多了，里面太吵，不适宜交谈。 张季贤对吴希泽说道：“希泽，车间里开足了马力生产，你可别给我拖后腿，原料一定要跟上。” 吴希泽：“放心，不会拖后腿。除了省内的棉花，我又从省外采购了一批，下月我准备去趟重庆，跟陆思先生去一趟武汉。 陆先生准备再去买条大轮船，我准备去那边预定下今年的新棉。怎么样，我这后勤部长称职吧。” “嘿嘿，称职，称职，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上月，陆思的轮船公司开业后，开辟了重庆——合川的往返航线，反响非常好。 陆思决定再添置一艘轮船，开辟重庆——合川——宁城的往返航线，把川内的航线扩大。 陆思找了吴家商量，吴家在宁城给他融资一半，他自己在重庆那边再融资一半。 于是下月吴希泽和陆思一起去武汉再订一艘轮船。 吴希泽：“季贤，下月去武汉，你有不有什么要带的？” 张季贤：“我个人没什么带的，就是武汉那边的纺织厂印染厂这些你也抽空去看看，开放的外埠无论技术还是工艺始终比我们先进，我们要多学习…” 吴希泽点点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张季贤：“我哪走得脱。现在厂里就我一个厂长，要不你再请一个回来？” 之前来做技术指导的厂长已经离开了宁城去了省城，现在是张季贤在全权负责生产，不能离开。 吴希泽：“那当我没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55章 巡视）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56章 喜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这个时候，就看见吴家的一个佣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对着吴希泽喊道：“三少爷三少爷……” 吴希泽停住脚步。 “怎么了？” “太太……太太……请你…赶紧回家去……。” 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是……是三少奶奶。 “素芳怎么了？” “太太请了大夫，三少奶奶……” 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希泽就推起停在墙边的自行车，跳上去就冲出了大门。 张季贤：“喂，希泽…等等我…” 他也只听到一句三少奶奶。剩下的也没听清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也赶紧跳上了另外一辆自行车追着吴希泽去了。 佣人也只好又跟着跑。 吴希泽一路按着自行车铃铛，一边喊：让开让开…狂奔回家，惊得路上纷纷回避。 把自行车扔在门口就冲了进去，直奔西院。 人未到，声音先到：“素芳，素芳…” 张素芳迎出来，“怎么了，希泽，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吴希泽抱住张素芳上下打量着她。 “素芳，你哪不好，大夫怎么说？” 张素芳：“我没什么，很好的，就是……。” 她的脸红了，还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就是什么？” 吴希泽满脸焦急。 幸好徐氏及时出现解围了，说道：“就是你要当爹了。” “当爹？” 吴希泽有些懵圈。 “对，素芳有喜了，你们要当爹当妈了。” “真的。我要当爹了。” “真的。那我不是要当舅舅了？” 跟着进来的张季贤接上了话头。 徐氏：“真的，亲家少爷，大夫已经把过脉了，正准备去跟亲家太太报个信呢。” 张季贤：“不用特地去，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就是。” 张素芳：“我们今天不是说好要回去的吗？还是我亲自说吧。” 说完她的脸又红了，和窗前的桃花相印，分外妖娆。 吴希泽看得有些呆了。 张素芳扯了他衣袖一下，他才醒悟过来。 “对，今晚我陪素芳回岳家吃饭，我们亲自给岳父岳母报喜。 “妈，素芳怀孕了要吃些什么，注意些什么？” 徐氏：“这些有我操心就行了，你们大男人也不懂。回头我就安排几个有经验的佣人进来照顾素芳的饮食起居…” 之前，吴希泽和张素芳新婚燕尔，没要佣人在西院伺候。 现在张素芳怀孕了，当然要另当别论了。 吴希泽：“妈，你多费心。” 张季贤：“多谢伯母费心。” “素芳既是我的儿媳，又如同我的女儿，费心是应该的。” 这时，陈妈在外面喊太太。 徐氏就出去了。 留下三个年轻人。 张季贤：“我先回厂里去了，刚才担心四妹，骑上车就跑，……嘿嘿，原来是大喜事。晚上咱们家里见。” 吴希泽：“我送你。” 张季贤：“送什么送。你好好陪陪四妹。” 说完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吴希泽和张素芳两人。 吴希泽：“素芳，没想到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你高兴吗？” 张素芳：“高兴，但是也很忐忑……” 上次二嫂生孩子的时候可是用了好长时间，而且叫得很凄惨，张素芳在外面又担心又紧张还有些害怕。 自己也是女人，也要过生产这一关。 吴希泽：“别怕，到时候咱们去医院生。” 宁城现在已经有了一家教会医院。相对来说，要保险一点。 张素芳轻轻靠在吴希泽肩头，“嗯，有你在，我不怕。” “嘿嘿，不知道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吴希泽无限憧憬。 想想就觉得神奇，几个月之后就有一个小生命降临。 “男娃肯定像你，女娃像我……” 两人相互依偎，看着面前的桃花，灿烂如霞。 第157章 执手 下午吴希泽和张素芳早早回了玉堂街的娘家。 张素芳把刘氏叫进屋里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刘氏。 喜得刘氏直念阿弥陀佛。 刘氏又赶紧让人递信回张家湾，把这好消息告诉张老爹。 张家兄弟陪着吴希泽在堂屋聊天。 几个女人则聚在张素芳之前的闺房里开始给她上课，介绍经验。 张细妹也回来了，守在旁边。 “四小姐，恭喜你呀，要当妈妈了。” “谢谢，细妹，你也要当小姨了。” 大嫂：“真是喜事连连，二弟妹过年的时候怀上了，这一开春四妹也怀上了。阿弥陀佛，广德寺的菩萨还真灵呢。” 年前可是她陪着二弟妹和四妹去上香的。 二嫂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皮道：“要我说呀，四妹这胎准是个男娃。 生了男娃，就是吴家的长孙了。” 张素芳：“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二嫂：“还要看吴家姑爷喜欢男娃女娃。” 刘氏咳嗽一声：“你说什么呢，你生个女娃，张仲贤不喜欢？家里就缺女娃呢？” 张素芳：“都喜欢。希泽说了，男的女的都喜欢。” 几个女人在屋里叽叽喳喳说了一阵。 怀孕要注意些什么…… 刘氏和大嫂去厨房准备晚饭了。张细妹也要去帮忙去。 临出门的时候问了句：“四小姐，等你以后生了娃娃，是不是就不来厂里上班了？” 她还记得张素芳说过以后会和她一起来厂里上班的。 现在她已经上班几个月了，可四小姐一直没来，现在… 二嫂：“你四姐当少奶奶了，还上什么班？现在又怀孕了，生了孩子还要带，以后还不止生一个，哪有功夫去上班？” 张素芳愣了一下。 之前吴希泽说的，等她在家里陪奶奶一段时间，然后再找机会出来上班，可现在自己早早就怀孕了，上班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真的像二嫂说的那样，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来，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当吴家的三少奶奶，在家养儿育女了。 心情一下就不好了。 二嫂瞪了张细妹一眼他。 “你还不快去帮忙做饭，想饿着我们呀，我们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吃了。” 说完站起来骄傲地挺了挺肚皮。 她过门两年了都没怀上，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张细妹：“这就去，这就去。” 在张家热热闹闹吃过晚饭。 吴希泽和张素芳慢慢地散步走回去。 吴希泽牵着张素芳的手。 “四妹，我现在才理解了古人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我的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不仅是对你，还有将来我们的孩子。” 张素芳：“我们会有很多孩子吗？” “那当然，越多越好，家里也更热闹。” “可是，我就这么一直生一直生的话，还怎么工作？” 张素芳沮丧着脸。 她还没有尝到工作的滋味就要彻底告别了。 “哈，四妹，原来你是为这个不高兴呀。那就顺其自然吧。”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希泽：“养育儿女也是工作，把他们生下来养大成人成才不比上班轻松。” 张素芳嘟着嘴：“你总会讲道理来哄我。” 吴希泽：“其实，生完孩子还是可以上班的，到时候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就是了。” 张素芳：“你不是哄我吧？” “哄你干啥？” “哼，再信你一回。” 两人手牵手沐浴在三月的春风里，走在月光下的青石板路上。 第158章 防着 张素芳伏在书桌前给两位好友写信。 现在的她已经慢慢适应了婚后的生活，而且现在已经有了身孕了，要当妈妈了，她想把这个喜讯分享给两位好友，让她们也替自己高兴。 前不久她收到了吴敏的来信。 吴敏虽然在医科学校学习着，但还念念不忘报考军校的事情。 空闲时间还跑去军校。 有几次借着探望哥哥的名义还真进去了。 还让哥哥帮她留意着打听军校什么时候招女学员。 张素芳想：这个吴敏，还真是执着。 不过她就是这么个执拗性子的人。 而关于吴益铭和王文浩他们的军校生活，她更多的是从他们写给吴希泽的信里了解到的。 王淑仪倒是有一阵没来信了，不知道是忙着学业还是忙着参加读书会的活动。 没事。 她不来信，张素芳写给她。 她把两封信写好，交给春梅，让她去寄出去。 现在她住的西院伺候的人可多了。 老太太把陈妈和春梅派过来了。 而太太徐氏又派了两个有经验的老妈子。 张素芳走到那里就跟到那里。 生怕有点闪失。 搞得张素芳出门都不方便。 因为出门就是四大金刚陪同。 张素芳索性就少出门了。 只偶尔回回娘家。 大多数时候在家里看看书，逛逛花园，跟婉儿玩一阵子。 婉儿还是经常过来找她这个幺妈。 她有时候也会教婉儿认几个字或者给她讲故事。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春梅拿着信刚刚走，大少奶奶就过来了。 “三弟妹，我可以进来吗？” “大嫂，快进来。” 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大嫂，张素芳除了尊重还很同情。 大少奶奶拎着一个小竹筐子进来了。 “弟妹，我拿了针线过来做，陪你说说话。” “谢谢大嫂。” 大少奶奶从竹筐里拿出一套小孩儿的衣服，说道：“弟妹，这是我给孩子做的。” 张素芳接过来看，“呀，大嫂，你这手工真好，嘿嘿，我的针线活都不敢献丑了。” 她也就结婚前紧急培训了一下，勉强给吴希泽绣了两双鞋垫。 其他枕套什么的，她也就装模作样绣了几针。 大少奶奶：“弟妹是上洋学堂的人，是女状元，做学问的人，哪有功夫做这些粗活。 这些我最拿手，奶奶让我多做些小孩儿的，等孩子出生就可以穿了。” “多谢大嫂，你费心了。” “应该的。” “这小衣服真漂亮，哎呦，还有虎头帽，虎头鞋，真精细。” “弟妹喜欢就好。以后孩子从头到脚的穿戴我都包了。” “喜欢，喜欢。大嫂亲自做的，比外面买的不知好多少倍。” “哟，说什么呢，说得这么热闹。” 郑翠娥扭着水桶腰进来了。 她生了孩子身材还没恢复过来，看上去还像有几个月身孕一样。 张素芳：“二嫂来了，快来坐。” 大少奶奶站起来欠了欠身，“二弟妹。” 郑翠娥“嗯”了一声。 一屁股坐在竹椅子上。 竹椅子发出叽嘎的一声响，很不堪重负的样子。 张素芳差点没忍住笑。 好在后面婉儿跑进来了，转移了张素芳的注意力。 张素芳：“婉儿，幺妈给你拿糖果去，昨儿你季贤叔叔叫人送来的。” 领着她进里屋去给她拿糖果。 郑翠娥看着竹筐里的小衣服小帽子，哼了一声。 “大嫂，你费啥子劲嘛。我们家还缺了小娃娃的胎衣服吗？ 我都生了两个了，婉儿和她妹妹穿过的胎衣服多的是，洗洗晒晒，等三弟妹生了，拿去穿就是。” （宁城有给奶娃娃穿旧衣服的习俗，所以郑翠娥这样说也不突兀。） 大嫂奶奶：“我知道。但这不是胎衣服，这是孩子大一点穿的，婉儿和她妹妹是女娃，三弟妹要是生了男娃，就不适合穿了。” 郑翠娥一口气憋住了，半天才吐出来。 “你是咒我生不出儿子吗？只能生女娃吗？你就这么急巴巴地来讨好老三？” 大少奶奶惊慌地站起来：“没有，没有，二弟妹你别多想。” “哼，我没多想，是你多想了吧。我好歹还能生，哪怕是女儿，可有些人想生都没法啰。” 这话就诛心了。 大少奶奶无法辩驳，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强忍着转身跑了出去。 等张素芳带着婉儿出来的时候，只剩下郑翠娥一个人在翻看着篮子里的东西。 “咦，大嫂呢？” 郑翠娥：“走了。我给你说，三弟妹，你可得防着她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郑翠娥还拽了一句文。 张素芳哭笑不得，“二嫂，你说什么呢？” “哼，她惯会装模作样，你不要被她骗了。” “她会骗我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郑翠娥站起来，扭着肥臀走了。 张素芳无语。 大嫂不就是做了小孩衣服吗？ 难道是以前没给她做？ 显然刚才郑翠娥说了什么话把大嫂气走了。 她就是故意过来搅局的。 她就见不得自己和大嫂走得近吧。 可自己都是一视同仁的尊重她们。 当然同情的天平会往大嫂那边倾斜一点。 在这个家里，大嫂没有丈夫也没有子女依靠，以后还不都得靠二哥和希泽吗？ 不，二哥也不靠谱。最后还得靠希泽。 所以大嫂来讨好自己，她能够理解。 可二嫂看不惯了吧。 唉，真是。 她自从进门之后，就知道二嫂瞧不起大嫂。 说话不是叮叮当当敲敲打打就是绵里藏针。 当然，她还不至于对自己怎么样，说话还是很客气。 不客气不行呀，以后他们也得靠希泽呀。 这不是张素芳说的，是婆婆徐氏说的，一家大小以后都靠希泽。 恐怕是她见不得大嫂往自己跟前凑，好像抢了她的风头似的。 这妯娌间相处还真是要讲究学问呀。 难怪老妈叮嘱自己，在吴家可要多长点心眼。 想了一下，张素芳就不想了，她才不想把心思用在这些方面。 她拿起一本儿童读物，开始给婉儿讲故事。 婉儿最喜欢听她讲故事。 她也喜欢跟婉儿在一起。小孩子没大人那么多心眼。 看着婉儿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张素芳的内心很快平静下来，一大一小都沉浸在故事里。 第159章 生了 1926年腊月 紫薇街的吴家 西院里来了很多的人。 大家都在等着一个小生命的降临。 吴希泽被拦在了院子里，徐氏不准他进去。 “希泽，你去客厅陪着你岳母和舅兄他们，这里有接生婆陈妈和我呢。” 张素芳今天发作了，徐氏早早请了接生婆来候着，又差人去通知了亲家母。 刘氏也就带着大媳妇风风火火地来了。 离得近就是好呀。 女儿生孩子，刘氏当然要来守着，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如果二媳妇不是在月子里，恐怕也要来。 他们张家可是对这个女儿十分看重的。 本来吴希泽在厂里上班，听到消息赶了回来。当然少不了张季贤这个舅子，也跟着来了。 吴希泽：“会不会有危险，还是送去医院吧。” 徐氏：“呸呸呸，说什么呢，女人生孩子再正常不过，我生三个都很顺利，何况大夫和接生婆早就看过了，素芳是顺产，没问题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碍手碍脚的……” 刘氏也说道：“希泽，季贤，你们男的不要留在这里，去厅里等着，我留在这里看着，素芳没事的，定能母子平安。” 张季贤：“走吧，关心则乱，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吴希泽和张季贤只得去正厅等着。 出来的时候看见郑翠娥在东院门口露了一下脸，有缩回去了。 倒是婉儿跑出来，冲着他们喊：“幺爸，张叔叔。” “婉儿乖。” “幺爸，幺妈是在生弟弟了吗？” 张季贤笑：“你怎么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 婉儿：“我已经有妹妹了，还没弟弟，我想要弟弟。” 吴希泽：“婉儿，不管是弟弟妹妹，以后你都要好好带他哟，婉儿是大姐姐了呢。” 婉儿努力抬起头，很认真地点头：“嗯，我以后会带他们玩，给他们讲故事。我是大姐姐。” 老太太得到信儿也来了，大少奶奶扶着她坐在厅里等消息。 西院的产房里，接生婆还在喊：“三少奶奶，用力………使劲……” 张素芳嘴里咬着一块参片，有点苦苦麻麻的。 她的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像在水里泡着的一样。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从头到脚，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陈妈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帮她攒劲。 “三少奶奶，再来最后一次，使劲，用力，小少爷马上就出来了。” 是的，孩子要出来了，她已经感觉到了。 张素芳缓缓吸了一口气，用力咬着参片，使劲抓住陈妈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接生婆：“对，就这样使劲…孩子快出来了，已经看到头了……再用一把力……” 张素芳发出一声吼叫“啊…………” 然后感觉到有什么脱离了她的身体。 她一下子虚脱了，昏了过去。 外面的徐氏和刘氏听到了张素芳的喊声，心里一喜，这是生了。 之前一直没听到她喊，现在喊出来，说明是最后一搏。 坐在厅里的吴希泽也听到了这一声喊叫，然后就没声了。 哪里还坐得住，站起来就往西院跑，张季贤也跟着跑。 刚刚跑进院子，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 徐氏和刘氏互相握着手，相视而笑：“生了，生了…” 大嫂：“姑爷，四妹生了。” 吴希泽：“素芳她……” 这时候，陈妈开门出来了。 “恭喜太太，亲家太太，三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少爷。” “哦，太好了。” 徐氏和刘氏笑得更开怀了。 吴希泽：“素芳呢，她没事吧。” “恭喜三少爷，三少奶奶没事，母子平安。” 吴希泽：“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160章 如意 吴家三少奶奶生了个男娃，这可是吴家的长孙。 得到消息的亲戚六眷都纷纷送上贺礼。 一时间吴家和张家都是人来人往。 就连吴家的祖籍岳城那边都派了人送来几担礼物。 而张家这边更是热闹。 张万春和刘氏比自家孙子出生的时候还高兴。 他就说嘛，他家素芳是个有福气的，这头胎就生了男娃，妥妥的长孙，嘿嘿嘿，以后这吴家的地位那是稳当当的。 张万春吩咐刘氏：“给外孙办满月酒，这礼物可不能小气了，如今我们张家也算有头有脸，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去。” “是，是，是。我晓得。早在素芳生了三天的时候我就派人送了半边猪肉，十几只乡下土鸡，并一百个鸡蛋，加上一些滋补药材红糖挂面，给她坐月子吃，没给你丢脸。等做满月酒的时候，给外孙的礼物也准备好了， 这富贵长命锁两套，金的，银镯子一套，还有一副金碗金汤匙，并四时衣帽鞋袜若干，笔墨纸砚若干，还有张季贤托人去省城带回来的玩具，小推车车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张季贤买了两架小推推车，一架给了二嫂家的侄女儿，一架送给四妹家的外甥。 张万春满意地点点头。 吴家的满月酒热闹自不必说。 吴老太爷都来了，还喝得不少。 李师长去省城了，因为省城的公路修到简城，和宁城到简城的公路已经合拢了。 也就是说省城到宁城已经全线贯通。 为此要搞一个庆祝仪式，作为宁城的最高长官，和宁城到简城段的负责方，李师长当然要出席。 他人虽然没来，当却让手下送了厚礼来。 给足了吴家面子。 而宁城的其他世家，如席家，张家，王家，杨家等都派人来祝贺了。 很是热闹。 张素芳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自己的两位好朋友都不在不能分享自己的喜悦。 张素芳生了孩子后，吴希泽第一时间就发了电报去广州，给吴敏以及他的同学好友吴益铭和王文浩等人报喜讯。 吴敏照旧是没有回来。暑假寒假都留在广州，说是参加革命活动。 不过接到电报后，她很快回了电报。 说信和给孩子的礼物一起寄出来了。 而王淑仪暑假回来了，那时张素芳已经挺着大肚子了。 可寒假她却没有回来，说是要留在省城姑姑家过年。 吴希泽安慰张素芳：“她们不回来，我们以后带着孩子去看他们，现在省城已经通车了，等开春，我们一家三口坐车去省城逛逛，顺便看看淑仪。等孩子再大些，我们可以坐船出川去武汉广州。” 张素芳：“这可是你说的哈，别光许愿。” 吴希泽：“保证说到做到…” 张素芳：“等到能去广州了，孩子说不定都会叫人了。” “对，给他们一个惊喜，嘿嘿。” 虽然好朋友不在身边，有点小小遗憾，但是有关爱自己的家人和体贴自己的丈夫还有这可爱的小宝宝，张素芳觉得人生还是很如意的。 第161章 建宁 吴家西院 张素芳看着摇篮里的小宝宝，心里头柔软一片。 小家伙已经三个月大了。 之前吃了睡，睡了吃，除了饿了或者拉粑粑了会哭，其他时候不哭不闹，大家都说好带。 三个月看上去有五个月的样子了。 张素芳娘家二嫂生的女娃比他大两个月，看上去却像妹妹一样。 二嫂奶水不好，而小侄女又娇气，都没怎么长个儿。 此时此刻，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躺在摇篮里冲着张素芳咿呀咿呀的。 婉儿跑了进来。 她每天都要来看弟弟。 小心翼翼地摸摸弟弟的脸，再拉拉手。 小家伙的手可有劲了，拽着婉儿的一根手指不松。 婉儿就这么让他握着，还一晃一晃的。 小家伙就咧嘴笑了。 “幺妈，弟弟什么时候可以起来跟我玩呀。” “等弟弟会站，会走了就行。” “唉，还有很久呀。” 婉儿叹气。 “你可以先带妹妹玩呀。” 婉儿的妹妹琴儿一岁了，已经在蹒跚学步了。 正说着就听见东院郑翠娥的喊声：“婉儿，跑哪去了，还不来看着妹妹。” 婉儿：“我妈又叫我了。” 张素芳：“快去吧。” “那我待会再来。” 婉儿松开弟弟的手，跑出去。 却一头撞在大少奶奶身上。 “婉儿，你慢点。没人撵你。” “大伯母，对不起。” 婉儿吐吐舌头，绕开大少奶奶跑出去了。 东院郑翠娥还在喊：“婉儿，你听到没有…” “来了，来了。” 大少奶奶：“对面又在喊了。” 张素芳：“习惯了。” 自从她生了儿子后，郑翠娥就没露过笑脸。有时候还说三道四的。 大少奶奶说：那是在妒忌她呢。 张素芳不明白，这又什么好妒忌的。 她想要儿子，以后再生就是。何况拿脸色给自己看。 大少奶奶心想：以后生的就算是男娃也跟长孙的地位不一样。 三弟妹真是好命。 娘家有家世，她虽说是女的，可在娘家很受宠，还有机会上学堂读书识字。 这到了婆家，有公婆喜欢，还生了长孙。 唉，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自从张素芳生了孩子后，她是天天来帮忙。 虽然有佣人保姆，但是只要她来了，就会把保姆佣人打发出去，她亲自照顾张素芳和婴儿。 张素芳觉得很过意不去。说了几次。 她说：反正我也没啥事，在家就是个吃闲饭的，三弟妹，你让我在这里做点事情，也算打发时间。 张素芳想想后院的佛堂青灯，就不好再说了。 有几次张素芳想问她为啥不离开吴家，重新嫁人生活，想起郑翠娥说过的话，就又咽回去了。 大少奶奶看着摇篮里的奶娃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哇，弟妹，你看宁娃儿会笑了。” 吴家的小少爷大名吴建宁，小名就叫宁娃儿。 “是的，会笑了。这是一天一个样啊。” “就是，老辈人都说愁生不愁长。孩子一晃就大了。” 张素芳：“大嫂，也没你说的那么快吧。呵呵。” 大少奶奶：“弟妹，老太太今天有点乏，不想走路，让我把宁儿抱过去给她看看。” 之前老太太也是经常要来看一回曾孙的，除了下雨。 偶尔不想过来，就让张素芳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 “好，我们去给太太请安，宁儿，我们去给祖奶奶请安啰。” 张素芳站起来准备抱孩子，大少奶奶抢先抱起了小建宁。 “弟妹，我来我来。哎呦，宁娃又长了，比昨天重了些呢。三个月的娃娃见天长，见天长，果然不假呢。” 张素芳：有那么夸张么？ 大少奶奶抱着小建宁出了西院。 张素芳让陈妈收拾一些衣物和尿布跟着。 张素芳刚刚走出院门，春梅就拿着几封信从大门口跑进来。 “三少奶奶，有你和三少爷的信。广州来的。” 张素芳接过来看，有吴敏写给她的，还有吴益铭和王文浩刘兆平等人写给吴希泽的。张素芳的注意力集中到信上了。 陈妈和春梅知道她最注重吴家小姐的来信了，要看信，就说道：“三少奶奶，你安心看信，我们去后院照顾小少爷。” 张素芳：“去吧，让建宁在祖奶奶那里多玩一会儿，饿了再抱回来。” “好的，少奶奶。” 陈妈和春梅追着大少奶奶去了。 张素芳捏着信正准备回屋，就见郑翠娥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出来了。 然后是婉儿和坐在婴儿车里的琴儿。 郑妈推着婴儿车。 这部婴儿车还是张季贤买给外甥建宁的，只不过建宁还小还不能坐，张素芳就先给琴儿了。 张素芳：“二嫂，要出门呀。” 郑翠娥：“是呀，出去透透气，待在屋里快把我们娘三憋闷死了。” 张素芳：“二嫂你真会说笑。” “我可没说笑。我不像你，处处有人围着捧着，谁叫我生不出带把儿的呢，不招人待见，只能看人脸色，受人气……” 张素芳：…… 这话说得，就不好接了。 郑翠娥还在阴阳怪气地说道：“这里不待见我们，我们回娘家去，我娘家人可是真心疼爱她两姐妹。” 张素芳想说：谁不待见婉儿琴儿了。公公婆婆一样疼爱她们…她和吴希泽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而且还特别喜欢乖巧懂事的婉儿。 还没等她开口，就见从大门口冲进一个人来，正是二少爷吴希汉。 他怒气冲冲地对着郑翠娥吼道：“郑翠娥，老子在门口等了半天了，你都序不出门吗，还去不去了，不去老子喝茶去了。” 张翠娥忙不迭地说道：“要去，要去。我这不是跟弟妹说几句话吗。” 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丈夫跟他一起回娘家，要是吴希汉不去了，她脸上也没光。 她在吴家没生儿子，有点抬不起头来，但是并不妨碍她回娘家去显摆。 在娘家，她可是吴家的二少奶奶。 有的是人围着她捧着她。 她的虚荣心能够得到很大的满足。 见丈夫生气了，她赶紧上去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扭了扭。 “这就走，这就走。” 吴希汉不耐烦地抽出胳膊，弯腰抱起婉儿先走了。 嘴里还说道：“谁说女娃不待见了，老子就稀罕女娃。” 原来郑翠娥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这是在打脸呢。 郑妈赶紧推着婴儿车跟着。 郑翠娥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回头冲张素芳道：“弟妹，你也别得意，哼……” 张素芳：我什么时候得意了？ 第162章 参战 对郑翠娥的话，张素芳并不在意，也不同她计较。 她现在已经看清楚了，郑翠娥就是个喜欢咋咋呼呼的人，嘴巴长在她身上，她想说什么就说吧，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 如果说得过份了，自然有公婆和二哥呵斥她，用不着自己瞎操心。 张素芳拿着信回屋去看了。 这几人的信同时送达，肯定是有事情。 他们家有报纸，也能看到一些广州方面的消息，但是毕竟也不全面。 更多的是通过吴敏和吴希泽同学的信件来了解他们的情况。 张素芳拆开了吴敏的信。 信中吴敏第一句话就是，素芳，我哥哥和文浩哥哥他们要上战场了。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参加战斗了。 张素芳心里一惊。 这么快么，这才上军校一年多点呀。 她不知道。 军校就只有一年的培训时间。 培训毕业后就会参加北伐战争。 看着吴敏的信，张素芳仿佛看到了充满革命激情的广州城，到处都是热血沸腾的青年和革命军人。 ———— 广州 两个月前 吴敏正在校园里跑步。 她曾经是宁城涪江女子中学的短跑健将，进了医科学校，依旧是。 而且她一直坚持锻炼，除了跑步，还有其他方面。 因为她知道报考军校除了考文化知识，还有就是体能训练，她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她得为将来报考军校做准备。 一个同学朝她跑过来告诉她，“吴敏，校门口有人找你。” “是谁呀？” “是几个军人，应该是军校的吧。” “啊，肯定是我哥哥他们。” 吴敏撒开腿就往校门口跑去。 哈哈，哥哥他们可以出来了吗？ 以前都是封闭训练，不准他们出来的，都是吴敏跑去岛上找他们，给他们买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看他们，有时候是她一个人，有时候是李桂茹陪她。 刚开始守卫也不让她进去，只把东西转交给哥哥他们。 后来她又碰到了那位叶教官。 叶教官对她很有印象。 笑着问她：“川妹子，你又来了？” 吴敏：“对，我又来了，我还没死心呢，等着报考军校呢，你们什么时候办女学员班。” 叶教官：“嗯，不要急嘛…” “怎么不急，别等到北伐都结束了才开办，还有什么意义？” “哟，你还想上前线去呀。” “不行吗？” 吴敏昂起头，挺起胸膛。 “行，行，行，你是女中豪杰。” “叶教官，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去参观一下？” 吴敏小心请求。 没想到叶教官居然同意了。 于是吴敏就跟着进去看到了学员们艰苦训练的场景。 叶教官：“怎么样，女中豪杰，打退堂鼓没有？” “没有。这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开玩笑，自己可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 再后来，因为有叶教官带领，吴敏又进去过两次，但是也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距离接触。 更不可能和哥哥他们说上话。 而且那么多人，都穿着统一的军装，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只有春节的时候军校放了几天假，吴益铭他们出来到会馆来跟吴敏聚了几天，过了年又回去了。 算起来兄妹又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听说是哥哥来找她，吴敏很是高兴。 第163章 告别 当吴敏跑到校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大哥吴益铭和王文浩和几个同乡，还有刘兆平。 “小敏。” “敏妹…” “大哥…文浩哥哥…” 吴敏上前拉着哥哥的手，左看右看。 吴益铭比之前更黑了，当然也更壮实了。 穿着崭新的灰色军装，看上去很是英武挺拔。 再看看旁边的老乡哥哥们，也都是一样的装扮，若是这样子出现在宁城，保管认不出谁是谁来。 “哥，你们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这不年不节的？” “小敏，我们今天特地请假出来跟你告别的，我们要北上了。” 现在正是北伐战争如火如荼的时候，街上天天都有游行演讲，宣传北伐，支持北伐。吴敏他们学校也组织了活动，上街去宣传和募捐，支持北伐。 可是她没想到哥哥他们这么快就要上前线了。 “这么快？” 吴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吴益铭：“我们都已经顺利结业了，就该上战场去实践。” 刘兆平：“对哦，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王文浩：“你可真会比喻。” “嘿嘿，口误，口误。我们接受完训练，是接受检验的时候了。敏妹，你就等着我们胜利的好消息吧。” 吴敏看了刘兆平一眼，她才不喜欢他叫他敏妹呢。 不过这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连忙问：“哥，你们什么时候走，我，我要准备些什么？” “小敏，你不用准备什么，明天，明天在广场有个誓师大会，我们在那里整装待发。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吧。” “好。”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很是引人注目。 说话也不方便。 回去会馆又太远了。 吴敏：“附近有个茶楼，我们去那里吧。我带你们去。” 想着跟哥哥只有不多的时间相处了，吴敏有很多的话想说，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文浩看了吴益铭一眼，不经意地说：“敏妹，你的学姐我们的老乡李同学呢？要不也叫她一起来吧，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还得请她多关照一下…” 吴敏知道他说的是李桂茹。 说道：“桂茹姐要毕业了，现在正在医院实习呢，没在学校。” 王文浩：“哦，那真是不巧呢。” 看王文浩很失望的样子， 吴敏：“没关系，等下到了茶楼，可以借茶楼的电话打到医院去找她，让她抽空来。” 她没注意到 旁边的刘兆平正冲着吴益铭挤眉弄眼的。 “哦，你知道她在哪家医院？” “知道。我还去过呢。” 茶楼离学校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男生们上了楼找位置叫了不少点心和茶水等着。 吴敏则去柜台打电话。 电话通了，吴敏请对方帮忙叫实习生李桂茹接电话。 一会儿李桂茹的声音传来。 “请问是哪位？” “桂茹姐，是我，吴敏。” “小敏，你找我什么事？” “桂茹姐，我哥他们明天要走了，今天来跟我告别，我们在学校附近的袁记茶楼，你要不要过来？” “啊，要走了，上哪去？” 李桂茹下意识地问完，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要上前线了。 “他们要去打仗了。” “好，我马上过来，你们等着我啊。” “好，等你。” 吴敏挂了电话，过来说道：“桂茹姐说她马上过来。” “哦，好，我们在这等着。” 她感觉到哥哥他们好像松了口气。 第164章 出征 大家在茶楼上一边喝茶一边等李桂茹。 刘兆平提议：“等下人齐了我们去照张相吧，来的时候我看附近有家照相馆。” 王文浩：“好呀，等照片洗出来就让小敏帮忙寄回去，让家里人也看看我们穿上军装是啥样子。对吧，益铭。” 吴益铭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随口答应，“好好好…” 王文浩：“敏妹，我们这里有写给家里人的信，你替我们寄回去吧。” 他率先拿出三封信交给吴敏。 “这么多？” 吴敏接过看。 一封是写给他父亲王校长的，另外一封是写给弟妹，也就是王文海和王淑仪，还有一封是写给吴希泽和张季贤的。 “我们还有呢。” 其他的人都把自己写给家人的信交到吴敏手里，托她寄。 吴敏捧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 “这么多，我都拿不了呢，我刚才匆匆忙忙出来，书包和袋子都没拿。” 刘兆平：“早替你准备好了，呢，你哥不是背着一个书包吗？” “哥，你的呢？给家里也写了吧？” “写了。在书包里……来，把这些信都放进来吧。” 吴益铭把书包敞开，吴敏看见里面好像有两三封信。 “有给我的吗？我是你妹妹。” “你在这里还写什么信，我叮嘱你几句就行了……” 吴益铭拍了拍吴敏的肩膀。 妹妹个子不矮，都快赶上他了。 看着这些信件， 吴敏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们不会…… 呸呸呸，想什么呢？ 吴敏甩开不好的想法。 把手上的信都塞进了书包装好。 吴益铭郑重地把书包背在妹妹肩膀上。 叮嘱道：“好好念书，以后当个好医生，救死扶伤……” 吴敏笑着说：“学医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我还等着进军校呢。” 刘兆平：“敏妹，你还没改变主意呀？” 吴敏：“理想和目标怎能轻易改变？人是要有追求和信仰的。” “咦，说得不错，那好，敏妹我们等着你。我看好你哟。加油。” “谢谢。” 难得刘兆平没有跟她抬杠，她也就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吴益铭看着窗外说道：“李小姐来了。” 吴敏奔到窗前，看到李桂茹正从黄包车上下来，她就冲着楼下喊道：“桂茹姐，我们在这呢。” 李桂茹抬头往上看，朝他们挥挥手，就匆匆忙忙上来了。 “我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我们正等着你呢。来来来。” 吴敏跑过去把李桂茹拉到桌边。 “桂茹姐，我哥哥和这些老乡哥哥们明天要出征了，我今天做东，给他们践行。哥哥们不能喝酒，我们就以茶代酒敬他们，祝他们马到成功，得胜归来。” “敏妹说得好，预祝我们得胜归来。” “为北伐胜利干杯。” “干杯。” 众人端起桌上的茶碗，碰在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略微坐了一会儿，就去附近的照相馆照相。 先是吴益铭他们照了集体照。 一个个军装笔挺，英姿勃发。 然后又照单人照。 后来又拉着吴敏和李桂茹合影，吴敏都不知道照了多少，反正只要有人和她照，她都不拒绝。 她想有一天自己也穿上这身军装肯定也是英姿飒爽。 照完相，吴益铭他们就告辞了，要归队了。 吴益铭指了指书包，“小敏，别弄丢了。” “放心吧。不会的。” 第165章 相恋 看着哥哥他们告辞走了，吴敏转头看着李桂茹。 后者还在望着远去的背影。 吴敏：“桂茹姐，走远了，看不到了。” 李桂茹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吴敏：“桂茹姐，你现在是回医院还是回学校？” 李桂茹指了指吴敏的书包， “这里面的信……” “咦，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信？是不是我哥跟你说的？哎呦，我还是赶紧把信寄了吧，省的背着这么一大包。” “吴敏，里面……有一封……是给我的……你现在就给我吧。” 李桂茹红着脸，期期艾艾地说道。 “给你的，不可能吧？这些都是哥哥们写给家人朋友的，你……是他们谁的家人朋友？” 李桂茹看到了吴敏促狭的目光。 “吴敏，我想你早就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 吴敏还在装糊涂。 李桂茹：“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大方地承认了，信是你哥写给我的，他以为我赶不及过来，没法当面交给我，就把信放在书包里，到时候你寄也好，或者发现了给我也好，我都能收到。 只是我还是赶来了。照相的时候，他告诉我信在你包里。所以…拿来吧。” 伸手向吴敏要信。 “好了，不开玩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俩有问题，嘿嘿，要不然你也不会一次次陪我去军校了。说吧，你们是谁先看上谁的？” 李桂茹：“也许是一见钟情吧。就那天，你们来的那一天，你哥哥来我们住的院子里找你……” “后来，你们就偷偷联系了？” “什么偷偷，我们可是正大光明的联系。” “嘿嘿，桂茹姐，真好，以后你要成为我嫂子了。” 吴敏亲昵地挽起李桂茹的手臂，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其实她还比李桂茹高一点点呢。 但却不妨碍她撒娇表示对李桂茹的喜欢和认可。 “吴敏，谢谢你。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妹妹。” 吴敏：“桂茹姐，等我哥得胜归来，你们就回宁城去，让他热热闹闹地娶你过门…，我给你们当伴娘……嘿嘿…” 吴敏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李桂茹：“还没那么快呢？” 她的意思是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 吴敏：“反正你们心心相印，我也认准了你这个嫂子了。对哦，我都写信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我阿公和老爹，让他们高兴高兴，嘿嘿，我哥来一趟广州，回去会给他们带个儿媳。” 李桂茹：“别，吴敏，这件事还是等你哥回来再说吧。” “嗯，也好，等他亲自说，还要他亲自上门去你家提亲。” 李桂茹：“先不说这个了，你把信给我吧。” 吴敏在书包里找到了哥哥吴益铭写给李桂茹的信，就在最下面。 李桂茹拿到了信，小心地放进手提包里。 她要回去一个人慢慢看。 吴敏：“我知道你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去寄信。” 李桂茹：“你行吗？”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怎么做大事。走吧，走吧，我的嫂子，快去看我哥写的情书吧。” 吴敏打趣道。 李桂茹作势要伸手拍她一下，吴敏赶紧闪身跑开了，留下一阵笑声。 看着吴敏跑远了，李桂茹才收回目光。 往不远处的学校走去。 她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66章 追随 李桂茹在校园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 信上只有两行字。 如果我能胜利归来，当不负卿。 如果不能回来，请忘记我。保重。 李桂茹明白，吴益铭的千言万语都在这两句话中了。 想到吴益铭说的后一句，她不由得把信纸揉成了团。 这让她想到了战争的残酷，以及有很多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些人当中包括吴益铭。 这对年轻人才刚刚彼此有好感建立了恋人关系，马上又面临分别，还要接受生死的考验。 李桂茹把揉成一团的信纸又展开，再一次把信上的字看了一遍，一个一个的字都刻在心里。 然后小心地放回信封里，收好，往学校宿舍走去。 第二天广州城里到处敲锣打鼓，锦旗招展。 广大的士绅民众和学生们夹道欢送北伐出征的将士们。 吴敏和同学们也举着“将革命进行到底”，“支持北伐”“北伐必胜”等字样的标语站在人群中，呼喊着口号，欢送革命的队伍。 她睁大眼睛，在走过的队伍里面搜寻着哥哥们的身影。 可是人太多，都是清一色的大檐帽灰色军装，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眼看着队伍都走完了，都没有找到哥哥的身影，文海哥哥他们也没看到。就连讨厌的刘兆平都没看到。 吴敏不仅有些失望。 一回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桂茹站在身后。 “桂茹姐，我没看到哥哥，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让我也看看…” 当她看到李桂茹的眼里含着泪水，她就把埋怨的话咽下去了。 “桂茹姐……我心里突然不踏实起来了。 之前哥哥他们走，我还觉得没什么，参加北伐是很光荣的事情，我还替他们高兴，可现在 我有些担心哥哥他们，你说要是……” 李桂茹：“吴敏，你别乱想。我没事，你哥哥他们很快会回来的。到时候你看个够。” “嗯，很快会回来的。” 吴敏挽起了李桂茹的胳膊，两人慢慢地走着。 谁也没再说话。 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少年不知愁，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敏心中萦绕。 现在才深刻体会到打仗是要受伤是要死人的。 她默默地祈祷：哥哥，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吴敏现在才深刻体会到打仗是要受伤是要死人的。 ————— 一个月后，李桂茹在学校找到了吴敏。 吴敏很高兴“桂茹姐，今天要回家吗？我也好久没回会馆了看伯父伯母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吴敏现在已经李桂茹当嫂子了，看到她亲热得很。 “小敏，我已经报名参加了部队的野战医院，要作为地二批的军医跟随北上。今天是特地来跟你告别的。” “啊，桂茹姐，你要上前线去，那不是很危险？” 学校有不少学长学姐参加了部队医疗队，随军北伐，可吴敏没想到李桂茹也参加了。 之前可没听她说。 这太突然了。 “桂茹姐，我哥他们才走…，你又…” “正是想到你哥哥他们在前线奋战，我才决定去的，我要在你哥最近的地方去，等着他。” 吴敏呆呆地看着李桂茹。 她没有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李桂茹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李桂茹：“比起在前线的士兵，我们后方医院要安全得多，不会有危险的。 有些事情始终要有人来做。你哥哥他们就没有危险吗？当前线的士兵受了伤，总得有人来救治吧。如果我们医生护士都不去，那他们怎么办？我是医生，当然要去最需要的地方。” “桂茹姐，你去部队当医生，伯父伯母知道吗？”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我是瞒着他们的，反正我现在在医院里实习，也不用回家的。你可别说漏嘴了。” “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呀，你久不回家，他们会问的。” “我已经想好了，等我离开了广州再写信告诉他们，那时候他们想拦也拦不住我了，也不可能把我追回来。” “桂茹姐，你太了不起了，你真勇敢。” 吴敏由衷佩服。 “我也是跟你学的。当初你为了考军校不也是偷跑出来的吗？我也来个先斩后奏。” 哥哥他们上前线了，桂茹姐也追随哥哥的脚步走了。 热闹的广州城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 吴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个时候她特别想念她的好朋友张素芳和王淑仪。 第167章 抢走 遥远的广州吴敏在为出征的哥哥和未来嫂子李桂茹担心的时候， 她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的好朋友张素芳也遇到了烦心事。 宁城，紫薇街吴家。 吴希泽下班回来拿着一份报纸高兴地对张素芳说道：“四妹，你来看好消息，北伐军节节胜利，我想要不了多久，益铭和文浩他们就能凯旋归来了。呵呵，到时候一定给他们摆庆功宴，四妹，你说，等他们回宁城的时候，建宁都会跑会喊叔叔了吧。” 吴希泽自顾自地说了一大通，却见张素芳背对着他坐在窗前，没有接他的话。 他就感到好奇怪。 要以往，他下班回来，张素芳早就抱着孩子迎上来了，还会挥着孩子的小胖手，教他喊爸爸。 可今天… 走上前去一看，张素芳抱着小建宁正在掉眼泪。 小建宁瞪着大眼睛，挥舞着小胖手，好像要抹掉妈妈脸上的泪痕。 “四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不对，是谁惹你伤心了。” 生气的话，张素芳不会哭。 “是不是有不好的消息？” 自从知道好朋友们都上前线了，吴希泽的心还都是悬着的，打仗就意味着有人要受伤甚至牺牲生命。 只不过，他不会在张素芳面前表露出来，就像刚才那样，他只会说些高兴的，告诉她一些好的消息。 张素芳摇摇头，哽咽着说道：“不是，是建宁…” “建宁怎么了？生病了吗？我来看看。” 吴希泽伸手想要抱孩子，张素芳却紧紧抱住不松手。 “不，我不给……你们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孩子。” 张素芳抬起泪痕满面的脸看着吴希泽。 “四妹，你怎么了？怎么这样说话？” “别过来，别想抢走孩子，你出去，出去…” “谁要抢走孩子，我是建宁的爸爸，孩子本来就是我们的，我怎么会抢他呢。” 张素芳：“不给，不给…” 抱着孩子步步后退，像仇人一样看着吴希泽。 吴希泽冲外头喊一声：“人呢，都死哪去了？” 陈妈和春梅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奶奶怎么回事？” 春梅：“我不知道，我也刚刚回来…我上街去了…” 吴希泽看着陈妈。 陈妈喃喃道：“三少奶奶今天带着小少爷去了后院，去之前还高高兴兴的，回来就不太高兴，我们问她也不说话。” “后院，奶奶那里？奶奶责骂她了吗？我去问奶奶去…” “三少爷……” “怎么了？” 陈妈期期艾艾地道：“你，你还是先去问太太吧。” “好，我去问太太。你们把少奶奶看好了。” “是。” 吴希泽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往正房走去。 他可不希望四妹受什么委屈。 出了西院看到二嫂站在东院门口。 “三弟，你回来了。” 吴希泽“嗯”了一声就过去了。 郑翠娥看着吴希泽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心想：有好戏看啰。 正想着，就瞥见张素芳抱着孩子匆匆忙忙朝外面走去，陈妈捂着腰杆对春梅吼道：“你还不跟着去…” 春梅：“喔喔……” 慌忙跟着追了出去。 郑翠娥哈哈笑了两声，赶紧捂住嘴，扭身回了东院。 等到进了屋才笑出声。然后对郑妈说：“你快去西院看看，陈妈是怎么了，是不是西院两口子吵架了。” “是，我这就去看看。” 第168章 过继 张素芳抱着孩子出了门。 陈妈：“三少奶奶，你要上哪去？” 张素芳：“我带建宁回去看外公外婆。” 陈妈：“三少奶奶，你别走，走了我们没法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说我带建宁回娘家了。” 张素芳抱着孩子绕开陈妈往外走， 陈妈想上前阻拦，张素芳把她推开了。 陈妈一个踉跄闪了老腰。 哎呦，这三少奶奶，看着秀秀气气斯斯文文，没想到劲儿还不小。 哼，也不看看，张素芳可不是城里的娇小姐，好歹也是农村出来的，有股子蛮劲儿。 陈妈捂着老腰喊春梅赶紧跟着去。 春梅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听了连忙跟着张素芳出了大门。 门口也没人，春梅也不敢喊人拦，张素芳抱着孩子出了大门，喊了架滑杆坐上去，说声去玉堂街张家。 抬滑杆的就抬起健步如飞。 春梅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 这边吴希泽去了正堂找太太徐氏。 徐氏正和吴青峰说话呢。 “爹娘，你们都在呀。” 徐氏：“希泽回来了。” 吴青峰看看吴希泽身后没见到张素芳抱着孩子跟来。 问道：“建宁呢？” 每天忙完外面的公事，回来逗逗孙子，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晚饭，是吴青峰最惬意的时候，为此，他退掉了不少的应酬。 吴希泽：“妈，我想问问，素芳她怎么了，是谁说了什么吗？” 徐氏：“哎呦，就知道你回来了要问，是你奶奶啰。我都说先跟你通通气，可她今天就把话递到素芳耳朵边了。” “什么话？” 徐氏看一眼老爷，又看一眼儿子，说道： “就是过继建宁的事情……” 吴希泽：“过继？建宁？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徐氏：“哎呀，你看你大哥去了这么些年，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就你大嫂一人守寡，没有人顶立门户的。” 吴希泽：“这跟建宁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要把建宁过继到你大哥大嫂名下，你大哥是长房长子，以后建宁就是长房长孙了。” 吴希泽：“荒谬。建宁在我们名下就不是吴家的长孙了？他一样是。 建宁是我和素芳的孩子，不需要过继给别人。” “怎么是别人呢？那是你大哥大嫂，你们是亲兄弟…” “那二哥还是亲兄弟呢，何况他们还生了两个，怎么不把婉儿或者琴儿过继给他们呢？” 徐氏：“那能一样吗？婉儿和琴儿是女娃，怎么能顶立门户？她们是要嫁出去的。 只有你们，你们这头一胎就是男娃，是真正的长孙…” 吴希泽：“不行，我不同意。这是我和素芳的第一个孩子，不能过继。何况现在都民国了，还搞什么过继子嗣的……” 徐氏：“哎呦喂，我要怎么跟你说呀，以后你们还可以生很多个嘛，过继一个给你大嫂支撑门户又有啥不好呢。” 吴希泽：“妈，现在的门户有我爹支撑，以后有我支撑，还轮不到建宁。就算以后轮到建宁，我也会教他好好孝顺伯母，我们吴家也不会亏待大嫂。所以长房有没有人也没关系。” 徐氏无力扶额，怎么就跟儿子说不到一块去呢。 她看向吴青峰，向丈夫求助：“老爷，你跟希泽说说吧。” 吴青峰：“照我说呀……” 就听见外面陈妈喊道：“老爷太太，三少爷，不好了，三少奶奶抱着小少爷走了。” 吴希泽一惊赶忙跑出去：“走了，走哪去了？” “许是回娘家了。” “你怎么不拦着？” “我拦了，可没拦住，还把腰给闪了，我让春梅跟着去了。哎呦喂，我的腰……” 吴希泽也不管那么多了，跑到门口骑上自行车就往玉堂街张家去了。 吴青峰：“你看看，你看看，这事闹得…” 徐氏：“这能怨我吗？还不是老太太，我都说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先说通希泽，素芳就没话说了，可老太太自己先给素芳透了底，这下好了，本来是家事，现在闹回娘家去了，就不是小事了。老爷，现在怎么办，要是张家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吴青峰：“你就去顶着呀…” 徐氏：“你说什么呢，现在可是你当家做主，让我一个妇道人家顶上？” 吴青峰：“现在知道我当家做主了，早干嘛去了？有的时候就得你们妇道人家出面，等到我们老爷们出面的时候就没有转圜余地了。现在有希泽先去顶着，你去找老太太拿主意吧。” 徐氏：“我是得去找她，这事是她先说出来的。” 忙忙地往后院去了。 第169章 娘家 张素芳抱着孩子坐滑杆到了玉堂街张家。 匆匆忙忙进了家门。 大嫂二嫂正坐在屋檐下逗孩子说话，见张素芳抱着建宁进来了，连忙说道：“四妹，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你这带着孩子出门，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 “是呀，怎么没人跟着你呀，你那丫头春梅呢？” 张素芳也不说话抱着孩子径直进了她以前的闺房。 大嫂和二嫂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正想跟进去问问，就见春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亲家大奶奶，二奶奶，我们三少奶奶回来了？” 张大嫂：“嗯，回来了，刚进屋呢。” 张二嫂：“春梅，出啥事了，我看四妹脸色不太好。” 春梅：………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张大嫂一拍大腿：“哎呦，这准时吵架了，老二家的，快去吧娘叫来。” 张二嫂抱着孩子忙忙地去后面叫刘氏。 张大嫂就进屋去看张素芳。 “四妹，出啥事了？” 张素芳：……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娘家人说。 只是还在生气，胸口一起一服的。 张大嫂：“四妹，你说话呀。” 刘氏正在后头喂小鸡仔，这是乡下捉来的，刘氏养着下蛋好给孙儿孙女们吃。 听说素芳带着孩子回来了，连忙洗手出来，她可想抱抱她的外孙呢。 走进屋，正听见老大媳妇在问素芳的话。 而素芳却一声不吭。 刘氏：“素芳，你这是怎么了？你说话呀。” “是呀，四妹，你受了气说出来，有我们娘家人给你做主。” 张大嫂：“你怎么知道四妹受气了？” “你看她的手，青筋都冒起来了，还说不气。” 张大嫂一看，可不是。 她们知道四妹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子可见真的是气得不清。 刘氏：“素芳，乖女子，有啥事给妈说，妈替你做主。” 张素芳转头看着刘氏，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妈，他们要把建宁抢走？” “谁？谁这么大胆子？” “是吴家老太太，说要把建宁过继到大房的名下，让建宁给大房当儿子。” 刘氏还没开口，张二嫂就喊起来：“她说得轻巧，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建宁可是吴家长孙，金贵得很呢，怎么能够去给那个寡妇当儿子呢。” 声音又大又尖利，一下子就把建宁和她抱着的女儿吓哭了。 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哄，闹哄哄的一团。 春梅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她想：在外面守着就行了，反正三少奶奶在自己家里，也不会再跑了。 刚刚把孩子哄好，就听见外面传来吴希泽的声音：四妹，四妹…，我来了……” 张素芳：“妈，你们出去，我不想见他。” 刘氏：“正好，我看他是个啥子说法。” 张大嫂：“对，先听听姑爷怎么说。” 张二嫂：“说得不好，哼，别怪我们不客气。” 三个女人出去见吴希泽。 张素芳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吴希泽在院子里遇见了拦路的三只母老虎。 对他虎视眈眈。 心想：这下闹大了。 但是也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 “岳母好，两位嫂子好。” 刘氏点点头：“姑爷来了，可是有事？” “我来找素芳。” 第170章 会审 刘氏点点头：“姑爷来了，可是有事？” 吴希泽：“岳母，我来找素芳。素芳她在吧，她和建宁没事吧？” 见吴希泽首先问的是素芳，刘氏这心里算是好过一点，没再摆脸色了，说声：“姑爷既然来了，有啥事进屋去说吧。” 当先进了堂屋，在上面的太师椅上坐下。 张家大嫂赶紧跟进去站在刘氏身旁。 二嫂把孩子交给奶妈，自己也去站在刘氏的另外一边。 这个时候要一至对外。 张家的爷们现在都不在，张家的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们可都是护崽的老母鸡，已经展开翅膀严阵以待。 站在屋檐下的春梅悄悄朝吴希泽指了指张素芳的屋子。 吴希泽就知道张素芳在屋里。这心里算是放下一半了，他相信四妹也不会乱来，应该是回娘家来了。 “姑爷，你不进来吗？” 张家二嫂出声喊他。 “来了。” 吴希泽看这三娘母的架势，忍不住好笑，这是要三堂会审么？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不能火上浇油。 于是放低身段说道：“岳母，我想见素芳，有些话当面跟她说清楚，有点小误会……” 刘氏道：“你先当面跟我们说清楚了哒，再去见素芳不迟。” 吴希泽：“也好，我先给岳母说。” 刘氏：“你说有误会，是啥子误会，你可是答应了我们的，决不会让素芳受委屈的，这，这，今天，看我的素芳儿可是不仅受了委屈还吓得不清……” “是，是，都是小婿的不是，我先给岳母陪不是。” 刘氏哼了一声说道：“你倒不用给我陪不是。最重要的是你和素芳是要过一辈子的，你可要对得起她。我问你，这过继的主意是你出的？” 吴希泽：“不是。我也是才听说。” 刘氏心里又好过一点，“那你同意了？” 吴希泽很果断地说道：“没有。” “真的？” “真的。我正准备找父母说清楚，让他们不要有这种想法，素芳就抱着孩子走了，我只得追过来。” “这么说来都是你们家老人的意思。” “嗯，是老太太，想着我大哥没有留下血脉，长房无后，看我大嫂可伶，就想着过继建宁去长房。” “原来是这样。” 刘氏点点头，吴希泽不说，她都快忘了吴家还有个守寡的长嫂。 以往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长房无后，就从二房或者三房过继一个，有的甚至从旁枝过继一个来支撑门户。 这样的事情在乡下也不少见。 只不过刘氏万万没想到会落在自己家女儿身上。 那些过继的人家，要么孩子多，要么就是家里境况不好。 可女婿是啥人？女儿是啥人？ 他们的孩子那是何等的金贵，又是吴家孙辈中的第一个男丁，怎么能够过继出去呢，别说女儿不同意，她这个外婆也不同意。 现在好了，连女婿也不同意，刘氏心里更有底气了。 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你们不同意，那要是家里人…” 吴希泽：“如果家里人非要强人所难，那我和素芳就跟他们分家，我们单独过。” 话说到这份上了，可见吴希泽的决心不可为不大。 “好，不愧是我的好妹夫，好同学，分家分家，我支持你们自立门户。” 说话的是张季贤，他刚才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这时见吴希泽郑重表态，连忙跳出来说道。 第171章 小事 说话的是张季贤，他刚才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这时见吴希泽郑重表态，连忙跳出来说道：“分家好，分家好，我支持……” 随后而来的张万春给了他脑袋上一个爆栗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张季贤捂着脑袋：“爹，你还真打呀…” 人家好歹现在也是一厂之长了，管着好几十号人呢。 张万春瞪了他一眼，谁叫你胡说，哪有怂恿自家妹妹妹夫分家单过的。 哼了一声，当先走进堂屋。 吴希泽连忙施礼：“岳父大人回来了。” 张万春拉着吴希泽的手说道：“贤婿来得正好，陪我喝两杯。” 一点也不提刚才的事情。 刘氏见当家的回来了，慌忙从太师上站起来。 张万春：“你们还不去做饭？一个个杵在这里做什么？” 刘氏赶紧领着两个媳妇出去了。 张万春心说：老娘们，不知道轻重，瞎掺和什么？ 转头又笑脸对着吴希泽说道：“来贤婿，坐坐坐。我今天一进城就去了厂子里，嘿嘿…，不错不错……” 张万春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在会龙镇待着，毕竟种粮食才是张家的根本，何况现在又开垦了不少棉田种棉花，这又是纺织厂的原料根本，所以张万春和当镇长的兄弟张万禾要紧盯着。 城里有事情或者逢年过节他才进城来。 这次进城是接到儿子带信让他来商议事情。 他坐着滑杆进城第一时间就去了纺织厂。 看到机器轰隆隆响，看到工人穿梭忙碌，他这心里可是由衷的踏实。 这毕竟有他的股份呀。 本想着和女婿见面好好商议商议，却不料吴希泽已经回家了，只得和儿子张季贤回家，在门外就听见了吴希泽的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心里暗怪老太婆不会处事，自己可不能响她那样，免得把事情搞砸。 所以笑脸对着吴希泽。 吴希泽有些受宠若惊。 岳父大人居然没有兴师问罪。 “岳父大人，我……四妹她……，都是我不好……” 张万春大手一挥：“没事，多大点事，等下吃了饭，我让素芳跟你一起回去。你好好跟她说，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这些都是小事，来，我们说一说生意上的大事。” 吴希泽：“好。我让春梅回去说一声，我们吃了饭就回去，免得家里担心。” 有岳父替自己说话，吴希泽没那么着急了，也冷静下来。 对春梅吩咐了几句。 春梅就回去报信去了。 这时张家老大和张家老二也回来了，张万春把三兄弟都叫了进来，一起商议成立运输公司的事情。 因为就在不久前，宁城到省城的公路已经全面贯通。 李师长让县政府成立了马路局负责交通管理工作。 又特地上海买回了宁城有史以来的第一批汽车“戴姆勒”3辆；在宁城街头游行三天，让宁城的百姓见识了什么是汽车。 沾亲家和女婿的光，张万春也去坐了一盘，在大东街上风光了一把。 这洋盘汽车硬是要得，比坐滑杆安逸得多。 宁城和省城公路修通以后，李师长又开始计划修建宁岳，宁潼，宁蓬的公路，以连接重庆和南充。 李师长还铺设了宁城至省城的电话线，完成了宁城与全省的线路环线…… 第172章 运输 宁城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发生着变化。 公路的修通，李师长的小轿车在宁城的街头闪亮登场后，极大地刺激了宁城的官绅商贾们。 纺织厂也把买汽车的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 这样的事情当然少不了张家的参与。 张万春老早就给三兄弟打了招呼，以后有啥好事千万不能漏了自家。 他已经尝到了入股纺织厂的甜头。 以后有啥投资入股的机会要紧跟着吴家。 所以接到儿子捎来的信，他立马就进城来了。 张万春：“希泽贤婿，听说厂里要组建汽车运输队，我是举双手赞成，贤婿呀，这次要投资多少买几辆车，分三股的话，我们张家可以占一股。” 在他想来，女婿家一股，北辰街吴家一股，他们张家占一股。正好。 吴希泽见岳父说正事了，也只得收回心思，说道：“开始伯父和家父的意思就是我们纺织厂先买两辆汽车跑起来，但是我和大哥二哥还有季贤商量了一下，要干就干大点，于是我们去找李师长商议，决定在宁城成立一个运输公司，货运客运一起搞。 李师长已经同意了。 由公路局监管，成立宁城运输公司，公司成立后由宁城的商贾士绅集资购买汽车用于货运和客运，这个运输是指全宁城，不单单是我们大发纺织厂，所以岳父大人，这一投下来就不会是个小数目。” 张万春看看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齐齐点头。 张季贤：“是的，爹，以后不仅仅是我们纺织厂，还是其他的作坊，货栈，商铺都可以用汽车运货，送货去省城或者别的县城，又从省城或者别的县城拉货回来，又快又省力还运得多。比如以后咱们家粮店的粮食和要运往省城，就可以租用运输公司的汽车。” 张万春：“这个还用你说，那汽车肯定比挑夫们跑得快，装得多。 对了，那客运又是怎么讲？” 吴希泽：“客运就是买两辆客车，载客从宁城和省城对开，一以后去省城，或者从省城回来，就不用走路或者雇滑杆了。” 张季贤：“爹，以后我请全家坐客车去省城逛一逛…” 张万春，还是很多年前去过一次省城，但是他关心的不是这个。 张万春：“这个以后再说， 我关心的是咱们家有没有机会，我想多投点呢。还有这个运输公司怎么个搞法，是吴家当董事呢还是……” 吴希泽：“虽然有公路局监管，但是具体筹办还是由商会说了算，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伯父做主。” 张万春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你伯父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起的，又有阿公跟李师长的关系，这件事李师长不交给你伯父还能交给谁，我明天就去拜访你伯父……” 张季贤：“爹，你急啥呢？” 张万春：“你懂啥，先下手为强，何况又是赚钱的买卖，当然要跑前头，跑慢了就没机会了。”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气氛轻松起来。 吴希泽：“多谢岳父大人支持，岳父大人的思想和境界呀要拿些人来赶哟，不像有些人对新生事物还有抵触情绪。也请岳父放心，这样的好事当然少不了张家，我们已经跟伯父说过了，他会考虑的。” 一顶高帽子给张万春戴上，张万春的胖脸挤成了一团，跟个弥勒佛一样。 “嘿嘿，好说，好说。” 第173章 细说 在吴希泽跟张万春谈论运输公司的时候，刘氏也在房里陪着张素芳说心里话。 刘氏被张万春当头棒喝，一下子清醒过来。 虽然娘家人要为女子撑腰，那也要看是什么事情，可不能让女儿女婿分家单过，那样别人要说闲话的。 现在女婿并没有错，而且还坚定站在女儿这边，刘氏当然不能再说什么，那样会使得其反。还会让两家人产生矛盾。 现在她要帮着劝女儿了。 “素芳，儿呀，希泽他并不知道过继的事情，也没这个意思，都是他家老太太的主意，你可不能怪希泽呀，现在你可不能再赌气，赌气自己吃亏，还把你家希泽往那边推呢，你听妈的话，等下吃了饭就跟希泽回去，有啥事你们回去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妈相信希泽会处理好的。他是你的男人，又是吴家未来的顶梁柱，他的话还是有份量的。现在眼目下，你俩可千万不能闹别扭，得一直对外，懂不？你这一声不吭跑回来，不是给别人落下话柄吗？也让希泽难做。” 张素芳也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 “妈，我不是着急吗？所以…” “着急有啥用。你这一声不吭跑回来，他们还说你理亏呢， 你如果不想过继，就得告诉他们你的想法呀。你不是读过书吗，给他们讲道理呀，你这闷着，谁晓得你的心思，你跑回娘家来，我们也不可能帮你打上门去，毕竟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以后你们还要在一起过日子的，没得伤了你们小两口的感情。希泽连分家单过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对你和孩子还是很看重的。” 张素芳：“他真的这么说的。” “我会哄你吗？这话你爹你哥哥们都听着呢，你三哥还叫好来着，说支持你们分家单过，被你爸吼住了。素芳儿呀，要是真的让希泽回去对吴家人说出分家单过的话来，那你的罪孽就不小了，俗话说家合万事兴，你就是搅得家门不宁的人。” 张素芳不服气：“怎么可能是我，明明是他们家老太太？要是没有过继这件事，我又怎么会……” “哎呀，这话千万不能这么说。 人家只能说你年轻不懂事。 不会说老太太的不是。 而且还会说老太太是在替你们三房着想。” 张素芳不解：“把我的孩子抢走过继给大房，还说是为我们着想，我就是想不明白。” “你个傻女子。听妈跟你说。我问你，在吴家，现在最争气最能干的是谁，当然是希泽啰，除了你公公，就是希泽了。老太太焉有不看重他的道理？ 可希泽是三房，上面还有两房呢，长房无后，不足为虑，剩下的就是二房，虽说现在二房没有男娃，保不齐明年就生了，到那时，他们生的才是吴家的长孙… 你想想，这以后从高到低排下来，二房始终在你们上头。” 张素芳：“不明白。二房他们本来就在我们前面呀，谁叫希泽是家里最小的呢？” 刘氏：“所以呀……” “所以呀老太太这是未雨绸缪，四妹。” 张家二嫂抱着孩子走进来插了一句嘴。 “四妹，听妈的没错，老辈人想得远，看得远，刚才我们都没想到这些，现在听妈一说，我也明白了。” 张素芳：“你们的意思是奶奶说把建宁过继给大嫂，是为我们好？” “那当然。” 第174章 原委 张素芳：“你们的意思是奶奶说把建宁过继给大嫂，是为我们好？” “那当然。” 张二嫂道：“你想想，这建宁过继给你大嫂了，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吴家长房长孙了，这地位以后谁还撼得动？吴家大房的一切都由他来继承，以后大房和你们三房的一切财产都是归建宁灵。” 张素芳：“我们可不是想占大房的便宜，有没有大房的都无所谓。” 张二嫂：“知道姑爷能干，整个吴家都是他支撑着，要啥有啥，你们也不屑去占大房的便宜，可你们不要，别人未必不会惦记着，就你那二嫂郑翠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是他生的是两个女儿，要不然早就过继给大房了。” 刘氏：“是呀，素芳，所以老太太才让你们把建宁过继给大房，就是防着郑翠娥呢。” 张素芳听得头大：“我不管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总之我不过继。” 张家二嫂还想说什么，刘氏递了个眼色道： “好好好，不过继就不过继，一会吃完饭，你跟希泽回去，好好跟老太太说清楚，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你也是当妈的人了，自己要拿个章程出来，遇事不要慌，也不要怕……，以后还要当家理财呢，没点气势可不行。但是也别太过硬气，要懂得分寸，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出面，能够让希泽解决的就让他出面去解决，你在后面坐享其成不好吗？” 张素芳笑了：“说得好像我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一样。” 张二嫂：“可不就是要当太后嘛。呵呵。” 这时张大嫂进来了。 “妈，饭菜都备齐了，爹喊开饭了，让大家都去堂屋吃，热闹点。” “行，开饭。 素芳，把建宁抱过去让你爹看看，他有一阵没见着外孙了，想念得紧呢。记住，别说扫兴的话了。” “晓得了。” 张素芳抱着孩子去了堂屋。 看见老爹和哥哥们正和吴希泽说得很融洽哦，就知道老爹没拿这事难为吴希泽。 何止没难为，简直是问都没问。 吴希泽一看张素芳抱着孩子进来了，赶紧朝建宁伸出手。 “建宁，来，爸爸抱…” 小建宁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周围的人，然后才向吴希泽伸出手让他抱。 张季贤凑过去，“建宁，叫舅舅，我是舅舅…来，笑一个…” 建宁看看张季贤，咧嘴一笑，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还伸出小手摸了一下张季贤的脸。 张季贤得意地道：“看看，建宁多聪明，知道我是舅舅，对我笑跟我打招呼呢。” 看着可爱的外孙， 张万春也忍不住说道：“建宁，认得外公不，来外公抱抱。” 吴希泽顺势把建宁递过去，张万春抱住。 建宁又是咧嘴一笑，口水又流出来，张素芳赶紧拿帕子去擦。 张万春低声对她说道：“吃完饭就跟希泽回去。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枉你还读了那么多书。” 张素芳低眉顺眼地：“我晓得了。” 建宁伸手摸摸张万春的脸，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胡子。 张素芳：“哎呦，爹，还是我来抱吧。” 张万春：“无妨，无妨…，建宁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外孙，宝贝着呢，喜欢揪外公的胡子就揪吧…” 说完抱着建宁坐到了上位。 吴希泽明白岳父的意思。 建宁不仅仅是吴家的孙子，也是张家的，有外公给他撑腰，谁人别想欺负他。 第175章 作怪 话又说回吴家。 当张素芳抱着孩子回娘家，吴希泽追出去之后，太太徐氏就说道：“哎呦，这事要闹大了。” 吴青峰：“这都是你们做出来的。看怎么收场？别到时候亲家找上门来了，就不是他们大房和三房的事情了。” 徐氏：“这能怪我吗？还不都是老太太的意思，我找老太太说去。” 徐氏匆匆忙忙往后院去了。 心里已经把老太太埋怨了好多遍，这好好的日子，是要闹哪样幺蛾子，以前也没听老太太说要给大房过继一个孩子，怎么现在……，莫非是大儿媳妇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些什么？ 哼，惯会讨好老太太，如果不是老太太留她下来，早把她打发回娘家去了。 她可没指望着她一直在吴家守着。 看吧，现在撺掇着老太太出面来要孩子了，哼，你好大的面子，别说素芳希泽不同意，我这个婆婆还不同意呢，建宁可是吴家的第一个孙子，怎么着也轮不到过继到你个寡妇名下。 徐氏首先就认定是大儿媳在作怪。 难怪天天往西院跑，说是帮着带孩子，实际是要把建宁当他儿子。 哼，别想。 徐氏迈着放了的小脚还是走得挺快的。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后天佛堂。 这个时候老太太和大儿媳应该在做晚课。 果然，还没走近就听见了里面敲木鱼和诵经声。 说实话，要让徐氏天天这样陪着老太太诵经念佛，她可做不到。 也只有大儿媳。 这样看来留下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就当是请人伺候老太太。 但是要想别的那些有的没的，没门。 吴家现在就靠老三希泽了。 谁要是破坏希泽的家庭，她这个太太也不少吃素的。 这样想着，徐氏就站在了佛堂门外，没有结束，她也不好进去。 有佣人过来请她去客厅坐，说还有一会才结束呢。 徐氏站在这里也不合适，就去了客厅等。 佣人端上茶水，就退了下去。 自从陈妈和春梅被调去西院之后，这里的佣人都是新换的，是老太太自己挑选的。 徐氏一盏茶没喝完，大媳妇就进来了。 施礼后说道“太太，您来了，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劳您久等了。” 她也只有在成亲的那段日子喊过徐氏妈，到大少爷吴希廉病逝后，她就被迫改口叫太太了。 徐氏对这个娶来冲喜的大儿媳并没有多少好感，冲了喜也没让儿子好起来，还赖在家里不走了，不但占着长媳的位置，一年到头还要养着她的娘家人。 虽然说吴家不缺这点银钱，可就是心里头不痛快。 所以徐氏不许她叫妈，只能称呼太太。 就是要让她低一等。 好在平时她都呆在后院，很少在徐氏跟前晃，徐氏也就眼不见为净。 徐氏：“我等得起。” 这话就不好接了。 大嫂奶奶下意识地捏着衣角，不吭声。 徐氏：就知道会是一副委屈巴巴，不会说话的样子。上不得台面。 三个儿媳当中，她最满意的当然是老三家的素芳。 有学识有教养，又会洋文，连李师长都夸奖呢，还有旺夫相，又能生养，这第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并别说希泽两口子宝贝得紧，连她和当家的都稀罕得紧，更别说老二家的，妒忌得很。谁叫她两胎都生的女娃呢，这就是命。 老三和老三家的就是命好，顺带着吴家也能顺顺利利地好下去，谁要是出幺蛾子，她可不吃素。 第176章 主意 徐氏是觉得大媳妇在作怪，肯定是她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所以才闹出这些幺蛾子。 她幺儿希泽有本事又能干，哪用得着看别人脸色？ 哼，留你在吴家守寡，你就真当自己是颗菜了？ 搞得家门不宁。 所以当大媳妇进来时，她没给好脸色给她看。 大少奶奶也知道自己不讨太太喜，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太，老太太请你去佛堂。” 徐氏站起来进来佛堂，大少奶奶并没有跟着进去。 老太太要单独和徐氏说话。 徐氏进去，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什么都好，就是个沉不住气的…” 徐氏：“妈，不是我沉不住气，而是素芳抱着建宁回娘家去了，希泽也跟去了。这亲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 老太太道：“还不得怎样？说来说去这是我吴家的事情，吴家的家事，他们张家还说不上话。” “可是，老爷和希泽都怪我呢。你看这事闹大了。” 徐氏是老太太娘家的远亲，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所以婆媳关系很好，徐氏也能在老太太面前放肆一下下。 “不用担心，晚饭后张家就会打发他们回来。张家可不糊涂，张万春可是心里有数得很，说不定还在暗暗高兴呢。” “高兴啥？” “所以说你妇道人家眼皮子浅，没见识。建宁过继给了大房，以后大房的一切还不都归建宁，也就是归希泽和素芳。他张家看不透这一层？” 徐氏：“我们希泽能干，这个家早晚是他当，未必他还稀罕大房那点……” “你别忘了，还有个老二。” 徐氏：“老二没啥坏心思，就是游手好闲了点。” 心里腹诽：还不是你惯着。 老大打小是个病歪歪，老太太见他没指望，于是就把希望寄托在老二身上，对老二是万般宠爱，养成了现在这副德行。还好老三争气。 老太太：老二是没啥，现在又是生的女娃，可我看那郑翠娥可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她生了男娃，让她过继给大房，她肯定是一百个愿意，那时二房就占着两份的家产，说话肯定要硬气些，要是她老老实实还好，要是她不老实，撺掇着老二跟老三对着干，那时老大媳妇也只能占她那边，你说老三是不是要吃亏？ ” “这倒也是。” “所以，我才打定主意，等素芳生了，是男娃就过继给大房，这样就是希泽占两份了。而且以希泽和素芳的为人，也不会欺负老大媳妇，但是郑翠娥就说不定了。 大媳妇是我挑选的。既然她要留在这个家里，那我就得给她个名分。把建宁过继到她名下，以后给她养老送终，也算了却我一份心意。” 徐氏：“这些我懂了，可是妈，这素芳未必愿意，还有希泽，他们都是心气高的人，又念过洋学堂，怕……” 老太太：“越是心气高的人，越会认为应该多为别人想。越会同情弱者，这事你别管了，等他们回来，我让老大媳妇去解释。 解铃还需系铃人。 只要素芳同意了。希泽就没问题。” 第177章 妥协 在张家吃完晚饭后，刘氏就催着吴希泽和张素芳赶紧回家。 别耽误了小建宁睡觉。 看小家伙眼睛都睁不开了。 张季贤去门外叫了一架滑杆，张素芳抱着孩子坐了上去。 张季贤说道：“四妹，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给三哥说，三哥帮你。” 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吴希泽。 吴希泽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好了，季贤，没人敢欺负四妹的。” “你知道就好。回去吧，路上小心。” 张素芳坐滑杆，吴希泽骑车跟在后面，一起回到了吴家。 到家孩子都已经睡着了。 张素芳小心地抱回房间放进摇篮。 两人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无比地踏实。 吴希泽：“四妹，拿出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张素芳点点头，“我晓得你的心意了。” “那你不生气了哈。” “我没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生了孩子后这脾气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急躁还小气了。” “当然不一样，你是当妈妈的人了，护崽的心思我能够理解，放心，我跟你一样。四妹，你先洗漱，我去给爸妈说一声，我们回来了，免得他们担心。” “好，你去吧。” 看吴希泽往上房去了。 躲在东院门口偷窥的郑妈赶紧跑进去给郑翠娥报信。 “二少奶奶，他们回来了，三少爷和三少奶奶一起回来的。” 郑翠娥哼了一声：“还以为要闹起来，结果是跑回娘家，还以为要在娘家待几天，结果一顿饭的功夫就回来了，唉，这热闹是看不成了，她张素芳也就这点本事？！” 郑妈：“三少奶奶年轻不经事，可张家老汉老婆婆可都是人精，怎么也不会让两家闹起来的，肯定会让三少奶奶回来的。” “哼，没热闹看了，睡觉睡觉…” 郑翠娥兴趣缺缺地说道。 郑妈赶紧退出来让佣人打洗脸水洗脚水来。 这边吴希泽去上房见爹娘。 “爹，娘，你们还没睡？” 吴青峰嗯了一声。 徐氏道：“哎呦，你们不回来，我们哪睡得着呢。” 吴希泽：“现在我们都回来了，爹娘就安心歇着吧。” 徐氏：“张家……你岳父……他们没说啥？” 吴希泽：“没说啥。留我们吃了晚饭就催我们回来了。” 徐氏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亲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吴希泽：“妈，这件事以后就不要提了。” 徐氏：“好好，我不提，我不提。” 心说，我不提，有老太太和你大嫂提。我不用管。 吴希泽：“爹，岳父和我谈了买车的事情，他可以投资，所以得抓紧。” 吴青峰：“就是嘛，应该把心思用在这些正事上，而不是为一些小事闹心。” 吴希泽：“我也是这样想的。” 徐氏撇撇嘴，心说：你们认为是小事，可在老太太和老大媳妇眼里，可是天大的是。不过她可不会说出来。 老太太让她不管，她乐得轻松。 吴青峰：“”明天我就去找你伯父商量，尽快把运输公司弄起来。有了纺织厂和船运公司的先例，这运输公司也容易得多。” “是。”吴希泽符合，然后告退。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了。 第178章 妥协（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希泽回到西院，张素芳还在等他。 张素芳：“爸妈没说什么吧？” 她的意思是没责怪她吧。 “没有。四妹。放心吧，我跟爹娘说好了，他们也不同意过继，这件事他们不提了。” 张素芳：“可是……” 她担心的是奶奶那里。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有人要说什么，你只管往我头上推，我来处理。放心睡吧。” “好吧。那有问题就你来解决哟，我不管了哈。” “当然。” 吴希泽拍胸脯保证。 第二天，吴希泽去上班了。 张素芳正在逗孩子玩儿。 没等陈妈和春梅禀报，大少奶奶就进来了。 以前她也经常来，从月子里开始就帮着照顾建宁和张素芳。 那时张素芳还觉得这个大嫂不错，对她还充满同情和感激。 可现在有了要过继这件事，张素芳心里对她有了芥蒂。 见她进来，也没起身相迎，还有点不高兴。 见张素芳沉下了脸，大少奶奶一下子就跪在了张素芳面前。 惊得张素芳一下子站起来，伸手去扶。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弟妹，我对不起你，我……，都是我的错……，我太喜欢建宁了，所以就想着过继到我名下，让他叫我一声娘，而不是伯母……可是却闹得家宅不宁，婆媳不和，你和三弟生分，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搅事精…” 大嫂奶奶抓住张素芳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弟妹，你打我吧……打我吧……” 慌得张素芳把手松开。 大少奶奶又跪了下去。 张素芳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说道：“大嫂，你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弟妹，你不原谅我，我就跪着不起来，太太说我惹是生非，要赶我回娘家呢，呜呜呜呜……把我赶出去我就没活路了。” 张素芳知道她留在吴家多半也是为了娘家人，这真要被赶回去了，后果恐怕不太妙。 “大嫂，你起来，我没生你的气，妈也是说气话，不会真的赶你走的。” “真的？” “真的，起来吧。” 大少奶奶期期艾艾地站起来。 张素芳：“大嫂，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就明说吧，现在都是民国了，也提倡婚姻自由。大嫂如果真的喜欢小孩子，完全可以再找个人结婚生子。吴家也没有强迫你留在这里。你完全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 “追求拿什么去追求？ 我们娘家的人都依附着吴家过活呢，要是我改嫁他们没了指望，还不把我给怨恨死。” “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完全不为你考虑。你还这么年轻，就这样孤独终老吗？你应该为自己争取的。” “他们说这就是为我在考虑，除了吴家，还上哪里去找得到这么好的人家？ 在吴家还能吃一辈子的安稳饭，但是另外找人再嫁，嫁给阿猫阿狗都说不清楚了。 唉，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认命了。 好歹在吴家还能遮风避雨吃口安稳饭。 老太太对我很好，我就伺候她一辈子也心甘情愿，然后再伺候太太。 再帮着你们带带孩子做做家务，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是我见小建宁太可爱了，在老太太面前露了两句，说我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所以她老人家才对你说那样的话。弟妹，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不要记恨老太太。 她也是看我膝下空虚，才想着把建宁过继到我名下。 弟妹，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 张素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78章 妥协（二））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79章 妥协（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弟妹，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你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身体……” 大少奶奶说着又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慌得张素芳又去拦。 这动静有点大呀， 影响到了摇篮里的建宁。 小孩子吓着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张素芳赶紧哄他。 “哦，乖，不哭，不哭。” 又转头对大少奶奶说道：“大嫂，你别这样，你看吓着孩子了。” 大少奶奶：“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徐氏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建宁在哭……” 看见大少奶奶在这里呵斥道：“大清早的都不消停，你跑这里干什么？还嫌气素芳不够吗？看来这个家里是留你不得了，今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娘家去…，来人呀……” 大少奶奶噗通一下跪下抱着徐氏的大腿哭喊道：“太太，太太，不要赶我走，我回去就没有活路了…” 张素芳看不下去了，替她说好话：“妈，你不要责怪大嫂，她也不少成心的。” 徐氏：“素芳，也是你太善良了，还替她求情，她就是个搅事精，送走大家都清净…省得家宅不宁。” 陈妈和春梅进来了，看着大少奶奶抱着太太的腿痛哭流涕，想拉也不好拉，只得垂手站在门口。 张素芳抱着孩子也不好过来。 一时间僵持着。 就听见门外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说道：“大清早的搞得乌烟瘴气，嚎啥子嚎？” 是老太太来了。 陈妈赶紧去扶老太太。 老太太进门把拐杖在地上跺了几下。 “要嚎出去嚎，别吓着我曾孙子…” 大少奶奶立马闭嘴不哭了，唯唯诺诺地喊了声：老太太… 老太太厉声道：“回后院佛堂去跪着去，我等下来找你算账。” 大少奶奶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掩面跑了出去。 “春梅，你跟着她，看她跪着，不许偷懒。” “是。” 春梅连忙跟着跑了。 老太太转头和蔼可亲地对张素芳道：“孙媳妇儿，可有吓着你和我乖曾孙。” 张素芳：“没有，奶奶。大嫂她也不是……” “你不用替她说好话，回头我好好惩罚她。” 又对徐氏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我乖曾孙抱去你屋里，我跟孙媳妇儿好好说会话。” 徐氏就从张素芳手里接过孩子去上房了。 陈妈也跟着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老太太和张素芳两个人。 张素芳：“奶奶，我没事。你不要责怪大嫂。” “孙媳妇儿，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礼，心底善良的好孩子，总是处处替别人着想。 唉，这件事是奶奶考虑不周，奶奶给你赔礼道歉。” “哎呦，奶奶，使不得，使不得…” 老太太趁机抓住张素芳的手，拉着她坐下，说道： “孙媳妇，你不要怪奶奶，奶奶当时想着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建宁多一个伯母当娘，以后一肩挑两房，而你们也得一个好帮手，希泽忙着外面的事情，那顾得上家里，你也是个有学问的人，早晚也得出去帮衬他，以后这个家要靠你们了，老二是指望不上，他们不拖后腿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你们在外面忙，这孩子也需要照顾吧？要是建宁过继到你大嫂名下，她还不巴心巴肝地照顾他？她还不跟你们一条心？ 我想着这过继也只是名义上她是建宁的娘，实际上你才是建宁的妈，建宁还多一个人疼爱，而你大嫂也算在吴家有个着落，跟着你们，你们不会亏待她的， 所以就答应了你大嫂，可是却没考虑你的感受，孙媳妇，你要乖就怪我吧，我是个老糊涂。”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79章 妥协（三））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80章 妥协（四）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老太太：“好孙媳妇儿，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是个老糊涂，是我多事。” 张素芳：“奶奶，你别这么说，我承受不起。您老也是为我们小辈着想，为这个家着想，是我没想到这么周全。” 老太太：“你真这么想的？真的想明白了？那就给你大嫂留条活路吧。” 张素芳心想：怎么叫我给她留条活路，难道不过继给她，她还活不成了，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她没说出口。 老太太见她不吭声知道她还是不愿意松口。 叹口气道：“罢了，罢了，就让你婆婆把她送回娘家去吧，是生是死都由着她了。” 张素芳：“那她娘家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会养着她吗？之前他们像蚂蝗一样吸附在她身上，依赖着吴家，如果她不是吴家的人了，可想而知。 她是我选的大孙媳妇，我在世一天还能庇护她一天，我要是哪天眼一闭，你婆婆不待见她，老二家的又看不起她，而你也不帮她，她也就没啥好日子过。 素芳呀，难道让她名义上当个娘就这么难么，我看她也是真心疼爱建宁，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建宁的，那可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张素芳：“说来说去还是要过继建宁。” 老太太：“过继给她又怎么了，又不得少块肉。 都在一个屋里住着，一个锅里舀饭吃，建宁叫他娘，喊你妈，又不是要把建宁带到别处去让你们不得相见……，白天她帮着照顾，晚上建宁还是挨着你们，说白了，你就当她是个保姆，这样还有什么不接受的呢。 乖孙媳妇，你就看在奶奶的份上别计较了吧，家合万事兴，你也不希望看着这个家不和睦吧，也不希望希泽为这些事情分心吧。你也不希望他难做吧？我知道，希泽为了你是敢说敢做的，你不希望他为了你不要我这个奶奶和这个家了吧？” 张素芳知道吴希泽是说过分家单过的话，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但是张素芳不能。 她不能成为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 老娘已经给她敲过警钟了。 照这么说下去，她如果不答应，就是成心跟大家过不去了。 张素芳觉得很是委屈。 怎么自己这个正主儿反倒成了碍事儿的了。 她本想反驳几句，可想想还是算了。 就妥协了吧。 往好的方面想吧，只要自己答应了，一切问题都不存在了。 大嫂有了依靠。 奶奶放心了。 爸妈也不会为这事闹心了。 自己也可以腾出空来去工作。 好像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 之前在娘家，老娘和二嫂也给自己分析的很透彻，只是自己感情上还接受不了，现在不能再坚持了，难道真的让三哥为了这件事跟家里决裂吗？ 所以还是自己妥协吧。 于是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为大家考虑，所以我同意了。” 老太太：“哎呀呀，我就知道我乖孙媳妇是个明白事理的，又是个贤惠的，好，好……” 张素芳：“不过我有个条件，不能叫娘，只能叫伯娘。还有，虽然过继了，但是建宁还是跟着我们，大嫂她愿意来帮忙就来……” “行，叫什么无所谓，只要契书上写明建宁是长房长孙就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由老辈子来操办。” “那就由奶奶你做主了。” “走，我们一起去跟你婆婆说，免得她又对你大嫂发脾气。”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0章 妥协（四））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81章 谈心 当吴希泽下班回到家的时候，问张素芳：“四妹，今天怎么样，建宁乖不乖，有没有让你淘神？” 张素芳：“建宁挺乖的，就是大嫂和奶奶来过。” 吴希泽：“她们是不是又来找你说过继的事情？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吗？怎么还……我去找奶奶去。” 起身要往外走。 张素芳拦着他。 “三哥，你别去了，我已经同意了。” “什么，你同意了？是不是她们强迫你？” 张素芳摇摇头：“没有。是我明白了，退一步大家都好，我不想因为这个闹得大家不愉快。” “听你说话有点委屈求全的意思。我可不希望你受委屈。” 张素芳：“开始是有点委屈，不过现在没什么了。不能老想着这点小事。奶奶说得对，只不过名义上是大嫂的儿子，实际上建宁还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生的，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和血脉。何况都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天天见着面，也不是要把建宁带去别的地方，明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再说大嫂也很可伶，让她有个念想和安慰吧。”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她不忍心让吴希泽左右为难，如果为了她吴希泽跟家里闹矛盾，甚至决裂。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吴希泽：“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 张素芳：“那当然。不然你的眼光就有问题了。” “都有心情开玩笑，那说明你是真的想明白了。四妹， 真的不需要我再去做什么吗？” “不需要如果我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我还怎么当你的贤内助？” 吴希泽：“四妹，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我能够理解我们生在这样的家庭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张素芳：“你是不是想起来当初没有去成广州？有遗憾？” 吴希泽：“是有点遗憾。但是我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而且还找到了这么好老婆足矣弥补遗憾了。这就叫什么呢？有得有失。” 张素芳：“现在我也做出了让步，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呢？”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为夫尽力满足。” “跟你说笑的。哪里需要补偿了。不过，还真有事要你去办呢，我工作的事情你得好好给我安排了。” “怎么一下子又说到工作上面去了呢。你不带孩子了。” “以后建宁有大嫂帮着照看，我可以腾出空去工作了，这可是奶奶自己都说过的，有大嫂帮忙，我和你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把家里的生意发扬光大。怎么样，吴经理，你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位？” 吴希泽：“纺织厂这边暂时没有空位置，人家都干得好好的，不可能让人家走吧？” 张素芳：“没关系呢。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应聘。小学堂和中学每年都在招聘老师，我可以去试一试，好歹我也是涪江女中的高材生…” “是，不仅是高材生，还是校花呢。呵呵。” 吴希泽想了想说道：“你别急，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第182章 说定 现在我们正在筹建运输公司，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可以先跟着伯父和爸爸去筹备，等公司成立起来你管理财务没问题。 听李师长和伯父的意思，财务这一块要用自家信的过的人，你去最合适。” “行，那我就去运输公司上班，嘿嘿，到那时候，我们做自己公司的车去省城不会要钱吧？” “那是肯定的。” “车什么时候买回来？” “李师长已经联系好了，要不了多久就从汉口运回来。 现在已经开始培训司机了。 我和你三哥也在学呢。” “你们怎么学，车都没有？” “用李师长的车呀。 李师长让他部队的司机负责教我们。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四妹，要不你也来学吧。以后咱们家也要买车的。” 张素芳就想起当初学自行车的情形。 忍不住笑起来。 宁城变化好快呀。 自行车还没骑顺当，就要换小汽车了。 现在不仅有小汽车了，马上又有大卡车和客车了。 她之前也还是在书上看到过这些车，现在宁城都有了。 自己的确该走出去了，不能窝在屋檐下，否则只能像大嫂那样过一辈子。 她的两个好朋友都出去见世面了，她也不能太落伍，否则跟不上步伐了，特别是还有这么优秀的丈夫。 于是说道：“好要既然要出来工作，当然要接受这些新鲜的事物。以后我们自己开车去省城给淑仪一个惊喜。” 看张素芳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吴希泽的心也放下来了。 只要四妹愿意，他也尊重她的想法。 “好，学车的事我来安排。” “听你的。” …… 虽然张素芳愿意过继建宁，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想法，这些想法又不能跟吴希泽和家里人说，也不能跟娘家人说，只能写信给两个好朋友倾述一番。 上午把信写好交给春梅去寄出去。 就见吴希泽匆匆忙忙，地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四妹，快跟我走。” “上哪去？” “学车呀，就安排在今天，车在街口等着呢。” “哎呦，这么快，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张素芳有点手足无措。 “不需要准备什么，有我和司机在呢，还有你三哥耶也在。要学会越好，接下来要忙着筹备公司的事情，你就没多少时间学车了。打铁就要趁热。哦浮江女中的高材生难道害怕啦？打退堂鼓了。” 害怕啦！我才不会呢。你等着我去换衣服。 三哥，我穿什么合适呢？ 就穿那套西装，长裤。还有靴子。 我去。那我出去了，建宁怎么办？ 不是有陈妈妈。还有大嫂啊！ “哦那我去换衣服了。” 张素芳进里屋去了。 吴希泽逗着摇篮里的小建宁。 “儿子，给爸爸笑一个。” 小建宁冲着吴希泽露了个笑脸，嘴里还咿呀咿呀的，吐起来泡泡。 吴希泽对陈妈说：“我和少奶奶出去，你好好照看建宁，忙不过就请大嫂帮忙。” 陈妈：“三少奶奶她不会……” “不会。她已经同意了。只等奶奶选定日子举行过继仪式了，而且三少奶奶以后要出去做事，所以建宁还得你们多费心。” “放心吧，三少爷。老婆子一定把孙少爷照顾的妥妥当当的，不让你和少奶奶担心。你和三奶奶是要干大事的。老婆子明白。” “三哥，你看这身怎么样？我觉得有点紧，生了孩子长胖了。” 张素芳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衣服走了出来。 第183章 学车（一） “很好呀。” 很合适。 张素芳穿的是吴希泽之前给她买的一身洋装。 西服长裤还有马靴。 怀孕后就收起来没穿过。 生完孩子又天天带孩子，怎么简单怎么来，这些洋装还没穿呢。 现在她把长发盘在脑后， 看上去高挑又成熟。 略施薄粉，点了朱唇。 吴希泽的眼睛盯着都挪不开了。 陈妈：“少奶奶穿洋装真好看。” 吴希泽：“就是。时髦得很呢。比省城那些职业女性一点都不逊色。” 张素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了一个手袋，握了握摇篮里儿子的手，说道：“建宁，乖乖在家哦，妈妈去学车车，以后带你去省城哦…” 小建宁咿呀咿呀的在摇篮里蹬腿，自得其乐。 张素芳跟着吴希泽出来。 往大门外走去。 东院门口人影一闪，郑妈跑进去给郑翠娥报信。[space出 “二少奶奶，三少爷回来把三少奶奶接出门去了三少奶奶打扮得漂亮得很哟，一身洋装，像是要去赴宴的样子… 居然没有闹起来？ 还高高兴兴出门了？ 郑翠娥很是失望。 对郑妈使眼色，让她去西院打听打听。 郑妈就颠颠地跑去找陈妈去了。 这边张素芳跟着吴希泽出了大门往街口走去。 吴希泽时不时瞄一眼身旁的张素芳。 张素芳：“你怎么老看我，我脸上有花？” “嘿嘿，你就是一朵鲜花，越看越漂亮迷人。怎么都看不够。” “这可是在街上。当心别人听见…” “夸自己的老婆，不犯法。听见就听见。” 张素芳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不由得伸手捥住了吴希泽的胳膊。 远远看见街口停着一辆小轿车。 三哥张季贤和司机正站在车旁抽烟等待。 一群街坊路人正好奇地围着车子观看。 司机：“你们看归看，别动手乱摸哈，摸坏了赔不起哈。” 张素芳：“这摸一下就能坏吗他吓唬谁呢？” 吴希泽：“当然吓不到你，你管他呢，他也就是狐假虎威一下。” 张季贤看吴希泽和张素芳来了，灭掉烟头迎上来。 “四妹。” “三哥。” 张季贤在张素芳耳边小声问道：“你没受委屈吧。” 张素芳摇摇头：“没有。你回头给爹妈说一声，让他们放心。我想明白了，就当给建宁找了个高级保姆，有她帮着带人，我也有时间出来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对嘛，这次像我的四妹，三哥支持你。以后遇到啥事尽管说，三哥给你做主，要是吴希泽敢欺负你，三哥帮你……” “嗨，嗨……季贤，你说什么呢，别调拨离间哈…” “我说你要小心点，敢欺四妹有你好看的。” 吴希泽作可怜兮兮状：“有你这样的舅哥，我敢吗？” “哼，谅你也不敢。 四妹上车，三哥教你。” 张季贤给妹妹打开后座门，等张素芳坐进去了，他跟着坐到旁边，把吴希泽赶到了副驾驶座。 吴希泽摇摇头，老老实实坐到司机旁边。 司机：“今天去哪里练习？” 吴希泽：“今天不走远了，要教内人学车，就去南门外尹家花园吧。” “好，坐稳哈。开走了。” 第184章 学车（二） 小轿车在城里狭窄的街道上行进，引得了路人的瞩目和孩童们的追捧，他们跟着车在后面奔跑。 边跑还边喊：“乌龟壳跑得快，后面跟个老太太，老太太裹小脚，跑不赢乌龟壳……” 有那进城初次见到小车的乡民好奇问道：“那是个啥东西？” 旁边的人就嗤笑一声：“嘁……洋盘货，小汽车都不晓得…” 乡民又问：那些娃子喊的啥？ “喊的乌龟壳。” 乡民道：“嘿嘿，硬是像个乌龟在爬样…” “你算是说对了，就有人喊着洋汽车叫乌龟壳。” 孩童们还跟着后面喊：“乌龟壳，乌龟壳……” 张素芳：“他们喊啥呢？” 张季贤：“小汽车跑到快，上面坐个洋太太…” 吴希泽回头笑道：“你就编吧，看你还能编出个啥？” 张季贤：“我哪有…” 又催促司机开快点。 司机加快速度开出了南城门守门的人看见了还敬礼了。 张素芳：“怎么守门的人换了呢？” 以前是县里的警察守城门，李师长接管后是他的部队在守城门，现在换成了穿另外一种服装的人。张素芳以前没见过。 吴希泽：“四妹，你观察得还很仔细呢。” 张季贤解释道：“李师长说宁城已经恢复了正常，一切都上了正轨，不需要他的兵来守城门了，他的兵是要拉出去打仗的。所以宁城成立了团防队，用来维护城里的治安。” 张素芳：“团防队谁负责？” 张季贤：“当然是吴会长吴舵把子，他手底下多的是袍哥，穿上制服就是团防队员了。” 吴希泽：“那是李师长对伯父的信任。” “那是当然。” 汽车开出城门往城外南桥村方向开去。 张季贤示意她把车窗打开，看外面的风景。 城外的公路修得很宽敞，并排跑两辆车没问题。 公路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 吴希泽：“这南门就占着是平坝，土地又肥沃，收成不错。” 司机：“是呀，今年收成好。” 很快就到了南桥村。 南桥村村头有几棵大树，大树下有个很宽敞的坝子，平时都是村里人打麦子谷子晒粮食的地方，现在空着，有几个小娃娃在大树下玩耍，看见车子来了，都一窝蜂似的跑过来围着车子跑。 嘴里还喊着：“小汽车来了，小汽车来了……” 司机赶紧把车子停下来吼道：“你们乱跑啥？不怕车子撞到你们呀。” 娃娃们瞪大眼睛，咬着手指，看着车子不吭声。 司机下来吆喝他们：“去去去，站远点……” 娃娃们这才往后退了一丁点还是看着车子。 吴希泽：“四妹，下车吧，就在这里学。” 张素芳下车看到熟悉的场地说到：“这让我想起以前学自行车的情形。” 张季贤：“嘿嘿，我还记得细妹骑到田里去了，四妹，你小心点，别把车开到田里去了哟。” 吴希泽：“季贤，还没开始学你就打击四妹了，这可不行。” 张素芳：“我才不怕他打击呢，他越说得厉害我越不怕。” “嗯这才是我的妹妹。四妹，你看着哥给你表演一下。” 第185章 学车（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季贤坐到驾驶位置上，发动汽车，朝前面开去。 那些小孩子呼地一下退到边上。 张素芳认出其中一个是席姐姐的娃娃，问他：“你说叫吗？你妈呢？”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张素芳，显然也认出她来了。 “姨。我妈在家呢，我去叫她。” 说完就外村里跑，张素芳叫都叫不住。 对吴希泽说道：“我不知道是要到南桥村来，不然就给席姐姐买点礼物，上次可是答应了给孩子买糖的。还有我们结婚的时候，席姐姐准备了嫁妆添箱，生了建宁，席姐姐又做了衣服鞋帽送过来……我都没跟她说谢谢。” 东西都是送到张家，再由张家人送过来的，张素芳都没见着席姐姐的面。 吴希泽：“放心，我想着呢，车子后备箱里准备了礼物，等下送给席姐姐。” “希泽，你想得真周到。” “多谢娘子夸奖。” 张素芳握着吴希泽的手捏了一下。 “贫嘴。” “四妹你看季贤的技术不错吧。” 只见张季贤开着车在坝子里前进后退，左转右转，又绕着坝子开了一圈，最后停在张素芳他们身边。 张季贤伸出脑袋对张素芳说道：“四妹，上来哥教你。” 吴希泽：“你下来，要教也是我来教…” 张季贤：“行行行，我让贤…” ，从车里下来，把位置让给吴希泽。 张素芳则坐到了副驾驶上。 吴希泽先开始教她认识车里面的各种构造名称以及用途。 认识一样就做一下示范。 张季贤和司机站在一边很是无聊。 “没我们啥事了，走那边抽烟去。” 两人周到树下，坐到麻条石上抽烟。 司机坐下去的时候，露出了腰上别着的枪。 张季贤：“李哥子，把你的枪拿来看看。” 司机也姓李，听说是李师长老家带出来的隔房兄弟，是李师长信得过的人，所以才安排他来开车。 李司机：“那可不行，这枪可不能随随便便给别人看。师长要求我们，武器不能离身。” 张季贤碰了壁说道：“有啥了不起，我要是去当兵了，也一样有枪。” “你当兵了先是小兵，只有长枪，这种短枪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带的。” “晓得，要当官才有嘛。” 心想：你也不过是李师长警卫队里的一员嘛。 “这枪花钱买得到吧，我去买一把来防身。不，买两把，我和希泽一人一把。李哥子你们卖不卖？” “哎呦，季贤老弟你说啥子，私下贩卖枪支那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更何况我们都是配枪，没得多余的。” “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这么紧张吗？” “你以后可别乱说话，我们师长在这方面管的很严的。” “嗯，晓得了。” 张季贤打定主意要弄到枪，他想到了团防队。 让希泽去找吴会长，不信弄不下两把枪来。 等下就给希泽说。 吴希泽在车里给张素芳讲了一遍，熟悉了里面的各个部件后就开车慢慢沿着坝子前进，让张素芳看他是怎么操作的。 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85章 学车（三））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86章 学车（四） 张素芳虽然虚心求教，也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可她以前也没接触过机械的东西，听得一头雾水只看着吴希泽熟练地操作着。 连忙说：“哎呀，你讲慢点，我都记不住。” “不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先看我怎么操作的就行……” 吴希泽载着她在坝子里绕了一圈，就看见席姐姐拎着一个篮子出来了去，前面跑着的是她儿子小虎。 小虎指着车子说：“姨，姨在里面。” 吴希泽把车停下来。 “四妹，先休息一会，等下再学。” 张素芳下车跟席姐姐打招呼。 席姐姐：“娃跑回家去说姨来了，我正在想是哪个姨，可没想到是你呀。我给你们拿点开水过来。 “谢谢席姐姐。” 张素芳接过篮子，里面是茶壶和几个土碗。 把篮子递给吴希泽，让他去树底下找张季贤和司机，她则和席姐姐说话。 张素芳抱起小虎坐到车里，也让席姐姐坐上来。 席姐姐：“可不敢，这可是当大官的人才能坐的，我们平头百姓摸都不敢摸一下，小虎，快下来…” 小虎才不怕呢，自己坐到驾驶坐上，握着方向盘，嘴里发出呜呜声，说道：“开车了，开车了。” 张素芳：“席姐姐你可不是扭捏的人。” “我怕给弄坏了。” “哪有那么容易坏啊，来吧，咱们坐着说说话。淑仪不在，吴敏也不在，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看到席姐姐，这个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姐姐，张素芳倍感亲切。 席姐姐不在犹豫，挨着张素芳坐下来。 “哎呦，这个凳子好软…坐上去屁股都陷下去了。” 席姐姐抬了抬屁股，又重新落座。 张素芳：“等我学会了，以后载着你们去城里看师母和谭孃孃……，小虎，想不想去看外公外婆。” 小虎正玩得起劲，头也不抬地道：想。 席姐姐：“这孩子去城里见外公外婆都吵着不想回来…” “那以后就让他去城里上学吧！有小孩子在，师母和谭娘娘也能够热闹些。” “太太到是说起过这件事，我们也在考虑，横竖还有几年，也不急。” 张素芳点点头。 席姐姐转而问她：“素芳，你怎么得空出来？孩子呢？” 张素芳：“孩子放家里了，我出来转转，好久没出来了。感觉都不一样。” 席姐姐：“就是，上次还是你们骑着自行车来的，现在公路修好了，通汽车了。修这公路，我们村里可出了不少劳力，我们全家都去了，连我都去挣了几个月的工钱。” 说起修路席姐姐充满了欢喜。 张素芳：“嗯，你们以后经常可以看到汽车经过，城里要成立运输公司，货车，客车都有…我以后就要到运输公司上班。” 席姐姐有些惊讶：“真的呀，素芳，你不当少奶奶，要出来上班？” 张素芳：“少奶奶有啥好当的？家里太憋闷了，我就想出来工作……不然等淑仪吴敏毕业回来，她们都会笑话我的，我可不想被她们看扁。” 席姐姐：“说的也是。你们都是文化人，都是干大事的。” 张素芳：“我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第187章 庆幸 席姐姐问：“你说的那运输公司还招人不？我想让娃他爸去找份固定的工作，这个公路也修好了也没啥活干了。” 张素芳：“行呀。公司要招人呢。除了司机，还有搬运，还有卖票的，打杂的…不少呢……就在南门货场那里，离家也近。过两天我也要去帮忙了…，你让大哥来试试…” “行，过两天我让他去找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席姐姐就带着小虎下车了，不能耽误张素芳学车呀。 吴希泽又上来教了张素芳两个小时，这才开车回了城。 吴希泽他们要回厂里，张素芳也好久没去厂里了，也跟着去看看。 张季贤：“四妹，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三哥带你去车间里转转，只有看到那些转动的机器，和忙碌的工人以及织出来的布才有成就感。” 张素芳跟着去了车间。 那些工人看到她都喊着张先生而不是少奶奶。 张素芳曾经在夜校给他们上过课，所以大家还是称呼她先生。 听到这一声声张先生，张素芳也倍感亲切。 在织布车间张素芳见到了张细妹。 她长高了不少。 戴着帽子，系着围裙，很熟练地操作着。 张季贤：“细妹现在可是班头了，了不起吧。” “是吗？她真能干。” 张素芳想起张家湾那个赤脚背着大背篓走在田埂上的女娃子，跟眼前的女工一点都对不上号了。 张季贤：“幸亏当初把她留下了，不然一个细妹就被埋没了。” 张素芳深以为然。 看到张素芳，张细妹很是惊喜。 大着嗓门说道：“四姐，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不行吗？” “行，这里面太吵……” “细妹，我要出来工作了…” “是到厂里吗？” “不是。我也想到厂里来。我跟你们都很熟悉。可是现在厂里没有我的位置。家里安排我去运输公司。” “四姐，不论你在哪里肯定都能干出名堂来的。你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一直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嗨，看不出呀，我们细妹说话也很有水平呀。让人刮目相看啊。” “四姐，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呀，你送我的本子和笔我都用来练习呀。” “你们现在还上夜校吗？” “上呀。工人夜校一直都在，厂里请了小学堂的先生来教读书识字，又请老师傅来教大家技术，不过四姐我还是喜欢听你讲课。好多工友也还念叨你呢，你是夜校的第一位先生嘛。” 张素芳：“嗯，我能感受得到，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多工人都还叫我张先生呢，我听了又是激动，又是惭愧，又很亲切。细妹，以后我们都好好干。” “嗯。” 从那天后，张素芳上午学两个小时车，下午就去运输公司帮着筹备，只等车买回来就开业。 这天下午，张素芳正在运输公司里安排人收拾办公室。 虽然大伯是运输公司的负责人，可大伯事多，所以这筹备阶段的事情就交给了公路局安排过来的业务陈经理和张素芳这个财务经理在负责。 两人指挥着工人买回来的办公桌椅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安放好。 第188章 开枪 吴希泽和张季贤开着车过来找她了。 没有里司机就他们两人。 两人都在喊：“四妹四妹。” 张素芳只得一起答应。 “你们怎么来了？” 张季贤兴致勃勃地说道：“四妹，四妹，上车，带你去练车。” “不是上午才练了吗？” 吴希泽：“今天下午特地把车借来，除了练车，还要练别的，季贤本来不想带你的，我说不行，要带上你…” 张素芳就瞪了张季贤一眼，那意思是敢不带上我。 张素芳：“练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吴希泽：“去了就知道了。” 张季贤已经再催促了：“去不去，不去我们走了哈。” 张素芳：“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给陈经理说了一声就上车走了。 张季贤打趣道：“四妹，你成了职业女性，很有派头哟。” “跟你们比起来差远了，现在宁城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吴经理，张厂长…” 吴希泽开车，这次没有走南门而是走西门。 出西门就是通往卧龙山卧龙山下有广德寺。 吴希泽把车停在广德寺的山门外，三人下了车，没有进寺庙，而是沿着旁边的小路上了后山。 后山是一片松林，这里很少有人来，香客们都在前山活动。 偶尔一些附近的村民会到后山砍柴打猎。 张素芳一边走一边问：“我们来后山干什么？” 张季贤卖关子：“等下就知道了。” 吴希泽看看周围的环境，停下来说道：“就在这里吧。” 张素芳：“在这里干什么？” 张季贤：“当然不是看风景。四妹，给你看样东西……” 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来。 张素芳：“枪，哪来的？” “你好认得呀？” 张素芳：“我又不傻，警察还有军队的人都佩戴有，我也见过。” 吴希泽：“我去跟伯父要的，现在外面很乱，我们又经常出差，需要这个来防身，我们俩一人一把。” 吴希泽也从口袋里那出一把枪来。 “我们昨天在团防队已经练了一回了，今天特地在野外来练习一下。四妹，你也学学，以后我让伯父给你找一把女士用的，你也防身。” 张素芳：“我就不用了吧，我又不出差，这宁城现如今也很太平。不过，学还是可以学，任何新生事物我都有兴趣，而且以后吴敏回来了，我也不会输给她，虽然我不像她那样有报考军校的理想，但是有机会我也一样要学习嘿嘿，到时候让她吃惊一下，没想到我也会用枪吧。” 张季贤：“就是。他们去读军校的有枪拿，我们也有枪拿，好歹终于圆了我的一个梦想。” 说着举起枪，对准远处的一颗大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低沉的声音在松林里回荡。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张素芳吓了一跳，紧紧抓住吴希泽的胳膊。 埋怨道：“三哥，你开枪也不说一声。” “四妹，你怕了吗？” “谁怕了，我才不怕呢，这开枪也简单，比学车容易得多，希泽，你教我，我也会。” 吴希泽教张素芳打开保险，瞄准前面的大树…… 张素芳接过枪对着大树一下子打光了所有的子弹，还意犹未尽。 “子弹打完了，还有吗？希泽。” 一旁的张季贤：“啊，四妹，你一下全打光了？” “怎么了？不行呀。” “你不知道子弹很贵的吗？打完就没了。吴会长只给了我们这点。” “没了再买就是。” “好大的口气，你去买点试试？你以为这是花生米呀。” “希泽，你有办法的哈。” 张素芳看着吴希泽。 吴希泽：“好，我想办法。” “希泽，你说的哈，那我也过个瘾。” 张季贤也痛快地打完了所有的子弹。 三人这才下山回去。 第189章 来信 张素芳下班回家，春梅告诉她有两封信。 张素芳一看，一封是王淑仪的一封是吴敏的。 王淑仪给她回信了。 吴敏的当然不是回信，她写给吴敏的信还在路上呢。 应该是吴敏有什么消息告诉她。 她先看王淑仪的。 王淑仪写道： “……生活在大家庭里总是不能事事如意………素芳，其实我能够理解你大嫂，她为了生存……也更能理解你，你为了大家庭的和睦忍辱负重。 ……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归根结底还是这个社会制度的错。 ……… 我们革命的目的是什么？要改变的就是这个陈旧的社会的一些陈规陋习…… 好在你和吴三哥都是接受过新思想的人，而且是有感情基础的的，不会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们。 我也相信你不是一个甘愿在家里伺候公婆，只会围着孩子转的家庭主妇。 所以趁这个机会，你选择出来工作是对的。 我全力支持你。 素芳，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是我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还有吴敏。虽然我们选择的道路不一样，但是我们可以各自奋斗，为着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社会在变化，我们也要紧跟时代。 努力吧，我亲爱的朋友。希望我们都有一番作为。 暑假我会回来看你，还有可爱的建宁，那时他可能会叫姨了吧？到时候我们再详谈。” 好朋友的来信给了张素芳更多的信心。 她也庆幸自己没有沉迷在这些家庭琐事当中，而是果断地迈出了新步伐，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果开始自己还有点赌气，现在随着运输公司的工作开展起来，张素芳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工作。 而且眼界也开阔了。 也逐渐接受了，上班时间孩子交给大嫂和佣人带，下班回来大嫂把建宁交给她带，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好饭，逗逗孩子。 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挺好的。 算不算皆大欢喜呢？ 王淑仪虽然没有多说她的学习和生活，但是张素芳可以想象，那肯定比自己丰富多彩。[space] 那里毕竟是省城的高等学堂。 她感觉到了王淑仪的变化。 她的心里好像充满了一团火。 随时充满了力量和斗志。 是的。 从王淑仪的来信中，张素芳感受到了她的斗志。 她有些为淑仪担心。 以前她觉得淑仪是最不会让人担心的，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懂事。 反倒是大大咧咧性格豪爽的吴敏让人担心，而且是在那么远的广州。 现在她们两个一样让人担心。 特别是寒假淑仪没有回来，张素芳感觉不是那么简单。 还是暑假等她回来好好问问她吧。 张素芳把王淑仪的信收起来。[space] 拿起吴敏的信。 看看吴敏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她呢。 现在的广州只有她一个人，哥哥们北伐上前线了，连李桂茹也去当了军医，她现在是不是很孤单？所以信都来得勤了。 嘿嘿，吴敏，你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呀。 张素芳打开信，看了起来。 看到第一句就吓了一跳。 “素芳，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找桂茹姐了。” 第190章 追随 原来，吴敏收到了李桂茹的来信，那是她在工作之余抽时间给吴敏写的，除了给吴敏报平安外，还写了一些他们战地医院的一些情况。 李桂茹在信中说，没来之前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实际遇到的情况还是无法想象。 战争比她想象的还要残酷和激烈。 他们医院虽然在后方，但是也能听到前方的炮声。 ……… 受伤的人很多，他们医院的人手简直不够，她一个人要负责好多病人。护士也缺乏，还在当地，临时招募了一些妇女来帮忙照看伤员。 看到那些伤员从前线抬下来，她就恨不到自己多生出几只手来救治他们。 ……… 看了李桂茹的信后，吴敏就大胆地做了一个决定，去找李桂茹。 其实在李桂茹当初告诉她要去前线当军医的时候，吴敏就隐隐有一种想跟着去的冲动。 现在这种想法跟强烈了。 哥哥他们去参加战斗了，桂茹姐也走了，她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读医科本来就是她留在广州的权宜之计，是为了等着报考军校，现在军校也不知道好久会开设女学员班，看来短期内是无望，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找桂茹姐，一来可以追随北伐军的步伐，二来也可以帮忙照顾伤员。 吴敏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她马上打听到了随军北上的第二批医护人员正在招募中，于是立刻就跑去报名了。 听说她是医科学校的学生，负责报名的很是高兴。 因为具有专业医护知识的人太缺乏了。 吴敏被顺利录取了 同时还招募了一些妇女做护工。 吴敏回学校办休学手续。 教务长问她为什么，吴敏说她已经报名参加医疗队，要去前线救治伤员。 教务长还想劝她：“吴同学，你才上一年学，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等毕业以后再去吧。” 吴敏：“学什么时候都可以上，但是那些伤员可等不得，多一个人去救治，他们就多一分希望。 我的哥哥，我的同乡，还有很多的将士们，他们都在前方浴血奋战。我又怎么能够安得下心来学习？ 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支持北伐。 教务长，你不用劝我了，我决心已定，等北伐胜利了，我再回来继续完成我的学业。” “好吧，吴同学，虽然你休学的做法我不太赞同，但是我没有理由阻止你的革命热情，所以，照你说的，等北伐胜利了，欢迎你再回来继续完成学业。” “谢谢教务长。我一定会回来的。” 吴敏高兴地跑了。 教务长摇摇头，像这样中途停学去参加革命的也不止吴敏一个。 现在的形式就是这样。 革命的熊熊烈火已经向北席卷而去。 很多的年轻人也追随着革命的浪潮而去。 …… 在信的末尾吴敏写道：素芳，我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革命青年。 我要出发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要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等北伐胜利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还有我那小侄儿，他那时候都可以到处跑了吧。 祝福我，亲爱的朋友。 …… 第191章 担心 张素芳是揪着心看完吴敏的信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希泽，希泽，你快来。” “怎么了？” 吴希泽正在逗小建宁。 每天下班回来父子俩就要亲近一会儿。 张素芳扬着手里的信，“你看，小敏她……” “她怎么了？” 平时张素芳收到好朋友的信，都是口头给他分享一下，这次直接给他看原文，可见她是真的很紧张。 吴希泽接过信，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张素芳：“她去参加战地医疗队了，也算是上前线了吧？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找人去阻拦她？” 张素芳在旁边团团转。 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找谁呢，对，找会馆的人去阻拦…” 吴希泽：“四妹，你不用太担心。” “怎么能够不担心呢？” “再担心找人都没用，这封信，你看看邮戳……在路上走了这么久，我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小敏说不定已经到了战地医院了。” “你说得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张素芳很是泄气。 吴希泽：“还有为什么要阻拦呢？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所走的道路，那么我们就只能祝福他们——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你说的我都明白。就好比益铭哥，文浩哥他们选择了去参军那么，作为军人，他们当然是义无反顾，但是小敏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吴希泽：“小敏从来不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她的理想就是当个巾帼女英雄。所以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点都不足为奇。” 是的，从当初不告而别偷偷的跑去重庆。到现在又自作主张的去参加医疗队。无不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张素芳：“我佩服她的勇气。但是换作是我，肯定没有她这么勇敢。” 吴希泽：“勇敢与否不是天生的，也许你遇到这样的情况，做出来的事情有可能不输于她。 ” “你可真会说话。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好像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一样。” “我当然了解你，你虽然看上去文静柔弱，其实骨子里也是很勇敢也很有主见的。” “所以，你也不必纠结，他们都会平安的。” “但愿如此。” 就在夫妻两说着话，望着北方的时候， 远在广州的吴敏 加入医疗队经过短期的培训后，坐上大卡车北上了。 张素芳：“不知道小敏告诉阿公和伯父他们没有？现在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帮她瞒着，怎么着也得去跟阿公和伯父说一声。” “行，我们就去一趟，把建宁带上，阿公好久没见他了。” 两人吃了晚饭，把建宁放在婴儿车里坐着，推着出了门，往北辰街走去。 一家三口在街上走着很是醒目，路上遇到街坊邻居都不停地打招呼，小建宁坐在车里，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摇个不停，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外面，高兴得很。 “看来我们以后要多带建宁出来。” 走到吴家，不用禀报直接先去了吴广辉的院子。 “大伯，我们带建宁来看您了。” “快进来，快进来…” [space] [space] 第192章 探望 “快进来，快进来…” 是赵姨娘的声音。 跟着她的人也迎接到了门口。 “伯母好。” 虽然赵姨娘名义上不是正室，但吴家内里现在算是她在当家，所以吴希泽和张素芳还是对她挺尊敬的，喊她一声伯母。 赵姨娘笑着说道： “希泽和素芳来了，喔呀，还有小建宁，来，小乖孙，婆婆抱…” 又扭头冲屋里喊道：“老爷，老爷，看谁来了。是希泽一家。” 屋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晓得了。” 吴希泽：“伯父他……” 赵姨娘压低声音道：“今天收到了小姐的信。” 小姐当然指的是吴敏。 吴希泽：“我晓得了。” 屋里吴广辉喊道：“希泽，你进来吧。素芳，你带建宁去看看老太爷吧。” 这是要单独和吴希泽说话。 张素芳答应道：“好。我们去看阿公。” 把小建宁放进小推车里，推着他去了老太爷所在的后院。 人未到，声先到，“阿公阿公，我们来看您啦！” 吴老爷正坐在廊下，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言看过来，“是建宁来了吗？” 张素芳：“建宁，看，祖祖叫你呢，看祖祖在哪里？” 小建宁举着手里的拨浪鼓，使劲儿地冲着吴老太爷摇晃。 “哈哈，建宁认得祖祖了呢，在跟祖祖打招呼了…” 吴老太爷站起来，弯腰抱起建宁。 小建宁扔掉手里的拨浪鼓，一把抓住了老太爷的白胡须。 张素芳开口呵斥。 老太爷笑呵呵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是娃娃和我亲近呢。建宁比上次来的时候又胖了重了不少。娃娃真是不愁长呀，看着看着就长大了。看到建宁我就想起益铭，希泽，小敏他们小时候，也是从这么丁点大长起来的，一晃眼一个个都成人了…… 益铭要是像希泽一样，也成家立业了的话，今天这院子里也就不这么冷清清了。” 张素芳：“阿公，你是想益铭哥他们了。益铭哥他们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们是要干大事的人……，不像我们胸无大志。阿公，以后有我和希泽建宁陪着您，孝顺您……” “好，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孝顺好孩子，希泽也不枉我疼他一场。看他现在已经是我们吴家的顶梁柱。” 老太爷用的是我们，说明他没有把两个吴家分开，一直都是当一家人一样。 “得亏有希泽在，不然你大伯和你公公还不知道要忙成啥样，也多亏希泽，才有今天的这些大好局面。” “阿公，你别把他夸过了，他也不过是做了些份内之事。” “好好，不夸他了，夸夸你吧。建宁的事你没少费心吧。” 张素芳：“现在多数时候是大嫂她们在照顾，我没费多少心，我现在上班呢。” 老太爷：“我知道。看来过继的事情你是真的想明白了。” 张素芳：“想明白了。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孝顺的好孩子，做人就要舍得，有舍才有得。这些你要慢慢体会。” 张素芳：“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193章 老父亲的心 对了，希泽呢？怎么不见他？” “刚才去见伯父了。伯父留他说话呢。阿公，我今天收到了小敏的信…她…” 老太爷：“嗯，我知道了，小敏也写了信回来。我这个孙女呀，从小就比别的人胆子大，，比男儿更甚，这长大了一点也没变，从她偷偷离开宁城那一刻起，我就有了准备……，唉，让她去闯闯外面的天地吧。希望她能闯出一点名堂来。” “阿公，你不担心她吗？” “担心，怎么不担心？可担心也没用呀，这天远地远的，爱莫能助。何况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就算是碰得头破血流也要走下去。” 张素芳心想，老太爷和希泽的想法一样。 说道：“阿公，益铭哥和小敏没在您身边，以后就让我和希泽好好孝顺您，还有我们建宁，是不是呀，小建宁？” 小建宁像听懂了一样，冲着老太爷咿呀咿呀地喊着。 老太爷笑道：“就是，我有乖曾孙，不要他们了，哈哈哈…～” 两人又把话题转到运输公司的上面。 张素芳：“阿公，等客车开通了，我们一起去省城吧，我还没去过省城呢？” 老太爷道：“好啊，去，都去，自从告老还乡，再也没回去过，我也可以去看看省城的老朋友，拜访一下故交。” “阿公，您要去哪里呀？” 是吴希泽走了进来。 “呵呵，希泽，我说要去省城，带上你们全家可好？” “好呀，那我们就跟着阿公去省城了。素芳，到时候你可得把车票留好，这第一趟车我们当然要去捧场。” 张素芳：“没问题，交给我来安排。” 老太爷看着吴希泽：“你伯父他没什么了吧？” 吴希泽：“没事了。” 原来吴希泽进去的时候，吴广辉正在生闷气。 他收到吴敏的信后，正在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她给抓回来，以至于让她一步步走进危险的境地。 都怪自己平时太惯着她了，惯得都没边了。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虽然是在医疗队，不是前线，可离前线也不远，那炮弹不长眼睛，万一…… 越想越气闷，晚饭也不吃，就躺在躺椅上唉声叹气，赵氏正劝着，就听见吴希泽他们来了。 吴广辉就叫他进来。 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希泽来了，坐吧。” 吴希泽：“大伯您是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是不是病了？” 拿手去摸吴广辉的额头。 吴广辉不耐烦地道：“拿开，拿开…我没病。” “哪是咋的了？” 吴广辉抬起头：“行了，你就别装了，就你媳妇跟小敏好得很的样子，小敏不会给她说？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吴希泽：“确实知道了，敏妹给素芳写信了，她参加医疗队了。” 吴广辉哼了一声：“我就说嘛。” 吴希泽：“伯父是在担心敏妹。” 吴广辉：“呵呵，担心她才怪，自从她从这个家跑出去，我才懒得过问她呢。” 吴希泽心想：大伯也是嘴硬，其实心里担心得很。 吴广辉：“打仗本来是男人家的事，她一个妹子跑去凑啥子热闹嘛？” 还说不担心，肯定是担心的。 “大伯，你放心，敏妹不会有事的，还有益铭他们。 我看报纸上说北伐节节胜利，相信这仗很快就能结束，他们都能平平安安回来的。” 第194章 到达 就在宁城的家人和朋友在为吴敏担心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大卡车北上了。 大卡车上挤满了人，有吴敏认识的人，那是他们学校的一些学长学姐，还有一些是社会青年和一些妇女。有几名战士和他们一起，负责他们的安全。 跟大家挤在车里，吴敏一点都不孤单和害怕，相反还充满了激情。 大家一路唱着歌曲前进。 车子越过那些徒步的部队时，迎来一阵阵好奇的目光。 吴敏就觉得特别自豪。 虽然他们并不是上前线，也不是第一批医护人员，但是能够参加这么伟大的战斗，吴敏真的很自豪和光荣。 其实早在去年的五月，国民革命军第七军一部和第四军所辖**独立团等部作为先头部队，出兵援助被吴佩孚军队击败而退衡阳的第八军唐生智所部，拉开了北伐进军的序幕。 在两湖战场，7月北伐军迅速攻占长沙后，国民政府召开军事会议，采纳中共中央和苏联顾问的建议，决定集中力量进军武汉。 8月26日晨，国民革命军第四、第七军开始向汀泗桥敌军阵地发起进攻，经过一昼夜战斗，于27日晨攻克汀泗桥，打开了通向武汉的南大门。 攻克汀泗桥之后，直系军阀吴佩孚有万余兵力逃往贺胜桥。于是，北伐军又发动了对直系军阀部队的第二次战役。 30日晨，北伐军第四、七军向贺胜桥发起进攻，于当日中午占领贺胜桥，击溃吴佩孚主力，随即挥师武汉。 8月31日，北伐军乘胜追击，到达武昌城。 9月2日，北伐军在武昌召开军事会议，武汉战役开始。 10月10日，北伐军第四、第八军再次对武昌发起总攻，占领武昌城，俘敌军1万余人。至此，吴佩孚的主力基本上被消灭。 第四军特别是**独立团在两湖战场上英勇杀敌，屡建奇功，为北伐战争的胜利进军立下了不朽功勋，赢得“铁军”的光荣称号。 吴敏也是看报纸才知道这些消息的，也是通过报纸，才知道军校的那位叶教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铁军军长。 吴敏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想起那时候叶教官亲自给自己解答疑惑，还亲自带自己去参观学校，吴敏就觉得特自豪特荣幸。 哎呦，忘了把这件事情告诉素芳淑仪她们了，要是她们知道了，不知道多羡慕。 嗯，等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们写信，告诉她们自己认识叶军长。 对了，不知道这次去的地方是不是离叶军长的部队很近，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嗯，想什么呢？叶军长在前线指挥战斗，怎么可能见到他呢，除非他来战地医院。 呸呸呸…… 她可不希望叶军长出现在医院，那表示他受伤了。 叶军长不会受伤的。 肯定不会的。 随着汽车的摇晃颠簸，吴敏脑子里想着这样那样。 她并不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哪里？ 问了几个学长和学姐，他们也不知道。 算了，不想那么多，不管到哪里，自己都要好好表现。 经过几天几夜的行程，到达了位于一个小村庄的战地医院。 第195章 医院 大卡车载着吴敏他们到达了一个小村庄。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这个名叫辛集庄的小村庄就是战地医院的所在地。 汽车停在了村东头的学堂外面。 因为打仗，学堂也没有开课，被临时征用做为医院。 负责护送他们的士兵喊到：“到了，到了，大家都下车吧。” 众人陆陆续续跳下车。 吴敏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群人围着他们的汽车。 有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也有打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伤员。 还有一些当地的村民和孩子在看热闹，围着他们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吴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主要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候，他们的领队站队伍前面吹响了口哨。 “集合……” 大家赶紧排好队。 领队说道：“我们已经到了战地医院，接下来给大家分配工作，点到名的就站出来…” 然后开始点名。 点到名的几个人就被穿白大褂的喜滋滋地领走了。 然后吴敏听到喊自己了，她走出去和其他几个人站在一起，一个戴眼镜的圆脸白大褂伸出手来跟她握手，“欢迎你们的到来，我是黄护师。以后你们就在我们这一组。大家长途跋涉，辛苦了吧，我先带你们去休息一下。” 吴敏：“黄医生，我们不是来休息的，有什么需要做的，请尽管吩咐。” “是呀，有事情尽管交给我们。” 其他几个队员也一起说道。 “不急，不急，下安顿下来再说。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吴敏他们背着行李背包跟着黄医生走进了一道院门。 虽然李桂茹在信里说了医院的条件简陋，但是，这也太简陋了吧。 黄医生：“这里以前是个学堂，现在作为临时医院，我们的部队在不断往前推进，所以我们战地医院也不固定，隔一段时间就要搬家，准确地说是一家流动的医院。” 学堂的教室被隔成了手术室和医护室和病房。 学堂的操场上还搭建了不少的帐篷，那是医护人员的休息室和轻伤员的病房。 院子里的绳子上晾着床单被子和绷带。 吴敏：“黄医生以前也在广州？” “是的。在思雅医院外科当护师。” “思雅我知道，那可是广州最大的医院，我学姐就在那里实习的。如果她不来当战地医生，现在也是那里的医生了。” “你师姐？” “她叫李桂茹，不知道黄医生认不认识？” 黄医生看了吴敏一眼，“你也是医学院的？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人多，我还没全部记住。” 吴敏：“我叫吴敏，是光华医专的学生，只是我还没毕业，勉强可以当个护士…” 黄医生“原来是吴同学，看你年龄的确不大，你应该留在学校继续完成学业…” 吴敏：“革命不分年龄大小。” 黄医生：“革命还不分先后呢，等你学成了也一样可以为革命效力服务。” 吴敏：“那不行，等我学成了，革命都胜利了，没我啥事了？我听桂茹姐说战地医院严重缺人，这不正是我效力的时候吗？我就停学报名参加医疗队到前线来了。” 黄医生笑：“真是个不服输的个性。在我手底下可没有轻松的喔。” 吴敏：“我不怕。” 第196章 安顿 黄护师把吴敏几人领到靠西墙的一排帐篷前。 指着一顶帐篷说：“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了。” 有人问：“我们四个人挤一个帐篷吗？” 黄医师：“条件就这样，大家挤挤轮流休息，忙的时候想睡个囫囵觉都不行哟，如果伤员多的话，我们还得把帐篷让出来安置伤员，我想你们应该有个思想准备。” 吴敏：“黄医师，我明白的，我没问题。” 李桂茹在信里告诉她，睡屋檐下，街沿边，合衣打个盹可是家常便饭，现在能有帐篷，已经是很好。 其他几个人也说没问题，之前经过了短期培训，不仅培训救护知识，也培训了一些紧急避险以及野外藏身和就地取材等知识，大家对露宿野外有思想准备，现在有帐篷已经好很多了。 黄医师：“那你们进去把东西归置归置，等一下我带你们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好。” 众人答应着，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面可真是简陋啊。 地上铺了一层稻草，然后是一些颜色各异，灰不拉几，黑不溜秋的布盖在稻草上面。 这是要打地铺。 吴敏：“不错也，在车上挤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躺着睡觉了。来，我们把被子铺上。我们四个人，拿两床来垫，两床来盖，足够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可是每人背了一床被褥的，现在排上用场了。 吴敏说着把自己的被褥铺在了黑布上，另外一个姓刘的大姐也挨着她铺好了。吴敏一下子摊上去摆个大字，说道：哎呦，真舒服，天大地大我最大。” 其余的人也被她的乐观感染着。 说道：“就是。” “就算以后以天当被，以地为席，我们也不怕，我们可是革命者。” 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吴敏闭上眼睛，享受着久违的踏实。 真舒服。 之前天天赶路，除了吃饭方便的时候停车下来活动一下，其余时间都在车上度过。 车上的活动空间很小，人挨人人挤人，想转个身都难，更别说像这样躺着了。 就在吴敏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舒畅的时候，就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敏，小敏。” 吴敏一个机灵坐起来。 侧耳倾听。 “小敏，是你来了吗？” “啊，是桂茹姐。” 吴敏翻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外面跑。 帐篷外面，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李桂茹就站在那里。 吴敏冲过去，就一把抱住了她。 还把她抱起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吴敏快一米七的个子了，在女孩子当中算是高大的了，轻轻松松就把李桂茹抱了起来。 更何况，李桂茹比以前瘦了看上去更娇小了。 慌得李桂茹一跌连声地说：“哎呦，快把我放下来。” 这时间，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数是伤员。 听见他们纷纷起哄叫好。 有人喊：“李医生，这是谁呀？” 其中还夹杂着川话，“李医生，这是哪个妹娃子哟？” 吴敏把李桂茹放下来，大大方方地看着众人说道：“我叫吴敏，是李医生的学妹，刚刚从广州过来，是医疗队的成员。” “李医生，你了不起，你妹妹也厉害哟。” “吴敏妹子，我们还是老乡哦。” 那个川音说道。 “是的，我们是老乡，我哥还有很多同乡都在前线战斗，所以我也不能落后，也要为北伐胜利出力。” “说得太好了。北伐必胜，革命万岁。” 有人振臂高呼。 大家都纷纷响应。 吴敏更是激动得脸颊绯红。 第197章 工作 李桂茹一直拉着吴敏的手，两人都很激动。 吴敏：“桂茹姐，你知道吗？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很失望， 生怕我来的这家战地医院不是你所在的医院。” 吴敏说的这种情况，李桂茹明白，因为北伐军分三路北伐：西路进攻湖南、湖北；中路取江西；东路夺福建、浙江…… 而作为补充的医疗队， 事先他们并不知道会被派到哪一路哪个部队？ 李桂茹：“你不知道自己被分到哪一个战地医院，但是我可知道你要来。因为几天之前我就在院长那里看到了你们的名单，就盼着你来呢。” “真的？可是刚才下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呢？” “我刚才在手术室里，这不，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 “桂茹姐，我们能够在一起工作。我太高兴了。” “小敏，我也很高兴。你真勇敢。” “都是跟你们学的。” 吴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桂茹：“你们都安顿好了吗？” “都安顿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安顿的。 “走，我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 叫上吴敏和另外几个一起。 李桂茹：“这是临时征用的小学堂，教室被用作了手术室，急救室，药房等等，因为很忙，也来不及给你们举行什么欢迎仪式，院长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呢，所以直接就把你们分给了各个小组。 我们医院一共三个小组，两个负责手术，一个负责急救和护理，我现在在急救护理组，所以就把你要到我这组来了，算是讲了点私人关系呢。” “谢谢你，桂茹姐。” “你是我学妹又是老乡，我当然要照顾你，再说，你哥哥临走的时候可是托我照看好你的，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个都参加了医疗队跟随大军北上了。我哥知道了肯定大吃一惊。嘿嘿…” 吴敏有些洋洋得意。 “对了，桂茹姐，我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呀，这一路上也没人告诉我们。” 李桂茹：“我们这是已经在福建境内了，再往前就进入浙江了。我们的前面是北伐第一军。他们的目的地是上海。” 吴敏：“那我哥他们是属于第一军吗？在前面吗？” 李桂茹摇头：“不知道。他们一走就断了消息。小敏，你也没有他的消息吗？他有写过信回来吗？” “没有。” 看李桂茹失望的样子。 吴敏安慰道：“桂茹姐，别担心，我哥他肯定没事的。” 李桂茹摇摇头：“嗯，我不担心，担心也没用。忙起来就没有空余的时间去多想了。” 李桂茹又带领她们去了食堂。 这个小学堂不大，很快就看完了。 吴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李桂茹：“现在给你们介绍我们的工作。我们急救组是第一步，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交给我们，我们要作一些处理，分轻重缓急，需要手术的要送手术室，我们这一组的负责人就是接你们的黄医师，我是她的助手，以后你们要好好跟她学习。” 吴敏：“我会的。” 李桂茹：“除了急救处理，我们还要对伤员进行护理，照顾他们，空闲时间好清洗绷带，洗衣服，学校旁边就有一条小河，很方便的。” 现在看到你了” 第198章 救护 安顿下来后，吴敏第二天就投入了工作。 她因为懂护理知识，就和那个姓刘的大姐跟着李桂茹去护理伤员。另外两个年轻学生妹子就负责去清洗绷带和洗衣服。 吴敏跟着李桂茹给那些伤员擦洗伤口换药，喂他们吃药喝水，要负责好几个病房。 白天全天，晚上还要轮流值班。 一天忙碌下来，倒下去就睡着了。 不过吴敏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没叫过苦叫过累。 她告诉自己路是自己选择的，再苦再累也要走下去。 在辛集村这小学堂没待多久，他们又开拔了。 随着在东路闽浙战场上，以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为主力的节节胜利，先后攻占泉州，莆田，福州，宁德，一部分福建军队倒戈，很快占领福建全省。 北伐军先头部队进入浙江。 他们战地医院在辛集村这小学堂没待多久，又开拔了。 到了福建和浙江交界的地方——寿宁。 这可是福建和浙江两省门户。 因为打仗，寿宁的有钱人都往浙江跑了， 还有的人家早就被那些溃兵 抢劫一空，街上冷冷清清的。 他们发现了一家教会医院。 就把战地医院设在这里。 里面的医生护士早就跑了，只有一个看门人和一些带不走的东西。 他们刚刚安顿下来，前线的伤员就送了下来。 进入浙江境内的先头部队和浙军交上了火。 浙军仗着自己以逸待劳，而且早早就构筑了防线，等着从福建打过来的已经疲惫不堪的北伐军。 浙军先占了上风。 北伐军先头部队伤亡惨重。 吴敏他们在寿宁都能够听到炮声。 大批的伤员送下来，他们进行抢救。 李桂茹已经成为手术医生了，而吴敏代替了她成为了急救组的组长。 此时此刻她正带着两个护士和几个护工迎接着伤员的到来。 吴敏熟练地查看伤势，分轻重缓急，该送手术室的送手术室，该就地处理的处理。 只见她熟练地剪开一个受伤士兵的裤腿，查看伤势。 说道：“子弹打在膝盖里面了，要做手术取出来，先抬到那边去，清洗伤口止血，等候手术。” 又一个伤员抬了进来，抬担架的一路喊着：“医生，快救救他，他胸口中弹了。” “别慌，把他交给我们。” 士兵放下担架，吴敏上前查看。 这个受伤的士兵已经昏迷，满头满身都是泥土， 他的胸口上捂着一条毛巾，毛巾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血顺着他的身体滴落下来。 吴敏：“拿水来。” 旁边护工赶紧端来一盆水给伤员清洗，擦掉了他脸上的泥土。 眼前这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着怎么有点面熟呢？ 这不是那个老乡刘兆平吗？ 哥哥的同学。 看来伤得不轻呀。 吴敏小心地拿开毛巾。 “不是子弹打的。是被弹片击中了，不然不会流这么多血。要马上手术…，麻烦你们把他抬到第二手室门口，等下就做手术。 小李，你采集病人的血，看是什么血型，准备好血浆输血…” “好的。” 浙军有的起义自治，有的倒戈，1927年2月占领杭州。3月由于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的胜利，使北伐军不费枪弹进驻上海 第199章 救护（二） 吴敏拍打着刘兆平的脸。 “刘兆平，刘兆平，别睡了，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我是吴敏，你总是喜欢怼我，跟我吵架，起来又吵呀…… 怎么，不想起来，那你就是懦夫……你要认输…” 又在他脸上拍了两巴掌。 旁边抬担架的人看不过去，你打他干什么？ 吴敏不理他们，继续拍打。 刘兆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吴敏，其实他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听到了声音。 我是吴敏，我是吴敏。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吴敏。” “是，我是吴敏，你认出来了。就这样，很好，你坚持住，马上送你去手术…” 刘兆平咧嘴一笑。 脑子里出现了第一次见到吴敏的样子。 真好。 在临死前还能见到老乡。 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刘兆平，刘兆平…” 第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李桂茹走了出来。 她配合院长刚刚做完一场手术。 她看着外面说道：“接下来是谁？准备…” 吴敏：“桂茹姐，是这位…刘兆平。” “刘兆平？” 李桂茹重复着这个名字，觉得很熟悉。 吴敏：“我哥的同学，我们的老乡。” 听吴敏提醒，李桂茹想起他是谁了。 “他？他怎么受伤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奇怪。 但是吴敏明白了她的担心，言下之意是：哥哥会不会也…… 吴敏：“伤到胸腹部，还好不是心脏位置，不然……，但是也要立刻手术……” 李桂茹：“快把他抬进去。” 这时候小李跑过来说道：“李医生，伤者是A型血，但是医院的血浆没有了…” 他们这样的流动医院哪有多余的血浆，都是走到哪里就地采集，向附近的民众宣传购买或者献血，之前有部队将士来集中献了一些，可很快没了。 吴敏：“抽我的，我是O型。” 他们医务人员献血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护工们都为伤员献过血。 李桂茹：“好，你先进来。” 又对小李说道：“你再去找A型和O型的人，要快，他失血过多，需要大量的血，吴敏一个人的不够。” 小李答应着跑出去了。 吴敏跟着李桂茹进来手术室。 经过简单的消毒之后，她躺在了旁边的行军床上。 刘兆平交给了院长和其他护士，他们在给他进行检查处理。 李桂茹过来给吴敏扎套管，抽血。 “小敏，你忍着点。” 吴敏：“桂茹姐，你放心抽，多抽点。” 李桂茹抽了四百CC。 吴敏：“再抽两百。我怕一时找不到人… 李桂茹：“你行不行呀？” 吴敏：“抽吧，没问题，我可是运动健将，身体好得很。没事，多抽点。让刘兆平这小子以后记着我的恩情，嘿嘿，看他以后还敢笑我不。”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两人要掐起来的事情。 看着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的刘兆平，吴敏喃喃说道：“ 嘿嘿，刘兆平，你可要挺住，不然我的血可就白流了。” 血浆给刘兆平输上了手术正在进行中。 李桂茹让吴敏躺下休息。 开始她还侧着头看着旁边的手术台，后来就渐渐闭上了眼睛。 第200章 救护（三） 开始吴敏还侧着头看着旁边的手术台。 她还是第一次进手术室，可以这么近距离观察手术的过程。 李桂茹在她和手术台之间拉上一道帘子，低声说道：“你好好睡一觉，不用担心…这里有院长和我们呢…” 声音温柔，像催眠曲，她就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自从来到战地医院后真的没有睡个好觉。 白天忙碌，晚上还要轮流守护。 她和刘大姐两人一班，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虽然辛苦，但是看着那些伤员在她们的精心呵护下，撤掉纱布，扔掉拐杖，重返战场的时候，她们觉得累点苦点都值得。 当然，也有很多士兵没有救治过来，永远沉睡了。 这个时候吴敏就很难过。 虽然她知道打仗是有牺牲的，但是她总觉得很遗憾，没有把他们抢救过来。 如果说以往那些伤员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么现在这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刘兆平却是自己认识的人，这让她再一次感到难过和担忧。 她希望刘兆平能够手术成功，能够醒过来…… 同时也很担心哥哥他们。 因为有些士兵在战场上就牺牲了，根本就来不及抬到后方医院。 吴敏因为太累和抽血后的虚弱沉沉睡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就她一个人躺在行军床上，旁边的手术台空无一人。 她心里一惊，赶紧起来。 不知道手术成功没有？ 不会是…… 这时门开了，李桂茹走了进来。 “小敏，你醒了。” “桂茹姐，人呢？” 李桂茹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 连忙说道：“手术很成功，弹片取出来了，刘兆平已经移到病房去了，有护士在照顾他。熬过今晚明天醒了就好得多了。小敏，多亏你的及时献血…不然他就危险了。” 吴敏：“这都是我应该的。没有我，还有其他人要献血，我们战地医院的医生护士护工们哪个没献过血？” 吴敏说的事实。 “现在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 吴敏：“那我岂不是睡了很久？桂茹姐，你怎么不叫醒我，我还有很多事情呢？” 吴敏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却感到一阵眩晕，多亏李桂茹一把扶住她，不然就跌倒下去了。 “你慢着点。才献了血，应该多休息一下，来，把这个吃下去。” 李桂茹往吴敏嘴里塞了一块东西。 “什么？” “红糖。我去后勤那里找的。本来你献了血要吃点鸡蛋红糖水补一补，可鸡蛋没有，就找到点红糖，也来不及熬水了，你把它吃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吴敏嘴里含着这一小块红糖，心里甜滋滋的。 还是桂茹姐好。 现在物质紧缺，不光药品，连鸡蛋，糖这些都很缺乏。 能吃到一块红糖，吴敏都已经很满足了。 吴敏想，要是给素芳写信，说自己吃到一块红糖就很满足了她恐怕都不相信，想之前自己作为吴家的大小姐，想吃什么没有。 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掏钱请张素芳和王淑仪吃东西，随便买，随便吃。 现在… 呵呵…… 不过吴敏很高兴。 李桂茹端着水进来了，吴敏一口气喝干，说道：“我可以去看看刘兆平吗？” “现在不行，等明天吧，明天他就是你的病人了，交给你来照顾，你想怎么看护都可以。” 第201章 醒来 刘兆平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转动眼球，看见周围都是耀眼的白。 这里是医院。 他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再次闭上眼睛。 他记起来了。 他们先头部队率先进入浙江境内跟浙军交上了火。 浙军提前修筑了阵地，又是以逸待劳等着他们，他们遭到了对方炮火的猛烈攻击。 当时他和吴益铭王文浩所在的连队冲在最前面，但是他们被火力压制在一道山岭之下，不时有炮弹在他们周围落下来爆炸。 当又一发炸弹落下时，他发觉不妙，扑在了身旁的吴益铭身上，然后他被气浪掀起，又跌落尘埃…… 吴益铭和王文浩满身尘土地冲过来把他扒拉出来。 “兆平，兆平，你怎么样？” “没事。敌人的炸弹莫长眼睛，炸不到我。” 他觉得自己没事，还能动弹，胳膊和腿都还在，只是胸腹那里有点疼。 “哎呀，你流血了。” 王文浩在他的腹部摸了一把满手是血。 吴益铭掏出自己的毛巾按在他的胸腹处，毛巾瞬间就被鲜血浸透了。 而且血流得越来越多，有止不住的架势。 王文浩喊：“卫生员，卫生员…快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刘兆平：“没事，可能擦破点皮，不用慌…” 说着就想撑起来。 王文浩赶紧按住他，声音透着担忧，“兆平，你不要动，等卫生员来。” 卫生员问讯赶来，查看刘兆平的伤势。 “有弹片在里面，得做手术取出来。马上送后方医院。好在我们的医院就在山下的县城…” 刘兆平想说没那么严重，可是一阵疼痛袭来，他感到眩晕。 迷迷糊糊中听到吴益铭和王文浩说：“兆平，你要撑住，兆平你要坚持住……” 他感觉自己被抬上了担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还在检查他的伤口，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然后他又晕过去了，直到现在彻底醒来。 刘兆平想明白了，自己是在战地医院得到了救治。 可那个熟悉的脸庞是谁？ 是吴敏。 没错。是吴敏。 可是吴敏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应该在广州上学读书。 是自己昏迷中产生错觉了吗？ 可是自己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没错，是吴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刘兆平，你醒了。” 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刘兆平抬了抬眼皮，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笑脸。 那是吴敏的脸。 虽然比以前瘦了，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翕开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吴敏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你想说什么？” 他闻到了少女特有的发香，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医院特有的味道。 他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而这张侧脸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脸。 在他以为生命结束的时候，醒来看到的竟然是熟悉的人，这怎能不让他内心欢喜雀跃。 他努力挤出几个字：“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吴敏听清楚了他的话，笑着说：“不是做梦，你是真的得救了，我们院长给你做的手术，取出了你身体的弹片。放心吧。你很快就能恢复，活蹦乱跳的。” 吴敏还是以往的性格，快人快语。 刘兆平……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不重要。 第202章 照顾 重要的是自己还活着。 而且还见到了吴敏。 吴敏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你醒了就好了，说明已经渡过危险期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声音真好听。 刘兆平从来没有觉得吴敏是如此的温柔。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说道：“水……” 他要喝水润润嗓子，那样他才能说出更多的话。 他还有还多的问题要问。 比如吴敏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敏：“你想喝水？不行，暂时还不行。” 她拿了棉签，蘸了水轻轻涂在他的嘴唇上。 动作轻柔，神情专注。 刘兆平：是不是学了医的人性格都变了。 他可还记得之前吴敏性子急。 或许只是针对他吧。 “这样好一点。等下我再来给你涂一下，你刚刚醒来，还不能喝水进食，好好休息…” 刘兆平也觉得自己确实很累。 眼睛又不知不觉闭上了。 这次睡得很心安。 吴敏给他换了一瓶液体，然后悄悄地出去了。 刘兆平醒过来了，这是个好消息。她得去告诉桂茹姐。 等李桂茹从手术室出来，来看刘兆平的时候，刘兆平已经醒了，精神看上比之前更好。 他看看站在他床边的李桂茹，又看看吴敏。 吴敏：“看到我们你是不是很意外？哈哈……没想到吧，刘兆平，我们竟然这样相见。” 刘兆平点点头，是很意外。 他没想到除了吴敏，李桂茹也在。 不过想想也好像在清理之中。 他们几个都知道吴益铭和李桂茹的关系，出发之前，吴益铭还特地托李桂茹照顾吴敏。 吴敏在的地方，李桂茹在很正常。 吴敏：“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告诉你，桂茹姐先参加了战地医院，她是医生。然后我也来了，我是护士。” 吴敏说得轻松，可是刘兆平知道，能够报名到前线战地医院来当医生护士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李桂茹检查了一下刘兆平的伤口，给他换了药。 “你觉得怎么样？” 刘兆平：“我觉得很好。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够重回战场了。” 李桂茹：“前线是不是打得很激烈？你们……，其他人……，怎么样？” 吴敏急呀，桂茹姐，你想问我哥哥怎么样直接问吧，干嘛拐弯抹角。 她干脆直接开口：“我哥他们怎么样？” 刘兆平：“应该没事。我昏迷前还听到他们喊我坚持住的声音。” 吴敏：“那就好。桂茹姐，你放心啦。” 李桂茹：“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吴敏：也就嘴上说放心，实际上心里不知道多惦记呢。 不过当着刘兆平的面她不会说出来，这只能私底下去调侃未来的嫂子。 呵呵。 吴敏冲李桂茹眨了眨眼睛。 李桂茹自动忽略，说道：“刘兆平可以喝点水了，吴敏，你去拿水来喂，小心点，注意伤口。” “是。” 吴敏乐颠颠地跑出去，端了半碗水进来，拿个小勺子坐在旁边，小心地喂进刘兆平的嘴里。 “你慢点，别呛着。” 他现在还不能坐起来，只能躺着喝。 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再慢慢咽下去。 他希望这个过程再慢一点。 可惜水有喝完的时候。 吴敏让他休息，她还要去照顾其他的伤员。 第203章 又来 吴敏端着药盘进来。 “刘兆平，给你换药。有点疼，你忍着点哈。” 刘兆平：“这点疼算什么，不怕。” “那我就不客气啦。” 虽然这样说，吴敏还是很轻柔小心地撤掉纱布，拿棉签蘸了酒精消毒。 酒精挨着伤口就一阵刺痛。 刘兆平咬牙忍住。 吴敏看了看他握紧的拳头， 心想：看你装。 不过还是加快速度，动作麻溜地换上新的纱布…… 再用一根布带把要腹裹住。 “好了，你放松些…” 刘兆平松开拳头。 吴敏：“你今天可以进食了，可以躺高一点。” 吴敏把被子垫在刘兆平背后，托着他的肩膀往后移，靠在辈子上。 两人靠得很近，刘兆平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耳根子不由红了起来。 吴敏以为他用了劲，把脸震红了，也没在意。 她只担心不要震到他的伤口。 吴敏端来一碗米汤喂他。 “你现在刚刚能够进食，先喝点米汤，以后再逐渐接受稀粥。” 刘兆平：“嗯，你喂什么我就吃什么。” 吴敏：“那我不喂呢？” 刘兆平：“我就不吃呗。” 吴敏：“净说些废话，来张嘴…” 刘兆平乖乖地张嘴，吞下一勺米汤。 只要是吴敏喂的他都吃。 吴敏：“现在我喂你，过两天你自己吃，你手又没受伤……” 刘兆平：……… 好像我不是重病号。 不等他说出来。吴敏的勺子又喂过来了，他只得张嘴。 一碗米汤刚刚喝完，就听见外面闹嚷嚷的，喊接伤员。 吴敏放下碗就出去了。 外面又抬下来好几个担架。 “医生，快救救他们。” 正在吃早饭的医生护士丢下碗就冲了过来。 院长：“先把最严重的抬到手术室去。” 抬担架的喊道：“这个最重，是头部受伤，还有这个，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院长：“好，快抬进去。我负责一位，李桂茹你来当助手，蔡医生负责另外一位，黄医师协助。” 李桂茹：“是。” 蔡医生：“好。” 两个重伤员分别被抬进了两间手术室。 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开始救治。 吴敏带着护士在检查剩下的伤员。 他们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有的止住了血，有的没有，血还在流。 吴敏：“刘姐，小王，先止血，小李，你负责检查血型，准备血浆配型。” “是。” 吴敏经过一个担架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裤脚。 吴敏停下来安慰伤者：“你不用担心，到了这里我们都会救治的。” 吴敏看他的腿上缠着绷带，其他地方好像没有受伤。 估计伤得不太重。 “我不要紧，先救重伤员……” “嗯，放心，我们会的。” 吴敏蹲下来看他的伤势。 那个人的手还没松。 “你，你是小敏？” “你是？” 眼前这个躺在担架上的人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样貌，但是声音有点熟悉。 “我是王文浩，小敏，真的是你呀？” 刚才他也是听着声音熟悉，忍不住抓住了吴敏的裤脚，当吴敏蹲下来的时候，他彻底看清楚了。 的确是吴敏。 第204章 无麻 “文浩哥哥，是你。你也受伤了？” 王文浩：“没啥大不了，一点小伤。” 能送到战地医院来的可不是小伤。 看吴敏一脸担忧的样子，王文浩笑道： “你看，我都一眼认出你了。我只是伤到腿上，是不是没什么大碍？对了，刘兆平之前也受伤了，送到这里来了，他怎么样？” “他已经做了手术，已经醒了。” “你看，他比我伤得重得多都没事，你不用担心。” 吴敏点点头。 “小敏，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敏：“我来这里当护士，还有桂茹姐，她现在已经是战地医院的医生了，可以单独手术那种。” “你们真勇敢，真了不起。” “文浩哥哥，你们在前线的才是真正勇敢。” “那是。军人嘛，不勇敢不行。” “我哥哥他……”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问哥哥不太合适，但是吴敏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王文浩：“你哥厉害呢，也好着呢，他跟着队伍冲上去了，只是我运气不好，腿上中了弹，被抬了下来。不过不用担心，把子弹取出来就没事了。小敏，我不急，你先去照顾其他重伤员吧，让他们先作手术。” 文浩哥哥一副乐观的样子，让吴敏也放松不少。 “嗯，那我先去准备。文浩哥哥，不用等太久的。现在两个手术室同时进行。对了，桂茹姐姐现在就在给伤员做手术，没准，轮到你了就是她做呢。” “呵呵，那好呀，我也享受一下老乡照顾老乡的待遇。” 见王文浩是真的不太严重，吴敏又说了两句就去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等轮到王文浩进手术室的时候，吴敏过来跟他打气。 “文浩哥哥，该你了。正好是院长和桂茹姐给你做呢。” “是吗，那可是太好了，我觉着我这伤都已经好了一半了。” 吴敏看着王文浩被送进了手术室。 她正要转身去照顾病人，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李桂茹出来叫住了她。 “吴敏，你进来。” “我？” “是。你来协助……” “我协助？” 吴敏心里有疑问， 小声问：“桂茹姐，什么情况？” 李桂茹：“现在没有麻药了…” “啊！？那我去城里其他地方找找。” 城里有一些私人诊所，也许还能找到麻药。 李桂茹：“你能想到的，药房的人也想到了，之前的麻药就是他们去城里各处收集来的，这次伤员多，麻药用得多…我们带来的麻药早就用完了，而后勤运输的车队要几天后才会到…，可王文浩坚持说他可以不用麻药，说不用等。所以院长同意了，我说你和他认识，让你来照顾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吴敏：“好。” 马上服从命令，换了衣服进了手术室。 一道帘子把王文浩的腿隔在那边。 那边院长和李桂茹准备手术器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边吴敏准备了纱布毛巾让王文浩咬着。 “文浩哥哥，没有麻药，你要忍着点。” 王文浩摇摇头：“不怕。古有关羽刮骨疗伤，今有老乡前辈无麻做手术，做我表率，我愿效仿之。” 第205章 效仿 吴敏得到李桂茹的授意，要她跟王文浩交谈，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吴敏就跟他交谈起来。 听说有老乡前辈也没用麻药，就追着问：文浩哥哥，你说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文浩道：“你那时还是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就连我，也是听大伯跟家父说起的时候，顺道听见的。” “那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文浩看着吴敏迫切的样子，笑了一下，打开了话匣子。 “应该是十年前，伯父去到重庆访友，在那里见到了一位铮铮铁骨的将军。 这位将军姓刘，是四川人，在民国四年初，奉孙先生之命回到四川，组织武装起义。当年3月20日，为响应云南护国军入川，刘将军指挥川东护国军第四支队在丰都与北洋军阀部队激战。敌军人数是护国军数倍，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刘将军奋勇当先，亲临第一线指挥。不幸的是，在攻打城门时，遭到敌人疯狂射击……” 王文浩讲得精彩，吴敏听得入神，听到紧张之处不由得握紧了王文浩的手，王文浩的脸颊抽搐了几下，他感觉到锋利的刀口正在划破他的伤口，一阵阵疼痛感袭来，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拳头。 吴敏催促道：“文浩哥哥，快说，后来怎么样？” 王文浩吸了一口气，说道：“……激战中，刘将军连中两弹，一颗擦过颅顶，另一颗击中右侧太阳穴，从右眼眶飞出，当即昏倒在地。 当刘将军从昏迷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死人堆里。他感到身体难以动弹，又闭上了眼。好在天黑之后，几位护国军士兵在乱尸中找到了他，将他抬进城里邮局内休息，又敷了些草药，对他进行了简单救治。 重庆北洋军阀当局在各地张贴榜文，悬赏捉拿刘将军。刘将军带着伤东躲西藏。后来，等到对革命党人的清查逐渐松弛下来后，他才秘密来到重庆治疗，藏匿在朋友家，但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如果不尽快动手术剔除眼眶内的腐肉，后果难以想象。” 吴敏：“那怎么办，将军的眼睛会不会瞎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再一次握紧了王文浩的手。 王文浩反握住她的手，说道：“刘将军是什么人，岂能有事？但是当时的重庆能够敢做眼部手术的人几乎没有，因为眼眶这个位置，由于内部的血管、神经都非常复杂，手术中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意外。 经过多方打听，找到一位擅长外科手术的外国大夫，这位大夫是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医生，经验丰富。 在重庆，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够做这样的手术了。 经过详细的检查，德国大夫 慎重地提出了手术方案：先去除腐肉，施行全身麻醉，做好输血、输氧等急救准备；等眼部伤口愈合后，再安装假眼。” 吴敏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刘将军有救了。 同时又感觉到王文浩抓紧了她的手。 她知道，一定是他感觉到疼痛了，因为帘子后面传来了手术器械碰撞发出的声音，还有院长轻微的命令声，在这一刻显得特别清晰。 第206章 坚忍 王文浩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手术刀在他腿上划来划去，这些疼痛他还能忍受，然后他感觉到尖利的器械在他的伤口上使劲地往里钻。 钻心的疼痛使得他了冷汗一直不停冒。 吴敏拿毛巾给他擦汗。 “文浩哥哥，你喊出来吧。” 心里想的是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做手术，喊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人笑话你。 王文浩定了定神，说道：“没事，我接着给你讲。 ……在手术前，刘将军问德国医生， 打了麻醉药，以后对大脑神经功能是否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听到这个问题，德国大夫愣了一下。看到大夫这样的反应，刘将军也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对大夫说，自己以后还要工作，这次手术就不用麻醉了。 听了刘将军要求，德国大夫大吃一惊，连声嚷道：“啊！不行！绝对不行！不麻醉？简直是异想天开！这种手术我是不敢做的。万一发生了意外怎么办？我的诊所以后还开不开？” 见医生不肯冒险，刘将军再次坚定而恳切地说道：“大夫，请您放心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我不会要您承担任何责任。” 大夫仍然连连耸肩，摇头说道：“真的吗？真叫人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即使我敢做，你也受不了！ 最后在刘将军的坚持下，还找来兄弟和朋友做见证，保证不找大夫的麻烦，一切后果自己承担，大夫才给他做手术。而刘将军在大夫做手术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 手术结束，德国大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他说：刘先生，我真担心你会晕死过去。” 刘将军带着疲惫的微笑说：“怎么会呢？我一直在数你下了多少刀呢。” 大夫惊呆了：“是吗？多少刀？” “72刀。” 听完刘将军的话，大夫失声叫道：“上帝啊！您哪里是人，分明是一块会说话的钢板……” 吴敏：“这位刘将军真是太了不起了……文浩哥哥，你也了不起…” 王文浩：“比起刘将军，我的伤不算什么，刘将军能做到，我想我也能做到。” 又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王文浩咬着牙，脸色苍白，汗水不停地流。 吴敏不停地给他擦汗。 隔着帘子传来李桂茹的声音。 “已经找到弹头了，你再忍一下，我们把它拔出来。” 王文浩没有回答。 因为他已经咬住了吴敏手里的毛巾。 这边院长用镊子夹住了弹头，使劲往外一拔…… 然后听见铛的一声，子弹被扔进了盘子里。 院长摸了一把汗：“好了，好了，没事了。小李，接下来你来处理。” “好。” 李桂茹在那边处理伤口，这边吴敏把毛巾松开。 王文浩吐出一口浊气，松了一口气。 院长走过来说道：“年轻人，你说的这个刘将军的确厉害，但是你也不错呢。 没打麻药，伤口恢复的快，要不了多久，你又能活蹦乱跳了。现在好了，好好休息吧。” 王文浩说了句“把子弹留给我…”然后虚弱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207章 养伤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在病房里了。 “嗨，文浩，你醒了。” 旁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转头一看，是刘兆平。 他就躺在旁边的床上。 “兆平兄，是你？” “可不就是我。多亏有老乡照顾，才把我们俩安排在一个屋子里。还能说说话，嘿嘿，是不是以为我早就挂了？放心，我命大，阎王都不敢收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来和我团聚了。” 王文浩：“惭愧，惭愧，一起出来的兄弟就我们俩成了伤兵。” 刘兆平：“哪有什么，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是没受伤，保不齐下次就受了，呸呸呸……没有下次了…” “嘿嘿，瞧你说的，自己都觉得好笑吧。” 刘兆平的确想笑，可一笑就要牵动腹部的伤口，直只得忍住。 说道：“听说你取子弹没有用麻药，你可真厉害，看不出来，你王大才子也是个硬汉子。” 王文浩：“上了战场就没有什么才子秀才了，只有战士。战士就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说得好，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前线怎么样？打到哪里了。” “我们已经突破了浙军的第二道防线，我看他们所谓的三道四道防线也撑不了多久了。占领浙江只是时间问题。” “那不是很快就要打到上海去了？哎呦，我们不是错过了？” “行了，你也别长吁短叹了，好好养伤吧，早点养好早点归队。” 刘兆平：“我做几天恢复得很好。多亏李医生和敏妹的照顾。有老乡就是好。” 王文浩：“看把你美的，养伤就像在度假，现在不长吁短叹了。” 吴敏端着托盘进来了。 “咦，文浩哥哥，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呢，我就在外面。伤口疼不疼？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 吴敏关切地一跌连声地问道。 王文浩：“嗯，有点口渴。” “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端水来。” 吴敏把托盘放在床头小桌子上，转身去拿水。 刘兆平：“喂，不是要给我换药吗？” 吴敏：“晚一点换又不会死。” 把一个后老勺留给他。 刘兆平：…… 冲着吴敏的背影说道：“文浩，你看看说的什么话，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哈，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文浩兄，你来了我的待遇就降低了。真是偏心。” 王文浩：“我记得你们俩第一次见面就掐，现在敏妹这个态度很正常呀，反倒是你说的之前对你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我听着怎么像是你自己吹的呀。” 刘兆平：…… 王文浩：呵呵，行了，明白，不跟你开玩笑了。” “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也说来我听听。” 吴敏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了。 “文浩哥哥，来我喂你。” 王文浩：“你扶我起来躺着，我自己喝。我只是腿受伤了，手还是能动的。” “好。” 吴敏把往放下，把王文浩扶起来靠在墙上，把他受伤的腿垫高。 王文浩 这一觉睡好了吧？” 虽然伤口还疼，但是王文浩觉得好多了，这么多天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208章 偏心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刘兆平瞄一眼碗，说道：“还是红糖水，我就没这么好待遇，还说不偏心。” 这话说得心酸酸的。 吴敏把碗端给王文浩让他慢慢喝着，回过头来对刘兆平说道：“我就是偏心怎么样，你能跟文浩哥哥比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着呢。就不给你红糖水喝，气死你。” 刘兆平：“……” 王文浩及时补刀：“兆平，要不，这碗让给你喝？” 刘兆平：“你还当真了，我是故意跟她闹着玩的………谁稀罕一样。”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怎么听着又不对劲了。 果然吴敏唬着脸说道：“伤员刘兆平，躺好，该换药了。” 刘兆平老老实实躺好。 吴敏今天可没以往那么轻柔，手重重地压在刘兆平的伤口周围。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刘兆平认为吴敏肯定是故意的。 换好药，吴敏把东西收拾好那出去，又回来特地对王文浩说：“文浩哥哥，你好好歇着，等下我给你拿粥来…” “小敏，麻烦你了。” “应该的。” 等吴敏出去了，刘兆平尖着嗓子学吴敏的声音：“文浩哥哥，你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 正学得惟妙惟肖的时候，没料到吴敏又返回来了，正好听见了。 “刘兆平……你等着…” 气冲冲地走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惹生气了。” 王文浩忍住笑：“都是你自找的。” 刘兆平：“我也很纳闷，我怎么今天就这么奇怪，跟个小姑娘杠上了呢？” 王文浩说道：其实挺好的，看你们活蹦乱跳的，还有精神吵架斗嘴。也是一种乐趣。” 刘兆平：“行了，文浩，你就别安慰我来，我把小姑奶奶得罪了，该怎么办？” 王文浩放心吧，以我对小敏的了解，她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在意的，等会就忘了。看你们逗嘴，我就想起了再家里的时候，弟弟妹妹也经常逗嘴。” 他自己年纪比弟弟妹妹大得多，跟弟弟妹妹没有什么冲突，而他的二弟王文海和妹妹王淑仪因为年龄相近，两个人就经常起争执。 刚刚还针锋相对，过会又凑到一起说说笑笑。 有时候一个不想搭理另外一个，另外一个偏偏要凑过去，还要火上浇油。 想想真是好笑。 也不知道家里父母怎么样？ 弟弟妹妹在省城怎么样？ 在广州军校的时候还能收到文海和淑仪的来信，这一出来就断了音信。他们肯定也在担心着他。 嗯，等下让敏妹那纸笔来，给家里写封信回去报平安。 刘兆平见王文浩突然沉默不语了，问道：“想家了，想你弟妹了。” “嗯，有一点。不过，能够在这里遇到敏妹，我非常高兴，看到她就像看到我妹妹一样。” 刘兆平：“真羡慕你们。” “羡慕什么？她也是你的妹妹，你要找对和她相处的方式。敏妹是一个爽快的性子，她不会太计较小节。要不然她也不会偷偷离家要报考军校。” 刘兆平：“其实我内心也是很佩服她的，只是有时候口不对心。说出来的并不是我心里想的。” 王文浩：“我明白。明白。”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08章 偏心）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09章 胜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刘兆平：你明白，你明白什么呀。 可这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吴敏逗嘴，就好像非要说出来才痛快，可说过之后又后悔了。 房间里一时变得沉默起来，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怀心事。 只有外面不时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那些能够活动的伤员在医院的院子里大声说话，以彰显他们的伤好得快差不多了。 不时有路过的护士喊他们小声点，不要影响其他人休息。 他们当时答应得好，过后依旧如故。 护士也就懒得管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还是刘兆平先开口。 “我也希望伤快点好起来，不然就只有看着别人进上海了。你听，外面都听不到炮火声了。是部队又开到前方去了吗？ ” 王文浩：“嗯，可能前方阵地已经被我军占领了，照着我军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这股势头，占领浙江全境不是问题，然后上海很快会被拿下。到时候几路大军胜利会师，北伐取得胜利就在眼前。” 刘兆平：“别说了，晚了可真没我们什么事了。” 王文浩：“不管谁先进入上海，只要北伐取得了胜利，我都高兴。而且打仗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一种手段，我们将来是要一个和平的环境来建设一个富强的国家，从此不再受列强欺负，也不让百姓再饱受战火…” “谁说不是呢，先生遗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辈铭记在心。好男儿当勇往直前，沙场扬威，要是错过了岂不遗憾。我现在恨不得立马就回到部队去。” “那你就好好养伤，争取早点重返战场。” “嗯，明天我就起来活动，老是这么躺着怎么好得快。养好伤咱们一起回去。” “你也别逞强，听医生的吩咐。” “文浩兄说得对，听医生的，如果自己强行乱动，造成再次伤害那可就难办了。” 是李桂茹进来了。 手里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两碗粥。 “两位革命同志，饿不饿呀？” 刘兆平：“李医生，怎么是你送饭来，吴敏呢？” 王文浩心说：刚才把别人气走了，这会又巴巴地希望她来。 李桂茹：“吴敏去照顾伤员去了，我刚好有空，就给你们把饭送过来了。我也想来看看两位老乡。我们还是在手术室见过面，之后你们送出手术室，我都没来看过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刘兆平：“那是因为你要忙着给伤员做手术。 我听说主刀医生有时候连着做好几个手术，真是辛苦了。要感谢你们救了我们的命。” 李桂茹：“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是我们应该做的，就像你们在前方打仗，是作为军人的职责，而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职责一样。” 王文浩：“你们都把话说完了，我就不说了，我喝粥可以吧。” “哈哈，可以可以。” 王文浩：“李医生有空来送饭，还有时间在这里跟我们聊天，说明没有伤员再送来抢救了，那外面的战况有了变化。” 李桂茹：“是的，据我得到的消息，前线暂时停火了，开始了谈判。所以没有伤员再送来了。” 刘兆平：“谈判？” 王文浩：“看来，占领浙江不用武力炮火了。” 刘兆平：“那不是没仗打了。” 王文浩：“能够不打仗更好，百姓也免受战火之苦。” 李桂茹：“嗯，我们也不用为抢救伤员而……，特别是看到有些伤员抢救不过来，作为医生，我心里特别难受……” ……… 前线的确是停火开始了谈判。 因为浙军当中有一部分反水，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北伐军直逼上海。 由于上海的工人武装暗中已经控制了上海，所以北伐军不费一枪一弹就进入了上海。 而在在吴敏的精心护理下，刘兆平和吴益铭恢复得很快，他们跟随战地医院也进入了上海。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09章 胜利）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10章 突变 1927年3月宁城 早春三月，春寒料峭。 三月十二号这天，是孙先生去世的纪念日，宁城的各界绅士和学生代表齐聚县政府的小广场，举行了纪念活动。 一是缅怀先总理，二是庆祝北伐节节胜利。 随着北伐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大家遥想先生的遗愿应该会一步步的实现。 广场上方站着宁城所有的头头脑脑，连张老爹也从张家湾赶来了。 不过没有看到李师长，听说他去省城了。 省城应该有更大的庆祝活动吧。 张素芳也作为运输公司的代表参加了这次纪念活动。 大家在广场上群情激昂，为胜利而欢呼。 她在工人队伍里看到了吴希泽，张季贤，张细妹和一些熟悉的面孔。 张细妹举着小旗子拼命地朝她挥舞。 “四姐，四，我在这儿……” 秧歌队舞龙舞狮都出来表演了。 围观的人也很多，比过节还热闹。 人群跟着秧歌队走了好几条街。 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 晚上由商会和袍哥会共同出资买了很多的烟花在城墙上放。 整个宁城都笼罩在璀璨的烟花中…… 张素芳抱着孩子在家里都能看见。 就在宁城民众还沉浸在庆祝北伐胜利的喜悦当中的时候，在上海，一场反革命政变却拉开了帷幕。 1927年3月下旬，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胜利后，白崇禧才率军进入上海并占领有利地区进行戒备，蒋介石随后到上海，于4月初约集李宗仁、白崇禧、李济深、张静江、吴稚晖等10余人，举行反共秘密会议，决定立即以暴力手段“清党”，后又与汪精卫密谋，准备进行反革命政变……… 只是张素芳和宁城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而已。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收到了来自上海的电报。 李师长是其中之一。 他被告知上海的局势有可能要发生变化。 第一时间他就去拜访了吴老太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吴老太爷。 “先生，我在上海的朋友发来电报，说上海的局势很是诡异，看来老蒋这是要夺取胜利果实了，我看这国共合作怕是要……” 吴老太爷叹口气道：“这才好了几天，又开始闹腾了。唉，天下大事，分分合合，谁也说不准。只是现在这老将占了上风，共产党那边怕是要吃亏呀。其相，你……” “先生放心，我不参与，只静观其变。 上海那边发生的事情还影响不到我。” 他虽然响应北伐，但是和川内的其他军阀一样，还各自为政，并没有服从北伐军的命令。 他只要守好宁城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吴老太爷点点头，也只有这样。 到了四月份，也就是4月11日晚，蒋介石密令：已克复的各省，一致实行清党。当晚，蒋指使杜月笙诱杀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共产党员汪寿华。12日凌晨，被蒋介石收买的青帮武装分子冒充工人，向分驻各处的工人纠察队发动袭击，工人纠察队奋起抵抗。随后，国民党第二十六军周凤岐部借口调解“工人内讧”，强行解除2000名工人纠察队的武装。13日上午，上海总工会在闸北青云路广场举行有10万工人参加的群众大会，会后整队游行，当队伍行至宝山路时，遭到国民党军队的屠杀，群众死百余人，伤无数。此后，蒋介石继续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仅三天，即有300多人被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这次反革命政变是大革命从高潮走向失败的转折点。 第211章 突变（二） 上海的政变很快在全国蔓延，也波及到了川内。 各地的党部接到命令要求实行清党，还要求地方驻军配合。 宁城县党部的书记陈厚斌得到省党部的命令，要求把宁城的共产党都抓起来清楚点，蒋总司令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个陈厚斌之前在宁城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宁城既有当地的袍哥势力，又有后来的军阀武装，人家表面上尊他一声陈书记，允许他在宁城设立县党部，实际上他手下就几个文职人员，虽然也发展了一些国民党员，但 人家跟加入袍哥会一样，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要论实力肯定是没有的，而且在李师长的治下，允许他发展党员但不允许他发展武装。所以他要捉拿宁城的共产党，还得借助宁城的武装力量。 他觉得这一次他这个县党部的书记也可以扬眉吐气了，现在他们国民党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说话腰杆都要挺得直些了。 他先找到李师长那里，请求派兵协助，可连李师长的面都没见到。 是一个校官出来接待他，告诉他李师长带兵出去剿匪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是关于宁城的治安问题，有城防团负责，让他去找城防团。 于是他只好去找城防团团长吴广辉。 陈厚斌姿态放得很低，毕竟吴家可是宁城的地头蛇，再加上有李师长这个强龙撑腰，所以他以请求的口吻说道： “吴会长，还请多多帮忙，兄弟感激不尽，这也是上峰交代下来的，也是蒋总司令的命令，听说令郎如今也在上海，也在北伐军中效命，你我本是一家人呀。” 吴光辉心说：是你的上峰，又不是我的上峰。是你的蒋总司令又不是我的蒋总司令。 这卸磨杀驴的事情老子袍哥们却干不出来，谁跟你是一家人？ 不过嘴上打着哈哈说道： “宁城能有多少共产党，能掀起多少风浪。” 陈厚斌道：“吴会长，你可不要小看了他们的力量，他们最喜欢煽动那些穷苦人家闹事，仇富……什么打土豪分田地呀，什么要公平分派呀…照他们的说法，你我这样的都是要被打到的，，还要被分掉财产的，这不得不防呀。如果不把他们……” 陈厚斌做了一个捏拳头的动作。 “吴会长这家大业大的岂不是……” 吴广辉点点头“你我之间好说好说，这就派几个人给你，听从你的调遣，不过，这件事情需得秘密进行，不要闹出太大的阵仗，弄得城里不清净……” 陈厚斌：“我也正有此意，秘密进行，免得露了风声，这样，我让警察局以清查户口的名义去搜捕，城防团的人在后面压阵，你看如何。” 吴广辉大手一挥道：“行，你看着吧。” 陈厚斌带着一队人马喜滋滋地又去了警察局，让警察局协助。 警察局派了侦缉队长赵全华协助他。 这赵全华平时跟陈厚斌的关系不错。两人凑在一起秘谋。 “陈书记，要抓哪些人，你有没数？” “有。我这里有一份名单。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共产党人，通过这些，我们还可以把潜藏在宁城的共产党人全部挖出来。只要办好了这件差事，我就给兄弟你请功。不要说警察局长连警察厅长都可以当。” 第212章 突变（三） 赵全华是会龙镇赵家沟赵大财主的儿子。 以前在会龙镇上也是出了名的恶少。 那时候他的姑爷爷还在当镇长，他在镇上可是横着走。 后来又通过姑爷爷的关系把他带到宁城送到警察局当了警察。 家里又用不少的钱帮衬他，上下打点，在宁城混得不错，当上了侦缉队长。 带着手底下一帮人在宁城喙突南北，叫嚣东西，很是出尽风头。 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和那些小商小贩，真正宁城的大世家和炮哥会，却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特别是守军换成李师长的部队后，增设了城防团，宁城的治安交给了城防团，他们警察局就靠边站了。 所以他和跟他一样被边缘化的陈厚斌打得火热。 上次他的二叔赵二爷因为残害妇女，被农会的人揪出来，他的姑爷爷也受到了牵连，连他老爹赵大爷都差点不能幸免。 如果不是他请陈厚斌去从中斡旋，那些泥腿子还不放人呢。 他把老爹和姑爷爷救回到了城里，但是二叔就没那么幸运了。 还有家里的田地也被那些穷鬼们分了。 他可是恨极了带头闹革命的共产党。 可当时，国共正是合作的时期，城里有工人武装，乡村有农会，他，一个警察，人言轻微，根本说不上话。 只得把仇恨记在心里。 现在好了。 国民党和共产党要分了。 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陈厚斌让他带人去捉拿共产党，他是举双手赞成。 “陈书记，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就等着你一声令下呢。” 陈厚斌：“这次能不能把宁城共产党一网打尽就看你的了。” “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陈厚斌把名单递给他：“要保密，别漏了风声。” 赵全华接过陈厚斌递给他的名单。“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赵全华拿着名单就好像拿着令箭一样，马上命令集合队伍。结果却看到来协助他的城防团的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 原来他们得到吴广辉的授意，有的装病，有的找借口没来，来了的也只是来点个卯，等会做事的时候遛边边，总之抓人的事情他们不会冲在前头。 赵全华也不在意，这样更好。有他们在，还碍手碍脚的，把他们打发走了。全用自己的人。 他就安排城防团的人去守住四个城门，别放跑了任何可疑分子。 然后安排了自己的亲信分头去盯着名单上这些人。 至于他在名单上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抓。 这个熟悉的人就是李兴洲。 之所以他家的田产财产被泥脚杆们瓜分掉，之所以他二叔被镇压，之所以他姑爷爷丢了镇长，他老爹躲到城里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叫李兴洲的共产党带头闹的。 哼哼，风水轮流转， 蒋中司令真是太英明果断了，决不会允许共产党坐大。 李兴洲，我看你今天往那里跑。 赵全华摸了摸腰上的枪。 抓到你慢慢和你算账。 撒出去的人很快就有消息回来了。 说李兴洲就在城里。 第213章 抓捕 张素芳下了班拎着手提包急急忙忙往家赶。 她感觉到这几天街上的气氛很不对劲儿。 路上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 有些店铺已经在上门板了。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学生放学职员下班的时候，店铺还要做一波生意，走一波货，可这两天，热闹的氛围没有了，气氛显得压抑沉闷，就跟这天气一样，本来该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却是乌云密布，风吹在身上还忍不住打个冷战。 张素芳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加快步伐，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踩的踢踏响。 一队荷枪实弹的城防队员从她身边经过，有人招呼她：张先生，下班了。 也有人喊她张经理。 张素芳：“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看这两天到处都是你们的人。” “张经理，赶紧回家，晚上也别出来，在抓人呢。” “抓什么人？” 有人说：“抓共……” 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阻止了。 那人说道：“抓匪徒。总之张经理快回去吧。” 说了几句，这队人马就匆匆忙忙朝南城们跑去。 一会儿又看到警察局的人在街上乱窜。 街上的人看到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张素芳：这是出什么事了，不光警察，连城防团也出动了。 抓什么人呢？宁城安稳了这么久，没听说附近出现了盗匪呀？ 就算有，也不敢来这里吧，这里可是李师长的防区。 张素芳想不明白。 只得加快脚步朝家里方向走。 前面一阵自行车铃声传来， 张素芳一看是吴希泽。 他骑到张素芳身边一个漂亮的转弯停下，说道：“四妹，请上车。” “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得早，看你还没回来，就特地来接你。”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张素芳坐上后座，很自然地抱着吴希泽的腰。 吴希泽蹬车起步，往前行。 走了一段路，张素芳才发现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们去哪里？” “去淑仪家里。” “淑仪回来了吗？我怎么没等到消息？” “淑仪没回来。如果回来了，你在公司早见到了。” “也是哈。” 如果王淑仪回来，必定是坐运输公司的车回来，客车到站也就在停在运输公司的车站上，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张素芳。 “那去他们家干什么？” 张素芳想了想，这个时候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不是王校长和师母的生辰。 吴希泽：“去了就知道了。” 使劲把车子登起来，在大街小巷穿行，没多久就停在了王淑仪家门口。 谭孃孃站在门口张望，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 看见他们想挤出一个笑脸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素芳跳下车拉着谭孃孃问道：“谭孃孃，怎么了，出啥事了？” 谭孃孃哽咽着还没开口…… 吴希泽停好车说道：我们进去说吧。 谭嫂就带头往里走。 张素芳扫了一眼周围，见家家户户都门户紧闭，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好诡异。 赶紧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谭孃孃就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生怕有人进来。 以前可不这样。 不到晚上睡觉，这堂屋的门是不会关的。 席二叔随时随地都会守在堂屋门口。 可今天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第214章 被捕 张素芳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席二叔呢？” 这一问，谭孃孃终于忍不住了，哭出声来：“在里屋躺着呢？” “生病了。” “不是。被人打了。” “谁？谁这么大胆子？连先生家里的人都敢打？” 这一条街的人可都是书香门第，平时大家都是讲究的礼仪仁义道德，鲜少有人发生口角争斗。那动不动就打人的是码头的袍哥大爷。 谭嫂哇的一声：“不仅打伤了我家二贵，还把先生也抓走了。” “怎么可能？希泽，这事你知道吗？有人抓先生，他是学校的校长呀，搞什么？” 吴希泽：“四妹。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所以就去接你，一会儿你要好好安慰师母，我们进去再说。” 三人穿过夹壁巷道来到天井里。 天井里站了好几个人，有人在哭哭啼啼。 张素芳看清楚哭啼的是隔壁王家大房的婶子，也就是王淑仪的伯母张氏。 而王淑仪的母亲席氏则使劲捏着一块帕子，脸色虽然很难看，到底还是没有哭出来，反倒劝慰着大嫂。 另外两位，一位是席氏娘家大哥席先生，一位是张相家的后人，现如今的张家家主张老先生。算是张氏的娘家叔叔。 吴希泽迎上去：“两位先生，师母。我们来了。” 张素芳上前扶住席氏：“师母，到底怎么回事？” 席氏：“警察带着人冲进来，他们要把先生抓走。大伯听到动静过来阻止，也一起被带走了。” 张素芳：“他们为什么要抓先生？他犯了什么罪？” 席氏：“说他是共产党。” 张素芳：“共产党？不是跟国民党一样的吗？都是一起革命的。” 席先生：“哎呀，如今可不一样了，国民党要清党了，满大街的抓人呢，你看看这几天这街上……唉……” 张素芳这才明白城防团和警察是在抓什么人。 “先生真是共产党吗？” 席氏：“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氏哭道：“他们肯定抓错了人，我们书香门第，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教书…” 张老先生：“莫哭了，这不想办法嘛。我豁出这张老脸去警察局要人去…” 席先生却并不乐观。 看向吴希泽道：“希泽，照理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伯父应该知道，这乡里乡亲的…怎么就不知会一声呢。” 张素芳：“就是，就算是共产党又怎么样呢？两位先生又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盗贼，怎么能说抓就抓呢？何况文浩哥哥还在北伐军中战斗呢，先生也是军属呀。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先生呢？ 希泽，我们去找伯父让他把人放了。” 张素芳想：伯父是城防团长，又是商会会长，还是袍哥会瓢把子，他说的话在宁城还是管用的。 吴希泽：“两位师母，情况我已经明白了，你们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伯父，你们等我的信。” 吴希泽：“我先去探探伯父的口气，如果我不行，先生不妨再多找几位士绅一起去警察局施加压力。” 张老先生：“好，我们等你消息。” 席先生：“好，我去联络人。” 席氏：“谢谢你们，希泽，素芳。你们看，我们家一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这出了事，一个都靠不上，多谢你们了。” “师母，不客气。我们这就是在伯父。” 第215章 救助 吴希泽骑自行车带着张素芳往北辰街吴家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吴希泽是觉得事态严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不知道在这次抓捕事件中，大伯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背后的李师长。 如果他们都点头了，那两位先生的处境就很不妙。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 那是自己的恩师，也是好友的父亲。 当初自己应该和王文浩一起去战场的。 可后来没去成。 那么文浩他们就算代替自己去了。 那么留下来的自己就应该担负起照顾他们父母的责任。 如果先生有什么差池，怎么跟文浩交代？ 怎么对得起同袍兄弟？ 而张素芳就想得没那么复杂，她觉得没有大伯解决不了的，先生又没杀人放火，大不了花点钱保出来就行了。 很快就到了吴家门口。 “吴伯，大伯回来了吗？” 吴伯迎上来，“三少爷，三少奶奶，大老爷刚刚回来，在书房呢。” 吴希泽把车扔给看门的吴伯，就和张素芳匆匆忙忙跑了进去。 吴希泽：“四妹，我去找大伯，你去找阿公。” 张素芳：“这点事还要惊动阿公吗？” 吴希泽：“你快去吧。” 见吴希泽脸色不好，张素芳不再多说，赶紧去了后院。 吴希泽径直去了前院吴广辉的书房 吴广辉刚刚从码头上回来，有一批重要的物资刚刚运到，他得亲自去盯着运到仓库里才安心。这可是李师长交代下来的，出不得半点差池。 赵姨太正打了洗脸水给他洗脸。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着茶嘴狠狠地灌了半壶，这才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屁股刚刚落座，就听见吴希泽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大伯大伯………” 吴广辉又把身子抬起来。 吴希泽已经冲了进来。 “喊啥子喊，惊慌火扯的，魂都要嘿脱了。希泽，你历来是个沉稳的，今天咋了？” 吴希泽直接开门见山：“大伯，王明伦，王明轩两位先生被抓了，你晓不晓得？” 吴广辉一下子站起来。 “你说啥子？两位先生都被抓了？他们在宁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个敢抓他们？” 吴希泽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伯父授意的。 “是警察局…听说还有城防团协助。” “这么大的事，老子啷个不晓得。城防团就是归老子管的。莫忙，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我刚刚从王家过来。” “抓他们，啥子罪名？” “说小王先生是共产党，要抓走，大王先生过来质问，也被抓走了。” “共产党？王先生也是共产党，没听说呀。” 吴希泽：“听说县党部陈厚斌手里有一份名单，警察局和城防团按名单抓人。” “是吗？没想到这个陈厚斌，还藏了一手啊。” “这么说伯父是知道这件事的？” “国民党清党这件事我是知道的，陈厚斌是求到我这里要我派人协助，我就随便给了他几个人，我想也不算什么大事，做做样子就行了，没想到这个陈厚斌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他是要干啥子？这宁城还不是他说了算。” 第216章 要人 “伯父，既然如此，你看能不能让人把王先生放了？” 吴广辉知道吴希泽的想法。 他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王家在宁城虽然比不上张家，席家，吴家，可两位先生教出了多少学生，又和多少世家有牵绊？两人都被抓了，这影响…… 现在只是希泽来找他，过不了多久，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围在吴家门口。 想想就头大。 “你等着，我打电话问问。” 自从李师长来了之后，这宁城成立了电话局，拉了电话线，城里的各大机关单位，纺织厂，电灯公司，运输公司，城防团等等都安了电话，私人就数北辰街吴家是最早安电话的，顺带着吴希泽家里也安了。 吴广辉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要了城防团，找麻队长。 一般没什么大事，吴广辉不太过问团防的日常事务都是麻队长在负责。 麻队长会早请示晚汇报。 电话通了。 “我是吴广辉。” “团座好，团座好。团座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麻队长点头哈腰地。 “你那边晓不晓得陈厚斌都抓了哪些人？” “听说抓了不少，警察局的拘留所都快装不下了。” “嗯…我不是说让你们意思意思，走个过场，随便抓几个交差就完事吗？” “我们的人是只抓了几个，就偷偷溜回来了，其他的人都是警察局抓的，那个赵全华以为傍上了陈厚斌，跳得最高，搞得最登，嘿嘿，我们才不掺和呢，等着看他们笑话。莫看他现在抓得多，到时候怎么放还得有个说法呢。” “其他人抓得再多我不管，可两位王校长被抓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晓得吗？” “啊，王校长被抓了，我真的不晓得。” “你现在马上去警察局，把人给我要到城防团来，还有，再去看看，还有哪些重要人物，在宁城有头有脸的都给我带到城防团来，就说我要亲自审问。” “是。” 吴广辉挂断电话，对吴希泽道：“这下满意了吧，我把王先生他们要过来，过一段时间再放了就是。这些人也真是，喊他们走走过场，做做样子就行了，还来真的，说是拘留所都塞满了，这是要干啥，不怕引起民众不满呀。这个陈厚斌唯恐天下不乱？给他三份颜色他就要开染房了。” “他不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这是觉得有了倚仗，腰杆硬起来了。” 张素芳扶着老太爷进来了。 这话是老太爷说的。 “随着北伐的胜利，国民党越来越壮大，大有一统天下之势，所以……，他陈厚斌在宁城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可以出手了。” “怕他不成，宁城还不是国民党的天下，李师长一天没承认他老将的领导，就……” “打住，这话就在家里说说。这局势瞬息万变，现在没承认，说不定一会儿就是一家了。万事万物都挡不住一个利字当先。老蒋虽然管不着李师长，可李师长上面也有人盯着，这川内的局势也很复杂，李师长借口剿匪出去了，就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去。我们也不能让李师长为难。” 第217章 上门 说的是，有时候装糊涂也是一种办法。 李师长现在就是在装糊涂。 他不想参与到这两党之争，只能置身事外，把这个问题交给吴广辉去处理。 不管从哪个方面，吴广辉都是最合适的人。 吴老太爷：“广辉，既然我们已经沾了不少李师长的光，当然得出面为他排忧解难，这也是之前我们商议好的，让他置身事外。 所以，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的话……。” “爹，你放心，我已经叫麻队长去警察局要人了。我城防团要人，警察局不会不给。” 老太爷摇摇头道：“你小看陈厚斌了。 他既然有备而来，人肯定不会在警察局。我看你还得亲自去一趟。” “是吗？” 吴广辉有些不确定了，老太爷的经验比他多，他说的极有可能。 “那等等看。” 果然没等多久，麻队长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团座，警察局这里没有王校长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抓没抓，不过我打听到，说是重要的人犯都单独关押到县党部去了。” 吴广辉：“我还不信邪了。麻子，带人去县党部给我把人找到，我这就过去。” “是。团座。” 吴广辉放下电话，说道：“爹，你没说错，人，果然没在警察局。” 心里不得不佩服老爹料事如神，姜还是老爹辣。 张素芳：“那怎么办？” 吴广辉：“我去找陈厚斌，今天非得把王先生放了不可。” 吴老太爷道：“希泽，你陪你大伯去，他这脾气，别闹僵了，你在旁边打个圆场。” 吴广辉：闹就闹，谁怕谁？ 吴希泽：“是。” 吴广辉喊管事准备滑杆。 吴希泽拉着张素芳到门外，对着她的耳朵小声交代了几句，张素芳点点头，出门骑上自行车，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边吴广辉和吴希泽一人坐一架滑杆。 后面跟着几个背枪的袍哥会的保镖，一路吆喝着往位于南门的文星街而去。 国民党驻宁城县分部就在文星街，这是一栋独立的带花园的三层楼房，以前是一个富商的房产，后来赌输了把房子拿去抵债。 国民党派陈厚斌来驻宁城的时候，他就把这里选作办公地点。 楼下办公，楼上住人。 虽然允许国民党入驻宁城，但是他们只能发展党员，不发展武装，所以这里除了几个保镖，全都是文职人员。 滑杆停在了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只有门口的路灯亮着，看得清门口挂着的牌子：国民党宁城县党部。 麻队长也正好带着人赶到了。 自告奋勇地去叫门。 门拍得山响。 里面有人问：“谁呀？” “我们是城防团的，我们团座来了，快开门。” 又是一阵猛拍。 “来了，来了。” 门打开，探出一个头来，看了看外面，认得吴广辉和麻队长，赶紧把门打开。 麻队长当先一步把守门人挤开，把大门打开，恭请吴广辉进去。 吴广辉咳嗽一声道：“你们陈书记呢？” 院子里的灯亮了，有人从屋里出来，正是陈厚斌。 “哎呦，吴会长，哪股风把你吹来了，真是稀客呀，快请进，快请进。” 第218章 找人 张素芳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在宁城的大街小巷穿行。 她想着吴希泽跟他说的话。 “四妹，我看大伯出面也未必能成，所以咱们得有所准备。” “有所准备，什么准备。” “你先去找季贤，他在厂里值班，你告诉他先生被抓的事情，他晓得该怎么办。” 张素芳心想：大伯都不能成的事情，我哥能成？ 但是吴希泽说了时间紧，没法细说，她也只得赶紧骑车去厂里通知三哥。 反正三哥也是先生的学生，他也应该知道，应该出点力。 一溜烟骑到厂里，守门的见是她也没问。 张素芳直接骑到厂办室门外喊：张季贤，张季贤。” 一个人跑出来回答：张先生你来了，张厂长在车间里，要不我去喊他。” “麻烦你了，告诉他有急事。” “好嘞，这就去。” 那人答应着一溜烟地跑了。 张素芳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站在门口等。 刚才骑得太快，骑得浑身冒汗。 “四姐，四姐……” 有人喊她。 不用看就知道是张细妹。 在纺织厂里只有张细妹会叫她四姐。 自从张素芳不让叫她四小姐，她就改口叫四姐了。 “四姐，你怎么在这儿。” 张细妹今天不上夜班，这会儿正在宿舍里，看到张素芳骑着车进来的，赶紧过来了。 “四姐，看满头大汗的，是来找姐夫吗？他可是早就下班走了的。” 张素芳：“不是。我跟他刚才在一起的，这是王先生出事了，我来找三哥。” “王先生，哪位王先生？” “就是淑仪的爸爸，哦，还有她的伯父都被抓了。” “为什么？他们不都是先生吗？” 张素芳知道在张细妹的心目中，先生的地位是很高的。 张素芳：“我也不太清楚，说是**。就算先生是**又怎样呢？这**和国民党不是一家吗？这北伐才刚刚取得胜利，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张细妹一脸专注严肃地看着她，张素芳停住不说了，“唉，跟你说这些也不懂。” 张细妹：“四姐，我虽然不懂这些大事，但是我觉得王先生是好人，不应该抓。四姐，你要想法子救先生。”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 “淑仪小姐知道吗？” “她在省城，哪里知道这里的事情。” 张素芳心想：宁城都这样风声鹤唳的，不知道省城又是什么样子哦。 “哪我们更应该帮着她。四姐和她是多好的朋友呀。” 张素芳：“那是必须的，淑仪不在，她哥哥也不在，我和希泽应该照顾好先生和师母。” 张细妹：“嗯。是这样的。四姐，需要我做什么？” 张素芳：“你？” 张细妹正想说什么，张季贤匆匆忙忙从厂区跑了出来。 “四妹，出啥事了，看把你急得。” “三哥，两位王先生都被抓了，说是**，希泽让我来告诉你。” 张季贤：“这几天街上气氛是不对劲儿，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素芳又道：“希泽和吴大伯去县党部交涉了，阿公说恐怕陈厚斌不会轻易放人，希泽让我来找你，哥，你有办法？” 张素芳对此表示怀疑。 第219章 发动 自己哥哥现在一心都在厂子里，虽然也时不时和一些官宦打交道，可他的能耐和面子跟大伯可差得远呢。 大伯和希泽都拿不准的事情，他能行？ 张季贤道：“我没办法，但是大家有办法。我明白希泽的意思，他让我赶紧去通知人，越多越好。” 张素芳：“都通知谁，我也可以帮忙。” 张季贤：“我会安排人去通知，你不用管，赶紧回去吧，这天都黑了，路上小心点，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回去。” “回去我也是要担心的，希泽已经跟着大伯去县党部要人了，先生也是我的先生，我也要出一份力。”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出力。” 张细妹也在一旁嚷嚷道。 张季贤：“你就不要添乱了。” “怎么会是添乱呢，我们工人也是有力量的。” 从张细妹嘴里蹦出一句新鲜话来。 “我可以叫不上班的工人都去。” 张素芳：“对，人多力量大。” 张季贤看两人一唱一合的，只得对张素芳道：“四妹，你去小学校和中学校通知老师们，我去找同学。细妹，你老老实实回宿舍去……” 张素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骑上车就往学校去。 张素芳使劲地瞪着自行车。 感觉到浑身热血沸腾。 如果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救出先生，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她要去通知学校的老师。告诉他们王校长被抓了，都去县党部要人，总之要给陈厚斌施加压力。 三哥去通知他的同学们了。再由同学们去通知其他人，这样一个连一个，相信很快就会有很多人聚聚到县党部门口。 想到这里，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先去了王家，跟席师母说了几句，有去了小学校，又去了中学，还去了运输公司，路上但凡遇到熟悉的人，她都说了。 很快，很多人都得到了消息。 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往文星街的县党部汇聚而来。 人群吵吵嚷嚷，打着灯笼火把在街上行走。 一些早就关门闭户的人听到街上的动静，又打开门出来打听，出了什么事情。 听说是去文星街要人，还是吴瓢把子的命令，很多人又加入进来。 这些人很多都是加入了袍哥会的，瓢把子大爷发号施令了，那有不听从的。 于是更多的人朝文星街而来。 有人是真心为营救王先生，有人是顺势而为，有人是看热闹。 不管怎样，人是发动起来了。 当张素芳通知完所有的人后，骑着车赶到县党部的时候，看到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 她在人群中还看到了张细妹和一些工人。 她到底还是来了。 而三哥和他的同学还有学校的老师站在最前面。 县党部的大门紧闭，没有看到大伯和吴希泽，他们应该早就进去了。 张素芳把自行车停在一家药铺的门口，也急急忙忙挤到了前面，跟张季贤他们站在一起。 “三哥，三哥，我来了。情况怎么样？” 张季贤：“我们喊开门，里面没人回答。” 张素芳：“希泽和大伯应该进去了吧，他们会不会有事？” “不会，陈厚斌还不敢对吴会长怎样？” 第220章 反目 话说吴广辉和吴希泽带着人进了县党部。 陈厚斌迎出来道：“吴会长，那阵风把你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 这还是吴广辉第二次到这里来。 第一次还是县党部举行挂牌仪式的时候。陈厚斌邀请宁城的头面人物出席。吴广辉作为商会的会长和袍哥会的瓢靶子来捧了一个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县党部，一来因为他既不是国民党员，二来他跟陈厚斌也没有什么经济和工作往来。 特别是李师长来了以后，吴广辉的重心都放在李师长这边，对陈厚斌这国民党的书记，真还没放在眼里。 吴广辉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陈书记，听说你把我们两个王校长都抓了，我是来要人的。” 陈厚斌打着哈哈道：“吴会长难得来我这个小庙，还请先进来喝杯茶，王校长的事情我也正要向你细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陈厚斌的态度还不错。吴广辉就给他一个面子。 何况他的人已经把县党部围起来了，量他也搞不出啥子花样。 于是就带着吴希泽进了屋子。 其他跟班和团防队员就守在院子里。 之前院子里还有几个警察。 看到城防团的人来了，就赶紧溜到外边去了。 吴广辉进了屋子。 分宾主坐下。 吴希泽就站在吴广辉身后。 有人奉上茶水。 陈厚斌：“吴会长请。” “请。” 吴广辉放下茶碗说道：“关于王校长，我想这其间肯定有误会。陈书记还是把人交给我吧，我来处理。” 陈厚斌道：“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陈厚斌：“吴会长，你有所不知，这王明伦表面上是小学校的校长，实际上却是共产党宁城支部的书记。” 吴广辉：“这有什么，你是书记，他也是书记，我还是会长和瓢把子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 吴会长。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蒋总司令已经下达了清共的命令，我看你最好还是识事务，顾大局，配合我党完成清共任务。就算你不配合也不要干涉，多管闲事，否则落个通共的名声，大家都不好看。” 吴广辉一拍桌子站起来。 “哈，以为我是吓大的吗？ 我管他啥子蒋总司令，老子认不到，他也管不着我。老子就认王校长是我们宁城的先生，想抓人，不得行。姓陈的，你最好是把人交给我，不然……” 这个时候吴广辉拿出了瓢把子的气势。 陈厚斌不急不慢地说道：“吴会长，我说过，不可能。这王明伦是共党要犯，上了名单的，谁也保不了他。” 吴广辉：“你不交出来是吧？来人，给我搜。” 麻队长带着人就要往楼上冲。 他刚才已经在外面问了那几个警察，知道人就在这屋里的楼上。 他只等团座一声令下。 陈厚斌：“你们谁敢？在县党部劫持要犯，这是通共，造反。” 吴广辉一挥手：“不用理他。进去挨个搜。” 麻队长当先往楼上冲，却不料楼上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第221章 成仇 麻队长当先往楼上冲，却不料楼上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一看是赵全华。 麻队长：“赵队长，你这是干啥子？” 赵全华：“我这是在执行陈书记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楼上的共党要犯。” 麻队长：“赵队长，你想清楚，这可是在宁城，你是警察局的人，你该听谁的命令。” 赵全华：“我现在听陈书记的命令。” 吴广辉：“赵全华，你给老子滚下来。” “对不起，吴会长，自从我被授命协助陈书记捉拿共党，我就听命于他，所以，现在我是在执行公务，行使我的职责，还请会长见谅。” 这赵全华也是铁了心要跟着陈厚斌了。 因为陈厚斌许诺要带他去省城。 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机会。 他当然得卖力了。 再说，他早就加入了国民党，现在国民党声势浩大。 他当然得找这个靠山啰。 吴广辉被赵全华的话气得七窍生烟。 陈厚斌不把他放在眼里，连警察局一个小小的队长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反了天了。麻队长，给我冲上去。” “是。” 眼看着双方都拔出了枪，大有剑拔弩张之式。 吴希泽赶紧出言劝道：“大伯，有话好好说…” 吴广辉：“是我不好好说话吗？” 看了陈厚斌一眼。 吴希泽又对陈厚斌说道：“陈书记，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这王校长的事情咱们再好好商量。” 陈厚斌：“不是我不好好说话，别的都好说，实在是这王明伦是在上边挂了号的，上头指定要抓他，而且已经派人来接了，要把他带到省城去审判，所以兄弟我也是无能为力。” 这个陈厚斌果然狡诈，还另外安排得有后手。 吴希泽：“不知是谁来接。什么时候？” 陈厚斌：“省城刘督军亲自派人来的，应该快到了吧。” 这是扯虎皮做大旗呀，有督军撑腰，宁城恐怕就是李师长也没有办法了。 这个陈厚斌果然狡诈狡猾，还另外安排得有后手。 平时不吭声，关键的时候出手就是狠招。 省城那边恐怕是他早就联系好了的。 他知道在宁城抓人肯定讨不到好，早早就想好退路了。 找了督军来当附身符。 他知道，在川内，督军的牌子比国民党和老蒋都管用。 果然，吴广辉沉默了。 他想起老爹的话。 自己还真没能耐要会王先生。 这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喊声：“不准乱抓人，把王校长他们放了。” “放人，放人……” “放人，放人……” 喊声此起彼伏。 吴广辉：“怎么回事？” 陈厚斌虽然没开口，但是也明显紧张起来。 他还真担心吴广辉来硬的，估到救人的话，靠赵全华和楼上县党部的几个保镖是顶不住的。 他在心里祈祷督军的人快点来。 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吴希泽：“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进来说道：“外面是宁城各界绅士还有学生和工人，他们要求陈书记你出去说说为什么抓王校长。他们说王校长是好人，要求放人。” 陈陈厚斌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他才不可能出去呢。 第222章 剑拔 “快，把门关好，不要让外面的人冲进来。” 陈厚斌吩咐县党部的人和警察。 但是已经晚了，人群趁吴希泽开门出去观望的时候趁机冲了进来。 几个县党部的工作人员喊：“不要冲击，不要冲击…” 那几个警察赶紧到前面来维持秩序。 举着枪道：“退后，不准再靠前。” 一个白胡子老头微微颤颤地走上前，指着一个警察道：“张二蛋子，你要朝谁开枪，你开一枪试一试，这里站着的都是你的父老乡亲…，你要开枪，就不是我张姓弟子。” “你娃敢…” 有人在老太爷后边喊。 那警察就往后退一步。 其他警察也好不到哪去，都是本土本乡的，谁敢真开枪，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而已。 张二蛋心里忍不住把赵全华骂了一顿。“妈的，我就说这不是一件好差事嘛，看嘛，得罪的是全宁城的人。” 而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有张家的杨家的习家的吴家的。 打死他，他也不敢开枪。 城防团的人在旁边看笑话。 “嘿嘿，叫你一个个蹦得欢哇。现在哑起了哇，还是我们团座有见识，早就叫我们不要参与，做做样子就行了。如何？” 人群中有人高喊：“把王先生放了，不许乱抓人。” “众人纷纷响应：放人，放人。” “放人……” “放人……” 吴广辉想：这些人都是得到消息来的吗？可来得真及时啊。 眼见得陈厚斌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吴广辉道：“陈书记，听听…这可是民众的呼声……我看你还是不要和全宁城的百姓为难吧。” 陈厚斌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督军的人怎么还不来？ 他必须得坚持住。 “吴会长，兄弟也是职责所在，怎么是在和民众为难呢？你作为宁城团防长官应该维护治安，保证我们安全，怎么能够允许他们冲击县党部呢？你……” 吴广辉：嘿嘿…怕了吧？ 吴希泽提醒他：“伯父，和他多说无益，还是去楼上找人要紧。” 吴广辉点点头，再次命令麻队长上楼去。 陈厚斌：“今天谁要是敢上楼去，就以通共论处。” 吴广辉：“老子就上去了，你也把我抓起来？ 正僵持着就听外面闹哄哄的。几辆大卡车停在门口，车上跳下来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驱赶着围观的民众，很快就把人群赶到一边去了，士兵拿枪指着他们，不准他们过来。 还有人在车头上架起了机关枪，虎视眈眈对着大门口和人群。 一个军官趾高气昂地说道：“让开让开，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想闹事吗？谁要是在这里闹事都按乱党抓起来。” 人群有人喊：“凭什么乱抓人？” “就是。” 一个老太爷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见过乱党呢，你把我抓去吧。” 人群再次往门口涌来。“站住，再往前就开枪了。” 那军官掏出枪对着夜空开了两枪。 “谁在开枪？” 吴广辉气急败坏地冲出来吼道。 “我，我开枪了。” “你是谁？” 吴广辉看这个军官面色，再一看这些士兵也和驻军穿的不一样。 吴希泽提醒到：“大伯，他们不是李师长的人。” “晓得了。” 第223章 虏张 吴广辉和吴希泽都预感到也妙。 这就是陈厚斌搬来的救兵？ 可来得真是时候。 随后出来的陈厚斌却喜出望外。 “哎呀，是孙团长呀，可把你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吴广辉咳了一声道：“你是哪部分的？城防团的人怎么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来了？” 跟在孙团长身后的李副官凑在吴广辉耳边说道：“他们拿着督军的手谕先到尹家花园来在师长，师长不在……我们不得不听从……” 吴广辉明白了。 督军的命令李师长的收下不得不听。 就算是李师长本人在，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共产党违抗督军的命令。 唉，怪只怪自己动作慢了。 孙团长看一眼吴广辉说道：“这位是？” 李副官赶忙介绍：“这位是宁城城防团团长，也是商会会长吴广辉吴团长。这位是督军麾下得力干将孙团长。” 孙团长拱手道：“兄弟孙德福，久仰吴兄大名。这次到宁城公干，还望吴兄多多协助。” 吴广辉还没开口。 陈厚斌就说道：“这次能够抓获共党要犯，多亏吴团长派人协助，等到了省城，我和孙团长定要在督军面前替吴团长请功。” 吴广辉刚想说，马拉个把子的，老子稀罕你的。 吴希泽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提醒他。 他就冷静下来。 王先生的事情恐怕要重新计较了。 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孙团长远道而来，吴某设宴给你接风洗尘，陈书记作陪如何。” 孙德福道：“多谢吴兄盛情，宴就免了，兄弟公务在身，要马上回转省城。 陈书记，抓到的要犯在哪里，赶紧带出来，上车，走人。” 陈厚斌：“在楼上，在楼上，正等着孙团长来呢。赵队长，赶紧把人带下来。” 吴广辉：“且慢…” 孙德福不解地看着他。 陈厚斌话李有话道：“吴团长，有孙团长接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难道你还不放心？” 吴希泽拉了一下吴广辉，抢着说道：“是这样的，王先生是我的恩师，我今天求伯父带我来就是想见他一面，这个小小的要求不过份吧？请孙团长坐下喝杯茶，我去见见先生，也算是给先生送行……” 陈厚斌：“不行，王是要犯，不能见人。” 他其实是怕节外生枝。 吴希泽：“孙团长，你说呢？就算是死刑犯也……” 孙德福看看脸色阴沉的吴广辉，再看看外面的人群，说道：“好，你可以去见他，不过吴团长，这外面的人你可要招呼好，不要有什么响动，不然弟兄们的枪是不认人的。” 吴广辉：“我的人我晓得招呼，不会乱来。希泽，你上去。” 吴希泽答应着走上楼梯，对赵全华道：“赵队长，带我去见见老师。” 赵全华看了一眼陈厚斌。 后者对他点点头。 他就收起枪来，转身带着吴希泽上楼了。 楼上最里面的房间。 敲开门，里面有两个县党部的保镖正看着王校长。 吴希泽：“我要单独和老师说说话，你们出去……” 保镖看看赵全华。 后者点头。 他们就出来守在门口。 第224章 话别 吴希泽说道：“我要单独和老师说话。” 保镖看看赵全华。 赵全华：“吴经理，十分钟。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吴希泽：“好。” 保镖们出来了，但是没关门，守在门口。 吴希泽喊：“老师。” 站在窗前的王明伦转过身来。 “希泽。” 吴希泽抢上一步握住老师的手。 “老师，你受苦了，他们没难为你吧。” 王明伦笑道：“他们抓得快，你们也来得快，还没来得及对我动刑呢。” “老师，我一听说你被抓就赶紧去找伯父，还有外面的这些工人和学生都是来声援的……我们要求陈厚斌放人……” 王明伦拍拍吴希泽的手说道：“希泽，我都知道，我在楼上都看见了听到了，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吴希泽：““老师，学生无能，本来是想来救你的，却没料到那陈厚斌早有准备，要把你押解到省城去，现在督军的人都已经来了……老师，等下你要坚决不承认，这样我和伯父就以抓错了为理由，不让他们带你走，再加上外面还有这么多民众，我想他们也不敢强行…” 王明伦：“希泽，你糊涂呀。怎么可以为了我连累你伯父和诸位乡亲呢？你是要让你伯父跟省城来的军队对着干吗？” “伯父说对着干又怎样？谁怕谁？” “千万不能冲动，你看看，外面卡车上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的父老乡亲……他们完全是有备而来，只要一声令下，后果可想而知。” 吴希泽：“我不信他们还敢朝无辜市民开枪了？” 王明伦：“有什么不敢的。之前两党合作亲密无间，现在还不是说变就变。说不定他们正需要一个借口呢，就等着人群发动，他们好镇压，到时候好去邀功领赏，说镇压了好多**。” 吴希泽听得背脊发冷。 “老师……” 王明伦：“所以，我不能给他们这个借口。抓我就抓吧，不能再连累其他人。” 吴希泽听得心口堵得慌。 一种无力感在全身蔓延。 “老师，如果留在宁城我还有办法斡旋，可一旦到了省城，我们就无能为力了。不，还有办法，我去找李师长，我去求他……” “希泽。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了。我知道李师长和吴家的关系很好，也许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他愿意出面，但是如果李师长和省城督军起了冲突，打起来了，那遭殃的还不是宁城百姓？ 这两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们也可以好好的搞经济，不要让这一切被战争毁掉。” “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文浩兄临走的时候托我照顾好家里，我……我……我没能做到……” 王明伦：“希泽，你是老师得意的学生，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老师希望你不要为这个耿耿于怀。从我加入**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希泽，革命总是要做出牺牲的，为我的信仰献身我心甘情愿。告诉文浩，他的父亲走得其所。还有，师母和文海淑仪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老师………” 吴希泽忍不住流泪了。 虽然他之前不知道老师是**，现在老师亲口告诉他了。 这些对他无比的信任。 第225章 送行 赵全华：“时间到了。吴经理，下面在催了。” 吴希泽抓着老师的手，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口。 他知道老师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老师……” 王明伦松开吴希泽的。 “希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让我走吧。” 说完整理了一下长衫，大踏步往外走去。 赵全华赶紧跟上。 到了楼下，吴广辉喊了一声“王先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能救出先生，吴广辉心里很是愧疚。 王明伦：“吴会长，感谢你来送王某一程。以后家小还请多照顾。” “放心。” 王明伦看一眼陈厚斌淡淡地说道：“走吧。” 陈厚斌让赵全华在前面开路，让手下把其他人也押了下来。 吴广辉和吴希泽看到有许多熟悉的面孔。 有学校的老师，有县政府的秘书，还有商铺的老板，他还看到了李兴洲，那个在张家湾发展农会的李先生。 李先生是**他那时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其他人也是。 吴广辉：“这，这些都是**，有没有搞错？” 陈厚斌：“不会有错的。” 心里想，蒋总司令下的命令可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孙团长：“通通带走。” 当王校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外面的人群激动地涌过来。 大家纷纷喊着：“先生，校长…” 却被荷枪实弹的士兵挡住了。 王校长朝人群拱手道：“多谢父老乡亲为我送行，我王明伦在宁城这些年没有做什么大事，教书育人也问心无愧。” 张季贤在人群中喊道：“王校长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他，放人，放人……” 众人纷纷响应：“放人…” “放人……” 赵全华喊道：“你们再乱喊，把你们都抓起来，省城的监狱还空着呢。” “赵二杆子，你这个狐假虎威的东西，有你好看的。” 陈厚斌皱了皱眉头，说道：“别节外生枝，赶紧上车走人。” 于是王校长等人很快被推上了车。 王明伦：“你们当中有很多是我的学生，今天老师离开了，不要悲伤不要难过，用一曲送别来为老师送行吧。” 人群中没人唱得出口。 孙团长：“上车，走了。” 上了前面的车。 陈厚斌和赵全华上了后面的车。 那些士兵也上了车，三辆车一起发动了，朝南城门的方向而去。 人群默默跟在车子后面。 他们只想用这种方式为王校长和其他人送行。 突然车厢里却传来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是王校长的声音。 跟着又有几个声音加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渐渐地，跟随的人群也唱起来。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路边，谭嫂扶着跑得跌跌撞撞的席氏朝着车子喊道：先生，先生…… 席氏本来就是小脚，这一阵猛跑，支撑不住，腿脚一软，人就往地上滑下去。 旁边伸出一支手来扶住了她。 是张素芳。 “对不起，师母，我们没有救出先生来。” 席氏泪流满面摇摇头道：“不怪你们。只是我来晚了，连先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成天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佛 第226章 去省城 席氏泪流满面摇摇头道：“不怪你们。只是我来晚了，连先生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张素芳安慰她：“师母，你别着急，我们再想办法吧。”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这人都押走了。” 在凌晨都没有把人救出来，这到了省城，天远地远，人生地不熟的，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看着渐渐远去的汽车。 吴广辉心里很是憋闷。 他被陈厚斌摆了一道还无能为力。 真是的。 陈厚斌跟着走了，以后想找他算账都不行了。 还有那个赵全华，一条狗，也跟着跑了。 想找他撒气都没机会。 这口气真是憋屈。 张季贤挤过人群找到吴希泽。 “希泽，希泽，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吴会长，你可是城防团长，只要你一声令下，把城门关了，他们今天休想走出去。” 吴希泽：“季贤，不要乱说，到时候打起来，遭殃的还是我们宁城的百姓，老师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张季贤：“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吴广辉：“不这么算了，还能怎样？这口窝囊气只能吞下去了，打也打不赢，你没看人家车上都是些什么武器？我们城防团那几杆鸟枪能干啥？” “李师长他……” 吴广辉：“快不要说了。李师长就是不想得罪两头才躲起来的，他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袒护**。” 吴希泽：“对，季贤，这话不要说了，李师长没有抓**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希望他怎样呢？伯父，季贤，我想去省城一趟，不管老师如何，还是得有人去打点照应一下啊。” 吴广辉：“是这个道理。需要用钱尽管说。” “那我马上去找车。” 张季贤：“我陪你去。” “你留下，厂子里不能缺人，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要好好安抚工人们的情绪，还有，还有些老师和工人可能被关在警察局，还请伯父去交涉让他们放人。” 因为在刚才押解的人当中没有发现另外一位王先生， 说明被送去省城的只是一些最重要的，那些不太重要或者是为了凑数的还在警察局关着。 吴广辉：“我去。” 他正愁没得气出，这下可以去警察局出出气了。 顺带挽回一点颜面。 吴广辉让麻队长把县党部封了。 反正人都走完了。 陈厚斌早就打定注意要跟着督军的人一起走。 他这回立了大功要高升了，不会再待在宁城这个地方。 说走就走，带着他的手下都走了，还有那个赵全华。 吴广辉又吩咐城防团的人敲锣打鼓喊话，让街上的人都散了，各回各家，老实待家，不要乱窜。 张季贤也招呼厂里的工人们回去了。 学生们也渐渐散去。 吴希泽找到张素芳。 她正扶着席氏坐在一家店铺门口。 刚才席氏差点急晕过去，她和谭孃孃赶紧扶着她到店铺门口的凳子上歇息，又向店老板要了一碗水给席氏喝。 席氏才稳定下来。 “师母。” 席氏哽咽道：“…希泽…” “师母，对不起…” “不怪你…” “师母，我准备马上去省城，去为老师打点照应一下。” 席氏眼睛一亮，抓住吴希泽的手：“去省城，走，马上走。” 吴希泽：“好。我这就去。” 第227章 去省城（二） 席氏眼睛一亮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我家大姑子在省城，也可以想想办法。还有我家文海和淑仪也在省城，出了这么大事，也该让他们知道。” 吴希泽：“师母，你身体行吗？这些事交给我来吧，我会通知他们的。” 席氏：“没什么不行的，再说，我还要见先生一面呢…，万一有个好歹，我还要替他……” 谭孃孃赶紧阻止道：“太太，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先生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席氏苦笑了一下：“但愿吧。希泽，不要耽搁，我们马上去。” 张素芳：“那我也去，路上也好照应，到了省城也多个跑腿的。” 吴希泽看看师母，的确由女眷照顾方便些。 “好，那我们就去运输公司找车。” 谭嫂搓搓手：“太太，我呢？” “你留下，二贵受伤了还得照顾，家也要人守着。” “好，我把家好好守着，等先生和太太回来。” 吴希泽对店老板说道：麻烦你去吴家送个信，就说我和少奶奶去省城了。” “吴少爷你放心，我这就去。” 谭嫂：“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还要多带些钱打点。” 席氏：“家里也没什么现钱，去省城找淑仪她姑姑姑爹想办法。” 张素芳：“师母不用担心，我在公司里先借点钱出来应急。” 她是运输公司的财务经理，手里有一笔现金周转。 吴希泽：“厂里在省城设有销售部，去那里支钱也很方便，师母不用担心。” “好，那也就不用收拾了，到省城再说。钱先由你们垫着，花了多少记个数，我还，我还不了，还有三个儿女…” “师母，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张素芳：“自行车还在这儿呢。” 吴希泽喊了架滑杆让他们把席氏送到运输公司，他则骑自行车载着张素芳去。 张素芳跳上后座，紧紧抱住吴希泽的腰，把脸贴在吴希泽的后背上，感受到男性的力量，她的心才稳定下来。 “四妹，你害怕吗？” “不怕。” 她想说的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吴希泽：“四妹，没想到我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去省城。” 早就说通车了，一家人要去逛省城。没想到今天是以这样的方式。 而且跟去省城闲逛心情大不一样。 张素芳：“我虽然做不了什么，能去陪着师母陪着淑仪也好，总好过她们独自面对。” “嗯。” “三哥，你在省城有办法吗？” “我去找找同学，找找生意上的关系，应该有办法……”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其实吴希泽心里也没底，但是在四妹和师母面前他不能显露出来。要给她们希望和信心。 他们骑车先到运输公司。 运输公司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都下班回家了。只有一个守门的住在这里。 这个守门的是北辰街吴家看门人吴伯的兄弟。 张素芳去叫门。 “吴大爷，开门。” “谁呀，这么晚了。” “是我，张素芳。” “哎呀，是张经理呀，你等等，我马上来开门。” 第228章 去省城（三） 大门上的小门打开了，吴大爷探出头来，看清楚门外的张素芳和吴希泽。 “哎呦，是张经理和吴经理，这么晚了，你二位这是…” 张素芳：“吴大爷，公司里还有车在家吗？” 运输公司现在有一辆客车和四辆货车。客车是固定一三五从宁城出发去省城，二四六从省城返回宁城。 所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货车了。 吴大爷：“有一辆在。司机今天刚刚回来，这不车停在这儿人回家歇着去了。” 张素芳：“正好，我们要用车。” 吴大爷：“那我去找他来？” 吴希泽：“不用叫了，等明天来你告诉他让他先休息几天，工钱照发。这车我们先租了，我们自己开。” 吴大爷：“好。这拿钱休假还不把他美死。等着，我去给你们拿车钥匙。” 张素芳：“希泽，你先带师母上车，我去办公司拿点东西。” “好，等你。” 吴希泽先扶着席氏上了车。 张素芳上办公室给公司经理请了假，交代了一下手里的工作。 经理客气道：“你有事你尽管忙去，公司有我们呢。” 打完电话，张素芳从保险柜柜里拿了一部分现金放在手提包里，又在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厚大衣，这是前段时间她觉得坐在办公室冷，打电话叫春梅送来的，披了一下就一直挂在衣架上，今天带上等下给师母披一下，这大晚上的走得匆忙，晚上坐车上肯定冷。 张素芳匆匆忙忙从办公室出来，吴希泽已经发动车了。 张素芳把大衣递给席氏，也赶紧上了车。 吴希泽：“这衣服好，晚上你们可以盖着睡一觉，天一亮就到省城了。” 刚刚把车开出大门，就看见有个人骑着自行车冲着大卡车挥手。 看清楚了，是张季贤。 吴希泽赶紧停车。 张季贤已经把自行车停在了车门边。 嘴里嚷道：“还好赶上了。” 吴希泽探出头问：“你怎么来了？” 张季贤：“给你们准备了点吃的喝的。” 递上来一个篮子，里面有个暖水瓶两个杯子和一包糕点。 “谢了，季贤，这可是及时雨。” 大家忙活一晚上，都没吃饭，这会不觉得饿，等会路上肯定饿。 就算有钱，这大晚上的路上到哪买去？ 张季贤：“谢啥，应该的。” 还有，这是吴老太爷给你的信，到省城看。” 吴希泽把竹篮子递给席氏，把信放进自己口袋里。 席氏也说：“季贤，你费心了。” “师母。应该的。我也出不上力。 希泽，四妹，你们好生照顾师母，一路小心。” “行了，回吧。我们走了。” 张素芳问席氏可要吃点东西 席氏摇摇头，她什么都吃不下。 张素芳也没勉强，只能等下再说。 把篮子放在脚边。 吴希泽再次发动车，朝南门开去。 城门这时已经关了，吴希泽按了几声喇叭，守城的团防队员从屋子里跑出来，“大晚上的干啥子，按得这么响，是不是不要老子们睡觉？” 吴希泽：“是我。要出城，开门。” “哎呦，是三少爷，您亲自开车呀，这是要上哪去？” “出城去，有急事。” 那团防队员往车里再看了一眼，看到张素芳和席氏，心里明白，没再说什么，赶紧叫人把城门打开了。 等他喊“三少爷，您走好……” 吴希泽已经一溜烟开走了。 第229章 去省城（四） 吴希泽把车开出城，开到尹家花园的时候停了下来，对席氏和张素芳说道：“我去给李师长说一声。” “不是说他不在吗？” 吴希泽：“那也还有其他人呢。” 见大卡车停在门口，哨兵上前喝问：“什么人？这里是军事重地不准停车。” 吴希泽：“是我。大发纺织厂的经理吴希泽，我有事情找李师长。” “不行，赶紧开走。” 吴希泽：“这位兄弟，你不认得我啊…” “我管你是哪个…” “说什么呢？你小子也不看看是谁？” 另外一个哨兵走了出来。 “啊，原来是吴经理，李师长不在。” 这个哨兵认得吴希泽，还算客气。 吴希泽也不气馁，继续说道：“那我找丁副官。不进去，给他打个电话就可以。” 丁副官现在专门负责李师长在外面的经营，跟吴家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吴希泽和他很是熟悉。 李师长不在，找他也一样。 哨兵说了声：“你等一下哈”，转身进岗亭去。 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哨兵让吴希泽来接电话。 吴希泽过去拿去话筒 “丁副官，我是吴希泽，我准备去省城，想跟李师长说一声。” 丁副官也没问吴希泽去省城干什么，只是说道：“那巧了，师长正在省城呢，你有时间可以去见见他…” 吴希泽：“好的，那谢谢了，等我从省城回来，请你喝茶。” 丁副官：“好说，好说，你我之间还用客气。路上小心。” “嗯，那我走了。” 从丁副官哪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吴希泽挂断电话，对站在门外的哨兵说道：“谢了。” 伸手递过去一卷东西，哨兵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放进了自己兜里 嘿嘿，吴经理就是大方，这一卷钱估摸着有好几十块呢。 “吴经理，你走好，回头再来哈。” 吴希泽摆摆手，朝车子走去。 先前那个哨兵问道：“他谁呀，值得你如此巴结？” “你新来的懂个屁，不是我巴结他，人家可是宁城的财神爷，咱们身上穿的，肚子里装的，都有吴家的份。吴家开着纺织厂，印染厂和服装厂，吴家的亲家张家是宁城的大粮商…… 就连我们师长都靠吴家给他敛财呢，和吴家合伙做着生意呢。他是吴家的三少爷，也是纺织厂的经理，以后看见吴经理，你可得客气点。你没见这么晚了丁副官照样接他的电话？学着点吧？” “多谢哥子赐教，兄弟记住了。” “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教你好好守着，我去眯一会儿，等会来换你。” “好。” 哨兵说些什么吴希泽并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上了车，对张素芳说：“我们走吧。” 张素芳跟席氏已经换了座位，方便他们说话。 张素芳：“先吃点东西吧。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饿着肚子开车可不行。” 席氏也道：“对啊，希泽，你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开车，这赶夜路没有体力不行。” 吴希泽也觉得饿了，也就不再拒绝，接过张素芳第过来的锅盔吃起来 张素芳把杯子里的开水递给他， “喝点水，别噎着。” 吴希泽：“你们也吃。” 张素芳：“我已经吃过了。” 吴希泽狼吞虎咽吃了两个锅盔，喝了一杯水，这才重新开车上路。 第230章 进城 车开到乐城的时候，竟然追上了前面的车队，看着车队进乐城，看来他们不会赶夜路了，要在乐城休息一晚。 吴希泽没有跟着进城，而是继续赶路，比押解的车队先一步到达省城。 天亮的时候，吴希泽把车开到新南门。 宁城商会在新南门有个货栈，后来大发纺织厂在这里也设了经销部，吴希泽就把车停在了经销部。 经销部的负责人吴广厚见吴希泽连根宵夜地赶来，心道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还是赶紧把他们引进屋里。 “希泽，这是……？” 看到席氏很是吃惊，“王太太您也来省城了？” 席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吴希泽：“四叔，宁城那边出了点事，所以我连夜过来。” 吴广厚是吴广辉的堂弟，排行四，所以吴希泽称他四叔。 “出啥事了？是家里还是厂里？” 吴希泽看了眼席氏，说道：“等下我跟四叔详细说，现在先安排人送师母和素芳去芳草街。” 王家的大姑子一家就住在芳草街。 这是都知道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 出去了。 吴希泽对席氏道：“师母你先去姑母家，我打听到消息就来通知您，素芳，你照顾好师母。” 张素芳道：“嗯，放心吧。” 席氏道：“希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打听到，无论如何要让我见先生一面…” “好，我尽力，等下我还会找更多的人一起帮忙。” 吴广厚进来了，“我叫了辆黄包车，让经销部的小黄骑自行车送她们过去。” “好。师母，上车吧。” 把席氏和张素芳送走后，吴希泽把宁城发生的事情说了。 吴广厚道：“这省城这两天也是风声鹤唳的，到处都找抓人，没想到宁城也这样，这王校长要不押到省城来还能想些办法，可这一旦到了省城，就不是我们能说上话的了。” 吴希泽赞同，是呀，如果是在宁城，还有机会，不管是明的暗的手段都可以试一试，可这到了省城，的确是很难办呢？ 不过再难办也要办。 “四叔，你把销售部的人派几个给我，我有安排。” “好。” 吴希泽对这几个人吩咐了几句，这些人就出门去了 之后吴希泽才有空拿出吴老太爷的信来看。 心里老太爷告诉他，去找几个在省城的故交，看能不能有所帮助。 看完吴希泽心道：太好了，老太爷说的这些个人在省城应该都是有些名望的，能够起到作用。 收起信，给吴广厚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开车走了。 吴广厚看着开走的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次抓捕动静有点大，听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王校长怕是凶多吉少哦。怎么一个好好的教书先生就成了**呢？ 就算是**也没什么？ 可怎么一下子就闹崩了呢？ 这北伐才胜利几天？ 真是搞不懂呀。 叹口气，摇摇头，进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还是这做生意稳当点吧，不管那个党总要穿衣吃饭吧？ 第231章 到沈家 且不说吴希泽出门去找什么人了，只说张素芳和席师母坐着黄包车朝芳草街而去。 这黄包车就是跑得快，比坐滑杆舒服多了，宁城是不是也该买几辆来跑起来。运输公司的汽车跑长途，这黄包车在城里还是用得上的。 张素芳看着街上来往的黄包车，这样想着觉得可行。 自从当了运输公司的财务经理，她就对公司的事情很上心。 转念又有些自责，这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想那些？ 连忙收回思绪，看身边的师母。 席师母沉浸在忧愁当中，根本无暇顾及她，也没心情看街上。 张素芳默默地握住师母的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路沉默来到了芳草街王大姑家。 王家的佣人正好开门出来，看到席氏吃了一惊。因为席氏看上去很是憔悴。 连忙上前问道：“舅太太，您怎么来了？” 这不年不节的，席氏可是难得上门的。 而且还这么早，肯定是连夜过来的。 张素芳把席氏扶下黄包车，席氏下车腿一软，差点跌倒，慌的佣人赶紧扔掉手里的篮子过来搀扶。 “舅太太，您小心一点…” 席氏张张嘴，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大姑奶奶和姑爷可在？” “在呢，在呢，快进去。” 张素芳对跟在后面的伙计说：“我们到地方了，你先回去吧，有啥事就来通知我们。” 伙计答应着骑自行车走了。 这边佣人进了门就在喊：“老爷，太太，舅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大姑子王明惠就迎了出来，看清楚来的是二兄弟家的席氏。 赶紧迎进了客厅里坐下。有眼力见的佣人赶紧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席氏 “舅太太，你先喝口热水…” 佣人的喊声早已惊动了楼上的姑爷沈晋明，他正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去上班。他在邮政局里当个科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倒也稳当。 沈晋明走了下来。 同时沈家的两个孩子，沈科和沈莉也下楼了。 沈晋明：“弟妹什么时候到的省城，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我们好去接你。” 沈科和沈莉也喊“舅妈。” 席氏看到大姑子和姑爷，心里一酸，忍了一夜的泪水这时候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涕不成声，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素芳道：“师母太担心太激动了，还是我来说吧。” 王**：“你是……素芳。” 张素芳：“大姑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那年过年回去省亲，在家里见过你，后来还看过你和淑仪的照片……你结婚我还… 沈莉是个性急的，，打断她的话催促道：“妈，等下去和张姐姐拉家常听他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对对你快说。” 张素芳就把王校长被抓的事情说了，并说已经押到省城来了。 沈晋明和王**相互看一眼，沉默不语。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沈科开口了，“舅妈你别着急，我去帮你打听一下，看他们把舅舅关在什么地方。” 他在报社上班，跟达官贵人三教九流都有一些关系。 张素芳忙道：“我们家希泽也去找人打听了，多一些打听更好些。” “那我马上就去。” 沈晋明：“你小心一点。” “知道了。” 沈科早饭也没吃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沈晋明又对席氏解释道：“省城这两天也不太平，到处都在抓人，没想到宁城也没消停。弟妹，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也去找人打听。” 说完也拿着公文包出门去了。 第232章 王大姑 沈家父子俩早饭都没吃就匆忙忙出门去了。 王**赶紧招呼席氏洗漱吃早饭。 席氏摇摇头，“我吃不下。” 王大姑是个性急的。 说道：“你看看这个样子，这还没怎么着呢，还说要去见明伦，就这个样子去吗？” 张素芳也说道：对呀师母，吃饱了才有力气精神去见先生。先生也喜欢看到。” 席氏这才洗漱了坐在桌前吃了一碗粥和一个烧麦。 吃完饭，张素芳又劝她去休息，说有消息就通知她。 席氏道：“还要通知文海和淑仪。” 王大姑：“晓得了，晓得了，我让人去通知。” 沈莉说道：“二舅妈你放心，我就在海哥和淑仪姐他们学校读附中，我去负责通知他们。” 王大姑看看席氏：“这下你放心了吧。” 亲自陪着她去客房休息。 这边张素芳见王家客厅有电话，就给销售部的吴广厚打了电话，告诉他如果希泽有什么消息就打到这里来。 吴广厚答应了。 沈莉背上书包，跟张素芳打了声招呼：“张姐姐，我上学去了，你坐一会，淑仪姐姐得到消息很快就来了。” “嗯。” 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王大姑从客房出来了。 “说了两句，终于睡着了。” 张素芳：“昨晚师母在车上一直没合眼，也没吃东西。” 王大姑叹口气：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任谁也想不开，着急吃不下睡不好是正常的。 刚才我也不好仔细问她， 只是不知道明伦他怎么就成了**了？他不是好好地在教他的书，当他的校长吗？” 张素芳：“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县党部陈厚斌那里有一份名单，他照着名单抓人的。” 王大姑：“他说抓就抓，那吴广辉是吃干饭的，他既是瓢把子又兼着城防团长。这乡里乡亲的，都不帮着点？这在宁城还好说，这弄到省城来了，就不太好办了…” 听大姑语气有埋怨大伯的意思，张素芳连忙解释道：“陈厚斌行事很是隐秘，他要抓哪些人，我们事先都不知道， 我们得到消息过去的时候，他不放人，连大伯的面子也不给，就等着省城督军来人把先生他们押走。为此还差点打起来。” 张素芳把当时群众围着要求放人的情形说了一遍。 王大姑这才好一点。 “我这兄弟的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我看是陈厚斌搞错了。” 张素芳：“是，先生只是教书育人，就算是**，那也是党派不同，又不是什么大罪，不至于…” 王大姑：“对，不至于……，我们想办法疏通一下关系，花点钱财就把人赎出来了……谢谢你们，素芳，这出了事还是你们这些学生费心。” “先生的事情，我们作为学生当然要管的。” “对了，我那大兄弟呢，明伦出事了，怎么不见他出面？” “大王先生替先生据理力争也被抓了，好在是关在警察局，我们走的时候，大伯去要求放人了，我想应该没事回家了。” 王大姑：“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素芳，你要不也去休息一下。” 张素芳：“不了，等下说不定淑仪他们就来了，肯定有很多要问的，我还是等着吧。” 第233章 不见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素芳昨晚在车上也没睡，一路上陪着吴希泽不停说话，害怕吴希泽打瞌睡把车开沟里去了，毕竟吴希泽也是第一次开夜路跑长途，平时他在宁城也没多少时间开车，这能把车安全开到真的很不错了。 这会她强打精神，在客厅里陪着王大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等着王淑仪的到来 心情很是复杂。 既有见到好朋友的急切心情，因为她们又好久没见面了，也有见面后的内疚，因为没能帮上忙，没有照顾好先生。 王大姑打发佣人出去买了，客厅里就只有她们两人。 张素芳眼睛盯着外面的院子，等着院门被敲响。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了，传来沈莉的声音，“妈，妈，快开门……” “啊，他们回来了。” 张素芳动作麻利地跳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穿过院子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沈莉，却没有王淑仪的影子。 张素芳：“淑仪呢？” 沈莉：“进去再说。” 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 张素芳关好院门也跟了进去。 王大姑：“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沈莉也不回答，只管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这才说道：“唉呀，我是一路跑回来了，可把我渴死了。” “淑仪和文海呢？” 张素芳跟进来再次问道。 沈莉：“我没找到他们，好像是出事了…” “你别乱说，学校里能出啥事？” 沈莉脱口道：“他们学校里乱得很，听说也有人被抓了……” 张素芳连忙对王大姑沈莉说：“你们小点声，莫让师母听见了担心。” 王大姑：“是，小点声。走，去你爸爸书房说。” 三人悄悄进了书房，关起门来。 王大姑：“莉莉，这下你把事情说清楚点。” 沈莉：“我去到他们学校的时候，看到门口围着很多学生，他们嚷嚷着要去游行示威，说警察乱抓人，抓了一些老师和学生。 我向他们打听文海哥哥和淑仪姐姐，他们都说没看见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抓走了？” 王大姑：“你别乱说他们只是学生，怎么会被抓走呢？” 张素芳：“对呀，学校里抓人干什么？” 沈莉：“学校里也有**呀。” 王大姑：“啊？他们不会也被抓了吧，他们只是学生，不会是**吧？” 张素芳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上回王淑仪说的话，还有送给她的那本手抄的《**宣言》，就算她不是**，那也是跟**走得很近呀。 这要是文海和淑仪再出什么差池那真是要了师母的命呀。 张素芳：“那你去找老师没有，淑仪的老师向老师你认识吗？她们平时应该走得很近的。” 沈莉：“向老师我当然认识，她还到我们家里来过的，我就是准备去找向老师打听一下，可他们说向老师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抓走了，当时情况很混乱，军警冲进学校见人就抓，所以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抓走了，他们现在在清点人数，我就赶紧跑回来报信了。妈，你说该怎么办？” 王**也慌了。这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3章 不见了）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4章 打听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也慌了。 这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她喃喃自语道：“现在可怎么办？” 沈莉提醒：“赶紧给我爸和哥哥打电话吧。” 在她心目中，父亲和兄长都是有能耐的人。 “哦，对，给你爸爸打电话。” 王**用书房的电话打给沈晋明，那边说沈科长来了又出去了，没说去什么地方了。 王**估计是去打听二弟的消息了这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上哪找人去？ 只得又打到报社找沈科。 报社的人说沈科也出去了。 这下王**也没了主意。 张素芳道：“大姑，还是我去打听吧。毕竟也不能在家里干等着。” 王**：“你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打听？上哪打听去？” 张素芳：“我去学校打听，不管是被抓也好，或者是怎么样，肯定有人知道他们下落。” 沈莉：“对，张姐姐，我陪你去吧。” 王**看看女儿，她有心说她去，可又不放心席氏。 张素芳：“大姑，你要看着师母，别让她担心，也别让她独自出去。” “我晓得的，那你快去 有没有消息都打个电话回来。” 又拿出一些钱来塞给张素芳。 “这个带上，用得着。” 张素芳推辞：“不用，大姑，我有呢。” 王**就把钱给沈莉：“你拿着，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复负责。” “好的，妈妈。” 出门前张素芳先给销售部的吴广厚打了电话，问了一下吴希泽还没回来，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等吴希泽回来转告他。 吴广厚答应着。 心里也是唏嘘，这一波动荡不知道要牵连好多人。 张素芳和沈莉出门叫了辆黄包车匆匆忙忙赶往省立师范大学。 她们到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学生们都不见了，只有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正站在门口被一个戴眼睛的中年人训斥：“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拦着学生们？” 沈莉给张素芳介绍：“这是校长先生。” 原来今天校长一到学校，就被告知学生们全都出校门去示威去了。 所以他正在对学校的老师发脾气。 一个老师说道：“学生们情绪激动，要去省政府示威，我们拦，可拦不能不住呀，人太多，看住这个，那个就跑了，唉。” 另外一个老师道：“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谁叫军警随便抓人，学生们去抗议也是可以理解。” 老师：“对，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何罪之有？” 校长：“胡闹！你们一个个的……” 校长点着他们的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甩下一句：“赶紧去省政府，”就上了停在门口的小车，走了。 其他老师面面相觑一会，也纷纷坐上黄包车或者骑上自行车跟着去了。 校门口顿时也变得冷冷清清了，除了两个看门的大爷外，看不到其他人了。 沈莉：“怎么办？想找个人问都没有办法。” 只有另外想办法了。 张素芳：“莉莉，你先去学校上学吧，我跟着去看看情形。” 沈莉：“今天也没心思上课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4章 打听）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5章 跟着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素芳见沈莉一心要跟着去也只好同意了。 再说她对省城也不熟悉，还得沈莉带路。 两人依旧坐着黄包车跟着前面的老师们去追赶示威的学生们。 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张素芳她们的黄包车被人群堵住了，过不去，只得停下来下车。 沈莉抢先给了车钱。 张素芳和沈莉挤到了前面。 看到校长下车招呼学生们回学校去。 老师们也在极力劝说。 但是没有人愿意。 有学生问：“我们回学校去了，他们就能放人吗？肯定不会，所以我们要自己争取，给省政府施加压力。” 校长说到：“同学们，你们听我说，你们先回学校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由我去省政府交涉，如果老师和同学们是被抓错了的，我一定让他们平安回来。” “校长你要去交涉赶紧去吧，我们也不回学校了，就在省政府外面给你助威，我们一起给省政府施加压力。” “对，一起施加压力，到学校里来随便抓人，是军阀作风，现在是民国要打到军阀。” “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有人带头高呼：打到军阀，释放无辜的老师和学生。” 跟着很多人响应。 “打到军阀，释放无辜的老师和学生。” ………… 大家不再停留，喊着口号继续前进。 校长和老师们被挤到了路边。 急得直跺脚。 张素芳和沈莉也被裹挟着跟着前进。 一路上看到不断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加入到队伍里来，示威的队伍不断壮大。 张素芳紧紧拉着沈莉的手，担心两人走散了。 沈莉的脸激动得涨红了。小手都有些发抖。 张素芳：“莉莉，你害怕吗？” “张姐姐，我不是害怕，我是兴奋。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游行示威呢？我以前听我哥说过他参加过，在北平读书的时候，那场面可壮观声势浩大。跟今天这个差不多吧？” 张素芳也只在宁城参加过最大的一次游行，那是几年前孙先生逝世，几乎全城的人都出动了。场面甚是壮观。 但是今天这个不一样。 但他们快走到省政府前面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 听前面的人说道路被封了，前面是警察在维持秩序，不准过去，还架设了临时的路障。 游行队伍前面领头的正在交涉。 好像交涉未果。 有人提议：“这里不准过，我们就绕过去。” 另外有人说：“其他地方也封路了，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以为这里没封，结果也一样。” “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呀不准我们过去。” 这一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队伍里群情激愤，有人喊：“不让我们过去，我们冲过去。” 有警察喊：“都退回去，谁要敢乱来，我认得到人，我手里的警棍可认不到人。” “同学们，跟他们说不通，我们冲过去。” 有人高呼。 于是众人纷纷响应，试图推开路障。 那个警察也被挤到了路边。 他跳着脚喊：“反了，反了，给我拦住。” 路障后面冲出一队拿着警棍的警察，挥动着警棍驱赶着学生们，队伍一下子就乱起来。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5章 跟着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6章 混乱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路障后面冲出一队拿着警棍的警察，挥动着警棍驱赶着学生们，队伍一下子就乱起来。 走在前面的几个学生一边抵挡着警察的驱赶，一边喊着：“不许打人。” “不许打人。” 更多的人涌上前去和警察对峙。 场面混乱起来。 警察挥舞的警棍落到了学生身上。 “警察打人了…” “哎呀，流血了…” 叫喊声此起彼伏。 有人夺了警察的警棍开始反抗； 有人和警察扭打在一起； 更多的人则去推倒路障。 突然，枪声响起。 冲在前面的几个学生被打中了倒了下去。 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了上来，枪口对准了人群。 后面的人被吓住了，特别是那些女学生尖叫着往后跑。 场面混乱不堪。 那些警察见有士兵助阵，都来了劲，警棍不停地往学生身上招呼。 有的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惨不忍睹。 张素芳在枪响的那一刻就拉着沈莉往旁边跑去。 奈何沈莉哪见过这种阵仗，先还激动兴奋不已，这会已经吓得迈不动腿了。 张素芳拉她：“快跑呀。” 一个警察冲了过来，抓住了沈莉，举起了手中的警棍 眼看警棍就要落到沈莉身上， 张素芳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抓住了警棍，和警察抢夺起来。 沈莉看呆了，看两人你拉我拽的，她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帮忙。 到底是警察力气大，很快就把警棍夺回来了朝张素芳头上打去，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少说也是头破血流。 旁边的沈莉急红了眼，冲过去，一头就撞在警察身上，那个警察没提防她来这么一下，一下子就被撞翻了，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趁此机会，张素芳拉着沈莉赶紧跑了。 两人都有些慌不择路，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张素芳的手。 “四妹，往这边来。” 这熟悉的声音，这温暖的大手，不是吴希泽还是谁。 张素芳心里落定，拉着沈莉，跟着吴希泽跑到街边，钻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直到发现没有人追来，才停下来。 三人靠在墙上喘气。 张素芳和吴希泽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沈莉兴奋地对吴希泽说道：“希泽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吴希泽在省城读书的时候，没少跟着王文浩到大姑家里来混饭吃，所以跟沈家兄妹很是熟悉。 “张姐姐，太好了，没想到希泽哥哥来救我们了。不，现在要叫姐夫吗？” 张素芳：“呵呵你高兴怎么叫都行。” 吴希泽：“莉表妹好。好久不见了，你又长高了。” “姐夫好。刚才真是好险，多亏姐夫你及时出现。” 吴希泽：“莉表妹你也很勇敢。” 又使劲握了握张素芳的手，那意思是，你也很勇敢。 张素芳：“希泽，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吴希泽：“等下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也不太安全。” “好。” 吴希泽带着她们顺着小巷七拐八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离芳草街不远了。 沈莉：“姐夫，你比我这个本地人还熟悉呀。” 吴希泽：“我在省城读书这些年也没白来呀，这一片地方我跟文浩益铭他们可是地皮子都踩热了的。” 沈莉：“快到家了，应该安全了吧。今天可是吓死我了，现在才发觉脚趴手软的。”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6章 混乱）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7章 商量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里离芳草街不远了，大家松了口气。 沈莉：“妈呀，快到家了，应该安全了吧。今天可是吓死我了，现在才发觉脚趴手软的。” 她一直抓着张素芳的胳膊，这时候才松开。 吴希泽看街边有家茶馆，带她们进去坐下，叫了茶。 “坐下歇歇再回去。” 张素芳和沈莉互相看看，这个样子是有点狼狈。 两人去茶馆的洗手间这。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下看上去好多了。 重新落座，泡好的茶已经凉了，沈莉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这一番折腾下来，各个都口干舌燥的。 张素芳：“希泽，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也是沈莉想问的。 吴希泽：“我先去拜访了省城的袍哥会，想请他们帮忙打听一下老师关押在什么地方？他们历来消息灵通。” 沈莉眨巴着眼睛，“他们不答吗？” “他们倒是答应帮忙。只不过也只能尽力而为。于是我又出来，照着阿公信上说的去找他认为可以帮得上忙的人，其中有一个就在省政府任职，所以我就往省政府这边来了，没想到遇到学生游行了，路也被堵了，更没想到他们竟然朝学生开枪，混乱中大家都在跑，我也沿着街边跑，没想到遇到了你们，你们怎么会更学生队伍在一起呢？” 张素芳说她们去找王淑仪， 学校没人，听说之前军警在学校里抓了人，学生们去抗议， 也不知道王淑仪是不是在游行队伍里，担心王淑仪出事，所以就跟着来了。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张素芳：“淑仪如果在游行队伍了还好一点，要是……” 她没有说怀疑淑仪也是**，但是吴希泽听出了弦外之音，皱起了眉头，没找到文海和淑仪，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先送你们回去，等下我再去打听。” “你一个人怎么打听？” “我再去找袍哥会，还有其他一些人也能帮上忙。总之你们不要再跑出去了，要是你们再出点事情，我可分身乏术，救不了你们了。” 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张素芳：“好，我们哪也不去了，回去好好陪着师母。” 沈莉看看吴希泽和张素芳，“姐姐姐夫，回去我们该怎么说？” 吴希泽：“照实说吧。” 张素芳：“不行。师母怎么受得了。再说我们现在还不确定文海和淑仪在哪里？” 沈莉：“那你说怎么说？” 张素芳：“就说学校里没人，都出去了，去参加活动去了，过几天回来，能拖几天就拖几天，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就找到他们了。” 吴希泽：“好吧，就按你说的吧，暂时拖几天。” 沈莉也没更好的主意，也同意张素芳的说法。 吴希泽：“那等下就说我们在街口碰到的，不要告诉她们游行的事情。” 沈莉：“肯定不能说，不然我妈会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去。” 三人商量妥当了这才往家里走去。 沈家的佣人正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赶紧迎了上来。 “小姐，你们可回来了，舅太太已经醒了，问了好几次了。我去告诉太太去。” 忙忙地跑进院子里去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7章 商量）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8章 下落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席氏和大姑已经依着门在朝外面张望了。 沈莉：“妈，舅妈，我们回来了。” 吴希泽：“大姑，师母。” 王大姑：“希泽也来了，快进来。你们怎么碰到一块了？” 沈莉：“我们在街口遇见姐夫的。” 几人进了屋子，坐下。 不等席氏开口问，沈莉就连忙说道：“舅妈，我去学校找表哥表姐，听说他们去郊县实习去了，我已经让人带信了，收到信他们就会回来。” “哦，那谢谢你了，小莉。” “谢什么，我就跑跑腿，传个话。” 席氏又看向吴希泽。 吴希泽：“师母，我已经托人去打听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有回信的。下午我再去找李师长，你们就不要出去了，外面乱得很，到处都在抓人。” 席氏：“希泽，你千万要小心要，不要因为我们的事情牵连到你。” 吴希泽：“放心，师母，我会小心的。” 王大姑吩咐佣人赶紧做午饭。 沈家父子俩都不回来吃饭，也没打电话回来。 倒是吴广厚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吴希泽一个消息。 派出去的伙计和袍哥会的人都打听到宁城押回来的人都暂时关押在西郊的军营里，没有进城来。 吴希泽：“知道地方就好办了。我这就去找关系。” 席氏：“不急在这一时，吃了饭再去。” 于是吴希泽匆匆忙忙吃了饭就告辞走了。 其他人也没多大胃口，大家各怀心思，草草吃完就收拾了。 王大姑陪着席氏回房说话，沈莉邀请张素芳去她的房间休息。 张素芳心事重重。 心里想着王淑仪他们到底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就合上眼睡着了。 一晚没睡，上午又经过一番惊险，哪里还撑得住？ 本来沈莉还在和她说话，见她睡着了，自己也打了个呵欠，翻身睡着了。 就在大家都在担心王淑仪兄妹下落的时候，在川西起伏的群山深处，走着一群男男女女，王文海和王淑仪赫然在人群之中。 只不过他们现在不是学生装扮，而是穿着灰色青色的短打，戴着斗笠，背着一个包袱。 走在王淑仪旁边的一个女生问道：“王淑仪，你来过这里，到目的地还有多远啊？” 王淑仪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山头，说道：“不远了，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 “啊，快到了，太好了。” 前面的领队听了喊道：“大家是想休息一下还是一鼓作气翻过山头到目的地？” 王文海：“当然是一鼓作气啰。这眼看就要到了，还歇什么呀，越歇越想歇，等会就起不来了，还是到目的地后好好歇，放心歇。” “文海说得对，我同意。继续赶路。” “好，翻过上去就能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了。” 他们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只在晚上打了个盹，很多人都很疲惫不堪了。 王淑仪把竹筒里的水递给旁边的女生，“来，小何，和喝口水继续赶路，前面村子里老乡们给我们准备了热汤热水……” 叫小何的女同学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这一路行来，饿了啃干饼子，渴了喝山泉水，早就想喝热汤热水了。 “王淑仪，你这是望梅止渴呀。” 有人打趣道。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8章 下落）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39章 撤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淑仪，你这是你这是望梅止渴呀。” “没有，真的是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我来过的，相信我。” “好吧，你说是就是。” “同学们，加把劲，为了今晚能够好好睡一觉。” “好，走啰。” 队伍继续往前走，去翻越前面的山头。 王淑仪不仅想起寒假的时候，她来这里的情形。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又来了。 上次来这里，是向老师带队，只有他们读书会的几个成员，有她和二哥。 向老师带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接受训练。 所以过年的时候她和二哥都没有回宁城，借口要在省城过年不回去了。 而对省城的姑妈姑父则说是同学邀请他们去做客。 实际是跟着向老师到这偏远的山区来接受训练。 体能训练加军事训练。 为期二十天的训练当中，王淑仪学会了射击知识和急救知识，最后还进行了实弹射击。 向老师说子弹金贵，每个人只有一发子弹，所以大家都练得特别认真。 上次他们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跟着向老师出发的，一路上一点都不觉得累。 而这次他们却是从省城逃出来的。 就在两天前，王淑仪还在学校里上课，向老师突然找到她让她赶紧通知读书会的成员撤离到城外去。 王淑仪：“向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 向老师：“现在没时间跟你详细跟你解释了，你按照我们平时设定的撤离方案，赶紧去通知同学们。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向老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咱们在清泉村汇合。” “好。” 王淑仪答应着匆匆忙忙去通知他们这个组织的成员，让大家分头出城，在西门的悦来茶馆碰头。 王淑仪赶到悦来茶馆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学等在那里了，大家见面纷纷打听情况，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等多久王文海也很另外几个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 除了向老师和另外两个同学没来，他们这个小组的成员算是到齐了。 在茶馆老板的帮助下，他们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女同学们还把脸上抹上锅灰，头上缠上帕子或者戴上斗笠装成男的，老板还为他们准备了干粮和水，然后催着他们上路。 这么多人聚在茶馆里也很是显眼。 他们等不到向老师，只得匆匆忙忙上路了。 一口气翻过了两座山头，在过去就到清泉寨了。可是向老师还没赶上来。 “嘿，淑仪，放什么愣呀，走了。” 是二哥在喊她。 王淑仪紧走几步和王文海并排走着。 “二哥，我有点担心，你说向老师她会不会……”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向老师才不会有事呢？” 王淑仪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这两天她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这是不好的征兆吗？ 说出来二哥也不会相信，他只会嗤之以鼻地说：哼，就你们女的事儿多，东想西想。 “走快点，别你这个熟门熟路的还掉队了，走不赢才来的。” 王文海又开始埋怨妹妹了。 “哼，谁掉队了，我刚才想问题，还没发力呢。” 说完也不理二哥了，飞快地从他身边窜过去，走到前面去了。 王文海笑笑也跟了上去。 他这个妹妹呀，别看个子不高，心气还不小。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39章 撤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0章 清泉寨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翻过前面这座山头就到清泉寨了。 队伍爬上了山，前面领队的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有人来迎接他们了。 是清泉寨的老猎户罗老爹。 王淑仪上次来清泉寨就是着住在罗老爹家里，他们的枪法还是罗老爹和他的儿子罗桂根教的，再次看到罗老爹，感到很是亲切。 王淑仪：“罗老爹，您怎么来了？你是知道我们要来吗？” 罗老爹：“我在山上打猎，看到这么大一群人上山来，当然要来看看啰，原来是淑仪妹子你们呀。” 罗老爹扫了一眼队伍，有些面熟，有些陌生，虽然穿的普通，但是他知道这些都是学生娃。 罗老爹：“怎么，向先生没和你们一起来？” 王淑仪：“她在后面，会来跟我们汇合的。” “行，那咱们就回寨子里去。” 清泉寨是一个羌族汉族杂居的寨子。 汉族住在寨子的下面，羌族住在寨子的上层，寨子上面有高高的碉楼。 那些没来过的同学好奇地看着这别具一格的风格，跟着罗老爹到了他家。 罗家跟寨子里其他的人都离得很远，独自住在一个山洼洼里，用木头围了很大的一个院子， 罗老爹的老伴罗阿妈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看到来了一大群人，愣了一下。 罗老爹：“愣着干什么？都是些学生娃娃，有你认识的淑仪妹子。” 罗阿妈丢掉手里的采药，过来招呼大家进去。 罗老爹的儿子罗桂根在寨子上面帮忙，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赶紧回家来了。 罗老爹罗阿妈招呼着大家去木楼上休息，喝水，吃东西， 罗桂根则把王文海和王淑仪兄妹叫到一边问情况。 “这还没到暑假，你们怎么就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原定的是暑假的时候，再进行第二次的训练。 这个时候学生们突然来，肯定是省城出了什么状况。 王文海：“事情很突然，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立刻出城，往清泉寨汇合，所以不敢耽误，也不知道省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出城后听说城里在抓人？” 罗桂根：“是你们暴露了吗？” 他们这些挑选出来的学生娃娃，作为后备力量在这里接受训练，罗桂根知道他们的重要性，他们将是革命的火种，将要去更多的地方传播力量。 王淑仪：“不知道。向老师来不及细说，只是叫我们快点走。” “那她呢？” “她说还要去通知其他人，然后会来跟我们汇合。” 罗桂根皱起来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说道：“你们来了就安心住下，我会去打听消息的。文海，还是照之前的，你带队去上次的训练营地。” 王文海：“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来了，就利用时间好好训练一下，熟手带新手，两不误。好，等下休息了就让阿爹带你们去，那边什么都准备得有，都是我和阿爹平时一点点搬过去的。” “太好了，罗大哥，谢谢你给老爹了。” “谢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好，你们休息一下，我去找人去省城打听情况，顺便也接应一下向老师。” “好。”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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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仪把几个女同学带到山洞的另外一端。 “这里有三个山洞，刚好够我们六个人住，两人一间。里面有干草和被子，这里条件艰苦，不比在省城，我希望大家能够坚持下来。” “王淑仪，你能坚持，我们也能。” “对，我们也不是娇小姐，不然也不会走到这里来了。我们都是愿意为理想信念付出的人，这点苦算什么，就当是对我们的一场考验，你们说对不对，同学们。” “对，杨菊芬，你说得太对了。” “林媛，你不吭声，是不是被这里的环境吓到了。” 林媛是她们当中最小的。 “放心吧，王淑仪，又不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几天时间我还是能够坚持下来的。”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1章 营地）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2章 安营扎寨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林媛：“放心吧，王淑仪，又不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几天时间我还是能够坚持下来的。” “林媛，你想得美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都不可能，我们还要出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林媛：“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可能一直待在这深山老林里。” 林媛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想到，在以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她会天天钻山林，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看他们安顿下来，罗老爹就先告辞了，等有消息了再来通知他们。 临走的时候叮嘱王文海道：“虽然我把山洞口做了伪装，外人发现不了，但是你们还是要安排人在上面守着。” 王文海：“放心吧，老爹，今晚我亲自带人守着，后面也会安排人轮流值班。” 这些措施在之前的训练当中都有教过，现在就是实践的时候。 送走罗老爹，王文海召集所有人开会。 “虽然我们不知道省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向老师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从明天开始，我们开始学习和训练，直到老师来，我希望大家都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毕竟我们也难得来一趟。” “向老师不在，你就是我们的领队，我们都听你的。” “好，那我就安排了。 女同学们除了负责一日三餐，同样要参加训练，你们没问题吧？” “没问题。绝不输给你们男的。” 六个女孩子一起回答。 “好，那你们就先去做饭吧。” 王淑仪带着几个女同学去储藏食物的山洞里清点粮食，里面锅碗瓢盆准备的很齐全。 王淑仪：“这些是我们以前用过的，等会拿出去洗洗就能用。” 里面除了一些杂粮面粉之类，还有一小袋白米，有一罐盐巴和一罐油，还有一些风干的野兔野鸡肉以及一些干菜。 这些都是罗老爹他们一点一点筹备的。 “王淑仪，这个怎么弄呀？我们做什么饭呀？” 其他几个女同学看着这些东西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王淑仪以前在家里也很少做家务，特别是做饭，基本上都是谭孃孃和妈妈包了，但是上次来参加培训，生火做饭也是其中一项，所以她已经学会了。 王淑仪：“那边有干柴和石头砌的灶，会烧火的就去生火。两个灶都要生起来。” 杨菊芬：“我会，我去生火。” 孙兰英：“我也会。” 于是杨菊芬和孙兰英就去生火去了。 “不会生火的就去洗这些锅碗瓢盆，拿到山泉水那里去洗……等下要用。” 林媛和另外一个女同学抬着箩筐里的锅碗瓢盆去泉水池子那边了。 看着她们高高兴兴地走了，等在王淑仪旁边的何玉莲说道： “淑仪，你真会安排，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没少干吧。” “我以前也没怎么干过家务，现在练出来了。” 何玉莲：“是上次来培训的吗？你们都训练了些什么？” 上次的培训，他们这个小组就王文海和王淑仪和另外两个人参加了，他们听说后都很羡慕，向老师说，以后大家都有机会的，他们不光是要学文化知识，还要学些军事知识，以适应将来革命工作的需要。 她一直盼望着暑假快点到来，暑假的时候她一定要参加。 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提前来了。 所以她就忍不住问王淑仪要训练些什么。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2章 安营扎寨）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3章 没消息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上次的培训，他们这个小组就王文海和王淑仪和另外两个人参加了，他们听说后都很羡慕。 向老师说，以后大家都有机会的，他们不光是要学文化知识，还要学些军事知识，以适应将来革命工作的需要。 她一直盼望着暑假快点到来，暑假的时候她一定要参加。 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提前来了。 所以她就忍不住问王淑仪要训练些什么。 王淑仪：“这会先不告诉你，反正你早晚会晓得的。” “那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王淑仪拿一个盆子抓了一些杂粮又抓了几把白米交给等在她旁边的女同学何玉莲，“玉莲，淘米会吧？” “这个我会。淑仪，你真会安排，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没少干吧。” 何玉莲端着盆子去到泉水池子边淘米， 王淑仪则拿着半边兔肉跺成小块一起熬杂粮粥。 几个女同学嘻嘻哈哈地干着活，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很快炊烟袅袅升起，一口大锅里熬着杂粮粥，加了兔肉和干菜，飘出来一阵阵的香味…… 引得男同学们不住朝这边张望。 另外一口小锅里，王淑仪调了麦粉在煎粑粑，以前在家里她没少见谭孃孃煎各种粑粑，这种是最快最简单的，加点盐巴把麦粉调成糊状，锅里放点油烧热，一勺一个，一勺一个，很快就煎了一锅。 旁边负责烧火的杨菊芬道：“王淑仪，真看不出来，你这么能干，一点都不像是出自书香门第的闺秀。” 王淑仪笑道：“闺秀也要吃饭。不过我之前的确做得不多，都是练出来的，你们也一样。学会了没坏处的。以后煮饭大家轮着来。” 很快饭菜就做好了，十几个同学聚在一起吃着麦粑粑就着香喷喷的杂粮粥，吃了一顿别开生面的晚饭。 大家都夸王淑仪的手艺好，坐得这么好吃。 多年后，有人在穿越草地翻越雪山的时候，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时刻，还在回想着在这里度过的一段时光。 晚饭后王文海让大家早点休息，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大家都辛苦了。 他自己则带着一个同学爬上去到洞口去守夜。 王淑仪带着女同学把锅碗洗了，又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回山洞去休息。 她们走得匆匆忙忙，根本没带什么东西，好在现在快五月了，不冷，而且山洞里还有之前准备的薄被毯子。 大家倒在干草上，盖着薄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了正式的训练。 上午学习理论知识，下午去进行体力训练，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开总结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很快三天天时间就过去了。 照理说向老师应该来了。 他们没有等来向老师， 罗老爹和罗桂根却一起来了，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 罗桂根说：“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省城已经戒严了，而且只准进不准出，听说在大肆搜捕**人。城外茶馆的人等了两天都没等到向老师来，看来是没有出到城，至于有没有被捕现在还不清楚，已经派人进城去打听了，消息传回来还得几天。”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3章 没消息）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4章 留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罗桂根带回来的消息让同学们都很担心向老师，有人提议要回省城去找向老师。 立马就有人响应，准备走了。 罗桂根喝道：“你们哪也不能去。现在到处都在抓人，你们好不容易才脱离虎口，再回去岂不辜负了向老师的一番苦心。” 罗老爹：“就是。向老师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们，可见她把你们看得比她自己还重要，如果你们要是出事了，真的对不起她。所以，你们还是安心地待在这里，等风头过去……” “知道向老师有危险，我们怎么能够安心呢，还是回省城去想办法吧，就算要死也跟老师死在一起。” 几个男同学作势要走。 几个女同学互相看看，如果他们走了，她们当然要跟着。 “站住！” 罗桂根喊道。 “你凭什么管我们。” 有人喊道。 罗桂根：“就凭我是清泉寨党小组组长。” 众人面面相觑，停下了脚步。 罗桂根：“你们当中有党员吗？” 王文海：“我正在申请。” “我是青年团员。” “我也是。” 有人低声回答。 罗桂根：“你们就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吗？你们还是向老师的学生吗？如果是，在学校在你们读书会内部就应该听她的话，现在她把你们交给我，就应该听我的，现在我以清泉寨党小组组长的名义命令你们在这里修整，等待上级的指示。” 罗桂根知道，这些都是向老师精心挑选出来的苗子，培养的革命接班人，以后是要担当重任的，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么回去呢？ 所以才说出命令的话。 眼看气氛有点僵， 罗老爹出来打圆场。 “桂根，你不要这样凶巴巴嘛，娃娃们也是关心向老师，心里着急嘛，对不对？” 众人没有吭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罗老爹又说道：“可是娃娃们，你们也不要太冲动，且不说向老师到底有没有被捕还不清楚，就算她真的被抓了，组织也会想办法营救，你们跑回去有什么用？如果你们冒冒然回去被抓了，向老师反而还会担心你们，所以还是在这里等着消息吧，桂根，你再去打听消息去。” 罗桂根看着王文海：“你既然提出了申请，就要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这里的人你看好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少。” 王文海：“我保证。” 罗桂根这才大踏步走了。 罗老爹留了下来。 王文海：“同学们，我们还是服从命令吧。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有人问：“可是，要是向老师遭遇不测……” 女同学纷纷喝道：“呸呸，你个乌鸦嘴。” 王文海说道：“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们更应该练好本事，以期为向老师报仇。”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 王淑仪：“对，我对向老师的感情比大家都深，在宁城的时候，向老师就教过我，到省城来了，我们又再续师生缘，我比所有人都担心她，但是我还记得向老师曾经说过，她说，革命就是有流血牺牲，如果有一天她牺牲了，希望我们能够继承她的遗志，继续革命。所以，如果向老师真的遭遇不测，我们只有沿着她走的路继续走下去，才是对她最好的回报。”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4章 留下）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5章 奔走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远在深山老林里的王家兄妹在担心着向老师的安危，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深陷囹圄。 而在省城的张素芳也不知道王家兄妹已经离开了省城。 她还在多方打听。 晚上的时候吴希泽回来。 今天他出去找了好多关系。 有的避而不见。 有的见了，听说了缘由后表示无能为力爱莫能助。 最后找到在省政府任职的一位官员，这位姓秦的部长跟老太爷的交情很深，以前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吴希泽和吴益铭来摆访过，送过节礼年礼。 所以他对吴希泽还有印象，知道他是吴老太爷的侄孙。 看过吴希泽带来的吴老太爷写给他的信后，说道：“贤侄，你家老太爷隐居一隅，好几次请他来省城都不来，没想到如今倒为这位王先生出力奔走。” “实在是王校长是冤枉的，他只是一个小学校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教书育人，我们都是他的学生。还望秦伯父看在阿公的面子上帮帮忙。” 秦部长沉吟了一刻说道“贤侄，你我也不是外人，我就明说了吧，若是在平时，这也不算什么事情，不就是捞一个人出来嘛，不管这人是黑是白，是袍哥还是青帮，这党那党的，在我秦某人这里都能摆平，但是如今眼目下这局势不一样了，国民党北伐取得胜利后，有可能再转头来对付我们，如果不想打仗，就得宣布易帜听从国民党的指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国民党请督军府协助捉拿**，这是给了一个示好的机会，督军府当然要抓住，交好这个投名状。 所以这次的清党不省政府过问，直接由督军府的军队出马。贤侄，就算我想搭把手都墨不着边呀。听说抓到的人都直接关押在军营里，根本就不是省城的监狱。听说那边老蒋喊的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你说道这个王校长就算不是**恐怕也凶多吉少，难以出来了。” 吴希泽：“救人不行，那见一面总可以吧，就算要杀头也要让家人见最后一面，吃上一顿饱饭吧？” 秦部长：“如果是在监狱里，我还能给你谢谢办法，军营，那不是我能去得了的。那些丘八眼高于顶，根本不把我们这些文人放在眼里。” 吴希泽：“那我只有去找能够说得上话的了，好歹师母已经到了省城，总的让他们见上一面。” 秦部长：“贤侄，你还要去找人呀，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也算尽力了，别人没救出来，你再搭进去。” 吴希泽：“秦伯父，这话怎么说？” 秦部长：“这里面弯弯绕绕多着呢，他们要抓**给南京那边交差，当然是越多越好，会把跟**有关系的有牵连的都给抓进去凑数，甚至吧那些作奸犯科的也抓进去凑数。” “这不是乱来吗？” 秦部长哼了一声道：“这世道不乱吗？人家手里有枪就是大爷，别看我当着什么部长，人家一个小小的连长都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点吴希泽相信。 在这军阀割据混战的时代，谁有枪就有势力有地盘说得起话。 李师长不也是靠有枪有人才打下这么多地方的吗？ 听完吴希泽说的来意后想了想说：“希泽，”如果只是让家人去见一面的话，我倒是可以” 最后还是去找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45章 奔走）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46章 找李师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查找最新章节！ 想到李师长正在省城，吴希泽现在也只有去找他了，秦部长都没有办法，那也就只能去求李师长了。 当下向秦部长告辞出来回了芳草街的沈家。 沈晋明也已经下班回来了，但是沈科却没回来。 大家重新见礼落座。 席氏迫切地想知道打听到的消息。 因为沈晋明没打听到。 吴希泽说道：“先生他们被关在西郊军营里，没有进城来。” “那如何是好？” 吴希泽：“我准备去找李师长，军营他熟悉，看能不能找人通融一下，先见上一面，所以先回来给师母你说一声。” 席氏道：“好，你赶紧去吧。” 吴希泽：“我这就去。” 张素芳看吴希泽奔波了一天了，想说吃了饭再去，却见师母眼巴巴地望着，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说道：“我送送你。” 拿了手袋跟着吴希泽出了门。 走到门外，把手袋交给吴希泽。 “这个给你，是我带的一些钱，你拿着去打点。” 吴希泽：“正好，我先拿去用着，就不喊三叔送钱过来了。” 张素芳：“还有，你抽空吃点东西，路上小心些。” 吴希泽：“放心，我熟悉路。你好好待在这里，陪着师母。” “嗯，我会的。淑仪不在，我当然要替她照顾师母。就是不知道她和文海去哪里了？照理说学校停课了，他们应该到大姑家里来吧，真是让人担心。” 吴希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担心王淑仪他们也被警察抓去。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的确分不出心来兼顾王淑仪和王文海。 “你回去跟沈姑父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张素芳：“下午我和莉莉偷着给沈科打了电话，让他留意着。这事还不敢给师母说。” “是，先不说。事情得一样一样来，我先把老师的事情办妥。” “好，你赶紧去吧，坐车去，快一点，也安全一点。” “你也赶紧回去。” 两人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街口了。 等张素芳往回走了，吴希泽才叫了一辆黄包车往李师长所住的地方而去。 副官告诉他李师长在省城东门的金甲巷有一处公馆，每次来省城，李师长就住在那里。 等吴希泽赶到金甲巷李公馆的时候，却被告知李师长出门赴宴去了。 官家听他说是从宁城来的，有急事找李师长，就指点他去悦来大剧院，李师长被请去赴宴，后面会去悦来大剧院看戏，这会恐怕正在剧院。 吴希泽谢过管家，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悦来剧院 。 到了剧院，开场锣已经敲起来了，外面都能听到铿铿锵锵的声音。 吴希泽想买张票进去，却被告知今日是包场，概不对外。 这下可难办了。 怎么这么不顺利？ 找到了李公馆，李师长出门了，追到剧院来，却又进不去。 吴希泽只得在门口徘徊。 这时一个戴着瓜皮帽穿着马褂的人走过来悄声对他说：“哥子，是不是想进去看戏？我有办法。” 吴希泽疑惑地看着他。 瓜皮帽说道：“真的，我可以带你进去，只是要给点带路费哈。” 说着用两根手指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 第247章 进剧院 吴希泽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有票？” 瓜皮帽说道：今天包场不对外售票，但是里面没有坐满，我有办法带你进去。” 看来这个瓜皮帽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吴希泽面露难色，“不晓得是哪位大爷包场，会不会有麻烦？” 瓜皮帽说道：“是王公子包场，宴请达官贵人。各行各业的都有，人多也杂。” 吴希泽一听，正是李师长管家说的那个王公子，那么李师长应该就在里面心里高兴，脸上却不显露，反倒有些犹豫。 瓜皮帽趁热打铁：“ 放心，你进去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没人知道你不是被邀请来的。 来的客人多了，谁又完全认识呢？ 所谓浑水摸鱼就是这样。 看来这个瓜皮帽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 已经熟门熟路了，深谙此道。 吴希泽点点头，故作为难道：要多少钱，贵了我可不干。” 瓜皮帽凑近他耳边说道：“你只要给我票价的一半就行了。” 吴希泽想了想道：“好吧。说话算话，钱先给你一半，带我进去后再给你另外一半。” “行，你哥子落教，懂得起。” 吴希泽把一半的钱给他，他带着吴希泽绕到剧院的后门，这里一般都是戏班子里的人进出的地方，这个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瓜皮帽走上去轻轻敲了三下门，门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看来一眼。 瓜皮帽，“是我，来客人了。” 那人道：“快进来。” 瓜皮帽推了吴希泽一把，说道：“另外一半钱给他就行，我就不进去了。” 吴希泽还有些发愣，屋里的人一把拉着他的手就把他拖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对他说道：“快点，把钱给我，一会被人看到不好。” 看来他和外面的瓜皮帽是合起伙来赚钱的，一个在外面拉客，一个在里面安排。 这配合得还很好呢。 吴希泽把钱交给他。 他就领着吴希泽往一道门走去。 “跟我进去后，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别到楼上去，楼上都是包厢，坐的都是贵客，惊动了他们谁都落不到好，晓得不？” 吴希泽：“晓得了。” 那人掀开帘子进去了，吴希泽连忙跟上。 里面正是剧院的大厅，这里是一个侧门，供客人出去上厕所用的。 那人进去后，径直拿了一把水壶去给人参茶去了。 原来是跑堂的伙计。 大厅里果然没有坐满，还有很多空位置。 吴希泽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开始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台上正在演出穆桂英挂帅，锣鼓喧天… 台下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后来的人。 大厅里没有看到李师长。 吴希泽想：依李师长的地位，应该是坐楼上吧。 楼上被隔成了一个个单间包厢，看戏的贵客居高临下地坐在里面观看。 吴希泽抬眼往楼上包厢看去，从左到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到不是他认识他们，只是以前在报纸上看过的一些政要和商界名流，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李师长。 他身体前倾，头完全探出了包厢外，一副很沉醉的样子。 第248章 看戏 吴希泽看了看周围，谁都没有注意他。 观众忙着看戏，陶醉其中，那些跑堂的忙着倒茶递毛巾送吃食……不亦乐乎。 吴希泽就走到拐角的处，顺着楼梯上去了。 楼上有两个保镖守着，看见吴希泽喝道：“干什么，闲杂人等不要上来。” 吴希泽拱手道：“我是李师长家里的人，有要事禀报，烦请通报一声。” 其中一个保镖看了他一眼，说声等着就去包厢里通报了。 不一会儿李师长的司机李来福就出来了，看到吴希泽很是意外。 “希泽，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李叔，我从公馆来的…” 李来福就明白了，他一定是先去了李公馆，没找着人才到这里来的。 保镖见他们认识，也就没再拦着，任由李来福把吴希泽带进了包厢。 “师长，是希泽来了。” 李师长回头看看，朝吴希泽招手道：“希泽，你也在省城，太好了，来来来，陪我好好看一出戏。” 吴希泽就走过去，做到他身边的位置上， 李来福吩咐跑堂的上茶，然后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戏台上正演到精彩处，穆桂英挂帅出征了…… 李师长眼睛看着台上，嘴里也跟着哼着调调。 李师长正在兴头上， 吴希泽在没有眼力也不会这个时候打扰他。 今天见到他了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茶端上来了，又上了几盘点心瓜果，吴希泽正好没吃饭，当下也不客气，把点心瓜果各吃了一些，然后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听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能不睡着吗？ 昨晚赶夜路到了省城，来不及休息又奔波了一天，现在吃饱喝足瞌睡就来了。 “希泽，这赛小楼的身段唱腔果然不赖哈。” 李师长看到精彩处忍不住和吴希泽讨论。 半天没听到吴希泽搭话，回头一看，居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呵，这小子，这么大的声音，这么热闹的场合他居然睡得着？” 李来福：“师长，要不要叫醒他？” 李师长：“不管他，让他睡。” 回头继续看戏。 等到演出结束，才把吴希泽叫醒。 吴希泽睁开眼睛，“戏演完啦？” 李师长：“你小子，也睡得着哟，昨晚上做贼去了吗？” 吴希泽不好意思笑笑：“昨晚我开车连夜到的省城，没睡觉…” “宁城出事了？” “有点小事要麻烦师长。” 李师长：“好，我们回去说。” 这时候包间的门帘掀开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吴希泽，有一刹那的疑惑，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呢？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朝李师长拱手道：“哎呦，李师长，照顾不周，今晚可还尽兴？” 李师长：“多谢王公子盛情，很不错。” “李师长满意就好。我安排了酒楼，请李师长和其余客人一起去宵夜，李师长，请……” 李师长看了一眼吴希泽，说道：“宵夜就不去了，改日我再答谢王公子的盛情。” 王公子：“明晚还要演大破天门阵，还请李师长赏光。” 李师长：“明日恐怕不行，我要回宁城去了。” “那以后李师长到省城来了，定要通知我一声，我们再聚。” “一定，一定。” 第249章 希望 见李师长并没有介绍他身边的年轻人，王公子再好奇不会当面多问，对李师长说道：“那我送李师长出去吧。” 李师长：“不用了，王公子还是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毕竟今晚他宴请的也不是李师长一个客人。 “那好，我就不送了，李师长你请。” 亲自掀门帘，请李师长出门。 李师长也没再客气，带头出去了，吴希泽也点点头跟着走了。 王公子看李师长和吴希泽下楼了，这才招招手问守在楼梯口的保镖，“跟在李师长后面的年轻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保镖：“说是李师长家里的，来找李师长有急事…” “哦，是吗？” 他在想这可能是李师长的哪位侄子吧？ 王公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下楼走出了剧院的大门，这才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门外，李师长和吴希泽等李来福把车开过来，两人上了后座，李师长说声回公馆，李来福就把车开回了金桂街。 大门打开，管事迎出来。 “老爷回来了？” 李师长嗯了一声，说道：“泡两杯茶送到书房来。” 管事赶紧答应着。 抬头看到后面的吴希泽，心想：这小子还真去找师长了。 吴希泽跟着李师长进了书房。 管事已经叫人送了茶水进来。 李师长坐在上位，对吴希泽说道：“坐吧，希泽，现在说说什么事。” 吴希泽把宁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师长道：“这是在意料中是事情，国民党要清党，请督军协助，我也接到了督军的命令，要肃清宁城的共产党……所以我才借故离开宁城…” 吴希泽：“我明白。阿公和伯父跟我说过，师长的一番苦心。可是局势没有被伯父控制住，再加上陈厚斌提前有了准备，所以伯父很被动，我知道这次来找师长这会让你很为难……” 李师长：“你晓得会让我为难还来？” 吴希泽：“没办法，有些事情明知难也还是要做，作为先生的学生，当然要为先生做点什么，我不管先生是什么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弟子的不能忘。” 李师长：“你呀真是个犟人，不过我就欣赏你这点。” 吴希泽：“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才来求师长你。” 李师长：“你今天是不是处处碰壁呀。” 吴希泽点点头说声：“是。” 李师长：“这节骨眼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家都避之不及，谁还敢往上凑，一不小心就落个通共的罪名。” 吴希泽：“是的，秦部长也这么说。” “你去找过秦德礼了？” 李师长是知道吴老太爷跟秦部长的关系的。 吴希泽也没有要瞒着他，点点头。 “听说抓来的共产党都被关在西郊的军营，秦部长对那没有了办法，那里也只有你才能进去，所以我才来求你，不为别的，就为让师母和先生见上一面。” 吴希泽知道要让李师长救老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救伯父，恐怕还有几分希望。 他们之间看重的是利益，在利益后面才是那一点点情分。 所以他也不敢奢望，只能退而求其次。 李师长道：“说老实话，你要让我把人救出来，我肯定是不得行的，但是见一面还是半得到，这样，你今晚就住在这里，明天我带你去西郊军营找人。” “太好了。谢谢李师长。” 李师长叹口气：“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250章 军装加身 第二天，李师长让李来福找了一身军装让吴希泽穿上，让他扮成李师长的随从跟着，这样进军营的时候就少些麻烦。虽然李师长在川军内排得上名号，但是省城毕竟还不是他的地盘，强龙还是要向地头蛇低头，入乡随俗。 川军本来派系就复杂，今天我和你一派，明天说不定就翻脸打起来了，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吴希泽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二话不说换上军装。 说道：“没想到我今天也圆了一下军人梦。” 李师长是知道他当初是抱着从军梦要去考黄埔的，只是因为家里需要而没有成行。 看着眼前军装笔挺，一表人才的吴希泽，点头笑道：“黄埔少了一个将才，的确可惜。” 吴希泽：“李师长谬赞。希泽不敢当。” “没有，没有。是金子放在那里都能闪光，你没有投身黄埔，但是以后川内多了一个实业家。” 吴希泽：“多亏有师长扶持，希泽才有今天。实业家愧不敢当。要说将才实业家那是非师长莫属，你的魄力和眼光才干，放眼川内，有几人能比得…” “哈哈…，希泽，你也学会戴高帽了。” “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好了，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虚的。” 见吴希泽爱惜地抚摸着身上的军装，说道：“既然圆军人梦，那就圆到底，如果不嫌弃，你就到我那里当个参谋如何？” 吴希泽：“我倒是想，可是，厂子里，航运公司，还有宁城很多生意都有我参与……我不可能丢下不管吧？” 李师长：“又不是真的要你来，只是挂个名，过过瘾，你想把那些丢下我还不会同意，你还要帮着我赚钱，发展实业呢。” “那师长的意思是……” “我给你安个军需官的名目，反正你也没少为我的部队准备物质，这些军装粮食等等也都是你们家在筹备，当个军需官名符其实。” 李来福：“希泽，你还不谢谢师长，有了这个身份，你就多了一道护身符。走出去也是堂堂少校。” 吴希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哈哈，傻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你平时干什么还是照常干你的，只是在我那里挂了个名，多了个军需官的名头而已，我也不会真的让你去军营履职。你高兴了穿穿军装去耀武扬威一下，不高兴了就不穿，你还是你当你的吴经理，这样可以吧。” 吴希泽：“那真是太感谢师长了，不仅让我圆了军人梦，还让我腰杆子更硬了，我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你什么时候没靠山了？” “是，是，早就有了。” “好了，吴少校，我们出发吧。” 李师长打趣道。 “是，出发。” 吴希泽举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李师长满意点点头。 三人上了车， 李来福开车，吴希泽陪着李师长坐在后面。 吴希泽扯扯身上的军装，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李师长一句话，自己就成了少校军官。 李师长看他一眼：“怎么，心里还在偷着乐？” “嘿嘿，是，感觉像做梦。” “你小子以后天天做梦。” “多谢师长成全，师长，如果需要打点，我这里有钱…” 李师长：“上头你不用管，底下那些具体管事的你打点一下，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明白了。” 第251章 罗师长 吴希泽跟着李师长到达了西郊的军营。 这里不愧是省城，军营的大门比宁城的尹家花园的军营大门更气派，不断的有车辆进进出出。 李来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熟门熟路把车停在大门的右侧边，然后打开车窗把证件递给守卫，“我们李师长来见罗师长。” 要是以往，哨兵早就放行了，可今天却没有而是说了句稍等，就转身去打电话请示。 李来福收回证件，说道：“呵，今天还稀奇了，我们李师长还进不了门了么？我们李师长哪时来不是罗师长的坐上客？” 李师长：“话那么多，喊等待就等到嘛，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这里没关押这么多人，现在…恐怕为此来找他的人不少哟。” 李来福就不吭声了。 吴希泽：“师长，你给我讲讲这个罗师长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师长：“这个老罗呀叫罗平章，是我的同乡，也是我的学长，他考入陆军军官学堂第二期，我是第三期学员，他顺利毕业，我是中途跑了，后来我们又一同分在邓师长麾下，并肩作战，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同门兄弟，这关系当然比别人更好。所以这次我们就来找他。” 吴希泽点点头，心想：这是找对人了，有这样的关系，一定能见到王校长。 不一会儿，哨兵过来敬礼放行了。 李来福开车往里面前进。 李师长继续说道：“这个老罗为人也很耿直，作战也很勇猛，就是有点贪财……凡是他打下来的地盘，基本上都要搜刮精光…：” 吴希泽心想：当官的有几个不贪的。喜欢钱就好办。 李师长又说了几件罗平章打仗的事情，就到了罗平章的师部所在地。 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过来迎接李师长，为他打开车门，说道：真是抱歉，李师长，让你久等了，这位是上头的命令，要对进出人员进行询问登记……” 李师长：“明白，应该的。你们师长呢？” “师长他正被好多人围着呢，你不晓得，这里一旦成了关押共产党的地方，那上门来的人可不少，师长吩咐我先请李师长您到旁屋喝茶，等他把那边的打发走了，马上就过来。” 李师长：“行，我不急，喝茶等着他。” 副官把李师长等人领进了旁边的屋子，又亲自泡好了茶，请他们喝茶稍后，就退了出去。 门没有关，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李师长笑道：“看来平章这里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没过多久，那边就安静下来了，然后听到一阵脚步声，吴希泽和李来福站了起来。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军人，他一进门就说道：“哎呦，其相呀，你可有好久没来看老哥哥了。” 李师长站起来：“罗老兄，这不一到省城就来了嘛，只是差点没进到们哟，什么时候你这门槛变高啰。” 罗师长：“还不是这个清党闹腾的，他国民党要清党，喊我们出力……，还要把这些要犯关在我这里，害得我不得不加强戒备。” 第252章 罗师长（二） 李师长：“这不正合你意吗，把人关押在你的地盘上，你还不趁机…嗯……雁过拔毛。” 罗师长：“看你老弟说的……哈哈哈哈…” 对李师长的调侃罗师长并不生气反而还开怀大笑，看来是认同李师长的说法，对这种做法也毫不遮掩。 笑罢对李师长说道：“老弟你是不知道老哥哥我的日子难过呀，不捞点好处就莫法带兵了。” 李师长：“你占据这省城的风水宝地还跟我叫苦叫穷…” 前年，罗平章率部参加倒杨森之战，杨森败退弃成都时，罗平章派先遣部队潜入城内，抢先占据成都市政公所和东门统捐处等重要部门，因而得以兼任成都市政督办，是年8月，被委任为四川陆军第十一师师长，后驻扎在西郊。 “得得得，你在宁城搞得风生水起的以为我不晓得，你看看你出门坐的是啥子，老哥我现在连辆像样的车都莫有……，省城虽然大，可是神仙也多呀，今天这个为王，明天那个称霸，老哥哥我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勉强站稳脚跟，这省城是僧多粥少，就算有好处也分不了多少，哪比得上老弟你称霸一方的诸侯，逍遥自在，也不缺钱花。” “老哥你过奖了，若果不嫌弃，可以去兄弟那边共谋发展。” “哈哈，老弟的心意我记下了，等哪天哥哥我在这混不走了，就去投奔老弟，到时候老弟可不要把我拒之门外呀。” “罗兄说笑了。我拒绝任何人也不会拒绝你，咱们俩是啥关系？对吧？” “对，对，对。” 罗师长点头哈哈笑。 “还是老弟你说话我爱听，不像有些人……” 李师长：“怎么？有人说难听话了？” “可不是，这省城是非多，耳根子不得清净，这不，有人就说老子是假革命，现在我因改换国民革命军的招牌，另制旗帜及全师领章、臂章等东西，已经花掉了二万多，难道不是钱嗦？还敢说老子不革命，难道还要傻花些钱才算革命……” 李师长：“别人爱说啥说他去，别理他，老哥你只要把该抓的紧紧抓住就是了。” “那是当然，老子的兵是要抓紧的。为了养他们，老子是不是得多捞点钱？” “那是当然。这次抓了这么多人关在你这里，不就是个捞钱的机会？” “哈哈，其相，你和老哥哥我想到一样。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抓得越多，来捞人的肯定就越多，这不，刚才就闹哄哄来了一群人找我，说要见这个，保那个的，把我脑壳都吵晕了。” “嘿嘿，给你送钱上门来了还嫌弃嘛。你老哥可是雁过拔毛的主。” 话题又转回到之前了。 “老弟，你不晓得，这个钱没那么好拿。人虽然是关在我的地盘上，可是不归我管，我只是协助，那些被抓的共产党都有国民党的人亲自审问甄别。” 李师长：“我听说也抓了不少人来充数，这些可以保出去吧？” 罗师长：“是有一些，不过……唉，老弟，你问这个干啥，莫不是你也来保人的？” 第253章 来意 罗师长：“老弟，你问这个干啥？莫不是你也是来保人的？” 李师长：“哈哈，知我者还是老哥你呀。我还没说你就晓得了。” “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我还不晓得吗，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能劳动你出面的，肯定也不是小人物，说吧，你要捞哪个？” 李师长朝吴希泽招招手，吴希泽就快步走上前去，喊了声：“师长。” 李师长指着吴希泽说道：“希泽，来见过罗师长。” “罗师长好。” 罗师长打量着吴希泽，进门之前他就见到吴希泽和李来福站在门口，也没在意。 李来福他认识，知道他是。李其相的堂弟也是他的司机。 而这一位年轻人，他只以为是李师长的侍卫， 也没在意。 现在见李师长郑重其事地介绍，倒引起了他的好奇。 “罗兄，这位是我的军需官吴希泽。” 罗师长心想：一个小小的军需官李其相是不会单独介绍给他认识的，这个年轻人必定还有点来头。 于是静等李师长下文。 李师长又道：“希泽只是兼职我的军需官，他实际是吴家的后起之秀，一个很能干的人才，如果说宁城的一半经济是吴家在掌管，那吴家的一半是希泽在掌管。” 罗师长：“哦，是吗？” 吴希泽赶忙说道：“这还得多谢李师长领导有方。” 李师长：“不，不，希泽，不用谦虚，在我没入驻宁城之前，你们吴家就已经是宁城的大家了。” 罗师长：“吴家就是与你有恩的那个吴家。就是那个吴督导的吴家。” 他也知道当初多亏吴老太爷的通知，李其相才躲过一劫。 李师长点头：“吴老先生现在就在宁城颐养天年，希泽是他的孙辈。” 罗师长感叹道：“其相，你运气真是好呀。” 他的确是有感而发。 之前被吴先生所救，现在又可以借助吴家的财力为自己所用，壮大自己的队伍，有吴家这财神爷在后面撑起，李其相还不是要啥有啥？难怪，一买车就是买三辆，还修好了公路，这些都是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还不是吴家给出，听说还有什么电灯公司，纺织厂，运输公司，航运公司，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恐怕李其相也占了不少股份吧。 他隐隐约约听说其相是宁城王了。 自己怎么就没这样的好运？ 这省城里高官如云，自己还排不上号，有好处轮到自己也没多少油水了，比不得其相在地方上逍遥自在，可以狠狠地捞钱扩充军备。 李师长：“的确是多亏了吴老先生。不然也没有我的今天。做人当懂得知恩图报，吴老先生亲自写了信，希泽也连夜赶来了，我当然要尽力而为，只是这省城里还是你老哥说得上话啊，所以求到你门下了。” “老弟说哪里话，大家都是兄弟，当然要互相关照嘛，再说了吴老先生也是我的先生嘛，等有空了吴也想去拜访一下老先生。” 李师长：“欢迎你到宁城来，我给你当向导。” 吴希泽也赶紧表态：“多谢罗师长，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吩咐，我虽然不常在省城，但是在西南门那边有我的营销部，管事是我的三叔，有事您吱声。” 对于吴希泽的示好 罗师长心领神会，笑道：“好说，好说，都是一家人嘛，吴老先生的是就是我的是，说吧，你们要捞的是谁？” 吴希泽：“是我的先生，也是宁城最有名望世家，宁城小学的校长王明伦。王校长一心教书育人，我想着中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罗师长出面斡旋。” 我今天果然是精明人” 第254章 谈妥 吴希泽：“是我的先生，也是宁城最有名望世家，宁城小学的校长王明伦。王校长一心教书育人，我想着中间恐怕是有什么误会。而且先生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同学王文浩兄是国民革命军的一员，投身黄埔，参加北伐，已经打到了上海，先生也算是军属，这就算有什么误会也能说得开吧。所以还请罗师长出面斡旋。” 罗师长：“既然是宁城有名望的人士，而且又是军属，那也许真就是个误会，我找人先去打听一下，你们看如何？” 吴希泽：“好，多谢罗师长。这点心意先收下，给跑腿的弟兄们的烟酒钱。” 随手递上了一个纸包。 罗师长没有接，但是也没说拒绝的话。 吴希泽就把纸包放在了茶几上。 李师长说道：“老哥，这事就拜托你了。我明天要回宁城去，希泽会留在这里等消息，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就是了。” 吴希泽：“对，罗师长，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就住在新南门那边的宁城大发纺织厂驻省城的营业部，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罗师长：“好说，好说。” 喊副官进来吩咐道：“这是李师长麾下的军需官吴希泽，以后你们就多亲近。” 副官：“是。” 又对吴希泽道：“希泽，这是我的副官罗成，都是信的过的人，这件事就交给他去办，让他和你联系，你再把情况给罗成说说。” “好，多谢罗副官。” 罗成：“希泽兄请跟我来。” 吴希泽看一眼李师长，李师长点头，吴希泽就跟着罗副官去了隔壁的房间。 屋子里就剩下罗李二人。 罗师长：“老弟，有赚钱的门道不要忘了哥哥我。” 李师长：“这不就给你送钱来了吗？这次如果能把王校长捞出来，吴家的谢礼不会少。” 罗师长：“你晓得我说的不是这个，这点钱我还看不上眼，再说是你找我帮忙的，我好意思收你的钱吗？那还叫啥子同门兄弟伙哟。” 李师长：“我知道你老兄耿直，在这省城倒出都是人精的地方呆待着日子不好过，那你想不想走出去呢？” “当然想。像你那样有自己的地盘才要得嘛。” 心里想的是有了地盘就有了钱财。 李师长：“那老哥想不想去打一块地盘下来？” “现如今眼目下，都是有人占到的，打哪个？” “那要看你有没有胆？” 罗师长把胸脯拍的梆梆响：“老子啥子都缺，唯独不缺胆。” “那好，我准备在往北扩展，你如果有兴趣，咱们哥俩可以可以联起手来。” “往北？” 罗师长看向墙上是地图，回过头来说道：“其相老弟呀，哥哥是小看你了，我以为你当了宁城王，就安于一隅了。” 李师长：“还是那句话，你有胆，我有雄心，宁城不是我的终点。” “那你具体打算怎么搞？” “等机会。而且我们也要好好筹备一下，这次宁城抓了不少的人，恐怕会引起动荡，我先回宁城去处理一下。” “老弟，知道你贵人是多，我也不留你了，下次来省城我请你看戏。” 李师长：“好，有空你也来宁城转转。” “一定，一定。 第255章 交易 吴希泽跟着罗副官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这个时候他也不去想李师长和罗师长要说些什么了， 他现在只想着老师的事情。 罗副官客气地说道：“吴老弟，既然我们两位师长是朋友兄弟，那我们底下的人也要多亲近亲近，有些事情师长不方便出面的，交给我们就没得错，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我比你年长几岁，喊你吴老弟你不会介意吧。” 吴希泽：“不会，不会。罗兄是看得起我。以后就全仗罗兄关照了。兄弟今天来得匆忙，没有带见面礼，改日一定奉上。” 罗副官：“兄弟客气了，你我来日方长，不必斤斤计较，先说正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 吴希泽也想早点把先生的下落打听到。 于是也就不再客气。 罗副官拿出纸笔说道：“来，老弟，把你要找到人的姓名，年龄，干什么的，家住哪里，都写清楚，这样找起来也方便。” “是，是。罗兄想得周到。” 吴希泽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了先生的名字，年龄，职业和籍贯。 然后把纸递给罗副官。 罗副官看了一眼，说道：“就一个？” 吴希泽愣了一下。 “这是我的老师，我来就是为了他。” 罗副官：“我听说从宁城过来的有一车，这里面就没你的熟人朋友了？你就只认识一个王校长？” 吴希泽反应也快，“罗兄，你是说，还可以帮忙打听其他人？” 罗副官：“对呀，我的吴老弟，反正都要打听，一个也是花钱，两个也是花钱，何不……，嘿嘿，听说你们宁城在李师长的领导下可是富甲一方呀，这些被抓的人的家属恐怕都是想拿钱救人吧？” 吴希泽：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在贪财捞钱这方面，罗副官跟罗师长是如出一辙呀。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拿钱办到的是就不是事。 于是说道：“是的，是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够帮他们一把也好，钱的问题好说，需要花钱的地方罗兄尽管开口。” 对于吴希泽的心领神会罗副官很是满意。 说道：“那你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上，我一起去帮你打听。” “多谢罗兄了。” 自己之前一直想着王校长。没有考虑其他人。现在有这个机会，当然是能够多打听到一个算一个。 他们的家人也肯定想知道他们的消息。 听罗副官的语气对他们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看来以前他们可没少干这样的事情。 那就让他一并把这事情办了吧。 吴希泽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在县党部门口，都有哪些人被押上了车。然后把他们的名字写了下来。 除了王校长，还有几位老师，还有县政府的秘书，商会的机关成员，以及一些公职人员，这些都是共产党？ 吴希泽平时也跟他们打过交道，不敢下结论。 但是有一位他可以肯定是共产党。 那就是在张家湾建农会的李兴洲。 在那个时候，跟李兴洲接触过几次，他毫不避讳地告诉过他和张季贤，他代表的是共产党，他是共产党人。 吴希泽想了想把李兴洲的名字也写上了。 第256章 准备 吴希泽把写好的名单交给罗副官，说道：“我记得的就只有这些了，也有可能没有记完全，罗副官打听的时候，但凡是我宁城的都帮上一帮，钱是不会少的。请放心。” “有吴老弟这句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吴老弟就安心回去等消息吧。你住在哪里？是李公馆吗？” 吴希泽：“我昨晚住的李公馆，今天师长要回宁城去了，就不住哪里了， 我住在新南门那边的大发纺织品营销部，你往哪打电话就行。” 两人谈妥，罗副官送吴希泽出来，见罗师长也正好送李师长从屋里出来，。 李师长看一眼他们没吭声。 倒是罗师长扯着大嗓门问道：“你们哥俩说好没有。” 吴希泽点头，罗副官回答：“说好了，说好了。” “说好了就赶紧去吧，别给我拉稀摆带的，让李师长笑话。” “是。” 这边亲自把李师长送出门，上了车。 吴希泽也跟着上车。 车子开出军营。 吴希泽留意到有有几辆大卡车开了进来，只是车子有篷布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车上是什么。 李师长：“希泽，你回哪里？” 吴希泽顺口说道：“回营业部等消息。” “那先送你过去。” 吴希泽：“等下我下车叫辆车回去就是，不用麻烦了。耽误师长您回宁城。” 李师长：“顺路的事情，有什么耽误的。” 吴希泽这才想起：回宁城要走新南门。 于是也就不推辞了。 车上，李师长沉默了一会说道：“希泽，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你对老师的情对同学的义，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吴希泽：“师长你过奖了，比起你我是差远了。” 李师长：“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是想尽力，但是……也要有个思想准备，罗师长他是答应帮忙，但是，现在的局势……也不全是他说了算，所以…，尽人事听天命吧。” 吴希泽听李师长这么一说，心里升起的希望又一下子落了下去。 但是仔细想来，他又说得没错。 现在的局势当然不同以往。 李师长叹口气说道：“你的才能不是用在这些地方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安稳地发展事业。” 吴希泽：“如果都天下太平，我当然愿意，可是这才安稳了几天，又开始动荡了。这样的时局让人怎么能够安心搞事业。” 李师长：“唉，是呀，我也只能保证宁城…也可能连宁城的安稳也保证不了。” 吴希泽：“师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没事，我理解。我驻守一方，当然要让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我们都尽力吧。” 说完也不等吴希泽回答，就闭上了眼睛休息。 吴希泽也不说话了。他也理解李师长的难处。 作为李师长这样的一方诸侯，也有自己难以办到的事情。 他的上面有督军压着，周围还有其他军阀虎视眈眈，稍不留意就是城头换大旗。 得亏宁城现在是他的地盘，换了个人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所以他希望还是不要换人，有李师长坐阵，现目前对宁城是最好的。 第257章 消息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且不说李师长回宁城去怎样整顿安抚，只说吴希泽回到新南门大发纺织厂营业部，三叔吴广厚迎了出来，“这位长官，需要什么？我们这里有最好的棉布，还有……” 吴希泽穿着军装，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吴希泽开口：“三叔，是我。” 吴广厚打量了半天，才认出来，“哎呦，是希泽呀，你怎么这副打扮。” 吴希泽：“怎么，我不像军官吗？” “像，像，比省城里的那些军官还气派，这身衣服哪来的？” “李师长给我封了个军需官，穿这身衣服进军营方便。” “嘿嘿，要得。硬是要得。 希泽，你穿着这身衣服多待几天，最好还请一次客，以后哇就没得那个敢在这里叽叽歪歪了。” “怎么，有人来营业部找事吗？不是跟袍哥会的人说好了吗？喊他们多关照下。” 吴广厚：“是有关照，周围也没得哪个地痞流氓来惹是生非，不过袍哥会的始终还是比不得拿枪杆子的腰杆硬，就怕那些丘八们……有你这个军官来坐镇，咱们营业部的生意怕是要再好上一层。” 吴希泽明白三叔的意思，这是要拉虎皮做大旗。 不过他并不反对，李师长给了他这身行头，他当然得好好利用。 两人说着话进了里屋，那些伙计各忙各的，并没有朝他们多看两眼，这是吴希泽比较满意的。 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吴广厚道：“希泽，你可回来了，素芳打了好几通电话来了。” 吴希泽：“我晓得了。三叔，你去忙你的吧。对了，趁我在省城，你安排一次宴请吧，把我们的客户和关系都请一请，名单你定，地方你安排，我到时候出席就是了。” “好嘞，我这就去办。” 吴广厚答应着：“希泽，有啥事你说一声，我就在外头。” “好。” 吴希泽答应着坐在桌前，拿起电话打到芳草街沈家。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拿起来了，传来张素芳的声音：“希泽，是你吗？” 吴希泽：“是我。” “怎么样？有消息没有？” “我今天去了西郊军营，已经找人帮忙了，不过因为抓的人比较多，打听到老师的情况还要有个过程，所以还要等一等。” 张素芳：“只要能够找到那就好。” 吴希泽：“师母现在怎么样？” 张素芳：“好多了，情绪还算稳定，大姑陪着她呢。” “请她耐心等等，我这边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你们，所以这几天我就留在营业部了，哪也不去。” 张素芳：“我明白。这边有我们呢。” 吴希泽：“辛苦你了，素芳。” 张素芳：“你说什么话，我们是夫妻，就应该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更何况，先生也不仅仅是你的先生。” “嗯，你说得对。” 张素芳又压低嗓门说道：“希泽，有个好消息，今天沈莉又去学校打听淑仪文海，虽然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但是在回来的路上，却有人塞了张纸条给她，上面说淑仪文海在安全的地方，让沈莉不要再去打听了，免得惹麻烦。你说，是谁会递的纸条？” 吴希泽：“不管是谁，知道他们没事也算是放心了，不去打听是对的。” “嗯，我也这样认为。让沈莉不要再去了。希泽，你说他们会在哪里呢？” 吴希泽：“不管在哪里，等过了风头，总会见面的。” “嗯，总会见面的。 我挂了哈，你也多休息，别忘了吃饭。” 张素芳最后叮嘱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57章 消息）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58章 接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西郊军营那边很快就有消息来了，是罗副官罗成打的电话。 电话里听他说道：“希泽老弟，人我已经打听到了，不过不太好办哦。” 吴希泽：“钱不是问题。” 罗副官：“不是钱的问题，是你的那个老师，叫王明伦的那个，说是共党的要犯，上了名单的，不好弄……” “吴希泽：“你见到人没有？” 罗副官：“这些共党要犯看得很严密，我们的人也负责只守外围，里面是国民党的人在把守，要进去见人倒不是很难，就是没办法捞人了……不过你名单上有几个可以捞出来，你要不要……。” 也许觉得王先生的事情没办成捞不到好处，罗成又赶紧加了后面一句。 吴希泽：“我想见先生一面，麻烦罗兄安排一下，另外，能够捞出来的还请罗兄周旋，我这边马上把钱准备好。” “好，那你等我的信。” 罗成挂了电话。 吴希泽走出去喊吴广厚。 “三叔，你这里有多少现金，全都给我，另外再给我准备点银票。” 吴广厚并没有问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没多久就拿着几摞现金和两张银票进来了。 吴希泽拿一个公文包装了。 下午罗成的电话就来了。 “老弟，我给你铺好路了，晚上六点，看守的人少，多数人去吃饭了，我会在门口等你，带你去见你先生。” “好，六点，军营门口见。” 挂了电话。 吴希泽想了想，又给芳草街沈公馆打了电话，告诉张素芳他一会儿就过去。 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张素芳明白这是有消息了。 吴希泽拿起公文包，给吴广厚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了。 吴广厚：“希泽，要不要带两个人去？” 营业部还是有几个会拳脚的人，是吴广辉安排的老幺，既是店里的伙计又是跟当地袍哥联络的人。 吴希泽：“不用了，我开车去。” 上了那辆从宁城开出来的卡车，往芳草街去了。 把车停在街口去沈家见席氏。 这个时候，沈家父子在上班沈莉在上学都还没回来，家里就只有王大姑席氏和张素芳。 张素芳见吴希泽突然穿上了军装，虽然感到很意外，但也没有多问。 心想：穿上军装还蛮气派的。 席氏一心想着见王先生，也没在意吴希泽穿得如何。 至于王大姑，心想：这样肯定是方便去见人，也没多问。 席氏急切地：“希泽，你来了，可有先生的消息？” 这几天席氏是度日如年，望眼欲穿，黑着两个眼圈，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 “师母，我已经打听到了先生的下落，现在就是来接你去见他的。” 席氏立马站起来，迈动小脚，说道： “好，好，好，快走，快走。” 张素芳：“我也去。” 吴希泽：“你就不要去了，人多眼杂，反而也不方便。” 王大姑：“希泽说得有道理，我也不去了，你们快去快回，有啥消息早点带回来。” “嗯。” 张素芳和大姑扶着席氏上了车，看着车子开走了，两人才相携着回了沈家。 王大姑：“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和希泽，这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我们隔得远，有个什么事还得靠乡里邻里。对了，这上下打点一定花费不少，你让希泽记好帐，这钱我们出。” 张素芳：“这是我们应该的。钱的事情你们就甭管了。” 张素芳知道师母家里也很拮据，供王淑仪和王文海上学吃穿用度勉勉强强够用。 王大姑：“那怎么行，哪有你们出力又出钱的道理？这钱我来出，也不要弟妹出。”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58章 接人）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59章 仓库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希泽带着席师母开着卡车来到了西郊军营门口，罗副官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吴希泽开了辆大卡车来， 打开车门就上来了。 看来一眼席氏道：“老弟，你怎么还带了个人来？” 吴希泽：“实不相瞒，这是我师母，她想见先生一面。我想着带她一起没问题吧。反正我见师母见都一样。” 罗副官：“这可不一样，你穿着军装，我找个理由带你进去很方便，这位太太要进去恐怕不行。” 席氏道：“长官，我来都来了，就请你带我一起进去吧。求求你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面。” 吴希泽：“罗兄，我们就只是见个面，也不会干别的，你还担心我把人带走哇。” 席氏：“长官，你行行好，帮帮忙。” 从衣兜里摸出一卷钱往罗副官手里塞去。 这是王大姑给她的。 罗成推开她的手，说道：“好吧。我带你们进去。你们别给我添乱。” 席氏：“不添乱，不添乱。” 吴希泽：“谢了，罗兄，回头我再备一份厚礼单独谢你。” 罗成：“好说。好说。” 正好你开车来了，那就直接开进去，省掉不少麻烦。” 伸出头去对哨兵说了一声放行。 哨兵就搬开了路障。 罗副官指引着吴希泽把车开到了军营最后面的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里是军营最偏僻的地方。 罗副官说道：“这里本来是后勤部的仓库，国民党省党部要求把这些人关押在我们军营里，就只得把仓库腾给他们关人。你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席氏连忙道谢。 罗成：“你们等我一下。” 先跳下车，朝仓库门口走去。 仓库是单独的一个院子。 院子的大门是关着的。 罗成上去敲门，守门的还是军营的人。 门开了，探出一个头来。 “罗副官，你来了，快，他们吃饭去了。” 这个时候正合适。 罗成朝吴希泽招招手，吴希泽就扶着席氏下了车，朝院门走去。 罗成：“你们跟他进去，我在车上等你们。” 那看门的把他们拉进去。 “你们跟着我，别出声。” 院子里还挺宽敞的， 中间有一个大坝子，四周围都是作为仓库的平房。 仓库不能生火做饭，所以国民党省党部的这些人吃饭就要到前面军营的食堂去吃，这个时候正是他们去吃饭的时候，只有几个士兵留守。 这几个士兵是军营里的人，罗成早就跟他们说好了。 仓库在军营里面，又有人看守，他们才不会担心呢，不吃上个把钟头不会回来。 吴希泽扶着席氏跟着那个带路的士兵走到最里面的仓库门口。 门口还有两个士兵看守着。 见了来人，也不说话，只管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这都是早就说好的。 仓库里面有些昏暗，猛一下进去还有点不适应。 那个带路摸出一个手电筒来，在前面照亮，吴希泽扶着席氏小心地跟着。 中间是通道，两边本来是一间间的库房，现在看来都变成了关人的牢房。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59章 仓库）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60章 相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昏暗的仓库里，只有微弱的灯光，进来好一阵子才适应。 库的中间是通道，两边本来是一间间的库房，现在都变成了关人的牢房。 吴希泽扶着席师母，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 说道：“我们在这里等吗？” 看守：“人关在房间里，我没有钥匙打不开，你们只能过去隔着门见面。” 吴希泽看门上方有透气的格子窗，勉强能够看得到人。 看守催促：“快点，抓紧时间，等会他们吃饭的就回来了。那就麻烦了。” 说完带头往通道最里面走去。 吴希泽只得扶着席氏跟上。 最后一道门口，看守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冲着里面喊：“王明伦，过来…” 没有反应。 吴希泽凑在格子窗前往里看，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把看守的手电筒拿过来往里面照射，才看清楚里面铺着一些稻草，上面躺着几个人，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只得拿电筒挨个照射。 有人听到响动抬起头来，又用手挡住了脸，电筒的光太刺眼了。 吴希泽压低嗓门喊道：“老师，我是希泽，我来看你来了……” 有人听到了，摇了摇昏睡的王明伦。 “王先生，快醒醒，你家里来人了…” 关在一起都是难友，大家都已经熟悉了彼此的名字。 王明伦艰难地睁开眼睛，他昨天才受了刑，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难受，脑袋昏沉沉的，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谁，谁来了？” “一个叫希泽的。” 旁边的人低声说道。 “啊，希泽？他怎么来了？” 他艰难地坐起来，这次他听清楚了。 是吴希泽在喊：“老师，老师，我是希泽。” 王明伦想站起来，旁边两个难友赶紧帮忙扶他起来，慢慢往门口挪动。 吴希泽的灯光也照在了他们身上。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师一身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身上遍布鳞伤…… 这是受过刑了？ 吴希泽忍不住一阵心酸和心疼。 先生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谦谦君子形象， 就在被抓的那一天他还保持着风度。 可现在…… 他赶紧灭掉手电筒，不能让师母看到这个样子。 他想先生也不会希望师母看到他这个样子吧。 王明伦在两个难友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到门口，隔着格子窗看到了吴希泽。 “老师……” “希泽……” “老师……您……您受苦了…” “希泽，你怎么来了？” 王明伦想对吴希泽笑一下，却牵动了嘴角上的伤，笑得比苦还难看，好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楚。 “我不是不让你管吗？” 非常时期，他担心因为自己连累到吴希泽就不好了。 没想到他还追到省城来了。 吴希泽：“老师，师母来了……” “啊？” 王明伦一声惊呼。 没想到吴希泽来了不算，还把席氏也带来了。 “胡闹。” “你不要怪希泽，是我让他带我来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席氏的脸出现在窗口。 王明伦下意识地想转身，他不想让席氏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席氏垫着脚尖，喊道：“先生…”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60章 相见）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61章 相见（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席氏悲切地喊道：“先生……” 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王明伦：“你来干什么？快走。” 吴希泽见王明伦转身要走，连忙说道：“先生，时间紧，你有什么话赶紧给我们说吧”。 王明伦：“希泽，我要说的，之前就给你交代了，没什么说的了，等哪天帮我收尸就是了。快快带你师母离开。” 他已经做好了就义的准备。 席氏：“先生，好不容易见一面，你你连话都不敢。不跟我说一句吗？咱们好歹夫妻几十年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旁边两位难友也劝道：“王先生，夫人难得来，你们好好说说吧。” 说完松开扶着王明伦的手，退回到那边墙角去了，把时间留给他们夫妻。 席氏整个身体扑在门上，这样就好像有所依靠，又距离先生近一些。 她把手伸到窗格子上，隔着窗格子想要抚摸王明伦的脸。 席氏从小读四书五经，是一个传统善良的女人，在家里有父母兄弟照顾，没有受过苦，出嫁后有夫君这片天顶着，虽然家里有些拮据，但是王先生受人尊敬，她也跟着沾光，除了操持一些家务，没有什么需要她烦心的事情，有儿有女，日子过得简单又顺畅，可没想到突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 这几天她也从沈晋明和沈科素芳那里多少了解到一些局势，知道这次先生是凶多吉少。 她的先生她的丈夫就要…… 王明伦看着妻子憔悴的面容，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心，现在见面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不后悔他的选择。 革命总是要付出代价，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他只是觉得愧对自己的妻儿。 王明伦叹口气：“夫人，对不起了，说好的白头偕老我要失言了。” 席氏：“先生，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他们要抓你，但是我知道你的为人，你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我亦知道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妾身始终以你为荣，今天就当是妾身来为你送行……” 见席氏没有哭哭闹闹埋怨，反而坚定地以他为荣，王明伦深受感动。 也伸出手来放在窗格上和席氏的手掌相对。 夫妻二人隔着窗格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王明伦：“夫人，为夫对不起你，还有孩子们，若有来世，我们还做一家人。家里一切都拜托你了。” 席氏不说话，只是拼命地点头。 “好了，回去吧，赶紧走，别给希泽他们添麻烦。” 既然已经见了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也没什么遗憾了，王明伦催着他们离开，自己也转身蹒跚着往回走。 任凭席氏在背后喊着先生先生，也再没回头。 坚定而又决绝。 席氏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往下滑。 吴希泽赶紧扶住她。 看守也催促道：“快些出去吧，他们要回来了，再不走我们都要到大霉喔。” 见席氏快站不稳了，刚才的见面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吴希泽只得背起她跟着看守往外走。 昏暗的通道两边响起了动静，有人站在门里面隔着窗子喊道：“好心的人，请为我捎个信，我叫**是乐城仁里镇人，儿子不孝，不能侍奉父母，但是儿子不后悔。” “我叫刘克俭……” “我叫李兴洲……” 吴希泽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看守推了他一把：“别理他们，快走，快走……” 吴希泽只得背着席氏逃之夭夭。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61章 相见（二））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62章 难受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希泽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名字，心头如同被堵着一样难受。 只得背着席氏跌跌撞撞地走出了仓库，随着院门在身后关上，什么都听不到了，但是吴希泽耳边还回想着那些声音…… 那些声音压抑得他透不过气来…… 罗副官见他们出来了，赶紧把车开了过来。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快上车……他们要回来了…” 吴希泽把师母扶上车，自己也上去。 罗副官把车开着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到军营大门口。 “吴老弟，我就送到这里。” “多谢罗兄。” 吴希泽把公文包递给他。 这里面是酬劳。 罗副官也不客气，接过公文包，下了车。 “以后有啥事，给我打电话。但凡能帮到的哥哥一定帮。” “多谢罗兄，咱们以后还会打交道的，你这个哥子兄弟认了。” “好说好说。快走吧。” 吴希泽坐到驾驶座上，把车开出了军营。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吴希泽默默开着车，而席氏则默默流眼泪。 吴希泽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师母。 说再多的话都是无用的。 更何况他的心里也一样难受，为先生，也为那些跟先生一样的人。 吴希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们的名字，要把他们刻在脑子里。 直到进了城，快到芳草街的时候，吴希泽才提醒道：“师母，快到大姑家了……” 席氏停止了无声的哭泣，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记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衣服铺子，你停下，我去看看，给你先生买点衣服…你看我们刚才去得匆忙，也没给他带换洗衣服……先生是一个爱好的人，平时都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很体面……” 吴希泽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只把车开到席氏说的那家衣服铺子停了下来。 席氏选了裤子和长衫还有礼帽，包好交给吴希泽。 “有机会给你先生穿上吧。” 吴希泽心里一揪。 默默地接过包袱放在车上。 席氏没有坐车，而是直接走回了沈家。 沈家门口，张素芳和沈莉已经在门口望了半天了，远远看见师母，走了过来，赶紧迎了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席氏。 一个喊：“师母…” 一个喊：“舅母…” 这时，吴希泽也把车开了过来。 张素芳：“三哥，师母她…” 吴希泽：“进去再说。” 张素芳和沈莉赶紧扶着席氏进去了。 王大姑：“可算回来了。” 吴希泽：“先扶师母进去歇着。” 张素芳和沈莉就扶着席氏去了客房，王大姑也跟着进去了。 一会儿三个人就一起出来了。 张素芳道：“师母睡着了。三哥，你也歇一会儿。” 给吴希泽倒了一杯水。 吴希泽接过一口喝了。 王大姑：“希泽，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是……” 沈莉：“吴哥哥，见到舅舅没有？他好不好？” 吴希泽：“见到了。” 王大姑也问道：“是啊，他怎么样，没有受罪吧？” 是的，见到了，但这恐怕是最后一面了吧。 吴希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但嘴上却言不由衷地说道：“先生很好，还跟我们说了不少的话……” 王大姑合掌祈祷：“阿弥陀佛，保佑明伦他能躲过这场灾祸…” 又对吴希泽道：“希泽，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保出来，花再多的钱都可以。” 她认为既然搭上了关系能够见到人，那么就有希望… 吴希泽不知道该怎样给她解释，也不好打击她，只得说道：我尽力吧。 王大姑道：“你尽力去周旋，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这就去清点我的首饰…”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上楼去了。 沈莉追上去：“妈，我把我的压岁钱也拿出来。”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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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姑：“你先回去，弟妹她留在这里吧。有我们照顾，你不还放心吗？” “大姐，你不要说素芳了，回去是我的意思。” 不知道啥时候席氏起来了，走到客厅里来了。 她本来就瘦小，这几天更是迅速地消瘦，像根竹竿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张素芳赶紧上去扶她。 王大姑“弟妹……你咋起来了，不多睡一会…” 席氏：“睡也睡不着。” “听说你要回去…” “大姐，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我要回去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的等明伦回来……” 王大姑再一次跌做在椅子上。 沈莉惊讶地看着席氏。 她不明白舅妈说的是什么？ 张素芳把脸扭到一边，不忍直视。 第264章 回去 第二天一早吴希泽开车把席氏和张素芳送到营业部。 这里有宁城送棉布过来的货车，把棉布送到省城后再拉一车棉花回去。 张素芳和席氏就搭车回去。 司机是熟人，姓杨，以前是纺织厂的工人，纺织厂成立运输队的时候选派出来学车，然后跑运输，先归吴希泽管，后来运输队被划到运输公司去了，又归张素芳管。 杨师傅连忙招呼她们上车。 “王师母，张经理，请上车吧。” 吴希泽：“杨师傅，人就交给你了，路上多照应点，不用赶时间，该休息就休息，该吃饭就吃饭。” 杨师傅：“放心吧，吴经理。” 张素芳扶着席氏上了车。 席氏：“希泽，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了这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吴希泽：“师母，我晓得。” 又对张素芳说道：“回去多照顾师母，多去陪陪她。” 张素芳答应着。 又叮嘱道：“你也要小心，今时不同往日，这里也不比宁城，有伯父和李师长照应着，遇事你要多同四叔和沈姑父他们商量……” 吴希泽握了握张素芳的手说道：“放心吧，四妹，我心里有数。” 又对杨师傅说道：“走吧。” 杨师傅发动了车。 张素芳依依不舍地松开吴希泽的手。 车子开出好远了，还看到吴希泽站在那里挥手。 车子开出城以后，一直没有沉默着的席氏，随着车子的摇摇晃晃，靠在张素芳肩膀上睡着了。 张素芳小心地拿大衣给她盖上。 可怜的师母，这几天都没睡个囫囵觉。 杨师傅问道：“张经理，你们见到王先生没有？他怎么样？” 张素芳看了一眼睡着的席氏，小声说道：“我没见到，师母和席氏见到了的。现在不说这件事…” 杨师傅点点头，表示了解。 张素芳问：“宁城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走得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你清楚吗？” 杨师傅说道：“我清楚的很哟。你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吴瓢把子连夜去了警察局…当时还有不少人跟着去，我也在其中…” 他也是在袍哥会的人，所以还是习惯称呼吴广辉瓢把子。 “吴瓢把子喊警察局长把抓的人都放了。 警察局长还有些犹豫。 吴瓢把子一拍桌子吼道：“要抓的人都已经押到省城去了，剩下这些都是来凑数的，你不怕明天有人来找你扯皮，你就继续把他们关着…到时候我可是不得替你说话的，你看看外面那些人……” 吴广辉在陈厚斌那里没说上话，现在有气得很，就冲着警察局长发脾气了。 麻队长也说道：“哥子，你也不看看形势，那兴风作浪的人早就跑去省城邀功领赏去了，丢下这个烂摊子要我们来收拾。” 吴广辉：“可不是。他陈厚斌摆了老子们一道。” 麻队长：“就是嘛，他跑了，要你哥子来背锅，这个锅你愿意背呀？就算你愿意背你背得起吗？还是赶紧把人放了，平息一下众怒吧，你看看他们抓的这些人，哪个不是熟悉的认识的，哪个是作奸犯科的？真正的共党要犯都是他们自己看管着的。” 警察局长看看外面气势汹汹的人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说道：“哎呦，这些人可不是我去抓的，都是那个赵全华搞的名堂…” “赵全华就是陈厚斌的一条狗，早就跟着他的主子跑了。” 麻队长想起赵全华拿枪对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对，对，对，赵全华就是一条狗，这些人都是他抓来的，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呀。吴团长，我马上就把人放了…” 第265章 背锅 麻队长想起赵全华那天拿枪对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道：“赵全华就是陈厚斌的一条狗，早就跟着跑了，杨局长你这是要为他们背锅呀。” 杨局长醒悟过来， 对呀，始作俑者陈厚斌和赵全华跑了，自己却还是要在这里待下去的，可不能背这个锅？除非他不想在宁城待了，不想当这个局长了。 连忙表态道：“对，对，对，赵全华就是一条狗，这些人都是他抓来的，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呀。吴团长，我马上就把人放了…” 吴广辉道：“人肯定要放，还要广而告之，这是他陈厚斌和赵全华干出来的事情，不是我们袍哥人家干的。” 杨局长：“明白，明白。” 吴广辉：“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麻队长去处理吧，我就不出面了，先回去了。” 杨局长：“是，是，吴会长辛苦了，你先请回，剩下的善后工作我来，保证处理得巴巴适适的。” 吴广辉走后，杨局长出来对还守在门外的人说道：“各位父老乡亲，请听我说，请大家先回去，明天我就把人放了……” “不行，现在就放，你们胡乱抓人……” 人群中有人喊道。 杨局长：“哎呀，人不是我们抓的，是县党部陈厚斌，我也是蒙在鼓里。” 麻队长：“对头，是陈厚斌找到赵华全。” 人群中有人喊道：“对头，就是那个赵华全，长了反骨的，帮着外人来整我们宁城人，你看王先生多好的人呀，犯了什么罪，都被他们抓走了……真是作孽呀……” 一句话激起了众怒。 有人喊：“找赵全华算账…” “人家早跟着跑去省城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去他家里看看…” 有人带头，就有人响应。 于是呼啦啦一群人就往小西街的赵家而去。 转眼间警察局门口人就走光了。 杨局长：“这……” 他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危机就解除了，父老乡亲没有为难他，而是去找赵全华去了。 当然他一点都不同情赵家，事情是赵全华干的，这个锅当然的由他来背。 他心中还有点窃喜，还得感谢这带头的人。 但是他还是装作很担心的样子说道：“这不会出啥事情吧？这么多人去，怕不是要把赵家掀翻…” 麻队长道：“老杨你放心，我带几个弟兄去看着，绝不会让他们把事情闹大的，顶多就是吓唬吓唬赵家人而已。” 杨局长道：“那就辛苦麻队长了，回头哥子请你喝酒。” 麻队长：“老杨你见外了，咱们是自己人，当然要互相关照，共同维护好宁城的治安，你说是不是？” “是，是。我们是自己人。今天多谢老弟替我说话…” “老杨，你客气了。我带人过去看看。” 麻队长带着几个团防队员慢吞吞地往小西街去。 没走多远，一个警察追上来，把一卷钱交给他说道：“我们局长说辛苦麻队长和弟兄们跑一趟，他请大家吃宵夜了…” 麻队长也不推辞，收下说道：“回去谢谢你们局长。” 等那个警察走了，麻队长就带着几个弟兄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酒馆。 第266章 坐等 小酒馆已经准备打烊了，小伙计正在上门板。 麻队长走进去喊道：“给我弄几个下酒菜……” 小伙计：“我们要关门了…” 掌柜的跑出来在小伙计头上敲了一下，喊道：“不长眼睛，也不看看是谁，后头烧火去…” 对麻队长陪着笑脸说道：“麻队长，快请坐…” 麻队长率先在一张桌子上坐下。 掌柜的又招呼其他几个团防队员坐下，沏好茶，下去准备酒菜。 队员甲：“队长，我们不去赵家了？” 麻队长：“吃饱喝足再去，去早了就没得热闹看了……” 队员乙：“还是队长想得周到…” 队员甲：“啥子意思？” 队员乙：“你娃硬是瓜哟，这点都懂不起吗？等民众在赵家多闹一阵，最好是把赵家的房子都掀了才好……如果我们去早了，你说是阻止还是不阻止呢？” 其他人连忙点头，是这个道理，他们麻队长今天吃了憋，现在有机会看赵家的笑事儿，那还不把握好机会。 队员乙心想：果然不狠不是角色。 麻队长：“莫扯远了，主要是今天忙活了半天，大家水没喝一口，饭没出一口，我可见不得大家伙饿起肚皮当差，所以请大家吃一顿，没得别的意思……不要乱说哈……” “懂得起……” “懂得起……” “谢队长体恤我们……” 掌柜的把酒菜端上来了。 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猪头肉，还有一只卤鸭子… 队员乙忙给他把酒倒上。 麻队长：“弟兄们，开整…” 扯了个鸭腿塞进嘴里。 含糊不清地说道：“吃完……好去收拾…烂摊子。” ———— ———— 横西街赵家。 这是赵全华的老爹赵大爷在他进城后给他置办的宅子。 独门独院的两进。 赵全华娶妻生子，家里除了妻儿，还有一对仆人夫妇，外加一个跟班和一个陪嫁丫鬟。 平时赵大爷住在会龙镇的赵家湾，偶尔进城也在这里落脚。 前年，因为赵二爷的事情受到牵连，会龙镇待不下去了，赵全华把他接到城里来住。 前几天赵全华老婆带着儿子和跟班丫鬟回娘家去了，这院子里就剩下赵大爷和老仆夫妇。 儿子在警局当差，晚上不回来也是常事， 赵大爷也不用等他，早早吃了晚饭就歇下了。 也不知道外面发声了什么事情。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老仆披上衣服走到门口问道：“哪个？” 只听得门外的人回道：“快开门，赵全华出事了…” 老仆大惊，赶紧把门打开。 哦呀，门外黑压压站着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把门口照得透亮。 老仆惊慌：“全华少爷出啥事了？” 当先一人也不回答，径直进了院子，其他人也一窝蜂似的挤了挤了进去。 倒把老仆人留在了门外。 老仆人茫然地喊道。你们干什么？全华少爷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赵大爷早就醒了，听到响动也起来了，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冲进来的人群喝道：你们干什么？可知道这是谁家？我儿可是警察局的队长……” 第267章 夜袭 赵大爷呵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可知道这是谁家就敢闯进来？我儿可是警察局的队长…” 人群中有人喊道：“哼，莫提他，提起他老子球上都是气……” “对，找的就是你那个龟儿子，吃里扒外的东西，长了反骨……” 看人群来势汹汹，赵大爷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这个场面和阵仗有点熟悉呀。 上次那些泥脚杆们也是这样冲进他的家，把他和赵二爷一起抓会龙镇上批斗，他这把老骨头差一点就折到那里了，还好全华来得快，把他接进城来了。 本以为可以享享清福了，谁曾想……难道这城里也闹农会了？ 赵大爷越想越怕，直接进屋钻进床底下去了… 那老仆也拦不住众人，只得一跌连声地说道：“少爷不在，少爷不在，你们不要进去呀。” 众人哪里还会理他，一窝蜂似的冲了进去，翻箱倒柜，打砸抢都有。 那赵全华已经跑了，找不到人出气，拿点东西也不为过 老仆站在院子里哀嚎：“抢人了啊……” 可他的喊声早就被众人的吵杂声音淹没了… 赵大爷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更不敢出来了。 等到麻队长酒足饭饱带着人来的时候，众人早就做鸟兽散了，只剩下老仆人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屋狼藉… 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连根凳子都没放过。 麻队长装模装样地问道：哎呀，出啥子事情了？” 老仆颤巍巍的手指着门外，“他们……抢……” 麻队长：“他们是哪个？宁城治安一向很好，哪个敢在这里抢，不要命了嗦。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老仆哆哆嗦嗦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天人看着面熟，可一时半会也叫说不上名字来。 麻队长吩咐队员乙：“你去了解下情况。” “是。” 队员乙出去跑了一圈回来说道：“赵队长抓了不少的人，那些来闹事的都是家属。” 麻队长：哦，明白了，是不满，来泄愤的。有没有伤到人？老伯，家里其他人呢？就你一个吗？” 老仆道：“我还有我们家大爷，他在屋里……，哎呀，不晓得伤到他没有？” 连忙了奔进屋里去，屋里乱糟糟的，一地的碎片和破烂。 没看到大爷的人影。 老仆慌了。 大爷莫不是被他们带走了？ 那些人一窝蜂似的涌进来。又一窝蜂似的涌出去。他都没有看清楚中间有没有大爷。 老仆哆哆嗦嗦地喊道“大爷，大爷…” 麻队长也吩咐手下：“快，你们去帮着找找。” 手下分散去各个屋子里找。 看到屋里的情形真是惨不忍睹，能够拿走的都拿走了。 这些人也真够狠的。 老仆进了里屋，喊着：大爷，大爷……” 好半天才听到床底下传来声音：“我……在这儿…” 费了好大劲才把赵大爷拖出来。 赵大爷坐在床上喘粗气。 床上除了还有一张席子，那些棉被枕头都被拿走了。 老仆哀嚎：“大爷，都没了，全都被抢走了，麻队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呀。” 赵大爷：“我儿呢，快叫他回来，把这些挨千刀的通通抓起来……” 第268章 走回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麻队长：“哎呀，赵大爷，快莫提你儿了，这场事就是他引起来的，你不晓得，你儿赵全华抓了不少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到省城去邀功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赵大爷：“你说啥？不可能……” 有人凑在麻队长耳边说了几句话。 原来他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其他人，估计赵全华怕有人找他算账，所以早有准备，安排老婆孩子早就走了。 麻队长：“赵老太爷，我未必还哄你不成，你儿早就安排老婆孩子走了，都去省城了，他要高升了，你也该跟着去享福嘛……，快去找你儿去。在省城有督军和陈厚斌罩着，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在这里就说不定了，保不齐有人偷偷往你家院子里扔个石头火把什么的……你看，今天我们来晚了一会，就搞成这个样子，我们也不可能天天守在你家对吧？” 赵大爷经过两次恐吓，哪里还撑得住。 觉得麻队长说得有道理。 再待下去，恐怕老命都要丢在这里。 连忙叫老仆出去叫滑杆，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乡下也回不去了，现在只得去省城投奔儿子。 朝马队长拱手道谢：“多谢麻队长提醒，我这就准备，天亮就走。” 这时离天亮也不远了，麻队长留下两个人守在这里，自己先回去了。 明说是保护赵大爷的安全，实际是要看着他离开宁城。 赵大爷连忙叫老仆出去叫滑杆，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天一亮就坐着滑杆出城了。 两个城防队员看着他出了城这才回去复命。 赵大爷经过这一番惊吓，在路上又感染风寒，到了省城只剩下半条命。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杨师傅绘声绘色地给张素芳讲完宁城发生的事，说道：这下是把赵家彻底赶出了宁城，估计赵全华也不会再回来了…” 张素芳：“活该，谁让他做这种事情的……” 中午走到乐城，杨师傅要找地方停下来吃饭休息。 平时他们开车都不停，要不停赶路。这次是因为车上坐着两位女士，要照顾她们。 杨师傅把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 张素芳：“师母，我们下去歇歇，吃点东西吧？” 席氏：“走到哪里了？” “到乐城了。在过去就是宁城了。” 席氏：“那就不歇息了，早点赶回去吧。我先早点回去。” 杨师傅：“那我去买点干粮在车上吃…” 不一会儿就买了几个锅盔和油饼用纸包装交给张素芳和席氏：“张经理，王师母，还是热的，趁热吃……” 席氏勉强吃了一个锅盔，张素芳也只吃了一个油饼，其他的都给杨师傅了。 然后继续上路。 车开起来，席氏晕晕乎乎又睡着了。 等到天黑下来，终于到宁城了，进城的时候，张素芳看到李师长的车正好开出城。 这是要回驻地尹家花园去。 张素芳：“李师长的车。” 杨师傅：“嗯。这么晚才回去，肯定是在城里待了很久。出了这事，宁城恐怕要好好整顿…怕是要忙一阵子了。” “嗯，该安抚的要安抚，该稳定的要稳定，该教训的要教训…” “不过对某些人来说也是机遇？” 张素芳：“什么意思？” 杨师傅：“抓走了那么多人，他们的位置空下来了，不得要人来填补吗？”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68章 走回）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69章 回家 杨师傅把车开进城，他车上的棉花要运到纺织厂去，张素芳和席氏就在南门口下了车。 虽然已是晚上，但南门这边还是很热闹，因为这边有很多货栈，所以又繁衍出很多小摊夜市，和许多的挑夫搬运工和抬滑杆的等着揽活。 杨师傅的车一停下来，就呼啦啦围上来许多人，他们以为是哪家货栈的货到了，需要人卸货呢，都争先恐后地跑过来喊道：“老板，老板，我来…”。 “老板，老板，算我一个” 杨师傅道：“莫挤，我不在这卸货，要去大发纺织厂…” 众人一听，顿时泄了气。 因为大发纺织厂有自己的装卸工，没他们什么事了。 杨师傅帮忙喊了两架滑杆，让他们把席师母张素芳送到小南街王家，他自己则开回纺织厂去了。 滑杆停在王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连灯光都没有。 张素芳不禁有些恍然。 之前，王家的大门经常都是大打开的…… 席二叔不是守在堂屋里就是坐在屋檐下，抽着水烟，默默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而谭孃孃坐在街沿上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笑着跟路过的人打招呼…… 她和吴敏结伴而来，冲着打开的门喊：“王淑仪，王淑仪…” 这些仿佛都是昨天的事情，还在脑海里浮现…… 可如今看到王家紧闭的大门，徒添一种寂寞寥落。 …… 张素芳扶着席氏下来，扣动了大门上的铁环。 好半响才有脚步声传来。 里面是谭孃孃小心翼翼的声音：“哪个？” 张素芳：“谭孃孃，开门，是我，素芳，我们回来了。” 里面的谭孃孃“啊”了一声之后门立刻就打开了。 看清楚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席氏，谭嫂喜极而泣道：“太太，你可回来了……素芳小姐…” 虽然张素芳已经结婚生子了，但在王家来，谭孃孃还是依着之前的称呼喊她素芳小姐，而不是吴太太或者三少奶奶。 张素芳：“先进屋…” 谭孃孃连忙伸手扶着席氏进了屋，然后关上了门。 先生出事，太太又不在，谭孃孃就关门闭户，小心翼翼守在家里。 三人穿过巷道来到后面天井里，一个女子迎了出来。 “太太回来了啊。” 张素芳一看，是谭孃孃的女儿席姐姐。 “席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席姐姐道：“妈让人给我带信，说先生出事了，我爹也受伤了，太太也不在家，让我过来帮忙照看…” 谭孃孃：“是呀，这几天多亏有娟儿两口子来照应着，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还……” 席氏道：“二贵他怎么样？” 谭孃孃：“肋骨被打断了两根，不过已经接上了，大夫说修养一段时间就没大碍了，刚刚喝了药睡下了……太太你不用操心他……到是先生……见没见着……” 席氏没吭声，张素芳连忙道：“见着了，见着了…，师母舟车劳顿，先休息，有啥事明天再说。” 席姐姐也说道：“对，太太辛苦了，我去打水来给太太洗漱……” 席氏突然道：“二贵家的，明天去请大伯和我哥哥他们过来商议…” 谭孃孃想问商议什么，又把话咽下了，连忙答道：“好，明天一早就去。” 席氏有对张素芳说道：“素芳，你也赶紧回家去吧，陪了我这么久，家里还有孩子呢…” 第270章 发烧 席氏有对张素芳说道：“素芳，你也赶紧回家去吧，陪了我这么久，家里还有孩子呢…” 出来好几天了，说不记挂家里是假的，特别是从来没有跟孩子分开过这么久，张素芳不知道儿子会不会找妈妈？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哄好他？当时说走就走，也没顾得上多想，现在想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忍的。 只是她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师母，没事，家里有奶奶大娘呢。” “行了，你就别管了，快回去吧。” 席姐姐也劝：“素芳小姐，你快回吧，太太这到家了，有我和妈在这里照顾。你就放心吧。” 张素芳说道：“那好，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有什么事情要办的你尽管交代。” 席氏道：“你去忙你的，我这边没什么要办的。” 谭孃孃扶着席氏上楼去了，席姐姐送张素芳出来。 张素芳说道：“席姐姐，我觉着师母有点不太对劲，她执意要回来……晚上最好还是留个人在她身边……” 席姐姐道：“我懂得的，今晚我就守在太太身边。你放心吧。” 送出门，席姐姐要给她喊滑杆。 张素芳：“不用了，也没多远，我走着回去，坐了一天的车，想走走…” “那你路上小心点。” “嗯。” 张素芳刚刚走出小南街口，迎面就碰上了三哥张季贤。 “四妹…”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季贤：“我在厂里听杨师傅说你和师母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张季贤下了车和张素芳并排走着。 “四妹，师母她还好吧？” “还算好，现在已经歇着了，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 “四妹，快给三哥说说，情况怎么样？希泽没一起回来吗？” 张素芳把省城的情况说了一下。 末了说道：“情况不太好，希泽留在省城……” 虽然张素芳没有说希泽留在省城干什么？但是张季贤明白，这是要准备料理老师的后事了。 他在自行车坐垫上狠狠捶了两拳。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张素芳摇摇头。 “动用了李师长的关系才偷偷见了一面，这一面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张季贤：“我真没想到老师会被这样对待。文浩还在前方打仗，老师却在这里惨遭毒手，这是个什么世道？我简直看不懂…本以为北伐胜利了，和平安宁的世界就要到来，没想到……” 张素芳也不懂。 这国民党为什么要抓共产党？ 像老师这样的谦谦君子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怎么就要被抓起来，还要杀头…… 张素芳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虽然已经快五月了，她依旧感到一阵寒意。 忍不住又是一阵哆嗦。 张季贤：“四妹，你冷吗？” 张素芳：“有点…” 张季贤摸摸她的额头，“有点烫哦，恐怕在发烧哦…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三哥，不用，我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那不行，耽误不得，现在希泽又不在，我这个当哥哥的就要负起责任。来，坐上来，我带你去东街上新开的一家诊所，很新派的。” 张季贤让张素芳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带着她去了大东街。 第271章 看病 张素芳拗不过三哥的好意，只得坐上自行车后座，任由他带到了大东街，就在照相馆的隔壁，新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诊所的布置很洋派。 不同于宁城老式的中药堂那灰黑的墙壁，厚厚的门板，高高的柜台，这里一切都是简洁透明的，透明的玻璃门，玻璃窗，刷得雪白的墙壁，墙壁上是醒目的红十字…… 虽然是晚上了，但诊所里面还灯火通明，看得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穿着白色护士裙的护士在忙碌…… 门口的牌匾也是新的白底黑字写着：利民诊所 张素芳：“这什么时候开的，之前没见过呀。” 她才走几天，这里就开了一家诊所了？ 感觉好突然。 张季贤：“这可是咱们宁城第一家西医诊所，就是今天开业的，不过听说还没有一个病人呢。” “哈，宁城的人都习惯了看中医，都是去全泰堂或者回春堂煎药，你看我们教会学校也有自己的医院，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学生去拿过药，几时见过宁城的百姓去看过病？这里不是省城，来开诊所还得有勇气，要不就是哪家的子弟从外面学成回来了？三哥你认识？知道是谁？” 张季贤：“我也不认识，只是今早路过，围了一群人，说是开业了，才知道开了一家诊所…” “哈，三哥，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带我来…你要把我当第一个病人送上门，还是要让我当试刀石，看这个洋大夫水平如何呀？” 张季贤：“没你想得那么多，这不是碰巧了吗？你放心，能够在宁城开诊所，至少已经过了吴会长那一关，有什么好担心的，别愣着了，进去吧。” 张季贤停好车，推着张素芳进去。 张素芳只好把玻璃门推开走了进去。 门上的铃铛就响了起来，提醒屋里的人有人来了。 正在货柜上摆放药品的护士回过头来，那正在伏案书写的医生也抬起头来… 医生大概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白大褂领口露出里面的衬衫领带，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 而护士二十岁的样子，短发，戴着护士帽，白色的护士裙上面扣得严严实实，下摆齐膝盖，露出一截黑色裙摆和穿着丝袜的小腿以及黑色的皮鞋。 看两人进来，护士先笑着迎上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两位好，您们…是来看病的吗？” 张素芳还没开口，张季贤就抢着说：“我妹妹有些发烧，麻烦医生给她看看。” 护士小姐看了看张素芳，说道：“这边请，我们何医生会仔细给你看的。” 张素芳这才知道医生姓何。 就听见张季贤问道：“那护士小姐你贵姓呢？怎么称呼？” 护士回答：“我姓林，你们可以叫我林护士或者小林。” 林护士把张素芳领到何医生面前。 隔着桌子，何医生站起来微微颌首道：“请坐。” 等张素芳坐下，他才坐下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张素芳：“其实也没什么，就刚才有点发冷，打了两个喷嚏，我哥就说我发烧了，我觉得很正常啊，不烫呀。我哥有点小题大做。” 张素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 第272章 询问 “那是令兄对你关心……发不发烧我们量一下体温就知道了。” 何医生让林护士拿一只体温计，让张素芳夹在腋下测量体温。 然后开始询问张素芳一些情况。 姓名，年龄等等等等，认真地记录在病历本上。 林护士走到一边继续去药柜那边收拾。 今天开业，还有些药品器械没有规整好。 张季贤跟过去和她搭讪。 林护士也没有拒绝，一边麻利地收拾整理一边礼貌地有问有道，态度非常好。 这边张素芳拿出体温计看了一下说道：“是有点低烧。” 然后把体温计递给何医生。 何医生接过看了说道：“张小姐还懂医？” 张素芳：“哪里，只不过以前在学校里，校医给我们检查身体，也是量量体温，听听心脏什么的……” 何医生：“那小姐定是涪江女中的学生？” 张素芳：“以前是，我都毕业好几年了。何医生才来宁城就知道有个涪江女中？” 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所以张素芳才说他才来宁城。 何医生笑道：“你们女中的校医詹姆斯是我留学时期的同学，是他写信邀请我来的……” “原来是这样，何医生还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能够到宁城这个小地方来，真是了不起…” 何医生叹口气道：唉，今天开业，一个看病的人都没有，都是看热闹的。 张素芳：“他们对看西医应该还有个适应的过程，毕竟看惯了中医…” “我明白，我有耐心，我会让宁城的百姓了解西医，相信我的人品和医术…” 张素芳：“今天也不算没开张，我哥不是把我带来了吗？” 何医生：“张小姐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给你开点药，你吃几次就好了，不过也不能大意，现在是春夏交替之际，最是容易感冒发烧，如果有什么不妥，还是要今早看医生，免得拖严重了。” 何医生提笔在病历本上写下几种药品，然后交给林护士，让她拿药。林护士接过去配药去了。 张素芳：“谢谢你，何医生。” “不客气。要是个个都像令兄和你这样知道西医，接受西医，我这诊所也不会开不走了。” 何医生看了一眼那边和林护士聊得正起劲的张季贤一眼，有感而发。 张素芳：“嗯，宁城像我这样从涪江女中毕业的也有不少，她们接受了新式的教育，也很容易接受西医，另外像我哥这样从省城回来的年轻人也容易接受，何医生应该多向他们宣传宣传……” 何医生：“张小姐说得对，我也喜欢和年轻人交朋友，只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引荐……” 张素芳：“詹姆斯先生没为你引荐吗？既然是他邀请你来的……为何…” 何医生：“詹姆斯已经很帮忙了，这房子是他提前帮忙租下的……，他还帮着办手续，还为我引荐了宁城的吴会长，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张素芳心想：难怪，之前没听到动静，这诊所却一下子j开起来了，原来是詹姆斯在提前做准备。 第273章 回家 张季贤走过来说道：“何医生，你想多交朋友，找我们没错的，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些，我妹妹也可以……” 张素芳：… 何医生：“那我就先谢谢张先生和张小姐了，你们可是我在宁城遇到的贵人哦…” “哪里，哪里，宁城也需要你们这样有学识的人…。” “嗯，以后还请张先生多多指教。” 张季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去纺织厂找我或者去玉堂街家里找我都可以。” 张素芳看三哥如此人群，不由得看了一眼埋头配药的林护士一眼。 林护士把药配好拿过来交给张素芳。 张季贤却伸手接住了。 “谢谢小林。这要怎么吃？” 林护士：“用法和用量我都写在药袋上了，照着吃就是了，多喝开水，多休息。” “谢谢，谢谢，我这就送她回去。何医生，也谢谢你了，我改天再来道谢。” “张先生，你太客气了。” “何医生，你不要叫我张先生，叫我季贤就行。” “好，我也是个爽快人，那就不客气了。季贤兄和张小姐慢走…” “何兄留步留步…” 张季贤和张素芳出了诊所，推上自行车。 “四妹，上来，三哥送你回去。” 张素芳本来想说几句的，想想还是算了，这天也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于是就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张季贤使劲一蹬，车子就飞快地窜了出去。 到紫薇街吴家，张季贤敲开吴家大门。 看门的祥伯把门打开。 “舅少爷，这么晚了，你…” 我送四妹回来。 张季贤侧开身子让出身后的张素芳。 “哎呦，是三少奶奶回来了，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和太太去…” “祥伯，这么晚了，就不要惊动他们了。我明天一早去给他们请安。” “好的。那三少奶奶，你快进屋，我喊春梅来伺候你。” 张季贤把药交给张素芳：“四妹，记得吃药，还有，回来多歇两天，不要急着去上班。” “三哥，你真啰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关心你，多叮嘱你几句。” “好了，好了，晓得了，你快回去吧，回去别乱说，免得妈担心。” “没事，妈回乡头去了，要等收了麦子才回来。你好好歇着，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张季贤骑车走了，张素芳关上大门，祥伯已经把春梅叫起来了。 春梅：“少奶奶，你可回来了…” 张素芳：“回屋再说。别吵醒了其他人。” 东院那边还亮着灯，而正房那边已经息了灯火，相是老爷和太太早就歇下了。 两人赶紧进了西院。 “少奶奶，少爷没回来吗？” “他还在省城，我和师母先回来了。 张素芳坐在椅子上，把药放在桌子上。 “少奶奶，这是什么？” “医生开的药。” “你病了？” “有点感冒，回来的路上顺便找医生开的，春梅，你去给我煮点吃的，再烧点热水我好好洗个澡…” 这在省城待了几天，没洗澡，身上都快有味了。 春梅：“灶上有热水，我去给你准备。” 一会儿张素芳就舒舒服服地泡在洗澡的木桶里了。 等春梅煮好糖水蛋来叫她，她已经睡着了。 “少奶奶，可别这样睡，快起来。” 张素芳起来穿上睡袍，吃了糖水蛋，躺床上又睡了，春梅想说药还没吃呢，看她睡得香，就作罢了。 第274章 母子 张素芳好好地睡了一觉，清晨醒来，听到外面春梅和陈妈在嘀咕。 张素芳喊：“春梅…” 春梅在外面答应：“唉，三少奶奶，你醒了吗？时辰还早，你多睡会吧…” 张素芳：“不了，该起来了。” 春慢答道：“好，我这就给你烧洗脸水去……” 又听得她对陈妈催促道：“快去，快去……” 就听见陈妈的脚步声离开了。 张素芳一夜好睡，感觉到神清气爽，摸摸额头也不发烧了。赶紧穿衣服起来，今天要办的事情还多呢。 不一会儿春梅端着热水进来：“少奶奶，你不多睡一会儿…昨晚药也没吃…” 张素芳这才想起去诊所拿了药。 “没事，都是三哥小题大做，我看他是……” 春梅好奇：“是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已经好了，不吃药也可以了。老爷太太知道我回来了吗？” “嗯，知道了，我一早去回的。太太吩咐不要叫你，等你什么时候醒了再去见她” “那我等下去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唉，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太太。” 张素芳：“对了，你再去告诉老太太和大少奶奶一声，说我回来了，最好把建宁抱过来，好几天没见到他，不知道他想我没有。” 以前张素芳从没离开儿子这么久，虽然白天是大嫂在照看，但是晚上还是会回西院留在她身边。 “陈妈已经去了。我见你醒了定要见小少爷，所以催着陈妈去后院了……” 原来刚才她们嘀咕的就是这个。 正说着，就见大少奶奶抱着小建宁进来了。 因为走得急，脸红红的，有细密的汗珠出现在鼻尖上。 “建宁，快看，妈妈回来了…” 张素芳一把接过儿子，亲了又亲。 “乖儿子，想妈妈没有？” 建宁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看看张素芳，伸出胖胖的小手摸摸她的脸，喊了声：妈妈… 张素芳答应一声，又在儿子脸上亲了两口。 这才回头对大嫂说：“辛苦大嫂了。” 大少奶奶搓了措手道：“弟妹是在外面干大事的人，我也帮不上啥忙，这家里的事情我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谢谢大嫂。” “是我要谢谢弟妹才对。” 大嫂诚心诚意地说道。 因为有了小建宁，她的精神才有了寄托，生活才有了盼头，现在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建宁身上，照顾好建宁是她的本分。 春梅进来禀报：“大少奶奶，三少奶奶，老爷和太太请你们都过去用早饭。” 张素芳道：“那好，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让他们就等。” 当先抱着建宁朝上房走去，大嫂奶奶连忙迈着小碎步跟着，让。然后是陈妈和春梅。 进门就碰见了郑翠娥。 “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三家的回来了，瞧瞧这阵仗，害的我懒觉都没睡成，就被叫起来一起吃早饭…真是的…” 张素芳也没想到老二家的也来了，他们东院历来是自己单独开火吃饭，除了过节和有人客来。 这时候二少爷吴希汉也睡眼惺忪地进来了。 “弟妹回来了。事情可办得顺利？希泽呢？” 宁城出事那晚他在赌城玩得欢，是后来才知道很多人被抓了，而三弟和弟妹为了王校长竟然跟着去了省城。 郑翠娥瘪瘪嘴道：“别人家的事搞得这么攒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王家的孝子贤孙呢？” 第275章 不孝 郑翠娥瘪瘪嘴道：“别人家的事搞得这么攒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王家的孝子贤孙呢？” 张素芳还没开口，就听见老爷吴青峰从屋内走出来说道：“老二家的，你说的是什么话？” 郑翠娥：“我说的是实话嘛…” 吴希汉瞪了她一眼，“一边去。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郑翠娥抱着孩子走到一边去了。 吴希汉：“爹，我们也是担心三弟，这弟妹回来了，三弟他…” 吴青峰：“叫你们一块来吃饭，就是让素芳讲讲省城的事情，省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出去乱嚼舌根。” 吴希汉：“爹，你放心，我从来不会乱说，翠娥人也不会，她也就在家里说说。” 吴青峰不理他，招呼张素芳，“素芳，来坐下，给我们讲讲。” 徐氏过来拉着张素芳坐到她身边。 其余的人也坐了。 张素芳就把省城的事情说了。 末了说道：“连李师长都出面了，动用了不少关系也只是偷偷见了王先生一面。希泽说恐怕是……他要留在那里，等着……” 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凶多吉少。看来王先生是度不过这一关了。 吴希泽留在那里善后。 张素芳又说道：“所以师母就先回来了，她说要好好准备，我想她是……”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大家知道当然是要准备后事了。 吴青峰沉默不语。 徐氏只是叹气。 吴希汉：“狗子的陈厚斌赵全华些，做得不地道。早晚遭报应。” 吴青峰对徐氏道：“王太太既然已经回来了，你抽空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好歹要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 徐氏忙点头：“晓得，晓得，你不说我也会去的，而且我们女人家去最好。素芳，等下吃了饭，你陪我一起去。” 张素芳本来也打算吃过早饭，就先去王家一趟，现在正合意。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 这顿早饭本该一家子其乐融融，但是因为张素芳带回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大家都吃得莫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匆匆结束了。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张素芳和徐氏就出门了。 徐氏坐滑杆，张素芳骑自行车。她因为还要去公司，骑车方便。 到王家的时候， 谭孃孃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张素芳和徐氏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席氏已经坐在堂屋，像是在等什么人。 以往席氏都是在后院或者楼上，这样坐在堂屋里的时间还是少之又少。 张素芳问：“师母，怎么出来了？” 谭孃孃道：“等会儿，隔壁大爷家还有太太娘家的舅老爷，要过来商量事情。” 看到徐氏和张素芳进来了，端坐着的席氏站起来：“吴太太，素芳，你们来了。” 徐氏：“听说师母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你。” 席氏：多谢吴太太。也多谢你们家希泽和素芳，席氏感激不尽。 徐氏上去扶住席氏，握着她的手说道：“我们也只是尽些绵薄之力，师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张素芳也想开口说她也能帮忙。 席氏看着她道：“素芳，你走了这些天，公司家里耽误了不少，你还是去上班吧。” 张素芳：“师母……” 徐氏也道：“素芳，你去上班，这里的事情有长辈们，你就不要管了。” 张素芳：“那我就先去公司看看，有什么事你喊人来叫我或者打电话都行。” 徐氏：“去吧，去吧，有我呢，我陪着师母。” 张素芳就骑车走了。 席氏：“吴太太，你好福气，儿子媳妇都能干孝顺。” 徐氏：“你们家文浩文海淑仪也是人中龙凤。” 席氏苦笑了一下，她都不知道儿子女儿现在在什么地方。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一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说不定连他们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真是不孝啊。 第276章 回公司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说话间，隔壁的大王先生和太太就过来了，跟着席家的几个先生也过来了。 谭孃孃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张素芳见有婆婆和众人陪着师母，这才告辞去了运输公司。 骑着自行车穿行在青石板路上，路上那些熟悉的人纷纷向她打招呼：“张先生早…” “张经理你去上班呀。” “张经理你回来了？” 宁城不大，吴希泽和她带着师母去省城的事情肯定都知道了。 张素芳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地骑过去。 她怕别人问起王先生怎么样了？ 还有其他被抓的那些人，他们的家人也在苦苦期盼他们的消息，要是他们问起，自己该怎么说呢？ 好在并没有人拦着她问这些。 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疑惑。 她把车停好走进办公室。 同事们都感到很惊讶。 “张经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同办公室的李会计悄声问：“省城那边怎么样？” 张素芳正在斟酌怎么说。 就见陈经理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不要烦张经理，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其他人就老老实实回自己位置了。 陈经理客客气气地对张素芳说：“张经理，你来一下。” 张素芳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陈经理，这个几天我没在，辛苦你们了。” 这个陈经理是县政府公路局派来的，虽然是他掌管运输公司的日常工作，但是他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替人打工的，实际财务都是张素芳在掌管。 谁叫吴家和张家是运输公司最大的股东呢。 陈经理：“应该的，应该的，张经理如果有要事尽管去忙，公司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尽管放心。你看，这是这几天的运营情况，一切正常。” 张素芳看了一眼说道：“有陈经理作阵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今天我来给你说一声，这几天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可能不会来公司，所以还要请大家多担待…” “张经理客气了，你有事尽管忙去，你放心，你的工作我亲自接手，不会出半点纰漏。” “我当然放心。那我就先走了。” 张素芳今天来也没打算好好上班的，她只是来露个脸，给陈经理打声招呼。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她还要去见阿公和伯父，好要回娘家去看看。 最重要的是她要去陪着师母。 所以她根本就没心思上班，还是在等等吧。 陈经理站起来客气地说道：“我送送你。” 把张素芳送出了办公室。 其他人见张素芳走了，又围过来八卦 ：“陈经理，张经理说什么了？” “怎么来了又走了？” “省城那边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张素芳两口子去省城周旋了，所以才这样问。 陈经理：“什么都没说。只说还要等几天才来上班。所以各位还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 李会计：“我看呀，此行应该是不顺利，不然张经理早就把好消息跟我们分享了。” “有道理。” 有人附和。 “唉，我看是凶多吉少啊。” “就是啊，这国民党……” 陈经理：“各位打住，不要再议论了，忘了李师长是怎么说的吗？” 就在两天前，李师长下令好好整顿宁城治安，不准妄议时政，不准惹是生非……不准……一切恢复之前的正常运转。 “就是啊，这国民党……”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76章 回公司）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77章 盼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素芳从公司出来，又骑着车去了王家。 王家只有席姐姐在家看门。 “席姐姐，师母呢？” “太太他们去城外山上了。” 张素芳一愣，“去城外山上干什么？” 席姐姐：“……请了道师先生看地方，太太说要早点选个地方……素芳……这……先生真的就……就回不来了吗？” 这是师母没有盼头了。 所以才提前最好打算。 张素芳有些狼狈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席姐姐，我，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骑着车走了。 张素芳漫无目的地骑了一阵，直到骑得满头大汗，才把车骑进了纺织厂。 她不知道该去找谁？ 丈夫在省城。 两个好朋友，一个杳无音信，一个在遥远的地方，根本就没办法听她倾述。 她只得来找三哥张季贤。 “四妹，你怎么来了？你不在家好好休息，你还在发烧吗？” 张素芳：“三哥，你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像在发烧吗？不过口渴是真的，快倒杯水来喝。” 张素芳一屁股坐在办公室椅子上，一点都没有淑女形象。 好在办公室也只有张季贤一个人。 张季贤赶紧给妹妹倒了一杯茶壶里的温水。 张素芳接过一口喝了。 “再来一杯。” 张季贤又倒了一杯给她。 “四妹，你干什么去了？渴成这样子？” “没干什么，这心里憋闷的慌，就在街上乱跑了一阵。” 张季贤想说：你有啥憋闷的？ 突然就不开口了，他已经想到四妹是为什么憋闷了。 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也同样很憋闷。 兄妹二人相对而坐，却无语。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四姐，四姐……” 门外传来喊声。 一听就是张细妹。 在这里也只有张细妹叫她四姐了。 随着话音张细妹出现在门口。 “四姐，果然是你。我远远看到你骑车进了厂子就过来了…” 张季贤：“细妹，你来得正好，陪你四姐说说话，我去车间里看看。” 张季贤觉得在这里太压抑了，他还是去车间里，把时间用在工作上好过一点。 张细妹：“好，厂长，你去忙吧，有我陪着四姐就行。” 等张季贤走了，张细妹看看张素芳说道：“四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去省城顺利吗？见到王先生了？见到淑仪小姐了吗？” 张素芳：“细妹，不要问了，我不想说这个。” 张细妹看看张素芳的脸色，及时打住了这个话题。 肯定是不顺利。 否则四姐不会不说的。 “四姐，我给你说件喜事吧。” 张素芳：“啥喜事？” “我大哥要娶亲了，已经下了定了，婚期就在年底。” 张素芳：“这的确是喜事，恭喜你大哥。” 张细妹：“我大哥能娶亲，还得感谢四姐你和吴经理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大哥之所以有钱下聘，靠的是我这两年在厂子里挣的工钱。” 张素芳：“那是我们四妹能干，是纺织能手，都能够赚钱帮补家里了。” 张细妹：“不，如果不是当初四姐和姐夫收留我。教我读书识字，又让我进工厂当工人，哪有今天？所以说饮水思源还得感谢四姐和四姐夫。 我爹说了，到时候要请老爷太太坐上席，还要请四姐和四姐夫。” 张素芳：“那先恭喜你大哥了。” 张细妹：“还有一件事，我二哥和三哥看我在城里当工人能挣钱，他们也来了，一个在厂里当搬运，一个跟着学技术，我爹说这都是沾了老爷太太和四姐的光，要我好好谢谢你们呢。” 张素芳：“这是细妹你自己的努力，让你哥哥们以后好好，你们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 张细妹眼睛亮亮地点点头，“嗯。” 人都需要盼头。 我也盼什么呢？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77章 盼头）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78章 噩耗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素芳当然是盼着王校长能够逢凶化吉，盼着好友能够平平安安的，盼着，像细妹这样的人家都能过好日子…… 这些个愿望不算大吧。 可是也有点成了奢望。 没多久就等到了不好的消息。 那天张素芳还没出门，就听见上房传来徐氏的喊声：素芳，素芳，你来。” 张素芳忙忙地跑过去：“妈，出啥事了？” 徐氏：“接电话，接电话。” 电话是军营打过来的，本来是找吴老爷的，可吴青峰一早就去码头了，那边说让张素芳接电话也可以。于是徐氏就忙忙地喊张素芳。 张素芳有些忐忑地接过电话。 “喂，我是张素芳。你哪位？” “张经理，我是丁副官。” 张素芳知道丁副官是李师长的亲信，对方又称自己张经理，而不是吴少奶奶，那就肯定不是私事，而是公事，可又什么公事要找自己呢，运输公司的事吗？ 正琢磨着就听丁副官在电话那头说道：“张经理，省城那边传来消息，吴经理要回来了，你们作好准备。” 张素芳知道宁城只有军营能够跟省城同上消息，所以希泽让他转达也不奇怪。 “啊，希泽要回来了，可是事情办妥了，先生没事了。” 张素芳语气带着喜悦。 丁副官：“不是，是吴经理带着他们的遗体回来。他们是王XX，李XX……” 丁副官说了几个名字。 张素芳只听清楚了遗体两个字。 丁副官：“张经理，吴经理的意思是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他们的家人准备料理后事，还有师长的意思是不要打操大办，毕竟不是什么……要低调……” 丁副官后面还说了什么，张素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是嗡嗡响，像塞了什么东西一样，沉甸甸的。 她什么时候把电话挂掉的都不知道。 一旁的徐氏看她接了电话脸色一下就变了，连忙问道：“素芳，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张素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看着徐氏，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徐氏：“素芳，你别吓妈哦…” 徐氏摸摸张素芳的额头，冰凉冰凉的，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 一碗水喝下去，张素芳缓过劲来。 “妈，我没事。” “哎呦，没事就好。看把你吓得，那个丁副官说啥子了？” 张素芳转身又拿起电话打到纺织厂找张季贤。 “三哥，希泽要回来了，要我们准备一下。” 张季贤还没反应过来。 “准备什么？” “准备后事啊，他是带着先生他们的遗体回来的。” “你说什么？你听谁说的？” “丁副官打的电话，这还有假吗？我到希望是假的……三哥，我们还是赶紧去先生家吧。” ”好，我这就去。” 张素芳挂了电话，徐氏也已经在旁边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王先生他就这样走了？” 张素芳点点头：“希泽要回来，不会乱说的。” 徐氏：“哎呦，那可得去王家看看，席师母不知道多伤心呢。对了，还得告诉老爷一声，还有你伯父，他们应该都在码头上……” 张素芳：“我给爹和大伯打电话吧。” 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徐氏：“你赶紧打，我回屋去换身衣裳，等会我们一起去王家。”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78章 噩耗）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79章 告知 张素芳和婆婆徐氏匆匆忙忙赶到王家。 王家门前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一些亲友故旧学生们上门来看望或者探听消息。 知道席师母在看地方为先生准备后事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聚在王家门口默默地守着。 谭孃孃和席姐姐在招呼和接待。 看到张素芳和徐氏连忙迎了上来。 张素芳：“师母呢？” “在屋里呢。” “有没有人陪着？” 张素芳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也顾不得和其他人打招呼，径直进了屋，穿过夹道进了后面天井。 席姐姐紧跟着她。 “素芳，素芳，太太在楼上，吴会长家的姨太太还有隔壁大太太陪着她…” 天井里也坐着一些人，其中有大王校长和席先生还有一些是学校的老师。 听见声音都朝张素芳看过来。 张素芳点点头，急急忙忙上了楼。 席氏房间里，赵姨娘正和隔壁大王太太小声说着什么。 而席氏坐在桌前，没有说话好像在沉思。 张素芳喊一声：“师母。” 好像惊醒了她。 她转头看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门口，好半天才聚焦看清楚是张素芳。 “素芳，你来了，不是让你去忙你的吗？” 张素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这时候才想起为什么自己要跑这么快，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为什么不等三哥来？ 席氏见张素芳欲言又止，只是愣在门口，突然就想到什么，一下子站起来。 “素芳，你想说什么？” 张素芳艰难开口：“师母，省城……省城有消息来了…” 席氏张口想问：什么消息？ 却发现自己张不了口。 只是紧张地望着张素芳。 赵姨娘和大王太太也赶紧站了起来。 张素芳：“师母，希泽托人打电话来，他送先生回来了，今晚就到……，让我们做好准备…” 赵姨娘：“啊，回来了，这是好事……啊……” 话音未落，胳膊就被大王太太拉扯了一下。 她有些不明白大王太太为什么拉扯她。 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就见张素芳上前扶着席氏说：“师母……你要保重…” 两行清泪顺着席氏的脸颊流下来。 她虽然有思想准备，可这一天还是来得太早了点。 她当然知道张素芳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会单纯地认为他家先生回这么轻松回来，从她去见他那次她就知道那就是最后一面。 席氏问道：“消息可确切？先生他是怎么走的？” 张素芳：“是李师长的手下打的电话……具体的也没说…” “那就没错了。我们准备迎接你先生回来吧，别让他孤零零地在外面…” “师母……” “弟妹……” “王太太…” 三人一起出声，但是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席氏。 席氏：“放心，我没事。”抹掉眼泪，拿出大家闺秀的风范，走到回廊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道：“各位请听我说，感谢各位对我家先生的关心，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多谢希泽送他回来也算落叶归根，没有让他曝尸荒野，在这里我谢谢希泽谢谢大家了。” 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280章 等候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大王先生王明轩和学校的老师们来安排。 年轻的赵旭东老师提议：“我们还是到城门口去迎一迎吧。” 他也是王校长的学生，后来留校了，又是王校长一手发展起来的小组成员，对王校长充满了感情。 他只恨自己碍于身份不能去省城，现在当然想好好祭奠一下自己的恩师和领路人。 正好吴老刘来了，他说道：“各位听我说，我家吴老爷让我来给各位带句话，李师长有指示，王校长的事情还是低调点好，不要再节外生枝…” 赵旭东说：“这人死比天大，难道连后事都不能好好办一办？” 吴老六：“不是不办，是不能大办…” 众人看看大王先生，又看看席氏。 席氏：“多谢诸位，还是听吴会长的，一切从简吧。” 老教师杨昆山说道：“我看就把王校长接到学校礼堂里，在那里举行一个小型的祭典，就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家属，也算我们跟王校长同事一场，送他一程。” 吴老六：“这个可以，学校礼堂可以，你们关起门来，也不影响谁，别个也不晓得…” 王明轩问席氏：“弟妹，你看如何？” 席氏点点头。 王明轩：“那就这么决定了。杨老，旭东你们老师先去学校礼堂准备安排，我们家属可以去城门口接一接，这不是天经地义的，没得那个说啥子。接到了我们直接就到学校来。” 于是大家分头行动。 有人去学校准备，有人去通知亲友，张素芳则陪着席氏，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就去南城门口等着，一起的还有王明轩夫妇以及席氏的兄弟。 人不多，都是至亲。 他们刚刚没走多久，张季贤就骑着车追来了。 他跟张素芳说：“我也来迎接先生。” 南城门外有一个供路人歇脚的茶水摊，其实就是一个茅草棚棚，安了两张条桌，今天这个茶水摊就被他们包了。 张季贤：“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骑车去前头看看。” 等到天边布满落霞的时候，张季贤又骑回来了。蓝了，骑得满头大汗的。 张素芳：“来了吗？” 张季贤摇摇头，“我都骑到尹家花园了，没看到，只好先回来了。” 王明伦：“从省城出来，没这么快，季贤，你别跑了，坐下歇歇，和杯水。” “谢谢校长。” 张季贤接过一口干了。 这时候远远有一辆卡车开了过来。 “是不是希泽？” 众人站起来张望。 近了，近了…… 张素芳有些失望地说道：“不是。车牌号不对。” 其实她想说人不对，不是吴希泽。 但那只是她各人的感觉。 果然，等那辆车过来了，驾驶座上的人不是吴希泽，而是运输公司的司机，看到张素芳和张季贤还停下来打招呼。 他是拉的一车货物。 张素芳想问他有没有看到吴希泽，想想还是忍住了。 又等了一阵，除了那些推鸡公车，挑担，抬滑杆进城出城的，没看到汽车的影子。 天黑下来了，清凉的夜风一阵阵地吹来，吹得人内心无比的焦躁和惆怅。 第281章 回来 学校里的老师已经派人来打探了好几回了。 张素芳劝席氏：“师母，要不您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席氏坚定地摇摇头，看着远处，不再说话。 张素芳也不好再劝。 只能陪着。 好在有张季贤去张罗了一些吃的喝的，劝着席氏多少吃了一点。 终于，在快要关城门的时候，黑暗中一辆卡车亮着大灯开过来了。 张季贤：“肯定是希泽，肯定是希泽。” 跑到路中间去挥手。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跳了下来。 众人正在惊愕当中。 怎么下来的是一个军人？ 吴希泽呢？ 就听张素芳喊到：“是希泽。” 吴希泽：“是我。先生，师母，让你们久等了。” 张季贤：“你怎么穿这一身？我都不敢认了。” 吴希泽：“为了行事方便。” 王明伦：“希泽，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席氏迈着小脚，颤巍巍地走过来，情绪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希泽：“师母…………我……把先生接回来了。” 席氏一直忍着，这时闻言放声大哭起来。 哭得几乎晕倒在张素芳身上。 还好大伯母在旁边一起搀扶着才没倒下去。 吴希泽：“四妹，你扶师母上车吧，我载你们回去…。” 张季贤：“对，四妹，你陪师母坐车进城，我陪校长他们。希泽，你直接开到小学校去，学校的老师和亲友们在那里等着给先生送别。” 吴希泽：“明白了。” 王明轩夫妇坐滑杆进城了，张季贤骑自行车先行一步。 张素芳扶着席氏上了车。 吴希泽发动车缓缓进了城。 张素芳侧头看看吴希泽。 才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一圈，一脸倦容，紧抿着的嘴唇干裂着开了口子…… 不用说，这几天在省城一定过得不好。 “希泽，你……” “放心，我没事，你照看好师母。” 席氏：“希泽，先生他…，走得好吗？没有遭罪吧！” 吴希泽：“先生他…走得好，没遭罪…” 席氏：……… 车子开到小学校门口，那里已经等着一大群人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 张素芳扶着席氏下了车。 “师母，我们进去吧。” 她担心师母看到血腥的场面。 席氏：“我不怕。” 吴希泽把车厢门打开，爬了上去。 赵旭东也跟着上去了。 看着车厢里放着不止一具遗体。 “这是……” “这是王先生，这是李兴洲，会龙镇的人，在张家湾见过一面，这是福源客栈的李老板，这位是县政府的向秘书，还有几位也都是宁城的人，他们一起被执行…，没有家人来为他们收敛，都是乡里乡亲的，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不能让他们留在外面… 赵旭东知道吴希泽的意思，不能让这些人曝尸荒野。 “希泽，你做得对。先把他们都抬到学校礼堂去，有家人的通知他们家人，没家人的，我们负责安葬。” “赵师兄，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希泽，你说什么话，有你冒着风险在前，我们做些善后有何不可。” 赵旭东知道：躺在这里的都是自己的同志，在这恐怖时期，很多组织都遭到破坏，恐怕也顾及不到牺牲同志的后事，吴希泽无疑是帮了一个大忙。 于是连忙招呼人抬来事先准备门板，把遗体抬下去，放在小礼堂里，准备一起祭奠。 第282章 后事 当王明伦校长的遗体被抬下来放在门板上的时候，席氏再一次忍不住哭起来，往遗体上扑去。 几个女眷赶紧把她拉住，扶到一边去，不让她看到。 张素芳也不忍去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面对死亡。 虽然是偷偷在小学校礼堂进行，只通知了亲友和学校的老师， 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得到消息来吊唁。 小礼堂里很快就站满了人。 几口黑漆棺材摆在上面，显得很是肃穆。 因为要低调，所以王明轩简短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由老先生杨昆山上来念祭文，之后大家依次上去做最后的瞻仰，然后盖棺论定。这就是王明伦校长的一生。 大家在小礼堂里守灵一夜，第二天就抬上山，埋葬在席氏事先看好的地方。 先生一路走好。 从山上下来，吴希泽再也支撑不住了，被张季贤送回吴家后，只对张素芳说了句“太困了”就这么合衣倒在床上睡着了。 张素芳吩咐陈妈和春梅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来吵着他休息。 她自己则守在床边，等着吴希泽醒来。 其间吴青峰和徐氏来看过一回，见吴希泽睡得香，知道他确实是累坏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地走了。 徐氏吩咐厨房熬好粥，三少爷醒了随时随地可以吃。 吴希泽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时才醒来。 这个时候张季贤也下班来了，和张素芳一起守着他。 吴希泽张开眼睛，就看到兄妹二人一脸急切的表情。 笑道：“你们这样子，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张季贤：“你是功臣，应该受宠。” 吴希泽：“这样的功臣，我宁愿不当。” 张季贤一滞，说道：“是我说错话。” 张素芳连忙说道：“希泽，我给你打水，你先洗把脸…” 吴希泽起来说道：“我看我还是先洗个澡，把这身行头换下来吧。”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军装。 张素芳：“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吴希泽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我没那么娇气，睡了一天已经缓过劲来了，洗完澡再吃。” 张季贤：“希泽，你辛苦了。要是我跟你一起去，也能为你分担一些。” “你又说傻话，你不在，厂子怎么办，这几天你守着厂子不是一样辛苦。” 张素芳：“你们都辛苦，等会就坐下来好好吃饭吧。希泽，你去洗澡，我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 等吴希泽洗完澡穿着白衬衫灰色西裤，一身清爽地出来，厨房也把饭菜送来了。 三个人就坐在外间客厅里吃饭。 清粥加几样时新蔬菜很对吴希泽的胃口，他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 还是家里的饭菜可口。 吃完饭，，张素芳亲自泡了茶。 她知道三哥不走肯定是想知道省城的事情。 其实她也想知道。 而且她特别想知道有没有淑仪的消息？ 今天送葬，王校长的后人一个都没在，还是隔房的一个侄儿打幡摔的瓦盆儿…… 果然，张季贤喝了一口茶说道：“希泽，之前没来得及问你，怎么先生这么突然就……” 吴希泽：“我在省城等到的消息就是，这次国民党联合督军抓了不少的**人，连监狱都装不下了，他们策反了一些，另外那些不愿妥协的，不能为他们所用的，通通都要处决……，王校长他们要押赴刑场，我得到消息后，找了关系，这才被偷偷带去认领……” 第283章 消息 吴希泽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再提起看到的那一幕，也不想让张季贤和张素芳知道那血腥的场面。 张季贤：“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回来这么晚，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张素芳也看向他。 希泽一个人跑去刑场收敛，不知道那些人为难他没有？ 吴希泽：“我穿着军装，倒也没为难我，何况人都死了，还不准收敛么？我之所以回来晚了，是碰到一个乐城的人，他也在那里，见我有车，让我捎带他一程，所以就在乐城耽搁了一下。” 张季贤：“先生能够入土为安，希泽你功不可没。” 吴希泽苦笑了一下，“什么功？没能照顾好先生，我愧对文浩，当初文浩走的时候可是把先生和师母托付给我照顾的，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去考军校吧，家里有我呢。可现在……” 张季贤：“希泽，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何况你也尽力了。” 张素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跺着脚说道：“还不都是国民党搞出来的事情，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这翻脸跟翻书一样？” “四妹，别乱说话。” 张素芳：“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而已，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难道还会去告密不成？也来个翻脸不认人？” “傻丫头……” 张季贤想伸手摸摸张素芳的头，想起妹妹已经为人母了，不再是那个喊他三哥的小姑娘了，更何况还是当着妹夫的面，只得把手拿回来。 “总之你在外头别乱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放心三哥，我在外头嘴巴肯定比你管得紧，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我在厂里，只管生产经营，对外不闻不问……” “你说到可做得到？” 看兄妹二人斗嘴转移了话题，吴希泽的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 张素芳话题一转问道：“三哥，还是没有淑仪他们的消息吗？” 吴希泽：“至少我走的时候没见到他们回来。” “那她还不知道父亲去世了。你说先生的死会不会登报？” “说了是秘密执行，不会登报的。” 张素芳叹口气，淑仪淑仪，你到底在那里呀？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呀？ 还有吴敏，你又怎么样呢？很久没有收到她的信了。 就在张素芳为两个好朋友担心的时候，远在清泉寨的王淑仪等人，终于等回来了打听消息的罗桂根。 当时他们正在跟着罗老爹在林子里训练，突然听见几声布谷鸟的叫声，这是在叫他们速回营地也就是山洞的暗号。 他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罗老爹回了山洞。 原来是罗桂根回来了。 他已经出去好多天了。 罗桂根的脸色很不好。 王淑仪记得他走的时候还精神饱满的，可回来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王淑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气氛显得很凝重。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罗老爹：“桂根，出啥事了，你快说呀。” 罗桂根：“……蒋介石背叛了革命，发动了这次反革命政变，……我党损失惨重。 尤其是省城，很多地下组织遭到破坏，不论是公开身份的**人还是隐藏身份的**人都被逮捕……其中就包括你们的向老师，我们的好同志。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被秘密杀害了……” 罗桂根有些说不下去了。 “打到国民党反动派…” “为向老师报仇。” 同学们群情激愤往外冲。 第284章 新任务 “你们干什么？” “我们去为老师报仇。” “就凭你们赤手空拳能报仇吗？”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罗桂根：“你们都给我坐下。好好听我说。我们不是什么都不做， 在这白色恐怖时期，我们更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才能为革命做更多的工作。” 罗老爹：“对呀，孩子们，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只有好好练习本领，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才能报仇。” 王淑仪：“可是我们现在成了孤雁了，向老师不在，没人管我们了…” “不，你们不会成为孤雁，你们还有我们呢。虽然这次我们损失惨重，但是只要革命的火种还没熄灭，就可以燃起熊熊大火，而我们，我们这些幸存者都将是革命的火种。” 王文海：“对，我们将继承向老师的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 “继承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 “继承遗志，将革命进行到底。” 大家高呼口号。 罗桂根：“所以，你们现在这里安心住下来，我去找上级联系，看接下来怎么安排你们。” 虽然省城的党组织遭到了严重破坏，但是由于这边比较偏远，而且保密工作做得好，没有多少公开的**员，所以这边的清共行动几乎就是做做样子，党组织还保存完整。 罗桂根去联系上级了。 同学们聚在一起商议着为向老师和牺牲的烈士们在林子里垒了一座坟墓，立了一块木牌，上面没有刻字。 王文海说：“同学们，今天我们只是简单祭奠一下，等将来革命胜利了，我们再刻上老师们的名字。” “好，等革命胜利了给他们再立一座丰碑。” 接下来几天又在期盼和焦虑中迷茫中渡过。 大家都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往哪里走，省城还回得去吗？家还回得去吗？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连和家人告别的话都没说上一句。 可一想到那些牺牲的烈士，他们不也一样来不及告别，就慷慨就义了。 自己能够为革命献出一切，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样想也就释然了。 几天后，罗桂根回来了。 看着一双双殷切的目光，罗桂根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现在我传达上级的指示。”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级决定：现在你们不适合回省城，让你们转入更隐秘的地下。 你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将转去川东。其余的人留在本地开展工作，等时机成熟再安排新的工作。” 念了一些名字，大部分都是男同学去川东，女同学留在本地。 王文海：为什么去川东？去干什么？ “这次反革命政变对我们**人来说是一个深刻的教训，我们吃亏在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只能被动地，赤手空拳怎么能够斗的过人家手里的枪杆子？所以这次派你们去川东，就是在那里建立我们自己的武装——川东游击队，拿起真刀真枪跟敌人干。” 听到这个好消息，男同学一个个都很兴奋。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像马上就能战斗了一样。 “太好了，我们有自己的队伍了，可以跟敌人战斗了。” “对，有了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我们就能够跟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到底。” “你们在我这里也训练了一段时间了，不要过去给我丢脸哈。” “保证不会。” 第285章 下山 王淑仪：“为什么只是他们男同学去，我们女同学不去。” “那边条件艰苦，都是钻深山老林，你们女同学不适合。” “我们现在不也是在深山老林吗？我们可不认输。” “对，我们也会打枪，我们也要参加游击队。” “你们女同学另外还有任务，这是上级的指示。若你们的任务比游击队还艰难，你们怕不怕？” “不怕。” 几个女同学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那你们就好好留下，等待上级派人来分配任务给你们。” 几天后以王文海为首的几位男同学先走了，他们要转到川东去。 分别时兄妹二人没有依依不舍，只有相互鼓励。 王文海：“淑仪，留下好好干，二哥看好你。” 王淑仪：“放心，二哥，也祝你们取得胜利，有捷报传来。” 王文海：“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如果有机会，你给爸妈捎个信，就说我去北方求学了，免得他们担心。” 王淑仪：“我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有机会我会回去看他们的，没机会我就写信。” 送走王文海他们之后没多久王淑仪他们也接到命令下山去山下的栖凤镇。 下山前都经过了化妆。 把头发盘起来，包上帕子，脸上手上再抹黑一点，穿上黑色蓝色的土布补疤衣裳，腰上捆根麻绳，麻绳上拴一把柴刀，再背着一个尖底大口的背篓，背篓里装着野味和药材什么的，活脱脱一个个山民模样。 罗桂根则背着一杆猎枪，带着化妆成山民的她们，背着背篓下山到了栖凤镇，进了一家收购山货的货栈。 罗桂根看来是这里的常客，跟货栈老板很熟悉，进门就喊： “何老板，我们又打到一些野味，还有一些菌菇和药材。你来看看成色…” 何老板：“你娃送来的货几时有差了的，来得正好，快放到后院去，帮着把它们分类，明天有车送去省城…” 罗桂根招呼一声，王淑仪她们就背着背篓鱼贯而入进了后院。 后院很宽敞，堆满了货物，两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在整理，打包。 何老板：“你们俩去前头盯着点……” 两个伙计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了前面。 何老板：“桂根，是她们吗？” 罗桂根：“是她们，现在就交给你了。” 何老板：“好，你们把东西放在这里，跟我来。” 王淑仪等人看着罗桂根。 罗桂根：“何老板是我们自己人，现在我把你们交给他，接下来你们就听他的安排。” “罗大哥，那你呢？” “我还回山上去。” “罗大哥，保重。罗大哥，再见。” 跟罗桂根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有了感情。 “再见。” 罗桂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何老板把后院的门打开，示意王淑仪她们跟他走。 外面是一条不宽的小巷子。 小巷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这里大多数都是别人家的后门，家家户户都门户紧闭。 跟着何老板走了不远，何老板敲了敲一家的门。 “谁呀？” “我，货栈的老何，有一批山货到了，明天要运走，麻烦你家老板联系一下车。” “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瘦瘦的年轻人探出头来，扫了门外的众人一眼，点点头，“进来吧。” 第286章 回去 王淑仪等人跟着何老板进去了。 里面也是一个后院，堆放着不少的货物。 那个瘦瘦的年轻人指了指一个门，没说话，埋头干自己的活去了。 何老板当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坐着的人立马站了起来，问道： “老何，都来了吗？” 何老板：“都来了。” “太好了。快坐。” 等大家都坐下以后，又给她们倒上茶水。 王淑仪打量着这个人，只见他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长衫，一副商人老板打扮。 何老板：“这是老刘，负责你们今后的安排。我现在就把你们交给他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淑仪就明白了，这是上级派来的人。 老刘点点头，何老板就告辞出去了。 老刘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年轻人，伸出手来说道：“同志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路上辛苦了吧。” 王淑仪虽然还没有正式加入组织，但是她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希望有一天也成为其中一员。 今天听到老刘称呼她们为同志，不由得激动万分。 这是又找到家了，又被认可了。 还有两个女同学小声哭出来了。 老刘：“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过着担惊受怕，不知未来的日子……” 两个同学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老刘同志，我们太激动了，失去向老师，我们就好像失去了希望和方向，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一切听你的安排。” 老刘：“是组织的安排。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然后会派人把你们送回省城去。” 王淑仪：“回省城，不是要给我们安排新的工作吗？” 老刘：“你们当中有些学业还没完成，还要回去继续完成学业，有的马上要面临毕业，不好随意中断，所以上级希望你们回去继续完成学业，同时为今后的革命工作打好基础。” “可是，我们就这样回去行吗？国民党反动派不是在抓人吗？会不会一回去就被抓了。” “你们还不是他们的目标，再说抓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学校正在恢复秩序，要求离校的同学尽快回去上学，你们这个时候回去正合适，只是以后要更加隐蔽，懂得保护自己。这次我们损失了不少的同志，很多工作无法展开，所以你们是今后革命的主力，要肩负起他们留下的重 担。” 说得王淑仪等人热血沸腾，充满了使命感。 “老刘同志，请交给我们任务，我们一定完成。” 老刘说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顺利回到学校，好好安顿下来，等到时机成熟，会有人来找你们联系，给你们安排工作。” “我们就这样回去，怎么跟学校说呢？” “你们就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看见到处抓人就跟着人群跑出城，吓坏了，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才回来。或者说在亲戚朋友家住了一段时间… 还有的同学直接跑回老家去了的，你们也可以说你们回老家去了一趟嘛。” “老刘同志，你很熟悉情况嘛。” 老刘：“那当然，我刚刚从省城过来的，知道省城基本稳定下来了，就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谢谢组织，谢谢老刘。” “不用谢，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以后还要一起战斗的。” 说得多好呀，一起战斗。 王淑仪默默地地说道：向老师，我以后要沿着你的足迹继续战斗。 第287章 交待 老刘：“你们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吃的，等下货物装好后就可以跟车走了。明天就能到省城。” “谢谢老刘。” 一想到可以回省城了，还可以继续学习，大家的心情都不由得好起来，只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向老师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老刘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学生妹子，真希望她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担负起更加重要的责任。 “同学们，今后你们将要各自负责一些工作，所以等下我要单独跟你们一个个交代一些事情，我喊到名字的人就到隔壁来一下。” “好的。” “王淑仪是哪位？” 王淑仪愣了一下赶紧回答：“是我。” 老刘打量了一下这个个头不高，一身男娃打扮的女生，说道：“进来吧。” “噢。” 王淑仪跟着老刘进了里间。 “王淑仪同学，这次你回到学校后，除了完成你的学业，还要利用机会把你们的读书会重新建立起来，吸收和发展更多的进步学生。有没有困难？” 王淑仪：“没有困难，就算有困难也要完成。” “嗯，我相信你，你是向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向老师跟你提过我？” “嗯，她说你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学生。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所以，今后要接过向老师的担子。” “老刘同志， 向老师虽然不在，但是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永远激励着我。” “在今后的工作中，有什么困难可以到这里来找你的上级负责人…” 老刘把一张名片递给她。 王淑仪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墨轩书屋，郭子玄。 王淑仪有些疑惑：“我的上级不是你吗？老刘同志。” 老刘笑了：“不是，我只负责把你们接回去，完了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接触。一个女学生跟一个做生意的经常来往会引起怀疑，但是一个女学生经常去书店看书买书就很正常，明白吗？在今后的工作中也要胆大心细，一些有悖于常理的事情就要引起警觉，明白吗？” “以后你的工作主要有郭先生负责，还有，以后咱们就算在省城遇见，也要装作不认识，明白吗？” 王淑仪点点头：“明白了。” “你去找老齐，需要接头暗号，这个是，你看看，记下来。” 老刘又递给她一张纸，等王淑仪看望完记住了，老刘就划根火柴把纸点燃烧了。 “还有，你的姑父和表哥是，一个是邮局的一个是报社的，你要同他们搞好关系，等下回城后，你先回他们家，然后再由他们送你回学校去，学校里的人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嗯，好的。” 至于今后的工作开展，以前向老师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遇到事情不要慌，搞不定的找老齐。 跟老齐的联系只限于你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说。明白吗？” “我懂。要保密。”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么多，其他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王淑仪：“我回姑父家要是问起我哥哥，我该怎么说。” “你哥哥……你就说当时跟着同学上街去示威，先还看到他了的，后来警察一抓人，场面乱起来，大家就跑散了，就没见他人了…… 过几天我找人给你姑父家送一封信，就说他去北方求学了，跟着好几个同学一起走的。” 也只能这样了。 第288章 回城 简单吃过午饭之后，老刘招呼王淑仪她们，帮忙把一些山货搬上了停在前门的一辆卡车上面，等货装完之后，就让她们上车坐在山货堆里。 老刘叮嘱道：“我不叫你们你们就别露脸下车，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请的帮忙伙计。” 等她们坐好以后，老刘和司机拉好篷布就出发了。 摇摇晃晃一阵之后，大家都打起瞌睡来。 王淑仪本来不想睡，可车里面黑翁翁的，也不好交谈，大家都各自在想心事，打瞌睡，她也就靠着麻袋睡着了。 睡梦中梦见了父亲。 父亲就坐在堂屋里，看着她走进家门。 旁边的母亲埋怨说：“淑仪，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爸爸妈妈，我只是出去暂避风头，这不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说道：“ 我们淑仪长大了，要懂得照顾自己，爸爸要走了，不能照顾你了。” 父亲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去。 “爸爸，我才回来你就要走？你上哪去？” 王淑仪追出去，只看到父亲远去的背影。 “爸爸，爸爸……” 王淑仪使劲地在后面喊，可父亲就像听不见一样，毫不回头。 王淑仪急得直跺脚，一下子就醒了。 看见周围有微弱的亮光，而且还摇摇晃晃的，一时还分不清在哪里？ 杨菊芬：“淑仪，你做梦了吧？梦见爸爸了？” 林媛：“淑仪姐，你是不是在跟爸爸撒娇。” 她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孙兰英：“淑仪是想家了。其实我也有点想家，刚才我也梦到家人了。” 王淑仪揉揉眼睛，记起现在是在回城的车上。 “嗯，刚才我是做梦了。出来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姑姑他们肯定急坏了，肯定给我爸妈说了，我爸妈肯定会担心的。” 杨菊芬：“嗯，等回了城，第一时间就通知家人，免得他们担心。” “嗯。” 王淑仪：“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车走了多久，到哪了？玉莲姐，你有表，现在几点了？” 何玉莲比王淑仪高一级，今年就要毕业了。 她老爹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了她一块手表，现在就戴在手腕上。 何玉莲：“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天黑的时候应该能到省城。” 林媛：“离天黑还早着呢，不如我们来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不如你先来。就说说你为什么要加入读书会。” 林媛：“我当然是因为向老师。”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沉默起来。 是呀，亲爱的向老师已不在了。 她们都是向老师发展起来的，虽然不在一个级一个班，但是是向老师把她们团结在一起，她们准备跟着向老师好好为为革命做贡献，可没想到…… 看气氛沉默，林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杨菊芬：“你没说错。我们都是向老师的学生，不光是学业上，在人生道路上，她都是我们的领路人。今后，她没走完的路我们接着走，没完成的事业我们接着完成。” 孙兰英：“对，大家要坚定信念，坚持走下去。” 何玉莲：“不怕困难不怕牺牲。” 林媛：“我不怕。” 王淑仪：这次回去以后，大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聚在一起了，因为各自都有新的工作安排，有可能还要形同陌路，所以我们以后还要忍受寂寞和孤独。”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第289章 回来 一路上都很顺利，老刘是长期跑这边收购山货的，和这边的人都很熟悉，早就打点好了关系，遇到关卡也都爽快放行。 天黑前车子就进了城，现在城里也算是稳定下来了，进城出城都没有什么限制。 她们的车也就顺顺利利进了城，停在了一家山货店门口。 老刘和司机拉开篷布打开后车厢门：“伙计们到地方了，大家赶紧下车卸货吧。” 王淑仪她们就下车后帮着搬了一些山货进去。 老刘：“你们今晚就在店里凑合一晚，明天分头离开。” “好。” 这山货店前面是店面，后面是库房和住家。 晚上吃过晚饭，老刘给她们找来了女孩子的衣服。 大家好好地洗了澡换上，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王淑仪就从山货店的后门坐黄包车离开了。 她先回芳草街姑姑家去。 到芳草街的时候，正碰上出门上学的沈莉。 王淑仪叫了声“莉莉。” 沈莉看见黄包车上的王淑仪先愣了一下，然后才“哎呦”大叫一声就抓住王淑仪把她拽住。 “表姐，你跑哪去了，怎么才回来呀？” 说着说着，嘴巴一瘪哭出声来。 王淑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赶紧拉着她哄道：“莉莉，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莉哭丧着脸，“你是好好的，可是我不好，我们都不好…你不知道…” 王淑仪看看周围有路人邻居朝这边看过来，连忙付了车钱，拉着沈莉进了屋，“走，我们进屋去说”。 沈莉跟着王淑仪进了屋。 嘴里喊着：“妈，我淑仪表姐回来了。” 院子里大姑正在给花草浇水，看见王淑仪进来，扔掉水壶就冲了过来，抓住王淑仪的手上下打量她，嘴里还一迭连声地问：“淑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姑姑，我没事，我很好，害你们担心了……” 王大姑紧抓住她的手，生怕她要跑了似的，拉着她往屋里去。 沈莉已经先跑进屋里，冲着楼上喊：“爸爸，哥哥，你们快下来，我表姐回来了。” 跟着楼上一阵响动，沈晋明和沈科下楼来了。 王大姑：“淑仪回来了。” 王淑仪：“姑父，表哥，我回来了。” 沈晋明：回来好，回来好。 他的舅子已经走了，如果孩子们再有个好歹，那可真是要席氏的命呀。 沈科：“淑仪，就你一个人吗？表弟呢？这些天你们去哪里了？” 王淑仪：“我………” 王大姑：“哎呀，还站着干什么，快让淑仪坐下，莉莉，给你表姐倒杯水。” “好的。” 沈莉飞快地倒了一杯水递给王淑仪。 “表姐，别急。喝杯水慢慢说。” 王淑仪一边喝水一边思考着措辞。 虽然之前已经想好了，可真要她说，她还得组织一下语言。 “姑父，姑妈，表哥，表妹，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和二哥，让你们操心了是淑仪的不是。” 王大姑哽咽着道：“淑仪，不是这样的，是你…” 沈晋明咳嗽一声打断她说道：“淑仪，这些天你在哪里？我们到处找你…” 第290章 惊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淑仪看着眼前一双双关切的目光，说道：“对不起，姑父，姑妈，表哥表妹，让你们担心了，那天我跟着同学上街去参加游行，后来警察抓人，我们就冲散了，我跟着一些同学跑出了城，在乡下一个同学家里躲了几天，我本来想给你们送信的，可是送信的人进不了城，只等到风声过去，没有抓人了，城门放开了，我们才敢回来。” 王淑仪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王大姑拉着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没有哪里受伤吧？” “没有。乡下还是很安全的，我同学的父亲在当地还是很有名望，我们没吃苦。” “那你二哥呢？” “二哥他……，他说他不想待在这里，这里让他憋闷失望，他和同学出川北上求学去了。” 沈科：“这倒像是表弟的性格。” 沈晋明：“胡闹。” 王淑仪：“姑父，你别生气，我还是要回学校去的，我还没完成学业呢。” 沈晋明：“不是说这个。淑仪，你知不知道，你们父亲去世了，临走一个儿女都不在身边，这叫人情何以堪呐…” 爸爸去世了？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突然炸响在王淑仪的头顶上，她身体一晃，就要倒下去。 慌得沈莉和沈科赶紧扶她坐下。 王大姑：“你怎么突然跟孩子说这个？” 沈晋明：“现在还突然吗？人都走了还不告诉她吗？一个个的不好好读书，整天这跑那跑，如果好好待在学校家里，会见不到最后一面？可伶我那……” 王大姑：“老爷，你别说了。” 王淑仪满眼含泪，哽咽着说道：“姑父，你告诉我，我爸爸是怎么去世的？他身体一向都好好的，怎么就……” 沈晋明：“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又对王大姑说：“你收拾收拾陪淑仪回宁城一趟，让弟妹也放心一些。” 之前吴希泽替王明伦收了尸送回了宁城，而省城还没解封，他们也不能出城回去奔丧，现在只能让王大姑跟王淑仪一起回去。 王大姑：“好，这就叫沈妈去买车票。” 沈晋明：“买什么车票？沈科你去给新南门吴家货运部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回宁城的货车，搭个顺风车，不比坐客车快吗？” 沈科：“我马上去打。” 沈晋明：“你们回去待两天就回来，淑仪学校那边我去跟你请假，就说你这些天回家奔丧去了，什么跟同学游行躲出城去了的事情提都不要再提，知道吗？” 王淑仪老老实实点点头。 王大姑：“还是老爷你想得周到。” “哼，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沈科进来了：“问过了，有回宁城的车，现在正在装货，我请他们等着，马上过去，妈，表妹，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坐黄包车过去。我去给你们叫辆车。” 王大姑：“我去收拾收拾。” 沈晋明：“沈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学去？” 沈莉：“表姐，等你回来咱们再说话哈。” 说完也匆匆忙忙走了。 王淑仪头还嗡嗡响，机械地跟在王大姑后面上了黄包车 沈晋明和沈科把她们送走后也各自去上班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90章 惊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91章 噩耗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淑仪跟姑妈坐着黄包车往新南门而去。 她脑子里满是问号？ 父亲去世了？怎么去世的？是得急病吗？ 忍不住就问出了声：“姑姑，我爸爸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为什么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在几天前下葬的……你爸爸他…” “怎么这么突然，我爸爸他到底怎么了？” “就在那天，就是你们上街去示威那天，你妈来省城了，说你爸爸被抓到了省城。” “抓到省城，为什么？” 王淑仪难以想象自己的父亲，一位德高望重的教书先生，学校的校长，怎么会被抓到省城来。 大姑压低嗓门道：“说你父亲是共产党。” “共—产—党……” “小点声，现在到处都在抓共产党。” “我爸爸怎么会是共产党呢？我从来没听说过。” “你都听说了还了得，那不全都知道了，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我还想他们肯定抓错人了。” 王淑仪乍一听到父亲是共产党，心里很是震惊，震惊之余又有些自豪，没想到爸爸他居然是…… 不过她不能表露出来，只能顺着话说：“肯定是抓错了。你们没想办法救救我爸爸吗？” “怎么没有？我，你姑父表哥急得不得了，到处打听你爸爸的消息…，还有那个希泽和素芳，陪着你妈从宁城追到省城，如果不是他们来报信，我们都不知道出事了。这些天全靠人家两口子，跑前跑后的，一个去打听你爸爸的下落，一个陪着你妈妈。亲生孩子也不过如此吧。你爸教出来的学生，你的好闺蜜那硬是没得说。” 王大姑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包括收敛安葬等等事宜都是吴希泽和张素芳他们在帮忙操持。 王淑仪听得低下了头，暗暗自责不已。 父亲被押到省城的时候，自己正好出城了，要不然自己还能陪在母亲身边，见父亲最后一面。 “大姑，我…，我真是不孝啊…” “哎，也是没法子的事，谁叫这世道太乱了呢，不是这个打就是那个打，今天哥俩好明天又反目成仇的事情在省城多了去了，我是见了不少。哎，淑仪呀，以后你可得好好的，有啥事往家里跑就是了。好歹我和你姑父还能照看着你一点。等你顺顺利利毕业找份工作，再把你妈接来省城，安安稳稳过日子，你俩哥哥那是指望不上了，也都是些不安分的人，指不定要在外面漂多久呢，你妈就靠你了。” “谢谢姑妈。我记住了。” 此时此刻王淑仪嘴上答应着，可是她知道，今后她所走的路注定了不会安稳，她只能辜负大姑的期盼了。 姑侄两个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新南门。 找到了大发纺织厂的营业部。 管事吴广厚闻声迎了出来。 “沈太太，淑仪小姐，你们来了。” 王大姑：“吴三爷，给你填麻烦了。” 王淑仪：“三叔，麻烦你了。” 吴广厚：“哪里哪里，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见外，来，车在后边，我带你们去。” 帮她们提上行李，穿过大堂到了后面。 哪里正有一辆车停在那里正在装货。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291章 噩耗）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292章 告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广厚对蹲在屋檐下的司机喊道：“杨师傅，沈太太和淑仪小姐就搭你的车了，路上你可照顾着点。” 杨师傅站起来接过行李道：“三爷你放心吧，保证送到家。沈太太，王小姐，来，上车，上车，等一会儿，货马上就装完了。” 王淑仪道：“吴三叔，你去忙你的吧，我们等一会儿。” “行，那我就去忙去了。” 吴广厚心里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王淑仪和大姑就站在屋檐下等。 果然没过多久，货装完了，伙计们盖好篷布，捆好绳子， 说声可以了。 杨师傅就招呼王淑仪和王大姑上车。 车子顺着后街往城外开去。 这一边都是棉纱和布匹的集散地，有不少的货栈经营部和仓库，所以来来往往的车也不少，还有不少挑担的和推鸡公车的人进进出出。 当车子缓慢驶出这条街进入另外一条街的时候，王淑仪才发现这条街很眼熟，不正是自己今天早上离开的山货店后门所在吗？正想着的时候，车子有拐到了前面，这下走到了山货店的前门了。 刘记山货店几个大字很是醒目。 王淑仪看见伙计在门口忙碌，还看到了老刘的身影。 “杨师傅，停车，停车…” 杨师傅赶紧刹车：“怎么了，王小姐？” 王大姑也问：“怎么了，淑仪？” 王淑仪：“我肚子疼，向上厕所，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 说完，打开车门，跳下去，就往刘记山货店里跑。 王大姑：“这孩子……” 杨师傅：“没事，等一会就是。” 王淑仪跑进山货店对老刘说：“老板，借用一下厕所。” 老刘：“哦…请这边来。” 把王淑仪引到后面。 “小王，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有必要不要到这里来。” 王淑仪：“对不起，老刘，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回宁城去一趟，我怕你们见我没回学校担心，所以给你说一声。” “出什么事了，严重吗？” “我父亲去世了。” “啊，那你节哀顺变。” “嗯，我姨夫说让我回去一趟，学校他去请假，我也正好以这个借口回去，他们只以为我这些天回老家去了，不会想到别的。” “嗯，别人问起，就说回老家奔丧去了，你路上小心，快去快回。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老刘，我……我正好路过，还有…，我也刚刚知道我爸爸他是…这个……，所以心情有点…” 老刘疑惑：“你爸爸是什么？” 王淑仪：“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啊！？” “所以我为他自豪。” 王淑仪使劲握了一下老刘的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和我们一样的人？ 老刘醒悟过来追出去，看着王淑仪已经上车，司机发动车子开走了。 不过这车他熟悉，经常从他门口过，车门上还印着宁城运输公司的字样。 看来王淑仪是搭便车回宁城路过这里，临时起意来告诉自己的了。 没想到她的父亲也是自己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就是这次清洗行动中牺牲的。 小王来说这个，是要表示自己决心呀。 王淑仪坐在车上，心情还没平复。 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走了，一个是至亲至爱的父亲，一个是教她带她的向老师。 刚才她是有点冲动，临时起意去找老刘。 她就是想跟人说说。 得知父亲是共产党之后。 这些话不能跟姑姑说，但是可以跟老刘说。 她会继承他们的遗志，走完他们为走完的路。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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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故事还没讲完，小家伙还惦记着呢。 “好。给你讲。” 张素芳摸摸儿子的头。 回房间拿了包跟着出门了。 在门口遇见了东院的郑妈牵着婉儿出来。 婉儿背着一个小书包，这是要去上幼稚园了。 婉儿看见张素芳甩掉郑妈的手朝她跑来“小婶婶，小婶婶…” “啊，婉儿，你上学去了。” “嗯。” “我们婉儿又长高了。都是幼稚园的学生了。” “那当然。” 婉儿得意地挺起胸膛，还摔了摔脑袋，两根麻花辫随着摇晃。 张素芳拉拉婉儿的小辫子。 她想起上次在省城看到的小公主裙，婉儿穿上肯定好看，可是自己来去匆忙，都没时间买，下次去一定多买几件，小姑娘穿上肯定好看。 第294章 相见 吴希泽和张素芳出门去小南街的王家。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都要来一趟。 索性席姐姐一直在这里帮忙照顾，而席家的两个儿子席道安，席道平空了也过来帮着张罗，席二贵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门口，又恢复了以往守门的职责。 所以王淑仪家看上没那么冷清了。 见到吴希泽和张素芳联袂而来。 席二贵就要从台阶上迎下来。 吴希泽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他。 “二贵叔，你站着别动，你这伤还没好利索。” “吴少爷，谢谢你挂记，我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你们是知道小姐回来了？” 张素芳：“嗯，昨晚就晓得了，没敢过来打扰，所以一早过来。” “快，里面请。” 对于吴希泽和张素芳，席二贵比以前更尊重。 吴希泽：“四妹，我就不进去了，在堂屋等你。” 想到里面都是女眷，吴希泽就留在堂屋，席二贵就陪他说话。 “行，我自己进去。” 张素芳进了门，穿过夹道，进到天井里。 席姐姐正在天井里洗衣服，小宝在她旁边蹲着玩泡泡… 看见张素芳进来，忙喊了声：“姨…” 席姐姐抬头看慌忙站起来。 “哎呀，素芳来了。我想你听到信肯定要来，没想到这么早。” 张素芳：“淑仪呢？还没起来吗？” “早起来了，吃过早饭在楼上说去祭拜的事情，我去叫…” “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 张素芳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扯开嗓门喊：“淑仪，淑仪…” 就跟以前一样。 楼上席氏的房间里，王淑仪和大姑正在跟席氏商量去祭拜的事情，要准备些什么，猛听得张素芳的声音，有一阵恍惚，就好像是以前上学时候，张素芳来家里找她，也是这样喊的。 “叫你呢，快应一声。” 席氏提醒愣神的王淑仪。 王淑仪转身就跑出来了，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在回廊上相见，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淑仪……” “素芳……” “可算是回来了。” “想死我了…” 张素芳推开王淑仪。 “来，让我看看……嗯，长高了，也黑了……，省城的太阳这么晒人吗？” 王淑仪也打量着张素芳。 见她穿着衬衫西裤皮鞋，一副很干练的样子。 说道：“素芳，你变化也很大，成熟干练。标准的职业女性。” 张素芳：“上次我去了省城，找不到你，可把我们担心死了，快说，你跑哪去了。” 王淑仪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房间压低嗓门说道：“回头再说。” 这时席氏和大姑出来了。 席氏：“素芳来了。” 大姑：“素芳，我们又见面了。” “师母好。大姑好。” 席氏：“淑仪，我们家从你爸爸出事起，人家素芳和希泽就一直跑前跑后出钱又出力，现在你回来了，可要好好地谢谢他们。淑仪，你给素芳鞠躬吧。” “哎呀，师母，使不得，使不得……” 张素芳直摇头又摆手。 “淑仪，你不在家，照顾先生和师母是我们应该的。” 王淑仪：“素芳，谢谢你，谢谢你们为我家所做的一切。我王淑仪铭记在心。” 说完，庄重地朝张素芳鞠了一躬。 慌得张素芳赶紧躲开，没有受她的第二礼。 第295章 祭拜 张素芳：“淑仪，你要去祭拜先生，我陪你去吧。师母，你身体不好，就留在家里。我和希泽陪淑仪去。” 席氏：“你们真是有心了，先生有你们这样的学生，他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很欣慰了。淑仪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也应该很满足了。” 张素芳：“师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大姑：“我和你们一起去。” 张素芳知道如果不是省城闹得那么厉害，王大姑应该早就回来了。这次和王淑仪一起回来，也是要去上香的。 说好了后，她们就下楼来。 谭孃孃也把祭品准备好了，用一个篮子装好交给王淑仪。 王淑仪接过，默默地走在前面。 王先生就葬在城西的吴家湾。 几个人出了西门，走过护城河的石板桥，经过了涪江女中。 学校里的钟声响起来了，那些还在外面的学生加快了步伐跑进了校门…… 王淑仪不由得想起了她们上学的时候，她和素芳吴敏也是一路奔跑着冲进校门…… 她们毕业的时候，爸爸妈妈来参加毕业典礼…… 这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可转眼间就物是人非了。 敬爱的爸爸已经离她而去，她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说上最后一句话…… 见王淑仪踌躇不前，张素芳以为她拎着篮子走不动了，说道：“三哥，你帮淑仪提篮子吧。” 吴希泽正要上前帮忙，王淑仪却道：“不，我要自己来，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了。” “好吧。” 大家默默地往前走，走过女子学校，走了一段大路，然后拐进了一条上山的小路。 王先生的坟头就在半山腰上。 坟头还是新土，坟前还有之前燃烬的香灰烛泪纸钱。 王淑仪跌跌撞撞地走到坟前，一下子跪到在地。 嚎啕大哭：“爸爸，我来了，我来晚了……爸爸，对不起……” 王大姑也跟着泣不成声：“二弟……二弟……” 吴希泽和张素芳上前去把篮子里的祭品拿出来摆放好。 点燃一柱香递给王淑仪。 王淑仪接过闭上眼睛。 心里在默默地念叨。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往下流…… 大姑点燃了蜡烛插在坟前。 张素芳默默地在一旁撕纸钱。 很快就撕了一大堆。 然后一点点地焚烧。 王淑仪把香插在坟前，也过来拿起纸钱一点一点往火堆上添加…… 山风吹起来，风助火势，纸钱烧得很旺，还在风中打着璇儿，向上飞升…… 大姑：“淑仪，你来了，你爸爸高兴呢，他不会怪你的……” 张素芳：“是的，淑仪。先生没有怪你。” 等到纸钱烧完，王淑仪道：“吴三哥，素芳，你们陪我上去走走，我想爬到山上去看看…” 张素芳：“可大姑她…” 王大姑：“你们去吧，淑仪心里肯定闷得慌，上去透透气也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三人沿着旁边的小路往上走。 这里离山顶已经不远了。 山上有一座道观，周围有好几棵高大的黄果树。 那些经由此地进城的乡民，每每走到这里都会在黄果树下歇息。 那石板已经踩得光滑无比了。 第296章 山顶谈话 其实王淑仪哪里是要登高解闷，她是想了解一下父亲临走前的情况。 虽然大姑说了一些，可毕竟她也没见到爸爸最后一面。 母亲倒是见过，可昨晚回来，她不能再提起，怕再次揭开伤疤让母亲伤心。 母亲经受的打击已经很大了。 可她又太想知道父亲的事情了。 而吴希泽是完完全全陪父亲走完最后路程的人。 站在山顶，看着山脚下的宁城，尽收眼底。心中涌起莫名的感慨。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很多人死了都葬在这西山坡，就在这道观附近。 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 父亲也算是归根了。 可是… 王淑仪总觉得有一股气郁结在心中，意难平。 她开口问吴希泽：“吴三哥，你给我说说父亲吧，毕竟你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他没有责怪我们吗？毕竟我们一个都不在他身边。” “没有。先生没有责怪，只有期盼。” “父亲有什么话留给我们吗？” 吴希泽：“先生他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对国家对民众有用之人，他说未来就掌握在我们年轻人手里。” 王淑仪：“爸爸他……” “先生到死都还保持着他的信念。” 沉默了一会，王淑仪问道：“吴三哥，素芳，你们之前知道爸爸的身份吗？我是说他共产党的身份？” 张素芳：“不，我不知道。” 吴希泽：“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国民党突然发难，我们都不知道先生是共产党……” 王淑仪：“爸爸这么隐秘的身份怎么会有人知道，是不是有人告密。” 张素芳和吴希泽面面相觑。 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吴希泽：“我听麻队长提起过，陈厚斌抓人的依据是手里有一份名单，至于这份名单是怎么得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淑仪握紧拳头，“肯定是出来叛徒，我要把他找出来…” 吴希泽：“淑仪，你别冲动…” 张素芳：“对呀，淑仪，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 王淑仪：“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能干出大事情来。” 张素芳：“淑仪，你别胡闹，你好好地把书念完，找份工作……” 王淑仪打断她：“然后像你一样嫁个好人家，当个少奶奶，然后生儿育女……” 王淑仪怼得张素芳无语：“你…” 吴希泽：“淑仪，你这话就不对了，素芳嫁给我难道是错误？难道我们不幸福？” 王淑仪：“对不起，素芳，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话还没说完，你们是幸福的，我也祝福你们，但是我想说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要走这样的路…” 吴希泽严肃地说道：“那你要走哪样路？” 王淑仪：“我的路……” 张素芳：“淑仪，你是不是也是共产党？那样的路太危险，你看先生他……” 她想说先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王淑仪：“我知道，正因为爸爸的死坚定了我的信念，素芳，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是我会朝着这个目标奋斗。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隐瞒，这将是我以后的追求……” “淑仪，你……” 张素芳不知道该怎样劝说王淑仪，正如王淑仪说的，每个人选择的路不一样。 淑仪不可能像她这样早早结婚生子，而她也不可能像淑仪这样抛开一切去干那样危险的事情。 同时她又想到了吴敏。 不知道吴敏现在怎么样？ 当初她一个人就跑出去了。 曾经她们是多好的朋友，整天粘在一起，可是现在却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张素芳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张素芳看着王淑仪：“我不管你们以后走什么路，是什么党派，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你和吴敏都一样。” 第297章 短暂相聚 王淑仪在家只能待两天。 第二天她抽空跟张素芳一家在外面吃了顿饭。 主要是想看看小建宁。 吴希泽和张素芳带着孩子在望江楼和她见面。 王淑仪感叹：“建宁都这么大了。” 小建宁一点都不认生，小嘴甜甜，一口一个小姨的叫着，喊得王淑仪心花怒放。 吃完饭就说要去逛街给建宁买玩具礼物。 张素芳：“买什么呀，他的玩具多得很，玩都玩不过来。” 王淑仪：“这是我的心意。” 说完也不管，抱起建宁就去逛街了，一路上买了不少的东西，吴希泽就负责当跟班拿东西。 路过照相馆的时候。 王淑仪抱着建宁站在玻璃橱窗前驻足。 橱窗里，她们三人的照片还在。 小建宁指着照片喊：“那是妈妈…” 又扭头看看王淑仪，喊“那是小姨……” 王淑仪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哎呀，我们建宁好眼力。知道旁边这个是谁吗？” 小建宁看看照片上另外一个人，没见过。 把询问的目光看向张素芳。 张素芳指着照片上的吴敏说道：“这是你敏姑姑，是北辰街你大爷爷的女儿……” 北辰街大爷爷家他知道，他去过很多次，那里还有一个老太公。 只是这个敏姑姑却从来没见过。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王淑仪告诉他：“你敏姑姑在外地上学去了，以后你会见到的。” 嗯，小建宁认真地点了下头。 表示晓得了。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大家都逗笑了。 这时照相馆老板出来招呼了 “哎呀，是吴老板和张经理呀，来照相呀，快请进快请进…” 又看一眼王淑仪，之前她抱着建宁，没认出来，现在看清楚了，说道：“哎呀，你不是那个……那个……” 指着橱窗里的照片，支吾半天才说道：“是那个王小姐，好久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省城读书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老板，你还是那么会说话，会做生意。” “哪里，哪里，全靠大家帮衬。吴老板，今天来照张全家福吧。” 吴希泽想说今天不照相，张素芳却开口道：“正好，我们和淑仪照几张吧。” 王淑仪也道：“对，对，和小建宁多照几张，想你们的时候就看看照片。” “那快里面请。” 老板赶紧把他们请进照相馆。 先是他们四人照了一张。 王淑仪和张素芳坐在椅子上，张素芳抱着建宁。吴希泽站在她们身后。 然后是张素芳和王淑仪单独照。 王淑仪抱着建宁照。 张素芳一家三口照。 建宁单独照。 …… 不知不觉就照了好几张。 王淑仪：“老板，每张多加洗三张。” “好嘞，没问题，我再给你们打个折。” 王淑仪：“素芳，照片洗出来，你寄一份给我，再给吴敏寄一份。” “晓得了。不会把你们搞忘。” 第三天一早，王淑仪搭运输公司的车回省城，临走的时候张素芳去送她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去，王淑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就像吴敏一样，走了就没回来过。 她感到无形之中有什么将要隔阻她们。 但是她又不知道是什么。 张素芳的内心被离愁和担忧笼罩着。 是对好朋友未来的担忧。 王淑仪笑着安慰她：“素芳，你别愁着个脸，省城很近的，现在又有了汽车，你如果不放心，你这个运输公司的经理随时可以搭车来看我。” 张素芳只得强装笑脸说道：“我当然会来找你，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不要让师母担心。” “你放心。我会认真对待的。” “就是不放心我才这样说的。你和吴敏都不让人放心呀。” 第298章 兄妹相见 就在张素芳送走王淑仪，又在为吴敏担心的时候，远在上海的吴敏并不知道发生在宁城的这一系列事情，因为现在的她也正处在迷茫之中。 北伐军的先头部队进入上海之后，他们这些后勤医务人员随后也进入了上海。 在上海他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人们都在庆祝北伐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都在热情接待革命军将士。 吴敏他们医院驻扎在一家教会医院里。 这天吴敏正在查房。 查到刘兆平和王文浩的房间，王文浩正在看报纸，刘兆平拉住吴敏问：“我这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吴敏：“这得问医生，我一个小小的护理说了不算。” “可是我的情况，你最清楚，你去给医生说几句，我都好完了。他们就准许我出院了。” “我说刘兆平，这么急着出院干什么？现在部队都留在上海休整，也不打仗了，你急个什么劲啊？” “现在不打了不代表以后不打，不是还得继续北上吗？我要不抓紧点出去，搞不好部队就开拔了，我已经错过了这次，不想再错过以后…” “你什么都没错过。上海不费一枪一炮就拿下了，就算你没受伤，也一样打不成。你还是学学文浩哥哥吧，你看人家多稳得起，哪像你毛毛躁躁的…” “喂，我什么时候毛毛糙糙了？文浩，你来评评理。” 王文浩头也不抬，他早已司空见惯了两个人见面就抬杠，他才不想掺和呢。 埋头继续看报纸。 不闻不问。 见得不到文浩的回应，刘兆平对吴敏道：“我看你才是没大没小，叫文浩哥哥，却直呼我名字，好歹我也是你哥哥的同学，你也该叫我兆平哥。” “哎呦，兆——平——哥…” 吴敏故意拖长声调，尖着嗓门喊道。 “刘兆平，你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刘兆平：“你个臭丫头……” 作势要上去拍她。 吴敏扭身就跑出去了。 这边刘兆平起身有点猛，牵动了伤口。 “哎呦”一声又坐回到床上。 王文浩这才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文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叫你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干什么都行。” 说完，站起来拿起拐杖，在屋里来回走着练习。 他也希望尽快丢掉拐杖能够独立行走，尽快回到部队。但是他嘴上不说，他用行动来说。 吴敏跑出病房朝前面的医护办公室走去。 心里想着：哼，这个刘兆平总是跟她过不去样。下次换药的时候下手重点，看你疼不疼。 正想着，没注意，差一点和一个人撞上，还好对方赶紧侧身避开了。 吴敏瞪了他一眼，正想说你怎么…… 对方却先开口了：“敏妹，是你吗？你怎么在这儿？” 吴敏定睛一看，不得了，这不是哥哥吴益铭吗？ 脱口而出：“哥，你怎么在这？” 吴益铭好笑：“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吴敏：“我本来就在这……你是来找桂茹姐的？” 吴益铭：“什么？桂茹也在这儿？” 第299章 战友相见 吴敏：“当然。哦，我忘了，你根本不知道离开广州以后发生的事情。” 吴益铭：“我当然不知道。我是来看文海和兆平的。” 吴敏指着一个房间说道：“他们在五号病房，快去吧。” 吴益铭：“不是……那个……桂茹……她……” 吴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这就去叫桂茹姐……” 说完就一溜烟跑走了。 “敏妹……” 吴益铭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妹妹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然后他有情不自禁笑了。 这是开心的笑。 他确实没想到会在上海见到妹妹，还有李桂茹，这真是太意外太惊喜了。 桂茹和妹妹的事情等会再说。 现在先去五号病房看两位同学和战友。 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拄着一根拐杖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王文浩，还有半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刘兆平。 “文浩，兆平……” 王文浩抬头一看，“呀，是你小子呀，吴益铭。” 刘兆平闻言从床上跳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哎呦。 慌的吴益铭赶紧过去扶他。 刘兆平：“没事，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我坐起来就行。” 王文浩也过来在对面床上坐下，吴益铭拖了把椅子坐在他们中间，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道：“气色还不错，伤也养得不错吧。” 王文浩：“还行。” 刘兆平：“我想着这两天你小子应该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出院去找你们了。” 吴益铭：“急什么，这不来了吗？我一得空就马上打听你们的消息，得知伤员和战地医院也进城了，就马上找过来。” 刘兆平：“哼，算你小子还有良心。” 吴益铭把手上拎着的水果和罐头，还有糕点这类的东西放在桌上。 “我当然有良心，带这么多好吃的来慰劳你们。” “够意思。” 王文浩：“其他人怎么样？” 他问的是和他们一起出来的那些同学和老乡。 吴益铭沉默了一下说道：“有几个人牺牲了。” 王文浩：“我们算是幸运的。” 刘兆平：“老子以后替他们报仇。明天我就出院，回部队去。” 吴益铭：“这到了上海了，得修整一段时间，你们好好养伤，不急着回去。” 刘兆平：“修整多少时间？不乘胜追击了？这仗还没打完呢，我还没过足瘾呢。” 吴益铭：“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急，现在咱们都在上海，有啥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王文浩转移话题：“你进来的时候看到敏妹没有？” 刘兆平：“对，看到吴敏没有？” “看到了，还差点撞上呢？这丫头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一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刘兆平：“吴益铭，你这话说的真好，你妹就从来没有过大家闺秀的样子。” 王文浩：“我觉得小敏挺不错的，如果她是大家闺秀，现在还是呆在深闺里的吴小姐，哪里有战地医院这么优秀的护理人员吴敏？益铭，你这个妹妹呀，不仅有主见，而且胆大心细，是块好料，在战地医院经过这番打磨，以后会成器的。” 刘兆平：“嘿嘿，我也是这个意思，吴敏不是大家闺秀，而是优秀的女战士。” 吴益铭：“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第300章 情侣相见 吴敏跑到前面的医生办公室找李桂茹。 李桂茹正在办公室整理资料。 进城之后没有伤员再送来了，她们也轻松不少，她才有时间来整理这些病例资料，院长交代了，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可以从中学到不少的经验。 不经意抬头看到吴敏在窗外探头探脑，还笑得很诡异。 拿腔拿调地喊：“李—医—生…” “小丫头，不在病房照顾病人跑这里来干什么？鬼头鬼脑的。” 吴敏：“桂茹姐，有个人想见你，快跟我走…” 李桂茹低下头继续：“没看我正忙着吗？什么人，你不把他带过来……” 突然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不会是……” 吴敏在窗外忙不迭地点头。 “就是，就是……” 李桂茹：“是什么？” 吴敏：“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吴敏也急人，始终在那里打哑迷，不把话说清楚，不过李桂茹已经知道了。 她连忙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又回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 镜子里的她眼睛明亮，闪着动人的光泽，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了红云。 白大褂里面是整齐的军装。 吴敏笑：“桂茹姐，别照了，漂亮得很…” 李桂茹把衣架上的军帽戴上，这才开门走了出来。 “在哪呢？” 吴敏逗她：“你问谁呀？” 李桂茹：“不是你哥吗？不然你巴巴地跑来报信。” 吴敏也不逗她了，说道：“在五号病房呢，你快去吧。” “你不去？” “我去找院长请个假，等会让我哥好好请我们吃一顿，顺便便逛逛大上海……” 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这个吴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李桂茹不再想她，转而朝里面的住院病房走去，她的心里是急迫的，虽然知道吴益铭没有受伤，但是分别了这么久，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之前在战地医院忙得没时间想，特别是这几天闲下来了，有很多时间想。 想吴益铭是不是也该来了。 这心里头天天盼着。 终于等来了。 李桂茹不由加快了步子。 她可不会像吴敏那样跑起来，她可是医生，总得要矜持一点，那些伤病员在院子里溜达看着呢。 纷纷朝她打招呼：“李医生，你查房呀，” “李医生，我今天好多了” “李医生，一个朋友来看我给我带来几斤水果，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这些伤员由衷地感谢她，因为她救了他们的命。 李桂茹一边笑着点头回应，一边直奔目的地，五号病房。 走到五号病房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听到了久别的熟悉的声音。 屋内，吴益铭刘兆平王文浩 三人在病房里说得起劲。 李桂茹有些踌躇不前。 “李医生，你怎么不进去呀。” 一个路过的护士问她。 李桂茹正不知怎么回答。 屋里的三个人已经听到了，齐齐门口看来。 刘兆平：“李医生，你来了” 王文浩：“李医生，快进来…” 这些声音都已经被她自动忽略掉了，她耳朵里只听到吴益铭的声音：“桂茹……” “桂茹……” 王文浩：“兆平，外面天好，走，扶我去晒晒太阳。” 刘兆平：“没问题……” 两人很有默契地互相搀扶着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吴益铭和李桂茹。 彼此向往眼里都只有对方。 第301章 相见 “益铭……” “桂茹……” 两个年轻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人的眼睛对视片刻，吴益铭看到了李桂茹白大褂里面露出的军装。 “桂茹，我没想到你也穿上了军装？” “怎么，就只需你们男的穿军装，我们女的就不行？” “你说话的语气怎么跟敏妹越来越像了？” “不好吗？” “好。只是觉得变化有点大。之前在我的眼里，你是一个温文尔雅，恬静娴熟的女子，没想到能够来当军医，离战场这么近，真是勇敢。令人敬佩。” 李桂茹被夸得有些脸红，说道：“我其实也没想那么多，正好部队在招医生，我就报名了，而且我想着那样会离你很近……” 李桂茹越说声音越低，尽显小女儿娇羞状态。 吴益铭：以前的桂茹又回来了。 “桂茹，谢谢你…” “谢我什么？” “嘿嘿，总之，谢谢你的一切。” “你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就行了。” “不会忘。绝不会。等这次回去，我就去找你父亲。” “找我父亲干什么？” “你说呢？” “唔知道。” “哈哈，我知道。” 外面突然响起吴敏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不知道吴敏在窗外偷听了多久？ 这时候出言说道：“桂茹姐，我知道。我哥他是去找你父亲提亲吧！” “吴敏，你瞎说什么？” “嘿嘿，我可没瞎说。桂茹姐，你这个嫂子我是认定了，跑不了啦。对吧，大哥。” 吴益铭郑重地点头。 李桂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兄妹二人都很直接呀。 “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去忙呢。” 说完就要往屋外走，却被吴益铭拦住了。 “桂茹，桂茹，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对呀，桂茹姐。你不是天天盼着跟我哥见面吗？现在我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又分别了这么久，让我哥带我们去逛逛街，出去转转，我都跟院长请好假了。 来上海好几天了，我们还没有机会出去。” 李桂茹：“你哥带你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院长才不会同意呢。” “怎么没关系？你是他未婚妻呀。” “哎呀，你真这么说的？” 李桂茹脸红了。 “真的。我没说错呀。对吧，哥。” 吴益铭心里说，敏妹，你做得太对了。 “对。桂茹。小敏，我带你们上街去逛逛去，我今天是请了假一天假的有的是时间。 李桂茹：你不是来看文海兄和兆平兄吗？怎么好把他们撇下呢？” 这时候刘兆平也从窗外探出个脑袋说道：“吴益铭，你带李医生和吴敏去吧，反正我们伤还没好，也走不出去呢，不过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带好吃的哟。” 吴敏：“买很多塞住你的嘴好吧。” 李桂茹：“吴敏，院长那里你真的请假了？”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就放心吧，都说了这段时间你那么辛苦，是该好好放假啦，更何况现在没有伤员再送过来了。让我陪着你出去好好的逛一天。而且有我哥这个大保镖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我去换衣服。” “你不用换，把白大褂脱掉，穿这身军装就好看。 走出去别提多神气了。我多羡慕你呀。” “那我就这样出去了。” 吴益铭：“这样好， 你穿上军装好，我们以后可以并肩作战了。” 李桂茹脱掉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军装。 比起之前少了文静，多了几分英气看得吴益铭挪不开眼。 吴敏推他，“嘿，哥，走了。” 第302章 看外滩 吴益铭带着李桂茹和吴敏出了医院，一路上都有人跟他们俩打招呼，从他们的声音和态度都看得出，对李桂茹和吴敏很尊重也很亲切。 还有的跟吴敏开玩笑：“敏妹子，这谁呀？” 吴敏：“我哥呀，跟你们一样的革命军人，最先进入上海的。” 其实之前大家都知道了她有一个哥哥跟他们一样在前面打仗呢。 “敏妹子，你哥带你逛街去，把我们也捎上吧？” “想得美，我哥就带我跟我桂茹姐。”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我们才不去当电灯泡呢。” “敏妹子，不带我们去，给我们带点好吃的回来吧。” “那没问题，想吃什么我请客。” “听说上海的生煎包，蟹黄包，还有桂花糕…好吃得很呢。” 后面一句是学上海话说的。 吴敏：“好，都给你们带回来。” 吴益铭：“看出来了，你们俩很受欢迎啊。” 吴敏：“那当然，他们当中好多人的命都是桂茹姐救回来的，当然还有我，我也给他们输血了。” 吴益铭有些心疼这个妹妹了，当然还有身边的未婚妻桂茹。 “你们辛苦了。” 李桂茹：“没你们前线的将士辛苦。” 吴敏：“都辛苦，都辛苦，哥，你知道就好。以后对我跟桂茹姐好点。” 吴益铭：“我知道。我以一个革命军人的名义保证。” 吴敏又小声说道：“看出来了吧，哥，你可得抓紧点，别让我嫂子飞了。” 说完朝李桂茹努努嘴。 吴益铭：“我心里有数。” 李桂茹装着没听见，说道：“吴益铭，你准备带我们上哪去逛？” 吴益铭：“我已经打听好了，咱们先去外滩看看，然后去逛南京路，那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好，听你的安排。” 吴益铭招手叫了两辆黄包车，让李桂茹和吴敏坐一辆，他自己坐一辆，朝外滩而去。 外滩被一栋栋高大的西式建筑围绕着，很是气派。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不断，很多都是挂着外国旗子的洋轮船。 吴敏：“没啥好看，都是外国人的船只，在我们的江面上横行霸道。” 吴益铭：“总有一天会把这些列强赶出去的。” 吴敏：“北伐取得了胜利，这样的日子不会远了吧。” 吴益铭：“应该不会远了。很多有识之士都在大搞实业，在上海有很多国人开的工厂和公司。” 吴敏：“说起这个，我都不由得佩服吴希泽吴三哥和素芳了，没想到他们留下来还居然干出名堂。又是办厂，又是开公司，我听说他们在重庆开了轮船公司，虽然是跟别人合伙的，但是也很了不起。特别是素芳，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原来以为她会在家当个贤妻良母，还很替她惋惜，白上了这么多年学，学的知识都浪费了，没想到她居然出来工作了，而且还当上了运输公司的经理。呵呵，真不愧是我的好闺蜜好同学。堪称时代新女性呀。 李桂茹：“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好朋友。” “对，就是她，我们三个当中她是最老实循规蹈矩的，我没想到她居然干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是自愧不如呀。当初我可是叫的最凶要出来参加革命的，可现在，你们看看，我不仅没考上军校，还……” 第303章 眺望 李桂茹：“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好朋友。” “对，就是她，我们三个当中她是最老实最循规蹈矩的，我没想到她居然干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是自愧不如呀。当初我可是叫的最凶要出来参加革命的，可现在，你们看看，我不仅没考上军校，还……” “敏妹，你可别妄自菲薄。你现在做的事情不也是在干革命吗？而且是冒着敌人的炮火在前进。革命不分先后，你的勇气你的敬业精神都让人佩服。 换作其他人，敢到战地医院吗？” “那倒是，我吴敏天生胆子大，哈哈，哈哈……” 李桂茹：“是时代在变，我们身处这样的时代，也不知不觉在发生变化，我很庆幸，能够加入其中。” 吴益铭：“我也很庆幸，我的妹妹和我喜欢的人，我们能够走到一起，跟着这个时代一起前进。” 三人对着江面指指点点，憧憬着未来…。 “对了，敏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敏：“我想去武汉。” “去武汉？不回广州去完成学业了吗？” 这不打仗了就可以安心读书了。 吴敏：“医科本来就不是我的首选，不回去也罢。” 吴益铭：“那你有没有想过留在上海，上海的大学也很多，依你的条件，考上大学并不是难事。” 吴敏：“我没想过留在上海。” “你还想着报考黄埔？” “是的。广州没有女生班，我听说武汉分校有。我去武汉报考。” 之前武汉的确招收过一班女学员，只不过吴敏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又错过了。 李桂茹：“小敏，我真舍不得和你分开，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有你在我感到特别踏实。” 是的，桂茹姐说的没错，吴敏也是这样的，这一路上她们两人相依相伴，相携相助。经历了战火纷飞的考验和血的洗礼的，感情更加深厚既是朋友又是姐妹更是家人。 两人已经建立了一种深厚的友谊和情谊。 就连吴益铭都有点妒忌妹妹了。 吴敏笑道：“现在有我哥在这里，我就功成身退了。哥，你给桂茹姐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娶她过门。” 吴益铭：妹妹，你这是在帮我吗？ 吴敏看着他，那意思是在说，哥，我都给你搭好梯子了，你还不顺着往上爬？ 吴益铭：“桂茹，其实，我心里也想早点把我们的事情订下来，我说过等打完仗还活着就回来找你，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部队将要去哪里，如果继续北上的话……那又得等了……我……” 李桂茹：“我现在也是军人了，所以也得听从领导安排。这件事也不着急，我们都还年轻……我…我可以等的。” 后面这一句小声得只能一个人听到。 不过吴益铭还是听到了。 心里特别踏实熨烫。 他就知道桂茹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子。 这么善解人意。 吴敏：“你们俩都留在上海最好，到时候，我从武汉过来看你们也方便。” 吴益铭：“这个可真说不准，也不由我决定。你以后穿上军装就知道了。” “我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 吴敏撇撇嘴。 吴益铭：“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出来是要开心看热闹的，走，那边有照相馆，咱们去照相，也给家里寄几张回去。” 又有好几个月没跟家里写信了，该报平安了。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吴敏鼓掌：“好呀，好呀， 多照几张，算是你们的订婚照，寄回去给阿公和爸爸看看你们英姿飒爽的样子，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样子，他们别提多高兴了。” 这话说得李桂茹脸又红了。 吴敏打趣：“桂茹姐，你怎么今天老是爱脸红呢？是不是因为我哥？不过，挺好看的。是不是，哥。” 吴益铭：我就喜欢这样子。 第304章 坐电车 照相馆里，又是一番忙碌。 三人照，两人照，单人照各自来了好多张。 又让老板加洗好多张，因为要寄回四川宁城，也要寄给广州李桂茹的父母。 吴益铭悄悄对李桂茹说：“我回去给家里写信，请爸爸找人去你家提亲，虽然我们是自由相爱, 但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李桂茹点点头。 有吴益铭安排，她很放心。 照完相他们去南京路。 三人离开外滩码头，坐上了电车。 电车车身上贴着广告画，美女，化妆品，就这样叮叮当当地响着招摇过市。 吴敏还是第一次坐电车，好奇地在车厢里走来走去。 吴益铭：“嘿嘿，看你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快坐下吧，好好看看窗外的风景。” 吴敏靠着李桂茹坐下。 “什么刘姥姥进大观园，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吗？就连我们宁城也通公路通车了，素芳说他们运输公司开通了客运，到省城也就一天，我好好看看这电车，回去写信也能说得明白点。保不齐以后素芳他们也弄个电车什么的。” 吴益铭：“嘿嘿，你别说，照吴希泽和张季贤他们两个时髦家伙，只要条件许可没准还真能干出来。听说现在运输公司有好几辆大卡车是他们自家买来入股的…” 吴敏：“别说电车，搞不好以后还有火车，飞机什么的……” 吴益铭：“我的妹妹，你可真敢想…” 吴敏：“有什么不敢想的。” 李桂茹：“敏妹, 要不你回老家去看看，老家的变化很大吧。从你朋友的来信中可以看出来。” 之前吴敏收到张素芳和王淑仪她们的信，看过之后都要跟李桂茹分享。所以李桂茹也知道不少宁城发生的新鲜事儿。 吴敏：“嗯，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可以回去呢，等我去了武汉，时间充裕的话，我可以坐船回重庆，哈哈，还可以坐民生公司的船，那可是我们自己的船。” 那可是他们家入了股的，说是自己家的也不为过。 吴益铭和李桂茹对视片刻，都知道吴敏是打定主意要去武汉了。 这个妹妹，历来有自己的主意，看来是劝不了啦。 车窗外是繁华的上海街道。 西装革履，长袍马褂，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不愧是十里洋场, 和广州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番风光。 还时不时看到有军人和巡逻的工人纠察队在维持秩序。 下了车，吴益铭带两位女子去了百货公司。 里面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给她们各自买了一身漂亮衣服，还有化妆品。 李桂茹推辞不要，说自己平时在医院里有军装又有工作服。 这些洋装和化妆品都用不上。 吴益铭连忙给吴敏递眼色，意思是要妹妹帮着劝说。 吴敏：“怎么会用不上？你又不是一天24小时都在上班，也有下班休假的时候呀，如果你跟我哥都留在上海，你們也是要出来见面约会的呀，穿着时髦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哥我说的对吧？” 吴益铭笑眯眯地点头。 妹妹说得太对了。 难得妹妹没有跟他怼，还一直替他说好话，有些话自己不好说，妹妹说得好方便自然。 见李桂茹还在犹豫， 吴敏：“要啦要啦，我哥难得破费一回，桂茹姐你就收下吧。要不我叫你嫂子才收吗？” 李桂茹赶紧不吭声了。 吴敏：嘿嘿，这是默认了。 转头看吴益铭已经脸上笑开了花。 第305章 吃川菜 出了百货公司，已经是中午了。 吴益铭：“你们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是吃西餐还是…” 他们这一路逛过来，看到不少西餐厅和咖啡馆，所以吴益铭有此一问。 在广州吴敏也跟着同学去过西餐厅，一点都不喜欢, 说道：“吃中餐，我想吃好吃的了，这几个月天天吃干粮喝稀粥，吃得嘴里都没味了。最好是吃川菜。” 吴益铭不理她，转而问李桂茹：“桂茹，你想吃什么？” 李桂茹道：“我也想吃川菜了。” 在广州的时候, 不论是会馆里还是家里都是做的川菜。 出来这么久还真是想念家里的味道。 “那好，我们就去吃川菜。” 吴益铭招手叫黄包车。 黄包车夫早就盯着这拎着大包小包的三人好久了, 听到叫车，立马就把车顺过来了。 “先生小姐去哪里？” 吴敏快人快语，“你知道这附近有川菜馆吗？” “小姐是问对人了，我可是出了名的包打听和跑得快，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川菜馆。上海滩有名气的川菜馆子大有位于汉口路小花园的古渝轩，山东路的醉沤斋，福建路的式式轩，还有都益处、陶乐春、美丽川菜馆、消闲别墅、大雅楼等等。” 这拉黄包车的看来是没少拉客人去川菜馆呀，这一上来就报了一大串名字。 吴益铭打断他：“你说的那些远不远？拉我们去最近的川菜馆就行。” 吴敏再加上一句：“味道要正宗，你莫哄我们哈。” 这句话说的是正宗四川话。 那黄包车夫立马用四川话答道：“保证巴适得很。” 说得大家都笑了。 看来这拉车的话不假。 他经常拉客人去川菜馆，自己都会说一两句了。 “先生，小姐，不远就有一家，就在南京路上，来来，小姐请上车。” 又招手喊了一个同伴来。 吴敏和李桂茹坐一辆，吴益铭拎着大包小包坐另外一辆。 没多久就到地方了。 这是一家有两层楼的大饭店。 看上去很是气派。 名字叫兴华大饭店。 “这就是你说的川菜馆？” “就是。就是。正宗的川菜馆。” 正说着，有伙计跑出来迎接了，一口地道的川音。 “三位里面请, 有没有预订？” 吴益铭：“没有预订，有没有包间，环境好点的。” 看一楼大堂里好像已经坐满了。 生意这么好？ 伙计：“楼上还有雅间，三位跟我来。” 帮着吴益铭把东西拎上去。 走进去就扯着嗓子喊：“楼上雅间，贵客三位……” 吴敏：“熟悉的乡音，熟悉的饭菜香味…哥，你觉不觉得有点宁城望江楼的味道？” 吴益铭也有同感。 伙计把他们带上楼上的雅间。 把东西安置好。 早有另外伙计把热水毛巾递上来擦脸擦手，然后是茶水端上来。 “客人请先喝茶歇息一下，这是菜单，你们慢慢点。” 吴益铭把菜单递给李桂茹：“桂茹，你来点。” 两人去研究菜单了。 吴敏却把兴趣都转移到伙计身上了。 “这是四川人开的？” “当然，从老板到厨师到伙计打杂的，全都是四川来的。 就连我们饭店用的调味料都是专门从四川运过来的，保证口味地道。” 吴敏：“地不地道可哄不到我可是地道的四川人。” 伙计：“听出来了，听出来了，家乡人，家乡人。” 转头看一眼穿军装的吴益铭和李桂茹。 “这两位长官是…” 吴敏得意地：“都是北伐革命军人。” “哎呦，失敬失敬，既是家乡人，又是革命军人，那我们一定好好招待。我们饭店最拿手的有夫妻肺片，粉蒸排骨，粉蒸牛肉，辣子鸡，宫保鸡丁，荷叶糯米鸡，双菇翠包，芙蓉鸡片，还有青城山的老腊肉，巴适得板。” 第306章 突变 “你们家老板能到上海来开馆子，看来也是个厉害人呀，不知道是四川哪里人氏？” “我们家老板可是大有来头哦，是成都府的，前朝可是当过学政大老爷的，是名副其实的文人雅士，在上海有书局画室, 开这饭店嘛，先前只不过是用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用来款待友人，后来这里成了他们的聚会场所，经常在这里吟诗作画，谈天说地……” 吴敏想：难怪这屋里这么多字画。还是个文人呢。 正要问老板贵姓，这时， 吴益铭和李桂茹点好了菜, 交给伙计。 伙计“说声稍等”拿着菜单下去了。 三人这才一边喝茶一边 打量这间雅间, 布置得很雅致，墙上有字画，桌椅器皿都是古色古香的，屋里还有盆栽。 茶也是好茶。 吴敏：“哥，看这架势，这顿饭恐怕不便宜吧。” 吴益铭拍拍口袋：放心，你哥我有准备。 很快菜就上来了。 味道的确很正宗。 三人也不客气。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当然价格也不菲，几乎掏光了吴益铭的口袋。 结完账，掌柜的递上张名片说道：“长官是老乡，以后还请多光顾本店，小的给打折。” 吴益铭心想：下回还来，我傻呀，我不晓得换个地方？ 嘴上却打着哈哈道：“要得要得。” 吃完饭出来，吴益铭问要不要再去逛逛。 李桂茹：“今天还是算了吧，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好，我先送你们回去, 下次带你们去逛城隍庙。” 先坐了一段电车。 然后步行回到了教会医院。 吴益铭送到医院门口就没进去了，他还要赶回部队去呢。 吴敏把买的零食交给刘兆平和王文浩，让他们分给其他伤员。 答应了请他们吃好的可没食言。 自己则跑回寝室去给张素芳王淑仪写信。 刚到上海的时候，她抽空写了一封长信，告诉素芳她这几个月的种种经历，告诉她跟随北伐军进入上海了。 激动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这会儿信还没到吧，她忍不住写第二封信了。 她已经拿定主意，要离开上海去武汉。 她要报考军校。 在信的末尾，她写到：亲爱的素芳，祝福我好运吧。 暂时不要给我回信，我怕你的回信到了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上海了，所以等我在武汉安顿下来，我再给你地址，你再回信。 ……… 吴敏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和憧憬。 可是，还没等到吴敏离开上海，上海的局势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只是整天待在医院的吴敏他们没有觉察到而已。 不说吴敏，就算是吴益铭也不知道。 这天又到周末了，他准备请假又去看看桂茹和妹妹，当然还有那些受伤的战友。 他找到了连长。 前两次他请假外出连长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可今天连长却说道：“接到上头的命令，所有人一律不得外出，都老老实实待在营区里。” “连长，是不是部队要开拔了？那医院里的人呢，总得通知他们吧，王文浩和刘兆平他们都要求归队呢。” 连长：“吴益铭，我知道你们是老乡，不过，命令就是命令，该通知他们的时候有人通知，你还是回去待着吧。” 又转头命令勤务兵下去传令：所有的人都待在营区不动，谁敢私自出去，军法论处。” 第307章 突变（二） 吴益铭只得回到自己的寝室。 寝室里其他人有的在睡觉，有几个聚在一起玩扑克。 “喂，吴益铭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还没走。” “不去了，连长不准假，还说不准出去。要我们都待命。” “嘿，别理他，他就喜欢为难人。” “吴益铭，是不是上次出去你没给连长带好吃的回来哟。” 众人开着玩笑。 这时另外一个人也进来了。 是排长。 他说：“喂，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出去，也不准乱串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违者军法从事。” “排长，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我们要开拔了？” 排长“：不知道，等通知吧。” 说完又出去了。 吴益铭坐回到自己的铺位上。 有人喊：“吴益铭来打两把扑克。” “不了，你们玩吧。” 吴益铭躺在铺位上，两手枕在脑后，看着上铺，脑子里在想着，自己不能如约前去，不知道桂茹和敏妹有多失望。 因为今天约好了带她们去看电影。 她们都还没看过电影呢。 上海这个时髦的大都会有最新的电影。 这时同乡杨林走进来挨着他坐下小声说道：“大少爷，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 “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大少爷。” 杨林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从小到大叫习惯了嘛。” 杨林是吴家一个管事的儿子，从小就跟在吴益铭屁股后头喊少爷少爷。 也跟着吴益铭念书到中学毕业，后来吴益铭去省城了，他才没跟着去，而是跟着他老爹杨管事帮忙打理事务。 后来听说吴益铭要来报考军校，他也要来。 不然现在在老家宁城，不是码头上的小管事也是纺织厂的管事了。 吴益铭：“现在不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了，我们现在是革命军人，是战友是同志，不能再喊什么少爷。” “是。吴益铭同志。” 杨林调皮地敬了一个礼。 吴益铭问：“你刚才说有什么不对劲？” “我看外面增加了不少岗哨，还有不少车开进来。” 吴益铭站起来走到窗前，正好看到一辆辆大卡车开进了营地。 杨林说道：“我刚才在外面，想过去看看是不是又拉了慰问物资回来，却被拦住吼回来了，那些新增加的岗哨看着很陌生，不像是我们营里的人。” 吴益铭：“会不会是要合编？” “不太像。你看那些车上都没有人下来。” 大卡车就停在不远的空地上，撑着篷布遮挡着，看不清楚，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人下来，也没有人去卸货什么的。 是有点奇怪。 联想到连长不准假的事情， 吴益铭猜测可能是要开拔了，这些大卡车是来运送他们的？ 这一天都在无聊中渡过。 因为不准随意走动，大家都只能待在寝室里，吴益铭就拿出书来看。 一直到吃过晚饭，早早熄灯休息。 吴益铭老是做梦，梦见打仗了，他和刘兆平王文浩又一起在战斗，突然一发炮弹炸来，把他们埋在硝烟中，吴益铭被炸晕了，他听到有人喊，快起来，快起来…… 吴益铭醒想爬起来，可却动弹不得。 莫非我腿被炸断了。 正想着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然后有人喊：“集合了，集合了，快起来……” 吴益铭一下子醒了，翻身而起。 第308章 突变（三） 吴益铭一下子醒了，翻身而起。 睡在他上铺的杨林已经跳了下来。 “吴益铭，出啥子事了？” “我也不知道。” 吴益铭摔摔脑袋，他还有点不清醒呢。 不过手上动作并不慢，飞快地穿上了衣裤鞋袜，扎好皮带，戴好帽子, 拿上武器跟着跑出了寝室，所有的人都出来了，站在空地上集合。 这个时候天还没亮，月亮和星辰还在闪烁。 集完合，营长上来讲话：“弟兄们，刚刚接到命令, 我们要去执行紧急任务, 所有人上车，听命行事。” 众人连忙上了汽车。 吴益铭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在几天前，他们的北伐总司令 蒋介石就已经召集了各路人马，准备在上海搞事。 上海的工人武装很强大，这让老蒋很恼火。 于是4月11日晚上蒋指使杜月笙诱杀上海总工会委员长、**员汪寿华。 拉开了全面清党的序幕。 4月12凌晨，停泊在上海高昌庙的军舰上空升起了信号，早已准备好的全副武装的青红帮、特务约数百人，身着蓝色短裤，臂缠白布黑“工”字袖标，从法租界乘多辆汽车分散四出。从凌晨1时到5时，先后在闸北、南市、沪西、吴淞、虹口等区，袭击工人纠察队。工人纠察队仓猝抵抗，双方发生激战。 此起彼伏的枪声惊醒了沉睡的人们。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躲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候，吴益铭他们所在的部队乘坐大卡车出现了，把械斗的双方团团围住。 连长说：“上海的一些帮会正在闹事，发生火拼，我们的任务就是阻止他们, 防止事态扩大，维护上海的安定……，如果有人反抗，格杀勿论……听明白了吗？” “明白。” 还没等吴益铭明白反应过来，车厢就打开，军人们一个个跳了下去。 连长命令：“吴益铭，杨林，你们俩到那边楼顶上去，占领制高点。” “是。” 杨林先跳下车，吴益铭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跳下车，迅速跑上楼，到指定的位置。 其他人也迅速行动起来，把这一条街都封锁了起来。 吴益铭看周围的楼上都架上了机枪。 还有部队比他们先到，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势。 他们部队就负责守外围。 吴益铭和杨林依托楼顶的围墙，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架好了枪。 杨林：“益铭少爷，楼顶上那些不像是我们营的人。” 吴益铭：“我看也不像。” 这时前面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听到有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聚众斗殴, 影响安定, 赶快放下武器，免伤无辜。” “我们没有聚众斗殴，我们是上海工人纠察队的，正在执行正常巡逻任务，是他们先动手的……” “是你们先动手的。” 另外一拨人喊。 两边的人都戴着工人纠察的袖标，分不清楚。 各说各有理。 吴益铭：“怎么是工人纠察队，不是说是黑帮火拼吗？” 杨林：“谁知道。” 吴益铭皱起了眉头。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第309章 突变（四）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工人纠察队的同志们，你们不要打了，我们是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的，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放下武器，有话好好说…… “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就是嘛，都放下武器，去总部说清楚罗。” “好，我们去说清楚，不要再打了，免得误伤百姓…” 有人率先放下了枪。 于是有人效仿。 外面的人喊：“都上车，都上车。” 两边的人各自上了汽车，车子立马开走了。 堆在地上的武器也有人收起来装上车开走了。 吴益铭看着一辆辆汽车从眼前开走。 杨林：“这就结束了？我还一枪没放呢。” “这样不好吗？真要打起来，你的枪愿意往工人身上打吗？那可是我们自己人。” 嗯，这样是最好的结果。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的谈。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们也不愿看到工人兄弟们打起来。 等二十六军的人离开后，吴益铭他们也收队了。 这次任务来得快也结束得快。 只不过吴益铭不知道，同样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也发生着。 二十六军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强行收缴枪械。上海2700多名武装工人纠察队被解除武装。工人纠察队牺牲120余人，受伤180人。当天上午，上海总工会会所和各区工人纠察队驻所均被占领。在租界和华界内，外国军警搜捕共产党员和工人1000余人，交给蒋介石的军警。 第二天上午，上海总工会在闸北青云路广场举行有10万工人参加的群众大会，会后整队游行，当队伍行至宝山路时，遭到国民党军队的屠杀，群众死百余人，伤无数。此后，蒋介石继续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仅三天，即有300多人被杀，500多人被捕，5000多人失踪…… 吴益铭他们回来后就被下令待在营地休息，谁都不许外出。 上铺的杨林已经睡着了，传来了鼾声。 真是佩服他，现在已经是大白天了，竟然睡得着。 吴益铭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的事情有点蹊跷呀。 因为回来的路上，他们还听到了从别处传来的枪声。 可惜文浩和兆平不在，不然还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 这个屋子里的人，除了杨林其他的都不太熟悉。 因为进入上海后，他们重新整编过，他和杨林被分到了这个连队。 还好他和杨林还在一个班一个宿舍。 吴益铭转头看了看周围其他的人，有的在睡觉，有的跟他一样躺在床上两眼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了，有人喊：“吴益铭，去连长那里报道。” “是。” 吴益铭翻身而起。 他本来就是和衣而卧的，这时候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来叫他的人他认识，是连长的勤务兵。 “连长叫我有什么事？” 吴益铭想先打听点消息。 “去了就知道了。” 勤务兵的嘴巴很紧，什么也不说。 吴益铭虽然才编到这个连队不久，但是他对连长的印象很好，主要是两次请假外出连长都批准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09章 突变（四））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0章 突变（五）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益铭想：是不是连长同意自己出去了。 这样想着，心里高兴起来。 想着等下出去怎么跟桂茹和妹妹解释，大不了再请她们去吃顿好的。 他之前已经给家里发电报了，让家里寄些钱来，这又是要照顾妹妹，又要照顾未婚妻的，没钱可不行。 钱就寄到会馆，这次请假出去就可以去取了。 吴益铭想着就走到了连长的门外。 “报告。” “进来。” 连长看见他，招手道：“来来来吴益铭。” “连长，你找我？是不是可以请假出去了。” “你呀，总想着出去。” “这不我妹妹和那个…都在上海吗？我们难得见面，趁现在部队还没有开拔，能见一次是一次。开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万一…也许。” “你呀，尽想好事。告诉你，暂时还不能出去，得等到整编之后。” “整编？我们不是才整编过吗？” “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之前整编是因为部队经过打仗，有伤亡，是编制上的补充。 现在的整编是政治上，思想上的整顿。” 吴益铭：“连长，我不太明白。我们都是革命战士，还有很多都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思想上政治觉悟上有什么不过硬的吗？” “人人都像你这样，当然过硬。我们就是要把思想上不过硬的，不跟我们是一条心走一条路的人，清除出去。” 吴益铭有些糊涂了：“连长，有吗？” “当然有，还不少。就隐藏在我们的革命队伍里。” “连长，这……” 吴益铭没想到连长找他是说这个。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连长见他沉默了，说道：“吴益铭，你当然是值得信任的，在军校你就是最优秀的学员，这次北伐你又是最勇敢的战士…将来前途无量。” 吴益铭：“连长，你过奖了。我还做得不够。” “就喜欢你这样谦虚谨慎。吴益铭，我希望你在这次整编中能够站好队，发挥作用。” “连长，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好，就等你这句话。 吴益铭听命。” “是。” 吴益铭站直身体，响亮地回答了一声。 “吴益铭，现在我命令你担任第三排的排长。” 第三排就是吴益铭所在的排，可之前他连班长都不是，这一下子就当上排长了？ “连长，这…” “这什么？根据你的表现，早就该提拔你了。” “不是。我是说我们三排不是苏排长么，他也……” “吴益铭，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吗？我们的革命队伍里混进来一些不纯洁的人，苏秉毅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他已经被撤职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三排的排长，从这一刻起，你就要肩负起你的责任，站稳你的立场。 你听明白了吗？” 吴益铭：“听明白了，站稳革命立场。” “很好，你的任务就是要协助我，把我们连里隐藏的更多的破坏分子找出来。” 吴益铭有些懵：更多的？ 听这话的意思，还不少，难道革命队伍里有这么多的破坏分子？ 他有些想不明白。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0章 突变（五））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1章 突变（六）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益铭不知道，在队伍里也拉开了清除异己的帷幕。 见他还有些疑惑，连长把话挑明，说道：“吴益铭，在这关键时刻，你可要站稳啰，不要有动摇。不然就和他们一样下场。” 吴益铭：“他们都是谁，连长，你说的破坏分子都是哪些人？” “就那些共产党员。” “什么？” 吴益铭的不安得到了证实。 是国共合作时期，不论是在军校还是在部队上，都有一些共产党员是公开的身份。 虽然大家属于不同的党派，但是都是革命同志和战友。 可现在居然要把他们抓起来，这是为什么？ 见吴益铭还没有明白，连长继续说道。 “我们接到上级的命令， 共产党要抢夺胜利果实，发动叛乱。” 吴益铭还是不相信：“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就在今天，他们已经在上海闹事了。我们要先采取行动，把我们队伍里的这些共产党分子先控制起来。 吴益铭，我知道你是个坚定的国民党员，现在就是你为党做出贡献的时候， 这是你们三排的共产党员名单，一会你带人把他们控制起来。” 吴益铭看了一眼名单上的人，的确是那些公开身份的共产党人。 “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协助你。有信得过的人吗？” 形势迫在眉睫，容有吴益铭再做考虑。 当排长，他不是唯一的人选。 他不当还有别人。 “有信得过的人。杨林算一个，还有……吴益铭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些人当然不是共产党员，不在名单上。 “好，你先去和他们通个气，等下全连集合，我讲完话，喊行动开始的时候，你们就动手把名单上的人控制住。” 吴益铭：“要是他们反抗跑出去怎么办？” “对于反抗者格杀勿论。再说他们也跑不出去营地，在我们的外围有兄弟部队已经守着了。” 吴益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刚才还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给名单上的人透个信儿。 让他们找机会悄悄地跑掉，毕竟是曾经的同学，也是战友， 吴益铭有些不忍心。 可连长最后一句话把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看来上面是早就有了准备。 不过吴益铭好还想做一下努力。“连长，我想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为我党效力。” 连长：“这些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自然有人去办，当然为我们所用更好，否则……” 连长没有说完，但是吴益铭已经明白了。 “你回去准备吧。” 看着吴益铭走出了房间，连长里间的房门打开，走出两个人来，是一排长和二排长。 一排长说道：“连长，你真的相信他不会走漏风声？要不要我去跟着。” 连长：“不用。你还怕那些共产党跑了不成。” 二排长：“让吴益铭当三排长，连长肯定有打算。” 连长：“吴益铭不是共产党员这是事实，我查过他的档案，他在军校的时候就已加入国民党，是我们自己人，而且他还是家里的少爷，他的祖父是早期的同盟会员，父亲是商会的会长，他是家里的少爷，这样的家庭出身，要啥有啥，正好为我所用，我现在提拔他，给他指明道路免入歧途，他以后还不感激涕零，对我言听计从。 你们两个也是我的亲信，但是没有人家的家底厚实，明白吗？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嘛？所以这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精诚团结。” “明白。明白。连长真是高瞻远瞩。” “跟着连长以后肯定前程似锦。” “放心，这次清理掉一些人，空出来的位置多的是，大家都能升职加薪。” 刚才这个人一直都在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1章 突变（六））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2章 选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益铭当然不知道连长心里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宿舍的。 “吴益铭，你回来了，是不是同意你出去了，这有妹妹在上海唉就是好，可以请假出去。” “谁叫你没有妹妹呢。” “吴益铭，你回来记得带好吃的哟。” 有人打趣道。 吴益铭闷头不说话。 他是有口难言。 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铺位上。 杨林凑过来：“益铭少爷，叫你去干啥？” 吴益铭有些心不在焉，这次没有纠正他不要再叫少爷。 杨林：“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也想请假出去，见见小姐她们，跟少爷你出去吃好吃的。” 杨林还在耳边说着什么，可吴益铭根本就没听进去。 吴益铭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那些在名单上的人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 虽然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呢？ 整个营地都被包围了，他们又跑不出去。趁现在他们还没有缴械，告诉他们的结果就是两方人马拿起武器开始械斗。 那样的场面是吴益铭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不做点什么，他这心里又不得安宁。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 吴益铭不知道连长有没有派人盯着自己，反正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岗哨已经换成了陌生面孔。 算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 吴益铭叫住杨林，“坐下，听我说。” 杨林老老实实地挨着吴益铭坐下。 吴益铭悄悄地把连长的意思告诉了杨林。 杨林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忘了这是坐在下铺，头一下就撞在上铺上。 “哎呦…” “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快坐下来。”吴益铭一拉，杨林又顺势坐下来了。 “少爷，这，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这，这要乱了。” “我知道，你小点声。” “少爷，咱们怎么办？”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听连长的命令。” 并叮嘱道：“等下行动的时候，你紧跟着我，放机灵点。” 杨林哭丧着脸：“少爷，这，我不相信他们会叛乱，咱们不掺和行不？” 吴益铭：“不行。你不站连长那边，就得跟共产党站一边。” “我两边都不想站。我不是国民党，我也不是共产党。” 吴益铭没好气地道：“可少爷我是国民党。” 杨林：“那我站少爷这边。” “少爷，那又是国民党又是共产党的咋办呢？像那个谁谁谁和那个谁谁谁，都是公开的双重身份。” 吴益铭：“听连长的意思是，如果愿意脱离共产党为我们效力的可以既往不咎。” “少爷，我觉得还是该给他们透个信，让他们有个准备，别事到临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吴益铭：“你想去通风报信？” 杨林：“我…” 吴益铭：“行，你去吧，找个人把这事说出去。” 杨林：“真的？” “还不快去。” “哎，这就去。” 看着杨林朝一个铺位走去，吴益铭松了口气。 不管后面会怎样，至少自己这会有所表示了，心里好过一点。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2章 选择）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3章 措不及防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等一下，我先把这几个人叫过来。” 吴益铭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杨林：“叫他们干什么？” 吴益铭：“连长说让我担任排长，让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先交代一下，别事到临头了，不知道该干什么？你算一个，剩下就是他们这几个。” 吴益铭说的这几个人有两个是国民党员，还有两个是非党员，都是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 “少爷，你当排长了。恭喜你哟。” “有什么好恭喜的，特别是这种时候，无异于是架在火上烤。我叫他们来的时候，你趁机把消息递出去，这样才不显得突兀，谁知道这屋里还有没有连长的眼线？不能让他们看出你在通风报信。” “晓得了。” 吴益铭站起来冲着前面的一个人喊道：“许茂才，把你的扑克拿来玩两把，打发打发时间。” “吴益铭，你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连长不准假，喊我老实待着。太无聊了。” “来了，来了”。 许茂才乐滋滋地跑过来。 平时吴益铭难得和他玩，这下有机会了。今天定要让他输个底朝天，谁叫他是最有钱的主。嘿嘿。 吴益铭又喊：“曹文科 程大立，你们也来，人多热闹。时间混得快点。” “来了，来了。” 见吴益铭主动喊玩牌，其他几个人朝这边走来。他们倒不是想赢钱，而是陪吴益铭解闷。 平时他们可没少沾吴益铭的光。 抽他带回来的烟，吃他的东西 几个人围拢来，吴益铭朝杨林递个眼色。 杨林就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朝里面角落里的一个铺位走去。 那里的一个下铺上，一个人正在埋头看书。 他觉察到有人站在他旁边，抬头看了一眼。 “杨林，你挡住我的光线了。” 杨林没有走开，反而在他旁边坐下，拿起他手上的书看了一眼，“你看的啥子书，这么专心。哟，孙子兵法。范国华，现在看这书有用吗？” “你懂个啥？拿来吧。” “好，给你，给你。” 杨林把书递给他压低声音说道：“范国华，我跟你说件事儿，刚才吴益铭去见连长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要打仗了？” 范国华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也不看书了，等着听杨林的下文。 杨林：“听连长说要把你们这些共产党员控制起来。” “你胡说什么。他胡金奎有这个胆子？他这是破坏革命。” 胡金奎是连长的名字。 “是不是胡说，等下见分晓，我先给你递个信。还有吴益铭说，这不仅仅是连长的意思，应该是上头的意思，外头都有人守着了，谁都出不去，你们要是敢妄动……就是要挑起事端，搞分裂，会被……” 会被怎样杨林没说，但是范国华已明白了后果的严重性。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不过联想到昨天在上海市里发生的事件，范国华感到那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杨林：“老范，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我们少爷说，还有一个选择的机会，就是脱离共产党跟着国民党，否则，就是负隅顽抗。老范，咱们一路走过来，一起打军阀，可不想看着你们……”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杨林。也谢谢吴益铭。”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3章 措不及防）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4章 不能出去 杨林站起来，没事人一样又走回到吴益铭那边，站在旁边观战。 消息已经递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 范国华在杨林走后，低头继续看书，然后又拿出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扔下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难得今天不操练，我还有些习惯，坐不住，出去转转去。” 说完往外面走去，经过一些铺位时，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纸团递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经加了岗哨，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事情，谁会在宿舍门口站岗防哨，这又不是在野外营地？ 而且这两人面生得很，以前没见过。 哨兵拦住他：“干什么？” 范国华：“出去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谁的命令。” “上级的命令。让你们在屋里待命。”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命令。” 范国华提高了声音。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人，大家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范国华：“你们知道吗？不准我们出门了。什么时候下的命令。我是班长，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走过来：“不知道呀，只是让我们休息，没说不准出去呀。” 另外一个人挤过来：“不会是上厕所也不准去吧。” 那哨兵目无表情地说道：“是。” “嘿，你这话说的，厕所都不让上，难道拉裤子里吗？让开，我就要去。” 那人走到门口，想绕开哨兵过去。 却不料哨兵一点都不相让，反而拿枪指着他命令他回去。 “你要干什么，拿枪对着自己的同志。” 这下所有的人都惊动了。 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谁的命令？长官呢？排长呢，连长呢？” “回去老老实实待着，等候命令。” 有那脾气火爆的忍不住就要硬闯，却被两个哨兵拿着枪一左一右地对着。 “以为你才有枪，老子没有吗？” 转头去拿枪，这才想起，执行任务回来，把枪都留在外面了，一个个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这宿舍里哪有武器？ 这时范国华开口了：“算了，算了，不要胡闹，都回去好好待着，等命令就等命令。” 杨林几个过来把那个爆脾气的人拉走了。 其他人要么退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要么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这情形有点不对呀。” “是呀，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嘿，你说是不是有人搞事呀？” “搞啥事？” “哗变？” “嘘，小点声。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之前我们在街头看到的那些火拼斗殴的人…” “那不都平息了吗？跟我们有啥关系？” “你没看出来吗？那是普通的黑帮火拼吗？我看那些都是工人纠察队的，这里头透着古怪。” “我们不一样，我们可是革命军队。在这里的都是革命军人。” “革命军队？你看着吧，要出事了。” “能出啥事？还能真的把我们抓起来不成？” “我也说不准，总之大家有个小心点。” 宿舍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压抑。 “范国华，你是班长，你应该去问问上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国华：“好。” 走到门口对哨兵说：“不让我出去，但是可以转达我的意愿。我要见连长。” 第315章 别乱跑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医院里，吴敏一早就跑去李桂茹的门，“桂茹姐，你还没起来吗？一会儿我哥可就要来接我们了。” 上次分别的时候，就说好了，这次吴益铭要带她们去看电影。 她们昨天已经跟院长请好假了。 吴敏为了今天能出去玩，昨天跟人换了班，累了一天，下了班倒头就睡，一觉睡醒就起来喊李桂茹。 李桂茹把门打开，睡眼朦胧地说道：“这么早？” 吴敏：“不早了，快快快，换衣服，穿那天新买的，漂漂亮亮地去跟我哥约会。” 李桂茹：“不行，让我再睡一会。” “怎么，你昨晚没睡好吗？” 李桂茹：“你没听到吗？凌晨的时候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枪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没敢合眼。” 吴敏：“姐，你怕什么，这是在上海，安全得很，周围都是我们的队伍，有什么好担心的，像我就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没听到。” 李桂茹看了她一眼，的确是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 自己也不好再躺回去，就赶紧洗漱换衣服。 两人收拾妥当就往前门走去，估摸着吴益铭也该来了。 吴敏还在念叨：“等会我哥来了，先喊他请我们吃早餐，姐，你想吃什么，生煎包还是去茶餐厅？或者面包牛奶？”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碰见院长。 院长叫住她们。 “桂茹，吴敏，今天你们不要出去了。” 吴敏：“为什么？” 院长：“外面乱得很。从现在开始，医院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得随意外出。” 吴敏：“可是……” 院长：“这是命令。” 李桂茹：“院长，是不是跟昨晚的枪声有关？” 院长点点头。“嗯。我也是刚刚接到的命令。附近的驻军已经派了人在医院外面戒备，保护我们的安全，所以我们只要不出去就没事。” 吴敏：“院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院长：“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外面有叛乱。” 吴敏喊出来：“叛乱？怎么可能呢？” 院长：“说不准呢，上海以前是被军阀长期占领的，这没费多大力气就被我们革命军拿下了，你说那些军阀能甘心吗？肯定会卷土重来也说不定。” 吴敏：“不怕，这周围都是我们的部队，那些军阀想搞破坏都不行。” “你这小妹子，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喜欢。” 院长拍了拍吴敏的肩膀。 “好了，回去换上工作服，准备上班吧，就不要出去添乱了。桂茹，你跟我去办公室召集医生开个会，把命令传达一下。还要做好准备。哎，以为可以…” 李桂茹给吴敏递了个眼色，跟着院长匆匆忙忙走了。 吴敏：“我……” “你现在想出去也出去不了啦。” 说话的是刘兆平。 “我刚从前面门口那里过来。外面已经被军队守着了，出不去，也没人进得来。” 吴敏：“你跑去哪干什么？” 刘兆平：“昨晚听到枪声，我们就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到门口就看到那里已经设了岗哨，不准进出了。” 吴敏：“外面真的打起来了？你就没问问门口是那个部队的？外面怎么回事？” 刘兆平：“我问了，门口哪些守卫什么都不说，根据我的经验，是真的在打，所以你可别乱跑。” 吴敏没好气：“我什么时候乱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乱跑了。” 刘兆平：“算我说错话了。行吧。” 吴敏：“哼。” “行了，回去吧，不要杵在这里了。” 说完刘兆平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说话也这么冲呢。 吴敏：“你说我哥还能过来吗？” 刘兆平：“不大可能，估计你哥这会正忙着平乱呢？你哥就是运气好，这下子又要立功了，我和文浩就只能待在这里。哎，不说了，我找文浩去。” 刘兆平往后院走去。 吴敏想了想也跟上。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5章 别乱跑）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6章 分别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两天后，吴益铭来医院了。 他先去了病房找刘兆平和王文浩。 王文浩：“益铭，你可算来了。这两天把我们关在这里，又不能出去，又不能打听外面的情况，真是度日如年呀。快说说，外面什么情况？” 刘兆平：“你小子是不是又立功了？可惜我们不能出去，不然……” 吴益铭：“幸好你们没出去，不然……” “不然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 吴益铭：“我说的是事实，外面情况比较复杂。” “怎么个复杂？难道军阀的部队反攻上海了？” “不是。是在做内部的清理……国共分离了。” “什么？” “啥子？” 两人吃惊地看着吴益铭。 吴益铭：“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我们团部，从上到下，凡是共产党员都一撸到底，通通被关起来了。幸亏你俩不在，否则以你刘兆平的脾气和王文浩跟共产党人走得那么近，少不得要站出来说话，那样的话一样要被当做亲共人士关起来。” 刘兆平：“这是谁的命令，真是岂有此理，我还不信邪了。” 吴益铭：“这是上头的命令。” 王文浩：“那共产党那边就束手就擒了？” 吴益铭：“事发突然，他们应该也没想到，所以……” 半句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刘兆平一拳砸在床头柜上，把上面的水杯都震落了。 “这是阴谋。典型的卸磨杀驴。” 王文浩：“是呀，北伐还没取得彻底胜利，这也实在是太早了点。” “那些被抓起来的人怎么处置？” “我听连长说如果愿意脱离共产党，加入国民党的既往不究。” 那要是不愿意的呢？ 吴益铭：那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上头的事情。 “益铭，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是国民党党员我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 “你就没帮着说说话？” “我说话有用吗？” “你，哎…” 王文浩：“刘兆平，你别为难益铭了。” 刘兆平：“那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今天来是……” 吴益铭：“我来接你们出院，部队马上要开拔了，你们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归队了。” “要是不呢？” “对于那些重伤行动不便的那就只能留在这里，然后交给地方接管。” 王文浩：算了，别说了，我们归队吧。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咱们是为什么来当兵的？现在可不能半途而废。” “好吧，归队就归队。” 吴益铭：“我跟连长说了，你们两个就留在三排，现在我是排长吗，以后大家有个照应。” 刘兆平：“呵，果然升官了。” 吴益铭：“这算什么官，也就是顶个空缺。” 王文浩：“这不是好事吗？朝中有人好办事奥。” 刘兆平：“有益铭罩着我们，以后我们两兄弟就跟着你混了。” 吴益铭：“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袍哥的口气。” 刘兆平：“你我不都是炮哥人家出来的吗？你爹还是瓢把子呢。” 吴益铭：“行，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在前院碰头。我去找小敏和桂茹，跟她们道个别。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王文浩：“快去吧。快去吧。” 吴益铭去前院找到吴敏和李桂茹。 吴敏：“哥，你怎么才来，说好的电影都泡汤了。” “对不起，哥哥失言了，部队有紧急任务，马上要开拔了，我来跟你们道个别。” “啊，这么快呀？” “是。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桂茹小敏，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多保重。” 相聚的幸福时刻太短暂了，还没好好体会，就又要分别，不惆怅不难过是假的。 可没有办法，李桂茹只得强装笑脸说道：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敏的。你…也要当心。” 吴敏也说道：“哥，你放心，我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不会拖后腿。” 看着在不断成长的未婚妻和妹妹，吴益铭感到由衷高兴。 吴益铭拿出两封信递给李桂茹和吴敏。 有些事情来不及交代，都写在信里了。 “益铭，桂茹，小敏…” 是王文浩和刘兆平出来了。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收拾的，脱掉病号服，换上军装就出来了。 “你们要归队了？” “是。” “桂茹，小敏，保重。” “保重” “再见。” “再见。” 刘兆平吴益铭王文浩三人站成一排，举手向李桂茹和吴敏敬礼，然后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6章 分别）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7章 搭轮船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个月后，吴敏也坐船离开上海前往武汉。 哥哥他们开拔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李桂茹他们医疗队也有分歧，一部分人留在上海，一部分人回广州。 李桂茹选择了回广州，毕竟父母都在广州。 她希望吴敏跟她一起回去继续上学，也好有个照应，但是吴敏婉言谢绝了，她要去武汉的想法一直很坚定。 于是她们又在上海分别了。 到了武汉，找到学校，被告知，招收学员要在下半年，等九月再来吧。 吴敏看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武汉人生地不熟的，待着也没意思，不如趁机回家去看看。 离开家这么久了，素芳的娃儿都有了，还有淑仪，在省城求学怎么样？ 还怪想她们的，不如回去看看她们，给她们一个惊喜。 这样的念头一出就坐不住了，立马叫了黄包车往码头而来。 去售票口买到重庆的船票。 售票员：“不好意思，明天的后天的船票都卖完了。” 看着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怎么就没有票了呢。 “那后面的呢？什么时候有？” “这个说不定，你只能到时候来看看。因为打仗，有些船被征用了，所以航班减少航期不固定。” “那民生公司的船呢？有没有返回重庆的？” 吴敏知道民生公司是自家入了股的。 “民生公司的客轮还没到港呢，也要过两天。不过有一艘货轮今天要离港回重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上船，不过……” 售票员伸出手，做了个捻钞票的动作。 “不能白帮忙，知道吗？得上下打点…” “哦……那还是算了吧，我过两天再来看看。” 吴敏转身走了。 既然是民生公司的船，我干嘛要给你钱，我自己上去不就得了。 客轮指望不上，搭货轮也行。 吴敏往码头上去。 码头上停了不少的船，哪艘才是民生公司的呢？ 码头上一片忙碌，不少的工人在卸货，还有的在装车，有的还有军人负责看守。远远看见她过来就喊她走开。 吴敏避到一边拦住一个卸货的工人向他打听民生公司的货轮。 “你说的是鑫旺号呀，在那边停着。” 工人指了指远处。 吴敏谢过工人，朝那边走去。 鑫旺号夹在一众轮船当中并不太显眼，它只能算是一艘中小型货船。 不过吴敏却很高兴，毕竟是川人自己开的第一家轮船公司，不用再看洋轮船的脸色了，这里头有父亲和三哥他们的功劳，自己也与有荣焉。 想起上次离家，自己是搭的王老板的小货船，这次回家依旧是搭货船，只是这货船可大得多，真是鸟枪换炮了。 不由得笑出了声。 “喂，小姐，你让让，别挡住路了。” 吴敏回头一看，是工人推着一车车的货物过来了。 赶紧闪到一边。 一连过去十几辆板车，上面全都是大麻包。 当最后一辆车经过时，吴敏忍不住问：“这装的是什么？是去鑫旺号吗？” 没人回答她，工人们推着车过去了。 这时后面来了一位管事模样的人。 看见她有些意外。 “这位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是货轮码头上下卸货的地方，都是些干粗活的莽汉子，小心冲撞了你。” 吴敏听他说一口川话，感到很是亲切，指了指轮船 说道：“我去鑫旺号。”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7章 搭轮船）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8章 搭轮船（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敏听他说一口川话，感到很是亲切，指了指轮船 也用川话说道：“你是四川老乡哇，先生贵姓？” “哦，免贵姓肖。” “肖先生你好，你这是去鑫旺号吗？” “是的，在武汉进了一批货，准备运回四川去。” 肖先生指了指前面那十几车大麻包。 “看来肖先生是做大生意的。不知道在哪里发财？” “什么大生意，不才只是在重庆开了家贸易公司而已，小本经营小本经营…… 重庆呀，太好了，我也回重庆呀。” 那人看了看她手里拎的行李箱，疑惑地说道：“去鑫旺号？那可是货船，不是客轮，小姐你这是……想要……搭船？” “嗯，就是想搭船回川。” 吴敏爽快地承认。 “这……，不太妥吧。” “有啥子不妥的。” “这船上都是货物……不载客的。” 吴敏：“我都问过了，货船也可以捎带几个人。” 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 她已经看到鑫旺号了，就夹在一些轮船中间。 那管事模样的人追上来。 “小姐认识轮船上的人？” 吴敏摇头又点头。 都把那人搞蒙了，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吴敏：“呵呵，我也不知道船上有没有认识的人，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认识了你，也算有认识的人了吧，肖先生，你可以带我上船吧。肖先生，我问过了，去重庆的客轮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是急着回家，幸好遇上你。老乡见老乡，你行个方便，带上我吧。” “小姐也是重庆人？” “嗯嗯，重庆人。”吴敏眼珠一转说道：“重庆瑞丰钱庄你晓得不，那就是我们家……” 其实吴敏说的是姐姐嫁到重庆的夫家。 这时候拿来用一用。 “啊，瑞丰钱庄那可是很有名啊，重庆的生意人哪个不晓得，我们公司就和瑞丰钱庄在朝天门码头的分好有生意往来。不知道小姐 原来是瑞丰钱庄的人，真是失敬失敬。” “嘿嘿，不客气，不客气。” “这兵荒马乱的怎么独自一人在外，没个人跟着你呢？” 吴敏：“我是出来求学的，又不是出来当小姐的，要什么人伺候？” “小姐真是厉害。来，我帮你拎箱子。” 吴敏把箱子递给他。 “现在我可以跟着你上船了吧？”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别说是瑞丰钱庄的小姐，就冲着他们亲家是民生公司的大股东，这鑫旺号你随便上。” 吴敏：“你还知道吴家是民生的股东呀？” 肖先生：“那当然。因为我们肖家也是股东，还是创办者之一。” 言语间有些得意。 吴敏：“肖家。哦，我想起来了，当初创办民生公司的时候，就是由陆思先生提出来，得到了他好朋友肖文斌的支持，二人联手。才有了现在的民生公司。肖先生莫非就是……” “啊，肖文斌是我家兄长，我在家排行老三，肖文林。” “哦，原来是肖三先生，失敬失敬。” “不客气，没想到小姐还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情。” “那有什么，家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人写信告诉我。所以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呀，当初陆思兄和家兄筹办民生公司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就是资金不到位，多亏吴家出手，才有了今天这般规模。” 吴敏：“听说从最初的两条船，现在已经增加到四条船跑川外了，至于跑省内的也有四条了。” “是呀，这民生公司的轮船航线一开通，连带着我们贸易公司的生意都要好做一些了。经常跟着轮船过来进货。”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8章 搭轮船（二））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19章 搭轮船（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是不是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那是。那是。有自己的船当然方便得多。” 两人攀谈着走到了鑫旺号停靠的码头边。 船和码头之间搭着长长的跳板， 那些运货的人已经开始往上搬运货物了，一个个扛起大麻包就走。 一个船员模样的人站在一边催促着。 “大家搞快点，装完就好起锚。” 回头看见肖文林说道：“肖先生回来了。其他的货都装完了，就等你的了。” 肖文林：“不好意思，那边耽误了一下，我多找了几个搬运工来装货，不会误了开船。小伍，你帮我盯着点，我带谭小姐上船去。” 吴敏的大姐嫁到重庆的夫家姓谭，现在她冒充谭家小姐，所以肖文林称她谭小姐。 吴敏说道：“肖先生，不急，让工人们先搬货上去吧。” 听她这么说， 那个叫小伍的船员这才仔细打量了吴敏一眼，没有说话，低头若有所思。 肖文林道：好，等他们把货装完咱们再上去，免得跟他们抢道。呵呵。” 于是二人走到一边去闲聊。 多是吴敏问肖文林答。 离家这么久，她想知道家乡的变化了，光是素芳信里写的那些哪里够。 肖文林还在想：这个谭小姐真是有教养懂礼貌。问这么多问题，不知道离家多久了。 这样想着就问出来了。 “谭小姐出来求学多久了，一直都在武汉吗？之前没听说过。” “不，我没在武汉，我之前在广州求学，后来又去了上海，这次是从上海过来的。不过这次回家后，回来可能就待在武汉了，说不定我们还会坐同一班船呢。” 这些吴敏说的都是真的。 “那好。那好。认识谭小姐是肖某的荣幸。以后在武汉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们商贸公司在武汉有个经营部，这是地址。” 肖文林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吴敏看了名片的地址，把它收好。 “谢谢肖先生，以后说不定要来叨扰。” 以后在武汉也算有个落脚点了。 不知道三哥他们在武汉有没有落脚点，回去问问，没有的话也弄一个。 “谭小姐不用客气，以后有事尽管去经营部找我，我不在有管事和店员，都是重庆带过去的家乡人，放心。” 肖文林一口一个谭小姐，吴敏现在也不好纠正，早知道肖文林是肖文斌的兄弟，知道吴家投资入股民生的事情。她就不用冒充谭家人了。 现在也不好再解释，就这样吧。 吴敏：“认识肖先生才是我的荣幸，回重庆后我想见见陆思先生和文斌先生，还请肖先生引荐。” “哈哈，要见他们那需得着我引荐，你直接登门就是。” “会不会太冒昧。” “不会，不会。谭家和肖家和民生公司都有往来，不是外人。只是他们这些大人都是谈生意上的事情，你一个小姑娘上门拜访会说些什么？” 肖文林好奇地看着吴敏。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可不简单。 听她说从广州到上海，又从上海过来武汉，还是一个人。 胆子也不小。 吴敏：“他们都是我佩服的人，我听家里人说起他们的事迹就想着回了重庆一定要来拜访一下，认识认识这么有思想有远见有抱负的实业家。” “哈哈，谭小姐过奖了。令尊能够送你去求学，也是有远见卓识之人，我看谭小姐将来也是栋梁之才。”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19章 搭轮船（三））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20章 搭轮船（四）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肖先生，货已经都装上船了，可以上船了。” 那个船员过来招呼他们。 吴敏一看，果然都装完了，工人们已经推着板车离开了。 肖文林：“好，上船。谭小姐，请。” 肖文林替吴敏拎起行李箱。 那船员抢着说道：“我来, 我来，”拎着行李箱就先跑上跳板去了。 等吴敏走到跳板前的时候，那跳板还在晃晃悠悠的。 窄窄的跳板只有一尺宽，下面就是滚滚的江水。 肖文林说道：“谭小姐，你跟着我，注意脚下……” 吴敏：“肖先生, 没事, 在长江边长大的妹娃子哪个没走过跳板呢？我小时候也没少在船上跳来跳去的。” “嘿嘿，是我多虑了, 总想着谭小姐是大家闺秀，却忘了谭小姐是见过世面的。请…” 吴敏也不推辞，踩在跳板上大踏步往前走，面不改色心不跳。 开玩笑，我也算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炮火的，这个能吓倒我？ 吴敏一口气走完跳板上了船，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到那个船员拎着箱子站在那里等着，另外有几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边指指点点，但是没人过来。 肖文林也跟着上来了。 “谭小姐，货船不比客轮，没有房间。只有暂时的休息室。委屈你先去我的休息室，我去跟其他人挤挤。” 吴敏：“只要能上船，有个坐的地方就行了，不能占先生你的房间。” 肖文林：“谭小姐千里迢迢回家，我这个老乡理应照顾，不然以后怎么去见令尊, 不要推辞了。” “那就谢谢先生了。” 肖文林对那个船员说：“你把谭小姐带去我的房间，我去跟船长说一声。” 船员：“小姐请。” 吴敏跟着她走了。 之前围观的几个人走过来跟肖文林打招呼：“肖老板，老肖…” 这些都是坐鑫旺号回重庆的押货人。 自从民生公司的货轮开通以后，各家公司，商行，货栈搭乘货轮进出川的就络绎不绝。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肖文林朝众人拱手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没有，没有, 时间刚刚好…” 这时有船员过来抽掉了跳板，这是准备起锚开船了。 有人问：“老肖, 那个女学生是谁呀？” 肖文林：“是谭家的女娃, 搭船回重庆了。” “谭家，哪个谭家？” 肖文林：“还有哪个谭家, 当然是瑞丰钱庄” “谭家的小姐？不太像吧？” 有个人迟疑着开口。 “嘿嘿, 罗老三，你又晓得了？你认识谭家小姐吗？” 有人笑道。 那罗老三说道：“我不晓得？你去秤二两棉花纺一纺, 看重庆有哪个大户人家是我不晓得的。” 这罗老三是袍哥会的，从老幺一直做到现在的三爷，算是重庆这个码头上的地头蛇了, 所以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罗老三道：“肖老板, 你不是重庆本地人, 有些人家你不清楚也情有可原。” 肖文林老家在合川，跟着兄长来重庆做生意也才几年时间，对重庆本地的一些世家大户的确是不太了解，认识的也是当家人，至于家里的女眷那肯定是不认识的。 罗老三得意地：“那谭家就两个小姐，都已经出嫁是娃儿他妈了，就算出门也有丫头仆人跟着，可不是这个女娃子的样子啊，来搭货轮。老肖，你别是被骗了吧。哈哈。”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20章 搭轮船（四））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21章 搭轮船（五）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罗老三得意地：“那谭家就两个小姐，都已经出嫁是娃儿他妈了，就算出门也有丫头仆人跟着，可不是这个女娃子的样子啊，来搭货轮。老肖，你别是被骗了吧。哈哈。” 又有人说：“罗老三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得错，他可是重庆的包打听哟。” 肖文林：“这…我看谭小姐谈吐不凡，不像是要成心要骗人的样子，也许小妹子真的是急着回家，算了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都已经上了船了，还是让她搭吧，我去跟船长说一声。” “对，对，行善积德，肖老板你去吧，一会等你来喝茶。” 肖文林去船长室了。 剩下的人站在甲板上说话。 一个穿着西装的老板说道：“你们晓得不，上海那边又不消停了……”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只听到一点风声。” 西装老板说：“国民党和共产党闹掰了…” “是不是要打起来了？妈呀，这才多久？” “武汉这边还算安稳。” “哼，安稳，恐怕也安稳不了多久。我听说国民党自己内部也分了派别。蒋总司令要在南京成立政府……” “他这是要另立上头呀？那武汉这边呢？” “哎，谁知道？搞不好又要打起来，你打我，我打你，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罗老三：“怎么做？还不是照样做。城头上的大王旗再怎么变化，还不是一样要吃喝拉撒睡…” 有人说：“话是这么说，可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和商路若是因为换了人或者打仗，那又得重新开始。那之前的投资就打了水漂了。白干了。” 有人符合：“是呀，白干了。咱们做生意还是希望太太平平的，不要打仗。” 罗老三：“那有什么问题，太平年间有太平年间的做法，这打仗有打仗的做法，活人还被尿憋死？诸位，殊不知，有时候战争财还容易发些……” “那是你罗三爷才有这样的能耐。像我等这样谨小慎微之人，不敢奢望。” 几人觉得和罗老三说不到一块儿去，就回船舱去了。 罗老三冷冷地哼了一声。 “一个个装模装样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们有钱都不赚？虚拉场合。” 话说吴敏跟着那个船员进了船舱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船员：“这里本来是我们船员的休息室，因为老板们经常跟船押货，所以就给他们留了几个房间，只有肖老板是单独一个人一间，其他人都是几个人挤一间……” “肖先生的待遇不一样呀。” “那是。他自己花钱把这个房间租下来的。小姐，请进。” 门打开了，船员请吴敏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 吴敏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 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单人船，其他地方都堆着箱子和麻袋，只留了一条通道。 “怎么这屋里还堆着货物？” “没办法，货船来回一趟不容易，大家都尽可能多带货，你上船的时候看到连甲板上都堆满了。” 吴敏点点头。 船员把箱子放下。 “小姐，条件简陋，你多担待。” 吴敏：“已经很好了，至少有床可以躺一躺。记得我第一次离开家坐的小货船，只能在船舱里靠着货物坐着。” 见船员看着她。 吴敏：“你不相信？我从广州到上海的时候，一路上睡地铺，睡街沿边边的时候也不少，天当被，地当床……现在这样好多了。” 船员突然激动起来：“二小姐，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21章 搭轮船（五））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22章 顺娃子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1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请记住宁城往事之三朵花的地址：/bk_75799/all.html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宁城往事之三朵花真月羽心、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免费、宁城往事之三朵花 真月羽心 是一名出色的作者，他的作品包括： 、、、、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最新章节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全文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txt下载地址： 宁城往事之三朵花手机：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322章 顺娃子）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宁城往事之三朵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323章 顺娃子（二） “顺娃子，不，不能再叫小名了，现在要叫吴鸿顺船员，以后要叫吴船长了。” 吴鸿顺不好意思地笑了：“二小姐，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学员，连正式的船员都不算啊…” “你现在是学员，以后就是正式的船员，再在以后就是船长了。 你知道吗？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也要成为想当船长的好船员。” “是二小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家里一切都好吗？我阿公，我爹都好吗？” 虽然之前多多少少从张素芳和家人的来信中，知道家里一切都还顺利，可是见到顺娃子的这一刻，吴敏还是忍不住向他问起家里的情况。 毕竟从离开广州后就断了联系。 “二小姐，家里都好。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都好着呢。 只是……宁城的变化比较大。你回去一看就晓得了…… 我也有两个月没回去了。” “嗯。” 吴敏点点头。 虽然在外面说不想家，忙得没时间想家，可这离家越近就越想知道。 “二小姐， 其实你一到码头上我就认出你了，只是听肖先生喊你谭小姐，我就没敢认，心想着你是不是有啥不方便的地方，才要隐姓埋名。二小姐，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不要怕，这船上都是自己人…我也会保护你。” 吴敏：“我没有遇到麻烦呀，就是想搭个船，肖先生说他是重庆的，我也就随口说是重庆的，哪哪知道他还刨根问底，问我是重庆哪家的，我就随口说了我姐夫家。早知道他是肖文林先生的兄弟，我就跟他说实话了。” “哦，原来是这样，害我还担心呢。” “你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战场我都去过。” “二小姐，你还真打仗了呀。我记得你和大少爷去考军校了，怎么这么快就上战场了？那不是很危险。” “没什么没什么，冲在前面的是我哥他们，我就在后面……” 吴敏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连军校都没考上？ 只得含混其辞地说自己是后勤部。 吴鸿顺：“那也了不起，二小姐真不愧是巾帼英雄。” 吴敏有些不好意思，怕吴鸿顺再问些部队的事情连忙叉开话题：“别二小姐二小姐的叫，我比你大，以后叫我二姐。” 吴鸿顺：“这怎么行，我爹要骂我乱了规矩。” “怎么不行，你以后可是要当船长的人。吴鸿顺，我命令你，以后叫我二姐。” “是。二…二姐。” “这就对了嘛，你不用在这陪我了，去忙你的吧。” “那二姐，你好好休息，等我空了再来找你。” 他还想听听二姐说打仗的事情呢。 “嗯，去吧。” 吴鸿顺走了， 顺手把门关上了。 吴敏坐在床上，看着窗外，船已经离开了码头，往上游驶去。 想到几天后就能到重庆，然后再回宁城，给他们一个惊喜，吴敏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她可以想象阿公老爹和吴三哥张素芳他们见了她吃惊的样子。 嘿嘿嘿…… …… 第324章 我不是谭小姐 正想着传来了敲门声。 “谁？” “是我肖先生……” “是肖先生啊，请进来。” 肖文林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热水瓶，还拿着一个搪瓷缸子。 “谭小姐，这货船上比较简陋比不得客轮，只能将就着。 我给你找了点开水，来喝点水。” 肖文林把搪瓷缸子放在几个木箱子搭建的简易桌子上，倒上开水。 吴敏：“有一个房间落脚已经很不错了。谢谢肖先生。没想到还有开水，我还准备了一水壶的水和一大堆干粮呢。” 吴敏说着从行李箱子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这是在上海临走的时候，桂茹姐送给她的。 肖文林愣了一下，说道：“没想到谭小姐还准备得充分嘛。” 吴敏：“我之前也不知道，出门在外，要准备好一些必要的东西，以为拿钱就能买到，是一位姓王的老板告诉我说坐船最重要的是要备好水和干粮，以备不时之需，这不，这箱子里别的不多，吃的多。” 吴敏想着在船上要待好几天，所以箱子里装满了吃的。 以前跟着大哥他们团起出川，都有大哥和王哥哥他们准备，用不着她操心，现在，独自一人上路，就要多花点心思准备。 肖文林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特别是我们这样的货船，更不可能给乘客提供吃食。我还想着等会给你送点干粮来呢，没想到谭小姐都准备好了。” “谢谢肖先生，有开水总比喝冷水好。”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水壶。 肖文林：“谭小姐，你这水壶是军用的吧，世面上可买不到。” “嗯，我朋友送的。她在军队里当军医。她也是我们的老乡。” “哦，那很了不起呀，我听说部队的医生都很厉害的，顶着炮火抢救伤员。” 吴敏：“嗯，是很厉害。” 她在战地医院接触到的医护人员哪个不厉害？每个人都干两个人或者更多的工作。 肖文林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吴敏，这个女娃子可真是看不透呀。 他想起罗老三的话：“谭家可没这么小的女娃，别是骗你的吧？” 这个女娃能骗他什么，不就是想搭个船嘛。 看吴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肖文林：“谭小姐，那你先歇着，我就在你隔壁的第三个房间，有事你喊我。” “谢谢肖先生。” 肖文林转身朝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吴敏叫住了他： “肖先生…” “谭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肖先生，其实我不姓谭，我不是谭小姐…” 肖文林了解地一笑：“没关系，我明白。” 吴敏：“你不怪我哄了你。” 肖文林哈哈笑：“你是女娃子，出门在外有不方便的地方， 作为老乡能帮则帮，何况你也只是搭个船，这个我还是能够做主的，我已经跟船长打了招呼了，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女，跟我一起回重庆，所以你就放心踏实地住在这儿吧。” “谢谢你肖先生。我每次出门都能遇到好人，上次是王老板，这次是肖先生。我的运气真好。” 肖文林：“我们长期出门在外跑的人都信奉与人方便，于己方便，更何况袍哥人家讲的就是江湖救急，我能看着你一个小女娃娃在码头上徘徊吗？” “原来肖先生之前就注意到我了。谢谢肖先生，我叫吴敏，谭家的二少爷是我姐夫。你当时问我是重庆哪家的，我就随口说了谭家，还请肖先生见谅。” 肖文林：“那你也算没哄我，毕竟也是谭家的亲眷。那我以后就叫你吴小姐了哦。” “叫我吴敏吧。小姐小姐的叫得生分。你不是说我是你远房侄女吗，那你这个表叔我可认了哈，肖表叔。” 肖文林：“不敢。不敢，只是这么一说，权宜之计，肖某不敢高攀。” 吴敏好爽地说道：“什么高攀？袍哥人家，都是自家人，莫扭扭捏捏的哈，表叔。” 肖文林：“那好吧。侄女你歇着，我去隔壁了。” 肖文林走了。 吴敏乐滋滋地想：哈哈，还认了个表叔，我多机灵。 第325章 休息室 肖文林进了隔壁第三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专门留给那些跟船押货的老板或者管事，落脚歇息的地方。 在船上的这些天，大家都待在这个房间里，只有肖文林一个人拥有一个单独房间， 那也是另外给了钱包的，别人还没有。 这间休息室因为没有堆放货物，甚是宽敞，屋子靠窗户的地方有一张方桌，几个老板围桌而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还有花生瓜子之类的，大家在喝茶聊天。 另一边靠墙的地方钉放了一排长椅，晚上放上木板，铺上被褥就是一个大通铺，可以睡觉休息。 “嘿，你们都喝上了。” “来，来来，老肖，快来坐……” 见肖文林进来了，有人让出座位，坐到了那边的长椅上。 有人起身拿了个碗给肖文林倒上茶水。 “肖老板，请。” 肖文林：“谢谢。” 坐下，把手里的一包点心放桌子上。“我也借花献佛，来尝尝这点心……” 这是吴敏送给他的。 吴敏说表叔给她送开水，她就孝敬表叔一包点心。 肖文林没有推辞收下了。 这会拿给在坐的老们尝一尝。 “谢肖老板。我们有口福了。” 有人麻利地解开绳索打开纸包，里面是又是单独包装的精美的糕点。 罗老三看了一眼包装纸，说道：“哟，还是沈记的。这可是上海有名的糕点铺哇。” 有人打趣：“罗老三，你又晓得了。” 其他人也拿起来看，果然看到包装纸上印有沈记两个字。 另外有人说：“他是眼尖，看到这上面印的字了。” 罗老三：“嘿嘿，那你就说错了，这沈记的糕点老子还真吃过，上回我家大爷做寿，人家送了很多糕点，什么苏州杭州广州上海的都有，大爷就赏给我们这些手下…，老子得的就是上海沈记的，那味道确实好，不摆了…，当然价钱也不摆了，听说这么一盒就要两块大洋呢…” “啊，这么贵呀…” 有人听了，赶紧把手里的糕点放下。 两块大洋，够一家子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就这一包糕点，平常人家可还真舍不得买也。 肖文林笑道：“既然能让罗三爷说好的，那肯定就差不了，管他什么记，不就是一包点心么，反正都是吃的，来，都来尝一尝，看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好吃……” 把糕点分给大家。 有人舍不得吃，悄悄放进行囊里，等着回家给孩子尝一尝。 罗老三则毫不客气，打开包装纸，吃了一个，说道：“嗯，是那个味。” 肖文林也吃了一个，点头道：“嗯，不错，下次托人带点给我家老太爷送去。” 罗老三：“老肖，这不是你自己买的吧。” 肖文林：“别人送给我的。” “嘿嘿，老肖，你也不知道这点心这么贵重吧，不然也舍不得拿来给我们分享。” “一包点心而已，我肖文林还没那么小气。” 罗老三：“我就喜欢你这样豪爽的人。以后有啥子事，尽管来找我。” 肖文林抱拳朝四周拱手道：“多谢，多谢，出门在外，同在一条船，全靠大家互相帮衬。” 其他人赶忙还礼：“以后多要靠肖老板，罗三爷。” 罗老三大方地一摆手：“没得说的，只要我罗老三能办到的，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326章 大股东 罗老三：“以后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人符合：“罗三爷说的极是。我们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罗三爷和肖老板。” 罗老三：“好说。好说。” 肖文林也拱手道：“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罗老三低声对肖文林说道：“听说民生公司还要购买船只？” 现民生公司有两条中型船跑重庆到武汉的长江航运，一条货运，一条客运，另外还有一艘小火轮在跑重庆到合川的往返航运。 肖文林点点头：“听我兄长说是要再购买新船，当然比现在的鑫旺号要大得多。” 罗老三：“那你兄长说没说还需要筹资？如果有，还请牵个线搭个桥，兄弟我手头还有点积蓄，可以拿来投到民生公司。” 肖文林：“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兄长虽然是民生公司的经理，可他只管航运业务这一块，其他像筹措资金这些都是董事长陆先生在掌管……我兄长恐怕没有发言权。” 罗老三：“都知道你兄长是跟陆先生一起创办的轮船公司，他既是业务经理，也是股东，怎么没有发言权？当初陆先生筹办轮船公司，吃住都是在你们家的商行里，若没有你兄长支持帮助，哪有他今天？你兄长怎么会没得发言权？” 肖文林：“你还挺清楚的嘛。” 罗老三：“那当然，袍哥人家，哪有消息不灵通的？” 肖文林心想：你这么清楚，当初陆先生和我哥哥到处筹措资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来投资，还不是害怕投个无底洞，钱拿起打水漂了？现在看着民生公司发展得好，有钱赚了，就赶紧来捧一捧，还不是想要分一杯羹。 不过这话他可不会说出来。 只是说道：“那你晓不晓得民生背后有大股东哇，不仅仅是陆先生说了算，背后的大股东才有发言权。所以说别说是我哥，连陆思都不一定能说了算。听说大股东财大气粗，根本就不需要再集资筹款了。” 罗老三一脸好奇地问：“你可晓得这背后的大股东是谁？是重庆地盘上的吗？” 肖文林摇头：“我不知道。我兄长也没说过，只是听说很有钱，让我兄长他们尽管大胆干，他是后盾。” 罗老三：“在重庆地盘称得上财大气粗的，也就刘家，王家，樊家等等…若是他们几家是大股东，倒也可能，不过，若是他们几家，定会闹出大动静，生怕别人不晓得，不会这么沉默低调的。” 肖文林知道当初兄长和陆先生也去找过这些大家族，希望他们能够入股，可无一例外地被拒绝了，他们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商行老板加一个教书先生能够办成大事。 呵呵，现在打脸了吧？ 还是目光太短浅了吧？ 其实肖文林也很想知道背后的大股东是谁，问了几次兄长只说是外地的一个大老板，别的什么都不说。 肖文林就猜测可能是陆先生在省城找到人来投资，毕竟当初陆先生可是在省城待了好多年的，结交的达官贵人也不少。 一定是这样的。 第327章 讲故事 肖文林：“我确实不知道民生公司的背后大老板是谁。 我兄长去民生公司当经理后，就把商行交给我打理管着，我忙这头的事情都忙不完，哪还有心思过问其他，就算我问，他也未必会告诉我。” “行，那我就不问了，以后有什么好事情，不要忘了兄弟我。” 肖文林打着哈哈：“一定。一定。” 这个罗老三可真难缠。 接口透透气，就去了甲板上。 罗老三吆喝着打长牌，于是几个人就围着桌子开始打牌。 这一路上就靠这个来打发时间。 甲板上，吴敏正靠着栏杆欣赏两岸的风景，因为是上水，所以船走得并不快……两岸的青山在缓缓向后移动。 肖文林走过去打招呼：“吴小姐，你也出来了。是不是里面太闷了。” 吴敏：“嗯，有一点闷。所以我就来吹吹风。表叔，你还叫我吴小姐，叫我名字吧，吴敏，小敏都可以。” 肖文林还有些不习惯，咳嗽一声道：“嗯，小…敏。上午还可以，下午太阳太大，晒人，最好不要出来。” 吴敏：“谢谢表叔提醒，那下午我就在房间里看书，不出来。” 肖文林：“还没问你在哪里上学呢？是在武汉吗？” 吴敏：“我准备在武汉考学校，不过要等到下年，所以等一段时间再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和表叔同行咯。” 肖文林：“到时候提前给我说，我帮你定客轮的船票，女娃子还是坐客轮方便些…” 吴敏：“那我先谢谢表叔了。” “谢什么。你喊我一声表叔，这个是应该的。其实以你家的条件，买船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能来找我，是看得起我。” “看你说的好像我家很有能耐似的，其实我也只不过是谭家的一个穷亲戚。表叔才是见多识广的人。” “好了，小敏，咱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吧。” 两人在甲板上东拉西扯说些趣事。 一老一少倒也谈的投机。 期间吴鸿顺到甲板上来了几次，远远看见吴敏和肖老板在谈事，就没敢上去打扰。 直到快中午了，太阳晒人了，吴敏才回到房间。 肖文林也去了休息室，看他们打长牌。 罗老三手气好，已经赢了一大把钱了。 隔壁吴鸿顺来敲吴敏的门。 “二姐，你需不需要什么？” 吴敏：“吃的喝的都有，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去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吴鸿顺没走，反而在一个箱子上坐了下来。 “不忙，现在是午饭后休息时间。” “怎么，有事？ 我看你几次探头探脑的，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吴鸿顺：“我就是想听二姐讲讲打仗的事情。你不是说你们从广州出发一直打到上海吗？” 吴敏：“你不去当兵真是可惜了。” “二姐，你给我讲讲吧。” 吴鸿顺央求道。 吴敏：“行，我就给你讲讲，一来满足你的好奇心，二来也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于是吴敏开始给吴鸿顺讲她这一路的经历。 听得吴鸿顺时而紧张，时而又开怀，完全沉浸在吴敏所讲的故事当中。 第328章 宁城的事 吴敏：“你别光听我讲，也跟我说说宁城的事。” 吴鸿顺挠挠头道：“宁城的事太多了，二姐你想听哪样？是通公路还是建纺织厂？” 吴敏：“这些我都知道，嗯，你说说我三哥还有张素芳。张素芳你晓得吧？我的好朋友，现在是我三嫂子。” 吴鸿顺：“我晓得。你，三少奶奶还有王小姐，你们三个的照片一直挂在照相馆的橱窗里。” 吴敏：“真的呀，还挂着？” “嗯，真的。” “对了，还有他们的小娃娃呢，会不会喊人了？嘿嘿，我回去了他得喊我姑姑吧。不对，不对，该喊姨姨吧……” 这又是姑姑又是姨姨的说得吴鸿顺都有些乱了。 “三少爷和三少奶奶都挺好的。三少爷管着纺织厂，三少奶奶在运输公司，至于小娃娃，我也没见着，我这一出来还没回去过呢。不过，有一件事情你恐怕还不知道。” 吴敏：“什么事情？” 吴鸿顺：“王校长…他…去世了。” “你说什么？王校长，哪个王校长？” “就是我们学校的王校长呀，你的好朋友王小姐的父亲王明伦先生。” “怎么会？太突然了。是得急病吗？王先生身体一向很好的…不会……你快说，到底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敏连珠炮似的发问。 吴鸿顺：“就在不久前，我当时已经到重庆来当学员了，也只是听说，开始也不相信，后来我爹来重庆办事，才给我说了全过程，听说是县党部的人把他抓到省城去了，然后……” “然后怎样了？” “然后就……三少爷把他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 “县党部的人为什么抓王校长？我爹他们就看着王校长被抓吗？他不是袍哥会的瓢把子吗？还有我三哥呢？他可是先生的得意门生，他会不管？” 吴鸿顺：“当然不会。只是那县党部的书记陈厚斌伙同警察局的队长赵全华先下手为强，把王校长他们扣押在了县党部… 老爷让我爹带人去县党部上门要人呢，连城防团的麻队长都出动了，据我爹说，当时那可是万分紧张，就在他们要把王校长解救出来的时候，突然从省城来了督军的人，两方人马拿枪对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王校长不想因为他而大动干戈，因为省城来的兵马就拿枪对着宁城的百姓……，后来他们就把王校长押上车到省城去了…”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吴敏气得直跺脚。 吴鸿顺：“可不是。要是我在，非得先干翻他两个再说。” “那后来呢？” 吴鸿顺：“后来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带着席师母追到省城去了…再后来三少爷就把先生的遗体送回来了，偷偷地在学校礼堂开了追悼会，把先生埋葬了。” 吴敏：“没想到王校长死的这么憋屈。鸿顺，你还没告诉我，县党部为什么抓王校长？” 吴鸿顺：“听说是上面的意思，说王校长是宁城最大的共产党。” “就算先生是共产党？这算什么罪？国共不是在携手合作，共同北伐吗？” “哎呀，我的二姐，现在不一样了，到处都在抓共党呢，就在重庆的码头上，我看到好几起呢，有个人都上了船了，又被抓回去了……” 第329章 郁闷 吴敏感觉到头一阵一阵地疼，坐在床上好半天没有吭声。 吴鸿顺：“二姐，二姐，你没事吧？” 吴敏：“我没事。那淑仪知道不？” 吴鸿顺：“听我爹说开始不知道，王家的孩子一个都没给王校长送到终呢。不过后来王小姐回来了一趟，给王校长上了坟又回省城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是了是了，自己当时在上海，素芳就算写信也是寄到广州去的。 那哥哥和文浩哥哥他们也不知道。 得亏自己回来一趟，不然还不知道。 可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先生出事自己不在，好朋友得到噩耗的时候自己也不能陪在她身边安慰她，还有师母，不知道多伤心难过…… 吴鸿顺：“我爹说，得亏有三少爷跑前跑后，不然王校长怕难得回来入土为安。” 吴敏：“枉我爹还是袍哥会的瓢把子，还有民团，就这么窝囊。” 吴鸿顺：“二姐，你也不能怪老爷。就民团和袍哥会那几杆枪，吓唬老百姓还行，跟省城的军队还是不能比的。” 吴敏：“真是气人。” 吴鸿顺张只得顺着她说，“谁说不是呢……” 还想再说两句，就听见外面喊：“吴鸿顺，吴鸿顺，你龟儿子跑哪去了，活不干，一天天的就晓得梭边边躲懒……” 吴鸿顺：“是大副在喊我来，二姐我去了哈。” 吴敏：“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吴鸿顺跑出去了。 吴敏想一个人静静。 王校长去世的消息太突然了。 她听了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淑仪。 不知道淑仪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好朋友，哪怕什么也不说，能够陪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吴敏拿出纸纸笔开始写信。 把自己想要对淑仪说的话都写下来。 整个下午吴敏都没有出门，不是奋笔疾书，就是看着窗外发呆。 看两岸青山缓缓后移，船走得太慢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会宁城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不知不觉坐了一下午。 门外有人喊：“吴…敏” 是肖文林的声音。 “吴敏，你……” 吴敏站起来去开门。 “表叔。” 肖文林：“我看你没出门，也没来打扰你，这到晚饭的时候了，船上的伙夫煮了稀饭，我看还不错，就给你端了一碗，还有咸菜馍馍。” “谢谢表叔。快进来。” 肖文林把一碗稀饭和一盘馍馍端进来放在简易桌子上。 吴敏赶紧把桌上的纸笔收起来。 肖文林：“如果你吃着不错的话，以后就可以搭伙，跟他们吃一样的。这天天吃干粮也不是个事儿。” “表叔也搭伙吗？” “嗯，我们这些押货跟船的都是搭伙，他们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吃这大锅饭。” “行，那我也搭伙，交多少伙食费。” 肖文林：“你的就记到我的账上，好歹你喊我一声表叔，难道几天伙食都供不起吗？” “行，那谢谢表叔了。表叔，你吃没有？” “我在隔壁和他们一起吃。我们人多，稀饭都是用桶装，馍馍用盆…那边都是些粗人，怕冲撞了你，就不喊你过去了，需要什么你喊我就是。” 第330章 到重庆 接下来几天吴敏除了洗漱方便出去以外，其他时间都待在房间里。 不是看书，就是写写画画。 除了肖文林吴鸿顺给她送饭外，也没人来打扰她。 就这样几天时间过去了。 这天吴鸿顺跑来敲门。 “二姐，二姐，船已经过了宜昌，进入四川境内了，再有两天就能到重庆了。等下要过三峡了，二姐要不要看看三峡风光？” 吴敏：“你忘了，我跟着哥哥他们出川的时候，已经走过这条航道了，那三峡神女峰也早就看过了，也没什么稀奇…” 吴鸿顺：“二姐，你整天闷在房间里会不会闷出病来。” 吴敏：“谁说我闷在房间里，我有很多事做呢，这几天我都在写东西，把从广州到上海这一段时间的经历都写了下来…” “啊，那我可不可以看看…” 吴敏：“你想看也不是不行，等我写完了。” “行，那我不打扰你了，二姐，需要茶水什么的你喊我。” 吴鸿顺关上门出去了。 吴敏又埋头写起来。 其实她们三个当中王淑仪的文笔是最好的，每次作文都会受到表扬被拿来当范文念。 吴敏只能算中等，但这不妨碍她把想写的写出来。 这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只有沉浸在回忆和写作当中，吴敏才不会觉得时间难熬，才不会觉得船行走得太慢。 才会让自己急迫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现在的吴敏是归心似箭，她迫切想见到素芳还有淑仪。 终于这天船到了重庆。 停靠在朝天门码头上。 肖文林过来了：“小敏，好了，好了，终于到了，这些天闷坏了吧。” 吴敏：“还好，以前我的性子急躁，待在船上倒让我修身养性不少。看看书，写写字，时间也过得快。” “嘿嘿，能够如此谦逊，又能够适应环境，我看小敏以后可真的是有作为的人呀。” 吴敏心想：什么有作为的人？自己考学没考上，军校没读成，倒蹉跎了时光，不像淑仪和素芳，一个学业有成，一个事业有成。 嘴上却说道：“多谢表叔鼓励，这一路多亏表叔照顾，容当后谢。” 肖文林：“谢啥子嘛，你既然叫我一声表叔，当然就得好好照顾你。你东西收拾好没有？我送你下船。” 吴敏：“没什么科收拾的，就这一个箱子，已经妥了。” 肖文林：“那行，我们先下去，等会那些棒棒就要上船来下货了，到时人多杂乱…” 说着上前来帮忙提箱子。 吴敏也没有推让，跟着肖文林往外走。 外面阳光灿烂。 码头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也是一派繁忙景象。 江岸边宽阔的石梯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城镇中。 上面全是上上下下的人群。 吴敏手搭凉棚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心里喊道：“我回来了。” 肖文林见她朝码头上观望，问道：“你这次回来可有家人来接你？” 吴敏：“我是临时决定的，没有通知家里人。” 肖文林：“那我送你回家去。” 吴敏：“谢谢表叔，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忙，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下船去叫滑杆。” “行，那我送你下船。” 正说着，听到一声喊：“二姐。” 是吴鸿顺。 他气喘嘘嘘地跑过来。 刚才他在帮忙。 “二姐，我不能送你……” “没事，我自己去大姐家。我认得路。” 肖文林：“这是…” 吴敏：“是我堂弟，之前也不知道他在船上当学员，后来才认出来。” 肖文林：“难怪你天天往你堂姐这儿跑。” 吴鸿顺嘿嘿笑。“让肖老板见笑了。” 吴鸿顺有些依依不舍。 “二姐…可惜我没有假，不然就跟你一起回去了。” 吴敏：“你好好学你的，二姐还等着坐你开的船呢。” “是，我一定好好学。” 吴敏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给你，你想看的我又誊抄了一份。” “谢谢二姐。” 吴鸿顺乐滋滋地把本子抓在手里。 吴敏：“好好干，未来的吴鸿顺船长。” “是。二姐。” 吴鸿顺举手敬礼目送吴敏跟着肖文林下船去了。 第331章 再遇王老板 吴敏说道：“表叔，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你去忙你的吧！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肖文林说道：“那好，我就不送你了。这船一到港要忙的事情还多。” 也就不再往前走了，停下来招手叫了一架滑杆。 又对抬滑杆的说道：“把小姐送到瑞丰钱庄的谭家去，不能出半点差池晓得不？ 两个抬夫说道：“放心吧，大爷，这里没有比我们更熟悉跟有力气的了。” 吴敏坐上滑杆挥手跟肖文林告别。 抬滑杆的小心翼翼的往台阶上漫步。 吴敏想着上次跟着王老板可是走着上去的，没想到这次却坐上了滑杆。 坐在滑杆上又别是一番风景。 这晃来晃去的还有点眼晕呢。 正想着，就见一群棒棒抬着货物沿着石梯下来了。 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前面的看到哈。来咯，来咯……” “闪开闪开，小心撞倒。” 那些行人就惊慌火扯地躲到路边。 两个抬滑杆的也靠在路边，等棒棒们过去。 这是规矩。 轻的让重的先过。 十几个棒棒噗嗤噗嗤地过去了，后面跟着一个穿长衫的大爷。嘴里还一个劲地催：“搞快点，搞快点…”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吴敏认出他了。 这不是江油的王老板吗？ 上次就是搭他的船离开宁城的，没想到今天又遇上了，真是缘分。 不由脱口喊道：“王老板…” 那人回头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寻找喊他的人。 吴敏又喊又挥手：“王老板，这……这里…” 王茂水这才看清楚坐在滑杆上的吴敏。 “吴…吴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吴敏喊抬夫把滑杆放了下来，她跳下来，站在王茂水面前。 “王老板，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回江油吗？” “是的，是的，这本来都准备走了，这临时又到了一批货，所以赶紧催着他们装船…” 吴敏：“那正好，我搭你的船回去。” 吴敏改变主意了，不去姐姐家里了，直接搭船回宁城。 王茂水：“行，只要吴小姐不嫌弃。” 过来帮吴敏提上箱子。 吴敏付了两个抬夫费用，两个抬夫喜滋滋地收了，又去招揽生意去了。 吴敏跟着王茂水又回到码头上，等他的货上了船，就跟着上了船。 等王茂水把一切安排妥当，船工们开船启航了，王茂水才过来跟吴敏聊天。 “吴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敏：“刚刚下了鑫旺号货轮，又上了你的货船。嘿嘿。” 王茂水：“你都不在重庆歇两天。” 吴敏：“这都到家门口了，归心似箭啊。” 王茂水：“吴小姐是学成归来了，可喜可贺。” 他那时是听说吴家小姐跟着哥哥去广州考军校去了的。 吴敏叹口气：“哎，哪里学成，那广州的军校不招女学员。” 王茂水：“哦，那你不是白跑一趟。” 他知道吴敏从家里偷跑出来搭他的船到重庆就是为了考军校，结果却…… 他都替吴敏感到遗憾。 吴敏：“也不算白跑一趟，还是学到不少东西，长了不少见识。而且……” 王茂水：“而且什么？” 吴敏得意地：“我虽然没有参加军校成为革命军人，但是我还是跟着革命军从广州打到了上海……” “啊，那很了不起，快说说咋回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同行 于是吴敏就给他讲了自己在广州和上海的经历，听得王茂水不住点头。 不知不觉中，那些没事的船工也围了过来，听吴敏讲。 讲完了船舱里一片寂静。 最后王茂水才感叹道：“哎呀，吴小姐真是了不起。不愧是女中豪杰。让许多男子都自愧不如。” 吴敏不好意思地说：“哪有啊？我也只不过是护理员，没能真正拿枪上战场。” “那也很了不起。我家娃娃跟你一般大小，现在还在她妈面前撒娇呢，不像你，以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了。” 一旁的船工也随声附和竖起大拇指：“就是就是，吴小姐是这个。” “对头，虎父无犬女。” 顺带着连她爹的马屁都拍了。 吴敏道：“谢谢各位的鼓励，这次虽然没能拿枪打仗，但是却坚定了我的信心，下年武汉这边要招女学员，我准备再去考，一定要考上。” 王茂水豪爽：“那行，到时吴小姐再坐我的船，送你去重庆。” 吴敏：那先谢谢王老板了。 “谢啥子嘛。看着你，我想也该让我家娃娃出来见识见识了，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江油呢，这会回去就把她带出来到宁城到重庆见见世面。” 吴敏：“到了宁城来找我，我要尽尽地主之谊。” “一定一定，小女能够跟吴小姐交往，是她的荣幸。” 去年在重庆遇上吴广辉，听了吴广辉一席话，王茂水早就有心结交吴家了，这回定不错过机会。 吴敏没想到自己的经历还能影响其他人？ 她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可一时还没有抓住。 因为江面上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大家都被吸引过去了。 一艘轮船冒着烟子从后面开来，很快就赶上了他们的木船。 “吴小姐，你看，这就是民生公司买回来的第一艘轮船民生号，专跑重庆到合川。 之后才买的鑫旺号和民望号。 真是没想到啊，才短短两年时间不到，民生公司就打开了局面，不仅开启了短途，还买上了大船。开起了长途运输。” 吴敏：“是的，上次出川，我们还是搭乘的外国船，现在回来，我就坐上了我们自己的船，陆先生真是了不起。” 说话间轮船很快就超过了王老板的货船，一溜烟的跑到前面去了，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船工们纷纷喊道：“好家伙，跑得飞快。” 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民生号了，可每次都还是这么激动。 王茂水：“这中间还有你父亲吴会长的功劳哟。” 吴敏：“这个你也晓得。” “晓得，晓得，上次碰见吴会长，他说他投了资，入了股的。还说以后也要买轮船跑宁城到重庆的航线，还问我有没有兴趣。” “王老板，那你怎么说？你是不是在羡慕呀？ 如果你也用这种机械轮船运货，装得多不说，还跑得快，以前两三天才到的现在一天就到了吧。” 王茂水：“是，是羡慕。所以这两年我在攒劲赚钱，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去跟吴会长合作，不瞒你说我也偷偷地选了几个年轻人交给吴会长送去培训，到时候才有人会开船。” 吴敏：“不知道我爹打算什么什么买船？” “快了，我想就在年底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宁晨 一大早，张素芳就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了，推开窗子一看，是喜鹊在树上叫喳喳。 窗外，春梅露出一个笑脸来。 “三少奶奶起来了？” 张素芳嗯了一声说道：“这喜鹊叫得这么欢实，有喜事…” 春梅：“肯定有喜事。三少爷去了省城要回来了。” 吴希泽去省城筹备商贸公司，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喜事吧。 他一个月往省城跑几趟也是正常的事情，特别是自己有了车以后，去省城方便得很。 那还有什么喜事？ 张素芳正琢磨着，就听身后小建宁在喊：“妈妈，妈妈…” 张素芳赶紧过去把他从小床上抱了下来，放到痰盂上…… 小家伙醒来第一泡尿很大，慢了就会尿床上。 等小家伙撒完，就喊春梅打水来给建宁洗漱。 春梅答应着。 结果推门进来的却是大少奶奶。 端着洗脸水。 “大嫂，你这么早？奶奶呢？” 平时白天张素芳上班去了，建宁就由大少奶奶带着，晚上再交给张素芳。 没想到今天这么早。 以往这个时候大少奶奶在服侍老太太洗漱。 大少奶奶：“老太太今儿个醒的早，已经用过饭了，所以我就过来了…正好宁儿醒了…宁儿…，娘来了…” 小建宁揉揉眼睛，喊了声：“娘。” “哎…”大少奶奶高兴地应了一声。 “宁儿乖，娘帮你穿衣服，洗脸…” 在这个家里，小建宁喊大少奶奶为娘，喊张素芳妈。 这是当初过继时就说好了的。 大少奶奶又对张素芳说道：“弟妹，你去洗漱吧，宁儿交给我。” 张素芳没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脸盆说道：“大嫂还没吃早饭，去跟厨房说一声，今天跟我们一起吃吧。还有爸妈那里也该去说一声。” 大少奶奶愣了一下，立马说道：“哎，好，好。那我去厨房看看，再去跟老爷太太请安。。” 以往大少奶奶都是陪着老太太在后院用饭，很少有机会跟张素芳他们同桌吃。 今天她这么早就过来，其实心里也是很想跟他们一起吃饭的。 最主要的是可以照顾建宁，跟他一起吃。 张素芳知道她的小心思，所以… 她虽然同情大嫂，把孩子交给她照看，但是并不等于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做，自己作为孩子的母亲，给孩子把屎把尿，穿衣洗漱，喂饭等等这些经历她同样想亲力亲为。 等大少奶奶走了，张素芳才给建宁穿好衣服鞋袜，洗完脸，把他放在婴儿车里，小孩子刚刚学会走路，还不太稳当，还是坐在车里安全。 把婴儿车推到外面洗漱台旁边，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春梅已经准备好洗漱用水了。 春梅：“大少奶奶也真是的，多早就来了，悄没声息地坐在门口，差点吓我一跳？” 张素芳：“以前也这样？” 春梅：“三少爷在家的时候她可不敢往跟前凑，也就这几天……连我的活都抢去了，得让太太说说她…” “你这丫头，不去干自己的活，在这背后嚼啥舌根，我看你才要说说了。” 陈妈从佣人房里探出头来喝斥春梅：“也是三少奶奶脾气好，不跟你们计较…，如果是东院那位，还不得……，阿弥陀佛，我怎么也在背后说人了呢……都是你这丫头，还不快去上房帮着摆饭…” 春梅吐吐舌头跑了。 张素芳笑笑。 对这些小事她才懒得计较。 用吴希泽的话说：她现在可是有工作的时代新女性，才不会把时间耗费在家宅里的这些琐碎的事情上。 小建宁坐在婴儿车里乐呵呵地看着张素芳刷牙，洗脸…… 第三百三十三章 知己 洗漱完，张素芳推着婴儿车去上房和公公婆婆一起用早饭。 一起吃饭的还有婉儿。 现在婉儿已经在上教会的幼稚园了，太太徐氏就让婉儿过来跟他们一起吃。 老二家的两口子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没得耽误了婉儿上学。 婉儿也喜欢跟他们一起吃饭，因为吃完饭，都是幺妈张素芳骑车送她去幼稚园，可带劲了，整个宁城就她独一个。 看见张素芳推着婴儿车来了，婉儿忙跑过来喊：“幺妈早…” 又拉拉弟弟的手说道：“宁宁弟弟早。” 小建宁望着婉儿咯咯笑。 张素芳：“婉儿早。今天穿得好漂亮。” 小姑娘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扎着同色的蝴蝶结，穿着白色的袜子，还有黑色的小皮鞋。 这一身都是张素芳从省城带回来的。 婉儿穿上像个洋娃娃一样。 这时公公吴青山也出来了，徐氏忙招呼：“来，吃饭，吃饭，吃完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大少奶奶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无非就是稀饭馒头花生米盐菜之类，另外给两个小家伙婉儿和建宁一人准备了一碗蛋羹和羊奶。 这是张素芳提出来的。 之前有一次小建宁发烧，她去利民诊所拿药，何医生就建议，断了母乳过后还是应该坚持给孩子喝牛奶或者羊奶，这样孩子的体质才能增强。 张素芳回去一说，吴希泽就让人从省城买了牛乳粉，又送了一包给张素芳的二嫂家的孩子。 那孩子生下来就体弱。 后来刘氏听说这么一包牛乳粉要好几块大洋，说道：“费那钱干啥，要喝新鲜的羊奶有的是。” 让人从张家湾送了两头母羊来，一头留在北辰街自己家，另外一头送到了紫薇街吴家，这下天天有羊奶喝了。 刘氏还说道：“让我外孙子敞开喝，外公外婆在张家湾给喂了几十头羊呢。” 张素芳苦笑不得。 这老娘呀。 现在也财大气粗了。 于是乎每天早晚建宁和婉儿还有琴儿都有羊奶喝。 大少奶奶端起蛋羹说道：“老爷太太弟妹你们吃，我来喂建宁。” 张素芳：“大嫂，你难得跟我们一起吃一回，好好吃，我来。” 徐氏道：“大媳妇，你坐下吃吧，素芳，你也吃，喂饭的事情谁也别同我争，让我来，我来喂我的乖孙孙…” 大少奶奶只得把碗递给徐氏。 张素芳也不再多说，端起碗来吃自己的饭。 婉儿早就自己吃了，也不用大人操心。 早饭很快结束。 吴青山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去商会。 门口停着一辆黄包车，准备接送吴青山。 说起这黄包车还是张素芳引进的。 自从在省城坐过黄包车后，张素芳就觉得黄包车在城里比滑杆方便，觉得可以在宁城也弄几辆。 回来跟吴希泽一说。 吴希泽道：“这走了一趟省城的人是不一样了嘛。四妹，你准备怎么搞，是买一辆自己上班坐还是…” 张素芳：“你也太小瞧我了，要坐也是先紧着爹他们，更何况我可不是为自己，我上班骑自行车就行了。我在想：要搞也搞个大的，把它当做一桩生意来做，我问过了，省城的黄包车都是有车行管着的，我们也在宁城开个车行，把车租给别人拉，我们收租金和管理费。” “呵呵，四妹也懂得投资了。” 张素芳：“你别小看人，好歹我也是拿了毕业文凭的。” 吴希泽：“没小看你，你可是堂堂运输公司的财务经理呀。走出去哪个不喊你一声张经理，张先生的。” 张素芳：“跟你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干实业嘛。” 吴希泽揽着张素芳的腰， 心想：四妹都生过孩子了，这腰还是这么细这么柔软。 说道：“四妹。我真是何其有幸，能够遇上你这样贤惠能干的妻子，你真是我的知己。” 张素芳：“我也是，有幸能够和你结为夫妻，我们当然要夫唱妇随了。 三哥，你的事情我全力支持，那我的这个提议你认为如何？” 吴希泽：“没得说的，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干吧，我相信你。” 张素芳：“那你说这车行是挂在运输公司名下还是…” 吴希泽：“不，运输公司那里太复杂了，牵扯着不少股东，你单独成立一个车行，不和其他打瓜扯，就是你张素芳自己的车行，你自己的生意，包括我和家里其他人都不能干涉或者分走你的利益。” 张素芳眼前一亮，笑道：“你是鼓励我赚私房钱了？” 吴希泽：“你有本事赚到，我乐见其成。” “那我得好好想想。本想着挂在运输公司名下，我也可以兼顾着，可现在，我总不好为了一个车行就丢下运输公司不管了吧，这样爹和大伯也不会同意。” 运输公司现在可是吴家的命脉，不可能把财务大权交给外人。 吴希泽：“当然不可能丢掉西瓜，当然，你的车行也不是芝麻。呵呵。不过你可以请人打理呀，请自己信得过的，这车行有多少车，租金多少，管理费多少都是固定的，一目了然，也做不了假，你只管当个幕后老板就是。每个月查查账收收钱就是。” 张素芳：这个建议不错，采纳了。 吴希泽：“那你就放手去干吧。先说好，既然是你自己的生意，家里就不给你提供启动资金了，你自己想办法喔。” 吴希泽也是想看看张素芳的能力。 张素芳：“行。” 吴希泽：“呵，看来四妹是胸有成竹啊。” 张素芳点头：“对头，山人自有妙计。” 第三百三十四章 车行 听吴希泽的意思是这个车行完全由自己负责，不算公家的，也不算吴家的，算是张素芳自己的私人产业，赚多赚少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钱，张素芳这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那当然更应该好好做。 吴希泽：“那我就拭目以待。” 张素芳：“你就瞧好吧。” 既然是自己的私产张素芳当然不好伸手向吴希泽要启动资金，何况吴希泽现在也拿不出来，他个人是没有什么钱的，除了工资，都交给张素芳了，而家里的钱都是爹掌管着，大部分都又投进了生意里。 吴希泽有些抱歉地说：“四妹，我不能帮你喔。” 张素芳：“山人自有妙计。” 于是张素芳回娘家找大嫂二嫂合计，希望两个嫂子可以投资入股。 两个嫂子都很支持。 大嫂觉得自己的小姑子四妹是个有眼光的，她做得的事情肯定是要得的。 二嫂子觉得这黄包车行是宁城第一家，那肯定是独一份，肯定赚钱。 就好比那纺织厂，当初公公就抢先入了股，现在谁不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那是公公投的，是家里的，由公婆掌管着，自己又分不到，虽说吃饭不愁，由家里出伙食。可平时零用什么的，就靠男人张仲贤在粮站的那点薪水，自己想买点好的东西都不敢大手大脚的，跟其他阔太太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现在听四妹说这车行就她们三个有股份，赚的钱她们三个平分，那是自然欢喜。这可是自己的私房钱，以后有钱傍身谁说不好呢。 连忙问道：“四妹，你说，要投资多少。” 张素芳说道：“我都写好了，你们看看。” 大嫂之前也跟着上了扫盲班，认识字了，所以张素芳才写了出来。 至于二嫂，也是小学堂毕业的，算是半个知识分子了，不然二哥也不会娶他进门。 大嫂二嫂凑在一起看纸上写的，房租要多少，买车要多少， 一辆车的租金是多少，收管理费多少…… 一项项的写得很详细。 张素芳计划的是先买五辆， 把车行开起来。 等一段时间再添置。 二嫂：“四妹，这五辆太少了吧，咱们宁城多少条街，这五辆车丢下去眨眼就看不见了。我看这开业起码得有十辆车才有那气势。” 大嫂：“老二家的，你看清楚，这车可是一百块大洋一辆，五辆就是五百，再加上房租，咱们三人平摊也要快两百块了，你拿得出几个两百块，就二弟粮站那点薪水一年不吃不喝才够吧，你大哥虽说管着家里的粮店和酱园铺子，可他也是拿薪水的，家里的钱爹娘可是有数的，可不敢乱动。要是买十辆，还不得四百块，四百块我可是拿不出来，两百块我还能想想办法。” 张素芳知道大嫂说的是事实。 就因为知道，所以她才先计划的五辆，这是在嫂子们承受的范围之类。 二嫂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五辆车能收多少租金？依我说要投就先投个十辆。这样起码还有点阵仗，五辆车的确是太少了。一点都不起眼。”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这钱…” 二嫂：“哎呦，四妹，你怎么糊涂了，你都晓得来拉我们入股，就不晓得再拉三个人来，这样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我虽然想赚钱，可也不是吃独食的人，有些人呀，你还得把他们带上，这生意才做得下去。” 张素芳：…… 第三百三十五章 车行（二） 二嫂：“妹妹你好好想想，这人力车肯定是得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坐吧？在这宁城谁最有钱有势？如果不把他们给拉进来，要是人家不买咱们的帐，不坐人力车，抵制人力车。那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开展得起来。你说是不是？如果拉了他们进来投资，这也是他们自家的生意。他们还不赶紧卖力吆喝带头坐起来吗？” 大嫂：“是这个理。” 张素芳：“多谢二嫂提醒。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二嫂得意地想：四妹还是单纯了些，不过嘴上却说道：“不怪四妹，你能够想到这赚钱的法子已经比别的人了不起了。更何况你没时间跟这些个人接触。我整天跟这些太太们在一起，听得最多的也就是这些弯弯绕绕。” 张素芳：“那依二嫂的意思，还拉谁来入股？” 二嫂：“这么好的生意当然不能忘了你大伯家，是吧，他既是袍哥会的当家，又是商会会长，这车行要开起来，还得他老人家同意。知道你们两家的关系，就算你不给他家股份，你大伯那儿也不会为难你的，但是如果有他们家人参与，这不是更好吗，谁会嫌赚钱的门道多呢。更何况咱们也找了一个很硬的靠山不是，以后谁要不买账，还不得看看谁是股东？” 张素芳：“这小生意大伯恐怕看不上眼吧。” 二嫂：“可家里的女人可是看得上，咱们就几个女人也来唱台戏。” 大嫂：“对，有他们入股了，也不怕别人跟咱们抢生意。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女人背后还有男人嘛。” 张素芳：“既然两位嫂嫂没有意见，那我就算大伯家一股，回头我去找赵姨娘问问，看她愿不愿意？那另外两位股东二嫂可有人选？” 二嫂：“这当然是找那现管的，这交通和治安归谁管？” 见四妹还在思索，二嫂直接说道：“这事你别管，我跟她们熟悉，我去跟她们说，保管同意。” 张素芳：“那就辛苦二嫂了。” 二嫂：“辛苦啥，难得妹妹还想着我们，我们当然也要尽心尽力。” 大嫂搓搓手：“那我干啥子？” 张素芳：“大嫂就帮忙找个铺面吧，不需要多好的口岸，就找那出脚方便，最好带院子的，能放得下十辆车的…” 大嫂：“行，我晓得了，前店后院那种。” 张素芳又道：“这车行得找个人来管理，二位嫂嫂看谁合适…” 大嫂：“四妹你不管吗？” 张素芳：“我还兼着运输公司的差事，那是公家的，是大头，我不好因私废公。” 二嫂：“这开车行是你想出来的，肯定不能交给外人，咱们家占了一半的股，当然得咱们自己人管着才放心。如果四妹不嫌弃，二嫂我就把这活揽了。” 张素芳：“有二嫂出马，我当然放心。” 其实之前张素芳就人选已经考虑过了，二嫂有文化，家里也是开杂货铺的，这写写算算的活也不在话下，而且她人缘广，也放得开，交给她也算妥当。 大嫂也忙表态：“老二家的，你就好好干，孩子我帮你看着，不会扯你后腿。” 其实她内心还是希望是四妹管着车行，但四妹不能出面，退而求其次老二家的也行，总好过交给外人。 张素芳：“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嫂喜滋滋地：“说定了。别人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妯娌姑嫂齐心，还愁赚不到钱吗？” 于是一番筹备，几个娘子军开的得力车行就开张了。 车是直接从武汉买回来的，加上运费，比在省城买还便宜了十块钱。 人力车夫也找好了，开始还没人来拉，大家以前都是抬滑杆，看见这人力车还有些抵触抗拒。 是吴广辉找了几个袍哥会的人拉着车子，自己带头坐了上去在宁城跑了几圈，打了一回广告，引来不少人围观。 然后吴青山，以及交通局局长以及城防团的麻队长等都坐着人力车显摆了一回，那架势不亚于坐李师长的私家汽车。 于是就有人上门来问了。 有人问这车怎么租，有人问这车怎么坐…，都有二嫂一一作答。 于是慢慢地就有人不抬滑杆来当人力车夫了。 开业这天。 又请了腰鼓队在前面开道，十辆人力车扎着红绸排成一排，然后由十名穿着绣有得力车行字样坎肩的人力车夫拉着整齐地走在后面，那场面很是热闹。 还有一群孩童在后面散发宣传单。 上面印着车行的地址，怎样租车，怎样用车，等等。 十辆车从东门走到西门，又从南门走到北门，比过去的打马游街还闹热。 引来不少人围观。 吴青山为了支持儿媳，直接就包月了一辆车。 这不，每天那车夫就准时候在门口，等着把吴青山送去上班，然后再去拉别的客人，等吴青山下班了再去接了送回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车行（三） 张素芳等吴青山坐车走了，才推出自行车，骑上去。 春梅把婉儿抱上后座，婉儿抓住张素芳的衣服，得意地晃动着小胖腿。 张素芳叮嘱一句：坐稳了哈，就骑着车出了紫薇街。 先送婉儿去幼稚园，然后再去运输公司。 张素芳载着婉儿出门，路上遇到了几辆人力车，载着客人跑得步履匆匆。 宁城人接收新事物还是挺快的，得力车行投下去的十辆车转眼间就都被包月了，还有几家没包到车的心里不满呢。 现在能坐人力车那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滑杆都要让位了。 于是乎二嫂她们几个让张素芳赶紧再买十辆车回来。 这时候去武汉买来不及了，张素芳就给省城的吴希泽发了电报，让他在省城买，每辆车多十块也愿意。 吴希泽回电：一切安排好了，就这两天要运回来。 张素芳的心情好得很，踩着自行车还哼起了歌儿。 婉儿：“幺妈，啥事这么高兴？” 张素芳：“你幺爸要回来了。” 婉儿：“那我也高兴。幺爸肯定又带礼物回来咯。” 张素芳听婉儿的语气，有时候真的怀疑婉儿才是他们的女儿，跟他们亲。老二两口子都没怎么管过她。 把婉儿送到幼稚园交给老师，说好中午来接她，张素芳转头朝运输公司骑去。 一上午就在忙碌中度过。 快下班的时候，就听得楼下有人喊：张经理，张经理，省城的货车回来了。你下来点一下货。 张素芳探出头去，看到一辆大卡车开进了运输公司的停车场。 他们运输公司只管租车出去，可不管收货，收货都是那些租车的商家的事情。虽然有些商家是自己人，比如纺织厂，比如吴家的商铺，但是一码归一码，张素芳不会越蛆代庖。 正想着，楼下司机又在喊：“张经理，这是吴经理在省城订购的，说是交到你手里。” 张素芳恍然大悟：一定是人力车到了。 没想到这么快。 连忙答应一声，赶紧下楼去。 张素芳问司机：“吴经理呢，没回来？” 司机：“回来了，我们一路的，到尹家花园的时候，吴经理去见李师长了，让我把货送到这里请你点收，一共二十个木箱子，装了满当当一车。” 张素芳知道吴希泽这次去省城是奉了李师长的命令谈生意上的事情，这回来肯定得先去李师长那里汇报。 “是人力车配件吗？” “是。” 司机揭开车厢上的篷布，露出里面一车的大木箱子。 跟之前从武汉运回来的一样。 都是人力车的原件，还要找人组装起来。 张素芳：“怎么不送到车行去？” 司机：“吴经理说车行地方小，恐怕摆不下，先卸在这里，这里地势宽，等组装好了再拉到车行去。” 张素芳：“他倒是还想得周到。” 司机：“吴经理就是个心细的人。” 张素芳：“行，你把车开到车棚里去，我叫人来卸货。” 司机：“刚才我路过南门货场的时候已经叫了搬运工来了，这会子怕要到了，张经理你通知人来组装吧，这搞得快的话，明天就能全部拉去车行上生意。” 张素芳：“多谢你了。” 司机：“谢啥，吴经理说车行要得急，我也就是举手之劳，想着要找人卸货，就顺便叫了。” 张素芳：“行，等师傅们来了你先帮着招呼下货，我去打电话。” 第三百三十七章 车行（四） 张素芳上楼去办公室给得力车行打电话，电话是二嫂接的。 自从二嫂当了车行的经理，那可是尽心尽力，走路都带风的。 “二嫂，货到了，就卸在我们公司的后院车棚里，你赶紧叫陈师傅过来组装。” 车行请了个维修师傅，陈师傅，还是张素芳从纺织厂挖过来的，陈师傅带了个徒弟，徒弟是二嫂娘家的一个隔房侄儿叫水旺，就住在车行里，平时二嫂不在的时候，水旺也负责看店。 二嫂接了电话就急吼吼地叫师徒二人去运输公司的停车场。 这边张素芳想了想又往纺织厂挂了个电话，找他三哥张季贤。 “三哥，省城买的人力车到了，我想借你厂里的那些机修师傅用用。” “呵，你又来打我的主意。上次你就把我们厂里的陈师傅挖起走了，还来？你一个小小的车行要好多师傅哇？” 张素芳：“我这小车行当然比不上你们大厂，也养不起这么多师傅，这次只是请他们加个班，帮着组装一下，也就一两个晚上的功夫，我单独给工钱，也不会耽误你们厂子里的活路。再说，我跟陈师傅说好了，他把徒弟带出来了，依旧可以回纺织厂去，我这墙角也不算挖得太狠吧。” 张季贤：“那你也要给我一点好处。” 张素芳知道三哥是开玩笑，于是也笑着说：好处有，我也替你包个车，每天接送上下班如何？” 张季贤：“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自己骑车去。” 张素芳：“那你今晚过来吃饭，希泽回来了，你们可以喝一杯。” 张季贤：“希泽回来了？怎么没到厂里来？” “我也是听司机说他先去了尹家花园，还没见着人呢，晚上肯定回家，你下班过来吧。” “行，我下班过来。跟他好好摆谈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我先派几个有空的师傅过去，让他们轮流过去帮忙。说好了工钱可不能少。” “肯定不少，还管一顿宵夜可以吧。” “嗯，这还差不多。” 兄妹二人说定。 张素芳挂了电话。 一群搬运工走了进来，被司机带着去卸货去了。 没一会儿陈师傅带着水旺也来了。 张素芳下去打招呼：“陈师傅，辛苦你了，抓紧把车子组装起来。” 陈师傅：“我晓得，那等着租车包车的都在门口排起队了。生意好哟。不过，这么多，我和水娃两个恐怕要几天时间哟。” 张素芳：“我请了厂里的几个师傅过来帮忙，你们也是熟人，大家配合配合，可以尽快些。” “那还是张经理想得周到，有他们帮忙，一定不耽误车行的生意。” 张素芳又把水旺叫到一边，拿出几张钞票给他，说道：“等会搬运的工钱你帮着结一下，另外，你师傅他们要在这里加班组装，吃什么喝什么你就多跑跑腿，去买来就是。别舍不得花钱。” 水旺也是个机灵的。 拿了钱说道：“放心吧，张经理，吃啥喝啥我先问师傅。” 张素芳点点头，跟陈师傅打了招呼，骑车先走了，她还要去接婉儿回家吃饭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喜归 王茂水的船到宁城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吴小姐，已经到了南门了。都看得到东门的城墙了…” “是，终于到家了。” 吴敏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从船舱里出来，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东门码头，心要飞起来了，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从小到大，没有独自离开过故土，这次出去，又独自回来，吴敏忍不住泪水满眶。 怕王老板看出来，赶紧侧身抹了一把眼泪。 这时候船工们喊起了号子，大意是让前方左右的船只注意，他们的船要停靠码头了。 转眼间东门码头就在眼前了。 码头上停着不少的船只，虽然比不上重庆这样的大码头，但是也别有一番热闹景象。这宁城码头下重庆，上江油的船只都要在这里停靠歇脚。 王茂水的船也要在这里过夜，明早再继续上行。 穿过大大小小的船只，吴敏看到了高大的城墙和城门洞，甚至看到了城墙里面，高高的望江楼上旌旗在迎风招展，好像在像她招手。 吴敏不禁想起他们在望江楼上看龙舟赛的情形，就仿佛在昨天一样。 船靠岸了，停在了码头。 船工们开始搭跳板了。 周围传来了吆喝声，一些搬运在卸货，码头上还有些摊贩在叫卖。 “吴小姐，到了。” 王茂水提醒道：“我送你回府上吧？” 吴敏：“谢谢王老板，我自己回去就是，你忙你的。” 有些货是要在宁城下的，王茂水还得赶紧找人来卸，所以他也就不再坚持。 “那我帮你叫辆车吧。” 吴敏注意到他说的是叫辆车而不是喊一架滑杆。 “什么车？” “人力车。” “宁城有人力车了吗？” 走的时候宁城可没有，她还是在广州和上海坐过。 “嗯，有了，就在前不久。对了，宁城一年前还通了到省城的汽车。” 吴敏哦了一声。 心想：不知道宁城还有什么变化。 “王老板，你今天还到得早哦，哪些货要下，我让人给你安排。” 码头上一个男子朝王茂水拱手喊道，语气很是客气。 王茂水连忙回礼：“哎呀，不敢麻烦六哥……” 那个男子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还要麻烦王老板带点东西去给娃儿呢。” 吴敏听着声音熟悉，一看，居然是码头上的管事吴老六，不由得喊出声：“六叔…” 吴老六正纳闷：谁在叫六叔？ 就看见王茂水旁边站着的一个学生妹子朝他挥手，定睛一看，喔天，这不是敏小姐吗？ 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再看，没错，的确是敏小姐，虽然比以前黑了些。 吴老六往前几步就要踩着跳板上船来，却又突然停住了，转身就往回跑。 吴敏喊：“六叔，六叔…” 他跑得更快了，转眼就跑进人群不见了。 吴敏：“这个六叔，怎么见了我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我还吓人吗？” 王茂水笑道：“肯定是去报信去了。走吧，我送你下船。” 提着吴敏的箱子走在前面。 吴敏也跟着下了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喜归（二） 东门码头 袍哥会的聚点引鹤茶社 后院最里面的一间厢房是瓢把子大爷吴广辉的。 除了在商会有专门的办公室，他上午去商会办公，其余时间他更喜欢窝在这里，听手下人来这里汇报。 今天他在这里歇了大半天了，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袍哥会码头上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准备打道回府。 希泽今天从省城回来了，先去了李师长那里，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要去家里见他，汇报一下省城之行的结果。他就叫希泽过来吃晚饭，希泽答应了。他又打电话让吴青峰也过来，到时候好好摆谈摆谈。吴青峰也答应了。 吴广辉站起来，拄着文明棍出了门。 门口伺候的一个老幺扯着嗓子喊：“大爷回府了。” 外面就有人应道：“车已经备好了，请大爷上车。” 茶社门外，早有一辆人力车候在那里了，外加两个跟班。 吴广辉走到门口正要上车，就见吴老六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大爷…大爷…” 吴广辉：“搞啥子？火烧屁股了吗？你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人了，啷个一点都不稳重呢？” 吴老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大爷……小……小姐回来了…” 吴广辉：“说清楚，哪个小姐？” 他可不只一个女儿。 “是敏小姐，敏小姐回来了。” 他前两天才收到电报，说儿子吴益铭的部队离开上海，女儿吴敏也去武汉了。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在哪？你看清楚了？莫看花眼了，认错人了？” “看清楚了，刚刚下船。还喊我了，是敏小姐没错…我赶着来给大爷报信，都没来得及答应…” 吴老六的话还没说完，吴广辉就大步朝城门洞走去。 其他人赶紧跟着。 人力车夫也拉着车跟了上去。 吴老六：刚刚还喊我稳重，我看大爷你也一样，还不是火烧火燎地撵去。 招手叫了一个老幺，让他去吴家给老太爷报信去。 自己也往码头去了。 出了城门洞，放眼望去，吴广辉一眼就看到了吴敏，在那些搬运苦力，小贩中间，女儿是如此醒目。 她又高了，也黑了。 哼，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 但是女儿身上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势让她与众不同，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是因为长大了吗？ 吴广辉站在城门口不动了。 两个守城门的团丁见状疑惑地问吴老六：“大爷在看啥子？” 吴老六喜滋滋地：“看敏小姐，敏小姐回来了。” 吴敏也看见了父亲。 父亲站在高高的石梯上，拿文明棍指着她，那意思是：你个丑丫头，还晓得回来？ 吴敏紧跑几步走上去， “爸爸，我回来了。” 吴广辉哼了一声。 吴敏想起自己当初不辞而别，父亲心里肯定是在生气。 父亲看上去比之前老了些，两鬓的白发也多了些。 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声音有些哽咽道：“爸爸，我回来了。” 吴广辉：“晓得了，回来就回来了呗，未必还要列队欢迎吗？” 吴敏：…… 吴老六：“小姐回来是喜事，我已经喊人通知了老太爷，大爷，还是先和小姐回府吧，免得老太爷等。” 这时王茂水也提着箱子上来了。 拱手行礼“王茂水给大爷请安。” 吴广辉看了他一眼，“又是搭的你的船。” “是的。这是我的荣幸。能为大爷和小姐效劳。” 吴广辉点点头，没在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吴老六：“大爷回府，快，把车拉过来。” 人力车夫就把车拉过来停在吴广辉面前。 吴老六：“再去给小姐叫一辆。” 吴广辉：“叫啥子叫，劳民伤财，喊她个人走回去。” 说完就拿文明棍一戳车夫，让他开跑。 第三百四十章 喜归（三） 人力车拉着吴广辉跑远了。 吴敏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爹还在生她的气吗？ 要不然话都不和她多说一句。 吴老六：“小姐，小姐，我们也回去吧。” 王茂水把箱子交给吴老六。 “吴小姐，今天你和家人团聚，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好，王老板，谢谢你了。这次回去记得带你女儿来我家玩。” 吴敏再次邀请。 王茂水：“一定一定。” 拱手作别，自去忙去了。 这边吴老六赶紧把箱子接过来，“小姐，我陪你走回去吧。” 大爷已经发话了，当然不能再给小姐喊车或者滑杆了。只能走回去。好在也不算远。 吴敏：“要得，走回去。还可以看看城里的变化。” 吴老六频频点头。“对头对头。” 吴敏：“六叔，你让人给师母送个信，就说我回来了，明天去拜访。” 吴老六：“好的。王先生他……” 想到吴敏可能还不知道，就想提醒一下。 吴敏：“我知道了先生的事情。” 吴老六也不好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叹气道：“可惜了王先生，那么好的一个人。” “是的。我们会记住他的，在心里。” “是的，是的。” “六叔，还有素芳那里，也麻烦你派人去通知一声。” “要得，要得。” 吴老六招手叫来两个老幺，让他们分头去王家和东门吴家报信。 他则陪着吴敏回北辰街吴家。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和他打招呼，再一看旁边的女子，惊呼一声：“呀，这不是敏小姐吗？” “敏小姐回来了……” 于是吴敏还没走到家，很多人都知道吴家的敏小姐回来了。 一路走来，不时看到人力车从身边经过，当然还是有不少的滑杆。 虽然已经是傍晚，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敏：“城里比以前还热闹。” 吴老六：“托李师长的福，现在宁城还算安稳。” “六叔，家里都还好吧。” “好，好。老太爷身体也好着呢，再加上大爷和东门的三少爷善于经营，大家的日子还过得不错。你看这纺织厂，运输公司都搞得红红火火的，连人力车行都开起来了…这些以前可是只有省城才有喔…” 吴敏一边听一边点头。 吴老六：“大爷说下一步还要开航运公司，让我们宁城到重庆也可以坐小火轮…嘿嘿，我家鸿顺现在去学开轮船去了，大爷说，以后买条轮船给他开，我就让他好好学……” 吴老六说起自己的儿子那是由衷的高兴。 “可惜，他不在，不然…” “六叔，我已经见过鸿顺兄弟了。他长高了也长大了还懂事。” “啊，小姐见过他了？是在重庆吗？” 吴敏：“我从武汉回来就是搭的鸿顺兄弟他们的船。” “啊，你坐的鑫旺号？那可是货船，小姐一路上辛苦了。” 吴敏笑：“这不算什么。” 一路说说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东街。 吴敏看到了那家照相馆，玻璃橱窗里还挂着她们三个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巧笑倩兮的三个女子，时光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 第三百四十一章 喜归（四） 吴敏站在照相馆前面看着橱窗里的照片。 老板已经认出她来了“哎呦，是吴小姐呀，你回来了。” 吴敏：“回来了。没想到这照片还在。” 老板：“当然在，肯定在。你们三位可是咱们宁城女子的楷模，我这照相馆也沾了不少光呀。” 吴敏：“不敢当，不敢当。” 老板：“该的，该的。” 吴敏看见照相馆隔壁开的是一家西医诊所，她走之前还没有，应该是她走之后开的吧。 自己也算是学医的，看到那红十字感到很是亲切。 “六叔，这是谁家开的啊？” 吴老六：“是外来户，好像是从上海还是汉口那边过来的。” 吴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西医诊所了。” 说话间就见诊所门打开了，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送一位太太出来。 “太太，你慢走，等你需要的药品到了，我就给你送去。” 看见吴敏他们朝这边看过来，她也好奇地看过来，微笑着点点头，又进去了。 吴老六：“这是诊所的护士林小姐，诊所就两个人，还有一位何医生。” “哦。” 吴敏想改天进去看看，还可以跟何医生和林护士聊聊，好歹也算同行。 走到天上宫门口的时候，背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好像在提醒前面的人：快让开，快让开，别挡道。 吴敏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往街边让了让。 果然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自行车又调转车头回来，停在路边，正好挡住了吴敏的去路。 那骑车的是个青年男子，穿着白色衬衣，灰色西裤，戴着时髦的墨镜，斜跨在车上，带点挑衅的意味盯着吴敏。 吴敏：这是谁？ 那男子吹了个口哨，粗声粗气地开口道：“嘿，小姐，我载你…” 吴敏：…… 呵呵，到家门口了居然还有人来骚扰。 见旁边的吴老六并没有跳出来说什么，就想这是哪位熟人吧，是谁呢？ 就听见背后又响起一串自行车铃声，回头一看，一位烫着时髦短发，穿着粉色丝绸衬衣，黑色西裤，黑色皮鞋的年轻女子正冲着她笑…… 吴敏愣了几秒，然后大喊一声：张素芳，扑了过来。 张素芳赶紧跳下车。 还没等她停稳，吴敏就抓住她的手又蹦又跳。 “素芳。” “吴敏。” 吴老六赶紧把张素芳的自行车接了过去。 两个好朋友就站在街边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素芳，真是想死我了。” “吴敏，难怪今天一早喜鹊就叫喳喳，原来是你这个贵客回来了。” 嘿嘿。 呵呵。 两个人望着对方傻笑不止。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嘿，吴敏，你眼里只有素芳吗？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都认不出来了？” 那个墨镜青年不满地说道。 吴敏这下听出他的声音了说道：“张三哥，这怪得着我吗？你自己故弄玄虚，我还以为是哪个地痞无赖呢。” 张季贤：“敏妹，我和素芳得到消息来迎接你，我跟你开玩笑的。在宁城，哪个地痞无赖敢拦你敏妹。” 吴敏：就你们两个吗？素芳，你的亲密爱人我的吴三哥呢，怎么没来？ 张素芳：“希泽在尹家花园，也快回来了，三哥下班正好到我家来，我们一听到报信的说你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够意思吧？” 吴敏拍了张素芳一肩膀：“够意思，走，去我家。咱们好好说话。” 张季贤：“敏妹，我载你。” 吴敏：“没几步路了，我和素芳走回去，你和六叔先回去。” “行，那我先把行李箱送回去。” 张季贤一手提行李箱，一个手握着车把，骑车走了，吴老六也骑车走了，只剩下吴敏和张素芳慢慢走着，有说不完的话。 第三百四十二章 回家 吴敏拉着张素芳的手，左看右看，笑着说道：“素芳，你的变化可真大。” 张素芳摸摸头上的卷发，说道：“二嫂说把头发烫了看上去成熟些，镇得住人。” 吴敏：“你是比以前成熟多了，很有职业女性的风范，比广州和上海的那些职业女性也不多让。” 张素芳腼腆地一笑：“我也就是仗着家里的安排，有父兄和希泽在背后撑腰，不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这一笑倒让吴敏找回点从前的样子。 “素芳，你也别妄自菲薄，如果自己不能干，别人再怎么扶也扶不起来。说真的，当初在我们三个当中，你是最老实最文静最谨小慎微的一个，没想到如今你却是我们当中变化最大最有出息的一个。” 张素芳：“我这算啥出息，只不过在本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歹对得起我们上过的洋学堂。哪能和你和淑仪比，你们以后的前程才远大呢。” 吴敏打趣道：“看你这能说会道的样子，是不是跟我吴三哥学的？这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呀，把一个沉默寡言的学生妹子变成了能干的职业女性。看来你们夫妻俩相处得不错。” 张素芳：“你吴三哥是挺好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看你们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我也替你高兴。也放心了。” 张素芳：“别光说我，说说你，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也不写封信或者发个电报。” 吴敏：“突然回来好给你惊喜呀。怎么样，惊不惊喜？” “惊喜。当然惊喜。”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北辰街吴家门前。 看门的吴伯早已经迎了上来。 “小姐，你回来了，老太爷已经知道了，在堂屋等着呢。 三少奶奶，你也快请进。” 吴敏和张素芳手牵手走进去。 看到张季贤站在屋檐下招手。 两人快步走进去。 堂屋的太师椅上一边坐着笑眯眯的吴老太爷，一边坐着冷眉冷眼的吴广辉，赵姨娘在一旁端茶递水。 吴敏几步跑到吴老太爷跟前作势要跪拜。 “阿公，不孝孙女回来了。” 吴老太爷连忙扶住。 “起来，起来，这不年不节的你跪拜我可没有压岁钱红包给你哟。” 嘿嘿。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欢快起来。 吴敏：“没有压岁钱我也要拜，阿公，孙女让你担心了。” “行了，好孩子，乖孙女，让阿公好好看看你。” 吴敏站直了大大方方让阿公看。 吴老太爷摸着白胡子含笑点头。 “嗯，看上去还不错。让你爹爹也好好看看，这出去见过世面的是不一样。” 吴敏转向吴广辉：“爹，我回来了。我可没给你丢脸哦。” 吴广辉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去。 吴敏：“爹还在生我的气呀。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吴广辉：“我敢生你的气吗？你可是有主意的人，了不起喔，去过广州，见过世面，参加过革命，我这个袍哥会的土包子是比不上咯，也不敢生气哟……” 吴敏心想：……如果你晓得我跟着部队去了上海，经过了战火的洗礼，你怕要跳起来哟。 正不只怎么说的时候， 吴老太爷道：“好了，好了，这是在自己家里，那些话就不要说了，小敏回来是高兴的事情，要好好聚聚，不是说希泽还要来吗？” 张素芳及时出声：“是的，阿公，希泽马上就过来，今天可是双喜临门，我们也来讨杯酒喝。” 张季贤：“对哟，阿公伯父你们可不要把好酒藏起来哦。” 赵姨娘：“老爷，那我下去准备酒菜…” 吴广辉正了正脸色道：“我是看在你阿公的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 吴敏：“晓得了，爹是心疼我。”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喜 “伯父当然是心疼敏妹的，经常在我面前念叨，当初还是不该让你出去。” 说话的是刚刚走进来的吴希泽。 吴广辉：“希泽回来了。” 吴敏惊喜：“吴三哥！” 吴希泽：“阿公，伯父，我回来了。” 又朝张季贤和张素芳点头示意。 张素芳两眼闪闪地看着他。 吴老太爷点点头，含笑不语。 吴广辉则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可还顺利？” 吴老太爷咳嗽一声道：“你急啥子，让希泽歇口气，喝口茶嘛。” 吴敏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吴三哥快来这里坐。” 她想：吴三哥来得太及时了，成功地转移了老爹的注意力。 “谢谢敏妹。进城的路上就听说你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你和阿公爹爹他们有要事商谈，我和素芳就不打扰你们了，素芳，我们去我屋里说悄悄话去。” 拉了张素芳就出来了。 屋里剩下吴老太爷吴广辉吴希泽和张季贤。 佣人端上茶水。 吴老太爷：“希泽，莫急，先喝茶，看你满头大汗的。” 吴希泽笑道：“阿公，我不渴，今天下午在李师长那里喝了个饱。” 吴广辉：“李师长怎么说的。” 吴希泽：“李师长听了我的汇报，很少满意。” 吴广辉：“那就好，那就好。” 吴希泽：“这次去省城筹备大发商贸公司如此顺利，还多亏了阿公和李师长介绍了不少关系才幸不辱命。” 吴家之前在省城只有一个大发纺织厂的经销部，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越做越大，小小的经销部根本就不能代表大发的实力，所以吴广辉和李师长商量后决定在省城成立大发商贸公司，吴希泽这次去，就是为了前期的筹备工作。 吴老太爷看着吴希泽和张季贤：“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些关系能用上就好。阿公老了，以后就要靠你年轻人去维系和开发。” 吴希泽和张季贤郑重点头。 吴广辉：“既然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什么时候开业？” 吴希泽：“我征求了李师长的意见，定在下个月初八。” 吴广辉：“初八好，要得发，不离八，大发大发，哈哈哈……” 吴希泽：“到时候李师长要出席，省城那边的宾客我和李师长商量了一下，初步拟了个名单，请阿公和伯父过目，看看有没有需要增加的，到时候好发帖子。” 吴希泽从公文包李拿出一张纸交给吴老太爷。 吴老太爷把老花镜戴上看名单。 吴希泽又对吴广辉说道：“伯父，宁城这边要请哪些人，您把名单拟出来，我好提前安排车子，我们包车去省城捧场。” “要得，要得，包辆车去，这才显得气派。希泽呀，有你在真是让我省心不少呀，以后省城那边要多靠你咯。” 吴希泽：“伯父放心。公司刚开始，我会多往省城跑的，等那边顺畅了，再回来。” 吴希泽现在是大发商贸公司的经理，以前销售部的吴四叔吴广厚担任副经理。 吴希泽：“而且我这次去省城，还拉到两笔大的订单，季贤，这下你可又得忙了哦。” 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辆分合约递给张季贤。 张季贤：“忙点好呀，就怕没事干哟，哎呦，这么多呀。那可得开足马力加紧干哟。” 吴希泽：“一个是罗师长，一个是王公子，这两个都是将来的大客户，所以这两笔订单一定要按时按质量交付。” 张季贤：“放心。我心里有数。决不扯你后腿。” 吴广辉摸着大背头笑得见牙不见眼：“今天可是双喜临门呀。” “伯父，应该是三喜。敏妹回来了也是一喜。” “三喜，三喜。今晚上你们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 “那是一定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都在进步 吴敏拉着张素芳去了自己的房间说悄悄话。 她虽然不在家，可房间保持原样，佣人每天都来打扫。 吴敏看着房间里的摆设，一点都没有变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们三个聚在这里谈天说地。 佣人把茶水端上来就退了出去，不打扰小姐和三少奶奶说话。 两人分别后再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 听吴敏讲在广州和上海的事情，张素芳听得入迷。 虽然以前吴敏写过信回来，可那也只是只言片语，没有当面说得这么详细生动，特别是吴敏在战地医院救治伤员的事情张素芳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吴敏，你真了不起。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 吴敏：“这有什么？换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张素芳：“我到底没你胆子大。我恐怕……” 吴敏打断她：“嘿嘿，你现在也很能干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张素芳：“比你差远了。” 吴敏：“看看，你又来了。过份谦虚就是骄傲哈。要依你这么说，我比起桂茹姐和我哥他们那不是差的更远。” 张素芳：“好好，我们都能干行了吧。” 吴敏：“那是。这两年我们都在进步。以后我们要更加努力。” 张素芳：“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吴敏：“过了暑假我再去武汉报考，我就不信我考不上。” 张素芳：“我相信你能行。” 吴敏得意地：“我也这样想。” 又问道：“淑仪怎么样，放假都不回来吗？” 张素芳：“前段时间来了一封信，说是暑假要在省城实习，就不回来了。我想她也忙，她不回来，我就抽空去看看。” 吴敏：“那好呀，我们一起去省城看她，给她来个突然袭击，意外惊喜。咱们在省城相聚。” 吴敏又道：“师母她好吗？” 张素芳：“先生走了之后，师母就不太好，多亏有谭娘娘和席姐姐悉心照顾。” 吴敏：“我明天去看师母。” 张素芳：“我陪你去吧。” “好。” 两人说了一阵，佣人过来请她们吃饭，她们两个才打住，手拉手去了前面。 吃饭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吃完饭，老太爷有些乏了，先去歇了。 众人留在客厅喝茶闲聊。 吴广辉说道：“小敏，下月初八大发商贸公司开业，你跟着爹去省城见识见识。” 他是打算让吴敏去省城，然后留在省城帮着打理一些事务，还可以借机会认识省城的一些青年才俊，他觉得在宁城还没谁能配得上她的女儿，省城就不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是得把吴敏的亲事提上议事日程。没见素芳孩子都那么大了，他也想女儿能够安定下来，别再东跑西跑的。女娃子迟早还是要嫁人的。 吴敏：“我是打算过几天去省城，可我不是去见识的，我是去见淑仪，我跟素芳都约好了。对吧，素芳。” 张素芳点点头。 吴广辉：“那都去。正好开业希泽也是要带家眷的。都去都去，把淑仪也请来，热闹。” 吴希泽握着张素芳的手：“嗯，都去。这件事我来安排。”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商谈 吃过晚饭，吴敏百般不舍地送走张素芳，约好第二天一起去王家。 众人告辞后， 吴敏又被阿公和吴广辉留下，好好地让她说了一通在广州和上海的情形。最主要的还是说哥哥他们，自己的顺带提一下。 阿公听得沉思不语。 吴广辉却道：“你个丫头，真是个胆大的，幸好完完整整回来了，不然…… 他准备了长篇大论要好好说吴敏一通的。 却被老太爷的咳嗽打断，又见吴敏不以为然，就打住话头说道：“既然回来了， 以后可不能再随心所欲了，你也学学人家素芳，帮着家里做做事情，或者……” 或者找个人家嫁了？ 吴敏打断他：“哎呀，爹，你有完没完呀，人家坐了几天几夜的货船，没睡过一天好觉，这回到家了，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吴广辉：“老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吴敏冲他做个鬼脸，然后在指着阿公道：“阿公还在这儿呢。” 意思是有阿公在这里，你冲谁说老子？ 吴广辉气闷得不行。 这个女儿都是从小被惯坏了。 吴老太爷：“有啥事以后再说吧，我也累了，也要休息了。” 吴敏立刻上去扶老太爷：“阿公，我扶你回房。” 又对吴广辉道：“爹，你也早点歇着。” 吴广辉：…… 第二天吴敏一早起来陪阿公和父亲吃早饭。 其间吴广辉问她这次回来可有打算？ 吴敏避重就轻地道：“等会约了素芳去看师母，过几天去省城看淑仪。” 吴广辉：“我说的不是这个？” 吴敏：“那爹是什么意思？” 吴广辉：“你……” 眼见得父女俩在那里鸡同鸭讲，吴老太爷插话道：“你们吃完没有？吃完了就各忙各的去吧。” 吴敏笑嘻嘻地道：“我吃完了，阿公，爹，我先出去了，约了素芳不好迟到的，还有中午吃饭不要等我了，师母肯定要留饭的。” 阿公：“去吧，去吧，问你师母好，多陪陪她说话。” 吴广辉：…… 等吴敏走了，吴广辉看着老太爷道：“爹，你怎么老是向着她，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老太爷：“她是我孙女，我不向着她向着谁？ 吴广辉：“你就不能向着你儿子我？一起说说她。” 吴老太爷：“说她什么？她又没做错什么？” 吴广辉：“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小敏能够安下心来，然后给她说一桩亲事，以后也能好好地相夫教子。” 吴老太爷：“你就这么点出息？这么点眼界？” 吴广辉：“爹呀，那也得看谁？ 你说益铭要去，我拦着没有？我是举双手赞成。 好男儿嘛，志在四方，何况之前我也觉得益铭书生气太重了，出去历练历练也好，可小敏不一样，她是女娃子，我又不要她掌管门户，不要她管理家业，当然是希望她和和美美过自己的日子。就像素芳和希泽一样，再不济也要像淑仪那样好好地上个大学读个书出来吧，这样子跑来跑去算什么，能跑出个啥名堂？人跑大了，心也跑野了，以后恐怕不好找婆家…所以这次她回来了，好歹要劝阻她歇了心思，安心在家。” 吴老太爷：“可你这女儿心气高着呢，我看她这次出去走了一遭，不仅没知难而退，反倒是还涨了见识。要想留下她可不是那么容易。” 吴广辉：“我知道。宁城留不小，好歹省城也行。现在宁城到省城坐车也就一两天的时间。离得近，我们也照看得过来。” 吴老太爷：“所以这次去省城你带着她去，就是为了…” 吴广辉：“就是这个意思。” 吴老太爷：“是到是个好主意，只是…” 吴广辉心一紧：“只是什么？” 老太爷却不说了，“这事不急，她回来了有啥打算不跟我们说肯定跟素芳说，你去问问希泽就晓得了。” 吴广辉：“还是爹想得周到。爹你歇着，我去商会去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看望师母 吴敏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小南街口的时候张素芳已经在那等着了。 今天她特地请了假陪吴敏去看席师母。 一路上碰到不少的熟人纷纷打招呼，看到吴敏也很吃惊。 两人走到王家门口，席二贵和谭娘娘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素芳小姐，敏小姐，你们来了。” 吴敏：“席叔，谭娘娘，你们好吗？” 谭娘娘：“好，好，太太也好，昨儿得了信知道你回来了，一直念叨着，今儿一早就在厅里候着了，快请进。” 席二贵接过吴敏手里的东西，谭娘娘就领着吴敏和张素芳先进去了。 吴敏小声对张素芳说：“席叔和谭娘娘变化好大，比以前瘦多了也显老多了。” 张素芳捏捏她的手说道：“师母变化也大，你要…” 说话间已经穿过了夹道，进到天井里了。 天井里变化不大，还是那样安静，还是那些摆设和花草，墙边的石榴树上结满了石榴，有小孩拳头大小。 谭娘娘：“太太，敏小姐和素芳小姐来看您来了……” 楼下以前作为先生的书房的那间房门打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吴敏，素芳，你们来了，快进来。” 语气还是那样温柔恬淡，是师母一贯的声音。 可看到人，吴敏不由得愣了。 席师母顶着满头的白发颤巍巍地站在书房门口。 这还是曾经那个师母吗？ 怎么看上去如此苍老和弱小。 曾经的席师母虽然是迈着小脚，可也是秀外慧中的知性女性，怎么会如此垂垂老矣？ “快进来呀。” 席氏又招手道。 “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 一如当初她们来找王淑仪的时候，师母都这样款待她们。。 身后的张素芳推了吴敏一下吴敏忍着眼泪，笑着跑过去，挽起席氏的手。 “师母，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快进来坐，素芳，你也进来。” 席氏伸出另外一只手，把张素芳也牵着进了屋。 师母的手青筋暴露，却很有力。 屋里的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好些吃食，有花生糖，猫耳朵，姜糕，桃片，怪味胡豆，都是以前她们喜欢吃的。 谭娘娘泡好茶端进来放好又出去了。 “来，坐这儿，让师母好好看看你。” 席师母把吴敏拉到长椅上。 吴敏乖乖坐下。 张素芳也挨着她坐下。 席师母：“小敏又长个子了，也晒黑了。” 吴敏：“是，南方太阳大，容易晒黑。” 席师母：“但是比以前更精神了。” 又看着张素芳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都有出息了，真是好哇。” 眼睛转向墙上，那里挂着先生的一副遗像。 吴敏站起来，对着遗像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师母，先生他……” 席师母：“都过去了，不提了。” 吴敏看一眼张素芳，后者也轻轻摇头，她就转移话题道：“师母，我给你讲讲在广州的事情吧，我文浩哥哥他们在军校的事情。” 席氏：“好好，你快说。我也很久没收到文浩的信了。” 吴敏就讲王文浩在军校怎样刻苦努力，又在北伐战争中如何英勇，当然都捡好的说，至于王文浩受伤的事情她只字没提。 反正文浩哥哥都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说了反而让师母担心，徒增烦恼。 第三百四十七章 看望师母（二） 席师母一直笑眯眯地听吴敏说完说道：“文浩一直都是个懂事的，我没什么不放心。” 可张素芳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担忧。 也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道：“当然，文浩哥哥是有本事的，以后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席师母：“但愿如此。” 话题又转到淑仪身上。 吴敏道：“放假都不回来陪陪你老人家，我要批评淑仪。” 席氏：“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情，陪我老太婆干啥。” 吴敏撅着嘴：“年轻人的事情也要做，老人也要陪，师母，你看我一回来就来陪你来了。” “乖，你最乖了，不枉师母疼你一场，还有你素芳，平时你也没少来，又是买这买那的，淑仪有你们两个好朋友，是我的福气，也是她的福气。” 张素芳：“师母，过几天去省城，你和我们一起去吧，可以去看看淑仪。” “省城我就不去了。 你们三个好久没见面了，好好聊聊。 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守着。 好好守着。守着这个家…” 师母喃喃自语着，又抬头看墙上。 吴敏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素芳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这时外面天井里响起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太太，我回来了，今天这条鱼又大又新鲜。还活蹦乱跳呢。你来看看，怎么弄，是清蒸还是红烧？” 吴敏：是谁？ 张素芳：“是席姐姐。” 吴敏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是谭娘娘的女儿。 席师母站起来，张素芳赶紧扶着她。 天井里，谭娘娘已经拿了个盆子盛上水，席姐姐把鱼放了进去，鱼在盆子里蹦来蹦去，溅起一地的水。 席姐姐站起来，给张素芳和吴敏行礼。 “敏小姐，素芳小姐。” 张素芳：“席姐姐，别见外。” 席师母：“好好，一会儿我亲自做，给你们做最喜欢吃的糖醋鱼。” “谢谢师母，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糖醋鱼了。” 在席师母家吃过午饭，看师母精神不济，劝她去休息，说改天再来看她。席师母 今天也累了，说了那么多话，又下厨做了菜，也就没强撑着，说了句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就由谭娘娘扶着上楼歇着去了。 吴敏和张素芳就告辞出来，习姐姐送到门口，说有空去我家那边玩吧，家里新添了艘打渔船可以划船捕鱼，再捞些新鲜河虾上来。 张素芳：“行，我们抽空来。” 两人出了小南街，吴敏感叹：“我没想到师母变得如此……哎，我记忆里还是那个打扮精致，走路娉婷袅娜的师母” 张素芳：“谁说不是，师母比我妈还小十岁呢，可现在看上去比我妈老十岁都不止，哎都是因为先生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了。仿佛一夜间就白了头发… 可惜三个子女一个都不在身边。” 吴敏：“淑仪是怎么想的，她不是最懂事吗，也不会来，还有她二哥，也不回来？这次去省城，我肯定要说说她。” 张素芳：“我也不知道，也许淑仪有自己的打算，她现在专心学习，等找到稳定的工作了，就可以把师母接去。” 吴敏：“那还好。” 张素芳：“别说这个了，我们现在去哪里？是回家吗？” “回什么家呀，回去听我爹唠叨呀，难得出来，当然是要好好看看逛逛咯，看宁城的变化。” “行，今天陪你，先带你去大发纺织厂怎么样？希泽和我哥都在，对了，还有细妹，我跟你说过的张细妹，我介绍你们认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参观 从王家出来，张素芳提议去大发纺织厂，吴敏也想去看看这个吴希泽和张季贤他们一手创办起来的企业就答应了。 两人到了纺织厂，吴希泽百不在，张季贤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我还说过一会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张素芳：“师母累了要休息我就带吴敏过来看看。希泽呢？” “他和吴会长还有亲家伯父商量去省城的事情去了，怎么，没他在，我这个哥哥就不能好好招待你们了吗？” 张素芳：“我不是那个意思，也就随口问问。” 吴敏笑道：“张三哥，素芳在信里可没少夸你，你这个张厂长是得好好招待我们。” 张季贤：“没问题。走我带你去参观，晚上再给你接风洗尘。” 吴敏：“参观可以，接风洗尘就免了吧，我可不敢当。” 张季贤：“怎么不敢，你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已经说好了，素芳你做陪，希泽也要来，还有另外几个同学，他们都想知道南方的事情，特别是你哥还有文浩他们……，昨天都没机会听你说。” 吴敏：“噢，原来接风洗尘是假，探听消息是真。” 张季贤：“都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 吴敏也不扭捏，看着张素芳：“行，那就去吧。” 张素芳笑着应和：“去。” 张季贤：“说定了。走带你们去参观。” 领着吴敏往后面车间去。 张素芳跟在二人后面。 车间里机器声隆隆，噪音很大，刚开始 吴敏还有些不适应，还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耳朵，但看工人们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也就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了下来，渐渐地也适应了些。 只是交谈起来有点费劲，要扯着嗓门大声说话。 从推着小车运送棉花的，到棉花纺成棉纱，再到棉纱织成胚布一路一路看过来。 到了织布车间，张素芳 问张季贤：“细妹在哪？” 车间里的工人都穿着一样的工作服，戴着帽子系着围裙，光看背影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也只有张季贤这个厂长才知道谁看着哪台机子。 张季贤指着一个正在专心看着织布机的工人说道：“那就是细妹，她现在可是这里的骨干了，这几台机子都归她管呢。” 张素芳：“我就知道细妹是个能干的。” 张季贤走过去，大声喊了一声：“细妹”。 张细妹回过头来看是张季贤。大着嗓门问：“厂长，你有啥事？” 在厂子来她叫厂长，在张家她叫三哥。 “你四姐来了，还有吴小姐。” 张细妹回头仔细一看，可不是吗？四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旁边还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女子。 说陌生是因为张细妹之前没见过她，说熟悉是因为没少看过她的照片（那大东街的照相馆的橱窗里，可是路过一会能看一回）也没少听四姐说起过她，她就是四姐的好朋友吴敏吴小姐。 见张细妹好奇地看着自己，吴敏大方地冲她挥了挥手。 张素芳也喊了声：“细妹。” 张细妹招手叫隔壁的女工帮忙看着点，赶紧跑了过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参观（二） 张细妹跑过来大着嗓门喊：“四姐。” 又看向吴敏。 张素芳：“细妹，这是吴敏，我的好朋友。” 张细妹：“吴小姐好。” 吴敏向她伸出手：“细妹，你好，经常听素芳说起你。” 张细妹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跟吴敏握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新式的握手礼，没少见那些来厂里参观的士绅跟厂长和经理们握手。 只是没想到吴小姐居然跟她握手了，她有点受宠若惊，还有点高兴。 连忙说道：“我也经常听四姐说起你，吴小姐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吴敏：“你是素芳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喊啥子吴小姐嘛，就喊我敏姐姐。” 张细妹看向张素芳，后者朝她点点头，她连忙高兴地喊了声：“敏姐姐。很高兴见到你。” 声音震耳发聩。 张素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细妹，等你下班了来找我们吧。” 吴敏看看张季贤：“对，下班来，今晚你三哥请客哟。” 张季贤：“细妹，在望江楼三楼的雅间。” 张细妹有些迟疑。 虽然三哥和四姐没拿她当外人，可那也是在张家自己家里，现在是在外面吃饭，肯定还有其他的客人，比如吴小姐这样的贵客，她这样的怎么好去呢？怎么上得了台面呢？ 吴敏是个急性子：“哎呀，袍哥人家，莫扭扭捏捏的，爽快点，去啦。” 张细妹吸口气：“好，我下班就去。” 吴敏满意地笑了：“行了，不耽误你工作，晚上见”。 “晚上见，敏姐姐，四姐。” 张细妹说完跑回去看机子。 张季贤又带着吴敏和张素芳看了一阵才出来。 吴敏：“我虽然不懂，但是看样子这家厂的规模还是不小，这么多车间。” 张季贤：“是，这是目前宁城最大的机械纺织厂。” 吴敏：“我知道，都是三哥和你的功劳。” 张季贤：“大家的。我们的带动下，虽然又有人建了两家纺织厂，但是都没我们大，而是唯我们马首是瞻，而且我们正在筹备大发商贸公司，以后宁城这边生产的棉纱胚布等等都由商贸公司统一销售，需要的原材料也由公司统一进货。” 吴敏：“我昨天也听说了，摊子铺得有点大呀。你们忙得过来嘛。” 张季贤：“就是缺人手呢，这边厂里我还勉强应付得了，省城那边就全靠希泽了。 不是我们想把摊子铺大，是李师长…… 你知道吗？他准备在省城建一家印染厂，地都看好了… 希泽他已经在省城那边的工业学校物色人了……哦，对了，你回来了有什么打算，要不去省城帮希泽，商贸公司和印染厂筹备都需要人呢。” 张素芳看了眼吴敏，她其实也希望吴敏留下来，这样她们三个好朋友就可以在一起了，再不济也可以经常见面。 虽然她不在省城，但也不远，搭车去一天也就到了。 但是她知道吴敏的想法，这只是三哥一厢情愿罢了。 果然吴敏说道：“你们可别打我主意，我可是要继续去报考的，假期结束就去。” 张季贤：“哎呀，原来有人空欢喜一场，又要失望咯。” 吴敏：“你吗？怕不可能哟。” 张季贤：“当然不是我，是四妹呀。” 吴敏：“素芳最是理解我，她也支持我，才不会失望，对吧，素芳。” 张素芳：“我当然支持你。” 心里说，最失望的怕是伯父吧。 第三百五十章 去吴家 参观完纺织厂看时间还早吴敏提议去看看小建宁。 张素芳：“也不急于一时，你又不是待一两天。” 吴敏：“听你信上说小建宁那么可爱，我这又当姑姑又当姨的，当然要去看看这个可爱的侄儿咯。走走走，迫不及待呢。” 张素芳拗不过她，只得和她家去。 路上吴敏又买了许多礼物，张素芳拦都拦不住，一拦她就说又不是买给你的，张素芳就不开口了。 除了给建宁的的，还给二房的两个孩子婉儿和她妹妹也买了不少。 用吴敏的话说都是喊她姑姑的，不能厚此薄彼。 除此还有给家里的老太太买的，给婶婶徐氏的… 张素芳知道吴敏是要给自己涨两面，就没再说什么。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早有佣人进去禀报了徐氏。 徐氏在堂口迎着了吴敏。 “婶婶，我来看看你和阿婆。” 徐氏：“哎呀，昨晚听说你回来了，还想着过两天请你来家里玩，没想到你……，哎呀，还买这么多东西……你可真是…这不见外了吗？” 吴敏：“这次回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外面的特产，都是些本地的，婶婶不要嫌弃。” 徐氏：“说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何来嫌弃，快，屋里坐。” 把吴敏让进客厅，又喊人上茶。 吴敏：“阿婆呢，她老人家身体如何？还在后院吗？我先去给她请安？” 徐氏笑道：“她老人家身体好得很，这每天念念经，吃吃斋，逗逗曾孙，好着呢。她要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 张素芳：“我已经叫春梅去报信了。” 正说着，二房的郑翠娥带着婉儿和琴儿闻讯先过来了。 郑氏扭着肥胖的身躯跨进门槛，她自从生了二娃后这身材就没瘦下来过，看着张素芳那像没生过孩子似的苗条的身材她是妒忌得不得了。 “哎哟，敏妹，你可回来了。这是当官发财了吧。” 张口就没好话。 徐氏瞪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郑氏瘪瘪嘴，心想：我干嘛不说。你们都瞧不起我们二房的，我干嘛还要腆着脸说让你们高兴的话，我当然得说让你们扫兴的，给你们添堵。 正待要开口，张素芳已经指着吴敏对婉儿说道：“婉儿，快叫姑姑呀，看，姑姑还给你买礼物了。” 婉儿走上来道：“姑姑好。” “哇，婉儿，都长这么高了，我走之前，你才这么高…” 吴敏用手比划了一下。 婉儿腼腆地笑了一下。 郑氏抱着琴儿哼了一声。 吴敏：“二嫂，这是琴儿吧，我走的时候，还没她呢，也这么大了，来姑姑抱。” 郑氏把身子一扭，拿虎背熊腰对着吴敏，说道：“我们琴儿认生，不熟的人抱不住。” 这就尴尬了。 徐氏气得不行：这老二家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 正好大少奶奶抱着建宁进来了，张素芳赶忙接过来递给吴敏：“建宁来了，快来叫姑姑，让姑姑抱抱你。我们建宁不认生。” 吴敏伸出手，“来，小建宁，姑姑抱。” 建宁睁着大眼睛看着吴敏，眼神清澈透明，黑眼珠转呀转的，然后伸出手：“姑姑。” “哎……” 吴敏抱着百松手：“真是太可爱了，别说你们喜欢，我也喜欢。” 郑氏：“敏妹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呗。” 屋里众人一起看向她。 郑氏：“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吗，女大当嫁，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天经地义。” 吴敏笑笑：“二嫂说得没错。不过女子也不仅仅是这样，还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呢。” 郑氏还想说什么，徐氏出声呵斥道：“老二家的，回你院里去好好相夫教子去，等老二回来，你好好问问他这些天都干啥去了。” 郑翠娥见婆婆动怒了，只得抱着琴儿又吼着婉儿走了。 徐氏叹气：“小敏呀，让你看笑话了，你二哥不争气，连带着娶的媳妇也上不了台面，她说的那些话，你可别生气。” 吴敏：“二嫂说什么，我没放在心上。有我三哥和三嫂向着我，我就高兴了。” 说着朝张素芳眨了眨眼睛，又在建宁脸上亲了一口，惹得建宁咯咯笑，冲淡了客厅里的尴尬气氛。 第三百五十一章 聚会望江楼 从张素芳家里出来， 两人朝东门码头望江楼去。 张素芳：“吴敏，二嫂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吴敏：“我是谁，我会把那些不相干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吗？” 张素芳：“这就好。” 她知道吴敏不会婆婆妈妈的。 吴敏：“只不过没想到郑翠娥还是没啥长进，说话越不着调了，二哥也不说说她吗？” 张素芳：“二哥也不是不管他，只不过他自己都那样，能说得服谁呢。” 吴敏：“也对，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两人都笑了。 “二哥其实也管的，不过是用的袍哥那一套，他说不动的时候就动拳头，揍二嫂一顿，看着二嫂挨打，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大家都尽量避免和二嫂打交道……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吴敏：“她没为难你吧。” 张素芳：“各住各的院子，吃饭也不在一起，再说我每天上班下班忙得很，回来我们又见不到几面。除了逢年过节，大家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也找不到机会为难我，像今天这样……还很久没遇到了。” 吴敏：“我看她是妒忌你。” 张素芳：“有啥好嫉妒的？” 吴敏：“其实我也嫉妒。” 张素芳：嗯？… 吴敏：“嫉妒你跟三哥夫妻和美，嫉妒你事业有成。” 张素芳拍了她手一下，“你个坏妹子，吓我一跳。” 吴敏哈哈哈笑，往前跑几步，躲开了张素芳再次伸过来的魔爪。 “四姐姐，吴…敏姐姐…” 后面有人喊。 张素芳一听就知道是张细妹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 吴敏也停了下来。 “细妹。” 张细妹脱掉了工作服，跟之前判若两人，梳着一对长辫子，鬓边别了一对发夹，穿了一件碎花布的上衣，一条黑色长裤，黑色布鞋，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吴敏：“嘿，素芳，猛一看还有点像你上学那会呢。尤其是那衣服，我记得你也有一件。还有那布包，也是你拎过的。” 张素芳：“细妹穿的就是我以前上学的衣服，她刚来的时候又瘦又小，我的衣服都要改一改才能穿上，现在长高了个子长胖了，穿上刚刚好。” 又说道：“细妹是个懂事的，挣的工资都拿回家去，说是给她哥哥娶亲，自己一分钱都舍不得花，还说就是穿我的旧衣服也比乡下地主家的小姐穿得好。” 吴敏：“那是。” 笑着朝细妹招手：“细妹，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路。” 张细妹：“敏姐姐，四姐，我没迟到吧？” “没有。正合适。” 三个人结伴进了望江楼，楼下的伙计认得张素芳和吴敏，殷勤地把她们带到了楼上的包间，还是以前那个房间。 吴敏：“这个房间好，可以看江景，一览无余。” 房间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背对着她们，闻声回过头来，正是张季贤和吴希泽。 两人站起来。 “敏妹，四妹，细妹，你们来了。” 吴敏：“张三哥好，吴三哥好。我们来啦。” 张细妹：“三哥好，姐夫好。” 张素芳：“咦，希泽，我还以为你要很晚才到呢。” 吴希泽：“季贤给我下了命令，说他给敏妹接风洗尘，我也是半个主人，要早点来帮忙，更不许迟到，我哪敢晚来。” 吴敏：“张三哥就是太客气了，都在自己家里人，用不着讲什么排场。” 张季贤：“应该的应该的。” 张素芳看屋子里摆了两张大桌子，看来人不少，问道：“都有哪些？” 张季贤：“有我和希泽的几个同窗，也是益铭的同学，大家都想听敏妹说说益铭他们的情况，另外还有几个年轻谈得拢的朋友，素芳你都认识，只是敏妹没见过，大家认识一下热闹热闹。” 第三百五十二章 聚会望江楼（二） 张季贤招呼小二上了果盘茶水，几个人坐着聊了会天，就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都是吴希泽和张季贤他们的同学，现在宁城各个行业的翘楚，有的跟吴希泽一样继承家业，打理生意，有的在商会和政府部门任职。 吴敏都认得。 有些还是世交。 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没少到家里来，要么是来找哥哥，要么是跟着家里人来拜访阿公或者老爹。 看见吴敏围了上来打招呼，七嘴八舌问起来。 张素芳就拉着细妹把位置让出来坐到另外一桌，看大家众星捧月般围着吴敏问东问西，这个时候是该留给吴敏，她们只需坐这听他们说话就行了。 张季贤又一次看看手表，说道：“我下去看看，还有两位朋友没到。” 张素芳：“三哥，你还请了谁？我下去帮你迎迎吧！” 张季贤：“四妹你坐着，我去我去。”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张细妹偷偷对张素芳说道：“三哥这样上心，肯定是贵客。” 张素芳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在想还有谁没到。 她三哥认识的人她也认识，再说宁城就这么大，来往交际应酬的也就那么些人。 其实张素芳也不喜欢应酬聚会。 可是希泽说，有些聚会不仅仅是拉拉关系吃吃喝喝，他说还会有一些有用信息传递出来。 有些事情男人们不好出面，或者是有点什么的，就走夫人路线。 通过女人的嘴巴和耳朵传递。 你不要小看了那些后宅女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有个不简单的女人，所以说，去参加聚会要多听多留意，回来把听到的看到的再默一默，有些有用的东西就理出头绪了。 吴希泽说得这么高深，张素芳也就是听听而已，有些应酬还是不勉强。 今天这个不算无聊的应酬，今天是给吴敏接风洗尘，她作为好朋友当然是高高兴兴的。 看到大家围着吴敏说得高兴，她也与有荣焉。 张季贤下得楼来，身长脖子往来的方向看去。 小二知道今天他请客，上去殷勤招呼：“张厂长，您还有哪位客人没到，我们帮你迎着。您不用跑上跑下的…” 张季贤：“没事，没事，我等等，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就见一辆人力车跑了过来。 张季贤眼睛一亮，“来了。” 人力车停在门口，车上坐着的是竟然是利民诊所的何医生。 何医生已经看到张季贤了，赶紧叫停，下了车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张厂长，还劳你亲自迎接。” 张季贤迎上去：“何医生能来我是十二分荣幸。” 朝后面看了看，“小林呢？” 他可是请的他们两位。 何医生和林护士。 何医生扶了扶眼镜眯了眯眼说道：“在后面。刚才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突然来了个病人，我们只好给他看了再过来……，这就耽误了，小林让我先来，她在后面收拾关门，马上就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张季贤：“没有没有。我还生怕你们不来吔。” “张厂长是我在宁城最早认识的朋友，这么看得起我，怎么会不来呢，更何况跟张厂长交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有幸参加张厂长的聚会，我们是深感荣幸。” 张季贤：“不要叫什么张厂长，叫我季贤就行了。” 何医生：“那我就不客气啦季贤。” “哎，这就对了嘛。” 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就见另外一辆人力车过来了，上面坐着的正是林护士。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绣花旗袍，拎着一个同色的手提包，亭亭玉立站在张季贤面前。 张季贤不由得想起了那盛开的紫丁香。 第三百五十三章 聚会望江楼（三） 见张季贤盯着她看，林护士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朝他身后的何医生看去，何医生朝她点点头，先开口说道：“哎呀，小林你终于来了，季贤在这里等了好久了，生怕你不来了。” 这话带着点玩笑调侃的意思，张季贤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好像何医生说的就是这样的事实。 林护士脸红了连忙说道：“对不起，张厂长，劳你久等了。” 张季贤：“没有没有，我也刚下来，两位楼上请。” 不自觉地充当了小二的角色，领着二人上了楼，进了雅间。 屋子里正说得热闹，那一桌围着吴敏正谈天说地，高谈阔论的，没有注意张季贤和何医生林护士进来了。 而坐在旁边这一桌角落里的张素芳和张细妹却看得清清楚楚。 张细妹：“四姐，没想到三哥还请了何医生林护士。” 言下之意就是什么时候他们关系这么好了？ 张素芳其实也有耳闻，自己三哥经常往诊所跑，开始还以为他跟何医生谈得来，后来才得知是冲着林护士去的。 三哥也不小了，有了喜欢的对象是好事，只是不知道他们到了哪个地步？ 三哥没说，她也就没问。 现在时新自由恋爱。 等时机成熟了三哥自会跟家里人说的。 只是没想到三哥今天也请了他们来，这显然是对这个林护士很上心的。 张季贤领了何医生和林护士进来，作势要给他们做介绍。 何医生却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打断那一桌人的谈话，于是张季贤就把他们领到这一桌了。 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张素芳就站了起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今天三哥请客，她也算半个主人笑盈盈地迎上去招呼。 “何医生，林护士，你们可是稀客，快请坐。” 何医生彬彬有礼地道：“吴太太好，能够参加这样的聚会，何某深感荣幸。” 他来宁城开诊所，就是要靠宁城这些有头有面的年轻子弟撑场面，这些年轻人见过世面，接受过西学也容易接受西医，他是巴不得多结交新朋友，张季贤正好做了这个桥梁和纽带。 林护士也说道：“吴太太，很高兴见到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又飞快地看了张季贤一眼。 张素芳：“哪里，平时请都请不来，林小姐，来这边坐。” 过去拉林护士的手，请她坐在自己身边。 虽然觉得哥哥的做法有点欠妥当，今天这个场合请何医生和林护士有点不太好，但是她还是热情地招呼林护士，免得她尴尬，毕竟林护士和其他人也不熟。 张季贤陪着何医生坐在另一头，正好和她们面对。 林护士挨着张素芳坐下来，打量着旁边的张细妹，张细妹也看着她。 小二提了茶壶进来，张季贤亲自给他们倒上茶水，又殷勤地请他们吃点心水果。 何医生看看张季贤又看看林护士，露出一份了然的微笑，端起了茶杯，听那边一桌的人说话。 张季贤陪着他，在他耳边低声介绍说话的是谁，旁边的又是谁谁谁，不一会儿何医生就对那一桌的人有数了。 林护士见张细妹盯着她看，问张素芳：“吴太太，这位小姐是？” 张素芳：“这是我堂妹…” “哦，原来是张小姐，幸会。” 张细妹大声道：“我不是张小姐，我叫张细妹。” 林护士有些愕然。 张素芳道：“细妹在纺织厂上班，说话大声，性子直爽，你叫她细妹就是。” 这就解释了她为啥声音大，这是因为纺织厂的环境。 随即林护士温和地笑道：“我明白。那以后就叫你细妹咯。” 张细妹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这个林护士，笑起来很好看，说话也温柔，但是她还是觉得四姐最好。 第三百五十四章 聚会望江楼（四） 林护士看着另外一桌被众人簇拥着吴敏问张素芳：“吴太太，她就是吴敏小姐吗？昨天在诊所里看到你们经过，没来得及打招呼。” 张素芳：“嗯，就是她。对了，她也是学医的，你们肯定谈得来。” “听说你们是最好的闺蜜。我真羡慕你们。能够认识你们这样优秀的人，是我的荣幸。” “你也很优秀啊，不远千里跟着何医生到我们这里来开诊所，治病救人，而且温柔得很，我们家婉儿说你打针一点都不疼的。” “婉儿很可爱，也很勇敢。” 两人低声聊起了家常。 旁边的张细妹则跑到那一桌去了。 吴希泽过来坐到了何医生旁边两人说起话来。 张季贤趁机站起来招呼众人道：“我说各位，人都到齐了，大家先停一会儿，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好。” 众人轰然应诺。 张季贤就叫小二进来收拾桌子上酒上菜。 又把吴敏拉过来给何医生和林护士做了介绍。 何医生：“吴小姐，久仰久仰。” 吴敏：“客气客气。” “我说的真心话，我们天天看着吴小姐的照片，又经常听季贤说起吴小姐的果敢，今日得见真人，果然不同凡响。” “何医生真会说话。” 想起他的诊所就在照相馆隔壁，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她的照片吗？ 众人客套寒暄完分两桌坐了。 吴敏就和张素芳他们一桌。 她坐在林护士和张素芳之间，张素芳的右手边是张细妹，然后过去是吴希泽和何医生。 而张季贤则坐在何医生和林护士之间。 张季贤今天是主人，他也没多少坐的时候，一会儿去那桌敬酒，一会儿又在这桌喊着吴敏林护士她们多吃菜，别客气，像只穿花蝴蝶一样在两桌之间来来回回。 吴敏小声道：“素芳，你三哥今天可真兴奋，喝得不少哦。” 张素芳：“可不是。替你接风洗尘嘛，大家都高兴，我也高兴。” 吴敏：“张三哥这高兴劲儿可不是冲着我来的。” 张素芳：“你看出什么来了？” 吴敏：“看出来了，人家可是有针对的。” 说完下意识地斜瞄了一眼她旁边的林护士一眼。 林护士正在朝那边看，没注意两人的互动。 张素芳在吴敏腰上轻轻捏了一下：“就你是个聪明的。” 吴敏回掐了她一下。 “那是，我这火眼金睛。” 旁边的张细妹一会看看张素芳吴敏，一会儿看看那边的张季贤，在何医生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低下头只管闷声吃菜。 吃完饭，张季贤安排大家看戏。 可以到下面的戏院子里去看，也可以就在这包间里。 有几个喜欢看戏的人就下去了。 他们觉得要坐在戏园子里听才过瘾。 何医生说要跟吴希泽谈点事情，两人另外约了个地方，先走了。走的时候吩咐林护士看完戏自己回去。 张季贤：“何医生，你放心，我们负责送林护士回去。” 张细妹虽然也想看戏，不过见这会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她要上早班，就推辞了，说要回去。 张素芳就说：“我送你回去。” 吴敏也道：“对，我和你四姐送你回去，我们顺便走走，吃得太饱，消消食。 张三哥，今晚谢谢你的盛情款待哟，我们先回去了。” 林护士迟疑道：“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张素芳：“我们要送细妹，不顺路，你还是看戏吧，平时在诊所那么忙，难得有空出来轻松一下，如果要回去的话让我三哥送你。” 张季贤赞赏地看了妹妹一眼。 张素芳回给他一个眼神，然后推着张细妹和吴敏走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发表 隔天傍晚，东门码头上，从重庆上来的一些货船陆陆续续到岸了，吴老六拎着几个人在码头上监管巡视，一艘船上有人喊他：“六爷，六爷。” “喊啥子？” 船老大道：“六爷，重庆那边有人托我带了个包裹给大爷还有一封信。” 吴老六：“快拿来。” 船老大拿着一个包裹急冲冲地下了船交到吴老六手里。 吴老六：“是哪个托你带的？” “民生轮船公司的陆老板。” 船老大把包裹和信交给吴老六。 听说是陆老板，吴老六不敢怠慢，接过来就往东门里的茶馆跑，大爷这会正在茶馆里呢，只是不知道这包裹里是啥，还沉甸甸的呢。 进了茶馆后院，还没进吴广辉的那间单独办公处事的房间，吴老六就扯着嗓子喊“大爷，大爷，有您的信呢。” 吴广辉一只手端着茶碗，另一只手点着冲进来的吴老六说道：“我说老六，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遇事要稳重，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吴老六：我们平时不也是这样的吗？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跟大爷犟嘴，听着就是了。 “大爷，是陆老板托人带来的，我想肯定是大事。” 吴广辉把茶碗放下，伸手，“信呢？” 吴老六把信递上。 说道：“还有一个包裹。” 吴广辉拆信，吩咐吴老六拆包裹。 信是民生公司董事长陆思写的。 吴广辉以为是关于轮船公司的事情，却不料信里写得是关于吴敏的事情。 原来陆思到轮船上去视察的时候，偶然见到一个船员在看一本小册子，上面的内容很吸引人，一问，原来是吴敏写的，有点类似于战地日记的北伐故事。 陆思看了觉得很好，一是故事本身好，从侧面从医护人员的角度来反应战争，二是吴敏的文笔也很好，人物描写细腻，内心丰富，栩栩如生。 陆思觉得这样好的东西不能埋没了，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让更多的人了解北伐，了解战争，于是就拿了这个小册子去报社，让他们发表了。 他之前相继担任过省城《群报》和《川报》的编辑和主笔，就是回重庆后，也有不少报社邀请他去担任编辑和约稿，只是他已经弃文从商，把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创办轮船公司上了，对重庆报社的邀请婉言谢绝了。 不过他还是有不少人脉的，吴敏的这篇战地日记很快就被重庆晚报录用了。 用吴敏的文章是属于先斩后奏，没有争取本人的意见，所以他写了这封信来说明情况，并请吴广辉向吴敏转达他的歉意。以 看完陆思的信，吴广辉说道：“这多大点事，用了就用了呗。” 这时候吴老六已经把包裹拆开了，里面是一摞报纸，看上去有好几十张。 “大爷，是报纸。” 吴老六还是认得字的，大声念着：“重庆——晚报。” “大爷，陆老板送报纸给您干啥子嘛？” 吴广辉：“那上面有小敏写的文章。” “啊，敏小姐写的文章？那是了不起哟。” 吴老六翻着手里的报纸寻找着，然后激动地递给吴广辉：“大爷，大爷，你看，这里，这里，这……” 吴广辉：“这么大声干什么？稳重稳重，多大点事儿啊，不就是写几个字嘛…” 吴老六：“哪里才几个字哟，这一整篇都是……敏小姐真是了不得呀，要是我家娃儿能写个一两行，都是祖坟冒烟烟了…” 听他这么说，本来不以为意的吴广辉又认真地看了起来。 然后说道：“老六，把这报纸留下两份，其余的找人送到跟我们有关系的地方去。” 吴老六：“啥关系？” “亲戚朋友，生意往来的，对了，那个县政府，机关，学校商会……你亲自去送…” “啊，大爷，这也太……你不是说要稳重嘛。” 大爷这是要显摆显摆了。 “你懂个啥，快去。” “好咧。” 吴老六拿上报纸又飞快地窜出去了。 吴广辉拿起剩下的两份报纸走到了前面的大堂里，大堂里一桌一桌地坐满了茶客和帮里的闲人，正听着台上的说书艺人说唐呢，正说到那程咬金举着板斧如何如何，就听吴广辉喊道：“停。” 那说书人被突然喊停，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有些惶恐地看向这边。 其他的人正听得摇头晃脑地，突然听到喊停，正想着是谁冒杂音，就看到大爷一脸严肃地走到台前，字指着报纸上对那说书先生说道：“这是写咱们宁城子弟的，他们在北伐战争中流了血，受了伤，没得那个拉稀摆带的，给咱们宁城人挣了面子，老子的脸上也有光，你给大家念念，让大家都听听……” 那说书的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记着，每天至少两回。” 说完，把报纸给说书的，自己拿着另外一份报纸背着手走出了茶馆，悠哉悠哉地往家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新朋友 接下来几天，宁城一些世家大户听说吴敏回来了都派家里的女眷给吴敏下帖子。 吴敏推掉了不少这样的宴请。 她跟她们又不熟，又没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些人家都是冲着她阿爹来的，她才懒得应酬。 还有她在广州上海的那些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了。 不仅重庆晚报登载了，重庆的其他报纸和省城的报纸也有转载。 陆先生的做法有他的考虑，但是她不想再去和这些人应酬说这些，因为她觉得也没做什么，更何况和他们也说不拢，他们关注的重点不在一条线上，所以她谢绝了那些宴请。 为此，老爹没少生她的气，这是多好的露脸机会，他吴广辉的女儿儿子多争气。 倒是阿公支持她。不去就不去罢，多大个事儿？ 只有涪江女子中学同学会的邀请她出席了，这还是看在张素芳的面子上，因为张素芳现在在同学会里挂了个理事的名头，自己好歹也是女子中学毕业的。 然后就闭门谢客。 正好江油王茂水王老板的船又下来了，王茂水特地把他女儿王庆兰带到宁城来找吴敏玩，这下吴敏就更有借口了，每天带着王庆兰不是逛街就是去听戏或者去东山爬山看风景，玩得不亦乐乎。 王庆兰比吴敏小两岁，早就从她老爹嘴里听说过吴敏了，她觉着自己是胆大的，从小就跟着爹爹叔伯哥哥们上山采过野菌药材猎过野鸡兔子，下河撑船潜过水打过鱼的，没想到吴敏更是了不起，走几千里上过战场的，这回她爹带她到宁城来见吴敏，她是高兴得很，跟吴敏一见如故，也很是谈得来。 这天一早，两人吃完早饭，正琢磨着去哪里玩，就听外面佣人喊吴敏接电话。 电话是张素芳打的，说她有好几天没见着吴敏了，今天休息有空，约吴敏出去玩。 吴敏说：“行吧。不过我还要带另外一位朋友。” 张素芳：“我知道，是江油下来的王小姐吧，这几天你是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了吧。” 吴敏：“咦，咱们的素芳小姐这话怎么有股子酸味呀？” 张素芳：“是呀，是呀，我吃醋了。” 吴敏：“人家大老远来，我总得尽地主之谊呀，更何况她的确是个说得来的人，很是干脆爽利。我正想着介绍你们认识呢，是你自己不得空哦。不要怪我喜新厌旧哦。” 张素芳：“是，是我的问题。早就想见见了，一直不得空，今天正好，我把细妹也叫上我们一起出去玩，听说你们这几天把城里都逛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城外。” 吴敏：“城外哪里？” 张素芳：“你听我安排就是。等着，十五分钟后我和细妹来接你。”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吴敏：这个素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挂了电话去跟王庆兰说：“今天我好朋友张素芳约我们一起去玩，她既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三嫂，你不用见外。” 吴敏的这个三嫂张素芳的名字她知道，她来宁城他老爹一路上把宁城里有哪些高门大户都给她说，特别是跟吴广辉家关系密切的，这其中就包括东门吴家和跟吴家是姻亲的张家。 “你三嫂就是那位吴家三少奶奶，我听我爹说她是汽车运输公司的经理，跟你一样了不起。” 吴敏挥挥手：“是了不起哟，宁城新女性的典范，不过你可别叫她三少奶奶，叫她素芳就行了，我们都互相叫名字。” 王庆兰：“那哪行，我…我不能没规矩。” 她爹可是叮嘱过她的，要学小姐们的淑女范，得有规矩，得讲礼仪。 吴敏大手一挥，“什么规矩，我们都一样，要不你叫素芳姐吧，她反正比你大，叫素芳姐没错。就这么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相约出城 很快张素芳和张细妹就来了。 吴敏得了佣人报信，跟王庆兰出门，就看见两人一人扶着一辆自行车正有说有笑地等着呢。 张细妹自行车把手上还挂着一个篮子，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要去哪儿？” 吴敏围着自行车啧啧两声：“看看，都骑上自行车了，好气派。” 张细妹赶忙解释：“这是跟三哥借的。” 张素芳：“别理她，她惯回冒酸气儿。” 这是拿话怼之前电话里吴敏说她吃醋了。 吴敏不以为意，拉过王庆兰解释说道：“这位是我的新朋友王庆兰。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张素芳，这位是她堂妹张细妹。” 张素芳：“庆兰，你好。” “两位张小姐好。” 张素芳：“叫我素芳姐吧，叫张小姐多见外，”又指了指张细妹，“叫她细妹就行。” 张细妹已经先开口了：“庆兰好。” 王庆兰连忙回礼：“素芳姐姐好，细妹好。” 吴敏转圈看了一下自行车说道：“准备去哪里？” 张素芳：“城外头，去不去？” “怎么不去？东南西北哪个门？” 张素芳：“南门席姐姐家，席姐姐邀请了我好几回，都没空去，正好你回来了，再加上庆兰，我们正好去热闹一回。我都跟她说好了，她在家等着我们呢。” 吴敏：“好呀。不能打空手，我去买点东西。” 张素芳指了指篮子：“不用，我都准备好了，只管出发就是。” 吴敏：“好，听你的，你也知道我没你心细，你准备好了我就不用操心了。怎么去？席姐姐家在南门外的南桥村，说不远也不近。” 张素芳拍拍自行车：“当然骑车去，我载你，细妹载庆兰，庆兰，你坐过自行车没有？没有呀，不用怕，细妹技术好得很，你只要坐在后座扶着她就行。” 王庆兰之前已经看了自行车好一阵了，虽然以前没见过，却是听她爹说过的，这就是那个叫洋马儿的自行车？她可是骑过骡子骑过马的，那些活物她都不怕，还怕这铁疙瘩洋玩意儿？摇着头说：“不怕。” 张素芳：“好，那就上车吧。” 吴敏：“我来载你。” 张素芳：“你行不行？” 吴敏：“我在广州的时候就学会了，只不过好久没骑了，来，让我先适应一下。” 从张素芳手里接过自行车，骑上去往玉堂街方向骑了一圈回来，也不停车，直接招呼张素芳上车。 张素芳抓着后座跳了上去，吴敏就喊：我前头带路，细妹你跟上哟。” 张细妹答：“好嘞。” 指了指后座：“庆兰，你坐上来。” 等王庆兰坐好后，张细妹才跨上自行车，猛一蹬，去追吴敏去了。 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在街上奔跑。 王庆兰开始还有点紧张，两只手紧紧抓住张细妹的衣服，生怕这自行车偏了倒了，两人摔一堆，或者撞着人了，后来见很是平稳，而且有人的地方细妹按着铃声，那些路人听见了就远远避开了，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也有空闲看两边的情景。 两边人物一晃就过去了， 心里想：这自行车确实跑得快。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南城门 城里人太多了，特别是南门，这里货栈多，进进出出的车多人多，卡车，牛车，鸡公车，人力车，抬滑杆的，挑担的，拥挤得很，张细妹一路按着铃在人群里穿过来转过去的，王庆兰的心都提起来了，手紧紧抓住张细妹的衣服下摆，生怕一不小心，撞着别人，自己也摔下去。 好几次都想要喊张细妹停下来走路，可张细妹总能化险为夷。这技术果然是好得很。 出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南城门，张细妹把车停了下来说道：“歇一下，等着四姐和敏姐。” 王庆兰提着的心才松下来。 “她们不是在前头去了吗？” 她一路上担心着，没注意吴敏和张素芳是在前面还是后面？ “我早就把她们甩后头了，这南城门呀，我估计敏姐只能下来推车走。呵呵” 王庆兰跳下来脚踩实地感觉有点发飘。 张细妹：“感觉怎样？” 王庆兰：“不太习惯，有点手软脚麻的。” 张细妹“哈哈，头回都这样，多坐几回就好了，我第一次连车子都扶不稳呢。我跟你说，这骑车比坐车带劲，回头我教你。南桥村口有个很宽的晒谷场，学车最好了，我和四姐就是在那学的。” 王庆兰：“我…我会骑马，可是这洋马儿还没骑过。” 张细妹：“容易得很。你连马都会骑这洋马儿，那更不消说了，一学就会。那马可是活物，这洋马儿可是铁疙瘩死的。” 王庆兰：“学了也没用，我们家里…，就是我们江油城里也没有。” 张细妹手一挥道：“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想当初，我还在张家湾割猪草喂猪的时候，哪想得到我会到城里来当工人，哪会纺纱织布，哪会读书认字，哪会看到这么多从来没见过的新奇事物？” 王庆兰看着一叠连声的张细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她还以为…… 张细妹：“你莫这样看着我，我三哥说多看多学才能接受新鲜事物，我四姐也说就连她也在不断学习呢，我跟你说我这辈子遇到我四姐是我最大的福气。” 王庆兰眨巴着大眼睛想问得仔细一点，就听到吴敏的声音传来： “哈，你们两个真是跑得快呀。” 回头一看，果然是吴敏推着车，后面跟着张素芳。 张细妹：“敏姐，你是不是被拦住了。” 吴敏：“我没想到南城门这边这么多人，简直没法骑了，只能下来推车走。细妹，还是你的技术好，我看见你们在前面一晃就不见了。” 张素芳：“我说过我们细妹学啥子都快都精。” 张细妹：“敏姐，你让我四姐骑带着庆兰慢点稳点，我带你，让你感受一下飞起跑。” 吴敏：“好好。” 把车交给张素芳，跑到张细妹车后坐了上去。 张细妹：“四姐，庆兰，我们先走一步，村头坝子等你们。” 脚一蹬，车子呼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张素芳摇摇头，这两个，一个技术好，一个急性子，随她们去吧。 招呼王庆兰：“来，庆兰妹子，我载你，我们慢慢骑，不急。” 王庆兰点点头，坐上了后座。 第三百五十九章 南桥村 城外的公路宽敞平整，城外的乡民推车挑担忙忙地进城。 张细妹骑车飞快地从他们身边窜过去，引得路人一阵侧目，还有孩子大声喊出来：看，洋马儿。 吴敏坐在后座，感觉到一阵阵轻风佛面，心里惬意击了。 这城外连空气都比城里好。 刚才在南门口挤挤攘攘的那股憋闷一扫而空。 她都想放声高歌了。 公路两边是一望无边的稻田，已经抽穗扬花了，这南门外的庄户人今年有个好收成。 张细妹猛瞪着自行车脚踏，一口气冲到了南桥村口的晒坝边，惊得蹲在树下玩泥巴的几个小孩子一下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喊道：“哦，洋马儿，洋马儿又来了。” 那个喊着洋马儿来了的大点的孩子跑过来看了一眼张细妹，喊道：“我认得你，你是小虎家的贵客。” 张细妹哈了一声：“我不是贵客，贵客在后面呢。” 那孩子往后望了一眼看到下来的吴敏，果然面生，没见过，跳起来就跑。“我去喊席娘娘，她家来贵客了。” 不等张细妹答话，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其他孩子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吴敏和细妹。 吴敏见这些孩子有的打着赤膊，穿着明显是改小的衣服裤子，有的只系着一根肚兜，露出光—屁—股，地上是一堆泥巴和石子和几个破碗木棍……，这是在干嘛？玩过家家？ 张细妹把自行车停在大树下，指着麻条石说道：“敏姐，这儿凉快，坐着歇会儿，等四姐她们来。” 吴敏：“我站一会。” 刚才她脚吊麻了。 远远地已经看见张素芳骑车过来了，冲到她们面前把车刹住。 “哎呀，庆兰，到了到了。” 王庆兰从后座跳下来，揉着腿。 吴敏：“哈哈，是不是吊麻了，我也一样。” 张素芳喘着气道：“细妹，你跑的太快了，我直追都追不上。” 张细妹：“我们也刚刚到。四姐，你歇歇。” 指了指麻条石，“我擦干净了的。” 张素芳：“不歇了，去席姐姐家去好生坐着歇，我想喝水。” 张细妹：“哎呀，我以为没多远，忘了带水出来了。” 可不是。这天热，骑得一身汗，现在个个都口干舌燥的。 正说着，村口里奔出了三个人，前面两个孩子跑得飞快，后面的大人不是席姐姐还是谁。 那跑在前面的孩子一个是刚才去报信的，一个是席姐姐的儿子小虎。 小虎跑在前面一迭连声地喊着：“姨，姨……” 张细妹迎着他冲过去一把抱起他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引得小虎格格笑个不停。 其他孩子都羡慕地看着小虎。 还有的跟着笑。 席姐姐赶上前来：“哎呀，细妹，快把他放下来，这小子沉得很呢。” 张细妹放下小虎：“是，小虎又长高了重了，我抱起都有点费劲了。” 张素芳喊：“席姐姐。” 吴敏：“席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席姐姐：“素芳小姐，敏小姐，怠慢你们了，我以为你们要晚点到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张细妹：“我们有洋马儿嘛，当然快咯。” 说得大家都笑了。 第三百六十章 南桥村（二） 见席姐姐看着王庆兰，吴敏连忙介绍：“这是江油王老板的女儿庆兰，今天带她一起来，席姐姐不会怪我们吧。” “怎么会，都是贵客，请都请不来的。王小姐好。” “席姐姐好。叫我庆兰就好。” “嗯，是个好妹子，那我就托大叫你庆兰妹子了。 都别站着了，走，家里去。” “家去咯。” 小宝兴奋地喊着往前跑去。 后面跟着那群小孩儿。 还没到席姐姐家的院子里，小宝就扯着嗓子喊：阿婆，阿婆，我姨姨她们来了……” 席姐姐的婆婆蒋婶子赶紧迎了出来，搓着双手说道：“哎呀，张经理，吴小姐，你们来了，老婆子两手不空怠慢你们来，快请进，请屋里坐。” 原来蒋婶子正在院子里杀鸡宰鸭拔毛呢。 张素芳：“席姐姐，你怎么…不是说喊我们来打鱼吃鱼吗？怎么还杀鸡宰鸭了，你这鸡鸭留着下蛋多好。” 席姐姐：“拖你的福，小宝他爸在运输公司上班，个个月有薪水拿，小宝爷爷农闲时也去城里帮忙打短工，这日子一天天的好，家里也有余钱，这鸡和鸭就不用卖了，留着自己吃和送人，前儿个给太太和我爸妈送了两只去。” 蒋婶子：“就是，就是，你们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好好招待，我们农家别的没有，这自家喂的鸡鸭还是有的。小宝他妈，你快带张经理和吴小姐她们进去坐，喝茶，把上回小宝他爸买回来的点心拿出来招待客人。” “我晓得的。” 席姐姐答应着把张素芳她们往里让。 张素芳示意张细妹把自行车上的竹篮子拿下来递给席姐姐。 打开篮子，满满的一篮子东西。 “这是干啥？你说你们来就来嘛，还……” 张素芳：“席姐姐，不好打空手来，这是给小宝买的几包糖，还有两包洋烟给蒋大伯和蒋大哥的，这膏药是给婶子的，你不是说她经常喊风湿痛吗？” 篮子里还有一块新鲜猪肉。 “你，这，还把肉都带来了……啷个要得嘛” 张细妹笑嘻嘻地：“四姐说，你见我们来了肯定要去割肉招待，与其让你又进城跑一趟麻烦，还不如我们带来多方便。” 南桥村因为离城近，没有设集市，村里人要打酒割肉买啥都去城里。 蒋婶子：“看看，哪有客人自带伙食的道理？怎么要得嘛？” 吴敏：“我和庆兰打空手来的，什么都没带哟。” 蒋婶子：“人来了就行，人来了就行，你们快屋里坐着喝茶，我把鸡鸭收拾了炖上。” 张细妹：“婶子，我来帮你。” 蒋婶子直摆手：“可使不得，可使不得。” 张素芳笑：“婶子，你就让她帮你吧，她可是个闲不住的。” 蒋婶子：“不用，不用，你们不是要去划船打鱼吗，去吧去吧，家里头有我呢。” 张素芳：“对哟，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坐你家新渔船去捕鱼，席姐姐，快带我们去。” 吴敏：“打鱼呀，好呀好呀。” 王庆兰：“打渔，我也会。” 张细妹：“庆兰还会骑马打猎呢。不是洋马儿咯，是真正的高头大马。” 吴敏：“是吗，那可真了不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打鱼 原来蒋家有一条小船，很破很旧了，船底都有些漏水了，不敢去江上，就只能在村后的小河沟里，打不到什么大鱼，后来蒋先明去运输公司上班后，把几个月的薪水凑齐，再加上蒋大伯在南门市场打短工的工钱，加上席姐姐的两个弟弟把自己攒下的工钱借出来，打了一条新船，虽然也很小，但是好歹是新的，不用担心漏水沉船了。 平时就是公婆两人划船去江上打鱼，然后席姐姐拿到城里去卖。 今天公公去南北市场扛活去了，就由席姐姐带她们去打鱼。 小宝也吵着要去。席姐姐就拿了糖让他跟小伙伴们分着吃去自己玩。 小孩子们围着小宝一窝蜂地跑了。 众人跟着席姐姐穿过厨房的后门来到屋后。 后门不远处就是那条涪江分出来的小岔河。 张素芳和细妹之前来过。大黄果树下是麻条石砌的小码头，树下停着一艘新的打渔船。 几个农妇在麻条石上蹲着捶衣服，看见抱着渔网的席姐姐，招呼道：“蒋二家的，你这会要去打鱼呀？” “别家的船可早就出去了。” “家里来客人了，带她们去江上逛一圈，顺便打两条鱼来吃，还是现打的新鲜。” “那你可得小心点，都是贵客呢。” 看几人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城里人，所以好意提醒着。 席姐姐敢带张素芳她们上船，也是问过的，知道大家都会水。 张细妹接话：“放心吧，我游得可好了。” 王庆兰：“我也打过渔，也在江里游过。” 张细妹摩拳擦掌：“要不一会到江上咱俩比比？” 张素芳：“细妹，你别胡闹。” 张细妹也就在张家湾黑龙潭打过渔游过水，怎么能跟这涪江上比呢。 张细妹吐吐舌头不说话，跟着席姐姐当先上了船。 席姐姐在船头摇撸，张细妹张素芳吴敏王庆兰四人坐在船中间的隔板上，一边两个，张细妹和王庆兰在前，吴敏和张素芳在后，这样保持平衡。 张细妹和王庆兰一人抢到一只船桨，等席姐姐摇起撸来，两人就配合着划动船桨。 小船荡起水波，缓缓离开小码头。 这条小岔河不宽，也就十来米的样子，阳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虽然已是夏天，但是有轻柔的微风吹过，并不觉得好热。何况她们头上还带着席姐姐准备的麦秆草帽。 河两边长满了芦苇，芦苇上有鸟雀栖息，她们的船儿一经过，鸟们就噗嗤噗嗤飞起，等走远了，又落下来，从这枝芦苇跳到那只芦苇上。 吴敏：“这小河里也有鱼吧，要不撒一网看看？” 她和张素芳无所事事的，忍不住就想先下手。 席姐姐：“这小河里的鱼小，要打大鱼还是得到江上，不过你们撒网玩玩也可以，去那里…” 她指了指地方。 “那里水深鱼多一点。” 把船划过去停了下来。 张细妹放下船桨，拎起渔网，“来敏姐，你接着，有点重哦。” 小船晃动起来，张细妹赶紧站稳，保持平衡。 吴敏接过，拖了一下渔网，是有点重。 随着她的拖动，小船又晃起来。 吴敏也跟着摇晃起来。 “敏姐，你行不行呀？别渔网没撒下去，人先掉下去了。” “素芳，搭把手，咱们一起撒下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江上 吴敏和张素芳两个一起把渔网举起来撒到河里，两人直盯着水面，希望有大鱼落网。 费劲巴力把网拉出水面，渔网上挂满了水草，网里只有几个小虾米和串条在蹦来跳去的。 吴敏和张素芳大失所望。 张细妹有点幸灾乐祸：“敏姐，四姐，你俩手气不顺呀。” 王庆兰在一旁捂着嘴笑。 吴敏：“不是我们手不顺，是这里没大鱼，刚才席姐姐不是说了吗？这个岔河里的鱼都打得差不多了。” 张素芳：“就是。不怪我们手艺不好，只怪这里没有鱼儿可以打捞。” 张细妹用手扒拉着渔网上的水草，说道：“四姐，你还说得顺口溜呀。这些小鱼小虾不要了吧？” 吴敏：“怎么不要，好歹也是我俩的劳动成果。” 张素芳：“对头，鱼虾虽小，好歹也是肉，丢了可惜。” 王庆兰：“我是真的相信敏姐和素芳姐是最好的朋友了，你看她们一唱一和的，配合得多默契。” 吴敏：“换作你俩也未必能比我们好，说不定颗粒无收呢。” “哼，敏姐，你小看人。” 张细妹把渔网里的小鱼小虾捡出来放进船舷边挂着的鱼篓里。 这鱼篓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鱼儿在里面可以养很久。 张细妹捡完鱼虾，拍拍手道：“看我的。” 王庆兰：“细妹，我来帮你。” 张细妹：“不用。我一个人都比她俩强。” 说着拎起渔网，使劲地撒了出去，比吴敏和张素芳撒得开，撒得远。 王庆兰暗暗点头，细妹这力气不小，这动作也比两位姐姐干净利落。 也是。两位姐姐恐怕从来没干过这活吧，今天也是图新鲜。 眼看网沉下去了，张素芳急忙喊：“快拉上来。” 张细妹：“不急，稳一会儿，等鱼儿都进去了再拉。” 张素芳侧头看着吴敏：“刚才我们没稳一会儿吗？” 吴敏：“好像没有吧。我们扔下去就拉上来了，难怪没得……” 张素芳：“没事，下次等久一点。” 张细妹开始收网了。 “哎呀，好重，肯定网得不少…还都是大鱼。” 吴敏：“你就吹牛吧。” 张细妹：“牛皮不是吹的，船儿不是推的，鱼儿是自投罗网的，起……” 随着一声喊起。 张细妹把渔网拖出了水面。 王庆兰：“有鱼，有一条有点大。” 搭了把手帮着把渔网拉进了船舱。 吴敏赶紧过去扒拉。 “咦，也就一条巴掌大的鲫鱼，其余还不是小虾米。” 张细妹得瑟：“不止，还有条巴掌大的。虽然不多，但是我一个人就赢了你们两个。” 吴敏：“这有啥好得意的。换个地方我肯定比你多。” 张细妹：“好呀，换地方我们再来比过。” 席姐姐一直坐在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说笑，这会站起来说道：“好，换地方，带你们去鱼多的地方。” 依旧术她在前面掌舵，只是换了吴敏和张素芳划桨。 张细妹用手轻轻拨着水面，不时探头看看鱼篓里的鱼儿，她也快活得像一只鱼儿。 吴敏：“席姐姐，你会唱渔歌吗？唱一个吧。” 席姐姐大方地道：“好嘞。” “太阳出来啰喂 照江上啰 小妹娃跟着阿公去打鱼啰。 阿公掌舵妹娃来撑船。 小船行在江面上哟 …… 撒下渔网有收获啰… …… 歌声嘹亮，回荡在江上。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江上（二） 出了岔河，席姐姐没有沿江顺流而下，而是径直往江中央划去。 “席姐姐，怎么不顺着江边” “这边经常有人打鱼，有鱼也不多，我带你们去江对面，再说，下去就是尹家花园的后门码头了，还是不要太靠近好。” 王庆兰好奇：“尹家花园是谁家的花园？” 席姐姐：“尹家花园现在是李师长的驻地，后门靠近江岸边的地方原来有一个小码头，现在扩建了，修了两座哨楼，周围还拦了铁丝网，码头上停靠着军队的巡逻船只。” 吴敏：“明白了，驻军重地，闲人免进。” 席姐姐：嗯，我们打鱼的都知道，所以不会靠近。 只要在他们的警戒线外，就没事。” 吴敏：“素芳，你去过尹家花园吗？” 张素芳：“去过一次，跟希泽去参加酒会，就在前面的花园里，后门码头倒没去过。不过希泽倒是经常去，他可是挂了个军需官的名。我听他说有重庆过来的物资直接就在后门码头卸货了，只有省城来的是汽车运输是从前面进去。” 小船划到江心，江上船帆点点，看到不少的大货船经过，也有不少的小渔船在江上荡漾，船家撒下渔网，收获希望。 “你们看，那就是尹家花园后门码头。” 众人随着席姐姐手指的方向，看到两座哨楼，哨楼上飘着两面旗帜。 码头上停了不少船只，大大小小都有。 “大的是货船，小的是巡逻船，每隔一段时间巡逻船都要从尹家花园码头往东门码头巡视一趟。” 王庆兰：“会不会不让我们打鱼。” 席姐姐：“这到不会，巡逻也是列行公事，只要没打仗，江面没封锁，我们这些沿江的渔民都会出去打鱼。” 说话间小船已经划过了江心，要靠近对面江岸了，对面也是大片大片的芦苇丛。 远处一座山峰高高矗立着。 王庆兰：“那是东山吧？敏姐，我们前天去东山好像不是走这里吧。” 吴敏：“是，我们那天去东山坐的是专门载人过江的客船，从东门码头过的江，下了船又坐了一段时间的牛车才到东山脚下。这里是下游了。” 王庆兰：“感觉从这里上岸离东山最近。” 习姐姐：“可不是。我们村里人要过江去东山的寺庙烧香，都是自己划船从这里过江，走小路，近得多。” 张素芳：“是吗？那下次，我们就从这里过江去东山。席姐姐，你划船载我们。” “好。” 席姐姐把小船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回流湾，鱼很多，看你们的手艺了哦。” 张细妹放下船桨，积极说道：“我来我来。” 吴敏和张素芳都没有跟她抢，只坐着看她把网再一次撒出去。 只一会儿网拉上来就看见鱼儿在网里蹦得欢。 王庆兰帮着她把网拉进船舱。 网里的鱼都是一尺来长的大鱼，一条条的有两三斤重。 张细妹得意地说道：“看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吴敏：“和你无关，只是这里鱼多，任谁撒下去也能捞上大鱼来。不信看我的。” 张细妹：“好，看你的。” 把网里的鱼捡出来放进竹篓里，把网递给吴敏。 吴敏接过转了一个方向，觉得渔网太沉了，提起来撒不出去，在张素芳和王庆兰的帮助下才撒出去。 又在她俩的帮助下才拖上来。 吴敏和张素芳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好重，肯定有大鱼。” 果然有不少的收获。 第三百六十四章 满载而归 吴敏丢了渔网一屁股坐在隔断上，说道：“这打鱼想着简单，却不是个个能做的。光是撒网都得有把子好力气，更别说判断哪里有鱼没鱼了。” 张素芳：“是，隔行如隔山。咱们不是吃这碗饭的。” 席姐姐：“你们就是出来玩的，哪能让你们真的干这个，还是我来吧。” 王庆兰：“姐姐你们歇着，我来。” 王庆兰看着水面，把船又往边上划过去一点，找准了地方，这才提着网撒了出去。 席姐姐：“庆兰的劲儿也不小。跟细妹有得一拼。” 一会儿网拉上来了，这一网比之前的总和都多。 里面好几条四五斤的大鱼，有草鱼，鲤鱼，鲢鱼，还有许多斤把几两重的。 张细妹真心佩服：“不愧是上山打过猎，下河捕过鱼的，庆兰，你比我们都厉害。” 王庆兰：“这没什么，也就是仗着之前做过，要比其他的我可跟你们差远了。” 众人忙着把鱼往竹篓里装，船两边的竹篓都快装满了。 席姐姐说道：“差不多了，不打了，我带你们去岸上转一圈，找点野味去。” 说着把船往岸边划去，找了棵歪脖子柳树的地方把船停下来，先上了岸，把绳子系在柳树上，然后招呼众人下船，跟着她往芦苇丛中钻去。 吴敏好奇：“席姐姐，这里面有什么野味。” 说话声音有点大，惊得一群鸟儿扑腾扑腾飞起来。 芦苇丛也跟着晃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跑。 张素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张细妹抓住她的手，“四姐别怕，不外乎就是水鸡野鸭，我们黑龙潭周围那些芦苇芭茅丛里也有。” 张素芳想想是的，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当下定下心来，跟着往前。 听得席姐姐惊喜说道：“找着了。” “是什么？” 众人围过去看，地上的一个草窝子躺着几个野鸭蛋。 “原来是野鸭蛋。” “姐姐你要找的就是这个呀。” “这个容易。我们也会。” 席姐姐把野鸭蛋捡起来，留了两个在窝里.其余的都捡起来准备拿走。 吴敏：“怎么还留两个？” 席姐姐：“这是我们这边渔民的规矩：留点种，以后才能接着捡鸭蛋，捉鸭子。” 张细妹：“对哦，一下子就拿光了，以后想捡都没有了，难怪以前在张家湾，那野鸭野鸡是越来越少，原来是种都不给它留一个。” 几人分头去找，没走多远，张素芳看到一窝鸟蛋，顿时爱不释手，到并不是想吃，而是想拿回去看能不能孵出小鸟给建宁玩。 于是依照规矩留了两个，其余的就用手帕包了拎着。又往前找了一圈，发现了一窝鸭蛋，有十来个，手拿不住，帕子太小也包不了，就扯着嗓子喊：“吴敏，细妹，快来，我这边好多鸭蛋，拿不了，怎么办。” “哎呀，四姐，我这也好多，我也拿不了呢。” 席姐姐：“你们把草帽摘下来，用草帽兜着。” 张素芳：“这是个好主意。怎么没想到呢。” 说话间就看见王庆兰已经捡了一草帽的鸭蛋了过来了。 “素芳姐，我来帮你” 张素芳取下草帽，把鸭蛋捡到帽子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包着的鸟蛋放在上面，轻轻捧着草帽站起来说道：“行了，走吧。再多了也拿不走。” 王庆兰就喊：“我们出去了哟，柳树那碰头。” 就听见周围传来吴敏，张细妹和席姐姐的回答声“好嘞，跟着就来。” 众人在柳树那碰头，个个都喜气洋洋地捧着草帽。 吴敏：“我们就这个样子回去吗。” 席姐姐从船舱里找了个篮子过来，铺上一些芦苇叶子，让大家把鸭蛋放篮子里拎上了船。 依旧席姐姐掌舵， 张细妹和王庆兰划桨 张素芳和吴敏护着篮子，一路往江对岸的小岔河划去。 今天真是满载而归。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衣装 过了两日，张素芳打电话给吴敏，约她和王庆兰，要陪她们去西山的广德寺游玩。 吴敏：“你不用上班吗？整天来陪着我这个闲人。你不去陪着你的吴三哥去。” 张素芳：“听听，这话里可带着丝酸味儿，我再不抽时间陪陪你，你哪天又跑了，我岂不是又来懊悔。趁你还在，咱们多聚聚。这也是你三哥的意思。他可不会吃咱们的醋，还把车给我了，我明天开车来接你们。” 自从吴希泽要忙着省城的生意后，为了方便，自己就买了一辆车，经常来回于省城和宁城之间。 张素芳也早就学会了开车。 听说张素芳要陪吴敏去广德寺，吴希泽就把车给她，让她开车去。 张素芳也不想坐滑杆，走着去的话又太热，路程也不近，还是开车方便。何况她还有别的打算。 听说她开车去，吴敏也很兴奋。“行，我也可以练练手，在战地医院学的车，不知道还会不会。” 张素芳：“学会了就没有忘了的，明天你来开也行。” 第二天一早张素芳就把车开到了北辰街吴家门口。 守门的吴伯迎上来。 “哦，是三少奶奶呀，我还以为是三少爷呢。” 张素芳笑着说：“今天约了敏妹和王小姐去西山，路远，开车去方便点。” “是的。是的。三少奶奶进去吧，这车我帮您看着，别叫那些小孩子来捣蛋。” “谢谢你了，吴伯。” 张素芳先去给吴老太爷请了安，然后再去见了吴广辉。 “伯父，我今天陪敏妹去西山。” 吴广辉正准备出门，就站在院子里说了两句：“嗯，难得素芳你抽空来陪小敏，这家里也没别的姐姐妹妹，小敏是有点孤单，喜得好有你，还有王小姐，我看小敏跟她谈得来，你替我好好招待，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安排就是。” “伯父放心，我晓得的。” “对你，对希泽我都是放心的。只是小敏她，哎…你多劝劝她，就算不留在宁城，好歹省城也可以的嘛。” 女孩子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 就像张素芳这样不就很好嘛。 吴广辉看着眼前的张素芳，这个侄儿媳妇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想着吴敏要是这样多好。 吴广辉的心思吴希泽也跟张素芳谈过。伯父是希望吴敏留在家里的，不要再跑来跑去的了。 张素芳答应着：“伯父，我尽量吧。” 吴广辉点点头：“行了。也只能这样。去吧。小敏在她屋里。” 送走吴广辉，张素芳熟门熟路往吴敏的院子去，不得佣人禀报，就喊道：“吴敏，庆兰，我来接你们来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吴敏掀起门帘先跑了出来。 看着张素芳笑道：“哈哈，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原来她和张素芳一样都穿的衬衣和西裤。 不同的是张素芳是长袖衬衣加长裤，穿一双平底皮鞋，长长的卷发用一条绣花的帕子束在脑后，看上去娴静而又干练。 吴敏则穿了一件短袖衬衣，下面一条灰色及膝的短裤，衬衫扎在裤子里，系着一条宽皮带，长袜子一直到膝盖，脚蹬一双靴子。 又是一头利落的短发，看上去很是英姿飒爽。 张素芳：“哇，吴敏，你这一身可是好摩登，应该是南边流行的款式吧。” 吴敏：“我也不知道，在武汉的时候看着就买了，只觉得这样干净利索。这还是穿头一回，怎样还行吧。” 吴敏走了两步，大方地展示给张素芳看。 “嗯，好看。很衬你。” 去了南边后，她就不喜欢穿裙子了，碍事。 吴敏：“你穿西装也很好看。在广州的时候，好多职业女性都这样穿的。” 张素芳：“庆兰呢。” 吴敏：“在屋里呢。我让她也换上西装试一试。 庆兰，你好了吗？” 张素芳忍住笑，这个吴敏。 王庆兰：“来了。” 掀开门帘走了出来，依旧是中式斜襟的花布上衣，直筒黑裤子，黑布鞋。 吴敏：“你怎么没穿新西装呢？” 王庆兰看看吴敏又看看张素芳：“我，我不太习惯，穿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出去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 吴敏扶额：“你……” 张素芳：“行了，庆兰这样也蛮好的，一会爬山也方便。”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上山 吴敏：“我们都收拾妥当了，还有没有需要准备的，我叫人准备去。” 张素芳：“的确有需要你准备的。我听说庆兰经常上山打猎，我们今天也跟着见识见识，去打猎吧，你负责准备两把猎枪吧。” 吴敏斜着她：“准备猎枪容易，庆兰我也不担心，你会吗？你敢摸枪？” 张素芳笑着说：“我不会，我就专门看你们打猎，负责捡猎物怎么样啊？你和庆兰比比，看谁打得多，晚上咱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可惜今天细妹要上班，不然她又高兴得很咯。肯定要跟着我们去。” 吴敏：“打猎我肯定比不过庆兰这个老手，不过打枪嘛我肯定比你行，等着。” 转身进屋，拿了一把手枪出来说道：“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枪。” 这是李桂茹送给她防身的。 张素芳瞄了一眼，笑而不答。 王庆兰想摸又把手缩回来了。 吴敏：“等会去山上我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打枪。” 王庆兰兴奋地点头。 吴敏叫管家进来，给她们准备两杆猎枪。 管家听说小姐和三少奶奶要去打猎，哪里放心得下，叫了两个枪法好的家丁跟着去，又准备了一些水果点心，这才看着他们上车出门。 吴敏：“我来开。” “你行不行呀。” “我在部队医院的时候，大卡车都开过，这个算什么。 张素芳就让她上了驾驶座，自己坐到了副驾上，王庆兰坐了后面。 两个家丁就一边车门外站了一个，一路威风凛凛地吼着路人闪开闪开…… 王庆兰是第一次坐小汽车，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从北辰街开到了西门外，路上又迎来不少人的目光。 张素芳还看到张家粮店的伙计跑出来对着汽车指指点点。 不用猜就知道他们说的是：看，那是我们姑爷的车，上面坐的是我们家四小姐。 车子出了西城门，过了石板桥，往左是去西山，往右就是去涪江女子中学。 吴敏不由得想起了她们上学的情景，三个人你追我赶跑过石板桥，赶在钟声响起之前跑进校园…： 这一切的种种就好像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已经很久远。 她回来还一次没到学校去过。 这里没有她想见的人了。 西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峦，而广德寺就被这些小山峦环包在中间，依山而建。 车子停在了山门外。 吴敏吩咐两个家丁：“你们带着东西去后山等我们，我们从后门出来。” “是。小姐。” 两个家丁喊了买香烛的摊贩好生看着，就背着猎枪带着东西径直沿着围墙外的小路往后山去了。 王庆兰是第一次来，当然要带她去寺里好好逛逛， 这里可是曾经的皇家禅林。 张素芳：“对，我们先去庙里上柱香，庆兰妹子难得来一套，可以抽个签，这签挺灵的哟。吴敏，你也抽一个。” 王庆兰：“我也听说过这广德寺很有名气，我们江油那边很多善男信女每到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都要组织来烧香拜佛，一路敲锣打鼓走过来，可虔诚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打猎 广德寺依山而建，那些红墙黄瓦掩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间，很是壮观。 这山叫卧龙山。 山下还有一湖，叫卧龙湖。 这卧龙湖就夹在两山之间，形似一条卧龙。 三人说着话，进了山门，走下几十级台阶来到了一座风雨廊桥。 卧龙湖的水从廊桥下流向下游，最后汇入涪江。 廊桥的左边有一荷花池，此时正是夏季，荷花亭亭玉立开得正好。 虽然还没到六月十九，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也不少。 她们跟着众人穿过廊桥，进了寺门。 王庆兰好奇地看着寺里的一切，听张素芳和吴敏给她讲关于广德寺的种种传说。 过了圣旨坊，上到大雄宝殿，三人买了香烛，在大雄宝殿拜了菩萨后，点在门口的香炉里。 然后又绕着旁边的塔转了三圈。 听说塔里有禅师的真身舍利，王庆兰忍不住又拜了几拜。 之后再往上有玉佛殿，殿内供奉的是大师不远万里从缅甸背回来的玉佛。 王庆兰咋舌：“真了不起。这么远…” 吴敏：“所以做任何事情都要有恒心和毅力。” 张素芳看了她一眼，心下了然。 三人又慢慢沿着石梯往上，一边走一边看着寺里的景致。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林木深深，凉风习习，吹掉了夏日的暑气，让人感到非常安宁。 最后登上了最高处的佛顶阁，站在高处，极目远眺，只觉心旷神怡，看着脚下起伏的山峦，静静的湖泊，吴敏忍不住放声大喊。 突然背后一声呵斥，“哪个在这里咿呀哇的，扰了佛门清净。” 三人相视一笑，赶紧朝着侧门跑了。 门外，两个家丁背着猎枪已经等了一阵了。 看见她们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吴敏：“快走，快走…” 家丁不明所以也跟着跑。 张素芳和王庆兰在后面笑得不行。 离得后门远了，才停下来。 吴敏：“好了。” 张素芳：“你跑啥，不就喊了两声吗？” 吴敏：“你不晓得，刚才那声音是管寺的声音，他逮着我们又要啰嗦半天。” 几人说着话往后山走去。 两个家丁很有经验，知道哪里斑鸠野鸡野兔多，在前面带路。 走到密林深处吴敏拿出手枪来，对张素芳说：“要不要试一试？” 家丁：“小姐，你那个打猎不行，还得靠这个。” 说着取下猎枪，对着前面树上一放，一只斑鸠应声落了下来。 王庆兰喝彩道：“好枪法。” 家丁：还行吧。看王小姐也是个行家，要不要试一试？” 王庆兰接过猎枪，找到目标，随着枪响，一只斑鸠从树上掉了下来。 家丁：“可以呀。” 吴敏：“那当然，我们庆兰可是老手了。” 王庆兰：“我也是经常跟着上山打猎才练出来的。” 吴敏：“我知道。你那是打猎的，我这个可是杀人的。” 张素芳：“哎哟，你别说得这么血腥好不好？” 吴敏：“怎么呀，怕了？” 张素芳：“怕啥。不就是个手枪嘛，又不是没见过。希泽和我三哥一人就弄了一把，防身用。” 吴敏：“那你没弄一把？” 张素芳：“我又不防身又不上阵，要它干啥？” 吴敏：“那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之前希泽和三哥教过我。” “那你试一试。” 吴敏把枪递给张素芳。 张素芳接过，拉开保险，找了一棵树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家丁跑过去一看。说道：“三少奶奶还可以，树皮擦掉一块。” 张素芳：“那就是没打中哦……” 吴敏：“不错了。很让我意外哟。我还以为你是连枪都不敢摸的人呢。” 旁边的王庆兰摩拳擦掌，“敏姐，我可不可以试一试？” 吴敏：“可以。你看我演示一遍。” 王庆兰看着她瞄准射击。 依旧是刚才那棵树。 家丁跑过去看。指着树干说 “小姐好枪法，打中了。” 吴敏把枪递给王庆兰。 “你来。” 王庆兰接过来，对着那棵树又开了一枪。 家丁跑过去一看，说道：“不得了哦，王小姐，你这是照着小姐的打的呀，两个在一起哟。” 众人走过去看，两颗子弹一上一下挨在一起。 吴敏：“庆兰。我练这枪法可是练了很久的。你这一下子就命中目标了。” 王庆兰：“哪里，我以前打过猎嘛，这有啥稀奇。” 吴敏：“再来一枪试一试。” 随手又指了一颗树。 “不打树干，打那根枝条。” “好。” 王庆兰话音未落，枝条应声折断。 吴敏：“哇，不得了哦，你这是神枪手哦，你，你这枪法，不当兵真是可惜了。” 王庆兰眼睛亮亮的看着吴敏。 “真的呀。” 张素芳接过话头：“看你们这枪法，我那纯粹就是浪费子弹。算了，我也不开枪了，我帮你们捡猎物吧。” 吴敏：“打猎我也不行，猎物是活的，还没瞄准它就跑了，还是看庆兰表演吧。” 最后当然是王庆兰打得最多。吴敏碰运气打了只野鸡。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大家带着猎物下山，找到车子，回城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去省城 悠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进入了六月，再过几天就是初八，省城大发公司开业的日子。 吴希泽要提前去准备安排各项事宜。于是初二这天张素芳和吴敏就一起坐他的车去省城。 其余的人等初六那天包了客车来。 坐了一天的车进入省城。 吴希泽问先去公司还是旅馆。吴敏和张素芳都说先去公司，然后就在公司附近找个旅馆住下。 吴希泽就带她们先去了大发公司。 大发公司也就在南门市场这边，和之前的销售部离得不远，吴希泽租了上下两层楼作为公司的办公地点。 楼下是展示厅，楼上办公。 之前的销售部就成了公司的仓库，另外有专人负责看守。 公司现在由吴广厚带领着一群老员工和新员工正完成过度，里里外外都要收拾得妥妥当当，只等初八开业后就步入正轨。 见吴希泽来了，吴广厚抓着他感叹到：“哎呀，希泽，你可算来了，这些天我可是提着心呢。不知道这个…那个的弄好没有。” 吴敏凑上去说道：“四叔，有你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哟。” “啊，小敏，你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阵了，今天跟三哥来凑热闹。” “好，好，好，快来帮我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有素芳，你也帮着瞧瞧。我这心里可捏着一把汗呢。” 想着到时候来的都是省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吴广厚这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吴敏：“四叔，你别担心，现在三哥来了，有他在，保管没问题。再说，现在你也是堂堂大发公司的经理了，架子要端起，要稳得起嘛。” 张素芳：“就是嘛，四叔，你后头还站着阿公，大伯，还有李师长，你虚啥子嘛？” 吴广厚抹抹额头的汗：“不虚，不虚，袍哥人家，虚啥子场合嘛，我只是怕有不妥之处，影响我们的生意。” 吴希泽：“带我们去看看，你就放心了。” 吴广厚带着他们楼上楼下走马观花看一圈，吴敏和张素芳都说可以没啥问题。 吴广厚这心才算放下一半。 从公司出来，吴希泽开车送她们到附近的旅馆，安排好住宿，陪着她们吃了晚饭，让她们早点回去歇着。 说：“这几天我可能很忙，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还有几张请柬没送出去，还要去联系酒家和戏院子，开业那天要大宴宾客，吃饭看戏一样都不少。可能没时间陪你们，你们想要去哪里我派个伙计来。” 张素芳：“早就说好的，我和吴敏要去找淑仪，你不用管我们。” 吴敏：“三哥，你去忙你的，我和素芳自己安排，初八那天我们准时出席就是了。” “那行。那我就走了。晚上我就会公司跟四叔他们挤一挤，不回来了，你们俩姊妹好好说说话。” 说完上车开着车走了。 “哎，这一忙起来，你们夫妻俩是人影都看不到咯。” 吴敏打趣。 张素芳：“那不更好。我们俩可以自由自在的。我也好久没这么轻松了，之前又是上班又是孩子的。现在就我们俩，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 吴敏：“不是我们俩，是我们仨，明天叫上淑仪，我们三个好好畅游省城。” 第三百六十九章 去沈家 第二天吴敏和张素芳出了旅社，找了一家早餐铺子，一人吃了一碗汤圆醪糟蛋，然后问清楚方向，慢慢地出了门。 按照张素芳的想法： 这个时候学校已经放了暑假了，王淑仪肯定不在学校，应该在她姑妈家里了。 两人买了一些烟酒点心水果之类的，叫了一辆人力车兴冲冲往芳草街王淑仪姑妈家去。 吴敏乐呵呵笑着：“咱们这么早去，肯定能给淑仪一个惊喜。” 张素芳心里却没有底。 淑仪她…… 哎，还是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等到了王大姑家再说吧。 到芳草街沈家，张素芳熟门熟路上去敲门。 佣人来开门，看到张素芳惊喜道：“呀，是张小姐来了。快请进。” 又看到后面的吴敏，“这位是…” “是大伯家的敏小姐。” “哦，我想起来了，是吴家小姐，快请进，我去禀报太太小姐。” 佣人让进两人，跑进屋里报信去了。 沈太太王明慧还没出来，沈莉却先跑了出来，拉着张素芳又跳又喊：“张姐姐，你可好久没来了。我可想你了。” 张素芳还没搭话。旁边吴敏打趣道：“莉莉，你眼里就只有你张姐姐吗？我这个吴姐姐不要了？” 沈莉转头打量着吴敏，她有些疑惑地说道：“你是……吴…吴敏姐姐？哎呀，你不是去…去南方了吗？” 表姐王淑仪跟张素芳吴敏的合照她可是没少看过，她也知道吴敏偷跑去广州参加革命的事情，很是敬佩，只是没想到今天能够见到本人。 赶紧丢开张素芳，抓着吴敏的手臂只摇晃，“哎呀，吴姐姐吴姐姐，我真没想到…，我太激动了…” 张素芳忍住笑。 吴敏：见到我真有这么高兴吗？ 还是王明慧出来解了围。 “莉莉，你看看你是怎么待客的？还有你们，怎么能够让客人站在院子里，快进屋来…” 佣人赶紧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请两人进屋。 吴敏几乎是被沈莉拉着进屋的，又被拉着坐到椅子上。沈莉亲自端了茶上来给张素芳和吴敏。 “张姐姐请喝茶，吴姐姐请喝茶。” 然后挨着吴敏坐下。 王明慧：“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住在哪里？吃过早饭没有？” “我们昨天傍晚到的，坐的希泽的车，就住在南门大发公司附近，吃过早饭了，想着过来看看大姑，也看看淑仪。” 王明慧：“哦，是初八大发公司开业吧。希泽也给我们家送了请帖。到时候你沈姑父和沈科都去。沈科还要专门写一篇文章帮着宣传呢。” 张素芳：“谢谢大姑和姑父还有沈科费心了。” 王明慧摆摆手：哪里，都是自家人。 又看向吴敏：“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小个姑娘家就在外头奔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看看，这又黑又瘦的…真真是…：” 王明慧拉着吴敏的手有些哽咽起来。 吴敏有些懵，她在外面吃苦受罪这从何说起？ 沈莉：“妈呀，你看看你，哪有你这样对客人的。吴姐哪里不好了，人家可是巾帼不让须眉…” 又低声对吴敏说：“我妈看过报纸，就你那个战地日记。你别听她的，我可是对你敬佩得很。” 吴敏恍然大悟。 王明慧收了眼泪，笑着说道：“看看，这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感。好，不说这个。喝茶喝茶。” 第三百七十章 找淑仪 王明慧又问起席师母来。 张素芳：“师母还好。有谭嬢陪着，得空我们也常去看她。来之前我和吴敏还去了一趟，师母还托我们向你们问好…” 王明慧又开始抹泪了，“哎，我们离得远，也照顾不到她，多亏有你们……哎，我昨天还在跟你姑父商量着，等过了大发公司的开业，我们就会宁城去，把你师母接到省城来，下年淑仪毕业也稳定下来了。” 张素芳转头看看四周问：“大姑，淑仪呢？她没在你们家吗？” 来了这么一阵了，如果王淑仪在的话，早就出来了。 沈莉抢着说道：“淑仪姐呀，她现在在我哥他们报社实习呢。一早就跟我哥去报社了。如果她知道你们要来肯定高兴得很。” 吴敏：“不是说她在一所小学实习吗？怎么又去报社呢？” 她之前听张素芳说王淑仪已经在一所小学实习了，她可是立志当老师的。 沈莉：“小学校放假了呀。淑仪姐闲不住，哥哥就介绍她到报社去实习。” “那她中午回来吗？” 沈莉：“不回来。要晚上才回来的。” 吴敏看看张素芳：“要不，我们去报社找她？” 张素芳：“好呀。” 反正她们也没事。不，有事，就是跟王淑仪见面。 沈莉也叫起来：“好呀好呀，我陪你们去。” 王明慧：“你看看你，两位姐姐才来还没坐热，茶都没喝两口，你就往外跑。” 沈莉：“我想吴姐姐和张姐姐也想早点见到淑仪姐姐，对吧。” 张素芳：“是的。我跟淑仪也好久没见了，更不要说吴敏。这次吴敏难得回来，本来是想给她个惊喜的，却没料到扑了个空，我们也没啥事，就去报社找她吧。” 王明慧：“好吧，你们年轻人喜欢在一起，就去吧。小莉，能先打个电话去报社，看淑仪在不在，在你们就去，免得又白跑一趟。” “晓得了，我这就去。” 沈莉跑进书房去打电话了。一会儿跑出来说：淑仪姐在报社，今天没出去，快走快走，我们去找她去。” 这样子比张素芳和吴敏还着急。 吴敏：“你跟她说了我们来了吗？” 沈莉：“没有，我只说我有事要去找她，没说你们来了，等会你们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吴敏朝她竖大拇指：“莉莉真聪明，谢了。” 张素芳吴敏笑着跟王明慧告辞。 王明慧叮嘱道：“你们晚上早点回来，在家吃晚饭。还有我把客房收拾出来，你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外面不方便。也好跟淑仪好好聚聚。” “谢谢大姑了。” “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家里人多也闹热。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 出了门，三人招手叫了两辆人力车，直奔报社。 下了车，沈莉指着二楼上说道：“看，那个房间就是我哥哥的办公室，淑仪姐也在那。” 她们已经知道淑仪跟着沈科身边实习，平时沈科出去采访，王淑仪也跟着去，今天没有采访任务，所以都在报社。 第三百七十一章 见面 报社门口，人员进进出出。沈莉熟门熟路，给守门人说了一句找我哥沈科，就带着张素芳和吴敏上了楼，走到沈科办公室门外， 张素芳和吴敏站在门外走廊上，看着沈莉表演。 在沈莉探头探脑朝里望的时候，一个职员出来，看见她说道：“咦，沈莉，你来找你哥哥吗？”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沈科和王淑仪，见他们看到了自己，沈莉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王淑仪：“莉莉，你找我吗？有什么事？” 沈莉：“淑仪姐，你出来，我给你说件事。” 王淑仪看看坐对面的沈科，“在这说不行吗？” “不行。” 沈科看一眼妹妹，“搞什么？” 沈莉不理他，早只对王淑仪说道：“你快出来吧。” 王淑仪：“那…我出去一下。” 沈科点点头。 他这个妹妹，不知道又要搞啥子名堂？神神秘秘，故弄玄虚。 王淑仪起身跟着沈莉往外走，“莉莉，到底有什么事…” 沈莉朝外面一指，“那…” 王淑仪看到走廊上站着两位女子，再一细看，不是张素芳和吴敏还是谁？ 激动得快步冲过去。 张素芳和吴敏也跑过来。 吴敏当先一步，抱住王淑仪，高兴地又喊又跳：“王淑仪，我们终于见面了。” “吴敏，怎么会是你，这太突然了…还有素芳。” 王淑仪伸出手把张素芳也拉过来，三个好朋友拥抱在一起，激动万分。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 声音惊动了屋内的沈科，他和几个同事都跑出来看。 沈科：“怎么回事？” 沈莉笑着说：“素芳姐姐和吴敏姐姐来找淑仪姐姐。久别重逢多高兴。” 一个同事笑道：“这个姐姐那个姐姐的，沈莉你像在说绕口令。” 沈科看着拥在一起的三个人，张素芳他认识，另外一个是吴敏？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吧？不，应该是长大后的吴敏是头一回见面，小的时候会去拿宁城在舅舅家好像见过，还有点印象。 沈科看着沈莉：“吴敏？是不是那个……” 沈莉猛点头：“就是，就是写战地日记的那个。她是我的偶像。” 沈科：“你的偶像不是你淑仪姐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沈莉瞪他一眼：“要你管？！” 沈科：…… 看着其他人，“你们还不进去做事，有什么好看的？” 其他人赶紧走了。 这个沈大记者在他妹妹面前吃瘪，还是走了好。 这边三个人慢慢平复下来。 王淑仪：“吴敏，你突然就出现了，事先也不说一声。” 吴敏：“这样才算惊喜嘛。惊不惊喜？” “惊喜太惊喜了。” 张素芳：“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慢慢聊吧，在这里，不太好吧？” 她已经主意到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三个，率先反应过来。 “好，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我去请个假。” 王淑仪一回头，看到沈家兄妹正看着她们。 直接说道：“沈大记者，我想请假。” 在家里喊表哥，在这里还是称沈大记者。 沈科：“淑仪，你不介绍一下吗？” 王淑仪：“哎呀，我高兴得都搞忘了。” “这是我表哥，是报社的首席记者，这是素芳，你见过的。这是吴敏，她们都是我的同学好朋友。” 张素芳：“沈记者好。” 吴敏：“表哥好。” “张小姐好，吴小姐好。欢迎你们来做客。等会让淑仪和莉莉陪你们到旁边的公园逛逛，我还有一篇稿子，等我完成后过来找你们，公园旁边有家叫桂香斋的酒楼，我们就在那碰头，替二位接风。” 张素芳：“这…太麻烦了。” 王淑仪：“我们自己安排吧，不劳烦表哥。” 沈科：“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先去吧，我忙完就过来找你们。去吧去吧。” 挥挥手。 沈莉推着三位姐姐。“走走走，去公园。我带路。” 看着她们走了，沈科才进办公室。 第三百七十二章 公园里 沈莉带着张素芳吴敏王淑仪去了附近的公园。 四个人沿着树荫走了一圈，不知不觉都出了汗，天太热，沈莉就提议去茶社坐着喝茶，大家也能好好说话。 公园里有好几家茶馆，她们选了一家人少的，找了个僻静的位置，让人泡了四碗茶，又叫了几样干果，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说话。 王淑仪抿了一口茶，看着吴敏：“吴敏，我没想到你突然就回来了。你这是……回来不走了？还是？” 吴敏：“怎么会不走，我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假期结束，我就去武汉报考军校，我问过了，广州那边不招收女学员，但是武汉要招。” 吴敏语气坚定地说道。 沈莉听说吴敏还要去报考军校，眼睛亮亮地盯着她。 张素芳看着王淑仪，无奈地说道：“我劝过她了，恐怕不止我，还有伯父他们都希望吴敏留下来，但是，你看她…” 她摊摊手，不说了。 吴敏看向王淑仪：“怎么，你也要劝我？” 王淑仪：“吴敏，我知道你是个有追求的人，我不劝你，你要去就去吧。” 吴敏在王淑仪肩膀上拍了一下， “哈，这才是我的知己好朋友嘛。” 张素芳：“我已经不是了？” 吴敏又揽过她的肩膀，“你也是，都是，我知道你内心也是支持我的，只是碍于情面，说几句挽留我的话而已，我都明白。哈哈。” 坐在对面的沈莉羡慕地看着她们，说道：“吴姐姐，我也支持你。” “嗯，谢谢你，莉莉。” 吴敏：“淑仪，我的事情说完了，还是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这毕业了是回宁城，还是留在这里？我记得你说过要教书育人的。” 王淑仪：“嗯，我原是打算回宁城去，在那边的小学或者是女中当老师都可以，可是……” 张素芳脱口而出：“啊，你不回去了，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好歹咱们可以做伴呢。” 王淑仪：“可是姑妈和姑父的意思是希望我留在省城，到时候把我妈接来，他们也可以帮着照顾一二……” 沈莉：“就是，就是，我爸爸妈妈说了要接舅妈来，以后跟表姐就留在省城，如果舅妈不跟我们一起住，我妈还带表姐去看了房子呢，就在表姐学校附近…。” 王淑仪：“表哥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一所小学校，我…”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张素芳和吴敏。 张素芳：“留在这里就留呗，反正现在有车也方便，我到时候来省城看你就是，还有个落脚点。你放了假也可以回宁城来，多好，你说是不是吴敏。” 吴敏：“嗯，就是。不管在哪里，只要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没得说的。以后我在武汉，你在省城，素芳在宁城，咱们虽然没在一起，但这心还是一样的。” 张素芳：“嗯对，不管在哪里，我们都还是好朋友好姐妹。” 王淑仪：“谢谢你们。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好姐妹。” 三双手握在一起。 沈莉：“姐姐们，还有我呢，我也是你们的好妹妹，我还是你们友谊的见证人啊。” 王淑仪把她拉过来。 “是，哪里都少不了我们莉莉。” 哈哈哈…… 第三百七十三章 葛朗台 四个在公园喝茶聊天到中午的时候，沈莉说道：“我哥应该下班了，我们过去吧，今天要他狠狠敲他一顿，当然我也跟着沾光吃顿好的。” 吴敏：“莉莉，看你说的，没你哥我们就不能请你吃顿好的了，你说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 沈莉：“你们不知道，我哥可吝啬了，他今天能主动请你们吃饭可真是…真是太难得了，平时我问他要点零花钱他都不给，不信你们问表姐。” 王淑仪：“表哥是很节俭…” 王淑仪尽量往好的说。 沈莉：“他哪是节俭，他简直就是葛朗台。” 张素芳：“哈，你这么说你哥哥，不怕他生气吗？” 沈莉头一扬，“我才不怕呢，我说的是事实。他每个月的薪水那么多却捂的紧紧的，指甲缝里都喽不出一点来。” 吴敏笑道：“你哥之所以这么抠，怕是要存钱娶媳妇吧？” 张素芳：“吴敏，别开玩笑。” 吴敏：“我们私底下说说有什么，莉莉也不会去多嘴的哈。” 沈莉连忙点头：“是的，我才不会呢。” 有姐姐们帮着声讨吝啬的哥哥，她还高兴呢。 张素芳：“背后说人终归不好。” 王淑仪岔开话题：“你们在省城待多久？” 吴敏“等大发公司开业庆典后就回去。” “这还有好几天，那你们是怎么计划的？要去哪些地方游玩，我也好安排时间陪你们去。” 张素芳：“你在报社实习，不能耽误正事，我和吴敏随便逛逛都可以。” 沈莉：“我有空我有空，我可以陪两位姐姐到处逛。表姐你有空就一起，没空的话就由我来尽地主之谊。而且两位姐姐就住在家里，你下班回来就能见到她们，一点都不影响你们秉烛夜谈。” 王淑仪想了想：“那就这样安排吧，我尽量陪你们。我没空的时候莉莉就代表我，好好招待你们。” 沈莉高兴地点头。 张素芳和吴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怎样都可以。 四个人走到公园旁边那家老字号桂香斋的时候，沈科已经等在那里了。 沈莉：“哈，我哥还来得早呢。” 吴敏瞄了一眼沈莉，她有些喜欢沈莉的性格。 众人上去见礼。 王淑仪：“谢谢表哥，你那么忙，还…” 沈莉：而且还舍得花钱。桂香斋可不便宜。 吴敏：“就是，让沈大记者破费了。” 沈科：“大家不要客气。两位是表妹的好姐妹，就如同我的妹妹一眼，再说我也有事情要跟吴小姐谈呢。” 吴敏：“跟我？谈什么？” 王淑仪：…… 沈科：“咱们进去说吧，我包了个雅间，里面清净些。” 往里让着四位女士。 等众人落了坐，自有小二托了毛巾进来净面擦手，然后泡上一壶茶水，给众人斟上后，才拿出菜单请沈科点菜。 沈科也不看菜单，对小二说道：“你们还有哪些拿手菜，给女士们介绍介绍。” 小二也不是头一回做这差事，当下就噼里啪啦背了自己店里的拿手菜。从凉菜拼盘到热菜小菜再到烧制及炖汤说了一大堆。 听得沈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催着沈科点菜。 沈科把菜单递给王淑仪：“表妹知道张小姐和吴小姐的口味，还请表妹费心。” 王淑仪：“吴敏，素芳，你们想吃什么？” 吴敏：“只要是川菜我都喜欢。” 张素芳：“我没啥要求，素淡点就行。” 沈莉一把拉过菜单：“表姐，我来点。” 看着菜单，点了一大堆。 也不看她哥哥对小二说：“暂时这些，不够我们再点。” 吴敏看一眼沈科，见他没什么表情，心说：如果真是个葛朗台没准心里在滴血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沈科的安排 吃完饭，沈莉陪着吴敏和张素芳去洗手间了。 沈科对王淑仪说：“等会你就不用回报社去了，好好地陪张小姐和吴小姐逛逛百货公司，听听戏或者看看电影。” 王淑仪：“这样行吗？” 她来报社实习，虽然是靠了沈科的关系，可她也不想让表哥为难，无缘无故给她放假。 沈科朝她眨眨眼：“怎么不行？下午也没啥事，而且你陪她们也算是公事。” “什么公事？” 王淑仪想：“表哥这顿饭果然不好吃。” 沈科道：“吴小姐的战地日记我看过了，很是吸引人，在重庆那边反响不错，今天我和主编商量了一下，准备在我们报社转载，另外再对吴小姐做一个专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王淑仪：“由我来写专访？” “嗯。你和吴小姐的关系就不用说了，你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采访她你比别人更有优势，而且你的文笔也别错，在报社实习了一段时间，是时候独立完成一篇报道了。” 王淑仪：“谢谢表哥给我机会。我先得问问吴敏的意见。” “她肯定没问题。我们用她的亲身经历来激励更多的有志青年走出去，投身革命，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王淑仪：“好吧，我也为革命尽一份力。” “这就对了嘛。这几天你都不用到报社来了，跟吴小姐她们好好摆谈摆谈。” “我知道了。” “哥哥，表姐，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投机。” 沈莉回来了。 转着眼睛看看沈科又看看王淑仪。 沈科：“我让淑仪不用回报社了，今天下午陪张小姐和吴小姐好好玩玩。” 张素芳：“这不太搞吧，会不会影响淑仪在报社的工作。” 沈科：“她在报社的工作都是我在安排，我说没事就没事。去吧，你们也难得来一趟，好好聚聚，莉莉，你要好好陪陪姐姐们。” 沈莉连忙点头，“好好。” 她可是太高兴了。 沈科结了帐回报社去了。 剩下四人出了桂香斋，就往热闹的方向一路逛过去。 沈莉最高兴，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到稀奇的玩意儿还要停下来问半天。 走到春熙路附近，王淑仪说道：“这么热的天，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街上逛吧，要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茶？” 沈莉：“要不然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新民电影院，我还没来看过呢，我同学说电影可好看了，可神奇了。姐姐们，你们看过吗？” 眼睛切切地看着三位姐姐。 王淑仪：“我来省城这么久了，还没看过电影呢？” 张素芳：“你都没看过，我就更不消说了，宁城哪有？希泽倒是说过有空带我来省城看看西洋镜，可他什么时候有空就不知道了。今天既然来了，那就去开开眼界，看这电影到底是个啥东西。吴敏，你看过没有？” 吴敏：“在上海的时候，我哥倒是说过带我和桂如姐去开眼界，结果却泡汤了，今天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去看看热闹。莉莉，你带路。” “好嘞。” 沈莉学着戏台上的调子：“众位姐姐，请随我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悠闲自在 四个人去新民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进场的时候，检票员发给每个人一张单子，上面是电影的内容简介。 沈莉看了一眼说道：“啊，就是我同学说的这个，好笑得很。” 电影虽然没声音，但是之前看过简介，也知道在演什么，而且那个演员的动作真的是夸张又搞笑，看得她们捧腹大笑。 从电影院出来，沈莉提议再去逛逛，请她们吃好吃的。 电影院附近很多摆摊的小贩，花生瓜子，馓子麻花，汤圆抄手小面地吆喝着招揽客人，还有卖小玩意儿的，很是热闹。 张素芳：“改天吧，大姑不是说让我们回去吃晚饭吗？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王淑仪：“对，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大姑等我们。” 于是叫了两辆人力车，回芳草街去。 沈姑父和沈科已经下班回来了，大家吃了丰盛的晚餐，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大姑就让她们早点歇着。 张素芳去书房给吴希泽打电话，那边是四叔接的，告诉她吴希泽出去应酬去了，还没回来。要不等他回来再打过去。 张素芳：“算了，等他回来也不知道多晚了。四叔，我也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他一声，大姑留我们在这里住，我们就不过去了，等开业那天我们和大姑一家直接过来。” “好，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挂了电话，张素芳进隔壁的客房。 吴敏已经去洗漱了。 呵，这动作挺快的呀。 屋里一张大床，挂着蚊帐，铺着凉席，隐隐约约有艾草的味道，这是已经驱蚊了。 大姑真是想得周到。 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 今天白天在外面走了不少的路，还真有点累了。 张素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一转身看到王淑仪进来了。 “今晚我跟你们挤一起。” “啊，你要秉烛夜谈？” “不行吗？” 张素芳有些犹豫。 “是不是跟三哥睡惯了，和我们睡不习惯了。” 吴敏洗漱出来，斜着眼睛看张素芳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这个死妹子，哪有你这样说话的，看我不……” 张素芳话音未落就朝吴敏扑过去，作势要揪她的耳朵。 吴敏赶紧一跳跳到王淑仪背后，推着她挡住张素芳。 张素芳往左，吴敏就推着王淑仪往左，张素芳往右，吴敏就推着她往右。 王淑仪：“我成了你的挡箭牌了。” 吴敏：“我又没说错什么，她自己这么过敏。” 张素芳：“我可是你三嫂子，教训你这个小姑子可是名正言顺。” 吴敏：“来呀，来呀。” 王淑仪被她晃得眼晕。 眼看着三个人挤成一团，又笑成一团。 “好了，都是我的错，都停了吧，这大热天的，又闹出一身汗。” 吴敏：“就是，都白洗了。” 张素芳：“你活该。” 门外传来敲门声。 张素芳：“看，惊动大姑他们了吧。” 王淑仪把门打开，是沈莉。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没说什么。” 张素芳站好理理头发，扯扯旗袍。 沈莉：“我可不可以加入？” 张素芳点点吴敏，再点点王淑仪，最后落在沈莉身上，“你们三个，倒可以秉烛夜谈，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先去洗漱，回头我去睡淑仪的房间。” 等张素芳洗漱出来，沈莉问：“张姐姐，你真的要去表姐的房间啊？” 张素芳：“嗯，你带我去吧。” “好吧。” 张素芳朝吴敏和王淑仪说了句：你们慢慢聊，就跟着沈莉走了。 出了门对沈莉说：你也别去打搅你表姐和吴姐姐了，她们难得见面，让她们好好聊聊吧。 沈莉想了想点点头。 好吧。 各自回房休息。 第三百七十六章 见面会 隔天，沈科所在的成都新报就转载了吴敏的战地日记，另外还刊登了王淑仪写的一篇专访。 之前就有人在重庆的报纸上看过战地日记。 如今成都新报再转载，更是 引起了强烈反响。 特别是众多的青年读者知道战地日记的作者本人就在成都时，纷纷跑到报社要求跟作者见面。 报社主编赶紧让沈科联系吴敏，希望她能够出席报社举办的见面会。 当沈科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吴敏的时候，沈莉高兴地说：“太好了，吴姐姐，你这下更出名了。” 吴敏有些犹豫，她写战地日记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出名。 沈科：“莉莉，你懂什么，你吴姐姐是为了出名吗？她是经过战争考验的人，她应该把自己的心得体会分享给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了解北伐革命战争。” 吴敏：“沈大记者你太抬举我了，你应该去采访那些真正的军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医护人员。如果不是淑仪，我不会答应刊登这篇专访的。” 沈科：“如果可以，我当然要去采访那些军人，可这不是鞭长莫及吗？你虽然不是正式的军人，但是是一个合格的战士，相信你的事迹能够带动更多的青年走出去，去追寻自己的理想，这也是我们报社刊登这篇文章的初衷。” 王淑仪：“是呀。吴敏，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你勇敢走出去了，去追求自己正确的道路，肯定也希望更多的人走出去吧。现在川内还是军阀混战的局面，北伐的战火还烧不到这里来。省内的很多青年苦闷彷徨，不满现状却找不到方向，如果你的事迹能够帮到他们，也算是对革命工作的贡献。” 张素芳坐在旁边一会看看吴敏，一会儿看看王淑仪，没有插话。 吴敏：“你们是希望把这见面会开成动员会吧，希望有更多的人去报考军校？” 沈科：“如果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去武汉报考军校，你一路也不寂寞。” 吴敏就想起之前跟着哥哥们去广州报考军校的情形，一路上都是群情激昂，热血沸腾。 那时她只是跟着哥哥们，而现在，有人跟着她。 这的确是振奋人心的事情。 “素芳，你怎么不说话？” 吴敏看着张素芳。 张素芳：“我能说什么，反正你是要走的，留也留不住，那就走得热热闹闹的吧。” 吴敏：“好吧，沈大记者，你安排吧。” 见面会在成都新报的会议室。 小小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连走廊上都挤满了人，从开着的窗户看得到坐在台上吴敏。 报社主编讲了几句开场白后，就是自由提问时间。 “吴小姐，暑假结束，你是不是真的要去报考军校？” 吴敏：“是的。这是我的理想。” “武汉的学校真的要招收女学员吗？” “嗯，我是问清楚了的。” “吴小姐，我想和你一起去报考。不知道你欢不欢迎。” 一个女同学站起来说道。 吴敏愣了一下，说道：“当然欢迎，我希望更多的人参加革命，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北伐战争当中去。” “我也要去。” 又一个人站起来说道。 “我要去。” “我要去。” …… 更多的人站起来表态，男女声音都有。 “参加革命，把北伐进行到底。” 有人带头喊起来口号。 其余的人也跟着喊起来。 现场气氛很是热烈。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效果 第二天，关于见面会的文章就见报了，很多青年跑到报社来咨询，怎么去报考军校。 男男女女都有。 吴敏更是忙得脚步沾地。 这个学校请她去演讲，那个学校请她去演讲。 报社又紧急出了一份号外，专门介绍了报考军校的一些条条款款以及注意事项。 后来看咨询的人多，报社又呼吁大家统一结伴去报考，由他们报社组织。 这下年轻人就更放心了。 吴希泽看到报纸上的宣传，找到沈科说道：“希望在报社登一条消息：大发公司愿意承担这些去报考军校的学生们的路费。考上了的还另外有奖，没考上的也会送他们回来。” 沈科：“行呀，希泽，你这是见缝插针，给大发公司打广告来了。” “哪里哪里，我们也是为北伐为革命做贡献嘛。” 看了大发公司登载的启事，成都商会也闻风而动，要给报考军校的学子们提供各种各样的便利。 消息出来后，省内各地的报纸都进行了转载，不光是成都，其他县城的学生和青年看到消息，也有很多想要去。 往省城来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连省政府都出面了，肯定了学生们的热情，责成专人负责，报社和大发公司协助，办好这次集体报考军校的输送任务，务必要把学生们安全送到武汉。 为此，吴希泽联系了民生公司，包下一艘客轮，送学生们去赴考。 ————— ————— 在报社的附近有一条专门卖古玩字画，笔墨纸砚以及各种图书资料的锦照街。 墨轩书屋是其中的一家书店。 中午休息的时候，王淑仪跟沈科说了一声，她要去锦照街的书店找几本书。 沈科：“去吧，买完书直接回家去，好好陪陪吴小姐。” 王淑仪：“这不太好吧。” 沈科：“没事，我一会儿也要出去谈事情。你回来也找不着我，干脆直接回家去。” “那好吧。我先走了。” 王淑仪拎着一个布包走出了报社，往锦照街走去。 在一家书店里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转身出来，一边打量着街两边的店铺，一边走进了墨轩书屋。 这会是中午时间，书店里顾客不多，只有两三个人靠着书架在翻看着书。 店里的小伙计拿着个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书架上的灰尘，眼睛却看着外面过往的人群。 见王淑仪进来了，下意识地要迎上去，见是熟客，又没动了，只点点头，“小姐来了。” 这位小姐每个月要到书店来几次，都是老主顾了。 王淑仪点点头，径直走到柜台前。 “齐先生，我上次要买的那本有货了吗？” 正在柜台里低头拨着算盘珠子的齐先生抬起头来。 “哦，是王小姐，到了到了，你可真是来得巧，今天上午刚刚到的，我还没来得及拆箱呢。我这就去拆去…你等着…” “要我帮忙吗。” “也行。今天到的书有点多。你来帮我拆也行。” 齐先生推开旁边的门，先进去了。 这里是书店的库房。 以前王淑仪也进来找过书，小伙计也不奇怪。 “你看看，这都书今天到的。” 齐老板指着堆得高高的几个箱子，搬下来一个，放在地上。 “箱子上有名字，你看看。” 王淑仪蹲下来。 齐老板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次赴考，我们也要送一批人过去，你那里能有多少算多少。” “好。我知道了。老齐，我也愿意…” “不行。你得留下。” “好。” “时间抓紧。” “明白。不会误了考期。” “哎呀，这不是你要的那本吗，在这个箱子里。看看，是不是这个？” 齐老板提高了嗓门。 王淑仪：“对，就是它。咦这还有这么多新书，我再挑两本送给朋友。” “嘿嘿，尽管挑。” 挑好出来结了帐，齐老板亲自送门口“王小姐，你走好，经常来哈。” 回头瞪一眼小伙计，“没点眼力见，这是老主顾，要好好招呼。知道吗？” 小伙计赶紧点头。 第三百七十八章 送别 八月，报考军校的青年从各地聚到了重庆。 再统一安排坐船前往武汉。 吴敏是从宁城出发的。 宁城也有好几个要去报考的要同她一起走。 更想不到的是王庆兰竟然从江油下来了，也要同吴敏一起去。 吴敏：“你不是偷跑出来的吧？你爸爸知不知道？” 王庆兰：“我才没偷跑呢，我爹是同意了的。敏姐姐，有你这个榜样在前，我爹很好说话的。” 走这天，宁城商会组织了乐队在码头敲锣打鼓地欢送。 那条送他们去重庆的船也被扎成了彩船，披红挂绿的，很是醒目。码头上挤满了看热闹的送行的人。 县长大人还在码头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足见对这次赴考的重视。 这次吴广辉领头，带着吴希泽张素芳亲自送这批年轻人去重庆。 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渐渐模糊的人群，吴敏心里感慨万千。 上次自己是偷偷摸摸，天不见亮就跑出来，连个送行的都没有。 今天可是正大光明地走的。 而且还有老爹和三哥素芳送自己。 真是天壤之别。 侧头看了看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张素芳，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张素芳：“你笑什么？” 吴敏：“我高兴。” 张素芳：“那当然。这回你是正大光明的了。” 吴敏：“嗯，还有你送我。” 张素芳：“淑仪也会到重庆去。 报社安排了沈科和她一起领队，跟省城的一起去重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能送你上船。” 吴敏：“太好了，这次一切都这么顺利。” 张素芳：“你考军校肯定没问题。只是一想到还没聚多久又分别，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吴敏：“等我放假又回来就是。春节肯定回来。没多久咱们又会见面了。” “两位姐姐，你们站在外头不热吗？” 王庆兰招呼她们进船舱去。 吴敏：“热，这心里就像有团火在燃烧一样。” 张素芳：“庆兰，你是不是也很激动。” 王庆兰：“那当然。” 指了指船舱里面，“还有他们，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让我来问问敏姐姐，你是有经验的人，给他们讲讲要注意的事情吧。” 吴敏被王庆兰拉着进去了。 张素芳站在船头迎着风。 吴希泽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怎么，舍不得？” “再舍不得也没办法，这是吴敏自己选择的路。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也只能祝福她走到顺当一点。” “是呀。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顿了顿说道： “益铭他们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以前还经常收到吴益铭和王文浩他们的信，现在… 张素芳：“那伯父哪里？” 吴希泽摇摇头。 最后的消息还是吴敏带回来的，他哥他们奉命开拔离开了上海，至于开拔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张素芳安慰道：“别担心，仗一打起来当然顾不上写信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嗯，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话虽这么说，张素芳还是能够感受到吴希泽的忧虑。 换作她也一样，如果长时间没有吴敏的消息，她也会东想西想，甚至往最坏的方面想。 第三百七十九章 送别（二） 船到重庆朝天门码头， 挤在那些大的货船中间靠岸了。 王庆兰和那几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娃子妹子都挤在船头看稀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王庆兰：“哇，那艘轮船好大哟，我脖子都望到天了。” “就是，就是，我们的船跟它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们去武汉就是坐这样的大轮船吗？” 吴敏：“比这个小不了多少。” 吴希泽招呼大家：“你们把行李都拿好，我们下船了。等会我和会长先上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行李也让人先挑上去，素芳，吴敏你带着他们后面慢慢走上来，就以前那家运来茶馆。 你们都听好了，我们落脚点地方叫云来茶馆，客似云来的云来，如果有走散了的，直接到云来茶馆集中。晓得不？” 众人都答应：“晓得了。” 吴广辉和吴希泽坐着滑杆，喊了几个棒棒挑着行李，先去云来茶馆打点。 吴敏和张素芳就领着大家慢慢走上去。 朝天门码头比宁城的东门码头不知大了多少倍。 大家边走边逛，穿行在人群中，一点也不觉得累，就爬上了半山的云来茶馆。 这里离码头近上船也方便。而且是袍哥的地盘，吴广辉打了招呼，也没有谁敢惹是生非。 张素芳和吴敏领着他们去了后院的楼上，四人一间安顿好之后，吴希泽过上来找吴敏和张素芳她们，“陆先生来了，要请你们这些去赴考的娃仔妹子们吃饭。” “陆先生，哪个陆先生？” 王庆兰快人快语问道。 “就是民生公司的陆先生，这次你们就是坐民生公司的船去武汉。大家收拾收拾赶紧下来吧。” 吴敏和张素芳赶紧去叫其他人，大家跟着下楼到了后院的一个单间里。 这里是平时三爷招待客人的地方，现在临时摆了两张桌子。 桌子上已经摆好碗筷和丰盛的晚餐。 吴广辉和陆先生正说着什么。 见吴希泽领着吴敏他们进来了，赶紧说道：“来，来，来，快来见过陆先生。 小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先生。 “陆先生，这是小女吴敏。” “陆先生好。” 陆先生伸手和吴敏相握。 “你就是吴敏。果然是虎父无犬女，看到你那篇战地日记的时候，就想着要见见你这位少年英雄。 “先生过奖了，先生才是我辈之楷模，今日得见，是吴敏的荣幸。” 吴敏让出位置，把后面的同伴介绍给陆先生。 陆先生跟大家一一握手，说着鼓励的话。 然后请大家入座。 等大家都坐下了，陆先生端起酒杯说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看到你们，就觉得有希望。我和吴会长我们都老了，只能干干实业，而你们这些年轻人才是让人敬佩的。我先敬大家一杯，祝愿大家都能考上军校，为中国之革命事业贡献力量。” “谢谢陆先生鼓励。” 大家举起杯子都干了。 陆先生：“以后你们在武汉，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民生公司武汉分公司，我已经吩咐过了，但凡我川内子弟有任何需求，民生公司责无旁贷。” “谢谢陆先生，我们敬陆先生一杯。” 酒过三巡，陆先生告辞离去。 他还要去看望从合川老家来的考生。 吴希泽送他出门，替他叫了一乘滑杆，看着走远了才回来。 屋里气氛热闹。 几个男生围着吴广辉敬酒。 平时他们可没这样的机会。 平时吴广辉这位舵把子和商会会长总是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还和一个男生划起拳来。 另外一桌的几个女生围着吴敏，一边吃一边说笑。 第三百八十章 送别（三） 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吴希泽出去了一趟回来说道：“听说从省城的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迎迎？” 吴敏：“去呀，反正我们也没事。” 张素芳：“对，淑仪应该也跟着一块来了。我们去迎迎吧。” 一说，大家都同意。 于是一群人就朝码头下面走去。 才走了一半陆，就碰上了从省城来的那一群人。 领队的是商会的一个干事和报社的沈科。 吴希泽和沈科打着招呼。 “听说你们来，过来迎迎你们，向行李多不多，需要帮忙吗？” 沈科：“来得正好，有几个女生行李需要帮着拎上去。” 吴希泽就叫跟来的男生帮忙。 王淑仪也在人群中，她的旁边居然是沈莉。 吴敏喊着王淑仪的名字挤了过去。 拉着王淑仪的手，“淑仪，淑仪，又见面了。还有莉莉。你也来了。” “吴姐姐好。” 沈莉看见跟着挤过来的张素芳，又喊“张姐姐…” 四个人靠路边站着，让其他的人先过去，然后才跟着。 王庆兰等在前面，见她们过来了，上前招呼。“张姐姐，这位肯定就是王姐姐了。” 王淑仪打量着王庆兰。 “那你肯定就是我的本家妹妹庆兰了。” 王庆兰：“你怎么知道我？” 王淑仪：“她们两个可没少提起你，说你枪法好得很。” 王庆兰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吴姐姐和张姐姐也经常说起你呢，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满脸羡慕地看着三人。 旁边的沈莉笑道：“我也很羡慕她们三个呢。我叫沈莉，是淑仪姐姐的表妹。” 王庆兰：“我叫王庆兰，江油人，这回跟着吴姐姐去考军校。” 沈莉说了句：“太好了。” 瞄了王淑仪一眼又不说话了。 见王淑仪跟吴敏张素芳走到前面去了，就拉着王庆兰跟着后面小声地嘀咕着。 吴敏：“淑仪，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到，难不成昨晚上都在船上” 王淑仪：“嗯，我们从成都坐汽车出发到宁城，下了车又马上坐船，到重庆刚好天亮。” 张素芳：“你们到宁城怎么都不住一晚？你也可以回家去看看。” 王淑仪：“本来在成都就耽误了点时间，所以不敢再耽搁。没事，等把吴敏送走了，我再回家去，顺便把我妈接到成都去。” 张素芳：“这样也好。回去我们还可以同路。” 王淑仪：“我也是这样想的。” 吴敏：“你们住的地方安排好没有？” “安排好了。就在望江旅社。” “哦，望江旅社呀，就在我们住的云来茶馆下面，站在楼上都能看到旅社的后院。” 说话间已经到了。 大家帮着把行李搬进去，安排妥当之后，准备离开，让他们吃早饭好好休息。 王淑仪：“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 吴敏：“我准备带几个女生去剪头发。” 沈莉：“剪什么头发？” 吴敏：“高考军校，成为军校的学员都是要短发的，像我这样…” 甩甩头。 一头齐耳短发。 “像她这样可不行。” 指了指王庆兰的两根麻花辫。 “还有她，她这样的。通通都得剪。” 另外两个女生一人梳着马尾，另外一个还披散着秀发，戴着一个发箍。 沈莉：“啊！！？” 吴敏：“啊什么啊，这是军校的规定，短发干净利索，难不成还想着每天花时间梳妆打扮？” “等考上了再剪不行吗？” 有人窃窃私语。 吴敏：“先剪了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也表达了我们报考军校的决心。” 王庆兰：“对。剪了好，我是一定要剪。” 沈莉：“万一没考上，那不白剪了。” 王庆兰：“你还担心头发不会长吗？” 张素芳：“你又不去考，别在这里说泄气话。吴敏说得对，先剪了好，除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自己也先适应起来，这去武汉也要好几天吧，这船上也不只是一个两个人的，短发多好，省掉多少麻烦。” 王淑仪：“我也觉得好，你们等我一下，我去问问我们这一队的，有愿意剪的也跟你们去先剪了。” 吴敏：“可别勉强，把话说到，全凭自愿。” 王淑仪：“我晓得。” 第三百八十一章 剪发 王淑仪去她们那一队人里一说，好几个女生就跟着她过来了。 她们都是愿意先剪头发的。 王淑仪把她们介绍给吴敏。 “这两位是我的学妹蒋兰，周雪静，她们是这位是宜宾来的李宜超，这位是来自内江的赵明芳…… 大家以后将会成为同学，吴敏你多关照她们一些。” “放心，都是老乡，肯定会关照的。” 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王淑仪跟沈科说明了情况，就带着她们几个跟着吴敏去找理发店。 沈莉也和王庆兰说说笑笑的跟在后面。 就在云来茶馆不远的地方就有个理发店。两间门脸，一个师傅带着三徒弟。 看见一群学生小姐走进来，都愣住了，连手里正在剃的头发都忘了。 吴敏进门就喊：“师傅，会不会剪短发。像我这样的。干净利索。” 说着还甩了两下。 师傅忙不迭地说道：“会，会，这是新样式，专门学过的。不仅会剪短发，我还会烫头发。” 之前他这理发店只有男客，后来女子也时新剪发烫发了，越来越多的女子要进理发店，他就专门去学了女子的剪发烫发。 吴敏：“不烫，只管剪短就是。” “好好，诸位稍坐，我马上就好。” 师傅说着，手里加快速度，把那位客人的头发处理好了。 问道：“你们谁先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着自己的长辫子，还有点依依不舍。 “我先来。” 李宜超先站出来说道。 “行，来吧。” 师傅等李宜超坐在椅子上，举起手里的剪子，咔嚓一下就把她的辫子剪了。 一会儿就剩一头短发了。 李宜超满意地左看右看，“嗯，不错，减掉三千烦恼丝，一身轻松考军校。” 吴敏：“哈，李宜超，你是多想剪这头发呀。连打油诗都出来了。” 李宜超：“与其说是想剪头发，不如说是我报考军校的决心大，快，该你们了。” 师傅：“你们都是去报考军校的妹子？这几天的报纸天天登消息，没想到小店有此荣幸…，这钱就免了。” 王淑仪：“这钱还是要给的。师傅你只管剪就是。” 其他人见李宜超开了头，也就一个跟着一个，坐上去，任凭师傅剪短头发。 吴敏满意地看着她们。“嗯，有点女兵的样子。行了，咱们回去吧。” “等一下，我还没剪呢。” 说话的是沈莉。 吴敏：“你，你不是跟着你哥哥和表姐来看热闹给我们送行的吗？” 沈莉：“我才不是呢。” 王庆兰：“我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去的。刚才在路上她跟我说了。” 可不是，在成都见到吴敏的时候，沈莉就有了想法，后来省城掀起了一股报考军校的热潮，就更加见到了沈莉的想法，可是她知道家里是不会同意的，所以就借口跟着哥哥表姐来见识见识，只要到了重庆，只要上了船，就可以一路顺风顺水到武汉报考军校了。 吴敏：“淑仪，这事你知道吗？” 王淑仪：“我也是现在才知道。 莉莉，你听我说…” 沈莉坐在椅子上：“我不听，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师傅，你快给我剪。” 师傅举着剪子，看看沈莉，又看看王淑仪吴敏。 他可看出来了，这两个可是领头的，得等她们发话。 吴敏想说：你父母同意吗？可自己不也是没等家人同意就跑了吗？这话自己可没资格问出口。 只得看着王淑仪。 王淑仪是沈莉的表姐，她可以管管。 王淑仪：“莉莉，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 不等她说完，沈莉：“你不剪，我自己来。” 说着抓起镜台上的另外一把剪子，咔嚓一下就剪掉了自己的一条辫子。 王庆兰：“哎呀，你手脚好麻利。” “嘿嘿，跟你比还差得远。” 沈莉得意地冲着王庆兰挤眉弄眼。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回宁城 “行了，剪就剪吧。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全部剪了。” 吴敏有些无奈地看着沈莉。 而沈莉则一脸得逞的笑。 王淑仪：“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剪头发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哥哥还没同意，就算他同意让你去了，考不考得上又另当别论。” “不论考不考得上，只要我去了，我就没有遗憾了。师傅，快点剪，剪完了我们还去逛街照相呢。这新发型新面貌得留个纪念吧。” “没错，得留个纪念。” 王庆兰跟着说道。 剪完头发，吴敏带着女孩子们去逛街，王淑仪则回了旅社去找沈科商量。 沈莉突然来了这样一出，得告诉表哥。 沈科正忙着安排明天上船的事务，见王淑仪一个人回来了，问道：“其他人呢？” “吴敏带着她们去剪了短发，这会逛街买东西呢。表哥，莉莉她也要去报考，这事你知道吗？” “莉莉？她要考军校？我就说嘛，吵着要跟着我们出来涨见识，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王淑仪：“刚才莉莉已经把头发剪短了，以示决心，我没拦住，表哥…” “这不能怪你。莉莉也不算小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你我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再说报考军校也不算什么坏事…” “我担心姑父姑姑…” “没事，有我呢，我会跟着去武汉，她考得上就读，考不上带她回来就是。” 见沈科说得轻描淡写的。 王淑仪也放下心来。 是呀，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 沈科：“你要是没事就跟我去其他几家旅社通知明天上船的时间。” 王淑仪：“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淑仪他们就收拾停当出了旅社，带着学生们到了码头，等着上船。 没一会儿，吴广辉，吴希泽和张素芳带着宁城的考生也下来了， 还有其他几个地方的也都来了，清点人数之后交给沈科他们，然后排队上船。 王淑仪和张素芳依依不舍地跟吴敏，沈莉，王庆兰告别，看着她们上了船，站在甲板上不停地挥手，直到船鸣想汽笛离了码头，看不到影子了，这才跟其他地方的人拱手作别，去码头上寻找宁城来的那艘船，准备回宁城去。 王淑仪也跟着回去，顺便把母亲接去省城。 张素芳：“师母一个人去吗？带不带席二叔和谭娘娘？” 王淑仪：“我的意思是要带他们一起。不然母亲一个人恐怕不习惯，有席二叔和谭嬢嬢陪着，就算我上班去了，她也有个说话的人。” 张素芳：“这样安排好。淑仪，你有啥子需要的尽管开口，我也帮你收拾收拾。” 王淑仪：“跟你我还会客气吗？” 张素芳：“当然不能客气，等收拾好了，让希泽开车送你们去省城。” “不用麻烦他跑一趟，我们坐客车一样方便。你早点给我们留好票就是。” 然而，等回到宁城，无论王淑仪怎么劝说，席师母就是不愿去省城。 “我在这挺好的，再说，我得把这个家守着，以后你们，你哥哥，你，回来，还有这个家在。还有，你爸爸，我得时不时地去陪他说说话。一个二个都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妈，我…，要不，我回宁城来吧，我陪着你。” 看着母亲的满头白发，王淑仪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他们家三个孩子，大哥二哥现在都隔得天远地远，连音讯都没有，也就她还能回来守在母亲身边尽尽孝。 她申请申请，也是能回来的吧？ 席师母：“别，别，你在省城好好的，回来干啥，你姑姑都写信跟我说了，学校工作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就好好干吧，得空回来看看我们就行。我跟你爸爸不就盼着你们一个个有出息嘛，眼看着你都毕业了，有出息了，是省城里的老师了，妈这心里头高兴得很，淑仪，你以后是教书育人的先生了要站得正，要记着咱们王家的家训，要站得直，做得正…。” 王淑仪没能说动母亲去省城，只得自己在宁城多待了十天天陪着老人家。 这样又和张素芳多了一点时间相聚。 然后赶在开学前几天搭乘吴希泽的车回了省城。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失落 王淑仪回到省城，开始了自己新的工作和生活，在梧桐树小学当了一名教师。 梧桐树小学离成都新报社不远，离锦照街的墨轩书屋也不远， 从小学的后门出去，过两条街就到锦照街了。 王淑仪在学校的后门玉竹巷租了一间房子，本来她是看好了一个小院子的，三间正房，带厨房和天井，如果母亲和谭娘娘席二叔一起来正合适，可是他们不来，她就只好放弃了，正好学校其他老师合租的小院子里空着一间房，她就租了下来。 从这里到学校后门，几分钟就到了，很方便。 安顿好之后，王淑仪给家里和张素芳写了信，告诉她地址，以后有空到省城来了，这里也是一个落脚点。 没过几天，王淑仪接到了表哥叫人带的信，说他回来了，叫她晚上抽空回芳草街家里一趟。 王淑仪心想：表哥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吴敏莉莉她们考得怎么样？ 王淑仪接到信儿，就出了门，买了姑姑爱吃的桃片，姑父喜欢喝的绵竹大曲，叫了一辆人力车往芳草街沈家去。 沈妈把她迎进门。 王大姑：淑仪回来了。看你自己家还带什么东西来。” 正因为是自己家我才带回来孝敬你和姑父呀。” 王淑仪把东西交给大姑。 左右看看：“表哥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姑：“昨晚上到的。今天一早就去了报社，现在还没回来呢，等你姑父和他回来咱们就开饭。 还有…莉莉也回来了，在楼上闷起，你上去看看她吧。” “啊，莉莉回来了？” “嗯，跟他哥哥一起回来的。回来好，回来了好，我这心可算是落下来了。” 大姑抚着心口说道。 当初莉莉瞒着家里跟着沈科去了武汉报考军校，她回来跟大姑和姑父说了，姑父倒没说什么，大姑却是担心得不得了，整天以泪洗面，唠唠叨叨，王淑仪都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借口学校要开学了，她也要准备搬到学校附近去为由，出来找房子搬出了沈家。 现在听说莉莉回来了，王淑仪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没考上。 估计心情不好，闷在楼上。 大姑：“你上去吧，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们。” 王淑仪答应一声，上楼去了沈莉的房间。 沈莉的房门紧闭。 王淑仪敲门。 “莉莉，是我。开门。” 房门打开了，沈莉翘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王淑仪：“这是干什么？看你这嘴巴，都可以挂得上一个油瓶了。” 说着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沈莉没好气地斜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又躺回床上去。 王淑仪也不说话，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她知道等不了多久沈莉自己就会忍不住开口的。 果然，沈莉忍不住了。 “表姐，你都不问问人家。” 王淑仪：“有什么好问的，看你这个样子，不就是没考上么？这次不行，下次……” 沈莉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没考上，那是根本就没考好吧！” 王淑仪：“你连参考的资格都没有？也是，你的确有点小。” 沈莉气急败坏地道：“不是我，是所有人都没考成。军校不招生了，武汉的军校跨了，不办了。” 沈莉不满地挥着手：“你说我们千里迢迢去，满怀希望，结果……真是……”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王淑仪：“那吴敏她？”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吴敏。 她经历了两次失望，不知道会怎么样？ 每次都是信心满满，充满着无限的希望而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希望 王淑仪为吴敏感到惋惜。每次都是兴致勃勃地去，又每次都失望。 就像沈莉说的，不是自己没本事考不上，是连机会都没得，这怎么不让人感到丧气呢。 沈莉还在那不满地嘟囔着。 王淑仪：“好了。你这次经历一次小小的挫折算什么，你敏姐姐都受了两次打击了，她怎么样？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沈莉：“她，还好吧？当得知武汉的军校不办了，她还笑着安慰大家，说武汉不行就去广州，或者上海，不信诺大的中国就没有女子们的立足之地。” “嗯。你敏姐姐是个有个性的。这是她说的话。” “后来，我们去报考的这些人就分成了三拨。一些人跟着我哥哥他们回来了，一部分跟着敏姐姐去了广州，另外一部分去了上海。我哥哥不准我去把我押回来了。” 王淑仪：“回来也好，你可以继续完成你的学业，等那天军校又招女生了，你再去也不迟。” 沈莉：“也只好这样了。” 靠过来，坐在王淑仪身边。 “还好，有表姐你在这里陪着我。我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对了，敏姐让我带了一封信回来。” 沈莉把信找出来给王淑仪。 这时候大姑在下面喊吃饭了。 王淑仪把信收起来，拉着沈莉下楼去了。 姑父和沈科都回来了。 大姑张罗着摆好饭菜。 “来来来，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团圆圆吃顿饭了。你不晓得，你们去武汉那段时间，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听说那边还打仗呢，我担心得要命。” 姑父：“回都回来了，还提它干啥。” “好，不提。不提。来吃饭。 淑仪，莉莉，今天这鸡汤炖了一下午，你们可以多喝两碗。” “好的。谢谢姑妈。” 一家人吃完饭，又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王淑仪就提成告辞。 大姑：“这么晚了，你就住这儿吧。” 王淑仪：“明天我第一堂课，我怕来不及。” 当初搬出去也是因为这里离王淑仪的学校太远，上班不方便。 沈科：“我送淑仪回去。反正我还要回报社去。” 姑父：“好。路上小心点。” 王淑仪和沈科出门叫了一辆人力车。 王淑仪：“表哥，我不明白，怎么军校就不办了呢？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沈科：“哎，那边的局势一天一个变化。先是四月老蒋在上海来了那么一下，之后七月老汪又在武汉来一下，国民党内部都分成了两派，哪还有心思办学，然后八月共产党又在南昌来这么一下…嘿嘿… 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怎样？” 王淑仪：“北伐还没取得彻底的胜利这局势又乱起来了，哎，真是的…” 沈科：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在学校怎么样？” 王淑仪：“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沈科：“那就好。以后就好好工作，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王淑仪：“希望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学生们才能好好的学习。” 第三百八十五章 老地方 沈科把王淑仪送到她租房的门外。 “淑仪，你有空多回家去，不要见外。” “嗯，我会的。表哥，你也早点回去吧。” 沈科：“今晚在报社加班，恐怕又是一个通宵，回不去咯。你快进去吧。” 看着王淑仪进了门，沈科才吩咐车夫调转车头往报社去。 王淑仪回到自己的小屋，顾不上洗漱，先看吴敏的信。 信中写到虽然两次都和军校无缘，但是她毫不气馁，她还是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吴敏说她将再去广州，毕竟广州还是军校的总部所在，而且是她熟悉的地方，在那里机会更多一些，和她一起的有王庆兰等人。 王淑仪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蒋兰，周雪静。 王淑仪把信看完收起来。 她觉得吴敏经过这两年的历练，越来越成熟了，回到她熟悉的广州去，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两个学妹跟着她，也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王淑仪去了锦照街的墨轩书屋。 “呀，王小姐来了，快请进。” 小伙计看到王淑仪热情地招呼着。 这可是书店的老主顾了。 “嗯。” 王淑仪答应一声，在书架上随意地翻看着，寻找着，找了两本书之后拿到柜台那里去结账。 齐老板：“王小姐有一阵子没来了。” 王淑仪：“放假回老家去了，这开校才回来，现在我在梧桐树小学当老师了。” 齐老板：“呀，当老师好，以后要称呼你王老师了。王老师，你选了什么书，我今天给你打八折。” 王淑仪：“打八折呀，那我还要多选几本。” “选，随便选，都打八折。” 齐老板大方地挥着手。 王淑仪又选了几本书，一起结了帐。 “王老师，这是找你的钱，你收好。” 齐老板又压低声音说道：“明天晚上老地方开会。” “好，谢谢你了齐老板，我下次来你还得给我打折哈。” “要得，你天天来都可以。” 齐老板打着哈哈说道。 王淑仪把书装在布袋里拎着回了住的地方。 小院里，合租的两位老师一位在洗衣服，另外一位在小厨房里做晚饭。 洗衣服的是教音乐的米老师，做饭的是教国文的郭老师。 两位老师都只比王淑仪早一年进校，都是年轻人，还算合得来，不像有些老师拖家带口的，孩子一大群，院子里闹麻麻的。 住在这个院子里比较清净。 “王老师回来了。放学的时候我想喊你一起回来的，可一转眼就没看到你。” 米老师一边晾衣服一边和她打招呼。 “我去书店逛了逛，买了些书。” “买了啥子书？” 米老师探过头来看王淑仪的袋子。 “一些教辅类的书，还有我喜欢看的外文书。” 王淑仪大大方方把袋子里的书给她看。 郭老师从厨房陆探出头来：“小王，你吃饭没有，我正在煮面，多煮点，一起吃。” 王淑仪：“谢谢郭老师了，我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 说着开门进了屋。 “那行，我就煮我和米老师的。” 王淑仪关上门，把书放在书桌上。 想着老齐说的明晚老地方开会。心情很是激动。 第三百八十六章 水井巷 老齐说的老地方就是他住的地方，隔着书店一条街的水井巷。 王淑仪下午放了学，正准备走， 米老师过来约她一起回去。 王淑仪：“不好意思，米老师，我今天要去姑姑家。” 米老师：“哎，你们这些有亲戚在省城的就是好，算了，我还是等郭老师一起回去吧。” 王淑仪：“这段时间姑姑家里事情多…你看，要不改天，我请你和郭老师，咱们好好聚聚，能住在一起都是缘分，你们没少帮我。” 米老师知道她姑姑家在省城，还知道她有个在报社当记者的表哥。 “嗯，好啦好啦，看你扯远了哈，我们可没想你请客哈，你快去吧。免得你姑姑等。” 米老师反过来催促她。 王淑仪抱歉地一笑。 跟米老师道别出了校门。 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一些点心吃食，这才往水井巷过去。 水井巷只是一条小巷，不深，住了几户人家。 老齐一家住在最里头一个带院子的三间小瓦房里。 王淑仪走进巷子，巷子里静悄悄的。 正是晚饭时候，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做晚饭，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味和饭菜香。 王淑仪最喜欢闻这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总想起宁城家里，母亲和谭娘娘在小厨房里一个烧火一个转灶，给他们做饭的情景，虽是粗茶淡饭，但是无比温馨，最是香甜可口。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巷子里面朝王淑仪走了。 冲着她喊：“表姨，你来了。” “慧慧，你怎么出来了呀。” 慧慧是老齐的女儿，老齐还有个大儿子，在读中学了，不在家，住校。 慧慧上去拉着王淑仪的手：“爸爸说你要来，叫我出来迎迎你。” “嗯，慧慧真懂事。走我们一起回去。” 王淑仪每次来这里都是以老齐表妹的身份来的。 每次老齐都叫慧慧出来迎她，也是告诉他家里是安全的。 “你爸爸今天回来得早啊。” “嗯，还买了烧腊，我就知道家里要来客人。原来是表姨，你可是好久没来了。” “之前放假，表姨回老家去了，这不忙完了就来了，还买了你喜欢吃的绿豆糕，还有你爸爸的下酒菜…” 慧慧：“油炸花生米。” 哈哈… 两人说笑着进了家门。 慧慧关好门，喊着：“爸爸，妈妈，表姨来了。” 齐嫂子在院子里搭建的厨房里伸出头来，招呼王淑仪进屋去。 王淑仪把绿豆糕交给慧慧，让她拿去吃，那包油炸花生米拿进厨房，“嫂子，添个菜。” “看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 王淑仪：“我当表哥表嫂这里是自己家才带回来的。” 齐嫂子：“快去屋里，等着你呢。” 王淑仪这才进屋。 三间瓦房，正中间是堂屋兼客厅饭厅。左边一间是老齐的书房，然后隔了一半做了儿子的卧室，儿子要放假才回来，平时就空着。 右边是老齐夫妇和女儿的房间。 王淑仪进堂屋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摆了七双筷子，还有一瓶酒，心想，还有客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 誓言 老齐从书房里出来招呼王淑仪。 “小王，你来了，快进来，看看谁来了。” 王淑仪进屋一看，一个中年大叔正冲着她伸出手。 “小王，好久不见。” 是老刘同志。 自从上次老刘同志把他们接回省城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面了。 王淑仪激动地握住老刘的手， “老刘，见到你太高兴了。” “嗯，我也有同感。” 老齐笑着插话：“还有高兴的事情在后头呢。” 王淑仪看看老刘又看看老齐，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药。不过可以肯定是好消息。 “来坐下说。” 三个人围着书桌坐下。 王淑仪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老刘。 好久不见，这一来肯定是有上级的指示要宣布。 她毕业了，离开了原来的师范学校，以前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现在到了新的工作环境，迫切地需要组织安排新的工作给她。 她想老刘来肯定是交代新的任务。 老刘和老齐相视一笑，他们都感受到了王淑仪的热切。 老齐：“老刘，你来说吧。” 老刘：“好。” 看着王淑仪说道：“王淑仪同志，你通过老齐递交给组织的入党申请书，经过组织的认真审核和考察，已经通过了。” 王淑仪呼地一下站起来。 “真的吗？” 老刘：“真的。老齐作为你的入党介绍人，还有我，今天一起来主持这个入党宣誓仪式。” 王淑仪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在这里吗？” 老齐：“在这里。” 拉开书房和卧室之间的帘子，只见里面的墙上贴着一面鲜红的党旗。 王淑仪跟着老刘和老齐站在党旗前面，庄严地举起右手宣誓。 “我支愿加入中国共产党……严守秘密，服从纪律，牺牲个人，努力革命，永不叛党。” 老刘：“王淑仪同志，现在，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了。” 老齐：“祝贺你，王淑仪同志。” 王淑仪：“谢谢组织，谢谢老刘，也谢谢老齐，我一定服从安排，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 说完期待地看着老刘。 老刘笑了。 “不要急，有需要你的时候。我先给你们讲讲这次省委召开会议的精神。” 老齐：“对。老刘你赶紧给我们讲讲。” 老刘：“你们知道八月一日的南昌起义吧。” 老齐：“嗯，报纸上登了一些，但是不详尽。” 王淑仪：“我表哥说这些消息他们报社不准登出来，不过他知道得详细一点，我听他说过。” 老刘：“南昌起义打响了和国民党反动派斗争的第一枪 起义是为了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屠杀政策，唤醒广大中国人民，表明我党要把中国革命进行到底的坚定立场，我党的目的是联合愿意革命的国民党左派，挥师南下广东，建立革命根据地，实行二次北伐…… 而且紧接着九月在湘赣边界进行了又一次起义，第一次在武装斗争中公开打出中国共产党的旗帜，进一步在全国人民面前表明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革命战争的决心……” 王淑仪：“这是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我们不再坐以待毙，拿起武器跟国民党反动派斗争。老刘，我们是不是也要进行这样的武装革命。” 王淑仪的话音里透着兴奋。 老刘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王淑仪同志，你的嗅觉很敏锐嘛。” 王淑仪：“嘿嘿，我们也是期待着这一天呢，现在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只有拿起武器才能跟敌人抗衡。” 老刘：“我知道你是受过训练的，枪法好得很。但是现在我们在川内的力量还很薄弱，我们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起事。 老齐同志，王淑仪同志，现在你们的工作重点是……” 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多事之秋 宁城 张素芳收到王淑仪的信，告诉她武汉取消了军校，吴敏和一些人前往广州去了。 张素芳还在跟吴希泽说：真不知道怎么说，吴敏这报考军校的事情又落空了， 这该说好事多磨呀，还是说命运多舛？吴敏她会不会…” 吴希泽：“放心，敏妹不是那种经受不住的人，她去广州也不错，至少那里是她熟悉的地方，还可以继续完成她的学业。” 张素芳：“嗯，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学医也不错，以后回来在省城医院，或者自己开诊所。” 一个月后，收到了吴敏从广州寄来的一封信，告诉张素芳她回医科学院继续学习了。而且桂茹姐也回广州了，她新现在有伴了，让张素芳她们不要担心。 只是还没有哥哥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打到哪里去了。 张素芳把吴敏的情况给吴希泽说了。 吴希泽：“我就说嘛，敏妹会安排好自己的一切的，你在成熟，她也在成长，不用太担心。” “吴敏继续学业，我也算放心了。 你有没有收到益铭大哥和文浩大哥他们的信？” 吴希泽摇摇头：“没有。今年是多事之秋，外面到处都在打仗。我想他们恐怕也没时间停下来吧。” 张素芳：“可不是。 报纸上一会说这里打起来了，一会又说那里打起来了，搞得人心惶惶的。相比较来说，我们这还算安稳点。哎，咱们就图个太平，可什么时候才不打仗，老百姓能安居乐业…” 吴希泽：“呵，四妹，你也操心起国事来了。” 张素芳：“我才不是操心国事呢，我是操心我们自己。这仗一打起来，对我们的生意有没有影响。” 吴希泽：“目前没有。以后…再说吧。” 张素芳：“李师长那里没啥消息？都是军队的事情…” 吴希泽：“李师长还不是…嗯，过两天我要去重庆，我再托人打听一下消息。重庆出去的人多，消息来源也多。”” 张素芳：“如果有啥…不好的事，不要告诉老太爷…还有席师母…，她再也经受不住打击了。” 吴希泽：“我晓得。”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到年底的时候，从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共产党在广州领导工人、农民和革命士兵举行了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武装起义。 这是继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后，共产党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又一次英勇反击，是在城市建立苏维埃政权的大胆尝试，在国内外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张素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吴敏，她正在广州，她会怎么样？她是去参加战斗还是去救死扶伤？ 共产党和国民党以前是一家，现在却成了对立面。 该怎么办？ 张素芳迫切地想得到吴敏的来信，知道她一切安好。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失去了吴敏的消息，连李桂茹也同样渺无音讯。 吴广辉曾经给那边的商会李会长发过电报询问。 回电是：小女桂茹和令爱失踪，下落不明。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又见面 1929年6月 省城梧桐树小学 放学后的王淑仪走出了老师办公室，穿过操场。 一路上都有学生招呼她：“王老师好，王老师明天见。” 在梧桐树教了两年书了，王淑仪深得学生们尊敬和喜爱。 王淑仪一边回应着学生们一边往传达室走去。 校工黄伯从传达室走出来，“王老师放学了，我把你的自行车擦了擦，你看怎样？” 看着擦得新盏盏的自行车， 王淑仪：“哎呀，谢谢你了黄伯，怎么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你这车都快成了学校的公车了，我也没少骑车出去办事，帮着擦擦是应该的。” 又压低嗓门说道：“王老师，你赶紧回去吧，娃她妈下午来了一趟，今晚家里要来客人。” “好，我知道了。” 王淑仪骑上车往她租住的小院而去。 这辆自行车是年前吴希泽和张素芳送给她的礼物，说她有辆车方便些，特别是去姑姑家，那么远，每次坐黄包车不划算。 有了这辆车真的是方便得多。 出去办个事，送个信什么的，快当。 一会儿王淑仪就到了租房子的那条小巷子文竹巷。 巷子口黄伯的老婆黄婶在这里摆了一个小摊，卖些针头线脑，麻绳草鞋竹筐之类的。 王淑仪在摊子边停下车：“婶子，今天生意好不好？” “一般般。你回来了，先回去，让丫头出来守着摊子，我给你做饭去。” “好。我先回了。” 王淑仪骑车进了巷子，刚到门口，黄伯的女儿黄英就把门打开了。 “姐姐回来了。” “嗯，英妹子，你妈让你去看着摊子呢。” 王淑仪一边把车推进屋，一边跟黄英说。 “哎，那我去了。” 黄英拿着手里的绣花绷子往巷子口去了。 王淑仪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刚刚洗了把脸，黄婶就回来了。 现在这个院子里只有王淑仪和黄伯一家住。 之前的米老师和郭老师因为结婚都搬走了。 院子里就剩下王淑仪一个人。 后来根据工作的需要，上级决定在这里建一个联络站，让王淑仪把整个房子一起租下来，免得房东再租给别人，然后派了黄伯一家来协助王淑仪开展工作。 这里经常会接待各地来省城开会学习的同志，也会有会议在这里举行。 通过关系，王淑仪把黄伯介绍到学校当校工，说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这样，他们一家跟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大多数时候黄伯都在学校传达室，所以基本上就是王淑仪和黄婶母女在。 今天接到黄伯的通知，说有客人来。就表示又有同志到这里来落脚。 王淑仪和黄婶子要做好接待工作。 天黑下来，黄婶子和英子把摊收了，跟着她们身后进来的是一个戴着草帽，穿着布褂子和草鞋，一身乡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黄婶子：“客人到了。” 来的客人先在她们的摊子那里对上暗号后，才会被带进来。 王淑仪把他引进书房。“请进。” 中年人打量着书房，点头表示满意。 “客人从哪里来？用过饭没有？” 中年人取下草帽，“说道：“不急” 王淑仪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再一看：“啊，老刘，我没想到今天来的会是你。我们有差不多两年没见面了。” 老刘：“是呀。小王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第三百九十章 客来 王淑仪看见老刘很是亲切和激动，紧紧握住老刘的手。 “老刘同志，你辛苦了。” 老刘同志黑了，也瘦了。想来这两年一定是在艰苦的地方工作。 老刘：“大家都辛苦。” 王淑仪：“婶子，赶紧去弄点吃的…” 老刘：“多准备一个人的，等一下还有人来。简单点，要快。” “好，我去煮面，这个最快。” 黄婶和英子去厨房张罗去了。 老刘走到院门口侧耳倾听。 王淑仪也很紧张，不知道要来的是谁。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是约定的三长两短。 老刘示意王淑仪去开门，他则闪身躲在了门后。 王淑仪把门打开，微弱的灯光下看见一个同样达戴着草帽一身短打的人站在黑暗中。 “你找谁？” “王先生住在这里吧？” “我就是。” “哦，我家老爷要拜会王先生。” 那人说着闪开身子，不知什么时候他后面多了一个人，穿着长衫，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很有神。 王淑仪还没开口，躲门后的老刘一下子窜出来把那人拉了进来。“快进来。小王关门。” 看来是认得的，正是他要等的人。 王淑仪关门的时候，之前敲门的草帽男子早已不见了。 王淑仪知道他并没走远，就在附近守着，以防万一。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她见怪不怪。 王淑仪关好门，进屋。 老刘正在和那个穿长衫的人寒暄：“路上可还顺利。” “总的来说很顺利。” 见她进来了， 老刘指着她介绍：“这就是这个联络站的王淑仪同志。” 那个穿着长衫的人伸手相握：“王淑仪同志，听说这个联络站工作开展得很好。” 王淑仪：“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刘没有介绍他是谁，王淑仪也不会问。 她们之前也接待过不少的同志，在这里住几天的都有，只管照顾好安排好他们的生活，别的什么都不问，之后离开，大家心照不宣。 黄婶和英子把面条端上来了。 老刘拉着那人坐下。 “咱们先吃饭，吃完在说。” “好。” 那人也不客气，坐下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老刘又对王淑仪说：“小王，麻烦你帮我们泡壶茶，一会咱们要秉烛夜谈。另外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两三天，你安排好。” “好的。” 王淑仪一边泡茶一边打量着这个人，看他三十来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口音有点像重庆那边的。 泡好茶，王淑仪和黄婶客房收拾出来，等老刘和那人吃完饭，就请他们进去，把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送进去，就关了门出来。 去院子里巡视了一番，把门栓好，又拿了铁秋抵着，这才进屋让黄婶母女去歇着，自己则在灯下看书，等着看老刘他们还有没有吩咐。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老刘敲了敲她的窗子。 “小王，你早点休息吧。我们这不用担心，外面有我们的人。” 王淑仪这才合衣躺在床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客来（二） 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老刘和那位已经在院子里活动了。 老刘在练拳，那位长衫男子在转着圈儿思考。 老刘收住拳式，说道：“小王，你不用管我们，这几天我们自己安排。有事的话我会交代黄婶。” 王淑仪：“行，我把自行车留给你们，出去办事什么的方便。” 老刘说道：“这个好。我正要出去呢。” 王淑仪上午有课，吃了早饭就往学校去了。 下了课就匆匆赶回来。 巷子口黄婶的摊子照常摆着，不过是英子守着的。 巷子口周围没有发现什么陌生人。 王淑仪走过去：“英子，今天卖出去几样？婶子呢？” 英子：“还行。我妈在家呢。你快回去吧。” 王淑仪进了家门，黄婶在做午饭了，院子里的自行车不见了，这是有人出去了。 不知是老刘还是那位？ 黄婶从厨房探出头来。 “王老师回来了。” “嗯，下午没课，就早点回来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就几个人的饭还让你帮啥忙。你去做你的事情。” 王淑仪进了书房，隔壁客房的门打开了。 那个穿长衫的人说道：“小王回来了，我想问一下你这里有没有地图？本省的。” 王淑仪：“有。就在书房了，你进来看吧。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就这样你你你的吧。” 长衫男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我姓邹，你喊我老邹或者邹先生都可以。” 他说话带着重庆那边的口音。比省城这边的铿锵有力些。 “邹先生，你请进来看吧。” 书房的墙上就挂着一张地图。 “哪搞到的？” 邹先生激动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 王淑仪：“最早书店有买的，像这种。” 从书柜里拿出一张小的地图。也就一本杂志那么大。 “后来买不到了。这个大的地图是后来我托人找的。” 邹先生接过小地图，简直爱不释手，“这个随身携带太方便了。” 王淑仪大方地说道：“邹先生用得着就拿去吧。” “真的？” “不假。” “那我就收下了，多少钱买的，我补给你。” “一张地图，值不了多少钱，反正我也没啥用，搁着也是浪费。邹先生就不要谈钱了。”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邹先生拿着小地图和墙上的大地图做对比。 然后小心地把小地图折叠起来放进贴身口袋里。 转过身来看着王淑仪道：“小王，你还能不能搞到这样的地图。” 王淑仪：“可以。” “那你搞几张，到时候我送给朋友。” 王淑仪：“行。” 正说着话，外面的院门敲响了。 三长两短。 邹先生：“是老刘回来了。” 王淑仪跑去开门，果然是老刘，只不过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个子高高，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老刘让他先进来。 然后才推着自行车进来。 王淑仪赶紧关上了门。 邹先生已经迎出来，跟年轻人握手了。 “老邹。” “老罗。” “终于见面了。” “走，屋里说。” 两人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径直进了书房，畅谈起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商议 吃过午饭，邹先生和后来的罗先生还有老刘进了书房谈事情。 王淑仪给他们泡了一壶茶送进去，看见邹先生和罗先生都兴奋地看着墙上的地图。 黄婶子去给英子送饭，然后一起守摊子。 王淑仪下午没课，不用去学校，就拿了本书搬了把竹椅靠着院门看书。如果外面有啥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屋里，罗先生对老刘说道：“我跟老邹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因为工作原因很难碰头。那年我们一个去了上海一个去了北京，之后我又去了苏联学习，就没见过面了。” 老邹笑着接话，“等我去苏联学习的时候，你又回国了，咱们又错过了。” 老刘：“现在好了，你们又聚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邹先生去年冬从苏联回国留江苏工作。今年4月被派回四川重庆，任省委巡视员，奔走于川东、川北，指导各地组织武装暴动，现在到省城来，是来商量一件大事的。 罗先生从苏联学习回来后，一直在现在省内开展革命工作，现在是省委宣传部长。 而老刘，这两年则跑遍了川内的各个地方，可以说是对各地的情况非常熟悉了。 屋里，三个人正在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罗先生：“……川内军阀混战，各自占山为王，组织上派了不少的人到这些军阀的部队里活动，发展了不少的人成为我党的骨干。 尤其是川北、川东、川南许多部队，相比较省城的军阀部队来说，更容易拿下。 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严峻。 组织上要求我们在省内也举行起义，配合南方的行动。” 罗先生指着地图：“老邹，你觉得从哪里打响第一枪最好。” 老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名说道：“前段时间老刘带我去了川北川东等地考察，我觉得这里不错。 只要打响“头一枪”，就极可能“四面开花”了，造成巨大的影响。” 地图上那个地方叫蓬城。 老罗：“好好，咱们这是不谋而合，想到一起了。” 老刘：“可不是。这里可是有一只咱们发展起来的秘密武装。” 老罗：“老刘说的是川军第七混成旅吧。” “就是。 川军第七混成旅旅长是邝继勋，在1925年的时候，他在部队中成立了“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四川分会”，并在讲授军事课时宣传革命道理，同时还派人寻找我党地下组织。后党组织派人到他的旅政治部工作，传播革命思想，号召人民群众武装起来，打倒帝国主义，争取自由、独立和解放。在党组织的培养教育下，邝继勋的思想觉悟得到进一步提高，于1926年底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部队中建立了党组织，省委同时还派了不少党员到该部工作，使这支部队成为党掌握的一支可靠武装。省委和川西特委的一些重要会议，都在该旅驻地召开，由邝旅长保障安全。 如果说咱们川内要打响第一枪的话，没有比在这里最好的了。” “好，就是这里，中间打响第一枪，然后四面开花。” 老罗一巴掌拍在地图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需要你出面 两天后，又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在这间普通的院子里，在王淑仪的书房里开会。 之后大家散去。 老刘和老邹老罗也走了， 小院恢复了平静。 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王淑仪依旧每天按部就班两点一线，偶尔去一趟姑妈家，或者去一趟书店。 半个月后的一天放学后，黄伯告诉王淑仪：“王老师，家里来客人了。” 王淑仪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谁，不管是谁，都是自己的革命同志。 她都要保证好他们的安全。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黄婶招呼：“王老师回来了，英子在家看门呢，你回去吧。” 意思是有英子在家看着，放心。 王淑仪点点头。 快步进了巷子。 英子开了门，指了指书房。 书房的门开着，罗先生正在盯着墙上的地图沉思，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王老师回来了。” “罗先生，你一个人吗？” 王淑仪没有看到老刘，有点意外。 “嗯，我一个人，小王，你老家是宁城的。” 王淑仪：“嗯。” 罗先生突然转移话题，王淑仪在想他问这话的目的。 罗先生：“宁城过去就是蓬城了吧。” “对，过了涪江再走六七十十里就到了。” “你去过吗？” “嗯，小时候跟着家人出门做客去过蓬城。” “哦…” 罗先生又不说话了。像在考虑什么。 王淑仪：“罗先生你是要去蓬城吗？那边路不好走，汽车也只通到宁城，我听说本来李师长打算把蓬城的公路修好的，蓬城也是李师长的防区，后来罗师长要去南城，李师长就没打算修了，想等到罗师长去了南城，两家合起来修。毕竟蓬城过去就是南城了，两个挨着。” “罗师长？你是说罗平章？” “对。” 罗平章听从了李师长的建议，觉得待在省城没啥搞头，就移驻到了顺庆府（南城），占据广安、蓬安、营山等7县，拥兵自重，称“顺庆王”。 罗平章兵力扩充到11个团，军需甚巨，罗便强令所辖防区农民种植鸦片，从中勒索烟税。罗部官兵普遍吸食鸦片，罗本人也嗜烟如命，诨名“罗烟灰” 他把精力都用在怎样抓钱上了，哪里舍得拿钱出来修路。 气得李师长也不修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宁城人，老家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有亲戚朋友写信告诉我。” “你这亲戚朋友来头不小哦，连李师长怎么打算的都晓得。” “呵呵，我朋友在当地还算有名望，在李师长那里还挂了个军需官。部队里的一些物资也是他在采买。” 王淑仪说的是吴希泽。 “哦，那是了不起。” 王淑仪：“所以，如果罗先生要带什么东西过去，或者需要带什么东西回来，我可以请我的朋友帮忙，他很吃得开的。” 罗先生：“我相信你这位朋友有这个能力，只是……”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是我哥的同学。” 言下之意是可以信任。 罗先生：“哦，是有一点小事，需要你出面才能办到。” 王淑仪一听，来了精神：“是什么事情？我保证完成。”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回宁城 罗先生看着王淑仪热切的目光，说道：“十天前老刘护送老邹回了重庆，准备从川东绕去蓬城，但是罗烟灰在那边加强了防范……老刘他们只能退回重庆，然后搭船下宁城，准备通过宁城去蓬城，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宁城了。李家钰突然加强了江防，没有特别的通行证谁也不许过江。但是，老刘他们，不，现在还要加上我，必须在二十号之前赶到蓬城。” 王淑仪听说他们三个都要赶去蓬城，虽然不知道蓬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肯定很重要。 于是说道：“需要我做什么，请罗先生吩咐。” 罗先生：“小王同志，你是宁城人，现在只有你能想办法搞到通行证，送我们过江了。” 王淑仪：“好。现在就走吗？” “你先去学校请个假，就说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然后明天一早我们搭车去宁城。” “好，我知道了。我先去请假然后给大发公司的吴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安排货车给我们留两个位置，我们跟货车走更安全，大发公司就是我朋友他们开的。一般不得检查。” “好。这样最好。” 王淑仪去学校找校长请了假，又用学校的电话打给大发公司的吴经理，吴经理答应给她留位置。 一切说妥，又赶回了家里。 问老罗：“我们还要准备什么？” “明天我们一起去搭车，别人问起我是谁，你怎么说。” 王淑仪：“你是我的朋友，跟我回宁城去见家人。”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然两个青年男女一起，没有任何关系说不过去。 现在他们只能假扮成恋人朋友。 罗先生点点头：“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记住我叫罗自元，在省城锦城中学教书，老家是蓬城的，这次跟你先回宁城，再去蓬城。” “嗯，知道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尽量做到稳妥。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王淑仪并没有多少担心。 她想着的是无论如何要把老罗他们安全送到蓬城去，不耽误大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王淑仪穿着短袖旗袍，拎了一个小手包， 罗先生穿着衬衫西裤，带着眼睛，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他是老师没谁不相信。 罗先生手里拎着两大包礼品，这是昨天抽空出去买的省城的土仪。带回去送给家人朋友的。 英子早就去巷子外叫了辆人力车，两人上了车，直奔南门的大发公司仓库。 到了仓库门口，只见那里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全都在装货。 仓库的管事正在那里指挥着。 看见王淑仪他们的车停下来，迎了上去。 “王小姐，你来了。吴经理已经给我交代了。等你来了就上车。你看坐哪辆？” 王淑仪：“哪辆先走就坐哪辆吧，我这可是归心似箭呀，家母已经念叨好久了。” 管事瞄一眼落后一步的罗先生，“明白。明白。” 笑嘻嘻地把他们迎到第一辆车前面。 喊：“杨师傅，王小姐他们来了，就坐你的车，路上小心点哈。” 杨师傅：“王小姐，请上车。” 又看向她身后的罗先生。“还有这位先生。” 王淑仪：“这是罗先生。我朋友。” 杨师傅：“罗先生请上车，把东西给我吧，我给你们放在车厢里。” “麻烦你了，杨师傅。” 罗先生把东西交给杨师傅，跟着上了车。 等货物装好，就出发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回宁城（二） 一路上到还顺利，只不过时不时地看到沿途的一些城镇要道都设置了关卡，往来盘查。 他们的车因为是大发公司的，背后有人撑腰，只在省城到乐城这一段有人检查了一下，进入乐城地界后就属于李师长的防区了，基本上是畅通无阻，关卡的士兵大手一挥就放行了。。 王淑仪问杨师傅：“怎么突然搞得这么严了，我上次回家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杨师傅：“谁知道呢，也许又要打仗了吧，前两天省城还往宁城调了兵。” 罗先生：“不会是李师长跟罗师长打吧？那我们蓬城就首当其冲了。” 杨师傅：“罗先生是蓬城人。” “嗯，这次我们也打算回去看看。” 杨师傅：“王小姐罗先生，我看你们还是别回去，那边不太平。” 王淑仪担忧地问：“真的要打仗了呀。” 杨师傅：“这个可不好说。好起来的时候可以穿一条裤子，翻脸了又六亲不认的多的是。” 王淑仪：“那宁城这边怎么样了？城里人慌不慌。你们的生意会不会有影响？” 杨师傅：“城里没啥，大家该干嘛还干嘛，只是要过江的就有点难了江上都封锁了，看来是防着那边来争地盘。” 杨师傅说的跟罗先生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 王淑仪和罗先生对视一眼。 说道：“不太平我们就不回去了，就在宁城住几天，然后就回省城。” 杨师傅赞同地点头：“就是，就是，不太平的地方不要去凑。免得你家席师母又替你们担心。” 话题就转到城里的一些熟人身上。 谁家老太爷办大寿摆了多少桌哟，谁家又和谁家结了亲哟，杨师傅是个健谈的，这一路上说了不少宁城发生的事情。 天擦黑的时候，卡车开到了南城门。 照例被拦下接受检查。 杨师傅：“咦，昨天还是城防团的人，今天就换成军队的人了。” 一个士兵上前喊他们下车，其他士兵爬上车厢去查看。 杨师傅跟在后面：“大爷些，慢着点，莫把小姐少爷的礼物给弄坏了，其他都是棉花包包，没得啥子违禁品。” 几个士兵看了一遍，跳下来复命。 另外一个士兵询问了王淑仪和罗先生，见没什么，就挥手放行了。 车开进南城门，王淑仪说：“杨师傅，我们就在这下车。” “行，这里离家也不远了，你们叫辆人力车回去吧。” 两人谢过杨师傅，拿着行李礼物分别坐了人力车往万人旅馆去。 万人旅馆就在南门批发市场附近，老刘和老邹就住在那里。 看见人力车停在门口，伙计老远就迎了上来。 “先生小姐住店吗？“我们这还有最好的上房。” “要一间房，我一个人住。” 罗先生吩咐伙计把行李拿进去。 然后对王淑仪说：“你先回家去，明天咱们约个地方见面。” 王淑仪：“望江楼吧，那里靠近是东城门。我明天九点在望江楼等你们。” “好。” 看着罗先生进旅馆去了。 王淑仪这才吩咐车夫拉她回小南街王家。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万人旅馆 伙计热情地引着罗先生进了旅馆。 黑漆大门内先有一个迎客的门厅，门厅四周挂着红灯笼，照得里面亮堂堂的，门厅后面是一块影壁，上面有一个大大的福字，影壁后面是一个天井， 天井里有假山池子，还有两棵枝叶繁茂的黄角兰树，枝头的花开到正好，夜风中传来阵阵幽香…… 这里不像人来客往的旅馆，倒像哪个富人家的住宅。 罗先生：“这旅馆倒还雅致…” 伙计自豪地道：“那是。这里以前可是举人老爷住过的地方，后来才被我们东家改成了旅社。” “想来你们东家很有见识。” “那是。在这宁城，我们东家排个第三是没问题的。” 伙计话不少，透着自豪。 “哦，那排第一第二的是哪个？” “这第一当然是李师长咯，第二嘛就是吴舵把子，我们东家也姓吴，跟吴舵把子是认了家门的，嘿嘿，跟李师长的关系也很好，数一数二排不上，你说排个第三不过份吧。” “听你这么说，我晓得你们东家是哪个了。” “嘿嘿，我就晓得先生也是见多识广的，您选我们万人旅馆，那是没得错，地方清净，雅致，又很安全，没得哪个二杆子天棒娃儿敢来臊皮。先生尽管放心住就是。” 天井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月洞门。 伙计指着左边的说道：“先生，这边是饭堂，有大堂也有雅间，你要吃什么随便点，但凡这省城或是重庆府有的，我们店里的师傅都能给你做出来。” “哦，那等会就要来尝尝。” “这右边是茶室。先生要请朋友喝茶，或者跟人谈生意，这里是最好不过。” “呵呵，你们旅馆还想得周到嘛。” 那是。这里靠着城南货物批发市场，到这里落脚点多是各地来谈生意跑买卖的客人，住店，吃饭，喝茶，生意，几不误嘛。还有我们东家也是经营着不少买卖的，比如棉纱布匹粮食运输，先生但凡有需要，也可以跟我们掌柜的说，给您牵线搭桥不在话下。” “嗯，不错。不错。生意做成你们这样，看来你们东家的确算得上这个。” 罗先生满意地点头，竖起大拇指。 “先生，最好的客房在楼上，您楼上请……” 伙计热情地引着罗先生上了二楼。 “先生，这间客房靠最里面，清净又舒适。你看如何？” “行，就这间了。” “好嘞，你稍坐，我去给你拿开水。” 伙计下楼去了， 罗先生打量着房间。 不大的屋子用屏风隔成两部分，外间有一桌两椅，还有一个衣帽架和洗脸架。 里间一床一凳一衣橱别无它物。 靠墙一扇窗， 推开窗，是旅馆的后巷。 遇到情况，跳下去就能混入后面的一片民居当中。 这个地方还不错。 伙计端了热水和开水上来。 “先生。我们掌柜的就在饭堂的柜台那，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好，我晓得了。等会下去。” 罗先生拿了一张角票赏了伙计，伙计高兴地走了。 打发走了伙计，罗先生洗了脸，坐了片刻，打开房门，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靠着栏杆，看着楼下的天井，然后又看了看走廊上。 这个时候走廊上空无一人。 停顿了一下，罗先生朝着离他不远的第三间房间走去。 第三百九十七章 见面 罗先生的手刚落到么。门上，门呼地一下就开了，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老刘…老邹…” “老罗。” 老刘：“老罗，可算把你等到了。” 老邹：“一路可还顺利？” 罗先生笑着说：“有王淑仪同志掩护，沾大发公司的光，也是沾李师长的光，一路畅通。” 老刘：“我就说小王能行。” “来，坐下说。” 老邹招呼罗先生。 他们这个房间是两人间。 两张床加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老邹坐到床上，把椅子让给老罗。 老刘给他倒了杯水。 “老罗，你吃饭没有？” “你们恐怕也没吃吧，等会一起下去吃点。” “我们没下去，叫伙计送上来的，这里经常有宁城有头有脸的人来吃饭会客谈生意，我们这俩生面孔所以还是少露面好。” “嗯，说得对，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过，你们既然是来谈买卖的，也不能老待在屋里不出来，不是更引人注意吗？” 老邹：“我们白天还是出去转了转，只是晚上看到城防团的麻队长来吃饭了，就没下楼。你来之前刚刚走。 现在你来了，我们也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我想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老刘：“是的，因为事情重大，我们都不敢惊动宁城的组织。” 罗先生：“嗯，尽量不启动他们，四一二后，宁城的组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恢复工作，现在不是启动的时候，这次有王淑仪同志和我一起回来，搞通行证的事情就着落在她身上。明天我们分头去东门码头看看，在望江茶楼碰头。 城里查得严不严？” 老刘：“不严。城里随便走，只是要出城门的话，就要检查得严厉，特别是东门和北门，没有通行证那是别想过江。” “会不会是走漏了什么风声？” 老刘：“也不太像。如果走漏了风声，城防团和李家钰的人早就在城里大肆搜捕了，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老邹：“对，我们来这里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如果外面内部出了问题，我和老刘从重庆下来一下船就应该糟了。” 老刘：“所以，这宁城一下子这么严，应该和我们没关系，我反倒有点担心蓬城那边，不知道老邝那里……” 老罗：“老邝那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 老邹：“必须。” 三人又谈了一阵，听见有脚步声上楼来，就停止了谈话。 老刘警惕地贴在门上听动静。 等脚步声过去了，拉开房门看了一下，见是隔壁的客人回来了。 等他进了门，老罗也出来站在自己门前的走廊上，冲着楼下的伙计喊：“甲字一号房送碗面上来，多海椒，多加一份臊子。” 楼下伙计脆生生的答应：“好嘞，楼上甲子一号房客人面一碗，多海椒，多加一份臊子……” 老刘在屋里听到了忍不住说道：“老罗这是豁出去了，平时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的今天居然还要加臊子…” 老邹：“嘿嘿，老罗是住的最好的房间，是贵客，总要吃好点嘛。” 两人开着玩笑，多天来被困在这里的阴霾因为老罗的到来一扫而光。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回家 且说王淑仪坐了人力车回家。 见天色还不算晚，街边还有不少人在乘凉摆龙门阵，而自己家的堂屋门却是关着的。 想起以往父亲在的时候，不到就寝，这堂屋门都是开着的，门口的灯笼也是照得亮堂堂的，家里时不时高朋满座，席二叔就坐门口守着，等着他们兄妹回来…… 现在，这门口却是冷冷清清的，楼上也是黑咕隆咚的， 家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王淑仪着急忙慌下来去敲门，车夫只好帮她把东西拎下来。 门拍得响，可是却没有人来应答。 这么早就睡了吗？现在也才九点不到。 王淑仪喊：“席二叔，谭娘娘……” 车夫拎着东西过来提醒：“小姐，别喊了，门是锁着的。” 王淑仪再一看：可不是，铁将军把门呢。 脸一下子发烫，自己这是怎么了，心急火燎的，看都没看清楚，慌什么呢？ 是担心家里出事了。 不会。 要是出啥事了，素芳还不第一时间通知她？ 王淑仪这才镇定下来。 喊声惊动了隔壁大伯家，大伯家楼上的窗户开了，探出一个头来。 是大伯母。 “呀，是淑仪呀，我听着像是你的声音……你等着，我这就下来……” 不一会儿大伯母就从隔壁过来了。 “伯母，怎么我家没人呢？我妈他们呢？” “走，进去说，我有钥匙。” 大伯母拿钥匙开了门，车夫帮着把东西拎进来，王淑仪服了车钱，又谢了。 这边大伯母已经开了灯，屋里顿时亮起来，王淑仪看家里还跟以前一样。 大伯母：“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年不节的。” 王淑仪：“学校放几天假，我就搭车回来看看家里。我妈呢？” 声音里透着紧张。 “你妈好着呢。这不，席二家的闺女新砌了房子，要接席二两口子去暖房，把你妈也接过去了，说新房子宽敞，住得下，要留你妈住几天呢，昨儿个才去的，偏巧你今天就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能出啥事？有你伯父和我在，还有你哥你那些同学隔三差五过来照看，没事，你放心吧。你妈平时也难得出去，这跟着席二家去住几天也好，城外头比城里凉快。空气也好。” “嗯。多谢大伯和伯母照看。” “谢啥子，我们是一家人嘛。 你要是一个人不习惯，就去我们家，你姐那屋子还空着呢。” “自己家没啥不习惯的，我就不过去了。也待不了两天。” “那行，你就住这边吧，这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你一个人别开火，过来吃。” “大伯母，你别操心我吃饭的事，我明天说不定就去席姐姐家了，还要去素芳那里，还少得了饭吃。” “是。是。你这一回来，少不得要和同学朋友来往，请吃请喝的人多的是。” 说得大伯母也笑了起来。 “那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伯父在家吗？我给伯父和您买了点礼物，这就过去跟他请安。” 王淑仪站在天井里望着隔壁院墙。 “出去和同事吃饭去了，估计也该回来了。 看你，还买啥子礼物，你一个女子，在省城也不容易，住房，吃饭，什么都要自己花钱…” “没事，一点小心意。不过是些特产土仪。” “你有这心就够了。” 王淑仪把礼物拿出来，送大伯母回去。 关好大门，回到里面天井里。 家里没人对她来说也算是好的，她暂时不用给母亲解释什么，也可以专心去帮事情，等送老罗他们过江后再去席姐姐那里见母亲也不迟。 嗯，明天就去找素芳。 第三百九十九章 茶楼 王淑仪一早就出门去望江楼，要了楼上的一个单间，能够看到江边码头的，又要了一壶茶及一些糕点，叮嘱伙计，她在等几位客人，如果有找王小姐的，就请上来。 伙计答应着下去了。 不一会儿就端了吃食和茶水上来。 王淑仪坐在窗户边看着依旧繁忙码头。 挑夫们忙着搬货上船下船。 有船驶离了码头，又有船靠了岸。 她还看到了袍哥会的人在码头上跑来跑去，甚至听到了他们的吆喝声。 这一切都跟以前没啥区别。 但是却比以往多了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在码头上。 他们对过江的客轮渡船检查得特别严格，上船的人都要接受检查，没有通行证的都不准上船。反而对上游下游来的货船却没怎么搭理。 王淑仪不由皱起来眉头。 这是不是有所针对呢？ 不会是针对老罗他们吧？ 虽然不知道老罗他们过江去有什么事，但是王淑仪知道肯定是大事。不然不会一次出动这么多人。 虽然她不知道老邹老罗的真实身份，但是从老刘那里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他的上级领导。 王淑仪想：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过江去。不能在自己门口出事。 这时，伙计在外面敲门：“王小姐，你等的客人来了。” 王淑仪：“快请进。” 进来的是罗先生，“淑仪，等久了吧？” 王淑仪：“我也刚到一会儿。” 看他身后，除了伙计没别的人了。 老罗明白她的医意思，大声说道：“ 我约的谈生意的两位朋友随后就来。” 王淑仪：“不急。要不你去迎迎他们？他们不知道是这间吧。” “行，我下去迎迎。” 伙计忙道：“二位客人不必，请安坐喝茶，这迎客的事情交给小的就行。” 罗先生：“也好，那就有劳你把找罗先生的两位先生领上来。” 伙计：“先生客气，这是我们应当的。” 下去招呼客人去了。 罗先生走到窗前看着码头，王淑仪站在他旁边。 “怎么样？还顺利吗？” 她昨晚担心了一晚上。 “放心，昨晚就跟他们见上面了。他们一会就到。” 王淑仪：“他们也到这里来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会。这城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只要你不过江去。” 老罗才码头上的士兵努努嘴。 王淑仪：“是跟平时不一样了。以前码头都是袍哥会的天下，都是舵把子坐镇，老幺们维持秩序，现在竟然是军队的士兵在这里把守。” “嗯，看见了。有点风声鹤唳的感觉。呵呵。老罗说着居然笑起来。 这让王淑仪也没那么紧张了。 “老罗，你喝茶。” 她给老罗倒了一杯茶。 老罗：“咦，还有这么多吃点，你晓得我没吃早饭吗？那我就不客气啦。” 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询问王淑仪家里的情况，听说王母不在家，就说道：“等把我们送走，你就去好好陪陪老人家，然后回省城去。” 王淑仪：“我也是这么想的。” 正说着，伙计在外面敲门：“罗先生，你等的客人来了。” 第四百章 给素芳惊喜 老刘和老邹进来了。 伙计拎了一壶新茶进来。 罗先生：“我们要谈生意，没得召唤不要来打扰。” 伙计：“几位老板放心，小的晓得的。” 说着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老刘过去把门栓上。 老邹看着王淑仪打趣道：“小王老师，咱们又见面了。” 王淑仪大大方方：“邹先生好。” “来，大家都坐下，咱们好好商议一下。” 四人围桌而坐。 罗先生道：“刚才都看到了，坐渡船过江需得有通行证，所以这次搞通行证的事情就由小王来解决。” 王淑仪点点头。“放心，我一定搞到通行证，你们三个都要过去吗？” 老罗点点头。 王淑仪：“那就是要三张通行证了。” 老刘道：“不要三张，有一张就行了。之前我打听过，一起的人只要一张通行证就行。我也看到过一个商队只用一张通行证就过去了。” 王淑仪：“是我想左了，也是哈，如果一个商队十几个人，要是人手一张，那要好多通行证，通行证就不管钱了。” 老刘：“我们三个可以扮成做买卖的，老罗是少东家，老邹是他的账房先生，至于我嘛，就是挑着行李担子的随从跟班，你们看这样安排如何？” 老邹：“我看这样行。” 王淑仪在三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想象着三个人这样的组合，也跟着点头，这样的安排合理。 老罗：“那就这么定了。小王去落实通行证的事，拿到通行证就立刻送到万人旅馆来，老刘去落实行李货物的事，我和老邹再商量一下细节，对好说词。” 王淑仪：“那我去了。” 老罗叮嘱：“小心点。” “嗯。” 王淑仪先离开了茶楼，扬手叫了辆人力车直奔张素芳上班的运输公司。 路上看到吴广辉了，身后跟着两个背枪的老幺，往码头上去了。 通行证的事情也可以找他，作为袍哥会的舵把子，又是商会的会长，拿张通行证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去找他，王淑仪觉得吴希泽和张素芳两口子能够搞定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找吴广辉。 到了运输公司，院子里空荡荡的，货车客车都出去了。 看门的吴大爷认得王淑仪：“王小姐，你啥时回来的，来找张经理吗？” “昨天回来。是的，我来找素芳。” “张经理在二楼财务室，你去吧。” 上了二楼，找到财务室，看到张素芳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正在低头看着上面，王淑仪就不声不响地走到她办公桌前站住。 其他几个人看到王淑仪，先是愣了一下，认出她来，都忍住不笑。知道她俩是好朋友，等着看她开玩笑呢。 张素芳感觉到有人，头也不抬，“什么事？” 王淑仪咳嗽一声，“张经理，麻烦你签个字…” “签什么字？” 抬头一看，“呀，淑仪，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 王淑仪：“给你惊喜不好吗？” 张素芳站起来拉着王淑仪的手， “好，好得很。差点没惊吓到我。” “嘿嘿，你堂堂张经理还会被惊吓到？” “去，少来，啥子堂堂？比起你这个省城的老师，差远了。” 第四百零一章 要一张通行证 张素芳搬了把椅子，让王淑仪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才挨着她坐下。 张素芳：“淑仪，还没放暑假，怎么就回来了，回来耍几天？” “学校放几天假，我搭车回来看一下妈。” 张素芳：“哎呀，师母没在家。” 王淑仪：“我晓得了。昨晚回家看铁将军把门，大伯母就告诉我了，我妈去席姐姐家了。” 张素芳：“对，还是我开车送他们去的。你要不要去，我送你过去。” 王淑仪：“先不急，我找你还有点事。” “啥子事？你说。” 张素芳看着王淑仪。 王淑仪压低嗓子说道：“我有个同事的亲戚做生意的，这次跟我结伴一起过来的，准备往南城那边去，没想到现在过江要啥子通行证，我记得以前可不兴这个的，为啥子，是不是要打仗了？” 张素芳：“就是这两个月才兴起的，之前罗师长去驻防南城，李师长心头就不舒坦，因为南城他一直想抓在手里，奈何省城那边和罗师长敲定了，让李师长落了空。 本来也没啥子，都是刘督军的手下，忍就忍了，可罗师长在那边大量的种植鸦片，还企图从宁城这边运出去，李师长就不干了，加强了江防，不准南城那边的鸦片过江来。江码头都安排了士兵驻守检查，凡是过江的都要有通行证。”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要打仗了呢？” “就是要打也是蓬城首当其冲，蓬城是李师长的防区，现在有一个团在驻防，就算罗师长想打过来，还得经过蓬城防区，更何况李师长和罗师长还是一派的，轻易不得翻脸。安心吧，没事的。” 王淑仪：“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的，还以为你是李师长手下参谋呢。” 张素芳：“我还不是听希泽说的，他在李师长那里挂了个军需官，多少知道一些内部消息。上个月还亲自去蓬城送了一趟物资呢。” 王淑仪：“就知道你俩口子都能干，所以来找你，我朋友亲戚要过江去，通行证你帮他弄一个。” 张素芳：“你朋友这亲戚做啥生意的？只要不粘上烟土违禁品都好说话。” 王淑仪：“做点小本生意，准备在蓬城那边开个杂货铺，在省城进了些日用百货，这回带了些样品回去，等杂货铺开起来了，以后少不得要经常来往于宁城和省城。” 张素芳：“这个可以。现在做点生意也不容易。城里的通行证是由城防团和商会派发，我们运输公司也有名额，我去问下我们经理，看他那里还有没有，给你拿一张。” 王淑仪：“谢谢你了素芳。回头我请你吃饭。” “谢啥子，你既然愿意帮忙的，说明你这朋友人品不错，跟你关系很好，我们不在省城，帮不到你，就希望省城那边有你自己的朋友，可以互相关照。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 王淑仪听她这么说，忍不住要掉下泪来，我亲爱的素芳，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那么好。 还好素芳去经理办公室了，没看到她的神态。 一会儿，张素芳就回来了。 “真是不巧，我们公司的通行证都派出去了。” 王淑仪：“那…怎么办？” 张素芳：“没事，先回家去吃饭，等下问我家老太爷要一张就是，他是商会的理事，还要不到一张通行证吗？” 王淑仪：“好，我也该去看望一下伯父伯母，还有建宁，他又长高了吧？” 说起儿子，张素芳就眉飞色舞，拉着王淑仪走了。 第四百零二章 回吴家 张素芳用自行车载着王淑仪先回王家一趟，带上从省城带回来的礼物。 张素芳：“你还带东西回来干啥？” 王淑仪：“总不好空手去你家吧，你不在意，家里还有长辈呢。” 张素芳：“行吧，有你这个好朋友给我挣面子，我脸上也有光。”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紫薇街吴家。 门口一个小人儿在那里探头探脑，看见张素芳飞奔过来喊着妈妈，妈妈。 是建宁。 后面跟着春梅：“小少爷，慢点，别摔着…” 建宁跑到张素芳面前，“妈妈，妈妈，我要坐车车。快抱我上去…” “哈哈，每天等在门口就是为了坐车车呀…” 王淑仪打趣道。 建宁好奇地看着王淑仪。 “不认识了？我是你小姨。叫我。” 张素芳：“叫小姨呀。” 建宁礼貌地喊：“小姨好。” “真乖，真有礼貌。” 王淑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春梅，把建宁抱起来放在自行车上，张素芳就推着走。 “哦，坐车车了。坐车车了…” 建宁高兴地喊着。 王淑仪也很高兴。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张素芳推着车子进了院子。 春梅早就拎着东西跑进去了，大着嗓门一路喊：“太太，王小姐来了…” 徐氏从屋里迎出来，“淑仪呀，你来了，快屋里坐…” 拉着王淑仪的手进了堂屋。 喊声惊动了东院的人，那二少奶奶郑翠娥的陪房郑妈探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了。 张素芳载着建宁在院子里骑了两圈，这时候二房的二丫头琴儿跑了出来，羡慕地看着建宁。 建宁就喊：“琴姐姐，你要不要来坐车车？” 琴儿猛点头。 “幺妈，我也要坐。” 张素芳就把车停下来，把建宁放下来，把琴儿抱上后座。 琴儿比建宁大一岁，个子没建宁高，体重也比建宁轻，头发也黄黄的，真不晓得郑翠娥给她吃的什么？ 去年郑翠娥就闹着要单独开火，太太徐氏气得不行，不管她了，她想干嘛就干嘛，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他们二房一家就自己在东院吃。 张素芳不知道郑翠娥是怎么想的，不过她也管不着。 “琴姐姐，你抱紧我妈妈哟。” 建宁小大人一样叮嘱道。 琴儿就紧紧抱住张素芳的腰。 张素芳载着琴儿骑了两圈。 徐氏就喊：“别骑了，让你妈歇一会儿，你们姐弟也去洗手过来见见客人，准备吃饭了。” 王淑仪就笑：“伯母，我不是客人，是自己人。” 张素芳把车停好，牵着两个孩子洗了脸手过来。 张素芳：“爹和希泽不回来吃饭吗？” 徐氏：“你爹今天在商会那边有应酬，希泽去尹家花园了，都打了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了，就咱们娘几个。淑仪，你也别见外哈，来坐下吃饭。” 没有见到吴老爷，也没见到吴希泽，王淑仪微微有点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 “伯母，我怎会见外，我当这里是自己家呢。” “就是，来，快坐下吃饭。” 张素芳拉着王淑仪坐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先吃饭，吃完饭我再给你想办法。” “嗯。” 第四百零三章 拿到通行证 吃完饭，王淑仪由徐氏领着去后院给老太太请安， 建宁和琴儿也跟着去了。 张素芳把电话打到商会找公爹吴青山。 “吴副会长还没回来呢。” 接电话的是商会的陈理事，张素芳听出了他的声音。 “陈叔叔，我是素芳呀，那我大伯在吗？” “吴会长也不在。” “那，这可有点…” 张素芳欲言又止。 “素芳，有啥事，看陈叔叔能不能帮你。” 陈干事看她又找公爹又找大伯的，肯定有事，不免出口询问。 张素芳直接：“我想要一张通行证，有个做生意的朋友想过江去。麻烦陈叔叔帮我找一张吧。” 陈干事：“哈，素芳呀，你们运输公司还缺通行证吗？” 张素芳：“可不是，平时也没觉着，这到用时，我们经理说了都用出去了。” 陈干事：“是你太老实…我跟你说，下次商会再拨给你们通行证，你自己先留一两张，不然都给你们经理拿去做人情去了。轮到你要做人情的时候一张都没有。” 张素芳：“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奇怪，我们运输公司也没几个人过江去，怎么通行证就用完了。谢谢陈叔叔，我记着你的情了。” 陈干事哈哈笑：“咱们两家谁跟谁呀，通行证什么时候要？” 张素芳：“我一会儿过来拿吧。” “行，我等你。” 当王淑仪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张素芳已经骑车回来了，朝王淑仪使了个眼色，说道：“我要去上班了，淑仪你跟我一起走吧。” 王淑仪就跟徐氏告辞。 徐氏：“素芳，你把淑仪送家去吧。” “知道了，妈。” 徐氏：“淑仪，再来玩啊。” 建宁和琴儿也依依不舍，短短的时间他们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温柔漂亮的小姨。 王淑仪：“建宁，琴儿，下次到省城来，小姨带你们去公园玩，还看电影。” 建宁：“说好了，不许变，变的是小狗。” 琴儿也喊：“变的是小狗。” 张素芳：“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建宁和琴儿翘着嘴。 王淑仪：“不变，小姨说话算话。” 两人出了门。 张素芳把通行证交给王淑仪。 王淑仪：“素芳，你真厉害，像变魔术一样。” 张素芳：“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能帮朋友吗？如果你一直在宁城，对你来说也是小事一桩。” 王淑仪点头。 张素芳：“你朋友住在哪里？” 王淑仪：“在南门万人旅馆，你看，都晓得是你家开的，肥水没流外人田哈。” 张素芳哈哈笑。 “那是老太爷跟阿公到宁城来的第一个手笔，传到公公手里，现在生意一直好。” 王淑仪：“你们吴家这做生意的眼光和运气真是没法说。” 张素芳：“商贾之家到底比不上你们诗书传家。” 王淑仪：“好了，咱们就别互相吹捧了。等下我把通行证给他，我就去看我妈，明天再搭车回省城” 张素芳：“那你把自行车骑去，快点，明天骑到运输公司来，搭车也方便。” 王淑仪：“那我就不客气啦。” 跟张素芳道了别，骑上自行车直奔万人旅馆。 第四百零四章 顺利过关 王淑仪骑着自行车到了万人旅馆。 伙计迎出来。 “小姐，你喝茶吗？这边请。” 伙计还是很有眼力见，看她骑车而来，就知道不是来住店的。多半是来访客的。 但是也不能直觉问找谁，所以说喝茶就没啥大问题如果真是的是来访客的，等会她自会吩咐。 王淑仪：嗯，喝茶。 伙计把她领到右边的茶室。 王淑仪选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这会茶室里人不多，也就有两桌人。 都是谈生意的，对王淑仪进来也没人在意。 “小姐喝什么茶？” 王淑仪：“来壶花茶吧，再烦你去请昨晚入住的罗先生。” “好嘞，稍等。” 一会儿，罗先生就下来了。 罗先生：“王老板，我要的货都准备好了吗？” 王淑仪：“准备好了。你先带些样品过去，等把铺子开起来，就可以大量进货。”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咱们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没问题。一起发财嘛。” 两人装着谈生意的样子，王淑仪趁机把通行证交给了罗先生。 “事不宜迟，罗老板还是早点走。早点开张。” “嗯。你先走。” “我一会儿去望江楼，看你们过关了，我就去看我妈，明天回省城。” “嗯。保重。” “保重。” 王淑仪站起来，骑车离开。 罗先生等了一会儿，也起身，去付了茶钱，结了房钱。 掌柜的：“客人要走了？” “嗯，谈成了一笔生意，得回去了。” “那好哇。客人生意兴隆，下回还来住小店。” 罗先生：那是肯定的，住你们这店我运气好得很，一来就谈成买卖了。 罗先生打着哈哈，笑着上了楼。 楼上走廊上，老刘正依着栏杆看着下面的天井。 老罗从他身边经过，说了句：走。城门口碰头。 老刘就明白了。 转身进了房间。 等罗先生收拾好行李出了旅社。 老邹和老刘也去退了房出门了。 老罗坐着人力车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到了南城门附近，老邹和老刘已经等在那里了。 老邹穿着长衫，戴着一顶草帽，腋下夹着一把伞，看见人力车停在他们面前，赶紧狗腿地上去，撑开伞，嘴里喊着：少爷，少爷，你可来了。” 罗先生不赖烦地道：“催啥子催嘛，大太阳嗷嗷的，还不兴多歇一阵。” “哎呀，我的少爷，再不走天黑就落不了屋呢。” 罗先生：“好了，好嘞，你这个管家真的是管得紧也，下回不带你出来了。走吧走吧。” 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 老邹赶紧拎起行李箱，跟着少爷身后替他打着伞。 一旁扮成挑夫的老刘，头上缠着白帕子，穿着一件短褂子，敞着怀，露出一身黝黑的肌肉，裤脚高高挽起，小腿上还有泥巴，脚上一双旧草鞋。 这天是热，站着就流汗。 老刘用头上缠着的汗巾抹了一把脸，把汗巾往肩上一搭，挑起担子跟上。 两个箩筐里都是些日用小百货。 城门口的城防团的团丁躲在阴凉处，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过来检查。 反正等下码头上有士兵检查的，他们难得多此一举。 三人出了城门，沿着石梯下去码头。 太阳火辣辣的，把码头上的石头都晒烫了。 还好，过江的渡轮码头那里搭了一个草棚子，平时也可遮风挡雨。 这会儿却是有好几个士兵守在里面。 几个要过渡的人正在接收检查。 罗少爷嘴里嘟嘟囔囔地快步跨进了草棚子。 一个士兵过来：“有没有通行证，没有就别在这儿耽搁。” “没有通行证我会大太阳嗷嗷的出门？我不晓得坐在望江楼上喝茶听戏？” “哎呀，少爷，你就别说了嘛，回头老爷看你办得好，肯定夸奖你的。” 老邹这个管家劝解道。 又对士兵笑着说：“军爷多担待，少爷在家被宠惯了的。” 罗少爷哼了一声，把通行证拿给士兵看。 士兵倒也没说什么，看了通行证，又看一眼挑夫担子，“你们是一起的。” 管家：“是的是的，我们少爷出来进货，这是我们喊的挑夫…” 士兵就喊把行李箱打开检查，又喊挑夫把货物搬出来，一样样地翻看。 那个少爷才不管这些，跑到一边去摇着扇子扇风歇凉去了。 检查完毕，渡船也过来了，等船上的人下来了，他们这些等着的人就可以上船了。 好不容易等到开船了，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第四百零五章 到蓬城 王淑仪站在望江楼二楼的窗口上，看着罗先生他们上了船，渡船到了江心，一直看不到了，王淑仪才下楼骑上自行车往南城门去，在小河村席姐姐家陪母亲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进城把车还给张素芳。 张素芳：“你朋友的亲戚走了吗？” 王淑仪：“走了。感激得不得了，说等赚了钱要谢谢你。” 张素芳：“多大点事啊。” 王淑仪：“我跟他说了，以后有啥还找你帮忙。” 张素芳大方道：“行，来吧。我解决不了的，不是还有希泽吗？” 王淑仪：“这话我可记住了，以后就找你两口子了。” “只有是你的事，那肯定是没得话说的。” 张素芳又替她安排了回省城的车。 两人告别，王淑仪回省城，张素芳也去上班。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十天后，在蓬城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在这件大事上也起了作用。 且说罗先生他们过江之后，过了一道哨卡，检查放行之后，罗先生一直嚷嚷着天热，邹先生就叫了两架滑杆，这里离蓬城还有几十里，坐滑杆早点进城去，免得天黑了进不了城。 然后指使挑夫把货物放在一辆牛车上。 这是一辆专门在渡口来拉货的。 几个做买卖的生意人把货物放在牛车上，有牛车负责送到城里自己店铺，老板们自己则坐滑杆进城。 然后付了钱打发挑夫老刘走了。 “这里没你啥事了。拿了钱赶紧走。” 老刘用汗巾抹一把脸，看看日头，就下了大路，往一条乡村小道上去了。 紧赶慢赶终于在关城门前进了蓬城城门，蓬城对进城的人到没有那么严厉，随便进。滑杆直接把他们送到下河街的刘家杂货铺。 铺子里的伙计看见账房老邹，连忙迎出来，“邹先生回来了，哎呀，还有少爷。快…请。” “货送来了吗？” 邹先生问。 “送来了，送来了，掌柜的正在里头清点呢。” “看好铺子。” “晓得的，您放心吧。” 邹先生这才弯腰请罗先生：“少爷你请。” 罗先生领头往铺子里去。 伙计在他们进去后就开始上门板关门了。 穿过铺子里的一道门，到了后院，院子里站着的正是老刘。 罗先生打趣道：“你这个挑夫还真跑得快。” 老刘憨厚地一笑：“我走小路，超近道，当然比你们快。” 老邹：“人都到齐了吗？” 老刘点点头：“到齐了。” 他之所以抄近道就是为了通知同志们来看会。 “都安排好了。放心吧，他们都是乔装走后门进来的。周围也都安排了我们的人。”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罗先生说道。 老刘上去推开了一间房门。 屋子里已经有三个人坐在那里了。 看见他们进来，都站了起来。 老刘道：“我先给大家解介绍一下。” 老邹：“我就不用介绍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这个账房先生，隔三差五地要来查一下帐咯” 他这是说，他来蓬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 老刘就指着罗先生道：“这是省委派来的罗部长，今天就是由他来传达省委的指示。” “罗部长好。” 三个人眼里喷发出热情的光芒，上来握罗先生的手。 老刘一一给他们介绍。 第四百零六章 秘密会议 老刘指着一个穿着长衫的高个子人说道：“这位就是江防军混成旅第七旅的带旅长旷继勋同志。” 罗先生紧紧握住旷旅长的手。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旷旅长果然名不虚传。” 身材高大的旷旅长虽然没有穿军装，但是也难掩那一股子英气。 老邹：“老旷把这里经营得不错哟。” 旷旅长：“都是同志们共同的努力。如果不是党组织及时派人来指导工作，我还在迷茫当中。” “老旷，你就不要谦虚了。如果不是你坚持革命斗争，不断发展壮大，也没有我们今天在这里相聚了。” 旷旅长：“一切听从组织的安排。” “好，我们等下详谈。” 罗先生把目光转向旁边一位。 “这是第七旅的参谋长王金辂同志。” “老王，你好。” “党代表你好，早就盼着你来了。” “这位是第七旅的李伯平同志。” 李伯平是派到第七旅的政工干部。 罗先生知道：这三位都是第七旅的党的骨干。因为有了他们的努力，第七旅才会掌握在我们手里。 “你们都辛苦了，我代表省委向你们表达敬意。”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旷旅长和王参谋还有李伯平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好，我现在就传达省委的指示。” 众人肃然听着。 罗先生：“根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省城的反动军阀已经对第七旅的日益壮大感到了不安。所以他们在改编不成的情况下，定然会采取非常手段，通过这段时间宁城的做派就知道，他们哪里是在防罗烟灰的烟土走私，而是在防第七旅。” 旷旅长：“是，之前罗烟灰找上门来谈过收编的事，我推说宁城李师长也开出了好条件，现在看来怕是瞒不过去了。” 罗先生：“所以省委决定，我们马上发动起义，粉碎敌人的阴谋。这既是对敌人收编的有力答复，也是我们对南方革命斗争的积极支持。同时实行中间开花，四周响应…” 众人纷纷叫好：太好了。早就盼着这一时刻。 “坚决执行省委的决定，打好这第一枪。” “对，好好地干一场，打出我们的气势和名声。” 罗先生用手势压下众人的激动情绪。 继续说道：“省委让我们成立前敌委员会，老邹担任前委书记，我担任党代表，旷继勋担任总指挥，李伯平担任政治委员，王金辂担任参谋长，老刘负责后勤准备。起义的时间越快越好，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九号。” 王参谋：“只有十天了。来得及吗？” 旷旅长：“有啥来不及的，队伍是我们自己在带，随时可以拉出来战斗。明天老邹和老罗就可以跟着我们到部队上去。” 罗先生：“嗯，我和老邹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后勤的工作，老刘你要抓紧了，用最短的时间制作军旗、臂章、帽徽、大印、标语、口号等。” 老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接下来大家就有关事项进行了具体的商讨，直到天色见亮，众人才停歇下来，就在这间屋子里囫囵打了个盹，等天大亮了老罗和老邹才跟着旷旅长和王参谋分批出城，前往第七旅驻地。 而老刘则留在城里，组织人员准备需要的物资。 第四百零七章 蓬城起义 6月29日，旷旅长根据起义计划，以“打野外”为名，指挥全旅四千余名官兵开往蓬城大石镇牛角沟待命。 同时，老刘组织人把准备好的新的军旗等物资也送到了牛角沟村。 第七旅的将士们没有进村去打扰村民，而是在村外的巨大岩石下休息，等待来自上级的命令。 牛角沟村临时指挥部里，旷旅长和党代表罗先生以及邹先生等正在召开会议。 会议一致同意了起义的决定。 随后大家走出指挥部，就在村外的空地上召开了全旅大会。在会上，旷旅长庄严宣布全旅官兵举行武装起义，树起了“中国工农红军四川第一路军”的大旗，将部队改编为红一师、红二师和先遣师，即刻向蓬城进军。 黑夜中，鲜红的红旗在前面指引道路，后面是行进中的队伍。 午夜时分，红军到达蓬城县城五华里的双星桥，兵分两路攻打县城:一路直取南门；一路沿宁蓬古道经欢喜垭、白塔寺攻取西门。经过三四个小时的激战，驻防蓬城县城的尹克诚骑兵团死伤二十余人，余部经北门外跪象山向文井方向狼狈逃窜。 6月30日凌晨，红军解放了蓬城县城，摘下了国民党蓬城县指导委员会的牌子，捣毁了衙署机关，没收了县衙大印，烧毁了粮册档案，释放了监狱中的在押政治犯，宣布建立蓬城苏维埃政府，以四川省工农革命委员会的名义委任原旅部副官刘汉秋为蓬城县苏维埃政府委员长。 旷旅长和老罗老邹等人带领红军指战员分别到街头、茶馆、学校开展革命宣传活动，沿街张贴了“工农朋友组织起来暴动”“打倒地主财东”“打倒土豪劣绅”、“杀尽贪官污吏”“建立苏维埃政府”等标语。 红军纪律严明，无一士兵滋事扰民。百姓奔走相告，蓬城县里一片欢腾。 同一时刻，消息也惊动了全川，得到消息的李师长派出重兵死守涪江沿岸，同时督军府也紧急增援宁城，生怕红军打过江来，直奔省城。 红军原定计划的确是过涪江。 于是旷旅长李师长在涪江下游打起来了。 ——— 宁城。 涪江岸边的枪炮声响了好一阵。 北辰街吴家，吴广辉急急忙忙冲进家门， 抹一把汗水，端起桌上的茶壶对嘴灌下去，然后又匆匆忙忙往后边老太爷的屋里去。 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爹，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吴老太爷坐在书桌前，看着吴广辉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没好气地说道：“你别晃来晃去的，晃得我眼晕。” 吴广辉：“我这不是不晓得外面是个啥子情况，心头没得底吗？” 城里已经就戒严了，李师长已经接管了宁城的所有防务，码头上也全部是军队，所有的船只都被征用。 其他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只听得见外面隐隐约约的枪炮声，却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吴广辉：“爹，你说咋个说打就打起来了嘛，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老太爷：“哼，打起来是迟早的事，没看到南方早就打起来了吗？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如果你都听到风声了，还打个屁。” “是，是，我愚钝。” “我看你是安稳日子过久了，心头没得点路数。” “爹说的是。” 在自己老爹面前吴广辉历来是认输的。 这心里想得没老爹深，这眼里看得没老爹远。 “我只是担心万一打过来了，我们…听说那个红军是要打倒地主财东，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的。” 第四百零八章 宁城不眠夜 老太爷：“慌啥子，天亮了就见分晓了。李师长经营宁城这么多年，未必没有点哈数吗？” 吴广辉一直点头：“是，是。要对李师长有信心。” 老太爷横他一眼，“不管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不管它城头大王旗如何变换，我自屹立不动。” 吴广辉：“那我们就等着看。” 老太爷：“你就没给李师长那里打个电话去。” 吴广辉：“打了，一直打不通，所以这心里才没有底嘛。” 老太爷：“也别光坐着，你还挂着个城防团的职务呢，把你手底下的人聚拢来，还有袍哥会的，派出去把这城里看好，不准有人寻畔滋事，不准有人煽风点火，总之，不管城外头打得多么热闹，这城里头不能乱。” “晓得了。爹，你就瞧好吧。” 吴广辉又急急忙忙出去了。 老太爷看着窗外的夜色，听着远处时断时续的枪炮声，陷入沉思。 ——— 紫薇街吴家 老爷吴青峰吩咐家里仆人，人把大门关上守好。让徐氏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女们去后院跟老太太待在一起。 他和二儿子吴希汉守在前院 徐氏领着孙子孙女往后院去， 张素芳说道：“爹，希泽还没回来呢！” 吴希泽一早去了尹家花园。 吴希汉：“城门早就关了，进不来了。” 张素芳一脸担忧。…… 吴青峰：“莫担心，他跟李师长在一起，反倒安全些。” 吴希汉：“就是，三弟又有车子，就算李师长打不过，他跑也跑得快些。” 吴青峰：“闭嘴。” 吴希汉：“我说错了吗？” 吴青峰：“素芳，你别担心，希泽没事的。去，去后面陪着奶奶和娃仔们，你比你妈和嫂子都有见识，有你在那里，她们也才安心。” “好，我这就去。” 张素芳答应着去了后院。 说不担心是假的。 外面啥子情况都不晓得。 可是看着后院乱遭糟的样子，她也只有强打精神安顿好孩子们，让大嫂和二嫂陪着孩子们休息，她和徐氏则陪着老太太在佛堂念经。 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虽然知道念经没啥用，但是张素芳还是跟着奶奶合十祈祷。 希望希泽没事。 宁城没事。 她的婆家娘家都在这里。 她当然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 尹家花园 吴希泽一早就到了尹家花园，他是来找李师长的。 昨天他从省城急忙忙赶回来，就是从王公子那里听到了风声。 听说要打仗了，就在宁城的地界上。 他要问问李师长是不是有这回事？那对宁城里的这些工厂企业也没有影响？ 他到尹家花园驻军指挥部的时候，李师长正好出去巡视江防去了，吴希泽只好等着。 好在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也是熟人了，勤务兵给他泡上茶，他就耐心地等在会客室。 没过多久，李师长就回来了。 “师长好。” “哈哈，希泽，你怎么来了，不是在省城吗？” “师长，我听到一点消息，所以…” “嘿嘿，消息还灵通嘛，没错，蓬城第七旅反了。” “啊，真的呀。” “真的。昨晚他们就攻占了蓬城。” 吴希泽：“那…，这…，我们宁城这里会不会打起来？” 第四百零九章 来了 李师长：“哼，他旷大勋要是敢往我这里跑，老子就正好等着收拾他呢。你不晓得，本来就要收拾他的，刘督军派人和罗烟灰正要对他下手，他可能听到风声，提前就反了。也难怪，连你都听到消息了，他还听不到吗？有的是人跟他通风报信。” 吴希泽：“原来是这样。那接下来他会不会往我们这边走呢？” 李师长：“他要往我这边走，我到佩服他有胆量。不过最可能是往罗烟灰那边跑。” 吴希泽：“那是。罗师长哪有李师长治军严密。” 李师长：“你莫给我戴高帽子。旷大勋也是个厉害角色，之所以我没想去对他下手，就是不想为了啃这块硬骨头而伤了自己的好牙，把他留给了罗烟灰。可如今他要主动找上我来，我也无需多让。且等着吧，他要想渡过涪江，那是休想。” 吴希泽：“看来师长已经有完全之策了。” 李师长笑笑道：“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左不过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涪江对岸我已经有一只伏兵等着阻击，就算他们能够破之，要想找到船只渡江那也是没可能。 涪江两岸的船只都被我征用了。 他们要想过来只能是飞 哈哈，就算飞过来，我这边自然有枪炮迎接。 所以，希泽呀，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吴希泽：“让师长见笑了，我不是担心个人安危，只是想着城里的厂子，这要是因为打仗而损坏了，多少……” “嗯，这几年宁城发展得很好，我也不希望胜利果实被毁被夺，所以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他不来则已，来了就没好果子吃。” 正说着，有传令兵拿着电报进来。 李师长拿起看了一眼说道：“嘿，他还真来了。” 吴希泽一下子站起来了。 “真的来了？” 李师长：“嗯，他们绕道走黑白沟，翻过东山，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东山下的仁里场了，估计这时候已经跟我的人交上火了。走，希泽，你没见识过打仗吧，跟我去涨涨见识。” 吴希泽：“这合适吗？” 李师长：“怎么不合适，你还是我的军需官呢，走，去后面码头上看看。” 吴希泽跟着李师长到了尹家花园后面的军营码头。 这里倒是平静，只有对岸方向传来一阵枪炮声。 李师长：“果然交上火了。” 对跟在身边的通讯兵说道：“给三团发报，务必把旷大勋拖在对岸，再给罗师长发电，请他加快速度，尽快在仁里场形成合围，一举歼灭旷部。” “是。” 通讯兵答应着跑走了。 这时一团长跑过来迎接李师长。 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师长，对面打起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动？” 李师长：“估计都用不着你出马。不过还是加强戒备。” “是。只等师长号令。” 李师长：“走，到哨楼上去看看。” 吴希泽跟着上了哨楼。 勤务兵把望远镜递给李师长。 李师长看着对岸说道：“还隔得远呢…打不到这里来。” 说完把望远镜递给吴希泽看。 吴希泽只看到对岸的光秃秃的河滩，哪里有半个人影，只在仁里场的方向有枪声传来。 第四百一十章 观望 因为江防大计，江对岸的芦苇早就被割了，烧了，所以看过去是一片光秃秃的河滩，藏不住半个人影。 这边还有巡逻船严阵以待。 旷部要想过来那是真的难上加难。 吴希泽：“师长果然高瞻远瞩，这样的地势不可能过江来，来了只有挨打的份。” 李师长：“旷大勋肯定是想借道仁里场从下游的过军渡过江，只是这个想法要被三团破坏了。” “师长神机妙算。” 一团长趁机来句马屁。 跟着仁里场方向的枪声变得稀疏起来了。 李师长道：“事不可为，旷大勋要撤了。” 一团长：“要不要我们出动骑兵去追？” 李师长：“不用。给三团发报，不用追击，固守待命。” “是。” 吴希泽：“李师长，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旷大勋不是个省油的灯，这只是他试探性的一次攻击，看能不能从这里过江，不行就立刻撤了，也是个果断的。这个麻烦就交给罗师长去解决吧。” 吴希泽恍然大悟道：“对。他后撤的话正好碰上前来的罗师长，两边碰上又是一场战斗。” 一团长：“到叫罗烟灰捡个耙耙papa（便宜）” 李师长：“是不是便宜还难说呢。” 团长：“对，够罗烟灰撵一阵的了。嘿嘿。” 李师长：“走，下去了，没啥看头了。” 这就结束了？吴希泽上来是什么都没看到。 李师长：“是不是有点失望呀。” “不，很好，战火没有烧起来，没有威胁到宁城，已经很好了。多亏师长先见之明，指挥有范。” “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嗯，正因为隔得远，我才敢带你来，不然我可舍不得让你涉险，你可是还要帮着我赚大钱的哟。还有，要是你有个啥子不妥，你家老爹伯父还不找我要人呀。” 吴希泽嘿嘿笑：“没那么严重。” “行了，回去吧，跟你大伯说，没事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 王希泽告别李师长，把车开得飞快。 他现在只想回家跟家里人待在一起。 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素芳说。 汽车进了城，吴希泽渐渐冷静下来，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厂里。 纺织厂大门紧闭。 吴希泽安了一阵喇叭才有人开了小门伸出头来看。 看见是吴希泽的车这才把门打开放他进去，然后赶紧又要把门关上。 吴希泽：“别关了，开着吧，不打了。” “不打了？结束了？” 张季贤带着一群工人围了上来。 吴希泽还看到了几个背枪的袍哥会的人。 他下车说道：“我刚从尹家花园那回来，得了准信，没事了，厂里可以恢复生产了。” “哦，太好了。”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容易过来的嘛。” 众人议论纷纷。 张季贤吩咐工人们都回车间去开工。 又对几个袍哥说道：“辛苦几位兄弟了，改天请你们喝酒。” 袍哥领头的道：“咱们一家人，不说客气话，既然三少爷回来了，又得了准信没事了，那我们也回去交差了。” 吴希泽：“辛苦辛苦。不送。” 张季贤和吴希泽回了办公室。 吴希泽：“季贤，也辛苦你和工人们了。” 张季贤：“我这个厂长当然得守着厂子。 就是担心打起来，厂子遭到破坏。这可是凝聚了我们心血的。 对了，我得赶紧打电话回去报个信。你也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四妹肯定担心你。”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好消息 省城 放学后，王淑仪去了墨轩书店。 齐老板埋头在柜台里算账。 柜台上放着今天的报纸。 王淑仪会心一笑，看来老齐已经看到了。 “齐老板，最近有没有什么新到的外文书？” 王淑仪一边问，一边点着报纸。 “哎呀，不好意思，新书要过几天才来。” “好。记得给我留一套。” “那是肯定的。王小姐要是没空来，我给你送到学校去。” “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王淑仪出了书店，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回了家。 在巷子口遇见黄婶和英子母女俩正在收摊。 王淑仪上去帮忙。 “今天生意怎么样？” 黄婶：“马马乎乎，不过英子绣的东西还卖出去几样。” “是吗？英子，你真厉害。绣得真好。” 英子：“今天有位太太还问我接不接活呢，要在我这定几样绣品呢。” 王淑仪：“我们英子就是能干。走，回家去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你。” 黄婶：“嘿，王老师，你还真是的，她一个细娃家家莫当真了，啥子犒劳不犒劳的，那是她应该做的。” 王淑仪笑着不说话。 帮着把东西收回家放在院子里的棚子里。 然后把黄婶和英子叫进屋。 拿出一份报纸指着一条消息说道：“英子，你来念念。” 英子跟着王淑仪已经学会了认字和写字，读书看报都难不倒她了。 英子拿起报纸指着那一条消息念起来。 报上的消息说的正是旷继勋所在的第七旅在蓬城进行起义的事情。 虽然报纸上遣词用句说的是造反。叛乱。 但是在王淑仪等人眼里，这是自己的同志在跟敌人进行武装斗争了，而且还是取得了胜利。 因为报纸上说旷匪占领了蓬城，正在骚扰袭击周边地区。 而省城刘督军正在派兵增援围剿等等。 英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地看着王淑仪。 “淑仪姐，这是真的。我们的人真的占领了蓬城？” “嗯，这是第一场战斗，就取得了不小的胜利，给了反动派狠狠的一击。极大地鼓舞了人心和士气，真是太好了。” 黄婶：“就是，就是。太好了。” 王淑仪：“那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我宣布，今晚煮面煎两个鸡蛋，不，三个鸡蛋。” 黄婶：“这，不太好吧。” 王淑仪：“没事。我私人请客。黄婶，你就别扭捏了。” “好，我这就去做饭。” 王淑仪小心地拿着报纸，再看一次。 这样的消息真是百看不厌。 她现在能够确定，这次蓬城的起义，肯定和上次送老刘他们过去有关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激动起来。同时又有些懊恼，要是自己当时跟他们一起过去就好了。 报纸上的消息不详细，而且离起义已经过去好基几天了，后续的具体的情况怎么样，只有自己人知道。 所以王淑仪迫切地想从老齐那里得到证实和知道更多的消息，她去书店就是为了这个。 老齐让她明天去家里。 这就表示她可以知道更多细节了。 真是太好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值得 放学后王淑仪迫不及待地去了老齐家里。 老齐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老齐见了她还开玩笑说：“今天为了你要来，我可是早早就关了店门。” 王淑仪把手里纸包着的烧腊递给齐嫂子，说道：“难道不值得？” 老齐：“值得值得。走，书房去说。” 还没坐下王淑仪就问：“老齐，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上次我回宁城…” 老齐严肃地打断她的话说道：“你怎样？你不就是抽空回去看了一下老母亲吗？” 王淑仪：“我知道了，我在外面不会说漏嘴的。这不是跟你吗？我心里太激动了，忍不住要和你分享一下喜悦。” 老齐：“干我们这个的，要随时提着心，吊着胆，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 王淑仪：“你批评得对。我会注意的。” 见王淑仪低下了头，老齐道：“不过今天你可以和我分享，因为我也很高兴。我们在蓬城取得的胜利。” “老齐…” “王淑仪同志。” 两人只有用握手来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 等心情平复下来，王淑仪说道：“报上说的不详细，老齐，你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老齐：“我也不知道。上级还没有消息送过来，不过这确实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我们终于在蓬城竖起了我们的第一面旗帜——中国工农红军四川第一路军。” 站在书房的地图前，老齐挺直了腰杆说道：“将来所有的地方都会插满赤色的旗帜。” 王淑仪：“嗯。会的。” 老齐：“报上的消息是两天前的，这又过了两天，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报纸上还说了省城和各地方都在派兵增援围剿，不知道他们……” 王淑仪：“是呀，看来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老齐：“你那个表哥不是在报社吗？你可以去找他打听一下情况，他在报社可能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毕竟你家在宁城，蓬城又紧挨着宁城，你担心家人安危也是理所当然。” 王淑仪：“我知道该怎么说。我明天就去找他。” 第二天王淑仪去找表哥沈科。 却被告知沈科出去采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王淑仪没问出沈科去了哪里。只得去沈家一趟。 “大姑，我看了报上的消息，蓬城那边打起来了，宁城会不会有事？我妈她……” “没事，没事。沈科去了宁城，我跟他说了一定要去看看舅母。” “表哥去了宁城？什么时候？” “就前天。是报社派他去采访的。走得很急。他打电话回来说的。家都没回。” “哦，那他有没有消息回来。” “还没有。” 王大姑也有些担忧起来。 沈科相当于是去前线采访了。 万一…… 枪炮可不长眼睛。 沈莉放学回来了。 “妈，淑仪姐，你们不用担心，如果宁城被占领了，报上早就报道了，现在没有消息，就说明还是在李师长手里。” 王大姑：“你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 沈莉不满：“我已经是大人了。” “是大人了就该这样的态度吗？” 姑父沈晋明回来了。 “姑父。” “淑仪来了。正好，沈科发了电报来，说宁城没事，你母亲也安好。” 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电报来给王淑仪看。 王大姑：“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 第四百一十三章 表哥的见闻 当王淑仪见到沈科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那天沈莉把电话打到王淑仪学校，告诉她哥哥回来了，到家里来吃饭。 王淑仪一下课就骑着自行车去了芳草街的沈家。 沈科又黑又瘦，哪里像个文质彬彬的报社记者。 王淑仪差一点没认出来。 “表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打仗了呢？” 沈科：“我们跟在军队后面跑，跟打仗也差不多。” 吃过晚饭，一家人都围着沈科，听他讲这半个月来的见闻。 这些可是报纸上看不到的，外面听不到的。 王淑仪先发问。 “表哥，那宁城没事吧，没有遭受战火吧！我妈她没事吧。” 沈科：“没有。我接到报社的指派任务，跟着增援部队到达宁城的时候，宁城李家钰部已经击退了邝部，邝部连江都没过。放心吧，宁城安稳，舅妈也很好，我抽空去家里看了。如果不是时间紧，我还要在那里住一晚呢。 之前旷部在涪江下游准备渡江，但是在那里遭到了李佳钰部的阻击，因为李部防守严密，无法渡江，只好退回蓬城。 然后省城增援的部队就过江去对蓬城形成合围之势，我们这批记者也跟着过了江。 邝部在蓬城筹集了一些军饷和物资，改道往南城方向前进。 南城的罗师长虽然派兵阻拦，但是邝部还是顺利地过了南城，过西充，到达南部。占领了南部重镇新政县，宣布建立了新政县苏维埃政府。” 王淑仪眼睛亮亮地看着表哥。 从表哥嘴里说出来的消息是如此令人振奋。 不过她不能显露出来。 沈莉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哥，那个罗师长是不是罗烟灰？” 沈科笑了，“你也晓得罗烟灰呀。” 沈莉：“那当然，我们学校里知道他的不少事呢，都说他拿起烟枪丢了钢枪。果然，你看他连邝部都拦不住…，还能干啥？” 沈晋明：“你小孩子知道什么？” 沈莉：“我不是小孩子了，没有啥不知道的？” 沈晋明：“哼，你只看表面。那罗烟灰岂是你认为的那样无能？他只不过耍滑头，不想跟邝大勋硬刚而已，这才让邝大勋钻了空子。” 王淑仪：“真的是这样吗？” 沈晋明：“当然。那邝大勋正是气势足的时候，罗烟灰才不想迎上去挨打呢，让别人去打头阵，自己梭边边，这是川军的一贯风格，等到有好处的时候了，他们又一拥而上。” 沈科：“父亲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王大姑：“也就家里说说，你们可别出去乱说啊。” 她是叮嘱王淑仪和沈莉。 王淑仪和沈莉只好郑重点头。 沈科：“这次跟在军队后面采访，到也算涨了见识。可不就像父亲说的，那些地方军队和省城增援部队，开始都是各顾各的，你推着我上，我推着去走，真是一盘散沙。只等得邝部占领了新镇县，成立了苏维埃政府，才拿出一个具体章程来。” “那后来呢？” “后来……沈科停顿了一下说道： “后来，邝部继续向营山，渠县，梁平，大竹方向进军…刘督军派重兵沿途阻击，邝部无法渡过长江与共产党贺龙部会师，于是北上往开江，达县，万源方向进发，旷部在七月下旬在达县境内被击溃。” “啊，这就完了。” 沈莉忍不住喊出来。 “邝部的人都被打死了吗？” 沈晋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淑仪：“那邝大勋呢？被抓了吗？” 她的手紧紧在桌子下握住。 还有老刘，老罗，老邹他们。 沈科：“督军倒是想活捉他，不过没如愿。邝大勋带着一小部分人突围跑了。” 王淑仪松了一口气。 沈晋明发话了：“好了，好了，查不多了，都早点歇着吧。” 沈科：“我还得赶几篇稿子出来，淑仪，你来帮我整理一下资料吧。” 王淑仪：好的。 她之前在报社实习过，给沈科当助手那是没问题的。 跟何况她也想知道更多。 求之不得。 王大姑：“别弄太晚，明天淑仪还上课呢。” 王淑仪“没事。我下午才有课。” 于是王淑仪跟着沈科去了书房，看到不少沈科拍的战地照片。 又听沈科说了不少关于战场的事情。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暑假 暑假王淑仪回了宁城。 一同回去的还有王大姑和沈莉。 既然席氏不愿意到省城来，那就只有回去看她了。 王大姑只待了几天就回去了。家里离不开她。 留下沈莉在这儿跟王淑仪做伴，要待到开学前再回去。 这是王淑仪在家里待得最久的一个暑假。 沈莉更是如鱼得水。 没了父母的看管于唠叨，她是自由自在。 每天吃过早饭就跟着王淑仪出门，表姐去拜访朋友同学她也跟着去，就像是王淑仪的一条小尾巴。 她最喜欢的还是跟表姐和素芳姐姐待在一起，听她们聊天。就算什么也不说，就在旁边躺在听她们说话也是很好的。 因为天气热，就在楼上地板上铺了一张大竹席，三个人就躺在上面午睡或者聊天。 沈莉听她们说起吴敏，本来昏昏欲睡的也立刻醒了，竖起耳朵。她可是非常佩服吴姐姐的，当然希望听到她的消息。 张素芳：“吴敏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大伯派了人亲自去了广州。” 王淑仪：“怎么说的。” 张素芳摇摇头：“纵说纷纭，有的说她去了上海，还有的说去了北平，还有的说回了四川，总之没个准信。” “那她那个嫂子呢？不是说也一起行踪了吗？” “哦，你说桂茹姐呀，她没失踪，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忙着抢救伤员，没空跟家里联系，后来战事平息，她就回来了。她说打仗前她还见到吴敏，后来一忙起来，就没顾得上她了，她也不清楚吴敏在什么地方，不过既然没有发现吴敏的…，那就证明吴敏没事，她相信吴敏没事。我也相信吴敏没事。” 旁边的沈莉插话：“我也相信敏姐姐没事，她那么聪明能干。会趋吉避凶的。” 王淑仪：“嗯。” 张素芳捏捏沈莉的脸颊：“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原来在偷听我们说话。” 沈莉：“我可没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听。” 王淑仪：“就你聪明。有空多看看书。楼下书房里多的是。” 沈莉：“我喜欢听你们说话，有意思。再说我也没少看书呀，素芳接没来的时候我就看书，素芳姐来了我当然要陪着聊天，这才是待客之道。” 王淑仪：“行了，打住。你还要不要听你素芳姐姐说了。” “要的，要的。” 沈莉赶紧闭嘴。 张素芳接着说：“ 对了，桂茹姐姐已经跟益铭哥结婚了，因为益铭哥哥没有时间回来，他们就在那边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好在那边有桂茹姐的家人，婚礼还不算太寒酸。他们先发了电报回来告诉家里这个消息，结婚照和信是后来寄回来的，前几天才收到的。” 王淑仪：“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了。对吴敏爸爸来说也是好消息了。” 张素芳：“可不是这对大伯来说算是好消息了。阿公也很高兴，还特地喊我们过去吃了一顿饭，以示祝贺。大伯喝了很多酒，说要是在宁城，益铭哥结婚的话，肯定要热闹三天。哎，都是这打仗闹的。你说这什么时候才能消停。赶走列强还没完，这自己两边又打起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暑假（二） 王淑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那……有我大哥的消息吗？我妈这几天还在念叨呢，说大哥好久没来信了。我都说大哥忙着打仗，没空写信。等打完了就来信了。我妈就叹气，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呢？” 张素芳压低嗓门：“你不问我我也要跟你说，益铭哥单独给希泽写了一封信。” “怎么说？” 王淑仪有些紧张起来，她既想知道哥哥的消息，又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两个哥哥都很久没消息了。 她是指真实的消息。 二哥每隔两个月从北平寄回来的平安家书是不作数的。 只能哄哄老母亲。 王淑仪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张素芳：“益铭哥说，在上海的时候，他们部队里也搞了大清洗，要把共产党的人分出来。好在他们都不是共产党，所以都没有什么，益铭哥哥还升了职，后来，部队没有继续北上，而是回到广州，也还没什么事，只是后来共产党在广州发动了起义，部队很多人跟着响应了，跑到共产党那边去了，其中就有你哥哥他们几个，这下好了，本来一起出去求学当兵的同学战友一下子就站到了对立面，甚至兵戎相见。” 一旁的沈莉忍不住叫起来，“怎么会这样？” “你小点声，担心你舅妈听不见吗？” 沈莉吐吐舌头。 赶紧捂嘴。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共产党撤出了广州，就再也没有文浩哥哥他们的消息了。淑仪，你也别担心，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是希泽说的。” 王淑仪：“我知道。” 张素芳看看沈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我要去上班了，淑仪，你不是要去给席姐夫送东西吗？今天下午他在调度室值班，你和我一起吧。” 王淑仪：“好。我跟你一起去。” 她给席姐姐一家买了一些礼物，还没送过去呢。让席姐夫带回去也行。 沈莉：“我跟你们一起去。” 王淑仪：“你去干啥，就在家做作业，我给你布置的那篇读后感写完没有，等我回来检查。” 沈莉：“是，王老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着又躺回去继续睡觉。 张素芳和王淑仪收拾停当悄悄下了楼，隔壁席师母还在午睡没醒。 楼下天井里，谭娘娘坐在石榴树下一边乘凉一边纳鞋底。看见她们下楼来站起来说道：“我熬了凉茶，你们喝一碗去去暑气。” “好。谢谢谭娘娘。” 两人喝了一大碗凉茶，真解渴。 出门的时候看见席二叔坐在堂屋的门角落里打盹，门是开着的，屋里阴凉，屋外却是太阳明晃晃。 街上看不到几个人，天热，都在家歇午呢。 摆摊的都拿席子或者麻布把商品遮挡着，怕晒坏了。 树上的蝉都叫得有气无力。 张素芳推着自行车，王淑仪打着一把遮阳伞两人并排走着。 张素芳：“刚才有些话当着沈莉我不好说。” 王淑仪：“我明白，所以你叫我跟你一起出来。现在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淑仪，你是站在共产党那边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王淑仪没想到张素芳张口就问这个。 第四百一十六章 暑假（三） 张素芳：“希泽曾经说益铭哥和文浩哥，都是他的同学兄弟，他们一个跟了共产党，一个跟了国民党，他应该怎样面对呢，又该站在哪一边呢？ 我现在也想问：你跟吴敏两个。 吴敏要坚决去当国民党，你却是要成为共产党的， 你不用否认，从那时你给我看的那本书我就知道。 你现在是共产党吗？” 王淑仪看着她不说话。 “好吧，我不问你。那以后我又该怎么面对你们两个呢？我是站在你这边还是站在吴敏那边呢？” 王淑仪：“素芳，你是想多了吧，说这些干什么？你就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上班下班回家，管它这党那党的。” 张素芳苦笑了一下，“呵呵，我哥也是这么对希泽说的。现在我们管不了外面的事情，就只能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 “对，你这样想就对了。别管那么多。” 张素芳：“说是这样说，可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这要是有一天…… 我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不管我们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不影响我们的友谊，我们都是好朋友。” 王淑仪：“是的，我也还记得。” 张素芳：“你记得就好。” 王淑仪：“素芳，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关心我们，我领你的情。只是有些道路是自己选择的就一定会坚持走下去，吴敏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想你也一样。我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张素芳叹口气：“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免得徒增烦恼。” 王淑仪：“关于我哥的这件事可千万别让我妈知道。” 张素芳：“我是那种没谱的人吗？也就是今天说到这里了，我才问你，既然你都没承认，我也就纯属瞎猜测。只是淑仪你千万要小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淑仪：“我就是个教书先生，没啥。” 张素芳看她一眼。 “好吧，你就是个教书先生。 王老师。说点高兴的事情吧，我哥交女朋友了。” “真的，是哪家姑娘？我认识不？” 张素芳：“是利民诊所的林护士。” 王淑仪：“之前听你们说起过，但是还没见过人。” 张素芳：“改天约了你们认识，让我三哥请客吃饭。” “哈，又敲你三哥竹杠。” “我们以前可没少敲哥哥们的竹杠。” 吴敏的哥哥吴益铭，张素芳的大哥二哥三哥，王淑仪的大哥二哥都被敲过。 不过他们都挺乐意将就几个妹妹。 “我三哥现在是厂长，不敲他敲谁？” 张素芳：“对，还有你吴三哥，又是经理又是军需官什么的，更应该敲。” 张素芳：“你要去敲尽管去，敲得到是你的本事。” 王淑仪：“好，等下我就去纺织厂看看两位三哥，随便捞点好处。” “去吧去吧，赶紧去。” 张素芳作势推了王淑仪一把。 王淑仪：“那我去了，你自己去上班啰。” 张素芳：“行。我先走了。” 骑上自行车往运输公司去了。 王淑仪则拐了个弯，往纺织厂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暑假（四） 王淑仪往纺织厂去。 正是下午上班的时候，路上看到不少的工人。 从大发纺织厂建立起来之后，在这附近又先后修建了两家纺织厂和一家针织厂。 宁城的纺织业发展得很好。 当然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还是以大发为首。 王淑仪跟着工人们走进了大发纺织厂的大门，径直朝左边的办公楼走去。 办公楼旁边靠围墙的地方，砌了洗衣台，安了一排水龙头，一些女工正在那里洗衣服，嘻嘻哈哈说笑。 大发纺织厂修了水塔，也是最先用上自来水的。 看见王淑仪走过来，都朝她看过来。 王淑仪微笑着向她们点头。 纺织厂的女工大多数都是从周边乡镇招来的，宁城本城里的倒少有，有也是男的，女的多数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或者做些小买卖看店铺之类。 所以这些女工大多数都不认得王淑仪，但是又觉得她面熟，猜测着是哪家的小姐，都好奇地看过来。 突然一个女工喊道：“这，这不是那个人吗？” 旁边的人就问：“你认得？” 那女工就说道：“就是大东街上那照片上的人呀。” 听她这么一说，其他女工也反应过来了。 “对哦，对喔。就是就是。” 她们休息时候出去逛街，最先去的就是热闹繁华的大东街，没少看过大东街照相馆橱窗里的那张三人合影照。 照片上的三人已经是宁城很多女子的楷模了。 当然也是她们这些才从乡下来到城里的人听说的传奇人物。 当年涪江女子中学的三朵花嘛。 张素芳是她们熟悉的，就在宁城，是她们厂长的妹妹，又是她们经理的老婆，本人还是运输公司的经理，又漂亮能干，人又和气。 对她们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了。 至于其他两位，她们很多人都没见过，只从比她们先来的女工们嘴里听到一些关于她们的事情。 今天居然看到照片上的人走进了厂里来了。 大家都带着惊奇和兴奋的目光看着王淑仪。 见王淑仪朝她们微笑，她们也傻乎乎地笑着。 “淑仪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女工从宿舍里跑出来冲着王淑仪喊。 是张细妹。 王淑仪朝她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说道：“我来找吴三哥和张三哥。” “我带你去。” 说着拉着王淑仪的手往厂长办公室走去。 不管背后那一片羡慕的眼光。 “张厂长，吴经理，淑仪小姐来了。” 还没进门，张细妹就扯着嗓门喊。 正躺在竹椅上敞着衬衣猛摇蒲扇的张季贤立马坐起来，赶紧扣衣服扣子。 里间的吴希泽也走了出来。 “淑仪来了，快请进。” 张季贤：“淑仪妹妹，这大热的天不在家歇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王淑仪笑着：“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啰。两位哥哥不会不让我进门。” 张季贤：“你人都在这里了，还说这些。” 吴希泽：“淑仪，进来坐。” 张细妹：“淑仪姐，你们说话，我去车间了。” “细妹，你去忙吧，等你耍假的时候来找我。” “好。” 第四百一十八章 暑假（五） 吴希泽给王淑仪倒了一杯凉茶。 “谢谢吴三哥。” “不客气。师母她老人家好吧？” 王淑仪突然来了，吴希泽担心是席师母有啥不妥。 “我妈很好。 我来是想说说我大哥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吴希泽说道：“素芳都跟你说了，她倒是嘴快。” 张季贤瘪瘪嘴道：“她们是好姐妹，就没有隔夜的秘密。” 王淑仪笑：“嘿嘿，就是。” 吴希泽说道：“我们也知道得不多，信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看？”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淑仪。 王淑仪没有接，说道：“信就不用看了，我只是担心母亲，她整天念叨着大哥，很久没收到大哥的信了。” 张季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又不能跟师母说实话。” 王淑仪：“就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两位哥哥瞒着母亲，不要把大哥的事情说给她知道。她如果问起，就说大哥在外面很好。” 张季贤：“我们当然知道该怎么说，对吧，希泽？但是许久收不到信，师母会往坏处想的吧？” 王淑仪：“我准备找人模仿大哥的笔记写信回来报平安，两位哥哥知道就行了，不要说漏了嘴。” 张季贤：“就这事呀，放心吧，不会说漏嘴的。” 吴希泽也郑重点头。 王淑仪：“说完了私事，还有公事。” 张季贤：“哈，你跟我们还有啥公事可谈？你是教书先生……莫非你要来买布？告诉你呀，我们大发的布可是紧俏得很啰，你卖棉花给我们还可以。” 王淑仪：“就是晓得你们大发生意好得很，在省城都有名气，表哥才给我安排的任务，要我趁着这个暑假写一篇你们大发纺织厂的专访。怎么样，这件公事有没有可谈的。” 张季贤：“这个可以有。上次你表哥那篇文章我就觉得不全面。” 吴希泽：“你表哥不来吗？” “王淑仪：“表哥倒是想来，上次他来宁城都是匆匆忙忙的，想跟你们好好聊聊都不行。” 吴希泽：“就是。他在宁城打了个转就走了，我们连面都没见上。听说他跟着部队辗转了好些个地方，获得了第一手资料。” 张季贤：“你表哥也真够拼的，也不怕枪炮不长眼。” 王淑仪：“表哥就是这样的人，做事力求尽心尽责。你们两位哥哥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想来你们在一起肯定很谈得来，只不过他因为上次出色的完成了报社的采访任务现在升成了主编，忙得不得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所以特地交代给我，我好歹曾经也是他的助手，还在他们报社挂了个特约通讯员的名头。如果你们不满意，我可以发把收集到的资料带回去请表哥亲自润色。” 张季贤：“有你这个才女，没啥不满意的。” 吴希泽：“你要写出深刻的文章来，可不能夸夸其谈，需得到我们厂里来实地考察一下。” 王淑仪：“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就到厂里来，请二位安排。” 张季贤：“安排啥子？你又不会纺纱织布？” 吴希泽：“这回厂里又招了两批工人，很多都不识字，我看还是把识字班再开起来，就委屈王老师来教他们了。” 王淑仪：“委屈什么，这正是我所长。以前是素芳在教，现在轮到我了。我很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暑假（六） 王淑仪：“好，说定了。我来厂里当扫盲班的老师，顺便收集资料。” 吴希泽：“季贤，你看，怎么安排，是把扫盲班的课排在上午还是晚上？” 张季贤：“还是安排在晚饭后吧，那会儿没那么热了。也不影响淑仪白天做事情。 上两堂课，一堂识字，一堂算数。两个小时，怎么样？ 王淑仪：“我没问题。” 张季贤：教室就在食堂里，桌椅都是现成的，以前的黑板也还在，我让人抬到食堂去。” 说干就干，张季贤去隔壁办公室喊了两个员工去把黑板找出来，洗洗干净，再写两张告示，一张贴在大门口，一张贴在食堂门口。告诉大家厂里请了先生来教读书认字，凡是晚上不上班的都来上课云云。 “怎么样？王老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王淑仪说道：“那我明天就可以开课。 明天我也不能空手来，凡是来上课的工人，由我提供本子和笔，学得好的我还有奖励。 我先回去准备准备，还要去买纸笔…明天我直接过来。” 张季贤：“我陪你去买吧。” 说着看了一眼吴希泽。 吴希泽：“行，你们去吧，我在厂里盯着。” 张季贤和王淑仪一起出了厂门。 朝热闹的大东街走去。 王淑仪：“张三哥，你怕不是为了陪我买东西吧，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季贤嘿嘿笑：“乱说。当然是陪你买东西。不过，顺便带你去看看一位朋友，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王淑仪故意：“什么样的朋友，这样郑重其事的？” 张季贤：“嘿嘿，四妹没给你透露两句？” 王淑仪恍然大悟：“哦，我晓得了，是你的女朋友。” 张季贤：“她真跟你说起过，你觉得怎么样？” 王淑仪觉得好笑：“张三哥，是你觉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你太紧张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哈哈哈…，以后要怕老婆哟…” “去，小丫头，你懂什么？” 王淑仪撇撇嘴：哼，小丫头都出来了。看来张三哥是陷入恋爱中了。 两人走到去利民诊所门口，诊所的门是开着的。看见医生和护士都在忙。 张季贤熟门熟路地走进去跟何医生打招呼。 何医生朝他点点头，看了他后面的王淑仪一眼，只觉得这位小姐好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张季贤走到林护士身边，看她整理药品。 林护士：“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张季贤：“我陪淑仪妹妹买东西，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林护士：“我在上班呢。” 张季贤：“那就晚上一起吃饭，等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咱们去望江楼，晚上还有新戏。” 林护士看了一眼何医生。 张季贤：“请何医生一起。” 林护士：“好吧，好吧，你们先走，我要给病人打针了。” 说着抱歉地冲站门口的王淑仪点点头。 王淑仪回她一笑。 张季贤出来对何医生说：“何医生，晚上望江楼，我请客。” 何医生：“这又是什么明目？” 看来张季贤没少找各种借口。 张季贤：“我淑仪妹妹回来了，我还没给她接风洗尘呢。” 第四百二十章 暑假（七） 何医生笑着道：“那好呀，我可是经常沾你妹妹们的光。” 张季贤：“不用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来淑仪，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何医生，医术精湛。” 何医生：“过奖过奖。” 王淑仪：“何医生好。” “这位是林护士。” “林护士好。” “王小姐好。” 张季贤：“现在你们忙，咱们晚上再聊。我跟淑仪去买东西。” “行，晚上见。” 张季贤和王淑仪出了诊所，去了一家卖笔墨纸砚的书坊。 王淑仪：“看来张三哥好事将近了，不知道我张伯父和伯母对这位林护士满不满意。” 张季贤呵呵笑：“那肯定是满意地啰。林护士长得漂亮，性格温柔，技术又好，在这宁城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我爹妈岂有不满意的。他们巴不得我早点娶回家呢，不过要等小林的妈妈来了才正式议亲。我妈她们早就在准备聘礼了，绝不会怠慢小林。” “小林妈妈要来？” “是的。小林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我们的意思是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 “这个是好主意。什么时候来？需不需要我帮着准备什么？” “快了，下个月，小林妈妈和何医生的太太一起来，最迟年底就可以办喜事。我们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给岳母，等我和小林结婚后在北辰街老宅住几个月，就搬过去。” “你爹妈舍得你们搬出去住？” 有啥舍不得，反正他们也不在城里长住。而且我和小林都要上班，我们都说好了，组建自己的小家，婚后照常上班。这才是新时代的青年嘛。没道理只让自己女儿上班，媳妇不行，对吧？” 王淑仪：“对，你家有素芳这个先例在哪里摆着没啥不行的。” 王淑仪选了一大摞习字本，和一大摞算数本，还有好几盒铅笔。 “这些都是给工人们用的，就劳烦张三哥先带回厂里去。” “没问题。我先带回去放办公室，明天你亲自发给工人们。” 第二天，王淑仪就正式到厂里上任了。 白天她在厂子里参观采访，熟悉工序和工艺流程，晚上就在食堂里教工人们认字，学简单的算数。 工人们可认真了。 他们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小王先生。 这天王淑仪埋头在办公室里写了一阵，左看右看，不甚满意。 想了想走进里间对吴希泽说道：吴三哥，厂里的情况我都了解得查不多了，不过，大发纺织厂能够发展得这么好，除了两位吴会长和两位哥哥，我觉得还应该采访一位功臣。” 吴希泽：“你是说李师长？” 王淑仪：“嗯，李师长对宁城的经济发展壮大有很大的影响，表哥对他很是推崇，早就想写一篇专访，只是没有时间，我觉得应该由我来补上。还请吴三哥帮忙引荐一下，可否？” 吴希泽：“这是小事，我可以引荐。不过李师长接不接受我就说不定了。” 王淑仪：“你只管引荐就是。” 吴希泽：“那好，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 王淑仪背上书包坐上吴希泽的车就去了南门外。 第四百二十一章 码头 车开到尹家花园的大门口，吴希泽把车停下，岗哨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王淑仪：“都说吴三哥在这里吃得开，果然不假。都不用下车检查。” 吴希泽：“承蒙李师长厚爱，让我挂名跑一些物资，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了。” 径直把车开进去停在办公楼前。 看到李师长的那辆车也停在楼前。 吴希泽：“我们运气好，今天师长没外出。” 办公楼前也有岗哨。 他们走过的时候，岗哨还给他们行礼。 王淑仪跟着吴希泽进了办公楼。 李师长的办公室就在一楼。 前面是秘书和副官的办公室，中间有个会客厅，最里面才是李师长的房间。 丁副官先看到了吴希泽，站起来打招呼：“啊，什么风把吴经理吹来了。” “丁副官，我找师长有点小事。” “师长刚刚去后门码头了，说是去坐快艇兜兜风，这天太热了…” “行，那我去江边找他。” 丁副官：“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去透透气。” 吴希泽：“丁副官，我记得你这里有部照相机，能不能带上，等会可能用得着。” “行，我带上。” 丁副官从柜子里拿了照相机，出来，这才看到吴希泽身后的王淑仪。 “这位小姐是？” 吴希泽：“这是我师妹王淑仪，她是来采访李师长的，到时候还麻烦丁副官帮忙多拍几张照片。” “好说。好说。报纸上是该好好宣传咱们师长。咱们师长也太低调了。” 三人出了办公楼。 吴希泽：“坐我的车吧。” “行，就坐你的车。” 吴希泽开车往后门码头去。 王淑仪坐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 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后面码头。 高高的两座哨楼上飘着旗帜。 吴希泽把车停下。 跟着丁副官穿过全副武装的后门，就看到了外面的码头。 码头上停着两艘中型的轮船和几艘小型快艇。另外还有两艘快艇在江面上游曳。 三人上了轮船，居高临下。 轮船的甲板上立着一把遮阳伞，安了一张茶几两把躺椅。 江风习习，倒也算是凉爽。 王淑仪心想：这李师长还会享受，把这后门码头打造得想后花园一样。 吴希泽拿了望远镜看向江中。 在一艘快艇上找到了李师长的影子。 丁副官则拿着相机四处乱拍。 他得好好练练技术。 吴希泽把望远镜递给王淑仪。 “咯，那个戴着草帽的就是李师长。” 王淑仪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个戴草帽的人正回头往这边船上看，然后快艇就返航了。 “师长回来了。” 快艇停在大船旁边。 戴着草帽的李师长攀着绳梯率先上来了。 “哈哈，果然是希泽。” 吴希泽：“师长好眼力。” “嗯，别的不行，这眼力劲儿是要有点人来比。” 李师长毫不谦虚地说道。 转头看向王淑仪。 “这又是哪位妹子？” 王淑仪也在打量他。 他不高的个子，又黑又瘦，就显得身上的衬衣又肥又大，如果不是白衬衣和军裤，还真以为是地里干活的农民。 吴希泽：“我师妹王淑仪，在省城教书。” “哟，是位小先生呀，了不起。我李某人平生最敬佩的人之一就是教书育人的先生。” 王淑仪：“不敢当。李师长才是吾辈楷模。” 吴希泽：“师妹趁这暑假，要写一篇关于师长的专访，所以就冒昧前来。” 李师长：“来，来，来，坐下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和你们年轻人，特别是有文化的年轻人谈理想谈人生。不像这些大老粗，说不拢。” 第四百二十二章 相谈 李师长嫌弃地指了指手底下的人一圈，喊令他们：“去上游码头和下游码头巡视一圈，顺便打点野鸭子回来，今晚老子办招待…” “要得。师长办招待。” 底下的人轰然允诺，开着快艇跑了。 这边勤务兵重新泡了茶端上来，又端了一把椅子上来。 李师长招呼吴希泽和王淑仪坐下。 李师长看看摆弄照相机的丁副官，说道：“你要照就照好点，拿出去能够见得人，免得别个说我们是一群军阀，上不得台面。” 吴希泽：“如果说师长都上不来台面，那谁还上得台面。” 王淑仪：“就是，与其说李师长是军人，还不如说是实业家，最起码也是一名儒将。” “哈哈哈哈…，希泽呀，你这个小师妹嘴巴比你还会说。” 吴希泽点头认同。“师妹家学渊源，不仅会说，文笔也好。” 李师长：“小王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我看着挺面熟的。” 王淑仪：“我不是第一次见师长，不过以往都是你在台上讲话，我们在台下听，像今天这样近距离的聆听，还是第一次。” 吴希泽：“师长，其实你应该早就见过淑仪的照片，她和拙荆还有敏妹的照片在照相馆里挂了好几年了。” 李师长恍然大悟：“哦，难怪面熟。原来是咱们宁城的三朵花呀，这不是我进城一回就见一回嘛。” “可不是。” 李师长沉吟了一下道：“嗯，你是王家的后人，王家的确是诗书传家。” 王淑仪：“谢师长夸奖。” 李师长：“咱们彼此彼此嘛，互相吹捧。” 吴希泽：“今天师长很高兴，淑仪，你可算来对了，有啥问的尽管问。” 王淑仪：“我也觉得师长比我想象中还平易近人。” 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做好了采访的准备。 三人相谈甚欢。 在王淑仪问了无数个问题之后，李师长说道：“小王先生，依你看，咱们宁城还应该做些啥子？” 王淑仪：“我是教书的当然是从本职出发，希望宁城的教育事业能够跟上去，我觉得现有的一间中学还不够，当然教会中学不算，我们应该有自己的中学，或者职业学校。 宁城有这么多的纺织企业，未来还会发展壮大，那么就急需各种各样的技术人才。” 李师长：“这话说点子上了。希泽，一所中学和一所技术学校可以去考虑了。” 吴希泽：“好，我找人做计划。” 王淑仪没所以没想到就在几句话之间，两所学校就提上了议事日程，看来李师长还真是个行动派。 李师长：“小王先生，如果学校建好了，你愿不愿意回来教书呀。” “当然愿意。不仅我来，还要推荐更多的人来。” “好，好，欢迎欢迎。” 旁边的丁副官突然说道：“啥子声音，嗡嗡嗡的…” 三人侧耳倾听，的确有嗡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 看江面上，除了几艘打渔船外，并没有大型轮船开过来。 “声音好像是从天上传来的。” 几人走到栏杆边，抬头看天空。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连只鸟都没有。 “声音是从下游传来的。” 吴希泽把望远镜递给李师长。 第四百二十三章 飞机 李师长拿起望远镜朝江下游的方向看去，然后看到了一个黑点。 这个黑点慢慢变大，好像一只大鸟，正朝这边飞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连哨楼上的哨兵都紧张地看着那个方向。 李师长：“来人，去那边看看。” 有人驾驶快艇朝下游开去。 丁副官：“师长，我们还是赶紧下去。” 他觉得站在甲板上不太安全。 李师长：“怕啥子？老子倒要看看是个啥子东西？” 说着又举起望远镜看。 这下看清楚了，是一架飞机。 飞机已经飞到了他们的上空。 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飞机。 一些士兵还冲着飞机大喊大叫。 飞机降低了高度，在轮船上空盘旋。 大家都能看清楚驾驶飞机的是个金发外国佬。 那金发外国佬看着江面上追着他跑的几艘快艇，起了戏弄之心，降低高度，朝快艇俯冲下去，等到要接近时，又一下子拉高。 快艇上的士兵哇哇怪叫，还有的吓得跳入了江中。 金发外国佬得意洋洋地把飞机拉高后朝着宁城上空飞去；在宁城上空盘旋一阵后才飞走了。 这个下午，很多人都跑出家门看出现在天上的大鸟。 很多人是后来才知道那是飞机。 丁副官：“师长，是教练机。” 刚才他还抓拍了好几张照片。 李师长：“老子晓得是教练机，马拉个巴子的，是哪个的教练机飞到老子的地盘上来耀武扬威，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丁副官：“师长，听说重庆的刘大帅买了两架飞机，我估摸着就是这个。” 那些个跳进江里的士兵也游了回来， 浑身湿漉漉地爬上甲板。 众人嘻嘻哈哈地。 “师长，这就是龟儿飞机啥，就跟大鸟一样。” “你们还有点样子没得，吓得屁滚尿流的，丢老子的脸。” “师长，我们也是头一回看到嘛，心头有点慌，多看几回就好了，也没得啥子稀奇了。” 丁副官：“莫小看了这飞机，还硬是霸道。刚才要是从飞机上扔个炸弹下来，我们怕不是要遭哟…” 吴希泽和王淑仪面面相觑，刚才他们都光看热闹了，哪想到这么多。 李师长脸上铁青。 刘大帅想他的地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来这一出，目的性很强呀。 “马拉个巴子，有个飞机了不起嘛，老子也买得起。” “师长威武，我们也买架飞机来，从这里开到重庆去，在刘大帅脑壳上撒泡尿。哈哈哈…” “哈哈哈……” 士兵们已经开始想象那场面了。 丁副官：“去，去，去，莫打胡乱说……” 李师长：“希泽，把你手头的事情放一放，赶紧去买架飞机回来。丁副官，你和希泽一起去。” 王淑仪：还来真的呀？！这李师长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出。而且财大气粗。 吴希泽：“师长…” 李师长：“你不用说，别个都欺上门来了，我还稳得起嘛，去，准备吧。” 又对丁副官道：“去给刘大帅发个电报，祝贺他的飞机飞到宁城，让宁城民众长了见识。” “是。” 丁副官答应着下去了。 李师长又对手底下的人说道：“通知工兵营，马上给老子修一条跑道，不，修一个机场。” “是。” 众人兴奋地散去。 李师长对吴希泽和王淑仪说道：“今天就不留你们了，你明天就和丁副官去重庆，去上海，买最好的飞机，还要请个飞行员回来。记住，洋人我不要。” “是。” 吴希泽知道李师长一言九鼎。 说出来的话绝不拉稀摆带。 第四百二十四章 聆听 第二天一早吴希泽和丁副官就坐船去了重庆，再由重庆去上海。真的去买飞机去了。 张素芳又怀孕了，有点害喜，没去上班，就回娘家去住几天，每天下午，王淑仪和沈莉就在北辰街张家屋头陪她。吃过晚饭就去纺织厂给工人们上课，沈莉也跟着去，俨然一副小助手模样。 王淑仪已经托运输公司的司机带了两篇文章回去还有一些照片。 丁副官走的时候把照相机交给了王淑仪，让她把里面的照片拿去冲洗，选出他们李师长最好的送去报社。 王淑仪去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了，选了几张托司机带去了省城。 沈科的回信也来了。 说王淑仪的文章不错，已经打算用在下一期的报纸上了，希望她再接再厉，写出更多关于宁城的新闻稿来。 王淑仪就想到了李师长要建飞机场的事，这可是具有轰动效应的事。 不说放眼四川，就整个中国，这么有魄力的人也不多呀。 于是这天上午她就和沈莉带着照相机去了机场工地。 飞机场修建地点在杨泗庙下边的春场坝，外面是宽敞的河坝。李师长让人把这里平治出来，用卵石填成跑道，长500余米，打成三合土，修成飞机场。 王淑仪和沈莉去的时候，工兵们和征召来的附近的民工们正干得热火朝天。 旁边还有不少背着背篓的老人和小孩子看热闹。 李师长也兴致勃勃地在现场指挥。 他依旧戴着草帽，裤腿卷到膝盖处，在人头攒动的工地上一点都不起眼，就像一个普通农民一样。 此时此刻，他正在为两位壮实的打夯者鼓劲加油。 “李师长，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王淑仪找到他。 “嘿嘿，小王先生来了，怎么样，我这机场工地热闹吧。” 李师长取下草帽一边扇着风一边说道。 “嗯，何止是热闹，还有一种勃勃生机。这样的场面真是难得一见。” “嘿，我就喜欢跟你们有文化的人说话。勃勃生机？嗯，不错。” 王淑仪：“就是这样。宁城在李师长的治下，已经焕发出一种勃勃生机，不论是经济还是民生。” 李师长：“嘿嘿，你不会觉得我穷兵黩武吗？修这个机场劳民伤财？” 王淑仪：“李师长的眼光历来高瞻远瞩，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今天来也是要对修机场的事情对你做一个专访，还请李师长不吝赐教。” “嗯，是有许多人对此举不明白，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走，到那边去，我们好好聊聊。” 李师长指了指不远处河滩上搭起的茅草棚子，这是临时机场建设指挥部。 王淑仪跟着李师长进了棚子里。 沈莉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看热闹去了。 勤务兵给他们倒上茶水。 李师长打开了话匣子。 从他读书说起，说到后来带兵打战… 身逢乱世，要在夹缝中求生存不容易。 这一路走来不容易。 也让他坚信只有自己手里有才是真的有。 所以很多东西要紧紧抓住。 而且未来的战争，不仅仅是枪炮，还有制空权。 这一个上午，王淑仪听到了很多以前从未听到的关于战争的观点。 李师长的观点就是： 打仗不是最终目的，目的是为了保障。 保障治下的和平安宁，保障民生经济得到很好的发展。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有信 王淑仪和沈莉在河滩上待了一上午，临走的时候要把照相机还给李师长。 李师长笑着说：“ 这个在你手里比在我们手里有用。” 王淑仪：“这个照相机太贵重了。” “没事，你用吧，多拍一些照片，多宣传宣传宁城。” 王淑仪：那好吧，我先保管着，等走的时候，我交给希泽兄。” 李师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淑仪和沈莉告辞回城。 刚刚回家就见席二叔等在门口。 “小姐，表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席二叔，中午谭娘娘做什么好吃的呀。” 席二叔：“小姐，刚才万人旅馆的伙计送了一封信来，指名是要交给你的。” 把信递给王淑仪。 沈莉好奇：“表姐，谁给你写信？” 王淑仪有预感，但是还是先拆开看落款。 果然是罗先生。 约她下午两点在望江楼茶楼见面。 王淑仪松了口气。 总算有他们的消息了。 见席二叔和沈莉都还看着她，把信收起来，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是省城同事的一个亲戚，他在这边做生意，可能需要我帮忙，约我下午见面。莉莉，我下午就不去素芳家里了，你要去就自己去，不去就在家好好做功课。” “晓得了。表姐，你不用管我。 你还是先给素芳姐去个电话吧，免得她在家等。” “好。” 两人进了后面天井。 席氏和谭娘娘正在天井里弄鱼。 席氏：“淑仪，莉莉回来了，你们看这鱼多新鲜，是世娟一早去涪江里打的，送了两条来，今天这条给你们做糖醋鱼，另外一条明天红烧。” 王淑仪愣了一下才想起世娟是谭娘娘女儿的名字。 只不过她都喊的席姐姐，到把她的名字忘记了。 王淑仪：“席姐姐来了，怎么不留她吃饭？” 席氏：我留了，怎么没留，她忙得很呢。 谭娘娘在一边解释道：“她家 公婆去河滩上做工去了，听说修啥子飞机跑道…，家里就她一个人，早上打了鱼送进城来，还要忙着回去做午饭给公婆送去呢。忙点好，这家里才有收益 。” 席氏：你就等着享福吧，你家世娟家 在他们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 谭娘娘：“还不是托太太的福。” 席氏：“和我有啥关系，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能干有本事。你家老三也出师了吧。” 席家老三席世安在裁缝铺当学徒。 谭娘娘：“出了，就是这个月，回头还要来谢谢太太呢。若不是先生和太太，他们能有今天。” 席氏不说话了。 提到先生，又触及到席氏的内心深处。 谭娘娘忙道：“我去厨房烧火。” 王淑仪：“妈，等几天把席姐姐一家还有席二哥，席三哥都请到家里来聚一聚吧，趁我还没开学回省城。” 席氏：“是该请他们来了。你不在家，世娟世平世安没少来照顾我。” 王淑仪：“那你可要好好想想做些什么好吃的喔。” 谭娘娘探出头来说道：“还当真了，他们小辈孝敬太太是应该的，哪能太太请呢。” 席氏就道：“你莫管，听我的。” 谭娘娘就不说话了，回厨房继续烧火。 王淑仪则去书房打电话。 她虽然不在家，但是吴希泽和张素芳还是出面给隔壁大伯家和他们家拉了一条电话线，这样也方便。 第四百二十六章 见面 下午王淑仪出门去了望江楼茶楼。 进门伙计迎上来招呼：王小姐来了，今天几位？” 伙计已经熟悉了她，这位王小姐和吴经理张厂长张经理他们可没少来，是他们望江楼的常客。 王淑仪说道：“有位罗先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在二楼雅间。王小姐楼上请…” 领着王淑仪上了二楼，敲了雅间的房门。 “进来。” 伙计推开房门，王淑仪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前的罗先生。 他穿着衬衫西裤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正回过头来。 王淑仪对伙计说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招呼了。” “是。客人有吩咐尽管喊我就是。” 伙计退了下去。 王淑仪关好门，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激动地说道：“罗先生…” “淑仪…小姐，来坐下说。” 罗先生拎起桌上的茶壶给王淑仪倒了一杯茶。 “谢谢罗先生。” 王淑仪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刚才走的急，是有些渴了。 罗先生在她旁边坐下。 王淑仪放下杯子，说道：“罗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都好吗？老刘和邹先生他们…” 她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可是因为纪律严明，她又不好随便问。 罗先生压低声音道：“淑仪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都很好。放心吧。” 王淑仪就松了口气，把杯子里的茶一口喝了。 罗先生笑了笑，又给她满上。 王淑仪不好意思地说道：“罗先生，我自己来吧。” “没事，上次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这杯茶就当是我谢谢你的。” 王淑仪：“上次的事情，我也没做什么。” 罗先生：“上次多亏你搞到了通行证，不然就耽误大事，所以你也是立了大功的。” 王淑仪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上次他们过江是和蓬城有关。 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是和蓬城旷旅长有关？” 罗先生点点头。 王淑仪：“我当时可是一点都没想到。” 罗先生：“淑仪同志，当时因为要保密，消息不能泄露，所以我们没有告诉你。” 王淑仪：“我明白……我……我还是很激动，没想到我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虽然是间接的。” 王淑仪说着话两眼放光亮晶晶地看着罗先生。 “谢谢你淑仪同志。” “是我应该做的。老罗同志，以后有什么任务还可以交给我，对了，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任务…” 罗先生道：“我们的队伍被敌人打散后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王淑仪：“那旷旅长他们？” 后面的情况她从报纸上看到过消息，也听表哥说过，起义部队最后被打散了。 罗先生：“旷旅长没事，他被川东游击队的同志护送出川了。老邹留在了川东，老刘和他在一起，至于我嘛，我在达县，万源那边转了一圈后又返回了南城，昨天我是从南城那边过来的。” 王淑仪：“你准备从这里返回省城吗？我可以给你安排车子。” 罗先生：“不，省城暂不回去。我要留在宁城。” “留在宁城？” 王淑仪先有些诧异，随后就说道：“留在宁城也好，这里还算安稳，他们也不会想到你又杀个回马枪留在这里。” 罗先生笑道：“宁城是你小王先生的老家，有你罩着，没人敢欺负我。哈哈…” 王淑仪不好意思：“罗先生你说笑了，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不要妄自菲薄，你在宁城建立的关系网可是不小哦，听说你还去采访了李师长。” “这你都听说了，你不是昨天才来的吗？” 罗先生：“万人旅馆的伙计可是包打听啰，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晓得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相谈 王淑仪听说罗先生要留在宁城，就问道：“罗先生留在宁城，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安排些什么？” 罗先生道：“不需要你安排什么，我已经有了打算。” 说着拿出一张报纸来给王淑仪，指着上面的招聘启事让她看。 王淑仪一看，是大发纺织公司登在报上的招聘启事。 一是在省城的大发印染厂招技师和工人和管理人员。 二是宁城的大发纺织厂招技师和管理人员，待遇从优云云。 罗先生：“我准备去宁城大发纺织厂应聘，当个技师还是不错的。” 王淑仪：“先生为何不去省城应聘，那样的话名正言顺回去…” 罗先生：“现在省城目标太大，那个刘督军正在大势搜查和迫害我们的同志，所以上级要求我们转移到地方，保存有生力量，静待时机，我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而且宁城这里的确需要我们再一次发展起来。四一二之后，宁城组织遭到破坏，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我留在这里，也是上级的要求，希望能够尽快建立新的关系。” 王淑仪：“那需要我做什么？宁城我熟悉，需要我留下吗？” “淑仪同志，你还是回省城去，等那天需要你的时候，你再来。” “嗯，随时听候组织的安排。” 虽然王淑仪很想留下来跟罗先生一起并肩战斗，但是她还是服从组织的决定。 “先生要我给你写推荐信吗？大发纺织厂的经理吴希泽，厂长张季贤都是我父亲的学生。吴希泽是我好朋友张素芳的老公，张季贤是张素芳的三哥，如果…” 罗先生笑着说：“我知道，只要我们小王先生一句话，我进大发纺织厂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目前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用放在明面上。 推荐信我这里有，是重庆那边的一个商会理事写的，他们跟大发纺织厂有生意上的往来。” 王淑仪：“原来罗先生都准备好了。” 罗先生：“就是没有推荐信，凭我的技术也能应聘上，你不知道吧，我当初可是重庆甲种工业学校毕业的，学的就是纺织，而且还在重庆和省城的一些纺织厂当过技术员。” 这还是王淑仪第一次听罗先生说起自己的经历，她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眨一下。 罗先生：“所以，以后我们就要重新认识了哟” “那意思是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以后认识也是因为大发纺织厂。” “是的。” “好，我明白了。罗先生，你在宁城会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不过，目前这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隐隐于市嘛，哈哈，李家钰也想不到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哈哈，我还得感谢他给我了一处容身之地。” 王淑仪也笑：“李师长现在的心思也不在打仗上，他现在正一门心思想着怎样建设宁城呢，才说了要建两所学校，这会又忙着修建机场呢，把吴希泽和丁副官打发出去买飞机了。” “哦，说来听听。” 罗先生很感兴趣。 这个被人称为宁城王的李师长的确是个人才。 王淑仪就把她知道的一些关于李师长的事情以及宁城的一些规划说了。 这段时间她为了写好专访，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不仅去了很多厂矿企业采访也采访了许多宁城的名流士绅。 连吴家老太爷都去拜见过。 “罗先生，我把宁城的一些头头脑脑的情况和关系给你说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罗先生：“太好了，淑仪同志，有你这个宁城活字典，我可是省了不少功夫。” 第四百二十八章 偶遇 王淑仪和罗先生在茶楼待了一下午，喝了两壶茶。 王淑仪把宁城的情况给他做了详细的介绍。 罗先生听得仔细，还不时提出一些问题。 眼看着夕阳西下，把江面上照得红彤彤一片。 货船和渔船都渐渐靠岸驶入码头。 码头上又人声鼎沸起来。 罗先生道：“淑仪同志，今天真是收获不少，天色不早了，你还要去纺织厂上夜课，就不耽误你了。一会儿你先走，我在城里逛一圈就回万人旅馆去。” 虽然王淑仪还觉得意犹未尽，但是也知道不能再呆下去了，该分别了。 王淑仪：“你什么时候去应聘？” “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去。我们还会见面的。” “嗯。” 假期还没结束，她还会在纺织厂待半个月。 他们还会有机会见面。 王淑仪：“如果你在宁城有什么麻烦事，尽管找吴希泽和张季贤，他们都是可以相信的人。” 罗先生：“嗯。放心吧，我想我在纺织厂有他们两位老板厂长罩着，不会有什么麻烦事的。” 王淑仪想想也对。 现在的纺织厂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淑仪出了茶楼，准备去纺织厂，路过城门的时候，碰见了正从码头上来的吴广辉。 “吴伯伯。” “淑仪呀，这是去哪里呀？” “刚刚跟朋友在茶楼喝茶聊天，这会要去纺织厂。” 吴广辉：“我听说你在给厂里工人上夜课。” “是的。我不在宁城，但凡家里有事，都是伯伯叔叔和学长们们帮衬着，所以有机会淑仪也愿意为家乡父老尽绵薄之力。” “好，好呀。不错。还是你离得近好呀，还有素芳……你们不像她……你看看……唉，要是小敏她在这里就好了，不说你们三个好朋友可以经常见面，就是我们做爹妈的也能放心一些不是？” “吴伯伯，吴敏她还没有消息吗？” 吴广辉：“唉…还没有。她哥哥和那边会馆的人都在打听呢。” 王淑仪：“吴伯伯，你不要太担心，吴敏是我们当中最聪明最勇敢的一个，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她就突然回来了。” “唉，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吴广辉无奈地摇摇头。 “儿女大了不由人呀。” 王淑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吴广辉，其实她内心也很忐忑不安，她担心吴敏就这么真的没有消息了，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看看吴广辉，这才几年时间，头发都已经花白了，背也有些驼了，比起她们毕业时候，来参加毕业典礼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吴会长可是变化太大了。 自己的母亲不也是一样吗？ 日夜担忧着在外的两个哥哥。 王淑仪忍不住有些眼涩。 “吴伯伯，我送你回去吧。” “啊？！你说什么？哈哈……你吴伯伯还没到那种老态龙钟的地步吧。不过淑仪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以后有啥难处尽管来找你吴伯伯。” 吴广辉把胸脯拍得乓乓响。 这个时候他又是那个很有气势的袍哥瓢把子了。 王淑仪：“谢谢吴伯伯。” 吴广辉：“去吧，别耽误了上夜课。” “好。吴伯伯再见。” 看着王淑仪走远了，吴广辉才转身慢慢地朝他的袍哥会总部所在的茶馆走去。 这一幕正好被茶楼上的罗先生看到。 他若有所思地出了茶楼，往热闹的大东街，天上街逛过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应聘 “张厂长，有位先生找你。” 张季贤抬起头门口看去。 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王淑仪也抬头朝门口看去。 这段时间，王淑仪就在厂长办公室搭了个桌子办公，除了晚上的夜课，白天还帮着张季贤处理一些公事。 吴希泽不在，张季贤这个厂子够忙的，既要往车间里跑，管着生产，又要接待外来的客户。 所以现在就把王淑仪当秘书助手来用。 门外，守门的大爷领着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 那个年轻人手里还拎着一个行李箱。 王淑仪一眼就看见了，是罗先生。 可她只能装不认识，所以坐着没动。。 张季贤已经站起来开口了：“请进。我就是张季贤，你是……” 年轻人上前来，放下行李朝他拱手说道：“久仰张厂长大名，鄙人罗贤文，从重庆来，特来应聘贵厂技师…这里有一封推荐信。” 说着把信递给张季贤。 张季贤接过信，把他往里面的椅子上让。 “罗先生，快请坐。淑仪，给罗先生倒杯茶。” 罗先生坐在用来招待客人的长椅上，王淑仪已经倒了一杯凉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罗先生请喝茶。” “谢谢。” 王淑仪不动声色退回到办公桌前。 张季贤已经快速看完了推荐信。 “肖理事这封信，哦，不，是罗先生来得太及时了，我们厂正是缺人的时候，罗先生这样的大才能到我们小地方来屈就，我们真是求之不得。” 罗先生：“什么大才，混口饭吃而已。还望张厂长收留。” “罗先生过谦了。” 王淑仪就在旁边看着两人礼尚往来。 罗先生：“不知罗某能否留下。” 张季贤：“这个，罗先生既然是来应聘技师一职的，那我们先去车间里转转如何？” 这是要考核一下的意思。 罗先生爽快地答应道：“好，还请张厂长带路。” “请。” 两人说走就走。 张季贤领着罗先生去车间了。 王淑仪本来是想跟着去看看的。 但是现在只能忍耐住好奇心，老老实实守在厂长办公室里。 人虽然是在这里，但是心早就飞到车间里去了。不知道张季贤要怎样考核罗先生，罗先生能顺利留下来吗？ 她这会有些担心了。 一会儿想着还是该给罗先生多上一道保险。 一会儿想现在恐怕来不及了。 一会儿又想着罗先生是什么人，自己要对他有信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就听见门外张季贤在喊：“淑仪，帮我把两盆毛巾还有肥皂拿出来一下。” 王淑仪心想：还真把我当助手使唤了。不过她还是动作飞快地拿了脸盆毛巾等屋出来。 看见张季贤罗先生两人穿着工作服，扎扎着两只油污污的手，等在水槽前。 王淑仪走过去，“张厂长，给你肥皂。” 罗先生看了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张季贤道：“贤文，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师妹王淑仪，省城的老师。” 王淑仪愣了一下，这才多久，就直呼其名了？ 看来罗先生是得到张季贤认可了。 罗先生：“你好，王小姐。我还以为你也是厂里的职员，没想到是省城的老师，失敬失敬。” 王淑仪笑笑没说话，张季贤说道：“淑仪回来过暑假，被我拉了丁，给厂里工人开扫盲班上课。” 罗先生：“早就听说宁城大发纺织厂效益和工人待遇是最好的，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今天有幸成为其中一员。罗某深感荣幸，以后定当竭尽所能，为工厂尽力。” 第四百三十章 留下 张季贤又对王淑仪说道：“罗先生已经通过考核了，这下好了，有了罗先生这个技师，我也能轻松不少。” 罗先生：“张厂长，你叫我贤文吧。” 张季贤道：“好，咱们年龄也差不多，叫名字也亲切些。贤文，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干，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罗先生：“早就听说宁城大发纺织厂效益和工人待遇是最好的，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原因。今天有幸成为其中一员。罗某深感荣幸，以后定当竭尽所能，为工厂尽力。” 张季贤：“可惜希泽不在，不然今天咱们可有得谈的。” 罗先生：“来日方长，以后多的是机会。” 张季贤：“对，来日方长。走，去我办公室，咱们把协议签了。” 两人洗完手，擦干净，进了办公室，张季贤说了一些薪水待遇方面的事宜，罗先生说没问题，就拿出聘书签了字交给罗先生。 “从现在起，贤文，你就是我们大发纺织厂的正式员工了。” “谢谢张厂长，贤文一定好好干。” 王淑仪也在一旁说道：“恭喜你罗先生。” “谢谢王小姐，以后还请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咱们互相学习。” 张季贤：“贤文，你来宁城，是一个人还是有家眷。如果有家眷，厂里会给你在城里租一套房子。” 罗先生：“我一个人。呵呵…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张季贤：“那就委屈你住厂里宿舍了。” “不委屈。不委屈。住宿舍挺方便。” 张季贤：“另外，吃饭就在厂里食堂，对于技师，我们厂里规定伙食费自己一半厂里补贴一半。” 罗先生：“很好了，也只有你们大发有这样的待遇，其他地方可没有。” 王淑仪笑：“罗先生这样的耿直人也很少见啊，我看其他来应聘的都恨不得多要一些好处，工钱再高点呀，待遇再好点呀…” 罗先生：“主要是我和张厂长很投缘，谈得拢。其他还在其次。” 张季贤：“就是，就是。缘分。贤文在重庆读的纺织专业，而我在成都读的也是纺织专业，我们都是同行，谈得拢，谈得拢。” 王淑仪：“看张厂长这个样子，是捡到宝了？” 张季贤：“那是，那是。” 罗先生：“张厂长也是性情中人。” 张季贤很高兴：“走，贤文，我带你去宿舍。” 他要亲自安排罗技师的房间。 罗先生朝王淑仪点点头，拎着行李箱跟着张季贤去了宿舍。 罗先生被顺利聘用，王淑仪的心也放下来了。 过了好一阵张季贤才回来。 “安排好了，我给贤文安排了一个单间。又安排了人去给他准备洗漱用品。” 王淑仪：“张三哥，这也太好了吧？我看之前那些来应聘的不是这样就是那样，过场多，怎么今天这个罗先生一来你就答应了？还处处礼贤下士？” 张季贤：“那是人家有真本事，值得。嘿嘿，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我带他去车间里转了一圈，那些有问题的机器都给修好了，没修好的人家也给出了意见。不像以前来应聘的那些人，要么是冲着咱们大华纺织厂的名气想来混饭吃的。要么就是凭着熟人的关系想来揩油的。哼，我们大发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以为想来就来，只想着摸鱼捞虾？没得点真本事就莫要揽瓷器活？” 王淑仪：“张三哥厉害。难怪吴伯伯他们能够放心把厂子交给你和吴三哥打理。有你这个大厂长把关，那些想吃闲饭的揩油的都混不进来。” “那是。” 张季贤得意地昂起下巴。 “嘿嘿，就连你也不是被我抓了丁吗？大发不养闲人。哈哈，还有，我已经想好了，等你走了，就让贤文来接替，上夜课。不仅学识字，还能教技术，嘿嘿，我是不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王淑仪：“你们呀，越来越有大资本家的派头了。” “嘿嘿，过奖过奖。” 张季贤自动把它当作夸奖。 王淑仪：“那罗技师的办公室安排在哪里？” 张季贤：“罗技师说他是技师当然应该在离车间近的地方，所以我让人在生产区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你看，这干活的和不干活的立马高现。你说这样的人还不赶紧抓住我傻呀。” 王淑仪：“是，张三哥你最聪明。” 这样的安排的确很好。 老罗背靠在大发纺织厂这棵大树下，既安全又不惹人注目。 第四百三十一章 回来 假期很快结束，王淑仪要和沈莉回省城去了。 张素芳帮她们安排了运输公司的车，送她们。 车子停在路边。 席姐姐的老公帮她们把行李装到车上去。 席师母和谭娘娘准备了不少土特产，一些是给王大姑的，一些是给王淑仪的。还有张素芳也准备了不少礼物。 沈莉在帮忙把东西递给席姐夫。 张素芳拉着王淑仪的手，“淑仪，真舍不得你走，要不，你就回来吧，宁城还少了教书的地方吗？我听希泽说李师长还要建两所中高级学校，到时给你留个位置？” 王淑仪：“我会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 她现在是有组织的人，一切要以工作为主。 看着张素芳微微隆起的小腹，王淑仪道：“素芳，你多保重身体，等寒假回来就能看到二娃了。” 张素芳：“你也别光顾着工作，也该好好谈个恋爱，结婚生子，也好承欢师母膝下。” 王淑仪想说那是哥哥们的责任，可一想到两个哥哥的情况，她就不好开口了，说道：“我晓得了，这当了妈的人是不一样，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张素芳：“哼，你敢说我啰嗦。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王淑仪：…… 顾左右而言他：“莉莉，东西都装好了吗？” 沈莉：“好了。” 席姐夫：“东西多，等到了省城，你们叫辆车送家去。” 沈莉：“等到了，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们。” 王淑仪：“算了吧，表哥那么忙，我们自己回去就是。” “那行。上车吧。” 正说着，就看见一辆小车开过来，后面还有一辆大卡车跟着，卡车上站着十几个端着枪的士兵。 王淑仪眼尖，看到小车的牌照是省城的。 而张素芳则看到小车里有人朝她看过来。 她下意识地拉了王淑仪一下。 小车和大卡车很快就开过去了。 沈莉：“这谁呀。耀武扬威的。” 王淑仪：“不知道，不是宁城的吧。我看那些士兵穿的军装不一样。小车车牌也是省城的。” 张素芳：“管他是哪个，快上车吧，别耽误了。” 催着两人坐进驾驶室。 王淑仪和沈莉上了车，司机发动车。 “再见，素芳姐。” “保重，淑仪。” “莉莉，过年再来耍啊。” “我会的。” 看着货车开走了。 张素芳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小车和军用卡车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张经理，回去吧，这会太阳晒过来了。” 席姐夫在旁边提醒她。 “哦，好的。” 坐在小车里的赵全华收回了目光。 旁边的陈厚斌问道：“怎么，看到熟人了？” 赵全华：“那个女的好像是吴青山的儿媳，玉堂街张家的四小姐。听说现在是运输公司的经理。” 陈厚斌：“吴家，张家，他们把持着宁城的经济，哼，先让他们再高兴几天，早晚这些都是我们的。” 赵全华：“卑职一切都听从特派员的。” 陈厚斌：“你放心，这会回来，咱们得好好大干一场。” 赵全华：“卑职无所畏惧，只是这宁城吴家根深蒂固，又有李师长罩着，恐怕……” 陈厚斌：“怕什么，我是堂堂国民党特派员，这里早晚是我们国民党的天下，他李家钰早晚也要听我们蒋司令的命令。到那时…嘿嘿，不着急，我们慢慢来…” “是。” 赵全华看着车外熟悉的街道店铺，心里说道：“老子又回来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迎接 两年前，陈厚斌在宁城抓捕了不少的共产党人，然后押送到省城。 他可是立了大功，在省城可是出尽了风头。 而跟着他跑去省城的赵全华也是鸡犬升天，在省城耀武扬威，彻底成了他的忠实走狗。 随着国民党在南方的地位日益稳固，在川内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不，等川内的共产党起义部队被打散，共产党人被镇压得差不多，局势稳定下来，陈厚斌又被派回来了。 这次他作为特派员，不仅负责宁城的国民党党部建设，还包括蓬城和南城，要管的地盘比以前宽了，权利比之前更大了。 跟着他的赵全华也捞到了好处，回来当宁城警察局局长。 本来宁城的警察局局长是由宁城县政府任命，实际也就是李师长说了算。 但是省城刘督军那边给李师长施加了压力，说人家一堂堂特派员，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班底嘛。李师长不得不做出让步，把警察局局长的位置留给了特派员陈厚斌的人，而陈厚斌就任命了赵全华。 他要叫宁城的人看看，跟着他陈厚斌混，是能出人头地的。 陈厚斌这次和赵全华回来，国民党省党部派了一辆小车，还请刘督军派了一个排护送。 他们先去尹家花园拜见了李师长，毕竟李师长才是真正的地头蛇，宁城的掌舵人。 李师长也没说什么。 毕竟该协商的早就和上头达成了协议，现在陈厚斌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 两人寒暄几句，李师长让陈厚斌便宜行事。 只要陈厚斌不给他惹麻烦，他也不会为难他。 陈厚斌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以及请李师长以后多关照之类的话，就告辞进城了。 这两辆车从一进城门，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也算是招摇过市了。 车子停在县政府的大门口，汽车上的士兵迅速跳下来在门口分左右站成两排。 陈厚斌满意地点点头。 有这些士兵给他撑场面，很有排场，倍有名字。 看来以后还得有自己的人。 这借人撑场面的事情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这次他只带了秘书和赵全华，基本上算是光杆司令走马上任了。 陈厚斌的秘书已经先一步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他先进去给县政府的人打声招呼，好来迎接陈特派员。 这边赵全华也麻溜地下了车，转个圈过来给陈厚斌开车门。 陈厚斌慢条斯理地下了车，就站在县政府门口的广场上等着。 周围有那摊贩和路人好奇上来看热闹的，认出了陈厚斌和赵全华，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赵全华马着个脸，不苟言笑，就好像周围的人借了他谷子还的糠一样。 而陈厚斌却笑容可掬地朝着围观的人挥手致意。 一会儿秘书领着几个人小跑着出来了。 为首一人头发花白，还续着山羊胡子。 秘书上去说道：“特派员，这位是周副县长。他特地带人来迎接特派员。” 其实哪里是特地来迎接，秘书进去通报，县政府里好多人都不在，只有这位周副县长在，于是匆匆忙忙叫了几个人出来。 周副县长上前朝陈厚斌拱手道：“哎呀，不知道陈特派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客气客气。” 陈厚斌抬了抬手。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迎接（二） 这位周副县长陈厚斌以前认识，是教育局的一个局长，两人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茶，看过几次戏。 于是说道：“周县长，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客套。” 他故意把副字去掉，称周副县长为县长。 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其他几个都是些年轻人生面孔。 周副县长就解释道：“县长带着一些人去江边巡视去了，其他部门的人都被派下乡去了，现在是秋收时节，这秋粮是个重要的事情，李师长特地强调了不能耽误军粮…所以县政府就只有老朽跟他们几个留守。” 陈厚斌哦了一声。“那可是不巧了，我还想和大家见见面，打声招呼呢。” 周副县长道：“是有点不巧，嘿嘿，陈特派员车马劳顿，先请进去休息，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县长，等晚上咱们给特派员洗尘接风，还有宁城的士绅名流，大家跟特派员好好亲近亲近。” 陈厚斌：“那就有劳周县长了。” “应该的，应该的。特派员请。” 陈厚斌当仁不让地率先走进了县政府大门。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赵全华道：“全华，你就不要进去了，你的事情还多着呢，你先带几个人去警察局，先去打声招呼，明天过去办交接，免得说他们没准备。” 赵全华：“是。” 陈厚斌：“还有…看看我们国民党县党部以前的房子还在不在？” 周副县长在旁边搭话道：“在在。好好的。” 陈厚斌说道：“那就好。全华，回头你让人去收拾收拾。我们的县党部还在那里办公。” 周副县长道：“怎么特派员不在县政府办公吗？” 陈厚斌：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地方，那毕竟是我亲自找的。 我这个人是很念旧的。 还有，我们国民党县党部和你们地方政府还是分开些好，大家适当保持距离，免得这个那个的……”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干涉你们地方政府的事情。你们县政府也管不着我。 周副县长就说：“那好，一切听特派员的安排，如果需要人手，请尽管吩咐。” 陈厚斌说道：“不必了，就让全华去办吧，他这次回来将要担任警察局的局长，需要锻炼的地方还多着呢。” 周副县长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轮不到他说什么，他一个管教育的副县长，就只能管管学校的事。 陈厚斌朝赵全华挥挥手。 赵全华就带着几个士兵朝警察局那边去了。 警察局没有设在县政府里，是在隔着一条街的小北街。 其余人就跟着陈厚斌进了县政府。 ———— 再说张素芳回到办公室之后，想了想，到底是放不下内心忐忑，就拿起电话给公公吴青峰打电话。 如果现在吴希泽在宁城的话，这个电话肯定是先打给他的，但是现吴希泽去上海了，就只能先打给公公了。 公公的消息应该比较灵通。 现在是上班时间，吴青峰正在商会里。 “爹，是我素芳。” “素芳呀，淑仪和沈小姐都送走了吗？” “送走了。爹，我刚才好像看到赵全华了，坐着小车，还有军车护送。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赵全华回宁城了？” 吴青峰也很吃惊。 看来他也不知道。 张素芳：“他带着军车还有士兵，不会是又来抓人吧？” 吴青峰：“别急，宁城不是他说了算的，还有李师长呢，我给你大伯打个电话，他刚刚去了袍哥会的堂口。” 现在商会这边的事情多数是交给吴青山在打理，吴广辉更喜欢待在袍哥会和码头上。 “好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张素芳挂了电话。 第四百三十四章 报信 吴青峰给吴广辉打电话。 吴广辉在他的袍哥会的堂口茶馆里也安了一部电话，这样方便他联系。 他刚刚走进茶馆，管事就从内院出来张望，看到他就喊道：“大爷，青峰老爷打电话找你，我估摸着你到了，就没挂电话，他等着你呢…” 吴广辉：“这个青峰，我才从商会出来，这电话又追着来了。有啥事拿不定主意吗？” 说着走进内院他的办公室，拿起桌上的电话。 “喂，青峰，你找我。” “广辉兄，听说赵全华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吴广辉：“你不说我倒把他忘了，他不是在省城过他的好日子吗？回来干什么？” 想起两年前让陈厚斌和赵全华拿捏住了，吴广辉憋了一肚子气。 后来，赵全华一直没回宁城来，这气也没地方撒。 吴青峰：“你没听到什么风声吗？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我看不简单，听说坐的小车，还有军用卡车和士兵跟着…” 这下吴广辉听了更来气了。 吴广辉：“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我叫人去打听打听。” 吴青峰：“那我也让商会的人去打听一下。” “好。” 挂了电话，吴广辉招手让管事进来：“听说那个赵全华回来了，你叫人去打听一下，他回来干什么？” “是。这就去。” 管事刚刚出去一会儿又进来了。 “大爷，有人来报信。是关于赵全华的。” “让他进来回话。” “是。” 一个人跟着管事进来了。 “小的拜见大爷，给大爷请安了。” “行了。你是哪个的手下。” “小的平时就在县政府旁边的春来茶馆当差。” 吴广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春来茶馆也是他袍哥会的一个堂口。 “你晓得赵全华回来了？” “回大爷，小的今天看到一辆小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停在县政门口，小的就跑去打听。就看到了陈厚斌和赵全华。” 吴广辉：“呵呵，我说嘛，他赵全华有胆子回来，原来是有撑腰的，嘿嘿，陈厚斌…赵全华…真是山不转水转呀。 仔细说说，咋个回事？” 那人把在县政府门口看到的情形讲了一遍。 “小的觉得这不是件小事，就回去告诉了我们管事，管事就打发小的来找大爷禀报。” 吴广辉点点头说道：“你算是个机灵的。你们管事也不错，回头我都有赏，下去吧，多注意点那边的动静。” “小的明白。” 那人出去后。 吴广辉看着管事。 管事道：“大爷有事尽管吩咐。” “没事了，你下去吧。” 一会儿电话又响了，是城防团麻队长打来的：“大爷，我的人说看到陈厚斌赵全华了。” 吴广辉：“知道了，没啥大不了的。” 麻队长：“那陈厚斌原本就是国民党的人，现在作为特派员回来也在情理之中。可我听说那赵全华要当警察局长，这也太突然了吧。” “慌什么，只要他不是来接你麻队长的班，就算他来了，还有老子这个城防团长呢。” “是，是，有大爷您在，他蹦不起多高。” “费话少说，让你手底下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多盯着他们点，有事汇报。” “是。” 第四百三十五章 相问 吴广辉挂了电话，想想警察局长任命给了赵全华，这么大的事情事先居然没有人跟他通个气。到底还是坐不住了，把电话打到李师长那里去。 “李师长，我吴广辉呀。” “哈哈，广辉兄。有什么事吗？” 两人向来都是有啥说啥，直来直去。 于是吴广辉也就直奔主题。 “陈厚彬回来了。这事儿您知道吗？” “哦，知道。陈厚斌是受国民党省党部的指派回来的，他现在是特派员，除了在宁城发展党员，还有蓬城，南城也都归他。 李师长顿了顿又说道：“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就没跟广辉兄说。” “是，李师长说是小事，那就一定是小事。是我想多了。 不过，让赵全华担任警察局长……这警察局长可是要负责宁城治安的，交给他，恐怕…。” 李师长：“也就是负责一下宁城的户籍治安，维持一下秩序，难道广辉兄还想要他做什么大事不成？” “明白明白师长说得对。是我想左了。我是担心他们回来没安好心。这宁城是你的地盘，这两年又发展得好，任谁都想来染指…师长不得不防。” 吴广辉说得没错。 前有省城的刘督军，后有重庆的刘大帅，旁边还有个罗烟灰虎视眈眈，夹在中间的李师长的日子也不好过。 “呵呵，多谢广辉兄提醒，不过宁城有你这个城防团长袍哥会舵把子商会会长在，还有啥子大事轮得到警察局长管，他也就维持维持治安，管管户籍。至于陈厚斌这个国民党特派员，他要发展党员随便他发展就是了，我看是他的党员多，还是你袍哥会的袍哥多。至于其他的他就不要伸手了。如果他敢伸手，广辉兄也不会坐视不理对吧？” 吴广辉：“李师长说的是。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李师长：“不要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嘛。大家还是要和平相处嘛。我最近要练兵，地方上的事情就由县政府和广辉兄你们商量着办就是。” “我晓得，晓得。练兵是大事，我们不会轻易打扰师长的。” 吴广辉挂了电话。 虽然李师长没有明说，但是他还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国民党和刘督军的面子他给了，至于以后地方上发生什么事情他不会插手和过问。 有吴广辉这个城防团长和袍哥会舵把子，小小的警察局长又能掀起什么大浪呢？ 吴广辉已经有了打算。 不怕赵全华蹦哒， 越蹦哒越容易出错，到时候，嘿嘿…… 所谓跳得越高越容易摔下来。 李师长说得不错，来日方长，只要他在宁城，就好办。 心中有了计较。 吴广辉端着自己的紫砂小茶壶悠哉悠哉地去码头上巡视去了。 午饭后吴广辉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秋老虎还厉害，他就没打算出门去码头了。 喝着茶神清气爽地坐在廊下逗八哥。 就见过管家拿着帖子进来了。 “大爷，这是县政府送来的。” 吴广辉接过一看，写的是给陈厚斌接风洗尘，请他参加今天的晚宴。 吴广辉：“送帖子的人呢？” “还在外面等着回话。” “跟他说，晚上准时到。” “是。” 管家出去回话。 吴广辉背着手往后院去找老太爷说话。 老太爷虽然闭门谢客，很少出去应酬，不管外面的事，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吴广辉经常去他那里坐一坐，把宁城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至于外面天下的大事，则是定了几份省城和重庆报纸，送来给他看。 第四百三十六章 相谈 吴广辉背着手往后院去找老太爷说话。 老太爷虽然闭门谢客，很少出去应酬，不管外面的事，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吴广辉经常去他那里坐一坐，把宁城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至于外面天下的大事，则是定了几份省城和重庆报纸，送来给他看。吴广辉进去的时候，老太爷正在看报纸。 “爹。” 老太爷抬头看他一眼， “你今下午没出去办公吗？” “晚上有个接风宴，就没出门，等会直接过去。” “接风宴？希泽回来了吗？” “爹，你就记得希泽。他回来还早呢。” “希泽是我侄孙，我当然上心，其他人跟我又没关系。” “爹，你说得对。其他人跟我们没关系，提都不用提。” 老太爷斜了他一眼，把目光放回到报纸上说：“你看淑仪这篇文章没有——宁城经济发展之基础，写得真是不错。” 吴广辉找了把椅子坐下说道：“看了，是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小敏写得更好。” 老太爷：“小敏写的也不错。包含着满腔的激情。 但是我还是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文章。” 老太爷抖了抖手中的报纸说道：“民生经济得到发展，民众安居乐业，而不是饱受战火摧残，生灵涂炭。” 吴广辉：“爹说得对。 这几年我们难得安生下来。 钱都要好赚些。 这纺织厂，印染厂，这陆路水路货运发展那样不是需要安定的大前提。 只不过总有人见不得别人好。” 老太爷看他一眼：“你这是意有所指，说吧。有啥事？” 吴广辉：“嘿嘿，就知道啥子事瞒不过您老人家。也没啥大事，就是，那个陈厚斌又回来了。” “陈厚斌？原来的国民党宁城县党部书记。” “就是他。” 老太爷：“这很正常嘛。回来就回来吧。” 吴广辉心想：不愧是老爷子，稳重得多。 “还有那个赵全华，回来就接管了警察局。” 老太爷：“我晓得了。李师长也不容易，要跟省城那头搞好关系，就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不过，他也没吃亏，为此换来了一些装备。” 吴广辉：“爹，你都知道哇。” 老太爷慢条斯理地道：“也就前几天省城的老熟人给我来了封信，说了这件事，当中提到省城那边和李师长搭成的协议。” 吴广辉站起来：“爹，你咋不早告诉我一声，儿子心中也好有数。” “怎么，你现在心里没数了？” “有倒是有，只不过儿子是听到消息去问了李师长… 要是早知道。儿子就不去问了，没得让李师长看低了。” 老太爷：“该问的还是要问。这是一个态度。” 吴广辉：“不是，这样显得儿子多傻似的。” 老太爷：“有李师长这样的聪明人在，你傻点就傻点吧。 再说，你去问李师长，也是替他替宁城考虑，李师长会领你的情的。” 见吴广辉没吭声，老太爷问：“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法？” 吴广辉：“没有，没有。” 老太爷：“有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你跟陈厚斌赵全华之前也有过一场不愉快。赵全华，我就不说了，陈厚斌这个人嘛，惯是会扮猪吃老虎的，你不得不防备着他。如果他想要动什么手脚，首当其冲的就是你这个商会会长袍哥会的舵把子。” 老太爷的话很有道理，陈厚斌他们是不敢跟李师长硬刚的，那么就只能把心眼用在其他人身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应酬 接风洗尘宴设在大东街转角的麦村酒楼。 麦村酒楼跟望江楼还有品香园并称宁城三大酒楼。 麦村酒楼因为离县政府最近，俨然已经成了县政府办招待的定点酒楼了。 今晚，整个麦村都被包了，概不对外。 吴广辉去得晚。 但是还有比他更晚的。 宁城商会的那些头头脑脑都看着他的动向，见他出门了，这才动身出门。 麦村的门口除了迎客的伙计，还有几个县政府的年轻工作人员在负责接待。 周副县长满头大汗地迎出来。 看到吴广辉来了他就松了口气。 他担心吴广辉不来。 那么今晚的接风宴就有点冷场了。 到时候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吴会长，您来了，快里面请。” 吴广辉：“周副县长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跑跑腿而已。” “都有哪些人来了？” “县长和陈特派员已经在里面了。其他人也快来了。” “哦，这么说我还是来得早的哟。” “不早不晚，刚刚好。” 周副县长看到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士绅，心头大定。 赶紧把吴广辉请进去。 宴会设在后面的花厅里。 吴广辉进去的时候看见县长正在和陈厚斌说话。 周副县长大声说道：“县长，陈特派员，吴会长来了。” 陈厚斌率先站起来，往前几步拱手道：“哎呀，广辉兄，咱们又见面了。” “不知陈特派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广辉兄客气。上头催得急，这次来得匆忙，事先也没跟宁城的老朋友打招呼，是陈某的不是，待会陈某敬广辉兄一杯。” “不敢，不敢。还是我等敬陈特派员。” “好好，我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陈厚斌：“不知老太爷贵体康健否？等安顿下来之后再去上门拜访老太爷。” “还行吧。” 两人打着哈哈。说着场面话。 后面又进来几位宁城的士绅， 陈厚斌又和他们招呼去了。 “陈特派员好。” “客气，客气，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以后陈某还仰仗各位。” “互相关照，共同发财。” 吴广辉就扔下他去和县长打招呼。 县长看着在人群中应酬往来的陈厚斌说道：“陈特派员真是长袖善舞呀。” 吴广辉：“他的确不简单。挖墙角的本事也不小，县长以后可得小心点。还有赵全华这个长了反骨的，你也得留意。” 吴广辉不忘给陈厚斌赵全华上眼药。 上任县长已经告老还乡，这任县长新上任没多久，是李师长从省城请来的，不过他也听周副县长说了，两年前陈厚斌在宁城挖走了警察局的行动队长赵全华，也挖出了宁城众多的共产党。 现在，又让赵全华回来抢了警察局长的位置。 这就有点恶心了。 就像在别人的身上扎了一根刺。 县长笑笑说道：“宁城有李师长，还有吴会长，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是李师长安排的，只要听李师长的就没错。 还有吴广辉这个地头蛇在，的确也没什么事情好让他担忧的。 这时，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陈厚斌已经跟他们打了一圈招呼了。 赵全华也来了，跟在他身后。 县长招呼众人入座。 “各位，今天由我们县政府出面为陈特派员和赵局长接风洗尘，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一起共谋发展，建设宁城。” 陈厚斌：“说得好，以后陈某和诸位共谋前程。” 众人打着哈哈，说些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这场接风洗尘宴也算圆满成功。 第四百三十八章 密谋 酒宴散后。 陈厚斌和赵全华去了万人旅馆。 虽然陈厚斌以前县党部的房子还在，赵全华也找了人在收拾打理，但是要住人还不行。 而赵全华的家人也不在宁城了，在他跟着陈厚斌去了省城之后，他的家人也跑去了省城。 赵全华的老爹因为受了惊吓。跑去省城后就一病不起。没有多久就死了。 所以赵全华对宁城的人满怀仇恨的。他是铁了心要跟着陈厚斌的。 陈厚斌也没亏待他，给他拿到了警察局长的位置。他这回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让秘书去万人旅馆安排了两个房间。 陈厚斌和赵全华住一间秘书和司机住一间。 至于那些士兵，则在县党部的房子里凑合一晚。 明天他们就要回省城去了。 万人旅馆。 陈厚斌的房间里，秘书给他和赵全华泡了一壶热茶就退了出去。 两人洗了热水脸，又喝了浓茶，酒已经醒了一半，其实今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喝多少。很多时候都是端着杯子打着哈哈，装装样子。 他们也知道没有多少人是真心诚意的敬他们酒，劝他们酒的。 陈厚斌喝了一口茶说道：“全华，你今天去警察局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赵全华：“很顺利。明天我们就过去办正式的移交手续。” 陈厚斌点点头。“看来。李师长安还是交代的很清楚的。 原来的警察局长办完移交手续之后就要去蓬城上任。除了局长换人，其他底下的都没有变动。 陈厚斌：全华。现在警察局也算是你的地盘了，你可要好好的经营，有没有什么困难？” 赵全华：“应该没有。就是有，给我一点时间，我也能够把它掌控。我今天下午去几个部门转了转，一些老熟人都还在。只要我稍加利用利用。不。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自然有人上来搭话。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陈厚斌点点头，“嗯，能够利用起来的老关系，就利用起来，如果不能为你所用。你慢慢想办法把人给换掉。尽量培养一些自己的人。 我们县党部现在还不能在宁城发展自己的军事武装。所以我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你老弟的身上，你可得把这块地盘给我好好守住。” “放心吧，特派员。 卑职从来都是唯你马首是瞻。” 赵全华再一次拍着胸脯表忠心。 对于赵全华的表态，陈厚斌非常满意。 遂关心地问道：“全华，你回家去看看看没有？房子还能住人不？” 赵全华已经抽空回家去看了一眼。他们家的人都去省城之后，房子就空了下来。 由赵家湾的伯父派了人来看着。 赵全华：抽空去看了。虽然有些破旧，但是稍微修整一下，住人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我决定就住在警察局里，所以也用不着回去住，不用装修。” 陈厚斌说道：“那不行。这样。我给你一笔安家费。你把房子好好修葺一下。然后把家属接回来。把家安好。 赵全华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在省城。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不想让他们跟着我再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再说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有拖累。” 陈厚斌：“不是叫你把老婆儿女都接回来。你不是在省城有个相好的吗？那个叫什么雪琴的。你把她接过来。我们在宁城要长期呆下去。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有些事情光靠我们男的不行，还得女人去周旋。明白吗？” 赵全华：“明白了。还是特派员想的周到。我明天就发电报让她来。” 两人又就以后的事情做了一些规划。 这才各自安歇。 第四百三十九章 担忧 第二天早饭桌上张素芳已经从公公吴青峰那里知道了，回宁城的不仅有赵全华，还有国民党特派员陈厚斌，而这次赵全华回来，居然担任了宁城警察局局长。 徐氏：“怎么能让他当局长呢，老爷，你和大伯他们就没有反对吗？” 吴青峰：“嗯。 反对什么？这是上头早就商量好的。 广辉兄也是事后才知道。 他跟我说李师长也是迫于无奈。 跟上头达成了协议，做了一些让步。” 徐氏说道：“总觉得这个赵全华就是个反骨仔，两面三刀的。他来当局长肯定没好事儿。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张素芳也在旁边点头，表示同意。 吴青峰说道：“你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广辉兄自有打算，不用瞎操心。” 徐氏就不好说什么了， 张素芳也不啃声了。 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也许这是女人的直觉吧！ 如果现在吴希泽在，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直觉告诉他。 但是吴希泽不在。 她也不好说给公公婆婆听。 只好吃完饭就去给娘家打电话。 电话是二哥接的，他还没去上班。 “素芳，有啥事？” “二哥，你知道赵全华回来了吗？” “知道。我昨天晚上还去参加了他们的接风宴。” 二哥是粮站站长，也是县政府官员。 张素芳：“二哥，这事你给爹说没有？我看你还是给爹带个信儿吧！” 因为是秋收农忙时节，张老爹和刘氏都在乡下张家湾盯着收粮食呢，要等忙完了才会进城来。 张仲贤：“给爹带信干啥？未必还让他回来去拜见新来的特派员？” 张仲贤调侃道。 张素芳：“二哥，我总觉得赵全华这次回来不简单。 进城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应该也看见我了，我觉得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四妹，你想多了吧。他为什么要恨你呢，你跟他又没仇……” 张素芳说道：“是，我跟赵全华是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但是赵家跟我们张家呢，还有吴家呢？” 张仲贤想了想说道：“对哦。我想起来了：当初在张家湾，你把细妹跟赵家二爷的婚事给搅黄了。 还有，赵家的姑爷原本是会龙镇的镇长，也因为赵家的事情被农会的人给推倒台了。后来是我们二叔当了镇长。赵家人怕是要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张家头上哟。” 张素芳：“说的对。虽然我们觉得这不是因为我们跟他们赵家结了仇，但是他们赵家可能会认为是我们张家在跟他们作对。 再加上两年前，陈厚斌和赵全华离开宁城，有我们吴家大伯和希泽在里面推波助澜。这笔账肯定也会算到吴家头上。而我们和吴家是姻亲。同气连枝。所以我担心赵全华这次回来会把以前丢掉的场子找回来。 还是给爹和二叔带个信。 让他们在会龙镇那边多留心一下。” 张仲贤：“我明白了，四妹还是你心细。我这就去找大哥，让他派人去送信。” 张素芳说道：“二哥，你不怪我杞人忧天就好。” “不怪，还得感谢四妹提醒我。虽然我们张家人厚道，没有害人之心，但是防人之心还是要有。未雨绸缪没有错。好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上头还有李师长长，家里头还有两位吴伯父，还有爹和我们几个哥哥，你就安心的养好胎吧。 我挂了。该上班了。” “好。” 张素芳挂了电话，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担忧。 第四百四十章 拜师 大发纺织厂里，罗先生从厂区里走了出来。他是技师，不用上夜班，但是吃过晚饭还要给工人们上夜课。 小王老师走了之后，这件事就被张季贤安排到他头上了，罗先生也很乐意。 反正他下了班也没别的事，教工人们识字学习技术，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纺纱车间的女工张细妹端着碗走到了他旁边。 “罗先生，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可以呀。” 张细妹的情况，王淑仪之前跟他提过。 这是张素芳从张家湾带出来的隔房堂妹子。 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妹子，到能够熟练操作各道工序的纺织工人，张细妹是经历过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现在的张细妹是纺纱车间的女工头。 不但管理着纺纱车间还带出了不少徒弟。 就连其他车间有什么问题也喜欢找她。 她俨然已经是纺织厂的骨干了。 张细妹刚刚在罗先生身边坐下。 她的二哥张二虎也端着碗过来了。 张旭妹在纺织厂当了工人之后，除了必要的花销，每个月的工钱都攒下来带回张家湾交给老爹老娘，用来给大哥张大牛娶亲用。 她二哥张二虎见张细妹每个月在纺织厂有稳定的收入。而且这比他在外面打短工强多了。也跟着到了城里进了纺织厂凭着一身力气当了搬运工，也算有了稳定的收入。 兄妹二人把多余的钱都带回家去，让大哥张大牛顺利的娶了媳妇。 大牛夫妇就在张家湾种地照顾两位老人。 二虎和张细妹就在纺织厂里安安心心的工作。 但是张细妹觉得二哥当搬运工凭的是一身力气，到底不是长远之计，就想让他拜厂里的技师为师，学一些装卸机器，修理机器的技能。 到时候也能够干上技术活，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那可是张二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 张细妹一拍胸脯说：“不识字算什么，我教你。我以前也不识字，还不都是四小姐教的。” 张素芳和张季贤也很支持，也希望张二虎能够多学知识，能够多掌握一些技术。 来纺织厂应聘的工人是多，可是真正的技师却很少。 缺啊。 于是空闲时间张细妹就教哥哥认字，再加上王淑怡在厂里来开办了夜校，很快张二虎已经摆脱了文盲。 只不过厂里的技师经常换来换去，不是调去省城了就是。被别的厂给借走了。只有张季贤这个厂长兼总技师带着两个徒弟，张季贤的事情也多，根本就没有办法仔细的教，两徒弟也是半灌水。 张二虎现在还跟着那两个徒弟打杂呢。 现在好了，新请来的罗技师是得到张厂长肯定的。如果能够拜在他的手下那肯定能够学到不少的技术。 于是今天张细妹和张二虎就抽空来拜师了。 虽然他们也能够找堂哥给罗先生打招呼，但是张细妹觉得还是亲自来请求罗先生才能显示诚意。 罗先生看看坐在他对面的兄妹二人挑了挑眉说道：“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张二虎老实憨厚，笨嘴笨舌喃喃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个字。只好张细妹代他说出口。 “罗先生，我二哥想拜你为师，学些技术，不知道能否…” 罗先生：“他不是在我身边吗？但凡我会的，我都会教他们，他不懂得随时可以问。” 张二虎开口说道：“罗先生，那不一样，我现在只是个打杂的，要是拜了你为师。就是你的徒弟，那是不一样的。” 第四百四十一章 拜师（二） 罗先生也很喜欢这个憨厚壮实的小伙子，力气大不说人也勤快。于是点头说道：“行，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跟着我好好学就是。 张二虎见罗先生愿意收他为徒，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把两只粗大的手掌搓来搓去傻笑不停。 张细妹在旁边说道：“那我们挑个日子举行拜师礼。” 她问过了那些老人，拜师就要行拜师礼。 罗先生笑着说道：“还要行拜师礼呀，我可不兴那一套。 我说过教你就会认真教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张细妹连忙说道：“怎么会呢，我们怎么会不相信罗先生呢，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呀。” 张二虎在旁边点头，“对对该行拜师礼还是得行。” 见兄妹二人眼巴巴的看着生怕他不答应，罗先生笑着说：“那行，你给我鞠个躬，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别的什么就不需要了。” 张二虎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罗先生鞠了三个躬。 “谢谢罗先生，不，谢谢师父。” 罗先生说道：“行了，快坐下吃饭吧。” 三人坐着一起吃饭，有说有笑。 这时，张季贤走了过来。 罗先生：“张厂长，吃没有，一起吃点。” 细妹和张二虎也站起来喊厂长，一边让座。 张季贤摆摆手说道： “你们吃你们的，家里来电话了，今天老爹老娘从乡下回来了，我得回去陪他们吃饭了。 还有，细妹二虎，你爹妈也带了不少东西给你们，回头去家里拿哈。” “嗯，晓得了，谢谢老爷太太费心，我们抽空就去。” 张季贤又对罗先生说道：“”老罗，明天晚上下班以后到三清街 那边去吃晚饭，给我岳母和 何医生太太接风洗尘。 她们明天下午就到。” 现在罗先生俨然已经成了张季贤的好朋友加好同事，平时有啥应酬都喜欢叫上他一起。 张季贤又补充一句：“我没请别的人，就家里几个人。” 罗先生：“那我一定去。” 张季贤又对张二虎张细妹二人说道：你们兄妹两个没事的话，就早点去过去帮忙，大嫂二嫂她们在那边张罗饭菜。四妹…就不要她插手了。” 张二虎拍着胸脯说道：“三哥放心，有什么重活累活都交给我。” 张细妹：“明天我上夜班，下午也可以去帮忙。”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张季贤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还要去接上林护士一起回去吃饭。 他和林丽的婚事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明天岳母就要到了，所以老爹和老娘也匆匆忙忙赶回城里来，等着和亲家母见面。 今晚得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张季贤骑着自行车到了利民诊所，之前他已经给诊所打了电话了。 林丽已经换下护士服，穿着一件衬衣和西裤等着了。 张季贤跟何医生打招呼：“老何，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吃饭？” 何医生：“不去了，我也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免得明天太太来了说家里不成样子。” “那行吧。明天的接风洗尘宴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我来。” 何医生：“那我先谢谢你们了。” 有张季贤张罗，他也就省心了。 “何医生，走啰。” 张季贤骑上自行车，等林丽坐上后座，使劲摇着铃铛，得意地在人群中穿行。 当初他看着吴希泽载着四妹招摇过市，他是既羡慕又嫉妒恨。 嘿嘿，现在好了，他也能让别人羡慕嫉妒恨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议婚 玉堂街张家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闲话家常。 张素芳看看三哥和林丽，心里想着缘分真奇妙。 当初老爹把三哥留在家里，之后又让老娘托人给他说亲。 三哥直接放话：“你们已经断了我的前途事业，就别想再插手我的婚姻，我得自己看对眼，不然，哼……” 老爹：“看把他能的，那就让他自个儿去找吧，看能找个什么样的？只要不瞎眼掰脚，老子都认。” 后来三哥喜欢上了林丽，展开了追求，两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三哥也算是自由恋爱了。 对林丽，张素芳也很认可。 老爹老娘也满意。 儿子能干，找个媳妇也不赖。 这几年张家一切都顺利。 老爹不止一次说：“老张家祖坟上的柏树长正了。” 喜悦心情可见一斑。 张素芳自己过得幸福，也希望家里人都幸福，现在见三哥也要成家了，心里也很高兴。 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想：要是希泽在就好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坐了一会儿，张老爹就招呼三个儿子进去说话了。 留下女眷们在这里。 这是刘氏有话要交代了。 刘氏看着林丽说道：“明天亲家母就要来了，有些事情也要提上来了。等亲家母安顿下来，我和老爷就亲自上门提亲，这些个关于聘礼的事情，你和亲家母好好合计合计。” 林丽连忙表示：“伯母，我们家不要什么聘礼的，只要我妈能够跟着我，照顾好她就行。” 刘氏：“亲家母当然要照顾好，季贤也不是那种不孝顺的人，对吧。但这聘礼也不能少，这是两码事。” 二嫂：“对，这可是关乎张家颜面的事情，张家在宁城也算是有头有脸，娶儿媳妇怎么能少了聘礼呢，那不叫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吗？” 刘氏瞪了她一眼，二嫂就把头缩回去不吭声了。 大嫂用手捂住嘴，没笑出来。 刘氏：“别听她胡说，什么张家颜面，那是因为你这样的好姑娘能下嫁到咱们张家来，张家怎么没有表示？” 林丽还要说什么，张素芳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说道：“这些事你也不懂，你就别管了，好好准备当个新嫁娘吧。” 说得林丽脸红了低头不啃声。 张素芳对刘氏道：“妈，你也是，这些琐碎事情怎么好跟林姐姐说，还是等亲家妈妈来了，请媒人和她商议吧。” 张季贤和林丽是自由恋爱。但是结婚的时候还是要安一个媒人。 有媒人两边跑传话也方便。 刘氏：“是我考虑不周。等亲家母来了，我们再议。” 林丽：“那一切都听伯母您安排。” 刘氏：“行。” 见天色不早了，林丽就告辞。 张季贤就出来送她回去。 其实也不远，就在三清街。 三清街的房子是张季贤新买的，作为结婚用的新房子。 他没打算住在玉堂街的老宅里。 老宅子里张老爹和刘氏， 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还有逐渐长大的侄子们侄女们， 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再说张继贤也不想跟父母哥嫂挤在一起，人多是非多，他也不想再受老爹的约束，再加上岳母要来投靠，不可能也住进张家来，所以他就在三清街另外买了一个小宅院，这样他们夫妻二人加上岳母，就算以后有了孩子也能够住下。 三清街和大东街中间只隔着一条天上街，以后林丽去上班也近，他去厂里也不远。 离老宅也近。 大家都很满意。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静好 张素芳和两位嫂子午饭后就过新房子这边来帮忙了。 用刘氏的话说，这可不能怠慢了亲家母。 没一会儿二虎和细妹兄妹也过来了。 大嫂领着细妹二虎在屋里进进出出，该整理整理该打扫打扫。 林丽刚说一句：“其实很干净，没啥可整理打扫的…” 张素芳就笑着说：“你别管，你去上你的班，一会儿让三哥和你去码头接人去，家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林丽还想说什么，张季贤就拉着她走了。“走，我送你去诊所，这里随便大嫂她们怎么折腾。” 林丽就不说话了，跟着张季贤出门了。 大嫂见屋里的确没啥可收拾的了，这房子买下后，经过重新的粉刷和装修，家具什么的都是新制的，新崭崭的没啥可挑剔的。 就出来在院子里四处看。 大嫂：“这，这里应该栽棵树，栽棵石榴，多子多福。” 细妹和二虎就跟着点头。 “这里应该种花，……这里应该圈起来养几只鸡…” 二嫂：“大嫂，我看你还是别瞎操心了，人家亲家老太太来了，自然会安排，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越…” 看着张素芳问。 张素芳：“越俎代庖。” 二嫂：“对，越俎代庖。” 大嫂也不生气：“那我们去准备晚上的吃食。”于是又领着细妹二虎转战到厨房去了。 张素芳和二嫂坐在院子里择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二嫂：“姑爷啥时候回来？” 张素芳：“快了吧，上一封电报说事情顺利，就等着请人了。” 二嫂咂咂嘴：“啧啧…咱们家姑爷可真是了不得，我一说是去买飞机了，那听到的人羡慕得上天。还问我是不是姑爷自己把飞机开回来。” 张素芳忍不住笑：“我看是二嫂你把他夸上天了。还自己开回来，那飞机是谁都能开的吗？” 大嫂从厨房探出头来插一句：“别人不行，我们家姑爷准行。” 二嫂点头附和：“就是。” 张素芳想笑又忍住。 虽然大嫂二嫂很夸张，但是她听在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自己的丈夫能够撑起吴家的家业，又能得到娘家人的认可和敬重，这是多么好的事情，也是对她的认可。 她和吴希泽结婚以来一直都感情和睦，吴希泽尊重她，也从来没有把她留在家里相夫教子。 虽然时代赋予了女性新的使命，那也要人来支持。 她的很多女同学，毕业后就在没在人前露脸了。尤其是嫁人后。 她庆幸遇到了支持她的人。 让她不再困守在一方屋檐之下，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 虽然她没有像两个好朋友那样走出宁城这方天地，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张素芳下意识地摸摸小腹，现在她的肚子又孕育着另外一个生命。 她希望她的下一代们也能如此。 生活安宁，学有所成，为这一方水土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见张素芳看着肚子不啃声。二嫂笑道：“别看了，我看这一胎准是个姑娘…” 细妹出来：“姑娘好，我四姐就有贴身小棉袄了。到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花衣服花裙子。嘿，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 洋娃娃她见过，是张素芳从省城买了给侄女儿的，可好看了，那眼睛大大的，还会眨呀眨的。 张二虎：“为啥不再是个男娃仔，以后我教他打拳…” 出来使劲捏了捏拳头，胳膊上的肌肉老结实了。 大嫂：“你懂什么，这头一个是男娃，二一个是女娃，正好凑整一个好字，对吧，四妹。” 张素芳笑眯眯地。 嗯，真好。 这一方天地，岁月静好。 第四百四十四章 接风 下午张季贤早早叫上罗先生先到诊所跟何医生还有林丽汇合。 大家把诊所门关了，直奔东门码头。 码头上张二虎已经在那里翘首企盼了。 他也是奉命来帮忙接船的。 看见四人来了，赶紧迎上来打招呼：“厂长，罗师父，何医生，林小姐，别急，船还没到呢。” 张季贤：“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帮忙吗？” 张二虎：“家里没有我插手的地方，二少奶奶喊我来码头帮忙，让我把黄包车都准备好了。说亲家太太和何医生太太怕是走不惯这路…。” 指了指城门口，那里停着三辆黄包车。 张季贤：“行，想得周到。” 码头管事六叔过来招呼他们。 “张少爷，船还有一阵到，你们先到棚子里来坐一会儿。” 码头上搭了一溜茅草棚，一来是给等渡船的人遮风挡雨躲太阳，二来也是码头管事和袍哥搬运工临时歇脚卸货的地方。 张季贤：“那我们就去坐着等。” 把那长条凳擦了又擦这才招呼林丽和何医生坐。 罗先生和张二虎则跑到旁边的船上去看搬运工们卸货。 那船正是王老板的，刚从江油下来，有一些山货要卸在宁城。 吴老六正在和他交涉。 王老板：“六爷，这些山货都是吴会长要的，你来点点数。” 吴老六：“王老板辛苦了，行咧，我叫人来。” 招手叫了个袍哥老幺过来点数，看着卸货。 吴老六：“王老板，今天晚黑是歇在宁城还是继续赶路？” 王老板：“我等下还要去拜访吴大爷，今晚歇在宁城，明早走，还劳烦六爷帮着搭个眼睛，这船上还有运到重庆的货。” 吴老六：“放心，我看着呢。你去吧，大爷这会在茶馆里呢。” 王老板朝他拱拱手，下了船，朝城门走去，他要去找吴广辉和吴青峰商量一件事情。 罗先生和张二虎看着袍哥老幺把数点了，让人把麻袋搬到棚子里。 张二虎好奇：“这些都是啥子？” 吴老六：“山货，药材。我们吴家可是宁城最大的收购商，隔三差五就有从江油下来的货。” 让人打开几个麻袋抽样检查。 一个麻袋里是香菇。 一打开就闻到浓浓的干香菇味道。 另外一袋是党参。 还有银耳，天麻。 何医生都忍不住抓了一根天麻来看。 “嗯，的确是好货。” 张季贤打趣道：“呵呵，可惜你是西医，不然也进点中药材来卖…整个中西医结合…” 何医生也笑：“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考虑。” 林丽手里抓了几朵银耳。“这银耳好，拿来炖银耳羹，清热润肺，解秋燥。” 张季贤：“对，对，回头我给你送两斤过去，你和岳母大人炖着吃。” 林丽脸红了。 “谁要你送了。” 张季贤：“我自己送。” 众人把脸别开，不看不听二人的悄悄话。 张二虎：“有船进来了，不晓得是不是亲家太太她们的。” 吴老六手搭凉棚一望，说道：“嗯，是重庆下来的客船。” 继重庆和合川之后，重庆和宁城之间也开通了小客轮。 不一会儿，小客轮停靠在了码头上，船员搭起了跳板。 林丽垫着脚往船上望。 船上的旅客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林丽：“我看到了…，妈，妈，我在这儿…” 朝着船上拼命挥手。 第四百四十五章 接风（二） 林丽扯着嗓门喊：妈，妈，我在这儿。 又对张季贤说：“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妈。” 张季贤顺着林丽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也正在朝这边张望，看到挥手的林丽，笑了起来。 张季贤赶紧说道：“叫岳母不要着急，等我们上船去接。” 林丽又喊：“妈，你就待那不动，等我们上船来。” 看到林母点头了，才回过头来对何医生说：“何医生，我看到我妈了。” 何医生：“嗯，我也看到了，林伯母还是那样利索，这次多亏有她同行，瑞英他们娘俩才能来。” 何医生的太太叫曾瑞英。 何医生和林丽到宁城来开诊所的时候，因为小孩太小，不方便出远门，再加上这边还没安顿好，所以何太太就留在了武汉。 等这边诊所开起来了，逐渐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加上林丽也有了好对象，要接林母来一起生活，所以何医生就写信让太太和林母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何医生看到了林伯母，林伯母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回过头去喊了一声，他又看到了人群中的曾瑞英，她抱着孩子，朝岸边挥手。 等船上的其他乘客都下来了，何医生迫不及待地踩着跳板跑上了船。 林母笑吟吟地推了曾瑞英一把，“看你们何医生等着急了。” 曾瑞英微红着脸，抱着孩子迎了上去。 何医生一把接过孩子，看着曾瑞英说道：“一路辛苦了。” 曾瑞英：“我没啥，就是孩子太皮，坐不住，老是要跑来跑去……多亏有林伯母，不然我一个人可真看不过来。” 何医生这才亲了一下孩子，孩子不老实，直把头脸扭开，身体也像扭麻花一样，想要脱离他的掌控。 曾瑞英：“小虎，这是爸爸呀，快叫爸爸，你不是天天吵着要爸爸吗？” 小虎停止了扭动，认真地打量着何医生，何医生冲他笑：“我是爸爸呀，叫爸爸…” 小虎看看何医生，又看看曾瑞英，两人都期待着。 这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 “唉，乖儿子。” 何医生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他走的时候，孩子才几个月，现在都能跑了也会喊人了。 这边一家三口亲热不提，另外一边林丽和张季贤也接着了林母。 林丽：“妈，可把你盼来了。” 张季贤先鞠躬行了一礼，也跟着说：“岳母大人，可把你盼来了。” 林母打量着张季贤。 虽然之前女儿寄过照片给她，到底不如本人。 只见眼前的年轻人白衬衫，灰西裤，黑皮鞋，干净利落。 不由点点头。 张季贤：“岳母大人一路辛苦，我们回去再细说。” 又喊何医生：“何医生，先下船吧，嫂子她们也累了。” 何医生：“行，回去再说。” 把孩子递给曾瑞英。 “行李呢？我去拿。” 曾瑞英：“行李在船长室，有好几个箱子…你交代我买的药品都在。” 何医生：“你们先下船，我去拿。” 张二虎和罗先生过来：“行李交给我们。” 正说着，有船员把他们的行李箱搬了出来。 “何太太，这是你们的行李，请清点一下。” 满满六个箱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接风（三） 张二虎脱口而出：“这么多，亲家太太和医生太太怎么拿上船的哟？” 林丽：“妈，你是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搬来吧。不是跟你说这里什么都不缺吗？人来就行了。” 林母：“都是些用得着的……我哪样都舍不得…” 曾瑞英一边清点一边说：“其实林伯母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我们的，老何让我购买了一些药品，喏，就这两个箱子…。” 何医生连忙把这两个箱子拎在手里。 “嘿嘿，是挺沉的。你们怎么弄上船的。” 曾瑞英：“多亏你们提前给轮船上打了招呼，我们在武汉上船的时候，有船员帮我们搬上船，又领着我们提前上了船，不然，我和林伯母还真是没法……到了重庆，又帮我们搬到这艘船上来……” 张季贤：“应该的。我请六叔提前去重庆打了招呼的，六叔的儿子就在船上。” 他说的是在鑫旺号上当船员的吴鸿顺。 林母：“就是，那个年轻人帮我们不少忙，一路上有他照应，我们轻松不少。小丽，回头你好好谢谢人家哟。” 林丽：“我晓得的。” 张二虎过来拿箱子，：“何医生，交给我吧…” 何医生：“其他的交给你和老罗了，这两个我来拿，走，我们下船。” 于是众人拿的拿箱子，搀扶的搀扶，带路的带路，下了船，让何医生何太太坐了一辆黄包车，林母和林丽坐一辆，张季贤和罗先生坐一辆，另外又叫了一辆装行李，先往三清街去。 何医生租的房子也在三清街，和张季贤的新房只隔了几户人家。 大家先去了何医生家，帮他把行李搬进屋。 张季贤：“老何，等嫂夫人稍事休息，一会儿你们就过来吃饭哈。” 何医生：“要得，今天先吃你，改天我再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张季贤：“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众人又往张季贤新家来。 林丽拉着林母的手，“妈，你看，何医生家和我们家挨得近，以后你和嫂子串门也方便。季贤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好了，一是要和何医生做邻居，而是要离诊所近。诊所就在隔着一条街，等空了带你去看。嗯，还要带你到处去转转，东山拜佛，西山烧香…” 林母平时喜欢烧香拜佛。 看着女儿笑吟吟的侧脸，再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张季贤，林母心里是满意的。女儿找到了归宿，她也放心了。 张二虎跑到门口喊：“来了，来了，亲家太太来了。” 二嫂早就把院门打开了，和张素芳站在屋檐下等候。 听见张二虎喊，大嫂和细妹也从厨房里跑出来。 张季贤上去：“岳母大人，请。” 林母抬头看了一眼门楣，新刷的油漆红亮亮，很是喜气。 林丽扶着她走了进去。 二嫂早已迎了上来：“哎呀，亲家太太，一路辛苦了，快请进来好好歇歇。” 张季贤介绍：“岳母，这是我二嫂。这是我大嫂，这是我四妹。” 林母：“劳烦你们了。” 二嫂：“说啥劳烦，我们都是一家人，早就盼着您来了呢。” 扶着林母进了堂屋，细妹赶紧奉上茶水。“亲家太太请用茶。” 林母看了一眼细妹。 林丽：“这是季贤的堂妹细妹，今天过来帮忙的，二虎是她哥哥，他们在纺织厂上班。妈，家里没有佣人，张家老宅那边也没有，以后一切都要你亲力亲为哟。” 林母：“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可当不来作威作福的阔太太。 张素芳和二嫂陪着林母话家常，大嫂和细妹又去厨忙活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洗尘 没过多久，何医生就带着何太太还有孩子过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寒暄介绍，然后热热闹闹坐了两桌。 张季贤端起杯子：“今天为我岳母和何嫂夫人接风洗尘，来，大家干一杯。” “干。” 众人举杯。 张季贤：“来，来，请……” 酒过三巡，众人随意。 张素芳对林母说道：“伯母，我以茶代酒敬你。” 林母：“哎呀，不敢当，不敢当。你看，你怀着身子还劳烦你跑去跑来的，真是过意不去。” 张素芳：“你是长辈，应该的。何况我也没做啥，等过两天你安顿好了，我爹妈再上门来拜访。” 林母：“你们考虑得周到，安排得好，我没啥说的。一切都以小丽和季贤他们为主。” 林母看了一眼正跟何医生喝酒的张季贤，越看越满意。 张素芳笑着：“伯母，你看我三哥和丽姐真是般配。” “嗯嗯。般配，般配。” 林母笑眯眯地。 张素芳：“咱们宁城虽然是小地方，但好在清净，伯母定会喜欢。” 林母：“多谢你们对小丽的照顾。” 张素芳：“伯母客气了，以后有啥事尽管给我们说。” 又转头敬曾瑞英：“何太太，我敬你。” 曾瑞英：“叫什么何太太，叫我嫂子就行。或者叫我曾姐，我叫曾瑞英。小丽就是这样叫的。以前在武汉，我们家跟林伯母家也是邻居，两家亲如一家，现在又在一起了，是缘分。” 二嫂：“对，缘分。俗说千里姻缘一线牵。现在两家结了亲，就是一家人了。四妹叫你曾嫂子，你也得叫我二嫂啰。” “二嫂。” 曾瑞英张口就来。 看得出曾瑞英是个大方识体的人，性格也好。 “唉。” 二嫂应了一声。 “妹子，你这性格好，跟我一样，毫不扭捏做作，来敬你一杯。” 曾瑞英：“还有大嫂，素芳妹妹，咱们一起来。辛苦你们今天张罗这些。” 大嫂：“应该的。” 众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时间过得很快。 一直被细妹抱着的小虎都已经睡着了。 小家伙不认生，谁逗都笑。 那边男人们的酒也结束了。 何医生：“今天就到这，改天我请你们。” 张季贤：“行。岳母和嫂子舟车劳顿，也该早点休息。那就散了。老罗，二虎，你们帮着送何医生回去。” 何医生：“嗨，就几步路还送啥？” 二嫂：“亲家太太，曾妹子，今天早点歇着，明天我来请你们去逛街，熟悉熟悉咱们宁城。” “好的，有劳了。” 何医生夫妇被罗先生和张二虎送走了。 张细妹抱着小虎跟着过去。 这边张季贤和张素芳又陪着林母和林丽说了一会儿话，等大嫂二嫂收拾完厨房，这才一起告辞离开。 院子里一下清净下来。 林丽关好院门进来，“妈，你坐船坐了几天了，累怀了吧，我给你打水洗漱，早点歇着。” 林母：“不累，妈还想和你说说话儿。” 林丽挽着母亲的胳膊，把头靠着她肩上。“好呀，那先洗漱了，咱们躺床上慢慢说，我也想和妈说说话。” 第四百四十八章 收拾 何医生两口子带着孩子回了家，把孩子放床上睡着，两口子这才有时间来清点行李。 行李就放在旁边厢房里， 何医生拎着一只箱子出来，“这箱子够沉的，都是药品吗？” 曾瑞英：“我来我来，除了你要的药品，还有人托我带了东西。” 何医生：“谁托你带东西了？” 曾瑞英：“家里人。” 何医生：“啊，他们找你了？可一次都没找过我。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曾瑞英：“你就做好你的医生，开好诊所，别的事我来做。” 说话间曾瑞英已经打开了箱子，在一些装药品的瓶瓶罐罐纸盒中间摸出一个盒子，放在一边。 何医生：“是什么？” 曾瑞英：“一些零件…” 何医生：…… 又把另外一个箱子打开，这里面装的是一些手术器械，曾瑞英又拿出一包用纱布抱着的东西，放在一边。 接着另外两个箱子也打开了，里面装的都是大人小孩的衣物，曾瑞英又拿了两包衣服裹着的东西放在一边。 何医生：“这又是什么？” “还是零件。” 曾瑞英一边答话一边把箱子里的衣服倒出来，从箱子的夹层里又摸出一块东西来。 “东西太显眼，只能拆散了带过来。” 何医生：“所以这是……” 曾瑞英压低声音：“是电台…” 何医生：“给我们的？” 曾瑞英：“你想得美？这是给山里的，那边条件艰苦，经常跟家里联系不上……家里好不容易搞了一台，正好我要过来就顺便带过来了。” 何医生：“你说得轻松，你带着孩子，还要带这个，万一……” 曾瑞英：“没事，家里派了人暗地里跟着的，如果万一，他们会……再说，你们这边不是提前给船上打了招呼，我们的行李都是提前上船的，省事不少。老何，你在这边结识的人的确很有份量，说话管用。” 曾瑞英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当时在船上她一直捏着一把汗。直到到了宁城，看到自己丈夫那一刻，她的心才算落下了。 何医生：“你以为我在这是白干的，先有教会学校的校医詹姆斯的引路，然后又认识了不少宁城的达官显贵，其中就有张家三少爷，张季贤的确不错，帮我不少忙，不过在年轻一辈中还是那个吴希泽更有份量，他去上海买飞机了，等回来你就能见到。以后你跟张素芳好好相处…” 曾瑞英：“放心。我看她也是个能相处的。” 何医生指着几包东西问：“这些怎么交给山里？” 他到宁城这么久了，从来没人来找过他。 他当初接到的命令就是到宁城来开诊所，然后丢下老婆儿子说走就走。 好在老婆和他一样，是自己的同志，不然还得费一番唇色解释。 曾瑞英：“有人会来取的。你别管了。” 何医生：“那家里还有什么指示？” 曾瑞英：“家里的指示是开好诊所，积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好，明白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一定干好。” 曾瑞英拿空箱子把那些零部件都装了进去，锁好放进床底下。 又把其他东西收拾好了，这才去洗漱歇下。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找罗技师 周末，王淑仪又搭车回宁城了，下了车没回家，直接去了纺织厂。 一见面张季贤就说：“你啥时候又回来了，这不刚走没多久吗？又不过节的，参加我婚礼也早了点？” 他的婚礼定在中秋节之前的八月初八，还有一段时间。 王淑仪：“我回来看看我妈不行吗？现在有车多方便。” 张季贤：“我看你干脆回来教书得了，省得跑来跑去。” 王淑仪：“嗯，有这个打算，人家李师长可是邀请我了的，等把职业技术学校建起来了，我就考虑回来教书，怎么着也弄个教务主任来当当。” 张季贤：“看把你能得，教务主任多小啊，再撇也要当个校长嘛。” 王淑仪：“这个提议不错，回头你和希泽可都给我留意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张季贤：“必须的。” 王淑仪：“那个罗技师呢，上回他托我帮他留意一些纺织技术的外文书，我帮他找了几本，这次带回来了。” 张季贤：“什么时候你跟老罗这么熟悉了，还帮他买书？也没见你给我买点啥，眼瞅着我要娶嫂子了，也没见你送点啥？” 王淑仪：“哈，张三哥说话怎么一股酸味？当初不是你说技师难请，要对人家好点吗？我就跟罗技师聊了一些，他知道我要回省城，就托我帮忙找外文资料，我看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你算个捡到宝了。” 张季贤摸摸脑袋嘿嘿笑：“那是，老罗这人的确不错，技师好不说，现在连夜校都是他在上，不仅学识字，还教技术。” 王淑仪：“”那不是，这样的人你还不多花心思留住，回头给别人挖走了。” 张季贤：“那不能，现在我跟老罗铁着呢，好兄弟一样。” 王淑仪：“那你还……算了，不说了，回头我要讲给素芳听，这有了媳妇的人是不一样了哈，晓得帮自己媳妇讨要礼信了。喏，这是我送给嫂子的，早就准备好了。” 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张季贤。 张季贤：“淑仪妹子，我跟你开玩笑的。哪能要你送呢？” 王淑仪：“收着，给嫂子添箱。” “行，那我就先谢谢了。” 张季贤打开盒子看，是一枚精美的胸针。 做工精细，很漂亮。 把盒子收起来放进抽屉里，说道：“ 你等着，我叫人去喊老罗，他在车间里。” 王淑仪：“我又不是找不到，我自己去吧。你给素芳打个电话，晚上我去找她。” “好咧。要不，晚上去家里吃饭吧，素芳也回来。” “不了，晚上陪我妈吃饭，吃完再过来。” “好，一定把话带到。” 王淑仪挥挥手，径直朝车间里走去。 车间里机器开足马力在生产，轰隆隆响。 王淑仪穿过几个生产车间，走到成品仓库旁边，罗技师的办公室工作间就在那里。 这里虽然也能听到噪音，但是好很多了。 张二虎正在门口打磨工具，穿着一件露膀子的布褂子，干得汗流浃背。 看见王淑仪走了过来，愣了一下，才开口喊：“王先生，你咋来了。” 王淑仪：“我找罗技师。” 张二虎冲屋里喊了声：“师父，王先生找你。” “哪个王先生？请进来…” “是我。” 王淑仪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第四百五十章 指示 “哟，是王老师呀。” 罗先生正在绕电机线，见王淑仪进来，连忙站起来。 一身工作服油乎乎的。 “王老师，你怎么来了？你看这里乱七八糟的…” 王淑仪：“没事。上次你托我找的外文资料，我找到了，给你带回来了。” 从包里拿出几本书递给罗先生。 “谢谢，太谢谢了。你找人带个信喊我去拿就是，还让你亲自送来…” 王淑仪：“我也想来厂里看看，顺道的事，不值一提。” 罗先生掀开帘子吩咐道：“二虎，去打壶开水，再去张厂长那里拿点好茶叶，给王老师泡茶。” “好咧。” 张二虎丢下工具，一溜烟跑了。 罗先生压低嗓门：“是不是上级有什么指示？” 王淑仪点点头，“是。 上级从外面给川东地区的队伍搞了部电台，已经托人带到了宁城。” “是吗？” “嗯，队伍上也派了人来接收。 密码本和电台分开走的，我这次是送密码本过来。” “怎么联系？” “明天下午两点在望江茶楼和山里的人接头……” 罗先生：“明白了，我明天下午去。” 王淑仪：“不，我去。 你是要隐蔽在宁城开展工作的，后面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还是不要轻易露面。另外，上级对你还有特别的指示。” “上级还有什么指示？” 王淑仪：“在书里夹着的信封里，你看完即毁。” “好。” 王淑仪：“我走了，你多保重。” 罗先生：“明天望江楼你小心点。” “嗯，我会的。” 罗先生：“你…什么时候返城？” “搭后天一早的车。我都跟司机师傅说好了。” “一路小心。” “嗯。” 王淑仪离开了。 等张二虎拿着好茶叶和开水回来，没看到王淑仪的影子。 “师父，王先生呢？” “送了书来就走了，她忙得很。” 张二虎满是遗憾地：“嗨，王先生连水都没喝一口。” “师父，是啥书？” 张二虎好奇。 “喏，在桌上你自己看。” 张二虎自诩参加了扫盲班已经认识不少字了，便拿起书来看，结果一个都不认识。 “哇，师傅，这是啥字吗？曲里拐弯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嘿嘿，这是英文，嗯，还有法文的。” “师傅，你太厉害了。认识这么多外国字。” 罗先生：“我还不算啥，我以前有位先生，会好几国文字，还翻译了不少外国的名着。我的英文是在学校里面学的，法文是通过字典自学的。” “啧啧，都了不起。我能够把咱们自己的文字认完就不得了啦。” 罗先生：“二虎，你愿意学，我教你。” 张二虎：“我？嘿嘿，我一个小学徒学那没用。” “怎么没用？你以后出师了就得自己动手，这修理机器啊，不仅要学会修理。还要了解机器的原理构造。这些机器很多都是外国进口的，如果不会外文，你连说明书都看不懂，还怎么懂使用方法，懂修理呢？” 张二虎：“我，怕不行哟。” 罗先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以前没想过到城里来上班吧，没想过会读书认字吧，没想过来学技术吧？可现在，你看看，是不是不一样了……，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张二虎：“师傅，你说的虽然我没完全明白，但是，我听你的。不管你教我什么，我都学。” 罗先生：“现在学到的东西，将来总是有用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上门 上午，三清街 一个挑夫挑着箩筐走到了12号门前，扣动了门环。 12号是利民诊所的何医生的家，这会子何医生在诊所，家里只有何太太曾瑞英和孩子。 曾瑞英才来几天，家里要收拾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怕孩子乱跑，就把他放在幼儿车里，拿了玩具给他玩，自己就屋里屋外地收拾。 幼儿车是张素芳叫人送过来的，说她家建宁小时候用过的，还八成新，叫何太太不要嫌弃。 曾瑞英怎么会嫌弃呢？ 这可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孩子刚刚会走路，正是好动的时候，不把他拴在幼儿车里，曾瑞英可是没有功夫管他。总不可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还干活吧！ 曾瑞英收拾完屋里，又洗了一大盆衣服在院子里晾晒，听到叩门声就过去开门。 门外是挑着箩筐的挑夫，头上包着一圈灰扑扑的帕子，皮肤晒得黝黑发亮。已经入秋了，还依旧穿着露胳膊的对襟短褂子，一条打满布丁的裤子只到膝盖，脚上一双草鞋。 这是宁城挑夫们的特色。 曾瑞英扫了一眼他挑着的篓筐，里面装的是米面肉菜油。 问：“你找谁？” 挑夫：“这里是何先生家吧？” 曾瑞英：“是何医生家，这是他买的？” 挑夫：“不是，是舅老爷他让我送到这里来。” 曾瑞英：“快进来吧。” 挑夫挑着箩筐进来了。 曾瑞英关好门跟进来。 小宝看见来人了，好奇地看过来。 挑夫冲他笑了笑。 曾瑞英：“我家好几个舅老爷，你说的这是哪个？” 挑夫：“是山里的二舅老爷。姓王的。” 曾瑞英：“那就是了。厨房在这边，把东西挑进去吧。” 挑夫把箩筐放在厨房里。 曾瑞英伸手和他相握。 “同志，你辛苦了。” “曾瑞英同志，可把你盼来了，一路顺利吧。” 曾瑞英：“很顺利。来，你坐下喝口水，歇一歇。” 挑夫：“不了。东西在哪，我得赶紧拿到货栈那边去，晚上和一批货一起装船。” 曾瑞英也知道耽误不得，“你等着，我去拿。” 挑夫把米面菜肉油等物品拿出来，曾瑞英把几包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放进箩筐底，又在上面放了一些不要的破旧东西。 “这些都是电台的零部件，组装起来就可以用，山里有人会弄吗？” 挑夫：“会。” 其实老家那边专门派了一个发报员过来，已经到了。 这话他没说。 曾瑞英：“那行。代我问二舅爷好。” “一定。” “保重。” “保重。” 曾瑞英去开了门， 见街上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便大声对挑夫说道：“这些不要的东西劳烦你帮我拿出去，你能用就用吧，不能用的就扔了。” 挑夫：“谢谢太太。我晓得的。” 看着挑夫挑着箩筐走远了，曾瑞英关上门松了口气。 电台送出去了，很快就能派上用场。山里的同志们再也不用当消息闭塞的瞎子聋子了。 心情愉快的曾瑞英一边晾衣服一边哼起了歌儿。 小宝咯咯笑着，摇晃着玩具，喊着妈妈，妈妈… 曾瑞英：“小宝，你今天真是乖，怎么这么乖，回头做好吃的犒劳你，你舅爷爷送来那么多好吃的，妈妈都做给你吃…，吃了快快长大。” 小宝不明白妈妈说的啥，只是更起劲地摇晃玩具，咧嘴笑得口水流起一排长。 哈哈。 第四百五十二章 接头 下午两点，王淑仪准时到了望江茶楼。 小二殷切地上去招呼，“王小姐您来了，您是一位还是……” 王淑仪：“约了朋友谈事情，他订了包间，我自己上去就行。” “您请。” 王淑仪走到第三个包门口轻轻敲了三下门，等了一下，又敲了三下，门开了，一个穿着短打随从模样的人来开了门。 “你找哪个？” 王淑仪：“我找江油下来的王二爷，想托他带点土特产上去给二舅老爷。” “进来吧。” 随从让王淑仪进来，自己却出去了。 门在身后关上了。 王淑仪看见临窗的桌旁坐着一个男的，背朝着她，正看着窗外的码头。 王淑仪：“你就是江油的王二爷？” “二爷不敢当。鄙人是姓王，排行老二，弟兄们给面子，喊一声二爷，你可以叫我二哥。” 说话间，那人站起来，转过身来。 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脸堂黑红黑红的，一看就是个长期在外跑的人，多半是跑码头的袍哥或者跑生意的老板。 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呢？ 王淑仪愣住了。 汉子走到她面前。 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他低头看着王淑仪。 “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不认得二哥了？” “你，你…，真的是二哥？” 眼前这个人是二哥王文海。 王淑仪简直没有想到。来和他接头的，居然是自己的二哥王文海？ “哈哈，难不成还有人冒充我？你看看，这是小时候玩火烫的伤疤。” 王文海伸出手，把手上的伤疤给她看。 他的手粗糙宽大，上面不止小时候那道伤疤，又添了很多。 “二哥，真的是你呀，太意外了。” 王淑仪抱着王文海，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好了，别哭了，你小时候都没怎么哭过，现在大了反而还…” “二哥，你还是这样，老是怼我。” 王文海嘿嘿笑：“那当然，我是你二哥嘛，不怼你怼谁？” 王淑仪擦干眼泪，再仔细打量一遍王文海。 “二哥，你变化真大，走在街上，不注意我都认不出。” “认不出就好。连我自家的妹子都认不出来，那其他人就更不消说了。 来，妹妹，坐下说话。” 王淑仪：“等一下，虽然你是我哥哥，但是我们还是得把流程走完。” 王文海点头。 王淑仪：“王二爷，你从江油下来，可知道我二舅爷现在身体如何？” “你二舅爷前段时间不太好，后来从外头请了个郎中开了个方子，现在还缺一位药。” 王淑仪：“这位药我这里有麻烦你带回去。” “好。” 这算说完接头暗号了。 “王文海同志，见到你很高兴。” 王淑仪再次握住哥哥的手。 之前那一抱是兄妹情，现在这一握是同志谊。 “淑仪同志，我也是。” 之前王淑仪没想到接头的居然是她二哥。 现在看着二哥，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淑仪，喝点水。” 王文海倒了杯茶给她。 王淑仪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平复一下心情。 那次和二哥分开之后，好几年了都没有音讯，虽然知道二哥是自己的同志在山里面打游击，但是不知道他辗转在些什么地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第四百五十三章 接头（二） 哎呀，想远了。 王淑仪收回思绪，问道：“二哥，你知道和你接头的是我吗？” 王文海：“不知道。因为我是宁城人，熟悉，所以才派我来的…，不过…，也可能知道…，总之，见到你很高兴呀。” “我也是。” 王淑仪把密码本拿出来交给王文海。“这是带给二舅爷的，你收好。” “好。” 王文海把密码本贴身放好。 王淑仪：“二哥，你时间紧不紧？能待多久？” 王文海：“我现在是以江油茂源货栈二掌柜的身份在外行走，等货船从重庆回来晚上停靠在宁城码头，明天一早上船回江油。” “嗯，我知道了。难怪要叫二爷了。茂源货栈这名字有点熟悉，是…” “茂源货栈的大东家叫王茂水，他一直在跑江油宁城和重庆这一条线，我之前出来购买物资，说也姓王跟他攀上了关系认了家门。把一些商货放在他的货站里卖，又从他的货站里买一些生活用品，这样一来一往就熟悉了。后来干脆就投了一笔钱，在他的货站里入股。当了一个二掌柜。嘿嘿，我这个二爷也是这么来的。” 王淑仪：“原来是王茂水王老板，我知道他，还有他女儿王庆兰，我也认得，跟着吴敏去考军校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有没有写信回来？反正吴敏是一直没得消息。” 王文海：“我知道庆兰妹子的枪法不错。王老板那也没消息，只能慢慢打听了。” 王淑仪：“王老板知道你的身份吗？” “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我跟山里的人有联系，因为我采购的货物大都送进山里了。王老板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捎带的，可以托他带过来。” “我知道了。山里边条件很艰苦吧？” “还行。就是消息闭塞，现在好了，有了电台，就能知道很多消息了。” 兄妹二人交接完工作，开始谈私事。 “妹妹，妈她老人家还好吗？” “还好，只是很牵挂你，还有大哥。” “妹妹，这些年多亏有你，我…，唉，我就不说了。什么都帮不上。 大哥他一直没有消息吗？” “没有。” “你说大哥他会不会…” 王淑仪一口否定：“不会。如果大哥出了事，益铭哥哥肯定会知道。” “对，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二哥，你也要多保重。” “没事，你二哥我好着呢。” 二哥是比以前壮实多了，也黑多了。 王文海：“妹妹，我想见妈一面。” 王淑仪：“回家去呀，走，现在就去。” “不，不能。不行。 我只想偷偷地看她一眼，在山里，我时常做梦梦到她，还有父亲…，我这么冒冒然回去见她一面，马上又走，她要是…还是不惊动她老人家了。” 的确，要是二哥回去了，妈拉着他不让他走咋办？问起他这些年在外干啥，怎么说？ 王文海：“要不，你回去把妈喊到堂屋门口坐一会儿，我假装路人远远看一眼就走…” 王淑仪想了想说：“不好，万一遇到街坊邻居认出你来了咋办？这样…晚上，我去把妈接来听戏，就坐在楼下大堂里，你换个能看到大堂的房间喝茶，这样，你就能看到妈了，也能多看几眼。” “好。” “那我回去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安排 王淑仪下楼吩咐伙计道：“你去给我订几个看戏的位置，就大堂吧，我今晚要请人来看戏。” “好勒，王小姐，给您留最中间的位置。” 伙计答应着去了。 王淑仪借茶楼的电话给张素芳打了个电话：“素芳，今晚出来看戏吧，我订了位置了。我想陪我妈好好看场戏。” 张素芳：“行，陪师母看，我也好久没看了。” 王淑仪：“那我晚上去接你。” 张素芳：“不用你来回跑，直接戏院碰面就是。” “好，晚上见。” 王淑仪出来直接回家，然后给谭娘娘说：“娘娘，早点准备晚饭，等会我们一起去看戏。你和二叔也一起。” 谭娘娘高兴地：“我们也要去呀…” 王淑仪：“当然。我去给妈说。让她高兴高兴。” “太太在楼上。去吧。” 看着淑仪小姐蹬蹬蹬的跑上楼去了，谭娘娘由衷的感到高兴。 她都有好几年没有听过戏了。以前倒是经常跟着先生太太去戏院，最后一次看戏还是淑仪小姐考上了省城师范，先生太太请了亲眷吃饭庆祝，然后去听戏。 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太哪还有心思听戏哟，连门都不大出，别人家的宴请什么的都回绝了。这一晃都好几年了。 好在现在淑仪小姐经常回来，太太也渐渐开朗起来。 这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年轻人在，才有活跃的气氛呀。 王淑仪跑上楼，去母亲房间。 只见席氏抱着一本书，坐在窗前发呆。 “妈，你别老是对着窗子坐，已经入秋了，有凉风了，当心吹凉。” 说着上前把窗户关了半扇。 席氏收回思绪，看着王淑仪跑得红扑扑的脸庞说道：“你妈我还没那么娇弱，倒是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闪了汗才是。快去洗漱一下，把衣服换了。” 王淑仪笑嘻嘻地：“知道你老身子骨康健，你女儿我也不赖。妈，今晚我们去看戏吧，好久没看了。” “看什么戏？你不是明天一早回省城吗？今晚早点休息。” “哎呀，妈，我都订好位置了，你就去嘛。再说我还请了素芳呢。明天一早上了车有的是时间休息。” 席氏：“素芳也去呀。她不是怀孕了吗？你好让她晚上出来。” “哎呀妈，这怀孕了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人家素芳还不是照样在上班。也没规定怀孕不能看戏呀？” “看你这嘴越来越油滑了。” 王淑仪靠在席氏身上，嘟嘴道：“哪里油？哪里油？” 席氏笑道：“我真怀疑你这个样子怎么当老师的？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在妈面前我当然是孩子咯。去吧，妈，今晚演你最喜欢穆桂英挂帅，我也喜欢。你陪我嘛……” “好吧，叫谭娘娘早点做饭，对了，让他们两个也一起去，松快松快…” “妈，你这样想就对了嘛。” 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出门。 王淑仪本来是打算给妈妈叫一辆黄包车的，但是席氏拒绝了，“时间还早，我们就慢慢走着去吧。好久没出门逛了。” “好。” 第四百五十五章 看戏（一） 王淑仪扶着席氏慢慢往望江茶楼去。 席二叔和谭娘娘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遇到不少的熟人，纷纷和席氏打招呼：“师母，太太”地叫着。 席氏点头回应，间或和人聊几句。 谭娘娘对席二叔说道：“太太就应该多出来走动，你看，这样子多好，又让我想起以前…” 席二叔闷声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还提以前干啥？” 是呀，以前太太有先生有大少爷二少爷还有淑仪小姐在身边。可现在…，都不在，出来走动应酬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淑仪小姐能够回来就好了，太太也有个盼头念想，不为自己，为淑仪小姐，她也会打起精神来走动应酬。 唉！ 谭娘娘在心里叹口气，默默跟在后面，不说话了。 望江楼茶楼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自有戏院的伙计招呼，带领他们去位置上，这会人不多，中间的位置大多空着。 王淑仪安顿好席氏他们坐下，喊了茶水点心之类的就说出去迎迎张素芳。 抬头望楼上看，楼上斜对着的雅间窗户是开着的，一个人斜靠在窗口正望下看，是那个跟着二哥一路来的人。 看到王淑仪了，那人回头说了一声。 王文海的脸就露出来了。 王淑仪点点头径自朝外面去了。 楼上的王文海坐在窗边，看着楼下大堂里坐着的母亲。 他有好几年没见到母亲了。 他记得他和妹妹去省城上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送他们去，母亲那时还是满头青丝，穿着旗袍，在那些时髦的省城太太面前一点都不逊色。 眼前的这个已是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只是面容上还能找出当初的影子。 “妈，孩儿不孝呀。” 王文海握着拳头，只能在心里头默默喊着妈妈。 旁边的谭娘娘递上茶水，席氏抿了一口，放下。然后打量着周围，眼光扫到楼上包间的窗口时，王文海一下子就把脸藏到了窗户后面。 不能让母亲看见他。 席氏收回目光，看着戏台道：“好久没来看戏了，这戏院还是老样子。” 谭娘娘：“可不是。不过听说排了不少新戏…今天是不是演的新戏？” 席氏：“今天演的还是老戏（穆桂英挂帅）。 谭娘娘：“（穆桂英挂帅）好，打得闹热，我喜欢看，杨门女将了不得的。” 席氏也笑了：“我还是觉得老戏好看，经典。像那个（白蛇传）（柜中缘）（柳荫记）…” 正说着，王淑仪领着张素芳进来了。 席氏：“素芳，快来。” “师母，让你久等了” 张素芳挨着席氏坐下，王淑仪坐她旁边。 席氏笑眯眯地拉着张素芳的手，“我们也是刚到，开场还有一会呢。让你来陪我找老太婆看戏，不会耽误了你休息吧，对孩子没啥影响吧？” “陪师母看戏是我的荣幸。再说我也没那么早休息，医生说我可以多运动。看戏也很好呀。让肚子里的孩子也听听，说是什么胎教，利于孩子成长，嘿嘿，何医生和我未来三嫂说的，他们是专业人士，我听他们的。” 席氏压低声音：“你看，你都要生二娃了，我们家淑仪还……你和她是好姐妹，你也要多提醒她点。” 张素芳：“师母，淑仪比我小呢，您别担心，肯定会找个好的回来孝敬您。” 王淑仪探过头来问：“你们在说啥悄悄话？” 张素芳冲她眨眨眼：“说你坏话呢。” 一回头，看见前呼后拥地进来一群人。 “怎么他们也在？” “谁？” 王淑仪也回头去看。 第四百五十六章 看戏（二） 那前呼后拥进来的一群人当中为首的是陈厚斌，旁边紧跟着他的是赵全华，后面还有一些士绅名流。 陈厚斌明天要去南城，今晚赵全华给他饯行，请了一些商贾士绅来作陪，吃完饭又过来看戏。 一群人闹麻麻地上了楼上最大的包间。 伙计们忙着招呼伺候茶水，好一阵才安顿下来。 这时戏台上的锣也敲起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 王淑仪：“这些人看着有点面熟，叫不上名来了。” 张素芳握着她的手小声说道：“中间那个就是陈厚斌，旁边那个是赵全华，现在看清楚了吧，跟他们打得火热的都有谁？哼，一丘之貉。” 王淑仪：“原来是他们。” 看了母亲一眼，见她并没有东张西望，只是专注地看着戏台上，就回握了一下张素芳的手道：“看戏，看戏，不要叫别人破坏了好心情。” “好，看戏。” 王淑仪眼睛虽然盯着戏台上，可心里却又捏着一把汗。 她担心二哥。 陈厚斌赵全华既然来了，那戏园子周围少不了他们的人。 万一…… 如果二哥知道仇人就在眼前，他会不会…… 楼上雅间里，王文海也看到了这群人，对随从说道：“那是谁，派头还不小呢？” 随从：“二爷稍候，我这就去打听。”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道：“二爷，打听清楚了，那为首的是国民党特派员陈厚斌，还有宁城的警察局长赵全华，今天赵全华做东给陈厚斌饯行，陈厚斌这个特派员不仅管着宁城，还管着南城，明天他要去南城。外头有几个警察守着…” “陈厚斌，赵全华！” 就是这两个国民党反动派，害死了父亲和许多的共产党人。 王文海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名字，再从窗子看到那边雅间里，陈厚斌赵全华看戏看得摇头晃脑，得意非凡。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王文海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两人碎尸万段。 “二爷，二爷…” 随从的喊声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笔账先记下，总有算的时候。 王文海冷静下来，再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堂下的母亲和妹妹，说道：“走，上船去。” 几个人转眼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王淑仪悄悄地瞥了一眼楼上的雅间，窗边已经人去楼空了。 松了一口气。 二哥到底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了。 晓得孰轻孰重。 不过陈厚斌赵全华的事情还是要提醒一下老罗，这两个家伙回来肯定还有坏招，千万要小心。 眼睛看着台上，心却想到另外的地方。 等戏看完，王淑仪叫了黄包车让母亲和谭娘娘先回去，她则送张素芳回家。 张素芳：“别送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走吗？回去早点休息。” 王淑仪：“素芳，我想和你说说话。” 张素芳：“行，那咱们也不坐车了慢慢走回去吧，把我送到家，你再坐车回来。” 两人手挽手慢慢往紫薇街去。 第四百五十七章 飞机（一） 吴广辉一早就出门往东门码头去巡视。 这两天码头上气氛有点紧张，除了袍哥会的兄弟伙外，城防团又派了一队人来维持秩序。 那些平时在码头上吆喝着做小生意的人，全都被撵到城门洞里边去了，离着码头远远的。 有人不明白， 这是要干啥？ 莫非是有大人物要来？ 大人物？好大个人物？ 比李师长大吗？ 比吴舵把子大吗？ 还是比县太爷大？ 肯定不小，你没看到吴大爷这两天都在码头上吗？ 看样子是来头不小哦。 那些小商贩隔着城门洞一边望着码头议论着。 “嗨，这你就不晓得了哇，不是那个大人物要来，是飞机要回来了，晓得不，吴家三少爷不是去买飞机吗，听说就是这两天要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买油茶的摊贩。 卖瓜子的：“你娃听哪个说的哟？” “哪个说的？我老表的侄子不是跟着六爷当差吗？当然是听六爷说的哟。” 众人恍然大悟：“也是哈，那河滩上的跑道机场都修好了，飞机也该飞回来了。” 靠城墙边的修鞋匠搭话：“对喔，修机场老子还出了力的。摊摊都没摆。” “咦？那飞机不是该停在南门的飞机场上，这码头上搞得紧张兮兮的干啥？” 卖油茶的：“这你又不晓得了哇，我表哥的侄子说，飞机走水路运回来，再组装起来，再飞起来。” 卖油茶的摊贩消息灵通比别人知道的多，所以说起来也是得意洋洋。 卖瓜子的：“我还以为直接开回来哟，像上回看到的那样，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一个挑夫说道：“可惜上回我没看到…我送货去了。” 卖油茶的：“有啥可惜的，以后天天看得到，说不定还能上去坐一盘。” “嘿嘿，坐一盘，我是不敢想，你娃还可以，你老表的侄儿是六爷的跟班，喊他说句话，你就坐上去了。” “哈哈，这个可以。” 众人打着哈哈，买油茶的也摇头晃脑的，好像他现在就坐上飞机了一样。 到了下午，呼啦啦又来了一队士兵，这是李师长的兵。 他们把整个码头都围了起来。 吴广辉在茶馆里得到老幺报信出来的时候，李师长的车子已经停在城门口了。 吴广辉迎上去。 “李师长，你怎么亲自来了？有我在这盯着呢。” “广辉兄，昨天希泽到了重庆，又给我发了电报，我这心里是迫切得很，喊他莫耽搁，直接回来，我估摸着快到了，就过来了。” 吴广辉：“理解理解。我这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 当时四川只有刘大帅在重庆买了两架双翼教练机，有一架曾飞临宁城上空。 李师长视若示威，所以他也要买一架回来，对着干。 谁怕谁？ 吴广辉当然理解李师长的想法和心情。 不过站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 “李师长，要不先去茶馆里坐坐，我让他们在码头上盯着，一回来就来报信。” “好，去坐坐。” “李师长请。” “广辉兄请。” 二人相携着进了茶馆。 第四百五十八章 飞机（二） 眼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还没有见着重庆下来的货船的影子， 茶馆里的老幺一会儿跑来问一回，一会儿又跑来问一回，船到没有？这是在替吴大爷和李师长来问的，两位爷在茶馆里棋都下了好几盘，茶都喝了好几开了。 这下搞得吴老六在码头上的棚子里坐不住了。 他之前已经打发了一条小船去江面上探看，有消息早就应该回来报告了。 吴老六起身跳上停在江边的一艘货船上，爬到最高处往江面上看去，江上别说大船，连一条小船都没有。 这个时候大大小小的船只基本都靠岸了。 一旁的跟班劝慰道：“六爷，你别急，说不定一会就到了呢。” 吴老六：“我才不急呢，急的是茶馆里的那一位吧。” “是，是是，六爷是急人所急。” “是个屁！” 吴老六没好气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哎呦…” “你哎呦啥子？老子的手还没落下来呢？” “不是这个，是那个…，那个…，六爷，你看…” 跟班指着远处，激动得语无伦次。 吴老六看过去，只见江面出现了一条小船。 跟班：“是派出去探消息的。” 吴老六：“不用你说，我认得到。” 在码头上当了这么多年的管事，瞄一眼他就晓得是哪个的船。 跟班：“肯定是大船回来了。” 小船越来越近了。 在它的后面，露出了大船的桅杆，然后又一艘。 这次派去重庆接应的是吴家的两条货船。 “嘿嘿，是他们回来了。我这就去给大爷报信去。” 跟班说着嗖的一下就跳下船跑到岸上去了。 吴老六：“干活不积极，讨赏最积极。” 没一会儿，小船靠近了码头。 船上的人冲着吴老六喊：“六爷，六爷，回来了，回来了，是三少爷他们回来了！” 吴老六：“知道了，位置给他们留着，就等他们靠岸了。” 说着下了船到码头上等着。 不一会儿，吴广辉陪着李师长也从茶馆里出来了。 吴老六迎上去，陪着他们站在码头上等。 李师长问勤务兵：“车子都开过来了吧？” “报告师长，都准备好了，在城墙底下停着呢。” 李师长：好，等船一停稳就组织人卸货，直接装车拉到飞机场去。广辉兄，你这边搬运准备好了吗？” 吴广辉看了一眼吴老六。 吴老六赶紧回答：“ 准备好了，一早就准备好了，都在那边候命呢。” 指了指码头上的棚子里，那里已经候着了几十号搬运工。 李师长满意的点点头。 和吴广辉走到了码头边的空位置。 这里就是预备停船的地方。 吴广辉开着玩笑：“李师长你也搞得太隆重了，接新姑娘也没这么隆重。” 李师长：“就好比是接新姑娘。老子千里迢迢娶回来的媳妇儿。当然要隆重些了。” 又等了一会儿，货船进码头了，等两艘船都停稳了，船工们搭起跳板，就见一个人首当其冲地从跳板上跑了下来。因为跑得急跑得快，跳板都一闪一闪的，让人替他捏了把汗。 只见他跑到李师长面前，敬了个礼：“报告师长，飞机买回来了。” 原来是李师长的副官丁副官。 “好。” 李师长兴奋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眼睛却盯着后面的人看。 后面出来了好几个拎着行李的人。 “希泽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 飞机（三） “希泽呢？” 吴广辉关心的是吴希泽。 他看向后面下来的人。 李师长则问丁副官怎么这么晚。 丁副官小声说道：“在重庆的时候遇到点麻烦，耽误了时间。” “李师长，伯父，我在这。” 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走到他们面前。 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吴希泽。 “没想到李师长和伯父亲自来迎接西泽，真是受宠若惊。” “好好说话。” 吴广辉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这是多久没打整了，你看看你胡子拉扎的，都认不出来了。” “呵呵，忙得很，没空打理。师长，飞机买回来了，希泽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好，好，你办事我放心。” 吴希泽招手把后面几个人叫过来介绍，“李师长，这几位是安装飞机的机械师，工程师，这一位是开飞机的飞行员。” 话音还没落，李师长大手一挥，“丁副官，带他们先回军营去，好好安顿，好好照顾。” “是。” 丁副官带着那几个人先走了。 这边李师长就叫人赶紧卸货。 吴希泽：“这么急呀，等明天…” “我等不急了，今晚上不把货卸下来，我这心里不踏实，也睡不着觉。你不用管，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到飞机场来就是。” 吴广辉：“希泽，你先回去，你爹娘还有媳妇孩子都盼着你呢，本来他们想到码头来接你的，我说人多事多就在家里等，你先回去，明天去飞机场报到听师长安排。” “行，那我就先告罪了。” “去，去，回去吧。这有我们呢。” 吴希泽巴不得早点回去，他出去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尤其是素芳还怀着身孕。 当下也不再耽搁，拱手做别大踏步往城门口走去。 码头上已经点亮了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样。 城门洞那里有一对士兵在把守，等闲人不得入内。 那些看热闹的都被拦在了城里。 吴希泽刚进了城门，就看见家里的管家在人群里翘首企盼。 “少爷，三少爷。” “唉，我在这。” “快，少爷。这边…” 管家拉着吴希泽出了人群，把他推上了一辆黄包车。 “回家去，家里老爷太太少奶奶都等着呢。” 黄包车跑得飞快，车夫还一路喊着：“闪开闪开…” 路人纷纷避让，又回头看车上坐的是谁。 没认出来。 黄包车还没到家门口，吴希泽就看到张素芳挺着肚子，牵着建宁站在门口朝这边张望。 “素芳。” 车没停稳，吴希泽就跳了下来。 “希泽，你回来啦。” “爸爸，你回来了。” 娇妻幼子朝自己扑过来，吴希泽赶紧扶着大的，又抱起小的。 “怎么站在外头，风大，吹凉了？” 张素芳：“心里头火热。” 建宁：“我想早点看到爸爸。” “乖。我们回家去。” 一家人相偎依着进了家门。 院子里冬梅的声音响亮得很：“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啦！” 婉儿和琴儿从东院跑出来，嘴里喊着：“三叔，三叔…” 吴希泽用另外一只手把琴儿抱了起来。 琴儿：“三叔，你把飞机开回来了吗？” “呵呵，是买回来了，三叔还没本事开回来哟。” “哎呦，咱们家的功臣回来了。” 二哥吴希汉从东院出来了。 后面跟着二嫂郑氏。 郑氏：“何止是咱们家的功臣，是整个宁城的功臣。” 吴希泽笑笑正要说话，就见吴青峰和太太徐氏站在堂屋门口，喊着“希泽，希泽…你回来了。” 吴希泽放下两个孩子，快步走到父母跟前说道：“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吴青峰：“回来就好。一切顺利吧。” 顺利。 徐氏关注的又不同，拉着吴希泽左看右看：“哎呦，希泽你都瘦了，也黑了，出门在外太辛苦了吧。” “还好吧。” 吴青峰：“希泽是去办事又不是去享福，在外当然没得在家安逸。” 徐氏：“你都不关心儿子，以后少安排点事情给他。” 吴青峰：“那是我说了算吗？” 徐氏：…… 张素芳赶紧打岔：“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先让希泽去洗漱，换身衣服，然后再来好好吃饭。” 吴希汉：“就是，三弟快去洗漱，我们都还没吃饭呢，都饿起肚皮等你呢。” 吴希泽握了握张素芳的手，回西院洗漱去了。 第四百六十章 洗尘 “希泽，希泽，我来了。” 张季贤拎着两瓶酒急匆匆地进了门。 张素芳说道：“哥，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希泽回来了吗？我没到码头上去迎接直接就到家里来了。我想着怎么也要给他接个风吧。” 张素芳：“希泽出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也没见你接风。” “嘿嘿，这回不一样嘛。” 郑氏接话：“有啥不一样？还不都是跑腿办事。” 张素芳：…… 吴希泽瞪了她一眼，笑着说：“季贤，你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赶上，我们还没开饭，还等三弟洗漱呢。” 张季贤：“这是去年屯下的好酒。伯父，二哥一会儿我陪你们和希泽喝点儿。” 吴青峰：“好，喝点。冬梅，添碗筷。再叫厨房加菜。” “好的，老爷。” 冬梅喜滋滋地去厨房了。 不一会儿得了信儿的老太太和大嫂也从后院过来了。 她和大嫂已经用过了晚膳。 就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吴希泽洗漱完就赶忙过来了， 已经刮了胡子修了面，看上去斯文有礼精神抖擞，又是一位青年俊彦。 他先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拉着他的手说：“瘦多了。” 徐氏：“您没看到刚才，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吴希泽：“妈，没那么夸张吧？你这样说奶奶会更担心的。” 吴青峰：“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季贤拿了珍藏的好酒来给你接风洗尘。” 吴希泽：“谢谢季贤兄。” 张季贤：“还跟我客气啥。” 吴希汉：“就是。自家人客气啥？来来，我给你们把酒满上。” 男士们端酒杯，女士们端茶杯，一起祝吴希泽顺利归来。 吴青峰：“希泽辛苦了，多吃点。” 大家开始动筷。 这顿饭吃得很快。小孩子们早早下了桌子被安排去睡觉。 老太太和大嫂也回后院去了。 张素芳徐氏和郑氏虽然退到一边喝茶去了，可耳朵还支愣着听他们说话。。 饭桌上只剩下四个男的还在喝酒说话，大多是吴希泽说，说的是他这趟出门的经历。 说上海的繁华，说好多好多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吴希泽喝掉杯中的酒，拍着张季贤的肩膀说：“季贤，你真该跟我出去看看，人家上海那些大的纺织厂，印染厂那才叫企业，我们只能算这个…” 竖了个小拇指。 “嘿嘿，我们很多人就在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张季贤：“我知道，咱们也一步步来吧，我当然知道那边的技术先进，你以为我不想去见识和学习呀。可你看我走得开吗？说是纺织厂咱们两个人在管理，可你经常不在。很多事情都压到我身上。明年，不，就今年，等我结了婚，我带林丽去上海渡蜜月，咱们公私兼顾，涨涨见识去，你可别说没空哈，还有伯父，我这也算正式给你们股东请假了哦。自从进了纺织厂，我这一天假可都没请，这婚假蜜月假总要给我安排吧！” 吴希泽：“行，我同意，你去。” 吴青峰笑着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不同意就说不过去了，我也同意。” 张季贤：“那我先谢谢各位了，这也没多久了，我得早点安排。不行，我都先去给林丽说一声，让她也准备准备。之前也没打算出去渡蜜月…” 张素芳：“三哥，这大晚上的你去不太好吧。” “不晚不晚，而且顺路。伯父，二哥，希泽，我先告辞了。 希泽咱们明天再见。” 张季贤站起来说走就走。 喝多了有点晕晕乎乎的。 吴青峰赶紧吩咐管家安排人送他回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筹谋 送走张季贤，吴青峰又吩咐撤了酒席，泡上茶来。 徐氏：“还喝什么茶，早点歇息。” 吴青峰：“我还有事跟希泽说呢？” 徐氏：“说了那么多？还没说够？” 吴青峰：“刚才说的都是公事，咱们现在说私事。” 吴希泽：“嗯，是有些事要给你们说。” 郑翠娥道：“就是就是，刚才三弟说了那么多上海的稀罕物件，是不是也给我们带了礼物回来。” 徐氏看了她一眼：这二媳妇也就这点本事。啥时候都惦记着往自己屋里揽好处。 吴希汉已经开口了：“你就惦记着礼物。人家三弟是去办事的，买飞机，多大的事呀，多大的面子呀，哪有空给你带礼物？” 郑翠娥嘀咕道：“再大再好的事也是帮别个李师长，自己家没得好处，谁愿意去。” “你闭嘴。回屋去。” 吴希汉呵斥道。 吴希泽：“二嫂莫急，我怎会少了礼物呢，都有，都有，只是要晚点到。到时候随便选。” 郑翠娥喜出望外：“随便选？那不是有好多哟。” 吴希泽：“是不少，开个铺子都够了。” “啊？！” 郑翠娥的嘴张大可以塞得下个鸡蛋了。 这也太多了吧。 “啊！希泽，你买的啥？这么多？” 徐氏惊讶。 张素芳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也好奇地看着吴希泽。 吴希泽说“这次虽然是替李师长买飞机，但是因为要等的时间长，我也没闲着，我跑了上海很多地方，考察了上海的纺织厂，印染厂，还有百货公司。 等等等等。反正只要是我们这里没有的我差不多都看过了。 正好后来又接到大伯的电报，有人想和我们合伙开铺子。问我的意见。让我了解一下上海那边的商品详情。 我又专门去找了进货渠道，从上海拿货比在重庆和成都又要便宜些，而且我想好了，咱们要么不开，要开就开最好最时髦的百货公司。 计划书和百货公司的结构图我都想好了，爹，明天你带去给伯父先过目，有啥问题我们再商讨。” 吴青峰：“不愧是经常在外面跑的，这脑子是转得快。你大伯才提出想法，你这计划书和百货公司的结构图都弄出来了，难怪你大伯说以后的生意全都得看你的了。” 徐氏也与有荣焉。 她儿子就是聪明能干。 吴希汉：“三弟做生意是没得说的，不佩服都不行，你看看，飞机也买了，生意也做了，那个那个…公私兼顾…了不起，三弟，哥哥嫂嫂以后就仰仗你了。” 郑氏也赶紧说道：“多谢三弟想着我们。” 吴希泽：“二哥二嫂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以后都要互相照应的。” “三弟说得是，以后互相照应，互相照应。” 吴希泽：“何止是计划书结构图，我这次从上海进了不少样品回来，有日用品，也有服装鞋帽，香水化妆品等等等等都是时髦货，随后面的货船运回来。 到时候妈，二嫂，素芳，还有张家大嫂二嫂三嫂她们都先来挑选，穿戴出去，在太太夫人小姐们眼前一亮相，不是给咱们的百货公司打广告了吗？” “你呀你，可真想得出来。” 徐氏点了一下吴希泽的额头。 满眼都是爱意。 吴希汉：“要不咋说我三弟能干呢，这走一步看三步。” 吴青峰：“你买那么多货回来，哪来的钱，可不要动用李师长的…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吴希泽：“爹，你想多了，李师长的钱都由丁副官掌握着，我哪有机会动用，放心吧，我去找了四川商会，先借了笔钱，把样品买下来，回头咱们把钱汇过去。或者下回去上海把钱带过去。” 吴希汉：“嘿嘿，三弟，你这招叫借鸡下蛋。” 吴青峰：“什么借鸡下蛋，咱们凭的是实力，没实力，商会会借钱给你？好好学着点。” 吴希汉脖子一缩：“爹说的是，三弟，你明天是不是要去飞机场，我也跟着你去长长见识，学着点。” 吴青峰：“不务正业，就晓得看热闹。” 吴希汉：“这也不行呀？！” 吴希泽：“行，二哥要去就去吧，我明天带着你。” “还是三弟好。” 吴青峰作势要敲他脑门，吴希汉赶紧捂头一溜烟跑出去。 “爹娘，天晚了，早点歇着。” 郑翠娥也跟着退下去了。 吴青峰无奈地摇摇头。 徐氏：“好了，也不早了，让希泽和素芳也回去休息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吴青峰摆摆手：“去吧，歇着吧。” 吴希泽和张素芳告退出来，两人手挽着手回了西院。 第四百六十二章 消息 吴希泽和张素芳先去看了孩子，见建宁睡得很香，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希泽：“四妹，你累不累？” 张素芳：“还好，我下午睡了一觉，不然也撑不到现在。” “来，我扶你躺着，这样舒服一点。” 吴希泽拿了个靠枕放在张素芳背后让她靠着。 自己则坐在床边，摸着她的肚子说：“孩子怎么样？” “中医把过脉，西医也检查过，都说很好。” 吴希泽：“辛苦你了，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我这几个月哪都不去了，就呆在宁城陪在你身边。” 张素芳：“我没事。又不是头胎，你该干嘛就干嘛。一大推事情等着你呢。” 吴希泽无奈地笑笑：“就是。李师长那边，大伯这边要筹备百货公司，还有纺织厂那边，你三哥还巴望着我呢…” 张素芳：“谁叫你能者多劳呢？” 吴希泽：“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不过说真的，希泽，以后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一个人也没三头六臂，分身乏术，我看你还是多带些人出来，把一些事情交给他们去做。” 吴希泽：“我也有这个想法，回头我和伯父，爹他们商量商量，招一批年轻人进来培训培训。” 张素芳：“也可以在原来的人当中提拔几个来挑大梁。” “四妹你比我懂得还多呢。可惜你怀着身孕，不然百货公司交给你来打理，就没我啥事了。” “看你说的，运输公司这边我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哪有能力管百货公司。” “你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没发挥出来。跟你说，这次在上海我就见过好几个女经理女董事长，那气质那仪态…” 张素芳：“怎么不说了，是不是眼睛看花了，心也花花了。” “怎么会呢？我是说气质那仪态…你跟她们比毫不逊色。” 张素芳：“你可真会哄人。” “没哄你，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四妹也是经理，走出去哪个不另眼相看？我也与有荣焉。” 张素芳：“我也以你为荣。”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张素芳挪动了一下，说道：“你也舟船劳顿，早点休息吧。” “素芳，有件事…” 吴希泽欲言又止。 “什么事？” 吴希泽：“我在上海的时候好像见到敏妹了。” 张素芳一下子坐起来：“怎么是好像，见到了就见到了，没见到就没见到。” 吴希泽：“我觉得是她，可是她却不认识我，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向旁边的人打听，她也不叫吴敏，所以…我不确定。” 张素芳：“你是在什么场合见到她的？她一个人吗？你跟她说过话吗？” 吴希泽：“是在一个酒会上，她是跟着一个国民党显要来的，没待多久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因为他们身边围了不少的达官贵人，我根本就拢不了边，不过我知道她看到我了，但是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惊喜，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后来我托朋友去打听，说她是那位显要的助手，回南京去了。” 张素芳：“也许只是长得像吴敏。” 吴希泽：“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她不会不认我的。更不会不写信回来，对吧？” 张素芳：“对，如果吴敏安顿下来了，她肯定会写信告诉我们的。那个人只是长得像她，不是她。” 吴希泽：“好，不说她了，休息吧。” 躺在床上张素芳却无法入睡。 亲爱的吴敏，你到底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呢？ 第四百六十三章 看飞机 吃过早饭吴希泽准备先送张素芳去上班副，然后再去城外的飞机场。 还没出门，就看到张季贤和罗技师走了进来。 张季贤：“希泽，你今天要去飞机场吧，我和老罗跟你一起去看个稀奇。” 张素芳：“三哥，人家罗技师哪里老了，整天老罗老罗的喊…。” 张季贤：“嘿嘿，喊习惯了嘛。对了，希泽，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咱们纺织厂聘请的技师罗先生，嘿嘿，咱们可是捡到宝了，老罗不仅技术好，还懂好几门外文，那些机器的说明书不要人翻译都看得懂，现在全场的技术都归他管，还教了不少学生带了不少徒弟…” 罗先生：“张厂长，你可别夸了，再夸我脸上就要开出花儿来了。” 伸手和吴希泽相握：“久闻吴经理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吴希泽：“罗先生也是年轻有为。能请到你是我们的荣幸。” “吴经理客气，以后一起共事，还请多关照。” 吴希泽：“彼此彼此。” 张素芳：“你们就不要客套了，上班要迟到了，算了，我自己坐车去，你们慢慢聊吧。” 张季贤殷勤地说道：四妹，我帮你叫车。 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热情地把张素芳送上车。 “四妹，晚上回家吃饭啊，爹妈等着你们呢。” 张素芳看一眼吴希泽，吴希泽点头。“行，回来了应该去看望岳父岳母。” 张素芳：“好，那我下班直接回玉堂街，你不用来接我了。” 张素芳知道吴希泽今天肯定很忙，要见很多人，要交代很多事情，所以也就不指望他能够和她一起回娘家了。 送走张素芳。 仆人把车开过来了。 下来打开车门，“三少爷，请上车吧。” 吴希泽：“行了，我自己开过去。” 仆人一脸讨好：“三少爷，让我送你去吧，我也想看下飞机。” 吴希泽：“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啊？” 仆人：嘿嘿，少爷，哪个不想嘛？ 张季贤：“希泽，都想沾你的光先睹为快嘛。我和老罗除了看个稀奇，还想去摸摸呢，咱们搞技术的，好奇心不少，你说这飞机咋造出来的，能不能看出门道来？” 吴希泽：“怎么，看出门道来了，你还想自己造一架不成？” 张季贤：“嘿嘿，有啥不可，他外国人能做的，未必我们中国人就做不出来？” 吴希泽：“有志气。好，带你们去见识一下。” 说完招手让大家上车。 这时候二哥吴希汉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喊：“三弟，等等我…” 张季贤：“咦，吴二哥，难得见你这么早，去哪儿啊？” “哎呦，季贤也在呀，也是去飞机场的？” 张季贤点头：“是。” 吴希汉看着吴希泽：“三弟，你忘了呀，昨晚跟你说过，今天跟你一起去飞机场呀。三弟，你走也不喊我一声。” 平时吴希汉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那时吴希泽早就忙得云里雾里了。兄弟俩也难得打个照面。 昨天晚上吴希汉是说过要跟他去飞机场的，吴希泽只当二哥是随口说说，也没在意。没想到二哥还真的这么早起来了，看来还是飞机的魅力大呀。 吴希泽：“二哥，我以为你说随口说说，就没喊你。” 吴希汉：“啥子随口说说哟，袍哥人家，一口唾沫一个钉，走起。走起。” “好，上车。二哥请。” 吴希汉坐上副驾驶。 吴希泽张季贤和老罗挤在后座，仆人开着车往南门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看飞机（二） 飞机场地点选在杨泗庙下边的春场坝，外面是宽敞的河坝。李师长派人把这里平治出来，用卵石填成一条跑道，长五百多米，打成三合土，修成了一个简易的飞机场。 在修飞机场的时候，除了征用民夫，来看热闹的宁城民众也不少。 虽然飞机场什么都没有，大家还是兴致勃勃发挥自己的想象谈论着飞机。 现在飞机买回来了，那更是激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心，大家呼朋唤友，扶老携幼往春场坝去。 吴希泽他们坐车一路上看到去飞机的人群络绎不绝。 张季贤：“哈哈，我以为我们是早的，还有更早的。真的是莫道行路早，早更有早行人。” 吴希泽：“这些人都是去看飞机的吗？可飞机还没组装起来呀，能看个啥？” 罗先生：“民众对于新事物的热情是不可估量的。就我们厂里的那些工人他们也说下了班要来看呢。” 吴希汉：“嘿嘿，宁城好久没得新鲜事看了，这下还不看个够。” 他们的车很快超过人群，进入春场坝。 春场坝以前是用来打春牛的。 立春时节，在迎春仪式上打春牛又称为鞭春。 春牛用桑木做骨架，冬至节后取土雕塑成牛。立春前一日，人们先祭祀，然后用彩鞭鞭打，把春牛从春场坝赶到县府门前的广场上。一路上男女老少牵牛扶犁唱栽秧歌，祈求丰年。 那场面也很热闹壮观。 今日春场坝上人头颤动，更盛于打春牛。 车子停了下来，前面过不去了。 因为设置了警戒线，人群就聚集在这里，把路也占完了。 吴希泽他们也只好在这里下车。 吴希汉走在前面开路，喊道：“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 前面个有人答话：“莫挤了进不去。” 吴希汉：“你进不去是你，我，我们可不一样。” 众人一看纷纷喊道：“吴三少爷来了，还有张家三少爷，他们肯定进得去哟。” 吴希汉得意非凡：“那是哟。” 有人仰着脖子扯着嗓子喊：“三少爷，三少爷…” 也有的人喊：“吴经理，张厂长…” 吴希泽朝大家挥手劝大家回去。 “各位乡邻，如今飞机还没组装好，也看不到个啥子，大家还是先回去吧。” 众人：“三少爷，你莫管我们，我们就在外头等着…” “就是，我们等着看飞机啷个装起的…” 还有人喊：“三少爷，你快进去，莫耽误了时间做正事。” “就是，莫耽误三少爷进去装飞机，大家让开让开…” 前面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来， 让吴希泽他们过去。 再前面就是由士兵把守的机场大门。 说是大门也不过是用木头临时围起来的栅栏。 大门紧闭，士兵们不断呵斥人群不要靠近。 外面的人群可以透过栅栏师长，看到飞机场里面堆放的小山一样高的木箱子。 这是昨晚从船上卸下来的。 一群人围着木箱指指点点，已经有人在动手拆卸了。 守门的士兵看到吴希泽敬了个礼。 “吴参谋，师长说你来了赶紧请进。” 说完挥手让人把门打开，把吴希泽张季贤罗先生和吴希汉放了进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 看飞机（三） 站在人群中的李师长看到吴希泽等人进来了，连忙招手道：“希泽，快过来，就等你了。” 吴希泽：“师长，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不晚，正合适。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箱验收。” 一个个木箱子被打开了。 安装工程师带着他的助手，丁副官带着一队士兵开始清点造册。 栅栏外面传来围观人群沸腾的声音。 一人喊道：“看哦，那就是飞机脑壳吧？” 另外一人：“这么远，你看得清楚吗？怕是飞机翼杆（翅膀）哟？” 有人耻笑：“去去去，你们晓得啥子？那些都是一块块的零件，还没组装起来，你们从哪里看出是飞机脑壳飞机翼杆了？” “老子就看出那个是飞机脑壳了，你娃要咋子？” “你娃要咋子？” 两人推搡起来，周围的人跟着起哄。 守着栅栏的士兵开始还在看笑话，这会见人群汹涌朝栅栏挤过来，连忙举枪喝道：“不准再靠前了……” 前面的人也喊：“后面的人莫挤了，莫挤了…” “李师长出来了…” 外面的动静太大，听不到不可能。 李师长挥挥手，外面的人群安静下来听李市长讲话。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对李某人的厚爱来捧李某人的场。大家不要挤得太凶了，要是挤伤了，踩伤了，那就是李某人的罪过了。” “李师长，我们要看飞机。我们不会乱来。” 李师长说道：“我理解大家的想法和心情，但是现在飞机还是一堆零件，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家还是先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吧！等飞机装好了，我再请大家来看，我保证把门打开，请你们进去看，仔仔细细的看，想怎么看都可以。但是现在我请大家都回去，不要挤在这里吵吵闹闹，影响我的人安装飞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可别我李某人翻脸无情的啊！” 这是白脸红脸都唱了。 “大家都回去吧，等飞机装好了，试飞的时候再来看。回去吧。”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转身慢慢离开了。 李师长命令：“把警戒线再拉远点，别让闲杂人等过来。” “是。” 回头跟吴希泽说道：“人多了吵得脑壳痛。” 吴希泽：谁叫师长总是高瞻远瞩，做常人难以企及之事，想当初修公路通汽车之时，那围观看汽车的人群也是比过年看热闹还多，这可是飞机哟，比起地上跑的，这天上飞的还能坐人的更是不得了，别说他们，就是我等以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张季贤：“就是，李师长始终是吾辈楷模，我等只能望其项背。” 李师长点点吴希泽又点点张季贤：“你们呀，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张季贤嘿嘿笑：“哪有？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吴希泽：“对，师长的胸襟和魄力的确要拿些人来赶，希泽愿效仿之。” 李师长：“多几个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我还怕你们溜须拍马吗？多多益善，哈哈哈。” 丁副官跑了过来：“报告师长，清点完毕，一样不少。” 李师长：“好。你和希泽再辛苦几天，守在这里，尽快把飞机组装起来试飞，到时候搞个试飞仪式，请省城的记者来多拍几张照片。” 吴希泽：“师长，这里有丁副官和机械工程师就行了，我就不用来了吧，厂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李师长：“厂里的事情有季贤在。你走那么久，他都应付得过来，也不在乎这几天吧！ 是不是呀季贤。” 张季贤：“是，厂里有我呢。希泽你就安安心心在这里吧。组装飞机多荣耀的事情，我想来还来不了呢。” “还有我。我保证每天开车把三弟送到这里来，晚上再接回去，不让他为一点小事分心劳神，让他专注飞机。” 李师长：“这位是…” 吴希泽刚想说话吴希汉就抢着说道：“李师长，我是希泽的二哥吴希汉，现在是他的司机。” 张季贤腹诽：没想到张二哥也是这么厚脸皮的人，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连司机的饭碗都要抢。 李师长却表示满意：“嗯，不错，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希泽，你看你二哥都这么支持你，你还有啥说的。” 吴希泽只好点头：“那希泽只好从命了。” 李师长：“行，那我也不耽误你们了，等装好了，我再来验收。丁副官，这里就交给你和希泽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李师长，吴希泽问他二哥吴希汉：“二哥，你会开车吗？还保证天天送我过来？” “嘿嘿，三弟，你不晓得吧，你走这两月，我天天开车出去兜风，盘子甩得嚯啰啰旋。” “呵，是嘛，那我要刮目相看了哟。” “三弟，你就瞧好吧，二哥绝不拉稀摆带给你丢脸。” 吴希汉把胸脯拍得乓乓响。 开玩笑，能够近距离接触飞机，这样的机会他还不赶紧抓住吗？以后说出去谁还会不高看他一眼？ 第四百六十六章 看飞机（四） 吴希泽每天一早去飞机场，晚上才回来。 吴希汉抢着当了司机，每天也老老实实地待在机场。 待了两天就跟那些士兵打得火热，凑在一起吹牛摆龙门阵。 吴希泽难得见二哥有这么老实的时候，也就不管他，只要他在飞机场里面就行。 除了参加张季贤婚礼那两天，吴希泽是天天准时到飞机场来报到，连百货公司的筹备都顾不上，全都推给了吴广辉和吴青峰。 在丁副官和吴希泽的督促之下，工程师和技工们日夜赶工，终于把这架双翼教练飞机安装起来了。 李师长得知消息后带着手下的军官们兴致勃勃地跑来观看，围着飞机转了一圈又一圈。 李师长还爬进驾驶座坐了一下。 还让丁副官给他照了张相。 等他下来，弟兄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师长，感觉怎样？” “哈哈哈哈，感觉好极了，老子也有飞机了。” “师长，那我们也上去坐一盘，感受一下如何？” “去，都上去感受。” 李师长大手一挥说道。 军官们一个个排队等着上去坐飞机。 还叮嘱丁副官把他照得威武点。 吴希泽和工程师们都退到一边去了。 他们早就坐过了，已经不稀奇了。 有人说：“这个飞机看起来大，结果只能坐一个人，不安逸。” 旁边一人说道：“没得关系，你趴在翼杆上，或者拿根绳子捆上把你吊起走。” “滚啰，你想得出来，要是落下来还不摔个粉身碎骨。” “有没有可以坐很多人的飞机，把我们这些全部都装上。” 那人比划了一圈，把周围的人都划进去。 吴希泽：“当然有，那是载人飞机，我们在上海见过，航空公司正在开辟上海到汉口的航线，不久之后将正式通航。” 有人喊：“师长，那你以后买架大的，把我们都装上，咱们到上海去洋盘一下。” 李师长哈哈笑：““要得，兄弟们跟着我好好干，一架飞机不在话下，别说上海，去外国都可以。” “师长威武。” “跟着师长好好干。” 李师长摆摆手制止了大家的喧闹说道：“我说过，等飞机安装好了，要让宁城民众参观，传我的命令下去，从现在起，给三天时间给大家看，三天后举行飞机试飞仪式。” “是。” 得到消息的民众听说可以看飞机了，都往飞机场跑。 那些有钱的坐黄包车坐滑杆来，没钱的就走路来，扶老携幼蜂拥而至。 春场坝顿时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那些小商小贩也趁机来做生意。 推着鸡公车的，挑着箩筐的，背着背篓的，端着簸箕的… 卖香烟洋火的，卖花生瓜子的，卖油茶豆花的，卖锅盔馓子的，等等等等，甚至卖狗皮膏药耍把式的也在路边扯起场子。 还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飞机要看，我这把式也要看。” 有附近的村民还搭起棚子卖大碗茶，提供凳子给人歇脚，不过都是要收费的。 飞机场外面比赶集还热闹。 警戒线拉到了机场外一百米的地方，那里只留有一个进口由士兵守着，让大家排好队挨着进去，二十人一队，等这二十个人围着飞机看一圈，就从另外一头出去，这边再放人进去。了，以此类推。 不过，这个时候吴希泽早就回城了，这三天他可不想留在这里看人多，他回去陪老婆孩子不好么。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试飞 三天时间供民众参观，不仅宁城的民众蜂拥而至，就连附近县城的士绅也闻讯赶来看热闹。 蓬城的，南城的，乐城，潼城，乃至省城和重庆都有人来。 当然，有些是宁城各大世家和商会邀请的，一来增进感情，二来借此促进商机，吴广辉这个这个商会会长可是把这次机会利用的淋漓尽致。 为此，宁城这段时间，到处人满为患，各处的酒楼旅馆。茶楼戏楼都是高朋满座，其他生意也是好。 再加上李师长特地邀请了省城里的众多官员和媒体来报道这次试飞。 就连重庆府刘大帅那边也是派人去送了帖子的。 这里说明一下，省城的刘督军和重庆府的刘大帅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而是叔侄二人各霸一方。 所以用刘督军和刘大帅来区分。 虽然是叔侄，但是却意见不合，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都对对方的地盘虎视眈眈。 而夹在省城和重庆之间的宁城地势就很微妙了。 而处于二人之间的李师长的地位也很微妙。 这些弯弯绕绕就不细说了，总之一句话，军阀混战时期，既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话说回到试飞上去。 且说三天后，需要试飞了。 这一天就停止了参观，只允许邀请来的省城和重庆府的嘉宾们和宁城的士绅名流进去观看。 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不准靠近。 一些人已经近距离看过飞机了。也就不再去凑热闹。就呆在城里等着飞机在城头上空飞过的时候看一眼。 吃过早饭，吴希泽就带着父母和张素芳还有建宁坐车去了飞机场。 他们有李师长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可以去飞机场观看。 随后以吴广辉为首的宁城士绅也开始往飞机场而去。 为此他们包下了两辆客车和两辆大卡车。 就连在南城的陈厚斌也赶了回来，这样重要的场合怎能不露面呢。 还有赵全华带着一帮子警察在城门外到春场坝之间维持秩序。 至于飞机场周围和里面，那全是部队的士兵在把守。 罗先生是跟着张季贤来的。 而王淑仪却是跟着表哥沈科来的。 沈科是李师长特地邀请来的报社记者。 沈科就叫了王淑仪一起回来， 同来的还有沈晋明和王大姑。 王淑仪跟张素芳打了个照面，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跟着表哥钻到人堆里去了。 沈科要采访，王淑仪要负责拍照。 她现在的照相技术可是突飞猛进。 省城的刘督军和重庆的刘大帅虽然都没有亲自出席，但是都派了代表。 机场跑道的一边用麻绳子拉起了一条隔离区，参观的士绅显要就等在隔离区里，绳子旁边守着一排士兵，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 跑道的另一边就是涪江，江边停着一溜的巡逻艇，不许有任何的船只靠过来，影响试飞。 等候区里人头攒动，大家都在迫切的等待。 吴希泽紧紧揽着张素芳的腰，深怕别人挤着她。 “我现在后悔了，就不该让你来。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要是……” 张素芳：“呸呸呸…，说什么呢？就你们看，我不想看呀，肚子里的孩子也高兴，刚才还蹦哒了几下呢。” “是吗？” 吴希泽下意识的摸了摸张素芳的肚子。 张素芳拍开他的手。 “这么多人呢。” 吴希泽：“周围都是自己人。” 张素芳一看，可不是。 左边是婆家人，右边是娘家人，前面是侄儿侄女们，后面是哥哥嫂嫂，两人被围在中间。 而张季贤直接让建宁骑在了脖子上。 连婉儿和婷儿都被二哥抱了起来。 平时二哥可是难得带她们出门的。 可见这飞机的魅力有多大。 吴希泽：“这个飞机不算什么，等以后我带你们娘几个去上海坐真正的载客飞机。” 张素芳：“你说的哈，说话算话。” 吴希泽：“我什么时候不算话了。” 张季贤：“我做见证哈，记得带上我们。” 吴希泽：“少不了你。”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试飞（二） “李师长来了，李师长来了。” 只见李师长穿着崭新的军装，在众人的陪同下走到了飞机的前面，开始讲话。 “感谢各位的到来，来给李某捧场，来给今天的试飞加油助威……闲话不多说，我们拭目以待。” 说完就走到一边来，把位置让给今天的试飞指挥官丁副官。 大家没想到李师长的话这么简短，都还以为他要发表长篇大论呢。 张季贤：“看来李师长也是迫不及待了。” 吴希泽：“话说再多也抵不上见真章。” “对，飞机飞上去了胜过千言万语。” 丁副官精神抖擞地站在飞机旁边发布命令：“所有人不得随意乱动，不得走上跑道，不得影响试飞，否则后果自付…试飞现在开始。” 那个花重金请来的飞行员穿着飞行服爬上了飞机。 然后一通操作，飞机就发出声音，前面的螺旋桨慢慢地转动了起来。 “看，动起来了。” 有人喊。 “嘘，莫说话，免得影响……” 那人赶紧闭嘴。 众人闭住呼吸，看着飞机慢慢地沿着跑道滑行，然后在跑道的尽头一点点地升高，像个喘着粗气的老头在爬楼梯。 就在大家都为他捏着一把汗的，担心他爬不上去的时候。 飞机一阵抖动，最后终于升到了半空中。 啊，飞起来了。 众人全都抬头望着上空。 甚至都忘了鼓掌欢呼。 飞机在那边调了个头又飞了过来，在众人头顶呼啸而过。 胆小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害怕飞机撞到自己脑壳。 飞机在人群上空转了三圈，朝江面上飞去，这下它飞得更高更远一些了。看上去就像一只大鸟。 飞机沿着涪江而上，飞到了东门码头上空，码头上人群愣了一下，才发出欢呼声：“飞机，飞机…” 飞机在宁城上空盘旋了一阵，城里的人都跑出来看飞机，正是大街小巷都站满了人，还有的人爬到了城墙上，直到飞机飞回到飞机场，看不到了，大家都还在津津乐道，意犹未尽。 飞机飞回到飞机场上空，又转了两圈，就开始降落。 降落的时候有点偏离跑道，但是还是有惊无险安全着陆。 那个飞行员站在飞机上朝人群挥手，比着胜利的手势。 丁副官趁机宣布，“试飞结束，圆满成功。” “好！” 人群发出欢呼。 那些来观看的嘉宾对着李师长猛拍马屁。 “李师长有此飞机，地位又更上一层。” “李师长不愧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李师长这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我等望其项背。” 李师长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今天的试飞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他就是不想让这些人小觑。他就是要震慑一下周边这些虎视眈眈的人。 咱们用实力说话。 不过面上却不显露出来。 拱手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献丑了。李某感谢各位的光临，特地包下了望江楼，请大家移步，我们吃饭看戏，庆祝试飞成功。诸位请…” “李师长请…” 不管是出席试飞，还是吃饭看戏，都是拉关系套近乎的机会，众人当然不能放过这样的时机，于是簇拥着李师长出飞机场坐车往城里去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真香 因为飞机宁城连着热闹了好几天，各行各业都趁机赚了一笔。 张季贤也趁着吴希泽在家的机会把纺织厂丢给他，自己带着林丽去上海度蜜月去了。 吴希泽：“去吧去吧，不要光顾着耍，我交待你的事情你可都得去办。” 张季贤：“知道知道，不就是去纺织厂，印染厂参观学习吗？还有替你再进一批货回来。” 吴希泽在上海进的那批百货样品，还没等到百货公司开张，就被宁城的这些个太太小姐们少爷公子们买了，他赶紧又发电报过去，让那边的朋友照着单子发一批货过来。 而张季贤除了把货款带过去，还要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东西，再补充一批。 上海生产的那些日用百货和国外进口的那些化妆品呀时髦服装皮鞋呀等等运到宁城来都是紧俏货。 不愁没有销路。 这次跟张季贤一起去的还有吴家的两个子弟，他们在后辈中也算可用之人，之前一直跟在吴广辉和吴青峰身边学习，这回派他们去上海专门盯着进货。 走的时候张素芳跟他说：“三哥，你到上海去商会那些地方打听一下吴敏的消息，我听希泽说他上次去上海的时候，好像看到过吴敏。” 张季贤看着吴希泽：“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起呢？” 吴希泽：“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她，所以就没敢跟伯父提，怕他空欢喜一场。” 张季贤：“也对，如果真的是吴敏的话，她为啥不写信回来？可能是你认错人了。” 吴希泽：“我也是这样想的。” 张素芳：“不管是不是，三哥你最好还是找一找确认一下。希泽说那位像吴敏的女子是某位要员的随性人员，你往那方面打听。” “遵命，我的好四妹。你也要注意身体，等我们回来，就又当舅舅了，嘿嘿，这次肯定是个姑娘。儿女双全，多好。” 想到以后有个小姑娘奶声奶气叫他舅舅，他心里就乐滋滋的。 吴希泽：“你别老惦记着我们家的孩子，你自己也努力生他七八个。” 张季贤看着那边正和母亲岳母告别的林丽，笑着说道：“那是肯定要生的。” 接下来日子过得很有规律。 吴希泽每天先送张素芳去上班，然后就去纺织厂，盯着厂里的生产和销售。 在厂里待的时间长了，跟罗技师也熟悉起来。 他这才明白为啥张张季贤说捡到宝了。 这个罗技师的确是个人才。 不仅负责维修全厂的机器设备，还给工人上夜课，教他们读书认字，学做人的道理。 而且他本人还会几门外语，那些外文说明书根本就难不到他。 而且他对实事也有独到的看法和见解。 吴希泽和他很谈得来。 吴希泽有时候就想：为啥这么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会到宁城来？ 像他这样的就算在省城和重庆也不愁找不到好工作吧？ 一次聊天的时候吴希泽就问出来了。 “你到我们这个小庙来有点委屈你啰。” 罗技师说：“一是朋友的推荐，二是你们给的薪水高，呵呵，高薪聘请名副其实。三嘛，我也了解过张厂长和你，觉得你们的眼界和格局不仅仅是在这一家纺织厂上面，难道吴经理也认为自己以后的事业是一座小庙吗？” 吴希泽：“罗先生过奖了，希泽愿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办好实业。” 罗技师：“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管庙大庙小，我们只烧真香。” 第四百七十章 喜讯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 吴希泽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吃饭，然后陪着张素芳散步。 张素芳感概：“很久没有这样一起走走了。以前你总是早出晚归，忙得人影都看不到。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几个月。” 吴希泽：“对不起，四妹，以后我多抽时间陪你和孩子。” 张素芳：“算了吧，少开空头支票，等哪天一个电话又把你叫走了，我可不想拖你的后腿。 奇怪，这段时间李师长那边怎么没叫你去呢？” 吴希泽：“这飞机买回来，试飞也成功了，当然就没我啥事了。我当然要多陪陪你。” 这段时间他可是连百货公司的事情都很少过问，基本上是纺织厂和家里两点一线。 张素芳：“每个女人都希望嫁一个能干有本事的男人，可这男人能干有本事了，就没多少时间陪老婆孩子了。不过我不怪你，三哥，我以你为荣。” 吴希泽：“四妹，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都说成功男人背后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你就是这个了不起女人。” 张素芳：“你少给我戴高帽。” “没戴高帽，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些年你为我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没有你我怎么能没有后顾之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张素芳：“这话同样也适用于你。没有你我怎么能没有后顾之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三哥，谢谢你。” 吴希泽：“这说明我们是一家人，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携手共进。” 张素芳：“嗯。以后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慢慢走到老。” “嗯，看着我们的孩子们长大，看着我们的企业越来越好。” “嗯。” 张素芳把头靠着吴希泽的肩膀上，吴希泽用手揽着她的腰，慢慢往前走。 等两人从后花园散步回来。 冬梅迎上来说道：“三少爷，三少奶奶。北辰街那边的管家来了，在客厅等着你，老爷太太请你们去。” 张素芳：“这大晚上的管家来有什么事？” 吴希泽：“去了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客厅。 吴青峰和徐氏正陪着管家说话。 张素芳注意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篮子红鸡蛋。 这是？ 谁生了？ 吴希泽：“福伯，这么晚来是不是大伯有什么吩咐？” 管家站起来行礼：“三少爷三少奶奶，打扰了，不过老爷说了这是喜事，让我早点来给青峰老爷和你们报信。” 吴希泽：“什么喜事？” 张素芳：“是谁生了吗？” 福伯笑得牙齿都包不住。 “是生了，是生了。我们家少奶奶生了个男娃，母子平安，我们少爷刚刚发来电报，我们老爷就叫我先来给你们报喜。” 吴青峰和徐氏：“这是喜事，明天我们去给老太爷和大爷道贺去。” 福伯：“我们老爷高兴得很，说要大摆宴席热闹三天。帖子回头差人送来。” 徐氏：“是得好好庆贺。吴家长房有后了，老太爷不晓得高兴得啥样呢。” 吴希泽和张素芳愣了一下才想这个少奶奶和少爷是谁。 是吴益铭和李桂茹。 吴希泽脱口道：“益铭也当爸爸了，太好了，我明天就给他发电报过去祝贺，还有，素芳，明天我们再去买些小孩子的东西给他们寄过去。” 徐氏也喊：“素芳，明天我们再去买些补品寄过去，女人生了娃娃要好好补一补。” 张素芳只知道点头。 添丁进口是喜事。 更何况是大伯家。 她不止一次听到大伯在公公面前念叨：“你们家希泽都有二娃了，我们家什么时候才添丁进口哇。” 公公安慰他：“益铭已经结婚了，你抱孙子也是早晚的事，别操心。” “唉，这孩子不在身边想管也管不了。 青峰呀，我还是真羡慕你。有希泽留在身边。不像我，两个都不在…，小敏更是音讯都没有……” 每每这个时候，公公就把话题岔开。 现在益铭哥有了孩子，大伯肯定高兴得很。 只是不知道吴敏要是知道自己当姑姑了会怎么样？ 吴敏，你到底在哪里呀？ 第四百七十一章 空穴来风 因为有了孙子，吴广辉高兴得广发请帖，大宴宾客，流水席要吃三天，还包了望江楼的戏园子唱三天大戏，吴家的亲戚六眷，生意上来往的朋友以及周边县镇袍哥会的大爷们都纷纷前来祝贺，宁城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这天，在北辰街吴家吃过晚饭， 女眷们早早就离席了，有些在徐氏的带领下去望江楼看戏，有些则回家休息了。 只有男人们还在喝酒聊天。 张素芳就跟着她妈刘氏和大嫂二嫂先回了娘家，等吴希泽应酬完了来接她一起回去。 刘氏这两天帮着吴家招待女眷也很累了，回家后就去床上躺着歇息了。 张素芳和大嫂二嫂就在她以前住的那间屋子里闲聊。 大嫂拿了床被子让张素芳靠着休息。 张素芳把鞋脱了，捧着大肚子靠在棉被上，叹口气道：“真舒服。” 二嫂：“这后边两月是真的累人，我怀娃儿的时候，这顶着心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四妹你还算好的。还坚持上班。” 张素芳：“上着班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我也恼火。” 大嫂：“等娃儿生下来了就好了。一下就轻松了。” 张素芳：“就是。” 二嫂：“素芳，我听说百货公司一直没安排经理，说是给你留着的，等你生了娃儿后就走马上任。” “二嫂，你听谁说的？” “就是今晚吃饭的时候，和我一桌的几个女眷都这么说。她们还说你在吴家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比吴会长亲女儿都要胜一筹，真是令人羡慕呀。” 张素芳：“不可能。大伯和公公在筹备百货公司，经理人选自然是他们考虑。且不说我现在还在运输公司上班，就算没有，我一个孕妇，哪有精力去管百货公司？百货公司也不可能等到我生了娃儿再开业。” 大嫂：“就是。我们四妹有自己的事情做，没必要再去百货公司。人只有两只手，哪管得完这么多事情。就好比你，管着车行还能再管着粮站？” 二嫂：“我不行，就不兴有人行？咱们四妹夫不也一样管着纺织厂又管着李师长那边的事情嘛，还不是一样妥妥当当的，那飞机都能买回来，还有啥不能做的。” 张素芳：“二嫂，你就别夸他了，你不知道，管得越多，心越累吗？希泽他也是没办法，很多时候连个好觉都睡不成，外人只看到他光鲜亮丽，哪知道内里辛劳…” 大嫂：“可不是。这费了力未必就能得到好。老二家的，你长点心吧，那些人说的是反话，你听不出来吗？什么比亲闺女还胜一筹，那不是把素芳架在火上烤吗？ 你想哪有在主人家里吃席的，夸别人家的女儿。 不该夸才出生的小少爷吗？再不济也要夸一下益铭少爷和那位生了小少爷的少奶奶嘛，那才是吴家的功臣。你说是不是？” 张素芳看一眼大嫂，没想到大嫂关键的时候还真不糊涂。 难怪妈经常说，别看你大嫂平时闷声不响的，心里可明白着呢，反倒是你二嫂，半罐水叮当响。 大嫂又道：“四妹，你二嫂听说的这些还不算露骨的，我还听到说得更难听的，本来不想说给你听，免得影响你的心情，可老二家的既然提起了这个话头，我也干脆说了，也算是提个醒。” 张素芳：“说啥了？” 大嫂：“他们说吴会长的儿子女儿都不在……而且益铭少爷在部队上，仗一打起来，枪炮不长眼，保不齐就……吴敏小姐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早晚这北辰街吴家的家业得落到希泽手上……还说这就是紫薇街吴家的高明之处，故意让希泽留下……” 张素芳气得立起身来道：“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哎呦，四妹，你别激动嘛，担心动了胎气。” 大嫂二嫂赶紧扶住她。 大嫂：“我也知道是这些人嫉妒你们两家的关系好，在挑拨离间。” 张素芳：“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二嫂：“就怕吴会长多想。” 大嫂：“老二家的说到点子上了，就怕吴会长多心，所以你和希泽还得多留心。” 张素芳：“我知道了。谢谢大嫂二嫂，以后有啥要告诉我们，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谢啥，我们是一家人。” 晚点吴希泽来接张素芳。 “素芳，你累不累？累的话我叫辆车。” 张素芳：“咱们走着回去吧，说说话。” 好。 路上张素芳把听到的闲言碎语说给吴希泽听。 吴希泽一笑道：“你也说是闲言碎语了。不要管他们。” 张素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有时候女眷的话就代表了当家人的意思。你可别不在意。不管这些人是妒忌也好，挑拨离间也罢，你都要和爹还有大伯好好说说，别让大伯心里真的有了芥蒂就晚了。” 吴希泽：“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好好养胎吧，这些琐事就不要管了。” 张素芳把头靠在吴希泽肩膀上。 “嗯，有你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吴希泽的肩膀是能够让她依靠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夜袭 吴希泽和张素芳刚走回家，还没落座，就听见南门外响起来枪声，开始稀稀拉拉的，后来就变得密集起来了。 张素芳心头一惊：“出什么事了？” 吴希泽：“春梅，你把建宁抱到后院老太太那里去。素芳，你也去。” 春梅答应着拿床单子把建宁一裹抱上就跑。 张素芳：“希泽，你小心点。” 她知道吴希泽肯定是要出去打探情况的。 这时街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跟着有人敲锣喊道：“城防团命令，各家各户，看好门户，不要在街上乱窜，如有违令者，当乱匪处置。” 城防团的反应还是够快的。 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在城门各处和城墙上守着了。 外面打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城里就不能乱，免得有机可乘。 听到外面的喊声不用吩咐，管家就带着家丁大门关好了。 “三少爷，老爷和太太还没回来呢？” 吴希泽：“没事，他们在望江楼陪客人看戏呢，有大伯在，不会有事的。” 这时，东院的人也出来了。 二少奶奶：“三弟，你二哥也还没回来呢？” 吴希泽：“现在街上戒严了，他也只能待在原地，没事，二嫂，你带着孩子们也去后院避避把。” “好。” 郑翠娥拉着婉儿琴儿连忙去后院了。 吴希泽去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李师长的。 但是却没打通。 再打到望江茶楼，却占线。 打到北辰街吴家，回复说老爷还在戏院子呢？他们也不知道出啥事了。 吴希泽又把电话打到厂里，接电话的是罗技师。 “老罗，我是吴希泽，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张厂长也不在，麻烦你让工人们守在厂里，不要乱动。” “放心吧吴经理。枪一响的时候，工人们就自发起来守在大门口了。” “好。我去看看是啥情况。” 吴希泽挂了电话，吩咐管家守好门户。 他到外面去看看情况。 “三少爷，你带两个人去吧。有啥消息也有人跑腿。” “行。” 吴希泽随便点了两个人，出门往南城门去。 街上冷清清的，显得城外的枪声格外刺耳。 现在还有了炮声。 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看来阵仗不小。 吴希泽有些疑惑，听声音是从尹家花园那边传来的，那可是李师长的驻地，驻守着重兵，谁敢去摸老虎屁股。 周围的匪徒早就被剿灭了，而周边县镇都是李师长的辖区，谁能够直接摸到老巢来？ 难道是内讧？ 快跑到南门的时候，就见一队人从东边跑过来，为首的是麻队长。 看到吴希泽他们喝道：“站住，是哪个还在街上乱跑？” 吴希泽：“麻队长，是我，希泽。” “哎呦，是三少爷呀，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来干啥？” 吴希泽：“这不是来探情况的吗？你从哪来？” 马队长：“我刚刚从望江楼那边过来。大爷请客，今晚本来是我带着弟兄们在那边出勤。没想到这边有了动静。大爷让我赶紧带人过来支援，要是有人胆敢攻城，就叫他有来无回。他在那边安抚客人呢，” 吴希泽：“前头有李师长的部队守着，估计能攻打到城下的机会不大。” 麻队长：“但愿如此。走，上城墙上去看看。” 吴希泽跟着麻队长上了南门的城墙。 城防团的士兵个个荷枪实弹守在城墙上。 麻队长问一个小队长：“情况怎么样？” “报告队长，还不清楚，只知道尹家花园那边打起来了。我刚才给李师长部打电话问情况，一直没打通。” 麻队长：“再去，接着打。” “是。” 马队长：“娘的，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个名堂。咱们也就只能守在这里了。都给我听好了，要是有人敢攻城就给我打回去。” “是。” 第四百七十三章 停止 这一晚宁城人又是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南门外又是枪又是炮的打得很是热闹，直到后半夜枪声才变得稀稀拉拉的。 至始至终城门这边都没有受到波及，宁城还是安然无恙。 吴希泽和后来的吴广辉在城墙上守了一夜，等枪声彻底停了才松了一口气。 吴广辉：“这是李师长把来犯之敌打退了？” 吴希泽：“可能吧。” 吴广辉：“那就好。那就好，老子担心了一夜，等下去睡个回笼觉，希泽，你也回去歇着吧。” 吴希泽：“可是李师长那边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伯父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吴广辉：“是有点奇怪，这天也要亮，让麻队长派人出去探听一下情况。情况不明之前不要打开城门。” 麻队长答应着打开小门放了几个人出去，然后赶紧关上。 等到天彻底大亮，城里的家家户户都起来开门了。那几个探听消息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守在城门外等着开门。 吴广辉看他们后边确实没人跟着，这才让麻队长放他们进来。 然后又赶紧把门关上。 几个人探听到的消息合起来就是。 昨晚和李师长打起来的是省城刘督军的人马。 而李师长在抵抗了一阵之后居然撤走了，现在尹家花园已经被刘督军的人占领了。 吴广辉：“什么？刘督军跟李师长不是一家的吗？怎么会打起来，你们没看错吧？” “大爷，我们没看错，那些士兵还看到我们了，都没有来抓我们，还喊话说，你们是来探消息的吧，回去告诉你们城防团吴团长，我们督军有令，不会攻打宁城县城，城内保持原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大爷，吴团长是哪个？” 麻队长没好气地拍他脑袋一下骂道：“吴团长就是大爷，大爷就是城防团团长。这你都不晓得？” 那人摸着脑壳道：“我只晓得大爷是袍哥会的舵把子，当家大爷，还是商会的会长，不晓得还是团长嘛。不过现在晓得了，晓得了。” 麻队长滚一边去。 吴广辉又问：“那李师长的人呢？伤亡如何？剩下的人马撤到哪去了？” 另外一人答道：“好像没啥伤亡，我都没看到什么尸体。听说李师长带着人马坐船走了，好像是往下游重庆去了。” 吴广辉：“这有点琢磨不透啊。希泽，你觉得这是唱的那一出？” 吴希泽：“我也不清楚。” 吴广辉：“会不会是故意的，让我们放松警戒，他们好趁虚而入？” 麻队长：“大爷，那现在咋办？” 吴广辉：“你再派几个人出去，盯着尹家花园那边的动向，别穿制服，就扮成普通人，有消息就来回报。至于城门嘛暂时还是关闭，大家在城内还是该干啥干啥，就是不能出城。” 吴希泽：“一两天还行，要是时间久了不开城门可不是长久之计。” 吴广辉：“我也晓得，可是万一……，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缓兵之计，万一把城门打开了，那些人冲进来一顿乱抢，到时候可就是满城的人遭殃了。” 麻队长：“就是。我们城防团虽然有几杆枪，到底还是比不过督军的大炮。” 吴希泽：“要是关久了，不仅影响老百姓的生活，也影响我们宁城这些纺织厂的生产和销售，还有那些商铺货栈，每天都有货物进进出出，这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不是个办法。要不我去走一趟，探探那边的口风，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广辉：“要去也是我这个…” 吴希泽打断他的话：“大伯你不能去，你现在好比是一家之主，不能轻易涉险。我去比较合适。我是你的侄儿，能够代表你，我又是纺织厂的经理，能够代表大多数的商会人士，所以于公于私我去都合适。” 吴广辉：“行，你去。代表我去跟他们谈。麻队长，派几个人护送希泽。” “是。” 第四百七十四章 意外惊喜 吴希泽带了三个人，开着车出了城前往尹家花园。 沿途看到有百姓出来走动，确信昨晚的枪战没有波及到他们。 而那些士兵也没有再进一步。 心下略宽。 到尹家花园的时候吴希泽远远地就把车停下来了，打发一个人过去传话。 尹家花园外面已经换防了，不再是熟悉的李师长的人马，而是省城督军的士兵。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年轻军官出来了。 “哪位是吴经理？我们长官有请。” 吴希泽下车跟着他进了军营大门。 里面人来人往，但是还算有序，并没有战后的混乱，也没有看到什么伤亡。 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以前经常来的办公小楼。 “吴经理请。” 年轻军官很有礼貌地请他进会客厅。 吴希泽刚走进去，一个年轻人就热情地冲他迎上来。 “哈哈，希泽兄，我果然没说错，来宁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 吴希泽惊讶不是装的，“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公子在省城可是名人，为人豪爽，喜欢结交，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吴希泽没少跟他打交道，两人还算说得来，也有过不少合作。 王公子：“哈哈，没想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吴希泽：“惊喜，意外，又带惊吓。昨晚我可是一夜没睡，在城头上守到天亮。” 王公子：“放心，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吴希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这…，不都是一家么？” 王公子：“说来话长，个中缘由不说也罢。打仗那是他们的事，我只管我们的。我们的生意。” 吴希泽：“对，我就是担心这个。这突然之间就换…换防了，我担心……” 王公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这不我就来了嘛。希泽兄，放一百个心，我保证城里的一切都不会受到影响，保证我们的生意不受影响。” 吴希泽：“你保证。那这次来的长官是…” 王公子：“嘿嘿，是我舅舅。” 吴希泽：“难怪。” 王公子：“兄弟我够意思吧。” 吴希泽：“够意思，这份情我记下了。” 王公子：“但是你也要保证，以前上交给李师长的…，也如实交给我舅舅，李师长能给你们的庇护他同样能够给你们。” 吴希泽：“我明白。” 王公子：“嘿嘿，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也能代表你伯父，走，带你去见我舅舅去。” 吴希泽之前见过王公子的父亲，省政府的王主席，经常出席各种重要场合，至于他的舅舅还真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个带兵的舅舅。 在吴希泽的印象中王公子的家族是世家大族，多在政府中任职，在军中还没有。 吴希泽：“你有这么厉害威风的舅舅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不知道是哪位将军？” 王公子：“给你先透个底，我这舅舅不是亲生的，是我小妈的哥哥，叫牛俊武，你喊牛团长就是了。” 吴希泽：明白。 他是真的明白。 之前听说王主席是文官，为了跟拿枪杆子的刘督军分庭抗礼，不惜放下身段结交拉拢一些中层军官，当初王公子不是也宴请了李师看戏吗？他跟王公子第一次打照面就是在省城的戏院里。 看来这墙角是挖成功了，挖到一个团长舅子了。这下王家在军中也算有人了。 吴希泽不得不佩服。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个中缘由 吴希泽还有个疑惑：这牛团长怎么就跟李师长打起来了呢？ 王公子：“其实，也不是我舅舅要打，是上头督军的命令，我舅舅没有办法。” 虽说不是亲舅舅，王公子却一口一个舅舅喊得亲热无比。 王公子的确也是个人才。 王公子：“其实督军打的什么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 前头李师长买飞机搞试飞，督军觉得这是在向他示威，所以嘛要敲打敲打一下，另外指名道姓要我舅舅来，就是想削弱我们家的力量，他这是想一箭双雕，让舅舅和李师长打得两败俱伤。” 吴希泽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都是一家人，简直像儿戏。” 王公子：“现在是一家，以后可就难说了，他可不想别人的实力超出他控制的范围。这几年李师长在宁城搞得风生水起的，别人都称他宁城王了，你说督军心里能不急吗？能睡安稳觉吗？” 吴希泽：“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只晓得一打仗就会影响民生经济，影响我们的生产和生意。” 王公子：“可不是吗？谁都不是傻子。我老爹和舅舅一合计，可不能顺了督军的意。他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我们家跟李师长也算有些交情了，所以我打头阵，先一步过来跟李师长搭成了认识。昨晚的仗只是一场戏，打给督军看的。李师长带着人马撤出了宁城，我舅舅已经向省城报捷了，说是已经把他赶出了宁城，李部往重庆方向逃窜了，宁城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下。” 吴希泽：“督军会信吗？” 王公子：“不信又怎样？他要派人来接管更好，我舅舅正好凯旋而归。” 吴希泽：“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王公子：“希泽，我可是毫无隐瞒，全都告诉你了，够意思吧。” 吴希泽：“够意思。多谢王公子。” “还王公子王公子的叫呀，喊我玉田就是了。” “好，玉田兄。多谢了。” 王公子：“我知道你们吴家在宁城的份量，也知道你们跟李师长的关系。 说句实话，我家老头子早就想跟你们拉上关系了，这回到让督军成全了。哈哈。” 吴希泽：“有玉田兄的交底，我心头有数了，回去就跟伯父说。” “嗯，先去见我舅舅，然后你在回去安排。” 王公子带着吴希泽去见牛团长。 牛团长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高马大，很是魁梧。 吴希泽算个子比较高的，他比吴希泽还高一个头，站在那里很是出众。 吴希泽想：不知道王公子的小妈，牛团长的妹妹像不像他。 王公子：“舅舅，我没说错吧，宁城派出来的代表果然是希泽兄。” 吴希泽：“牛团长好。 我奉宁城城防团团长，商会会长吴广辉之命前来洽谈，牛团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牛团长：“玉田都给你说了，我也就不啰嗦了。这一嘛，兄弟们出来打这一仗，辛苦费是少不了的。” 吴希泽：“明白明白，回去就准备慰问金。” “这第二嘛，平时你们给李部准备的军费物资，一样不少的都给我部。” 吴希泽：“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还要准备一个入城仪式欢迎牛团长入城。” 牛团长：“不用了。部队不用入城，免得扰民。就驻守在这尹家花园。 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保证各条道路畅通，不影响你们的生意。” “多谢牛团长。牛团长还有什么需求？” 牛团长：“我没其他要求了，其他的就让玉田跟你谈，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懂。” 正说着有副官过来报告：“团长，督军回电了。” “念。” 牛团长并没有回避吴希泽。 副官：“知悉你部已赶走李部，占领宁城，甚慰，卓令嘉奖。现命杨辉部前往接管宁城防务，你部把飞机运回……” 牛团长吩咐副官：“回电知道了，等杨辉来我们就回去。” 副官答应着退下去了。 牛团长：“听见了吧打仗的时候就让我打头阵，最好是跟李师长打个两败俱伤，这一打赢了，屁股还没坐稳，他就立马派他的亲信来接收胜利果实了， 不问问老子有好多伤亡，只晓得把飞机抢回去。呵呵。 幸好老子没上他的当，没跟李师长来真的，不然就老子这点人马，还不都成炮灰了。” 王公子朝吴希泽挤挤眼，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吧。 牛团长：“希泽，我也不留你了，就我说的那两条你赶紧去准备，不然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捞到。杨辉一来我就得走。以后你们就得跟他打交道了。” 吴希泽：“我明白。这就回去跟伯父准备。玉田兄，你跟我一起去，我介绍你们认识。” 王公子：“好。” 王公子坐吴希泽的车进城。 这边牛团长安排人去飞机场把飞机拆了，作为战利品运回省城去给督军交差。 第四百七十六章 肺腑之言 随着吴希泽的回城，宁城的大门又打开了。 吴广辉吴青峰等人守在城门口，王公子第一时间就见到了宁城的重要士绅。 他们都很迫切想知道城外的情况。 吴希泽把伯父和父亲叫到一边，为他们和王公子做了介绍，重点是王公子的身份，以及城外牛团长的身份，末了说道：“”正是因为他和牛团长在这次事件中周旋和努力，才使得李师长全身而退，咱们宁城也免受战火荼毒。” 吴广辉拱手道：“多谢王公子和牛团长，吴某领这份情。但凡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王公子尽管开口。” 王公子：“久闻吴会长大名，小侄的确有事请教。希望以后能跟吴会长以及宁城常有来往。” 吴广辉：“王公子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那咱们去寒舍坐下来慢慢谈。” “请。” “请。” 王公子跟着吴广辉走了，一起走的还有那些士绅。 他们要去准备给牛团长的军需。 牛团长保证了不进城扰民。 大家伙都是懂得起的，当然是要投桃报李。 吴广辉走的时候吩咐麻队长传令下去，四门大开，恢复以往。 于是街头巷尾又响起敲锣声：“各家各户听清楚，城防团有令，解除禁令，恢复正常秩序，该干啥干啥……” 这是可以出门了。 不一会儿，冷冷清清的大街小巷就热闹起来，宁城人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至于昨晚的那场战斗，宁城人传出来的说法是：省城的督军看上了李师长的飞机，李师长不给，督军就派了人来抢，李师长为了避免伤到宁城的百姓，就忍气吞声走了，把飞机留给督军的人了。 督军也太小气了吧，自己想要飞机，买一架就是，还要来抢自己人的，真是太不地道了。 还是李师长大气。 还有的人跑去飞机场看，果然看到省城来的士兵接管了飞机场，正在组织人拆飞机，准备运走。 看热闹的宁城人吐口唾沫：龟—儿—子—……你拆嘛…，拆了旧的，以后老子们李师长买新的，大的，直接飞到—龟—儿—子脑壳上去打枪…… 说对了，后来李师长和宁城人买了好几架飞机——真正的战斗机。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回来，吴希泽见事情办妥，只打了个电话回家去，自己则去了厂里。 厂里工人们已经得到信了，已经正常开工生产了。 厂区里又是一片轰隆隆的机器声。 吴希泽在生产区碰到了罗技师。 “老罗，昨晚多亏你了，季贤又不在，我真担心厂里乱起来。” 罗技师：“我也没干啥，主要是厂里的工人心齐，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厂子遭到破坏，毕竟这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而且他们都很有经验了，知道仗打起来，该干什么，这都是吴经理和张厂长领导有方。我倒是听说吴经理昨晚单枪匹马出城去探听情况，正是令人佩服呀。” 吴希泽：“我也是有底气的，想着背后有这么多人…” 罗技师：“说得好，底气。咱们纺织厂的底气就是这些工人，宁城的底气就是这千家万户的百姓，吴经理心系百姓安危，实乃宁城之福。” 吴希泽：“老罗，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只不过做了一点点事情，你就夸大其词。” 罗技师：“我说的是肺腑之言，现在像你们这样干实事的不多。” 吴希泽：“我倒是希望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干实业，可时不时地来这么一出，真的是让人…，怎么说呢，如果不是…这城门要是被炮火哄开，生灵涂炭不说，这些厂长也会被毁于一旦。” 罗技师：“谁说不是呢，要想安居乐业，发展事业，就得结束混战的局面，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像这样时不时地打上一仗，谁还敢来干？” 吴希泽：“我就是纳闷，这都民国好多年了，为啥还是这样混乱的局面？国家得不到统一，到处都在打仗，就说咱们川内吧，还是各自占山为王，城头的大旗随时换，遇到李师长这样的帅才算是好的，要是遇到一个混世魔王，不把宁城搜刮光不罢休。你看吧，等把城外的牛团长打发走了，又来一个其他团长，师长的，又会伸手向宁城索要……，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哇。” 吴希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充满了迷茫。 这跟平时温文尔雅的三少爷，果断干练的吴经理，风姿飒爽的吴军需官完全判若两人。 第四百七十七章 触动 罗技师：“要说在宁城，你们吴家的势力也算大的了，可在这些军阀眼里，也不过是……希泽兄，我这样说并没有轻视你们吴家的意思，就是感叹像吴家这样有财有势的人都要受军阀的压榨和剥削，那底下的普通民众就更是苦不堪言。” 吴希泽：“我明白。老罗。我也清楚，包括我伯父父亲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不然他们也不会一次次地在那些军阀面前妥协忍让。谁让自己没别人拳头大，没别人枪杆子硬。所以我们才抱紧李师长的大腿，就是因为他手里有枪杆子。” 罗技师：“光靠别人不行，只有自己有实力才能说得起硬话。才不用看别人脸色。才不会任人宰割。你们现在想着抱李师长的大腿，说句不好听的话万一哪一天李师长靠不住了，就像这次你又去靠谁呢？” 吴希泽：“自己有实力？我努力发展实业，不就是如此吗？” 罗技师：“光搞好实业还不行，还得有枪杆子。” 吴希泽：“枪杆子，我伯父也有，还有袍哥会，还有城防团，只是…” 罗技师：“只是他们在军队面前不堪一击是不是？” 不可否认，如果真的拉出来打仗，城防团还好点，袍哥会就只能去吓唬吓唬人。 见吴希泽沉默。 罗技师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去车间里转转。” 吴希泽没有挽留，自己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老罗的话没错，不能光靠别人，还得靠自己。 吴希泽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点想法。 他从厂里出来，没有开车，而是在大街上步行，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此起彼伏，抬滑杆的，拉黄包车的在人群中穿梭…。 一切显得那么祥和安宁。 吴希泽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场景，心里想着如果这一切要是被毁…… 昨晚只是幸运，遇到的是有想法的王公子和牛团长，要是换了人，实打实地跟李师长干一仗，那遭殃的肯定是宁城人。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吴希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往常他都是很忙碌，不是在省城，还是就是在外头，难得有这样的闲心独自一人闲逛。 也不是闲逛，看到这一切，他心里有许多的想法。 一些因忙碌而忽略掉的想法。 他想找人说说话，可是张季贤不在，要是吴益铭和王文浩在就好了。 他想起以前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意气风发的样子。 现在他虽然生意做的不错，可是好像又缺少点什么。 不知不觉走到了东门，吴希泽上了望江楼，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要了一壶茶，坐在靠窗边，看着窗外的码头上船只进进出出，看着码头搬运工把货物搬上搬下，他还看到伯父带着王公子在码头上视察，伯父挺着大肚子，笑得很是爽朗。 看来他们已经谈好了。 吴希泽起身离开茶楼，没有往码头上去，而是去了北辰街吴家，他去找老太爷，有些事可以跟他摆谈摆谈，以老太爷的见识，肯定有答案。 第四百七十八章 杀回来 省城刘督军派了亲信来接管宁城的防务，牛团长带着他的人马拉着拆下来的飞机走了。 一同走的还有王公子。 他这次来也拿到了满意的结果，那就是吴王两家合资在省城开一家印染厂。 宁城的一众人又在吴广辉的带领下去尹家花园迎接新的师长。 新来的师长姓丁，他谢绝了吴广辉请他进城的邀请，和他们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保持宁城稳定不惊动宁城百姓云云，诸位还跟以前一样，干啥就干啥，末了，要求吴广辉第二天就把这个月的税收交上来，还有一些物资送到尹家花园军营仓库里，保证弟兄们吃饱穿好才有精神守卫好宁城。 吴广辉点头哈腰接过清单答应着，心里却在骂娘：龟儿子些，老子们好好的，稀罕你来守卫。这牛团长才刮了一层，你们又来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带着一帮人告辞回了城，吩咐下去准备物资。 众人也算松了口气，只要不进城来嚯嚯，大家就当花钱买平安。 于是众人分头去准备。 他们也有经验了，知道该怎么做。 宁城暂时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还没等到一个月，又打起来了。 还是尹家花园那边。 不过这次枪炮声可是激烈得很。 麻队长派出去探听消息的人跑回来报告说：真的打起来了，李师长和丁师长。 原来李师长和牛团长假装打了一场，故意败走麦城，坐船去了重庆投奔了刘大帅，得到了刘大帅的热情欢迎，在刘大帅的支持下，又带着人马杀回来了，这次可不是假打，而是真刀真枪的干，把丁师长赶出了宁城不说，还一路打到省城边上，慌得刘督军急忙喊停战谈判。 李师长也没有真的要打省城的意思，也就顺水推舟停下来谈判，为了补偿李师长，除了把原来属于李师长的地盘还给他外，还另外封他为川军边防司令，另外又补偿了一大笔军费。 李师长班师回营的时候，吴广辉又带着众人去尹家花园迎接。 吴希泽也去了。 他现在觉得这些人就像在唱戏一样，这方唱罢那方又登场。 吴广辉迎着李师长，诉苦道：“哎呀，可把李师长你盼回来了，李师长，你不晓得，你再不回来，他们可是要把宁城刮完了。” 李师长安抚地拍拍吴广辉的手道：“广辉兄，我晓得，所以我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嘛，哈哈，这次打了个痛快。哼，想夺老子的地盘，没那么容易。老子好不容易才把宁城搞得繁华一点，就想来摘果子，没门。” 吴广辉：“有李师长在，我这心就安了。” 吴青峰：“李师长得胜归来，我等略备薄酒为李师长接风洗尘，万望不要推辞。” 李师长扫了一眼众人说道：“不推辞。我还要大张旗鼓地进城，让宁城百姓们都心安。有我李某人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外人来破坏。” “李师长进城，宁城百姓必夹道欢迎。” 吴广辉给吴希泽递了个眼神，吴希泽就开车先回城组织人在城门口欢迎李师长凯旋。 第四百七十九章 忙起来 欢迎宴设在品香园。 宁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了，包括国民党特派员陈厚斌和警察局长赵全华。 宴后又安排了听戏。 李师长让其他人去听戏，自己却去了北辰街吴家见吴老太爷。 当然吴广辉吴青峰吴希泽也就陪着一起回了北辰街。 李师长在书房里和老太爷谈了几个钟头，然后就告辞了，走的时候让吴广辉通知明天宁城大大小小的官和商会人士都到县政府开会，他要宣布几件事情。 送走李师长，吴广辉吴青峰吴希泽一起围着老太爷，等着老太爷发话。 老太爷：“你们看着我干啥？” 吴广辉：“爹，我们想知道李师长，不，现在该叫李司令了，他都跟你说了啥？” 吴老太爷：“也没说啥，就是说这次让我受惊了，他深表歉意。 我说我这把老骨头还禁得住。不用担心。” 吴广辉：“就这？没说别的？” 吴老太爷：“还说了些今后的举措，明天你们就晓得了。以后好好配合李师长就是。 天晚了，都回去歇着吧。” 看样子老太爷不愿多说。 吴广辉也没法，只得打发吴青峰和吴希泽回去。 “希泽，明天开会你也来。” “好的，伯父。” 父子俩一路走回去。 吴青峰：“希泽，你大伯的意思是跟王家联合办印染工厂的事还是交给你来，一来省城那边你熟悉一些，二来你和王公子年龄相仿，也谈得来。你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去省城。” 吴希泽：“好的。” 毕竟他有过办厂的经验，这一回也算轻车熟路。 再说有王公子在省城谋划，要啥有啥，印染厂不是问题。 只是还得准备一些熟练技工去带新手。 从宁城纺织厂还有省城那家印染厂各挑选一些熟练工过去应该没问题。 父子二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一些细节，很快就到家了。 吴希泽进了西院，张素芳还坐在灯下看书等他。 吴希泽：“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仔细眼睛。” 张素芳把书合上站起来说道：“之前淑仪从省城带回来的外国，打发时间。” 吴希泽上去扶着她，“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张素芳：“我哪睡得着。一天没见面，孩子也闹腾，在肚子拳打脚踢的。你看…” 吴希泽看她肚子，果然，一会儿这边鼓起一坨，一会儿那边鼓起一坨。 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动静。 “小乖乖，别闹腾了，你妈要休息了。你也该睡觉了。” 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肚子没动静了。 张素芳：“嘿，真的没动了。” 吴希泽：“当然。他听到我说的话了。以后你要多教他，他才会乖乖的听你的。” 张素芳：“看把你能的。” 吴希泽得意洋洋：“学着点。” 就听张素芳哎哟一声。 “怎么了？” “又动了……” 这下比刚才还鼓动得厉害。 张素芳：“哈哈，他在抗议呢。你要他乖乖听话他才不干呢。” 吴希泽：…… 张素芳：“现在也睡不着，不如说会话吧。” “好。” 两人偎依着看着窗外的月色。 吴希泽：“刚才爹跟我说，和王家合作的事交给我。过几天就让我去省城……” 张素芳：“我明白。也只有你去最合适。” 吴希泽：“四妹，你放心，你生的时候我肯定回来陪着你。” 张素芳：“我没啥不放心的。对了，今天三哥发电报回来了，说他和嫂子准备回来了。” 吴希泽：“也该回来了，这厂里也确实需要他，我这一去省城，就该他忙了。” 嗯，都要忙起来。 第四百八十章 事情多 整个宁城都忙起来了。 李师长之前规划的建一所专业技术学校和一所医院的计划都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学校有县政府牵头，教育局负责。 医院的建设交给了卫生局。 两个项目同时进行。 看来李师长是要有大手笔了。 因为吴希泽要去省城修建印染厂，这边就没给安排事情，不过走的时候李师长把他叫去交代了一番。 “希泽，这学校医院很快就要建成，但这师资力量还不够，你在省城那边给我多挖点人回来。老师，技师，学生都不论。可以在报纸上多登些招聘启事和招生启事，就找你那个熟人叫沈科的，对了还有那个女先生叫王淑仪的，你可得把她招回来。” 吴希泽：“师长还记得她。” 李师长：“怎么不记得，出生书香门第，先生世家，很好的老师。她可是答应了等学校建好了就回来教书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哟。你告诉她我等着她的哟。” 吴希泽：“这个话我一定带到。如果淑仪能够答应，我想招聘老师的事情就不用我费心了，淑仪就能解决。” 李师长：“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我这个门外汉就不指手画脚了。” 吴希泽：“李师长这是立足全局，有你定好计划，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行了。” 李师长：“那你看这招聘医生护士的事情交给谁去办？” 吴希泽：“不是有卫生局的人吗？” 李师长：“他们这些官老爷懂个屁，还得专业人士才行。” 吴希泽：“那我去省城的医专和护士学校看看，先薅几个人来。” 李师长：“你要忙印染厂的事还要……，算了，我也不能什么都派给你，免得哪天兜埋怨，说尽让你干活了。” 吴希泽：“能够为师长效劳，能够为宁城的建设出力是我的荣幸。” 李师长：“知道你是个干实事的，但是我也不能关让马儿跑，不让马儿休息好。” 吴希泽：“跟着师长干，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我恨不得学校马上就建成。因为一旦新的印染厂建成，需要大量的技术工和熟练工。这样才能马上投入生产。” 李师长：“嗯，我也知道。所以学校必须在过年前完工。” 吴希泽想，这都马上十月了，就算能够顺利完工，开学也要等到明年二三月份，再等学生学个一年出来，赶不上印染厂的开工。 于是说道：“新印染厂的第一批工人可能等不到从学校出来的了。不如这样，宁城这边的纺织厂先招一批人培训着，省城那边的印染厂也招一批人培训着，等新厂一落成，这些人就能立马上岗，不会耽误开工。” “这主意好。提前培训出来的总比什么都不会的新手强。嗯，专业的事交给你这个专业的人果然没错，就这么办。具体你去负责安排就是。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谢李师长。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就是纺织厂和印染厂需要组建一个护厂队，能不能给他们派一些武器…平时维护一下厂里的治安，战时也能保护厂子不受破坏，像上次我总是担心厂子被…” 李师长：“嗯，我明白。这些工厂企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毁掉可惜，嗯， 正好，城防团的武器也要换新的了，就把他们换下来的给纺织厂和印染厂。不过，新厂我可不给…” 吴希泽：“我明白，新厂有王公子的股份，当然要让他们王家出力了。牛团长那里有的是武器。” 李师长：“嘿嘿，希泽，你最是聪明，你办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吴希泽：“我也是跟着师长学的。跟着师长受益匪浅。” “行了，你我之间就不要溜须拍马了，去忙吧，忙完印染厂的事，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去办。” “谢师长信任，希泽愿意为师长分忧。” 怎么，她可是答应回来教书的。” 学校这块” 第四百八十一章 有信 张季贤和林丽从上海度蜜月回来了。 张素芳接到三哥和嫂子回来的消息，下班后就直接去了玉堂街娘家。 张季贤林丽这一去就是差不多两个月。 张家人要好好团聚一下。 张素芳走进院子就听见了说笑声。 几个侄儿侄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见张素芳进来了就围着她 “姑姑，姑爸”的乱叫一气。 刘氏出来喝道：“别围着你姑姑闹腾，当心她的身子。” 张素芳笑着摸摸侄儿侄女的头说道：“妈，我没得那么娇气。” 刘氏把孩子们打发到一边玩去，笑着拉着张素芳的手道：“快生了，还是得注意着点，我这次从乡下，给你捉了十几只鸡来，还有一百个蛋，回头让人给你送家里好好补补。” “谢谢妈。” 对于母亲的关心和体贴张素芳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 “谢啥。走，屋里去。都在呢。” 堂屋里，众人围着张季贤夫妇听他们讲大上海的见闻。 有大嫂二嫂还有林丽的妈妈。 都是女眷气氛热烈而融洽。 老爹去商会了，跟着吴广辉他们去看学校和医院的修建进度去了，大哥守着铺子，二哥估计还没下班。 “四妹，你来了，快来听你三哥三嫂讲趣闻。笑死个人呢。” 二嫂嘴快招呼着张素芳。 张素芳先跟林伯母打了招呼，这才看向张季贤夫妇。 “三哥三嫂，蜜月旅行愉快吧。” 张季贤笑呵呵道：“愉快愉快。” 林丽则略显羞涩地笑了笑。 张季贤：“林丽，你去把给大家买的礼物派发一下。大嫂二嫂麻烦你们搭把手，箱子有点重。” 二嫂：“不麻烦，不麻烦。” 见几个女的忙着清点箱子里的东西，而刘氏又陪着林母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得很是投入，张季贤就跟张素芳小声说道：“四妹，我给你带了样东西回来，去你屋里说吧。” 张素芳不知道三哥给她带了什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还怕大嫂二嫂晓得吗？ 见张季贤已经出了堂屋，她也只好跟着出去。 进了自己以前的房间，张季贤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谁的？还让你转交？” 话一出口，想到什么，赶紧看信封上的字迹，果然很熟悉。 惊喜道：“三哥，是吴敏。你见到她了？” 张季贤点点头。 “太好了，我就知道没事。这个坏家伙，几年没得音讯，真是……三哥，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张素芳望着张季贤，有一堆的问题。 张季贤：“四妹，你先看信，回头三哥再跟你细说。” 好。 张素芳迫不及待地抽出信纸看起来。 素芳，淑仪，我最好的朋友们，从张三哥那里知道这些年你们情况，知道你们都很好，我心甚慰。 知道你们都在惦记着我，也花费了不少精力打听我的下落，我很是感动也很愧疚。 我一切都好，现在也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只是工作关系要经常外出，居无定所，没能及时跟你们联系，让你们担心了，我深表歉意。 总之不用为我担心，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跟你们见面，到时再聚。 想念你们的吴敏。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准备 短短的一封信，张素芳几下就看完了。 “就这些？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三哥，你见着吴敏，她是怎么说的？她真的找到工作安顿下来了？” 张素芳一连几问。 张季贤：“四妹，你看看你，这性子怎么越来越急躁了。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说结婚后和怀孕的女人性情大变，看来一点都不假。” “三哥，你说什么呢？” 张素芳气恼地瞪了张季贤一眼，“等以后你也拿这话去说三嫂。” 张季贤：“嘿嘿，跟林丽有什么关系，好妹妹，我不说了，还是跟你说说吴敏的事情吧？吴敏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信里也说不清楚。她都告诉我了，让我告诉给你们也是一样的。” “那你快说呀。” 张素芳催促道。 张季贤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就从她再次去广州说起吧。” 由于局势的不稳定，武汉的军校没有开办了，吴敏等人在武汉没待多久就分开了，一部分人回了四川，一部分人去了上海，一部分人跟着吴敏去了广州。 回到广州的吴敏跟李桂茹再次见了面， 李桂茹从上海回来后， 因为立功，升了职，留在部队医院继续当军医。 在她的劝说下暂时又回学校去上课了。 而跟她同去的蒋兰和周雪静也选择了学校继续读书，王庆兰则说自己读书不多，也考不上大学，还是找份工作吧，于是在一家百货公司当了售货员。 算是都安定下来了。 接下来就到了12月份，10号这天下午，吴敏从学校回了商会，因为每周星期六李桂茹都要约她们回去聚一聚，改善一下生活。 王庆兰上班没来。另外蒋兰和周雪静也说学校有事不来，所以就吴敏一个人来了。 李伯母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 李桂茹拉着吴敏坐下。 “来，先吃饭，吃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吴敏：“什么好消息？你先说呗，说了我一高兴还能多吃一碗饭。” 李桂茹：“你呀你…，好吧，为了让你多吃一碗饭，就告诉你吧。你哥来信了，说他要回广州了，这会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吴敏：“是部队回广州还是他自己？” “部队回。” 吴敏：“那好呀，以后你们俩就不用当牛郎织女了，嗯，趁此机会你们赶紧结婚吧，我早就想喊你嫂子了。” 李桂茹脸红了：“看你说到哪去了。” 旁边的李伯母说道：“小敏说得没错，是该把你们的事情办了，这下益铭要回来了，也算是稳定下来了。” 李桂茹：“妈…” 赶紧夹了一筷子才给李伯母，又夹了一个鸡腿给吴敏，“吃饭吃饭。” 自己低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吴敏知道她心里是高兴的。 和李伯母对视一眼，没在说什么，高高兴兴地吃饭。 饭后收拾完，吴敏和李桂茹挤在小床上说话。 吴敏：“嗯，你们结婚后得有个自己的小家吧。” 李桂茹：“我还没想过呢。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看看，就知道你们会这样，你和我哥都靠不住，我这个当妹妹的来帮你们…明天咱们去看看房子，选个离你上班近点的，至于我哥嘛，他远一点没关系。我明天就发电报回去问爹要钱…” 李桂茹：“还是等你哥回来再说吧。” “等他回来就晚了，你放心，虽然我们吴家没长辈在这里操持，交给我来准备也是一样的，保证给你们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 看房 第二天吴敏就拉着李桂茹去逛街顺便看房子。 李桂茹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上了街。 吴敏兴致勃勃，什么都想买，看到漂亮的儿童服装还打趣李桂茹说：“我好想当姑姑哟。” 李桂茹瞪了她一眼：“不是说来看房子吗？” 吴敏：“房子当然要看。有了房子才有家嘛，有了家就不愁没有小孩子了。” “吴敏，你再说我就回去了。” 李桂茹假装生气道。 “别别别，这就去，这就去。好姐姐，你莫生气嘛。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是住洋房公寓还是单家独户的院子？” 李桂茹：“都行吧。只要能住人就行，你说了算。” 吴敏：“最主要还是要你满意。至于我哥可以不管他。桂茹姐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是离娘家近还是离你上班近，嗯，我觉得上班近点好，有时候你要值夜班，下了班很快就能回家休息。方便。” 李桂茹也觉得在医院附近好点。 就说：“在医院附近吧。” 吴敏：“那我们就去你医院附近找房子。” 招手叫了辆黄包车，叫车夫拉她们去陆军医院。 两人到了医院外面吴敏说：“我对这一片也不熟，也不可能去挨家挨户问吧，不如我们去找家中介吧。省事。” 于是就问到附近有一家中介公司，走了过去。 中介公司的职员热情地招呼她们，“二位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们效劳的吗？鄙人姓陈，是这里的经理。” 吴敏“陈经理，我们来看房子？” “小姐是来对了，我们这里各种各样的房子都有，有单身公寓，也有洋房别墅，有中式的小院。小姐是租还是买？” 李桂茹：“租。” 吴敏：“买。” 陈经理：…… 吴敏：“租买都可以，只要房子看得入眼。” 陈经理：“哦，明白了，那是要多大的呢，几人住呢？小姐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呢？” 吴敏：“首先是要离陆军医院近，我们就在那里上班，其次嘛，就是要单家独户带花园的，我觉得那种洋房花园就不错，楼上楼下的，又气派又宽敞。” 李桂茹：“吴敏，两个人住哪要得了那么大的地方？” 在她认为，有间小公寓房就够了。 吴敏道：“现在是两个人住，以后还不得添丁带口的哦，还有我，我也要有一个房间嘛，我跟着哥哥嫂嫂，也算在这里有了家。难道有哥哥嫂嫂不依靠还要我住外面？” 李桂茹：…… 这就不好说了。 吴敏挥挥手：“另外，李伯父伯母也可以住过来，还有，要请保姆，佣人，花匠司机这些…地方当然要大些。” 李桂茹就更不说话了，就让吴敏一个人尽情发挥吧。 吴敏：“大概就这些，陈经理你看着办吧。” 陈经理刚要开口吴敏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最好是买，不然住着住着房东要收房子回去那才糟糕，所以一劳永逸，买下才安心。你说是吧桂茹姐。” 李桂茹已经无话可说了。 陈经理也算听明白搞清楚了。 说道：“正好这附近有几套房子要卖，我带两位小姐先去看看，如果两位满意，咱们再说后话如何？” 吴敏：“嗯，先看，满意了就买下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看房（二） 吴敏手一挥：“行，先看，有合适满意的就买下来。” 一副很豪气的样子。 李桂茹：“吴敏…” 她还想劝说一下。 吴敏打断她：“听我的。陈经理，赶紧带我们去吧。我们可是要得急的。” 陈经理：“好好，这就带两位小姐去看。” 连忙去外面叫了两辆黄包车，请吴敏李桂茹坐一辆，他坐另外一辆在前头带路。 根据吴敏的要求，他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直奔目的地。 黄包车跑了两条街，拐进了一条幽静的街道，街道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隔着雕花的铁栅栏可见一座座各式各样的小洋楼掩映在树木花丛之中。 前面的黄包车在一座铁门前停了下来。 吴敏她们坐的黄包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陈经理：“二位小姐，到了，就是这里。” 吴敏看门牌上写着梧桐树街9号。 只是铁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陈经理已经按下了门铃。 铁门上的小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老伯探头出来看。 陈经理：“福伯，是我，我带人来看房子了。” “哟，是陈经理呀，快进来。” 说着把小门打开，招呼着他们进去。 陈经理：“两位小姐请。” 吴敏和李桂茹跟着进去。 陈经理：“这是福伯，是这家的门房。福伯，麻烦你带两位小姐进去看看，给她们介绍一下。” 吴敏：“福伯好。麻烦你了。” 福伯：“不麻烦，两位小姐跟我来。” 福伯领着他们往前走。一边说道：“这里之前住的是一家外国人，现在他们去上海了，就打算把房子卖掉。家具什么的都是现成的，买下就能入住。 我是本地人，没有打算跟着他们去上海，就留下来看着房子等房子卖出去了，我就回乡下老家去养老。” 吴敏打量着院子，院子不是很大，但是很精致。一条主道直通往里面的两层小楼。 主道两边是花园，里面种满了花树。 花园中还有秋千摇椅之类。 吴敏问李桂茹：这花园不错吧。 李桂茹点点头。 福伯指着小楼的左边说道：“这边上是车库和杂物间，那边是厨房和佣人房，中间是大客厅和小餐厅。” 说着上了几级台阶，打开了中间的玻璃门。 “进来看吧。” 客厅很大很宽敞，上面吊着水晶大吊灯，地上铺着地毯，靠墙还有壁炉，厚重的窗帘垂挂在墙上。 客厅中间围了一圈沙发和茶几。 李桂茹：“这些家具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吴敏，太贵了，还是……” 吴敏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转身又去看餐厅。 餐厅就在旁边，用一道屏风隔着。 除了一张长餐桌和十几把椅子外，周围还有餐柜酒柜食品柜和一圈沙发。 福伯：“罗伯特先生和夫人经常在这里款待客人。哦，罗伯特先生就是这家的主人。” 吴敏和李桂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餐厅这里有道门。可以通往厨房。” 福伯又指着餐厅对着的楼梯道：“从这里上楼，楼上有书房和起居室卧室。我带你们上去看看。” “好。” 第四百八十五章 买房 吴敏和李桂茹在楼上逛了一圈，楼上有好几间卧室，还有婴儿房什么的。 吴敏非常满意。 笑着说：“伯父伯母和我搬过来住都绰绰有余，还有婴儿房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不错吧。” 李桂茹红着脸打了她一下。 吴敏一闪躲开，道：“我们再下去看看厨房，车库什么的。” 福伯又领着她们下来。 陈经理迎上来：“二位可还满意？” 吴敏：“马马虎虎还行吧。只是…” 陈经理急了：“这是最合适的，离医院，从这里出去，往街那头走到底，拐个弯过一条街就是医院的后门了，这里又清净，环境又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住在这里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达官显贵，就这房子的邻居，左边是银行的董事，右边是洋行的经理，前头还住着警察局长，没人敢在这里惹是生非，你们两个年轻小姐出入也不怕不安全。你们去别的地方难找到这么合适的。要不是罗伯特先生搬去上海了，这条街上还真找不出空房子来。福伯，你说是吧？” 福伯点点头。 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不善言辞，也不会推销，哪像陈经理那样侃侃而谈能说会道的。 只喃喃道：“两位小姐去看看厨房，佣人房和车库吧，哦，还有一个地下室，以前是罗伯特先生的酒窖。罗伯特先生说地下室可以不算钱。” 陈经理瞪了福伯一眼， 怎么随便说呢？ 吴敏和李桂茹又去看了厨房和车库， 吴敏问李桂茹：“怎么样，就这吧！” 李桂茹：“肯定不便宜，我还是觉得我们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有套公寓房住着就行了。” 吴敏：“唉，我不同你说了，吴家娶媳妇怎么能寒酸呢，你要节约也不用替我老爹省钱，就这么定了。” 吴敏问陈经理：“这房子多少钱？” 陈经理：“一万五。” 李桂茹：“我就说很贵吧。” 吴敏：“是有点贵…，那个能不能少点？” 陈经理还没开口，福伯就道：“罗伯特先生说最低价一万二，少了就不卖。” 陈经理：…… 福伯你是来拆台的吗？ 吴敏笑道：“行，那就一万二吧，陈经理，我们去签约吧？” 陈经理本来打算多卖几千，多赚佣金，没想到福伯一下就把最低价给报出来了。 他还怎么说呢，只好道：行吧，去签约。” 福伯却很高兴，因为房子卖出去了，他就可以回家了。 之前陈经理也带了两波人来看，就因为陈经理死咬着一万五不松口，害得他老是走不成，这次干脆就一口价喊到底。 嘿嘿，果然成交了。 约好下午来签协议交定金2000，吴敏和李桂茹就告辞了。 吴敏先去邮局给老爹发了电报，让老爹准备钱，哥哥要买房子要娶媳妇了。 然后回了商会，先在商会那里借了两千块用来交定金。 当李父问明白她借钱干啥时，说道：“你们年轻人可真是胆子大呀，都不回来商量一下，这么一大笔钱就要拿出去了。” 吴敏：“伯父伯母，之所以不跟你们商量。就是怕你们为难，到时候你们说是买还是不买呢？再说我们吴家娶媳妇儿，要是连房子都没有，那不是让人笑话吗？总不可能桂如姐结了婚，还住在娘家吧？就这么定了，那房子桂茹姐满意，我也满意就行了。嘿嘿。”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定了 李伯父不好说吴敏，只瞪了李桂茹一眼，“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敏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跟着瞎胡闹。” 李桂茹不吭声。是。她一个未过门的媳妇是不该自作主张，而且还是和小姑子。 吴敏说道：“伯父伯母你们也知道，要是都交给我家长辈来办这些事，那黄花菜都凉了，等我哥回来也不靠谱，谁知道他啥时回来，好的房子可遇不可求，就如同桂茹姐这样的好姑娘，我们吴家还不赶紧抓着求娶？首先这有房子是我们吴家的诚意。” 不得不承认吴敏的嘴巴是厉害。 又道：“伯父伯母要是不放心，下午就同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吧，反正还没交定金，不满意咱们再重新选就是了。” 李伯父伯母嘴上说着什么地方都能住，还能亏待了桂茹不成？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两个姑娘看不准，别被中介骗了，吃亏，吃过午饭就一起坐车去了中介公司，陈经理见他们如约而至，很是高兴。 两位小姐带了长辈来，这才是付钱的正主呀。 这单做成了，他的佣金少不了。 于是又一起陪着去梧桐树街再看一次房子。 陈经理和福伯领着两位老的又楼上楼下看了一遍。 李伯父李伯母看了房子后也很满意。 没想到吴家买下的是单独的一栋花园洋房，各种设施都是当前最好的。 之前他们认为要买也是一套公寓房就行了，不买也行，先租也可以，甚至住到商会里他们现在的家里也可以。毕竟吴益铭现在还没稳定下来，说不定还得去其他地方，买房子不划算。 他们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也不会拿女儿的婚事来提无理要求。 而如今见吴家准备的是这么高级的一套洋房花园，并且吴敏还说，还准备了他们的房间，以后也可以搬过来跟桂茹姐一起住，都有些不好意思。 李伯母连连摆手道：“我们不过来，不过来，你们年轻人住就行了。” 吴敏：“那怎么行呢，我们吴家在这里没有长辈，你们就是长辈，我哥和桂茹姐年轻人还要靠长辈帮衬呢，比如…以后帮着带带孩子什么的…” 李伯母：“那是一定的。我们就桂茹一个女儿，不帮她帮谁？” 说得李桂茹脸又红了，走到一边去了。 吴敏：“伯父伯母，怎么样，这房子咱们买下了。” 李父想了想：这房子的确不错，而且价格也合适，地段也不错，他在这广州城生活了几十年，知道什么地段什么价钱。 这地段的房子以后会升值。 就算不给女儿做婚房，买下来置业也可以。 现在买下来不亏。 陈经理和福伯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等着他一锤定音。 前者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后者是想着卖了房子他好赶紧回老家去养老了。 李父道：“买。” 众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陈经理乘热打铁道：“老板真是爽快，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过手续？” 吴敏：“伯父你去办手续吧，这些你比我们懂，陈经理你再介绍一些厨子佣人来先给伯母过过眼，合适的话就可以来。我和桂茹姐就留在这里琢磨琢磨房子的布置…” “行，你们留在这里慢慢看吧。其他的事情一准给你们办得妥妥的。” 陈经理高兴地带着李父李母走了。 吴敏和李桂茹留下来商量房子的布置。 福伯还给她们煮了茶。 两人坐在花园里，喝茶聊天，很是惬意。 吴敏：“姐，以后咱们可以经常坐在这里喝茶聊天，等房子弄好了，把庆兰，周雪静，蒋兰她们叫上，还有你的那些同事朋友，咱们也开个派对庆贺一下，热闹热闹……” 第四百八十七章 打响 房子算是买下了，也算完成了一件大事。 两人在花园洋房里喝了茶吃了点心，畅谈了以后的人生，跟福伯说过两天再来，就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晚上吴敏跟李桂茹挤在一张床上，两人又说了大半夜的悄悄话，才在李母的提醒声中睡下。 吴敏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和桂茹姐结婚了。 就在花园洋房那里。 她也一身喜气地在帮忙。 哥哥穿着西装革履，桂茹姐披着婚纱穿着曳地长裙，款款走来…… 有人燃起了鞭炮，噼里啪啦地，漫天烟雾…… 把新郎新娘的身影都遮住了。 怎么一下就看不见哥哥嫂嫂了呢？ 吴敏皱起眉头。 开口想喊：哥，桂茹姐… 就听见桂茹姐喊她的声音：“吴敏，吴敏，快起来……” 吴敏睁开眼睛，看到李桂茹的脸就在眼前晃动。 她一下清醒过来。 “姐…” “吴敏，你听外面…” 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这声音对于她们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是枪炮声。 吴敏一骨碌爬起来：“怎么回事？哪打枪？” 李桂茹已经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侧耳倾听。 然后说：“不止一个地方，好像到处都有…” 黑暗中看不到她皱起的眉头。 吴敏也赶紧穿好衣服。 门外的天井里还是漆黑一片，只有对面那边会馆楼上逐渐亮起了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吴敏：“现在几点啊？” 李桂茹：“三点多…” 这时，李母匆匆忙忙从外院进来。 “桂茹，小敏，外面在打枪，没吓着你们吧？” 吴敏大大咧咧地道：“没有。我们都是经历过打仗的人，怎么会被吓到？” 李桂茹没吭声，只是望着前头。 李母：“你爹上前边会馆里去打听了，你们就好好待在屋里，可别乱跑，那子弹可不长眼睛。” “放心吧，伯母，我跟桂茹姐就好好待着，天亮前哪也不去。” 吴敏朝李桂茹眨了眨眼睛。 可是后者并没有跟她回应。 李母道：“那你们就再睡会儿，离天亮还早着呢。” 说完又急急忙忙往前头去了。 可是听着时远时近的枪炮声，谁还睡得着呢？谁还有心思睡呢？ 吴敏：“桂茹姐，要不我们也去前头探探情况？听这声音动静还挺大的，也不知谁跟谁打起来了？这可是在广州城里呀？胆子也够大呀？” 李桂茹：“吴敏，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像我们在上海的时候？” 吴敏：“姐，你是说……” 她吸了口气，终于坐不住了。 “姐，我去前头看看。” 说完也不等李桂茹回答，就穿过天井，穿过通往会馆的月亮门，很快消失不见了。 李桂茹也赶紧跟过去。 会馆里，不管是管事伙计还是住在这里的客商都被枪炮声惊醒了。 大家伙披着衣服下来，聚在会客厅里相互打听着消息。 “嘿，老李，你知道外边啥情况吗？” “不知道哇？” “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呢？” 有人说：“我估摸着怕是两边的打起来了。” “我也猜是这么回事？唉，现在呀，不是东方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等天亮吧，天亮见分晓…” 李父吩咐伙计看好门户，谁也不准出去，等天亮再说。 李桂茹和吴敏在外面听到了大家的议论。 吴敏：“姐，是共产党和国民党打起来了。” 李桂茹点点头，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想。 从上海到南昌… 现在是广州。 这样的战争以后肯定还会有，在各个地方。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李伯父：“大家在这议论也没啥用，我看大家还是各回各屋吧，天亮还早着呢。” 有人道：“对，等天亮见分晓吧。” 又有人说道：“天亮能够见分晓，还算是好的，就怕打个几天几夜，咱们困在屋里出不去。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 有人说到，反正也出不去，反正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管他谁打谁。我还是回去睡觉。睡醒了再说。 有人站起来回屋去了，其他人哭坐在这里也是无谓，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 李伯父转头看见李桂如和吴敏。说到你俩跑出来干啥，快回去。这外面由我看着就行。 两人又只得回到后院李桂茹的房间里。 谁也没有睡意。 吴敏：“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久？” 李桂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受伤，医院里又要忙起来，我应该在医院的。医院本来人手都不够……” 吴敏：“姐，你急也没用，这会外面打得正激烈，黑灯瞎火的，也分不清谁是谁，等天亮再说吧，天亮了，我陪你去医院，帮你救治伤员。” 李桂茹冷静下来，挨着吴敏坐下来。 吴敏：“姐，你说谁会赢？” 李桂茹：“你希望谁赢？” 吴敏：“不知道。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兵戎相见，以前不是一家人吗？姐，我真的搞不懂？你懂吗？” 李桂茹：“我也看不明白，我只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我是医生，只知道治病救人。” 吴敏点点头，现在的局势真的很乱，许多人不知道何去何从。比如她，一次次地受挫，总感觉到报国无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枪声也变得稀疏起来。 这是打完了？ 李桂茹和吴敏匆匆忙忙洗漱了一下就往前面去。 李伯父：“你们又跑出来干啥？外面还没消停呢？” 李桂茹：“爹，我要去医院上班，肯定有许多伤员需要救治。” 李伯父：“不许去，外面乱糟糟的，谁知道停没停火，子弹不长眼睛。回去…” 李桂茹：“爹……” 吴敏也说道：“伯父，让我们去吧，我们可是经历过打仗的。我不怕。” 李伯父：“以前我没在你们跟前，看不住你们。现在可不行。敏小姐，你在我们会馆里，我就要保证你的安全。” 李伯母也劝道：“对呀，桂茹，你不替自己想，也得替敏小姐想，要是敏小姐有啥好歹，你怎么跟她哥哥交代？” 李桂茹：…… 吴敏：“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呗，桂茹姐，我们回屋躺着去，伯父，你有消息再来通知我们吧。” “行，你们回屋去吧，我等会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吴敏拉着李桂茹又回到了后院。 这时后院就她们两个人。 吴敏挤眉弄眼地：“姐，你想不想出去？” 李桂茹：“想，但是，我爹他们看着大门，出不去呀…” 吴敏：“我有办法。咱们翻墙出去。” 李桂茹看了看高高的围墙。 “这么高，爬的上去吗？” 她可从来没有爬过围墙。 不过可以尝试一下。 “姐，我可是翻墙的高手，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少干这事，难不倒我。” “吴敏，要是有梯子的还，也难不倒我，可是梯子在前面，去拿的话，爹他们会发现。” 吴敏：“姐，瞧我的。” 招呼着李桂茹搬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墙边，又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桌子上。 嘿嘿，这不就搭好梯子了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帮忙 吴敏：“姐，我先上去，一会儿拉你上来。” 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说着吴敏就撑着桌子先跳了上去，然后站到椅子上，朝李桂茹伸出手。 李桂茹借着吴敏的手劲儿也站到了桌子上。 吴敏再一步上了墙，然后再把李桂茹拉了上去。 两人趴在墙上往下面看。 这里是后面的一条小巷，这会儿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这外面也没个可以踩脚的地方，直接跳下去李桂茹还有点犯怵。 吴敏：“姐，我先下去，一会儿你踩着我的肩膀下来。” 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趴着墙滑了下去，还没等李桂茹出声，她就稳稳地落地了。 吴敏靠墙站直，冲李桂茹喊：“姐，来，踩我肩膀上，别怕，我扶着你，没事。” 李桂茹想：她这个小姑子可真是彪悍。 没去上军校真是可惜了。 当下也不迟疑，学着吴敏的样子，双手把着墙，脚慢慢往下滑，吴敏伸手扶住她的腿，引导她的脚踩到自己肩膀上， 然后慢慢蹲下来。 “姐，可以下来了。” 这会离地面只有两尺了。 李桂茹脚踩在地面，心才踏实。 刚才不上不下时腿肚子打闪闪也是真的。 这时对面一家的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有人探头出来，看到二人赶紧又缩回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二人相视一笑，往巷子口跑去。 外面大街上硝烟渐渐散去，但是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味儿，说明这仗打得还是激烈。 她们看见很多军人奔跑了过来， 还听见有人喊：“快，快，一排二排，你们去追击，三排打扫战场，协助工友们把伤员送到就近的光华医院去，那里已经被我们控制了。” 一些工人抬着担架也过来了。 吴敏扭头问李桂茹：“姐，我们去哪里？” 最近的医院就是吴敏医学院所在的附属光华医院。 而李桂茹上班的陆军医院还有点远，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呢？ 不知道是被谁控制着？ 能不能过得去？ 因为那边还有枪声传来，说明战斗还没彻底结束。 李桂茹犹豫着。 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说道：“你们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回头一看，是一个工人模样的中年汉子，腰上扎着武装带，别着一把枪，手臂上带着红色袖标，上面有起义两个字。 这才注意到奔跑来往的人都带着红色袖标。 那人见她们回过头来，是两个年轻姑娘，就缓和了语气说道：“别在这看热闹，回家去…” 吴敏不干了，说道：“谁看热闹了，我们是来看可不可以帮忙的。” “帮忙？” 那人再看了她们一眼，这不是那家的小姐，就是读书的学生妹。 “回去吧，等消停了再出来。” 吴敏：“我们……” 就看见一个工人跑过来，“队长，伤员有点多，我们准备的担架不够了……” 那中年大汉道：“想办法，去附近的人家借椅子，借门板，总之，不能落下一个。” 说着也跟着走了，不再管吴敏二人。 吴敏正要开口，就听见李桂茹说：“走，我们也去。救伤员要紧。” 吴敏心里一乐：“姐，我俩想一块了。” 拉着李桂茹的手就往中年汉子那边跑去。 中年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 “你们还没走，这里乱得很，别……” 李桂茹：“我们是光华医学院的，可以帮你们照顾伤员…” 吴敏：“对呀，对呀，我们就是来帮忙的，我姐可是外科医生，做手术缝伤口没问题…” 中年汉子再次打量了她们一眼，左看右看都是两个小妹子，说是医学院的学生也有可能。至于做没做过手术，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两位姑娘的热情。 学生们的革命热情他是见过不少的。 说道：“我们担架队还真缺人手，你们两个不害怕的话就来帮忙吧。” 心里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到时别吓哭就行。 第四百九十章 救护 吴敏和李桂如跟着他跑到前面的十字路口，那里有一些临时设置的障碍物已经被摧毁。地上一片狼藉，之前这里发生了战斗，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伤员和尸体。 他们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些手臂上戴着红袖套。 这就是明显的区别。 担架队的人正在现场清理，发现伤患就抬走。 她们听到那边有人喊：“队长，你快来……” 吴敏和李桂茹跟着队长跑过去，看到有位伤员的肚子被打破了，肠子流了出来，担架队员有点不知所措，他们以前只是厂里的工人，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一时见都愣在那里。 “队长，这，这…咋办？人还活着，可，这……，这个……” 队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抬上担架送到医院去。” 说着走上去扶着伤员的头部，示意其他人来抬身体。 队长：“同志，你坚持住，马上就去医院…” 那伤员听见喊声，睁开眼睛，说了一句“别管我…” 就晕了过去。 队长：“还愣着干嘛，快呀…” 其他人手慢脚乱上去 李桂茹喊道：“别乱动，让我来。小敏，你来帮我。” “是。” 其他人让开。 只见李桂茹小心地把肠子托住，吴敏已经脱掉外衣，把整个腹部给他兜住了，还用衣袖在他背后腰上打了个结，以免肠子再往外滑落。 动作果断又利落。 李桂茹这才道：“现在可以把他抬上担架了。轻点……” 众人小心翼翼把伤员抬上担架。 李桂茹：“队长，他要马上做手术，我是医生，我跟着去医院。小敏，你留下帮着清理伤员，你知道该怎么做。” 吴敏：“姐，你去吧，估计这会医院伤员很多，帮得上忙。我留在这里。” 队长也不犹豫，“我看你们的确是学医的，你们都跟着去医院吧。那里很多伤员需要救治。这里还是交给我们。” 李桂茹：“那好，我们去医院，队长，你们收伤员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们的伤口遭受二次伤害，不要弄脏了，以免感染，能够包扎的先包扎…” 队长：“我明白了。” 于是李桂茹和吴敏一左一右护着伤员跟着担架往光华医院跑去。 此时的光华医院里，一片忙碌。 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不断有伤员被抬进来。 这是光华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是李桂茹和吴敏熟悉的地方，两人轻车熟路指挥着担架直接抬到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外面站着两名士兵在维持秩序。 看见他们抬进来喊道：“里面正在手术，你们先抬到前面诊断室去，别挡在这儿。” 其实前面的诊断室也满了，就连医院的大厅和走廊上都躺着伤员。所有的医护人员，包括打杂的护工清洁工都被利用起来照顾伤员了。 李桂茹：“我是医生，我已经诊断了，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士兵：“现在手术室不空，只能等…没办法，都是重症伤员。” 吴敏：“叫医院在准备两间临时手术室吧。” 士兵：“已经准备了，也都用上了。所以…” 李桂茹想了想说道：“跟我来。” 吴敏：“姐，去哪？” 李桂茹没吭声，只是领着担架转到了后面的实验室。 第四百九十一章 救护（二） 看到实验室吴敏明白了，李桂茹这是要把这里作为临时手术室。 这时，实验室里已经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在指挥着两个人在收拾。 看到李桂茹他们愣了一下，马上笑道：“哟，桂茹，怎么是你？” 李桂茹：“院长，可不是我嘛。” 院长：“你不是该在陆军医院吗？” 李桂茹是他们学校的高材生，之前也在这里实习工作过，给他当助手，彼此是熟悉得很的。 李桂茹苦笑道：“还没过去呢，被堵在路上了，就看着力所能及的做吧，这不，有个重伤员，要马上手术，我看前面手术室都用上了，就抬到这里来。” 院长：“那我们想到一块儿了，前面手术室抢救室不够，我准备把实验室利用起来，作为临时手术室，你来得正好，医院里也缺人手，这块就交给你，我给你提供所需。” 李桂茹：“也只能这样了。” 吴敏：“院长，还有我，我是医学院的学生吴敏，我也留在这帮忙。” 院长：“行，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医学院那边了，这边人手不够，在校的学生都过来帮忙。” 李桂茹点点头，招呼担架队员把人抬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床上。 院长上前看了看情况，是得马上手术：“我让人准备手术的一切用品，桂茹，你来做，我再给你派个助手，再加上这个吴敏，应该行了吧。” 李桂茹点点头。“行。” 吴敏也点头“行。” 现在这条件比起当初的野战医院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还能不行吗？ 院长出去准备了，李桂茹熟门熟路地在实验室隔壁屋里找了两件手术服，和吴敏穿上，去消了毒，就过来处理伤员。 很快，院长派来的助手推着所需要的医疗器械和药品过来了。 三个人开始配合协作给伤员做手术。 这一开始就没能够停下来，因为不断有伤员送到医院来，前面安顿不了的，就安排到实验室这个临时手术室来。 实验室隔壁的房间也都利用起来了，成了伤员的病房。 到中午的时候才没有再送来了，听说是送到陆军医院和其他那边去了。 现在光华医院的压力就减小了。 就算这样，吴敏她们也忙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停下来，一共做了四台手术。 真是又累又饿。 李桂茹和吴敏他们轮流着吃了馒头喝了碗菜汤，这还是院长特意安排厨房做了送来的，简单又方便。 吴敏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可把她饿坏了，早上匆匆忙忙就跑出来，哪顾得上吃喝。 吃完馒头，喝完汤，可以休息一会儿。 李桂茹道：“我去院长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这里你们先看着。” 吴敏：“去吧，去吧。” 助手也道：“李医生，你去吧，这有我们。” 没过一会儿李桂茹就回来了。 把吴敏叫到一边说道：“我要回医院去了，那边也缺人手。” 吴敏：“那我呢？” 李桂茹：“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应该留在这里听从学院的安排。” 吴敏想想也对。 她是光华的学生，留在光华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说道：“姐，外面还在打吗？你路上小心些。” 李桂茹：“已经停战了，嗯，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的，也就忙着几天，忙完了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行，姐，你去吧 ，空了我给你打电话。” 李桂茹衣服都没换就匆匆忙忙走了，穿着白大褂出去还方便一点。任谁看到都晓得她是医生。 第四百九十二章 帮忙 李桂茹回陆军医院去了，吴敏留在光华医院帮忙。 这一天过得紧张而忙碌，都没有时间去关注外面的情况，还是吃晚饭的时候听其他人说起，共产党这次起义已经占领了广州城，外面已经停火了，送过来的伤员也在逐渐减少了。 吴敏想今晚上可能没那么累了。 忙了一天她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端着碗的手都在抖。 晚上，吴敏和另外一位医生守着实验室里的病人，她刚刚打了个盹，然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队士兵跑了进来。 吴敏站起来：“怎么了？” 那位医生也喊道：“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士兵说道：“这些伤员要转移走。” 然后一挥手，后面抬着担架的人就上前来抬病人。 医生：“他们是伤员，不能抬走。” 吴敏也道：“他们伤都没好，你们要把他们弄到哪去？” “谢谢你们给他们治伤，但是……他们不能留在这里，我只能执行命令。” 那些士兵不再多说什么，很快就抬着伤员离开了。 吴敏和医生追出去，看到医院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外面有几辆卡车，伤员都被转移到车上了。 吴敏看到了院长。 “院长，这是……” 院长叹口气道：“我们已经尽到了责任，他们要走就走吧。” 吴敏：“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枪炮声。 又打起来了？ 就听见那些士兵喊道：“快，快，抓紧时间。” 几分钟之后，所有的伤员都随着卡车离开了。 后勤主跑过来说道：“院长，我刚打听到，国民党在城外调集了不少的兵力组织反攻，共产党怕是守不住这广州城了，所以准备撤退了。” 院长：“不管谁打谁，医院都不得轻松，看着吧，等不了多久，又有伤员送过来了。通知各科室，该清理清理，该准备准备。” “是。” 枪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吴敏和其他帮忙的医学院学生正准备回实验室去。 这恐怕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还没走到实验室，就见院长办公室的助手跑过来问道：“你们谁是吴敏？” 吴敏赶忙答道：“我是，我是吴敏。” “院长叫你去一趟，在他的办公室。” 吴敏赶紧往院长办公室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在想：院长找她干什么呢？ 她和院长也不太熟。 她倒是认识院长，因为院长到医学院给他们上过课， 可院长未必认识她。 跑到办公室。 吴敏喊了声：“院长，我是吴敏，你找我？” 院长看了她一眼，这个学生还是有印象。 而且今天她跟着李桂茹一起来的，印象又深了。 “嗯，不是我找你，是你师姐李桂茹找你，她把电话打到我这来了。你快接吧。 ” 院长示意她过去接电话。 自己则走到另外一边看着窗外。 吴敏想桂茹姐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不然所这个时候打电话，而且还打到院长这里来。 他走过去，一把抓起电话。 喂：“桂茹姐吗？我是吴敏。” 电话那头传来李桂茹的声音：“吴敏，我这边需要人手，我跟院长说了，让你过来帮忙。” 吴敏：“院长同意吗？” 吴敏朝院长那边看过去，毕竟在这里帮忙名正言顺，这是学校的附属医院。可是要去陆军医 院帮忙那就不一样了。而且现在外面还在打战， 吴敏倒不怕，可是院长会同意她出去吗？ 耳边听着李桂茹的声音：“院长同意了。所以。你听好，现在你马上去医院的后门，那里有人来接你。” 吴敏想问是什么人，可是李桂茹已经挂了电话。 吴敏放下电话，看着院长道：“院长，我…” 院长：“我知道了，去吧。记住，我们医生，不管在什么地方，救死扶伤最重要。” “谢谢院长。” 吴敏朝院长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第四百九十三章 疑问 吴敏跑到医院后门的时候，没看到别的什么人，只有一辆黄包车等在那里。 她有些迟疑。 车夫拉着车跑到他面前说道：“是吴小姐吗？” 吴敏：“我是。你是……” 车夫：“是李桂茹李医生叫我来接你的，快上车吧。” 吴敏不再犹豫，跳上车，还没坐稳，车夫就拉着车开跑了。 去的正是陆军医院的方向。 不过没走大街，只在一些小巷子里穿行。 除了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枪炮声，这些小巷子里特别安静，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一点灯光都没有。 是哟，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呆在家里最安全。 谁还会在外面乱跑呢？ 车夫闷头拉车，吴敏坐在车上想着：不知道陆军医院里有多少伤员，李桂茹竟然叫自己过去帮忙。 光华医院共产党的伤员都撤走了，难道陆军医院没撤走？ 还是说现在陆军医院又被国民党夺回去了，收治的是大量的国民党伤员？ 那些共产党的伤员都撤到哪里去了，他们出城了吗？ 他们当中有很多重伤员，需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好转，可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被转移走，能够得到很好的救治吗？就比如那个腹部被打穿的伤员，虽然桂茹姐给他做了手术，可是如果没有很好条件的治疗护理……后果不堪设想。 吴敏不敢再想下去了。 一旦打起仗来，就不是她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左右的。 她只能尽力救治。 就如同院长说的，不管在什么地方，我们医生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 抬头看看周围，黑暗中辨认着环境。 陆军医院她来过好几次，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是。 快到了。 她想。 马上就要见到桂茹姐了。 一旦忙起来，就不会东想西想了。 她希望自己忙起来，但是又不希望。 眼看要到医院的那个路口了，车夫却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 吴敏提醒道：“唉，这不是去陆军医院的路呀，你应该直走，怎么拐弯了？” 车夫头也不回地说道：“吴小姐，李医生说让你去梧桐树街9号等她，她在那里等你。” 吴敏：“为什么去哪里？，不是去医院帮忙吗？” 车夫：“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是这么交代的。” 梧桐树街9号，这不是昨天才定下来的房子吗？桂茹姐叫她去哪里干什么？是要住在那里吗？ 因为那里离医院近？ 这么想也有道理。 吴敏不再问了。 反正也不远了，很快就会见到桂茹姐了。 车夫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梧桐树街停在九号门口。 这一路进来，除了偶尔有几家亮着灯外，没看到一个人影。 “吴小姐，到了。” 吴敏跳下车就要去敲小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吓了她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跳。 “小敏，是我。” 李桂茹伸手拉了她一把。 “桂茹姐，你…” “进来再说。” 李桂茹朝车夫挥挥手，车夫点点头，很快拉着车消失在黑暗中。 吴敏被李桂茹拉进了门，门在身后关上了。 吴敏看到福伯也站在院子里，朝他点点头。 李桂茹说道：“小敏，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我跟福伯都说好了，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外面太乱了，这里安全些，离医院也近。你没事别出去。” 福伯：“是呀，两位小姐就安心住这吧，外面兵荒马乱的，最好别出去。” “麻烦你了福伯。” 吴敏也跟着说了句：“谢谢福伯。” “不用客气，这房子你们已经买下了，就是你们的家，过两天我回老家去了，你们再请人来看管。天不早了，歇着吧，楼上房间都收拾好了。” “好。” 福伯回了自己看门的小屋。 李桂茹拉着吴敏进了大厅。 吴敏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要说安全，住在医院里不是更安全吗？为什么要住到这里来？ 第四百九十四章 病人 吴敏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还没走进大厅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李桂茹：“不急。走，进去说。” 两人进了客厅，吴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叹口气道：“软软的真舒服，这洋人就是会享受。” 李桂茹给她倒了杯水。 “小敏，先喝点水。” “谢谢姐，我还真是渴死了。” 吴敏接过一口喝掉。 这一天忙得是滴水未沾，之前没时间想这些，现在才真的是觉得口干舌燥，口渴得紧。 李桂茹又给她倒了一杯， 这次吴敏没有急着喝，而是呡一口，看着李桂茹说道：“姐，你叫我来不只是要我住到这里来吧。” 在吴敏的印象里，如果是医院真的忙得离不开人，李桂茹是不会有时间陪着她在这里坐着的。 她现在应该在手术室或者病房里穿梭往来。 之所以她在这里等着自己，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李桂茹笑了，“就知道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小敏，把你叫过来，的确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不是去医院里帮忙…是…” 她有些迟疑，好像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吴敏急忙道：“姐，咱俩之间还见外吗？有啥事你直接说就是，我肯定帮你的。” 李桂茹：“那我就直说了吧 叫你过来是有一位病人需要你照顾。” “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呢，照顾病人，那不是我的专业吗？病人在哪儿？在医院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李桂茹：“之前他是在医院，不过现在医院里病人太多，你也知道，这仗打起来，医院里几乎全都是伤员，他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所以就只好出院，需要一个专门懂护理的护士照顾，我就想到了你。” 吴敏点点头，了解。 打起仗来，医院几乎都要被军队所征用，普通的病人肯定是顾不过来了，全体医生，护士的力量都要向部队伤员倾斜。 “桂茹姐，这位病人是你的朋友吗？” 吴敏想：如果不是关系特别好，李桂茹也不会叫她来照顾。 李桂茹：“是我们院长的朋友，我也是他的主治医生，所以…” 陆军医院的院长吴敏见过，那是一个谦和的学者型长者，对李桂茹很赏识，平时也很照顾她。 礼常往来，觉得院长交代的事情就应该好好的完成。 吴敏爽快答应：“行，没问题，交给我来照顾，保证让他很快就康复。他家在哪，我什么时候去？” 李桂茹：“他家不在这里，他是外地人，到这里来会友经商，不幸生了病，本来院长是打算把他接到家里去的，只是院长家又住得太远，就提议在这附近找个房子安顿他，我想到我们在这不是买了房子吗，就给院长说干脆就住到这里来…他就住到这里，你就在这里照顾他…” 吴敏：“这里？” 李桂茹：“嗯，等会院长会派人把他送到这里来，这里离医院近，方便我过来给他治疗，毕竟我是他的主治医生，还是要对他负责的。小敏，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吴敏点点头，对此没有异议。 “病人什么时候来？那福伯…他……” 李桂茹：“我已经给福伯说了，等会我们舅舅要过来，这个家里光是我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行呢。福伯没问题。他说现在我是这房子的主人了，主人怎么安排他一个看门的没啥说的。” “舅舅？” “嗯，为了方便，就叫他舅舅吧，有人问起，就说舅舅是从老家来看我们的，帮着我们筹备婚礼的，我和你哥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不可能老家不派个长辈过来吧。住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 吴敏想想觉得李桂茹说得有道理。 两个年轻女子收留一个陌生病人住在这里，别人肯定多想，如果是舅舅就没啥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来了 虽然李桂茹说得很合理，但是吴敏总觉得李桂茹还有些话没对她说。 她准备再问她的时候，李桂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道：“他们该来了，我去门口迎迎…” 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吴敏也只得跟上。 福伯还守在门口，今晚他恐怕是没办法睡了。 外头打仗，这屋里头住进来了两位小姐，虽说跟他没有主仆关系，但是他也要守好门户。 看见她们来了，说道：“两位小姐还不休息吗？” 李桂茹：“舅舅要来了，我来迎迎。” 之前李桂茹已经跟他说了，妹妹要来，舅舅也要来，所以他也没啥意外的。 福伯：“舅老爷来了，我给他开门就是…不用小姐你们出来。” 李桂茹：“没事，舅舅带的行李多，我们帮着搬一下。”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 李桂茹上前一步，贴着门问：“谁？” 不知道为什么，吴敏听出桂茹姐话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她想：桂茹姐是炮弹落在旁边都不紧张，还依然坚持给伤员作手术的人，这会怎么会紧张呢？ 外面回答：“李小姐，我送你舅舅来了。” 李桂茹把小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外面停着一辆黄包车， 车上坐着一个人，穿着风衣，戴着帽子，裹得很严实，低着头，黑暗中也看不清样貌，不过敲门的车夫认识，正是之前送吴敏来的那位。 “辛苦你了，这一路顺利吧。” “嗯，还好。就是这行李挺沉的，要不我把车拉带里面去，也省得你们搬。”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把大门打开。说道：“直接把车拉进来吧。” 车夫转身拉起车把，直接就拉进来了，一直拉到房子前面的台阶下，然后把两支箱子搬了下来。 “李小姐，我帮你把行李拎进去吧。” 李桂茹：“谢谢。福伯麻烦你带他进去，把行李箱放在客房里。” “好的。” 福伯答应着，要上来帮忙，车夫道：“这箱子挺沉的，老伯你就不要费劲了，赶紧带路吧，我一下给拎进去就行。” 福伯也不勉强，前头带路去了。 这边李桂茹招呼吴敏：“小敏，你来搭把手…” 吴敏正在大量车上的病人舅舅，都进来了也没见这个舅舅开口说话。 听见李桂茹喊她，连忙过来。 李桂茹朝车上的人喊了声“舅舅，到家了，下车吧。” 车上的人像睡着了一样。 李桂茹上去拉着他的手臂：“舅舅，别睡了，到家了，进屋去睡…。” 人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桂茹忙道：“我是桂茹呀，舅舅。” 那人小声回应：“桂茹…” 李桂茹又指了指吴敏：“这是小敏。” 那人又喊了声“小敏…” 声音像蚊子嗡嗡。 吴敏赶紧冲他笑了笑，至于舅舅，她到底是喊不出来。 “小敏。来，我们扶着舅舅进去。舅舅，你下车，小心点。” 吴敏上去在另外一边扶着了他。 感觉他像站不稳一样，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们身上。 吴敏根据经验，知道这人病得不清。 到底什么病，看上去这么虚弱，两个人扶着他，他都站不稳？ 李桂茹小声说道：“舅舅，你坚持一下，上几级台阶就进屋了，就能休息了。”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这时福伯和车夫从屋里出来了。 “李小姐，行李都放好了。” 车夫说道。 李桂茹松开了扶着病人的手，把一卷钞票递给他，“师傅，多谢你了。以后有事我还找你。” 车夫接过钞票说道：“李小姐你客气了，你经常坐我的车，照顾我生意，以后有事吩咐一声就是。我先走了。” 李桂茹：“福伯，你送他出去把，把门关好，今晚没啥事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福伯答应一声，领着车夫出去了。 这边李桂茹再次扶着病人。 吴敏顿时感觉到压力减小。 刚才李桂茹松手后，病人几乎摇摇欲坠，她和他都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他的手紧紧抓住吴敏的胳膊，生痛生痛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救治 吴敏和李桂茹扶着这位病人上了台阶，短短的十级台阶硬是走出了登山的感觉。最后是她们架着他半拖半拉把他拽进客厅的，然后直接去客房，把人放在了床上。 这一番折腾吴敏觉得比自己爬了十几层楼还累，大冬天的衣服都汗湿了。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就听见 李桂茹说：“小敏，你去把外面的门关上。然后准备手术。” 李桂茹的话毋庸置疑，带着她主刀医生的果断。 虽然吴敏内心还有许多疑问，但是这一刻也立即听从她的命令，飞快地跑出去关上了客厅大门，还用凳子抵挡了一下。 心中想着，这个病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呀。 等她跑回客房的时候，李桂茹已经把两个行李箱打开了，拿了一件手术服正在往身上套。 又对吴敏说：“还有一件你也穿上。” 吴敏去行李箱拿手术服，看见箱子里除了手术器械就是药品，这完全是有备而来呀。 当下也不多说，赶紧换上衣服，戴上手套。 从这一刻起她就是手术医生李桂茹的助手。 李桂茹吩咐道：“去把病人多衣服脱掉，做术前处理，小心，伤口在胸口位置，靠近心脏了。” “明白。” 吴敏走过去，查看病人。 先取下了他的帽子。 在床头灯的照射下，病人的脸色格外苍白，他的嘴唇干裂，一张一翕，呼吸急促。他现在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之前那一段路程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吴敏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 “姐，病人在发烧。” 李桂茹正在清点手术器械，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知道。” 吴敏想说：知道还把病人弄来这么折腾，这么严重的伤为啥不在医院里做手术？ 可又一想，如果能够在医院里做手术，桂茹姐会不做？会大费周章弄到这里来？ 再仔细看一眼病人，吴敏有些明白了他的身份。 当下也不多说话，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吴敏解开他的风衣。 风衣里面没有再穿衣服，只用纱布和绷带包着胸口部位。 这倒减少了不少麻烦。 也说明走得急。 只不过胸口的纱布绷带都已经被血染红了。 吴敏开始拆绷带纱布。 李桂茹已经把要用的手术器械准备好了，放在另外一边的床头柜上。 吴敏已经拆掉纱布，把伤口露了出来，开始清创。 然后把位置让给李桂茹，自己站到助手位置。 李桂茹举着戴着手套的手说道：“好了。开始手术。” 两人专心致志，配合默契。 一样一样的器械从吴敏手里递到李桂茹手里…… 一做起手术来，吴敏什么都不会去想。 这是以前养成的习惯。 哪怕外面炮火连天。 在她们眼里只有病人。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器械碰撞的声音传来。 终于，李桂茹用镊子把一颗子弹取了出来，放在了拆下来的纱布上。 “好险，差一点就打中心脏了。” 吴敏也松了一口气。 李桂茹一边缝合伤口一边说道：“虽然子弹取出来了，但是后面还很难说，看今晚他能挺过去。” 吴敏也知道，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之前在野战医院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伤员没醒过来的，后续感染的等等。 不过现在比那时好多了。 这一箱子都是药品呢，准备充分。 李桂茹吩咐吴敏打一针退烧针，再把点滴给他挂上。 等一切收拾妥当，李桂茹道：“小敏，你去休息，今晚我守在这里…。” 吴敏看时间，已经都凌晨了，再过不多久，天就亮了，哪里还睡得着，再说照顾病人是她这个护士的责任，这么能让手术医生来呢，于是说道：“姐，你是不是还要去医院上班，还是你去休息吧，还能眯几个钟头。” 李桂茹摇摇头：“我睡不着。” 是呀，这屋里的伤员，和外面的局势都让她无法安睡。 第四百九十七章 说明 吴敏见李桂茹坐在客房里的沙发上沉思不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打扰她，就去看了一下病人，心里说：你可要挺过来，不然我们就白忙活了。 拿手摸了一下额头，没那么烫了。 心里稍微好点。 见病人嘴唇干裂，又拿棉签沾了水涂抹了一番。 做完这些又去看两个箱子。 “姐，这箱子里的药品还挺多的…都是你提前准备的吗？得找个地方把箱子放起来，不能就这么放在这里……放哪好呢？” 她说着就去拉衣柜的门，看能不能把箱子放进去。 李桂茹闻声抬起头来说道：“这些药品和器械是得藏起来。我来吧…” 吴敏注意到她用了一个藏字。 “姐，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呢？” 李桂茹：“没有呀。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吴敏：“那他到底是谁？你可别告诉我他身上的枪伤是遇到土匪了？” 李桂茹：“……对不起，小敏，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你既然问起，我就实话实说吧，他的确是医院里的伤员，只是还没来得及做手术，他们就要把他抬走，因为他们要转移了。” 吴敏：“他是共产党？我明白了。光华医院那边的都转移了，你们陆军医院也不例外…，国民党已经反攻了，这些伤员留在医院里只怕……” 李桂茹点点头：“是。但是院长把他留下来了，说是他的朋友，这个样子转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没命了… 要我找个地方给他做手术，把人藏起来，养好伤……一时之间我上哪去找地方，我就想到了这里，这里没有其他人，方便照顾，我又想到了你，小敏，你是学护理的，你能够照顾他对吧。把他交给你我也放心。 我天亮就要去医院，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我还要去打听外面的情况。 小敏，对不起，我知道不该对你隐瞒，更不该把你拉进来，可是，我一时也不知道找谁帮忙。如果，你现在要是不愿意留下来，那么你天亮就回去吧，只是，这个病人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吴敏：“姐，看你说的。别说你是我嫂子，就算不是，你也是主刀医生，我也该听你的。放心吧，我会留下来的，我会照顾好病人的。” 李桂茹：“那就谢谢你了小敏。” 吴敏：“说谢谢就见外了哈。” 顿了顿又说道：“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共产党？” 李桂茹摇摇头：“不是。” 吴敏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释然。 说道：“你是国民党陆军医院的军医，当然是国民党了。” 李桂茹：“我也还没加入国民党，我就是个医生。而且我认为，不管我加不加入党派都不会影响我治病救人的宗旨。” 吴敏点头“嗯，不管在哪，我们都是治病救人在先的。” 两人说着话，一起清理着箱子里的药品。 李桂茹把病人这段时间需要用的药品找出来，单独单独放在床头柜里，吩咐吴敏怎么用，用多少，然后把剩下的连同 那些器械装好箱子放进了大衣柜里。 一番忙碌过后，觉得饥肠辘辘，吴敏自告奋勇去厨房找吃的，厨房里米面是有，可这会也不适合煮东西，暖水瓶里倒是有开水。 她赶紧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然后拎着水瓶去客房，估计桂茹姐也是渴得厉害。 路过餐厅的时候，看见柜子里放着不少的饼干盒子，拿起一个看，哈，还有饼干。 赶紧去拿给桂茹姐。 这一天忙得都没好好喝口水吃顿饭。 走进客房，才发现李桂茹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吴敏想：桂茹姐太累了，白天连着做了几个手术，又是这个病人… 她没有叫醒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柜子里拿了床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 照顾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桂茹就醒了，看见吴敏坐在床头正守着病人，心想：我怎么睡得这么沉？ 快步走过去查看病人的情况。 吴敏听见响动回头看她。 “姐，你再睡会儿吧。” “不了，一会儿还得去医院。病人怎么样？” “还算稳定，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是没有发烧了，我中途换了一次点滴，还没输完呢。” 李桂茹：“嗯，完了接着给他输。就按我昨天说的给他用药……，小敏，我中午尽量抽空回来一趟，不行的话只有晚上才能回来，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客厅里的电话能够打通，我昨天已经给商会那边打了电话了，告诉爸妈我在医院里忙，你跟我在一起，我们就住在这里，这里离医院近，让他们放心。” 吴敏：“我都忘了这事了，幸亏你打了电话告诉伯父伯母，不然他们多担心呢，定我俩是翻墙跑出来的。”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李桂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走了。一会儿我让福伯给你弄些吃的。病人的事你不要让福伯知道。” 吴敏：“知道，我就说舅舅旅途劳顿，还没起，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李桂茹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知道你聪明。好了，我走了。” 李桂茹去盥洗室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出门了。 出来就看见福伯在大门口张望。 “福伯，你干什么呢？” “李小姐早。我听见外面没啥响动了，好像停了，就琢磨着回乡下去，正打算来跟小姐；你说一声呢。” 李桂茹：“福伯，你这么急呀，这外面还不知道啥情况呢。晚几天吧？” 李桂茹是真心挽留。 外面兵荒马乱，要是有个好歹可就不好了。 福伯：“要不是守着这房子，我早就回去了，家里老婆子和儿子媳妇孙儿孙女都盼着呢，现在小姐你们住进来了，我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我今天就走。一早出城，还能赶上中午饭呢。” 见福伯执意要走，李桂茹也不再勉强。 “好吧，那你收拾收拾。” 福伯：“也没啥收拾的，也就几件换洗衣裳。” 说着从看门人住的小屋里拿出一个蓝布包袱抖开给李桂茹看。 李桂茹：“福伯，快收起来吧，我还不相信你吗？” 福伯：“谢谢李小姐，那我就走了。” 李桂茹从手包里拿出几张纸币递给福伯：“福伯，这一时半会也没啥东西让你带回去，这点钱你拿着，买些糖果点心带回去给孙儿孙女…” “哎呀，这可使不得。” 福伯拒绝。 “没啥使不得的，好歹我们也算宾主一场，虽然相处得不长。 拿着吧，当爷爷的总不可能空手回去见孙儿孙女吧。” 福伯不再推辞。收下了钞票。 “谢谢李小姐，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那我就走了。” 福伯朝李桂茹鞠了一躬，打开小门走了。 送走福伯，李桂茹又匆匆忙忙返回屋里，对吴敏说：“福伯走了，现在就剩你和他了，你自己听着外面门上的响动，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放进来。” 吴敏：“放心吧。很多人都知道以前的这家人搬走了，没人会来的。知道的只有伯父伯母和你，都是自己人。” 李桂茹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匆匆忙忙走了。 吴敏送她出去，并关好了小门，又检查了一下大门，见没什么问题，这才回屋里去。见病人没什么，就去厨房找了米熬上粥，等病人醒了可以喝点米汤。 现在既然是她照顾病人，当然就要尽到照顾的责任。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复返 一小锅粥还没有熬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吴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大门口的电铃声响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 莫不是桂茹姐回来了？ 应该不是。桂茹姐说她带了钥匙的，不会按门铃。 她又侧耳听了一下，门铃还在执着地响个不停。 不去开门恐怕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些紧张。 她到是不怕什么，可屋里还躺着个病人呢？ 匆匆忙忙跑回客房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见他还没醒，就关好门往大门口跑去。 怕什么？ 要是不认识的不开门就是了。 走到门口，打开小门上的那个小窗口往外看。 “谁呀？” 窗口外露出福伯的脸。 见是福伯吴敏松了口气。 福伯一脸焦急地说道：“是我，吴小姐，我又回来了，麻烦您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吧…” “福伯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了？” 吴敏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小门。 福伯一下子就钻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小门，那动作就像后头有狗撵一样。 吴敏：…… 福伯一脸祈求：“吴小姐，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在这里再住几天，就几天，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走。” “怎么了？福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福伯：“外头乱哄哄的还没消停。最主要的是城门口那里出不去。都有重兵把守着，只进不出，说是要抓乱党，大街上也全是兵，到处都在抓人，只要在街上逗留的，或者是找不到住家的通通都抓走，多亏我机灵，一直走的小巷子，见城门口出不去立马就掉头回来了。这家家户户都关门闭缝的，生怕出来被人当乱党抓走。我也没个地方去。我也怕被他们抓走，这好不容易干到老了指望着回家去跟老婆儿子团聚。这要是被当成乱党抓走，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我可看见好几辆大卡车押着人出了城，听说是拉出去枪毙的。” 福伯说得心有余悸。 吴敏听得皱起了眉。 “外头这么严重呀。？” 福伯：“可不是。所以呀，吴小姐，你就收留我在这里住几天，我……我不会白住的，我什么活都会干…” 福伯有些忐忑地望着吴敏，毕竟自己跟她没有主仆关系，担心她不收留自己，自己就无家可归，如果在街上流浪，肯定会被抓走。 那些兵可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乱党，先抓起来再说。 不过他又觉得两位小姐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他也是没有办法，走头无路了。 吴敏：“福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留下来吧。” “唉，谢谢吴小姐，谢谢吴小姐。还要谢谢李小姐，你们都是好人哪。” “不用谢。福伯，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熬了粥，你要不要来一碗？” 福伯：“这些事以后就我来做，厨房和花园里的活我都做的很好的…” 福伯说着放下包袱就要往厨房里去。 吴敏在后面跟着他说道：“嗯，福伯，除了院子和厨房，最重要的是看好大门，不认识的人别随便放进来，我和姐姐都是女流之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福伯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吴小姐请放心。” 第五百章 舅舅 进了厨房，福伯才想起昨天晚上来的那位舅老爷，连忙问道：“小姐。舅老爷用过早饭没有？ 要不要我端过去伺候他用早饭？” 吴敏说道：“不用不用。 这几天城里不太平，舅舅一来就遇到打仗，不仅生意被耽搁了，还门都不能出，他的心情很不好，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现在才睡下了。 你就不要在他跟前去晃。 别吵着他。 他脾气不好，别去惹他。” 福伯想：难怪昨晚舅老爷话都不想说，原来是心情不好。 唉，搁谁遇到这样的时局会心情好？ 于是点头道：“”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吃完就到门房上去守着，等中午做饭的时候再来，好在昨天买的菜还有剩，将就着还能对付……不知道李小姐回不回来吃午饭？” 福伯想尽职尽责。 吴敏道：“不知道，回头我打电话问一下。你吃完先去吧。” 福伯也不再说什么，洗了碗回门房去了。 福伯去了门房，吴敏这才转身进了客厅，再去了客房。 病人也应该醒了。 果然，推开门进去，看到床上的病人正试图着坐起来。 吴敏快步上前把他按住。“你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刚做完手术还输着液吗？乱动什么？” 病人没再动了，躺下，侧头看着吴敏。 “我在哪？你是谁？” 吴敏：“这里算是我家吧。至于我嘛，算是你外甥女，你是我舅舅。” 病人回想了一下。 依稀记得在医院里，院长说：“李桂茹，这是你舅舅，你把他带回家里去……保证他的安……” 然后他听到一个女声说：“是的，院长。”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后来，他醒过一次，是在黄包车上，车夫说：“先生，到了，一会儿你得自己站起来走进屋去，像正常人一样。 他虽然头昏脑胀，伤口也疼，浑身无力，但是在两个姑娘喊着他舅舅的时候，还是强撑着下了黄包车，在她们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了台阶，走进客厅，然后倒在了床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前这个姑娘应该就是昨晚搀扶他的其中一个，不过不是那个叫李桂茹的，他听声音都听得出来。 只是这姑娘的声音也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是昨晚吗？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 我叫吴敏，舅舅，你可以叫我小敏。舅舅，你叫什么呢？ 别人问起我要是说不上来就不像话了。” 她有些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我，我……”他想了想道：小敏，既然是你舅舅，那你就想一个吧。” 吴敏：“我真正的舅舅叫谢祥清，你嘛，叫谢祥和怎么样，挨着辈份来的。” “谢—祥—和…这名字不错。小敏，你很有水平嘛。” “谢谢舅舅夸奖。舅舅你也很厉害。 受了这么重大伤，还能撑得住。” “阎王还不想收我哟。” 他笑起来，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吴敏：“该换药了，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谢祥和闭上了嘴巴。 吴敏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给他换了药。 说道：“没有大问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像和：“是你给我做的手术吗？谢谢。” 吴敏：“是我桂茹姐，我打下手。” “谢谢你们。” “不用谢。既然是院长交代的任务，我们都会完成。” 她说的他都明白。 “你饿了吧，我去拿粥。” 他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 吴敏之前盛好的米汤端到客房里。 拿个枕头垫在他脑后，开始喂他吃粥。 这一切她做起来轻车熟路。 第五百零一章 认识 吴敏一勺一勺喂这个才认下的舅舅喝着米汤。 谢祥和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在哪见过。 等把米汤喝完，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小敏，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吴敏笑了：“你是我的舅舅，我是你的外甥女，你说我们以前见过没？” 谢祥和：“不，抛开这个关系，我们以前应该见过，在哪呢？” 他在记忆里翻找。 吴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直说了吧，昨天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嘿嘿…舅舅…你说得没错，我们以前的确见过，在黄埔军校里，当时是叶教官跟我们学生说话来着，还带领着我们参观，你当时跟叶教官在一起，只不过你没同我们讲话。” 谢祥和：“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要报考军校的川妹子。真是没想到哇。我还记得你说要留在广州，直到考上军校。” 吴敏点点头：“对，就是我。我虽然留在了广州，甚至还去了武汉…可好像考军校的梦离我越来越远了……” 谢祥和点头表示理解。 时局大变化，让很多人都无所适从。 “革命也不只报考军校一条路。” 吴敏：“我明白。所以我报考了医学院。你不知道吧，北伐的时候，我跟着战地医院打到上海去了，嗯，还有我桂茹姐。” 谢祥和：“喔，那是很厉害呀。”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啥他的老同学陆军医院的齐院长要把他交给她们了。 因为老齐之前就是战地医院的院长，她们跟着老齐一起战斗过，是值得信任的。 吴敏：“跟你们比起来，差远啦。” 她知道眼前这位跟叶教官都是北伐的先锋，都是她佩服的人，是她的榜样和楷模。 她由衷的说道：“我没想到居然还能给你当外甥女，真是与有荣焉。” 谢祥和：“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怕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吴敏一甩头，“我才不怕麻烦呢。” “小敏，你不知道……” 谢祥和想说现在国共已经决裂，国民党对共产党那是除之而后快，凡是跟共产党沾边的都不会放过。 吴敏：“我都知道，放心吧，你在这没事的。舅舅，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吴敏把他身后的枕头拿开，把他放平。 又重新给他换了一瓶点滴。 谢祥和的确也有些累了，他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他要尽快养好伤，离开这里。 看着谢祥和睡去，吴敏悄悄离开房间。 知道谢祥和的身份她并没有多担心，反而还有些兴奋。 其实她有许多问题要问他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不急，他还要养一段时间呢。 她去给李桂茹打电话。 她想桂茹姐也是知道的吧。 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人听说找李桂茹，让她等的呢，过了一会儿告诉她，李医生不在。 不在？她去哪了？ 对方说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情况？ 不在医院里会去哪儿？ 吴敏挂了电话，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桂茹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她是陆军医院的医生，会出什么事？ 再等等看，如果下午还不见桂茹姐，她就去医院看看。 吴敏打定主意。 五百零二章回来 第502章 五百零二章回来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有响动，看见福伯跑了出来，站在门口说着什么，然后就看见小门打开了，李桂茹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她没有穿便装而是穿着军服。 吴敏赶紧跑出去迎接。 就听见福伯正在解释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穿军装的李桂茹，这会儿有些不自在 说着还有些忐忑地看着李桂茹，生怕她生气。 毕竟早上是自己闹着要走的，这会又死皮赖脸地回来了。 李桂茹也知道外面的情况：“行，那你就留下吧。反正我们也没人看门。福伯，你可看好了，别放陌生人进来，外头乱得很，保不齐是什么人。” 福伯连忙点头：“晓得的，晓得的，吴小姐都交代了的。这一乱起来，保不齐有人趁火打劫。不过现在有李小姐，不，李长官这身，没人敢乱来吧。” 其实这个时候真正敢乱来的恐怕还是那些拿枪的士兵吧。 趁火打劫也多是他们。 吴敏迎上去。 “桂茹姐，你回来了，我刚给你打电话，他们说你不在。我还准备去医院找你呢。” 李桂茹：“那我肯定是已经在路上了，是我没想周全，我回来前该给你打个电话。省得你跑出去。外面戒严了，可不能乱跑。没有证件可要被抓的。” 吴敏吐吐舌头：“幸好你及时回来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家里。难怪你今天穿制服了。” 平时李桂茹下班后都是穿便装的。 李桂茹：“岂止是穿制服，我还有医院专门发的通行证，就这样还要经过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检查。” 吴敏惊呼：“这么严？” 李桂茹：“可不是。所以你们最好别出门。” 吴敏：“哦，知道了。” 福伯也忙点头：“不出去，不出去。” 早上他已经见识过了，他可不想这把老骨头丢了。 李桂茹：“想着家里也没啥吃的，就从医院食堂里带了些回来，一会儿热热凑合着吃。” 福伯忙道：“厨房里还有些米面，省着点还能对付一段时间，李小姐不，李长官…我吃不了多少，一天两顿，不，一天一顿就行。” 李桂茹：“看你说的，怎么就少你一顿饭呢。另外我还买了些蔬菜鸡蛋什么的，外头已经戒严了，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不过我们医院食堂有办法。这你们放心，不会饿着你们的，家里没有了，我再从食堂买回来，放心吃。” 李桂茹把其中两个袋子交给他，另外一袋交给吴敏。 福伯拎着袋子去厨房了。 吴敏看着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李桂茹小声说道：“这是院长给的，一罐乳粉还有几听罐头，给舅舅补身体的，他不放心舅舅，所以特地让我回来看看。” 两人说着上了台阶。 “他今天怎么样？没发烧了吧？” “醒了，退烧了，吃了点粥，还和我说了一会话，我给他换了药，又挂上了点滴，这会睡了。” 吴敏简明扼要地汇报着情况。 李桂茹：“嗯，先去看看。” 说着先进来客房。 吴敏把东西放好也跟着进来了。 虽然她们脚步很轻，但是床上的人还是醒了，睁开了眼睛。 看着走到跟前的李桂茹，又看到随后的吴敏。 说道：“你是桂茹吧。” 李桂茹点点头。 “是的。” “谢谢你。” “不客气。” 吴敏：“哎呀，你们这个样子哪像是舅舅和外甥媳妇？” 李桂茹：…… 吴敏：“我的嫂子桂茹姐，这是我的舅舅谢祥和，从老家来看我们的。嗯。快叫舅舅。” 谢祥和：“小敏说得对，从现在起我们随时随地要保持着警惕。在家里也一样。” 李桂茹：“我知道了，舅舅。” 第五百零三章 处理 第503章 处理 李桂茹走过来查看谢祥和的情况：“舅舅，你感觉怎么样？” 谢祥和：“好多了。我觉着我都可以下地了。” 李桂茹：“嗯，是比昨天好很多，不过也不能太大意，还是卧床两天再下地，避免伤口出血…” 吴敏：“就是，昨晚舅舅来的时候，那脸可是惨白惨白的，您可得好好养养。” 谢祥和：“行，都听你们的，你们是医生护士，你们说怎样就怎样……只是外头……” 吴敏：“放心吧，这里很安全，家里除了我们，就还有一个门房福伯，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我们舅舅，来做生意的，你只要不出去就没事。” 李桂茹：“外头已经戒严了，城门关闭，只进不出，国民党在大肆搜捕共产党……只要是无家可归的或者是有一点嫌疑的都被抓起来。” 吴敏：“怎么这样啊，这不乱来嘛？” 李桂茹想说：我们医院里都抓走了好几个……有病人，也有医生护士… 但是她看了谢祥和担忧的神情就没说出来。 谢祥和：“…唉，都是我……要是连累了你们的话…” 李桂茹：“不会。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不会有麻烦的。” 吴敏也点头。 谢祥和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心情复杂。 要是当时他跟着部队转移了就好了。 如果有什么不测， 都是他拖累了她们。 这时外面传来福伯的喊声：“李长官，吴小姐，饭菜热好了，要我送过来吗？” 吴敏连忙道：“我来，我来。” 说着走出去，把门关上。 “福伯，我去拿过来和舅舅姐姐一起吃，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们。” 福伯：“哦，好的，那我吃了就回门房去。” 福伯转身去了厨房。 吴敏跟进去，找了个托盘，把三个人的饭菜端去客房。 “舅舅，你要多吃点，身体才好得快。还有桂茹姐，你也要多吃点，才有精力医院家里两头跑。” 本来谢祥和和李桂茹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听吴敏这么说，就不得不强迫自己多吃点。 李桂茹：“小敏，多亏有你。” 吴敏：“姐，你说什么呢，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舅舅…我回医院去了。” 医院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呢。 “放心吧，姐，照顾病人是我拿手的。” 这点李桂茹是相信的。 “姐，我送你出去。” 吴敏把李桂茹送到门廊上，李桂茹想起一件事问她：“小敏，昨晚和今天换下来那些纱布你放哪了？” “我都装在一个桶里，还没有扔。” 李桂茹：“不能扔出去，得…” 她看了看四周花园说道：“得烧，然后埋了，后面换下来的也都这么办，不能留一点痕迹。” “我知道了，姐，一会儿我就去处理…… 姐，你路上小心点。” “嗯，没事，好在不远。” 李桂茹出门了。 铁门在她身后关上。 她回头看着这栋房子，心里在庆幸，多亏当时小敏坚持买了下来，也多亏有小敏在，不然……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大步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这边吴敏把碗筷收拾去洗了， 然后把小桶里的医疗垃圾拎到厨房里，找了点油泼在上面点燃，烧了起来，等烧过了之后去厨房后面的园子里挖了个坑埋了。 仔细看看没什么异样这才回来洗了手去客房。 吴敏看着谢祥和，“舅舅，你休息吧，我看着呢。” 她指的是挂着的点滴。 谢祥和：“小敏，我睡了一上午了，这会睡不着，你去歇一会儿，我看着，完了我叫你…” 吴敏：“也行。我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完了你叫我，我给你换药。” 之前她在医院里也没怎么休息，昨晚又守了一夜，这会儿的确有点范困，能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也是很好的。 她们以前也这样，照顾病人都没个完，能够抓紧时间轮流休息都不会推辞。 吴敏说着坐到沙发上，头靠着沙发背一下子就睡着了。 谢祥和侧头看着她，心想：小姑娘肯定累坏了。 让她多睡一会儿。 第五百零四章 未雨 第504章 未雨 吴敏刚刚睡着就被一阵急促的电铃声惊醒。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看到谢祥和也正看过来。 “小敏，别慌。” “嗯。我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来按门铃的可都是不速之客。 吴敏迅速走到客厅里，透过窗户往外面看。 她看到福伯已经出来了，但是并没有开门，只是打开门上的小窗正在和外面的人说什么。 等她走过去的时候，福伯已经把小窗关上了。 “福伯，是谁？” 福伯：“哦，吴小姐，是负责这边巡逻的警察，过来打声招呼，说不要收留陌生人，见到可疑的人要马上报告，他跟我很熟，说了几句就走了，还去别家，就没进来。如果要进来，我会来禀报小姐的，得你同意。小姐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放人进来的。” 福伯以为吴敏是不放心他，赶紧表态。 吴敏点点头，松了口气。 走了就好。不然她还得应付一下。 吴敏回了客房，对谢祥和说道：“没事，舅舅，只是巡逻的警察过来说几句注意事项，没进来。” 而谢祥和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舅舅，有什么不妥吗？” 谢祥和：“我担心他们还会来，今天没进来，不代表明天，后天不进来。” 吴敏：“这里又不是普通民宅，他们会随便进来搜查吗？” 谢祥和：“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的。而且我想他们可能有所怀疑了，这次只是试探性的，” 吴敏：“就算进来也不怕，你是我们舅舅谢祥和，脑袋上又没刻字是共…，他们不能随便抓人…” 谢祥和被吴敏的神情逗笑了，不过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 “小敏，虽然我脑袋上没刻字，但是我这这张脸可是很多人都认得的，就连你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都还记得，你说那些国民党的人会不认得吗？” 吴敏：“我不开门，不让他们进来就是。” 谢祥和：“他们真的要进来，你是拦不住的。” 吴敏被谢祥和说得有些着急了，本来沉稳的也变得心慌起来。 “那怎么办？”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谢祥和被抓走。 谢祥和安慰道：“没事。如果到了那一步，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暂时住在这里的……” “舅舅，你以为这样说得通吗？一旦你被抓，这里的所有人都跑不掉，还有桂茹姐，还有院长……，不行，你不能被发现…” 谢祥和：“还有个办法，就是我现在就走，离开这里，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说着试图坐起来。 吴敏上去按住他。 “这个时候，你上哪去，出去不是自动往他们手里送…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多远？还没走出这条街就被发现了，顺藤摸瓜还不一样把我们揪出来，不行，你哪也不能去，桂茹姐把你交给我了，就得听我的。” 吴敏说得坚决，下手也重，谢祥和硬是没坐起来。 “再说，未见得他们就要上门来…我们自己先慌起来干什么？” 谢祥和：“等他们上门来就晚了，我不能连累你们。你可还是小姑娘…” 吴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躺好，让我想一想……舅舅你说的有道理，虽然他们还没有上门来，不过我们还是得做好准备，未雨绸缪。” 谢祥和看着吴敏，看她能想出什么办法。 吴敏沉吟着，“…要是…… 他们进来看不到你，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吴敏打量着四周，又往楼上看了看，想着什么地方适合藏人？ 她甚至跑过去拉开衣柜门看了看，又摇头道：不行，他们肯定要搜查这里的。 谢祥和看着她一会这一会那的笑着说：“小敏，你是想把我藏起来吗？” 吴敏点头：嗯，藏起来。他们找不到。 第五百零五章 绸缪 第505章 绸缪 吴敏点点头，“嗯，可以藏起来。” 可是这么大个人藏哪里呢？ 吴敏开始琢磨。 这栋房子虽然大，楼上楼下房间也多，可难免被搜查到。 除非…… 哦，对了，不是有一个地下室吗？ 那里藏一个人没问题。 “舅舅，我想到一个地方了。 这栋楼里有一个地下室，是以前的房主用来储藏东西的，我去收拾收拾，到时如果有人上门来搜查，就把你挪到地下室去…，对，就这么办…” 吴敏越想越觉得可行。 “舅舅，你安心，保证没问题。” 谢祥和：“那舅舅就听你的了。” “好，你歇着，我去收拾。” 吴敏给谢祥和换了一瓶点滴，出来把客房门锁上，然后去了厨房。 从那里有一道暗门下到地下室。 如果不是福伯告诉，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个地下室，更不论外人了。 可见当初的房主罗伯特先生还是很有心的，修这个地下室不仅仅是为了藏酒，很可能是为了以防万一。 吴敏按照之前福伯教的方法打开暗门，摸到墙上的开关，灯亮了。 走了十几级梯下到地下室。 之前吴敏和李桂茹跟着福伯下来过一次，只匆匆忙忙扫了一眼，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也没仔细看。 这下下来，她不仅要仔细看，还要清理打扫一下。 这个地下室有一间卧室这么大，周围三面都是柜子，以前是用来放酒的。嗯，也许不仅仅是酒，还应该有其他的东西。 不过现在柜子上都空空如野，什么都没有。 吴敏用手摸了一下，柜子上还没多少灰尘，还算干净。 地面也很干燥，一点都不潮湿。 如果准备好足够的东西，在里面待个几天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吴敏觉得可行，想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就出来了，这会自己一个人，不可能长时间待在里面，等晚上桂茹姐回来了，两人一起往里搬，快一点。 这边吴敏刚刚出来，就听见外面电铃声在响个不停。 这又是谁来了？ 走到窗口往外望，看到福伯打开小窗正在和外面的人说话，隔得远，也不知道说的啥？ 然后就看见福伯小跑着过来了，看神情有些慌乱。 吴敏赶紧迎上去，“怎么了，福伯？” 福伯：“来了一辆军车，上头有一位长官，说是找李小姐和你…” “找我？哪里来的长官？” 吴敏心中疑惑。 不会是来搜查的吧？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里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福伯：“吴小姐，你看…” 吴敏：“我去看看。” 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是来搜查的，她是坚决不会开门的，必要时先把舅舅挪到地下室再说。 于是吸口气，朝大门口走去。 打开了小铁门，看到外面有一个穿军装的背对着她，正在大量着周围，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车旁还站着两个士兵。 吴敏从那背影喊道：“哪个找？” 那背对之人闻言转过身来，正对着小窗口。 “连我都认不出来了，还让我吃闭门羹。” 吴敏：“啊”的一声。 “大哥，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敏妹，你还不开门吗？还要让我在外头站多久？” 吴敏赶紧把小门打开，一把把门外的军官抱住，“大哥，真的是你，太突然了。” 来的正是吴敏的哥哥吴益铭。 “有这么突然吗？之前我不是写信给桂茹，说不久就要回来吗？桂茹没告诉你？” 吴敏翘着嘴，“说是说了，可这又打起来了，外头乱得很，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对了，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吴益铭：“就让你哥哥我站在外面吗？我听说你这丫头好大手笔买了一栋房子，就不让我看看？” “当然要看，进来吧。” 吴敏把吴益铭拉进来，又把小铁门关上了。 对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福伯道：“不用怕，这是我哥。” 福伯：“长官好。” 心里想，这下一家子有两位长官了，是不用怕了。 吴敏拉着吴益铭往里走，说道“看吧，看吧 这是给你和桂茹姐准备的新房，我这个当妹妹的可以吧？” “可以，太可以了。” 吴益铭点了点吴敏的鼻子，夸奖道。 第五百零六章 不速之客 第506章 不速之客 吴敏带着吴益铭往里走，一遍说着这房子的事情一边问：“哥，你还没说咋找到这里的？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桂茹姐知道吗？外面的车是谁的，那两个士兵是什么人？” 吴益铭：“你呀，一见面就问个不停，我都不知道该回答你哪个问题了。” 吴敏：“那进屋去慢慢说。” 自己的哥哥吴敏不担心。 只要不让他进客房就没事。就算看到了“舅舅”，吴敏也不怕哥哥会做什么，自己的哥哥肯定不会害自己，何况还有桂茹姐呢。 吴益铭却站住了，说道：“敏妹，我先不进去了，我要马上回去复命。我是借公干的机会去了商会，我很担心你们。” 吴敏撇撇嘴：“你是担心桂茹姐吧。” 吴益铭：“你说什么呢？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都担心，这不一有机会我就马上进城… 李伯父告诉我你们在这里。我就找了过来。 现在我知道地方了， 等晚上再过来，那时桂茹也下班了，我们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谈。” 吴益铭看看手表，“敏妹，我得走了，晚上再来。” 说完转身匆匆忙忙往外走。 福伯还守在门口，见状连忙把小门打开。 吴敏追过来冲着他的背影喊：“哥，晚上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吴益铭冲她挥挥手，跳上吉普车，那两个士兵也跟着上去，车子一下就冲出去了。 吴敏进来，福伯把门关好。 “吴小姐…，你哥哥，哦，不，是吴长官，是多大的官呀，这还有车接送，跟前头警察局长差不多吧，我看他也有车接送。” 吴敏：“我也不知道。福伯，你看着点，我进去了。” “唉，小姐，你去吧，我看着呢。” 吴敏先去客房看了谢祥和。 看了点滴，又检查了伤口。 “舅舅…你怎么样？” “还行，睡了一觉，感觉又好多了，我觉得我可以起来走动了。” “走动还不行，我扶你坐起来吧，但是也不能坐太久。” 谢祥和：“我想去方便一下。” 吴敏：“啊，对不起，是我…” 她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 谢祥和：“没关系。” 好在客房里有卫生间，还是带抽水马桶的，吴敏把谢祥和扶进去，把点滴瓶挂在墙上，又出来，等谢祥和解决完了，又进去把他扶出来。 谢祥和弯着腰小心地走着，指着沙发道“我在这坐一会吧。一直躺着，骨头都软了。” “好。不过不能太久。” 谢祥和：“嗯，你是护理员，你说了算。” 吴敏把谢祥和扶到沙发上去靠着。 把衣帽架拉过来，把点滴挂上去。 又去冲了杯牛乳过来给他喝。 谢祥和接过杯子闻着香味道：这可是好东西。 吴敏：“院长给你补身体的。” 谢祥和：“他是够朋友。还有你们，为了我，要担不小的风险，要是连累了…我这心里…” 吴敏：“看看，舅舅，你又来了，说这话就见外了。现在，你只管养伤，其他都不要多想，有我们呢。” 谢祥和看眼前这姑娘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点点头。 “好，养好伤。” “那就赶紧把牛乳喝了。” 谢祥和一口把牛乳喝完。 “这样可以吧。护理员同志。” “嗯，以后每天喝两杯，保证好得快。” 对于谢祥和的表现，吴敏非常满意，尤其是他叫她——同志。 同志。 以前跟着部队北伐，在野战医院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称呼她同志，特别是她照顾好的那些伤员病人，在感谢她的时候，都叫她吴敏同志，或者小吴同志…… 可是今天谢祥和这声同志她却感觉不一样。 第五百零七章 好事 第507章 好事 “小敏，刚才我听到门铃响，是谁来了？” 吴敏笑嘻嘻地道：“舅舅，不用担心，是我哥哥。” “你哥哥？” “对呀，你应该认得他，他也是你的学生呢。” 谢祥和想了想，“是吴益铭。” “嗯。就是他。” 谢祥和：“我对他们这批从四川来的学员印象深刻，吴益铭，王文浩，刘兆平，黄天虎，杨林……对了，那个杨林在军校期间还叫你哥哥少爷，引得不少人笑话他。” 吴敏：“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谢祥和：“我是他们的教官，当然记得清楚，只是后来…哦，对了，你哥哥现在在哪个部队，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敏：“我也不知道呢。刚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说有公事急着走了，不过他说晚上再过来……，啊，我还没给桂茹姐打电话呢，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见谢祥和看着她，她连忙解释道：“桂茹姐是我未来嫂子，他们是一对呢。” 谢祥和点点头，“那你快去打电话吧。” 吴敏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舅舅，晚上我哥哥来，你要见他吗？” 谢祥和摇摇头：“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免得让他为难。” 吴敏：“我知道了。” 带上门去客厅打电话。 电话是李桂茹接的。 她刚刚从手术室出来。 吴敏声音里透着兴奋：“桂茹姐，你猜猜是什么好事？” 李桂茹：“好事？不会是你哥回来了吧？” “哈，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你一猜一个准。我哥也找到我们新家了，他晚上要过来吃饭，你早点回来吧。” 李桂茹：“好。我一会儿就回来。家里还好吧，…你哥他知道舅舅的事情吗？” 她是担心吴益铭发现藏在家里的病人。 吴敏：“他不知道。舅舅说不要告诉他，免得给他添麻烦。” 李桂茹：“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李桂茹去了院长办公室。 她得去跟院长商量一下，现在吴益铭突然回来了，他如果要住在家里，那么势必会发现多了个舅舅。 院长听她说了这个情况，沉吟着说道：“再坚持两天，两天后，他的伤势应该稳定下来，我这边抓紧安排他离开。” “离开？他伤没好，去哪里？而且现在城里搜查得很严，城外又出不去。” 院长：“我在托人搞出城的通行证，你不用担心，赶紧回去吧，你和吴益铭也有好久没见面了。” 李桂茹：“院长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不会办砸的，就算是吴益铭发现了，我也不会让他把人带走。” 院长：“情况没那么糟，你别紧张。去，回去吧。” 李桂茹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脱掉白大褂，换上军装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走。 因为心里有事，她也没去食堂买饭菜。 走出医院的时候，看到大街上依旧戒严。 除了巡逻的士兵，没有看到别的人，店铺也是关门闭缝的。 昔日热闹非凡的街头变得格外萧条清冷。 几辆大卡车开了过去，上面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人。 一阵风卷着落叶，从这头吹到那头。 她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又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她加快了脚步。 因为她穿着军装，到是没遇到什么麻烦，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第五百零八章 回来 第508章 回来 李桂茹一进家门，吴敏就把她迎了进去。 “福伯呢？” 她进门没见到福伯。 吴敏：“去厨房做饭去了，我这手艺，也就凑合着煮个粥就。” 这还是她在野战医院的时候学的。 她在家的时候，可是从来没做过家务煮过饭的，家里那么多佣人，哪轮到她做事。 “桂茹姐，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就让福伯去了，好歹等会哥哥来了，饭桌上也没那么难看。” 李桂茹有些懊恼道：“我该去食堂买些现成的，这一着急就忘了。” 吴敏打趣道：“你急啥，急着见我哥吗？他还没来。” 李桂茹：“才不是呢。我是急舅舅的事。你说，你哥来了要是见到舅舅…” 吴敏：“放心，他们不会见面的。” “要是你哥要住在这里…” “不会。你住在这里，他要避嫌。如果他不识趣，我就赶他走，哼，就说结婚前他不合适留在这里。” 吴敏说着插起了腰。 “行吧，这也算是个理由。不过，不会太久，院长说他会想办法把舅舅送走，这两天最好不要被你哥发现。” 吴敏：“我想过了，实在不行，就让舅舅暂时住到地下室去，我今天下去收拾了一下。” 李桂茹：“这倒是个好办法。” 两人在院长里说了一会儿话，李桂茹就进看了谢祥和。 谢祥和：“我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李桂茹正想说也没什么忙的，就听门铃一阵响。 吴敏：“是我哥回来了。” 谢祥和：“你们去吧。” “舅舅，那我们先出去了，等把我哥哥打发走，再来看你，你忍耐一下哈。” 谢祥和笑：“是，护理员。” 吴敏拉着李桂茹出来，依旧把门锁上。 两人出客厅，就见福伯从厨房探出头来。 吴敏：“福伯，你忙你的，我们去开门。” 福伯就又回厨房去了。 吴敏上前一步打开小窗，李桂茹却慢下脚步，停了下来。 之前盼着能见面，这人回来了，她却有些望而却步了。 透过小窗，吴敏看到站在外面的正是吴益铭。 吴益铭也看到妹妹了，喊道：小敏，快把大门打开，我把车子开进来。 吴敏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停着一辆军车，不过没有其他人。 吴敏把大门打开，吴益铭把车开了进来。 一眼就看到站在路边的李桂茹。 他连忙把车停在园子里，下车朝李桂茹跑去。 跑到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立正朝李桂茹敬礼“少校参谋吴益铭向李长官报到。” 李桂茹连忙还礼。 一旁的吴敏看不下去了，撇嘴说道：“久别重逢，你们不是该拥抱吗，还……” 吴益铭瞪了她一眼：“敏妹，车里有不少东西，麻烦你拿进去哈。” 李桂茹：“我来吧。” 想去帮忙，手却被吴益铭拉住了。 吴敏跑去看车里，的确有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吃的，有罐头，糖果，还有新鲜水果，还有一个纸袋子里装的是一只烧鹅。 “哇，哥，你到哪里去买的这些东西？” 现在外面没开市，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没听到回答，吴敏回头一看，哥哥和桂茹姐已经拉着手到花园里去了。 撇撇嘴，自己把东西拎进了餐厅。 把烧鹅拿到厨房，对福伯说：“今晚加菜，有烧鹅吃。” 福伯：“还是长官们有办法。” 吴敏：“那是，以后有我哥在，我们饿不着。嘻嘻…” 趁福伯不注意，偷偷藏了个烧鹅腿留给舅舅。 第五百零九章 相聚 第509章 相聚 福伯把饭菜准备好端上餐桌，自己则端了一碗到门口小屋里去吃了。 吴敏把还在花园里闲逛的两人叫了进来。 “你们不饿也不冷吗？” 李桂茹摇摇头，她一点都不冷，被吴益铭握着的手心还冒汗呢。 同样吴益铭满脑子也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哪里还感觉得到别的。 吴敏：“我看你们两个呀，是看彼此都看饱了，还吃得下东西？这满桌的菜都便宜我了…” 吴益铭见她竟然调侃起他们来了，在吴敏头上敲了一下道：“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吴敏跳到李桂茹背后道：“桂茹姐，哥哥欺负我。” 李桂茹：“谁能欺负你。” 吴敏：“哈，现在有了哥哥，你也不帮我了。” 李桂茹脸红了。 吴益铭：“别东说西说，吃饭，吃饭，” 看了看桌子上道：“今天咱们重逢相聚，应该喝点酒，我车上的酒呢？” 吴敏：“我去拿。” 李桂茹：“你可以喝吗？不回部队？” 吴益铭：“我请了假，明天再回去。” 吴敏拿了杯子和酒过来，吴益铭打开给三人倒上。 “这是葡萄酒，喝一点没问题。来，为我们重逢相聚干杯。” 三人碰了杯，坐下边吃边聊。 吴敏：“哥，这洋酒还不错，你哪搞到的？” 吴益铭：“我们团驻守在珠江码头，那码头上现在停着的全都是各种商船，由于城里戒严了，只允许小部分人能够进城，那些商船上的老板，经理们急得没法，想早点把货卸了进城来，就找上门来要求通融，我们团长先还见一见，后头烦了，就把这事扔给我了，嘿嘿，这些东西呀，都是那些老板们拿来的，他们船上多的是…昨天就是带一个老板进城来…” 吴敏：“哥，你变了，你也学会收贿赂了？你可是革命军人？” 李桂茹看着吴敏又看看吴益铭，虽然没说话，但是也同意她的说法。 吴益铭忙说道：“怎么说话的，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别人收不收贿赂我不知道，我是绝对没有的，这些可是花钱跟他们买的，笑话，我还缺那点钱吗？” 吴敏：“那还差不多，我们吃着也放心。” 李桂茹也松了口气。 举起杯说道：“益铭，辛苦了，敬你。” 吴敏：“对，哥，你辛苦了，我也敬你。” 吴益铭把杯中酒一口干掉，说道：“这一路南下的确辛苦。我们接到命令回广东，没想到紧赶慢赶正好赶上这波暴动…，我们接到了的命令是守住珠江口，不能让共产党从水路突围…，好在广州城又夺回来了……” 吴敏：“这样打来打去意义何在？不是自相残杀吗？” 吴益铭严肃：“这话就到这儿，出去可别乱说，否则把你当共产党抓起来。” 吴敏：“我怕吗？” 吴益铭：“姑奶奶，你不怕，我怕？” 吴敏冲他做鬼脸：“胆小鬼。” 吴益铭：“你…” 他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李桂茹：“小敏，以后说话注意，别给家里人添麻烦，现在是非常时期。” 说着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房的位置。 吴敏：“我知道，我也就在家里跟你们说说，出去我可是嘴巴紧得很。” 吴益铭：“你知道就好。 吃饭吃饭，不说这些了。” 第五百一十章 相依 第510章 相依 接下来大家都不再说打仗的事情。 吴敏把话题转到吴益铭和李桂茹的婚事上。 “哥，房子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去李伯父伯母那里…商量个婚期出来…” 吴益铭看他妹妹一眼，“你这当妹妹的怎么跟个姑婆一样。” 吴敏：“这里就我们兄妹两个，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 难道什么事都交给女方吗？这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房子要布置，家具要买新的，还要准备聘礼……这些都要商量着来呀…” 李桂茹：“其实……” 她想说其实不用那么复杂。 但是吴敏打断她的话：“桂茹姐，一会儿吃完饭你带哥哥去楼上好好看看，选哪间屋子做你们的新房，还要添置些什么东西，你都要提出来，结婚是人生大事，可不能马虎，你们可得好好商量商量…” 说着还朝李桂茹眨了眨眼睛去。 吴益铭：“桂茹，小敏说得有道理，如果马马虎虎的，显得我们家你够重视，一会儿我们去好好商量商量…” 吃完饭吴敏催着吴益铭和李桂茹上楼去了，自己则借口留下来收拾。 等他们上楼了，她则飞快地去厨房端了饭菜去客房。 想到自己像做贼一样，吴敏自己都觉得好笑。 “舅舅，你饿坏了吧。” 谢祥和：“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比起以往在外头打仗，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躺在床上都是一种享受。 吴敏把他扶起来，准备喂他吃饭。 谢祥和道：“小敏，等点滴完了，你把针头拔了，我自己下来吃饭。” 吴敏：“不行，还要输两瓶。” 谢祥和：“我这能动能吃的，伤口也不痛，用不着了，输了也是浪费。” 吴敏：“怎么用不着，院长给你准备了一大箱子，这才用多少？” 谢祥和：“这也不光是为我准备的。” 吴敏：“什么？” 谢祥和：“总之你听我的，这瓶输完就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吴敏：“不行，现在你得听我的，我可是你的护理员。” 谢祥和：“那好，护理员，我可以下来活动一下吧。” 吴敏：“这个可以有。” 扶着他下来，走了两圈。 谢祥和：“我可以坐在沙发上吃饭。” 吴敏没反对，把点滴瓶子挂在衣架上，扶谢祥和坐下， 先给他换了液体瓶，然后把饭菜端过来。 谢祥和：“这么丰盛？” “呵呵，今天沾我哥哥的光，菜比较多。我特地给你留了个烧鹅腿…” 谢祥和用另外一只手拿起筷子：“小敏，我自己能吃，你不用喂我，你出去跟你哥哥说话吧，一会儿进来收碗就行。” 吴敏想了想：“也行。” 她要是待久了，引起哥哥怀疑就不好了。 于是她退出来客房，去客厅里望了一眼，见没人，想着他们还在楼上没下来，就冲楼上喊了声：“桂茹姐，麻烦你帮我哥收拾收拾房间，他今晚要住这儿…我两手油乎乎的就不上来了…” 好一会儿才听到李桂茹回答：“好。” 吴敏也没在意，转身进厨房去了。 楼上，李桂茹挣脱吴益铭的怀抱，满脸绯红。 “看你……要是让小敏看到…” 吴益铭：“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拥抱一下怎么了？再说小敏也不会那么不懂事，你都没听见她说不上来了吗？嘿嘿，夫人，还要麻烦你为小生铺床叠被呀………” 吴益铭一句川剧腔冒出来，李桂茹拍了他一下， “去，谁给你铺床叠被，这没你的地方，自己打地铺去…” 吴益铭：“这木地板上打地铺也比我们在野外露宿好上无数倍……” 李桂茹听得心头一酸，自己反而主动抱住了吴益铭。 窗前留下偎依在一起的身影。 第五百一十一章 弯弯绕绕 第511章 弯弯绕绕 第二天吃过早饭，吴益铭要回部队，李桂茹要去医院，家里又剩吴敏了。 吴益铭叮嘱吴敏道：“你老老实实待家里，外头没消停你就不要出去了。” 吴敏：“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 吴益铭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哼了一声。 他这妹妹就没个老实的时候。 吴敏不服气，把哥哥的手拍开，冲着他做个鬼脸，又对李桂茹说道：“嫂子，你不管管我哥，就知道欺负我。” 李桂茹：“小敏，听你哥的没错，外头乱，不安全，乖乖在家，等晚上我带好吃的回来。” 吴敏点点头哦了一声。 吴益铭看着李桂茹：“还是你的话管用。” 李桂茹：“小敏一直都很听话的呀。” 吴敏：“还是我嫂子懂我。” 吴益铭：“好了，不说了，总之待家里就行，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记住号码了吗？” “记住了，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快走吧。” 吴敏推着两人出门。 等他们出门了，她得赶紧去看“舅舅”。 吴益铭和李桂茹出去了。 两人都是一身军装，怎么看怎么登对。 把院子里正在擦车的福伯都看呆了。 “两位长官早。” 李桂茹：“福伯早，谢谢你，把车擦这么干净。” 福伯：“应该的。” 以往罗伯特先生的车子也是他跟司机一起擦洗，都是做惯了的。顺手。 吴益铭：“福伯是吧，好好看着门户，不要随便放人进来，也不要让小姐出去……” 福伯点头哈腰：“嗯，晓得的，长官。” 吴益铭：“去把门打开。” “好的。” 福伯跑去把大门打开。 吴益铭打开车门让李桂茹上车。 “桂茹，我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再去码头。” 李桂茹没有犹豫上了车。 车开出梧桐街，李桂茹看到街面上比以往多了些人，而街道两边的店铺也有些已经开店了。 “咦，戒严取消了吗？” 吴益铭：“应该取消了，民众意见大，工厂不能开工，学校不能开课。市场不能开市。外头码头上停满了商船货船不能交易，特别是那些洋人，天天发电报去上海南京……再不取消，恐怕这广州城就要瘫了。” 李桂茹：“那…城里还会搜查吗？” 吴益铭：“当然。表面上放松了，暗地里就更严了。如果不放松一点，那些个潜藏在暗处的共产党怎么会冒头呢？ 这些个弯弯绕绕，你一个学医的说了你也不懂。 ” 李桂茹：“就是因为不懂，所以才多问你呀。” 吴益铭叹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你把心思都放在你的工作上，不要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李桂茹：“我也不希望看到这些，但是……” 她听住没说话，看着一辆大卡车从旁边开过去，车上除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就是五花大绑的人。 “你看，每天都有人被抓…都有人被…” 吴益铭把她的头掰过来，“别看。没什么好看的。” 李桂茹顺从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吴益铭停下车，先下来，跑过来把车门打开，请李桂茹下车，进进出出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吴益铭：“好好上班，晚上我来接你。” 李桂茹：“你那么忙，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再说我也不知道今晚值不值夜班？” 吴益铭：“那行，晚点我给你打电话。进去吧。” 李桂茹：“你先走吧。再不走，他们…” 看了眼四周，已经有同事要过来了。 吴益铭笑：“怎么，我就那么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吗？” 李桂茹：“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里见见院长和同事们。” 吴益铭：“好，听你安排。李上尉。” 吴益铭朝她敬了个礼了，跳上车，开车走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通缉令 第512章 通缉令 看着吴益铭的车离去了，李桂如才转身，朝等在医院门口的两个要好的同事迎上去。 这两个同事一个是黄医师，一个是麻醉师孙爱敏，这两人都是以前一起在战地医院共事的，而且黄医师还是李桂茹以前在思雅医院的同事，后来三人又一起到了陆军医院，基本上有手术都是她们三个配合，私底下关系也不是一般。 黄医师喊她：“桂茹。” 孙爱敏年轻一些，尊称她：“李医生。” 李桂茹：“黄医师，孙医师，真巧啊。” 黄医师：“是巧啊。” 孙爱敏很八卦的问：“刚才那人是谁呀？我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黄医师：“我也觉得。哦，不会是你未婚夫吧，他回来了？” 在上海的时候，她们都见过吴益铭。 李桂茹点点头：“嗯，是他。” 孙爱敏：“怎么就走了呢？我们还想过来打声招呼呢。” 李桂茹点点头：“嗯…刚回来，还没理顺，所以…过几天再来，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黄医师：“回来不走了吧，你们的婚事也要办了吧？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哦。先恭喜你们了桂茹。” 李桂茹：“谢谢黄医师。” 孙爱敏：“李医生，你们家这位升职了吧，我看他都是少校了，现在在哪个部队呀？” 李桂茹想这孙爱敏的眼睛真尖。 “在某某团，现在驻守在珠江码头。” “喔，真的呀，那可是个肥缺呀。李医生，以后咱们还得仰仗你哟。” 李桂茹没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附和着点头。 只有黄医师听出来了，孙爱敏家里是开洋行做生意的。少不了跟码头上那些商船，洋船，洋人打交道，同样也要跟驻守码头的部队打交道。 孙爱敏拉李桂茹还要说什么，黄医师却指着医院门口道：“那边怎么了，围了那么多人”。 李桂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就看见医院大门旁边的围墙边围了不少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们三个也赶紧走过去，挤进人群，看到墙上贴了不少的通缉令。 孙爱敏道：“怎么通缉令都贴到我们医院门口来了？” 人群里有人说道：“听说这些都是共产党的大官，都还躲在广州城里，没有抓到呢？这张榜公布就是要大家提供线索，你看，还要奖励五百大洋呢。” “我的乖乖，五百大洋，我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 “你一个拉车的那是当然，对有钱人来说，五百大洋也就九牛一毛。” “你一个卖报纸的也好不到哪去？” “是呀，要是我……” “行了，别想有的没的，那共产党这么好找也就不会贴这些告示了。” 拉车的挤出人群走了。 卖报的也挤出来，喊着号外号外，走了。 李桂如看着墙上的通缉令。 在十几张画像当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不就是舅舅吗？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黄医师：“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跟我们又没关系，快进去上班了。” 孙爱敏：“对，上班了。” 三人挤出了人群，进了医院的大门。 第五百一十三章 商议 第513章 商议 李桂茹走进了院长的办公室。 “院长…” 院长把门关上说道：“外面的通缉令，你都看到了。” 李桂茹：“看到了。怎么会这样？” 院长叹口气说道：“”我本来以为很隐秘，可没想到……” 李桂茹：“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吗？” 她想到的是毕竟“舅舅”在医院里待过，如果医院里其他人看到了……” 院长说道：“不是。如果是我们这边出了问题，我们俩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李桂茹冷静下来，也对喔。 院长：“当时医院里那么多伤员，谁也分不清是谁？ 而他也是先跟着其他人一起被转移出去。 然后再转了几个圈才送到你那里的。 就算有人认出来了，只能证明他在医院里待过过，然后又被共产党接走了。我们根本就不知情。 所以你别担心。” 李桂茹：“通缉令又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是他们内部出了叛徒。 至于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也不太清楚。 放心，不会是跟你联系的那个环节，如果是的话，他们早就上门抓人了，不会还到处张贴通缉令。” “所以现在说他们只知道他躲在广州城里，而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 “是的。 但是接下来恐怕就是要进行大搜查了。 之前觉得你那里是安全的，但是现在也不安全了。” “那怎么办？院长。” 院长：“我本来就是打算这两天让他转移地方的。你看，我把新的身份证都给他准备好了。” 李桂茹拿过一看，上面写的名字果然是谢祥和，籍贯也是四川。 院长叹口气：但是现在看来，只要是在广州城里，什么地方都不安全。只有想办法送出去。 送出去就安全了。 可是，现在广州的城防已经大换血。我以前的关系不是被调走了，就是在这次暴动中被牵连了遭到清洗，根本就找不到出去门路。” 李桂茹：“出去需要什么？” “需要特别通行证。” 李桂如想了想，说道：我也许有办法。 院长惊喜道：“哦，你有什么办法？” 李桂茹说道：我的未婚夫回来了。 他们现在驻守在珠江口码头。 他现在能够自由的进出城门。 我想他能够搞到特别通行证吧。” “哎呀，太好了，桂茹。 可是，不行，这样对你… 那他要是知道真相……” 李桂茹知道他的意思，知道真相对她倒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舅舅来说那就是致命的。 吴益铭会不会拿舅舅去邀功请赏？ 李桂茹：“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我会说服吴益铭的，而且还有小敏帮我。” 院长：“不，不能冒险。。目前他在你们那里还是安全的。要是让你未婚夫知道了，就……你暂时别轻举妄动，这件事容我在想想，不会太久，我明天给你答复。” “好，我听院长的。” 李桂茹知道这件事院长肯定要去找共产党那边的人商量，她也就只能等了。 “桂茹，你先去上班吧。把这个带上。” 院长把谢祥和的新身份证那给她。 李桂茹放进手提包里出去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搜查 第514章 搜查 吃过早饭之后，在谢祥和的坚持下，吴敏拔掉了他的输液针头，不再给他输液了，又给他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好。 谢祥和：“这一去掉针头，我都感觉轻松不少，这伤口也恢复得好，要不了几天就可以…” 吴敏：“舅舅，你是恢复得不错，但是可别大意…” 谢祥和没了输液瓶和管子的牵绊，自己慢慢行走到窗边，看着后花园里那些依旧翠绿的花树，说道：“真想出去呀…” 吴敏：“那可不行，没养好哪也不去，就是花园里也不能去。” 谢祥和：“哎呀，你这个护理员，真是会打击人也，处处为难，这也不许，那也不行…” 吴敏：“不是我为难你，你在这屋里走走就行了，花园就免了，隔壁人家离得近，站在楼上看得到这院子里。” 谢祥和：“我明白，我跟你就是说说而已。” 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吴敏就让他坐沙发上休息。 谢祥和：“有没有报纸或者书籍，拿来打发时间。” 吴敏：“书没有，我们临时过来住，很多东西都没搬过来，不过这里*旧报纸到是有不少，都是以前房主留下的，我去给你拿…” 谢祥和点点头，“旧报纸也行，不过最好是有最新的报纸，可以了解一下外面的局势。” 吴敏：“我明白，我让桂茹姐带些回来，他们医院里应该有最新的。” 吴敏把一摞旧报纸拿给谢祥和，转身出去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铃先响了，拿起来听是李桂茹。 “桂茹姐，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李桂茹打断她的话，声音有点急促：“听我说，小敏，外面还是乱，你们不要随便出门，而且现在满大街都贴着通缉令，我看有一张和舅舅还挺像的，别到时候误会了就麻烦了。” 吴敏一听就明白了，李桂茹这是在告诉她通缉令里面有谢祥和，要她特别注意。 “姐，放心吧，我老老实实在家，哪也不去。” 李桂茹这才问她：“你打电话给我，要说什么？” 吴敏：“也没什么，就是带点最近的新报纸回来，我在家里闷得慌，看看报纸打发时间也好。” 李桂茹：“行，我下班带回来。” 挂了电话，吴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通缉令的事情告诉谢祥和，就听见外面门铃响了，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个时候，谁会来？ 走到窗口，看见福伯已经打开小窗和外面的人说上话了，离得远，吴敏也听不清说道什么，然后就看见福伯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外头喊道：“吴小姐，吴小姐…” 吴敏赶紧迎出去，“怎么了，福伯？” 福伯：“外面来了不少的人，说是要搜查这里。” 吴敏：“ 什么人，是警察还是士兵？” 福伯：“穿着便衣，但是有证件。” 吴敏“便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万一是乘火打劫的呢？” 搜查，凭什么？你去告诉他们，这里是军官的府邸，不是随便说搜就搜的。” 见福伯还愣着，就跺脚喊道：“快去呀，没我的同意，你说什么也不许开门。我这就去给哥哥打电话。” 福伯一咬牙，“唉，知道了，我不开门。” 忙忙地跑到前面去了。 吴敏赶紧回屋，对谢祥和说：“舅舅，外面有人要进来搜查，你得去躲一躲，以防万一。快点跟我来。” 拎着两个箱子带着谢祥和去了厨房，打开地下室的暗门，让谢祥和躲了进去。 两个箱子里面都是药品和器械，这些东西也不能被他们看到，一起放进地下室。 看看没什么不妥了，吴敏才关好暗门跑去客厅打电话找哥哥。 电话还没接通，福伯就又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外头又来了人，有警察也有士兵，跟我熟识的片警说，不开门不行，这片挨家挨户都要搜查，连他们局长家都不例外，如果不是听说是军人家眷，他们就要破门而入了，你看……” 吴敏摆了摆手，示意她正在接电话，福伯就把话咽回去了。 电话通了。 吴敏：“我找吴益铭。” 那边说了句稍等，过了片刻，就听见吴益铭的声音：“哪位？” “哥，是我。” “小敏，怎么了？” “有人要进来搜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怕他们趁火打劫，现在就我跟福伯两个…” 吴益铭：“哈，我们小敏还有怕的时候吗？” 吴敏：“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们可是威胁不开门就破门而入的，我担心这才买下大房子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这可是你和桂茹姐的新房。” 吴益铭：“行，我知道了，他们只是列行公事，查就查吧，反正家里就你和福伯两个，还怕查么？你别挂电话，让他们领头的来接电话，我跟他们说。” 第五百一十五章 搜查（二） 第515章 搜查（二） 吴敏：“哥，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他们可是威胁不开门就破门而入的，我担心这才买下大房子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的，这可是你和桂茹姐的新房。” 吴益铭：“行，我知道了，他们只是列行公事，查就查吧，反正家里就你和福伯两个，还怕查么？你别挂电话，让他们领头的来接电话，我跟他们说。” 吴敏挂了电话，对福伯说道：“福伯，你别乱说话，我去跟他们说…” 说着往大门那走去。 福伯连忙道：“唉，我知道。” 也跟着去了。 外面的人这会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按门铃开始砸门了，铁门被砸得咚咚响。 吴敏打开小窗望了一下外面，见前面站着一个警察并几个便衣，不远的地方有几个持枪士兵，像是在警戒。 说道：“你们干吗？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就敢乱砸门？” 为首一个便衣人昂着头说道：“我们奉命搜查，管他谁的府邸。” 刚才他已经问过带路的警察了，知道先前这家人已经搬走了，后来的也不知道是谁。 管他是谁，这条街的都要搜查。 “你们这么久不开门，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吴敏：“我呸，你们凶神恶煞地一大群人，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劫匪呢，我一个女孩子听见就害怕，谁敢开门？” 那人正要上前反驳几句，那警察拦住他，对吴敏说道：“小姐，我们是警察局的，这是我的证件，这位是联合行动队的黄队长，我们的确是奉命搜查，如今乱党做乱，杀人不眨眼，要是混进你们家中就不好了，为安全计还请小姐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看看，也好放心。” 吴敏瞄了一眼他递过来的证件说道：“这话说得还中听，就冲你这态度，行吧，我给你们开门。” 那警察腹诽：同意开门，你还磨磨唧唧的，早开不就完了吗？ 不过他面上不显，依旧笑吟吟地说道：“给小姐添麻烦了。” 那黄队长冷哼了一声。 他就看不起这些警察，光会耍嘴皮子。 要依着他早就冲进去了。 可这带路的警察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是这一片的片警，知道能够住到这条街上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虽然他现在不知道这家人是谁，但是也不能轻易得罪。 联合行动队的人搜查完就要走的，他这个片警可是还得待在这一片的，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给他小鞋穿，那他可就吃不了兜这走了。 所以他才每家都小心翼翼。 先礼后兵不会乱。 吴敏道：“我先说好，你们搜查可以，但是不要乱动我家的东西，要是损坏了，可得赔…” 警察道：“小姐放心，我们会注意的，保证不会乱来。” “嗯，你这警官不错，会处事，回头我给我哥哥说，让他给你们上司说说，嘉奖你。” 警察正想她哥哥是谁？ 就见吴敏把小窗关上了，少顷，福伯把大门打开，让那些人进来。 那黄队长当先就走了进来。 吴敏道：“你是领头的，那先去厅里接个电话吧？” 黄队长：“谁的电话？” 吴敏：“我哥哥的。” “你哥哥是谁？” “你去了就知道了。” 吴敏也吃不准哥哥能不能摆平这些人，不过她现在也只能拉大旗做虎皮了。 黄队长疑惑地跟着她去了客厅，那警察却落在后头问福伯，“老福头，这家新来的是什么来头？他们还请你看门？” 福伯：“没有，我准备回老家去，只是这……你也知道出不去，就暂时住几天，等…” 警察不耐烦打断他，“我是问你这家主人是干什么的？” 福伯：“都是长官。” “什么都是长官？” “男长官和女长官。” 福伯指了指外面街道上的士兵，“喏，就是那样穿军装的长官，还开着小车的…” 警察吸了一口冷气，那样的长官呀，还好，刚才他的态度应该没问题，他就知道住在这里的不是普通人。 第五百一十六章 搜查（三） 第516章 搜查（三） 吴敏把黄队长带到客厅里，指着电话说：“啰，我哥请你接电话。” 黄队长疑惑地走过去，心里想着，看你们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这家新搬来的底细连片警都还不知道，他就更不知道了，他也是临时抽调带队到这边来搜查的。 不知道吴益铭 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见黄队长一跌连声地回答“是，好的，你放心等等。” 放下电话，黄队长态度尤其好。 “吴小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你多担待。” 吴敏：“我无所谓，只要你们别把屋里的东西弄坏就行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让他们都小心点，我们看完就走。” 也不说搜查了。 黄队长喊了两个人进来，让他们去楼上看看。又喊了几个检查楼下。 “你们小心点，别碰坏东西。” 他自己则留在客厅里，没话找话跟吴敏讨近乎“吴小姐，你一个人在家呀。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吴敏：“对呀，就我一个人，这一眼就看到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搜查的呀？” 黄队长陪着笑：“嘿嘿，例行公事，随便看看。” 吴敏：“那就看吧，还能看出多花来…我哥哥嫂嫂他们都是大忙人，哪有闲工夫待在家里，我本来也该上学的，只是这外面戒严了，出不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嘿嘿，等不了多久了，把那些潜藏的共党抓住了，就恢复正常秩序了。” 吴敏：“那就好。我也盼着能够早点出去呢。黄队长你们可得加把劲呀。” “一定一定。” 黄队长点头哈腰道。 去楼上的两个人下来了，朝黄队长摇摇头。 在一楼和外面检查的人也进来了。 “报告队长，没有其他人。” 吴敏哼了一声：“我就说你们这是耽误工夫。” 黄队长：“吴小姐，打扰了。还请吴小姐在吴长官面前多美言几句，以后用得着黄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吴敏：“黄队长客气了。话我一定带到，慢走不送。” 黄队长带着人走了，来得快也去得快吴敏看着他们出了门，看着福伯把大门关上，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她可是捏着一把汗，如果他们翻箱倒柜仔细地搜查，保不齐…… 电话响了，吴敏去接，是吴益铭打来的。 “敏妹，他们走了吗？” “刚刚走了。” 心里庆幸，还好有哥哥的电话，他们只是走了个过场而已。 吴益铭：“你没吓到吧？” 吴敏：“我会吓倒？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什么阵仗没见过？这话你就不该问出口。” “是，我妹妹胆大包天呢，谁都不怕。” “那是。” 吴益铭仿佛看到吴敏眼朝上，鼻孔朝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行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晚上我回来再说。” “好。” 吴敏挂了电话，想着下地下室去看看谢祥和。 之前匆匆忙忙扶他下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吴敏小心打开暗道的门。 “舅舅。” 谢祥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答道：“我在这。” 吴敏：“没事了，搜查的人走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郁闷 第517章 郁闷 “舅舅，我扶你上去。” 这地下室里空气也不好，短时间待一下没啥，时间长了，对谢祥和这个伤员来说也不好。 吴敏扶着谢祥和站起来的时候，手摸到他衣服湿漉漉的，还有一股血腥味。 “怎么了？伤口裂了？” 谢祥和：“没事，就是之前下来的时候震了一下。” 之前时间紧迫，吴敏把他匆匆忙忙扶下来，又忙着拎箱子，没顾得上看他怎么样。 “那快上去，我帮你再重新包扎一下。” 吴敏扶着谢祥和上来回了客房，让谢祥和躺下，查看他的伤口，果然是裂了，还好不算严重，重新消毒上药后拿绷带绑紧。 “今天真是有惊无险。” 吴敏一边换药一边把之前搜查的情形说了一遍。 谢祥和：“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敏：“你说什么呀。” 谢祥和：“小敏，你怕不怕？” 吴敏：“我不怕。怎么你们都这么问。” 她是真的没有怕过。 能够把搜查的人糊弄过去，她还隐隐有些兴奋和窃喜。 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谢祥和：“小敏，如果他们找到我，你……” 吴敏：“哎呀，舅舅，没有如果，你赶紧躺着休息，不要再乱动了。” 谢祥和只好不说了。 吴敏看他的衣服早就弄脏了，这里也没有男士衣服可以换，就出来给李桂茹打电话，准备让她回来时买两套干净衣服带回来。 接电话的人告诉她李医生正在做手术，有什么话可以帮忙转达。 吴敏想了想说：“哦，没事，今晚我哥要回来，我想让桂茹姐下班早点回来。” 买衣服的事情就不能说了。 挂了电话，吴敏回来见谢祥和闭上眼睛，就没打扰他，退出来去厨房准备吃的。 下午没事，谢祥和精神也好了不少，吴敏扶他坐起来，两人闲聊，多数都是吴敏在说，说她在宁城老家的事情，说宁城的风土人情，说她上学的事情，说她的好朋友张素芳和王淑仪，说她偷跑出来的事情……北伐跟着战地医院去上海……，又跑去武汉报考军校，结果又没成功…… 说到最后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出来是奔着革命来的，可这……” 眼前的局势让人看不清楚摸不透，国民党和共产党从最初的合作变成了现在的对立，她有些无所适从。 谢祥和：“不光是你，很多人也一样，不过不用担心，局势不会一直这样的，总会有明朗的一天，你要学会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事实能够证明谁才是真正的革命者，革命也不是一撮而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道理吴敏懂，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想想那些倒在街头巷尾的士兵，想想那些躺在医院里等着抢救的伤员，想想那些一车车抓走的人……想想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外面戒严，城门紧闭，一切都不复正常… 吴敏心中就无比郁闷。 而这种郁闷的感觉在李桂茹回来时都没有消散，反而还加重了。 李桂茹给他们带回来了最近两天的报纸。 第五百一十八章 回来 李桂茹把报纸交给谢祥和，让他慢慢看， 又把新的身份证交给谢祥和。 谢祥和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道：“哟，还真是谢祥和呀，做得蛮快的嘛，看来我以后就得一直叫这个名字了。” 李桂茹没有把外面有他通缉令的事情告诉他，现在告诉他也是徒增烦恼。 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叮嘱了几句就和吴敏出来在客厅里说话。 吴敏说了今天有人来家里搜查的事情，“幸好我今天快一步把舅舅送到地下室，不然就有可能被他们认出来了。今天有哥哥出面倒是把那些人打发走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李桂茹：“今天他们只是例行检查，没有明确目标当然容易打发，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就麻烦了。现在外面已经有悬赏的通缉令了，我担心……” 吴敏：“就是…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走漏风声，他们到处抓人，保不齐有人就知道说出去…姐，你们那边……嗯，院长怎么说？” 李桂茹：“院长正在想办法送舅舅出城去，他晚点会给我答复。我想的是……” 话没说完，就听见外面门铃响。 两人停止谈话，都一起看向窗外。 现在吴敏听到门铃响就有点紧张。 福伯已经打开小窗看了一眼，回头朝两人喊了一句，“是长官回来了。” 吴敏送了口气：“是哥哥回来了，姐，你去迎迎，我去给舅舅打声招呼…” 李桂茹快步迎了出去，吴敏则去看看谢祥和，说了一声她哥回来了，然后出来把客房的门给锁上了，也站在门廊上，看着吴益铭把车开了进来。 吴益铭看见未婚妻和妹妹都在门口来迎接自己，心里很是高兴，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也有亲人等候自己。 他跳下车把一束花递给李桂茹，说道：“我本来打算去医院接你下班的，结果打电话他们说你已经走了，到底是晚了一步。” 李桂茹：“谢谢，这花真好看，我想着小敏一个人在家，就早点回来陪陪她。” 吴益铭：“应该我谢谢你。小敏又你这个未来嫂子照顾，我放心不少。” 李桂茹：“小敏也很好呀，没啥让人操心的。” 吴益铭：“她不给我们惹事就行。” 吴敏：“哼，哥，你就这么说你妹妹坏话的？” 吴益铭：“我有吗……” 吴敏：哼，我都听到了… 李桂茹：“你哥可没说你，他只是关心你。” “啧啧，还真是夫妻同心哈，这就一唱一和了？” 吴益铭：“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 吴敏：“你送嫂子的花真漂亮，那你送我什么呢？” 把手摊在吴益铭面前。 吴益铭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没有。” 吴敏看着李桂茹：“嫂子，我哥真偏心。” 李桂茹：…… 把花递给吴敏，“这花给你吧。” “哈哈，嫂子，我跟你开玩笑的，这是我哥送给你的，他难得这么浪漫一回，你就收着吧。” 吴益铭：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我给你买的巧克力就不用了。 害我巴巴地赶回来，准备给你惊喜哟。” “啊，有巧克力，在哪？” 吴益铭从车上拿来一盒巧克力递给她，“喏，拿去吧，给你压惊的。” 三人进屋，在客厅落座，说起今天来搜查的事。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试探 吴敏：“哥，你跟哪个黄队长说了什么？我看他乖乖地就叫人看了两眼就走了？” 吴益铭：“也没什么，就说了我在港口这边公务繁忙，没闲心管着家里的事，不要给我添麻烦，有什么让他多担当点，别吓着家里人就行。那黄队长一听我报了身份，倒是态度很恭敬。一跌连声地说，只是例行公事，打扰了。” 吴敏：“哥，你这身份还管用呢。” 吴益铭：“那是，好歹我们团也是守着重要口岸的，这里里外外谁都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 李桂茹：“更何况他们廖局长家里有船货还在码头上等着呢，是不是？” 吴敏：…… 吴益铭：“咦，你怎么这么清楚？” 李桂茹：“我听同事说的，她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也有货在码头，以前就是走的廖局长的门路，可现在廖局长也走不通了，连他自己家的船也被扣押在码头等着呢，说是要卸船得等你们同意。” 吴益铭点点头：“是。哪些船可以卸货是得我们点头。以前不知道，这下……好家伙，没几个是没有关系的，这一上来说情拉关系的背后全都是城里的有头有脸的……啧啧……难怪我们团长要避着，把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几个参谋处理。 说实话我也不愿理这些事情，我是军事参谋，可不是后勤参谋，作为军人，我还是喜欢打仗……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 李桂茹：“这可是肥缺，我听说那些人找你们办事都送厚礼，而且送了都未必得行。” 吴益铭一听急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没收什么礼？你都听谁说的？” 李桂茹：“我也没说你收礼了，看把你急得，我知道你是正直无私的人行了吧。我听同事说的，她…她听说你在码头驻守，就给我说了这些，还想着请你搭把手放她家的货进城呢。我说回家问问你……你要是为难也就算了。” 吴益铭看李桂茹有些不高兴了，连忙道：“也不是不行……你那个同事是谁？” 李桂茹：“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我们医院的麻醉师孙爱敏…” 吴益铭想了想：“是她呀，我记得，在上海的时候，她老打趣我们，还嚷着要我请吃饭…” 李桂茹：“对，就是她，她家里生意做得不错…” 吴敏在一旁听着哥哥和桂茹姐说话没有插嘴。 桂茹姐一向不太会管闲事，更何况是替哥哥揽事情，这涉及到哥哥的工作，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要么就是她跟孙爱敏关系好得很，要么就是还有别的目的，吴敏更相信是后者，只是是什么呢？ 她脑子里隐约有一个念头闪过，却又没抓住。 因为她哥已经答应道：“既然是孙医师家里，那我肯定得帮这忙，更何况我这个未婚夫还是要给未婚妻面子的，不然你以后怎么在同事面前露脸。” 李桂茹：“行就行，不行别勉强，影响你的工作就不好了。” 吴益铭：“小事一桩，回头叫她家里人来找我就是。” 于是皆大欢喜。 吴益铭提议出去吃饭，今天街上取消戒严了，有餐厅已经开门营业了。 李桂茹：“今天算了吧，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爸妈也担心…” 吴益铭：“那我陪你回去，我也应该去看望伯父伯母…” 吴敏：“对，哥你应该去，把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都带上，好好跟伯父伯母说说结婚的事情，要是晚了就住那边…” 吴敏像个姑婆一样唠叨着把吴益铭和李桂茹推出门，看着车子开出去，福伯关了大门，她才转身进了客房。 第五百二十章 回家 吴益铭和李桂茹回了家，李父李母见两人一起回来，很是高兴，张罗着准备了一桌好菜，四人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吴益铭还陪着李父喝了两杯。 饭后，李父又拉着吴益铭去会客的小厅单独说话，李母给两人泡了茶就退了出来，拉着李桂茹回了房间。 “桂茹，你来看，这些是之前我零零碎碎给你备的嫁妆，你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到时候妈再去给你买。 ” 他们就李桂茹一个女儿，这些年挣下的家当除了一部分寄回老家接济亲友，其余的他们两口子都攒着，没有儿子，不用娶媳妇花聘礼，那就给女儿多准备些嫁妆。 李桂茹看着满满几柜子和大箱子里装的都是些床上用品了，说道：“这么多？” 李母：“哪里多了，这才哪跟哪呀，听你爸说，吴家老爷，也就是亲家公发了电报来，说已经派人来广州筹备婚礼了，除了买下的那套大宅子，还要准备八十抬的聘礼，虽然他不能来，但是也要热热闹闹地办婚礼，还要请几十桌的酒席……我们可也不能小气，这些年我跟你爸也算有点积蓄，平时也没用钱的地方，你结婚，怎么也得好好给你铺排一下…” 李桂茹：“妈，我觉着不用这样，你们的钱留着你们养老，我和益铭都有收入，以后能够照顾好家庭，再说我们打算新事新办，我和益铭去照个婚纱照，请几个同学朋友，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复杂？” “你说啥，结婚是大事，可不能马虎，我们当然希望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这也不是大操大办，只是习俗而已……” 见李桂茹还要说什么，李母打断她道：“ 你不用管了，听我们安排就是。” 李母一锤定音。 李桂茹只得说“好吧。” 她也不想把心思花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面，这下全部交给目母亲，等她去忙碌。 当时候她只管出席就是了。 她想着恐怕吴益铭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吧。 “妈，你们要准备怎么办我没意见，就是不要为难益铭，他才回来，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要……” 李母：“怎么会为难他呢，你爸都和我商量好了，你们忙你们的事，这些准备的事情都交给我们来做，到时候你们就准备”当新郎新娘就是了，呵呵呵…” 想到女儿和女婿，李母就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边吴益铭和李父也谈到了婚礼的事情，主要是贪到了请客的问题。 照他和桂茹的想法，也就是请几桌人，他和桂茹的同学同事再加上商会的一些老乡。 但是李父一开口却说要请几十桌。 吴益铭：“伯父，我们在广州有这么多亲戚朋友吗？” 李父：“益铭呀，这是我和你父亲商量的结果。虽然他不能来支持你们的婚礼，但是他以他的名义发了帖子给广州城里商会的老乡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另外，我这些年在广州经营，这三教九流的也认识不少，还有就是你的上司和战友同僚等等…” 吴益铭：“这也太，太那个了吧，是不是有点…” 他意识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李父道：“不，一点也不过份，这是我和你父亲的想法，借着这次结婚的机会，你多结交一些城里的达官显贵，为以后铺路，你之前没回来就不说了，现在回来了，少不得要和这城里的形形色色打交道，也好叫这些人知道，你也不是背后没人的无名小卒。嗯，过两天我就带你去见几位世伯，在他们面前先露个脸。俗话说人熟好办事，以后你有啥需要，也有人脉不是？” 吴益铭本想着他只想做个纯粹的军人，凭着一腔热血和斗志战斗，不想拉帮结派，但是…，自从在上海发生事情之后，哪里还有纯粹的军人，特别是回到广州驻防在珠江口码头，他更是见识了不少拉关系走门路收贿受贿的事情。 他虽然不屑一顾，但是人在其中，少不得要和其他人打交道，父亲和岳父为他铺路，是希望他更好，他也希望以后能够保护好家人，毕竟以后他不仅仅是属于部队的军人，他还有家了，他有爱人，还有岳父岳母妹妹在这里， 这城里的显贵们都是看菜下碟的，他不能让别人看低。 所以他想了想，说道：“我都听伯父的，您老怎么说我怎么做。” 李父笑呵呵说道：“还叫伯父呀，该改口了吧。” 吴益铭愣了一下说道：“岳父大人，小婿一切听从安排。” “嗯，好好…” 李父满意地点着头。 女婿是半个儿子，他少不得要好好帮着谋划一下他的前程，这也是亲家公的意思。 第五百二十一章 帮忙 第二天李桂茹一到医院就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不待李桂茹开口询问院长就说道：“那边同意你的提议，利用吴益铭的有利条件让舅舅上船去香港养伤，越快越好。” 李桂茹：“好，我回去跟益铭谈，就在这一两天。” 院长：“不，你不能跟他谈，还是我去吧，要是因为这件事影响你们的关系就不好了，毕竟你们就快结婚了。” 李桂茹还想说什么，院长打断她道：“就这么决定了，你给益铭打个电话约他中午到医院来一趟，我跟他说。” 李桂茹只好拿起电话打给吴益铭让他中午过来一趟，院长想见见他。 吴益铭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答应了。 中午，吴益铭开着车来了。 还带了一篮子水果。 在这个天可是好东西，市面上有钱都买不到。 李桂茹在门口接他然后带他去院长那儿。 吴益铭问：“院长找我是有事吗？” 李桂茹：“可能是要请你帮忙，你看着办吧。” 吴益铭：“你们院长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帮的，平时他也没少关照你，以后还得请他关照呢。” 李桂茹笑笑点头没说话。 说话间已经到了， 院长笑着把他们迎进去。 吴益铭看见院长 把水果篮递上去，然后敬礼：“院长好。” 院长笑眯眯地道：“好，好，许久不见，益铭更有军人风采了。” “院长过奖了。” “益铭，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干嘛？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套吗？” 吴益铭：“早就想来拜访院长和桂茹的同事，大家聚聚，只是一直忙着不得空，还请院长见谅。” 院长：“理解理解，你们一路上是打回来的，回来又接管防务，那肯定是一摊子事情，就像我们医院，也是现在才好点，算是渡过了最忙碌的时期。” 吴益铭：“院长，你们也辛苦了。” 院长打着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把吴益铭让进沙发上坐下，李桂茹端了两杯茶过来，院长吩咐李桂茹：“桂茹，你把水果拿去病房分给伤员，我和益铭在这聊聊。” 李桂茹答应着拿着水果篮出去了，把门也关上了。 吴益铭见此情景，哪还不知道院长是有特别的话跟他讲。 不然不会把桂茹都支开。 只是不知道院长要跟他说什么？ 连忙坐正了身体。 院长把茶推过去，“来，益铭，喝茶。” 吴益铭端起来抿一口，然后放下，看着院长，等着他开口。 院长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益铭，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吴益铭道：“院长这话见外了，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这话不假，且不说院长是他家桂茹的直接领导，就算不是，以他的军衔，资历，都是吴益铭的前辈，说吩咐一点都不为过。 院长看了一眼吴益铭慢慢说道：“我有位朋友想去香港，要麻烦益铭你安排一下，让他搭个顺风船。” 现在去香港的客轮还没恢复航运，只有货船停在码头，下了货再离开，有些人就托了关系搭货轮。 吴益铭：“去香港的船很多，院长有没有特别的指定？” “没有，还要麻烦你安排，越快越好，就在这两天吧。” 吴益铭：“行，这是小事一桩，我回去就安排，到时让你朋友直接去码头上船就是。” 院长沉吟了一下说道：“只不过……没有特别通行证，出不了城，到不了码头，所以…” 吴益铭明白了，这是要他办一张特别通行证。 不过，以院长的能力和关系不会搞不到通行证吧？ 像知道他所想一样，院长不好意思地笑道：“说来惭愧，平时只顾着专研业务去了，也没结交几个朋友，唯一几个有点关系的呢不是调走了就是…，哎，不提也罢。” 吴益铭默了默就明白了，这次广州暴动，全部大换血，打散的打散，调离的调离，要不然他们团也不会接手码头这个香饽饽。要不然院长也不会找到他这个小小的参谋吧？ 吴益铭道：“行，船我联系，通行证我准备，到时交给…” 院长：“交给我吧，我送他到码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院长你等我电话。” 第五百二十二章 帮忙（二） 见吴益铭满口答应，一点都没有多想，院长想了想，说道：“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嗨，不就是搭个顺风船嘛，有啥麻烦的？举手之劳。” “那先谢谢你了，益铭。” “一点小忙，不足挂齿。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院长你尽管开口。” 吴益铭让院长等他的电话，他告辞去了码头安排。 吴益铭走了，李桂茹又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跟她说：“我没跟益铭说要去香港的是谁，只说是一个朋友。。” 李桂茹明白院长的意思，吴益铭蒙在鼓里也好，不然他知道了真相，是抓人还是放人呢？ 不知道就不为难了。 吴益铭就行动够快，下午他就来医院把通行证交给了院长，说明天一早有一艘船要去香港，他已经安排好了。 “益铭，谢谢了。” “不客气。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开车送你们去码头，那边我熟悉，也方便。” 院长想了想道：“你那么忙，还是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就是。” “顺路的事情，不麻烦。” 院长：“你难得拐到我家去，我家远，不顺路，我们直接叫车过去就是…你只要告诉我们坐哪一艘船就行。” 院长一是担心吴益铭看到谢祥和会认出他来，二是不能让他知道人就在他自己家里。到时候怎么解释？ 所以他拒绝了吴益铭的好意。 吴益铭：“那行。船是粤兴号，你上去找大副陈旺盛，我跟他说好了的，他会安排。” “好的。谢谢。快下班了，我喊桂茹过来，你们一起走吧。” 院长打电话叫李桂茹过来，笑着说道：“益铭的办事效率真是高，可帮了我一个大忙。” 李桂茹装着不知道问：“什么大忙？” 吴益铭：“一点小事，没什么的。” 院长：“我也不耽误你们去约会了，赶紧走吧。去逛逛街，吃吃饭，北街那家西餐厅已经重新开了，他家的牛排不错……本来该我请你们吃饭的，不过我要去通知我的朋友，明天上船，只好以后请你们了。” 说着朝李桂茹使眼色。 李桂茹：“哪好意思要你请呢，我们自己去就是。” 转头对吴益铭说道：“走吧，我请你吃大餐，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慰劳你这个大功臣。” 吴益铭哪有不愿意的。 连忙点头答应。 院长催着两人走了。 然后打了个电话后，收拾了一些东西也匆匆忙忙出了门。 吴敏接到院长的电话后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听见门铃响，地一时间就跑去开门。 等福伯闻声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小窗，看到外面的院长，赶紧把小门打开。 对福伯说：“是找我的，你不用管。” 福伯又进门房去了。 吴敏带着院长进屋直接去了客房。 看见进来的人，谢祥和下意识要站了起来，院长上前几步按住他道：“老…老谢，你别动，当心伤口。” 谢祥和：“没那么娇气，这点伤不算什么，再说李医生的医术高明再加上小敏的精心护理，还有你送来的那些营养品，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院长来了 院长见他精神头确实很好，也知道他这两天养得不错。 还得归于他军人的体质和意志，如果是换作一般人，恐怕还躺着起不来呢，哪还能坐着和他谈笑风生。 吴敏要避去外面，把空间留给二人，院长之前打电话说要过来，她想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找舅舅谈，她留在这里不合适。 院长却叫住了她，“小敏，你也不是外人，不用出去。而且我也有话跟你说。” 吴敏就停下来脚步，看着院长，又看看谢祥和。 后者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院长：“这几天，多亏你照顾老谢…” 吴敏连忙摆手道：“没什么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院长：“应不应该我心里清楚。” 院长心里想的说是：别人遇着这样的事情，躲都来不及。而吴敏却没有任何的借口推脱，冒着风险照顾老谢这个危险人物，这其中固然有看在李桂茹的情分上的因素，也有吴敏自己的判断，这的确是一个有胆识又心细的姑娘。是个好苗子。 但这些话院长却没有说出口，而是说道：“ 你是个好学生，将来也会是个好医生，我都希望我手底下多几个你这样的医生。” 吴敏笑道：“那我毕业后到你们医院来上班，你可得收留我哟…” 院长：“说什么收留，欢迎之至。在野战医院的时候，我就想着把你这样优秀的人划拉到我手底下来。只是后来你一心要去 武汉报考军校，先离开上海了，我还失望了好一阵，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又都回了广州，这就是我们的缘分。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更坚定了想法，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就去你们学校要人，小敏，不要失望，我们陆军医院也是穿军装的，和你参军报国的愿望不冲突。” 不知道为什么，若果是在以前，吴敏对能够穿上军装很是高兴，可是经过这两年的一些经历，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迫切了。 军装她是想穿，军人也是想当，可那得看是在为什么而奋斗。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北伐时期，大家团结一致一心一意革命的时期了。 但是院长的好意她还是要领的，于是说道：“谢谢院长。” 院长道：“该是我谢谢你，怎么反倒是你谢我呢。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来就是把老谢接走。” 谢祥和：“今天就走吗？” 虽然他也想着早点离开这里，免得给这两位姑娘添麻烦，但是还是觉得有点突然，但是院长都亲自来了，他也明白，定然是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他就听从安排就是。 院长：“是。” 吴敏：“外面的戒严和搜查都结束了吗？你把舅舅接去哪里？安全吗？桂茹姐知道吗？” 她一叠连声地问了好几个问题，足见她对这个冒牌舅舅是真的关心。 院长道：“桂茹知道，所以她才把你哥哥约出去吃饭，好让我趁这时候来接人，我不想让你哥哥知道家里藏了个人，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吴敏：“我明白。院长你费心了。” 院长这样做也是想保护他们，不要让哥哥和嫂子难做。 院长又道：“放心，还多亏你哥哥搞到了特别通行证，所以，我们出去也不怕查，我现在把老谢接到我家去，明早送他出城…” “出城？老谢…不…舅舅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看着没事人一样，可禁不起长途跋涉…” “不用长途跋涉，我送老谢去码头坐船，上了船找个地方躺着……” 谢祥和也点头道：“我也没那么娇贵，这点伤不算什么，坐船更没有问题。”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送 “坐船去哪里？” 虽然知道不该问，吴敏还是问了出来。 谢祥和也看向院长。 他也想知道他将要转移去哪里？ 院长道：“去香港，你有伤，不适宜走远路，而且香港那边的医疗条件不错，适合在那里养伤。这是我们深思熟虑的决定。” 听说是香港吴敏放下心来，大隐隐于市，而且香港的确比在那些荒郊野外东躲西藏好得多，这有利于老谢的恢复。 谢祥和也知道为了他组织上肯定没少费功夫，现在他只有服从的份。 “行，都听你安排。” 院长：“明早的船，不过我现在就得把你接走。” 谢祥和站起来，“没问题。” 院长：“嗯，虽然有特别通行证，但是老谢你还得做些改变。” 打开带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套长衫，“把这个换上。” 吴敏见机先出去了。 等谢祥和换好长衫，院长又拿出事先准备的假胡子给他粘上，又拿出一副眼镜给他戴上，再戴上一顶礼貌，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院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道：“这走出去谁能知道是大名鼎鼎的……” 后半截话他咽下去没说出来。 谢祥和看着镜子中有些陌生的自己，“还是你想得周到。” 院长：“我也就只能尽这点力了。以后的路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院长把箱子递给他，“这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些零钱，路上也许用得上。” 谢祥和握着院长的手：“谢谢。” 院长摇摇头，谢什么呢，此去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他挥去脑中的伤感，抓紧时间交代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去香港谈生意的四川商人，船到了香港，会有人来接你。” 谢祥和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院长：“来人会问，是从广州来的谢舅老爷吗？你说是，不过先从四川来，在广州待了一段时间。记住了吗？” 谢祥和：“记住了。” 院长：“那走吧。” 打开门，看到吴敏站在门外。 谢祥和走过去跟她道别：“小敏，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相处短短几天，他的确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伸出手准备和吴敏相握，吴敏没有握他的手而是看向院长：“院长，船上有人照顾舅舅吗？” 院长：“没有。香港不远。船上待的时间不长，到了香港有人来接。” 其实是现在实在是找不到自己人了，城里的大搜捕让很多人都被抓了起来，剩下的小部分已经进入了休眠状态，否则也不会不安排人跟着。 吴敏：“我送舅舅去。” 院长：…… 谢祥和：…… 吴敏继续自己的理由：“舅舅单独一个人太醒目，在这非常时期，难免会引起检查的人多注意，有我在就不一样，而且船上没人照顾不行，舅舅有伤，肯定行动不便，不能露馅，万一有啥，我还能通风报信。” 院长觉得吴敏说得在理，之前之前他也是这样想的，想着不论怎样都会安排一个人跟着老谢。 可是实在找不到人了，他自己也不可能送他。 “可是，你…” 吴敏：“我送舅舅过去，等他安顿好了再回来就是。香港又不远，坐一趟船就回来了。” 嗯，这样也行。院长点头准备答应。 谢祥和却道：“不行。” 他在这里养伤已经给他们带来麻烦了，现在离开了麻烦也就不在了，他可不想再把小姑娘麻烦到香港去，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也许充满了危险…… 吴敏：“舅舅，你是病人，说了不算，得听医师和护士的。现在我是你的护理员，我有责任把你照顾好，把你安全地送到香港去，交到你们的人手里。” 院长：“对，老谢，听我们的。” 谢祥和还想再说什么，院长打断他：“就这么决定了。小敏，你怎么跟家里说？” 吴敏：“我已经留了纸条，说我回学校去了，这几天就住在学校，等从香港回来，我再会这里就是。” 谢祥和：“你呀你…”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来小姑娘早就打好了主意了。真是胆子大得很呢。 吴敏狡黠地一笑：“快走吧，舅舅，等会我哥回来了，就麻烦了。” 说着上去挽着谢祥和的胳膊。 状似亲呢，实则是为了搀扶他这个病号。 院长拎着箱子跟上。 “这个吴敏呀，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离开 走到门口，谢祥和压低了礼帽。 福伯出来看见一直没露面的舅老爷今天终于出来了，搓着手正要弯腰行礼。 吴敏挡在身前说道：“福伯，我给哥哥他们留了纸条，他知道我们去哪了，就不用你传话了。” “好的，小姐。” 福伯忙着把小门打开，看着三人上门外的车，这门关上回了小屋心想着这街上也解禁了，自己是不是明天就回老家去。 没多久，吴益铭开着车和李桂茹回来了。 把车停在院子里，两人直接进了客厅，没看见吴敏，倒看见了茶几上的纸条。 是吴敏写的：哥，桂茹姐，我会学校去了，过几天再回来。 吴益铭：“怎么突然就回学校去了？也不等我们回来，我可以用车送她去。” 李桂茹：“估计是学校复课了吧，她在家待了这么多天，心怕是早就飞出去了，至于算了吧，你自己用小车上下班没啥，送小敏去学校，别招人闲话，说你用公家的车干私活，影响不好，今天我们去吃饭就不该开你的车，你看那些人的眼光，在我们身上扫来梭去的……” 吴益铭：“管他们干什么？你是我未婚妻，难道不该坐？你也是上尉军官。” 李桂茹：“总之还是低调点，广州城里牛鬼蛇神多得很，你不惹别人，别人未必待见你…”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是对的，一切以夫人马首是瞻。” 李桂茹白他一眼：“谁是你的夫人，喝多了，说酒话了，去洗脸清醒清醒…” 吴益铭今晚是喝了点红酒，但是还没到醉的程度，看着灯光下李桂茹似娇似嗔的模样，笑着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嘿嘿” 李桂茹去绞了毛巾给他洗脸。 帕子一捂脸上吴益铭一下就打了个机灵。 “哎呀，怎么是冷的。” 李桂茹：“这下是清醒了吧。” 吴益铭：“我本来就是清醒的。” “清醒就好，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赶紧回驻地去吧。” 吴益铭：“我为什么要回驻地？这里又不是住不下。” 李桂茹：“那我回家去。你住这儿吧。” 吴益铭一听就明白过来了。 之前有妹妹在家，他住在这里没什么，现在就他们两个…虽说是未婚夫妻，到底还是没举行婚礼，对桂茹影响不好，自己的确不能住在这里。 于是道：“好，我回驻地去，你早点休息，明天下班我来接你，我们去逛百货公司，看看有什么买的，还有婚纱照…” 李桂茹：“好，听你安排。” 要送吴益铭出去。 吴益铭拦住道：“别出来了，外面冷。” 说着自己取了帽子和大衣快步出去了。 李桂茹目送吴益铭上车，按了两声喇叭，福伯把门打开，等车开出去了，大门关上了，她才转身去了客房。 果然，人走了。 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跟没人住过一样。 她是知道院长会来接走老谢的，可是吴敏怎么也走了呢，难道她…… 李桂茹拿起电话打到院长家里。 院长刚刚到家。 “喂，是桂茹呀，是的，我们刚刚回来，路上很顺利，老谢没问题。小敏…小敏是跟我们在一起…哦，你要跟她讲话，好…” 吴敏听见提到她，看过来，院长朝她招手。 第五百二十六章 离开（二） 吴敏接过话筒，“喂，桂茹姐，你找我吗？” 李桂茹：“小敏，你留纸条说要回学校，这不是真的吧？” 吴敏：“就瞒不住聪明的桂茹姐，嘿嘿，那样说只是为了给我哥一个交代，其实…，是我不放心舅舅，想送他去香港，你也知道他的身体，不适合一个人独行，需得有人照顾同行。” 吴敏的话印证了李桂茹的猜想，她说道：“没有其他人了吗？院长呢，请他另外找人不行吗？” 虽然她愿意小敏帮着照顾病人，但是也是在她能够看到的范围，这要离开这里，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她怎么跟吴益铭交代，毕竟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还让他妹妹去担风险，怎么也说不过去。 吴敏：“如果找得到其他人，院长也不会让舅舅一个人走了。 放心吧，桂茹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香港这么近，我去打个转就回来了，我哥那里你替我瞒着些就没别的事，我就挂了哈。” 挂了电话吴敏冲院长和谢祥和笑笑：“没事，我桂茹姐都明白。” 谢祥和：“我还是觉得……” 他还是觉得不能把这个小姑娘拖累了，虽然她很勇敢，他也很欣赏她。 吴敏：“舅舅，你可是杀伐果断的人，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婆婆妈妈，好不好？” 院长也道：“老谢，有小敏跟你一起，的确方便些，外面对单身的人搜查更严厉一些。” 院长夫人过来招呼他们去吃饭，三人这才停止了说话，去饭厅里吃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舒适的一顿饭。 饭后，院长跟夫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二人回到了书房。 院长道：“老谢，小敏，明天你们还是以舅舅和外甥女的身份同行。老谢去香港谈生意，顺便送外甥女去香港的医学院进修。我一会儿写一封推荐信，小敏带上。” 吴敏：“还是院长想得周到，做戏做全套，这样更说得过去，没人起疑。” 谢祥和不动声色看着她。 从她脸上没有看出丝毫勉强和胆怯。反而还有一种兴奋和跃跃欲试。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院长伏案疾书，一会儿就把信写好了啊，把内容给两人看了。 信是写给香港圣玛丽医学院的院长乔治的。大意是说他的学生吴敏要到医学院来进修，请乔治多照顾一二云云。 吴敏看信的时候院长又道：“乔治是我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如果在那边有什么困难，可以请他帮忙。” 吴敏把信装进信封道：“我知道了，谢谢院长。” 院长：“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吴敏正想说我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就听到来敲门声。 院长：“进来。” 就见院长夫人拎了一只小皮箱过来交给院长就出去了，屋里剩下三人。 院长道：“既然决定了小敏要去，那就要准备得充分一点。这个这个箱子里是小女之前穿过的一些旧衣服。小敏，你带上装装样子。” 吴敏笑。 可不就是装装样子，她把人送到后就原封不动地又拿回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离开（三） 天还没亮， 吴敏就被院长夫人叫了起来。 她先去看了老谢，给他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了好几圈，穿上衬衣，又套了一件紧身马甲再穿上一件大衣，就看不出什么了。 再贴上假胡子，戴上眼镜，礼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谢祥和。 别说外面那些人，就是吴敏也认不出。 简单吃过早餐，叫的车来了。 院长亲自送谢祥和吴敏出城。 因为有特别通行证，在城门口没有遇到麻烦，甚至他们都没有下车，那检查的士兵只是通过车窗看了他们几眼就放行了。 很顺利地就过了。 吴敏暗暗松口气。 这出了城就算成功一半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码头。 码头上戒备森严，远远就看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最里头设置了路障，有守卫的士兵在检查。 在他们的前面已经排了不少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是有关系的，但是还是得等着检查过后再上船。 院长：“你们在车上等一下，我去前面看看。” 院长下了车朝前面走去。 走到检查的士兵面前，跟他说道：“吴参谋让我来找陈大副，我们约好的。”又指了指停在码头上的粤兴号。 那士兵看了他一眼，态度好了一些说道：“嗯，吴参谋说过，你等一会儿，陈大副一会儿就下来。” 让他在旁边等着。 自己则忙着和另外一个士兵检查。 院长冷眼旁观，发现士兵对这些接受检查的人态度很不好，对单身的男士检查得更仔细。 他还看见有人偷偷塞钱给士兵。 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这样做。 没等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船员制服的人。 院长想：这就是吴益铭说的粤兴号的陈大副了吧。 果然士兵冲他喊道：“这就是陈大副…” 院长赶紧迎上去道：“陈大副，你好，我是吴参谋的朋友。想必吴参谋已经跟你说好了。” 陈大副上下打量他一眼：“就是你要搭船？” 院长：“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和她外甥女，他们在车上，麻烦陈大副了。” 想着要怎样解释之前说的一个人搭顺风船，现在变成了两个人，就听见陈大副道：“不麻烦，吴参谋已经交代过了，叫他们来吧。” 看来这陈大副也习以为常了，并没有多问。 院长赶紧朝车子招招手，示意吴敏和谢祥和下车。 心中又暗自庆幸，幸好吴益铭没在这，不然还有得解释。 吴敏拎着箱子挽着谢祥和的胳膊，谢祥和拿着一个公文包，两人直接朝前面走去。 有关系就是好办事，都不用接受检查了。 士兵看了他们两眼直接示意他们进去。 院长：“就是他们两位，还请大副多关照。” 陈大副一摆手：“走吧。” 院长上前和谢祥和握手：“保重，一路顺风。” 这一别，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再见面。 又拍了拍吴敏的肩膀，推了她一把。 “走吧。” 吴敏赶紧挽着谢祥和的胳膊跟着陈大副往粤兴号走去。 院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正要转身的时候，就见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停在他身边，吴益铭从车上跳了下来。 “院长，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离开（四） 院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正要转身的时候，就见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停在他身边，吴益铭从车上跳了下来。 “院长，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 院长转过身挡住他的视线：“没事，多亏你事先打了招呼，陈大副已经接上船了。谢谢你，益铭，改天请你吃饭。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回医院去了…” 吴益铭看向远处正要上船的陈大副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那个身材高大的应该是院长的朋友吧？怎么那个女子的背影有些眼熟呢？ “我怎么觉着那女的有点像……” 院长：“益铭，你听我说…” 吴益铭：“果然是小敏呀，她这是要去哪？” 说着也不管院长，只管上去追。 院长暗道不好，也跟着他去了。 那守卫见他们是认识的也没拦着。 陈大副领着谢祥和吴敏眼看着就要踏上跳板了，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喊：“小敏……” 吴敏暗道：坏了，哥哥来了。 连忙把行李箱往陈大副手里一塞，说道：“大副，麻烦你先帮我把行李带上去，我跟哥哥说几句话。……真是的，说了不要他送，还偏要赶着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又顺势推了谢祥和一把，示意他跟着先上去。 自己则回转身迎向了大步走过来的吴益铭。 陈大副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吴益铭，心想：原来是吴参谋的妹妹，这下可要好好照顾。 于是更加殷勤地请谢祥和上船。 谢祥和也不迟疑，点点头，先一步踏上了跳板。 这个时候，还是少节外生枝为好。 吴敏迎上了吴益铭。 装作意外惊喜：“哥，你怎么在这儿？” 吴益铭：“这话应该我问你。” 吴敏大大方方道：“我在这坐船呀？” 吴益铭：“去哪里？怎么没听你说？” 吴敏：“去香港进修呀，学校安排的，走的急，来不及回家，早上我给嫂子打了电话，她说回头告诉你的，嗯…院长也知道…” 吴敏朝他背后努努嘴，院长正站在他身后。 院长接过话头道：“对，去香港进修是我推荐的，本来是早就安排好的，可遇着广州这次动乱就耽搁了，这不，一解禁学校就催着了过去，正好我说起今天有船，吴敏就搭这趟船去…” 吴敏：“是呀，是呀，听院长说可以搭顺风船，我就收拾了一下过来了…” 吴益铭看看院长又看看吴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可他又说不上来。 抬眼看看跟着陈大副已经上了船的男子背影一眼。 又转回头问吴敏：“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吴敏：“你才回来几天？我们才见过几面？还没说到这事上来呢？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去学习几个月，香港离得这么近，放假我就回来，你们也随时可以过来看我。” 她也只是随口说说，知道吴益铭这样的军人是不可能随意离开的。 吴益铭：“这样匆忙，东西都带齐了吗？钱够不够？” 说着掏出皮夹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吴敏。 吴敏哭笑不得，也知道哥哥是担心她，笑着把钱接过来说道：“虽然我不缺钱花，但是哥哥的心意我还是收下啦。放心吧，哥，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吃亏的。” 吴益铭也知道妹妹是个胆子大的，也算经过了战争的洗礼。 自己以前也没怎么担心她，担心也没办法，那时兄妹二人也不在一起，而且他自己也自顾不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有股说不上的滋味萦绕在心头。 吴益铭：“我和你嫂子结婚你要回来吧？” 吴敏点头：“肯定回来。你们订好日子给我发电报，我提前请假回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离开（五） 吴益铭：“行，那我送你上船吧。” 吴敏：“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看，院长还等着呢，你们回去吧，都忙着呢。” 说着朝院长挥挥手，紧走几步上了跳板。 吴益铭回头看向院长：“让您见笑了。” 院长笑道：“可以理解，当初我和太太送女儿去留学的时候，是万般不舍，恨不得跟到船上去，我女儿却走得头也不回。呵呵，别担心，小敏是个有分寸的人…” 吴益铭：“我还是上去给陈大副打个招呼吧，船上多关照点，还有你那位朋友。” 院长想说不用，可吴益铭已经迈步了。 院长想了想只得跟上。 眼看着就要走了，可别出什么岔子。 船上陈大副已经把谢祥和安顿在了他的休息室里，正准备出来迎一迎吴小姐，就见吴敏已经上船了，连忙上去招呼：“吴小姐。” 转头又看到后面还跟着的吴参谋。 “吴参谋。” 吴敏看着哥哥和院长跟来了。 假装生气跺脚道：“哥，未必你还要把我送到香港去吗？” 吴益铭道：“我才不管你呢。我是想着院长的朋友在，来打声招呼。” 院长道：“唉，益铭，我都说不用了，已经给你添麻烦了。” 吴益铭：“不麻烦。” 转头对陈大副道：“之前那位是院长的朋友，麻烦你好生照看。” 陈大副：“吴参谋放心，我已经安排在我的休息室了，” “带我去看看。” “好，吴参谋这边请。吴小姐请。” 吴益铭跟着陈大副走在前面，吴敏和院长落后几步跟着。 吴敏小声问：“我哥他？” 她想说的是哥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院长：“没事，益铭太费心了，非要上来打声招呼，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以后都不好找他帮忙了。” 吴敏：“嘿嘿，我哥就是这么热心肠。” 院长想说：你也是。 不过他没说出来，只抿紧了嘴唇，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房间里谢祥和刚刚坐下歇了一会，这一路都是自己硬撑着上来，担心着伤口，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确有点累了。 就听见门响，赶紧站起来。 就见陈大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吴益铭。 这小子一身少校军服，看上去比刚进校那会可是黑了不少，也成熟稳重多了。 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从陈大副背后扫过来，不动声色打量他。 眼前的中年人，戴着眼镜，留着小胡子，有点文人的气质又有商人的精明。 当时看到背影觉得有些眼熟，可现在看到人却是完全陌生的。 嗨，都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小敏吧，看到小敏在，下意识的就认为跟她在一起的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 谢祥和也在打量他，一副好奇疑惑的眼神， 收回目光看着陈大副道：“陈大副，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陈大副：“是吴参谋想来看看。” 谢祥和疑惑道：“吴参谋？” 后面跟着的是院长和吴敏连忙进来，小小的休息室顿时拥挤起来。 院长连忙上前道：“老谢，你们还不认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吴参谋，多亏他，你才能上船。益铭，这是我朋友老谢。” 谢祥和连忙拱手道：“原来你就是吴参谋，久仰久仰，这次走得匆忙，来不及言谢，等我谈成生意从香港回来，一定请你吃饭，好好感谢一番，还有陈大副。” 吴益铭却道：“举手之劳，还得多谢陈大副帮忙。” 陈大副忙道：“好说好说。” 谢祥和再次拱手：“多谢各位费心，谢某感激不尽。” 吴益铭随口问道：“谢老板做的什么买卖？” 第五百三十章 离开（六） 谢祥和：“谢某不才，家里有一个商行，多是经营日用品，不过若是有其他赚钱的买卖，谢某也会经手一二，这不，朋友帮我在香港介绍了一批时髦货，说是从法国来的，等着我过去谈呢，不知道吴参谋喜欢什么，回头我给你……” 吴益铭打断他的话道：“谢老板就不必客气了，现在挣钱也不容易。” 谢祥和：“可不是，这次来广州遇着事情，差一点……嘿嘿，还是吴参谋理解。” 吴敏不耐烦道：“哥……” 意思是你还有完没完。 正好有船员过来找陈大副：“大副，船长让我来通知你，要准备开船了。” 陈大副：好，我马上就来。” 院长也乘机道：“益铭，我们还是下去吧，免得耽误开船。” 吴益铭：“行，那我就祝谢老板生意兴隆。” 谢祥和：“借吴参谋吉言。” 吴益铭有对吴敏道：“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有事发电报或托人带话。” 吴敏：“放心吧。” 推着她哥出去了。 直到把院长和吴益铭送下船，等到船渐渐离开码头，看不清楚码头上的人了，她才回到休息室。 对着谢祥和说道：“哎呀舅舅，可把我憋坏了，现在可以松口气了，我都不知道我哥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老是揪着你问东问西的…” 谢祥和笑道：“那你紧张吗？” 吴敏老实承认：“嗯，有一点。” 谢祥和：“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呢。” 吴敏：“我是不怕什么，只是担心你，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被拦住带回去，那就前功尽弃了，不过只有我哥一个人，就算他认出你来了，我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谢祥和笑问：“那你会怎么办？” 吴敏：“我会先来文的，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行就来武的，我不信我们两个还制服不了他，哦对了，还有院长呢。” 谢祥和用手指点着她哈哈笑道：“你呀你呀，还有文有武…” 吴敏不好意思道：“嘿嘿，在你面前班门弄虎了。” 谢祥和还想说什么，突然叉住腰。 吴敏：“怎么了？” 谢祥和：“笑得凶了点，好像扯着伤口了。” 吴敏把他扶着坐下：“快，躺下，我给你看看。” 谢祥和：“没事，我歇一会就好。” 吴敏还要坚持。 谢祥和道：“小敏，现在虽然是在船上，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保不准就有人进来，还是小心点。这里到香港没多久，我能坚持。” 吴敏只得作罢，但是还是叮嘱道：“你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让谢祥和靠着床头歇着。 自己拿了桌上的一张报纸打发时间。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了，谢祥和立马坐了起来。 吴敏放下报纸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船员。 “我们大副让我给你们送开水来，他现在在驾驶室，走不开。” 说着把手里的开水瓶递给吴敏。 吴敏接过：“谢谢。” 船员：“还有，你们最好是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走。” 吴敏：“放心，我们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船员：“等到了香港，陈大福会来安排你们下船的。” 吴敏：“好的，谢谢陈大副，也谢谢你。” 船员说声不用谢，径直走了。看来也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了。对吴敏一点都不好奇。 第五百三十一章 到香港 吴益铭看着船离开码头才转身往回走。 “院长，我送你回去吧。” 院长：“不用了，我叫的车还等着呢。益铭，你去忙你的吧。” 吴益铭把院长送上车，看着他离去，这才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离开码头。 守卫还在挨个检查那些要搭船离开的人。 码头客轮还没通航，有关系的都搭货轮。 虽然这些人都是凭了关系的，但是也没掉以轻心。 没看到那悬赏的通缉令还张贴在码头上吗？ 无意间扫过那些通缉令，上面有吴益铭认识的人。 突然他目光定住了。 看看通缉令又看看那早已离港的轮船，有些恍然。有些后知后觉。 难怪自己觉得谢老板的背影有些眼熟，可不是跟这个很像么？ 可惜自己特地上船去了一趟，竟然没有认出来。 是了，化了妆，多了胡子眼镜，而且口音也变了。 如果真的是他，那院长…… 那今天妹妹去香港， 是真的巧合，还是… 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罢了罢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只愿此去能够顺利，不然妹妹或多或少会受牵连，还有院长。 吴益铭不由得又庆幸当时没有认出来，不然自己该如何抉择？ 是放还是抓？ 算了，不想了，就当不知道。 现在这种是最好的。 只是吴敏她…… 吴益铭有种不好的预感。 妹妹恐怕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吴益铭没有猜错，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兄妹二人没见过面，再次相见已经是十年后了。 且说谢祥和和吴敏搭乘货轮顺利地到达了香港，陈大副送他们下船，要帮他们叫车，谢祥和道：“谢谢陈大副，我朋友说好要来接我的，就不麻烦你了，等会我一并把吴小姐送到目的地。” “那行。以后二位要回广州尽管来找我就是。” 和陈大副告别后，谢祥和和吴敏走出码头，就有一个穿着皮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请问，是从广州来的谢舅老爷吗？” 谢祥和：“我是。” 皮夹克：“哎呀，舅老爷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 谢祥和：“从四川来广州倒是顺利，可刚到广州就遇到…唉，不说了。不说了。” 皮夹克道：“明白，明白，舅老爷来了就好，周老板在车上等着呢，快请上车吧。” 指了指那边的一辆小车。 又接过了吴敏手里的行李。 谢祥和嘴上说着：“怎么好劳烦周老板亲自来接。”伸手拉了吴敏一把，脚下加快了步伐朝那辆车走去。 吴敏看到车里坐着一个人，看到他们过来了，赶紧下车打开了后车门，让谢祥和吴敏坐了进去，关上车门，自己坐回前头，这时，那皮夹克也坐到了驾驶位置，迅速地把车开离了码头。 谢祥和对前面的人说道：“老周，你怎么亲自来了，这太冒险了。” 那个叫老周的回过头来道：“没事，这里不是广州，还算安全。” 谢祥和：“你们…都好吗？” 老周：“回去再说。去我那里。小陈在家里准备好吃的呢。”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 车子开到一个商店门口停了下来。 老周道：“我们得换一种交通工具。” 下车叫了两辆黄包车，他和老谢坐一辆，吴敏和行李坐一辆。 第五百三十二章 到香港（二） 黄包车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在一门口停了下来。 老周先下去敲了门，门开了，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的女子，说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 老周引着谢祥和先进去了。 那女子过来帮吴敏拎着行李，带她进了门。 吴敏以为是这里的佣人，也没在意，就随着她进了屋。 女子把她带到一个房间，说道：“吴小姐，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吴敏：“你怎么知道我姓吴？” 女子笑笑：“当然知道。多亏你照顾谢先生，还一路想送。” 吴敏被她夸的有点不好意思看，她也没做啥呀。 女子不再打扰她，带上门出去了。 隔壁房间里，老周说道：“知道你要过来，临时找的房子，不过还算宽敞，有两间房，还有厨房卫生间，昨天小陈就过来收拾好了，住一段时间没问题，只是来照顾你的人要过两天才能到。” 谢祥和：“谢谢你们费心了。现在我能照顾自己，就不需要照顾了，而且特殊时期，人手也紧，让他到更需要的地方去吧。” 老周：“这是组织的决定，不光是要照顾你的身体，还要负责你的安全。” 谢祥和：“怎么，这里也不安全。” “不是，但是要以防万一。最近也有不少特务从那边过来了，还是小心为妙，我看你就一直保持这身装扮吧。 这房子的厨房有个后门，出去就是另外一条街，在穿过十字路口有家亨利钟表店，是我们的人，如遇特殊情况，可以去那里站暂避。这只怀表你拿着，到时接头用，接头暗号是我想再买一款一模一样的，有吗？对方说：你这表有些年头了，找一模一样的，有点困难，就算找到了，价钱也很高。小店有相似的，不知道客人有没有兴趣看看。你说：相似的也行。只要价格合适。” 谢祥和点头表示记住了，收下怀表。 老周又道：“那位吴小姐，怎么安排？” 谢祥和：“既然来了一趟，就带她到处转转，买些礼物送她回去。” 老周：“嗯，也好。过几天我和小陈也要回去，我来安排。” 谢祥和：“怎么？你要回去？回广州？” 他想说你们你们好不容易才撤出来，现在又要回去。 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老周道“虽然这次我们伤亡惨重，但是还是有许多同志坚持在。我们得回去把工作继续开展起走，不能让老蒋以为我们被打趴下去了。” 谢祥和：早知道你们要回去，我就不用出来了。和你们一起战斗。 老周笑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要养伤，东躲西藏，那怎么行呢？等你养好了伤。一样可以回来。不过我想组织上肯定另外有安排。行军打仗才是你的专长，回头伤养好了领着咱们的队伍跟国民党好好打一仗，我们等着听你的捷报。” 谢祥和：“会有那么一天的。老周，你们要好好保重，咱们还会再广州重逢的。” “嗯，会的。” 老周坚定地回答。 外面传来敲门声，是吴敏的声音：“舅舅，周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谢祥和：“进来吧。” 老周打开门。 吴敏：“舅舅，你该换药了。周先生，你们准备得有纱布酒精这些吗？” 老周道：“有有有，我去拿。” 第五百三十三章 到香港（三） 老周很快就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药箱来。 “知道你要过来养伤，小陈提前就把这些准备好了。” 谢祥和：“谢谢小陈了。你们都费心了。” 老周：“说这话就见外了。” 又对吴敏说道：“吴小姐，麻烦你了。” 吴敏：“不麻烦。” 上去看药箱里，倒是很齐全。 这边老周帮着谢祥和脱了长袍，解开马甲把，才发现里面的衬衣已经被染红了。 不由埋怨道：“还说没事，你看…” 谢祥和：“真的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只不过是伤口蹦了一下，不信问小敏，不严重，是吧？” 吴敏过来解开纱布，查看了一番道：“嗯，问题不大，今天活动太多，伤口有点渗透出血。” 说话间消毒上药麻利地包扎起来。 老周也看了谢祥和的伤口，说道：“真是好险，要是再偏一点点…” 谢祥和哈哈笑道：“偏一点点就去见马克思喽。可惜马克思说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要我。” 老周点点他，“你呀你呀……” 吴敏：“舅舅，你可别笑得太大声，当心又扯着伤口，紧到好不了。” 谢祥和立马收声：“好，听护理员的，你看把她急得四川话都冒出来了。” 老周：“就应该听小吴的，你才好得快。” 吴敏收拾着换下来的纱布要拿出扔，老周连忙道：“我来，我来，我去处理。” 跟着小陈端了热水进来给谢祥和洗脸洗手。 她还要给吴敏端，吴敏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行，卫生间在这边。” 吴敏去卫生间洗脸洗手出来，小陈已经摆好了饭菜。 两菜一汤，也算丰盛。 四人围桌而坐。 小陈先给谢祥和盛了一碗鸡汤。 “老谢，你多喝点汤补补。” 老周：“嘿嘿，说起来今天也是沾你的光，好久都没这么坐下来吃顿热乎饭了。” 的确，先是打仗，然后又撤退，然后东躲西藏，别说坐下来吃饭了，饿肚子都是常事。 谢祥和：“别光顾着我，大家都吃。” 犹豫了一下小陈又给老周盛了大半碗鸡汤。 老周笑嘻嘻地接过说道：“还是媳妇心疼我。谢谢。” 小陈嗔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要给吴敏盛。 吴敏道：“我从小都不爱喝鸡汤，我吃饭，吃饭…” 自己拿碗盛了一碗饭低头扒起来。 冷不防一夹菜放进她的腕里。 抬头看小陈笑眯眯地看着她。 “别光顾着吃饭，菜也要吃。” 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吴敏：“谢谢。” 看看小陈，又看看老周。 原来他们是两口子。 自己之前还以为小陈是佣人呢，真是…… 连忙也回了个笑容给她说道：“陈姐姐，你也吃，嗯，你做的饭菜真香。真好吃。” “真的吗？那我可是出师了，这些都是以前跟着房东太太学的。” 老周：“我就说你手艺学到家了，你还不信，看，现在不是我一个人说好吧。老谢，你说如何？” 谢祥和喝了鸡汤说道：“这汤的确不错，是花了点功夫的，能喝到小陈熬的汤真是我的福气，我是沾了老周的光哟。” 小陈被说得有些脸红了。 “老谢，你也来笑我吗？” “没有，没有。吃饭吃饭。” 吴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第五百三十四章 到香港（四） 饭后，谢祥和和老周回房间说话去了，吴敏帮着小陈姐姐收拾。 陈姐姐指着厨房里的东西说道：“没准备多少，但够吃两天，等过两天照顾老谢的人来了，叫他买去。明天我带你去逛逛，买些东西带回去，别到时说来了一趟香港，空手而归。” 吴敏：“回去？我没说回去。” 陈姐姐：“吴小姐，你送老谢过来，已经冒了很大风险，我们已经很感谢了，不能再留着你……” 吴敏转身冲出厨房，“我去跟舅舅说。” 吴敏冲进房间：“舅舅…我不会回去的，我没打算…” 谢祥和停下说话，跟老周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老周点点头，“行，我和小陈先回去，明天再来。你好好跟吴小姐谈。” 看了吴敏一眼，什么都没说，和小陈离开了。 谢祥和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小敏，来坐下，好好说说你的想法。” 吴敏走过去坐下说道：“舅舅，我没打算再回去。” 谢祥和点点头，“嗯，我有猜到，从你执意要送我过来就看出来了。” 吴敏雀跃：“那你是同意我跟着你了。” 谢祥和哭笑不得：“跟着我干什么，我一个伤病号…你可以不会广州去，院长不是给你写了推荐信吗，你可以留在医学院深造学习，我想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 吴敏：“不，我从来没想过当医生，我想成为一个革命者，一个战士，当初选择医学院也是权宜之计，谁叫你们军校不收女学员呢。” 谢祥和：“看来你还在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吴敏：“那是，之前很遗憾。不过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遗憾了，因为我想等你养好伤，你还会去打仗的，就带上我吧，我跟你一起打仗去。不，是一起去战斗，对战斗。” 说着还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头。 谢祥和：“战斗？那你知道是为什么而战斗吗？” 吴敏：“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你，院长，或许还有我桂茹姐，你们都是一样的人。这些年我在广州过得很是压抑。如果说当初我是凭着一腔热血来到广州报考军校想要参加革命。那么后来的经历让我的热血渐渐冷却，国民党让我一次次的失望，我有想过另外寻找出路，可是一直找不到方向。 后来，我们学校里也有共产党的人，我也参加了他们组织的几次活动，接触到了一些共产党的理念。 所以，我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现在，我确定了。 所以我不会再回去，我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我想跟着你们从新开始。” 谢祥和沉默了一会：“你不怕吗？” 吴敏：“怕，谁会不怕呢？都是人身肉长的，可怕就不去做了吗？革命不就是要流血牺牲吗？ 当初刚刚到野战医院的时候，看到牺牲了的那些战士，看到那些缺胳膊短腿的，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战士，我也怕，但是我也佩服他们，他们为了革命而献身，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我想我能成为那样的人。” 吴敏目光坚定地看着谢祥和。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放弃了。 她要追随着他走另外一条路。 “所以，舅舅，请让我留下，跟着你们一起革命。” 第五百三十五章 到香港（五） 谢祥和听吴敏说了这一番话之后，想到小姑娘也不是一时冲动，早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的。 对这个聪明勇敢的小姑娘他也是很喜欢的。 但是要让他跟着自己却又是不太可能。 沉吟了一下道：“小敏，你能够想着加入我们，舅舅表示欢迎，只是你也知道，现在不是北伐时期，两党还能和睦相处，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你再考虑考虑……” 吴敏：“我已经考虑好了。舅舅，亏你还是军人，怎么也婆婆妈妈的了，你就干脆点答应了吧。” 谢祥和笑了，“你呀你这个小鬼头。看来我不答应都不行啰，好吧，先不送你回去了，暂时留在这里，横竖我还要在这里养一段时间，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 吴敏刚想开口说不用想了。 谢祥和打断她道：“先不要急着回答。只是我先要告诉你，既然要加入我们，就要服从命令，对于今后能不能继续跟着我，我也不能做出决定，一切还要听组织的。你能做到吗？” 吴敏：“能。” 谢祥和：“行，那就先这样吧。” 能够留下来吴敏心也定下来。 安顿好谢祥和休息，她就轻松地去隔壁收拾房间，想着要怎样布置。 毕竟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呢。 第二天一早，陈姐姐过来了，带了一些蔬菜和水果。 吴敏跟着陈姐姐学煲汤做饭，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周也过来了。 吃完饭，谢祥和让陈姐姐带着吴敏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环境，还叮嘱带吴敏去邮局发电报给家里报平安。老周则留在家里陪着他。 吴敏跟着陈姐姐出去逛了一下午，买了不少东西，天快黑才回来。 晚饭很丰盛。 只是气氛有点压抑。 吴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看谢祥和又看看老周。 最后老周说道：“哎呀，都吃呀，这么一桌好吃的可别浪费了，来，老谢，我们以汤带酒，喝一杯，这既是给你们接风又是给我们践行，呵呵。” 吴敏看向陈姐姐：“怎么，你们要走了？” 陈姐姐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没说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 吴敏还要再问的时候，老周却又端着碗看向吴敏：“吴小姐，我听老谢说了你要留下来，我很高兴，也很感谢，我们走了，老谢就交给你了。” 吴敏赶紧说道：“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舅舅，哦，老谢。” 老周拿碗跟吴敏碰了一下， “嗯，我相信你。” 随即，又对谢祥和道：“老谢，你这外甥女可是不错呀。” 谢祥和：“你想打什么主意，挖墙脚挖到我这里来了。” 老周：“怎么不行了，等你养好伤，你要不想带走，就我来安排……我们现在可是缺人得很呢。” 老谢：“也不是不行。” 老周：“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找人，不，亲自过来安排。” 吴敏没太在意谢祥和和老周说了什么，她正在给陈姐姐讲她以前的事情呢。 而陈姐姐也交了几种煲汤方法给她，都是她跟房东太太学的。 饭后老周和陈姐姐没有多作停留，告辞走了。 谢祥和起身送到门口：“多保重。” 老周挥挥手：“放心吧，没准过段时间我们又见面了。” 陈姐姐也笑着跟吴敏握了握手，低声道：“再会。” “再会。” 吴敏轻松说出这两个字，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再无相见之时。 第五百三十六章 到香港（六）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常。 照顾谢祥和，给他换药，洗衣做饭，然后就是看书学习。 不仅她，谢祥和也看。 自从老周和小陈走了后，另外有人来跟他们联系，给他们送信送东西。 说起来也不是生人，就是之前来码头接他们的那位司机。 虽然之前只是见过一面，但是还是印象深刻。 现在他穿着一身土布衣裳，背着一篓粮油瓜菜，俨然一个菜场伙计的模样，站在吴敏面前的时候，吴敏完全没有把他跟之前那个司机联系起来。 吴敏还没认出来，后来听他开口叫谢祥和舅老爷，吴敏才恍然。 只是惊叹，这差别也太大了点吧，简直判若两人。 吴敏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只知道他说叫他阿韦就是了。 于是也就阿韦阿韦的叫了。 “舅老爷，以后就由阿韦来负责给你们送这些柴米油盐，舅老爷和表小姐有什么需要的，给阿韦说，下回给你们送来。” 谢祥和别的没什么要求，就是喊他多送些报刊书籍来，还特地为吴敏列了一些书单，让她看。 于是阿韦再来的时候，背篓地下就多了油纸抱着的一摞报刊书籍。 于是每天大部分时间老谢和吴敏都是在看书学习。 他现在一天天恢复好起来，能够在书桌前坐上半天，还边看边写。 谢祥和说：“之前忙着打仗，难得有时间坐下来好好看书，这不要好好珍惜嘛。” 有时要吴敏催他，别看久了，还是要活动活动，他才站起来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吴敏看他就算是在院子里活动，那脑子里也在想着问题，没见走着走着就站那不动了吗？站一站的又跑回屋子里去坐下奋笔疾书。 吴敏摇摇头，没办法，谁叫舅舅是个如此认真的人呢。 好在这段时间安定下来，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已经没有大碍，吴敏也就没说啥。 只是想着舅舅好了，他很快就会离开，去找部队了吧，那么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吧，心中不免有迫切的期待，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这天两人吃过早饭，依旧在各自屋里看书。 除非是有问题了吴敏才会去打扰舅舅，一般她不会去。 最近舅舅喜欢盯着地图看，还喜欢拿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每当这个时候，吴敏都不会去打扰他。 地图是阿韦找来的。 舅舅对比着报纸上的新闻，大体揣摩着两党对峙的局面。 吴敏也从新闻中看到不少国民党得胜的消息，而相反的就是共产党节节败退。 她理解舅舅的心情，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不会去添乱，让舅舅静静地思考。 对于打仗，没有比舅舅更擅长，更专业的了。 然而，这天注定于以往不一样，门被有些急迫地敲响了。 吴敏一下子站起来。 他们这里除了阿韦送东西来，再无旁人。 但是今天并不是阿韦约好送东西的日子，会是谁呢？ 吴敏也很少出去，更别说谢祥和了，他是根本就没出去露过脸的。 他们和周围邻居也没有往来。 这门突然被敲响，由不得吴敏不多想。 她第一时间就是冲进隔壁的房间， “舅舅……厨房有后门…你…” 谢祥和把目光从地图上移开看向吴敏，镇定地道：“别慌，你先去看看是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惊闻 吴敏轻手轻脚走到门后，小声问道：“谁呀？” “是我，送菜的阿韦。” 从门缝里往外看，果然是背着背篓的阿韦。 今天不是约定的日子，阿韦他怎么来了？ “表小姐，快开门。” 吴敏刚把门打开，阿韦就挤了进来，回身关上门道：“屋里说。” 吴敏赶紧跟着他进了屋。 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阿韦会带来什么消息。 谢祥和也很意外阿韦的到来，直接问：“出什么事了？” 阿韦放下背篓，拿出一张报纸喃喃道：“是出事了，老周……他们……他们……” 他说不下去了。 高大的汉子蹲在地上，包着头呜咽七起来。 谢祥和一把抓过报纸，快速地翻看着，找到了想要看到的新闻，吴敏也凑过去瞄了一眼。 她看到了登在报上的照片，是老周和陈姐姐。 他们站在一起，并肩而立，互相依靠，眼望前方，态度从容… 谢祥和已经快速地扫过那些文字，然后一拳砸在书桌上。 吴敏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谢祥和发脾气。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报纸，看到上面的标题：共产党人周某陈某在广州红花岗被枪决。 吴敏把目光落在照片旁边的那段文字上：……我们就是过去在一块工作，一直没有结婚，现在我们宣布举行婚礼。刑场就是我们结婚的殿堂，让反动派的枪为我们的婚礼点起结婚的礼炮吧。” 这是何等壮烈，又是何等从容的就义呀。 吴敏有些不敢相信，就在不久前，老周还在这里和老谢侃侃而谈，陈姐姐还笑眯眯地教她煲汤。 可现在他们他们就牺牲了。 这不是真的？ 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 “这不是真的吧？” 阿韦抬起头来，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是，可是…” 谢祥和吸了一口气道：“老周他们是怎么出事的？” 阿韦：“老周他们秘密回广州后，一边在寻找被打散的同志，一边重建广州的组织，后来被叛徒出卖，他和陈姐一起被捕了，在监狱里受尽酷刑和折磨，却一直坚贞不屈，国民党没办法就只能宣布判处死刑……老谢，这是老周在狱中写的绝笔诗，是监狱里的同志传出来的。” 阿韦把一张纸条递给他。 谢祥和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头可断，肢可折，革命精神不可灭。 壮士头颅为党落，好汉身躯为群裂。 阿韦接着道：“听说老周就义的时候，在最后一刻还高喊着：同志们，革命到底！” “呜呜，老周……陈姐，他们…” 阿韦说着，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吴敏也想哭，只是她握紧拳头忍住了。 谢祥和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起来。 “老周小陈他们都是好样的，他们不会白白牺牲，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仅要缅怀他们，更重要的是要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业，终有一天，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会实现。所以，阿韦，擦干眼泪，打起精神来。小敏，你去打水来给阿韦洗把脸。” 吴敏答应着去端了水进来。 阿韦接过洗了脸。 “我好多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考虑 谢祥和知道阿韦以前是老周他们的交通员，和老周的感情很深厚 现在突闻噩耗，怎么会不悲痛呢？ 就是他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等阿韦平复下来谢祥和道：“阿韦，老周他们的鲜血不会白流，总有一天我们会讨回来的，我们要打起精神来，以后的路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阿韦坚定地点头：“嗯，我会的，老周他们没完成的使命我们会完成。” 谢祥和：“嗯，你先回去吧，转告上级，我的伤已经好了，请尽快安排我回去工作。” “好的。” 阿韦答应着。背着背篓走了。 吴敏又给谢祥和倒了一杯热水。 “舅舅，节哀。” 她虽然不知道谢祥和跟老周是怎样的关系，但是从这段时间相处来看，定然是有很深厚的感情，说不悲痛是不可能的。 就连她和陈姐姐虽然也没相处多久，可是，想到那个温柔恬静年纪轻轻的女子就这样牺牲了，依然会感到无比痛心。 同时又有一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特别是那句：“刑场就是我们结婚的殿堂，让反动派的枪为我们的婚礼点起结婚的礼炮吧。” 这是带着怎样一种慷慨激昂的气势去从容赴死呀。 真正的共产党人都是这样的吧！ 谢祥和接过水杯道：“谢谢，小敏，我想一个人静静。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打住了。 吴敏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一上午都没去打扰他。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她轻轻推开门，看到老谢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她又默默地退了出来。 直到天快黑了，她又才推开门，看到谢祥和坐在椅子上点着一支烟，沉默着。 “舅舅，你怎么抽烟了？” 养伤期间，吴敏是禁止他抽烟的。 所以也没有给他买烟。 “哪来的烟？” 谢祥和：“这烟是上次老周来给我的，他知道我烟瘾大，但是没让我抽，只是让我闻闻，我也老老实实没有抽过，都一直放在抽屉里，只是今天……” 是，今天看到了，想起了老周，忍不住就点燃了，不过也只是任由它在手里燃烧。 谢祥和看着黑暗中那一点点亮光在努力地燃烧，然后把它放进烟灰缸里，站起身道：“饭做好了吗？” “好了。” 吴敏心说，知道饿，知道吃饭就不是坏事。 二人坐下吃饭。 吃完饭，谢祥和语重心长道：“小敏，你有什么想法，如果你要离开，我马上找人送你回广州…” 吴敏打断他：“说好了的，我要加入你们。” 谢祥和：“经过老周和小陈他们的事，你还愿意吗？你不怕…” 吴敏：“我愿意。我早就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老周和陈姐姐的牺牲，不能让我退却，只能让我更加坚定，更加义无反顾。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不是那些嘴里喊着革命却谋夺利益的伪君子。我要像他们那样，做真正的革命者，做坚强的战士。舅舅，请相信我，我不怕的，这都是我经过慎重考虑的。” 谢祥和：“小敏，革命队伍欢迎你。但是革命不仅仅需要热情和勇气，还需要掌握更多的知识和方法。对于你今后的安排，我有一些想法，回头我写个书面的报告，到时候交给上级，听从上级的指示。” 吴敏：“好，我听从安排。” 第五百三十九章 欢喜 几天后，谢祥和离开了香港，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吴敏则留下来带着院长的介绍信，去了圣玛丽医学院找到院长乔治，在这里进修，半年后她拿着乔治的推荐信去了上海，再然后又去了南京，再然后……等她再次出现在上海的时候已经是那位国民党要员的随行人员了，跟着出席一些达官贵人的宴会，也得以让来上海蜜月旅行的张季贤见到她。 当然，以上的种种她没有跟张季贤细说，只是说广州动乱后她去了香港进修，然后又被推荐到上海一家私人医院，后来认识了一位要员的太太，请她去南京当私人医生，所以又去了南京，因为这位要员要南京上海武汉等地跑，所以她也跟着居无定所，也就没有给家里和好友们写信。 这次见到张季贤，就托他给家里带了信，也给张素芳带了一封信。 信虽然简短，到底是有了吴敏的消息，张素芳看了也放心不少。 只是还有些埋怨道：“吴敏去香港进修，怎么益铭哥桂茹姐也不说呢。他们应该知道吧？害我们白担心这么久，还说她失踪了。” 张季贤想了想道：“那时广州乱嘛，吴敏也是瞒着他们自己跑去香港的，他们也不知道，情有可原。” 张素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现在知道她的消息了，我也放心了，嗯，我得写信把这事告诉淑仪去，让她也高兴高兴。呵呵，等她放假回来今年也可以高高兴兴过个年了。”嗯，我还是先给吴敏写封回信吧。” 她翻看着手里的信封，问道：“怎么没有地址，我要怎么给吴敏回信呢？” 张季贤顿了顿说道：“这个，吴敏也说过，叫你们暂时不用给她回信了，她也不知道留哪儿的地址。” 张素芳：“啊，怎么这样啊？” 张季贤道：“我想着是因为那位要员的缘故，听吴敏说他很是注重自己的行踪，他们这些随行人员也不能私自跟外面有联系，所以四妹，你最好是不要给她写信，免得给吴敏添麻烦。” “那好吧。” 张素芳有些失望，她还有好多话要想对吴敏说，有好多问题想问她呢。 不过她很快也就释然了。 她想吴敏会给她写信的。 张季贤看她一脸纠结又一脸释然的样子，说道：“好了，好了，以后终归是要见面的，别想那么多，去看你嫂子给你带的礼物吧。” 说着扶了她一把，帮她站起来。 张素芳就托着腰去了堂屋。 她到底是怀着孕，身子比较笨重了。 堂屋里，几位嫂子正在翻看讨论着张季贤从上海带回来的礼物。看见张素芳进来了，连忙喊道：四妹，快来看，这小衣服漂亮吧？ 原来是林丽在上海买的小婴儿衣服鞋袜帽子什么的。 张素芳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每样都小巧可爱，喜欢得不得了。 林丽在一旁说道：“也不知道四妹妹这一胎是男是女，所以每样都给买了几套。” 张素芳：“谢谢三嫂，你想得周到。” 二嫂：“就是。这男娃女娃的都有，就算四妹用不上，以后留着三弟妹自己也可以用啊。” 说完还瞄了林丽的腹部一眼，就好像那里已经揣上了一样。 林丽脸红了一下。 刘氏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素芳，以后这些娃娃的小衣服你要收捡好，弟弟妹妹捡哥哥姐姐穿过的才好呢。” 又对亲家母林母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小娃娃生下来有哥哥姐姐的旧衣服穿是最好的呢，特别是那贴身的胎衣儿…” 林母笑着回应：是呢，是呢，我们哪也有。还有每家去要一块旧布料来缝百家衣的。” 一时间只听见堂屋里传出来女人们说说笑笑的声音。 第五百四十章 风雪归人 今年宁城的冬天格外冷，连着下了几天雨，就格外湿冷，虽然今天雨停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叫人没有外出的欲望。 张素芳就在家里窝了好几天了。 早一个月她就没去上班了，因为挺着大肚子越来越累，也快要生了，婆婆怕她有啥好歹，所以就请了假回来歇着等着生产。 之前天好的时候，她还出去走走晒太阳，还去娘家，去诊所，去纺织厂转转，一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连几天的阴雨把她困在屋里头，就是去后边花园，奶奶和婆婆都不让，让她在屋里好好养着。 张素芳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有一针没一针地织着一条围巾，看围巾的颜色就知道是给吴希泽织的。 丫头春梅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纳着鞋垫。 旁边的炉子上坐着一壶水，冒着腾腾的热气，屋子里暖和得很，有点让人昏昏欲睡。 这老是在屋里头坐着也不是个事啊，怎么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特别是吴希泽又去了省城，一走就是好几天，也不知道什么回来？年底了，省城那边的公司厂子都忙着结算，归整，好过年。 往天还有他下班回来陪着自己吃饭说说话，觉得时间没那么慢，现在他不在自己身边，怎么觉得难挨呢？ 张素芳放下围巾揉了揉眼睛，问道：“春梅，几点了？” 春梅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看了看柜子上的钟说道：“少奶奶，快四点了。您是不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热鸡汤喝。” 张素芳现在怀着孕，饿的快，半上午半下午都要加个餐打个尖。 张素芳其实不太饿，不过想到肚子里是孩子，还是道：“那就用鸡汤再煮点细面，等会叫建宁来一起吃。” 张素芳想着不光是肚子里的需要营养，如今儿子建宁也是长身体的时候。 “好嘞。正好昨天亲家太太叫人送来了几斤银丝面，用来煮鸡汤面是最好不过了。少奶奶，你等着。” 春梅说着喜滋滋地出去了，才撩起门帘子就喊道：“哎呀，下雪了…少奶奶，你快看，好大的雪……” 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道：“少奶奶，你别出来，当心着凉，就在窗户那看就行了。” 说完一闪身就出去了。 就在刚才帘子撩起来那一刻，张素芳已经感觉到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她抓了一条披肩披上，到底还是没有出去，只是走到窗户那，开了半扇窗子，仰头看着外面。 的确是下雪了。 飘飘洒洒雪花飞舞着。 张素芳伸出手去接了一下，有雪花落在手掌上，一下就化成了水。 宁城的冬天是难得下雪的， 在张素芳的记忆里也只有那么几次。 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呢？ 哦是她们还在读书的时候吧，那次雪下得特别大，连着下了两天，让屋顶和道路都白了，让她们体会到了什么是白雪皑皑，也让她们感受到打雪仗的乐趣。 她，吴敏，王淑仪三个很是在雪地上撒了一阵欢儿。 当然，也没少被家人埋怨。 “妈，妈，下雪了，下雪了…” “幺妈，幺妈，下雪了，下雪了。” 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张素芳一抬头就看见建宁跑进了院子，后面还跟着二房的侄女琴儿。 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蹦来跳去，手舞足蹈的。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下雪。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风雪归人（二） 吴建宁和堂妹琴儿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一点都不怕冷，两个娃娃仰着头，举着手去迎接洋洋洒洒的雪花…… 直到春梅从厨房里跑出来喊道：“哎呦，小少爷，琴小姐，快别闹腾了，快进屋去…” 兄妹二人才嘻嘻哈哈地冲了进来，异口同声地喊着： “妈，下雪了。” “幺妈，下雪了。” 张素芳：“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看见了。” 赶忙拿了毛巾给两个孩子擦头上脸上的水。 两个孩子脸上跳得红扑扑的，张素芳忍不住在他们脸上捏了一下，逗得两个又呵呵傻笑。 “冷不冷？” “一点都不冷。” 琴儿很自然地偎依在张素芳身边。 二房的两个女娃婉儿和琴儿一向都和她亲近。 不仅仅是张素芳年轻漂亮，懂得也多，会讲故事，而且还会讲英文故事。 姐妹俩都喜欢往这西院来。 张素芳也很喜欢她们。 倒是建宁这个小男子汉没有像小姑娘一样撒娇靠着妈妈，而是自己去暖壶里倒了水来喝，又问琴儿喝不喝。 琴儿摇摇头，她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那一盘蜜桔上面，没吭声。 张素芳拿了一个递给她。 “谢谢幺妈。” “琴儿这嘴真甜，比蜜桔还甜。” 张素芳打趣。 琴儿的脸红了一下，把蜜桔放兜里。 张素芳没问她为啥不吃。 反倒是又拿了一个给她。 “吃吧。” 她知道二嫂有点扣扣索索的，把钱捂得紧，很少给孩子们买零嘴。 平时姐妹俩能吃到的糖果糕点除了太太给的，就是张素芳这儿的。 琴儿剥了蜜桔，先拿了一瓣儿递给张素芳：“幺妈，你吃。” 张素芳心说这孩子也太懂事了点。 “这有点凉，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琴儿又拿去给建宁。 建宁是男孩子才不喜欢吃水果呢。 “琴妹妹，你自己吃吧。” 他把琴儿递到嘴边的桔子推开转头问张素芳：“妈，这雪什么时候能够铺起来呀？” 琴儿也热切地看着她。 “幺妈，这雪能铺起来吗？建宁哥哥说铺起来我们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张素芳：“如果一直这么下的话，明天应该能铺起来，可惜你爸爸不在，不然明天让他陪你们玩。” 她挺着个大肚子是没法了，只能看着。 要是吴希泽在就好了。 琴儿：“没事，有姐姐陪着我们呢。我们都说好了…” 说完又下意识地捂嘴，看了建宁一眼，缩了缩脖子。 建宁瞪了她一眼，真是个藏不住事情的家伙。 张素芳装着没看见两个小家伙的不自在，问道：“怎么没见婉儿过来？你们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因为学校都放假了，所以就由婉儿这个大的带着建宁琴儿这两个小的做功课。每天下午在上房的书房里，做完了才出来玩。 建宁：“我们功课早就做完了，婉姐姐…出去找同学去了。” 其实是婉儿看下雪了，出去约同学明天去郊外看雪景，还承诺要带他们去堆雪人，打雪仗。 不过这后面的事情他就不想跟妈妈说了，他怕妈妈不让他去。所以只说婉儿出去找同学去了。 张素芳“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第五百四十二章 风雪归人（三） 正说着春梅用托盘端了三碗鸡汤面出来。 不用张素芳吩咐，她都知道给小少爷和琴儿小姐也准备上。 少奶奶在这些方面从来不会亏待少爷小姐们。对二房的孩子也是一视同仁。 张素芳招呼两个孩子：“天气冷，你们也来吃点暖和暖和。” 琴儿过来闻着鸡汤面，“好香啊。幺妈，你要生弟弟妹妹了，应该多吃点。” 她忍着口水说道。 张素芳笑了，琴儿就是个小好吃嘴儿，难得还会说这些话。 她把碗推到她面前，“这碗是你的，快吃吧，锅里还有呢” 一旁的建宁说道：“就是，吃吧，家里多的是鸡，我外婆又捉了几只来，我妈都说吃不完，叫我们帮着吃呢。” “是吗？都吃不完，那我可不可以帮着吃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回头一看，一个人正掀了帘子进来。 张素芳：“淑仪！” 建宁：“小姨” 琴儿也跟着喊：“小姨。” 王淑仪忙不迭地回答：“嗯，嗯，是我，是我。” 张素芳站起来就要走上去。 “别过来，我这一身湿气。” 王淑仪摆手让她别靠近，赶紧把帽子围巾和身上的大衣脱了，这才搓着手走过来，在炉子边烤了一些，才过去拥抱了一下张素芳，又马上放开。 “你这肚子太大了，我都怕挤着你。” 又拍了拍凑过来的建宁和琴儿。 “你们俩小家伙也长高了。” 张素芳：“你这是刚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外边冷吧，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这碗还没动…”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王淑仪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张素芳那碗喝了一口。 又叫两个小家伙一起吃。 “哎呀，真香，我是来得正是时候呀。也不枉我没回家先来你这儿了。知道吗？就今天早上吃了口热的…之后就啃了个饼子……” 张素芳笑眯眯地看着三人吃面，说道：“那你赶紧吃，锅里还有鸡汤。” 王淑仪：“这碗就行了，先垫垫肚子。锅里的等下留给三哥吧，嗯，等会你陪三哥吃。” “希泽也回来了，他人呢？” 张素芳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 王淑仪：“我就是搭他的车回来的，一路紧赶慢赶一点没耽搁，不然恐怕要天黑才回来呢。哦，三哥先去厂里了，一会儿就回来，我先过来了。” 张素芳就从外面喊：“春梅春梅。” 春梅进来“唉，少奶奶，什么事儿？” 看见王淑仪又行礼问好：“王小姐。” 王淑仪吃着面，胡乱点头回应，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张素芳：“三少爷回来了，你把鸡汤煨着，等他回来就端上来。” “嗯，晓得了。” 王淑仪吃完鸡汤面，抱着张素芳给她的茶杯，坐在椅子上满足地叹了口气道：“这家里就是舒服呀，怪不得三哥要归心似箭呢，路上都没停一下。” 张素芳：“喔，原来你是那个乐不思蜀的，这都放假好久了，你才想起回来。我都还以为今年你又不回来过年了呢。” 王淑仪：“你不用埋怨了。我这不回来了吗？回来过年，回来陪你生娃娃，满意了吧。” 张素芳：“这还差不多。” 王淑仪：“而且我以后都不走了。” “什么意思？” 第五百四十三章 风雪归人（三） 王淑仪：“而且我以后都不走了。” 张素芳：“什么意思？” 王淑仪：“我是说以后天天来你家蹭饭，你欢迎不？” “当然欢迎。但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我是说以后都留在宁城了，不去省城了。” “真的？” 张素芳惊喜地拉着她的手。 王淑仪点头。 “真的。” 之前她也听吴希泽提过城外的两所学校都修好了，已经在开始招聘教职员工了。他们都希望王淑仪回来当老师，只是没有得到王淑仪肯定的答复都不算数。 现在见王淑仪当面点头了， 自然是万分高兴。 “太好了，淑仪，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嗯。天天见面，你不烦我吗？” “不烦，不烦。对了，你是怎么想通的？” “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们家吴三哥天天来游说我，又是动之以情又是晓之以理，还报以高薪，我想不动心都不行呀。” “哈哈，这是希泽的功劳吗？他要是这么能说，你毕业那会就回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王淑仪回来当然还有原因，只是不能跟张素芳说。 于是叹口气说道：“素芳，你也知道，我妈现在一个人在家，我哥他们……我也应该回来陪陪她了。” 张素芳：“师母这两年看着是老了不少，你回来陪在她身边是最好不过的。文浩哥和文海哥都没有消息吗？” 王淑仪摇摇头。 张素芳安慰道：“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就像吴敏一样，说不定哪天就有信来了。” 之前她已经把吴敏的消息去信告诉了王淑仪。 王淑仪点点头，“嗯，你说得对。希望他们在外面都好好的。” 张素芳转移话题：“省城那边都处理好了吗？你们学校没为难你吧？” 王淑仪：“都处理好了。就是因为要回来，所以那边的事情要处理妥当，再加上姑母又准备了很多年礼要我带回来，所以才拖到现在，不然早就回来了。” “现在也不晚，正合适。” 一个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高大的身材站在门口让屋里的光线都暗淡了下来。 不是吴希泽又是谁呢？ 最先跳起来的是在一旁玩耍的建宁和琴儿。 “爸爸。” “三叔。” 两个小家伙动作麻溜地扑过去，也顾不得他身上的大衣湿漉漉地。 吴希泽一手抄起一个抱在怀里，看着张素芳：“四妹，我回来了。” 张素芳嗔他一眼，“回来就回来呗，未必还要敲锣打鼓迎接一番。” 王淑仪幸灾乐祸道：“哈，三哥，素芳是不满你回来晚了哟。” 吴希泽：“不晚不晚，正合适。是吧，四妹。” 张素芳没理他，只是冲外面喊：“春梅，少爷回来了。” “唉，晓得了。” 王淑仪站起来：“嗯，是正合适，我也该回去了。” 张素芳：“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不了。一回来就直接到你这儿了，我妈还不知道怎么伸着脖子张望呢，我得回去了。” 吴希泽：“去吧，我刚刚把行李东西送过去了，跟师母说了你回来了，她老人家正盼着呢，过几天你再来陪素芳。” 张素芳：“行，我也不留你了。以后咱们见面的时候多着呢。” 王淑仪也不再说什么，穿上大衣裹上围巾走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风雪归人（五） 王淑仪出门也没叫车，裹了裹大衣围巾，直接冒着风雪从吴家走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看到街边玩耍的孩童，挑担的乡亲，铺子里热气腾腾的蒸笼… 心里是无比的亲切。 回家的感觉真好！ 雪再下大点吧！ 瑞雪兆丰年。 等王淑仪热气扑扑地走到家门口，就见堂屋门大开着，席二叔和谭娘娘两口子正揣着手站在门口张望着。 “席二叔，谭娘娘…这么冷你们站外头干啥？” 谭娘娘一把拉住她的手。 “哎呀，淑仪小姐，你也知道冷，怎么不喊辆车？怎么不打把伞呢？你看看……” 说着扯下头上的围巾拍打她衣服上的雪花。 王淑仪笑：“我不冷。” 席二叔：“进去再说吧。” 谭娘娘又赶紧拉着她进了屋。 嘴里还一直说着：“下午吴少爷送行李来的时候说你回来了，太太就一直念叨着，要出来等你，我没让，淑仪小姐，快进去吧。” 推着王淑仪穿过小夹道进了后面的天井。 王淑仪看到母亲席氏正站在天井那头书房的门口张望。 王淑仪扑过去，“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席氏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把她往屋里让。 “快进来，屋里暖和。” 席氏把一个烘笼递给她。 “来先烤烤火。” “妈，我不冷。” “还说不冷。你手都冰冰凉。” 随后进来的谭娘娘道：“虽说年轻人火气旺，但是也还是要小心。淑仪小姐，你先把外套脱了吧，换上这袄子，太太亲手缝的，听说你回来了，就拿出来在烘笼上一直烤着，暖和得很呢。” 席氏也忙道：“对，对，快把外面湿衣服脱了。你看我，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太太那是高兴的。 我去厨房拿姜汤去。” 谭娘娘去厨房了。 王淑仪换上了新袄子。 “妈，这还没到过年呢，就穿新衣服了？” 她还记得以前每年都是妈妈和谭娘娘给她和哥哥们缝袄子。 席氏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嗯，还是很合身的，我们淑仪穿什么都好看，你尽管穿，过年的也有。妈给你做了好几件呢。” “谢谢妈。” 王淑仪抱着母亲，看着母亲黑色呢帽下露出来的白发，有心疼也有感激。 “妈，你眼睛不好，以后就不做了。” “趁妈现在还做得动，多做点…可惜你大哥二哥他们…” “妈…” “太太，淑仪小姐，来喝姜汤。” 谭娘娘用托盘端了两碗姜汤进来。 王淑仪心说：谭娘娘，你来得太及时了，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劝妈妈呢。 她知道母亲又在想哥哥们了。 大哥是真的没有消息。 二哥是有消息不能说。 唉，好难。 王淑仪端了一碗给席氏。 “妈，来喝姜汤。” “嗯，你也喝。去去寒。” 又对谭娘娘道：“让二贵也进来，你们也喝一碗。” “太太放心，已经喊他关门进来了，我这就去厨房喝去。” 书房里母女二人喝着姜汤说着话。 “妈，我这次回来不走了。” “真的？” “嗯。吴三哥说了，师范学校和职业技术学校任我选。” 宁城又新建了两所学校，一家医院，都在南门外尹家花园附近，席氏也是知道的。 “我选了师范学校，过年后等开学去办手续就可以去上班了。” “好，好。” 席氏不停点头 女儿能够陪在身边是好事。 第五百四十五章 风雪归人（六） 天井里雪花飞舞，飘飘洒洒，母女二人在书房里围着烘笼细说，说些家长里短，街坊邻居，也说写以后的打算，场面很是温馨。 谭娘娘在那头的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现在，淑仪小姐回来了，这个家又有顶梁柱了，太太也有依靠了，不用那么孤单了。真是太好了。 席二贵：“你哭啥呢？” 谭娘娘：“我这是高兴的。去，烧火去，小姐回来了，今晚做好吃的。” “唉。” 席二贵答应着进了厨房。 谭娘娘也跟着进去了。 晚上，王淑仪陪着母亲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就送她上楼，谭娘打了热水上来，要服侍席氏洗脸洗脚。 王淑仪：“我来吧。” 小姐要尽孝道，谭娘娘也不拦着。 王淑仪帮母亲洗了脸脚，又陪着说了会话，席氏叮嘱她：“你回来了记得去跟你大伯说一声，好有你舅舅家。。” “嗯，明天一早就去。” 王淑仪等席氏睡了才和谭娘娘下楼来。 谭娘娘：“这下好了，太太可以睡得着觉了。” 王淑仪知道：母亲这两年经常失眠，之前她在省城，也照顾不到，现在好了，回来了，可以多陪陪她。 “放心吧，谭娘娘，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会多陪她的。” “嗯，会好的。” “对了，谭娘娘，吴三哥送回来的行李呢？” 她这次回来带了很多东西，多亏吴希泽有车，不然还真不好拿。 “哦，都在二少爷的房间里，要我帮着整理吗？”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明天再说。” 东西太多有的是给妈和家里买的，还有姑姑送的，还有送人的，一时半会也弄不完。 谭娘娘回了自己的小屋。 王淑仪没有进二哥的房间去看行李，而是推门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烘笼虽然已经撤走了，但是屋子里还荡漾着一股暖暖的气息。 就如同王淑仪现在的心情，激动又热血沸腾。 她走过去拿起了书桌上的电话。 还得感谢素芳和吴三哥，想着给家里安了电话。现在倒方便多了，免得自己晚上还往外跑。 不是怕冷，而是怕引人注目。 王淑仪：“接纺织厂。”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问：“请问你要哪家纺织厂？宁城有好几家呢？” 王淑仪失笑。 对喔，宁城现在有好几家纺织厂呢，她习惯性地只认吴家的。 “嗯，大发纺织厂。” “好的，您稍等。” 王淑仪觉得这宁城的电话接线员的态度比省城的还好。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大发纺织厂，您找哪位？” 是王淑仪熟悉的声音。 “我找罗技师。” “我就是。” “罗先生，是我，王淑仪。” “哦，王老师呀。我听吴厂长说你也回来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所以就在办公室等着。 “罗先生，你托我买的书已经买到了，我明天给你带过来，下午两点我来厂里找你。” “好，谢谢你王老师。我在办公司等你。” “不用客气。明天见。” “再见。” 挂了电话。王淑仪去了隔壁二哥的房间，她要先把给罗先生的东西整理出来，那可不仅仅是几本书。 第五百四十六章 风雪归人（七） 昨晚大雪下了一夜，今早起来一看，屋顶上，天井里的树上，盆景上都积了雪，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 王淑仪兴奋地跑下楼，抓了一把雪在手上搓了搓然后团了个雪球。 席氏和谭娘娘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席氏爱怜道：“淑仪，你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 王淑仪团着手上的雪球不知道往哪扔？ 要是哥哥们在的话，兄妹三个可能就互相扔对方身上了。 外面街上传来孩子们的叫喊声，王淑仪也抓着雪球跑了出去。 “小姐，你干啥去？” 席氏：“让她去吧。” 在母亲眼里她到底还是个孩子。 王淑仪跑出堂屋，见席二叔正在门口扫雪，隔壁几家也有人在扫，然后堆积在一起，一些小孩子就在那堆雪人，打雪仗，叫着，跳着，笑着。 王淑仪打招呼：“二贵叔早。今年这雪真大呀。” “可不是。” 席二贵话不多，答应一声又低头扫起来。 倒是王淑仪起了童心，加入了孩子们打雪仗的队伍，一直笑闹着到谭娘娘出来喊她吃早饭她才回来。 早上吃的面条，碗底窝了个鸡蛋。 席氏：“今天天冷，你又要出门，吃面条顶饿，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王淑仪看了母亲碗里，同样有个鸡蛋，这才大口吃起来。 “妈，你跟我一起去吗？” “不了。妈老了，不想出门。以后呀家里这些人亲客往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要学着应酬交际。” 王淑仪知道，自从父亲去了之后，母亲就鲜少出门。 “嗯。放心，以后这些就交给我，我既然回来了，肯定是要走动起来的。” 吃完饭，王淑仪先去隔壁大伯家。 谭娘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着她。 门房老伯开了门，“淑仪小姐回来了。” “是呀。大伯大伯娘在家吗？” “在的，在的。” 昨天他在门口就看见了吴家少爷来送行李，后来席二贵又特地来报了信，老爷太太都知道淑仪小姐回来了的。 又一迭声地冲里面喊：“老爷，太太，淑仪小姐来了。” 大伯母从屋里出来迎过来：“淑仪，你来了。快进来。” “大伯母，您老身体还好？” “托你的福，好着呢。冷不冷？” “不冷。” 王淑仪进屋，谭娘娘把东西拎进来。 大伯母：“你这是干啥呢，来伯伯家还拎这些。” 王淑仪指着大包小包说道，：“这是姑母准备的年礼，这是我孝敬大伯和您的。对了，大伯呢？” “在书房呢，你去吧。” 大伯母知道王淑仪肯定是有话要和她大伯说。 王淑仪答应一声直接去了大伯的书房。 “大伯，我是淑仪。” “进来吧。” 王淑仪推开门看到大伯王明轩正在窗前的书案上挥毫，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站在一旁看。 大伯画的是一副雪景图。 咦，这不正是早上街上那些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的场景吗？ 还有自己的影子？ 王淑仪：“大伯，您都看见了？” 王明轩：“嗯，正好在楼上看到了，好一副雪趣图啊，多少年没看到了，忍不住就画了下来。” 说着收了尾，放下笔，盖上自己的印章。 王淑仪：“大伯，把这副画送给我吧。” “你呀，讨我的东西还少了吗？好吧，拿去吧。” 王淑仪：“回头我去装裱起来…” 第五百四十七章 风雪归人（八） 王淑仪在大伯书房里又说了一些话，大伯王明轩已知道她要回宁城来的打算，说道：“你回来就好，在宁城好歹也有我们照应着。” 王淑仪：“谢谢大伯，我也是这样想的。这里亲戚朋友多，多照应好办事。” 王明轩语重心长道：“淑仪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我还担心你不想回来呢，现在好了，咱们王家这教书育人的事业好歹也算有人继承，我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淑仪，你要好好干，咱们王家就靠你了。” 可不是，现在王家；年轻一辈中就只有王淑仪一人从事教书这一职业了。 大伯家里没有儿子，女儿们也都出嫁，而王淑仪家两个哥哥是指望不上了，唯有王淑仪继承了衣钵。 大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认为女子就不能传承了，现在王淑仪回来了，他特别高兴，也深感欣慰。 王淑仪：“放心吧大伯，我会好好教书育人的，为王家争光添彩。” 王明轩：“好好，趁着年节要到了，回头我带你去一些叔叔伯伯家里拜年走访走访，把一些关系走动起来。到时你可不要嫌弃我们这些老头子们哈。” 王淑仪知道大伯这是在给她铺路，虽然她从小生活在这里，但是跟那些老一辈的先生名士还是接触得少，现在有大伯带着，定能受益匪浅。 王淑仪：“不会不会，我有很多需要向您们学呢，多谢大伯了，什么时候去，你喊我就是。” “嗯，等我安排好了，叫你。你这刚回来，也忙，你舅舅家还没去吧？” 王淑仪：“先来您这儿，回头再去舅舅家。” 王明轩点点头：“还有你那些同学朋友也要走动起来，不要小看了这人际交往。” 王淑仪乖巧地道：“嗯，我多听大伯的。” 王明轩：“去吧，得空再过来陪我和你伯母吃顿饭。” “好，大伯，那我先去了。” 王淑仪还没忘桌上的画，小心地卷起来，告辞走了。 回家把画交给谭娘娘，让她去找人裱起来，然后带上礼物和席二叔回席家去送年礼。 席家舅舅留了她吃午饭，然后说过几天再来家探望席氏，这才回了礼送王淑仪回来。 好在就在本城也不远，王淑仪回家来时，席氏在楼上休憩，也没惊动她，只给谭嬢嬢说了声她出去会同学朋友，就匆匆忙忙拎了个小箱子出门了。 谭嬢嬢知道她这一回来少不得要出去和同学朋友走动也没在意，只叮嘱她早点回来，晚上给她做好吃的。 王淑仪出门叫了辆车。 现在宁城城内基本上都是人力车在拉客了，那些抬滑杆的都被撵到四个城门口去揽客了，因为只有那些要出城去乡下的人才会叫滑杆，在城内，大家都已经习惯坐人力车了。 车夫把遮风挡雨的车棚子和布帘子放下来，遮挡住了路人的目光，王淑仪往后一靠，谁也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 很快就到了大发纺织厂门口。 还不到上下班的时候，大门没有开，只有小门开着。 人力车刚一停下，就有人从小门里出来。 问道：“是哪个？” 第五百四十八章 去纺织厂 人力车刚停在门口就有人出来喊道：“是哪个？停远点……” 王淑仪把帘子掀开道：“是我。” 来人定睛一看，连忙道：“哟，是王老师呀…可是好久没见你了，这是放假回来了？” 说着抢上一步来帮忙拎箱子。 王淑仪认出是守门的钱大爷，也没推让，下车付钱，然后带头往里走去。 钱大爷乐颠颠地拎着箱子跟在后面，还不忘叮嘱门口另一个守门的，“看着点，我送王老师进去。” 这会办公区里清净，路上也没见其他人，钱大爷一路说着话：“吴经理还没来，像是要在家休息一天。不过张厂长在…不过，这会好像去车间里了…” 眼看着厂长办公室到了，王淑仪这才对大爷说：“大爷给我吧，你去忙吧。” 钱大爷：“好嘞，王老师有啥事儿你吩咐我就是。” 王淑仪点点头，接过箱子，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没人。 王淑仪左右看看， 然后看到隔壁左边的财务室里有个中年人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王淑仪没惊动他，又往右边看，右边是技师办公室，这是新挂的牌牌吧，以前可没有？ 探头一看，是熟人，张细妹的哥哥张二虎。正拧着眉头趴桌子上写着什么 “二虎，你干什么呢？” 张二虎抬头一看，大喜，“哎呀，是王老师，您可来了，我师傅让我在这等你呢，来，你快进来坐，我去叫师傅阿……” 说完也不等王淑仪回应，就一溜烟地往生产区跑去了。 王淑仪走到桌前，看到本子上那歪歪扭扭的字，忍不住笑了，难怪跑那么快，喊二虎写字比喊他扛麻包还难受，不过这字比起以前还算有点进步。 没一会儿罗先生就匆匆忙忙地进来了，后面跟着二虎。 “淑仪，你来了。不好意思，车间里临时有点事……等急了吧。” 王淑仪：“没事。我也刚到，你车间里处理完了吗？” “嗯，处理完了。” 二虎已经把茶倒上了。 “王老师，师傅，喝茶。” 罗先生摆摆手：“二虎，这没啥事了，你去车间里盯着点…” “好嘞，师傅。” 不用他在这里练字了，二虎如蒙大赦，又一溜烟跑了。 罗先生招呼：“来，淑仪，坐下说。” 王淑仪坐在办公桌对面，和罗先生相对。 “老罗，给你单独弄了个办公室吗？” “嗯，以前车间里有一个，张厂长说那个到处都是机器零件设备什么的乱糟糟的只能方便车间里面，他说没有技师办公室，不像样子，显得我们大发纺织厂没得水平，其他厂子的人来参观交流学习也有个地方，于是又在这里弄了一个，呵呵。” 王淑仪：“嘿嘿，这是张三哥说的话。不过，还是挺不错的。” “嗯，有这么个地方，下班后工人们有啥问题也可以到这里来问我，不用总往车间里跑。” “难怪昨晚那么晚了，你还在办公室。” “我听希泽说你也回来了，估计你会打电话来，所以就等了一会，平时没事我也在这看看书什么的，反正离宿舍也不远，晚点也没关系。” 又压低声音道：“我要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王淑仪：“嗯，买到了，都在这箱子里。你收好。” 罗先生不动声色把箱子拎过去放到了办公桌下面。 第五百四十九章 传达 罗先生不动声色把箱子拎过去放到了办公桌下面。 王淑仪：“这些都是省城的同志们从不同渠道收集的。” 罗先生道：“要感谢他们费心了。如果这次我能组装成功，以后咱们就能自己解决发报机问题了。” 王淑仪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老罗，我相信你能行。” 现在很多地方都缺发报机，跟上级之间联系不上，消息传递不到，一是购买发报机难，这些都是管控设备，二是就算好不容易买到了，要送到需要的地方去也要经过重重关卡数道封锁线。有些在路上就被收缴了。还要搭上同志们的生命。 上次曾瑞英同志从武汉带了一台过来，是拆散了的，给山里的同志送去了，重新组装起来派上了大用场，所以老罗得到启发，就决定自己来试着建造一台发报机，他现在管着纺织厂的整个技术修理部门，要做些零件配件那是近水楼台，差什么就委托省城和重庆的同志们帮忙找，这不，需要的东西就找齐了。 老罗：“嗯，我也希望能够早点做成，这样就能减少许多麻烦。同志们也能省不少事。” 王淑仪看了看外面，又压低声音道：“嗯，我这次回来，还带回来了上级的最新指示。” 老罗：“你说。” 王淑仪从贴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老罗接过迅速地看了，然后把信纸和信封都扔进炉子里烧了，顺便提了开水壶给王淑仪的茶杯续上开水。 老罗：“上级要求我们把宁城支部建立起来，我担任书记，你协助我工作。另外还有几位支部成员要同他们先取得联系，这件事也由你来出面。” 王淑仪：“嗯，上级给我说过，你的身份还不能公开，就是我们宁城自己的同志也不能知道，这次我回来，就留在宁城协助你工作。年后我会去宁城师范学校任教。这也是上级的决定。一是名正言顺留在宁城，二是要在师范学校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另外，技校那边上级也安排了人去任教，在那边发展我们的力量，也是由我负责同那边联系。也就是说在宁城，除了我知道你的身份，其他人只知道有这么一位书记，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是谁。” 老罗：“那不是要辛苦你了。” 王淑仪：“不辛苦，回到家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我还不多做点事情吗？” 老罗哈哈笑：“我还以为你要说在自己的地盘上你要横着走呢。” 王淑仪也笑：“横着走那是螃蟹。不过，在这宁城能够说这话的除了李师长就要算吴家了，我今后可要好好抱他们的大腿，跟我吴三哥搞好关系。” 老罗：“希泽这人不错，是个干实事的。” 王淑仪：“你这近水楼台，就没有想过把他薅过来？” 老罗摇摇头：“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可别在他们两口子面前露什么口风哈。” 他知道王淑仪跟张素芳的关系匪浅，所以叮嘱道。 王淑仪：“放心，我也是有原则的。跟素芳只谈闺蜜情同学谊，别的我不会多说。” 第五百五十章 热心的张三哥 老罗说回正题：“你抓紧时间跟其他同志联系上，争取年前咱们召开一次支部会议，部署一下步的工作。” 王淑仪：“好，我尽快。” 老罗又叮嘱道：“以后你尽量少来厂里，有事咱们还是在电话里说，实在要见面，咱们还是约在茶楼。” 王淑仪：“好，我知道了。” 她站起来准备离开，就见张季贤从厂区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淑仪妹妹，你来了？怎不叫人去喊我？” 王淑仪故意道：“张三哥，我又不是来找你的，喊你干什么？你这个大厂长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张季贤：“喔，不是找我的，难道是找希泽？可惜希泽今天没来，要不你去家里吧，顺便看看四妹。” 王淑仪：“我昨天一回来就去看素芳了，你不晓得？” 张季贤：“又没人跟我说，我哪晓得？” 转头看了看屋里的老罗，说道：“咦，老罗，原来你在这呀，我还在车间里找你呢。” 老罗：“之前委托王老师帮我找的书和资料带回来了，我就出来拿。” 又对王淑仪道：“谢谢你了，王老师。” 王淑仪：“举手之劳，罗先生不用客气，只是以后我不在省城了恐怕帮不上罗先生了。” 张季贤：“淑仪，你真的回来当老师了。” 王淑仪：“真得不能再真了。” 张季贤：“好好好，回来好，来来来，淑仪到我办公室来，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这张季贤当了厂长后，事无巨细都要管理，倒有些婆婆妈妈了。王淑仪只好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那边老罗说了声：“厂长，我去车间里盯一会。” “好，你去吧。” 罗先生拎着箱子快步进了生产区。 这边张季贤逮着王淑仪说了一大通，最后拍着胸脯道： “淑仪，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以后有啥事，就找我和吴希泽，我们两个哥哥给你撑腰。” 王淑仪感动道：“谢谢三哥，有你们撑腰，我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嘿嘿，女孩子横着走不好看。总之没人敢欺负你。嗯，过几天我组个局，给你介绍一些新朋友，这几年你不在宁城，好多人家都没走动了吧，特别是年轻一辈的。” “谢谢三哥。” “谢啥，应该的。” 张季贤想着自己家四妹都要生二娃了，这淑仪妹妹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老师不在了，师母年纪也大了，顾不过来，他们这些当学长哥哥的可不得把心操起来，回头多介绍一些青年才俊给淑仪认识，唉，自己也是快当爹的人了，一下子就有了当老父亲的心了。 王淑仪可不知道张季贤心里的这些想法，她只是礼貌里回应着张季贤。 想着他可能和大伯一样，要为自己介绍一些人脉关系，这她不反对。 以后自己要在这里扎根下去，当然是少不了结交一些人，对自己以后开展工作有利。 两人有拉拉杂杂说了好一会儿，王淑仪提出告辞了。 张季贤：“我还说请你去家里玩呢，你还没去过我们新家。你嫂子念叨你好几回了。” 张季贤结婚的时候，王淑仪虽然没回来，但是托张素芳送了厚礼，张季贤和林丽两口子一直记着呢，想要好好请她去家里吃顿饭，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王淑仪回来了正好。 王淑仪：“我也想去你们新家看看呢，但是今天不行呀，而且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今天也没带上，改天，改天我和素芳一起来。” 张季贤：“你看你还带礼物干啥，不见外了吗？” 王淑仪：“嘿嘿，又不是给你的，你别高兴太早了。是给我三嫂子的。” 张季贤也不气恼，这给丽丽的比给他还高兴。 “行吧，等哪天定好时间，你打电话告诉我。” 王淑仪：“嗯。那我就不跟三哥客气了。不过我这会儿可以去看看三嫂子，我要去他们诊所拿点药。” 第五百五十一章 接头 王淑仪：“嗯。那我就不跟三哥客气了。不过我这会儿可以去看看三嫂子，我要去他们诊所拿点药。” 张季贤：“行，去吧。你嫂子在呢。” 他一说到林丽就笑得合不拢嘴。 从大发纺织厂出来王淑仪坐上人力车到去了大东街的利民诊所。 因为下雪，又是下午，出来逛街的人少得很，以往热闹的大东街上显得有些冷清，各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缩着脖子站在柜台后面呆望着外面，没有了吆喝的热情。 车停在诊所门口，王淑仪先看了隔壁照相馆一眼，以前挂她们的照片的橱窗里现在已经换上了几张结婚照，有西装革履披婚纱的，也有穿长袍马褂凤冠霞帔的，非常喜庆。 嗯，这样也不错。 她不想她们的照片再挂在里面，还是低调些不要太显眼好。 旁边的诊所里，这时候并没有病人，林丽坐在靠门口的桌前裹着棉球， 听见门铃响，林丽抬起头来，看到掀开帘子走进来的王淑仪愣了一下，站起来说道：“淑仪？你回来了？” 王淑仪：“是呀，三嫂，我回来了，昨天回来的。” “快进来……外面冷不冷？” 上前来拉王淑仪的手。 “嘿嘿，外面是有点冷，没这屋里暖和。” 屋子中间烧了炉子，上面放着水壶，正冒着腾腾热气。 林丽：“淑仪，你坐，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三嫂，你别忙乎，何医生在吗？我先去请何医生开点药，再来找你说话。” “好。他在里面。” 走过去敲了敲里间的门。 “何医生…” “请进。” 林丽推门， “何医生，淑仪来找你拿点药。” 示意王淑仪进去，然后门关上了。 坐在桌子后面的何医生站了起来。 王淑仪：“何医生，好久不见。” “王老师这是放假回来过年了。” “嗯，放假回来了。不过以后就留在宁城了。” “哦，这是好事呀。那以后你们……你和吴太太还有小林你们可以经常在一起了。我可是经常听吴太太念叨你。” 他说的吴太太指的是张素芳。 他知道张素芳和王淑仪是好姐妹。 王淑仪：“嗯，那以后也请何医生多关照咯。” 何医生摆摆手道：“千万不要请我关照…呵呵…谁喜欢找医生关照呢？是不是？” 王淑仪：“嗯，谁愿意生病找医生呀，不过，家里有人病了不得不来呀。” “哦，是令堂吗？她怎么了？要不要我上门去看看？” 何医生现在也出诊的，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的老爷太太，不愿到诊所里来排队，就让仆人来请他去看病，当然诊费也是可观的，这也让他结识了不少达官显贵。 当然，如果是王淑仪的母亲他可以不收钱，免费上门。 王淑仪道：“不是。是家里另外人，也不劳动何医生上门，只需你开几样药就行了。” “哦，什么药？” 何医生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他觉着有点不对。 王淑仪提到家里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现在她家里除了母亲还有另外的家里人吗？ 忍不住心跳加快。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期待。 王淑仪：“我写个方子给你。你看看对不对。” 她拿过桌上的处方签，刷刷刷写下了，然后把处方推到何医生面前。 何医生看了一眼，说道：“王小姐，你写的是中药方子，可我是西医呀，你没搞错？” 王淑仪：“没搞错，家里人就是给我的这个方子呀。” 何医生再次把方子看了一遍，每个字都映在脑子里了，和他记忆中的那些字重合在一起，一字不差。 第五百五十二章 接头（二） 何医生再次把方子看了一遍，每个字都映在脑子里了，和他记忆中的那些字重合在一起，一字不差。 他吐出一口气缓缓道：“王小姐，你这方子好像有点不对。” “哪里不对？” 何医生拿起笔，在其中的两味药上面重重地划了两笔，说道：“这才是正确的配伍。” 王淑仪：“哦”了一声。“许是家里人记错了。” “你家里人还说什么了？” 他把“家里人”几个字咬得很重。 王淑仪：“家里人说，以后很多事情要靠你了，让我多和你走动走动。” 说完这一句，她也吐出一口气，看着何医生。 何医生：“份内之事。尽力而为。” 朝王淑仪伸出手热切地说道：“王…淑仪同志，见到你太高兴了。” 这是他一直盼望着的事情。到这里几年了，他一直处于蛰伏状态，除了那次有人来家里取走妻子带来的电台，那也是和妻子单独联系的，他并没有露面。之后再也没有人来找过他们。 就好像他们被遗忘了一样。现在有人来唤醒他们了，而且还是熟悉的人，这让他怎么不兴奋和激动呢。 王淑仪：“我也是。何有文同志。”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何医生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家里有什么指示？” 王淑仪：“后天晚上，我去你家里，再细说。” “好。我们等你。” 王淑仪拿起桌上的处方，撕下来，点燃火柴，把它烧掉了。 “何医生，麻烦你给开点治咳嗽的药。” “好。” 何医生埋头在处方签上写着，然后打开门喊林丽：“小林，你帮王小姐拿一下药。” 又对王淑仪说道：“问题不大，注意保暖，多喝点热水。” 王淑仪：“谢谢何医生。” “不客气。” 王淑仪站起来跟着林丽出来了。 林丽一边拿药一边叮嘱她道：“淑仪，这天冷，没事别出门，要出门也穿厚点。” “嗯，谢谢嫂子，刚才去了厂里一趟，跟三哥说好了过几天我去你们家蹭饭吃。” “说什么蹭饭，你来我们可高兴着呢，我妈也能跟着热闹热闹。” 王淑仪拿好药，出了诊所，叫了人力车，又去了几个不同的地方，天黑了才回到家里。 谭娘娘迎上来：“小姐回来了，太太念叨了你好一阵了。” 王淑仪跺跺脚搓搓手道：“在楼上吗？我去看看。” 席氏在楼上听见动静，探出头来说道：“淑仪回来了。” “嗯。妈我回来了。” 席氏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谭嫂，开饭吧。” “好的，太太。” 王淑仪上前去牵母亲的手。 席氏道：“手凉了的，出去多穿点。” 母女二人坐在桌前细声交谈。 席氏问她下午都去了哪里？ 王淑仪：“去了厂里又去了诊所，还去找了几个同学。” 席氏点点头：“嗯，你以后要留在宁城，以前的那些人情世故都要走动起来，不过也别太晚了。” 王淑仪：“知道了，妈，不过以后不用等我，你们可以先吃。” 席氏：…… 谭娘娘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出来。说道：“有小姐在，太太面都要多吃几口。” 王淑仪：“是，以后我早点回来。” 席氏这才露出笑容说道：“吃吧。你最喜欢的酸菜面。” 泡青菜和泡辣椒用油炒了之后熬出酸辣汤味道，然后再把手擀面煮下去，吃起来酸辣劲道，热热乎乎的。 王淑仪这碗还特地又放了一勺红油辣子，吃下去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真过瘾，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 第五百五十三章 高兴 诊所今天关门特别早。 何医生说天冷没啥人来，不如早点回去。 于是林丽就收拾收拾， 等何医生关了门两人结伴回去。 两家都住在一条街上，隔不多远。 林丽先到家，在门口跟何医生道别，说道：“何医生，后天淑仪来家吃饭，你和嫂子也一起来哈。” 两家人以前就是邻居，现在关系更好，你来我往，互相多有关照。 何医生也不推辞，说道：“行。那我就不客气啦。我让你嫂子早点过来帮忙。” 两人告别，何医生继续往前走，然后到了自己家门口，见院门开着笑道：“知道我回来了吗？就把门打开了迎接我。” 曾瑞英笑着道：“你想多了，下午林伯母来串门，给我们送了些新鲜的蔬菜来，说是季贤家里人从乡下送进城来的，有两大筐，给我们送了一筐来，刚才我送林伯母回去，又带小虎出去溜达了一圈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关门呢……” 正说着，站在屋檐下的小虎扑过来喊着爸爸爸爸。 小家伙戴着风雪帽，只露出小脸，身上也穿得厚实，迈着小短腿，圆滚滚地。 何医生一把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虎，乖不乖？” “乖。” 曾瑞英：“乖个屁？老想着到外面去，我抱着都费劲…” 何医生：“嘿嘿，我们小虎又长个了…” 曾瑞英关好门，催着两人进屋，“快进去，外面冷。” 又问何医生：“有文，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这才五点？” 何医生把小虎放下，让他自己去里屋玩，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我高兴。” 今天王淑仪来找他的事情他一定要跟曾瑞英分享。 曾瑞英瞥他一眼，“你高兴啥，捡到钱了？” “比捡到钱还高兴，嘿嘿…” 何医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曾瑞英催促道：“快说，啥高兴事？” 何医生：“今天，有人来找我了？” “谁来找你？”一顿，又道：“难道是……” 何医生不停点头，“对，是家里人。” 曾瑞英也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真的？” “真的。” “太好了。” 除了之前把带来的电台交给接货人外，这都小半年了，再也没有人来找过他们，他们都以为被遗忘了。 曾瑞英还好一点，好歹还见过一次自己的同志，而何有文是来了好几年，从来没人找过他。 现在好了，有人来联系他们了。 这让他们不再孤单。 曾瑞英：“家里人怎么说？上级有什么指示？” 何医生：“看你这急性子，还说我呢。” 曾瑞英：“我也高兴呀。” 何医生：“你猜猜今天来找我的是谁？” 曾瑞英：“是谁？” “嘿嘿，不告诉你。” 何医生还卖起了关子。 曾瑞英也不气恼说道：“我知道纪律，你不能说我也就不问了。” 何医生：“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过两天她要亲自来跟我们传达上级指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曾瑞英：“行，那我就再等两天。” 第五百五十四章 闲聊 两天后曾瑞英带着小虎早早去了张季贤家，因为张季贤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何有文就叫曾瑞英过去帮忙。 白天几个男士都上班，所以吃饭定在晚上。 也就是王淑仪和张素芳一家，外加何有文曾瑞英一家。 虽然人不同，就是家常的聚会，但是家里也就林伯母一个人张罗，所以曾瑞英吃过午饭就带着小虎来了。 让小虎在堂屋里自己玩儿，曾瑞英就进厨房去帮林伯母的忙。 杀鸡杀鱼。 炖汤剁肉。 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是都是亲近的人，林母也不马虎，除了本地口味的菜，还特地准备了几道家乡口味的。 两人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下午王淑仪去接张素芳和建宁先过来了。 张素芳在家闷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可以出门了，很是高兴。 天放晴了还出了点昏昏太阳，张素芳想要走一走，逛一逛，但是被王淑仪拒绝了。 “素芳，还是坐车吧，你看你肚子那么大，我可不敢冒险让你走路，何况我还拎着大包小包，根本顾不上你，想扶你一把都不行。” 没办法，张素芳只好和建宁坐一辆车，王淑仪拎着礼物坐另外一辆。 三人到了张季贤家。 林母和曾瑞英把他们迎进去。 “素芳，淑仪，你们来了，快屋里请。” 王淑仪把礼物奉上，“伯母，这是给你带的一点心意。” 林母：“看你，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干啥？” 张素芳：“就是，看我就打个空手来的。” 王淑仪：“下次我就打空手来了，伯母欢迎吧？” “欢迎欢迎，什么时候都欢迎。” 王淑仪又把另外一个网兜递给曾瑞英，“嫂子，这是给小虎买的一些玩具和图书。” 曾瑞英连忙道：“哎呀，我们小虎也有哇，王小姐，让你破费了，怎么好意思？” 王淑仪：“之前我母亲生病，多亏何医生上门去照看，要说谢应该是我谢谢才对。以后少不得还有麻烦何医生和嫂子的时候。” “快别这样说，都是我们应该的。” 几人进了屋。 曾瑞英把玩具和图书给小虎，告诉他是王老师送的，教小虎冲着王淑仪作揖说谢谢。 王淑仪摸摸小虎的虎头帽，赞了声乖，让建宁陪着弟弟在一边玩玩具看图书，她们大人在另外一边闲聊。 屋子里烤着火，暖洋洋的，大家说说笑笑。 曾瑞英看看张素芳的肚子：“素芳，你快要生了吧。” “嗯，还有十几天。” 曾瑞英：“到时候我和丽丽来帮你接生。” “嫂子还会接生？” 王淑仪也看过来，林丽是护士那是没得说的，曾瑞英… 林母道：“瑞英以前也是大医院的大夫呢。” “哦，原来如此。那嫂子真是埋没了。” 曾瑞英：“我是结婚后有了孩子才没上班的，我和老何商量好了，等翻年过后，送小虎去幼儿园，我就去诊所上班，开妇科和产科。” 张素芳：“那好呀，把你们诊所再扩大一下，嗯…这事找我三哥，让他帮着谋划谋划，也可以找希泽，需要什么进，尽管开口。” 曾瑞英也不推辞：“行，如果有需要，我和老何也不跟你们客气。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这里，我和老何就靠你们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喜事 女人们在一起聊天说些家常里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晚了，厨房里飘出了炖鸡汤的香味，林母舀了一碗给张素芳，要她先垫垫肚子，双身子的人要饿得快些。 等张素芳喝了，林母和曾瑞英又去厨房忙活了，张素芳和王淑仪在堂屋烤火磕着瓜子，两个孩子从堂屋玩到里屋去了。 听到门响，知道是上班的人回来了，王淑仪跑去开门，吴希泽张季贤林丽何医生是一起回来的。 进门的时候，张季贤还搀扶着林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王淑仪问：“嫂子怎么了？” 林丽脸红了一下，“没什么…” 下意识地要推开张季贤，张季贤反而把她扶得更紧了。 王淑仪：…… 看张季贤的样子还隐隐约约脸有喜色。再看跟在后面的何医生和吴希泽，并没有担忧之色，她也就不担心了。 林母从厨房探出头来，“这是怎么了？” 林丽：“妈，没事，季贤他…” 她想说大惊小怪，又忍住了。 张季贤：“妈，好事，喜事。” “啥喜事？” 说话间张季贤已经扶着林丽进了堂屋，挨着张素芳坐下，然后看着两人嘿嘿傻笑。 张素芳因为肚子大，也就没起身，看看一脸傻乐的三哥，再看看旁边的林丽，笑着说：“三哥，嫂子是不是有了？你们要当爹妈了？” “是，是。就是。” 张季贤一叠连声地回答。 这话林母也听到了。“是吗，真是太好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丽丽怀上了，我得去给菩萨上香还愿去。” 曾瑞英也出来了，“伯母，改天我陪你去，这下你放心啦。” 之前林母一直念叨林丽怎么还没怀上，是不是有啥问题，曾瑞英就说，年轻人晚点也没关系，林母可没少去许愿烧香，现在可以放心了。 张素芳：“三哥三嫂，恭喜你们咯。” 王淑仪也说道：“张三哥，林丽嫂子，恭喜你们。” 林丽：“谢谢。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季贤他太…夸张了。” 曾瑞英：“虽然你是护士，都懂，但是也还是要小心些，回头我给你讲一下注意的事情。” “谢谢瑞英姐。” 今天的聚会因为林丽怀孕又显得格外热闹。 因为添丁进口在每个家庭都是大事喜事。 所以也难怪张季贤特别兴奋。 他大声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嘿嘿，为了预祝我当爹，希泽，何医生，今天你们可要好好陪我喝个痛快。” 吴希泽：“那是当然的，你还不把你珍藏的老窖拿出来？” 张季贤：“我去拿，我去拿。” 这边林母和曾瑞英王淑仪把饭桌摆好，把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来，林丽要帮忙，都被拦住了，张素芳笑着说道：“三嫂，你现在跟我一样的待遇，只管好好坐着等吃吧。” 林丽：“他们也太紧张了，这才多大点呀。搞得我都有的不知所措了。” 张素芳：“刚开始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看我，还不是挺着个大肚子到处走…” 林丽：“对，我还是要去诊所上班的。” 张素芳：“上，上到生，反正诊所也方便。” “素芳，你也来打趣我。” “我是想让你不用那么紧张。” 聚餐氛围特别好，男们喝酒，女人们吃菜喝汤。 第五百五十六章 联系 饭后吴希泽带着张素芳和建宁先坐车离开了。 张季贤虽然喝得有点高，但是还不忘叫车送王淑仪回去。 王淑仪赶忙道：“张三哥，我自己回去就是，你还是回去看着嫂子吧。” 一起出来的何医生说道：“就是，季贤，你快回去吧，我送王老师…” 张季贤也不推辞，“行，那淑仪就交给你了。” 何医生：“放心吧。季贤你快回去吧。” 张季贤这才回去了。 看院门关上了，何医生对王淑仪说道：“王老师，我家就在前面，要不要去喝杯茶？” 王淑仪：“好呀，我正好去认认门。” 跟着何医生往他家走去。 曾瑞英早就抱着打瞌睡的小虎先回来了，把小虎安顿睡下后，想着何有文喝得不少，肯定口渴，就开了炉子烧好开水泡了茶，正准备出门去接一接何有文，就听见外面门响，何有文回来了，只是后面还跟着个人，是王淑仪。 曾瑞英：“老何，你喝多了吗？还让人家王老师送你回来？王老师，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何有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没喝多，我现在无比清醒。王老师是来认门的。王老师，请进来…” 曾瑞英还想说什么， 王淑仪已经进来了，何有文一把把门关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曾瑞英道：“瑞英，咱们进去说。” 曾瑞英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有喝醉。 她愣了一下，还是跟着进了屋。 来者是客，曾瑞英又要去泡茶。 王淑仪道：“嫂子，别忙活了。” 何有文也道：“瑞英，我跟你说，王老师不是外人。” 曾瑞英：“不是外人？那是…”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何有文对她点头：“嗯，王老师是家里人，是自己人。” 曾瑞英恍然大悟，原来老何说的家里的联系人竟然是王淑仪，这真是太意外了。 何有文：“嘿嘿，没想到吧。” 王淑仪朝曾瑞英伸出手：“曾瑞英同志。” “王淑仪同志。”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曾瑞英：“太好了，见到你太好了。” 她是真心话。 尤其是这个家里人是他们认识的人，这让他们感到尤为亲切，这也说明他们并不孤独，有熟悉的人一直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 何有文：“都别站在，咱们坐下说话。” 曾瑞英：“淑仪同志，我和老何一直盼着家里人来联系我们，我们都以为…” 王淑仪：“我都知道，家里也知道，之前是时机不太成熟，现在好了，家里已经决定在宁城建立党支部，你们也是支部的成员，只是因为保密，成员之间互相不见面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是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络员，有什么指示我会传达给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汇报了也通过我向上级汇报。” 何有文：“明白。” 曾瑞英：“明白。” 这些他们都清楚，他们之间是单线联系，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至于其他，只要上级没有特别要求，他们是不会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安排 “淑仪同志，家里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安排吗？” 曾瑞英开门见山地问。 这么久没联系他们，现在既然联系了，肯定是上级有指示。 王淑仪：“你们的工作都做得很好，特别是上次的设备，简直是解了山里的燃眉之急，上级要给你们记功。” 曾瑞英：“都是应该的。” 何医生也道：“这是瑞英和护送同志的功劳，我一点忙都没帮上，不敢当。” 王淑仪：“何医生你不用推辞，你们是一个整体，就像以后我们也是一个整体。” “嗯，以后有什么任务，交给我们就是。” 王淑仪：“上级的指示是，你们办好诊所，利用诊所尽可能地为山里的同志筹集药品，现在敌人对山里围剿严，山里同志伤亡惨重，急需药品。”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何医生。 “这是药品清单。” 何医生和曾瑞英凑在一起看。 “嗯，有点多，不过我可以分两次去进货。一次去成都，一次去重庆。” 曾瑞英：“是，以我们诊所的规模一次进这么多货是容易起疑，分开就不存在了。” 王淑仪：“这也是上级考虑到的问题，何医生在这里开诊所也有几年了，是时候把规模扩大一点了。” 何有文：“我也有这样的打算，等过完年，把孩子送去幼儿园，瑞英就来诊所上班，她以前是妇产科的，我跟那些老爷先生门看病，她可以跟那些太太小姐们打交道。” 曾瑞英点点头，“嗯，我们是这样打算的。” 之前在张季贤家，她也说到这个问题。 王淑仪：“不仅仅如此，趁着这次诊所扩大，还要安排些人来，至少一位外科医生，一位护士。” 她强调道：“都是我们自己人。” 何医生：“没问题。” 曾瑞英：“那太好了，身边都是自己的同志，我们也不用…” 她想说我们不用觉得孤单了，到底还是把话打住了。 何医生：“还有林丽怀孕了，可能上不了几个月班，产假加上哺乳期要耽误一段时间，还可以多安排一个护士来。” 王淑仪：“嗯，我会向上级汇报，年后会安排人来。” 何医生：“那上级对诊所扩建有没有安排？” 王淑仪：“没有具体的安排，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你们专业人士，只是我有一点建议，要利于撤退…” 曾瑞英：“那之前的诊所就不行了，那里没有后门，而且大东街是商业街，又热闹太显眼了。” 王淑仪：“嗯，是。现在何医生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不用再找这样显眼热闹的位置了。再说，以后要增加妇产科和外科，现在的门面就更小了。新诊所门面的事情可以找张三哥和吴三哥，他们听说诊所要扩大肯定乐意帮忙。” 曾瑞英：“这事我先跟林丽说，老何你先去把药品进回来。” 何有文：“行，我明天就去。先去成都，再去重庆。这下也不怕别人问起进货多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诊所扩大了，这又是内科又是外科，又是妇产科的，当然需要的药品多咯。” 曾瑞英：“嘿嘿，就是这赶得上一个小型医院了。” 王淑仪：“辛苦何医生了。” 又从包里拿出两张银票说道：“这是买药的费用和诊所扩建的费用。” 何医生：“这…” 他还没想到这一茬呢？ 只想着诊所的收入不够，拿自己的积蓄来填补呢。 王淑仪：“经费紧张，这笔钱是家里和同志们凑的…” 何医生：“我保证完成任务。” 王淑仪：“药品买回来先放在你们家里，到时候我让人来取。” “好。” 第五百五十八章 考虑 腊月二十四，张素芳在家里顺利地生下了女儿。 王淑仪得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产房出来了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了。 吴希泽没在家，他领着一佣人去亲戚家里报喜送红蛋去了。 王淑仪：“不是说好有几天吗？怎么就生了，我还说要来陪着你生产呢，还是错过了。” 张素芳：“许是小家伙的呢不及想出来过年了，嘿嘿。提前几天也是正常，有曾嫂子和我三嫂在一旁，也没费啥劲，比生建宁的时候快。” 王淑仪：“嗯，我看你气色也还好。孩子也不错。” 新生儿放在她身边的摇篮里睡得正香，吴家的三个小辈婉儿琴儿建宁正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妹妹。 吴建宁：“妹妹好丑，像个猴子。” 琴儿：“像个小老头。” 婉儿已经是小大人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小时候还不是这样。” 吴太太进来把三个小家伙赶出去：“看看就行了，别吵着妹妹，还有你妈你幺妈也要休息。” 三个小家伙念念不舍地出去了，他们还想看妹妹醒了的样子。 吴太太：“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妹妹就要你们来带了喔。” 吴建宁顿时垮下一张脸。 带头跑出去了。 引得吴太太一阵好笑。 王淑仪陪着张素芳说了一会儿话，“恭喜你，素芳，现在是儿女双全了，凑成了一个好字。” 张素芳也很高兴。 就着吴太太的手喝了一碗鸡汤。 等吴太太出去了，对王淑仪说道：“你看看我，都两个孩子了，你呢？也该考虑一下了。老实说，你在省城有没有认识的人？谈得拢的朋友？” 王淑仪摇摇头：“没有。我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呢，再说我大哥二哥都还没……” 张素芳：“应该考虑了。别指望你大哥二哥……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大哥二哥肯定没事，指不定在外头已经成家了。你现在也不小了，别成了老姑娘，现在回来了，在这里找更合适，等过完年，我帮你留意，宁城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你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王淑仪：“行了，你少操点心吧，生完孩子不累吗，躺着好好休息，过两天再来看你。” 张素芳：“不累。我高兴着呢。” 张素芳还想说什么，正好张素芳的母亲在乡下接到消息赶了回来，过来看她，王淑仪就趁机告辞了。 出了吴家门，王淑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的确，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结婚成家的事。 她是想着把一生献给追求的事业。 这条路何其漫漫，也许要花费毕生的精力，她不想家庭成为羁绊。 虽然在省城读书的时候和在梧桐树小学教书的时候，也不乏有人来追求，但是想到自己是有着怎样的身份，王淑仪都一一拒绝了。 但是今天张素芳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一阵涟漪，特别是最后那句，你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模模糊糊中，一个人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 第五百五十九章 心意 王淑仪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子。 “王老师…” 有人在喊她。 她停止脚步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发纺织厂门口，守门的人正在招呼她。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是心中所想，所以带着脚步过来了吗？ “王老师，你找张厂长吗？他刚刚出去了。” 守门的殷勤地说道。 王淑仪本想说：不，我不是来找他的，但是她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道：“哦，那我改天再来。” 要是以往就算张季贤不在，她也可以进去看看罗先生，但是今天她却犹豫了。 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她既想见到他，又没想好怎样面对他，因为今天对罗先生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王淑仪转身大步离开了。 王淑仪不知道这种想法应不应该，她朝热闹的街道走去，试图把脑海中的念头抛开。 因为要过年了，街上显得特别热闹，十里八乡的乡民都进城来置办年货，有的拖家带口，有的是年轻的小伙和姑娘，除了门面里面摆满了各种货物，街边还有不少临时支起的摊子，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从街头响到街尾。 王淑仪把目光投向那些店铺和摊子，想着家里还需要些什么？想着张素芳生了个女儿要送点什么，一路走走看看，走到了大东街。 大东街一如既往地热闹，而利民诊所却是关着门的。 门上挂着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她知道何医生到重庆去进货去了，而昨晚曾瑞英和林丽帮着张素芳接生，这会儿恐怕也回家休息了，今天诊所就没有开门。 王淑仪并没有把目光在诊所上多停留，漫步走了过去。 听见前面几个逛街的太太在议论：“百货公司来了一批新货，听说是从上海运回来的，我们赶紧去看看吧，去晚了，就没了。” 宁城的百货公司是由吴家撑头和其他几家仕绅一起入股办的，开业有几个月了，只是王淑仪之前在省城，还没来得及去逛过呢，今天听这几位太太说起，她也不由得跟了上去，想着有合适的给母亲和素芳买点。 百货公司就在天上街天上宫的旁边，黄金转角的位置。准确的说一半在天上街，一半在县衙所在的大北街，百货公司的大门正对着县衙的小广场。 王淑仪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广场上也摆了不少的摊子，周围还有不少拉客的人力车和抬滑杆的。 不少的太太小姐正往百货公司里面进进出出，手里大包小包。 王淑仪进去逛了一圈，虽然这里只有两层楼，比不上省城百货公司的规模大，但是所卖的商品并不比省城逊色。 王淑仪走到楼上的服装柜台前面，她想给母亲买身新衣裳。这几年母亲为父亲守孝，都没有添置衣服。 看好了一件开司米开衫毛衣，王淑仪吩咐店员包起来，一回头眼光又落到男士毛衣上。 眼前浮现出几天前见到罗先生的情形：罗先生急匆匆从车间里出来，外面穿着油渍渍的工作服，不小心露出了里面磨破了的毛衣袖口。 鬼使神差地王淑仪让店员把这件男士毛衣也包起来。 第五百六十章 心意（二） 当王淑仪拎着大包小包从楼上下来时才惊觉，手里拎着的男士毛衣怎么办？自己怎么就买下来了呢，这是要带回家去，母亲看到怎么解释？哥哥们不在家，难道说是送给席二叔的，哼，鬼都不信。 不带回去，自己冒冒然就送到厂里去吗？怎么开口？罗先生他会不会……， 想想都有些尴尬。 王淑仪转身想回去把毛衣退了，还没上楼的时候，就听见楼下有位太太说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送到北门裕丰街陶家…” 店里的店员在旁边点头哈腰地说道：“好的，陶太太，你就瞧好吧，保证一会儿就给你送到家去。” 王淑仪赶忙喊住一个店员问道：“你们还要包送吗？” 店员礼貌地回答道：“是的，小姐，只要是在本城内，我们不仅可帮忙叫车，还可以跑腿送货。” 王淑仪：“那太好了，帮我把这样东西送过去。” 店员：“小姐这边请。” 把她带到进门的寄存处，说道：“小姐，你做个登记，写上商品名称，收货人姓名地址，回头我们就会安排人送过去。如果是送给亲戚朋友的礼物，本店还免费赠送贺卡。” 王淑仪：“这么贴心？” 店员：“可不是，这都是我们百货公司的经营策略，要不你看我们这里总是顾客盈门呢？除了保证商品的多样和质量，我们还要注重服务…” 王淑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店员。 心想：这是从哪里挖来的人才？ 这宁城百货公司的服务还挺周到的。 看到店员胸前的制服上别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大堂经理。 不由说道：“原来是经理，失敬，失敬。” 经理道：“不敢，不敢，能够为小姐服务，是本人的荣幸。鄙人姓陈，小姐贵姓？” “哦，原来是陈经理，我帮朋友买了一件衣服，等会麻烦你们送过去吧。” 在登记簿上写下了姓名地址，又拿了一张卡片，写上：新年礼物，一点心意。 没有落款。 然后把卡片放进毛衣袋子里递给了陈经理。 陈经理赶忙接过来，连声说道：“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送到。” 王淑仪点点头，“嗯，我很放心。” 陈经理看着王淑仪两手还拎着不少东西，赶忙招手让门口的店员帮忙去叫车，然后把她送到门口，还不停地说道：“小姐慢走，下次再来。” 解决了难题，不用直接去面对罗先生，王淑仪松了一大口气，心情非常不错，满载而归。 车一停在门口就大声喊着：“席二叔，席二叔…” 席二贵应声从屋里出来，接过大包小包说道： “小姐，你去买东西了。” 王淑仪：“嗯，家里每个人都有。” 席二叔也不以为意，只管把东西拎进屋去。 席氏和谭嬢嬢凑在一起，在餐厅里摘菜。 看见王淑仪进来了，连忙问道：“淑仪回来了，素芳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王淑仪：“顺产，母女都好。” 席氏：“生了个女儿呀，好好，好，好，现在儿女双全，凑成了个好字，我就说素芳是个有福气的。” 谭娘娘附和道：“可不是。” 席氏叹口气道：“可惜…” 第五百六十一章 心意（三） 席氏在为张素芳感到高兴的时候也为王淑仪感到叹息。 “淑仪，你看看，人家素芳都儿女双全了，可你呢？” 王淑仪知道母亲要说什么，连忙说道：“我还小嘛，不急不急…” 席氏：“怎么不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了你二哥了…” 王淑仪怕母亲念叨个没完，赶紧给谭娘娘使个眼色，谭娘娘就说道：“太太，以后小姐就在你身边了，你慢慢帮她相看着就行了，咱们小姐要挑个好的，当然要慢慢挑…” 王淑仪：“就是，慢慢来慢慢挑，不急不急… 来来来，快来看我给您买的衣服…试一试合不合身？” 拿过大包小包，把其中一样递给席氏，“妈，这是我给您买的毛衣，今年上海最流行的，穿上又贴身又暖和，您去试一试。” 席氏：“你又花钱，一个月也没多少工资，也不晓得存点，看你以后当家了也这样大手大脚吗？” 王淑仪：“哎呀，妈，你又扯远了，一年到头了给你买件衣服就是大手大脚了吗？” 谭娘娘附和：“就是，太太，这是小姐孝敬您的心意，你就去试一试嘛，我看着就很好。” 王淑仪：“谭娘娘，我也给你买了条围巾，给席二叔买了顶帽子。” 谭娘娘：“哎呀，那真是谢谢小姐了，我们也搭着太太沾光享福。” 王淑仪刚想说不用谢， 席氏就开口了：“谢啥子，应该的。如果一年到头她对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我才要说她呢。” 王淑仪忍住笑。 谭娘娘连忙扶着席氏道：“都是太太教得好，小姐又能干又懂事又孝顺……走，太太，我陪您去试衣服去。” 席氏半推半就地去了。 王淑仪这才松了口气。 一会儿谭娘娘下楼来说道：“很合身，太太穿上都年轻不少呢。” 又说道：“围巾也暖和，谢谢你淑仪小姐。” 王淑仪：“谭娘娘，咱们一家人说谢谢就见外了。这里还有给席姐姐和孩子买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先预备着。” 谭娘娘：“看看，真是让小姐你破费了。谢谢，谢谢。” 王淑仪：“谭娘娘，你又来了。” 谭娘娘：“好，我不说了，等小虎来了，让他好好给太太和小姐磕头。” 每年，席姐姐席世娟都会带着家人来王家拜年，就是王先生去世也没有断过，有一年还把席氏接到她家去住了一段时间，平时有啥新鲜的好东西也不忘送到家里来，对这个女儿，谭娘娘也很满意。 今年也不例外，席世娟一家要来拜年，只是王淑仪不知道是哪一天？ 谭娘娘道：“先前女婿打了电话来，说他们下午过来拜年，嘿嘿，太太可高兴了，连红包都准备好了，还要留他们吃晚饭。” 王淑仪：“是吗？那我也要赶紧去给小虎准备个红包。” 说着匆匆忙忙跑去书房准备去了。 谭娘娘也没阻拦，小姐的心意，随她吧。 她则乐滋滋地把买给席二叔的棉帽子拿过去给他戴上。 左看右看，看得席二哥一愣一愣地，手脚都没处放样。 最后谭娘娘才满意地道：“淑仪小姐眼光就是好，你看你这帽子，我这围巾，怎么看怎么好看。” 席二贵也跟着嘿嘿笑。 第五百六十二章 心意（四） 大发纺织厂 罗先生从车间里出来，徒弟张二虎跟在他身后。 罗先生在跟他说话：“再过几天厂里就要放假了，你是要回老家去过年吗？” 张二虎：“今年不回去，四小姐生了娃娃，张家湾的人要来祝贺，我跟细妹商量好了，带信让我爹妈跟着一起来，也来城里过年，我爹妈还没进过城呢，让他们开开眼，高兴高兴。” 罗先生：“嗯，这样安排也不错。”又问：“吴太太生了吗？” 张二虎点点头：“嗯，生了，生了个女娃娃，那报信的一来，张厂长就去吴家贺喜了，只是师父您在车间里值班不知道。” 张二虎又道：“师父，等我爹妈进城了，还要请师父赏脸吃顿饭呢。” 罗先生：“二虎，你也学会这些了，我们不兴这些哟。” 张二虎：“哎呀，师父我说错了，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聚聚，师父，你一直没拿我当外人，咱们是一家人吧？” 罗先生笑着拍了他一巴掌，“你这鬼头鬼脑的娃，好，咱们是一家人，那等你爹妈来了，我来安排…” 张二虎：“不，我和细妹说好了，今年我来做主，我挣了钱又拜了个好师父，该我来孝敬爹妈和师父。” 罗先生想了想：“行，既然你一片孝心，那我就不多说了。” “嘿嘿，谢师父成全。” 笑嘻嘻地跟着罗先生进了技师办公室，提了茶壶给罗先生的杯子添开水。 “师父，您喝水。” “嗯，好。” 这时，隔壁的徐会计拎着一个袋子过来了。 “罗技师，这是百货公司的店员送来给你的，你不在，我就帮你签收了。” 罗先生有些疑惑道：“百货公司？是什么？” “说是你买的毛衣。” 毛衣？ 罗先生虽然心里疑惑，但是没说出来，接过袋子跟徐会计道了谢。 徐会计又问道：“罗技师，吴经理今天添丁，喜得一女，我们几个商量着要去随个礼，罗技师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罗先生：“要去要去，我这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呢，谢谢徐会计想着我。” 徐会计：“嘿嘿，罗技师客气了，咱们彼此彼此，大家互相关照嘛。” 徐会计是吴希泽母亲徐氏娘家的亲戚，当然是想着帮吴希泽和其他人搞好关系。 和徐会计说好了去吴家的时间，把他客气地送出门，罗先生这才看向放在桌上的袋子。 袋子是百货公司专用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百货公司的字样。 没有什么特别。 罗先生知道自己没在百货公司买东西，这是谁送来的呢？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拉出来一个布袋，布袋里面是一件毛衣，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新年礼物，一点心意。 没有落款。 但是卡片上的字迹他却是很熟悉。 他知道这是谁送的了。 看了看自己已经脱线的旧毛衣袖口，无奈地笑了笑，自己正想着哪天洗了请厂里的女工帮着补一补，没想到被淑仪看到了，这个淑仪，心还挺细的嘛。 只是这样送来也太冒味了。 还好她没有落款。 不然，知道是她送来的，让别人怎么看他们的关系？ 还好这会吴希泽和张季贤都不在，不然他们看到这笔迹也会知道，要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罗先生把卡片扔进炉子里烧掉了。 张二虎正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他，罗先生道：“我在百货公司买的毛衣，他们服务不错，送货上门。回头你爹妈来了，也带他们去逛逛。” 张二虎点头。 心说：百货公司的东西老贵了，爹妈肯定要被吓着。 嘴里说出来：“师父，百货公司的东西太贵，像这种毛衣，细妹也会织，以后我喊她给你织，你就不用花冤枉钱了。” 罗先生：“嗯，如果是你织，更不冤枉了。” 张二虎：“师父…” 罗先生：“今天的字还没练，继续…” 张二虎苦着脸练字，罗先生拎着袋子回了宿舍。 第五百六十三章 拜年 下午，席姐姐带着丈夫蒋先明和儿子小虎一家来王家拜年， 蒋先明把带来的年礼奉上，向席氏问了好就跟着席二贵去了前头，后宅就剩下女眷和孩子。 席氏很是高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席世娟打趣道：“太太，我也有啊。” 席氏：“当然，在我心里，你也是孩子。” 席世娟道：“谢谢太太了，我巴不得年年都拿太太的红包。” 又赶紧推了挨着她的儿子小虎一把：“快，给太太拜年。” 因为小虎已经上学念书了，席氏还特地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他。 也不叫小名了，叫着他的大名鹏远说道：“鹏远，希望你以后志向远大，鹏程万里。” 谭娘娘在一旁道：“鹏远，快谢谢太太，给太太磕头。” 蒋鹏远老老实实趴地上给席氏磕了三个头，脆声脆气地说道：“谢谢太太，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做有用的人。” “乖孩子，起来吧。” 看着眼前这虎头虎脑，生气勃勃的孩子，席氏心里感到舒畅。 也只有这些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 要是自己家的… 唉… 席氏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王淑仪也给小虎准备了红包。 蒋鹏远接过红包，做势要磕头，被王淑仪拦住了。 只得鞠躬说道：“谢谢小姨。” 王淑仪道：“我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走，去书房，小姨拿给你。” 拉着他的手去了书房。 看席氏的眼光还落在小虎的背影上， 谭娘娘忙给席世娟使了个眼色。 席世娟道：“太太，托您的福，我们家里今年收成好，先明在运输公司也得张经理关照，升了职加了薪，所以家里准备好好过个年热闹热闹，我公爹和婆婆说了，一定要请太太和小姐赏脸……” 席氏道：“你公公婆婆都是厚道人，也是勤俭持家的，你和先民也都是能干的，日子过得好，我也替你们高兴，过年我就不去了，让你爸妈去就行了。” 谭娘娘道：“太太不去，我们也不去。” 席氏道：“你说啥混话，你这当亲家的不去，怎么给娟儿长脸撑腰呢。” 谭娘娘道：“太太和小姐去了才是给她长脸呢，给他们蒋家长脸呢。” 席世娟：“就是，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在城里有人呢。您看上次您去我们家住了一段时间，村里人多……” 她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 席氏笑了。 可不是。 那时村里人有事没事总往蒋家门前凑，有送鸡蛋说给太太补身子，有送青菜说给太太尝尝鲜，有去河里打了鱼送来的…… 总之都想见见蒋家来的这位贵客。 席氏笑道：“就是，你们村里人多热情，我已经领教过了。他们都是善良厚道之人。” 席世娟：“是吧。这回我们进城来，村长还跟我说，要是太太您去了，他要请人来唱大戏让全村都能看戏呢。” 席氏道：“才说厚道，怎么就给我架上去了，要是我不去，这戏看不成了，村里人不得埋怨我？” 谭娘娘：“太太，去吧，有您在，我回娘家也能威风威风。” 说着做出一副抬头挺胸，藐视一切的样子。 谭娘娘的娘家也在村里。 席氏笑了：“行，给你撑腰，让你回去耍一回威风。” 第五百六十四章 通话 天要黑时，谭娘娘的两个儿子席世平和席世安也过来给太太拜年。 席氏照例给了红包，又问了一些他们在作坊和裁缝铺子里的事情。 平时两兄弟在作坊和裁缝铺里当学徒，也没有假期，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这几天空闲一点，也只有来太太家拜年才一家人聚得齐。 席氏听两兄弟说了情况，又勉励了他们几句，这才吩咐摆饭。 下午谭娘娘和席世娟带着席二叔和蒋先明在厨房忙活，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吃食，一点没让太太操心，连王淑仪都没帮上忙，只管带着小虎在书房里玩耍。 这人到齐了，一声摆饭，立马就摆了两桌。 女眷孩子一桌， 蒋先明陪着岳父和两个舅子坐另外一桌喝酒。 大家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员饭。 饭后席家兄弟先告辞离开，他们还要回去铺子里守夜，在没出师之前吃住都在铺子里，其实就是免费的劳力。 席世娟帮着收拾完才和蒋先民小虎离开，王淑仪送母亲上楼歇下后又来到了书房。 谭娘娘问：“淑仪小姐，你还要待一会吗？” 王淑仪：“嗯，还早，我看会书再上去。” 谭娘娘给她提了一壶开水，又给她提了烘笼来，叮嘱道：“天冷，别看太晚哈。” “嗯，我知道，谭娘娘，你去歇着吧。” 席二叔和谭娘娘回了他们的小屋，天井里恢复了宁静。 书房里也静悄悄的，静得王淑仪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坐在书桌前，看着电话，王淑仪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毛衣应该早就送到了吧。 自己应该先打电话去说一声的，可是…一回来就这里哪里耽误了… 其实还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就回避了。 现在打过去说也不晚吧？ 可是，要是罗先生不收呢？ 不会的，要不收他早打电话来了。 是不是他不晓得是自己买的？ 所以才没打电话来？ 一时心中又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内心万分纠结，既想打又退缩。 哎呀，王淑仪你到底要怎样嘛？！ 缩手缩脚的。 不就是一件毛衣吗？ 就像卡片上写的，一点心意而已。 对自己的同志，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吗？ 买都买了，送也送了，还纠结个啥？ 王淑仪的手伸向了电话… 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在这静夜里显得特别刺耳也特别急切。 还没等响第二下，王淑仪就抓起了话筒。 “喂…哪位？” “淑仪，是我。” 王淑仪听出了罗先生的声音。 “哦，罗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罗先生：“毛衣是你买的？” 王淑仪：“我…我也是顺便……举手之劳…我…” 王淑仪突然口吃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罗先生：“毛衣很合身，谢谢。” 王淑仪的心放下一半，这么说罗先生是收下了。 她想说不用谢不客气，就听罗先生接着说道：“但是下不为例。” 王淑仪：“我…老罗…，好的，我记住了。” 罗先生：“明天下午，我跟同事去吴家送礼，你也会去吧？” 王淑仪：“会，会去。” 罗先生：“那好。再见。早点休息。” “再见，你也早点休息。” 直到对方没了声音，王淑仪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拎着烘笼，关了灯，蹑手蹑脚地上了楼，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脑子里回想这认识罗先生的点点滴滴… 想着明天可以见面，这才慢慢睡去。 第五百六十五章 去吴家 第二天下午，王淑仪要去吴家看张素芳，席氏也没说什么，只把自己和谭娘娘亲手缝制的要，一些小孩衣服帽子鞋袜打包让王淑仪带过去，这是她作为长辈的一点心意。 席氏看着王淑仪拎着包裹高高兴兴地出门了，对谭娘娘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家的小孩子做衣帽鞋袜…” 谭娘娘安慰道：“太太莫急，过完年就给小姐张罗起来相亲，嘿嘿，要不了多久……” “要不了多久您也能抱上外孙”这话就不能说出来了，免得影响小姐闺誉。 大少爷和二少爷是不要想了，这会还不知道在哪呢？ 只有眼前的淑仪小姐还能指望。 席氏再次叹了口气。 大儿子文浩已经好几年没有音讯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当兵在外，枪炮无眼…吉凶难料； 二儿子文海倒是托人捎了几封信回来，说自己在外求学，很好，不用挂念。可那信上没有地址，她想回信去问问都找不到地方。 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两个隔着天远地远她也操心不上，还是把握眼前这个女儿吧。 席氏振作起精神道：“你去准备些礼物，我们去给隔壁的大伯大嫂拜年。” “好嘞，我这就去。” 谭娘娘高兴地答应着。 太太这是想通了，要去隔壁找大太太商量了。 她寡居在家，很少出门应酬，相亲的事情请大太太这个伯母出面是最好的了。 不说席氏去隔壁如何，且说王淑仪拎着包裹去了吴家。 走到门口就见吴希泽笑容满面地在那迎来送往。 张素芳生了千金的消息好些人家已经收到了。 这会子陆陆续续有些亲朋好友，生意往来的人家上门来送礼道喜。 王淑仪走上去道：“吴三哥，恭喜你哟…” 吴希泽：“淑仪来了，同喜同喜。快进去吧，刚才四妹还念叨你呢。” 王淑仪也不客气，拎着包裹径直去了西院。 张素芳的房间里，她娘家母亲刘氏正带着三个儿媳来看望张素芳呢。 王淑仪：“伯母，三位嫂子，你们都在呀。” 刘氏：“哎呀，淑仪来了，你快来看看，这小丫头像希泽多点还是素芳多点。” 王淑仪走过去一看，这小脸比起之前又白净不少，小眼睛也睁开了。 “我看像吴三哥多一点。你看这眉这眼，这鼻子…” 刘氏点头：“就是，就是，女像爷是最有福气的。以后像她爹一样，一表人才，又聪明又能干…” 半躺在床上的张素芳说道：“妈，你不是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夸吗？” 刘氏：“是，是，是，我这是愿望，愿望…没夸她，是不是丑丫头？丑丑…” 张素芳：“妈，你喊啥丑丑，丑丫头呢，难听。” 刘氏：“喊个贱名好带，你们不是还没起大名吗？” 张素芳：“小名就叫妞妞，大名要等奶奶按辈分起呢。” 之前小建宁的名字没按辈分起，吴老太太很有意见，这会说什么都要给这个曾孙女亲自起名。 王淑仪忍住笑，上去把包裹递给张素芳道：“这是我妈缝的小孩衣服。” 张素芳：“谢谢师母，让她老人家费心了。” 王淑仪：“跟我们就不要客气了。” 刘氏：“对，对，一家人不客气。” 抱着小孩凑过来道：“妞妞，看，这是小姨，小姨… ” 第五百六十六章 茶楼面谈 话题很快就从妞妞的身上转到王淑仪的身上。 刘氏：“淑仪呀，啥时候看你成亲呀？” 王淑仪：…… 张素芳朝她眨眨眼，说道：“看吧，不是我一个人提这事吧？你可得有准备哟。” 意思是以后催婚的时候还多着呢。 王淑仪：“伯母，我还小，等工作稳定了再说。” 刘氏：“家庭也重要，别光顾着工作，你学学素芳，先成家后立业。” 王淑仪：…… 张家大嫂也赶紧来解围：“妈，哪有当着姑娘家面说这个的。” 二嫂也插话道：“也是淑仪妹妹大方，不生气，要是遇着那小气的，还不得给你说不高兴了。” 刘氏：“都是一家人我才说，我也是…” 张素芳忙打断她道：“妈，你快看看妞妞是不是尿了…” 刘氏赶忙去旁边的小床换尿布。 张素芳朝三嫂林丽使了个眼色：“三嫂，你不是想去后面花园转转吗？让淑仪陪你去吧。” 林丽上去拉王淑仪的手，“淑仪，麻烦你了。” 王淑仪：“不麻烦。” 两人出了门，王淑仪松了口气。 林丽：“老人家都这样，喜欢看到晚辈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免不了就多念叨几句。” 王淑仪：“我明白。” 两人正要往后园走，就见吴希泽和张季贤正送几个人出来了。 王淑仪都认识，是大发纺织厂的人，其中就有罗先生。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他。 他今天特地穿了西式大衣，露出领部的毛衣，正是她在百货公司买的那一件。 罗先生也看到她了，朝她微微点点头。 然后跟着同事出了门。 张季贤看见林丽忙道：“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 林丽现在有身孕，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林丽：“淑仪陪我去后院走走。” 张季贤忙道：“我陪你去就不麻烦淑仪了。” 挽着林丽的手就走了。 王淑仪：“吴三哥，我也先回去了。” 吴希泽：“行，这两天人多事多，我也不送你了，等满月酒的时候，再去请师母她老人家来喝喜酒。” 王淑仪：“你不用专门跑一趟，我把话带到就行。” 王淑仪走出巷子口，已经看不到大发纺织厂的那几个人了。 走得这么快？ 她有些懊恼，还没跟罗先生说上话呢？ 王淑仪纠结着要不要去纺织厂的时候，就见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身旁，布帘掀开，露出罗先生的脸，“淑仪，上车。” 王淑仪一喜，脚步轻快地迈上了车。 听见罗先生吩咐道：“去望江茶楼。” 王淑仪没啃声，她侧头看了罗先生一眼，视线从脸上落在了毛衣上。 罗先生：“很合身，谢谢。” 王淑仪小声道：“不客气。” 之后气氛就一直在沉默中。 不过很快就到望江楼了。 两人要了楼上的包间，小二泡好茶退了出去。 王淑仪：“老罗，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罗先生：“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所以我就在车上等你。” 一听是重要的事，王淑仪立马坐直身体，“什么事？” 罗先生：“不用紧张，是好消息…我把电台装起来了。” “真的？能用吗？” “能，我已经试过了，跟山里联系上了。” 王淑仪：“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可以直接跟省里和山里联系了，消息不用转来转去的了。” 这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消息的滞后和传递不易会让他们错失良机。 第五百六十七章 茶楼面谈（二） 王淑仪：“老罗，电台放你哪里安全吗？” 罗先生：“放心，很安全，我特地放在车间里面的修理间里，除了我，没人知道。除了我和二虎，一般人也进不来。” 王淑仪：“二虎他……” 罗先生：“二虎是个好苗子，由我带着他没问题，另外厂里还有几个积极分子，我慢慢和他们接触，到时候也发展成我们的人。” “老罗，你真了不起，做了这么多的工作。” 罗先生：“这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责任，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能忘记肩负的使命，要把革命火种传递下去，要把革命工作开展下去。” 王淑仪：“嗯，我明白，越是艰苦的时候，越要坚持。” “嗯，坚持就是胜利。淑仪同志，还要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红军队伍突破了湘江摆脱了国民党的围追堵截，进入了贵州…” “真的？太好了。” 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国民党的报纸天天说的都是红军被消灭被粉碎的消息。 然而真相是不会完全被掩盖的。 “那不是要进川来了？” 她两眼放光，热切地盯着罗先生 “嗯，很有可能。” 王淑仪憧憬着自己的队伍打到四川来，然后宁城的城头换上红军的旗帜。 王淑仪忍不住端起茶杯说道：“老罗，这就是我们坚持的意义，来，干一杯。” 罗先生笑了，配合着她碰了一下茶杯，一口喝干。 说道：“对，这就是我们坚持的意义。” 王淑仪：“老罗，上级有没有新的指示，我会认真完成。” 罗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斗志的姑娘，心里也是非常欣赏的。 这几年的接触，让他知道这是一个对革命信念非常坚定，对革命工作非常认真的女子。 “淑仪同志，还没有收到上级的最新指示，目前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把宁城的革命力量发展壮大起来。开年后，何医生诊所的扩建，还有你工作方面的事情，师范学校那边你全部负责…这些都不算是小事。” 王淑仪：“放心，我有信心做好。” 罗先生：“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药品的交接事情，我跟山里联系了，他们三天后就派人来取，这件事还是交给你，由你负责把药品安全送出城去，三天后有人跟你联系，他会给你打电话，接头暗号是……” 王淑仪认真听着，又复述了一遍，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何医生的药品已经买回来了，就等着山里的同志来取呢。 罗先生道：“好了，工作的事情也说完了，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还惦记着，快回去吧。天冷，别走路，坐车。” 王淑仪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来，站在罗先生面前，欲言又止：“罗先生……” 罗先生：“还有事？” 王淑仪：“工作的事情说完了，我还有件私事向你汇报。” 罗先生：“哦，什么私事？你说。” 王淑仪：“自从我回宁城以后，家里就开始…” 一咬牙说道：“家里开始催婚了，要安排我相亲。我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怎么能够认同包办婚姻呢，我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同样也希望有志同道合的伴侣，与其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为啥不能找一个革命同志？就像何医生和曾嫂子他们，可以并肩战斗。” 第五百六十八章 茶楼面谈（三） “如果是和自己的同志结成革命伴侣，不仅对今后的工作开展是有利的，而且我也不用找各种借口去应付家人和朋友的催问。就算…就算是为了应对家人亲朋的催婚，和自己的同志假扮…假扮情侣，我也愿意。” 王淑仪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虽然内心还有些忐忑，脸上也起了红晕，但是依旧目光迫切地看着罗先生。 罗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一位自己人来配合你呢？” 王淑仪：“不用找，你，你不就是最合适的吗？我们两个男未婚女未嫁，不是最好的组合吗？而且，你在纺织厂也待了几年了，如果没有未婚妻什么的，别人会不会给你介绍，到时你拿什么来搪塞？” 罗先生看着眼前这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姑娘，虽然表面还保持着镇定，可内心还是波澜起伏。 从省城的第一次见面，王淑仪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又是后来几年的接触，说对她没有好感是不可能的，只是想到革命尚未成功，自己都是朝不保夕，哪里还能考虑个人情感？ 如今王淑仪先有送毛衣的举动，现在更是把话说明了，只差没有明说：老罗，我们现在就是最合适的革命伴侣了。 一个年轻的女子主动表白， 面对这份真挚的情义，罗先生也不能不重视。 而且她说的都有道理，如果不想引人怀疑，就要泯然众人，一个没有家室的男人久而久之是要引起别人注意的。 自己之前是以为在宁城只是短暂的待一段时间，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的，上级要求自己继续留在宁城，宁城党组织的重建还需要时间，所以… 说道：“淑仪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们共产党人也不是不讲感情的人，只是你要知道，我们的个人情感永远是放在工作之后的。我们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影响到工作。” 王淑仪：“我明白，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想过了，这也是对工作有利的，我也知道这需要上级的批准，你是我的上级，我向你申请，如果你没意见，我们再一起向上级申请。我说过，就是…是假的，我也愿意。” 王淑仪说完，再次看向罗先生。 还真是个固执的姑娘，不达目的不罢休。 如果自己再矫情，就真的会伤害到一位好姑娘好同志的心。 于是罗先生道：“淑仪同志，你的心意和申请我都收下了，我会向上级转达，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等我的消息。” “好，我等你的消息。” 王淑仪这次没有犹豫，转身走出了茶楼。 外面寒风阵阵，吹着她发烫的脸颊。 王淑仪忍不住抹了一把脸。 刚才的自己可是没有一点淑女的矜持呀。 哼，矜持是什么？ 自己是革命战士，如果要讲矜持，还能干什么事，不如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追求，而且这并不违背自己的理想。 至于这追求的第一步由谁先迈出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现在看来，结果并不坏，嘿嘿… 王淑仪大大松口气，迎着风，大步往家里走去。 第五百六十九章 山里来人 这几天王淑仪都早出晚归，一是因为伯父带着她去走亲访友了。 伯父说过，要趁着年节去拜访一些长辈亲友，以后好多关照一下王淑仪，毕竟她以后是要在宁城长期生活的。 二是之前的一些同学也陆陆续续来邀请她参加一些聚会，她也有选择地参加了一些。 几场应酬下来，王淑仪觉得比她上课还累。 这天王淑仪特地没有出去应酬，一是要休息一下，而是因为她要留在家里等人来联系取药。 王淑仪还没下楼就听见楼下书房里电话响了，她赶紧下楼，就见谭娘娘进了书房接电话去了。 然后又出来喊道：“淑仪小姐，你的电话…” “谭娘娘，是哪个找我？” 谭娘娘：“说是你的同学，估计又是请你去做客的吧？” 这段时间经常有人打电话来找淑仪小姐，谭娘娘也不以为意。 王淑仪进书房接电话。 “我是王淑仪，你是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王小姐，我是表叔家的表姐…” 王淑仪一喜，来了，是自己的同志。 她看了一眼外面，谭娘娘已经去厨房了，没注意她这边，但是她还是刻意压低声音道：“表叔他老人家身体好吗？” 表姐：“不太好，想请王小姐帮忙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王淑仪：“去表叔家吗？太远了，恐怕大夫不愿意。” 表姐：“不用大夫上门，表叔自己来了。” 这是接头暗号，都对上了。 王淑仪问：“你在哪？我去找你。” 表姐道：“就在街口杂货铺等你。” “好，我马上来。” 王淑仪挂了电话，对刚刚下楼的席氏道：“妈，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吃饭了。” 席氏：“去吧，去吧，玩得开心点。” 母亲只以为她又要去参加聚会，王淑仪也没多说，上楼拿了手提包，匆匆出门了。 谭娘娘探头出来对席氏道：“太太，你看有淑仪小姐在，这电话都要响得多了。家里也热闹多了。” “年轻人就是要出去多结交认识一些朋友。” 要是两个儿子也在家，那不知道更要热闹多少。 以前来找他们的同学也不少…… 还有，他们父亲在的时候，那来拜年的学生…… 席氏叹了口气。 谭娘娘笑道：“太太，你别担心，淑仪小姐多出去应酬就能认识更多的年轻人，说不得就有对得上眼缘的，嘿嘿，太太就等着好事将近吧。” 席氏：但愿吧。 且说王淑仪出了门，走到街口的杂货铺，就见那里停着一辆黄包车，看见王淑仪过来了，车夫拉着车子过来停在她身边说道：“王小姐，请上车。” 王淑仪愣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这不是… 车夫抬起头，冲她眨了眨眼。 一句“二哥”哽在王淑仪的喉咙里。 这惊喜来得有点突然。 “快上车吧。回头再说。” 挡风的布帘子掀开，一个女子把王淑仪拉上了车。 等她坐稳，还来不及打量车里女子，车夫就拉着车转头又进了小南街，往王家的方向而去。 王淑仪：… 走到王家门口的时候，车夫速度慢了下来。 王淑仪透过布帘的缝隙看到车夫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门口席二叔正蹲着抽着旱烟。 大门开着，堂屋里一览无遗。 没有其他人。 她知道二哥是想看看母亲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望江楼，王淑仪借看戏的机会让二哥偷偷见了母亲一面。 王淑仪：“要不进去看看吧？” 却见车夫一扭头，突然加快了脚步，拉着黄包车飞快地跑过去了。 这过门而不入，想见却不能见的滋味真是令人心酸。 第五百七十章 山里来人（二） 黄包车一路飞奔，很快就出了小南街，汇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王淑仪低声道：去哪儿？ 旁边的女子道：“去我们落脚的开元客栈。” 王淑仪这才来得及打量她。 只见她穿着一身青布棉袍，用围巾包着头，脸上看着很瘦削只有一双眼睛大而有神。 王淑仪想这是和二哥一起来取药的同志， 她没想到这次来取药的依旧是二哥。 心里说不高兴激动是假的。 只是这会儿在车上不方便交谈，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车里沉默。 只听得见外面街上热闹的声音。 透过布帘的缝隙，王淑仪看到二哥高大结实的背影，拉着车在人群中熟练地穿梭。 哪里还有以前那个读书人的影子。 不，从上一次见到二哥，他就已经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名无产阶级战士了。 自己有幸，能够和二哥并肩战斗。 一时想得有些远了。 车子在开元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道：“太太，小姐，到了，你们慢点下车。” 又低声道：“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就来。” 等她们下了车， 车夫拉着黄包车转身走了。 女子带着王淑仪进了客栈。 客栈掌柜里只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刨着算盘，问都没问一声。 王淑仪跟着女子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两把椅子。 女子请王淑仪坐了，给她倒了一杯水。 “淑仪，喝点热水。” 王淑仪：“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你二哥说的。” 哟，看来她还知道不少呢，知道他们兄妹的关系。 “你们辛苦了。一路上安全吗？” 见王淑仪看着她，对她笑了笑，说道：还算顺利。” 这时王淑仪还想问，就听见了敲门声，她警惕地站起来。 女子道：“是你二哥。” 站起来去开了门 果然是王文海。 不过已经换了一身长衫，围着围巾，带着毛帽子。一副商人打扮。 王淑仪上前抓着他的手，喊道：“二哥。” “淑仪。” 兄妹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我记得以前小时候被欺负你都没哭过…” 王淑仪：“你还好意思说。” 以前二哥和她就是对头，谁也不让谁，总是互相怼，互相拆台 王文海笨拙地想要帮她擦眼泪，一旁的女子已经递了毛巾过来。 王淑仪自己接过擦了擦道：“太激动了嘛。” 王文海道：“那你坐好，我还有事情告诉你，一会儿再激动。” “还有啥事？我保证不激动。” 王文海：“我结婚了。这是你嫂子。” 拉过旁边的女子介绍道。 王淑仪：…… 不激动，就是感到有点突然。 二哥居然结婚了？ 王文海：“组织配准的，没有乱来。” 王淑仪：…… 看到女子使劲捏了一把二哥的手臂。 王文海正儿八经道：“淑仪，这是你嫂子，也是我的战友胡玉青同志。” 王淑仪：“嫂子好。” 胡玉青：“淑仪妹妹好，之前常听文海说起你，这一见面，果然是与众不同。” 王淑仪：“嫂子，这次你跟二哥回来，是要回家吗？” 她想起一句：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嫂子虽然瘦，但是不丑。 母亲看到二哥结婚了，会很高兴吧。 第五百七十一章 山里来人（三） 王淑仪：“二哥，这次你带嫂子回来，是要见母亲吗？你别担心，母亲知道你结婚了，只有高兴的份，不会责怪你的。” 王文海：“不，我们不能回去。这事只有你知道就行了，你也不要告诉母亲。” 王淑仪：…… 王文海：“这次回来，一是来取药品，二是把你嫂子留在这里，她…她怀孕了…你也知道，山里条件艰苦，我们到处打游击，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的，大人还好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这孩子生下来不能跟着我们……我们也就自私这一回。” 胡玉青上前来握住王文海的手。“文海，你别说了。” 王淑仪看她裹在青布棉袍里瘦小的身材，哪里像是怀孕的人？ “几个月了？” “快五个月 同样的四个多月，林丽肚子已经隆起来了，而嫂子却一点都不显。 是了，山里的条件又怎能够比得上城里呢？ 想起二哥说的饥一顿饱一顿，王淑仪忍不住又是心酸。 王淑仪：“啊，那更应该回家去。让嫂子得到照顾。在自己家里，怎么也不会缺营养的。” 王文海断然道：“这事不能让母亲知道，玉青也不能回家去，且不说怎么解释她的身份，还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王淑仪一想：也是，家里突然多个外来人，有心人要查，肯定会要生出事端的，听说这段时间，那个警察局长赵全华特别卖力地在找共产党。 王文海：“我们是这样打算的，不是说何医生的诊所要扩建吗？玉青本来就是卫生员，去那里当个护士顺便再进修一下，有何医生他们照顾，也放心，而且这里毕竟是我的老家，有你在，也能暗中关照一二，等孩子生下来，留在这里，玉青归队。这也是组织同意的。今天先让你跟嫂子见个面，你心里有个数就行。” 王淑仪：“我带嫂子去诊所吗？” 胡玉青：“不，我自己去联系何医生。我和文海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淑仪：这是要让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呀。 内心更加酸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哥能够提前告知她，已经是破例了。 真的是按规定保密，她和嫂子还真的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她也明白了二哥说的他们自私一回的含义了。 王淑仪：“二哥，嫂子，我请你们吃饭吧，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做妹妹的补请祝贺一下。” 王文海：“不用了，你嫂子这就要去诊所报到，早点安顿下来。我和你去安排药品的事情。” 胡玉青围上围巾，站起来准备出门。 王文海：“我送她出去。淑仪，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王淑仪打开手提包，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塞到胡玉青手里。 道：“嫂子，这些钱你拿着，安顿好了买些营养品，为了你和孩子。” 胡玉青看看王文海。 后者点头：“收下吧，这是妹妹的心意。” “谢谢你淑仪。” “一家人谢啥，以后缺少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准备。” 王文海对胡玉青道：“嘿嘿，我就说你放心吧，这离家近就是好，有我妹关照着，没事的。” 胡玉青：“嗯，我放心。你也要保重。” 王文海拍拍胸脯：“嘿嘿，我福大命大，小鬼都要绕道走。”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有办法 王文海把胡玉青送到客栈门口就回来了。 王淑仪：二哥，你放心，有我们在，一定会照顾好嫂子的。” 王文海：“我没啥不放心的，这里可比山里条件好了不知多少倍，你嫂子现在是糠萝兜跳到米萝兜里了享福了。还有，你也别过多关照，该干嘛干嘛。好了，不说她了，说说药品的事情。” 王淑仪：“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王文海：“我们进城的时候观察了一下，进城盘查不严，但是出城还是比较严格的，特别是东门码头，像这么多药品要带出去恐怕不容易。不过也难不倒我，我准备购买一批货物，把药品夹在里面，只是这样的话就要超出预算了。淑仪，要不你支持二哥一下？” 王淑仪：“东门码头是太显眼了。走其他几个门如何？二哥，你回去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王文海：“只要能够顺利出城，其他的都简单。走水路我找得到回江油的船，走陆路我可以请挑夫。” 王淑仪想了想说：“走南门吧，我可以想办法把药品带出城，你联系好船只到时候在这里上船。” 凑在王文海耳边说了几句。 王文海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好，就怎么办。淑仪，太谢谢你了。” 王淑仪：“谢啥谢，都是一家人。” 王文海笑了，小妹说得没错，不管从大从都是一家人，他无比自豪他们是一家人。 王淑仪：“你就说定了。明天，你联系好船只到那等着。” “好。明天见。” 王淑仪没在这就留，说好后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王文海也退了房离开了。 王淑仪从客栈出来直奔回家。 谭娘娘：“淑仪小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淑仪：“没啥意思，就早点回来了。哦对了，过两天不是席姐姐家过年吗，你和二叔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一起去。” 谭娘娘惊喜道：“太太也去吗？可她还没答应呢。” 王淑仪：“没事，你们先收拾着，我上楼去跟她讲。有我陪着她肯定答应。” 谭娘娘搓着手道：“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太太和淑仪小姐都去。哎呀，要准备些啥呢？” 那里不仅是女儿婆家，还有娘家也在那，也的回去看看，要准备的礼物可不能少。 王淑仪丢下一句多准备些年货，然后不管谭娘娘在宅天井里转圈圈，径直上楼找母亲席氏。 “妈，明天我们就去席姐姐家耍几天清闲吧，天天在城里应酬我都烦了，而且不上班还累。” 王淑仪故意撒娇埋怨。 席氏想：这是女儿说的话。 以前她最多也是跟着大人去自家亲戚家走动走动，那些人情来往都有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去操持应对。现在这个家这个门庭却要她来支撑。 如果是丈夫和儿子们还在家，哪里又需要这个小女儿来抛头露面应酬呢，她只会开开心心高高兴兴去和她的好朋友们玩耍。 席氏看着女儿瘦小的脸庞，有些黯然。 这说是放假，可却比以前还忙，不但没养胖，还瘦了。 自己的女儿还是要自己心疼， 也罢，去世娟那里清闲几天也好。 过完年开学了，又要忙起来。 “好，明天就去。这该准备的礼信一样不能少，既有世娟婆家的，也有她外祖家，我去吩咐谭嫂。” 王淑仪：“妈，你们准备年礼，我准备车子，我开车去，给谭娘娘好好长一回脸。” 席氏：“你开啥车？” 王淑仪：“吴三哥的车，我借来耀武扬威一下。” 说完一阵风下楼打电话去了。 席氏摇摇头，随她去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狐假虎威 第二天，王淑仪开着从吴希泽那里借来的车停在了家门口，指挥着席二贵和谭娘娘往上面搬东西。 后备箱里已经放了两个竹筐，有些猪肉和青菜之类。 席二贵：“小姐，这是…” 王淑仪大手一挥：“没啥，不过是买了些肉菜，到时候给席姐姐家桌子上添个菜而已。” 谭娘娘提了提手里的大包小包道：“淑仪小姐你又破费了，你看太太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年礼了…” 王淑仪：“嘿嘿，我的一点心意，礼多人不怪嘛，谭娘娘你搞快点哟，不然我们赶不上看大戏了。” 见王淑仪催促，谭娘娘加快步子，把大包小包放进后备箱，然后跑进去搀扶着席氏出来，坐到了后座，自己也跟着上去了。 上去还抬了两下屁股，摸了摸坐垫，对席氏说道：“太太，我还是头回坐这乌龟壳，哦，不，小轿车，这软软的，是垫的啥？好洋盘。都是沾太太和淑仪小姐的光。” 她以前只坐过牛车，那硬梆梆的木板搁得屁股痛。 坐在副驾驶的席二贵也是不安地扭来扭去，很不适应的样子。 这么高级的车，他们也有福来坐。 只有席氏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汽车她早就坐过。 王淑仪：“我也是借吴三哥的光。狐假虎威一回。坐好哟，我开车了。” 她昨天下午特地去把车借来练了一下午，今天已经熟练得很了。 车开到南城门，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那些出城的，出城的不管是车子还是挑担的都要接受城防团的检查。 王淑仪按了一下喇叭，那检查的人看见了认得是吴希泽的车连忙跑过来，看见开车的是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就认出了王淑仪。 这段时间王淑仪也出席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聚会。 宁城人都知道她回来是要担任师范学校的教导主任的，而且还听说是李师长钦点的。 检查的人连忙道：“王小姐，你这是要出城去呀。” 王淑仪：“是呀，送母亲去小河村走亲访友。” 检查的看向后座的席氏，连忙拱手道：“给师母拜年了，师母福寿安康。” 王淑仪眼睛一亮，能喊一声师母的定然是父亲的学生。 席氏点点头，没有说话。 检查的人说道：“我这就让人把路让开，你们先过去。” 如果是以往王淑仪会说：“这不好吧，我们跟着前面的就行，” 但是今天她一刻也不想耽搁，顺着话说道：“那就有劳师兄了。师兄贵姓？” 一句师兄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那人忙道：“不干当，鄙姓江，江显成，之前在王先生座下受教良多，以后还请师妹多关照。” 王淑仪点点头，“嗯，江师兄，好说，好说，以后大家互相关照。” 听了王淑仪的话，江显成背脊一挺，立马他跑上前，指挥着人群让开一条通道，让王淑仪的车子先出城了。 还冲着车子挥手：“走好，走好。” 身后的士兵上前提醒道：“江头，我们还没检查车子里面呢？” 江显成拍一下他的后脑勺道：“你懂啥，那是谁的车你看不懂吗？吴三少的车。还有你知道车里是谁吗？我师母和师妹。还检查个啥？一边去。” 他读书不行，只上了个小学堂，没考上中学，家里没有关系，找不到好差事做，好不容易七拐八拐跟麻队长搭上点亲戚关系，才混了个小头目，要是能跟王小姐，吴三少他们搭上关系，嘿嘿，以后… 第五百七十四章 南桥村 王淑仪不知道江显成的想法，她这会儿只想早点赶到南桥村去。 出了城路就好走了，公路宽阔，直通尹家花园，然后到达省城。 王淑仪：“这公路修通可是李师长的功劳，因为路修好了，缩短了到省城的距离，我们宁城也跟着沾光。” 席二贵：“可不是，见天一车车的棉花拉进来，一车车的棉布拉出去，纺织厂的生意好得很嘞。” “二叔也知道呀。” 席二贵憨厚地笑道：“我也是听街坊邻居说的。” 谭娘娘道：“我们是巴不得纺织厂生意好呢，有吴家撑着，我们这些老百姓才好背靠大树乘凉。” “哟，行呀，连谭娘娘都晓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谭娘娘：“我也是听太太说的。” 王淑仪看了一眼后排的母亲，见她闭着眼假寐，会心一笑，谁说母亲不闻窗外事？她心里有数得很呢。 路上的行人看到小轿车都纷纷避让，王淑仪开足马力，很快就到了南桥村外的晒谷场。 此时晒谷场上已经搭起了戏台，锣鼓喧天围满了人，一些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嬉笑颜开。 听见喇叭响，又一窝蜂似的围了过来。 南桥村是通往尹家花园和省城的必经之路，经常有汽车经过，村们已经见多了，但是今天这小汽车明显不是路过而是到村里来的，大家还是很激动，一些人就喊：“哪家的贵客来啰。快来迎接哟…” 人群中挤出几个人来，前面那个就是席世娟的丈夫蒋先明，后面跟着他的父母还有村长。 蒋先明跑到小车前面，看清楚里面的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喊道：“哎呀，是太太和小姐，还有岳父岳母，你们走得快，快请。” 后面的蒋父蒋母也搓着手一个劲地说：“太太小姐快请，亲家快请。” 他们知道太太和小姐还有亲家要来做客，只是没想到坐着小车来，简直是太给他们家涨脸了。 席二贵先下车，打开车门请太太下车，谭娘娘扶着席氏刚一下来就被众人围住了，簇拥着往戏台底下的主桌而去。 人群中一个穿着短打，头上包着帕子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席氏下车，直到她被人群围住看不到了，这才挤出人群往村里走去。 王淑仪没有下车，她看到围在车边的一群孩子，认出里面的小虎，说道：“小虎，你妈呢？” “姨，我妈在家里忙着做饭呢？” “上来，我们回家去。” 小虎不是第一次坐车了，他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不过孩子们的目光很快又被戏台子上的锣鼓声吸引走了。 王淑仪把车开到席世娟门口停了下来。 小虎当先跳下车往院子里跑，嘴里喊道：“妈，妈，我姨来了。” 院子里席世娟正在指挥着帮厨的人忙着准备饭菜，闻言跑了出来。 “哎呀，淑仪小姐来了，太太呢？” “我妈和二叔谭娘娘他们在村口看戏呢，我把东西先送过来，一会儿再去找他们。” 说着打开后备箱，里面是满满的年货礼物。 “哎呀，您们能来就已经是天大的颜面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的…” 她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王淑仪：“都是一家人，不说客气话，席姐姐，来我们把东西搬进去吧。” 席世娟：“我去叫两人来帮忙，淑仪小姐你就不要动手了。快进去歇着。” 王淑仪：“不用喊人，我们自己搬进去就行。” 见王淑仪坚持，她也就没再说什么，让小虎守着车子，她和王淑仪把东西往屋里搬。 第五百七十五章 送出 两人把东西直接搬进屋里去。 那些来帮厨的村里人没得到主人家的召唤，是不会轻易上前的，特别是有贵重礼物的时候。 席世娟家新修的砖瓦房就在老房子的前面，老房子还保留着，做了仓库和柴房和猪圈，牛圈，新房子和老房子之间还有一个院子连着。 最后两筐东西被抬进家门的时候，王淑仪小声说道：“席姐姐，这两筐东西是给我一位朋友带的，他到后门来取。后面门能打开吧？” 席世娟：“能，我们还要去河边洗衣服呢，那还停着我家的小船呢。” 王淑仪就是知道这后面小河通往涪江，所以才把交货地点选在这里。估计现在二哥已经等在后门了。 “那我们把东西搬去后面。” 席世娟也没问朋友是谁，直接就端起箩筐去了，放下又回去端另外一筐。 王淑仪把后门打开，王文海闪身进来。 “都带出来了吗？” “带出来了，都在这两筐里。” “行，交给我。” 王文海端起筐子，递给了等在外面的一个带斗笠的人。 “小心点。” “嗯。” 王淑仪：“你看到妈了吧？” 王文海：“嗯，看到了。辛苦你以后照顾老人家了。” “放心吧。” 席世娟端着另外一筐过来了，兄妹二人停止交谈。 王文海再回身接过席世娟的筐， “席姐姐，给我吧。” 席世娟听着声音有些耳熟，看着这个一身短打包着头帕的汉子，还以为是村里的人，待要看他的脸时，他已经端着筐，大步走向了停在小河码头的一条小船。 等他上了船，小船就离开了往涪江里划去。 船上的人朝她们挥挥手告别， 席世娟上前几步，依稀看着那有些模糊的身影，回想着刚才那声席姐姐，嘀咕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像二少爷声音呢？不会是我耳朵听错了吧。” 王淑仪：“没错，是二哥。” 之前王淑仪跟王文海商量过要不要让席姐姐知道。毕竟以后说不定还要依靠南桥村的这条小河。 王文海说，如果席姐姐认出他来了，就告诉她，没认出就算了。 现在席世娟竟然认出他了，王淑仪也就不再隐瞒。 席世娟一声“真是二少爷呀”险些脱口而出，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看看王淑仪又看看远去的小船，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王淑仪：“席姐姐，二哥说谢谢你，只是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妈都不要说。” 席世娟内心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她还是郑重地点头：“嗯，我晓得了，今天啥都没发生，走，我们去前头做好吃的去。” 关好院门，拉着王淑仪往前面去了。 这边小河沟的小船穿过芦苇荡，划向停在那里的一艘货船。 船主王茂水正焦急地等在船头，看见小船来了，心里一喜，喊道，“快快快，拿钩子来…” 小船靠近大船，大船上滑下带钩子的绳索，王文海接住，钩住竹筐，挥挥手，上面的人就把竹筐拉上去了。 依葫芦画瓢，另外一筐也拉上去，然后才是我文海拉着绳索上了大船。 小船朝另外一个方向划去，很快就消失在芦苇荡里。 大船则往上游而去。 第五百七十六章 新学校 过完年，王淑仪的工作重点就转向了师范学校，因为她已经被正式认命为师范学校的教导主任，眼看开学在即，很多工作都要准备起来，校长就召集学校的主要领导和老师们先开会，商量开学事宜。 宁城师范学校的校长周定辉，是李师长从省城高薪聘请来的，之前在省城师范学校担任过副校长，算是王淑仪的老师，是熟人，而副校长则是宁城教育局的一位官员。通过伯父的引荐，王淑仪也跟他一起见过几面，吃过几次饭，也不陌生。 其他教职员工也大多是从省内各个地方招聘来的，说起来王淑仪这个本地人担任教导主任，也算有一个优势，可以在他们中间起一个纽带的作用。 周定辉周校长，本来他是不想来宁城的，他在省城待得好好的，家人也都在省城，虽然他挂着副校长的名，但是他并不想往仕途上奔，他只想安心教书，多教些学生出来，在省城师范学校他是以教学严谨而出名的，而不是副校长。 但是当老友陆思带着宁城的人来找到他的时候，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说宁城正在发展，需要人才需要学校云云，却不过情面，他才松口答应考虑一下，他也想来看看，这个在老友眼里发展很快的宁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在接受聘请之前，他由陆思陪同，坐着吴希泽的车专门来宁城考察一下。 车没有先进城，而是在南门那拐个弯直接先去了新学校。 新建的宁城师范学校和宁城职业技术学校都在南门外，旁边还有一家医院。就在尹家花园军营的对面。 当初学校医院还没建成，就有那有眼光的商人商贩在周围买地建房，开起了客栈饭馆茶楼书铺等等。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集镇。 就连张素芳的二嫂都在这里开了个人力车的分号。毕竟坐车进城更方便。 吴希泽带着陆思和周定辉参观了师范学校，师范学校占地宽，有花园有篮球场，办公楼和教学楼，甚至学生宿舍都是砖瓦结构… 周定辉一边看一边点头道：“这要点大手笔 吴希泽道：“为了建好这两所高等学校和这所医院，我们宁城可谓是上下一心，倾其所有；旁边龙凤场的砖瓦窑可是一直没歇过火，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学校修好了，还得有先生这样的人来教书育人，培养更多的人才，这才能够让我们宁城有可用之人，才能让宁城的发展更快更稳，所以还请先生考虑…” 周定辉不置可否道：“再看看再说…。” 吴希泽：…… 陆思道：“那就去旁边的职业技术学校看看，老周，不瞒你说，这职业技术学校有我的股份，我是准备把以后培训船员的职责就交给学校了，直接走这里招生。 周定辉：“我只想着宁城是以纺织业为主的，这职业技术学校恐怕也是培养纺织技术人才为主，没想到陆兄还要培养船员，是我太狭隘了。” 旁边突然有人接话道：“不是先生太狭隘了，是术业有专攻，先生擅长的是国文教育，其他方面我们也要高薪聘请教授来。我们宁城职业技术学校不仅要培养船员开轮船，还要培养各行各业的技术人才，甚至开飞机的人都可以培养。” 这是谁呀，口气这么大？比老陆还大。 周定辉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军装，个子不高，但是很有气势。 第五百七十七章 聘请 周定辉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军装，个子不高，但是很有气势。 有些面熟。 他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这不就是宁城王吗？ 他怎么在这？ 他看向陆思，陆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师长：“我正在这附近带兵训练，听人说希泽带人在这参观，就过来了，不会唐突吧？” 这时吴希泽介绍说道：“陆先生，周先生，这是我们李师长。” 虽然之前李师长被刘督军封为川军边防司令，但是他还是喜欢大家叫他李师长。 又对李师长道：“这是陆先生周先生。” 李师长对吴希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能力表示认可，一下子就把两位先生都请来了。 他伸出手和陆思周定辉相握，爽朗地笑着说道：“欢迎两位先生大驾光临，久闻两位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李某三生有幸。” 周定辉：“哪里，哪里，李师长的威名才是如雷贯耳。” 李师长：“结果一见，是不是很失望，徒有其表？” 他是指自己既没有魁梧身材，也没有仪表堂堂。 周定辉：“哈哈，李师长说笑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李师长可是难得的帅才。” 陆思：“还是商业奇才。陆某佩服。” 李师长：“先生真这么认为？那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好好干一场。” 周定辉没想到李师长这么直接。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陆思说道：“老周，李师长是个直肠子的人，之前我就领教了，他不仅是将才帅才，还是商业奇才，是个实干家，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并且还能迅速见成果。我是由衷的佩服，要不然我也不会入股这所学校了。” 他其实已经知道当初吴广辉来入股他的轮船公司是有李师长一份的，他对李师长的远见是真的佩服，所以投桃报李，这职业技术学校他也参与一下。 而且他看好宁城这片水域，有码头有地势，离重庆也近，弄艘船来培训学员那是绰绰有余。 而且根据吴希泽说的发展规划，有望把这里打造成为全省的职业技术培训基地。 所以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李师长：“哈哈，陆先生，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李某人有今天，还不都得靠各位朋友，大家互相支持嘛。走，今天我们好好看看这里，然后再去城里转一转。” 吴希泽明白他的意思，务必要让周定辉满意，而答应留下来。 参观完职业技术学校和医院，周定辉心里是有些佩服。 一下子就建两所学校和一家医院，的确是大手笔。 没得点魄力和财力是不行的。 这也足以说明宁城的官员和仕绅对教育民生的重视。 在尹家花园简单用过饭食，李师长换了便服，陪着他们进城去看了城里的小学中学，又去参观了纺织厂，印染厂，电灯公司，还去了百货公司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周定辉感叹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宁城也这么热闹，有点省城的味道。” 李师长道：“不是我们吹嘘，但凡省城有的，我们也有，有些东西还比省城先有，比如飞机…哈哈哈…” 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可是省内最先拥有飞机的人。 周定辉：…… 他想起了那架运到省城组装起来被人参观的飞机。 只是他没想到几年后这里会真的有一所飞行学校，有很多的飞行员驾驶飞机从这里起飞。 李师长：“但是，我们比省城缺人才，怎么样，周先生，留下来为宁城培养一些人才吧。” 陆思：“对，这才是重点。老周，留下吧，我有空的时候也会来宁城给学生们讲讲课，我已经接受了聘请，担任学校的名誉教授。” 李师长：“希泽，周先生来一切从优，你给安排好。” 吴希泽：“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五百七十八章 安顿 周定辉一旦答应来宁城担任师范学校校长后也没有拖延，回省城后过完年就带着老妻来了。 方便。” 周定辉和老妻带着简单的行李做客车到了宁城。 王淑仪和管后勤的齐主任去车站迎接。 作为曾经的学生，王淑仪称呼他们老师师母，这样显得亲热不见外。 “老师，师母，您们一路辛苦了。” 周定辉：“有啥辛苦的，这公路修得好，车也开得平稳，一点都不累人。” 周太太：“就是，之前还觉得宁城远，没想到很快就到了。” 齐主任已经帮着把行李拿下来了，问道：“周校长周太太，我们是先在城里逛逛，吃了晚饭再回学校还是…” 之前问过周定辉的意见，是把家安在城里还是住学校，在城里的话就给他租一套小院，再安排一辆黄包车每天接送。住学校的话有专门的教师宿舍。 周定辉的回答是就在学校住，方便。 周定辉：“不是说学校什么都有吗？那就回学校吧，以后有的是机会逛。” 后一句是对着周太太说的。 周太太：“嗯，天也不早了，先去学校安顿。” 王淑仪：“早就听说老师和师母伉俪情深，果然。” 周定辉点点她道：“你也来打趣我们。” “不是打趣，是因为老师和师母是学生的楷模嘛。有老师在，学生这心里才有底。” 周定辉：“你呀你，什么话都叫你说了。” 周太太笑道：“你们以前是师生，现在却是同事，谁优秀一目了然。” 王淑仪：“论会说话，还得是我师母，走，师母，我们坐车去，”挽着周太太的胳膊，扶着她上了车，又请周定辉上了车。 今天她特地借了吴希泽的车来接人的，就是为了给周定辉夫妇一个宾至如归的感觉。 等齐主任放好行李，坐到副驾上后，她才坐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开出了门。 后座上，周定辉指着车窗外在给周太太解说。 周太太早就知道学校在城外，所以也没有太意外，只是好奇地看着窗外。 王淑仪直接把车开到进学校的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教师宿舍门口。 周太太：“这学校比我想象中大。” 王淑仪：“没让师母失望就好。” 齐主任：“周校长，周太太，你们看，这就是我们的教师宿舍，这楼上楼下的房间，你们随便选。只是里面成色简陋，需要添置什么你们尽管说。” 教师宿舍是两层的小楼房，紧挨着办公楼，房间里床，衣柜，桌椅齐全，一般的教师两人一间，校长们和教务主任单独一间。 王淑仪也有一间，在一楼靠门口，她已经把被褥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随时以校为家。 周定辉看宿舍里这些东西都是新的，点头说道：“哪里简陋了，我看就很好嘛。雅琴，你看，是不是比我们之前的宿舍好很多。” 周太太叫梁雅琴。 她点点头。 想起他们年轻时候挤在那简陋的宿舍里，漏雨不说，还不隔音，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老周又去了师范学校任教，收入增加才自己出去租了房子住。 最后周定辉选了一楼最东头的两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做书房兼会客厅。 周太太也很满意，前后都有花园，方便她种些花花草草。 王淑仪和齐主任又把准备好的新被褥和一些洗漱用具搬过来。 王淑仪：“这些都是我和我妈亲自去挑选的，老师和师母先用着，还需要什么跟我说或者跟齐主任说都行。” 齐主任搓着手说道：“是，是，有什么需要校长和夫人尽管吩咐，我保证做好后勤工作。” 周定辉道：“我没什么特殊要求也不需要特殊照顾，你要做好学校和学生的后勤工作。” “是是是，请校长放心。” 周太太则拉着王淑仪的手说道：“淑仪，谢谢你和你母亲想得如此周到，费心了，等改天我去你们家拜访，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我还要介绍几位夫人太太跟师母认识呢，师母大老远来我们宁城，没有朋友亲人多孤单呢。” 周太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当然需要认识一些人脉。 她可不会认为自己是校长夫人就不得了啦。 该认识的要认识，该结交的要结交。 尤其是老周，一门心思都用在学问上，其他的俗务就要靠自己来打理。 正好王淑仪说到她心坎里了。 周太太：“你呀，像你老师说的不当教导主任还真是屈才了。” 周定辉：“说什么呢？” 周太太：“说淑仪当教导主任名副其实。” 齐主任趁机捧道：“名师出高徒嘛，有周校长这样的好老师，才有王主任这样优秀学生，名师高徒又一起共事，这在我们宁城在我们学校也是一段佳话呀。” 王淑仪：论拍马屁齐主任才是一流。 王淑仪和齐主任陪着周定辉夫妇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齐主任一直说招待不周。 等明天再好好办一桌，把其他几个领导请来一起给周校长洗尘接风。 周定辉：“这就很好了，算是接风洗尘了，以后就不要搞了。齐主任，我看已经有学生提前来报到了，你们要把学生的接待安顿工作做好。淑仪呀，明天你通知学校的其他负责人和老师，咱们认识认识，开个会，安排一下工作。” 王淑仪：“我还想着请老师先休息两天呢。” 周定辉：“休息啥，学生都来了，我们还不赶紧动起来，离开学也没几天了。” 王淑仪：“是，我这就打电话通知其他负责人明天来学校开会。” 送周定辉夫妇回宿舍安顿下来后，王淑仪就告辞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征用 王淑仪把车开到吴希泽家去，除了还车还顺便看看张素芳和孩子。 王淑仪把车钥匙扔给门房，搓着手进了张素芳的屋子。 张素芳：“这时候过来，吃饭没有？” “吃了，陪周校长和周太太吃的食堂。” 张素芳递被热水给她。 “这校长来了，你这心算是稳下来了吧。” 王淑仪一边喝水点头，一边去找孩子。 十几天没见，孩子好像又长大了些，小脸白白净净，吃饱了乖乖躺在摇篮里睡觉觉。 王淑仪强忍住拿手指去戳她脸的冲动，说道：“这么早就睡了，半夜醒了不吵你们吗？” 张素芳：“人家才不吵呢。半夜饿了或是尿了哼哼两声，吃饱了，换了尿布又睡，一觉睡到天亮，比她哥哥好带。” 王淑仪：“是，看你这炫耀的语气。” 张素芳：“怎么？心动了？心动就赶紧行动，自己也来体会一下当娘的滋味。” 王淑仪：“我知道你这心里是美滋滋的，就不要拿我打趣了，学校马上开学了，我现在是每天忙得飞起跑。” 张素芳：“是，我们王大主任要飞起来了。” 王淑仪：“张经理，过奖过奖。”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看一眼摇篮里，又赶紧把笑声压住。 王淑仪：“三哥没在家？” 张素芳：“在厂子里，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对了，何医生后天新诊所开业，我是去不成的，你去的时候帮我带个红包多说几句吉利话。” “啊，后天就开业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也是我嫂子今天傍晚打电话来说的，估计也打你家去了，可能你还没回去。” 王淑仪：“也是，我这几天都在往学校跑，家里的确找不到人。嗯，后天有空的话我一定去。对了，为了来回方便，我要把你的自行车征用了。” 张素芳：“只是你现在也是学校主任了，不用坐黄包车去气派一点？” 王淑仪：“我是去上班是去教学生，我要啥气派？再说，那黄包车的车费我都可以买点好吃的孝敬老人家了。” 张素芳：“说得有道理， 咯，自行车在门房屋里，走的时候你骑走吧。” 王淑仪：“那我就不客气啦。回头我也给咱妞妞买糖吃。”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王淑仪就告辞了，出来找门房拿了自行车往家去。 到家门口把自行车交给席二贵道：“二叔，麻烦你帮我把车擦擦，以后这就是我的坐骑了。” “放心吧，小姐，保证帮你擦得亮锃锃的。” 王淑仪进了后院，席娘娘迎着她道：“淑仪小姐回来了，吃饭没有？” 王淑仪：“我在学校吃过了。我妈呢？” 谭娘娘：“太太吃了饭就上楼歇下了。” “那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想了想又道：“谭娘娘，你明天和二叔把我哥他们的书房收拾一下，安张床，把我的东西搬下来，以后我就住楼下了。” 谭娘娘不解：“啊，住楼下？” 王淑仪：“以后我回来晚的时候更多，我就住楼下，免得跑上跑下影响我妈。” “哦，是了，太太越来越觉浅，有点轻微的响动都会醒。行，我明天就和你二叔收拾，就说这是你工作需要。淑仪小姐你真是细心又孝顺，太太没白疼你。可惜先生……” 她赶紧把话压住。 王淑仪：对，工作需要。 父亲的书房已经是她在用了。她在这里接待访客。，更多的时候她要在这里打电话， 现在旁边哥哥们的书房也被她征用了。这更方便她了。 谭娘娘摸了一下眼泪又道：“之前张家三少奶奶打电话来，说是后天他们诊所开业，你有空的话就去捧个场。” 王淑仪：“哦，知道了，我去跟她回个话，谭娘娘，你别管我，先去睡吧。” “我去前头找你二叔说话去。” 王淑仪去书房，先给学校的几个头头脑脑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明天去学校开会，然后再给林丽回了电话，问清楚了新诊所的地址，告诉她自己后天会去捧场。 第五百八十章 新诊所 何医生的新诊所选在了靠近三清街的水井巷，这里远没有大东街热闹，但是诊所就是需要一个静。 这里离三清街也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今天诊所开业，来捧场的人并不多，诊所毕竟不像别的生意，要大肆铺派宣传，何医生也只是在原来的诊所门口贴了告示，表示诊所搬迁至水井巷，有需要去那里找他即可。 今天来的都是几家熟人。 林母还有张家的大嫂二嫂一早就过来帮着张罗。 还有就是张季贤喊了几个朋友和厂里的同事过来。 王淑仪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何医生两口子都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迎接，而张季贤和罗先生在忙着摆花篮。 “王老师，你来了。” “何医生，嫂子，哦，不，要喊曾医生了，恭喜你们诊所开业。” 王淑仪把两个红包递给曾瑞英，“这是我和素芳的一点心意。” 何医生：“你能来捧场我们就很高兴了，还送什么礼呀？” 王淑仪：“我们也是照规矩习俗意思意思，收下吧。免得素芳说我办事不力。” 曾瑞英接过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走，淑仪，我带你进去参观参观。” “好呀。” 王淑仪跟张季贤和罗先生打过招呼就跟着曾瑞英往里走。 这新诊所外面是三个门脸，分候诊区和诊断区以及药房。 中间的候诊区安了两排长椅，供病人等候。 左边诊断区分了两间，一间是何医生的，一间是曾瑞英的妇产科。 右边是药房和注射室。 林丽穿着护士服正在整理药品。 她已经显怀了，加大的护士服已经隆起。 看见王淑仪招呼道：“淑仪，你来啦。” “嫂子，忙不忙？” “都忙过了，我就是整理一下，以后拿药顺手。” 曾瑞英：“药房交给林丽那是没问题的，只要说舀的名字，她一眼就能找到。” 王淑仪：“我看嫂子肚子也大了，你们没多请几个人？” “请了，再后面呢。走，后面去看看。” 注射室旁边有一道门通往后院。 曾瑞英：“当初看上这里一是图清净，而是后面宽敞。” 这后面跟宁城大多数房屋的结构是一样的，都是天井带着一排后厢房和灶房厕所。 天井里除了一棵皂荚树，并没有其他花花草草，而是牵着好几条绳子，晾晒着白色的床单和一些纱布绷带，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女子正埋头在木盆里清洗着，另外一个男的正从井里提了水上来倒进另外一个大木盆里。 看见二人进来，男子招呼道：“曾大夫。” 那女子也抬起头来。 王淑仪愣了一下，这不是她嫂子胡玉青。 她今天来也是想看看嫂子安顿好没有。 曾瑞英拉了一下她手说道：“这就是我们新招聘的护士宋小琴和护工杨海。” 曾瑞英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个护士古青，小古，小古…” “唉，曾大夫，我在这呢。” 古青从一个窗口探出头来。 王淑仪一看，正是她嫂子胡玉青，原来她化名古青了。 看来曾瑞英并不知道古的真正身份。 古青：“曾大夫，我正在煮这些手术器械呢。” “嘿嘿，都没闲着呀，有你们几个呀，我就轻松多了。行，都忙着吧，我带朋友随便看看。” 曾瑞英指着后面的厢房说道：“我们把这里两间房改成了病房，以后也可以留病人观察输液什么的，这一间是手术室，以后可以在这里接生。” 王淑仪叹道：“哎呀，曾大夫，你们这哪里是诊所呀，简直就是个小型医院了。” “过奖，过奖，麻雀虽小，好歹五脏俱全。以后要我们就要以这里为家啰。 来，这两间是护士们的休息室，她们三个平时吃住都住在这里。 我们有灶屋，自己做饭，林妈妈会帮着我们买菜。 这个是我和老何的房间，我们两个累了可以休息休息。有时候晚上可能还要值夜。” 王淑仪：“这里有后门吗？” 曾瑞英明白她的意思，要是前面被人堵了，得从后面走。 “有。在灶屋里头。出去就通三清街。就是没有，我们也要开个墙洞出去。” 嗯，未雨绸缪。 曾瑞英打开休息室房门请王淑仪进去。 屋里陈设简陋。 单人床，衣柜和桌椅而已。 曾瑞英打开衣柜门说道：这里有一个暗门，下面我们挖了个地窖，以备不时之需，必要的时候可以藏几天，就老何我还有你知道。” 王淑仪：“行，我知道了。 没想到你们准备得这么好。” 曾瑞英眨眨眼道：“没得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准备这些花了不少的钱，我等着你以后给我们介绍大主顾呢，这诊所才开得下去呢。” “行，哪天我约几个太太小姐帮你介绍…” “曾大夫，曾大夫，时辰到了，请你出去开业大吉呢。” 外面是张二嫂在喊。 王淑仪推了一把，“快去吧。” 曾瑞英拉着她：“一起去。” 这是他们共同的事业。 第五百八十一章 开业大吉 王淑仪：“不，今天你和何医生才是主角，我就不抢你们的风头了。” 曾瑞英想想也对。 还是不要和淑仪过于亲密，保持距离才是对的。 “行，那你随意。” 叫上宋小琴和杨海出去了。 王淑仪看他们出去了，立立马进了灶屋。 古青正站在热气腾腾的锅边蒸煮器械。 王淑仪：“嫂子。” 古青看了一眼窗外。 王淑仪：“他们都出去了。嫂子，你还好吧，还习惯吧？” “很好。这里比家里条件好了不知多少。而且都是自己人，你应该放心。” 王淑仪看了眼灶屋的那道后门，打开看了看外面，一条小巷直通外面。 “嫂子，这后面巷子通往三清街，如果…如果…遇到情况，你从这里出去到三清街叫车出南城门去南桥村找席世娟姐姐，她是我母亲陪房的女儿。你就说是我安排你去的。” 胡玉青点点头，这是王淑仪告诉她的一条撤离路线。 当然，撤离路线不止一条，曾瑞英就告诉过她另外一条。 她自然是希望一条都用不上。 “对了，淑仪，我是以江油王茂水王老板侄儿媳妇的身份来这里学习接生技术的，我叫古青，你以后记住。” “嗯，我知道了。嫂…，哦古青，何医生和曾大夫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你跟着他们好好学，没准你们在江油也能开个诊所呢。” “可不是，我叔叔正有此意，他可是把宁城的好多东西都搬回去有样学样呢。” 王淑仪：“王老板可是个有眼光的人。” “谢谢小姐夸奖。” 这时有声音在窗外响起：“哎呀，淑仪，到处找你呢，快快快，快来帮忙。” 是张家大嫂。 “什么事呀，大嫂。” 王淑仪赶紧走出去。 张家大嫂拉着她边走边说道：“ “季贤呀，去求吴老太爷写了店名，牌匾做好这会送来了，他说要搞个剪裁仪式，请你去帮忙拍照呢。” 王淑仪：“张三哥这是要搞啥大阵仗？比自己开店还搞得隆重。” 大嫂：“呵呵，你还不晓得呀，这诊所有他们一半的入股呢，自从何医生要扩大诊所，季贤就以林丽的名义投了一半的钱，说好歹也让她当半个老板，何医生也乐意呀，有咱们张家的人脉和财力，这诊所还愁啥呢，你说是不？” 王淑仪：“是。我张三哥可是越发有经济头脑了。” 大嫂：“就是。” 两人说着走到了门口。 只见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人，张季贤正指挥着两人往门上挂牌匾。 “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好了，正了。” 黑色牌匾上几个鎏金大字：利民诊所。 吴老太爷的字王淑仪也熟悉。 古朴苍劲有力。 牌匾挂好了，张季贤把照相机塞给王淑仪：“淑仪，你来帮忙拍照，多拍几张，我要发到报社去宣传宣传。给我们诊所也打打广告。” 就在几天前，宁城也成立了日报社，还找上门特聘王淑仪撰稿呢，王淑仪说等学校开学后再考虑，这段时间太忙了。 王淑仪：“三哥的算盘打得响呢。” “嘿嘿，我们既支持了报社的工作，也宣传了诊所，双赢。若不是何医生说不愿破费，我都还准备开业舞狮呢。” 王淑仪问旁边的摆弄着鞭炮的罗先生：“这样会不会太高调？” 罗先生：“背靠大树好乘凉。让其他人知道有张家吴家做靠山也不会轻易找诊所麻烦。” 有道理。 张季贤让人捧来红色的绸缎，让何医生曾瑞英站中间，他和林丽分站两头，然后左边是大嫂二嫂，右边是宋小琴和杨海。 张季贤：“淑仪，要把牌匾也照下来哦，那可是老太爷的墨宝。” “放心吧。” 罗先生喊了声：“开业大吉”点燃了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何医生曾瑞英张季贤林丽剪断了红绸，而同时王淑仪也按下快门，留下了珍贵的照片。 第五百八十二章 开学（一） 宁城师范学校开学这天热闹非凡。 虽然是春季，学校还是招收了不少的学生，更因为是男女同校，所以更是吸引了不少的青年来报名。 近的就不说了，有本地的，附近乡镇，稍远点的就是相邻县城，比如岳城，乐城，洪城，蓬城，南城，潼城，合川等都有学生来。 除了宁城本地的仕绅达官显贵，省城和重庆也来了不少贵宾祝贺。 连督军和大帅都派了亲信来送礼。 一大早，宁城仕绅组织的锣鼓队就舞着狮子，踩着高跷从城里出发往南门外的尹家花园而去。 一路上敲锣打鼓，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 很多人也跟着去看热闹。 就像过年过节一样。 吴希泽开车，车上坐着老太爷，伯父吴广辉和父亲吴青山以及岳父张万禾。 已经避世久不出门的老太爷是受李师长邀请来参加开学典礼的。 李师长邀请的时候说：“您老是教育界的前辈，师范学校开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您呢？这些后生晚辈还得聆听您的教导呢。您老一去，什么都不说都能镇住场面。” 老太爷看一眼越发有威严气势的李师长，说：能镇住场面的还得是你呀。我毕竟是老咯。 李师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师您就是咱们宁城的一宝，有您在，我这心里也踏实。 还有，这带兵打仗我行，这搞教育还得是您这样的行家。老师，我可是听说，筹建学校的时候，你可是没少跟广辉兄，和希泽打听情况和指点他们，操了不少的心，这学校开学了，怎么的您都得去看看成果吧。” 吴广辉和吴希泽也在一般劝说，老太爷却不过，只好答应了，其实他也想看看这新建成的学校到底是个啥样？ 虽然儿子和希泽都不时来跟他汇报进程，但是能够亲眼看看一座高等学府的建成，看到梓梓学子进入校园，他还是很心动的。 再加上吴广辉和吴希泽在一旁帮着劝说，老太爷就答应了。 于是一大早吴希泽就开车过来，接上老太爷他们出发去学校。 而几家的女眷则只能坐黄包车了， 张素芳豪气地包了十辆黄包车， 载着吴家张家王家等姻亲女眷浩浩荡荡地往南门方向而去。 那黄包车一辆接一辆，很有排场，引得路人为之侧目。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往尹家花园奔去， 张万禾道：“这怕赶上那年去看飞机的热闹了吧。这李师长，还别说，回回都是大手笔，大惊喜。这又是买飞机，又是建学校医院的，可要拿点人来赶哟。” 吴老太爷：“是呀，一般人只能望其项背。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后辈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早些年谁能想到咱们宁城有这般好的光景呢。” 吴希泽“多亏了李师长。” “是呀，如果没有李师长，咱们想干点事情都干不成。” 众人有感而发。 张万禾看看旁边开车的吴希泽，一张胖脸笑得都挤成团了。 这个女婿可真是挑对了。 他也是后生晚辈里青出于蓝胜于蓝的人，连带着自己儿子也个个都争气。嘿嘿，兴家有望呀。 第五百八十三章 开学（二）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尹家花园。 老太爷：“许久不出城了，怎么感觉这路程变短了，我记得以往从南城门出来到尹家花园要好一阵呢。” 吴广辉：“爹，您以前是走路，现在咱们坐的小汽车，哪能同日而语。还有哇，现在这尹家花园往外扩建了不少，大大缩短了和城里的距离，现在已经形成了一个集镇了，就叫尹家镇。现在已经设了镇公所，管理着日常。另外我们城防团还派了一个分队驻守在这里，维持治安。毕竟这里有两个学校，一家医院，几百号人呢。可不能乱。” 张万禾：“那是，那是，稳定才能繁荣。” 可不是，以前尹家花园只是一个地主的庄园，旁边依稀有几户庄户人家，因为是进出城必经之路，有人就在这里摆了茶水摊子，顺带卖些吃食，供那些赶路的人和挑夫们歇脚，后来尹家花园成了驻军的军营，就有人开了铺子饭馆，专门做那些军人的生意，后来又规划在这里建学校医院，那些有头脑的人早早就动了心思，在这边买地建房修铺子。 张家也不例外，张家大哥张伯贤在这里也开了粮食铺子和一个日杂铺子，连家里女眷们也把黄包车行开了过来。 张万禾对此非常满意。 儿子媳妇们虽然没有啥大本事，但是跟着后面喝汤还是可以的。 吴希泽一路按着喇叭，车子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开到了师范学校门口。 今天要举行开学典礼，还有这么多贵宾参加仪式，所以学校门口除了城防团的人维持秩序外，还有军队的人在站岗放哨。 普通的民众在十米外就被拦住了。 只有那些收到邀请函的达官贵人和一些民众代表可以进去。 吴希泽的车和他的脸就是通行证，看见他的车开来了，麻队长赶紧迎上来：“老太爷，会长，您们来了，我领您们进去。” 吴广辉：“你把你的大门看好，别让人捣乱，我们自己进去。” 麻队长想说：今天这日子，谁敢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对面不远就是军营，谁吃饱了撑的？ 不过他不可能说出来。 会长今天给他机会露脸，他当然要好好表现。 更何况他还安排了他小舅子带一个分队驻这里维持治安。这可是个肥差。照他看来，以后这尹家镇绝对是宁城第一大镇，先安上自己的人准没错。 镇公所由县政府安排的人来管理，他插不上手，可这治安却由他们城防团说了算，呵呵。 麻队长笑容满面，点头哈腰地道：“会长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保证不出乱子。” 吴广辉挥挥手，“行，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 吴希泽直接把车开进了学校，这里他来过好多次了，熟悉的很，载着老太爷他们沿着校园内的车道转了一圈，把车停在了办公楼下，此时办公楼下已经停了几辆车，一看车牌他就知道是谁的。 有省城王公子的，乐城，岳城，南城的，只是李师长和督军大帅的代表还没到。 第五百八十四章 开学（三） 王淑仪带领着一群学生走出办公楼。 这些学生都是宁城本地人，被挑选出来到学校门口，会场以及比较重要的路口担任接待任务。 王淑仪：“就按我刚才说的，大家各自忙吧。” 学生们分头行动去了。 王淑仪看到了站在那里四处打量的吴老太爷几人，连忙迎上去道：“阿公，您来了。太好了。” 又朝其他几人招呼：“吴伯伯，吴叔叔，张伯伯，三哥，欢迎你们。” 老太爷看着这个跟自己孙女一起长大的孩子，现在也能独挡一面了，不由感叹时间过得飞快，到底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又想到自己以前当的是学官，好歹也是从事教育的人，可自家却没有人继承衣钵，还得是王家书香门第。 “淑仪呀，好好干。” “嗯，阿公，我会的。” 吴广辉打趣道：“淑仪呀，你也是学校的教导主任了，那我们以后喊你王主任啰。” 王淑仪：“吴伯伯你说笑了，您还是喊我淑仪或者是一声侄女儿吧，免得生份了。吴叔叔，张伯伯，你们也一样哈。” 一旁的吴青峰点头微笑。 张万禾道：“嘿嘿，淑仪呀，你吴家伯伯是逗你呢。” 王淑仪：“阿公，伯伯叔叔，我带您们去会场吧。” 吴老太爷：“不用不用，今天人多事多，你忙你的，有希泽陪着我们就行了。” 吴希泽：“对，淑仪，你去忙吧。我陪着阿公到处看看，一会儿直接去会场。” 王淑仪：“阿公，那我就失陪了…” 看着王淑仪离去的背影，阿公道：“小小年纪，要支撑门户，要出来工作，是个懂事的，也不易，您们以后多关照一下。” “是。” 几人连忙答应。 吴希泽陪着老太爷他们一路参观一路往会场走去。 今天开学典礼在操场上举行。 本来是有一个礼堂的，因为来宾太多，觉得小了， 就决定在操场上举行，敞亮又大气。 操场上设立了主席台。 主席台周围彩旗飘飘，还有一串串气球，很有节日气氛。 主席台中间上挂着学校的校徽。 台上摆放了一排桌椅，那是学校领导和重要贵宾的位置。 而主席台下，前面也安排了好几排座位，那是给来道贺的各地来宾和本城的仕绅准备的，至于后面就是学生们站立的位置。 吴希泽陪着老太爷他们到会场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因为提前安排了人接待引领，现场秩序井然。 周定辉带领着学校的其他几个负责人站在主席台旁迎接着道贺的贵宾，说着客套话。 看吴希泽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来了，想必就是吴老太爷了，赶紧上前几步迎上去。 “这位就是吴老先生吧，晚辈周定辉，久仰先生大名。” 周定辉在省城女子师范任教的时候，老太爷已经回宁城养老了，所以二人是没有见过面的。 只是来了宁城后才打听清楚宁城这些世家大族的关系，知道吴家在宁城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及吴家老太爷在省城任过教育督学，也算是前辈了。 吴老太爷：“啥子先生哟，不敢当，倒是周先生能来我们这小地方教书育人，这是我宁城之福，老朽替这些学子们谢谢了。” 说着朝周定辉拱手。 周定辉：“哎呀，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尽本份而已。” 第五百八十五章 开学（四） 周定辉和吴老太爷正说着话，就听见一阵喧哗声，有人喊道：“李师长来了，李师长来了。” 就见李师长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朝主席台走来。 周定辉快步迎上去。 “李师长，您来了。快请。” “周校长，客气。” 看到他身后的吴老太爷，赶紧上前施礼道：“先生，您来了。” 吴老太爷：“今日是我宁城学界的大事，老朽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此高等学府在我宁城兴建并开学授课，能够见证此等盛事，是老夫的荣幸。还得多亏你呀。” 李师长谦虚道：“是宁城民众共同努力。先生请…” “请…” 几人相互谦让着上了主席台，落座。 这时台下的道贺嘉宾和邀请来观礼的宁城各行各业的代表也都坐好了，学生们也整齐地排列在操场的后面，大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王淑仪大步走上主席台，她是开学典礼的司仪。 只听她说道：“今天是我们宁城师范学校开学的日子，也是整个宁城的大事，大喜事，以前，我们宁城没有高等学府，现在我们有了，今天我们能够站在这里，同学们能够在这里学习，接受更高更好的教育，要感谢许多人，尤其要感谢我们的李师长，下面请李师长也是我们宁城师范学校的名誉校长讲话。大家欢迎。” 台上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师长对周定辉说道：怎么开始就喊我讲话，该你这个校长先讲嘛，这有点喧宾夺主了喔”。 周定辉：“不会，不会。李师长，您请，大家都想听你的勉励。” 王淑仪也走过来：“李师长，请。” 李师长站起来，扯了扯军装，走到主席台中间，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很有气势。 他面带微笑，用目光扫视了全场，所过之处，鸦雀无声。 开始讲话，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每个字都仿佛穿透了空气，传递到台下每个人的心里。 尤其那些新来的同学，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都充满好奇或者崇拜的目光望着他，认真听着他的讲话，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首先对全体师生表示热烈的欢迎。 然后强调了学习的重要性，鼓励同学们要勇于追求知识，积极探索未知的领域，不要辜负了宁城民众的期盼，将来才有能力去教授更多的人… 他的讲话如同一股春风吹拂着同学们的心灵，让他们对接下来的新生活充满了希望和信心。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不辜负校长的期望。” 李师长的讲话赢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王淑仪把他请回座位落座后，再次说道：“现在有请我们宁城师范学校第一任校长周定辉先生讲话。” 在热烈的掌声中周定辉站起来走到主席中间。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上台讲话，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各位来宾，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很荣幸地宣布宁城师范学校开学了。” 开学了… 开学了… 开学了… 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从学校内传到了校门外。 候在那里的人放起了鞭炮， 舞狮队和秧歌队又舞动起来。 久违的太阳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看着这热闹盛大的场面。 第五百八十六章 离开 开学后，王淑仪忙起来了。 她既是教导主任，又兼着两门课。 学校的师资力量还不够，之前招聘了一些老师，另外就是周校长带了一些人来。 别说他们老师了，连周校长都兼着好几门课。 周校长还鼓励大家说，刚开始大家辛苦点，多分担点，只要我们这学校办起来了办好了了，就不愁以后引不来更多的人来。 是这个道理，万事开头难。 不过好在上了正轨就好了。 所以大家并没有叫苦叫累，都热情高涨。 王淑仪更是走路都带风的。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了老罗打来的电话。 “王老师，你下班到厂里来一趟吧。我在办公室等你。有事跟你说。” 王淑仪：“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老罗直接打到学校找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王淑仪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回去吃饭，然后就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大发纺织厂。 厂门口没有下车，直接打招呼就骑进去到了技师办公司。 这个时候其他的人都下班回去了，只有技师办公室还有人，是老罗和二虎。 看王淑仪来了。老罗把她请进去说道：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食堂。二虎，去食堂端两碗面来。” 二虎答应着跑去了。 老罗倒杯水递给她：“先何杯水。 ” 王淑仪：“老罗，你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罗：“嗯本来想请你去外面馆子吃一顿的，想着还要回来拿东西，跑来跑去麻烦，就在这里将就一下，食堂饭菜简单，你别介意哈。” 王淑仪：“我又不是没吃过，没那么挑剔。” 心里想的能够单独跟罗先生吃饭，吃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不一会儿，二虎端着两碗面条进来了。 热乎乎的面条放了红红的油辣子，看着就诱人。 罗先生：“吃吧。” 率先拿起了筷子。 王淑仪也没客气。 一碗面吃得鼻尖冒汗了。 吃完，二虎进来收走碗筷送去厨房，回来并没有进来，而是守在外面。 王淑仪：“老罗，今天不会是就为了请我吃面吧。” 罗先生：“一直想请你吃饭，可是都没有机会。” 王淑仪想说以后还有机会的。 就听见罗先生说：“今天一是感谢你，也是给我自己饯行。” 这太突然了。 王淑仪：“你要走了？去哪？” 罗先生：“上级要求我回省城去，过两天就走，所以我提前跟你道个别，把一些事情交代一下” 王淑仪：…… 她想问：老罗，是我让你为难了吗？ 可却问不出口。 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罗先生从办公桌下面拉出一个箱子道：“我走后宁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把电台留给你，里面有密码本，你可以直接向上级汇报。” 王淑仪：“是。” “还有，我会带二虎走，这边厂子里我发展了一个小组，组长是张细妹，由她负责，我跟她说了以后有事找你。” “嗯，明白。” 罗先生有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王淑仪都一一记下。 顿了顿，罗先生说道：“ 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面。 ……” 这一刻王淑仪忍不住落泪，还没开始就要分别。 也许是永别。 罗先生：“你怎么哭了呢，你可是王老师了。” 王淑仪：“我……” 她想说我舍不得。 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是革命战士，不应该婆婆妈妈，儿女情长。 罗先生：“来，淑仪，振作起来，今天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如果，我说如果，革命胜利后我们还能相见，那么我一定选择不离开这里。” “真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表达让王淑仪明白了罗先生的心意。 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她有些手脚无措地站起来说道：“你，你要走了，我，我要给你准备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们把彼此放在心里就行了。” “嗯。放在心里。” 第五百八十七章 离别 “王老师，天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罗先生拎着箱子，站起来送她。 王淑仪：“我骑车来的。要不…你骑车送我回去吧，我坐后面来拎箱子。” 说着一把把箱子拿了过来。 就这样看着罗先生， 眼圈不由得又红了。 罗先生：“又拎箱子又骑车是不方便，还是不骑了，喊黄包车吧。我送你到门口。走吧。 ” 又把箱子拿了过来。 王淑仪很是失望。 不过也只得跟着。 二虎见两人出来了。 想问。 罗先生说道：“二虎，我送王老师去坐黄包车，你把王老师的自行车送回她家去。” “好嘞，师傅。” 二虎推着自行车先走了。 两人走出了纺织厂，罗先生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说道：“上去吧。” 王淑仪坐上去，罗先生吧箱子放了上来。 王淑仪要开口说点什么都时候，却见他也上来了。 “我，还是送你到家吧，天太晚了，你一个人，不放心。” 王淑仪忍不住笑起来。 还拉了他一把。 王淑仪说了地址把车帘子放下后，就把头轻轻靠着他的肩头。 感觉他愣了一下，身体坐直了。 其实王淑仪比他还紧张。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靠近一个男性呢，但是他不一样，是自己的战友也是自己的爱人，两人能够这样待一会儿，就已经是很幸福了。 王淑仪：“老罗，我记着你的话，等…等到那时，你来找我。” 罗先生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 两天后罗先生坐着吴希泽的车走了。 很正当的理由，去省城的纺织厂当总技师。 王公子说了好几次了，要找一个技术好的技师去指导工作。还点名说大发纺织厂的技师就很好。让吴希泽别只管宁城不管省城了。 这不，为了不让王公子认为他们不重视省城的业务，吴希泽就让罗技师去了。 张季贤其实是舍不得老罗走，他们谈得来，相处愉快，更重要的是老罗确实是个人才。 他还想让老罗把家安在这里呢。 可这事还没提，人就走了。 “老罗，你走了，我们大发怎么办？” “没事，二虎已经出师了，厂子里一般的问题难不倒他。我虽然去了省城，可还是大发的人呀，有啥问题一样可以找我，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又回来了，张厂长可要给我留个位置呀。” 张季贤：“留，肯定留，就算把厂长位置给你也行。” “哈哈，吴经理，你可要做个见证喔。” 吴希泽：“我记着的，季贤，你要把厂长位置坐稳啰。” 罗先生的离开也就是大发纺织厂内部的人知道，在宁城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他就仿若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只是他待过的地方总有人记住他，比如王淑仪，比如张细妹，二虎，以及纺织厂里那些和他一起工作的人。 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王淑仪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不过终是有希望的，带着希望，生活也变得不一样了。 王淑仪记着罗先生的话：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所以，她要努力。 第五百八十八章 搭档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下半年。 宁城职业技术学校也要开学了。 目前聘请的教职员工都已经到位，招生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第进行着。 一下子就有两所高等学校，宁城迎来了不少的外来人口，城市空前繁荣起来。 这天，王淑仪刚下课，就听见说有人找她，在她到办公室等着。 王淑仪走进去，看到一个年轻人，穿着长衫戴着礼帽。 看见王淑仪进来，彬彬有礼地站起来说道：“王主任好，鄙人是隔壁技术学校的教务主任严和。” 王淑仪：“严主任，您好，有什么事吗？” 严和：“我们正在筹备开学事宜，来请教王主任一些问题，还望王主任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那王主任下班后是否有空，跟我去学校看看，我们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另外还要邀请哪些贵宾？校长要我拟订一个名单出来，我不是本地人，不太熟悉情况，所以……” 王淑仪：“行，我已经没课了，就跟你过去看看吧，不过不一定帮得上忙哟。” “呵呵，王主任客气了，肯定帮得上。那，王主任请。” 王淑仪收拾了一下，跟着严和去了隔壁的职业技术学校。 两所学校就是一墙之隔。 走几步就到了。 之前王淑仪也来参观过，学校的布局也很清楚。 严和：“王主任，去我办公室吧。” “好的。” “你们开学的日期定了吗？” “定了，七月三十号，到时还要请贵校的周校长以及老师们来观礼，稍后我会把请帖送到贵校来，还请王主任能够出席。” 一般开学是八月一号，他们提前两天，就和其他学校错开了，不会冲突，这样请来的人就可以多一点。 “嗯，我明白了。” 严和的办公室在一楼。 他请王淑仪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严主任，你不用客气，咱们说正事吧。” “王主任，不着急，先喝水，歇一歇。听说王主任之前是在省城教书？” “是的。”王淑仪看着他，等他下文。 “嗯，我之前也在省城，不过没教书，而是在工厂里当技师，不然说不定早就认识王主任了。” 王淑仪：“咱们现在认识也不晚呀。” 严和“说得是。不晚。” 突然话锋一转，“不知道王主任平时有什么爱好和消遣。” 王淑仪愣了一下说道：“平时看看书，和朋友喝茶聊天。” “你也喜欢看书呀。喜欢看吗？国内还是国外的？” 王淑仪：“我喜欢看国外的，而且我只看原版，不看翻译的。” “哦，那正好，我这里有一本原版的（小妇人）。只是有些地方还没搞懂，可以请教王主任吗？”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到其中一页，推到王淑仪面前。 王淑仪看向书页，是第一百零八页。 她想起前几天收到上级的指示，说有一位同志会来协助她工作。 来人会拿着（小妇人）这本书来找她，对方会翻到其中108页向她请教。 原来，严和就是自己的同志。 “真没想到，是你。” “王淑仪同志，你好，以后我就是你的搭档，协助你工作。嗯，包括以后生活方面…” 王淑仪：“你是说…” “嗯，上级是这样安排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以后我会成为你的未婚夫。” 王淑仪：“明白了。” 之前她想和老罗假扮情侣，老罗说他来安排，老罗走了，但是还是安排了一个人来担任她的未婚夫。 这样也好，她现在有了挡箭牌，不必再为单身烦恼了。 王淑仪：“行，适当的时候我会把你介绍给家人朋友认识，现在咱们说正事。” “好。” 严和拿了张纸递给她。 “这是我之前写的一个名单，肯定不全面，还请王主任帮着补充一下。我就怕忘了那个重要人物…以后麻烦。” 明白，阎王好打发，小鬼难缠。 王淑仪看了一遍名单，上面除了几个大佬，县政府的官员，多数都是各学校的校长老师之类。 想了想，拿起笔在后面又写下一串名字。 一边写，一边介绍这人的身份地位，家世，为啥要请他等等。 严和：“还得是王主任，这是对宁城的人和事情是门清呀。” 王淑仪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明天带你去见吴会长伯父，请他再看看这名单，他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 “这是制造露脸的机会？” “嗯，以后少不了要和这些头头脑脑打交道，也是给我们的光系先打下基础。” “明白。” “明天下班我在学门口等你。” 第五百八十九章 号外 “号外，号外，日本军炮轰北大营，日本人占领了沈阳。” “号外，号外…东北军退出北大营，沈阳沦陷…” 1931年9月18日22时20分许，日军炸毁南满铁路的一段路轨却反诬是中国军队所为，并以此为借口突然进攻北大营和沈阳城，震惊世界的“九一八”事变爆发。 当时的国民政府竟下令“不抵抗”，700多人的日军打得北大营7000多名官兵丢盔弃甲，北大营和沈阳城在一夜之间就沦陷了。 街上小报童拿着报纸一路奔跑吆喝着，声音清脆响亮，此起彼伏。 “来，来来，给我一份。” “给我一份。” 街边店铺里的掌柜老板和路上的行人听到都纷纷喊着来一份。 看看。 咋就让日本人占领沈阳了呢？ 那可是咱中国的北大门呀？ 东门码头上，也有报童吆喝着。 而码头茶馆里已经是议论纷纷了。 吴广辉的桌子上同样放着一份报纸。 他刚刚看完，内心的激愤让他的胸膛起伏着。 他喝了一口茶，勉强平复下， 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外头的茶客和炮哥兄弟伙们在大声武气地议论着。 茶客甲说：“日本人这么厉害吗？一下子就占领了沈阳，那东北军是干啥的，吃干饭的吗？” 茶客乙：“我听说东北军是吃这个的……” 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 “打起仗来拿烟枪去抵抗。打得赢才怪哟。” 炮哥甲：“你娃晓得个屁。我听说是东北军根本就没开枪还击，直接就撤出了北大营，拱手把沈阳让了出去。” 炮哥乙：“还有这事？龟儿子，砍脑壳的，这不就是通敌卖国吗？那东北军是那个张大帅吗？ 平时说起来不是了不起吗？我看呀他还不如我们刘大帅呢？屁都不敢放一个，龟儿子…” 炮哥丙：“就是，要是哪个鬼儿子敢打到我们四川来，老子就是没得枪，咬都咬他两口。” 茶客甲：“你娃光是耍嘴皮子厉害。” 炮哥丙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炮哥人家，说话算话，绝不拉稀摆带的。” “就是，就是。” 其他炮哥兄弟附和着。 其中一老年茶客摇头叹息道：“唉，这内里还没平定，又生外患，唉，局势不知要如何变化哟。” 另外一位老茶客道：“东北离我们远着呢，哪里就能打到四川来了，再说蒋总司令手里头有不少的人马，之前北伐军不是节节胜利吗？还不能挡住日本人？我看还轮不到我们川军吧？再说，川军现在还不受他指挥呢。” 老茶客摇头叹息道：“不好说。不好说。” 吴广辉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拿起报纸回北辰街找老太爷去了。 吴光辉拿着报纸急匆匆进了家门。 问管家，“今天的报纸老太爷看了吗？” 管家：“这才刚拿到，还没送进去呢” “那行，我拿进去就是。” 吴广辉喊着：“爹，爹……”冲进后院，直奔老太爷的书房。 老太爷正在书房里挥毫，头也不抬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沉不住气。” “大事，爹，沈阳被日本人占了。” 吴广辉觉得这事比当初北伐军打了胜仗还要大。 吴老太爷扭身看过来，“你说什么？” “沈阳沦陷了，报纸都登了。” 老太爷拿过报纸看。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条消息，但是千真万确，沈阳沦陷了。 看父亲许久没说话，吴广辉道“爹，你怎么看？” 吴老太爷叹口气：“看着吧。不只是沈阳，整个东北恐怕都悬了。” 第五百九十章 狼子 同一时刻，尹家花园军营，李师长办公室， 李师长盯着墙上的地图已经看了很久。 他手里的小棍儿在地图上戳戳戳，都快把地图戳出几个窟窿来。 小棍儿在沈阳那点停了一会儿，又移向长春，哈尔滨，画了一个圈儿后，接着又移到了北平天津这两点上。 这局势变了。 后面站着的几个亲信军官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知道，现在师长正在气头上。 不说师长气，他们听到沈阳沦陷的消息也都气。 个个都想爆粗口。 那东北军历来自诩比他们川军强，就这？！ 屁！ 龟儿子！ 缩头乌龟！ 可师长不吭声，他们也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叫骂着。 李师长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叹口气道：“东北军这一退，怕是要完了。” 二团长是个急脾气，脱口道：“该他龟儿子完，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要知道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师长你不必替他惋惜，他自己做的。活该背时。” 参谋长道：“师长忧心的整个局势，这一开始是沈阳沦陷，接下来又会是哪里……日本人…可不会因为占领了沈阳就满足的。” 一团长：“参谋长说得对。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小小沈阳。” 二团长：“那就是图谋整个东北呗。” “你还不算笨。” 二团长讪笑着“嘿嘿，比你老哥还是差点。当然更比不上师长了。” 一团长腹诽：你小子还会拍马屁。比我强。 参谋长：“日本人可不仅仅是图谋东北，恐怕…” 众人听得心中一惊，都看向李师长。 李师长道：“且看着吧。” 二团长：“这东北军易帜后就变成耙壳蛋了，没得火气了。这日本人都打家门口了，只晓得退让，要是老子……” 李师长严厉地问：“要是你，准备怎么办？” 二团长愣了一下，随即一挺胸脯说道：“要是我，就跟日本人干呗…” 李师长手里的棍子点了点他，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二团长愣愣地道：“记着呢。” 李师长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其余人也点头。 李师长大手一挥道：“传令下去，除一团留守，其余人都拉出去集训。” 说完带头走了出去。 大家现在心里头窝着一股火，非得发出来不可。 操练队伍是很好的办法。 二团长拉着一团长的手道：“哥，我没闹明白，师长让我记着今天的话，啥意思？ 这日本人我肯定想打，可也够不着呀，人家在东北呀？中间还隔着好几个省呢，再说有蒋总司令的军队，都轮不着咱们出手。” 一团长：“咱们师长高瞻远瞩，他能看到想到的，岂是你我能看懂的。去，去去，快去训练，回头来换我们一团，老子也想去好好训练一番。” 二团长被一团长推了一把，上去追着李师长，脑子里莫名窜出一个念头： 这日本人还能打到四川来？ 殊不知几年后，日本人就真的打到四川来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五百九十一章 918事变在全国引起了广泛的反响和抗议。各地的学生、工人、农民、商人、知识分子等都纷纷举行了示威游行、罢课罢工、抵制日货等活动，要求国民政府抵抗日本的侵略。 当消息传到宁城师范学校的时候，学生们坐不住了，纷纷跑到教导主任办公室要求停课上街去游行示威，声援省城和北方的同胞们，声讨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 他们说：“王老师，让我们去，虽然我们离得远，但是还是能尽一份力量，不光是我们学生，我们还要发动更多的民众，让他们知道日本人的罪行。” 看着这群情绪激动，慷慨激昂的学生，王淑仪很是欣慰。 学生们不是死读书的人，他们也是有头脑，知道关心国家大事的人。 她曾经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更年轻的一代人也成长起来了。 她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学生们，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我的心情也跟大家一样，咱们去游行，也不是一窝蜂似的，也得有组织有纪律，你们每个班派两个班委代表出来，大家商量好，哪些去准备横幅标语，哪些去写宣传单，哪些负责分发，谁负责演讲，谁带头喊口号，谁负责维持秩序等等…” “哈，王老师，你很有经验嘛。” 有学生打趣道。 王淑仪：“我也是从学生过来的呀，而且我以前参加的游行可不少。” “王老师，幸好有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需要准备这么多事情。” “就是，我以为就是凭我们的热情上街去喊一阵。是我们想得太少了。” 王淑仪：“你们先去准备着，校长那里我去汇报，他应该会同意的。 另外，如果隔壁职业学校要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这样声势浩大一些。” “王老师，我跟隔壁学校的人熟，我去联络他们。” 好。那你们就下准备吧，吃过中饭在操场集合，咱们一起出发。 “好！” 学生们轰然叫好，然后跑开去准备去了。 王淑仪先打了个电话给隔壁学校的严和。 “严主任，我们下午要去上街游行，你们学校呢？” 严和：“我们这边也一样，学生们都堵校长门口了。” 王淑仪：“学生们的爱国热情不能压制，但也要好好引导，有组织有纪律的去游行，提前给警察局和城防团说一声。” 严和：“好，我知道了。我们下午跟你们一起行动。停了一下又说道：“你，下午也要参加吗？”” 王淑仪：“当然。我可是教导主任。” 严和：“那我这个教导主任也紧随其后。” 挂了电话。 王淑仪去了校长办公室。 里面有几位先生正围着校长叫苦，说他们上着上着课，这学生全都跑了，说要上街去游行。 这不是瞎闹吗？可不能同意。 王淑仪看几位来告状的先生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自诩比较稳重的。 周定辉看王淑仪来了，问道：“王老师，你是教导主任，你怎么说。” 王淑仪：“我支持学生们上街游行。” 一老师：“王主任，这，这怎么行呢，学生就该好好念书。不该掺合……” 王淑仪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郝先生。想想沦陷的沈阳，在日本人铁蹄下，学生们能好好念书吗？” 郝先生：“…那不是沈阳嘛，我们这…这…还隔得远呢。” 王淑仪：“如果都怎么想，那日本人迟早一天也会打到这里来。” “你这是耸人听闻。” 王淑仪：“是不是耸人听闻，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如果都不发声，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我们国家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们教书育人干什么？ 不要认为学生们只能关起门来死读书，他们既然是未来的栋梁，就当然要参与到这些家国大事中来，不然将来怎么报效国家？ 如果连国和家都没有了，读书为谁呢？” 郝先生被说得脸红耳赤。 其他几位先生低头沉思不语。 周定辉打破尴尬气氛道：“王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了。行吧，那就照你的意思办。” 王淑仪：“谢谢校长支持。还请你给城防团和警察局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咱们学校可是有组织有纪律地上街游行，声援东北同胞。他们也没啥说头。” 周定辉：“一定要把学生们安全带回来。” 王淑仪：“嗯，作为教导主任，我会跟着去。” 周定辉笑问：“那王主任，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呀。” 王淑仪：“校长您就不用去了，你留守学校，要是有啥事，还得找你不是？” 周定辉：“行吧，我就守好大本营，等你们回来。” “谢校长。” 匆匆吃过午饭，王淑仪就跑操场上集合队伍。 学生们的积极性和能动性都是很高的。 就半上午的功夫，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一些年轻的教师员工也跟着要去。 王淑仪做了简短的动员。最后又提醒道：“进了城，可能有警察和城防团的在维持治安，大家不要乱，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我们只做好我们的事情，大家平平安安去，要一个不落地回来明白吗？” “明白。” 于是大家排着队伍，举着横幅，喊着口号出发了。 看他们出来了，隔壁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们也出来，跟在后面， 庞大的队伍朝城里走去。 进了城，街道上人头攒动，学生们身着校服，脸上洋溢着坚定和愤怒，激情高昂地举着横幅和标语，上面写的是“抗日救国”“保卫祖国”“抵制日货”等字样。 学生们口中高呼着抗日口号，一边游行，一边向路人散发抗日宣传单，呼吁大家团结起来，共同抵抗外敌的侵略。他们的声音响彻整个，吸引了众多市民众驻足观看，有些市民还加入了游行队伍。 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但是大家都很有序地行进。 城防团和警察们提前得到消息，站在街边维持秩序。 远远地看着，没有靠近。 游行队伍从南门走到县政府门前的小广场上停了下来。 学生会的代表开始给民众演讲。 揭露日本人的野心和罪行。 号召大家抵制日货，抗日救国。 有人带头喊口号，众人纷纷响应。 场面壮观，声势浩大。 期间有民众把一下日货拿出来当众焚烧。 县长大人也出来讲话，肯定了学生们和广大民众的爱国热情，并号召大家捐款捐物，支持东北同胞抗日。 于是商会和一些仕绅纷纷解囊… 王淑仪和严和对视一眼，这县长大人到会借风行船。 不过，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都觉得这次游行展示了学生们的爱国情怀和坚定信念，也让人们看到了年轻一代的力量和担当。 第五百九十二章 起心 县政府门前的游行结束了。 一切顺利，没有起波澜，没有起冲突。学生们有序地排队出城回到了学校， 校长周定辉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可不希望他的学生出什么问题。 而在城里，等学生们退场后，城防团的人先撤走，警察局的人也跟着撤了。 警察局今天派出来维持秩序的是行动一队的人，是局长赵全华的心腹，至于二队的人，那都是前任留下的一些警员。他们有的是看不起赵全华的， 有的则是城里的那些士绅家族的子弟，混日子的，所以并不买赵全华的账。 所以赵全华，这个中途插进来的警察局长就重新培养了一帮自己的人，成立了特别行动一队。 至于其他人都分到二队，做一些后勤打杂的活，逐渐把他们边缘化。 本来赵全华想借这次学生上街游行闹一场，抓几个人，起点杀鸡儆猴的作用，所以特地派了他的亲信一队队长赵勇去，这赵勇是他本家的一个兄弟，之前就跟着他混，打架斗殴，是个狠角色。 赵勇得到赵全华的命令，就卯足了劲儿，自从堂哥赵全华当了局长之后，还没有立下任何功劳他也没有露脸的机会，现在学生们要上街游行，是时候露一手了……哼哼… 只能说他想法是好的。 而现实却没有给他机会。 他把一队的人派到大街上的时候。 城防团的人也来了，而且比他们多了一倍。 看那架势，不是来维持秩序的，而是来盯着他们的。 学生们来了的时候， 得到他示意的几个警察队员想上去推搡，制造事端的时候，城防团的队员就站到了他们面前，也不说话，只把长枪端着 ，那么狠狠地盯着， 看得警察队员不由往后退。 眼看着学生队伍走过去了。 后来到了县政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学生们站得整整齐齐，只有领头的上去演讲秩序良好，他们更是没有借口。 总之今天他们是没捞着机会发挥了。 收队之后，赵勇忿忿不平回了警察局向赵全华汇报。 “哥，城防团那帮龟儿子今天不晓得是咋个呢，像防贼一样盯着我们，而且今天学生也很怪，没得哪个出格的，兄弟们硬是没捞着机会。” 赵全华：“晓得了。那周定辉既然给警察局打电话报备学生要上街游行，也肯定给城防团打了电话。保不齐还给李师长那里打了电话。城防团是干什么的？就是吴广辉的狗，吴光辉又是李师长的狗，还不得帮着看着。” 赵勇：“哥，那咱们就永远夹着尾巴，没有出头之日了。” 赵全华阴沉着脸说道：“不怕他们闹，就怕他们不闹，闹大了才好，这宁城地面上也太平了许久了，只有闹腾起来才有机会，让你的人盯着点学校，这次学生们上街游行肯定有共产党在里面搅和。” 赵勇：“我也这么想的，所以就想抓几个人回来，我不信问不出什么来。可惜…” 这时电话响了，赵全华拿起电话一听，连忙坐直了身体，“特派员，您回来了。” 一听赵全华喊特派员，赵勇就知道是陈厚斌。 连忙屏住呼吸。 他知道，他们兄弟俩有今天，全靠陈厚斌。 以后他们更要抱紧陈厚斌的大腿。 只听得赵全华连声说着：“是是是，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说道：走，跟我去特派员那里。” 之前陈厚斌去省城开会了，现在应该是回来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动念 国民党特派员陈厚斌昨天去省城开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宁城了， 作为他提拔起来的警察局长，赵全华是他最忠实的走狗。 在宁城，如果没有陈厚斌这个国民党特派员罩着他，他早就被人收拾了。所以他坚定的跟在陈厚斌屁股后面，听他的命令行事。 这会儿听说陈厚斌要召见他，赶紧带着赵勇往他那儿去了。 他想着九一八事变刚刚爆发，全国震惊，陈厚斌也是因此去省城党部开会。这次回来肯定是要传达上头的指令，他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赵全华赶到位于文星街的国民党宁城县党部。 只见陈厚斌脸色凝重的坐在办公室书桌前。 赵全华献媚道：“特派员回来了，一路辛苦，我让人在品香园备了一桌，给您接风洗尘。” 陈厚斌看了一眼赵全华。若是以往他可能欣然前往。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心思去吃喝。 于是对赵全华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吃喝喝，都没想着做点正事儿？” 赵全华赶忙站直身体，双脚一靠立正说道：“卑职时刻牢记特派员教诲不敢懈怠。 就在今天，师范学校和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上街游行，我就想抓几个学生…… 他们背后，是否是由共产党指使？可是，因为城防团看得紧没成功。 龟儿子麻老二，硬是像防贼一样盯着。” 她口里说的麻老二就是城防团的麻队长。 陈厚斌：“抓几个学生娃有啥用？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放人。你要抓就抓几个共产党出来，我也好去省城给你请功。” “嘿嘿，卑职也是想顺藤摸瓜。学学特派员之前把宁城的共党都一网打尽了。不然宁城也消停了这么多年。这都是特派员的功劳，卑职是不及特派员十分之一呀。” 那可是陈厚斌的得意之作，也就是那时他抱上陈厚斌的大腿的。 陈厚斌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笑意。 赵全华就知道这马屁拍准了。 很快陈厚斌收敛了笑意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了。 这么久，我们没有拿出一点成绩来，上头对此也很不满意呀。” 赵全华小心问道：“这次上头有什么指示？” 陈厚斌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上头说了，日本人在东北，就等他闹腾一会儿，不是什么大事。上头说了攘外必先安内，要防着共产党借此搞事情。 命令我们要看好各人的一分三亩地，加强宁城的治安，另外，要密切关注抗日救亡运动，不能让他影响到宁城的稳定。特别是共产党那边，之前虽然抓得差不多了，可这又过去几年了，恐怕是死灰复燃，春风又生。 这几年，他们虽然在宁城没有什么响动，但是，我估摸着接下来他们会借着东北事件做文章，肯定有大的动向。这次学生上街游行恐怕就有他们在背后煽风点火。” 赵钱华连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厚斌看他一眼，说道：这次你没抓到人也是好的，就让他们心生侥幸心理。更加要跳出来闹腾，闹腾的越厉害，我们就越有机会。 你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给我盯着这几个地方。 陈厚斌把一张纸递给赵全华。 赵全华看了一眼说道：“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宁城有吴家，有城防团，兄弟们做起事来总是碍手碍脚的……要是…” 陈厚斌：“怎么，你还想把吴广辉撬了？” “嘿嘿，卑职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赵全华一愣，连忙道：“卑职全听特派员的。” 陈厚斌道：“36计中有一计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明面上奈何不了吴广辉，还不能扒拉扒拉他手底下的人，他吴广辉也不是光棍，还没有个三朋四友，亲戚六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哇…” 赵全华眼睛一亮，特派员就是高哇。 第五百九十四章 去吴家 三月，春寒料峭的宁城街头，又响起了报童的叫卖声：“号外，号外，东北满洲国成立…” 东北的局势比人们想象中的发展得更快。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日本就侵占了中国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后，成立“东北最高行政委员会”。 现在，在日本军队的撺掇下，末代皇帝溥仪，从天津秘密潜逃至东北，在长春成立了傀儡政权——“满洲国”。 人们一次次的被这些消息所震惊。 又一次次地带着失望。 怎么就没有啥好消息呢？ 那国民党的军队只是吃干饭的？就眼看着日本人耀武扬威，不断吞噬中国的地盘？ 搞不懂？ 尹家花园军营里，带队出去操练的李师长比以前更黑更瘦了。 他站在地图前，拿笔把整个东北地区都圈了起来。 没想到这才多久，整个东北就沦陷了，不仅如此还成立了满洲国。 什么东西？ 手里的铅笔一用劲儿，折断了， 他气恼地把断笔扔了。 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次出去几个月，不仅整训了队伍，还把周边的土匪都剿了一遍。把心头窝着的那口气出了一下。 没想到，现在，唉，这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李师长打开门，看到几个主官都守门外。 “你们在这干嘛？” “师长…” “司令…” “都别杵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 又喊：“勤务兵，备车，去城里吴家。” 然后大步走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这次师长没有喊他们进去分析局势，没有分析日本人是怎么打下东北的。 呸，打个屁。 直接说拱手相让更贴切。 老子们自己人打地盘的时候都没拱手相让过，凭什么让给日本人？ 他东北军好大的脸。 众人也气咻咻地散了。 这边在码头巡视的吴广辉接到管家的电话，说李师长来家里了，赶紧坐了黄包车回家。 李师长可好久没来家里了，怎么着他也得回去好好陪着。 进门问：“人呢？” 管家：“在老太爷书房呢。老太爷吩咐不让人进去。” “我也不行？” “嗯，不过老爷吩咐了准备酒菜，留李师长用饭，到时请大爷你好好陪李师长喝酒。” 吴广辉点点头：“那是，他们说的都是大事。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管家：“已经吩咐了。” 吴广辉也不往跟前凑了，吩咐管家安排酒菜，自己则打电话喊吴青峰和吴希泽过来当陪客。 书房里，李师长：“先生，学生心里窝着火，找不到人说，只能到先生这里来发发牢骚。” 老太爷：“你能想到老朽，老朽也是荣幸之至。可是因为东北？” 李师长：“是。东北局势变化之快，出乎意料，先生对局势如何看？” 老太爷：“满洲国不是日本人的终极目标，他们侵略的步伐不会因此而停止……看着吧中日必有一战…” “不愧是先生。看问题一针见血。” “呵呵，难道只有我这么想，能够看到这局面的大把人在，也包括你吧。” “学生也这么想。到那时，学生必定请命出战。” 老太爷：“你是军人，自当保家卫国。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想打……” “明白，看东北军和老蒋的做派就知道。 有句老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总有个时候……” 老太爷想说到那时恐怕就是很糟糕了，但是把话咽下去了。 说道：“对，到时候逼着他打。你若要想出战，可得做好准备。” 两人压低声音。 第五百九十五章相聚 第509章相聚 福伯把饭菜准备好端上餐桌，自己则端了一碗到门口屋里去吃了。 吴敏把还在花园里闲逛的两人叫了进来。 “你们不饿也不冷吗？” 李桂茹摇摇头，她一点都不冷，被吴益铭握着的手心还冒汗呢。 同样吴益铭满脑子也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哪里还感觉得到别的。 吴敏：“我看你们两个呀，是看彼此都看饱了，还吃得下东西？这满桌的菜都便宜我了…” 吴益铭见她竟然调侃起他们来了，在吴敏头上敲了一下道：“怎么话的，没大没…” 吴敏跳到李桂茹背后道：“桂茹姐，哥哥欺负我。” 李桂茹：“谁能欺负你。” 吴敏：“哈，现在有了哥哥，你也不帮我了。” 李桂茹脸红了。 吴益铭：“别东西，吃饭，吃饭，” 看了看桌子上道：“今咱们重逢相聚，应该喝点酒，我车上的酒呢？” 吴敏：“我去拿。” 李桂茹：“你可以喝吗？不回部队？” 吴益铭：“我请了假，明再回去。” 吴敏拿了杯子和酒过来，吴益铭打开给三裙上。 “这是葡萄酒，喝一点没问题。来，为我们重逢相聚干杯。” 三人碰了杯，坐下边吃边聊。 吴敏：“哥，这洋酒还不错，你哪搞到的？” 吴益铭：“我们团驻守在珠江码头，那码头上现在停着的全都是各种商船，由于城里戒严了，只允许部分人能够进城，那些商船上的老板，经理们急得没法，想早点把货卸了进城来，就找上门来要求通融，我们团长先还见一见，后头烦了，就把这事扔给我了，嘿嘿，这些东西呀，都是那些老板们拿来的，他们船上多的是…昨就是带一个老板进城来…” 吴敏：“哥，你变了，你也学会收贿赂了？你可是革命军人？” 李桂茹看着吴敏又看看吴益铭，虽然没话，但是也同意她的法。 吴益铭忙道：“怎么话的，你哥我是那样的人吗？别人收不收贿赂我不知道，我是绝对没有的，这些可是花钱跟他们买的，笑话，我还缺那点钱吗？” 吴敏：“那还差不多，我们吃着也放心。” 李桂茹也松了口气。 举起杯道：“益铭，辛苦了，敬你。” 吴敏：“对，哥，你辛苦了，我也敬你。” 吴益铭把杯中酒一口干掉，道：“这一路南下的确辛苦。我们接到命令回广东，没想到紧赶慢赶正好赶上这波暴动…，我们接到聊命令是守住珠江口，不能让共产党从水路突围…，好在广州城又夺回来了……” 吴敏：“这样打来打去意义何在？不是自相残杀吗？” 吴益铭严肃：“这话就到这儿，出去可别乱，否则把你当共产党抓起来。” 吴敏：“我怕吗？” 吴益铭：“姑奶奶，你不怕，我怕？” 吴敏冲他做鬼脸：“胆鬼。” 吴益铭：“你…” 他可拿这个妹妹没办法。 李桂茹：“敏，以后话注意，别给家里人添麻烦，现在是非常时期。” 着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房的位置。 吴敏：“我知道，我也就在家里跟你们，出去我可是嘴巴紧得很。” 吴益铭：“你知道就好。 吃饭吃饭，不这些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相亲 张素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呀，年龄也不小了，以前在省城的时候，我们想管也管不到，但现在既然你回来了，那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被提上日程了哦！否则，师母肯定会不停念叨你的啦。你看看人家素芳，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你呢，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 王淑仪却嘴硬地回答道：“我妈才不会说我呢。” 张素芳笑着摇摇头，说：“是呀，师母可能是已经懒得再说你了。但她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唠叨啊，让我们帮你多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就给你介绍介绍。” 听到这里，王淑仪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她疑惑地问道：“所以，今天这场所谓的共进晚餐，并不仅仅只有我们两个人吧？” 张素芳点了点头，回答道：“那当然咯。对方早就到了，正在堂屋那里和希泽聊天呢。” 王淑仪一脸惊讶地说道：“哎呀，你为啥不早点说呀！” 张素芳却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笑着回答道：“现在说也不晚呀。” 王淑仪心中暗自叫苦，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张素芳解释。如果告诉她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谁会相信呢？毕竟那个严和…… 这段时间事情繁多，自己和严和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看来得催促一下他了。 可如今，张素芳竟然主动充当起了媒人的角色。 她当然明白张素芳的好意，但这让她感到十分尴尬。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起吃顿饭嘛，到时候就说自己没看上对方就行了。 想到这里，王淑仪逐渐冷静下来，开始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好奇地问道：“是谁呀？他为什么会找你来说媒呢？” 张素芳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原本还以为王淑仪不会感兴趣呢。 实际上，并不是那个人直接找到了张素芳，而是通过她家的希泽联系上的。 “吴三哥？他们很熟吗？”王淑仪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宁城那些未婚的年轻男子，试图找出与吴希泽相熟且符合条件的人。 张素芳：“岂止熟，他们可是同学呢！” 王淑仪惊讶地说道：“吴三哥的同学？那我应该也认识吧。吴三哥是爸爸的学生，他的同学自然也是爸爸的学生了。而且宁城就那么大，之前有很多学生都来过我们家呢。” 张素芳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宁城的同学哦，是他省城的同学。说起来，你可能也认识，就是你们隔壁学校的教务主任严主任啦。” 听到这个名字，王淑仪惊得张大了嘴巴，简直能塞进一个鸡蛋。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严和？不会吧？” 张素芳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他没错。” 王淑仪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个严和，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突然来这么一出，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张素芳接着说：“我听希泽说，是他把严和从省城挖到咱们这儿来当技术学校教务主任的。” 王淑仪一脸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啊？” 张素芳打趣道：“你呀，整天忙你学校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呢。” 说得也对。 只是这严和的事情却不是别人的事情呢。 第五百九十七章相亲（二） 张素芳打趣道：“你呀，整天忙你学校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呢。” 说得也对。 只是严和的事情却不是别人的事情呢。 张素芳：“这个严和呀，听我们家希泽说，是他们班上的高才生，家在省城，家境也是殷实富裕，毕业后在省城高就，可说是事业有成，希泽和他一直都有联系，希泽去省城办事也有去找过他，后来我们宁城不是要办职业学校吗？需要教师和技师，希泽就去省城找他帮忙介绍些，没想到最后反倒把他给挖来了。” 王淑仪知道职业技术学校那边的事情吴希泽操心不少，教职员工都是他和陆思先生从省城和重庆那边找来的。 只是她不知道严和和吴希泽还有这种关系。 张素芳：“严和来了宁城后说是见过你几次，对你印象深刻，又知道你是他同学王文浩的妹妹，就跟希泽说，想要登门拜访，向师母求亲。” 王淑仪心里想：这就是严和说的办法吗，通过求亲，让两人名正言顺成为恋人吗？ 张素芳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地说道：“希泽说呀，他得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呢！只有等你同意了，他才敢到师母面前去当这个媒人哦！其实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呀，虽然说你们两人也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但是只有你自己真心喜欢、看得上眼，我们才能继续谈接下来的事情嘛！ 所以就把你约到家里来了。你不会怪我唐突吧？怎么样，你要见见吗？” 王淑仪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素芳，谢谢你和吴三哥为我着想。我又怎会责怪你们呢？如今已是新的时代，见面吃饭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算不得什么。” 张素芳听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笑着问道：“哈哈，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王淑仪：“只是见个面，吃个饭，后面的事情再说吧。” 张素芳：“对对对，后面你们可以慢慢了解，合适就继续交往……” 见王淑仪这边没问题了。 张素芳这才转头朝门外喊：“春梅，去请少爷和严先生过来吧，咱们开饭了。” 春梅答应着去了。 张素芳把孩子放进摇篮，让保姆照看着，自己拉着王淑仪的手去了西园自己的小餐厅。 她低声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成不成，所以就先没惊动公公婆婆他们，就在我们院里吃饭，不用去大厅那边。放心吧。二哥二嫂他们也不知道。” 王淑仪握了握她的手，“谢谢你，素芳。你想得周到。” “谢啥，我们谁跟谁呀。” 两人手拉手进了小餐厅，没一会儿吴希泽带着严和也进来了。 吴希泽：“淑仪，你可是好久没来家里了。” 王淑仪：“前一阵学校里事情多，这不，一有空就来你家混饭吃了。” 吴希泽：“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位朋友，严和，我的同学，也是你哥文浩的同学，现在是咱们职业技术学校的教务主任。 严和，这位就是师范学校的教务主任王淑仪小姐，嘿嘿，是我们的小师妹。” 严和忙道：“我跟王主任见过，还请教过诸多事宜。” 王淑仪大方伸手，“严主任，咱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你还是我哥的同学。” 吴希泽：“大家既然都认识，那就不用客气了，在我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来，坐坐。” 招呼两人坐下。 张素芳忙吩咐佣人上菜。 第五百九十八章安排 王淑仪下楼吩咐伙计道：“你去给我订几个看戏的位置，就大堂吧，我今晚要请人来看戏。” “好勒，王姐，给您留最中间的位置。” 伙计答应着去了。 王淑仪借茶楼的电话给张素芳打了个电话：“素芳，今晚出来看戏吧，我订了位置了。我想陪我妈好好看场戏。” 张素芳：“行，陪师母看，我也好久没看了。” 王淑仪：“那我晚上去接你。” 张素芳：“不用你来回跑，直接戏院碰面就是。” “好，晚上见。” 王淑仪出来直接回家，然后给谭娘娘：“娘娘，早点准备晚饭，等会我们一起去看戏。你和二叔也一起。” 谭娘娘高胸：“我们也要去呀…” 王淑仪：“当然。我去给妈。让她高兴高兴。” “太太在楼上。去吧。” 看着淑仪姐蹬蹬蹬的跑上楼去了，谭娘娘由衷的感到高兴。 她都有好几年没有听过戏了。以前倒是经常跟着先生太太去戏院，最后一次看戏还是淑仪姐考上了省城师范，先生太太请了亲眷吃饭庆祝，然后去听戏。 之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太哪还有心思听戏哟，连门都不大出，别人家的宴请什么的都回绝了。这一晃都好几年了。 好在现在淑仪姐经常回来，太太也渐渐开朗起来。 这家里还是要有一个年轻人在，才有活跃的气氛呀。 王淑仪跑上楼，去母亲房间。 只见席氏抱着一本书，坐在窗前发呆。 “妈，你别老是对着窗子坐，已经入秋了，有凉风了，当心吹凉。” 着上前把窗户关了半扇。 席氏收回思绪，看着王淑仪跑得红扑颇脸庞道：“你妈我还没那么娇弱，倒是你跑这么快干什么，闪了汗才是。快去洗漱一下，把衣服换了。” 王淑仪笑嘻嘻地：“知道你老身子骨康健，你女儿我也不赖。妈，今晚我们去看戏吧，好久没看了。” “看什么戏？你不是明一早回省城吗？今晚早点休息。” “哎呀，妈，我都订好位置了，你就去嘛。再我还请了素芳呢。明一早上了车有的是时间休息。” 席氏：“素芳也去呀。她不是怀孕了吗？你好让她晚上出来。” “哎呀妈，这怀孕了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人家素芳还不是照样在上班。也没规定怀孕不能看戏呀？” “看你这嘴越来越油滑了。” 王淑仪靠在席氏身上，嘟嘴道：“哪里油？哪里油？” 席氏笑道：“我真怀疑你这个样子怎么当老师的？自己都还像个孩子。” “在妈面前我当然是孩子咯。去吧，妈，今晚演你最喜欢穆桂英挂帅，我也喜欢。你陪我嘛……” “好吧，叫谭娘娘早点做饭，对了，让他们两个也一起去，松快松快…” “妈，你这样想就对了嘛。” 吃过晚饭，一家四口出门。 王淑仪本来是打算给妈妈叫一辆黄包车的，但是席氏拒绝了，“时间还早，我们就慢慢走着去吧。好久没出门逛了。” “好。” 第五百九十九章思绪 严和将王淑仪送到街口后，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继续向前送去。 “王老师，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吧！等到周末的时候，我会请希泽兄一同陪我前往府上拜访。” 严和微笑着说道，表示这次只是一个初步的接触，后续还将会有正式的拜访行动。 很显然，这意味着严和希望通过吴希泽这位中间人的引荐，亲自登门拜见王淑仪的家人。这样一来，可以让双方关系更为正式化，也显示出他对这段感情的认真态度。 听到这话，王淑仪点了点头，轻声回应道：“好的，我会在家里恭候二位大驾光临的。” 这些形式和过场都是必须要有的。 对于王淑仪和严和来说，这场戏必须要演得逼真才行。毕竟，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目标，需要相互配合、掩护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而此时此刻，她所思考的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自身安危，更多地还要确保严和的安全无虞。因为在接下来的计划中，严和不仅需要扮演好自己未婚夫的角色，还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与责任。 周末的拜访才只是开始而已，今后得道路还很漫长。 好在在宁城这里，王淑仪还是有优势的。 和严和道别后，王淑仪迈着轻快的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此刻，她感到无比轻松愉悦，仿佛身上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再也不用担心任何后顾之忧，也不必害怕母亲会像往常一样喋喋不休地唠叨个不停。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让她心情格外舒畅。 当快要走到家门口时，王淑仪看到谭嬢嬢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于是她走上前去问道：“谭嬢嬢，您在看什么呢？“ 谭嬢嬢回答说：“刚才跟你一起走的那位先生是谁啊？怎么没跟着进来呢？“原来，谭嬢嬢远远地就注意到了淑仪小姐正与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交谈，由于从未见过这个人，心中充满了好奇，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王淑仪微笑着解释道：“哦，他是隔壁学校的老师。我们一起在吴三哥家吃了顿饭，然后他顺路送我回来的。“说完，她轻轻拍了拍谭嬢嬢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再继续张望，并安慰道：“谭嬢嬢，您还看什么呀，人家早就已经走了。快进屋去吧。“ “唉，好嘞！“谭嬢嬢听了王淑仪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走进屋里，并嘱咐席二贵关好门准备歇息了。 王淑仪迈着轻盈的步伐登上楼梯，来到母亲的房间门前。轻轻推开门，她看到母亲正坐在灯下专注地织着毛衣。王淑仪心疼地快步走到母亲身边，轻声说道：“妈，您的眼睛本来就不太好，怎么还熬夜织毛衣呢？这样对身体可不好啊！” 席氏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女儿说：“没事儿，吃完晚饭没什么事做，就想着织几针打发时间。 对了，淑仪，你这次去看望素芳她们一家，情况如何？妞妞乖不乖呀？” 王淑仪满心欢喜地回答道：“一切都很好哦，妈妈。妞妞简直太可爱啦！她的眼睛像葡萄又大又圆亮晶晶的，那双小手又白又嫩，胖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呢，嘿嘿她还从我笑呢……妈，您有空的时候真应该过去看看她”说到这里，王淑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然而，席氏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我还是不去了吧。要是” 她的目光投向王淑仪，欲言又止。 王淑仪自然明白母亲未说出的话语意味着什么——要是两个哥哥在家，或许母亲现在已经抱着自己的孙儿或孙女享受天伦之乐了。想到这里，王淑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妈，别织了，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王淑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手中取下毛线和竹针，放在一旁。 正好谭嬢嬢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王淑仪赶忙接过水盆，帮助席氏洗净脸庞，然后用温水泡脚，仔细按摩双脚，以缓解一天的疲劳。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后，王淑仪扶起母亲上床躺下，并温柔地为她盖上被子。 接着，王淑仪坐在床边，拿起一本书，开始轻声朗读起来。那柔和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让席氏逐渐放松身心，进入甜美的梦乡。看着母亲安详的睡颜，王淑仪感到无比欣慰。她放轻脚步，悄悄地下了楼，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母亲。 在楼下那间略显阴暗的房间里，王淑仪静静地坐着，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她默默地沉浸在回忆之中，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大哥的身影。大哥离家已经多年，至今杳无音信。她努力回忆着大哥离去时的模样，那时的他与同学们一同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向着家人们挥手道别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成为了她对大哥唯一的记忆。 接着，她的心思又飘到了二哥身上。二哥此刻正在深山老林中穿梭，与敌人展开游击战。尽管环境艰苦，但好在距离不算太远，偶尔还能够见上一面。然后，她不禁想起了在诊所工作的嫂子。如果母亲得知自己不仅有了儿媳妇，而且很快就要迎来孙辈，不知会有多么欣喜若狂啊！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相认团聚。 此外，王淑仪心中还惦记着老罗，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样？今日，她曾多次想要开口询问严和是否知晓老罗的情况，但最终还是强忍着冲动咽了回去。 哎，只愿这段艰难的时光不要持续太久。待到革命取得胜利之日，每个人都能过上快乐、自由的生活，沐浴在温暖。 第六百章拜访 周末，吴希泽两口子将带着严和上王淑仪家来拜访。 因为张素芳提前给席氏透露了是给王淑仪介绍对象，席氏早早就吩咐席二贵和谭嬢嬢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又拿出家里最好的茶具和珍藏的茶叶来招待客人，还吩咐谭嬢嬢一早去买新鲜的鱼，割肉买菜…… 谭嬢嬢喜滋滋地去忙活去了。 嘻嘻，未来姑爷要来了，太太终于打起精神来应酬了，家里好久没热闹了，她也感到高兴，脚步轻快地出门，在街上跑得飞起。 席二贵也是高兴，收拾完屋里，又拿着大笤帚把外面街道都扫了一遍，有使不完的劲儿。 屋内，席氏正不停地忙碌着，她时而摸摸这个物件，时而摆弄一下那个物品，总感觉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道：“我准备的菜肴会不会有点少啊？要不还是再多买点吧……” 王淑仪听到母亲的话后，笑着说道：“妈，不就是素芳他们要来嘛，用得着这么隆重吗？他们又不会计较这些，家常便饭就足够了啦。” 席氏瞪了女儿一眼，反驳道：“你知道什么！快去换一身衣裳。” 王淑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阴丹士林旗袍，疑惑地问：“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席氏不满地皱起眉头，说：“这颜色太素雅了，赶紧去换上那件鲜艳点的，就是上次专门给你做的那件带绣花的。女孩子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王淑仪无奈地叹口气，嘟囔着：“真有这个必要吗？吴三哥和素芳跟我们都是一家人似的，没那么多讲究的。” 王淑仪用眼角余光轻轻瞥了一下母亲大人，只见她今日竟然特地换上了一袭华丽的紫色金丝绒刺绣旗袍，颈间佩戴着一串洁白圆润的珍珠项链，耳垂上悬挂着一对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环，头发则被仔细地抹上头油，梳理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 席氏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除了希泽和素芳之外，今天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呢。他不仅是你哥哥的同窗好友，同时也是……嗯，可以算是你的同事吧。毕竟人家可是堂堂学校的主任啊，此番初次造访咱家，可万万不可有丝毫怠慢哦。” 在席氏心中，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位来客都应视为贵宾，自然需要以礼相待、郑重其事。 王淑仪瘪瘪嘴道：“你女儿就很差吗，我也是学校的主任也。” 席氏：“是是是，你也是主任，我的主任大人，你该不该好好待客呢，对客人要尊重，也是尊重自己哟。” 王淑仪听闻此言，连忙点头称是：“母亲大人所言极是，对待客人必须态度谦恭、礼数周全。我这便上楼去换换衣裳。” 说罢，她脚步轻快地登上楼梯，匆匆跑进房间更换衣物。她深知决不能辜负母亲大人的期望，更要全力以赴将这场戏演好，务必令母亲大人称心如意，如此一来，自己与严和之间的关系方能顺理成章地走上正轨。 上午，按照约定的时间，吴希泽和张素芳领着严和上门了。 严和手里拎着四色礼盒，跟着进了门。 吴希泽带他拜见席氏，张素芳则去屋里找王淑仪。 “师母，这位就是我的老同学严和。严和，这就是文浩的母亲席师母。” 严和上前两步递上礼盒，“伯母好，我跟文浩，希泽，季贤都是同学，你叫我小严就行。一点心意，伯母不要嫌弃才好。” 席氏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含笑点头道：“嗯，既然都是同学好友，那就不要见外，来，坐坐……，谭嫂，上茶。” 谭嬢嬢笑嘻嘻地接过礼盒，很快就端了茶上来。 严和：“本来早就该来拜访伯母的，只是学校才开学，一切事物繁忙……拖到今天才请希泽兄带领上门。” 席氏：“你们年轻人以事业为重，能够有空来家里看望我这老婆子，我这心里就高兴得很了。” 吴希泽：“我就说师母最是体贴，以前我们可没少叨扰师母。师母还给我们做好吃的。” 席氏：“时间过得好快，那时你们一个个还是青葱少年，现在你们都是独挡一面的人了，师母真是替你们高兴。” 看看吴希泽，又看看严和，这两个都是青年才俊，怎么看，怎么好。 之前张素芳已经把严和的家庭情况作了介绍，席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现在看到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心里是越看越欢喜。 不过她还是要看女儿和他相处如何。 “嗯，小严呢，你家在省城，离得远，以后有空多上家里来，不要见外。” 严和：“好，伯母，以后少不了要叨扰您了，我也想尝一尝伯母的手艺。” 正说着，张素芳和王淑仪手挽着手进来了。 “妈，吴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吴希泽：“在说师母做的饭菜好吃。” 王淑仪：“那你们有口福了，今天我妈准备了很多菜。” 席氏：“淑仪，你来陪希泽他们说话，我去厨房看看。” 看来今天她老人家要亲自下厨了。 这是对严和很满意了。 张素芳：“师母，我去帮你吧。” 席氏：“不用。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我这老婆子就不瞎掺和了。” 说着乐癫癫地去厨房了。 屋里剩下四个年轻人，说话就随意多了，说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厂里的事情，宁城的事情，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没多久，就喊开饭了。 满满一大桌菜。 席氏还直说没有菜，怠慢了。 今天她高兴，吴希泽给她倒了一杯酒，她也没拒绝。 看着眼前的女儿和一旁的严和，心里乐滋滋的。 饭后，席氏要小睡一会儿，吩咐王淑仪款待客人，就上楼去了。 临走还对严和说：“小严，既然已经认得门了，以后有空常来就是。” 严和，：“好的，伯母。以后恐怕会经常打扰。” 张素芳因为家里还有小孩子，不能久留，吃完饭也和吴希泽告辞了。 现在就剩下王淑仪和严和。 王淑仪：“要不，我们出去走走，既然过明路，那就昭告天下。走一圈下来，明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了。” 严和笑：“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第六百零一章看望 有了王淑仪和严和特意地往街上走了一圈之后， 很多人都知道他们在交往了。 宁城不大，有啥风吹草动的，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城市。 大家都说他们俩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对此，王淑仪只是笑笑。 这天下班后，王淑仪抽空去了一趟诊所，看望一下林丽，顺便也看看自己的嫂子。 林丽的肚子已经变得很大了，但她仍然每天坚持到诊所里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用曾大夫的话说：“多走动对生孩子有好处。” 当王淑仪拎着一篮水果走进诊所时，林丽和嫂子在药方里裹棉球。看到王淑仪来了，林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并向她打招呼示意。王淑仪走到林丽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着问道：“宝宝今天乖不乖啊？”林丽温柔地回答道：“挺乖的呢，偶尔还会踢我两脚呢！”两人相视一笑。 王淑仪再看一眼旁边同样挺着大肚子的嫂子，问道：“这位姐姐也快要生了吧？” 林丽：“这是我们诊所的护士古青，你说巧不巧，我们俩个的预产期差不多，曾医生还说我们以后可以打个干亲家。哈哈……” 王淑仪：“是很巧呀，这都是缘分。” 古青：“的确是缘分。如果林护士不嫌弃，以后我就让孩子叫你干妈。” 林丽：“怎么会嫌弃，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一下子有两个娃娃。淑仪，你说是不是很高兴。” 王淑仪：“是，值得高兴。” 正说着，曾瑞英从她的诊断室送病人出来了。 “哟，淑仪来了，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没啥，就一些水果，我再不来，素芳和张三哥要说我不来看嫂子了，把她搞忘了。” 曾瑞英打趣道：“你现在是贵人事忙嘛，听说你有对象了，什么时候带来我们瞧瞧？” 王淑仪：“现在才刚刚认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林丽：“淑仪，我看好你们，我听季贤说，严和是他的同学，很不错的一个人，你可别错过机会在，我们还等着吃喜糖喝喜酒呢。。” 古青也笑吟吟地看着王淑仪。 如果小姑子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替她高兴。 王淑仪：“林丽，看这么多水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林丽：“哟，看我们淑仪小姐害羞了。” 王淑仪：“林丽，我发现你变化好大，是不是因为要当妈妈的缘故。” 她以前觉得林丽很文静的一个人，现在很活跃了。 林丽：那是，等你当了妈妈，你也会变的。” 王淑仪：…… 曾瑞英解围：“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肚婆去后面休息一下，吃点水果，别辜负了淑仪的一番好意。” 林丽：好，不打趣你了。的呢回吃了饭再回去。我们诊所的伙食可好了。” 叫了男护工来把果篮拎去后院，自己拉着古青去后院吃水果去了。 曾瑞英把王淑仪带进自己的诊断室，关上门，问道：“淑仪，是不是有新的指示？” 王淑仪：“嗯，山里需要一批药品，这是单子，你让老何尽快采购回来。” 曾瑞英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行，老何出诊去了，等他回来我就交给他，让他马上去办。” 王淑仪：“那位古青，她的情况怎么样？” 曾瑞英：“刚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缺乏营养，现在好多了，大人孩子都正常。预产期就在月底…等孩子生了，是怎么安排？继续留在这儿还是……” 其实曾瑞英是知道古青是从上山下来的，只不过是打着王老板的侄儿媳妇的名头。 第六百零二章火种 王淑仪：“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曾瑞英：“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哈。我们都是一家人。” 其实曾瑞英是知道古青是从上山下来的，是自己的同志。只不过是打着王老板的侄儿媳妇的名头。 王淑仪：“关于她的去留，我还得问问她的意思，今天来就是想和她单独谈谈…。” 曾瑞英：“行，正好这两天没有病人留下观察，一会儿吃完饭我送林丽先回家，你跟她好好谈。走的时候走后门。” 王淑仪留在诊所吃了晚饭。 曾瑞英就和林丽先走了。 护工杨海去前面关了诊所大门和另外的两个护士在前面裹棉球。 王淑仪在后院古青的房间里。 王淑仪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样？” 古青：“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曾大夫他们对我很照顾，还有林护士，有啥好吃的都要分一半给我。 你看，这几个月我都长胖了好多斤。” 见王淑仪看着她不说话，又道：“真的，现在这样的日子和以往 在山上打游击，居无定所，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是天差地别。我可是在享福了。 所以淑仪，你不用担心。 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 真的，我很好的，让你二哥也放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好。” 王淑仪：“二哥说，算着下个月该生了，到时他要亲自来。” 古青：“别，你叫他别来。听说敌人在那边封锁更严了，等生了孩子，我自己搭船上去跟他们汇合，只是孩子我不能带走，淑仪，只能留下他了。你理解吗？” 王淑仪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今天来也是来和古青谈去留的问题的。 “嫂子，我的原意是你和孩子一起留在这里，我来安排。留在诊所继续当护士也行，或者找其他的工作。就算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能让你和孩子好好生活，至少要等孩子大些了再走。” 古青：“淑仪，谢谢你为我们考虑，但是不行，上山那边我肯定是要回去的，那里还有更多的同志等着我。孩子留下，是因为他太小了，山上的条件不允许。” 王淑仪：“就是考虑到山上条件太差，而孩子又太小，离不开妈妈，我才……” 古青：“谢谢你淑仪，我决定了，这其实也是我和你二哥之前就商量好的，孩子生下来，留下，给老人家一个念想也好，交给别人扶养也好，总是比跟着我们居无定所好…。” 她记得以前有位大姐带着孩子转移，为了不让孩子哭声引来敌人，生生地把孩子给捂死了。 当她得知自己怀孕时候，很是纠结了好久，内心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但是像他们现在的环境，根本就没有办法带着孩子…… 后来还是老政委让王文海送她回老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把孩子交给当地的家里人帮着照看。 他说，我们革命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能够幸福生活，如果我们这一代不成功，那还有我们的下一代，下一代不成功，还有更下一代，他们是革命的火种，只要火种不熄灭，代代相传…革命就有成功的希望。 第六百零三章商议 隔了两天，王淑仪去了曾瑞英家。 有些话在诊所里不好说，在家里方便一点。 何医生也正好进货回来了。 王淑仪：“老何，这趟去重庆顺利吧。” 何医生：“特别顺利。还是上级考虑得周到。” 他说的是这批药品数量多，考虑到他如果带回宁城来，再送出城不太方便，上级就决定直接在重庆就移交了，所以他也只是去拿了货，转手就交给了山上下来的同志装船运走了。 很是轻松。 听他说完这件事情，给了王淑仪一个启发。 “老何，我想以后从省城拿的药品除了诊所需要的，其余的也不用带进城了，就放在城外，方便山里同志们拿，也安全。” 曾瑞英：“这倒是个办法，同志们不用进城，出城来接受盘查了。最近，警察局的人经常在街面上打转转。” 王淑仪：“是，我也听说了，说是赵全华卯着劲想挖几个共产党出来，所以我们大家都要格外小心。” 何医生：“只是这放在城外哪里合适，需不需要人看着，……我和瑞英在诊所里也不是随时能走得开。” 王淑仪：“你忘了我们学校在城外吗？到时客车经过镇上，你把货放下，我找人来接…嗯，我可以找人租间房子作为中转点，学校里在外面租房子的学生多的是，也不起眼。 然后再等着山里的同志来取。 我离得近，可以我出面去交接，我也可以另外找人交接，山里同志免了进城出城的麻烦。对你们来说也不那么打眼。更重要的是，就算镇上的中转点除了问题，也不会牵扯到你们……” 毕竟一个诊所能够用好多药品，明眼人心里头还是有数的。 如果经常看见何医生大包小包的药品拿回来，怕还是有啥想法的。 从长远考虑，诊所和何医生曾瑞英的安全最重要。 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都觉得可行。 王淑仪：“这件事交给我来安排，我先向上面汇报一下，房子我找人去租，等一切弄妥了，再通知你们。” “好。等你通知。” 王淑仪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一件事情就要麻烦你们了。” “什么事？” “关于古青的事。她生完孩子就要走。” 曾瑞英点头。“嗯。” 她知道古青来学习只是暂时的借口，生孩子才是重点，毕竟山里的条件太差了，搞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王淑仪：“但是孩子会留下来。” 曾瑞英：“我想也是。毕竟带着孩子不方便。” 何医生：“孩子有去处吗？” 王淑仪：“我想我可以抱回去……” 曾瑞英：“这不行，你一个未婚女子突然抱个孩子回去，别人怎么议论？” 王淑仪：“就说捡来的…” 曾瑞英：“也不行。淑仪，你是我们这个小组的负责人，你肩上的责任不小，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太引人注目……如果有心人刨根问底，发现点什么，反而得不偿失。” 何医生：“瑞英说得对，如果要收养，也是我们最合适，就说有人放在我们诊所门口，我们当医生的哪有见死不救的，只好收留下来。” 曾瑞英：“我同意。” 第六百零四章生产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转眼间便来到了林丽的预产期。 曾瑞英考虑得十分周全，她叮嘱林丽近几日就住在诊所内，自己也留守在诊所值班，以备不时之需。林妈妈得知后，亦搬至诊所居住，如此一来，照料起林丽也更为方便。 张季贤自然也想前来同住，但却被林妈妈好言劝阻了。林妈妈觉着男子不便在此处留宿，毕竟帮不上什么忙。 张季贤无法，只得每日来此陪伴林丽吃完晚餐后再返回家中。 而张家大哥早已遣人返回乡下，将此事告知于父母，想来其母知晓儿媳即将临盆，应当会速速归来。 这天晚上，张季贤前脚刚离开，林丽这边就有了动静。曾瑞英查看一番后安慰道：“尚早，莫要紧张，待到关键时刻再发力。” 林丽虽是初次生产，但其身为护士，且是曾瑞英悉心栽培的首位助产士，相关的理论知识知道底细不少。于是，她谨遵曾瑞英的指示，在屋内缓缓踱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丽的阵痛越来越频繁，间隔也越来越短。 曾瑞英这才让她躺在产床上去，叫另外一位护士宋小琴过来帮忙助产。 林丽紧紧抓住床边的扶手，额头上满是汗水……曾瑞英一直陪在她身边，不断鼓励她。终于，林丽感到一阵强烈的宫缩，她知道，孩子就要出生了。在曾瑞英的指导下，林丽用尽全力，终于顺利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小家伙哭声嘹亮，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林丽疲惫地躺在床上，看着怀中的宝宝，眼中满是幸福和慈爱。 而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张季贤的母亲刘氏赶到了。她匆匆走进产房，看到孙子平安降生，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紧紧拉住林母的双手，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呀！亲家母啊，实在抱歉得很哪！一接到消息，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城里赶来，但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来迟了些，真是辛苦您啦！” 林母连忙摆手笑道：“亲家，不迟不迟，来得正是时候呢！您一来就刚好能瞧见咱们的大胖孙子哟！” 刘氏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这也是您的亲孙子哩！” 说完，她又扭头对着躺在床上的林丽说道：“好媳妇儿啊，你受苦啦！妈这就叫家里人给你炖鸡汤补补身子。我这回从乡下来，特意捉了十几只鸡呢，你敞开肚皮尽管吃就是！” 陪着她一同前来的张家大嫂先是向林母和林丽道了喜，然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屋里头杀鸡炖汤去了。 曾瑞英见状，开口提议道：“两位伯母，要不咱们先出去吧，也好让林丽安心歇息一会儿。” “好嘞，好嘞，那咱出去说话，别打扰丽丽休息。” “我去厨房给她煮碗红糖蛋。” “我去，我去。” 两位亲家都争抢着要去厨房给林丽煮红糖蛋。 最后，还是一起去了。 曾瑞英则到外头办公室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张季贤，告诉他当爸爸了。 张季贤在电话那头乐得不行，直说马上过来。 曾瑞英打完电话后，轻轻推开产房的门。 林丽已经睡着了，宝宝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曾瑞英微笑着，轻手轻脚地走到林丽身旁，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看着眼前这温馨的画面，心中充满了感动。 又迎来一个新生命的降生。 第六百零五章生产（二） 曾瑞英打完电话后，轻轻推开产房的门。 林丽已经睡着了，宝宝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曾瑞英微笑着，轻手轻脚地走到林丽身旁，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看着眼前这温馨的画面，心中充满了感动。 又迎来一个新生命的降生。 这时，林妈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蛋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刘氏。 她们刚才争着去厨房煮红糖蛋，谁料诊所里的那位古护士已经煮好了。 原来她听到响动知道林丽要生产了，自己不能去产房帮忙，就在厨房烧开水煮红糖蛋。 “嘘……轻点，别吵醒她们母子俩。”曾瑞英小声说道。 但是声音还是把林丽惊醒了。 “妈，曾大夫……” “醒了。那就起来吃点东西。” 曾瑞英和刘氏把林丽扶起来靠着垫子。 林妈妈端着碗坐在床边喂她吃糖水蛋。 林丽刚才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会也是饿得狠了，几口就把蛋吃完，把红糖水喝得干干净净。 林母把碗放在桌上，端详着女儿和外孙。 “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爸爸。”林妈妈笑着说。 刘氏：“也像妈妈，你看这眉眼……” 曾瑞英见两老太太在这夸来夸去，也笑了，“是啊，既像爸爸又像妈妈，希望他将来能像他爸爸妈妈一样有出息，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林母：“借你吉言了。” 刘氏：“对，还得谢谢你曾大夫，让他们母子平安。明天我让季贤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曾瑞英：“不用谢。应该的。” 刘氏喜气洋洋道：“要的，要的，还有红蛋，诊所里的人都有。” 这时，张季贤赶来了。 “曾大夫，丽丽她怎么样？” “好着呢。” 见张季贤进来了。曾瑞英她们就出来了，把空间留给一家三口。 林母把碗拿到厨房去洗，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古护士捂着肚子出来了。 “怎么啦，小古？” 古护士疼得脸上直冒汗，说话也有些吃力：“可能是……要生了。” “啊？！”林母一听，碗都不要了，急忙上去扶着她，冲着外面大喊道：“曾大夫，小古要生了……” 曾瑞英本来在办公室里跟刘母说着话，听到声音后，立马快步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情况，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扶住古护士，问道：“小古，怎么样？” 古护士脸色苍白，艰难地说道：“好像羊水破了。” 这是要提前生了。 “快，扶到产房去。”曾瑞英当机立断，和林母一起搀扶着古护士往产房走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对其他人喊道：“小宋，准备接生。” 宋小琴刚刚才把产房收拾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下一场接生工作了。不过，她并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准备好了一切所需物品。 刘母：“我去烧水。” 张季贤也跑了出来问怎么了，被林母赶了回去，让他去看着妻儿。 自己则守在产房外，默默念叨，保佑小古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她信佛，刚才自己的女儿顺利生产，她也希望小古一样顺利。 平常她们跟小古也相处得不错， 再说小古的家人也不在这里，她能帮忙的就要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房内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新生命即将诞生。终于，没过多久，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个可爱的女娃娃顺利降生了。 第六百零六章生产（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房内传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新生命即将诞生。 终于，没过多久，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个可爱的女娃娃顺利降生了。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连在外面偷偷听壁角的张季贤都赶紧回屋给林丽报信：“生了，生了，古护士生了个女娃娃，大人小孩都平安。” 林丽：“平安就好，古护士这是早产了，她的预产期还有好些天呢。” 张季贤：“嘿嘿，这是小妹妹急着要出来和哥哥玩呢。是不是？” 他看看襁褓里的儿子，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他稚嫩的脸蛋儿。 小孩子突然之间就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十分响亮。 林丽见状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看吧，你把他弄哭了。” 张季贤听后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我去喊咱妈来。”说完，他便转身跑出去找刘氏。 其实不是他不想抱，而是他不敢抱，也不知道该怎么抱才对。 林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这都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呢？跟个孩子一样。 另一边，曾瑞英已经将收拾好并洗干净的小婴儿抱到了古青面前。 “来，看看你的小乖乖。” 古青看着瘦瘦小小的女儿，忍不住流下泪来。 “怎么这么小？” 曾瑞英：“现在是小了点，以后会长得越来越好，会是个健健康康的娃娃。” 刘氏端着红糖鸡蛋进来了，也说道：“对头，娃娃都是不愁长的，一晃眼就长大了。你快莫哭，月子里不能哭哦。来把这碗蛋吃了，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奶喂娃娃。” “谢谢你们。谢谢郑大夫，谢谢伯母。” “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你的家人不在这儿，我们当然要好好照看你来，吃吧。” 刘氏喂古青吃蛋。 曾瑞英抱着孩子出了房间。 现在两个产妇都还没有奶，为了让她们休息好，两个孩子都被安置在另外一个房间，晚上由她和宋小琴轮流照看。 曾瑞英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想了想，还是去办公室给王淑仪打了电话。 “淑仪，林丽生了个男娃，古青也生了个女娃。大人小孩都平安。” 王淑仪：“啊，都生了。古青不是还有几天吗？是不是早产。” 曾瑞英：“预产期有提前的，也不算早产。嘿嘿，这都赶巧了，两个同一天，也是缘分。淑仪，我有个想法……明天你来诊所看林丽我给你细说。” 王淑仪：“好，告诉林丽，好好休息，我明天来看她。” 挂了电话，王淑仪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哈，她当姑姑了，他们家的下一代出生了。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对了，要把这事告诉二哥。 二哥之前就说过，等嫂子生了，他来接人。 于是她给山里发了电报。 两天后，王文海搭船到了宁城，摸黑到了诊所的后门，王淑仪给开的门。 “二哥。” “淑仪。” ”快，跟我来。” 王淑仪拉着二哥的手，把他带到古青的房间。 古青正抱着孩子。 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 “文海，你来了，快看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王文海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着这小小的娃娃，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别样的情绪。 他当爸爸了。 他们有了革命的后代。 革命后继有人。 “你辛苦了。” 他看着古青，温柔地说道。 一家三口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第六百零七章双胞胎 王文海一脸无奈地说：“玉青，我明天就要回去……”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接收药品，时间紧迫，实在耽误不得。 古青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轻声说道：“好，我跟你一起走。” 王文海听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劝道：“你还在月子里呢，身体还很虚弱，要不还是再呆一段时间吧？等下次我再来接你……” 古青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决然：“不，不能再留下了。一来，我担心会给诊所带来麻烦；二来，待得越久，我就越舍不得离开孩子。趁现在……最好……”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怀中的孩子，小家伙此时正睡得香甜。 古青心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舍，可怜的孩子啊！还没来得及吃上妈妈的一口奶就要分别了。 其实，她并没有奶水，这两天都是将孩子抱到林丽那里去喂奶的。 她心里想着，这样也不错，如果孩子习惯了喝自己的母乳而不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奶，那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王文海说道：“确实如此，这里的确不能久待，那就明天一起走，我让王老板在码头等你，回去后，可以先在江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孩子交给淑仪和曾大夫他们照顾，我很放心。” 古青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是啊，在这里有这么多的亲人，我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了，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听到一个声音：“二哥！” 王文海打开门一看，原来是王淑仪站在门口。 王淑仪看着王文海说道：“二哥，我要跟你们说件事。” “淑仪，你进来说。” 王淑仪进来把门关上说道：“曾大夫说可以把孩子交给林丽扶养，对外就说是生的双胞胎……好在林丽姐这两天都呆在诊所里，而且张家还没有对外宣传，最主要是娃娃交给她照顾起来也方便…” 突然而来的消息让王文海和古青有些愣神，早就决定孩子要留下，可具体交给谁来扶养他们也没有想法。 王文海：“交给张三哥他们我是放心的，只是会不会给他们添麻烦，要不，我去跟他说一声。” 淑仪：“二哥你不能去。” 王文海一下就站住了，是呀，他们的身份张三哥不知道才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王淑仪：“曾大夫都已经跟林丽姐说好了，林丽姐同意了，其他都不是问题。这两天娃娃都是吃她的奶，听说古护士要把娃娃送人，她还舍不得呢说要送就送给她，这娃娃和她家琨琨有缘，和该是兄妹。” “嫂子，不好意思，让你当了回恶人，找了借口说你要把孩子送人。” 古青：“这不是什么借口，事实就是如此，我们…我们是真的要把她送人呀。” 说着在孩子小脸上亲了一下，眼泪人不住流了下来。 “玉青，别这样…” “嫂子，你别哭呀，你放心吧。张三哥和林丽姐的为人你也知道，不会亏待她的，而且还有我在…。” 王文海把孩子接过来，交给王淑仪：“现在就把孩子抱过去吧，、明天你嫂子就跟我一起走。” 王淑仪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接过孩子，抱到林丽房间去了。 天亮，城门开，王文海出了南城门，直奔尹家花园镇上，取走药品，从南桥村后面的小河上了王老板的船，然后在东门码头等古青。 古青就和来时一样，一个人拎着一个小包裹，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诊所，出东门，上了王老板的船。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第六百零八章成功女性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几年已过。 张家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已经年满四岁，并开始上幼儿园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林丽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宁城小学的幼儿园。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护送他们到校门口。 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张素芳。张素芳牵着女儿吴佳宁的小手，身旁还跟着个半大小子，那便是她的儿子吴建宁。 如今，建宁已经快要从小学毕业，身高几乎与张素芳的耳朵平齐。当他看到林丽时，立刻礼貌地喊道：“三舅妈好！“接着便走向双胞胎中的哥哥张俊琨，伸出手去揉他的脑袋。小家伙则努力地把头偏向一侧，试图避开表哥的魔爪。 还不忘向张素芳求助：“姑姑……“ 张素芳连忙责备道：“建宁，别再欺负琨琨弟弟了！“ 建宁笑着解释说：“我可没有啊，我只是特别喜欢他呢。来，琨琨、佳佳，慧慧，跟哥哥一起进去吧！“ “去吧，去吧。” 林丽推了兄妹俩一把。 琨琨把手伸给了吴建宁， 另外两个小姑娘吴佳宁和张敏慧已经手拉手了。 两人年龄相当，佳宁只比双胞胎兄妹大几个月，能够玩到一起。 看着孩子们进了校门，张素芳这才和林丽走到一边说话。 张素芳有些无奈地说道：“建宁这孩子实在是太顽皮了。” 林丽笑着回应道：“我倒觉得他挺有分寸的。不然我家琨琨怎么老是念叨着要去找建宁哥哥玩呢。” 张素芳感慨道：“是啊，小孩子总是喜欢跟在大孩子后面跑。想当年，建宁也很喜欢跟在婉儿身后。不过现在长大了，也就不再去找姐姐玩了。” 林丽问道：“对了，我听说婉儿想去省城上学？” 张素芳点点头回答道：“嗯，她自己有这个想法，但二嫂不太同意，觉得她年纪还小，不放心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林丽安慰道：“其实在宁城读书也挺好的啊。现在宁城的学校条件也很不错呢。” 张素芳叹了口气，将婉儿的话告诉了林丽：“婉儿说家里三叔、王家姑姑还有张家舅舅都是从省城求学回来的，所以他们都能干出一番事业，而她的父母却没什么本事，自己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拦住子女不让他们出去见世面、长知识，她真是受够了。” 林丽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她真这么说呀？这可真是你们家的小叛逆呢！我都可以想象你二嫂当时的表情该有多精彩啊！” 张素芳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嘛，二嫂被气了给倒仰，直接拿起鸡毛掸子想要教训她。谁知道，婉儿机灵得很，一转身就溜走了。” 不过，让张素芳感到意外的是，二哥竟然同意了婉儿的决定。他说自己这辈子已经没啥指望了，只希望后人能够争口气。 林丽感叹道：“吴二哥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总的来说还算讲道理。这次他能支持婉儿，也是难得。” 张素芳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如果不是二哥压制住二嫂，恐怕家里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现在，至少还能保持一份清净和安宁。” 说着说着，张素芳想起了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那时，二嫂总是对她说一些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话。还好，后来她学会了隐忍，尽量避免与二嫂发生冲突。 林丽安慰她：“好了，别再想这些了。毕竟，家和万事兴嘛。” 张素芳感慨地说道：“是啊，你可真好，和三哥单独住在另一边，不用面对家里那么多人。虽然咱们家并没有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但总归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总会有些磕磕碰碰。我和希泽是不要想了，谁让他要顶门立户呢，不可能分家单过。” 林丽：“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但是我还是要感谢遇到你们，遇到你三哥是我最幸运的事，而且是有了两个小家伙后，感觉人生完美了。” 张素芳打趣道：“哎呀，好肉麻。” 见林丽想要锤她，她赶忙又说道：“不过我同意。其实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有心爱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谓不美好。”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学校。 林丽：“嗯，那我们算是这个时代成功女性了吧？” 张素芳：“应该是吧。” “哎呀，不说了，成功女性要去上班了。” 林丽看看手表说道。 现在诊所越来越忙了。 张素芳：“那放学我来接孩子们，直接回你家，正好今晚约了淑仪谈事情，你和曾大夫都有份。” 林丽：“你是不是又要给我们分派啥事情？” 张素芳：“嘿嘿，晚上就知道了。” 第六百零九章遇见 下午放学后，王淑仪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张季贤家。 这些年，她早已成为张家的熟客。 刚一拐进三清街，她便远远地瞧见张素芳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前方。 “素芳！”王淑仪兴奋地喊道。 “咦？淑仪，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张素芳惊讶地问道。 王淑仪：“你召唤我，我哪敢怠慢。” 昨天张素芳就给她打了电话，约好在林丽家见面商量要事。 听到声音的孩子们立刻欢快地跑过来，嘴里不停地喊着：“姨姨好！姑姑好！”其中，张素芳的女儿佳宁喊的是姨姨，而张家的双胞胎张俊琨和张敏慧则喊的是姑姑。其实，这是王淑仪特意要求的，因为她说既然俩娃喊张素芳姑姑，那作为好姐妹的她也应该被叫姑姑才对。 张季贤和林丽没意见，于是孩子们都叫她姑姑了。 王淑仪满心欢喜地搂住孩子们，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融化了。这些小家伙们真是太可爱、太乖巧了！ “来来来，看看姑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说着，王淑仪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精致的洋娃娃和一辆时尚的小汽车。 “哇！谢谢姨姨！谢谢姑姑！它们好漂亮啊，眼睛还会动呢！”佳宁和敏慧兴高采烈地盯着手中的洋娃娃，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一旁的张俊琨则自信满满地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开真正的小汽车！”他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他曾经坐过姑父的小汽车，那种感觉真是太棒了！王淑仪笑着说：“咱们琨琨可有志向了呢！好，等以后我们要买一辆真正的小汽车哦。” 张素芳却有些嗔怪地说道：“你总是这么宠着他们啊，又要乱花钱了，家里已经有一大堆玩具了。” 王淑仪连忙解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玩具车，而是省城的新款呢！严和在省城的百货公司排了半天的队才买上的。” 张素芳：“严和从省城回来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 “你不是说今晚的聚会只有我们妇女参加吗？” 张素芳“来吃饭还是可以的。” 王淑仪：“不了，他刚回来，事情多着呢，我就没让他过来。” 两人边走边说。 三个小家伙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张素芳：“你和严和到底怎么打算的，恋爱都谈了四年了，我看你俩处得挺好的呀，咋还没响动呢？” 王淑仪：“这不挺好的嘛，我还想多享受几年单身生活呢。” 张素芳：“严和也这样想？” 王淑仪：“他尊重我的意愿。” 张素芳：“他倒是能够照顾你的想法，这么好的人你可抓紧吧。你不是喜欢孩子吗？结婚赶紧生一个。” 王淑仪：“我们都不急，你急个啥？” 张素芳：“我怕师母急。” 王淑仪神色一暗。 是的，母亲也催了她好几次，都被她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好吧，实在不行，她就和严和把事情办了，搬到学校去住。 这样也能掩人耳目。 王淑仪：好吧，看在你们这么热心的份上，我就去和严和商量商量。” 张素芳：“这就对了嘛，严和这么优秀的人你可得抓紧了。不要被别人撬走了哦。” 王淑仪：“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越来越啰嗦了，像姑婆。” 张素芳捶她一下：“你说我老了？” 王淑仪扭身躲过往前跑：“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哈哈…” 第六百一十章竞争 王淑仪停下脚步，牵着佳宁和敏慧的小手。 张素芳则牵着俊琨的手。 两人边走边说。 王淑仪：“吴三哥去武汉了吗？” 张素芳：“嗯。” 这段时间吴希泽忙得很，才从省城回来，又去武汉。 王淑仪：“是厂里的事情？” 张素芳：“不是，是李师长那边的，一起去的还有好几个呢，听说是去买装备。” 后面一句她是压低声音说的。 王淑仪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她们已经到张季贤家了。 林丽已经提前回来了，正和林母在家忙活着准备晚饭呢。 “林伯母，我们又来打扰您了。” 哪里是打扰，都是一家人就别见外了。 林母把三个孩子带去洗手。 林丽招呼张素芳和王淑仪去屋里坐。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人到齐了，我们就开饭。” 王淑仪：“还有谁？曾大夫吗？” 张素芳：“除了曾大夫还有我大嫂二嫂。都是自己人。”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二嫂那催生生的声音，“来啦，来啦。” 一看，张家大嫂二嫂和曾瑞英一起进来了。 “你们怎么走到一块了。” “在街口碰上的。” “正好，人都齐了，咱们开饭吧。” 于是大家洗手帮忙摆饭。 林母问：“还有小虎呢？还没回来。” 小虎是曾瑞英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几乎是林母带大的，平时曾瑞英两口子都在诊所，小虎也多在张家这里吃饭。 张素芳：“他跟建宁一起走了，说去我家温习功课。不用管他们。” 林母带着几个小的去小屋里吃饭， 林丽和其他几个姐妹们就在堂屋里坐了下来。 张家大嫂是个沉稳性子，没有开口 张家二嫂却是急性子，问道：“今天四妹把我们请来不知道有啥好事。” 张素芳笑问：“二嫂怎知道是好事？” 二嫂：“那是明摆着的嘛，不是好事，还整这些好酒好菜的。” 张素芳：“就知道二嫂聪明，请你来就对了。” 二嫂：“那四妹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好事赶快说，不然看着这一桌子好菜都吃不下去呀。” 张素芳：“好了，好了，这里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吧。省城成立了妇女救国会，听说宁城也要跟着成立妇女救国会，伯父和我公爹的意思是要我去竞争这个会长。 我本来没打算去的，但是希泽走之前跟我说，也希望我去竞争。 他说，不希望某些不干实事的人来占这个位置。 妇女救国会要发挥真正的作用还是得有一个能做实事的人领导。 曾瑞英：“我同意希泽的说法。妇女要发挥作用，还要很好地引导，而素芳你不论是作为职业妇女还是家庭背景，都能够起表率作用，而且就你的为人处世，断不会成为那种只挂名不干事的人，妇女救国会由你来主持才能够发挥真正的作用。我支持你。” 王淑仪：“素芳，我也支持你。曾大夫说得没错，你是我们宁城新一代女性的代表，完全能够胜任。” 林丽也点头表示赞同。 她早上还在跟张素芳说她们算是成功女性了。 她们几个都是职业女性，认为张素芳没问题。 大嫂：“我，我一个家庭妇女，也不懂啥妇女救国的，但是四妹是我们家的人，我肯定支持她，她说啥我都没意见。” 二嫂：“那是肯定的，四妹当了官我们这些妯娌也与有荣焉。四妹，我支持你。” 张素芳笑了：“二嫂，这不是当官儿，而是要发动广大妇女，积极行动起来，为国家服务，为民众服务。” 二嫂：“我不管那么多，只要是四妹你来当这个会长，我就听你的，别人我还不买她的账呢。” 张素芳哭笑不得。 王淑仪赶紧说道：“素芳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张素芳：“既然要去竞争，那肯定是要志在必得。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大家帮忙去拉票，说动自己熟悉的人来给我投票。” “好，明白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二嫂最先表态。 她可是要卯足劲儿给四妹拉票，嘿嘿，这也是为张家为她自己。 第六百一十一章当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在忙着帮张素芳拉选票，而王淑仪则发动了学校的师生们一起行动起来。毕竟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出于工作还是个人情感考虑，她都非常希望看到张素芳能够成功当选。 竞选妇女救国的会长是在县政府的小礼堂举行。 这天上午，小礼堂座无虚席，出席的有县政府的官员，还有各界民众代表，其中大部分是教师，工人，学生和商会的甚至还有炮哥会的人。 县警察局派了人来维持秩序。 王淑仪特地调了课来给张素芳加油打气。 当然更少不了嫂子们。 王淑仪：“素芳，你别紧张，我们就在下面。你看，这么多人都是为你而来。” 她和嫂子们可是不打没准备的仗。 为了让张素芳是成功当选，她们可是跑了不少地方。 张素芳看着这些熟悉的或者陌生的面孔，心里很是激动。 那些熟悉的有她的家人朋友。 那喊张先生的是纺织厂的工人们，她曾经在工厂夜校教过书，上过课，工们还记得她。 那喊张经理的是运输公司的同事。 他们也来给她拉票。 还有喊三少奶奶的。 还有喊张女士， 张老师的。 还有喊四小姐的。 哦，居然是汇龙镇的人。 他老爹，他叔叔把老家的人都喊来了。 这么多人为她竞选呐喊， 就算有点遗憾吴希泽不在，她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充满了信心，昂首挺胸走上了主席台。 一共有四个候选人。 主持人是县政府秘书长，他向台下的人一一的介绍四位候选人的情况，让大家有个基本了解。 其实不用他介绍，大家都已经知道四个人的情况，宁城就这么大，谁还不知道谁？ 经过一番激烈的竞争，终于到了各位候选人宣读自己竞选章程的时候。毫无疑问，张素芳以其出色的表现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支持与认可，大家纷纷把选票投给她，最终毫无悬念地当选为宁城妇女救国会会长。 “祝贺你，素芳。” 王淑仪把早就准备好的鲜花送给张素芳。几位嫂子也过来给她道贺。 大嫂：“四妹，你太，太能干了。” 她都找不到话来形容了。 就知道四妹当官了，了不起。 “四妹，我就晓得你能胜出。” 二嫂得意地说道。 “还得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后我一定作好妇女救国会的工作。” 张素芳脸上焕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有成熟也有自信。 林丽：“我们是不是要去祝贺一下呀。” “那是肯定的。” 众人簇拥着张素芳往外走去。 在小礼堂的一角，警察局长赵全华阴沉着脸看着张素芳她们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人群中那胖胖的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张万春 只见他朝着周围的人团团作揖道：“多谢各位乡亲父老的帮衬，小女才能当选会长，以后定当为父老乡亲好好服务，为家乡做贡献。” 赵全华：你个土鳖孙，也是文明人了，这新词儿也学了不少装什么装？ 哼，张家人是越来越抖起来了。 连张家女子也来竞选会长。 还不是狗仗人势。 想起被夺走的汇龙镇镇长位置，想起被气死的赵老太爷……， 赵全华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哼，先让你们得意两天，看谁笑到最后。 第六百一十二章抢粮 会龙镇上，今天显得格外热闹。 镇公所门前，一群人正在忙碌地搬运着一袋袋粮食。这些粮食将被运往城里，交给县政府作为公粮。 张万禾，这位会龙镇的镇长，亲自监督着这批粮食的装运工作。他深知这份任务的重要性，不能有丝毫差错。 “大家动作快点，千万别耽误时间！天黑前务必要进城。”张万禾大声喊道，他的目光紧盯着每一个细节，确保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在张万禾的身边，站着他二儿子张超，他是个聪明且能干的年轻人，他帮助父亲张万禾管理着镇公所的日常事务。 本来以往公粮的押送任务，是由张超负责，但是之前接到城里大伯带回来的信，说是让张万禾进城一趟，有事相商。于是张万禾就亲自走一趟。 由于侄女婿吴希泽的帮忙，镇公所得到了县政府的重视，配备了二十条枪支。虽然这些枪都是从城防团淘汰下来的，但对于会龙镇这样的小地方来说，已经足够令人瞩目了。 尽管宁城境内的土匪早已被李师长肃清，但张万禾仍然决定派遣十个带枪的士兵押送这批公粮。 一方面，他想借此机会展示一下镇公所的实力；另一方面，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村民们看到他张家的能耐，从而赢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 张万禾腰上别着一把盒子炮，坐在滑竿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两名背着长枪的兵丁，他们步伐稳健，神情严肃。 紧接着，是一列列挑夫，他们肩上挑着沉甸甸的粮食担子，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而其他兵丁则分布在队伍的中间和尾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做到前后呼应。 然而……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路上都很太平，在快到县城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劫匪。 那是一个小土坡，土坡上有一片松树林，不远处就涪江边，河边是茂密的芦苇丛。 每次运粮队走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歇歇脚。这次也不例外。 眼看着就快到县城了，大家心头也放松了不少，纷纷放下担子休息。 张万禾也下了滑竿，站在路边吹风，很是惬意。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一声枪响，子弹嗖地从张万禾耳边飞过，张万禾立马蹲了下去。 “谁特么开枪？” 他以为是哪个兵丁的枪走火了。 然而回答他的是又一声枪声和喊声： “把粮食留下，人赶紧滚。” 兵丁们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 他们没有想到大白天的居然还有人敢来抢粮食，手中的枪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们是给县城送粮的，你们不能抢！”一名兵丁大声喊道。 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劫匪们哈哈大笑，“我们才不管呢，只要有粮食就行！”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劫匪们开枪了，运粮队的队员们也纷纷还击。 枪战激烈地进行着，张万禾在混乱中不幸被打伤。 ”老爷……” “镇长……” “我没事，给我顶住！”张万禾咬紧牙关，坚持着。 但劫匪们人数众多，运粮队渐渐陷入了劣势。 转眼间他们就子弹打光，被包围了。 劫匪们手持长枪，面露凶相。 运粮队的挑夫们惊恐地看着劫匪。 劫匪头子：“我数十声，跑得快的就有命，跑得慢的……” “一……” 众人顾不得粮食了，立马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张万禾也被两个兵丁拉着钻进了芦苇丛。 最终，粮食被劫匪们抢走了，运粮队的队员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芦苇丛中划出几条船把粮食运走了。 “可恶！”一名兵丁愤怒地捶打着地面。 张万禾捂着伤口，脸色苍白，“快，快进城去报告。” 第六百一十三章受伤 兵丁们见劫匪走了，又跑了回来。他们都是张家的人，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们围着张万禾，“镇长，” “老爷” 地一通乱叫。 很是慌张。 他们平时稍加训练了一下，真的对上荷枪实弹的劫匪，还真不怎么样，能够抵抗到最后已经很不错了。 张万禾摆摆手，“我们还有多少人。” 一番清点人数，除了战死的两个兵丁，和被打死的几名挑夫，其余挑夫们跑得精光。 张万禾：“张三，快，进城去报信。让城防团派人去追。” 叫张三的兵丁是腿脚最快的，他答应着往县城飞奔而去。 张万禾：“留两个人守在这里，这些人好歹也是为我张家而死，我会叫人来收敛。其余人也进城。” 滑竿还在，两名兵丁抬着张万禾往县城跑去。张万禾强忍着伤痛，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群劫匪绳之以法。 他们到西城门的时候，遇到了一队城防团的士兵，他们是刚刚得到兵丁来报信，听说有土匪截粮，立马过来查看。 张万禾：“一定要把他们逮住。” 为首的道：“张镇长放心，我们这就过去，另外码头上也派了船只去追。” 说完带人走了。 跟着张家的人也闻讯而来，来的是张家老大，张万禾的大侄子张伯贤，他刚才正在店里忙活，就见兵丁冲进来说：“大少爷，不好了，我们送粮被劫了，二老爷也受伤了。” 张伯贤一惊，这粮食被劫可不是小事，而且这在他们张家可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 听兵丁说他进城的时候已经跟城防团的人报了信，他心中里稍微松了口气，有城防团出马但愿能够把粮食追回来。 他立马吩咐伙计去家里给爹报信，去粮站给二弟报信。 这批粮食二弟还等着接收呢。 自己则带着两个人到城门口来迎接二叔，他这里离城门口最近。 “二叔，你伤得怎样？快，送到利民诊所去。” 张万禾捂着肩膀道：“还要不了命。” 两兵丁抬着滑竿往利民诊所飞奔。张伯贤也叫了辆黄包车跟着去了。 利民诊所里何医生在里面给张万禾取了子弹， 曾瑞英和林丽在外面替其他受伤的兵丁包扎伤口。 张万春，张仲贤，还有张季贤也都先后赶到了诊所。 何医生出来说道：“子弹取出来了，张镇长没有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这段时间要天天换药，我看就不要随意挪动，就在我们诊所休养吧。” 张万春：“好，麻烦何大夫了。我可以进去看看二弟吗？” 何医生：“可以。” 张万禾见张万春进来，喊了声大哥，就说不出话来。 张万春：“二弟，别激动，事情我都知道了，只要你人没事，其它我们再慢慢来。” 张万禾点点头。 他只是觉得很窝火。 “大哥，” “二弟，你好生休养，后面的事情交给伯贤，仲贤他们去处理。” 张伯贤和张仲贤进来打招呼：“二叔，你好好养伤，粮食的事情交给我们。” 张季贤也伸了个脑袋进去，“二叔，还有我呢。” 张万禾点头。 张家还是有人的。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第六百一十四章蹊跷 张万禾留在诊所养伤，张万春带着三个儿子分头行事。 张伯贤带着没有受伤的兵丁回会龙镇去，准备再筹集一批粮食，粮食被劫，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但是不能耽误县政府的工作，这批粮食是要送到省城去的。 张仲贤则去县政府找县长说明情况，让县政府宽限几天。 估计县政府现在也知道粮食被劫了。 张万春和张季贤则叫了黄包车去东门码头找吴广辉。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找他，他既是袍哥会的老大，又是商会会长，还兼这城防团长，不论从哪方面说，找他比找县长管用。 路上张季贤说道：“爹，我觉得这次粮食被劫，很是蹊跷，以前二叔和超哥他们运粮从来没有遇到过劫匪……这些劫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万春：“那还用你说，是很蹊跷，事先埋伏，又准备了船只，肯定是有备而来，就是冲着粮食来的…”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季贤：“是谁？胆子也太大了。爹，你说会不会有内奸，和外人勾结？事先透露了运粮的情况？” 张万禾：“我们每次送粮进城都是大张旗鼓，也没避着任何人，要知道我们的情况那是容易得很，以前也没出事，这次……现在，不好说，等见了吴会长再说，看码头这边有没有消息。” 很快到了东门的茶馆，门口的老幺看到父子俩连忙迎上来说道：“张老爷，张厂长，你们来了，快请，大爷在里面呢。” 父子二人跟着老幺进了里面的院子。 吴广辉迎了出来。 张万春拱手：“吴会长。” 张季贤：“吴伯父。” 吴广辉：“老张，季贤，你们来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也第一时间派了船往上游去找，老六亲自带人去的，你们先坐下等消息。” 有老幺端上了茶水。 “多谢会长。” “多谢伯父。” 三人坐下。 “会长，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张万禾说道。“宁城在李师长治下已经肃清了土匪，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股土匪来呢？” 吴广辉点点头，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嗯，而且专门等着劫你们的粮食。 这几天也陆陆续续有其他乡镇的运粮到城里来，也没见遇到啥麻烦，这劫匪看来是专门针对你们张家……” 张万禾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终于知道这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了。 就是冲着张家来的。 让他们张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望江楼茶楼上，两个神秘人坐在窗前，正交头接耳注视着码头上的动静。 他们看着几艏船只停靠在码头上，为首的吴老六跳下船匆匆忙忙往茶馆里奔去。 其中一人说道：“嘿嘿，这是无功而返呀。看来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另外一人说道：“大爷计划得这么周详，等吴老六得到消息找过去，哪里还能看到粮食的影子早没影了。” 其中一人说道，“接下来，我们只需再添一把柴，烧一把火，嘿嘿等待时机，就能一举拿下张家。告诉手底下的人，可以开始了…” 这场阴谋究竟会如何发展？张家能否度过这次危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第六百一十五章猜测 吴老六匆匆忙忙地下了船，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大踏步地朝茶馆走去。 之前他接到报信，说张家运粮队在上游遇到劫匪，他立马带着人坐船往上游去追， 在粮食被劫的江边，城防团的人也赶到了，带路的会龙镇兵丁正在细说他们被劫的经过。 见吴老六的船来了，指着江面上说道：“六爷，他们往上游去了。” 然而吴老六的船一路往上，除了几艘正常行驶的商船，哪里有劫匪的影子。 手下说道：“六爷，他们抢了粮装船往上游走的话，船吃水深，走不了这么快，多半是半途拐进哪个岔道或者芦苇丛里去了。” 吴老六也这么认为。 这江上岔道多，他们随便钻进哪条岔河哪片芦苇丛去，就很难发现。 等他们接到信儿，人家早就不知道钻到哪个咔咔头藏起来了…… 可见这些人明显是计划好了的，在哪劫粮，再往哪里撤退，都算得好好的，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 会龙镇这粮食怕是早就被人顶上了。 只是不晓得这是针对张家，还是…… 吴老六吩咐其他船只继续在附近寻找，自己则回来给大爷报信。 走到茶馆门口，吴老六一把拉住门口站着的老幺问道：“大爷呢？” 老幺赶紧回答道：“大爷在里面呢，张家老爷和张厂长也来了。六爷您快点进去吧！大爷正等着你带消息回来呢。” 吴老六闻言，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然后大步流星地向后院走去。 此时，吴老六的一身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想着尽快将消息告诉给大爷。 有老幺见吴老六进来了，冲里屋禀报道：“大爷，六爷回来了。” 屋里传来吴光辉的声音：“让他进来。” 吴老六掀开帘子进去，冲吴光辉一抱拳：“大爷。” 又朝张万春和张季贤见礼。 “张老爷，张厂长。”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着他看。 吴广辉：“快说。” 吴老六吞了一下口水，正准备开口，张季贤已经递了一杯凉茶给他。 他也不推辞，一口干了。 这才说道：“回大爷，没追上……” 吴广辉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谁这么大胆子，连我们宁城的粮食都敢抢？抢了还跑得没影了？” 吴老六：“大爷，张老爷，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粮食恐怕他们是盯了好久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利索。他们抢了粮装船分头走了，这江上船来船往的，谁有知道他们是抢粮的，而且这江上岔道又多，他们随便钻进哪条岔河哪片芦苇丛去，也难发现……” 吴广辉：“雁过留痕。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上天了不成。传令下去，让所有的炮哥弟兄都再去给我找……在老子的地盘上，他们是翻了天了。” 吴老六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大爷，张老爷，在宁城恐怕没得哪个有胆子敢劫这粮……恐怕和上游和对岸那边……。” 吴广辉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说是洪城和蓬城那边？” 张万春脸色也很是难看。 这粮食怕是找不回来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谣言 吴老六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大爷，张老爷，在宁城恐怕没得哪个有胆子敢劫这粮……可能和上游和对岸那边有关……。” 吴广辉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说是洪城和蓬城那边？” 张万春脸色也很是难看。 这粮食怕是找不回来了。 洪城在宁城的上游，而蓬城则和宁城一江之隔，虽然离得不远，但是都不受李师长管辖限制，而是归罗师长。 罗师长罗平章是李师长也要礼让三分的人，而且是个最喜欢贪便宜的人，雁过拔毛的主，就算知道是他的人手下劫了粮，请李师长出面恐怕都要不回来。 更何况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的人劫了粮。 而且这点粮食还不足以让人和他翻脸。 所以张万春才觉得这粮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张季贤却不依道：“难道这粮食劫了就劫了，没说理的地方了不成？” 吴老六看着吴广辉道：“今年夏粮歉收，这秋粮也不是很好，尤其是洪城和蓬城，听说有些村子颗粒无收……大爷，我看他们也是急了眼了，才……“ 吴广辉没啃声。 张万春道：“哪个不是一样的，我们这粮食也是牙齿缝缝里头挤出来的。县政府要征粮，我们二话不说就送来……他们遭灾， 如果话说道明处，我张家捐几车粮食给他们也不是问题，没得明抢还打伤人的道理。” 张季贤：“就是，不能吃哑巴亏。不然什么人都能欺负到我们宁城头上来了。” 吴广辉：“是，这个先例不能开。老六，你拿着我的帖子亲自去一趟蓬城，找那边的炮哥会打听打听情况，洪城那边也派人去。咱们先礼后兵，就算吃亏也要吃到明处。” 吴老六：“是大爷。” 转身出去了。 张季贤：“这事要不要给李师长汇报。” 要是希泽在就好了，直接给他说，他肯定要汇报给李师长的。 吴广辉：“李师长去省城了。不过这粮食被劫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军营那边了。 张老弟，季贤贤侄，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肯定要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不然我这个商会会长和城防团长就白当了。” 张万春：“有会长你这话我心里好过一点。那我就先回去了。季贤，你也会回厂里去，希泽不在，你可要把厂子里看好了。” 张季贤：“爹，你放心吧，厂子里好着呢。” “吴伯父，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放心。” 张家父子正要告辞离去，就见门帘一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亲家吴青峰。 “哎呀，亲家，你来了。” 吴青峰：“亲家，我听说粮食被劫了，正要去家里找你，听说二老爷受了伤，在诊所里，又去了诊所，他们说你来了这里，我又往这里赶……” 吴青峰满头大汗。 张万春：“亲家，你有心了。这事吴会长已经知道了，会替我张家做主的。” 吴青峰：“不是这个，我听说，听说有传言，这粮食被劫是你们张家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张万春一听怒火中烧，“谁特么的放屁。” 吴青峰：“亲家，我当然不信，但是粮食刚刚被劫，就有这种谣言传出来，恐怕是有人在故意……” 吴广辉：“故意扰乱视听，搅浑水。” 吴青峰：“大哥，恐怕就是这样。这粮食劫得不正常。” 张万春气得吐血：“这，这是谁要跟我张家过不去。” 吴广辉：“来人，去城里打听打听，这谣言都还说了些啥，还有，让城防团留心着，谁再乱传谣言，通通给老子抓起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气晕 张万春一听流言说粮食被劫是他们张家贼喊捉贼坚守自盗，气得吐血，一下子就晕倒了，吓得张季贤和吴青峰赶紧扶住，“爹，爹……” “亲家，亲家…… 吴广辉：“来人，快叫车，送张老爷去诊所……” 张万春长得胖，好几个人才把他扶上黄包车，由张季贤送去去了利民诊所。 因为担心亲家，吴青峰也跟着去了。 吴广辉坐不住了，也出门去了县政府。 利民诊所，林丽看着自己的公公被老公和亲家伯父送过来，不知道出了啥事，赶紧招呼着送进抢救室，去喊何医生出来。 何医生正在里面观察张万禾的情况，听到喊声，连忙出来。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这张老爷又晕了。 一番忙碌过后，张万春醒了。 何医生：“张老爷，你血压偏高，心脏也不太好，以后要注意，不要动气动怒，好生静养。我先给你开点药，你吃了就在这里休息一阵，观察观察再回去。” 张万春点点头。 何医生写了处方交给林丽。 林丽去拿药去了。 张万春吩咐张季贤：“季贤，扶我去里面，跟你二叔一个屋。” 张季贤看了看何医生。 何医生点点头。 “行吧。” 这两兄弟住一个屋也没啥，难兄难弟互相关照。 这张万春刚醒过来，看着张季贤又扶着大哥张万春进来躺在了旁边的床上，问道：“大哥这是咋的了？刚刚不都好好的吗？” 张季贤怕二叔听了担心，连忙说到：“二叔，没事，我爹就是为这事有点着急上火。” 张万禾想着这是大哥担心他，咬牙道：“大哥，你别急，我这不没事吗？一点皮外伤，何医生都说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张万春哼了两声没说话。 张季贤：“二叔，你也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有我们呢。” 这时林丽拿了药进来，又倒了开水，让张季贤把张万春扶起来喂药。 张万春有些别扭，儿媳妇喂药，他哪里吃得下。 林丽只得把药和水交给张季贤，张万春这才把药吃了。 林丽拉了一下张季贤的袖子，张季贤：“爸，你好好休息。有啥需要你就叫人，外面有我们家里的伙计守着。二叔，你也一样哈。回头我找人去把我妈和二婶接来照顾你们。” 张万禾：“别叫你二婶来，她一个妇道人家，没经过事，最好不让她晓得。” 张万春：“你妈在你妹妹家里，这会恐怕也知道了。” 没错。 刘氏今天本来在张素芳家里看外孙和孙女，一起吃了午饭，又和太太徐氏约着去逛街给两个小孩买东西，这刚刚从百货公司出来，就听见吴家和自己家的下人来报张家的粮食被劫了，张家二爷受伤，在利民诊所，而老爷也急晕了也在利民诊所。刘氏把东西往徐氏手里一塞，连忙叫了黄包车车往诊所里来。 徐氏也只得把东西交给下人，自己喊了黄包车跟着来。 到诊所门口，看到张素芳也刚刚到。 她也已经知道了。 在宁城，不论发生点啥事，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还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 第六百一十八章气憋不下 在宁城，不论发生点啥事，很快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还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 等王淑仪下班从学校出来，听到的传言就是：会龙镇的张家勾结匪徒劫了县政府征收的粮食，至于这个匪徒，有人说是张家找人假扮的，有人说是洪城的土匪，也有人说是蓬城的土匪，还有人说是共产党游击队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一而乎。 王淑仪在学校门口遇见了等她的严和。 自从两人确定朋友关系后，每天下班严和都在学校门口等她，送她回家，在王家吃过晚饭后，严和才回学校，有时也去吴希泽那里或者张季贤那里聚一聚。 王淑仪迎上去：“严和，你都听说了。” “嗯，听说了。” 严和：“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只是这个因不是我们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王淑仪：“嗯，我也觉得有些古怪。我了解张伯父， 张家不会为这点粮食而毁掉名声和前途，这是有人在抹黑泼脏水。 严和，一会儿你去找张三哥，我去找素芳问问。” “好。” 进了城，两人就分头行动。 一个去北辰街张家找张素芳，娘家出了事，估计张素芳这会应该在娘家。 一个去纺织厂找张季贤。 就算帮不上忙，作为朋友去看看，安慰一下也是好的。 果然，张素芳在北辰街的娘家。 她去诊所看了老爹和二叔，就陪着刘氏回了张家。 王淑仪来的时候，家里除了她和刘氏，还有大嫂和二嫂。 之前他们刚刚打发走一波来打听消息的亲朋好友，这会子屋里很是安静。 “伯母，素芳，大嫂二嫂。” “淑仪，你来了。” “嗯，刚从学校过来。” 大嫂：“四妹，你和淑仪说话，我和二弟妹去做饭。” 先前忙乱了一阵，一家人还没吃晚饭呢。 孩子们都被安排在里面屋子，拿点心先垫垫肚子。 “淑仪，你有心了。” 张素芳知道王淑仪肯定是听说了特地过来的。 王淑仪：“嘿嘿，我们谁跟谁呀。我听说张二叔受伤了，不严重吧？” 张素芳：“还好，伤在肩膀，何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有几个乡丁被打死了。” 王淑仪：“伯父呢？” 张素芳：“……被气着了，何医生说他血压高，心脏也不好，以后要好生养着。现在在诊所躺着跟我二叔一个屋呢。” 王淑仪：“是挺气人的。粮食被劫了，人又受伤了，本来就很糟心的，还要被说成这样那样…。” 张素芳：“清者自清。反正我们张家不会是那样的。” 王淑仪又：“我们肯定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散播谣言…。” 这时张仲贤走了进来，接过话道：“就算有人散播谣言，我们也不怕，大哥现在已经回会龙镇去筹集粮食去了，等粮食再次运来，谣言不攻自破。再说县政府也不相信这些，我们张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耽误过政府的大事？哪样事情我们不是走在前头，做好了表率，不会因为这次影响我们张家的。” 王淑仪：“嗯，我也相信影响不到的，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素芳：“对，大哥回乡筹粮，带了多少人？” “放心吧。除了之前没受伤的乡丁跟着回去了，吴会长还特地派了一队城防团的人一起。” 张素芳：“有大伯派人跟着去，我就放心了。” 张仲贤：“没事，四妹，丢这点粮食对我们张家来说不算啥。” 是，粮食不算啥，只是这口气憋不下。 第六百一十九章只是开始 张素芳：“有大伯派人跟着去，我就放心了。” 张仲贤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四妹，丢这点粮食对我们张家来说不算啥。”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滋味。是啊，粮食不算啥，可他们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找不到人还手！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正说着张季贤和严和一起回来了。 张季贤：“我看是有人在刻意针对我们张家。” 王淑仪看了眼严和，后者也点头赞同。 张仲贤：“老三，你可知道是谁？” 张季贤：“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咱们张家这几年也算是风头正盛，暗地里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嫉恨……妈，二哥，四妹，之前我们的日子太一帆风顺了，今后恐怕要…… 刘氏痛心疾首地哭道：“哎呦喂，这是遭了啥子孽喔！我们张家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就算这几年日子好过，那也是沾了亲家的光，搭了顺风船。咋个会这样啊！”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眼泪。 就在这时，二嫂端着茶走了进来。听到刘氏的话，她也忍不住气愤地跟着说道：“就是呀！咱们张家吃自己的饭，没去抢他家锅里的东西。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地来抢我们的粮食呢？还打伤了人！哼，这些砍脑壳的，让他们抢去吃了噎死……”她咬牙切齿地说着，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张素芳朝张季贤使了个眼色，“三哥，也未必如你说的这么严重，你看把妈都吓倒了，妈，你莫哭了，没啥大不了的，张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垮掉的。” 张季贤：“对，妈，你莫担心哈。” 刘氏抹了眼泪，说道：“哎呀，看我，受不得一点气，让淑仪你们见笑了，快，大家都来坐下，吃饭。” 大嫂端着饭菜进来了，二嫂帮忙摆好，说道：“对，坐下吃饭，那些砍脑壳的棒老二，以为把我们嘿倒了，我们偏不，我们还要吃得饱饱的，明天走出去给大家看，咱们张家的人才不会被这点小事情打倒呢。” 张素芳：“二嫂，你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二嫂得意地：“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好歹我也是张家媳妇，是车行的经理，是你这个会长的二嫂。” 刘氏招呼众人坐下吃饭。 吃完饭王淑仪和严和先送张素芳回家。 王淑仪叮嘱她道：“素芳，如果是有人成心针对张家，恐怕不只是劫粮这么简单，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手段，你是张家的女儿也要小心点，明天你出门让人跟着你。” 张素芳：“没这么严重吧。” 严和：“之前我和季贤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也是这样，截粮只是一个开始，还没有结束。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三哥也会叮嘱张家其他人的。” 王淑仪：“听话，你回去也跟吴伯父伯母说一下，孩子们上学放学也派人接送一下，这节骨眼上，吴三哥又不在，你们要格外小心，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这样一说，张素芳也不由得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