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攻他暗恋成真了》
7. 第 7 章
李卿云别开脸,往后退了几步:“放手。”
周启瑞笑意不减,难得看见李卿云脸上有别的神情:“别着急,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叙叙旧嘛。”
李卿云冷着一张脸看他:“我不认识你,松手。”
周启瑞脸上的笑意登时褪了个干净,脸色变得阴狠,一只手攥住李卿云的衣领,“你不认识我?”
他笑了一声:“我不喜欢这个玩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李卿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不耐极了。
他暗自运气,一个拧身,用手肘压在了那人小臂上,猛地向后一击,打在了那人咽喉处,那人吃痛,松开了手。
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人竟顾不上疼痛又上前拉住他。
周启瑞一只手握在自己脖子上,死死盯着李卿云,见他一脸漠然,眼神里透着警惕和不耐,还有明晃晃的陌生。
不是玩笑,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不是气我的。
周启瑞只觉得荒谬,李卿云竟然不记得自己。
太可笑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哈哈……”
那张姝丽的脸渐渐扭曲、狰狞。
其他人看他神情不对,怕出什么事,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悄悄溜走了,其他人连忙上前劝他。
“李卿云就跟个傻子似的,他能记得住谁。”
“搞不好,他是怕你打他,故意骗你的也说不定。”
周启瑞挥开其他人:“起开。”
“还有,本少爷什么时候打过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是,你没打他,你睁眼说瞎话,人都让你撵到别地去住了。
李卿云真的没时间跟这人再耗下去了,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周启瑞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厉声道:“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
说罢,他还挑衅地上前,想将李卿云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李卿云用力甩开他的手:“滚开。”
他一拳打在了周启瑞的脸上,动作十分干脆。
这一拳丝毫没有收敛力度,周启瑞的脸被打偏了几寸,很快变得红肿。
周启瑞捂住侧脸,感受脸上传来的疼痛,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吼道:“李卿云,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李卿云,你打我!”
周启瑞崩溃地大喊,大声嘶吼,上去一脚踹向李卿云腰腹。
周启瑞已是筑基初期修为,李卿云避不开,被踹得后退几步。
“给脸不要脸,本少爷以前就是对你太仁慈了。”
李卿云这次没有退让,手上丝毫没留情,全往那人脸上招呼,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脸上泛起红晕,眼睛灼亮。
周启瑞看着那张脸,不知是顾忌着什么,并未下死手,只是抬手格挡,喝斥李卿云停手。
等戒律堂的人赶来时,就看见李卿云骑在那人身上,拳头凶狠地砸在那人身上,抬眼看过来时,神情平静的有些诡异,眼睛里透着戾气,直直盯着人看,让人不寒而栗。
戒律堂长老怒气冲冲地责问:“真是反了天了,学宫内明令禁止,竟然敢私下斗殴,你们有没有把宫规放在眼里。”
李卿云站在一旁听训,脸上已恢复平时淡漠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让你们大打出手?”
周启瑞躺在地上,摸了一把脸,看到手上沾染的血迹,无辜道:“他先打的我,我正在跟他好好说话,他上来给我一拳。”
戒律堂长老看向李卿云:“是这回事吗?”
李卿云不吭声,看了一眼天色,来不及了。
戒律堂长老又问他一遍,他还是沉默不语。
周启瑞趁机巧言善变,把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
李卿云不开口,戒律堂长老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于是李卿云被罚跪两个时辰,本应再罚十戒鞭,但念在他身上有伤又是初犯,认错态度良好,便免除了戒鞭责罚。
李卿云跟着戒律堂的人走向思过崖,屈膝跪在崖壁前。
卫焱朝思过崖走去,步子迈的很大,他告诉自己,他就是去看李卿云的笑话,看他狼狈的样子。
卫焱说服自己,心下大定。
走到半道,天空忽然暗下来,响起阵阵惊雷声,夏日的雨总是来得迅猛。
卫焱顾不上撑伞,大步朝前走,远远看见那边围了一些人,李卿云的身影在人群里若隐若现。
周启瑞撑着伞,一脸快意,语气嘲讽:“啧,你刚刚不是挺能耐吗?打的我好痛啊,现在来打我啊。”
“哎呀,我忘了,你在这罚跪起不来。”
“要不你求求我,我大度一些不跟你计较,让你起来好不好?”
“李卿云,你跟我认错,我这次就原谅你,而且以后会对你好一些。”
李卿云跪在地上置若罔闻,一个眼神也未给他。
周启瑞见状,心下大怒,将手中的伞朝他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浇到李卿云身上:“李卿云,我让你跟我认错,你聋了吗?”
他的话没得到任何回应。
李卿云依旧稳稳地跪在地上,不闪不躲,任由身上被雨淋湿,雨水不住地浇到他头上然后从下巴滴落,浑身狼狈,但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面对旁人的羞辱无动于衷。
学宫里依旧有四时变化,这时已经傍晚,山里气息寒凉,被这雨水一浇,透骨的凉,卫焱都有些受不住这寒意。
他拨开其他人,阴沉地盯着周启瑞,正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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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来的卫月生一把拽住。
卫月生把伞撑在卫焱头上:“不能冲动。”
“周启瑞不是寻常人,他爹是天衍宗宗主周方铭,最宠爱他这个儿子,将他惯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你现在过去替李卿云出气,现下是一时痛快了,过后周启瑞会把这笔账算在李卿云头上,这种人防不胜防,你还能时时跟着李卿云吗?”
卫焱闻言顿住,深呼了一口气,满不在乎地道:“你想多了,谁要替他出气,我只是想凑近看热闹。”
卫月生睨了他一眼,也不打算拆穿他,便松开了手了:“等着吧,来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了戒律堂的人,他嚣张不了太久。”
不多时,戒律堂的人赶来了:“都散开,思过崖聚众嬉闹者,罚宫规一百遍,戒鞭十下。”
一些人见状离去。
周启瑞笑得肆无忌惮,站在原地不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下继续观望。
林清毓在戒律堂也有些时日了,这种人见多了,何况凭家世,林清毓也不怵他,压根不理会他这副挑衅的样子。
林清毓淡定开口:“周启瑞,这个月你已两次违反宫规,今日再犯,就要在禁闭室受雷刑十日,若是不愿,就让周宗主来接你归家。”
周启瑞听完怒然瞪着他,正想开口让他滚,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本少爷的事。
身边的张礼拉住他的袖子:“少爷,算了,先忍着吧,宗主在闭关,现下正是冲击渡劫期的紧要关头,你要是再犯错,学宫真要处置你,没人出面保你,先别跟他置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
“况且林清毓是南境林家的嫡长子,修为已是金丹期,咱们现在打不过啊。”
林清毓家世显赫,品貌上乘,天资出众,实乃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周启瑞听完蓦地笑了,面上笑靥如花,他长相本就姝丽,这一笑容貌更胜,只是声音却阴恻恻的:“林师兄说笑了,我一向乖巧听话,最是安分守己,怎么会违反宫规呢,我只是看李卿云下着雨还跪着,于心不忍,想替他撑伞,既然戒律堂不许我关怀同窗,我现下就走。”
旁人听了都忍不住牙酸,周启瑞可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周启瑞低下头,收起笑意,一脸阴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走。”
见周启瑞离开,也没乐子瞧了,其余人也相携离去,顷刻间人散了个干净。
卫焱也随着人群离开,转身时看见戒律堂的人凑到了李卿云身边,又是那个家伙。
林清毓撑着伞走到李卿云身旁,眉眼含笑,眼波流转,压低的声音有些微哑,略带磁性的嗓音悦耳动听,语气透着熟稔和亲昵:“卿云,你没事吧?”
8. 第 8 章
李卿云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复又低头。
林清毓见他只看了自己一眼,不禁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不过他并不在意,甚至已经习惯了,他能消遣的乐子有很多,李卿云太寡淡了,寻常逗趣解闷都不够格。
李卿云跟别人打架,林清毓并不吃惊,他早就知道李卿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只是看上去沉默寡言罢了,他能感觉到很多事李卿云根本不在意。
他忘了什么时候注意到的李卿云,起初只是觉得他长相还算可以,很安静,自己还没玩过这一挂的,不知在床上是什么神情。
后来发现李卿云不接茬,跟个木头似的,林清毓一时有些无从下手,他不爱搞强迫那一套,慢慢的对他歇了心思,偶尔玩腻了会找他解解闷。
林清毓稍微倾身,俯视着李卿云,说了两三句话,李卿云不是点头就是摇头的,没吭一声,低头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他心下一动,突然很好奇此时李卿云脸上是什么表情。
他想蹲下身看看,刚俯身就瞥见脚下土地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泥泞,身前的衣摆处被沾上泥点,他拧起眉,有些无法忍受,他爱洁,最厌恶沾染上脏污。
林清毓抖了一下衣摆,站直身体,轻笑:“卿云,师兄突然想起来有桩急事没处理,就先离开了。”
林清毓转身离开,心里思索着应该换哪身衣服。
这厢,卫焱没走出多远就停下了,司徒玉珩问他:“咋了,怎么不走了?”
卫焱答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司徒玉珩疑惑:“什么事啊?”说着还想上前细问。
卫月升拉住他:“跟我去藏经阁,帮我找本书。”不等司徒玉珩再开口,将他手中的伞递给卫焱,然后牵着他就走。
卫焱折回身,走到思过崖前,看着大雨里的人,很想嘲讽他,说些难听的话,然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卫焱操纵手里的千机伞,结果这伞忽大忽小。
他咒骂一声,早知道就把炽焰伞从东洲带过来了,何至于现在拿着司徒玉珩做的破伞,真是丢人现眼。
卫焱忍着烦躁,操控着它的大小,把它变得如普通油纸伞两倍大小,然后撑在李卿云头上。
李卿云依旧是那副眉眼低垂的模样,并未给卫焱半个眼神,好像并不在意有人给他撑伞,仿佛对他来说淋不淋雨都一样。
卫焱也习惯了李卿云这旁若无人的样子,并不在意,索性又拿出一个蒲团。
他并未开口询问,懒得费那个口舌,他蹲在李卿云身前,揪着他的衣裤想将蒲团垫在下面,提了两下没提动。
他有些吃惊,李卿云力气这么大吗?卫焱啧了一声:“你倒是抬腿啊,配合点成吗。”
李卿云抿了一下嘴,看着他说:“有禁锢咒。”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卫焱轻咳了一声,将那个蒲团拽到身前,盘腿坐在上面,鞋面和衣摆上沾染了很多泥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他不在意,回去就把这衣服扔了,几息后他睁开眼,平复了心绪。
卫焱左手托腮,右手撑伞,就这么静静注视着李卿云。
雨水不断打在伞上,发出沉闷又急促的声响,水雾渐渐弥漫在周围,远处的山峰变得隐约不清,天色变得昏暗,只有李卿云的面容依旧清晰,仿佛在心里镌刻了多次。
空气潮湿阴冷,时不时刮起一股凉风,卫焱先前淋了雨,被风一吹,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肉上,十分粘腻冰冷。
李卿云的衣衫还时不时往下滴水,身下聚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卫焱是单火灵根,张开手心,轻而易举攒出一团火焰,火焰越变越大,最后成为一个灯笼大的火球,他轻轻一吹,火球晃晃悠悠地飘到李卿云的腰腹处。
李卿云看着贴在身上的火球,身子抖了一下,握紧了拳头,眉眼处透着难耐的神情。
他蹙着眉头:“拿开。”
卫焱见状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将火球移开,正想问他怎么了,忽然想起他家人死在大火里,尸体被烧成焦炭。
卫焱有些不知所措,内心慌得不行,嘴巴张张合合就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李卿云怕火,只是想让他取暖而已。
卫焱整个人颓唐下来,怎么办,他是火灵根,李卿云讨厌火。
“那个火球不伤人的,它不是那种烫的,跟火是不一样的,真的不烫的,不会烧着你的,你……”
卫焱语气艰涩地解释,有些语无伦次,很无力,索性住了嘴。
李卿云冷静下来,刚刚那个火球贴在身上时确实没有灼烧感,自己的衣衫也完好无损。
他其实并不怕火,只是突然出现一团火焰贴在他身上,有些懵然,当火焰离人太近的时候,他总感觉能闻到焦糊味,他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其实这事换成正常人也会失控,人对火总是有天然的畏惧。
李卿云睫毛颤了颤,将目光移到那团火焰上。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抽动,将灵力灌注在指尖,慢慢将那个火球引了过来。
卫焱没搞清状况,担心李卿云被自己吓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灵力的牵引下,那团橙红的火球慢悠悠地飘到李卿云身前。
他右手的拇指捻了几下食指关节,踌躇了一会,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火球,很快就拿开,随后张开手,整个手掌缓缓覆在火球上。
李卿云不再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望向卫焱时,脸上的神情变化很细微,但是很鲜活。
卫焱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惊讶,他看见李卿云眼睛瞪大了一些,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了很神奇的事情。
李卿云确实很惊讶,这团火是暖的,不烫,手贴上去暖洋洋的,很舒服,而且他也没有闻到尸体烧焦的味道,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火,原来不是所有的火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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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灼伤人。
李卿云将那个火球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将它搁置在自己胸前,低头不住地打量。
卫焱看着他生动鲜活的眉眼,不由得“嘁”了一声,一改方才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变得神气起来,撇了撇嘴,在心里嘲笑李卿云没见过世面,害自己担心,搞得刚才自己要害他一样。
他心里嫌弃得不行,面上不显,甚至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他右手拇指和中指一搓,打了个响指,升起一小团火焰,跟拳头大小,他将这个小火球吹到李卿云面前,恰巧李卿云抬头,火球刚好贴在他嘴巴上。
李卿云努了努嘴,轻轻吹气,将火球吹远了一些,然后微偏着头,将脸贴了上去,嗯,还是暖洋洋的。
卫焱此时脸红的不行,像火烧的一样,他别过脸不去看李卿云,仿佛别人占了他便宜一样。
他弓着身子,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右手动作不停,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火球,都围绕在李卿云身边,他身上的水汽被一点点烘干。
此方天地被这把伞隔成了两个世界,伞外雨落不止,一片寒凉,伞内温暖干燥,橙红一片。
时间悄然流逝,骤雨初歇,夜色苍茫,已到亥时。
李卿云感觉腿上压制他的禁锢法术消失了,罚跪结束,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用灵力梳理全身经脉,着重在腿上游走了几圈,灵力冲刷至双腿,减缓了罚跪带来的僵硬。
灵力在周身游走一圈回到丹田,调理完身体,李卿云将手上那个大火球轻轻搁置一旁,然后缓慢起身,但是双腿的不适仍旧难以忽略,身形摇晃。
卫焱收起伞,随手一挥,将所有火球收回,左手貌似不经意地支在李卿云的身后。
“谢谢。”
一声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卫焱耳边响起。
对于李卿云的感谢,卫焱并不吃惊,有时候,李卿云身上会带着近乎死板的礼节,好似必须要恪守一样,但其实压根不走心,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那些话是朝谁说的。
李卿云脚步滞涩地往前走,卫焱落后半步,走在他身后,一路沉默,走到李卿云的小院前,卫焱转身离开。
李卿云回头望了一眼,面色平静,转身走进了院内。
卫焱离开后,刚刚平静的神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暴戾至极的神情,竟显得有些可怖。
他回到学舍,找到卫月生:“你去找周启瑞,就说管教找他,让他必须去。”
卫月生叹了口气,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己拦不住了,给了他一沓符箓,“你小心些,他修为比你高,你不一定能讨着好。”
卫焱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
等了片刻,他看见卫月生从院子里出来,朝他点了点头,他又耐心等了一会,终于看见周启瑞从院子里走出来。
卫焱掏出一个瓶子,从司徒玉珩那顺的绿矾油,是他炼器用的,凡铁都能腐蚀出洞来。
他把瓶塞打开,朝周启瑞走过去。
9. 第 9 章
周启瑞满脸不耐,这么晚了,不知道找自己干嘛,他本来在床上躺得好好的。
现下整个人暴躁极了,他阴沉着脸在路上走着,让人望而生畏。
已经是就寝的时间,路上的灯都熄了,今晚也没月亮,天色很昏暗,周启瑞懒得照明,无所谓地闷头往前走。
突然他感觉到有旁人的气息,但是他不想让开,便悍然撞了上去,等他察觉有东西泼过来想避开时,已经为时过晚。
他连连退后,但不可避免还是沾染一些。
空中响起一道清脆的哗啦声和数道滋滋的响声,随后四周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啊!”是周启瑞的惨叫声。
卫焱走到他近前,上去就是一脚,正中心窝,语气森寒:“哪个不长眼的撞到我了,东西都给本少爷?了。”
周启瑞被踹到在地,伏在地上痛呼了几声才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便满腔怒火的问道:“谁,哪个狗东西!”
周启瑞随手掏出照明符,掷在空中,便看见卫焱面带煞气地站在那,眯了眯眼:“是你啊,卫焱。”
别人或许忌惮他的家世,可周启瑞并不怕他:“你是好日子过腻了,想找死是吗?”
卫焱厌恶地瞥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多言,掏出一沓引雷符:“不知几张符能劈死你。”
周启瑞怒火中烧,挑衅地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骂人,顿时一道惊雷在他身侧炸开,周启瑞惊魂未定,还好自己躲得快,不然要被劈个重伤。
周启瑞怒道:“卫焱,你来真的!”
动静太大,许多人陆续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雨不是停了吗,怎么还打雷啊。”
“这谁啊,大晚上喊什么喊,有没有公德心啊。”
张礼出来一看,惹事的又是自己少爷,他自从跟着周启瑞来到天德书院,就很少过安生日子,被他折腾的心力憔悴,好处一点没捞着,他当时真不该答应宗主来照看周启瑞。
他忍下不耐和烦躁上去劝架,低声说:“少爷,他是东洲卫无尘的独子,我们天衍宗跟卫家合作颇深,如今宗门所用的固元丹大都依赖卫家,况且,这个月你不能再惹事了。”
周启瑞这次完全听不进去,右手虚握,一把鞭子出现在他手里,这把陨灵鞭是他的本命法器,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伤口如万蚁噬咬,关键会损耗身上的灵气,要很久才能恢复,可谓阴毒无比。
他执着鞭子就向卫焱抽去,鞭子带起破空声,卫焱极力后退,堪堪躲过。
趁这个空挡,张礼上前制住周启瑞,语气又气又急:“少爷,这个月你绝对不能再惹事了,等宗主知道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少爷,回去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处理。”张礼跟其他人使眼色,有几个人一哄而上,拽胳膊扯腿的。
周启瑞用尽力气都挣脱不开,周围闹哄哄的,身上不知被什么人踹了两脚,他气得眼都红了:“都滚开,放开我!”没人搭理他,硬是半拖半拽把他拉走了。
有些人上前劝阻卫焱,围在他身前,让他也消消气。
“都散了吧,回去睡觉。”
周启瑞奈何不得,被他们拉回院子里,他忍下怒火半躺在床上让人给他抹药,心里盘算着怎么报仇。
看事态被控制住了,其余人拖拖拉拉地往回走。
卫焱少了阻碍,径直走向学舍,他大步踏进院子,一脚踹开房门,咣当,一声巨响,震得人头皮发麻。
卫焱直接拽着周启瑞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拖下来,不顾他的抵抗,一路将人拖到了院子里。
周启瑞不敢置信,甚至感觉荒谬,卫焱竟敢这样对他,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不禁大声怒吼:“卫焱,你放开我!你是疯了吗?”
那些人还没走回屋里,听见动静又赶了回来,院子里一时挤了许多人。
卫焱二话没说就开始动手,他脑海里全是李卿云被人围着欺辱的场景,心里的怒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周启瑞的身上,他今日原本就受了伤,李卿云傍晚打出来伤口,现在还往外渗血,还有刚刚那不知道什么东西灼烧的伤口。
卫焱专挑这些伤处下手。
本来周启瑞的修为是高过卫焱的,但是卫焱气势太过凶悍,就跟疯了一样下死手,周启瑞又有伤在身,一时竟被他压制得无法反击。
周启瑞疼得说不出话来,方才中气十足的喊声变得气若游丝。
张礼见状不好,再任由卫焱这么打下去,真给周启瑞打坏了,到时候宗主第一个找自己算账,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有一个人跑出去请戒律堂长老。
他连忙上前把卫焱从周启瑞身上拽下来,口中劝道:“消消气,先歇会,等会再打。”
卫焱一时之间挣脱不开,暴躁地大声呵斥:“松开,滚。”
张礼嘴上应承道:“滚,滚,这就滚。”但是手中的力道丝毫未减。
来回拉扯了一会儿,戒律堂长老终于到了,秦泰安火冒三丈地大喊:“都住手,拉开他们。”
戒律堂的两位执事,上前将他俩扯开。
戒律堂长老秦泰安,平时最看不得学生寻衅滋事、私下殴斗。
他强压心中的怒火,严厉的目光来回扫视众人。
其余看热闹的人,见状想一哄而散。
秦泰安看向众人:“都站住,一个也别想溜走。”
他转过头问道:“卫焱,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
卫焱擦了擦手的血,随口道:“他欠收拾。”
秦泰安简直被他这不知所谓的态度气笑了:“你打人斗殴,竟还这么理直气壮。”
卫焱满不在乎地道:“我本来就有理,他走路不长眼撞到我了,自己犯贱怪得了谁。”
秦泰安一听,心中的火气蹭的一下爆发了:“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就这么跟我说话,真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卫焱状似无辜道:“火气这么大啊,那你应该怪他,我那个琉璃瓶都让他给打碎了,那玩意值不少灵石呢,我还没让他赔呢。”
秦泰安强忍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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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偏信他的一面之词,扭头指着地上的周启瑞:“还有你。”
“你今日两次与人动手。”
“说,这次又是为什么?”
周启瑞不答,吐了一口血沫子,愤恨地盯着卫焱,看向他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秦泰安耐心告罄:“算了,我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你们两人各抽十戒鞭,罚抄宫规一百遍,三日内交上来。”
天德学宫两千多条宫规,卫焱想起来就头疼:“长老,要不你多我抽几下鞭子,门规就不抄了吧。”
秦泰安气极反笑:“好啊,还敢讨价还价,拖下去抽二十戒鞭,罚抄门规三百遍,七日内抄不完,你就把全学宫的茅厕扫干净。”
卫焱哽住了,没敢再开口。
“刚才围观的,身为同窗,不知劝阻,每人罚抄五十遍宫规,后日交不上来的跟卫焱一起去扫茅厕。”
此时,有人反驳:“长老,这不能怪我们啊,刚刚我们都给他们拉开了,谁知道他们又打起来了,我们正想劝呢,您就来了。”
“再敢顶嘴,罚抄一百遍,你要是安分待在屋里睡觉,能罚到你头上吗?让你们晚上不睡觉出来凑热闹。”
“还杵在这干嘛,都滚回去睡觉。”
“把这俩斗殴的押下去受刑。”
“明日的课上我要是见不到你二人,你们就滚回自己家,天德学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二天,卫焱忍着痛,呲牙咧嘴地起床了。
嘶,戒鞭打得真疼。
今日没有早课,卫焱也懒得拐去膳房吃早饭,天气越来越热,晒的人心烦。
随着身体的走动,衣服跟伤口摩擦,疼得他直冒冷汗,等他走到课室时,后背已经汗湿了,内衫贴在身上,伤口被蛰的生疼,又麻又痒。
卫焱一走进课室不少人倏的一下看向他,见他看过来又赶紧转头,生怕自己的视线太明显,一时之间,课室里不少脑袋乱转,跟集体中邪了一样。
卫焱懒得理他们,走到自己位子上,趴那补眠。
卫月生带着笑意走了进来,跟其他人点头打招呼,然后走向卫焱:“啧,我们卫少爷多俊俏的脸啊,现在搞得跟开了染坊似的。”
卫焱掀起眼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卫月生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这可都是那周启瑞害的,瞧瞧,给我们卫焱打成什么样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痛惜。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看向窗边那个人,见那人好像往这边转身了,卫月生清了清嗓子,音调又提高了几分:“那个周启瑞真是祸害,傍晚的时候还欺负了你们课室的人,是吧。”
季爽忍不住接话:“对,是我们课室的李卿云。”说完抬起下巴“喏”了一下,指向窗户边坐着那个。
卫月生叹了一声:“真是坏良心。”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他晚上就被卫焱一顿好打,还被罚了戒鞭,真是大快人心。”
卫焱被他吵得头疼,坐起身,蹙着眉头,一脸莫名地看着卫月生:“你发癔症了?”
10. 第 10 章
卫月生的表情一言难尽,给了他一个白眼,面上带着嫌弃,颇有嫌他不争气的感觉,转身走了。
季爽实在看不进去书,旁边的谢风影也不爱说话,正闷得不行,这下可给他找到乐子了。
他一脸兴奋地走到李卿云身边,那张小圆脸上荡漾着笑容,露出两个小梨涡,语气十分欢快:“李卿云,你昨天没看见真是可惜,那个周启瑞被卫焱打得那叫一个惨。”
“鼻青脸肿,血呼刺啦,流了一地的血,身上都被烧出好多个洞。”
“昨天拉架的时候,风扬还趁机上去踹了他两脚。”
谢风扬站起身,抄起一根笔就砸向他,做了个口型:“闭嘴。”随后指向了谢风影。
季爽会意,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说了。
谢风扬用手点了点他,给他一个白眼,一转身正好对上谢风影的视线。
谢风影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手指在桌上点了一下,谢风扬立刻乖乖坐下。
季爽看谢风扬吃瘪,顿时笑得幸灾乐祸,笑完继续跟李卿云说话:“看周启瑞挨打真是痛快,嘿嘿,我拉他胳膊的时候拧了他一下,给他疼得嗷嗷叫。”
季爽边说边比划,表情变来变去,声音高亢激昂。
李卿云面色沉静,平淡无波的目光望向他,默不作声。
季爽在他的注视下收敛了表情,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抿住了嘴,手也背到身后,整个人透露着尴尬的气息。
李卿云看他不说话了,淡淡问了一句:“周启瑞是谁?”
季爽一时怔住了,他有些拿不准李卿云是什么意思,呐呐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时,身后传来卫焱的笑声。
季爽转身看见卫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神色莫名,他挠了挠脖子,只觉一头雾水,回过身发现李卿云还在看着自己,只好回答:“就是昨天打你,害你罚跪的那个人。”
李卿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多谢告知。”
课钟响起,季爽回到自己位置上。
这堂上的是符箓课,先生在教授初级的御水符,李卿云是水木双灵根,这类的符箓早在两年前,止戈就教给他了,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就是中级的御水符,他画起来也行云流水,可惜修为不够,灵力有限,符箓有其形无其神,就是多了图案的废纸。
李卿云对这些东西早就烂熟于心,不再复听,脑子里琢磨其他的事。
他上次去明月峰采药时,记得有片山谷灵气很浓郁,但当时天色不早了,他着急赶回学宫,没来得及去查看,明天就轮到休沐了,他打算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碰到好东西。
还有自己的修为,李卿云难得有些焦急,还有二十三天,全身经脉才能运行完。
每次要先去学宫外的山上采药,然后折道去城里卖掉,最后再返回学宫,路途较远,他如果修为高的话,路上的行程就能快很多,也能多跑几个地方采药,昨天也不会受制于人,浪费了一半灵石,李卿云罕见生出了气恼的心思。
不知不觉间上午的课结束了,等课室的人走完后,李卿云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侧身避让,那人走到他身前停下了。
“让开。”卫焱语调平平。
李卿云闻言往后退一步,留出的空间足够让人畅通无阻。
看到他这么顺从,卫焱不喜反怒,声音有了起伏:“让开!”
李卿云又后退一步直接贴在了墙上。
为什么这么听话,为什么不反抗,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
卫焱很想大声质问他,但最终也没有开口,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呢。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无言。
他就一定是对的吗?李卿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谁都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欺辱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对他好他也不在意,他连别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别人在他眼里连笑话都算不上,他根本就不记得,一点都不记得!
卫焱顿时感觉颓然,转身离开了。
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李卿云在膳房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往执事堂的方向走,不知道能不能领到任务。
走到一半,有人挡在他身前,他往左,这人也往左,他往右,这人也随之往右,就挡在他身前。
李卿云毫无犹豫转身就走,结果袖子被人扯住了。
声音从身后传来:“卿云,真是跟你开不得玩笑。”
李卿云将袖子从他手里拽回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清毓啧了一声,语调上扬:“还是不爱理人呢。”
他上前一步,凑到李卿云跟前,声音中带着一半委屈一半不满:“见到我都没话要说吗?”
李卿云后退一步避开他,语气平淡:“师兄。”
林清毓等了一会没听见下文,啧了一声,真是无趣啊。
他也不走,继续跟李卿云搭话:“这个时辰,你不回学舍休息,往这走做什么?”
李卿云:“去执事堂。”
他唔了一声,心中了然,又是去接任务了。
林清毓是单木灵根,主攻炼丹,虽然天德学宫一再提倡要亲自采药,自己分拣处理,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了解材料的品质,在炼制过程中能随时掌握丹药的状态。
但是林清毓不喜欢做这些杂事,凭他的能力即使不做这些事,也不会影响丹药的品质,他的时间这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这些琐事上,他只喜欢炼丹的过程,那种洞察一切的掌控感,享受丹成时那一瞬间的成就感。
有些丹方里的材料需要新鲜采摘的,他不想去采,又懒得让人从家里运来,就去执事堂挂牌子,出钱让别人去做。
李卿云接他的任务最多,一来二去俩人相识,在执事堂接私人任务会扣除一部分费用,他想省事,李卿云想赚钱,俩人干脆私下交易。
那时,他打量着李卿云,面上带笑,心里鄙夷。
李卿云出身贫贱,人倒是上进,可惜没什么天分,如此更该将勤补拙,而不是把心思花在俗事上钻头觅缝,追逐那三瓜俩枣,果然,下等人就是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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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毓脸上总挂着温和的微笑,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一派清风明月,将他眼中的蔑视和高高在上掩藏得干净。
刚开始在李卿云面前,他总以那张完美的假面示人,后来可能是觉得他怎么样李卿云都没反应,于是在李卿云面前伪装的越来越敷衍。
但是林清毓装太久了,总会有些痕迹留在身上,比如那时刻挂在脸上的浅笑。
不过此刻,林清毓脸上并未带着笑意,他抬头看了看天,随口道:“午间日头这么晒,别中了暑症。”
“我不久后要突破金丹初期,需要炼制聚气丹,中间有一味云霖花,从采摘到炼制要在两个时辰内完成,跟从前一样,你寻到了直接来找我,这味药不太好找,报酬我给你两千下品灵石,怎么样?”
李卿云闻言抬眸,眼睛一亮,他恰巧知道一株云霖花的位置:“好。”
林清毓没错过他眼睛亮的那一瞬间,怪不得人常道画龙点睛,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颇有瓦砾变美玉的意味,亮起来的眼睛很像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
虽然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林清毓敏锐地察觉出他是开心的,这副模样倒是很少见,毕竟他情绪没什么波动,总是一个表情。
那个表情怎么形容呢,不是那种冷然地板着脸,就是脸部肌肉自然放松下的状态,就是单纯的面无表情,脸上空空的,很平静没有情绪,平静的有些漠然。
这让林清毓有些好奇,不由得好笑,才两千下品灵石就能这么开心,他试探的开口:“我想炼制龙骨清心丹,打算在元婴渡劫时用,有一味骨灵果很是难得,你要是运气好碰见了,我给你五万下品灵石。”边说边观察李卿云的神情。
他话音刚落,李卿云霍然抬头,眼睛直直盯着他,视线很直白,是明晃晃的震惊,声音有细微的抖动:“五万?”
林清毓不由得笑出了声,尽管他极力压制,但是从喉间还是泄出几声短促的笑声:“没骗你,放心吧,找到了就给你五万。”
李卿云不觉有异,望向他时一本正经,脸色肃然,语气郑重:“一言为定。”
林风毓突然破功,脸上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仰面大笑了几声:“卿云,原来你这么有趣,哈哈哈。”
李卿云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出来,天刚蒙蒙亮,李卿云挣扎着起床。
昨天打坐,休息的太晚了,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困,不想起床。
他闭着眼脱下寝衣,今日休沐要出学宫,便没穿校服,换了一身衣服,为了干活方便,这件衣服被他改制过,袖子做得很窄,衣摆也短了几寸。
他系腰带时发现袖子和衣服下摆磨损的很厉害,灰色的布料被多次浆洗后变得发白,本来就不厚实的布料被磨得只剩下薄薄一层,不过将就着还能穿。
他整理好衣物出门洗漱,早上水很凉,洗完脸,觉得精神了不少。
这个时辰学宫里没什么人,他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走到明月峰山脚时,太阳已经高挂苍穹,阳光如火。
11. 第 11 章
明月峰靠近落仙山脉边缘,山峰不算高大,灵气相对附近其他山峰较为稀薄,平日没什么人来,但对李卿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那种灵气浓郁、高大的山脉会有一些高阶妖兽,他修为低,碰上了非死即残。
这座山灵气是少了点,但是水汽很足,山明水秀,山涧浅潭很多,周围生长很多颇有灵气的植物,品质上佳,他这次采的云霖花就喜欢这种潮湿的环境。
李卿云想先去确认云霖花的状态,他直奔目标,穿梭在山间,挑着植物少的地方往上走,山脚处的树木很高大,上空几乎被完全荫蔽,底下的灌木茂密,空隙很小不通风,走在其中有些闷热,走了一会他额头和鼻尖沁出不少细汗,偶尔被阳光照到,看着亮晶晶、水淋淋的。
又过了一会儿,头顶陡然一空,眼前开阔,来到了一处水潭边,从高处的山涧流下的泉水哗啦啦地汇入潭中,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清浅的花香。
潭边一个石头旁立着一株正盛放的花,花瓣底部是淡紫色,越往上颜色越浅,到了花瓣顶端近乎白色,花蕊呈黄紫两色,外边一圈是鲜艳的明黄,内里是浓烈的深紫色,花瓣边缘有密密的褶皱,花冠处有细微分裂,叶片纤长,枝条舒展。
正是云霖花。
李卿云看了两眼花,并未选择此时采摘,时间还早,他想去那片山谷看看。
走了半个时辰后,他如约见到了那棵桃树,饱满红润的桃子挂在枝头,累得桃枝都低垂着。
他随手摘了一个位置较低的桃子,从乾坤袋里拿出竹筒,仔细洗了洗,用力甩了一下水渍,举到嘴边咬了一口,口感很软,汁水丰富并且很甜。
吃完桃子后,他又摘了两个放在乾坤袋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着休息。
这个乾坤袋是一位药铺的掌柜送给李卿云的,里面空间不大,三尺见方,对他来说足够用了。
那时李卿云还不到十五岁,去药铺卖药时背着一个较大的背篓,采的大多是一些常见的草药,所以数量很多,分量不轻,将他的脊背压得很弯。
他每个月总会来上几次,都是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将近傍晚,穿着很简朴,衣衫很旧,掌柜猜测他家境估计不太好。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一天,李卿云用外衫兜着一堆草药走进了药铺,右边臂弯处挂着背篓的带子。
掌柜感觉奇怪,就伸头看了一眼,原来那个背篓的底破了一个大洞,他语气有些无奈:“小李啊,你这卖草药也得了不少钱,一个低级的乾坤袋也用不了多少灵石,不至于这么节省吧,这背着多沉啊。”
李卿云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算了,我给你一个乾坤袋,但是先说好,不是白给啊,以后你采着好东西要先来我这卖啊。”
其实掌柜有些可怜他,说这些也是找个由头而已,他家中有一个与李卿云年龄相仿的儿子,素日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惯得不行,越对比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孩子命不太好。
李卿云听完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掌柜点了点头:“谢谢。”
李卿云休息完往那片山谷走,一边走一边留意,碰到的草药灵气都比较淡,价格较低,他挑一些已经长成的挖了,估计又走了一个时辰,此时太阳的位置接近正南,日头越来越大。
他停下脚步,走到不远处一条小溪边,小溪很浅,溪水被太阳晒得温温的,他蹲下身洗了把脸,拿出一个桃子洗干净吃了。
走了半天,李卿云有些困乏,他打量了一圈,找到了两个距离适中的树,熟练地绑好秋千,躺上去睡了两刻钟。
睡醒后,他觉得身上的疲惫消散了不少,脑海里回忆上次去山谷的路线,稍微盘算一下,自己应该快到地方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李卿云到达了那片山谷,他站在高处朝谷底看出,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片山谷的灵气太过浓郁了,山谷北侧有块位置的灵气,浓郁到已成雾状,他本想下去瞧瞧,见状有些踟蹰,这不太符合常理。
他在原地站了会,细细打量这片山谷,沿着高处的山脊边走边看,只在山谷边缘五丈内徘徊,很幸运得到一株品相上佳的秋露草,大概能值五百个下品灵石,其他品相一般的草药也采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能有个两三百个下品灵石,此行收获颇丰。
李卿云看了一眼天色,转身走了。
等回到那处水潭时,太阳已偏西南,他小心摘下那朵云霖花,单独装在木盒里放入乾坤袋内,迅速下山。
李卿云走进药铺,像往常一样把草药一一摆在柜台上,等待掌柜辨别后结账。
掌柜一边翻弄一边劈里啪啦拨弄算盘珠子,没等多久,掌柜就将灵石递给他:“一共七百八十九个下品灵石,懒得数了,这样吧,给你八个中品灵石。”
李卿云接过灵石道了声谢,然后拿出剩下的那颗桃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看见那颗桃子笑了一下:“还是前两年那棵桃树吗?”接着拿出手帕随便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李卿云点头。
“还是这么甜。”
李卿云再次点头,转身走出了药铺。
今天在山谷那耽搁了一些时间,太阳西斜,温度也下降了一些。
李卿云走得很快,不敢耽误,一路疾走,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学宫,他刚走进学宫大门,就响起了门禁的钟声。
他没急着走,慢慢走到旁边的槐花树下,坐下休息调整呼吸,他喘得厉害,路上实在有些赶了。
稍微休息会,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就起身走了,云霖花还没交出去,离规定时间不足半个时辰了。
李卿云一刻不停地朝飞羽峰走,林清毓也住在那,只不过他的院子,位置比李卿云高一些。
跟他擦肩而过的卫焱转过身,看着这人急匆匆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这是,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吗?
卫焱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道管他呢,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前。
他就看一眼,看看李卿云会不会出事,他好幸灾乐祸。
卫焱打定主意,跟了上去。
李卿云走到自己院门前并未停下,目不斜视地径直往前走,直到一处院落前,他停下脚步,院门半敞着,他直接走了进去。
卫焱跟在后面,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
知春居。
这是哪?
李卿云走到院子里就听见一些呻,吟声,声音辨不出男女,他脚步未顿,径自走到房门前,房门半掩,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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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情形一览无余。
林清毓斜躺在榻上,怀里搂着一个男人,那人仅披了一层纱衣,拉着林清毓的手晃了两下,眼里满是对他的痴迷。
那人“嗯”了两声,嗔怪道:“师兄你动动嘛!”
林清毓听完只是笑了一下,并未有所动作,他右手支着头,左手放在身前那人后腰处漫不经心地摩挲。
李卿云走近房内,自行寻了个圆杌坐下,掏出木盒打开放在桌子上,又拿出竹筒,旁若无人地低头喝水。
林清毓听到动静,飘飞的思绪回转,转头看到了李卿云,怔了一下,起身坐直。
莫翌雪顿时长哼了一声,嗓音昂扬尖锐,佝偻着身子。
林清毓正想问李卿云他怎么来了,一下被打断,忍不住蹙起眉头,在莫翌雪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声音小点。”
莫翌雪刚得趣,正在兴头上,他嘴巴微张,眼神迷离,扭头看了一眼李卿云,上下扫了一圈,很快就转过头,专心紧贴着林清毓扭动身体,轻声哼叫。
林清毓视线落在李卿云身前的盒子上,明白了他的来意:“这么快你就找到云霖花了,在哪碰见的,运气不错。”
李卿云将竹筒的盖子合上扣紧,抬头看他,对他们二人的行径视若无睹,一脸平静,眼神平淡无波:“明月峰。”
林清毓唔了一声:“是那啊,你运气不错。”
李卿云未答,一时之间林清毓也想不到说什么,房内只响起莫翌雪高低顿挫的呻,吟声。
李卿云站起身,将云霖花往林清毓的方向推了一下:“灵石。”
林清毓没分给云霖花半个眼神,视线一直落在李卿云身上,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平静。
他想起李卿云第一次撞见他行事,也是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李卿云看林清毓没反应,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灵石。”
林清毓不知是什么心思,朝李卿云开口:“我走不开,衣服都在地上。”
“要不你过来替我把衣服捡起来。”
李卿云走上前,那两人的下半身皆未着寸缕,扑哧扑哧的水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置若罔闻,自顾自低下头,捡起地上的衣物放在榻上,退到桌旁站定,一脸淡定地看着他们动作,等着二人结束。
林清毓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顿时兴致全无,有些乏味。
他拍了拍莫翌雪的脸:“行了,从我身上下去。”
莫翌雪不依:“我不要,”
林清毓笑声轻柔,语气和缓,但是说出去的话容不得半分反驳:“下去。”
莫翌雪看懂了他的脸色,咬住嘴唇,眼里都是不甘还有一丝畏惧,他不情愿地起身。
林清毓施了一个清洁术,并未看榻上的衣物,手一挥,凭空变出一套衣服,他捡起外袍穿上,腰带系的松松散散。
他看了一眼站着的李卿云,将一个荷包扔给他:“你的灵石。”
“要不你数数够不够?”林清毓语气有些讥讽。
李卿云并未去数:“我想要中品灵石。”
林清毓不语。
李卿云看着他的眼睛问:“可以吗?”
语气很平淡,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仿佛别人答不答应对他来说无所谓。
12. 第 12 章
林清毓看着李卿云,半晌,扯了扯嘴角,往桌子上丢了一把中品灵石,有一些灵石因为力道太大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跟白玉铺就的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李卿云从桌上捻起所有的灵石,只有十九颗,他俯身又从地上捡起一颗。
他摊开手掌,递到林清毓眼前,示意他看:“是二十颗。”
林清毓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摆摆手:“知道了,走吧。”
李卿云合起掌心,转身离开。
卫焱倚着树兴味索然,视线里终于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他看了一眼打算离开,这时视线里出现第二个人。
他离得有些远,听见那人喊一声卿云,他立在原处没动,眯眼瞧了一下。
又是这个人,李卿云为什么来找他?
林清毓追出来:“卿云。”
李卿云回身看他,停在原地。
林清毓走上前:“上次忘了跟你说,骨灵果摘下后要用上等寒玉保存,否则会化为腐水。”说完,将寒玉盒子递给他。
李卿云点头,转身欲走。
“卿云。”林清毓伸手搭向他的肩膀,李卿云侧身躲开,他顿了一下,然后无比自然地收回了落空的手,勾起嘴角:“我只是想提醒你,骨灵果生长环境复杂,可能有危险,你不要勉强,我一时半会也不急着用。”
李卿云:“好。”
片刻,卫焱视线里空无一人。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卫焱心里烦闷不已,李卿云为什么要去找这个人,还待了那么久,话怎么这么多,那男的出来时还衣衫不整,还摸了李卿云肩膀,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举止轻浮,根本就不像个好人。
李卿云就是个傻子,被骗了都不知道。
卫焱越想越难受,看着李卿云走远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走了不知有多久,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卫焱丝毫没有察觉。
突然,前面的李卿云转身顿住,卫焱还在闷头往前走,视线内出现一双脚,他循着视线往上看,李卿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卫焱猛然惊醒,抬头发现两人走到了李卿云小院前,身后就是院门。
院门上方空空如也,没有名字。
李卿云推开门走进院里,转身想将门合上,卫焱见状脑袋一热用手卡住了。
李卿云的院落没有设结界,一是他没能力布结界,二是他不愿意花钱买符箓,三是院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一张护院符箓的价格,比他整个院子里的东西加起来都贵,着实没那个必要。
李卿云合不住门,索性住了手,视线落在了门边的手上。
那只手上有不少淤青,有些地方擦破了很大一块,结着黑褐色的痂。
卫焱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缩回手,上面的伤是上次打周启瑞留下的,他懒得涂药,伤口一直没好,现在好了,这么难看的一只手还伸到人家跟前,他有些难为情,心里很懊恼。
二人谁都没说话,沉默以对。
李卿云伸手想再次合上院门,卫焱伸出脚再次阻拦。
李卿云语气淡然:“你要做什么。”
卫焱喏喏说了一句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无人出声,无人应答。
良久,一句声音很小好像从喉间挤出来的话从卫焱嘴边蹦出来:“你为什么愿意和他交朋友。”
声音很含糊,李卿云没听清。
你去找他,跟他说话。
他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你却没有躲开。
你还要给他找东西,为什么?
卫焱越说越难过,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心。
为什么我给你东西你却不要,我到底哪里不好。
李卿云凝神去听,半响,丝毫没听到声音,只看见他皱着一张脸,嘴巴开开合合就是没有声音,李卿云难得拧眉:“你在说什么?”
卫焱瞥见他皱眉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呼吸一窒,一股酸涩的感觉在他胸腔炸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都已经讨厌李卿云了,可是看见他和别人亲密,心里还是很难受,他不想这么狼狈。
卫焱高高扬着下巴,一脸凶巴巴的样子:“不要你管。”说完转身走了。
走在路上,卫焱有些恍惚,原来你不是记不得人,你只是不记得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吃过晚饭,李卿云打算去藏经阁查点东西,走到半道往置物阁拐了一下。
他甫一出现,止戈就喊他:“卿云啊,你可总算来了,上次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走掉了,害我这段时间一直等你。”
李卿云抬眼:“怎么了?”
止戈语重心长:“别再忙着攒灵石了,是我不对,我当初不该说让你把绿水剑买出去,其实我有感觉,自己大概已经死了很久了,我对这世间并无留恋,你不必再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不过,绿水剑确实是把品质不错的法器,剑身纤长,分量不重,五行属水,跟你倒是相衬,等你筑基后,再慢慢攒灵石把它买下来,找个能工巧匠锻造一下,应该会是个趁手的法器。”
“以后你要学会生活,修行并非是要人断情绝念,多看看世间万物,多……”
止戈本想说多在意身边的人,但是想到李卿云的家人都已去世,平时跟他说话也没听他提过旁人的名字,遂止住了口。
“卿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止戈问道。
李卿云:“赚灵石,修行。”
止戈莞尔:“除此之外呢?”
李卿云低头沉思,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
止戈明明是灵体,空荡荡的胸腔此时竟觉得酸楚,他看着这孩子从稚气小儿长成如今的高挑少年,如今要天人永隔,滋生诸多离别愁绪。
李卿云比起几年前,身上的活泛气好歹增长了一些,以前他说三五句话李卿云未见得答一句,现在却是有问必答了。
止戈:“你近几个月来的勤快一些,有一些高阶符箓、阵法还没来得及教你,此外还有一些丹方,你之前拿过来的草木全集我看了,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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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材在里面找不到,不知是灵植灭绝了,还是书籍收录不全,不过现下你都先记着,后期看看能不能找到替代品。”
止戈说话没什么条理,想到什么就叮嘱一声,喋喋不休,一边说一边问李卿云记下没有。
李卿云垂头应是:“记下了。”
止戈从醒来就困于这把剑中,囿于置物阁这方寸之地不知岁月,连自绝都做不到,只能生生虚耗光阴,等待生命一点点流逝,直至解脱。
如今终于要消散了,止戈觉得灵体都轻松不少。
李卿云走出置物阁,便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
天德学宫的藏经阁,藏书万卷,浩如烟海,十二个时辰全天开放。
夜幕降临,藏经阁灯火通明,如同白昼,里面学生很多。
李卿云抱着一摞有记载骨灵果信息的书籍,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书里有用的消息很少,他翻到其中一页。
骨灵藤,其果性寒,喜阴,多于洞穴深处见之。
他用笔将洞穴两字圈了一下,手指在书上轻轻点了几下,又找了一摞书,时间一点点流逝。
李卿云捏了捏脖子,站起身将书籍归还,走出了藏经阁。
远处天幕漆黑一片,近处灯火星星点点。
李卿云朝住处走去,跟平常一样打坐完后起身洗漱,发现水缸里没多少水了,他拎起水桶去山下挑水。
他的住处在飞羽峰半山腰,无法打水井,院里便布置了引水阵,可以从山下汲水,阵法需要灵石维持,李卿云没有花这个灵石,所以他都是去山下挑水,衣物就拿到溪边浣洗。
李卿云速度很快,一手拎起一个水桶,走得稳稳当当,来回三趟,水缸满了大半。
等他收拾完,时辰已经不早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轮到休沐,李时云跟往常一样早早醒了,床上挂着深青色帷帐,很厚实的布料,他支着上半身拨开帐子看了一眼天色,然后又倒了下去,今天不出学宫,他想睡个懒觉。
李卿云闭着眼睛,等待困意将他淹没,可是越睡越清醒,于是这千载难逢能睡懒觉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流逝了。
良久,李卿云坐起身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日头已经升起很高了,阳光晒在脸上很暖,李卿云眯了眯眼,出门去了膳房。
今日休沐,膳房里没什么人,他买了一碗米粥,一个包子。
吃完饭,他朝执事堂走去,边走边想。
止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按照他以往赚灵石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就算他不上课专心做任务,那点灵石也远远不够,目前最有希望的办法就是找到骨灵果那种价格高昂的东西。
他走进执事堂,跟管事表明来意,他想看一下妖兽类的交易记录。
执事堂也是可以收售妖兽的,兽丹最值钱,皮肉次之,除此之外还有灵植、丹药、符箓等,只不过价格比外边要低一些。
交易记录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管事的将他领到里面,指了指房门就转身走了。
13. 生气
房间很大,里面分门别类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玉简,李卿云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记载妖兽类交易记录的书架。
李卿云从左到右按着顺序翻看这些记录,看了一大半发现交易数额都不大,最多也就几千下品灵石,多是灵智未开的低阶妖兽,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感觉眼睛很干涩,眨了眨眼,手指在眉心摁了一下。
他又拿起一个册子,翻到中间,突然看见了啮灵鼠内丹的交易记录,时间是在一年前,出售人是清涟院的学生,名叫杨清音。
李卿云记下名字,合上最后一本册子,仔细放回原处,一出来发现时辰早过了正午。
等他走进膳房,饭都卖完了,里面伙计已经在收拾桌子了,他只得无奈转身离开。
李卿云心想,还是要赶紧提升修为,筑基后期就可以辟谷了。
他回到住处没有进屋,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眼神泛空,他一旦闲下来就是这个状态,安静地寻一处待着。
不知坐了多久,李卿云起身回屋,脱下身上的校服扔到盆里,端起盆出了门。
他一路走到小溪边,将衣服扔到水里浸湿,丢了几个皂角,揉搓了几下就放在那。
李卿云将衣服搁置在一旁,溪边都是小石块和鹅卵石,凹凸不平,他寻了一块略微平整些的地方坐下,微微弓着腰,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耳边响着哗啦啦的水声。
李卿云身体往后倒,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卫焱刚刚就在溪边的树上躺着,听见了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动静,但是他懒得睁眼看,不管是什么人干什么事他都不感兴趣。
当第五次嗡嗡声在他耳边响起时,卫焱猛地睁开眼,用力一挥,那只蜜蜂直直栽进水里。
留你小命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卫焱轻松一跃跳下树,正打算离开,视线不经意转到地上,发现那儿躺了个人,他眯眼一瞧,竟然是李卿云。
今天不是休沐吗?他怎么会在这,卫焱突然想起他好大一会没有动静了,心里一紧,阔步走向那边。
李卿云闭着眼直直躺在地上,卫焱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胸口,直到看见了细微的起伏,可他还是悬着心,手在外袍上搓了搓,被汗湿的手心重新变得干燥。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而缓地搭在李卿云手腕上,细细数他的脉搏,平缓有力,就是稍慢了一些。
卫焱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绷直的身体也软了下来,他就势坐在地上,此时,李卿云离他的距离不足两拳。
好近啊,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手,心里蠢蠢欲动。
李卿云的手,指节很长,手指偏细,右手三根手指的指腹处有层薄薄的茧子,卫焱伸出食指在他掌心轻轻点了一下,无声笑了起来。
他一抬眼,发现李卿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直直地看着他。
卫焱吓了一跳,反应特别大,撑着手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心砰砰直跳,手心里都是汗:“你干什么,谁让你睁眼的?”
卫焱慌张地四处乱看,眼神扫到李卿云时,发现他还在看自己,便一脸凶神恶煞,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
李卿云并未移开视线。
卫焱眼睛狠狠瞪着他,为了掩饰心慌大声吼道:“你不准看我,把眼睛闭上。”
李卿云没有闭眼,反而坐起身来。
卫焱见他起来,语气很紧张甚至有些结巴:“你,你干什么?”
李卿云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朝水边走去。
卫焱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蹲下身洗起了衣服,不由得撇了撇嘴,又不理我,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不理就不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理你。
卫焱看他自顾自地洗衣服,心里不爽,捡起一颗小石子扔在他面前的水里,激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果不其然,他没回头。
卫焱玩心上来了,又捡了一颗小石子丢了过去,没有回应。
他在地上寻摸,想找个稍微大一点的石子,刚抬头,一个小石子朝他飞过来,一时之间他忘了躲,小石子正中他的额头。
卫焱震惊地瞪大双眼,环顾四周,再三确认后发现就是李卿云扔的他,他蹭地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到李卿云身边,脸上还维持着震惊的表情。
卫焱有些恍惚,这让他难以置信:“你,刚刚是你砸得我,为什么砸我?”
李卿云正在拧衣服,没理他。
卫焱不依不饶:“刚刚你为什么砸我?”是自己惹恼他了吗,所以他想报复回来。
放到其他人身上这就算是闹着玩,可是放在李卿云身上,卫焱不敢这样想,他怀疑是李卿云生气了,他抿着唇,想开口解释一下,他刚刚没有恶意的,只是想吸引他注意而已,可是他说不出口。
卫焱心里后悔,嘴上用抱怨的口吻说:“生什么气嘛?我再让你砸一次还不行吗?这么小气。”
李卿云端着盆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卫焱站在原地没动,看他双手端着盆就把盆接了过来:“我站着不动,任你砸。”
李卿云微微倾身,视线落在他脸上,卫焱被看着大气都不敢喘,很不自在,想闭眼又舍不得,他从来没有离李卿云这么近过。
突然李卿云抬起手,卫焱下意识闭眼,什么也没发生,随后手上传来一股拉力,他睁开眼看见李卿云要把盆端走,他慌乱之际握紧盆不松手。
李卿云:“松手。”
卫焱不松:“那你还生气吗?”
李卿云:“没有。”他没有生气。
卫焱松了一口气,不生气了就好。
这时李卿云手上一用力把盆端了过来,绕开卫焱走了。
卫焱站在原地没跟上去,他不想再讨人嫌了。
太阳西斜,夜幕降临,卫焱躺着床上翻来覆睡不着,折腾了不知多久,突然坐起身。
李卿云白天真是生气了吗?周启瑞那么欺负他,他都置之不理,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今天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小石子生气,他说没有,可能是在说他没有生气,或许李卿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卫焱按捺住内心的激荡,又给自己泼凉水,李卿云平时都不正眼瞧自己,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木头。
但是他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李卿云真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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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早课,卫焱兴奋的一夜没睡,直到凌晨才眯了一会,等到起床的时候已经迟于平时的时辰,他着急忙慌地收拾,赶到课室时人已经到齐了。
他本想早起一会儿,趁课室里没人再问问李卿云昨天的事,见状只好作罢。
上课时,他总是看向李卿云的背影,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一点点侧脸,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卫焱盯着他的背影,在心里一点点描摹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他觉得世上再找不出比李卿云更合他心意的人了。
等卫焱回过神来已经下课了,视线里没人了,课室里也空无一人。
他赶紧跑出去,看见李卿云走在不远处的前面,去往膳房的路上有不少人,他没找到机会,只好一路跟到食堂,坐在李卿云的侧前方,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今天上午第一堂没课,跟往常一样,李卿云吃完早饭就朝后山竹林走去。
卫焱以往都是远远的看着他,从不敢靠近,今天太想见他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李卿云越来越远的背影,他抬脚地跟了上去。
这片地方没什么人来,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卫焱有点做贼心虚地四处看了看,假装自己是在看风景。
他在想怎么上去跟李卿云搭话,自己该说些什么,闷头走着想事情,走到拐角处抬头发现人不见了,他快步跑过去越过拐角,发现李卿云就站在前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卫焱强忍着面上的尴尬,在心里组织措辞,想问他昨天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正当他想开口时,发现李卿云已经转身离开了。
卫焱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涌起巨大的失落和难堪,李卿云的冷漠刺醒了他,他昨天竟然还对李卿云抱有那种想法,真是自取其辱。
他好讨厌李卿云。
卫焱提不起劲,一点都不想动,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小石子,看着看着突然气上心头,一把扔了出去。
良久,卫焱起身捡了回来,没过多久又扔了出去,然后再次捡回来。
来回扔了不知道有几次,卫焱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这一次扔出去的力气变大,小石子顺着缓坡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停在一个人脚边。
李卿云低头注视脚边的小石子,俯身将它捡起来,刚直起身走了没几步,卫焱猛地冲过来,想把小石子抢回来,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卫焱话没说完,李卿云就将小石子递给他,他愣愣地接过来,等他回过神,李卿云已经走远了。
卫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掌心的小石子,猛地攥紧了手。
上午第二堂有课,李卿云看了一眼日头,估摸着大概时间,朝着清涟院走去。
他走到院门口朝两边看了一眼,看到左边有排单独的房子,门上牌匾写着事务阁,他朝那里走去。
卫月生今天被阵法课先生叫来事务阁,理由是他们课室的学生画的阵法不成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就让卫月生替他批改。
他看见李卿云出现在这非常惊讶,稍微思索一下,主动走上前:“这位师弟,你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14. 又生气
李卿云:“我想找一个叫杨清音的人。”
卫月生恰好知道这个人,但是他没直接告诉李卿云,转而问道:“你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李卿云看着他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卫月生轻笑一声:“你稍等,我去查一下。”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册子,胡乱翻了几页,转身告诉李卿云:“杨清音今日在阵法堂,第七课室,门口右边第二排,左起第三个房间。”
“我带你过去吧。”
李卿云摇头拒绝:“多谢。”
走了一会,李卿云到达第七课室门口,此时正好有一个人从屋里出来,见他堵在门口,便问他:“你站这干什么?”
李卿云回答:“我想找杨清音。”
乔茗儿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转身喊道:“清音,门口有人找。”
不多时,屋内走出来一个高挑的女子,头发用了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
杨清音是十六岁自己考进天德学宫的,如今正值桃李年华,修为已是筑基后期,可谓天赋过人。
本来以她的天赋,修为还能更高,可惜被家里耽误了,直到十六岁攒够了钱,孤身一人从南境赶到中州,两地相隔数千里,还好一路上有惊无险,这才得以在天德学宫上学。
她看着乔茗儿问:“谁找我。”
乔茗儿朝着李卿云怒了怒嘴:“喏,就他。”说完离开了。
杨清音看他穿着破蒙院的校服,面孔很陌生,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面带疑惑问他:“你找我有事?”
二人此时正堵着门口,杨清音带着他往一边挪了挪。
李卿云看着她问道:“一年前,你是不是在执事堂出售了一枚啮灵鼠的内丹?”
杨清音稍作思索:“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李卿云抿嘴:“能否告知我,你是在何处寻到的吗?”
杨清音很爽快的给出了答案:“就是学宫外的龙骨峰。”
李卿云:“多谢告知。”
杨清音摆手:“不必。”随后直言,“我虽不知道你的来意,但是我并不建议你去龙骨峰。“
她接着说:“我当时经过龙骨峰山脚,无意间看见了一只啮灵鼠,那玩意值钱,我脑子一热就追了上去,追了它一天才将它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遇见了四阶妖兽,差点死在那儿。”
“啮灵鼠的内丹值不少钱,我缺钱就卖了,后来也想过再去那找找,可惜以我的修为,上了山不一定再有命下来。”
“恕我直言,龙骨峰高大险峻,有不少高阶妖兽,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去了等于送死。”
李卿云躬身再次道谢。
他走出清涟院,朝破蒙院的方向去,两者之间隔着月明湖,中间架起一座浮桥。
湖面很宽,湖水清澈,湖中栽了一些荷花,翠绿的荷叶随风摇曳,依稀可见隐在其中的花苞,还未盛开。
李卿云在桥上慢慢走着,事情如他猜想的一样,啮灵鼠果然是杨清音在附近的山上碰见的。
昨天他在查阅骨灵果的相关书籍时,看到记载称骨灵果生长的地方多出没一灵鼠,而骨灵果多见于潮湿阴冷的洞穴深处,这跟啮灵鼠的生活习性很像。
啮灵鼠极其喜阴喜水,喜欢待在洞里,对灵气格外敏感,一般有啮灵鼠出没的地方灵气都很浓郁,它体型不大,身长约等于成年男子的小臂大小,嗅觉很灵敏,非常难抓。
他猜测,出现在骨灵果附近的灵鼠是啮灵鼠,落仙山脉灵气很浓郁,按理来说应该会有啮灵鼠存在,所以他去执事堂查阅交易记录,发现杨清音一年前出售过啮灵鼠的内丹。
杨清音目前是清涟学院的学生,那么修为最高只有筑基期,交易的时间是去年四月二十六,前一天正是学宫休沐的时间,以她的修为一天之内应该跑不了太远,所以这只啮灵鼠一定是在附近的山脉上抓到的。
结果跟他预测的一致,真的是在龙骨峰。
龙骨峰位于落仙山脉最北侧,高耸入云,巍然屹立,是落仙山脉最高大、灵气最浓郁的山峰,壁立千仞,很难攀爬。
山上有很多开了灵智的奇花异草,能顷刻间夺人性命,还有不少高阶妖兽,学宫三令五申,金丹期以下的学生绝不可前往,但是总有人铤而走险,每年都有人因为去龙骨峰采药、猎杀妖兽而丧命。
李卿云走进课室,这堂是阵法课,学习初级的传送阵,要在两地布下同样的阵法,布阵的材料越稀有灵气越足,阵法就越稳定,布好阵法后还要设置激活方式,一般是将灵石放在对应的方位上,如此便能激活。
尽管是初级的传送阵,但是阵图也相当复杂,选材比较讲究,要最大限度节省材料,又要保持阵法稳定。
初级阵法的传送距离较近,只能传输无生命的东西,而高级阵法可以远距离传送,可以实现人、妖兽等有生命的传送,各大城池之间多设有高级传送阵,方便城池之间人员和物资的流动。
上一堂课,先生已经把注意事项一一交代清楚,阵图也发了下来,让学生自行练习,这堂课就要验收学生的练习成果。
丁孝远站在台上,眼睛先在底下学生身上巡视了一圈,才开口道:“一刻钟之内,将传送阵的阵图和选材默下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很细微的纸笔摩擦的声音。
课室内的沙漏不断流动,一刻钟很快就到了,丁孝远让学生将默写的东西交上来。
学生们陆陆续续将功课交上去,丁孝远点了点份数,开始一一查看,“你们先预习一下五雷阵,过会儿我们要讲。”
丁孝远很快就翻看了一遍,传送阵的阵图默写的还可以,基本没什么错误,只有个别几个学生有问题,他想考核的重点在于布置阵法所用的材料,大多数人的选材中规中矩,只有一个学生让他眼前一亮。
他将那张纸单独拿出来,看了一眼名字。
李卿云。
果不其然,又是这个学生,他起初对这个学生没什么印象,后来有一次看见他的功课做得十分完美,丁孝远就开始留心李卿云。
发现他很安静,课上从不主动回答问题,也不见他跟其他人说话。
丁孝远顾及到他的性格,从不点他回答问题,也没找过他。
但是此次他实在没忍住,在这堂课快结束的时候,他走到李卿云身边,低声说:“李卿云,课后你留一下。”
李卿云点头应是。
课钟响起,学生鱼贯而出,很快课室内就剩下三个人。
丁孝远看了一眼留在屋里的卫焱:“你怎么不出去吃饭,是找我有事吗?”
卫焱半个身子撑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啊,我不想吃饭,我就想待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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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孝远看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皱眉,这次默写就属他的问题最大,阵图画的乱七八糟,以往也不是没有纠正他,但他油盐不进,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丁孝远索性也不再管他。
他不再理卫焱,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李卿云,开口唤他:“李卿云,你过来。”
李卿云起身走到台前。
他将李卿云写的东西递给他,接着说:“在木系材料中大多数人都是用天翡果,为什么你选择沙木藤。”
李卿云道:“因为沙木藤便宜。”
丁孝远怔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然后问:“有其他原因吗?”
李卿云:“沙木藤喜阳,用在阵法中可以跟火系的地心火芝相应和,而地心火芝可以增强土系材料中紫火岩的灵力,如此一来,这两者的分量可以减少三分之一。”
丁孝远喜出望外,连说了两声好:“没想到你对材料的属性这么熟悉,阵法的关键并不在于阵图,那东西看多了总能记住,重点是选材,只有熟知各种材料的属性,才能将他们完美融合,发挥最大效力。”
李卿云心想,这跟止戈说的一样。
丁孝远越看他越喜欢,满含笑意地看着他:“好好学,以后在阵法上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李卿云点头。
丁孝远看了一眼还趴在桌子上的卫焱,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真不知道你是不想学还是学不会,阵图从来没画对过,你也跟人家李卿云学学,人家阵图从来没出过错。”
卫焱坐直身体:“我知道了。”
丁孝远不再赘言,收拾好东西走了。
李卿云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将手中的纸夹在书里,打算往门外走。
卫焱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走什么,没听见先生说让我跟你学学,你走了谁教我。”
卫焱倒不是真想学习,他就是料准了李卿云不会答应,他就是故意找事。
果不其然,李卿云黝黑的眼眸低垂,一句话没说。
卫焱心里忿忿不平,刚刚那么多话,到他这了就一句话没有,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卫焱躬着腰去看他,中午的阳光很大,照在李卿云脸上,他睫毛有些长,在眼睛下方荫出一小片阴影。
“啧,一点都不爱助人为乐,而且还不尊师长,不听先生的话……”卫焱一边说一边留意他的神色,他在想李卿云会有什么反应,让他滚?
卫焱想着想着就无声笑了起来,李卿云不会的,他只会忽略他,然后转身离开。
李卿云:“我现在不想教你。”
卫焱听到这话,身体一僵,手指蜷缩,随后不屑道:“谁稀罕你教,要不是刚刚先生说,我才不愿意理你。”
李卿云语气平静:“我现在饿了,我想吃饭。”
卫焱语气恶劣:“哼,那你就饿着吧。”说完跟站不稳似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李卿云没走,反而矮身坐下了。
卫焱见人又坐下了,忍不住蹙眉:“你又不饿了?”
“快走吧你,我困死了,看见你在这我就睡不着觉,赶紧走。”
说完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见李卿云还在位置上坐着,卫焱忍不住喊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让你走的时候你走得干脆利落,让你走你又坐这不动弹,你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15. 真小气
李卿云就跟没听见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卫焱气得咬牙,恨不得上手把他拖走。
李卿云拿起笔,找了一张空白的纸,手腕轻轻晃动,很快纸上就写满了东西。
卫焱状似不经意地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往纸上瞟,距离有些远看不清。
“你坐着倒是舒服,我站得腿酸死了。”说着就坐在了李卿云前面的位子上,眼睛刚往纸上瞅了一眼,李卿云就起身站了起来。
卫焱愣住,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怒吼:“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卿云面不改色,将刚写好的纸递给他。
卫焱一下子偃旗息鼓,眼睛不住地往那看,就是不伸手去接,一脸不在意地问:“什么啊,给我的吗?咳,我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要的。”
李卿云见他不接,就收回了手,刚收回一半,手上的纸就被人抽走了。
卫焱将纸紧紧捏在手里,一脸警惕地看着李卿云,生怕他夺走,语气带着埋怨:“哪有你这样的,给人东西还要回去,真小气。”
李卿云没理他。
卫焱将纸摊到眼前,上面长长短短的线条,还有乱七八糟的名字,什么嘛,完全看不懂:“你这写的什么啊?”
李卿云:“五雷阵阵图及选材。”
卫焱语气里难掩欣喜:“唔,给我这个干嘛?”右手捏着那张纸轻轻抖了抖。
李卿云反问:“你不是说先生让我教你。”
卫焱捏着纸张的手指猛地一紧,低垂着头,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算你识相。”
李卿云问:“我能走了吗?”
卫焱没好气地说:“我又没有拦你。”他已经站得很靠边了,又没有挡路。
卫焱越想越生气,还带着莫名的委屈:“不想教我就算了,好像是我逼迫你一样,不要了,还给你。”他将纸放在了李卿云桌子上,快步走了出去。
卫焱气冲冲地跑出去,走到一半又有些后悔,凭什么不要,那是李卿云自己要画给他的,又不是他握着李卿云的手逼他画的。
这是李卿云第一次给他东西,卫焱越想越难受,但是他没有回头找李卿云要回来。
讨来的没意思,他不喜欢,算了。
一到夏天,卫焱胃口就不怎么好,这下更没心情吃饭,他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看到前面有棵树就跳上去,树冠很高大,他找了一个粗壮的枝桠半躺着,右腿垂在空中轻轻晃悠。
他眯着眼,吹来的风有些燥热,烘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此时身上的通灵玉闪了闪,他不想理,奈何一直闪,他粗暴地在通灵玉上拍了一下。
卫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阿焱,你在哪呢,阿珩说今天在膳房没看见你。”
卫焱懒懒应声:“我没胃口,找个地儿凉快呢。”
卫月生:“你在哪呢,我有件事想给你说。”
卫焱坐起身瞧了一眼,啧,走的太远了:“我去找你吧,这地儿不好找。”
卫月生应了一声:“行,我在月明湖旁边的那个小亭子里等你。”
卫焱跳下树,朝那边走去,到了亭子里就问:“找我什么事啊?”
卫月生扔给他一个油纸包:“你先坐下,仰着头跟你说话累脖子。”
卫焱坐下来打开油纸包,看见里头是枣泥酥,还热着,他低头咬了一口,刚嚼了没两口,就站起身吐到了水里,冲着卫月生囔囔:“快,快,给我水。”
卫月生皱眉:“怎么了?”从乾坤袋里找了一圈,递给他一瓶灵液。
卫焱拒绝:“有其他的吗?我不爱喝这玩意,跟鼻涕一样。”
卫月生收回手:“没有了,不喝拉倒。”
卫焱嘴里又甜又腻,刚才一口下去半口都是油,他朝着卫月生抱怨:“你还是不是我哥了,对我这么狠心。”
卫月生着实无语:“我真该让你饿着,那包点心不如孝敬给黄长老。”
黄长老是学宫的看门神兽,乃是一条凶猛无比的大黄狗。
卫焱不理他,一个劲儿的呸,卫月生受不了他这动静:“差不多行了,有这么难吃吗?”
卫焱皱着一张脸:“你自己尝尝。”说完又开始呸。
卫月生实在受不了,忍痛扔给他一颗绛珠果:“别吐了。”
卫焱将绛珠果接过来,就哼了一声:“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让我在这吐了半天,你可真不是好东西。”
卫月生闭着眼忍了半天,才把想打人的念头摁下。
有你求我的时候。
他状似不经意地闲聊:“对了,我今天看见李卿云了。”
卫焱就跟没听见一样,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卫月生瞥了他一眼,继续说:“是在清涟院,他来事务堂找人,刚好碰见我,我就给他指了路。”
卫焱好似在专心研究那枚绛珠果,低着头不吭声。
卫月生也闭上了嘴,气定神闲地看起了景致。
卫焱等了一会没听见下文,他轻嗤一声,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他不急,李卿云找谁关他什么事,他一点都不好奇。
俩人面上都八风不动,一片安静。
最终卫月生抖了抖衣摆站起身,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阿焱啊,我下午还有课,就不陪你坐着了,哥哥先走了。”
卫焱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卫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里带着揶揄:“那哥哥就走了。”
卫焱挥开他:“赶紧走,烦死了。”
卫月生离开。
卫焱下午也有课,时辰差不多了,他踢踢踏踏地往演武场走,这堂课是炼体课。
郁垒点了点人数:“好,人到齐了,先跑五圈。”
“好。”声音稀稀拉拉。
郁垒吼道:“没吃饭啊,大点声。”
众人吃准了他的性子,知道他不会动真格的,没人怕他。
果不其然,他吼完,又是稀稀拉拉、此起彼伏的应声。
郁垒无奈,摆摆手:“算了,去跑吧。”
今天的日头格外的大,众人排成一线,都在演武场的边缘跑,就那儿有点树荫。
季爽跑着跑着凑到谢风扬身边:“哎,你哥是不是不打算提前离开破蒙院了。”
谢风影是课室内唯一一个筑基期,一直待在破蒙院。
谢风扬提起来有些郁闷:“嗯,我哥说他要看着我,等我一起,搞得我很有压力,都不敢偷懒。”
谢风扬比他哥小了四岁,他们母亲生谢风扬的时候很艰难,谢风扬有些先天不足,刚生来的时候很孱弱,后来他长到七岁,母亲就撒手人寰,父亲续娶,此后谢风影就又当爹又当妈的看着他,生怕他出一点意外,哪怕如今他已经长大,身体强健,他哥还是放不下心。
按理说他哥早该入学了,为了照顾他一直待在家里,请了几位先生教授,直到他十三岁,他那时候不想让他哥闷在家里,天天应付家里那些破事,就跟他哥说想去天德学宫上学,那时候他身体已经大好了,于是二人来到了天德学宫。
一年后,他哥修为就到了筑基期,那时他十四岁,他哥不放心,就一直待在破蒙院照看他。
季爽闻言嘶了一声:“你如今都十六了吧,你哥还不放心啊,你哥也是真能操心。”
谢风扬杵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季爽肉疼,瞥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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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好好,你哥最好。”
谢风扬感觉有些晒,刚说话没注意,这才发现自己被季爽挤到了外边:“季爽,你可真贼啊!”
“把我挤到太阳下边,你在树荫下跑,真有你的。”说着一把将季爽推到了外边。
季爽笑了几声:“小肚鸡肠,这么爱计较。”
谢风扬指了指他:“行。”
季爽也怕热,在太阳底下跑了两步就往树荫下拐,谢风扬凑过去推他,只要季爽往树荫下偏,谢风扬就跑过去推他。
虽然季爽比谢风扬大一岁,但是个头还没有他高,季爽被连推了几次实在没办法,只好认错:“哎呀,哥哥错了,饶了我吧,这太晒了。”
谢风扬粗声道:“滚,谁是你弟弟,再说了,我小肚鸡肠,我爱计较。”
季爽语调拉得老长:“哎呀,我错了,我喊你哥成吗?”
谢风扬白了他一眼,无情道:“晚了。”
季爽突然瞪大眼睛:“后面,后面,你哥在你后面。”
谢风扬迅速转身,身后空无一人,再一转眼,季爽已经跑到前面的树荫下了。
他扯着嗓子喊:“季爽,你完了!”
季爽大笑出声:“哈哈,有本事来追我啊!”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谢风扬,没注意撞到了前面的人,两人都在跑,力道太大,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季爽嚎了两嗓子,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看见被他撞倒在地上的李卿云,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的错,你没事吧?”边说边上前去扶他。
李卿云避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没事。”
季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真对不住啊,刚刚我没看路。”
李卿云摇头,低头拽了拽袖子,继续往前跑了。
谢风扬凑到季爽跟前幸灾乐祸:“该,让你嚣张。”接着说,“这也就是那李卿云,换成我非要讹你。”
季爽反思:“确实怪我,要不我再追上去问问吧,刚刚那一下摔得不轻,现在我身上还疼着呢。”
谢风扬拉住他:“算了,李卿云那人你还不清楚,你少跟人说两句话就是谢谢人家了。”
季爽一想也是:“同窗几年了,没见他跟谁交好过,好像都是一个人,你说他不嫌无聊吗?”
谢风扬翻了个白眼:“管好你自己吧,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
李卿云跑了一会,发现右臂手肘那越来越疼,他放慢速度,撩起袖子看了一眼,有一大块皮擦破了,正在往外渗血,伤口处还沾着细小的尘土。
他小心放下袖子,继续跑最后半圈。
少顷,大家都跑完了,聚在一处。
郁垒挥挥手:“先调整呼吸,自行活动一刻钟,散开吧。”
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堆,李卿云一人朝远处走,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撩起袖子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轻轻嘶了一声,低头将袖子固定,拿出竹筒,打开盖子往伤口上浇。
血渍和尘土随着水流冲走,露出内里鲜红的皮肉,李卿云停手,片刻后,伤口处重新渗出血液,他将水浇在伤处,几番下来,伤口处不再渗血。
李卿云举着胳膊,没敷药,因为没药可敷,他将胳膊伸到阳光下,等待伤口处的水渍自然晾干。
这时,一个白色的小瓷罐咕噜咕噜滚到他的脚边,他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没一会儿,又有一个同样的小瓷罐滚到他脚下,他同样置之不理。
这次间隔时间很短,第三个小瓷罐像有怨气似的砸到他怀里,他拾起小瓷罐放在了地上,没成想小罐子跟成精了一样又跳到他怀里,还蹦了几下。
16. 为什么
李卿云抬头,环顾四周,没看见有其他人,只有一排树,他拿起怀里的小瓷罐,指腹拂过罐底,摩挲几下。
凑近闻了闻,有一股很清淡的药香。
半晌,李卿云手指蜷缩了一下,他轻轻打开盖子,沾了一点药膏抹在伤口上,药膏质地有些粘稠,他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放下,但不可避免还是沾染了一些药膏,他无奈又将袖子卷上去,在身上摸索了一圈,又在乾坤袋里翻找,愣是找不到能用的布料。
李卿云打算就这么算了,忽然一条细纱晃晃悠悠飘过来,打了一个小卷落在了他胳膊上。
此刻地上的树叶纹丝不动,没有风。
李卿云拿起那条纱布在手肘处绕了几圈,动作熟练地打了个结。
他将袖子放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依旧空无一人。
李卿云起身离开。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热浪。
卫焱看着李卿云走远的背影,从树后走出,他走了几步停下,视线停留之处,一片泛黄的树叶上整齐放着三个白色的小瓷罐,他俯身捡起,转身离开。
郁垒点了一下人数,人齐了:“这堂课练习剑术,这一招式叫横江飞渡,我就演示两遍,你们看仔细了。”
郁垒手持一把木剑,作弓步,回剑横掠,垂锋斜下,无锋的木剑让他用出了锐利之感。
郁垒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演示了两遍:“好了,自行练习吧。”
众人散开。
李卿云站在人群边缘,左手持剑,动作很缓慢,甚至连不上剑招,挥一下剑招就停顿一下,三岁稚子挥舞木棍的动作都比他流利。
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李卿云每一次的停顿,连起来竟和郁垒方才的动作丝毫不差,无论是起势的高度,还是点刺和下劈的角度都完美复刻。
李卿云练了几遍便收手。
还有七日,他这一轮经脉运行就结束了。
桑榆暮景,空气中的灼热渐渐褪去,炼体课结束,李卿云随着人群走向膳房。
他买了一份阳春面,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吃着,想端起碗喝口汤,才发现右臂伤口已经不疼了。
李卿云吃完面走向藏经阁,跟往常一样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面前摆了一摞关于龙骨峰的书籍。
他迅速翻看一遍,放回原位后,又找了一批书籍,等全部看完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起身离开,回到小院后就洗漱休息,睡前他撩起袖子看了一眼伤口,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嫩肉,几近痊愈。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卫月生的屋内还亮着灯,他坐在书桌前练字,卫焱趴在八仙桌上一言不发,一片沉默。
今天刚入夜不久,卫焱就来了卫月生这儿,到了之后就瞪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
卫月生也不理他,旁若无人地练起了字。
俩人就这么耗着,比耐心,卫月生从来没有输过。
果不其然,卫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卫月生被惊了一下,手一抖,好好的一张字帖废了,心道可惜。
卫月生拿了一副空白的卷轴,看架势是起了兴致要作画。
卫焱终于按捺不住,噌得一下站起身,大步走到卫月生对面。
卫月生低头调色,一个眼神也未给他。
卫焱凑过去拨弄卷轴,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卫月生就跟听不见一样,全神贯注作画。
良久,卫焱重重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刚开始走得步子很大,后来越来越小,走到院门口时,等于在原地磨蹭,等了一会,没人出来喊他。
卫焱气急败坏地走了。
卫月生看着仍在晃动的门扉,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最后几笔勾勒完,把笔搁置一旁,起身走到床边,刚坐下,屋里闯进来一个人。
卫焱去而复返,大步冲到他身前站定,低着头不吭声。
两人一站一坐,保持静默。
少顷,卫焱低低喊了一声:“哥。”
卫月生叹气:“他来找杨清音,是一个女子,具体所谈何事,我当时站在远处并未听清,只隐约听见他们提起龙骨峰和啮灵鼠。”
卫焱听完未发一言,绝不承认此刻他心里泛酸。
卫月生见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卫焱抬头,看向一旁的卫月生,越看越不顺眼,一把拽起旁边的衣服砸在他身上:“让你装模作样。”
等卫月生掀开衣服,人已经跑到门口,他又生气又好笑:“臭小子。”
时间一晃而过,已到了第七天。
李卿云早早起床,洗漱完,坐在院中打坐。
上午第一堂课,卫焱支着头心不在焉,左前方窗边空无一人。
这堂是御兽课,先生很严厉,一进课室就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问道:“那个学生呢?”
底下人面面相觑,大家跟李卿云都不熟,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见没人出声,众人把目光转向谢风影。
谢风影是课室内唯一一个筑基期,他本人比较老成持重,大家就选了他做课长。
谢风影起身:“不知,他并未告假。”
先生皱眉:“不管他是迟到还是逃课,你告诉他,下堂课让他带着抄写十遍的御兽经来见我,否则以后我的课他就不用上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李卿云确实再没上过他的课。
卫焱听完有些心慌,李卿云这两年多从来没迟到过,就算前些时日去执事堂接任务,那也是告了假的。
他耐着性子上课,这堂课上到一半,李卿云仍未出现,他不可能逃课。
卫焱有些坐不住了,心里越来越焦灼。
李卿云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焱腾一下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先生看着他一言不发站起身就走,只觉被无视,带着怒意喝道:“给我站住。”
卫焱头也没回。
他摸出三个傀儡鸟,甩到空中,搜寻李卿云的踪迹,一个飞往执事堂,一个飞往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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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还有一只飞往后山竹林。
卫焱大步跑向李卿云的住处,跑到一半,三只傀儡鸟回来报信,都没找到人,他又将傀儡鸟派到其他地方搜寻。
一只傀儡鸟飞回来,察觉到李卿云在自己的住处。
卫焱跑到小院前,气喘吁吁,来不及缓缓,就上去拍门,门被拍得震天响,里面无人应答,门被门闩抵住,卫焱推不开,情急之下他踹开门。
一打开院门,就发现李卿云盘腿坐在院中的栾树下,穿着白色的校服,胸前的血迹十分刺眼,嘴角下巴处有干涸的血渍,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头微微低垂,整个人像没了气息一样。
卫焱当时腿就软下来了,想站起来跑过去,却使不上力气,踉踉跄跄,半拖半爬过去,手指紧张到痉挛,哆哆嗦嗦地放到李卿云的颈侧,发现还有微弱的脉搏,他一下瘫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扯下腰间的乾坤袋,在里面翻找,想给李卿云喂药,找出一颗回春丹,刚抵在他嘴边,李卿云睫毛颤了颤,偏过头。
卫焱的手里的丹药戳在了他颊上。
李卿云睁开眼,感觉脸上有异物,便伸手挥开,察觉近旁有人,欠身往一旁挪了挪。
卫焱看着被打落在地上的丹药,还有李卿云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神色晦暗不明。
卫焱语气平静:“你躲什么。”
李卿云听见声音顿了一下,眨了两下眼,视线终于从模糊变得清晰。
他现在脑子有些迟钝,皱着眉回想,自己刚刚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想一举突破筑基,没想到欲速则不达被反噬了,现在丹田隐隐作痛。
卫焱见他皱眉,一副隐忍难耐的模样,嗤笑一声,突然暴起,拽住李卿云的衣襟,将他拉至身前:“你躲什么,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我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么讨厌我。”
李卿云皱着眉头,没有言语。
“说话,为什么?”卫焱大声质问他,声音嘶哑,隐隐带着哭腔。
卫焱眼圈泛红,刚刚李卿云那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像一根又尖又长的刺一样,狠狠扎在他心里。
是,他是想引起李卿云注意,想让他记住自己,哪怕是恨他、厌恶他,可是真当李卿云对他露出那副神情时,卫焱才发现,他错了,他受不了李卿云那样的眼神。
哪怕李卿云无视他,也好过那副避之若浼的样子,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样。
李卿云扬了扬脖子,喉结耸动,觉得呼吸不畅,他现下气血翻涌,视线又开始变得模糊,他摸索着搭上胸前的手,没想到卫焱突然把手收回。
李卿云手上一空,眼前是晃动模糊的人影,他呛咳一声,嘴边又溢出血液,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喉咙十分干涩,发不出声音,只觉眼前一片昏暗,他身子往前倾,彻底失去了意识。
卫焱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李卿云,神色不明,左边颈侧的衣服上沾染了李卿云唇边的血渍。
他侧过身,李卿云的身体没了支撑,软软向地上倒去。
17. 还给你
李卿云的身子即将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卫焱俯身接住了他。
他总是对李卿云心软。
天边荫蔽太阳的流云散去,日光重新洒落在大地上,微风拂过,小院里的竹叶沙沙作响,风止,院内一片寂静。
李卿云慢慢掀开眼皮,看见头顶的房梁,愣了下神,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迅速起身,左右张望。
“呦,这么快就醒了。”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
商珈玉挑眉,像李卿云这种强行突破修为,险些伤及丹田经脉的,按理说应该昏迷个三五天,没成想,这还不到一天就醒了。
李卿云看着屋里那人,问道:“这是哪里?”
商珈玉是司药峰的峰主,在天德学宫很多很多年了,样貌却很年轻,看着也就二三十岁,想必是早早结丹,天资卓越。
他放下手里的药杵,随口道:“药庐啊。”
李卿云不语,他暗自运行内息,发现体内混乱的灵力已经被抚平,丹田处形成一块坚实平阔的灵台,他的修为已是筑基大圆满,差一点结丹。
李卿云反思,之前确实是他操之过急,修行之事应徐徐图之,否则欲速则不达,反而留下祸患。
这次李卿云从练气三层一跃成为筑基大圆满,进阶之快,世所罕见。
不过放在李卿云身上并不惊奇,这都是因为他过去几年一点点冲刷经脉,耐着性子重复枯燥的修行,这是他应得的。
李卿云身体已无异样,他起身下床,开口道:“诊费多少?”
商珈玉哦了一声:“诊费啊,三个中品灵石,送你来的那个学生已经付过了。”他说着走向一侧的柜子旁,从里面摸出一个荷包,在里面捡了几颗灵石,然后将荷包扔给李卿云。
“这是多余的灵石,还给你,我当时就说用不了这么多灵石,结果你那个同窗根本就不听劝啊,扔下这么一袋灵石就走了。”
李卿云伸手接过荷包,荷包颜色朱红,触手生凉,上面绣着图案,像是焰火。
他将荷包握在手里,走到桌子旁坐下。
商珈玉撇了一眼,看他没事,便没再管,迈步离去。
李卿云清醒时才接近正午,如今已到日落,商珈玉没再出现,屋内只有李卿云一个人垂首坐着。
太阳余晖一点点散尽,屋里的视线变得昏暗,李卿云静坐着,没有点灯。
不知何时,屋外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声音有些远。
很快,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声变得清晰,能感觉出那人踏脚有些重,步子迈的很大。
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李卿云的眼前。
是卫焱。
卫焱走进屋里,一片昏暗,他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火焰出现在空中,橘红色的光驱走了屋内的黑暗。
同时,也照亮了桌子旁静坐的李卿云。
李卿云在火光的映照下,面目被模糊些许,显得眉眼柔和恬雅,与往常很是不同。
卫焱一愣,好大会儿才别开眼。
李卿云起身,走到卫焱身边,将手中的荷包的递给他。
卫焱接过,手心有些异样,垂眸看去,发现手心多出三个中品灵石。
李卿云:“还给你。”
卫焱扯动嘴角,似笑非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跟他算账,就这么不想跟他有牵扯啊。
卫焱攥紧手心,转身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先离开。
屋内的火焰,随着灵力一点点散尽,渐渐归于湮灭,室内又是一片黑暗。
卫焱回到自己屋里,将自己摔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沉浸在难过失落的情绪里,一点没想到为什么李卿云会知道那是他的荷包。
卫焱的情绪一点点下沉,让他想到了以前,那时候他也是因为李卿云这么难过。
卫焱从小跟父母关系不好,尤其是他父亲。
他父亲是卫家家主卫无尘,对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样子,在剑道上造诣颇深,人称“君子剑。”
卫无尘看不惯他那不着调的样子,总是对他声色俱厉,从小请了很多先生教导他。
但是卫焱一律不听,总是跟那些人对着干,他是家主的儿子,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不用跟别人争,就是板上钉钉的少主。
那些人顾忌他的身份,也不敢严加管教,只好耐着性子细细劝说,可惜卫焱最不爱听人唠叨。
没办法,那些人只能去找卫无尘告状,但是他父亲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太忙,还是根本懒得搭理他,只吩咐让先生好好教导,闹得过分了,就换先生。
那些先生见家主的态度,久而久之,就放任不管,卫焱就这样一天天长大了。
后来,百忙之中的卫无尘不知怎么,突然关心起儿子的课业问题。
这才发现,十四岁的卫焱经常逃课,卫家族学里经常见不到人,修为才到练气三层。
当时,卫无尘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脸色阴沉的能滴水。
他将卫焱关在屋里:“你就待在里面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卫焱暴跳如雷,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卫无尘气狠了,在卫焱院子底下掘地为室,把他扔下去:“修为到了练气九层,我就放你出来。”
底下两丈见方,黑黢黢的,上面嵌了几颗夜明珠,勉强照亮,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卫焱对着墙壁发火,又踢又踹,关了三天,卫焱泄劲,躺在冰凉的地上万念俱灰。
第五天,卫无尘扔给他一本书,是卫家心法,灷火心经。
卫无尘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演示了一遍剑招,亲自压着卫焱修炼,不分昼夜,卫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三个月后,他的修为终于达到了练气九层。
卫无尘作为一家之主,不可能将时间都耗费在儿子身上。
他惊觉,若长此以往,将卫焱留在族学里放任不管,这个继承人就废了。
于是亲自写信给天德学宫的宫正。
又让卫月生陪同卫焱一起,将两人送去了天德学宫。
那个时候,卫焱用尽了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摆脱家里,最后被押着上了飞舟,来了天德学宫。
因为卫无尘的交代,让天德学宫务必严加管教,不能有丝毫优待,而卫焱不爱自报家门,平时吃用,并不十分奢侈名贵,所以学宫众人都当他是普通世家子弟。
卫焱刚来天德学宫时,整个人暴躁厌烦极了,每天看什么都不顺眼,再加上年纪小,年轻气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那时候,他看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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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烦,总是逃课,有时候跑到没人的山峰,拎着剑劈竹子发泄,有时候搬起石头向水里砸,看着溅起的水花,和沉闷的声响,心里才有了一丝快意。
很快,这些事也做腻了,百无聊赖,整个人又变得焦躁起来。
一个中午,他在溪边打发时间,这是他刚找的新地盘。
他卧在水边的一棵树上,用手指把灵石碾碎,碾成细细的粉尘,然后洒在水面上,太阳一照,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这是卫焱新找的乐子。
他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等待时间过去。
就在此时,他听见脚步声,很轻,但是他懒得睁开眼看。
不多时,他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还有细微的衣服揉搓的声音。
卫焱心想,哪个大傻子啊,还有人洗衣服,一个清洁符扔上去就得了。
他偏过头去看,那人穿着破蒙院白袍蓝纹的校服,脑袋低垂着,颊边的碎发将侧脸挡了干净。
卫焱打量了一眼,也没瞧出什么,便扭过了头。
细碎的声音不时响起,卫焱听的不耐烦,想起身离开,但是又懒得动弹。
于是,就耐着性子等那人洗完走人。
没成想,那人洗衣服这么仔细,半天了还没洗完。
卫焱闭着眼睛,在心中腹诽。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等卫焱再有意识,睁开眼,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他竟然在这儿睡了一下午。
他扭头看向水边,早已没人。
他翻身下树,伸了个懒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心情舒畅,晃悠悠地走了。
因为他老是逃课,学宫的掌教他逮住他就是一顿说教。
说如果再这么肆意妄为,就把他父亲喊来,亲自管教。
卫焱着实不想看见他爹那张脸,就收敛了一阵,虽然有时候迟到,但总算没有逃课。
他在堂上一贯坐不住,最烦听先生唠唠叨叨,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还有什么世间疾苦,我辈担当的车轱辘话,满嘴仁义道德。
但是迫于无奈,只能忍耐着。
他俯在桌子上,右手托腮,眼神无意识地乱飘,无聊极了。
就在堂上数人头,一个个看过去,但是眼神又没有落到实处,数到一半就放弃了,趴在桌子上睡觉。
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相处久了,堂上的人都认得差不多了,偶尔也跟别人说几句闲话。
十月份,卫焱在天德学宫度过了他十四岁的生日,迎来了他的十五岁。
卫焱依旧是那副样子,不爱学习修炼,心里总有按不下去的火气。
没课的时候去水边树上睡觉,偶尔会碰见有人在水边洗衣服。
一个寻常的早课,是卫焱最讨厌的经史课,又加上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整个人浑身往外冒黑气,脸阴沉沉的。
他在桌子上趴了一会,不多时,烦躁地直起身,心里蹭蹭地冒火。
他闭了闭眼,扭头看向窗外那棵桂花树,树上开满了细细密密的黄色小花。
眼神虚虚望着,不知什么时候,等他回过神来,发现目光落在了窗前那人身上。
他对那人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叫什么云,考核好几次都未通过,平时没什么存在感。
18. 我叫卫焱
那人仿佛是被阳光闪到了眼睛,微微侧了侧身子。
偏头的时候,正好被卫焱瞧见。
卫焱越看越觉得眼熟,原来他就是在水边洗衣服的人。
后来,卫焱每回无聊或是不耐烦的时候,总扭头看向窗外那棵桂花树,有时候会看到那人的一些小动作。
慢慢地,卫焱对他的观察越来越多,知道他的名字叫李卿云。
他发现李卿云每天都来得很早。
有一次,自己晚上睡不着,早起去课室时,发现李卿云已经在桌子前坐着了。
下课的时候,别人都争抢着出门,他总是安静地待在位子上,等人走完了再出去。
他好像一直坐的很端正,挺直腰背,望向讲台的眼神很认真。
他貌似是个哑巴,印象里没听见过他说话,卫焱甚至想不起来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还是一次药经课,长老提问到他,他回答了几句,嗓音不大,声音清凌凌的。
卫焱无意间听别人说过几句,李卿云好像来天德学宫好几年了,考核没通过,一直待在破蒙院里。
他平时也不主动跟别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别人见他那样也不想搭理他,总之没什么人和他说话。
上武课的时候,他也是一个人拿剑比划,有时候带课的师兄会和他对练。
后来,同课室的一个女孩,凑上去跟他讲话,问他一些问题,他不是摇头就是点头,或者简短的说完答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多说。
次数多了,那个女孩也不往他跟前凑了。
卫焱刚开始对他有些好奇,觉得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安静。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会下意识地在一群人里寻找他的身影,有时候看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头不言不语,内心会有不适,很想坐在他身边和他说话,想问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卫焱发觉自己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是被那些老头念叨的出了问题,竟然有了热血心肠,想助人为乐了。
卫焱隐隐觉得自己对他的关注过多。
直到一次堂上,卫焱又专注地看着他的身影,不知是他的目光过于肆意、炽热,还是那人坐累了想动一动。
李卿云忽然转过身,和卫焱对上了目光。
卫焱一时没了反应,直直地看着他。
李卿云很快就转过了身。
当时堂上并不安静,人声嘈杂。
卫焱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很急促。
此后,卫焱对他的关注越来越多。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年底了,学宫会放二十天年假,卫焱竟然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离开学宫。
他回到卫家,脑海里不时会想起李卿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会猜想李卿云每天会做些什么。
等到天德学宫开学,他走进课室看到李卿云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在家时是在思念李卿云,他觉得看见李卿云,让他感觉很好、很开心。
自那以后,他每天起得很早,赶在李卿云之前到达课室。
他心里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李卿云会走到他身前,跟他说话。
可惜,卫焱一直没等到这一天。
窗外的桂花树,谢了又开,开了又谢,此时窗外又传来了桂花的清香。
不知何时,在卫焱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几乎把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卿云身上,想和他交朋友的心思越演越烈。
在课室里,他会故意经过李卿云的桌前,弄出一点声响。
走在路上,卫焱多次装作跟李卿云偶遇。
在膳房里,卫焱故意坐在他对面。
可是,李卿云一次也没朝他看过去。
卫焱想着,他可能是不喜欢跟生人说话。
于是在一个红日刚刚升起的时辰,卫焱走到了李卿云身前,此时课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寂静无声。
他好半响没有开口,蹭了蹭手心里的汗。
终于,卫焱伸手敲了敲李卿云的桌子。
“我知道你是李卿云。”
“我,我叫卫焱。”
语气充满少年人的赤诚,还有夹在其中的忐忑。
李卿云抬头看他,眨了下眼睛,“嗯”了一声。
卫焱对上他的目光,突然笑了起来,又觉得自己太开心了,显得不矜持,于是偏身捂住脸,但是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又在李卿云桌前站了一会,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没想到措辞,只好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此后,卫焱会凑上去跟他说话,可是得不到回应,李卿云不爱开口。
上武课的时候,他磨磨蹭蹭走过去,想和李卿云对练,但是被他摇头拒绝了。
在膳房吃饭的时候,卫焱看他吃得很少,都是素菜,于是去二楼买了一些精致的肉食,想让他多吃点,又被拒绝了。
李卿云总是对他摇头。
卫焱很挫败,他不知道李卿云想要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
那段时间,卫焱总是闷闷不乐,也不爱往李卿云跟前凑了。
一次休沐,卫焱闷在屋里睡觉。
司徒玉珩兴冲冲地走进来,看他盖着被子睡觉,便说:“这大好春光,你缩在屋子里,岂不是辜负了。”
卫焱感受着空气中的寒意,无语地翻了个身:“都快下雪了,有哪门子的春光。”
“哎呀,兄弟,心中若有春花开,那就春光常在啊!”
“滚!”卫焱实在受不了他这不知所云的蠢话。
司徒玉珩一个泰山压顶,卫焱被压地闷哼一声。
司徒玉珩还不知收敛,企图去掀他的被子。
卫焱被烦得不行,索性起身,走到桌子前,喝了杯凉茶,压压火气。
“你最好来找我有正事。”
“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想当初,我们在东洲多要好,如今你结识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人了。”说罢,司徒玉珩还用手帕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卫焱反手把杯中的水泼向他。
司徒玉珩一个闪身避过了,看他要发火,急忙说自己找他有正事。
“阿生这两日被先生喊走校书去了,没空跟你说,卫伯父说,让你年节前必须赶回东洲。”
卫焱皱起眉头:“为什么今年必须赶回去?”
往年卫家对此并不看重。
“哦,这次年节,东洲要举办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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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脸面的世家都会参加,好像是跟仙盟府有关,你也知道,卫伯父一心想跻身仙盟尊主之列。”
“而你,身为卫家的少家主,必须出席。”
听到这,卫焱更烦了,他站起身,往外走。
司徒玉珩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说吧,你这阵子出什么事了,整个人都不对劲,平时找你也不见人影。”
卫焱一言不发。
“说不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卫焱还是保持沉默。
司徒玉珩一时愣了,这是真碰上事了,想了想开口道:“我可是号称百事通啊,有什么事,跟我说说,没准就给你解决了。”
卫焱俯身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胳膊上,还是那副一声不吭的样子。
司徒玉珩一时没辙,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好在旁边陪坐着。
当他以为卫焱不会开口的时候,卫焱出声了。
“他不想跟我交朋友。”
“啊!”司徒玉珩惊讶极了,没忍住,接着问:“男的女的?”
“男的。”
就这啊,吓得他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嗐!那你也甭搭理他了。”
卫焱闻言,白了他一眼。
司徒玉珩有些莫名:“他不想跟你当朋友,你就换个人嘛,咱堂堂卫家少家主还找不到朋友了。”
“再说了,哪家的人,这么傲气,连我们卫大少爷的朋友都不想当。”
“还有,你什么时候热衷交朋友了,之前,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往你身前凑了吗?”
在东洲的时候,不少世家子弟跟卫焱攀交情,都让他给撅了。
“那不一样。”卫焱闷声说。
“有什么不一样?”司徒玉珩追着问。
卫焱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你管那么多呢,就是不一样。”
司徒玉珩拿着腔调:“嘿,这么跟本少爷说话,还想不想让我给你出主意了。”
卫焱正想呛他,却回想起以前,这小子从小就招人喜欢,每次宴会,总有一些小姑娘爱围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卫焱故意激他。
司徒玉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先说,为什么要跟人家当朋友。”
“你说为什么,当然看他比较顺眼。”
“他怎么拒绝你的,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都没有,但是每次都是我找他说话,他从来都没有找过我,而且我跟他说话,他反应总是淡淡的,感觉不太想理我。”
卫焱说话的声音低低的,不难听出话里带着的委屈。
司徒玉珩越听越不对劲,那人不是个男的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跟追小姑娘没追上一样。
又转头一想,在东洲的时候,卫焱确实没什么朋友,身边凑过来的都是想攀附卫家的人,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其实眼里都是算计。
司徒玉珩以为他是碰见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让他另眼相看。
他开口问:“这人是谁啊?”
“不该问的少打听。”
“你不说,我也不说了。”司徒玉珩身子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
卫焱又不说话了,脑袋埋在臂弯里。
19. 心动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
“李卿云。”
司徒玉珩听见这个名字拧了一下眉,“是他啊。”
卫焱陡然抬头:“你认识他?”
司徒玉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就在你隔壁课室,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别说你们课室,就阿生他们课室的人,我也全都认识。”
“哇,好厉害。”卫焱语气平淡地说。
司徒玉珩不理他,继续问他,“为什么要跟他当朋友,这人也没什么出色的啊。”
卫焱一下子不耐烦了:“关你什么事。”
“啧,啧!”司徒玉珩看他那护犊子的样,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有的话就滚,别在这烦我。”卫焱开口赶人。
“稍安勿躁。”司徒玉珩接着说:“就按你说的想跟人当朋友,那然后呢,你想干嘛?”
卫焱一头雾水:“什么干嘛,我不干嘛啊,我就是想认识他,想和他一起玩,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嫌无聊,我看着就觉得没劲。”
司徒玉珩心里啧了一声,跟人还没当上朋友呢,管得到挺宽。
他在心里腹诽:要你觉得,人家自己说不定乐在其中呢。
但是口中却换了一种说法:“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卫焱:“滚。”
司徒玉珩慢条斯理地开口:“火气别这么大嘛,不就是想和他交朋友吗,很简单。”
然后闭口不语,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茶杯,拎起桌子上的茶壶,慢悠悠地倒满,老神在在地呷了一口茶。
卫焱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让你搁着装模做样,故作玄虚,我最烦的就是说话说一半的人,不是不说吗,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司徒玉珩被他的动作弄得呛了口茶,一只手去拨开卫焱的手,另一只手把茶杯稳稳地放在桌子上,这可是琉璃杯,自己跟父亲磨了许久才拿到手的。
司徒玉珩顺了顺气,清了几下嗓子:“别总是这么暴躁,就这样还想跟人做朋友,就他那副样子,经得住你这么造吗?”
卫焱反驳道:“他怎么了,不过是瘦了些。”
司徒玉珩被他整无语了:“这是重点吗,啊!重点是让你温柔些,到时候别一言不合就掐人家脖子。”
卫焱立刻反驳:“我才不会呢,我怎么可能跟他动手。”
司徒玉珩听他说完这话,立刻嚷嚷:“那你怎么对我动手?”说完死死盯着他,看他能怎么圆回来。
卫焱看着他,脸上露出令人惊悚的微笑:“当然是你比较抗造啊,你说得对,他跟你相比确实显得有些孱弱,以后我在他那受了气,就回来打你,反正你皮糙肉厚。”
司徒玉珩气得直翻白眼:“行了,说正事。”
卫焱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含义就是:我看你能放出什么屁。
司徒玉珩无视他的眼神,接着说:“据我对他的观察,他是一个……”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卫焱大声地质问:“什么,你什么时候观察他的?”
司徒玉珩忍无可忍,抄起桌子上蓄满水的杯子,直接朝他脸上泼去:“把你的嘴闭上,聒噪,还想不想听我给你出主意了。”
卫焱偏头躲过,咬牙切齿道:“你接着说,最好能说出点让我满意的东西,否则…”他满含威胁地哼了声。
司徒玉珩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自己以前撩小姑娘,一撩一个准,觉得也没什么差别,于是很自信教卫焱。
“据我观察,李卿云是一个比较独立的人,平时不见他跟别人交流,但是呢,他并不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而是眼里根本就没有人,字面意思的目中无人,一点都不想与人有牵扯,这种人,来硬的不行。”说完微微停顿,等着卫焱追问。
卫焱:“你最好一次性说完,不要让我催第二次。”
“真没劲。”司徒玉珩没好气地接着说:“这个情况下,你就要走怀柔路线,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常伴左右,无微不至,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日子久了他总有软化的一天。”
卫焱对此将信将疑,自己一直是这样做的啊,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够多?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行了,你可以滚了。”
“嘁!过河拆桥。”司徒玉珩抱怨道。
“赶紧滚。”
司徒玉珩眼睛一转,哀怨说道:“你这样说我,我好难过啊!”
等卫焱嫌弃地闭上眼时,一把将手中的茶泼向他。
卫焱躲闪不及,茶水浇在了领口。
“司徒玉珩!你找死!”
司徒玉珩哈哈大笑几声,迅速跑开了。
自那以后,卫焱严格按照司徒玉珩说的做,但是根本就做不到,李卿云不会配合他,自己说不了两句,他就走开了,卫焱又不敢拦他,给他东西从来都不接,不仅一点用没有,反而适得其反,有时候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不耐。
卫焱大受打击,心里又委屈又生气,我还要怎样做嘛?
他感觉李卿云太难接近了。
干脆不理他了,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卫焱说到做到。
路上看见李卿云也不凑过去跟他讲话了,上课时也不从他那边走。
但是李卿云对此毫无反应。
卫焱气得要死,憋闷得不行。
但是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老是跑到李卿云身上。
暮秋的一个下午,卫焱往课室走,发现李卿云面朝他站在门口,他看见李卿云就有些控制不住,那些自尊被他抛到了角落里。
他忸怩地站在那,想上前跟李卿云搭话,就看一个人站在李卿云身前跟他说话:“哎,这位师弟,你们课室的卫焱在不在,帮我喊一下,我有事找他。”
卫焱认识那人,他是卫月生同院的人,正想接话,就看见李卿云摇头。
那人愣住了,心里有些不高兴:“不就叫个人嘛,这么点小事都不帮。”
李卿云依旧摇头:“我不认识卫焱。”
卫焱一时愣住了,李卿云说不认识他。
他一脸不可置信,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那人有些生气,语气带着了明显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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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帮忙就不帮忙嘛,做什么扯这种谎敷衍我。”
一个课室处这么久了,连人都不认识吗?诳谁啊。
他生气地转身,看见卫焱正站在他身后,他正想开口跟卫焱抱怨,没成想卫焱越过他站在那个师弟跟前。
卫焱开口:“你不认识卫焱?”
李卿云:“不认识。”
卫焱:“我是谁?”
李卿云:“不知道。”
卫焱仿佛没听见,他执着地问:“李卿云,我是谁?”
李卿云抬头:“不知道。”
卫焱欺身上前,将李卿云困在他与墙壁之间,嘴唇颤动:“李卿云,我是谁?卫焱是谁?”
李卿云不答,望着他:“让开。”
卫焱这才发现,他以往原来是个瞎子,竟然没发现,李卿云从未正眼看过他,哪怕到如今,李卿云望向他的眼神根本就没凝神。
李卿云重复,语气冷漠:“让开。”
卫焱一脸恍惚,愣在原地没动,看见李卿云神色淡漠,眉宇间透着不耐。
卫焱有些崩溃,他现在甚至想笑,原来自己上蹿下跳做了这么多,李卿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卫焱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是嘴角不受控地抖动,鼻尖涌上一股酸楚,眼里漫上来湿意。
他很想掐住李卿云的脖子问他,你凭什么不记得我?
我告诉过你的,我叫卫焱,我叫卫焱!
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到底哪里不好,让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记得我?
卫焱转身离开,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卫焱一路跑到那条小溪边,蹲在地上,平静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卫焱垂首将头埋在胳膊里,寂静中响起一阵压抑的哭声,仿佛从喉中挤出的声响,低哑沉闷。
这一刻,卫焱才明白自己喜欢李卿云。
是少年慕艾,春心萌动,在跟李卿云那个转身对视时,他就心动了,所以他才会想跟李卿云当朋友。
所以他在李卿云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绞尽脑汁地没话找话,可是李卿云根本就不记得自己。
卫焱之前以为是课室里的人无视他,有意无意的将他排除在外,原来不是的,是他将所有人都屏退在外,他的眼里没有旁人,也没有卫焱。
他不记得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叫卫焱。
怪不得李卿云总是不爱跟他说话,就算抬头看向他时,眼神总是虚虚的,根本就没有落在实处。
原来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一眼。
一眼都没有。
自己就这么差劲吗。
他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
卫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难过得不行,大颗的眼泪顺着腮边滑落,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他再也不要喜欢李卿云了。
他讨厌李卿云。
我讨厌他。
卫焱从此转变了态度,他觉得与其让李卿云永远看不见他,记不得他是谁,还不如恨他,最起码眼里有他,他要处处找茬,无所不用其极地惹怒李卿云,他就不信,李卿云还记不住他。
20. 烦死了
卫焱从回忆里抽身,怅惘席卷心头,他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的。
他也不想的,他尝试过很多次,不去看李卿云,不去追逐他,希望自己面对他时能变得更镇定一点,不会被他牵动心神,但是很遗憾,每一次都失败了。
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看见李卿云就忍不住,眼睛黏在他身上就很难撕下来。
卫焱心里漫上来酸楚,他根本就做不到对李卿云心狠,他也接受不了李卿云讨厌他,当李卿云蹙眉不耐地看着他时,卫焱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他现在庆幸李卿云不记得他,那么李卿云下次见到他时,还是那副平静的神情,看着他时眉头是舒展的,眼中没有防备和不耐。
他也不想在李卿云眼前蹦跶了,惹人生厌,他不想哪天李卿云真的记住他了,是因为厌恶。
卫焱彻底歇了心思,虽然他不喜欢李卿云了,但是也不想李卿云讨厌他,就这样吧。
卫焱告了假,一连几天都没去上课,天天缩在屋里闷头睡觉。
等到他将那些不快和难过都压在心底时,卫焱出门了。
他以前忍着困意起那么早,只是想早点见到李卿云,多看他几眼,如今没有必要了。
卫焱慢悠悠地起床,懒散地走向课室,等他到课室时,眼睛下意识地瞥向窗前那个位置。
没有人。
卫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趴到桌子上,等到课钟响起,先生开始授课,窗前依旧空无一人。
第一堂课上完,卫焱稳稳坐在位置上。
季爽闲不住,跟旁人闲聊:“哎,真是世事无常啊,没成想李卿云竟然一下到了筑基期,先我们一步离开了破蒙院。”
路仁轩接话:“是啊,本来以为他今年要被清退了呢,没成想他沉寂了六年,如今一飞冲天啊。”
路仁轩看向一旁的孙世茂,眼珠一转:“对了,孙兄,你也考核两次未过了吧,再潜心修炼一番,说不定明年今日,你也能像李卿云一样。”
“哦不,说不定孙兄直接跨过筑基期,成为金丹修士呢!”
路仁轩语气诚恳,但是听起来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孙世茂一时分不出路仁轩的真实用意。
此时,周围的人脸色莫名,有人低头咬住嘴唇,脸都憋红了,季爽率先笑出了声,随即哄堂大笑,孙世茂瞬间脸涨得通红。
他是三灵根,且资质不好,修炼多年,如今也才练气七层,就这还吃了不少丹药,此事就像一根刺梗在他心里。
他倏地瞪向路仁轩,还未开口,路仁轩就无辜耸肩,摊开手:“孙兄瞪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想跟李卿云一样进阶吗?”
孙世茂喘着粗气,路仁轩家世显赫,甚至隐隐压他一头,他强忍着怒气,故作平淡,假装自己不在意此事,但不停起伏的胸口还是出卖了他。
孙世茂不屑地哼道:“李卿云是什么东西,也配拿出来和我比。”
那李卿云出身下贱,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破落户,修为竟然一下超过了他,旁人竟然还敢拿他打趣,都怪那该死的李卿云。
孙世茂将怨气和怒火都怪在李卿云身上,越想越气,要不是他,今日他也不会受此侮辱。
孙世茂忍不住开口讥讽:“从练气三层直接到了筑基期大圆满,谁知道他是怎么修炼的。”
季爽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世茂哼道:“这么多年了,修为没有丝毫长进,短短几日就进步神速,肯定有猫腻,进阶如此之快,怕不是用了旁门左道。”
季爽嘶了一声:“哎,我说孙世茂,你今日是不是又没清口,嘴里一股臭气和酸气。”
孙世茂气得不行,指着季爽,语气讥讽:“你这么爱帮李卿云说话,怕不是你也和他有一腿吧。”
季爽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跟他也有一腿。”
孙世茂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季爽如遭雷劈,他没理解错吧,孙世茂是那个意思吗?
他崩溃大喊:“孙世茂,你脑子进水了,还是遭雷劈了,你看清楚,老子是男的,是男的。”
“你可真龌龊,长得丑就算了,没想到心思也这么脏,我呸!”
其实孙世茂相貌尚可,只是他的那副神态将容貌贬的只剩三分。
孙世茂闻言握紧了拳头,恨恨地瞪了季爽一眼,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哦,男的又怎么了,你不知男的跟男的也能搞吗?还是你故作不知?”
孙世茂怪异的腔调听得季爽直皱眉:“你少在这大放厥词,空口白牙毁人清誉,我看你就是嫉妒李卿云进阶飞快,故意诋毁他,还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警告你,孙世茂,你说话当心点。”
季爽长了一副讨喜的样子,每天笑吟吟的,如今是真动了怒气,沉着一张脸,眼神锐利,直视孙世茂,看向他的视线里充满了威迫。
孙世茂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季家跟孙家相当,更是越不过谢家,只要他姐姐在一日,季爽就拿他没办法。
孙世茂越想越得意,嚣张地笑了起来:“呦,真生气了?谁让你急着跳出来帮李卿云说话。”
季爽忍下愤怒,十分不解,问道:“李卿云怎么招惹你了,你这样诋毁他。”
孙世茂闻言一脸鄙夷:“凭他也配招惹我。”
李卿云确实没有招惹过他,但是现在李卿云的存在就是对他的冒犯,他是孙家嫡子,家里往他身上倾注了无数资源,可是他偏偏天资有限,至今也才练气七层,而且他偷偷听见父亲说,像他这种资质就算用尽天灵地宝,也只能堆到金丹期。
李卿云凭什么,一个下等人,如今竟越过了他,害他被人耻笑。
季爽闭眼,长出一口气,不欲与他做无谓的争辩,真是无妄之灾。
孙世茂却没有善罢甘休:“哑口无言了?被我说中了吧!”
季爽瞬间起身,冲到孙世茂跟前:“你放屁,去你大爷的,小爷给你脸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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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孙的,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头长□□里了吧。”
季爽气得不行,指着他破口大骂,孙世茂也神情激动,眼看俩人就要打起来了。
谢风影起身行至二人身旁,随手一挥,两人不受控地各退了几步。
他神情冷淡:“都退下。”
孙世茂瞬间底气上来了,风影哥肯定是为他出头的,他欣喜地走上前:“风影哥,都是他,是他……”
谢风影转头看他,眼神冷漠:“孙世茂,你当众诋毁同窗,罚宫规二十遍。”
孙世茂脸上的欣喜顿时僵在脸上,谢风影根本就不是来帮他的,一股怨怼的情绪直冲肺腑。
他冲着谢风影大喊:“我不服,你凭什么断定是我诋毁旁人,分明是他们自己行为不检,我有什么错!”
谢风影对他的喊叫无动于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孙世茂气得脸色涨红,只觉得自己委屈:“你们去飞羽峰打听,昨日莫翌雪在知春居大闹,旁人都说林清毓对他始乱终弃,那人是男的!”
“李卿云与林清毓来往甚密,不少人见过他多次去林清毓院子里。”
孙世茂看向众人:“你们说,同窗几年了,李卿云私下找过你们谁?去过谁的院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沉默不语。
孙世茂见状,愈发自信:“前些日,有人看见林清毓衣衫不整地出来送李卿云。”
“他们肯定有一腿,怪不得李卿云进阶如此之快,肯定是拿了林清毓的好处。”
孙世茂又将矛头对准季爽,指着他说:“还有你,刚刚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就急着跳出来帮李卿云说话,对我破口大骂,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吧!”
季爽一想到他一个堂堂大好男儿,竟跟一个男的扯到一起,便浑身难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污蔑,他实在受不了了,上去就要给孙世茂一拳:“你他娘的才跟男的有一腿。”
谢风影喝退两人:“够了。”
他转向孙世茂:“今日之事皆你之过,旁人私德如何,与你何干。”
“是非曲直还未可知,你捕风捉影,大张其词,荒谬至极。”
“你若不服,自行去事务堂申诉。”
课钟响起。
谢风影沉声道:“都回到自己位置上。”
众人散开。
路仁轩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真是一场好大的乐子啊。
他转身回到位置,行至一半,发现卫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路仁轩一愣,随即轻佻一笑,俯身坐下。
此事看似是孙世茂挑事,口不择言,实则他是被路仁轩激怒的,路仁轩三言两语挑起了孙世茂的怒火,而孙世茂一向蠢笨,欺软怕硬,如此一来,便会将怒火发泄在李卿云身上。
卫焱冷眼瞧着这场闹剧,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面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没在他心里起半点波澜。
李卿云怎么样跟他没关系,他反复跟自己这样说,可是内心的焦躁快要压不住了。
21. 他后悔了
昨日,知春居。
莫翌雪跪坐在地上,眼圈泛红,脸上挂着泪痕,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后悔了。
半个时辰前,莫翌雪换上新买的水红底团花锦衣,他本就一副唇红齿白、杏眼桃腮的好模样,还在脸上扑了胭脂,显得愈发娇俏可人,小小年纪,身上带着一股媚气。
他兴奋地在铜镜前照了又照,开心地转了两圈,步履轻快地走出了屋子。
走到知春居时,他放慢了步子,捋了捋胸前的小辫,满含笑意地跨进了院子。
等他走进屋里,却看见林清毓怀里抱着其他人,那人披着白色纱衣,头发散着遮住面孔。
莫翌雪呆滞地站在原地,愣了半天,骤然发出一声尖叫,大声质问:“这人是谁?”
林清毓看见莫翌雪,不悦地皱了皱眉,是他的过失,院中的结界忘记将莫翌雪的通行符删了去。
林清毓身子往后一仰,手在那人腰上摩挲,声音有些哑:“我上次就说过,你不要再来知春居,怎么,没听到吗?”
莫翌雪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上次林清毓是说过不让他再来了,可是他以为是林清毓生气了,今日特地打扮一番来哄人,没想到林清毓已经找了别人。
林清毓就那么一句话打发他了,怎么可能,莫翌雪不甘心:“我同你欢好那么多次,对你百依百顺,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脚把我踢开了,你心怎么这么狠。”
林清毓不为所动:“出去。”
莫翌雪几步冲上前,紧紧抓住林清毓的手臂,语气哽咽:“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说啊,我可以改的,我会改的。”
林清毓抬手抚摸他的脸庞:“没有生气。”
莫翌雪欣喜万分,他就知道林清毓不会对他这么狠心。
而林清毓下一句话将他打入了地狱。
“我只是厌烦你了。”
语气依旧那么温柔,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低喃,可是说出的话像一柄利剑插在他的胸口。
莫翌雪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不明白,上次他们还好好的,他依偎在林清毓怀里,赤,裸交缠,做了好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林清毓会突然变心。
他视线落在那人身上,仿佛找到了答案,他伸手去拽那人,那人受惊往里缩了一下,他看清了,那人是个女的。
莫翌雪脑子里一片混乱,恍惚混沌,他搞不懂,为什么林清毓的床上会出现女人。
是了,肯定是这个女人勾引的林师兄,所以林师兄才厌弃了自己。
他扯住那女人的胳膊,想将那人从床上扯下来:“这是我的位置,你这个贱人,都怪你,都怪你!”
莫翌雪状若疯癫,声音尖利:“是因为她吗?所以你才不要我了。”
林清毓扬起手,食指轻轻一点,莫翌雪就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头重重地磕在门槛上。
莫翌雪痛苦地呻吟,好痛啊,太痛了,他摇摇晃晃地直起身,脸上爬满了泪水。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林清毓的面孔在他眼中变得扭曲可怖。
莫翌雪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喃喃:“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
林清毓没了兴致,将怀里的人拨到一边:“我不喜欢浪荡的。”
莫翌雪懵住了,大喊:“你胡说,你以前明明说过喜欢主动的,你说你喜欢在床上放得开的,你说过我最讨你欢心了。”
林清毓瞥了他一眼,不语。
莫翌雪伸手捂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当初他也未通人事,一靠近林清毓就会脸红害羞,半天不敢说话,是林清毓有意无意地说,他不喜欢呆板的,他喜欢风情的。
莫翌雪为了迎合他,把自己一点点变成这样,他刚开始也不愿意啊,可是每当他退怯时,林清毓就会语气温柔地哄他,既然你不愿,那就回去吧。
可是他看见了林清毓眉宇间的失落,还有不悦。
他太喜欢林清毓了,喜欢到没了底线,只要林清毓温柔地冲着他笑,他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妥协的。
到最后他能面不改色的赤,裸于人前,能在别人的注视下与人交,媾,可是林清毓现在厌恶他了。
是他一手把自己调教成这样,可是他厌弃现在的自己。
莫翌雪捂脸痛哭,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林清毓啊。
莫翌雪擦干眼泪,站起身,挺直腰背,一步一步走到床边,他去掰那女人的脸,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模样。
躲闪间,莫翌雪只看到小半张脸,眉眼偏淡,清冷疏离。
温溶月偏头,挣开钳制在她脸上的手,林清毓将外袍丢在她身上,她盖住身子,裹紧外袍,低垂着头伏在床上,脸色低沉,隐约可见怒气,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林清毓。
林清毓并未看她,眼神虚虚不知落在何处。
莫翌雪语气讽刺:“林师兄换口味了,现在喜欢清冷矜持的是吗?”
林清毓抬眼看他,轻轻一笑:“算是吧。”
莫翌雪胸口不停起伏,语气哀怨:“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如此糟践我。”
林清毓唇角微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怎么,嫌我给你花的灵石不够多?”
莫翌雪浑身颤抖,他没想到林清毓会这么作践他,指着林清毓的手有些哆嗦:“林清毓,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会像我一样,你喜欢的人憎恶你,弃你如敝履。”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戒律堂告发你,让你身败名裂,臭名昭著。”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有多恶心,哈哈,林家的嫡长子喜欢搞男人,就喜欢骚,浪的男人,哦不,你还喜欢搞女人,你真不要脸,令人作呕。”
林清毓并未将这番话放在心上,从前有许多男男女女像莫翌雪一样,尽管那些人的面目已经模糊,但是他记得那如出一辙的声音,哭哭啼啼,哀怨凄楚,控诉他,揭发他,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也真的笑出了声:“当初不是你自愿爬上我的床吗?骑在我身上放声淫,叫,你没爽到吗?”
林清毓语气冷冽:“是我逼你吃下去的吗?你当时不是喜欢的紧吗?”
“你吃得穿得用得,不都是我给你的灵石。”
林清毓俯身,用腰带挑起莫翌雪的下巴:“你最好不要惹怒我。”带着羞辱意味的将腰带掷在他脸上。
“出去。”
莫翌雪一脸恍惚,他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崩溃地扯下头上的发饰,解开身上的外袍,连同身上的乾坤袋扔在地上。
“还给你,都还给你。”
他转身跑出去。
温溶月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会不会说出去。”
林清毓淡然置之:“随他去。”
“怎么,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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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毓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放心,他没看清你的脸。”
莫翌雪跑到门口,正好撞见一群人结伴而行走过来。
那些落在他身上视线,带着玩味和打量。
他看见那些人窃窃私语,一定是在嘲讽他。
莫翌雪抱住头尖叫:“不要看我,不要看我!”说完跌跌撞撞跑开了。
那群人中有人认识莫翌雪,见状了然。
“这是被林清毓抛弃了?”语气疑问,但是内容是肯定的陈述。
“啧,我还以为这个师弟能坚持的久一点呢?”
“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唔,说起来,倒是有个人坚持挺久了。”
“啊,谁啊?”
“就那个练气期的师弟,住在咱们下面,有几次傍晚我见到他从林清毓院子里出来。”
旁边有人插话,语气惊讶:“啊,他们不都是男的吗?”
“嗐,林清毓就好这口呗。”
“咦。”那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是大男人,怎么想的。”
“要不,你也去试试。”有人调侃他。
那人捶了他一拳:“去你的。”
一群人嬉笑着走了。
莫翌雪穿着中衣一路跑回院子,一进屋就拿被子死死裹住自己。
他现在后怕不已,是他错了,他不该口不择言,他已经意识到林清毓有多狠心了,万一他对自己出手怎么办,万一他针对莫家怎么办。
林家想捏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他不该喜欢林清毓的,那时他总是偷偷去看林清毓,他知道林清毓不会看上他。
可是林清毓冲他笑了,说他可爱,会主动跟他说话。
他开始不满足了,他想再靠近一点。
林清毓默许了他的得寸进尺,一直纵容他。
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直到那天晚上,林清毓温柔地抚了抚他的眼尾,说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紧张得不行,慢慢伸手抱住了林清毓,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那是他第一次同人欢好。
林清毓对他很大方,会给他好多灵石,他以为这是林清毓爱他的表现,他以为他们是两心相许,他以为林清毓喜欢他。
都是他傻,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会让别人看他们交,欢呢。
他在床上淫,态百出,毫无尊严底线,他以为这样会讨他欢心。
可是林清毓现在觉得他浪荡,觉得他下贱,在林清毓眼里,他只是一个花钱买来的婊,子。
莫翌雪死死咬住嘴唇,紧紧闭着眼,咽下喉咙中的呜咽,他不要为这种败类再掉一滴眼泪。
可是压抑的哭腔还是泄了出来。
与他同住的人见此情形,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莫翌雪平日行事并不谨慎,再加上他又有些小心思,总爱炫耀林清毓对他多好,提起他时眼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他们也猜出了莫翌雪和林清毓的关系。
总是旁观者清,他们之间长不了,莫翌雪身在局中看不清,那林清毓看他的眼神并无情谊。
唉,他们相视一叹。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他们还在睡梦中,隐约听见莫翌雪屋里有动静。
天光大亮,他们起床,发现莫翌雪屋门敞开,没人。
直到晚上,也不见莫翌雪回来,他们去询问管教,才得知莫翌雪被家人接走了,说是身体不适,要回家修养,退学了。
22. 我不会死的
莫翌雪和林清毓并未引起轩然大波,不知是众人忘性大,还是有人做了什么,总之没什么人提了。
被这场风波牵扯到的李卿云和季爽,众人也没当回事,毕竟他俩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都是话赶话,孙世茂那人嘴臭,爱说三道四,谁也不拿他的话当真。
但是有人是个例外。
这个人就是卫焱。
卫焱一脚踹向眼前的树,连踹了几脚都不解气,又捡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砸进水里,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从前他在路上见过几次李卿云和林清毓说话,那时他只是觉得不高兴,从未深想。
直到上次傍晚,李卿云去那人院子里,他才惊觉,原来他二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原来那不是李卿云第一次去找林清毓。
他又不是变态,天天尾随别人,明知天都要黑了,该回去休息了,他怎么可能跟着李卿云上飞羽峰。
李卿云到底去找了他多少次,那个人竟然也喜欢男的,那他会喜欢李卿云吗?
肯定会,李卿云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那,李卿云呢,李卿云会喜欢那个人吗?
所以他们有可能不是朋友,而是……
卫焱停止思绪,越想越不是滋味,鼻子酸酸的。
他低着头,脚上来回踢着一颗小石头,一路踢踢踏踏走回学舍。
走到院门前,有人叫住了他。
路仁轩朝他挥手:“卫焱。”
卫焱转身,看见是他,理也不理,抬脚就跨进院子里。
路仁轩小跑过来:“哎,急什么。”想拉住卫焱的胳膊。
卫焱避开他,语气不善:“干什么?”
路仁轩也不恼,反而冲着卫焱笑了笑:“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卫焱转身就走。
路仁轩站在原地不动:“两天前休沐,我在学宫外遇见了李卿云。”
卫焱脚步不停。
“我看见他进了龙骨山。”
“至今未归。”
卫焱顿住,转过身,一脸不耐:“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路仁轩面带忧虑:“龙骨峰凶险,你说李卿云不会出事吧?”
卫焱嗤笑:“关我什么事。”说完直接进了屋子,重重合上门。
路仁轩啧了一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
好吧,没看到想看的乐子,好无趣。
卫焱进了屋子就站在那儿,心里止不住地怨恨李卿云,明明自己都不喜欢他了,可是还是被他牵动心神。
李卿云怎么那么讨厌。
卫焱破罐破摔,推开门走了出去。
飞回来的傀儡鸟告诉他学宫里没有李卿云的气息。
不知道路仁轩打的什么算盘。
卫焱烦躁地摁了摁眉心,转身跑出了学宫。
*
龙骨峰。
李卿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紧前方。
一只银灰色的啮灵鼠,两只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鼻子不停地嗅来嗅去,胡须晃起轻微的弧度。
它围着一堆东西来回转,就是不敢靠近。
那是李卿云特地制作的诱饵,专门钓它现身的。
李卿云呼吸放缓,用了一张隐藏气息的符箓。
啮灵鼠太敏锐了,有一点风吹草动撒腿就跑,速度很快,很难追踪。
他在山中放了三十几处诱饵,耗了两天,终于等到了。
李卿云耐心等啮灵鼠上钩。
僵持了一刻钟,火候差不多了。
啮灵鼠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忍不住将那个肉丸子给吃了,实在是太香了。
追踪啮灵鼠的关键不在肉丸子,而是肉丸子附近的地上,周围被洒下了草木汁液,啮灵鼠只要靠近这片区域,徘徊越久,沾染的气味就越重,李卿云算准了啮灵鼠谨小慎微的性格。
李卿云是水木双灵根,可以根据汁液的气味对啮灵鼠进行追踪。
啮灵鼠吞下肉丸子撒腿就跑,李卿云在身后悄无声息地跟上。
此时接近正午,天气很热,啮灵鼠觅食完,应该会尽快返回藏身的洞穴。
李卿云循着气味一路跟到崖壁前,那儿杂草丛生,一个很狭窄的洞口隐在其间。
李卿云躬身走进了洞穴,刚开始很狭窄,越往里走视线越昏暗,走了一段距离,豁然开朗,内里很空旷,他听见了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声音很轻。
李卿云眨了眨眼,有些黑,勉强视物,他循着气味往前走,距离水声越来越近。
李卿云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来到一处水潭边,潭水漆黑一片,旁边长了一颗枝叶茂密的树藤,叶片深绿,近乎黑色,叶片间一颗银白色的果子十分显眼。
是骨灵果。
李卿云忍下欣喜,沿着水潭,缓慢朝骨灵果靠近。
此时,有东西骤然朝李卿云袭来,他没有慌乱,沉着迎敌。
李卿云提剑格挡,这是学宫里发的铁剑,没什么品级,但也算坚韧。
可是不过几个来回,他手中的剑便断成了两截。
里面视线太暗了,李卿云甚至都没瞧见攻击他的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在地上爬行,速度很快,不能在洞穴里跟它耗了,否则凶多吉少。
李卿云且战且退,往洞口处跑,可是那东西跑到洞口就往回撤。
他用力挥手,几条手指粗的藤蔓径直朝那东西射去,发出嗖嗖嗖的破空声。
那东西被藤蔓缠住,电光火石之间,李卿云抽出削尖的竹刺,猛地插在那东西身上。
那东西吃痛,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李卿云激怒了它。
它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等跑出了洞口,李卿云才看清追他的是什么东西。
是鼍龙。
身上的鳞片呈浅浅的金色,这是一只四阶的鼍龙。
战力可媲美金丹初期的修士。
李卿云拧眉,前几日他近乎不眠不休地画了一沓符箓,削了很多竹子。
现下身上的符箓越用越少,竹刺也没剩几根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鼍龙速度太快,李卿云运气,将灵力灌注双腿,身形快速游走,见缝插针布置缚灵阵,还剩最后一个方位。
符箓用完了,鼍龙身上也流了不少血,瞎了一只眼睛,双方都筋疲力尽。
李卿云攥紧最后一根竹刺,喘了口气,体内的灵气也消耗殆尽,鼍龙发了狂,紧咬着他不放。
没办法,他只能拼一下,鼍龙张开大嘴又一次咬向他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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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躲,将青金石放在了巽位。
缚灵阵,阵成,但是来不及躲了,李卿云没力气了,鼍龙的吻部已经碰到了他的大腿。
一柄利剑袭来,击中了鼍龙,李卿云的腿也免遭一劫。
卫焱气喘吁吁地冲过来,语气断断续续:“你,你,受,受伤了吗?”
他喘着粗气,上下打量李卿云,见他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身前的衣摆都打绺了,还好没见红,没流血。
李卿云看着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鼍龙挣脱了缚灵阵,又朝二人冲过来。
卫焱一把推开他:“离远点。”
他提起剑就砍,这把是地阶灵剑,可不是李卿云那破铜烂铁能比的。
卫焱用尽全力砍在鼍龙身上,登时划出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他聚气为火,硕大的火球朝鼍龙轰过去,不多时,气息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鼍龙重冲破缚灵阵后也精疲力竭,此时力竭,速度下降。
卫焱瞅准时机,疯狂乱砍,他撑着一口气,将剑插在鼍龙身上,慢慢的鼍龙不动了。
卫焱没有松懈,警惕地盯了会,见鼍龙彻底没了气息,确定死透了,终于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他喘匀气,走到李卿云身边站定。
李卿云竭力调整内息,体内恢复了一些灵力。
他转身朝洞口走去,卫焱一个迈步站在他身前。
卫焱:“又要去哪?不要命了。”
李卿云抿唇:“洞里面。”
卫焱:“不许去。”
李卿云平静地看向他:“我要去。”
卫焱心里恼火,他咬牙忍了,率先走进了洞口。
“后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卫焱将警惕心发挥到最大,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无事发生,畅通无阻,两人顺利来到水潭边。
李卿云越过卫焱,要去摘骨灵果。
卫焱快步上前:“待着别动。”
他戒备地看向四周,确定安全,伸手摘下来那个果子,迅速返身走到李卿云身边。
李卿云递过来一个盒子:“用这个装。”
卫焱小声嘟囔一句:“真麻烦。”
俩人平安走出洞口。
到了外面,李卿云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手中的盒子上。
卫焱正想递给他,看见手中的盒子顿住。
他没有认错,这是林清毓那天给李卿云的盒子。
卫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这白果子是什么?”
李卿云:“骨灵果。”
卫焱当时听得清清楚楚,这东西是李卿云给林清毓找的。
卫焱死死攥住盒子:“你想要这个果子?”
李卿云回答:“是。”
“连命都可以不要?”
李卿云摇头:“不会死的。”
卫焱忍不住了,情绪爆发,他冲着李卿云大喊:“刚刚要不是我,你就要被那东西咬死了。”
李卿云轻声道:“我不会死的,我有升灵丹。”
卫焱情绪失控,嘶吼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李卿云沉默。
“回答我,是不是?”
李卿云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