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带雨林》 1. 第1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老江,我能不回去吗?” 说这话时江凌予刚一脚迈进机场的大门。 几个跟她同行的年轻男女此刻正满心憧憬着未来五天四夜的冰岛行。 队伍最左侧,一个扎着脏辫高挑的英非混血美女正用相机记录着自己的视频素材,夸张的手势搭配一口流利的伦敦腔,短短几天,在YouTube已积累数万粉丝。 混血举着相机从队伍最左侧移到最右侧,挨着让同行的伙伴漏脸打了个招呼。 江凌予没正脸出镜,相机只录下了她穿着限定黑色镶边露背裙的侧影。 “我明天要去听一个讲座,对我很重要的讲座。”江凌予随口编了个理由。 “哪个教授的?”电话那头问。 江凌予一怔愣,随即想起前两天看到韦伦教授要去隔壁学校做讲座的消息,想着江方毅估计也不认识这号人物,报了人家的名字。 “所以,爸,我真没—” 话没说完,江方毅出声打断:“很有名的教授。” “你刘叔叔跟他是不错的朋友,你想听他的讲座,不是什么难事。” 江凌予闻言皱了眉,正想着如何反驳,江方毅一个问句抛了过来。 “但他是物理教授,凌予,你什么时候对物理这么感兴趣了?” 她这就没话说了。 江凌予从小就对这种自然科学不感兴趣,无趣且无聊。 明明此刻大厅阳光普照,穿梭其间的各国友人皆是喜笑颜开,一行人却敏锐的察觉到旁边的低气压。 那头江方毅继续说道:“回来送你奶奶最后一程,好不好?” 是问句但是肯定语气。 江凌予愤愤的跺了下脚挂了电话,扯过行李,带着满腔怨气,顶着一行人发懵的注视,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 奶奶去世,丧葬的规模却没有江凌予想象中那样宏大。 约莫是老太太生前的意思,喜欢低调点,清净点。 现场来的人也不多,多是一些还能叫的上名字的叔叔阿姨,不过门口摆满的各类花束倒表明知晓这场葬礼的人数目庞大。 江凌予粗略扫了一下花上放置的卡片,基本都是老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除了,一束康乃馨。 放在角落,毫不起眼,若不是它淡粉的颜色与周围一片素色格格不入,压根不会被注意到。 江凌予踩着细高跟走了过去,视线刚落到一个“林”字,身后传来江方毅唤她的声音。 袭来的一阵凉风灌进袖口,吹的江凌予瑟缩了下脖子,抱着臂小步挪到江方毅旁边,“爸。” 江方毅脱下黑色西装外套罩在江凌予身上,轻拍了下她的肩,示意她喊人:“跟你晓娜姨好久不见了吧,光跟我念叨你呢。” 好像上次见面还是在江凌予的升学宴上,这么算,有三四年没见过了,确实算挺久。 “晓娜姨。”江凌予礼貌性问好。 白晓娜打量了下江凌予,笑吟吟的说:“凌予啊,上次见你还刚上大学,再见都要大学毕业了,是要步入社会自力更生的大人了。” 这话江凌予不爱听。 现在学的服装设计,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最多维持一周,兴趣就溜走了。而兴致过了,学的动力也就没了,所以即使临近毕业,她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说是初学者也不为过。 所以真要靠自己养活自己,那她早晚饿死。 况且只要有她爸在,江凌予永远都不需要自力更生,她要做的,只有享受人生,就像她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一样。 江凌予敛了笑容,淡淡回了句:“暂时还没有成为大人的打算。” 白晓娜没料到这个回答,笑容僵在嘴角。 气氛一时尴尬。 江方毅倒是乐呵呵的,没觉得这回答有什么不妥,眯着眼瞧他的女儿,宠溺的摸了下江凌予的头发,说:“在我这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白晓娜微微叹了口气。 不管是出于对难产妻子的愧疚也好,还是老来得女的喜悦也好,江方毅过度溺爱这孩子了。 丧葬仪式开始时,天空渐渐有雨星飘落,本就沉闷的空间更显压抑。 啜泣声陆陆续续传来,而后演化成哀痛的悲鸣。 江方毅低首鞠躬,虽然听不到他的呜咽声,江凌予却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因压不住悲痛而小幅震动。 氛围已经烘托到这,江凌予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大概是因为她对去世的人没怎么有感情。 自打记事以来,她对这个奶奶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她面相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尖酸刻薄,是小孩子不愿靠近的。性子也冷,不爱说话,跟江凌予说过为数不多的话基本都是数落她的,年纪小时训她调皮淘气没个女孩样,年纪稍长时又训她不爱学习将来没出息,还总拿屋里一个年纪相当的少年跟江凌予比成绩。 那男生好像也姓林。 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凌予歪头蹙眉思索了几秒,没想起来。 无关紧要的人她一向不往脑子里记。 晚上江凌予打了个国际长途。 一行人虽就莫名被爽约一事感到气愤,却也在听到那句“下次去玩我机酒全包”的时候露出了释然的笑。 江凌予挂了电话,侧身瞥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天都黑了。 答应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也做到了,江凌予实在不想继续待在这沉闷的地方,跟她爸说跟几个朋友去吃个饭,江方毅没拦,只让她不要玩的太晚。 “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不许喝酒。” 这十二字箴言,江凌予听的耳朵要起茧子。 “拜拜喽老江!” 江凌予风风火火的钻进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车内一共坐了三个人,都是江凌予在才英国际的同学。 “我说江凌予,自从你出国以后见你一面可比见美国总统一面还难啊。” 说这话的人叫萧风霖,高中时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在才英一骑绝尘。 江凌予撇了下唇角:“你整天满世界找女朋友还有空见我?” 副驾驶的周筱荷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晃着脑袋身子往前凑了凑,微张着口,一副要爆大料的样子。 “这家伙要从良!” 江凌予“噗嗤”笑出了声。 这就好比一个吃了半辈子肉的人突然说要当个素食主义者一样。 太荒唐,太扯了。 见江凌予不信,周筱荷夺过萧风霖的手机,翻到联系人一列:“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直到看见这个。” 一目了然。 通讯录里只静静躺着一个名字。 历任女友的联系方式被删了个精光,曾被萧风霖戏称为辉煌战绩的勋章被其一一摘去。 “你来真的?”江凌予不可置信的问。 萧风霖觉得此刻自己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环,简直像个正人君子,于是不屑地反问道:“这还有假?” 江凌予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太好了,你终于不再流通于市场了。” 周筱荷跟着比了个大拇指:“我替那些没来得及被你伤害的女生向你致以诚挚的感谢。” 俩人一唱一和的。 萧风霖:“就知道你俩憋不出什么好屁,浪子回头我容易吗我。” 湘青本就是个小城,三人驱车绕城转了一圈才终于寻觅到个入得了眼的餐厅。 服务员领着几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点完餐,江凌予单手托着腮,侧额斜视透明玻璃窗外一排排昏黄的路灯,再往远一点看,便能看见相隔不远处一幢幢破旧的居民楼,跟老太太住的那幢很像,楼体表面是倒垂的电线,杂乱无章,还镀着一层油腻腻的烟渍。 江凌予蹙眉收回了视线。 江凌予转着杯子把玩,喃喃道:“真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一辈子待在这,这地方有什么好的?” 江方毅曾不止一次劝过老太太,甚至已经物色了一处极佳的适合老人安度晚年的住所,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差老太太点个头,然而老太太却执意不肯,说什么活着人要住这,死了也要埋这,总之不会离开这。 江凌予想不明白,放着盛都那样的一线城市不住,为什么偏要守着一个连四线小县城都算不上的地方图什么。 萧风霖斜斜下巴,半起身端着茶壶给对面两人依次倒上茶水,不紧不慢道:“人一旦对某个地方有了感情,便和这块土地产生了羁绊,从情感角度讲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绪,俗称念旧。” “吼。” 对面的江凌予和周筱荷同时出声。 萧风霖很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半个身子侧躺着在椅背,左腿曲在右膝上,眯眼瞧着两人。 “不像是—” 周筱荷话没说完,被一旁上菜的服务员打断:“您好,菜上齐了,慢用。” “谢谢,”周筱荷接着说,“不像是能从你嘴里听到的汉字。” 江凌予点点头:“你没这么有文化。” 两人拆台拆的措不及防,萧风霖默不作声挪正了椅背,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下,撇嘴道:“书上看的。” 江凌予抛了个疑惑的眼神,意思是“你还读这么有哲理的书呢”。 周筱荷则直接问出了口:“你不是只看少儿不宜的□□吗?” “爷早不看了,看多了伤身,”萧风霖对周筱荷翻了个白眼,“小比喜欢文学,想找点共同话题,所以抽空读了几本她书单上的名著。” 小比是萧风霖通讯录里的那个女孩。 江凌予对这个叫“小比”的女孩很感兴趣,到底有什么魅力才能让浪子收心,让一上语文课就两眼昏花的萧风霖耐下心来研读上千页的名著还顺带写几百字读后感的。 “这个小比是中国人吗?” 萧风霖摇摇头:“日本妹子。” “哪个大学的?” 萧风霖有点得意,啧啧嘴:“东京大学。” “还是个美女学霸,”周筱荷凑近问,“你们怎么 2. 第2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晌午的太阳像带着火星的利针,直直扫射的人又疼又热。 不舒服。 江凌予皱着眉掀开大片被子,感觉到额上沁出的汗在往下流,又摸了把脖子,湿漉漉的。 江凌予猛的睁开眼睛,瞳孔也在一瞬间放大。 剧烈起伏的心跳也昭示着这个既定的事实。 “我还活着。” 江凌予“腾”地起身,指尖因过于激动而有些打颤,白皙的鹅蛋脸上浮着一层劫后余生的欣喜与讶然。 3米外,半倚着门框的林辙将一切看在眼里,除了在听到那句“我还活着”时短暂的蹙了下眉头,没什么反应。 林辙隔着毛巾揉了把湿乎乎的头发,挪着步子进了厨房,右手扯下那块白毛巾,搭在肩上,端起一大碗刚熬好还呼呼冒着热气的绿豆汤,往客厅走的同时不忘留下一句:“奶奶,人醒了。” 刚还在忙碌的赵琴兰停下手上的动作,撇过头往客厅看了一眼,没看见人,拧了眉,喊了林辙一声:“叫她出来吃饭!” 林辙点点头,将肩上搭的湿毛巾随手搁在一旁的衣架上,往最里侧的卧室走。 而此刻,屋里头的人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端坐在床上,两手撑着被子,双眼无神且空洞。 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林辙不知道短短2分钟的时间江凌予进行了怎样的头脑风暴,静默地站门口待了一分钟,没了耐性,开口道:“出来吃饭了。” 正冥神苦思的江凌予思绪被这爽朗的男声拽了过去。 四目相对。 清瘦的少年发梢还挂着没干的水渍,稍显凌乱的发丝随意且慵懒,睫毛狭长,生得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纵使此刻冷着一张脸,也莫名给人一种亲和力。 长相,蛮帅的。 身高也优越,目测在183以上,就是看着年纪不大,不过十七八的样子。 等等。 慢着。 这人是谁啊? “弟弟,你是哪位?” 终于舍得开尊口了,林辙搁这被她打量了有3分钟,看着她从一脸迷惑到浮现些许笑意再到一脸惊恐,像在演戏一样。 中暑会导致失忆吗? 据他所知,并不会。 虽然不知道这是在搞哪样,少年也懒得细想,坦然回她:“林辙。” 林辙? 有点耳熟的名字,但这人她并不认识。 林辙说完转身要走,江凌予慌忙叫住他:“等等!”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不是在医院而是在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一回,江凌予得赶紧跟她爸打个电话报平安。 江凌予弯腰从床上下来,趿拉着位于床头的一双粉色拖鞋,稍稍捋了捋不规整的头发,往门那走。 鼻间嗅到一丝淡淡柠檬的香味,很清新舒爽的味道,江凌予定了定神,开口道:“内个,林辙,能用下你手机吗,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 林辙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食指随意叩着门沿的动作也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随之停止。 “你爸···你爸已经去世了。”林辙坦白说。 这人在胡说什么! 江凌予几乎是即刻喊出口,条件反射地呛道:“神经病!你爸才去世了!” 林辙听到这句谩骂却丝毫不恼,甚至,还笑了。 唇角扬起的弧度并不明显,但两人之间距离不足半米,江凌予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人,笑了。 “借你吉言。”林辙留下轻飘飘一句转身走了。 江凌予神色复杂的盯着林辙离开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 恰逢客厅飘来一阵糖醋鱼的香味,肚子也很给力的咕咕叫了两声,江凌予轻咬了下唇角,决定先不跟这弟弟计较了,顺着香味往客厅走。 大敞的窗帘让烈日在屋里横冲直撞,人像被架在烧烤架上,江凌予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熟的直接上桌。 “林辙,”江凌予拿纸巾擦拭了一下额头,又随手拿起搁在沙发上的扇子,边扇风边皱着眉说:“能开下空调不?” 林辙还没答,忙完一切的赵琴兰摘下围裙,从厨房出来率先接过话茬:“热了就喝碗绿豆汤,家里没有—” “空调”两个字卡在喉咙口。 赵琴兰怔愣地看着江凌予“啊”的叫了一声,紧接着直直晕了过去。 听见沙发上传来梦呓的动静,赵琴兰将电视摁了静音,起身往江凌予身边靠了靠,在听清少女梦话的同时皱眉拍打了下她的肩:“什么死啊生啊的,醒醒!” 江凌予是被打醒的。 揉了揉发酸的肩,江凌予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 正对上赵琴兰棕色的瞳仁。 原来她还在做梦。 江凌予刚开的眼又阖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赵琴兰当然知道她这是醒了,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别睡了。” 感觉到手臂被拽的痛感和粗糙掌腹摩挲的沙砾感,江凌予终于惊醒过来。 原来这不是梦。 “知道了,奶奶。”江凌予努力压制自己因震惊而剧烈颤动的胸腔,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乖乖喊了一声。 江凌予很难定义自己究竟是死是活。 如果死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如果还活着,为什么能看见已经去世的赵琴兰? 江凌予只能将这归为一场梦。 毕竟,梦里一切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有空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提前预习预习高中要学的内容,别开学跟不上趟。”赵琴兰说完关了静音,电视上又响起男主人公深情告白语。 高中。 好古早的词语。 “知道了,奶奶。” 源自从小对赵琴兰的敬畏,以及这老太太一副具有强烈威慑力的皮囊,江凌予面对她时总是毕恭毕敬的。 “奶奶,林辙是咱家亲戚吗?他为什么住这?” 就他在屋里穿着家居服以及随意自然的行为举止,绝不像是一个客人,反而像是住在这的主人。 赵琴兰瞪了眼江凌予:“去喝口凉水提提神,脑子还是昏的。” 纵使内心还有诸多疑问,江凌予也不敢询问赵琴兰,默默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等林辙回来问问他。 燥热的温度还未消退,一股一股的热浪像要将人生吞活剥。 江凌予关了窗,勉强隔绝了点热,接着拧开门口处的开关,感受到头顶扇叶呼呼而啸的风声,脑子才清醒了不少。 木质书桌上摆放的闹钟显示此刻已近下午3点,江凌予坐在床头,右手臂支在桌面撑着下颚,盯着指针一秒一秒的走。 左等右等,人就是等不来。 等人的感觉真煎熬。 江凌予突然有点愧对周筱荷和萧风霖。 想当初他们仨出去聚会,江凌予永远是最后到的那个。 她那时候上高中刚开始学化妆,手法也不熟练,怎么化适合自己的妆,怎样化妆显得和自己的穿衣风格相搭,还没摸索明白,偏偏萧风霖带她俩去的还不是一般的场子,美女扎堆,个个身材高挑样貌出众,虽然江凌予对自己外貌非常自信,却也深知人靠衣着马靠鞍的道理,妆画的不满意,衣服搭的不合适,回电话那头的永远是一句:等等啊,再等我一会。 江凌予叹了口气,转而又想到萧风霖,愤愤的锤了下桌子,心想要不是他非玩飙车,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更不会来到这么个“梦境”之中。 等 3. 第3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有了背景音,江凌予感觉自在多了。 人也不似刚才那般小心翼翼,筷子夹了一大口油麦菜塞到嘴里。 只是这一口,齁的她晕头转向,猛咳了几下后抓起玻璃杯咕嘟咕嘟灌了一整杯水。 这老太太口味也太重了点。 “奶奶,下次少放点盐,太咸了。”江凌予面目狰狞的看了眼对面的赵琴兰。 赵琴兰眼皮都没抬一下:“咸吗,我吃着正好。” 那你味蕾出问题了,最好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凌予侧头问林辙:“你觉得呢?” 余光撇到赵琴兰投来的视线,林辙默默夹了一口菜到嘴里,低声道:“还行。” 又一个味蕾出问题的人。 江凌予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江凌予筷子始终没动几下,赵琴兰停了夹菜的动作,拧着眉头问她:“没胃口?” 有胃口。 但是。 “奶奶,下次炒土豆丝能别往里放胡萝卜吗?” 好不容易这菜没那么咸,却搀了她最讨厌的胡萝卜,可口的土豆丝都被污染了。 赵琴兰干脆放了筷子,问道:“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她忌口的那可多了。 “青椒,香菜,胡萝卜,茄子都不喜欢,吃起来有股怪味。” “还有呢?” “还有蘑菇,炖汤的时候里面千万不要往里放蘑菇,一定要放可以放金针菇,但不能放多,菇味太重我不喜欢,另外,做粥的时候不要加花生,加了花生—” “咳。”林辙轻咳了一声。 “还说不咸,齁着了吧。”江凌予好笑的扫了眼林辙,顺着他的视线才后知后觉看到脸色铁青的赵琴兰。 似曾相识的神情。 江凌予想起小时候初来老太太这的情形。 抱着刚买的巨型水枪跑到厨房兴冲冲的跟老太太介绍,她就是这样的表情,黑着一张脸把自己从厨房赶出去,然后语气凶狠的说她话太多吵的自己头疼。 “以后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再有这么多要求就别吃饭了。”赵琴兰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到江凌予碗里,嗓音里满是警告意味。 江凌予垂眸,仔细挑着里面的胡萝卜丝,撇嘴温声说:“知道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究竟是不是梦啊,沾着胡萝卜味的土豆丝难吃的也太真实了。 “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林辙起身说。 江凌予目光跟随着林辙,在房间门隔绝少年清瘦背影的下一刻从餐桌上起身。 “吃完再走。”赵琴兰叫住她。 江凌予只好重新坐下,端起还剩小半碗的米饭往嘴里填。 最后还剩一小点,可江凌予实在吃不下了,腮帮子鼓的像生气的河豚,皱着眉说:“再吃我要吐出来了。” 赵琴兰收了她的碗筷,不悦的说:“以后饭前不许吃水果。” 江凌予撑的不行,灌了一小口水好不容易才把米饭咽下去,趴餐桌上决定先缓一会再去找林辙。 缓的差不多,江凌予直奔林辙房间,刚要敲门时才想起什么,又进了趟厨房。 “咚咚咚”的两声。 没人应。 这才9点诶,总不至于睡了吧。 这么想着江凌予还是问了声:“林辙你睡了吗?” 还是没人应。 就在江凌予以为人已经睡了而打算离开时,门把手被转动,深蓝色短袖出现在视野里。 江凌予又嗅到那股好闻的柠檬清香。 “刚在做题,有事吗?”林辙问。 怪不得敲半天没人应,原来是在学习呢。 江凌予端着一盘硕大的葡萄,每颗都挂着晶莹的水珠,笑的很甜:“我来给你送水果。” 林辙脸上淡淡的情绪转而被一丝狐疑所取代,他又不傻,当然能看出她脸上写着的“有事”二字,于是说了声谢谢接过那果盘。 “客气。”江凌予笑笑说。 林辙的卧室是比江凌予那间要小一点的,但屋子陈设及摆放要比江凌予的整洁的多。 这点江凌予从刚进门时就看出来了。 她从没见过哪个人会把书橱整理的这么整齐,一排排图书齐齐朝着一个方向倒去,每层书还是高矮个依次罗列的,甚至走近了还能发现图书的摆放还有深浅的区分,最上层摆的是封面颜色较深的,最下层的图书则颜色偏浅。 江凌予指尖划过书橱的玻璃门,转头看林辙,问:“你是处女座的吧?” 林辙将桌上摊开的物理书合上,转过脖子与江凌予对视,随即又转回来,点了点头。 江凌予坐到林辙旁白的椅子上,摘一颗葡萄放嘴里,笑道:“我一猜你就是,你要不要猜猜我是哪个星座的?” 林辙并不想跟她扯这些,找出昨天剩的半套练习卷,在题干上勾勾画画的同时回她:“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做题了。” 江凌予当然有事要问,收起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抢过他手里握的黑色碳素笔,神情稍显严肃的说:“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你。” 林辙把练习卷收起来,双手搁在大腿两侧,撇头看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江凌予稍稍理了下思绪,刚要开口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垂眸道:“说之前我先跟你道个歉,我不该骂你,更不该骂你爸,sorry。” 江凌予事后想了想,林辙总不会平白无故咒她爸去世的,而她不分青红皂白连着林辙和他爸都骂了一顿,实在是过分。 林辙蹙眉看着江凌予面上的愧色,思忖片刻才想起来这事,前半句道歉他接受,后半句没必要,林辙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他爸那样的人,不该死吗? “林辙?”半天没等到回应,江凌予叫了他一声。 “没事,”林辙有些发皱的眉心舒展开,脸上表情敛的悄无声息,语气平静道:“你问吧。” “那我问了,提前声明我脑子没病。”江凌予觉得有必要给他打个预防针。 “嗯。” “你为什么住这?你是老太太家的亲戚吗?”江凌予问道。 她很早就想问这问题了,这林辙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住老太太家。 “不是亲戚,是租客。”林辙回。 租客这两字让江凌予猛的想到什么,眼珠子瞪的溜圆,掩嘴低呼:“你不会是那个从小就租住在老太太家的小男孩吧?” 林辙点了点头。 江凌予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辙,觉得不可思议:“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胖的。” 江凌予对林辙的印象还停留在刚见到他时的样子,圆滚滚的小肉球,看上去又呆又愣。 后来为数不多再去老太太家,江凌予都没再见过这个人,对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时候了。 江凌予很难把当初的小胖墩和如今干瘦的少年联系起来,只能感叹一句:“男大十八变啊。” 少年显然不想将这话题延伸下去,顿了顿说:“还有要问的吗?” 江凌予其实挺想问他为什么租住在老太太这的,父母又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但直觉告诉她那应该不会是一段愉快的回忆,江凌予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而后江凌予对目前的情况向林辙问了个遍,包括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现在是几几年,她爸去世了吗,怎么去世的,现在她爸的公司是谁在打理等等等等。 林辙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了江凌予的困惑。 只是。 江 4. 第4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洗漱完,江凌予绕过客厅中忙碌的两人,径直去了餐桌那。 桌上摆着的早饭种类很单调,只有油条,茶叶蛋和豆浆。 江凌予想起之前上高中那会,家里阿姨每顿早饭都会整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烧卖,云吞,南瓜蛋挞,山药排骨粥,乌鸡汤等等铺满一整张圆桌,看一眼就饱了,哪还用得着动筷子。 江凌予夹了根油条到盘里。 刚放进嘴里不到一秒,江凌予直接呕着嗓子吐了出来。 放凉了的油条软趴不堪,油腻腻的味道成几何倍数增长,江凌予感觉咬那一口跟喝了小半杯油一样。 就这油条战损情况来看,至少是站岗两个小时的老兵了。 老太太起的够早的。 江凌予嫌弃地瞅了眼油条,拿起了一旁的茶叶蛋。 边剥着茶叶蛋,江凌予晃着脑袋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没看见人,她有些兴奋的撑起身子,朝打扫着客厅卫生的赵琴兰喊道:“奶奶,林辙还没起床呢!” “谁跟你似的睡到日上三竿。”赵琴兰瞥了眼江凌予,弯腰继续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纸箱和泡沫板,“小辙买完早饭就出门了。” “干嘛去了?”江凌予把蛋黄搁在盘子里,咬了口剥好的蛋清。 “去图书馆学习呗,怎么,你也想去?”赵琴兰停下手上的动作,再次投向江凌予的视线里还多了些赞许和期待的意味。 好恐怖的眼神。 江凌予慌忙摇摇头,生怕下一秒老太太就给她打包提溜进去,活都说不利索了:“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圣地可不是她这种等闲之辈去的,她怕她遨游梦乡的样子太炫目,万一吵到别人的眼睛那罪过就大了。 去不得去不得。 赵琴兰不出所料收回了赞许的神情,又撇下嘴角。 师傅干活的动作很是麻利,大约一个小时的功夫,空调已经开始运作了。 清清凉的冷风霎时间弥漫,所到之处皆是夏日绿荫,江凌予看这屋子都顺眼了不少。 虽然空调外机的噪音声是大了点,但这点小毛病在它卓越的制冷能力面前不值一提,江凌予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悦耳,怎么听怎么觉得动人。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江凌予决定封这位新来的佳人为贵妃,至于客厅那台泛黄老旧的风扇,先打入冷宫等候发落吧。 不对,直接逐出宫门,永世不得翻身。 江凌予离得有点远,凉风吹的不过瘾,刚准备扑过去给空调个大大的熊抱,就被赵琴兰推搡着往相反方向走。 “去,送送人家,忙活好半天了。” 江凌予只好先惜别这位佳人,一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样子看的空调师傅哭笑不得。 “小姑娘你多大啦?”师傅揩了把额前滋滋冒的热汗,憨笑着开口问。 江凌予转过脖子,雀跃还未消散,清脆的嗓音脱口而出:“21了!” “啊?”师傅有些发愣。 江凌予甜甜地笑着跟师傅招手说了句欢迎下次再来,一溜烟进了屋。 那师傅歪着脖颈越想越不对,走出门十米外了还频频回头望了好几眼。 这小姑娘,满脸胶原蛋白,嫩的都能掐出水来,说是初中生也不为过,哪像二十多岁的人啊。 回到屋里,江凌予先是从冰箱取了小半块西瓜,又进厨房拿了把勺子,然后打开电视调到某台的综艺,一屁股坐在软敷敷的沙发上,吹着阵阵凉风,挖起西瓜小口吃着。 其实这地方也没那么糟嘛,江凌予开始尝试说服自己。 起码还有冰镇西瓜可以吃。 无论在什么时候,美食总能让人抛却一切烦恼,毕竟,谁会跟吃的过不去。 看了大概有一个小时的电视,赵琴兰默不作声地走过来直接拔了电源。 “干嘛啊,卧底马上要揭晓了。” 江凌予最讨厌看到关键时刻被打断了,这跟看电视剧正进行到高潮阶段却突然中插广告有什么区别,把人期待值拉满再硬生生降到谷底,除了让观者恼火没有任何作用。 “把屋里的卷子写完再看。” 赵琴兰这一句直接浇灭了江凌予燃着的火气。 “什么卷子?” 江凌予脑袋有些发懵,她昨天还问过林辙新学校有没有布置什么作业,林辙说只有预习的作业,没有书面作业。 在她的认知里,预习作业就是布置给少部分自觉又自律的乖学生,很明显江凌予不归属于这范围,所以她自动认定没作业可做,那这卷子从何而来? 赵琴兰很快解答了江凌予的困惑:“昨天去了趟书店,店员说这本卖的特别好我就给你俩一人买了一本。” “刚进你们房间看了看,人小辙都快做完三套了你一个笔画没动,等着我给你做呢?”赵琴兰叉着腰,一双棕色瞳仁紧盯着窝在沙发上的少女。 怪不得昨天晚上林辙还在奋笔疾书写卷子呢。 真是不怕自己不努力,就怕对手太争气。 江凌予无话可说,灰溜溜地退回了卧室。 赵琴兰紧随其后进了房间,见少女规规矩矩的端坐在书桌前,这才放了心,从桌旁的书架上挑了本书,坐在床边开始翻阅。 别说江凌予已经高中毕业4年,关于数理化的存储记忆早不知道埋哪了,就是再让当时的她来做,也是连题干也读不懂的。 什么指数函数对数函数的,江凌予完全不记得自己高一的时候学过这东西。 老太太要买的语文卷子还好,她也不至于连题目也读不懂,甚至还能凭着骨子里的红色血脉,洋洋洒洒地写个八百字作文赞美祖国。 但文科这东西你不会还能编点什么上去,不说准确率多高也是给卷子上过色,不会因为一片空白显得太难看,但理科你不会就是不会,想破脑袋也写不出来。 江凌予做的很煎熬。 同样煎熬的还有她手上的黑色碳素笔。 笔帽快被江凌予的利齿咬烂了。 林辙进门的时候恰巧江凌予来客厅喝水,原本垂眸沮丧的少女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救命信号,拉长嗓音兴奋地朝里屋喊:“奶奶,林辙回来了,咱们吃饭吧!” 这么激动干什么。 林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怎么觉得江 5. 第5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短暂的午休过后,林辙随意拨了下额前卷曲的碎发,脱下衣襟处不小心沾上墨渍的短袖,换了件白T,半眯着眼刚拧开门把手,险些撞上趴在门沿的江凌予。 林辙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与眼前的少女拉开距离。 刚睡醒的朦胧状态渐渐消散,嗓音却还带着倦意,林辙哑声问:“你站我门口做什么?” 江凌予是听到动静条件反射冲过来的。 饭桌上林辙心情不好她没好意思开口,饭后林辙洗完餐具就回了卧室她没找到机会开口,江凌予在客厅坐了一个小时,坐到眼皮打架也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就等着屋里的少年出来。 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能再待在家里了。 老太太要下午还盯着她写卷子,她非把自己熬死。 “我刚来,对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带我出去逛逛吧。” 江凌予求人做事的时候很善于运用自己的表情管理,此刻散发着星星眼楚楚可怜的神情任谁都很难说一个“不”字。 可偏偏林辙不吃这套。 又不是第一天来,都待了小半个月了还人生地不熟,骗鬼呢。 少年略挑了下眼尾,扬扬唇露出嘴角那颗尖锐的虎牙,清脆地回:“没空。” “你是要去图书馆学习吧?”江凌予伸手指了指林辙胸前覆着的一叠卷子。 “嗯。” 江凌予往前迈了一小步,拉近自己与林辙的距离,笑吟吟地说:“我也正准备去学习呢,一起吧!” 两秒钟前还说要让他带她出去逛逛,现在又说要去图书馆学习,改口改的倒是快。 林辙冷冷地扫了眼两手空空的江凌予,一没背书包,二不拿卷子。 去干嘛?睡觉吗? 林辙打赌她在图书馆绝对坐不住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 “我赶时间,先走了。”话音未落,林辙半个身子已经越过江凌予出了卧室。 “欸,你,”江凌予沮丧的拍了下额头,刚想再说点什么,余光瞥见赵琴兰过来的身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拽着林辙的衣襟就往外走。 被硬生生拉着往外走的林辙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喊了江凌予一声,岂料对方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砰”的一声响动,两人被隔绝在门外。 恼火。 这人是用了几成的力气,给他衣服都拽变形了。 林辙哀愁地看了眼松垮的衣角,给了江凌予一个幽怨的眼神。 江凌予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愉悦里,捂着自己怦怦响个不停的心跳,小口呼吸着。 艳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泼洒下许许金色波浪,浸润在少女圆润的额头,白皙的脖颈,以及点缀着蓝蝴蝶的碎花裙子,熠熠生辉。 江凌予心情很好,哼着首英文歌,下楼的步伐也随着轻快的旋律变得飘飘然起来。 注意到林辙步频加快,江凌予小步追上去:“林辙你等等我。” “嘶。”林辙猝然急刹,江凌予来不及反应,鼻尖撞上少年的脊背,疼的直吸气。 “李奶奶。”林辙温声打招呼。 江凌予揉了揉吃痛的鼻梁,哀怨地瞪了眼林辙后才从少年身后探出脑袋,虽然不认识,出于礼貌她对面前的老人也问了声好。 老人笑眯眯的应了声,走过来把江凌予的双手握在掌心,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少女的滑嫩的皮肤,关切道:“小予啊,听说你昨天中暑晕倒了,怎么样,没事了吧?” “嗯?”江凌予感觉莫名其妙。 中暑?谁中暑? 见江凌予一副发愣的样子,林辙懒懒地替她回了一句:“没事了。” 拜别了老人,江凌予站在楼道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林辙:“我昨天中暑了?” 对,正走路上毫无征兆地中暑晕倒了,还是他给扛着送去医院的,检查没什么问题后也是他给抱回家去的。 但显然江凌予是对这些完全没印象的,林辙也懒得再帮她回忆,只简短地说了个“嗯”。 江凌予也很快把这话题抛到脑后,一边悠闲的漫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辙闲聊。 看到路边某不知名的红花,江凌予:那是玫瑰吗? 林辙往那撂了眼,回:那是月季。 瞥到巷尾几个聚众抽烟染着奇异发色的少年,江凌予:那些人是…小混混? 林辙看都没看,回:嗯,离远点。 路过一家装修风格是重工业金属风的工作室,江凌予:这是做…? 林辙没让她把话说完,实在觉得聒噪,呼了口气,说:“能安静一会吗?” 人的本性就是会对一个陌生的地方感到好奇和新奇啊。 江凌予本想再辩解一下,可看见林辙蹙起的眉心,揣兜有些不耐烦的表情,还是乖乖闭紧了嘴巴。 林辙头一次觉得去图书馆的路这么长,平常最多15分钟的路程,都快走了半小时了连图书馆的影子都没看见。 走着走着,林辙想起点什么,正欲叮嘱下旁边的江凌予,撇头一看人早不知道溜哪去了。 “林辙,你快过来,这有只好可爱的小猫啊!” 林辙遥遥望着蹲坐在不远处树荫下,怀里还抱着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野猫的江凌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发誓,再跟江凌予一起出门他就是狗。 “来了。”林辙说。 江凌予很大方地将怀里的小猫递给林辙,笑得春风和煦:“你要不要抱抱她,可乖了,还朝我撒娇呢。” 那是你抱她抱的太紧了,她不舒服才会朝你叫,不是撒娇。 林辙看了眼身上粘着草屑和泥浆的小野猫,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摆摆手无声地拒绝。 “别摸了,”这种来路不明的小动物身上不知道携带多少病菌,万一不小心被挠了更是麻烦,林辙好心奉劝道,“不太——” “卫生”两个字堵在喉咙口。 “哟,林辙。” 林辙抬眸顺着这道清爽的男声瞧过去,看见单车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后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招呼虽然是对林辙打的,但男生显然对林辙旁边穿着裙子的漂亮女生更感兴趣,盯着江凌予看了好一 6. 第6章 《夏带雨林》全本免费阅读 两天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江凌予只记得前一秒她还在为老太太今天没盯着她写题而感到庆幸,下一秒她就被老太太催促着起床去学校报道了。 没错,今天开始她的身份就正式退阶为高中生了。 “快起床,开学第一天可不能迟到!”赵琴兰站在门外厉声催促。 “再睡5分钟,5分钟后我肯定起。” 江凌予说完直接卷起被子蒙住头,将赵琴兰敲门的噪音彻底隔绝在外,换了个姿势,昏昏睡去。 赵琴兰只得叹了口气,叫住刚洗漱完的林辙,叮嘱他5分钟后要是江凌予还没出来,记得叫她起床,然后去做自己的事了。 林辙点了点头。 等林辙吃饭早饭,5分钟期限早已过,他看了眼尽头的卧室,半分没有开门的征兆。 少年劲瘦手腕上微曲的指节叩在门沿,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起床。”林辙懒懒地喊道。 没动静… “起床。”林辙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 这次有动静了…但…屋里的人也只是翻了个身而已。 “起—” 不等林辙说完,赵琴兰直接抄着擀面杖从厨房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一把拨开林辙,怼着擀面杖就往门上敲。 不,或许用“砸”这个字更为贴切。 赵琴兰用力之大,给一旁的林辙看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方式粗鲁了点,但效果还是很显著的,没过两秒屋里的人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 “奶奶。”惊魂未定的江凌予握着门把手,瞧着门外站定的两人,呆呆地喊道。 其实话还有后半句没说完,她想问是地震了吗。 但看见赵琴兰面上满腔的怒意,她就说不出口了,哪有人会在地震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的,没有一点惊恐和害怕,反而像是要找地震算账。 “刷牙洗脸,然后去吃饭,半点前必须出门!”赵琴兰撂下这句就走了。 “好,好的。”江凌予抿着唇小声回。 见林辙已经站在玄关处换鞋,赵琴兰叫住他:“林辙,你先别走,等她吃完你俩一起出门。” 正抓着油条慢悠悠泡着豆浆的江凌予闻声将视线转到林辙身上。 目光交汇。 林辙轻皱了下眉头,说了个“嗯”后移开了视线。 江凌予吃饭一向慢吞吞的。 林辙就交叉着手臂倚靠在门沿,看着她两指捏着油条小口小口地咬着,然后开始不紧不慢地剥鸡蛋壳,将蛋清掰成几瓣,蘸两下小碟子里的酱油后才用筷子夹着往口中送。 林辙垂眸看了眼腕上的表,一顿再简单不过的早餐,吃了足足有15分钟了还没吃完,搁这品下午茶呢。 “我吃好了,”江凌予起身,看林辙脚都迈到门外去了赶忙叫住他,“林辙你再等我5分钟,我去换个衣服。” 你确定是5分钟不是50分钟? 林辙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烦躁关门的力度不自觉也大了些。 卧室内。 江凌予拿起眼线笔对着镜子小心描摹着。 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最高的社交礼仪便是出门要带全妆。 虽然条件有限,江凌予还是从她翻出来的基础化妆包里挑了几只能用得上的,尽自己最大限度的能力,上完了妆。 考虑到是去学校,江凌予并没有画自己常画的偏张扬的欧美妆,而是走起了小清新风。 眼妆上选了桃杏+棕绿的撞色,整体明显度不高,但胜在清透自然,腮红只象征性地打了一点,但气色也提上来了,降低了晨起的浮肿感,人看上去很有精气神儿。 最后将碎发用卡子别住,露出圆润饱满的额头,再简单绑个高马尾就算大功告成了。 江凌予眯眼瞧着镜中的自己,啧了声。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的她画这妆确实有点装嫩的嫌疑,但她现在不披着十几岁的皮囊么,正值青春女高的年纪啊。 江凌予又默默欣赏了好久自己的杰作。 最后还是林辙等的实在不耐烦过来敲了几下门催她走,江凌予这才出了房门。 “你好了没?”林辙抬眸懒散地问,忽地愣了神。 江凌予本身的底子就足够好,一双玛瑙般水灵的眼睛,鼻梁挺翘,皮肤嫩滑的像是刚挤出的牛奶。 而现在化了妆,修饰的五官则愈发精致立体。 只一眼林辙便移开了视线。 “走吧。” 由于湘青是个小县城,占地面积本就不大,所以建的高中不多,就一所,就是江凌予要去报到的湘青一中。 两人出门时早已过9点,错过了高中生报到的高峰段,所以一路上江凌予只看到零零散散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 两个人迟到可能有点危险,但有三个以上的人陪着你迟到那你基本就可以放宽心。 原本江凌予还有些担心她和林辙会是最后两个到学校的,见还有不少人走在他俩后面,她就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虑的了。 察觉到身边人的步幅在不自觉地变小,林辙微微蹙起眉心,侧头凝视江凌予:“走快点。” “不用着急,这不还有人——” 走在我们后面吗…… 江凌予看着大步流星快走出十里地的林辙,小跑着跟上去,喘了口气:“喂,你等等我。” “快点。”言毕,林辙已经飞奔起来。 炎炎夏风吹乱了少年利落的短发,清爽的短袖在热浪中翻滚,少年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恣意且自由地奔走在广阔无垠的山川河海。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干劲吗。 江凌予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边跑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林辙……慢点,慢点,我追不上你!” 紧赶慢赶,两人终于在九点半以前踏进了校门。 “没事吧?”林辙终于注意到江凌予的异常。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江凌予捂着胸口,单手撑在校门口那棵银杏树粗壮的枝干上,干呕了两下,顺了会气才勉强缓过劲。 “没事,还,还能喘气。”江凌予摆摆手,叉着腰小步挪动着,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 林辙凑上前看了眼公告栏上的分班明细表,他跟江凌予分到了一个班。 正欲迈步时林辙见江凌予像是一副被抽走灵魂的虚脱样,索性握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快走吧,教室在四楼。”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6149|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步都要对自己负责。” “既然你想战胜克服它,那么我愿意帮助你,”叶漫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顺至耳后,轻轻地碰了下她的额头,将再次问出几分钟前的那个问题。 “你想做我的物理课代表吗?” 江凌予其实很畏惧别人的期待,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她怕自己顶不住,但当两人视线相接,当她看到叶漫眼里的期许,她突然很想相信自己一回。 江凌予没有再犹豫,点头。 叶漫捏了下肩,舒口气,“好,下午班会我会跟同学们说一声,以后物理作业什么的就由你来收了,正好我也可以歇歇。” “等等,”叶漫叫住转身要走的江凌予,“叫靖鹤还有林辙来办公室一趟。” “好的。” 江凌予出门的时候正巧迎面遇见裴路欣,两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后她便兴冲冲的和几个隔壁班的同学一齐进了办公室。 江凌予走着又回头望了一眼。 她刚才对自己打了个wink。 能让她这么兴奋的情况不多,多半是……江凌予估计自己晚上又会收获一堆消息轰炸了。 然而这次情况跟江凌予的猜想有所偏差,虽然确实与某位江姓男子有关,但关系不大。 市物理竞赛开幕了。 各年级级部前十都可以参加,下个月月底开赛,因为这次教育局领导也会去观赛,所以一中对这次竞赛很看重,为此临时特设了一个竞赛班,要参赛的学生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都要进行特训。 临时班设在一楼,林辙和裴路欣第一天去便被穆复川探望了。 江凌予下楼买饮料的时候正巧看到他头顶着本政治课本,一脚踏进隔壁的办公室一脚搁在两教室中间的走廊,扭着身子朝两人大吐苦水。 看来被折磨得不轻,江凌予在心里为他默哀一秒,没多做停留,上了楼。 “你怎么没走?” 靖鹤悠闲地扭着腕子,黑色中性笔在指尖运转,闻声轻挑眉尾往她那撂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 “对,还活着,能喘气。” 同桌几个月,江凌予已经习惯他奇特的脑回路,这会儿也没被他带偏,说,“你再不走可迟到了,竞赛班第一天是叶漫上课。” “无所谓,我又不参加。”靖鹤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嗓音懒懒的,似是困了。 “不参加?” 靖鹤“嗯”了一声,支着手臂侧身看她,缓阖双目,“又没钱,不如用这时间补个觉。” 简单粗暴的理由,因为没钱,所以不参加。 江凌予蹙眉,“可这种级别的竞赛应该对你以后高考很用帮助的。” 面对她的苦口婆心,靖鹤睁开双眸,嘴角噙笑,潇洒地甩过去四个字,“我不需要。” 成绩就是他的底气。 他不需要这些竞赛的加持,只要平坦地往前走,就可以顺风顺水地步入大结局。 “林辙说参加高校自主招生时这会是一个重要指标,你还是不要错过比较好。”江凌予最后一次劝道。 但靖鹤显然无动于衷,眯了眯眼,挑起另一个话题。 一件他非常好奇的事情。 “你跟林辙,是什么关系?” 47. 第47章 跟林辙是什么关系。 江凌予怔愣了一瞬,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无从回答。 是同学,是朋友,还是。 “家人。”她说。 同学亦或是朋友,单薄浅显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关系,对现在的江凌予来说,林辙不再是当初那个陌生冷漠的少年,是亲人,也是家人。 是她很重要的人。 听到她的回答,靖鹤眼眸暗淡了几分,又随着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渐渐亮起,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叮——” 上课铃响了。 * 自从被叶漫委任了物理课代表这一职务,江凌予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被人推着往前走。 原先她对它跟对待数学化学没什么两样,上课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不难为自己,闭目养神就是。 但现在不同了,自我感觉被赋予了某种光环,偶尔还会得到叶漫特殊的“关注”,她就觉得不行,怎么着物理也不能总吊车尾,别说她每次以课代表的身份收作业时总隐隐感觉那些看她的同学们眼神怪怪的,更何况每次进出办公室时拿到物理周测成绩,叶漫总会关怀地问她两句,这时候再看到自己那辣眼的成绩,可就太丢脸了。 所以江凌予对物理就没了那种“无所谓喽,不行就算了”的佛系心态,咖啡和风油精成了她桌上必备好物,困了就喝一口想睡了就滴一滴,总之就一点,硬扛着也不能睡。 她这股顽强不屈的精神也让同桌靖鹤叹为观止,原本他是属于课下能休息绝不浪费时间在学习上的功利性学生,这会儿也匀出了点休息时间向她施以援手,对于那些扫一眼就出答案的低智题,也愿意为她看第二眼。 而对于靖鹤的好意,江凌予只能笑着回一句,“谢谢,我还是自己琢磨好了。” 他讲题跟林辙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林辙会一点一点帮她抠细节理思路然后引导着她写步骤,但靖鹤不是,他属于很会做题却压根不会教人,自己走得特顺特快别人追都追不上的那种。 常常他已经讲到下一个点了江凌予还在纠结上一问的答案是怎么来的,频道不对画面更是差出好远,甚至这么一对比,江凌予觉得林辙和蔼可亲多了,也不觉得他讲题时那副严肃冷淡的模样有多难以靠近,简直化身“老师圣体”,将来不从事教育事业简直可惜。 …… 卧室内。 “十分钟时间到了。” ……静悄悄的房间里,回应林辙的唯有沉默。 林辙将已经归零的计时器倒扣于桌面,放下笔,回头看了眼躺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江凌予,胳膊搭在椅背上,嗓音懒懒又温柔地喊了声她名字,催促道,“起床。” 入夜风寒也凉,床上人儿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缩了缩脚,连带着盖在小肚子上的被子也掖了一下,只是做这一切的时候双眸仍阖着,身体力行地无视了他的话。 林辙勾手去关窗,只留一道浅浅的缝用于疏通空气,抽开凳子起身往床铺那走。 已经连续辅导两周了,熬了这么久的夜她该是很累的,林辙没有再出声打扰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着犹豫了很久,才又迈开脚步,撑着手臂坐在床头一侧,动作很轻很轻,可她还是感觉到了,翻了个身。 江凌予轻哼了一声,被子滑落到腰侧,面朝着他的方向,林辙看到她轻轻扇动的睫毛和轻缓起伏的胸口。 呼吸倏地就沉了下去。 少女恬静安详的睡颜落在眼里,就像不可比拟无法捕捉的虚幻,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空气凝固,世界都是静悄悄的。 林辙眯了眯眼,身体内好似有一股热流在逃窜,整个人像是在燃烧,连呼吸都很困难。 修长的指尖一寸寸地侵蚀掉两人之间的距离,眼前静卧的少女在一点点充斥他的双眸,视线下移,瞳孔里是她微微起伏的唇瓣,和清透皎洁的锁骨。 林辙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只剩他们彼此,也许高悬的明月和莹白的月光会见证他的“罪行”,可它们不会说话,这个夜晚,只有他知道。 林辙的眉心动了动,强压着自己迸跳到几近炸裂的胸腔,掌心穿过少女柔顺细密的发梢,直至小心捧起她的半颊脸。 林辙清楚地知道这是趁人之危,也知道自己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明白,他都明白。 “我从来都不是君子。”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 如果在KTV的那个晚上酒精可以战胜理智,那么这件事他早就会做了。 “林辙。” 江凌予用气音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闻声少年额前顿时沁出密密的汗,掌心僵住,鼻尖在距离鼻尖不到两厘米的位置停顿。 少年掌心的汗渍有些粘腻难耐,江凌予歪了歪脖子,皱眉。 林辙看到她的睫毛动了动,瞬即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慌忙抽回手,但这一下匆忙的动作没控制好力度,床上的人感受到了异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刚睡醒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没力气,看见背对着她的人,喊了一声,“拉我一把。” 林辙深吸一口气,回头。 “你手好烫。”攥着她手腕的时候热得像个小火炉。 “……屋里很热。” “哦。”江凌予被林辙拖着走到书桌前,看见窗户就留了一道细细的缝,抱怨,“窗户开得好小。” “怕你着凉。” 说这话时握着笔杆的手是轻微颤抖的,但江凌予这会儿意识还没回笼,没注意到,趴在桌子上半阖着眼,又“哦”了一声。 “你刚才说什么了?” 江凌予嗫嚅着问,“我好像……听见你跟我说话了,你说你不是什么?” 黑色走珠笔在括号内猛然停滞,墨水晕染了一小片空白,林辙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好在少女并未执着于这个问题,抿了抿唇,撑着小臂从桌子上起身。 江凌予揉了揉眼,问,“几点了?” “十一点半。” “哦。” 不对。 “啊!” 江凌予大叫着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明天要讲评物理周测试卷,叶漫交代她要好好准备说到时候会请她上台讲题,可这次考试她是运气比较好蒙的都蒙对了,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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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江江,”喊了好几声也不理人,裴路欣戳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嗯?”江凌予摆摆手,“没什么。” “看我拍照技术怎么样?是不是把学长拍得超帅!”尽管裴路欣已经尽量压低音量了,还是难掩激动。 这也太大胆了,江凌予提醒她,“老徐还在巡逻呢,收好你的手机。” “我有数。”裴路欣无所谓地笑笑,看着照片里风光无限的江黎森又想到什么,嘴角撇下来,“可惜这次我发挥不好,要是能和学长一起领奖就好了,如果有机会能站在他旁边,江江,我一定会高兴地晕过去。” 江凌予捏她耳朵,评价:“没出息。” 裴路欣甩开她的手,“要是你有喜欢的人你也会这样的。” “我才不会。” 江凌予从没有过暗恋的经历,更不会主动追求一个男生,她只喜欢享受作为上位者的待遇。 “能有幸站在我身边,高兴地晕过去的一定是对方。”她说。 能面不改色发表这番言辞的也就江凌予了,裴路欣嘿嘿笑了两声,说同意。 “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生才能降服你这等……” 余光瞥见领完奖的林辙走过来,裴路欣话锋一转,挑挑眉,随口问道,“对了江江,你有喜欢的人吗?” 两人神色同时一怔。 手里的奖状被慢慢施加的力攥出掐痕,林辙眸色泛起清清浅浅的涟漪,虽然答案很大概率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但他还是不受控地停下了脚步。 “我……” 几个月以前也有人问过江凌予这个问题,那时候她很干脆地说了没有,而现在,江凌予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犹豫,明明答案是同一个。 她不懂自己在迟疑什么。 “我……” “江凌予林辙,”匆匆跑来的叶漫打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回答,“你们两个跟我来。” “急事。” 48. 第48章 老太太住院了。 是急性心梗加之右腿旧疾复发,没站稳,在上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幸好被路过的邻居发现及时送去了医院,这才堪堪捡回来一条命。 “这要是再晚个几分钟,我就是在世华佗也救不了,老太太各器官衰竭挺严重,身体机能方面也不太容乐观啊,抗凝药刚输下去等会要是。” 医生说到这看了眼哭得鼻子一抽一抽快喘不过气的江凌予,估摸着再听他说两句这小姑娘保准哭昏过去,于是刚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秒,掉方向,拍了拍站她旁边的少年,“跟我出来一下。” “刚给老太太输了瓶肝素钠用来维持血液流通,但我看她这会儿心率不太齐,应该是身体对药物起了排斥反应,不过这个年纪的老人身体各方面确实容易出问题,她这次摔得不轻,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任何问题及时跟我联系,另外呢……” 医生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才发觉眼前的人一直低垂着脑袋,脖子也斜着视线压根不在他身上,这让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同学,你有在听我说吗?” 林辙点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嗓音“嗯”了声,然后抬起衣袖,抹了把脸。 医生这才看到俊朗面孔上清晰分明的泪痕。 少年一双漂亮的杏眼噙满了泪水,细密浓稠的睫毛已经被簌簌滚落的泪水粘到一块,眼眶红鼻尖也红,紧咬着唇,却还是压抑不住波涛汹涌的情绪,宽厚的肩膀抖成筛子。 “……”从业数十年,他还是头次见一个一米八个正值青春期的男生哭得比小姑娘还梨花带雨。 医生将要说的话全被堵了回去,就这么干杵着看他哭了一会,末了,才终于憋出一句。 “你俩家长呢?” * 病房内。 江凌予哭得眼睛涩痛。 从看到老太太躺在床上那刻起,泪一直流到现在。 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医生的那句“要是再晚几分钟”。要是再晚几分钟,她和她便会天人相隔,永不相见。 可是,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好的,明明老太太说今天晚上要下饺子庆祝林辙获奖的,明明跟她拌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原来离别是这么短暂而又痛苦的事情,江凌予的心口倏地一阵绞痛。 泪水模糊了视线,江凌予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粗糙冰凉的触感让泪水滚落得更凶了,脑海闪过葬礼那天的情景,她想起出殡时老江颤抖的臂膀,鼻尖涌上一阵酸楚。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会永远失去她了,江凌予颤抖着手去摇老太太的胳膊,可她一点也没有要醒的征兆,紧闭着眼,呼吸孱弱。 “咔嚓——”门把手转动。 江凌予几乎是在看见那道身影的刹那扑过去的。 “林辙!” “奶奶她一直不醒,我……呜呜我怎么摇,她,她都不醒,”江凌予扑在林辙怀里,泪水沾湿了他胸口的位置,哭腔浓稠,声音断断续续地问,“她,她什么时候会……会醒啊林辙?” “会醒的。” 林辙安抚似地轻拍了下她的后颈,揩去她眼角晶莹的泪珠,低声哄道,“不哭了。” 江凌予吸了吸鼻子,一双红红的眼睛茫然无措地看向眼前的少年,在看到他脸上淡淡的痕迹时情绪就又不受自己控制了。 扼住的泪水再次沿着肌肤纹理,簌簌流落。 她锢上他劲瘦的腰,靠在他温热的怀里,用泣音低喃,“我害怕。” 害怕……念头刚一冒出来江凌予狠咬了口下唇,怎么会,不可能。 这样想着,她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会醒的。”他重复道,掌心贴上少女白皙的后颈,小心翼翼地抚顺了她被汗渍打湿的碎发。 一个在哭一个在哄,空荡寂寥的房间里只剩少女的啜泣声和少年安抚拍肩的细微响动,沉浸在彼此世界里的两人,丝毫没注意到那边,门打开又闭合的动静。 “凌予,林辙。” 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同时怔了一下,江凌予先反应过来,很快从少年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把眼泪规矩地喊道,“叔叔阿姨。” 林静点点头,面上并无异样。 半秒后林辙走过去,“妈,张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张峰穿着正装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一看就是临时从公司出来的,今天是工作日,假该很难请。 “主治医生认识我,”林静问,“老太太情况怎么样?” 江凌予看了眼床上的人,“还……还没醒。” —— 两人本想替老太太办转院手续,问了医生,却被告知从湘青到盛都的路途太过遥远,怕老太太经不起折腾,加之她现在身体情况不稳定,也担心转院途中出问题来不及抢救,两人也只好作罢,听从医生建议,先让老太太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等病情好转了再做打算。 因为工作和家庭的原因,林静和张峰也不方便在医院久待,隔天上午走的。 林辙送他们离开前,林静不放心,摇下车窗玻璃又叮嘱了一遍:“已经给老太太请了专业护工,照顾病人这事你们年纪还小经验不够做不来,跟小予先去上学,听话儿子。” 林辙点点头,“妈,我知道。” 车子启程。 护工是在车子启程10分钟后被辞退的。 对于照顾老太太这件事,两人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学校那边也已经打好招呼了,叶漫听后没拦也没劝,只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开口,她能帮的都帮,末了,挂电话前她最后问了声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两人这时同时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赵琴兰,答,“等她出院。” 那头叶漫沉默两秒后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微风轻拂,黑夜降临,走廊敞亮的灯光循着门缝溜进来,照亮房间的一点轮廓和里面模糊的人影。 陪护床上,一高一低两个年轻身影分隔病床两侧,满腹话语,却相对无言。 如墨般浓重的夜色载着人们数不尽的心事,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照常升起。 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两人前后脚进的洗漱间。 洗漱完,江凌予叫住准备出门的林辙,“我去买早饭吧。”林静走后所有医生嘱咐的事都是林辙去做,需要的东西也是他去跑腿,一晚上没睡该很累了。 “困了就再睡一会,别硬撑。”江凌予说完这句话便关了门。 大厅这会儿人还不多,只有十几个年迈的老人拄着拐在活动,其中几个手里提着一小袋鼓鼓的东西,约莫是刚买完早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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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貌管理如此不在意,不这很不靖鹤。 “同桌,”他笑着先开口,“怎么,想我了,专门来看我?” 她切了声。靖鹤似乎还是那个靖鹤。 “你看起来老了十岁。”江凌予学着靖鹤的语调调侃了这么一句。 “是吗?那太可惜了,”靖鹤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年纪大的。” “神经。”她回。 ……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问过对方其他的问题,只是很平常地在闲聊,在这个压抑沉闷的地方,享受着片刻的安宁闲暇。 轻松的氛围一直到电梯来之前。 踏进电梯门,随着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的空间里靖鹤主动开口挑起话题,“我舅生病了,我来这照顾他。” “你呢?”靖鹤看向她红肿的眼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哭过很久,问她,“生病了吗?” 江凌予摇头,跟他说了事情的缘由,靖鹤点点头,那张紧绷的弦松下去,顿了下说他稍晚些会去看老太太。 电梯抵达16楼。 江凌予同两人一起下了电梯。 靖鹤回头看她。 “我想去看看舅舅。”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也是个认识的长辈,江凌予觉得有必要去探望一下。 靖鹤没说什么,走在两人前面。 穿过走廊拐角的第一个房间就是,靖鹤先一步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江凌予紧随其后,却在看到房间里的情景时顿住脚步。 病房内,乔霏正坐在凳子上喂舅舅吃香蕉,男人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吃一半吐一半,吐出来的东西沾到了女生的裙子和胳膊,乔霏却不恼,只是耐着性子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拿纸巾擦了擦男人满是食物的嘴角。 很温馨很治愈的场景。 “姐姐,不进吗?”赵小颂提醒她。 江凌予知道乔霏不喜欢她,也知道她很厌恶自己与靖鹤往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打破这美好的情景。 “我……” 正当她犹豫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49. 第49章 江凌予接起电话,那边声音一出她便皱了眉,“你们怎么来了。”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测的日子,所以裴路欣和穆复川不仅请了假,还推了考试。 “我担心你嘛,”裴路欣在电话那头低喃,“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 不是江凌予故意不回,这两天事太多她压根没心情上网闲聊,来医院后手机就一直塞在书包夹层里,今早晨出门买早饭才刚拿出来。 “欸你先告诉我俩你奶奶在哪个病房,”穆复川打断两人的对话,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提了一大兜水果沉死我了。” “二号病房楼,出了大厅往左拐第二栋楼就是,记得走右侧电梯左边的……”江凌予顿了一下,改口,“你们在大厅休息区等我,我去找你们。” 另一边。 迟迟不见人进去,靖鹤蹙眉从屋里出来瞧了眼,见她在打电话就没出声打扰,视线转到倚在墙边悠闲嚼口香糖的赵小颂,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小颂摇摇头又摊了摊手,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但貌似应该是没出什么事。 靖鹤斜他一眼,打发人接热水去了。 “有什么事吗?”眼看人就要走,靖鹤勾手握上江凌予的腕子。 “……没。”江凌予愣愣地呆站了几秒后看向腕间那只青筋凸起骨感强烈的手臂,不自在地扭了下想挣脱。 “朋友来找我。”她解释。 “没事就好。”他松开她的手腕,送她去坐电梯。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起来。 江凌予看了眼走在前面腰背挺阔的靖鹤,又低头扫了眼右手腕。 那里的皮肤本就白皙细嫩,经过刚才的拉拽,已经显现出浅浅的红印和掐痕。 江凌予盯着看了两秒,然后鬼使神差地扯了下袖子,将那里遮掩得严严实实。 像是隐藏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电梯到了。”靖鹤提醒她。 “嗯,拜拜。” 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闭合的前一秒,靖鹤倏忽向前迈了一步,江凌予看到他的鞋尖抵上狭窄的缝隙,手臂则猛地挡在门沿,阻挡电梯关闭。 “砰”的一记响让江凌予心上一抖,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听到他说,“有事要告诉我。” 江凌予点点头,“你也是。” 电梯门再度闭合,缓慢上升。 …… 大厅内。 远远看见江凌予往这边走,穆复川如释重负般缓了口气。 “可算是见到了。” 起个大早干完值日又困又累,趴桌子上眯了也就,不,两分钟估计都没有,就突然被人给薅起来打包送进了办公室。拿到假条后一直到出校门,他眼都没完全睁开,困成狗了真。 “这下小祖宗您可以放心了。”他叉着腿仰躺在椅背上,懒洋洋得朝座位旁的裴路欣斜斜下巴,“记得明早给我带早饭,补偿爷的。” 然而小祖宗理都不带理他的,飞扑过去一把抱住江凌予,上上下下对她一通检查,又是说她两天瘦脱相了又是嫌她不联系自己,末了看见她红红的眼圈心疼得直瘪嘴,眼尾渐渐也染上一层红晕。 估计他die了都没这待遇。 穆复川默默阖上眼。 “记住了,路欣我们先上去吧。”江凌予催促道。 裴路欣应了声好,挽上了她的胳膊往大厅门口那走,然后看到身体大敞歪着脖子瘫睡在休息椅上的穆复川,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像吩咐小弟那样吩咐他道,“别睡了,跟上。” 他压根没睡。 只是在想刚刚脑子里突然迸出的一个问题。 “遵、命。”穆复川扯着嗓子回了这么一句。 跟在两人身后,看着裴路欣瘦弱娇小的背影,瞥见她如湖水般透亮而泛红的眼睛,心里那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在生命终结之前,最要想或者说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讲真的,穆复川其实很讨厌看别人哭,尤其是女孩,一哭能哭半个小时烦都烦死了。 但是,他很想看到喜欢的女孩为他流一滴泪,无关其他,只因为担心,因为心疼,因为喜欢。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死而无憾。 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了这人还不紧不慢地在后边散着步,裴路欣不悦地踮起脚侧头朝外面喊了声,“穆复川!” “你属乌龟的吗?快一点啊!” 算了。 穆复川改主意了。 还是算了。 他不想看到她掉眼泪,舍不得。 “来了!”穆复川笑着跑过去。 …… 病房内。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的林辙走到窗边往楼下眺望了一眼,摸出手机来正打算给江凌予播个电话,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咔嚓”的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兄弟,接、一、下。”穆复川龇着牙朝林辙招了招手,感觉整个人就吊了一口气才勉强没倒下。 刚电梯到18楼的时候,飞奔进来一个抱着巨型水枪的小男孩,那小胖子跟逃命似地一头扎进来不偏不倚地一脚踩在他脚上,这脚厚实的力道,他得是咬紧了后槽牙才没爆国粹,然而人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仅没道歉的意思还挑衅地往他身上滋了两滴水。。 饶是忍者也忍不了了,所以穆复川微笑着一把揪过小胖子的衣领子,正打算给他上堂“新时代新青年爱的教育”,结果刚抬胳膊就把腰给闪了…… 穆复川将把这天列为人生中三大囧天之一,他永远不会忘记这悲痛的一天,也永远不会忘记小胖子出电梯时看他跟看一个傻逼一样的眼神…… “欸你轻点,别动我腰,卧槽你慢点,慢点,疼!” “……闭嘴。”林辙白他一眼,将穆复川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扛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对于两人突然到访这件事林辙并没有感觉多讶异,相反,裴路欣要是没在两天内过来找她,那才比较不正常。 “奶奶她,还没醒是吗?”裴路欣小心询问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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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路欣和穆复川两人并没有在医院久待,四人吃完午饭后江凌予便送他们出了医院大厅。 走前,裴路欣问江凌予要了手机,操作一番后还给她,“不许断联。”她已经将她的手机铃声调高了很多,微信联系人也将她设成了置顶,裴路欣要确保自己掌握她的第一手消息。 两人走后几天,病房内基本只剩她和林辙二人,老太太情况比前两天好多了,医生也说老太太血压等各方面指标对比刚住院那会儿好转了很多,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醒,于是两人开始轮流值夜,开始是一人值一夜,后来就变成了林辙值两天江凌予值一天,她拗不过他,于是就包下了每天买早饭的活。 期间林静来过一次,向医生询问了下老太太的情况然后给两人买了几身新衣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收了起来,而对于护工被辞退的事情知道后也没再说别的,只当是默许了。 对亲儿子,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看似听话乖张,实则执拗倔强,对于自己认准的事,不想做的事,谁劝都没用,倔脾气一个,就跟……算了,不提也罢。 “我走了。” 林静没让林辙送,关上门自己单独离开了。 50. 第50章 男人眯眼冷笑一声,这才好好打量了眼面前的女生,是个陌生的面孔,似乎有点眼熟,但他确实不认识。 “你叫什么名字?” 江凌予不答,在男人慢慢向她走过来时瞪了他一眼。 男人的烟灰色衬衫像是被酒浸泡过,经过时江凌予嗅到了很浓稠的劣质酒精味,与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机油味交织,呛得她忍不住掩鼻咳嗽了两声。 男人越过她绕到一边的躺椅上坐下,手伸进口袋,摸出了一盒烟。 “这里不让……”江凌予跺脚气冲冲地走过去,话刚说到一半胳膊便被一拽,扯到旁边去了。 林辙居高临下地俯视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抽走他嘴角衔的长烟,随后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 动作流畅干净毫不拖泥带水。 男人脸色也因此逐渐变得难看,狠戾,“你真的很没礼貌,林辙。” “林静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她的教育很失败。” “少他妈提这个名字,你不配!” “你再说一遍。” “我可以说十遍,你想听吗?!” 预感到危险信号,江凌予小心地扯了下林辙的衣襟,想要拉开他和男人的距离。 她的小动作和紧张兮兮的表情太过刺眼,让男人忽视了少年无理的行径,视线再次来到她身上。 他对眼前的女生很好奇,或者说,是对她跟少年的关系很好奇。男人温和地笑了笑,用一个普通长辈般敦厚的口吻问,“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吗?” “……”江凌予没想到男人会突然问这个,脸颊泛起层层红晕,脑袋宕机了一秒。 尴尬是一方面,一方面问问题的是林辙的父亲,由长辈当面问,很奇怪。 “看来是了。”男人自答。 江凌予连反驳都忘了反驳,下意识侧额去看林辙。 林辙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眸色没有任何变化。 “早恋没什么,我不反对,别耽误学习就行呗。”对这方面他很开明,反正他年轻时也不是个好学生,对小辈的感情生活自然不会管得太宽。 对于男人的“大度”,林辙只是弯唇冷笑,眸中满是戏谑。 很讽刺的是,男人以前从未关心过他的学习,或者换个说法是,他从未在意过他的生活,此刻端起长辈的姿态对他说这番话,林辙只觉得可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题终于绕到正规上了,男人笑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跟你说过了,我最近手头紧,这要是逼急了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男人走来过温柔地替林辙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凑到他耳边语气温和地说,“你应该不希望我亲自去找林静要钱吧。” “生活费一到我会一分不剩地转给你。” 男人很满意这个回答,伸手去摸林辙脑袋却被少年偏头躲开,但他现在心情很好丝毫不恼,“乖儿子。” 江凌予并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但她看得出来,男人的话似乎让林辙心情很不好,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沟壑很深。 “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提我妈的名字。” 林辙嗓音冷到极点,眸色幽深似夜,他一字一句地警告男人,“永远不要去找她,永远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为了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送你进监狱。” “长大了。”男人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你比小时候勇敢多了,儿子,”男人欣慰似地拍了拍林辙的肩,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上,表情悠闲,“我走了。” 然而男人还没走出病房,便和缓步走来的林静撞了个满怀。 “宋……宋启振。” 林静紧紧攥着门把手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尽管她已竭力保持冷静,可说话时的颤抖将她的惊愕和害怕暴露完全。 肩膀,胳膊,小腿,腰侧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疼,林静长抒了一口气。 “妈。”林辙想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声带连同全身细胞就像被冻住了一样,甚至连脚上都像被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他忍着厌恶与宋启振接触,答应他提的所有要求,无非就是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承诺,永远不要去见林静,永远不要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他不想再看到她受伤害了。 “林辙。”江凌予念着他名字,小心翼翼地握上他的手,却触到了一副没有体温寒冷至极的躯壳。 宋启振眯着眼打量眼前着装优雅妆容精致的女人,笑意玩味。 只不过几年的光景,她便过上了天上人间的幸福生活,穿着他永远都买不起的衣服,享受着他永远到不了的层次。 可那又怎样。 宋启振垂眸,对上一双颤抖的瞳仁,将里面的恐惧、逃避和痛苦尽收眼底。 他依然是她忽视不了难以忘记的存在。 “不要用看鬼一样的眼神看我,老婆。” “噢,不对,”男人改口,像个绅士那样笑了笑,“是前妻。” 一直到宋启振离开病房后三分钟的时间里,林静都没有松开过门把手。 这是江凌予第一次看到林静如此狼狈不安的样子,冷汗浇湿了她的长发,双腿颤抖不止,呼吸急促,满眸惶恐。 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那只遗落的手机也没拿,便匆匆关上门,几乎是仓皇逃离了医院。 林静走后林辙也没再说过一句话,江凌予喊他名字他也不理,整个人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眼神呆滞的像一潭死水,这样的状态在晚上的一通来电后才有所缓解。 事实上这通电话持续时间并不长,林辙却觉得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四季,林静话语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有在认真听,她的假装释然她的故作坚强,他都听出来了。 “他什么也没做,妈,你放心。” 江凌予进病房时正好听到这一句。 “我没事。”林辙又说。 电话那端似乎沉默了许久,林辙垂着眸也迟迟没有再说什么,空气凝滞半响后,林辙“嗯”了一声紧接着挂了电话。 夜色渐深时分,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雨势不减,雨水一直持续到隔天清晨。 江凌予醒的时候林辙还在睡,他的呼吸很浅眼圈却很深,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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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江凌予感觉很不自在,她偏头想躲却被靖鹤单手托住后脑勺, “别动,求你。” “好了,”靖鹤揣着兜背过身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单手高举着跟她告别,“走了,勿念。” 目送着靖鹤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江凌予才小心转动了门把手。 而刚一进门,便被一副硬朗的胸膛堵在了墙角。 江凌予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后才问,“你怎么……” 顿了下,她改口,“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同他交谈之前。 林辙垂眸,看到她手上拿的还在冒热气的早饭,微微蹙眉。 他并没有着急回答江凌予的问题,而是勾着笑看向她,像是没看到刚才令他厌恶的一幕,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对她说。 “奶奶醒了。” 51. 第51章 对了这个期盼了太久的消息,当它悄然而至的时候,江凌予竟然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她红着眼睛哆嗦地走近,看到病床上的人正睁着双眸与她对视的时候,鼻头瞬时就酸了,泪哗啦哗啦地掉。 “还能喘气,”太久没说话,赵琴兰嗓音又沙又哑,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反而添了些许憔悴,“哭什么,别哭了。” 然而听到这话,江凌予不仅将老太太的手攥的更紧了,哭得也更大声了。 刚进房的医生和林辙一时晃神,两人面面相觑一眼,快步往病床那走,看见人还好好的醒着心电图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老太太刚醒,医生还要再进行一系列检查,只是……这小姑娘一直在这握着老太太手不撒开还哭个不停,医生看了眼江凌予,视线瞥向她身侧的林辙,朝他使了个眼色。 林辙立刻领会,牵起江凌予的手将人给带了出去。 “没事了,不哭了。” 少年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正打算擦掉她眼角的泪,然而手刚触碰到她脸颊的一刹那,江凌予便踮起脚挂到了他肩上,埋在他胸口哭得呼吸一颤一颤的。 其实这两天江凌予自认情绪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给老太太擦身体的时候也没跟刚来时那样,一靠近就想哭,可是今天得知她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 江凌予从没觉得自己泪点这么低过,难过了要哭高兴了也要哭,不过。 江凌予吸了下鼻子,她是真的很高兴,高兴到要用好多好多的泪水才能表达。 又哭了好一会,江凌予才依依不舍地从林辙怀里撤出来,她喘了会有些急促的呼吸,抹掉脸上半干未干的泪水,然后才睁开眼。 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林辙胸口一小片的湿渍,少年浅蓝色衬衫此刻已经被泪水染成深色,并且依稀还能看见点晶莹的,湿润的……鼻涕,想起他有洁癖,江凌予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掏出张纸巾想去擦掉。 “不用管,”林辙抽走她手里的纸巾,语气随意道像是根本不介意,“我们进去吧。” 江凌予点点头,林辙自然地牵起她的左手腕,一起进了病房。 老太太醒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盛都那边,刚过下午晚霞还未消退,林静他们便都赶来了医院。 张晗也来了,刚放学她便被被接来了这里,书包还没摘下就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赵琴兰。 “晗晗。”怕她压得老太太难受,林静出声提醒道。 “要不是妈妈拦着我早就来看奶奶了,”她小声抱怨,“就是一个小考试而已,我一点也不想考,浪费时间嘛。” 赵琴兰这会精神好些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佯装生气道,“不许给学习耽误了。” 女孩努了努嘴,乖乖点头说知道了。 …… 稍晚些时候医生又来过一次,给老太太换了药顺便交代了家属些注意事项。 约莫是药物的副作用,刚输了液没两分钟老太太再次陷入了昏睡。 敏锐地感觉到角落里某个高挑纤细的身影向他投来的注视,医生往右侧看了眼,说,“不用紧张,药里有安眠成分,明早就醒了。” 听到这话,江凌予心里那根绷起的弦才又松下去。 “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我。”医生说完这句话起身往门外走。 江凌予紧跟着也出了病房。 她想问问医生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因为她知道的都是由林辙转告的。医生每次来跟病房说起老太太病情时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她,刚才也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她听到点什么。 “不是故意瞒你,老太太只是有些小毛病还需要住院观察观察,没什么问题,”医生解释,“只是怕你听了憋不住泪。” 回想起自己鼻涕眼泪横流的场景,江凌予脸有点热。 “不过,”医生笑笑,“十六七岁的小女生爱哭点也正常,我女儿就是,考试一考砸我还没说两句就哭成泪人了。” 可她其实已经二十多了,居然还能当着众人的面哭成那副样。 想到这,江凌予更觉得丢脸和羞愧了,默默低着头扣了扣手,脚趾头都蜷紧了。 病房内。 怕人太多闹腾影响老太太休息,林静几人只短短坐了一会便走了。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只是与往常不同,这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平和的宁静。 黑夜不再漫长也不再难熬,两人都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过得很顺畅,也没有下过雨,天气一天比一天明媚,空气清新舒适。 老太太恢复得很快情况也一天天好转,只是几天卧躺在病床上太闷腿脚也不利索,于是问过医生后,两人借了把轮椅推着她去医院后边那块小草坪上透透气,开始老太太死活不愿意坐轮椅,但两人在这问题上不退让,老太太拗不过,也只好答应了。 “你话太多了,换林辙来推我,你去那边长椅上坐。”老太太发号施令。 以前跟江凌予说两句话她就嫌她唠叨然后借口离得远远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坐床头说个没完,嘱咐这个小心那个的,好不容易出个门还念念叨叨个不停,头疼。 江凌予瘪瘪嘴,去长椅那边坐着了。 “她话什么时候变这么多的。”老太太吐槽道。 林辙笑笑,推着轮椅慢慢走,说还好。 “可太能说了。”老太太瞅那边一眼,表示不满。 —— 出院手续是在一周后办理的。 正好是周末这天,张晗不用上学,跟着林静两人也来了医院。 住院时没觉得带的东西多,出院收拾时竟理出一大筐,为此张峰特意喊来了个搬家公司,就,还挺夸张的。 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后座的张晗正在跟林辙说悄悄话。 “亮晶晶的东西,”张晗说,“要很大很漂亮的,最好是定制,独一无二的那种。” 林辙听不太懂,“比如?” “嗯……”张晗沉思了会,猛然想到什么,语气兴奋,“比如水晶——” “你们聊什么呢?”江凌予突然出声打断,本来也只是随口问问,但看见林辙躲避的眼神就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她凑近问,“聊什么呢?跟我说说。” “没、没什么。” 江凌予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眼神询问旁边的女孩,朝她挤了下眉,意思是你哥不说实话但你不能瞒我。 张晗这时候小脑袋转得就很快了,亲昵地搂上江凌予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姐姐不能告诉别人呦,这是个秘密。” “我发誓。”她比了个手势。 林辙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是提醒她不要说漏嘴的意思,但女孩压根没理会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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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和学普的区别本来就很大,江凌予作为后者不仅要挤时间补落下的功课,还要被叶漫特别关照去办公室补习,反观靖鹤,这人俨然就是一个放了小长假的姿态。 江凌予瘪嘴,正打算哭诉老天的不公,意外瞥见靖鹤手腕上戴的东西。 她直起身子,凑近看了看。 那是一串圆润光滑,呈亮褐色的佛珠,珠子不大,小巧精致,就是,跟靖鹤恣意桀骜的气质不太搭。 “前几天去寺庙里求的,”靖鹤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腕间的东西,补充道,“开过光,保平安。” “你还信这个?”江凌予看了靖鹤一眼,觉得他不像是会信这个的人,更不像,会把这东西戴手上的人。 “怎么不信?”他反问,笑笑道,“生啊死啊的谁说得准,不找个精神寄托活着也没什么感觉,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有这东西在还踏实点,起码让自己知道跟这世界没断了联系。” 头一次听靖鹤说这么有深度的话,江凌予怔愣片刻后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喜欢吗?” “啊?”话题跳得太快,江凌予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个,”靖鹤指尖在佛珠上敲了敲,挑眉笑问,“喜欢吗?” 明明只是询问她喜不喜欢这佛珠,江凌予却从靖鹤的语调和表情里莫名读出了另一层意思:喜欢吗,喜欢的话送你一个。 顿了下,江凌予回,“挺好看的。” 靖鹤低低“噢”了一声,没再将话题延伸下去。 52. 第52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凌予过得很充实。 昨天刚进行了一次小测,同学们还沉浸在考后美好的休整中,她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补习。 学习这东西真难搞,尤其对江凌予来说,她只是短暂地跟它分了手,它倒好,竟然想直接跟她离婚。 可是那能怎么办?追呗,拼命追呗。 …… 办公室内。 “欸,”隔壁正跟叶漫热聊周末去哪做美甲的邻班语文老师声音一顿,瞥见门口那个瘦挑扎着高马尾的身影,啧了一声,“你学生又来啦。” “这小姑娘真好学,天天来这打卡呢!”女老师打趣道。 这老师嗓门挺大的,平时上课从来不戴小蜜蜂,但那声音穿透力极强,一开口整个楼栋都能听得见。 尤其在隔壁班的,常常这边老师正讲着数学那边就传来了现代文理解的动静,组合在一起听到的就变成了—— “首先把这个不等式变形…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所以x的取值范围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悲怆情感,都记好,以后这种类型的题直接套!” ……此刻听到她的调侃,江凌予先是敷衍假笑了一番,然后抱着试卷躬着腰畏畏缩缩地小步跑了过来。 确实出勤率高了点,都养成教室、办公室、厕所,三点一线的习惯了。 但叶漫倒没觉得她烦,反而有种“孩子终于听劝了”的欣慰感,有时候不忙闲下了还让她晚自习拿着作业来办公室写,一方面盯着她防止她老是写着写着走神儿,一方面方便她有问题可以及时问及时解决。 “哪道题不会?” “上课讲的这道,没太跟上,老师你能再帮我理理思路吗?” “行,”叶漫看了眼她手指的位置,又把试卷还给她,说,“但我讲之前你先读两遍题干,把条件都记好,一会我直接讲。” 说着叶漫抽出办公桌底下的凳子递给她,那是专门给她留的,这凳子平时闲置在桌子底下,自从江凌予成了课代表常来办公室,它也用于“接待”她了。 江凌予说声谢谢后很自然地接过,坐下开始默读题干。 读完三遍,江凌予把试卷递给叶漫,她没接,转而想起另一件事了,从文件夹里抽了张卷子给她。 “差点忘了,今晚上我值班,你晚四把这张卷子做完然后送到办公室,我当面批。” 一般叶漫额外给她布置作业都是让她带回家写完次日再交的,今天怎么……江凌予低头翻看了眼那试卷,只有十道选择填空,反面也只有一道大题三小问,题量看着不算大一个自习应该能写得完。 江凌予接过试卷,“好的老师。” —— 林辙今天没上晚自习。 准确说他连下午第四节语文自习都没上完就走了,走之前他给江凌予留了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抱歉,有事先走了。 没说理由但貌似很急切的样子。 “他啊,”叶漫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吃坏肚子了请假去医院检查检查。” 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叶漫又补了句,“不严重,就是有点肚子疼。” 可下午这顿饭是四个人一起吃的,她和另外两人一点事没有他怎么就中招了?还这么迅速? 江凌予不放心,跑到卫生间偷偷给林辙打了个电话,然而得到的答复跟叶漫说的差不多,只说不严重,让她别担心。 于是江凌予就没再多想,趴在桌子上继续写作业去了。 今天布置作业挺少的,物化生只有一页习册要做,剩下的加起来一共才三张卷子,写完英语和语文作业,江凌予最后做的数学。 但令她防不胜防的是,这套数学卷子不是普通试卷,是“臭名昭著”的隔壁市新出的模拟卷,题型又怪题量又大,总之比某太阳出的卷子还令人窒息。 连着做了两个晚自习,题没写多少头发倒是薅下来好几根,江凌予恼了,手里的笔“啪”一击摔在桌上,连带着旁边打瞌睡的靖鹤也受到了牵连,“干嘛?” 皱起的眉头是明晃晃被打扰睡觉不爽的意思。 江凌予一看他懒散迷糊的样就更烦,她在题海里挣扎了多久这人就在梦乡里畅游了多久,天差地别的境遇着实让她很难为打扰他睡觉而道歉。 她踢了下他椅子,“让开,我出去。” “……”靖鹤脑子还很懵,身体已经先一步接收到指令,手指勾着椅子往前挪了挪。 江凌予从教室飞奔出来之后直奔隔壁班,打算找裴路欣一起上个厕所顺便,大吐苦水,哭诉命运不公。 “学委她请假了。”被江凌予叫住传话的短发女生说。 “请假了?什么时候?” 女生回忆几秒,说,“应该是上晚自习前,晚一下课本来想问她道题但没找到人。” “那,”江凌予问,“同学你知道她请的什么假吗?” “好像是病假,”女生解释,“我听班里几个女生说要避雷一家炒饭店,好像学委她就是吃那家店吃坏肚子了。” 下午他们确实是吃的炒饭。 “谢谢!”话音刚落,江凌予已经小跑着下了楼。 一班门口。 “对,穆复川下午请了病假。”一男生趴在窗台说。 跟她预想的一样,时间理由都一致。 对于三人同时吃坏肚子而自己安然无恙这件事,江凌予一点也不觉得是个值得庆幸的事,她情愿跟他们一起。 “你怎么了?” 从回来教室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虽然看似在专心写题但低气压已经将整个人完全笼罩,翘着笔尖心却不知道飞出多远,就差把“心情不好”四个字写脸上了。 “没事。”江凌予敷衍地回了一句,回过神后又扫了眼墙上的指针。 距离下课还有不到十分钟,大题题干还没读完,江凌予迅速调整好状态,埋头继续做题。 靖鹤抬眸也看了眼,唇角缓缓勾起。 差不多快到放学的时间了。 专注做题的江凌予一心在各种公式上,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投来的视线,更没有注意到,那视线最后停留在了她白皙,空空的手腕上。 …… 下课铃响了。 正巧结束最后一小问,时间卡得刚刚好。 江凌予拿起试卷起身要走,即将越过他时靖鹤忽地出声。 “等等。” 此时刚下课,人头攒动嬉笑吵闹声音太大,将少年低沉的嗓音完全淹没,江凌予并没听见有人叫她名字,继续往外走。 见人脚步不停,靖鹤直接一拉凳子起身拽住了她的校服袖口。 江凌予不解地回头。 “有东西给你。” “什么?”她下意识问。 靖鹤没回,俯身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 “靠。”整个书包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那东西的影子,靖鹤烦躁地皱了下眉。 噢。他想起来了,早上拿出来欣赏了会,然后。 搁在了收银台。 ……神经。 “你先别走,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叶漫批完试卷估计还要再讲会题,而且,反正是一个人,她也不着急走,江凌予“嗯”了声。 “一定等我!”靖鹤撂下这句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895|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嗖”地一下越过她,冲了出去。 一男生刚要出教室,措不及防地被突然从后面蹿出来的人撞上墙角,脊骨都要磕碎了。 “我、草。”男生垂头扶腰哀嚎了一声,疼得他连骂都骂不连贯。“你他妈的……草,赶着投胎啊!” 缓了两秒,男生直起腰抬头正打算问候一下这人全家,然而眼前只剩背着书包成群结队往楼下走的学生,至于那人,早跑没影了。 * 晚风轻拂,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凉凉的夜风将校园的喧嚣和吵闹吹散,吹远,空气也变宁静。 江凌予用余光扫了眼窗外,诺大的校园此刻空空荡荡,昏暗的路灯下是寂静一片,依稀能看见的,只剩几个小飞虫在不知疲倦地绕灯飞行。 天已经很深很黑了,可叶漫仍没有要让她走的意思。 “老师……”她犹豫着开口。 “怎么了?”叶漫抬眸看她,却并未看出她的心思,“是哪里不懂吗,还是没跟上?” “……没,”江凌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老师您继续吧。” 叶漫眯了眯眼,似是想笑。 江凌予听到她说好。 指针又走了5分钟。 在把所有选择填空以及大题事无巨细地讲解完一遍后,叶漫终于把卷子还给她,然后拿起包包起身要走。 “回家理理思路把错题整理一下,还有不懂的明天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老师,辛苦了。”江凌予跟着叶漫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而等江凌予回到教室,灯已经被关了,门还虚掩着,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和令人恐惧的寂静。 黑暗总是让人想入非非。 江凌予忽然鼻头一酸,竟有些哽咽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就像个被世界抛弃和遗忘的人,不是吗? 没有人等她回家,也没有人听她抱怨吐槽,她只能自己孤独地消化。 甚至。“连灯都不给我留啊呜呜。”江凌予喃喃着抹了下眼睛,那里果然湿润了。 江凌予吸了下鼻子,突然又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这么轻易就哭了,她抿了抿唇,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收拾好,推开门打开了灯。 视野变得明亮。 她沉默着走回自己的座位,沉默着低头收拾书包,太过专注以至于压根没留意到门边突然伸出了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摁在灯光开关上。 黑暗席卷得猝不及防。 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江凌予听到自己快要迸出胸腔的剧烈心跳声,也听到了,门那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脑子里突然蹦出无限个可能,她想起自己曾在电视里电影里看过的恐怖场景。 这个时间点校园里除了保安就没有人了,再者,已经离得很近了,大声呼救的话不仅得不到保护还会迅速暴露位置,但是…… 江凌予现在脑子又乱心里又害怕,来不及想别的,她慢慢拉开椅子,正打算钻到桌子底下,教室倏地亮起光。 不是手电筒刺眼的亮光,是摇曳着的,微弱的暖黄光束,有点像…… 她看过去。 是消失了一晚上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江凌予惊讶地看见他们,正捧着一个造型可爱精致的蛋糕走过来。 摇曳的烛光照亮了她的讶异,也照亮了对面两人的样子,和他们眸中清晰可见的笑意。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最近一周太忙了,忙到她都忘记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53. 第53章 裴路欣小跑过来将一直背在身后的生日帽戴在江凌予脑袋上,然后看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又在她脸上捏了下,露出了个心满意足的小表情。 “生日快乐江江!” “生日快乐。”林辙笑着将蛋糕捧至江凌予面前。 江凌予并没有急着去吹蜡烛,看了林辙一眼,又看了旁边的裴路欣一眼,感动和惊喜让她的喉咙有些哽咽,眼眸也有些发涩。 不行。这日子当着俩人面哭出声那可就太丢脸了。 “所以,”江凌予吸了口气,压下胸腔那股翻腾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质问道,“你们是串通好的,病假也是假的对不对?” “我们是……” “是林辙安排的!”裴路欣抢先一步开口。 林辙侧头睨她,裴路欣坦率地对上那视线,比了个OK的手势,是“放心我不抢你功劳”的意思。 “那,”江凌予想起今晚叶漫的不对劲,给她讲题时一直有种硬拖时间的感觉,“叶漫,也是你安排的?” 江凌予蹙眉佯装生气地瞪着他,“给我额外的卷子,讲题拖时间,一直不让我走,都是你的主意?” 因为蛋糕是他跟老板借了材料和裴路欣一起做的,他俩没做过这东西,不知道步骤那么繁琐呢,所以。 请叶漫帮忙拖了下时间。 不过这似乎不足以成为理由。 “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吧?” 林辙噎了下。莫名从这眼神里读出一行字:你最好如实交代。 以及另一行字:如实交代你就死了。 裴路欣嗅到一丝“有热闹看”的信号,拱火似地也看向他,嘴里还振振有词,“林辙,你够牛的。”连老师都能安排呢。 林辙没否认但也不敢承认,他没那胆子。 正僵持着,一缕风丝飘过,微微摇曳的烛火晃了下少年的眼睛,林辙像看救命稻草般看向那烛火,捧着蛋糕凑近江凌予的脸,一双殷切的眸子看向她。 “要不要吹蜡烛,快灭了。”嗓音又低又小心,像是生怕她会拒绝。 林辙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他用这种,有点……卑微请求语气跟她说话的时候,江凌予有多想欺负他一下。 就,特别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弟弟,莫名让人很有……蹂躏欲? ? ?!江凌予被自己内心的奇怪想法惊到了。 “行、行吧。”她赶忙吹灭了那蜡烛,顺便也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扼杀在摇篮。 吹完蜡烛准备切蛋糕的时候,江凌予拿刀的手顿了一下,这才觉出少了一个人。 “穆复川呢?”总不会真吃坏肚子了吧。 “他呀。”裴路欣夸张地喊了声,朝旁边一直跟她做小动作的林辙挤了挤眼,然后一把搂过江凌予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江凌予一脸懵地问道,“有任务?什么任务?” 林辙瞧着裴路欣跟喝了假酒一样恐怖地看着她笑,冒了层冷汗,于是接过话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啊对啊!快走吧江江!”裴路欣挽上江凌予就要往外跑。 另一边。 几分钟前还嘻嘻哈哈的热闹氛围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蜡烛已经燃尽,空气凝成低气压,众人围坐在一起,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蛋糕,还吃吗?”坐在角落里的赵小颂悄悄问旁边的黄毛。 这是冰激凌蛋糕,放久了会化的,化了就不好吃了。 黄毛斜他一眼,做了个“想活就闭嘴”的口型。 今天是乔霏的生日,本来说好放学后一起在台球厅给她庆生的。为此乔霏早早的就请假回来,蛋糕,菜,酒,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打理好的,就等着靖鹤回来吹蜡烛了。 可他回来之后没跟她说话一句话,乔霏喊了他好几声均被无视,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翻箱倒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这时人群中不知有谁叫了声乔霏的名字,乔霏没理,憋了半天的火气随摔落在地上的杯子一起宣泄出来。 殷红的酒渍打湿了她漂亮精致的纱裙,留下刺眼的痕迹。 乔霏摘掉头上的写着“HAPPYBIRTHDAY”字样的金色发箍,几乎是甩到的收银台。 发箍砸到柜台发出一声低响,在场的所有人的心同时被揪紧,大气不敢喘。 “你到底在找什么?”乔霏走过去,带着愠意的嗓音里还有一丝委屈,“你知不知道今天是——” 靖鹤只听见了前半句,停下翻找的动作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色盒子。 什么黑色白色盒子的,她没见过,况且,这重要吗?靖鹤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啊! 见乔霏不说话,靖鹤起身问看向这边的众人,“有人见过一个黑色小盒子吗?早上还有,就放在台子上。” 没人搭话。 正当靖鹤又要伏下身去找,那边赵小颂才缓缓开口问,“靖哥,你说的盒子里是不是有串珠子,很多颜色的那种?” “对!”靖鹤惊喜地看向赵小颂,“在哪?” “我以为是客人丢的,放失物招领箱了,”赵小颂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语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靖哥,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因为那款式一看就是女生戴的,这除了霏姐没别的女生,他问过,也不是她的,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放进了失物招领箱。 “钥匙在哪?”靖鹤问。 “右边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想到什么,赵小颂连忙起身,“里面有点乱我帮……” “不用。”已经打开了。 靖鹤将箱子随手往旁边一搁,把东西收进口袋,在众人的注视下朝门口走。 “你去哪?” 乔霏紧跟着追过去,双手张开挡在靖鹤前面拦住他不让他走,“我不管你要去哪,但你不能走。” 命令的口吻里夹着委屈和无奈,靖鹤听出来了,但他还是毫不留恋地走了。 “靖鹤!” 乔霏站在风口里,灌进来的凉风吹在她光洁的锁骨和裸露的脚踝上,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她的体温。 —— “来操场做什么?”不是要接穆复川吗怎么带她去操场了。 “呐。”裴路欣抬手给她指了个方向。 江凌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乌漆嘛黑的哪有人影,江凌予转头就要走。 手电筒的强烈光束适时地照过来,照亮了江凌予的背影。她眯着眼一脸疑惑地回头,看见那边对角线的塑胶跑道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穆复川。 “这二货,”裴路欣捂眼遮挡住刺眼的光束,对他的执行力很不满意,“弄个这么明显的信号,眼都要被晃失明了。” 江凌予皱眉。这人拿个手电筒瞎晃啥呢……嘴里念念叨叨的……离得太远江凌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虽然听不见,但她猜得到,应该就是些祝她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 “这也是你安排的?”江凌予干笑了两声,“蛮惊喜的,还挺、挺有创意。” 林辙笑不出来。 他只说让穆复川弄个能看得见照明的小东西方便做信号,哪让他弄个这么显眼的了,不仅把他们照得清清楚楚还…… 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810|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辙蹙眉往那边撂了一眼,东西被他的身体挡在后面,虽然隐约露出一点轮廓,不过不明显。 林辙悄悄观察了下江凌予的反应,姑娘正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 貌似,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东西。林辙迅速跟对面打了个手势,那边穆复川迅速接收到指令,关了手电筒。 刺眼的亮光消失,江凌予看到一缕微弱的黄光在晚风中摇晃,那光太暗,穆复川又弓着腰侧身对着他们,江凌予看不见这人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这是……”她看向林辙。 少年对上一双漂亮疑惑的眸子,唇角微微勾起,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今晚月色很美。” 江凌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眸,林辙在此刻说,“希望你会喜欢。” “这份礼物。” 话音落地的刹那,江凌予听到。 “嘭——” 紧接着炫目缤纷的烟花点燃了寂寥的夜,目之所及,是一片燃烧的火海,如此盛大灿烂的场面让一旁早有准备的裴路欣也在忍不住惊呼出声。 “原来在学校看烟花是这种感觉,好奇妙。”她感叹。 耳边轰鸣的响声还在继续,焰火仍旧不知疲倦地绽放,璀璨的亮光一下接一下地升腾,欢呼,就像少年此刻有节奏迸跳不止的心脏。 上次送新年礼物的结果不太尽如人意,这次林辙想了很久,也询问了别人的意见。 张晗说要送亮晶晶漂亮的,要独一无二,特别的。 烟花是灿烂漂亮的,短暂而又盛大的绽放注定当它在空中燃烧的那一刻,观者的感受将会是独一无二的。 那么,她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林辙侧额去看少女的反应,已经沁出汗的掌心昭示着他的紧张和期待。 江凌予也转过头来,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林辙的心口在此刻紧了一下。 “你从哪里买的烟花?”她哽咽着问他。 现在根本不是放烟花的季节。 “在学校放烟花,要是被年级主任抓住,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说这话的时候江凌予鼻子很酸。 会被扣分然后在公示栏展览一周,也许还会因为可能引起安全隐患而记过。 他这么一个规规矩矩的三好学生,从来只有荣誉没有污点的人,怎么可以因为这件事背上处分。 “我……”林辙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垂眸弱弱地回道,“这个点老师们都走了,应该,应该……” 江凌予没等他说完,踮起脚,双手环上了他温热的脖颈。 一旁本来看架势不对要出来打圆场的裴路欣和穆复川相视一眼,默契地闭上了嘴。 江凌予贴得很近搂得很紧,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林辙的怔愣茫然和强有力的心跳。 “我很喜欢。”她说。 “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最好的生日礼物。” 林辙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话都说不利索了,“喜、喜欢,就好。” 骤然看见林辙脸红得像发烧了一样,穆复川夸张地喊了一声。 “林辙你脸怎么了这是,好烫!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啊!” 裴路欣附和道,“真的耶,这是怎么了呢?” 穆复川:是害羞吗? 裴路欣:我不清楚诶,林辙你说呢? 这俩人一来一回的,跟唱双簧似的,林辙不想搭理,抱着江凌予背过身去。 “哎呀~” “哦呦~” 两人继续围着他俩起哄。 靖鹤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54. 第54章 长时间的剧烈活动让少年的额前沁了一层薄薄的汗,沿着紧致的下颌线条,低落在不断起伏的胸腔。 从台球厅到学校的这条路,靖鹤走过无数遍,从没觉得像今晚这般遥远,甚至他还抄了小路,走了近道,最后翻了后墙从操场这边进来的。 可是依旧没来得及。 靖鹤远眺着那边热闹活跃的气氛,看到并肩而行的他们,一直目送着那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 靖鹤垂眸,视线落在手上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心中了然。 无论他跑得多快,时间来不来得及,他都无法将这礼物送到她手上,因为他并不是她要等的人,从来都不是。 靖鹤将盒子装进裤子口袋,薄唇轻抿。 黑夜将他嘴角的笑容衬托得那么悲伤,高悬的月色却又将他眼底的落寞照亮,斑驳树影下,只剩单单一个消瘦高挺的身影。 “这就是你来学校的理由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女声让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靖鹤转身,看到乔霏正抱臂盯着他。 不知是被风眯了眼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眼角处有半干未干的痕迹。 “你怎么会来这?”靖鹤摘下外套披到她身上,“穿这么少不要到处跑。” 话里语里都是满满的关心,他已经鲜少用这样温柔的带着担忧的语气跟她说话了,可乔霏并不想领这个情,她固执地抖落掉披在肩上的外套,然后冷笑着看他。 走之前,他告诉她说他要去学校,她就跟过来了。 在校门口看到操场这边突然燃起的烟花她还很奇怪,可是溜进来之后,看到独自站在树下不言不语的靖鹤,看到江凌予头上戴的那顶生日帽,她就全明白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乔霏哽咽着质问他,“是不是忘了?” “是你的生日。”靖鹤说。他们已经陪着她一起过了很多很多的生日,他怎么会忘。 乔霏自然知道靖鹤不会忘,可正是因为他不会忘,正是因为他记得,所以他的离开他的选择才会让她更加难过。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并不想哭。 “所以她就那么重要?”随着这句话尾音的结束,眼角那颗绷紧的泪还是流下来了。 重要到他可以随意抛下满心期待和他一起过17岁生日的自己,也要来学校找她。 “你跟她才认识几天啊靖鹤?”乔霏通红着眼大声质问他,“我把你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的时间是她远远比不上的!” “即使这样,在你心里,她比我重要多了,对不对!” “对不对!”她固执地重复。 是质问的语气但话里话外都是肯定,乔霏紧紧盯着靖鹤,不放过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沉默半响,靖鹤才缓缓抬起手,去擦乔霏眼角的泪。 这样近乎默认的态度让她鼻尖酸涩难忍,乔霏拍掉他凑上来的手,嗓音冷到令她自己都发颤。 “你连一句哄我的话都不愿意说。” 靖鹤看着乔霏发红的双眸和被风吹乱的发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他牵起那只因压抑而颤抖不止的手。 “我送你回家。” “松开我!”乔霏尖叫着去拉扯靖鹤握在她腕间的手,“你松开我!” 剧烈挣扎后,乔霏挣脱开扼住她的那只大手,转身奔进黑夜。 ——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还开着,但没人。 “睡了。”江凌予把书包往沙发上随意一搁,躺上去,松了口气。 虽说自从老太太出院后脾气减了不少,但对于晚归这件事还是抓得很近,没个正当理由免不了要挨一顿骂。 “要洗澡吗?”林辙问她。 最近天气比较热,这是江凌予每天回来都要做的事,但考虑到现在天很晚了,林辙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洗。”江凌予懒懒地吐出一个字。 教室没装空调就靠几个小风扇吹,坐十分钟就出汗,虽然今晚上挺凉快的但她还是感觉身上黏黏糊糊,这样她睡不着。 于是林辙起身去卫生间,将热水器设置好合适的温度。 等烧好水的这段时间,两人开始解决餐桌上的水饺。 饺子刚刚才热过不久,这会儿还冒着热气,但江凌予才吃过蛋糕,胃里还占着地,她只吃了两三个就吃不下了,于是剩下的一盘基本都是林辙解决掉的。 “水温可以了。”林辙端起碗碟去厨房前提醒道。 江凌予应了声好,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刚要挑个喜欢的音乐,屏幕上弹出几条消息。 是裴路欣发过来的两张照片和一小段视频。 一张是几人的,算是大合照吧。江凌予和林辙背对着镜头,裴路欣站在他们身后拍的,估计当时她本来想美美拍一张合影但被突然闯进镜头的穆复川抢了镜,所以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第二张是,是……她和林辙抱在一起的照片。当时没觉得这个举动又多亲密,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现在再看怎么……竟然感觉,像是在趁机占人家便宜? 江凌予指尖迅速划过,点开下方的视频。 视频时间不长,只有短短几秒。 但相机记录已经将那些最美好的瞬间都记录下来了,包括在高空绽放的烟火,她惊喜错愕的表情,以及彼此最青春活力的欢呼。 江凌予把这些都转存在了手机上。 睡梦中的猫猫头:【蜡笔小新比心.jpg】【大摄影家!我都保存下来了嘿嘿。】 森林守护者:【低调,低调啦。】【熊二给自己竖大拇指.jpg】 又闲聊了几句之后,江凌予切了页面,在“我喜欢的音乐”选项上摁了播放键,然后取下淋浴头开始试水温。 江凌予盯着汩汩流出的凉水发起呆,水温渐渐上升,有些烫手的温度又将她翻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想起来了。 从操场走之后她就一直觉得落下了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件事还没做。 江凌予关掉了音乐,再次跳转到微信界面。 指尖滑到联系人一栏,她点开和靖鹤的聊天页面。 两人之间的聊天次数不多,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学校,她回复说明天。 手指在输入框敲敲打打了好一会,编辑好后删除,删除后再编辑,江凌予盯着那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看了会儿,最终选择将手机锁屏。 还是明天当面问好了。 * 第二天早晨一进到学校,江凌予明显感觉到靖鹤状态不太对。 比如他每次语文早自习都犯困打瞌睡但今早上没眯过一次眼,但更奇怪的是,从江凌予落座开始靖鹤就不停地在翻看手机,可他并不是玩,界面一直停在电话界面。 靖鹤手机屏幕亮度开的很低,但她还是很清晰地看见了屏幕上整整一页的红色,粗略数了下,大概十多个的未接来电。 也许是江凌予偷窥的技术实在拙劣,就在她眯着眼想看清来电的主人时,靖鹤忽然毫无征兆地侧头,正对上了她的视线。 手机被锁屏,丢进了桌洞。 “那个我不是……”说不是故意的好像没什么可信度,她收回了后半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811|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偷看突然被逮个正着,江凌予显然很尴尬,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转着不知道该看哪。 靖鹤淡淡抿了抿唇,主动开口岔开话题,“昨天,你没在教室等很久吧?” “没。”江凌予立刻回。 这话,其实该由她来问。昨天江凌予没等他来就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等很久。 “对不起。”她诚恳地向他道歉,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 “对不起什么?” “让你……等很久吧?”因为察觉出靖鹤今早情绪不太对,江凌予现在同他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谁说我等你了?”靖鹤反问,语气随意地补充道,“有点事,我直接回家了,没回来。” 江凌予“噢”了一声,然后问出了昨晚在手机上想问却没问的问题。 “你昨天,为什么让我等你?” “逗你玩。”靖鹤不冷不淡地说。 江凌予怔愣地看向靖鹤,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这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不出来。 “生日快乐。”靖鹤笑得淡极了,抬眉与一脸茫然的江凌予对视,唇角的笑意才又变得温和了一些。 “这话本来该昨天跟你说的,生日快乐。” 江凌予愣了片刻后礼貌回了个笑,“谢、谢谢。” —— 晚一的班会改成了自习。 第二节物理自习也是,成了自主自习。 叶漫是晚四的时候匆匆来的教室,那时候距离下课还有不到15分钟,利用这点剩余的时间,叶漫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班会的内容照例是些不关痛痒的事情,又是卫生检查不达标要求值日生落实值日标准,又是谁谁谁因为电动车停到校外被抓到扣分之类的…… 扣、分。 叶漫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江凌予停笔,下意识抬眸。 事实上叶漫并没有往她和林辙的位置看,表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冷冽,并无异样,可江凌予还是有种被“特别关照”的错觉,手心都渐渐冒汗。 一直到下课铃响起,那根紧绷的神经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然而才松下来没两秒,她和林辙就被叶漫单独请去了办公室。不过与想象中的严厉批评不同的是,叶漫并没有找他俩的麻烦。 “虽然我被主任’找了麻烦‘。” “老师对不起。”两人同时低声道歉。 叶漫应着,“嗯。” 不过该警告还是要警告一句,毕竟开了这个头,就不好管其他学生了。 “烟花很美,但,”叶漫说,“下不为例。” 说完这句,叶漫便让两人走了。 错开了放学高峰期,两人出校门时堵在路口的家长和私家车已经少了很多。 晚风裹挟着走街串巷的凉风吹到路口,吹来丝丝凉意,吹走脑子里复杂的几何公式和记不住的文言文,扫清了一天的疲惫。 两人就站在这股凉风里等红灯。 而此时,随着一位女同学上车,挡在眼前的红色轿车即刻驶离,江凌予蓦然看见站在对面巷口里靠墙打电话的,一个熟悉身影。 以及一双在浓墨夜色里漂亮得出奇的狐狸眼。 是靖鹤,可,这个点他应该早走了。 江凌予眯了眯眼,想确认是不是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却在此时,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突然变得狠戾,恐怖,而那只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机,被施加了极大的力,仿佛下一刻便会粉碎。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靖鹤,更没见过。 这样令她惊惧的眼神。 55. 第55章 “绿灯,可以走了。”林辙在江凌予看的出神时伏在她耳边提醒。 “噢,好。”虽然嘴上这么应着,江凌予却并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眼睛仍定在对面,巷口里的人。 “走吗?”林辙问。 江凌予没回,像是根本没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靖鹤背过身去了。 虽然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但江凌予能感觉到,那股子怒气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甚至还越来越飙升到…… “走了。” 林辙出声打断江凌予的浮想联翩,有些粗鲁地扯过她的书包带子,拽着江凌予穿过马路。 周边树木环绕,虫鸣风热,喇叭声还在不间断的响起,林辙拉拽的动作并不温柔,莫名的烦躁让他的嗓音染上了一层冷意。 “回去晚了要挨骂。” 林辙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看的,更不明白自己已经提醒好几遍了,她为什么还在看,一直看。 林辙唯一明白的是,他不喜欢她关注别的男生。 也许之前他还尝试着假装大度,可他后来发现他根本接受不了,只要她把视线放在除他以外的另一个男生身上,他就会很嫉妒,很难受,像心口被狠狠揪着,窒息般的难受。 没错,这很病态,但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穿过马路拐进左边小路之前,江凌予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对面巷口里的靖鹤正好挂了电话,然而不足一秒的时间,江凌予便看见那抹修长的身影转瞬消失在了巷子深处,踏进黑夜,不知所踪。 —— 十分钟前。 某酒吧内。 女服务员再过来送酒的时候,乔霏面前的台子上已经摆满了零乱的空酒瓶,有度数低的也有好几瓶度数高的,再看一眼人,已经醉醺醺地伏在台子上了,看见她过来,不,准确说是看见她端的盘子上的酒过来,还是跟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连续两个晚上了。 这姑娘在这待了两个晚上了,饶是酒量再大这样喝下去身体也要出问题的。 按理说酒吧这种场所是不应该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但小城市没那么多规矩可言,何况这种地方,挣得本来就是他们这类尚处青春期的小孩的钱。 女服务员皱眉扫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女孩。 没穿校服,虽然眼妆有点花了依旧妆容精致。 总之,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但一看就是学生,十六七岁的年纪。 “过来啊,”乔霏催促她,“给,给我酒。” 在这拿酒当水喝的人她见得多了,要么因为失恋要么因为失意,总之就是拿酒精麻痹大脑神经,好让自己短暂忘记一些令人难过的人和事情。 事实上她也搞不懂这些青春期小孩,屁大点事至于这样折磨身体健康吗,但也只当看不见要酒就给,毕竟和客人对着干是要遭罚的。 但女生通红着眼看她的时候,她还是没法理所当然地把酒送到她手上。 正当女服务员僵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转身走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痞里痞气的男生走了过来,不由分手地夺走了女服务员手里的盘子,以及那瓶没送出去的酒。 “聋了?”意思是为什么不给人家递酒。 面前的男生又高又壮,虽然穿着校服行为举止却没有一点学生做派,像个流氓。 女服务员警惕又害怕地盯着他,这时趴在桌子上女生抬起头往这边撂了一眼,看到那瓶酒在男生手上,眼睛瞪的圆圆的。 “你有钱不自己买,抢我酒?” “乔霏,你酒量这么好呢,”肖武从男生身边经过时顺便顺走了那瓶酒,自然地在乔霏旁边坐下,开酒倒酒的动作十分流畅,“不够喝的话还有,管饱。” 乔霏没理他,也懒得往旁边看,端起酒杯咕嘟咕嘟地灌。 “喂!杵这干嘛?”那个酷似流氓的男生不客气地朝女服务员吼了一声,“好朋友聊天你也管?该干嘛干嘛去!” 女服务员看了眼对面给女生倒酒的人,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被那高个子男生一个眼神恐吓给吓得憋了回去,犹豫两秒转身走了。 肖武:“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喝酒?”平时见她出来不都跟靖鹤屁股后面。 “没人陪你?”肖武明知故问地笑了笑。 乔霏斜着脖子白了他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说话,拿起空酒杯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肖武很识趣地给她倒满了酒,“没人陪你我陪你呗。” 乔霏接过,咕嘟咕嘟地灌进喉咙,辛辣刺激的酒精灼烧着味蕾也摧残着她的胃,痛觉刺激神经,眼泪汩汩流出。 “喂。”肖武最讨厌看女人哭了,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哭哭啼啼,泪可真不值钱。 明晃晃嫌弃又恶劣的语气,乔霏哭的更大声了。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记忆却越来越清晰,像是过电影般,在脑海里一幕幕闪回。 耳边聒噪的哭唧声没了,肖武起身的动作收回,又坐了回去,拿起子开了瓶新的。 “这酒度数挺高,不过入口不烈,来点尝……” 肖武话没说完,手里的酒瓶便被乔霏夺走,像喝白水那样,眼也不眨地往肚子里灌。 三两口下去,酒量少了一半,乔霏盯着瓶子看了两秒,毫不犹豫地将酒瓶倒置过来,剩下的那半有三分之一洋洋洒洒地倒在她了裙子上,余下的三分之二则浇在地上,湿了一大片。 肖武低头看见那滩酒渍,语气不善地说,“这酒很贵,三百……” 话说到一半再次被打断,肖武皱眉,听到一阵难听又拖沓的哭声和骂声。 “……”肖武嫌弃地啧了声,作势要走,却在听见乔霏念出的那个熟悉又讨厌的名字时停了脚步。 有意思。 “靖鹤惹你不高兴了啊,该骂,骂的好,”肖武赞赏似的拍起掌,“多骂点,我爱听。” 旁边站得高个子明显感觉他现在心情很不错,于是也附和地鼓掌,并且鼓得越来越大声。 有人捧场,乔霏骂的更起劲了,一边哭一边骂他混蛋,泪流的有多大颗嗓音就有多沙哑。 “好听。”肖武头次觉得女生骂人是这么动听,悦耳。 托着腮看乔霏红着眼骂人的时候,肖武突然发现她原来长得这么好看,特别是红酒渍打湿她裙子留下痕迹,勾勒出少女匀称出色的曲线,那么刺眼却又那么美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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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靖鹤的消失,谣言也如滚雪球般愈演愈烈。 有说俩人闹的挺凶进去蹲了几天局子,也有说靖鹤被肖武揍得很严重流了特别多血住进了ICU,甚至还有说靖鹤失手弄断了肖武一条手臂现在正被肖家提起民事诉讼要搞大这件事。 至于他们为什么打架,没有人关心,他们只在乎打架的结果和影响。 因为什么打架,不如谁打赢了谁被揍进了医院来得重要。 人在很闲的时候就是喜欢造谣,胡说八道,添油加醋地捏造是非好让自己的生活可以没那么无聊。江凌予不信他们说的那些,一个字都不信。 可谣言欲传欲凶,事情的走向也逐渐脱离实际,江凌予看着旁边那张空空的桌子总是会想入非非,卷子也写不进去,下午去办公室送试卷的时候,江凌予没忍住问了叶漫关于靖鹤的事。 “没有事,别乱想。” 然而这样安慰性极强的话并未打消江凌予的忧虑。 当天晚上,江凌予第n次给靖鹤发了消息,虽然明知不会收到任何回应,但她还是发了。 而这次,消息却并未石沉大海。 她收到了两条回复。 第一条。 【没事】 第二条。 【我明天回学校】 56. 第56章 进入夏末,温度愈发绵热,空气也似烧焦了般干燥,每呼一口都是对喉咙的挑战。 热气催醒困意也削减食欲。 这几天两人胃口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江凌予,每天早上坐桌子前盯着早饭能干巴巴看十分钟全程不动一下筷子,给老太太急得不行。但人就是没胃口她也不能硬逼着她吃,于是只能送他俩出门前把一杯豆浆和一个包子“委托”给林辙,叮嘱他一定要让江凌予在早自习之后吃完。 但今天不用。 从喊她起床开始,林辙能明显感觉她今早心情状态都很好。比如往常喊她起床她会发好一阵起床气,可是今早没有。比如这几天温度很高她胃口不好早上不吃早饭就出门,可是今早不仅吃了两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还喝了一大碗豆浆。 冒着热气,滚烫的豆浆。 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开心,但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看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林辙也多吃了一个包子。 两人今天出门比平时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到学校的时候查迟到的那批人还没来,学生均是不紧不慢。 教室里倒是坐了不少人,但诡异的是,里面始终弥漫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安静氛围。 没有一个人说话。 除了值日生扫地时的唰唰声,诺大的空间内再无其他声音了。而且,诡异中还莫名混着很强的压迫气息,那是一种无形的压迫,就好像,有个人在角落里暗中…… 视线侧移到左边窗格下一个静默的身影,林辙总算明白了那股压迫的来源。 原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话。 前段时间关于靖鹤的谣言闹得很凶,尽管林辙对他的事情并不关心,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听说了一些。说实话,他对靖鹤印象并不好,所以在听到那些令人咋舌的传闻时,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震惊,反而觉得,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 时隔两周的时间再见面,靖鹤唇角的胡茬又冒了出来,人看上去也挺颓,黑眼圈有点重。 “你、你,内个,”江凌予盯着靖鹤看了两秒,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客套话,“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靖鹤抬眸,微抿着唇,“你看上去,好像很想我的样子。” 前半句是对江凌予的说的,而后半句,则是看着江凌予身侧少年的眼睛说出口的。 “……” 闻言,林辙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瞪了眼靖鹤,随后脚下生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能开玩笑,那么,是不是说明其实事情并没有很严重?可是,如果不严重,为什么会被记过处分,又为什么将近两周没有来过学校。 “你还……” 直接问是不是不太礼貌,他会不会不想提这件事啊。顿了一下,江凌予改口道,“你,你还有好多试卷要做。” “攒了两周,试卷都给你塞到桌洞里了,你记得——” 靖鹤嘴角噙笑,轻声打断她:“你听说了吗,关于我的事。” “什、什么?”江凌予没想到靖鹤会主动开口谈到这件事,脑子有点懵。 “听说了吧。”不用问靖鹤也知道,毕竟,人给他发了不下十条消息,她可从没这么积极地联系过他。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凌予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 “听说了,”她实话实说,语气肯定,“但我不信他们说的,谣言。” “不全是谣言。” 靖鹤挑眉看她,对上一双明朗深邃的眸子:“一半真,一半假。” 半真半假?江凌予有些茫然,“那,哪部分是假的?” “说我被揍进了医院,说我被打得头破血流。”关于那些传言他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除了感叹他们丰富多彩的想象力,也是被其中特别离谱夸张的版本雷到了。 话落,江凌予目光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靖鹤身上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至少,江凌予没有看到他有任何皮外伤。 挺奇怪的,但江凌予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 直接问是不是不太礼貌?想了下,她换了个委婉的问法:“你跟肖武,是有什么矛盾吗?”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打架,对吧。”靖鹤没绕弯子,话说得直截了当。 “因为他差一点对别人做了很过分的事,”靖鹤说,“所以应该得到点教训。” “别人?”江凌予脱口道。 闻言靖鹤抬眸看了她一眼,眉心微动,“也不全是为了别人。” “我看他不爽很久了,他看我也不顺眼,”靖鹤略勾着唇,语调轻松的像是在开玩笑,“正好借这个机会泄泄火。” 可江凌予一点也笑不出来,她莫名想起之前在台球厅的那次,靖鹤曾跟她描述过的,如果他拿到那把匕首,会对肖武做什么。 虽然很大概率靖鹤应该是不会那么做的,但这么想着,她还是有些冒冷汗。 正当江凌予尝试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时,上课铃响了。 —— 就在靖鹤回学校的第二天,肖武也来了。 隔天,课间操暂停,借这个时间,一中开了关于这次打架事件的批斗大会。两人各站在国旗下面向全体师生作了两千字的检讨,后又在校领导提议下不情不愿地来了个“友谊”拥抱,这事才算正式翻篇了。 随着两人的“握手言和”,关于他们的讨论和猜测也渐渐淡了下去,学生们又回归了无聊而平淡的日常生活。 而收回精力以后,江凌予则很快意识到另一件让她头疼的事。 期末考试快到了。 准确来说,距离考试,只剩不到两周的时间了。 因为这两周上课总走神儿,所以落下了不少知识点,理所当然的,江凌予再次成为了林辙卧室的常客。 每天放学回家,都不用赵琴兰催,她自己就乖乖地提着书包去找林辙了。 而对于江凌予的长期“骚扰”,林辙是倍感欣慰的,并且很真切地感觉到她积极进取的学习态度,跟以前大有不同的是,她的愁眉苦脸不再是迫于旁人施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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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予笑了,叉着腰走到他面前,故意说道,“这么自信呐,林老师。” 林辙也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因为是你,所以自信。” 嗓音温柔而坚定。 空气就像突然堵塞不流动了般,江凌予感觉有点喘不上气,脸也发热。 沉默片刻,她别开了视线。 * 期末成绩是在考后第三天公布的。 虽然在考完数学的当天她就有预料到自己这次成绩应该会不错,但真正拿到成绩单的时候,看到排名的那一刻,江凌予还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是前十!” 知道成绩的第一刻江凌予便飞奔到林辙桌前,激动地抱住了他,“我居然进了班级前十!天呐,说出去谁信啊!” 这话搁一年前林辙是完全不信的,毕竟那时看了江凌予的成绩单差点没给他气得晕厥,但是现在他不仅信,而且并不觉得这会是她的最好水平。 57. 第57章 暑假的前三天,江凌予久违的体验了一把滋润的生活。 虽然对于她取得的惊人成绩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口头表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表示。 在她看来不被催着做暑假作业,可以一觉睡到中午然后躺在沙发上一边抱着西瓜追剧一边吹着小风扇,这就是暑假最高配置了。 而与她的悠游自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辙依旧保持着上学时期的作息。 日出而学,日落也学,一学就是一整天,出了吃饭上厕所江凌予基本没见过他出卧室。 挺让人心疼的。 虽然身在学霸的行列,林辙却并不像靖鹤那样属于天赋型选手,即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是别人追也追不上的层次。 林辙属于后天努力型,事实上他的成绩跟付出基本是成正比的,前段时间林辙给她补习的时候,江凌予常常能看见林辙有很深很重的黑眼圈。而他又对自己要求很高,这次考试成绩不是很理想,理所当然的假期便被拿来“补错”了。 所以这会儿看见林辙带着一身疲倦从屋里出来喝了杯水又要回去的时候,江凌予叫住了他。 “你可不可以帮我削几个苹果啊,想吃。” 林辙是没有办法拒绝江凌予的要求的。 他放下杯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你真好!”江凌予端起茶几上的果盘递给他,抱着西瓜往他那边挪了挪,还把小风扇也对准了他的方向吹。 林辙俯身一边削着果皮一边听着电视里传来男女主人公的对话,随口问了句,“在看什么?” “恶魔在身边。”江凌予挖了一大勺西瓜,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多汁。 拿纸巾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汁水,江凌予补充道,“很好看的偶像剧。” 这部是她小时候看过的,江凌予看过的台剧不多,这是印象很深刻的一部,当然主要不是因为剧情本身了,而是男主角。 阿猛实在是太帅了! “天呐。”江凌予不禁感叹。 即使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偶像剧了,即使现在看那时的服装和发型都有些雷人,可男主的颜值还是这么顶,帅得特别突出,光看一眼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讲的什么?”林辙已经削完了一个苹果。 “嗯?”江凌予这会儿注意力全在主人公甜蜜氛围里,没听清他的问题。 见她看得专注,林辙便没再打扰低头继续削苹果。 屏幕里,随着剧情推进,暧昧音乐奏响,周围逐渐弥漫起粉色泡泡,江凌予也被带入女主情绪,抱着西瓜脚趾头都蜷紧了。 在这紧张又心动的时刻,旁边忽然传来脆生生的一句。 “姐姐?”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在江凌予的脑中“嘭”地炸开了个洞,肾上腺素飙升,全身好似过了层电流,连头皮也酥酥痒痒的。 林辙从没这样叫过她,感觉还挺、挺奇妙的。 “你干嘛……”突然叫我姐姐啊。 江凌予轻轻扣了扣手,扭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林辙的视线压根不在她身上,正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出神。 察觉到女生的目光,林辙看过来,问道:“抱一起的这两个人,是男女主吗?” “他们是什么关系?” 搞半天刚才那声姐姐原来不是对她说的,白激动了,纯自作多情。 “还能是什么关系啊,都男女主了当然是恋爱关系,”江凌予瘪了瘪嘴,没好好气地又补了句,“他俩还是姐弟,女主是男主姐姐。” 念姐姐这两个字的时候,江凌予刻意加重了音量。 不过林辙显然没意识到这层意思,低低“哦”了一声。 “姐弟恋啊。”紧接着又补了句。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此刻听怎么有点,怪怪的。江凌予侧额瞥了他一眼。 林辙没看她,俯腰继续削着苹果,唇角漾起淡淡笑意。 “挺好的。”江凌予听到他说。 月光高悬的晚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屋外狂风雷电乍起,风声混合雨声雷声,演奏夜间的舞曲。 这样的天气本该最是催人入眠了,可江凌予一点也不想睡,她满脑子都是林辙说的那句。 “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挺好的…… 短短的三个字已经从下午持续到晚上,在她耳朵里循环播放一百遍了。 江凌予抬头眼望着忽明忽暗的天花板,听着窗边传来的雷雨交加,暗自低喃,“挺好的。” “姐、弟、恋、挺、好、的。” 不知怎的,脑子自动就把这几个字连成一句话了。 什么意思啊。 林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江凌予搞不懂。 总不可能是在暗示什么,就字面意思吧,应该没什么意思,林辙只是在正常跟她聊剧情而已,就,很正常的讨论剧情而已。 “对,仅此而已。”她在心中默念。 可是。 她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呢,为什么一点也不想睡呢,为什么脑子会这么乱呢。 “啊!!!”好烦。 想来想去猜来猜去好烦,江凌予索性拿夏凉被蒙住了脑袋,本想着这样就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隔绝在外,不一会儿却被憋得喘不过气。 “呼——”她掀开被子,大口喘气。 窗外,淅沥小雨绵绵,蔓延至天边,无尽的黑夜。 * 隔天,天气放晴,下午,江凌予接到了裴路欣打来的电话,约她去看电影。 “嘿!”看见正排队买爆米花的两人,江凌予快步走过去,俏皮地拍了下裴路欣的肩。 裴路欣兴奋地一把抱住她,紧紧搂着她脖子大声喊道:“江江,我想死你啦!” “才三天没见而已啊。”江凌予觉得她有些夸张。 “不对,”裴路欣反驳,“是整整72个小时!” “也不对,”裴路欣垂眸看了下手表,改口,“算上今天是85个小时零43分!” “严谨哦。”江凌予笑着调侃道。 裴路欣哼哼鼻子,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林辙也来了,不过倒没多意外,很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喂,我说你怎么把他俩叫来了。” 说这话的人是自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6011|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俩不速之客来了之后,就被裴路欣晾在一旁的穆复川,肉眼可见的不爽。 “怎么了,不是你说要来看电影吗?”裴路欣看都没看他一眼,挽着江凌予胳膊就往电梯口走,“人多一起看才有意思嘛,你要不想看就回去呗。” “谁说我不想看了,”穆复川连忙追上去,生怕惹了这姑奶奶生气一句话给他赶回家去,态度诚恳地说道,“行行行,一起看,一起看就是了。” 但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堵胸口憋的慌,穆复川撒气似地瞪了林辙一眼。 靠! 神他妈四人行! 好不容易躲过裴硕的“搜查”把裴路欣约出来看个电影,还特意找的爱情片,居然成朋友聚会了,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而莫名其妙被针对的林辙也很不爽。 是江凌予说想看电影他才来的,鬼知道还有俩电灯泡。 看着前面两人手挽手嘻嘻笑笑的甜蜜模样,林辙更觉得自己多余了,早知道在家写卷子了,真没意思。 “你们两个快点啊!”裴路欣抬手招呼走在后面慢吞吞的两人。 “电梯来了!”江凌予紧跟着补充。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 “……”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抱着胸别过头,谁也不想搭理谁。 电影院内。 椅背之隔,两个世界。 前座两人欢声笑语兴奋尖叫,后座两人死寂一片闭口不言。 四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看完了一部长达两小时的爱情喜剧电影。 “这是我今年看过最高颜值的爱情电影。”裴路欣毫无掩饰地赞叹,现在脑子里全是刚才男主骑着摩托车英雄救美的酷飒模样。 江凌予附和道:“是啊,全程盯着俩人的脸看了,太配了!” 穆复川(小声:这电影又臭又长。 林辙(更小声:同意。 “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们?”裴路欣突然转身问。 两人一脸无辜:“没说什么,夸这电影好看。” 裴路欣则得意地努了努嘴,“是吧是吧,真的很好看!” —— 从电影出来,时间不过四点钟,没什么事做又不到吃饭的点,于是裴路欣提议去逛街。 听到这提议穆复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行!” 上次一起逛街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可不是区区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的战斗。 “那你说去哪?”裴路欣瞪着他,势有一种你不拿出个好主意就让你原地消失的决心。 穆复川小声嘟囔道,“反正比逛街有意思多了。” 而他所谓有意思的娱乐项目,其实就是爬山,但这次爬的不是普通山,而是有着五岳之尊称呼的泰山。 这种纯耗体力的活动本来江凌予是不打算参加的,可架不住这人死乞白赖的请求,没办法,她也只好答应了。 当然,江凌予去了,林辙自然也不会缺席,跟着一起。 于是乎,天气正确,时间正确,人数正确,四人当即买好装备,乘上了高铁。 一场说走就走,心血来潮的登山之旅就此拉开序幕。 58. 第58章 事发突然,江凌予是在上了高铁之后才告知的老太太,然后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那边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输出。 这老太太虽然年纪上来了可嗓门一点没下去,堪比壮年,江凌予忙把手机拿远了点才勉强保住耳膜。 “我又不是一个人,有朋友陪着呢,您别担……” 话没说完即刻被打断,紧接着又是一通高频率高声波输出。 “你什么身体素质我不清楚?跑个八百米都要大喘气请假休息的是谁?” “那山那么高,几千级台阶你当闹着玩的吗?!” “马上给我下车,回家!!!” 江凌予眼泪汪汪地扯了下林辙的衣角,嘟着嘴特别委屈。 这幅委屈又可怜的样子简直要命了。 林辙二话没说立刻接过江凌予递来的手机,调低音量绕过一行人去了卫生间。 这下有林辙做担保老太太总该同意了吧,江凌予吸了口果冻,仰躺在座椅上松了口气。 事实上她也搞不懂老太太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虽然是夜间爬山但有这么多朋友陪着压根不会出什么意外,再者爬不动怎么了,那不是还可以坐索道上山顶么。 完全是瞎担心嘛。 另一边,被提醒到的裴路欣也打算跟家里人说一声报个平安,只是才刚掏出手机就被穆复川抽走了。 “你要干嘛?”穆复川紧紧攥着手机,一脸警惕地问。 “还能干嘛,当然是跟我哥报备一下,免得他报警找我,”裴路欣只觉他莫名其妙,“手机还我。” “你打算怎么说?”穆复川又问。 “实话实说呗,说你要来爬山看日出,还非拉我们一起,拗不过只好来了。” “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裴硕本来就对他挺有意见看他不顺眼,要是再知道裴路欣头次夜不归宿是因为他,肯定地剥掉他层皮。 “什么意思?”裴路欣皱眉问。 “别提我名行不,”穆复川朝她眨巴眼,“你就说你跟他俩一起的,反正别提我名就是了。” “为什么?”这次是对面两人同时问的。 因为我还不想死。 “因为,因为,”穆复川也因为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抓着裴路欣胳膊展开撒娇攻势,“求你了,别提我名。” “……”刚才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现在觉得他既莫名其妙又恶心,裴路欣嫌弃地甩开他的手,顺便抽走了自己的手机。 然后给裴硕去了个电话。 电话刚通裴路欣就听到一阵很大的喘气声,“你还在训练?” “刚结束,”那端裴硕说,“今天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做饭了,哥带你下馆子,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今晚不回家了,约了朋友爬山。” “夜爬?” 声音里明晃晃的不悦,穆复川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开始冒汗。 “对,不是一个人,”裴路欣说着看了穆复川一眼,顿了下又移开视线,“几个朋友一起。” 电话后半程进行的很顺利,至少比穆复川想象中顺利多了,裴硕并没有阻拦,只是简单交代了几个夜爬注意事项,叮嘱她注意点安全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两人对话全程没提过他名字。 只是,穆复川心中的石头才刚落地一秒,下一刻,裴路欣一句话就让他心凉了半截。 “我哥找你。” “……啥?!” 裴路欣没再说什么,直接把电话递给他。 “你别,等、等一下……”穆复川瞧着那电话跟个炸弹没啥区别,作了几番心理建设又重重缓了口气,这才战战兢兢地接过来。 林辙这时正好回来,刚坐下就察觉到穆复川的不对劲,问她俩,“他怎么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没事,”江凌予问,“老太太怎么说?同意了没?” 林辙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下江凌予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而他这边是ok了,那边穆复川还徘徊在生死边缘。 电话刚接过来,裴硕一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下午约她看电影的人是你吧?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要保持适当距离,你可倒好,约我妹单独看电影,还是爱情片,你什么目的?” 他倒是想单独啊哪给他机会了,“不是,哥,我就是单纯想……” “滚,谁是你哥。”裴硕厉声打断他,语气明显不耐烦。 泡他妹还想认他当哥,想得挺美。 “我猜,今晚爬山也是你的主意吧,欸你挺有种啊大晚上不睡觉拉着人小姑娘爬山,我问你,出了问题谁负责?” “不会不会,您放心,攻略我好早之前就做好了,”穆复川小声解释,“绝对省力省时间,至于安全问题您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保证绝不让她离开我视野1米之外……” 啰里八嗦解释一大堆裴硕一个字都懒得听,“少他妈跟我扯有的没的,给我照顾好她,但凡有一点事。” 最后撂下五个字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几人晚饭是在高铁上解决的。 这样的话下了高铁差不多是9点左右,省去吃饭的时间到爬山的地方用时不到一小时,留给爬山的时间就很富裕了。 “按照哥的计划,算是从10点开始爬,加上零七八碎的休息时间,爬到山顶也就是……”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滔滔不绝的穆复川一转头,旁边哪还有半个人影,三人早都排队检票去了。 “水还在我这呢,你们倒是等等我啊,喂!” 大概是暑假的缘故,一路上都是清一色的学生党,年纪跟他们不相上下,而且也因为是青少年的关系所以肌肉特别硬朗结实。 爬累了坐台阶上休息的时候,看着一排排又高又帅裸着上半身的男大从面前经过,俩姑娘眼都直了。 江凌予:“你看他腹肌,好大块哦。” 裴路欣:“比我哥的还大块,而且,肌肉线条也太漂亮了吧!” 闻言,坐在两旁的少年悄咪咪掀开T恤下摆瞧了眼,沉默片刻过后,皆是一言不发地灌了口凉水。 …… 现实总与实际相差甚远。 爬山爬到一半的时候,原本就很陡峭的阶梯坡度再次上升,难度又增加了一个梯度,两个女生体力也渐渐不支了,汗从发梢浇到脚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8787|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T恤裤子全被浸透了。 “我不行了,”裴路欣将登山杖一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身体的极度酸软让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爬不动了。” 江凌予也累的瘫坐在地上,垂着脑袋直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喝点水。”林辙拧开瓶盖将手里的水瓶递给她们,往后撂了一眼。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看见索道入口了,离这不远,直通山顶。 正当林辙要开口说,穆复川一个掩嘴动作先发制人,然后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辙皱眉。 前面就是系祈福红丝带和挂锁的地方了,这要是坐了索道可就全错过了,不行,坚决不行。 今天务必要把这事办成了,要不他一年都睡不踏实。 “江凌予就交给你了,你负责。” 言毕,穆复川二话没说直接公主抱起裴路欣就往上走,裴路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就先离地了,一只手揽着他脖子一只手拍他肩,提醒他,“我登山杖没拿!” “用不着了。”穆复川答得随意。 “没它我爬不动!” “爬不动我抱你上去呗,有的是力气。”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小阵的起哄声,听得裴路欣有点臊,瞪他一眼警告道,“谁要你抱,放我下来!” 穆复川不放,笑嘻嘻托着裴路欣的腰往上提了提,这动作成功让她慌了神,两只胳膊下意识死死圈住他脖颈。 “欸,这可是你自己不松的。”裴路欣听到穆复川喉口溢出愉悦的笑声。 “你故意的吧!” 穆复川点头,“我又没说我不是故意的。” 气死了。气得裴路欣连锤了他好几拳,可这家伙笑得更开心了,明明汗水直流脚下却跟生风了一样,疯一般往上跑,甩出后面两人一大截。 “怎么了?” 江凌予突然停下不走了,林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前面的两人,顿了一下,问,“你想吗?我也可以。” “可以什么?”江凌予转过头来,一脸懵地与林辙对视。 林辙挠了下后脑勺,脸有点红,“抱、抱你上去。” “啊?” “你突然停下来,不、不是没力气的意思吗?”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江凌予凑近林辙,小声说,“你没觉得他俩气氛很微妙吗?” 说实话没觉得,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有,林辙下意识附和道,“好像有点。”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江凌予说,“按说他俩从小玩到大不该是互相看不顺眼吗,但是我怎么觉得,怎么觉得。” “什么?” 说出来江凌予自己都惊了,“穆复川好像有点,有点喜欢路欣。” “什么!” 林辙是完全不敢相信的,这俩人从小就认识,闹过的别扭打过的架比说过的话都多,能把对方当人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产生其他想法。 “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江凌予说着瞧了眼前面。 刚才还好好的俩人这会儿正“厮打”在一块扯对方耳朵呢。 顿了下,她改口:“……呃,我的错觉。” 59. 第59章 “你不累吗?放我下来吧。”裴路欣说。 这人抱着她爬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了,走了得有几百级台阶,何况身上还背着那么多水,裴路欣真怕他走着走着突然累晕。 “干嘛。” 穆复川只当她这是瞧不起他,虽然他承认自己没那些男大身材那么好,但也差不到哪去,总之他还是那句话,“有的是力气。” “又不是永动机,”裴路欣撇嘴看他,伸手弹了下他脑门,恶狠狠的,“后半程没力气了你是想我背你上去吗?” “真的假的?”穆复川受宠若惊,贱兮兮地问,“可以吗?” “你说可以吗!” 眼看裴路欣又要火,穆复川嘿嘿笑了两声,说错了不逗你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拖托着腰给人放地下了。 “到了。” “到了?”裴路欣问,“到哪?” “喂!你们两个快点啊慢死了人很多要排队!”穆复川催完后面两人,拉着裴路欣的手挤入厚厚的人潮,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她皱着眉头甩开了。 穆复川瘪瘪嘴,把手揣进了裤兜。 “前面在干嘛呢?”她问。 “是祈福!”江凌予小跑过来激动地指给她看,“前面是挂祈福红丝带的地方,路欣你看,那棵树上挂了好多!” 闻言裴路欣立刻沿着江凌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哇。 一根红带子也没看见…… 她个子太矮,这会儿面前站的又全是平均身高一米六五以上的一群人,踮起脚也只能看见一排排圆滚滚的后脑勺。 裴路欣有些窘迫地咬了咬唇,正想随便应付两句,然还没开口就被人抓着小腿给扛到了肩上。 “啊!”双脚的突然腾空让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现在看见了吧,”穆复川得意地翘起嘴角,“这地方我早做好攻略了,挂红丝带一定要挂在中间那棵最茁壮的树,挂得越高越灵验,而且据说还能……” “等等,你先放我下来,太高了!”裴路欣打断他。 穆复川蹲下身,等裴路欣站稳了他才继续说道,“据说还能促成姻缘,说什么只要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红丝带挂一起那他们必能成一对,反正网上好多人都这么说。” “不信。”江凌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认识那么多对情侣,没见过哪对是因为挂个就带子在一起的。况且这东西要真这么灵验,她去过寺庙那么多回,也不至于母单到现在了。 裴路欣附和,“不信。” 初中的时候她就挂过,也没见江黎森有多看她几眼啊,分明就是骗人的。 “不过祈福倒可以。” “同意。” 说罢,俩人说着手挽手去排队领红丝带。 穆复川紧接着要跟过去,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一把拽住。 “拉我干啥?”穆复川看他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就着急,“有屁快放。” “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灵验?” “什么灵验?”穆复川“噢”了一声,反应过来了,眉尾轻佻道,“你说姻缘啊。” “灵不灵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 挂绳祈愿的地方在石头阶梯的一侧,是一个单独被隔出来供游客中途赏玩休息的小地方,空间不大,只有一个乘凉的亭子和一棵高龄的老槐树,那些承载着美好祝愿的红丝带,就挂在这棵老槐树上。 排队的人很多,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拥堵的的年轻男女,几乎快要堵住另一侧通往山顶的路。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前面汹涌的人潮才渐渐褪去,几人来到凉亭处。 亭子中央坐着的是一位秃顶的中年男性,穿一件有些褪色发黄的白色老头衫,手里拿一把蒲扇在扇风。估计是呆在这山头风吹日晒太久,男人皮肤又黑又糙,像是风干的腊肉。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游客,男人又累又困,摇着蒲扇靠在躺椅上正想短暂休憩,就被打断了。 见又有人过来,他有些烦躁地摸了根烟叼上,然后伸手去拿放在桌子左侧的打火机。 而在他的右手边放着的,则是各式各样的红丝带以及写字用的笔墨。 “叔叔,这是什么?”裴路欣指了指被散落的红丝带压在下面,只露出一点轮廓的,类似于锁的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啊,”男人直起身,见她来了兴趣便拿袖子扫开那些散乱的带子,拿起了其中一把样式小巧精致的小锁,热心跟她介绍起来,“这玩意叫同心锁,象征爱情永恒,永结同心!” 男人说着往后一指,“你看那,都快挂不下了。” 众人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向凉亭的背面。 那里有个小型观景台,只不过现在已经不能看了,估计已经很久没有治理,那地方周围杂草丛生,老槐树疯长的枝桠也将它原本就狭小的空间给藏匿了大半。 而男人所说的同心锁,则挂在那仅存不多空余处的护栏上。 林辙略挑了下眉骨,“怪不得挂不下。” 压根也没多少地方能挂。 “是啊,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挂这玩意。” 男人边说边眼神打量一行人,笑容全堆在脸上,头顶昏黄的光束落下来衬托得他面色更加油光,“这样吧,我看你们几个也是诚心想要,正常卖65一个,你们打包价,240拿走!” “多少?”江凌予皱起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别说他们并不是挂这个东西的关系,就算是也不代表就能充当冤大头啊。 裴路欣则是直接明说了,“叔叔你明着抢钱呢?” “欸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山上的水才卖5块钱一瓶,你这小锁卖65不怕被人投诉吗?” 男人被说得面上挂不住,放下蒲扇作势要起身理论一番,却被穆复川用力一推,又跌坐回躺椅。 穆复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扫了桌子上摆的收款码,说:“叔,我们不买锁就要四条红绳,多少钱?” “多说六百句,”男人语气明显冷下来,与刚才热情好客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十块钱一条!” “四十过去了,叔。” “走吧,写完挂绳去。”穆复川推着气鼓鼓的裴路欣往大槐树下走。 裴路欣越想越气,“你看他什么态度啊,干嘛要买他东西。” “好了开心点,”穆复川笑眯着眼戳她两边脸颊,“这么好的日子笑一笑呗。” “好你个大头鬼。”裴路欣打掉他的手。 …… “你还没写好吗?”江凌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7022|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林辙。 “嗯,”他回,“还没想好写什么。” “那你一会儿写完把我的也一起挂上去吧,记得挂高点哦这样比较灵验。”说完江凌予就跑去找裴路欣了。 这人从拿到红丝带起就一脸“有事”的表情,还故意躲着不让她看,神神秘秘的。 但其实根本没必要遮掩,又不难猜。 江凌予屏住气,蹑手蹑脚地走到裴路欣身后。 这会她还在写着,江凌予悄咪咪地垫起脚,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要我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干嘛非要等到高考结束才表白呢。” “江江!”裴路欣又羞又恼,赶紧背过手把那东西藏起来,“不许偷看。” “等暑假结束一返校就堵他教室门口好了,”江凌予说,“嘻嘻,话我都帮你想好了,你就说……” “江江!” 于此同时另一边,穆复川正排在一对小情侣后面,提着两把锁干巴巴等挂呢。 那老板挺不地道的,几分钟前还说一把六十五这会儿又坐地起价成八十了,不过还好他带的钱够多。 穆复川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小锁,暗自低喃,“你可给我争点气。” 又过了两分钟。 那边三人已经写完挂好了,正打算要走呢结果发现少了个人。 这地空又小人又多,几人挤在游客堆里搜寻半天未果,这人倒是不紧不慢地从凉亭后面出来了。 裴路欣瞪着他走过来,“你去干嘛了,喊你也不应!” “我……” 正想着编个什么合理的借口,林辙先一步替他答了,“你上厕所去了,是吧。” “这里哪有厕——”裴路欣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挪开了视线,“上、上完了就快走。” 说罢,她拉着江凌予先走了。 穆复川的反射弧挺慢,等两人都走出十米之外了脑子才反应过来,打了林辙一拳,“你他妈瞎说什么呢,毁我形象!” “我天,你让她俩怎么看我,”穆复川不解气,又揍了林辙一拳,“爷维持多年的形象全被你丫的毁了!” “疼!”林辙喊。 —— 后半程比前半程好爬很多。 虽然还是累的满头大汗,但台阶坡度明显没有前面那么陡了,爬起来也就没那么费劲,算起来后半程休息的次数甚至都没有前半程的一半,最多也就三次。 几人到山顶的时候刚过2点,时间比预计的提前了足足半小时。 找了个看日出的合适位置,四人坐下来休息,喝水。 只是山顶的温度不比山下,这会儿又是夜间,温度降了不知道多少,刚坐下没一会身上的汗渍和热气就被夜风给蒸发干净了,俩女生又不比男生抗冻,吹几下风两个人就开始轮流打喷嚏了。 “那边有租军大衣的,”穆复川拉着林辙起身,“你俩在这等着。” “阿嚏!好。” “阿姨,要四件军大衣,多少钱?”穆复川问。 “一件五十元帅哥,”阿姨一边回着一边笑眯眯地打量两人,“不过看你俩长这么帅就算便宜点了,给你算四十五一件!” 穆复川说了声谢谢,刚要扫码付款被林辙给拦下了。 “不好意思阿姨,我们只要两件。” 60. 第60章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辙半倚在门沿上,眯了眯眼,“好,你问。” “是不是只有在不学习的时候,时间才会过得特别快?” “……”林辙微微怔愣一瞬,抬眸往屋里看,只见江凌予正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呆滞,双目无神。 幽怨的样子仿佛即将奔赴刑场的即视感。 江凌予缓缓打了个哈欠,嗓音又懒又沉,“我们不是昨天才放假吗?” 为什么今天就穿上校服要开学了。 “谁把我假期偷走了?”她诚恳地发问。 连着三个问题抛过来给林辙弄得挺懵逼,他微张着口想安慰几句却也说不出什么来,索性转了话题,“出来洗漱吃饭了。” “嗯。”江凌予嘴上应着脚下却没动。 就这样,林辙盯着她,她盯着镜子,两相沉默。一直到客厅传来一声粗哑响亮的警告,两人才终于挪动了步子,一齐朝门外走。 心情不好胃口就跟着不好。 一顿早饭,磨磨蹭蹭了十几分钟,江凌予连一个包子都没吃完。 赵琴兰也懒得说她,一到开学就这样,跟丢了半条命似的。 “盯着她把这个包子和茶叶蛋吃完,蛋黄也要吃。”趁着两人换鞋的空档,老太太把江凌予没吃完的早饭放进林辙书包里。 林辙应了声好,随后和江凌予一起出门。 —— 与往常一样,开学第一天就是收心考试。 也正是因为这场考试,所以每次开学当天都会有人请假,比如穆复川,这人自从尝过一次开学考的苦头之后,每逢开学必生病,比失眠的概率还要高。 但靖鹤今天也没来。 虽然一个小小的开学考并不至于让他头疼。 不过江凌予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连她自己都想请假回家睡个懒觉呢。 “当下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江凌予小声嘟囔道。 她是属于那种败不馁胜却骄的人。 由于上学期期末取得的成绩太傲人了,她就开始自己的认识变得有些不清晰,有了一种“我好像挺行”的想法,加之老太太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都要盯着她学习,于是一个暑假下来,光顾着玩了压根没什么心思放学习上。 粗略估计的话,看书的时间,拢共也就,不到24小时。 这也导致她很抓瞎。 开学考的知识点是贯通的,不仅有需要预习的内容,也考上学期的内容。 可上学期重点练过的物理题型她现在竟然都不会做了,甚至连一点起码的解题思路都没有。 江凌予烦躁地挠了挠头,撇头看到一旁空落落的桌子,连那点希望也被浇灭了,重重吸了口气,闷头继续写。 …… 刚开学事情繁多,老师们处理卷子的时间也就拖长了些。 成绩是在考后第三天公布的,而靖鹤一直到成绩公布这天的放学铃声响起都没有来学校。 消失了整整四天,这就有些奇怪了。 晚上放学回家,江凌予点开了两人的对话框,只是询问的消息刚编辑好还没来得及点发送,被突然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是靖鹤打来的。 江凌予想也没想立刻接了。 “喂?” 那头没有回应,两秒后,江凌予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 她皱眉,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轻微发抖,“靖鹤?” 电话那端终于有了回应,“不是。” 不是靖鹤的声音,而是,女孩子的声音。女生似乎已经哭过很久,嗓子听起来又干又哑,颤音里还夹着隐隐的哽咽。 “是、是我。” 虽然女生声音颤抖得厉害,但江凌予还是听出来了。 只是,江凌予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呢,还是,用靖鹤的手机。 “乔霏?”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嗯”,接着是长达三秒的沉默,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就在江凌予忍不住要开口时乔霏才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没有事乔霏是不会轻易给她打电话的,江凌予点点头,“有空的,怎么了?” “你可以……” 电话那端似乎在抹眼泪,江凌予清楚地听见了吸鼻子的声音,于是她将声音放低,用安抚似的语气说,“乔霏,你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不是,不是我。”乔霏摇头,哽咽着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是。 “是靖鹤。” 暑假结束的前一天,靖鹤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舅舅晕倒在了小巷子里,幸好被一位路过的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靖鹤赶到后,医生告诉他患者伤得很重,肋骨断了好几根,全身多处骨折,并且因为头部受到重击造成了脑损伤,引起癫痫发作,加上舅舅有开放性颅脑损伤的症状,所以醒来后发病的频率会大大增加。 当然了,这是一种最好的可能。 医生说,因为患者头部重创过重,接下来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昏迷状态,具体多少天,没有准数。 话说得很委婉,但道理他都懂。 这意思就是说,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靖鹤在第二天早上报了警。 警察给的答复是,案发地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所以调查起来比较困难,但他们会尽最大努力去解决。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警察那边一有情况都会通知靖鹤,靖鹤也一直往返奔波于医院和派出所之间,只不过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关键线索,对于凶手的抓获仍然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样被动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昨天晚上,肖武出现在医院,舅舅所在的病房里。 当然不会是好意探望,所以靖鹤将他给赶了出去。 “少装什么孝顺人设了,你舅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靖鹤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 懂了他这句话里的意思,以及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也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对他身边的人下这么黑的手呢。 “原来是你。”靖鹤扯着他的衣领子,仿佛要把他脖子掐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592|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什么?”肖武笑着,凑在靖鹤耳边,“你有什么证据吗?” “狗屁证据!” 靖鹤撂下这句瞬间将肖武扑倒在地,就在他将肖武摁在身下,将随身携带的小刀抵在肖武脖颈上一点点刺入的时候,是乔霏扑过来拉开了近乎失控的他。 —— “肖武说的对,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事情是他做的,他自己也并没有当众承认过。” 乔霏的哽音明显,江凌予几乎能想象得出她现在眼泪大颗滚落的样子。 “可靖鹤都知道,是他对舅舅做的,都是他害得,”乔霏哭着说,语无伦次,“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是因为她,是她一时头脑发热惹出的祸,乔霏哭得越来越大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对你说了很多不好的话,可、可以请你帮帮我吗?” “不用说对不起,我并不觉得你有说什么不好的话,”江凌予问,“你需要我做什么?我能做的都可以。” “靖鹤他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连一口水都没喝,待在台球厅里抽了很多烟,”乔霏紧紧咬着唇,才能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以请你帮我劝劝他吗,他听不进去我说的,我怕他会出事,怕他会去找肖武报……” “可以请你帮帮我吗?”乔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喜欢你,你的话……他也许会听。” 实话说江凌予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在靖鹤那有什么份量,只是乔霏现在的情绪也已经快到崩溃边缘,所以需要一个尚还冷静的人。 “好,我现在过去。” 江凌予挂了电话,拿了件外套匆匆套上,连拉链都没拉上便要走。 只是这刚一转身,差点迎面撞上了站在她身后的林辙。 “牛奶。”林辙抬了抬胳膊。 江凌予不知道林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他应该已经进来很久了,因为那杯被他拿在手上的牛奶,早已失去了热气。 “谢谢。”江凌予接过来,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了就绕过林辙往门外走。 “等等。”林辙叫住她。 果然还是听到了。 “我出去有点事,”江凌予语气焦急,怕林辙不答应于是故意放软了声音,用央求的语气说,“是很紧急的事,我今晚一定要……” “没说不让你去,”林辙替她把拉链拉好,“起码把衣服穿好,今天晚上很冷。” 江凌予松了口气,走出卧室,蹑手蹑脚地来到玄关处换鞋。 然而才换了一只便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瞬间提起一口气。 不管了,就算是被老太太发现了她今晚也是肯定要出门的,大不了挨一顿批。 “不是很急吗?” 江凌予愣了一下,转过身,只见林辙也正在低头换鞋。 “你也要……” “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林辙换好鞋,又在江凌予单薄的针织衫上套了件风衣,一边给她整理领子一边催她,“好了,快换好鞋走吧,早去早回。” “嗯。”她点头。 61. 第61章 夜深人静的时刻,小镇陷入沉睡,空空荡荡的小巷里,只剩两个单薄的身影穿梭其中。 路灯昏黄不清,光影暗沉,少女的步伐却似被摁下了倍速键,紧凑而焦灼,在黑夜深处横冲直撞,不曾停歇。 她对去那的路况很熟悉,所以大概率并不是第一次去。 那是什么时候,又去过多少次呢? 不过没关系,现在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就可以。 林辙皱起的眉很快又松下来,只温柔地提醒了她一句“慢一点,注意安全”。 两人是在十五分钟后到的台球厅。 与以往不同的是,店门口多了一则“暂停营业”的通知。 一路跑过来,江凌予体能消耗得不行,扶着一旁的樟树缓了好一会儿,等气能喘匀了才动身往门口走。 踏上台阶打开那扇玻璃门前,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林辙。 林辙也正在看她。 看到那双漂亮双眸里的纠结和为难,他轻轻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等你。” 这样的场合再多一个人是不太合适的,江凌予点点头,小心地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隔绝了夜间嘈杂的虫鸣和呼啸的夜风,里面是令人悚然的宁静,像是一汪毫无生机的湖水,没有任何活力。 尽管她已经走得又慢又轻,周遭的静默还是将她的脚步声衬托得很刺耳。 “你终于来了。”乔霏几乎是飞扑过来。 她不知道已经哭过多久,江凌予看到她的眼圈又肿又红,脸上还挂着半干未干的泪痕,同她讲话的时候鼻尖都在颤抖。 “他就在里面,我……我先出去了。” 江凌予本想问问靖鹤现在情况如何,可乔霏撂下这句话后便匆匆越过她,朝相反的地方走。 江凌予回头看了眼,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内,没再耽误时间,她加紧脚步往里走。 在见到靖鹤之前,她先见到了坐在耷拉着脑袋坐在台球桌上的赵小颂。 听见脚步声,赵小颂没什么反应,两臂撑在球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晃着腿。等那声音渐渐逼近时,他才烦躁地胡乱揉了两下头,说了句“靖哥不见人”。 “他在哪?”江凌予走近问。 久违地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小颂撑在球桌上小臂突然僵了一下,摇晃的双腿也在顷刻间暂停。 他抬起头,确定来人后立刻从球桌上跃下,喊了声姐姐,问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简单说明了来意后,江凌予环视了一圈,没看见靖鹤的身影,于是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在哪?” “在……”赵小颂犹豫了几秒。 靖哥是说过不要打扰他,可他这样一味地靠吸烟麻痹自己也不是办法,更何况他已经一整天没出过房间了,赵小颂真怕他把身体折腾坏了。 “靖哥他在里屋。”赵小颂抬手指向收银台侧面。 江凌予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扇紫檀色的门,没再多等,江凌予立刻朝那扇门的位置走。 “姐姐,”赵小颂叫住她,“靖哥现在情绪很不好,如果他有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你不要怪他。” “好。” “另外,”赵小颂说着喉咙有些沙哑,眼圈泛上红晕,“如果他说要出去,你…你尽量拦住他,我怕他出了这扇门之后,会做出一些令他后悔的事,我不想他出事。”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江凌予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那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 她回头看了眼。赵小颂不知何时离开了,诺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的身影。 江凌予心一横,直接转动了门把手。 门没锁。 伴随着嘎吱一声响,门被打开。 刚一踏入,一股浓烈刺鼻的尼古丁味道扑面而来,整个房间像是被浸泡在烟盒里,充斥着焦油的气息。 江凌予忍着生理性不适才没有干呕出来,可眼睛还是被熏得睁不开,有些酸涩,她抬手揉了下眼睛,然后关上了门。 她终于见到了了背倚墙沿,指尖烟雾缭绕的靖鹤。 许久不见的靖鹤。 少年同样也在看她,只是与她五味杂陈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靖鹤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一点该有的惊讶都没有。 “你很少用这样关切的眼神看我。”靖鹤修长的指尖夹着烟把,吐了个极为漂亮的烟圈。 “我并不认为自己现在是需要别人可怜的程度,”靖鹤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所以没必要对我露出这种同情的表情。” “不是,我……”江凌予想说她并没有觉得靖鹤现在很可怜,也没有要同情他的意思,只是靖鹤自尊心太强,所以说出口的关心也会伤害到他。 “你打算让我一直这么站着吗?”江凌予问,像朋友那般抱怨道,“我腿很酸诶。” “是吗?”靖鹤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齿间衔着的那根烟被他随意丢到地上,捻灭,“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靖鹤说着走到对侧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茶几上一把小匕首端详、把玩。 江凌予也自觉地走过去,坐下。 “谁喊你来的?”他问。 江凌予没直接报出乔霏的名字,反问他,“我不能来?” “当然可以,”靖鹤喉口溢出一声笑,身上笼罩的戾气也消散了一些,“开门做生意怎么会拒客。” “你知道了多少?”他紧接着问。 在电话里,所有乔霏知道的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了,江凌予如实回道,“很多,包括你可能不想我知道的。” “嗯,”靖鹤抬了抬下颌,眯着眼情绪很淡,“你要来我随时欢迎,但如果你是要来对我说什么别的,没这个必要。” 江凌予承认靖鹤是一个极其成熟和理智的人,但这种理智并不能永远保护他不被情绪左右,他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可避免的有情绪化有失控的时候。 “我想你好好的。” 听到这句话,靖鹤终于停下手中把玩的动作,抬眸看向她。 “你知道吗,曾经我以为我的人生会永远一帆风顺,可上天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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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鹤突然笑起来,“平时以为你脑袋空空,没想到你能说出这么有内涵的话。” “……喂!”什么人啊,江凌予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要揍他。 “开个玩笑嘛。” 屁玩笑,苦口婆心劝他半天居然这反应,江凌予瞪他,“一点都不好笑!” “好吧。” 靖鹤又笑了两声,随后也从沙发上起身,眼底一片清明,“不管别人如何评判我,社会标不标榜我是个好人,我只走一条道。” “我走正道。” “很感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很受用,但是,”靖鹤重新坐回沙发上,一双明朗日湿润的狐狸眼仰视着江凌予,“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可是在听你说完这番后我发现我还是特别喜欢你。” “如果,”靖鹤突然凑近,拽住她细细的手腕,“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不会推开我?” 会,她会狠狠推开他然后大骂一句你是不是有病。 可是看着他此刻脆弱颤抖的眸子,江凌予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我。”说这话时,靖鹤的眼眸是潮湿的,像是没晾干的白色衬衫,随时能滴下水来。 “我……”江凌予想说没有,可她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脸,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这个人现在正在外面等她。 江凌予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吻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对她来说是件挺残忍的事,”靖鹤说,“所以我要松开握着你的手。” “因为不能吻自己喜欢的姑娘,对我来说是件特残忍的事。” 靖鹤起身,走到门边转动了把手,“你走吧,我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江凌予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详的念头。 走出这扇门之前,江凌予最后问他,“我们以后还会见的,对吧?” 靖鹤并没有回答江凌予的问题,笑着目送她离开了视线之内。 62. 第62章 那天晚上之后,江凌予再没见过靖鹤,他也很久没来过学校。 久到她以为叶漫都要去他家里提人的时候,江凌予在叶漫的办公桌前偶然看见了一则申请书。 是靖鹤的退学申请。 盖了公章,被批下来了。 江凌予心口猛地一紧,碰到那张薄薄的A4纸时,她的指尖都在抖。 江凌予见过靖鹤平时做题时的字体,无论是普通的小测还是重要的期末考,他的字永远是笔走龙蛇,怎么随意怎么来,每次看他的答题卡改错题,她都要瞪大了眼才能从那些歪七扭八的字母堆里,判断出这里用的到底是哪一个公式。 而这份申请书的字体,很不靖鹤。 里面的每一个字均是隽秀工整,干净整洁,能看得出来字的主人在写的时候,是抱着很认真的态度。 再往下看,注意到靖鹤署名右下方的日期,江凌予忽地鼻头一酸。 是舅舅出事的第二天,是他在报完警之后的一小时里,填写的这份申请。 所以尽管不希望,这件事还是不可避免地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当天晚上,江凌予有尝试给靖鹤发过消息,但是编辑栏的消息总也发不出去。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去劝他吗?可靖鹤不是一个轻易听劝的人,更何况他已经下定决心。 是去支持他吗?可江凌予并不认为他做的是个正确决定,他很聪明,也有能力,他未来的路可以走得很宽,不应该折在这里。 思来想去,江凌予最终关闭了手机。 其实可以当面说的。 靖鹤是在隔天来取的退学申请,江凌予没猜错,也不枉她一上午跑了那么多趟办公室,没错过。 “几天不见,你胡子长长了好多。”她随意地跟他搭话。 “我这么邋遢呢,”靖鹤自嘲地笑了笑,一摸下把果然摸到了一小簇冒出的胡茬,“你观察的挺仔细。” “一般吧,对了,舅舅情况怎么样了?”江凌予是在看到靖鹤身上那股颓废劲和黑眼圈消下去之后,问的这句话。 “医生说比刚住院那会儿好。”靖鹤语气慵懒,随意地翻看着手里那份申请书,没避讳她。 “那就好,这样你也可以……” 早点回学校了。 话没过完,头顶迅速聚拢起一团黑色,视野变暗。 天空渐渐阴下去了,黑压压的乌云密布,似乎有下小雨的征兆。 突然乍起的狂风将纸张翻卷得簌簌作响,江凌予侧额,将视线撂过去,靖鹤则将那两张纸一折,塞进了口袋。 “我退学了。”他说。 江凌予点点头,说她知道,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不打算回。”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靖鹤揣着兜,流风卷起他的发梢,也将他的影子吹乱。 “我不打算上学了,”靖鹤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笑意明媚,“你说的对,人生挺变幻莫测的,不能总指望它跟自己理想的一样,所以我得好好利用有限的时间,陪陪我舅。” “那你还……”顿了一下,江凌予问,“你打算陪多久?” “能陪多久陪多久。”靖鹤语气笃定。 “他的情况我比医生了解,打我记事起他的身体就没好过,”靖鹤说,“只是他太会隐藏不愿意让我知道,但装久了人会很累,所以这次他装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他这次是否能挺过来,也不确定他醒过来之后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靖鹤视线往下,瞧了眼腕间的佛珠,“所以我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再做点什么。” “不是说亲人的祈祷能与患者在梦中沟通吗,我得试着叫醒他。”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任何劝说的必要了。 江凌予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渐渐散去了,“舅舅要是听到你这番话,肯定很感动。” “他应该不会想到我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靖鹤笑了笑,“估计会被吓死。” 两人走到校门口,靖鹤抖了下手里的假条,保安走过来瞧了瞧然后把伸缩门打开了。 “我不在可没法监督你学习了,你别偷懒。”靖鹤倚在写着十一中字样的那块牌匾上,对江凌予说这句话时颇有一副老太太训话时的腔调。 引得江凌予嗤笑出声,反驳,“你本来也没监督过我,顶多在我做错题时嘲笑两句。” “没办法,真忍不住,一般人做不成你这样。”他也笑。 “你什么意思啊。”江凌予不笑了,恼了。 “错了,反正也最后一次说你了,别生气。” 靖鹤撂下这句话,背过身跟江凌予挥了挥手,随着渐行渐远的云层,消失在她眼前。 云层之上,灰暗彻底告别。 阳光透进来了。 * 时间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突然掉队而停滞不前,日子仍在有条不紊地运行。 新学期的内容和难度明显比上学期又拔高了一个等级,学生们又被困在了另一个漩涡里。 一周过去,江凌予的心态彻底被摆正了。 她又回归到了上课听懂七七八八,课下再补个三三二二的状态。而林辙最近很忙,他报名参加了一个理科竞赛,课余时间都拿来备赛了,但晚上回家之后,他还是会帮江凌予补习功课,帮她理顺重点。 江凌予是觉得他挺累,让他别在她身上耗费精力了,有这空休息休息。 “陪你就是在休息。” 这是林辙原话。 江凌予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而且每当她因为解某个数学题解不出来而头痛欲裂想放弃时,瞄一眼旁边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帮她顺解题思路的林辙,那点退堂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理科竞赛的成绩是在周六下午出的。 裴路欣也参加了,她这次超常发挥拿了二等奖,而林辙,江凌予本来一直担心辅导自己会影响到他,但他这次拿的是一等。 一等!而且是全校唯一的一等! 江凌予比获奖的林辙本人激动,正好是休息周不用上课,当天晚上嚷嚷着做东,请三人下馆子。 “听你说要请客,还以为是给我庆祝呢,”裴路欣托着腮,瘪嘴抱怨道,“自作多情了哦。” 江凌予一边给她的杯子蓄满可乐一边笑回,“也是给你庆祝嘛,都……” “明天单独给你摆一桌好了,想吃什么?”穆复川搭茬。 “什么都行?”她问。 “什么都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6347|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答。 林辙喝了口茶水,问:“我俩能去吗?” 谁要多俩电灯泡,穆复川没犹豫,“不能。” “小气。”江凌予说。 “抠。”林辙补。 不到半小时,菜陆陆续续上齐了。 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海鲜汤端上餐桌,笑眯眯的,“米饭自助,不够可以续的哈,用餐愉快。” “好的,谢…谢谢你。”江凌予回,没说出姐姐两个字。 刚才她把汤端上来的时候,江凌予看到她大拇指和食指上有很厚的茧子,可她一抬头,才发现女生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娃娃脸,可能还要比她小一些。 干活比她利索多了,那么一大碗滚烫的热汤,她眼都不眨一下,两手捧着,就这么端上来了。 “欸你们听说没,”穆复川突然问,“咱学校有人进局子了。” 闻言,裴路欣和林辙夹菜的动作同时一顿,江凌予则立刻将视线从女服务员身上收回,问:“谁?” “谁进局子了?”很焦急的询问。 林辙放下筷子,往她那撂了一眼。 “具体是谁我倒不知道,反正是咱学校一人。” 穆复川起身,拿过裴路欣的碗给她舀了碗汤顺便也给自己来了一碗,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姑妈在派出所工作,我昨天听她跟我爸说的,看见一个穿咱学校校服的人进了派出所。” “不会吧,我们学校的。”派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想到身边有人可能因为犯事进去,裴路欣就后背冒汗。 江凌予又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穆复川想了一下,补充,“留板寸。” 那就是了。 “菜要凉了。”林辙温声提醒她。 “好!”心情好了食欲就会大涨,江凌予咬着筷子尾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 肖武被退学的消息第二天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同样的,还有他进派出所的事。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并没有流传出来,说是警察为了保护未成年人隐私。 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这件事的探索,直到消息传出的下午,江凌予已经听到了至少三个版本。 情节流畅,具体细节描述得绘声绘色,江凌予挺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并且真心认为,他们以后要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嗨。” 这是乔霏第一次在学校里跟江凌予打招呼。 哦,不,是第一次这么礼貌的,不带任何攻击性地跟江凌予打招呼。 突然的转变让江凌予还没适应,迟疑了两秒后她才笑着同她挥手问好。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乔霏打趣她。 江凌予点点头,“和你一样。” 乔霏故作淡定地“哦”了声,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随意地问道,“你跟靖鹤最近有联系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问舅舅情况怎么样了。 “就那样,不过医生说醒的概率挺大。” 最后两人要分开之前,乔霏还不忘叮嘱了她一句,“有我和靖鹤照顾着你就不用担心了,也不用来医院,别耽误学习。” 没错了,乔霏还是那个乔霏。 63. 第63章 风波过后,日子又像从前一样,平淡而吃力地运行着。 高二这一年时间过的很快,也很措不及防。 转眼到了下半学期的尾巴。 作为和高三接轨的高二学子,算是提前体验到了高考“预备役”的压力。 “他们考试也太频繁了,一模刚过一个月就迎来了二模,每周周测还不断,”裴路欣由衷地怜惜高三的悲惨境遇,“学校简直不拿他们当人看。” “虽然但是,也算是为我们谋福利了。” “毕竟,他们模考的次数越多的话,”江凌予坏笑似地勾了下唇角,“我们才能趁机多休息两天啊。” 话说得虽然不太道德,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一中校园不大,模考又都是按照高考标准设立的考场和座位,所以这样一来区区一栋楼地方是不够的,考场压根排不开,于是就征用高二教学楼了。 江凌予对此是完全没有异议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我可太需要一个小假期调整调整了。” 江凌予艰难地从胸腔里舒了口气,一想起前两天刚结束的月考,她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坐在考场,盯着那几套理化生卷子一边思路爆炸一边薅自己头发的场景。 裴路欣则与她完全相反,她是完全不想因此回家休息的,“可是……” 阳光透过斑驳树荫晒了过来,照在脸上热烘烘的,江凌予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渍,拉着裴路欣换了个地方。 “可是快高考了。”裴路欣泄气地坐下来,小脸鼓得圆圆的。 临近高考,高三学业本就繁忙加上考试频繁,裴路欣已经很少在网上问过江黎森题了,俩人聊天进度跟冻住了一样。 一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二是,人也是真没空搭理她。 而现在,高考时间越来越近,她能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裴路欣舍不得这么浪费时间。 “我上次见他还是他们二模结束,我来学校接我哥去吃饭才在校门口碰见了他一回。” 再想起当时的情景,裴路欣还是有些隐隐难过,“可他当时走得很急,根本没看见我,也没听见我跟他打招呼就匆匆从我旁边走过去了。” “江江,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去跟学长表白啊?”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来了,江凌予愣了一瞬,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呢,这不是你从初中开始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吗?” “可是我觉得学长他一点也不喜欢我。”裴路欣耷拉着脑袋,嘟嘴眨巴眼的时候像个受委屈的小猫。 “为什么突然这么觉得?”江凌予记得她上个月还因为江黎森主动跟她打招呼而高兴地一晚上没睡。 “就,感觉吧,”裴路欣也说不上来,“我都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好几次去高三教学楼找我哥,都没偶遇到他。” “你都说是偶遇了,肯定是概率事件啊,”江凌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裴路欣脑袋,“有这空胡思乱想,不如做两个数学题,你不说你月考退了不少名次么。” “江江。”裴路欣叫她。 江凌予抬起头。 “其实,我数学成绩挺稳定的,上次考了年纪前十。” “?” “我那么说是怕刺激到你,你不是数学才考了……我怕你受刺激。” 这下是真刺激到她了。 不是说这次卷子难度很高吗,不是说自己也做不出来吗,搞半天是安慰她怕她受刺激,亏她还以为俩人共患难呢,原来受难的只有她一个! “裴路欣!”江凌予高声喊她大名。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她要跟这些学霸同归于尽! 突然响起的哨声打断了她的“进攻”,是各班体委在组织集合了。裴路欣成功躲过一劫,朝她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逃走了。 悬挂在枝头的绿叶荡开阵阵涟漪,光影摇曳交错。 江凌予起身离开墙角,正欲弯腰穿过树荫去找裴路欣时,余光扫到了一个修长劲瘦的背影。 她停下脚步,望过去。 “林辙。” 没有回应,江凌予就又叫了他一声。 这次人倒是侧过身来了,不过视线没放在她身上,还是没听见。 江凌予蹙眉走近,这才发现他在打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上课了,林辙已经挂断了电话。 虽然她并没听到什么,但隐约感觉这通电话的内容似乎很不愉快,林辙转过身来的时候,江凌予看到他双眸如阴霾般浓稠。 这样不好的脸色只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出现。 他又接到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了。 这个月第三通,第四通?江凌予记不清碰到过几回了,只是男人通常都是挑休息周或者他们下了晚自习回家之后的时间。 江凌予看着他,“你……” “走吧,集合了。”林辙收起手机。 他还是这样,总是很抗拒聊起这个话题。 江凌予没再多问,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温婉一笑。 * 距离高考还剩不到七天。 一中最后为高三生组织了一次考前模拟。 理所当然的,高二年级也因此收获了两天假期。 卧室内,盯着同一份复习试卷的两人皆是心不在焉。 就在刚刚,男人的酒友又打来了好几通电话,林辙被烦得不行,去阳台接了。 “他喝醉正撒酒疯呢,吐得到处都是,还跟人打架被揍得不轻,”那边背景音很嘈杂,听着像是大排档的地方,电话里依稀还夹着女人的叫骂声,“行了知道了,老板娘催呢,你抓紧过来处理一下,我有事要走。” “我不管。”林辙嗓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他不是你爸吗?” 言罢,电话被挂断。 是啊,他是他爸,所以他有义务有责任替他善后,即使他对他不好,即使他不是个好人。 血缘一定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林辙私心地认为。 如果酒精是毒药的话,林辙真的很希望男人可以在沉迷于其的过程中毒发身亡,可它不是,他也不会,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顽强地活着。 “叮。”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一张图片。 “林辙。”江凌予蓦地叫他。 照片上是男人倒在地上捂着流血不止的脑袋挣扎的场景,画面实在有些血腥不堪入目,林辙立即将手机锁屏,倒扣于桌面。 “问你个事。” “你问。”林辙起身,披了件外套。 “事先声明,我替我朋友问的,主角不是我。”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声明,林辙看了她一眼,轻点额头。 “如果有女生给你写信的话,怎样写才会打动你呢?” “嗯?”只听前半句林辙便眉心皱起,下颌轻抬道,“有事发消息不行吗,又不是古代人。” “不是书信的意思啦,”想半天江凌予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代替词,干脆大大方方地说了,“就,女生给男生的表白信。” 长成这样江凌予不信林辙没收到过女生送的情书,于是问他,“你收到的情书里,有没有哪一封很打动你,写了……” 林辙打断她,“我不收其他女生送的情书。” 江凌予愣了两秒,林辙问还有其他事吗,她说没有。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我有点事要出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1667|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辙折回来,叮嘱她记得饭后提醒老太太吃药。 “好的。”江凌予答。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林辙的背影,江凌予的思绪再次回到手边的纸张上。 * 情书是在高考结束的下午才宣告彻底完工的。 为了这封告白信,裴路欣可谓是鏖战了十几个日夜,洋洋洒洒写了十几份手稿,前前后后写了小一万字,但就是觉得不满意。 为此她还特意求助了江凌予。 但江凌予从来都是收情书的一方,哪写过这玩意,一点经验没有。 所以她间接求助了下林辙,可对方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实质性意见。 没办法,江凌予只好亲自上阵了。 该说不说,写这玩意是真考验文采和承受能力,江凌予才帮裴路欣起了个开头,就被自己尬的要死的文字整的头皮发麻。 “路欣,其实我觉得吧不一定要追求多么华丽的语言,”江凌予把笔交给裴路欣,“主要靠真诚。” 裴路欣眨了眨眼,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理科男对这方面都很迟钝的,你就算语言写得很美他们也品不出来,不如靠真诚,把你心动的点想说的话都写的直白点,清晰直观的告诉他。” “都表白了,还那么委婉干嘛。” 江凌予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拐弯,直给。” 这句话给了裴路欣启发,终于敲定了最满意的一版。 誊写完,裴路欣拉着江凌予跑去了一中,高考高点。 这会儿距离最后一门考完还剩半个小时,校门口早早挤满了等候已久的家长和身着志愿者马甲送水的学生,私家车更是将马路围得水泄不通。 江凌予挽着裴路欣从夹缝中往前走的时候,裴路欣突然停下脚步扯了扯她。 “怎么了?” “学长的妈妈。”裴路欣指了个方向。 江凌予望过去,是一个身着旗袍一看气质就很好的女人,打趣她,“婆婆都认识啦。” “江江!”裴路欣脸唰的就红了。 —— 门口人实在太多了,两人挤不过去就近找了个视野较高的小台子,虽然位置有点偏但视线很好,裴路欣不用踮脚就能看见。 只要他一出来她就能看见。 闲聊了一会,江凌予刚感觉脚腕有些酸打算坐下缓一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哄闹的声音。 “出来了,出来了!”蹲守一下午有些疲倦的家长顿时活跃起来。 “路欣!”江凌予提醒她。 她看见他了。 即使簇拥而出的学生们遮蔽了他的大半个身体,在她眼里他依旧那么耀眼,以至于从他刚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她就看见他了。 裴路欣吹了吹汗黏黏的掌心,小心地从帆布包里取出那封信。 她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到想提前将这份喜欢告诉他,她很怕等她高考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 其实拒绝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他知道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裴路欣深吸一口气,迈动脚步往他的方向走。 就在她即将到达江黎森身边时,他却匆匆略过了她,裴路欣回头,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依旧没停,脚步很急。 裴路欣目送着他,盯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看着他打了个招呼后匆匆略过手捧鲜花的他的妈妈,最终在某个女生面前站定。 拥抱。 “路欣,我们好像跟丢了欸。”江凌予说。 “江江?” 女生半颊脸露出来了。 裴路欣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是……阮学姐。 64. 第64章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感觉肩膀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打了一下,江凌予立刻转身,在看到眼前的人时刚皱起的眉心一下松开了。 是裴硕。 “专门来接我的?”听得出来的惊喜。 “不是说不用来了吗,”裴硕胡乱揉了揉裴路欣脑袋,笔袋和准考证丢给她后灌了口汽水,“天这么热,况且你俩这小身板还不得被人挤扁了。” “喂。”说半天也没见裴路欣抬起头来,裴硕这才注意到她情绪不对。 刚想问问裴路欣怎么了,衣襟被人扯了两下。 “嘘。”江凌予招手示意他低头,裴硕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 “啊?”裴硕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你找他干嘛?” “不是我,是……”就他这护犊子样,在学校见裴路欣跟男生聊天都要冲上来问候,总不能跟她哥说是来表白的吧。 江凌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理由,脸憋的都开始泛红,这害羞到不行的样子直接给裴硕看笑了,恍然大悟。 “我跟他不是很熟,但我兄弟熟。” 裴硕唇角噙着笑,挑了个“不必多说我都懂”的眉,“你喜欢的话可以帮你搭线,据我所知他还没有女朋友。” “……” “要不要?” “……” 小姑娘可真是脸皮薄,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裴硕无奈叹气,“你长这么漂亮,很容易——” “哥。”沉默多时的裴路欣开口。 很少当面这么叫他的,裴硕愣了两秒才转过头来看她,在瞧见她红红的眼圈时皱了眉,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要她报个人名。 裴路欣摇头,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说她肚子饿了。 这会儿刚日落没多久晚霞只堪堪冒了个头,时间尚早,还不到吃晚饭的点。 但她这么说了裴硕自然不会拒绝,胳膊搭她肩上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嗓音轻得像羽毛。 “江江,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裴路欣挤了个笑,“我哥厨艺很好的。” 还挺给面子,裴硕赞许地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路欣。”江凌予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摇了摇头。 江凌予没懂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是不想送信的意思还是觉得当着她哥的面不方便说呢。 裴路欣没再解释。 天色又浓密了一些,晚霞渐渐浮出云层将天际渲染,余晖的光束铺洒在她披肩的长发上,美丽异常。 “要去我家吃晚饭吗江江?”她笑着又问了一遍。 明明站在光亮里,明明笑起来那样好看,江凌予却分明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都说对方眼睛是彼此心灵相通的部位,似乎相处越久的人越能体会。 她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难过。 —— 回家后江凌予微信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裴路欣发来的:【我不想跟学长告白了】 反应片刻后江凌予回:【是因为人太多了没找到他而已,要不你把他单独约出来?】 一分钟之后,那边回了很长一段:【是我自己的原因啦,我还是没勇气当面给他,其实我刚才看见学长了,但当我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有多薄弱,好吧我承认本i人是有点怂,所以还是算了叭】 字里行间都表现得很俏皮,似乎已经自我调节好的样子。 但江凌予还是问了她一句:【路欣你确定吗,你都期待这么久了】 对面发了个蜡笔小新点头的可爱表情包,紧跟着发来一条消息:【嗯嗯,就算不告白也没关系的,这样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而且聊天什么的也不会尴尬,我还可以继续厚着脸皮找学长问题嘿嘿】 当事人都表态了江凌予也不好再多嘴,回了个表情包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可她还是觉得好可惜,明明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裴路欣就可以将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喜欢告诉对方了。 正当江凌予盯着两人的聊天页面久久出神时,卧室门被敲响。 是林辙催她出来吃饭了。 江凌予现在是没有任何胃口的,但怕拖久了一会老太太“提刀”过来请人,所以还是乖乖出去了。 但当她在餐桌前坐下时才老太太并不在家。 “老太太呢?” “听讲座去了。” “楼下那伙卖药酒的传销组织?” “不是,新来的一批,现在在隔壁小区做讲座,这次不卖酒改卖电器了。” “你没拦她?” 此言一出两人抬眸默契地对视上,各叹了一口气。 不是不劝,压根劝不住。 这老太太平时挺精明一人就遇到这事拎不清,耳根子软得很,别人吹嘘两句什么延年益寿包治百病她就真信了。 结果呢背着他俩偷偷买了药酒然后因为酒太烈太辣喝不了,最后送给了楼下的李奶奶。 要不是人李奶奶嘴巴漏风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最气愤的是东西那么贵要真对她身体有好处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关键老太太买的那些药酒和钙片之类的保健品都是些不知名的品牌,看似外包装全是英文很高端但江凌予在国外那么久从没听说过这些牌子,全是套皮销售,唬人罢了。 ……扯回正题。 从落座开始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林辙就没见江凌予动过筷子。 “我做的菜不合你胃口是不是,”林辙问,“你想吃什么?” 闻言,江凌予咬手指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他,说没有。 事实上林辙做的菜很合她胃口,每一道都是江凌予爱吃的,而且林辙炒菜把控油盐很好,没有老太太做得那么重口。 但江凌予现在没心思吃,她还在想那件事,越想越觉得可惜。 江凌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向别人表明心意这件事并不只是送出一封信那么简单轻易,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如果有女生给你送情书的话,你可千万别直接拒绝啊。” 突然冒出的一句搞得林辙猝不及防,淡淡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就算不喜欢,也不该直接拒收的,因为你不知道那小小的一封信代表了多么厚重的一份心意,也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把它交到你手上的。” 越听越不对劲,林辙干脆放下了筷子直勾勾地盯着江凌予,想知道从她嘴巴里到底还能说出多少出人意料的事情。 “记得大一的时候班里有个亚裔喜欢我,虽然他没明确说过但我能感觉到他上课总看我,”江凌予说,“后来学校有次联谊活动他就跟我告白了,但他说中文的口音真的超级奇怪,而且长得有点过于成熟了,所以他递来的告白信我一点也不想接,当场就拒绝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3993|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回忆起来江凌予突然很后悔,不该那么直接的,“他当时给我信的时候手都在抖,脸特别红,估计——” “你似乎有很多事瞒着我。”林辙打断她。 “为什么我总是听不懂呢,包括爬山祈福许愿那次你写的话,”林辙注视着她的眼睛,问,“大一的时候?” “……我、我说错了,我在电视上看过,有感而发随便说的。”江凌予下意识找补。 “可你说的很具体,”林辙纠正她,嗓音发沉,“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 “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 “可以告诉我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江凌予实在招架不住了,逃也似的奔回了卧室。 —— 裴路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进和江黎森的聊天界面的。 只是在敲下“毕业快乐”四个字以前,裴路欣先看到了他更新的头像。 看见江黎森被阮学姐挽着面对镜头开心比“x”的画面,裴路欣才终于明白他的微信名为什么是三个大写的X。 而他万年清冷的朋友圈也更新了。 在那则“女朋友给我送花诶,我好幸福!”的朋友圈下是阮扶雪的评论。 她发了一个傲娇的小表情,江黎森则回复了一串的咧嘴笑。 裴路欣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阮扶雪的朋友圈。 这次不再是空空如也的界面,学姐修改了可见范围。 原来不是不发,只是仅他可见。 她还没更新,最新一则停在在几个月以前。 我不要练舞啦啦啦:明天艺考了好紧张,, XXX在10分钟后评论:早点睡,祝旗开得胜! 再往前一条是学姐集训时发的。 我不要练舞啦啦啦:练舞练到崩溃,但吃到了某人买的小蛋糕,开心! 附了一张图片。 灯光如昼的房间里,学姐穿着舞蹈服,额前和脖颈挂着大片的汗渍,右手托着腮,蹲坐在木质地板上,脚边摆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小蛋糕,面对镜头时笑的很甜。 而学姐的右后方,一个带着白色口罩的黑衣少年正倚靠在硕大的玻璃墙前,遥遥望着她。 少年的神色藏匿于角落的阴影处,晦暗不明,眼底的爱意却如灿烂星河,赤裸而炙热。 XXX在一分钟后评论道:可惜去晚了没有买到你爱吃的芒果味(凋谢玫瑰) 裴路欣注意到这条说说的发布时期,正好是他二模结束那天。 所以尽管当天他有一次很重要的考试,尽管连续不间断的强压已让他极尽疲惫,他仍然选择在考试结束的第一时间,买了一张3小时车程的票,去见那个舞蹈室里正挥汗如雨的女孩。 他的女孩。 继续往下翻。 艺术节当天。 我不要练舞啦啦啦:今天有人偷拍我,下面是证据! 文案下方是一张来自第三视角的图片,不知道是因为拍摄者手抖还是距离过远的缘故,照片很模糊,但裴路欣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翩翩起舞的少女就是学姐本人。 XXX几乎秒评:错了,请逮捕我吧^^ 裴路欣看完了学姐发的所有动态,见证了他们从幼儿园到高中的点点滴滴,在这场盛大而隐秘的爱意里,结束了自己苦涩的暗恋。 情窦初开的喜欢是不是很难忘? 裴路欣不知道,她只记得,那天她哭了一整个晚上。 65. 第65章 “路欣!” 江凌予在马路对面远远看到一个女生背影就觉得熟悉,跑过来一看果然是她。 裴路欣将帽檐压低了些,声音轻轻柔柔的,“早啊,你们俩。” “你也起晚了么。”林辙不冷不淡地开腔。 他俩最近天天掐着点来,一般是没机会碰到她的。 “居然也会睡过头了,”江凌予坏笑着挂上她脖子,“这可不是你做风哦。” “我就说嘛,贪睡是每个高中生的标配,好学生也不例……路欣?”话说到末尾,江凌予这才注意到那深棕色帽沿下的一双猫眼墨镜。 事实上这会儿的太阳也跟他们一样尚处于没睡醒的状态,并不刺眼。 更何况,今天是多云。 “你、你。”其实照昨天和她的聊天记录来看,裴路欣似乎已经自我调节得很好了,不像是… “你是哭——” “眼睛不舒服吗?” 江凌予和林辙的询问同时传过来,裴路欣自动屏蔽了她那句,低低“嗯”了一声,说自己长了个麦粒肿,不好看所以想遮一下。 虽说江凌予大多时候都挺迟钝一人,但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她绝对哭过了而且哭的时间挺长,否则刚才说话的时候嗓音不会那么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所以她并没有自我疗愈,反而一个人被难过侵蚀了许久,江凌予有些后悔,昨晚应该再跟她多聊几句的,也许她就愿意将她的难过倾诉,是她这个好朋友做的不到位了。 “路欣,有事一定要跟我说的。”江凌予挽着她胳膊,将她的掌心攥紧了些。 朋友的安慰是另一波情绪的汹涌,裴路欣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哭,也不想让已经灼痛的双眼再雪上加霜了。 “我没事啊。”她坚称,笑容和煦。 “真的?”这么问江凌予显然是不信的,凑到她耳边正想悄悄说可以等没人的时候告诉她,被林辙突如其来轻飘飘的一句给堵了回去。 “你也有秘密哦。” 话虽然是对裴路欣讲的但明显话的受众是另一个人,江凌予噎了下,没敢去看林辙的眼睛,尽管他的视线一直钉在她身上。 江凌予走得很快。 之后的几天里林辙似乎对于这个问题的解答形成了一种执念。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往那上边引,而江凌予方持的态度则是能躲则躲,躲不过就逃。 “你不想说我不问了。”装听不见林辙也拿她没办法。 倒也不是她不想说,总觉得现在时机不对,况且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得清的。 “以后会告诉你,我保证。”江凌予看着他的双眸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 没有具体日期的保证只是虚无缥缈的承诺,起安慰作用。 “吃饭吧。”他轻扯嘴角。 * 高考完之后,全体高二生正式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连穆复川这种对学习神经大条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压迫感,直呼要命。 “一个晚自习写了两张历史卷子,全是大题,你能想到我有多崩溃吗?”穆复川咕嘟咕嘟灌了一整瓶水,又重复了一遍,“能想到我有多崩溃吗?” “不能,我又不学文。”裴路欣实话实说,见水位快没过杯口便点了关水键,头也不抬的出了饮水间。 穆复川紧跟着追出去,挺拔高壮的身子立在她眼前,一堵墙似的挡住她去路。 “干什么?”裴路欣语气不太好。 穆复川挺憋屈,也挺委屈,嗓音软下去脑袋也低低的,“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从一楼跑四楼来接水就为了让我说这个?”裴路欣没想到他这么闲,但也配合得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样可以了吧?”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场面话虽然敷衍但实在好听,“可以,很可以。”穆复川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那能让我走了吗?” “这个嘛。”穆复川没动,挠了下鼻子,裴路欣问他要说什么,让他有屁快放。 “你哥是不是有场篮球比赛要打,在新开的体育公园,今晚七点半?” “……你怎么知道?” 穆复川没回这个问题,自说自话道,“比赛结束最早也得10点,从那地赶过来也得半小时左右,咱早放学了,而且你一女生单独走夜路,多吓人。” 裴路欣不明所以地摊了摊手“所以……” “所以我送你呗,你家我多熟,闭着眼都给你送回去。” “班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生住那小区,我有伴,况且你跟我又不顺路。”裴路欣低头看了眼表,快到点上课了。 没再耽误时间,她弯腰,轻松逃离他的禁锢。 穆复川站在原地,眸光里是与他渐行渐远的裴路欣,“我看得出来你最近心情很不好,想陪你聊聊天不行吗?” 她摇头,否定得干脆,“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更不用了。” 人越走越远了。 穆复川大步跑过去,三两下就追上了她,拉着人手腕不让她走。 “如果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他呼吸异常急促,心跳得像刚从一千米跑道上下来一样快,“因为喜欢所以会刻意关注,难道你没发现你最近都不笑了吗?” “……”裴路欣有点懵。 沉默许久,她看着穆复川那双黑亮认真的眸子突然笑出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现在没心情——” “如果。”他开口打断。 “如果这句话能让你笑一下,就当我是在开玩笑好了。” 就在这句话尾音结束的刹那,上课铃响了。 “多笑笑呗,你笑起来好看。” 穆复川临走前撂下这句。 难得他夸她一句,裴路欣很给面子地弯唇露了个笑。 * 又一个暑假过后,身份正式迎来了转变。 情场失意学场得意,裴路欣现在一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问题就是问题,下了课就往办公室跑,一上午都不带去一趟厕所的。 江凌予问她是不是不喝水,她说做题用脑过度新陈代谢快,江凌予就没话说了。 穆复川则因为裴路欣随口的一句“大家以后在一个城市上学就好了”而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368|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鸡血,球也不打了游戏也没心思玩,一个月下来比他过去两年学加起来学的知识都多。 他爸深感欣慰,说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保持这个状态,别说苹果全家桶,就是星星月亮都给他摘。 穆复川说这不必,问他大学生活费能不能再加一千。 他爸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追女朋友。 …… 至于林辙,没多少要介绍的,学习成绩稳的一批,虽然清北那样的顶级学府够不上,但985还是轻轻松松。 唯一让他忧心的点是江凌予,她似乎对于两人同去一座城市的事情很没有信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盛京的大学分数线有多高以前她没认知,现在清楚得很,以她的成绩就算勉强去了大概率也选不了什么喜欢的专业。 “你是不想离家很远还是,”林辙问她,“对我没信心?” 距家一万多公里的国外她都待惯了,怎么会在乎这几个小时车程呢,江凌予说她是对自己没信心。 “我对你有信心。”林辙说。 语气笃定的可怕。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深夜时分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林辙都会对她说这句话,时间久了连江凌予自己都把自己洗脑了,题做的越来越有动力也更顺手了。 他们和想象中的未来越来越近了。 彼此陪伴的时光里,高三似乎并不像老师口中那么难熬。 就在林辙以为路途会这么一帆风顺地走到结局的时候,他又一次接到了男人酒友打来的电话。 然而这通电话并不似往常的几百通那样,或是问他要钱,或是让他收拾不知道收拾过多少个的烂摊子。 “你妈跟个疯婆子似的骂起来没完了,”男人语气很冲,“你快过来看看吧,你爸刚喝了不少酒下手没轻重的,我拦不住……操!” 男人爆了句脏话,紧接着是酒瓶碎裂的声音和男人骂骂咧咧的口气。 电话被挂断。 林辙的眸色是在接起电话后的一秒内沉下去的,比这寂静时分的夜幕更让人惊惧。 大概跟谁有关她能猜得到。 “我不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江凌予快速套了件外套,不由分说地粘在林辙身后出了卧室。 一直跟到玄关处。 换鞋的动作一顿,林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但眼里明晃晃的四字警告“在家待着”。 江凌予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没跟他犟嘴但也不妥协,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分钟,最终还是林辙先败下阵来。 “去了别管闲事,谁的也不许管,包括我。”林辙叮嘱她。 一阵隐隐的不安泛上心头,江凌予紧了紧外套,轻轻点了下额。 出租车来的很快。 晚间的风很凉,透过大敞的窗子在车内横冲直撞,和提神醒脑的DJ歌曲一前一后相呼应,江凌予却没有任何闲情雅致欣赏这夜间的舞曲。 林辙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应过江凌予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林辙的心在随着车轮的疾驰,一点一点被摩擦。 66. 第66章 人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江凌予现在就是这个感觉。但她私心地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慢到足以消耗掉林辙的怨气和火气。 可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那些随车轮碾压而流逝的时间并没有带走他的不开心,相反的,隔着厚厚的座椅靠背,江凌予隐隐感觉到他的烦闷正在加剧,升腾。 …… 不知过了多久,驶过多少条马路,车子才终于在路边一家理发店前停靠。 “我就不开过去了你们在这下吧,也就几步远。” 司机说着从兜里熟练的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叼着烟一边打火一边随意瞥了眼旁边的人。 好巧不巧正对上一双阴鸷锐利的瞳仁,少年正冷冷地盯着他。 明明司机也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硬生生却还是被这副戾气深重的眼神给激地冒了层冷汗,叼着的烟也因这突然的惊吓而不受控地抖了下,烟灰掉落在男人腿上。 机械似地干咳了两声,司机忙不迭移开了视线,生怕下一秒少年的戾气就要压不住把他眼睛剜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司机把摸着方向盘,一边找补一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上姑娘,笑容勉强道,“这有路口我正好拐弯,不过你们不愿意就算了,前边也有路口也能拐。” 没等两人回应,驾驶座下的脚已经从刹车移到了油门,正当要踩下去,旁边传来“咔哒”一声。 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副驾驶座上的人下了车。 “麻烦以后等人下车再抽,”林辙在说撂下句话的同时拉开了江凌予这侧的车门,“让乘客尤其是女生吸二手烟很不道德。” “我们就在这下了,谢谢。”林辙语气很冷,“谢谢”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就这么件小事不足以让他发火,江凌予全当林辙这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找个由头泄泄气罢了,对上司机难看的脸色,她忙赔笑道,“不好意思师傅,您别跟他计较,我们就是——” “下车。”林辙语调冷然,动作也并不温柔,几乎是硬生生把她拽出来的。 司机也不废话,等江凌予一下车便拐弯,掉头,加速,一气呵成。 “林辙。”江凌予哑着嗓子喊他,扭了下手腕。 下一秒腕上一松。 江凌予轻轻揉了揉手腕上被他攥出的红痕,深深浅浅的痕迹,就像他此刻阴晴不定的情绪。 林辙当然知道是他把她弄疼了,诚恳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所有和你有关的事我都会斤斤计较。”林辙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眼眸却还是一样的冰冷。 江凌予迟钝地反应了两秒,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辙已经拐进一条小路。 她忙追过去。 —— 林辙最终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口停下脚步。 那是一家经营已久的大排档,门口硕大的红色喷绘广告已然褪色,依稀能辨认出店名。店里生意似乎很不错,即使是在隐蔽的小巷里,即使是在深夜,江凌予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景象,各种畅聊哄吵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凌予紧随着林辙的步伐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一群大腹便便还打赤膊的中年男性,混合着浓郁烟酒气和烧烤孜然的味道一齐冲击感官,甚至还有几个喝的烂醉的跟她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见她穿着校服还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吹了几声流氓哨。 江凌予强忍着恶心翻了个白眼,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 “你凭什么骚扰我儿子,你伤害我还不够,一定要赔上儿子才满意吗!” 耳边传来女人尖利的叫声,音调太高情绪过于崩溃,震得江凌予耳膜都在颤抖。 她半掩着耳廓,刚想询问林辙要去哪,就见他朝着声源处走近。 江凌予蹙眉紧跟过去。 也是在这时,她才渐渐发现,耳边这声嘶力竭的叫骂声竟有些熟悉。 挤开聚拢在一起围观凑热闹的看客,离声源越来越近,等到林辙粗鲁地推开几个挡在前面拿手机录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女,江凌予终于看清了这声音的主人。 是林静! 但跟往常温柔娴静、知性优雅形象大有差别的是,现在的她就像一栋在暴风雨中岌岌可危的高楼,随时面临坍塌的可能。 看着这样情绪崩溃全然不顾形象嘶喊的林静,江凌予有片刻失神,呼吸也在不经意间屏住。 “啪!” 一个啤酒瓶突然在她眼前炸开,江凌予攥着掌心往后推了一步,额前掉下一滴汗。 闪着亮光的碎片四溅,就像一朵被摧残的花,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嘘声。 “你疯了是不是!”宋启振一连摔了三四个酒瓶,又因为身体刚摄入大量酒精脑子还不清醒,所以甩出去的酒瓶只有一个落到了林静脚边,其他几个均朝向了围观的人群。 “你在这待着,别动,也别管。”林辙将江凌予安顿好,又叮嘱了几句。 江凌予明感觉到事情在朝着不好的架势发展,想跟林辙一起过去却还是被他推了回来“可是…” “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林辙话说得又冷又硬,捏着江凌予肩头强迫她坐到凳子上,力气重到仿佛要将她肩骨捏碎。 “待着别动。” 林辙撂下这句警告,径直离去。 “我就是疯了,被你折磨疯了!”林静一边红着眼睛高声喊一边从地上捡了两个空酒瓶,正当她要狠狠将它砸到对面男人的脑袋上,耳边响起林辙的声音。 “妈。”轻轻的一个字,砸在心上就像有千斤重。 酒瓶应声掉落,林静眼眶蓄满的泪水也在此刻滚落。 她一定哭过很久也哭过很多次了,和记忆中重叠的是她脸上交错纵横的泪痕。 林辙胸闷得快喘不过气,看着她布满湿泽的双眸,鼻腔像是堵了团棉花般涩痛。 他最不愿意看到她哭了,她已经哭得够多了。 “你来的正好,赶快把这疯婆娘带走!”男人见他来了也松了口气,骂累了胳膊也酸的很,懒洋洋往地上一坐,“吵死了妈的,以前没发现嗓门这么大,吵得我头疼!” 林辙小心翼翼地拉起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6327|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皙泛红的手,轻拍着林静肩膀安抚她情绪,“走吧,妈。” “为什么骗我?”林静甩开他的手,带着啜音质问他。 “为什么要瞒着我?”林静嗓音抖得更厉害了,“他出狱起就一直缠着你,他的烂摊子都是你来收拾,对不对?” 林辙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这样沉默而肯定的答案才最让人心痛了,林静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人用力撕扯着,疼痛难忍。 如果不是宋启振醉酒打错电话,如果今天她没有发现他手机里几百通打给林辙的通话记录,那么林辙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她。 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曾骚扰过他无数回,哪怕现在已经离高考不远了,哪怕学业压力已经很大了,还要在晚自习结束后或者正在上课的途中,赶来收拾他的醉酒后留下的烂摊子。 林静光是想想就要疯了,她抹了把眼泪,不顾林辙阻拦大步走到醉醺醺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前,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干脆利落且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周围的男女皆是一阵惊呼,林辙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呆楞片刻后快步冲向前。 男人被这突然的巴掌给扇懵了,直到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直到围观的笑声刺痛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宋启振才“腾”地起身要找林静算账,“你他妈想干——” 啪! 林静在他起身时狠狠甩了他第二个巴掌,“离我儿子远点,滚远一点!永远不许骚扰他你听见没有!” “你这疯婆娘。”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上前要动手,却被粗鲁又野蛮地用力一推,险些没站稳倒在地上。 从前林辙忌惮男人只是不想他再出现在林静眼前,不想他再去伤害林静,但现在平衡被打破,那么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是林辙第一次敢对他动手,男人冷笑反问林静,“他不也是我儿子吗?父亲关心儿子叫骚扰?” “父亲?”林静笑得悲伤极了,几颗硕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滴在她扬起的嘴角。 “从第一次对小辙动手开始你就不配称之为一个父亲!” “我告诉你,”林静一步步走近男人,直视着他的眼睛同时也是在直面过去懦弱的自己,“如果你再骚扰我儿子,恬不知耻地妄想一直纠缠他,我有一百种方式可以送你进去。” “但凡你有一点良知,就请停止对我们的伤害,如果没有,我会动用我所有的人脉,保证你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加腐烂!” 言止于此,该说的都说了,林静一秒钟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拉着林辙往外走。 江凌予就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距离外跟着。 “对不起,我只是,”林辙垂着眸,嗓音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我只是不想他去打扰你,我不想你再因为他流泪受伤。” “小辙,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林静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伤害你就是在伤害我,“她说,“如果他想摧毁你的幸福,妈妈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 “你是我的底线,其他的都不重要。” 67. 第67章 由于第二天林静还要上班所以并没有久待,只简单跟两人说了几句话便上了车。 临走前,她从车上拿了件毛呢外套递给江凌予,温声道:“晚上风大,小心着凉。” 江凌予迟钝地反应了两秒后才接过来,礼貌说了声谢谢阿姨。 “怎么,是被我刚才失态的样子吓到了吗?” 林静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平时不这样的,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阿姨。”她立刻反驳。 江凌予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应该笑话的事,相反地,她很佩服林静。 “我觉得您很勇敢,是真的很勇敢。”江凌予看着她和林辙一样漂亮的圆杏眼睛说。 以前她对林静的印象只是一个温柔到骨头都是软的女人,是一个无论遇到多么气恼的事都会笑迎万物,仿佛生来就不会发脾气的女人。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善良柔和,她才曾会有过那么不好的遭遇。 而现在,她可以直面过去的恐惧和痛苦,她用最有力最直接的方式宣告,她还是她自己,却不是曾经的自己。 “没什么勇敢的,”林静轻笑,“只是觉得很过瘾罢了。” “好了,不能再聊了。”林静垂眸看了眼表,若是再不启程明早是肯定要请假的了。 “出租车一会就到,你们也别在外面逗留了早点回家,”说着林静抿唇细声训了句,“小辙,以后可不能大晚上让女孩子陪你吹风,尤其还让人家穿这么单薄就出来。” 林辙微微眯眼,顺着林静的视线向下。 外套只堪堪遮在腰侧,睡衣短裤下是一双裸露在昏黄路灯里仍旧雪滑润白的小腿。 喉头不自在地滚动了下,林辙应声说了个“好”,脑内思绪的起伏错乱让他连林静走了都不知道。 甚至汽车发动机的躁动声也没能扰乱他的目光。 林辙没关注过其他女生的,也没那个癖好,但他敢肯定,江凌予的绝对比任何一个女生的都好看。 可是。 扬起的嘴角很快又回落。 一想到刚才在大排档里有那么多其他男人看过它,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林辙就笑不出来了。 有种珍品被人亵渎的不爽。 “林辙?”江凌予见他出神便喊了他一声。 林辙皱眉,把自己外套脱了系在江凌予腰间,“多穿点,冻感冒了怎么办?” “哦,好、好的。” 少年指尖清冽的触感隔着单薄衣物传到最敏感的腰际,引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江凌予手背在后面,直到右手拇指指尖在左手食指末端留下一道明显掐痕,江凌予才终于松开呼吸,听到自己颤动的心跳。 事实上她并不冷,况且今晚的风只是有些大却并不是很凉,并不足够…… 江凌予微微眨眼,扇动的睫羽下是林辙近在咫尺的发梢,此刻他正半屈着身认认真真地调整衣服角度。 不知怎的,她竟忽然觉得有些冷了。 “好了。” 藏好了,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林辙满意地点点头,挪开了视线。 * 那天之后,男人骚扰的次数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至少江凌予很少再见林辙去阳台打电话,也很少见他晚上外出了。 不过相比于良心发现后的愧疚悔过,江凌予更愿意相信是林静的两巴掌和放的那几句狠话起了实际作用。 毕竟一个人的长久以来形成的心性是很难在几十年后的今天突然改变的。 林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在一个放假周的周末带林辙去营业厅换了新的电话卡,卡上目前只有三个电话号码,一个她的,一个老太太的,还有一个江凌予的。 但这仅仅只是一层保险,林静不放心,说要是男人来学校找他一定要告诉她,让林辙不要瞒着也不要怕麻烦,她会请最好的律师帮忙解决。 林辙说好。 其实男人现在已经不足以让他惧怕,也不足以成为他的麻烦了,林辙心里那个被害怕担心侵蚀的地方,在那个寂寥而美好的晚上,被林静亲手摧毁,栽种了嫩芽。 乌云和阴霾散去之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办公楼的倒计时日历显示,距离高考仅剩一百天的时间。 这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和梦想中的未来,只有一百步的里程了。 一中在这极具纪念意义的时刻举行了百日誓师大会。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但这无疑也是众高三学子难能的一点喘息机会,反正江凌予这天上午是倍有精气神的,甚至还早起化了一点点淡妆,主要她发现自己这几个月熬夜熬多了黑眼圈也太重了些。 当然了,还有一个比遮黑眼圈更重要的事情,她要跟穿黑西装的林辙合影! 林辙上次月考发挥超常,高居年纪榜首,所以叶漫推荐他来担任此次百日誓师的学生代表主持。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辙本想拒绝的,因为他不想浪费时间去准备稿子,也没有主持大会工作的经验。 但江凌予哪容他推辞,一拍胸脯信心满满地揽下这活,“我帮你写就是了,我有经验,我很有经验的,你就准备盛装出席好了!” 之后的几天里,林辙总能看到江凌予趴在桌前帮他一遍遍地修缮誊写发言稿,即使困得眼都快睁不开了手里的笔也没停过。 林辙不想看她这么劳神费力,也觉得没必要,“只是一个活动的主持稿而已,不用改那么多遍,早点睡觉。” “这是你第一次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啊,”江凌予不满地瘪嘴,“你能不能上点心!” 论上心这事江凌予确实比林辙本人上心多了,比如改稿无数遍,比如一向要跟被子纠缠很久的她今天居然起了个大早化妆。 除了有一丝丝的不理解之外,林辙倒也挺享受她因自己而忙碌的感觉,这让他觉得,他们真的进入了彼此的人生轨迹,他们的生活仿佛也在无形中交汇到一起。 “林辙,你在笑什么?” 从刚才化眼线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到他在笑,这会儿开始涂唇釉了他嘴角还是没放下来过。 林辙说没什么,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问她化好了吗。 “化好了!”紧接着话锋一转,江凌予让他走近些,问,“你要不要试试?我技术很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808|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她的化妆技术确实很好,这点林辙承认,但是,他想象不出来这副技术施加到他脸上是个什么场面。 林辙笑不出来了。 江凌予笑得很开心。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江凌予不逗他了,扫了眼他身上的校服外套,问,“西装呢?” “老师说可以穿校服,”林辙说,“所以我就不……” 话没说完,剩下一半被吞了回去。 林辙挠了下前额,看着眼冒红光瞪着他的江凌予,哆哆嗦嗦地问,“要、要穿吗?” 你说呢? 江凌予不说话,叉着腰朝他斜了斜脖颈,刚向林辙走近一步他就懂她意思了,当即调转脚步,灰溜溜跑回卧室换衣服了。 林辙别的不好说,就是领悟力这块没得说。 …… 百日誓师这天,校园难得鲜活起来。 从教学楼到礼堂的这段路是江凌予进入这个学校以来走过最舒心的一段路。 以前听校领导讲个五分钟都困得昏昏欲睡,但这回让她听两个小时她都立誓不打一个瞌睡的。 就连裴路欣都禁不住问她,“江江,你中彩票了吗?” 江凌予说对,头等大奖。 而反观林辙,脸色就很差了。 从他穿着西装暴露在校园里的那一刻起,好些人的目光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甩都甩不开。 对于有轻微社恐的i人来说,这几百米的路跟上街示众没什么差别。 “咔嚓——” “看见没,一套西装引来这么多妹子。”穆复川把相机还给裴路欣,赞许地拍了拍林辙的肩,让他等会回教学楼的时候把西装借他穿穿,“我也体验一下被行注目礼的感觉。” “得了吧你,呆瓜。” 裴路欣一边删照片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也就你这么天真,竟然觉得是衣服的问题。” “那是什么?”穆复川问。 “脸呗。”江凌予和裴路欣异口同声。 林辙没绷住,也跟她俩一起笑了。 —— 等全体师生到场完毕,典礼正式开始。 稿子是前天晚上才修正完毕的,但林辙已经顺过好几遍了所以念得很顺畅,不过因为是头次主持大型活动,他还是避免不了有些紧张。 但这些都无伤大雅,典礼依旧顺利进行着。 只是进行到后半程班主任代表讲话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阵躁动声。 这是事先没有通知的环节,甚至连作为主持的林辙都不知情。 “大家还记得去年我省的高考理科状元是谁吗?”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老师走下台阶。 台下顿时爆发一阵尖叫,“江黎森!” 男老师摘下眼镜,满脸的自豪,“请大家掌声欢迎优秀毕业生代表江黎森同学上台发言!” 对一中来说,江黎森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举拿下高考状元,让湘青一中的大名彻底震碎了省里所有重点高中的耳膜。 而他离开以后,那些关于他的故事也就成了传说。 在场没人想到这座神居然会回来。 68. 第68章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和女生激动的尖叫,江黎森缓缓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各位校领导,老师和同学们大家上午好。”话筒传来江黎森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 思绪仿佛被拉回了两年前的开学典礼。 画面重叠,记忆重现。 当时的他和现在站在台上的他还是一样的万众瞩目,即使穿着最平常的休闲服,也依然是最耀眼的那个,而此刻坐在台下静静看着他的裴路欣,一如当初站在人群里遥远而渺小的她。 只是这次再见,心境有所不同罢了。 几分钟的时间里,江黎森传授了很多高考经验,同时也分享了不少在京大的趣事以及在大学这一年里的收获和感悟。 不过底下人明显对这些事反应平平,相比于他的学习经验,他们更关心他的情感经历。 坐在第一排小个子女生朝旁边歪了歪脖子,小声问:“他穿的衬衫是不是情侣款啊?” “好像是诶,我姐她对象有一件类似的,”旁边扎马尾的女生惊叹,“天呐,好想知道他会找怎样的女朋友,肯定顶漂亮!” “你肤不肤浅啊。” “那你说他女朋友会是什么样的女生。” 小个子女生没再说话。 该传授和分享的都讲得差不多了,江黎森问还有其他问题吗,见没人回应便走到一边要把话筒还给林辙。 “学长!”小个子女生在话筒要交接时蓦地起身。 “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林辙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嗯?”江黎森没有急着回答,眯眼打量了一眼女生,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拒绝,然而注意到女生频频扫射在他衣服上的视线后,江黎森唇角漾开一丝笑意,将双手背在身后大方说道,“可以,你想问什么?” 本来做好被拒准备的女生当即惊喜地眨了眨眼,没理旁边女生的小声提醒,也没管隔壁年级主任的犀利眼神。 问出了在场很多女生都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快速吐完这几个字,小个子女生火速坐下。 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江凌予下意识往裴路欣的方向看。 她们班的座区就在隔壁,从她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裴路欣此刻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起伏,反而,异常的平静,就像是,早知道了一样。 “有的,”江黎森大方承认,上挑的的尾音里甚至还有点炫耀的意思,“也许你们认识她。” 前排几个人问,“是我们学校的吗?” 江黎森没有否认,说她就坐在台下。 “要跟大家打个招呼吗?” 得到否定的手势,江黎森扬眉轻笑,“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点害羞,下次有机会再把她介绍给你们好了。” 言罢,江黎森把话筒还给林辙,匆匆下台。 一堆人的视线紧跟着追过去,看到他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停下。 他似乎肩膀被人打了一下,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江凌予看到他在光影摇曳间的肩头抖了抖,斜着脖颈跟女生说了句悄悄话。 江凌予和在场的很多人一样,伸长了脖颈想一睹女生面容。 但江黎森始终将那个女生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直到二人的身影离开礼堂,也没人瞥见女生的一片衣角。 …… 流程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接着是各科教师代表的讲话。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口水话和司空见惯的祝福。 底下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前排同学紧挨着校领导和老师困得眼皮打架也不敢睡,而后排不少同学瘫仰在椅子背上,无所忌惮地睡倒了一大片。 最后,由林辙带领全体高三学子共同宣誓,典礼便结束了。 而江黎森的出现却好似投掷到溪流里的一粒小石子,激起的千层波纹一直到大会结束都没有消散完全。 刚踏出礼堂的大门,耳边传来女生们窸窸窣窣的八卦声。 “你们有没有看见江学长女朋友长什么样?” “没看到诶。” “长头发,虽然没看见脸但背影一看就是个大美女,又高又瘦,皮肤很白,像一只白天鹅!” “我靠,我都站起来了也一点没看到,你咋哪看见的?” “你认识?” “我买豆浆时碰见的,他们正巧坐在学校门口的早餐店吃小笼包。” 眼见几人越聊越起劲,裴路欣却视若无睹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江凌予心中很不是滋味,借着这边光线太足看不清照片为由挽着裴路欣胳膊走了食堂那边的林荫路。 “这张好看!”江凌予把相机递给裴路欣,指尖轻点。 照片里是面对镜头微笑比耶的江凌予,慵懒的光束则透过窗格曝向她身后的林辙,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是她偷偷拍的一张,少年没有准备,也没有看镜头,正垂眸小心翼翼地将稿子折叠。 “好有意境,很随意却很美。”裴路欣说。 简直说到江凌予心头上了,光影很美人也好看,正当她揽上裴路欣细肩要大肆赞扬一番她高超的品味时,被旁边一个二愣子给截胡了。 “你俩这脸能拍难看就怪了,”说完也没理会江凌予翻来的一个白眼问候,穆复川手指向刚从餐厅门口出来的一对男女,问,“那是不是江黎森和他女朋友?” 紧接着又补了句,“他女朋友好漂亮,还有点眼熟。” 特没眼力见的一个人,感情她好不容易跳过的话题这么容易就被找回来了。 江凌予朝他翻了第二个大白眼。 本来林辙正兴意盎然地翻看他和江凌予的合照,这会儿听到穆复川说眼熟,也把视线转移到对面去了。 “她是……”林辙轻眯眼睑,虽不认识一时竟也觉得眼熟。 快速在脑内检索了一番,他才记起来,之前和江凌予看电影那次碰见过她。 他记得江凌予跟她打招呼时,叫她—— “学姐,她和学长是同一届的。”裴路欣温声说。 “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好。” 她用最平常的语气,诉说着她曾经最喜欢的男生和他女朋友此刻的幸福。 江凌予狠狠瞪了穆复川一眼,穆复川没看见,还在感叹对面俩人多么般配,说他真羡慕啊。 “我也很羡慕。”裴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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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放假周的休息时间嘛,理所当然被取缔,成了林老师的“专属补习时间”。 而被“剥削”的江凌予对此是没有任何怨言的,虽然累却觉得充实,成绩上的大幅提升更是让她开始坚信林辙所说的那句。 “我对你有信心。” 她也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 卧室内。 “林辙。”江凌予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看他,突然念了声他的名字。 林辙一边批改她的试卷一边回应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她说,“就想叫叫你。” 短暂停了下转动的笔尖,林辙瞧她一眼,没说什么。 “你认真学习的样子好帅哦,最帅了。”说罢江凌予还凑近仔细瞧了瞧他的眉眼,颇有不甘道,“学校真应该搞个校草评选大赛,我肯定你是断层第一。” 林辙再次停下笔,无奈叹了声气。 她最近总这样,学累了就会说些有的没的,不把他调侃得耳朵红透不罢休。 这似乎成为了每晚的保留节目。 “你耳朵像是冻伤了。”江凌予没理会林辙有些错落的呼吸,反而伸出蠢蠢欲动的爪子,一摸果然滚烫。 她笑得坏极了,“可是现在是夏天诶。” 林辙拿江凌予没办话,只得搬起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和她那只不规矩的爪子拉开距离。 “可以允许你休息十分钟。”林辙说着看了眼窗外。 悄无声息的黑夜,与他震颤的心跳声格格不入。 江凌予知道,他这是以为她为了偷闲耍小手段呢。 她呵呵地笑,林辙耳朵越红她笑得越灿烂,“我不累哦。” 林辙真是招架不住了,像个被快被玩坏的布娃娃,耷拉着脑袋问,“那你想干嘛?” “嗯……”江凌予想了几秒,编不出个正当理由就说,“秘密!” 林辙沉默半响,决定扭过头不去看她,幽怨似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有好多秘密。” 69. 第69章 世界上有一种学生群体普遍难以理解的东西,叫做家长觉得。 明明你觉得不焦虑没压力,他们却认为你憋在心里,闲来无事便给你进行心理疏导;明明你自认为状态不错,他们却觉得你快累垮了,于是拼了命地想拯救你于水火。 临近高考前一个星期,江凌予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一连三四天,老太太顿顿做的都不重样,红烧排骨、油焖大虾、糖醋鱼,反正是变着花样来,连早晨固定的豆浆都被换成了核桃奶和鸡蛋羹,晚自习回来喝的粥也被添了不少“佐料”,红枣、花生、核桃碎,特别丰富,特别补脑。 虽不明说,却身体力行。 至于林静,则是更夸张了。 上上周刚寄来了海参阿胶等等一大堆的补品,吃了好多天江凌予和林辙才勉强消灭了个小山头,而休息周这天下午,她领着张晗,又是大包袱小提留的送来了诸多健脑营养补品。 “哥哥姐姐,你们要多吃一点哦,妈妈说这是补脑的,你们学习很辛苦很累要补充营养的。”张晗抱着一大盒燕窝人参粥走过来,包装精致的红色礼盒遮了她小半张脸。 张晗斜侧着脑袋,拨开挡在眼前的彩色丝带,言辞恳切地再次叮嘱,“都要吃光光哦。” 江凌予温柔一笑,没说话也没接。 林辙看出她对那东西的望而却步,于是走上前从张晗手里接过,应声说了个“好”。 “不能剩哦,都要吃光的。”她可不好糊弄,她看见玄关处堆放的补品了,那是上上周她陪妈妈一起去楼下的快递点寄的。 林辙无奈笑着揉她脑袋,再次说了个“好”。 行,这下放心了。 小家伙挺开心,像是完成任务的小士兵,蹦蹦跳跳找林静邀功去了。 而到了接下来的晚饭时间,谈话内容也跟江凌予想的差不许多。 餐桌上,老太太和林静看似在聊着家常,实则不过是打掩护,让话题进入的没那么生硬,餐桌的气氛不至于太过严肃罢了。 几回合下来,江凌予摸清了这俩人的路数。跟唱双簧似的,兜兜绕绕,百转千回,每两句闲谈之后必能联系到“高考”这俩字上来。 但不明说,旁敲侧击,字里行间像是生怕他们太过紧张,又怕他们不够紧张。 单论这点,江凌予挺佩服的,不愧是比自己多活了几十年的人,说起话来就是有艺术。 至于应付大人“嘘寒问暖”这事,江凌予则全权交付给林辙了,他应得自如,她也不插嘴,安安静静地聆听,小口嚼着裹满了汤汁的米饭。 好吃,香。 就这样,那俩人围绕林辙展开了一轮接一轮的攻势,期间林辙有些招架不住时会瞄她一眼,但江凌予并没有要搭救的意思,一心吃菜,置身事外,面前小碟里的菜品换了一批又一批,偶尔也帮旁边坐着的张晗夹一些她够不着的菜。 “没良心。”林辙趁林静倒茶水休息的空档朝她做了个口型。 江凌予则是得了便宜卖乖,回应了个甜甜的wink。 其实学到现在这个阶段,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努力到顶最多能发挥的高度在哪她心里都有数,江凌予既不焦虑也不紧张,比一个月前的心态好多了,但偏偏俩家长替他们焦虑紧张得不行,又是好吃好喝地伺候,又是轮番上阵给他们进行心理疏导的。 对于这种没必要的“过度关心”,江凌予虽体贴地表示理解不反驳,却也懒于应付。 直到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小予?”林静轻声喊道。 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江凌予每次听到她念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一种耳朵被羽毛撩过的酥痒感,麻麻的。 “嗯,阿姨。”她回应。 林静给她的空杯子蓄满了果汁,问:“你有很喜欢,很想去的城市吗?” “……”话题跳脱地太快江凌予没反应过来,等林静笑着补充下半句时她才明白过来她想问的是什么。 “小辙要去盛京。”对于林辙去京大这事林静是知情的,国内的话,无非就这一个选择。 “你有想好去哪所城市吗?”林静说,“我当然是希望你们可以在一个地方的,盛京离得近也方便我照顾你们,一想到你们以后要分开,我倒还 挺难过的。” “阿姨,我……”江凌予想说她也会去盛京,也打算报考盛京的大学。 只是还没开口,一道懒洋洋的男声飘过来。 “不用难过。” 江凌予随林静一齐扭头,正对上林辙此刻凝视她的双眸。 他看着她盈亮如昼的瞳仁,没来由地轻抿唇角,嗓音懒散极了。 “因为我们不会分开。” * 六月。 盛夏的温度还在不断攀升,空气依旧燥热,时光却被热浪吞没,随记忆远走。 教学楼的倒计时日历翻到了最后一页。 同时就意味着,今天将是他们待在一中的最后一个日子,也将是在这个他们又爱又恨的地方,走过的最后一段旅程。 高三这一年对江凌予而言,痛苦总要比欢乐占比重的多。即将告别堆积成山的试题和被成绩排名折腾不已的自己,她应该要伸手拥抱美好灿烂的明天了,可为什么,她会舍不得,会难过,会希望指针转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呢。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怀念高三,我以为自己恨死它了。”江凌予说。 裴路欣抱着双膝,附和道,“我以前觉得怀念高三的人脑子都不正常,累都累死了有什么好怀念的,直到自己即将毕业。” “一中挺好的。”这是裴路欣第一次开口夸它。 江凌予看她一眼,阳光洒在眉梢,亮亮的。 “高中也没那么糟。” 没有物质掺杂的友谊,纯粹的友谊,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拉帮结派,我们都不成熟,我们都在成长,我们皆于痛苦中挣扎,却依然快乐。 江凌予体验了一个不曾设想的高中,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而在此过程中,潜移默化,她也在与过去幼稚而任性的自己挥手告别。 她变得稳重,变得独立,变得…… 骨碌碌滚到脚边的篮球打断翻飞的思绪,江凌予怔愣一瞬后随即眯眼望向对面的篮球场地。 穆复川正站在篮球架下单臂撑着腰,朝她们招手。 炽热的光束照亮他汗涔涔的臂膀和挂满汗珠的前额,头发贴头皮,T恤贴胸膛。整个人像是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遍,大汗淋漓,却还在高声喊道把球扔过来。 裴路欣垂眸看眼手表,把球从地上捞起,和江凌予一起朝对面走。 球扔过去,穆复川稳稳接住,说了声谢谢运着球潇洒转身。 “还有五分钟上课了。”裴路欣提醒他。 江凌予也说:“一会巡查的来了。” 穆复川脚步不停,“不打紧,今天没领导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733|1291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正老师上课也不讲题。” “砰!” 一记漂亮的三分球。 穆复川满意地轻抬下颌,挑眉笑道,“最后一次了,玩个尽兴。” 事实上今天确实管得很松,十年如一日坚守在查迟到岗位上的年级主任今早莫名“失踪”了,课间巡逻抓手机的督查组也莫名“离岗”,就像是商量好旷工一样。 而他们今天也获得了诸多特权,比如可以随意串班,比如可以在课上光明正大地拿手机拍照留念,比如…… 因为要离开了,所以束缚松了。 …… 江凌予最后看了眼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打球打得火热的穆复川,浅浅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挽上裴路欣的小臂。 正欲迈动脚步之际,听到一声清脆的快门摁动的声音。 江凌予侧额。 “最后一次了,纪念一下。”裴路欣说。 * 晚上的最后一节自习,氛围出奇的沉闷。 这是23班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没有老师在场,没有班委控场的情况下,能默契的配合保持缄默。 复习的复习,放空的放空,就是没有人说话。 明明不谈离别,一举一动都在诉说离别。 江凌予放下手中的笔,趴在桌子上仰望挂在黑板正上方的横幅。 那是上周叶漫拿来给大家加油鼓劲的,内容是“奇迹总在拼搏后,成功蕴于进取中”。 而在白字红底的横幅下,是班里所有人的签名。 江凌予的名字就写在“进取”两个字之间。 那是叶漫特意为她挑的位置,江凌予也是第一个在横幅上写名字的人。 正胡乱想着,叶漫推门进来了。 和今早的物理课一样,叶漫也没有再讲题,只是临去考场前最后一次作为班主任的身份再来看看他们。 简单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后,叶漫抬手将镜框扶正了些,迈上讲台。 然而每一步都走得慢极了,和她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差别甚远。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作为一名物理老师,我更不擅长用华丽细腻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情感,”叶漫看着他们,视线认认真真地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但我总得说一次,最后对你们说一次。” 叶漫抿唇,绽放一片明亮大方的笑容。 “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很庆幸可以陪你们走过人生中最美好最珍贵的一段旅程,今天过后,未来的前途光明,我也愿同你们一起见证,”叶漫笑着,笑得漂亮极了,“倘若此刻要为你们送出祝福,那么我要说——” “我不想祝你们成功,不期望你们能成为多了不起的人物,我只愿你们接下来走的每一步都算数,我祈愿你们可以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言罢,掌声热烈,经久不息。 似乎这一刻所有人的情绪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口,彻底释放。 “明天加油,今晚早点睡不要熬夜了哦。”嘱咐完这一句,叶漫起身离开。 目送着叶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听到她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江凌予眼角顿感酸涩。 叶漫是她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班主任。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好多好多感谢的话憋在心口。 可是当她从座椅上起身的那一刻,看到那扇紧闭的深棕色木门,江凌予才发现。 门把手早已遗失了叶漫的体温。 70. 第70章 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奏响。 与以往每一次放学不同的是,那些一听见下课铃恨不得开二倍速,风都抓不住他们影子的一群男生,这次反而走得最慢。 “不着急回家吧?” “不着急回家。” “那再待会?” “再待会吧。” 由此,大部分人达成共识,连教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温热起来。 一直到铃声消失的五分钟内,仍有十几个身影在白炽灯下闪烁,走走停停。 有三两结群站在教室门口合照的,有给窗台绿植花卉浇水的,还有和江凌予一样盯着教室某处看个没完的。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看了两年多早都看厌了,只是觉得,再不看就没机会了。 不必说一年以后,只是三个月以后,这里即将注入新的血液,那时挂在黑板之上的横幅,墙上的倒计时日历,讲台张贴的座次表,门口那张全班的大合照,便也会随他们的离去而渐渐淡出回忆。 江凌予不想走。 漫长的沉默之后,一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教室,直到此时的夜色已浓稠如墨,林辙不得不催她回家,江凌予才终于起身收拾书包。 林辙看出她此刻低落的情绪,柔声安抚道,“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带你回来。” “真的?”江凌予惊喜地望向他,眼睛亮亮的,“那我们国庆可以回来吗?” 从盛京到湘青的路程不算近,随时回来是一种奢望,所以江凌予不想再把小长假浪费在旅游这种她三四十年后依然可以做的事。 江凌予想回来探望老太太,也想回一中看看叶漫,顺便把那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告诉她。 林辙点头,一边嗓音温柔地说可以一边单手提起她的书包。 那里面装了两大本语文复习资料,不算厚但有点沉。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刚要拐进楼梯角,月色下一个倚栏眺望的高瘦身影顿住江凌予的脚步。 “老师,”江凌予愣愣地吐出这两个字,夜间缠绵的晚风吹乱她的发梢也将她的思绪打散,“您怎么、不是早走了吗?” 叶漫勾唇,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至耳后,反问道,“你呢,怎么现在才走?” 说着看了眼站在她身侧的林辙,开玩笑道,“别跟我说你俩搁一起探讨物理题呢。” “你我倒是还勉强信,她嘛,”叶漫的视线转回到江凌予身上,明明是批评的口吻,语气却极尽宠溺,“估计又趴桌子上……” “睡着了吧”四个字还未说出口,柔软温热的身躯抵上来,叶漫的腰肢被一双纤细的手腕紧紧缠绕。 感受到叶漫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江凌予突然抑制不住地滚下泪珠。 她不喜欢哭的,更不喜欢在长辈面前掉泪,那多丢面啊,江凌予最在乎面子了。 可她就是憋不住了,鼻尖很酸很酸。 耳边传来浅浅的啜泣声,叶漫失神片刻,随后用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掌心在江凌予后腰处轻轻抚摸。 “怎么了,”叶漫试图用玩笑掩饰自己跌宕的情绪,“被物理题难哭了?” “老师,我、我想跟你说实话。”江凌予松开她的腰,抬眸看着林静,眼睛红红的,泪还在掉。 叶漫也看着她的双眸,“你说。” “对不起,我骗了你。”江凌予的泣音越来越明显,音调也越来越高,像是在宣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物理,它好难我一点都不会做!” “嗯,我知道。”叶漫笑着,笑得有些无奈。 “可是我喜欢你老师,你对我最好了,你是对我最好的老师!”江凌予再次扑进叶漫怀里,小臂紧紧环住她的脖颈。 “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一直在逼自己也喜欢物理,虽然它真的很难让人喜欢,讨厌死了啊怎么这么难呜呜……” 江凌予大声宣泄自己的不满,哭得越来越伤心。 叶漫则是哭笑不得。 …… 江凌予睡了个好觉,还久违地做了个美梦。她梦见高考出分了,她超超超常发挥,卡着京大的录取分数线,跟林辙上了同一所大学。 当然这是仅限于梦想里发生的故事,江凌予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美好的预兆呢。 洗漱完来到客厅,刚碰面,林辙便注意到江凌予的精神抖擞。 林辙不是个考试应激的人,但今早睁眼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跳加速,他将其归结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如今再看到精气神倍足的江凌予,反而有些自惭形秽了。 扫视了一圈餐桌,江凌予唇角耷下去,往椅背上一靠,委屈巴巴的,“奶奶,油条、芝麻球呢?” 楼下新开了一家早餐店,这两样是他家金字招牌,很好吃,江凌予连着吃了三四天都不腻。 “没有,”赵琴兰把剥好的茶叶蛋放她碗里,“吃多了油腻的东西不利于脑子思考。” 一把年纪了还迷信。 该会做的她自然会做,不会做的挤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跟食物没关系,跟她自己能力有关系。 但江凌予懒得跟老太太掰扯,她掰扯不过,开始吃蛋清。 老太太锁眉,将她刚放到林辙盘子里的蛋黄拿回她碗里,语气强硬地命令道,“吃了。” 江凌予嫌蛋黄有股怪味,不喜欢吃,林辙也知道,正要从她碗里拿走,老太太一个眼神警告递过来,他就不敢动了。 这回赵琴兰不打算惯着她挑食的毛病了,说,“有营养的,吃了补脑。” 江凌予是真不想吃,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老太太掰扯去了。 林辙横竖帮谁都不对,也不作声,默默喝粥。 祖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饶谁,倔脾气一脉相承,都要占上风。 偏巧这时屋门被叩响,林辙长抒一口气,眼疾手快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忙去开门。 喜悦的眉梢还没收回,门一打开,林辙傻眼了。 “姐姐!”张晗从林静身后钻出来,甜甜喊了一声。 江凌予随意将蛋黄搁一边,即刻望过去。 然后她也傻眼了。 我的妈呀。 —— 距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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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色蕾丝旗袍,叉开到大腿,还是定制款,林静左侧胸口是用刺绣写的“高考必胜”,张晗的则是“金榜题名”四个大字。 好看是好看,但这放人堆里是真乍眼,要不然裴路欣和她哥也不能一眼就看见他们。反正二人是无福消受,匆匆告别母女俩和裴硕,拉着裴路欣逃也似的跑进校门,站在就近的一列长队后面等着过安检。 一旁等候已久的穆复川往后瞧了眼,紧跟着也蹿过去,站在三人身后。 林辙看他,托着下巴模样想在思索,“这么巧。”四人凑一块了。 当然没这么巧。 穆复川比他们早来了得有半个小时,站到脚都麻了才终于望见裴路欣的一片衣角,结果眼亮了还没两秒,闯进视野一头粉发的裴硕就给了他当头一棒,只看了一眼穆复川就怂了,脚步就挪不动了。 倒不是怕,是心虚,他一见裴硕就心虚得不行。 这大概跟穆复川高考后要做的事有关,他知道裴硕会是一个很难跨越的火盆,不过那又怎样,他会提着裤子大步跨过,义无反顾。 想着想着穆复川中二病犯了,觉得自己咋那么有种呢,连裴硕的拳头都不惧,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深情的男子吗? “同学,你走不走了?” 排穆复川后面的一个短发女生实在忍不住了,扯着嘴角催他,眉眼间尽是嫌弃。 刚才看他自顾自的傻笑,嘴里念念叨叨跟说咒语似的,女生寻思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点缺陷啊就没搭理,但这会儿前面都快安检完了,空出一大块距离他还傻乐不动,女生就不耐烦了。 结果这人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一个字没听见她的话。 “同学,特殊通道在最右边。”女生委婉提醒,加重音量。 “嗯?”穆复川这回听见了,也看见裴路欣几人正站在十米远的位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观赏他。 “真是,傻子啊。”女生看着一蹦一跳模样傻里傻气的穆复川,暗自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