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踪影的太宰同学》
1. 01
平缓的河面边,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在沙石上搁浅。他乌黑的发丝潮湿凌乱,浸水的衬衫西裤皱巴巴贴紧皮肤,裸露的手腕有道狰狞的伤口,肤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太宰治的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天空和树枝的轮廓。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传来疼痛和麻木,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没成功吗……”
太宰治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鸢色的眼眸透着烦闷。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然后是手臂,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疼痛。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背靠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四周的景色逐渐清晰,他看到了岸边的树木,远处的山丘,还有那条没能赐予他死亡的河流,此刻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颤颤巍巍爬起来。
没有理会糟糕的身体,他走在崎岖不平的路面,眼前一阵阵闪过昏黑,随着时间流逝愈发严重,最终彻底陷入黑暗,他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留下一段湿漉漉的痕迹。
昏迷前,手腕上的伤口在他眼前一闪而逝,他忽然觉得这倒道伤口有些不同。
伤口感染会导致其红肿,有变化属于正常现象,但他就是莫名地感觉这伤口不大一样了,与感染无关。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似乎回响着某种呼唤,少年的躯体渐渐回温,意识在黑暗中慢慢苏醒。
“修治?修治!”
叽叽喳喳的叫声扰人清梦,太宰治烦不胜烦从昏睡中醒来。
“闭嘴!”他喝道。
由于身体虚弱,这句话听上去更像痛苦的低吟,但太宰治依然获得了片刻安宁。他嗅到一股淡淡的甲醛味,眨了眨眼睛,视线变得清晰。
周围一片白色,像是在医院里,但地板的颜色与其他细节让太宰治意识到这并不是医院,而是某人的房间。
他身上的衣服干了大半,躺在铺设白色被褥的床上。
床边围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另一个年轻些,穿着不甚整洁的西服。
“修治……”穿着西服的年轻男人表情严肃,眼含喜悦。他憋了很多话想往外倒,但顾忌太宰治先前的喝斥,不敢多言。在他犹豫的时候,太宰治调整了表情。
太宰治平复着情绪,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在非厌恶的范围。
这个一直叫自己“修治”的男人,应该就是救助他的人,而且这个男人将他错认成了别人。无论自己多么想奔赴黄泉,这人客观上救助他是事实,自己客观上耽误了这人的时间也是事实。
“虽然并不想这么说,不过你的确因为我的缘故受了麻烦。我会补偿你的。”太宰治用了些礼貌措辞,但口气并不算好。
西服青年面无异色,像是对这样的话语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些高兴,轻轻摇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修治,我——”
太宰治无情地打断:“打扰你煽情很不好意思、不过,你认错人了。”
西服青年愣了一瞬,上下打量着太宰治,确认般道了声“修治”,随后诚恳地说:“抱歉,做了你不高兴的事……兄弟们都很想念你,希望你能留下来。”
太宰治听出了话语中的意思。西服青年是“修治”的哥哥,“修治”和亲人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矛盾,似乎离家出走了,而他和“修治”长相极其相似。
此外,修治似乎也对自杀很感兴趣,修治的亲人对此持放纵态度,这点和太宰治自己的亲人相似。
西服青年很难听他解释,太宰治也懒得多费口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再次说明自己并非“修治”,而后干脆下床,边走边道:“随便你怎么样,我要走了。”
兴许是相信了太宰治的话,西服青年没有拦住他。
走出房间,外面装修依旧朴素,还有略微浓郁的甲醛味,是间新公寓,门框上挂有表札。
人们在自己的住宅门上挂表札是很常见的做法。在公寓楼或住宅小区中,门牌上挂有住户的姓名,便于访客找到正确的房间或住宅,同时也方便邮递员和快递员准确投递邮件和包裹。
或许是出于安全考虑,这户人家没有公开自己的全名,而是使用姓氏:津岛。
七拐八拐离开公寓,太宰治望着被包扎好的伤处,先前的猜测再次浮现。
“这或许不是我之前留下的那道伤口。”
联想到那个将他认错的男人,太宰治心中冒出无数猜测,但哪一种都不能肯定,决定暂时按下不表,但在外闲逛了片刻,这决定便被他放弃。
时间已过去大半天,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金色光芒如同细碎的金箔,城市的景象与他印象里截然不同。
街道上,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行色匆匆,脸上没有了恐惧的阴影,步伐轻松愉快。空气中没有硝烟的味道,取而代之是新鲜的面包香与咖啡香。街头艺人的演奏、孩子们的欢笑、鸟鸣声……一派和谐。
这种情况在港口黑手党的影响下是不可能存在的。
黑手党的首领是个不可理喻的暴君,这位暴君带来了令横滨一带陷入暴虐与恐怖中的“血之暴政”。
违逆者全部处死,提出异议之人也全部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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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的几年里,城市被疑虑的阴霾笼罩,人心惶惶,其中不乏明明是无辜者,却仍被推向死亡深渊的冤案。
哪怕那位暴君即刻逝世,也无法如此迅速地消弭这座城市蒙受的阴影。
只有一种可能,他从未出现过。
“横滨变得不一样了。”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太宰治无比肯定自己的断定,“或者应该说,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横滨——这不是我原本的世界。”
对原本世界几乎不存在留恋,太宰治乐于接受这一论断,并对这个新鲜明快的横滨产生了兴趣。
追寻死亡只是最近才产生的想法,这并非唯一的解脱。既然他刚探索这条路便碰上滑铁卢,不如换一条路,新世界或许能给予他未曾想象过的可能性。
“好吧。探索一个全新的世界,这听上去不错……不对。”太宰治抿了抿唇。
他发觉自己对死亡的向往消减了些许,而这变化与他的论断无关。他不是这么容易罢休的人,这感觉更像是他已见识过那之后的世界,所以再不复好奇未知时那样痴迷。
这种想法十分异常,从未属于过他,且不可能属于他,除非他经历过某个重大变故。在他的记忆中,显然并没有这一部分。
“是被加了点东西,还是少了点东西?”太宰治手指点了点脑袋,直觉倾向于后者。他默默记下这点,叹了口气,“真糟糕,人生地不熟,还忘了些东西。”
说罢,太宰治沉默半晌,脑中各种思路纠缠在一起,太阳穴隐隐作痛。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没有家庭和任何经济支持,甚至可能是黑户,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很难生存下去的。不过,这对太宰治算不上难题,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记忆中出现违和感的断层。
他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丢失了多少记忆,又为什么丢失记忆。
世界改变,时间无法供他参考,这很可能使他陷入被动的境地。
在家时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刚离家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太宰治心底难免生出几分郁闷,甚至有点后悔尝试漂流的举动。
“算了,先去探探消息。”太宰治定了定神,扒开一层绷带,两指夹出一个芯片大小的微型定位器。
这定位器应该是那个男人趁他昏迷时放下的,尺寸不超过五毫米,藏在层叠的绷带中十分隐蔽,若不是他刻意看过包扎,恐怕很晚才会发现。
太宰治定定看了它片刻,最终将它放进口袋。虽然被追踪很不爽,不过,这也可以作为一条后路。
他并不信任那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不会放任他这个“修治”身处危险的。
2. 02
商业街新开的海鲜自助举办了大胃王免单活动,据说那里的甜品也很不错,丸井文太拿着宣传单,准备去那家海鲜自助解决今天的晚餐,却见前方围着许多人。
丸井文太好奇地探头,看到一个手持小提琴的黑发少年,似乎正要进行街头表演。
少年静静站立,乌黑发丝发映衬他白皙的脸庞,霞光柔和了过分苍白的肤色,裁剪得体的衬衫西裤简洁又不失庄重,有种有钱人家少爷的矜贵气质。
这个男生长得就像很会拉琴的那种人。丸井文太暗暗感叹。
演奏尚未开始,不少路人便频频投来目光,还有闲人驻足停留,等待演出。
调查之前,太宰治打算先解决生计问题,这里街头表演很常见,而他跟随家庭教师学过音乐,国际广泛流行的乐器都能上手,便尝试卖艺。
在街上观察片刻,太宰治选中一位不受欢迎的街头艺人,商议借用这位街头艺人的小提琴,假如有人打赏,赏金五五开。
街头艺人仔细打量了太宰治,见他年纪小,并不相信他有多好的技术,也不指望能赚到几个钱,只是看他模样可怜,一时心软,便同意借出。
太宰治没有在意街头艺人的看法,对小提琴进行调试,检查小提琴和琴弓是否有明显的损坏。
确认所有琴弦张力适中,太宰治双脚分开,左脚微微向前,右脚稳稳地支撑身体,将小提琴放置于左肩和下颌之间,下颌轻轻压住琴身,小提琴的尾部轻触胸部,琴颈则自然地向左上方倾斜。
太宰治的左手因伤而使不上力,便以一种放松的姿势握住琴颈,大拇指自然地放在琴颈的背面。右手持弓,手指轻轻握住弓柄,大拇指和食指形成“O”形,其余手指自然弯曲,提供支撑和控制力。
悠扬的乐声传入耳畔,迅速摄取行人的注意力。
丸井文太对音乐没有研究,也没听过几次现场,感觉曲子听上去就那么回事。
不过,看这个男生拉琴实在是一种视觉享受,乐声宛如重要人物出场的背景音乐,于嘈杂的商业街分割出一片独立空间,丸井文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知不觉听完一曲,周围观众爆发一阵掌声,丸井文太才回过神。
瞥见快要到活动时间,丸井文太晃晃脑袋,继续前进。
到店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丸井文太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这次大胃王免单活动为两人组队的形式,参赛者两人一组,自由组队,队伍需在活动开始前15分钟到达现场登记并支付押金。
每队有1小时的用餐时间,参赛者必须尝试至少10种不同的菜品,剩余食物量超过50克的队伍将被扣分。活动结束时,食用量最多的前3名队伍将获得免单奖励。
宣传单并未提前说明规则,单人前来临时组队的人不少。虽然规则没有直接禁止未成年人参赛,但其他人都不想找一个看起来胃口不大的小孩组队,丸井文太几次主动提议都被婉拒。
眼看距离活动开始只剩二十分钟,参赛人员陆续就位,登记处都不剩几个人在排队,丸井文太环顾四周,暗暗心焦。
忽然,丸井文太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转过视线,黑白对比带来强烈的视线冲击,丸井文太立刻看到那个吸引他注意的人,是先前街上拉小提琴的男生。
太宰治抬眼浏览牌匾和展示板,望着店内热闹的景象,思索片刻,推门而入。
急促的脚步声沿侧方传来,感受到轻微的空气流动变化,太宰治的身体本能地紧绷,后退的同时转身,将来者纳入视野,大脑迅速评估情况。
展示牌写明今日19:00至20:00有免单活动,店内有很多两两一起但看上去不熟的客人,来人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手里拿着宣传单……
丸井文太如发现求命稻草,抓住太宰治的手,双眼迸射渴求的光芒。不论这个男生是不是来参加活动的、能吃或胃口小,他必须拿下,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好!我叫丸井文太,我——”
太宰治略有些嫌弃地拍掉丸井文太的手,点头道:“我同意,可以一起参加活动。”
“我想邀请你——”丸井文太话说到一半,怀疑自己听错了,对方的回应简洁而直接,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心思,“什么?”
“我说可以。去登记吧,没时间了。”太宰治瞟了眼登记处,不容反驳道。
“噢、好……”丸井文太下意识按照太宰治的指示去做,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已经不合适再问,只能干巴巴补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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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落座,丸井文太扫了眼太宰治的身板,嘱咐道:“你吃自己喜欢的就好,不用勉强。失败算我的。”
交押金时,丸井文太主动交了双份,他对自己的食量很自信,说这话更多是为了关怀,其次稍微聊聊,缓解尴尬。
闻言,太宰治毫不客气地点头。
虽然对方没出声,也礼貌地看着他的眼睛,丸井文太还是产生一种既视感,仿佛对方脸上写着“这还用你说”,不由得噎了一下。
近距离接触,丸井文太对太宰治“富家少爷”的刻板印象更深了。穿着贵气,性格也有点傲气,不过人家本来就不稀罕免单,他没必要置喙,可也不知道聊什么好了。
在相顾无言中,活动正式开始。
丸井文太挑选不同菜品,凑够种类就专注于甜品。他喜欢所有食物,格外喜欢甜食,几十蛋糕才能刚刚给他开个胃。这些甜品味道确实不错,依他所见,这家店改成甜品自助会受欢迎得多。
太宰治则依旧随性放松,吃相斯文,一点也不像参加大胃王比赛,而像是在某家高级餐厅慢慢品尝。
见此,丸井文太不禁皱眉。他嘴上跟太宰治说随意,先前也做好队友胃口不行的心理预期,但看到太宰治这么不紧不慢,难免滋生不满。
细嚼慢咽地吃了两口,太宰治微微皱眉,咽下食物。
瞥见太宰治的神情,丸井文太动作放缓几分。
“什么嘛,客人这么多还以为会很好吃,就这样而已吗。”太宰治夹起蟹肉晃了晃,一手托腮,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丸井文太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为难。
太宰治放筷子的手顿了顿,看了丸井文太一眼。
食物不合胃口之类的事,离家出走时就有一定预期。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处理,空腹可没力气做事,刚才的经历就展现出这点,他连这个小孩都躲不开了。
想到这,给自己做好心理安抚,太宰治又慢吞吞吃起来。
丸井文太捕捉到了太宰治的目光。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很挑嘴的类型,会直接罢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他忍不住猜测,愿意继续吃饭,是否是为了减轻他的负担?
暂时想不出别的可能,丸井文太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先前的不快也消弭大半。
3. 03
一小时很快过去,即使有摆烂的太宰治拖后腿,丸井文太还是成功把队伍带到第二名,去拿退还的押金,看样子甚至没被撑得感到不适。
太宰治手指捏住两边脸颊,食指曲起,指节轻压嘴唇,颇为意外地看着丸井文太。
“你还挺能吃的。”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感叹。
“大家都这么说。”刚结束大胃王比赛,丸井文太姑且按夸赞收下,并趁机抛出话题,“对了,今天我在街上看到你拉琴了,真的很厉害!会在这里表演,你是住在附近吗?”
“不是呢。”太宰治对夸赞毫无反应,望向玻璃墙外,天已黑透了。
“喔…那你在这附近上学?”丸井文太问完才觉得有点冒昧。人家爱在哪里玩就在哪里玩,没必要告诉他,何况这条商业街人流量一直蛮大的,有目的地出远门来到这里也有可能。
丸井文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找补道:“我在三小上学,之前传单发到那边了,所以过来看看。”
太宰治观察着丸井文太的表情,若有所思。他早先察觉丸井文太异样的态度,并未在意,现在填饱肚子,才分出精力给这事拿主意。
这种第一面就对他很热情的人,他见得不少。他遇到过的成年人,出于各种目的,基本都对他态度热切。不过,同龄男生大多对他抱有敌意,对于丸井文太的这份积极,他其实觉得有点新鲜。
像这种外向的小孩,打听基本的传闻还是挺有用的,不算毫无用处,且难得遇到不把自己当假想敌的同龄男生,太宰治决定先顺着对方的思路走。
太宰治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淡淡的遗憾:“我是打听到有味道不错的海鲜餐厅就来了……”
见太宰治态度还算平常,松了口气的同时,丸井文太又有点懊恼。他不是喜欢问七问八的人,只是难得接触像太宰治这样的人,忍不住想多聊几句。
敏锐的直觉灵光一闪,丸井文太想起太宰治动筷的第一盘菜是蟹肉,按捺不住激动:“你也喜欢海鲜吗?我知道有家店味道不错,他们那里的招牌是蟹料理!要是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我可以带你去。”
欣喜之色洋溢在丸井文太的脸上,他从未如此欣赏自己的交谈水准。
虽然丸井文太朋友很多,平时在学校人缘也很好,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多么擅长交际,只觉得自己性格比较开朗,容易跟人说得上话罢了。今天他才发觉,自己在交朋友上或许真是有点水准,心底暗自夸赞着自己这次接话非常天才。
“那就谢谢了。”太宰治抿唇微笑。
结算完毕,拿到押金,二人离开店面,太宰治先行一步,丸井文太惦记着还没拿到联系方式,又不算与家在反方向,赶紧表示顺路追上去。
“要回家了吗?还是…”丸井文太顿了顿,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而谈话持续到现在,再问名字,依约定成俗的观念来看很不礼貌,“再去逛逛吗?”
“嗯,有点事……”在温暖的室内待久了,冷空气突然刺激鼻腔,太宰治打了个喷嚏。
这时,丸井文太才发觉太宰治穿着轻薄。先前看太宰治拉琴,衬衫西裤相得益彰,之后保持着这个印象便不觉得有问题,但这样单薄的衣物,在春寒料峭的三月难免感到寒冷。此外,在袖口处,他才注意到太宰治左手缠着绷带。
上身只穿了件卫衣,丸井文太也没什么能分出去保暖的衣物,本来还想趁机多聊几句,现在只好劝道:“天气还不够暖,早点回去吧,小心生病。”
太宰治敷衍应声,旁敲侧击打听这附近有没有据说出过事的鬼宅,见丸井文太并不知晓,随意套了几句话,记下丸井文太的住址,便承诺“下次来找你”把人打发走了。
夜里行动不安全,太宰治对这里又不够熟悉,暂时不打算行动,先休息一晚再说。
至于今晚的住处,太宰治想先寻找废弃工厂或空房间,暂时遇不到合适的,用集装箱凑合一晚也可以。
在预期中,选择后者的概率会大一些,太宰治已不对居住环境抱有期望,没成想真让他找到了废弃工厂,甚至还有无人居住且方便潜入的精装公寓。
在工厂附近,太宰治遇到了个刚下班归家的中年男人,装作探秘的学生打听了附近的怪事,得知附近的小区有座鬼屋。
有公寓,太宰治当然不愿在工厂挨冻,捡了些工具,自制一瓶装有刺激性物质的喷雾,很快离开了。
小区公告牌贴有招租卖房广告,太宰治专挑那些许久没能出手的房子进行调查,成功找到那间凶宅。
凶宅所在的单元与周围其他建筑看上去相差不大,只是少了几分人气,偶尔有居民经过,也都是匆匆离去,避免在这里停留太久。
这凶宅据说死过不止一任租户,前不久房东回来看过一次房子,没过多久也死了,还有很多灵异事件,附近的住户有时在半夜会听到这里传出声音,说是鬼屋也不为过。
这栋楼住户很少,继承这间凶宅的人暂时没有接触这里,有条件的户主都搬走了,没钱搬走的也不会晚上突然出门。
鬼屋名声在外,应该没有普通人会往这里跑。虽然可能会有杀手盗贼把这里当落脚点,所谓灵异事件也可能是这种人搞出来的,但不是普通人的话,稍微处理一下也没关系,简直是完美的免费出租屋。
有一任租户是跳楼死的,凶宅所在楼层不低,太宰治身上还有伤,不方便从窗户进入,楼道也没有监控,他便决定用从工厂顺来的工具打开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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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走廊里,昏黄灯光勉强照亮前行的路,楼梯间弥漫着一股霉味。墙壁上挂着几幅老旧的宣传画,油漆剥落,露出斑驳的混凝土,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公寓大门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有种难以言喻的阴郁。铁门油漆驳杂,线条流畅的弹子锁镶嵌其上,门牌已经锈迹斑斑,数字“403”仿佛在幽暗中扭曲。
弹子锁是被广泛运用的一种门锁,锁体内使用不同高度的多个圆筒形零件,锁定锁芯,在插入正确键时,每个锁簧被推到同样的高度,从而释放锁芯。它的弊端很明显,可以用不同钥匙打开,钥匙也能随意配置,因此防盗性能很差。(注1)
在家时,太宰治被关过很多次禁闭,为了自由和报复等多种原因,他开锁的技术还算不错,这种锁解决起来还算轻松。
十秒后,锁头内部金属部件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响声,门锁大开,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
太宰治走进屋里,掩住门,环顾四周。应该是前不久房东来的那次打扫过,屋里看上去还算整洁,家具也很齐全。
“装修还挺不错。凶宅出手比较宽松,说不定能租下来,那样出事也好解决……”太宰治思量着,翻动家具检查,被掀开沙发垫,沙发干涸的血迹暴露在眼前,“唔…蛮有威慑力的。”
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太宰治轻轻关门,将其他物品恢复原样,从厨房拿走剔骨刀放在身边,躺在沙发上闭目睡去。
半夜,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异响。
太宰治睡眠很浅,立刻惊醒,但他没急着睁开眼,默默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是从卧室的方向传来的,才掀开眼皮。
卧室门最开始没有关,太宰治也没关门,从卧室的角度不容易注意到沙发上的人,但他却能看到一部分卧室的景象。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正背对客厅,在床底下翻找着什么。
太宰治握紧剔骨刀,从口袋拿出喷雾瓶,轻巧翻身下地,袜子接触地面并未发出声响。
悄无声息地走到男人背后,太宰治将刀抵在男人腰后,幽幽道:“在找什么呢?我帮你找呀……”
男人身体一顿,肌肉迅速紧绷。
“呵呵……”男人声音带着不屑与得意,似乎对腰间传来的凉意并不在意,“如果是之前,你这招或许有点用,不过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然而,当男人回过头,目光触及太宰治的衣衫,他的笑容瞬间凝固,露出了见鬼似的神情。
目光向上移,男人望见了太宰治的脸。太宰治笑靥如花,男人却仿佛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东西,瞳孔猛缩,面色铁青,牙齿微微打颤,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你不是死了吗!”
4. 04
这反应让太宰治沉默了一瞬。
他是想吓吓这家伙,但这家伙的惊吓点在他意料之外。以这家伙明显认识他这张脸的情况来看,说不定是也见过那个“修治”。
如果是这家伙把他当成“修治”,以那个疑似“修治”兄弟的男人的反应来看,“修治”不可能早就死了,除非是刚出事没多久。
假设是这家伙亲手杀人,凭其所说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这句,再加上对刀的威胁不甚在意来看,就算不拼个鱼死网破再杀一次人,也不会对被害者如此恐惧的。
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目睹了“修治”出事,说不定还过要出手的念头,才如此心虚。
太宰治笑得更开心了,故意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很想念我吧?别担心,提前来见你咯。”
听到太宰治恐吓般的话语,男人脑子“嗡”一声,瞬间空白。他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
男人崩溃大叫:“不是我!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到的时候你已经那个样子了!我真不知道是谁对你下手的,对不起!”
当个体感知到威胁时,大脑的杏仁体会被激活,触发“战斗或逃跑”反应,导致肾上腺素和皮质醇等压力激素的迅速释放。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加快,肌肉紧张,这些都是为了准备身体进行快速反应。
但有时,生理变化过于强烈,超出个体的承受能力,身体会将血液从非必要的器官转移到大脑和肌肉。如果惊吓过度,会导致血液从大脑中暂时性地“抽离”,造成脑部供氧不足。
与太宰治接触已有半分钟,正常情况下,应该反应过来太宰治是活人了。不过,男人本来胆子就不大,先是撞见尸体,自我发散受了很久的精神折磨,又在凶宅里看见尸体的脸,有着尸体的脸的人还对他发出威胁,精神恍惚加恐惧,大脑缺氧,直接短路。
当大脑缺氧达到一定程度,或者身体的自主神经系统无法处理这种极端的生理变化时,个体可能会突然失去意识。
太宰治抿了抿唇,有点担心这个男人会自己把自己吓晕,影响他打探消息,只好出言安抚:“那个、你听我说,其实我没——”
男人完全没听进太宰治的话,只是看见太宰治似有不满的神情,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太宰治探了下男人的鼻息,在几秒的暂停后,恢复了较为平缓的呼吸。
确认人没事,而且不是装晕,太宰治默然无语,心道:“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对人下手?所以是遇到了不得不灭口的情况……失手杀人了吗?”
男人搞出这么大动静,其他住户不可能听不到,楼栋内传来细微的响声。太宰治绷紧身体,准备好应付突发状况,却只听见几道“咔哒”的锁门声,而后一片死寂。
没有多余的讨论声,住户都十分淡定,那几道锁门声比起防备,更偏向表态。
太宰治推开男人,耳朵和余光注意周围情况,视线谨慎地往床下探。
寒芒于太宰治眼中一闪而过,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了各式各样的金属片、钩子和精细的螺丝刀。工具后堆着珠宝首饰,风格各异。
太宰治随手捞出几条项链来看,随后将目光锁定在男人身上。这些首饰跟他印象中相同材料的质感差不多,应该是真货。
“晕倒的男人是从卧室窗户翻进来的,一进来就翻床底,目的明确,这间凶宅要么是这个男人的落脚点,要么是这个男人认识的人的落脚点。”
“那个贼能偷到这么多东西,开锁手艺应该很好,没必要翻窗,这个男人应该只是和那个贼认识。”
“工具排列在前方,假如男人是帮同伴取工具,早就拿完了,他只可能是来取珠宝的。”
“他们闹翻了,这个男人要卷东西跑路。闹翻的原因,就是导致‘修治’差点被灭口的源头。”
“大概是偷窃失败,施主压着贼要报警,贼不小心杀了人,又觉得‘修治’可能看到了,就叫男人去灭口。”
太宰治下了结论,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这人到底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觉得‘修治’肯定死了?难道还有别人想杀‘修治’?”
毫无理由地,面对这个问题,太宰治脑中浮现了白天遇到的西服青年。
“那家伙自称是‘修治’的兄弟,还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会不会是因为不明白‘修治’为什么没死,想要一探究竟?”
这对太宰治来说,完全是合情合理的思路,因为他的兄弟互相间就抱有杀意,西服青年看起来也蛮有钱的,说不定也会为了继承权谋杀竞争者。
不过,整合信息最忌先入为主,而且希望“修治”死的话,那时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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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路边自生自灭就好了,可能性不大。太宰治还是尝试摒弃自身因素,试图找出其他可能性。
想要得出靠谱的结论,还是要有足够的线索,只要地上那男人醒来,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许就能水落石出。
没过几分钟,男人呼吸节奏发生变化,悠悠转醒,虚弱、恶心,各种负面反应涌出,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发生什么……了?”男人一脸茫然。
晕厥可能导致短暂的记忆丧失,太宰治不觉得这个男人还有闲情逸致装失忆,他只纠结怎么才能在不刺激到人的情况下,让男人明白情况。
然而,当视线触及太宰治面容的那刻,男人的脸色急剧变化,眼神惊恐交加。
好在这次男人没有晕厥,而是顽强地撑了过来,语气堪称平静:“想不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这个误认,暂时没什么不好,太宰治便没有否认,“我有事要问你。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有没有看见害我的人?”
“对不起,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阿志说你可能看到了,让我去追你,可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掉进河里,一大片水面被染成红色……”男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他想起给自己留下阴影的场景,声音发飘,但言辞很诚恳。
“你看到过其他人吗?”太宰治问。
“那里平时没什么人,但阿志打听到津岛家的人要去那里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不过确实见到了有钱人……啊、对了,你是津岛家的少爷吗?”似乎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男人反倒不害怕了。
有钱人若要享乐,选择数不胜数,非要去那种出警都要半天的地方,消息莫名其妙叫一个无名贼知晓,偏偏还真死了人……
种种情况叠加,太宰治就算不愿想是族亲设计,也不得不考虑这条。
西服青年认定太宰治是“修治”,其他人也很可能错认他,无论想害“修治”的是谁,都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为了不被打扰,他必须解决这件破事,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证明自己不是“修治”。
然而,联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太宰治有种莫名的感知。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或许他真的是“修治”也说不定。
假如真是这样,那事情就麻烦了。
“要找机会确认一下。”太宰治想。
5. 05
四月,樱花如雪般绽放,开学日悄然而至,为这幅春日画卷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立海大校园的樱花树上,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学生们身着整洁的校服,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彼此交谈着对新学期的期待。
丸井文太穿过落英缤纷的□□,心中满怀憧憬。
立海大附属国中,位属神奈川私立中学,历史悠久,绩业彪炳,是无数学子心目中理想的校园,丸井文太同样对其神往已久,现在顺利进入这所校园,不可谓不激动。
到达礼堂,新生们排着队,等待入学典礼开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随着仪式开始,校长站到讲台上,礼堂瞬间从嘈杂变为肃静。
校长用坚定的语调致辞,鼓励学生们珍惜时光,努力学习,同时也要享受青春,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成为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
丸井文太静静地听着,手心微微汗湿。明明是老套的演说,他心中却十分激昂,终于有了成为立海大学子的真实感。
不过,这份激情随着典礼进行慢慢消失了。
台上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主持词,在冗长的校长、教师代表发言后,丸井文太已不剩多少耐心,视线飘忽着打量周围的环境。
礼堂最前端是舞台,宽大且明亮,配备有音响和灯光设备,两侧挂着厚重的天鹅绒幕布,中央设有演讲台。
在礼堂的两侧,设有宽敞的过道,两侧装饰着学校的历史照片、荣誉奖杯和学生艺术作品。
终于,主持人宣布上台:“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新生代表——太宰治同学上台发言!”
同学们纷纷抬手,随即传来一阵浪潮般的掌声,堪比先前教师代表下台时的欢欣鼓舞。
这份热情有点怪异。
丸井文太诧异地抬起头,当看清台上的人,他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这不是上个月在商业街遇到的那个男生吗!
那次分别后,那个男生一次也没找过他,他还以为都没机会再见了,却没想到那个男生也考了立海大。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做朋友呢!
台上,太宰治整齐穿着立海大的学生制服。他瞥了眼后台,先前发言完的各位代表尚未离开,校长与他对上视线,对他露出鼓励性的微笑。
对于今年这位新生代表,校长感情比较复杂。
校长曾见过太宰治,那时这孩子还用着家里给的名字“津岛修治”,结果再见面时,这孩子似乎是想脱离家族,给自己搞了个假名假身份。
假身份做的很完美,如果不是校长清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会对那份履历起疑。
津岛家在神奈川县非常有名,跟他们的势力一样难搞的是他们的个性,这个家族就没出过几个正常人,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能把家族势力扩张至如今。
校长没想过津岛家的孩子有一天会来别人家创办的学校上学,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孩子,却忽然被津岛文治约见,嘱托他照顾好津岛修治,还被要求不能跟津岛修治透露其存在。
津岛文治是津岛家下一代心照不宣的继承人,他的态度基本代表津岛家的态度。校长满心以为特别照顾这孩子就可以了,之后却发现这孩子果然也是朵奇葩。
入学成绩第一名作为新生代表是惯例,但通知下达后,太宰治拒绝了,声称自己有一种上台就会死的病,希望可以将这个荣誉交给成绩第二名的同学。
因为特殊原因由第二名上台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就算没有津岛家这层关系,校长也会酌情同意。以免误会,他跟津岛文治报备了一下。
然而,津岛文治拒绝了,表示按传统来就好,不能什么都顺着孩子的意,那样会教坏孩子。
校长大概看明白情况了,原来是孩子叛逆分家,家长瞎指挥不干活既要又要,真是活该孩子离家出走。
虽然不理解自己做了什么孽,要被津岛家的神经病夹在中间,但是校长也只能按津岛文治的意思来,遗憾告知太宰治此事被驳回。
当太宰治移开目光,校长长舒一口气,掏出手帕,轻轻擦拭额角的冷汗,心中祈祷一切顺利。
新生代表一路走来不急不缓,上台还回头看了一次,才慢吞吞从口袋里拿出演讲稿,看着就很不靠谱。
学生们盯着台上,注意力多在太宰治那张脸上,没怎么在意这些细节,老师们心中则升起质疑与不安。
仿佛为了印证老师们的想法,翻动纸张的“沙沙”声通过扬声器响彻礼堂,随之而来的是带着淡淡抱怨的呢喃:“好长哎,谁写的……”
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因为挨着麦克风,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高年级的学生纷纷低声议论,新生们也产生了骚动。
老师们忧虑地交换眼神,好心代写文稿的校长感觉心口中了一箭。
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来愈大,气氛躁动到顶点,太宰治清了清嗓,终于正式开讲。
“各位亲爱的同学们,上午好。”
“校长已经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立海大学习环境的壮丽画卷,但请允许我,向各位展现校园生活的另一面——我们丰富多彩的周边环境。”
“立海大不仅仅是一所学府,更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社区,周边商业街的繁华,为我们的学习之余提供了无限可能。无论是寻找时尚的服装,探索最新的电子产品,还是享受美食,这里都能满足你的需求,成为你探索世界的小窗口。临近街区新开了几家料理店,期待有缘品尝的同学能分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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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不仅是求知的殿堂,更是梦想启航的港湾。在此,我以最真诚的心,向各位加入立海大的学子致以诚挚欢迎。”
太宰治微微颔首,笑容满面:“欢迎各位来到立海大。”
有先前太宰治奇怪的行为做铺垫,老师们做好了新生代表搞事情的准备,听到演讲内容尚且像样,皆松了口气,倒是校长脸色不太好看。
见校长情绪不好,一旁的教师代表安慰道:“其实这段演讲很好地补充了校长对学习环境的介绍,将焦点转向校园周边的生活环境,也还算不错。”
如果是别人致辞,校长可能会接受这种可能,但是对象是太宰治,他敢保证这孩子不安好心。
实际上,太宰治的确没安好心。因为不爽校长反复不定,他上台先是阴阳校长给学生画饼,再是夹带私货,也就最后说了两句场面话,这也只是为了能把那段词圆成正经致辞。
没人懂校长的痛苦。他只能艰难地扯出微笑,应下这个解释。
台下,新生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新生代表潇洒下台的背影。不愧是大学校,致辞都这么有个性!
高年级的学生们则有着更清晰的认知。新生演讲,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听了,今年这位的发言是真新鲜,做的事也挺有意思。
在这个年纪,特立独行未必会被排斥,反而是种容易引人瞩目的特质,尤其是这个有个性的人,是一般而言最守规矩的好学生。
不少学生心思萌动,暗戳戳期待着能与这位新生代表结识。
与其他学生单纯的欣赏不同,丸井文太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丸井文太不是第一次见太宰治,没被太宰治那第一眼就特别唬人的气质糊住大脑,认真地听完了整段演说,自然注意到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新开的料理店价格太贵,不愿花钱找罪受,想找人给他试毒吧?丸井文太斜着眼,想起自助餐厅发生的对话,滤镜又悄悄地碎了一层。
典礼结束后,学生们分散到各自的教室。
一些自来熟的新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哎,你说太宰君会去哪个班级?”
“啊啊、希望是在我们班!要是能和太宰同学做同桌就更好了!”
丸井文太心思微动,也升起点小小的期盼。
“B组…B组16番……”丸井文太视线不断扫过班牌,寻找着班级,一道熟悉的身影蓦然闯入视野。
其他人同样注意到了那个人,那个刚刚才在全校师生面前出现过,存在感爆棚的新生代表。
太宰治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拿着手机,手指轻盈地在键盘上敲击,似乎在和谁聊天。
忽然,太宰治抬起头,看向丸井文太的方向,脸上泛出笑。
6. 06
一年B组教室外的走廊,三个相熟已久的男生凑在一起闲聊。听到其他人小声惊呼的“太宰同学”,他们表情各异。
“什么啊,年级第一居然是那种爱出风头的家伙!”长着刺猬头的男生踢了下墙角,忿忿地抱怨。
刺猬头长相清秀,个子在同龄人中算高挑,成绩也不错,如果换个造型,大概会比较受女孩子欢迎。可惜,他眉宇间的戾气和发型严重拉低了观感,和旁边的平头男生与瘦小男生站在一起,就是非常普通的三人组。
平头男生看了眼教室里悠闲玩着手机的太宰治,生怕正主听不见般扬声附和:“就是说啊!其实根本就不怎么样吧!性格一看就很烂!”
对于太宰治本身,他们并不在意,但这家伙把女孩子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走了,他们就很有意见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瘦小男生焦急地摆手,左右看了看,声音愈发小,最后趋近于无。
“怎么!新生代表就不可以说了?”刺猬头猛地转过脸,一脸怨气,当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他断断续续补上的后半句声如蚊蝇,“好大的…威风……”
只见众人齐刷刷看向这边,似乎是对他们的发言感到不满。
然而,刺猬头很快就发现,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
因为,太宰治正望着他所在的方向,面上带笑。
“喂、西村…那家伙,是在看你吗?”平头男生曲起手肘戳了戳刺猬头,呆呆地问。
刺猬头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同样呆愣,目光直直盯着太宰治。
那双带着笑意的鸢色眼睛映入了许多人的身影,几乎令人产生陷进沼泽的错觉。
“这是在看我吗?”站在这边的几个人都不禁生出这种想法。
在众人瞩目下,太宰治走到靠近走廊的窗边,打开窗户,挥了挥手。
“丸井君,好久不见!”太宰治欢快地说。
听到“丸井君”三个字,刺猬头恍惚一瞬,似乎听到了“咔擦”的碎裂声。
刺猬头茫然四顾,几秒后反应过来,那是他脑子里传出的声音。
窗外,樱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如同时间的碎片,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心跳的存在感无比强烈,丸井文太攥紧拳头,用力点头:“嗯、嗯!好久不见……”
在礼堂台下听太宰治的演讲时,丸井文太在脑中多次预演,与太宰治正式重逢时,他该怎么表现。
丸井文太想过,可能太宰治对他还有印象,也可能早就忘记了,他都会主动过去,再自我介绍一遍,于开场白提起那次初遇:不知道太宰君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商业街……
不论哪一次预演,丸井文太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情景。并不在意围观的人,太宰治主动来找他,如此愉快地与他打招呼,仿佛故意让大家知道他们关系不错。
一旁,造型出挑的少年打量着周围几人。
少年拥有一头银色偏蓝的发丝,留有一个小辫子在脑后,皮肤异常白皙。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
众人好奇的目光聚集于此,周围几个人的表情由失望转为愤怒,视线犹如箭尖,若能化成实质,丸井文太早就被万箭穿心了。
感受到周遭恐怖的氛围,丸井文太总算从自己的世界脱离出来,勉强捡起社交达人的尊严,找了个话题:“那个…你也在B组吗?好巧啊!”
“嗯。”太宰治已收敛了笑容,但表情依旧温和,扫视走廊的围观人群,“差不多也该上课了,各位不进来吗?”
书籍和校服已提前领完,今天除了上午的开学典礼与下午的社团招新,也是有课要上的。
众人乌泱泱涌入教室,只有几个逆流而行。
平头男生揪住瘦小男生的衣领,扭过身体,把人往外拎,边往里挤边教训道:“你又不是B组的!瞎进什么!”
落在最后的刺猬头抓住平头男生的衣服,冷着脸道:“你也不是B组的!你也出去!”
最后进入教室,刺猬头狠狠把门关上,隔绝了其他班级的人传来的渴望目光。
老师不在,各个学生按照意愿先行就坐。
丸井文太受太宰治的邀请与其同桌,最初别扭了一阵,但他很快适应了与太宰治做同桌这件事,没过几分钟就在心中打好话题一二三的腹稿。
一时无人讲话,教室保持了几分钟莫名的安静,直到班主任来到班级内。
班主任是位年轻的男老师,他走上讲台,满怀对未来的期待,热情洋溢道:“亲爱的新同学们,欢迎来到立海大!各位是初次入学立海大,我也是刚刚入职立海大,希望我们能共同进步!”
接下来,班主任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要求与对未来的愿景,虽然没什么新意,但因为班主任的情绪十分激昂,同学们也十分捧场,气氛热烈。
请所有同学简单自我介绍后,班主任看了眼窗边的太宰治,环视教室,郑重道:“大家都知道,太宰治同学在入学考试取得了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我们为他感到骄傲!通过努力和坚持,每个人都可以超越自我,实现自己的目标!我希望这能激励大家在学习中更加努力,让太宰君也能为成为班级的一份子而骄傲!”
“是!”
班主任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激情,学生们自觉回应。声音昂扬,带着蓬勃的朝气,几乎冲开教室门。
与此同时,众人的目光不自觉移向太宰治。
以这种方式成为视线焦点,太宰治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一下,心中暗道糟糕。他很讨厌应付热血的家伙,这个班级以后不会被这个班主任带成一群热血笨蛋吧?
“好!大家都很有活力!”班主任握紧左手,挥了挥拳,右手拿起一支粉笔,“接下来要票选班干部。由于时间不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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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班长选出来!其他班干部等待明天早会再逐一选出!”
太宰治心中警铃大作。班干部是麻烦事,班长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要是他当选就太糟糕了,但以目前大家的印象而言,他不当选的概率微乎其微。
班主任将自己的笔记本撕掉几页纸,撕成均匀的小张分发下来。
笔尖接触纸面,沙沙作响,部分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教室逐渐活络起来。
收到投票纸,丸井文太拿起笔,用笔帽碰了下太宰治的胳膊,随后收手,边在纸上写字,边调侃道:“嘿嘿,这还有悬念嘛?一定是你了吧!”
写完,丸井文太将纸折叠,笑着转头,那笑意却在看清同桌的神色后僵在脸上。
“哇…你那副‘大事不妙’的表情是怎样?”丸井文太后仰着。
太宰治仍然一脸苦大仇深,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下午社团招新……丸井君,你有想加入的社团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丸井文太随口问着,并没期待答案,紧接着就说:“嗯,有的。应该会去网球社。”
“嗯,那么,如果社团有事的话,班级额外的活动——不来帮忙也很正常吧。”太宰治的表情稍微缓和,真诚地说着,同时飞快地写好投票纸,上交。
丸井文太立刻就明白了太宰治的字面意思,以及这段话的弦外之音。首先是不想给班级干活,所以加社团。其次是也不想参加社团活动,所以要他帮忙浑水摸鱼。
“不可以。”丸井文太立刻拒绝。
并不是因为对网球很认真,只是这事没什么可行性。
如果是部员众多的清闲社团,丸井文太或许会考虑,但网球社任务繁重,出勤与否也很明显。
然而,拒绝出口后,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因重逢而倍感欢欣的情绪犹在心尖,丸井文太又有些迟疑。
就在丸井文太犹豫之际,眼前的情景击中了他。
“就这一次。”太宰治降低要求,双手交握,眼中满是祈求,诚恳道:“拜托了丸井君,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请求。”
过道附近,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几人瞬间代入家长的角色,仿佛看见自己家小孩受委屈一般焦虑,只恨自己不能替丸井文太答应,好在这事最终如太宰治所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丸井文太脱口而出,几乎下意识地答应下来。
一考虑到今天该怎么给社团交差,丸井文太就不断产生后悔的情绪。不过,既然已经答应,无论如何也得把今天这事办好。
讲台处,班主任已经收回全部投票,开始唱票。
最终,太宰治毫无意外地当选班长,几乎全票通过。唯一一票没有投给太宰治的,写着丸井文太的名字。
丸井文太微微挑眉,看了眼黑板上自己的名字,又以充满怀疑地眼神看向太宰治,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
7. 07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惦记着随后的社团招新,学生们都躁动起来。
班主任安排大家自主练习,走近靠窗的后排,停留了许久。
坐在靠近走道那侧的丸井文太微微抬眼,太宰治则埋头写着课外练习,似乎未曾注意到外界变化。
手上富节奏地写下早已想好的答案,太宰治的脑子却完全没放在题目上,内心颇为煎熬。
太宰治本以为装作在学习可以逃过一劫,然而班主任明明看上去是没什么耐心的类型,却出乎意料地跟他僵持了许久。没办法,只能继续写下去了。
班主任看着太宰治专注的姿态,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原本想来找这位新晋班长交流一下班级管理的问题,可见班长如此热爱学习,他当然不能打扰孩子的学习积极性,便静静站在一旁等候,一直等到下课铃响。
铃声也没能影响太宰治的专注力,他一直盯着纸面,直到写完这套练习。
望着工整漂亮的习题簿,班主任越看越满意,这么个优秀学生分到他的班级,他的职业生涯都变得十分有盼头。不过,他还没忘掉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班主任笑着望向太宰治,亲切道:“太宰君,可以稍微留一下吗?稍微有事想商量一下。”
“我真心希望能为班级出一份力,但……”太宰治撇头回望,眼神闪过一丝无奈,为难地抿起唇角,“老师,我心仪的社团非常热门,我得抓紧时间。”
“啊…那就没办法了。明天早会再来讲吧!”班主任略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表示理解。
班主任往讲台走了几步,正准备离开教室,又忽然转回来,“哎对了!太宰君,你要报哪个社团?”
两道影子从视野掠过,班主任定睛一看,靠窗的位置竟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风从他身前掠过。
班主任茫然四顾,其他学生早已离开,刚才是丸井文太和太宰治跑了出去,这两个人飞快地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里飘荡。
“老师对不起!”丸井文太发自内心地说。
“哎、没事!”班主任扬声招呼了一句,随后摸了摸下巴,发出感叹,“现在的孩子可真有活力啊!”
阳光穿透稀疏的云层,洒在校园每个角落,与学生们洋溢的青春气息相得益彰。
太宰治与丸井文太结伴来到操场中央,各式各样的社团摊位一字排开,色彩斑斓的海报点缀其间,如同一道彩虹,吸引着每位新生的目光。
来自轻音社的优美旋律在空气中飘荡,文学社的成员们手持自编的杂志,热情地向路过的新生介绍着他们的作品,各类社团百花齐放,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运动类社团。
立海大有多数运动类社团名震全国,这类社团因优异的成绩被给予最佳位置。每个社团的成员都穿着各自的队服,高声喊着口号,试图以最直接的方式吸引新生的注意。
纵然人潮涌动,太宰治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负责指导新生填写表格的几位清闲社员都看到了他。
由于对年级第一的刻板印象,这些人都不觉得太宰治会擅长运动,也不认为太宰治会对运动感兴趣,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没过多久,周围其他人也发现了太宰治的存在。
观望片刻,察觉太宰治对这片区域有所流连,为了不被别人抢走先机,各位招新人员立刻展开行动。哪怕不干活,这么大只新生代表抱回来当吉祥物也是好的!不仅养眼还吸引生源呢!
田径部部员一马当先,拿着宣传单、申请表和。笔冲到太宰治身前,热情似火:“同学同学!田径部了解一下!入部有团建!学长请吃饭!”
紧接着冲过来的是棒球部部员,此人手拿一本宣传册,“哗啦啦”的翻页声成了介绍词的背景音:“同学看这里!全国大赛冠军,比赛公费东京游!还有机会找明星棒球选手签名!”
垒球部部员状似不经意挤开棒球部部员,笑嘻嘻道:“同学!对垒球感兴趣吗?我们也能公费出游,虽然不敢像棒球部那样画饼,但我们部和女子部有联谊!”
棒球部部员嘲讽:“呵呵,比你空手套白狼来的好!拿太宰君做诱饵,不要脸!”
垒球部部员大怒:“总是抢我们的新生就很正派了吗!小人!”
棒球部和垒球部积怨已久,二人把申请表往太宰治怀里一塞,大打出手。
同学在背后打架,田径部部员面色毫无波澜,甚至趁机加码福利待遇,企图诱捕新生代表。空出的位置也很快被其他社团成员补上。
“我们排球社氛围超棒的!来看看吧!场馆就在旁边!”
“同学,玩过篮球吧?没有也不要紧,来玩一下试试吧!投中有奖哦!”
丸井文太看得目瞪口呆:“这就是豪强社团吗……”
没等丸井文太感慨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推力,他敏捷地向后跳,回头一看,是个体形十分健壮的家伙。
相扑部秉承愿者上钩、才能者会相互吸引的理念,招新只来了一个人。这个部员在摊位上摸鱼了好久,摸不清状况,但看到许多人聚拢在前方,也抽了张申请表,扒开人群挤来凑热闹。
这一下清出了一片空地,其他人终于能看到人群里的情况,网球部部员也是其中之一。
网球部部员凑近查看,计算着自己挤进去的概率,又考虑了自己的口才,最终一脸悲伤地退出来,找到刚刚被挤出来的丸井文太,呈上两张申请表。
“拜托,交给太宰君。”网球部部员表情无比凝重,仿佛面前的人不答应,他就会切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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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嗯,好。”丸井文太嘴角抽搐,有些麻木地抽出一张。
“还有这个。”网球部部员递了递手里剩下的那张申请表,语气变得郑重,“我看同学你反应很敏捷,适合打网球,要不要考虑来网球部呢?”
“哎?”丸井文太眨了眨眼。
明白对方的意思后,丸井文太眼中迸出惊喜的光芒。
拿到网球部的申请表,这次参加社团招新的真正目的就达成了一半,丸井文太珍重地收好,准备叫太宰治离开。
这时,相扑部部员脚跟贴地,以近乎滑行的姿势出来了。丸井文太向前探头,才发现相扑部部员是被好几个怒火中烧的招新人员联手推出来的。
“太宰君,再考虑一下相扑吧——”惹了众怒的相扑部部员只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多谢学长,我会考虑的。”太宰治像是先前任何一次那样敷衍而不失礼貌地回应。
随后,太宰治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沓报名表。
丸井文太粗略数了数报名表的数量,不禁咋舌:“真受欢迎啊。”
这话以前都是丸井文太听别人对他说,没成想有天轮到自己说这话了,心情微妙。
“很快就好,大部分人都会忘了的。”太宰治眼睛都没眨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挥挥手转身离开,“哎呀,突然有事呢。麻烦丸井君帮我填一下报名表交过去了。”
丸井文太眯着眼,无力吐槽:“装模作样也稍微认真点呢……”
远远看不见太宰治的身影,丸井文太从书包拿出笔,借网球部的摊位填表。
将申请表发出去的网球部部员欣慰道:“你一定会很出彩的。”
“还要感谢前辈的赏识。”丸井文太咧嘴笑道,并不像许多人为了表现谦逊而否认对方的话。
飞快填好自己的表格,丸井文太将表格上交,拿出另一张表,一笔一划地写字。
“咦?这是…太宰君的?”另一个部员问。
“太宰君有事不得不先离开,托我帮忙。”丸井文太解释。
发申请的部员点头:“我会记进成员列表的。”
另一个部员笑眯眯地说:“既然有重要的事,这几天暂时不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记缺勤的,请叫太宰君不用担心。”
“非常感谢!那么就拜托前辈们了。”丸井文太深感有名好办事,这可比他预想中轻松多了。
填好表格,在部员指路下,丸井文太前往网球部。
路上,丸井文太回想先前的事,突然发觉不对:“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拿到报名表的?说起来,之前在自助餐厅也是这样,难道……”
片刻后,丸井文太点了点头,逻辑自洽:“果然是年级第一,脑子就是好用。”
8. 08
政府大楼内部,一排排行政窗口整齐排列,每个窗口上方配备显示屏,滚动着当前办理的业务类型。
太宰治走进大厅,手中拿着一叠文件,根据工作人员的引导找到正确窗口。
窗口前,工作人员穿着统一制服,佩戴工作牌,面带微笑,耐心地解答市民的疑问。
太宰治排在后方,探出头来,看向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的视线恰好与太宰治对上,表情僵了一瞬,转而露出灿烂的笑容。
距离结束服务时间只剩十几分钟,幸运的是队伍不长,太宰治出示公安机关给予的临时身份证明,在窗口关闭前一刻领到新鲜出炉的户籍资料。
太宰治翻看着仅有他一人的户籍誊本,愉快地哼起歌。
最近,他与灰色世界交流频繁,查他身份的人很多,但没人查出个所以然,便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视法律如无物的家伙大概很难想到,他这户籍是找公安机关办理的公民身份,跟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他一样,是正儿八经的白纸履历。
此外,还要感谢那个津岛修治。
偶尔有认识他这张脸的,都把他的身份当成假身份,往造假的死胡同里钻牛角尖,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事情传出去,在追查的人误以为他背后有过硬的情报系统,跟他交易时都热情了不少。
只不过,津岛家明明应该得知了相关信息,却一直没来处理这事,不知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令他有些忌惮。
太宰治脚步欢快,还未走出大厅,迎面走来两个并行的风衣男子,其中一个身材高挑。
两人行色匆匆,身姿挺拔,眼神犀利,这样的姿态令太宰治感到熟悉,身材高挑的那人还让他感到面熟。
太宰治驻足原地,稍微回想了一下。不久前,他遇到过的刑警,其中一位正是那个身材高挑的风衣男子。
刑警身穿便装,视线于大厅逡巡。很快,他们注意到了太宰治投来的目光。
高挑刑警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惊讶,他眯着眼,用一秒上下打量太宰治,确认了什么,走到太宰治身边。
“太宰君,好久不见。”高挑刑警微笑道。
“怎么会。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吃那家新餐厅的。”太宰治眼神澄澈,刻意没有叫出称呼,向外走去,“你们来晚了哦。”
高挑刑警很快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与同行者交换一个眼神,跟上太宰治的步伐:“不好意思,下次一定准时到。”
两人跟随太宰治离开政府大楼,在附近的餐厅就坐。
“太宰君,有看到什么东西吗?”高挑刑警问道。
“有啊。”太宰治随口应着,他低着头,看着菜单,向服务员报出一串菜名,而后像是插一句题外话那样回答:“行政窗口的女士笑得很好看。”
认真配合与真诚的问询,换来的竟是这样听起来无比荒谬的话,搭配太宰治面上的漫不经心,简直像是在故意拿别人开涮。
“你!”同行者眉头紧皱,身体前倾,右手按住桌子,猛地向上一撑,试图站起来。
就在同行者即将站起的瞬间,一只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他侧目望去,高挑刑警表情平静,冲他微微摇头。
感受到肩上那只手传来的不容反抗的坚决,同行者收力落座,但难看的脸色仍诉说着他的不甘。
“我相信你注意到这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方便说说看是为什么吗?”高挑刑警语气温和。
太宰治单手支着下巴,平静地抬头,端详着对面两人的脸色,玩笑般道:“那位女士笑得特别灿烂,很难想象什么人对工作那么有热情,所以是怕自己表情不对吧。”
未等对方说什么,太宰治盯着同行者,双眼微眯:“是信息泄露吧。发生什么案子了?身份盗用?敲诈勒索?诈骗?”
随着太宰治话题的突然变换,同行者的脸色发生了跳崖式的变化。
正当同行者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时,太宰治勾起唇角道:“喔,是身份盗用啊。”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太宰治指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是你告诉我的呀。”
同行者忍不住后仰,后脑却砸在靠背上,被不软不硬地拦住。他的心情已不能用单纯的惊悚来概括。
面前的少年肤色苍白如纸,透露难以言喻的非人感,那双鸢色眼眸像是嵌在活偶上的琉璃珠,唯有周遭的微妙变化在其中缓缓流淌,仿佛洞穿他的所有心思。
寒意沿四肢百骸流动,同行者的思维近乎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熟悉的声音响起:“好了太宰君,别逗他了。他还不是警察呢。”
“忘了向你们介绍。这是我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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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最近打算报考警校。”高挑刑警转向同行者,“太宰君是推理爱好者,他的推理能力非常厉害。上次那桩团伙盗窃杀人案就是太宰君帮忙破获的。”
说罢,为了缓解气氛,高挑刑警顺势提到:“说起来,案件的另一个犯人还在外逃窜,太宰君最近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高挑刑警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期待得到答案,已为下个话题打好腹稿,却见太宰治点了点头,他顿时心头一紧。
“他今天来过我家,赶上社团招新的时候,害我被同学误会。世界上就是有这种讨人嫌的家伙呢!”太宰治抱怨着,眉心微皱,嘴唇不满地翘起,空闲的手随话语挥舞着,声情并茂。
这时的太宰治,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吐槽生活琐事的普通国中生——如果不看他所说的内容的话。
“啊?”同行者瞪大眼睛,“这么危险啊!警方有派人保护你吗?”
太宰治笑而不语。同行者试图从自己的刑警朋友那里获取答案,转头却发现高挑刑警脸上的温文尔雅破裂开来。
逃逸犯就这样出现了?
高挑刑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他还是收拾好自己的震惊,挑出太宰治话语中的关键点:“太宰君,你是怎么发现的?是那个逃犯跟踪你了吗?”
“不,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而已。”太宰治脸上毫无波澜,食指在桌面上点来点去,“好了,别说这些无聊的事了,讲讲那个身份盗用案呗。”
同行者有一瞬间失语,“他可是闯进你家……你在家里装监控?”
太宰治不想理会这种废话,他百无聊赖地垂下头,模仿金鱼吐泡泡。
“嗯…毕竟太宰君住的是凶宅,多注意一点也很正常。”高挑刑警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讲,他必须得问清楚,“太宰君,关于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太宰治语气正经了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需要的,但是那个贼应该又杀了别人。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高挑刑警不想打探太宰治是怎么知道的,能安心住在凶宅的人不会太平常,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中学生很聪明,从来也没说错过。
“我说完了,该你了。”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手指并拢指向高挑刑警。
高挑刑警点头,简单讲了能透露的情况。
9. 09
一名男子中年失业,经常在社区里游荡,与人交流时,总是声称邻居已经去世,引起小区居民的不安。
某天,这名男子突然闯入警局,声称他的邻居死而复生。他情绪激动,言语混乱,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警方着手调查,得知中年男子的邻居实际上还活着,便转而调查中年男子本人,发现他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怀疑他是因精神疾病而导致的幻觉,开始对他进行心理辅导。
高挑刑警正在休假,只是听同僚谈到这桩身份盗用案,颇感兴趣,便找了朋友私下调查。
“啊,还有这种事呢?没听你提过啊。”同行者狐疑地看着高挑刑警。
高挑刑警摇了摇头道:“不影响我们正在调查的事。就当是解密游戏,来猜一猜吧。”
太宰治对这个猜谜游戏有点兴趣,他看向斜对面的同行者,食指坚定地指向正前方,就像在指着真相,表情严肃,语气夸张:“精神恍惚的中年男人闯入警局,声称邻居死而复生,是因为——”
“是因为?”同行者没有一点思路。
“给你一个思路吧。”太宰治语气昂扬,扮演着提问小朋友的幼师,“他之所以如此笃定邻居已死,是为什么呢?”
“是、是为什么呢……”同行者望着太宰治飞速冷掉的脸色,声音愈发微弱。
太宰治对提问游戏的兴趣飞快地逝去了。
一般人被提示到这里,哪怕拿不定主意,多少也会产生几个猜测,而同行者的想象力实在贫瘠到令人可怜的地步。
由于成长在优秀者多如狗的环境里,太宰治对于蠢才的定义与一般人不同,如今竟遇上一般人也要称为蠢才的家伙,实在让他惊讶。
“你真的不适合当警察。”太宰治摇摇头,遗憾地说。他现在非常想撬开同行者的天灵盖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不是人脑。
“有人说我很适合当警察的!”同行者不悦。
“怎么会?”太宰治故作惊讶,捂住嘴,瞪大眼睛,左右观望,做贼般压低声音,“方便告诉我是哪位大神闭着眼跟你讲的吗?”
同行者忍不住攥紧拳头,努力抑制打人的冲动,尽力辩解:“他说我很有正义感,适合当警察。”
太宰治盯着同行者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坐直身体,表情变得深沉,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高深莫测道:“有些时候,没有能力,空有正义感,只会徒增痛苦。”
高挑刑警朝太宰治投来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
太宰治余光注意着高挑刑警的表情,故布疑阵:“你要接受,有些事不是你的错,它只是发生了……”
话到后半截,音量微若虫鸣,同行者并未听清,而前几句莫名其妙的话,直搞得他一头雾水。
同行者努力用理性思维分析了太宰治的话,迟疑着解释:“不是,我不是因为家里有案子、亲友遇害什么的才想当警察的。我家庭很幸福。”
太宰治点头:“看得出来。”
同行者皱着半边眉毛,沉默了片刻,有些犹豫:“我总觉得你在嘲讽我……”
“没那回事。”太宰治很没诚意地否认,仍指着前方,“好了,答案揭晓,就是他亲手杀了邻居。”
冷汗顺着额角流下,被指着的高挑刑警抿起唇,抬手拭去汗珠,无奈地笑:“抱歉,太宰君,可以稍微换个方向指吗?”
同行者这次的理解倒没出错,他一手握拳捶在另一手掌心,兴高采烈:“哦!是那个中年男人杀了邻居!所以他笃定邻居死了,这才发现了是冒名顶替!”
高挑刑警顺着说:“没错,今天就是为了调查身份是如何被盗用的,首先要查信息流出的来源。从官方内部泄露是其中一种可能,具体情况还无法确定。”
“怎么先查内部啊,对自己人真严格。”太宰治很快揭过这题,像是随口感叹,“其实我觉得,行政窗口的那位女士真的可以查一查。报上去试试呗?”
“我会留意的。”高挑刑警眼底闪过警惕之色,但很快被笑容掩盖。
此时,侍者微笑着来到几人桌前,小心翼翼将盘子放在餐桌上,轻声说道:“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慢用。”
盘中的菜肴在灯光照耀下更加诱人,热气腾腾,散发令人垂涎的香气。
“好诶!正餐来咯!”太宰治的眼睛亮了起来,高兴欢呼。他拿起餐具,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这份美味。
听到太宰治的话,高挑刑警与同行者心里都响着警铃。
“这是正餐,那开胃菜是什么?”二人同时冒出这样的想法,片刻后,得出一个可悲的答案:“是我吗?”
餐桌的气氛从中间一分为二,泾渭分明。
“结果还是被涮了……”同行者瘫在靠背上,一脸呆滞,灵魂远远地飘了出去。
高挑刑警也没什么胃口,并不动筷,只是沉默地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丝毫不受二人的影响,悠然地大快朵颐,时不时还会点评一句。
食物逐渐减少,太宰治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这是我近期吃过最棒的一家餐厅了!”太宰治双手合十,眼中仿佛有星光在闪烁,“感谢招待!”
游魂似的结完账,二人帮太宰治叫了辆出租车,预付部分车费,与太宰治告别。
太宰治挥别二人,转而叫住司机:“师傅,改去西郊孤儿院。”
司机没有多问,在过弯后转向。
车窗外,现代的都市的繁荣景象逐渐散去,过渡到一片略显荒凉的郊区,老旧的建筑和稀疏的行道树静静站立。
出租车在孤儿院前停下,这里与城市中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孤儿院外墙斑驳,油漆褪色,铁制大门上挂着几处生锈的痕迹,透露出历经的岁月。最富有生机的是院内树木,枝繁叶茂,为这老旧的建筑增添了几分生命力。
步入孤儿院,内部的装饰和设施更为简陋。走廊上,挂满了孩子们的绘画作品,纸张却已泛黄。活动室的角落,摆放着几件旧玩具,都有些破损。
如果说建筑外部尚能看出藏在古旧之下的往昔辉煌,内部就只显露出捉襟见肘。
倘若不是卫生清洁到位,以及偶尔响起的人声,恐怕会有人以为,这座孤儿院早已停止营业了。
太宰治目的明确地朝走廊尽头走去,在挂有“院长办公室”的门前停住,轻敲三下门。
“请进。”一道温暖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
推开办公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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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书桌,桌面虽有些许磨损,但擦拭得干干净净,上面整齐摆放着文件、笔筒和日历。
桌后坐着的是孤儿院的院长,他的身材中等偏上,略微富态,眼神温和,短发整洁,发色因年龄而略有斑白,留有精心打理的胡须。
书桌背后,一排书架占据整个墙面,书架上置各类书籍、孤儿院的历史记录和孩子们的成长档案。
在书架一角,还放着一些孩子们手工制作的小礼物。太宰治的目光在这些手工小礼物上停留片刻,嘴唇动了动,最终抿成一条线。
“晚上好,太宰君。”院长望向太宰治,微笑着,“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在院里留宿呢?和树一直念叨着想再见你呢。”
太宰治斜睨着院长:“大叔这里还是这么破烂呢。都已经捞了那么多钱,不考虑重装一下吗?我可以帮你拆哦。”
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没有激起对方的情绪,院长的脸色毫无变化,即使面对知晓内幕的客人,那张温和的面具依然完美无瑕。
“多谢太宰君的好意,不过,暂时还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事。”院长说起话仍是慢条斯理,字正腔圆,“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太宰治冷了脸,兴致缺缺:“户籍到手了,来报答你,不行吗?”
“呵呵…”院长移开目光,虽然表情没有变化,冷汗却顺着他的脊背流下。什么报答,就算这人真给,自己也不敢要。
这位年轻的客人,是院长遇到过最怪的客户,他其实很难应付这样尖锐但又在某些方面滑不溜手的家伙,还能坚持表面的风度,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太宰治每次见面都要刺他两句,他习惯了。
虽说太宰治圆滑的那面让人很难下手,但院长更不想面对这家伙尖锐的一面。
当初帮太宰治提供相关证明,辅助太宰治合法注册身份,院长自以为能凭此拿捏这个聪明但羽翼未丰的少年,却没料到这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后悔和太宰治合作,院长艰难地收拾好心情,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太宰治提过的愿望:要是能找出那种可以幸福地奔赴黄泉的药剂,说不定太宰治真的愿意帮他……
“喂,想什么呢!”
太宰治走近书桌,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院长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道:“无痛死亡的药剂……”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院长紧忙闭嘴,一脸菜色。
太宰治轻笑两声,心情好了一些,“我真的是来报答你的。来帮你带孩子,不用太感谢我哦。”
院长深知,眼前这家伙说的话不能当真的听,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所谓“不用太感谢”,应该就是“必须要好好感谢”的意思。
“那么就多谢太宰君了。”院长客套地笑了笑,试探性道:“倘若在未来的日子里,你遇到任何需要援手的时刻——”
太宰治打断了院长的话,“用不着以后,就现在吧。我今天遇到了个黑警,害我差点赶上灭口现场。我很讨厌他,你去给他找点麻烦,可以做到吧?”
尚在能力范围内,院长没有拒绝,只是询问了那个黑警的具体情况。
太宰治靠着桌子,玩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是横滨警察署的一个刑警,个子很高,笑得和你一样恶心。”
10. 10
“好,我知道了。”院长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太宰治转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响起“吱呀”一声。
门边缝隙中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珠,随着屋门被推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门口。
男孩有一双黑墨般的眼睛,偏浅的短发参差不齐,他双手扒紧门框,半个身子藏在墙后,两眼盯紧太宰治,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太宰治对上男孩专注的视线,瞬间抛弃了之前准备的废话。他目光攀上男孩的刘海,欣赏那狗啃似的头发,那是他上次来时帮男孩剪的发型。
确认自己的杰作没有被擅自改动,太宰治满意地扬起唇角,冲男孩招了招手。
男孩看向院长,见院长没有点头,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进来。
太宰治搓了搓男孩的头发,思绪飞速流转。
去政府大楼拿资料时,为他服务过的那位女士很早就离开了,他之所以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暗示刑警离开,除了想蹭顿饭,第二个原因是他觉得这位刑警来者不善。
在大厅时,这位刑警露出的眼神,令他感到无比熟悉。就在那不久前,他从监控上看到的,那个发现他没死、来灭口的贼的眼神,正是如此。
为此,到餐厅后,他也对刑警进行了一些试探,发觉确实有些疑点。
首先,明明不是自己经手的案子,却莫名关注这桩身份盗用案,甚至不惜牺牲假期时间,主动调查一个莫须有的方向。他能理解有些人对工作热情饱满,把工作当成生命,但这位刑警绝不是此种人。
其次,刑警作为公职人员,与政府大楼的员工是天然的同立场,刑警却选择先从内部开始调查。要么是这位刑警见过太多不可说的黑暗,对自己的职业产生动摇,要么是别有用心,查案只是个幌子。对此,他更倾向于后者。
最后,既然是自己的兴趣,自己调查最保险,竟带上了同行者,这同行者还是个笨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位刑警是否别有用心,比如借这个笨蛋之口帮他作证。
综合来看,就像他对院长说过的那样,他怀疑这位刑警去大厅是为了灭口。为此,他刻意跟刑警提出要调查那位女士,拖延刑警的行动。
他很清楚,刑警顾忌到他的存在,暂时不会动手。
正如刑警明白,一旦动手,他肯定会起疑。
能够拖延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决定赶在刑警之前,先跟行政窗口的工作人员交流一下。
展开交流的过程中,他不能暴露自己,需要一个中间人帮他,而和树年纪小,容易取信于人,听他的话,嘴不碎,还蛮机灵,很合适。
想到这里,太宰治轻快地问:“和树,想不想去我家玩啊?”
和树抓住太宰治的衣角,大大的眼睛凝视着太宰治,用力点头,仿佛生怕对方收回这句话。
“好呢。”太宰治眼眸微弯,偏过头,冲院长挥了挥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宣布:“那么我就把和树带走了,明天再还给你。”
说是帮忙带孩子,结果就这么走了。
院长的笑容染上无奈。虽然太宰治自说自话让他有点不快,但借走一个小孩,总比折腾到他身上强,他也不想说什么了。
和树牵着太宰治的衣角,亦步亦趋,跟随太宰治离开了孤儿院。
孤儿院地处偏僻,不方便打车,好在之前的那个司机还未离开,太宰治便再次坐上这辆出租车,带着掉落物小跟班回家。
刚进家门,和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太宰治不久前才吃过饭,不饿就懒得弄饭,捡了一桶泡面扔给和树,让小孩自己泡着吃。
水壶咕嘟咕嘟响,和树靠着沙发坐在地上,拆开泡面包装,一脸认真地撒料包。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检查信息,依次回复。
确认没出问题,太宰治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精神稍稍舒缓的同时,感到些许无聊,视线移到周围的活物上。
“呐、和树。”太宰治单手托着下巴,微微垂下头,“好吃吗?”
和树抬起头,艰难地点头。他眼睛很亮,神采奕奕,看得出不是假话。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皱着眉嘟囔:“那个吝啬鬼大叔,这点东西都要克扣,还整天装的人模狗样的……”
小声抱怨了几句,太宰治接着问:“和树,你喜欢院长吗?”
和树下意识摇头,但动作很快顿住。他观察着太宰治的脸色,见太宰治表情平静无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太宰治满意地扬起唇。既然和树也讨厌院长,那之后能叫和树掺和的选择就变多了。
“是吧!”太宰治伸出空闲的手,拍了拍和树的脑袋,“和树,拜托你一件事。回孤儿院之后告诉其他小朋友,下次我带他们一起出来玩。到时候单独请你吃大餐,好不好?”
和树忙不迭点头,来不及留意手中的泡面桶,险些弄洒了面汤。
考虑到明天的安排,太宰治打算请个假。
太宰治拂开刚刚看过消息的手机,掀开沙发垫,手伸进带着暗红血迹的沙发夹缝,掏出另一个手机。
这手机和太宰治平时用的是同款,区别是电子账户和信息存档。放在家的手机重要性不高,里面的邮箱和社交账号是面向普通人的,学校里师生的联系方式也在里面。
刚打开邮箱,太宰治就顿住了。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只有校长的邮箱存在里面。
不过,跟校长说也一样。
太宰治给校长发送邮件,索要一年B组班主任的联系方式,校长果然在回复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太宰治便顺理成章解释明天有事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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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痛快地批了假,太宰治没别的急事可做,和树也已经困了,两人收拾收拾,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为避免和树传达有误,太宰治逐字逐句教导和树,确认和树都记住后,二人约好汇合时间,出门。
太宰治要求不高,和树只需要将有人请求沟通这事传达给那位女士,并说明一种通讯路径。
至于和树是否会因此遭遇麻烦,太宰治并不担心。因为,过不了多久,能为此事影响和树的人,都会被解决的。
赶在行政窗口开工前,太宰治将和树带到政府大楼附近,原地分别。
为了打发时间,太宰治在附近找了家游戏厅。
零食与饮料混合出的甜味弥漫在空气中,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天花板跳跃闪烁,清脆的按键声与电子音效交织,散发着梦幻的活力。
气氛很好,太宰治实打实愿意在这里消费,他停在兑币机器前,兴致高昂地将手探进口袋,却遗憾地发现自己没带钱,转而将手探进机器底部,摸出一枚其他人遗漏的游戏币。
获得启动资金,太宰治将其投入推币机,在此处停留片刻。
在确认短期内无法依靠技巧获得胜利后,太宰治收好满满一口袋游戏币,走到街机游戏机前。
正是工作日的上午,游戏厅几乎没人,店长都趴在前台打盹,街机游戏的片区倒是有一个发型状似海带的男生在玩。
这家店有许多游戏机支持联网,太宰治远离那个海带头男生,随意挑了台机子,投入游戏币,进入联机对战模式。
屏幕上,快速滚动的玩家列表令人眼花缭乱,太宰治懒洋洋地点击“匹配”。
不久,对手的ID出现在屏幕上——“烤肉终结者”。
虽然名字很幼稚,但这是位在游戏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高手。
游戏加载完毕,激昂的背景音乐响起,太宰治对这游戏不太了解,选择了看着最顺眼的角色。
前半局,太宰治集中注意了解规则与机制,后半局才开始躲避攻击,寻找反击的机会。不过,前面损失的血量太多,太宰治最终还是输了。
太宰治略略沉吟,再次投进一枚游戏币。
巧合的是,这次匹配到的对手,仍是那位“烤肉终结者”。
太宰治心跳略微加速,兴致终于提了起来。
对面或许也注意到对手熟悉的ID,两人都选取了与上局相同的角色。
屏幕上的角色们跳跃、冲刺、释放技能,在一次精准的预判后,太宰治抓住了对手的破绽,一串连招行云流水般释放。
最后,画面定格在华丽的终结技中,太宰治成功击败了“烤肉终结者”。
几乎在屏幕亮起“Victory”的同时,太宰治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响。他瞥了一眼,发现是海带头男生在猛锤按钮,似乎非常生气。
11. 11
“匹配到的对手刚好就在旁边什么的……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太宰治不太肯定地咕哝。
话刚落地,一旁的海带头男生爆发怒喝:“可恶!这个‘蟹肉罐头’谁啊!”
“……”
听到熟悉的ID,太宰治睁大眼睛,瞟向海带头男生身前的游戏机。
当屏幕上方“烤肉终结者”的ID映入眼帘,太宰治微张的嘴唇抽搐几下。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许多巧遇,太宰治对“缘”之一字,有了更多的认识——有些人或许命中注定要撞到他手里,比如那个叫阿志的贼,比如那个高个子的刑警,再比如这个海带头。
太宰治眼珠转了转,抬起脚,朝海带头男生的方向走去。
海带头男生小臂贴住操作台,弓着腰,以近似平板支撑的姿势撑在游戏机上。他的脸颊几乎贴到屏幕上,瞪视着灰色的“Defeat”,火焰般的目光似乎要将那个单词灼烧洞穿。
“这位同学,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太宰治故意说着废话,且不自觉地带上挑衅意味。
余光瞥见有人走近,海带头男生抬起头。听到对方的话,他下意识撇嘴,遭遇的不快随之在心中翻腾。
连带过来的怒火作祟,海带头男生有些嫌弃旁边这人多管闲事,但他理智上知晓对方是好意,便强压下怒火。纵然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微妙,不过,他思维比较简单,没多想。
海带头男生一怒之下,只怒了一下,嘴角下拉,复又咬牙切齿地扯出笑,尽力做起表情管理,一时腾不出精力分给嘴。
没有得到回答,太宰治并不懊恼,而是耐下心来,循循善诱:“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说出来看看呢?或许我能帮你。”
说罢,太宰治抬手捂住嘴,指缝泄出一丝藏不住的笑声。
这话说出来,连本人都忍不住笑,海带头男生脸上却出现犹疑之色。半分钟后,他竟真的开始讲述自己的烦心事。
太宰治略略吃惊。他自觉这套说辞够烂,比‘小朋友开门,我是你父母的同事’还差劲,过来这趟,他只是想看个乐子,没成想真能进入知心路人帮帮乐环节。
海带头男生一开始只是吐槽刚才的对局,在太宰治的引导下,话题逐渐转移到他的个人情况,后来,无需太宰治多言,他自觉交代了现在出现在游戏厅的原因。
“所以说啊,我只是想休息时间打球打游戏而已,怎么又关学习什么事了。我当然会努力备考的啊!”海带头男生——真名切原赤也——瘪着嘴,不住地抱怨着。
切原赤也就读于二小,是一名正面临升学压力的蠢萌小学生,喜欢打网球和电动。他自称性格开朗又有韧性,但表现出来的心性比较脆弱,且十分天真单纯。
算上打那两局游戏的时间,太宰治与切原赤也发生交集不到半小时,却已悉知此人家庭住址爱好等信息。
“嗯嗯,就是说啊。”太宰治不过脑全自动地糊弄,打开手机,低头看着消息。
加密邮箱刚刚有人发送短信,内容是无意义的“1”,应该是行政窗口的那位女士。想来,和树已经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切原赤也全不在意太宰治的敷衍,他只是需要有个树洞在他跟前。接着絮叨了几分钟,他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光是聊自己的话题,却没过问对方的情况,这好像不太礼貌,于是问道:“对了,你在哪里上学啊?”
“立海大。”太宰治答。
“啊,立海……噢噢!你在立海大上学啊!我也想去立海大的!我们果然很有缘啊!”切原赤也露出大大的笑容,“说起来,你是不是也喜欢打格斗游戏的?”
太宰治轻声应道:“会玩哦。我就是那个‘蟹肉罐头’。”
“原来你就是——”切原赤也话未说完便僵住了。
切原赤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聊天开头大骂了对方三分钟。
窘迫、愧疚、不可置信……各种情绪席卷了切原赤也的大脑,他只觉得视野一阵昏黑,仿佛天都要崩开了。
若是一般的尴尬场面,还能被时间冲淡,还能和树洞倾诉,可偏偏是在树洞那里露出窘态,在袒露自己敏感脆弱那面的时候遭遇难堪。
深夜感到悲伤,这辈子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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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的痛苦依次轮放,这将是无法回避的一幕。恐怕午夜梦回,一旦梦见这事,都会流一身冷汗。
“这下他就不会纠结什么和家里的矛盾了。”太宰治勾起唇角,暗暗思索,“哎呀,帮了一个小朋友调理情绪,我真是个好人。”
稍微欣赏了一番石化的海带头小朋友,太宰治挥挥手,笑眯眯地向人告别,而后哼起歌,愉快地离开。
在约定时间,太宰治赶到政府大楼附近,和树已候在那里。
将和树送回孤儿院,再返回市里,还没到中午。
暂时没有要紧事,考虑到以后请假的时候可能很多,太宰治回家解决午餐,换上校服,下午回校上课。
立海大,教师办公室内,一年B组的班主任正在吃午饭,一边吃,一边翻着学生档案。
看着档案上黑发少年的照片,班主任眼神郑重。
早上,校长特地找到班主任,那时班主任还有些不安,没想到校长是来询问太宰治的情况,说是太宰治今天请假,问班主任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得知班主任对太宰治的情况一无所知,校长没再多问,只嘱咐他照顾好太宰治,还将太宰治的档案交给他。
班主任脑子里只有一瞬掠过“太宰君怎么有校长的联系方式”这个问题,随后便被欣喜冲昏头脑,暗自感叹年级第一就是不一样,看来他的职业生涯真有机会沾上学生的光。
整个上午,一有空闲时间,班主任便将档案翻出来看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回顾,每次看都有新感受。
孤儿出身,为了其他小孩子能获得更多资源,自愿离开孤儿院独自生活,因为贫穷只能生活在租金低廉的凶宅里……
“太宰君啊——”班主任感动得热泪盈眶,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真是太励志了,呜呜呜……你放心,别人有的咱们也要有!一定会让你拥有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的!”
校门处,太宰治刚刚踏入校园,正午灿烂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却不禁打了个寒战。
太宰治左右看了看,校园的环境一如既往,他却产生了别样的感觉:“奇怪,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12. 12
在上中学前,丸井文太无比憧憬中学的全新生活,尤其对网球部极为向往,期待着能够遇到默契的伙伴、取得辉煌的成绩。
然而,一切美丽的想象,在丸井文太进入中学后,全部破碎了。
虽然考进了喜欢的学校,但没有有趣的事,成绩也不够亮眼;
虽然成功进入了网球部,但没有投缘的新朋友,连社团正选的名额都拿不到。
如果只是这样,丸井文太至少还有对网球的热爱,这能让他在参加社团活动时感到幸福。
现在的情况却是,一旦想到要去参加网球部的活动,丸井文太就会感到大脑隐隐幻痛。这痛苦的根源,是他的好同桌太宰治。
有时,丸井文太忍不住幻想,如果他没有遇到过太宰治,生活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自打丸井文太第一次答应太宰治的请求,帮太宰治跟网球部请了假,这项任务仿佛成了他生来就有的使命,无论他想怎么拒绝,最后都会落在他头上。
开学第一天,太宰治自称突然有事,表都没填就跑路了。丸井文太惦念太宰治所谓“一生只有一次的请求”,替人填表又帮忙请假,未曾想过这会成为他的日常。
第二天上午,发现太宰治没来,丸井文太想起昨天太宰治说的突然有事,迟疑片刻后,相信了太宰治是真的有事,甚至为自己的误解感到惭愧。
结果,就在那天下午,太宰治明明回来了,却又找到他说:“不好意思,丸井君,今天还得拜托你。”
如果真的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太宰治那天就不会回来,丸井文太很清楚这点,于是没有答应对方,而是质问道:“你昨天就说有事,中午不是销假回来了?”
那时,丸井文太等着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后才发现,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妄想。
“上次是真的有事。”太宰治答非所问。
丸井文太反应了两秒,随即勃然大怒:“所以这次是假的啊!”
太宰治摊了摊手,理所当然道:“我没说有事啊。”
丸井文太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震惊到不知所措,就这么让太宰治跑了。
太宰治毫无顾忌地跑了,丸井文太却没那么放肆,他还想在网球部混,也想给太宰治留点脸面,所以尽心尽力找了理由。
负责点名的学长是招新时见过的,学长十分宽容,依然表示太宰治几天不来也没关系,并暗示丸井文太,只要签了名字就算出勤。
此外,学长嘱托丸井文太“多跟太宰君聊聊网球部的事”,希望太宰治“能来还是要来”。
第三天,丸井文太有了经验,在放学前抓住太宰治。
对这位同桌的滤镜早就碎了一地,丸井文太连敬称都叫不出口,冷着脸开口:“太宰,你不许走,今天必须自己去社团。不管你是参加还是请假,你自己跟前辈们解释。而且,你今天有值日。”
像是和他弟弟立规矩时那样,丸井文太先表明规则的绝对性,而后放缓语气,抛出好处:“其实学长很好说话的。你可以只签名字完成出勤,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提前离开。”
“这样吗,那还挺不错的。”太宰治眼神澄澈,“不过非常可惜,我今天家里有事,得回去处理才行。”
“呵,你家里能有什么事?”丸井文太完全不信。
就在这个时候,放学铃响了,太宰治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飞速消失在人群中。
其他学生几乎都走了,丸井文太负责今天的值日。在他独自打扫卫生时,班主任走入教室。
见太宰治的位置空了,班主任有些遗憾:“太宰君还是有社团活动啊。”
丸井文太冷漠道:“不,他说他家里有事。”
“咦?太宰君不是离开孤儿院了——”班主任下意识嘟囔,而后,他想起屋里有人,紧忙闭嘴。
班主任紧张地望向丸井文太,希望这个学生什么也没听到,但丸井文太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太宰竟然……”丸井文太回想起自己那声冷笑,还有那句冷血无情的‘你家里能有什么事’,满腔怒火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愧疚感。
直到入部签字,丸井文太仍无法释怀。
看着自己刚签好的“太宰治”三个字,丸井文太突然抬手,狠狠拍了下脑门:“我真该死啊!”
周围众人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无法消解丸井文太心中分毫的愧疚。
三更梦醒,丸井文太靠在床头,忍不住咀嚼起太宰治的身世。
一想到太宰治明明孤苦无依,却那么会拉琴,还能考到年级第一,不知要比旁人多付出多少倍的努力,丸井文太心中就五味杂陈。这样一想,性格稍微怪僻一些,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了。
之后几天,丸井文太对太宰治和颜悦色,堪称百依百顺。
什么请假代签都是小事,打饭跑腿不在话下,路过的小狗敢给太宰治脸色看,都得挨丸井文太两句骂。
但很快,丸井文太反思了自己的行径。
没有家人的管束,太宰治更需要负责任的朋友来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丸井文太决定,他不能放任下去,而应该劝太宰治负起责任来。可以从让太宰治体验到网球的乐趣,愿意参加部活开始。
“太宰。”丸井文太合上《育儿宝典》,神情严肃,语气郑重,“其实打网球能帮助释放压力,让你的心情更加愉快。要不我们周末一起去公园?我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击球动作,你肯定能做到的!”
太宰治有些嫌弃地瞥了眼那本育儿书,而后毫不意外地拒绝:“才不要,最近烦心事已经够多了。东京那边有家海鲜料理店最近很出名,周末一起去吃吧?”
丸井文太不仅第一次劝说计划宣告破产,还反被太宰治说动,在周末请太宰治去东京吃了顿饭。
失败之后是更多的失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所有计划全部失利。
这段时间,在网球部,丸井文太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签到可以代签,知道太宰治存在的学长们还得想办法糊弄。丸井文太绞尽脑汁思考请假理由,想理由想得头痛,给负责查人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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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构建出了一个奇妙的人物形象。
太宰治是一名身体虚弱、重情重义的少年,十天有七天会头痛脑热,两天崴脚脱臼,剩下一天分给时常看病的虚拟宠物。
两个星期,整整两个星期,就算学长好说话,丸井文太也已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毕竟太宰治是个孤儿,他总不能说太宰治某某亲戚死了去参加葬礼吧。
此外,正选选拔赛即将开始,网球部几个实力强劲的新生跳的厉害,丸井文太担心网球部会发生变动,便想让太宰治去那边看看。
无论出于哪个原因,丸井文太今天必不能再让太宰治跑掉。
丸井文太还没想好措辞,太宰治先开口了:“班级有活动诶……那么,社团那边还是拜托你了。”
“什么?”丸井文太装傻充愣。
“请帮我签到。”太宰治以真诚的目光望着丸井文太,“太感谢了。”
“我可没说同意。”丸井文太双手抱胸。
太宰治忽视了丸井文太的抗拒,就好像请人帮忙并不需要那个人的同意。
“有个麻烦的家伙要处理,帮大忙了。”太宰治双手合十,自顾自感谢完就离开了。
丸井文太额头上冒出井字,恨铁不成钢:“你小子…早晚有天会挨收拾的!”
虽然太宰治持不合作态度,但丸井文太并未气馁。他坚信着,只要够努力,软磨硬泡,总能把太宰治带去网球部的。
然而,这天之后,太宰治竟然直接不来学校了。这人失踪了好几天,正选选拔赛都在昨天结束了。
丸井文太无意中听到学长们讨论正选选拔赛的结果,几个新人强势上位,网球部的管理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他意识到,如果太宰治继续缺席,可能真的会对太宰治造成一定影响。
一般来说,部长是谁,换了谁,对普通部员的影响不会太大,但丸井文太帮人做着不太适合见光的事,难免心虚。
丸井文太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太宰治人都不在学校了,没办法把人叫回来参加部活,他只能继续战战兢兢地替人签字。
这种预感在发现签名册不见后达到了顶峰。
“不会吧,今天要换别的方式记出勤?”丸井文太不安地想。
当听到新上任的副部长真田弦一郎宣布点名时,丸井文太悬着的心裂开了几条缝。但他仍抱有一丝侥幸,或许真田弦一郎是随机点名的,不会连着点他和太宰治的名,那他就能替太宰治答声“到”。
真田弦一郎面对着人群,随着一个个名字报出,他手中的签名册翻过一页。
“丸井文太!”
“到!”丸井文太立刻应道,同时在心中不断祈祷:下一个千万不要是太宰治!
下一秒出现的声音打碎了丸井文太的心。
“太宰治!”
一声无人应答。
真田弦一郎皱起眉,又重复一遍。
依旧无人应答。
球场安静得可怕,丸井文太想不出该怎么解释,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我说太宰治其实只是存在感太低了,他会信吗?”
13.13
成为网球部副部长后第一次部活,真田弦一郎满怀期待,为了流程的庄重性而严肃点名,却发现真的有人擅自缺席,这个人还是在校内颇有名气的年级第一太宰治。
真田弦一郎从没在部内见过太宰治,如果不是点名,他甚至不知道太宰治也在网球部。
考虑到年级第一的光环,真田弦一郎最初认为这是个误会。可能是招新会后,太宰治来实地考察,觉得不合适,决定退部,但申请表忘记退档。
然而,每日签到表上,太宰治的名字规规矩矩挂在那,一次不落,这事显然没那么简单。
为了问清楚这事,真田弦一郎决定找到太宰治本人好好谈谈。
打听太宰治所在的班级,是非常轻松的事。
一年级的学生里,十个有八个知道太宰治在B组,其中一半不仅知道太宰治在B组,还知道太宰治的座位在后排靠窗。
部活结束的第二天早晨,真田弦一郎第一次去B组找人,B组的同学却表示太宰治已经几天没来了。
下午,B组一阵骚动,人声喧闹。真田弦一郎听见有人在喊太宰治的名字,想来是太宰治回校了。
真田弦一郎一直按捺到放学才去找人,却还是没看到人,好在太宰治的同桌丸井文太还没走,他便过去询问。
“太宰是回来了,不过……”丸井文太手指搔了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他去参加学生会的面试了。”
下午,太宰治回来后,丸井文太立刻就说了昨天部活点名的事,想让太宰治收敛一些。
太宰治听后,手指捏住脸颊,沉吟着,摆出一副慎重思考的模样。
随着太宰治陷入思索,教室也莫名地安静下来,许多同学投来隐蔽的目光。
丸井文太颇为欣慰,以为太宰治听进去了,却在几秒后听见太宰治轻快的声音:“那么,我退出网球部好了。”
既然网球部新来的管理层很麻烦,那就换个地方呆,反正对太宰治来说都没差。
“…啊?”丸井文太呆呆地看着太宰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摇头晃脑:“你觉得学生会怎么样?我问过校长了,好像当上干部的话,可以自己开假条呢。”
之前太宰治连续请假几天,由于忘记加班主任的联系方式,还是找校长请的假。
大概是厌倦了每日批假,校长装作不经意地透露学生会可以申请空白假条,暗示太宰治加入学生会。
太宰治早对网球部严格的管理感到厌烦,他需要一个既能满足自己自由需求,又能给班主任一个交代的地方。学生会干部可以自己开假条的消息,让他看到了新的可能。
在一片寂静中,太宰治未曾克制的音量传遍每个角落。
静谧的气氛突然被一阵连续的、略显嘈杂的声音打破,而后响起椅子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拉刺拉”声,声音此起彼伏。几个学生站起身来,在过道中来回走动。
脚步声唤醒了丸井文太的神志,他重拾语言系统,掏出《育儿宝典》,再次研读。
“孩子想要放弃一项活动,可能是因为他们对新的挑战或不同的活动感兴趣,也可能是他们在活动上遇到了一些困难。要劝说孩子坚持,可以尝试以下几个角度……”
“呃、那个,太宰啊……”丸井文太瞟了眼书上的内容,顽强地劝说,“打网球对身体健康、体力和协调性都有很大益处的。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啊,健康最重要。”
没有理会育儿小演讲,太宰治冲走道边招招手,扬声道:“西村君!我记得你加入学生会了。现在学生会还有部门招人吗?”
丸井文太看向那个愣在原地的家伙。
这学期,丸井文太没怎么和其他同学交流,只能勉强把班里的同学认个脸熟,但这个西村留着刺猬般的发型,非常显眼。如果他没记错,自从太宰治表现出加入学生会的意向,这家伙已经在这边走了三个来回了。
假装路过的西村左右观望,看到周围暗含羡慕的目光,他犹豫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见太宰治点头,西村心中暗暗窃喜,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冷静,假装漫不经心地回答:“有啊!外联部今天放学后有一轮单独的面试。怎么?想报名啊?”
“是啊。西村君知道在哪里报吗?”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一旁立刻有同学叫嚷:“太宰君,我知道!”
西村恶狠狠瞪了眼出声的同学,而后转回脸望向太宰治,矜持地点了点头。
“呵,算你运气好!我这里刚好还有一张报名表。”西村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纸,拍在太宰治的桌面,“填好报名表,放课后直接拿着表到四楼美术教室面试。”
说罢,西村立刻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高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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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的背影。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远去的西村,而后偏过头,拍了拍丸井文太的肩膀,以一种临终嘱托的语气说道:“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会记得你的贡献。”
撂下这些话,太宰治着手填表,他不再讲别的,等放学铃一响就跑了。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丸井文太望着真田弦一郎,欲言又止。这个时候去找,就算对方见到太宰治,也只可能被哄两句。
如果是来劝太宰治浪子回头,那么丸井文太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是来教训太宰治,那更是大可不必,完全是给自己找罪受。
丸井文太很想劝对方别做无用功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以太宰治装模作样的高水准,哪怕是丸井文太,都一度对这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一般人大概只有撞到南墙,才可能知道这人什么样。
真田弦一郎捕捉到丸井文太脸上的纠结,问道:“怎么了?”
“咳咳、那什么…”丸井文太右手握拳,挡在嘴边,斟酌着语言,“网球部不是还有部活吗,要不你先过去。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真田弦一郎微微皱眉。出现问题,两个人私下说是一回事,一旦有其他人夹在中间,事情就变了性质。太宰治要加入学生会,事情本来就变得复杂,即使丸井文太是好意,他也不能让人帮忙转述。
“十分感谢,但不必了。我会在明天再来拜访,希望能当面与太宰君交流。”真田弦一郎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丸井文太叹了口气。他已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很可惜,对方喜欢自己给自己上难度。
“那好吧。”丸井文太弯了下唇,别有深意地冲真田弦一郎点头。他拎起背包,对勇士给予鼓励:“你加油啊。那家伙软硬不吃,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松口。要是你触到他的霉头,他可能会给你找麻烦的。”
这番忠告并未动摇真田弦一郎的决心。他是副部长,而太宰治仍在网球部,无论以后如何,他得对部员负起责任来。
走到教室门口,丸井文太顿住脚步。
丸井文太忽然想到个问题。
如果真田弦一郎去堵太宰治,那太宰治就会不高兴。太宰治不高兴,会不会给他添堵啊?
想了想未来可能遭遇的痛苦,丸井文太回到家,立刻给太宰治写邮件,详细记述自己的所见所闻,表明立场。
14.14
从开学到现在,学生会开过几轮面试。
第一轮是各部门统一招人,学生在报名表写好自己的意向部门,通过后按意向分配。
统招完毕,一些部门没有招够目标,只能单独再招一次人。外联部不仅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一个人都没招到的部门。
太宰治拿着报名表到美术教室外,走廊上,只有两个学生在等候面试。
想进外联部的学生都比较外向,他们注意到有人到来,抬起头,看清是太宰治,顿时眼前一亮,都凑过来想聊两句。
这时,一个男生从教室探出头,悄悄打量。他肤色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哪怕是在观察,眼睛也半阖着。
男生扫视一圈,视线在太宰治脸上停留片刻。他当初翘了入学典礼,不认识太宰治,只是觉得那苍白的肤色有点亲切。
见几人姿态都很大方,男生轻咳两声,招了下手:“都进来吧!进来先交表,然后找地方坐!”
走进教室,其中已坐着两个男生。
这两个男生都是低年级生,太宰治认出其中一个是西村。另一个男生留着整齐的短发,佩戴无框椭圆眼镜,气质斯文,太宰治略感面熟,好像在隔壁班看到过。
人到齐后,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男生淡淡开口:“我目前是外联部的部长,三年级生,外联部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等三年级生与这届新生交接完毕,原本的三年级干部会隐退。我们部门原本的二年级生都转去风纪部了,下一任部长会从一年级生——也就是你们之中选出。”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部门权少事多,经常吃力不讨好,你们那几个前辈就是因为这个跑路的。虽然经费看起来比较多,实际上只是勉强够用。没有意向的同学,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这段介绍词听上去就很不靠谱,如果统招时就是放了这么一段上去,那外联部招不到人也很正常。其他人有些犹豫,不自觉将视线投向太宰治。
太宰治淡定地站在原地,似乎这些条件丝毫没有动摇他。这让其他人也受到感染,目光变得坚定。
一分钟过去,没人离开。
“很好。现在有两个任务,你们试着做一下,如果能适应,那就算正式加入外联部了。”
部长转过身,指尖虚虚划过早先坐在椅子上的两人。
“这两位是风纪部的西村君和柳生君,临时借过来的,会和你们中的一人搭档。这一组去帝光中学,邀请友校来参加海原祭。另外两个人跟我去拉赞助。”
“如果有倾向的任务的话,先到先得——”
部长话音未落,太宰治已举起手。众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前辈,我想去帝光中学那个。”太宰治微笑道。
部长慢吞吞应道:“哦,好。方便说说理由吗?”
“感觉是比较轻松的那个。”太宰治诚恳回答。
众人眼中皆闪过诧异,随即看向部长。
部长的反应出乎其他人的预料,他脸色未变,目光甚至暗含赞赏。
而后,部长面向其他新人,反手指着太宰治,懒洋洋道:“都看到了吧,像这样子就比较适合在我们部门生存。”
“我们这个部门呢,经常被甩锅,属于做多错多。像是每周大例会,我们部门的代表过去,一般都是挨骂。如果做的好了,比如拉了很多赞助,那就能听到说某某运动社团加拨多少经费。反正好处到不了我们头上,差不多就行了,别刻意给自己揽活。”
新生们一脸“受教了”的表情,忙不迭点头。
太宰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既然怎么样都不讨好,岂不是代表怎么样都行?反正都得挨骂,不如让自己开心点。
“帝光那个是明天上午去。”部长低下头,翻了翻报名表,又抬头看向太宰治,“一年B组的太宰君对吧?我会帮你请好假的。明天上午九点在校门口汇合,你可以吃完午饭再回来。”
“其他人明天放学后过来集合。如果没别的事,就散了吧。”
说着,部长挥了挥手,自顾自推门离开。
太宰治看着部长的背影,眼中泛起光芒,满心欢喜。
这一刻,太宰治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来对地方了。
愉快地回到家,太宰治给泡面加好料包和水,为了打发时间,查看两个手机上的消息,发现丸井文太给他发了封邮件。
平时有什么话都在学校说完,丸井文太很少给他发消息,太宰治好奇地打开页面,表情渐渐凝重。
“不至于吧!竟然追到班里来了?”太宰治双目圆睁,不满地撇嘴,“早晚各一次倒是有始有终的,不过这份行动力用在别的地方不好吗?”
这封邮件很长。看完邮件,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
太宰治打开面盖,香味扑鼻。他忧愁地拿起叉子,嗦了口面。
雾气弥漫到太宰治脸上,他故作无奈,口齿不清地嘟哝:“真是没办法,明天早上又得踩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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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晨六点半,校园尚未开门,真田弦一郎已来到门口。
真田弦一郎对自己要求严格,在需要完成的事上一丝不苟。等候开门的时间,他在心中梳理今天的任务。除了日常的训练与上课之外,他今天还要抽出时间,与太宰治面谈。
六点五十,真田弦一郎打开网球部大门,开始晨练。
八点,真田弦一郎前往教学楼,却没有在自己的班级前停下。晨读之前,他要再去一次B组。
这是第三次来访,在B组门口,真田弦一郎停止脚步,深吸一口气,他希望这次能够顺利与太宰治谈话。
打开门,真田弦一郎望向后排靠窗的位置。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晨读时间,B组大部分学生都已来到,但太宰治的座位仍空着。
真田弦一郎的心沉了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到近前,询问丸井文太:“请问太宰君来了吗?”
丸井文太挠了挠头,微微低头,干巴巴道:“抱歉,那家伙一般都是踩点来的。”
真田弦一郎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简短道了谢,离开B组,背影萧瑟。
课间容易受各种因素影响,不方便畅谈,真田弦一郎一直想找个完整的时段。可事已至此,这些时段似乎很难找到太宰治,真田弦一郎不得不考虑在某个课间找人。
有了想法,真田弦一郎很快下定决心,在第一节课下课后,立刻前往B组。
事不过三,这都已经是第四次找人了,一定能——
座位依然空荡荡。
“实在不好意思,他刚走……”丸井文太脑袋压的更低了,他一脸惭愧,像是孩子在幼儿园闯祸后替孩子道歉的家长,“学生会有任务,他可能下午才会回来。”
真田弦一郎不禁沉默。
丸井文太小心翼翼地抬眼,将真田弦一郎的表情和前方的景象收入眼底。
窗外,太宰治笑嘻嘻地看着丸井文太,抬手比了个“OK”。他刚刚才从后门溜出去,但凡真田弦一郎回个头,就能看见他了。
太宰治还想比划点什么,突然间,闪电般的直觉击中了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猛地回过头,只看见一道影子从窗口掠过,似乎有一张眼熟的脸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问道:“那里是不是有人?我好像看到了——”
丸井文太流着冷汗,连忙打断:“啊哈哈…没有吧!”
走廊上,太宰治猫着腰,迅捷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15.15
校门口,外联部部长和风纪部的两个成员都在这里。
见太宰治来到,部长走过去,交给他一叠邀请函,又对他单独嘱咐几句,主要是提醒他记好所有花销,尽量拿单据,方便报销。随后,部长便离开了。
风纪部的两个人互相认识,太宰治又和西村互相认识,于是他只对着另一个人简单地自我介绍。
那人推了推眼镜,与太宰治握手,认真地回应:“你好,我叫柳生比吕士,一年A组。很高兴认识你。”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沉默弥漫在三人之中。
太宰治在看手机,西村双手环胸,也一言不发。柳生比吕士本来不想突出自己的存在,但考虑到之后的任务,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柳生比吕士观察片刻,发现这两位同伴虽然都是B组学生,但彼此间并不熟悉。他决定先打破沉默,作为团队的一员,他有责任确保团队能够以最佳状态完成任务。
“两位,虽然我们都是学生会的成员,但似乎之前没有太多交集。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相互了解,以便更好地配合。你们觉得呢?”柳生比吕士尽量让语气保持轻松,避免给对方造成压力。
西村瞥了柳生比吕士一眼,将视线移向太宰治。
太宰治偏过头,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而后将手握拳,恍然大悟般拍在另一只手的手心。
见没人开口,柳生比吕士接着道:“虽然我们对该类型的事务没有处理经验,但如果能制定出更细致的策略,我相信我们能够克服困难。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或准备吗?”
“有啊!”太宰治举起一只手。
见两人都看过来,太宰治观察着两人的表情,问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啊?”
“哈?”西村挑起眉,不懂太宰治突然在说什么。
柳生比吕士推了下眼镜,动作缓慢。他同样对太宰治的话感到诧异,需要一点时间来分析突发状况。
过了四五秒,柳生比吕士放下手,缓缓开口:“是要按昨天前辈说的,在那边吃午饭吗?”
似乎柳生的反应令太宰治很满意,太宰治微微扬起唇角:“互相了解,才能更好地配合嘛。”
安静持续了十几秒。
西村别过头,语气有些生硬,但打破了冷场:“无所谓吧,我都可以。”
柳生比吕士没有特别偏好的正餐,于是附和道:“我也都可以。”
“什么叫都可以?一点想法都没有,这样怎么能有未来呢!”太宰治摊了摊手,一脸恨铁不成钢,“难道我们要去人家学校的食堂解决午餐吗?”
柳生比吕士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不能让话题彻底跑歪,强迫自己不去深思太宰治莫名其妙的话,稍稍提高语速:“这个不要紧,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考虑——”
太宰治望着柳生比吕士,神情郑重:“虽然中午用餐时间很短,但如果能制定出详细策略,我们一定能够克服困难的。”
柳生比吕士下意识点头,头脑迅速运转。
东京作为国际大都市,拥有各式各样的餐厅和美食,从传统的日本料理到国际化的餐饮选择应有尽有。
考虑到中午用餐时间较短,应该选择一个既有品质又能快速服务的地方。
例如,可以选择一家提供定食的餐厅,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享受到包括主菜、配菜、米饭和味噌汤在内的完整午餐。
此外,如果想要更加休闲的氛围,可以选择一家提供轻食和饮品的咖啡馆,享受一个轻松的午餐时光……
等一下。
柳生比吕士手指搭在嘴唇上,眉头轻皱,嘴角微垂,面露困惑。他试图回忆原本的话题,现在应该讨论邀请帝光来参加海原祭的措辞,可他为什么在考虑中午吃什么?
大脑安静了两秒,柳生比吕士撇开脸,转移话题:“我们应该和帝光学生会的外联部对接吧?有提前联系过吗?”
“没有。部长说一直都是线下面谈,这样比较有诚意。”太宰治表情恢复平静,忽然正经了许多,“不过时间是约好的,直接去学生会找人就好了。”
柳生比吕士强装镇定,点了点头,就这样保持静默。
到达帝光中学,太宰治向门卫表述清楚来意,按规定出示学生证,登记姓名。门卫回答了学生会活动室的地点,指明路线,三人终于进入帝光中学。
三人顺利地找到学生会活动室,然而里面空无一人。
“真是可惜,只好回去了。”太宰治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太宰治刚转过身,却见走廊拐角处冒出个人影,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帝光中学的制服,有一头鲜明的红色短发,发梢较尖,瞳色与头发相同,唇角微扬,显出几分亲和。即使看到前方几人,他的步伐仍从容不迫。
“非常感谢各位远道而来,令各位久等十分抱歉。外联部的负责人生病请假,有任何事可以暂时和我对接。”少年面带歉意,注视着为首的太宰治,靠近对方,自然地伸出右手,“我是帝光学生会的会长,赤司征十郎。”
“立海大附中,外联部太宰治。”太宰治握住赤司征十郎伸出的手,一秒后轻轻松开,淡淡微笑着,“没关系。进来说吧。”
赤司征十郎的动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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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顿。他抬眼看向门牌,是他总能看见的那个,这里应该的确是帝光中学的学生会,而不是他在拜访立海大。
心里有点拿不准,赤司征十郎悄悄打量了几人的表情,目光最终落在太宰治脸上。
看对方的样子,应该没有生气,可能只是性格如此。赤司征十郎如此说服自己,才抬起脚,跨进门内。
无需赤司征十郎交代,太宰治和西村各自找位置坐下。柳生比吕士见两人都落座,只好跟着坐在太宰治旁边。
赤司征十郎尚在犹豫如何开场,太宰治先开口了:“感谢赤司会长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们。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既然您已经到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虽然是与太宰治初次见面,但赤司征十郎能感觉到对方性格中随性的那一面。对方忽然用如此正式的语言,果然还是对他有意见。
太宰治拿出邀请函,轻轻放在桌面上,“相信即使没有事先的了解,您也一定知晓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会在海原祭中准备最精彩的活动,等待贵校参与。”
“对于贵校的邀请,我们深感荣幸。我将代表帝光中学收下这份邀请函,并将其视为我们合作的开始。”赤司征十郎正式地收下邀请函,姿态对白皆挑不出错处,“我们非常期待能够参观海原祭,这将是我们两校加深了解和友谊的宝贵机会。”
简单交代了主题,二人开始礼貌地寒暄,多是礼节性的吹捧,却也不乏火药味。柳生比吕士与西村负起背景板的职责,安静听着二人交谈。
气氛涌动着微妙的诡异,但表面上看起来又那么和谐。
半晌,太宰治与赤司征十郎各自微笑着,结束了这场彼此折磨的谈话。
“再次感谢您的邀请,期待我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赤司征十郎起身,有些迫不及待地宣告结束。
几人陆续站起身,走到门口。
赤司征十郎看了眼时钟,随口说道:“既然已经到中午了,难得各位来一趟,如果方便,要不要去食堂用餐?”
说这话时,赤司征十郎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将对应的客套话含在喉咙里,却见太宰治无比自然地点了点头。
太宰治原本想拒绝的,但他思考了一下,觉得留在这里吃饭,利大于弊。
在帝光食堂吃饭,有赤司征十郎在,不用花钱,但报销的时候仍然可以报一笔午餐费用,反正其他人也不清楚情况。
现在太宰治可是一个人生活,用钱的地方很多,赚钱的地方却不够多,哪有便宜摆在眼前不占的道理。
“太感谢了,正愁不知道吃什么好呢。”太宰治抿起嘴,刻意泛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16.16
赤司征十郎眼底闪过狐疑,但仍保持微笑。他摸不清太宰治答应邀约是为什么,反正肯定不是真的因为拿不定吃什么,真正原因就不由得他不多想。
在赤司征十郎看来,先前的交谈不软不硬刺他那么多回,太宰治应该看他很不顺眼才是,然而当他提出共进午餐的邀约,太宰治又那么痛快、生怕他反悔似的答应下来。
看着太宰治脸上的笑容,赤司征十郎心底打鼓,总觉得眼前这人不怀好意。
不过,不管前面挖了什么坑,邀约是自己提的,赤司征十郎当然不能反悔,他只能见招拆招。
“那真是…”赤司征十郎的声音因违心而变得尖锐,他停顿一瞬,迅速调整状态,镇定地说完后半句,“太好了。”
“是吗?”太宰治眉毛挑起,头向一侧微斜。
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调整姿势,避免直面太宰治,转而看向另外两人,细致道:“各位有什么想吃的吗?”
两人缄默许久,下意识望向太宰治。
太宰治不负二人所托,承担起了翻译官的职责:“他们的意思是都可以。”
听起来似乎很好打发,但赤司征十郎觉得没那么简单。
太宰治紧接着说:“我的话,随便来点蟹肉什么的吧。”
深吸一口气,赤司征十郎试图以最平和的语气商量:“食堂这周没有购入螃蟹,有其他想吃的东西吗?或者有什么忌口吗?”
赤司征十郎有一瞬皱了眉,虽然那表情很快调整过来,但还是被太宰治捕捉到。
“忌口啊,是有一点点。”太宰治微微一笑,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去辣去腥,忌热忌冷,太淡不要太咸不要酸的不要甜的不要。”
太宰治自认这份要求非常好办,毕竟想找茬总能发现切入点,他甚至还没拿过敏和宗教信仰说事。
实际上,太宰治对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是没什么意见的。所谓因为迟到、临时换人生气,都是赤司征十郎以常人经验得到的推测,他只是觉得赤司征十郎的反应有意思。
有种人喜欢复盘,一旦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他们就会不断反思,从中找到导致分歧的源头,进而调整策略。
对付这种人很简单,只要在短时间内给出过量的信息,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盘崩。
赤司征十郎就是这种人,内敛,冷静,且颇有城府,表面上通常保持风度。
这样的人,生气起来会先自己掂量后果再行事。那种明明恼火却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太宰治早已习惯,一天看不见,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此之上,赤司征十郎还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赤司征十郎虽然比较有心机,但性格属于真的不错的那类,面对挑衅相当善解人意,甚至可能会自己找理由帮忙圆过去。
这让太宰治真正对赤司征十郎产生了兴趣,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以免对方误会他是真的挑嘴,太宰治换了口气,伸出食指晃了晃,补充道:“哦对了,我在减肥,只吃蒸、煮的食物,拒绝油炸煎炒。”
“……好的,我记住了。”赤司征十郎笑容微僵。
心底默念一遍太宰治的要求,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开始反省,对太宰治说客套话,是否是件多余的事。
其实那串忌口仔细排查下来,都可以算作合理需求,只有忌热又忌冷这一点难为人,但让热菜稍微冷却也能满足这条需求。
然而,太宰治故意用这种唬人的口吻,摆明是故意挑剔,正是这点令赤司征十郎心情复杂。
“食堂的菜品可能没法满足这些需求,不如我们到校外的餐馆就餐吧。”赤司征十郎提议。
“那好吧。这次吃不到帝光的食堂,真是遗憾呐。”太宰治很没诚意地感慨。
赤司征十郎顿时警觉。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太宰治好似着重强调了“这次”一词。作为外联部的成员,太宰治以后未必不会再来帝光,只希望到时不是由他负责招待。
见太宰治同意,西村随之点头。
自从说要在帝光吃午饭,柳生比吕士就不怎么能看懂事情的发展,到底在哪吃,他也都无所谓了,于是仍表示都可以。
附近就有一家海鲜餐厅,赤司征十郎给自己批好假,带着三人步行至目的地。
其他人都拒绝了自行点菜,赤司征十郎接过菜单,犹豫片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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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蒸蟹、蟹肉蒸蛋和蟹肉豆腐汤。
三道菜皆保留食材原味,口味偏清淡,但已是所有菜品中最符合太宰治要求的那一类。
报完菜名,赤司征十郎特意嘱咐:“劳烦上菜前将菜品放置一段时间,让它自然冷却到室温。如果可以,希望能稍微多加一些调料。”
“如果喜欢更浓的口味,您可以选择芝士焗蟹。”服务员好心推荐。
赤司征十郎礼貌婉拒。
服务员提醒这样会影响食物风味,反复劝阻无果,这才离开。
即便服务员保持着职业微笑,赤司征十郎仍能感受到那微笑背后隐藏的不解,这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赤司征十郎点完菜,立刻闭上嘴,什么也不想说了。
稍稍让赤司征十郎慰藉的是,用餐途中,太宰治没有向他搭话。
大家安安静静享用美食,赤司征十郎恢复了些许精气神,又能打起精神与人寒暄。
太宰治食量比较小,第一个吃完,安静看了其他人几秒,马上就闲不住嘴。
“赤司会长,你在学生会担任什么职务?”太宰治托着腮,笑吟吟地讲着废话。
赤司征十郎愣了一下,分辨不出这是单纯的废话还是令有埋伏。他本就没胃口,听到搭话,干脆放下餐具,整理了下思绪,顺着话题往下讲:“我是这学期刚刚接任会长的。原定的下任会长有其他事务,没空管理学生会,目前担任副会长,但已经着手卸任了。”
“噢,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啊!”太宰治双手轻拍,一副很捧场的模样,“那赤司君有参加别的社团吗?我之前参加了一个运动类的社团,但是现在想要呆在外联部,你也知道,这两个地方都很忙。对于如何平衡它们,我正感到非常苦恼呢。”
赤司征十郎沉吟道:“我也是参加了运动类社团,目前感觉还好。两边都很顺利,任务也有可靠的前辈分担。”
“这样啊。”太宰治忽然露出了相当微妙的表情,不再讲话了。
周围变得安静,赤司征十郎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安心。怎么突然这副表情,难道他哪里说错了吗?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每一句话,试图找出可能的疏漏。
17.17
太宰治欣赏着赤司征十郎脸上流露出的不安,像是吃了一碟开胃菜,食欲大动,拿起餐具,重新加入用餐行列。
思绪不断翻涌,赤司征十郎愈发忐忑,然而,直至双方分别,他仍未得知其中缘由。
“多谢赤司会长的招待,期待下次见面。”太宰治抬起手,手指轻盈地摆动,像招财猫那样打着招呼,“希望赤司会长能光临海原祭,我们一定会拿出看家本领款待您的。”
这个其实没有必要的。
从太宰治嘴里听到“款待”之类的词,说实话,让人觉得有点惊悚。
赤司征十郎很想拒绝,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扬了下嘴角,为自己保留最后的体面。
告别太宰治,赤司征十郎回到学校,心绪未宁。他反复琢磨着与太宰治共进午餐时的每一个细节,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即使坐回座位,赤司征十郎仍时不时神游,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每次回顾,赤司征十郎都能找到未曾留意的细节,让他感到失礼与懊恼的细节。
下午,原本应该与太宰治等人对接的负责人找到赤司征十郎,先是为上午突然失踪的事道歉,然后放下一摞问卷。
“校方要采集学生对食堂的意见,我顺路拿回来了。你有空的时候记得发下去。”负责人解释。
“好,多谢。”赤司征十郎冲负责人点头,而后看向问卷。
赤司征十郎目光迅速下滑,移到下方的具体意见与建议一栏。
第一行:“您对食堂菜品有什么具体改进建议?”
赤司征十郎定定看了几秒,抽出一张问卷。
在回顾中,赤司征十郎发觉目前烦恼的根源在于他和太宰治一起吃饭,而他邀请对方吃饭属于合情合理,那症结只能归结于食堂没有蟹料理。
火光在赤司征十郎眼底闪烁,他拾起笔,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
“感谢校方致力于提高学生的校园生活质量,首先在此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同时也提出一点建议,希望能进一步丰富我们的餐饮选择。”
“作为学生,我们对新鲜、多样的食物充满期待,而东京拥有丰富的海鲜资源。我观察到,目前食堂的菜单上虽然有海鲜选项,但品种比较单一,主要集中在一些常见的鱼类。”
“鉴于学校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和学生群体对新鲜体验的渴望,我认为我们有机会引入更多元化的海鲜菜品,比如增加蟹类料理。”
洋洋洒洒写满问题提供的格子,赤司征十郎将将停笔。
目睹这篇小作文诞生的全过程,负责人半惊半疑道:“赤司君,你这么喜欢蟹料理啊?”
赤司征十郎勉强扯出笑,脑中浮现太宰治那个微妙的表情。
此刻,在立海大校门口,刚刚回校的太宰治打了个喷嚏。
“奇怪……”太宰治小声嘟囔,他摸了摸鼻子,回头睨了眼大门,深觉晦气。
与此同时,一道手机提示音从西村身上传出。
西村拿出手机,两眼扫完消息,上前两步,叫住太宰治:“喂!外联部的部长要加你联系方式!”
太宰治随口报了一个社交性邮箱,问道:“部长还有说别的吗?”
西村直接打字询问,得到答案后抬头道:“他说让你等联系。”
不知不觉走到教学楼,三人在走廊上分别,各自回到教室。
正值课间,见太宰治回来,丸井文太暂时放下手中的作业,简单问候一番,并询问此次外勤的状况。
太宰治乐呵呵道:“帝光相邻分区的七号楼有家超棒的海鲜餐厅,我中午就是在那里吃的。周末我们再一起去吧!我想尝尝他们家的芝士焗蟹。”
“好啊……不对。”丸井文太下意识答应,顿了顿,他将手指伸直并并拢,手掌面向太宰治,示意打住:“这个等下再讲,我是问你任务的情况。流程还适应吗?对面人怎么样?”
太宰治眨了眨眼:“午餐是帝光学生会的会长请我吃的。”
丸井文太松了口气:“喔,顺利就好。话说真田来找你好多次了,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嗯…这个啊……”
太宰治摆弄两下手指,低声念着什么东西,随后抬起头,开玩笑似的说:“再来那么一两次吧。你帮我转告他,等到既能不出勤又能不被找麻烦的方案出现的时候,我就和他聊聊。”
“哪有那种方案啊!你以为是招聘吉祥物吗?”丸井文太撇了撇嘴。
太宰治但笑不语。
虽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真田弦一郎再来访时,丸井文太还是按照太宰治的意思转达给对方,语言上稍有润色。
“退部?”真田弦一郎眉头皱起。
“我就实话跟你讲了吧,太宰他不想这样的,但他实在太忙了。”丸井文太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
真田弦一郎安静地倾听着,神情专注。
几个呼吸间,丸井文太酝酿好情绪,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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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慢慢道来,声情并茂:“他家靠他一个人撑着,所有事都要他处理。在学校呢,大家对他期待很高,他学习任务重,压力又大,被举荐为班长,还加入学生会。取舍之下,退部也是无奈之举。”
真田弦一郎愣住了。他听得出对方没有撒谎,正是那份真实感让他备受冲击。
任何人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绝不会把他和“悲惨”这个词挂钩。
当太宰治往台上一站,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意气风发。甚至,就算他平常地站在人群中,视线扫过,大家第一眼看到的也总是他。
太宰治就是这样一种人,他只要存在,就会大放光彩。
然而,丸井文太所讲述的一切,所透露出的真相,让真田弦一郎看到了不同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虚构作品中的主人公拥有悲惨的身世,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一片天地,大家看到了会评价一句“励志”。但当这个身世套给自己身边的人,尤其他还是一个“绝对想象不到那个人落魄样子”的人,不由得人不觉得别扭。
再看到那个人,心里究竟是会赞扬他的成就,还是会忍不住揣测他的经历呢?
沉默许久,真田弦一郎勉强整理思绪,从嗓眼挤出应答:“好。我明白了。”
之后一连几天,真田弦一郎都没在B组出现过,太宰治又过上了轻松日子。
班级活动止于班级,问就是学生会有事。
学生会周五公休,那就是部活进行中。
但实际上,社团不用出勤,学生会也没活,太宰治近期也没私事急需处理,放学没事干,到处蹭饭。
太宰治出租屋在的那栋楼人不多,现在楼里的住户都认识他了,一提起他就是那个“家里没人给做饭的小孩”,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生活相当滋润。
就在这样一个悠闲的日子里,太宰治安静了许久的社交邮箱忽然有了动静。
发消息的是部长,上来就是一通关怀:“晚上好啊,太宰君。任务还能适应吗?要是有觉得比较困难的地方,可以跟我讲讲。”
“蛮好的。”太宰治附了个笑脸。
“好,那恭喜你成为正式的部员。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通知你。”
部长是提前编辑好的消息,生怕太宰治反悔,几乎是秒回,完全不给人反驳的时间。
“坏消息是另外两个新人跑路了 ,你是我们部门最后的希望。好消息是,你可以去风纪部抢个人过来。”
18.18
学校规定,所有社团至少要有三个成员。虽然学生会不可能因为人数不够就解散,但还是要维持这个人数底线,方便展开工作。
面试的时候,从人多的部门调剂几个去招不够的部门,是常见操作。
虽然此时面试都已结束,但从人最多的风纪部调一个人过来不算什么事。
“明天周三,正好开例会,你去风纪部逛一圈,有合适的直接要人。只要不是把人家部长要过来,问题都不大。”部长总结道。
虽然不会这么做,但太宰治想问一嘴:“那如果我想把他们部长要过来呢?”
“要是你能说动他,也可以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部长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最多也就是例会可能多挨几句骂,不过反正以后是你去开了。”
太宰治心中再次感慨自己来对地方了,又问道:“最近有什么安排吗?”
这次部长仔细翻看记事本,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主要是海原祭的邀请函,顺带着能拉一下赞助就完美了。通常来说六月后再发比较合适,但学期末很忙的,我们一般在学期初就都发出去了,这样别校也有空对接。”
“神奈川的学校是高中部负责的,我们负责东京,其他都是大学在管理。目前东京除了帝光,就只有一个冰帝,剩下的邀请函你可以发给朋友。”
“然后还要跟你说一下学校的大致活动。一月年初新春开笔大会,七月运动会,八月、九月修学旅行,十月海外研修会,海原祭一般在两次研习之间。十一月校外观摩,这个最麻烦,到时候再细讲。”
“其他活动,比如恳谈会、合唱比赛,这些虽然国中部也有,但具体实行起来,除非人手不够,都和我们部门没什么关系,不用管。”
简单交代完大致情况,部长发过来几十个邮箱号,在每个邮箱后附上姓名身份。
“社交账号什么的,等你见到人了,有需要再加。这些是发通知用的。”
交接完这部分联系方式,部长又说起近期的安排,细分到每周具体做什么,各种嘱咐,就像任何一个妥帖细致的前辈带新人那样。
但这位部长明显不是这种性格,依太宰治对部长的印象,这人不是任务中途才想起来重要的点就不错了。
絮絮叨叨半天,在最后,部长着重强调了冰帝的任务。
“你挑时间把冰帝的邀请函给出去,他们学校校外交流频繁,外联部很厉害,会长都是从外联部升上去的。有机会多交流一下。”
“不过,听说他们外联部换了个新部长,我也没有联系方式,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反正我是打过招呼了,你到那边再看看。大概就这么多,我先下了。”
说罢,部长再也没有发来新邮件。
太宰治盯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半分钟,脸上没什么表情。
如此着急地把注意事项告诉他,很难不让人猜测,部长是不是要撂挑子跑了。
第二天放学后,太宰治跟西村问出学生会所在的教室,不紧不慢找到地方,轻敲三下,推开紧闭的门。
会议室里,灯光柔和,长条形的会议桌占据房间的中心位置,两侧分别摆放一排椅子,角落放着资料柜。墙壁上,一面挂着几幅学校活动的纪念照片,另一面墙上挂着学校校徽,下方是一排荣誉证书。
几乎所有位置都坐了人,只有一个板凳空着,桌前放有“外联部”的座牌。
“不好意思,来晚了。”太宰治没什么诚意地道了歉,找到位置坐下。
众人脸上并未出现一丝愠色,主座的会长微笑着看向太宰治,温声安慰:“不用道歉,会议还没开始。”
邻座的风纪部的代表凑过来,以陈述性的口吻道:“部长是不是没跟你说教室在哪儿啊。”
太宰治微微颔首。他心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些人态度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风纪代表面露同情,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辛苦了。等下我们风纪部还有小会,大家都在。你看谁顺眼,直接带走就行。”
听起来,这位代表与部长渊源颇深,否则不会先入为主认为是部长的问题。
但以部长那个懒散的样子,轻易不会祸害到别人头上,而且风纪代表也称呼其为“部长”。
太宰治眨了眨眼,脑中迅速过了一遍信息,试探性地开口:“前辈?”
“哎。”风纪代表爽快地应下,“在他手底下干活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事,记得找我。”
外联部原本的二年级生都转去风纪部了,而风纪代表就是其中之一。
感谢部长提供的锻炼机会,风纪代表一来就展现出了非常出色的管理能力,已经被预定为下任风纪委员长,九月就可以交接。
太宰治还想问点什么,这时,会长敲了敲桌面,表示会议正式开始。
会长首先对上次会议的决议进行了回顾,然后提出本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我们都知道,社团活动的开展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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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资金支持,这不仅关乎我们能够举办多少活动,更关乎我们活动的质量和影响力。上学期分拨的经费并不充足,开学以来,我们收到了很多份经费申请。”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移向“外联部”座牌所在的位置,在看到太宰治时,所有人皆动作一滞。
谈到资金问题,大家习惯于拷问外联部,但今天来的是个一年级的新人,之前遗留的经费问题,无论如何都跟人家没关系。
退一步说,就算要把锅扣在代表头上,可人家刚进部门没多久,说不定连怎么拉赞助都不清楚,能问出什么来?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社管代表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见众人视线移过来,社管代表拿出一叠申请表,“之前尽可能满足了运动社团的需求,有意见的主要是文化社团。所有文化类社团都提交了申请,希望不要再将资源过分倾斜。”
不患寡而患不均,文化社团和运动社团在经费上的矛盾由来已久,不是拉赞助能解决的事。
有了这个台阶,大家纷纷表示此事应从长计议,默契地放过了资金问题,讨论起其他话题。
会议流程井然有序,成员们轮流发言,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建议。
讨论过程中,大家尊重彼此的意见,即使存在分歧,依然能通过理性沟通达成共识。太宰治默默看着,一言不发,也没人指责他什么,气氛非常融洽。
会议结束后,太宰治跟着风纪代表来到风纪部活动室。
风纪部活动室在教学楼二楼,布局与学生会活动室类似。例会是提前订好的,但风纪代表刚刚通知集合,还没人过来。
从风纪代表处获得允许,太宰治搬了个板凳坐在资料柜旁边,慢慢翻看档案。
正翻到新的一页,外面响起脚步声。
活动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太宰治微笑着抬起头,但那笑容很快凝固。
门口,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太宰治眼帘,他下意识垂下视线,却被档案上熟悉的名字刺痛视线。
那张风纪部成员的档案上,赫然写着“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步入活动室,目光立刻锁定在资料柜旁的太宰治身上。他并未察觉太宰治微妙的情绪,努力舒展眉头,露出自认友好的表情。
太宰治轻轻地将档案合上,放在一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好巧啊,真田君。”
19.19
听到动静,会议桌旁,正在整理资料的风纪代表抬起头,好奇地望过来。
“太宰,你跟真田君认识?”风纪代表问道。
太宰回过头,面露微笑:“我一直都很想和真田君见一面。”
“噢。那你们好好聊!”风纪代表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次意料之外的相遇,打乱了太宰治的计划。
太宰治原本预备着再把人晾一段时间,到时候真田弦一郎再来见他,要么早就忘了他这茬,要么就是想明白了。
感情上,太宰治希望对方已经想开了,但他拿不准,只能尽可能让真田不去提起这个话题。
太宰治轻轻合掌,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望向真田弦一郎,眼神真挚,情绪昂扬饱满:“没想到真田君也在风纪部呢!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初次正式见面,你好,我是真田弦一郎。”真田弦一郎神色郑重。
自我介绍后,真田弦一郎并未接太宰治的话。太宰治只好站起来,慢半拍补上:“你好,我是太宰治。请多关照。”
真田弦一郎微微颔首:“我可以适应这里。”
这是回答上一个问题啊。太宰治无奈地笑了笑:“说是可以适应这里,所以困难还是很多吧?我刚进外联部没多久,也很不适应,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解决呢?”
真田弦一郎盯着太宰治,吐出四个字:“加强锻炼。”
太宰治嘴角微抽。跟这种人聊天实乃一种考验,说话太噎人了,还不如话废,至少和话废聊天,有心热场还是能热络起来。
真田弦一郎自认为诚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完全无法体会太宰治的难过。
见对方不说话,真田弦一郎的思绪很快从风纪部转移到网球部,又聚焦在太宰治这个人身上。
真田弦一郎想到太宰治的缺席,想到太宰治决定退部,几日前多次寻找不得的经历在脑中回放,脑海中的声音最终定格在丸井文太的解释。
——“取舍之下,退部也是无奈之举。”
由于过分忙碌,没有时间,太宰治不得不退出网球部。
既然如此,假如网球部不会占用太宰治多少时间,不会成为太宰治的负担,那太宰治还会退出网球部吗?
想通这点,真田弦一郎缓缓开口:“太宰君,之前我去B组……”
没有给真田弦一郎组织语言的机会,太宰治露出略带歉意的笑,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比划着,侃侃而谈:“那几次因为各种原因,我都不在,真是抱歉啊。好不容易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外联部还有事要做。”
说话间,太宰治摊了摊手,迈开脚,绕着真田弦一郎踱步,嘴上一刻不停:“说起来,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外联部的事。要从你们部门调一个人到外联部哦,前辈有跟你们提过吗?”
被太宰治的动作吸引注意力,听完这一大段话,真田弦一郎已然忘了自己原本准备的措辞,下意识顺着太宰治的话题说道:“部长说过。已经决定人选了?”
太宰治注意着真田弦一郎的表情,摇了摇头:“转部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事,还是要慎重选择。”
真田弦一郎赞许地点头:“是该谨慎些。”
太宰治松了口气:“是吧。真田君有看到什么合适外联部的人才吗?”
真田弦一郎思考几秒,摇了摇头。
太宰治表示理解。他本来也没指望真田弦一郎能发掘什么人才,现在只希望能快点有别人来,转移真田弦一郎的注意力。
恰逢此时,未关上的门再次大开。
西村走进来,正对上太宰治的视线。他没有打招呼,而是朝太宰治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紧接着,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手臂架在桌面上,摆出一个沉思的姿势。
看到西村的一瞬间,真田弦一郎回想起B组,脑海忽然浮现一个名字。
想到那刻,真田弦一郎便开口说:“丸井说不定会适合外联部。他责任心强,交际能力也不错。平时部活休息的时候,除了同龄的胡狼他们,还有几个前辈会和他聊天。”
太宰治瞬间就猜到了对方的脑回路,暗自感慨真是不幸,西村来的真不是时候。
苦涩地咽下希望别人来那句话,太宰治试图把话题引到丸井文太身上:“说起来的确是这样。丸井君很会制造气氛,又外向。当初我跟他认识的时候,就是他先来找我搭话的,也是靠他才没彻底冷场。”
真田弦一郎面露思索之色,开始回忆与丸井文太的几次接触。
他们几次接触,几乎都是围绕太宰治展开,如今回想,丸井文太话里话外总是在维护太宰治,仅自己的体感,真田弦一郎还真未发觉对方体贴的那面。
此外,不知怎么地,虽然话题推进很流畅,但真田弦一郎总觉得自己应该接的不是这些。
真田弦一郎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
“晚上好,太宰君。又见面了。”
其他风纪部成员陆陆续续进来,现在走来的是柳生比吕士。他先是跟太宰治打招呼,见真田弦一郎回过头,也冲对方点点头,之后在会议桌边缘的位置落座。
听到柳生比吕士那句“又见面了”,原先被遗忘的说辞刹那间涌回脑子,真田弦一郎恍然开朗。
真田弦一郎担心自己再忘了这事,紧忙对太宰治说:“退部的事,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太宰治原本对柳生比吕士扯出的笑淡去,他压住表情明显的变化,警惕地看向真田弦一郎。
端详片刻,太宰治的表情缓和许多,他在真田弦一郎脸上看到了“可以商量”的信号。
很快,无需太宰治出言引导,事情走向了他的期待的方向。
“我知道,你可能时间不够,但既然你选择网球部,一定有一刻是对网球感兴趣的。”
真田弦一郎语气坚定,神情稳重,字字句句都透露着深思熟虑,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你可以只在有空时出勤,但有一个条件——你要先成为网球部的正选。在此之前,你必须按时出勤,缺勤必须找我请假。”
太宰治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眉眼间却还染着犹豫:“多谢你的谅解,但我还得再想想。例会结束后,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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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答案。”
“好。”真田弦一郎心头一松。看起来,太宰治还是很好沟通的,并不像丸井文太所谓的“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松口”,这次也听进了他的方案。
不多时,所有人到齐,风纪委员长也进入教室,宣布例会开始。
风纪部这次的例会比较常规,除了统计加分扣分情况,就是再跟所有人通知一遍要调人去外联部的事。
“好了好了,这次例会的内容差不多就这些。”风纪委员长理了理文件,厚厚一叠纸砸在桌面上砰砰作响,他瞥向太宰治,“太宰君决定好选谁了没?或者有谁想去外联部锻炼一下的吗?”
一直维持沉思姿势的西村动作微变,他抬起眼,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响应,他露出自信的表情,缓缓抽出一只手。
就在西村即将把手举起来时,太宰治的声音从他右侧传来。
“柳生君,你对外联部有没有兴趣呢?很有意思,你知道的。”太宰治双手扒着柳生比吕士的椅背,眨巴一下眼睛。
西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
柳生比吕士推了下眼镜,伸出一只手,“感谢你的邀请。预祝合作愉快。”
太宰治握上那只手,勾起唇角:“是合作愉快。”
风纪委员长带头鼓起掌,随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好好好,恭喜两位。以后在外联部要继续发光发热哈。”风纪委员长说罢,挥手示意解散。
众人三三两两离开。
大概猜到太宰治和真田弦一郎有事要说,柳生比吕士直接跟太宰治告别,也离开了活动室。
临出门,西村望着柳生比吕士的背影,充满怨念地睨着对方。
很快,室内只剩下太宰治和真田弦一郎。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仿佛为即将说出的话下了很大决心:“感谢你的提议。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真田弦一郎的语气更为郑重:“不要松懈!”
“我会努力的。”太宰治低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完全不走心地应道。
真田弦一郎颇为满意地看着太宰治,这事终于有了一个小结,而且是个不错的小结。
与太宰治有关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真田弦一郎忽然抓住其中一幕,眼神流露出的欣慰略微凝滞。这几天想的太多,他差点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太宰君,之前我没在部门里见过你,但签到表上,你的名字似乎一直都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太宰治认真地在摊牌和狡辩之间犹豫了两秒。
“我呢…确实是没有去。”
真田弦一郎眉头瞬间紧锁。
太宰治摸了摸鼻子,一秒酝酿情绪:“实在是家里有事,我又听说网球部要求很严格,担心会因为出勤率什么的被除名,所以……”
真田弦一郎脸色变了又变,还是没忍住,把人劈头盖脸训一顿,最后严肃强调:“以后严禁再犯。”
“好的副部长,没问题副部长。”太宰治半真半假地保证。以后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请假了,当然不需要再搞那破签到。
20.20
网球场四周被斜坡式草坪和台阶环绕,能够有效地隔绝外界的噪音和干扰,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地面采用绿色人造草皮,绿茵茵的网球场,如同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位于校园的一隅,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部员们正在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全神贯注,汗水在他们的脸上滑落,却掩盖不住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
训练已经开始,再进去似乎不太合适。
太宰治内心挣扎了半秒,背着网球包,转身就走。
球场内,真田弦一郎站在中央,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洒落,将他与他旁边之人的影子拉长。
真田弦一郎眼神专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挥汗如雨的部员。
紧随其后的是柳莲二,手中拿着记事本与笔,不时记录下部员们的表现,每当发现有人动作有误,他都会上前给予指导。
忽然,柳莲二余光瞥见一道人影,发现球场外有一个陌生的人。
柳莲二碰了碰真田弦一郎,向其指出情况。
真田弦一郎转过头,当看清那个人,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还未走出几步,太宰治忽然感到身后掠过一阵微风。
太宰治立刻转过头,视线正对上真田弦一郎严肃的脸。
“嗨,真田君,好巧啊。”太宰治挥了挥手。
“你刚才是要去哪?”真田弦一郎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太宰治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坚定而自信,嘴角上扬:“这不是看大家这么专心,进去打扰真是太没公德心了,打算明天再来嘛。”
真田弦一郎并不吃这套解释,接着问:“为什么这么晚来?”
太宰治微微耸肩,双手摊开,眼神略带哀怨,嘴角形成一个轻柔的苦笑,状似无奈:“哎呀…今天真的临时有事,不是故意的。”
球场内,原本正专注训练的众人,目光已不由自主的分给场外的两个人,他们悄悄竖起耳朵,试图听清这两个人的对话。
见外面情况不对,真田弦一郎似乎和那个人认识,柳莲二好奇地走出球场。
负责监督的人都到场外去了,球场内的部员再也压抑不住八卦的冲动,窃窃私语起来。
一年级生们的目光中带着了然,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目的明确地交头接耳。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则有点茫然,瞄着外面的场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啊,外面那人谁呀?”一个三年级的学生问。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回答。
那人眉毛轻轻上挑,表情中混合着惊讶和不解:“是太宰君啊!哎呀,就是开学典礼上那个抱怨发言稿好长啊、的那个太宰治。他最近很出名的啊,你不知道?”
“那怎么了?也就是个一年级生吧……”被周围刺人的目光盯着,三年级生的声音愈发微弱,最终识相地换了个话题,“怎么感觉你们都认识他呢?开学那天,我们都离得很远吧,怎么能认出他的……”
“嗯,这事说来话长了……”那人沉吟片刻,“其实新生典礼上我也没看清太宰君长什么样子。但是,你知道我经常迟到,太宰君他就喜欢踩点到,我总能看见他。”
三年级生目瞪口呆:“你就这么宣扬人家?”
那人眼睛眯起,透露出一丝不满。当目光转向场外的太宰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闪烁着敬仰的光芒,语气崇拜:“你懂什么,太宰君卡时间超级准的!每次看到教导主任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就莫名觉得很爽。”
“我看你是莫名其妙。”三年级生扶额,无力吐槽。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人皱着眉望过来,食指竖起放在嘴唇前,严肃道:“那边在聊正事了,你们不要再出声了。”
太宰治与柳莲二面对面,真田弦一郎站在两人中间,正对二人,将两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柳莲二看着太宰治,表情专注,话语清晰,语速适中:“六月会再开一次校内排位赛。太宰君,你的基础怎么样?”
“请看。”太宰治抿唇微笑,反手指了指自己的网球包,将其拿下来拉开。
柳莲二看着球拍,感觉有些眼熟。很快,他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副球拍,不由得沉默了。
前不久,柳莲二亲戚家小孩想学网球,他帮着挑网球拍,其中备选的一副就是这副拍子。
铝碳一体拍,拍面大,适合力量不足的新人入门使用。
回想着日程安排,柳莲二以安抚性的语气道:“八月还有一次校内排位赛。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成果的。”
真田弦一郎点头,嘱咐道:“不要松懈!切勿半途而废!”
柳莲二瞥了眼真田弦一郎,心情有点复杂。
在柳莲二看来,以太宰治的体格和零基础,今年当上正选几乎没可能。
真田弦一郎跟太宰治立下这个约定,简直就是给人下套,与其强行让对网球不感兴趣的人留在这里,互相折磨,不如放人家退部算了。
要是能办法能让人知难而退,不在这里耗时间,也不会在后来因沉没成本而苦恼……
整理了一下思绪,柳莲二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温和道:“待会有场练习赛,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啊。”太宰治爽快应下。
真田弦一郎愣了一下,今天星期四,活动是基础训练,没有练习赛。他疑惑地看向柳莲二:“今天——”
“对,今天。你忘了?”柳莲二强调。
真田弦一郎立刻闭上嘴。
随后,三人走进场内。
周围的目光如聚光灯般汇聚在他身上,但太宰治仍旧从容。他慢悠悠坠在最后,一进场就看到丸井文太冲他挥手,便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附近。
丸井文太从上到下打量太宰治,像是重新认识一遍这个人。
刚才太宰治他们在外面谈话的时候,有不少人过来问丸井文太情况,但丸井文太比他们更想知道怎么回事。
太宰治竟然在部活时间,自己主动来网球部。见到太宰治身影的瞬间,丸井文太第一反应不是困惑,而是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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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别人讲给丸井文太,他一定会当鬼故事听。
“你怎么今天突然来了?”丸井文太按捺不住心中的探究欲。
太宰治笑了笑,随口扯道:“今天天气好啊,就来了呗。”
“行吧……那什么,你是要当正选啊?”丸井文太小心翼翼地问。
周围几人目光若有似无地投过来。
“不行吗?”太宰治眉头微紧,露出为难的表情。
丸井文太赔笑:“没说不行,挺好的,特别好。周末训练完,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是吧。周末还有训练……”太宰治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网球部周六周日的训练也排得很满,接下来要度过的这段时间真是难熬。
暂时抛掉杂念,太宰治余光掠过身周,捕捉到其他人的目光,他凑到丸井文太耳边,问道:“那边那几个人,和你很熟?”
自己出现已有段时间,再大的新鲜劲也该收拾掉了,那些人现在还这么关注他这边的动向,应该是和他们有过接触。但太宰治不记得自己和这俩人打过照面,那就只能是他们和丸井文太认识。
丸井文太悄声道:“是之前社团招新的几个前辈,有两个是负责查人的。”
一旁,几个高年级生余光注意着太宰治,心中百感交集。两个负责查人的部员小声议论着。
“在网球场看见他真难得。不过,他怎么一来就给自己定了这么个目标……你觉得行吗?”考勤员问。
“难。他没基础,身体素质也不好。”登记员一板一眼道。
考勤员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人家身体素质不好?我看人家挺活泼健康的,早上还看见他在校门口跑酷呢。”
登记员摇摇头:“你忘了,丸井签到的时候说过的。身体健康就不会总生病,太宰君总生病。”
“……什么都信只会害了你。”
从同伴那得不到有用意见,考勤员再次将目光投向太宰治那边,却正对上太宰治的视线。
见太宰治的确是在看自己,考勤员大大方方挥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几步走过来。
“太宰君!终于见到面了,真是高兴。你好,我叫田中明。”田中明抓起太宰治的手,热情洋溢地晃了两晃。
“田中前辈好。”太宰治唇角礼貌性地勾起,轻轻抽回手。
“嗯嗯。需要教学援助吗?虽然我平时只是替补,但我很擅长教人基础动作喔。先从握拍、站姿步法和击发球开始怎么样?”田中明像是任何一个乐于指导的前辈,亲切且真诚,姿态却透露出一种不容拒绝的权威感。
丸井文太瞟了眼田中明,表情微妙。虽然这是位好心的前辈,但教太宰治基础动作是他惦记很久的事,突然冒出个人来揽活,让他十分不爽。
没等太宰治回答,突然而来的喧闹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气氛变得紧张,嘈杂细碎的声音重叠,许多人朝球场边缘移动。
登记员同样朝球场边挪动,同时回过头,招呼道:“田中!真田他们要打练习赛!”
21.21
这个世界里,网球和篮球相当受欢迎。在街上闲逛,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个满人的街头球场。
虽说没打过网球,但打发时间的时候,太宰治也看过那么几次街头网球,而且围观人群特别喜欢解说。对大概怎么打网球,他脑中已构建起一个基础的反应模型。
什么球可以应对什么球,什么姿势是要打什么球,太宰治都能很快反应过来。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的水平,比街头网球场出现的那些中学生高上不少。花费五局的时间,在周围人有意无意的解说下,太宰治更新了脑中的模型。
第六局是真田弦一郎的发球局。
真田弦一郎保持身体平衡,面向网前,他左脚前伸,身体稍微侧向。在身体左侧稍靠后处抛球,他从下向上并向右外侧的弧线挥动球拍,球拍面从球的后部向上擦击并翻越到一点钟位置。
这是反手切削球和上旋发球的姿势,考虑到面向网前和抛球的细节,应该是上旋发球。
上旋发球可以提高发球的稳定性,现在有风的影响,上旋能够帮助球稳定地落在对方发球区,给对手造成威胁。
相比无旋转球,这球在空中停留的时间更长,飞行弧线更高。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高抛物线,向柳莲二所在场地的深部飞去,触地后迅速向后弹起。
柳莲二将拍面前倾,引拍向上。
“上旋球?”太宰治皱着眉,肉眼可见的每个细节在他脑海中放大,推翻自己的推测,小声咕哝,“假动作。是削球。”
在太宰治附近的位置,拥有深蓝色微卷头发的少年转过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太宰治。
不出太宰治所料,在击球的瞬间,柳莲二将球拍的前段降到最低,实际上打出的是直接攻向底线的快速削球。
深蓝发少年挨近太宰治,一双眼带着探究,悄声问道:“方便说说看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太宰治瞥了眼深蓝发少年,觉得有一点眼熟,不是隔壁班的就是早上碰见过,可以稍微花时间糊弄一下。他伸出一只手,平静道:“想听解析请付费。”
深蓝发少年温和地笑了笑:“抱歉,钱没装在运动服里,部活结束后再给可以吗?都在更衣室里。”
太宰治收回视线,表情十分冷漠:“小本买卖,谢绝赊欠。”
为应对柳莲二的削球,真田弦一郎尝试掌控节奏,不断变化球路,已经打了几个来回。他将球拍稍微向下倾斜,球拍在击球瞬间向上摩擦球的底部,打出一记深度较深的上旋球。
当球落到身体下方,柳莲二将球拍向上挥动,随挥向上,回击挑高球。
“接下来可以尝试上网,不过,以真田的位置,留在底线等待机会未尝不可。”脑中的信息一刻不停地更新,太宰治不断分析,不断提出新的可能,“这个挑高球的质量并不高,扣杀也是有效的应对策略。”
真田弦一郎迅速移动到底线内侧,当球到达最高点开始下落时,他迅速后仰,拉拍。
“果然是扣杀……等一下。”太宰治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那是什么东西?”
“火?”太宰治下意识惊呼出声。
听到这个字,丸井文太立刻转过头。
“哎,你知道真田这一招?”丸井文太很快将疑惑抛之脑后,轻快地介绍起来,“这是真田风林火山中的一招,叫侵略如火。如怒涛之火般的强力扣杀,挺厉害的吧?”
太宰治静默片刻,缓缓道:“你有没有看到……火。”
丸井文太微微皱眉,困惑地笑了一下,解释道:“那只是一种意象的说法。当然不可能真的有火了,又不是在放烟花。”
太宰治手指捏住两边脸颊,神情凝重,陷入沉思。
哪里是像怒涛之火,那根本是物理意义上的火。太宰治敢肯定,在某个瞬间,他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火焰,朝柳莲二席卷而来。
就在那一瞬间,太宰治脑中建立起的模型崩塌了。
太宰治是知道异能力的存在的,实际上,他本身也有异能力。虽然他拥有的是朴实无华的反异能能力“人间失格”,只能将触碰身体的一切异能无效化,但他也知道这个能力是真实存在的。
以物理定律为基础建立的模型,现在加入超自然因素的影响,当然不可能继续使用。
难以想象,且太宰治也从未设想过,居然有人用异能打网球。此外,从丸井文太的说法来看,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火,那他看到的是什么?
太宰治开始在人群中游走,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人,确认没有任何人看到火,他开始考虑自身的问题。
或许,那是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以真田弦一郎本人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有作弊性质的能力,应该也不屑用。以此推测,那应该是几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而太宰治自身的特殊性,一在于他是穿越者,二在于他的异能。
一个能量系统可能同时处于多种状态,直到被观测时才成为一个确定状态。
比如异能力。使用后,它定格在一种状态,任何人都能借结果分析异能的作用。而它没有使用时,谁也不知道它是怎样的形态,说不定有办法可以把异能力与人分离,亦或许异能力也拥有人形。
设想“火”是一种能量状态的存在,它在能量层面上与物质世界相交,但通常不为常规的感官所感知。
当一个能量系统“死亡”,其能量态可能不会立即消散,而是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在平行宇宙或超自然维度中继续存在。
在两个特殊性中,“人间失格”像是屏蔽器,自己看见叠加态的能力更可能来自穿越。他因穿越具有特殊的能量敏感性,能够感知这些特殊状态的存在,而他的双眼捕捉到的,正是那一记扣杀状态变化之后的影像,也就是“火”的存在。
这种惊鸿一瞥,转换成更通俗的说法是——见鬼。
想到这,太宰治的脑海有一瞬间变成空白。他忽然感受到巨大的荒谬,自己居然在浪费时间分析分析这种玩意,为什么要强行用理论解释科学无法证明的东西。
耳边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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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欢呼声,太宰治回过神。比赛已经结束了,真田弦一郎获胜。
太宰治驻足原地,双臂交叉于胸前,抬起一手撑着下巴,嘴角轻抿,凝视着远方,眼神流露出淡淡的迷茫。
其他人都在找位置继续练习,丸井文太拉了拉太宰治的衣角,不解道:“你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不想看到真田赢啊?”
“怎么说呢…突然发现自己和其他人还是不一样啊。”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抬起脚,朝一片空地走去,语气中的惆怅被微风吹散。
丸井文太望着太宰治的背影,满心困惑。
如果单说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点,丸井文太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宰治的身世,但刚才场景怎么想也跟这个扯不上关系。
丸井文太绞尽脑汁,试图思考是什么使对方变成这样,却一点头绪都没有,干脆不想了。
“反正部活都快结束了,先别练了。”丸井文太快步上前,抬起手臂,勾住太宰治的肩膀,脸上扬起笑,“走走走,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一个朋友。等下咱们三个一起吃饭去。”
丸井文太抬起手,顺着他指的方向,一个有着黑色肌肤和光头的男生映入眼帘。
“他叫胡狼桑原,住我家旁边,挺不错的一个人。你们肯定合得来。”
说罢,丸井文太走过去,把胡狼桑原叫过来。
胡狼桑原跟在丸井文太后面,冲太宰治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太宰君你好!总听文太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面了。非常高兴认识你。”
太宰治点点头,语气友好:“你好你好,不要高兴太早了。”
反应过来太宰治说的是什么,胡狼桑原笑容一僵。他摸了摸后脑勺,茫然地看向丸井文太。
丸井文太仔细观察太宰治的表情,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厌恶之类的情绪,反而隐隐感觉太宰治比先前开心了一些。他安下心来,伸出手,将胡狼桑原推至身前,又向前走两步,站到两人中间。
“晚上吃什么,你们有想法没?”丸井文太问。
胡狼桑原看向丸井文太,丸井文太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看向胡狼桑原。注意到第三人投来的视线,他们又去看投来视线的那个人。
以免大家就这么互相看来看去直到彻底冷场,丸井文太连忙开口:“去吃拉面怎么样?”
太宰治慢吞吞应了一声“嗯”,胡狼桑原忙不迭点头。
丸井文太一口气没舒出去,忽然卡在喉咙里。只见真田弦一郎走到他们三个旁边,脸色难看。
想到他们刚才放肆的闲聊,丸井文太心虚地移开视线。
真田弦一郎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
太宰治打断道:“副部长,你要不先把事说了呗。”
真田弦一郎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显露出一个人的身影,“幸村想和你谈谈。”
“咦?幸村君什么时候来球场的?”丸井文太疑惑地嘀咕。
不远处,深蓝发少年冲他们挥挥手,他将视线投向太宰治,指了指更衣室,嘴角带着微笑。
22.22
太宰治依稀记得,之前丸井文太跟他提起网球部的变动时,提到过“幸村”。他侧过头,表情正经,与丸井文太小声耳语两句。
随后,太宰治冲深蓝发少年点点头,跟随深蓝发少年来到更衣室。
丸井文太皱着眉,有些困惑地看着离开的太宰治。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问他“一碗拉面多少钱”。
此刻,更衣室还没有别人,是个很适合会谈的安静地方。
踏入室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储物柜,长条木制板凳横贯中央,墙贴大面积的等身镜。
打开灯关上门,深蓝发少年表情严肃了不少,郑重望着太宰治,简单地自我介绍:“我叫幸村精市,现在是网球部的部长。”
“太宰治。”太宰治站在镜子旁,更为简略地赶过这个环节,加紧进入正题,“那么你是有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对网球了解多少。”幸村精市眼神炯炯,“我听真田说,你跟他定下一个协定,要成为正选,之后自由出勤。今天柳找你问过,我知道你当时的回答。但会打球和会看球是两码事,我认为了解更多才能更好地评估。”
太宰治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幸村精市,神色平静。
这个表情令幸村精市觉得有些熟悉。他皱起眉回想一番,很快眉头舒展,恍然大悟般点头,站起身。
幸村精市走到贴有自己名字的储物柜前,拿出钥匙,打开柜门。
等待的时间,太宰治曲起食指,指节敲击镜子边缘。听到略显沉闷的响声,他哂笑一声,发觉自己这份疑心十分多余,又随手敲了镜子另一处表面。
声音的结束处似乎轻微地被拉长了。
太宰治的呼吸停滞一瞬。
幸村精市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了在储物柜中摸索的手,回过头。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太宰治摆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又敲击一下镜面。在极度安静下,他捕捉到一种几乎瞬时消失的轻微混响。
那是在非常狭窄的空间,如仅有墙厚大小的空腔中,产生的“回音”。
转过头,太宰治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那图像无比清晰。他敛去面容中所有惊疑之色,继续叮叮当当敲着。
见太宰治只是随意敲着玩,幸村精市接着翻储物柜,最后拿出一个钱包夹,走过去递给太宰治。
太宰治没有接,抬起一只手,手心正对幸村精市:“六百円。”
幸村精市抽出一张一千円的纸币,轻轻拍在太宰治手心,语气诚恳:“多聊四百円的。”
“好,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太宰治收下纸钞,认真地点点头,从第一次看到街头网球场开始,详细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之前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今天我发现,我对真正的网球还是一无所知。”太宰治停了下来,惆怅浮现在他脸上。
幸村精市的眼神越来越亮,并不在意太宰治最后那几句“自谦”的话。
只通过观看几场网球比赛,就能在比赛中准确预测和理解选手的策略,这展现出了极高的观察力和理解能力。
一些人天生对运动的动态和模式有极强的直觉,能够迅速识别并预测运动中的模式。即使并非如此,能够快速从有限的观察中学习并应用知识,这种能力在任何领域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天生就有成为优秀分析师的资质。
这样的人,即使不做运动员,也很适合进入体育领域。
部门中并非没有这个类型的人才,柳莲二就在吸收情报上有着惊人的速度,可太宰治和柳莲二是不一样的。幸村精市有这样的直觉,虽然他现在无法明确地用言语表达,但来日方长,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能够表述出太宰治独特的才能。
教练的名头由幸村精市暂代,实际是柳莲二、真田弦一郎和他一同负责的,但也只是勉强够用,如果能有更多合适的人来分担,网球部未来的路会更平坦。
现在首要之务,是留住太宰治,让来日方长有来临的可能。
真像真田弦一郎定下的那样,直到成为正选,都必须一天不落地参训,恐怕太宰治等不到那天就要寻借口跑了,说不定还会找个足够自由的社团做代替,简直让人呕血。
为避免此种情况发生,幸村精市下定决心,他要做出一个违背纪律的决定。
“太宰君,你有没有兴趣兼任经理呢?其他工作都有人在做,主要是负责对外交流,还有争取资源之类的,相信你完全可以胜任。”幸村精市话说出口,又纠结上了。
毕竟破坏纪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幸村精市还是希望保持纪律的严肃性。或许太宰治用不着那样也会同意呢?
然而,太宰治只是看着他,直白地问:“有什么好处吗?”
幸村精市抿了抿唇,感觉有点对不起嘱咐过他的前辈们,但想到网球部的未来,他还是选择说出那句话:“经理也负责开假条。”
“噢。”太宰治表情相当平淡。
就在幸村精市以为这事成不了的时候,太宰治手握成拳,声情并茂道:“感谢部长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为社团争取最好的资源。”
社团资金来源于外联部,而外联部现在管事的活人只有太宰治一个。向网球部倾斜资源,对太宰治来说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
小本买卖交易成功,太宰治满意地微笑,跟幸村精市商业互吹几句。
已经来到部活结束的时间,两人互相道别。走出房间的前一刻,太宰治回头看了眼镜子,它的边缘没有光线透射出来。
见太宰治和幸村精市出来,部员们涌入更衣室,换下浸满汗水的运动服。
人流中,太宰治叫住匆匆而过的田中明。
“田中前辈,我看到更衣室里有一面超大的镜子。没人想过把它换了吗?看着真是别扭啊。”太宰治捂住一只眼睛,仿佛在安抚它。
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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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明振奋地挥了挥拳,深有同感:“是吧,你也觉得很别扭吧!不过大家好像都习惯了,经费又紧张,就一直那样了。”
太宰治心中一松,原来是至少三年前就有了。无论那里藏了什么,只要不会对丸井文太造成威胁,他就管不着。
简单附和两句,太宰治挥别田中明,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学校邻街有家颇有好评的拉面店,据各位学长表述,配料丰富份量足,价格还不贵,那就是丸井文太给这餐定下的目的地。
夕阳将街道染成橙红色,三人沐浴在柔和的光景中。
一路上,由于太宰治先前招呼他的那句话,胡狼桑原产生了一种难以调理的拘谨,只在被另外两人叫到的时候才说话。太宰治和丸井文太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气氛倒还算和谐。
拉面店的灯光与夕阳余晖交织在一起,木质门框透出一股古朴的气息。推开门,店内弥漫着诱人的香味,瞬间勾起三人的食欲。
丸井文太选择了招牌的酱油拉面,胡狼桑原同样选择酱油拉面。太宰治的目光在海鲜拉面上停留片刻,最终也选择了六百円的酱油拉面。
不久,三碗热气腾腾的拉面被端上桌,汤□□人,面条根根分明,上面点缀着新鲜的食材,让人食欲大开。
三人立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面条滑入口中,口感丝绸般顺滑。汤底的浓郁紧接着袭来,酱油的醇厚与骨头汤的鲜美交缠,浓郁香气在口中扩散,席卷味蕾的每一个角落。
半熟的溏心蛋放置在面条上,用筷子轻轻一戳,金色的蛋黄缓缓流出,与汤底融合,增添了一抹浓郁的色彩。蛋黄的柔滑与蛋白的弹滑形成鲜明对比,每一口都是惊喜。
叉烧肉厚薄适中,肉质软嫩,油脂在口中化开,与酱油汤底的咸香完美融合。
海苔脆嫩,葱花清新,增添了口感的层次,让整碗面的味道更加丰富和立体。
随着最后一根面条被送入口中,丸井文太放下筷子,满足地感叹:“就是这个味!”
太宰治笑了一下,他一手托着脸颊,姿态放松,随口问道:“熟悉的味道?”
“不,怎么说呢……”丸井文太挠了挠脸颊,边说边想,“疲惫的一天结束后,就是应该来上这么热腾腾的一餐、之类的?”
“是哦。其实我还想尝尝别的口味,明天中午再来怎么样?”太宰治笑吟吟看向丸井文太。
“我倒是想,但中午不能离校吧?”丸井文太迟疑。
太宰治眨了下眼:“我可以找部长要假条,我们三个用一张就可以了。”
“我就……”胡狼桑原本想拒绝,他父亲就是开拉面屋的,他对拉面的兴趣没那么浓厚。但被目光灼灼的两双眼睛盯着,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把话咽回去。
“那就这么定了!”满意地笑了几声,丸井文太又看向太宰治,邀请道:“要不要去我家玩?”
23.23
太宰治思索一瞬。去倒是没问题,正好他手头紧,趁此机会还能蹭点吃的,不过安全问题仍是首要考虑。
“等一下,我问问。”太宰治掏出手机,翻出通讯软件捣鼓几下。
前段时间事务繁忙,太宰治明面上行踪有异,恰逢爆出一个跟他有关的刑事案件,警方跟踪调查了他一段时间。
为了摆脱嫌疑,太宰治近日表现十分低调,各种消息都是花钱找人跟进,并拜托其中一部分人帮他收尾。
太宰治问了几个手头资源比较多的情报商,有没有人在调查他,很快得到回复。但他分析完渠道,发现那些调查他的大多是他自己的假身份。他继续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个情报贩子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个情报贩子出身大型犯罪组织,但自身业务能力不太行,卖情报也是在自己组织混不下去,出来搞点副业。不过,此人很有职业操守,不会把雇主的资料反手卖给别人,太宰治一般都是用他来散播一些消息。
前段时间情报贩子就不接线下调查了,这次发现是意外之喜。他上线组织有个内网论坛,近年引流了外部人员,有个引流来的新人在匿名悬赏太宰治的人头,不过出价太高,一眼看过去就像诈骗,目前无人理会。
太宰治没有跟多少人结过仇,这么惦记他性命的人,应该只有盗贼阿志。他自认没有得罪过阿志,之前阿志闯空门,他也只是给阿志找了一点小麻烦。
斟酌一番,太宰治正要叫情报贩子继续关注这个悬赏,情报贩子突然发来消息:“帖子更新了!”
说完这话,情报贩子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时没有下文。
太宰治将静音调成振动,收回手机,看向丸井文太,摆了摆手,笑道:“好了,走吧。”
离开拉面店,太宰治和丸井文太一路插科打诨,氛围刚刚好。胡狼桑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只是笑着听两人对话,心底还藏着点尴尬。
到达丸井文太家附近,胡狼桑原停下脚步。他扬起微笑,向两人告别:“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胡狼桑原转过身正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拉力。
丸井文太拽住胡狼桑原的衣领,嘿嘿笑了两声:“跑什么,你也来。大家一起才热闹!”
胡狼桑原表面上有点为难,心底却松了口气。别扭好半天,他才发觉,太宰治的到来其实没有改变太多东西,至少他跟丸井文太仍是朋友。
轻轻打开门,一股甜蜜的香味扑面而来。丸井文太的妈妈正在厨房忙碌,准备着点心。
听到门响,丸井妈妈转过头,当看清门口的三个人,她微笑着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
没等丸井文太出声,太宰治率先向前一步,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朝厨房走去。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太宰治,是丸井的同学。”太宰治弯了弯眼,语气活泼而不失尊敬,“您是丸井的妈妈吧?要不是他说过自己没有姐姐,我真是要苦恼了。很荣幸能来到您家,还劳烦您多关照!”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丸井妈妈捂着嘴笑了一下,望向门口的胡狼桑原,简单而不失礼地招呼两句,后又回望太宰治,温柔地回应:“能够认识丸井的朋友,我非常开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可以吗?我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太宰治极具表演性地轻嗅香气,轻车熟路地表现赞赏与敬意:“丸井总是和我提起您的好厨艺,今天终于有这机会见识到了。您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太宰治声音真诚,流露出的感情十分自然,让人感到无比舒心。
丸井妈妈稍稍推拒便同意了太宰治的请求,两人一起在厨房中忙活。太宰治时不时询问烹饪的技巧,展现出对烹饪美食的热情,偶尔玩笑几句,整个厨房充满欢声笑语。
丸井文太挠了挠头,看来今晚用不着他调节气氛。他与胡狼桑原对视一瞬,两人默默走进客厅。
客厅内,两个孩子正坐在地毯上,他们是丸井文太的弟弟。他们手里拿着玩具,听到哥哥带着朋友回家,他们好奇地望过来,却没有看到新面孔,不由得有些失望。
回家前,丸井文太设想过无数情况。
或许太宰治不擅长应对长辈,或许太宰治和小孩子合不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尽力让太宰治有一次拜访同学家的美好经历,最好能让太宰治感受到家的温暖。
如今看来,他纯属杞人忧天,或许没他在的情况下,太宰治还能发挥得更好。欣慰之余,丸井文太心中也有点淡淡的悲伤。
深深叹了口气,丸井文太挨个揉过两个弟弟的头发,伸手招呼胡狼桑原,两人一起坐到地上,陪孩子玩。
晚餐时分,一桌丰盛的菜肴摆放在餐桌中央。知道太宰治他们已在外面吃过正餐,桌上点心居多,有小蛋糕,还有热腾腾的抹茶。
太宰治脱下围裙和外套,露出内里的短袖白衬衫,左手手腕至小臂缠着一段绷带。
丸井妈妈和胡狼桑原注意到了太宰治手上的绷带,但他们并没有询问。丸井文太早就见过这些,一直没有问过,现在也不打算问,这是他给彼此留的余地,总觉得不会得到什么好回答。
两个男孩十分好奇,年纪稍小一些的看着太宰治,小心地问道:“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吗?你怎么了?”
丸井文太立刻警觉,他望着太宰治的表情,身体迅速紧绷。
太宰治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丸井文太一把捂住嘴。
“他是中二病,不用管。”丸井文太一本正经道。
太宰治微微挑眉。他与丸井文太对视几秒,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得平直,复又扬起唇角,在丸井文太松手后,附和似的说道:“这么说我,真是难过了,我也是很认真的好不好。”
一瞬间变得微妙的气氛恢复融洽,大家围坐在低矮的桌子旁,品尝美食,分享日常趣事。丸井妈妈在一旁静静倾听,偶尔插话,笑容温暖而包容。
结束茶话会般的晚餐,丸井妈妈顺势邀请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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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治和胡狼桑原留下来过夜。
太宰治的手机接连不断地振动,他打开看了一眼发信人,应下丸井妈妈的邀请,随后借口去卫生间查看消息。
屏幕上,是情报贩子连发的数条消息。
“那个悬赏人声称是诚心请求,可以撤匿名,贴上了自己的安全屋地址,现在好像有几个人接悬赏了。”
“悬赏人在帖子里发了好多东西,基本上是在编故事,但编得很真,放了一些所谓的证据,还说你登报造谣他重金求子。有很多人感兴趣,帖子热度一直在升高。”
论坛禁止截图复制,情报贩子将大概内容转述,最后问:“这个论坛在情报商之间流量还挺高的,可能会影响你拿情报的报价,需要辟谣吗?”
根据这些描述,太宰治可以确定悬赏人就是盗贼阿志。他扫视过所有描述,沉吟片刻,回复道:“不用了,都是真的。”
未到十秒,情报贩子便急匆匆地回复:“抱歉有事先下了。需要线下可以约地方见面,不用特意花时间来我家。”
见情报贩子不再发来消息,太宰治退回后台,打开监控。
令太宰治有些意外的是,房间里竟然真的有情况。
一个眼熟的青年正在他的屋子里游荡,如果太宰治没记错,这位青年应该是楼内的住户,而青年家里还有另一位合租的室友。
回想一番去青年家蹭饭的经历,太宰治不觉得有过不愉快,当时青年身上也看不出对他的讨厌,现在却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颇有种末路之徒的决绝。
思绪飘向那个悬赏,太宰治虽拿不准,但暂时也只想的到这个可能。
太宰治有点好奇青年会做什么,但他在厕所待得够久了,便暂时收起手机。之后想起这事,他也懒得看,只是心中抱有一丝期待,只等明天放学,回家实地查看邻居给自己留下的“小惊喜”。
第二天,太宰治三人一起上学,这是太宰治开学以来到校最早的一次,门卫惊异地看了他好几眼。
进入教学楼,太宰治多方打听,找到部长的班级,从部长那要走了一半空白假条。
中午,胡狼桑原来到B组,三人汇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张充满期待的面孔上。
然而,就在这时,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脸上带着罕见的严肃,目光在教室里扫过,最终停在太宰治身上,示意太宰治跟他走。
太宰治眼中闪过疑惑,但还是跟着班主任离开教室,只留下一脸惊讶的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
班主任绷着脸,带着太宰治一路向外。
直到走到校门附近,班主任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浓重的忧虑:“太宰君,学校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有紧急情况,需要你立即回家处理。”
太宰治想起昨晚在监控上看到的那幕,心中了然。
原本约定的拉面化为泡影,太宰治感到一丝不快。他点了点头,向班主任表示感谢,婉拒了班主任的陪同,随即离开学校,踏上回出租屋的路。
24.24
沿着楼道到达出租屋外,身穿制服的两位刑警与一位法医严肃地站立,警戒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这扇大开的门与外界暂时隔绝。
警部成员们低声交谈,较为年轻的警察手持笔记本,不时低头记录。一旁站着位脸色憔悴的青年,他穿着邋遢的T恤,神色恍惚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任何动静都会在这片静默中激起涟漪。
听到太宰治的脚步声,警察们抬起头。其中一位令太宰治感到熟悉,是开学那天他在政府大楼遇到的高挑刑警。
高挑刑警脸上浮出笑容,抬起手,率先招呼:“太宰君来了啊。”
这里显然是发生了一桩命案,说不定死者就是昨晚闯进他家的青年。太宰治点头以示回应,淡淡道:“刚接到通知就赶回来了,所以发生什么了?”
高挑刑警以随意的口吻说:“我们收到举报称,这间出租屋内有异常情况。你离开时屋内还有其他人吗?此外还需要你提供一些基本信息,比如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或者屋内是否有贵重物品。”
太宰治将视线往屋内探了探,想到了一个听起来有点好笑的可能性。他压下心底升起的荒谬感,摇了摇头:“我一直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异常。”
高挑刑警点头:“了解了。太宰君,现在我们需要对屋内进行彻底的勘查和调查,为了案件调查的需要,你暂时不能进入——”
脸色憔悴的青年忽然以锐利的目光刺向太宰治,他情绪激动,语气尖锐地插话:“昨晚你在哪里?你...你昨晚做了什么?”
太宰治分给憔悴青年一点目光,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人是昨晚闯进他家的青年的室友。
在情况变得糟糕之前,高挑刑警迅速介入二人之间,他看向憔悴青年,声音温和而坚定:“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请保持冷静,让我们来处理。”
憔悴青年嘴唇微微颤抖:“但是、警官,他——”
高挑刑警打断了对方,安抚道:“我理解您的担心,但请相信我们。我们会彻底调查所有人的行踪和背景,确保找出真相。现在,请您先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憔悴青年的表现仍显激动,高挑刑警再次安抚了对方,等对方情绪稍缓,他叫年轻警察把憔悴青年带到警车那里等待调查进度。
直到离开,憔悴青年还在喊着,要求警方仔细调查太宰治的行踪。
太宰治摸了摸嘴唇,将视线捕捉的图像在脑海中放大,陷入沉思。憔悴青年的表情很真实,就像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他跟死者的死有关。
首先,憔悴青年一定是知道死者进入出租屋的目的性。
其次,人不是憔悴青年杀的,至少憔悴青年在主观上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想法。
思索片刻,太宰治瞥了眼已不见踪影的憔悴青年,面无表情道:“你们赶紧查查他们两个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吧。”
高挑刑警望着太宰治,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或愤慨,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虽然我相信太宰君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死者也算是意外死亡,但还是需要按流程尽快排除你的嫌疑。能告诉我你昨晚到现在的行踪吗?”
太宰治扒拉着手指,一个一个数:“陪同学吃拉面,去同学家,在同学家睡觉,陪同学上学。中午本来要和同学一起吃拉面,然而被你们叫过来。”
高挑刑警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年轻警察发了条消息,随后恢复了轻松的神色。
“太宰君也在学校交到关系很好的朋友了啊!大家知道了一定也会为你开心的。”高挑刑警笑眯眯地感慨,随后忽然想起什么,稍正了正表情,“太宰君,院长的死因已经查明了。两周前的那场火灾,是意外造成的。”
太宰治兴致缺缺,表情却毫无破绽:“看来大叔吝啬到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高挑刑警不置可否,他深吸一口气,斟酌着用词:“我们还没有跟其他孩子说明院长的…那些事。那天孩子们和你出去玩,虽然他们平安无事足够幸运,但一回来院长就出事了,他们还不太能接受。”
停顿片刻,见太宰治微微皱眉,高挑刑警放弃继续说与院长有关的事,挑了个稍微好一些消息:“院里孩子不多,征求他们的意见,没有送到别的孤儿院,暂时寄养在鹤见区的养护学校……有个叫和树的孩子很想见你。”
太宰治从嗓眼里挤出一声“嗯”,除了这个“已阅”式的应声,什么也没表示。
高挑刑警转移视线,与法医进行简单的眼神交流,随后转向太宰治,“我们会核实你提供的信息。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上课了。”
太宰治转过身,刚走下半层楼,迎面撞上飞奔上楼的年轻警察。
“等等!”年轻警察立刻抓住太宰治的手臂,眼神警觉,微微气喘,“你说一直和同学在一起,但有人说昨天临近傍晚看到你出现在小区,你能解释一下是为什么吗?”
太宰治一根一根掰开年轻警察的手指,微垂下眼,盯着对方,无比平静地说:“你应该先抓住那个人。昨天傍晚除了死者的室友和我,楼里所有住户都在外面,哪来的路人知道出事的是哪间房、又能认出我的?”
年轻警察更加警惕:“你怎么知道所有住户都在外面?”
“因为我晚上经常在邻居们家里吃饭,所以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家。”太宰治换了口气,像是哄小孩那样说着,“这个理由可以吧?”
高挑刑警来回打量着对峙双方,目光最后落在年轻警察身上,轻声询问对方事情的经过。
年轻警察最后看了太宰治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向高挑刑警讲述情况。
在年轻警察带憔悴青年下楼后,他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警车附近徘徊,他上前盘问,发觉中年男人或许知道一些东西,最后果然得到了有关太宰治的线索。
如果是中年男人主动说的,年轻警察什么也不会信,偏偏是他自己问出来的。经验不足的情况下,想方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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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取到的讯息冲昏了他的头脑。
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高挑刑警问道:“那么,他人在哪呢?”
太宰治歪了歪头,看着楼梯向下延伸的缝隙,冷笑道:“他既然要污蔑我,就不会跑的。”
话音刚落,一个体格健硕的中年男人迎着话锋走了上来。
中年男人长相精明而硬朗,他留着短而凌乱的深棕色头发,身着深色皮夹克,搭配简洁的T恤和牛仔裤,脚踏一双耐磨的工装靴。
高挑刑警看向中年男人,眼睛微微睁大,面露惊讶之色。
看见太宰治的那刻,中年男人眼底闪过怒火,但很快被冷峻盖过。
“既然你说我在污蔑你,那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昨天傍晚出现在小区吗?”中年男人冷肃道。
太宰治双眼微眯,露出一种不带善意的笑容:“我当然会配合警方调查,不过,你也先详述一遍…为什么跟踪我?从周三晚上,我出校门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呢吧。”
高挑刑警脸上惊异更甚,还带有一抹探究之色。他望着中年男人,诧异道:“前辈?”
听到这个称呼,太宰治和中年男人同时转头面向高挑刑警。
高挑刑警抿起唇角,伸出手,分别介绍道:“这位是凛田前辈,是曾经与我搭档的前辈,现在正在私家侦探事务所工作。这是太宰君,帮局里破了几个案子。”
凛田侦探神色稍缓,走到高挑刑警身旁,与其小声耳语。
半分钟后,高挑刑警略带歉意地瞥向太宰治,说道:“不好意思,太宰君。我们在你的家里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气体,它的挥发引发了死者已摄入化学物质的反应,导致死者死亡。昨天你回小区的原因,麻烦你说明一下,否则你和朋友一起的那部分行程,可能会被认为是故意制造的不在场证明。”
这原因听上去可太像个巧合了。而且,擅闯别人家导致发生意外,还要强行怪到屋主身上,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指控方不要脸。
但太宰治足够聪明,让高挑刑警无法放过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太宰治默默听着,知晓高挑刑警对他仍保有八九分的信任,立刻为下一步做出决定。他跳了起来,指向凛田侦探,眼中燃起怒火:“还不是因为你!”
凛田侦探眉心紧皱,满眼不解。
太宰治接着道:“你要调查我,不能跟我打声招呼吗!害我以为你是什么奇怪的人,花时间把你甩掉,社团都迟到了!”
“我调查你、还要提前告诉你?”凛田侦探伸出手指,错愕地指着自己,他简直不敢相信太宰治说了这些。
“警方都会跟我说好的。”太宰治理直气壮道。
凛田侦探立即看向高挑刑警。
高挑刑警擦了擦额角的汗,不好意思说话。
派去对太宰治实施跟踪调查的都是年轻警员,太宰治反侦察能力又有点超规格,人家都找上门来说你不讲明情况就不配合,除了自报家门也没办法了。
25.25
年轻警察惊讶地看向高挑刑警,他刚入行不久,没想到跟踪调查还有这种内幕。打心底希望能得到高挑刑警的解释,他连叫了几声“前辈”,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高挑刑警一言不发,太宰治咄咄逼人,凛田侦探很想反驳,却也心知肚明自己理亏。
内心权衡着,凛田侦探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试图将话题拉回便于掌控的正常程序上。
“很抱歉让你感到困扰。我的确是对你进行了调查,但我可以保证,我只是受雇主雇佣来收集信息,我也保证我对你展开的行动严格遵守所有相关法律。”凛田侦探言之凿凿,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与我有关的行动守法,那不直接对我开展的行动呢?”太宰治的话语看似格外随意,声音也轻飘飘的,好似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则暗藏锋芒。
对方的出现太过巧合,表现出的针对也太明显,太宰治很难说服自己放过对方。比起凛田侦探自称的只进行了正常的侦探活动,他更相信对方就是与这桩命案有关的第三方。
凛田侦探眼中迅速掠过一丝紧张,这变化微乎其微,几乎瞬间就被冷静的面具掩盖住,但还是被太宰治捕获。
思索一瞬,凛田侦探放弃了解释。他对太宰治的个性已有初步的了解,无论他说什么,太宰治大概都会找到切入点指责他,不如保持沉默,说多错多。
回到熟悉的领域上,高挑刑警恢复了说话的欲望。他听到太宰治的话,没有多想,只当太宰治是在给凛田侦探挑毛病。
高挑刑警看向凛田侦探,公事公办道:“您能出示任何证明您调查合法性的文件吗?我们需要了解您的雇主是谁,以及为何会涉及太宰君。”
“当然。我有合同和授权书,它们详细说明了我的调查范围和合法依据。”凛田侦探从口袋中掏出被折叠成小块的纸张,将其展开,递给高挑刑警,“至于我的雇主,根据合同中的保密条款,我不能直接透露其身份。但我可以保证,雇主的调查请求是合法的,且不涉及非法活动。”
太宰治冷眼看着凛田侦探,自言自语般困惑地说:“我不明白,谁会雇佣侦探来跟踪我?”
凛田侦探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并不理会太宰治抛出来的话茬,与高挑刑警交流更详细的情况。
太宰治不满地嘁声,而后伸出手指,用力戳向年轻警察的手臂。
年轻警察眼神飘忽,迟疑地向后退,太宰治却追着他戳,直至他退无可退。他小心地看向太宰治,皱眉的同时,挂着生硬的笑容,被戳弄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摆弄衣角。
“为什么雇佣侦探来跟踪我?你知道吗?”太宰治在嘴里反复咕哝这两句话。
“嗯、这…我……”年轻警察万分犹豫,不断地停顿,语言支离破碎。
双手紧握成拳又松开,年轻警察转脸看向高挑刑警和凛田侦探,眼中满是恳求与无助。
犹豫几秒,年轻警察的目光聚焦在凛田侦探身上,嘴角下拉,但又努力保持微笑:“凛田先生,您能解释一下调查的目的,在不泄露雇主信息的情况下,让我们理解为何要探查太宰君的情况吗?”
这一刻,楼道里所有交谈声都停下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凛田侦探缓慢而又深沉地开口:“谁需要你的动向,又不能直接找你,你比我清楚。”
太宰治鼓起掌,呵呵笑了两声:“凛田先生真会讲废话。”
虽然嘴上那么说,太宰治心里倒真浮现了两个选项。
一个是盗贼阿志,另一个是——津岛。
没有放任太宰治跟凛田侦探的矛盾激化,高挑刑警摆了摆手,插嘴道:“抱歉,事情稍微有点复杂了。太宰君,可能待会要麻烦你去局里做一下笔录,可以吗?”
太宰治瞥向高挑刑警,平淡道:“可以啊…但是我还没有吃午饭,现在很饿。”
高挑刑警一脸严肃认真,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立海大附中放学铃过去许久,回家的学生们已陆续走出校园,没离开的学生们都正在参加社团活动。
阳光斜洒在网球场上,正选们完成周五日程定好的会议,来到球场上,宣布接下来练习赛的安排。
放在平时,这本应是一个比较振奋的时刻,网球部的成员们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球场四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
部员们的动作比往常更加谨慎,汗水在他们额头上汇聚,顺着脸颊滑落,但他们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各小组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打球,真田弦一郎站在场边,眉心紧锁,嘴唇紧抿,身周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正选会议已经结束,今天的部活过去一半,太宰治却连个影子都没来到球场。连着两天迟到,很难不让人认为他态度轻浮。
注意力时不时飘向球场外,真田弦一郎和的心情愈发糟糕,在他忍不住握紧拳头的前一刻,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球场外的台阶顶端。那人影慢慢悠悠向下走,姿态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真田弦一郎按捺住冲上去给人一拳的冲动 ,双臂抱胸,站在原地,盯紧缓缓走来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目光与周围投来的视线碰撞,却不闪不避,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无比自然地朝真田弦一郎的方向走去,在路过对方的那刻,他抬起手挥了挥,边走边招呼:“嗨,练着呢。”
真田弦一郎眉心一跳,他终于明白期待太宰治主动认错是个多么荒谬的想法。
如果说,昨天太宰治还只是犯错后的镇定,今天他就已经完全不把迟到进场当回事了。以他现在这个心态,训练中的球场,人来人往的大街,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太宰治!球场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给我端正态度!”真田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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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怒斥。
“我知道啊。拜托,不要叫全名好吗?”太宰治停住脚步,脸上不见丁点慌张。
悄悄投来视线的众人瞳孔放大,面露敬畏,皆为太宰治这份松弛感所震撼。即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不过如此吧。
无视真田弦一郎恐怖的脸色,太宰治右手握拳,虚虚放在嘴边,轻咳两声,模仿着真田弦一郎的神态语气,“真田弦一郎!像这样…听起来好像我犯什么错了一样。”
真田弦一郎简直要被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笑了。就在情绪达到顶峰的瞬间,他脸上紧绷的肌肉开始松弛,眉头渐渐舒展,眼睛中的火焰慢慢熄灭。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真田弦一郎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却更让围观者感到不安。
“迟到了,我知道啊,但真的不是我的问题。你去找我们班主任问问就知道了。”说罢,太宰治迈开脚步,走向更衣室。
网球部部员统一穿着制服。招新表格上有一栏服装尺码,开学过一段时间,筛选掉不能坚持的学生,确认成员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才会给新人制作服装。
上次征集名单时,太宰治不在,所以没有定做他的服装,他暂时只能穿自己带来的运动服。
少年上穿深蓝色运动T恤,胸前有白色细条纹装饰,下套同色系的宽松运动裤,裤腿侧面有白色条纹,裤脚微收,脚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手腕处佩戴简约的运动护腕,青春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
美中不足的是,左手的护腕下延出一截绷带,看上去不伦不类,有些奇怪。
离开更衣室,太宰治来到丸井文太旁边。丸井文太正和胡狼桑原站在人群中,等球场空出来。本来太宰治的存在感就很高,现在穿着私服混进一群整齐的制服中,更显突出。
丸井文太已稍微习惯了旁边有一个光源体的感觉,他忽略众人灼热的目光,凑近太宰治,小声询问:“班主任中午把你叫走是怎么了?你怎么一下午都不在?”
太宰治沉吟片刻,回想着今天的遭遇,简单总结:“邻居举报我家有尸体,造成了一点误会。后来误会解除,我就赶回来了。”
“哦,原来是你家有尸……”意识到自己在重复什么,丸井文太忽然沉默下来,他的大脑拼命运转,尝试理解所听到的一切。
丸井文太嘴巴微张,双手放在胸前,手指交叉,断断续续地吸着气,声音带着不确定和颤抖:“你家那个…那个是什么情况?”
“嘛、一个人住有时候就是会有这种苦恼啊。要是没有过硬的不在场证明,被人扔了什么东西污蔑都有口难辩呢。”太宰治摩挲着下巴,“所以说,独居人士安监控还是非常有用的。你觉得呢?”
“啊、是…”丸井文太已经听不懂太宰治在说什么了,仅仅是以呆愣的声音附和。
一旁的胡狼桑原脑袋微倾,用手指轻触耳朵,下意识地确认自己的听觉是否准确。
26.26
丸井文太没再追问,略过这个话题。他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默默等待场内的比赛结束。
这次练习赛没有安排太宰治,太宰治虽不清楚有没有他的场次,但他乐得旁观,便没主动去问,跟着丸井文太在旁边等。
时间流逝,陆续有小组结束练习赛,胡狼桑原早已开始比赛。很快,丸井文太正在等待的球场也空了下来,他立刻按照安排入场。
不多时,另一道人影来到场边。
那人一头银色偏蓝的发丝,十分惹眼,正是丸井文太这次比赛的对手,仁王雅治。
仁王雅治是B组的学生,但跟太宰治和丸井文太都算不上熟。他从场边走过,与太宰治视线有一瞬交错。
太宰治最初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仁王雅治却是微笑着朝他问好。
开学以来,这是二人之间最正式的接触。
平日在教室里,有许多人频频向太宰治投去视线,仁王雅治算是其中之一。不过,仁王雅治的目光与其他人不大一样,含着更多审视的意味。
虽说仁王雅治经常悄悄地打量太宰治,但他一次也没跟太宰治搭过话。
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仁王雅治,太宰治唇角稍抿,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仁王雅治进入球场,双方选手就位,比赛开始。
最初的两局,双方有来有往,彼此试探,虽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但总体上较为和谐。
然而,当一轮对局结束,再次轮到仁王雅治的发球局,一个速度极快的球直逼底线,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形地炸开,火药味瞬间充斥球场。
丸井文太的表情变得凝重,开始使用更加多变的球路和速度。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体力消耗殆尽,他们依然坚持着,不肯放弃任何一个球。最终,在一次激烈的对攻中,仁王雅治抓住了机会,成功得分。
虽然技术上略有欠缺,但双方精神可嘉,仿佛将这场练习赛当做最正式的比赛来打,场面堪称精彩。
观看了全程便可以看出,双方都使出了全力,丸井文太虽然输掉了比赛,但他并不是在硬实力上不如仁王雅治,只是这一次输了而已。
这场比赛持续时间很长,其他小组几乎全部完成,还有时间进行赛后问候,丸井文太这组才刚刚结束。
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仁王雅治平复呼吸,环视四周,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他离场走到太宰治附近,盯着太宰治的侧脸。
太宰治偏过身,面向仁王雅治,略有不满地问:“仁王同学…有何贵干?”
仁王雅治眯了眯眼,声音不够平稳,语气却很坚决:“太宰君,你了解过双打、或者有意向了解一下吗?”
太宰治微微颔首。
“网球部正选实力很强,但没有特别能拿出手的双打组合。如果从这方面入手,或许可以争取一个破例。”仁王雅治眼神闪过微妙的光芒,仿佛在诉说未尽的话语,他嘴角轻轻上扬,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太宰治低头摆弄着手指,不甚在意:“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无论单打双打,我都完全不了解啊。”
看样子,太宰治对他的提议还是感兴趣的。仁王雅治心中自信,他刚才表现不错,应该也是第一个对太宰治发出邀请的,如果太宰治要从网球部选一个人做双打搭档,没理由不选他。
至于太宰治是不是初学者,在网球上能达到何等水准,仁王雅治没有考虑过,也可以说是没怀疑过。
在B组那样环境的感染下,不把太宰治神化已经是非常理智的表现了。认为太宰治在任何领域都拥有天赋,是B组所有人的共识,也包括仁王雅治在内。
仁王雅治嘴角的笑意扩大:“这样正好不会被已有的思维被影响嘛。我最近正在研究这些,手里有几本入门到进阶的理论……”
场内,丸井文太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不断回想最后那一球,叹了口气,感到深深的遗憾。
平时在太宰治面前,丸井文太没少吹自己的球技,这次练习赛,他本来想在太宰治面前秀一下自己的水平,到时候顺理成章提出教学,比较有说服力,没成想失手了。
不知道仁王雅治吃错了什么药,之前排位赛的时候都不见他打那么猛,上全国赛的信念感也不过如此了吧。
稍稍缅怀了一下自己失去的分数,丸井文太离开球场。当看清场外的情况,丸井文太眼中闪过诧异,快步走过去。
丸井文太本还在犹豫怎么从太宰治那里挽回自己的形象,这下都抛之脑后,他脑子里全是仁王雅治和太宰治相谈甚欢的场景。
输掉比赛,紧接着对手还和自己的场外后援聊了起来,如果疑问可以具象化,丸井文太的眼睛一定开始冒问号了。
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丸井文太,仁王雅治摆了摆手,转过身,对太宰治道别:“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再见。”
丸井文太瞟了眼仁王雅治的背影,眼中充满戒备。他走到太宰治跟前,状似无所谓地问:“你和他怎么突然聊起来了?”
“仁王君给我推荐了几本书。”太宰治眨了眨眼。
“什么书?”丸井文太追问。
“网球入门的书。”太宰治如实回答。
丸井文太撇了撇嘴,之前那个前辈是,这个仁王也是,网球部的人就这么好为人师。心中升起点不爽的同时,他又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哦……那、你觉得我刚才那局怎么样?”丸井文太眼神游移,偶尔看向太宰治,又迅速地移开视线,既期待又不安。
太宰治语气和缓:“很有气势呢。”
丸井文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刚才丸井君打得很不错哦。跟上次相比,又有很多进步,真是令人惊讶。”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幸村精市的身影映入二人眼帘。
坦然迎上二人的目光,幸村精市先是笑着问候,而后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坚定道:“很抱歉打扰你们,我有事想找太宰君问一下。”
丸井文太转眼看向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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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治,见太宰治没有反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那你们先聊。”
随后,丸井文太扫视四周,朝胡狼桑原所在的地方走去。
幸村精市上前几步,神情郑重:“太宰君,如果方便,我想谈一谈,关于你下午经历的事。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听说了一些…有点奇怪的传闻,想找你了解一下。”
“哦,关于这个,我也打算找你解释的。请不要误会,我对网球部是非常有诚意的,今天属实是意外。”太宰治眼神无比诚恳,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无辜的人。
幸村精市想起部员告诉他的事,思绪仍处于一种做梦般的状态,他嘴角略微抽搐,艰难地附和:“嗯、是,我也略有耳闻……”
“如果你实在不信,我这里也存了一些可以证明我的东西。”太宰治直视幸村精市,眼神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语气果断,仿佛无所畏惧。
幸村精市摆摆手,连忙表示自己的信任:“不不,我只是想稍微问一下具体情况,假如流言是误传,也需要立刻澄清。”
丝毫没有理会幸村精市的客套话,太宰治拿出手机,打开图库,播放一段视频。
这是太宰治拜托高挑刑警录制的视频,拍摄背景在茶水间内,墙上挂着书法横幅。
画面中央是一名穿着整洁警察制服的男青年,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平静。
“我在此保证,太宰君的迟到或缺席完全是我们的责任。”男青年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为难,嗓音却很温和。
摄像头背后,举着手机的太宰治发出声音:“你是谁啊?凭什么保证?”
男青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挣扎片刻,他从口袋中拿出证件,对镜头展示着。
“要念出来的。”太宰治仍不满意。
画面外插进另一道声音,声音听起来比较年长,略带威胁的意味:“不许报上级机关啊。”
接下来是一段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幸村精市的心声随着视频一同陷入沉默,一股淡淡的忧伤在他心中涌动,他忽然为网球部的未来感到焦虑。
在画面的最后,男青年闭上眼,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毫无感情地念着:“横滨警视厅搜查一课刑警桥本亮。”
视频到此结束。
“部长,还有问题吗?”太宰治诚挚地问。
既然有刑警出现,所谓命案的说辞应该就是真的了。幸村精市摇了摇头,花费几秒调理思绪,语气低落:“抱歉,原谅我的冒昧。”
经历这一遭,幸村精市对太宰治的印象变得十分微妙。他忽然开始怀疑,让太宰治留在网球部,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太宰治正了正表情,缓缓开口:“部长,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外联部还有个任务,我不太想耽误上课时间,所以可能有时无法参加部活。”
幸村精市扯起嘴角,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不安作祟,他无比爽快地答应,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路上注意安全。”
27.27
随后,幸村精市借口离开。
注意着这边的情况,丸井文太又回到太宰治旁边,胡狼桑原也一起过来。
连着两天来了网球部,由于日程的安排,太宰治却基本没有碰到网球,今天换了一身运动服来,依然没有怎么运动。
太宰治自己是挺乐呵的,丸井文太倒安慰他说不用担心自己白来,给他讲了一下网球部的日程安排。
丸井文太刚说没两句,幸村精市忽然折返。
幸村精市对三人笑了笑,再次为自己的打扰致歉,随后望向太宰治,解释道:“忘了告诉你,周末网球部的安排。之前统一通知的时候你不在,单独跟你说一下。”
网球部虽然没有个性化的管理,但是有周末惨无人性的加练。
周六上午基础训练,下午集体训练,周日还有练习赛,将部员的课余时间利用得明明白白。
太宰治的体力并不差,坚持下来比较轻松,但一想到要被压着训练一整天,他体内的摸鱼因子就蠢蠢欲动,渴望翘掉那么一天半天的训练。
简单讲解完毕,幸村精市这次没急着离开,他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说道:“对了,我看你家里似乎、嗯…事情比较多。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有事方便联系。”
太宰治并无异议。
加上联系方式,太宰治略有些遗憾。这代表以后部活不仅不能随便缺席,还要打报告,极大地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考虑到成为正选的目标,训练是早晚的事情,翘部活则来日方长,周六,太宰治第一次准时到达网球部,甚至来的很早。
网球场平时上锁,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手里都有钥匙,但真田弦一郎通常来的早一些,由他负责开门。
今天情况稍有些特殊,依然会是真田弦一郎早到,不过幸村精市给他发过消息,说明自己要晚一点到,叫他帮忙带份早餐。
幸村精市几乎没有迟到过,收到消息时,真田弦一郎虽然感觉奇怪,但也没有拒绝。他拿出便当盒,装好蒸米饭和味噌汤才出发。
到达网球场,真田弦一郎拿出钥匙,隐隐感觉门锁比平时松动,锁芯转动也不是那么流畅。
网球场的门锁原本是U型锁,为了美观,这学期刚刚将其改装为弹子门锁。输钥孔周围似乎有一道划痕,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出。
真田弦一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清浅的脚步声。他诧异地抬起头,一道穿着运动服的熟悉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早上好啊,真田君。”太宰治欢快地挥了挥手。
与太宰治对上视线,真田弦一郎立刻想起昨天与对方发生的冲突。跟幸村精市聊过后,他知道了其中有误会,暗自准备给对方道歉,但不知道如何开口,看见人便有点别扭。
对方显然是从球场内走过来的。真田弦一郎抬头看了眼将近四米的围网,又看了看细骨伶仃的太宰治,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看着真田弦一郎手里拎的便当盒,轻快合掌,眨了眨眼道:“真田君是带了早餐吗?我出门太急忘记吃饭了,可以分我一点吗?”
真田弦一郎低头瞥了眼便当盒,思绪迅速被转移,他其实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早餐,但也只能拒绝:“抱歉,这是幸村托我带的。”
“那就没问题了!”太宰治掠过真田弦一郎身旁,拿走便当盒,像阵风一样轻巧。
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口袋处传出一股短促的振动,真田弦一郎拿出手机,新消息从锁屏弹出,是幸村精市发来的。
“如果太宰君问你要早餐,就交给他吧。”
消息后附着一个笑脸表情符,真田弦一郎看着那个笑脸,心情有些复杂。
太宰治已靠在围网边坐下,他剥开便当盒外的包裹布,轻轻一提。
便当盒的盖子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一股热气伴随米香升腾而起,深褐色的味噌汤放在一角,汤面浮着几片翠绿的海苔和白色的豆腐,浓郁而诱人。
“多谢款待,我开动了!”太宰治坐姿笔挺,他拿起筷子,轻盈地夹取食物,空出来的那只手抬起,冲真田弦一郎比了个大拇指。
真田弦一郎沉默着走开,快速地检查设备,清理场地。
完成日常的准备活动,真田弦一郎环顾四周,走到太宰治旁边,也在网边坐下。
盯了草坪半分钟,真田弦一郎收拾好心情,转头看向太宰治,问道:“你让幸村带早餐?”
“是啊。哎呀,怎么最后会是吃到真田君的便当了呢,好奇怪的呀。”太宰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笑吟吟地说着。
昨天和幸村精市交换完联系方式,太宰治觉得光打留着报告太浪费,于是今天先点个餐试试水。
不出意外的话,太宰治还会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直至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使用方式。
没想到幸村精市如此无耻,果断选择推锅避险,连太宰治都要替真田弦一郎鞠一捧泪。不过很可惜,论厚颜无耻的程度,太宰治还是更胜一筹。
听到太宰治的回答,真田弦一郎转回头,他眉毛保持平直,呈现出一种超然的平静,身体向后靠。
“球场的门锁好像有点问题。”真田弦一郎自言自语般说着。
太宰治微垂下头,抿出一个羞涩的笑:“真田君应该早一点来的。”
听出太宰治的言外之意,真田弦一郎唇角紧抿,他忽然有点明白,幸村精市为什么今天要晚点到了。
真田弦一郎站起身,找到一片空地,准备做热身活动。瞥见角落里的太宰治,他又想起道歉的事,犹疑几秒,问道:“这两天部活,你好像没怎么运动。在家里有练习吗?”
太宰治已经吃完早餐,他收拾着饭盒,满不在乎道:“思路非常完美,就差实际操作了。怎么,真田君也想做一次老师吗?”
出乎意料地,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
难道打网球的都这么好为人师?太宰治回想着短短几天对他提过教学的人,略作思索,将饭盒装好的同时,接下了真田弦一郎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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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拿好球拍,站在球场中。
“我听幸村说,你对理论很了解,我就不再详细解释了。我先从握拍方式讲起。”
真田弦一郎在指导新人这方面或许有点天赋,他的讲解不算细致,但系统全面。
他将手放在拍柄底部,大拇指指向拍框右上角,食指则位于拍框左侧,形成“V”字形,同时说明:“这是东方式握拍,可以提供良好的控制。”
太宰治点点头,抬起球拍。
握住球拍时,太宰治感到陌生,但当他的手心轻轻贴上拍面,大量理论和观察组成的直觉驱动着他,他不断调整手指位置,直到找到一个稳定又合适的握拍方式。
教练在新手练习握拍时,应给予即时的反馈,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真田弦一郎早已做好上手调整的准备,却发现太宰治的动作完全没有错误,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好接着演示下一种。
“西方式握拍更偏向于产生旋转,适合打上旋球,但控制性稍差。”说着,真田弦一郎调整动作。
没等真田弦一郎示范,太宰治将手放在拍柄中部,大拇指指向拍框正上方,细节到位,俨然是一个教科书式的西方式握拍。
真田弦一郎看到太宰治那边的情况,动作一滞,突然产生了一种胸口被东西堵住的憋闷感。
“还有一种半西方式握拍……”真田弦一郎余光注意着太宰治的动作,咽下了原本准备的说辞。凡事能通过观察模仿得到的东西,在对方那里应该都不是问题。他又删除了一部分说明与流程,改口道:“你试一下挥拍吧。”
掌握正确的握拍方式后,新手应进行空挥练习,感受挥拍时的平衡和控制。
真田弦一郎将挥拍动作分解成几个步骤,逐一演示,并强调每个动作的要点。由于在网球部接触了不少新手,并且自己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他能从新手的角度逐一分析。
后摆时的转体,挥拍时的手腕动作,以及随挥时的平衡控制,每个细致的问题都能在真田弦一郎那里得到解答。
太宰治的头脑仿佛被击中了。他捕捉过的画面不断闪烁,一帧一帧拼接在一起,最终流动起来。他模仿着真田弦一郎的姿势,通过慢动作开始,分解动作逐渐加速。
看到太宰治逐渐流畅的挥拍动作,真田弦一郎心情复杂。
就像教师面对一个特别聪明的学生,真田弦一郎心中既感到满意,又难免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失落。
收拾了一下心情,真田弦一郎宣布进入下一个流程:“纸上谈兵是大忌,让理论知识转化为实际的肌肉记忆才能起作用。等你能够熟练地完成空挥动作,可以引入轻球进行练习……”
声音愈发微弱,眼前的一幕让真田弦一郎陷入犹豫。
无需真田弦一郎布置任务,太宰治正给自己增加难度。他不断加快挥拍速度,增加挥拍距离,引入不同的击球点,连贯的动作无比丝滑。
迟疑片刻,真田弦一郎接道:“我建议你先试一下轻球,逐步过渡到标准球。”
28.28
到了正式训练开始的时间,所有部员陆陆续续就位。丸井文太到的时候,正看到太宰治在进行发球练习,顿时惊奇万分。
“真是难得,居然见到你主动在训练了!”丸井文太寻过去,双眼弯了弯,勾起唇角调侃。他不断转换视角,看完左边看右边,大感新奇。
太宰治并不停止练习,坦然任由丸井文太观察。
看了一会儿,丸井文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挑起眉,狐疑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发球的?你不是说在家不碰网球的吗?”
“是啊。”太宰治将球轻轻抛起,身体转动,挥拍击球,“今天不是来的比较早吗,我到球场练的。真田君还教了我一些技巧呢。”
丸井文太不敢置信地重复:“你的意思是说,是真田教会你了?”
太宰治的思绪从先前的练习掠过,想到之前喝的味噌汤,点点头道:“他人真的很不错啊。”
“是啊……”丸井文太眼神游移,嘴角挂着毫无实意的微笑,脸色如同灰色雕像那样凝固了。
躲过了前辈,躲过了同班同学,丸井文太还以为教学任务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怎料半路杀出个真田弦一郎。他身体微微后退,很快转过身,游魂似的朝更衣室飘了过去。
进入门内那刻,丸井文太与相向而行的仁王雅治余光交接,二人擦肩而过。
离开更衣室,仁王雅治四指并拢拇指内扣,手掌贴在眉边,扭着头四处观望,当视线落在太宰治身上,他眼前一亮,迈开脚步向其走去。
太宰治正弯腰侧身,从箱子里捡起一个球。
仁王雅治从对方背后探过身,凑到太宰治眼前,挥挥手,欢快道:“嗨,太宰君!关于双打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太宰治掂了掂手里的球,小幅度地抛上抛下,露出思量的表情。
仁王雅治表情变得忐忑,他的心情不自禁跟随那颗球忽上忽下。
短暂的几秒钟变得无比漫长,在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后,他终于听到了太宰治平静的声音。
“仁王君,你说你很擅长、也很喜欢模仿,对吧?”
太宰治没有向仁王雅治投来视线,仁王雅治却产生了被注视的错觉,他立刻应声,又忍不住别过脸。
一阵风吹来,拂乱了太宰治略长的发丝。他握住球,将球拍转移到握球的手,抬起空下来的手,将发丝别在耳后,同时侧过脸,看向仁王雅治。
“那你能不能扮成我的样子,替我开例会?”太宰治反手指向自己,微微歪着脑袋,唇角扬起。
“好…诶?”仁王雅治下意识答应下来,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愣愣地看向太宰治,“什么例会?”
太宰治伸出手,摆在仁王雅治眼前,仁王雅治下意识回握。
仁王雅治盯着自己的手,目光顺着手向上移,对上太宰治的视线。他挑起眉,谨慎道:“所以、这个意思是——你同意了?”
“是的。合作愉快。”太宰治眨了眨眼,“学生会每周三有一个例会。目前,外联部负责参加例会的代表是我。”
仁王雅治视线微微移开,努力思索话题是怎么从双打转移到学生会上的。他需要时间理清,现在究竟是他的计划成功了,还是他跳进太宰治挖的坑了。
正在这个时候,丸井文太从更衣室出来,抬眼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仁王雅治和太宰治背对着他,右手交握,脑袋凑的很近,言笑晏晏。
这副场景让丸井文太觉得眼熟,似乎昨天才看到过一次。
丸井文太快步上前,幽灵似的从两人中间的位置探出头来。他看向太宰治,目光幽深,问道:“你们又聊什么呢?”
“仁王君说他很擅长角色扮演,我不信,他就要扮演我去参加一次例会,证明自己。”太宰治眼都不眨一下。
丸井文太皱着眉,奇怪地瞥了眼仁王雅治。
这个说法,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事实,但仁王雅治怎么听怎么别扭,被丸井文太用看怪人的眼神盯着,他更不好意思承认。他摸了摸脖子,没有讲话。
“好吧,那就这样说好了。”太宰治抽出手,握拳并举起,神情振奋,“仁王君,期待你的表现。”
仁王雅治含糊地“嗯”了一声。如果只是替太宰治参加一次例会,就能够完成自己的目标,他相信这是完全值得的。
看到仁王雅治这幅模样,丸井文太对那段话的真实程度也有了几分了解,大概率又是太宰治在瞎扯。但真实情况应该也不是不能告诉他的东西,估计是太宰治懒得跟他解释。
“那好吧。你们还要聊什么吗?要不我先离开一下?”丸井文太很没诚意地说。他的目光落在仁王雅治身上,脚步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被丸井文太无声地催促着,仁王雅治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仁王雅治身体一顿,突然又折返回来。
“既然是证明自己,为什么不是在网球场上?”仁王雅治盯着太宰治,说出自己最渴求真相的问题。他想不通,太宰治让他代替对方参加例会究竟图什么,总不可能就是对方懒得去参加例会吧。
太宰治沉吟道:“嗯…那也可以啊。扮演真田君去跟幸村君打一场球赛的话,你觉得怎么样?这好像也挺有意思的,我可以帮你去跟幸村君他们商量一下。”
在仁王雅治眼里,真田弦一郎的不好惹是摆在明面上的,幸村精市则是更难缠的对象,如果可以,他尽量不想惹这两个人的麻烦,更别说一次招惹两个人。
“没关系,不用这么麻烦。就学生会吧,我不会露出破绽的。”仁王雅治果断放弃。
比起答案,自己的安逸更重要。仁王雅治转身就走,却迎面撞上了刚刚才被提到过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看来在太宰君这里排队的人很多啊。现在加我一个,是不是不太方便呢?”
今天怎么有点倒霉。仁王雅治心中叹气,连忙说明情况,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仁王雅治离开,幸村精市与太宰治各占一边,无言对视着。
对峙双方表面上都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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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站在一旁的丸井文太困惑不已。
丸井文太左右看了看,发觉自己好像又有那么一点多余。他心中升起淡淡的愤慨,最终还是识趣地找借口离开,边走边琢磨,盘算着自己有没有正经点的事可以跟太宰治商议。
打发仁王雅治的时候,幸村精市姿态从容,真正对上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却有点心虚。
早上让真田弦一郎带早餐,幸村精市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第一次的决定,往往伴随着强烈的决心,而一旦习惯形成,继续做这件事就变得自然而然。幸村精市很清楚,以太宰治展现出的个性,如果他帮太宰治带了这次早餐,之后就会被压榨到死。
虽然并不后悔这个决定,但取巧逃避对方一次尚且可以,现在同在网球部,放任不管会演变成什么情况,幸村精市也没底,问题还是要解决才行。
等了半分钟,不见幸村精市开口,太宰治右手拿回球拍,抛起手中的球,继续练习。
幸村精市观察着太宰治流畅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股惊喜感,又不可避免地回忆着早上的事。
片刻后,幸村精市下定决心,必须抢先跟对方解释。他沉了口气,缓缓开口:“太宰君,早上的事很抱歉。我今天家里有事,怕你等太久,只好让真田先替我带一份早餐……”
幸村精市准备的大段解释还没说完,便被太宰治打断了。
“没关系。”太宰治神情平静如水,没有因为幸村精市提到的事而起一丝波澜,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对于太宰治说的话,幸村精市一个字也不信。
像太宰治这样的人,一个被怀疑迟到是借口、都要找刑警来给自己拍视频证明的人,一定相当较真,无比记仇。
假如幸村精市把对方的话当真,就这么放过这茬,后面藏的坑肯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分给幸村精市一丁点注意力,太宰治的目光聚焦在眼前的绿色小球上。他向上跃起,拍头从后下方迅猛地向前上方挥动。
球底部与拍弦摩擦,发出几不可闻的“嘶嘶”声,随即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旋转的力量让球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
最终,球落地弹起,向前跃进,幸村精市的心似乎也随之一跳。
幸村精市瞳孔略微放大,眉心轻锁。他的呼吸变得清浅,警惕着潜在的威胁。
太宰治完成随挥,仍然没有将目光投给幸村精市,而是继续准备下一球。他以对方能够听到的声量说着:“不要这么紧张嘛。真的、我真的不在意了。”
对方越是这么说,幸村精市越是小心。以太宰治这个态度,无论他怎么追问,或许都无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在完成又一次击球后,太宰治突然停下来,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幸村精市,说道:“幸村君,其实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
就在幸村精市想要追问时,太宰治却向前几步,捡球去了。
这极大地加深了幸村精市的不安,如果不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恐怕他今晚无法安稳入睡。
29.29
事情没有那么复杂,那解决方案是什么,太宰治想要的又是什么?幸村精市猜不透太宰治的想法,他能想到的只有出勤的问题,但这项权利他已经交给对方了。
可如果是别的事,无论是什么,都相当于破开一扇窗,事态只会发展成幸村精市更不愿看到的模样。幸村精市心中叹息,万分纠结。
球场另一边,太宰治小步快跑,迅速将散落的网球收进箱子。
动作间,太宰治远远瞥见幸村精市的表情。
那张脸依旧随和,似乎永远处变不惊。
然而,如果真的像看上去那样无懈可击,太宰治那串莫名其妙的话,是绝无机会全部出说出来的。
适可而止,太宰治玩到现在也已比较满意,决定就先这样。他按原路回折,抢在幸村精市之前开口:“明天会安排我的比赛吗?”
幸村精市摸不准对方的意向,他瞄了一眼太宰治手里的球拍,十分谨慎地说:“按照正常情况,是应该给你安排一场。”
“那不正常的情况呢?”太宰治随口问着。
“还是要多方面地进行考虑。”说着模棱两可的废话,幸村精市的面部肌肉放松下来,看起来更加亲切可信,“太宰君,你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吗?”
“嗯…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太宰治偏过头,手指轻轻骚动脸颊,一副为难的样子。几秒后,他转过头,以诚恳的眼神看向幸村精市,“倒是还真有那么一件事,只有一个人能帮我。”
“哦?”对方的话藏着某些暗示,幸村精市心头一动,顺着这句话往下说,“如果太宰君有什么困扰,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太宰治微微一笑,脚尖轻触旁边装满网球的箱子,箱子里的网球随之轻微滚动。
“所以,这就是你们今天打了一局的起因……”丸井文太皱着眉,压低声音,语气与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困惑,“那、幸村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
点单台面反射着金色碎芒,丸井文太拉着太宰治,在拉面店门口处耳语。
配合着丸井文太的神态,太宰治也鬼鬼祟祟地凑近对方耳畔,小心翼翼道:“因为可以让幸村部长请客。”
胡狼桑原抿了抿唇,他站在两人中间靠后的位置,面露困惑。
“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胡狼桑原上身稍往前倾,下意识放小声量,“幸村君他……”
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转移视线,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幸村精市身上。
“没关系啦,他听得到。”太宰治小幅度摆了摆手,很无所谓地说。
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幸村精市微微偏过头,对上两人呆滞的眼神。他唇角微不可查地翘起,随即抬手轻触颈部,做出一副很不走心的羞赧姿态:“真是对不起,我听得到。”
虽然幸村精市总是挂着比较温和的表情,有时为了合群,他也会刻意表现出随和的一面,但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种距离感,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此刻与幸村精市站在一处,丸井文太二人不可避免的又带上了一点拘谨,听到对方开口,便瞬间噤声。
太宰治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幸村精市的肩膀,声音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幸村部长,你看,我们几个一起打过网球,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今天这顿饭,就让你来请吧。只当是庆祝我们之间的友谊,怎么样?别跟我客气。”
这语气无比熟悉,瞬间勾起丸井文太代签那段日子的回忆,他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升高了,忍不住反驳:“虽然是一起打过网球,你倒是完全没有客气啊!”
“一起吃饭是件开心的事嘛,何必分那么清呢。”太宰治向前摊开右手,忽然将视线转向胡狼桑原,“你说是吧?胡狼君。”
忽然被叫到,胡狼桑原愣了一下,随即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
幸村精市唇角微微勾起,并不觉得冒犯,而是随着太宰治的话活跃气氛:“既然太宰君都这么说了,那今天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比起早晨,幸村精市对待太宰治的态度已大有不同。那时他想守住普通交往的边界线,现在想来,那种想法实在过于天真。
上午打完比赛,幸村精市终于得偿所愿,从太宰治那里得知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太宰治说的那句“没关系”,还有那种似是而非的话,其背后的动机,他到现在都觉得匪夷所思——竟然只是为了给他添堵。
据太宰治本人的说辞,调戏领导使其烦恼是此人无聊的乐趣之一。
幸村精市现在已经放弃和太宰治讲道理,也不再试图让对方走上自己设想的方向。非要和一个不正常的人对着干,只会让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变得奇怪。而且,说实在的,上点贡品能就把鬼送走,真是很划算的一件事。
“看吧,幸村部长都这么说了。好了,都傻站着干什么?东西不是都点好了,找个地方坐吧!”太宰治摆了摆手,找到一处较为僻静的角落坐下。
幸村精市紧随太宰治的脚步,在对方身旁坐下。
胡狼桑原和丸井文太一对视,既然本人都不介意,那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在二人对面落座。
等待上菜的途中,太宰治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视线四处逡巡。当目光落在幸村精市身上,他的思绪流转到先前那场算不上比赛的比赛上。
提出要和幸村精市比赛,太宰治并不是要验证自己的实力,自己刚开始打球,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他只是想到了之前真田弦一郎打出的“火”。
太宰治想要看看,作为部长的幸村精市,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技能。
但是在上午那场比赛中,太宰治的眼睛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画面,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能波动,他就是很普通的被打败了。
说是自己实力不济,不配让幸村精市使出绝技,那倒也不是。太宰治可是提前拜托了幸村精市,一定要把所有招式都招呼上来,幸村精市肯定不会为了这种事冒风险糊弄他,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思量些许,太宰治撑着座位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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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精神道:“说起来,幸村君的球技真的很厉害啊!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再指导我一下吗?”
幸村精市一见太宰治这副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他皮笑肉不笑道:“指导谈不上,不过如果太宰君需要帮助的话,我随时欢迎。大家愿意为提高实力而努力,对网球部的发展肯定是一件好事。”
“那可要多谢幸村部长了。”
太宰治商业性地吹捧几句,最后将话题旁引:“对了,我们这个练习赛,平时都是怎么选组的?是抓阄,还是猜拳呢?”
“最近几次的对决名单都是特别定制的。可以打完一场比赛的部员会被安排进入对决名单,做不到的部员会被安排继续自由练习。柳先决定大体情况,然后会跟我和真田一起商量。”幸村精市不急不缓地解释。
太宰治点了点头,瞥了眼对面安静如鸡的两个人,轻快道:“反正最后还是要幸村部长过目决定嘛。哎,对了!丸井君,胡狼君,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要对上的对手啊?既然幸村部长都在这里了,是不是可以给我们黑箱一下啊?”
丸井文太连连摆手,赶忙撇清:“我接受部里给我的任何安排,和任何对手对决我都很乐意的。”
太宰治笑嘻嘻道:“好啦,不用害羞了。我知道你很想和真田君一起打一场的,对不对?”
幸村精市轻笑了一声,问道:“是这样吗?丸井君?”
丸井文太瞪了太宰治一眼,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不明白太宰治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但他相信,太宰治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他还是决定默认。
一时之间,桌上没再有人说话。幸村精市和丸井文太将视线投向太宰治。
太宰君没有避开他们的视线,他沉吟片刻,露出明显的思索,忽然拍了下手,假模假样道:“其实我也很崇拜真田君的球技啊!真田君可不可以先跟丸井君打完,然后再和我也打一场呢?我相信幸村部长一定很支持吧,这对我们都是很好的锻炼啊。”
眼前这人明显是不怀好意,幸村精市看出了这一点,也看出了对方想让他看出这一点,但他还是选择钻进这个套里。
“这个还是要看真田的想法,我没办法替他做决定。”幸村精市语气平淡。
虽然要真田弦一郎辛苦一点,但幸村精市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这毕竟是锻炼的一种方式,相信真田弦一郎本人在这里,也会乐意的。
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太宰治说话的欲望一下子就降低了。他打量着店里的装饰,活动了一下手指,开始玩他自己打发时间的模仿小游戏。
攒局的人不再讲话,场面顿时变得冷清。
幸村精市身姿挺拔,端坐原位,十分端庄,一点不见窘迫。丸井文太经过刚才那一通闹腾,心情也稍微缓和了一点,撑着下巴神游。
胡狼桑原本有点不自在,见其他人如此安然地坐着,他的心情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很快,四碗拉面上桌。
经历疲惫的训练,少年们安静地享用午餐,气氛虽静谧,却不失和谐。
30.30
下午,太宰治找到真田弦一郎,当面与对方说明两场练习赛的请求,话里话外明示这事已得到幸村精市的鼎力支持。
“好。”真田弦一郎答应的很果断,“不过明天上午,我要带队参加县大会地区预赛。”
“没关系,什么时候都可以。”太宰治微笑着。反正周日也是要训练一天,上午下午对他来说没差。
真田弦一郎眉头舒展,眼神明亮,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欣慰。
那副表情令太宰治一阵恶寒,将本来预备好的说辞统统砍掉,他双臂交叉抱住自己,一脸嫌弃地匆匆离开。
明天是今年预赛的第二轮。上一轮预赛,三个一年级的管理层都去参加了,大概知道是什么模式后,便改成轮流带队。
参加地区预赛的主力是第二梯队,在预赛上练兵算是豪强网球部的传统,幸村精市他们也没有改掉这条规则。
队伍很快带回胜利。真田弦一郎遵守承诺,回到网球部还没歇息,先与丸井文太打了一场。
有真田弦一郎、柳莲二或幸村精市在的比赛,部员们通常抱有很高的积极性,见太宰治淡定地站在围网外观赛,自由练习的部员们不再犹豫,都跑过来围观。
真田弦一郎对网球比赛全身心投入,每场比赛都全力以赴,太宰治很快便再次见到那招侵略如火。
在脑中复现无数次的火焰再次出现,太宰治不复初见那般震惊,但他仍然感到些许震撼。
怀抱着难言的复杂情绪,太宰治这次看完了全程。
每当真田弦一郎使用侵略如火,铺天盖地的火焰都会在球场上闪现,时间很短,像是影视剧里会出现的特效,但无比逼真。
至于这些火焰有没有对场上形势造成影响,太宰治认为或许是有的。
火焰蔓延,迅速覆盖整个球场,真田弦一郎的攻击性似乎也随之锋芒毕露,迫使对手处于持续的防守状态,给对手造成巨大压力。
但那究竟是火的效果,还是真田弦一郎在实施侵略性打法的同时,他的身体语言和表情体现出了他的攻击性,因此影响对手的心理状态,太宰治无法准确判断。
未来慢慢观察是一种办法,到那时,太宰治能够完全摒弃其他因素影响,以纯粹理性的旁观者视角去剖析。不过现在,他有更便捷的方式,一个早已设立好的对照组正在等待他。
比赛结束,丸井文太不出意外地落败,太宰治拿上球拍,兴致勃勃地进入球场。
经历过与幸村精市那场完整的练习赛,只要不是力量太大的发球,不说能不能拿下,球飞来后拉扯两下对太宰治已不成问题。
根据来球方向,太宰治向后引拍,转动身体。在球即将过网时,他用小臂和手腕的力量向前上方挥拍,有意打出挑高球。
在球达到最高点的瞬间,真田弦一郎爆发起跳,迅速挥拍,无疑是侵略如火的起手式。
然而,这一次,太宰治没捕捉到任何异常。
如此尝试几次,太宰治可以确认,这球除了比一般的扣杀攻势更猛,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真田弦一郎的这个技能,在太宰治这里失去了特殊之处。亦或是这种能力,在对上太宰治时无法生效。
这样的效果,让太宰治想到了自己的异能人间失格,但他并未发觉人间失格有发动的迹象。
具体是何种原因,还需要更多的样本去确认。太宰治打定主意,回头把全国大赛的比赛视频看一遍,将可能拥有此类技能的选手筛选出来,有机会可以拜访一下。
确认方案,太宰治将更多精力放在比赛本身,从中汲取经验。
随着比赛的进行,加上之前观赛收集到的对手资料通过实践落地,太宰治逐渐适应真田弦一郎的打法,并开始尝试破解对方的技术优势。
太宰治不断变化击球节奏、使用不同的旋转,以此给真田弦一郎制造困难。他丝毫不被对手影响,能够保持冷静,有效执行自己定下的战术。
最终,太宰治虽然输的毫无悬念,但零零碎碎的分数也拿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能成功将思路转化为实操,一场练习赛完成,收获满满。
“感谢真田君的指教。”太宰治向前几步,双臂向前伸展,趴在场中的网上,姿态闲适,“这一场打完,是不是该到部活结束的时候了?”
真田弦一郎点了点头,他眼神略微闪烁,面露犹豫。
见对方似乎有话想说,太宰治没急着离开,他站起身,以专注的眼神望着对方,静静等待着。
真田弦一郎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前天的冲突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虽然部员们私下早就传开太宰治那天迟到的原因,无需刻意解释,但太宰治需要他的道歉,这事绝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太宰。”真田弦一郎声音低沉,他停顿一瞬,目光流露出愧疚。
看到这副表情,太宰治立刻猜到真田弦一郎要说什么。他根本不在意那点小事,如果对方非把这当做一个问题,郑重其事地摊开讲,对他来说反倒是更难熬的场合。但出于尊重,他最终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请允许我为我的轻率向你致歉。固执地抱有偏见,因此而冒犯你,我深感抱歉。”真田弦一郎语气诚恳,任何人都能够感受到他的诚意,“我会用实际行动弥补我对你造成的影响。”
说罢,真田弦一郎深深鞠了一躬。
周遭顿时陷入寂静。
面前这个人不带任何目的,只是认为自己必须道歉。某种意义上,太宰治最应付不来的就是这种人,并不是真诚不好,他对真田弦一郎的观感其实还变好了几分,只是他不习惯被如此严肃认真地对待。
太宰治转了转手里的球拍,轻轻叹了口气。他并未安慰对方,也没讲“没关系”之类的漂亮话,只是简单地回应:“我知道了。”
很快,所有练习赛全部完成,幸村精市宣布部活结束。如昨日一般,丸井文太带着太宰治,叫上胡狼桑原一同离开。
见太宰治不言不语,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丸井文太也没开口打扰他,一路保持着安静。
忽然,太宰治抬起头,平淡道:“我想试试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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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丸井文太听着对方的语气,没有当真,随口应道:“怎么突然要双打了?”
就在这时,太宰治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扫了一眼,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转而道:“明天我要去一趟东京,外联部有事。”
面向普通人的社交账号消息逐渐多起来,太宰治最近将两部手机都随身携带。他漠然盯着手机屏幕,简讯那头,外联部部长毫无责任感地表示自己一天也不想干了,宣布他荣升部长。
平时隔着网络,无论太宰治在何时何地发何种消息,部长都保持着与世长辞的状态,消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过。
之前为了假条,太宰治找到部长本人,稍提了一嘴网上的事,部长也没对此表示任何歉意,只是默默多给了他几张空白假条。等部长回信究竟多么无望,他深有体会。
然而就在今天,这件跟头七回魂一样沾点灵异的事,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在消息末尾,部长提了一嘴邀请函的事,嘱咐他早点去。
听到太宰治的话,丸井文太更不把那突兀提起的双打当回事,点了点头道:“好啊,要我帮你跟老师说一声吗?”
“我自己说就好了。”太宰治迅速切换另一个邮箱,找出之前校长发给他的班主任的联系方式,将消息编辑发送。
发完消息,太宰治顺手搜了一下冰帝学园,在翻到对方网球部的成绩后,他收回手机,摸了摸下巴,面露思索。
太宰治看向丸井文太,问道:“你说,我如果去别人学校的网球部求学…可行度怎么样?”
丸井文太试着想象了一下,假设有一个对手学校的学生找到网球部,让真田弦一郎教对方风林火山……完全想象不了。
或许是立海大风格的问题,以丸井文太的所见所闻,部员之间都很少有互相教导球技的。跑去别人家网球部学艺,在他眼里是种相当奇葩的行为。
反正脸皮之类的东西,太宰治是没有的,不用担心会尴尬。丸井文太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反正不犯法,你去呗。”
丸井文太其实不太明白,网球部明明有那么多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太宰治为什么非要跑去别人家请教,有什么是他们网球部没有的?
蓦然,丸井文太的思绪被自己想到的问题击中了。他们网球部的确是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单打好手,但是没有特别出挑的双打组合啊!
“你真要弄双打啊?”丸井文太瞪大了眼睛。
太宰治摊了摊手,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丸井文太低下头思索。把太宰治和双打联系到一起,他下意识便考虑起搭档的问题,第一个冒出的人选自然是自己。他苦恼地皱起眉,小声嘟囔:“我对双打没什么了解啊……”
太宰治拍拍丸井文太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我已经找到可以和我组队的人了。”
丸井文太动作一顿,目光缓缓移向太宰治。
汹涌而来的困惑挤满丸井文太的大脑,近期所有与太宰治相关的片段闪过脑海,在这一刻,他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个问题:“谁?”
31.31
“之后练习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太宰治模糊地说。
练习的时候能看到,大概是网球部的人。丸井文太一时还不敢下定论,凭太宰治难以捉摸的行为模式,随便从棒球部之类的地方,临时拽一个人组双打,也不是没可能。
即使范围圈定在部内,丸井文太也想不出能是谁。要说跟太宰治接触比较多的,除了他,也就是真田弦一郎和胡狼桑原,顶多再加个幸村精市。
太宰治对真田弦一郎没好感,而如果是胡狼桑原,那对方肯定会跟自己讲,幸村精市更不可能,网球部现在还需要幸村精市坐镇单打……
将所有可能的人选过一遍,丸井文太越想越迷糊。
混乱之中,仁王雅治的名字从丸井文太脑中划过。这个人最近和太宰治聊过两次,他又不清楚这俩人究竟聊了什么,说不定就是在商量双打的事。
但很快,丸井文太自己将这个可能抛掉了。
仁王雅治和太宰治接触的次数实在太少,说太宰治想邀请田中明,他都更相信一点。起码田中明是正选替补,实力不错,可能被太宰治瞧上,本人想转型争取更好的席位也有迹可循。
见太宰治不愿多言,丸井文太也不好多问,很快便到了路口,双方告别,前往各自回家的路途。
太宰治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部长发的信息。他不清楚部长为何突然卸任,好端端的周末,部里明明没有紧急事务。
如果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基本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有新人想转到外联部,凑够三个人,部长决定跑路。要么就是部长手头的任务完成了,趁机交接。
多少带着点报复的念头,太宰治打开社交软件,形式性地找学生会的学长打听一圈,等待学长们的八卦欲发挥。
询问时,太宰治特地点明部长的情况,到家都还没打听到没有没有人来外联部,但他很快便得到了部长的新消息。
“停一停,别找人问了!”部长来先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太宰治看了眼自己还没问过的那一拨人,没立刻退出后台。
部长紧接着道:“我就是之前的那次赞助收尾了,资金也交给会长了,想着这时候交接比较简单,正式的名头还要等九月大会。你放心,部门有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解释完,部长又忍不住抱怨:“太宰君,你是开例会的时候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加了一遍吗?手真快啊!”
开例会那天,太宰治并没有留任何人的联系方式,都是平时慢慢积攒下来的。
平时跑操场闲逛,去走廊放风,在食堂吃饭,或主动或被动,太宰治跟不少人聊过天,顺手就留一个社交软件的账号,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加了联系方式,太宰治也不聊天,消息大多停留在互相自我介绍上。
如果不是今天翻出来用,太宰治也想不到自己加了那么多学生会的人。
现在想想,那天开例会,学生会活动室里的一屋子人,有不少人早就躺在太宰治的联系列表。那些学长的好态度,现在也可以理解了,只是太宰治那时没往这方面想。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太宰治还是不满意。他私下联系了几位与部长交情深厚的学长,详述了部长卸任的原委,巧妙地请求他们为部长安排一些任务,以锻炼部长的能力。
学长们很快明白太宰治的意思,本来他们看部长也不爽,这下师出有名,皆大欢喜。
和学长们交流完,太宰治切掉邮箱,免受部长的消息轰炸。
第二天早晨,太宰治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去学校,直接前往东京。他没急着去冰帝,而是在商业街四处逛了逛。
途中,太宰治遇到一家书店,宣传牌上大张旗鼓写着某某书首发。他走进去,本只打算简单看看,结果恰好碰上感兴趣的书籍,下午才去拜访冰帝学园。
部长早已跟冰帝学园原本的联系人打过招呼,太宰治出门前也跟联系人说了一声。虽然仍未收到回信,太宰治还是直接跟门卫登记,大摇大摆走进冰帝学园。
冰帝的绿化不错,装修风格也比立海大花哨一些。
正值上课时间,四下无人,太宰治在喷泉旁的小道慢悠悠走着,一边告诉联系人自己到了,一边找到地图和公告栏。他记下大体内容,又处理掉积攒的信息,才收到联系人的回复。
“非常感谢您的到访!很抱歉刚才未能及时迎接,部长现在正准备前往行政楼,请您在此稍作等待。我们非常期待与您的交流,并希望这次访问能够顺利愉快。再次为之前的疏忽表示歉意,并感谢您的理解。”
虽然才收到回复,但对方的言辞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没有太宰治所在部门那种扑面而来的草台班子味。
太宰治按地图找到行政楼。
这里的装修延续绿化区域的繁复风格。入口大堂宽敞明亮,采用高挑的天花板和大面积的玻璃窗,接待台位于入口处,位置显眼。一旁的休息区设有座椅沙发,墙上挂着艺术作品,整体采用偏欧式的装饰。
太宰治向前台报明身份,前台直接带他前往会客室,全程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
的确如部长所言,冰帝在对外联络上做的不错。太宰治尝试着吸取经验,但他很快发现,以立海大的条件,是做不到如此周到的,外联部甚至连专属活动室都没有,于是果断地放弃了。
会客室的设计倾向于现代简约风格,墙上挂有展示学校的历史照片,窗边摆放几盆绿植,角落设有展示架,放置学校的宣传册、活动海报、校报等资料。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一位与太宰治年龄相仿的少年走入房间。
少年留着一头紫灰色短发,中分的刘海向两边散开,发尾微微翘起,双眸呈深蓝色,右眼下点缀一颗泪痣。他举手投足间,有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令太宰治感到熟悉而亲切。
看来这就是之前部长说过的,冰帝外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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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新换的部长。
太宰治站起身的功夫,少年先行自我介绍:“欢迎来到冰帝学园,我是学生会外联部部长,迹部景吾。”
说完这话,迹部景吾看向太宰治。他的眼睛明亮而锐利,目光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定,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其产生服从的倾向。
下课的时候,学生会的学长突然找到迹部景吾,声称有事找他。迹部景吾看学长一脸焦急,便跟着学长出去。
刚到走廊,学长立刻换了副表情,表示友校的学生到访,但他才看到消息,于是各种懊悔自责,哭天抢地,求他赶紧过去。
学长的愧疚表演得过于真情实感,迹部景吾都害怕对方在他眼前一头撞死,半嫌弃半安抚地把人打发走,加紧来到行政楼。
开学以来,迹部景吾一直在处理校内的事,连所谓的友校是哪所学校、对方到访又所为何事都不知晓。
现在,迹部景吾只能等待对方的交代。
迹部景吾表现很镇定,但太宰治还是从迹部景吾眼底看到了一抹茫然。对方似乎对流程并不熟悉,大概还没搞清状况就赶过来了。
太宰治打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方便办事,没闲着去拆人家的台,而是熟练地报出一串前缀表明身份,紧接着说明来意:“我校计划在九月举办海原祭,希望能邀请贵校参与。”
说着,太宰治拿出邀请函,抛去多余的寒暄,整个过程迅速而不失礼。
迹部景吾结果邀请函,脸色丝毫未变。他暗暗松了口气,很快完成这一流程。双方的语气与措辞皆自然而然地产生变化,逐渐偏向非社交状态下的口气。
在结束时,双方互相致谢,道谢的同时,迹部景吾也变相向太宰治表示歉意。
“冰帝将展现出最高的诚意,让你的等待得到应有的回报。拭目以待吧!”迹部景吾嘴角扬起,露出自信的笑容。
迹部景吾这话说的太委婉,太宰治反应了几秒才想起“等待”指的是什么,当即扯出笑容应和:“哎呀,真是诱人的承诺,我会一直期待着的。”
正事到此总算是讲完了。
没等送别环节到来,太宰治先一步开口:“久闻冰帝网球部的大名,不知道迹部君对此是否有了解,那里能否允许外人进行参观?”
迹部景吾挑起眉:“嗯?你要参观网球部?”
“普通地想见识一下。”太宰治眨了眨真诚的眼睛。
“立海大的网球部,成绩并不比冰帝差吧。”迹部景吾盯着太宰治,目光略带质疑。
“难得一见嘛,物以稀为贵啊。”太宰治笑眯眯地扯淡,很快便坦诚地说:“其实我参加了我们学校的网球部,这次来是想偷师来着。”
迹部景吾这回放下戒心了,想搜集对手情报的,哪个不是偷摸来的,哪有这么说出来的。
“哼,算你找对人了。”迹部景吾撩了下自己的发尾,“我就是网球部的部长。”
32.32
距离放学只剩不到半节课的时间,迹部景吾承诺允许太宰治参观网球部,话题也转移到网球上。两人坐在沙发上,融洽地闲谈。
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太宰治反倒感到一丝不安。
“你打网球多久了?”迹部景吾问。
“正为了成为正选而努力。”太宰治想了想,试探性地补充道:“目前打算从双打入手。”
迹部景吾眉毛稍稍扬起,他瞥了眼太宰治,以一种微妙的语气问:“所以,你是要找双打选手请教?”
“是啊。我们网球部暂时没有很好的双打组合,想来学习一下。”太宰治注意着迹部景吾的表情,见对方眼中流露出无奈,他的神色也变得奇怪,“迹部君,怎么了?”
迹部景吾移开目光,捏着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卷在手指上,轻声道:“你来的不巧,冰帝目前也没练出足够优秀的双打选手。”
念及迹部景吾网球部部长的头衔,太宰治立刻联想到立海大的情形。丸井文太跟他提过,幸村精市他们更新换代时,跟高年级的学长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但双方最后还是和解了。
看样子,冰帝也是如此,情况还更严重一些,高年级的原正选似乎是一点也没留下。
太宰治没在迹部景吾身上看出那种赶尽杀绝的狠戾,大概率是迹部景吾的手段比较张扬,高年级生面子上过不去,干脆离开了。
在揭过话题与交流经验之间,太宰治思索两秒,选择解决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后年,甚至过几个月的网球比赛上,太宰治还会与冰帝和迹部景吾产生接触,之后说不定有需要迹部景吾帮忙的时候。只是高年级生不愿意回网球部而已,又不是什么难题,他看迹部景吾也蛮顺眼的,顺便帮一把,不会花多少时间。
“人手不足还是挺叫人头疼的,有经验丰富的人员带领还是会轻松一些。”太宰治微笑着。
迹部景吾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他正欲反驳,却听见太宰治紧接着说:“我们网球部也有与迹部君这边相似的情况,我对处理这方面的问题有点经验。如果你不介意,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太宰治的话单独拆开都是真的,他说出口也是理直气壮,但几句话连起来就变了味。
迹部景吾不了解立海大的情况,只是隐约听说那边也有一年级生上位,自然误以为是太宰治调和了矛盾。
端详着太宰治真诚的神情,迹部景吾瞧不出一丝破绽。他沉吟片刻,做出决定:“所有部员名单都放在管理室,你可以自行查看。”
“放心,包在我身上。”太宰治拍了下胸口,语气自信而坚定,看上去非常可靠。
在迹部景吾的带领下,太宰治去了一趟网球部的管理室,简单翻过资料,确定名单,距离放学还有五分钟。
“好了,我都记下了。”太宰治摆摆手,心中已有了计划。他走向屋外,又很快回过头,“差点忘了,麻烦迹部君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回头方便交流。”
记住迹部景吾报出的号码,太宰治点点头:“我去干活了,迹部君就在这里等一下吧。”
迹部景吾望着太宰治悠哉的背影,心中半信半疑。
虽然太宰治展现出了自己的才能,社交辞令也用的不错,但那毕竟是商业性的社交,跟普通交往是不一样的。
好比迹部景吾自己,逢人谈笑风生也是手到擒来,但抛开上下级和利益关系,真论交朋友,只是一知半解。
网球部现在的问题,也算是在普通人际关系这条路上,太宰治能不能处理好,迹部景吾只能打上一个问号。
不过,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糕了,迹部景吾情愿给太宰治一个尝试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迹部景吾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回想着之前发生过的种种,恍惚中听到放学铃响。
校园外的喧嚣逐渐平息,还未把思绪捋清,迹部景吾听见手机嗡嗡作响,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刚刚才将号码报给太宰治,应该是对方打来的。迹部景吾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便被对方撂下的话砸了一下。
“喂,迹部君吧?我这边已经弄好了哦。我家里突然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联系。”一口气说完,太宰治直接挂断电话。
迹部景吾狐疑地瞄了眼时间,才过去几分钟而已。不熟悉路的,能不能找到教学楼都不好说,太宰治干哪门子活去了?
就在迹部景吾以为太宰治是哄他玩的,那通电话只是跑路的借口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迹部景吾走出门,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头部下意识微微倾斜,试图从不同的角度理解眼前的情况。
那些开学日见过的高年级生,竟然真的回到网球部了!
迹部景吾试图推测情况,却越算越心惊。刨去走路找人的时间,太宰治也就能和人说上两分钟的话,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回到出租屋不久,太宰治收到了迹部景吾的短信。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虽然迹部景吾话来的突然,但考虑一下今天的情况,“他们”指的应该是那些高年级生。
一般来说,这种换代导致的矛盾,不能有外人插手,内部解决才能彻底消除隔阂。但冰帝的情况比较特殊,双方都拉不下面子,导致僵持不下,由第三方出面调节则比较合适。
视线落在迹部景吾的短信上,太宰治回想当时的情况。
既然请教的机会没有了,太宰治便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为了不错过邻居家的晚餐,太宰治力求效率最大化,直接找到那群高年级生里领头的那个。
那个男生脸色很臭,但心思很好猜,经不起一点激将。简单聊了两句,太宰治就把当初的场面猜的七七八八,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找到双方的真实需求。高年级生需要的是尊重,而迹部景吾要的则是能为网球部战绩添砖加瓦的好手。
从高年级生们觉得被落面子这点切入,他们已经矜持够久了,只要让他们觉得网球部现在特别需要他们,回来能够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就可以了。太宰治针对性地进行话疗,飞快地与男生达成共识。
这种只有表情凶恶的家伙发狠,在太宰治这里一律打成卖萌,整个谈话过程相当轻松,他不觉得有哪一点是值得说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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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迹部景吾问到太宰治这里,太宰治也不好那么敷衍。
于是,太宰治认真地、一字一顿地敲下回复:“表达了我方的诚意。”
收到这条回复,迹部景吾先是嗤笑一声,而后灵光一闪,盯着这条消息,若有所思。
太宰治的这句话给了迹部景吾启发。
迹部景吾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过于看重利益交换,其实诚意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至少,太宰治的确依靠诚意打动了那群高年级生。不然,他也想不通太宰治是怎么做到的了。
或许网球部的管理可以更加人性化,比如增加福利,或者是改善奖励机制,这样也能留住更多人才。迹部景吾认真地思索着。
在迹部景吾思考的时间,太宰治已经离开出租屋,敲开邻居家的门,与邻居共享团聚之乐。
见迹部景吾许久没有回复,太宰治嘴里泛起嘀咕:“这么好打发?总不能是真信了吧……”
话音落地那刻,迹部景吾发来了消息:“我明白了。”
太宰君盯着这几个字,吃惊地捂住嘴,自言自语道:“哇,迹部君…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思考了耶。”
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太宰治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他果然还是喜欢这种热爱思考的人。最近丸井文太很少细想他的话,已经没有那么好骗了,令他平白少了很多乐趣。
一旁,穿着卫衣的男青年歪了歪头,问道:“太宰,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啦,自说自话呢。”太宰治摆摆手,继续处理其他消息。
“哦……”男青年抿了抿唇,盯着太宰治看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太宰,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在周一来。”
“诶?不行吗?”太宰治肩膀微耸,满脸失望。
男青年手指纠缠在一起,略有些羞涩,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坚决地选择说出来:“我和阿夏本来约好要去看电影,也定下了周一才会见面,所以……”
“噢,看电影啊。”太宰治抬起手,摩挲着下巴,面露思索,“看电影很好啊,我们一起去呗。”
“不是这样论的啊喂!太宰…我和阿夏是情侣,我们要约会,你懂不懂?”男青年一手扶额,另一手指着自己。
“我们不可以一起约会吗?”太宰治一脸无辜。
男青年血压顿时升高,他努力平复变得急促的呼吸,压低声音,试图跟太宰治讲道理:“阿夏人聪明,长得又漂亮,你知道我追到她有多困难吗?看在我们一起打过游戏的份上,你不要成为我追爱路上的阻碍好吗?”
太宰治低下头摆弄手指,不甚在意:“是哦,人家那么聪明,长得又漂亮,如此优秀的一位女士,为什么会看上你呢?”
男青年额角青筋暴起,两手从太宰治腋下伸过,抄起太宰治往门口跑,怒道:“臭小子!你不许吃我家的饭!”
二人刚挪到门边,门突然被打开,一位气质文雅的姑娘映入二人眼帘。
姑娘面容清秀,五官匀称,眼睛明亮而有神,嘴唇红润而饱满,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温柔。
见到屋内的场景,姑娘脸色未变,笑盈盈地招呼道:“晚上好,雄一。请问这位是?”
33.33
太宰治毫不感到窘迫,就着现在的姿势,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太宰治,也是楼里的住户。”
听到太宰治的声音,男青年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紧忙把人放下,对着姑娘一通解释。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姑娘安抚了男青年两句,随后再次看向太宰治,“很高兴认识太宰君,我是佐仓夏。是雄一的恋人。”
红晕攀上男青年的脸蛋,他含糊地低头应下,同手同脚地走向厨房:“那、那我做饭去了,你们先聊着。”
太宰治右手塞在口袋里,他瞥了眼飘飘然的男青年,眸光流转,仔细端详佐仓夏。
这姑娘外穿深色皮夹克,内搭T恤,下穿牛仔裤,脚踏一双精致的靴子,留着未及肩的短发,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的造型十分随性,却还是留给人一种温柔知性的印象。
被太宰治堪称冒犯的目光打量着,佐仓夏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或不耐,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大方地任太宰治观察,似乎已然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太宰治将视线上移,对上佐仓夏那双明亮的眼睛。他将脑袋朝佐仓夏靠近些许,一只手形式性地挡在嘴边,假装窃窃私语:“佐仓小姐,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同意他的追求啊?”
“雄一对我很好。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大家都觉得我们很适合在一起。”佐仓夏抿起唇角,话说起来无比顺畅,仿佛回答过千百遍,却不带什么特别的感情。
“哇,听起来真是个励志的故事。”太宰治暗自注意着佐仓夏的表情,“已经决定好什么时候分手了吗?”
佐仓夏的表情仍是柔和的,她轻笑一声,说话的语气如微风拂过般自然:“我和雄一目前没有什么矛盾,没有考虑过分手的事。”
“好吧,我还期待着那天呢。”太宰治耸了耸肩,故作遗憾。
厨房里顿时传来男青年的怒吼:“我能听见的好吗!”
恰逢此时,太宰治的口袋里传出一阵铃声,他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门还没关,太宰治推了一把,虚掩着门,走到稍远一些的位置,挂断电话,眼睛不眨一下地说着:“喂?怎么了?哎?我家的门是关着的啊……好,我知道了。”
话毕,太宰治稍打开门,将头探进去,略带歉意地对佐仓夏说道:“我这边突然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佐仓夏的视线从太宰治的脖颈划过,她眼底带着探究,以温柔的语气说道:“发生什么了?要不要我来帮忙?”
“楼上的住户说看到有人进我的房间,我想回去看一眼。”太宰治答道。
佐仓夏审视着太宰治的面容,对方脸上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情绪从佐仓夏有一瞬皱起的眉头泄出,即便她很快用习惯性的微笑掩盖住,但太宰治看得出来,佐仓夏并不信任他的话。
太宰治对佐仓夏的怀疑瞬间上升了。他可以确信,自己的表现绝对没有破绽,毕竟自己只是在阐述事实,虽然事实发生的时间是在几天前。
如此真情实感的表演,一般人看到了,应该是惊讶,或者对太宰治所说的事感到害怕,而佐仓夏第一反应是怀疑。佐仓夏没有喜欢质疑别人的个性,只能说明她可以确认太宰治所言绝非事实。
要么,她提前知道不会有人闯进太宰治的房间,比如有可能实施计划的人与她约定不会在今天行动。要么,她刚才上楼看过,这就更可疑了。
男青年住在二楼,太宰治住在四楼,一般不小心走过,最多也就是到三楼。而且,太宰治没说过自己具体住几楼,仅凭他给出的信息,佐仓夏是不可能如此笃定地怀疑他的。
一瞬间做下判断,太宰治紧接着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我现在已经很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了。”
说罢,太宰治退出去,关上门,朝楼上走去。
走到四楼,太宰治看到有人正从楼上走下来。此人衣着邋遢,形容憔悴,细看面容,正是闯进他家那个人的室友。憔悴青年已脱离嫌疑,现在一个住在出租屋里。
憔悴青年浑浑噩噩,没注意前路,太宰治不避不闪,迎面撞上憔悴青年,口袋里的手机飞了出来。
太宰治连忙捡起手机,打开屏幕捣鼓两下,顺手删了最近一条拨号记录,又惊又怒地拉住憔悴青年。
“都是你害的啦,我手机都摔坏了!你知道我攒钱买一部手机有多不容易吧?”太宰治拽着憔悴青年的衣服,不容分说地把人往下拖,“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咱们就在警局详谈吧!”
太宰治动作迅捷,憔悴青年被他一拽,踉跄不已。
203房内,佐仓夏听到门外传来的喧闹,她一手按在门把手上,凑近猫眼观察。
太宰治不经意地向那扇门望去,隔着一扇门,与佐仓夏对上视线。
当看清外面的两个人,佐仓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滑落,脚步一转。她走到厨房,去和男青年闲聊,仿佛无事发生。
一路把憔悴青年带到小区门口,太宰治松开手,拿出手机,给刑警桥本亮打了个电话。
“桥本警官,有人要死在我家门口,有没有人管管这事啊?”太宰治调成外放,先声夺人。
电话那头,桥本亮立即想起上次有人死在太宰治家中的事。太宰治的这个指控,虽然乍一听有点离奇,但他能够理解对方。
憔悴青年诧异地看着太宰治。这里除了太宰治,就只剩他了,太宰治不可能指的是别人。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立刻便要替自己辩解。
“不就是摔了你的手机吗?我什么时候要死在你家门口了!神经病才会那么干啊!”憔悴青年十分激动。
太宰治丝毫不信:“那你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附近干什么呢?”
“我、我……我还没做什么呢……”憔悴青年瞬间偃旗息鼓,支支吾吾,但表情透着一股委屈。
憔悴青年近来精神状态不佳,脑子没带在身上,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捂住嘴,但现在解释已经来不及了。
太宰治才不在意憔悴青年说了什么,对方在他所指控的那件事上有多冤枉,他比对方更清楚。他伸手指着憔悴青年,不断逼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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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所以你的确准备做什么了?好啊!还说不是要在我家门口自杀呢!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面对咄咄逼人的太宰治,憔悴青年不断后退,最后忍无可忍地大喊:“谁要自杀了!我就是来看看而已!”
太宰治停下脚步,弹了下手指,做出吹灰似的动作,轻蔑道:“看什么?你要来看看你的室友是怎么死的,然后陪他一起走?”
桥本亮的表情严肃起来,原来太宰治所说的人,是那个死者的室友。
那桩案子发展到现在,基本可以归为意外死亡,但死者为什么要去太宰治家里,他们到现在还不清楚。
死者的室友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但咬死不松口,桥本亮便打算先放一放,等之后闲下来,找个借口把人扣两天,慢慢审。没想到,这人直接撞到太宰治跟前去了,送上门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我!我……”憔悴青年咕哝半天,想不出合适的说辞,干脆顺着太宰治的话,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来看他怎么样?都说了我不是来寻死的!我没那么脆弱!”
“最好是那样。”太宰治眼中满是怀疑。
未免矛盾激化,桥本亮轻咳一声,以平静的语气调解道:“二位都先冷静一下。”
“太宰君,你先别急,一切交给我们来处理。这位先生,你的情绪我也能理解,但冷静下来,事情会解决得更顺利。”
桥本亮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温和而有力量,语气中带着安抚。
“先生,如果你什么事都没做,我们在警局里好好说开,对你只有好处。现在,要是你不介意,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聊聊如何?”
双方平静下来。简单交流几句,太宰治挂断电话。
桥本亮呆在原地,琢磨着太宰治的话。太宰治很少把一个意思反反复复强调,但对方刚才却将室友的死亡挂在嘴上,来回折腾许多遍,他不得不怀疑,太宰治是否在暗示什么。
思索片刻,桥本亮看向一旁的年轻警察,招呼道:“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太宰治与憔悴青年站在小区门口,吹着夜风,相顾无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数着时间,估计桥本亮快要到了,太宰治睨了眼憔悴青年:“好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警察马上就到了。”
说罢,没有顾忌憔悴青年错愕的眼神,太宰治转身离开,只留憔悴青年一个人孤零零等着警车来接自己,场面十分凄凉。
太宰治加快脚步,回到出租屋所在的楼栋,目标明确地走向203。
对佐仓夏,太宰治正处于有所怀疑,却没有证据的阶段,自然不能直接报警抓人,但他也不想直接把人放走。
先前敢去外边晃,是太宰治料定佐仓夏不会走。
假如真如太宰治猜测的那样,佐仓夏就是和憔悴青年二人联系的人,那她一定不愿和憔悴青年碰面,这极有可能会暴露她。
佐仓夏会提防太宰治,以防他带着憔悴青年在哪个地方堵她,所以她不敢溜走。
但等警察来了,佐仓夏就未必能按捺住了,太宰治还是得回去把人稳住。
34.34
回到二楼,太宰治敲了敲203的房门。
伴随一声脆响,门内的光线与食物的香气同时飘出,男青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见到太宰治,男青年面露诧异,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
太宰治添油加醋地叙述了刚才的经历,状似不经意地强调了一些细节,包括自己拉着憔悴青年经过楼层闹出的动静。
“诶?所以刚才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啊……怎么不叫我呢?”男青年拧眉瞪向太宰治,露出后怕的表情,紧接着又泄了气,“对不起,我光顾着做饭了,那么大动静都没注意。”
太宰治摆摆手,浑不在意:“很正常啦,佐仓小姐不是也没听到嘛。”
“对了、阿夏——”男青年回过头,看了眼坐在客厅的佐仓夏,却又立即转回来,“哦,阿夏那时候在和我聊天呢。”
太宰治瞟了眼佐仓夏,随后扬起笑,边走进去,边说:“好了,不提那些烦心事了。是不是开饭了,留好我的份没?”
在一顿饭的时间里,除了男青年偶尔露出的幽怨眼神外,氛围也算其乐融融。
吃完饭,太宰治在203多呆了一会儿,在人家屋里四处溜达,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时不时手欠还要摸一下。
看到柜子上摆着个音乐盒,太宰治抬起手,刚碰到音乐盒,便被匆匆赶来的男青年拍掉。
“这个不许碰!”男青年警惕地瞪着太宰治,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音乐盒,声音顿时小了许多,“这是阿夏送我的……”
“不就是个礼物吗,小气。”太宰治不满地撇嘴,将手放进口袋,慢慢摸索着,“我送你一个不就得了。”
几秒后,太宰治伸出手,手心朝上,露出其中的U盘。
男青年面露鄙夷:“说是送礼物,你就拿上学装ppt的玩意打发我?”
“不要算了,我送给阿夏小姐。”说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太宰治抬起脚,轻快地小跑到佐仓夏跟前,将U盘递给对方。
佐仓夏扬起笑,脑中警铃作响,但她没有拒绝太宰治送来的东西。
部分日用品外表看起来很正常,但那只是特殊物品的一种伪装,而U盘就是窃听器常见的伪装之一。其内部可能集成了微型麦克风和无线传输模块,能够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录音和远程传输。
佐仓夏以认真的口吻感谢了太宰治,拿着U盘的那只手却微微使力,不自觉地捏紧。
周二,网球部按日程进行基础训练。
完成自己的那份训练,真田弦一郎走去其他球场,观察其他部员的练习情况。
目光掠过一众球员,真田弦一郎捕捉到唯一一抹蓝色,那是队服尚未做好的太宰治。他稍稍停下脚步,定睛看向太宰治。
只见太宰治膝盖微弯,上身略微前倾,缓慢后摆球拍,随即迅速向前挥动球拍,形成流畅而有力的挥拍轨迹。完成随挥保持平衡,他又恢复最初的姿势,继续下一次挥拍。
昨天刚溜了一次部活的太宰治,竟然在认真练习基础动作,这让真田弦一郎欣慰之余,还有些许惊讶。
太宰治如此认真练习的场景,真田弦一郎没见过几次。为了当上正选而勤加练习,这是那么正常的一件事,但放在太宰治身上,总会让他感到意外。
纵使知道自己的想法太不应该,真田弦一郎还是忍不住怀疑,太宰治是不是别有目的,或者这周还要请假。
毕竟,周末的时候,太宰治也十分勤奋,甚至还主动找真田弦一郎提出练习赛,然而这副好状态刚维持两天,太宰治就失踪了一整天,真的很难让人积累信任。
远远地,太宰治似乎没有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灼灼目光,他目不斜视,仍认真地挥拍。
在太宰治的旁边,丸井文太也在做挥拍练习,明明是枯燥乏味的重复练习,他脸上却挂着欣悦的笑容。
思量再三,真田弦一郎还是决定不多过问,给太宰治再交付一些信任,以免太宰治心生不满,反倒朝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真田弦一郎刚要往前走,余光瞥见有人走到太宰治旁边,那显眼的银发极易辨认,正是同级的仁王雅治。
迈开的脚步再次停住,真田弦一郎转过头,注视着太宰治的方向。
球场内,太宰治停下了动作。他上半身前倾,凑近仁王雅治,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那个带来了吗?”
仁王雅治神情庄重,严肃地点头。他动了动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本书。
丸井文太转了转眼珠,瞄着书封。当看清封面上的字,他视线上移,默默盯着一旁的两个人,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见太宰治与仁王雅治两个人凑在一起,神神秘秘,仿佛地下接头,真田弦一郎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那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在这个距离根本听不见。
犹豫片刻,真田弦一郎朝场内走去。
真田弦一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距二人两米远处,扬声喝道:“那边的两个,训练做完了吗?”
话语所指的两个人毫无反应,被声音波及的无辜部员皆是绷紧身体,更努力地做着动作。
太宰治和仁王雅治正蹲在地上,一黑一银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无比认真地研究底下的书。
直到头顶的光线被一道阴影挡住,太宰治才无辜地转过头,对上真田弦一郎严肃的眼神。
没等太宰治解释,丸井文太抢先开口:“太宰已经完成额定任务了!”
丸井文太挥拳似的挥了下球拍,一脸骄傲。
“没错。仁王君也已经完成了。”太宰治补充道。
真田弦一郎望向丸井文太,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太宰治双手合十,虔诚道:“研读圣经。”
“噗哩。”仁王雅治转过小半张脸,意味不明地应和着。
两人向一旁挪动,露出摊开在地的书。
真田弦一郎弯下腰,手托书封,抬起查看,清晰地看见了书名——《网球双打入门》。
太宰治与仁王雅治抬着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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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盯着真田弦一郎,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轻轻将书复回原位,真田弦一郎郑重地朝二人点头。
亲眼见证太宰治私下琢磨的额外努力,真田弦一郎大受触动。为了网球部的未来,自己也应该更刻苦才行。如此想着,他回到自己的球场,继续训练。
打扰的人离开了,两个人接着看书。丸井文太也已完成练习,他不想打扰全神贯注的两人,只在一旁安静地看。
仁王雅治找到的这本入门指导比较全面,除了基本的规则与策略,还有一个篇目专门讲新手搭档如何展开练习。
虽然那些说明略显奇怪,看上去有点像卖给正常人绝对会扑街的交友指南,但两个人都没有过双打经历,还是决定按书上说的来做。
在沟通的小标题下,第一点表示双方应先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包括擅长的击球类型、偏好等。
刚打网球没几天的太宰治托腮沉思。
仁王雅治思索片刻,见太宰治陷入纠结,他先一步描述概况:“我的动态视觉比较强,然后就是你知道的,擅长模仿。我没什么格外擅长的球技,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是抽球。”
太宰治闷闷地应了一声,说道:“我的话,什么都不擅长,最多是上旋球比较顺手。”
第二点说到,双打中站位至关重要,两人需根据对手的打法和个人技能,讨论并确定最佳站位。
“我全场都可以。”仁王雅治肯定地说,“你想挑哪里?”
“啊、这样啊……”太宰治沉吟着,随即抬起一根手指,灵光一闪般说道:“要不你负责打全场,我负责补救吧。”
面对太宰治的玩笑话,仁王雅治竟是沉思片刻,而后慎重地开口:“虽然我相信你没问题,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能配合好你的步调。”
即便下定决心做个安静的背景墙,丸井文太还是难以抑制反驳的欲望,他嘴角微微抽搐,提醒道:“不,请你千万别相信他。”
对于仁王雅治是B组学生这件事,丸井文太第一次产生如此清晰的认知。对方很有个性,却有一个非常符合B组特质的缺点,那就是对太宰治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没有理会场外发言,两人仍沉浸在书中。
除了两个语言上直接沟通的点,书中还提到一件练习前可以做的事。双方应约定一些手势或信号,确保在紧张的比赛中也能迅速作出反应。
“点头示意我接球,或用某种手势指示战术变化,你觉得怎么样好呢?”太宰治看着仁王雅治,同时不断变化着手势,试图找出一套合适的方案。
“我觉得点头是没问题,不过手势……最多也只能做到指示方向了吧?”仁王雅治手指并拢并展平,模仿劈砍的动作。
太宰治抓了抓头发,干巴巴道:“那就先打一局试试,之后再慢慢确定吧。”
“只能这样了。”仁王雅治叹了口气。
丸井文太表情微妙,简直想替面前俩人捏一把汗。这两个人干说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讨论出来,真就只注重过程啊。
35.35
“要搭一场的话,是要有个对手吧?”仁王雅治问。
太宰治将目光转向丸井文太,丸井文太面露了然,无奈地点了点头,反手指着身后道:“我一个人也不行吧,我去问一下桑原。”
胡狼桑原也已完成训练,当即答应来陪太宰治做练习。
确认人员与接下来的练习安排,太宰治去找幸村精市打报告,占用一个暂时无人的球场。
四人来到目的地,都是刚刚做完一套练习,热身运动什么的也不用特地做了。
再次进行简单的讨论,太宰治与仁王雅治明确练习目标,只是体验一下双打跟单打的区别,尽量磨合,不求其他。
由于大家目前体力都不是特别充沛,也快要到部活结束的时间,四人决定不打一场完整的比赛,而是一方一轮发球局就结束。
来到新的阶段,太宰治将书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讲的是赛前准备,双方应讨论如何根据对手的特点选择最有效的击球策略,这点与沟通中的第二点有所重合。
这也让仁王雅治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决定好如何分配站位。
更细节的就不说了,既然各自只有一轮,起码把谁负责发球定下来,而这又要牵扯到前后场的问题。
“你想站前半场还是后半场?”仁王雅治看向太宰治,不抱期望地问。
太宰治反问:“你想选哪个?”
仍然想不出合适的站位,且毫无头绪,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丸井文太按照先前跟着看到的知识,与胡狼桑原低声讨论,很快分散开来。
当太宰治他们还在纠结如何分配时,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已迅速分出站位。前者站在网前,负责接发球,后者则站在靠近中线的位置,负责发球。他们也是第一次双打,没那么多花哨的配合,只是简单粗暴地约定了前后场分开,绝不互相干扰。
一抬眼,看到对手摆好姿势安静准备,蓄势待发,太宰治瞬间面露警惕。
对手不愧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竟是如此默契,再加上技术基础,哪方拥有更强的竞争力,似乎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于是,太宰治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仁王君,请务必加油。我们的竞争者很有默契,而我们的组合能不能上赛场,全靠你了。”
仁王雅治点了点头,配合着太宰治的话,发表十分可靠的宣言:“没问题,我会加油的。”
看着面前二人的互动,丸井文太不禁扶额。虽然知道太宰治只是嘴上说说,但那些对话听起来,很难不让人为这对搭档的前途而担忧。
“那什么、只是因为我比较擅长截击,所以挑了网前。”丸井文太举起手,主动解释。
抛开没被选择的那点不舒坦,丸井文太还是很支持太宰治选择双打的,这确实能帮对方更快获得正选席位。正因如此,他非常关心太宰治与搭档的发展。
眼看对方为一个小小的站位深深纠结,丸井文太自动脑补了一系列闹剧。
出师不利,以致埋下矛盾,然后因为某一方喝白开水不吐茶叶渣滓、上课讲悄悄话不带老师等各种扯淡的原因一拍两散,这种事非常有可能发生,丸井文太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丸井文太的话,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对上视线,眼神不断变化,似乎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
对手有一人明确擅长网前截击,而仁王雅治在这方面的才能并不突出。与其让己方技术最高的仁王雅治去硬碰硬,不如让太宰治去网前,与对方对峙,能不能影响对方都不吃亏。
几秒后,太宰治握了握拳,坚定道:“好,那就听你的,我去前场。”
两人各自走开,就这样确定了位置。
胡狼桑原望着对面的两个人,颇为困惑。他明明没听到仁王雅治讲话,是他听漏了吗?
丸井文太眉毛淡定地下压,眼神流露出“早知如此”的沧桑。太宰治嫌他和胡狼桑原太过默契,着实是高看他们了。他总搞不懂太宰治在想什么,但对方在沟通上确实有一手。
太宰治稍稍站定,扬声问道:“哪边先发球?”
“你们先吧!”丸井文太很大方地说。
四人各自就位,对局终于开始。
双方的表情都正经不少,仁王雅治与太宰治的身体也紧绷起来。
仁王雅治没怎么犹豫,给球加上上旋,朝对面后场的深区发去。
上旋球在过网后有较高的弹跳,这样的高点对丸井文太来说很不顺手,如果顺利,这球可以迫使胡狼桑原在后场进行被动击球,减少丸井文太截击的机会。
然而,即使在不舒服的高点接球,丸井文太还是接下了这球。
丸井文太迅速向后移动,调整站位,面向球的落点方向,在球落地弹跳的最高点进行截击,将球回至对方场地。
球飞向站位不当导致空档,这是个有点尴尬的位置,底线球员和网球选手都有办法回击这一球。一旦太宰治与仁王雅治配合失误,这一球就会被丸井文太轻松拿下。
不过,这球质量不高,由网前选手出手是更好的选择。太宰治可以立即进行高压球反击,直接针对胡狼桑原,迫使对方进行高难度的救球。
然而,到了这种时刻,太宰治与仁王雅治反倒表现出一种特殊的默契。
太宰治完全没有接球的意思,而仁王雅治也完全没有考虑太宰治接球的可能。
仁王雅治毫不迟疑地飞身而过,将球击向网前,利用丸井文太后退留下的空档,进行快速的网前截击。
整个过程中,太宰治连一步也没有挪过,他只是在球飞来那刻,冲仁王雅治点了下头。
丸井文太注意着对面两个人的动作,大为震撼,心中满是惊奇。所以说让仁王雅治打全场什么的,难道是认真的吗?不可能吧!
来不及多想,丸井文太立即回位,填补空档,等待胡狼桑原回击这一球,而他随时准备截击。
然而,这一球,胡狼桑原并未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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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情况接连不断地出现,整一局下来,太宰治二人拿下自己的发球局,而丸井文太一方没有取得任何分数。
“好,拿下!”太宰治高高兴兴地举起手,与一旁的仁王雅治击掌庆贺。
与对场欢快的气氛相比,丸井文太的心情并不美丽。
两个人一起打球,失球的感觉,比一个人打球难受多了,而最让他怄气的便是第一球。
丸井文太忍不住纠结,胡狼桑原明明能够接到那球的。他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干脆直接去找人问。
“那球弹跳很高,我以为你会打高压球的。”胡狼桑原低下头。
“我来不及的啊!而且那也不是最佳方案!”丸井文太有些许激动。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或许过于强势,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你完全可以回一个深一点的球啊。”
丸井文太自认他的思路完全没有问题。较深的平击球可以迫使对方网前选手后退救球,从而破坏其网前优势。而他回位后,通过保持网前的威胁,可以限制对方上网的企图。
“抱歉,上一次你接了那球,它们都是在半场,所以我以为你要负责半场……”胡狼桑原的声音愈发微弱。他觉得自己像是在狡辩,可事实就是如此。
等胡狼桑原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接球了。从他的角度出发,他已经尽力了。
问题还是出现在配合上。
“对不起,是我想当然了。”丸井文太轻轻叹气。那些思路只是出现在他脑子里,又不是唯一的办法,胡狼桑原当然不得而知,配合失误又怎么能责怪对方。
但是,面对同样的情况,太宰治那边就没有出差错。
思索片刻,丸井文太走到对方场地,试图向对手取经:“你们刚才打球,是怎么决定方案,又怎么交流的?”
“没在交流。”仁王雅治的表情很诚恳。
丸井文太质疑道:“怎么可能?我看到太宰对你点头了。”
“之前讨论的时候就知道了,场上交流很难啊。我们不交流,只下命令。”太宰治平静地解释,“你跟胡狼君,可以定一个主导的人。”
操作层面,太宰治不怎么样,可只论战术,他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当他想要控制队友的时候,身边的那个球员就已经变成他的对手了,但于他而言,一对三也是游刃有余。
而且,操作上的差距,太宰治的站位也能弥补一部分。网前威胁这玩意,尚未使用的时候才算威胁,一旦动手,反而可能陷入被动。太宰治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发挥出网前选手一半的作用。
听进太宰治的话,丸井文太认真地思考。由其中一人主导,让一个人的思想贯穿两个人的行动,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双打应该采取的形式,但他决定试一试。
从自己的思绪脱离出来,丸井文太刚想对面前的人表示感谢,却发现眼前空荡一片。
围网边,太宰治和仁王雅治不知何时跑到那里,他们席地而坐,继续阅读那本入门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