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剧透历史：我的队友是孔明》 第一章 无线可不兴随便连啊 “这还挺绕的，早知道看完武侯祠就回酒店休息了。”宋白一边嘟囔着，一边在成都的小巷子里乱转。 大学毕业后第一个年假，他准备好好去外面走走，第一站就直奔成都武侯祠。 在父母影响下，他从小就对历史很感兴趣，大学读的也是相关专业。 小时候来过一次武侯祠，听爸妈讲三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次准备来重温一下。 宋白心满意足转完了，看离午饭还早，便又扎进巷子里慢慢看看街景，没想到转着转着有些迷路了，手机信号也没了。 巷子里看不到行人，幸亏转过街角看到前面有个道观，就想着去问问路。 这道观小小的，挤在民房中间，看着很有些年头，大门上的漆都剥落了，宋白推门瞅了瞅，里面却没人。 “唉……”他一屁股坐在道观门槛上歇歇脚，现在没有网，啥都干不成，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偶然又看到了毕业前下载的一款历史向策略游戏《纵横华夏》。 这款游戏中由玩家扮演历史上的各位帝王将相来完成各种目标，游戏比较简单只有一个三国副本，可以自己单机，也可以与其他玩家组队，共同通关任务。 因为考据还比较真实，还自带一个物品交易系统，能赚点外快，宋白迷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忙着写毕业论文、找工作，已经很久没打开了，再次看到后，他又有了玩一把的冲动，可惜现在没网。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手机上弹出了一个可以连接的无线，“这地方还能有无线呢！应该有密码的吧……”宋白又惊又喜，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迟疑地长按开始连接。 “嚯，没密码！”宋白眼睛一亮，心里感叹重新连接回文明世界的感觉真好，赶紧准备登录游戏。 “您已经连接无线，可在无线状态下升级1款应用，请问是否选择升级。” 连上无线后，各种消息弹个不停，他本来准备全部删除，但看到提醒升级的应用正好是那款策略游戏，不由得动了心。 “升级游戏应该用的流量不多。”宋白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升级。 “升级完成，机主已与【纵横华夏】系统绑定！是否启动游戏！”手机弹出了升级完成的消息，虽然消息内容怪怪的，但着急玩游戏的宋白并没有在意，随即点开了游戏。 “这次升级真厉害，这界面和场景变精致了。”宋白点开游戏，发现之前简单的游戏改头换面，里面的场景人物都变得精致起来。 刚登录游戏，就弹出来一条组队邀请，与玩家诸葛亮组队攻略三国任务。 宋白看了看旁边的组队介绍，上面说按照组队的规则，两人任何一人通关【陇右风云】都能获得奖励，两人都通关则还有一份追加奖励，包括很多稀有道具，组队过程中队友可以分享物资。 宋白觉得这玩法不错，就点击了确定，这时队友诸葛亮弹来了一条消息：“不久前向陛下上《出师表》，要北伐曹魏兴复汉室，如今大军云集汉中，但北伐曹魏如何安排可真是难以下定决心啊！” “这个队友说话怪怪的。”宋白嘟囔着打开列表，点开这条消息，看到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个羽扇纶巾的中年大叔，一身cosply有模有样，旁边备注的玩家姓名叫诸葛亮。 “这大叔这么大年纪还在玩这游戏啊！”宋白觉得这个队友玩三国主题游戏可能不太熟练，有些后悔和这个诸葛孔明组队。 但心想为了组队奖励，还是给队友来个北伐攻略吧。 …… 建兴五年十月，汉中沔阳，诸葛亮相府驻地。 半年多前，诸葛亮把相府机构一拆为二，留蒋琬、张裔处置日常政务，保障大军后勤供给，自己带着霍弋、向朗、吕乂、杨仪等人率大军北上汉中，他这次北上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北伐曹魏兴复汉室！ 但这条路并不好走，这次作战的部署他在心中盘桓许久，关中还是陇右他已经倾向于陇右，但依然没有最终下定决心。 而且，成都朝廷和汉中军营对下一步的行动也议论纷纷，而诸葛亮明白，北上伐魏并不是大多数人心中的首选。 这天早上，诸葛亮心中惆怅，起身走出了大帐，汉中的天气和巴蜀还是不太一样，十月中已经有些寒冷。 此时，汉军中军主力分为两部，分别屯驻阳平关和石马，他自己则把府营设在了两者之间，而府营不远处，正是建安二十四年，先主登坛称汉中王的地方。 诸葛亮的目光远远眺望着祭坛，不禁有些眼眶湿润，8年前，黄忠定军山斩夏侯渊、云长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先主登坛称王，隆中之对的宏伟蓝图仿佛就在诸葛亮眼前。 可谁想，建安二十四年竟然成了诸葛亮过的最后一个舒坦的年份。 建安二十四年年底，东吴鼠辈勾结曹魏擒杀云长，此后翼德被杀，章武二年夷陵之战战败，他与先主退保永安，先主也饮恨而终。 自此，大汉一时间纷乱四起，外与孙吴交恶，内有南中各郡雍闿、朱褒叛乱，情势可谓是危急。 经过几年的卧薪尝胆，才勉强熬了过来，邓芝使吴，两家终于重新修好。 而前年他带兵南下，击败雍闿等叛徒，采纳马谡的建议攻心为上平定南中，不仅招募了南中诸部勇士编入汉军，还获得了大量金、银、丹、漆、耕牛、战马作为军国之用，大大增加了实力。 只是等他再次回到熟悉的沔阳时，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了他，脚底也有些发软，自从先帝走后，他感觉自己迅速衰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丞相，帐外寒冷，我们进去吧。”参军马谡取来了大衣，劝诸葛亮回帐中歇息，诸葛亮点点头，心中有些宽慰，至少还有人坚定地站在他一边，比如马谡。 刚回到大帐，诸葛亮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光幕徐徐落下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怪异的景象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刚想要喊马谡等人回来，光幕上却出现了一幕幕熟悉的画面，躬耕南阳、三顾茅庐、赤壁之战、由荆入蜀等等他曾经经历的重大事件依次出现在他眼前，诸葛亮不由得呆住了。 最后，画面黯淡下来，出现了几个大字，他皱眉辨认一番，认出来是【纵横华夏三国?陇右风云】几个字。 “陇右风云？”这些年诸葛亮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设想北伐的谋划，此时一看陇右风云几个字，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陇右风云任务开始，是否选择登录，与玩家【宋白大帅哥】组队，获取北伐攻略和其他支持？” 画面中弹出了一个大大的绿色按钮，上面的写着登录两个字。 “宋白？北伐攻略？！”诸葛亮对这个名字虽然一头雾水，但一听到北伐攻略有些激动，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何物，但依然点击了登录。 “登录成功……组队成功……队友【宋白大帅哥】提供的攻略加载中……获取攻略后，需为队友提供相应奖励。”逐渐黯淡下来的画面中弹出了一行小字，随即光幕再次亮起，一行行规整的文字从一个青年人的头像旁边出现。 【谢邀，人在成都，刚看过武侯祠。诸葛亮北伐是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于建兴六年（228年）至建兴七年（229年）期间，对曹魏发动的首次进攻……】 诸葛亮看了前几行就直接呆在原地，瞳孔放大、双手颤抖，喃喃自语道：“这队友简直是神人也！” 第二章 这队友乃神人也！ 【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最为人所诟病的毫无疑问是两点，其一是弃用魏延在北伐前力主的精兵五千、直扑褒中道的所谓子午谷奇谋。】 【其二则是太信任当时还缺乏实战经验的马谡，由马谡担任关键的街亭之战主将，最后落得个马谡兵败，又因军法被杀的双输局面。】 诸葛亮看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黑，呼吸也有些急促了。马谡之前助他平定南中，思路清晰、判断准确，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他心中确实有以马谡为先锋的计划，但这光幕中竟然直接点出这一点，确实有些神了。 诸葛亮起身喝口水，随后再次开始阅读光幕上的文字。 【但子午谷奇谋最大的弊端在于兵行险招，容错率太低，关中夏侯楙等人虽然胆怯无谋，但依照后来魏军增援速度，蜀军即使出其不意抢占关中，陷入与魏军正面作战后的胜率也极小。】 【而最终的北伐方案，也就是西出阳平关、沮县，经武兴、下辨至祁山，然后夺取陇右的战略没有褒斜诸道的险阻，行军和运输给养较为容易，魏军则需要辗转千里增援，所以对蜀军相对有利。】 【同时，这个战略并非诸葛亮当时的谋划，而是在建安中后期敌强我弱客观局势下，蜀汉高层做出的战略谋划，比如建安十九年孙权与刘备交涉，索要荆州，刘备则回复要先得凉州再还荆州。】 【不仅是蜀汉，甚至孙吴同样有此谋划，建安十五年周瑜就曾经建议孙权，允许他和奋威将军孙瑜先取蜀地，再并张鲁，再结好马超。留孙瑜镇守蜀地，他与孙权以襄阳为基地图北的谋划，只可惜后来周瑜去世作罢。】 诸葛亮看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周瑜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周瑜竟然还曾为吴国谋划西进北上的计划，但这番大手笔，他相信周瑜做的出，不管是敌人还是盟友，周公瑾都值得尊敬。 【而把整个第一次北伐失利都放在马谡街亭失守上，有事后诸葛亮之嫌。】 “事后诸葛亮？！”诸葛亮皱眉看着这几个字，“这事后诸葛亮，看着似乎是遇到事情过后再高谈阔论的意思，难道是说我只会嘴上功夫？！” 转念一想，自己好像确实经常为人师，喜欢高谈阔论，不禁叹口气再次感叹道：“见贤思齐，这队友见地深刻。” 【马谡在负责街亭一战之前辅助诸葛亮平定南中，对行军布阵的理解也很深刻，代入当时诸葛亮的视角，他很难提前就知道马谡会出如此大的纰漏，马谡是个优秀的参谋人才，但当时还缺少宝贵的实战经验。】 看到这里，诸葛亮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马谡缺少实战经验这个问题，确实是他之前没考虑过的，也是他忽略的。 但他初步计划以马谡西进，弃用赵云，并非不信任赵云，更多是出于无奈，因为他想要以疑兵目前汉军阵中要说能以疑兵调动魏军的，也没几个人了。 【至于不用赵云等宿将西进，很大可能是判断赵云出褒斜道占据箕谷才能吸引魏军而已。】 【而结合战后诸葛亮战后说‘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破贼，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的总结，他已经注意到蜀汉在五虎将后人才凋零困局，这也可能是他任用马谡的原因之一。】 诸葛亮又想起了当年昭烈帝登坛封王之时的盛况，那时候是汉的巅峰，人才济济，现在确实是名将凋零，他可用之人太少了。 【解释了北伐两个被人诟病的地方后，大家就可以看到，在第一次北伐的战前布置方面，蜀汉整体部属偏稳健，这是丞相最大的优势，但也是劣势，后面我会讲。我先讲一下第一次北伐大家忽略的一个胜负手。】 “胜负手？这应该是队友所讲的北伐关键所在吧。”诸葛亮心跳有些加速，赶紧继续看下去。 【第一次北伐最被人忽视，但又最重要的一个字是快。蜀汉选择从关中西进，就是要让关中魏军千里辗转，从而为蜀军控制住陇右关隘、阻敌于阵前赢得时间，从而可以慢慢消化天水等郡，吸收陇右子女粮草为蜀汉所用，形成有利态势。】 【北伐战略实施后，赵云、邓芝疑兵发挥了作用，蜀军突袭打了陇右一个措手不及，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叛魏应蜀，魏军救援不及，这次北伐战略目标的实现近在眼前，但之后接连出现了意外。】 “意外？！”诸葛亮心更加揪紧了。 【最大的意外，就是魏军守住了两座城，第一就是岐山堡。高刚在猝然临敌的不利情况下，迅速选择收缩防守，蜀汉大军攻打岐山堡整整两天毫无效果，这时丞相才开始分兵北上，但蝴蝶效应已经发生，为北伐失败留下了伏笔。】 【岐山堡下蜀军耽误的两天，给雍州刺史郭淮和天水太守马遵赢得了宝贵时间，两人得以迅速收缩兵力退守上邽，两座城池如同波涛之前两座坚固的柱石，任凭蜀军不断进攻岿然不动，不仅阻止了蜀军把陇右投降自己的郡县连成一片，更迟滞了蜀军在西边垅坂构建阻敌于阵前的防线。】 【岐山堡之战和放郭准等人退守上邽为街亭之战的失败埋下了伏笔，诸葛亮大军北伐时驻守西县，距离岐山堡不远，岐山堡不下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留守。】 【上邽是陇右交通要道，又是街亭南边运输线路的关键节点，上邽在魏军手中，街亭蜀军就如同有刀在背。后来张郃进攻街亭时，上邽魏军配合进攻拱卫马谡的高祥，大破之，最终导致诸葛亮士卒离散、进退失据，第一次北伐不得不撤回汉中！】 诸葛亮看到这已经满头大汗了，他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都忘记了呼吸。 光幕中所写的东西带给他的震撼，如同站在冰原之上遭受刺骨寒风一般，冷峻又剧烈，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浮尸千里的汉军，和他无法实现的与昭烈帝的约定。 幸好，队友宋白大帅哥的北伐攻略还有一半，上面，应该就记载着拯救汉的良策吧。 诸葛亮平复了一下心情，纵然已经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他此时也焦躁不安，他曾经想是否要沐浴更衣，但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选择继续看下去。 【现在可以说一下我上面所说的稳健是丞相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劣势了。】 “最大的劣势……”每看一行，诸葛亮都忍不住喃喃再讲一遍。 【其实复盘丞相后来的七年六伐就能看到，第一次北伐是最接近成功的，第一次北伐之后曹魏加强了陇右防御，北伐已经没有机会了，更别说之后姜维等人的北伐了，所以，建兴六年第一次北伐的定位，应该是首战即决战，要当作最后一战全力以赴，之后的北伐，已经基本上没有机会了。】 “六次北伐、首战即决战……” 【这次北伐的核心，还是要快、要快、要更快！垅坂以西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重，控制上邽等核心城池即可，主要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尤其是郭准等人谋划深远、有勇有谋，要重点盯防追击。】 【要充分用好陇右地区羌、氐等反魏力量，他们深耕陇右几百年，与马氏渊源深厚，当年马腾、马超反曹，最后马超更是南下奔蜀，羌氐一时间不可能是蜀汉嫡系，但作为曹魏对手完全没问题，所以在北伐之前，要提前联络羌氐，待蜀汉大军西进，一同举事。】 “联络羌氐、一同举事……” 【垅坂以西要以构筑坚固防御阵地为重，以街亭为中心，控制柳城、上邽等后方支点，迟滞曹魏关中大军援救，为经营控制陇右留下时间，为分化瓦解残存魏军创造条件。】 “留下时间、创造条件……” 【丞相治民能力毋庸置疑，只要控制住陇右三个月时间，蜀汉就有可能理顺陇右治理体系，汲取陇右人马资源巩固垅坂防线，乃至纳入蜀汉国家经济体系，如此就可实现益凉联合、凭凌关中、提防孙吴、徐图曹魏的有利局面！】 “益凉联合、凭凌关中、提防孙吴、徐图曹魏……”诸葛亮扫过光幕，越看心情越激动，突然大笑一声，随即晕倒过去。 第三章 队友诸葛亮赠送的奖励到账了 “丞相！”听到大帐中扑通一声，正在帐外的马谡顾不上其他，赶紧冲了进去。 他看到诸葛亮伏倒在地，满脸通红，汗水打湿了鬓发，吓得不轻，冲到诸葛亮身边赶紧把他扶起来，刚要喊郎中，诸葛亮悠悠睁开了眼睛。 “丞相！如今我大汉系于丞相一身，丞相可要千万保重身体啊……”马谡又惊又喜，着急说道。 “我没事……”诸葛亮嘴角上扬，“上天庇佑，如今我大汉有救了，先帝的夙愿，也有实现的机会了。” “这……”马谡看了一眼，确认诸葛亮此时神志是清醒的，并非在胡言乱语。 诸葛亮缓了缓，呼吸通畅了一些，他看到刚才的光幕已经消失，但光幕上的话他依然记忆深刻，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诸葛亮稳稳坐回书案边，一边抽出竹简奋笔疾书，一边不疾不徐说道： “幼常，我一会列一批物资，你与巨达商议尽快备齐，我有大用！”巨达是此时诸葛亮丞相府的长史向朗，两人主管着大军在汉中的民政诸多事务。 诸葛亮下笔如有神，很快拟好了所需物资，递给了马谡，马谡虽然还有诸多疑惑，但依然立即施礼退下去操办了。 诸葛亮目送马谡出了大帐，激动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下。队友宋白的话醍醐灌顶，让他对未来北伐的谋划部属，乃至于对未来汉的走向，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从章武二年之后，他确实因为局势的一下子恶化，而变得更加悲观谨慎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谋划。 他认为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与先主兴复汉室的约定，也为此做出了努力，捏着鼻子与吴国修复关系，帅军渡过泸水平定南中，汉的兵马钱粮有了非常大的恢复。 但直到看完这份队友的谋划，他才发觉自己要做的东西还有很多，尤其是先主去世后，他更加谨慎了，总觉得万事要一一安排妥当才行，这当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汉有条件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吗？ 显然是没有的。 诸葛亮又缓步迈出了大帐，中午的太阳终于撒了下来，晒得他身子暖暖的。 他仔细回味着队友在谋划中的话，对行军路线的设计，对北伐重点的分析，还有氐羌的联络、垅坂的争夺，乃至永安防线的提前安排，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都需要再细细去琢磨。 但更重要的是首战即决战这几个字，他思索几次，大概体会到这位队友在这里的意思，是说如果拿不下陇右之地，实现益凉联合，汉其实已经没有机会再击败曹魏，更别说兴复汉室了。 这虽然很残酷，也很难接受，但诸葛亮心里已经明白，这是事实。 “首战即决战。”诸葛亮看着远处的封王坛，喃喃自语道。 …… “叮！队友诸葛亮赠送奖励已到账！”上班第一天，宋白正在疯狂加班，游戏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 “啊，这队友大叔还挺厉害的，竟然还有资源分给我呢。”宋白疲惫地点开消息，和诸葛孔明组队后，他再次迷上了游戏。 但上手试玩后发现，升级后的游戏很仿真，操作难度真不小，所以他游戏进展并不快，刚刚平定南中叛乱。 “玩家宋白大帅哥账号收获五铢钱五万，蜀锦三百匹，粟米一千石！”宋白点开消息，发现队友诸葛孔明赠送的奖励是游戏中很重要的经济物资。 升级后游戏的经济体系更加完善，原先简单的金币、食物、材料等分类，更新成了五铢钱、绢帛、粟米、肉食、铁、木头等更加详细的分类，而他玩的时候，组织后勤是耗费他精力最多的地方。 他点开自己在游戏中创建的城池-新沔阳城，仓库显示已经增加了诸葛孔明赠送的三种物资。 三国时期亩产不过一石左右，蜀锦更是三国时期和金子一样的硬通货，史书记载任嘏买个奴婢不过用十六匹绢，当时质量上乘的蜀锦只会更有价值，自己这次收获的奖励还是很丰厚的。 宋白有些好奇这个队友了，他点开了诸葛孔明的头像，进入他的主页，发现有一些可以观战的存档，于是就点了进去。 乍看还没看出什么名堂，结果越看宋白越吃惊：“这大叔好厉害啊，关卡的完成度有这么高的？” 宋白看完了诸葛孔明【平南中】的任务录像，发现这个大叔竟然真的打出了七擒孟获的成就，南中地区的忠诚度一度飙到100+。 “这大叔微操也太强了吧！”宋白玩过之后，真心知道七擒孟获成就、南中100+忠诚的难度，不由自主地感叹到。 他又点开【陇右风云】任务，发现诸葛孔明已经集合大军到了沔阳，大军士气稳定，粮草储备也在不停增长，各项数据几乎全部都在最合理的范围内。 整个蜀汉就如同一架精密仪器，在有序迅速的运转。 “这太厉害了，如果不是这个头像，我都以为这是丞相自己在操作了。”宋白啧啧称奇，心想怪不得队友诸葛孔明还能匀物资给他，这种操作已经拉满了。 宋白退出了观战，但心里还有个不理解的地方，那就是这个队友大叔操作这么强，为啥在大战略上和没看过《三国志》等资料一样呢。 宋白摇摇头，想不通所以然，唯一的解释也许就是这个大叔没怎么读过书。 “唉，一个没读过书，但又精通历史向战略游戏，还玩cosplay的中年大叔，我脑子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大叔现实中是什么样子。”宋白说道。 宋白又点开了自己的任务，看着疲于奔命的运粮民众、士气低落的大军、在温饱线上的粮食产量，心里有了个新的想法。 既然这个队友操作这么强，他就没必要再硬行通关了，可以把重点放在给诸葛孔明提供攻略，顺便走走技术成就研发一些工具上。 他已经看到有玩家把压缩饼干和工兵铲都给憋出来了，真这样相互配合，诸葛孔明控制陇右之后蜀汉国力一定会大大增强。 到时候他自己靠着诸葛孔明这个血泉，光靠砸物资也能把陇右砸穿了。 第四章 魏延啊魏延 建兴五年十月中旬，打开光幕之后的第三天，诸葛亮命人召马谡、魏延、赵云到自己帐内议事。 光幕之上的信息，他已经反复阅读考虑十几遍，里面对北伐战略的建议很深刻，里面提到了不少在北伐中产生巨大影响的失误，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人员安排。 【虽然对赵云、马谡等人的安排在战前来看并不属于明显失误，但第一次北伐在用人方面依然存在很大问题，最明显的就是在关键的西进先锋官人选上并不是蜀军最强阵容。】 【按照《蜀书·魏延传》记载:“诸葛亮驻汉中，更以延为督前部，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也就是说诸葛亮到达汉中后，撤销了魏延汉中都督的任命，改任他为督前部、领凉州刺史，这两个名号是明显的先锋官任命，以魏延的才能，他足以担任先锋，但在最终的第一次北伐中，魏延却消失了】 【从第二次北伐魏延、陈式、吴懿等宿将接连担任先锋官的情况来看，诸葛亮并非不知道诸将的才能。但之所以没用，可能来自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第一次北伐的诸葛亮对蜀汉的宿将集团并没有绝对的号召力。】 【魏延是五虎良将之外排名靠前的名将，刘备在时以他为关键的汉中都督，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是跟随刘备忠心耿耿的部曲，而吴懿等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跟随刘备多年的老将，所以第一次北伐诸葛亮之所以排出这样一套别扭的阵容，很可能是在执行力与能力之间妥协的结果。】 【尤其是魏延，他在后续几次北伐中曾击败郭准等人，展示出了极强的领军作战能力，可以称为蜀汉黄金一代武将的余辉，白银一代的翘楚。但魏延其人孤傲难以相处，在行军作战时大开大合更喜欢主动出击，这与诸葛亮沉稳的处事风格并不一致。】 【在首次北伐时魏延所上的更加激进的直扑关中之策虽然并不保险，但却是这位汉中都督对北伐曹魏理解与诸葛亮截然不同的真实写照，也许正因为如此，诸葛亮不仅否定了魏延的计策，甚至连他的先锋官职务也剥夺了。】 诸葛亮揉了揉太阳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魏延梗着脖子和他说话的样子，一想到魏延这头犟牛，诸葛亮就头疼。 他站起身来，在大帐中踱步，从其中多次出现的《三国志》《蜀书》《魏书》等字眼判断，这个队友大概率是一位掌握了丰富史料的后世贤者。 他又在心中默诵着光幕后面的段落，这一段描写的北伐之战后的残局，让他的心宛如刀搅。 【虽然第一次北伐魏延等宿将没能担任先锋官等要职，但在后续北伐中，蜀汉阵容迅速调整成为以宿将为先锋的更合理阵容，第二次北伐以魏延、陈式为先锋，第三次北伐以魏延、吴懿为先锋，第四次、第五次都以魏延为先锋】 【关键先锋官位置的调整，说明诸葛亮再次团结了蜀汉宿将群体，这背后，很可能是第一次北伐之后挥泪斩马谡、自降三等乃至贬斥箕谷之战的赵云等一系列行动为代价的。】 【不管什么时候，团结好团队内部的力量都是最重要又最有效果的，但从事后来看，团结的代价确实很大，马谡当年被斩、赵云来年辞世，更重要的是丧失了控制陇右地区的机会，这对蜀汉增强国力与魏吴周旋影响很大。】 “团结的代价确实很大……”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但诸葛亮每次读到这段都觉得心在泣血，以至于不敢再去看那文字。 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机会，能够实现匡扶汉室、还于旧都的目标。 “丞相，镇东将军赵云、参军马谡、丞相司马魏延到了。”这时，吏员在帐外禀报三人已经到了。 “请大家进来吧。”诸葛亮长出一口气，朗声说道，不一会，三人便以赵云为首，鱼贯而入进入大帐之中。 赵云一入帐就察觉到诸葛亮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建安十二年，他第一次见到诸葛亮，当时他不过26岁，真可谓是意气风发。 先主走后诸葛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作为荆州时代便已经相识的老友，赵云知道诸葛亮心中放不下的是对先主和大汉的承诺，他本想分担一些，但这些年他也力不从心了。 “丞相！”三人齐声施礼说道。 “哦，大家来了，坐吧。”诸葛亮转身坐回到几案边，招呼三人坐下。 “丞相这次召集我等来中军大帐，所为何事哇！”刚一坐下，魏延就忍不住高声说道。 前些日子，他终于被诸葛亮任命为督前部、丞相司马等职，他知道诸葛亮这次亲自到汉中可不是观光的，一定是为了北伐曹魏，兴复汉室。 他自认为是五虎将之后大汉军中第一人，当年先主力排众议把汉中都督这个紧要官职交给他，他心里感激先主的识人之明，一直想着能为大汉再立功勋。 现在终于争来了这先锋之位，他只想着即刻北上直扑关中，告慰先主在天之灵，也给那些个耍嘴皮子的、胆小如鼠的人看看！ 想到这里，他又撇了一眼马谡，这个人，就是个耍嘴皮子的。 “魏司马，丞相还没讲话，你着急什么？”马谡向来看不上魏延这个脾气火爆、目中无人的粗俗武夫。 “哼，有些人倒是不着急，整天悠哉悠哉耍嘴皮子，可那魏军可不是用嘴就能打败的。” “你！”马谡涨红了脸，平日里讨论战略、治理国家他能条分缕析，可遇到魏延这种嘴巴臭的，他没什么办法。 “呵！我老魏也没指名道姓，马参军又着什么急？看来有些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魏延咧嘴一笑，得意说道。 “好了。”这时候，坐在上首的赵云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魏延轻哼一声，虽然看着并不服赵云的样子，却也不发一言。 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魏延这个人小毛病真太多了，尤其是为人处世高傲又自大，虽然领军作战能力很强但有时也很鲁莽，在看到光幕之前，他对任用魏延是慎之又慎的。 以他为督前部，也是犹豫许久才做出的任命，毕竟单从汉中军中资历能力这块来讲，怎么排魏延都是在前面的。 “子龙将军，文长、幼常，我这次召集你们三人前来，是想讨论一下我们北伐曹魏的战略的。”诸葛亮轻轻摇着羽扇说道。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北伐曹魏这件事虽然早在汉中高级将领官员心知肚明，但从丞相口中说出，还是第一次，在场所有人心都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第五章 你小子竟然把街亭丢了 “丞相，我觉得……”魏延看赵云马谡都不说话，忍不住要先发言。 “魏将军，北伐干涉重大，我们先等等看丞相有什么安排吧。”马谡其实已经知道了丞相和魏延对北伐的安排不太一样，他担心魏延先发言影响了后续讨论，赶紧打断了魏延。 魏延瞪了马谡一眼，但也坐了回去，他明白大汉重振在此一举，也知道其中的分量，所以并没有争辩。 这时候，倒是赵云先讲话了，他挺直了腰杆，微微前倾低声说道：“丞相，北伐干涉重大，即使为了保密，也不好只召集我等三人讨论吧。” 马谡这才注意到大帐之中只有他们几人，这确实奇怪，所以等着诸葛亮的回应。 诸葛亮听了轻摇羽扇笑说道：“子龙将军说的对，不过这次，确实只能我们几人讨论。文长，你就先讲讲你的看法吧。” 魏延愣了一下，他确实有一肚子话要讲，但诸葛亮竟然允许他先发言，着实出他意外。 但他随即平静下来，挺直腰杆，对着诸葛亮和赵云一一施礼，脸上戏谑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严肃认真的表情。 “丞相，子龙将军，我魏延出身草莽，在荆州时随着难民躲避曹军，这才投入先主军中，侥幸捡回来一条命。” “建安十六年，我带领兄弟随先主入蜀，大小十余战，我老魏从没有二心。” “到了来年，那刘璋认不清形势与先主撕破脸，汉军轮番与那蜀军交战，当时我们不足万人，粮食也没有，都得自己筹粮，就这样，咱们还是把那老刘璋击败了，夺了成都城，这仗打的艰苦。” 讲到这里，魏延颇有些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好像在举着长矛与敌人作战：“我老魏比不过丞相，比不过子龙将军，也比不上二爷、三爷，更比不上先主，但我老魏在忠心大汉上，自认为不输任何人。” 马谡不知道魏延又把这些老黄历摆出来是什么意思，和北伐也没什么关系，只觉得他这是在炫耀，但撇了一眼诸葛亮和赵云，两人都在安静听着，他也只好继续听魏延说话。 “当年先主把我从一个大头兵，一步一步提拔到这汉中都督的任上，我老魏死了，我老魏一家死了，也必要报答先主恩情。” “但即便这样，我老魏也得说，自从那吴国狗贼叛了二爷夺了荆州，接着三爷、先主也先后走了，咱们汉的实力真的不济了。” “这些年我在这汉中，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总是做梦梦到魏军和当年一样再杀过来。” “当年先主让我做这汉中都督，问我有什么谋划，我说那魏军来十万人我魏延吞掉他们，曹操要是自己领军过来，我给咱大汉挡住他们。但时过境迁，我现在越来越怕了，怕咱们汉国的明天，怕那曹贼和那孙贼再杀过来，我死了不要紧，我不能把先主的打下的基业给掉了。” 现在马谡有些明白魏延为何要先摆老黄历了，因为魏延现在讲的汉的实力不济这事情，确实不是能随便说的。 要是在军中，怕多少得安一个扰乱军心的罪名，先摆履历、亮忠心也是上个保险，看来这魏延也是有细致的一面。 “所以，我老魏对北伐的计划很明确，咱们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咱们汉和那魏耗不起。这些年我对魏国在关中的安排很清楚，现在关中长安城里是夏侯楙那个绣花枕头。” “请丞相给我老魏精兵五千，从褒中县北出，翻过秦岭再向东，沿着子午路向北，十天就能到长安城，那夏侯楙看到我军突然杀出，定会弃城而逃，我军就可以收集邸阁粮草用作军粮。” “等魏军收到消息再从关东赶过来，还得二十多天，而丞相率大军从斜谷道也差不多这个时间，到时候我军就可以前出潼关等险隘与魏军对峙，这样一下子就能控制关中之地，我与魏国的形势也可以逆转了！” 魏延讲完，马谡吃惊不已，魏延还是那个赌徒一样的粗鲁武将，如此轻易把汉全部可动用兵力与魏国在关中决战，一旦战败，那汉就万劫不复了。 “文长，你讲完了？”诸葛亮云淡风轻说道，他此时心里反而有一些轻松，这是他首次在现实中遇到与光幕记载一致的佐证。 “丞相，不出此计，我汉就只能与陷入与魏的拉锯之中，魏国十三州有其九，天下三分有其二，我们耗不起！”魏延再次强调。 “魏将军，敌强我弱确实是事实，可你是否想过假如我军在关中与敌人对峙失败，又能有多少兵卒可以撤回汉中、蜀地？又会给我汉造成多大的伤害？这条计策的风险你考虑过吗！”马谡忍不住高声说道。 “哼！打过仗都知道，行军作战哪里有不冒风险的，我老魏比不过你马参军，在大帐之中动动嘴皮子就把仗打完了，我得带着兵马冲锋陷阵，我更清楚什么叫做风险！”魏延毫不退让，厉声说道。 马谡再次被魏延堵住嘴，从没有独立领军作战是他最大的劣势，也是他要继续立足汉军乃至更进一步必须要克服的地方。 他刚要反驳，但看到诸葛亮摆了摆手，他也只好坐了下去。 这时候，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子龙将军，文长、幼常，我这里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看一下。” 三人一听，都把目光齐刷刷对准了诸葛亮，只见大帐之中缓缓出现了一道光幕，上面光影闪烁，从虚幻变得真实，随即闪出一行大字【纵横华夏，三国?陇右风云】。 “这是我偶然机缘之下得到的一件宝物，有名为宋白者，可以预知未来之事，前不久他刚刚送我一份北伐攻略。” 听到这里，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满脸不敢相信，赵云看了一眼诸葛亮，确认他熟悉的军师并没有失去理智。 诸葛亮轻摇羽扇，三人强忍着心中的不敢置信，开始抬头去看那光幕上的内容，而三人的表情也随着光幕内容迅速在惊讶、不解、吃惊等表情之间迅速变换。 过了一刻钟，马谡忍不住大喊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失误！” 这时候魏延更是忍不住，再也顾不上此时正在大帐议事，急赤白脸冲过去揪住马谡衣领喊到：“你小子竟然把街亭给丢了！你不知道街亭是守住垅坂的关键吗！” 第六章 知耻而后勇方为大丈夫 赵云此时也蹙紧了眉头，但经历了许多风雨，还是稳的住，起身大喝一声道：“魏司马，这是在大帐议事，你不要把军中武夫作风带到这里来！” 赵云一喊，魏延虽然还忿忿不平，但还是坐回到了几案后。 这时马谡些微反应过来，赶忙施礼问道：“丞、丞相，这光幕上所写的，是真的吗？” 诸葛亮点点头：“确实是真的，而且刚刚文长所献之计，被称为子午谷奇谋，正记在光幕之中。” 马谡心拔凉拔凉的，呆呆瘫坐下来，喃喃自语道：“太信任当时还缺乏实战经验的马谡……马谡街亭之战主将……马谡兵败、军法被杀……” “马参军，今日丞相既然把这泼天的机密告诉我们三人，这是对我们三人的信任，而且现在是大汉建兴五年，不是建兴六年，那北伐曹魏还没开始呢，那街亭咱还没夺到呢！”赵云朗声说道。 诸葛亮听完，也站起身来说道：“子龙将军说的对，光幕之中点出了我大汉北伐第一战的结局，但要说锥心刺骨无过于我的。” “幼常身赴街亭是我的调度，弃用文长之策是我的决定，子龙将军以年迈之身前出箕谷同样是我的决策，要说谁该为此负责，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 “但正如子龙将军所说，今日还是建兴五年，并非建兴六年，我大汉得遇此机遇，是上天不忍汉室覆灭，我们除了抖擞精神一匡天下，再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 诸葛亮讲完话，马谡终于抬起了头，刚才的恐惧也稍稍减轻了一些。 诸葛亮环视三人又说道：“光幕为我等列出了陇右之战的方略，在一个快字，要迅速遮断陇右、控制垅坂，在扫清陇右魏国坚固之敌的同时，阻挡魏军从关中来援，这绝非易事，需要诸公同心协力。” 讲到这里，诸葛亮又指了指光幕，读了一遍上面的一段话： 【第一次北伐失败，时机的影响也很大。虽然诸葛亮在几年中修复了与孙吴关系、平定了南中叛乱，在《出师表》中为提到兵甲已足，但建兴五年的蜀汉真的准备好了吗？其实未必，尤其是需要长时间磨砺的高级将领队伍，更是如此】 【夷陵之战前，蜀汉黄金一代武将已经凋零，而夷陵之战则葬送了蜀汉大量已经经过实战检验的中年将领，在建兴五年到六年这个时间段，高级将领捉襟见肘一直困扰蜀汉。】 【赵云为何要去箕谷却不能西进？因为此时蜀汉阵营中，能以疑兵身份调动魏军的大概只剩他一人了。魏延的能力足以以先锋身份猪突陇右，但魏延在一伐之前似乎太坚信他的所谓子午谷奇谋，乃至于最终诸葛亮不得不弃用他了。】 【而且和后人加给他的所谓“小关羽”的褒奖来看，他个人武勇、领军作战与二爷是有一战之力的，但其人难知轻重大小，理政治民、定国安邦与关二爷差太远了。】 诸葛亮这段话讲完，魏延似乎想要起身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又长叹一声，重重坐了回去。 【而后来显示出扎实行军作战能力的王平身为降将，带入当时诸葛亮的视角并不敢用，数来数去，似乎也就只有马谡了。】 【当时的马谡已经做过几年太守，平定南中时他也曾筹谋划策，诸葛亮力排众议启用马谡，这背后还是因为他太缺人了，如果关羽、张飞乃至黄忠、马超还在，这一仗，丞相就赢了。】 【而至于诸葛亮为何不去街亭，实在因为诸葛亮驻守的岐山堡-西县-上邽一线，既是整个第一次北伐的核心，同样也是保障大军粮草的通道，不得有失。】 【他原计划应该是在这一线稳定后再朝着街亭方向移动接应马谡，结果马谡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不仅迅速兵败而且擅自逃跑，结果蜀军兵败如山倒，北伐也就不可收拾了。】 听到这里，马谡已经泣不成声了，对他而言，诸葛亮并不仅仅是上级，同样也是提拔他的恩人，是对他悉心指导栽培的师长。 马谡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替诸葛亮分忧，这是他之前多次向诸葛亮请命的重要原因。 但现实是残酷的，光幕之中所写的几乎已经击碎了马谡的全部心理防线。 在今天之前，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尤其是这些年他在诸葛亮的青睐下不断晋升，以至于很多人觉得他是未来可以独掌一方的柱石。 但现实太残酷了，真的太残酷了。 “幼常。”诸葛亮走到马谡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谡身子一颤，低声施礼道了一声“丞相”，但却不敢抬头直视诸葛亮。 诸葛亮叹口气又说道：“幼常，子龙将军说的对，我之所以今日与你们讲这光幕之事，正是因为信任你们，乃至依赖你们。” “光幕中反复提到我大汉人才凋零，如黄钟大吕让我惊醒，匡扶汉室道路艰难，需要忠勇之士前赴后继。” “往日我对你多有指正，但今日我却没法再发一言，这绝非是我对幼常你失望，而是人生在世，有些难关只能自己来过。” “过几日，我便有新的任务由你去做，做与不做、成与不成，全在幼常你，知耻而后勇，希望你能跨过此关！” 诸葛亮话讲完，看了一眼马谡和魏延，随即关闭光幕便离开了中军大帐。 这时候，马谡更加控制不住，伏地痛哭响彻整大帐，好像他三十多年的痛苦委屈全在这一刻迸发。 魏延也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看了一眼马谡，人生第一次没有觉得一个痛哭的男人让人瞧不起，因为今天带给他的震撼同样不小。 魏延性格刚直又骄傲，吃软不吃硬，如果你要是打压他，他便要加倍强硬回击，但如果你充分信任礼遇他，他又能加倍报答。 当年先主提拔赏识他，他就要死心为大汉攻城掠地，如今他听到光幕所说他是“小关羽”，又说他武力有余、智谋不足，他刚要下意识起身驳斥，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确实，汉寿亭侯一人执掌荆州身抗魏吴，还能打出来襄阳之战，他魏延如今又立下了什么功劳呢？ 如今按照那光幕中写的，大汉该是好几次北伐曹魏但都没有成功，那想来大汉结局也并不乐观了，想到这里，魏延心事重重，草草朝着赵云一施礼，也大踏步走出了大帐。 第七章 头上生角、其凶甚矣 十月下旬的傍晚，汉中的风已经很凉了。 诸葛亮缓缓迈步走上了府营背后一座小山丘，远远看着一人一马孤独走在崎岖的西进的道路上，那是马谡。 “军师，幼常刚遭受这般巨大冲击，你便要他去武都招徕氐羌诸部，怕会出什么乱子啊。”赵云私下里还会叫诸葛亮一声军师，和刘备在时一样，这是他俩的默契，好像两人都在回忆曾经的辉煌岁月。 “由他去吧，真金得烈火锻造，幼常这几天遭受这般烈火也并非坏事，过段时间我会让巨达去阳平关找他，交代西行之事，如果后面幼常西行能有所历练成长，那就真的算是我大汉之幸了。” 赵云捻着胡须，也抬眼看了看远处的马谡：“他之前跟在你身边谋划军事，以为行军作战便如同画地为图那样简单，缺乏实战经验，想来光幕所讲的在街亭举措失据就在这里吧。” 诸葛亮转过身来说道：“不仅是他，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来汉中之前，我并没有真正执掌一军，我和幼常一样，长于谋划，短于执行，这些也都得需要多次锻炼才行。” 赵云这次并没有反驳，每个人都得不断学习历练才行，他在数十年的征伐生涯同样如此。 “走吧，山上风大，可不能冻着了。”诸葛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赵云哈哈一笑：“我吹过的风可不少了，这点秋风正舒服。” 下山路上两人边走边聊，临近山脚赵云停住了脚步，他看了一眼诸葛亮说道：“军师，平时你虽然气定神闲，但你背负的压力我是明白的，威公之前和我说你来汉中后越吃越少，北伐和大汉都需要你，你可千万要把自己顾好啊。” 诸葛亮点了点头，心中很感动。 如今徐州、荆州时代的老人越来越少了，诸葛亮时常觉得自己的孤独和无力，但赵云的话让他心里一暖。 只是赵云此时也已经须发斑白，他的最辉煌的时间都献给了大汉，和先主、云长、翼德一起为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南征北讨，但再勇猛的将军也敌不过时间。 “子龙将军也要保重好自己。”诸葛亮说道，此时光幕之上所说的大汉人才凋零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此时，他只希望大汉新的一辈能早点接过大汉的旗帜。 …… 在诸葛亮帐中亲眼看到光幕之后，督前部、镇北将军魏延当天就赶回了南郑汉中都督的府营，回到府营倒头就睡。 一直到了第二天傍晚，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昨天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一一闪过，此时回味回味，他才觉得那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勇武相侔、文治远甚……”魏延思索着昨天那光幕上的话，他自认为自己并非单纯武夫，但光幕之中话里话外都把自己当作一员莽将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信。 魏延一时间没什么头绪，起身走出门外喊了一声：“休风！”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快步走了过来，这是魏延帐下司马邓德、邓休风。 “将军。”邓德微一施礼，毕恭毕敬说道。 魏延看到邓德，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事，当年他在荆州刚刚投身刘备麾下时，偶然遇到了当时还是荆州从事的邓方，也就是邓德的父亲，邓方曾经和他说过一段话。 “休风，多年前还没入蜀的时候，你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过一段话，你知道吗？” 邓德看了一眼府主魏延，心里却闪过了一丝犹豫。 自己父亲和魏延有旧，建安末年迁安远将军、朱提太守时，知道南中偏远，便写信给魏延，请魏延把自己招募到了汉中，任将军府司马。 但父亲曾告诫自己，魏延勇武在汉军后辈武将中数一数二，将来必定会成为国家利刃，但其人“头上生角、其凶甚矣”，利刃而无鞘，将来怕不会善终。 邓德想到这里，便低声说道：“父亲在时，并未和休风提及此事。” 魏延看了一眼邓德，已经看出他的隐藏，若放在平时他可能会发怒，但这次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当年孔山和我说，我这个人锐利过头，不知道守拙，叫头上生角、其凶甚矣，我当年并不理解，近日来却有了一些感悟。” 邓德心里有些吃惊，自从来到汉中，魏延给他的最大印象就是孤傲，看不起任何人，今天主动露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将军勇猛过人，沙场征战没有一些硬手段怎么能行。”邓德并没有轻易吐露自己的心迹，今年丞相诸葛亮进驻汉中后，汉中都督区波谲云诡，暗流涌动，他已经体会到了。 魏延缓缓坐到了官厅外的廊边，看着远处沉沉落下的夕阳问道：“杨仪之前曾经找过你吧。” 邓德又是一惊，诸葛亮来汉中后不久，杨仪就曾经从诸葛亮府营亲自来南郑秘密找他，明面上是看望故旧，实际上则是为了打探魏延对未来汉军计划的态度。 “是……”邓德是个正直的人，之前在杨仪再三叮嘱乃至威胁下，邓德身为魏延的僚属但隐藏了这件事，如今府主魏延已经知道了，他也就没法再隐瞒了。 “是诸葛丞相让杨仪来的吗？” “不是！”邓德郑重施礼，斩钉截铁回复魏延道。 “哦？”魏延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邓德，“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丞相是个知轻重大小的人。” “轻重、大小！”魏延心中燃起了一股火，这四个字他昨天刚刚听过，“那我老魏便是个不知道轻重大小的人吗！” 邓德没有因为魏延的突然暴怒而退缩，反而再次郑重施礼说道：“将军，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难以分清轻重大小之人。” 魏延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继续盯着邓德，他能够在行军作战时指挥数万大军如臂使指，但这些深奥晦涩的道理却摸不着头脑，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这该是他魏延需要去搞清楚的事情。 “休风，你为我讲讲这轻重大小吧。”魏延舒缓了语气说道，下决心搞清楚那光幕上评价他不知轻重大小到底什么意思。 第八章 顶级成就？100+忠诚？ 邓德对着魏延毕恭毕敬说道：“《左传?文公二年》记载了一件事，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庙，跻僖公，逆祀也。” “逆祀？” “逆祀，便是违反大小位次的祭祀，是严重破坏礼制的行为，《左传》记载，鲁庄公有闵公、僖公两个儿子，庄公死了，闵公以嫡子身份继承国君之位，僖公为臣辅。” “后来闵公薨，因为没有儿子，便由僖公继任为国君，等僖公薨后，僖公的儿子文公又继任了鲁国国君之位。” “而按礼制，闵公的神主牌要在僖公之上，但是在鲁文公二年鲁国举行禘礼时，负责宗庙主事的夏父弗忌为了讨好文公，托辞说‘吾闻新鬼大，故鬼小’，将文公父亲僖公的神主牌列于闵公之上，而文公欣然接受了这件事，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鲁国逆祀。” 魏延听到这，还没有太明白：“休风，这件事和轻重大小有什么关系？” “将军，假如你是儿子，能够为父亲争取荣誉，你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大概是好事吧。”魏延知道这些文人心眼多的很，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往往有很多陷阱，和敌人的埋伏一样。 “当然是大好事，这是儿子孝顺父亲，有什么不好的呢？”邓德身子前倾，配合着手势好像在说这是一件天地间最大的好事。 “可你刚才说的，那个文公做的这件事好像不是一个好事。” “将军，这便是关键所在了。从孝道来讲，夏父弗忌为君主争取到了孝顺父亲的机会，文公欣然接受，两人简直可以说是君臣相宜、明白轻重了。” “但从王道来讲，君王带头破坏礼法制度，引起国家动荡，此时的孝道在王道面前又变成了小和轻，文公和夏父弗忌就是不知轻重。” 魏延若有所思，捻着胡须说道：“所以环境不同，轻重大小也会随之变幻，这才是你为何说大部分人都分不清轻重大小的原因是吗？” “确然！什么时候行孝道、什么时候行王道，什么时候行臣子之道，什么时候又行宰辅之道，纷繁复杂，大部分人都难以分清啊。” “嗯……”魏延应了一声，但还在思索。 邓德看魏延已经有所思考，进一步说道：“刚才休风之所以斩钉截铁说威公来找我，并不是丞相的意思，正在于休风清楚知道丞相是个知道轻重大小的人。” “张裔张长史曾经形容丞相，叫做‘赏不遗远、罚不阿近，爵不可以无功取，刑不可以贵势免，此贤愚之所以佥忘其身者也’，所以丞相绝不会以此手段打探将军对北伐的看法的。” “哼，如此那便是杨仪又来针对我了！”一提起杨仪，魏延气不打一出来，虽然同是荆州人士，但这个杨仪他从来瞧不上。 “将军讨厌威公，但丞相多次协调威公与将军的关系，这也是丞相明白何谓轻重啊！” “杨仪几次三番诋毁我，丞相不惩罚他还为他说话，这又是哪门子轻重？” “威公这个人虽然不如将军可以冲锋陷阵，但他处理繁重公务都不用思考，筹措安排粮草井井有条，目前在朝堂之上这两点没有能超过他的，威公如果能和将军和谐相处，就是当年丞相和前将军、车骑将军一样的配合啊！” “丞相心系匡扶汉室目标，以此来看，他当然会费尽心力协调将军与威公的关系，好让将军和威公共同为匡扶汉室出力，这就是丞相的重和大。” “如果将军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把个人喜好善恶放在后面，以匡扶汉室为重，以丞相赏不遗远、罚不阿近之明，大则有益于国家，小、也足以为将军开拓一条新路！” “休风希望将军能够深入思考这件事，这不仅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将军！” 邓德讲完，朝着魏延深深鞠了一躬。 …… 南郑邓德给魏延上课的事情诸葛亮还不知道，不过他从成都紧急调运的金帛财货等物资已经运到了。 十月底，射声校尉领留府长史张裔急匆匆赶到了沔阳诸葛亮驻地。 通报过后，张裔看到诸葛亮亲自走出大帐来迎他，更加意识到自己带的这批贵重物品的重要性。 “丞相！”张裔快走几步迎上诸葛亮，话不多说，赶紧从怀里取出木匣，亲手交给了诸葛亮，这里面是这批物资的清单。 “辛苦君嗣了，先随绍先去清点物品，随后就去休息吧。”诸葛亮接过木匣，没有再多客套，便让记室霍弋领着张裔去了，自己则快步回到了大帐。 这几天他一直在细化北伐的方案，光幕中第一份北伐战略主要着眼于未来将要发生的第一次北伐，提出了不少能够改进的地方，但诸葛亮从字里行间已经判断出，原计划在明年年初执行的第一次北伐，时机似乎并没有获得队友的认可。 诸葛亮小心地打开木匣，取出了绢帛，他也曾经奢想，如果能够再获得光幕的指点，北伐的谋划一定能更加完善。 上次他按照光幕的提示，紧急支用了汉中的军需粮草与队友宋白进行了物资分享，按照提示，他还需要多准备一些蜀锦金银，所以便紧急回信成都，让蒋琬、张裔等人按照清单加紧运送了一批到汉中。 诸葛亮回到了大帐，继续梳理近期粮草和兵员信息，正在这时，眼前再次出现一道闪光，光幕竟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诸葛亮非常激动，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光幕竟然这么快就又一次展现在他面前，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登录，等画面闪过，北伐攻略再次出现了。 【诸葛老哥，物资已经收到！我必须承认忽视了你的操作能力，我点开看到了你【平南中】的攻略记录，竟然刷到了七擒七纵的顶级成就，南中地区的忠诚度还飙到了100+！所以我又调整了组队思路，后面我会继续整理一些攻略提供给你，同时把资源用在物品开发上，由你来做具体操作，希望咱们能早日攻入陇右、还于旧都！】 前面几行就已经给诸葛亮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这个队友很是热情，竟然称呼自己为“哥”，这让诸葛亮有些意外，甚至在思考自己家族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宋白的。 而“顶级成就”“100+忠诚度”这些词语诸葛亮思忖良久，依然没有什么头绪。但攻入陇右、还于旧都几个字让诸葛亮的心脏狂跳不已，看来这队友对于再造大汉很有信心，这让诸葛亮也禁不住心潮彭拜。 【这款沙盘游戏更新后仿真度很高，地理环境、历史背景的还原也很不错，所以基于真实历史再加以修正制定战略是最容易通关的。】 “又是一些从没见过的话语。”诸葛亮眉头轻皱，队友的很多话他还得细细参详才行。 【秦汉时期关中北上关中最成功的毫无疑问是刘邦、韩信暗度陈仓，但这个策略在三国时期已经无法采用，因为韩信当年用来运粮的陈仓水道已经没法用了。】 【秦末汉初，汉中地区有横纵两条水道，东西向古汉水从陇右一直到长江都同属于一个流域，可以便捷运送兵员粮草。南北向上，汉中北部有一座巨大堰塞湖，为沿着陈仓道的南北水路补充河水，当年韩信的主力军就是沿着这条水道快速拿下陈仓的。】 【但可惜的是，西汉武都大地震后，古汉水从略阳南部断开，西汉水汇入嘉陵江。而南北走向的堰塞湖因为三国小冰期的原因，水量渐渐减少，难以再为陈仓水道补充河水，陈仓道变成旱路，行军困难，也就难以复制刘邦、韩信暗度陈仓故事了】 【不仅如此，小冰期导致的温度下降，使粮食产量减少、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并进而导致草原上瘟疫随之扩散，这是东汉末年流民四起、瘟疫横行的大背景。丞相多次北伐在初期能压制曹魏，但又不得不退兵，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蜀汉战争潜力比不过曹魏，所以粮食是制定北伐战略要重点关注的一个点。】 第九章 等一波来自孙十万的助攻 这时候，诸葛亮注意到这段文字配了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图，一横一竖两根细线，横线从竖线中间延伸，右上方则有一条曲线，备注着东汉、三国、南北朝等字样，竖线左侧还有一些简单符号。 “中华历代冰期示意图？”诸葛亮轻摇羽扇，仔细琢磨着这张图。 冰期的意思他大概明白，看来是温度下降的意思，温度下降则粟米容易冻伤、导致产量下降，草原之上的胡族也可能因此南下躲避寒冷的天气。 汉末曾遇到十年九荒，这是他知道的。而之前他听许司徒讲，王景兴从魏国寄来书信里，曾提到魏国在北方边境多次与胡人交手，看来这背后也有这所谓“三国小冰期”的原因。 他从来没有听过、见过这样的分析方法，顿时觉得耳目一新，很能引人注目，猜测后世应该已经有了更加准确观察天象的手段，果真如此，对农业生产可是大有裨益啊。 “天时与地利是治国行军必须要体察的要点啊！”诸葛亮用羽扇轻轻敲击几案，心里很是感叹，这些年他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粮食。 巴蜀虽然号称天府之国，但开垦的土地比不上关中、关东之地，近些年国内的粮食产出捉襟见肘，严重制约了汉国的行动，想来宋白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就是我为何要在上一次攻略中提到在北伐过程中要快，抢占垅坂、尽快在陇右梳理民政的原因。因为现实历史中，丞相第一次北伐之所以选择西进，并在箕谷设置疑兵，很大原因就是要拉长魏国救援陇右的距离和补给线，为蜀汉控制陇右赢得时间。】 这里同样有一副图，诸葛亮能认出来这是汉中、关中、陇右地区的地图，但绘制的非常详细，不同地点之间的距离也和目前使用的地图不太一样。 【这一计划对蜀汉风险也很大，因为西进路线大部分都在山路，蜀汉的粮草运输同样困难，但丞相在这里已经埋伏了一手棋，那就是第一次北伐时被人忽视的“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应亮，关中响震”之事。】 【从事后郭淮等人退守岐山堡、上邽来看，陇右地区在第一次北伐前后存在着魏军势力及被魏军压制的当地势力两种力量，当地势力很有可能就是与马腾、马超关系密切的氐羌部落。】 【所以三郡背叛魏国，并不是魏国的官吏、军队投降了，而应该是当地本来就和魏国不对付的氐羌部落响应了蜀汉大军。氐羌势力与蜀汉千丝万缕的联系和丞相缜密谋划的能力，这很可能在北伐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暗中的联络。】 【从事后来看，作为未来建立了前秦的氐族，陇右氐羌部落人口众多、作战凶悍，而且是与华夏联系密切的农耕民族，所以“三郡响应”的想象空间非常大。】 【如果能充分整合，那三郡就是另一个更大更强的南中，可以提供兵员粮草，把蜀军在客场与魏军对抗、通过山路艰难运粮，变成蜀军就地征集兵员粮草，魏军则千里辗转运粮。】 【但街亭的迅速失守打乱了这个计划，这也是丞相在街亭失守之后进退失据，退兵汉中的原因，因为短时间内还没法建立顺畅的兵员粮草征集体系，所以蜀汉大军后勤补给在张郃突入陇右之后，已经被魏军爆了。】 【但史书上又明确记载，蜀汉退兵时，迁徙了陇右西县地区上千家退回到汉中，能在短时间内组织上千家迁徙，再次证明蜀汉在当地的暗中联络取得了良好效果。而上千家的规模虽然没法支撑数万大军，但如果能在陇右多支撑一段时间，这上千家就会变成上万家，逐渐扭转蜀魏在陇右对峙的实力对比！】 看到这里，诸葛亮不禁再一次感叹这位队友惊人的洞察力。 在来汉中之前，他确实已经开始暗中安排人进入武都等地，联络当地的氐羌部落首领，那个人就是马岱。 诸葛亮眼前再次浮现出建兴二年送别马岱赴陇右的场景，当时马岱曾担忧大汉局势，尤其是南中叛乱，但诸葛亮心中已经有了谋划。 邓芝从吴国回来后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与吴国重新修复关系的工作在顺利推进，诸葛亮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已经落了地。 诸葛亮和马岱解释，南中之敌他并不在意，更重要的则是未来北伐的谋划，如果北伐曹魏，陇右氐羌部落力量非常重要，马岱听后，便毅然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到今天已经三年多了。 而从绢帛之中记载来看，马岱在陇右地区的活动，显然是取得了很好效果的。 “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诸葛亮喃喃说道，“孟起，看来伯瞻确实无愧于伏波将军后人之名。” 诸葛亮收回了思绪，继续看着绢帛上的内容。 【北伐陇右，核心的一点就是要看哪一方能更高效的建立利于己方的后勤补给体系，动员氐羌、箕谷疑兵、西进岐山、抢占街亭等等都与此有关，后续来看，除了最后一点蜀汉没有实现预期目标，其他的都已经实现，只不过这几点环环相扣，其中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这几个环节的实现，都需要尽量延长魏军到陇右支援的时间，要实现这一目的，还有一个可以利用的点，就是等待一个来自合肥战神孙十万的助攻。】 “孙十万又是哪个英雄人物？”诸葛亮皱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实在记不起还有孙十万这么个人。 “合肥战神……”诸葛亮又盯了一会这几个字，突然反应过来轻拍几案笑说道，“这合肥战神孙十万，莫不是吴主吧。” 他再往下看去，果真是指的孙权，光幕上继续弹出文字信息。 【真实历史中，在诸葛亮第一次北伐结束后不久的建兴六年五月，孙吴在江淮地区搞了一波大事，鄱阳太守周鲂骗曹休说自己要叛吴归魏，让曹休派兵接应，曹休中计，魏吴爆发石亭之战，魏国大败。】 【按照《纵横华夏》的仿真度，这个事件在达成条件时就能触发，比如在陇右先发动一次规模有限的行动，让孙吴误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在江淮地区北上进攻。】 【如此，把正式的北伐从石亭之战前放在石亭之战后，不仅有机会调整阵容、更好的发动陇右反魏势力，还能利用孙吴进攻吸引魏国注意力，这样就极有可能一战通关陇右风云任务！】 “依照吴主的心性，倒是确实有可能在我军北伐不利之后择机进攻曹魏。”诸葛亮笑说道。 他又记起来当年随先主与曹操在汉中交战时，孙权便率领十万大军进攻合肥。 当时曹军只有张辽、李典、乐进带领7000人驻守合肥，魏吴兵力相差悬殊。 结果张辽乘吴军初至还未站稳脚跟之时，就派800人先登陷阵冲至孙权麾下，然后再回城固守。 挫了锐气的吴军顿兵合肥坚城之下不得不退兵，结果又在逍遥津被张辽追击大败，幸亏得甘宁、吕蒙、凌统、贺齐等人护送接应才脱身退走。 “彼战者，存亡之道也，不可不察。”诸葛亮起身在大帐之中踱步思考，心想假如真的能借助孙吴这一助攻，遮断陇右的把握又能增添不少。 第十章 东三郡的价值 诸葛亮又坐回了几案后，继续看着光幕上宋白提供的信息。 【除了借助建兴六年的石亭之战，蜀汉第一次北伐还有一些可以完善的地方。】 【首先就是阵容的调整，我在观战中看到魏延的属性有一些良好的变化，政治力有提升，也许可以更好的理解整个北伐部属。王平目前威望不足，马谡则突然出现士气下降，吴懿、吴班、高祥等人属性不知为何还有一些波动，这些会影响人员的分配，但依然可以把北伐的阵容安排调整到更良好的状态。】 诸葛亮再次陷入思考，如果继续按原计划明年年初北伐，阵容调整是必须的了。 但他一下子拿不准宋白在这里说的魏延属性良好变化、吴懿等人属性波动是什么意思，也许是指的这些汉军宿将自身的身体状况？ 不过宋白在这里提到魏延政治力有所提升，能够更好的理解北伐部属，倒是让他很是宽慰，也许是前些日子透露光幕信息，对魏延也有了一定触动。 魏延是先主提拔任用的猛将，如今又掌控汉中军团，纵然到如今这个时刻，自己也不敢说能完全左右魏延。 而因为魏延和汉中军团的存在，以吴懿、吴班等宿将为首的皇城将领也不得不束缚手脚，他知道陛下命令二吴来汉中，就是让其全力支持自己北伐。 但他也知道，二吴作为外戚，是不太可能直接就在相府和汉中军团之间选边站队的，这是光幕中宋白不能理解第一次北伐吴懿等宿将被弃用的原因。 而如果魏延能从大处着眼思考北伐之事，那对北伐人员安排也必定更加从容。 【其次则是更加充分发动氐羌力量。三国时期氐羌集中在武都、略阳等地，人口相对稠密，粮食产量很大，战斗力也很可观。氐族甚至在未来建立了强大的前秦帝国，差点统一天下，所以可以更加充分地发动氐羌部落，让他们更好的支持蜀汉大军的行动，会对任务产生良好帮助。】 诸葛亮点点头，氐羌部落是汉国一直在联系的一股力量，但他必须承认，在看到光幕之前，他对这股力量的认识还不足。 按照宋白的意思，氐羌部落在后面成为了关中地区粮食、兵卒的重要来源，甚至还建立了一个横跨关中、关东的庞大帝国，差点统一天下。 “差点统一天下？”诸葛亮皱了皱眉头，心中难以想象一个由氐族建立的帝国是什么样子。 【最后还有一个不确定性因素，就是东三郡。】 “东三郡。”诸葛亮轻摇羽扇，长叹一声。 【东三郡包括的西城、上庸和房陵三郡九县，地处群山之中，地处秦岭、武当山、大巴山等诸多山脉之间，境内房陵、上庸等地高山丘陵占地比例都在80%以上，可谓是纵横千里、山林四塞。】 “山地面积80%？”诸葛亮又一次看到一些陌生的符号，结合前后文，猜测这个应该是表示山陵面积的意思。 【东三郡土地瘠薄，民众也不多，加上只有山路水路与汉中、襄樊沟通，是个非常闭塞的地理单元，其战略价值也是依附于汉中、襄樊、荆州等更大的地理单元而存在的。】 【假如蜀汉依然保有荆州，或者至少保有荆州西部诸郡，则东三郡战略价值极大，因为借助东三郡蜀汉即可以确保汉中与荆州的沟通，实现汉、荆联合。】 【不仅如此，东三郡的存在也能够让蜀汉具备与荆州配合北上威逼襄樊、宛城、许昌等曹魏腹地的能力，进而实现‘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的隆中对战略构想。】 诸葛亮频频点头，心中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建安二十四年，那一年，他为先主谋划的隆中对战略已经逐步实现了，振兴大汉近在眼前，可惜的是，那竟然成了大汉最后余辉，之后形势便急转直下了。 【在荆州已失的情况下，东三郡战略地位则非常尴尬，三郡九县资源贫瘠、人口稀少，内外交通水陆交通转运非常困难，对用兵的影响非常大。】 【在后诸葛亮时代，蒋琬曾经力主放弃西进陇右，转而通过汉水进攻东三郡，威胁曹魏腹地，但最终刘禅否决了这个方案，就是因为走东三郡，集中兵力粮草非常困难，很难形成对曹魏的有效打击。】 “公琰？”诸葛亮看到这还是有些意外的，蒋琬虽然成长很快，诸葛亮也非常倚重，但此时的蒋琬、费祎乃至马谡、杨仪等人都各有所长，诸葛亮心中其实还没有最后敲定自己的继任人选。 蒋琬中正沉稳，有社稷之才，但诸葛亮还是担心他守成有余，进取可能有些不足，如果能兴复汉室，蒋琬有能力稳住局势，如果不然，怕是大汉只能困守蜀地了。 诸葛亮收回思绪，继续看下去。 【不仅如此，东三郡直接威胁曹魏腹地的优势在失去荆州后变成巨大劣势，因为距离曹魏核心太近，也意味着曹魏调集重兵也更加方便，蜀汉国力比不上曹魏的劣势被急剧放大，出东三郡基本上毫无胜算可言，所以单纯从建兴六年来看东三郡，对于蜀汉而言价值并不是很大。】 【但如果通关陇右风云后，很有可能会触发其他现有时间线之外的事件，最大的可能就是东吴的再次背刺。】 “触发事件？东吴背刺？”虽然每个字都认识，但合在一起诸葛亮就很难一下子明白其中的含义了。 【所以，基于东吴在面对蜀汉控制雍凉地区时，极有可能发生的破坏汉吴联盟行动，东三郡还有个重要价值，那就是可以成为永安防线之外，另一条遏止东吴的战线。】 这里又弹出了一副地图，制作精美、标注详细，上面标注了荆州及周边地区的信息。 队友宋白在这里提到北伐成功之后要提前防备东吴，诸葛亮也深表赞同。 这些日子，随着更加深入了解队友提供的信息，诸葛亮不仅在关注魏国，同样也在关注吴国。 诸葛亮伸手在光幕上从东三郡到永安划出了一条线，假如大汉取得凉州，吴国有很大概率会和当年云长进逼宛洛之时一样，选择站到魏国一边与汉相抗。 在那种情况下，东三郡地处汉水上游，顺流而下可以威逼襄阳、江陵，东三郡地处魏、吴之间就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余地，可以通过东三郡阻止吴国轻举妄动。 【但比较棘手的是，我在登入武将时发现，东三郡现在的实际控制人申仪、孟达，忠诚度全部低于50，这意味着即使通过各种方式让申仪、孟达投降蜀汉，两人也随时有可能再次背叛。】 第十一章 孟达忠诚度＜50 “随时背叛大汉？”诸葛亮略一思忖，他知道孟达这个人确实善于见风使舵，不过必须承认，近些年他还是一直在争取孟达，以希望在东三郡之地给曹魏制造麻烦，便利自己北伐。 【孟达在黄初元年因为与刘封产生矛盾，所以率领部曲四千家投降了曹丕，孟达的投降使曹魏在恢复襄樊防线之后，再次把势力范围朝着西南方向扩展。】 【曹丕本人也非常欣赏孟达，所以孟达投降后，任命孟达为建武将军领新城太守、假节、平阳亭侯，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但孟达这个人依刘璋起家，一降刘备、再降曹丕，而在曹丕死后，自己所亲密的桓阶、夏侯尚等人先后去世后，又开始意图三降蜀汉，但他依然私心过重，甚至在蜀汉和东吴之间两头要价，再次开始骑墙。】 “在汉和吴之间两头要价。”诸葛亮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其实佐证了他之前的一些判断。 孟达投降曹魏前后，正是大汉最为混乱被动的一段时间。 云长被杀、荆州被夺，汉的局势一下子恶化了，而孟达与刘封的龃龉导致孟达投降魏国、刘封回成都被杀、东三郡倒向曹魏，再次加重了大汉脆弱的内外局势。 诸葛亮微闭双眼，心中不愿意回想那段痛苦的记忆。 在后来多方打探之下，诸葛亮知道了云长兵败之前曾经紧急向刘封、孟达发书，要东三郡出兵支援荆州。 但两人都没有出兵。 诸葛亮长叹一声，后来刘封所讲因上庸等地新定，出兵担心东三郡不稳该是实话，因为刘封这个人刚猛但少谋，先主命其镇守三郡，他便以此为首要任务，刘封之死殊为可惜。 但孟达其人就不同了，孟达这个人精通文史、心思灵活，所以当时他也不同意救援荆州，应该是已经存了观望之心了。 诸葛亮饮了一杯水，建兴年间，他重整大汉局势，对东吴、南中、东三郡都有部属，他极力压制心中好恶，重修与吴国关系，同时也在积极争取孟达。 他曾经让李严给孟达写信，邀他共举大事，孟达虽有回信，但不过也都讲了一些客套话，并没有实质内容。 到了建兴三年秋，他在南征结束回师途中，顺路率部经过朱提郡汉阳县，面见了不久前刚从魏国投降大汉的李鸿，了解魏国情况。 李鸿提到，在投奔来蜀的路上，他曾经见过孟达，而当时曾担任江州都督李严牙门将的叛将王冲也在。 王冲讲到诸葛亮深深怨恨孟达，要诛杀孟达家小，幸亏因为先主阻止才作罢。而孟达则认为自己了解事情原委，并不会这么做。 诸葛亮回想着当时的画面，苦笑着摇摇头，这出戏孟达和王冲演的好，他俩明知道李鸿要进蜀地，这才当着李鸿的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诸葛亮对孟达没有一点好感，但他从来都把大汉利益放在自己好恶之上，听了李鸿的话，明白孟达这是在示好，也就顺水推舟，回头对费诗、蒋琬说，要回到京城后再给孟达互通消息。 随即朝着费诗眼神示意，费诗心领神会，当场激烈反对，认为孟达先叛刘璋、再叛先主，反复小人不值得我们写信给他！诸葛亮听后沉默不语，也当着李鸿的面和李鸿唱了一出双簧。 随后他确实以此为台阶，给孟达写了信，双方秘密建立了联络，但孟达虽然信中好言说尽，就是没有实质行动。 诸葛亮知道魏国高层对孟达大多并不支持，孟达之所以依然摇摆不定，很可能是利用上庸地处魏汉吴三方交界之处，又有其他勾当，今天看到光幕中所讲的孟达联络吴国，也就坐实了自己这个猜测。 诸葛亮用羽扇轻轻敲了几下几案，心中想着孟达和东三郡还是得有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随即点击光幕继续看下去。 【孟达的骑墙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和他先后投降曹魏的西城太守申仪也会背刺，他把孟达与蜀汉联络的消息透露给了魏明帝曹睿，对孟达并无好感的曹睿随即就安排了一个重量级人物杀到东三郡探查，那就是诸葛亮的一生之敌-司马懿。】 “我的一生之敌？”司马懿的名字诸葛亮当然是听过的，但和诸夏侯诸曹等人相比，似乎并没有突出之处。 【建兴五年六月，司马懿加督荆、豫二州诸军事，驻扎宛城，随后安排梁几到上庸巡查，并且要孟达到洛阳觐见，这一招直接把孟达的底牌诈了出来，孟达惊慌之下加快了起兵的准备。】 【这时候，丞相为了断绝孟达后路，用了一条计谋，安排部将郭模到申仪处投降，并且把孟达与蜀汉联合要叛变曹魏之事泄露给了申仪，与孟达不和的申仪立刻把消息透露给了司马懿。】 “这位队友知道的确实很多啊。”诸葛亮轻摇羽扇，郭模之事就发生在一个月前，而且确实如宋白所言，这一招确实是为了逼迫孟达尽快起兵反魏，好在东三郡掀起事端。 【但这一招被司马懿化解，收到申仪消息之后的司马懿不仅没有兴师问罪，反而给孟达写了一封慰问信，信中司马懿安慰孟达，说他当年投降魏国，至诚之心感天动地，蜀国人对孟达恨得咬牙切齿，所以郭模讲的话不过是离间计，信写的情真意切，让孟达也信了司马懿的话，起兵之事也再次放松下来。】 看到这里，诸葛亮眉头一皱。 【同时，司马懿率领部下倍道兼程，直扑上庸，这时候诸葛亮已经识破司马懿缓兵之计，立刻写信警告孟达，但孟达却自认为即使司马懿要出兵，也得先请示曹睿，随后再率军抵达上庸的话，少说也得一个多月时间。】 【结果司马懿率领魏军八天就从南阳盆地赶到了上庸，随即迅速在上庸及汉水上下游展开部属，打了孟达一个措手不及，东三郡的局势就此彻底不可收拾。】 “八天时间？”诸葛亮看到这里也很震惊，之前他也根据多方收集到的消息，预估魏军从宛城抵达东三郡至少得需要十五天时间。 而司马懿八天就赶到了上庸，显示此人治军颇有心得，如此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到上庸。 第十二章 这司马懿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司马懿杀到上庸后，一边迅速围困上庸，一边派兵提前防备可能从汉水上游和吴国西陵来支援孟达的蜀吴援军。】 【建兴六年正月，司马懿兵分多路，从八个方向朝着上庸发起进攻，同时分别安排魏军在木兰寨和安桥两地，阻挡蜀军和吴军的救援部队。】 【在内外交困之下，孟达部仅仅坚持了16天，孟达外甥邓贤和部将李辅便打开上庸城门投降了司马懿。】 【进上庸城后，司马懿杀孟达，收编了孟达上万部曲，干净利落解决了左右摇摆的孟达部。】 【不仅如此，进占上庸的司马懿明白申仪作为东三郡当地望族，对东三郡的影响同样很大，于是他在击败孟达后又一次耍了一个计谋。】 【原先以清廉著称的司马懿大肆庆祝大胜孟达一战，东三郡及周围州郡官吏都往司马懿处祝贺，司马懿对各位郡守的贺礼一一笑纳，并安排人明示申仪，要他也要向司马懿祝贺。】 【得胜当然得有祝贺，更何况此时司马懿督荆、豫二州诸军事，位高权重，是申仪所在的西城郡，也就是魏国改称的魏兴郡的上司，如果不前往庆贺，怕是又会被安上一个居心叵测的帽子。】 【申仪无奈，只得往司马懿处祝贺，但随即就被司马懿控制，东三郡半独立的状态就此宣告结束，不久后蜀将姚静、邓他也带领部曲投降了魏国。】 【在整个处理东三郡的过程中，司马懿先是掌握了孟达与蜀吴勾结的证据，但同时又好言安慰，背地里再急行军赶赴现场，得胜之后杀孟达收编其部曲，又用计解决申仪，一套动作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又稳又狠。】 【在处理东三郡时，司马懿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出兵救援东三郡，但后勤补给困难，更重要的是孟达其人忠诚度低于50，就是帮助他击退了司马懿，如何处理后事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和司马懿一样杀孟达，安排何人驻守上庸对付魏、吴两国是个难题。如果不杀孟达，照着他的忠诚度，难免再搞出来一些事情。】 看到这里，诸葛亮意识到，自己之前处置东三郡问题确实有些想简单了。 他起身在大帐之中慢慢踱步，在他原先的谋划中，以郭模诈降申仪，主动泄露孟达与汉联系的消息，就可以逼迫孟达迅速起兵。 如此，少说也可以在上庸等地制造事端，吸引魏国注意力和兵力，为汉军西进陇右制造机会，如果进展顺利，上庸等地还有可能重新回归大汉。 但照着光幕之中所讲，这司马懿化解了自己的离间计，而且他进军之迅速不仅出乎孟达意料，也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司马仲达一面能怀柔安抚对手，另一方面又有雷霆手段毫不手软，看来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诸葛亮轻摇羽扇，心想自己现有的谋划已经不能奏效了，要想处置东三郡，还必须要有新的部属。 诸葛亮转身再次端详着身后的一幅地图，这是他命人根据光幕上汉中附近地图重新绘制的，也包括了西城、上庸、房陵等地。 他眼神扫过汉水上下游的木兰寨和安居，这两地地势险要，确实是阻止孟达援军的绝佳位置。 他又把目光看向了申仪镇守的西城郡，这里夹在汉中和上庸之间，是监视汉军东出的前哨，如果要想处理上庸局势，必须要充分考虑申仪和西城郡。 假如要安排汉军东进上庸，进军之时其实还好，总有手段瞒天过海，但回来可就有些麻烦了，等汉军在上庸等地与魏军交战，亦或是参与到入城防守之中，申仪和西城郡必然能很快收到消息，到时候他遮断粮道，又或者阻止汉军返回汉中，都会陷我方于被动境地。 与此相比，救援孟达击退司马懿反倒是一个相对容易的任务了，宋白在光幕之中已经点明了司马懿的行军部属，再结合现有情报，可以推算出魏军行动的时间节点，如此足以确保作战的顺利进行。 诸葛亮目光又对准了上庸，正如宋白所讲，处理东三郡还有一个棘手的难题就是孟达。 现在来看，自己之前对孟达的估计还是乐观了一些，孟达这个人行事自私自利，心中想的只有自己的利害得失，没有忠义可言。 即使汉军前进到上庸，帮助孟达击败了司马懿的魏军，他也并不会心悦诚服地投降大汉，如果不派兵驻守，他很可能会继续联系江陵陆逊。 而如果派兵驻守，这会削弱汉中军力不说，这支部队很可能会变成孤军，而孤军在东三郡顽固的本土势力影响之下，这支部队能否起到监视孟达部的作用，很值得怀疑。 正如宋白在光幕之中所讲，失去了荆州之后，单独控制东三郡的最大意义，是给汉军留下一个经营基地，等北伐真的成功，可以以此为跳板，增加一个汉军处理魏国、吴国政策转变的抓手。 诸葛亮坐回了几案后，捏着此时记录汉中诸军团的竹简反复看着，此时汉中大军云集，有自己带来的汉军中军、魏延的汉中军，这是此时汉中汉军的主力，有吴懿和吴班的虎骑军、虎步军、无当军，这是汉军中央精锐，还有蜀叟兵，青羌散骑、青羌武骑…… 这些部队，是先主东征吴国之后，诸葛亮苦心经营才重新凝聚起来的兵力，哪一支部队都非常珍贵。 诸葛亮放下竹简，再次起身看着东三郡的地图，破解东三郡的问题，得有个更好的办法才行，既不需要派兵驻守上庸，又能够让孟达忠心大汉。 “让孟达忠心大汉……”诸葛亮反复思忖这句话，过了许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朗声说道：“来人，请巨达、文伟和威公过来大帐。” 他用羽扇敲了敲上庸，自说道：“既然孟子度精明灵活，很懂的趋利避害，如果利给不了他，害就给他多加一些吧。” 沔阳诸葛亮中军大帐中的烛光一直亮到了深夜，诸葛亮和自己的参谋班子商议了许久。 虽然还不知道丞相对东三郡乃至未来北伐谋划为何有比较大的调整，但向朗、费祎和杨仪等人还是按照诸葛亮的想法，继续细化着方案。 但他们都能感受到丞相身上那股之前未曾见过的干劲和对未来的期许，这是他们三人跟从丞相以来很少见过的。 “威公，你安排一下，我等过段时间去南中召集文武开会。”诸葛亮一边咽下去一大口粟米饭，一边说道。 “威公明白。”杨仪起身势力说道，看着诸葛亮胃口大开，他心中很是感动，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见到丞相一次能吃这么多饭了。 “丞相，厨房还有几条煎鱼，要不我让人端上来吧。” “煎鱼？”诸葛亮肚子咕咕叫了一声，但目前汉中粮草还不充足，他便说道：“拿一条来切成四块，我们都吃一点，如今天冷，鱼大概能放的久一些。” “是！”杨仪赶忙命人去厨房去取那煎鱼，那几条鱼前些日子从汉水打来，便一直给丞相备着，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要吃一点。 第十三章 荆州派、益州派 南郑是汉中首府，也是汉中都督魏延驻地，诸葛亮北上汉中后，没有选择南郑，而是选择了南郑西侧的沔阳，作为自己的驻地。 这倒不是因为诸葛亮不想和魏延在一块，主要是在诸葛亮最开始的谋划中，汉军就是要西进的，驻地沔阳更靠近西行的出发地，同时沔阳还有汉中南下的关隘阳平关，在这里驻军也是一种防御姿态。 诸葛亮前些日子看完了第二份光幕信息，又与幕僚商议之后，很快就命人召集此时在汉中的军政高层，在南郑开一次闭门会议，商讨重要事宜。 这天早上，魏延早早的就让人把都督府的大厅扫撒干净，自己也在堂前踱步，等待着众人来此开会。 前些日子，邓德一番话对他有很深的触动，轻重大小之分，确实是他之前考虑少的，他之前较多考虑的，是以武勇回馈先主与陛下的赏识提拔。 尤其是章武之后，大汉老一辈名将凋零，他此时作为最为紧要的汉中都督、镇北将军，自认为已经是汉军第一人了，因此也有了强烈的自建功勋的想法。 但邓德所讲的话又让他禁不住琢磨了一番，这样伸张自己的野望，是不是对兴复汉室有帮助，毕竟诸葛丞相虽然过分谨慎，但谋划他魏延还是服气的。 魏延继续在堂前踱步，这时门口卫兵高声通报：“吴都护、吴领军到！” “吴懿、吴班来了？”魏延停住了脚步，走下台阶等着两人。 吴懿、吴班此时算是汉军中另一方大佬了，两人是汉穆皇后的族兄弟，是当今陛下的大舅子、小舅子，地位自然高崇。 但这两人魏延接触几次，发现在行军作战方面确实有一些本事，而且为人中正豪爽，是他魏延愿意交往的人。 “魏都督！”吴懿款款而入，性格豪爽的吴班抢先一步，走到庭院中朗声喊了一声魏延。 “吴领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吴都护别来无恙。”魏延微微一笑，朝着吴懿、吴班两人一一施礼。 “我就说来的太早，哥哥非要让人把我从被窝里薅起来！”吴班站到吴懿身边，高声抱怨道。 吴懿没有在意族弟吴班的吐槽，微一施礼低声说道：“魏都督，今日丞相召集大家开会，可是为了北伐之事？” 吴班听了也安静下来，等着魏延的回复。 魏延心中知道这次应该就是讨论北伐方案了，但他心里也有些乱。因为讲道理，他现在也意识到丞相的北伐谋划来更稳当，但有时候明白道理和心悦诚服的认同，还是不一样的，他心里还有道坎。 魏延正在胡思乱想，听了吴懿的话也只好长叹一声道：“大概是吧。” 吴懿和吴班对视一眼，不再多说，随着魏延来到了大厅之中。 说起来他俩这次早早来都督府，就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北伐的消息。 北伐，是此时大汉军政高层心知肚明但又颇为敏感的一个话题，牵扯非常大，粮草人口的压力、战败的恐惧、兴复汉室这一遥远甚至虚幻的目标都混杂在一起，搅动着此时大汉内部荆州派、益州派、东州派等多个派系的交涉。 吴懿出自刘璋部下，在益州多年任职，但他本身是外省人，更加上是汉穆皇后的族兄，所以外人一直就把他和吴班视同荆州派。 荆州派大体上是主战，这是毫无疑问。但吴懿和吴班要考虑的更多，尤其是内部的分歧更是他们关注的重点，毕竟此时外甥当家，荆州派也好、益州派也好，都是刘禅的臣子。 此时丞相依靠个人才能和魅力，已经整合了朝堂文武，但来到汉中之后，吴懿已经察觉到，荆州派和益州派还没出问题，反而是荆州派内部有了裂痕。 魏延作为此时汉军中一方大佬，似乎对丞相的北伐谋划很有一些不同看法，而丞相府中杨仪等人对魏延的敌意也很深，这让吴懿着实有些头大。 吴懿和吴班正有的没的闲聊，这时门口再次通报，镇东将军赵云、讨虏将军高翔、裨将军王平等人也都先后来到。 三人来了大厅，热情与吴懿、吴班等人打着招呼，魏延则没有了刚才的热情，独自一人坐在几案后，除了起身朝着赵云一施礼，再没有什么动作。 赵云颔首还礼，讨虏将军高翔则哼了一声，也没有理会魏延。此时王平还只是裨将军，身材粗壮，谁也不敢惹，对着魏延深深一鞠躬，虽然魏延眼都没抬，但他依旧乐呵呵不以为辱，在众人旁边安静听着大家聊天。 众将并没有聊天太久，诸葛亮就带着丞相府营班底赶到了，向朗、费祎、杨仪、霍弋、董厥等人鱼贯而入，随后，从成都赶到沔阳的张裔伴着诸葛亮一同迈步走进院子。 众人起身施礼齐喊一声：“丞相。” 诸葛亮躬身还礼，随即就快步走入大厅，在正中的几案之后坐定。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大家虽然神情各异，但都挺直腰杆目不斜视，大概都知道这次议事关系重大，诸葛亮单刀直入，朗声说道：“诸公，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为的是商讨北伐之事。”.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寂静无声，掉一根针都听得到。 但诸葛亮并没有在意，他朝着霍弋挥挥手，霍弋心领神会，带着一个布包站起身，走到大厅之中展开，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是两份图，其中一个横竖几条线不知所云，另一副则是汉中、陇右、关中地区地图，只不过与平时所见的并不一样。 文武众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诸葛丞相讨论北伐拿出这两份图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诸葛亮轻摇羽扇指指图说道：“这两份图，是偶然从一贤者处所得，左边称作中华历代冰期示意图，右边则是汉中附近地图。” 此言一出，除了赵云、魏延，其他人都皱着眉头看着两幅图，魏延则抬眼看了一眼，这图并没有在光幕中，看来丞相又拿到了新的攻略了。 “这两幅图，尤其是左边这图我还没有参详透彻，只知道这应该是我华夏历代温度上升下降的意思。” 这时吴班又问道：“这右边图上标着秦、汉、三国我约莫能知道意思，这之后的那什么魏晋南北朝、隋唐又是什么意思？” “魏晋、隋唐，应该是从我等所处时代之后的朝代。”诸葛亮淡淡说道。 众人听了之中一阵轻呼，之前只听到有人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没想到真见到实物了。 “丞相，这是真的吗？”吴懿还有些怀疑，施礼问道。 “确实是真的。”诸葛亮站起身走到了图边，伸出羽扇指指两幅图说道，“按照这图上所讲，我等所处时代正好是一个冰期，也就是温度较过往时期冬夏都更冷。” “温度下降，禾苗容易冻伤，粮食就更加紧缺，我等筹划北伐曹魏之事，这粮食更是重要。来汉中后，我们一边整军一边储粮，如今已经筹措好十万之众三月粮草，但现在这些依然还不够。” “所以我计划在汉中南郑、沔阳等地以军士垦田储粮，一方面补充军粮，一方面示魏以固守汉中的态势。等到明年，待东南有事，再择机北伐！” 此言一出，吴懿心里暗叫不好，魏延早早等不及就要北上伐魏建功立业，结果丞相如今不仅不讨论北伐，反而讲起来屯田之事，这魏延听了还不得当场翻脸。 果不其然，吴懿一抬头，就看到魏延已经扯扯衣服，就要起身说什么了。 第十四章 街亭给我老魏守，可别给马谡啊！ “丞相，这东南有事，是指的什么事？”吴懿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高翔，反而放下心来，作为荆州时代便已经投入先主帐下的宿将，高翔还是颇识大体的。 诸葛亮微微一笑，羽扇指指东方说道：“现如今我汉、吴与魏三分，彼此都在待对方有变以争天下，今年我军北上汉中，不仅魏国朝堂关注汉中、关中，吴主自然也关心。” “明年兵甲充足之时，我军可以以一支偏师出击，吴主建功立业之心，必然会在东南有所行动，而后我大军再可趁机以黄雀之姿，北伐曹魏。” 诸葛亮话讲完，高翔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但还是坐了下来，诸葛亮的谋划能力他是明白的，既然现在说明年东南会有事，那该是已经有了考虑了。 这时候，张裔又直起腰板施礼说道：“丞相，如今汉中猛将星聚、劲卒云集，如果再推迟北伐时间，属下担心成都惊惧，反而让陛下为难啊。” 张裔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众人侧目。张裔是成都人，刘璋时举孝廉为鱼复长，曾领兵拒张飞于德阳，后来兵败回成都随刘璋投降先主，也受到了重用，是此时益州本土士族代表人物之一。 张裔这个人博览群书、干理敏捷，但和其他益州本土派一样，他们对任何扩张行动都比较消极，毕竟从刘焉、刘璋，再到刘备、刘禅，皇帝轮流做，都没影响他们过日子，什么匡扶汉室、什么还于旧都，对他们而言太遥远了。 张裔这句“猛将星聚、劲卒云集”一出，众人就已经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诸葛亮汉中军团久久没有行动，刘禅在成都怕也心惊胆战，大军在外，还不如解散军队来的稳当。 大厅之中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魏延冷笑一声，而吴班则直接挺腰板朗声说道：“张长史多虑了，这大军就是在汉中待一年两年三年，陛下也不会难做的，不然我这中领军也不会被陛下派到汉中辅佐丞相！” 此时吴班领中领军，是成都宿卫禁军的最高长官，可谓是刘禅最亲信的将领之一，他站出来一说话，张裔也只好捻着花白胡须干笑几声，不再言语。 吴班瞪了张裔一眼，但并没有坐下，而是换了语气继续施礼说道：“丞相，那孙权末将是知道的，外有大志但实际上性格猜忌，东吴鼠辈又都无利不起早，尤其擅长耍些阴谋手段，我们等着他们为我们做嫁衣，末将是有些担心的。” “而且现如今从巴蜀运粮山路也很很难行，我们再等等虽可以准备更加充分，但也怕有其他意外发生。” 夷陵之战直接一波送走了汉军诸多精锐，吴班对孙吴诸将可谓是恨之入骨，对他们的阴谋权变也很有一些了解，如果那吴军能在东南进攻当然是绝佳机会，但吴军会不会这般听话他还是有些担心。 更重要的是，他和吴懿一样，很担心魏延和他的汉中军难以接受再推迟北伐的时间，魏延还是忠于陛下的，但再拖下去，吴班担心魏延可能会有些难以预料的行动。 诸葛亮点了点头：“景翎、君嗣和元雄说的都有道理，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北伐是我汉头等大事，今日我召集大家前来，就是希望大家能各抒己见，共同为北伐出谋划策。” 随后诸葛亮又指了指地图说道：“我军北伐目标，无外乎陇右、关中二途，直插关中则可以直接与魏军主力接战，且有机会隔断潼关，尽取陇右、关中，一战而扭转我与魏国局势，但这一选择风险实在很大。” 众人随着诸葛亮的羽扇，看着那副从没见过的详细地图，脑子里设想着北伐的情景。 吴懿则撇了一眼魏延，因为他知道这个方案是魏延及汉中军倾向的，丞相此刻已经算是正式否决了这一方案，但吴懿看魏延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稍稍放下心来。 “而西进陇右虽然曲折，但也有三个好处，一是陇右魏军力量薄弱，西进山路隐蔽，利于隐藏行踪，对我军而言有利。其次如果控制陇右，则对我军而言可以俯瞰关中，以此处为基地进军，不过十天便能直逼长安。” 诸葛亮用羽扇从图上的街亭画了条线到长安。 “最后，陇右西接凉州，凉州有骏马，且能与北方大漠之中匈奴、鲜卑诸部联系，如此我军不仅可以交易购买凉州战马，更有机会联络草原诸部，借助他们的力量。” 诸葛亮在地图上左上方画了个圈，众人脑海中也大致了解了诸葛亮西进陇右的部署，都点了点头。 诸葛亮收回羽扇环顾众人，又说道：“但正如元雄刚才所讲，如今我军在汉中储备粮草已然困难重重，出阳平关西进路线大多是山路，后勤补给压力很大，所以西进我军只能就地征集粮草。” “就地？”高翔眉头微皱。 “没错，就地。”诸葛亮微微一笑，指了指图上的武都、天水等地说道： “武都等地氐羌部落很集中，当年他们与孟起一起反曹，如今魏军虽控制了陇右，但氐羌部落大多还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前些年我们已经让人深入陇右氐羌部落联络，近些日子我准备再安排人手，好好发动氐羌部落，与我军一同举事。” 联络氐羌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丞相长史向朗是其中一人，而且前些日子他的好友马谡突然来与他辞行，当时他就已经隐约觉得，马谡看来也要西进了。 照着马谡之前辅佐丞相平定南中、收降孟获等部落的经验，他如果西进发动氐羌，想来应该会有很好的效果，只不过他不清楚马谡为何突然要离开汉中。 诸葛亮指了指子午谷又说道：“但只发动氐羌还不够，为了让吴国先在东南起事，也为了迷惑魏国我军进攻方向，明年我军要以一偏师从汉中北上，与陇右氐羌部落起事呼应。” 吴懿一听头嗡一下子大了，他之前就听魏延讲过，他想让汉军主力出褒斜道，他自己率精兵直插子午谷去干夏侯楙那个绣花枕头。 丞相今天直接否了汉军从汉中北上的方案也就罢了，这怎么还把出兵子午谷又拉出来，而且特别强调是偏师和疑兵。照着魏延脾气，他不得直接拍桌子了！ 果不其然，诸葛亮话音刚落，吴懿就看到身边的魏延蹭的一声直起腰板，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听着魏延大嗓门高声说道：“丞相此安排甚好！我老魏愿意北上子午谷来做偏师！” “子午谷偏师？魏延？”吴懿不可置信看着魏延，以为自己听错了。 “另外，我老魏也请命做西进先锋直插街亭，与那老张郃大战三百回合！街亭可千万千万不能交给马谡来守啊！”魏延激动说道。 第十五章 杨仪：我站立如喽啰 魏延讲完话，大厅之中的众人都有些错愕，一方面是对魏延突然支持西进陇右、自己要带领偏师为疑兵很吃惊。 另一方面是守街亭、战张郃之事魏延说的很是明确，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这时，诸葛亮点点头坐回了几案之后，听了魏延的话，他其实也有一些意外，魏延要求担任先锋官自然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和自己表露过心迹。 不过今日他正式否定西进关中的方案，魏延并没有再多纠缠，这点确实有点出乎诸葛亮意外，原先他估计照着魏延的脾性，即使给他看过光幕，他还得再纠缠几分才对。 诸葛亮心中一想，这大概是魏延府中有谋士又和他沟通过了，数来数去，似乎邓德的可能性最大。邓休风父亲和魏延有旧，真关键时候敢在魏延面前讲话的，也就只有他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很是欣慰，也决定表个态给魏延吃一颗定心丸：“文长不要着急，北伐之事至关重要，我大汉国力确实无法与曹魏相抗，北伐一战，要以首战即决战的决心，一举遮断陇右！” “你镇守汉中多年，手下汉中军都是我军精锐，北伐一战文长你自然大有用武之地。” 魏延听明白了，诸葛丞相这是给了他一个承诺，虽然话还没说满，要他魏延真的担任最重要的先锋官之位，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这路算是走对了。 “谢丞相！如今我大汉要把曹贼赶出关中关东，需要丞相指挥，也需要大家同心协力，我老魏之前虽多有得罪你们的地方，但在兴复汉室一事上，我老魏还懂得一些大小轻重！” “丞相和大家如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老魏不能说以身赴死，毕竟现在还没打回长安去，还需要我老魏上阵杀敌。但要说全力以赴，那我敢拍胸脯保证！”说些魏延真的啪啪用力拍了几下胸膛。 吴懿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大厅之中瞬间安静下来了，今天的魏延给他的意外，或者是惊喜太多了。 汉中军镇守大汉北门多年，打最艰苦的仗、守最重要的门，因此也要最好的奖赏、拿最多的钱粮，尤其是魏延其人是先主部曲，勇猛无敌，隐然已经有君侯第二荆州的架势了。 但先主和君侯的关系在那，君侯自身的素质在那，荆州不会给成都造成任何压迫感，但汉中就不一样了。刚才张裔所讲的“成都惊惧”放在丞相身上不合适，放在魏延身上倒有三分道理。 可今天魏延一番话，却一改之前和丞相、同僚多有对着做的情况，反而要听指挥、齐用力了。 这时，诸葛亮从几案之后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魏延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魏延一看，赶紧踢开几案冲到诸葛亮面前单膝跪地，扶住诸葛亮的手说道：“丞相万不敢如此！” 诸葛亮拉着魏延的手站了起来，环视众人感慨说道：“今日文长所讲我都赞同，只有一句话亮有一点补充，那就是诸公戮力同心重要性远在我帷幄谋划之上啊！” “确实如此，行军打仗讲究一个令行禁止，方阵之中兵士举枪如果一人一个样，那不用敌人来袭阵型自然已经散了。张长史，你回成都……” 诸葛亮知道魏延又要敲打张裔等益州派，面露微笑，不动声色地捏了魏延一下，轻摇羽扇说道：“君嗣，你回成都可向陛下奏明我军在汉中团结一心、文武协力，请陛下放心。” “君嗣明白。”张裔嘴角一抽，直起腰板施礼说道。 此时，吴班也扶着几案激动喊道：“戮力同心！还于旧都！戮力同心！还于旧都！”其余文武也赶紧跟上，齐声呐喊起来。 在众人激动呐喊中，有一个人心里却五味杂陈，那就是杨仪。 今日议事形势的发展实在太快，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已经提前知道丞相今日要与高层讨论北伐之事，而且也知道丞相今天一定会否定魏延汉中军从汉中直插关中的方案。 他很了解魏延，这个武夫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他心里在等着魏延当众顶撞丞相，如果再来这么一次，魏延的先锋官之位估计就没戏了。 但谁成想这魏延怎么转了性似的，这嘴巴叭叭的说个不停！ 他杨仪与魏延同出荆州，但因为自己是从曹操处转投关羽，再归到先主帐下，所以和一开始就跟随先主的魏延相比，一直受到打压。 当年入蜀的时候，他杨仪也曾经进言可以领兵西进，但却被无视，而魏延更是讥笑他提不起刀，呆在后方安稳，让他刻骨铭心。 他杨仪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当年从曹操帐下南下投奔关羽，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结果汉中之战之后，先主竟然提拔魏延来汉中，他完全不能理解。 杨仪一边木讷地张着嘴唇，一边盯着魏延，这个涨红了脸的莽夫，此时可真的是得意啊！ 诸葛亮扫过了杨仪，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恨和嫉妒，但并没有什么表示。 他用人从来是人尽其用，威公这个人心思狭隘、睚眦必报，但同时他做事周到细致，很有吏才，协助他周转粮草供给非常得力。 他之前就已经知道杨仪和魏延两个人并不对付，他也曾多次调解，但收效甚微。 幸亏有光幕相助，如今来看队友宋白之前在光幕中提到的魏延政治属性变化，可能就是指的魏延更能顾全大局了，虽然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就此发生剧烈改变，但有改善总是好的。 诸葛亮转身又坐回了几案后，今天他本来以为与魏延统一北伐安排会有很大的困难，但魏延主动站出来支持北伐方略的修改，也给他解决了很大问题。 如今大汉人才确实凋零，尤其是能担当方面之任的帅才非常稀缺。魏延领兵作战的能力毫无疑问是合格的，但还缺少治民理政方面还有欠缺，不过假如他能意识到自己的短板并加以改进，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诸葛亮摆摆手请大家坐下，继续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与众人沟通。 如今最大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北伐，各种行动都要围绕着这一行动来安排，支撑北伐谋划的有联络氐羌、调整队伍、等待时机以及设置疑兵这几项。 在北伐之外还有另一件大事，那就是东三郡的问题，而且按照光幕所讲的信息，结合丞相府中收集到的情报，司马懿的出兵时间大概在十一月中旬以后，这件事也要有提前的谋划。 所以他又朗声说道：“诸位，如今汉中千头万绪，还有几件事我要和大家商议。” “第一件事是我计划安排诸军就地在汉中屯田，补充粮草，不知道大家以为这事情如何？” 此时汉中集中了汉军中军、魏延的汉中军团，以及吴懿、吴班等人从成都带来虎骑军、虎步军等多支部队，每日粮草消耗量很大。 诸葛亮曾经设想扩大汉中屯田，但因为在原先的计划中明年大军就要北伐，所以这个计划就搁置了，但如今北伐时间延后，可以把屯田提上日程了。 第十六章 黄金围督王平 吴懿思忖片刻，挺起腰杆施礼说道：“如今粮草多从南方转输，路途遥远，而汉中土地肥沃，西部沔阳地处汉水上游，河流众多、水源充足，土壤也很肥沃。” “沔阳东部的黄沙也有大片荒田可以开垦，如果命将士屯田倒是有很大的便利。” 诸葛亮点点头，这时杨仪又直起腰板施礼说道：“丞相和都护讲的很对，我以为在汉中屯田有人和田两件事要注意。” “如今中军、汉中军以及成都而来的禁军多是荆蜀精锐组成，对垦田种粮颇有一些基础，可以组织兵士开垦荒地。” “但蜀叟、青羌兵员平时以渔猎为生，虽然作战勇猛、骑术精湛，却不如汉兵和陇西的氐羌熟悉耕种，我觉得可以让蜀叟兵、青羌兵与汉兵一同在汉中要道布防，如此即可以替换一部分汉兵来屯田，也好让蛮兵与汉兵熟悉，方便以后作战。” 众人点点头，诸葛亮也面带微笑，示意杨仪继续讲下去。 杨仪受到鼓励，继续说道：“田则是要推广陂池、水田等更先进的垦殖方式，汉中这些年屡遭战乱，当年曹贼突入汉中，把大量民众强制迁徙到了关中，对汉中生产影响很大。” “我之前曾在荆州时，看到当地民众种田已经使用两种犁来耕地，大犁用来开沟修渠，在土质松软的地区，也用于窜华、活地，需要用两牛耕地。” “还有一种短辕的小犁，由短辕挽引，只需要一头老牛即可以耕田，适合小块土地，想来也很适合汉中阡陌纵横的情况，而且也很能节省畜力。” 杨仪话讲完，众人频频点头，杨仪年轻时曾经担任荆州刺史傅群的主簿，荆州靠近耕种技术发达的中原地区，因此他对稼穑之事颇有一些研究，如今诸葛亮提出屯田这一议题，他便刚好把自己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这时候向朗也说道：“威公讲的很好，我之前曾经听闻关中、关东之地开荒种地有代田法者，农户提前在地里开沟作垄，沟垄相间，将作物种在沟里，中耕除草时，将垄上的土逐次推到沟里，培育作物；第二年，沟垄互换位置，能保持地力，这个方法也可以积极推广。” 这时候张裔朝着向朗一施礼说道：“之前我也曾在成都、汉中，也看到从北方迁徙而来的氐羌汉民有堆垄耕田的做法，当时并没有太注意，今天听巨达所讲，才明白这做法的由来。” 张裔年龄远大于向朗，向朗也赶紧朝着张裔鞠了一躬。 大帐之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着屯田的安排，裨将军王平则乐呵呵坐在后排，投入地听着大家高声谈论。 年幼时他也曾经在田中耕地，所以大家讨论的事情他有些也是知道，只不过不如这些士人讲的明白，也插不上话，但他还是很享受这种和谐的氛围。 他祖上其实出自板楯蛮，虽然久处汉民之中，但多多少少还带着一些边民的气质，所以和其他人相处时时常能感觉到与别人的格格不入。 建安二十年，他随着巴西郡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投靠曹操，被曹操迁徙到了洛阳。 因为他带着一批部曲，加上颇有一些弓马刀枪的武艺，所以被任命为一名底层武官校尉，而且还是检校身份，也就是代理校尉。 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别人对他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多。 魏军是属于诸夏侯、诸曹还有五子良将的，他始终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曹魏的名将们，但这些到了建安二十四年有了一些变化。 建安二十四年，魏汉之间的汉中之战爆发，因为王平出自川蜀，熟悉当地情势，所以被命令带领蛮军随曹操深入汉中，与刘备相争。 在残酷的战争中，王平的部队最终被汉军击溃，为了活命，他也就转而投入到了刘备帐下，而投降刘备没多久，他就被任命为了牙门将。 先主对他说，行军作战，主帅或主将帐前树牙旗以为军门，称牙门，牙门将便是守护牙门、守护军民者，并且希望他以后也能为大汉守国门。 过了好多年，先主对他讲这些话时候的音容相貌他还记得很清楚。 这是一种与在魏国时不一样的感觉，汉国的兵将比魏国少，武器也不如魏军锋利，但他意外的很喜欢这里，而替大汉守国门也成了他埋在心底的一份愿望。 “子均，你有什么看法吗？”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着看着王平。 王平刚才略一出神，没想到就被丞相点了名，他略微有些慌乱，挺直腰板施礼说道：“我、我觉得大家讲的都很好……” 众人止住了声音，都看向了不起眼的裨将军王平，这让他更加局促，他出身偏远，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字都不认识几个，和在座的士人相比，总是有一些自卑。 “子均领军稳妥严整，当年汉中之战击退魏军时，子均所部进退有序，先主很是赞叹。而且子均熟悉蜀叟、青羌等军的形势，我想以子均为黄金围督，带领一部分蜀叟兵和青羌散骑镇守汉中东垂，同时也在黄金附近屯田，诸公以为如何？” “黄金围督？”王平一下子以为自己听错了，黄金地处汉中汉水下游，再往东不远处便是魏国荆州，是汉中的东大门。 魏延任汉中都督后，在黄金、赤岸、兴势等要地设置围守，安排精锐驻守，以此作为汉中外围的防守据点，黄金围便是其中之一。 黄金围督与关中都督一样，隶属汉中都督，和此时王平所担任的裨将军相比，不仅有了固定的办公理事地点，率领的部队也更多了，是有实权在手的，王平身为降将，是从来不敢想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议论纷纷，高翔施礼说道：“丞相，黄金围位置重要，是不是安排一员宿将镇守更为妥当。” “子均前番参与汉中之战，之前也多次领军作战，也算是经历丰富了。”诸葛亮说道。 高翔还想要说什么，赵云此时却摆了摆手。赵云知道高翔还是担心王平当年投降曹操，如今把黄金围这样重要的围守给他，怕出什么岔子。 但赵云在汉中之战时已经听过王平，对他有一定了解，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诸葛亮此时这样做，应该是又拿到了光幕中的讯息，于是他施礼说道：“子均忠厚踏实，治军也很严整，由他镇守黄金围，我觉得很是稳妥。” 众人看赵云也讲话了，也不再多言，于是齐声说到：“谨遵丞相令。” 第十七章 守国门 诸葛亮点点头，便让向朗以丞相府名义签发命令，以裨将军王平为黄金围督，此时诸葛亮开府治事，中下层文武任免都可以由丞相府签发命令。 诸葛亮微笑着说道：“子均，今日你可算是真正为大汉把守国门了。” 王平对上了诸葛亮的目光，一下子明白过来丞相这是在复述先主当年任命他为牙门将时候的话。 他心中涌出一阵感激，挺直腰杆郑重施礼说道：“平虽万死，不敢令国门有失！” “好！”诸葛亮点了点头。 王平行军作战特点是四平八稳，防守扎实，虽然不像是魏延能以烈火一般击溃对手，但别人也很难轻易将他击败。 这些特点他之前就了然于胸，只不过限于王平的身份，他还是有一些犹豫。 而在宋白的介绍中，王平在街亭之战中进退有序，帮助汉军不至于直接溃败，立下了大功。 王平这个人和马谡正好是两个典型的代表，马谡家学深厚，谋划能力出众，视野开阔，但缺少领兵作战经验。王平则出身草莽，虽然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领军作战周全踏实，实际经验非常丰富。 现在结合光幕中的信息，司马懿行军安排诸葛亮已经大概明确，东三郡方向汉军难以投入太大兵力，不过有了信息优势，他还是策划了一个作战行动，需要有一个执行力强又稳妥的将领来执行。 诸葛亮轻摇羽扇朗声说道：“威公，刚才所议屯田之事，由你牵头去做，事情进展及时与诸位将军周知，争取明年就能有汉中军粮补充大军，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杨仪整理衣衫，朗声施礼说道。 “诸公，屯田之事议毕，还有另一件事要与诸位相商。”诸葛亮走到地图前，伸手指了指上庸。 “丞相，难道我军要兵出东三郡去打孟达那个狗贼了？！”吴班一拍几案激动说道。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说道：“非也，这次我们要救援上庸。” “啊？！”吴班眉头一皱，不敢相信地坐了下去，“还要去救孟达那个狗贼？！” 孟达当年与刘封关系极差，阻止上庸等郡军队救援关羽也有他的一份，最后关羽身灭、荆州被夺、刘封被杀、夷陵战败，这些事情背后都与孟达有牵连，吴班心中恨不得生啖孟达的肉，今天听到诸葛亮要救援孟达，很是不解。 “吴领军，丞相说的可不是救孟达，说的是救上庸，上庸本我大汉疆域，因为孟达等人投靠魏国，这才划归域外。” “不过东三郡地处魏、吴之间，假如我军能重新控制东三郡，对震慑魏吴大有益处。”向朗看吴班大失所望，补充解释道。 “巨达说的没错，东三郡位于汉中以东，沟通荆襄，位置很重要。之前我大汉据有荆州，有东三郡可联络汉中和荆州，北上威胁宛城、洛阳。” “如今荆州为吴国所夺，东三郡也因申仪、孟达等人为魏国控制，此刻的东三郡虽然难以起到当年沟通汉中、荆州的作用，但假如我军能有机会令魏国不能彻底控制东三郡，未来也可以把这里经营为东出的基地。” 诸葛亮手持羽扇，对着地图把东三郡之形势大概介绍了一下。 “丞相，东三郡交通不便，粮草运输困难，如果我们派兵驻守，兵力怕是更加紧张，如果不派兵，这孟达和申仪都是两面三刀的人，此时魏国以重兵镇守宛城，以此控制东三郡，我们怕是很难让东三郡脱离魏国控制。”魏延思索片刻，施礼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文长讲的很对，如今东三郡问题有三难，一是荆州已失，东三郡深入魏吴，出兵彻底控制东三郡代价过大；其二则是在难以派兵久驻情况下，孟达、申仪都不是可以托付之人，介入东三郡到何种程度需要谨慎把握。” “其三则是我军未来要北上与魏国争锋，也一定会导致吴国有所行动，乃至于破坏与我们的同盟关系，挑起事端，为了防备这种情况，东三郡若能为我军控制，或者至少脱离魏国控制，就能为我军处理后续与魏吴关系留下另一选择。” 诸葛亮点了点江陵说道：“当年云长率领荆州军北上，一个失误就是低估了吴国对大汉重振旗鼓的忌惮，当我军击败于禁后，吴国立刻把我们当做了对手，乃至与魏国合谋。” “如果大汉北伐果真拿下了陇右，到时候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魏国一个敌人了，很可能还要加上吴国，攻守之势之变就在一瞬间，甚至可以说最难的不是攻取陇右，而是攻占陇右之后处理与魏吴关系，其中利害，诸位不可不察啊。” 诸葛亮话讲完，大厅之中文武陷入了沉默，如今，能否北伐成功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众人面前，没人去思考果真占领了陇右又会怎么样，甚至有人模糊的觉得攻占陇右就能还于旧都了，就能匡扶汉室了。 但今天经过诸葛亮一点大家才意识到，如今天下三分，任何一方有大的动作，都得考虑另外两方可能的行动。 诸葛亮收回了羽扇又说道：“所以，东三郡问题要放在整个北伐谋划中考虑，我们既不能投入太大兵力，同时我们也要尽量抓住机会，把东三郡从魏国的版图中撬下来，为后面应对魏吴可能的行动做个准备。” “如果能实现如此目标，只能让孟达、申仪替我们把手一段时间上庸和西城。” “孟达这个人行事见利忘义，如今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与他交换的，要他为我们背叛魏国、把守上庸怕是不容易。”吴懿听了施礼说道。 “利虽然不够，但害也可以有。”诸葛亮用羽扇点点上庸西北的宛城说道，“桓阶、夏侯尚等人去世后，孟达日渐穷蹙，惶惶不可终日，这才又起了转投我大汉的心思。” “但曹魏君臣已经容不下他，再过月余司马仲达就要有讨伐行动，我等可以提前部署兵力，待魏国大军兵临上庸城下之时，孟子敬自然知道他在魏国已然无处容身。” “这？！”大厅之中文武面面相觑，虽然知道丞相庙算无遗，但这讲的也太过明确了一些。 魏延大概猜出这应该还是光幕之中提供了消息，但除了孟达，西城郡的申仪也得有所部署，所以他又说道：“即使我军在上庸击退魏军，西城郡依然在我军归路之上，我军是否还要回师攻克西城郡？” 第十八章 王平、费祎和吴班，东三郡之战班底 诸葛亮坐回了几案后继续说道：“申仪是西城郡豪族，其人虽然与孟达不能相融，但他同样明白魏国朝廷对他已经有所防备。” “魏国大军兵临上庸城下之时，对西城郡也是巨大震撼，而等到上庸脱离魏国，西城郡便处在汉中与上庸夹击之下，到时我们可以安排大军东出围攻西城郡。” “而申仪从没有为魏国尽忠想法，如此我等可以逼迫申仪就范。” 众人听了，都判断出东三郡之战关键便在于救援上庸，而且听丞相安排他已经成竹在胸，便都想着抢下这个功劳。 所以等诸葛亮讲完，除了赵云和王平，其余武将都跃跃欲试，就要和诸葛亮请战。 但诸葛亮扫视了一眼众人，把目光再次对准了王平，随后朗声说道：“子均，在你赴任黄金围之前，我要你与文伟为先锋，一起率军东出，驰援上庸！” “你等先锋东出上庸还需要隐藏行迹，所以我军无法派出大军，我从中军主力划拨三千兵丁，后面会再调拨一千蜀叟兵、一千青羌精锐，合计五千人随你东出，只是即便如此，敌我兵力依然相差悬殊，子均、文伟，你俩须有提前的准备。”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众人都很是吃惊，王平更是感到意外，今日丞相命他担任黄金围督已经超出他的预料，如今竟然又要让他带领一军，东出上庸，这是他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时候，费祎已经挺直腰板朗声说道：“属下明白，定不辱使命。” 王平也反应过来，赶忙跟上说道：“末将领命！” 诸葛亮点点头，王平领军作战虽然可靠，但与孟达这样狡黠之人周旋不是他的长处，费祎则头脑灵活，足以应付上庸复杂的政治局势。 而且费祎身为丞相府参军，由他与王平一同出兵，也可打消其他文武的顾虑与怀疑。 不过参照光幕之中的信息，再结合近些年收集到的魏军情报，诸葛亮判断司马懿围攻上庸兵力至少有五万人，五千对五万，即使有情报优势，也依然有很大风险。 所以诸葛亮又说道：“元雄，我要你带领虎步军一万五千，在王平之后率军东出，一部进逼西城郡，另外一部顺汉水而下抢占木兰寨，作为王平军后援。” “末将领命！”吴班抖擞精神，挺直腰板朗声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两万兵力是他此时计划调拨的极限了，就是如此，吴班的虎步军也不能全数投入战斗。 诸葛亮看了看王平和费祎又说道：“子均、文伟，元雄所部虎步军是禁中精锐，只能作为你部回撤通道的保障，真正与魏军短兵相接的，依然还是你部率领的五千兵卒。” “宛城至上庸路途艰难，魏军携带粮草约可支撑三十日，二十日后，元雄所部要前出木兰寨接应，如果上庸能坚守至魏军顿兵坚城、士气低落之时，元雄所部便与上庸守军夹击魏军，不然可秘密撤退，万不可与魏军拼杀殆尽。” “谨遵丞相令！”吴班、王平与费祎三人齐声喊道。 布置完屯田、东三郡两件事，诸葛亮最后又对联络氐羌之事做了安排。 这件事其实已经谋划了多年，马岱许久未在众人面前露面，就是因为已经潜归陇右。 不过看完第一次光幕信息之后，马谡最后选择了暂时离开汉中前往陇右，在那片贫瘠苦寒、血火交织之地，再找回到自己的人生道路，战胜自己的心魔，所以诸葛亮决定安排马谡与马岱共同联络氐羌。 这时诸葛亮看了一眼向朗又说道：“巨达，联络氐羌之安排前番我已与你沟通，你安排一下沔阳之事，便去一趟阳平关吧。” 向朗知道去阳平关就是见马谡，也郑重施礼说道：“谨遵丞相令。” 诸葛亮把诸事安排妥当，心情也舒坦开阔了许多，他微笑着看着众人说道：“议事完毕，我等要不就在文长这都督府中用餐吧，我带了一些汉水煎鱼，不知道魏将军府上又有什么美食？” 魏延咧嘴一笑：“我老魏虽不敢保证让大家吃好，吃饱那是没问题的，前些日子与亲兵上山刚猎了一只山猪、一些野兔、山鸡等野味，早上已经料理好了，现在我就让人端上来请诸位尝尝！” 诸葛亮点点头，这种肉食很能补充体力，可惜数量太少，没法惠及全军。 他抬眼远眺大厅外面的天空，此时刚过正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不知道队友宋白下一次，又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 前几天把年假落下的工作赶了赶，宋白趁着领导出差，到点就偷溜下班。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琢磨种田储备物资的事情，发现游戏中种田的时间周期很长，他在沔阳附近用手上的物资新开了五千亩地，但游戏中时间是冬天，他只能抢种一批冬麦，而且还要等很长时间。 八月份的天气热得很，宋白赶回了家，冲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就又登录了游戏，准备好好放松放松。 他先查看了一下队友的进度，发现队友诸葛亮麾下的吴懿、王平等武将的属性都开始回升，而且汉中的蜀汉大军也开始了调动，其中东部重镇黄金兵力得到了补充，王平和费祎也移动到了黄金围附近。 他猜测诸葛亮这是准备要和司马懿在东三郡开战了，这一战并不是主战场，但如果进展顺利，很有利于未来的北伐以及北伐之后的格局。 他越来越赞叹这个队友大叔的操作能力了，他看了不少回看记录，竟然没发现诸葛亮一次读档，这份认真的态度让他很敬佩。 他切换到自己的新沔阳城，冬麦还在缓慢生长，这款游戏中的时间是与现实时间按照一定比例同步的，冬麦似乎并不赶趟，在东三郡之战爆发前，他怎么也得转回点物资才行。 “这游戏难道没有什么钓鱼、狩猎、畜牧的选项吗？”宋白嘟囔着查看了一下自己的面板，确实上面目前只有耕田一个选项。 这时，游戏弹出来一条消息提醒【玩家宋白大帅哥开启渔猎副本，升级技能可获取水产和猎物资源！】 第十九章 一级钓术，汉中大军喝上鱼汤 “渔猎副本他来了！”宋白兴奋一喊，然后画面一闪，宋白的视角从新沔阳城来到了汉水边，面板上出现了【钓术】和【猎术】的选项，使用金币可以兑换初始技能，后期还可以继续升级。 历史上沔阳附近水系很丰富，宋白决定先从钓术开始，随即就用诸葛亮赠送的金币先点亮了【钓术】选项，随即收到了系统提醒自己已经获取了【钓术一级】。 宋白点开了能力介绍。 【钓术一级：可让自己的农民具备钓鱼能力】 【可使用工具：竹制鱼竿】 【属性：每次下竿钓鱼概率30-50%】 【技能1：甩竿，钓鱼范围+1】 【技能2：打窝，吸引鱼群能力+1】 【技能冷却10s，可自动释放】 【备注1：传说姜太公曾经使用的竹制鱼竿，但我们贴心地把鱼钩升级为弯的，提升了咬钩概率】 【备注2：农民被安排钓鱼后耕田技能自动冷却】 “嗯，知道把鱼钩变成弯的，还挺贴心的。”宋白嘟囔一句，迅速安排了一百农民开始装备竹制鱼竿，赶到河边开始钓鱼。 不一会仓库栏就有了消息提醒【玩家宋白大帅哥仓库收获大青鱼+1，大草鱼+1】。 “渔猎副本打粮还是比较直接的，只不过和粟米相比，在量上还有比较大的差距。”宋白点开仓库，发现里面已经出现了青鱼、草鱼的图标。 但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鱼的储存和粮食不太一样，需要专门的鱼池，当然最好的是升级【食物加工】技能，把鱼腌成咸鱼或者再进一步把鱼变成鱼罐头，可现在自己的物资不够再点击技能，这个可以再积攒点物资升级。 宋白用粮食和蜀锦兑换了木材，又用诸葛亮送的金饼在新沔阳城仓库新建造了鱼池，作为临时放鱼的地方，不过这鱼看来也还是要尽快转交队友才行。 …… 南郑会议结束后不久，诸葛亮便回到了沔阳自己的驻地，随着东三郡之战任务的敲定，他的丞相府营再次忙碌起来，兵员的调动、粮草的安排在井然有序的推进，但粮食依然是个棘手的问题。 荒地的开垦还需要时间，扩大屯田如果真的见效，也得等到明年了。 诸葛亮放下了竹简，揉了揉眼睛，黄金围的存粮不够支持王平等人东出，从沔阳、南郑调粮是必须的，但两地的粮食储备也不富裕。 “五万魏军携带军粮赶赴上庸最多支撑三十日，王平部顺流而下倒是更方便运粮，但划拨多少军粮是个问题。”诸葛亮闭目沉思，这时却听到外面向朗略带焦急的声音。 “丞相！” “哦？巨达，进来吧，有何事？”诸葛亮让向朗走进大帐问道。 向朗略一擦汗，施礼说道：“丞相，仓曹掾刚来禀报，说出了一件怪事，我军仓库之中突然出现了千余尾大鱼……” 向朗生怕诸葛亮不相信，伸出了手大概比划了一下。 诸葛亮一听，心中大概有了判断，随即起身说道：“你在前领路，我去看看。” “是！” 诸葛亮和向朗快步赶到了诸葛亮府营之中的仓库，汉中大军有多处储粮储物的营地，诸葛亮府营之中的面积并不大，主要是用来存放蜀锦、金饼和其他比较贵重的物资。 看到诸葛亮和向朗赶到了，仓曹掾赶忙迎了上来，结结巴巴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你说有一道光亮闪过，原先空无一物的仓围之中就出现了这批鱼？” “确实如此，属下正在巡视仓库，突然就遇到了这咄咄怪事，便赶忙禀报了向长史。”仓曹掾擦擦汗说道。 “嗯，我去看看。”诸葛亮迈步便朝前走去。 向朗心中担心，赶忙拦住诸葛亮说道：“丞相，这事情显得怪异，万不能轻易接近，依巨达所见，我们还是暂时把这一处仓围封锁，再细细调查才好。” 诸葛亮摇摇羽扇说道：“无碍，如果真是能食用的河鱼，那是上天给我汉中大军赠送的粮食了。”随即就朝着仓围走去。 向朗无奈，也只好随着诸葛亮朝前走去。 诸葛亮进了仓围，也不觉得颇为震撼，只见原先空荡荡的仓围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木制水池，里面全是肥美的大鱼。 “这……”诸葛亮睁大了眼睛，心中已经大概知道这是自己那神奇的队友赠送的，如今汉中缺粮，这也是光幕之中反复提到的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看来队友宋白也在为此努力啊……”诸葛亮心中涌上了一阵感动，不由得把手伸进水池，轻轻触碰那一尾尾肚子涨的滚圆的水鱼。 “丞相！别！”向朗赶紧冲来抱住诸葛亮。 和诸葛亮的感动不同，他一进来就看到一池子黑鱼，他的心头也不觉一黑，他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大黑鱼，只以为这是得罪了哪个龙王水神，这才降下这般瘆人的景象。 但诸葛亮却笑笑站起了身，但向朗的反应也提醒了他，怕是其他人乍一看这么多鱼，心中还是很有忌惮的。 “巨达，请人捞一尾做一碗鱼汤，晚上送到大帐之中吧。” “丞相，这、这使不得啊。”向朗有些着急，“这些东西来路不明，这怎么可以轻易入嘴呢。” “这不过是些河鱼，而且一尾尾生的肥美，没什么不能吃的，今晚我便尝尝鲜。”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 向朗无奈，只好命随从取了一尾鱼，送到了府营后厨。 到了傍晚，诸葛亮正与向朗、杨仪等人在帐中讨论事情，帐外传来了后厨的声音，鱼汤已经煮好了。 诸葛亮放好竹简说道：“我们暂且歇息一下。”随即就命人把鱼汤端了进来。 向朗等人只看到丞相几案上拿上来的陶碗中放着一尾肥大的青鱼，闻着味道还是颇为鲜美的，但这鱼到底什么开路还是很令人怀疑。 诸葛亮正要下筷，向朗和杨仪对视一眼，挺直腰杆施礼说道：“丞相，我等也想与丞相一同品鱼。” 诸葛亮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这是他俩不愿意自己独自担着风险，便劝两人不必勉强，不过向朗和杨仪两人还是坚持命人切了一块鱼肉、倒了一碗鱼汤到自己几案上。 向朗看着鱼肉，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丞相从始至终一直显得淡定，事到如今他也不再犹豫，和杨仪一同下筷子夹起鱼肉，伴着粟米饭便吃了起来。 “巨达、威公，味道如何？”诸葛亮笑吟吟看着两人问道。 “肉质鲜嫩，很是美味。”两人身体很诚实，平日里府营中饮食粗茶淡饭，如今突然有这鲜美的鱼肉鱼汤，他俩也是食欲大开。 “哈哈好。”诸葛亮也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嘴中，细细品味之后才咽了下去，如今队友宋白不但提供了关键的攻略信息，还赠送了重要的物资到汉中大军之中，看来上天果真在眷顾大汉啊。 “今日我等先食用了这河鱼，明日没有大碍，便令诸曹掾将其它河鱼尽快分于沔阳诸军，再制作一部分鱼干送至南郑、黄金等地，制作成鱼汤，供给大军。” “是！”向朗和杨仪一抹嘴，朗声说道。 第二十章 乱世为己，天经地义 南郑会议结束当天，王平便回到自己驻地，带领部曲迅速收拾好军械物资，等费祎从丞相府带来签发好的文书，他就能出发了。 十月下旬，距离丞相部属的出兵时间还有两天，他在军营中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就已经有人高唱：“费参军到！” “费参军来了！”王平一阵激动，费祎来了，也就意味着自己投降大汉以来，第一场大仗就要开始了。 王平赶紧迎出大帐，正好遇到费祎款款从牙门迈步而来。 “费参军！”王平快步向前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费祎也赶紧迈步向前鞠躬说道：“王将军客气了，这次出征，还请将军多多照应。” 建兴五年的费祎只不过30岁，和马谡、霍弋、董厥等人都是丞相府中后起之秀。 而此时王平已经快40岁了，加上诸葛亮在费祎来之前叮嘱费祎在军务当面要以王平为主，所以他对王平也很是客气。 王平腼腆一笑：“参军在丞相身边多年，这次出征你还得多指点。”说着就把费祎迎到了大帐之中。 费祎这些年在丞相府主要参与对外事务的谋划，虽然行军布阵参与不多，但也有所了解。 他刚进军营，便觉得王平带军确实扎实严整，军营外斥候和军营中营帐、巡逻军士安排的井井有条，无事兵士多在营帐中修整，很少见有兵士在军营中闲逛。 进了大帐，费祎看到大帐之中已经有两人在等候，王平分别介绍，原来两人是王平属下曲长邓铜和杨德兰。 此时汉国基层军制与东汉时期差别不大，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五什为一队设队长，两队为一屯设屯长，五屯为一曲设曲长，五百人左右的一曲是核心的作战单元。 再往上，三国就有比较大的区别，因为许多时候为了笼络部属，经常会赐予或者创造一些杂号将军以为奖励，这些杂号将军有时候带领的部队不过一两曲。 费祎与邓铜、杨德兰一一见礼，随后四人便按次序坐定，由费祎当面宣读了丞相府以王平为主将率军东出上庸作战的文书，王平听完，郑重收好文书，交给了自己帐下司马保管。 费祎说道：“王将军，这次东征要说难也难，要说简单也简单。” “难的是这次我军要以少击多，而且要前出上庸，算是孤军作战，孟达在上庸有六千部曲，上庸郡当地还有不少当地兵力，这些队伍敌我难辨，也需要我军谨慎对待。” “简单的，则是目前我军已经推算出了这次魏军出动的时间，魏军主帅司马懿由宛城出发，大概在十一月底会兵临上庸城下，由此我军可以提前布防。” 王平点点头，这次出击是战场上比较难的孤军深入，按照他的经验，这种仗最难的还不是来自敌人，而是己方的部队。 在极有可能被敌军重重包围的情况下，手下兵卒很可能会因为求生无望而导致士气低落，进而被敌军击溃乃至产生哗变。 不过王平对此倒有一些心得，他在魏国时也曾经率军抵挡数倍于己的大军，这种敌强我弱、敌攻己防的仗有两点必须要做好的。 一是你必须用各种手段牢牢掌控自己的队伍，不管是借助忠心的部曲、执行严厉的军纪又或者是及时给予兵卒奖赏，都要好好运用。 而之前丞相首先提拔自己担任黄金围督其实也是如此用意，毕竟一个掌握实权的黄金围督，要比一个裨将军来的更有威严，也能更好的掌握军队。 而丞相没有抽调汉军中军以及汉中军团应该也是如此考虑，毕竟他自己过去十多年最熟悉的兵卒当然是西南的蛮兵。 其次则是这种仗最忌讳一味地被动防守，一味地被动防守不仅会白白把主动权让给对手，而且只守不攻太压抑了，王平很了解那种感觉。 “费参军，我军前出至上庸后的布置，丞相是否已有安排？” 费祎点点头说道：“丞相有言，大军前出至上庸后，军队调度全凭将军，只不过丞相也命我带一句话给将军，丞相讲那上庸城易守难攻，但司马懿并非易予之人，攻防之间需要谨慎安排。” “另外战后上庸局势复杂，孟达其人见利忘义，当地与魏、蜀、吴亲密的势力都存在，急需要我们加以甄别，吸引在地势力为我们所用，以此逼迫孟达坚定拒魏亲汉之心，这一点丞相已有一些部属，需我等抵达上庸之后在灵活处置。” “丞相讲的我明白了！”王平听了费祎的话，便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这与他的经验不谋而合，心中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军情紧迫，我想要今日下午便大军开拔赶赴黄金，不知你意下如何？” 费祎拱手说道：“全凭将军安排！”心底里倒是对王平多了一份好感，这人虽然看着粗鲁憨厚，相处起来倒还融洽，比那魏延是好的多了。 …… 汉军在汉中加紧调兵遣将，遥远的东部上庸也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 此时大魏国的建武将军、平阳亭侯、新城太守孟达正端坐在郡衙之大宴宾客，他满脸横肉和络腮胡子，一双三角眼正紧盯着大堂之上数十名美满的舞女。 她们正在翩跹起舞，一阵初冬寒风吹过，吹起了舞女单薄的衣衫，却让这群女子白里透红，更加可人了。 但觥筹交错间隙，他也有烦恼之事。 半个月前的十月初八，上庸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镇守宛城的督荆豫诸军事司马懿的参军梁几。 梁几表面是来上庸例行巡查，但孟达很清楚，这个人是来确认自己是否在做反魏准备的。 七年前，前将军关羽兵败襄阳，一时间整个荆州、豫州乱成了一锅粥，当时孟达正辅助刘封镇守上庸等地，当关羽的求援文书到了的时候，他孟达却留了个心眼。 他已经大概判断出汉国已经保不住荆州了，如果他按照关羽的命令，带着四千部曲驰援荆州，那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先主刘备其实待他不薄，当年法正与张松密谋背叛刘璋迎刘备入川，他孟达虽然也略知一二内幕，但当时其实依然在观望。 后来在法正和张松的建议下，他得以带领四千蜀兵东入荆州，此后刘备刘璋杀的昏天黑地，他却能隔岸观火，保存实力。 最后，张松冲在前面却还是被杀，他孟达不仅被升任宜都太守，而且四千蜀兵还被刘备化为自己的部曲，成了他立足的最大凭借。 要让他带着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点部曲给关羽陪葬，他可不会那么傻，所以他哄骗头脑简单的刘封要他谨守刘备命令守好东三郡，最终保下了自己的部曲。 他心中曾经闪过一丝不安，毕竟刘备待他确实很好，他也知道自己在刘备入川中没出什么力，但刘备依然让他做了太守、领了部曲。 但这些都没用，毕竟，乱世为己、天经地义嘛。 第二十一章 上庸城的职场老狗 孟达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驱散了脑海中前些年的不好的回忆，如今他已经是大魏国的平阳亭侯了，整个东三郡一大半都在他孟达掌握之中。 可惜这些年他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了，最欣赏他的文帝已经没了，桓阶、夏侯尚等人也都死了，现在朝中能说上话的刘晔、司马懿等人，都和他不对付。 “司马懿！”孟达一想到这个名字，便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人阴险毒辣，一肚子坏水，前番司马懿让梁几来上庸，竟然要他入朝面圣。 他孟达可不是三岁小孩，这一去不就和那猛虎入笼一般了吗，他在上庸做个土皇帝不好吗！ 但如今，这安生日子似乎也过不下去了，他之前为了留条后路，所以和李严、诸葛亮、陆逊等人都秘密有着来往。 可申仪那个狗娘养的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竟然一竿子捅到皇帝那里去了，这才引得司马懿这个老贼安排梁几来查他的底。 “哼！一群猪狗！”孟达猛地把酒杯拍在几案上，身边的侍女噤如寒蝉缩在一侧，大气不敢出。 但孟达很明白，自己此刻必须要沉住气，此时三国相争，他孟达有地有兵，又控制关键的上庸之地，凭借他的智慧，足以在三方之间腾挪。 此时虽然司马懿镇守宛城虎视眈眈，但他毕竟还是大魏国的平阳亭侯、新城太守，如果没有太过硬的证据，司马懿不敢对他下手。 这些年，他孟达可不是在上庸城混日子的，而是早已经有了提前的布局，把汉、吴两国都作为了自己的后路。 建兴三年，魏国李鸿暗中投奔汉国，路过上庸城的时候被他得知，便被他请到了郡衙。 孟达知道这个李鸿是个头脑简单的书生，便叫来了先前担任江州督李严牙门将的王冲，共同给李鸿演了一出戏。 孟达让王冲当面诋毁诸葛亮当年要诛杀自己妻子，而他再大义凛然站出来给诸葛亮辩白，好给诸葛亮一个暗示，自己虽然身在曹营，但心还是属意汉国的。 他一个小小的计策便奏效了，李鸿到了汉国不久，他就收到了诸葛亮的来信，诸葛亮对自己的信任很是感动，在信中言真意切邀他重回汉国，共图大事。 想到这里了孟达心情又舒畅起来，拉过身边那面容姣好的婢女，使劲在她单薄外衣下上下其手，喷着酒气大声说道：“你以为那号称多智的诸葛亮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啊哈哈哈！” 那婢女吃痛，但不敢声张，只好赔笑道：“将军英明神武，那什么诸葛不是将军对手……” “哈哈哈！”孟达很得意，一把推开婢女，又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酒。 不仅是诸葛亮，连陆逊也被他虚与委蛇哄骗了。吴国想东三郡想疯了，有了东三郡，就能个荆州连成一片，向北威胁襄阳，向东则是汉中、巴蜀。 之前，陆逊已经许诺他高官厚禄，只是这吴主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当年糜芳、士仁投靠吴国，也并没有被重视，两者相比，假如魏国真的翻脸，还是投靠汉国可靠一些。 而且汉中来上庸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陆通道，照着如今汉军实力，也不可能安排大军驻扎上庸，到时候他孟达还是上庸的土皇帝！ “诸公，尽情畅饮此杯！”孟达心情大好，高声呼喊大堂两侧的文武举杯共饮，大堂之中也响起了一片恭维之声。 正在酒酣之际，大堂外却探头进来一个文吏，看着里面歌舞升平，很是犹豫了一会，才小步快有来到了上首一位武将身旁。 这武将膀大腰圆、满脸胡子，和孟达倒是有几分相像，原来这人是孟达的外甥，此时掌握着上庸军团主力、身任上庸领军的邓贤。 那文吏附在邓贤耳边耳语几句，邓贤登时脸色大变，刚准备起身，却又好像记起了什么，再坐回几案后，指了指对面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小将，朝着文吏说了几句话。 那文吏面露难色，刚要说什么，但被邓贤一瞪，脑袋又缩了回去，只好又悄悄绕道另一侧那年轻人身后。 “公子……”文吏跪坐在地，小声喊了一声，原来年轻人是孟达之子孟川。 孟川已经注意到了对面发生的情况，看到自己的表哥邓贤一脸奸笑，他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何事。”孟川说道。 “公子，魏兴郡传来消息，说魏兴郡太守申仪半月前招降了诸葛亮部将郭模，那郭模把将军与诸葛亮暗中通信的事情讲出来了……” “什么！”孟川一哆嗦，赶紧转身盯着那文吏低声吼道，“此言当真？！” “当、当真，这件事在魏兴郡已经人尽皆知，都说那申仪当下就让郭模按了手印，把证词加紧送到宛城去了……” “申仪！”孟川咬牙切齿，申仪也在觊觎着上庸城，所以与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对付，一直在找机会打压上庸城。 这些年，申仪怀疑上庸与汉中有联系，只是没有证据，现如今被他捉到郭模，怕是父亲联络诸葛亮之事再也隐瞒不住了。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邓贤为何要让这文吏来找自己。现在邓贤很讨父亲欢心，大事小事父亲总会咨询他的意见，财货婢女各种赏赐更是数不胜数。 可如今遇到这坏消息，他便置身事外了！ 孟川瞪了一眼邓贤，邓贤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与身边人饮酒。 “猪狗一样的邓贤！”孟川心里暗骂一声，听母亲讲这邓贤自小便暴戾难治，一肚子坏水，自从自己长大开始接手一部分上庸军政事务，这邓贤就盯上自己了，处处找自己的茬。 孟川又看了一眼孟达，此时孟达双眼迷离、饮酒正酣，这时候要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他一定会发怒。 但这消息实在是十万火急，司马懿就等一个机会来取孟家人头，现如今申仪把郭模的证词送到了宛城，怕是不出一个月，宛城魏军就要出动了。 “父亲……”孟川直起腰板轻声喊了一声孟达，但孟达在嘈杂的声音中并没有听到。 “父亲！”孟川一着急，起身绕过几案跑到了孟达面前，深深一鞠躬说道。 这时候，孟川才意识到自己太年轻了，怎么能如此鲁莽地冲出来。 此时周围的声音小了许多，他能感到大家的目光都对准了自己，他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川儿，怎么了？”孟达终于回过神来，略带不悦问道。 孟川心里咯噔一下，他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座位后的那个小小文吏，此时那文吏看到孟川看向自己，脸一下子变得刷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孟川叹口气，心想算了，还是由自己禀报吧，若是让那文吏来讲，怕是话音未落文吏便脑袋搬家了。 “父亲，魏兴郡传来一个消息，说申仪招降了诸葛亮的一个部将郭模……”孟川声音越来越小，邓贤冷战着看着这一切。 “你两什么！大点声，别婆婆妈妈的！”孟达啪一下把酒杯拍在几案上，大声吼道。 “是……”孟川一颤，又提高了音量说道，“魏兴郡的申仪招降了诸葛亮的一个部将郭模……” “好了！公子，这不是议事的地方！”孟川话还没讲完，邓贤却起身打断了他。 邓贤又转身对着众人朗声说道：“诸公，今日大家已经酒足饭饱，大家请回吧！” 众人面面相觑，但既然邓贤讲话了，他们也便都告退了。 等众人离开了，邓贤这才面色凝重说道：“公子，你收到的消息不会是那申仪拿到了将军与诸葛亮暗中通信吧！” 孟川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真诚的邓贤。 第二十二章 将军别慌！一切都在掌控中！ “什么？！”孟达一听，眼睛瞪的和铜铃一样，一脚踢翻几案冲到孟川面前吼道：“你赶紧说，是不是这件事？！” 孟达红着眼睛盯着孟川，孟川怔在原地反应不及，只好点了点头说道：“是、是这件事……” “什么？！”孟达大吼一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感觉到天都要塌了。 如果让魏国拿到了自己和诸葛亮联络的铁证，那司马懿一定会杀到上庸而来的，自己这小小的上庸城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将军莫慌，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得摸清楚现如今的局势再做打算。”邓贤施礼说道。 此刻孟达在震惊之后也修炼醒酒了，他起身在大堂之中来回踱步，脑子在飞速旋转：“说的没错，如今必须得谋定而后动，申仪那猪狗拿到消息，一定会添油加醋与司马懿禀报，司马懿恨我入骨，也必定会怂恿陛下征讨上庸。” 孟川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赶紧上前几步施礼说道：“父亲，如今情况，我们最好要赶紧向汉中求援，如果能得到汉军支持，我军凭借着上庸地利，有很大把握地方住魏军进攻。” “对、对，求援！”孟达一拍大腿，这就要转身去取笔墨。 但邓贤却喊住了孟达，高声说道：“将军莫急，我等由刘璋入汉，又由汉入魏，如果再由魏反入汉，那汉国怕是不能容我啊！” “这……”孟达听了邓贤的话，也顿时犹豫了起来，“那惟徳你以为呢？” “将军，先前我部没有救援关羽，导致关羽兵败被杀，诸葛亮恨将军入骨，他联络将军，不过是希望能吞并上庸罢了。” “先帝待将军何其尊崇？魏国上下都知道镇守西南的必须得是将军您，即使朝廷知道了将军与诸葛亮联络，将军也大可不必紧张，将军经营上庸多年，国险民附，朝廷也不会轻易兵戎相见，我以为只需要将军修书一封与朝廷解释清楚，便能继续镇守西南，何必再去投那汉国呢？” 孟达听了沉默不语，他自己也知道，汉国君臣怕是还在记恨自己，虽然诸葛亮这个人为人大度又守信用，但直接投靠汉国确实让他有些担心。 “父亲！魏国上下要拿我孟家下手已经人尽皆知，那司马懿更是对父亲欲除之而后快。魏国上下都是冷血无情之辈，反而是诸葛丞相是忠厚长者，他既然已经答应父亲只要我们反魏投汉就能继续镇守上庸，我们当立刻起兵反魏……” “好了！”邓贤再次打断了孟川，“公子，你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太容易被欺骗了，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就要把申仪状告将军的事情讲出来，你知道这件事泄露出去，会有多大问题吗！” 孟川一时语塞，他刚才确实莽撞了。 邓贤见孟川的势头被打压下去，决定再狠狠踩上孟川一脚，现在上庸城下一任的太守人选最大的威胁就是孟川，他必须抓住各种机会打压孟川。 “而且，这消息为何这么久你才禀报将军？之前与诸葛亮通信你也多有参与，是不是这个过程中也有什么纰漏，这还得好好探查一番呢！我等将士在沙场浴血杀敌，可不能被某些刀笔吏在背后捅刀子。” “你、你……”孟川听到邓贤竟然睁眼说瞎话，气的话都讲不出来，孟达见状并不言语，但显然已经受了邓贤所讲话的影响。 “将军，目前一切都依然在将军掌控之中，当下我们一则可以修书一封，与陛下解释情况这件事，表明上庸绝无背叛魏国之心。” “二则，我们也可以大治甲兵、修葺城池，凭借着上庸城中重兵和有利地势，即便陛下兴师问罪，我们也有足够实力来抵挡。” “父亲……”孟川还要再讲话，这次却被孟达打断了。 “好了，你别讲话了！你做事太冒失，还得好好历练，你的太守掾事务暂时交给惟徳处置，你担任令史，要好好跟着惟徳学习。” “惟徳，府库之中财货你再支用一部分，在城外紧要地方修筑鹿角栅栏，以备不时之需！我这边琢磨一下，赶紧向朝廷先去一份信。” “遵命！”邓贤听了立刻朗声说道。 送走了邓贤和孟川，孟达独自一人返回了自己居住的官舍，一路上他满脑子都在想刚刚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原先上庸的局势确实一片向好，他即使不被刘晔、司马懿等人待见，但依然能安稳呆在新城太守任上。 最让他自负的毫无疑问是提前联络了汉、吴两国，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但刚才邓贤的话确实让他下一步的行动有了犹豫，诸葛亮在信中也给了他承诺，诸葛亮其人是值得信任的，但是自己与汉国之间的恩怨确实是个问题。 孟达暂时没有主意，重重推门进了官舍，这里本来是上庸太守临时宴客的地方，但紧挨着郡衙，又有一湾泉水，便被他用来改建当做了自己的私邸。 看到孟达一脸阴沉回了家，此时孟达前些年刚娶的新妇王夫人见状，知道孟达心情不好，便低眉顺眼把他搀回了厅堂，扶到了床榻之上，细心替他按摩着肩背。 “将军是有些烦心事？”王夫人轻声细语问道。 孟达这些年对王夫人还很是怜爱，尤其是前年王夫人为他生下一子孟景，所以有时候他也会说些外面之事。 孟达一拍床几恨恨说道：“还不是朝廷之中那些猪狗一直觊觎我这上庸城！今天兴儿在宴席之上，竟然就要把那申仪拿到我与诸葛亮通信之事泄露出来，幸亏惟徳把他拦了下来。” “现如今申仪把与诸葛亮通信之事捅到了朝廷那里，这下子司马懿怕是再要上书朝廷兴兵征讨上庸了。” 孟达把今日大堂上的情形与王夫人讲了一遍，王夫人听了，心中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形。 她嫁给孟达后，尤其是生下景儿后，王夫人也在逐步了解上庸等地局势，因为她知道孟达这个人喜新厌旧又自私自利，为了自己母子的未来，她只能亲自铺路。 这些年，上庸城之中其实暗流涌动，孟达当年身带四千益州部曲来上庸，后来这支部队组建成了上庸军团，这是孟达掌控上庸等地的基础。 但上庸地处汉中与荆襄交通的要道，当地申氏、李氏等豪族势力也很大，这些豪族部曲战斗力也很强。 而邓贤这个人野心勃勃又凶狠难治，她前些年也曾经试图联络邓贤，但却被忽视，孟川反而对她这个后母很是尊敬，所以王夫人近一两年与孟川有不少联系。 “将军，兴儿虽然还缺少一些历练，但他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一刀下来邓家可能躲开，可兴儿也是老孟家的，他是躲不开的。” 王夫人咬着孟达的耳朵说道，孟达听了，也觉得有一些道理。 “奴家不懂男人这些事情，可那申仪既然把将军与诸葛亮想通之事捅出来了，依着那司马懿的性子，必然会大做文章，与朝廷写信解释也不耽误我们再做其他准备吧。” 孟达耳边听着王夫人轻言软语，又感到了那温热气息，心中早已经骚动，大笑一声把王夫人搂到了怀里，捏着王夫人的下巴狞笑说道：“你今日可又有什么准备？” 王夫人脸颊一红，趁机羞赧说道：“奴家可随时随地为将军准备着……” 第二十三章 牵线 孟川白日里被邓贤摆了一道，心中郁闷之至，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在自己小院之中走了一路铁枪，舞到满身大汗之后，才稍微觉得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一些。 孟川虽然只有十七岁的年纪，但一柄长枪用的很是有一些心得，只是因为他并非孟达正室所生，年幼时孟达心思大多在哥哥孟兴身上，所以自己大多在郡衙之中治事，并没有参与军旅之事。 孟川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此时已经临近傍晚，火烧云把天空染的火红，他心里也好像烧着一团火。 他现在逐渐意识到，这上庸城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复杂势力的纠缠，每个人都有他的目标，这个目标不仅不是保住他孟家人头，甚至有些人还要处心积虑把自己和父亲的人头送给魏国。 “邓贤！”孟川咬牙切齿，手中握紧了长枪，恨不得现在就把邓贤的胸膛上刺一个窟窿。 但白天他着了邓贤的道，如今连参与上庸政务处置的权利也失去了，而邓贤担任上庸领军，掌握着三千上庸军团精锐，自己斗不过他。 “唉……”刚才的热血沸腾迅速从他身上流失，孟川把长枪丢到一边，把脸埋进了双手中，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当前的局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川突然感觉有一只温软滑腻的手轻轻扫过了自己的脸庞。 孟川一惊，赶忙抬头去看，才发现稀疏的早星之下，是王夫人正在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夫人……”此时王夫人是父亲的续弦，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孟川赶忙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王夫人轻轻一笑，伸手拉着孟川又坐回了石凳上，心疼说道：“今天我听你父亲讲了宴席之上的事情，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该又是那邓贤搞的鬼吧。” 孟川听了这话，心中涌出了无尽的委屈、愤怒和无力，眼睛也有些湿润了：“邓贤那猪狗，明明是文吏先找到他，要他和父亲禀报魏兴郡之事，结果他却指使文吏来找我……” “这是关乎我孟家生死的大事，我这才在宴席之上立刻禀报，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孟川已经有些哽咽了。 “我本来还想叫那文吏来禀报父亲，但我知道这消息若是由文吏汇报，父亲一定会怒而杀人，我这才直言禀报……” 说到这里，孟川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母亲已经没有了，心中想着这个家，父亲却听信外人的栽赃而埋怨自己，还撤了自己的职。 他双手捂住脸，极力控制自己情绪，但肩膀抖动，无声的眼泪聪指缝之间低落下来。 “我懂……”王夫人抱住了孟川，下巴轻轻贴在孟川宽阔的肩膀上，“崔姐姐走的早，将军又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你这些年长大后为孟家、为上庸竭心尽力，我都懂。” “哇呜呜呜……”王夫人这几句话直点孟川痛处，孟川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王夫人见状，什么话也不讲，只是轻轻抱着孟川的肩膀。 过了许久，孟川终于感觉自己胸膛中郁集的愤懑委屈好像都如同灰尘一般，被大水冲洗干净了，心境也透明舒畅起来。 “夫人，孟川失态了……”孟川放下双手，低声说道。 王夫人拿过来婢女递上的手帕，轻轻替孟川擦拭泪痕，又说道：“男儿在世，不能轻易流泪，刚才你父亲回来，聊起来这件事，我又宽慰他几句，他已经气消了。” “而且他已经同意，由你再与汉国联络联络，看能否请来一些援军，好应对未来的局势。” “果真？！”孟川心里又惊又喜，赶紧问道。 “果真呀，我骗你做甚。”王夫人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 “你父亲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也是明白道理的，那邓贤嘴上说着与皇帝写一封信辩解就可以，但你父亲也知道，如今上庸的局势已经很危险了，那魏兴郡又拿到了你父亲和诸葛亮联络的铁证，怕是将来会有大军兴师问罪，提前做着准备没错。” “父亲终于明白了！”孟川很高兴，他之前曾经与汉国先主刘备、军师诸葛亮有一些接触，这两个人在他眼中都是敦厚长者，至少和这些年接触的魏国高官相比，为人真诚又有信用，所以他才觉得如今局势背靠汉国才是孟家活路。 “感谢夫人从中斡旋，孟川明日前往郡衙办好文书，后天就启程出发！”孟川兴奋站起身又朝着王夫人一施礼。 “你且等等。”王夫人笑着把他又拉到了自己身旁。 “你是个善良孩子，但世间的事情光有心不行，容易被别人圈进圈套里，今天在宴会上你不就落入邓贤的圈套了吗？” 孟川一听今日宴会，心中又涌出了一阵苦恼，不由得长叹一声。 王夫人见状，又说道：“如今你已经是孟家顶梁柱了，你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心里其实盼着你有一天能守护孟家。” “但要守护孟家，光有你这一杆长枪还不行，你还得用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孟川抬头看看王夫人，赶忙又施礼说道：“请夫人教我。” “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不多，但如今你父亲最忧愁的还是魏国会不会派大军来攻打上庸，军旅之事你接触太少，最好能找个人和你商量，你再找机会与你父亲进言，为他排忧解难。” “我虽然会使枪，军旅之事确实接触不多，不知道夫人有什么人选吗？” “现在正是孟家紧急的时候，我也不避嫌了，我有个远房表哥，原先是江州督李严属下牙门将，如今正好就在这上庸城。” “夫人是说裨将军王冲？” “正是他。”王夫人拍了拍孟川的手，“现如今上庸城也暗流涌动，不知根知底我们也不放心，我这个表哥虽然愚钝，但是对军旅之事还是很熟悉的。” “你俩合计了之后，就由你再和将军汇报即可，将来你这边有什么事，也可以交给他来做，现在他也并没有什么事做，功夫有的是。” “我明白了。”孟川没听出王夫人的弦外之音，满口应允下来，王夫人心中虽然闪过一丝失望，但她知道细水长流，这次她已经把王冲和孟川牵上线，将来王家和孟家也能联系的更加紧密，她还有不少机会来运营。 第二十四章 诸葛亮：什么？我是超S级？！ 孟川心中焦急魏国兴师问罪之事，昨天晚上王夫人给他牵了线，第二日他便差人悄悄找了裨将军王冲来了自己家中。 孟川请王冲端坐在上首，谦虚请教他如今上庸城的局势。 王冲是广汉人，原来是江州督李严属下的牙门将，王冲这个人喜欢钻营，诸葛亮白帝城托孤之时分别以诸葛亮和李严为首，他与李严有旧，就投入李严麾下。 但后来诸葛亮深受刘禅器重，治国理政又成绩斐然，李严逐渐边缘化了，王冲在李严麾下看不到盼头，就多次表达希望调动到诸葛亮处的意思。 结果触动了李严逆鳞，被李严多次敲打，他一怒之下便叛蜀投魏，到了孟达手下。 来了上庸城，王冲依然被孟达任命为裨将军，也没有被委任什么其他重要身份。 王冲多次与孟达交涉，最后才被孟达拨了一百郡兵在手下看管，却依然闲来无事。 王冲心有不甘，恰巧知道自己远房表妹嫁给了孟达，这才多次走动联络，求王夫人给安排个重要差事。 王夫人知道自己如今在上庸城势单力薄，有王冲主动联系她求之不得，便一直在等待机会，直到昨天听到宴会之上发生的事情，便跑了一趟孟川住处，替自己这个表哥牵了线。 王冲被请到孟川住处，又看到孟川态度恭敬，心中很是得意，王冲其人虽然圆滑，但确实长久身处军营之中，对军旅之事还是有一些了解，听了孟川简单介绍了前因后果，便为孟川谋划了起来。 他说道：“公子，如今照你所讲，朝廷该是已经掌握了孟太守与诸葛亮联络的证据，局势确实不利，但如果真的兴师动众讨伐上庸，我们还有个优势。” “优势？” “没错，上庸城地处魏国西垂，道路艰险，由宛城等地西进道路不便，这就给我们下一步动作留出了充分时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孟川点点头，示意王冲继续讲下去。 王冲继续说道：“上庸最大的威胁，毫无疑问就是镇守宛城的司马懿。” “我之前听孟将军说，司马懿经常讲他的坏话，而司马懿这个人领军作战颇有心得，由他镇守宛城，就是要震慑吴国、汉国。” “但从宛城到洛阳有八百多里路程，从宛城到上庸更是有一千二百里路程，司马懿行动之前必定要禀报洛阳然后才能从宛城西进，这样算来，魏军往来抵达上庸至少得一月时间。” “半个月前，魏兴郡把孟将军与诸葛亮联络的证据提交到了朝廷，这时间怕是在魏兴郡、洛阳和宛城之间沟通则不宽裕，所以魏军即使征讨上庸，至少还有一个半月时间，而且朝廷还不一定果真下令征讨上庸，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是充分的。” “现在孟将军担心的就是司马懿征讨之事，因此才乱了阵脚，被邓贤所迷惑，公子只要尽快与将军说明局势，将军自然会静下心来思索这件事。” 孟川不断点头，对王冲所讲的话很是赞同：“王将军讲的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我这便找机会向父亲进言。” 王冲咧嘴一笑，之前王夫人已经与他讲了，孟川心思还是单纯，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得直白一些去讲，想到这里，王冲又施礼说道：“末将由江州来上庸，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赏识我的人。” “如今我与公子有缘，愿意竭尽全力为公子驱使，但如今我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裨将军，如果我能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就能更好地帮助公子，公子可要记得我。” “那是必然！”孟川终于听懂了王冲的话，郑重施礼说道。 上庸城紧张的情绪随着平静的外部局势逐渐舒缓了下来，孟川把王冲的话找机会与孟达讲了，加上孟达并没有探查到宛城方向魏军的动作，所以扛起反旗的事情又被拖延下来，孟达再次采取了自己最熟悉的骑墙观望策略。 孟川献计很是给自己扳回来了一些印象分，虽然直接与魏国翻脸的事情搁置下来，但孟达还是让孟川继续联络汉中，看能否借到援军。 在孟川的主动请缨下，孟达准许孟川亲身西出，但不许他过木兰寨，孟川心中希望能拿下借来援军这一大功，得了准许便赶紧收拾妥当，准备派人前往汉中联络诸葛亮。 …… 与此同时，诸葛亮也在密切关注着东三郡方向的局势。 自从推迟了首次北伐时间、把东三郡之战提上日程，诸葛亮就率领部分中军主力，临时把驻地调整到了赤坂，以更好地处理东部战事。 赤坂位于城固东部的龙亭山，地处南郑以东、黄金围以西，是汉中盆地东部边缘的重镇。 从关中、东三郡有两条进攻汉中的要道，分别是子午道和沿汉水逆流而上的西城道，而这两条都在城固县汇合。 城固东部有山川之险，赤坂地处龙亭山，山势险要，诸葛亮率领一部分中军主力屯驻在此，可以就近支援黄金围、兴势围等汉中外围城池。 十月下旬，诸葛亮终于抵达了赤坂，赤坂因山体赤红而得名，这里有前些年汉魏汉中之战的营垒，但此时已经有些坍塌。 原先因为忙于北伐筹备，诸葛亮对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建设难以分出精力，如今北伐推迟，他正好趁此机会先把汉中东部围守整饬一番。 所以大军刚至，他便命董厥、霍弋等人组织兵士开始修葺营垒，准备兴建防御城池。 诸葛亮迈步走上了龙亭山一座小山岭，抬眼东望，山脉绵延，一条银带在群山之中若隐若现，这就是奔腾的汉水。 这条汉水流过汉中，流过西城、上庸、房陵，最终流过襄阳、江陵，在沔口汇入长江。 这些地方，都曾经是他与先主、云长、翼德等人共同战斗的地方，如今却被群山遮住了眼睛。 诸葛亮轻叹一声，不过心中却没有了半年前刚来汉中时候的压力与孤寂，毕竟如今他有了一个强力帮手。 这时候，诸葛亮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他心跳加速，因为这是队友宋白打开光幕提供信息的前兆，果不其然，不一会，一张光幕逐渐清晰起来，熟悉的【陇右风云】几个大字再次出现，宋白大帅哥再次发来了消息！ 【诸葛老哥，不知道鱼收到了没有？我刚开渔猎副本，钓鱼打猎效率太低，这几天我再肝一肝，先把钓鱼专精提升提升，到时候汉中大军就能补充体力，也就能更好地提升战斗力了！】 “老哥？这个称呼感觉更加亲密，这位队友虽然知识渊博、神通广大，不过还是颇为热情啊。”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说道。 但这里面什么“副本”“肝一肝”“钓鱼专精”什么的，依然晦涩难懂，不过倒是明确了前不久的鱼确实是宋白赠送的。 【我在观战中看到了你对汉中大军进行了调整，王平和费祎已经移动到了黄金东部，我猜你该是要准备在东三郡发起行动，那【陇右风云】第一次大战应该是要到来了，所以赶紧给你提供一些信息。】 【我在观战中发现，你竟然没有人物属性栏。这是我逐渐发现的这个游戏很bug的一个地方，就是每个玩家都会有一些个性化设置。但连属性栏都没有属实有点逆天了，而你在看不到人物属性的情况下竟然能拿到如此多成就，更是逆天了orz！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刷新战争迷雾，勉勉强强能刷新上庸城部分人物的属性，刚好发给你。】 又是一些难懂的话，尤其是里面这个“Orz”符号让诸葛亮陷入深思，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蕴含着什么重要信息他没有参透。 【这款游戏中的属性其实是“双能五维”，也就是每个人物有德、才两种主属性，主属性下再有其他副属性，而且属性刷新出来的已经超过了五种，最多达到了八种。】 【比如老哥你正在用的这个诸葛亮，德主属性下的仁德、智慧、勇气全部99+，才主属性下的文才、武技、统帅和魅力的平均值也全部达到了99+，属于金光闪闪的超超超S级角色，属性全都超模了都！】 第二十五章 上庸城的人物属性刷新了 “正在用的角色诸葛亮？！”诸葛亮很震惊，即使他皱眉细细思索，但也依然难以理解“我在用我自己”是什么意思。 至于什么【仁德、智慧、勇气全部99+，文才、武技、统帅和魅力平均99+】【属于金光闪闪的超超超S级角色，五维全都超模】之类的话，虽然部分名字他能理解，但合在一起就让他难以理解了。 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9】符号下面备注了汉字，诸葛亮终于明白过来这些简洁的符号是用来表示数字的。 “这小小的符号倒是简洁明白，以此计数更加简便，只不过怕是容易书写错漏或是被人涂改，而且99之数甚大，这队友怕是过誉了。”诸葛亮微微一笑，又看了下去。 【因为游戏中战争迷雾的因素，我暂时没法查看蜀汉控制区域之外的的详情，但因为东三郡之战在即，我还是扫描了N多次上庸城的城池信息，最终总算是有些收获，尤其是刷新出了一批人物的属性，可以作为攻略上庸城的情报。】 这时候光幕之上再次开始出现一些图片，是一些生动的人物画像，旁边跟着一些介绍。 【人物姓名：孟达】 【人物身份：新城太守】 【德属性：仁德59，智慧75，勇气65】 【才属性：文才60，武技78，统帅71，魅力59】 【备注：衡量局势的好坏然后再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这是孟达的生存之道。】 …… 【人物姓名：邓贤】 【人物身份：上庸城领军】 【德属性：仁德52，智慧69，勇气62】 【才属性：文才58，武技71，统帅53，魅力52】 【备注：上庸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野心家，为了郡守之位他可以出卖一切。】 …… 【人物姓名：孟川】 【人物身份：上庸城郡府掾】 【德属性：仁德76，智慧72，勇气81】 【才属性：文才62，武技76，统帅52，魅力65】 【备注：鲁莽的幼子，但他至少还有勇气。如果要在上庸城找到一个合作者，他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 【人物姓名：李辅】 【人物身份：郡都尉】 【德属性：仁德62，智慧73，勇气70】 【才属性：文才60，武技77，统帅63，魅力63】 【备注：孟达心腹战将，执掌另一支孟达嫡系部队，他的态度将深刻影响上庸局势。】 …… 【人物姓名：王夫人】 【人物身份：孟达侧室】 【德属性：仁德67，智慧76，勇气72】 【才属性：文才57，武技44，统帅49，魅力79】 【备注：她很懂得自己的优势。】 诸葛亮详细看完了首页这几个人物的介绍，但必须承认，这里面他了解比较多的只有孟达和邓贤。 自从汉失去了对东三郡的控制，丞相府上下对上庸城的情报收集确实有了很大的困难，其内部的人员安排很多只能依靠从魏国而来的流亡人物加以补充。 而宋白提供的情报让他耳目一新，这里面孟达、邓贤两人的描述中有【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出卖一切】等词汇。 而且这两个人的仁德数值都不过59、52，这和之前丞相府对两个人情况的掌握差不太多，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堂堂正正之人。 而孟川的情况他曾经从孟兴那里有所了解，孟兴提到他这个弟弟为人正直，而且武学天赋颇高，只不过为人鲁莽而且在上庸城地位不高。 在王平、费祎等人东出时，诸葛亮曾经把李辅作为优先接触拉拢的人物，未来可作为帮助大汉控制上庸城的重要力量，能迫使上庸城不会轻易再次反复投降魏国，而李辅的情报也提示了这一点。 不过宋白提供的情报里提到了孟川可以作为一个潜在的合作者，这给了诸葛亮一些启发。孟川的仁德在几人中排第一，而且他的勇气值也达到了87，只是以他和孟达的关系，如何拉拢孟川还需要进一步考虑。 诸葛亮继续翻看着宋白提供的消息。 【根据介绍，游戏中的属性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人物的经历有变化，但需要注意的是德属性。德属性中的仁德、智慧和勇气变化幅度要小于才属性，毕竟德才兼备、以德为先，一个人的才学武技都可以不断修行，但一个人心中的道德却相对稳定，可以作为一个重要参考。】 【从新城之战的原先的时间线来看，司马懿依靠着计谋迷惑了孟达，率领魏军出人意料地迅速抵达上庸城，给孟达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加上魏军分兵阻止蜀汉和东吴的援军，孟达部在外援无望的情况下内部迅速分裂，为孟达所信任的邓贤和李辅在魏军围城16天后开门投降，孟达退守旬阳，由于粮草殆尽，而兵败身死。】 【从人物属性中可以看出，邓贤已经是个铁狼了，不管司马懿是否进攻上庸、是否围城，他本质上都不会和孟达站在一起，因为他认为孟达被杀或是孟达被免对他有利。但并不是反对孟达就对我方有利，以邓贤的人品，这个人或杀或流，留在身边多少是个祸患。】 【目前来看比较能依靠的是李辅和孟川的组合，李辅控制着孟达另一支嫡系，历史上他和邓贤一起投降了魏国，但人物属性提醒我们李辅并不是铁了心要投魏的，毕竟备注里说李辅的态度会影响上庸城局势，说明他是左右摇摆的，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 【孟川、李辅两人的组合有内有外，足以继承孟达部曲，孟川其人仁德数值较高，虽然没有90+的属性，80+的属性只有两个，但击败魏军之后，东三郡魏军预计难以短期重新组织进攻，所以孟川、李辅等人可以镇守上庸。但孟川毕竟是孟达之子，如何能将他招募至麾下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看到这里，诸葛亮在小山坡之上缓缓踱步，心中对东三郡之战更有了信心。 上庸城当下的局势其实和当年曹操南下时的荆州局势很相似。 当时荆州也是曹军威逼在外，刘琦、刘琮兄弟相争在内，但这表面之下，其实是降曹与反曹的选择之争，后面发生的一切也佐证了这一点。 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如今上庸城很快也要遇到如当年荆州一样的情况。 而促使孟川、李辅等人心属大汉的办法也很简单，给他们一个绝境，再给他们一个选择，上庸城众人自然就会纷纷站队了，这是他之前和王平、费祎交代的关键。 汉军援军救援上庸不能太早，太早则上庸城还没在魏军压力之下完成分化，当然也不能太晚，毕竟上庸城还是要保住的。 等上庸城内外交困时，定会焦急寻找出路，而他提前安排给孟达的信，以及王平、费祎率领的支援汉军，就是上庸城和孟达最后的出路，也是孟达付出一切要抓住的救命稻草。 这一切很直白，也很残酷。 第二十六章 司马懿和诸葛亮的信（1） 诸葛亮看完光幕，当下迈步返回营帐，提笔给王平、费祎等人写了一封信。 信使不敢怠慢，倍道兼行出黄金围，疾行数日追上了正在西城道隐蔽行军的王平和费祎等人。 由东三郡方向进入汉中的西城道中段要经过申仪镇守的西城郡，所以王平和费祎率军沿着西城道行军几日后，在接近西城之后进入北方秦岭山脉，潜行越过西城郡。 山道难行，王平部辎重只能依靠兵卒肩扛手提，后续供应就要依靠吴班大军围攻西城之后，再沿汉水供应了，这样就能给汉军隐蔽支援上庸留出一段宝贵的时间差。 十一月十七日的傍晚，秦岭山脉南麓、西城郡东北的山谷之中，王平部的先锋部队正在一处背风的凹地扎营。 连续多日的急行军让部队很是疲惫，这两天终于逐渐远离了申仪部势力范围，在过几日大军便可重回西城道，沿汉水东出木兰寨，所以王平下令命部队就地修整。 检查完外围的斥候暗哨，王平在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失前返回了营地，但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赶到了营垒深处一大帐，此时有一件急需处理的意外之事他还要与费祎商量。 王平钻进了大帐，里面燃着一豆烛光，勉强能看清楚席地而坐的费祎、邓铜、杨德兰。 “将军，此人所讲的事与丞相前几日在密信中提到的孟川情况相符合，该是新城太守孟达之子孟川。”看王平进来了，费祎微一施礼说道。 原来，王平部的前哨斥候在今日傍晚的巡查中意外发现一伙商人打扮的人正在山谷潜行，这件事让王平和费祎很是吃惊，这条道艰险难行，除了猎户或者汉魏等国密使，不会有商人行走。 王平和费祎大概判断出这伙人可能是魏国的斥候，心惊别是司马懿部行动有了变化，便赶紧命亲兵把这一伙商人给绑住了。 不过辨认出汉军身份后，这伙商人为首一人辩解说自己是新城太守之子孟川，正是准备潜行入汉中求援的。 “竟然在这里遇到上庸城的人，难道是我军行动被发现了？”杨德兰很是担心，看王平回来了说道。 “这不会，如果那孟达果真知道我军有行动，就不会安排他儿子乔装打扮西进了。”王平伸手抹了抹石头上的土，坐了下来。 “如今偶遇孟川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机会，我们原先计划由信使送至上庸城的信，正好可以由孟川送达。”费祎沉思片刻抬头看了一眼王平说道。 王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费祎的意思，前些日子他们收到的丞相密信中，把孟川列为了另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但王平对这个鲁莽的年轻人并不是很放心。 费祎看着王平不说话，知道他还在思考，但他心中已经有了谋划，直起腰杆又说道：“如今我军东出的关键便是要让上庸城在魏军压力之下寻求出路。” “由孟川携丞相亲笔信回上庸城，告知孟达魏军将于十二月十七日前后直逼上庸城，那上庸城上下便都知道孟公子已然与我大汉站在一起，未来规划战后上庸城格局更加方便了。” 费祎对自己的这番谋划很是得意，只要孟川带着信回上庸城，那所有人都会默认孟川会是汉国的人，也就正好提前埋下上庸城汉魏势力对决的伏笔了。 费祎讲完，焦急地盯着王平。 虽然他出自相府，但这支部队的主将还是王平，真正能拍板的也只能是王平，这是丞相在让他随军东出时和他反复强调的。 但费祎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王平为何久久没有决断。 王平确实还在盘桓费祎的这个建议，必须承认，丞相拔擢的这批年轻人确实很有才华，孟川带信之事费祎讲的事很明白，收益也很大，但他担心的是这个孟川可不一定就站在自己这边。 如果他获知了汉军行踪，转而又告知孟达，甚至与魏军有些牵连，那一切就麻烦了，他不希望承担这种风险。 “费参军你讲的很好，只是孟川这个人我们了解不多，即使要让他带信回上庸，也要等我军出了木兰寨再做打算，这样即使上庸城再有什么变故，也不影响我军行动了。” “而且丞相说过，司马懿进军之前曾经给孟达写过信，信中诈称信任孟达，如果孟川带着丞相的信回到上庸城，孟达到底信任丞相还是信任司马懿，也是一个难以把握的地方。” 费祎听完，心中颇有些失落，他与孟川交流几次，觉得孟川其人虽然年轻但是又很坦荡，所以心中希望能与孟川以心比心，以君子之礼相交，如此更能获取信任，但王平所讲的也是有其道理。 他明白本部孤军深入，一切以稳定为要是对的，随即便也点头应允。 王平看到费祎也同意了，便放下心来，他本想提醒费祎不可过度信任他人，不然容易受到伤害，但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王平与费祎对下一步的行动达成一致，东出的汉军便继续按照计划行动起来，军中对孟川等人以礼相待，王平和费祎也不时探望孟川，但汉军迟迟没有让孟川回归上庸城，告知孟达援军已至的消息。 到了十一月二十七日，王平部已经抵达了木兰寨，此时距离上庸已经只有不足十日路程。 木兰寨是西城与上庸之间汉水的一处小小关隘，只不过前些年西城、上庸投靠魏国之后，这里就没有了兵卒镇守。 王平部轻易占领木兰寨后没有继续前行，而是等待着吴班部支援的汉军，按照部属，吴班率领的汉军主力将在十一月初出兵进攻西城郡，同时安排汉军顺汉水运送粮草辎重东出，至木兰寨供应王平部，并作为王平部的后援。 丞相曾经推算过宛城司马懿部的进军时间，司马懿部在十二月十七日前后会抵达上庸城外围，据说司马懿部行军竟然只用了八日左右的时间，再加上宛城部整军、调集粮草的时间，司马懿开始动员部队大概在十一月二十日左右。 所以吴班大军在十一月初包围西城，虽然不能完全切断申仪和宛城司马懿的联系，但即使申仪立刻上报司马懿，此刻宛城魏军也已经动员起来，箭在弦上了。 王平部在木兰寨等了一天，吴班派来的辎重部队就抵达了木兰寨，此时丞相策划的东三郡之战已经成功了一半，申仪只知道汉军进攻西城，但并不知道吴班的部队不过是王平部的后援，而司马懿的宛城部魏军，也将按计划西进，抵达命运中的上庸城。 “费参军，你与孟公子交代清楚，便由他带着丞相的亲笔信回上庸城吧。”王平朝着费祎一施礼说道。 费祎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手中的木匣转身离去，木匣里装的是丞相给孟达的亲笔信，而这封信也将揭开上庸城之战的序幕。 第二十七章 诸葛亮和司马懿的信（2） 十二月初，孟川终于又看到了上庸城，那并不高大的城墙外围只能看到稀稀拉拉的防御设施，他心里不由得再次升腾起一股怒火，邓贤那个猪狗把父亲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他这次西进可以说收获很大，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如此。 孟达给他的指令是不许他越过木兰寨，但他稍作了一些变通，随着手下进入了深山之中的猎人小道，未曾想稀里糊涂地被汉军捉住了。 在他说出自己是孟达之子，奉了父亲之令向汉中求援之后，那个长相俊朗的青年亲切地和他对坐长谈，那时他才知道这个人是丞相诸葛亮的参军费祎。 费祎他没见过，但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气质，和当年的诸葛丞相很像，温暖的笑容，俊秀的神采，言语间并不拘泥于什么汉国魏国吴国，而是以统一天下、拯救苍生为己任，这让他突然觉得上庸城是这么渺小。 但费祎也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司马懿已经磨刀霍霍朝着上庸城而来，而且魏军抵达上庸城外围的时间费祎说的很明确，就是十二月十七日前后。 “上庸如果安排斥候再东行一点，那你就能提前看到宛城而来的魏国大军的旗帜。” 孟川又回想起了费祎和他讲这句话时候的情形，大太阳底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快点！”他焦急地催促着身后的亲兵，加快了步伐，他想要保住孟家，他想要保住上庸，他觉得此刻整个上庸城都在自己肩膀上了。 …… 和孟川的焦虑不安相比，此时的孟达心情畅快多了，因为前些日子他收到了司马懿一封热情洋溢的信。 在孟川走后一段时间，汉国、魏国好像商量好了一般，都没有了动静。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孟达正在私邸练枪，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邓贤在高声呼喊自己。 孟达有些不悦，但也只好收起长枪板着脸说道：“惟徳来私邸所为何事？” 邓贤上气不接下气，快步来到孟达面前草草施礼说道：“将军，宛城的信来了！” “什么！”孟达感觉自己心剧烈跳动起来，赶忙问道：“是司马懿的信？！” “是他！”邓贤咧嘴一笑，把信递给了孟达，孟达不敢置信地看着邓贤那张咧嘴大笑的脸，赶忙就把信抓过来。 而当他打开看了几眼，嘴角也忍不住开始上扬，最终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惟徳。” “末将在！” “咱们奏乐起舞，大宴同僚！” “明白！”邓贤脸上笑出了花，领命而去。 孟达高兴地在院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反复把绢帛拿出来端详，原来，司马懿的来信不仅没有一点责备孟达的意思，反而在信中讲郭模之事不过是诸葛亮的离间计，魏国西南还要依靠孟达镇守，这让孟达心里乐开了花。 上庸城的宴席又一次迅速张罗了起来，这次的气氛比之前都要热烈，来赴宴的官吏消息灵通者已经从邓贤那里拿到了消息。 迟钝一点的也在同僚只言片语间得知，都督荆豫诸军事的舞阳侯、骠骑将军司马懿给他们的上司孟达写了一封告慰信，信中对孟达很是夸奖，这让盘踞在上庸城上空的乌云被吹散了。 此后的日子里，孟达虽然也草草对防备来犯之敌做了些许准备，但已然放松了警惕，继续五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在上庸城快活。 这天，他再次喊来了邓贤、李辅等上庸城的文武官僚，在自己的私邸中宴饮，这次孟达兴致颇高，不仅喊来了王夫人，还在酒足饭饱之际，再次拿出了司马懿给他的密信在众人面前摇晃。 “孟某不才，不过还能拿到舞阳侯亲笔书信一封，宽慰孟某前些日子被申仪那小人中伤之事啊，哈哈哈！”孟达得意地挥舞着绢帛，猛地灌下了一杯酒。 邓贤见状，抓住时机施礼说道：“将军，如今高朋满座，正好可以将舞阳侯信中内容与我等介绍，正好也可以让我等一睹风采！” 邓贤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司马懿的信邓贤其实已经大概知道了内容，但孟达还没有公开，如今邓贤给他一个台阶，孟达正好可以把信的内容宣扬出来，毕竟这里面司马懿对自己可是大加赞赏。 “惟徳讲的也好，虽然信是给我孟某的，但也是给我上庸城文武的，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刚好可以听听信中内容。” 说完孟达展开绢帛，就要朗声宣读出来。 正在这时，门外却快步走进一文吏，附在邓贤耳边耳语一番，邓贤听完脸色一垮，但看到孟达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还是直起腰杆换了笑脸说道：“将军，公子回来了，正在门外！” “哦，川儿回来了？快让他进来！”孟达听说孟川终于回来了，赶忙命人把他唤进来。 孟川西行后，初期还会不时传回消息，不过十多天前却突然断了联系，今天听到孟川终于回来了，孟达也很是开心。 孟川再次踏步走到了厅堂门口，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次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上庸城的复杂局势，但申仪的举报、邓贤的陷害让他初步认识到了局势的险恶。 “父亲，儿子回来了，这次我定要守护好孟家！”孟川暗下决心，整整衣衫，大踏步走上了厅堂，朗声说道：“将军，孟川不辱使命，已经借到了汉国援军，特来复命！” “哦？你果真借到了援军？！”听到这个消息的孟达并没有露出欣喜，反而有些狐疑。 孟川听出了孟达语气中的平淡，略有失望，但随即又驱散了心中的失望情绪，因为这个反应费祎已经和他说过了。 拿到司马懿安抚信的孟达，此时只以为自己是大魏国西南擎天一柱，还没有意识到宛城的魏军已经要杀到上庸城了。 “公子好本事！”邓贤不失时机地直起腰杆恭维几声，但孟川撇到邓贤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只感到心中一阵恶心。 “可惜如今舞阳侯已经亲自修书一封给予将军，澄清了诸葛亮施用离间计离间我们与朝廷之事，所以那汉国援军不来也罢。”邓贤坐了回去，倨傲说道。 孟川冷哼一声，但却没有和之前一样冲动反击。 费祎告诉他，邓贤大概率已经投靠了司马懿，所以他会站在司马懿这边，让孟达相信司马懿是真心相信了自己，从而为接下来的进攻创造条件。如今邓贤的反应让孟川越来越坚信这一点。 “哦？”孟川缓缓直起身，盯着邓贤一字一句说道：“司马懿说的，领军如何知道便是真的，而不是为进攻上庸迷惑我们？”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骤然安静下来，孟川这句话点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如果司马懿是疑兵之计，那上庸城就真的危急了，因为上庸城对魏军进攻没做一点准备！ “可笑！”邓贤气急败坏，一拍桌子大吼道：“舞阳侯身为骠骑将军、都督荆豫诸军事，是国之干城，怎么会和小人一样背信弃义呢！” 第二十八章 神费祎？神孟川？ “呵，我不知道那司马懿还有这么多官职，我只知道，上庸城如今经不起一丝危险！” 孟川再次朝着孟达施礼说道：“将军，我前番西进借援军，已经与汉国黄金围督、裨将军王平，丞相府参军费祎有接触。” “费参军告诉我，司马懿以信安抚上庸，实际上早已经下定进攻上庸的决心，而且费参军告诉我，魏军十二月十七日，就会抵达上庸外围！” “荒谬！一个裨将军、一个小参军，就让公子怀疑大魏国骠骑将军司马公？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孟川的淡定让邓贤更加愤怒，他不知道为何孟川这只雏鸟西进几天怎么就好像换了个人，难以拿捏了。 孟川其实心中也很慌张，邓贤的威逼让他很紧张，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如今局面大概还在费祎为他筹划的框架之内。 “邓领军不必如此激动，我这里也有一封信，是汉国丞相诸葛孔明给将军的亲笔信，现在就呈上，事情自然有分晓！” 邓贤没想到孟川竟然还拿到了诸葛亮的信，他知道孟达对诸葛亮还是颇为在意的，但孟川当面讲出他也不好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看着信被呈给了孟达。 孟达接过了信，看了一眼孟川，他略显稚嫩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显露出了一个男人的坚毅，好像在他不经意间，自己的幼子就已经长大了。 他展开了绢帛，上面确实是诸葛亮的字迹，诸葛亮在信中告诫孟达，魏军将在司马懿的率领之下兵临上庸，而且诸葛亮断言魏军不消十天就能赶赴上庸城，他此时唯一的选择只有归顺大汉。 孟达把诸葛亮和司马懿的信摆在了一起，两封信预示着两个结果，孟达一下子拿不准到底要走哪条路。 “惟徳，你也看看吧。”孟达把诸葛亮的信递给了邓贤，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邓贤赶紧接过信，扫视了一眼，确实是诸葛亮的笔迹，他心中搞不明白这小孟川如何这么凑巧，就真的碰到了诸葛亮的信使，还拿到了密信。 但他很快就在信中找到了破绽，咧嘴大笑说道：“将军，这诸葛村夫为了引诱将军投靠汉国，连基本行军作战常识都不顾了，这里面竟然说从宛城到上庸舞阳侯只用了八天，难道这舞阳侯是飞到上庸城的？” 说着邓贤瞥了一眼孟达身边的王夫人，故意拉长声音说道：“我可是听说孟公子西进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魏军没有半个月一个月，可是到不了上庸城的！” 王夫人对上邓贤那双恶狠狠、色眯眯的三角眼，不由得浑身冒出冷汗，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邓贤的能量，他竟然连孟川私下与孟达的接触都知道了。 她不懂军旅之事，但她懂察言观色，此时厅堂之中文武都在窃窃私语，对孟川指指点点，鲁莽地孟川再次陷入了困境，她已经后悔没有继续与邓贤委曲求全，而是把宝压在孟川身上了。 “川儿，这信果真是诸葛丞相托你转交给我的？”孟达和邓贤不同，他多次领军作战，知大军从宛城至上庸十日之内是可以到的。 但诸葛亮信中讲的事情太可怕了，不仅是司马懿假托信件实发兵征讨很可怕，信中诸葛亮信誓旦旦讲的魏军行动节点更是可怕。 孟达很明白，一般人不可能对敌人的行动掌握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孟川看到孟达和邓贤的反应，心中逐渐稳定下来，他们的焦急和慌张是自己最好的稳定剂，也正好说明了费祎谋划的有效。 更何况，他还手握最后一张底牌没有亮出，那就是费祎已经告诉他，司马懿给孟达信的内容！ 但孟川知道，此时还不是亮出底牌的时刻，他很赞同费祎告诉他的一句话，如今上庸城神鬼莫测，还得再等等，他们才会跳出来。 “信使送来的司马懿的信邓领军以头抢地说是真的，川儿送来的诸葛丞相的信父亲反而不相信了吗？” “等到魏军兵临上庸城的时候，我孟川投降可免一死，还是邓贤投降能免一死！！” 孟川吼出了自己在路上反复思索的一句话，父亲啊，我才是孟家之子，也许荣耀我不能与你共享，可是大刀之下邓贤还能苟延残喘，我难道能逃脱吗？ 孟川喊出这句话后，邓贤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死灰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子就是去了一趟西边，怎么突然和换了个人一样。 “公、公子，你莫要血口喷人！”邓贤只挤出来这样一句话，但随即也没有了其他的话。 孟达听了孟川的一声怒吼，反而冷静了不少，再次拿出诸葛亮的信来看，其中讲的这种情景太可怕了，可怕到孟达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他对于保命还是很上心的，如果诸葛亮讲的是真的，上庸城如今已经危险了，必须做些什么。 “川儿，你说你已经接触到了汉军援军？他们在哪呢，几日可以抵达上庸城？” 孟川回复了回复心情，按照汉军行军速度，他们大概在魏军抵达之前就能抵达上庸城，但费祎很真诚地和他讲了，如今上庸城局势复杂，甚至不排除有人会率军西进逆击汉军。 所以为了保护孟家、保护上庸城，不能泄露汉军的具体行程。 想到这里，孟川再次感叹自己之前太单纯了，竟然会天真的以为这满堂文武都和他一样，会为了孟家、为了上庸城肝脑涂地。 “父亲，我只接触到了汉军前锋一部，至于他们具体行军路线亦或是抵达日期我并不知晓，但我能保证的是，在我们最需要援军的时候，汉军一定会抵达上庸城！” 此言一出，大厅再次瞬间安静，邓贤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孟川，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当初的无知少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 王夫人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但她的心情是轻松的。今天孟川的表现远超她的预期，不仅在大厅之上与邓贤你来我往不落下风，更重要的是孟川显然已经背靠大汉这棵大树。 如今她在上庸城孤儿寡母，目前来看孟川能给她最大的安全，至于未来的家主之位，她还没时间去思考。 “好！”孟达听了孟川的话很开心，虽然不知道汉军抵达的具体时间，但援军在路上是确定的，这稍稍安抚了他焦虑的心情。 “如今上庸城局势复杂，我等必须提前预备，川儿这次西进功劳卓著，今日起，上庸城陷阵营一部即由你掌管！” 陷阵营是孟达的亲军，战斗力很是可观，如今孟达竟然将陷阵营一部交给孟川，足见对他的重视。 “是！孟川领命！” “川儿，舞阳侯的信你也看看吧。”孟达拿起了司马懿的信，分享机密情报是他调整自己关系网络的重要手段，但孟川却没有接信的意思。 众人错愕地看着孟川，孟川则微笑着施礼说道：“我不必看。” 这句话犹如一道滚雷，为今日孟川震撼众人的表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二十九章 将士虎睡 和上庸城的摇摆不定相比，此刻魏国重镇宛城却已经一派肃杀之气了。 十一月下旬，镇守宛城的魏国都督荆豫诸军事、骠骑将军司马懿，正在宛城中军大帐之中，牢牢盯着一副地图，上面是东三郡附近的形势图，上庸被醒目地标注了出来。 今年六月份，他被魏帝诏令屯驻宛城，加督荆、豫二州诸军事，明面上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继续保持魏国在荆州方向的力量，但实际上还有个原因，就是盯住东三郡，尤其是孟达。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深沉如水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波澜，但对于东三郡方向的谋划他已经敲定了。 司马懿转身坐回了几案边，一边敲击着几案上各处汇集的兵马粮草信息，一边喊了一声子元。 不久，风流倜傥、身材高大的司马师便挑起帷帐走了进来，司马师看了一眼司马懿，拘谨地整理整理衣衫施礼说道：“父亲。” “嗯。”司马懿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抬头，依然在盯着竹简，司马师大气不敢出，安静站在一侧。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懿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司马师，缓缓说道：“媛容对你来宛城可说了什么？” “她？！”司马师一惊，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妻子夏侯徽，但他也不敢隐瞒，施礼轻声说道：“媛容提醒我宛城天凉，宜深处自持，不好有大动。” “哼。”司马懿合上了竹简，冷笑两声，“她这话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我明白……她是劝我们在宛城不要大动干戈。”在司马懿的威逼下，已经20岁的司马师依然有些紧张。 “这个女子聪慧过人，只可惜她的智谋都用在了维护曹家上。”夏侯徽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女，她的母亲则是大司马曹真的妹妹，可谓是与曹家休戚与共。 司马懿站起身来，负手来到地图前，又恢复了沉静如水的表情：“我来宛城之前，彦龙又找到了我，问了我一个问题，那就是黄初元年朝廷为何命曹仁把荆州都督府衙从襄阳北移到了宛城。” 司马懿转过身来看着司马师，缓缓说道：“这个问题，你可知道答案？” “父亲，襄阳跨连荆、豫，控扼南北，自古以来都是天下锁钥，我军北撤大概是因为建安二十四年后襄樊遭关羽重创，坚守襄阳易遭吴寇蜀贼侵扰，这才北撤吧。” 司马懿微微点了点头：“襄阳，南北通衢、水陆枢要，自江陵向北五百里抵襄阳，经襄阳过汉水抵樊城，再向东北可以到达方城，沿白河河谷北行过鲁阳、陆浑直逼伊、洛，过宛城西行入武关、过蓝田可达关中，这三条道可都握在襄樊手里。” “父亲，那为何我们还要放弃襄阳北撤？” “很简单，魏国从来没放弃襄阳，而是把襄阳城变成钓吴蜀两国的鱼饵罢了，大军驻守宛城可以大大减少粮草补给距离，襄阳留下少部分兵力驻守，敌军来攻坚守待援，有事可随时驰援。” “同时大军退守宛城，还能避免蜀国占领东三郡之后威胁襄阳侧翼，这就是曹仁北撤的原因。” 司马师点点头，司马懿的分析很明白。 “但子元你觉得这是孙彦龙想得到的答案吗？” “父亲的分析句句在理，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子元，你要明白，很多道理没有对错，只看对谁讲。”司马懿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孙彦龙要的答案可不是我刚才讲的，他要的答案是我军北撤宛城正可以让国家休养生息。” “几个月前诸葛亮北上汉中后，陛下准备发兵征讨，但孙彦龙谏言陛下要‘分命大将据诸要险，镇静疆场、将士虎睡、百姓无事’，这样就能中国日盛、吴蜀必衰。” “孙彦龙和你的好媳妇一样，可都是大魏国的忠臣啊，出的都是利于大魏国的好主意，但你要明白，我司马家可不是大魏国！” 听到这里，司马师再次冒出了冷汗。 “大魏国是诸曹诸夏侯的大魏国，不是士族的大魏国，甚至也不是功臣的大魏国。张辽之子张虎、徐晃之子徐盖不过继承爵位，但却都难以再领兵出战，张徐几人为大魏国鞍前马后、征战沙场，但朝廷凉薄至此，这件事我们不能不提前防备。” “所以你必须知道，我司马家不是诸曹诸夏侯眼中的自己人，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军功，只有让曹家离不开我们，这才是我司马家最坚固的铠甲，你明白其中的关节了吗？” “儿子明白了。”司马师心中惴惴不安，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媛容貌美体贴、知书达礼，又是二八年华可谓是柔情似水，但你以后也不必事事都和她商量，免得夏侯家对我司马家一眼便看穿。”司马懿冷冷说道。 “儿、儿子明白了。”司马师再次流出了冷汗。 司马懿又换了缓和一些的语气说道：“子元，你有治世之才，文武兼备，但你有时心肠不够硬，身处乱世必须行事果决，先下手则强，否则必定会反遭掣肘。” “嗯……”司马师轻声回应道。 司马懿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司马师还不完全赞同他的这些说法，这让他有些后悔当年让司马师迎娶夏侯徽了。 这个女子不过十七岁，但毕竟生在夏侯家，母亲又是曹真之妹，从小在父祖耳濡目染之下，深谙政局、见识深远，对司马师的影响很大。 想到这里，司马懿又说道：“子元，你还记得河内名士杨俊杨秀才吗？” 司马师点了点头，这个人他依稀有些印象，也是位中原名士。 “秀才对为父也有知遇之恩，只因为文皇帝身在潜邸之时秀才交好陈王曹植，便遭到文皇帝忌恨，在黄初三年被处死，我与王象、荀纬等人叩头流血，文皇帝依然不许，天下冤之。” “家族荣辱存续只在天子一怒一喜之间，我等将如何自处？所以我并不是让你对别人心存邪念，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在我死后，能保住司马家而已啊！” 司马师听完这句话，心中放下了挣扎，低头施礼说道：“儿子明白了。” 司马懿满意地点点头，这次把司马师从洛阳喊来，既是让他也见识见识两军交战之残酷，也是要用一场大胜为他造势，因为攻取上庸，他现在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第三十章 司马懿：给孟达一点小小的急行军震撼 司马懿递给了司马师一份竹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他看了之后有些吃惊，因为这上面写的是上庸城城防布局。 “父亲，这上面写了上庸城的城防布局，原来您对西进攻取上庸，早就已经有了部属。”司马师面露欣喜之色说道。 上庸孟达、西城申仪等人，虽然看着是魏国的边疆重臣，实际上魏国朝廷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是两个独立王国，能拿到上庸城的城防布局，必得是经过前期细致布局不可。 司马懿点点头说道：“孟达这个人见利忘义，最喜欢两边下注，这种人对朝廷态度的变化最为敏感。” “先帝在时对他很是信任倚重，他就已经联络吴蜀，如今朝中支持孟达的人都不在了，陛下虽然还在犹豫是否对西南用兵，但孟达反叛已经是可以计算日子的事情了。” 司马师点了点头，他一个月前来宛城之后，就注意到宛城魏军已经开始被调动起来，分批操练他当时就感觉父亲可能已经下决心要西进了。 “我来宛城后，诸葛亮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我军可能会对上庸城下手，几个月前诸葛亮让部将诈降，泄露了孟达与诸葛亮暗中通信联络起事的消息。” “申仪与孟达向来不和，一看有机会攻击孟达，大喜之下把这件事宣扬的上下皆知，这一招很是巧妙，足以逼迫孟达下定决心反魏降汉，幸好在安排梁几巡查上庸的时候让他物色上庸城内应，那上庸领军邓贤很是积极，暂时稳住了孟达。” 讲到这里，司马懿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诸葛亮这个人的压迫感。 “子元你要明白，两军交战可不单纯是刀枪剑戟，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能是兵器，也都有可能被攻击。” “所谓上兵伐谋，诸葛亮知道申仪与孟达有矛盾，又知道此时魏国朝堂对孟达不信任，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就能燃起孟达与魏国的熊熊烈火。” “所以在收到申仪送来的孟达暗通诸葛亮铁证之后，我也立刻也写了一封安慰信，让梁几送去了上庸，而那孟达看样子是很受用。” 说着司马懿又递给了司马师一份竹简，上面写了孟达收信后大喜过望，在梁几呆在上庸城的几天连着大摆筵席。 “父亲是如何让孟达相信的呢？” “我以都督荆豫诸军事的身份承诺孟达，朝廷识破了诸葛亮的离间计，不会征讨上庸城。” 司马师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露忧色说道：“父亲，人言可畏，我担心史官那支笔……” “当孟达的人头被送到洛阳，当上庸城重新归回大魏国，就不会有人记得那封信了。”司马懿脸色阴沉说道，“所谓名垂青史，不过是来糊弄世人罢了。” “两国相争，城池、兵卒、险隘、大川，还有世人所信任的荣誉，都是可以利用的绝佳武器。” “刘备、诸葛亮之仁德确实远超太祖，但这也无法改变魏国天下三分有其二的事实，这些你要记住。”司马懿面有霜雪，看了一眼司马师。 “是，儿子记住了。”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司马懿再次低头专心去看几案上的竹简，“下午大帐议事你也都听了，孟达这人反复无常，虽然暂时将他稳住，但夜长梦多，三日后大军集结宛城，兵发上庸！” “是。”司马师的头再次深深低了下去，缓缓退出了司马懿的中军大帐。 等他出来，一阵冬风吹过，才感觉冷的发颤，原来刚才在大帐之中他浑身都湿透了。 司马师抬头看了眼灰暗的天空，刚才父亲说的话让他心里很乱，但也让他无法反驳，他叹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远处走去。 三日后，集结宛城的第一批魏军已经开始出发了，司马懿站在宛城城头，目送着盔甲鲜明的魏国荆州战区精锐魏军逶迤西进，心中早已经设想到了孟达看到魏军时候的惊恐慌乱。 “梁几。” “末将在。” “宛城魏军骑兵主力需倍道兼行，一日一百六十里，八日必须抵达抵达上庸外围，失期则斩！” 梁几心中有些犹豫，当年他跟随太祖参加南下荆州之战，为了追击刘备，精锐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结果两军交战未能吃掉刘备残部。 如今八天行进一千多里，不知道要累死多少兵马。 但他不敢忤逆，只能重重说了一声“末将遵命”，便退下了。 宛城魏军是荆州战区主力，也是百战精锐，荆州都督驻地先在襄阳，后回宛城，最高主将先后由乐进、曹仁担任。 建安十四年，曹军在江陵附近持续遭受巨大压力，曹仁不得不放弃江陵，撤往襄阳，这是魏军最后一次把势力范围扩展到长江中游。 等建安十五年周瑜病亡，在鲁肃建议下吴国将荆州暂时移交刘备，由刘备承担对魏作战，刘备任命关羽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从此此后荆州方向陷入了长时间的巨大压力。 乐进部基本被关羽打残，曹仁也只能被动防御，乃至于最后被关羽趁着汉水暴涨水淹魏军，差点突破襄樊防线。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荆州战区魏军中不少中层军官都是经历了关羽摧残的老兵，这也是他敢于命令大军骑兵八日之内就要抵达上庸城的原因。 这个过程少不了折损一些兵力，但和能获得的收益相比这都算不了什么。 由东西进上庸等地道路艰险，辎重输送艰难，没法长久作战，上庸城又三面环水、一面背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隘。 而且孟达之前联络吴国、汉国确实给他策划进攻上庸方案造成了不少麻烦，因为当吴汉确认了魏军要进攻上庸，他们应该都会沿汉水救援上庸城。 西城郡的申仪别看举报孟达的时候频频表忠心，但这个人也是个老狐狸，作为西城等郡地方豪族，他同样不会真的分出兵力去遮断汉军从汉中东进的道路。 这种情况下，魏军只能先分部分兵力在汉水上下游设防，同时加紧围攻上庸城，在一个月内结束战斗。 要也只剩下了打孟达、吴国、汉国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条路了。 当魏军急行军突然出现在上庸城外围，必然会给孟达巨大的震撼，而本就在叛魏降汉之间摇摆不定上庸城，也必将陷入巨大的混乱！ 第三十一章 王平费祎：给司马懿一点小小算无遗策震撼 “魏军果真来了吗？” “来了。” “诸葛亮讲的竟然是真的……” 十二月十八日傍晚，孟达坐在私邸的厅堂之中，面前只有孟川和李辅两个人。 自从孟川带回来了诸葛亮的信，孟达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经常在半夜惊醒，浑身大汗淋漓。 诸葛亮的信带给他的恐惧与震撼，不仅仅是司马懿竟然会以大魏国骠骑将军、舞阳侯之尊赤裸裸欺骗他，也不仅仅是魏军铁骑竟然真的八天就从宛城杀到了上庸城。 更重要的是孟达想不明白诸葛亮到底是怎么把时间推算的这么准的，按照孟川的解释，宛城魏军已经被汉军渗透成了筛子。 孟达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厅堂之外逐渐要落下的夕阳，经过了十多天的痛苦折磨，他终于等来了取他命的魏军。 但他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当诸葛亮在信中讲的一一实现，他已经不会怀疑自己可以在司马懿布下的这个危局中全身而退了。 “川儿，登轼，上庸城防就按照王平将军之前的部属来安排吧。” “遵命！”孟川和李辅对视了一眼，领命而去。 出了厅堂，李辅喊住了孟川，他此刻心中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公子，我们果真要拘捕邓领军吗？” 孟川点了点头：“郡尉，王将军说过，守城必须上下一心，尤其忌惮出现里通外敌之人。” “邓贤之前不是已经联络你，要你和他一起做内应，策应司马懿率领的魏军？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李辅无言，那日孟川回上庸，并当众交出诸葛亮的信之后，上庸城一时间人心惶惶，但在这个节骨眼，孟川却秘密联系了李辅。 孟川告诉李辅，邓贤已经投靠司马懿，并且不久之后就要拉他下水，而就在孟川透露这个消息后不久，邓贤果真找来了。 李辅本人跟随孟达多年，深受信任，虽然李辅上有老下有小，正在焦虑未来上庸城的危机，但背叛孟达投靠司马懿这件事还是让他犹豫。 而孟川提前的警告又让他明白，在未来魏军进攻上庸城的过程中，胜利大概率不属于看似强大的魏军，而是属于孟川以及站在孟川身后的汉军。 “末将明白了。”李辅听了施礼说道，他与邓贤一同跟随孟达多年，如今骤然对邓贤下手，他心有不忍，但形势比人强，如今他也不能说些什么了。 孟川看李辅已经同意，便不再耽搁时间，和李辅交代几句便打马而去。 孟川率领亲军在上庸城街道上飞驰，周围却看不到多少行人，如今的上庸城上下，也都有了一派肃杀之气。 他交出诸葛亮的信不久，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了上庸城以西，孟川知道，那就是王平和费祎率领的汉军。 不出王平和费祎的预料，孟达在惊慌之余就要闭城自守，这个时候，孟川拿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那就是费祎交给他的司马懿给孟达的那封信。 孟川还清晰记得自己拿出第二封信时候的情形。 “父亲，费参军在交给我诸葛丞相的信时，还给了我另一封信。”孟川走上了大堂，缓缓说道。 “还有一封信？” “没错，是一封密信，而且这封密信正在父亲几案之上。” “几案之上？”孟达越发不解，看了看几案，上面盒子里还有司马懿给他送来的信，他突然反应过来，失声说道：“难道？！” 惊异的表情同时间出现在孟达、邓贤和在场文武的脸上。 孟川点点头，在大堂之中站定说道：“将军昔弃刘备，托身国家，国家委将军以疆场之任，任将军以图蜀之事，可谓心贯白日……” 孟达颤颤巍巍打开孟川递来的绢帛，和诸葛亮一样的字迹，内容又和司马懿给他的一模一样。 孟达瘫坐下来，知道现在自己除了打开城门迎接汉军，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终于，费祎带着先锋营的汉军再次出现在了上庸城，而上一次汉军出现在这里，还是7年之前。 “费参军！”孟川奔到了上庸城西一处独立院落，这里本来是上庸城防营的营房，汉军抵达后改成了费祎的临时驻地。 “父亲已经同意了，邓贤可以拿下了！”孟川奔到了费祎面前，脸上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长流辛苦了，此事最好由你来亲自去做。”费祎放下了笔，在汉军抵达上庸城后，上庸城的防务就已经逐渐完成了替换。 王平率领的汉军主力并没有靠近上庸，进入上庸城的只有费祎带领的先锋营一部，这既是为了下一步行动，同时也是一种保障措施，保障上庸城内部军力的替换可以有序进行，不过费祎敢于亲自带人入城还是显露出了他身为丞相府参军的担当。 此时，上庸城的核心力量已经逐渐转移到了以孟川、李辅、王冲等人为首的少壮派手里，邓贤此时已经被软禁在自己府邸之中，真正把他捉捕将彻底宣告亲魏势力在上庸城的覆灭，这件事由孟川去做，有利于战后上庸城的布局，至少费祎是这样策划的。 “我明白了。”孟川郑重施礼说道，费祎淡然自若的风范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心中在想自己未来不知道能否和费祎一样。 “长流，李将军那里你要多上心。”孟川临走，费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叮嘱他还是要注意李辅。 如今上庸城的军事力量以孟达、孟川一系亲领的部分最为可靠，因为王夫人的关系，所以王平之前让王冲也带了一部分兵力随他自己而去。 如今邓贤伏法，但李辅就成了上庸城除了孟达之外最有威望实力的将领，他心中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是。”孟川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费祎目送孟川而去，心中反而又涌出来一阵担忧，如今汉军主力已经随王平东去，按照之前两人的商议，汉魏在东三郡的第一战将不会爆发在上庸城下，而是要趁魏军立足未稳，率先发起一次进攻，然后再回防上庸。 这样不仅可以削弱魏军力量，更重要的是可以直白地昭告魏军，他们以为的奇袭已经被识破了，如此更可以震慑敌人，给司马懿一点算无遗策的震撼。 第三十二章 汉魏东三郡首战，先锋与先锋的对决 上庸城与房陵城之间的山陵中，王平正带领属下军队静静地等候着魏军的到来。 和孟达还要等待最后确认魏军的行程不同，王平提前几天就已经开始率军开拔，移动到了上庸城以西的山陵中。 目前王平属下除了自己带来的汉军中军、蜀叟兵、青羌兵，还有上庸城裨将军王冲带领的一千五百上庸城部队。 这支部队是孟达嫡系，原先归属于邓贤，之前在费祎的建议下，由孟达下令跟随汉军一同东进，既是为了加强王平部的力量，也是为了方便费祎处理上庸城局势。 王平踏上了一处山岗，隔着重重山林，再远处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按照之前斥候侦查的情报推算，魏军大概率要在这里扎营。 但王平依然做了两个预案，如果魏军斥候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王平将依托这片山岗杀伤魏军。 “杨德兰！”王平高喊一声。 “将军，都围和鹿寨都布置好了。”杨德兰喘着粗气，快步跑过来，手上还沾满了泥土。 杨德兰出身武都氐族，跟随王平多年，熟悉王平行军作战的习惯，虽然这次是伏击，但他依然带领属下布置了相当数量的外围防御。 “好。”王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手下有几百氐羌战士，是跟随他多年的部曲，不仅忠心耿耿，而且很是熟悉他的习惯，带着他们作战很顺手。 王平走下了山岗，汉军正在山岗背后不远处有条不紊地扎营，从魏军转投汉军后，他能够感受到两军之间的差别。 魏军人员齐整，兵员充足，后勤保障也很不错，战斗力很强。 与之相比，汉军的来源颇为复杂，不仅有先主在冀州、徐州、荆州等地招募的百战老兵，也有益州当地兵员，以及数量不少的西南、西北地区的羌兵。 但汉军的战斗力也很扎实，甚至单独挑出一伍一什来看，比魏军要强，只不过能掌控一方的战将比不过魏军，毕竟魏军打的仗多，兵卒也多，诸夏侯诸曹，乃至张郃、郭淮等人都被练出来了。 但是汉军的后勤补给是比不过魏军的，王平在来了汉军之后，每日军营之中的饮食比在魏军时期差不少。 不过有赖于丞相诸葛亮细致的部署，军中后勤兵将差别不大，所以军营之中关系比较和谐。 这时候，一阵战马嘶鸣声把王平的思绪拉了回来。 对，战马，汉军太缺少战马了。 王平看着不远处几个蜀叟兵手忙脚乱把几匹珍贵的西北胡马赶回了马棚，心中有一些担心。 魏军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幽州突骑、虎豹骑等部队骑手已经装备了马镫，可以使用集团正面冲击战术，而不是仅仅只能用作侧面袭扰。 这支部队在北方与匈奴人、鲜卑人交手毫不落下风，而汉军中有不少新招募的兵卒甚至还没见过马。 这支魏军的先锋部队是马步混编，如果两军交战之际魏军反应过来展开反冲锋，上千匹战马在大地上奔腾的样子，恐怕有不少汉军会反应不及，乃至出现阵型混乱的情况。 这也是王平为何要在己方阵地前布置拒马的原因，他不得不为最坏的可能性做打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冬日的太阳过了正午就落的很快了，王平瑟缩在一块兽皮之上，紧盯着远处的情况，早上斥候已经报告了魏军最新的动向，足够推算出魏军的行动，为了隐蔽行踪，王平撤回了前方的斥候。 但魏军迟迟没有出现，杨德兰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将军，魏军不会发现我军已经在此设伏了吧。” “不会。”王平简单回应了两个字，再没有讲话，平时的他整天乐呵呵，但在战场上很有威严，讲完话杨德兰就不再言语了。 王平整个中午都在推算战场的各个环节，从汉军进入伏击阵地开始，到斥候的安排、战斗发起时部队投入批次的安排，再到魏军的斥候侦查范围、魏军扎营的情况，他都细细梳理了几遍。 魏军这次是急行军，而且是出其不意的急行军，所以斥候的安排不会太完备。虽然魏军中会有一批当年跟随徐晃等人进攻上庸城的老兵，但对整个地形的侦查不会太仔细，所以魏军没出现的原因大概率还是路上耽搁了。 “你再去传令各屯长、队长，注意提醒士兵保暖，如今天寒地冻，可不能冻坏了身子。”与担忧魏军来不来相比，王平更担心兵卒保暖问题。 为了隐蔽，这次出击王平下令一整天都不能点明火，所有兵将都喝冷水、吃凉饭，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在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王平终于看到远处的天际线出现了一条蠕动的线条，好像有巨人拿毛笔沿着大地画了一条线。 “来了！真的来了！”杨德兰激动的低声喊了一声，虽然隔着很远，但他好像担心自己讲话被听到一样，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条线在蠕动中越来越粗、越来越长，不一会就从一条线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宛城魏军的先锋精锐步骑出现在了王平和汉军的远方。 “这伙人不好对付。”王冲在另一边低声点评着即将交手的对手，能在多日的急行军后还保留着大概齐整的队形，展示出了这支部队的纪律性，让他言语中有些担忧。 但王平没什么情绪起伏。 魏军荆州军团算是魏国最能打的几只部队了，毕竟荆州都督迁到宛城后，负责整个洛阳到襄阳的防务，他们接连抗过了汉军和吴军的多年进攻，在血与火中磨砺了凶狠的作战能力。 “魏军入夜扎营之后，我带领中军、蜀叟兵和王冲的上庸兵分三路突袭敌人营地，驱赶击杀魏军！” “杨德兰带领部曲和青羌兵在魏军营地西侧截击，天亮前需撤回营地，掩护我军撤退！” 王平看到了魏军人马已经开始扎营，便按照事先的筹划做了部属，由他带领主力突击，杨德兰带领后备队截击奔散的魏军，并守护扎好的营地，掩护主力。 杨德兰和王冲领命而去，王平又看了一眼在太阳下忙碌的魏军，无声地抽出了佩刀，一场厮杀就在眼前了。 第三十三章 汉军的大胜，宛城魏军的实力 清冷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冰冷的大地上，在等待了几个时辰后，汉军终于等来了出击的时机。 此刻魏军已经做了简单的都围，但在急行军之后，不可能把营地扎的坚固完备，这是汉军的机会。 王冲活动了活动浑身的筋骨，缓缓走下了呆了一天的山岗，面前不远处，黑压压的是自己带来的汉军。 不管是中军主力，还是蜀叟兵、青羌兵、上庸城，还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部曲，都在这里了。 他们整齐地排列站立在营地中，无声地借着月光看着他们此刻的主帅-王平，或紧张或焦急地等待着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王平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缓，两军交战之际，他要尽量给兵卒传达稳定的情绪。 王平扫视过众人，如今他能做的已经很少了，三路主力突击魏军军营的路线，他已经带领众屯长、队长走过，他没有打过准备这么充分的仗，剩下的只能交给汉军的每个人了。 “好了，大军出发！”王平接过了杨德兰递来的头盔，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随后静止的汉军军阵好像突然醒过来一般，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迅速行动起来。 汉魏东三郡之战的第一场战斗爆发了！ “杀！杀！杀！”骤然而起的喊杀声突然打破了月光下的宁静。 魏军军营巡逻队惊恐地发现无数的兵卒突然从营地远处的山岗中冲下来，如同下山的猛兽一般，朝着他们扑来。 “敌袭！敌袭！敌袭！” 魏军军营中突然炸响了尖锐的警报，原先安静有序的营帐变得慌张凌乱，巡逻队、休息的兵卒的呐喊都交织在了一起。 直到汉军冲杀到了距离魏军营地一百多步，才开始有零星的箭矢从都围后射出，汉军如同毛皮厚实的野兽，毫不在乎箭矢，分别从左中右三路碾了过来，不多时汉魏双方就开始了短兵交接，开始争夺外围都围的控制权。 此时，魏军先锋主帅是司马懿属下别部司马州泰。州泰是南阳郡人，为人积极进取，颇为识兵。 当年他曾经担任荆州刺史裴潜的从事，因为公务多次拜谒司马懿，因此被司马懿熟悉，并被征辟入司马懿幕府，这次西征孟达，被司马懿任命为先锋。 州泰在布置完营地后疲惫睡去，结果在睡梦中就被亲兵喊醒。 “将军！敌袭！”亲兵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惊慌写满了年轻的脸。 “敌袭？！”州泰感到自己的心突然停了一刻，手脚冰凉、脑袋懵懵的。 “是敌袭，是汉军、汉军杀来了！” “不可能！这里怎么会有汉军！”州泰一边抓过盔甲一边吼道，但很快外面的喊杀声已经让他明白过来，不管他信不信，他的这支先锋都已经和敌人交手了！ “调动骑兵！随我冲杀敌军！”州泰很快抓到了问题关键，不管来的是谁，只要魏军的骑兵发起冲锋，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等州泰冲出了大帐，瞬时心就凉了半截，一眼望去，魏军已经和汉军短兵相接了，此时骑兵没什么大用了。 扎营之前他已经命斥候做了侦查，但没想到魏军秘密行军竟然还中了汉军埋伏。 “将军！”手下的亲兵和各级军官都靠到了州泰身边，等待着命令。 “击鼓击鼓！聚集外围兵力！”州泰心一沉，觉得这次怕是落入陷阱，已经凶多吉少了，如今能做的只有收缩兵力且战且退了。 急促的鼓声在大地上响起，王平抹了抹脸上的血水，丢掉卷刃的长刀，重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依着他对魏军军令的了解，这是魏军在收缩兵力了。 如今汉军人数是比不过魏军的，依靠着出其不意的出击，此刻汉军占据了绝对上风，但假如对手发现汉军人数，选择拼命抵抗，那会对己方造成更大杀伤，此时必须碾到魏军中军，击溃他们有组织的抵抗。 “吹号！吹号！”王平大声嘶吼，身边的号兵得令，迅速吹起了苍凉的号角声，大地之上鼓声、号角声和厮杀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残酷。 听到号令的汉军都开始迅速向着王平靠拢，随后便在王平带领下杀向了魏军营地中央，这里是州泰试图组织起最后抵抗的地方，最残酷的白刃战爆发了！ 王冲已经很多年没见识过这种惨烈的战斗了，他本以为，占据天时地利的汉军，能够轻易击溃魏军，但没想到在初期的惊慌过后，魏军在鼓声的调动下竟然又开始了拼命地反抗。 这时候，他也听到了号角声，他抬头焦急地观望，天黑人多，他完全看不到王平的位置，唯一知道的，是他需要尽快靠近号角声所在的地方。 突然，一阵密集的箭矢破空而来，“举盾！举盾！”他着急地大声呼喊着，随即下意识一个测滚躲到了一侧。 再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的魏军已经粗粗结成了军阵，刀盾手在前，后面几十名弓箭手搭弓射箭，不顾和汉军纠缠在一起的魏军，就是一轮轮的箭雨。 “列阵！列阵！”王冲怒吼一声，心中大骂自己鲁莽地结了这个差事，遇到一支这么凶狠的魏军。 在一开始的顺畅砍杀之后，王冲也迅速聚拢起了一部汉军，开始一步步迅速朝着魏军军阵逼近，随后重新组织起来的汉魏两军就爆发了又一波短兵交接，只不过这次更加残酷血腥，是军阵与军阵的对抗。 “前进！前进！”王冲躲在军阵之中，不断催促着汉军咬上魏军，耳边则充斥了恶毒的咒骂、撕心裂肺的惨叫。 陷入硬碰硬的交战后，宛城魏军先锋展现出了出色的战斗意志和战斗能力，在中军鼓声、呐喊声的组织下，形成大大小小的军阵拱卫军营的中央。 汉军也在初期顺畅的进攻之后陷入了苦战，每一步的前进都要伴随着许多汉魏两军兵卒的尸体，其他兵卒则如同一头头野兽一般，疯狂挥舞兵器与对手拼杀。 激烈的战况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但王平挤压中军的策略逐渐收到了效果，在不清楚汉军人数的情况下，州泰眼见外围汉军越靠越近，为了避免全军覆没，最终选择了撤退。 随着魏军的鼓声越来越小，原本还在坚持的魏军防线也开始出现松动，最终后退变成了溃退，失去了相互掩护的魏军再也支撑不住，开始了第二波的分散奔逃，这给汉军的进攻创造了条件。 “夺取大纛！”王平怒吼一声，陷阵营跟着他冲进了魏军军营最核心的中军大帐，大帐前竖起的大纛被汉军迅速砍倒，组织魏军的最后的中军营地也失陷了！ “大纛倒了！大纛倒了！”汉军的呐喊声此起彼伏，终于终结了魏军最后有组织的抵抗！ 第三十四章 天晴了雨停了，我孟达又行了！ 当东方第一缕阳光洒落到大地上时，昨天还齐整有序的魏军营地已经一片混乱了。 王平摘下头盔，在离魏军军营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上坐了下来，平静地看着残酷的战场。 这一战汉军大胜，以四千兵力，击败了近一万的魏军先锋步骑，斩获两千余首，缴获战马几百匹，盔甲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王平紧绷了半个多月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他很明白，这一战并不仅仅是击溃了魏军先锋，更重要的是直白昭告司马懿，汉军已经识破了其计谋，这将给对手造成巨大压力。 “王将军！我军胜了，那魏军怕是不敢再来了吧！”王冲咧嘴大笑，走近王平施礼说道。 王冲右路突击一直没能突破魏军临时结成的军阵，所以王平对其的评价不高，也很怀疑上庸军的实力。 但此时并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所以王平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说道：“魏军不会一战失了先手就退缩，反而有可能组织起更加凶猛的进攻，我军收拾妥当后需尽快返回上庸。” 王冲此时也是裨将军，但他由汉降魏，手上兵还是孟达临时拨给他的，听了王平的话虽然觉得自讨没趣，但也只好再次施礼告退，赶紧组织兵卒收拾战场，尤其是多捞点战利品。 王平目送着王冲离开，随后喊过来了杨德兰：“战后丁口、金银、盔甲、辎重分配你要盯好，依然要照着我军规矩分配。” “我军孤军深入，费参军之前已经请示丞相，缴获物资六分归公，四分可由我军兵将均分，莫要让王冲坏了规矩。” “明白！”杨德兰施礼离开。 此时汉国物资紧缺，丞相府为此制定了严苛的分配办法，战场上缴获的人口和各类物资七八分要归入军中，由仓曹掾分配，剩余的才会分到兵将个人手中，这和魏军经常由军中各级将领按地位分配截然不同。 王平刚归顺汉军时对此颇为不解，只不过后来他发现自诸葛亮以下一众资深将领都按此分配，便坦然接受了。 汉军清扫战场用了一整天时间，当夕阳西下，汉军掩埋好了战友的尸体，把能带走的东西和俘虏都收拾好，迅速踏上了回归上庸城的道路。 正如王平所预料的，州泰率领残兵与司马懿率领的魏军主力汇合，汇报了先锋遭遇汉军痛击的消息后，司马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犹豫。 司马懿端坐在临时的营帐之中，一边听着州泰的汇报，一边缓缓把竹简收好，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心中却已经在迅速盘算。 汉军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不相信这是孟达提前识破了他的计策，很可能的原因是诸葛亮在安排郭模诈降的同时，就已经准备了在上庸城战斗。 但汉军东出，申仪竟然在西城郡没发出任何消息，这让他颇感意外，要不就是汉军提前封锁了西城郡，要不就是申仪已经投了汉军。 想到这里，司马懿眉头紧皱，颇感棘手，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如今大军已经距离上庸城不远了，回军是不可能回军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攻上庸城，但如今先失了先手，接下来的战斗怕不好打。 此时他的帐下只有牛金、州泰、梁几、徐盖等几将，徐晃还留在宛城，攻坚怕是很有压力，而且邓贤大概率已经指望不上了。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这一战怕是诸葛亮已经有了取胜的把握，毕竟州泰手上有五千幽州突骑改编而来的骑兵部队，还打成这个样子。 “你说那汉军领军将领，叫做什么王平？”司马懿问道。 “是叫王平……”州泰汗如雨下，颤颤巍巍点了点头：“骠骑将军，末将愿为一武卒待罪效力！”州泰喉咙嘶哑，跪倒在地说道。 “罢了，着州泰贬任骑都尉，依然在帐下效力！”司马懿摆摆手，州泰其人资质良好，颇受司马懿赏识，只是看来还得多多磨砺，如今先失一阵，更得凝聚人心，不好惩罚太过。 “谢骠骑将军！”州泰又惊又喜，赶忙感恩戴德施礼谢恩退下帐去。 “牛金。”州泰下去后，整个大帐中众将都噤若寒蝉，这是他带领一众年轻将领的好处，那就是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决定。 “末将在！”此时站在一边的偏将军牛金听到司马懿吩咐，赶忙施礼站了出来。 司马懿继续沉思，这个王平他有些印象，原先应该曾经在太祖麾下，汉中之战后归顺了汉国。 诸葛亮安排这样一个不见经传的人率军东出，说明汉军对上庸城之战也不是志在必得，如今汉军虽然大胜，但也未尝是坏事，小人物突然胜利，怕是会露出破绽。 想到这里，司马懿站定吩咐道：“如今我军先锋失利，汉军胜后必然志得意满，我命你继续带领先锋步骑，明日即发兵上庸，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牛金听罢，领命而去。 …… 魏军虽然折了一阵，但正如司马懿料想的，上庸城在听闻王平率军大胜后，陷入了巨大的狂欢，孟达一扫拘禁邓贤的阴霾，亲自出城迎接王平和东出众军将入城。 孟达拉着王平和费祎的手，率先走上了厅堂，满脸笑容说道：“王将军善战，费参军善谋，再加上五千汉军，这上庸城那司马懿怕是啃不下来了！” 孟达把王平和费祎分别让到了文武官吏上首，心情大好说道。 王平看了一眼费祎，没有说话，费祎却已经知道了王平的意思，轻轻挺直腰杆说道：“孟将军过誉了，如今我军能胜，首先还是得益于孟将军弃暗投明啊。” 孟达又是一笑，也颇为自得，心中又觉得自己两边下注、投靠赢家的做法显然再次取得了效果。 此刻孟达的心思又开始转了起来，他以为这次挫败魏军出击，自己又拥有了谈判的本钱，本着两边讨好的谋划，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司马懿议和，这样后面诸葛亮也没法完全拿捏他孟达。 想到这里，孟达一边与王平、费祎等人敬酒，一边拿眼睛去瞟两人，随即瞅准时机朗声说道：“这打仗就要死人，现如今王将军既然一战击退魏军先锋，想来那魏军已然吓破了胆，我们正好可以安排使节与舞阳侯议和，如此也能保的一方平安！” 此言一出，大厅之中众人议论纷纷，李辅一边饮酒一边察言观色，其他众文武已经有人开始叫好了。 孟川听了这话，僵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竟然此时此刻还想着两头要价，面色焦急不住地朝着费祎使眼色，但费祎就是不闻不问，依然在淡定地饮酒。 不过，费祎此刻心中也正在迅速盘算，来上庸之前，丞相已经叮嘱他，孟达此人反复无常，不能轻信。 但费祎确实没想到，如今司马懿都已经大军压境了，汉魏第一仗都打了，这孟达竟然还能搞出来这么一出！ 第三十五章 司马懿：这上庸城这么难打的？！ “费参军，你以为如何啊？”孟达满脸堆笑，亲自站起来走到了费祎面前，再次举杯问道。 王平已经和费祎讲过，司马懿其人凶狠阴鸷，虽然输了一阵，但不会改变既有进攻上庸城的计划，上庸城此时内部不能乱。 一路以来，费祎对王平战场形势的判断越发信任，如今王平已经顺利完成了击溃魏军先锋的任务，他费祎也必须协调好上庸城内部局势。 想到这里，费祎心中站起身说道：“孟将军讲的，不愧是老成谋国之言，不过我听说人站在悬崖边上，就不要再随便蹦跳，家里的墙快要塌了，就不能再把重物倚靠在墙上。” “王平将军得胜回来之后和我说，与汉军交战的这支魏军先锋部队战斗力顽强，作战凶狠，在半夜受到突然的袭击，也能够迅速重新组成阵型防御，是非常精锐的部队。” “舞阳侯下令魏军八天从宛城赶到上庸，又调集了这么精锐的部队，如此大的阵势，可不会因为一场小小的失利就善罢甘休。” 说到这里费祎站起身来，冷着脸环顾众人说道：“大家都在想着能够以最小的代价保住上庸城，我和王将军同样也是如此。但我俩至少还明白，如今司马懿报着必胜的决心杀到上庸城，不拿到诸位的人头不会善罢甘休。” “今天看孟将军的意思，我和王将军现在就可以带领汉军撤离上庸城了。丞相算无遗策，在我等出兵的同时已经派人包围了西城申仪，专门为我们留下了退路，只是不知道等司马懿带领魏军杀到上庸城时，还有没有人替诸公留下退路！” 说到这里，费祎把酒一饮而尽，随即丢到几案上，朝着王平一施礼，做出了请的姿势。 王平会意，同样站起身来，两人便旁若无人大踏步离开了厅堂，只留下又气又恼的孟达和茫然无措的上庸城文武呆在原地。 宴饮之事汉军与上庸城闹得不愉快，但费祎和王平却泰然自若，返回军营之后便按部就班地准备起了抵御司马懿进攻的各项事务了。 王平在宴席之上没吃饱，回军营后又寻了些粟米饭，给费祎盛了一碗，佩服的说道：“参军刚才在厅堂之上的风采，可比我在战场上威风多了。” 费祎接过饭，苦笑一声说道：“将军过誉了，我这比当年丞相亲赴江东劝说吴主与大汉联盟可容易多了。如今我军已经胜了一场，上庸城也亲眼看到了杀气腾腾的魏军，现在他们已经没了退路，我不过是把形势挑明罢了。” 说到这里，费祎又叹口气说道：“来之前丞相和我说，这个孟达什么忠诚度不高，反复无常，没想到这孟达不仅没什么操守，脑子也是不够用的，到如今地步还在做什么美梦！” 王平扒拉了口饭又说道：“我倒知道这孟达想法，如今他端坐在上庸城里，做着魏国的新城太守，实际上是一方诸侯，这日子他不想轻易就丢了，这才在大汉与魏国之间反复。” 王平夹了块干鱼片点点头：“这人怕是不能留了，未来我军想要控制东三郡，孟达和申仪都是要处理的人，只不过未来留什么人还得细细思索。” “哈哈，那人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费祎吃了几口饭，笑说道。 “费参军说的是……” “已经来了。”费祎放下碗筷，牙门外奔来了亲兵禀报，说军营外有孟川、李辅和王冲求见。 王平和费祎两人对视一笑，赶紧收拾了碗筷，命人把三人给迎了进来。 …… 费祎在上庸城厅堂之上一阵输出，效果确实不同凡响，虽然孟达觉得折了面子，但听说诸葛亮已经围了西城郡、控制了上庸到西城的水道，顿时也觉得费祎讲的话很严重了。 更麻烦的是，上庸城文武很快反应过来费祎讲的话里其他意思，那就是上庸城并不是所有人都没了退路，只不过是孟家没了退路罢了，其他人真到最后还可以跟着汉军退回汉中，所以私下里拜谒费祎、王平等人的上庸城官吏也多了不少。 这个局面让孟达再次妥协了，尤其是在孟川、王冲等人的游说劝说下，亲自赶赴汉军军营，又是致歉又是赠礼，让汉军继续留在上庸城，与上庸军一同防御上庸。 王平和费祎也顺势而下，保证在击退魏军前，汉军与上庸城共存亡，就此重新凝聚了上庸城上下的心。 王平与州泰交战七日后，上庸城外围据点已经开始受到了魏军的攻击，十一月底，牛金带领的先锋以及司马懿带领的魏军主力终于杀到了上庸城。 十二月初三，万里无云，冷风吹了一晚上，到了白天温度又降了不少。 魏军已经包围上庸城好几天了，一直在为攻打上庸做各资准备，上庸城三面环水一面背山，城墙也很是坚固。 在岸边还背水矗立着五六座高大的营垒，汉军依托营垒可以阻击魏军靠近，又能用蒙冲、走舸通过水面运送补给兵员，魏军要想靠近河岸得先把营垒打下来。 而上庸城后山也早已经重兵防守，上山的山路艰险狭窄，仰面强攻怕也是会损失惨重，而且千里运粮，魏军辎重只不过勉强支撑月余，只要汉军守住一个月，他不得不退兵，所以如今上庸城之战实际上已经陷入困境了，再死命进攻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但司马懿不会把自己的窘迫暴露出来，魏国大军包围上庸后，打造冲车、建造征用船舶都在迅速进行，司马懿决定还是先行进攻，他再思索克敌之法。 十二月初五凌晨，魏军的进攻全面打响，由于上庸城外围据点的牵制，魏军无法把兵力全部铺开，先锋部队压到据点之后，就遭受到了强力阻击。 正如战前预测的，上庸城外围据点，尤其是河岸据点很是巧妙，上庸城守军倚靠水运，可以随时把补给和辎重运送到营垒，再把伤员运送回上庸城。 不仅如此，守军还会定期在夜晚更替守军，魏军远道而来不擅长水战，难以切断守军的运送线路，这种情况下，魏军简直在和一伙永不疲惫的对手作战，仗打的很是艰难。 连续攻城几日后，并没取得任何效果，司马懿打马来到上庸城远处的一处山坡，眼神复杂地远远眺望着依山而建的上庸城。 这些营垒在之前的情报中是不存在的，如今竟然给魏军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司马懿心中虽然不愿承认，但对面那个不见经传的王平确实有一些本领，再这样进攻下去，恐怕不是个办法。 第三十六章 司马懿的反击：魏军新援是吴军？ “丞相！东三郡的战报到了！子均大胜魏军先锋，文伟以孟达名义写了一封信送到了西城劝降申仪，如今上庸和西城几在我军之手！” 汉中赤坂，诸葛亮正在新扎好的营帐中调度大军辎重，杨仪急匆匆赶过来，递上了一份东边传回的最新信息。 诸葛亮听了不动声色，接过竹简快速扫视几眼，随后也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子均和文伟确实得力，如今魏军司马懿已经失了先手，大军顿兵坚城之下，还要千里运粮，恐怕魏军撑不了一个月就要退兵。” “没错！上庸城易守难攻，听说子均还在上庸城外围修筑了数座营垒，背靠河水和上庸城与魏军交战，魏军没什么办法。” “哦？背水修筑营垒？”诸葛亮听了杨仪的话，好奇抬头问道，“背水而战是兵法大忌，子均却要背水修筑营垒？” 诸葛亮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但他还是不戳破，轻摇羽扇微笑道：“公威，你来替我答疑解惑吧。” 杨仪听了脸一红，但又很受鼓舞，施礼说道：“子均在竹简中简单说了他的做法，他说上庸城三面环水一面背山，城中军队有水军、善水战，所以他便命人背水营垒，再借助水运及时补给，定期还能更换守护营垒的兵卒。” “几番交战下来，营垒中守军物资充裕，损失轻微，所以大家士气很是高昂，上庸城中守军都积极要到营垒中请战。” 诸葛亮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站到了地图前。 杨仪说道：“如今依靠着上庸城内的粮草辎重和子均、文伟的调度，坚守三个月不成问题，如此东三郡的形势确实明朗不少。” “不过还有一个隐患。”诸葛亮目光落到了东三郡东南方的重镇西陵。 杨仪顺着诸葛亮的目光，也看到了西陵城：“丞相的意思是，吴国陆逊也会介入东三郡之战？” 诸葛亮点点头，叹口气说道：“当年云长北上进攻襄樊之所以失败，很重要原因就在于吴主这个人外亲内疏，不愿看到我大汉全有襄樊，所以在曹孟德撤回合肥等方向魏军后，吴军西向进攻荆州。” “孟达之前也联络过吴国陆逊，如今东三郡之战形势越明朗，吴国参与东三郡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司马懿这个人也是足智多谋，他应该也想到这一招了。” “这……”杨仪一下子担忧起来，“如果陆逊率领吴军北上，与魏军一同进攻上庸城，那我军就危险了！” 诸葛亮微微一笑，又坐回到几案边：“这倒不必焦急，如今形势不同了，伯言其人与吴主不同，东三郡和襄樊、宛城也不同，只要我们有相应部属，那吴军就不会为了魏国火中取栗。” 说到这里，诸葛亮提笔开始写信：“我这边修书一封，你安排人想办法送到上庸城，供子均和文伟参考，好处置东三郡之战。” “属下明白！”杨仪放下心来，施礼说道。 …… 魏军围困上庸城已经半月有余，但进展甚微，除了上庸城后山几座营垒被攻克，再无其他进展。 司马师这一个多月亲眼目睹行军作战的残酷，更加明白之前父亲对他所讲的两军相争就要把一切都作为进攻目标的道理。 司马师一脸疲惫的走进司马懿的大帐，看到自己的父亲也面容憔悴，不禁悲从中来：“父亲，如今我军困守上庸城下，难以有攻克的办法，智虑穷矣！” 司马懿没有回应，过了良久才缓缓问道：“军中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已经不足十日。” “嗯。”司马懿站起身来，在大帐之中来回踱步，他原计划急行军赶赴上庸，再倚靠这邓贤等内应迅速拿下上庸城，后面还可以借此处理西城等郡，把这几个军头彻底拿下。 但如今却落入了诸葛亮的陷阱，顿兵坚城之下，别说西城郡鞭长莫及，就是近在眼前的上庸城也怕是拿不到了。 这次出征他自认为算无遗策，所以并没有听从朝廷之中孙资等人的劝告，如果果真败了，想来那孙资、曹真定要从中有所动作，自己怕是要折损不少实力了。 “父亲，还有个消息。”司马师刚获知了另一个坏消息，他犹豫良久，还是觉得提早禀报为好。 “说吧。”司马懿说道。 “徐盖传回来消息，西陵方向吴军已经抵达安桥塞，攻之甚急，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了。”司马师低头施礼说道。 “嗯。”司马懿草草应了一声，原先计划中，包围上庸城要和分兵防守木兰塞、安桥塞同步进行，这样就可以阻挡汉、吴援军，断了上庸城寻求外援的念想。 但如今局势彻底恶化，汉军援军提前到了上庸，南边分兵阻挡吴军怕也难以奏效了。 “父亲，如今我军难以坚持，如果吴国援军也到了，我们局势更加凶险，如今之计，要不还是退兵吧。”司马师轻轻说道，如今这话军中也只有他能说了。 司马懿再次沉默了，对着地图不再讲话，退兵是一个他不想面对但是不得不面对的结局，但如今军中粮草还能支撑十多天，他还有时间再好好找找破敌之法。 “我知道了。”司马懿微闭双眼，这时候他脑海中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改变战局的机会！ “徐盖在安陆塞阻挡的吴军有多少人？!” “约有五千人。”司马师看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是父亲想到了破敌之法了，“父亲，难道现在的局面还有转圜的余地？” “有！”司马懿心中大喜，但已然不露声色，迅速起身走到地图前说道：“我军不善水战，难敌上庸城水军，但吴军的水师可要胜过上庸城不少！若是吴军西陵精锐逼迫上庸城，汉军便难以招架了！” “吴军？吴军怎么会进攻上庸城呢？”司马师一时间想不出来其中的关节。 “为父之前和你讲过，道理没有对错，只看对谁来讲，这上庸城在孟达手中，陆逊当然会来救援上庸城，但若是他知道上庸已经被诸葛亮收入囊中，怕是他就得思量思量了。” “原来如此！”司马师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当年关羽威震华夏，魏军朝堂上下畏羽如虎，还是自己的父亲献出了吴主必定不愿意看汉国全有襄樊，必定会有所动作的计策。 如今形势正和当时荆州、襄樊战局相似！ 第三十七章 诸葛亮、陆逊、司马懿的庙算对攻 司马懿眼中闪出精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次出击被诸葛亮大大占据了先手，魏军如今能做的也只有顺势而下，尽量挽回损失。 司马师看了一眼地图，心中冒出了两个疑问。 “吴军在江汉之间以防守为主，战力堪忧，上庸城现在固若金汤，吴军来了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去年八月吴国大将诸葛瑾、张霸率军进攻襄阳，他跟随父亲南下征讨，两军交战不过月余，诸葛瑾和张霸就阵营松动、大败而归，张霸更是被魏军斩于马下换成了战功。 “而且吴国镇西将军陆逊用兵谨慎，恐怕即使他知道上庸城已经为汉军所有，他也不会冒着交恶盟友风险与汉军交手。” 司马懿点了点头说道：“吴军虽不善攻城，但水军精锐，上庸城易守难攻，就在于其三面环水，又加上这沿岸营垒，防御甚是坚固。只要切断了上庸城与营垒的水上联系，上庸城就是孤城一座。” “陆伯言为人谨慎不错，如果这上庸城换了其他守将，这吴军都不会来，只不过现在是孟达守上庸，吴军就会来。” “西城郡怕是已经落入的手中，但吴国人也不会希望东三郡全部都被汉国控制，孟达这个人鼠首两端，汉军入城帮他守城，但他定会感到受汉军限制。” “而如果吴军出现，以孟达的性格，他自然会考虑借助吴军逼走上庸城的汉军，陆伯言也能谋善断，他定会明白其中利害。” 说到这里司马懿面色冷峻说道：“子元，之前为父和你讲过，两军相争你死我活，高山大川、兵将城池乃至对手情志都是可以攻击的目标。” “孟达这人不知轻重，看似处处都要留足选择，实际却只会走入死路。如今他因诸葛亮才侥幸不死，吴军入局他定会心思拨动，这样孟达与汉军的合作便再难以持久了。” 司马师听完心中的担忧消除了一大半，欣喜说道：“这样的话我军后撤，可坐等那王平与孟达火拼，再依照上庸城局势变化然后再有下一步行动即可。” “嗯。”司马懿眼中盯着地图，微微点了点头。 …… 东三郡以南，正对着吴国的宜都郡。建安二十四年，吴国命陆逊、吕蒙西进，击败关羽、夺取江陵等地，一时间蜀汉在荆州地区的镇守体系瓦解。 蜀汉宜都太守樊友逃走，其他诸城官吏大多投降陆逊，陆逊向孙权要来金银铜印，授予投降的官吏和蛮夷酋长，大大巩固了吴国在当地的统治。 到了222年六月，曹丕三路伐吴，孙权把改夷陵为西陵，建立了西陵都督辖区，管理宜都郡内西陵、夷道、佷山、秭归、巫五县境域的防务，与相邻的南郡分开，各自负责对外作战。 孙权委任陆逊为西陵都督，陆逊为人谨慎持重，打赢了刘备倾国而来的夷陵之战，在吴军中地位崇高，但镇守西陵之后，他也时常感受到压力，因为西陵都督区西防汉军出三峡，北防魏军上庸、房陵部队南下，这西陵都督属实是不好做。 十二月下旬，西陵都督府内，陆逊皱眉看着一份文书，这是司马懿写给他的信。 信不长，言辞恳切、情理皆有，上面说孟达反叛魏国，魏军苦战多日无力剿灭，如今即将退兵，请吴军北上支援。 陆逊把信递给了偏将军李异，问道：“李将军如何看待这信？” 李异快速扫了一遍，随即义愤填膺说道：“这司马懿讲话真是不知羞耻，前些日子他刚击败了宛陵侯诸葛瑾，如今他知道咱们要救援上庸城，反而还要写信要我们支援，说的好像我大吴国和他司马懿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哈哈哈，李将军说的是。”陆逊抚掌大笑，随即他起身走到李异身边，又指了指信说道：“李将军看，这信上可没有写魏军被孟达阻于上庸城下，而是讲上庸城里有汉国王平、费祎带领的五千汉军，这才让司马公寸土难争啊。” “这……”李异赶紧又低头去看，果然如此，他迷惑地问道：“这孟达不仅联系了咱们，还联系了汉国？！” 陆逊点点头：“孟达出自巴蜀，如今妻子儿女还留在汉国，诸葛公大度得体，并没有为难孟达妻儿，想来孟达联络汉国比联络咱们还早呢。” “孟达这猪狗，竟然骑驴找马，既然他心中还想着汉国，何必又来联络咱们！”李异再次义愤填膺起来。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孟达这个人有小智慧没有大谋略，反而可以为我们所用。” “江陵之战击败关云长，清除汉国荆州势力后，孟达携上庸投靠魏国，魏国以其地设置新城郡。西陵都督区西边靠近峡口，需要应付汉军，北边又要防御新城，要防备魏军，西、北两面受敌，形势严峻。” “之前我之所以联络孟达，就是因为上庸城若是归属吴国，可以大大改善我们的处境，所以这才安排谢旌北上救援上庸。” “但看现在情况，诸葛公大大抢先了，不仅提前进驻上庸城，而且也逼得魏国大军无可奈何，这上庸城就要落入汉国手中。” 陆逊叹了口气，心中很是惋惜，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汉军又攒出来了一支虎狼之师，当年在夷陵阻击刘备大军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 说到这里，李异逐渐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略一思索说道：“所以如今汉军占领上庸城，魏军要无可奈何退兵，我军北上之后可以联络孟达，驱逐汉军，好把上庸城收到咱们手中！” “只是，如今我大吴国与汉国重修旧好没多久，现在兵戎相见，怕是至尊也不会同意。” 陆逊摇摇头：“司马公举宛城之众尚且在汉军面前吃了亏，我们如果与这支汉军正面交战，怕是更没有机会。” “我们要做的，只是给孟达一个希望，一个他还能重新掌控上庸城的希望。我军不需要攻城，只需要在上庸城驻守，孟达这个人自然会生出其他心思。” “如此就能坐等孟达与汉军翻脸，我们则大可不必入了司马公的陷阱，替他做了嫁衣，到时候再看诸葛公有什么筹划。”陆逊说道。 李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道：“没想到这一封信里还有这么多道理，都督果然是庙算无遗啊！”庙算这个词是他刚从兵书上学来的，现学现卖了。 陆逊轻诵道：“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如今司马公和诸葛公都已出算，接下来就到吴国了。” 第三十八章 吴军北上，上庸城风云突变 上庸城的守城之战打的紧张但并不惨烈，一直到十二月底，魏军都难以突破上庸城的外围防御，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攻克一半营垒之后，魏军再无法前进一步。 而且州泰、梁几等人绝望地发现，只要不截断上庸主城与河岸营垒之间的联系，即使只剩下一座营垒，魏军也难以威胁上庸主城。 十二月最后一天，司马懿在众将簇拥下打马来到了上庸城外。 汉军最后的三座营垒顽强地伫立在远处，即使已经有无数刀砍火烧的痕迹，依然岿然不动。 司马懿冷冷看了一眼更远处上庸城头竖着的“王”字大旗，这次他见识到了这个不见经传的王平的手段了。 “将军，撤退已经安排好了。”梁几打马向前，施礼低声说道。 “吴军来了吗？”过了许久，司马懿终于开口问道。 “正如将军谋划的，吴军已经越过了安陆塞，正直奔上庸城而来，徐盖部已经撤退至汉水边，准备渡江赴襄阳休整。”州泰接着说道。 司马懿嗯了一声，但吴军果真直奔上庸城而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了隐忧。 西陵都督陆逊同样也是见识非凡，这次吴军果真直奔上庸城而来，他已经隐隐觉得吴军并不会和汉军交手，而是可能会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静待上庸城里孟达和汉军翻脸。 但这个结果他也能接受，只要吴军出现在上庸城外围，孟达就一定会再起二心，从而与汉军生出很多嫌隙，这样，魏军就还有机会继续回师上庸城。 “好，传令退兵吧。”司马懿最后又看了一眼上庸城，随后就收回目光，拨马掉头而去。 …… 建兴六年一月初，亲眼目睹魏军渐次离去，整个上庸城再次被兴奋所包围，但欢庆的人群中并不包括救援上庸城的汉军高层们。 在汉军上庸城驻地，王平、费祎脸色有些沉重，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享受击退魏军的喜悦，就迎来了一个新的情况，那就是斥候传回消息，吴军直奔上庸城而来，已经不足五日路程。 “参军，以你判断，这次吴军直奔上庸城而来是何目的？” 费祎眉头微皱，脸色有些憔悴，身形也瘦削了一些，他并非出身行伍，这一个月他也跟随大军衣不解甲连轴作战，这让他很是疲惫，但此时他必须再次强打精神。 “丞相之前曾经提到，孟达在联络大汉的同时，还联络过吴国西陵都督陆逊，这次吴军北上是不是要救援上庸城？” 王平陷入了沉默，救援上庸城是救援谁的上庸城？虽然现在信息很少，但王平的直觉认为这次吴军北上目的并不单纯。 “如今我军虽然击退了魏军，但吴军北上上庸城我总觉得他们不怀好意，若是吴军趁我军虚弱之际攻城，我军就被动了。” “这不会吧，汉吴是盟友，西陵都督陆逊谨慎持重，想来如何他都不可能要做出背叛盟友之事。” “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费祎听了这句话一时语塞，无法反驳，只好换了语气说道：“那依将军所见，我军还要继续抖擞精神做好防御准备？” 王平点点头，扒拉了一口粟米饭到嘴里说道：“上庸城外营垒还剩三座，这几天得抓紧时间修补，只要这营垒还立在岸边，我军就能守住这上庸城。” 费祎叹口气，他向来不喜欢以恶意揣度别人，但战场之事他又很信任王平的判断，所以当下也只好应了下来。 王平的猜测猜对了一半，吴军确实不怀好意，但他们没有选择攻城，甚至直接在距离上庸城十里之外扎了营，还安排使节送来了不少酒水饭食犒劳上庸城守军。 王平站在城墙上，斜眼看着十几辆大车拉着满满的物资进了上庸城，心中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将军，你看这吴军果真是来救援上庸城的吧。”费祎面容轻松，避免了又一次大战让他揪着的心放下来不少。 王平不置可否，嘴里咬着一根枯草，继续看着吱吱呀呀驶向衙署的辎重车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候，城墙下却气喘吁吁跑上来一个人，王平、费祎定眼一看，却是王冲。 “哎呀，两位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晒太阳？这上庸城很快就要变天啦！”上次跟着王平打了大胜仗，回来上庸城王冲得了孟达不少赏赐。 加上王冲知道王平、费祎是诸葛亮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他和汉军越走越近。 “你这话如何说的，吴军不是来救援的吗。”费祎听了王冲的话说道。 “哎呀，费参军把那吴军想的太好了！这次吴军来上庸城，又是远离城池扎营，又是给酒水粮食，看着毫无所图，其实他们是在挑拨孟太守呢！” “那孟太守不是个愿意受人拿捏的人，如今吴军来了上庸城，保不齐他就对咱们汉军有了想法了！”王冲压低了声音，捏着嗓子说道。 王平和费祎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瞬时间手脚冰凉，他俩都在关注上庸城之外的事情，偏偏忘了这些日子端坐在上庸城衙署中的孟达了。 果不其然，吴军来上庸城之后，看似表面上与汉军关系融洽，但王平和费祎很快就感受到了上庸城越来越强烈的敌意。 “这粟米饭是给人吃的吗！”杨德兰气鼓鼓冲进大帐，手摊开之后里面是一把黑乎乎的粟米，夹杂着不少土块石块。 王平看了一眼，示意杨德兰先坐下，转头又问邓铜道：“这些日子上庸军有什么动向？” 自从王冲提醒之后，王平立刻安排汉军军营加强了营区值守，城外由汉军修筑并驻扎的营垒本来也要撤回城内，后来又被王平叫停，邓铜也被安排注意上庸军的动向。 “这些日子孟公子部和王冲部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王冲带领的原先邓贤的部队，又被孟达收走了。”邓铜简单介绍了一下上庸城的情况。 “真是一群白眼狼！兄弟们流血给他们守上庸城，如今这上庸人是要冲我们来了！”杨德兰一屁股坐在席子上，嘴里骂骂咧咧。 王平虽然没做声，但他心里同样在骂娘，吴军这软刀子比真刀真枪还可怕，上庸人看似和和气气，但背地里各种使绊子，让王平部越来越难受了。 第三十九章 吴汉联手做局，孟达求锤得锤 “将军！给我五百人，我摸黑夜里直接把那孟达给宰了！”杨德兰挺直了腰杆说道。 “闭嘴！”王平心里正烦躁，听了杨德兰口无遮拦大吼一声。 王平太明白如今局势的危险了，两军交战的时候箭矢横飞，但至少你知道敌人是谁。 但如今这个局面，几千汉军孤悬上庸城，周围看似没有一个敌人，但实则都可能是敌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汉军没法在这种情况下长久驻守上庸城。 “如今之计，我们或许可以尽快联络木兰塞吴班吴领军部，请他率军赶赴上庸城，两军会合，逼退吴军。”费祎说道。 “我怕木兰塞汉军来了，我们与上庸城就是彻底翻脸了。”王平说道。 “翻脸就翻脸，咱大汉军难道还怕与这小小上庸城翻脸吗？”杨德兰愤愤不平道。 “你给我滚出去！”王平怒拍几案，又是大吼一声，杨德兰一哆嗦，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王平叹口气，心里却在想，如果现在他能带人宰了孟达，或者摇人把上庸城这帮左右摇摆的猪狗给扬了，彻底控制上庸城，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但可惜他做不得。 “如今孟达等人已经投降大汉，已经是汉臣，我军不好妄动，如今之计只能守好营帐，与吴军、孟达相持。”王平说道。 费祎点了点头，王平说的确实就是当前汉军的无奈之处，如果吴军不来，孟达不敢再生出二心，再过一两个月梳理，汉军足以整合上庸城。 但现在上庸城局势在吴军介入确实有些棘手，孟达再现骑墙本事，吴军看似远离上庸，但又大大加强了与上庸城的联络，如今汉军除了与吴军相持，并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长流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费祎抬头问邓铜。 邓铜说道：“孟公子前几日来过之后，暂时没其他消息，他虽然坚定站在我们一边，但如今城内压力颇大，孟达与吴军联络愈加密切，且减少了对我军的粮草供应，这是静等将我军逼出上庸啊。” 费祎眉头紧皱：“孟达现在是以汉臣之名做挡箭牌，逐步排挤我军退出上庸城，好推行他割据上庸城的计划。” “如果把孟兴调来上庸城，是否可行？”邓铜又说道。 费祎摇摇头：“兄弟阋于墙御敌于外，但孟兴回来上庸城，孟兴和孟川之间怕是只有阋于墙，没有御敌于外了，毕竟如今孟川为我军出力很多，这一点必须要考虑到。” 费祎讲完，众人陷入了沉默，恰在此时，大帐外传来消息，汉中的信使到了。 “丞相的信！”王平和费祎听了精神一震，迅速起身迎出门去。 …… 这些天，孟川也渐渐从击退魏军、等来吴军援军的兴奋中回过味来。 他知道汉吴是盟友，初见吴军援军时还颇为感激，心想上庸城有难，吴军也大方救援，父亲孟达多方联络还是很有成效。 但很快现实就给他上了一课，那吴军领兵将领谢旌在宴饮中多次表达西陵都督陆逊对父亲的欣赏和支持，这让上庸城的风向逐渐变了，从感激汉军来援、坚定投靠汉国，再次变成了观望。 “唉……”孟川长叹一声，经过近一个月的战场洗礼，他越来越明白上庸城是多么渺小，他曾经以为善战精锐的上庸军，在如狼似虎的汉魏两军面前，难以招架。 如今天下风云变幻，上庸地处三国交界，看似选择颇多，实则毫无选择，必须得依靠汉魏吴三国之一，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小小上庸随手就会被汉魏吴拍成齑粉。 但父亲显然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在汉魏吴三大强国之间摇摆不定，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其中一方出手抹杀，他这些天一直在劝说父亲一定要站定大汉，但孟达却充耳不闻。 想到这里，孟川就感到一阵焦躁不安，正在这时，王夫人却急匆匆走进了屋里，一看孟川就说道：“川儿，吴军怕是要退兵了！” “退兵？！”孟川赶紧把王夫人迎进来，不知道吴军怎么会突然间放弃到手的肥肉，要去退兵。 王夫人刚在几案边坐定，孟川便着急询问事情由来，王夫人屏退左右轻声细语说道：“这消息我也是刚从表哥那里听来的，他说前几天一大早，费参军带着他和一众人马，亲自去了一趟吴军大营，见了吴军主帅谢旌，汉吴两方相谈甚欢，费参军讲过段时间汉军就要退兵了，退走的时候还会带走上庸城三千兵马。”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和吴军退兵又有什么关系！”孟川听了一下子没明白其中关节。 王夫人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我那表哥还是管事的，弄清楚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吴军北上并不是因为那西陵的大都督陆逊与你父亲有什么交情，人家不过是为了拔掉北边一颗钉子罢了，只有你父亲还蒙在鼓里，觉得自己有多重要，希望汉吴两国能因为他大打出手，他好从中得利。” “如今费参军见了谢将军，两边已经讲好了，汉军带走上庸城三千人，这上庸城就从魏国时候兵强马壮的新城郡，成了一座孤城，也不会给吴国什么威胁，那吴军自然愿意，所以吴军也就不会再在上庸城驻守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费参军难道也不顾上庸城了吗？！”孟川听了当下就阵脚大乱，心中懊恼早该再好好劝说父亲，如今把汉军惹恼了，汉军轻飘飘与吴军协商一下，便化解了父亲妄图依靠吴军逼走汉军的计划。 王夫人脸色微红，柳眉紧皱：“你父亲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慌乱无措之下这才让我来找你，让你再与汉军商量一下。” “我这如何商量！”孟川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厅堂中来回踱步：“我早劝父亲，汉魏吴都是大国，上庸城哪来的兵马粮草在三国之间任意周旋，必须则一而终。如今魏国已经动了杀心，父亲又把汉国惹恼了，吴国也不可能为了小小上庸城得罪汉国。” “如果吴军撤退，汉军要强行调走三千上庸兵，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川儿你不要着急，你父亲如今也已经知道事情的危急，汉军退兵，再调走三千上庸兵，那魏军听了可不得再次兵临上庸城下，到那时可没人来救我们了。” 王夫人也越讲越着急，那几日围城之时两军交战喊杀声震天响，属实把她吓得够呛，想到这里她又说道：“川儿你也是孟家人，现如今除了你，也没人可以改变这局面了！” 第四十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孟川听了王夫人的话沉默不语，但现如今除了由他再联络汉军，似乎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叹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父亲自以为拿捏了汉军，就多番刁难汉军，现如今局势逆转，我也不知道王将军和费参军还会不会见我。” 王夫人听了心情低落，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她万万没想到刚躲过了魏军的进攻，转头就又遇到了新的危机。 孟川默默看了一眼王夫人，心中涌出来一阵怜悯，但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仆从在门口说道：“公子，外面通报，说是费参军来了。” “费参军！”王夫人和孟川大喜过望，没想到费祎竟然主动来访，两人赶忙起身，出门去迎费祎。 费祎看到王夫人和孟川一起出迎，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之前情报中提到这位王夫人也经常参与政务，而且她与王冲还有一层关系，便没有在意。 费祎被两人拥着进了府，主客刚一坐定，王夫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费参军，听说汉军不久之后就会退兵，可这上庸城周围那魏国、吴国和虎狼一样，汉军退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说着话，王夫人眼眶都红了。 费祎听了说道：“王夫人，孟公子，今天我来府上，就是为了讲清汉军退兵之事，汉军退兵事出有因，说起来也是无奈之举啊。” 原来，前些天正在费祎和王平等人发愁当下局势时，诸葛亮的信恰好到了。 在信中，诸葛丞相提到了两点，第一点就是吴军并不是敌人，他们若是北上，其目的并不在于抢占上庸城，而在于减轻西陵都督区北方压力。 西陵都督区西、北临敌，边防压力颇大，陆逊若是知道魏军进攻上庸城又不胜而还，会想方设法削弱上庸城实力，这才是吴军北上的目标。 第二则是上庸城地处三国交界，地狭民少，此时不好安排重兵驻守。 所以汉军可以采用以退为进的做法，先与吴军商量退兵，而且抽走大量上庸城兵力，满足吴军目标。 再次用好上庸城易守难攻之特点，留可靠将帅驻守，敌军来袭便固守城池，等待汉中方向援军，如此汉军又可以退回西城乃至汉中就近补给，也能够劝退吴军，好稳定上庸城局势。 王平和费祎看了丞相来信，顿时豁然开朗，当下按计行事，先由费祎联络吴军，王平则开始清点兵员，准备调走部分上庸兵，踏上返回汉中之路。 此计一出，上庸城局势果真有了可喜变化，吴军对汉军退兵且调走部分上庸兵很是欢迎，就不再私下里联络鼓动孟达，这让孟达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 但经过这几件事，王平、费祎早已经放弃孟达，费祎今天来找孟川，就是为了建立起驻守上庸城的可靠队伍。 费祎讲到这里，看了一眼王夫人和孟川又说道：“汉军退兵绝非是要放弃上庸，相反，其实是为了上庸城的安危。” “可是如今魏军虽然被击退魏军，但司马懿仍然驻守宛城，魏军随时还可以直扑上庸，汉军退兵，上庸城危矣！”孟川听了费祎的话还不理解，哀叹道。 费祎点点头，继续说道：“上庸地处四战之地，西进则直逼汉中，东出过汉水是襄樊、宛城，南下则是西陵，一旦经营不当，就是灭顶之灾。” “东三郡本就是汉土，而魏军写信安抚、暗地进军在前，我汉军越山脊、跨汉水艰苦赴援在后，汉军与上庸城众人合力击退魏军，若不是孟太守又起了其他心思，上庸城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讲到这里，费祎看了一眼孟川，这话里的意思费祎已经讲的很直白，孟川脸一红，知道费祎这是在说孟达的事情。 “如今孟太守又联络吴军，汉吴两军再上庸对峙，如果处理不好，两国在上庸城大打出手，上庸城即刻就会陷入战火。” “但现在我军退兵，带走上庸城部分兵力，吴军也将南返，上庸城可重归平静。” “而上庸城易守难攻，只要保留好王将军布置的营垒，魏军大军讨伐也足以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内汉军必定从汉中发兵救援，敌军顿兵坚城之下，又被我军援军夹击，可确保上庸城无虞。” 听到这里，孟川和王夫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孟川又施礼问道：“那请问参军，要调走的上庸城部队又是哪一支呢？” 此时孟川心里叹口气，费祎刚才和他讲的他已经明白了，父亲自以为他可以在汉吴两国之间取尽好处，实则上庸城并没有实力让汉吴两国因为上庸城大打出手，如今费祎去了一趟吴军军营，上庸城就成了摆在桌子上的鱼肉了。 费祎看了一眼孟川，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军要抽调哪只上庸军，决定权不在我或者王将军，而在你孟公子啊。” “我？”孟川流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不知道费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这时候却已经反应过来，费祎的这句话表明，如今汉军已经对孟达彻底失望，要扶持孟川了！ 她不禁心中一阵狂喜，若是果真如此，她提前向孟川示好，这一步果真是走对了，想到这里王夫人心跳加速，款款施礼说道：“川儿，参军的意思，就是要你决定这整个上庸城，谁走谁留啊。” …… 等费祎离开了，孟川依然觉得自己好像依然活在梦里，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川儿。”这时候，孟川感到一只柔软滑腻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是王夫人。 “如今是乱世，刚才费参军也讲了，上庸城这地方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咱们孟家上下就有性命危险。” “现如今将军已经得罪了魏国、汉国，那吴军也不过是为了西陵才北上上庸，除了你，已经没人能守护好孟家了……”讲到这里，几滴清泪从王夫人眼角坠落。 这几个月她也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大起大落，太过刺激，先是孟达暗通诸葛亮被申仪上报，以为魏军不久就要兵临城下。 结果司马懿耍了诡计欺骗孟达，她刚以为上庸城局势安稳了，转头就收到魏军果真要进攻上庸的消息，让上庸城一阵惊慌混乱。 这时候绝处逢生，上庸城迎来了强大的汉军支援，终于守住了上庸城，击退了魏军，可她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吴军又来了。 她从前没觉得男人的世界是如此的冰冷和恐怖，但这段时候的经历让她更加明白，一切的生死只和实力有关，愚蠢之人、没有实力之人难以生存。 而此时的她就是个没有实力的人。 如今孟川已经得到了强大的汉国的信任，所以她要抓住一切机会、使出一切手段，靠住孟川这个未来有实力的人。 孟川回过头来，看到王夫人正望着自己，柳眉轻皱，一双美丽的眼睛噙着泪水，孟川心里一颤，随即点了点头。 第四十一章 新上庸 送别了王夫人，孟川接下来几天多次往返汉军军营，和王平、费祎等人反复沟通，更加了解了王平、费祎对未来上庸城的规划，心中也更加踏实。 和孟川相比，孟达此时却已经如坐针毡，越来越感觉到整个上庸城已经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 在谢旌第一次出现在上庸城的时候，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再次回来了，虽然他和魏军已经撕破了脸，但这天下除了汉国，还有吴国，他在多年前就开始联络吴国西陵都督陆逊，也终于收到了回报。 上庸城地位险要，汉国和吴国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现在他投降了汉国，但却明白，司马懿在信中讲的那句“蜀人莫不切齿于将军”是有道理的。 如今吴军北上，他本计划驱狼吞虎，依靠吴军排挤汉军，好继续独掌上庸城，但这事情做着做着突然就变味了，汉军和吴军竟然联合了。 孟达在私邸中来回踱步，越走越暴躁，越走越生气，气上心来抽出佩刀，竟然一刀斩断了身旁的几案。 但斩断几案的巨响却让他惊醒，他突然感觉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瘫坐在了地上。 如今不仅魏军切齿于他，汉军也切齿于他，而吴军对他，就好像对战场上卷刃的大刀一样，毫不怜惜的丢掉了。 夹在三个强大国家之间的他，终于从一开始的左右逢源，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孟达抬头看去，虚弱的太阳垂在天边，只剩下了最后一片余辉，没有了正午时候的光芒万丈。 自己的上庸军在汉军、魏军面前，也如同西落的太阳一样无力，这时候，孟达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策略已经失效了，而上庸城，也将迎来新的时代。 …… 天刚蒙蒙亮，孟川就睁开了眼，今天会有一件决定上庸城未来的大事发生，所以他昨晚半夜时分才沉沉睡去，今天很早就睡不着了。 费祎告诉他，未来的上庸城领军的位置，将由自己来做，上庸城一切与汉中汉军的沟通，需要他署字方可生效，这一切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上庸城将逐渐过渡到孟川的时代。 孟川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刚刚黎明的大地还并不明亮，厚重的云彩虽然还暂时遮蔽着太阳的光芒，但已经无法阻止阳光刺透黑暗了，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费祎提前放出了将由孟川决定上庸军留守和迁回汉中的消息，并告诉他，这是他掌控上庸城的第一步，那就是决定别人的命运。 果不其然，随后几天许多文武官吏都登门拜访，或者表达忠心，或者攀附感情，或者哭诉家庭的不幸，目的则只有一个，请求孟川把他留在上庸城或者迁到汉中。 所以孟川这些日子过的很不好，一方面是对自己逐渐架空父亲的内疚，另一方面则是担忧和害怕，以前邓贤在的时候打压欺辱他很难受，如今这么多人求他，他依然很难受。 费祎告诉他，这是他掌控权力必须学习的第二步，他得分辨别人喜怒哀乐背后的真实诉求，以此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最终，在关键的留守上庸城人选上，他选择了李辅，而不是王冲。 费祎告诉他，李辅这个人是孟达心腹，在上庸军中地位高崇，不好掌控。 王冲为人灵活，又和王夫人有亲戚关系，在上庸军中资历不高，其实更容易受他的摆布，不会威胁他掌控上庸军。 孟川沉默良久，最后还是没有改变选择，他只知道在面对可能得敌袭时，他更希望身边是可靠的人，至于成为上庸军的新领袖，他很有信心能靠着自己的长枪去获取。 费祎并没有阻止这个莽撞的幼子，如今上庸城的局势已经掌握在汉军手中，背靠着大汉这棵大树，孟川有很大的余地如处理上庸城的局势。 扫洒的婢子看到主人在严寒中走出了房间，贴心地取来了狐裘，披在了他身上。 这些日子孟川神气起来，他身边的这些亲兵杂役，婢子仆从也跟着沾了光，对他越发上心了。 这时候，第一缕阳光刺透黑暗降临了大地，孟川也一扫心中的犹豫和徘徊，重新又充满了干劲。 上午，孟川收拾妥当，便朝着郡衙而去，今日上庸城将在衙署举行会议，汉军、吴军都会参加，正式宣布自己的任命，和上庸军新的安排。 孟川到了郡衙，看到门口卫士神情紧张，知道今日议事关系重大，整理整理衣衫，大踏步进了衙署。 孟川进了大堂，里面上庸城的主要文武都已经到了，孟达坐在中央，无精打采，上首还有几张几案没人坐，孟川知道这是给汉吴两国留的。 孟达抬手示意孟川坐好，虽然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但汉吴两国的人还是没有出现，孟川心里知道，这怕是两国在给上庸城众人展示地位。 临近晌午，外面终于传来通报，汉吴两国代表终于来了。 过了一会，以王平为首，费祎、谢旌等汉吴高层一同进入大堂，身后两列汉吴武士随同鱼贯而入，分列在了两侧。 上庸城大堂之中进来了吴汉武士，上庸城众人交头接耳，但又无人敢讲话。 孟川抬眼看去，那武士个个甲胄鲜明、身材高大、目光凌厉，看了令人胆寒，心里想这就是汉吴两国实力的体现啊。 王平、费祎和谢旌不等孟达招手，便直接坐在了预留的位置上，孟达看着汉吴两国携手而入，更加没了脾气，前些日子，他已经等来了费祎的最后通知，他可以继续担任上庸太守，孟川将被任命为上庸城领军，节制上庸军。 对这个安排，他只能接受，但好在上庸城还是孟家人在掌控。 费祎清了清嗓子，起身从几案之后站了起来。 此时费祎坐在文官首位，起身之后他朝着王平、谢旌、孟川和其他堂上众人一一施礼，却独独略过了孟达。 这个小小细节给在场的上庸城众人强烈暗示，他们明白孟太守经过这段时间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终于过了线，而汉国也终于要下手了。 费祎施礼之后站定，首先就掏出来一份大汉丞相府的文书，费祎高举文书扫视众人，随后才缓缓展开，高声朗读了最新的人事任命。 “以孟达为大汉上庸郡太守，总领郡务。“ ”以孟川为偏将军、上庸领军，节制上庸城诸军，掌与汉中联络。” “以王冲为裨将军、西城郡都尉，率3000上庸军西进。” “以李辅为裨将军、上庸郡都尉。” 读完之后，费祎扫视众人，坐回来几案之后，朝着谢旌一施礼说道：“谢将军，上庸郡如此安排可合适？” 谢旌咧嘴一笑说道：“上庸郡乃是汉国所属，我吴国没有置喙之理。” 费祎微笑致意，随即又撇了一眼孟达，孟达叹口气，赶忙举起酒杯高声说道：“今日是我上庸城喜庆日子，让我们同举一杯酒，贺新上庸城！” 上庸文武齐刷刷盯着王平、费祎等人，看到汉吴两国高层文武也笑着举起了酒杯，大厅之中顿时响起了响亮的祝贺声：“贺新上庸城！” 第四十二章 这游戏不像是假的啊 “这什么游戏啊，画面挺精致啊。”这天午休，宋白正在玩游戏，同事赵凯凑了过来，看到了《纵横华夏》的游戏界面。 “这游戏很好玩，你可以下载来试试！”玩了一个月，宋白对游戏越来越着迷了，尤其是看自己队友诸葛亮的各种神操作，简直成了一种享受。 “三国背景的游戏吧，看着这视角是诸葛亮呢。” “这不是我，是我队友，一个喜欢玩cosplay的中年大叔。” 宋白点击回放的右上角，弹出来了队友诸葛亮的信息，赵凯瞅了一眼，那头像看着确实是个中年大叔，表情坚定，一身服饰都是汉末风格，看着有模有样。 “还真的是，这大叔这一身行头披上，真有点丞相那味了，不像是假的。” 宋白点点头：“这大叔是个丞相粉，我看他所有回放，全部都选了诸葛亮。” “那这游戏不玩，光看队友操作有啥意思。” 宋白苦笑一声：“唉，这游戏升级之后有些难度，操作起来太复杂，我已经放弃了，现在选择肝肝物资，时不时给大叔送一点，等着靠他通关现在的【陇右风云】副本。我这操作不来，只能抱队友大腿了。” 赵凯噗嗤一笑，斜靠在桌子上饶有兴致看着宋白的游戏画面：“这游戏很难？” “有些难，主要是非常的逼真，我都怀疑这里面的对手不是AI，是真人了。” “这么厉害？”赵凯有些不信，但还是凑近了又看了看，“王平怎么在上庸城？这游戏背景是哪一年？” “蜀汉建兴五年年末，我这队友正在开东三郡之战的任务。” “建兴五年蜀汉怎么会有东三郡的事情，司马懿千里奔袭半个月就攻占上庸城，蜀汉的救援大军不是被挡在木兰塞了吗？”赵凯对历史也有些研究，又问道。 “我这不是给这老哥指了个通关【陇右风云】的路嘛，我让他别着急北伐，可以等着建兴六年孙十万先打石亭之战，熬死曹休，吸引魏军东进，再发起首次北伐，这样进一步增大首次北伐的成功率。” “但你也知道建兴二十四年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时候孙十万的骚操作，如果蜀汉真的占据陇右了，吴国铁定搞事，大魏吴王再来一次白衣渡江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我就提醒他，先处理一下东三郡的事情，东三郡东接魏国荆州，南边又是吴国宜都郡，如果有这个跳板吴国搞事情能多个进攻路线。” “这老哥听进去了，先派了王平和费祎悄默声地绕过西城郡申仪到了上庸，埋伏了州泰带领的魏军先锋，守住了上庸城。” 宋白终于等来了个听众，说的吐沫横飞，很是有激情。 赵凯听到这却不以为意：“我当多厉害呢，你这都把历史剧透了，人家电脑就是绑十个搁一块也打不过你这队友啊。” “这就是游戏迷人的地方了。”宋白神秘一笑，把手机递给了赵凯，“你看看这司马懿AI怎么处理的。” 赵凯看了一眼地图，这时候地图显示魏军已经离开了上庸城，但上庸城依然显示处于危险之中，因为南边不远处有一条蓝色剪头正在极速朝着上庸城进发。 “吴国陆逊也出兵了？魏军放他们过安陆塞了？！”赵凯有些意外。 “没错，陆逊出兵了，而且是魏军邀请出兵的，司马懿给陆逊写了一封信，我能看到信的内容，大概翻译了一下，司马懿告诉陆逊魏军攻城无力，要撤离上庸城，请吴军北上支援。” “这哄三岁小孩呢，吴蜀是盟友，陆逊因为司马懿一封信就出兵了，这npc属实有点侮辱陆伯言智商了。”赵凯轻哼一声。 “不，游戏里提供了西陵城内陆逊和李异一段对话，你看看。”宋白调出了游戏对话界面，赵凯细细看了起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陆逊知道司马懿在拉他入局，司马懿也知道陆逊知道自己做局，但陆逊依然看到了这个局里吴国获取最大利益的那条路？！”赵凯有些惊讶了。 “没错。”宋白拿回了手机，嘴角带笑有些意犹未尽。 “这老哥知道了整个魏军部属，上庸城之战理论上来讲汉军已经手拿把攥了。但司马懿依然做出了漂亮的反击，利用东三郡位于吴国西陵都督区正北方的关键位置，利用孟达这个人喜欢骑墙的特点，把吴军拉了进来。” “陆逊更是知道这些，所以吴军欣然入局，而且制定了只围不打的战略，坐视孟达这个人在听到吴军到来后开始耍小动作，以此逼迫汉军离开上庸城，还不用承担破坏盟约的责任。” “有点意思。”赵凯笑说道，“那你这个队友原先能取十分利益，这下子只能拿到七八分了吧。” 宋白点点头：“我现在只能看到魏军退兵前后的回放，最新的进展还看不到。但照着目前这局势，如果处理不好，汉军基本上只能吐出上庸城了，而且孟达看吴军来了铁定继续摇摆，蜀汉也没法控制上庸城了，不知道这老哥要怎么守住上庸城。” “诸葛亮、司马懿和陆逊简直是揪着孟达的缺点往死里打。”赵凯赞叹一声，“这游戏是不是加了人工智能了，这对局势的应对确实不像是跑程序的npc。” “对啊，这就是我一开始和你说的，你还不信。”宋白关了手机。 “下游戏吗？我有邀请码。”宋白真诚说道。 “嗨，我这人懒，玩不了太复杂游戏……游戏叫啥来着？”赵凯摸摸肚子，又瞥了一眼宋白手机。 宋白哈哈一笑：“这游戏还有渔猎副本，钓鱼打猎，种田殖民，不用太复杂操作，我现在攒了不少物资，正准备给队友转过去，只不过这个游戏有不少bug，我给队友转物资还要次数和数量限制，这个老哥玩游戏过程中甚至看不到人物属性。” “啥？！”赵凯又一次震惊了，“看不到属性这还能玩？！” “所以说我这队友老哥厉害啊！”宋白骄傲说道，刚要给他打开手机，就听到总监喊他去办公室。 作为刚入职社畜，他还在辛苦适应这个和大学校园完全不同的职场世界，近期已经被总监批了好几次了。 宋白无奈摊摊手，随即就赶紧带着笔本跑开了。 第四十三章 没法给队友分享物资了？！ 宋白一脸疲惫回到了工位，赵凯凑过脑袋问道：“还要修改布展方案？” “唉……”宋白长叹一声，不情不愿地双手放在键盘上，对着修改了好几稿的方案，脑袋里却一片空白，不知道总监嘴里强调的创新和个性化是什么意思。 他入职的这家公司是业界知名的一家文化公司，他所在的部门经常和高校、文旅部门、各大博物馆合作开展一些文化展览活动。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专业背景，应对这个工作不会太难，没想到依然过的艰难。 前不久他的部门接到了和一所高校合作的意向项目，要一起做一个三国背景新发现文物和研究的成果展，这正好是宋白的母校，他就被安排进了小组。 他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没想到过程太过痛苦，加班熬夜好几天写的方案一直被打回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哥我给你个建议。”赵凯小声说道。 “啊？”宋白抬起头问道，“修改方案吗？” “对，你每隔一天到两天用chatgpt改一稿给总监，他说什么你左耳进右耳出，等到deadline时候总监会再给你一稿让你照着执行。” “这可行吗？AI写出来的东西还得顺一顺，和我设计的思路也不一定完全吻合……” 赵凯露出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随后说道：“你知道你们总监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外号？” “叫第一稿。” “这是什么意思。”宋白露出迷茫的表情。 “第一稿的意思就是，他不管给你打回来多少遍，你修改多少遍，这不过都是他享受这种支配别人快感的方式罢了，最终他会用你的第一稿的。” “可，第一稿确实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宋白有些震惊，“很多地方考虑的也不周到。” “哎，你都不知道你总监是从总部过来刷履历高层嫡系吗？第一稿只是个外号，是说你们总监不会认真看策划，到了后面执行，自然有咱们分公司的李经理和赵总给他擦屁股，你在这里费什么劲呢你。” 赵凯翻了个白眼又说道：“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把邀请码发给我。” “啊？！”宋白再次一脸震惊，没想到赵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现在也实在不想再去改什么方案，索性先放松放松，打开游戏选择了邀请亲友，把邀请码告诉了赵凯，这样自己也能获取点物资。 这时候，游戏弹出了一条消息：“最新战报，汉军占领西城郡、上庸郡，收获人口两万五千户……” “嚯，队友结束东三郡之战了，我看到弹出来的战报了。”宋白轻呼一声。 “这cosplay老哥结束任务啦？”赵凯一边登录，一边问道。 宋白点开了战报，地图显示蜀汉的势力范围已经顺着汉水，推到了上庸城一线，上庸城就好像一个锲子，突进了曹魏和孙吴之间。 “结束了，还没有录像，但看战报，汉军带走了三千的上庸军，孟川被任命为了上庸城的领军。” “这为啥还带走了上庸城的三千兵马，这样上庸城兵力不会被削弱吗。”赵凯有些不理解诸葛亮的操作。 “这是个交易，和吴军的交易，蜀汉削弱上庸城兵力，会减缓西陵都督陆逊对北部边防的担忧，而且我感觉这老哥回撤兵力的做法，是采用了和魏军在襄阳、合肥类似的战略。” “黄初元年征南将军曹仁把荆州战区主力部队回撤到宛城，襄樊只留下了少量防守部队，孙吴若是进攻襄樊，则襄樊守军守城，援军自宛城来援，击退吴军再返回宛城。” “这个老哥有时候对三国历史感觉一点都不熟悉，有时候一些操作又和三国时期一些做法很相似。”宋白解释道。 “你果然是科班出身啊。”赵凯赞叹一声，对宋白的解释频频点头。 宋白又叹口气：“科班也没用，科班也不能改方案……”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宋白还是决定采纳一下赵凯的建议，偷偷用AI编辑了策划的一部分填了进去，刷新好格式，就放在了桌面上。 “怎么样，这界面还不错吧。”宋白探着脑袋，看赵凯已经登录进了游戏。 “这画质确实不错啊，人物也很精致，看着像是一款大厂作品，哪家出品的呢？猪场？鹅厂？还是鸡场？” 赵凯这一问还真把宋白问住了，他还真没注意过这款游戏的开发商：“这是我临近毕业那会偶然被推荐的，当时挺简陋的，也没注意开发商。” “不知名好啊，不知名的说不定不会让你充钱变强。”赵凯说道。 宋白点点头，说起来目前他还真没找到充值的地方，看来这是款良心游戏。 “组队模式在哪？我好像没找到。”赵凯疑惑说道。 “就在游戏中心啊。”宋白点开界面，游戏中心模式里有好多种模式，其中一种就是组队，但赵凯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 “额……这是这个游戏的一个小bug，很多玩法都很有个性化，我游戏中很多地方都和别人不一样。”宋白摇摇头说道。 “可以了，这画质还要啥自行车。”赵凯津津有味划拉着游戏说道。 宋白点点头，这游戏还原度很高，光看一些游戏画面都是一种享受，宋白这段时间通过【渔猎副本】又攒了些物资，准备再给队友诸葛亮分享一下。 如今游戏中时间已经到了关键的建兴六年，建兴六年爆发了蜀汉与曹魏的第一次北伐之战以及孙吴打的石亭之战，这两战深刻改变了整个三国的走势。 尤其是现在他正在和诸葛亮组队通关的【陇右风云】，一旦通关，蜀汉就能占据益州、凉州两大州，实现西抚氐羌，东压关中的态势，整个蜀汉形势将能够发生重要变化，为后续任务奠定基础。 想到这里，宋白赶紧清点好自己在新沔阳城的物资，就要分享给诸葛亮。 但点击之后却弹出来一条消息提醒：您的【时空信物】储备不足，暂时无法为队友发送信息，或是提供物资。 宋白眉毛一挑，心想刚夸了这良心游戏不用充钱，立马就打脸了，果然游戏的尽头永远是氪金。 不过宋白很快反应过来：“这游戏没有充值入口啊，这【时空信物】我又去哪里买呢？！” 第四十四章 【时空信物】 “我还是没找到组队模式，你说的那个【渔猎副本】倒是找到了。”赵凯一顿划拉，嘟囔道。 宋白摇摇头说道：“组队模式我的就在游戏中心，如果找不到，可能是等级还没到？”心里却还在惦记自己【时空信物】的事情。 “组队模式和自己玩有什么大的区别吗？” “之前我接受邀请的时候，系统提示组队模式会有单独的奖励，另外组队模式可以一起通关任务，降低难度。”宋白回忆了一下第一次更新游戏时的提示。 “那看来组队模式主要是奖励和降低通关难度，那没组队也就没组队，要是碰到个菜狗队友，我还多了个拖累。”赵凯退出游戏中心，开始了试玩。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可选的出生点只有汉中附近，其他地方都是乌黑一片，角色也很有限。 “我这边能选的地点和人物有点少啊，这是还没开发完成吗？”赵凯奇怪问道。 宋白探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凯的地图和自己的地图是高度一致的。 “还真是，你现在的地图，就是我目前探索的地图。” “啥？那就是你没开视野的地图，我都没法选择喽。” 宋白尴尬一笑，虽然他觉得赵凯的话太夸张了，但事实就是赵凯只能在自己探索的地图和人物中开始游戏。 “这游戏不会是你开发的吧，你这和游戏开发商亲儿子一样，不仅模式你的全，连地图也得看你的脸色。” “我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在这里当社畜吗。”宋白赶紧拜拜手说道。 “目前我能选的角色，只有汉中一帮人物，宛城的都督荆豫诸军事司马懿，以及他手下的司马师、梁几、州泰等人，还有孙吴的西陵都督陆逊，陆逊手下的谢旌、李异等人。” 这些人物角色都是刚才宋白队友诸葛亮完成东三郡之战任务时涉及到的，赵凯露出了一个微笑表情，意思好像在说“这游戏不是你开发的，就是你那个队友老哥开发的”。 宋白连连摆手：“我说了这是个小游戏，副本也只开了三国的，也许其他没发选定的地图只是还没开发呢，和我探不探索没关系。” 赵凯吨吨吨灌了一大口汽水，虽然现在只能在宋白和他的队友探索过的地图上开荒很不爽，但他还是对这款游戏的写实画风很感兴趣。 “这诸葛果很是不错啊，虽然不和其他游戏里面搞那么花哨，但看着很有故事。”赵凯眯着眼睛，已经找到了这款游戏的打开方式。 “为啥我没法和你一样看诸葛果的录像？！”赵凯高声说道。 “额，这游戏还有诸葛果呢，我都没注意。”宋白眉毛一挑，对赵凯玩游戏的动机产生了怀疑，看来他不是想一统天下，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不知道大小乔……怎么样。”赵凯兴奋说道，T恤上大大的二刺螈logo也在随着他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 “兄弟，先开东吴和曹魏任务呗，让你凯哥开开眼，这别具一格的写实画风哥真的爱了！”宋白看到赵凯已经截图诸葛果了。 “行行行，你帮我应付这个展览方案，我尽快探索一下新地图。”宋白说道。 “那没问题，包在哥身上，毕竟我在分公司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帮你应付第一稿没问题。”赵凯拍着胸脯说道。 宋白哈哈哈一笑，满口答应下来。 赵凯进公司已经五年了，平时并不显眼，工位也在角落，虽然不在同一组，但宋白因为刚入职，所以也被安排到了赵凯工位旁边。 之前宋白听别人说赵凯这个人很油腻，也不合群，虽然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也没觉得赵凯这个人有那么不堪，但刚才宋白也略微领略了一下赵凯的油腻。 不过现在他的展览方案一个头两个大，能有个老油条帮自己，他求之不得，所以也满口答应了。 探索新地图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最关注的还是自己暂时无法给队友分享物资和信息的事情。 通常游戏设计时会很鼓励玩家积极联系沟通，从而构建社交网络，增加玩家对游戏的粘性。 但《纵横华夏》并不是如此，游戏中的聊天主要依靠好友消息，组队模式之外也没有小队、战队或者工会之类的设置。 他觉得后面能发送攻略或者分享物资的时候，得先问过诸葛亮能不能加个*绿色图标的*聊天工具，或者留个电话号码啥的。 只是不知道对方同不同意，毕竟看这个大叔那神态，挺像个当官的，职位恐怕还不小，这种人应该不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玩cosplay或者玩游戏吧。 宋白坐回了座位上，把工位旁边架子上的书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总监没法直接看到他在做什么，随后又研究了一下这个【时空信物】。 按照刚才弹出来的消息提示，他每次给队友传提供攻略，或者是分享物资，都需要消耗【时空信物】。 这个东西他之前并没有在意，还以为给队友提供攻略，或者分享物资的额度是无限的，没想到游戏竟然还有单独的机制。 宋白点开信息提示，里面对【时空信物】进行了解释： 【时空交错、星宿交参，当物品跨越时间和空间时，需要标定你时空坐标的锚，这个锚就是【时空信物】，只有拥有了他，你的信息和物资才能跨越时间和空间构成的天堑。】 “看这意思，【时空信物】的设定就是引导信息和物资传输给我队友的坐标，有了坐标才能传送。”宋白摸了摸下巴，心想这游戏设定有些地方很粗糙，但有些地方还挺细致的。 【时空信物，大多来源于承载着久远讯息的神奇物品，或是器具，或是碑刻，甚至是一段记忆，它们将能指引你或者你要传输的物资跨越时空……】 宋白快速划过冗长的介绍，心想这游戏还拽上文了，介绍起来没完没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时空信物】。 划到最下面，宋白终于看到一个图标，上面写着是否开启【时空信物】商店，商店中可以显示、兑换或者购买【时空信物】。 宋白心想浓眉大眼的游戏果然叛变了，游戏的尽头还是氪金，他叹口气，无奈开启了【时空信物】商店。 第四十五章 所以我得抢博物馆？！ 点击开启【时空信物】商店之后，宋白感觉大脑好像过电一样瞬间有些酥麻，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并没有在意。 进入商店后，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柜台模样，像是一个典当行，左边架子显示了自己可用的【时空信物】，第一次队友赠送的蜀锦、金币就在上面，但现在显示他们用过了之后没法继续使用了。 右边架子上有一些格子，旁边有个搜索选项，显示可以搜索可用的【时空信物】。 宋白心想这小游戏竟然还有虚拟现实呢，赶紧点击了搜索，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信物。 点击搜索后，弹出了一个雷达小图标，这时候右边格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器物的模样。 宋白本身不是考古专业，但三国时期文物少，所以他对这些东西还多少有一些了解，出现的文物他也很快认出来了。 “嚯，都是各大博物馆的典藏文物啊，这是曹魏乌丸率善佰长的铜驼钮吧，这铜驼钮不大，篆体白文，曹魏给给东胡乌丸族下层官员下发的的官印，在故宫博物院吧，记得和舍友去看过。” “嚯，这不是青铜弩机嘛，这是哪个来着？我记得魏国和蜀汉都出土过。” 宋白看着右边格子上出现了一件件文物，它们在格子里缓缓旋转，但似乎都经过了恢复，不像是在博物馆中那样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第一次搜索，宋白搜到了五件文物，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铜驼钮、错金铜蟠龙，一件国家博物馆的曹魏青铜弩机，成都武侯祠博物馆收藏的青铜弩机和蜀汉的直百五铢。 他再次感叹这游戏有时候真的挺牛逼的，这个使用出土文物做【时空信物】的点子真的很不错，不仅代入感很强，也很符合【时空信物】的定义，最重要的是还普及了传统文化，让整个游戏的立意都拔高了不少。 “所以，我现在要怎么把这些新搜索到的【时空信物】收入我的列表呢？”宋白尝试点击了文物图标，但并没有获取它们，旁边也没看到领取按钮。 正在宋白费劲点击新文物图标时，游戏后台再次弹出了提示：【领取新信物，需要拥有相应文物48小时以上】。 “拥有文物？！48小时以上？！”宋白一下子有些大脑宕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了好几遍，那“拥有”两个字都快不认识了。 “这策划的脑子多少有点大病，这是让我抢博物馆是吗？！”心想这游戏策划可真刑啊！ 宋白哀叹一声，看目前游戏的进度，队友诸葛亮刚胜利结束东三郡之战，目前形势很好，下一步就可以谋划等待孙十万石亭之战，然后发起真正北伐时候了，这个时候他提供的攻略和物资是非常重要且关键的。 宋白再次翻看着队友的回放，心想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等着队友再给自己分享一些游戏奖励，从而重新获取【时空信物】了。 …… 建兴六年一月，一场罕见的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在汉中大地之上。 汉中东部的赤坂城，修整一新的城池和堡垒已经初具规模，在诸葛亮的谋划中，未来这里就会和西边不远的城固一起，成为汉中东部防御体系的重要后方。 这日早上，诸葛亮早早便起床了，穿戴整齐之后走出营帐，寒冷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诸葛亮极目远眺，大地之上银装素裹，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雪了。 下了大雪，融化之后就能变成充沛的水分浇灌大地，有助于恢复地力，也有助于汉军粮食辎重的补给。 诸葛亮心情大好，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营地之中兵卒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清扫修葺营地，一切都井井有条。 而今天还有另一个好消息等着他，得胜归来的东进汉军今天就将抵达赤坂！ “丞相，外面寒冷，注意保暖。”杨仪从远处赶来，手中捧着一件旧大氅。 “威公，子均和文伟到哪了？” “今日上午就能抵达赤坂。”杨仪施礼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缓缓迈步朝前走去，东三郡之战，汉军以五千兵力东出，以折损一千余人为代价，击退了魏国宛城精锐大军，拿下了西城郡和上庸郡两郡。 这样，大汉就获得了攻略中原、拱卫汉中的另一条通道，也就是沿汉水东出。 不仅如此，按照队友宋白在光幕中所讲的，今年吴国将会发起一场规模巨大的作战-石亭之战。 这是吴国第一次北伐之后发起的另一场作战，很有可能也是借助了第一次北伐对魏国兵力调动创造的机会，而现在大汉要反客为主，在关中发起一次相当规模的进攻，吸引魏军西进，从而让吴国趁机发动进攻。 诸葛亮曾经设想由赵云、邓芝两人搭配，率军北进，占据箕谷，造成汉军要经过斜谷道攻取郿县的态势，为自己亲自率领大军进攻陇右创造条件。 但现如今随着局势的发展，以及汉军内部军将的调整，诸葛亮有了更多的选择，比如就把自己原先否定的子午谷奇谋再搬出来。 “威公，假若由子龙将军和文长率领精兵一万，从褒中县北出，翻过秦岭再向东，沿着子午路向北，然后进攻长安城，你以为如何？” 杨仪一听要魏延做先锋进攻关中，心中不大乐意：“魏延这个人性格粗暴急躁，我军出子午谷北上进攻长安，是兵行险招，他是个武夫，怕做不来。” 诸葛亮笑笑没有说话，换了个话题说道：“接风宴都准备好了吧，子均和文伟此行不易，如今大胜归来，我们正好为他们接风洗尘。” “都已经安排妥当，给东出大军将士的奖赏也已经清点清楚了，这次子均等人大胜魏军，缴获了不少物资，大部分都要收入府库，其它的已经备好，等大军归来就分发众将士。” “好。”一说到奖赏，他记起了宋白，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收到宋白用光幕发来的消息了，如今在他的助力下大汉取得了重要的东三郡之战的胜利，也必须再给宋白一些酬劳。 “之前我上书陛下，由宫中拨付一些金银珠宝、玉器蜀锦，不知道是否从成都转运到汉中？” “前几天已经运到了，沔阳中军驻地仓曹掾已经清点入库，后面丞相可以随时取用。” “好，这些都记好由我取用，后面合适机会我会向陛下奏明用途。” 第四十六章 陇右之战的先声 日近中午，赤坂东边山道之上，逶迤迎来了一支整齐的汉军队伍，这正是结束了东三郡之战的王平、费祎所率领的汉军。 诸葛亮、吴懿、杨仪及丞相府诸曹站在营垒前等候，中军将士更是在路边站满了，这一战，是近几年汉军第一次正面击败魏军、收复旧有疆土。 “丞相，子均看来确实是一员将才，东三郡之战，他打的漂亮。”吴懿站在诸葛亮身侧说道。 诸葛亮也很是感慨，点点头说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战虽有前期部属，但也多有需临机处置之事。” “子均和文伟以五千兵力击败魏军五万大军，又能妥善处置吴军北上和孟达反复这种困难局面，两个人的搭配也可谓是顺畅。” 自从五虎将接连去世、夷陵一战损失大量汉军中坚将领后，诸葛亮时长感觉到可用之人很少，这也是宋白在光幕之中反复讲过的。 大汉如今局促一州之地，本身就辎重短缺、兵卒单薄，这导致汉军不能和魏国一样，裨将军、偏将军也能动辄带领上千兵力驰骋拼杀，积累经验，提升不足。 所以这些年诸葛亮开始尝试文武搭配，以一吏才或偏将搭配一主将，相互配合征伐镇守，以互补不足，或者互相积累经验。 计划中的赵云和邓芝就是这种搭配，而王平、费祎两人则成功实践了这种做法。 “子均稳重，但战场上的事情经验丰富，文伟跳脱，但熟悉外交往来，两个人相互配合确实有良好效果。” 诸葛亮点点头，两个人搭配的好，王平为主将但不争不抢，费祎为辅佐明白轻重缓急，这也是很大原因，可这样的情况可遇不可求，比如杨仪和魏延。 想到这里，诸葛亮轻叹一声，心里想杨仪、魏延若是如同王平、费祎一般，汉军局面更是会大大改观，可惜这个愿望暂时还没法实现。 “威公，下一步东征将士安排都妥当了吗？” “丞相，都安排妥当了，子均东进之时从中军划拨兵卒继续返回沔阳驻地，未来驻守黄金围的兵卒这几日修整之后，即刻随子均返回黄金围。” “另外三千上庸军已经驻守至西城郡，现在暂时由吴领军及上庸城降将王冲统领，汉中兵力调配完成后，西城郡郡兵即西进入汉中，如此完成上庸、西城两郡兵力替换，以坚兵卒之心。” 诸葛亮点点头，杨仪的公务处理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一般诸葛亮只需要把一件事简单交代几句，他就能妥当安排推进，乃至能梳理错漏。 东三郡的西城和上庸，是汉水中游重镇，这两地虽然土地贫瘠、户口稀少，但依然有重要作用，对未来大汉处理与魏、吴关系有很大影响，需要细致处理。 孟达叛汉降魏时有四千部曲，这支部队多年来在孟达率领下守卫上庸，是孟达掌握的核心力量，孟氏一族倾注了大量心思。 但这支部队最开始是刘璋从益州派出的州兵，不少人都来自于益州各地，很多人家口亲属还在益州，并不全算是外州兵。 所以这些年这支部队在上庸虽然与益州隔断，难以联系，但如今孟达带领上庸又投了大汉，这批兵卒其实大多都心向益州，也因此对大汉颇有好感，部队的忠心还可以信任。 但西城郡申仪部就不同了，申仪是西城大族，其部曲与大汉并无太多联系，且大多都长久居住当地，对申氏一族很是忠诚。 如今虽然申仪被吴班截断了与魏国联系，又因为上庸城投了大汉，因此也举城投降，但申仪对西城郡的控制，不是孟达能比的。 申仪其人在魏时也颇为跋扈独立，乃至私刻印章，在西城郡算是一方诸侯。 所以在处置西城郡、上庸郡时诸葛亮与僚属商议，趁着中军依然驻守西城之际，由上庸军团驻守西城，西城军团则西调汉中，完成部队的轮换，如此逐渐加强大汉对西城的控制，这就是杨仪刚才讲的“以坚将士之心”的用意。 这时候，诸葛亮、吴懿等人听到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是王平部到了。 诸葛亮收回了思绪，微笑说道：“好了，我们去迎一下子均、文伟和东征将士吧。”吴懿、杨仪等人点头施礼，随后跟随着诸葛亮朝前走去。 此刻的王平和费祎也看到丞相竟然亲自出迎，心中满是激动和骄傲，赶忙下马，远远地便高呼丞相，快步迎了上去拜倒在地，而两人直到迎到诸葛亮身前，从东征开始就悬着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诸葛亮心中也很是激动，赶忙伸手将两人扶了起来，微笑着看着两人说道：“子均、文伟，你们与众将士此行辛苦了。” “丞相，此战所幸未辱使命，我等率军回师复命！”王平和费祎起身说道，随即就被众人拥着朝大帐而去。 本次东征，诸葛亮在宋白建议下大胆启用降将王平，而王平之表现也赢得了诸葛亮和汉军上下的信任，诸葛亮签发丞相府任命，以王平为讨虏将军，黄金围督如故，让王平事实上成为了汉中东部后方防线、监视西城、上庸动向的核心将领。 费祎随同东征也历练了军旅之事，展现了从容的事务处置能力，所以诸葛亮升费祎为步兵校尉，丞相府参军如故。 同时，诸葛亮又对其他有功之人拔擢奖赏，对临阵退缩等人罢黜惩处，安抚好众将士。 东三郡之战后的汉中东部事宜安排妥当，诸葛亮随即返回了沔阳中军驻地，开始安排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这日诸葛亮刚返回沔阳中军大帐，还没休息便命人召向朗来见，东边的事情有了眉目，西边的事情就提上了日程。 太阳西斜，向朗踏雪而来，禀报之后，躬身进入大帐，看到诸葛亮又在伏案工作，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心酸，施礼说道：“丞相，赤坂返回还未休息片刻，恐怕容易伤身。” “巨达来了。”诸葛亮微微一笑，示意向朗在几案后坐好，向朗年纪比诸葛亮略小，为人稳重，学识渊博，身为丞相府长史，是诸葛亮丞相府中威望崇高的几人。 看到向朗已经略有花白的胡子，诸葛亮不禁又想起了比向朗年轻不少，但与向朗关系密切的马谡。 “这次返回沔阳因为雪天路滑，马车行进颇缓，我倒是已经好好休息了一番。如今汉中东部的战事暂时结束，阳平关以西局势有没有什么消息？” 向朗点点头，心里知道丞相在结束了东三郡之战后，已经把注意力转向了更加重要的陇右之战上，当下施礼说道：“年前我赴阳平关面见幼常，与他交代了丞相对陇右之战的部属。” “如今幼常只身赴武都等地已有一个多月，最近一次传回来消息，讲他已经联络到了伯瞻，下面就是接触当地氐羌了。” “虽然如今魏军郭淮等人在陇右布防严密，但如今幼常入陇，相信他定能沟通氐羌，为我大汉下步陇右之战夺得先声。” 第四十七章 东三郡之战奖励到账了 诸葛亮听了点了点头：“幼常选择赴陇右苦寒之地联络氐羌、沟通陇右，此事若成，他定能踏此升腾，能力大涨。” 向朗此刻还并不知道马谡突然选择孤身一人远赴陇右的原因，但他作为马谡好友，心底对他这个决定又担心又赞同。 “幼常目光长远，知识渊博，只是与其兄季常相比，幼常更擅长谋划，却不擅长择机、成事。联络陇右氐羌干系重大，困难重重，若是他能成功，正好可以弥补他的不足。” “唯望如此了。”诸葛亮说道，如今大汉人才凋敝，文臣武将都很是不足，下一步汉军如有行动，规模比东三郡之战要大的多，急需要各种人才。 诸葛亮起身再次看了看地图，此时，汉军已经控制了阳平关以西不远处的武兴，由武兴南下至剑阁的道路也在汉军控制之下。 但再西边的武都、阴平等地依然还在魏军控制之下，所以由武兴南下剑阁进入益州的重要道路此刻还暴露在魏军兵锋之内。 诸葛亮问道：“幼常此刻在武都附近？” “正是。”向朗挺直腰杆说道，“武都附近氐羌众多，便于联络，另外武都正在我大汉武兴以西，若是能在此处起事，既能够及时得到汉中支援，也能够开拓疆域，拱卫武兴至剑阁入川道路。” 诸葛亮点点头，心想马谡对局势的把握还是很好的。 如今大汉控制汉中，但西进陇右还有不少隐患，比如武兴至剑阁的道路，就容易被从北边陈仓道、西边下辨等方向进攻的魏军截断。 如果汉军选择西进，而魏军又由陈仓道南下，直逼武兴等地，那这样不仅武兴以南的关城、白水等大汉益州北方门户有危险，更重要的是到时候汉军返回汉中、成都的道路也可能被魏军截断，那样就局势危矣了。 所以武兴以东的沔阳就很重要了，危机时刻若是沔阳有驻军，那就可以支援武兴，确保汉军退兵道路，这是一个偏防御的态势。 如果要更有进攻性，那便是马谡、马岱等人如今在做的，联络武都郡氐羌，乃至驱逐当地魏军，如此武兴两侧重镇都由汉军掌握，或者至少没有魏国干扰，如此可确保汉军西进陇右退路之周全。 诸葛亮伸出羽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按照宋白光幕中所讲，大汉第一次北伐最终路线是由沔阳、阳平关西进，经武兴先攻占下辨、武都，再由武都折向北边，一边包围岐山，一边再向北进攻陇右核心城池上邽、街亭等地。 其实他心中还有另一路线，也就是避开魏军重兵守卫的北部上邽等地，西进攻占武都等地之后暂缓北进，在武都、建威等地就地防御魏军郭淮等部魏军。 同时安排大军由下辨南下，攻略武街、阴平等地，这些地方魏军防御力量更加薄弱，这样更加有把握拿下这几片土地。 只不过如此一来，北伐陇右便失去了突然性，再往后想要北上进攻上邽，从而控制武都、天水、南安等郡，进而遮断陇右、凉州，实现益凉联合，难度怕是就更大了。 “幼常和伯瞻是否讲过后续他们的谋划？”诸葛亮转过身来问道。 “他们曾讲，凉州羌胡多有不堪魏国官吏压迫之事，在武都郡活动之后，他们计划前往安定、天水、南安等郡联络氐羌北胡。”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章武元年，凉州卢水胡伊健妓妾、治元多等人因为不堪魏国压迫，联络诸胡起兵反魏，魏帝以张既代邹岐为凉州刺史前往镇压，命护军夏侯儒、将军费曜等一同出兵。” “张既等人千里奔袭，急行军奔赴武威等地，击败伊健妓妾、治元多等人。” “到了当年的十一月，治元多、卢水封赏等人再次与魏军交手，这次魏帝命令镇西将军曹真，带领魏军中军及凉州等地州郡兵进攻诸胡。” “曹真为人不像张既那样宽严相济，这次魏军出击击杀诸胡子弟五万余人，十万子女遭魏军掳掠，凉州等各族确实对魏军没有什么好感。” 向朗赞叹地点点头，佩服丞相诸葛亮对西北之事掌握详尽，刚才他看到诸葛亮在地图上画了一南一北两条路线，知道这是丞相还在斟酌北伐陇右之行军路线。 于是又说道：“陇右、凉州等地各族子弟人心可用，只不过北上进攻道路坎坷，魏国郭淮、游楚等人知兵且善治民，北上不易。” “北上不易，但我们并不是全无机会。”诸葛亮又想起来宋白第一次光幕中所讲的话“首战即决战”，这句话对他触动很大。 “如今虽天下三分，但魏国占据中国，大汉立足益州，长远来看，我大汉难以与魏国持久作战。文长之前曾提出一冒险计划虽然难以施行，但他所讲的我大汉难以与魏国持久作战还是很正确的。” “如今魏帝虽年轻，但颇有见识，若等他成长，我大汉匡扶汉室之机会更加渺茫了。” 向朗听了点点头，也很赞同诸葛亮的说法。 诸葛亮坐回了几案后，心想如今虽然借着宋白在光幕中所讲的事，已经引导魏延行事更以大局为重，这让他在后面谋划安排北伐时更加从容。 但人才殊为珍贵，正像是粟米一样，不违农时，方才能有收获，让身边这些年轻后辈多多磨练，才能等到他们为大汉遮风挡雨之时。 想到宋白，诸葛亮又记起了要赶紧给自己这个如神一般的队友分享奖励。 “巨达，前些日子陛下差人从宫中运送了一批物资到军中，是否已经清点完毕？” 半个月前确实南边运送了一批宝物，说是要由丞相亲自分配，向朗之前已经接到丞相诸葛亮从赤坂的信息，要尽快整理清点好这批物资，所以他早早就命人把这批物资登记在册：“已经清点好了，仓曹掾已经入库。” 向朗说着，拿出来几份竹简，这是物资登记清单。 诸葛亮接过了竹简，仔细看起来。 这次东三郡之战，队友宋白在光幕中提供的信息发挥了关键作用，虽然司马懿、陆逊等人见招拆招，又有了超出宋白信息的其他应对，但大体上是和宋白的攻略差不多的，他也要赶紧备好礼物，好能继续获得队友宋白之支持。 这次财物是他年前写信至宫中请用的，也算是精心挑选的上乘物品。 其中玉器有三套，龙凤貘纹样玉环一对、青玉谷纹双螭璧一对、玉蝉五只，金器有三样，南中大金兽五只、黄金博山炉一对、金带扣五只。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漆器、蜀锦、青瓷等物品，可谓是诚意满满，只希望后面他还能继续收到队友宋白的攻略。 第四十八章 老刘家的传统 清点完给宋白的奖励，诸葛亮没有耽搁，随即就命人把各贵重物资搬进了上一次的大帐，待众人离开后，过了一会神奇的光幕再次出现，诸多物资一一消失在了光幕之中。 诸葛亮稍稍放下心来，如今大汉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汉中东部局势也有了极大的改善，他对下一步对关中的佯攻、对孙吴在东部发起的石亭之战，以及最重要的兵发陇右，都有了更大的信心，但依然还希望这个热情称呼自己为哥的年轻人，能再次提供宝贵的建议。 “原来当年先主经常所讲的求贤若渴，便是如此心境啊。”诸葛亮一边往回走，一边心中回想当年先主三顾草庐，希望自己辅佐他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还意气风发，自觉天下尽在掌握，如今他肩负重任，是千斤重担系于一身。 一边面临着大汉一大摊子事，另一边又时刻不敢忘与先主的约定，之前给陛下上的《出师表》里所讲夙夜忧叹，并非夸张，确实是真实的心境。 “不过好在陛下还能听取我的意见。”想到刘禅，诸葛亮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 如今大汉诸事繁杂，内部同样也有不少派系之争，为了北伐中原、匡扶汉室，他不得不把诸多文武官吏置于相府，以强力统领内外事务。 这虽然大大提升了政务处理的成效，但毕竟君臣有别，如果处理不好宫中与丞相府的关系，君臣之间难免生出嫌隙。 所幸，他与当今陛下关系，和与先主关系一样，算得上是君臣相知，甚至于当今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仰仗超过了当年的先主。 他又记起了建兴元年陛下即位之时的场景，当时大汉内外交困，陛下在宫中向他哭诉不堪重任，不要做皇帝，那内外堪忧的场景让他不忍回忆。 当今陛下生于兵乱之际，自从年幼懂事起就屡遭兵乱，当时的先主还没有攻取荆州取得落脚地，也就没法护他周全。 当年子龙救他一次，后来陛下又差点被带回吴国，所以陛下从年幼开始便十分缺乏安全感，他看着陛下从小长大，对这一点感触颇深。 想来这就是陛下刚即位时经常惶恐不安的原因吧，他毕竟当年还只有16岁，先主也还没有把全部为王、为帝之道传授给他，面对一个陌生的角色和身份，任谁也会紧张窘迫吧。 这时候，诸葛亮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个药囊，这是去年自己北上汉中时，陛下亲手织好交给他的，说里面有药草，可以护体养心。 药囊针脚绵密精致，继承了先主出色的手工技巧，就是拿到市场上，也该有不少人会抢购。 诸葛亮微微一笑，心想老刘家不仅善于治国，也很善于有一手养家糊口的营生。 手握药囊，诸葛亮加快了脚步，伴着星光，朝着大帐而去。 …… 东三郡之战之后不久，诸葛亮一边上表向刘禅奏明收复西城、上庸二郡情况，以及战后诸文武的安排，另一边让杨仪通知在汉中的诸文武高层，在沔阳中军驻地再度开会，商讨下一步诸多事宜。 二月初，汉中地区已经度过了最寒冷的时候，不长的冰期过后，薄薄的冰雪已经开始消融，大地也开始悄然复苏。 汉中中军驻地，原先诸葛亮临时搭建的军营大帐已经在向朗的多次坚持下得到了加固，好能让诸葛亮住的稍微舒服些。 不过营建营垒之事还是被诸葛亮否定了，诸葛亮选择此处驻军主要是为了调度东、西两边石马和阳平关等地中军方便，此处并不是汉中西部防守要地，他不想因此浪费人力。 不过先主封汉中王时候的封王坛他还是让人修葺一新，并且时常前往坛边，睹物思人。 二月初八，汉中汉军诸高层已经都抵达中军驻地，定于今日早上议事。 一大早，诸葛亮再次迈步走到了封王坛前，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当时先主登坛封王的场景。 “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领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 诸葛亮轻轻吟诵着《先王为汉中王表》的内容，这表里一同上表劝进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但当初劝先主称王的目的没有变。 表中曾言“昔在《虞书》，敦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也就是自古至今帝王往往会分封同姓，作为巩固皇室的屏障。 如今天下离乱，汉室播迁，需要需要再次有刘姓皇族站出来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好为了将来三兴汉室助力。 诸葛亮弯腰轻轻拨去了封王坛上掉落的枯叶，意外发现坛边石缝中竟然冒出了一抹绿芽，诸葛亮盯着绿芽许久，仔细看着这株绿芽的根茎、叶脉，不禁感叹这株嫩草竟然能顶风冒雨顽强破土而出。 诸葛亮拨开了压住嫩草的几粒石子，如今大汉局势正在好转，纵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依然艰难，他也必须要走下去。 初升的太阳跳出了地平线，阳光洒满了大地，诸葛亮看了一眼朝阳，转身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 赵云早早的就来到了中军大帐，杨仪守在门口，看到他来了，远远便打着招呼：“镇东将军来的早，丞相早上刚出去了。” 赵云捋了捋胡须说道：“年纪大了觉少了。” 杨仪拘谨赔笑，毕恭毕敬替赵云掀开帷幄，把他迎了进去。 此时中军大帐经过整修，宽敞明亮了许多，几名下吏正在收拾大帐，看到赵云进来了，也赶忙停下手里的活，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赵云摆摆手，自顾自坐到了一边几案后，示意大家不用管他，继续去忙，杨仪等人见状，这才施礼退下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赵云逐渐成为汉军中最为德高望重、资历也最深的战将。 此时他已经没有当年浑身是胆进出敌阵的气力，不过要说在汉军中的地位，以及在魏、吴两国间的影响力，赵云依然是数一数二的。 赵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前段日子王平在上庸城击败司马懿率领的魏军之事他也听说了。 大汉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主动出击击败魏国或吴国了。 去年他刚随丞相来汉中时，心中多少还有些孤寂和沉闷，因为他和诸葛亮一样，都经历了先主在时大汉人才济济、蒸蒸日上的辉煌时代。 近些年大汉文武凋敝，内外压力颇大，赵云能深刻感受到这种落差，以及无力改变这种落差的无奈，但如今，他心中却又逐渐开始燃起了新的火焰。 第四十九章 陈仓道、褒斜道还是子午道 赵云到了没多久，诸葛亮及众文武也就到了，此时吴班还远在西城郡，王平已经返回黄金围整军，两人据守要地，就没有参与这次议事。 诸葛亮稳稳坐在几案后，其余不相干的下吏依次退出大帐，议事也正式开始。 诸葛亮扫视一眼众人，心中很是感慨，短短几个月，汉中外部局势就已经发生了良好变化，他动情说道：“诸公，年前子均、文伟和元雄率军东出上庸，击败魏军，收复了西城、上庸二郡，汉中东部局势大大改观了。” “如今东三郡之战暂告一段落，魏国宛城精锐损兵折将，我军正可以趁此机会北上进攻关中，杀伤魏军，也可以迷惑魏军我军正式北伐的方向。”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便是想议一下北伐关中之事。” 诸葛亮讲完话，高翔瞥了一眼魏延，知道汉中军团还念念不忘子午道直插长安的计划，于是清了清嗓子先说道： “丞相，如今子均等人在东三郡击败魏军，让我大汉将士都深感振奋。” “如今若是北上关中，首推陈仓道、褒斜道两道，其中陈仓道绕开了汉中北山岭最陡峭的部分，当年高祖皇帝沿陈仓道出川北上汉中，占据四塞之国，终于成就了一番伟业。” “陈仓道虽然因为多有绕行，路途超千里，但也最为平坦，行军作战、运送辎重很是便利，虽然沿路多有魏军据点，但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顺势打击沿路魏军。” “褒斜道周人即已使用，我军对此道比较熟悉，而且褒斜道中途有我军赤崖府库，去年镇东将军曾经在此驻守屯田，不仅有守军和粮秣辎重，防御也很是坚固，可以借此北上进攻，如遇战事不利，也可退守至此，甚是稳妥。” 诸葛亮点了点头，陈仓道、褒斜道都是古人即开始使用的通道，道路状况确实相对良好。 魏延听了高翔的话轻哼一声，如今他对于最终北伐的方向已经没有了疑问，就是要直扑陇右。 但如果要在正式北伐之前来一次疑兵，他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子午谷计划。 “高将军讲的对，陈仓道与褒斜道都是稳妥的进军路线，可正因为稳妥，所以那魏军也安排了大军防守，我军迎头撞上陈仓、箕谷等地魏国重兵，即使击败敌人，怕我大军也得扒层皮。” “而子午道虽然路途艰险，但也因此可以出其不意，如今我军北伐方略已大致敲定，本次北伐不求抢占关中，只求震慑魏军，而子午道出口处就是长安城，震慑魏军效果最好！” 这段时间，魏延经过反复琢磨，也认识到了自己最开始的子午谷进军计划太过冒险，中间有很多难以控制的因素。 子午道艰险难行，一人荷戟、千夫难进，所以要想成功通过行军必须要隐蔽，否则容易遭到魏军截杀。 更重要的是，汉军是否能顺利通过栈道，是否能真如猛神兵天降一样，吓跑长安魏军，都难以估量，更别说随后还要以五千兵力守住长安城了。 杨仪见魏延又抛出来他的所谓子午谷奇谋，心中鄙夷的很，心想这魏延果真是一根筋的莽夫，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挺起腰杆施礼说道：“丞相，魏司马所言要走子午道北上，着实欠缺考虑。” “刚才高将军讲的我很赞同，褒斜道周人时就已有先人使用，褒国当年向周王进献财货，便是走此道，现在还有当年褒姒过褒斜道的望乡石。” “褒斜道可沿斜水、褒水两条水路冲击而成的河谷行进，中途有赤崖府库，物资充沛，可以作为行军后援。” “兵法确实将就出其不意，但我们不能为了出其不意便不顾险急，子午道倒是有出敌意料的效果，但我汉军是否能走出子午道都不一定，我们为何要为了出其不意，而置三军于险地呢？” “如今陈仓道所经过的武都郡等地还在魏军手中，褒斜道不管是从行进道路、我军准备等角度来讲，都是最上之选，而我大汉将士正面与魏军对垒，也不一定就会落下风。” 讲到这里，杨仪转头瞥了一眼魏延，心想如今魏延只想出其不意深入敌后，怕是不想要正面与魏军硬碰硬吧，但刚要张嘴，吴懿却抢先讲话了。 “前些日子我听属下将士讲，如今汉中北上关中，除了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还有一条道路，那便是由南郑西进至赤坂，由赤坂沿山路北上，过兴势，经太白山、骆谷水直抵武功、槐里，里程很近。” 费祎也听出来吴懿是不想让杨仪再多说挖苦魏延的话，而且吴懿讲的这条路他刚好知道，在上庸的时候王平曾经和他讲过，于是也施礼说道： “吴护军讲的这条路，王将军和我讲过，魏人称之为骆谷道，是前些年关中猎户、山民偶然发现的，还没有完全走通。但这条路里程，怕确实是四条通道中最短者，只是其艰难险阻程度，怕是比子午道还要严重。” 魏延倒没听出来杨仪准备挖苦他，听说还有一条通道，一下子来了精神，高兴说道：“之前我也曾经听说兴势以北大山中有山路，没想到果真有路！” “魏司马这是哪里路险就要走哪里，听说有比子午道还要艰险的道路，就来了精神了。”杨仪又说道。 “威公，行军作战首要重要的就是地理形势，文长镇守汉中，当然要对北山诸孔道熟稔。”赵云缓缓说道。 魏延终于听出来杨仪话里有话，气的吹胡子瞪眼，高声说道：“杨仪你对行军作战一窍不通，这才讲出来这些话，我看你们这几个刀笔吏，除了……” “魏延，你议事就议事，其余的话一句不要多讲！”赵云瞪了一眼魏延说道。 魏延脖子一缩，低声嘟囔道：“除了费祎，一个个都只知道耍嘴皮子。” 诸葛亮洞若观火，但他知道此时赵云在，他并不需要费心再去协调，不过今日赵云似乎状态不错，于是他又说道：“子龙将军，你对我军北上关中有什么建议？” 赵云点点头，缓缓挺直腰杆，中气十足地说道：“丞相，这次北伐，我赵云愿为先锋！” 第五十章 常山赵子龙 “丞相，古时有廉颇披甲上马，白须征战沙场，现在我赵云虽不敢自比古人，但也想再为先锋，和那魏军战一战！” 诸葛亮听了赵云的话，其实内心又感到意外，同时也很是感动。 赵云在大汉内部，尤其是在汉军中的资历，其实比诸葛亮还要深厚，或者说比在坐的所有武将都要深厚。 汉末混战之时，赵云率领常山郡精锐义从，投奔公孙瓒，那时候就结识了先帝。 建安五年，先主被曹操击败，不得不暂时依附袁绍，而正在这个时候，赵云带领一部亲兵投奔先帝，可以说是在先帝最为落魄的时候投入帐下，这份赤诚之心日月可鉴。 赵云在刘关张三人之外，地位是非常特殊的。 他并不是和关羽、张飞一样能和先帝称兄道弟，但在先帝眼中，赵云能在他危急时候来投奔，可以称的上是忠勇无匹。 而在关、张眼中，赵云算是半个弟弟，虽然不像关、张二人一样从最开始就陪着先帝踏上重整天下、复兴大汉的道路，但为人骄傲的云长也对赵云很认可。 在先帝占领荆州、益州之后，赵云也曾经担任太守等职位，但汉中之战后，他既没有和张飞一样掌握大汉最重要的机动兵团，当然也没有和关羽一样镇守荆州，乃至没有担任汉中都督。 他的身份，更像是先帝身边的警卫司令，跟随先帝时间足够长，又出身河北，与荆州、益州等地士人也没有涉及，因此在内外事务中有独特的作用。 想到这里，诸葛亮又回想起了当年先帝决定东出伐吴时的场景了。 当时自己出身荆州，云长因为吴国背后介入而丢失荆州，其他荆州众人虽然嘴上不说，但老家丢失是大事，甚至不少人还有家小留在当地，心中是有难过和愤懑的。 所以先帝下决心要夺回荆州时，诸葛亮实在难以站出来阻止，即使他知道这一战太过唐突，他也不能出面。 这不仅是因为此时大汉内部必须保持团结稳定，自己身为重要谋主不能与主公对抗，更是因为他还要顾及刘关张三人兄弟情义，也要顾及其他荆州人士希望夺回荆州的强烈愿望。 这也是他在事后讲法正若在，就可以阻止先帝东出伐吴的原因。 这不仅是因为法正眼光与谋划同样出色长远，更重要原因在于法正出自益州，代表益州当地诸人，他自然可以劝阻先帝以大业为重，不要突兀出兵夺回荆州，毕竟益州众人对丢失荆州没有太深刻的感觉，对夺回荆州，也就没有太强烈的诉求了。 但赵云也可以说这句话。 他在刘关张之外算半个弟弟，而且他是冀州人，他阻止先帝，其他大汉文武不会多想，先帝也不会觉得赵云破坏自己与关羽的兄弟情义，不会觉得赵云有二心，这就是赵云在大汉中的独特地位。 诸葛亮抬头看了一眼赵云，他的胡子、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当年长坂坡救主的英雄，确实是老了。 诸葛亮来汉中时，赵云主动要求随军北上，诸葛亮知道这是因为赵云心中同样也挂念着和先主的约定。 但是英雄敌不过时光，诸葛亮已经认识到，浑身是胆的常山赵子龙确实已经老了。 在原先的谋划中，诸葛亮曾经设想以赵云为疑兵，这一是因为此时汉中大军中能起到疑兵作用，吸引魏军前来的，除了赵云，再没有其他更好选择。 同时，也是因为诸葛亮担心让赵云再承担繁重的军务，怕是要彻底压垮已经快六十岁的镇东将军了。 “子龙将军，这次北上虽然不求有突出战果，但依然军务繁重，你的身子……” 赵云摆摆手，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军师，不用担心，我来汉中之后，也未曾放弃锻炼，这铁枪我还耍的动。” 既然军师都喊出来了，诸葛亮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赵云看了一眼诸葛亮，知道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随即他就说道：“刚才景翎、文长和威公讲的我都听了，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 “文长心里念着子午道，这也是行军作战的习惯，若能出敌不意，那就意味着敌人难以有充足准备，我军可以以极小代价击溃敌人，这是任何一员战将都想达到的目标。” 赵云这次拉了魏延一把，虽然平日里赵云与中青年一代文武并没有太多交流，但这次替魏延解围还是让魏延很感激，不断点头。 赵云继续说道：“我之前听文长讲过希望通过子午道直逼长安城的谋划，正像景翎、威公讲的，子午道曲折难行，想达到直扑长安目标，不仅需突破魏国在子午道、子午口之兵力，又需以不足万人兵力攻克坚固的长安城，其难度与风险可想而知。” “不过如今我大汉在东三郡已首开胜利，北伐之谋划也已大体敲定，北上关中无需再攻城掠地，而只需要震慑魏军，迫使其调动兵力，迷惑魏军对我军未来真正北伐方向之判断，同时也希望让那吴国觉得有机可乘，在东南北上进攻魏国。” “如此情况下，我倒是觉得子午谷进军可以商讨。” 赵云话讲完，众人议论纷纷，魏延面露喜色，心想终于有人知道他子午谷进军的作用了。 吴懿听了赵云的话，也觉得如果不以攻占长安为目标，使用子午谷行军倒是也可以考虑，但他依然怀疑子午谷进军的效果。 吴懿施礼说道：“镇东将军讲的确实有理，原先我军北伐有陇右和关中两个方向，如果北伐以关中为方向，从子午谷进军抢占长安确实有太大风险，但如果我们北上关中只为震慑魏军，那从子午谷进军确实有可取之处。” “但末将依然担心，子午谷确实太过难行，若是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难以出谷，更别说要震慑魏军了。” 魏延听了吴懿的话赶紧着急补充道。“子午谷之前我便已经差人探查过，自从两百多年前王莽命人整修此道之后，这条路再没有什么修整，魏国人对这里也没有什么防备。” 向朗沉默许久，听到现在也忍不住发言了：“魏司马，这并没有回答吴护军的担忧，不管魏国人有没有防备，子午道依然太过难行，通过子午道出现在魏国人关中的可能性太小。” “即使通过子午道了，我军几千兵力撞上魏国数万大军，还有那坚固的长安城，取胜机会渺茫，怕不会造成什么震慑魏军效果。而且，镇东将军年迈，去走子午道风险太大了。” “我不走子午道。”赵云这时候摆摆手说道，“我要做先锋走褒斜道，再正面会一会那魏国大军！” 第五十一章 正奇相合，赵云的北上方案 赵云站起身来，走到大帐之中的地图前，伸手指了指汉中东部的子午道说道：“子午道道路狭窄，山路崎岖，无法通行大军，但能出敌意料，可以以一偏师出子午道。” 随后赵云又指了指褒斜道说道：“褒斜道有斜水、褒水河谷，也有栈道可用，我前些日子驻守赤崖府库时也探查过此路，足以让上万大军通行，可以以主力出褒斜道。” “如此，我军可以正奇相合，以两路大军北上伐魏，主力先行，与魏军在箕谷、郿县等地对峙，吸引魏军前来。偏师后行，借机出子午谷，威胁魏国长安，这样足以让魏军首尾难顾，可有战果。” 赵云讲完，诸葛亮立刻看了他一眼。 因为诸葛亮明白，如果以褒斜道为主攻方向，即使再扩充兵力、拼命运送辎重，也比不上在平原地区以逸待劳的魏军。 褒斜道魏军看守要更加严密，大汉出军怕是没有到郿县的机会，在箕谷就被魏军主力拦下了，所以大军出褒斜道，注定是一场恶战。 “镇东将军，褒斜道有栈道可行，又有我军赤崖府库作为后援，但能依然面临着运送兵员粮草困难的难题。而且那魏军也盯着褒斜道，在谷口屯有大军，即使我军通过褒斜道北上，也定是以弱势兵力与那虎狼一般的魏国关中军团相抗衡。” 魏延挺直了腰杆着急说道，他是第二个看出赵云北上方案中危险的的人，其实这也是他一直坚持子午谷进军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和魏军多有交手，知道关中魏军很是凶悍。 汉魏两国不管是谁要发起进攻，都要经过秦岭这个绕不过的屏障，只能用秦岭中这几条细细的孔道运兵运粮，只要用这几个孔道，你的兵力粮草就会受到很大限制。 “若是褒斜道能通过的大军不够，那我军大可以在加一路陈仓道，如此以陈仓道、褒斜道两路进军，可以抵消与魏军兵力差距。”杨仪见状说道。 “呵，你想的倒简单！你是没走过那孔道，这什么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加起来一块，也不是什么坦途。即便是那魏军不阻拦，你又能过几个兵、运几粒粮？”魏延高声说道。 杨仪红了脸，又辩解道：“那能多一点兵力，自然就要多一点，否则不更是敌强我弱吗？” “你去带陈仓道一路，还是让丞相自己去带一路！这在座的，在座的！！”魏延终于忍不住，一拍几案大吼一声，但后半句话他还是硬生生吞了回去。 魏延后半句话虽然没说，但讲到这里大家其实都明白过来了。 经历过前几年的夷陵之战，大汉不仅是损失了大量精锐兵卒，更重要的是一大批比关、张、赵等人年轻，又颇具领军作战经验的中生代将领被一网打尽。 如今汉中实打实能领一军与魏军、吴军正面硬抗，乃至可以野战取胜的，就丞相诸葛亮、镇东将军赵云和魏延等少数几个人。 被丞相临时大胆启用且守住上庸城的王平可以算半个，但他打的东三郡之战，整体上依然是一场守城战。 吴懿和吴班勉强也能算半个，两个人忠诚度自然没有问题，但吴班上次在夷陵之战也并没有好的表现，吴懿上次领军大规模作战还是在刘璋手下带着泠苞等人被魏延暴打。 大汉缺兵少将，也缺少给兵将历练的机会，这确实是汉军的痛处，若是兵多将广和那魏国一般，大汉也可以动辄三路、四路大军出击，可大汉做不得。 魏延这句话讲完，大帐之中的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刚刚取得东三郡之战胜利的汉军，如同刚打了败仗一般，再次面临着冷酷的现实。 诸葛亮见状，扫视一遍众人说道：“文臣的磨砺总是出于最基本的县乡，猛将的出现也往往是来自于一线战斗的锤炼。” “大家都知道云长将军镇守荆州，为我大汉柱石，但当年先帝与我曾讲过，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先主在涿郡拉起了一支义军，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都身在其中，当时两人并没有露出头角。” “在最开始的战斗中，先帝亲自领军作战，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连伍长、什长、队长都全部由自己担任。” “但先帝注意观察每次战斗中众人的表现，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在一开始和其他投靠先帝的兵卒一样，虽然作战勇猛，但对作战阵型不是很熟练，也不懂得如何率领兵卒作战。” “先帝在战斗间隙把逐渐展现出战斗能力的数十人召集在一起，教授给他们领军作战的技巧，而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领会的最快，逐渐的他们也就开始分担一部分先帝繁重的任务了。” 诸葛亮讲的这些，除了赵云，对其他在坐的众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听说。 在他们印象中，前将军关羽和车骑将军张飞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就已经是万人敌了，他们未曾设想过关张二人竟然也曾经和大头兵一样，奋力拼杀。 诸葛亮讲到这里，又站起身来说道：“与黄巾军的作战很是残酷，每次战斗常常要折损五分之一的兵卒。” “先帝曾经署任的伍长、什长很多都阵亡或者被证明难以承担重任，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却在一次次战斗中成长起来。” “他们的勇猛善战赢得了部下兵卒的敬仰，他们的忠贞无二让先帝信任，三人关系也越加密切，等到中平五年先帝参加讨平张纯之乱，累积军功担任安喜县尉时，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已经成为了先帝左膀右臂。” “初平二年，先帝在中原抵御冀州牧袁本初，因为累次建立功勋而升为试守平原县县令，后领平原国相。这时候先帝麾下兵马已经有数千人，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也先后被先帝委任为别部司马，得以单独领军作战，并在后来助先帝成就了一番伟业。”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着看着众人说道：“天降大任，需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在座的各位无需担忧自己是否能承担起抵抗魏军的重任，与云长将军和翼德将军相比，你们如今的起点可是比他们都好啊。” 听了诸葛亮的话，其余众人情绪略有好转，诸葛亮见状，便又走到了地图前说道：“刚才子龙将军的褒斜道、子午道两路进军之方案，我觉得很有研究商讨之价值，假若我等细细谋划，我相信大汉定能再取得如东三郡一样的大胜。” 第五十二章 诸葛亮：搞不懂你们为啥悲观，我这几年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诸葛亮话讲完，众人稍稍放下心来，也开始认真考虑赵云提出的北上方略。 赵云首先发言说道：“文长讲的子午道行军确实能出乎魏军意料，照我的估计，只要我军能通过谷口，即使不立刻进军长安，关中魏军也定会恐慌惊惧。” “只是如威公所讲，我军能否通过子午谷还存疑问，过谷口之后与魏军交战，如何顺利返回汉中更是难上加难。” “文长此计，譬如刀锋，吹毛可断，以此锋向人，必定无往不利，只是，如果以此锋与敌人铠甲相遇，那立刻就会格断锋刃，而没法对对手造成伤害。” 赵云挺直腰杆，一边讲一边做出挥刀向前的动作，在坐不管文武都识刀法，所以赵云一讲，大家一下子就都听明白了。 赵云继续说道：“褒斜道行军道路相对易行，我军在道路之上还有赤崖府库可为后援，只是魏军对褒斜道的防备也很严密，我军出褒斜道，不出箕谷就要做好与魏军主力交战的准备。” “魏军严阵以待，我军与之相遇，并无意外突袭可资利用，两军交战，那便是生死相搏，譬如两壮士挥舞铁棒撞击，全看两人气力，一招制胜。” 赵云讲到这里，在坐很多人都已经感受到虎口发麻了。 “铁棒撞击，足以对敌人造成巨大伤害，但也难以一招致命。但假如以铁棒格开敌人，使其露出没有甲胄包裹的脖颈，再以刀锋刺击，必定能斩下敌人首级。而若铁棒能击倒对手，也能保护锋刃，如果褒斜道出兵先与魏军交战，可以吸引魏军大军西进，从而掩护子午道行军进攻或是撤退。” “刚才我讲的正奇相合，从褒斜道和子午道两路进军，便是想要达到此目的。” 赵云对自己计划的解释生动形象，大家一下子都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和精髓。 诸葛亮听到这里，觉得赵云这个方案考虑到了褒斜道行军可能与魏军主力相遇，以及子午道行军太过艰险的问题。 虽然他最后还没有确定此方案，但如果再加以缜密的设计，有很大可能能够实现震慑魏军、杀伤魏军之目标，也能够迷惑魏国对大汉北伐方向的选择。 不过，两路大军的人选问题还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此时，吴懿听完赵云讲的北上方案，内心很是矛盾，他此时在汉军中地位颇高，但他也明白这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自己妹妹的关系。 大汉外部局势并不好，他率军来汉中后，也时常内心焦虑，自己身为皇亲国戚，当今陛下对他也很倚重，他内心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这个情况下有所作为才行。 但赵云刚才讲的铁棒撞击、以命相博，确实让他犹豫了，走褒斜道与魏军正面作战的任务确实艰难而且危险，理性告诉他此时他理应挺身而出，甚至觉得周围人都在盯着自己，可他的腰就是很僵硬。 “我不去子午道了，镇东将军，你把这褒斜道行军领军的先锋交给我！”这时候，魏延又高声讲话了，吴懿微微闭上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紧捏着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魏延一拍几案，声音再次响彻整个大帐，他一听赵云的解释，突然意识到与其带兵在大山里乱钻，确实不如直接到褒斜道与魏军较量较量来的爽快。 赵云看了一眼诸葛亮，两人默契一笑，随即赵云端坐好朗声说道：“文长，我既然已经提前主动申领这次北上关中先锋之位，这褒斜道行军该是要以我为主将吧，文长就不要来抢我的功劳，想来丞相也不好不卖我这个面子。” “这！”魏延双手撑着几案看着诸葛亮说道：“丞相，我老魏若是不能做褒斜道行军之主将，也愿为镇东将军副将！” 诸葛亮微微一笑，魏延的战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炽热，刚才赵云已经激了魏延一阵，他就又说道：“文长莫急，子龙将军已经主动申请做这次褒斜道行军主将，我确实不好驳回。” “你身为汉中都督，与魏军多次交战，对魏军情势熟悉，对汉中北上地势也很了解，刚才子龙将军讲刀锋与铁棒，若是咱们这刀锋也能亮出来，对敌人的伤害可不比铁棒小。” “假如我军子午道果真成功，其功劳我看不输给子龙将军出褒斜道与魏军正面交战，不知道文长愿不愿意领一偏军，在子龙将军褒斜道行军后出子午道？” “唉！”魏延一屁股坐下来，重重叹息一声，随即还是不情不愿施礼说道，“我老魏自然是谨遵丞相令！” 诸葛亮点点头，两路进军主将敲定，剩下就是配合人选了，尤其是褒斜道行军，但大家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褒斜道行军其实早已经在诸葛亮谋划之中，只是最开始是作为北伐的疑兵来布置的，为的是吸引魏国关中方向兵力，大汉兵出陇右创造更好的条件。 在人手紧张的情况下，诸葛亮权衡良久，依然把赵云摆在了疑兵这个位置，一是此时汉军中能有名气吸引魏军重视的也就赵云、魏延寥寥几人了。 二是在今天之前，诸葛亮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赵云确实已经老了，尤其是为大汉征战一生，身体虽然依然强健，但心力已经憔悴。 而在收到光幕信息之后，汉军局势其实已经有了很大改善。 魏延认识到自己眼光和格局还需大大提升，也已经不再拘泥于汉中一地、汉中军团一军，而是从更长远角度思考当前局势。 马谡经受震撼最多，但他最终选择只身赴陇右，破茧而出第一步也已经踏出，磨砺之后的马谡值得期待。 光幕中提到的王平确实被证明有十足的为将成色，东三郡之战处置妥当，也已经打出了他的名气，想必挫败舞阳侯司马懿的王平，此时在魏、吴两国朝堂军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而赵云这些日子也给诸葛亮很大惊喜，他能明显感觉到老将赵云精神状态有了巨大改善，当年长坂坡救主的浑身是胆赵子龙好像又回来了。 所以和大帐之中的众人相比，夷陵之战后心力交瘁的诸葛亮刚才并不是装出来的自信，而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他这些年好像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不知道大家在悲观些什么！ 诸葛亮刚要讲话，这时候吴懿挺直腰杆施礼朗声说道：“末将也愿领军北上，讨伐魏国！” 第五十三章 时空信物到账，宋白光幕再现 吴懿挺直腰杆，朗声说道自己也可以一同北伐关中，话讲完，吴懿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也很庆幸，自己总归还不是一个贪图享受之人，这些年他官运亨通，但还没有消磨勇气。 诸葛亮点了点头，他原先想要邓芝与赵云一同赴褒斜道，只不过那时候褒斜道只是作为疑兵，并不是主攻方向。 邓芝其人忠贞正直又不羡慕奢华，能够体桖别人的难处，镇守地方管理民众很有成效。 当年夷陵之战后大汉与吴国交恶，诸葛亮苦于无人能打破两国之间关系僵局，而邓芝能主动提出修复与吴国关系，而且身体力行圆满完成任务，展示了很强的能力与担当。 邓芝这个人诸葛亮是很信任的，他也已经提前与邓芝交流过，说会给他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邓芝回复说他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愿意为国尽力。 如今因为去年开始魏延态度的转变，吴懿、吴班等人也能够更好地配合整个汉军行动。 与邓芝相比，吴懿毫无疑问是更好的北上人选，但他的承担的角色还需要斟酌考虑考虑。 不过好在吴懿虽然是皇亲，地位高崇，但诸葛亮知道为人孤傲的魏延还是比较认可吴懿、吴班，所以吴懿为魏延之副，出子午谷是可以的。 同时吴懿筹划军旅之事、领兵陷阵也不在话下，如果他配合赵云出褒斜道，自然也能够发挥作用。 如今北伐关中的同时已经无需进军陇右，他自己自然也可以作为后援前压，如此更能调动魏军。 以此来看，他与赵云出褒斜道更加合适，但是让吴懿担任魏延之副，一同走子午道，诸葛亮还是有些犹豫的。 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诸葛亮便说道：“诸公，今日议事暂且到此，我们歇息歇息再议。霍弋，你带领大家去歇息吧。” 年轻的记室霍弋听到诸葛亮朗声叫他，禀报之后探头进入内帐，引着大家出帐外歇息饮食。 魏延还不甘心，没有出帐，而是依然在帐内和诸葛亮反复阐述自己北上褒斜道与敌军作战的设想。 诸葛亮只是笑笑但不说话，但却看到吴懿也逗留几案后，想来他还在担心这次北伐关中之安排，于是朝着赵云使了一个眼色，赵云会意，起身说道：“文长，你便不要再抢我的功劳了。” 魏延听了，不情不愿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吞吞吐吐说道：“我如何敢抢镇东将军的功劳，只是我老魏也想和魏军真刀真枪干一仗。” 赵云爽朗一笑：“等你带兵出子午道，自然有不少魏军等着你，走吧，我们先填填肚子，不吃饭可打不了魏军。”说着便带着魏延朝外走去。 正这时候，诸葛亮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他心中一阵激动，因为这是光幕再现的预兆。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片光幕徐徐落下，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诸葛亮面前。 此时大帐之中还有赵云、魏延、吴懿三人，赵云和魏延已经知道有“光幕”存在，但吴懿则是第一次见，不过三人见到这场景，依然都震惊不已。 诸葛亮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朗声说道：“诸位莫惊，这是前番日子我偶遇的一个非凡机遇，有名为宋白大帅哥的后世贤人，为我大汉提供方略，指点迷津。” 吴懿惊的张大了嘴巴，坐在了几案之后，只见那光幕凭空产生，横亘在大帐之中，无凭无借，但却神奇的闪出了许多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青年在草庐之前挥锄耕种，那青年身形高大，风流倜傥，脸看着很是熟悉，吴懿只觉得名字在嘴边，但就是想不起来。 “军师，你那时候好年轻啊，可称得上是唇红齿白！”赵云感叹一声说道。 吴懿这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丞相，可丞相怎么会出现在了光幕之中！ 吴懿心里一惊，再看丞相，却依然气定神闲端坐在几案之后，朗声一笑说道：“见笑了，见笑了。” 吴懿放下心来，这时候又看到三人三马朝这边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面容华贵、举止从容，虽然衣着朴素，却依然有独特风采，等那人骑马走近了，吴懿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这、这是年轻的先主？身后是前将军和车骑将军！”吴懿说道。 “没错，这是当年先主与我于草庐中相见的场景，这神奇光幕也进行了还原。”诸葛亮手持羽扇轻轻一指。 “接下来则是赤壁之战，当年先主与吴国结盟，击退曹操进攻，随后西进攻略荆州，再由荆州入蜀，终于天下成三足鼎立之势。” 光幕中诸多重大事件依次出现在众人眼前，虽然诸葛亮已经看过多次，但每次观看都觉得这一幕幕真实可见，犹在眼前，而赵云、魏延和吴懿等人更是惊叹不已。 最后，画面黯淡下来，出现了【纵横华夏三国?陇右风云】几个大字，随后一个年轻人的头像出现在光幕中，头像旁边则是一行行娟秀规整的文字，字体与他们目前所学习有些不同，但依然能辨认。 “这名为宋白大帅哥者太厉害了，其书法造诣精深，笔力遒劲又能保持前后一致，没有几十年的刻苦修行怕是不能有此效果！” 吴懿还懂一些书法，看到宋白通过光幕送来的仿宋GB-2312文字，很是赞叹，而且他无法想象一个年轻人竟然能有如此高的书法造诣，简直惊为天人！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这位队友虽然并未谋面，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大汉还于旧都、再造大汉之目标的认同与热心。” “而且这位队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次东三郡之战我军能取胜，首功就应该要记在这队友宋白的头上啊。” 魏延曾经见识过这位队友宋白的威力，也频频点头：“丞相讲的对，我大汉能得遇此人相助，真是上天和先主庇佑啊！” 【诸葛老哥！几日未见甚是想念，这次东三郡之战打的漂亮、打的精彩、打的让人扬眉吐气，我本以为咱们提前按照历史走向去排兵布阵，定能够轻松取胜，没想到这电脑AI怕是接入了人工智能，司马懿应对局势实在凶悍，要不是你临机处置得当，真不知道这东三郡之战要怎么收场！你这排兵布阵能力简直和职业选手差不多！不，该是和丞相本人都差不多吧！】 “这神秘队友难道和丞相是亲戚？这字我大概看的懂，但是连在一起怎么读不懂呢！”魏延嘟囔一声说道。 “确实，这电、脑又是何物？后面还有个神秘符号，还有什么职业选手，还有什么丞相本人又是什么意思？！”吴懿也是一脸懵逼。 诸葛亮笑着说道：“这位队友虽然学识渊博，但为人朴质热情，开头大多会亲切交流几句，冒出些难懂的话，不过后面就是他为我们指点迷津了，我们且看一看。” 第五十四章 吴懿：什么，我成大汉名将了？！ 听了诸葛亮的话，三人点点头，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再认真去看那光幕之中的话。 【东三郡之战任务顺利结束，战果可以说是出乎意料。一是司马懿的应对出乎意料，竟然想到要拉吴国入局，利用上庸城地处西陵都督区以北，吴国一直紧盯的关键位置，利用对孟达喜欢反复横跳的把握，成功策动吴军北上。】 【二是西陵都督陆逊的反应也挺出乎意料的，陆逊当然不希望上庸城不被汉、魏两国任何一方控制，这是他的最高目标，但他也不可能主动破坏蜀汉与孙吴的联盟，所以陆逊也耍了心眼，出兵了但又没有完全出兵，吴军就驻扎在离上庸城不远的地方，坐等孟达自己跳出来斗汉军。】 【不得不说这俩AI真的挺牛逼的，这揪着孟达的性格弱点往死里打，而且他们也差点成功了，因为孟达确实在吴军到来之后开始试图排挤汉军。】 【不过幸亏老哥你聪明，以退为进，格局打开，和吴军谈妥了调走孟达嫡系部曲，让上庸城半去军事化，让吴军放心。同时利用上庸城易守难攻的优势，在上庸城后方布置兵力，一旦司马懿等魏军再次西进，就可以围点打援，让敌军顿兵坚城之下，后方军队再驰援，可以说很好地破解了司马懿和陆逊的小九九。】 赵云捻着胡须，频频点头，东三郡之战已然取胜，但其中的细节他目前还掌握的不是很详细，如这光幕所言，东三郡之战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胜利背后是克服了很多危机才取得的。 魏延则更加关注光幕之中提供的一些军事布置信息，其中那个“围点打援”战法更是让他眼前一亮，结合对上庸城作用的解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这光幕中讲‘围点打援’，意思是讲包围敌军重要的城池，然后再分出兵力等待敌人的援军，并对敌人援军施加打击之意吧。”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文长所言甚是，《孙子兵法》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此围点打援之法，看来是对这一兵法的发挥。” “这四个字看似简单粗白，但却意外有精妙之意，攻敌必救不仅是逼迫敌军与我决战，也可于半途击之。只是攻城与半途击敌之筹划需要谨慎细致，看来这队友也是有极高的军事造诣，我等得其相助，何愁天下不平！” 诸葛亮的话点燃了三人的激情，大家频频点头，这时又弹出来新消息，赶忙都去看去。 【但东三郡之战的结束不是结束，而只是匡扶汉室、还于旧都的开始，我们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更重要的北伐了！】 “匡扶汉室、还于旧都！”这八个字一出来，大帐之中的众人感觉到自己呼吸都急促了。 诸葛亮虽然知道这位队友对他心中一直艰难坚守的兴汉大业很是认同，但每次看到这八个字，他都会感觉到眼角微微湿润。 在遇到队友宋白之前，这条路他走的艰难，身边陪他一起走的人也越走越少，他每天都在担心，假若他哪天也随先帝而去，这兴复汉室的大业，是不是就和燃烬木柴的篝火一样熄灭了？ 但宋白的出现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这位不知身处何方、身处什么何时的队友，意外的对兴复汉室极有信念、极有信心，给他在黑夜中燃起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他前行之路。 而其他几人也受到了极大震撼，吴懿看到这里，喃喃自语道：“难道、难道我们真的能再造大汉吗……” 再造大汉就像是个梦，是每个人都魂牵梦萦的梦，但又距离他们很遥远很遥远，但是这句话的出现让他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如同进入梦境一般。 赵云、魏延感觉和吴懿很像，几个人第一次感受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再造大汉的目标，好像真实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按照之前我给老哥提供的攻略，咱们通过东三郡之战任务后，要先在关中地区发动一次相当规模的进攻，一是为了杀伤魏军关中地区有生力量，二是为了迷惑魏军我们进攻方向，三则是为了给孙十万一个假象，让他觉得汉魏在关中打起来了，他可以在东南方向搞事。】 “这队友宋白口中的孙十万者，指的是吴主。”诸葛亮解释道。 【所以我们下一步行动，就要围绕着打好关中之战来展开。】 【我在观战中看到此时老哥你把王平摆在了黄金围，把吴班摆在了西城郡，这个安排很妥当，之前讲孟达这个人忠诚度低于50，其实申仪也不是个讲究人，我虽然还没刷出来他的属性，但大概率也是个骑墙派属性，需要盯一下他。】 【此时在沔阳的人物我理了一下，可以在接下来北上关中之战的我觉得首先就是吴懿。】 “我？！”吴懿看到这里，眼睛瞪大了，不知道为何光幕之中突然点到自己。 【王平经历了东三郡之战，积累了宝贵的属性提升，战力也有增长，现在把他放在在黄金围，监视汉中东部，也没什么问题。所以目前汉中可用的武将首推赵云和魏延。】 【赵云和魏延就不说了，两个人都经过了战火考验的，虽然暂时没刷出属性，但这两个人在未来北上关中的战斗中，都可以安排重要任务。】 魏延看到光幕中这样讲，很是开心，自从上次光幕批评他不知轻重以来，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要立下大功劳，听到光幕称自己为名将，忍不住频频点头，对着吴懿表示：“这队友评价很是中肯。” 吴懿没魏延这样的好心情，反而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光幕接下来要讲什么话，眼巴巴地看着后面的信息。 【但北上关中只有这两个人还不行，还得有其他助力，目前来看可以直接顶上的人吴懿可以算一个。】 【吴懿这个人虽然在后世名声不显著，而且很多人都觉得他走的是裙带关系路线，靠着自己妹妹嫁给刘备这才有机会攀上高位，所以很多人都是直接都忽视了这位国舅爷。】 【其实查看吴懿仅有的史料我们就能发现，这位不知名的外戚吴懿，同样能称得上是蜀汉后期的一员名将！】 “啥？！我成大汉名将了？！”吴懿再次不可置信地看着光幕。 第五十五章 吴懿：什么！我是连列传都没混上的大汉名将？！ 【吴懿其人后世史料匮乏，甚至在最主要的三国史料《三国志》中吴懿都没有单独列传，而是在妃子传、蜀汉臣子列传等地方留下了寥寥数笔，难以引起后人注意。】 【幸亏在《三国演义》中吴懿被增加了一些戏份，这才没让这位蜀汉后期大将泯然众人。】 听到这里，吴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迅速从刚才自己被称作大汉名将的震惊与开心中回过神来。 虽然目前自己在大汉中的地位确实不是一等的，但怎么着自己的妹妹也是这大汉国的皇后，最后千百年后不能名留史册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而且光幕中说他只是在妃子传和其他大汉臣子传中留下只言片语，这里面被刻意忽视甚至抹杀的意味非常浓厚，让吴懿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我、我不会最后背叛大汉了吧！”吴懿实在想不出来，为啥混到最后，自己的身后名竟然这么惨，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背叛大汉，所以被史官除名了。 “吴护军莫要讲笑，这光幕既然称你为大汉名将，你又怎么可能背叛大汉呢？”魏延赶忙宽慰他，如今他已经被光幕认定成名将，这让他很是开心。 但吴懿听了魏延的话，总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如今自己在汉军中的军功并不显著，又如何能称得上名将呢？ 不知道这光幕为何这般折磨他，又捧又杀，一边称自己是名将，一边又说自己连个传都没混上，这明显是矛盾的。 “难道自己成为大汉名将之后又背叛大汉了？！”吴懿越想越心惊，自己要是成了名将再背叛大汉，那对匡扶汉室的伤害要多大啊。 又或者是吴班投了魏国，让自己成了糜竺一样的人物？！ 吴懿想到这里更是一阵冷汗，糜芳当年深受信任，但依然在荆州之战中投降了吴国，糜竺身在益州，虽然先帝并没有惩处他，但当时大汉内部众人对他的或明或暗的责备可很是不少，糜竺承受了巨大压力，最后郁郁而终。 糜竺和糜芳也是兄弟，两人也是外戚，而且此时的吴班也和糜芳一样驻守大汉外围郡县！ “对，一定是吴班投降了魏国！”吴懿喃喃自语，整个人脑子已经乱掉了，越想越觉得害怕，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渗了出来，“吴班如今正在西城郡，上庸城孟达反复无常，如果上庸城再勾结魏军进攻西城，那……” “丞相！把吴班征召回来吧！”吴懿脸色惨白，一拍几案说道。 “子远，你不要多想。”诸葛亮看了一眼吴懿，知道他第一次见光幕，被光幕信息所干扰了。 队友宋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知道未来发生之事，所以他提供的攻略和信息对每个看到人都有极大冲击。 他自己第一次看到时直接昏厥过去，后来才能稳妥处置，而马谡也遭受了巨大冲击，如今吴懿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诸葛亮走到了光幕面前，指着这条信息说道：“史料如果遭遇战乱或者人为焚毁，很容易就缺失记录，如今队友宋白讲你的史料少有很多原因，最不可能的就是你或者元雄背叛大汉！” 诸葛亮的话如同一盆冰水，让吴懿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我们每个人第一次看到光幕信息总会有一段心思紊乱的时刻，子龙将军和文长都有此经历，子远要稳住情绪。” 这光幕信息如同接触理论一般，看到的人都可能会受到或大或小的冲击。 吴懿听了诸葛亮的话，逐渐放下心来，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候，光幕继续开始弹出信息。 【通过战例可以看出，吴懿这个人物作战能力很强，和魏延也有良好搭配。建兴八年，丞相再次发动北伐，这次吴懿在丞相布置下，与魏延一起率领大军进攻汉中西部的魏国凉州。】 【魏延和吴懿这次行军和第一次北伐一样，依然是出阳平关，然后依次经过经过武兴、下辨、武都三地，抵达岐山附近的建威。】 【但在建威附近汉军没有选择北上，而是西进到曹魏南安郡的阳溪一带，在这里，汉军遭遇到了曹魏后将军费曜、雍州刺史郭淮大军的强力阻击，结果两军交战，吴懿和魏延大破费曜和郭淮。】 【丞相治军严整，赏罚分明，这次击败费曜、郭淮后吴懿加官进爵，足以看出来这次作战吴懿出力甚多。】 【由此来看，吴懿诸多战功应该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了，他本身具备相当的领军作战能力，而且和魏延似乎也有很好地配合，在接下来的北击关中的过程中，可以给他安排好位置，发挥更大作用。】 看到自己竟然击败了郭淮和费曜，这让让吴懿心中很是激动。 郭淮身为雁门郡太守郭缊之子，出身太原郭氏名门，举孝廉进入仕途，后来历任任平原郡丞、丞相兵曹议令史、夏侯渊征西将军司马等职位。 建安末年大汉与魏国进行汉中之战的时候，定军山汉军斩杀夏侯渊，魏军军心大动、军营不稳，面临溃败危险，危急时刻，郭淮率众推举张郃为主帅，避免了魏军更大的失败。 而后来郭淮加封雍州刺史等职位，多次击败当地羌胡叛乱，成为魏国镇守陇右的柱石之一，费曜其人同样也在陇右多次征伐。 这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小角色，尤其是郭淮此时已经名声在外，是魏国在西北地区的重要边防将领，击败这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吴懿这个人最后做到了汉中都督、车骑将军、雍州刺史等职位，而且被授予假节，又进封为济阳侯，可谓是蜀汉重臣，可以看出来吴懿对诸葛亮及诸葛亮时代的重要性。】 【但可惜的是吴懿的史料确实是太少了，夹在别人传记中只有廖廖数笔，和同时期曹魏其他人物完全没法比，就这样掩盖在了历史中，蜀汉史料或许大规模丢失确实有很大可能。】 看到这里魏延一阵思忖，心想自己击败那郭淮倒不出意外，只是自己汉中都督不做了又去做什么位置了呢？难道去关中镇守长安了？ 和魏延的淡定不同，吴懿握紧了拳头、关节泛白，能击败郭淮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绣花枕头，被授予假节的荣誉说明他一直忠心大汉，但丰功伟绩却没有流传后世，让吴懿心里憋住了一口气。 “如果我没有背叛大汉，吴班也没有背叛大汉，我的故事没法在世间流传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了！”吴懿咬紧了牙关，恨恨说道，“列传无名的是我吴懿，我倒要看看，那些有名的，又是什么成色！” 第五十六章 子午谷方案可以直接否定了 “丞相！这次北上关中，我也可为先锋，与那魏狗厮杀厮杀！”吴懿很罕见怒拍几案大声说道，既然光幕中讲自己击败郭淮，那就证明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这给了吴懿极大的信心。 更重要的是，堂堂大汉的国舅，官居车骑将军、雍州刺史、假节的朝廷重臣，混到最后，史书上单开一页的资格都没有，还得混在别人列传里，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子远你莫要着急，这次北上关中确实需要你的助力，但我们且先再看一下光幕中队友宋白后面如何讲的。”诸葛亮安抚吴懿道。 吴懿用拳头锤了一下几案，依旧是愤愤不平，这时候，光幕继续弹出了信息。 【当前蜀汉进攻曹魏就两个选择，随着东三郡之战任务的完成，汉军可以顺汉水东下，出襄樊、宛城方向，直接威胁曹魏核心地区。】 【但这个方向虽然直接威胁曹魏核心，但也就意味着汉军会迅速遇到曹魏拱卫河南、河北的主力军团，司马懿荆州战区主力虽然在上庸城下失利，但并没有伤筋动骨，足以再次与汉军对决。】 【而出东三郡还有个巨大劣势就是后勤辎重，出襄樊、宛城后，曹魏可以就地补给，而西城郡和上庸郡都地狭民薄，难以供应粮草。从汉中运粮经过并不宽阔的西城道，也难以保障前线汉军消耗。】 【所以出东三郡的方案，在取得陇右之前，我都不建议。】 大帐之中众人，尤其是赵云等人看了宋白弹出的消息，不禁赞叹他知识的渊博和分析的清晰，出东三郡进攻曹魏确实存在难以克服的困难。 【所以这次佯动我依然觉得北上关中最为稳妥，但北上关中之安排确实需要细细思量，首先就是子午谷进军，我觉得可以直接否决了。】 子午谷进军直接否决？魏延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光幕为何刚夸了自己，就又开始针对自己，把他首次提出的子午谷奇谋给否决了。 【两汉时期子午谷实在是难以行走，虽然子午谷能够直抵长安，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实在太大，在魏延提出子午谷行军之后的千余年间，还有不少后世之人希望能尝试一下魏延方案，但最终都失败了。】 “还有不少人都要试着走子午道？”魏延眼睛一瞪，心想这人可真是神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在蜀汉第一次北伐失败后不久，魏国大司马曹真发起了三国时期经子午道的第一次大规模行军。根据史书记载，太和四年，也就是公元230年，已经入朝接替曹休，担任魏国大司马的曹真做出了伐蜀决定，以此来回击蜀汉多次北伐。】 【但当时担任司空的陈群极力反对曹真由斜谷进军计划，曹真后来选择了子午道进军，这次进军规模庞大，其中曹真让司马懿经由东三郡西进关中，郭淮、费曜等部也参加了这次进攻，主力由子午道进军。】 【结果魏军在经行子午道时遭遇大雨，本就难行的栈道更加难以通过，一个月还没走出子午道，最终曹真在朝臣压力之下不得不退兵。】 【一百年后，公元354年东晋权臣桓温北伐前秦，在选择进军路线时最终选择了艰难但可以直抵长安的子午道，命司马勋率军进攻北方前秦，这次东晋军队没有遇到连绵大雨，得以翻越子午道，结果却在谷口遇到了设伏的前秦军队，谷口狭窄难行，东晋军队难以展开，最终再次失败。】 【再看一千多年后，一代闯王高迎祥率领5万大军也想通过子午道，这次他15日疾行通过子午道，结果同样在谷口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可以看到，子午道行军确实太过难行，穿行的军队没法携带太多辎重，即使侥幸出谷，也很容易陷入敌人在谷口埋下的伏兵，遭遇包围，所以我个人建议如果不想读档，最好还是放弃子午道行军吧！】 光幕弹出来这条消息，大帐之中的赵云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光幕动辄引用后面发生之事，尽显神奇，让他们不得不信子午道行军基本上可以弃用了。 “按照这光幕所言，看来这子午道行军是太过危险了。”一直坚持子午道行军的魏延最终也松了口，不再坚持他的奇谋方案了。 “这光幕提到一百余年后就有名为晋者，再次北上讨伐中原，这晋与汉不知是什么关系？难道这晋也是汉裔子孙所建立的？”赵云看到了这个光幕中的信息不解问道。 “这晋和前秦我虽然并不知道是何来历，但之前光幕中曾言魏晋，这前秦则是由氐族所建立。”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 “氐族？！”吴懿满脸不可置信，“这氐羌一族怎么能占据中原之地？这可如何让人相信，且不说我大汉，就是这魏国也未曾输给什么氐羌北胡啊。” “氐羌、南蛮、山越也都是天下之民，只是这天下短短百年就变成如队友宋白光幕中所言之模样，我们确实难以想象，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后来者如我们一般，执着于北伐啊。”诸葛亮感叹到。 “这东晋，看起来就是继承了我大汉遗志吧，那个叫桓温的，不是在北伐吗？”魏延说道。 众人都猜不出所以然，因为目前还不知道如何与队友宋白交流，所以他们也没法去询问百年后之天下，是什么模样。 只是大江东去、斗转星移，赵云提的这个问题，确实让大帐之中众人有些许物是人非之感。 这时候，光幕中再次开始弹出来消息。 【所以这次北上关中，首选依然是出褒斜道，至箕谷、陈仓一线与魏军对峙交战是最好的选择。在真实历史中，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以赵云、邓芝为疑兵出褒斜道，但在箕谷遭遇了曹真率领的魏军主力。】 【当时，曹魏在关中及以西地区防御最高统帅先后是曹真和夏侯楙，曹丕即位的时候以曹真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率领外军驻守长安，后来曹真在黄初三年被曹丕征召回洛阳，任命为上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都督之位由夏侯楙接任。】 【但在蜀汉第一次北伐时，赵云、邓芝出褒斜道箕谷遭遇的是曹真，这部分兵力很可能是从关东地区赶赴陈仓等地的曹魏中军精锐。】 【在历史上，这一战汉军被魏军击败，要不是赵云断后，这支疑兵怕是全军覆没了。在丞相的复盘中他总结道，大军在祁山、箕谷兵力皆多于魏军，失败的原因在于兵力不够精锐，这也是蜀汉在第一次北伐之前缺少高强度作战历练导致的。】 【所以如果要兵出褒斜道，稳妥点还是要加强兵将配置，撤销子午道行军，把赵云和魏延两人都配备在褒斜道一线，从而确保汉军在指挥层面的作战强度。】 第五十七章 吴懿的决断 “我可以与镇东将军同出褒斜道！”看到光幕所言，魏延迅速表态。 但诸葛亮此刻还在思考，并没有立刻回复魏延。 光幕之中宋白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舍弃子午道，全力以赴出褒斜道进攻魏军。 这个思路是比较契合诸葛亮心中最开始的谋划的，子午道行军太过危险，即使是目前北上关中的目标已经从占领长安、遮断关中，变成了震慑杀伤魏军，迷惑魏军对真正北伐的方向判断，他也依然犹豫子午道行军之方案。 如今光幕之中队友宋白也提出了以主力出褒斜道之方案，诸葛亮便更加倾向于要出褒斜道了。 “文长、子远，由你两人与子龙将军配合，共同率军经褒斜道北出，可否克敌制胜？”诸葛亮朗声说道。 “我定要让那魏军有来无回！”魏延一拍胸脯高声喊道，但吴懿却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子远？”诸葛亮又问道。 吴懿挺直了腰杆施礼说道：“丞相有令，末将焉敢不从，只是末将心中还有隐情想要禀报。” 诸葛亮和赵云对视一眼，看吴懿这番表态，心中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想必是因为刚才光幕中所言对他又有了什么影响，当下坐定稳稳说道：“子远但说无妨。” “丞相，我大汉北伐终究是败了吧。”吴懿面色沉重说道。 “哦？如今大汉还未北伐，子远为何有比发言？”诸葛亮不动声色问道，第一次光幕中透出的信息已经暗示他，大汉进行了多次北伐，而且主要集中在陇右地区。 多次北伐但目标又未变，怕是北伐事业很是昏暗，但他这些话未对别人讲起。 “我看这光幕中所言，几年后曹真经子午道南下进攻汉中，那司马懿还可以经由汉水逆流而上，而百年后北伐者为晋，占据关中者则为秦，独独没有了汉，想来丞相带领我等执行之北伐，怕是败了，匡扶汉室、还于旧都之目标，怕也没有实现……” 吴懿心情沉重，紧握着双手说道。 “子远，队友宋白为我大汉提供攻略、指明道路之前，北伐怕确实是失败了，但如今形势已然不同了。”诸葛亮缓缓说道。 吴懿点点头，但依然觉得心中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作为外戚，与大汉可谓是休戚与共，仅仅是设想一下光幕中展现出来的大汉本来的前景，就让他后怕不已。 曹真率领魏军再次南下侵略汉中，而司马懿更是由西城道西进，大汉看来自从孟达之后，就再没有控制过东三郡了。 那他吴懿，在这个过程中又做过什么呢？ 他可以击败郭淮，他能够做到了汉中都督，说明他确实为大汉尽了一份力，但结果，似乎并没有阻止最坏的结果发生。 “如今光幕中的话语让我惊醒，我大汉看来确实曾经身处死地，如今幸得丞相得遇此神奇机遇，有机会实现匡扶汉室之目标，我等同样也得计日而行、加紧筹谋。” 吴懿讲到这里，眼神坚毅地看了一眼诸葛亮，随后朗声说道：“末将愿于军中招募雄心超勇之士一千人，亲赴孤绝危难之地，翻越子午道，实施镇东将军正奇结合之方略！” “这！”魏延不可置信地看着吴懿，“老吴，你莫要讲笑话了，刚才光幕之中讲的你也看到了，子午道虽然能够出敌不意，但从没人成功过，若是被魏军在谷口堵住，那便是进退不得、全军覆没啊。” “确实如此，不过之前镇东将军讲的方略也有其道理，等我军主力出褒斜道，魏军主力一定会在关中西部列阵而待，到时候关中东部兵力就会空虚。” “而且这出子午道并非如魏司马一开始所讲的要直逼长安，乃至遮断潼关，这出子午道只是为配合褒斜道的进军。” “我军出谷口后只需灵活机动，震慑威胁魏军，令其首尾难顾，配合褒斜道我军主力进攻，如果有危情，则再撤回汉中。” 诸葛亮听了吴懿的话沉默了，他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了吴懿此时的意思。 作为外戚，吴懿和吴班一样，对守卫大汉都自觉加负了一层责任。 刚才光幕中所言让吴懿已经意识到，在原先的历史中，大汉怕是并没有重新还于旧都，这对吴懿的冲击很大。 即使目前历史已然改变，但吴懿仍然希望能够做些什么，以缓解内心的这种焦虑，以及原先历史中大汉最终覆灭带给他的强烈震撼。 但光幕中已经明确说了光幕行军之风险，他不能拿着汉军兵卒的性命开玩笑，即使吴懿只想要一千人。 “子远……”诸葛亮刚要拒绝吴懿，这时候光幕中再次弹出了一条消息。 【虽然我们能够提前知晓历史，从而做出相应的部属，但在上次东三郡之战中我发现，这款游戏对手应对能力非常强，即使我能剧透历史，但新的历史线也会因此出现，而对手就如同真正历史上那些名臣名将一样做出最好的回应。】 【所以我发现，这款游戏不能单纯地以为提前了解了历史，就万事大吉了，这其中更需要老哥你发挥操作能力顶级的优势，用好你这个超S级的诸葛亮，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局势。】 【所以我的建议只是建议，历史，还是需要老哥你来书写。】 这条消息结束，光幕逐渐暗淡下来，最后一条消息隐隐浮现，诸葛亮看了一眼又是些难懂地话，神秘联系方式、手机号码什么的，并不知道时什么意思。 光幕终于消失了，大帐之中又恢复了平静，每次光幕出现都会带给大家很多震撼，诸葛亮如此，马谡如此，赵云、魏延和今天的吴懿同样也是如此。 今天的光幕对北上关中的安排又提供了新的讯息，看来北上关中对魏国确实震慑力很大，乃至于赵云带领的疑兵都吸引了曹真率领魏国精锐中军赶赴关中。 但因为如此，吴懿所讲的以偏军在主力出褒斜道之后再出子午谷，似乎确实有实施的空间与条件。 “丞相！光幕中所言，也是要让丞相根据情况决断。”吴懿再次施礼说道，今天的他和往日不同，没有了瞻前顾后，果决了不少，“以一偏师出子午谷可以配合褒斜道进军，若是情况有变，那便及时回撤，末将惟愿丞相同意末将这一请求！” 诸葛亮沉默良久，这次北上定要以褒斜道为主了，如果按照赵云之前的谋划，在主力进军之外再安排一支偏师，若是有战果，那足以震撼长安，如果艰险难行，那就退回汉中，也并不影响褒斜道主力行军。 想到这里，诸葛亮说道：“如此，子远自领一军，在我军主力前出褒斜道、与魏军接触之后，再伺机经子午道北上，不求灭敌，以保全自身为主要目标。” “是！末将定不辱使命！”吴懿坚定说道。 第五十八章 汉军的最强箭头，赵云、魏延北上 过了正午，汉军文武陆陆续续返回了大帐，准备继续讨论北伐关中的计划。 诸葛亮待人齐之后，请赵云又对上午讨论的计划做了新的介绍，北上的方略没有太大变化，只不过人员的安排出现了调整。 “这次北上关中，我军计划以褒斜道为主，主力经赤崖府库、河谷北上之后，伺机于箕谷等地与曹真率领的魏军主力对峙交战。” “曹真也来了？他前些年不是已经回朝接替曹休？”费祎有些奇怪。 “我军北上关中，将是这些年第一次主动进攻魏军，影响巨大，魏国关中外军、雍州等地州军不一定能应对得当。魏国洛阳附近中军本来就承担驰援各战区的责任，所以预计获知我军进军关中消息后，魏国会有大的动作。”赵云补充解释道。 虽然光幕中没给出曹真出兵的背后缘由，但分析一下可以发现，曹真率领中军赶赴关中的可能性极大，需要有提前的谋划。 “魏国中军都是百战精锐，我军近些年并没有大的战事，兵卒训练和临阵处置怕是与魏国中军有一些差距。” “所以为加强褒斜道行军的指挥，计划由我和魏司马，一同率军北上，丞相前出赤崖府库附近以为后援。”赵云朗声说道。 魏延果然争到了先锋的位置！杨仪眉头一皱，如果是魏延和赵云的搭配，大概率便是要以魏延为先锋，镇东将军赵云继之而后了。 赵云说完，其余文武频频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如今汉中战将中以赵云、魏延为首，两人同时出现在褒斜道，可谓是汉军此时最强箭头了。 “同时，计划以吴懿一部西进城固，待褒斜道行军之后，伺机经子午谷北上，探查子午道行军情势及魏军布防，寻机与魏军交战。” 讲到这里，赵云略一停顿，随即又讲到：“不知道诸公以为如何？” 赵云这句话讲完，大帐之中文武都有些吃惊，杨仪率先讲到：“我军依然要走子午道？” 高翔思忖片刻说道：“子午道难行，可谓死地，不过镇东将军刚才所讲，子午道行军要在褒斜道行军之后。” “若是我军主力在箕谷等地与魏军交战，关中、关东魏军大部都会西进，如此汉中东部确实有可能出现布防空虚之机会。” 费祎听了还是有些担心：“但我军汉中全部可用兵力不足十万，刨除西城郡等地驻军，以及驻守汉中各围守驻军，可用机动兵力更少，五千兵力也不少了，我以为我军还是以褒斜道北上为稳妥之计。” 费祎与王平经历了东三郡之战后，对军旅之事风格逐渐向王平靠拢，也变得稳妥起来。 “如果我军不以进攻长安坚城为目标，而是只以探查子午道行军情势与魏军布防情况，寻机与魏军交战来看，子午道行军也未尝不可。”魏延这时候补充说道。 “而且这次吴护军只需要一千人。”赵云再次补充道。 “一千人？”费祎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吴懿，吴懿此时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其余文武互相对视一眼，低声交流了几句，但再没有明确的反对。 一千人出子午道，那看来这确实是为了探查子午道行军的情势了，不然这一千人真遇到魏军，还不被吃的渣都没了。 经过讨论，大家基本认可了吴懿率领一千人出子午道北上的计划。 诸葛亮认真听完大家的讨论，随后又对整个北上方略做了补充：“这次北伐，是我军近几年第一次主动进攻魏军，虽然能够出敌意料，但对我军同样压力重重。” “以如此规模行动，面对如此凶狠之敌人，粮草辎重如何运送，兵卒行进如何调动，都需我们再细致安排，对大家也是一种历练。” 众人听了面色都严肃认真起来，确实如丞相讲的，这种规模的战争，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没经历过，真到了真刀真枪拼杀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随后，诸葛亮又对大军北上之后汉军在汉中的防御布置做了调整：“子均由黄金围临时至后方赤坂驻守，策应东部黄金围和北方兴势等地，文伟赴赤坂与王平汇合，一起负责整个汉中东部防务。”“魏国兵多将广，我军主力北上后，宛城方向魏军可能也会有其他动作，文伟切记要与子均做好提前的谋划。” “领命！”费祎整整衣衫，郑重说道，他与王平搭班子一起取得东三郡之战胜利，相互配合良好，这次再次东进配合王平，也算是轻车熟路。 “巨达、威公等留守丞相府，筹措我军开战所需粮草辎重、兵员补给之事，景翎驻守沔阳中军驻地，协防汉中西部，不得有误！” “领命！”向朗、杨仪、高翔齐声说道。 “大军北上，以文长部为先锋，以子龙将军继之而后，我将率部前出赤崖，寻机与敌决战！” “领命！我老魏可等不及了！”魏延咧嘴一笑大声说道，赵云也挺直腰杆郑重领命。 “子远，着你随文伟一同率军东至赤坂，待我军褒斜道北上之后，再北出子午谷，不得有误！”诸葛亮最后朝着吴懿朗声说道。 吴懿重重点点头，挺直腰背朗声施礼道：“谨遵丞相令！” …… 井然有序的汉中汉军中军驻地再一次忙碌起来，阳平关、石马等地汉军也开始了调动。 结束议事会议之后几天，诸葛亮得空到了驻地附近的屯田处查看宿麦生长情况。 汉中水源充足、温度温和、土壤肥沃，农业种植条件良好，此时诸葛亮极目远眺，一大片宿麦已经进入返青期，今年有一场大雪，雪融之后的水渗入地表以下，补充了关键的水分，让今年的宿麦长势很是良好。 宿麦是两汉时期北方逐渐扩大种植的粮食，在秦汉之前，粟在北方农业生产中占有绝对地位，从官员俸禄到民众日常食用，主要都是粟米。 《周礼·地官·仓人》：“仓人掌粟之入藏”，郑玄注“九谷尽藏焉，以粟为主”，这些都反映出粟米的重要重要地位。 两汉时期，麦的种植开始扩大了，尤其是宿麦。 宿麦就是冬麦，因为冬麦的播种期多在八月下旬、九月上旬，收获期在四、五月，可以补充粟米播种收获之外的时间，增加粮食产量，所以汉政府很鼓励百姓种植宿麦。 汉武帝时下诏“使关中民益种宿麦”，也就是让关中民众多多种植宿麦，因此关中地区种麦面积逐步扩大。 汉中就在关中以南，所以宿麦种植也影响到了汉中地区，当地宿麦种植面积逐渐大了起来。 诸葛亮迈步走到了田边，弯腰抓起了一把泥土，他在手心捻了捻，泥土还比较潮湿，说明水分还充足。 如果没有大的自然灾害，今年汉中的粮食收成会很好，这让他很是欣慰，如今事情千头万绪，而粮食更是重中之重。 只是北上关中的发兵时机和规模还需要再斟酌一下，再过两个月，汉中宿麦就要收获了，到时候如果无人收粮，那就不行了。 诸葛亮最后又望了一眼麦田，随后转身离去。 第五十九章 司马懿：洛阳的风有些冷 汉中早春的微风没有吹到宛城，此时魏国的都督荆豫诸军事驻地宛城依然一派肃杀。 司马懿宛城的私邸偏厅之中，博山炉在安静地烘烤着香木，云烟袅袅沁人心脾，但端坐在几案之后的司马懿内心却并不平静。 婢女小心地往他的漆耳杯里浅浅添了点酒，随后就蹑手蹑脚地退下，不敢打扰正在皱眉思索的舞阳侯。 此时司马懿确实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朝廷在沉默了一个多月后，终于给宛城发来了最新的命令，请他返京议事，但并没有提到新城郡战败之事，这让他心里有一丝不安。 司马懿端起了漆耳杯，看着其中的金浆酒略微有些出神。 新城郡之战魏军没有取胜，他最后时刻拉吴军入局也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诸葛亮很明智地满足了吴国人的诉求，调走了上庸城的三千兵力，让上庸城变为了一座进虽然不太能攻，但守绰绰有余的边境要塞。 这一仗，最大的输家毫无疑问是他司马懿。 司马懿仰起头，把金浆酒一饮而尽，甘甜醇厚的金浆酒流过，略微抚慰了他苦涩的内心，但并没有消除他的担忧。 如果朝廷此时直接发文追究他新城郡作战不力，那他上书削职请罪，朝廷再罚酒三杯，那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如今朝廷一字不提新城郡之战失败的事情，却让他起了疑心。 如今朝中有不少人并不赞同对汉、吴大动刀兵，这次他在新城郡栽了跟头，怕是朝中孙资、陈群等人又得聒噪一番了。 “父亲。”这时候，司马师在门外轻轻叫了一声。 司马懿放下漆耳杯，命婢女开门把司马师请进来，让到几案之后，给他也斟了满满一杯酒。 司马师看了一眼司马懿，欲言又止，他知道朝廷的文书已经到了，但皇帝和其他重臣的态度很是微妙，如今父亲在朝中的情势颇为敏感。 “子元，先尝尝这金浆酒。”司马懿微微一笑，指了指司马师面前的漆耳杯。 “是。”司马师看到父亲泰然自若的样子，心稍稍放下来，端起酒杯浅浅尝了一口。 和诸葛亮不同，司马懿对亲属、下属分的很清楚，重要的事情他大多会优先与父兄子侄等司马氏家族成员商议。 在他父亲司马防、哥哥司马朗还在时，他习惯于向父兄咨询建议，可惜父兄已经分别于建安二十四年、二十二年去世，经营好河内司马氏家族的重担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在如今长子司马师逐渐成熟，变得沉稳坚韧，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父亲，朝廷来了文书，要父亲即刻返回洛阳议事，怕是朝廷要借着新城之战来刁难父亲。” 司马懿点了点头：“如今我们失了先手，若是孙资、陈群等人再次鼓吹将士虎睡、镇静疆场倒还好，只不过我担心曹真也会有所动作。” “父亲指的是这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司马师思索片刻说道。 “确实。”司马懿点点头，对司马师的判断很是满意。 “自武皇帝以来，边疆重地一般都得是曹氏宗亲主掌军政，然后再辅以外姓勇将，张郃在雍凉时，先后有征西将军、任城威王等宗室统领。” “当今陛下登基以来，我受命得以辅政，但大司马曹文烈镇扬州，征南大将军夏侯伯仁镇荆州，安西将军夏侯楙在长安镇守雍凉，还有大将军曹子丹居中统帅诸军，我虽为抚军大将军，但关键兵权可也难以染指啊。” “要不是吴主趁着先帝去世带领诸葛瑾、张霸北上侵犯疆界，这出镇荆州为父不一定有机会。” 司马师点点头，当时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去世，荆州都督之位空了出来，父亲虽然已经有意这一关键位置，但当时曹真已经调回洛阳，不出意外，那便是由曹真出镇荆州，再次形成由曹氏宗亲出镇东、南、西三大都督区的局面。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在夏侯尚去世一个月之后朝中政局巨变，当今陛下刚刚即位，吴主就趁机北上侵犯疆界，给了司马家一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司马懿自己又添了一些酒，缓缓说道：“后面之事你也该清楚，新主登基，吴主竟然率军北上，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陛下需要曹子丹在洛阳统帅诸军，不得不让我率军南下阻挡吴主进攻，为父也得以趁击败吴主的机会，都督荆豫诸军事，从这里讲，吴主也可以说为我司马家助攻了一把，没有他，我可到不了这宛城。” 司马懿说着环顾着周围，目光扫过了身边安静燃烧的博山炉、身后精致的车马屏风和几案之上的漆扁壶，好像在回忆他来到宛城后的时光。 “如今为父身居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可谓在前些年位高之后又有了权重，只是如今在新城郡打了败仗，陛下可能不会希望外姓再执掌关键的荆豫两州了。” “如今朝中传回来的消息，暂时没有要由曹真取代父亲的舆论在，只不过依然还在争论是否要进攻吴、汉罢了。” “哼。”司马懿轻哼一声，“那些人觉得，仗打赢了也并不影响他们的子弟位居高位，也不影响他们的庄园遍布奴仆，自然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马懿仰头又把酒一口喝完，这些年他也在朝中多番布局，有一些亲善的盟友，他有些犹豫是否要提前联络一下。 “父亲，我有一些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司马师挺直腰杆施礼说道。 “哦？”司马懿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师说道：“但说无妨。” “父亲前些日子教导我，要分清楚何为大魏国之利益，何为我司马家之利益，如今局面我们司马家最担心的，无疑是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 “但我以为，汉国在新城郡虽然赢了一场，但以汉国丞相诸葛亮之筹谋，汉军不会就此罢休，他率军北上汉中已有近一年，其目标我以为是在关中。” “如今汉国赢了新城郡之战，气势高涨，其下一步很可能就要在关中起事，若是汉国进攻关中，吴国可能也会有动作，父亲回洛阳述职时讲明这一点，皇帝和朝廷必然也会考量此时做人员调动是否合适。” “子元你这一番议论很是中肯得理！”司马懿听了司马师的话很开心，经过新城郡这一战，司马师确实成长了很多，未来定能给司马家巩固权势地位出力甚多。 “若是孔明能北上关中，必然关中响震，以夏侯楙其人的才学能力，不知道能挡的住汉军几招。”司马懿抬头看了看挂在身后的地图，“到时候关中必然也需要方面人物西进，不知道如今陛下又会有什么安排呢？” 第六十章 曹真：好小子，我是不是曹家人啊？！ 魏国洛阳都城，宏伟的阊阖门前，缓缓驶过了一辆马车，两侧的卫士目不转睛的盯着这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因为这辆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大魏国大将军曹真。 马车畅通无阻地穿过阊阖门进入洛阳宫，但却没有到太极殿，而是到了太极殿后面的灵芝池。 曹真缓缓走下了马车，早有侍从在此等候指引，曹真面无表情，迈步跟着宫中侍从朝着灵芝池而去。 不一会，灵芝池就出现在曹真面前，灵芝池是魏国洛阳宫中一个大池，黄初三年，文皇帝命人在太极殿后开凿此池，池长一百五十余步，深达两丈，池周围遍植名贵花木，池中建有连楼飞观、阁道钓台，水边还有鸣鹤舟、指南舟。 当时文皇帝曾经和曹真讲，待到天下一统，像他和文烈等亲近尊贵就无需再驻守苦寒边疆，到时候就能时常在池边宴饮游乐，纵享欢乐。 当时讲完，曹真心中确实想着有朝一日能回到洛阳，卸下盔甲，洗洗征尘，好好歇息一番，但如今斗转星移，这梦想怕是不好实现了。 “大将军，陛下正在池边等着呢。”侍从小心地说道，指了指灵芝池边的钓台。 “嗯。”曹真应了一声，随即就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昨日宫中就传来消息，陛下今日要召见他，但不同于在太极殿或者其他宫殿，传令的侍从特意告诉他，今天陛下要在灵芝池见他。 灵芝池算半个游憩宴饮之所，在此召见氛围轻松，想来当今陛下也是希望能更好地讨论一下如今一个颇为敏感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司马懿。 “陛下，老臣来了。”曹真微一施礼，朗声说道。 此时的大魏国的皇帝，年仅24岁的曹叡正斜靠在栏杆边托腮垂钓，听到曹真的话，他小心把鱼竿递给了伺候的侍从，起身笑说道：“辛苦大将军了，大将军请坐。” 曹真点点头，随即就坐在了曹叡的对面：“陛下这次召老臣来，为的是仲达兵败新城郡之事吧。” 曹真此时地位仅次于大司马曹休，在整个魏国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当年曹操很早就有意识地让宗室中相对年轻的曹真、曹休等人与曹丕交往游处，所以曹真、曹休和文皇帝曹丕不仅是君臣关系，私交也很是亲密。 对曹真而言，曹叡既是皇帝，同时也是曹家的子侄，所以他才能在与曹叡相处过程中言语举止从容随意。 “确实如此。”曹叡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一边讲话，一边指挥着宫女替曹真几案前的白玉杯中添酒。 “新城郡位置关键，向西控制西城道，可以进攻汉国重地汉中，向南又是吴国人的西陵，可以威逼三峡峡口。文皇帝在时，刻意赏赐孟达诸多宝货，命其为大魏镇守西南，威逼汉吴。” “但去年申仪奏报孟达暗通汉国之事后，朝廷已经和司马懿讲过西南用兵需谨慎，结果他依然一意孤行出兵，结果兵败新城郡，折损了不少荆州精锐不说，还让那汉国重新控制了西城、上庸，这件事不严肃处置，难以澄清吏治。” “嗯。”曹叡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但舞阳侯如今在朝臣中颇有威望，又是先帝的顾命大臣，前番召他回京，最终没有提他兵败之事，也是顾忌他在士人中的地位啊。” “陛下，这些什么河内司马氏、颖川荀氏的，看似门望超凡、地位高崇，其实都是些蛀虫，当年武皇帝大力惩办豪强，就是要让这些人不能威胁到我们曹家的基业啊！”曹真有些激动，略微斑白的胡须随风飘扬。 曹叡又是点了点头：“大将军说的有道理，只是如今我大魏国幅员辽阔，民众兆计，少了这些世家大族子弟支持，国家治民也有困难。” “而且舞阳侯之前就深得先帝信任，当年讨伐吴国，先帝就让舞阳侯镇守许昌，总领后勤辎重重任，现在舞阳侯更是以都督荆豫诸军事之职镇宛城，可谓是国家柱石，因为一场作战失利就大加惩戒，怕失了人心啊。” “这都督荆豫诸军事的位子，就不该给司马懿！”曹真一听曹叡提到都督荆豫诸军事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他跟着武皇帝南征北讨开始，军权从来都牢牢掌握在诸曹诸夏侯手中，如今魏国基业越来越大，东有扬州、南有荆州、西有雍凉，这些地方都是国家最重要的军区，从来没有给过外姓人。 结果几年前重要的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竟然交给了司马懿。 “伯仁走后，我完全可以接替他的征南大将军之位，镇守荆州，这样扬州是文烈，荆州是我，长安有子林，还是咱们曹家人守着曹家天下！” 曹真越说越激动，但终于还是没把最后一句话讲出来，毕竟当时让司马懿担任都督荆豫诸军事的命令，是曹叡下的。 “司马懿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宛城之任太过关键，还是得让咱们曹家人来做才放心呐。”曹真换了个和缓语气又说道。 曹叡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但心中对老曹真一口一个曹家人的说法，却颇为芥蒂。 他曹真不过是武皇帝的养子，哪来的底气一口一个曹家人？ 更让曹叡不爽的，是曹真话里话外都把这天下当成了他们这些曹家人的。 可这天下，是他曹叡的，不是曹家人的！ 但曹叡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忍住了心中的愤怒，再次微笑说道：“大将军所言极是，那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大将军接替司马懿担任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 曹真看着微笑的曹叡，突然意识到自己讲的太多了，虽然他一切都出自守住武皇帝、文皇帝打下的这片江山的赤诚之心，但总归还是君臣有别。 想到这里，他微一施礼说道：“老臣只是提出了建议，最后还是要陛下乾纲独断才行。” 曹叡嗯了一声，心想曹真终归还知道一点君臣之别。 他自登基以来，父亲留下的几个顾命大臣，哪个也不好惹。 曹真和曹休不说了，位高权重，尤其在军中地位独一无二，陈群这个人也总喜欢说这什么，和他们相比，司马懿反而是那个最让曹叡喜欢的。 河内司马氏并不是一等世家大族，司马懿这个人也很明白为臣之道，对年轻的他非常恭敬。 曹叡并非一个不会用人、难辨是非之人，在用司马懿之前，他对司马懿也进行了多番考察，尤其是在他即位之初，司马懿率军南下击败吴军，展示了他出色的领军作战能力。 曹叡也当然信任曹真和曹休两人的忠诚，他心中也很不赞同自己自己父亲对宗室的恐惧与压制，但这些人动辄以长辈的角色对他指指点点，让他很不舒服。 他对宗室与外姓的信任与打压，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明白，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曹叡沉默了一会，随即起身走到了灵芝池边，专心地去看着那水面，不发一言。 他很明白，有时候沉默比讲话，更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力量，果不其然，他的余光看到了威武的大将军曹真，此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时机到了，于是朗声说道：“大将军先回去吧，舞阳侯的事情，朕自有决断。” 第六十一章 最后的八虎骑 曹真返回了自己在洛阳的私邸，这是一处新修建的宏伟宅院，就在阊阖门南，铜驼街西侧。 他疲惫地走进私邸，成群的侍从婢女赶紧快步走过来，有条不紊地把曹真身上的朝服换成了舒适的便服。 曹真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肩膀，想着减缓一些酸痛，常年穿戴盔甲、拿着沉重的兵器作战，给他的身体留下了许多创伤，让他不足五十岁的身体就已经非常衰老了。 他缓缓坐在了侧厅的廊边，无言地看着洛阳城的天空，这时候还是早上，日头刚刚升起来，但曹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和活力，反而涌上了一阵孤独。 如今的他，贵为大魏国大将军，进封邵陵侯，手下大魏国精锐数万，但他却时常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魏国的疆域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军队也越来越强大，但曹真熟悉的人和事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在他的记忆中，他是在父兄的提携关照下成长起来的。 30年前，武皇帝在陈留散尽家财起兵对抗董卓时，当时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曹洪等五人就已经先后投奔武皇帝在帐前效力，当时他不过十多岁，还跟随在父亲秦邵身边。 后来父亲被袁术部将所杀，自己就被武皇帝收养，改姓曹氏，也成为了曹家人。 此后他在军中效力，武皇帝如同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养他教他，给他充分信任，和文烈先后掌管精锐虎豹骑，在内侍从在武皇帝身边，在外攻城掠地。 建安二十三年的汉中之战成为了他记忆最深刻的一段时间，和凶悍的刘备诸将交战让他更加认识到刘备这个人的可怕，但也让他们年轻一代的曹家人得以崭露头角。 当时他以偏将军的身份，和担任骑都尉的文烈一同跟随都护将军曹洪，在下辨击败了汉国大将吴兰，魏国一度在汉中压制住了汉国。 可惜来年刘备度过沔水，大军主帅夏侯渊战没，魏军一时间群龙无首，武皇帝立刻任命他为征蜀护军，率领徐晃等人在阳平关击败了刘备部将高翔。 但汉军最终还是占据了优势，魏军不得不退兵返回了关中，把汉中让给了刘备。 但也正因为这一战，他和文烈、伯仁等人开始彻底接过父兄手中的旗帜，继续率领魏军为曹家征战，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天下，一直到今天。 但如今，他却感到手中的这杆大旗，已经没有后人能够接过来了。 想到这里，曹真闭上了眼，当年武皇帝身边诸曹诸夏侯父兄子弟人才济济，每个人都或能镇守一方，或能攻城掠地，但如今诸曹诸夏侯子弟越来越多，但他却看不到有谁能继续守护好这曹家的天下了。 “难道这曹家的天下，果真要交给那司马懿这样的人去守卫吗？”曹真喃喃自语道。 司马懿的才能他是知道的，早上陛下和他讲的需要士族子弟治理天下的道理他也明白，但他就是放不下心，总觉得只有曹家人、夏侯家人才可靠。 “唉……”曹真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一阵风吹过，斑白的发丝在微风中飘扬，曹真陡然打了个冷颤，年轻时候寒冬腊月顶风冒雪他都从没觉得冷，但这时候洛阳的风不知道为何如此刺骨。 这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不一会，一个身宽体胖、面容华贵的年轻人恭敬地走了过来，随后施礼说道：“父亲。” “来了。”曹真点点头，来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儿子曹爽。 曹真腿有些麻木，艰难起身，曹爽见状一路小跑搀扶住了曹真：“父亲有腿疾，不好久坐，来日儿子取一些宫中药草替父亲煎些药。” 曹真站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听到曹爽讲要从宫中取药，又想起了早上他言语冒失之事：“你与陛下虽然也非常熟悉，但你千万记得你是臣，陛下是君，君臣有别。” 曹爽点点头，心里知道自己父亲忧心国家，有时候讲话直来直去，这些他也侧面劝过父亲，但他只是不以为意，今天重提这件事，怕是早上与陛下见面结果不太好。 “儿子记下了。”曹爽扶着曹真走到了屋里，随即摆摆手让身边的婢女都走开，然后低声告诉了曹真一个好消息。 “父亲，陛下告诉我，不日就将加拜我为城门校尉。” “果真？”曹真惊喜地看了一眼年轻的曹爽，和当年他们这一代人相比，曹爽这一辈人大多没经历过艰苦的军旅生涯，文皇帝即位后忌惮宗室，不像是武皇帝当年那样全面地信任诸曹诸夏侯。 镇守一方、掌握军权的虽然还是他们这批老人，只不过年轻一代获得历练的机会也少了很多，曹真对此一直很忧心。 “城门校尉执掌京师城门驻军，可谓位置关键，你可不要辜负陛下信任。”曹真点点头，曹爽虽然武技不太好，但做人做事谨慎持重，和当今陛下关系亲密。 虽然他从不敢奢求当今陛下和当年的武皇帝一样，提前安排他和文烈与文皇帝交游相处，未来支撑大魏国，但如今曹爽和当今陛下，正如当年自己和文皇帝一样的关系。 “你边疆重地不去也好，在城门校尉任上同样也能积累经验，行军作战之事都是相通的，你能守好洛阳城门，也就能守好大魏国的国门，将来曹家人需要有人站出来，你也好为曹家遮风挡雨。”曹真欣慰地说道。 曹爽低头允诺，但他从没和父亲说过，和征战疆场相比，自己更希望能留在都城，从小耳濡目染父辈讨论沙场征战，曹爽必须承认他对其中的残酷和血腥有些惧怕。 但他知道这个心思他没法和父亲讲，毕竟在父亲的印象里，曹家人都是要在沙场拼杀的，所以如今这个局面也好，自己先做个城门校尉，熟悉熟悉军旅之事，未来再见机行事。 曹真看着儿子，刚才的郁闷逐渐消散了，虽然司马懿能力出众，司马师也逐渐有了名号，但第三代曹家人不也逐渐露头了吗？ 如今他不过四十多岁，当今陛下更是只有二十多岁，司马懿再厉害，比年龄也不是曹家人的对手，照目前的局面，他和文烈再培养出几个可靠的后生晚辈完全来得及。 到时候他俩在如同当年武皇帝以及诸曹诸夏侯父兄对他们几个一样，在对吴、对汉中安排子弟参战，再从里面选出几人扛起虎骑之任，就像当年他、文烈、伯仁那样，那这曹家人的天下，还是如同泰山一样坚固稳当！ 时间，在曹家人这边。 第六十二章 曹爽和夏侯徽 “子上，你怎么在这里等？快去拿一件风帽，给二公子披上。”洛阳城西明门内，一位贵公子拦住了一辆马车，马车内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看到少年，赶忙下车让婢女取来了厚实的风帽披在了他身上。 “媛容嫂子，哥哥给你写信，要你去大将军府上讲情了吧。”贵公子抽了抽鼻子，紧了紧风帽，眼中有一些担忧。 原来，这贵公子正是司马懿次子司马昭，这时候父亲司马懿和哥哥司马师还远在宛城，但前些日子他也听到了父亲在新城郡战败，朝廷下诏命父亲返回洛阳议事的消息。 虽然此时他参与政事不多，但毕竟长在河内司马氏家族，也嗅出了其中的危险。 但此时的他再担心父兄，也找不到门路去帮忙，只好找到了自己的嫂嫂，此时司马师的妻子夏侯徽。 夏侯徽身为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女，母亲又是如今权势滔天的大将军曹真之妹，如果有人能说的上话，除了她似乎没有别人了。 夏侯徽笑了笑，拍了拍司马昭的肩膀说道：“子上不用担心，父亲和子远不会有事的。”夏侯徽这次出门，确实准备去大将军府沟通家君司马懿和丈夫司马师新城郡败绩之事，但夏侯徽这次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如司马昭所想的那样简单。 “这次父亲虽然吃了败仗，但毕竟父亲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之前在南方击败北上的吴主立下大功，陛下也不会仅仅因为新城郡战败就对司马家有什么严格惩处。” 听了夏侯徽的话，司马昭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这时候他总是懊恼自己没法和曹家人，或者夏侯家人一样，关键时候能使上劲。 夏侯徽看了司马昭一眼，看出了他的欣喜，但夏侯徽心里还有其他的心思没法和司马昭讲。 她这次去找大将军曹真，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为自己的丈夫，更是为了曹家。 夏侯徽和司马昭并肩而行，司马昭因为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所以轻松了不少，话挺多，夏侯徽虽然也不时应几句，不过她还没法轻松下来，或者说自从嫁到司马家，她就没轻松过。 她的父亲从武皇帝起兵不久就开始领军征战，为魏国南征北讨，与文皇帝关系亲密，她母亲则是大将军曹真之妹，她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夏侯徽虽然从小便没吃过一丝苦，但她心思缜密，对政局动向非常敏锐，父亲和母亲又身处高位，对她时常提醒，让她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些对如今局面的理解。 文皇帝在位时，由于与陈王的故事，对近亲宗室非常忌惮，藩王封地时常进行调整，一方面取消了封地内治民管军的权力，另一方面还时常受到朝廷监视，说是藩王形同囚犯，远比不上八虎骑等旁支军功宗室。 但父亲和母亲已经不止一次和她讲过，亲近宗室如果打压太过，大魏国根基难以稳定，北方不过一统十余年，人心难固、人心思变，保不齐便有其他人要学武皇帝故事。 而且文皇帝还对士族很是优待，难免就会有野心家觊觎皇位，对曹家构成威胁。 夏侯徽心里叹口气，自从嫁到司马家，司马师待她很好，夫妻两人相敬如宾，还兼着有不少可以一起讨论之事，她很满意这桩婚事。 只是河内司马氏子弟众多，见识非凡，夏侯徽心中经常自觉不安，总觉得要想保住自己这段姻缘，也为了大魏国的稳定，她应该做着什么。 “子上，你先回家吧，我去一趟大将军府问问父亲之事，你不用担心。”夏侯徽停住了脚步说道。 司马昭点点头，此时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也就只能目送夏侯徽的马车辚辚行远了。 夏侯徽的马车停在了铜驼街西侧的大将军府外，此时已经早星将出，天气清冷，夏侯徽刚下了马车，就看到表哥曹爽站在门口，侍从婢女小心在周围提着灯笼侍候。 夏侯徽眉毛一挑，看到曹爽她已经明白，今天自己是见不到舅父了。 “哎呀，媛容来了，这么冷的天，你有事叫我一声便是，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曹爽热情地打着招呼，夏侯徽看到自己这个脸上挂着温暖笑意、温柔踏实的表哥，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也许她的心里话可以和曹爽讲讲。 “大将军不在府中？”夏侯徽例行公事，一边随着曹爽入门，一边问道。 “特别不凑巧，父亲刚刚去了宫中，想来有什么军务需要处理。”曹爽接过来一盏灯，提到了夏侯徽面前，小心地照亮了夏侯徽前面的路。 如今大魏国宗室里以曹休、曹真及夏侯尚为首，他们虽然也是跟随曹操起兵的第一代宗室，但与夏侯惇、曹洪等人相比，曹休、曹真、夏侯尚年龄更接近，所以曹爽和夏侯玄、夏侯徽等人也就更加亲密。 “大将军确实辛劳，前些日子有人送了我几只吴国的瓷器，我装了几盒送给大将军和默哥。”曹爽有个小名叫默，夏侯徽私下里便称呼曹爽默哥。 曹爽哈哈一笑说道：“你能来便是最好的，还带其他东西做甚。”在曹爽和夏侯徽的说笑中，其他侍从婢女拥着两人进了巍峨的大将军府。 曹爽已经在暖阁布置下了饮食，夏侯徽随着曹爽进了暖阁，人还没到就闻到了酒菜香气。 “默哥依然是吃的精细，这次妹妹又要有口福了。” 曹爽憨憨一笑：“都是些寻常的食物，怕入不了你的眼，入座尝尝。” 夏侯徽笑着坐在了几案后，拿着镂金箸夹了一块脆胡饼轻轻放在了嘴中，这饼看似寻常，品尝之下却带着一股清新甜味。 “加了些蜜浆？”夏侯徽微微笑问道。 “知道你喜欢吃甜，叮嘱下人放了些西域蜜浆，之前焉耆国国王送儿子来洛阳，有一大批胡商跟随在关中等地交易，带了些西域蜜浆送给父亲，父亲从关中带了一些回洛阳。” “谢谢默哥还念着妹妹。”此时西域初通，这西域蜜浆来之不易，吃在嘴里甘甜无比，正好冲淡她心中此时的矛盾心事，夏侯徽心中涌出一阵感动。 夏侯徽知道曹爽明白她这次来大将军府是为了司马懿之事，但她却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询问司马懿都督荆豫诸军事之位的事情。 荆州方面之任是大魏国至关重要的军镇，在司马家出任之前都由诸曹诸夏侯担任，对此夏侯徽其实是有些担忧的。 而曹爽看到夏侯徽双眼低垂，以为是她在忧心司马懿和司马师是否受责罚之事，但他知道自己父亲对司马懿并没有好感，不过他如今已经知道了陛下对司马懿新城之战的态度，只是心中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透露给夏侯徽。 “其实……”曹爽吐出了两个字，却又话在嘴边吞吞吐吐，夏侯徽抬起头却已经从曹爽眼睛里看出来了端倪。 “新城之战，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了是吗？” 曹爽一愣，心想这妹妹果真聪慧，想到这里，他便屏蔽左右，挺直腰杆低声说道：“妹妹不用担心，这次陛下不会因为新城之战惩戒舞阳侯。” 第六十三章 帝王心术 “是吗？”夏侯徽听了这个消息，虽然想要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但她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一份失落。 “确然，陛下也已经和父亲讨论过此事了，如今舞阳侯镇守宛城，身兼都督荆豫诸军事的重任，陛下信任臣下，不会因为一场意外失利就降下雷霆之怒。” “嗯。”夏侯徽又夹了一片灼鹿肉轻轻放在嘴里，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其实已经早有预料了。 如今汉军在新城郡打了漂亮一仗，想来这么大阵仗不会仅仅是为了收复上庸城。 之前父亲就曾经和她讲过，汉国丞相诸葛亮心思缜密、意志坚强，虽然如今大魏国天下三分有其二，汉国不过是占据益州一地，但只要诸葛亮在，汉国就不是一个能轻视的对手。 现在安西将军虽然是夏侯家的夏侯楙，但方面之任不会完全落在年轻一代的夏侯子林身上。 汉国觊觎关中良久，去年汉国丞相诸葛亮就已经率军北上汉中，如今汉水已经有了突破，下一步估计就是关中了，现在这个关口，想来陛下也不愿再做大的调整，但夏侯徽依然在担心魏国几大军区主官之事。 “默哥，听说前些日子你被陛下提拔做城门校尉，小妹还未来得及当面祝贺呢。”夏侯徽端起了白玉酒杯，笑意盈盈说道。 曹爽摆摆手也端起了酒杯，苦笑说道：“这也是个苦差事，在军营里哪里有家里和宫中快活。” “本朝开国以来宗亲贵胄子弟大多要在军中历练，小妹想还来不及呢。”夏侯徽知道自己这个表哥虽然也深沉持重，但似乎并不热心军旅，但今天也算是第一次明确听到曹爽对行军作战的消极态度。 “你莫要说笑了，那上马杀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要是见到了怕是得晕倒在地呢。”曹爽咕嘟咕嘟灌下酒，心有余悸说道，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夏侯徽轻叹一声，如今天下三分，军权为重，大魏国还没一统天下，宗亲子弟就脱身军旅可不是个好事，如此只希望那汉、吴两国也谨守本分，别再频频北伐才好。 …… 新城郡之战搅动了从宛城到洛阳的大魏国军政高层，但洛阳宫中大魏国皇帝曹叡的心情其实一直没有什么起伏，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 二月中旬的洛阳城依然寒冷，曹叡在侍从簇拥下登上了皇宫内的平望观，眺望着巍峨的大魏国洛阳城。 这些日子不少人都或明或暗地打听着他对司马懿新城之战战败的态度，但曹叡一直模棱两可，没有明确表态。 这也是他在残酷的皇族斗争中磨砺的经验，当你表露出你的态度时，你就已经没有了主动权，所以作为皇帝要谨慎地等着所有人都跳出来。 曹叡扶着栏杆，极力向远方望去，此时晴空万里无垠，这些年的经历一幕幕闪过，让他有种莫名的激动。 他在成为大魏国主宰之前的经历，可谓是波折起伏，他记事起祖父武皇帝便对他青睐有加，十五岁就已经被封为武德侯，后来更是被封为平原王。 如果不是自己那个皇帝父亲，也许他的人生会更加圆满，可惜顺风顺水的人生在父亲杀死母亲的那一刻就消失了。 曹叡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栏杆，用力之大以至于指甲隐隐嵌入到了栏杆中。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世间最痛苦的伤害，但同时也意外感受到了权力的快感，原来主宰天下人的皇帝就是这样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现在外朝都在猜想司马懿战败之后，会有宗室和外姓重臣之间的一番较量。 诚然，他并不会照搬那个男人驱逐近亲的做法，但宗室和外姓对他而言，都是统御的对象，是拱卫他权力的手段。 此时二十多岁的曹叡面对朝中重臣，既有压力，也有自信，路还很长，他还有的是时间来坐稳他的皇位。 从这个角度上看，司马懿和曹真、和曹休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对帝王而言，亲情是拿来利用的，而不是被支配的，外人和曹家人只要掌控得当，自然能为己所用。 而且，让司马懿去荆州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让自己父亲强加给自己的辅政大臣离自己远一些。 “陛下，舞阳侯已经到京师了。”站在身后的中书监刘放刚接到中书郎耳语几番，随即小心施礼说道。 “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晚间。” “嗯。”曹叡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看来司马懿确实很擅长赶路。 而且他很喜欢司马懿这种略带惶恐紧张的态度，即使司马懿在自己父亲手下拔擢超凡，获得了巨大的信任和崇高的地位，但司马懿依然很明白臣子之道。 “舞阳侯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有，舞阳侯到的当晚，便上书自求削减官爵，以赎新城郡战败之罪。” 曹叡点点头，司马懿还是知进退的，这几步动作做的很得他的欢心，如今他需要以司马懿恭敬来震慑其他朝廷重臣，但同时也不好惩戒太过，罚薪削减食邑恰到好处。 曹叡松开了手，对天下大局的掌控让他心情舒畅，原来父亲当年使出浑身解数，就是为了追求这种感觉。 他再次朝西极目眺望，心中却又闪过了一件让他烦心的事情。 新城郡战败虽然并没有让大魏国伤筋动骨，但曹叡心中却明白汉军不会满足于西城、上庸两地。 西城、上庸扼守汉水，汉军东出可以直逼襄樊、宛洛，但也正因如此，汉军若是选择再由此进军，就会正面撞上大魏荆州部众，汉军孱弱、辎重断缺的弱点暴露无遗，如此正好是汉国以短击长，他并不担心。 如果再加上以司马懿镇守宛城方向，汉军若是东出，胜率极小。 想到这里，曹叡又朗声说道：“舞阳侯镇守边陲，不宜久居京师，等有司罚薪削减食邑有定数之后，需尽快返回宛城。” 刘放恭敬地允诺领旨，刘放与孙资是三朝重臣，此时两人分别担任中书监与中书令之职，掌握掌机密与草拟诏令，遇有机密事宜或紧急事务甚至可以直接与臣下下旨，是曹叡最宠信的近臣。 两人对文武筹划之事都颇为熟悉，但本身又不是顾命之臣，曹叡即位之后对两人大加封赏，宠信有加。 虽然现在已经有朝臣议论，觉得这中书监和中书令之职是专权的职位，臣下威权提升了，就会怠慢君主，不应该太宠信几个近臣。 但曹叡很很清楚，有些人不是宗亲，也不会有军功，这种人必须依附皇帝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将会是他隐在幕后、掌控朝政的手，也是承受非议的靶子。 第六十四章 你们亲身经历过汉军的全盛时代吗？ 曹叡收回了目光，此时他心中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做，就是应对汉吴两国下一步的动作。 他缓缓在平望观踱步，心中思索着眼下的局势，去年汉国诸葛亮北上汉中时，已经明确表明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汉国已经要重新开始有所行动了。 如今天下三分，吴国有江淮之险，汉国则占据汉中、北阻秦岭，两国都不是可以轻易吞并的。 不过大魏位居中国之地，三分但有其二，无论疆域、人口还是甲兵，都要强过汉吴两国，汉、吴两国想北上吞灭大魏国，那也是痴心妄想。 对汉国下一步动作方向的预测，曹叡心中盘桓许久，若是进攻，方向无外乎关中亦或是陇右。 这其实也是他还捏着曹真留在洛阳的另一个原因，雍凉之地虽然有郭淮等人，但夏侯楙怕是难以担任方面之任，如果关西果真有事，后面还是需要曹真出面，率领精锐中军往赴支援，同时他也能有理由让曹真也离开洛阳，如此朝中也就没有太多掣肘，他自然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曹叡看了一眼孙资，缓缓问道：“乐阳亭侯，去年诸葛亮北上进驻汉中，当时你说，要分命大将守护好何处险要的位置，就足以震慑敌人，镇静疆场、将士虎睡、百姓无事。” “可如今汉军破了新城郡，击败了舞阳侯，气势从前些年夷陵之战失败后的低沉又嚣张了起来，如今我们依然还要以守代攻吗？” 孙资听了曹叡的话，施礼回答说：“山中的老虎狩猎时总会静悄悄地靠近猎物，反而是那些小兽才会经常嚎叫为自己壮壮胆子。” “之前刘备为了关羽率军出三峡与吴国作战，被陆逊击败，丢了荆州和大批精锐的将士，如今汉国知名的将领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赵云，这种对手我们不去招惹他，过几年他们自然就会衰亡了。” 曹叡听了孙资的话沉默良久，汉国虽然国家实力比不过吴国，但带给他的压力却比吴国还要大。 不管吴主如何叫嚣，从当年他能接受大魏国的封号就能看出，这个人不会是一个胸怀天下、气吞山河之人。 反而是刘备、诸葛亮等人，地处益州但却经常喊出什么匡扶汉室之虚无缥缈的目标，而且一直没有改变，这让曹叡心里一直毛毛的。 虽然如今大魏已经代汉，但煌煌四百年汉家天下积累太深厚，天下还有不少臣子民众只听过刘姓皇帝，没听过曹姓皇帝。 汉国一日不灭，这份忌惮就总会埋在心里，群臣对待吴汉的态度，曹叡还想要再探查一下，所以他沉吟片刻，还是吩咐道：“由中书省拟诏，诏问群臣，令料汉国北上否、北上经哪一途。” “领旨。”孙资没有一刻的迟疑，立即领命而去。 …… 经过文帝、明帝两任皇帝拔擢，中书省此刻在大魏国中地位崇高，所以经由中书所下的讨论汉国是否会北上，以及北上会走哪条路的诏令，迅速收到各种反馈，中书监刘放与中书令孙资不敢耽搁，当即就整理汇总上奏曹叡。 灵芝池边，曹叡再次召集了身边重臣，除了刘放、孙资之外，陈群、曹真、蒋济等人也被召唤来一同议事。 曹叡命人摆好几案，与诸位在灵芝池边的暖阁中宴饮。 这次群臣上书，除去一些不切实际的妄谈，其余众臣在汉国是否北伐之事上出奇的一致，汉军必定是要打的，只是什么时候打的问题。 只不过在如何应付诸葛亮北伐之事上，群臣大概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以刘放、孙资为首，依然坚持做好防御即可，不赞同任何主动发起的对汉国的进攻。 另一派则以曹真等人为首，认为放任汉国置之不顾必成大患，必须找准时机痛击汉国，尤其是如今汉国突破新城郡，更是心腹大患。 “陛下，汉国如今虽经历夷陵之战元气大伤，但不过几年时间，诸葛亮对外交好吴国，对内削平南中叛乱，去年更是以万余兵力硬抗我五万荆州精锐，汉国如此休养生息之速度，我们不能不警觉。”曹真首先施礼说道。 “至于汉军北上之道路，无外乎西进陇右、北上关中二途，如今我大魏已经掌控武都、阴平等地，若是汉军西进，必要经过遥远山路，辗转运粮难以持久，汉军若是行此道太过艰险，可能性不大。” “而关中与汉中隔秦岭相望，自汉中北上关中道路，从西向东分别是陈仓道、褒斜道、子午道等路，除去子午道艰险难行，陈仓道和褒斜道都可以运兵。” “陈仓道途径我军驻守之地，而汉国前些年就已经在褒斜道中途修建府库，储存粮草辎重，为北上关中做谋划，所以汉军经褒斜道至关中可能性最大。” 曹叡点点头但并不说话，这时候孙资施礼说道：“陛下，大将军，汉国不过据守益州一州之地，地贫民穷，夷陵之战刘备葬送十余年积累之精锐，如今偶有小胜不足为惧。” “但是关中、汉中之地道路艰险，当年武皇帝率军与刘备战于汉中，自言兵粮过秦岭孔道有如炼狱，如果我军要挥师南下，恐怕会折损不少兵将，还难以有大的成效，如今之计，还是以静待汉军北上为上策。” 孙资讲完，刘放和陈群都点了点头，这几人都对大动刀兵征伐汉国持消极态度，陈群又说道：“我大魏与汉、吴两国接壤疆界，东起广陵，西达临洮，绵延数千里。” “自武皇帝、文皇帝以来，也曾屡次计划进攻汉国，但道路艰难，并没有取得好的战果，所以据守险要是上策之选。” 曹真摇摇头说道：“我比诸位大人更知道关西、陇右之地的行进的艰难，但如今我们必须明白，行军虽然艰难，但我们也必须对汉国北上战略有提前谋划！” 曹真有些激动，指了指侍从挂起的地图朗声说道：“我大魏立足关东之地，距离关西、陇右千余里，若是关西有事，中军精锐驰援费时费力。” “而汉军则近在关西肘腋，今日从汉中出兵，旬日就能在关西看到汉军旗帜，这是以近击远，我军不尽快压制汉国，关西早晚会出事！” 孙资和刘放对视一眼，对曹真这般鼓吹汉军对关西威胁很是不在意，他们知道曹真多年都在关西、陇右征战，这是曹真的大本营，门生故吏、帐下战将众多。 虽然朝廷从未在面上讲过这件事，但私下里孙、刘二人也曾讨论，曹真一直坚持在关西用兵，是否还有其他目的在。 想到这里，刘放也施礼说道：“大将军极言汉军对关西之威胁，但我等皆知，夷陵之战后汉军诸多精锐兵将一朝葬送火海，如今汉军即使已经有所恢复，料想以巴蜀之众，也难以抵挡我大魏虓虎之师！” 曹真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放，心想若是汉军真这般孱弱，那这些年我在关西是在防备谁，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高声说道：“你等曾亲眼见过刘备、关羽、诸葛亮等人所带领之汉军全盛之时吗？！” 第六十五章 煌煌大汉、起于微末 曹真手支撑着几案，扫视一眼众人，随即说道：“刘备虽是中山靖王之后，但他出身微末，历经多番磨难，但正如此这个人能辨别忠奸，有识人的才能，做出了一番事业。” “而关羽、张飞等人起自行伍，全无一丝一毫家世可资凭借，远不如在坐诸公，都是累世公卿，可这几人被刘备所拔擢，忠勇无二，我魏国诸将难敌其兵锋。” “尤其是关羽这个人，武皇帝对他赞赏有佳，建安中关羽万军中可取上将首级，一时无二。建安十五年后，我军在襄樊、江陵一线与关羽对峙，其时孙权分荆州予刘备，随即程普往江夏、鲁肃屯陆口，吴汉联军解体。” “到了建安十六年蜀主刘璋邀刘备入川，又带走一部汉军西进，这时候关羽所领不过万余人，独镇江陵与右将军乐文谦数万大军对峙，其结果在座的诸位难道不知道吗？” 曹真讲到这里诸人陷入了沉默，建安中魏军在襄樊、江陵之间与关羽的对峙可谓是惊险狼狈。 曹操南下荆州但在赤壁战败后，魏军逐渐由江陵北退，并最终把防线稳定在襄樊与江陵之间，此地划归荆州战区，先后由乐进、曹仁等名将镇守与关羽对抗。 建安十五、十六年间，因为吴军东撤、汉军西进益州等原因，镇守江陵等地的关羽兵力捉襟见肘，乐进趁机在襄樊以南青泥、寻口与关羽部作战，但到了建安十七年秋，乐进却被突然东调至合肥与吴军对抗。 乐进镇守荆州时统领一州军务，帐下军队有数万人，东去合肥不仅为张辽之副，且将兵不过六七千。 魏国自曹操以来，镇守边疆重地之人少有突然更换的，如张辽、满宠在合肥，郭淮在陇右，都是数年不变，这样守将熟悉当地情势，有利于边陲稳定。 所以乐进东调之事近些年虽然也多有隐晦，但在坐的都是魏国重臣，他们都明白东调之事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在荆州魏军差点被关羽击穿罢了。 关羽在荆州给予魏国的压力之大，一线将领感受深刻，后来以曹仁为行征南将军、假节，接管魏国荆州战区，才稳住了针脚，但依然被关羽瞅准机会打出了襄樊之战、差点逼迫武皇帝迁都的战果。 但孙资听完曹真的话，依然并不赞同，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年文谦在荆州，确实在青泥等地被关羽击败，让汉军夺得汉江上下几百里水道。” “但当时汉军占据坐拥荆州、益州，带甲十万，兵锋直逼襄樊、宛洛，如此对我大魏造成了巨大威胁。” “可如今的汉国东面越不过永安，北边越不过秦岭，以益州一州之地，羸兵不过数万，再难以有建安末年的气势了！” 陈群也点点头，挺直腰杆施礼说道：“陛下，大将军，如今我大魏国天下三分有其二，天下名士精英都在国中，照着这个局势发展，只要再过几年，魏国必将更加兵多将广、辎重充足，那汉国一州之地必然也会局势日促，到时候再伐汉不迟。” 陈群有意中和曹真和孙资等人的意见，所以站出来发言，说了暂时以防守为主，未来再执行主动进攻大汉的策略。 曹真苦笑着摇摇头，长叹一声说道：“陛下，诸公，如今虽然汉国翘楚名将凋零，但诸葛亮这个人还在，那汉国便依然还有重归的可能。” “诸葛亮心志坚硬如铁，他受保阿之任、辅翼幼主，能够坚定地背负使命，可谓是不负然诺之诚。诸葛亮治军、治民心思缜密，而且能够严格要求自己，属下都佩服他的公正，所以能够团结益州、荆州众人。” “我在建安二十三年以偏将军与汉军作战，那时候就发现汉军虽然人数比不过我军，器械也远远不足，但是他们士气旺盛。” “前些日子我军在新城郡败绩，首场作战就遇到汉军设伏，州泰讲遇到的汉军在夜晚杀出，不计伤亡勇猛向前，我听着他们的描述，好像又见到了建安年间的那支汉军，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觉！” 曹真的发言终于引起了其他众人的注意，一言不发的蒋济终于也缓缓说道：“汉国诸葛亮治军理政严整，为众人信服之事，我也确实有所耳闻。” “黄初三年汉军在夷陵战败，黄公衡途穷来降。公衡这个人气量宏大、风度文雅又很有谋略，我几次与他交流也很是被他折服，而他对刘备、诸葛亮等人可以说是赞不绝口。” “不仅如此，我听说汉国用人自有他们的规则，汉国之中，有如在坐诸公累世公卿者屈指可数，他们朝堂行伍中，或是微末小吏，或是贩夫走卒、农夫之子，乃至羌胡蛮氐，人数不可胜计。” “但这些人最终都能获得合适的位置发挥他们的作用，这与我大魏国乃至吴国都很有不同。” 听到这里曹叡也陷入了深思，正如他之前担忧的，诸葛亮等人身背复兴大汉之旗号，如今天下几多人还在思汉无人可知。 这次新城郡之战司马懿在上书中也曾经提到，汉军几年之后又聚起了一支强军，两军交战时不会轻易溃退，而领军之人更是一个从大魏国投降至汉国的无名小卒。 曹叡深知，如今魏国根基除了宗室所带领的魏国大军，其他便是曹氏皇族与士族之联合，或者说皇族与士族之妥协。 汉国地处偏僻，本来没有太多可用之人，但诸葛亮却能抛开士族子弟，在平民中寻得人才，几百年前汉家崛起，汉高祖身边不过也就是县吏、屠户、农夫，但就是这些不起眼之人，建立了大汉，可谓是煌煌强汉、起自微末。 如今汉国也能从州郡行伍之中拔擢人才，全然不同于大魏中正之制，反而与大汉初起时颇为接近，这让曹叡犯了嘀咕，心中思索这其中不会是大汉在庇佑着他的后人吧。 曹真看到众人态度有些转变，再次说道：“我在关西征战数年，饮风雪、枕戈戟，更明白汉军情势如何、明白汉国情势如何。” “如今新城郡之战汉军已经初露锋芒，假若再给诸葛亮五年之时间，我大魏国陇右、关中必定被其凿空，再有五年，我担忧大魏国难有抵抗汉军兵锋者。” 蒋济看了一眼曹真，他对曹真再过十年诸葛亮威胁魏国关西、动摇魏国根基说法不是很相信，但曹真年轻时就随军与汉国征战，对汉军情势非常熟悉，他的说法想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这时曹真又挥舞着双手高声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等能期盼者，不过是寄希望于诸葛亮大权在握，与汉主心生嫌隙，又或者是有天命降下，阻止诸葛亮窥伺我大魏。除此之外，我断断想不出有什么能抵挡诸葛亮者！” 第六十六章 九品中正、累世公卿 曹真讲完众人默然，刘放皱眉看了一眼孙资，两人都不说话，但陈群这时候却站出来发言了。 他施礼说道：“大将军为何如此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大魏国主上英明决断、群臣忠心和睦，魏道日隆，有如初升之明日。而那汉国局促一隅，夷陵一战之后国势日衰，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前汉主玄德公起于微末，年轻时虽与刘德然、公孙瓒一同在子干先生门下学习，但其人并非涵养名士、通晓古今道理之人。” “我在豫州时与玄德公一同共事，当时徐州牧陶恭祖病亡，请玄德公代领徐州牧，我曾经建议他不要去徐州任职，因为此地被袁术、吕布等人包围，是四战之地，但玄德公并没有认识到其中的危险，一意孤行前往徐州，最终受到了兵败的损失。” 曹真知道兴平元年时刘备时为豫州刺史，当时陈群正好担任州别驾，所以与刘备一起共事了一段时间。 “玄德公这个人洒脱侠义，又有一颗仁德之心，但他家世中衰，没有接受父辈祖辈的言传身教，虽然也有求学经历但并没有良好的积累，难以认识到世事发展的大势。” “汉末天下大乱，正是因为朝廷不再尊重士人，宠信佞臣，甚至在桓帝、灵帝时，低贱的宦官肆意屠戮士大夫和太学生，就此导致了汉室衰微和天下大乱。” “而待我大魏继汉而兴，先有武皇帝削平海内，又有文皇帝首倡九品中正之法，从清流士人中源源不断拔擢人才，现在陛下更是继承了武皇帝、文皇帝的遗志，足以让大魏国继续壮大。” “和武皇帝、文皇帝及陛下相比，玄德公、诸葛公认不清世事发展的规律，妄图从微末小民中选拔经天纬地之才，好完成他们虚妄的目标，这不就像是希望从树上找到鱼一样可笑吗？” 陈群是大魏国九品中正制的主要设计者，身为曹丕四位辅政大臣之一，地位很高，是天下士人的代表，所以他讲完众人都没有立刻回答。 陈群见状整整衣衫，又朗声说道：“上天使士人辅佐继承天命的天子，如今继承天命的天子就是当今陛下，能够辅佐陛下的士人也可以靠着中正之制不断来到洛阳、来到陛下身边。” “玄德公、诸葛公不用士人而用微末小民，或许也是在于他们能够不拘一格地选拔任用人才，但这更是因为益州一地地狭民贫，没有士人可用，这更是昭示天命不在汉而在魏。如今诸葛公做的，是逆天而行啊。” 在座的众人都是累世公卿，九品中正之法让这些出自煊赫家族之人得以父死子继，继续保住自己在大魏国中的地位，所以对陈群的发言都很难不赞同。 陈群对自己发言的效果很满意，他再次挺直腰杆朗声说道：“陛下，黄初四年我曾经与子鱼公、景兴公等人分别致书诸葛公，向其陈说天命人事，但诸葛公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延康元年太史丞许芝曾上书，《易传》曰：‘圣人受命而王，黄龙以戊己日现。’七月四日戊寅，黄龙现；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也，这是我大魏国继承天命、传之万世的谶言。” “如今虽然汉国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实力，但他们刚在新城郡作战，想来不会立刻就能再开展行动，即便他们能够在关西有一些动作，等苗头出现时我大魏再临机处置也不迟。” “天命难违，如今天命正在魏而不在汉，所以我只求陛下能够保持现在的沉稳姿态，安心处理国家大事，这样汉国就难以破坏我大魏国的国势了！” 陈群说完，起身离开坐席，在曹叡面前深深拜了下去，蒋济心中对主动在关西整军备战也没什么好感，如今陈群既然已经提出来暂缓行动的建议，他便也整整衣衫跪拜下去。 刘放、孙资本身也是能接受陈群说法的，但他俩还是略一迟疑，首先稍稍等待曹叡的指示，见曹叡并没有明确反对，也就起身离开几案跪拜下去。 曹真暗骂一声，心想这个老陈群好像觉得念经就能把汉国、吴国都念死一样，但陈群确实老谋深算，所讲的以魏代汉符合天命、重用士人澄清吏治等议论他不敢反驳，毕竟他自己也盼着能和这些世家大族联姻。 所以想到这里，曹真也站起身，随着蒋济一同跪拜下去。 曹叡不发一言，沉默地看着众人。 他心中对汉国北伐之事并没有明显的倾向，不管是刘放、孙资所建议的等待汉国行动再有相应准备，还是曹真建议的主动加强关西部属，以及陈群折中做法中所讲的，汉国不会立刻发起北伐可以等待几年再与汉国交战，他都觉得可以斟酌施行。 但陈群这一拜却让他心中很不舒服，这一拜，就是这个顾命大臣在逼他表态。 但曹叡依然不动声色，他随即说道：“今日议事诸公所讲都有道理，正如司空所讲，如今汉国刚结束新城郡之战，想来暂无法有进一步动作，汉国之事随后再议吧。” 众人见曹叡已经要结束这次议事，当即也就施礼告退了。 众人走后，曹叡站起身踱步到灵芝池边，眺望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池面。 刚才众人所讨论的汉国北伐之事并没有引起曹叡的注意，倒是陈群讲的桓帝、灵帝时的党锢之祸，在他看来却有不同的感受。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恭敬侍奉在小宦官，来自皇帝的注视让这个俊秀如少女一般的小侍从身体稍微有些颤抖。 曹叡走到这个侍从身边，心里对小侍从的恐惧反应很是满意，这就是权势带给人的快感，他也大概理解了汉帝渐次启用外戚、宦官的道理。 若是士人都如陈群一般动辄逼宫，那身为皇帝最为信任的依然就是依托皇帝的外姓，以及毫无根基的宦官，来制衡做大的士族和豪强。 但这种拱卫皇帝的权势的做法，不是臣子可以想到的。 “天子，果真和凡人不同。”曹叡轻轻说道，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六十七章 汉军北出！ 躁动的洛阳随着司马懿匆匆赶回又返回宛城，以及洛阳皇宫之内那场小范围的讨论的结束而重归了平静。 曹叡暂时没有对魏军的布局进行调整，依然保留着曹休在东、司马懿在南、夏侯楙在西，曹真居中掌控中军的布局。 到了二月下旬，洛阳也开始了回暖，自从新城郡之战结束后，汉军在汉中等方向又回归了平静，一切似乎正如陈群所设想的那样，汉军刚结束了一次作战，难以立刻就再次发动进攻。 去年，曹叡在二月举行了籍田之礼，今年冬中原比往年更加寒冷干旱，春耕推迟，曹叡决定再次举行籍田之礼，以祈祷天下能再次丰收。 此时担任太常之位的是韩暨，韩暨是南阳堵阳人，是汉初韩王信的后代。 韩暨年轻时被举孝廉，但多次推辞征召，建安十三年曹操平定荆州，征召韩暨担任丞相士曹属，后来又被选为乐陵太守、监冶谒者。 韩暨其人笃定高洁，年轻时坚守本职，还倡用水排，利用水力转动鼓风机械提高炼铁效率，此时已经年逾七十，更加坚守本心。 这次曹叡召唤，他正好心中也有一件事需要尽快请皇帝定夺，所以听到宫中侍从召唤，他也就赶忙赶到了宫中。 曹叡几乎年轻了韩暨四十岁，看到年迈的韩暨气喘吁吁赶来，赶忙令侍从扶韩暨在几案后坐好，随后说道：“韩太常，这次朕召你前来，是希望再次举行籍田之礼，祈求天下丰收。” 韩暨慢慢挺直腰杆施礼说道：“陛下关心农事，恭敬地对待对天神、地祇、人鬼的祭祀典礼，这是天下臣民之幸。” 韩暨说话缓慢，曹叡不好打断，只能面带微笑耐心听他说完。 “那就辛苦太常按照籍田的要求，替我做好籍田的准备，今年天气寒冷干旱，春耕推迟，虽然已经二月中旬，想必也不会超过籍田之礼的时间吧。” 韩暨慢慢点点头又说道：“从去年开始，我等便在认真准备好籍田之礼需要的器具，籍田之礼不会超过合适的时间，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倒是需要陛下尽快定夺。” “哦？韩太常说吧。”曹叡揣了揣手，朗声说道。 “文皇帝在洛阳完成了继汉立魏的伟业，定都在洛阳，但武皇帝以邺城作为丞相府驻地，所以宗庙在邺城，洛阳并没有宗庙，神主都在邺城。” “但如今洛阳宗庙营建速度缓慢，迟迟无法完工，也就没办法把邺城宗庙中供奉的神主迎接至洛阳逢安，这件事让老臣时常感到不安。” “陛下是天下臣民的父亲，父亲爱护子女，希望子女能吃饱是人之常情。但陛下也是天子，同样也需要好好侍奉历代先帝神主，这样才能庇佑大魏国。” 曹叡听了韩暨的话，心中有些抵触，营建宗庙之事也不是他不上心，只不过他对自己的父亲文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迟迟没有将邺城宗庙中的神主逢安至洛阳。 另外，安放神主的数量也让曹叡有些头疼。 黄初四年，“有司奏立二庙：太皇帝、大长秋与文帝之高祖共一庙；特立武帝庙，百世不毁，但后来魏国宗庙中还是选择高皇帝、太皇帝、武帝、文帝四神主，而这与大汉以来七庙之制并不吻合。 《礼记·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之庙而七，太庙居中，左三昭，右三穆。其中包括高祖、曾祖、祖、父四亲庙、高祖的父和祖父二祧庙以及始祖庙。 但曹家甚至目前还凑不出七庙。 这个时候曹叡往往有种信心不足的感觉，毕竟和四百年汉家相比，曹家确实还羸弱单薄。 “韩太常所言极是，朕再命有司加紧营造洛阳宗庙，尽早逢安邺城宗庙神主至洛阳，只是籍田之礼也请韩太常尽快拿出个办法，与王司徒商议。” “老臣领命。”韩暨颤颤巍巍施礼说道。 曹叡轻出一口气，心想与这些老头讲话太费劲，必须得扯着嗓子喊才行，幸亏韩暨也并没有纠缠什么宗庙、神主之事。 韩暨虽然年迈，但熟悉礼制，很快便拿好了籍田之礼的章程，确保了议事的顺利举行。 到了当天，韩暨等人首先以太牢祭祀先神农，随后曹叡就在洛阳南面近郊开始了籍田之礼。 籍田之礼要求天子执耒三推三反，群臣以次耕，王公诸侯五推五反，卿大夫七推七反，士九推九反，然后籍田令率领下属再进行耕播，经过这样繁琐的环节才算是礼成，随后有司就会诏命天下州县及时春耕。 韩暨选择进行籍田之礼的这天天气很好，天高云淡、阳光明媚，曹叡在洛阳几百文武高官、上千官吏侍卫，以及上万洛阳民众的簇拥注视下，经过铜驼街，浩浩荡荡出了宣阳门抵达了举行籍田之礼的南郊。 仪式开始后，曹叡庄重地接过递来的木耒，在依然略显坚硬的田地之上认真耕种。 有了去年的经验，曹叡种田技术有了一定的基础，比去年做的要更加熟练。 虽然地已经提前被松过了，但曹叡穿着繁复的礼服，不一会就觉得额头有汗珠渗出，他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古往今来连续两年都举行籍田之礼的皇帝可不多见。 “天子执耒一推！”韩暨站在一边高声唱诵，曹叡心里想这老头虽然讲话慢，但这时候喊话倒中气十足。 “天子执耒一返！” …… “天子执耒三返！诸侯五推五反！”韩暨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曹叡越来越燥热，但好在他的任务终于还是结束了，他在侍从搀扶下回到了田边，认真等待着剩余的环节。 籍田之礼从周礼流传下来，此时已经没有了诸侯的说法，所以第二环节由王侯来承担，由皇弟阳平王曹蕤执耒。 曹叡看着曹蕤依然略显笨拙的执耒样子，会心一笑，从中体会到自己作为皇帝确实是优于别人，曹蕤做个籍田之礼都没他自己做的庄重熟练。 这时候，人群略微有些骚动，从外围挤进来一个人，是刘放。 他急匆匆来到了曹叡身边，面色焦急，犹豫良久，依然还是凑到了曹叡身边耳语一番：“陛下，汉军要杀到箕谷了……” 曹叡惊愕地转过头瞪了一眼刘放，刘放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回应了曹叡的怀疑和不可置信：“陛下，事情危急难办，这要如何处置？” “一群猪狗！”曹叡心里暗骂一声，感觉到心都突然停止了跳动，之前议事的时候一个个讲要镇之以静，拍着胸脯说汉军不会这么快北上，如今汉军真的来了又问自己怎么办！ 曹叡握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盯着曹蕤笨拙地推着木耒，真想回头揪住刘放怒吼一句：“难办？！那就别办了！一起等死！” 第六十八章 五丈原：诸葛亮的预感 汉军北上的最新消息，长则几天，短则一天就会关中传到洛阳，同时又被传递到宛城等地。 现在，关中魏军已经迅速从长安、陈仓等地分兵补充郿县，在褒斜道口等待汉军并与之对峙，不久之后，魏国中军一部也将在曹真率领下西赴关中，统筹应对汉军之事。 而在赤崖以北，汉军北上关中之战诸葛亮的临时驻地，汉军的决策中心也在和洛阳一样迅速运转。 大汉这次北伐的前期进展很清晰顺利，前段时间魏延所率约一万五千先锋已经越过衙岭山，击溃衙岭山守军后直逼箕谷。 衙岭山位于褒斜道北端，是褒水和斜水的分水岭，高不过几里，长则有十里。 过了衙岭山，褒斜道逐渐开阔，便于排兵布阵，汉中之战后，汉、魏两国反复争夺褒斜道，但因为衙岭山以南的褒斜道路段道路狭窄，根本无法展开兵力作战，所以两国在褒斜道中段大都采取内迁居民的策略。 所以大汉以褒斜道南端的赤崖为实际边界，魏国则以衙岭山为最外围防御，由南向北依次在箕谷、斜谷口等地设防，一旦有事，关中魏军则以渭水以北郿县为据点，依托渭水、武功水、五丈原等地设防。 这天，天已经擦黑，诸葛亮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身体，长出了一口气。 数万大军北出之后，调度安排之事迅速增加了数倍，让整个中军大帐显得繁忙异常，但整体上还算是平稳。 记室霍弋轻轻走进大帐，看了一眼丞相，无言地给大帐之中的火炉又添了点木柴，大帐人少，照顾丞相的任务就由他和伯松一起承担。 正在这时，杨仪急匆匆走进了大帐，手上还带着几份竹简，是前方战报。 北上关中之后，前方局势发展迅速，诸葛亮已经授予赵云临阵决断之权，但赵云依然会及时把信息传回后方，一般一天会有两到三份战报传回，迅速沟通着前线战况。 “丞相，魏延已经驱逐了斜谷口五丈原处魏军，现在镇东将军驻守衙岭山至箕谷，魏延已经抢占五丈原。” 杨仪有些激动，这次北上关中之战比之前东三郡之战规模大的多，关中魏军主力人数众多，但目前来看北伐还是颇为顺利的，至少出了斜谷口。 “五丈原……”诸葛亮抬头看了看地图，默念着这三个字，心中一闪而过一丝莫名压抑，但迅速消失了。 五丈原是褒斜道出口处西侧一处高耸的土原，易守难攻，在原先的谋划中，五丈原和箕谷将是汉军两处据守之处，在此与魏军对峙。 诸葛亮沉吟片刻说道：“魏军在渭水布防情况如何？” “目前魏军在谷口的部属很是薄弱，渭水沿岸只有零散魏军，现在看来在我军包围郿县前，不会遇到太多抵抗。” “魏延已经击溃了渭水南岸和武功水西岸的小股魏军，正在加紧准备北渡渭水！” 诸葛亮点点头，五丈原虽然确保了出谷口之后有一处易守难攻的场地，但若是魏军有知兵者，获取我军北上消息后在五丈原外围加以大兵围困，那情形确实会更加危急。 经褒斜道北上除了道路本身的艰险，还有另一重困难就是谷口外由渭水、武功水两条水路，以及再外围的北原、马冢等台地构成的阻碍。 若是魏军以一部分兵力驻守水路、台地，那就会把魏延等人围困在出谷口不远的狭小范围内，魏延应对这种局面恐怕会有些艰难，但现在看来夏侯楙的应对确实很是迟钝，把魏延这头猛虎放出五丈原了。 “关东魏军现在还没有消息吗？”诸葛亮又问道。 “目前我军只遭遇了魏国雍凉地区各部兵力，魏国精锐中军暂时还没有消息，镇东将军部也已经前出至斜谷口，未来几日，魏延就会向东进发。”杨仪说道。 诸葛亮点点头，这次以魏延为先锋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迷惑对手，若是魏国朝廷判断北伐以魏延部为主力，想来暂时不会直接安排中军赶赴关中。 “五丈原虽易守难攻，但既然魏军主动放弃在谷口与我军对峙，我军需借助这一机会，由文长部北渡渭水，鼓噪而行，沿渭水东进进攻关中重镇郿县，而镇东将军部出谷口西进，防备陈仓等方向赴援的魏军。” “领命！”杨仪心中一阵激动，汉军下一步行动，就是要与关中魏军硬碰硬了。 诸葛亮目光再次扫过五丈原，在队友宋白提供的地图中，这个斜谷口西侧小小的高台被单独标记，似乎是个重要的地方。 诸葛亮暂时没有参透其中的奥妙，但如今大军已经在关中展开，魏国迟早会知道这次北上之规模。 “现在虽然还没有关东魏国中军赴援的消息，但我军北上，此时魏国关中缺少一坐镇人物，想来曹真率军来关中只是时间问题，我军需趁此机会前出郿县等地，为接下来与魏军大战做好准备。” 诸葛亮转头坐回了几案后又问道：“此时魏军驻守郿县者是谁？” “郝昭。” “郝昭？是他？”诸葛亮略一思索，对这个人印象印象颇为深刻。 郝昭在河西等地驻守多年，很熟悉当地情势，也颇有威名。 建安二十五年，西平的麴演不满魏国打压，联络附近州郡对抗魏国凉州刺史邹岐，当时张掖郡的张进、酒泉郡的黄华都起兵反抗魏国任命的太守，响应麴演。 武威郡有不少部落的胡人也跟随麴演反叛，当时武威太守毌丘兴，向金城太守、护羌校尉苏则告急，金城郡出兵平叛的主力就是郝昭。 去年年初，在西平等地有名为麹英者，联络地方豪族，进攻魏国临羌，击杀临羌令、西都长，后来郝昭和鹿磐再次率军讨平麹英等人。 “这个郝昭不是在陈仓吗，为何又到了郿县？”诸葛亮记得郝昭讨平麹英后就驻守陈仓了。 “此人确实原先驻守陈仓，但我军北上被魏军发现后，曾经有汉中西部魏军被调度向褒斜道移动，想来这郝昭就是在那时候赶到郿县的。” “嗯，这个郝昭果然很是明白局势关键，既然这次他来了郿县，威公需与子龙将军和文长修书提醒。”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 魏国在关中地区还是有不少良将的，只不过现在看来良将虽多、主帅无谋，夏侯楙放弃斜谷口与汉军对峙，算是失了先手了。 “领命！”杨仪听完，领命而去。 杨仪刚出门，诸葛亮就再次感觉到眼前一亮，他心中一阵激动，想来这是队友宋白再次给自己传来攻略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光幕再次出现，队友宋白画像闪动，工整的文字再次出现，但这次开门见山： 【老哥，我这边已经刷新了斜谷口附近城池的战争迷雾，看到郝昭去了郿县，这个人可是个守城小能手啊！】 第六十九章 守城小能手郝昭 【郝昭在三国后期并不算特别为人熟知的人物，但这个人还是很有一些实力的，尤其是在河西等地征战多年，虽然从来没有担任方面之任，也不是和郭淮等人一样级别的战区将领，但郝昭有一项成就可谓是在三国后期冠绝众人，那就是他曾经在太和二年，也就是228年十二月，以千余人马硬抗诸葛丞相数万大军攻打陈仓，从而一战成名，号称三国后期守城top级别人物。】 “哦？”诸葛亮看到这里眉毛一挑，心想就是今年年底自己会在陈仓道与这个郝昭相遇，并且被他挫败于陈仓城下。 但诸葛亮一刻都没有为自己吃瘪感到恼羞成怒，第一反应是郝昭这人看来颇有为将才能，身处魏军之中甚是可惜。 【只不过郝昭对抗丞相这一战也有些模糊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按照史书记载，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双方开展了复杂的攻防。】 【丞相第一轮先使用云梯、冲车进攻，郝昭就用火箭射云梯，又用绳子连着石磨碾冲车，阻止了这次进攻。】 【第二轮诸葛丞相又用土去填陈仓城的壕沟，想着直接攀上城墙进攻，郝昭又在陈仓城里修筑了内城，第二次挫败了汉军进攻。】 【第三轮丞相又开始挖地道，准备直接从城里跳出来，结果郝昭又横着挖壕沟，阻断地道，第三次挫败了丞相的进攻，丞相无计可施，只好退兵了。】 【这段文字读下来，小说既视感极强，基本上就是你出一招我再应一招，而且二十多天的时间在三国时期相当于围城战刚进行没多久，而且按照三国时期的生产能力，短时间内没法执行这么多攻防措施，所以后人很多都不太相信这一战的记载。】 【所以大概率这一仗确实进行了一些交锋，但丞相在看到魏军已经在陈仓道有了准备后，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因而战况并不十分激烈。】 【但整体上来看，郝昭其人有相当军事筹划能力，对守城也很有一些研究。按照《纵横华夏》写实的风格，应该会还原郝昭相应的能力，而郿县作为关中重镇，城墙相当的坚固，现在郝昭到了郿县，可能会给汉军推进造成相当压力，需要老哥你提前做一些谋划。】 诸葛亮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地图，郿县在褒斜道以东，再往东还有武功、槐里等地，拱卫着长安，待魏军重兵开始集结进攻后，汉军必须要在褒斜道之外围建立合适的防守阵地，郿县和武功等地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既然宋白已经提示郝昭守城颇有一些本事，那大汉下一步的行动，就有必要采取一些针对性的措施了。 【目前郝昭我已经刷新出了他的部分属性，其中德属性中仁德80，才属性里武技77，统帅有71，仁德属性还是比较出色的。】 【在进攻陈仓城之战中，诸葛丞相先安排了人劝降郝昭，但郝昭直言身负国恩，不为所动，率领部下阻挡汉军进攻。】 “郝昭这个人忠义能战，也不失为一员能将。”诸葛亮看到郝昭讲出身负国恩之语，而且还在明知兵力弱于大汉的情况下勇敢对抗，心中很是欣赏钦佩。 【因为战争迷雾的原因，蜀汉控制区域之外的地方我没法探知对手兵力的调动，所以无法知道魏军兵力部属和安排，这也是纵横华夏一个非常有难度的地方。】 【现在【时空信物】还不是很充足，我也暂时无法传送太多资源，目前局势还可控，我会先优先分享攻略，实际操作时就得靠老哥你的操作能力了！】 这时，光幕渐渐暗淡下去，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 诸葛亮坐回到几案边，一边拿笔在竹简上记录一些要点，一边思考着刚才宋白的话，逐渐对下一步在关中地区的作战行动有了一些规划。 “威公？”思索敲定，诸葛亮朗声喊道，把杨仪又叫到了大帐之中。 “威公，你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至镇东将军及文长处，我对我军东进有一些新的调整。” “是！”杨仪正色道，随即坐在几案边，准备记录诸葛亮的部属。 “郿县守城者郝昭，行军布阵颇有章法，尤其是守城很有心得，文长部东进郿县后，需做好如下几点。” …… “这个郝昭守城能力可以与丞相对峙而且毫不落下风？！”渭水北岸，汉军北上关中的先锋军大营中，魏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送来的竹简。 此时魏延率领的先锋进展顺利，攻占五丈原后，按照前期部属，他没耽搁多久就领军北上，驱逐了魏军在渭水南岸的小股魏军，顺利控制了褒斜道北方渭水渡口及北原，随即就直插五丈原以东，下一个目标就是郿县城。 但如今照着丞相刚传来的消息，这个郿县守将郝昭看着像是个狠角色。 “你们都看看吧。”魏延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把竹简递给了帐下司马邓德。 此时他率军北上，除了帐下司马邓德，还有牙门将军领别部司马白寿，行裨将军阳群，中郎将马玉等人，也一同跟随他北上。 邓德接过竹简，细细看了一遍，丞相在竹简中主要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魏延部先锋要尽快东进，将战线尽快推进至郿县、武功等地，为下一步迎接魏军反击留下足够空间。 第二件事就是狠狠夸了夸郿县的守将郝昭，说他不仅善守城，还很是忠义，建议先锋部可分兵包围郿县和东进并举，而后寻找机会引诱郝昭出城，在野战中将其击败。 “丞相之安排很是明确，让我们不要直接包围郿县，而是要找机会引诱这郝昭出城与我军对战，再寻机击败郝昭。”邓德又把竹简递给了白寿缓缓说道。 “这郝昭什么时候与丞相对峙过？”马玉扯了扯衣领，瓮声瓮气说道，他的盔甲虽然已经刻意做大了不少，但和他的身躯相比，依然像是紧紧嘞在他身上一样。 魏延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虽然对丞相称赞这个叫郝昭的很不服气，但也只能说道：“既然丞相这样说了，我们按照安排行事就行，原先要围城的法子看来不行了，得想个办法把这个郝昭引出城来，好好会会这个什么守城小能手！” 第七十章 魏延：这离间计是不是让你脑袋瓜子嗡嗡的？ “想让这郝昭出城，可以先把这郿县团团围住，再几番叫阵，诱使这郝昭出城决战。”马玉首先高声说道。 “丞相竹简都讲过了，这郝昭很善于用兵，怎么会你一叫阵就来与你决战呢？”阳群摆摆手说道。 “那我们就把这郿县城围住，先困他个十天半个月，那魏军人困马乏，粮草不济了，自然就会出城与我们对阵了。”马玉接着提出了他的建议。 三国围城攻防进攻方其实办法不多，围城后截断外部粮道围困敌人，或者就是攀城、撞门、掘沟，除此之外也没多少常规的办法了。 除非进攻方确实不计损失前赴后继攻城，或者守城方士气不振、守将调度不利，不然都得打一个月以上。 “这次丞相要我们尽快将防线前出到武功一线，进攻郿县我们没太多时间，要不就还是按照既定计划，迅速打造云梯冲车，招募先登勇士，不计损失全力攻城。”阳群又说道。 马玉听了要强攻一下子兴奋起来，赶忙说道：“阳群这法子好，我愿意带领先登营，会会这个什么守城能手，把那郝昭给捉来！” “强攻虽然赢面较大，但是若这个郝昭确实擅长守城，我军恐怕会多有损伤啊。”阳群叹口气说道。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马玉不以为意，又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道。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别部司马白寿施礼说道：“都督，我刚才看丞相送来的竹简，说这郝昭善于守城，领军作战也很有章法，这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出城，所以我们得给郝昭一个必须出城的理由。” 白寿此时在魏延帐下担任别部司马，可以单独率领偏师执行作战任务，所以思虑行军作战更加稳妥全面。 魏延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可能有了想法，所以转身又回到几案后，示意白寿继续讲。 “丞相竹简中说这郝昭颇为忠心那魏国，如今他镇守郿县，此时我军兵力多于魏军，若是全部都围困郿县城，也不过是把这郿县围的更加严密一些罢了。” “丞相竹简中提到我军可分兵而行，一部分盯着郿县，一部分继续鼓噪向东，这种时候，若是那郝昭知道了，或许就因担心东边武功等地局面，而要出城与我军交战了。” 白寿讲完，其他众人都听着有一些道理，魏延沉思片刻说道：“此时我军刚杀到关中，对面魏军暂时还没有摸不着我军动向，如此留一部分兵力围困郿县，或许我自可以率军直逼武功了。” 魏延受了白寿启发，心想如今魏军防御不及，既然这郝昭是块难啃的骨头，还不如直接就绕过郿县进攻武功来的爽快。 邓德看出了魏延的想法，施礼说道：“将军，我听说明智的猎人不会把后背的破绽留给狡猾的猛虎，如今丞相既然已经对郝昭给予了肯定，我们还是需要认真对待他，不能在没有处理好郿县的时候就轻易东进进攻。” “刚才白司马讲的给郝昭一个出城的理由，我觉得思虑的很对，郝昭既然是个忠心魏国之人，我们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白日里安排大军先将郿县城围困，同时大张旗鼓向东调派兵力，夜晚外悄悄撤回军队，如此几天，一边逐渐减少郿县城外围兵力，一边安排大军在郿县城以东设伏等待，给郝昭造成我军绕过郿县东进的假象。” “这时候郝昭担心魏国东部局势，又看到我军围城兵力逐渐减少，就会选择溃围而出，探查我军动向，从而就有了与其野战之机会。” 众人听了邓德的话，频频点头，当下又把这计策细细推演几番，随后便定了下来。 第二日，魏延的先锋大军一大早就开拔，直扑东边郿县而去，没几日，就杀到了郿县城下。 在赶来郿县城的路上，邓德又献上一计，说郝昭多在河西等地，郿县城所在的关中东部他并不常在，所以他临时赶来郿县城协助防守，城内其实是分成了郝昭部和郿县城原有魏军两部分。 若是对郿县城守军使用离间计，说不定更加有利于调郝昭出城对决。 所以一到郿县城，魏延一边安排属下大军扎营、并打造补充攻城器具，一边率领阳群、马玉和亲兵靠近郿县城侦查情况，伺机使用离间计。 魏延率领众人靠近郿县，远远望着高大的郿县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魏军，城头高高挂着一杆“郝”字大旗。 城下壕沟又宽又深，吊桥拉起，壕沟与城墙之间还有一圈羊马墙，再外围则是拒马桩和鹿寨，各种守城的手段可谓是一应俱全。 “这郝昭，把这郿县城装的和一只铁乌龟差不多！”马玉看着防御完备的郿县城皱眉说道。 魏延也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如丞相所言，这郝昭守城颇有章法，想到这里，他更加希望能会会这个郝昭。 所以魏延直接打马向前，直到一箭之地才停下，随后朗声喊道：“我是大汉丞相府司马、汉中都督魏延，想请郝昭将军讲话！” 魏延大嗓门一喊，方圆几里之内都听的清清楚楚，不一会，郿县城头闪出来一个黑脸大汉，络腮胡子，方脸浓眉，看着约莫四十多岁。 “魏都督，我便是太原郝昭，如今你们突然侵犯我大魏疆土，名不正言不顺，不如早早退去。” “而且我军早有准备，现在郿县城内有精锐魏军上万，粮食足以支持半年，再过不久我大魏援军就会赶到，你们早点撤退还有一丝生机！” “这郝昭嗓门也挺大，想来是个爽快人。”魏延点点头，对郝昭的嗓门也表示了肯定。 两军交战当然都要先放放狠话，给己方士兵壮壮胆，不过郝昭讲完后，却没有等来魏延的反击。 “郝将军果然不同凡响，你这壕沟有几丈宽，再配上羊马墙，若是真打起来，怕是和铁桶一般，丞相讲你善于守城，果然没看错人呐！”魏延咧嘴一笑，大声喊道。 “不是？你在讲什么？！”虽然魏延声音很大很清楚，但郝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魏延在讲些什么。 “将军，那魏延在夸将军呢！”旁边亲军凑过来说道。 “闭嘴！”郝昭看到周围其他郿县城原守军异样眼光才反应过来，赶忙骂退了旁边没眼力见的亲兵。 此时，他再去看那城下正瞅着他笑嘻嘻的魏延几人，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的。 第七十一章 这城不得不出了 “魏都督，你们肆意侵犯我大魏边疆，若是不即刻退兵，等到我大魏援军到来，你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魏延等人听了郝昭的话都咧嘴大笑，随后又旁若无人地议论起来。 “这郝昭看着确实是条汉子，他手很长，想来箭术很好。”马玉高声说道。 “丞相果然有识人之明，这郿县城有郝昭将军在，看来不好打啊！”阳群立刻接茬。 汉军三人组你一言我一语夸了郝昭许久，随后拍拍马屁股就走人了，却让郝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很是难堪，更是引起了城头其他郿县守军的窃窃私语，比和他对骂还让人难受。 随后几天，汉军迅速包围了郿县城，但并没有什么攻城的举措。 此时郿县城约有魏军五千多，粮草预计可支撑两个半月，虽然不如壮胆示威所讲的精兵一万、粮草半年来的充足，但支持到援军赶到想来也没太大问题。 郝昭人多在关中西部、河西等地征战，这次他是被夏侯楙临时加急调到郿县城加强防守的。 夏侯楙虽然是名将夏侯惇之子，此刻以安西将军之位镇守长安，但郝昭越来越觉得这安西将军是真的不懂排兵布阵。 夏侯楙调郝昭来郿县，除了一句让他阻止汉军东进之外，竟然再无其他安排，难道是要让他郝昭一人对抗数万汉国大军吗？！ 眼看着这汉国大军潮水般向东涌来，郝昭却一直等不来长安方向的援军，更等不到长安方向的指示，他郿县实打实成了一座孤岛，这让他心中很是焦急。 而且郝昭心中很明白，这汉中都督魏延正在把郿县城和他架在火上烤，包围了郿县，却又不攻城，这让郝昭反而更难受。 汉军攻城，郝昭很有信心把他们挡在坚固的郿县城下，而且打着仗，手底下的人就不会胡思乱想，但现在汉军只围不攻，手下的人神经紧张又无事可做，就容易胡思乱想。 尤其是前些日子那魏延等人竟然又当众说了自己不少好话，郝昭明白，那其实是在破坏他率领赶来赴援的兵卒和郿县原有守军的关系。 毕竟郝昭所带的兵卒是信任他的，这没什么问题，但郿县原有守军可就会心里犯嘀咕了，担心别什么时候郝昭联通汉军，把这郿县城给卖了。 郝昭心中郁闷，只好再去城头去看汉军有何动向。 这几天汉军已经在城外把营垒给扎好了，站在城头看去，汉军营垒整整齐齐、井然有序，显示了良好纪律。 郝昭粗略估计，这支魏延率领的先锋汉军大概有两万人，而且不排除后续还会继续有汉军赶来支援。 这些年他在河西等地，主要与氐羌北胡等胡族对抗，氐羌北胡部队作战时英勇无畏，悍不畏死，每次作战往往会选择一直冲锋。 但这样的部队缺乏纪律性，其实很容易就在魏军骑兵的冲击下溃散，又或者是一头撞到魏军重甲步兵方阵前，几番冲击都冲不开步兵方阵，随即就自乱阵脚，被魏军轻易击败。 但郝昭看汉军阵营就知道，若是真与汉军正面对抗，想必一定是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拼死肉搏，那强度不是与胡族作战所能比拟的。 郝昭心中越发郁闷，这时候，他却突然看到远处汉军阵营深处扬起了一大片烟尘，好像是有兵力在调动。 “这？！”郝昭心中一惊，赶忙叫来了亲兵，询问近几日汉军是否同样也有这样的情况，而亲兵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从昨日开始，汉军军营中就已经有这种情况了。 郝昭心中一惊，他非常担心的一种情况很可能已经发生了，那就是汉军魏延围困郿县是假，实则准备绕过郿县，直扑东边的武功、槐里甚至长安等地！ 他心里暗骂一声，如今关中魏军兵力和汉军相比可能并不占优势，但现在关中魏军的主力都围着长安城。 安西将军夏侯楙牢牢抓着魏军主力，看似是拱卫了长安，实则削弱了魏军在关中其他要害之处的防御。 这次汉军北上由于只有魏延统领，所以魏军没有选择直接在褒斜谷堵住汉军，而是把汉军放进了关中，如今若是再让汉军冲过郿县，前出到武功、槐里等地，他罪过就大了。 郝昭咬紧牙关，心中很是犹豫要不要有所行动，但现在掌握的情报太少，也只能命令当值兵卒继续探查汉军动向，随时向他禀报，再考虑下一步的动作了。 但事情的进展远超过郝昭的设想，接下来几天，郿县城守军持续探查到汉军每天都有不少兵马越过郿县城向东而去，汉军围困郿县东进的意图越来越明显。 若是现在魏军在后方兵力配置严整，层层设防，郝昭还是能沉住气的，但就照他这次从陈仓东进郿县来看，安西将军夏侯楙的调度真的是一言难尽。 现在他摆在第一线，若是后面魏军的防御都是窟窿，真被汉军摸到长安，他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都觉得直冒冷汗，毕竟夏侯楙给他的命令很简单，是要他挡住汉军的。 而且，此时郿县城内的气氛也很是复杂。 郝昭被夏侯楙命令带兵支援郿县时很是匆忙，文书中对郝昭职务并没有任何调整，依然顶着个平寇将军的杂号将军号率部曲来郿县，对郿县守军并没有法理之上的统帅权力，这让郝昭也颇为被动。 郝昭站在城头，脸色铁青地注视着城下的汉军军营，理智告诉他，汉军在远处的调动也很有可能是诱敌之计，诱使他出城进攻，从而给汉军创造作战机会。 他当然可以选择赌汉军这次是诱敌之计，但假如汉军并非诱敌之计，而是果真越过郿县城东进了，这时候若是他一直龟缩在城中毫不作为，战后必然要被治罪！ “一群猪狗！”郝昭暗骂一声，狠狠拍了一下城墙，他不得不做出一个危险的决定，来避免另一个危险的结局。 第七十二章 郿县之战爆发：郝昭的夜袭 汉军包围郿县已经十天了，魏延此时心中也压力很大。 这次北上关中丞相的部属是以快打快，要用好魏军反应不及的宝贵时间，尽可能扩大褒斜口周围控制范围，好为下一阶段与魏军主力硬碰硬创造条件。 但如今郿县城里郝昭似乎依然气定神闲，毫无要领兵出击的意思，这让魏延内心深处也有些焦虑。 不过，魏延的处境还是要比郝昭优越，和担心战后被清算的郝昭相比，魏延显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不管是本次北伐的主将，还是在赤岸后方的丞相，都给了他很大支持和信任，这让魏延得以按计划行事，静静等待郝昭的下一步行动。 三月初，在包围郿县城十天之后，郿县城中终于有了动作。 眼瞅着汉军似乎每天都在往东边运送兵员，郝昭下定决心，至少要出城冲杀一阵，一来趁机打探一些汉军虚实，确认汉军是否真的绕过郿县城东进了。 二来如果真被汉军绕后了，将来朝廷怪罪下来他郝昭多少也有些说法，毕竟也出城进攻了，寡不敌众又被迫退回城中也说得过去。 郝昭选择了半夜作为出兵的时机，说实话，大半夜能执行作战任务的部队并不多，很多部队一到晚上只能龟缩在城池或者营地中，别说阵型齐整外出作战，甚至一动就散了。 所以三国时期能否完成急行军作战、夜战等高难度作战行动，也是判断一支部队战斗力很重要标准。 好在他手下有一千余嫡系，跟随他在河西等地征战多年，都是百战精锐，黑灯瞎火之下也能如臂使指，保持阵型不乱完成作战任务。 这几日，汉军营地安排他已经细细探查过，城东营地是魏延别部司马驻防，人数相对较少，郝昭便选择了出东门进攻汉营。 当天半夜，郝昭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留下七百守军出东门守好东门吊桥及羊马墙，随后他就率领一千精锐朝着东边汉军军营摸去。 郝昭心中估计，依照这支汉军训练程度，大概在距离汉营一里左右时就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冲到一半，黑夜里射出来几支冷箭，随后就是一阵叫喊声，汉军注意到了摸黑进攻的魏军！ 郝昭见状，大吼一声，命人鼓噪而行，一瞬间平静的大地突然陷入鼎沸，魏军如离弦之箭，又快又狠朝着汉军军营冲杀过去。 和郝昭预测的差不多，魏军的突然出现带给这部分汉军极大的震撼，郝昭带领大军很快就冲到了汉军鹿寨前，陷阵营拉开鹿寨后，迅速大喊着冲杀进了汉军军营中！ 这次夜袭郝昭并不是要剿灭多少汉军，所以在战前部署中他已经叮嘱部下，不要太深入敌营，就围绕着几处打开的缺口冲杀，随时听着号令撤退。 众将士很好地执行了郝昭的命令，冲进汉军军营后贴边推进，构筑起临时的战线，同时四下纵火，尽量进一步加剧汉军的混乱。 但这支汉军的反应速度超过了郝昭的设想，在初期的慌乱之后不久，郝昭已经隐约看到汉军军营深处又拉出来了不少鹿寨、拒马，显然汉军已经开始尝试隔离军营外部和内部了！ 郝昭不得不感叹这支汉军先锋之素养，也庆幸自己战前就叮嘱了部下不可冲的太深，否则后果很严重。 不到一个时辰，汉军东部军营就已经被点燃了差不多一半的面积，汉军则迅速集结，开始一步步把魏军挤压到军营边，局势逐渐陷入了更加残酷的肉搏战。 但郝昭认为这次夜袭还算是成功的，毕竟成功杀进了汉营，也给汉军也能形成压力，若是他们果真要绕过郿县东进，就需要掂量掂量了。 “鸣金收兵！鸣金收兵！”随着汉营的火越烧越大，郝昭准备见好就收，还是尽快退回到城中才稳妥，若是再拖下去，城西的汉军主力就要赶过来了。 急促的铜锣声响起，魏军开始边抵挡汉军的反击，边聚集到了刚才打开的突破口旁，随后就迅速朝着郿县城退去。 正在这时，郝昭却发现身后和两侧远处有无数火把正绕过郿县城朝自己这边涌来。 郝昭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这是汉军的援军已经赶到了！ 但自己还没有完全退回城中，这支援速度超过了他的预计，多年战场拼杀的直觉告诉他，这支汉军大概这些日子一直在等着他出击，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追杀过来了。 “快撤！快撤！”郝昭心中焦急，自己大概是着了魏延的道了，大声催促手下兵卒赶紧撤回城中。 魏军得到加快撤退的消息，迅速聚拢到郝昭身边，拼命朝着郿县城退去。 可郝昭带人刚摸到郿县城城门外，魏军身后的汉军就如同杀过来两条火龙，紧紧咬住了魏军的后军，郿县之战爆发了！ 原来，这十天里，魏延命部下每晚都至少有两千左右兵卒衣不解甲，保持随时投入战场状态。 这虽然很是疲惫，但也终于获取了回报，郝昭率军出城并与魏延别部司马白寿部接战不久，魏延就收到了消息。 魏延听说郝昭终于率军出城了很是兴奋，心想多日的焦急等待终于有了结果，立刻通知阳群、马玉及当值精锐，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领第一支汉军出了兵营，一马当先率军朝着郿县城东冲杀过来。 等赶到的时候，魏延发现了一支部队在迅速朝着郿县城奔去，正是郝昭的夜袭部队。 魏延判断，此时郝昭刚完成夜袭，正好要准备退回城中，这时候，回退的魏军既难以组织断后，也很难迅速转变成防御阵型，正像是被翻过来的乌龟，坚硬的外壳压在地上，把柔软的腹部给露出来了！ “阳群！骑兵部队截断郝昭退路！”魏延大吼一声。 “领命！”阳群手下有一只珍贵的全骑兵陷阵营，此时魏延迅速安排阳群斜插郝昭部与郿县城中间，截断郝昭退路，他自己则率领其余精锐步骑，包抄郝昭后路。 此刻，郝昭夜袭精锐遭遇汉军围追堵截，而此时郿县城又不得不当下吊桥放郝昭入城，不管是追杀魏军，还是一举攻占郿县东门，胜利都在朝着魏延招手！ 第七十三章 攻城开始：义无反顾的冲锋 魏延心中大喜，催动手下精锐步骑朝着魏军紧紧咬了过去，不过这时阳群的先锋骑兵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就在阳群率领汉军冲杀到距离郝昭夜袭部队不足一箭之地的时候，前面却突然杀出一队阵容齐整的人马，挡住了阳群等人去向。 原来，这正是郝昭出城时留下的七百驻守东门及羊马墙的后队。 在夜袭之时郝昭自行撤去了东门外的鹿寨、拒马，但幸亏留下七百人，看到汉军尾随魏军杀到，迅速前出五十步，依托仅剩的一批防御设施，阻止了阳群的骑兵直接斜插到郝昭与郿县城东门之间。 阳群见状心中大怒，自己这批骑兵部队并没着甲，对方扯过来一批拒马，再加上拼命抵挡，确实一下子让阳群部难以突破。 阳群抬眼一看，不远处有一些火把摇曳，那是郝昭部退兵正在极速朝着郿县城东门赶来，估计不一会就要与他面前这批接应部队汇合了。 如今之计，只有率军硬冲过去，挡在郝昭部与郿县城东门守军之间，不过如此一来，他就从包围郝昭，变成了被郝昭和郿县城守军包围了！ “豁出去了！传令下去，不计代价冲杀敌阵，决不能让郝昭逃回郿县城！”阳群怒吼一声，身边传令兵敲起迅疾又带有节奏的鼓声，阳群部听明白了命令，都横下心直接撞向拒马，拼命朝着郝昭退兵的道路冲杀过去！ 郝昭留下的七百人大多数是郿县郡兵，眼看阳群部不要命似的骑马直奔他们而来，心中先慌了，阵型也开始松动，最终被阳群突破了。 “一队斩断吊桥绳索！”阳群明白此时他必须控制吊桥，所以迅速命令一队调转马头，冲开正在败退的守军直奔吊桥而去。 随即阳群又拨过马头，不足百步之外，摇曳火光之下就是郝昭的退兵了，对方足有近千人，而他手下不满一曲。 更重要的是，阳群手下的骑兵还不能和北方精锐骑兵一样，执行正面冲击任务。 汉中之战时他见过魏军的骑兵，不仅马匹高大，骑手骑术精湛，而且他们还装备了一种神奇的装备，也就是马镫。 踩在马镫上，骑士就不需要再用腿去夹住马肚，而是可以直接踩住马镫，能用出来的力量比夹住马肚用力大了数倍。 所以原先只能通过骑射，来承担骚扰、侦查任务的骑兵部队，作战任务越来越丰富了，乃至有不少勇将会阵前单挑。 夷陵之战后，汉军正在艰难重建装备了马镫的新的骑兵部队，演练和北方骑兵一样的正面冲杀战术，但阳群很清楚，自己手下骑兵还没有掌握这项技术。 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了。 “全体听令，准备冲杀敌阵！”阳群怒吼一声，随即调转马头，盯着正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魏军。 “怕吗？”阳群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部曲，黑夜中也能看到他在微微颤抖。 年轻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他们更怕。”阳群咧嘴一笑，随即高高扬起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一声战马嘶鸣之后，三百多汉军骑兵义无反顾地朝着郝昭一千夜袭精锐冲去。 此时郝昭也感受到了大地有节奏的震颤，他抬眼去看，远处黑压压冲过来了一支骑兵部队。 “列阵迎敌！”没有一丝迟疑，郝昭迅速命令属下部队在前方列阵，把盾兵、长矛兵摆在前面，抗住汉军骑兵的冲击。 郝昭在河西时就是骑兵部队高手，雍凉多名马骑士，他出身行伍，精锐骑兵部队他见得多了，但这支冲过来的汉军骑兵看着就很逊色，难以在冲锋中保持稳定的阵型，郝昭甚至看到在冲锋中有汉军骑手跌落了下来。 “太青涩了。”郝昭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他太明白未经艰苦训练的骑兵看到具甲步兵方阵时候的恐惧了，那些闪着寒光的长矛，那些厚重的盾牌，那些临战岿然不动的精锐步兵，是骑士的噩梦！ 而这些，他都有。 郝昭信心大增，只要击溃这支蹩脚的汉军骑兵部队，他就能回到郿县城。 “都给我稳住！”郝昭眼瞅着越来越近的汉军骑兵部队嘶吼道，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郝昭判断，当这支骑兵部队看到和刺猬一样的长矛阵的时候，可能会有不少骑兵慌乱之中下意识拨转马头，这样汉军骑兵部队就难以对他的阵型造成冲击。 “骑兵部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郝昭抽出了佩刀，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汉军骑兵。 “就是现在！迎敌！迎敌！”郝昭瞅准时机，大吼发布命令，整个军阵前方的盾兵和长矛兵整齐呐喊，随即如林长矛整齐刺向前方，等待着恐惧的汉军骑兵在阵前自乱阵脚。 “嘭！嘭！嘭！”郝昭突然被一股巨力撞飞出去，一瞬间有些耳鸣头晕。 他挣扎着站起身，却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有残缺的阵型中，他的夜袭部队正在与一股汉军纠缠在一起。 “他们直接冲上来了吗……”郝昭一下子有些懵了，这时候，尖锐的呐喊声、冲杀声一齐挤进了他的耳朵。 “将军！将军！军阵已经冲散了！军阵被汉军冲散了！！”手下亲兵冲到郝昭面前，在他耳边大吼。 “退！快退！”郝昭嘶吼着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郝昭率领的夜袭部队不顾阳群部的阻拦，迅速朝着东门而去，但此时对郝昭而言，情势已经急转直下了。 等他奔到东门时才发现，有五十余汉军竟不顾性命冲杀到东门前，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郝昭无言地看了一眼被破坏的吊桥和地上汉军，知道这五十余汉军在面对十数倍于己的魏军时，没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就如同刚才笨拙的汉军骑兵，义无反顾冲击自己的军阵一样。 “撤回城中！撤回城中！”郝昭率人退回了东门，但回头时，已经能清晰看到尾随而至的汉军了。 拉不起的吊桥和来不及关的城门，郝昭心中明白，这城大概是守不住了。 第七十四章 宽严相济、喜读兵书？！这魏延进化了啊 汉军的攻城战紧随着郝昭退回东门展开了。 由于郿县城东门吊桥绳索被砍断，魏军防守不及，魏延部先登营直接冲到了东门桥洞，与魏军在此爆发了第一场激烈冲突。 魏军来不及完全关闭东门，但幸亏他们提前在门内构筑了简单的内墙，所以他们得以依托内墙阻碍汉军，避免他们突破东门。 魏延死死盯着爆发了激烈战斗的东门，这时候阳群在亲兵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都督，属下没能挡住那郝昭……”阳群手上脸上多处受伤，夜幕之下看着很是狼狈。 但魏延并没有和平时一样暴怒，阳群已经尽力了，对面的魏军确实不是吃素的，行军作战有板有眼、训练有素，而且魏军有全天下最好的骑兵部队，想来郝昭在河西征战多年，很知道如何运用骑兵、对抗骑兵。 魏延作为骑将出身，在荆州时就见识过魏国虎豹骑、幽州突骑的实力，最精锐的魏国骑兵，甚至可以在高速冲击时保持着和静止时一样的规整阵型，但现在他手底下这支骑兵部队距离这个标准还差很多。 现在汉军局限于益州一州之地，不仅缺少骑士，而且也缺少战马、装备，雍凉名马不是益州土马能比的。 “你带人下去修整一下吧，把伤口处理一下，郝昭入城与你无关，这支夜袭部队很难啃。”魏延朗声说道。 阳群愣了愣，过了一会才激动施礼告退，眼中都涌出了泪水。 这时候，白寿、马玉、邓德等人赶了过来，白寿见到魏延涨红了脸，下马说道：“都督……” “好了，如今局势你们有什么看法？”魏延打断了白寿，他知道白寿被郝昭冲了一阵，心中愤恨，但此时不是治罪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趁机拿下郿县城。 “此时郿县东门已经快要告破，我军需继续大力攻城！”马玉首先说道。 魏延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们觉得呢？” 白寿看了一眼东门，踌躇片刻还是说道：“属下无能，被这郝昭夜袭得手，不过我部与郝昭夜袭部队交手中发现，这支部队训练有素，作战勇猛。” “如今东门虽然打开了口子，但我隐约看到东门内依然还有内墙，这足见魏军确实有所准备。受伤的伤口会结成厚厚的血痂，郝昭这个人调度颇为有力，如今东门将破，我担心他会把最精锐的力量放在东门，我军执着于东门，怕是伤亡更大。” 魏延咧嘴一笑，并没有因为白寿话中对郝昭的肯定而怀疑他在开脱自己罪责，因为白寿这个想法和他差不太多。 “听令！撤下东门先登营，由休风接管东门进攻事宜，马玉率所部及先登营攻西门，白寿率所部攻南门，我自领亲兵营进攻北门！” “得令！”白寿和马玉大吼一声，随即领命而去，邓德却留在原地，等两人离开后才又走近魏延说道。 “亲兵虽然精锐，但人数只有千余人，将军这是已经有了新的谋划了是吗？” 魏延哈哈一笑说道：“休风你确实心思灵活，刚才白寿讲的很对，现在东门估计确实集中了郝昭手底下的精锐。” “丞相在文书中提醒，郝昭此人刚直，若是一意猛攻反而会坚定他和部下守城之心。” “我不久前看兵法讲要围城必阙，和丞相文书中讲的是一个道理，这让我很是有一番启发，我自己领兵去北门，就是想做那个缺口。” 邓德看了一眼魏延，吃惊于魏延竟然也开始看兵书了。 自从来到魏延军府，邓德熟识的魏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自从去年魏延赴丞相府议事，魏延主动找他讨论轻重之事后，邓德能明显感觉到魏延的变化。 原先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打骂属下的魏延这半年沉稳了很多，要是照着之前的魏延，刚才阳群和白寿保不齐要挨几鞭子。 但这次魏延不仅没动手，竟然还宽慰阳群几句，这让邓德很惊讶，也很欣慰，头上生角、其凶甚矣，但若是壮牛生角，那则是如虎添翼了。 用兵之道并不仅仅在于一个严字，更在于宽严相济，在于一个心字，你能得三军将士之心，你就能得三军将士死力。 刚才邓德看到阳群离开时偷偷摸去眼泪，心想魏延在有勇有力之外，再能有柔有智，将来在丞相手下必定能有更大作为，对大汉还于旧都之目标也必定有更大助力！ “将军好计策！”邓德激动说道，这句话不是恭维，是邓德心里话。 “哈哈哈，我老魏自然是用兵如神！”魏延神气十足，随即打马离开了。 邓德望着逐渐隐入夜幕中的魏延，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心想魏延的高度自信还是一如既往啊，但转念一想，当年前将军似乎也同样是如此睥睨天下啊。 想来要成为名将，首先得有傲视群雄的自信吧，不然自己都不相信能战胜对手，又怎么可能带领三军击败敌人呢？ …… 汉军的全面攻城持续了五六天，但已经逐渐取得了战果。 汉军暗暗调度进攻东门之精锐去西门的做法取得了效果，郝昭把手底下嫡系都摆在了东门，却逐渐发现东门外汉军攻势逐渐减弱，反而西门遭受了猛烈进攻，等反应过来开始调度时，西门吊桥也已经被汉军先登营砍断了绳索。 现实已经直白无误告诉郝昭，若是郿县城没有援军，陷落就在眼前了。 魏延继续在北门在叫阵，但一如既往的，魏延并不是叫骂，而是在讲道理，没错，郝昭已经听了魏延好几天的课了。 魏延详细讲述了大汉起家之后的种种经历，尤其强调大汉用人不拘一格，不看家世，只要有本领，都能在诸葛亮手底下得到重用。 郝昭虽然一言不发，但他明白魏延这是在向他示好，可他家小并在洛阳，他没有退路。 这日一早，持续了六天的激烈的战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郝昭在城头看去，汉军在距离城墙不远处整齐站定，但并没有发动进攻。 郝昭知道，这是决战前的宁静，此时的郿县城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座草庐，再一吹就要散架了。 这时候，郝昭再次听到了魏延大嗓门：“郝昭将军，郿县城旦夕可下，不过我老魏最后还有一番话要同你讲，你出来露个脸！” 第七十五章 郿县：城头变换大王旗 “魏都督，你不要再白费口舌了，如今你若要攻城，直接攻城便是，无需多言！”郝昭在城头闪出，朗声说道。 “郝将军，现在我数万大军已经把你这郿县城围的水泄不通，郿县城旦夕可下，只待我一声命令，但如今郿县外的形势想来你并不清楚。” “这些日子我军已经远赴关中东部探查，关中魏军已经退回至槐里、长安一线，关中没有曹真等人坐镇，夏侯楙就是个废物点心，他把你摆在郿县城这第一线，后面却再无半点其他安排筹划！” “郝将军久在军中，想必也知道主帅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为将为兵者并不害怕战死沙场，但如今夏侯楙之所作所为无异于让郝将军白白送死，这实在令人心寒！” 郝昭无言以对，魏延的话他无从验证，但关中魏军退守槐里等地恐怕是真的，魏延也是宿将，很清楚领兵作战最痛恨的就是毫无意义地送死，魏延讲的话正中郝昭心窝。 看到郝昭一言不发，魏延打马向前，直到距离郿县城一箭之地才收住缰绳。 他再次朗声说道：“郝将军，如今若是没有魏国洛阳中军，亦或是陇右精锐来援，关中局势对魏国而言，已经难以收拾。” “你驻守郿县，以五千孤军面对我数万精锐，不足一月即告陷落，你我虽清楚，这并非你与郿县将士导致，但最后你怕是免不了还得扣上一顶作战不利、纵敌内侵的帽子。” “你少年时就投身军旅，奋战数十年才有今日之官职地位，但怕是过了今日，这些你都再难以拥有了！” 郝昭面色铁青，他出身低贱，家中从来没有什么煊赫的父兄支持，走到今天全凭自己真刀真枪奋力拼杀而来，而他很清楚大魏国是什么情况。 “魏都督，你我虽是战场对手，但魏都督之将略我郝昭很是佩服，只是你我各为其主，今日也无需多言了！”郝昭头有一些晕，紧紧抓着城墙喊道。 魏延听到各为其主几个字，点了点头，如今他能讲的都讲到了，剩下的也只有战场上见真章了。 魏延调转马头返回本阵，然后轻扬马鞭指了指郿县城。 随即，爆裂的鼓声骤然响起，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汉军呐喊声响彻天地，冲向郿县城，好像大地都在颤抖。 汉军的总攻已经发起，但魏延留下了北门，只留下了少数兵力监视。 郝昭看到魏延的这一部署，面如死灰，如今魏延已经彻底把他架到了火上。 郿县城旦夕可下，但汉军却又留出了北门，城中守军必然会在坚决抵抗与求生欲望矛盾之中分成两派，自己将更加难以掌控局势，甚至于被裹挟弃城而去！ …… 经过一整天不停歇的血战，当夕阳洒落大地时，郿县城又恢复了平静。 城头上孤零零的郝字大旗被斩断，直直坠落下城墙，随后就有士兵小心把旗子卷好收了起来。 “都督，郿县城攻下了！”阳群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兴奋地对魏延说道，今日攻城阳群多番申请要率领先登营攻城，最后终于随了愿。 “嗯，入城之后全军不得骚扰郿县居民，迅速清点辎重归公，作为下一步行动所用！” “属下明白！”阳群朗声说道，随即就要领命而去。 “对了，那郝昭最后出城了吗？”魏延问道。 “出城了，城破之前率军出北门而去。”阳群回身说道。 “嗯。”不管这次是否攻到长安，甚至是否会在关中驻军，但牢不可破的关中终于有了他魏延的烙印，更有了大汉的烙印。 只是，魏延很清楚，更艰苦的作战还在后面，等大魏的中军出动，汉军就要承受更大的压力了。 他一提缰绳，打马朝着郿县城缓缓而去，夕阳之下，把他一人一马拉成了一条长长的剪影，给血红的大地涂上了最深的一抹黑色。 …… 汉军北上的消息迅速在整个魏国洛阳上层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曹爽也不例外。 身为当今天子信任的臣子，他甚至比自己的父亲曹真还要早入了宫，一整天都待在宫中，看着听着大魏国诸位重臣激烈讨论汉军这次北上的应对之策。 但目前只收到了少量从关中传回来的情报，说汉军确实走了褒斜道北上，汉军的规模、领军将领、下一步行动以及目的，目前都是不可知的。 夜幕降临，曹爽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阊阖门，随即坐马车朝家而去，他没有等待父亲，因为他知道今晚父亲不会回家了，他会在宫中值守，好等到第一手消息，他曾经想着在宫中陪着父亲，但换个地方他睡不好，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家。 马车吱呀吱呀在铜驼街上驶过，让曹爽昏昏欲睡，但马车却猛地一停，让曹爽差点摔出去，他心中恼怒，大喊一声：“这马车怎么驶的！” 侍从小心在外面回应道：“公子，路边有个人，看样子要找您。” “找我？现在？！”曹爽一时间有些懵，这个时候如何还有人要找自己，他稍微掀起了帘子，借着微光，看着自己的侍从围住了一个人。 那人魁梧雄壮，一身干练打扮，抱着双手毫不畏惧侍从已经抽出的佩刀。 “仲权！你怎么来了？”曹爽又惊又喜，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渊次子，之前还在关中领兵作战的夏侯霸。 …… 曹真大将军府的偏厅再次热闹起来，因为在过段时间就是上巳节，曹爽几天前就开始带人准备着兰汤沐浴、水边祓禊之礼需要的东西，所以偏厅中也摆放了不少香草，整个厅里氤氲着淡淡的香草香味。 “仲权你先坐，你是连夜赶回来的吧，我让下人给你做着吃的。”曹爽比夏侯霸稍小几岁，但年幼时两人关系很好，只不过近些年曹爽一直在洛阳，夏侯霸多在关中，两人见得就少了。 “不必了，我来此是想问问你，宫中对这次蜀贼北上，有没有议出来一个章程？”夏侯霸毫不废话，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曹爽看了一眼夏侯霸，和之前翩翩公子形象不同，此时的夏侯霸身上带着一股由内而外的杀气。 这几年他在关中顶风冒雪，与氐羌北胡还有汉军作战，面容已经变得冷峻，语气里也直来直去，让曹爽很不舒服。 “还没有……” “怎么能还没有个结果呢！蜀贼这次大举北上，我军正好给予他们痛击，并趁此机会南下汉中，宫中如何还没有个章程呢！”夏侯霸提高了音量。 曹爽忍了忍说道：“仲权，我知道你着急，但这件事干涉重大，还得从长计议，陛下……” “兵贵神速，等蜀贼杀出谷口，杀到长安，我们就没时间了！”夏侯霸高声说道。 “可如今汉军多少兵力北上，领军者又是谁，其目的如何我们还一概不知，就这样怎么能调动兵力呢！”曹爽也提高了音量说道。 夏侯霸听了，长叹一声：“不论领兵者是谁，但照着目前关中情况，若是没有大将军或其他大魏宿将率军西进，不多时关中就不是我大魏国的了！” 第七十六章 夏侯楙是真的误事啊！ “仲权，你这是什么意思？汉军不过出褒斜道，后面还有郿县、武功等地，这、这还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吧。”曹爽很是吃惊，赶忙问道。 “我出发的时候，蜀贼刚出褒斜道，但我军在关中的布置头重脚轻，本来斜谷口外有五丈原、渭水、武功水、马原、北原等数处要害，我军只要控制这些要害，就能把蜀贼挡在褒斜道。” “可子林身为安西将军，却要把大部分兵力都向长安调动，如此，就把蜀贼直接放进关中了！” “这……”曹爽听了夏侯霸的话，一下子也慌了神，他对领军作战并不很擅长，夏侯霸讲的什么头重脚轻他也没什么清楚的概念，只是若是让汉军轻易进入关中的后果，他是能想象到的。 曹爽看了一眼夏侯霸，有些后悔自己态度不好了，因为他知道夏侯霸自从博昌亭侯建安二十四年在汉中被汉军斩杀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夏侯霸深受夏侯渊的宠爱，所以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个杀父之仇，尤其是弟弟夏侯荣也一同被杀，他这些年心中一直很煎熬。 “父亲今晚留在宫中了，只要再有新的消息传来，他一定会立刻向陛下禀报，你要相信他。” “我自然相信大将军，可是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武皇帝在时的朝廷了，哥哥如今安心去做驸马爷，其他弟弟年纪还小，我力量单薄，只怕将来没法替父亲报仇了。” 曹爽看到夏侯霸意志又突然有些消沉，就慢慢站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他必须承认，如今他很难切身体会夏侯霸这种无力的刻骨铭心的感受，自己父亲贵为大魏国大将军，自己也深受陛下信任。 而夏侯霸父亲战死，他又独自一人在遥远的关中征战，心中还有杀父之仇，这确实很煎熬吧。 “仲权，你熟悉关中局势，你以为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曹爽真诚说道。 “蜀贼这次蛰伏多年突然出动，关中必定要有一场大战，现在关中的外军兵力不足，尤其是子林实在不是一个镇守一方的人物，虽然我走时蜀贼领兵者还不清楚是谁，但为今之计，必定是要迅速安排一宿将率领精锐中军赶赴汉中，与贼决战才行！”夏侯霸立刻说道。 “中军？”曹爽有些吃惊，“如今已经到了需要中军赶赴汉中的地步了吗？” “必须中军赶赴汉中，才能击退蜀贼这次北上。”夏侯霸斩钉截铁说道。 曹爽对夏侯霸的这个提议有些犹豫，大魏的中军是最为精锐的力量，通常情况下甚至需要君主出征才可调配。 “中军驻守洛阳，不能轻动，我军在关中还有数万精锐，也能抵挡汉军吧。” 夏侯霸摇摇头，心想如果是自己父亲，或者大将军曹真，甚至于张郃在关中，都不一定需要这么早就安排中军西进，但恰恰如今镇守关中的是夏侯楙。 夏侯楙是夏侯惇之子，算起来也是他的堂哥，但两人年龄差了不少，平时也没有太多密切接触。 夏侯楙和文皇帝年轻时就关系密切，所以当年武皇帝考虑爱女清河长公主夫婿人选，本来定好了是丁仪，但却被文皇帝以长公主需嫁给相貌堂堂之人为理由，改嫁给了夏侯楙。 夏侯楙虽然是高安乡侯夏侯惇之子，但没有继承他的忠勇，却继承了高安乡侯的带领民众“置产业兴社稷”的本事，只不过他更喜欢给自己置产业。 因为和文皇帝的这层关系，夏侯楙官职越做越大，终于在大将军曹真调到洛阳后，由夏侯楙接任了安西将军之位，成了关中地区事实上的最高长官。 但夏侯霸可太知道自己这个表哥了，除了找女人、找钱他最热心，其他的事务他是能推就推，如果汉军真打来了，他估计也就缩在长安城了。 “关中兵力还不是很够，尤其目前缺少独当一面抵抗蜀贼之人，蜀贼多年未动，如今他们在新城郡打了一场胜仗，气焰嚣张，北上关中气势汹汹，此时尤其需要我军中军及一员方面之将与之相抗衡，如此关中就不会出现问题。” 曹爽默然，他虽然对夏侯楙的实情不是很了解，但他还是信任夏侯霸的判断的，如今既然他明确指出此刻关中需要中军，那估计是有一定道理的。 “好，那我明日早些进宫，和父亲说明情况，这几天想来陛下还会随时召开廷议，到时候父亲可以提出调动中军之建议。” “如此甚好！”夏侯霸长出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天没亮，曹爽就带着侍从入了宫，官府步行急走接力的邮传，一日一夜可以走二百里，想来今天还会有新的战报送到洛阳。 等曹爽见到曹真时，曹真正聚精会神的查看地图，旁边的宫灯还亮着，曹真似乎是一夜未睡。 曹爽有些后悔，自己应该陪着曹真的，他缓缓向前，低声说道：“父亲是一夜未睡吗？” “哦，你来了，中间眯了一会，没有大碍。”曹真伸了伸懒腰，转身坐在了几案后，又开始查看关中其他州郡近期送来的上书，以及往年上计掾呈上的人口、垦田等统计数字。 “父亲，这是早上家里做的肉汤和其他饭菜，你吃一点吧。”曹爽拿出了食盒，一样一样摆在了几案上，他来的快，入了宫饭菜还冒着热气。 曹真看了一眼曹爽，很是欣慰，不管如何，他这个儿子虽然还缺少一些历练，但还是很孝顺的。 “好，我吃一点，你坐吧。”曹真接过了侍从奉上的竹箸，准备先吃点东西。 曹爽坐在了一边，安静看曹真吃饭，等吃的差不多了，他施礼说道：“父亲，昨天晚上仲权来找我了。” “仲权？他怎么来洛阳了？！”曹真有些意外，他还在关中时，有意把夏侯霸调到了身边，夏侯霸也算是诸曹诸夏侯年轻一代中算是很有潜力的人。 但博昌亭侯夏侯渊走的太早，文皇帝起又对宗室很是忌惮，所以夏侯霸并没有得到快速的提拔。 “他焦虑汉军北上之事，所以来了洛阳，而且他说，这次汉军北上威胁关中，最好直接安排中军立刻赴援。” 曹真命侍从把饭菜都收拾走，听了曹爽的话，他没有立刻回答。 这次汉军北上很是突然，现在信息太少，大魏下一步行动还需要再谋划一下，不过调动中军其实早就在曹真的想法之中了。 第七十七章 难办也得办：洛阳的排兵布阵 中军是此时大魏国的精锐，当年武皇帝起兵时，手下兵员都是招募而来，一直跟随武皇帝四下征战。 到了官渡之战，击败袁绍、吕布、袁术等人之后，武皇帝所掌控的区域增大，无法再率领全部或者大部分兵力四下征战，于是就产生了留屯的办法。 平定某处州郡后，就安排得力信任之人，统帅一部分军队在那里驻防，后来这种方法就变成了如今大魏国常用的军事上分区的都督诸军制，这部分军队就是外军。 与之相对，担任宿卫京师、随同大将或者武皇帝出征的主力精锐则称为中军，之前中军驻扎邺城，当时邺城乃武皇帝霸府所在，中军、外军士家也多在邺城，只不过如今都随着迁移到洛阳了。 “调动中军也未尝不可，只是我们现在需要尽快弄清楚汉军北上之规模与目的。”曹真缓缓说道。 “仲权说这次北上汉军怕是全力出击，领军者无外乎就是赵云、魏延乃至诸葛亮等几人。” 曹真点了点头，如今汉军阵中数得上名的，也就诸葛、赵、魏几人罢了，上次新城郡之战有魏军降将名为王平者，似乎也有些本事。 不过王平主要是借助上庸城有利地势，而且当时司马懿过于追求进攻速度，未能携带足够粮草，所以想来那王平也不过尔尔。 但是这三人要是其中某个出褒斜道，那确实得尽快安排中军赶赴关中了，他明白夏侯楙守城虽并无太大问题，但若是与汉军硬碰硬，恐怕他调度不来。 “如今汉军状况不明，不过按照常理，他们刚在新城郡之战上万兵力与我军苦战，这才几个月，不太可能立刻就率领重兵北上，想必也就是赵云或者魏延带领一两万兵马骚扰关中罢了。” 曹真正在估测汉军本次行动的部署，孙资却急匆匆赶了过来。 曹真一抬头看到孙资那略带焦急的表情，就觉得大事不妙。 “彦龙，你急匆匆来这里，是关中又传来消息了？” “大将军，魏延包围郿县了，陛下要我们尽快拿出一个章程。” 郿县被围让曹真心里一惊，他心里迅速盘算，他没想到汉军在关中的进展竟然这么快，心中怀疑子林根本没在褒斜道口安排大军围堵汉军。 “子林不会把兵力都调到长安附近了吧！”曹真一边跟着孙资前往偏殿议事，一边心中暗想，“夏侯楙啊夏侯楙，你可是安西将军，你不是长安将军！” 曹真脸色难看，心中忍不住骂了夏侯楙一顿，他知道夏侯楙是个绣花枕头，可没想到这么废物。 不过此时唯一让他还宽心的，就是前几天的战报中说，夏侯楙已经把郝昭调到了郿县附近。 曹真在雍凉时对郝昭还是比较了解的，郝昭虽然出身低微，但领军作战颇为稳妥扎实，有他在郿县，一定能挡住汉军，至少挡住一段时间。 曹真赶到了偏殿，此时众臣已经到齐了，正在等他。 曹叡已经从不久前籍田之礼时震惊中回过神来，汉军北上，而且进展迅速，事情确实难办，但难办也得办，他看曹真已经来了，就示意曹真先谈谈想法。 曹真会意施礼说道：“陛下，建安末年以来，我大魏与汉吴两国频繁交战，对两国实力也有了解，吴国疆域千里，人口、兵将多于汉国。” “但汉兵人数虽不多，但作战凶狠勇猛，汉国上下齐心协力，这次汉国大举北上，我军必须以重兵予以还击，可安排中军西进，协助关中外军一起对抗汉兵。” 孙资听了曹真的话说道：“大将军，如今虽然汉军规模比之前我们预计的要多，但现在就安排中军出击怕是有些突兀，如果这时候江南有事，怕是救援不及。” “我们可以先安排可靠将领赴关中协助对抗汉军，此时郭淮正在凉州，张郃在荆州，这两个人熟悉关中的情势，又是久在军中的宿将，由他们先行赴关中支援似乎更加稳妥。” “但如此一来关中就缺少一个方面之将统领。”曹真也知道夏侯楙难当大任，但这个场合他不能说这句话，只能隐晦一提，毕竟夏侯楙也是诸曹诸夏侯家的人。 曹叡听了两人说话，依然没有表态，如今核心问题，就是如何看待汉军实力问题。 在曹真看来，汉军实力强大，需要尽快扑灭汉军北上的势头，免得造成更大的影响，但孙资看来汉军问题还是要放在整个魏国大局之下考虑。 而且他还需要顾忌一点，那就是如今宗室中最核心的两人，也就是曹真和曹休，其实都有各自基本盘。 曹真久在雍凉地区与氐羌北胡、汉国对峙，曹休则长时间在东南，防御东吴。 曹休本比曹真年长，也先于曹真投入武皇帝帐下，在高陵亭侯曹纯之后，两人先后掌管最精锐的虎豹骑，早早就成为了宗室中年轻一代翘楚。 不过建安中年之后，武皇帝对两人已经有了不同的评价，虽然依然把两人列为首要培养的宗室将领，但两人依然有了不同之定位。 建安二十三年大魏与刘备在汉中对峙，曹真以偏将军之职随乐成侯曹洪一起征讨汉军，当时曹休只是骑都尉，但武皇帝又叮嘱曹休，他可以参与乐成侯行军作战的谋划部属，以此避免曹休感觉被轻视。 文皇帝在时，曹真在西，曹休在东，两人只论战功曹真为多，但曹休毕竟年长，而且与曹真一样与文皇帝关系密切，所以在文皇帝任上曹休得以先封亭侯，再升镇南将军，而后是征东将军等职，地位超然。 而等他即位，把曹真调入洛阳并委任为大将军之任，又把曹休任命为更高一级的大司马，同样是平衡两人关系。 但这些日子曹真多次进言在关中用兵，让曹叡有些怀疑这是不是曹真在以此邀功，而东南的曹休是否会有其他想法。 曹叡还没有表态，这时候蒋济提出了他的计策。 蒋济说道：“陛下，大将军，魏延是汉国的汉中都督，以魏延北上，有可能只是汉国以汉中都督区兵力为饵，诱使我军西进，然后再有其他动作。” 蒋济此言一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蒋济这个推测是有其可能性的。 蒋济、刘放、孙资，乃至董昭、刘晔等重臣，都有相当军旅经验，这些世家大族子弟年轻时有条件在家中跟随父祖学习各类典籍，成年后，大多都能立刻举孝廉、征召进入官场，积累理政经验，管理才能乃至军事才能都是很扎实的。 蒋济这个人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围襄樊时与司马懿一起上书让人联络孙权，从后方进攻荆州，以解决樊城之围，黄初三年大司马曹仁死，他还曾担任东中郎将，代替曹仁率领曹仁所属重兵，所以在军事谋划上蒋济也有其见解。 曹真听了蒋济的话，也不得不点头说道：“诸葛亮多谋，前些日子他出兵新城郡，控制了上庸等地，确实有可能以北上关中为幌子，东出新城郡直逼宛城。” 众人默然，这种可能性虽然相对不大，但显然更加危险。 蒋济随后又说道：“刚才大将军和彦龙讲的我都深表赞同，我以为，如今可以动员中军一部，并请大将军带领赶赴关中。” “有大将军坐镇关中，伯济和儁乂可以继续驻守陇右和荆州，尤其是荆州方向，需提醒仲达做好诸葛亮命人东出上庸的预备。” “这样，一方面可应对汉军北上关中之现实威胁，其二不至于令中军大动，丧失后手，第三也可以防备汉军明上关中、暗出上庸之可能性，后续也可根据汉军新动向加以调整。” 蒋济说完，众人都觉得这个安排很是妥当，在目前掌握的汉军动向基础上，这也算是把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曹叡听了蒋济的话也很是赞同，他见众人并没有反对，于是最后说道：“那就照尚书所言安排，着大将军率领中军两万不日西进，中书监、中书令给宛城诏敕，命舞阳侯注意汉军上庸方向之动向，不得有误！” 曹真心中也赞同蒋济所言，下一步，就是要会会汉军了。 第七十八章 汉军进展太快，粮草急需调度！ 汉军攻取郿县消息迅速传回了赤崖，让所有人都精神振奋。 汉军北上关中临时驻地大帐之中，诸葛亮手里捏着魏延传回的战报，负手仔细盯着地图。 这次，魏延不过二十多日就拿下了郿县城，让诸葛亮很是开心，而更让他意外或者说惊喜的，是魏延在攻城前后一系列的处置。 诸葛亮再次看了一眼战报，此时魏延军中的营都督由邓德兼任，这上呈公文上魏延的署名一如既往的潦草，但邓德却认真地记录了这次作战的经过。 不管是进攻郿县城之前魏延召集属下商讨方案，还是围攻郿县城过程中魏延的沉稳与对下属的体谅，以及最后魏延围城必阙的战法，都让诸葛亮眼前一亮。 他隐隐觉得，自从让魏延看过队友宋白提供的攻略之后，魏延确实有了很多可喜的变化。 魏延的武勇和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他在此时汉军中的地位也是独一档的存在，但魏延确实还存在着很多致命缺点，比如暴躁易怒又冲动，有时候容易一根筋走到底。 但这次，他率军北上关中承担最重要的先锋之任表现很好，至少目前来看魏延正逐渐突破自己，朝着一员方面之将提升。 若是魏延将来果真能假节镇守一方，那大汉也就又有了一个柱石人物了。 诸葛亮想到这里很是开心，看到下属成长，和作战胜利，都能带给他一样的快乐，毕竟日理万机，把所有事担在肩上的滋味确实是不好受。 诸葛亮又反复看了几遍魏延发来的文书，作战胜利了、魏延也成长了，这简直是双倍快乐，让诸葛亮一下子又充满了干劲儿。 现在，确实有不少需要十足的干劲儿才能解决的问题，就比如老大难的粮草问题。 汉军这次北上关中，目前粮草都主要从赤崖府库中支取，另外魏延部在文书中提到他们从郿县及沿途邸阁中收集了部分粮草，用做了军粮。 但目前汉军在关中的进展有些超出诸葛亮的估计，粮草的支用和收集安排还需要重新调整。 粮草支用方面，北上关中汉军所需粮草需要首先保证，而汉中中部留守中军需要的粮草，城固、黄金乃至西城、上庸等地需要预留的粮草都需要重新规划。 粮草收集方面，成都方向需要运送至汉中的粮草数量，汉中各处屯田今年预计可以收获的粮食数量，也都需要细细计算。 目前，大汉粮草并不宽裕，加上在益州运粮实在艰难，所以诸葛亮都是多次计算推演，乃至于设计数种粮草分配方案之后再反复推敲比算，最终才敲定实际方案。 而这还没有算上其他军用物资和兵员的分配与调度，这里面大部分都需要他自己亲自规划，这一切确实是太耗费心力了。 诸葛亮活动了活动僵硬的筋骨，细心收好魏延的文书，随后又拿起了蒋琬、张裔、向朗等人从成都、汉中等地送来的文书，这里面主要是记录两地辎重情况来供诸葛亮决策。 大汉家底太薄了，没法料敌从宽，必须得精打细算，一颗粮一束草都不能浪费。 这时候，大帐外通报，丞相府记室霍弋和驸马都尉诸葛乔来了，有事要向自己禀报。 “伯松？”诸葛亮听诸葛乔来了心中很是激动，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诸葛乔了，赶紧让两人进来。 霍弋和诸葛乔迈步走进了大帐，诸葛乔望了一眼诸葛亮，眼中满是思念，但随即还是和霍弋一起，毕恭毕敬朗声说道：“丞相。” 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诸葛乔身材高大，去年开始承担起亲自运送粮草的责任后，皮肤黑了不少。 可能这个工作确实很辛苦，诸葛亮看诸葛乔消瘦了不少，心中有些心酸。 建安末年，他写信给兄长诸葛瑾，说现在他还没有一个子嗣，希望能从兄长诸葛瑾处过继一个儿子。 只是他坦言大汉目前百废待兴，生活艰苦，来了益州怕是不能享福，反而要经受不少的磨砺。 诸葛乔当时和他的哥哥诸葛恪都在吴国有很好的名声，但诸葛乔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加上他又是二儿子，所以主动和诸葛瑾说了希望来益州的想法，最终成为了诸葛亮的儿子。 诸葛乔早慧多智，为人周到细心，诸葛亮对他期望很高，让他从最基本的工作做起，经受各种磨练，在诸葛亮北上汉中之后，更是让诸葛乔亲自带着五六百兵卒，承担运送粮草这个又艰苦责任又重大的任务。 “丞相，伯松刚刚把汉中粮草运抵赤崖，这批粮草我不是很清楚具体数量，所以请他一同来见您，好当面汇报。”霍弋挺直腰杆施礼说道。 其实粮草运输大多需要和仓曹掾对接，只不过来了赤崖后前线粮草压力骤增，丞相有时候会把押送粮草的官员直接叫到大帐之中。 霍弋知道丞相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诸葛乔了，所以专门用这个正当理由，让父子两人见上一面。 诸葛亮笑笑，随后说道：“那伯松就简单说说这批粮草情况吧。” “遵命。”诸葛乔稍微有些犹豫踌躇，这些年他自己觉得有了很大成长，但距离父亲以及父亲的期望还有很大距离，所以他时常担心自己是不是会让父亲失望。 这次来他做了十足的准备，细细把这次粮草输送的数量做了介绍。 诸葛亮耐心听完，随后又问道：“我军这次北上规模你知晓吗？” 霍弋一愣，担心地瞥了一眼诸葛乔，他不知道丞相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这次由镇东将军统帅北上，由汉中都督作为先锋，其中镇东将军所属有四万三千七百人，汉中都督帐下是三万零七百人。”诸葛乔回答道。 诸葛亮听了嘴角微微一笑，前些年诸葛乔被陛下任命为驸马都尉，已经算是宫中近臣了。 虽然照他的意思给诸葛乔的官职太高太快，但陛下很干脆地回绝了自己的上书，认为如今大汉缺少人才，需要年轻人尽快锻炼提升，好给相府分忧，所以诸葛乔可以接触到很多军中的核心情报。 “绍先、伯松，你们两个人都年轻又有才华，将来必定能为大汉遮风挡雨，但治国理政不能只待在朝堂之上，更要从一点一滴开始积累实际经验。” “你们两人现在已经处在关键的位子上，更需要注意在实际工作中不断磨砺，我军北上的规模看似与运送粮草之事无关，其实大有联系。” “因为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假如将来陛下对你们有更重要的安排，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独当一面，最重要的就是要知兵，而知兵第一课，就是要知粮草。”诸葛亮语气温柔细心说道，言语中满是关切。 第七十九章 郭淮的雍州精锐将提前入场？ 霍弋和诸葛乔都赶紧领命，霍弋父亲霍峻当年受刘备所托镇守葭萌关整整一年，展现了非常出色的领军作战能力，可惜后来早逝。 霍弋年轻时就被先帝刘备征召到了身边，一边培养其理政能力，一边教他做人的道理，后来又被诸葛亮任命为丞相府记室。 霍弋年长诸葛乔几岁，两人如同兄弟一般，都深受诸葛亮的提携教导，如今大汉后勤辎重之事虽然是诸葛亮带着蒋琬、向朗、杨仪等人在主要负责，只不过诸葛亮已经有意让诸葛乔和霍弋等人参与了。 诸葛乔知道父亲平时很忙，就不想再耽搁他的时间，所以两人汇报完毕就起身告退了。 但诸葛乔确实不知道下次再见父亲是什么时候了，临走出大帐，他又转过身回望了一眼诸葛亮，轻轻说道：“父亲，去年我回家，成都家中您带我新栽种的桑树已经亭亭如盖了，若是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在桑树下休息饮酒。” 诸葛亮抬起头，看了一眼诸葛乔，心中已经涌上了一阵心酸。 他可以替大汉撑起一片天，可是对家人，他亏欠太多了。 但诸葛亮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诸葛乔见状开心一笑，随即就随着霍弋转身出了大帐。 诸葛亮目送诸葛乔离开，大帐之中再次仅剩他一个人，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眼角坠下，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过了许久，诸葛亮才缓了过来，现在北上事务繁杂，他没法沉浸儿女情长。 好在如今形势虽然复杂，但整体对大汉有利，而且上次光幕展开后队友宋白还曾经讲过，近期他正在加紧寻找一名为【时空信物】的宝物，后面展开光幕后，他除了提供宝贵的攻略，还将尽快再分享物资，助力大汉北伐，这无疑也是一个好消息。 诸葛亮挑了挑灯，重新开始查看堆的山一般的文书。 随着伯松等人运送的这批粮草送至赤崖，目前汉军开展下一步行动，以郿县为基地前出至武功等一线的粮草已经备齐了。 但诸葛亮心中还有三个隐忧，第一是曹真所率的魏国中军何时西进关中。 第二是东三郡方向，不知道魏国司马懿会不会趁着汉军大军北上的时候，选择进攻上庸牵制大汉兵力。 第三个，则是此时担任雍州刺史的郭淮的下一步行动。 郭淮这个人用兵精详，家世显赫，又是军中宿将，想来凭借他的资历，是可以在没有夏侯楙调度，又或者是没有洛阳方面命令的情况下，直接率军入场的。 若是郭淮所部提前进入关中等地，将是一件近在眼前需要着重考量的要务。 这时候，帐外通报杨仪来了，诸葛亮赶紧让他进来了。 “丞相，运送到五丈原的粮草都已经清点完毕，明天凌晨就可以起运至镇东将军处！”杨仪这几日整天不睡，但丝毫不觉得累，反而非常兴奋，文思敏捷。 “威公，你眼睛泛红，这几日休息的可好？”诸葛亮则觉察到杨仪的状态，贴心问道。 杨仪听了心中感动，施礼说道：“丞相帐中灯油用量我是知道的，只懊悔没法替丞相再多承担一些，而且这段时间我军进展顺利，我心中开心，并觉得劳累！” 诸葛亮点点头又问道：“如今子龙将军部进展如何？” 杨仪施礼说道：“现在，镇东将军已经按照计划往陈仓、雍县等地西进，在褒斜道与陈仓道之间构筑防线，保障我军东向军队后方及侧翼。” “根据目前的情报，关中地区魏军在向长安方向移动，在关中西部地区预计不会对我军构成威胁。” 杨仪汇报完毕，抬头看了一眼诸葛亮，随后又说道：“只是镇东将军昨日最新的战报中曾经说过，其先锋营哨兵曾观察到不同于关中魏国外军的零星队伍，警觉性极高，擅长隐藏行迹，但人数不明，目前暂时不清楚其归属。” “嗯。”诸葛亮答应了一声，细细去看赵云传回来的战报，这支擅长隐藏行迹的小股魏军，大概率就是他一直担心的郭淮雍州精锐了。 “后续需提醒子龙将军，大概郭淮所部雍州精锐近期就要和我军接触了。” “郭淮的雍州精锐？”杨仪有些不敢确信，“郭淮还在雍州，若是没有夏侯楙调度，他没法直接进入关中战场吧。” “历来制度与人事都是相互影响的，尊者处卑职，与下位者处要位，都可能造成意外的效果。” “郭伯济出身太原郭氏，中平年间就已经举孝廉入仕，历任平原郡丞、五官中郎将门下贼曹等职，建安年间他久在关中陇右等地，熟悉当地情势。” “当年我军与魏军在汉中对峙，郭淮身为征西将军夏侯渊司马，在定军山魏军战败时力排众议推张郃为主将稳定局势，足见他在魏军中的地位。” “郭淮这个人资历深厚，家世煊赫，不是郝昭这种并无根基只能依照命令行事之人，他完全有能力、有胆量在没收到洛阳命令的情况下自主行动，而夏侯子林，他想来更没有放在眼里。” 杨仪听了诸葛亮的话，深表赞同，在目前的筹划中，他依然还在根据战报传送的速度、动员兵将速度及行军速度来推算魏军的行动，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误事了。 排兵布阵，确实是一个精深的学问，非要有天赋和不断的磨砺，不能运用自如。 “如果雍州精锐提前入场，那我军在西边的压力就会大很多了。” 诸葛亮点点头，再次起身看着地图，雍州就在关中附近，依照着郭淮的用兵能力，想来他的大部队近期就会进入关中并向东部移动。 虽然以赵云部目前配置，抵挡郭淮进攻问题不大，但他自己大概也到了需要继续北上靠前指挥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诸葛亮转身说道：“威公，赤崖府库辎重需加快运抵褒斜口，供应子龙将军和文长两支部队所用。” “另外，我计划两天后率中军北上，至五丈原调度这次北上关中作战事宜，辛苦你再做好有关筹划！” “威公明白！”杨仪挺直腰杆施礼说道。 第八十章 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刚把杨仪送出大帐，诸葛亮便再次投入到繁忙的调度工作之中。 如今第一个和第二个隐忧暂时还没有发作，而郭淮却已经开始行动了，这进一步加大了整个北上关中之战的复杂程度。 思进必要思退，北上关中之战诸葛亮计划中并不以占领关中某地为目标，而是要震慑魏军，迷惑魏军未来大汉真正北伐的方向，同时为吴国在东南方向可能的行动制造条件。 现在汉军已经占据郿县城，将来汉军撤退时也就有了可以凭借的防御据点。 到时候以郿县、五丈原、箕谷等地相互掩护，足以为汉军撤退保驾护航。 但现在郭淮所属的雍州精锐提前入场带来了新的变数，他必须要确保雍州精锐不能击穿赵云、魏延负责的褒斜口防线，否则汉军将有后路截断的巨大危险。 诸葛亮微闭双眼，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他前出五丈原后，调度汉军更加便利，如此西为赵云，东为魏延，想来可以与雍州精锐以及魏国中军对峙，同时也可以磨砺相府僚属与汉军军将，看看多年未曾大战的汉军与魏军直接的差距。 诸葛亮正在思索，眼前又是一亮，光幕竟然再次出现了！ 诸葛亮心中大喜，没想到队友宋白的攻略来的如此之快。 不一会，诸葛亮大帐之中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光幕，宋白的攻略也逐渐展现在光幕之上。 【老哥！我看到郿县城之战的回放了，你阵容里的魏延确实厉害呀，我刷出了他的最新属性，目前他的各项属性都在提升，其中德属性中的仁德有75，智慧77，勇气更是突破了80，来到了81！】 【我在查看提示时发现，《纵横华夏》中的勇气数值是一种更加综合的指标，并不单单指的天不怕地不怕、甚至于粗暴对待比自己弱小的人。】 【这里面的勇气代表着角色是否敢于挑战自己、突破自己，勇敢对抗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或者在面临困境、绝境时能不放弃不抛弃，而现在的魏延似乎正走在一条突破他自身缺陷的道路之上。】 诸葛亮看到这里频频点头，队友宋白对勇气的剖析很是深刻，勇者绝不仅是匹夫之勇，乃至于以刀兵施加到弱者身上，勇气更代表一个人是否有勇气革新自己的弱点，或是面对困难的局面。 【除了德属性，魏延的才属性也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其中文才65，武技81，统帅77，魅力72，这样魏延已经是双80+的人物，而统帅能力，也就是镇守一方，熟练处理民政军事的能力，也接近了80的优秀线，未来这个角色很值得期待！】 诸葛亮也很是开心，队友宋白的肯定，更加明确了他对魏延的信任，想来魏延将来定能为匡扶汉室之目标贡献才智。 【不过除了魏延，我在刷新战争迷雾时发现，魏军在陈仓方向又有了动作，陈仓城守军即将加入新人物，全部来自于雍州的西部州郡，其中有一个T1级别的重要角色更是提前出现，必须必须重点注意，那就是天水麒麟儿姜维！】 “姜维？”诸葛亮细细在心中搜索这个名字，发现并没有什么印象。 魏国关中、陇右等地魏国将帅，丞相府平时一般会细心收集，但确实仅限于一些已经有所作为的人物，想来这个姜维年纪不大，暂时没有什么突出成绩。 但诸葛亮发现队友宋白似乎对这个名为姜维者很是推崇，麒麟儿这一称呼，足见宋白对他的肯定。 【姜维，算是真正继承了丞相遗志的一个人物，尤其是他的执着，与丞相相比也毫不逊色！】 “继承了我遗志的人物？”诸葛亮看着这几句话，沉默良久，不知道现在他毫无印象的姜维，如何能继承了自己的遗志。 【在丞相星落五丈原后，蜀汉其实已经大势已去了，如果说夷陵之战葬让蜀汉日过正午，那丞相的去世，其实已经意味着蜀汉最后一缕夕阳也下山了，之后的蜀汉只剩下了点点星光，而姜维就是其中最耀眼的星光之一。】 “星落五丈原……点点星光……”看到这里，诸葛亮突然感到一下子有些胸闷气短。 虽然他早已经从队友宋白提供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在原先的历史中，直到去世自己也没有实现匡扶汉室之目标，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准确地直面自己的死亡。 这时他这才意识到，宋白为何在地图上特意标注出五丈原这个小小的台地，原来自己就是在这里怀抱着遗憾去世的。 “但好在，我最后还是倒在为实现与先帝约定的道路之上的吧，这也算没有辜负先帝和陛下的信任。”诸葛亮喃喃自语道。 【丞相死后，蜀汉的局势其实已经难以收拾，蜀汉立国以恢复大汉为旗帜，以此团结平衡益州本土派及荆州等外来派系力量。】 【刘备称汉中王的上书中提到他称王的依据是‘社稷之难急于陇、蜀，操外吞天下内残群僚，朝廷有萧墙之危’，而称帝的时候更是直接以王莽与光武帝举例对比三国时的情况，所以北伐，是蜀汉这个政权最重要的立国之本和正统性来源】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皇帝臣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诸葛亮看到这里，再次回想起了建安二十六年先帝继位时候的诏书。 宋白在这里很直白，点出了他自己坚持北伐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若没有北伐，大汉就不会再是大汉了。 这时候，光幕继续弹出了消息。 【但悲剧的是，丞相在面对这一困境时，还可以依靠卓绝才能平衡好内外，但姜维时期局面更加严峻，却又没有了能和丞相一样撑起局面的人物，姜维面对朝内的斗争，受到多方掣肘，在蜀汉国力日衰背景下，姜维虽然明白北伐对蜀汉意义，但面对绝境最终无力回天。】 【但即使面对后主已经投降，邓艾、钟会击穿益州，所有人都觉得大汉已亡的绝境，姜维依然以身入局贡献了最后的离间计，策动钟会据成都反叛司马昭，试图借此复兴大汉，但姜维最终失败了。】 【更令人叹息的是，蜀汉灭亡八十余年后，桓温在成都偶然发现了一封姜维写给刘禅的信，上面只有‘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几行字，天水麒麟儿，最终还是没有忘记与丞相的约定。】 “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诸葛亮读到这一行字，突然感觉到有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第八十一章 天水麒麟儿 “姜维……”诸葛亮默念着这两个字，在队友宋白这段简短介绍中，诸葛亮已经看完了这个名为姜维的年轻人的一生。 对他死后大汉的局面，诸葛亮虽然尽量不去想，但其实他也明白其中的艰难。 如今他还在的时候，北伐之举已然艰难，若是他不在了，要让如今这批年轻人勉力支撑局面，想来更是如黑夜前行，近乎再没有机会了。 而这个名为姜维的年轻人，甚至在大汉亡国之后，依然抱着恢复大汉的目标，令人惊叹。 诸葛亮心中很是心酸，想象不出这个年轻人曾经遇到了何种局面，但又更加对姜维充满了好奇与希冀。 这时候，光幕再次出现了消息。 【在原先的历史中，对姜维由魏降汉的过程记载很简略。姜维是天水冀人，建兴六年丞相第一次北伐，陇右南安、天水等郡响应。】 【当时天水太守马遵正带领姜维等人在地方上巡视，听到丞相出岐山的消息，发觉当地很多势力都在响应蜀汉，就直接‘疑维等皆有异心，夜亡保上邽’了，而姜维甚至连家乡都回不去，走投无路投降了蜀汉，却在诸葛丞相手下得到了充分信任。】 【乍一看马遵的行为好像有些莫名其妙，蜀军来了，有州县响应蜀汉，就怀疑姜维，乃至于把他逼到家乡都回不去的地步，其实这背后有深层次的原因。】 “此子出身天水当地，其父祖想来也并不显赫，魏国重视士族子弟，马遵怀疑此子有异心，想必还是来自于家世、郡望之故。”诸葛亮轻摇羽扇思忖说道。 【查看姜维的履历可以发现，姜维出身比较平凡，他的父亲姜囧曾经担任过郡功曹的官职，但在姜维年幼时，他的父亲就因为与太守讨伐氐羌，亲身保卫太守而战死了。】 【虽然姜维也可以称作忠勇之后，但他家世并不显赫，不属于士族子弟，并不是曹魏统治者眼中最亲近的自己人。】 【而且曹魏在河西等地的统治二元化比较明显，曹魏在当地的统治力量以来自关中或者关东的士族子弟、兵将为核心，河西当地的其他土著并不是很受信任。加上蜀汉对河西有千丝万缕的影响与联系，马遵怀疑姜维等当地人，也就不足为怪了。】 【《纵横华夏》对历史细节的还原非常用心，招募姜维，同样也可以参考姜维降蜀的过程，制定相应的计划。】 【目前，我已经刷出了姜维的属性，显示姜维的面板属性非常好，初始就已经有两项75+了，分别是勇气78，仁德77，另外姜维初始武技有73，文采74，智慧有72，如果能招募到帐下，再加以培养，定能为下一步通关任务发挥出重要作用！】 【如今陇右风云任务进展顺利，这次北上关中之战如果能收降姜维、郝昭等人，再锤炼一下蜀汉队伍，那收获将会非常大。同时也能迷惑对手对真正北伐目标判断、让孙吴加快在东南方向搞事，那匡扶汉室、还于旧都的局面，就能够大大改善了！】 诸葛亮看到这里心潮澎湃，站起身来在大帐之中来回踱步，若是能够招募姜维，那大汉北伐之局面必将大为改观！ 这时候，宋白的光幕逐渐暗淡下去，弹出了最后一条消息。 【我近期会继续找一下【时空信物】，尽量想办法多搞一些信物，好在未来关键时候传送一些物资。现在我不仅开了【渔猎副本】，还发现了第二个重要副本，也就是【科技树】副本，目前正在研究系统里“抽科技”模式，想来不久之后，攻略任务时就能够开始加入各种可用工具了！】 “科技树？”诸葛亮再次看到新的名称，虽然一下子不能准确理解其含义，但结合后面宋白所讲的可用工具，想来这“科技”也与有效的器物有关系。 这些年，诸葛亮在治国理政之外，也注意到器物在节省人力、提升行军作战和耕种方面的巨大作用。 比如，这些年他其实就一直在构思改进汉军使用的军弩。 和弓箭相比，弩更加省力，一个新招募的兵卒无需经过动辄数月的气力训练，只需要学习举弩瞄准及可以成为弩兵。 但弩的射击需要上弦，和弓箭相比射击速度过慢，战场之上、临阵之际，一个熟练的弓手能造成的杀伤可抵上数个弩手。 只是，十人中才能选出几人用作弓手培养，而培养弓手又得需要近一年时间，耗时耗力。 大汉目前人丁稀少，弓手选拔压力太大，若是弩能解决射速太慢的问题，那就能大大缓解汉军此时的困难，只是这个问题有些困难，他还在逐渐摸索。 “若是队友宋白可提供精巧器物为大军所用，将来北伐必定能更加顺利。”诸葛亮心中对下一步宋白的支持很是期待。 不过他从来也不喜欢等着别人提供帮助，光幕消失之后，诸葛亮细细记录了一下这次光幕中提到的要点，随后就再次细细思索本次北上关中之战起来。 …… 五丈原西、渭水南岸镇东将军赵云大帐之中，赵云正在细细看着刚从赤崖传来的丞相文书，这里面提到不久前赵云部前哨在陈仓以东发现的小股魏军，大概就是郭淮手下雍州西部天水等地的精锐。 赵云放下了文书，起身在帐内思索，郭淮这个人久在军旅，行军作战很有一些本事，如今魏国雍凉地区名义最高长官虽然是夏侯楙，但正如丞相所说，雍州刺史郭淮是有可能在没有夏侯楙调度情况下，安排其属下军队提前介入关中之战的。 雍州在兴平元年之前一度撤并，兴平元年，还在李傕控制下的汉帝分凉州河西的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敦煌郡、西海郡再次设立雍州刺史部，治所就在姑臧，所以雍州很多州兵出自雍凉，武力颇盛。 虽然建安十八年魏国省凉州，与司隶校尉部的三辅一起并入雍州，并把治所迁到了长安，但郭淮治下的雍州依然保留着不少雍凉铁军。 这次北上，夏侯楙在把雍凉地区的兵力都在往长安集中，但经过近一个月的局势发展，尤其是魏延突破郿县后，郭淮已经知道大汉这次北上之规模。 赵云转身看着大帐后挂着的地图，手指顺着褒斜口沿着渭水向西滑动，最终停留在了陈仓城。 “陈仓城扼守陈仓道和关中沿渭水西进的主要通道，地位重要，想来关中之战西部战区的下一步关键，就在这里了。” 赵云坐回了几案后，再次详细查看丞相送来的文书，这里面除了郭淮雍州精锐，还提到了另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天水赴关中魏国援军中，有一个叫做姜维的年轻人，号称麒麟儿，将对大汉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第八十二章 什么档次，值得丞相和镇东将军交口称赞？！ “要对姜维察其行、动其心。”赵云一字一句读着文书，字里行间，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丞相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与喜爱。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对大汉能有什么重要影响？”赵云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知道这该是丞相又收到了队友送来的攻略，提前知道了这年轻人的情况。 所以他还是命人叫来了自己帐下僚属，尽快讨论确认下一步行动。 不多时，参军陈邝、建义将军陈式、裨将军黄袭等人都来到了大帐之外，通报之后就鱼贯而入进入了大帐。 “诸位，刚刚丞相从赤崖送来了最新的文书，这段时间文长率军在东部攻克郿县，正在向武功等地前进，我部也在朝陈仓等地前行，但丞相在文书中提到郭淮的雍州精锐即将进入陈仓等地，所以我军下一步行动还要继续加快。” 赵云讲完，建义将军陈式首先施礼说道：“镇东将军，陈仓向南控制陈仓道，向西控制关中进入陇右的重要通道，可谓是关中西部的锁要之地，控制了陈仓城，就能阻止陇右魏国援军，确实是必争之地。” “不过如今末将担心，渭水以北第二条陇右与关中沟通的通道，也就是北道。魏军可从天水郡北上，经过街亭翻越陇坂，再沿着汧水，过汧县至雍县，这条路可到我军侧翼，若是这条通道我军不控制住，怕是我部依然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陈式很是精干，虽然并不高大壮硕，但个人武艺很出色，只不过行军作战还需磨砺。 陈式提到的这个问题很是关键，目前汉军从褒斜道北上，分别向西、向东展开，互相支撑、互为表里。 而陇右与关中的沟通除了沿着渭水的陈仓至临渭、上邽等地的中道，还有更北边沿着汧水河谷翻越陇坂的北道，若是汉军真的顺利攻占陈仓，但是没在北道有所部署，同样有可能会被魏军攻击侧翼。 参军陈邝又挺直腰杆说道：“我军北出褒斜道后，虽然受限于粮草辎重供应，但我军目前已经沿渭水向西大大推进，再过几日就可以抵达陈仓。” “按照目前魏军在关中的部署，属于西轻东重，而且我军刚北上时夏侯楙还从关中西部调动了不少军队东进，进攻陈仓城预计不会遇到太大困难，我军可分兵并进，一路进攻陈仓，一路进攻雍县、汧县等地。” “怕是陈仓城并不好打。”赵云把诸葛亮刚送来的文书递给了陈式，让他们三人传阅。 三人见状，都低头认真去看着文书，过了好一会，陈邝首先说道：“政事忠诚勤勉、思虑周全精密、心志坚硬如铁、用兵扎实强悍，如果照着丞相文书中所言，这姜维可真是个人物了。” 陈式则满脸不可置信，施礼说道：“这叫什么姜维的，不可能这么有本事吧，我都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赵云说道：“此子本事能力是一定有的，现在他只是天水太守马遵属下的参军，所以名声并不显著。” “马遵这个人理政治民还能理清思路，但是处理紧急的军务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如今我军在关中迅速推进，郭淮知兵但有夏侯楙掣肘，可以主持局面的曹真还远在洛阳，这时候魏军的调度想必不会太顺畅。” “郝昭走后，陈仓城就只剩下王双一个人，郭淮即使命驿卒通过渭水北岸加紧向天水等地发布命令，马遵也不太可能立刻执行，唯一的变量就是这个姜维，他是有可能策动天水郡兵紧急支援陈仓的。” “所以我觉得我军依然要以主力急赴陈仓，最好赶在陇右郡兵支援陈仓前包围陈仓，而后再以一偏师北渡渭水，前驱雍县、汧县等地。” 陈邝和黄袭听了赵云的话点了点头，陈式对姜维这个人是否如文书中所讲的这般文武双全还有怀疑，但既然赵云已经讲了，丞相在文书中也提到了姜维的能力，他也就不再争辩了。 下一步行动敲定，赵云部便迅速行动起来，由于赤崖府库辎重还需要几天才能运到，赵云便命令参军陈邝和裨将军黄袭暂时带领后军驻守原地，等候辎重，他自己和陈式率军继续迅速赶赴陈仓。 第二日，赵云部大军顺利开拔，沿渭水直扑陈仓城而去。 赵云部汉军先锋行了四五日，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陈仓城了。 陈仓城虽是关中西部一处要害城池，但由于近十多年关中屡遭兵灾，陈仓城略显的有一些残破。 赵云命令大军在陈仓城以东远处扎营，同时命人尽快扎好拒马鹿寨，四下安排下明哨暗哨。 陈式有些犹豫，走进赵云大帐说道：“将军，大军这几日连续行军很是疲惫，如今看陈仓方向并无异动，扎营防御、哨兵之事是否可以减少几成？” 赵云放下正在擦拭的铁枪说道：“仲约，我军一路西行并没有遇到魏军强力阻击，如今已经逼近陈仓，你觉得魏军是否会趁我等立足不稳劫营呢？” 陈式听了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行军有些出人意料的顺利，他心中也隐隐有些预感，魏军不可能放着陈仓这一处重要城池而没有任何动作。 “如此，那我军还是得扎劳营盘。” “嗯，这几日一边探查清楚陈仓城守军情况，另一边也是命令兵将抓紧休息。另外后军那边也要保持联络，让他们尽快携带辎重与我们汇合。” “是！”陈式施礼朗声说道。 “另外，今日我军刚刚扎下营盘，最是疲惫，要做好今晚魏军劫营的准备。”临走，赵云又叮嘱陈式道。 陈式领命，心中知道这是赵云该是还在担心那个姜维，他心中也越发好奇，这被丞相和镇东将军交口称赞的姜维到底是何方神圣！ 随着夜幕降临，汉军军营陷入了寂静，但赵云却一直没有休息，心中一直在思虑姜维之事。 按照常理，姜维身在天水，如果他不出现在陈仓，那对汉军下一步进攻陈仓城将是大大的利好。 但赵云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中盼着姜维出现在陈仓城，因为陈仓城作为下一阶段大汉与魏国必争之地，若是真的有战略眼光，那姜维又该出现在陈仓城才好，甚至这几日就要与汉军斗一斗。 “这姜维不知道会不会来啊。”赵云斜靠在几案边，低声说道。 第八十三章 老将军，可识得天水姜伯约！ 一夜过去，汉军军营依然无事发生。 赵云起身活动了活动筋骨，走出帐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早星，有一些失望，也有一些疲惫，他默默转身回到帐内，小心地把自己的铁枪收好，心想这几日怕是不会用的到这枪了。 这时，陈式率领众将校也来到了帐中，汇报了一下昨夜大军扎营、值守和后军进度等有关事情，商讨下一步进攻陈仓城的计划。 陈式首先施礼说道：“将军，昨夜营内外并无异动，昨日我军刚刚赶赴此地，正是最为杂乱虚弱的时候，这情况魏军也没来劫营，想必他们就想守城待援了。” “这样来看，魏军暂时还没支援到陈仓城，这样对我军有大利，待我军围困陈仓城，之后就要尽快安排偏师北上汧水，进攻雍县、汧县等地。” 赵云点了点头，虽然理智告诉他魏军不劫营、而且还没有增援陈仓是最好的结果，但他心中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失落。 在文书中丞相曾经提到，这名为姜维的年轻人文武双全，是一个可以继承复兴汉室目标之人。 这些年赵云亲身经历大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的全过程，也经历了夷陵之战后大汉内外交困、人才凋零的落寞，他和丞相一样，都求贤若渴。 现在丞相虽然在文书中提到这个姜维才勇双全，但现实却很是残酷，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出现在陈仓城，如此来看，他怕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了。 赵云轻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但他随即又说道：“继续抓紧探查陈仓城情势，对方陈仓守将王双虽然勇猛，但并非一个智勇双全之将，现在郝昭西进，我军可趁此机会加紧攻城，诸位都可谈谈看法。” 陈式又说道：“魏将王双汉中之战时也曾经参与，这个人勇悍难制，若是正面交锋我们还得小心应对。” “陈仓城地势险要，而且我军还需注意，按照丞相在文书中提到的信息，魏军天水等方向的援军即使目前还没抵达陈仓，也会不日抵达，我军需避免被陈仓守军和赴援魏军内外夹击。” 当年汉军与魏军在汉中交战，汉军主力与夏侯渊对峙，陈式等人率军前出要截断马鸣阁道，但没想到汉军和魏国名将徐晃正好碰到一起，陈式等人不敌徐晃，大败而归，死伤惨重，当时王双正在徐晃帐下，率军追杀汉军，这给陈式留下了深刻印象。 赵云沉默不语，示意陈式继续谈谈看法，陈式略一犹豫，又补充道：“还需要注意那个叫姜维的，若那姜维果真如丞相在文书中所讲的，那他真是我们的大敌啊。” 陈式对丞相很是信任，虽然他没见过姜维，但既然丞相对姜维如此推崇，想来这个姜维是有些本事的，如果这样的人再来了陈仓城，那陈仓城不就更难打了吗。 陈式讲完，帐内其他将校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顿时都感觉这陈仓城之战怕是并不乐观。 赵云见状，捋捋胡须笑说道：“诸位，你们讲的都很对，不过你们都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今姜维只是天水郡参军，而天水太守马遵诸位都有了解，并非一个能谋善断之人。” “如今郭淮远在长安，夏侯楙还不断抽调兵力固守长安，这就好像是锋利的枪头却没有插在合适的枪杆上，并不会发挥出最大的效果，所以天水援军即便有，预计也不会立刻就有大规模的陇右精兵救援陈仓。” 众人听了赵云讲的，都觉得很有道理，稍稍放下心来。 陈式又记起了丞相在文书中提到的姜维与马遵关系之事，于是又接着说道：“丞相在文书中也提到了姜维其人虽然有才能，但马遵这个人并不会充分信任姜维，如果姜维得以领军东进救援陈仓，想来兵力也不会太多，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充分利用。” 赵云点了点头又说道：“王双确实勇猛，不过勇将就容易智取，我军包围陈仓后，可先卖魏军一个破绽，减少兵士营帐数量，同时命令后军在我部后方扎营，让王双误以为这次我军西进进攻陈仓的人马不足，这时候再挑衅王双让他出城，到时候再诈败引他深追，可以用伏兵杀伤魏军。” “等到陈仓城战事稳定之后，我军就可以分兵北上直驱汧水，攻占雍县、汧县等地，阻止魏国陇右军队翻越陇坂进入关中，保障我军侧翼安全。” 众人听了赵云所讲的频频点头，这样规划对攻占陈仓、保障大军侧翼都很有效果。 正在这时，赵云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是敌袭！”陈式腾一下子起身喊道，赵云听到敌袭却眼前一亮，心中有些激动，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姜维来了！ 赵云迅速起身高喊一声：“立刻随我去查看一番！”随即和陈式等人大踏步走出了大帐。 这时，早有营都督赶来汇报，说汉军军营外有一伙魏军来叫阵，为首一人是个年轻将校。 “年轻将校？”赵云和陈式对视一眼，立刻命人牵来战马，在亲兵护卫之下，打开营门而去。 刚出营门不远，赵云便看到距离汉军军营不远处，有约莫一百余人的魏军，为首一年轻将校跃马在前，手中持一杆长枪。 “就来了一百人，他们就要劫营？！这股魏军也太鲁莽了吧。”陈式满脸不可置信问道。 “也不一定是劫营，可能也是要来探听我军虚实，甚至有可能魏军也要给我们来个诱敌之计。”有其他将校补充说道。 赵云点点头，继续率军向前走去，随着距离拉近，赵云逐渐看清了魏军为首那年轻将校的模样。 那人看着只有二十多岁年纪，剑眉星目，面目俊朗，一人一马立在魏军阵前但毫无惧色，手中紧握一杆长枪，很有气势。 赵云看着这年轻人，一瞬间有些恍惚，好像又记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刚率领义从投军时候的模样。 “将军、将军。”陈式看赵云有些出神，赶紧低声提醒。 “哦。”赵云回过神来，再去看着对面魏军，但却并不说话。 那人见状朗声说道：“老将军，大魏与汉国以秦岭为界，不知道汉军为何突然北上犯我疆界！” “很有气势。”赵云一边捻着胡须一边欣慰看着这年轻将校，随即一拉缰绳打马向前朗声说道：“吾乃常山赵子龙，来将可报上姓名！” 那年轻将校听了赵云讲话一瞬间有些犹豫，但随即还是一扬马鞭又打马向前几步，勒住缰绳上下打量了打量赵云，随后施礼朗声说道：“赵老将军，可识得天水姜伯约？” 第八十四章 赵云战姜维，来自老前辈的武技测试 “这样说来，你便是天水姜维了？”赵云捻着胡须，看着姜维问道。 “我便是姜维！如今我大魏国已提前获知汉国北上、进攻陈仓之事，我天水郡按照郭刺史安排，派兵一万东进陈仓，如今陈仓城已经固若金汤了，老将军还是早些退军为上策！” “哈哈哈，若是你这陈仓城真有雄兵上万，何苦要你小小参军带着百多人来阵前叫阵？”陈式大笑说道。 如今汉军因为诸葛亮的文书，已经大概估算出了天水魏军行动，所以陈式故意诈了诈姜维。 姜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又迅速消失，他瞥了一眼陈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式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一个月前他听到汉军出褒斜道的消息后，就曾经和太守马遵建言要整军备战，虽然汉军出的是褒斜道杀到关中，但陇右与关中关联密切，相互支撑，如果汉军截断关中与陇右的联络，天水、南安等郡也不会稳定，但马遵对这个建议并没有采纳，依然要静观其变。 结果，后来天水郡先后收到雍凉都督诸军事夏侯楙和雍州刺史郭淮命令，一个命令天水抽调精锐往长安方向移动，一个又要天水郡尽快安排大军沿渭水支援陈仓、汧县。 但因为天水郡此前并没有整军备战，所以没法立刻呼应命令。 而且马遵觉得夏侯楙身为宗室，官职又在郭淮之上，倾向于遵守夏侯楙的命令。 姜维获知消息后急得冒火，天水到长安要跨过整个关中，姜维当初看到夏侯楙这个命令时就觉得完全不切实际，没想到马遵竟然还要听从夏侯楙的安排，让天水大军置陈仓等要地不顾。 姜维深知如今战场形势变化很快，没有时间再耽搁，于是直接找到马遵当面解释不能听从夏侯楙命令的原因，几番交涉才让马遵勉强同意，但却只让姜维先领一千余人先行东进。 当得知自己只有一千兵力的时候，姜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次怕是得罪太守马遵了。 入仕之前母亲就曾经多次提醒自己，入仕之后不比身处江湖，做事要谨言慎行，凡事先思考几分再行动。 马遵在平时就对他并不信任，如今自己忤逆马遵的意思，想来将来在天水郡更加难过了。 但姜维此时并不后悔，汉军北上之后分兵东进、西进，截断关中、陇右联系意图明显，此时不遵从郭刺史安排尽快支援陈仓，怕是傻了。 想到此，姜维一晃长枪又朗声说道：“大魏国名将如云，要与你战，我这小小参军自然就够了！” 陈式一听当下大怒，就要提枪与姜维战一战，赵云却一伸长枪拦住陈式，随后朗声说道：“莫被此子激怒，你生气也无用。” 陈式愤愤不平，但还是退了下来，赵云则捋捋胡须高声说道：“姜维！你若真有本事，我与你战一战如何？” 姜维看着赵云出阵，当下咽了口唾沫。 赵云此时在魏国名声极盛，作为与当年汉国关羽、张飞等人齐名的勇将，姜维也知道赵云的本事。 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个不知名的小小参军，获知汉军袭来后，他本想先来阵前叫阵，好借此让汉军知道雍州援军已经到了陈仓，能诈一诈汉军，让他们再犹豫一段时间。 没想到，汉军好似是知道了他在故弄玄虚，没有上钩，不仅如此，他这一出场就迎面撞上了赵子龙，老将赵子龙还主动要与自己比划比划，这让姜维顿时觉得满头是包、骑虎难下。 但姜维知道，两军阵前首战讲究一个气势，若是输了气势，后面就更加难打，而且赵子龙纵然英勇，看他胡须已经发白，想来年纪大了武艺也会有下降，他手中这杆长枪也不是吃素的，也不一定就敌不过赵云。 而且自从看到赵云开始，他就很注意自己讲话的语气，既有气势又不盛气凌人，目前观察赵云情绪还很稳定，并没有生气，所以他可能还有机会。 姜维心中想定，就再次施礼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也想向赵老将军讨教几招！”随即大吼一声，提起铁枪一夹马肚，直奔赵云而来。 赵云微微一笑，一拉缰绳，手握铁枪也直奔姜维而来。 姜维心中盘算，老年人年纪大了，怕是力气不够、反应也慢了，他必须用出全力，打快打重，一开始就要压制住赵子龙，自己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心中想定，姜维如离弦之箭直奔赵云，距离五十余步，姜维放开缰绳双手握紧铁枪，压低了身子，准备先假意来一个突刺，再突然加力来一个横扫，想来赵云不一定有时间反应。 “老将军，看姜维铁枪！”姜维大喝一声，眼睛瞅着赵云，同时把身子侧在战马一侧，奋力多挣出几分距离，这样就能先把枪头朝赵云刺去。 姜维的计划很是完美，可就在两人即将交错的一瞬间，赵云竟然突然暴起，把铁枪抡圆了狠狠砸了下来，用枪速度之快超出姜维预料！ 他不仅没法施行他假意突刺实际横扫的计划，反而只能依靠着本能反应不顾一切抽回长枪，双手举枪护在身前，接下赵云这一枪。 铛！ 两支铁枪相撞火花四溅，发出巨大的铁器碰撞声，姜维为了追求速度和铁枪伤害距离，远远地就已经把身子压弯了，紧贴着马脖子，所以赵云突然一枪砸来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把身子回正，弯腰接下了这一枪。 两杆铁枪相撞的一瞬间，姜维只感到自己从虎口传来一阵麻疼，那铁枪被震得好像一条暴怒的黑龙，就要挣开自己的双手脱手而去。 “怎么这么重的？！”姜维哀叹一声，但还没来得及悲伤，眼角已经瞥见赵云回马枪已经刺过来了，赵云轻扭身子，那杆铁枪已经直扑自己而来。 这二连击让姜维头皮发麻，他没有办法，这个距离和时间根本来不及调转马头，只好硬扭过身子拿枪格开赵云这一刺，差点摔到马下去，好在最后还是保持了稳定。 不过赵云已经借着这一手回马枪调转了马头，随即一夹马肚很快就赶了上来，刚好追在了姜维身后。 赵云云淡风轻，提着长枪再次加速朝着姜维奔去。 赵云心里盘算，姜维这反应速度和力量还算不错，刚才这两枪他也算是认真用力，姜维虽然略显狼狈，但还是接住了。 不过，此时姜维在前赵云在后，姜维已经把整个后背都暴露了出来，可以说，赵云已经掌握了这场对决的主动。 第八十五章 赵云：我教你用枪 赵云紧握铁枪在姜维身后紧紧追随，想要再次从后突刺姜维，这时候，姜维竟然强行调转马头，在十步距离内迎着赵云的铁枪直冲而来。 此时两人距离很近，转瞬间枪头就已经交汇，这对两人的反应都是一个考验，姜维紧握铁枪再次奋力刺出，赵云颇为意外，只能收回长枪然后迅速用长枪推开姜维这一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再次策马交错而过。 两人都骑到远处拉紧了缰绳，此时太阳刚从地平线上跳出，初升的光芒洒在大地之上，照在姜维和赵云身上，两人都暂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姜维此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虽然只是数息之间，但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赵云捋捋胡须看着姜维，对这个年轻人刚才的表现很是认可，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 自二十多年前他从常山带着义从开始征战沙场，他的武艺不断在残酷的战场上磨砺提升。 他手下败将无数，也曾经陷入巨大险地，而今日碰到这个姜维，他好像再次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年轻、莽撞又缺少经验，但天赋满满。 自从夷陵之战后，他逐渐感到心力交瘁，只不过因为军师依然在，对先帝的承诺依然在，才支持他继续征战沙场，但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内心的激动了。 一个月前他主动请缨北上关中时算一次，今天当面试了试号称麒麟儿、对大汉将来有至关重要影响的姜伯约，也算一次。 “姜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算你我打了一个平手，不知你意下如何？”赵云收起了长枪，朗声说道。 姜维咽了口唾沫，听了赵云的话终于神经放松下来，这时候他才感到刚才自己因为紧张，整个人的手、腿都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手腿都有些微微颤抖。 “赵老将军用枪如神，姜维佩服！”姜维赶紧说道。 “你记住，用枪要松弛结合，后手要如锁，紧紧抓住枪杆推动拉伸铁枪，同时还要前手如管，确保铁枪能够在刺击中顺畅出入，刚才与你较量时发现，你握枪握的太紧了！”赵云又朗声说道。 赵云此言一出，姜维直接就愣在了原地，他舔了舔嘴唇，一下子有些懵逼，他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关节泛白，刚才因为紧张，双手都紧握铁枪，导致用枪很是滞涩，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用枪灵活性。 “感……”姜维听了赵云这句话很受用，刚要下意识施礼感谢，但突然反应过来此时自己还和赵云在战场之上呢，要抱拳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哈哈哈，天水姜伯约，平日里还是要好好用功练习啊！”赵云朗声大笑，随即调转马头，率领大军回营而去，只留下姜维和一百余魏军留在了原地。 太阳慢慢爬到了半空中，姜维目送汉军回营，还如同和在梦中一样。 刚才与赵云交战时，他切身体会了能在长坂坡大杀四方的常山赵子龙的威力，虽然他从小就跟随父亲练习武艺，而且训练很是刻苦，不过自从父亲走后，他确实只能自己琢磨，再没有别人可以教他。 姜维一拉缰绳，骑马回到了本军阵中，亲兵都围了上来，刚才姜维和赵云的对战也让他们都捏了一把汗。 “姜参军武艺高强，竟然在汉国赵子龙手下打了一个平手！” “如今有姜参军在，再加上陈仓城守军，我们坚持到援军到来定不成问题！” 周围军士七嘴八舌，他们的带头大哥竟然与名声在外的赵云打了一个平手，让他们也很是兴奋，觉得未来跟随着姜维很是有盼头。 姜维摆摆手，他现在回味着刚才与赵云的对战，加上赵云最后讲的后手如锁、前手如管，让姜维恍惚觉得赵云把自己当做了关门弟子一般。 但姜维很快驱散了脑海中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紧握长枪一夹马肚，朝着陈仓城而去。 和军士们的乐观兴奋相比，姜维此时只感觉到压力很大，汉军突然大举北上让整个关中一片混乱，直到现在魏军还没有彻底理顺应对汉军的部署。 虽然他带着一千天水郡兵到了陈仓，但这点兵力杯水车薪，对整个陈仓城乃至关中西部的攻防难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 至于援军，姜维现在更是没法奢求，马遵这个人唯上是命，安西将军夏侯楙和郭刺史的命令相左，虽然他来陈仓城前当面与马遵激烈交涉，马遵同意了暂时搁置命天水郡兵赴长安方向救援的不切实际计划，但要是想让马遵立刻快马加鞭率领天水主力来陈仓，那同样是不切实际。 “姜参军战平汉国赵云，凯旋回城！打开城门！打开城门！”姜维率军回到了陈仓城下，耳边传来了身边军士的欢呼声，城墙上的守军也传来几声呐喊，随即沉重的吊桥就被缓缓放了下来。 姜维抬头看了一眼斑驳的陈仓城墙，陈仓城虽然远处看着破败，不过到了面前看还是很高大的，未来这段时间，他就得靠着这座城，和陈仓城守将王双一起对抗汉国大军了。 …… 白天与姜维战了一场，赵云心中对姜维的表现很是满意。 “这姜维武艺还是有一些成色的。”赵云、陈式等人一起回了大帐，赵云一边卸甲一边说道。 “今天将军不过是让了那姜维罢了，不然第三枪时那姜维早已经落入下风了。”陈式颇有些不服气，高声说道。 “这姜维确实有些天赋，不过这长枪用的还是有些莽撞，需要一些指导。”赵云揉了揉肩膀，坐到几案后说道。 陈式听了却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心想镇东将军话里话外对这个姜维看着如同自己关门弟子一样，可这姜维不是魏将吗？ “仲约，后军还没传来消息？”赵云喝了一口水又说道，虽然赵云验证了姜维的武艺成色很是开心，但正事还是不能松懈。 “已经传回来消息，辎重走褒斜道时坠落山崖损失了一些，粮草比预计的要少一些，但后军决定还是先大军开拔与我部汇合，预计五日后抵达。”陈式施礼说道。 赵云点了点头，粮草是制约汉军推进最大的困难之一，如今时间不等人，虽然后军没到，但陈仓城还是要打。 “嗯，粮草问题想来丞相会再做安排，如今后军虽然未至，但对陈仓城的进攻必须加快，传令下去，继续盯紧陈仓城动向，同时加紧整理打造攻城器械，五天后大军开始攻城，随后本部与后军交替进攻，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陈式一听终于要开始攻城了，顿时来了精神，高声施礼领命而去。 第八十六章 王双：看来我上我也行！ 姜维顺利归来，陈仓城守将王双也很是高兴，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姜维。 王双原先和郝昭一同驻守陈仓城，属于郝昭的副将，前些日子，郝昭被夏侯楙一纸调令调去关中东部协防，他成了事实上的陈仓城守将，只不过还没开心几天，他就收到了汉军北上的消息。 多年前，王双就已经与汉军有过接触，当时他与汉军在汉中进行了多番交战，唯一一场胜利，还是跟随右将军徐晃在马鸣阁道击败了汉军。 但之后与汉军的作战都是苦战，让王双叫苦不迭，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现在他刚刚接管陈仓城，就再次碰到汉军来袭，王双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对面领军者正好是赵云，更是让他很是心慌。 好在不久前，天水郡的参军姜维率领郡兵赶到，虽然只有千余人马，但多少也加了陈仓城的防御。 更让王双开心的是，那天水小将姜维鲁莽率军出击挑衅汉军，竟然和汉军中号称第一勇将的赵云交战又不落下风，而且全身而退。 那姜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参军，自己则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恐怕自己踏上战场时姜维还没出生呢，如今这姜维竟然能与赵云打成平手，想来赵云确实是老了，汉军也不是当年的虎狼之军了。 王双一边热情地远远与姜维打着招呼，一边在心中盘算，既然姜维都能和赵云战成平手，那他上当然也行，而且考虑到他自己比姜维的实战经验还要更丰富，在交战中击败赵云也并不不可能的事。 若是果真如此，那他有很大机会可以主动出击进攻汉军，再获得一个大大的功劳。 “哎呀，姜参军辛苦了。”姜维率天水亲军进了城，王双打马向前迎了上去，热情说道：“姜参军年纪轻轻就能与那赵云战成平手，看来那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啊。” 姜维听了王双这话眉头一皱，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刚才，他不过与赵云走了几个回合，就已经深刻感受到赵云的压迫感了，而且赵云大概率还没有使出全力，毕竟赵云全程心态平和，以至于最后还可以指点他用枪中存在的问题。 依着这几天他对王双的观察，就王双的水平，怕是不知道能在赵云手底下走几个回合。 但姜维也很难直接说赵云如何如何厉害，毕竟外人都觉得自己和赵云打成了平手，若是过多强调赵云多么厉害，只会让人觉得他姜维在趁机自夸。 姜维已经吸取了之前在马遵面前当面议论上司决定的经验，当下也只能模糊说道：“刚才我与赵将军交手虽然看似没吃多少亏，但怕是对方也没用出全力。” 王双一边引着姜维等人朝着衙署而去，一边心中不以为意，当下摆摆手说道：“那老赵云我看胡子都全白了，你俩交手第一招他挥动铁枪劈下时，看着也用出全力了，还不是被你轻松化解了吗？” 姜维听到王双这句话目瞪口呆，赵云那一击几乎直接把自己的铁枪震飞，而且赵云出手速度之快远超过自己想象，这怎么叫做轻松化解呢？ 于是姜维赶忙说道：“王将军，赵云那一枪几乎要将我的铁枪震飞，赵云的武艺还是不能轻视啊。” 王双听了却没有言语，他不知道为何姜维一直在夸赵云，心想姜维你接不住，不代表我接不住，你这个新手上场都能和赵云打的有来有回，我上场岂不是有机会把常山赵子龙挑落马下？ 想到这里，王双已经对姜维有了一些不满，但现在他还需要姜维带来的天水郡援兵，所以也不好发作，还是陪着姜维一起进了衙署。 两人进了衙署，又讨论了一下下一步对抗汉军的策略。 姜维施礼说道：“王将军，如今汉军北上关中已有月余，当前汉军进展颇快，主要是因为他们出其不意，我军的应对略显慌乱。” “但关中、陇右是压制汉国，拱卫关东的根本之地，朝廷不可能置之不理，想来这段时间朝廷正在密切收集信息制定应对策略，我以为洛阳中军出动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极有可能就是由大将军领军西进。” “所以，我等只需要守住陈仓城，等大将军率军入关，汉军自然会东撤，到时候我们有机会配合出击，必然能击败汉军。” 王双听了姜维的话，心中却又有了其他想法。 他身处边陲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郝昭走了，又迎来汉军来袭，而且领军的是老将赵云，他必须要找机会建立功勋才是，不然怕是要老死在这陈仓城了。 于是王双举起酒杯说道：“伯约，如今汉军猖狂，你我正好要抓住机会驱逐汉军，好迎接大将军来关中，你我二人也正可以借此机会建功立业啊。” 姜维听了王双此言，心里凉了半截，酒杯都端不起来了。 明明固守待授就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听来，这王双话里话外总有一种带军冲杀汉军的冲动，难道这王双觉得他能挑赢赵云？！ 如今对面赵云坐镇，汉军的兵力又远超过陈仓城魏军，所以凭借陈仓城与汉军纠缠，这样才是上策，非要主动出城与汉军交战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姜维心里叹口气，心想自己怎么老是遇到这些个上司同僚，总是关注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而置大局于不顾。 但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应承下来，再看后面有什么机会与王双进言，所以姜维举起酒杯说道：“王将军气吞河山，如果汉军确实露出破绽，我等到时候自然可以主动出击。” 王双对姜维这番表态还算满意，仰头一下子就把酒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 汉军大营内，随着命令的发布，汉军随军工匠和兵士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抓紧修补打造攻城器械，检查大军所需要的各种武器装备。 这次北上，丞相府为赵云和魏延部准备了霹雳车、冲车、巢车等装备，不过由于褒斜道难以运送重型攻城器械，汉军北上所用的都为简化之后的器械，而且还需要重新组装。 赵云默默看着军营之中热火朝天打造攻城器械的兵士，心中还在思索这次进攻陈仓城的各项细节。 陈仓城不一定好打，而且按照目前的情况，汉军至少还要应对魏军由汧河翻越陇坂进入关中，进攻汉军侧翼，以及东部魏国中军进攻两个问题，留给赵云进攻陈仓城的时间并不多，否则他就只有退兵拱卫五丈原、褒斜口了。 剩下的，主要就要看如何诱使王双出城求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