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他都在钓我》
7. 第 7 章
见白知梨没有反驳,石任更加得意,似乎吃定他不敢跟自己对着干,变本加厉地拿换领舞这件事反复刺激他。
“老师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尽最大可能保证大家的利益。你们才刚升入大学,思维还停留在以前高中的时候,总拿成绩当第一标准,但这样是走不长远的,大学更看大家的综合素质。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谁也不想辛苦排练的节目到最后还不如其他系找网红学生弹个吉他唱个歌流量好,韩松、白知梨,你们说对吧。”
对你妈对!
韩松气得恨不能抡起两个拳头把石任打成智障,苦主都这么退步了还在这儿舔着脸爹味说教个没完,真是癞□□.趴脚面上不咬人光膈应人。
但白知梨一直拉着他,韩松每每想直接骂回去都被拦住。而且他事后回过味还挺内疚的,反思自己要是不这么急着出头,把小肚鸡肠的石任惹怒了,小荔枝也许还不会被他这么揪着不放。
这一口闷气韩松硬是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就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会给白知梨带去更大的麻烦。
他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对方,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面对石任的不依不挠,依旧温温和和的,好像个没脾气的雪人,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
可韩松就是觉得白知梨受委屈了,他现在肯定很难过。
石任犹未停下,仍在喋喋不休,连私底下吃瓜的学生们都有点替白知梨抱不平:这不纯粹是捡着软柿子捏吗?人家突然被换了领舞,一句不好的都没说,你为了泄愤却死咬着不放,公然在课堂上给没犯错误的学生难堪,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当老师了!
石任自动忽略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谴责视线,说得越来越起劲,甚至扯到了林秋云头上:“林同学,我已经安排好了剧目的改动。等会儿让徐清带你扒剧目,你没什么意见吧?”
林秋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许久,时间之长,石任再迟钝也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林同学?”
林秋云笑了起来,只是比起刚才看见白知梨时的笑容多了几分讽刺意味:“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没有舞蹈基础,听你们系的韩同学所说,这位徐清同学好像专业水平不太行,他真能带着我一起把我的部分练好吗?”
“你知道的,我粉丝多,黑粉也多,直播又不能失误重来,要是哪里没发挥好,一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石任可不敢怠慢眼前这位新晋流量,忙肯定道:“他们的水平都大差不差,教你肯定是没问题的。再说了,要是实在遇到难题,还可以找我帮忙。总之你放心,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一定会很完美的,一定会让你的粉丝都满意。”
“那就好。”林秋云和石任说着话,但注意力全在白知梨那里。
他用余光扫了眼,还挺意外这看起来胆怯内向的小男生面对这种不公平的事居然没哭,而后又看向志得意满夸夸其谈的石任,扯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
石任被他笑得有点后背发凉,也琢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干巴巴地陪着笑。
但他的注意力被林秋云吸引走后,倒是没功夫再继续针对白知梨。
“走吧,该去热身了。”
白知梨小声地拉走韩松,到了离石任最远的角落。
韩松仍在气头上,看白知梨似乎一点都没在意,都开始压腿热身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干嘛一直拉着我啊,不然我非得好好跟那个死人理论理论,道理讲不通就让他尝尝肉痛的滋味。”
“嘘,你小声点。”白知梨竖起一根手指压在韩松嘴上,视线越过他肩膀,暗示性地看了眼石任那边,示意他不要惊动对方。
韩松不得不强压着火气,低声问:“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换了你的领舞,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难堪,一直揪着你没徐清粉丝多说事,未免也太过分了,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老师!”
白知梨倒是挺心平气和的,长腿压在木扶手上,身体侧着往下压,用这样的姿势也能轻松和韩松说话:“他说的是事实,我那个账号发了几个舞蹈练习,但一直没什么人看。这次迎新晚会要直播,他们想选流量更好的人跳主舞,把节目流量往上拉一拉,也是情理之中。”
“但你受委屈了啊!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账号流量不好又不是你的错,徐清一发视频就是擦边,舞也没见好好跳,换头猪来拍都能火,凭什么拿这种虚而不实的东西评判。”
“而且你那个室友现在这么红,要是能和他搭档完成作品,肯定也会小火一波的,对你以后发展不是也有好处吗,现在全让徐清那傻逼捡便宜了。”韩松越说越来气,“还室友呢,好歹也朝夕相处过一阵,看你这么被欺负,居然一声不吭的,真不是个东西。”
他一通抱怨把三个人都给骂得狗血淋头,白知梨本来有点伤心,见状都被逗笑了:“你看你气得,我刚才要是不拦着,你真能冲上去把人打了。到时候别说不让你上台,搞不好还得挨处分。”
明明自己才是受委屈那个,但白知梨却还担心韩松气出个好歹来,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关系,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以后机会还多着呢,只要我一直努力,总有该我真正在舞台上做主角的那一天。”
韩松像只大藏獒一样,呜呜呜地抱着白知梨单立的那条腿嚎起来:“小荔枝你一定要争气啊,以后当上首席,把这个死人老师和抢你领舞的傻逼全都狠狠地踩在脚下!”
白知梨有点哭笑不得,单手去拉他:“好了别人都往咱们这边看了,你别这么夸张。”
韩松总算是被哄好了,一个跳蒙古舞的壮汉此时眼泪汪汪地从地上起来,挪到整个都比他小了一半的白知梨身边,跟着对方一起热身。
这之后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但热身完后,向来都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白知梨因为换了领舞,被石任安排到了倒数几排的边上站着。
——要不是他实在没最后排这堆大高个们高,石任恨不得直接把人塞到最后面去。气得韩松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下午还有文化课,上午课程结束后,白知梨又比别人多练了会儿,才捡起地上的背包去洗手间把常服换回来。
人早就走光了,教室、走廊,都安静地让人恐慌。
洗手池的水哗啦啦流着,白知梨弯下腰,捧起水将脸埋进去,水流进嘴里的时候尝到夹杂的汗液的咸味。
他每一次都埋了很久,直到手里的水从密闭的指缝中全都流走,才猛地松开手掌,狠狠地吐出肺里的浊气。
反复溺水的窒息感一层层加深,到最后抬起时,白知梨的脑袋已经有些混沌,撑着布满水渍的台面,静静地看了许久镜中倒影。
因为高强度练习而散开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被自来水还是汗水打湿的,一撮撮贴在额头上,水痕从发梢一丛丛流下来,像刚淋了场暴雨。
黑色的舞蹈服也早就湿透了,沉沉的贴在皮肤上,两个小点紧挨着衣服,形状尤为清晰。
往下拉的V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偶尔从下巴滑下来几滴水珠没入。
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也沾了不少水珠,一眨就流进眼睛里,可怜的泛着红,湿漉漉的,像没处躲雨的小兔子,站在暴雨中耷拉耳朵,又乖又让人心疼。
直到没有人看见,白知梨才终于暴露出自己的一分脆弱。
以往的无数次,他都是这样很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不多言语。
但很快,这份寂静被打破。
“哟,你还没走呢。”
徐清走进来,看见是白知梨,一副狼狈失意的样子,笑得很是恶意:“你现在又不是主舞,还这么用功干什么,就和群舞一起摸摸鱼呗。不然练再久也没用啊,观众只关注C位,谁在意你背后下了多少功夫,还不都是白白努力。”
发现有人来,白知梨早就整理好了表情。
他往上抹了把头发,将额头露出来,显得更加朝气明朗,是一种简单的、没有争议的,干干净净的好看。
他没搭话,径直从徐清身边走过去。
主动挑衅却被忽视得彻底,这让本来打着想看白知梨笑话的徐清很是不爽,也顾不上自己这种行为有多掉价了,转过身拉住对方不让人走:“我就说两句玩笑话,你怎么还生气了?”
白知梨被迫停下,侧过身,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并无起伏:“你想多了,我没有生气。还有,我现在饿了,要去食堂打饭,请你把手拿开,别拉着我。”
面对白知梨的客气和礼貌,徐清越发恼怒:“你接着装呗,总爱装得这么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其实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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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有多嫉妒我。”
白知梨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接连有石任和徐清找茬,他再好的耐心和脾气都耗光了,冷冷地甩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就走。
徐清气得追在后面喊:“光是跳舞好有什么了不起啊,没流量没粉丝,毕业了最多回小县城里当个舞蹈老师,活该一辈子穷酸的命。就你那点赞个位数的账号,想和我争领舞,下辈子去吧!”
白知梨脚步未停,这些人怎么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又肤浅又暴露智商,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实在连回击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徐清还想追上来接着打压,但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前后脚一走出洗手间,就看到林秋云靠着墙壁在玩手机。
看见他们时,颇感兴趣地挑挑眉,带着几分讥讽,对着徐清笑道:“刚才在教室里教我动作的时候,我看你挺有耐心的,怎么刚才就……”
他说没说完,但那种明白一切、又带着嘲讽的打量已经将余下的话解释得清清楚楚。
徐清被这么戏谑地扫视着,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白知梨,跺跺脚走了。
白知梨扭头看了眼林秋云。两人严格来说只有个前室友的关系,彼此算不上有多熟,于是也没想着要留下来叙叙旧,只点点头权当做打招呼。
见他要走,林秋云笑着喊住:“算上这次是我今天第二次帮你解围了,咱们好歹也同处一个屋檐下过,怎么见面连话都不说几句就急着要走?”
白知梨无奈只能停下,看着他的眼睛,勉强说了句谢谢。
林秋云摆摆手:“谢倒不必了,我们毕竟也做过室友。”
他这句话让白知梨想起韩松的抱怨。
虽然白知梨并不觉得以前是室友就代表对方必须要为自己出头,但既然当时都选择了沉默,现在再来套近乎叙旧,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有必要了。
林秋云仿佛能看见白知梨心底的想法,笑眯眯地反问道:“怎么不让我帮忙?你当时要是过来跟我打声招呼,那个石老师知道我俩认识,说不准就不敢乱换人。”
白知梨有点生气,他还没说什么,这家伙是怎么敢倒打一耙的?
林秋云眼见着白嫩嫩的小荔枝要气成小包子,忽然上手捏了捏对方脸颊,在心底感叹软乎手感的同时,先一步安抚道:“刚才听你说饿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白知梨本来正生气呢,一听有免费午餐,眼睛顿时亮起来:“你说的。”
“还能骗你不成?走吧,哥请你吃大餐。”林秋云自然地上手搂住白知梨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
白知梨其实也不算矮,他从小就学跳舞,个子挺高,体态又挺拔,清清瘦瘦像根刚抽出来的青竹。
但一站在像是程修宁、林秋云这些人身边,却又被衬托得像个女孩子。就比如现在林秋云强行把人肩膀搂着,从背面侧面远远看过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搂着自己女朋友。
*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程修宁转身靠在厨台上,抽出厨房湿巾随手擦了两下,才把手机拿出来。
是音节跳出来的特关更新提示,点进去后才发现不是平常的练舞片段,而是几张日常照片。
京大中餐厅的三楼排队窗口、一份色泽香艳的鸡腿包饭、一杯鲜榨橘汁。
以及,图片中不小心多拍到的,从对面伸出来的一只手。
宽大的手关节,修长用力的手指。
是个男人。
配文:今天有不开心的事,但也有开心的事。
程修宁托着手机,垂眸看了许久,才抬头,望向厨房外小饭厅的那桌家常菜。
今天算两人同居的第一天,正好没什么要忙的,他还以为白知梨会回来吃饭,一起庆祝“乔迁之喜”。
特地一早去菜市场买了不少海鲜硬货。但现在——
哦,在食堂吃了。
程修宁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白知梨不回来吃也没什么,他胃口大,一个人也能吃得完。
原本就是为了庆祝自己搬了新家,又不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不回来正好。
程修宁脱了围裙扔到一边,脸冷着,拿了冰啤酒和碗筷,坐下自顾自吃起来。
8. 第 8 章
被林秋云投喂过后,白知梨失落的情绪回转了不少,至少下午上文化课的时候没有伤心得睡不着觉,果然还是才听了十分钟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自然,他也不知道程修宁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回家一起吃。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课程结束,被同桌推醒后,白知梨睡眼朦胧地揉揉被压出红痕的脸颊,提起背包扣上荷包蛋帽子,又去舞蹈室练了会儿剧目后,才踩着夕阳回了老小区。
白知梨习惯不好,爱边走路边看手机,也是在回去路上打开手机刷视频,他才发现自己中午发的日常被评论了。
@荔枝酸柠:和男朋友出来吃饭挺高兴啊。
这个ID白知梨很熟悉。
他当时按新媒体老师要求的学期作业创建账号,发布的第一条舞蹈练习视频就被“荔枝酸柠”点赞了,此后只要发视频,对方都会第一时间转赞评。
是他收获的第一个粉丝,同时也是账号仅有的一百个粉丝里的其中一个。
看着自己惨淡的点赞量和粉丝数,白知梨不免想起石任那些直往心口戳刀子的话,也想起了徐清炫耀自己账号流量时的洋洋得意,难受的后劲这时候才一股脑涌上来。
他也分辨不出“荔枝酸柠”的语气是好是坏,想到自己比不过徐清就难过,忍着眼泪认真地回复评论区这唯一的一条评论。
“是之前的室友,不是男朋友啦,我不喜欢男生。”
白知梨几乎是刚回消息,程修宁就收到了,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紧蹙的眉间骤然展开,长长地松了口气。
多半是故意挑的有其他男人出镜的照片发布吧,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着急吃醋。
好在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怎么在意。
心情放松下来后看蟑螂都可爱,程修宁又把白知梨发的这条日常看了几遍,保存了其中一张他握着鲜榨橘汁的照片。
看起来还挺好喝的,下次去中餐厅可以试试。
程修宁边想着,边点开了空旷长草的评论区,反复琢磨着白知梨的回复,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他明明就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说不喜欢男的?还是说担心和他一起吃饭的这个前室友会刷到这条日常动态,怕对方误会些有的没的,所以故意这么回复自己,好委婉拒绝?
那这前室友是谁,李岗还是林秋云?
还是说他们两个都对白知梨有意思?
白知梨随便回复的一句话,程修宁发散出无数种可能,但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请他吃饭的人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丑。
以为随便请吃顿学校食堂就能把人追到,却被这么明确的拒绝了,真是可笑。
毫无竞争力。
程修宁丝毫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为什么要认为对方是在和自己竞争,但毋庸置疑的一个事实是,白知梨的回复轻而易举就安抚了他这一个下午的躁动不安。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漏了个很不应该漏掉的事。
白知梨又收到“荔枝酸柠”的评论了,这次是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看到那行字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让白知梨忽然愣了一下,本来伸出去开门的手停在半空,眼睛也呆呆地望向空气
为什么不开心……
白知梨这么反问着自己,然后发现答案很明显。
当然是因为他努力排练了一个多月的节目忽然被换掉领舞,当然是因为原因简单得令人发笑: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不如别人粉丝多,所以即使他专业成绩第一,也没有继续争取的资格。
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对舞蹈真诚的热爱,就被一句轻飘飘的“现在这社会流量才是王道”压到最底下,找不到一条能透口气的出路。
白知梨麻木地翻看着自己的音节主页,他一共发了十几条视频,可能是因为手机便宜,所以拍出来的画质很模糊,也因为只能自己给自己拍,机位总是一成不变,内容也没什么新意,就是一些民族舞片段,所以总点赞量加起来还没有一千,粉丝数更是少得可怜。
还不如别人随手一拍的风景。
这么差的质量,怪不得没人想看。
他果然是除了跳舞之外什么都做不好。
程修宁攥着手机,还在等白知梨的回复,却不知道对方因为自己的一条评论,仅隔着一扇门,在高温烘热的室外麻木地站了许久。
到最后白知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只好擦掉眼泪,做足毕业后去当舞蹈老师的准备,打开了门。
“现在才回来?”
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得白知梨立刻抬起头,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程修宁后,那点伤心的余韵被惊讶压倒,有点没想到对方居然没待在自己房间,而是在客厅。
但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想在哪里不都是人家的自由吗。
“嗯。”他扶着玄关换鞋。
程修宁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处,被短暂间露出来的雪白脚趾晃了下,定定心神后,问他:“吃晚饭没有?”
“下午文化课结束后我又去舞蹈室练了会儿剧目,没注意食堂晚饭的时间,去晚了就没打到饭。”以白知梨现在微薄的存款,他也只能吃得起食堂,甚至不敢额外多加鸡腿,“我等会儿泡碗方便面就行。”
“……随便。”
程修宁突然站起来,把白知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对方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但任凭他怎么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得到学长是因为自己中午没回来吃饭而生气。
他小声“哦”了一句,抱着背包贴墙挪回房间。要进屋之前,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学长要不要?我可以帮你一起泡。”
练一天舞,白知梨是真饿了,一包不够三包吃不下,还好有学长可以帮自己分担。
他是这么想的,但程修宁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程修宁心底压着的无名火的确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莫名散尽——
自己饿着肚子还担心他饿没饿,啧……跟这么个小孩计较什么。
程修宁转身就走:“没烧热水,泡不了。”
“啊?”白知梨愣了下。
但烧一壶热水不是几分钟的事吗。
“过来,给你留了一份。”
见白知梨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程修宁耐着性子,屈指敲了敲餐桌:“你不是饿?来吃晚饭。”
说着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白知梨又懵了会儿,才勉强消化完程修宁话里的信息,满眼不可置信地走过去,僵硬地坐下。
往桌上一看,鲜红大个的白灼虾,卤得油光发亮的鸡腿,香气飘飘的肉圆子豌豆尖汤……足足七八个菜,还切了水果拼盘,甚至连饮料都倒好了。
这要是去下馆子,不得七八百。
白知梨傻了,他不知道学长还会做饭啊,而且做得这么好?
简直是中餐主厨的手艺!
程修宁抱着手,坐在白知梨对面,亲眼看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到最圆,像动漫里加了高光特效一样,水汪汪、亮晶晶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突然变身眼睛里有星星、双手变成猫爪挥舞的萌物,再配上夸张可爱的弹幕:我开动了喵~!
——程修宁觉得自己可能是暑假陪姨妈家的小侄子看动画片把脑子看傻了。要不是就是单纯疯了。
但……
白知梨确实很可爱。
捧着脸颊用猫猫眼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最可爱。
“学长你真的好厉害,不仅学习优秀,连做饭也这么优秀!”
程修宁心说我没有一个地方是不优秀的,但面上依旧端着矜持,淡淡道:“只是不小心做多了,也不是特意给你留的,不会每天都这样。你不用多想。”
“昂?”白知梨心说我好像没有问这个。
但管他的呢,有现成的晚饭,谁不喜欢!
今天中午和晚上省下的饭钱,再攒攒就可以买双质量好、走在路上不烫脚的鞋子了!
白知梨的坏情绪去得很快,对现阶段的穷荔枝而言,只要能省钱、能赚钱,比摸不到实际的流量、领舞实在得多!
程修宁看似不在意,实则一直用余光在观察白知梨,见他大快朵颐,内心不由得升出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
见鬼,他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少爷,走到哪里不是鲜花目光掌声环绕,怎么会因为有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香而感觉到满足,甚至是一种幸福感?!
程修宁猛然发觉,他似乎有点太在意对面这个人了,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甚至算不上关系很好的朋友,到底为什么要担心他开不开心、吃没吃饭?
他压下陡然升起的震惊,迟疑着开口:“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特别关注另外一个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
白知梨正啃鸡腿呢,闻言正想回答:“因为你喜——”
“我知道了,因为他喜欢我。”
白知梨的鸡腿掉到碗里,他呆呆地张着嘴:“……啊?”
学长,您是如何得出这种谬论的?
程修宁笃定道:“因为他喜欢我,这件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会反过来关注他。人很难不被性缘关系牵扯注意力,是他故意用这种手段,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白知梨更加一头雾水:“所以……呃……我是问,谁喜欢你?”
一句话问倒了程修宁。他沉沉地看向白知梨,心想答案就坐在我对面。
“我不能说。”这种事一旦被戳破,说不定连室友都没得做。
白知梨倒吸一口冷气:“那你是怎么知道对方喜欢你的?他跟你告白了?”
程修宁冷笑道:“这就是他段位高的地方。”
不明确说,但一言一行,却又处处充满着暗示。
勾着他,撩拨他,引得他为之注意,不自觉地就开始留心。
简直是无解的阳谋。
白知梨心疼上被玩弄感情的学长了,原来他的冷漠和不近人情都是破碎下的伪装:“听起来,那个人像是个绿茶,说不定背地里还和很多人都关系暧昧。”
程修宁却又不准他这么说:“他只是对我这样,他对其他人的拒绝态度都很坚决。”
白知梨用公筷给程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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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了一撮绿油油的豌豆尖:“学长你吃这个,可嫩了。”
程修宁已经刷牙了,没吃,于是白知梨又撤回了一撮绿油油的豌豆尖。
“那你喜欢他吗?不喜欢的话,我觉得尽快拒绝比较好。”
不然等家里后花园被种满绿油油豌豆尖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但程修宁接下来的话让白知梨知道,原来高冷学长实际上是个被玩弄感情的顶级恋爱脑。
“你放心,我不会被他骗到的。我有自己的节奏,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希望尽量能够不伤害到他,你明白吗?”
程修宁忽然直直地看过来,白知梨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摇摇头:“我不明白。”
“算了。你不懂。”
白知梨后悔极了,他就多余问,恋爱脑是连僵尸都不吃的!
他愤怒又恶毒地咬下一大口鸡腿,以期用自己凶恶的真面目吓到程修宁,让他不要再拿这种费人心神的感情问题来折磨自己。
程修宁:“你吃东西还挺可爱,跟猫咬猫条似的。”
白知梨愤愤道:“哪里有夸男孩子用可爱来形容的。”
“呃……那,‘乖’?”
程修宁音色低沉,这种带着几丝迟疑,但又磁性的单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即使对男人无感的白知梨,也不得不承认耳朵被酥到了——
他真羡慕这些低音炮,打游戏的时候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但他只会玩瑶瑶,说话声音小,语速又慢,每次都只能跟男生一起玩。
吃饱喝足后白知梨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桌上的残局已经被收拾好了,转眼一看程修宁在洗碗,忙进去厨房:“我来洗吧。”
就这么怕我累着?
程修宁不得不承认,白知梨的确会卖乖,也会关心人,常常一句话就能说得人心里舒坦,比别人忙上忙下地讨好都有用多了。
他往水池边挪了挪,挡住空位:“不用你。笨手笨脚,别把碗摔了。”
白知梨只好退到一边,不去挤到程修宁,但也没心安理得的回房间,像只蘑菇一样默默地蹲到了门边。
程修宁余光瞥着,想起没收到回复的那条评论,不着痕迹地问:“你回来的时候看着表情不对。怎么,今天在学校受欺负了?”
白知梨都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没人关心还好,一有人关心,敏感的情绪就上来了,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不乐的说:“我们系选了节目去学校的迎新晚会,本来是该我领舞的,但今天去上课,老师忽然换了另外一个网红同学,所以我……有点不高兴。”
程修宁清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到一处:“我记得学校每年的迎新晚会是和中秋或者国庆一起举办的,离现在也不剩多少时间了,为什么忽然换人?”
白知梨只觉得这个问题又一次揭开自己的伤口,可他又是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因为这次是直播……系里希望节目的在线观看人数能比其他系更多,还专门去请了表演系的明星过来助演。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什么流量热度,吸引不到别人来看节目,所以就让网红学生替了我的领舞。”
“这种理由真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
“也是事实。”白知梨失落道,“我只是跳得比那个同学好。但现在……他们不看谁跳得好。”
白知梨每多说一句,程修宁的脸色就黑一层,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冷声道:“舞蹈系排练的节目不看谁跳得好看什么?看谁粉丝多,谁声量大?不行的人硬要上,到最后也只是丢脸丢得更人尽皆知一些。”
白知梨失落的笑笑:“没办法。”
如果他也有几十万的粉丝,那说不准就不会被临时换掉。
可他连拍摄视频用的手机都是高中买的千元机,质量那么差的视频,连他自己都觉得好难看。
白知梨蹲在那里,难过地想,我现在只是一朵没用的蘑菇。
这份委屈和失落的情绪,浓烈到似乎都随着飞扬的孢子传达到了程修宁身上,感同身受般体验到小蘑菇现在的难过。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洗完碗后,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没头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白知梨。
不大的厨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偶尔传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听得人心脏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又酸又胀的。
天已经黑尽了,乌云低压压的,挡住月亮。
程修宁没有开灯,只是靠在厨台,沉默地陪着那朵蘑菇。
期间出去接了一杯烧好放冷的凉白开,递给门边的人时,轻轻地摸了摸脑袋。
“还饿不饿。我给你煮包方便面。”
白知梨觉得自己再哭下去就要脱水变成蘑菇干了,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一气。又听到程修宁这句话,瞬间破涕为笑,把头轻轻地埋在手臂上,歪着看向在黑暗中只有个模糊轮廓的青年。
“学长,那个喜欢你的人要是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黑暗中,那双浸过水的眼睛亮得惊人。
程修宁抬头,从老小区狭窄的窗户看出去,是一片片闪烁辉映的星星。
9. 第 9 章
白知梨哭饱了,最后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生理反射般偶尔抽噎一下,但无论怎样,或许是有程修宁无言的陪伴和安慰,也算是好梦一场。
第二天有早八,白知梨七点半压线起,拖着头天晚上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哈欠连天地去了洗手间。
刷牙洗脸,把细碎过长的头发往上梳个苹果头,没要十分钟,就已经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他背了个单肩包,扶着鞋柜一弯腰,劣质且沉重的肩带就带着便宜衬衫一起往下滑,堪堪露出半截莹润白皙的锁骨。
白知梨正要换鞋,身后忽然传出程修宁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
“你又不吃早饭?”
又?怎么会用上这个词?
难道学长平时还有闲心关注自己总没吃早饭?
即使时间所剩无几,但一对上程修宁,白知梨就像被攥住耳朵提溜起来的兔子,小手小脚老老实实垂在半空,屁股上的那团小圆绒球也规规矩矩卷起来遮住肚皮。
“欸?学长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家就算了,出门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难道还想出去多招惹几个男人?程修宁不满腹诽。
感觉到对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白知梨忙低头看,顿时害羞得咬住了唇,拉着肩带和衬衫领口往上提了提。
“这还差不多。”
程修宁常年冷脸,白知梨也习惯了,但不太习惯他递过来的牛奶和三明治。
感受到男生眼中的疑惑,程修宁握着拳在唇边轻咳几声,目光移开:“不小心做多了。自己带去学校吃,这么瘦生活习惯还不好,不吃早饭低血压晕倒了,学校还要找我的麻烦。”
你又不是我监护人,怎么会找你麻烦。白知梨在心里小声嘀咕,但嘴上还是甜甜地道谢,乖巧接过早餐投喂。
他转身,急着想走,但又一次被叫住:“昨天听你说是因为账号粉丝少才被网红学生抢了领舞,不知道你用什么型号的手机拍视频,但我这里刚好有个闲置的苹果手机,他们说拍东西很清楚,你拿去用。”
程修宁说话总是斩钉截铁、直来直去,几乎从来不会用上好言商量的语气,但除了让人敬而远之以外,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引起反感。
只是白知梨个人觉得,如果学长再爱笑一点,说话方式再温柔一点,哪怕就一点点,那自己对他莫名来的恐惧心理一定会再减少很多。
“谢谢学长,但是我觉得——”
“我不想说那句台词,”程修宁态度有点强硬地拽过白知梨的背包,打开拉链把手机放进去,“这东西多出来,我留着没用。实在接受不了,你就当租的。”
白知梨拒绝不及,背包里已经多出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从刚才的一闪而过里,他看得出那部手机成色很新,要不是昨晚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程修宁没出去过,一晚上的时间也不够快递送到,否则他真的会以为这是对方临时买的一部新手机。
但学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为什么要因为你袒露出的那些委屈,就砸下去一笔钱,还要找个拙劣的借口,让你没有心理负担的收下。
白知梨垂眸,沉默地看着地板,正是因为用寻常逻辑推导不出答案,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巧合:他刚倾述完因为视频质量不好导致账号一直没流量,学长就正好有一部拍视频很清晰的崭新的闲置手机。
“愣着干什么?”程修宁喊醒白知梨,长手一伸帮他打开门,“再不去迟到了。”
白知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无所适从地抿着嘴,犹豫半响后,才对程修宁说:“那……谢谢你了,学长。”
他从小拒绝过很多人或善意或恶意的帮助,但有些时候,一根筋死撑着的骨气反而更让人看不起。
在经历不知多少次的碰壁后,白知梨才慢慢摸索出一点点与人相处的办法,在自己承担不了的范围里,坦然地接受一些合适的帮助,似乎更容易让人喜欢和他交往。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还剩多少钱,最终十分郑重又心疼地对程修宁说:“学长又是便宜租我房子,又是借我手机用,帮我这么多,我都还没请你吃过饭呢。周末我请你出去吃吧?”
程修宁眉毛一跳,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但面上仍按捺着,似乎不经意般说:“刚大一的小朋友,还有钱请我吃饭?”
白知梨心想怎么能让学长看不起我,明明我也是能靠兼职赚自己学费和生活费的!
于是立马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的气焰再高点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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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能超过学长耳朵!
“去星级酒店的钱没有,但小区门口的沙县小吃,学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不是那种请你吃饭还要小气的人!”白知梨想了想,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喝奶茶,虽然学长看上去不食烟火,但按他昨晚超绝恋爱脑的表现来看,说不定早就陪暗恋他的那个人逛过很多次奶茶店了。
于是又重磅加码,像兔子邀请狼吃青草一样,非常自然且大方地说:“光吃饭会不会太单调,学长你喜欢喝什么奶茶?沙县小吃隔壁那家蜜雪冰城的柠檬水和冰淇淋都还不错,我请你!”
白知梨豪言壮语,气势汹汹,要不是一字未落地听清楚了他的话,程修宁几乎以为他是要请包机请自己去国外,参加什么豪门名流的奢华宴会。
但,居然是沙县小吃,蜜雪冰城。
程修宁即使没谈过恋爱,不太清楚恋人之间需要如何礼尚往来,也能从短视频不断推上来的情感吐槽视频里意识到,如果谁找你第一次约会,请你吃街边小吃,那说明对方不仅很抠门,也没有把你当回事。
这证明,在邀请方心中,被邀请的一方,是廉价、倒贴的。
发上网,会得到满评论区的“快跑”、“劝分”、“锁死”。
程修宁气到有些说不出话,一种荒谬又可笑的情绪迅速蔓延至全身。
而更荒谬的是,他居然同意了。
“周六还是周末?”
白知梨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学长尽兴而归:“周六晚上怎么样?周末我要去辅导机构兼职。”
“行。你安排得很好。”程修宁气得直发笑,但在白知梨眼里,学长是因为自己的大方请客才特别高兴,不自觉也开心地扬起嘴角。
这次终于是能出门了,他急匆匆地换好鞋,刚准备迈开步子,程修宁忽然又在后面冷飕飕地问了句:“如果你以后谈恋爱了,会请对象去哪里吃饭?”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白知梨却忽然打了个冷战,但他也没意识到这股冷意来自身后的人,思考了会儿后认真说:“怎么也得去海底捞吧。谈恋爱欸,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委屈了对方。”
很好。
程修宁冷笑几声,今晚就算有不小心做多了的饭菜,他就是直接倒掉,也都不会再给白知梨留了。
10. 第 10 章
白知梨很满意住在学长家的这些天,比住在学校宿舍还要舒服得多。
且不说空间面积更大了,平时想练练软度基本功,不用再趁室友都不在的时候,或者大热天去阳台上练,热得大汗淋漓;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房租便宜,还包吃喝。
学长会做饭又不会做饭的,味道和菜色都堪比老江湖大厨,但总是一不小心就做多了,剩的那些就全都进了白知梨肚子,馋得他甚至连下午有课都不在学校食堂吃了,宁愿多走两步路回老小区蹭一顿。
林秋云后来还约过白知梨好几次,但食堂饭菜的味道根本就没有程修宁手艺好,以至于他每次都嗯嗯好下次一定,但下次永远约不上,心和胃早顺着食物香味飞到了老小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学长会做饭却不喜欢做,因为白知梨每次去厨房帮忙端碗盛饭的时候,都感觉学长冷着一副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冲浪速度慢,还不太懂冷脸做饭的含义,只下意识地以为学长嫌弃自己吃太多了,于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讨厌,每次都端着碗坐到离对方最远的位置,像小仓鼠一样脸颊塞得鼓鼓的。
白知梨深觉自己就是个吃白食的,秉持着安静干饭绝不打扰的原则,连头都一贯埋得很低,像要埋进碗里一样,也绝对不在餐桌上多说话。
然后偶尔一抬头夹菜,就发现学长的脸色似乎更冷了。
一周下来,白知梨总觉得自己都胖了,有时候回家放好背包后,会对着玄关处的落地镜捏捏肚子上紧紧的小腹肉,小声嘟囔不要胖不要胖。
连以前从来不怕的每周上秤环节,白知梨都怕得在此之前不敢多喝水,生怕重了那么几两,就得扣钱充当班费了。
程修宁知道小猫会故意在主人面前装作吃不动东西的样子,因为它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它这样很可爱;
所以他总觉得,白知梨就像这种很有心机的绿茶小猫,老是挑自己出来接水、上厕所的时候,站在落地镜前面,一会儿捏捏自己的小肚子,一会儿捏捏脸,嘟嘟囔囔地说些听不清内容的话。
难道,是在暗示这些地方都很好捏?
程修宁若有所思。
他见过白知梨上秤,快一米八的男孩子,体重还不到120斤。长手长脚的,腰恨不得快比自己大腿还细,小腹平坦得一顿稍微多吃点都会微微凸出来,整个人就像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就轻轻飞了。
这么瘦,不多长点肉,怎么会好捏?
程修宁想得稍稍有些出神,等回过神后,白知梨已经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而他握着的笔没在列计算公式,反而列出来一堆食品清单,一大堆的食材名在缭乱又有序的草稿里格格不入。
下午三点,程修宁定点去楼下生鲜超市买菜。
白知梨谨慎地观察了好久,确认家里没人之后,才敢拿着在网上买的便宜手机支架和程修宁借给他的闲置手机,轻手轻脚地出来客厅。
——也不是害羞,不好意思让人看着自己拍视频。主要是程修宁最近似乎在赶毕设,天天晚上都熬到通宵才熄灯,白知梨一点都不敢弄出声响来打扰他,遑论是架着手机支架大放音乐录视频。
程修宁下午会有一点时间不在,这也是白知梨规规矩矩藏在自己房间好几天才摸出来的规律,他要趁这段空档时间试试新设备拍出来的效果。
临时换领舞,白知梨认了,这一次是他没比过别人。
但他不服输。
他不觉得自己是舞跳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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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才没有播放量,也不怨怼自己穷没团队帮忙,为此他也愿意每天顶着高温多走几个来回,把吃食堂那点饭钱都省下来,攒出一套勉强能用的拍摄设备。
白知梨以前都是录自己当下练习的片段,但和林秋云吃饭的时候,后者提醒他现在的短视频市场早就饱和了,观众们阈值被层出不穷的俊男美女和精品视频不断拔高,只是拍正正经经的练习室吸引不了看客的注意力,得想想办法发挥出自身最大的优势才行。
林秋云说这话时,是下意识地用一种职业性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白知梨,本意是想暗示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外貌或者身材来吸引眼球,但后者却完全会错意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就连着泡了两天舞蹈室,用自己的课余时间,为时下爆火的仙侠剧《玄龙传》主题曲的副歌部分编排了一段古风舞蹈。
白知梨一点都没有get到林秋云的暗示,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很会跳舞,但光是会跳舞还不够,得小小地蹭一下热度。
正好林秋云这位新晋顶流主演的《玄龙传》能拿来薅,这部各种CP大乱炖的仙侠剧爆火了一个夏天,不仅是男一男二两位主演火速飞升,连剧里一众配角都大大地提高了知名度,甚至剧里的每一首配乐都火得一塌糊涂,靠翻唱获赞一百多万的视频都不知道有多少。
白知梨目标不大,只要点赞能够破一百,超过以前那些视频的记录就好了!
为此他还斥“巨资”,特意买了一套黑白相间的飞鱼服,希望能够为自己的视频质量添砖加瓦!
——不仅没像林秋云希望的那样多漏点皮肤,反而裹得更加严实了。
确认程修宁不在后,白知梨换好衣服,点下延迟录制,忙往后退到空处,等待最后几秒倒数。
11. 第 11 章
《玄龙》整首歌的基调恢弘大气,尤其副歌部分,随着一声古筝嗡鸣,仿佛有道秋风化气为刃,从片片旋转打落的青青竹叶中破空而至,引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唱词,由慢及快,快意恩仇中又带着几丝苍茫悲鸣。
这样的配乐,不适合过于轻佻炫技的动作。
白知梨在筝声响起的刹那睁眼,自腰间反手拔剑作弹琴状,刀光银色晃过他的幼圆猫眼,那张清瘦的脸颊上稚气褪尽,仿佛初入江湖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未开刃的长剑时而如柔柔长袖,时而如霹雳闪电,在白知梨的手中舞得风生水起,像一条银蟒时紧时虚地缠在他身上,做出一个个英美兼具柔韧的舞蹈动作。
这是一段他参考了武术中剑术动作的古风剑舞,副歌慢便似水行舟,副歌快便飒沓流星,节奏鲜明又动作多变,看起来简单流畅,可想要完整顺下来一遍,没有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基本功很难将动作做得到位,遑论好看优美,能舞出少年侠气。
收尾部分音乐戛然而止,只余一道似是拔剑出鞘、似是收剑回鞘的破空铮鸣,白知梨的剑舞也愈来愈快,飞鱼服几乎旋转成黑白太极两圈,直到高.潮骤停,长剑脱手,干脆利落一个扭头,以嘴衔剑,斜睨镜头。
录制结束。
白知梨微低着头,有些喘气,额前刘海随着起伏。
程修宁提着两袋子菜,站在门边,久久没回过神。
他没有想到那向来内敛害羞的小学弟,居然也会有这样自信又神采飞扬的一面,在那短短的三十几秒剑舞里,他见到的白知梨,仿佛真是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少年侠客,满身的江湖意气、潇洒写意,那双被剑光闪过的琥珀瞳眸,在某一刻竟然要比太阳更加耀眼。
或者说,跳舞时的白知梨,浑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不是在发着光的。他从一弯半隐云后的尖尖小月,忽然间就成了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明星,散发着足以吸引世界上任何人的魅力。
超脱相貌,无法比拟,不能评价。
那三十几秒的白知梨,于程修宁而言,忽然间就成为了一个陌生地、高不可攀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他站在这么小的一间客厅里,用着别人闲置的手机,穿的是购物软件上质量不好的便宜货,程修宁也依旧一眼就看中他那万丈光芒的,高贵不可攀折的灵魂。
程修宁沉浸在白知梨带给他的这短短几十秒的惊艳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跳一度比此前任何一个激动的时刻都更快。他的心脏要比主人更加诚实,知道自己看见谁会心意萌动。
这套剑舞难度很大,即使是白知梨,为了录制到最好的效果跳这么几遍下来,也累得有点都站不稳了。
频繁走动时不太合脚的靴子踩到了打光灯的电线,白知梨被这么忽然间一绊,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他心中一惊,已经闭上了眼,双手下意识做出要撑地的动作,但一秒、两秒……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白知梨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才疑惑地动了动:奇怪,他不是快摔了吗?
左手腕部传来被紧紧攥住的异样,白知梨睁开眼,迎面是坚硬的、透着热气的胸膛,距离近到几乎挨着自己鼻尖,能够嗅到那股似有所无的苦橙气味。
白知梨的周遭安静了片刻,在过分静默的环境里,他只听到一个快得过分的心跳,毫无规律、紊乱繁杂。
他愣愣地,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看是不是自己的心跳。
但一动,才发现半举起的手腕让人紧紧箍住,几乎动弹不得。
又发懵了好半天,白知梨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反扣在学长的怀里,近到只剩一指。
他很少和人离得这么近过,脸颊“腾”一下就红了,烟烟的薄粉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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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蔓延到耳根附近,看起来像只咬下去会爆出甜蜜汁水的水蜜桃。
程修宁低头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就这样一直攥着人家细瘦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手腕,因为近,有些溺死在那清甜的荔枝果香里,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白嫩果肉上蒙住的那层水珠。
另一只手,则虚不虚、实不实地搭在那截细腰。
正正好好,能卡在人家的胯骨上。
白知梨毫无被占便宜的认知,他只是在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推开程修宁,着急地去看手机有没有被自己刚刚那险些摔下去的一跤碰倒。
发现完好无损后,才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程修宁被推到一边,都不知道是该为他推自己生气好,还是为他什么都顾不上先去检查手机无奈好,有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开了口:“没碰到哪儿?”
“没事!手机没坏!”白知梨取下手机,宝贝的左看右看,高兴地说。
“……手机重要还是人重要。”程修宁决计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白知梨还真挺正儿八经地想了会儿,才认真地说出让程修宁满脸黑线的回答:“当然是手机重要啦!”
程修宁的脸几乎是立刻就黑了下去,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但白知梨又忽然一个大转弯,笑得很甜:“因为是学长借给我的。”
程修宁紧皱的眉头忽然间就舒展开了,很是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看向白知梨时,更加多出一份自己从未曾察觉的柔和,是看其他任何人,哪怕父母亲友都不存在的温和。
兜兜转转,还是想把对自己的在意宣之于口。
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胆大。
白知梨暗中观察着程修宁的脸色,见他骤然和缓,不免松了口气:这手机可是学长借我的,给弄坏了可怎么交代呀。
12.第 12 章
京大十二点闭寝熄灯,韩松准时在11.59洗漱完上床躺着刷音节,悠悠闲闲地晃着二郎腿,惹得对床戴黑框眼镜的刻板理工学霸都突然扯开床帘让他小点声导。
韩松:“?”
“神经。”
他搁这定位刷同校呢,都一堆青春痘黑框学霸,看一眼都犯困,又不是刷美女小姐姐辣舞。
韩松嘟囔完后随手往下滑,本来已经跳过了,但熟悉的音乐又让他上翻找回视频。
“等会儿,这不《玄龙》吗。”
韩松记得这是白知梨那个死人前室友拍的电视剧里的主题曲,最近好像还挺火的,经常在音节刷到。但他记恨着林秋云那天没帮忙说话,报复性的一刷到就点不感兴趣,没想到居然还敢给自己推。
韩松以为博主是林秋云的脑残粉,气得正想点开用户头像拉黑,但看见一颗荔枝拟人的水彩Q版头像时,才忽然品出点不对味来——
不对劲啊。
这不小荔枝头像吗。
他人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在心里暗自作揖道了个歉。知道对方因为粉丝不如徐清而耿耿于怀,见他好不容易发了新作品,想着友情帮忙多点点赞转发分享一下。
但等韩松转发到各个小初高同学群切回软件后,忽然发现了问题——
这点赞数……
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一、二、三、四、五、六……
不是?
等会儿?
韩松顿时瞪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脱口而出道:“我草?!”
理工学霸再度伸出头,不耐烦地呵止:“你设了也不用激动到全寝通告吧?或者拿个喇叭去楼道喊?”
要搁平时韩松早翻下床揍人了,但这会儿他根本就顾不上被埋汰,只一个劲地瞪着眼睛喊我草我草,“20万点赞???”
老师,这他妈不是我们糊糊的小荔枝吧?!
他抓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点进主页又退出来,搞得其他室友都有意见了,才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仰天长啸:“小荔枝——爆——!!!”
刚洗完澡端着盆进宿舍的寝室长吓得差点人仰盆翻:“我靠什么b动静。”
韩松高兴得像只峨眉山“喔喔”叫的猴子,抓着手机迅速从床上爬下,像大章鱼用触手扒拉着轮船要跟船员传教一样,扒拉着寝室长把手机凑到离他眼睛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兴奋大叫:“20万!看到没!我们小荔枝有20万点赞!”
“小荔枝?谁啊?岛国动作片新女主?”寝室长端着盆一脸状况外。
理工学霸木着脸:“不,是这舔狗的女神,舞蹈系小学弟。”
“女神,但小学弟???”寝室长半天没转过这个弯,人还傻着呢,就又被韩松拉着要一起看白知梨的舞蹈视频。
“别听那四眼仔的。老大我跟你说,小荔枝专业可强了,当初校考艺考双第一考进来京大舞蹈系的,好多养成系爱豆和从小就是网红的都没比过他!”韩松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眼中有泪花,“他一直拍舞蹈视频但都不温不火的,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你看他现在终于火了!!一个视频!!20万点赞!!”
寝室长不明觉厉,低着头跟他一起看:“点赞数升得好快,现在都29万赞,马上破三了。”
韩松情绪激动到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嗯嗯嗯,一个劲的疯狂点头,有种独身老汉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终于出息的老泪纵横感。
寝室长被视频里各种潇洒的舞剑动作帅得也跟着韩松一起吱哇乱叫,小小的四人宿舍一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烦得理工学霸干脆戴上耳塞。
直到音乐结束,寝室长都仍沉浸在短短三十秒剑舞带给他的惊艳之中,不过……
这视频怎么还没结束啊。
看着还剩一大截的进度条,寝室长和韩松面面相觑,后者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拖到前面了,可接下来忽然出现的一只男人手臂,却象征着事情正迅速地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狂奔。
*
方听雨正在赶毕设,烟灰缸里一堆烟头,咖啡都续了好几杯,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被连声喊“我曹”的秦宇打断思路。
他气得正要骂人,眼前却突然怼过来音节界面,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句“这不是咱之前宿舍对面那个小学弟吗”,震得他立刻将痛骂秦宇的念头抛之脑后。
方听雨接过手机,反复刷新几次,眉头始终皱着:“他主页之前的视频点赞量都不高,怎么唯独这个新发的都飚到50万赞了。”
秦宇也惊讶:“不知道啊,我是直男我不懂,看起来就是一个古风舞蹈视频——好吧,顶多就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格外帅了一点、好看了一点、萌了一点——但是!除此之外!根本就是平平无奇!”
“……”方听雨懒得跟他掰扯,抢过手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单从舞蹈质量上来说,确实也是音节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了,但看他平时主页发的视频流量,这明显是个被限流的账号啊,为什么突然推流这么猛?
方听雨家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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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MCN的,他深知以白知梨的颜值身段和舞蹈水平,就算拍摄技术和视频质量不过关,也绝对不可能就平均十几二十个点赞,这一看就是被限流的账号,搞不好还是被恶意举报限流那一类。
所以忽然间出现这么个堪称异军突起般点赞量的视频,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并没有像韩松那样高兴,反而皱着眉头,担心会不会有人故意搞事带节奏。
虽然和白知梨不熟,但毕竟是好兄弟的室友,方听雨切换音节专业版,抱着最坏的打算点进了这条视频的流量分析,一路忧心忡忡地翻完所有数据,看到最后投流用户先是一愣,而后彻底无语。
——荔枝酸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价值二十万RMB的推广流量池,头部网红都不一定舍得的成本,你拿来砸一个被限流的小主啵。
你还说你是直男。
程修宁冷声冷气说自己对白知梨没兴趣的话仍历历在目,但现在面无表情的人变成了方听雨。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贱过,居然会如此盲目地听信这傻逼死装男的鬼话,甚至还相信他真的只是想做好人好事帮助可怜小学弟摆脱变态室友——
明明你才是那个拿了人家内裤不还,还骗着哄着让人家跟你同居的变态!
方听雨气得火都发不出来,只一味冷笑,事到如今再回头看,才发现就算程修宁最开始真的没想过要和白知梨发生点什么,走到这步田地也只怕是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但方听雨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秦宇忽然撞了下他的椅子,努努嘴:“这视频……咋不太对劲啊。”
方听雨眼皮一跳,也不敢再想以前那样义正言辞地让秦宇别胡说了,默默地点进视频认真下去。
在被编排巧妙的剑舞惊艳到以后,方听雨也像无数毫无心理防备的人一样,在为白知梨险些摔倒而提心吊胆时,亲眼目睹了一双小麦色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宽阔的怀里带。
亲密到男人结实的胸膛距离白知梨的鼻尖只剩半指,用一种即使保护,也仿佛独占般的姿态,将人侧搂在怀里。
即使没有露出脸,很多观众都仿佛能够切身感觉到那男人对怀里少年占有欲过分强烈的眼神,似乎透过屏幕,在高调而不容拒绝地宣布,任何人都不要试图与他抢夺。
而先前还神采飞扬的、潇洒写意的漂亮少年,此刻却恢复了原本的性格,呆呆懵懵地让人圈在怀里,连被标记为所有物都不知道。
那眼神懵懵懂懂,让人恨不得……
13.第 13 章
琳琳刚入坑《玄龙传》不久,最开始被安利是因为腐女群里的姐妹发了B站播放量三百万的男一男二CP视频,本着空窗期随口一磕的心态一头扎进去,看完视频确实被锤入坑了。但她始终觉得这俩男的麦麸痕迹实在太重,一口下去全是工业糖精,齁甜齁腻,最后就只补完了剧,暂时粉了下林秋云饰演的黑化师尊,CP是一点磕不下去。
她今天照常刷音节,想着打点野随便磕点麦麸网红的视频当睡前甜品,没成想一打开软件,就被程修宁买的精准投流空投到白知梨的视频下了。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个普通的舞见,要不是看到配的BGM是《玄龙》,当场就想叉掉刷下一个。
但剑舞一开始,琳琳就立刻庆幸自己没划走,否则上哪儿去找这么配《玄龙》这首歌的粮!
视频里的少年一身黑白飞鱼服,动作舞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剑光闪动间仿佛真能窥见一个修仙者云集的江湖,带给琳琳的视觉盛宴是她刷过那么多舞见都从未见过的。
没有任何动作或者服装上的擦边,也没多精致的造景,但视频中舞者本人和音乐一起产生的共鸣,对于舞蹈的全身心投入,让琳琳觉得他即使是在乌漆嘛黑的楼道里拍摄,也无损于这条视频的完美。
甚至第一遍看到十几秒了还返回去,清屏横放之后才重新进入,沉浸式的一帧帧欣赏。
“跳得也太棒了吧!这舞见大大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水平也这么高,以前为什么从来没见到过!”
琳琳自认冲浪多年,尤其最近在高强度搞《玄龙传》,如果以前看到过白知梨,绝对不可能没有印象!
她甚至连这支舞都没见过!
女生抱着好奇的心态点进账号主页,看见那三位数的粉丝时明显一愣,怀疑过自己眼花看错、怀疑点错账号等等,就是没怀疑过专业水平这么强的舞见老师居然是个百粉小糊糊!
她反应过来后马上往下翻,却发现对方主页里的其他视频还真就均赞不超50,货真价实糊糊小主播一个,流量和颜值实力可以说是完全不成正比。
“我天!这让我发现个宝藏博主!”
她边惊呼,边退出去在评论区打下一行字:OMG宝宝你怎么百粉博主整百万粉丝博主的活!
也是打完字后她才发现这视频居然还没完,于是点了继续播放,想看看后面到底还有什么——
结果就是这一看,直接给整上头了。
“我曹!这什么?”
怎么忽然有个男的入镜?
手拉上了!往怀里拽!另外一只手放在下面是不是在按腰!
我靠这么近!!!啊啊啊是不是马上就要抱了!!!
琳琳激动得死命掐自己大腿,才忍住了没叫出来,不然深夜忽然狂奔乱叫实在扰民且有碍市容,但她依旧激动得狂砸桌子,眼里泪水汪汪的,边大呼磕到了磕到了边急得不行——
不是这男的怎么还不亲上去啊!!到底行不行了!!
琳琳恨不能亲身上阵,一只手一个,把两人按头亲在一起,但视频只录到博主要摔倒、有人将他扶稳就结束了。当她正以为双方靠得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吻到一起时,视频戛然而止,没有留出一点点供人反应的时间。
视频前的女生愣了一下,就这?
王林王林:不是大哥你A上去啊!手攥那么紧恨不得拉过来给自己打胶吧!!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王林王林:呜呜宝宝好单纯……QAQ快跑啊这是个大变态你看他的手都放在哪里了!!
王林王林:嘿……嘿嘿……正片磕不到的好药,在舞见视频里磕到……嘿嘿……
*
白知梨第二天还有课,睡前习惯性地把手机静音,是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消息震动响了无数次。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闹钟叫醒,都浑然不觉仅仅过去一个晚上,他的生活就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上没早八,但上午有文化课,白知梨就起得晚点儿,本以为程修宁早就吃完早餐了,打算直接出门,等路过楼下早餐店时随便买杯豆浆。
但刚一露头,就被无处不在般的学长叫住:“又不吃早饭?”
白知梨没想到程修宁不仅多做了一份他的早饭,还留这么久等自己醒了吃,感动得跟什么似的,马上点头:“谢谢学长,我吃。”
程修宁的语气方才缓和一些,“做的意大利面。”
对白知梨而言只要能有免费投喂,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又能省下一顿饭钱,小穷鬼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因为吃得过于投入,而忽略了时不时就往这边走过来一下的程修宁。
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忽略,怀疑白知梨又想玩什么新花样的程修宁:?
这么大个活人,走走停停的,故意装看不见吗。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说不准是想让自己先主动,但早上自己已经先打过招呼了,就这么贪心,非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钓着男人,看他们围在自己身边团团打转的样子?
程修宁冷笑几声,本来想过去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心中暗道我又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当什么舔狗,满身满心只围着你转。
白知梨抬起头喝水,正好就看到学长似乎突然生气的样子,转身走掉了,不免一头雾水:刚刚发生了什么?谁又惹学长生气了?
显然,并不会有人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程修宁这种阴晴不定随时翻脸的性格,白知梨也早就熟悉了。要是刚认识不太熟那会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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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担心受怕,找找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摸清楚学长总会莫名其妙生闷气的规律,再也不会纠结内耗。
学长忽然生气怎么办?没关系,小小地放置一下,一会儿他就会把气消了。
程修宁抱着手坐在沙发上,明面上是在看早间新闻,余光却一直落在白知梨身上。
他心里想的是,不是喜欢我么,怎么我生气了,也不来哄一下?
但白知梨接下来洗漱、收拾背包,在客厅和洗手间进进出出,直到最后走到玄关,准备出门了,程修宁也没有等到一句预想中的软声询问。
心底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想到自己花的那些推流费,和一夜之间爆火的视频,程修宁愈发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因为那晚看到对方蹲在角落里哭得委屈,而心软做这么多。
根本就不值得。
甚至说不准那难得的流露出的脆弱,可怜,都是为了博取自己心疼的小把戏。
他早就看透这个心机又深、又会拿捏男人的小学弟了。
白知梨怎么可能想得到此刻正襟危坐看新闻的学长在心底正如何揣测自己,他本来都打开门准备去学校了,想了想,还是又折返回来,客客气气地说:“学长,谢谢你的早餐和平时帮忙留饭。要不以后月初我把房租和生活费一起转你吧,不然我真的都不好意思了。”
学长实打实地帮了自己很多,说一句贵人也不过分,白知梨不希望因为多一个自己而对他的生活造成负担。
在他眼里,学长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家庭条件可能稍微比自己好一点,但肯定也在愁毕业后找工作。
他不能把学长对自己的帮助当做是理所应当。
程修宁的脸色迅速转为正常,说不上有多和颜悦色,但至少比刚才正气头上要好不知道多少。
“给我钱干什么?我自己能赚,还用你担心。”
原来是怕自己一个人养家辛苦。
程修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高兴,或许是其他男人应该都没有被小学弟这么放在心上过?
要不是真的喜欢,谁会为对方的一分一厘精打细算。
小学弟虽然不会哄人的甜言蜜语,但他好像是正正经经,奔着两个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去的。
程修宁越想越发散,直到白知梨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清清嗓子咳了一声,面对他的再一次请求,淡淡道:“又不是专门做给你吃的,只不过是我经常没算对饭菜分量,剩下来的倒掉又可惜,才顺手给你留的。”
“不用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白知梨心知学长是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生活费了,在心里给他发了张好人卡后,只好把这个话题先掠过,无奈地提提背包,一脚踏出门槛。
14.第 14 章
入秋晴了一个多月,高温迟迟不见消退,白知梨想着要攒钱交生活费,最后还是没舍得买厚点的板鞋。
每天出门热得要死的气温没变,要晒化了的柏油马路烫脚也没变,要说区别顶多也就是因为国庆节,所以京城的旅客人数又多了不少,安保也加强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白知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小区到学校就几分钟的路程,路上那些原本脚步匆匆的人在看见他之后,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放慢脚步停下来,盯着他脸看一会儿。
我脸上有东西?
白知梨一度慌得以为自己要社死,忙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检查了下,可明明脸洗得比兜里还干净,根本没什么值得路人关注的地方啊。
难道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也不至于吧。他要是真长得帅,怎么没女孩子跟自己谈恋爱,反而都是些男的想和他做朋友。
——据说男性只愿意和比自己丑的同性做朋友,这样一起出门的时候才能衬托自己更帅,更能吸引异性目光。
而白知梨从小到大,直面过不少男性莫名而有的好感。
他甩甩头,想说服自己多半是某种心理问题在作祟,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吗,你的人生根本没那么多观众,说不定都是自己情绪过于敏感而产生的幻觉。
但白知梨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过路行人,甚至是等红绿灯时路边停下的汽车在他经过时都要摇下车窗看一眼,这种仿佛被全世界视奸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让他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的学校。
“刚刚那仔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正好来拿学生进出登记表的舞蹈系系秘书抬抬眼镜,有点纳闷地盯着白知梨匆匆离开的背影。
负责学校安保工作的大队长人到中年,平时喜欢刷点短视频,闻言挠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感觉我昨晚刷同城视频的时候应该是刷到过他,好像是个跳舞的,说不定就是你们系的学生。”
“我们系?我们系今年就考进来一个网红学生,专业水平还不咋地。但是负责排系里节目的石老师说他流量不错,就把本来的领舞换成他了。”
“你说的这个网红我认识啊,不就叫徐清吗,一个男的成天涂脂抹粉掐着嗓子喊哥哥姐姐,说是学跳舞的,舞也没见正经跳过,老爱学女主播扭腰扭屁股的,真是伤风败俗,要是说出去谁敢相信这是我们学校舞蹈系的学生?偏偏我女儿还特别喜欢看他的直播,一天天就爱看些没营养的东西。”保安有些不屑道。
自己系里的学生得到个这么评价,系秘书脸上有点挂不住,讪笑了两声,对这个网红学生也多少留下了些坏印象。
这些都是白知梨不知道的事,他只知道进学校后,那种处处都有人看着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甚至拐过教学楼时,余光还抓到有人似乎在悄悄偷拍自己。
是要把他挂校园墙吗?
白知梨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谁发在校友大群里骂了,不然今天这一路怎么都怪怪的?
这么想着,他的速度又加快不少,心想着到了舞蹈教室问问韩松。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学校的路灯和绿化树上都挂满了一面面鲜艳招展的红旗,秋风一吹就翻涌成滚滚红海。
京大的迎新晚会基本都是和国庆节放在一起举办,临近晚会开始,各院系都在加班加点排练报上去的节目。作为京大“文艺兵”的舞蹈、音乐等艺术院系的学生更是三天两头就要跑彩排。
白知梨哪怕已经不是领舞了,也要跟着同学们一起跑排练,任务量也一点没轻巧,有些老师带练时没指点到位的动作,很多人都会来找他再详细抠抠。
麻烦人家的次数多了,求助的自然也不好意思,经常来上课的时候多带杯奶茶水果捞什么的投喂。这导致白知梨身边总围着很多人,有时候连韩松都很难挤进去,反倒是空有个领舞头衔的徐清,除了完整走剧目流程的时候身边会有群舞,平时各自联系或者闲下来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徐清心里自然也是不平衡的,听着身边小跟班的吹捧,再看看仿佛众星捧月般的白知梨,明明自己才是领舞,怎么风头老让这穷鬼占了!
他经常看了几眼就莫名发火,连带着对来求助舞蹈动作的同学态度也很不好,老骂别人“笨”、“这么简单都做不好”、“上课没看老师动作吗”,经常来上这么几次后,原本对他没意见的同学也怕了,再也不敢让这人帮自己抠动作,转头又去白知梨那儿围上。
长此以往,在徐清的衬托下,白知梨明明也没刻意做些什么,但他的人缘和同学评价还是不知道比前者高出几个档次。
徐清倒是也没在意,在他眼里这些同学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结交的价值,毕业后都是些只能去音节当团播或者回小县城当辅导老师的货色,花自己的时间帮他们不仅捞不到一点好处反而还麻烦不断,不如多跟林秋云这样的明星学生拉近关系,说不准还能蹭点对方的资源。
“只有白知梨那种蠢货才会劳心劳力地帮另一堆蠢货,人缘好有什么用,没交对朋友都是白搭。”
白知梨刚进教室,就听见徐清和几个小跟班聚在一起聊天,都听不太怎么清楚,一看就是在背着人碎嘴。但对方一看到是他来了,音量立刻提高不少,连表情也有些瞧不起的样子,明摆着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白知梨没放在心上,直接忽略了这几个人,转身去了卫生间换舞蹈服。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巧撞上韩松。
白知梨正高兴地要打招呼,才刚张开口,就被韩松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个够呛,看他连走路都是飘忽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撞上水池,忙上前拍拍对方肩膀:“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韩松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想说没事,扭头一看居然是白知梨,脑子里就自动播放起那段他被陌生男人圈住手拉入怀里的视频,顿时又陷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白知梨真让他给吓到了,再联想起今天自己遇到的那些怪事,忍不住吐槽道:“难道我俩都水逆吗?我来学校这一路也老是让人盯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人挂校园墙了。”
韩松立刻否认道:“不是!”
“什么?”
见白知梨一副疑惑的样子,他似乎回过神了,对上男生澄澈的眼神,有些艰难地梳理了一下思路,反复组织着合适的语言,犹豫半天后,才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是让人挂了。”
“你还不知道吗,你昨天发的那条视频,爆了。”
“昨晚我刷到的时候就已经是20W赞,现在90W,等晚上回去,估计就破100万赞了。”
一句接一句的,像有人拿着锤子,对着白知梨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脑袋接连砸了三下。
一双猫眼随着韩松的话越睁越大,慢慢地就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最后直接愣在那儿。
什么爆了?
什么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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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W赞?
这些东西跟自己有关吗?
白知梨有一连串问题,但忽然间全都问不出来,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只瞪着一双幼圆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干愣愣地看着韩松。
把话说出来后总算是舒服好多,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担子也卸下了,韩松再次开口,语言要明显流畅许多:“不敢相信是不是?我特么也不敢相信,我抱着手机刷了一晚上数据,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热度从20W赞一点点蹿到90W赞。”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韩松伸出手比出数字,语气夸张,“徐清账号里最高的视频点赞量也才30W,你是他的三倍!其他的视频点赞加起来都没你这一个视频多!”
“同城同校区的昨天只要打开音节,一定都刷到过你,你现在可比徐清这傻逼火多了!”
白知梨越听越愣,但至少弄明白了一个问题:所以那些频繁回头看自己的人,没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视频火了?
这就是火了的感觉吗?
白知梨整个人都有点晕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韩松也跟喝醉酒似的,眼睛都愣得发直。
两个人互相沉默半天后,白知梨才忽然小心翼翼地,像倚在蘑菇旁边做了什么不敢惊醒的小兔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问韩松:“我真的……火了?”
韩松原本还懵着,但他听见这句话后忽然就意识到现在的白知梨需要一个非常坚定的回答,所以他迅速清醒过来,无比肯定地确认道:“真的。”
“而且可以说是爆火。”
想吃网络这碗饭的人多了,不乏前期投入几十万的人,但能够达到一夜爆火的人却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像白知梨这样,一天不到点赞量就能破100W的?
按这个火箭蹿升的速度,最终落点就算是落在3、400万赞也不离谱。
按照这个势头再多发几条视频,白知梨成为百万网红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白知梨愣愣地发呆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发的视频火了,他红了,以后再也不会被强制性抢走领舞,未来也不会因为没钱没资源寂寂无名。
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奚落时都没变一下表情的人,现在却微红了眼眶,有星星点点的水光溢在眼角堆成珍珠,摇摇欲坠要落下来。
一开口,白知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断重复着刚刚那个问题,韩松则不知厌烦般一遍遍地回答他。
等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后,白知梨才反射弧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昨天似乎……
“没发过什么视频啊?”
这下换韩松愣住。
“你没发视频?!”
白知梨被他说得有点怀疑自己,但仔仔细细地回忆一遍后,肯定道:“我真的没发。我昨天确实想录视频来着,但录到一半差点摔跤,租我房子的学长恰好回来,过来扶了我一把才没事。”
“我惦记着手机有没有被摔坏,压根就没心情管视频录没录好。”
“等会儿——”
“所以那段视频原本是个意外,你没想过这么拍,也没想过要传上来?”
白知梨都意外他为什么要问答案明摆着的事,“对啊。谁会不检查也不剪辑就发视频啊。”
韩松忽然明白为什么视频拉到后面会发生那样一幕了,也明白为什么明显是意外的一段没被剪掉就传上来。他沉默半晌后,掏出手机拿给白知梨。
“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评论区?”
15.第 15 章
白知梨被韩松这奇怪的态度给搞懵了——
评论区?
评论区能有什么好看的。他以前视频点赞量只有两位数的时候,常年都只有“荔枝酸柠”一个人在活跃,内容也无非就是几句简单的“嗯”,“好”,“不错”,“跳得很棒”等等怎么看怎么都像低质量水军的评论。
他听韩松的话掏出手机点到音节,一点进软件,后台就莫名卡了好几十秒,无论怎么滑动都没反应,最后被逼无奈只能关机重启。
又耐心地等了十几秒后,因为被关机重启而强制刷新过的后台重新振作,虽然卡是卡了点,但至少终于能点得进音节正常使用了。
然后白知梨一点进消息界面,就又卡得过了二十几秒才能加载成功,满屏的99+猩红夺目,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么多评论……我怎么回得过来。”白知梨担心道。
之前评论区就一个“荔枝酸柠”的时候还好,因为实在没人留评,就算像聊天一样跟对方互动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但现在……
韩松不以为意:“哪个网红会挨个回粉丝评论啊,有的连评论区都压根不看呢,挑着回复呗。”
白知梨点点头,把海量评论先放到一边,有些迫不及待地点开自己主页查看新增粉丝数据,在看到那串明显比以前长出一截的数字时,顿时睁圆了眼睛,惊讶得小小地喊出了声。
“20万?!”他既兴奋,又不太敢相信,望向韩松时,眼睛亮晶晶的,像在期待着什么奖励的好孩子,“这真是我的账号吗?就一个视频火了,能吸引到20万粉丝?”
“还不止,之后肯定还会再涨的。”韩松也替他高兴,“而且这些可都是新关注上的活粉,和那些动辄几十几百万粉丝但点赞量日常几千徘徊的买粉网红不一样,你这些粉都具备流量和商业价值。”
白知梨其实听不太懂这些,他除了舞蹈课之外其他课都没好好上过,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现在是真的火了。
而且是一夜之间的爆火。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忽然展开在眼前,白知梨确如穷人乍富,连该高兴都反应不过来,还处在一种仅仅是知道、没有实感的状态。
所以韩松都纳闷,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平静,也不是什么高冷大佬宠辱不惊的人设啊。
但其实白知梨只是后知后觉,反射弧特别长,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反而能够特别镇静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评论区。
【OMG这不比正片好磕,我预想中的玄龙师尊就该是攥手哥这号的啊!!沉默寡言又小心眼,发现小徒弟居然敢拿自己教的剑舞耍给别人看就会霸道地把人圈禁起来!!】
【嘿嘿嘿同居好啊,同居随时能做恨,下次记得把后半截录给我们看】
【草草草这个肤色差,不敢想雪白的荔枝宝宝在船上被这种麦色大手掐住屁屁会是什么样】
【胆小鬼,我就敢想!肯定一掐就红了,随便撞几下腿根就红得像草莓雪顶】
【啊啊啊荔枝饱饱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现在才火!能不能进内娱拯救一下资本家的丑孩子!】
【长得漂亮又会跳舞,柔韧性肯定很好吧,老板就喜欢这种,说不定被老板包养了】
【造黄谣滚!但好像也不是不能脑一下金主X金丝雀嘿嘿嘿】
【已连夜产出荔枝宝宝被老公***的万字作业,谁要网盘链接丝】
热评基本就是这些。还有不知道多少和这差不多的评论在底下沉着,不少人一@就是拖家带口地摇人来看。
白知梨虽然爱玩手机,但一天内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习舞蹈上了,有限的时间也都是刷刷翻跳视频,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网络上存在一群神秘人士,也看不懂她们留下的这些评论,就更别说回复了。
他抬起头,有点可怜巴巴地求助般看向韩松,后者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目光闪烁着挪开了。
“这……他们都是些什么意思啊?”
韩松其实也只能看懂一些,安慰道:“也许是在表达对你的喜欢?现在网络是比较爱玩抽象的,虽然措词夸张了些,但我觉得她们都挺热情的。”
白知梨腹诽道是挺热情的,感觉热情到能把我给吃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些评论怪怪的,好像不只提了自己一个人,于是又回过头去看这不知情下发出来的视频。
前面倒还好,白知梨挺满意自己编舞跳出来的效果,但看到后面学长露出来的那只手后,猫眼顿时睁到最大,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学长?!他怎么……等会儿……”
在韩松同情的注视下,白知梨回忆起昨天录制视频时发生的种种细节,他差点摔倒后被学长扶住,手打到了支架上的手机,不会……
就是这会儿直接把视频发出去的吧?
救命……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啊……
一想到这种糗事可能被几百万人、甚至是更多的人看到过,白知梨尴尬得脚趾瞬间蜷缩抓地,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再见。美好的世界。
韩松无比同情,拍拍白知梨肩膀:“虽然你有一些社死,但你的爆火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白知梨耷拉着脸,捧着手机苦恼地翻了半天,做足心理准备后,才挨个回复热评。
【他不是什么攥手哥、玄龙师尊,是和我一起租房子的学长,人很好的】
【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现在火也不迟^^】
【我们是在同居,但做恨是什么?我们关系……呃,应该还可以吧】
【现在才做暑假作业?万一赶不完怎么办】
韩松在一旁围观,虽然不知道白知梨具体回复了些什么,但全程就感觉看到一只Q版的兔子捧着手机慢慢打字,回复完后还特别骄傲有成就感的样子,如果有尾巴说不准此时已经翘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空气耳朵也正愉快地摇来摆去。
白知梨边暗暗欣喜自己的能干,这么难回复的评论都发挥高情商解决了,边收起手机,心情颇好地冲韩松扬扬下巴:“走吧,快上课了。”
韩松已被萌得捂住鼻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有股红色热流,听话地跟在白知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而被他关了静音的手机,就在他回复完那几条评论后,在背包里疯狂地震动起来。
博主回复任何评论都会有群体提示,无论是被回复的,还是正好推送到这个视频点进来的,在看见白知梨那几条明晃晃挂在热门的评论后,不管原先磕没磕到CP,反正这下是真被他这种未经污染的天然呆给萌到了。
【他~是~我~学~长~】
【哎哟宝宝现在谁还叫学长啊,不都是叫“那男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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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有礼貌了需要被狠狠欺负一下♂】
【震惊!新晋网红主动公开自己正和学长火热同居中!】
【omg荔枝饱饱你是真的不知道做恨还是假的不知道……感觉带坏好孩子了怎么回事……】
【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做恨是什么,学长知道就行了!】
【主播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被包养……抖……】
网友们都没想到白知梨这么好玩,长得好看会跳舞就算了,性格也软软萌萌的,一时间不少人都截图他和粉丝的互动发出去,又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看视频,流量只增不减。
甚至还没用到韩松预计的一天时间,点赞量就已经蹭蹭蹭地破了百万,粉丝数也飞快涨到四十万。
而这一切仅仅是在他们排练这短短的一上午之内发生的,等下课后,白知梨就已经喜提音节热榜。
#玄龙剑舞翻跳挑战#
不少舞见甚至是变装博主见这条视频爆火,紧锣密鼓地就蹭起了热度,当天打开软件点进搜索页面的,几乎都会被推送这个自动生成的tag。
而点进去后排在热度第一的视频,赫然就是白知梨,账号ID“荔枝”。
剧方乐得白捡热度,《玄龙传》是典型商业爽剧,也就是播出那段时间火得找不着北,但一完播过不了多久,讨论度就会降下来,没成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居然续了波热度。
连还在上课的林秋云都被经纪人通知配合剧方宣传,速扒翻跳营业,也算为过几天的学院迎新晚会直播预热,巩固下古风美男的人设。
他收到这消息都快气笑了——白知梨跳舞什么水平,自己什么水平,那段剑舞看着简单其实难得要死,他拿命去跳?
只怕是跳完真就只剩半条命了。
徐清练了会儿,见林秋云坐在旁边玩手机,略带谄媚地凑过去:“林哥,咱们要不要一起拍个视频?我经纪人刚发了我一条《玄龙》的剑舞,他说要是咱俩一起跳,效果说不准会更好。”
林秋云正心烦,直接一句“我不会”甩过去,把拒绝的意思直接写在脸上。
但徐清就跟看不懂一样,一心只想着蹭蹭大明星热度,满脸讨好笑容:“不会没关系啊,我不就是学舞蹈的吗,我扒下来教你,很快就能学会。”
想蹭热度的多了,但林秋云真没见过徐清这么赖皮赖脸的。
他本想直接骂回去,但转头不知想到什么,态度又陡然和缓,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能教我?”
徐清见有戏,忙打包票:“林哥你放心,我就是靠翻跳火起来的,绝对专业。就这种网上的剑舞,你别看又舞剑又怎么样的,好像很难,但其实简单得不行,看几遍就能把动作扒下来了。”
林秋云的眼神耐人寻味,像是嘲弄,又像是可怜,把自己手机扔给他:“行。这挑战榜点进去第一个视频就是原创,你扒他的吧。”
徐清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接住林秋云丢过来的手机。
韩松无意间看见,冷笑道:“对其他同学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明星学生就跟个舔狗接骨头似的,真恶心。”
白知梨正在帮同学抠动作,闻言叫住他:“随他去吧。”
徐清自是没空搭理这边,美滋滋地点开了挑战榜,正想着点评贬低下原创,但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白知梨。
16.第 16 章
毫不夸张地说,看见原创作者是白知梨那一刻,徐清直接愣在原地至少几十秒钟,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徐清的反应全都在林秋云的预料之中,就这一瞬间,原本那被别有用心的人缠上的烦躁消散得无影无踪,还反多出来几分看热闹的闲情逸致,明面上笑得很是温和让人拿不住把柄,语气却非常故意:“怎么了?不是看几遍就能扒下来吗?我这边也急着拍,还等着你学会后教我——这可是你说的。”
的确是徐清的原话,但在这一刻被林秋云复述出来,简直有种被打了脸后火辣辣的感觉。
他反复又机械地滑动着视频,点进退出多次,死活都不肯相信这真是白知梨——或许,只是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网红?
但点开主页后,无论是同城同校的地址定位,还是熟悉的教室,这一切都无异于宣告着白知梨就是账号主人这一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清根本就欺骗不了自己,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空前的恼羞成怒和嫉妒不甘——
他凭什么!!一个没钱没团队的穷鬼,凭什么也能像自己一样在网上火起来?!
凭什么他的命就这么好,运气就这么好,现实里人人都喜欢他,就连原本无人问津的网络世界,也忽然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
徐清心底燃烧着愤懑不平的熊熊怒火,他无论外形、功底、还是人缘,统统都比不过白知梨,这人除了没钱,完美得像是个假人。
好不容易他有一项能够比得过对方,还没能得意多久,偏偏又被打压下去!
这让徐清如何不嫉恨白知梨,即使后者从未做过什么损伤他利益的事,但白知梨仅仅是作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存在着,就已经是一种威胁。
何况徐清自认为都是因为白知梨,自己才好几次都在想要讨好结交的林秋云面前出丑,现在又听见对方故意这么问,简直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忍耐着妒火,勉强笑道:“早上我就听经纪人说昨晚火了个《玄龙》的原创舞蹈,只是没想到居然就是身边的人,一时有点惊讶而已。”
“确实。”林秋云笑意盈盈的,不动声色间又在徐清心里插上一刀,“任谁知道原来一直看不起的人忽然压了自己一头,都是会不舒服的,尤其是娱乐圈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确实很常见。”
徐清怄得恨不能当场骂回去,但对面是林秋云,圈里的新晋流量,粉丝多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不得不强压怒火,息了这个心思,还得陪着笑脸,一个劲称赞他说得对。
林秋云却没打算放过这人,“我看你刚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怎么样,学会了吗?”
“这……”徐清想起自己刚刚放出去的话,顿时紧张起来——
他当时注意力全放在确认账号主人是不是白知梨上了,根本就没认真看视频啊。
而且就随便瞄的那一眼,徐清也能看出来,这段原创剑舞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根本就跳不好,就算能把动作都扒会,也最多照猫画虎学点皮毛,要是再摊上外形条件不好、身体柔韧性不够,那跳出来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别的不说,就光开头腰间反手拔剑那一段,就够不少人学半天的了。
看出徐清脸上藏都藏不住的为难之情,林秋云心情愈发畅快,起身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只扔下一句“那你先慢慢扒,我去看看别人跳得怎么样”,说完就径直走向了白知梨的方向。
徐清眼见着费尽心思讨好的人多次刁难自己,却主动去找讨厌的人搭话,他不敢恨林秋云,反倒把今天在对方这里遭受到难堪的帐全都记在了毫不知情的白知梨身上。
那种怨毒的眼神实在过于强烈,白知梨抬起头,实现越过林秋云肩膀,视线在即将触碰到徐清的下一瞬,后者心虚地避开,但表情依旧扭曲骇人。
韩松也顺着白知梨的视线看过去,气道:“他有病吧,眼神这么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秋云笑咪咪地说:“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
白知梨若有所思,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发现自己视频火了,徐清的态度才会变本加厉。
他本就没打算过要和这种人打交道,经历过最近的种种事情后,更加决定了以后两人之间有多远离多远,而且还得小心防备对方,免得背地里又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先别管他,”白知梨对林秋云说,“原版剑舞不太适合你这种没什么舞蹈基础的人翻跳,最终发布出来的视频效果要是不好,不仅起不到宣传作用,说不准还会连累你自己。”
他的语气很诚恳,并且是站在一个专业舞者的角度在认真给林秋云提出建议,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流量明星就放低底线迎合讨好。
林秋云不自觉地就将徐清和眼前的男孩做起了对比,眼里的笑意真诚许多,也是虚心请教:“那怎么办呢,我经纪人让我尽快发个相关视频营业一下。前室友?荔枝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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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帮帮忙。”
他一通乱叫,把白知梨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那要不然……我把动作简化,你就随便跳个手势舞吧。”
林秋云并没有否认这个提议,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或者,我们一起排个合作视频?我想《玄龙传》的主演和因为配乐编舞而爆红的舞见一起营业,说不准效果会比我单独学个速成手势舞更好。”
韩松因为那次换领舞、林秋云一声不吭的事,对他挺有意见的,一听这话,意见顿时少了很多,赶紧用胳膊怼了怼白知梨,挤眉弄眼地暗示他快答应。
林秋云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在笑。
白知梨的回答却出乎两人意料:“合作视频……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吧。我们不是多熟悉的好朋友,贸然出现在你的视频里,会给你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上白知梨没有说错,林秋云这提议要是让他经纪人知道,非得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立刻打车来学校收拾人——
这还在剧宣营业期间呢,就和别人亲密互动,CP粉还要不要了。
八百倍速提纯也不是这么个提法啊。
这倒是林秋云没想到的了,他本以为白知梨会欣然同意,毕竟每个凭借某视频爆火的人都会本着延续热度的态度,想办法蹭上一切能蹭的热点,而现在自己主动献上血包,白知梨却一点都不想吸。
看看隔壁徐清,卑微成什么样了,就为能够蹭到自己的热度。这要是让他知道梦寐以求的东西在白知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眼睛恐怕更要红得滴血了。
林秋云又邀请了一次,但白知梨仍旧是拒绝,他也只得放弃,乖乖地跟人学了简化版本的手势舞。
学了几遍,林秋云停下休息,白知梨还在给他做示范,手指灵活得像是几只蝴蝶上下翩飞。
“荔枝老师,有没有其他学员说过,你的手很好看。”林秋云的注意力完全落在男孩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十指纤细有力,指甲饱满圆润,手背根根青筋凸显。
要是不做舞者,去做一个手模,估计也会受到无数有这类癖好的群体的欢迎。
白知梨还有点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林秋云笑了一下,声音压轻,近乎无声、只有嘴型:“很适合用来做一些……”
白知梨微怔,下意识反问:“什么?”
林秋云笑了笑,“哦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很漂亮,很适合去做手模。”
17.第 17 章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只同居,其他任何一点超出普通朋友范围之内的事都不会做吗?”
方听雨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程修宁刚开始以为他能说点什么具有建设性的话题,还稍微听听,在发现对方只是例行公事告诫自己不要陷进白知梨的圈套后,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把手机扔一边任他在一边说,自己专心干自己的事去了。
“喂?你在听吗?让你不要轻易上了学弟的当知道不?”
“嗯。在听。”
“一加一等于几?”
“我是直的,对那种男同的把戏不感兴趣。”
“……”方听雨真被他气笑了,“程修宁,你真行。”
“我看你的魂儿早他妈被学弟勾走了,死了烧三天三夜全身上下最硬的还是这张嘴。”
不。
程修宁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了白知梨,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一句“有比这更硬的”。
他顿了顿,小幅度的转转脑袋,似乎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些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事,稍微给了方听雨一点眼神。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和他之间真的有些什么——这跟你有何关系。”
“你为什么总千方百计阻挠我对他产生除普通室友外的感情,”程修宁忽然皱紧了眉头,以一种隐约对立、敌视的态度,质问自己最好的兄弟,“难道,你喜欢白知梨?”
所以,才始终从中作梗,试图阻碍他们?
“?”
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方听雨崩溃,当程修宁脱口而出这句质疑、将他视为有竞争关系的一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彻底完了。
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直男的人,已经彻底的沦为了白知梨可怜的玩物,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我们这里一定有一个人喜欢小学弟,但绝对不可能是我,”方听雨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手机的通话界面,“至于小学弟喜不喜欢他,我想,这就得自求多福了。”
“你什么意思。”程修宁眉心紧皱。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我这种棒打鸳鸯的坏人,当然没资格阻碍你奔向真爱。”方听雨一张嘴就是老阴阳怪气了,本着怎么能让程修宁不爽就怎么说的原则,笑嘻嘻地问他,“这周末学校会举办迎新晚会,听说除了大一新生之外,想要去现场观礼都必须要有参与演出人员的邀请。”
“今年还是头一次采用直播的形式,关系到学校面向社会大众的形象和精神面貌。各院系都很重视,精心准备了不少节目,到时候肯定会是一场精彩的演出,你猜猜我们当中谁没有被邀请?”
程修宁也不傻,到这份上怎么会听不出方听雨的意思,偏偏这话正巧说中他心坎上——除了那晚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外,白知梨几乎没有主动找他沟通过,更别说提起学校里的事了。
程修宁忽然惊觉他们两人的日常相处中,居然自己才是更加主动的那一方,明明并不擅长和人社交沟通,但每次一看见白知梨,一些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就像是……非常高兴、非常欣喜,想要和对方有所交流一样。
这实在太奇怪了。
程修宁记忆中,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甚至是他的父母,也拿他孤僻的性子无可奈何。
但和白知梨同居之后,就像一座久未通风见光的木屋,骤然推窗迎来日光,不见天日的一方世界里,自此才一束和光同尘。
所以……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还没等程修宁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又立刻想到方听雨刚刚问的,那么——
白知梨有没有这种想要和他有说不完的话的冲动,有想要分享一切的欲望呢。
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会不会也这样。
这两个问题是程修宁迄今为止见过最棘手的难题,像是一个毫无头绪的模型、根本跑动不起来的代码,是最难理解的底层逻辑。
见电话那头迟迟不回答,本来因为损人而心情渐好的方听雨也慢慢有点咯噔起来:怎么回事儿,这人不能真因为自己几句嘴炮就被打击到了吧。
那要真是开窍喜欢上人家,却被自己这么搅合一通……
嘶,不妙啊。
顿觉自己罪孽深重的方听雨又改了口风,转而安慰起程修宁:“不会真没邀请你吧?没关系,人家舞蹈系的,忙着排练节目呢,回头你问问他呗。”
“没心人教不会,有心人不会教。”程修宁冷不丁地蹦出一句音节情感类视频里的经典台词,听得方听雨到底吸一口凉气,这下是真害怕对方被感情折磨成傻子了。
“不是你别整这么土的行不行,”他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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槽道,“我知道你家小学弟现在是大网红了,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从音节上学来这些糟粕吧。难不成下一步你俩就要拍那种追妻火葬场小尬短剧?”
方听雨边说边点点头,思索道:“好像也不是不行,你俩外形条件摆在这儿,真要拍的话肯定全网爆火。”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程修宁的关注点只在那句“你家小学弟”上,不知为何就牵扯出几分笑意,反复咀嚼回味着这几个字,竟然品尝出丝丝甜味。
方听雨多次阻止未果,眼看着程修宁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直男已经在名为白知梨的爱情圈套中越陷越深,作为好兄弟,也歇了那个想让双方都走向正轨的心。
电话的最后,在恭喜完他投的那二十万回报丰厚后,又特别叮嘱一句:“记得戴套。”
程修宁:“。”
“我们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嗯嗯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那条视频评论区底下,你和你的小学弟已经三胎备孕中了。”
说完“嘟”的一声挂断电话,留程修宁一个网速慢的理工刻板直男试图解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和白知梨都是男人——也许对方小一点,应该算是可爱的小男生。
但是男人和可爱的小男生之间怎么能够生孩子呢,小男生就是小男生,小男生是不可以生孩子的……哦,他是说……一个男人是不可能让另一个男生怀孕的……
总之,白知梨是不会生孩子的。
理清楚这一点后,程修宁得出最后一个结论:
所以不用戴套。
他头脑风暴的同时,白知梨也挎着小背包下课回来了。
因为害怕对上学长,白知梨无论开门还是换鞋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就怕弄出点什么动静让人听见。
他身姿轻盈,脚尖点在路上几乎不出声响,眼看着就快溜进房间了,客厅忽然传来的一句“回来了?”平地响起,吓得白知梨心脏都漏跳了一下。
他僵硬地转过身,像干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有点尴尬地对着程修宁笑了笑:“没……”
据说一见到你就笑的人,不是喜欢你,就是个傻子。
在程修宁眼里,白知梨是一颗很聪明又有心机的水果。
他肯定不是傻子。
程修宁再一次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找到了白知梨爱他的证据。
18.第 18 章
程修宁还惦记着方听雨挂电话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主动了,如果在白知梨没有先提起来的情况下再去问准不准备再邀请自己,这岂不是又先输了一头吗?
所以他没打算提这档子事,但旁敲侧击道:“你们迎新晚会什么时候举办?”
白知梨其实很想回房间,真心不敢和学长同处一室,回答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脚尖:“就周末。”
“直播是在哪个账号?”
我已经问得这么明显了,他总不可能真的让我在家看直播吧?
程修宁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到位了。
但白知梨完全没get到他的意思,乖巧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地划了几下:“在音节的官方账号上,我分享给你。”
程修宁:“……”
“你真是块木头。”
他有些生气地转过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又惹了学长生气的白知梨:“?”
我是水果,我不是木头。
怕学长一气之下不给自己饭吃,白知梨最后努力了下:“哎……学长……我记得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没办法把账号链接分享给你。而且之后还要交房租和生活费的,居然把这个搞忘了……”
他碎碎念着,但止住脚步的程修宁此刻已经又解读出另外一种意思:原来不是没想着自己,而是故意不邀请的,这样才好通过这种方式要到自己微信。
既不显山露水,又保证以后都能够及时联系,小学弟段位果然不一般。
程修宁心想,我差点又上钩了。
“我们加微信只是为了基础沟通,除了正事,你不要随便给我发消息打扰。”
白知梨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对方抢过去扫码,等听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就想说句“那不然呢”。
他们又不是多熟的关系,加微信不就是单纯为了转房租和生活费吗,难道还能干点别的?
程修宁迅速通过好友,备注好名字,方才把手机还给白知梨。
看着聊天界面的“修宁”,白知梨有些恍惚——
学长居然拿自己名字做微信昵称?还这么肉麻?
一定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个暗恋他的人也感受到他对他的喜欢吧。
真是小情侣之间甜蜜又恶毒的小把戏。
白知梨顿感不适,火速把名字改了,填上个“学长”这样公式礼貌的备注。
而程修宁看着手机上的好友备注“荔枝”,则很是满意,甚至猜想雪白柔软的白知梨,是不是真和这种水果一样甜美多汁。
白知梨心想这下总算是能走了吧,声音小小的,说:“那我先回房间……”
程修宁却忽然不够满足,打断他的话:“现场只有新生能去观礼吗?”
快否认。
白知梨愣了下,点点头:“是啊……这是迎新晚会……”
程修宁脸色又黑了下去。
但白知梨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如果有参演人员的邀请,老生也是可以去的。怎么了学长,你也想去看吗?我可以跟辅导员说一声。”
程修宁:“是你邀请我的。”
白知梨:“。”
嗯,不是我,是鬼。
他和程修宁的脑回路完全对不上号,后者的意思,是想强调你喜欢我,所以你邀请我去观看你的表演,但白知梨直来直往,只理解为对方在说废话——
这又不是什么千金难抢一票的舞剧演出,不就是随口一提的事儿吗,怎么还再三强调搞得这么重视。
程修宁说白知梨是个木头,某种程度上,也真是没说错。
白知梨终于躲回了房间,程修宁系上围裙去做晚饭,就燥热的伏天就算厨房里有空调也是热得满头汗。
他随意一抬头,从六楼老小区的高度望出去,黑云沉沉地压在这座过分庞大的水泥城市上空,窗外飞着蚊群似的蜉蝣。
闷热,焦灼,大雨落下之前,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不安定。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知梨正埋头忙碌,程修宁端来一盆剥好壳的荔枝:“吃水果。”
他的声线天生低沉,音色也冷冰冰的,于是哪怕是对人好,听起来也像是厌世不喜。
好在白知梨早习惯了,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擦擦嘴擦擦手从果盘里拿走一颗,舌尖卷着莹润果肉送进嘴里,咬下就是满口清甜汁水。
程修宁站着,目光不自觉便落在男生粉润的薄唇上,回想刚刚一撇而过的姝妍肉色,让白嫩果肉衬托得更加唇红齿白。
喉咙忽然就有些干燥,程修宁滚滚喉结,掂起一颗荔枝放在嘴里。
咬下去的瞬间,他似乎记起那天指尖触碰到的潮湿香气,于是那些被牙齿榨出来的汁水突然间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焰,顺着口腔一路流经咽喉,最终抵达胃部,所过之处灼热撩人,是自肺腑间升起的一股无法用普通清水浇灭的心火。
这火烧遍程修宁全身每一根血管、烧干了他的每一滴血,从肉.体到灵魂仿佛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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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成焦土。而废墟掩盖之下,却不是荒芜破败的失落神殿,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情。
他还是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吃到一颗荔枝,就想起有着关联的白知梨,难道不是对方先暗恋他吗?难道,不应该是对方患得患失,小心试探?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相反。
那个患得患失,小心试探的人,反倒变成了自己。
程修宁望着那盆晶莹剔透的荔枝微微发呆,白知梨就没想那么多,一颗接一颗炫饭后水果,决计想不到学长此时正因为自己嘴里吃的东西联想上许多。
但他也很懂分寸,人家发话让他吃,也没有吃太多,尝几颗解了馋就停下了,礼貌地对程修宁道谢:“学长哪里买回来的荔枝,水分又多又甜,我挺喜欢的。”
程修宁回过神,选择性地只听到“我喜欢”这三个字,那些短暂的痛苦和纠结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隐秘的欣喜。
他没意识到自己看向白知梨的眼神宠溺而无奈,只想通一件事:钻那个牛角尖干什么呢,学弟永远都这么坚定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从未有过任何动摇。
相比之下,他的那些挣扎和犹疑在这份少年人的勇敢热忱下,显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幼稚与可笑。
程修宁想,不应该是这样的。
学弟这么优秀,心地善良,和一个如水晶般的人长期保持着亲密距离,会在某些瞬间心神意动,这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他到底在抵触什么呢。
不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这一刻,程修宁豁然开朗。
燥了一个多月的秋伏也终于迎来立秋的第一场雨,烧遍他五脏六腑的烈烈心火,也终于和豆大雨点打在沥青路面上扑面而起的热气一起,盘旋着互相蒸腾,散在狂作秋风里。
白知梨听到雨点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声音,起身跑去看,惊喜地说:“下雨了!”
程修宁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单手抱臂,视线安静地跟随着在小房子里跑来跑去的男生,眼中底色比远处黑云压城更加沉郁。
他始终没多少表情,即使此刻,也只不过淡淡地独自注视那道在满目黑白中过分鲜活的背影。
白知梨兴奋的劲儿过去后,双手贴在窗户上,眼睛亮亮地看向外面。
大雨倾盆,街道上行人匆匆,仅剩一些残存的暑气。
水流渐渐急湍起来的玻璃片上,倒映着男孩年轻的脸庞,一侧是身后若隐若现的男人。
19.第 19 章
很快就到周末,程修宁应邀参加了京大的迎新晚会。
“我那天不一定有空。”
程修宁当时是这么给白知梨打预防针的,但演出当晚,他几乎算是最先到会场的观众,许多大一新生探头探脑找到场馆位置进来时,就发现最前排中间已经坐了一个人影。
有新生好奇这是谁,他们中的知情者立刻显摆道:“程修宁啊,这你们都不认识?大四学生,据说从入学以来成绩就名列前茅,常年稳居院系第一的位置,出身更是非富即贵,可是咱们京大头几号的风云人物。”
“这么优秀,追求者肯定不少吧,估计眼光也很高,一般人都看不上。”
那人夸张演讲到一半,听见这话,忽然又故作低调,凑近了同伴们,神神秘秘地说:“据说谈了个舞蹈系的对象,都带到校外同居了。长得那真是没话说。最主要这些跳舞的谁不知道啊,身体柔韧性……那什么嘿嘿嘿,懂的都懂。要不说还是他们有钱人会玩呢,做的时候说不准各种高难度姿势都用过了吧,也不知道人舞蹈系都身娇体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到,禁不禁得起他折腾。”
几个新生也不管真假,对这种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见对方越说越污,纷纷推他一把,集体“噫”他。
程修宁就坐在他们前面不远的位置,即使刻意压低过声音,但那些堪称禁忌级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他耳朵里。
像这样的晚会现场为了演出效果,都只有舞台灯,程修宁在黑暗中听这些有关自己和白知梨的莫须有谣言听得面红耳赤,却并非愤怒,而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和刺激,让他不自觉想起那天下午在阳台时和白知梨的亲密接触。
的确和这些新生意淫的一模一样,从小刻苦用功的白知梨,身体柔韧性甚至比很多自幼练习舞蹈的女生还强,下腰劈叉等种种基本功都能做得比教科书还标准。
仅有的那一次短暂接触,白知梨柔软到都让程修宁有过怀疑,对方是不是完全用棉花或是水一类东西做成的,不然正常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软度。
也确实很适合摆出各种姿势……
程修宁放空着,甚至不由自主地顺着刚刚那个新生的话幻想下去——
如果是在这种封闭黑暗的剧院里,将男生那截细腰完全掌控住,把他按在前面的椅背上,就会为了承受而翘出流畅又漂亮的腰臀曲线……
或者,叫他完全地坐下去,抱在自己怀里,把他的两条长腿打开,随着动作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晃动……
直到校长和教导处主任接连讲完话,正式节目即将开始,程修宁都始终沉浸在这让他浑身发烫的臆想之中。
他坐姿端正,面无表情,任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冷漠疏离的男人,在他波澜无惊的面容之下,掩藏的是一颗如何恶劣的心思。
很快要轮到舞蹈系表演古典剧目《白玉京》,原本的编排是意图通过一段段经典民族舞演绎一位诗人在酒醉后来到天上人间,随仙人一同游览大好河山,力图表现出诗人的潇洒写意和壮观秀美的千里江山。
原版中,作为主视角带领观众在舞台上徐徐展开一幅幅精美画卷的诗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想要完全诠释出他的气质,精妙地串联起他作为此间人与群舞“山河绘卷”的关系,需要饰演他的舞者拥有极强的舞蹈功底,能够完全调动起舞台调度。
而为了流量加入林秋云的二编版本里,因为要强调他的存在信息,便将潇洒逸仙的诗人带领观众遍览大好河山的重点改编成诗人与仙人的邂逅,本该是主角之一的群舞要演绎出的“千里江山”则完全成了背景板。
学生主持人热情饱满地介绍着接下来的节目时,早已得知偶像要参演学校迎新晚会的粉丝们早就在官方账号的直播间里燥候许久,。无论到没到林秋云,屏幕上都飘满了诸如“期待林秋云”、“林秋云好帅”、“林秋云陌上人无双”等控评弹幕,扰得兴致冲冲想关注孩子们入学每一个阶段的家长们和普通学生,以及路过好奇点进来的路人观众,都对他们无处不在、见缝插针般的控评弄得烦不胜烦。
但粉丝们不仅完全无视了普通观众的正常述求,反而越发疯狂起来,根本不准有谁说自己哥哥不好。
一时间双方互相攻击,好好准备的节目根本没办法看下去,直到主持人宣布《白玉京》即将演出,忽然涌入的大量粉丝完全将普通观众的声量压下去,弹幕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统一。
【啊啊啊可以见到谪仙般的林秋云哥哥了!】
【是谁还没开演就已经上了热搜趋势?你暑假最爆玄龙师尊不玩虚的,古风完全就是林秋云舒适区】
【另一个主角是这学校舞蹈系的?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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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场就感觉畏畏缩缩,根本不大气】
【我靠能不能别关注这个擦边小网红了,和我哥合作一回能蹭三百年,没事就发视频cue我哥,想火想疯了吧】
【啧啧,我有朋友是京大的,据说第一版主舞根本就不是这蹭逼,而是舞蹈系新生里排名第一的,不知道使了什么小作手段才把人家主舞位置抢了,总之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草,我纯门外汉,但他刚刚翻那个云里前桥腿都没打直!观赏性也太差了吧!还没旁边那个群舞跳得好!】
最开始只是林秋云粉丝在挑刺骂人,普通观众还觉得他们就是在吹毛求疵,嫉妒人家能够和自家偶像合作,但慢慢地,随着节奏变化、舞台开始展开,作为绝对领舞位置、本该表现出极强业务水平的徐清,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暂且不说他仪态甚至不如群舞,完全没有一个诗仙该有的俊逸潇洒,只说他已经做完的那几个稍有难度的舞蹈动作,哪怕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普通观众,也能看出来他做得特别勉强,云里前桥塌腰弯腿、大跳横叉腾空高度不够,落地时还摇摇晃晃的,明明还不到酒醉后梦中与仙人邂逅的情景,却已经像是醉得站不稳、有种下一秒就会在舞台上摔个大屁股蹲的既视感。
【不是……这哥们这么拉啊,咋好意思当领舞的?】
【就这?就这?京大你开直播就为了让我们看这?】
【我家孩子也是群舞之一,我看这个在领舞位置的小伙子,跳得还没他旁边那个群舞小伙子好啊,老师怎么选人的,是不是背地里送礼收红包了】
【我靠不提还没发现,一说……那个群舞小哥哥身段真的好美啊,有种他往那里一站,才是真正诗仙人的感觉】
【确实,有些动作领舞和群舞一起做的,但群舞的完成质量却不知道比领舞高到哪里去,这种水平居然被塞去群舞,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吧,还不如报我们中舞呢】
琳琳一直把手机放到一边光听声音,就当是做PPT时的消遣了,直到听见报幕才精神一振,忙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先开直播,但一打开,被徐清难看到立刻带上痛苦面具的同时,又注意到被藏在角落里的白知梨。
“等会儿……你嫩说的这个主演咋这么眼熟……我肯定在那里见过他……”
“我曹,这不荔枝宝宝吗!”
20.第 20 章
琳琳手比脑快,反应过来后弹幕已经发出去了,很快评论区就飘过一片“真的吗真是荔枝吗”、“啊啊我荔枝宝宝在哪儿快让我看看”、“学长是不是在台下坐着看荔枝宝宝跳舞嘿嘿嘿”,热度之盛甚至一时都把刷林秋云的评论给压过去了。
但兴奋过一阵后,兴致勃勃到处找白知梨在舞台上哪里的观众们却慢慢品出不对劲来——
不对啊,荔枝爆火那条视频,原创古风剑舞跳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有好底子在的,正常不是该给人家安排个领舞么?
就算有专业上更厉害的学生顶了领舞位置,怎么也得给安排个重要角色吧。
这怎么,在舞台上找了半天,完全找不到人呢。
何况台上现在那个连基础舞蹈动作都做得勉勉强强,更别说整体流畅性和表现力的领舞,他也根本达不到足够把白知梨挤下去的条件吧?
观众们百思不得其解,有眼尖的发现白知梨居然被藏在好几个高壮群演后面,一种美玉被埋没糟蹋的愤怒油然升起,为他打抱不平的弹幕甚至压过了因为林秋云出场而疯狂刷屏的粉丝们。
【不是,凭什么把我们荔枝放在这么后面啊,是生怕他表现他优秀挡了某些人的路吗】
【本京大舞蹈系的毕业生也觉得离谱,现在这主舞的水平明显赶白知梨差远了,不知道排这个节目的老师是怎么想的,放着更好的不好,抬一个这么拉胯的,真是丢脸丢到全国观众面前了】
【有眼睛的都知道谁该领舞吧!跳舞和长相都赏心悦目的舞者站在最中间才会让舞台上的所有舞者都赏心悦目,才能拔高整个舞剧的观赏价值,现在放一个丑娃娃门外汉上来是要做什么!】
【啊啊啊林秋云好帅!!扇子转得太潇洒了!!】
【无人在意什么秋云,我只知道有黑幕】
【我说这节目难看成这样,林秋云粉丝真不会手撕了徐清吗】
林秋云粉丝当然恨死徐清了。
这擦边区小网红不仅凡事爱蹭,就作为同学合作个迎新晚会的舞台,无论发视频还是开直播次次不落下cue林秋云,后者作为公众人物还不好回应不然又给蹭个大的,这段时间下来他自己倒是吸了不少粉,却弄得好多因为看了《玄龙传》磕师尊和徒弟的氪金打投cp粉被创退坑。
这就不说了,只要能够好好完成这个TOP前2高校的迎新晚会古风舞台,也算是为林秋云的古风美男人设添砖加瓦,他们能拿一些美图出去营销安利,可偏偏一件让粉丝们如此期待的事,眼看着就要让这个半吊子水平的领舞给搞砸了。
普通观众还只是质疑,林秋云粉丝急得都已经骂上了,一时间京大官号的直播间全飘着骂徐清、骂徐清背后老师,甚至连带着京大和舞蹈系一起骂上的评论。
石任在师资领导那几排坐着,虽然以他的资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但他此刻看着舞台上自己精心编排的剧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满意。
想当初他可是费劲千辛万苦、各种点头哈腰保证,才从系主任那里要到林秋云来救场。网红学生和明星学生强强联手,这噱头放出去,果然在还没直播前就吸引到很多人期待这个节目。
而现在,直播间人数估计都破十万了吧?
毕竟林秋云可是新晋顶流啊。
这次舞台成功,他的履历上就会再添精彩一笔,以后晋升职位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石任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在他人看来水平一般、在他看来精彩绝伦的演出中,甚至不自觉地随着音乐轻轻打着拍子,微闭着眼仿佛与台上的诗人仙人一样正经历着什么美梦,要不是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这梦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老石你怎么安排领舞人选的,现在别说直播间,连社交平台上都骂开了,说你们舞蹈系水深有黑幕,放着有实力的不选偏偏要选不入流的,把我们学校都给连带着骂了。”
那老师边说,还边打开手机:“你看,都上热搜了#难看#。”
石任突然被推,下意识就想翻白眼,但白眼仁网上翻到一半,忽然回过劲来,像被泼了盆冷水般瞬间清醒,一把抢过对方手机,嘴里不停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心跳如鼓地点开了热搜话题。
他不断洗脑说服自己,肯定是哪个演员新剧上了被骂,跟他们系正在演出的节目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一点进去,迎面而来的,赫然就是熟悉舞台背景的九宫格动图。
发布这条微博的博主是个娱乐大V,平时就是以谁都敢吐槽的风格出圈的,这次他也不怕对面是TOP高校的直播,照样截图并配上自己的真实观后感:
男神女神.V:《白玉京》听着多古风古韵的一个舞剧,没演出前我老期待了,今晚直播真点进去,坚持不到三秒就被领舞的幽默舞蹈水平给创出来了。尤其LQY,好歹也是个新晋流量啊,怎么在台上跟个被迫营业的下海少爷一样,让这领舞白嫖热度。
总之,#难看#
一开始闻讯而来的各家粉丝们满心咯噔,生怕又轮到自家哥哥姐姐站岗,看完他的锐评后好奇点进链接,果然不到三秒就被创出来了,然后纷纷在评论区留言#难看#。
石任甚至不死心地往下翻了好几百条,入目所及全是满屏#难看#,一个反驳的人都没有,林秋云粉丝更是忙着把锅往徐清一个人身上甩。
他顿时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旁边那个老师却又摇了摇他:“徐清背翻怎么摔了!”
会场轰然,石任想死的心都有了,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台上,徐清也不知道是怎么,跳跃到一半时整个人往下一砸,结结实实摔了好大一跤。
从观众角度看,都把人给摔懵了,愣愣地坐在一堆织染着锦绣江山的纱布中,光听着音乐在继续,人却一动不动了。
一片哗然之后,现场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坐在前排的院系领导们在最初的惊讶后,脸色也渐渐不好看起来。
石任急得真快晕了,小声念叨着“快起来啊!”,但看见徐清毫无动静后,那种着急逐渐演变成一种怨恨,表情也慢慢扭曲: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初就不应该给他机会!
如果节目搞砸,他作为直接负责人,一定会被系里问责的!
尤其这还牵扯到林秋云,这种爆剧流量男主的粉丝战斗力有多强即使没经历过也是略有耳闻,石任现在想起之前自己曾再三保证过的话,不禁冷汗直流——
得罪系里躲躲风头就过去了,得罪流量粉丝,这辈子还敢上网吗?
恐怕到死都会被骂一句当年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家哥哥的演出!
这些代价石任光是想想都全身冰凉,他根本就承担不起,可徐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论他急得在心里是咒骂还是祈祷,这人就跟摔傻了一样,赖在舞台上起不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都停了一瞬,接着是更加铺天盖地的质疑,一段时间内甚至满屏都是问号。
现场和网上都乱成一锅粥,程修宁全部的注意力却从一开始就始终放在白知梨身上,哪怕他被藏到群舞中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但在程修宁眼中,舞台的追光都是一直打在男生身上的。
他穿着与所有群舞一模一样的衣服,绣着水墨山河的纱布像月光一样轻挂在他身上,每一次的跃动、翻转,都仿佛月华潺潺流过,织成一副梦幻画卷。
哪怕远远的、朦胧的一眼,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也足够清晰,足够刻骨难忘。
这是程修宁第二次看见白知梨跳舞,依旧和平常表现出的内敛害羞完全不同,也与上一次少年侠客的江湖意气截然相反,这次他是云间羽间皎皎明月不可攀折,是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可只要一扮上,一起范儿,白知梨就不再是以往的任何一个他。
每一次的舞台,都是一个完全崭新但同样迷人的他。
程修宁不知道究竟是舞蹈给予了白知梨一次新生,还是白知梨给予了舞蹈鲜活的生命力,他从小见过国内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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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知名舞者,舞种也从芭蕾、爵士等等不一而同。那些大师的水平自然也是极高的,种种高难度技巧做出来令人头晕目眩只剩目瞪口呆。
可这么多的舞者中,唯一让程修宁觉得在自己心尖上起舞的,从前往后,从后往前,都只有白知梨一个人。
无论是不是领舞,无论站在哪里,他都永远是那个程修宁眼中最闪闪发光的存在。
因而,徐清失误摔跤引发的骚动并未影响到程修宁分毫,或者说外界种种他本就漠不关心。
他坐在黑漆漆的台下,眼神却如追光灯一样,紧紧追在台上那人身后。
像灰尘围绕着光束旋转般,分分秒秒,亿万斯年。
徐清摔倒那一刻,群舞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也集体都愣了零点几秒,但白知梨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跟着音乐节奏继续转步。
有他在前面带头,懵了的群舞们也下意识跟上,好歹没有像多米诺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掉链子。
韩松甚至还有功夫给白知梨飞一个眼色,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坐在一堆纱巾中摔懵了的徐清:看他,没有金刚钻非得揽瓷器活,这下遭报应了吧。
白知梨只安抚性地回望一眼,并没有因为竞争对手的突然失误而兴高采烈,反倒越发平静,只剩下如何挽救现在的场面。
下一个环节正好是最后一幕的转场,白知梨灵光一闪,作为排头,带领身后群舞,朝观众席方向甩出墨色水袖,如同过场屏风般将徐清挡在屏障后面。
经过林秋云时,又压低声音极快地说了声“念诗,收尾。”
对方只愣一瞬,常年做艺人的敏锐性又很快反应过来,托举着墨扇走至最前,临场发挥了一段李白的名诗。
白知梨早已经将配乐的每一个鼓点都牢记于心,他甚至不用默数拍子,也清楚地知道音乐何时会结束。
徐清似乎缓过来一点,正想爬着起来。
好不容易稳住场面,白知梨自然不可能让他破坏大家的成果,一个眼神过去,韩松借着遮挡上去就是一脚,把韩松又给彻底踹趴下了。
卡着配乐快要结束的节奏,白知梨点转的速度更快了许多,从肉眼看甚至数不清楚到底几圈,那看似轻盈飘逸实则又长又笨重的水袖被他舞成一片云彩、一朵芦苇。
即使他刻意压住了自己的表现,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功底,辛苦锻炼维持的身段,也依旧成功地让他在一众服装相同的群舞中脱颖而出。
或者说,在那一刻,他以镶边的位置,获得了核心才该有的关注与欣赏。
现场骚动了一阵,有看过排练并没有看见这一段的学生窃窃私语,但以林秋云临场发挥的古诗唱念作为引子,白知梨带领群舞以水袖、衣袡等在舞动间“画”出的一幅幅水墨山河图作为主题展示,最终呈现出的完美舞台效果还是征服了在场所有观众。
一直疯狂刷屏说“难看”的直播间,也渐渐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观看过一支他们本来不感兴趣的古典舞。
没有了作为视觉中心吸引视线的领舞,《白玉京》的最后一幕反而展现出一种纯粹的、回归最初主题的古典之美。
最后一声玉笛白梅般缓缓落下,水袖似月光轻轻柔柔洒下,掩埋住仰跪贴着舞台、微微喘气的白知梨脸上,又慢慢滑落,水般抚摸过他白皙如玉的脸颊、尖巧下巴,甚至是喉结、锁骨……
白知梨作为最不起眼的群舞之一,本该默默无闻、不会有任何关注,可导播最后的镜头没有给到终于挣扎着爬起来谢幕的徐清,也没有给到大红大紫的新晋流量,反倒是透过一层又一层人影,定格在他身上。
掩埋在白纱下的少年美貌无匹,眉眼清冷,像一盏打碎的白玉瓷,又像一捧落下的月光。
越过层层叠叠,终于得见皎月的看客们,在这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呼吸。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