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 第一章:异世醒来 “大姐怎么办,她不会死了吧?” “我怎么知道,我们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这小野种惯会装!” “她……她流了好多血!” “慌什么,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桌角的,就算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待会儿爹他们干完活回来,咱们怎么跟三叔说?” “哼,就这么说呗!是奶叫我们来看住她的,反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三叔最是老实孝顺,我才不信他会为了这个捡来的小野种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可是,三叔平时最护着她……” “那是因为三叔没孩子,才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养,要不然一个捡来的小野种,还是个赔钱货,谁稀罕?” “可她要真死了,三叔怕是会闹。” “别怕,有奶在。奶说了,咱们把三婶小产的事推到她身上,三叔只会恨她。” “行,咱们听奶的。” 两道略带稚嫩且刺耳的女声一直萦绕在杨锦帆的耳畔,吵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吃力地睁开酸涩的双眼,刺眼的白光让她不适应地皱眉眯眼,身体不自然地扭了扭。 “哎,大姐你快看,她动了!” 稍微大一点儿的少女冷眼一扫,看着已经睁眼呆呆地看着房梁的杨锦帆,不由嗤声一笑,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我就说吧,这小野种惯会装,装得还挺像!” 在片刻的迷茫之后,杨锦帆感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还有液体在疯狂地往外流失。 那句“杨锦帆!跳,快跳!”的嘶吼声,以及剧烈的爆炸声还在她脑海里盘旋,久之不去。 头疼欲裂,意识逐渐清晰。 这儿是哪里? 出海的舰艇上,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 接着,她感觉有人用力踢了踢她的腿。 “小野种,装什么死?这么有能耐,咋不真去死!三叔到底是怎么想的,捡了你这么个不安生的小野种回来,真是造孽啊!” 杨锦帆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机械地看向声源处。 两个年纪大约八九岁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稍大一点的女孩一脸的厌烦,眼神里尽是轻蔑,小一点的女孩面上多了一丝怯色,其它的,与大女孩无一般一二。 “小野种,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打死你?那么喜欢装死是吧,我让你装,让你装……” 说罢,大女孩伸手就往杨锦帆脸上呼。 “啪,啪!” 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杨锦帆眼里的迷茫之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愤怒。 脸上,火辣辣地疼。 脑瓜子儿更是嗡嗡的。 妈的! 哪里来的俩小王八羔子,竟敢欺到老娘头上? 真没教养! 杨锦帆猛地坐起身来,沉着脸看向她们,目光阴戾。 两姐妹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 大女孩见杨锦帆没有下一步动作,冷笑一声,又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哟,小野种不得了了,还不服气?这么不服气起来打我呀!你瞧你那熊样儿,茅坑里的老鼠都比你个小野种胆子大……” 杨锦帆紧咬着下唇,脑袋里又一阵钻心的疼。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这人,一张比粪坑还臭的嘴还在叭叭个不停,她却一个字没听进去。 一段又一段陌生的信息在她脑袋里翻涌,像有寄生虫在啃噬她的脑髓一般,疼得她直冒冷汗。 两姐妹见她身子在抖,以为刚才那番话起了作用,正得意着想再上前甩两个巴掌解恨。 脚步刚迈出,地上的杨锦帆一下子窜到她们面前来。 还没等她们失声尖叫,杨锦帆抬起脚就连踹两下! 两姐妹猝不及防,被她这带着狠劲儿的两脚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杨锦帆才不给她们缓神的机会。 她左手一伸,掐住大女孩的脖子,再往上一提,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大女孩本能地伸手去掰那只掐她脖子的手,以换取喘息的机会,眼里的惊恐可见一斑。 旁边胆小的那个更是被吓得惨,双手背撑着地,嘴唇微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杨锦帆唇角微扬,迅速抬起右手。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女孩的两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杨锦帆将她推往一边。 收拾完一个,还有……下一个! 杨锦帆身子一晃,另一个女孩惊恐加剧。 “啪,啪!” 两个巴掌再次落下,又多了一张猪头脸,真棒! 巴掌打完,她伸出两根手指,分别往两个熊孩子身上戳几下。 两姐妹眼睛一翻,相继晕了过去。 杨锦帆直起身来,长舒一口气。 呼!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二章:捡来的孩子 收拾完两个熊孩子,杨锦帆腿一软,仰头一下跌坐在地上。 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第一次随舰艇出海就遇上导弹,她这是什么运气? 明明都已经跳进海里了,还是受到了爆炸的影响,落得个英年早逝。 活了二十七年,学识名誉快顶了天,虽没有结婚生子,且再见不到家里的老爷子外,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死,也就死了吧。 没成想,老天爷偏不让她如愿,还赶时髦魂穿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穿越就穿越呗,就不能看在她上辈子救死扶伤、劳苦功高的份上,给她安排个好点的身份吗? 杨锦帆简直无了个大语,继续消化脑海里翻涌的信息。 她穿越到了一个史书里没有记载的朝代,这具身体的主人与她同名同姓,是杨老三夫妇捡来养的孩子。 那个大女孩话虽难听,倒也没说错。 原身的养父母杨老三夫妇成亲三年多,一直没孩子。 夫妻二人是在去求偏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出生不足一月的她,于是心生怜悯,觉得是上天恩赐,便将她抱回了家。 杨老三夫妇将她视若己出,尤为疼爱。 偏杨家老太吴氏,是个严重重男轻女的主儿。 而杨老三又是杨家四个儿子里,最不讨父母喜欢的一个。 好巧不巧,三儿媳妇王氏也是杨老三捡回来的,家里总不能白养一个病殃殃的闲人,她就做主让杨老三娶了她,没花一分钱彩礼。 杨家老太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个三儿媳,虽说为她省了一比彩礼钱,到底不好生养,总一副柔柔弱弱的娇小姐样儿,她看着就烦。 杨家老太更是视原主为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当着三儿子的面儿,她不好发作,只能暗戳戳地拿原主撒气。 所以,即使原主有父母疼爱,暗下里受的虐待也只多不少。 堂兄弟姐妹们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她,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对她非打即骂。 加上原主本身就是温吞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欺负了只会战战兢兢地独自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没办法,原主是家里最小的一个,还是捡来的,其他小辈看不起她,根本没把她当妹妹,反而视她为跟他们抢饭吃的仇人。 他们抱起团来欺负原主,脏活累活都推给她干,做不完做不好就要挨打,要是敢反抗,只会换来挨更毒的打。 久而久之,原主就成了胆小如鼠且不爱说话的人。 而原主的爹又是个极其老实孝顺的,没孩子这事已然让他在父母兄弟面前抬不起头,家里本就穷得快揭不开锅了,他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还是个女娃,自家老娘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为了能让一家人容得下原主,杨老三干活干得最起劲儿,地里一大半的活儿都是他干的。 他每天起早贪黑,吃最简单的吃食,干最累的活儿。 苍天有眼,前不久王氏突然晕倒,杨老三焦头烂额地抱着媳妇去找了村东头的郎中。 郎中一诊脉,好事儿。 有喜了! 可怀孕的喜悦并没有给王氏带来多少好运。 今早,王氏去厨房帮忙干活,就遭到了老大媳妇陈氏的刁难。 陈氏素来看不惯这个三弟妹那柔柔弱弱的狐媚相儿,故意让她去河里挑水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往日里,家里的水缸总是满的。 杨老三怕两个嫂子挤兑自家娘子,天不亮就起床挑好水劈好柴,等兄弟们都起来了,再跟着下地干活。 而今天,是谷雨。 古溪村有个习俗,在谷雨这天,村民们要在寅时就下地干活,以示对“雨生百谷”的敬意,祈祷整年风调雨顺,秋收时五谷丰登。 杨老三没来得及挑水劈柴就随父兄下地干活去了,水缸自然也就空空如也。 王氏听到大嫂让她去挑水,哪里肯? 郎中说她才怀孕未满三月,正是胎相不稳、顶顶要紧的时候。 自己和相公盼了整整十年才怀上的孩子,自然是想好好护着的。 换做以前,比挑水更累的活儿她都干得。 但今天,她为了腹中的孩子,十年来第一次拒绝了大嫂分给她的活儿。 她心平气和地向两妯娌说明了原因,希望她们能理解。 没想到,那俩妯娌不仅不体谅她,还说她就是仗着有身孕不想干活,说她们怀孕那会儿可没那么娇气,凭什么她一怀孕就跟大户人家的主子一样得供着。 俩妯娌沆瀣一气,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还动起手来。 王氏怕她们伤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意识伸手去挥开她们的推搡。 却不想,这一动作一下子激怒了陈氏,认为王氏竟然敢还手打她,一个用力就将王氏推倒在地。 王氏刚来到杨家时大病过一场,身子骨本来就弱,能怀上孩子已是万幸。 这一推,王氏一下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啊”了一声。 正在喂鸡的原主听到自家娘的叫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去。 刚跑过去,她就看到娘躺在地上打滚,身下还有血在流。 她那两位伯婶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娘,也不上前去扶一把。 大伯母的脸上表情更丰富,眼底的惊慌无论如何都让她忽视不掉。 看到这一幕,原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她们欺负她娘,将娘推倒在地,娘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她们……她们怎么能这么恶毒! 原主被娘那满身的血给刺激到了,恨意涌上心头。 她怒吼一声,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一下将陈氏推倒在地。 陈氏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小野种竟然敢对她动手,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活撕了原主。 老二媳妇孙氏见大嫂被个小孩子给推倒,本能有些惊讶,随即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然后才装模作样地推搡了原主,替大嫂教育原主的不懂事。 屋里的杨家老太吴氏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看到妯娌几个扭打作一团。 地上的老大媳妇余光瞥见自家婆婆从屋里出来,在地上边打滚边嚎。 那样子,比死了爹娘还惨些。 而老三媳妇也躺在地上打滚,身下还有血。 那个捡来的赔钱货凶巴巴地盯着陈氏和孙氏。 第三章:歹毒算计 杨家老太脸色一沉。 妯娌几个平日里小打小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竟然闹出了人命! 老三回来要是知道自己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是大嫂二嫂做的孽,怕是得闹。 倒也不是心疼那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有了三个孙子,两个孙女加上那个捡来的赔钱货,算得上是子孙满堂,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不期待。 对她来说,生不下来倒还省了一张嘴的粮食。 眼下要紧的是,不能让老三知道落胎这事是那两妯娌干的,毕竟家里大部分的活计还得靠身强力壮、听话老实又孝顺的老三。 杨老太思索了片刻,当即呵斥了陈氏。 陈氏赶紧从地上起来,抖抖灰尘低头站在一旁。 杨老太又唤来了两个孙女,让她们把原主拽进大房屋里,看住原主,不让她出来。 然后吩咐两个儿媳将老三媳妇拖进鸡圈旁边的耳房,说女人生孩子血腥味大不吉利,小产更不吉利,只能待在耳房里。 妯娌两个一听这话,相视一眼,知道婆婆是想将她俩从这事里摘干净,立刻上前照婆婆说的做。 杨老太自己则淡定地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了缸里的一些残水往有血迹的地方泼去。 很快,血迹随水而流进院子旁的小臭水沟里。 杨老太眼神冷漠,扫了一眼大房那屋。 屋里传出小野种的声音,她在闹着要出来。 杨老太翻了个白眼。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两个碍她眼的东西,顺便还能拢一拢老三那木头的心,一举两得。 被关在屋里的原主心里恨意和焦急交叠,她几次想冲出去看娘都被两个堂姐挡了回来。 原主年龄本就是家中最小,加上多年来吃不饱穿不暖,身体严重营养不良。 能将大伯母推倒已是她心头恨意使然,加上陈氏那时有些恍惚,她才得了手。 现在,两个比她高大壮的堂姐在这里堵着门,她冲几次就被推回几次。 最后一次她冲得狠,也被推得狠,脚下几个踉跄,后脑勺撞在了房里木桌的桌角上,再滚到地上,脑袋受了致命伤,原主身亡,她杨锦帆到来。 杨锦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处的伤口,还有血在外流,但已有好转之势。 流血的速度逐渐变慢,血液在慢慢干涸。 以她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因为她的到来,伤口内里愈合了一部分。 否则,以原来那样的伤势一直伤下去,她怕是穿越即身死。 杨锦帆黑白分明的眸中泛起浓浓的冷意,目光往被点了睡穴的两女孩的裤腿上扫了一眼。 虽然她们的衣裤上都是补丁,但是比她身上穿的好太多了。 她手撑着地,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蹲下,一双小手往她们小腿那截的裤子上用力一撕扯。 “刺啦!” 四截裤布如法炮制,都被她扯了下来。 她将裤布扯成长布条依次结起来,小心翼翼地往脑袋上包了一圈,然后起身准备开门出去看看原主的娘。 哦不,现在是她的娘了。 手刚扶上门栓,门外就有细微的嘈杂声传来。 杨锦帆不再动作,就着门缝观察外面,竖起耳朵细听。 “动作轻点,别让那小野种听见!” “放心吧娘,大丫和二丫在里头看着呢,这会儿子屋里也没啥动静,怕是那小野种也叫唤得没力气了,她要是闹腾狠了,大丫和二丫保管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蠢东西,我老婆子说的是她闹腾不闹腾的问题吗?要不是你个惹事精,哪还需要老婆子我来支招儿?眼看天色不早了,地里干活的这会儿子怕是要收工了,要是被人撞见这事,那些爱乱嚼舌根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我老婆子的老脸往哪儿搁?我杨家还要不要做人啦?” “哎,哎,娘说的是,瞧儿媳这脑子,我们这就去,这就去!也还好那条河离咱家也不远,老二媳妇再用点劲儿,把她的腿再抬高一点儿,别让血迹沾到地上。” “哎,好嘞大嫂!” “娘,那耳房里的血迹就麻烦娘去处理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这还用你个蠢东西来交代我?赶紧去,把人扔河里之后,回来合着商量一下说辞。等你爹他们下地回来,咱们就将这事儿说给老三听,至于那个小野种……哼,我老杨家养了她七年,她要是个知道感恩的,就该把这件事给我咽下去,要是个白眼狼,她不服,就打到她服!” “嘿嘿,还是娘有办法。今日娘护我俩,明日我俩一定把娘当亲娘来孝敬,哦不,比亲娘还亲!” “行了,就你嘴甜,快去快回!” “哎,好嘞娘。” 看着她们抬着人快步走远,杨老太收回视线,余光瞟了一眼大房的房门,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里面怎么这么安静,莫不是那两个死丫头在偷懒? 杨老太皱起眉,怕出什么问题,抬脚就朝大房走去。 杨锦帆早在杨老太转身时就迅速缩到门的一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目光往四下一扫,看到离门不远处有个小小的木质板凳,有好一些年头了,没有上过漆,以杨家这样的条件也刷不起漆,能有得起就不错了。 她迅速单手抄起小板凳,屏息凝神,像个冷酷的杀手,眼睛死死盯着门角的变化,计算着时间和力度…… 杨老太走到门外,用手推了推门,发现推不开,门里面上了门栓,再附着耳朵听了听,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杨老太抬脚踹了踹门,叉着腰在外骂道:“两个死丫头,是不是在偷懒?还不快把门打开,是要老娘来请你们吗?动作麻利些,再不开门,今晚晚饭你们谁也别吃了,拿了喂鸡喂猪都比喂两个赔钱货划算!” 杨锦帆伸手,避着门缝拿掉门栓,迅速收回手,握紧手里的小板凳。 听到门栓被拿掉,杨老太边骂边推门而入。 “死丫头,皮痒了是不是?叫开个门都慢吞吞的,我看是这两天打少了!” 看到杨老太走了进来,还没发现屋内究竟有什么异常。 杨锦帆呼吸一滞,看准她的后脑勺,蓄力待发…… 第四章:药香少年 就现在! “砰!” 杨锦帆一个起跳,把小板凳往杨老太后脑勺上用力一砸,杨老太应声往地上栽去。 杨老太本身不高,杨锦帆七岁的年龄也到她肩头了,加上算准时机,铆足了劲儿,一击即中! 因着发力,杨锦帆晃了几步,脑袋一阵眩晕,她忙伸手去扶着门,才没有栽倒下去。 砸晕了杨老太,杨锦帆又将视线转向那两姐妹,抬脚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她这副身子还是个孩子,再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还受了伤,手上根本没多大的劲儿,这俩熊孩子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要是她们醒来后发现她不在…… 想到这里,杨锦帆揪着大女孩的衣领,往她脖颈处狠狠落下一记手刀。 落完一个落下一个。 两记手刀落完,杨锦帆抬步朝外走去,还不忘将房门虚掩。 她快步来到猪圈旁,扫视了一眼猪圈里哼哼唧唧的那头猪。 这猪还是她爹杨老三去镇上做苦力,人家给的小猪崽做工钱。 这头猪自从被带回家,就一直是她和娘在照料。 杨家的那些人好吃懒做还惯会拍马屁,一个二个总想着不劳而获,哪里会管猪饱不饱的? 杨锦帆唇角挑起一抹阴笑,上前去将猪圈门栓拿掉,将门大大推开。 随即利索转身,来到鸡圈前,没有犹豫地将鸡圈门也打开。 从她记事起,家里的四只鸡一直都是她喂的。 虫子是娘带着她去抓的,再拔些路边的嫩野草来切碎并着喂。 她年复一年地守着鸡长大,下蛋,孵小鸡崽,被杀,被煮,再被吃掉。 肉跟她是无缘的,甚至跟三房都是无缘的。 偶尔杀一次鸡,还是她爹半夜偷跑去厨房盛一碗鸡汤给她和娘喝。 现在…… 哼,一大家子想屁吃去吧! 看着鸡和猪欢快地跑出圈外,她也顺着记忆往离家不远处的小河跑去,跑在半路,顺手捡了两个大小合适又称手的石子揣在怀里,加快了跑的速度。 那条小河虽然离杨家不远,路却难走,周围植被众多,荆条蓬尤其突出。 虽然走的人多了,有了一条较为明显的路,但这路弯曲狭窄,一路走下来,衣服、手被划破在所难免。 俩妯娌还要抬着个人,走得更慢了。 杨锦帆后出门好一会儿,脚程加快,这会儿也赶上了她们。 她在离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想伺机而动。 为了避免被她们发现,她就近选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爬了上去。 干脆利落地爬上树,蹲在一支树干上,将怀里之前捡的石子拿出来,对着前面晃动的人影瞄了瞄,正准备精准投掷。 忽然,微风轻袭,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飘往鼻腔。 杨锦帆目光一凝,瞬间提高警惕,这里还有人! 这条小河离杨家近,位置却有些偏僻,极少有人来这儿。 尤其是现在这时辰,地里干活的人都忙着收工回家,除了那两妯娌,谁还会来这儿? 淡淡的药香再次袭来,伴随着一声细微的轻笑。 这笑极轻,像是只为她能听到…… 杨锦帆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眸光满含笑意,还多一抹探究。 是个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雅劲儿,眉眼间却有掩不去的戾气。 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痞笑。 他轻轻地招招手,向杨锦帆打招呼。 杨锦帆蹙起眉,面色凝重,没回打招呼,反而回瞪他一眼,眼神里都是警告。 接着,她扭过头盯着前方的三人,不再耽搁,将手里的两枚石子狠掷了出去。 “啊!” “啊!” “谁啊?!” 俩妯娌忙着赶路,最是心慌,根本没有丝毫防备。 一个被石子砸中脚弯处,吃痛跪了下去。 另一个被石子砸中脑门,本能松开拖拽王氏的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惨叫“哎呀哎呀”。 孙氏心里总是不安,她一边揉搓着被石子砸痛的腿,一边四下望了望。 这一望,可不得了! 老三家的小野种,正站在她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吓得她瞪大双眼,正要提醒大嫂,却不想,杨锦帆一下子窜到她身旁,扬起手就往她脖颈上劈去。 她两眼一翻,倒地不省人事。 老大媳妇陈氏还只顾着捂脑门“哎呀哎呀”,完全没察觉到周围的不对劲儿。 杨锦帆绕到她身后,再次扬起手狠劈下去。 陈氏失去意识身子往前栽去,还没等她栽倒在老三媳妇身上,杨锦帆又狠踹一脚,将她踢往后仰。 杨锦帆像踹死狗一样又补了一脚,将陈氏踹远一些。 她蹲下身察看王氏的情况。 王氏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应是疼痛致使她眉头紧锁,苍白的脸色似是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 饶是这样,她两只手还是拼命地捂住小腹位置,想要保护她的孩子。 只可惜……孩子是真没了。 杨锦帆拉起她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脉搏,本就凝重的面色愈发难看。 她娘的身子亏空极大,多年前大病过一场,至今未痊愈。 多年来在杨家这种龌龊的地方吃不饱穿不暖,本就柔弱的身子在日积月累中被挖空,如今再加上滑胎,身子冰凉得不行。 再不及时医治的话,恐怕…… 凶多吉少。 杨锦帆伸出手指往她娘身上戳了几下,封住穴位,暂且止住血。 然后视线往晕倒的陈氏身上一瞟,上手就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扒下来,紧紧地裹在娘的身上。 她试图将娘拉到自己的背上。 她能从杨家收拾完两个孩子和杨老太,再一路到这儿收拾完两个老娘们,已是硬撑。 若她还是前世那个二十七岁,精神饱满,精力充沛的军医,这番折腾也只算得上挠痒痒一般。 可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还是个严重营养不良,头部被重创的孩子。 此番折腾,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急得直冒冷汗。 树上看戏的少年早已下来了,立在她身后观察她良久。 少年见她这般着急又无能为力的样子,知道那妇人的情况应是非常不好了,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忍。 他出声道:“要不,我帮你?” 第五章:准备扳回一局 清冽的声音冲击着杨锦帆的耳膜,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眼神里还是戒备。 少年赶紧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帮你,你的母亲情况糟糕,再不救治,怕是凶多吉少了。” 杨锦帆还是望着他,不语。 少年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妇人,再次开口:“我认识你,你是杨家杨老三的女儿杨锦帆,这是你娘,我能救她,相信我!” 杨锦帆还是盯着他,手却拽住了少年的衣角,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求你,救她!” 说完,两眼一花,作势往前面栽倒下去。 “哎!” 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从里面拿出两片人参片,一片喂往杨锦帆嘴里,“含着,保命。” 转身将另一片塞进了老三媳妇王氏的嘴里。 “白玉,白茸。” 他低声唤了两个名字,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现身在他们面前。 “公子。” “你二人分别将她母女俩背回义父那里,我随后就到。” “是。” 一名黑衣人将老三媳妇抱起放到背上,转眼便消失不见,另一名黑衣人正要上前背杨锦帆。 “等一下!” 杨锦帆出声,黑衣人止住了脚步,立在一旁。 杨锦帆由少年扶着,终是稳住了身形,百年老参片含在嘴里,给了她些许力量,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谢……谢谢!” 她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谢谢”,抬眸与少年对视。 “不过,我得先去里正家一趟。” 杨锦帆向少年说明缘由。 这少年她记起来了,是村东头顾郎中的义子。 临近小河这一片地土壤疏松肥沃,适宜植被生长,顾郎中在这儿买了一块地,专门用来栽培白玉牡丹。 谷雨前后降水量充沛,牡丹尽数开放。 少年出现在这儿,应是为了照料牡丹,听到花圃外有动静出来察看,这才遇上了她。 他要把她和娘送到顾郎中那儿医治,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只是,她还有场硬仗要打,须得趁着现在往里正家里跑一趟。 否则,这一切她都说不清,不仅救不了娘,还会连累娘。 少年好看的眉头颦蹙,觉得还是不妥,担忧道:“你头部的伤经不起这般折腾,依我看,还是先医治的好。” 杨家捡来的孩子,向来胆小懦弱,对几个堂哥堂姐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别人欺辱打骂她,她也只是默默承受,从不反击。 他以前只远远见过她一眼,女孩儿的眼里均是怯色,哪有如今这般坚定有主意的神色? 他虽不知杨家具体发生了什么,竟将她逼得出手反击,但他真看不得伤者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 万事万物面前,难道不是命更重要吗? 杨锦帆知道他是好心,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她要去做,也必须去做。 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白白没了,她也不想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又不是君子。 “多谢挂念,我没事的。” 杨锦帆望着少年担忧的眼神,又开口道谢,因着含参片的缘故,声音沙哑,与少年清冽的声色形成鲜明对比。 她心里有数。 换作以前,要是有病人这么说,她一定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病人的鼻子骂一顿。 一个病号,瞎逞什么能? 老娘号称妙手回春都不敢大放厥词说你没事,你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如今到了她自己身上,倒也是逞能了。 少年还是不放心,却也不再阻止。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让白茸送你一程。你放心,我会让白茸找个没人的地点将你放下,这样你才能省点力气去做你想做的事。” 照她现在的状态,怕是还没等她把人叫来,那两个村妇就醒来了。 他看着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刚毅,知道自己再劝说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成全了她。 杨锦帆本还想拒绝,少年却已经抢在她开口之前将白茸叫来她跟前蹲下。 她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附上了白茸的背,随即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 少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扭头看向晕倒的两妯娌,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 思索片刻,还是忍住恶心抬脚上前,分别又给两人补了一记手刀,这才起身离开。 白茸背着杨锦帆来到离里正家不远处时,远远地就瞥见走在前面的一群人,手里拿着农具,是下地干活的村民收工回家了。 杨锦帆立即示意白茸将她放下来,轻声说了句“谢谢”。 白茸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随即便闪身不见。 杨锦帆原地整理了一下情绪,伸手往自己大腿上一掐,往村民的方向冲去。 “救命啊,救命啊!里正阿伯,杀人啦。。。呜呜呜。。。” 杨锦帆边哭边喊,凄惨的哭声引得村民们纷纷回头。 众人惊讶,这不是杨家老三捡来的那个孩子吗? 这孩子胆儿小,平日里基本不出门,出门就是下地帮忙干活,还挺懂事的。 今儿是怎么了? 等杨锦帆跑近了,李家铁柱见她脸色苍白如鬼,头上绑着根布条,布条上还有血,两只眼睛哭得红红的。 他连忙走上前问道:“帆丫头,你这是咋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啦?” 杨锦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衣服上还带着血渍,伴随着抽泣,嘴里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 “阿叔……家里遭歹人了,他打奶,奶……奶现在……现在……” 杨锦帆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只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李铁柱瞬间明了。 这是杨三哥家里出大事了,杨老太被人打了,生死难测。 “帆丫头别怕,有阿叔在,阿叔这就陪你去里正家,会给你奶讨回公道的。” 李铁柱拍拍杨锦帆单薄的肩,将手中的农具交给旁边的农人,请他们帮忙带回自己家,拉着杨锦帆就往里正家走。 众人见杨家怕是发生了大事,纷纷加快了步伐,想赶紧回家放放农具洗个手出来看热闹。 第六章:发现不对劲 与此同时,杨老爹和杨家三兄弟刚回到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鸡圈和猪圈的门大大开着,这时候了,厨房里还没有升起炊烟。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大汉子心里都升起了疑惑和不安。 杨老爹愣了几秒,将锄头狠狠地跺在地上,转身冷眼扫了自家几个儿子。 破口就骂:“瞧瞧你们自个儿娶的什么懒货,都什么时候了,这厨房冷火秋烟!怎么,等着老子干完活儿回来再煮饭去伺候她几个?!” 儿子们面面相觑,被自家老爹莫名其妙一顿喷,都有些不知所措。 杨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抬脚往大房屋里走。 边走边阴阳怪气道:“人家十年来头一回当亲娘,可不得供着吗?” 杨老三皱眉,沉声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在家的可不光阿娇一个人。” “哟,三弟咋还急眼了呢?大哥我也没说啥!” “大哥这不明摆着就在说阿娇吗?我老三听得出来!” “嘿,老三你这话可就难听了!我又没指名道姓,你急啥?” “你……” “好啦!都什么时候了,兄弟两个还有心思你争我吵,还嫌我杨老头这张老脸丢得不够多?” 被杨老爹一吼,两兄弟都住了嘴。 杨老大斜视杨老三一眼,唇角挑起一抹挑衅的笑,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得意。 杨老三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盯向杨老大,拳头又攥紧了几分,恨不得将他一拳撂倒。 别以为他平日里不多话且不与兄弟们争,他就不知道他这大哥一直都在打他媳妇儿的主意! 他的阿娇比花还娇嫩,他这大哥可是一眼就惦记上了,因为阿娇是他捡回来的,娘就让他娶了阿娇,大哥眼红他抱得美人归,所以多年来对他夫妻俩处处针对。 他那大嫂才是真的啥也不知道,自己家男人惦记着别人媳妇惦记了十年之久,她还自以为这男人老实又向着家里。 “不好了不好了!咱家鸡和猪都不见了!” 杨老四才不管兄弟之间的明枪暗箭,径直跑到猪圈旁一看究竟,突然吼这一嗓子,也拉回来杨老三的思绪。 经杨老四这一咋呼,杨家几个大汉终于反应过来了,杨老三冲进三房屋里,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阿帆,阿帆!” “阿娇,阿娇!” 四声叫喊,均无人回应。 杨老三慌忙冲出屋,“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在家吗?大丫二丫在不在?” 杨老大撇了一眼慌张的杨老三,没说话,抬手去推虚掩的房门,血腥味扑面而来,人高马大的壮汉也是被吓了一哆嗦。 脑袋短暂空白了一阵,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躺在血泊里的人好像是自家老娘。 “娘耶!” 一声惊呼,几个大汉都凑了过来,待看清老大去扶的人时,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的娘老子满头是血,双眼紧闭,一张脸白的像鬼。 “快,快去请顾郎中!” 杨老爹苍老浑厚的嗓音一吼,才让杨老四回过神来,赶紧撒丫子跑出门去请顾郎中。 往里一点才发现,两个孙女都躺在一边,杨老爹上前将手指往两个丫头鼻子下一放,有气儿。 “大丫二丫,醒醒,快醒醒!” 杨老爹摇了半天,两姐妹才悠悠转醒。 因着杨锦帆往她俩脖颈上那两记手刀是下了狠劲儿的,两个女孩儿再横也不过还是俩孩子,听到有声音在叫她们,她们能醒来,却是动弹不得,头晕眼花,脖颈像是被人拿刀劈过一样,连着后背都像散架了一般。 “大丫二丫,家里是发生啥?你两姐妹怎么躺在这里?你们娘呢?” 杨老爹一连串的询问,两姐妹才刚醒,脑瓜子还嗡嗡作响,哪里回答得上来,哼哼唧唧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杨老爹急得冒汗,嘴上没骂出声,心里却嫌弃得不行。 终归是女娃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赔钱货,不如男娃子实在。 两姐妹终于缓过来了些,嘴里呢喃着:“帆……锦帆……” 杨老爹凑近耳朵听,细微的声音中听出两个字“锦帆”! “对,老三家的帆丫头呢,怎么不见她?老三,老三!” 杨老三在屋外围着院子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找到,在鸡圈旁的耳房里看到了些许血迹,心脏砰砰跳得剧烈,不安之感蔓延,遍体生寒。 听到老爹在叫他,踉踉跄跄跑回屋里:“爹,咋了?” 杨老爹冷眼朝他一扫,语气十分不好:“咋了咋了,还能咋了?!家里出了天大的事,你家帆丫头人呢?” 杨老三支支吾吾:“爹,我没找到……” “你个当爹的都找不到,她难道飞了不成?!” 杨老爹恼火。 平日里他就瞅这捡来的赔钱货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她还挺听话的份上,早给她撵出杨家了,现在家里出了大事,这死丫头躲哪去了? 杨老三知道自家老爹这是要把气撒在自己女儿身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爹,家里遭了歹人,阿帆她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杨老三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家阿帆难不成真是被人掳走了?! 杨老爹一听这话,陷入了沉默。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屋外一阵喧哗。 杨老大跑进屋里,对着杨老爹道:“爹,里正来了,老三家的帆丫头也在。” “怎么回事?” 杨老爹皱眉,回家时这个不见那个不见,两个昏迷,一个受伤,现在最胆小的出现了,还带来了一帮子人,到底是要闹哪样? 杨老三听到女儿回来了,连忙跑了出去。 “阿帆!”杨老三喊了一声。 “爹!” 杨锦帆看到自己爹从屋里冲了出来,也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边扑边哭。 “爹——阿帆害怕,有人打娘……娘她……没了……呜呜呜……” 杨锦帆哭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 轰! 杨老三被这一句话炸的头脑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呆滞地扶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杨锦帆,嘴里呢喃问道:“阿帆,你说啥?谁没了?你娘没了?” “是……是……娘……”肚子里的孩子。 话还没说完,杨锦帆两眼一花,就晕了过去,扑倒在杨老三怀里。 第七章:要钱 “阿帆,阿帆!” 杨老三惊魂未定,又被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四处张望,一眼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俊朗少年。 “顾小郎中,求求你,救救阿帆!” 杨老三嗓子一吼,瞬间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少年只得上前一步。 杨老三颤抖着身子,抱着昏迷的杨锦帆跪到少年面前,憨厚的汉子祈求的声音竟带有哭腔。 “顾小郎中,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阿帆!救救她……” 杨老三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杨锦帆搂在怀里,手不知道往哪放,凝视着她头上绑着的血带,心都抽疼。 少年眼里尽是同情,却没有上手帮忙医治,反而淡定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村民,再快速打量了杨家几兄弟一番。 少年欲言又止,眉头紧蹙,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杨家三叔,你家女儿的情况很是危险,不是我不救,而是她伤势过重,若是要保命,须得百年老参才可,这……” 杨老三明白了,百年老参贵,他杨家得出钱,还得出大价钱,才能保住他家阿帆的命。 对,钱! 他爹娘手握家中积蓄与开支,他们有钱! 杨老三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轻轻地将杨锦帆放平在地上,跪到老爹面前,磕头磕得砰砰直响,地面都有几分轻微震动,几个响头磕下来额头都破了,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爹,爹!” “求求爹,给些钱吧,救救阿帆!” 人高马大、声音粗犷的汉子,磕着满脸血,跪在地上卑微乞求,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杨老三是真的很爱这个捡来的孩子。 可是,有杨家人除外。 杨老爹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杨老三,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咱家穷,你老娘如今生死未卜,等顾郎中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钱,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为她买老参?老三啊,不是爹狠心,你想想,家里本就穷得揭不开锅,她还是个闺女,当年你夫妻二人执意要带她回来养,我和你娘不还是同意了吗?现在啊,等顾郎中来为你娘看,也连她一并看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吧。” 杨老三心头一震,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他脑子里只有一连串的问题在叫嚣。 大哥家的孩子大丫、二哥家的孩子二丫不也是闺女吗? 大丫、二丫发个热都能去看郎中,为什么他的阿帆都磕破了脑袋,就得听天由命? 阿帆是捡回来的没错,可也是他多年来膝下唯一的孩子啊! 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他窝不窝囊? “爹……” 一声细微的叫唤声传出来,将杨老三拉回现实。 他怀中昏迷的小丫头有了些意识,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 “爹乖,我没事……不用治,救娘……” 说完,头一偏,再次不省人事。 杨老三的心像是被提起又扔下,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养了七年的孩子,在他心里,阿帆就是他和妻子亲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杨老三心一横咬牙说:“爹,阿帆就是我杨老三的亲骨肉,现在她娘生死不明,如果她再出什么事,那我也不想活了。爹和娘多年来手握中公,老三我农忙时收的粮食钱,还有农闲时外出打工的钱,可是一分不少的都交给家里了,我闺女现在需要钱来保命,我不相信家里真的连一分多余的钱都拿不出来。要是爹舍不得拿,我老三自己去找也是可以的。” 说罢,放下怀中昏迷的杨锦帆,作势就要往二老屋里走。 杨老爹吓得赶紧上前拦路,指着杨老三鼻子就骂。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子说过不给那赔钱丫头治了吗?你娘老子还躺在一旁是生是死都不知,你倒好,不管老娘的死活,一心就扑在两个外人身上,还说什么不想活,你吓唬老子呐!不想活你倒是去死呀,你以为你翅膀硬了,还能吓唬到老子头上!” 杨老三不管杨老爹的阻拦,就是要往屋里去,杨老爹拦在他面前,被他一把推开。 杨老爹见拦不住硬要进屋的杨老三,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老大去拦,自己则顺势坐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哎哟,没天理呀!这个不孝子,这个孽畜!竟然为了一个捡来的赔钱货出手打他老子喽!老头子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杨老大上前死死抱住杨老三,不让他进屋去,听到自家老爹连女人家撒泼打滚的招式都用上了,到底是吃了一惊。 “老三,听大哥一句劝,孩子没了可以再要,可咱爹只有一个呀!咱娘也生死不知,你好歹也得关心关心不是?” 杨老大此话一出,莫说是杨老三听不下去,连随里正来看戏的村民都觉得刺耳。 咋,孩子的命不是命,就爹娘的命大于天? 不过,虽然话是难听了一些,但也在理儿。 自古以来就是百善孝为先,哪有放着自己老爹老娘不管,只顾自己孩子的道理? 何况还是个捡来的女娃! “杨家老三啊,做人可得讲良心,你老爹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实在不容易,你呀,也不要太过固执,大家知道你没孩子心里过意不去,可这种事情得看天意啊!” “是啊老三,咱们都是穷苦人家,平日里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还生得起什么病?别说是百年老参,就算是头疼脑热要吃的药也是会掏空家底的。” “谁说不是这理儿呢,依我看啊,这丫头就是福薄,老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就依你爹说的,看她的造化吧。” “……” 杨老爹见有人帮他说话,哭喊得更卖力了,他就是不给那不孝子进去拿钱的机会,这个家都是他说了算,谁又能奈他何? 杨老三被禁锢着,一时半会儿也挣脱不开,听到村里人都让他放弃救孩子,但觉遍体生寒,只有磕破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的血还有些余温。 “话也不能这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丫头乖巧听话又有孝心,该是福大命大才对。” 第八章:郎中的维护 一道儒雅清冽且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人群,引众人频频回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是村东头的顾郎中。 顾郎中是外地人,来古溪村已有八个年头之久,凭借着一身不赖的医术很快就在村里立了足,挂了张医牌,开起铺子来给人看病。 虽不明了顾郎中师承何处,但那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人人佩服,诊费收得也公道,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名医。 最令人惊叹的是,顾郎中那通身清雅的好气质,就算身着粗布麻衣也贵气横生,如谪仙下凡。 只可惜,三十多岁的年纪便早早失了元妻,并未再娶,收养了个义子相依过活。 因着经历了世事风霜的打磨,明明该是年轻才俊,看起来却与花甲老人无一般一二。 身世虽凄苦,声望却不低,也从来没有人会因此嘲笑或看轻了他去。 平日里顾郎中也极少在家,多数是出门问诊,家中事物一切交由义子打理,今儿正好没有被其他村的人请去看诊。 众人见郎中来了,赶紧噤声,忙让出一条道来。 顾郎中也不谦让,看向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迈步向前走去。 顾郎中走得不急不缓,不像是出了人命要出急诊的样子,云淡风轻得让人一度以为是在散步。 众人心里都替那磕了脑袋的杨家老太着急,跟在顾郎中身后的杨老四更着急。 他一路跟在郎中身后,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又不敢出言催促,只得一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去请顾郎中时就看出郎中的心情不太好,他哪里敢再多言,现在才到家门口,又看见这样一番场景,可想而知顾郎中此刻内心里有多不畅快。 路过杨老爹时,杨老四赶紧眼神示意他闭嘴,杨老爹这才歇了那震耳欲聋的撒泼声。 顾郎中走到少年身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浅浅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准备蹲下身察看杨锦帆的伤势。 腰还没弯到一半,旁边就有人伸出一只黝黑的手来拦住了他。 “哎顾郎中,我娘在屋里躺着,还请郎中前往屋里救老母一命!” 杨老大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杨锦帆,眼神轻蔑一瞟,嫌弃得不行。 一个小野种、赔钱货,还配看病? 呸,死了他都嫌她脏了地方! 顾郎中低头看向那只拦住他的手,顺势偏头望向手的主人,眼里的冷意都快要溢出来。 杨老大不经意瞥见顾郎中的眼神,被吓得赶紧收回手,也不敢再多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顾郎中恍若未听见杨老大说话一般,径直蹲下身去。 他轻挽袖口,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杨锦帆的脉搏,闭目细诊。 “莫急,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并无大碍。” 这句话是对着杨老三说的,同时也是对那些个村民说的。 刚才劝杨老三放弃孩子的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这是被打脸了呢。 他们都说女娃福薄不值得救,偏人家还就吉人自有天相,福泽深厚着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不觉中就为杨锦帆这个人人厌弃的女娃正了名。 随后,他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打开锦囊取出一片东西塞进了杨锦帆嘴里。 再拿出银针包,取出几根针往女娃身上扎去,随即起身才往屋里走。 “一炷香之后你把针取下。” 顾郎中头也未回,丢下一句话便进了屋,明明是平和得不能再平和的语气,却让人感觉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是。” 屋外的众人愣了片刻,听到稚嫩的声音响起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是对他家那个男娃子说的。 李铁柱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杨家的人就是欺负三哥老实听话! 只是里正没发话,他即使再心疼杨三哥、心疼帆丫头,也无济于事呀! 毕竟他在李家的处境与杨三哥在杨家的处境不相上下,他人微言轻,根本帮不了杨三哥什么。 能将里正请来杨家,已经是他能力范围内唯一能帮的一件事了。 而站在人群前面的里正心里直觉憋屈,刚从地里干完活儿回家,饭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请来了杨家. 若说是其他琐事也就罢了,偏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只得带着疲惫与饥饿先过来处理。 到了杨家话还没说得上一句,杨老头那撒泼声吵得他耳朵都快聋了,好不容易消停会儿,还得在外边干瞪眼。 跟着来看戏的村民们也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不在家好好吃饭,非得跑来凑热闹,热闹也就那样儿,自己却又累又饿,奈何也没人趁着时候离开,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先走,只得等着继续看戏。 索性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少年上前将插在杨锦帆身上的针尽数取下,又掐了一把她的人中,这才见她悠悠转醒。 被拦在屋外的杨老三见女儿醒了,关切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别人抢了先。 里正见杨锦帆醒了,连忙上前问道:“帆丫头,告诉阿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打了你奶?” 杨锦帆一听这话,眼眶立即红了起来。 “阿伯,是……是村里的二癞子!” “二癞子?!” 众人皆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他? “帆丫头,确定是他吗?确定没看错?” 里正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满脸的疑惑和惊讶,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 杨锦帆低头沉思,似是在认真回想,然后抬头对上里正的视线,重重点了点头,两只小手因紧张而握得紧紧的。 众人确实不大相信打杨老太的会是村里的二癞子。 在他们的映象中,二癞子是在村子里好吃懒做臭名远扬,但好像没有和谁结过仇,因为大家都懒得理他,而且二癞子有段时间没在村里出现过了。 可是看向杨锦帆那坚定的神情,众人又觉得不得不信。 大家都知道,杨家老三捡回来养的女娃子最是胆小,别人说话声音大点都能吓着她,被欺负了从来不敢说,乖巧听话也不爱说话,更不太可能撒谎。 那么胆小的人如今眼神却如此坚定,可见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再说孩子本身也受了重伤,更不可能会哄人了。 杨锦帆垂下眼帘,迅速掩去眼中多余且复杂的情绪,再抬眸,又恢复了单纯无害的可怜无辜样儿。 第九章:小孩子大谎言 “那丫头,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人?” 里正继续追问,来吃瓜的村民们耳朵一个比一个竖得直。 杨锦帆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将落未落的模样真让人揪心。 “阿伯,他打人是因为……因为奶看见了他在大伯娘屋子里捉迷藏……” 捉迷藏? 二癞子从前犯下的事可不少,都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从未听说过他与人发生冲突打人逃跑,向来只有他被人追着打的。 “帆丫头,你告诉阿伯,到底怎么回事?” “是……他和我大伯娘在屋子里捉迷藏,被奶看见了,奶就骂他,他要跑,奶想拉住他不让他跑,他发慌就抄起小凳子砸了上去,奶就倒地上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大概是回想起了不好的画面,小丫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众人一听全都变了脸色,原本在屋内的杨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他浑身僵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显然是被这炸裂性的消息冲击到了。 小孩子不知道以为是玩游戏捉迷藏,他们大人可明白这不是捉迷藏,是…… 捉奸! “丫头你再说仔细些,除了他打了杨老婶,还有你脑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也是他打的吗?” “嗯嗯,是他。” 杨锦帆点点头,开始细声细语的叙述。 “今天我一直在院子后面的菜地里干活,转到那头准备喂鸡时听到奶在骂人,还听到奶让二伯娘和娘抓人,娘还怀着身子呢,干不得重活,我就跑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就看见了二癞子?” “对。”杨锦帆继续说道。 “我看到二癞子想从大伯和大伯娘屋里跑出来,奶试图拉住他,他见挣不脱,就抄起凳子砸人,然后他就跑出了屋子。我赶紧跑过去想拽住二癞子,二癞子见甩我甩不掉,就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脑袋磕到了一个硬的东西就昏了过去。” 听到杨锦帆的叙述,里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二癞子是个力气不小的大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拦得住他,其他人呢?” “对啊,还有你两个姐姐,你二伯娘还有你娘,她们怎么都不见了?” 老大媳妇陈氏肯定是跟着二癞子跑了,那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伯娘半光着身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想跟着二癞子一起跑,二伯娘和我娘在后面追他们,我想从前面拦,但是没拦住。大姐想护着大伯娘,二姐不让大姐护,两个就打了起来,二伯娘和娘快拦住他们了,二癞子情急之下就推了我。” 杨锦帆解释道。 “意思是你娘和你二伯娘追二癞子他们去了,那她们人呢?” “对,乖阿帆,你娘呢?咋不见你娘,你刚才跟爹说娘没了是咋回事?怎么没的?” 杨老三凑上前问道,声音都是颤抖的,如果阿娇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也不想活了。 杨锦帆一听问起了她娘,哭得更凶了。 “爹,娘还活着,是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杨老三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怎……怎么没的?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没了?你告诉爹,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今早我出门时还好好的!” 杨老三双手搭在杨锦帆单薄的肩膀上,情绪激动。 “老三!老三你别激动,先冷静,先让帆丫头把话说完!” “是啊杨三哥,你先冷静,先听帆丫头说完事情经过,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听到里正和李铁柱的话,杨老三一下子被点醒一般,呢喃道。 “对,对!阿帆知道怎么回事,阿帆知道。阿帆别急,慢慢说,爹在呢!” 杨老三轻拍杨锦帆的背以作安抚。 杨锦帆得到安抚,哭声渐渐歇了下来,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等我醒来时,鸡圈和猪圈的门也大开着,鸡和猪早就跑没影儿了,院子里也已经没人了。我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看见大姐和二姐躺在屋子的角落里,怎么叫都叫不醒,奶昏倒在屋里,满身是血。”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里正又问道。 “我跑出院子想去找娘和二伯娘,在路上遇见了小郎中哥哥,我问郎中哥哥有没有遇见我娘和二伯娘,是哥哥说看见我娘和二伯娘追着两个人往小河边跑去了。” 突然被点名的顾君身子微微一僵,一双眸子深如寒潭,泛起不易察见的冷意。 敢拉他下水? 呵,胆儿挺肥! 听到杨锦帆话里特意提及顾小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杨锦帆身上转移到了顾君身上。 里正听到“小郎中”三个字,立即转头看向少年。 很明显,虽然相信帆丫头这孩子不太可能会撒谎,对这种大事也没胆子撒谎,但毕竟事关人命,远没有比当事人之一的顾小郎中更可信。 “顾小郎中,帆丫头说的可是实话?” 顾君点点头,面色诚恳。 “回里正,是实话。我当时正准备去花圃里照料牡丹,路上看到杨家两位婶子在追着人跑,跑在前面那两个人看着像是杨大婶子和村里的二癞子。因为有人衣衫不整,我也没敢仔细看,后来小丫头遇见我问了他们的去向,她脑袋还受了伤,我就陪着她往小河边方向找去,结果真找到了。” “也就是说,是你将帆丫头她娘带回医铺救治的?” “回大人,正是晚辈。” 顾君正了正神色,继续说道。 “我同小丫头一道往小河方向走去,不久后发现有几人躺在地上,正是杨家的三位婶子。而二癞子已经不知去向,三位婶子都晕倒在地。我跑过去察看,杨大婶子和杨二婶子没什么大碍,而杨三婶子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下一滩血水,该是动了胎气,再不医治后果不堪设想,小丫头急得要哭,我便做主先将杨三婶子背回了医铺。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让小丫头来了找里正大人,杨大婶子和杨二婶子就还躺在小河那边。” 里正闻言,微微点头,眉头依旧紧锁。 第十章:销毁痕迹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认真听杨锦帆和顾君叙述事情的经过,有人感叹世事无常,有人指责二癞子和陈氏的奸淫勾当,有人眉头紧皱想从中参透点什么。 当然,也有的人咬牙切齿,却将情绪掩藏得很好,玩味儿地盯着杨锦帆。 杨锦帆感受到了这道视线,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又有几分乞求的意味在里面。 站在杨锦帆对面不远处的少年快气笑了,撒谎点他名时脸都不红一下,现在知道求他了? 要不是他目睹了她收拾杨家俩媳妇时的模样,怕也会像他们一样被她这般无辜的神情给蒙骗过去。 其实他挺好奇。 他确实是救了她娘没错,那她怎么就如此笃定他一定会向着她这边,万一他不想趟这趟浑水实话实说呢? 她真的不怕吗? “若是里正不信,可将杨家二妯娌带回一一询问便是。” 少年颔首面带恭敬地回答。 听到完整且炸裂的消息,杨老大腿都软了下去。 她媳妇竟然联合外人打婆母,真是丧天良的! 随后,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 那个死女人竟敢背着他堂而皇之找野男人,还将野男人带到家里来,他要打死这个贱货! “二弟,快随我去,把那个淫妇抓回来,老子要打死她!” 杨老大一声怒喝,抬脚就要走,杨老二赶紧跟了上去。 “大伯,我知道大伯娘和二伯娘在哪,我给你们带路!” 杨锦帆出声叫住杨老大,挣扎着要往地上起来。 “哎,你伤在脑袋,不能再折腾了!” 少年出言阻止,做足了医者关心病人的样子。 “是啊阿帆,听顾小郎中的。你伤得那么重,现在该乖乖在家养着,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爹怎么活呀!” 杨老三是真的怕了,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爹你放心,我没事了。现在天都快黑完了,就让我给大伯他们带路,我也想去问清楚娘她们是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呢?要是不赶紧去,待会儿太晚了,大伯娘要是醒来后跑了,或者对二伯娘不利,那娘肚子里的孩子不就白没了吗?” 杨老三不再说话,心里抽疼。 他和阿娇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说不心疼那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的事。 “行,爹让你去就是了。只是你得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不然爹就没脸活了!” “放心吧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娘还在顾郎中的医铺里,你随小郎中哥哥去看看娘吧,娘现在需要你,记得带套干净的衣服帮娘换上。” 她说完,转头面向少年,深深望了少年一眼,说道。 “小郎中哥哥,麻烦你带我爹去看看我娘吧。我娘刚小产受不得凉,我会让爹带套干净的衣物给娘换上,就劳烦小郎中哥哥帮我将带血的衣物处理一下,我怕我娘醒来后看见这些会伤心过度哭坏眼睛,多谢小郎中哥哥的大恩大德!” “嗯,你去吧,你娘那边有我照应。” 少年深眨了两下眼表示明白。 得到回应后,杨锦帆起身快步走到杨老大他们前面带路,还有几个村民忍不住好奇心跟着去了。 目送杨锦帆他们离去,杨老三赶紧回屋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跟随少年去了医铺。 路上,少年瞥见杨老三脸上半干涸的血迹,开口道。 “杨三叔,要不,待会儿到了铺子里,你先别着急去看婶娘,婶娘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身子虚还在昏睡,我先帮你把额头上的伤处理一下。” “啊?哦,哦!” 杨老三下意识伸手摸向额头,摸到一些凝结的血块,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磕头磕出了血,脸颊上应该都是血迹,要是阿娇看到,估计会被吓得不轻。 瞧他这粗心的样儿! “好,那就麻烦顾小郎中了。” “不麻烦,请杨三叔在正堂里坐一会儿,我去取清洗的物件来。” 顾君指了指正堂里的椅子,示意杨老三坐下歇会儿。 “诶,好!” 杨老三顺着顾君的示意,有些拘谨地坐下。 顾君转向里屋,直接去往王氏躺的那间房,王氏还处于昏睡状态。 他取出一件带血迹的衣服,正是杨锦帆从杨老大媳妇身上扒下来裹在王氏身上的那件。 “白玉。” “属下在。” 随着顾君一声轻唤,一名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 “把这件衣服带去销毁,切记,不留痕迹。” “是。” 黑衣人得令,接过衣服便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待确认黑衣人远去,顾君转身去药房里取细布和创伤药,才去往正堂给杨老三包扎。 “杨三叔,三婶子还在昏睡,估计今夜就会醒来,但小产着实伤了身子,再加上三婶子本就体弱,可得仔细将养着,万不能再受了大刺激。至于子嗣……恐怕再难有了。” 杨老三听完顾君话,连连点头,心里又一阵抽疼。 “多谢顾小郎中提醒,只要阿娇没事就好。” 顾君看着杨老三落寞的神情,不由想到那个小丫头。 连青年壮汉都过得这般狼狈,那个小丫头在杨家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杨三叔随我来,三婶子在里屋躺着。” “好!” 杨老三随顾君来到里屋,王氏正躺在床上。 她面容惨白,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双手死死攥着被褥,像是要护住什么。 杨老三瞥见她的第一眼,鼻尖泛起的酸意便止也止不住。 顾君见状,知道此刻要给他一些时间。 “杨三叔,趁婶子还没醒,你帮婶子把衣服换了吧。我就在外面正堂里,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多谢顾小郎中,我这就去给她换,你且去忙就是。” 闻言,顾君点点头,转身退出房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杨老三走到王氏身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无声掉落。 他轻抚上王氏的脸颊,指尖的冰凉在她脸颊上蔓延,她睫毛微颤。 第十一章:咬定罪名 杨老三拭去脸上的泪水,开始轻手轻脚给王氏换衣物。 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将血衣交给顾君,王氏便醒来了。 杨老三终于面露喜色,上前搂住王氏。 “阿娇,你终于醒了!” “嗯,三郎?” 王氏睡得迷迷瞪瞪,睁眼看见杨老三,有些不太确定。 “没错,是我。” 听到回答,王氏定眼一看,委屈哗然涌上心头。 “三郎,咱们的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之前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感觉小腹坠疼,遍体生寒。 现在清醒了,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甚,疼得她都分不清是身上还是心里。 杨老三轻抚在王氏背上的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三郎你说话呀,到底还在不……”在。 余光瞥见小桌上带血的衣物,王氏询问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儿。 “那是……” 王氏颤抖着手指向血衣。 杨老三这才想起血衣还没处理,连忙转身拿起血衣跑往正堂。 “阿娇你别激动,我去去就来!” 杨老三匆忙将换下来的血衣交给顾君帮忙处理,又快速跑回了里屋。 才进屋就看见王氏万念俱灰愣住了神,心疼得赶紧抱住她。 “阿娇你千万别激动,这孩子和咱们缘分浅,你没事才是顶顶要紧的!” 杨老三将王氏紧紧搂在怀中,出声安抚道。 王氏不接话,眼泪滚滚往下流。 杨老三扶着她的双肩与她对视,慌忙用手帮她擦眼泪。 “阿娇别哭,我们有阿帆就够了。你不知道阿帆这孩子有多懂事,她自己磕破了脑袋却一直记挂着你,记挂着咱们的孩子,带着伤也要去给咱们的孩子讨个说法,真的太懂事了!” 王氏望着杨老三,这才注意到他头上裹着细布。 “三郎,你的头怎么啦?阿帆也受伤了,她怎么样啊?” 杨老三抓着王氏的手,安慰道。 “不用担心,都是小伤。阿帆现在也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我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孩子突然就没了?” 提起孩子,王氏刚稳定点的情绪又崩塌了。 泪水决堤,她断断续续地说。 “是……是大嫂……” 想起她那可怜的孩子,王氏几乎被悲伤淹没,再说不出一个字,哭得差点晕厥。 大嫂?! 杨老三瞳孔睁大。 “确定是她?” 王氏无力地点点头。 …… 通往小河边的那条路上,两妯娌差不多时间醒来。 头还在发疼发晕呢,就瞧见有人举着火把朝她们这边走来。 一阵凉风吹过,老大媳妇陈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上衣不见了。 还没等她回忆起衣服究竟是怎么没的,便有一个人影从火光中出来直冲向她。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往陈氏脸上招呼,打得她眼花耳鸣。 脸上迅速传来火辣辣的疼,陈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光线也不算暗,若是定睛看一看,她就能看清是谁打的她。 可是她刚醒,挨了不知谁打的石子,又挨了两记不同力度的手刀,虽然她也不清楚是不是手刀,但身体切切实实挨了打,此刻的她脑袋还昏昏沉沉,根本没有力气去思考究竟是谁打的她。 莫名其妙被打,陈氏心里的火一下窜得老高,抬头正准备破口大骂,一只粗糙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陈氏的脸迅速肿胀了起来,唇角还挂着一丝残血。 “贱女人,敢背着老子偷男人,还把男人带到家里来,怎么,当老子死了吗?!啊!” 杨老大怒不可遏,放开掐着陈氏脖子的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往她脸上狂扇。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耳光响亮地落下,丝毫没有给陈氏思考和开口的机会。 刚醒来的老二媳妇孙氏被吓得脸色一白,直往旁边躲。 杨老二瞧见孙氏,上前将孙氏从地上拉起来,拉到火把明亮处。 孙氏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大哥为什么要打大嫂,粗暴的质问怒吼声又从身后传来。 “这么喜欢偷男人啊,到现在还光着身子,你咋那么不要脸呢!我杨老大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这万人骑的贱货!” “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一串闻者发颤的耳光声,也没人敢上前去劝阻,毕竟是偷人者有错在先,何况杨老大正在气头上,若是劝阻不成反被连累,那才吃亏。 不堪入耳的骂声堵住了孙氏差点脱口而出的问题,听得她一阵胆寒。 杨锦帆将孙氏此刻的迷茫和眼里的疑惑尽收眼底,没给她缓冲情绪的机会,直接走到孙氏面前,扯过她的胳膊,厉声问道。 “二伯娘,我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谁推的她?” 闻声而望,孙氏见老三家的赔钱货站在她面前,还拽着她的胳膊,火气一下被点燃,正要呵斥,胳膊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孙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一向唯唯诺诺任人欺辱的小野种,竟敢拧她的胳膊,还用一种阴戾的眼神幽幽盯着她,让她莫名心肝一颤。 她抬眸环视一圈才发现,火把下的所有村民都在盯着她,像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杨老二见孙氏愣神,用手推搡了她一把。 “媳妇说话呀,是不是大嫂推的三弟妹?” 孙氏想脱口而出“是小野种”,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胳膊上又袭来一阵钻心的疼。 小野种如同盯猎物一般盯着她,陈氏的求饶声和杨老大的怒骂声充斥在耳畔。 鬼使神差的,孙氏动了动嘴唇,吐出三个字。 “是大嫂……” 是大嫂先推的,可也有她的份儿啊。 但估计她说出来,下场就和大嫂一般无二。 虽然她不知道大嫂为什么挨打,只听大哥的话,应该是质问大嫂为什么偷男人,可今天大嫂一直和她在一起,没见什么野男人啊!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孙氏被吓得不轻。 不管大嫂有没有偷男人,有一部分挨打原因肯定是因为老三媳妇小产的事! 听到孙氏的回答,杨锦帆满意地勾起了一抹笑。 光线太暗,虽然后面的人举着火把,也只能隐约看到孙氏的表情。 杨锦帆占了先机,她站在孙氏面前,逆着火把的光,其他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挨她最近的孙氏看得一清二楚。 第十二章:要诊费 那个小野种在笑。 火光的颤动时不时能照亮她的半张脸,她笑得如同鬼魅。 “走,给老子滚回去,让大家伙儿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荡妇!老子今天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休了你这不知廉耻的贱货!” 杨老大一把拽着陈氏往回走,村民们见状,赶忙让出一条路来。 村民们也跟在杨老大夫妇身后准备往回走,唯孙氏还愣在原地。 “你这婆娘傻愣着干啥呢,还不快回去,难道你也想跟着二癞子跑?” 杨老二见自家的傻婆娘目光呆滞,又搡了她一把。 “啊?” 孙氏疑惑出声,她没听太清楚。 二癞子? 什么二癞子? 谁要跟着二癞子跑? 怎么好端端的,扯到那小无赖身上? “二伯,二伯娘这是刚才被大伯那样儿给吓到了。还真别说,大伯打大伯娘那样子真是有够让人害怕,我这心被吓得七上八下的!二伯你走在前吧,我在后面陪二伯娘说说话,兴许她就好多了呢。” 杨锦帆开口为孙氏解释道,同时也不给她往下问的机会,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被吓得不轻。 杨老二轻蔑地白她一眼,呵斥道。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连只蟑螂都能把你吓得半死,快回去了!” 说完,抬脚就追上打着火把已经走出好远的大队伍。 杨锦帆和孙氏留在最后,趁着还有点微弱的光,杨锦帆以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孙氏说道。 “二伯娘不必困惑也不必惊慌,我只想告诉二伯娘一句,若是想要保住名节,你想问的那些问题最好都烂在肚子里;若是想要活命,就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语气,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 孙氏惊恐地瞪大双眼,盯着杨锦帆的背影,后背被惊出一背冷汗。 小野种这是在威胁她别多话,也别说错话,否则大嫂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也就是说…… 大嫂被认定偷男人然后被大哥打得死去活来,就是她的手笔! 她就说嘛! 大嫂一整天都和她待在一起,哪里见过什么野男人? 况且,大嫂身上的衣服在她昏迷前一直都在的,只有醒来后不见了。 很有可能就是小野种拿走的,好歹毒的算计! 身为女人最怕的就是被污了名节,大嫂怕是逃不了被休的命运了。 在震惊之余,孙氏又有些想不明白。 平日里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小丫头,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 还是说她平日里都是装的,心狠手辣才是她的真面目?! 孙氏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连忙小跑着跟上远去的队伍。 …… 杨家。 顾郎中进屋为杨老太看伤,直到帮杨老太处理完伤口、扎完针,眉头还依旧紧锁着。 杨老爹见郎中收拾完毕,赶紧凑上去询问。 “顾郎中,老婆子她究竟怎么样了?伤得到底严不严重?” 顾郎中没好气地回答:“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伤了脑袋,能不严重吗?” “啊?” 杨老爹被这话吓得人都结巴了。 “那……那……那怎么办啊?” 顾郎中长叹一口气。 “唉,照这个样子,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伤势太过严重,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啊?!顾郎中,你可别吓我这老头子,老婆子她到底是能活不能活,还请郎中给个准话!” 顾郎中看向杨老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只要运气好,肯定是能活的。” “真的?!” “嗯,能活可以,至于能不能醒过来,那就不好说了。据我判断,打人者是用了狠劲儿的,杨婶子很有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杨老爹被吓得愣在原地。 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岂不是就成木僵了?! 他们这样的家境,连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供养得起木僵啊? “顾郎中,我老头子求求你。你神医在上,求你救救老婆子!” 顾郎中难为情地说道。 “杨叔,你莫这般求我,我不是什么神医,我真的没那个能力完全治好杨婶子。迄今为止,还没有木僵被救醒的先例,顾某就算是神医转世也无能为力呀!” 随即,又觉得自己话说得太过了。 “杨叔,您也别太难过。顺其自然吧,也许杨婶子她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醒过来了也说不定。原谅顾某无能,我现在回去开几副药,明天一早,你叫个人过来拿药。加三次水,煨成一小碗,喂给杨婶子喝。若是能喂进去,说明还有救性,若是喂不进去,那劝杨叔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 顾郎中说罢,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 杨老爹见状,立即叫杨老四上前相送。 顾郎中温声说道。 “送就不必麻烦了,诊费付给我一下就行。杨婶子的五两银子,杨家三媳妇的三两银子,杨家小丫头含了百年老参要贵些,知道你们也拿不出多余的钱,就算十两银子吧,总共十八两银子。天色太晚了,付完诊费,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十八两银子?! 杨老头和杨老四如遭电击。 杨老四想也没想,就直接大吼了回去。 “看个病就十八两,你咋不去抢?” 此话一出,顾郎中的脸瞬间黑了下去,回怼道。 “哼,我顾某行得正坐得直!这十里八乡,看过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收费一向公道,你说我收得贵?莫不是想赖账?” “不是,我们没有想赖账!” 杨老爹否认。 顾郎中脾气上来了,谁劝都听不进去。 “早知道你杨家是这样的人,你杨老四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来,还白白浪费了我一番精力。这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是我顾某该得的!” 杨老四还想争论一番,被杨老爹一巴掌甩在脸上。 “给老子闭嘴!去柜子里取十八两来给顾郎中,快去!” 杨老四挨了一巴掌,更加气愤,又被杨老爹一瞪,这才不情不愿地去柜子里取钱。 杨老爹扭头,向郎中赔笑。 第十三章:欲报官 “还请郎中莫要和这孩子一般见识,这是我老头子的幺儿,平日里被宠坏了,也还没给他娶个媳妇管着。对郎中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郎中别介意!” “杨叔,不是我顾某硬要与他一般见识,实在是这话太难听了!我顾某对着十里八村的百姓何曾多收一文钱?” “是是是,郎中说的是。回头儿,我杨老头一定好好管教他!改天带他上门给郎中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理他就是。” 杨老爹点头哈腰,心里却气得不行。 一个破看病的,牛什么牛?! 等他那三个宝贝孙子考上秀才,再中了举人,做了官老爷,姓顾的还得上门来求他哩! 顾郎中冷哼一声。 “哼,我顾某承受不起。只要杨家付了诊费,我保证立马就走。以后要是杨家人有个什么病的,还请另请高明。顾某一个乡野村夫,哪里有资格高攀杨家,为杨家人看病?” 杨老爹被这番话说的尴尬得脸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心里将杨老三一家问候了个遍,顺便问候了顾家的十八代祖宗。 尤其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个捡来的小野种,果然是个丧门星、赔钱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让他倒贴了十两银子! 改天一定要将她卖了,赚回一些本儿来。 杨老爹感慨,养着老三一家,就像是养了一群祸害,真令人糟心! 过了一会儿,杨老四才磨磨蹭蹭地从柜子里拿了十八两银子出来给顾郎中。 顾郎中也没犹豫,一把就接下。 “诊费已收,顾某现在就走。” 顾郎中头也没回,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院子,去寻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的人便回来了。 顾郎中见状,索性也不走了,转身隐藏在人群中,等着看会儿热闹。 杨老大拖着陈氏来到院子里,将她一把摔在地上。 陈氏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嘴角流出的血水丝看得人直犯恶心。 里正也还在院子里等着。 见里正还在,杨老大赶紧跑到他面前,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想请您做个见证。这死女人背着我偷人,还打伤了我娘,我要以七出之罪,休了这不要脸的贱人!请您和父老乡亲们做个见证。” 里正没有立即接话,瞥了一眼被甩在地上躺着的陈氏。 披头散发,肩膀外露,脸被打得不成样子,身上也有好多淤青,不知是被打的还是…… 他嫌弃地别过眼去。 “杨老大,休妻可不是儿戏,你是否真的想清楚啦?” 杨老大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肯定想清楚了,像这种荡妇,明目张胆的偷男人,联合外人打伤婆母,我杨老大要是再放在家里养着,那才是天理不容,天打雷劈!我绝不后悔!”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陈氏听到他要休妻,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 “布鸟布鸟!” 她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站起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杨老大没理会她在说些什么,提脚又狠踹了过去。 “我还要到衙门击鼓鸣冤,告她一状!她联合外人打伤婆母,还想跟着野男人跑!” 里正听到“衙门”二字,脸色颇为不佳。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报官可不是小事,一旦出了差池,害了人命不说,还会拖累了古溪村的声誉。以后怕是十里八乡都不会有人敢来古溪村说亲了。这让小伙子们怎么娶媳妇,让姑娘家们怎么嫁人?” “里正阿伯,报官我同意!” 一道稚嫩的童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杨锦帆从人群后面走到里正面前。 她扬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 “里正阿伯,我同意我大伯的话!我阿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就是大伯娘推的她。一定要让坏人得到惩罚,只有这样,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才能早日得到安息!” 看到杨锦帆那张小嘴还在可劲儿叭叭,杨老爹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小野种刚刚浪费了他十两银子,十两啊! 杨老四也看向杨锦帆,一脸仇恨。 家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总共也没多少,爹娘说过要留二十两给他娶媳妇儿的。 现在小野种一家把他的老婆本花完了,他能不恨吗? 杨老大板着脸,问杨锦帆。 “你从哪里得知,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那女人才没的?” 杨锦帆一脸坚定,毫不畏惧地看向杨老大。 “是二伯娘亲口承认的,大伯不信可以问二伯娘!我娘也还在顾郎中的医铺里躺着,大伯要是不信,明儿个去医铺,亲自问问我娘不就能确认我是不是在说谎了?” 杨老大本来就愤怒,现在扭曲的脸更是黑得恐怖。 他要是不休了这死婆娘、惹事精,他就随她姓! 杨老爹和杨老大同时朝人群中望去,欲寻孙氏来问话。 突然被点名的孙氏抖了一激灵,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杨老二生怕惹祸上身,转身来到人群后面,将孙氏拉到里正面前。 “你好好跟大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大嫂推的三弟妹?” 孙氏犹豫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杨锦帆幽暗的眼神,立即点头。 “帆丫头说的没错,就是大嫂推的三弟妹,我亲眼看见的!” 听到孙氏这么一说,杨老大更加怒不可遏。 转头继续向里正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不仅要报官,而且按照过往的礼数,偷男人的女人,该拉到河里浸猪笼。我有一个请求,将这婆娘拉到河里浸猪笼,再送去衙门,如何?” 陈氏听到男人要将她浸猪笼还要送衙门,哭声呜呜渗人。 屋内,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两姐妹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便探出脑袋来看情况。 “老大啊,这浸猪笼容易,报官还是……” “娘!” 一道女童声高喝,打断了里正的话,里正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 一小道身影飞扑过来抱住地上的陈氏,眼泪唰唰地流。 “娘,你怎么啦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了,是谁?我让爹为你报仇去!” 第十四章:休妻意决 大丫在屋子里探出头来环视了一圈,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她娘,垂眸时瞥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形和衣物看着极像她娘。 她赶紧跑过来,蹲下身子拨开地上女人的头发一看,果真是她娘! 她娘的一张脸已经肿胀得不能看了,嘴角边还流着血丝,就这样躺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明明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晚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大丫心疼地抱住她娘,嘴里直叫嚣着要报仇。 一旁的杨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阴沉着脸,面含讥讽。 出声道:“是我打的,你是不是要找你老子报仇?” “是你?!” 大丫听到自家爹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脸震惊。 “你没听错,就是你老子我打的你娘!怎么,你要拦着?” 杨老大盯着大丫,眼里充满威胁警告。 大丫被她爹的眼神吓得身子直抖,惊慌地说道。 “不……不是……” “不是就闪开滚一边去,再敢拦,老子连你一块儿打!” 杨老大厉声呵斥道。 他可是记得小野种之前说过,这死丫头还想护着那淫妇跟二癞子逃跑。 她明知道那淫妇给她老子带了绿帽子,还打伤了她老子的娘,她竟然还敢护着这淫妇! 是当她老子死了吗? 大丫吓得腿软,扭头看了她娘一眼,发现她娘也在看着她。 看着她娘无助的样子,大丫像是没听到她爹的警告一样,鼓起勇气质问道。 “为什么要打我娘?” 杨老大轻嗤一声,不屑地白她一眼。 “她是我花钱娶来的媳妇,我想打就打,有什么问题吗?” 杨老大这样无所谓的态度直逼得大丫咬牙切齿,大丫直接朝他吼道。 “为什么!” 童声尖锐,吵得杨老大耳朵嗡嗡直疼。 杨老大显然是没想到这死丫头不仅没被吓退,还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吼他! 平日里,几个小丫头是最怕他的。 杨老大脸色垮得更加难看。 一个大跨步上去,揪住大丫的后衣领,一把就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抬起脚就往她臀部踢去,边踢边骂道。 “死丫头,我杨家生你养你十多年,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只知道向着一个外人,你把你爹我当成什么了?啊?” 大丫被杨老大踢得哇哇直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怕别人笑话!有胆子跟老子对着吼,你倒是硬气起来忍住别哭啊!跟你那老娘一样,不成气候!” 杨老大的怒骂声充斥着整个院子,正在气头上的他将大丫狠狠揍了一顿。 躲在屋子里偷偷观察外面的二丫听到大丫被打,探出脑袋来观察外面的动静,被杨老大的骂声吓得时不时缩回脑袋。 在瞥见院子里的自家爹娘时,二丫这才鼓起勇气往外跑,一下扑进孙氏的怀抱。 杨老大看见二丫从屋子里出来,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孙氏怀里,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就问。 “二丫,你告诉大伯,是不是你大伯娘推的你三婶?” 小野种说过,大丫想护着那淫妇,二丫不让大丫护,说明二丫都比他亲生的闺女向着他,所以二丫说的话他也愿意听。 二丫想点头说是,忽然想起来,当时推了三婶子的,不仅有大伯娘还有她娘,但是大姐嘱咐过,要将这件事推到小野种身上。 于是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是小野种。 却感觉背上传来了一阵疼痛,二丫惊讶地抬头望向她家娘。 孙氏意味深长地回望二丫一眼,意思是要告诉她别乱说话。 然后,孙氏又眨了眨眼。 二丫明白了她娘的意思,是在叫她问啥答啥就是,加上余光瞥见杨锦帆阴森的笑。 二丫被吓得心头一颤。 她可没忘记小野种揍她时的狠劲儿! 于是扭过头朝杨老大点点头,弱弱地开口道。 “是大伯娘推的三婶子,我看见了。” 二丫这句话让小野种和孙氏的话都得到了验证,每一个字都重重捶在杨老大心头。 杨老大气笑了,可笑他竟然还指望这女人心地善良些。 虽然他也希望王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但动手的人怎么都不该是他杨老大的女人! “二丫你这个叛徒!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将这事推到小野种身上吗?这样三叔就会将她撵出去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等长大了那还得了! 杨老三搀扶着王氏从医铺走回来,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大丫的话,夫妻俩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 大丫抬眼望去,发现三叔和三婶就站在院子口,吓得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 但是很明显,杨老三夫妻俩已经听到了她的话。 杨老三气得眼眶都红了,王氏更是泪水涟涟。 他们已经没了一个孩子,没想到有人还在处心积虑嫁祸他们的另一个孩子。 “大哥,我老三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教大丫来陷害阿帆?” 杨老三质问杨老大。 “三弟,不是我教的,相信我……” 杨老大苍白地辩解道,而杨老三根本听不进去,只管盯着他,似乎不给个合理的说法就不罢休。 这就是他不希望是自家媳妇对老三媳妇动手的原因,他家两个儿子的上学开支基本都是老三挣来的。 没了老三累死累活的卖苦力,杨家的三个男娃子大概也是读不上书的。 即使他再不待见老三,也从没想过要将关系闹得这么僵。 老三的眼神盯得他心虚,都是大丫那死丫头闹的…… 大丫还在仇恨地盯着二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自家爹放弃了。 杨老大一脸疲倦地看向里正,说道。 “里正大哥,我杨老大也不识几个字。就请您帮我写一份休书,我杨老大感激不尽!以后要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里正无奈地点头应下,让自家儿子回去拿笔墨来。 忙碌了一整天,饭还没吃上一口,光顾着处理杨家这点破事了。 杨老大见里正同意了,便转身进了屋子,拿了绳索出来。 第十五章:写休书 出了屋子后他直接走向陈氏,作势要将她给捆了去浸猪笼。 大丫见她爹要动真格,慌忙爬了过去,将陈氏护在身后。 里正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他。 “老大你要干什么,别冲动!” 杨老大停止动作但并未放下绳索,抬眼看向里正。 “里正大哥,偷男人的女人按照惯例都是要浸猪笼的。” 里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我当然知晓这惯例,但你自己看看她被你打成什么样儿了!就吊着一口气,再拉去浸猪笼,哪里还有命送往衙门?只怕到时候,该被送往衙门的人就是你了!” 杨老大闻言,连连点头,这才放下手中的绳索。 “有道理,那就饶她一马,浸猪笼就免了,直接送衙门吧?” “对,里正阿伯,直接将大伯娘送衙门吧!这样,我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就能安息了。” 杨锦帆瞅准时机,再添一把火。 杨老三夫妇也一脸期待地等着里正发话。 听到“衙门”二字,里正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老大啊,听大哥一句劝。陈氏是做了错事,可她毕竟也为你生养了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在杨家起早贪黑,也算是有功劳和苦劳。依我看呀,写了休书摁了手印,差不多就行了,她好歹也与你夫妻多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扭送衙门就算了吧!” 杨老大低着头不说话。 来看戏的村民中也有人顺着里正的话,为陈氏说服杨老大,他们大多是和陈氏的娘家有点沾亲带故。 见陈氏此时的惨状,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是啊,杨家老大。人家读书人不是常说吗,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你们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就是啊杨大哥,嫂子可能也是一时糊涂,你不也把她打了一顿吗?再送衙门的话,就做得太绝了!” “杨家老大,也听婶儿一句劝,你家三个孩子都还小,儿子都还没成亲,写封休书我们村里自己人知道就得了,要是闹到官府去,你家两个儿子以后要是高中做了官,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杨老大听到会影响他家两个上学的儿子,原本还在犹豫的心也不犹豫了。 “那就听大家的,我只写封休书,也不将她送官府了。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我杨老大当初娶她也花了五两银子的彩礼呢!我要陈氏将那五两银子还给我,毕竟是她联合外人打伤了我娘。至于她的嫁妆,我杨老大也不是那种贪便宜的小人,以后自然会还给她。” 杨老大口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虽然他当时娶陈氏时,花了五两银子的彩礼,但陈氏带到杨家的嫁妆可不止有五两银子,至少也有八两银子,再加上一些物什,怎么的也有十两银子左右。 这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他一分钱也不会让她得到! 这话只管说给众人听,做不做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里正听到杨老大说不送官府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闹到官府去,一切都是小问题。 看到里正如释重负的表情,杨锦帆无声地笑了。 她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再怎么闹腾,陈氏都不会被送往衙门。 当然,也正好遂了她的意。 古溪村的里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和爱面子,只要不和官府扯上关系,他都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正是因为捏准了里正的性格,杨锦帆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 即使谎言漏洞百出,只要氛围和情绪拿捏到位,照样儿依她一张嘴凭说。 何况杨老太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等风头一过,谁还会去追究真假? 但凡里正胆子再大些,敢和官府打交道,她都不会计划实施得那么完美。 因为被她扯进事件中的二癞子是无辜的,要是闹到了官府,官差很快就会把人寻来当面对质。 到时候,该死的人就是她了。 而现在,只要二癞子不回村,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二癞子到底会不会突然回村,答案当然是…… 不会。 二癞子离村之前来见过她,给了她一块糖,还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杨锦帆问他要出去干什么,他没说。 后来,她就没再见过他了。 杨锦帆站在光线较暗处,面上得逞的笑容被混在人群中的顾郎中尽收眼底。 顾郎中蹙起英眉,眼眸深若寒潭。 杨家这个捡来的小姑娘,有问题,有大问题! 余光瞥见里正家儿子拿着笔墨折了回来,顾郎中也没兴趣看戏了,转身打道回府。 杨老大见笔墨来了,连忙将里正请去了正屋,正屋里有桌子。 片刻之后,里正手里拿着一式两份休书。 里正对着在场的所有村民将休书摊开,念道。 “杨陈氏,因不守妇道,肆意淫乱,不敬婆母,有夫杨老大,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念其生子三人,有功,特许女儿杨大丫跟随。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休书念完,就到了摁手印环节。 杨老大干脆利落摁完手印,走到陈氏身边蹲下,扯过她的手指蘸了印泥就往休书上摁。 摁好手印,杨老大将一份休书扔给陈氏,自己手中留一份,走到里正面前。 “多谢里正大哥,今天的事多有麻烦,改日我请大哥喝酒。” 里正见事情完结,点了点头,便收拾了笔墨往院子外走,朝杨老大挥了挥手。 村民看完整出戏,也各自回家去了。 而陈氏依旧躺在地上,杨老大进屋之后就把门锁了。 意思很明显,媳妇和女儿他都不要了。 杨老二一家生怕惹祸上身,赶忙也回了屋,还拉上了门栓。 杨老三也扶着王氏回了三房那屋,杨锦帆紧随其后。 只有大丫一人挪到陈氏身边守着,一直在呜呜地哭,哭得天昏地暗,也没人管她哭不哭。 守了很久很久,陈氏终于有了点动静,大丫赶紧上前将陈氏搀扶起来。 “娘,爹不要我们了!” 陈氏没说话,示意大丫扶着她去耳房里将就一晚。 第十六章:罚跪 顾郎中就着月光,没多会儿就回到了医铺。 顾君刚处理完带血的衣物,正在正堂里打理事务,见义父回来了,连忙上前接过药箱。 “义父,饭菜已经热过了,还暖了一壶酒,就摆放在里屋,您去吃点儿吧。” 将药箱放进药房,顾君出来发现义父还站在正堂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略有疑惑,也并未开口询问。 他知道,一般这种情况就是,义父有话要对他说。 顾君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义父发话。 没想到,顾郎中只是平静地转身叫他。 “随我来用膳。” 说完,抬脚走向里屋。 “是。” 顾君应声,跟随顾郎中走了进去。 来到饭桌前,顾郎中率先坐下,然后示意顾君坐。 顾君坐到顾郎中旁边,帮他布菜、倒酒。 顾郎中默默吃菜喝酒,没再说一句话。 顾君也不问,一直等着。 用膳完毕后,顾君起身收拾碗筷。 “碗筷交给白茸收拾吧,你随我来。” “是。” 顾君闻言,放下手中的菜碟,拍拍衣袖随义父去了卧房。 脚刚踏进房间,把门关上,耳边便传来两个字。 “跪下。” 顾郎中背对着他,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顾君却能听得出两个字含带着冷意。 他义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其实他见义父刚回到医铺时就察觉到了,义父一直不说话,是在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顾君听话地撩起衣摆跪下,脊背挺得笔直。 顾郎中转过身来看着他,问道。 “知道为什么要罚你跪下吗?” 顾君面无表情目视前方。 “儿子不知,还请义父明示。” 顾郎中轻呵一声,坐于榻前,仔细打量着顾君。 “嘴上说着不知,心里估计已经猜到了几分。” 顾君没接话,不可置否。 他确实猜到了几分,肯定是与今天他掺和杨家的事有关。 “我让你去花圃里照料牡丹,你怎么跑去杨家帮那小丫头撒谎了?” 果真是和杨家的杨锦帆有关。 顾君想开口解释。 “义父,我……” “别叫我义父,我不是你义父!” 顾郎中一声怒喝,打断了顾君的话。 “舅舅,我无心参与他们的家事,我只是担心杨锦帆的伤势。” 顾君立即改口道。 没错,顾郎中名义上是他的义父,实际上是他的舅舅,亲舅舅。 “担心她的伤势?呵,君儿啊,下次撒谎之前,能不能先在脑子里想好说辞?” 顾君垂着头,没有一丝撒谎被抓包的慌张之感。 他顾君,跟着舅舅生活了八年之久,只学会了包扎外伤和浅显的听脉,连药柜里的药材都只是认全了,配药到现在还没学会。 “你从小心思就不在学医上,除了包扎外伤有些天赋外,便一心钻研武学。担心她的伤势,你连喂给她的参片都处理得不好,竟还说得出这般撇足的理由?” “外甥愚钝,枉费舅舅栽培。” 顾君这副低眉顺眼的态度,让顾郎中更窝火。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君儿,我与你说过的,顾氏需要一个继承人,归魂谷需要一个医术了得的谷主,何况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还未得到根治,就算根治了,也至少得休养三年才能上得了战场,你就不能把心思多放些在学医上吗?” “舅舅,不是君儿硬要忤逆您的意思,而是君儿志在驰骋沙场,精忠报国。实在……对学医没兴趣。君儿也自知,自己在医药方面没有天赋。” 顾郎中直接气得肝疼。 “你不就是想早日在沙场建功立业,好为怀家洗刷冤屈吗?可你考虑过自己的身体吗?我归魂谷已经是医术天下第一,连我这个谷主都没能解决你身上的毒,而你自己本身也还没练就控制毒素的本领,你如何驰骋沙场?你可还记得你母亲临终前嘱咐过,要你为自己而活,若是知道你一直背负着怀家的血海深仇,她该有多难过啊!” 顾君抬起头,与顾郎中四目相对。 “舅舅,我姓怀。我怀家二百五十三条人命全做了冤魂,一日不平反,我一日难安!” “你……” 顾郎中顺了口气,不想与他争辩。 “好,你放不下怀家的恩怨我不管你,那杨家那小丫头呢?我早跟你说过,归魂谷虽然世代为医,却从不信奉什么医者仁心的说法!” “小丫头……” 提到杨锦帆,怀顾君脑海里闪过那双明亮又带着一丝阴险的眸子。 “小丫头很像君儿的一个故人,君儿忆起往事想起故友,便于心不忍,决定帮上一帮。” “故人?” 顾郎中眯了眯眼,真想给他个大逼兜。 “你三岁时便跟着我,所识之人我皆认识,何曾有过一个会撒弥天大谎的故人?莫说是你三岁前认识的,小丫头才七岁,怎么着也不会与你过早相识。” “舅舅,君儿说了,是像一个故人,而非她就是故人。再说,舅舅如何知晓她在撒谎?” 顾郎中白了怀顾君一眼,说道。 “王氏小产伴有血崩之兆,是她将穴位封住的吧?” 怀顾君回想了一下,在他提出将王氏送回医铺之前,小丫头在王氏身上戳过几下,看那手法像是点穴,但碍于小丫头的年龄和家世,他否认了点穴这一想法。 没想到,还真是点穴! 顾郎中见怀顾君面露惊讶之色,很嫌弃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就惊讶啦?杨家老太头上的伤同样是她的杰作。” 这个他倒不是很惊讶。 他见识过,小丫头会点儿功夫,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手到擒来。 “杨氏要是醒不过来,场面对谁最有利?” 怀顾君抿抿唇,当然是小丫头。 “舅舅为何就如此笃定是她?” 小丫头是古溪村出了名的胆小身弱,若不是亲眼见识过,他也不会相信这小丫头会功夫。 顾郎中冷呵一声。 “全场除了她一人,还有谁见过二癞子的行踪?村里的田地大多集中在村口,这几日又是谷雨前后,最适合耕种,农人起早贪黑,何曾有一人出来说他也见过二癞子?” 第十七章:不为人知的秘密 没人出来说见过二癞子,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 “二癞子最近根本没回过村。” “还有杨老太头上的伤我检查过,打人者力度不算大,胜在技巧上,完全不懂人体构造的人可做不到这么完美。” 既不伤及性命,也不会让杨老太有开口说话的机会,绝! 怀顾君轻蹙起眉。 医术了得,还会功夫,撒谎自如,三者兼有的人在他映象中倒是有一个。 会不会是…… 杨家的小丫头他之前是见过的,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舅舅,君儿自知天赋拙劣,既然杨家小丫头天赋了得,也算是机缘得当。不如,舅舅将小丫头收为徒吧!” 收她为徒?! 顾郎中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怀顾君。 “七岁能到达封穴的水准,若她身后无高人指点,也倒不失为可造之才。但是君儿,风险这般大的事情,我不会做。” 天赋再异禀,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到这般境界,若真的不是巧合,那小丫头的身世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那就直接派人去查,不就知道了吗?若小丫头身后无势力,舅舅可别错过了此等奇才。” 如果真是如他猜测的那般,那所有的疑问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怀顾君的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 顾郎中瞥见怀顾君竟然面带欣喜,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要给怀顾君泼瓢冷水。 “就算她家世清白天赋异禀又如何?小小年纪就这般心术不正,等长大了还得了!我归魂谷虽为江湖门派,那也是正经派系,收这样的人为徒,有辱门风。” 顾郎中嘴上说着不收,心里还是动摇的。 他全心全力培养的怀顾君心思不在医学上,忽然出现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如何能不心动? 其实有一点他没说,就算小丫头身后有高人指点,七岁的年纪已经到了封穴的境界,可谓之真的可遇而不可求。 怀顾君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舅舅,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顾郎中被他一句话搞得心烦意乱的。 “就你话多,滚到门外跪足一个时辰再起来!” 顾郎中作势将怀顾君轰出去。 怀顾君也不再多言,憋着笑出了卧房,顺带关上房门。 至于一个时辰? 切,他没听见! 听到怀顾君的脚步声远去,顾郎中深叹口气,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顾君这小子一心想着平反,可平反哪有那么容易? 顾郎中缓缓抬头望向夜空,细细观望满天星斗,若有所思。 当前掌权者生性多疑,残暴狠戾,民间哀怨四起,可紫微星的星光并未有减弱的迹象,反而璀璨异常,近两日突现异光,星尾之光直指江南一带。 既非海晏河清之盛况,帝星却日益闪耀,说明景德帝的地位稳固如常,甚至有开疆拓土,开创盛世的明君之兆,要为怀家伸冤何其困难? 再说,报血海深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哪怕是人都换了芯子,也要背负别人的仇恨吗? 顾郎中眼神远眺向怀顾君的房间,房里灯光还亮着,年轻的身影还在埋头苦读。 八年前,他接到妹妹亲笔求救信,怀家危亡,希望他能救出外甥以保怀家血脉。 他赶到之际,怀家已陷于一片火海,三岁的怀顾君已被送往远离京城官道上,他才得以将怀顾君带回抚养。 那是他第三次见到怀顾君,小小的人儿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戾气,背脊也同今夜般挺得笔直,浑身透着军人的刚毅。 当时他以为是遭遇了重大变故,孩子心性受到了严重影响,也没太在意。 直到不久后怀顾君莫名生了一场大病,连续三天昏睡不醒,针灸药丸皆无效,他才试着使用了归魂谷的秘术,探知到他的命格已然变革,会给北风国带来不凡的影响。 他这才知,他一年未见的外甥早已换了芯子。 他第一次见怀顾君的时候,是在怀顾君满周岁的时候。 私自离谷的妹妹终于来信了,他喜当舅舅啊! 给他激动的,从归魂谷快马加鞭赶往京城,要见软软糯糯的外甥,结果…… 白白胖胖的孩子,竟是早夭的命。 他怕妹妹伤心便没说,送了一只长命锁给孩子,希望他能多陪妹妹几年。 想到这里,顾郎中不自禁地笑了。 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果然有些用处,孩子满两周岁时他见到的依旧健健康康。 只是如今,他真正的外甥估计已经投胎转世了。 他本想着这样也好,不用背负家人的仇恨,至少可以活得轻松些。 没想到这芯子换了,又没完全换。 他带着原来怀顾君的所有记忆,对于家族的仇恨比原先的怀顾君更浓,就好像目睹抄家的人不是三岁小儿,而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成年人。 他的命格比真正的怀顾君的命格更令人揪心,存在更多的未知数。 作为归魂谷的谷主,他真心实意地希望现在的怀顾君能好好学习医术,以后接管归魂谷,也好避开朝堂的勾心斗角。 毕竟,归魂谷医毒双绝,不可后继无人。 再者,归魂谷,顾名思义,有窥天机稳人魂的秘术,需要一个天赋异禀的玄术研习者。 虽然怀顾君并没有天赋很出众,但他身上做事决断的那股气质十分吸引人。 勤能补拙,天赋固然重要,可在医毒方面还没有到拼天赋的地步,有天赋的人是有一定的优势,但天赋一般的人只要勤奋好学也是完全可以的。 只可惜…… 他花了八年时间培养的人,心思却全然扑在武学上! 君儿心,海底针啊~ “啊嚏!” 在专心看兵书的怀顾君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起身将书桌那边的窗户关上。 谷雨前后降雨增多,夜晚有些许凉意,得注意保暖了。 怀顾君感慨,摊上这样一副身子他真是哭笑不得。 怕是他上辈子训斥人太过严厉,被哪个小兔崽子诅咒了吧! 想到这里,怀顾君失笑。 这不是诅咒,这是上天给他再生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杨家小丫头那双凌厉的眼眸,奇怪! 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第十八章:陈氏再闹 第二日清晨,杨家一大家子还在熟睡中,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王氏你给我出来!” “你个毒妇,害得我名声尽毁,我跟你没完!” “老娘就要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就你也配!” “你看看你教的小野种,竟然敢咬我一口!” 陈氏在耳房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了许多力气。 她从女儿大丫口中得知,是有人在跟前杨老大嚼舌根,说她偷男人,加上看见她衣不蔽体,才会一怒之下打她一顿,然后休书一封。 陈氏心中火大,王氏这个毒妇,不过是推了她一把,谁知道她身体那么娇弱,孩子就滑了? 再说,推她的还有老二媳妇孙氏,怎么就不追究孙氏的责任,全让自己一个人背了锅? 越想越气,陈氏敲完三房的门,又转身去二房门口一顿乱捶。 孙氏就是个胆小鬼,出了事情只会往她身上推,临了临了,这墙头草倒戈到她头上,还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她恨不得立刻撕烂孙氏那张嘴脸! “孙氏,你个不要脸的墙头草,坏事你做尽,坏人我来当,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害得我夫妻离心,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杨老三紧皱这眉头醒来,要去开门。 王氏也被这刺耳的敲门声和叫骂声吵醒,坐起身来与杨老三对视,眼眶微红。 没了孩子的人是她,陈氏反倒恶人先告状。 她诋毁她可以,诋毁他女儿阿帆就太过分了! 阿帆为了救她,自己受着重伤还四处奔跑为她求医,阿帆何其无辜! 和父母睡在同一个屋子的杨锦帆也被吵得睡不着,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头昏昏沉沉的。 陈氏这疯女人就是欠收拾! 本来想睁眼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就听到她爹对她娘说了一句话,她打算继续装睡。 “阿娇,你别再哭红了眼睛,让阿帆看见,她又该心疼了,我先出去看看。别管大嫂说什么,咱们问心无愧就行。你快躺着,大夫说了,要好好静养。” 杨老三扶王氏再次躺下,王氏也收了收差点控制不住的情绪,听话地点点头。 杨老三打开门栓。 陈氏见老三屋里开门了,连忙凑了过去。 “大嫂,说话可得凭良心。阿娇她嫁给我多年,哪一次和大嫂你急眼过?你们妯娌之间的纷争,哪次不是阿娇吃亏咽下委屈?这次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你!” 杨老三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口气说了十年来都没敢说的话,扶着门框的手抓得紧紧的。 “呜呜~老天爷呀,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女人家,害得我被夫家休了,竟然还要逼我去死!” 杨老三不知所措,他什么时候说要逼死她了? 杨锦帆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要给陈氏竖一个大拇指。 要是还在前世那时代,必须得颁发一个小金人给这女人。 无中生有的戏码演得太好了! 陈氏蹲在地上嚎得震天,二房的门也打开了。 “大嫂,三弟说得对,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媳妇以前可是最听娘和你的话,要不是你这次做得太过了,她怎么着也会护着你的!” 杨老二刚打开房门,就瞥见陈氏光着膀子蹲在地上嚎,披头散发犹如女疯子,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他没有娶到这样强势的女人,偷了人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倒将错全部归给别人。 这样的女人养在家里,总有一天会家宅不宁。 “大嫂,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也知道,我向来胆子小,不会编谎话,要是冒犯了大嫂,还请大嫂高抬贵手,饶了孩子们,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陈氏气冲顶门。 不会说谎? 胆子小? 她当初解决妯娌问题时就应该直接撕了这贱人的脸皮! “你说你不会编谎话,我看这谎话你编得溜着呢!既然那么老实,你咋不对着大家实话实说呢,推王氏的难道没有你的份儿吗?” “大嫂你别血口喷人啊!” 杨老二让孙氏躲在自己身后,自己来对付乱咬人的陈氏。 “敬你,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现在才愿意称你一声‘大嫂’,你不就是因为我大哥休了你,所以心里有怨吗?那你咋不想想自己做了啥事,我大哥没将你浸猪笼已经给你三分颜面了,你再逮谁咬谁,别怪我不客气!” 哈! 陈氏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双手往腰上一插。 “你说我乱咬人?你媳妇孙氏才是那墙头摆尾的狗!她不敢承认这事不就是怕遭受像我一样的毒打吗?你们一家子正直,那我被休时她咋不帮我说句话,一个屁不敢放,还说什么给我三分颜面,臭不要脸!” 陈氏直接对着杨老二吼回去,原先没被休时,她从没和哪个小叔子急过眼,就算是老实巴交的杨老三她都没当面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现在,她都被休了还顾忌啥? “你自己做了那样丢人现眼的丑事,谁敢帮你说情?我说陈氏,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陈氏气得眼红,她没有偷男人! “我做了哪等丑事?孙氏整天和我在一起,我要是偷男人了,你以为她脱得了干系?你倒是让她说说那野男人长什么样啊!” 杨老二冷嗤。 大家昨晚就都知道她陈氏偷了野男人,还是村里时常偷鸡摸狗的二癞子,她还在狡辩,荡妇! “杨二丫你个叛徒,出来和我单挑!” 杨大丫也在旁边帮腔,她在叫嚣杨二丫这个叛徒。 要不是二丫背叛了她,现在被撵出杨家的就是小野种,不是她和她娘! 都怪这个小杂种,她要打死她! “砰!” 大房的房门一下子被拉开,杨老大阴沉着脸,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闹腾的母女俩。 母女俩寻声而望,被杨老大的眼神吓得半死。 陈氏想扑上去解释,又怕再被打,杨大丫更是害怕得躲在陈氏身后。 “闹够了没有?” 杨老大话落,也不等陈氏回答,直接跨步上前揪过她的头发,就往院子外拖。 杨大丫吓得大哭。 “死婆娘,别给脸不要脸,还敢来吵老子睡觉,想死是吧!” 陈氏被拖走,杨大丫边哭边跟着跑。 第十九章:做早饭 没了她们的吼叫和哭闹,院子里顿时清净了下来。 杨老二见人走了正准备关门再睡会儿,就见自家老爹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站在屋子门口,脸色阴沉沉地看向他们这边。 “干嘛呢,是瞎了看不见天色早就大亮了吗?跟我下地干活!” “哎,好好好!” 杨老二抬眼看看天色,天边还没泛起鱼肚白,还在灰蒙蒙的。 但是他老爹心情非常不好,他也只能点头答应,不敢说一个“不”字。 杨老爹盯着老二屋里,嗓门又扯大了几分,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一样。 “天杀的没良心,当老子的下地干一天活儿回家还吃不上一顿饭,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起来去做饭!成天只想往房里一躲,咋地是想当大小姐,等老子煮来喂你们吗?” 孙氏在屋里听到这话,心中有怨,坐起身来生闷气。 往日里关于家院的杂事,公爹哪里插过手? 如今不过是婆母昏迷不醒,大房又没了媳妇,便拿她这二房媳妇开罪了。 那三房屋里不也没起来做活儿,咋不见公爹对着三房这样吼? 其实孙氏没看见,杨老三早就穿好衣服跑去拿水桶挑水去了,动作麻利得让人没话说。 杨老爹确实看三房更不顺眼,可架不住杨老三手脚勤快啊! 其实杨老爹也并不是只对着二房屋里吼,这话是对着二房三房说的,连带着一块儿骂了。 可孙氏就觉得,公爹只是对他们二房撒气。 她可是听说了,公爹昨天还掏钱为三房的王氏和小野种看病了,说明公爹对三房的态度好转了呀,现在就只剩他们二房开涮了。 这事儿啊,也就孙氏想得多。 杨老爹昨晚因为三房可是损失了整整十三两银子,他现在多看一眼三房都觉得闹心,哪里还有心思对着三房骂? 他怕他忍不住脾气,直接动手,到时候村里人说他不拿儿媳孙女当人看。 他杨老爹也是要脸的! 杨锦帆听到杨老爹的骂声,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脑袋一阵眩晕,穿好鞋就跑出门去抄了一把冷水洗脸,接着就跑进了厨房忙里忙外。 王氏心疼女儿,也想赶紧起来帮忙,被出去不久后又折回来的杨锦帆摁回了床上。 她娘刚小产,身体虚弱得很,更见不得风,哪里还能瞎折腾。 杨老爹素来对杨锦帆没有好脸色,尤其这捡来的赔钱货竟然浪费了他十两银子,他更是恨得牙痒痒,心里想这些都是小野种该做的,只会觉得她做得还不够多。 杨老爹骂完人去往了杨老四门前,将被吵醒又准备睡回笼觉的杨老四给叫了起来。 交待杨老四去村东头顾郎中那儿拿药,杨老四斜着眼撇着嘴,不情不愿地一路小跑着去了。 杨老大将陈氏一路拖拽到了村口,又给了陈氏几巴掌,以解自己被吵醒的怒意。 陈氏旧伤未愈又叠新伤,彻底没了叫嚣孙氏和王氏时的气焰,像个任人摆布的破布娃娃一般被甩在地上。 杨大丫一路跑一路嚎,杨老大收拾完陈氏就转过身来盯着她,她被吓得浑身哆嗦,也不敢再假嚎。 杨老大越看杨大丫越不顺眼,上去揪着她的耳朵也是两个耳光。 杨大丫的脸本就稚嫩经不起风霜,昨天就挨了杨锦帆的打,直到今天脸上的肿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现在又被杨老大打,口腔里原本有些松动的牙都磕了出来。 杨老大打完人转身就走,陈氏还光着膀子,她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昨晚全村的人看他笑话,他的脸就够被丢尽了,现在他更不愿意跟陈氏待在一起,宛若她就是洪水猛兽一般。 杨锦帆来到厨房里,麻利地生火,刷洗灶锅,洗米掺玉米面。 她将粥熬上,又从一个破旧的篮子里拿出一把有些干枯的野菜,到水缸边舀水洗菜。 洗干净菜备用,又洗了两个大小差不多的土豆,洗净后直接切成小块,放进滚水里煮,现在的农村人吃土豆都是不削皮的,所以杨锦帆洗得格外干净。 土豆煮得差不多,将野菜用热水烫过,再捞出切成菜沫,和土豆一起扔进熬粥的锅里,再撒上一些盐,搅和搅和,就完成了。 熬粥的香味往外飘散,孙氏才带着二丫慢吞吞地来到厨房。 杨锦帆没有转身,一直在灶火前忙个不停,装作没看见这对母女。 孙氏心中不爽利,却也不敢对杨锦帆说些什么。 毕竟,经过昨晚一事,她知道,现在的杨锦帆已经不是原来她认为的杨锦帆了。 孙氏怀中的二丫更是害怕,她的脸上还火辣辣地疼着,若不是这清晰的疼痛感一直提醒着她,她才不会相信一直被人欺负的胆小鬼竟然打了她。 而且她毫无还手之力! 孙氏母女俩一直杵在那儿,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也不敢出声寻问。 杨锦帆还是没给她们正眼,她揭开灶上的锅盖,用大勺子又搅和了一番,边搅和边说道。 “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是连碗都不会拿了吗?还是说,真要俺爷亲自来伺候才行?” 一句话说得母女俩战战兢兢。 二丫赶紧去拿碗拿筷抹桌子,孙氏拿碗去将锅中熬好的粥一碗一碗盛出来,盛完粥去拿了一碟腌好的咸菜来放桌上。 摆弄好饭食,杨锦帆让二丫去请杨老爹过来吃饭,自己则先将一碗满满的粥端去了王氏跟前,然后去喊她在菜地里挖地的爹吃早饭。 杨老大回来了,杨老二也来了厨房,除了王氏,一大家子都坐在桌前准备吃饭。 杨老爹听到了二丫的喊声,闻着香味从屋里出来,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杨老四也拿完药回来了,将药放在中药锅里小火煎着,然后来饭桌上吃饭。 杨老爹一跨进厨房,眼睛就瞥见桌上又满又浓的几大碗粥,差点气晕过去。 平日里他们男人吃大碗的粥,女人和女娃只能吃小碗的粥,这样才不浪费粮食。 今天这分量,足足能做两顿饭了! 第二十章:想报复 杨锦帆余光瞥见杨老爹的脸色,装作没看见,也不管什么有礼没礼,端起一大碗粥就吃,快速吃完粥把碗一放,回三房把王氏的碗也拿出来放桌上,转身去往院子里。 找了一个背篓背上,抬脚就要往外走。 走之前转头对杨老三说了一句:“爹,家里没菜了,我去山里打点野菜回来。” 杨老三刚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杨锦帆就已经走远了。 杨老爹上桌就开骂。 “女人家家的,要吃那么多做什么?浪费粮食!还是说你们要下地干活?你们难道以为大房没了媳妇女儿,你们娘老子昏迷不醒,没人吃那些粮,你们就可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孙氏刚端起的碗,被吓得又放下了。 二丫刚吃几口粥,也被孙氏瞪得不敢再吃。 “公爹,这顿饭不是儿媳煮的……” 孙氏小声辩解。 不是她煮的饭,却要让她来背锅! 王氏躲在屋子里,小野种也一溜烟儿跑了,公爹就将气撒在她身上。 再说,自从嫁到杨家,她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以前在母家时虽然活计多,日子过得苦,可她也没怎么挨过饿,父兄虽瞧不上她是个女娃,却也未曾多加苛责。 后来到了杨家,兄弟众多年轻力壮,她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整日随父兄下地干活了。 然而,她以为的好日子竟是吃不饱饭,还得受气挨骂的另一种苦日子。 还不如从前在娘家的日子呢! 杨老爹听见孙氏小声嘟囔,更加恼火,连带着对杨老二都骂了起来。 “瞧瞧你自个儿娶的媳妇,都敢跟公爹顶嘴了,过两天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杨老二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好地怎么又扯到他身上? “爹说的是,儿子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爹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随即转头对着孙氏呵斥道。 “还不快回房去!” 孙氏听罢,心里将杨老二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软弱的男人,从来都只会向着别人,就怕惹上麻烦! 她满腹委屈,只得带着二丫先回房去。 没有了发火的对象,杨老爹终于消停了。 几个大汉子开始低头吃饭,还别说,多放了粥里多放了米,确实要比平时香得多。 杨老爹低头扒完粥,抬眼瞥见一脸老实憨厚的杨老三,又想起了他昨晚为三房浪费了十三两,气不打一处来。 冷着脸对几个兄弟说道:“待会儿你们兄弟几个都随我下地干活,老二和老三去告诉你们的媳妇在家好生照顾你们老娘,听到没?” “爹说的是。” 杨老二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一旁的杨老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杨老爹心中窝火,极不耐烦地朝杨老三吼道。 “说!” 杨老三这才说出他想了许久的话。 “爹,阿娇刚小产过,身子还虚弱得很,需要多休息,郎中说了,她现在还见不得风……” 杨老爹听着他这一口一个“阿娇”的,更来气。 “我杨家娶的又不是祖宗,你娘老子生死未知躺在床上没见你问过一句,只知道护着你那个大风一刮就倒的娇娇媳妇,我杨老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不孝子!” 杨老二也看不惯老三媳妇那弱不禁风的样儿,帮腔道。 “三弟,不是二哥说你,媳妇就不能太惯着,否则哪天做出什么事来,怕你连后悔都来不及啊!” 杨老大听到杨老二这话,就觉得杨老二是在说自己,想还两句嘴,又找不到理由,只得拿王氏说事。 “三弟,我看王氏也没什么事了,咱村里的女人头天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儿的多的是。王氏又不用下地干活,就呆在家里做一些清闲的活计不碍事的。再说,不是还有二弟媳妇在的嘛,不用担心。” 杨老二见烫手山芋又回到了自己手中,气得后槽牙痒。 “大哥你……” “好啦!” 杨老爹一声怒喝,打断了几兄弟的争执。 “既然都不服气,那就等下午收工回来商量一下,究竟由谁来伺候你们娘老子!” 说完,也不管兄弟几个的面面相觑,扛了把锄头就往院子外走。 兄弟几个也只得扛上农具跟上。 “二嫂三嫂,药炉上还熬着药呢,待会儿记得给娘喂下!” 杨老四临走前还往院子里吼了一句。 待确定他们走远了,孙氏才带着二丫从房里出来,来到厨房。 桌子上只剩下一碗粥和几个没洗的空碗,她往灶上的锅里一看,空空如也。 孙氏的心里那是一个恨啊! 她就应该像小野种那样,不管别人别人说什么,先填饱肚子要紧。 二丫看着那碗粥,吞了吞口水,眼睛红红的,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叫。 “娘,我饿……” 孙氏这才回过神来,去拿了两只小碗,将大碗里的粥分一分,勉强够母女俩垫垫肚子。 喝完粥,孙氏看着满桌子凌乱的碗筷,继续忿忿不平。 凭什么她吃得最少,还要干这些活计? 而王氏…… 孙氏转头盯向三房的方向。 王氏到现在还没起来,却吃了满满一大碗粥,这碗该由她来洗! 至于小野种,她昨晚不过是仗着人多,拿住了自己的把柄,自己才吃了她这亏。 现在小野种又不在,她拿捏王氏还不容易吗? 王氏本就柔弱无力,又刚滑了胎,身子虚弱着呢。 就算小野种在,其他人又不在,她就不信了,一向胆小的小野种还能打得了她? 再说,她还有女儿二丫帮忙呢! 这么一想,孙氏谨慎地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抬脚去了三房那屋。 三房的房门是虚掩的,人从外面轻轻一碰就开了。 “弟妹,你醒了吗?” 孙氏试着唤了一声。 没人回应。 看来王氏还没睡醒。 呵,还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孙氏让二丫在外面把风,自己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走到床边端详王氏的睡颜,然后伸手作势要往王氏脸上扇去。 小野种敢打她的女儿,她就报复到王氏身上! “二伯娘,你来这儿干嘛?” 第二十一章:立规矩 听到声音的孙氏被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 转身就看见杨锦帆整个人倚在门那里,双手环胸看着她,眼神讥讽且轻蔑。 “我我我就……来看看……” “就看看?” 杨锦帆冷笑。 “嗯……” 孙氏低下头“嗯”了一声。 奇怪,她竟然在害怕一个七岁的孩子? “看什么呢?嗯?” 杨锦帆又问,脚步向孙氏缓缓逼近。 “我……” 孙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她不是让二丫子门口守着吗?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锦帆瞥了一眼熟睡中的王氏,王氏轻蹙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 关于孙氏那点小心思,杨锦帆完全看在眼里。 她就知道这孙氏贼心不死,所以她刚才只是做了要出门的假象,实际是绕到了房子背后,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已。 待杨老爹他们走后,她就转到墙脚趴着紧盯着院子里。 没想到还真被她料准了,孙氏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看着就欠揍。 杨锦帆才不听她废话,上前迅速伸手往她身上戳了几下。 孙氏眼睛瞪得溜圆。 她怎么动不了了?! 还没失声尖叫,便被捂住了嘴。 杨锦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揪住她的前衣领,将她往屋外拖去。 原本在门外把风的二丫早被她一记手刀给砍晕了。 将孙氏拖到院子中央甩在地上,这才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又往她身上戳了两下,放开捂她嘴的手。 杨锦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别说,孙氏虽然没胸没屁股没长相,但总体还挺沉的。 拖得她手都酸了。 杨锦帆甩了甩手臂,蹲了下去,孙氏无比惊恐地望着她。 “胆子挺肥啊,还敢对我娘动手,嗯?” 话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力道之狠,哪怕孙氏一张脸饱经风霜,也迅速肿胀了起来。 孙氏疼得龇牙咧嘴,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杨锦帆看着她这般想挣扎却又挣扎不了的样子,甚是好笑。 “啪!” 抬手朝孙氏另一边脸甩去,另一边脸也迅速肿胀起来。 杨锦帆双眸转动欣赏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孙氏挣扎不得,脸又疼得紧,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洒。 她嫁与杨家,一天清闲日子不曾享过,丈夫未护过她一时,哪怕生了儿子也未曾有过抬头之日,如今还被一个黄毛丫头压着打…… 她脸痛,心更痛! 杨锦帆瞧她只得默默流泪的样儿,也知她难处。 但这并不是她想残害她娘的理由! 杨锦帆伸手将孙氏身上的穴位解开一部分,在她能动之前跨坐在她身上。 她可以不为难孙氏,但规矩也得立! 这几天她要上山找些草药,她爹要随父兄下地干活,没人看顾她娘,便正好给了孙氏动手的机会。 那么今天,她就要让孙氏记住,敢动王氏,就是找死! 这样想着,杨锦帆甩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二伯娘昨晚还没长记性吗?若你也想尝尝身败名裂被夫家休弃的滋味,我大可让你像大伯娘一样。” 孙氏被掐得根本喘不过气来,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双手本能地附上杨锦帆掐她脖子的手,试图掰开,以换得喘息。 每掰松动一次,杨锦帆又会将手捏紧一次。 如此反复下来,孙氏很快也挣扎得没力气了。 孙氏没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手劲会那么大,她一个经常做活的农妇竟然都挣不开她的手。 杨锦帆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掐她脖子的手,换作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二伯娘,不该你动的心思你别动,知道吗?” 孙氏看着杨锦帆凶神恶煞的眼神,拼命地点头。 杨锦帆接着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要动我娘,想死是吗?嗯?” 孙氏惊得身子一抖,又拼命摇头。 她不想死! 杨锦帆对于她的点头摇头视若无睹,伸手又往她脸上甩两耳光。 “孙氏你给我记住,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手指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女儿,更不会放过……你儿子,听见了没有?” 杨锦帆俯下头,对孙氏附耳轻声说道。 孙氏拼命地想要作出回应,奈何说不出话。 杨锦帆轻笑,只给警告的话,会不会太轻巧了些? “啪啪!” 孙氏脸上又挨两耳光。 “陈氏已经被我搞垮了,你最好安分点。昨日家里的鸡和猪都跑了,不用喂养牲畜,家中杂事没多少,都由你来做,听到了没?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在谁面前乱嚼舌根,我就将你的舌头剪了,扔给狗蛋家的大黑狗吃。还有你女儿,只会比你更惨!呵呵。” 杨锦帆声音越说越小,孙氏只觉毛骨悚然。 那种窒息的濒死感,实在是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掐她脖子的杨锦帆。 孙氏敢断定,杨锦帆绝对不是以前的杨锦帆! 以前的杨锦帆胆小懦弱、任人欺凌,别说是威胁别人,就是别人跟她说话声音大点儿都会被吓着。 想到这里,孙氏更加不安。 不是原来的人,那会是谁? 难道是被鬼附身了? 孙氏偷偷瞄了一眼杨锦帆,发现杨锦帆也在看着她,又被吓得一哆嗦。 杨锦帆挑唇一笑。 她知道孙氏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就是要让她害怕,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好惹了。 这样,她才会乖乖听话。 “记住,以后干活勤快点,自然就少挨骂。还有一事,屋里躺着那老婆子由你仔细照料着,无论俺爷说什么,你只管做就是,听明白了没?” 让她照顾婆母? 孙氏心下不愿,却也不敢多言,只得点头。 屋子里面的王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叫唤一声。 “阿帆,阿帆!” 杨锦帆听到动静,回应道。 “娘,我在呢。” “阿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啊娘,二伯娘在院子里干活呢,我出门找把野菜回来,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王氏听到回应,欣慰一笑。 “好,娘都听你的。” 等话音落了,杨锦帆才伸手解了孙氏的哑穴,她看向孙氏,扫了一眼昏迷的二丫,压低音量。 “我相信二伯娘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去墙角寻了背篓,转身离去。 第二十二章:再遇 良久,确定杨锦帆真的出门了,孙氏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一旁,将昏迷中的二丫摇醒。 “二丫,二丫,快醒醒!” 二丫听到有人在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娘?” 她是在三房门口帮娘把风的,怎么睡着了? 孙氏见二丫醒了,将她扶起来。 二丫刚一扭动。 “嘶!” 脖子和后背疼得她龇牙咧嘴。 “娘,得手了没有?” 二丫兴奋地问道。 孙氏眼神迟疑,并未回答。 “肯定是得手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睡着了!” 二丫高兴得拍手,自顾自地说道。 孙氏拉住二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点儿声,别吵到你三婶子睡觉!” 二丫惊愕。 啥? “娘,怕啥?反正小野种已经去山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孙氏不满地拽了一下她的手,警告道。 “那是你妹妹,以后不许再叫她小野种!” “啊?为啥,咱们不是一直这么叫吗?” 咋好端端的,不让她叫了? 她娘刚才不是还要找三婶子的麻烦吗? 怎么一下子性子转得那么快? 二丫一脸懵,孙氏一时半会儿也与她说不明白,想起杨锦帆的警告,孙氏只得说道。 “以后娘会慢慢告诉你,总之你以后不准再欺负你妹妹,你三婶子和你奶现在都病了,咱们以后得多做些活儿。” 二丫听得满脸疑惑,还想再问清楚,这才发现孙氏的脸有明显的红肿。 “娘,谁……谁打你了?” 看着孙氏脸上的痕迹,二丫莫名想到昨天杨锦帆扇她和大丫耳光时的场景。 身子一颤。 “娘,不会是小野……不会是杨锦帆打的吧?” 孙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地点点头。 二丫被吓得连退几步。 “她……她怎么敢的?!你是她二伯娘呀!” 孙氏白她一眼。 “她怎么不敢?你大伯娘那样精明的人,不也照样栽她手里了?” 二丫瞠目结舌。 “什……什么?!大伯娘不是因为偷男人和推了三婶子才被休的吗?” “昨日你大伯娘一直跟我在一起,哪里出现过什么野男人?这一切不过是小野……你妹妹设的局而已。” “啊?!那她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我们?” 撂倒经常欺压她的大房,下一个要收拾的应该就是她们二房! 孙氏没再接话,只是默默点点头。 二丫心里一片惊慌,之前的小野种连回嘴都不敢,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厉害? 难道是受了刺激,所以性情大变? 二丫想不明白,孙氏同样也想不明白。 “你去将碗洗了,你奶的药还在药炉上,我去看着,待会儿喂给你奶喝。” 说起洗碗,二丫极不情愿,以前这些活计是三婶子和小野种做的。 孙氏瞪她一眼,二丫只得去了。 …… 杨锦帆背着背篓,来了离家最近的山上。 一是为了寻找一些草药治脑袋上的伤。 二是找一些补药给她娘补身体。 三是家里确实没啥吃的,她得出来找点野菜,要是能打到点野味,就更好了。 四是,昨天她放跑的鸡和猪应该就是往山上跑了,要是能找到,那就是分家以后他们三房的私家财产了。 这样想着,杨锦帆加快了进山的步伐。 离杨家最近的山,也差不多是离村子最近的山。 农闲时,村民们会上山找点简单的草药去喂家里的牲畜,偶尔也会找点野味回去打打牙祭。 这段时间庄稼人忙,极少有人会来山里,除非是家里真的没什么可吃的,才会来找点野菜回去添个菜,比如她就是。 原本以为山上经常有人来,吸收了人气,植被可能比较稀疏,药材难寻。 到了之后才发现,植被青葱茂密,丝毫没有受人气的影响。 杨锦帆顺着上山的路,一路走,一路寻找着野菜。 这座山野菜倒还好,但是药材少得可怜,至于野味一类,更是还没见过。 走了好一会儿,杨锦帆已经到了山的深处,野菜的收获不小,草药只找到一些清凉止咳的。 杨锦帆坐下来歇了会儿,抬头看看天色,快到做晚饭的时间了,但是她还想往里走。 窸窸窣窣~ 山林里有动静! 杨锦帆刚放松一点的精神再次紧张了起来,顺手捡了几个石子捏在手里。 又一阵窸窸窣窣~ 一只灰色的野兔往她身后窜过,她立即转身,手里的石子“唰”的一下掷了出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震响。 杨锦帆走过去一看,石子撞击到野兔的头部,砸出了一个血洞,兔子的四肢还在扑腾。 杨锦帆笑了,今晚的硬菜有了! 窸窸窣窣~ 林子的那边还有动静。 杨锦帆拎起野兔,轻手轻脚地往有动静的方向而去。 草丛里的动物一直在动来动去。 鸡! 是她昨天放出来的一只鸡。 杨锦帆暂且放下野兔,迅速扑过去抓鸡。 “咯咯!” 被抓到的鸡任命地叫了两声,在杨锦帆手里可劲儿挣扎。 “啪——啪——啪——” 一阵悠扬的鼓掌声响起,树上传来的,在静谧的山林里突兀至极。 杨锦帆刚准备扬起来的嘴角瞬间放了下去。 不好,山林里还有人! 杨锦帆循声而望。 离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斜倚着一个人影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又是他! 杨锦帆瞪大双眼,眼神里有疑惑也有警告。 坐在树上的少年先出声。 “哎哟我说,好歹昨晚我也帮了你两次,怎么还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怀顾君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姑娘对他的戒备心太重了! 杨锦帆僵硬地扯出一抹假笑,亮出对恩人应该有的好态度。 怀顾君嫌弃地摇摇头。 “算了,还不如不笑,真难看。” 杨锦帆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吐槽。 鬼鬼祟祟跟踪她,看见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就相当于窥破了她的秘密。 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郎中哥哥果然不是一般人。” 杨锦帆突然来这么一句。 “何出此言?” 怀顾君听得出小丫头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竟然有跟踪别人的特殊癖好。” 杨锦帆冷哼一声,揉捏着手中的鸡。 “嗯哼,你认为是我跟踪你?” 怀顾君挑眉,盯着杨锦帆的脸,不打算放过任何表情。 第二十三章:十文钱的交易 杨锦帆没有说话,嘴角一撇。 显而易见。 怀顾君轻笑出声。 “看来杨三叔家的小丫头不仅功夫了得,还……挺自恋!” 哟呵! 说她自恋? “刚过谷雨时节,村儿里的其他人都在地里忙活,谁回会来山里瞎逛?” 杨锦帆不服气。 “别忘了,在山里瞎逛的可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你呢。” 怀顾君怜悯地看着杨锦帆手中被揉捏的鸡,默默同情它三秒。 鸡仿佛感应到了怀顾君的同情,叫得更惨了。 杨锦帆视若无睹。 “这时节山上的野菜长得好,我家里没吃的了,来找些野菜回去,不然就得饿肚子了。至于你,顾郎中是你义父,有给人看病的手艺,哪里至于到饿肚子吞野菜的地步?” 顾郎中是远近闻名的郎中,平日里不断有人来请他去问诊,顾君作为顾郎中唯一的义子,顾郎中哪里会委屈了他? “我是不至于野菜果腹的地步,可是……” 顾君似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音量。 “我的厨艺也就那样,连我自己都吃腻了。” 哈? 杨锦帆一头雾水。 “这与你来山里闲逛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这山里的野兽还会比他一个人的厨艺好? 他准备聘请一位回去当厨师? 这世界实在太玄幻了! 怀顾君看见杨锦帆脸上古怪的神色,脸一垮。 她绝对没把他往正常处想! “我厨艺不好,但你厨艺不错啊。医铺里正好缺一个会做饭的伙计,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杨锦帆白他一眼。 “还说没有跟踪人的癖好,真的好意思吗?” “嘿,我想请你去做饭,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我想研究的东西,而你,也有了一份工钱,你就不必野菜果腹了,不就两全其美了?” 怀顾君给的条件的确让人很心动,可杨锦帆还是有疑问。 村里会做饭的妇人多的是,他为何独独专门来请她一个小孩子? 怀顾君期待地看向杨锦帆,眼里亮晶晶的。 “一月十文钱,怎么样,想不想考虑一下?我保证活计不多,也不会太影响你做家中的活儿。” 有钱! 一个月十文! 麻雀虽小也是肉,杨锦帆当然想去。 而且,十文钱对于村里的壮汉都算高价,何况她一个小丫头? 可是…… “郎中哥哥,你还是没说实话。” 要请她去做饭,大可以去她家里请。 很明显,他是在她先上山的,且两手空空。 既不是跟踪她,也不是来寻草药,这座山也没什么值得专门来寻的草药。 所以,他还有事瞒着。 “没错,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并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怀顾君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了。 “昨天我瞧见你家里的牲畜都不见了,就寻思着应该是往山里跑了,今天来山里看看,想把它们找齐,帮你养在山里,以免被其他村民上山猎了去。” 杨锦帆眼睛一亮。 她上山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寻家畜。 “那你找到了吗?” 怀顾君看了一眼杨锦帆手里的鸡,杨锦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鸡。 “还差你手里这只,鸡和猪就都齐了。” “齐了?那在哪?” 这可都是她三房以后的私家财产了,最好先养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这样以后处理起来也方便。 怀顾君之前就猜到了她放牲畜的用意,所以将它们都赶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用篱笆围了起来。 他从树上跳下来,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鸡。 “走,我带你去看。” 怀顾君拎着鸡,抬脚就往前走。 “等一下!” 杨锦帆转回去拿了野兔,才跟上他的脚步。 怀顾君看她手里拎着的野兔,便走边问道。 “你这掷石子的功夫是跟谁学的,也忒神奇了些,一扔一个准。” “当然是跟我家老爷子学的。” 杨锦帆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老爷子?杨老爹?他一个庄稼人还会这功夫啊!” 怀顾君皱眉,表示怀疑。 “当然不是。” 杨老头那个家伙,哪里配跟她家老爷子比? “哦?那是……”谁? “秘密,不告诉你!” 杨锦帆眯笑道。 她家老爷子可是带兵打仗,扛枪拉炮的大英雄,是部队的领头将军! 怀顾君不再追问,心中对于某些问题的疑问又有了一些答案。 “话说,你一个药铺小郎中干嘛跑到山里来帮我守猪喂鸡,干嘛对我那么好?” 杨锦帆可不认为他对自己有兴趣。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肯定还藏着别的企图。 “我就是挺好奇,一个小丫头如何凭借一己之力离开杨家那个狼窝?” 怀顾君痞笑一声,看戏意味浓厚。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便宣之于口,他要为舅舅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而杨锦帆再合适不过。 杨锦帆挑眉,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 不管他有没有别的目的,只要对自己无害她都能接受。 她正好也需要这个机会,这样一来,她这身医术就有了出处可寻,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换了芯子。 “好吧,你说的哦,一个月十文工钱!” “哈哈,没问题!” 怀顾君爽朗一笑。 只要她答应去医铺里干活,他就有办法让舅舅发现她的才能。 分散了舅舅的注意力,舅舅就不会一直逼他学医,他就有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研究武学。 “对了,你猎的这只野兔是要拿回去当菜?” “是啊,那不然嘞?” 杨锦帆看向手中的兔子。 “想抢食?不给,自己猎去!” 杨锦帆将兔子往身后护了护。 怀顾君嗤笑,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 “一个七岁的小孩子,竟然猎了只野兔回去,谁信?” 对哦! 杨锦帆一拍脑门。 她怎么看到食物就得意忘形,将这事给忘了! “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弄到了,难不成扔了?” 好可惜的,她舍不得。 这可是肉啊,是原主从未尝过的滋味,是现在的她非常需要的营养! “扔了倒不至于,你就在山中将它烤熟了,再带回去,不就更容易掩藏了吗?” 说着,怀顾君止住了脚步,将手中的鸡扔进篱笆圈内。 “喏,你家的牲畜都在这儿。” 第二十四章:硬要塞钱 杨锦帆老远就看到了那堵新编的篱笆墙。 走就一看,她家的猪哼哼和鸡咕咕果然都在。 杨锦帆眉开眼笑。 “多谢郎中哥哥的帮忙,等我处理好杨家的事,就来把它们领回去,这段时间就麻烦郎中哥哥代为照看了。” 怀顾君很享受杨锦帆这狗腿的笑,摆摆手道。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我叫顾君,以后你就叫我君哥。” 什么“郎中哥哥”,难听死了! 杨锦帆看他那纠结的小表情,噗呲一笑。 他现在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也最讨厌装模作样的撒娇语气,钢铁直男不解风情。 但那人不姓顾。 “好,君哥。” 怀顾君满意一笑。 “好了,鸡和猪就放心养在这儿,不远处有条小溪,我先帮你把野兔处理了。” 话落,伸手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野兔。 “那我去找些可以做调料的东西!” 杨锦帆兴奋地转身就跑。 怀顾君轻笑。 若真是她,七岁孩童的身份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 很快,怀顾君将野兔处理好了,杨锦帆也找到了好些可以做调料的药材。 青山里,炊烟袅袅。 烤兔肉的香味阵阵扑鼻,杨锦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怀顾君仔细看了看肉的成色,见烤得差不多了,伸手掰下一只兔腿,递到杨锦帆面前。 “拿着,先尝尝。” 杨锦帆握着的小拳头又紧了几分,摇着头道。 “我不吃,君哥你吃吧!算是你帮我烤兔子的谢礼,剩下的我想带回去给娘。” 她娘刚小产过,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你娘一人也吃不了一只兔子啊,再说刚小产过的人不能补得太猛,不然适得其反。你头上还有伤,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点才对。” “那你呢?” “我?你之前不是说了嘛,想吃就得自己去猎!” 杨锦帆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小声嘟囔道。 “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嘛!” “好啦,我当然知道的啊。快接着,凉了可就没那么香了。我义父可是顾郎中,哪里还会缺了我这些吃食?” 怀顾君又将手伸前了几分。 杨锦帆听罢,终于不再推辞,接过他手中的兔腿啃了起来。 不得不说,古代的野味真是太太太太美味了! 零污染零添加,这味道都能让她回味许久了。 吃完兔腿,杨锦帆找了些大一点的叶子将剩下的兔肉包严实,放进背篓底部,她又摘了一些树叶盖住,才将刚刚找好的野菜和草药放进去。 杨锦帆和怀顾君挥手道别,按原来的山路回了家。 怀顾君在她后走,他去找了些野草喂牲畜,这才回了医铺。 杨锦帆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地里干活的村民们还没回来,杨锦帆将背篓背进了三房屋里,把放在背篓底部的兔肉拿出放到屋里仅有的一个柜子里,然后将背篓里的野菜草药一并拿了出来。 孙氏和二丫正在厨房里忙活,没注意到杨锦帆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她将摘来的野菜拿进厨房来。 “我今天摘了好些野菜,都是能吃的。二伯娘你弄一些放粥里煮,一些清炒,一些留着下顿吃。我还摘了些不认识的回来,趁天色还亮,我拿去请顾郎中分辨一下,家中事务你们先料理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杨锦帆拿着草药转身就走,也不管孙氏作没作回应。 孙氏被吓了一大跳。 这丫头走路咋没声儿呢,吓死她了! 杨锦帆来到村东头顾郎中家,怀顾君也刚好到家。 “去哪了,还知道回来?” 清净儒雅的声音含带一丝怒意。 怀顾君脚步一顿,杨锦帆也僵在门口。 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义父,今日君儿心中有些烦闷,便去了山中,此刻才总算好了些。让义父担心了,是君儿的不是。” 怀顾君没有半丝畏惧,杨锦帆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无所谓。 顾郎中气得跺脚。 “我让你看的古籍可看了,人体穴位可记下了有哪些?” “没有。” 怀顾君一秒也未迟疑。 “滚回房间温书去,晚饭之前不得再出来半步!” 别以为他不知道,白玉白茸都跟他说过了。 医书不好好看,跑山里养猪,成何体统! “是。” 怀顾君回头看了一眼杨锦帆,抬脚往里屋走去。 顾郎中这才注意到门口一脸懵的杨锦帆,立马换了一副脸色。 “丫头,你是来拿给娘的药吗?哎哟,你看顾叔叔这记性,今早你四叔来拿你奶的药时,都忘了让他捎回去给你娘。小丫头真有孝心,还亲自来给你娘拿药,老夫喜欢得紧,嘿嘿嘿~” 顾郎中笑得如同慈祥的老翁,杨锦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儿,猜想顾郎中应是脸都快笑僵了,她才伸出手中的草药。 “多谢郎中为我娘配药,这是我今日上山寻得的草药,不知郎中这里收不收,晚辈想换些文钱一用,郎中昨日已慷慨救我娘性命,若再为我娘破费药材,晚辈心中有愧,不知以何为报。” 杨锦帆一番话,直接说到了顾郎中心坎里。 世间怎会有如此天赋异禀又乖巧懂事知礼数的女娃娃,甚得他心啊! 不似那不听话的蛮横男娃,只会气他! “无碍,你只管将药拿回去,这些药材我自然是收,我出二十文钱,可好?” 顾郎中继续笑眯眯地说道。 杨锦帆惊讶,二十文钱! 她手中的草药最多值八文钱。 “郎中厚爱,只是这草药并不值这个价……” “丫头可是觉得我给少了?嗯,的确。你挖的药材哪里只值二十文,便是五十文也是值得的!是我肤浅了,既然丫头觉得心中有愧,那我就拿了药钱二十文,其余三十文是你该得的。” 杨锦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绕来绕去,又给她多加了十文钱? 顾郎中去取了钱来塞到杨锦帆手中,不允许她拒绝。 “让你拿着便拿着,若以后有空多来医铺找顾叔叔玩儿,记住没?” 杨锦帆只得点头称是。 “请郎中放心,既然答应了君哥,明日一早我会来为郎中和君哥二人做吃食。” 第二十五章:挑衅杨老爹 做吃食? 顾郎中疑惑,君儿他自己就会做呀。 何况小丫头天赋异禀,替人看病的手哪能做这些粗活? 转念一想,君儿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 只要小丫头进了医铺,或多或少都会学到点本事,那以后他收徒,不就顺利成章了? 这样想着,顾郎中笑得更慈祥了。 杨锦帆却觉得着实渗人。 果然子随其父,顾郎中和顾君都有点儿……不太正常。 “那他可曾许你酬劳?” “回郎中,君哥说一月十文工钱。” “十文?” 顾郎中惊讶出声,眼神愠怒。 杨锦帆见顾郎中变了颜色,以为他在恼怒顾君给得太高,出声询问道。 “郎中请息怒,我也觉得君哥给的太高,若是不合您意,一个月五文钱就行。” 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她能留在医铺就行。 医术有了出处,她还用愁赚不到钱吗? 顾郎中听见杨锦帆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误会了。 “不是,丫头你听叔说,不是给得太多了,是他给得太少了。做饭这活计多累呀,怎么着也应该给六十文钱,这臭小子定是欠抽了!” 杨锦帆听着顾郎中的话,默默低头。 原来是觉得给少了,可是顾郎中到底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难道是因为,顾郎中知道了她给娘点穴和将杨老太打成木僵的事? 他在试探她! 杨锦帆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加谨慎。 她怎么忘了,她的那些伎俩糊弄糊弄村民还行,遇到真正有道行的人便无处遁形! 顾郎中见杨锦帆面色不佳,以为是自己行为夸张吓到了小丫头,连忙收敛了一下神色,嘱咐杨锦帆药该怎么熬。 杨锦帆将顾郎中的话一一记下后,抱着药和钱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铺。 顾郎中看着杨锦帆的背影,心中甚喜。 乖巧又有才的女娃,连跑步的姿势都那么招人喜爱! “咳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顾郎中立马收起笑容,转身瞬间恢复平日里的清俊儒雅。 “你在这干什么?不是叫你回房温书,晚饭之前不许出来吗?你又将我的话当耳旁风,真是愈发不听话了!” 顾郎中暴躁呵斥道。 怀顾君斜倚在门框处,一脸戏谑。 “义父不是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嘛,怎么这会儿看小丫头的背影都能笑那么开心?” 顾郎中瞪他一眼,这死孩子就是在看他笑话! “小姑娘活泼可爱,我老头子回忆起胞妹,笑一笑怎么啦?” 只要不承认,这死孩子就笑话不了他。 “也是,义父身处正经派系,哪里会收这样的人为徒,有辱门风啊~” 顾君故意拖长尾音,顾郎中瞅着他冷哼一声。 “哼,那是自然,用得着你说!” 顾君看着舅舅死不承认的倔强样儿,憋笑憋得实在辛苦。 顾郎中咬牙切齿地瞪了顾君一眼,甩袖进了里屋。 …… 杨锦帆跑到半路,回头看不见医铺了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钱分揣在身上的不同处,抬脚朝家走去。 回到家,杨老爹他们也都从地里回来了。 杨老三见杨锦帆回家,以为她才从山上回来,担忧地问道。 “阿帆,可是在山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现在才回来?有没有受伤啊,快让爹瞧瞧!” 感受到杨老三的关心,杨锦帆心里一暖。 “爹,我没事。我下午就回来了,我额外挖了一些草药,不知道是些什么,就拿去请顾郎中瞧瞧。” 刚洗完手蹲在院子里抽旱烟的杨老爹冷嗤一声。 “哼,好吃懒做的赔钱货,不作死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受伤?还妄想挖什么草药,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杨老大和杨老二在一旁看戏。 杨老三心里不是滋味,手微微收紧了几分。 杨锦帆感受到了杨老三的情绪变化,顺势表示挫败。 “唉,结果不过都是些不认识的野草罢了,不是草药,不值钱。但是顾郎中让我把给娘的药拿了回来。” “嗯,挺好,你娘正是需要药补的时候。” “爹,顾郎中告诉我了怎么煎药,我先去看看娘,待会儿就去熬药。” “好,去吧。你娘也醒了,你去看看她,看完出来吃饭。” “嗯。” 杨锦帆点点头,抱着药转身回了三房屋里,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几个汉子,完全当他们不存在。 杨老爹一直盯着杨锦帆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杨老三想说点什么,可这是他爹啊! 杨锦帆进屋后见王氏坐在床上纳鞋底,便走到床边。 “娘,灯光太暗了伤眼睛,你休息会儿吧。” “不累,娘都休息了一天,这会儿可睡不得了,找点事儿做。” 王氏抬眸笑着说道,并未放下手中的活计。 “那你可要多注意,累了就睡会儿,别硬撑。” 杨锦帆趁着说话,迅速将怀里的钱塞进被窝。 王氏惊讶,正要出声,便被杨锦帆捂住了嘴。 “嘘!” 杨锦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道。 “娘先别问,待会儿我会跟娘细说。” 说着,又将藏在身上其它处的钱摸出来塞被窝里。 王氏心惊胆战,与杨锦帆对视一眼,坚定地点点头,将塞进被子里的钱紧紧捂住。 杨锦帆附耳嘱咐道。 “爹进来也先别让他知道,晚上我悄悄告诉你们,我去给娘端饭。” 说完,拍拍王氏的手,转身出去了。 王氏惊魂未定,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却也只能等着。 她今天发现,她的女儿阿帆好像变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杨锦帆来到厨房,其他人已经上桌开吃了。 她也不急,来到灶前用大碗捞了满满一碗粥转身就要出厨房。 杨老爹盯着那碗满满的粥,心疼得不行。 “成天在家里睡着,还要吃那么多,我杨家养的不是儿媳妇,是祖宗!” 杨锦帆装作没听见,端着粥径直出了厨房。 杨老爹气冲顶门,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作势就要去拉杨锦帆。 杨老三想拦,孙氏抢先一步拦住杨老爹。 “公爹何必管她?随她去就是,您只管吃饭,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待会儿媳妇去教训她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何须公爹费心?” 第二十六章:谁来伺候娘老子 杨老爹止住了脚步,望了孙氏一眼,眼神复杂。 转头向杨老三吼道。 “自己看看捡回来了个什么玩意儿,都敢跟你老子甩脸色了,造孽呀!” 杨老三垂着头,不说话。 “今晚不许给她留饭,她的份已经被她全部端给王氏了!” 孙氏听到杨老爹的话,点头称是,心里却没当一回事。 不给小野种留饭,她怕会被打死! 想起杨锦帆中午打她时那恶狠狠的眼神,孙氏不自觉一哆嗦。 “公爹,儿媳记住了,快吃饭吧,菜快凉了。” 说罢,摆碗伺候杨老爹等人落座吃饭。 杨锦帆进了三房屋,转身关上房门,将热腾腾的粥端到王氏跟前。 王氏眼里满是心疼。 她听见了,公爹不给她女儿留饭。 “娘,快趁热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锦帆笑着说道。 王氏垂头叹气,心里如针扎一般。 “你这孩子,你爷都不让给你留饭了,你怎还笑得出来?为娘哪里吃得下,我要是吃了,我女儿就要饿肚子了!” 杨锦帆倒觉得无所谓。 杨老爹不让留饭,那是杨老爹的事。 孙氏敢不留吗? 她可是听见孙氏那番话了,知晓是白天对孙氏的所作所为起了作用,不管孙氏是出于真心还是畏惧,她都会承下她这份情意。 “娘,我不笑难不成要到我爷面前哭吗?我爷看不上我,我就算是对他言听计从,日日在他跟前忙前忙后,他也不会念我半分好,倒不如做我自己想做的,还来得清静自在。至于我有没有吃的不要紧,娘亲早点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往日里我也没少挨饿受罚,不照样长到如今这般年岁?” 王氏瞧着女儿脸上灿烂的笑,越发心酸。 若不是她身弱性子软,三郎老实听话又孝顺,他们三房向来不争不抢,阿帆何必受这么多年的委屈? 杨锦帆见王氏泫然欲泣,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便转移话题。 “对了,娘说吃不下粥,定是伤了身子又补得不够导致的,今晚的粥是二伯娘熬的,比起我早上煮的粥确实寡淡了些。” 杨锦帆压低音量,附于王氏耳畔。 “不过,我刚才得了一件好东西,现在就拿来给娘亲开开胃。” 说罢,便转身去把放在柜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王氏好奇不已,直盯着杨锦帆捧来的东西,是用树叶包着的。 “这就是你一回到家就赶忙放进柜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啊这么神秘?” “嗯?我回来时看见娘还在熟睡,就没叫醒娘,原来娘都听到了?” 王氏点点头。 “嗯,睡了一天头晕的厉害,你回家时我已经有些清醒了,只是浑身乏力,就没出声叫你。” 杨锦帆表示明白,将覆盖在东西上的树叶轻轻拿掉,露出肉来。 还好,还是温热的。 杨锦帆伸手掰下一只兔腿递给王氏。 “娘快尝尝,这是山里的野兔,滋味可比鸡肉要香,趁热快吃!” 王氏目瞪口呆,浓郁的肉香在鼻尖萦绕,她却迟迟不肯接住。 “阿帆,你上哪儿弄的兔肉?” 这般香的肉,她自从来到杨家还不曾见过,更不要说尝了。 “这野兔就是山上的呀,长得可肥了!” 杨锦帆兴奋地说道。 王氏傻盯着她的脸庞,不说话。 她知晓女儿自从经历过昨晚的事,性子变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七岁的孩子就能猎到野兔吧? 杨锦帆知她心中有疑惑,也不瞒着。 “娘别瞎想,这是顾小郎中给的,说是给我们补补身体。” 王氏听到是顾小郎中送的,不疑有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过兔腿仔细品尝。 杨锦帆将其他的兔腿扯下来,一并递给了王氏。 王氏摇头,她吃一只腿就够了,剩下的留给三郎和女儿。 “娘吃这就够了,阿帆你也吃,可香了!还有你爹,待会儿让他也尝尝。” “娘只管吃就是,我已经尝过了。再说这么肥大的一只兔子,我和爹哪里吃得完?” “可是……” 王氏还想再说点什么,便听见有人喊。 “小赔钱货,躲房子里干嘛呢?还不出来把碗洗了!” 是杨老爹在卖声音。 “娘只管多吃点,记得把粥也吃了。” 说完,杨锦帆便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门拉上。 杨锦帆来到厨房,木桌上一片狼藉,还剩孙氏在灶台上收拾。 孙氏眼神示意,她留了碗粥在灶锅里。 杨锦帆去端起粥,三口并两口,两口并一口,三两下就将粥解决了。 照这种情况一直下去,她最终怕是会落得饿死的下场。 杨家是真的穷啊! 她早上熬粥的方式简直就是铺张浪费,想想她都肉疼。 得赶紧想法子挣钱离开这里! 杨锦帆喝完粥便走了出去,至于洗碗,孙氏会处理妥当。 刚抬脚出了厨房,就见杨老爹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吼道。 “全部人都给我来正屋,我有话说!” 说完,便恶狠狠地瞪了杨锦帆一眼。 刚回屋准备歇息的杨老大和杨老二听见动静,又重新开门出来。 才吃完饭就被使唤去劈柴的杨老三也放下了斧头走向正屋。 在整理野菜的杨二丫,在洗碗的孙氏,甚至在屋里的王氏也披了衣服来到正屋。 杨锦帆慢悠悠地来到正屋,几个汉子坐在椅子上,女家就只能站着。 杨老三见王氏也来了,正要起身相让。 “哼,一心只有女人的缺德玩意儿,你老爹咋不见你尽过几分孝道?!今日你要是让位给没用的女人家,明日是不是连你爹的话也不听啦?” 话落,王氏只得忍着身体的不适,将杨老三摁回椅子上。 “今日我叫你兄弟几个来,就是想问一下,顾郎中说你们娘老子被二癞子那混账东西给打成了木僵。今后,是哪一房来孝敬你们娘,还是轮流着来?” 他一进门,一股尿骚味袭来,熏得他眼睛疼。 杀千刀的几个懒货,在家也不去照看老婆子,这是就等着他们娘老子死吗?! 弄得一屋子怪味儿,叫他上哪儿睡觉去? 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 第二十七章:拒绝做大冤种 杨老爹说完,眼神就瞟来瞟去,一直围绕着三房的人打转。 杨锦帆心中冷笑。 这老不死的在打他们三房的主意呢! 除了杨老四和杨锦帆,在场的人听到“木僵”两个字,都不由一愣。 他们知道娘老子被打得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 活是活不成,死也还没死,这是要拖累谁啊! 杨老大清清嗓子,抢先开口道。 “咳,那个,我作为老大,我先说两句。本来呢,伺候咱们娘这个事理应由我大房先来承担。可是各位兄弟不是不知道,我杨老大如今家里没了女人,两个儿子还在读书,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人啊!” 说完,只管大马金刀坐在那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杨老二在心里啐了一口,这不是摆明了将责任推给二房三房嘛! 孙氏不服气。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娘是大家的娘,就算大房现在没了女人家,大哥难道连端茶倒水都不会?再说了,两个哥儿都还小,大哥就不打算找个人来照顾他们吗?” “有了新大嫂,不就能照顾娘了?” “瞧弟妹说的,我要是留在家里照顾娘,那地里的活儿你替我去干?再说,我家两个哥儿还等着我去挣学费呢,要不弟妹让二弟将挣得的工钱分我点儿?将来两个哥儿读书有出息了,怎么说也不会忘了二叔二婶的恩情。” “我也想再娶续弦来照顾娘,弟妹帮我介绍一个?” 孙氏翻个白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倒挺美!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家也有哥儿在读书,哪里还有钱再给大哥,侄儿虽亲切,哪里比得过亲儿子来得贴心?” “哎大哥,我家哥儿可比大哥儿和二哥儿用功多了,上个月还得到了夫子的夸赞呢!我倒是觉得,三哥儿在读书方面是有出息的。大哥不如多帮衬帮衬我家三哥儿,将来三哥儿出息了,同样会孝顺他大伯的!” 杨老二帮腔。 别以为自己家有儿子就能什么事都推给他们二房,他杨老二也是有儿子的,儿子读书还争气,一个顶俩! “二弟呀,弟妹不是说大哥应该再娶一个大嫂回来吗?这样,大哥也不推脱责任,等大哥我娶了续弦,再将娘交给我大房照料,好不好?” 再娶? 这事儿杨老四第一个不同意。 爹娘给他留的老婆本都快败光了,家里哪儿还有钱给大哥娶续弦? 再掏钱给大哥娶新大嫂,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大哥你可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兄弟的死活啊!昨晚请郎中给娘看病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钱,我的老婆本都没了,哪里还有钱给你娶续弦?” 杨老大看杨老四急的那个样子,皱起眉头。 家里挣的钱都交给了爹和娘,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在他和二弟娶媳妇时花的多,再就是给三个男娃子上学时花的多。 其余地方基本没用过什么钱。 怎么会他娘一病就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 “你告诉大家,昨天请郎中来花了多少钱?” “花了十八两呢!” “十八两?!” 杨老大和杨老二一家都大吃一惊。 村子里办红白喜事都没哪家一次性花去十多两银子的。 他们娘是被砸了脑袋,郎中又没给治好,哪里会花去十八两银子? 顾家郎中这是赚的黑心钱,太黑了! “哼,家里有不下蛋的母鸡,还多了个野种赔钱货,掏空家底不是迟早的事儿?” 杨老爹冷哼一声,话难听得像是在喷粪。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三房一家身上。 杨老三难为情地低下了头,王氏也垂着脑袋眼眶里蓄满了泪。 三房无后。 无论他们一家再怎么任劳任怨、不争不抢,在兄弟几个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杨锦帆眼里泛着冷意,抬眸瞥见杨老爹怨毒的目光,瞬间装出几分害怕来。 “爷,人看病哪有不花钱的道理?我爹这些年做活挣的钱可是统统交给爷和奶了,娘的孩子没了,是她自己想没的吗?我头上的伤是我自己摔的吗?” “我爹心疼我娘和我,拿自己挣的钱给媳妇孩子看病有什么错?” 杨锦帆小声抗议道,往杨二丫身上瞟了一眼。 杨二丫不禁一哆嗦。 小野种头上的伤是她和大丫推的,大丫现在不在,小野种准备对付她了! 杨老爹恨不得撕了杨锦帆。 小野种,也敢顶撞老子! “孽障!” “我杨家真是家门不幸,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说罢,作势就要扑上去打。 浪费了他十两银子,还敢跟他顶嘴! 他非收拾这个小畜生不可! 杨老三连忙起身挡在杨锦帆前面。 “爹,和孩子计较什么,阿帆她还小呢不懂事,爹要打就打我吧!” “你……你个不孝子!” 杨老爹没想到一向老实听话的杨老三竟然敢拦他,气不打一处来。 扑上去就甩杨老三两耳光。 “是你自己要替她挡的!” 杨老三结结实实地挨了两耳光,心里泛起一阵阵寒意。 昨晚他磕破了头也没求来救命的钱,若不是顾郎中心善,他媳妇孩子怕是早就凉透了。 他家阿帆说错了吗? 多少年了,他任劳任怨,挣的钱一分不少全部上交,可到头来,他媳妇孩子半分都沾不上。 他到底图什么啊! 杨锦帆拳头攥得梆硬。 杨老爹甩甩手,继续冲杨老三骂道。 “哼,你一个不折不扣的庄稼人,除了一身蛮力还有啥?你真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挣到十八两银子?呸,啥也不是!” “爹,消消气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杨老大上前拍了拍杨老爹的背。 “杨老三啊,今儿为了两个外人来顶撞你老子,你硬气得很嘛!既然那么硬气,以后照顾你娘的事就全交给三房了!” 杨锦帆心中暗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就等着给三房下套呢! 做梦! “爷,不是我们不想照顾奶,实在是照顾不了啊!” 杨锦帆躲在杨老三身后,探出小脑袋说道。 王氏见女儿还在说,吓得要用手去捂她的嘴。 孙氏也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第二十八章:成功转手 杨锦帆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个二个明摆着就想把责任推给他们三房,想屁吃! 且不说杨老太就是她打成这样的,就算是别人将她打成木僵,她杨锦帆也绝不会伺候她! 是杨老太想弄死她娘在先,又间接导致了原主的死亡,还想对她行凶,这样的穷凶极恶之人,她没直接打死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她杨锦帆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谁爱做这大冤种谁做去,她三房就是不接这烫手的山芋! “大房没女人,不好照料,二房也要操心哥儿上学,老四还没成亲,哪里懂得照顾人,我看还是三房最合适。老子也不知你最近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前被别人欺负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敢反抗了。” “好啊,老子也想听听,你究竟有啥理由拒绝!” 哼,一个屁大点儿的女娃,能成什么事? 说出点名堂来,还能高看她一眼。 说不出来,看他不打死这个赔钱货! 杨锦帆从杨老三身后走出来,笑着说道。 “爷,今儿我去村东头郎中家给我娘拿药,顾小郎中让我和我娘明儿个去他家干活呢。” “放屁!” 杨老爹“蹭”的一下站起来。 他非打死这个撒谎精不可,别以为拿顾郎中就能压得住他! “顾小郎中怎么可能让你去他家干活,都到晚上了,还在做什么白日梦?” 谁不知道顾郎中这个人,虽和气,却自负医术了得眼高于顶,不与谁亲近,谁也看不上。 就连他那义子每每见着他,都跟老鼠见到猫儿一般。 一个乡野郎中,总是清高得以为自己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官老爷,有人送钱去请教他医术,刚抬脚进去,转眼就被他轰出来了。 其实啊,也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货。 表面清高着呢,却暗戳戳坑了他十八两银子! “帆丫头,你瞎说什么混话呢?” 杨老大也不信。 那样靠本事吃饭的人家,怎么会看上这个一无是处只会浪费粮食的小野种? “大哥,她怕不是磕坏了脑子,得了啥幻想症了吧?” 杨老四轻蔑地瞅了一眼她头上未曾更换过的血绷子。 三哥捡回来这个小女娃他老是看不惯,总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还总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你撒谎,我哥那么聪明的人顾郎中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瞧得上你这样的笨蛋?” 杨二丫实在难以置信。 昨天还在任由她们拿捏的小野种,今天就摇身一变傍上了顾郎中这棵大树! 孙氏赶紧伸手捂住二丫的嘴,不让她再出言不逊。 杨锦帆眼底泛起冷意,淡淡地扫了杨二丫一眼。 这熊孩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欠抽了! 杨老三担忧地看向杨锦帆。 “阿帆,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也不是要质疑她女儿说的话,阿帆一向乖巧,从不撒谎。 只是顾郎中这个人向来对人要求极严,为啥就瞧中了他家阿帆呢? “当然是真的啦!爹,我啥时候撒谎骗过你和娘?” 杨锦帆嘴一瘪,委屈得不行。 王氏心疼不已,手轻轻推了推杨老三的胳膊。 她的阿帆向来胆小,却能鼓起勇气找人来救她,会带肉会省粮给她吃,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孩子就是把她当作亲娘来孝敬。 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娘亲,比别人家的孩子强了不知多少倍。 也许,顾郎中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份赤诚之心呢? 杨老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解释道。 “阿帆,爹不是那个意思……” “爹,你放心,我都明白。” 杨锦帆对着杨老三露出安抚一笑。 她当然知道杨老三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怕她被人骗了。 这个汉子憨厚老实,从她穿越到这儿已经护了她许多次。 上辈子她无父无母,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这辈子她一下子父母双全,该是她的福气。 “顾小郎中还说了,每月给我十文钱呢。哦对了,顾小郎中还说,想请我娘去帮忙缝补一下衣物,也会给娘报酬的。” 在场的几人听此话后,无不目瞪口呆。 啥? 竟然还有钱,每月十文呢! 杨家那三兄弟笑她磕坏了脑袋,已经开始发疯了。 杨二丫觉得小野种她不识好歹,口气大得跟真的一样。 孙氏倒是有几分信的,毕竟小野……帆丫头能用计逼走大嫂,还骑在她身上扇她耳光…… 想到这里,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痛意袭来。 王氏惊讶,竟还有她的活计! 杨老爹冷冷地看着她。 “人有一张嘴,谁都会说。你说顾小郎中请你去他家干活,证据呢?” 兴许人家也就那么一说,这死丫头还当真了! 杨锦帆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扬了扬下巴,坦坦荡荡。 “阿爷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顾郎中家问。” 杨老爹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 “老四,你现在就去顾郎中家问问,是不是有这回事。” “得嘞,爹。” 杨老四抬脚往外走去,眼神里都是讥讽。 小丫头片子,等着被打脸吧! 没过多久,杨老四就回来了,脸色铁青。 “爹,顾郎中说他就看得上这丫头勤奋老实,让她和三嫂明天去早一点,他这人醒得早饿得快,要是去晚了,他会不高兴的。” 杨老爹惊愕。 “他真这么说?” 杨老四无奈点头。 “千真万确。” 杨老爹听完,前一秒还在垮着的脸,后一秒就笑成了菊花。 “行吧,既然我孙女都能给家里挣钱了,做爷的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照顾你们娘的事,就先由二房来担着,等老四娶了媳妇,就轮流着来。” “爷,凭什么?!” 杨二丫冲上前叫嚣。 “啪!” 孙氏甩手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知死活的笨丫头! 以前陈氏在时,这丫头像只鹌鹑一样,怎么现在胆子倒肥得很? 杨二丫捂着半边脸,眼睛红红地盯着孙氏,哭着跑出了正屋。 杨老爹冷瞥了一眼孙氏。 “今后家里的活计让那丫头勤快些,家里的牲畜也跑了,你们在家应该还算清闲,可不许偷懒!” 第二十九章:开导 杨老爹一句话就敲定了二房未来的任务,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孙氏虽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三房的帆丫头彻底变了,小小年纪就有本事护得住那柔弱的王氏。 杨老三人老实嘴笨,也有勇气去护他家女儿。 再看看她家男人孩子…… 唉。 孙氏心里深叹一口气,愈发觉得难受,却也不敢不答应。 照顾杨老太的任务落不到三房头上,杨老三一家面带喜色出了正屋。 走之前,杨锦帆还不忘回头对杨老爹画个大饼。 “阿爷怎么安排,阿帆就怎么听。以后得了工钱,定是要交给阿爷的!” 反正过不了多久,她杨锦帆就会带着父母脱离杨家,杨老爹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杨老爹对杨锦帆这番话很是受用,一个月十文,十个月就是一百文,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 天呐! 他杨家是要发了呀! 想着想着,美滋滋地回房休息去了。 杨锦帆趁着杨老爹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赶紧开溜。 杨老大虽然眼红那笔工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睡觉。 只要麻烦事情别落在他头上就好! 杨老四面色难看至极,摔门而去。 小野种浪费了他的老婆本,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气死他了! 杨老二气得频频叹气。 他爹就是偏心大哥和四弟! “你为啥要答应这事?” 杨老二没地方撒气,对着孙氏就是一顿吼。 孙氏委屈得不行,眼泪一下就砸了下来,回吼道。 “我还能不答应吗?你要是觉得不妥,你咋不出来说话?人家老三都知道护人,你咋不知道护一下我?” 孙氏越说越激动,泪水像是流不完一样。 “你……你无理取闹!” 杨老二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扔下一句话愤然转身离去。 孙氏无力地蹲在地上,埋头痛哭。 若她不是怕给娘家丢人,早就想和杨老二和离了。 可她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能怎么办? 虽说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她就是心里难受。 想着想着,泪水越发汹涌。 没一会儿,她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孙氏抬头,眼底一片迷茫。 见来人是杨锦帆,赶紧收了收眼泪。 杨锦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身后拿出一只兔腿递到她面前。 一股肉香袭来,孙氏错愕。 杨锦帆挑眉。 “看什么看,接着啊!” 说罢,手又往孙氏面前递近了几分。 孙氏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杨锦帆直接拉过她的手,将兔腿塞到她手里。 “你……你哪里来的肉?” 孙氏小声询问道,转头左右看看有没有人。 “别看了,没别人。你赶紧吃吧,就是专门给你的。” 杨锦帆蹲下身子,与孙氏对视。 “没偷没抢,是顾郎中给的,你放心吃就是。” 孙氏疑惑。 “那你咋不给你娘,她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 肉香再次袭来,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娘我自然会操心,这就是给二伯娘你的。虽然白天对你凶了些,还打了你,但是我也感激你替我说话,还给我留了饭。我这人就是这样,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听杨锦帆一番话,孙氏又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我也不是真的想要针对你们,是陈氏怂恿我的。要是没有你爹埋头苦干,我家哥儿和大房两个哥儿应该也是上不起学的。” 这个就算孙氏不说,杨锦帆也是知道的。 她爹为了杨家人能容得下她,没日没夜的干活,农忙时下地,晚上还要劈柴,农闲时就去镇上给人家做苦力。 挣到的钱一分不少的上交,可还是没能换来几分别人的好脸色。 “我爹是为了我,三房的事自然有我管。二伯娘,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记得把兔腿吃了,吃完把骨头埋了收拾干净,别告诉任何人。” “女人有的时候,就得为自己而活。” 说完,杨锦帆起身,抬脚出了正屋,还不忘把门拉上。 孙氏盯着杨锦帆离去的方向,愣怔了许久。 眼里的泪水比刚才流得还要凶猛,她凝视着手中的兔腿,一口咬了下去。 嘴里肉香四溢,杨锦帆的话还萦绕耳畔。 女人有的时候,就得为自己而活…… 未出嫁前,她看她娘就是整日里忙忙碌碌。 不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就是操心她爹的衣服需不需要补,操心她那几个兄弟娶不娶得上媳妇,操心她嫁什么人家。 她娘总是在为别人操心,教她以后怎么听婆家的话,怎么和妯娌相处,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 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女人也得为自己而活。 她周边的所有女人似乎都是一个样儿。 孙氏慢吞吞地将兔腿啃完,情绪总算稳定了不少。 她丈夫护不住她,女儿也怨她,她该如何…… 孙氏起身,打开正屋的门走了出去,按照杨锦帆的吩咐将骨头处理干净了才回了二房的屋。 杨锦帆回到三房屋里,就被杨老三夫妇拉到床边坐下。 “阿帆,你跟爹说说,顾小郎中真的是心甘情愿将烤兔子给你的?” 杨老三担忧地问道。 他非常相信他女儿的话,可顾小郎中为什么突然对他们那么好? “爹,是真的啊。那不然你想想,我才多大,难不成还有本事猎到一只兔子?” 杨锦帆拍了拍杨老三的手背,让他安心。 “顾小郎中就是上山采药,路上遇见了我,便将他猎到的兔子给了我,顺便请我明日就去医铺烧火做饭。他说与顾郎中整日忙给病人看病,再自己做饭的话实在忙不过来,然后他就许诺我一个月十文钱的工钱呢!” 杨锦帆说起谎来,毫无心理压力。 “那为啥还请了你娘?咱们可是欠了顾郎中一个天大的恩情呐!” “爹,都说了。顾郎中家里没人会做针线活儿,娘的针线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村里一等一的好,被人家请去做活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是恩情,咱多多帮他们干活就是,不亏欠!” 杨锦帆一番话说完,杨老三一颗心也稍稍放下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文钱。 “行,就依阿帆说的!” 第三十章:玉追往事 “对了。爹,我想跟你说,这钱你可不能一股脑的就交给俺爷,我也想读书,我还想用这钱去请人打制一组银针用呢。” 杨锦帆是思虑了一番,才决定将钱的事告诉杨老三和王氏。 不是怕他们乱用钱,就怕他们收不住财,人又老实巴交,将钱一律上交,那她做的一切就白费了,她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杨老三惊讶,显然没想到他女儿会这么说。 “你想读书啊?” 他们古溪村是没有女孩子读书的,就算是村长家的女儿也只是跟着上学的哥哥们略识得几个字而已。 “你要是想识字的话,可以等你几个堂哥下学回来教你……” “三郎!” 王氏打断了杨老三的话。 “你难道忘了,三个哥儿一月才能回家一次。而且,哪个哥儿瞧得起咱家阿帆,他们不欺负她我就谢天谢地了,啥时候指望他们教阿帆识字?” 杨老三时常不在家,他哪里晓得在他眼中那几个所谓的“杨家的希望”,其实就是三个小混账! 阿帆被欺负了不说,是怕他们担心,可她这个当娘的都看在眼里! 杨锦帆默默在心里给王氏点了个赞,手偷偷往大腿上一掐,瞬间眼泪汪汪。 “爹,我都没见堂哥们教大姐和二姐识过字,堂哥他们……他们哪里看得上我?” 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滚滚下落。 惹得杨老三和王氏一阵心疼。 “三郎!你去镇上做活,难道没见过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识文断字的。在镇上,哪怕是做炊饼人家的女儿也是识字的。咱家阿帆想读书,那是好事啊!” 杨老三难为情,他不是觉得女孩念书丢人,而是…… “阿娇,不是我不心疼咱闺女,是咱爹根本就不会同意的!” 他爹最排挤他闺女,要不是听说闺女现在能赚钱了,他爹还指不定有多想弄死阿帆呢! 杨老三搬出了杨老爹,王氏也沉默了。 公爹撒起泼来,比女人家还难缠一二。 “那阿帆,你想打制一组银针又是干啥用啊?” 王氏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得再问杨锦帆。 杨锦帆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着道。 “不是要到顾郎中家做活了嘛,我就想着多多少少能跟着顾郎中学到一些东西,要是真能学到给人看病的手艺,我就可以像顾郎中那样开间医铺给人看病了。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让爹和娘天天吃到兔肉。说不定娘的身子一补好,还能再怀上呢。” 她专挑他们最在意的说,就不信杨老三不心动。 果不其然。 杨老三的脸色由为难转为了纠结。 在纠结什么呢? 杨锦帆唇角上扬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 杨老三一咬牙。 “好,爹支持你的想法。要给人看病,就要识字。夫子的私塾里是不收女娃的,大不了爹请一个夫子来家里教你,只要我闺女愿意学,让爹做什么都愿意!” 杨锦帆感激地看了杨老三一眼。 “可是阿帆,打制一组银针少说也要五两银子,爹手上没钱,咱家的钱都在你爷管着,他肯定不会给的。” 昨晚他头都磕破了,可是他爹一分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给他救闺女。 打制银针这种精细品的事,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杨锦帆蹙起眉头。 以她现在手头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去顾郎中那里预支的话,杨老爹以后见不到工钱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三房。 看来明天还得抽空上山挖药材卖钱。 王氏见杨锦帆踌躇,心里下了个决定。 “我有!” 温柔且坚定的声音同时吸引了杨锦帆和杨老三的目光。 两人诧异地望向她。 “阿娇,你说啥?你哪来的钱?” 他这个浑身是力气的汉子任劳任怨多少年都没有银钱傍身,连妻女病了需要钱治病都拿不出来。 阿娇一个柔弱女子,整日在忙家中的活计,哪里有钱? 王氏温柔一笑,扬起手轻抚杨锦帆的头顶。 “三郎你忘了?我刚到杨家时身上还带着一个玉坠,把玉坠当了,不就有钱给咱闺女请夫子和制银针了吗?” 玉坠? 杨锦帆瞪大眼睛。 杨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竟还有这么名贵的东西? “不行!” 杨老三毫不犹豫地拒绝。 “三郎!一枚玉坠而已,哪里有咱闺女重要?” 王氏见杨老三不让,当即急了。 杨老三啧了一声。 “我当然晓得玉坠没法跟咱闺女比,但阿娇,玉坠要是没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你的亲人,也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王氏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口气。 “三郎,我嫁给你十年了,有你和闺女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况且十年过去了,我的家人兴许早就没了,何必再挂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活在当下才重要!” 说罢,转身去床的一角寻装玉坠的盒子。 杨锦帆疑惑,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玉坠应当是她娘的,而不是杨家的。 “爹,娘哪来的玉坠?” 杨老三深深叹了口气,看向杨锦帆。 “本来爹和你娘觉得你还小,等你及笄了再告诉你,但是既然都要典当玉坠了,爹也就不打算瞒着你了。” 说话间,王氏取来了一个粗糙的小木盒,只有巴掌大小。 王氏打开木盒,将盒子里面的手帕取了出来,再小心地揭开手帕。 一枚通体透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淡淡蓝光的月牙状玉坠呈现在杨锦帆眼前。 玉坠是用细细的银链挂起来的,有点像她那个时代的项链。 杨老三从王氏手中接过玉坠,仔细端详,说起往事。 “十年前,我去一个离家挺远的小镇上做工,在回来的一条偏僻小路上,发现了你娘。她当时发烧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只得将她背到镇上的医馆治病。你娘病好以后忘记了许多事,只记得自己姓王,是从人贩子手中逃出来的,身上只剩下贴身挂着的这枚能证明她身份的玉坠。” 杨老三将玉坠递给杨锦帆。 “她无处可去,我便将她带回了家。你爷和你奶都是贪财的,为了让你娘有朝一日能找到亲人,我们一直将玉坠藏得好好的,除了我和你娘,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第三十一章:买卖交给谁 杨锦帆仔细听杨老三叙说过往,手指轻轻摩搓着玉坠,心中泛喜。 这玉坠质地如此好,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哎爹,这上面有字!” 摩搓到了玉坠的一角,有些不平整,杨锦帆凑近昏暗的油灯一看,是两个小字。 字刻得特别小,若不是有心仔细观摩,怕是根本发现不了。 听到杨锦帆说有字,杨老三和王氏同时凑了过来。 玉坠他们见过好几遍,从未发现过有什么字啊! 就连王氏自己也没发现玉坠上还有字这事,她要是思念亲人了,向来是将玉坠取出摸一摸,再放回盒子里。 “写的啥字?” 杨老三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尴尬一笑。 “爹,你忘了我现在还不识字?” 杨老三一拍脑门,牵扯到额头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闺女想读书识字,这不就到了运用的时候? 唉,可惜了。 这玉不久之后就要卖了,而他们如今才发现玉坠上竟还有线索! 若是他早点送阿帆去找夫子念书,兴许就能让阿娇早点找到亲人了。 “唉。” 杨老三惆怅。 他杨老三这辈子,吃了老实的亏,吃了没孩子的亏,到如今,还吃了没文化的亏。 “阿帆,教你识文断字的夫子一时半会儿也请不到家里来,你先在顾郎中家安心做活和学习,剩下的爹会想办法。” 女儿要是有出息,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以后到了婆家也不至于被欺负了去。 杨锦帆重重点头,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情绪。 其实玉坠上那两个字她识得,只是现在的她不再是众星捧月的医学天才,而是大字不识的乡野小丫头。 做戏就要做全套。 “那三郎,玉坠是不是拿到镇上的当铺里去问问价?” 王氏让杨老三拿主意,毕竟闺女学本事的事宜早不宜迟。 “不可!” 杨锦帆抢在杨老三开口之前阻止道。 “为何?” 方才他欲开口答应的,他们农村的泥腿子,祖祖辈辈都是只会种地的农民,根本不认识什么权贵可以帮忙相看。 其他的东西可以拿到集市上问一问,而玉坠一类名贵之物只有拿到当铺才能遇到识货的。 杨锦帆思索了一番,解释道。 “爹,咱们这儿的小镇上哪有谁去当这么名贵的东西的?一般只有家里生活过不下,拿些物什去当的。我们没见过名贵东西的庄稼人都知道这玉不便宜,那当铺子里的人肯定比我们清楚,一旦他们想私吞了这玉,还反过来找我们的麻烦,那怎么办?还有,万一人家疑惑小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东西,再追查起来,到时候事情闹大,我阿爷知道你和我娘竟然藏有这么值钱的家私,还不得闹啊?” 单是那老不死的闹都是小事,就怕事情闹大了遭有心之人眼红惦记,到时为了谋财而害命,那才得不偿失。 其实她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当铺一般都是统一名牌体系,类似于前世的连锁店,当铺掌柜哪有不识货的,就怕人家欺他们不识货,私吞了玉坠,她一个瘦弱无背景的乡野丫头找谁说理去? 她可是急需很多很多钱的! 她说是想读书和制银针是为了让杨老三夫妇不起疑,虽然也不是假话,她确实需要这两样东西。 但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发动人力打探消息,要尽快找到二癞子。 杨老三顿时愣在原地,王氏也后怕不已。 他们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利害关系,要不是阿帆提醒,怕是要酿成大祸了。 “那该怎么办?村里的卖货郎也是时常不着家的,他肯定也是信不过的。” 杨老三紧皱眉头。 原本没钱操心钱的问题,现在有值钱的东西了,却是比没钱时还要操心。 王氏也束手无策,只得把希望放在杨锦帆身上。 她真的感觉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也没多大变化,还是那样软软小小的一只,但现在看见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杨锦帆没注意到王氏热切的眼神,垂眸思索了一番。 抬头问道。 “爹,娘。你们信得过顾郎中吗?” “顾郎中?” “对!” 杨锦帆肯定地点头。 “顾郎中给十里八乡的人都治过病,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识肯定比寻常人多。” 王氏对于杨锦帆的话深表认同,杨老三却挺犹豫。 顾郎中是有本事的人,可他晓得疑难杂症怎么治,不见得他就知道玉怎么卖。 “哎三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难道忘了谁救的我和阿帆吗?阿帆说的对,顾郎中虽是治病救人的郎中,到底走过许多地方,比一般人强太多了,反正见识和人品,我都能信得过!” 昨天那种人命关天的情况,顾郎中都没嫌他们家麻烦,还帮了他们三房大忙,可见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 平日里,顾郎中虽穿着朴素,但那通身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况且顾郎中本身就不是普通人,是十里八乡颇都知晓的名医圣手。 杨老三见王氏也坚持,终于松口了。 “行吧,那咱就私下去问问顾郎中。对了阿帆,就让你拿着去问顾郎中如何?” 杨锦帆惊讶。 “我拿着去问?” 之前不放心她提议的顾郎中,怎么一下子又无比放心她? 王氏也奇怪。 “三郎,阿帆还小呢!咋和顾郎中商量啊?” 杨老三脸上露出欣慰的喜色。 “阿娇你不知道,昨晚顾郎中还夸了咱家闺女呢,今天又让咱家闺女去他家做活,想来是稀罕咱家闺女的。让闺女去谈,可比咱们去合适多了!” 说完,转头对杨锦帆说道。 “阿帆,本来让你一个小孩子去商量这件大事是有些不合适,但爹看得出来,俺闺女是真心求上进的,你就拿着玉坠去和顾郎中好好说说你的想法,想必顾郎中更愿意帮忙。” 杨锦帆听了原由,笑着点头答应。 其实选择顾郎中是最合适的,杨锦帆看得出来,他绝非乡野郎中那么简单,因为…… 他的脸,是易容术! 而那顾小郎中,身边竟然有暗卫,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虽然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可她有直觉,相信他们准没错的。 第三十二章:空间现 夜已至深,村庄静谧安宁。 杨家人都进入了梦乡,唯独杨锦帆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柔和地爬在她稚嫩的脸庞上。 杨锦帆拿出玉坠就着月光观摩。 月光照射下,玉坠更显透亮,淡蓝色的光似乎比初见时还要闪耀。 杨锦帆觉得新奇,便准备起身走近窗户仔细观察。 没想到起得猛了些,扯到背压着的头发,疼得她冷嘶一声。 她抬手往后脑勺摸去,摸到一片湿润。 定睛一看手指上都是血,果然是牵扯到了伤口。 抬眸间注意到玉坠上什么时候也沾有血渍,她扬袖欲擦去血渍,讶然地发觉血渍早已消失不见。 还未等她再确认是否是自己眼花时,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都消失在淡漠的月光下。 杨锦帆惊恐地捂住双眼,臆想中身体的失重感和时空穿梭的流速感都没有到来。 “你明明是个军医,怎的行为举止表现得如同只二哈?” 一道娇蛮的女音传入耳膜,嫌弃意味明显。 听这声音,说话人应是站在她的正前方。 啥子? 说她是二哈,哪个死婆娘?! 杨锦帆试探性地松开点指缝,睁眼间周遭的亮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好不容易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她才放下捂眼睛的双手。 待她看清眼前人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 若说王氏生得美,是一种大家闺秀的娇弱美,如温室里的花朵,需要人呵护。 那眼前这位就是高山上的雪莲,是谷雨绽放的牡丹,是忍冬人人夸赞的雪梅…… 哦不,已经不能用凡间的任何一种花来形容她了。 她圆润的杏仁瞳清澈黑亮,又长又翘的睫毛伴随着眨眼的颤动恰到好处,目带摄人心魂的流光,外透嫌弃与狡黠,伴有几分娇俏与灵动。 水波眸上,蛾眉螓首,如远山辽阔,亦如细柳妖娆。 水波眸下,粉面桃腮,皮肤温泽如玉,凝脂都不若她这般细润,清亮比雪。 秀挺的鼻梁神刀鬼斧,又不失自然柔和,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端庄典雅。 鼻下,唇红齿白,如天空一抹红霞,亦如弯弓流月。 身上一袭粉白云锦罗纱衣,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身姿修长窈窕,通身冰肌玉骨,腰束流云彩带。 头坠三千如瀑青丝,用只发簪松松束住,光洁的额前碎发慵懒恣意。 十指柔荑环抱胸前,傲娇意气。 饶是睡眼惺忪,面带倦色,亦是圣洁高不可攀,让人不自觉想匍匐仰望。 “喂,看够了没?看够了回神啦,小泥点子。” 杨锦帆听到“小泥点子”四个字,终于回过神来。 双手一叉腰,头一歪,很是不爽。 “哎喂,虽然你长得跟天仙似的,但是也不带你这样侮辱人的!” 她杨锦帆是比不上面前这人好看,但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驻地医院里的绝色! 多少军官士卒爱慕她、追求她,她都不曾答应。 怎么到了这人嘴里,就成了卑微的“小泥点子”? “哟,还不服?” 女子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因困意未消,眼眶里升起的晶莹水珠衬得灵波双眸多了一丝魅色。 杨锦帆鼓起腮帮,板着脸盯向她。 “这幅模样看起来不是很明显吗?” 很明显的不服! 女子瞥见她气鼓鼓的像条要吐泡泡的小金鱼,伸袖掩唇“扑哧”一笑。 “虽然你长得不怎么地,但胜在这蠢蠢的小模样还挺合本君心意,本君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吵醒本君的无礼行径了。” 说罢,女子傲娇地抬了抬光滑如玉的下巴,脸上明媚的笑意都在彰显她的大度。 杨锦帆嗤之以鼻。 这婆娘是长得比天仙还天仙,可一开口不是说她像二哈,就是说她是小泥点子,还说她吵醒了她,真欠揍! 说什么原谅她,那她是不是还得感激涕零地跪谢她的大恩大德? 搞笑! 杨锦帆嘴角一扯,讥唇道。 “你应该是住在玉坠里的吧,我也没打算吵醒你,这样,我明天就把玉坠转手卖了,你也就不必看见我这小泥点子,咱们天涯海角,不复相见!” 话音一落,转身就要走。 她杨锦帆一生恃才傲物,性格火爆,没兴趣也没时间跟这祖宗周旋。 女子见她面露不满,也不恼,反而笑出了声。 “哈哈!” “卖玉,可以,摆脱本君,不行。” 杨锦帆脚步一顿,不耐烦地转过身来,脸黑得像锅底。 “什么意思?” 女子无视她的怒气,笑得眉眼弯弯。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本君是住在玉坠里没错,可你的血已经与本君结契了,也就意味着本君现在住在你的意识里,而非玉坠里。” 杨锦帆一脸菜色,只觉离了个大谱! “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这祖宗以后都要和她待在一块儿,说不定哪天她就疯了,被气疯的。 “很简单,你死后意识消散,本君就能搬走了。” “我就偶然得了这玉坠,你就要我死,未免太狠了些!” 杨锦帆气竭。 早知道贪什么便宜嘛,老老实实找药材卖钱,她也能过好她的小日子的! 女子瞧出她的不乐意,继续笑得晃眼。 “别那么不情愿嘛,做本君的奴仆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锦帆无语。 合着她上辈子救死扶伤换来的就是一个这样的身份,完了还得给人家当奴隶,仙界里到底是谁跟她有仇?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杨锦帆翻了个白眼,转身又欲走。 女子上前伸手拦住了她。 “哎,别急着走嘛!做本君的奴仆的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本君又不会为难你,介于你上辈子的功德,本君会将这个空间的使用权全权交给你。为显诚意,本君还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杨锦帆听完她的话,环视了一圈周围世外桃源般的广阔天地。 挺拔的古茶树生机勃勃,薄云几缕,近处流水声潺潺,远处群山环绕,隐约有瀑布下落的轰鸣,灵气充裕,亦如仙境。 杨锦帆秀眉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说得倒是天花乱坠,那你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寄住在玉坠里?” 第三十三章:神君来历 这般好的条件,说不心动是假的。 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穿越这样离谱的事,她才不会信面前这人说的话。 “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触犯了天条,被罚来这儿守空间的吧?” 女子扬唇轻笑,听得出杨锦帆话里的戏谑,她轻哼一声。 “哼,这天地间的法则皆是由本君与另外三位神界帝君所制定,谁又能治得了本君的罪?” 杨锦帆惊叹,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傍上了一位终极大佬。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何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空间?该不会只是个系统,能掌握别人的命运,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君吧?” 上一世在休闲之余,她也会读读网络上一些穿越小说、系统小说。 说实话,那些人造系统真的超级自大,随便穿越一个人过去,就开始掠夺别人的气运,主角因为有主角光环,所以其他人就必须围着主角转,什么道理? 而那些所谓的主角,因为拥有超乎现实的助攻系统,也不管德行好坏,都可以一路开挂,不劳而获。 对于真正努力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打压与侮辱。 若女子真是这样的系统,她杨锦帆不要也罢。 无故掠夺他人气运,是要遭天谴的! 没想到这一问,女子当即炸毛,冲杨锦帆吼道。 “本君乃是自混沌真气中孕育而生的大罗天圣女,是万物之主的守护者,货真价实的神,别拿本君与那些后世人类研发的垃圾系统相提并论!” 女子双手叉腰,怒目圆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另外,再给你这小泥点子科普一下。” “后人研发的系统确实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但只能改变人类赋予感情所撰写的书籍中的人物的命运,而并不能改变现实中人的命运,所谓手捏剧本自带主角光环的开挂人生,不过是时空管理局诓骗人气运与寿命的一种手段而已。” “并且,就连本君也不可能随意打开时空界门,若是不按照正规时空管理渠道走,强行撕开时空界门,不仅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对该时代的影响越大,对自身的反噬就越大。” “时空管理局不过是虚拟出了时空界面,企图取代原始时空,操纵人的生死轮回,不自量力。” 杨锦帆听得一愣一愣的,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那我呢,是不是也穿书了?” 听到她这番无脑的问话,女子当即赏了她一个大白眼。 “榆木脑袋!你上一世是如何成为别人口中的天才的?本君看你也并非全然靠运气,怎会这般愚钝?本君已经说了,能做本君的奴仆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且本君又岂会看得上如蝼蚁般的时空管理局?你功德深厚,还只让你穿个书,那本君怕是要请幽冥界的酆都大帝来喝茶了。” “阿嚏!” 远在幽冥界的酆都大帝正眯着眼在小憩,冷不丁一个喷嚏吓得他差点从座榻上跌下去。 忙不迭休地睁开眼睛往四周一扫,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他想多啦? 嗯,肯定是他想多了。 继续睡。 杨锦帆遭女子好一番数落也浑然不在意,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求知态度。 “既然我不是穿书,为何我脑袋里没有这个朝代的记载印象?还有,神君仍是没回答我,既然神通广大神权至上,为何会甘愿守在这一方小空间?” 提及此,女子灵眸中的光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杨锦帆的心情竟不知不觉随着她灰暗的神色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 “提及往事,本君总是不愿多言……” 她停顿一刻,深舒一口气,朝杨锦帆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罢了,告诉你这小泥点子也无所谓。” 杨锦帆刚想回应女子一个笑,扬到一半的唇角就被“小泥点子”四个字硬生生压下去了。 “讲故事就好好讲,别时不时就将我当作那路边的狗踢上一脚,凡人也是有尊严的!” “哈哈,是啦是啦,本君不逗你,你且听本君慢慢道来。” 女子抬眸眺望向远处,明明目空一切,却好似瞧见了自己当年的荒唐。 “万年前六界隐隐有再崩盘之兆,而当时万物之主在上一次神魔大战中元神破碎,九万年未曾回归当位,其中一位神君将万物之主元神将养复出之际,本君不满于那位神君引起神魔大战致使万物之主遭此劫难,便力行阻止。” “结果万物之主回归延迟,导致六界大乱,生灵涂炭,万物之主也因本君的阻拦元神再次受到重创,后来万物之主回归,六界才得以获得稳定。” “六界重归稳定之后,定是要对致乱之祸首进行论处,但本君即是天地法则制定者之一,众神无权问责,为赎罪过,本君便自罚卸下守护者一职,只身来到这渺小时空,寄神魂于有灵玉石,长眠于石山地下。” “这一睡,便是上万年。” 女子将视线又移回到杨锦帆身上,笑得悲悯慈祥。 “你与本君的相遇其实也算不得意外,有人想让你来唤醒本君,本君沉睡了上万年,不久后该回去司职了。” “所以不是血唤醒的你,而是我的血唤醒了你?” 杨锦帆嘴一噘,敢情她之前还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像极了大傻子。 女子点头表示肯定。 “上万年的时间,足够历经几次沧海桑田,玉石被开采运输雕琢,经手之人数不胜数,若是人血都能唤醒本君,岂会有你我之间的相遇?你功高德厚,加之祖福荫佑,是唤醒本君的不二人选。” “所以,无论你同不同意,都会成为本君的奴仆。好了,从现在开始,这个空间的使用权都归你了,空间里的一切事物除了本君,你都可以用意念驱动,为你提供便捷。” “哦,对了。空间是本君用神识比拟以前所在的大罗天而创,大小由你自行斟酌。” “另外,你也不必担心有了便捷会对别人有多不公,万物皆有命数,你所拥有的便是你该得的。” 女子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也解除了杨锦帆的顾虑。 神君说得对,她上辈子救死扶伤,为医学界贡献亦不小,活该她能得空间。 第三十四章:愿望 “那就依神君所言,小的该称呼您什么?主人?” 女子无奈一笑,对上杨锦帆的视线。 “本君不是人,你既为本君的奴仆,便有权知晓本君名讳。本君名弥七宝,你可称本君一声‘弥圣君’。” “弥七宝……” 杨锦帆轻声呢喃。 随即扬唇一展大大的微笑,朝女子作了一揖。 “好的,七宝宝!” “……” 嗯,有礼貌,但不多。 “还有什么想问的?若是没有就说出你的一个愿望来,本君帮你实现。” 刚才她便说了,会帮她实现一个愿望以显诚意。 “哦,你刚才说你脑袋里没有这个朝代的印象,那当然啦。这里与你前世生存的地方并不在同一时空,没印象才正常。” “想问的我已经问了,你也都与我说清楚了,目前暂时没有其他问题。至于我的愿望……” 杨锦帆低头寻思了一会儿。 “原主杨锦帆这辈子太苦了,我希望神君能为她寻一个好的人家投胎,愿她下辈子平安喜乐,受尽宠爱。若是可以,还有我娘肚子里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他没做错什么,却被剥夺了看看世界的权利。” 弥七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本君还以为你会担心你前世的爷爷,为他用了这个愿望。” “我的爷爷我自然担心的,爷爷丧妻、丧子、丧孙女,可爷爷还有他的部下、他的朋友,他是大将军,是大英雄,功德肯定比我的还深厚,我相信老天爷是不会亏待他的。” 杨锦帆说完,当即收到了弥七宝投来的赞赏眼光。 “不错,看来将你送到本君身边来的神君还是有几分眼力见儿。不过,本君只答应了你一个愿望,那便只能是一人。” “那就祝原主杨锦帆下一世平安喜乐,幸福一生。” “好,本君如你所愿。” 说罢,弥七宝罗袖一挥,杨锦帆便被一团白雾遮挡住了双眸。 视线再次清晰时,她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正对着她笑,那熟悉的穿着…… 嗯? 她能看见她自己? 不等她疑惑,低头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前世时常穿着的白衣大褂。 伸出手一看,也不再是缩小版却饱经风霜的小手,而是纤长白皙的医者之手。 “锦帆姐姐!” 小女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杨锦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对面这人,也是杨锦帆。 “叫什么姐姐,她可是比你娘还大一岁的人,你就算称她一声姨母也不为过。” 弥七宝走过来,如玉的食指轻轻点了点小女孩的小脑袋。 杨锦帆脸黑得像锅底。 “七宝宝,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年龄大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单身未嫁的小姑娘,她叫我一声姐姐怎么啦?” “哈哈,年长人家二十岁,也好意思称姐姐?也好,你的小妹妹想和你说几句话,本君便把她带来了。” 随即转头望向小女孩。 “你想对她说什么就直接说便是,不必顾及本君在与不在。” 说完,弥七宝还是消失了,将空间留给两个同名同姓的人。 小女孩见弥七宝走了,原本还有些局促的小手彻底放松了。 她上前拉住杨锦帆的手,杨锦帆讶异。 “锦帆姐姐,神君已经告诉我了,是你替我求了恩典,谢谢你!” 杨锦帆手掌一翻,反握住小女孩的小手。 “不必客气,你即是我。要说感谢,还得是我谢谢你,若没有你,我怕是也不会得再生的机会。” “姐姐也不必客气,我即是你。只是我这一程远去,就只能辛苦姐姐帮我照顾好爹娘了。我虽是他们捡来的,但他们真的待我极好,都怪我太没用,护不住娘,更护不了娘肚子里的孩子。” 语音未落,泪已先流。 杨锦帆心软得不行,蹲下身来仰望着小女孩的脸,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些人作恶在先,他们自会有天收,你不必责怪自己,安安心心走入轮回道,你的爹娘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乖。” 小女孩盯着杨锦帆的脸庞,好一会儿才破涕为笑。 “姐姐你好漂亮好温柔啊,爹和娘有姐姐这样的女儿,应该会越来越开心的吧!” “哈,该开心的是我才对。上辈子我没有父母,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爱是什么滋味,如今来了这儿,他们如同爱你一般爱我,我好开心!” “那爹娘就拜托姐姐照顾了,不过姐姐也事事都得先考虑自己。昨日我游历了地府各个地方,知晓姐姐来的那个地方的人都热爱自由,要是姐姐觉得委屈了自己,便不要考虑太多,追求姐姐想追求的,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做自己。” 杨锦帆失笑,两根手指往小女孩脑门上一弹。 “人小鬼大!他们皆说你胆小不爱说话,没想到你这般伶牙俐齿。小小年纪,大道理倒是懂得不少。” 小女孩伸出小手,象征性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脑门。 哦,她现在是鬼了,感觉不到疼。 “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胆小,也不怎么说话。因为说了什么他们不爱听的话,不管对错都会挨打,我打不过他们,我又怕疼。” “不过。” 小女孩话锋一转,脸上的阴霾又消散了几分。 “我现在是鬼了,不会疼,我才不怕他们了!” 听到小女孩的描述,杨锦帆更加心疼。 这帮杀千刀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乖乖,安心按照神君说的做。姐姐既然成为了你,就会为你讨回一切,但姐姐也会记住你说的‘做自己’,日后若再有缘相遇,姐姐一件一件说给你听,可好?” “好!”小女孩甜甜回答,眉眼弯弯。 愉悦的话音回荡于山间,弥七宝又现身于二人面前。 “时间差不多了,该讲的都讲完了吧?说完了,本君便要送小锦帆入轮回道了。”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向弥七宝点了点头。 “那行,走吧。” 弥七宝玉手一抬,一抹金光璀璨的茶花便飞入小女孩的额间,与她的魂魄融为一体。 她罗袖一挥,小女孩便不见了踪影,而杨锦帆也恢复了七岁孩童模样。 第三十五章:上工 “空间里的灵泉水,你且喝些。” 弥七宝送走了小女孩,便对杨锦帆说道。 “这灵泉水是本君从大罗天住所里引流来的,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可愈万物生灵,滋养灵魂。你以后就喝这里的水吧,得空时来泡上一泡,绝对有大益处。” 杨锦帆眼睛一亮。 “可治愈万物生灵,意思是绝症也能治?” 要是真这样的话,王氏亏损的身子就能补救回来了,兴许还能圆了他们夫妻俩多年的梦呢。 “那是自然。不过万物皆有命数法则,命数尽时,便是万物之主亲自出救,也无济于事。” 弥七宝意味深长地看向杨锦帆。 杨锦帆接收到目光,自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医者可以仁心,但不可为了自己所谓的同情心便借此扰乱天地秩序,且也是在警告她,灵泉虽神奇,可欲速则不达。 杨锦帆按照弥七宝的嘱咐,当即喝了几口灵泉水,顿时便感觉神清气爽,身子都轻盈了些许。 与弥七宝道别后,杨锦帆意念一动便出了空间。 窗户外的月光比刚才淡了不少,也并未西沉,说明时间还早。 身旁的杨老三和王氏都睡得很沉,杨锦帆忽然明白,空间里的流速比现实中快多了。 这样也好,以后她可以在空间里做许多事,也不会耽误现实中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杨锦帆和王氏都起了个大早。 杨锦帆喝了灵泉水,虽意念动了一晚,却比往日精神百倍。 两人都洗漱好了之后,杨老三让王氏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也别做什么重的活计,要是身体不舒服了,就赶紧回家休息。 嘱咐完王氏,转头看向杨锦帆。 尽管他闺女机灵,得顾郎中赞赏,可毕竟年纪还小,得多嘱咐几句。 “去到郎中家可得机灵点,守好人家的规矩,人家让做什么、怎么做,就按人家说的来。有什么实在不懂的就去问,千万别冒犯了人家。也别害怕,有你娘在呢。要是活计做不了,就回家来,万事有爹在呢。” 杨锦帆心头一暖,仰着小脸对杨老三笑道。 “爹放心吧,我都记住了。” 杨老三望着女儿乖巧的模样,亲密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注意到她头上还未更换的血条子,蹙起了眉头。 “阿帆,你头上的伤还没好,要不别去了吧?” 他听顾郎中说是没啥大碍,可毕竟伤在脑袋,要是活儿重扯到伤口咋整? 他放心不下。 杨锦帆朝他宽慰一笑。 “爹,这你就别操心了。我在顾郎中家,顾郎中难不成还会看着我出事?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再说人家只是请我过去做饭,哪还会让我干什么重活?” “是啊三郎,顾郎中要是会让咱家闺女受委屈,就不会出手帮咱们了。” 听王氏这么一说,杨老三才拍拍杨锦帆的背,目送母女二人离去。 到了村东头,医铺的门已经打开了,像是知道她们会早来一样。 怀顾君已经起来在打扫正堂了,见来人是杨锦帆,她身后还跟着王氏,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将人请进屋来。 “君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娘针线活儿做得极好,我带她来给你和顾郎中补补衣物。” 杨锦帆背对着王氏,朝怀顾君眨了眨眼睛。 怀顾君愣了一瞬,看了一眼王氏,随即明白过来。 这丫头估计跟王氏说他们还请了她来做活吧,真是狡猾! 怀顾君当即对王氏一笑,说道。 “三婶子,我昨天是跟小丫头说请您来缝补一些衣物,不过昨天晚上我有点事,还没来得及将要缝补的都找出来呢。要不您就先在正堂里坐会儿,我先带小丫头去交代一下活计,之后就去整理衣物。” “哎顾小郎中,不必这般麻烦的,不急。我也随阿帆一起吧,还能帮上点忙。” “那好吧。” 见王氏坚持,怀顾君示意她们随他往里走。 杨锦帆抬脚跟上,仰头对怀顾君甜甜一笑,在心里默默给他点一个大大的赞。 聪明人就是上道! 怀顾君也随之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 杨锦帆挑眉,一副傲娇的表情。 他好像不太乐意,想找她算账? 哼! 知道了她那么多秘密,帮点小忙怎么啦? 怀顾君将她们带到了厨房,指着厨房里的灶具和食材交代道。 “做饭的厨具都是有的,只是平时医铺比较忙,义父要经常出诊,我也要看顾药材,做吃食也没太多讲究,食物弄熟了就行。所以三婶子和小丫头要是需要用到什么灶具,就麻烦你们清洗一番了。” “君哥客气了,其实不用交代我们也明白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怀顾君点点头,指着立在墙角的米缸和灶台上放着的鱼和菜。 “米缸里都是白米,我身子弱,吃不了玉米饭,白米尽管使,不用纠结。还有灶上的鱼和菜,只管做就是,不必考虑省粮。哦,还有水缸就在厨房外,水我已经打满了,直接用就行,若是不够唤我一声,我去打来,你们可万不能自己去挑了。” 小丫头跟那种瘦弱的小萝卜似的,她娘也本身就瘦弱,还滑了胎,哪里使得出力气? “柴火也在灶边,都是干柴,好用的。” 怀顾君仔细交代着每样物什,杨锦帆也听得仔细,一一记下。 除去他知道她太多秘密,怀顾君这人心地还挺不错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帮她。 也许是种错觉吧,她总觉得他们应当认识了许久,可明明他们才见过不到五次面。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杨锦帆撸起袖子就准备干活。 “哎等等,饭菜多做点,待会儿你们和我们一块儿吃。” “我们就不……”用了吧。 “就这么定了!” 谢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怀顾君打断了。 不等杨锦帆再说点什么,怀顾君已经转身走出厨房,往别的房间去找缝补的衣物了。 杨锦帆无措地看向王氏,王氏也皱起了眉头。 她们拿人家工钱,还在人家家里吃饭,不太好吧! 况且那样好的食材,那么多人吃,真的好浪费呀! 第三十六章:换药 王氏心疼得紧,虽花的不是自家的钱,用的也不是自家的粮,她照样心疼。 庄稼人一天吃两顿饭,饭里还得掺许多玉米粮,这样吃才既顶饿又省粮食。 肉是几乎见不到的,能吃饱都是幸福的。 顾郎中家定是习惯一天三顿饭的,看那肉量,应是顿顿要有的。 王氏单看着就心疼不已,哪里还舍得这般浪费粮食? 杨锦帆看出王氏的不对劲。 “娘,不必心疼的。爹说了,人家让怎么做咱就怎么做,要是做得太小家子气了,顾郎中怕是会不高兴的。” 王氏虽心疼,也知道得按人家说的做。 唉。 杨锦帆默默叹了口气。 她娘啊,就是苦日子过多了,什么都往节俭方面想,所以连人家的吃食铺张她也心疼不已。 往后得多赚钱才行,得让她爹娘过过好日子,才能打开思维局限。 安慰了王氏一句,杨锦帆就开始忙活了。 怀顾君也找来了衣物和针线,厨房里挺宽的,他搬来了小凳,让王氏就在厨房里缝补。 毕竟正堂时常有人来寻他义父,人多嘴杂,难免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安顿好这一切,怀顾君便转身回到正堂去。 正巧,顾郎中也起来了。 看见这臭小子他就来气。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小子还在这儿闲逛些什么,老夫的粥呢,日上三竿了也不见厨房冒烟,你是想饿死你老子吗?” 儒雅的声音还带丝刚起床时的沙哑,对着怀顾君一阵低吼。 怀顾君才不想理一个刚起床且有起床气的人,自顾自欲往前走。 顾郎中见臭小子竟然无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手拽住他的后衣领。 “老夫问你话呢,怎的一声不吭?臭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怀顾君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飞溅到脸上的唾沫,压低音量,冷意泛滥。 “厨房里有人在忙活,饿不死你。” 说罢,眼神示意顾郎中往上看。 “没瞎就自己看看,才过卯时,哪里来的日上三竿?” 顾郎中没想到这臭小子竟然还敢吼他,抬手就要去揉怀顾君的脸。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厨房门口似乎有人,定睛一看,杨锦帆母女俩就站在厨房门口怯生生地看向他,眼神茫然中夹杂着一丝不可思议。 “……” 我是谁,我在哪儿? 顾郎中还在迷迷瞪瞪的头脑瞬间清醒,尴尬地收回手,放开怀顾君。 转身挡住母女俩的视线,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音量冲怀顾君吼道。 “有人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害得他差点就在未来爱徒和爱徒娘亲面前形象垮塌了! 怀顾君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丢人的又不是他。 “我昨晚没跟您说过请了小丫头来做饭吗?是您自己忘了还怪我,义父大人。” 顾郎中哑言,臭小子昨晚确实跟他说过,看他这脑子,早起就容易忘事儿! 他还是很不爽地瞪了怀顾君一眼,转身就恢复他儒雅温和的形象。 “哈哈,来得这么早,辛苦你们了。别拘束,把这当自己家就是,老夫待会儿就在正堂坐诊,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家那小子开口。” 顾郎中尬笑两声,朝母女俩走去,边走边交代。 “厨房的事情先交给顾君吧,帆丫头随老夫来,我为你清洗一下头上的伤口。老三媳妇,就麻烦你帮一帮君儿了,至于手中的衣物可以先放一放。” “顾君,正堂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交给我就行,先把粥煮上,你三婶子和帆丫头肯定也没吃早饭,动作麻利些。” 怀顾君:“……” 他就是不想煮饭才请的人,怎么人都来了,他还是要煮饭? 顾郎中带着杨锦帆去了药房,对于怀顾君的黑沉的脸色他丝毫不予理会。 王氏听到顾郎中的安排,连忙将手中的衣物放到一边,道谢都来不及就开始忙碌起来。 怀顾君索性进了厨房开始忙活。 药房里,顾郎中用热水烫过的剪刀将缠在杨锦帆脑袋上的布条剪开,干涸的血块黏住了她的大片头发,他小心翼翼地剪掉一小撮头发,待露出伤口所在地,再用细布弄湿了擦拭血渍,清洗伤口。 在清理的过程中,顾郎中刻意将动作放得很轻很轻,时不时问杨锦帆“疼不疼”,要是扯疼了就告诉他,他再轻些。 因着顾郎中温和的语气,杨锦帆的眼角微微泛酸。 前一世,她除了学习医术外,多数时候都是在训练。 爷爷将她当作手下的兵来带,课业繁重,训练也不减。 每每负荷过重,她的手疼得一直颤抖,根本举不起来,动一下都能疼得她浑身冒汗,龇牙咧嘴。 这时候她的恩师就会来帮她施针、做推拿,还会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哄她别哭时也是这般温柔语气。 那时候,师父除了哄她,还会温声教导她不要记恨爷爷,爷爷是爱她的,只是心急了些。 她那时不知师父说爷爷心急是急些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是盼望她早点自立,早点成才,这样要是他突然走了,她自己也能有安生立命的本事。 若说爷爷对她好是因为血脉亲情,那师父对她好就只是因为他很好、他想对她好。 只可惜,在她随舰艇出海的前不久,师父因劳累过度永远留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 想到这里,杨锦帆忽然扭头看向顾郎中,心里升腾起一种冲动。 顾郎中见杨锦帆没有征兆地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正在为她伤口上药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他笑道:“怎么啦,叔叔扯疼你了?抱歉抱歉,叔叔会注意的。” 杨锦帆盯着他慈祥的笑颜,不免有些遗憾。 也不知易容术下的容颜会不会也与师父有几分相似? 罢了,即使相似又如何? 人与人不同,人人皆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杨锦帆强按下心头的怪异冲动,眨眼间已将眼里复杂的情绪掩去。 “没有的,叔叔没有扯疼我,只是我突然有些想我爹了。” 顾郎中呵呵一笑,语气放松。 “你这孩子才出门多久就开始想着回去了,叔叔家里就这么不想待?” 第三十七章:疑惑与回忆 杨锦帆赶忙解释,还不忘吹波彩虹屁。 “不是的,叔叔家里很好,对我和娘也很好,我喜欢叔叔和君哥!” “哈哈哈!” 顾郎中简直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臭小子的脸庞,笑容终是收敛了几分,看向杨锦帆的神色愈发慈祥。 瞧瞧,人家养的女娃就是比臭小子贴心! 尤其这孩子乖巧有天分就罢了,小嘴还甜,真不愧是他未来的爱徒! 杨锦帆不知顾郎中为什么这么高兴,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是因为她说的话? 可以,但没必要。 摸不透顾郎中怪异的脾性,索性她也懒得去想了。 顾郎中仔细为杨锦帆缠好细布打好结,全程笑眯眯的,白日里连带着对来看病的病人态度都比平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来看病的老顾客皆摸不着头脑,别人介绍来的新顾客都将他夸得天花乱坠的。 伤口处理好之后,杨锦帆甜甜地笑着跟顾郎中道谢,之后便小跑着回了厨房干活。 顾郎中目送杨锦帆离开药房,直到感觉眼睛有些干涩,才收回视线,杨锦帆早就跑没影了。 顾郎中原本脸上还挂着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疑惑。 他走到药柜旁,找到一个尘封多年的小方盒,掸掸上面的灰,从中取出一个类似女子胭脂盒的暗紫色小盒子。 他打开盖子,放于鼻尖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药香袭来,沁人心脾,哪怕时隔数年,膏体依旧剔透如玉。 用指腹轻取一抹往手背上一擦,清凉舒爽。 这是他归魂谷的镇谷之宝其中一物——生肌玉肤膏。 此膏体之所以能成为镇谷宝之一,不仅因为所需药材难寻,高温炼制条件苛刻,成膏几率太低,季节温度要求太高,还因为一旦成膏,易粘敷,使用方便,温和不刺激,止血效果立竿见影,无论多大的创伤,不出五日定能愈合如初。 这一盒是他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归魂谷谷主所制,因极其珍贵稀有,从未使用过。 前天傍晚,他检查过小丫头后脑勺上的伤,虽不致命,却也难以将养。 何况小丫头并未进行过外伤处理,头上缠着的血条子都还是随便掰扯的粗布条,且她除了君儿给她含的百年老参以及他给的百年老参外,应该并未服过其他愈合外伤的药物。 为何她的伤口能恢复得如此快,最多再有两日便可痊愈? 难道是因为她体质异于常人? 还是说其实背后指点她医术的高人给她用过灵药,药效竟比生肌玉肤膏还好上数倍? 若真有比归魂谷医术还了得之人,为何从未听闻过? 他百思不得其解。 “顾叔叔,粥好了。” 一声清脆的女童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杨锦帆去往厨房不久又折了回来叫他用膳,她瞥见了顾郎中手里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小盒子。 一股淡幽的药香味袭来,她便知道了那是止血的药膏。 她的嗅觉天生灵敏,自小学习医术,对气味的敏感度锻炼得极高,加之夜里她喝了灵泉水,哪怕只是细微的气味,她也能清晰地辨别出。 杨锦帆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顾郎中是见过她的伤势的,刚刚又给她换过药,所以…… 他怕是对她起疑了。 七宝宝说过,灵泉水有愈万物之能,肯定对她的伤势愈合有极大助攻,顾郎中应该就是对此有疑。 思及此,杨锦帆掩饰好情绪,仰脸笑道。 “顾叔叔,君哥已经将粥煮好了,还烙了饼,让我来请叔叔去用饭呢。” 管他起疑不起疑,反正空间是在她脑子里,只要她表现得够坦荡,别人还能看出来不成? 顾郎中见杨锦帆又折了回来,从容地收起生肌玉肤膏,对她慈祥一笑。 “竟然还烙了饼?” 顾郎中微微惊讶,往常这臭小子可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今儿倒是稀奇了。 “叔叔跟你说,你君哥虽然不擅长做饭,但是可烙得一手好饼!待会儿啊,你可得多吃点儿,你君哥烙的饼那可是难得吃上一回,就连叔叔我这个义父,都没吃过几回呢!” 杨锦帆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天真可爱。 “叔叔说的可是真的?我刚才还没进厨房就闻着可香了呢!” “那自然是真的,叔叔才不会骗你,待会儿你好好尝尝。” “好耶!” 杨锦帆脆生生地答道,将天真好奇的劲儿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厨房里,怀顾君将锅里已经九成熟的饼又翻了个面,朝灶膛前看火的王氏温声道。 “三婶子,火可以撤小一些了。” “诶,好!” 王氏听怀顾君的嘱咐,将柴火撤了一些出来。 感觉锅里的温度降低了些,怀顾君取来几枚鸡蛋打碎搅匀,加了少许盐又搅拌几番,接着把刚才洗了切好的小葱往鸡蛋液了一放,再搅和搅和,往锅里饼上一浇。 “呲啦!” 鲜鸡蛋遇高温的声音响彻厨房,热气升腾,香味迸发。 刚到厨房门口的两人同时看见这样一幅景象,面庞白皙俊俏的少年郎在灶前专注地烙饼,热气氤氲,面容姣好的妇人在弄柴火,这大概就是人间烟火气息。 顾郎中满意地点点头,顺手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 做饭的小子果真比平时顺眼许多。 杨锦帆却高兴不起来,鼻尖开始泛酸。 烟火气氤氲,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竟与此刻在烙饼的顾君的身影重叠。 十七岁那年的暑假,她被爷爷扔到靠海的山林里历练。 林子里风大,又刚下过雨,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生火可用的干柴,也不敢去找,怕不小心遇见蛇。 一直到天黑,她才勉强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野果。 就在那时,一支舰艇靠岸了,从舰艇上下来了一群年轻的海军。 在海上飘得太久,他们打算到陆地休整一日,也发现了她,然后她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一位年轻的海军士兵将她带到舰艇上,开火做饭给她烙了一张饼吃。 后来,士兵成了军官,她留在了驻地医院,离他最近的地方。 再后来,军官成了优秀军官,她成了优秀医者。 后来的后来,军官以身殉国,她以身殉国。 第三十八章:煮鱼 昨日之日不可追,今日之日须臾期。 思及过往,总是让人黯然神伤。 她到死,都没能说出自己的心意。 也好,再也没机会说了。 “愣什么神,快进来尝尝我做的饼。” 干净爽朗的少年音打断了杨锦帆的回忆,她这才惊觉差点陷在悲伤里了。 顾郎中已经先她一步进入了厨房。 杨锦帆暗暗吸了口气,稳住了情绪,才抬脚进屋。 王氏动作麻利地擦桌子,拿碗筷,请顾郎中入座。 怀顾君也请王氏入座,上前将杨锦帆拉来桌前坐下,率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饼。 “早上出门没吃什么东西,肯定饿坏了吧!赶快吃。” 夹完饼,怀顾君又起身给顾郎中和王氏一人盛了一碗粥,也给自己和杨锦帆各盛了一碗。 王氏只觉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她们在杨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只有男人吃完了才有女人家吃的份,要是没有,那就只能饿着。 她有颇为不好意思,明明是人家请她们来做工,倒成了主人家伺候她们。 不过她心里暖暖的,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顾郎中一家太善良了,日后她们一定要多多做事来报答他们。 王氏在心里感念顾郎中一家的同时,也不忘感念她的女儿。 若不是托女儿的福,她恐怕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哪里会有这般待遇? 想到这儿,王氏看向杨锦帆的眼神愈发慈爱了几分。 杨锦帆只顾埋头吃饼喝粥,丝毫没注意到王氏的眼神变化。 虽然她喝了灵泉水也没感觉有多饿,可耐不住这饼……实在是太香了! 跟十七岁那年吃到的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怀顾君见杨锦帆吃得像只小仓鼠似的,着实可爱,便一边和粥一边夹菜到杨锦帆碗里。 除了烙饼,他还清炒了一个小菜,再拿了点刚从镇上买回来不久的小咸菜配着。 还别说,今天的饼似乎是比平时香。 顾郎中见怀古君一个劲儿往他未来爱徒碗里夹菜,也不示弱,他也往小丫头碗里夹菜。 王氏在一旁看着郎中父子俩的举动,觉得不妥又不敢说出制止的话。 郎中他们肯定是因为喜欢她女儿才这样,她心里是高兴的。 一顿饭和谐而愉快地结束了,顾郎中回到正堂去坐诊,杨锦帆和王氏收拾碗筷。 怀顾君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的,被杨锦帆驱赶了出去,他便去了正堂给顾郎中打下手。 收拾完碗筷,王氏坐在厨房一角开始缝补衣物,杨锦帆则将厨房里的厨具都清洗了一番。 待她收拾妥帖,便到了做午饭的时间了。 杨锦帆去米缸里舀米出来洗净,放到灶锅中。 趁王氏不注意,她意念一动,灵泉水便随着她的手指流入锅中。 放得差不多,她盖上锅盖开始往未灭火的灶膛里添柴。 让王氏看着火,她去将灶上放着的小菜洗净切段,然后开始处理鱼。 刚才她没注意看是什么鱼,现在看清了,心下微惊。 鱼是江东一带盛产的鲈鱼,又称阔嘴鲈。 其特点鲜明易辨,身长,鳞细小,色银白,背有不规则小黑点,黑白清晰分明。 江东鲈鱼一直以肉质鲜嫩洁白,味美不腥,营养丰富而著名。 杨锦帆既惊讶于鲈鱼的名贵,更惊讶于鲈鱼来路的遥远。 鲈鱼来自江东一带,而古溪村位于江南以南的方向,相隔甚远,江南一带少有养鲈鱼的人家,更别说还是一条硕大且正宗的江东鲈鱼,有钱也难求。 可鱼十分新鲜,说明刚运送来不久,也间接得到一个信息。 顾郎中父子身份非常不一般。 杨锦帆压下心头的求知欲,开始着手处理。 先剪掉鲈鱼的鱼鳍、肚鳍和尾鳍部分,用刀背逆着鱼鳞方向刮除两面鱼鳞,将鱼鳃掀开,用剪刀将鱼鳃根部剪断,掏出鱼鳃。 接着从鱼的尾端开始,用剪刀将鱼肚剪开,一直剪刀鱼头部分,再掏出鱼的内脏,将鱼腹内搓洗干净,再用水将鱼彻底冲洗干净,控干水分。 之后用刀往鱼两面都斜切上几刀,放一旁备用。 把刮好的姜切成细丝,葱切成段,香菇洗净切片,把鱼放入盘中,姜和香菇放在鱼身上,葱放在鱼头尾两处,再偷偷加点灵泉水,少许黄酒,细盐,上锅大火蒸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出锅了。 除了鲈鱼,杨锦帆还做了一道油焖茭白,一道炒青菜,一道小葱豆腐汤。 等鲈鱼出锅就可以开饭。 杨锦帆去擦桌摆碗筷,王氏守在灶前看着她跑来跑去,心中不免疑惑。 阿帆什么时候学会做鱼了? 还有另外几道菜做起来也十分娴熟,家里没有从未出现过茭白和鱼这样的食材,她怎么知道该咋处理? “阿帆,你做鱼的手艺跟谁学的呀?” 王氏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哦,我没跟谁学过,自己琢磨着做的。我跟娘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做鱼,好不好吃还不知道呢!” 杨锦帆压低音量,生怕被人听了去。 心中却暗笑,她的手艺可是跟着炊事班班长学的,自己也操练过很多遍,就没有不好吃的理儿! 王氏听完,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处理得不合顾郎中和顾小郎中的胃口,糟蹋了鱼,人家生气了咋办? 但是看着杨锦帆澄澈的大眼睛,这话王氏又说不出口。 罢了,要是顾郎中真生气了,她和三郎再难也会赔给人家的。 一盏茶的功夫稍纵即逝,鲈鱼可以出锅了。 杨锦帆将鲈鱼端出锅,再将其他菜摆弄好,小跑着去正堂请他们来吃饭。 “顾叔叔,可以开饭了。” “哎好嘞,叔叔这就来!” 顾郎中也刚写完面前这个病人的药方,将药方扔给怀顾君,头也不回地往厨房方向走去。 “……” 他太狗了! 怀顾君在心里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他刚才就闻见香味了,一向自恃自制力强的他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怀顾君苦哈哈地照着药方抓药,并嘱咐了熬药方法,挂了木牌便往厨房而去。 正堂里的病人还未离开,探着脑袋往里屋频频张望。 这做的啥呀,这么香! 第三十九章:我们也要 怀顾君来到厨房时,三人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他看了顾郎中一眼,算是表达自己的不满,暗下还是松了口气。 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吃饭等他。 顾郎中颇为好笑,他一向稳重的外甥竟也有为了吃食幽怨他的时候。 “顾叔叔,快尝尝我做的鱼!” 杨锦帆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郎中,眼神写满了期待。 顾郎中就在她期待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夹了鱼往嘴里送。 鱼肉鲜香,口感嫩滑,顾郎中眼神都亮了几分。 “不错!不错!” 顾郎中赞不绝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将鲈鱼做得这般好。 纵使尝过许多山珍海味,也不及面前这盘鲈鱼来得珍贵! 怀顾君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来尝,鱼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 他看了杨锦帆一眼,不免想起当年似曾相识的味道。 没想到小丫头做的,比那人做的还出色几分。 “确实好吃!” 怀顾君也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看来他是请对人了。 杨锦帆满意一笑,往王氏碗里也夹了一块鱼肉。 “娘也快尝尝。” 说完,也给自己夹了一块。 江东鲈鱼可是难得的美食,再用了灵泉水烹调,其味应当令人回味无穷。 王氏端起碗,夹起鱼肉往嘴里一送,惊讶地看着杨锦帆。 “阿帆,做得好好吃,你好厉害!” 杨锦帆得意一笑,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加了灵泉水,想不好吃都难,更何况她的厨艺本身就不差。 怀顾君瞧她那傲娇的小模样,会心一笑。 她还是没变。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饭,说来也怪,不知是不是受了鱼肉香味的熏染,几人竟觉得连米饭都比平时香太多了。 怀顾君因为身体原因需极度控制饮食的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并且完全没感觉到任何不适,身子比平时舒爽多了。 难道是因为他平时吃的太少了? 一顿饭在香气四溢和愉快的氛围中结束,顾郎中继续回正堂坐诊,杨锦帆和王氏收拾碗筷。 顾郎中终于大发善心,同意怀顾君回房钻研武术,怀顾君蹬着轻快的小步伐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便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怨气。 嗯……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还是俩小媳妇! 怀顾君关上房门,无奈扶额。 “说吧,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两位黑衣人便立在怀顾君面前,两人均目光幽怨地盯着他。 怀顾君挑眉,双手环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和威严回盯他俩。 “到底怎么啦?今儿磨磨唧唧的,如同娇养的小姑娘一般。” 平日里白玉和白茸从不这般,今日要么是有事求他,要么是他答允了他俩什么事,他忘了兑现,他俩在怪他呢! 可是,他究竟是答允了他们什么事却没兑现呢? 怀顾君皱起好看的眉,他脑子里没印象啊。 白玉白茸相视一眼,扭扭捏捏地互相推搡了一会儿,还是没推出个结果来。 怀顾君不耐烦,直接点了白茸回话。 “公子,您能不能让杨家小丫头下次做饭的时候,连带着也给我和白茸做一份?” 今天是他做暗卫以来最失态的一天,那盘江东鲈鱼被端出锅时,他口水都流出来了。 还好是躲在暗处没人发现,不然他要被暗卫界的兄弟们给笑死。 “是啊是啊!公子您是不知道,我和白玉整日里为了探查消息而奔波,就没吃过一顿像样儿的饭,您看白茸都瘦了!” 说罢,当即撩起衣袖给怀顾君看他手臂上的肉。 他在院子的角落里藏身,厨房的香味竟飘得满院子都是。 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要不是告诫自己跑出去会暴露,他早忍不住了。 怀顾君瞥了一眼白茸手臂上精壮的肌肉,感觉颇为好笑,也就真的轻笑出声。 “下次撒谎前,能不能过过脑子?自己看看你那手,像是没饭吃的人吗?” 他还不了解吗? 归魂谷对于暗卫的培养可是从不吝啬,哪里会让他们沦落到没饭吃、吃不饱的地步? 就是小丫头做的饭菜太香,勾得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在叫嚣。 连饿瘦了这种理由都说得出来,服了这两个老六! 白玉用手肘狠狠地拐了白茸一下,恨铁不成钢。 这个蠢货,不会说话就别说!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白玉朝白茸翻了个白眼。 白茸接收到白茸的鄙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理由用得不对,只得尴尬地收回手整理好衣袖。 他只是想吃口好吃的饭,他错了吗? “公子,杨家小丫头做的饭菜实在是太香了,我们也想要!” 两个大男人语气软得不成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怀顾君。 怀顾君一拍脑门,不忍直视,强迫自己保持好自身素质,千万忍住不能输出国粹。 “做饭的人又不是我,也得看人家同不同意啊!” “公子是她的东家,只要公子开口,她哪有不同意的理儿?再说,小丫头那么乖巧又懂礼貌,一看就是善良的人,这点小事她应该会接受的。” 白茸回想起杨锦帆那双乌溜溜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大眼睛,这孩子一看就聪明善良! 怀顾君:“……” 为了吃,连节操都不要了是吧? 他怎么就笃定小丫头善良,净胡诌! “跟小丫头说是小事,毕竟她见过你们。可平白无故多做两个人的份,她母亲王氏怎么想?这样你们不就暴露了吗?” 王氏并不知暗卫的存在,若是起了疑心不小心将这消息透露给了外人,那他们就麻烦了。 虽然他相信王氏的人品,但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而放心小丫头,则是因为他也见过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们扯平了,谁也不暴露谁。 听到怀顾君的顾虑,两人都沉默了。 公子有恩于他们,自然不能恩将仇报,得杜绝一切引来杀身之祸的行为。 但……杨家小丫头做的饭菜真的太香了! 香到他们流泪啊! 白玉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怀顾君。 “我们相信公子能解决的。” “对,相信公子!” 白茸赶紧附和道。 怀顾君:“……” 我刀呢? 第四十章:七宝宝嘴馋了 收拾完碗筷,杨锦帆便在院子里一直倒腾,仿佛不将它收拾成朵花决不罢休。 到了晚饭时分,因为白天的午饭吃得比较丰盛,杨锦帆就只做了菜团子,且熬了一锅清汤配着。 和面时加了灵泉水,熬汤的水也加了点灵泉水,所以虽然简单,但也贼香。 四人都吃得非常开心。 菜团子简单方便,杨锦帆就做了许多,叮嘱怀顾君晚上要是饿了,直接蒸热了就能吃,也不用担心会积食。 怀顾君认真听完杨锦帆的嘱咐,目送着二人离开。 顾郎中对杨锦帆那是一万个喜爱,甚至说让杨锦帆就留宿在医铺。 杨锦帆拒绝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母女俩一走,顾郎中的脸就拉了下来,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怀顾君,直接回了房。 怀顾君也不恼,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还没等他回屋,两个大汉子就堵在了他面前。 他们可是听见了,菜团子做了好多,还有很多剩余的。 怀顾君无奈,将他们带到厨房,掀开锅盖。 里面黄灿灿的菜团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十分诱人,还热乎着呢。 怀顾君眼神示意,两人得到许可,高兴得跟俩二傻子一样,去庭院里舀水洗了手,回屋就直接用手拿起来开吃。 一口下去,天呐! 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怀顾君嫌弃地瞥了一眼他俩那没出息的样儿,转身拿了两只碗,好心地为他们盛来两碗清汤。 “慢点吃,别噎着,锅里还有,管够。” 白玉和白茸只顾着吃,听到怀顾君关切的话,含糊地“嗯”了两声。 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是对美食的不尊重。 谁能想到小丫头厨艺竟这般好,连最普通的菜团子都做得比肉还香! 两人对杨锦帆的好感直接在美食的攻略下“蹭蹭蹭”往上涨,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饭,他们简直要幸福死。 回到家的杨锦帆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把她夸上天了。 刚跨进门,就听见杨老爹刺耳的叫骂声。 骂谁呢? 还能骂谁,骂二房媳妇和丫头呗! 杨锦帆压根不给予理会,直接回了三房那屋。 杨老爹纯粹就是发疯,一条疯狗逮人就咬。 杨家出了大事,老婆子被打得半死不活,大房媳妇水性杨花大逆不道,三房捡来的小野种还敢顶撞他,家里的牲畜全跑了,还损失了十八两银子,杨老爹心里能舒坦才怪。 没地方发泄情绪,当然柿子捡软的捏! 杨老爹瞥见三房母女俩回来了连招呼都不跟他打,便对着孙氏母女开始指桑骂槐。 “别以为自己踩了狗屎运能赚几文钱就能麻雀变凤凰,山鸡就是山鸡,目中无人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 杨锦帆顿住了脚步,衣袖下的拳头逐渐攥紧。 妈的,怎样才能让这嘴碎的糟老头子死得更快? 没别的意思,就单纯嫌他吵。 杨锦帆咬牙切齿,她不是一个易怒的人,就是想弄死他。 停顿了片刻,她还是没回头直接进了屋。 杨老爹气得跺脚。 这白眼狼敢跟他甩脸子! 但一想到一个月后白眼狼能赚到十文钱,他还是忍住了追上去骂的冲动。 算了,等钱到手了再指着她脑门骂一顿解气! 王氏听到骂声也不敢直接回房了,走到在劈柴的杨老三身边,帮他拾劈好的柴火。 杨锦帆进屋后确认王氏一时半会儿还不回屋,便带上了房门。 刚关上门,她意识一动就进了空间。 上次进空间是在广阔的草地上,这次进空间她来到了一座宫殿旁。 恢弘的宫殿流光溢彩,云雾缭绕仙气飘飘,微风拂过,一阵沁人心脾的茶花香自殿内而来,宫殿外围金光万丈,碧玉琉璃瓦,金龙缠绕柱,参天古茶树整齐排列在宫殿门前的道路两旁,清一色茶香,并无杂树。 气派非凡的宫殿建筑直接震撼住了杨锦帆,虽然她从来没来过这儿,但她有直觉。 这里应该就是七宝宝住的地方。 杨锦帆径直抬脚走了进去,宫殿大门不用她推便自动打开了,像是就等她的到来。 进入殿内,无数座小型宫殿错落有致,花草五彩缤纷,桃花妖娆,兰花幽香,荷花高洁,牡丹华贵…… 数不胜数! 不远处有座仙桥,桥上盘旋着五彩鹊群,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在花草云雾间,杨锦帆寻找到了粉色的身影。 她正坐在缠满鲜花与藤蔓的秋千上一晃一晃,悠闲自在不能自已。 但是似乎心情不太美丽。 杨锦帆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惹这祖宗,便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声音。 “怕本君还是不想见到本君?过来。” 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杨锦帆撇撇嘴,不得不驱步上前。 “怎么,不情愿?你可是本君的奴仆,不情愿也得情愿,明白吗?” 杨锦帆看着她慵懒的神情,话却带着威严。 “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得出这样冰冷的话?” “本君冰冷?冰冷的是你吧,小奴仆。” 弥七宝瞬间坐起身来,反驳道。 “我怎么冰冷了?一回到家我就来看你,你看我多热情!” 杨锦帆不明所以,她可是很热心肠的。 “看本君?那好啊,既是来看本君,礼物呢?” 弥七宝摊开嫩白的小手。 “礼物?” 杨锦帆皱起眉头,不自然地动了动空空的十指。 她可是神仙中的大佬,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缺礼物? “你看吧,连礼物都没带,爱本君的甜言蜜语说得满天飞,爱本君的事一件不做,就会画饼!” 瓦特? 杨锦帆简直无了个大语,怎么搞得她好像是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 这祖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好嘛,没给你带礼物是我的错,怪我怪我。那我要怎么做,七宝宝才肯原谅我?” 弥七宝等的就是这番话,神仙容颜上露出狡黠一笑。 这一笑,直接笑到了杨锦帆的心巴,若不是杨锦帆性取向正常,怕是要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本君要吃鱼羹,你给做!” 鱼羹? 害! 她还以为咋回事呢,原来是神仙嘴馋了,想吃好吃的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杨锦帆想笑:“好,给你做!” 第四十一章:卖玉坠 杨锦帆去灵池里取了一条鱼来,当即处理好上锅做成鱼羹。 弥七宝吃得眉开眼笑,开心得一双悬空的小脚晃来晃去,可爱至极。 等弥七宝用完鱼羹,两人坐下来闲聊时,杨锦帆了解到弥七宝曾在她前世的时代生活过一段时间,怪不得弥七宝嘴里总是蹦出一些她那个时代的新鲜词汇。 杨锦帆欣喜,那这样以后交流就畅通无阻了,根本不用斟酌用语。 在空间里待了一会儿,杨锦帆去喝了一些灵泉水便出了空间。 杨老三夫妇二人忙完院中的活计洗了手,也刚进屋来。 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聊起一天内发生的事,王氏一直在夸她女儿如何如何厉害,杨老三也一直笑呵呵地听得极认真,时不时附和着夸上两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二日一早,杨锦帆依旧卯时就起床了,在去顾郎中家之前,她带上了装有玉坠的小盒子。 母女俩来到顾郎中家,杨锦帆让王氏现在厨房忙活,自己去找了在打扫正堂的怀顾君。 “君哥,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可以吗?” 其实这事本应该和顾郎中说的,但怀顾君毕竟是知道她许多秘密的人,两人相处比跟顾郎中相处起来更轻松些。 “单独说?好,你等我一下。” 怀顾君停顿了一瞬,边将手里的打扫工具放到一边。 “走吧,去我屋里说。” 说罢,走在杨锦帆前面带路。 到了怀顾君的房间,怀顾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杨锦帆紧随其后,两人进了屋,怀顾君关上房门。 杨锦帆惊讶,房间里整洁简单至极,竹子书架上书籍摆得整整齐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墨的香味,令人心情舒爽。 杨锦帆忽然想起,前世她住在部队时,跟他们的上级军官去观摩过士兵的宿舍。 八个一条线,豆腐块的被子叠得如同模具,虽然她也在部队训练过,但从未叠成功过那样规矩的豆腐块,她愿称之为变态的整洁。 怀顾君房间的整洁程度和士兵宿舍简直有得一拼,除了叠的被子。 “义父还未起身,白玉白茸也不在,要说什么你便说吧。” “君哥,我有件东西留着也无用,想求你和顾叔叔帮我卖了。我本想自己拿到镇上去卖的,可碍于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怕被坑,想着你和顾叔叔走过十里八村,肯定比我有见识和人脉,就来问问。” 普通的乡野郎中不会想着、也不可能培养得起暗卫,昨天的江东鲈鱼也不单是有钱就能吃得起的,在盛产江东鲈鱼的地区许多大户人家也吃不到鱼,而江南以南一带的乡野郎中却能吃到新鲜的江东鲈鱼,打死她都不信没有猫腻。 “什么东西?” 怀顾君盯着她认真的小脸问道。 杨锦帆从怀里掏出小盒子,将小盒子里的玉坠取出来,递到怀顾君面前,轻声说道。 “一个玉坠,祖传的,家里揭不开锅了,留着也是徒赠累赘,不如卖了换米换粮来得实在。” 怀顾君对上她的视线,像是要看出个真假来。 不对,不看也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祖传的你也舍得卖?” 怀顾君伸手接过玉坠,眼底的神色掀起几分惊涛。 和田玉? 这玉只一眼就能看出是上好的质地,就算完全不懂玉的人都能看出它的名贵,何况触手温润,剔透无暇,他在归魂谷里见过这种玉。 杨家祖辈都是农民,从未出现过任何达官贵人,能有这般晶莹剔透、做工精致无比的玉代代相传? 就算有,以小丫头的身份,杨老爹会舍得给她转手卖了? 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撒谎你好歹也得打个草稿啊。 杨锦帆根本不在意怀顾君深表怀疑的眼神,笑得坦荡。 “君哥你忘了,我是捡来的,咋会舍不得?况且玉坠不是杨家的,是我娘的,我娘也是我爹捡来的。” 以杨老爹的尿性,若是杨家有祖传玉,怕是早换成银子使了,即便不卖,也绝不可能到她手中。 怀顾君一怔,他忘了这一茬儿。 之前他让白玉和白茸了解过每个古溪村村民的背景,小丫头的娘是她爹杨老三在做工回家的路上捡的,生过一场大病,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被人牙子拐卖来的。 王氏对他不构成威胁,他也就没有深究。 “那这玉坠应该是你娘和她的家人相认的凭证,若是卖了,没了凭证,你娘怎么回家?” “君哥不用担心,我娘说了,有我和爹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再说,十年了,若是有心找,早该找到了。” 杨锦帆垂眸,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她可没错过顾君眼神中的惊讶,说明玉坠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能有得起的。 既然是大户人家中的翘首,要想找个人何其简单? 且王氏容貌出众容易辨认,还有名玉傍身。 可是十年过去了,无一人寻来过,说明什么? 是杨老三将王氏藏得好吗? 玉坠是藏得挺好,可王氏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漂亮女人,多多少少都会引人注目的。 只要用心找,就能听到点风声。 十年杳无音信,说明……人家根本不想找。 “真的很缺钱?你要是觉得钱不够花,我可以给你多涨点工钱的。” 怀顾君指腹摩搓着玉坠,就这么草率的卖了,他觉得她很有可能会后悔。 “对。” 杨锦帆肯定地点头。 “很缺很缺。君哥也不必担心我,我娘既然放心将东西交给我,就支持我做的一切决定,还望君哥和顾叔叔能帮忙卖个好的价钱,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成,行不行?” 她要找二癞子,就得有大量的资金,还有很多她想做的事都需要金钱作为支撑。 反正玉坠里的空间已经在她脑子里了,玉坠留着反而累赘。 怀顾君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 “好吧,我可以帮你卖,只是卖不卖得出去这不好说。分成就算了,我顾家还有给人看病的手艺,不缺吃穿。” 听到他说不要分成,杨锦帆眼睛都亮了。 不错,不惦记她钱的人都是好人,不枉她偷偷投喂的灵泉水。 第四十二章:王氏的身份 两人商量妥之后,杨锦帆便出了房门,怀顾君还留在房中。 他盯着手中的玉坠,陷入沉思。 杨锦帆回到厨房时,王氏快将粥熬好了。 顾郎中起身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去正堂也没看见怀顾君。 回到里屋,见他房门还掩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以为请了人来不用做饭,就连功课都不用做了吗?君儿!” 顾郎中带着怒气的话,把怀顾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连忙收起玉坠推开房门,去往正堂帮忙。 白日里,有村民来请顾郎中出诊,顾郎中简单收拾了一下,拎起药箱,对怀顾君交代了几句后便出了门。 而顾郎中离开后,杨锦帆除了做饭时间,也去正堂和药房里帮怀顾君整理药材。 反正她懂点医术这事儿,他和顾郎中肯定早猜到了。 王氏依旧在勤勤恳恳地整理衣服,缝补衣物。 除了衣物,怀顾君还找出了一些需要缝补的被褥来交给王氏。 到了晚饭时分,顾郎中依旧没有回来,杨锦帆为他留好饭菜后就和怀顾君道了别,拉上王氏一同回家去了。 顾郎中回到医铺时,天已经全然黑了,怀顾君已在门口挂上了歇业的木牌。 顾郎中刚进门便问道:“小丫头呢?” “哦!她和杨三婶子已经回去了。” 顾郎中点点头,继续往里走,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怀顾君。 怀顾君耸耸肩,跑向厨房去热饭菜。 伺候顾郎中用过晚饭后,怀顾君便将他请到了自己的房里。 他取出了之前收起来的玉坠,交到顾郎中手中。 顾郎中见到玉坠,也是惊讶了一番,问道。 “你从哪里得的?” “这是今天小丫头拿来的,说是让我帮她把玉坠卖了。” 怀顾君解释道。 “卖了?” 顾郎中难以置信。 这样上好的玉,她说卖就给卖了? 和田玉产自昆仑山下,是玉里的国色天香,如他手中这般晶莹剔透的和田玉,更是世间难求。 玉不是他的,他都心疼得紧,要真是他的,卖了外甥也不能卖了玉! 怀顾君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是觉得小丫头行事太过草率。 “对,是她亲口说的。她说这是她娘王氏给她的,她娘当年走失之后,身上就揣着这枚玉坠。如今她缺钱得紧,家里又没粮,她要卖玉换钱买粮。” 顾郎中了然,这倒像是小丫头那种性格能说出来的话。 只是再缺钱,也不至于糟蹋了这样好的玉,他不是前两天才塞了三十文钱给她吗? 难不成被杨家那几个吸血鬼给抢啦? 他们好大的狗胆! 顾郎中走到油灯下,就着灯光将玉坠仔仔细细观摩了一遍。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关于和田玉,他是有些印象的。 昆仑山下有一小国,名为“昆玉国”,全国财产来源以开采和出售玉石为主。 十二年前,少年意气的他偷跑出谷四方游历,经过昆仑山时,偶遇昆玉国小君主,结下金石情缘,离开时小君主送了他四只拳头大小的和田玉。 昆仑一带,盛产美玉,只是军事国力实在薄弱。 他离开昆仑不久后便听闻,北风国率兵攻打昆玉国,昆玉国吃了败仗,需每年向北风国进贡玉石,作为大国气度,北风国也会为昆玉国提供粮草。 小君主按照北风国的要求送去了刚开采到的和田玉,有送给他的一半大小,加上其他刚开采到的美玉,一同送往北风国。 可是北风国君主背信弃义,收了美玉,许诺给昆玉国的粮草却迟迟不给。 小君主一怒之下再没给北风国进贡过任何玉石,并开始倾全国之力操练兵马,还与北方匈奴有了牵连,北风国忌惮匈奴势力,再未动过昆玉国。 那么当年那批被景德帝贪墨的玉石去往了哪里? 顾郎中磨搓着玉坠,月牙状的玉坠在昏暗的油灯下依旧耀眼,恰到好处的月牙弧度,圆润光滑的月牙面泛着柔和的油脂光泽。 山料玉石的坚韧度和光滑度都远不及籽料玉石,但这枚玉坠的质地分明是山料,却拥有着籽料玉石那般光滑质地,说明雕琢玉坠的工匠手艺十分了得。 玉坠上的线链足银纯粹,做工精细,更像是皇宫制品,玉石表面除了雕琢平滑外,还有…… 有字! 顾郎中不确定地往油灯处再凑近了几分,怀顾君注意到他表情有变,也凑上前去。 “舅舅,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郎中没顾得上回答他,玉上雕刻有两个字。 怀氏! 顾郎中猛地抬头看向怀顾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怀顾君疑惑不解,正想再询问,顾郎中便将玉坠递到他手中,示意他自己看。 他顺着舅舅观摩过的地方一寸一寸摸索过去,也看到了那两个字。 怀顾君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怀家因莫须有的罪名惨遭灭族,他是爹娘拼死才护下的,难道王氏也是从灭族惨案中死里逃生的? “君儿,快!安排人去查,十二年前昆玉国进贡的那批玉里的和田玉究竟做了何用处,去往了何处,务必查清楚!” 顾郎中看向怀顾君,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光芒迸溅,燃起了怀顾君压抑了八年的血海深仇。 怀顾君清澈的双眸染上了血色的殷红,熊熊烈火中母亲推开他前的最后一眼,父亲奄奄一息中仍挂念着他的安危…… 三千个日日夜夜,他怀家的屈辱与血泪,他一刻未曾忘记! “舅舅,是不是怀家还有人活着?” 怀顾君眼眶里蓄满不争气的泪,他对上顾郎中的视线时只看得见模糊的影子。 他努力想将泪憋回去,奈何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 说到底,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顾郎中蹲下来,双手抚在怀顾君单薄的肩上。 “舅舅现在还不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王氏的身份应该和怀家脱不了干系。咱们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嘴上说着让怀顾君放下仇恨,其实最放不下仇恨的是他顾定裕。 他的胞妹善良可爱,却做了北风国的枉魂,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第四十三章:搭把手 次日清晨,杨锦帆和王氏如往常一样卯时就来到医铺,意外地发现医铺的大门还紧闭着。 “怎么回事?” 杨锦帆看着紧闭的大门,走上前去将耳朵紧贴大门,仔细听。 没有一丝声响? “应该是还没起床吧,要不咱们站在外面等等?” 王氏走到杨锦帆身旁,轻声说道。 “应该不会。君哥平时从不睡懒觉的,难道是没在家?” 提出疑惑后,杨锦帆自己都觉得奇怪。 要真是出远门了,以顾君的性格就算自己不来,也会让他身边那两个暗卫其中一个来告诉她一声的。 “平时不睡懒觉也总有睡过头的时候嘛,咱们就等等吧。” 王氏倒是没觉得奇怪,也许是昨晚温书太晚,今早多休息会儿也没什么的。 杨锦帆也认同她的话,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抬起手往门上拍去。 “砰砰砰!” “君哥,君哥你在家吗?顾叔叔,顾叔叔!” 杨锦帆边敲门边扯着嗓子往里喊。 炸耳的声音吵得还在睡梦中的顾定裕脑袋嗡嗡直响,他阴沉着脸坐起身来。 是哪个小瘪犊子敢打扰他睡觉? 正要穿鞋出去看个究竟,再骂个痛快,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怀顾君昨晚便办事去了,敲门的应该是她未来爱徒。 他细听声色,果然是他未来爱徒! 确认了敲门对象,顾定裕伸手用力拍了拍脸,强迫自己清醒,面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前去开门。 若是怀顾君在,定要嫌弃顾定裕强行变脸的慈爱颇有几分谄媚的味道。 门外的杨锦帆注意到屋里有人来开门了,也停止了敲门和喊叫。 大门打开却发现,来开门的不是顾君,是顾郎中。 顾定裕冲杨锦帆和王氏笑了笑,脸上的疲惫和没精神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杨锦帆忍不住想笑,想起她和娘亲第一天来到医铺时顾郎中对着顾君那凶神恶煞的样儿,想扬起的嘴角始终没扬起来。 不能笑一个有起床气的人! “顾叔叔早上好,君哥呢?还没起床吗?” 没见到顾君,杨锦帆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杨锦帆也被自己这种想法给吓了一跳,明明和顾君才认识没几天,却像是潜意识里就很关心他的安危一般。 “丫头早上好,我昨晚上让你君哥出去办点事儿,他还没回来呢。他不回来正好,丫头做的饭食我就可以放开了吃!” “哈哈哈,叔叔说得对,放开了吃!” 说罢,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医铺,顾定裕去洗漱,杨锦帆和王氏进厨房里忙活儿。 刚把粥煮上,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哎哟,我的儿啊!” “你命咋这么苦啊,是娘眼瞎,给你娶了个丧门星过门,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也就算了,如今还把你害成了这样!” “你个丧门星,我打死你个丧门星!” 正堂那边,一老妪的哭闹声和打骂声响彻整个院子。 在里院厨房里的杨锦帆和王氏相视一眼,都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对于这种情况,她们可太熟悉了! 以前杨老太还能蹦跶时,就是这样打骂她娘和她的。 村子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少,离杨家不远处的周家就是个例子。 此刻在正堂里叫唤的,就是周老太。 顾郎中听见动静,还没走进正堂就看见这样一幅场景。 两三个忙着下地干活儿的村里汉抬着一个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大汉往医铺里走。 周老爹面色阴沉地跟在后面,对于老婆子的行为视而不见。 周家老太一边心疼地对着大汉哭喊,一边转身就对跟着来的母女俩打骂。 “你个丧门星,还生个小丧门星!我周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周老太使劲儿揪着儿媳妇钱氏的衣领几个巴掌狂输出,钱氏被打得嘴角都在飙血。 跟在钱氏身边的小丫头见她奶又在打她娘,也不管自己身上疼不疼,一下扑上去逮着周老太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啊——” 周老太吃痛,杀猪般的嚎叫响彻云霄,连连跳脚,下意识松开了拽钱氏的手,一个劲儿往小丫头脸上呼去。 小丫头被打得鼻青脸肿,血都糊了一脸,就是不松口。 周老爹见状,过去一脚就将小丫头踹翻在地。 小丫头被这一脚踢得狠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老太的嚎叫依旧没有停止,周老爹定睛一看。 嘶! 周老太的手臂被生生扯下来一块肉! 周老爹怒不可遏,抬脚要上前踹死这个孽障。 钱氏因为小丫头的抵死相护,得以喘息,一片视线模糊中本能地扑过去护在小丫头身前。 变故来得太快,顾定裕没想到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在他医铺里动手,等他跑到正屋里时,小丫头已经昏死过去了。 “住手!再敢在我家里动手,就抬着你的儿子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喝,周老爹总算止住了脚步,看见从里屋跑出来的顾定裕,一张老脸立马笑成了菊花。 “不敢不敢!郎中别动怒,还请郎中救救我家幺儿!” 他周老头子生了三个赔钱货才得这么个宝贝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老太婆的嚎叫声还在耳畔,他全当没听见。 昨晚他儿子喝了点酒,今早醒来饿了要找东西吃,结果那懒婆娘还没开始做饭,他儿子要教训她一顿,那死丫头竟然还敢去拦! 结果不知怎的,他宝贝儿子整个人直挺挺地仰面倒地,边抽搐边吐白沫。 顾郎中眼神阴戾地盯着周老爹,没说救也没说不救,盯得周老爹浑身发毛。 那几个抬人进来的汉子察觉情形不对,连忙将周老幺放在地上一溜烟儿全跑了。 他们可没必要为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打媳妇的周老幺得罪顾郎中。 周老爹见人跑了,欲将人喊回来,哪能让他儿子一直躺在地上? 要张口之际瞥见顾郎中凶神恶煞的眼神,又缩回了脖子。 顾定裕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扯着嗓子往里院喊道。 “帆丫头,来正堂帮叔搭把手!” “哎,来啦!” 第四十四章:钱氏 杨锦帆听到顾郎中的喊声,交代王氏看好灶里的火,便小跑着来到正堂。 她在里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周家那俩老不死的,拿儿媳和孙女不当人,将人打得半死不活的,只顾着他们家那只会吃喝嫖赌的废物儿子。 他老两口以前经常在杨老爹和杨老太面前嚼舌根,她和王氏也因为这老两口吃了不少苦头。 自己家过得不痛快,就把手伸到别人家,也想把别人家搅得鸡犬不宁。 呸,忒不是东西! 杨锦帆还没进正堂就绷着一张脸,她对老不死的过敏! 周老爹看向拉着张脸来的杨家小野种,一双浑浊的老眼睁得老大。 前几天听村里人说,顾郎中雇了杨家三儿媳和那个捡来的赔钱货做小工,每月还给十文钱呢! 哎哟那杨老爹得意的,逢人就炫耀! 之前他还以为杨老爹就是爱吹牛,没想到竟是真的! 周老爹心里五味杂陈。 要他说啊,杨家人有什么好? 顾郎中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眼瞎! 他周家儿媳手脚勤快,那小赔钱货年龄比小野种大,做事妥帖,除了不爱说话,哪项不必杨家的强? 咋就不见他雇周家人? 一月十文虽然不高,但蚂蚱再小也是肉啊! 杨锦帆路过周老爹时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完全将他无视,只对顾郎中摆笑脸。 周老幺躺在正堂地板上,杨锦帆也不绕开他,径直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周老爹眼睛瞪得都快掉出来了,怒火从胸口烧到顶门。 这小野种竟敢踩他的宝贝儿子?! 她怎么敢的! 周老爹对着杨锦帆就要破口大骂,恨不得将她拽过来跪着给他儿子道歉。 “周家的,将你儿子挪到里间去。再不救,怕是要准备后事了!” 顾郎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冷飕飕地袭来,周老爹立即歇了心思,趴下身去招呼他的宝贝儿子。 杨锦帆回过头,假惺惺地捂嘴表示惊讶。 “哎呀!周小叔怎么躺在地上?周阿爷,我刚才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还纳闷来着。该不会我踩到了周小叔吧?周阿爷,抱歉啊,我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是周小叔,还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呢!” “你!” 周老爹看向杨锦帆挑衅的笑脸,恨不得打死她。 都怪杨家老婆子没用,这样的祸害早该打死了喂狗,哪里还有机会给她来作践自己的宝贝儿子! 杨锦帆才不理会周老爹要吃人的眼神,颇为傲气地转过身问道。 “顾叔叔,要我怎么做,您说就是。” 话是对着顾定裕说的,余光却瞥见角落里畏畏缩缩的钱氏,还有她护在身后昏迷不醒的小丫头。 哦,还有在一旁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周家老虔婆。 杨锦帆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拿人不当人,还好意思腆着脸喊疼? 这样的人,就算被抽筋扒皮都死有余辜! 顾郎中将杨锦帆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心里对于收徒的想法又迫切了几分。 孩子是好孩子,有手段有头脑,对人对事黑白分明,确实是继任谷主的好苗子。 “你帮叔叔照看一下她们母女俩,重点照看那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她被踹了一脚,估计伤得不轻,要是有状况随时叫我。” 顾定裕瞟了一眼在拖拽周老幺的周老爹,便抬脚跟了上去。 杨锦帆瞬间明了,是周老爹踢的! 顾郎中去了里间,正堂外有八卦的村民在往里张望。 杨锦帆先去将大门关上,转回来踢了踢周老太扑腾的腿。 “别叫唤了,吵得我耳朵疼!死又死不了,叫唤个什么劲儿?” 周老太只感觉疼痛,根本听不清杨锦帆在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杨锦帆蹲下身来,冷着脸一记手刀就将周老太劈晕。 呼,吵死了! 解决了周老太,杨锦帆收敛了冷意,走到钱氏面前。 钱氏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被打肿的脸,即使受伤了依旧看得出眉目清秀。 杨锦帆上前一分,钱氏便往后缩一分,她害怕得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却依然死死地护着身后的小丫头。 杨锦帆双眸里充斥着同情和感动。 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钱氏的手,钱氏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缩回手,却缩不回。 杨锦帆一只手握住钱氏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背,以示安抚。 大概是没有感受到恶意,钱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杨锦帆温声细语,像哄孩子一样。 “钱婶子别怕,我是阿帆。我不会伤害你的,沁怡姐姐现在病得很重,我要为她治病,不然她会死的,好不好?” “沁怡……” 钱氏轻声呢喃着“沁怡”两个字,迷茫的双眸中似乎有了光亮。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四处寻觅,看见有人握着她的手,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反抓住杨锦帆的手臂。 “救……沁怡……” 钱氏看向杨锦帆的脸,小女孩逆着光,像极了逆光而来的救世主。 这个画面如烙印一般深深地烫进了钱氏的心里,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个画面,依旧会感慨她就是那天遇见了拯救她们母女俩的神仙。 杨锦帆被这三个字一下子戳中了心巴,给了钱氏一个安抚的笑,开始察看小丫头的伤势。 钱氏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她爹娘被人下了大狱,家也被抄了个干净,那仇家要让她当小妾,她抵死不从,后来被那仇家强占了身子,又被人家以十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时常混迹赌场的周老幺做媳妇。 周老幺嫌弃钱氏不干净,奈何她长得实在漂亮,十里八村也没人愿意嫁他,便觉着买回去当个既能暖床又能使唤的婢子也不错。 周家老两口实在瞧不上钱氏,狐媚的长相、柔弱的身子骨也不好生养,手脚也不麻利,家里的活计也不会做,他们老周家要的是能延续周家香火的儿媳妇,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绣花枕头。 可奈不住儿子喜欢,他们也只能认了。 不过一个已经不干净、还啥也不会的女人,竟然花了他们老周家十两银子,他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第四十五章:情况糟糕 老两口变着法子地磋磨钱氏,动辄就打骂,活计做不完打得更凶、骂得更狠,要不就是关小黑屋、不给饭吃。 周老幺那个畜生也是,只要钱氏不按照他的心意来,要么就将人打的半死不活,要么就在床上把人往死里折磨。 听说,钱氏肚子里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被周老幺在床上折磨没的。 事后周家老两口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周老幺几句,将孩子没了这事全数归结于钱氏不好生养。 还怪钱氏护不住他们的宝贝孙子,说她就是故意要让他们老周家绝后,心肠歹毒。 在他们老两口看来,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的事儿,护不住孩子,那就是女人没本事。 钱氏好不容易怀上第二胎,周家老两口也终于知道了点儿厉害,在钱氏怀孕期间没怎么动过手,周老幺要动手也会拦着些。 只是十月怀胎生下的,是个没带把儿的赔钱货。 老两口哪里受得了? 他们计划要将女娃溺死,还是钱氏发觉之后以死相逼,才保住了小丫头,也就是现在昏迷不醒的周沁怡。 钱氏产下女儿之后,第三天就下地干活,加上之前小产伤了身子,后来虽然也怀过两胎,但都没能保住。 第四个孩子小产之后,钱氏就疯了,逢人就躲,话也一句都说不明白,只是会本能地护着她女儿沁怡。 杨锦帆手指搭在周沁怡的脉搏上,眉心一皱。 周老爹那个杀千刀的,直接踢坏了小丫头的下腹! 小丫头本身就严重营养不良,免疫力不强,周老爹还下了这样重的手,简直该死! 钱氏一直盯着杨锦帆的脸,见杨锦帆紧皱眉头,她虽说不清什么话,也能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 她将杨锦帆的手臂拽得更紧了。 “救……沁怡!” 语气很明显比之前更急切,情绪也更激动。 杨锦帆再次安抚好钱氏,双手用力掰开周沁怡的嘴,取出她嘴里的肉块儿,简单清理了一下她口腔里的血渍,将手指放进她的口腔,轻轻抵住舌面。 杨锦帆意念一动,灵泉水就顺着手指流入周沁怡口中。 周沁怡虽然昏迷,但还是会生理性地吞咽。 看到她喉咙处有动静,杨锦帆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敢想,若是周沁怡没有遇见她,或者遇见她时她没有空间,周沁怡这辈子会怎么样? 不出意外,她会因为这次劫难,就这样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并且命不久矣。 她杨锦帆上一世,虽享有崇高的名誉,但修复子宫这一项,除了超高的外科手术技术外,还得有人造子宫备用,万一原子宫损坏严重,就需要摘除子宫或者替换上人造子宫。 在高科技精密技术发达的时代,成功率尚且低,在这个医疗技术还停步于针灸的时代,她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 还好,她有空间,周沁怡有得救。 后续只要施针喝药饮用灵泉水,周沁怡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更好。 杨锦帆喂完周沁怡灵泉水,上前欲将她抱起来送到里屋。 当她托起周沁怡的身子时,整个人都怔了一会儿。 怎么会这么轻? 轻得好似只有皮包骨! 周沁怡比杨锦帆现在这副身子还要大一岁。 按理说,都是被磋磨欺辱的人,周沁怡怎么说也应该比杨锦帆重一点,可相反,七岁的杨锦帆同样瘦弱无力且只经过了几天灵泉水的滋养,也能轻易地抱起周沁怡。 这说明什么? 杨锦帆将周沁怡抱进了一间单独的里屋,小心地将她放在榻上。 钱氏紧紧跟在杨锦帆身后,生怕离开她一步,她的沁怡就救不回来了。 杨锦帆轻柔地将钱氏拉到榻边的椅子上坐下,让她守在周沁怡身边。 自己则去院子里打了盆水,来给周沁怡擦洗脸上的血渍,也帮钱氏清理了一番。 之后她去厨房里倒了一碗王氏刚烧开的热水,趁王氏不注意时偷偷加了些灵泉水进去,准备端去给钱氏喝。 “阿帆,等一下。粥我已经熬好了,要不要盛一碗去给她们?” 王氏见杨锦帆只端了一碗水就要走,出声拦住了闺女的步伐。 虽然她一直待在里院,但是正堂的动静太大,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刚刚阿帆将人抱进来时,她也看见了那是周家的丫头,还有她娘钱氏。 “行,既然粥熬好了,娘你过来帮我一下。” “哎,好!” 王氏赶紧拿碗盛粥,跟着杨锦帆去了钱氏母女那屋。 王氏刚进屋就看见守在榻前眼神空洞的钱氏,心中不忍,她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 她们在杨家的日子过的是度日如年,那钱氏母女在周家的日子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她们虽然被妯娌排挤,被婆母磋磨,但好在杨老三勤快,也知道护着她们娘俩。 可钱氏母女呢? 吃不饱穿不暖,要下地干活,家里的活计全揽,动辄还要挨毒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过得比畜生还不如。 她听说,钱氏也不是没想过要跑,只是被周家人发现后拽回家,直接将腿打断了一条,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瘸的。 杨锦帆刚刚也发现了钱氏的腿有问题,现在抓起她的手一诊脉,直接被震惊到了。 何止是腿废了一条,另一条腿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走起路来看着比废了的那一条正常些罢了。 除了腿,她的下腹直接坏死,应该是前不久刚被毒打过,下身淋漓不尽。 杨锦帆偏头去看她的裤子,即使脏污得不成样子,依旧看得出裤子里侧一直湿到了裤脚处。 她刚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周沁怡身上,没怎么注意管钱氏,这才发觉,屋子里除了血渍的腥味儿,还有一股浓重的异味,就是钱氏身上散发出来的。 确切地说,是钱氏身下散发出来的。 杨锦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王氏就没她这样冷静了,立马放下粥跑到门外一阵干呕。 下身破损严重,上身也情况极其糟糕。 脾胃严重受损,肾脏中度衰竭,心脏跳动频率杂乱,其他器官皆有衰竭。 换句话说,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第四十六章:看出门道 察看清楚钱氏的情况后,杨锦帆迅速伸手往钱氏身上点了几下。 钱氏惊恐地瞪大眼睛,直视着面前的杨锦帆。 似乎不明白对她一向温柔的神仙,为什么突然要戳她几下? 诶,她动不了了! 钱氏焦急地看向杨锦帆,像是在质问杨锦帆为什么要锁住她,又像是在乞求杨锦帆将她放开。 杨锦帆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整张小脸严肃而带有威严。 她直接撩起钱氏的衣服,衣服下的情况更是触目惊心。 用瘦骨嶙峋已经不足以形容钱氏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那层皮肉包裹着骨头,她都要认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副骨架。 大户人家的小姐基本上都养得珠圆玉润、肤若凝脂,比娇花还娇嫩三分。 而钱氏在进入周家之后经受了长年累月的折磨,皮肤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干瘪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妪。 除了身躯干枯,身上也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浑身皆是新伤叠旧伤,不是疤痕就是淤青。 杨锦帆往她肋骨上摸索了一番。 果然,她没有看错。 肋骨的确断了两根。 怪不得明明是干瘪的身躯,胸腔前却突兀的凸出一块来。 杨锦帆咬牙切齿。 她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在上次。 周家那群畜生,要是她现在手上有刀,周家畜生她一个不留! 杨锦帆收回了手,帮钱氏整理好衣服,伸手往她身上又戳了几下,解开她的穴道。 接着,她转身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周沁怡。 她深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便伸手去解开周沁怡身上的衣服。 周沁怡同样瘦得皮包骨,但比起钱氏的情况要好上太多。 她身上也有大片大片的淤青,不用想也知道是周家畜生打的。 杨锦帆的心脏“砰砰砰”跳得急促,手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若不是她行医多年,心理素质有了巨大提升,以她少年时的火爆脾气,周家怕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杨锦帆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周沁怡身上。 之后又将视线放在了钱氏身上。 因为刚才杨锦帆的一番行为,钱氏现在又开始缩头缩脑。 杨锦帆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收敛起周身具有攻击性的气息。 她轻轻地抱住钱氏,瘦弱的身躯冰凉而枯竭。 在抱住钱氏的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钱氏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片刻之后,钱氏似乎感受到了温暖,也本能地回抱杨锦帆。 过了好一会儿,杨锦帆松开钱氏,抬脚出了房门。 房外的王氏也平复了许多,逐渐适应了那股刺鼻的气味。 杨锦帆见她已好转,便叮嘱她照看好钱氏母女俩,自己则去了顾郎中给周老幺看病的房间。 杨锦帆踏进房间时,顾定裕正在给周老幺施针。 周老爹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顾郎中,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手中的老茧都快搓掉了。 生怕他的宝贝儿子出现什么意外。 杨锦帆心里冷笑。 救吧救吧! 反正现在救活了,以后也会被她一锅端。 杨锦帆走到顾郎中身侧,静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周老爹也注意到了杨锦帆的到来,目光凶狠地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 这小贱蹄子,方才踩了他的宝贝儿子! 顾定裕余光瞥见周老爹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的未来爱徒,浑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他低沉着嗓子开口道:“周家的,去村口的田地里取一些淤泥来。” 淤泥? 周老爹疑惑。 治病还用得上淤泥? 他也不敢说,他不敢问,只得点头哈腰照做。 郎中说什么就是什么,救他宝贝儿子要紧。 临走前,周老爹又狠狠地瞪了杨锦帆一眼。 杨锦帆也极其优雅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切! 糟老头子一个,谁怕谁呀! 支走了周老爹,杨锦帆便把钱氏母女俩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定裕。 顾定裕气得一拍大腿。 “他周家人真是畜生不如!” 骂了一句之后,顾定裕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周老幺。 “帆丫头,你来看看周老幺究竟怎么回事?” 杨锦帆上前一步,往周老幺身上扫了一圈。 说道:“还能有啥,喝酒喝多了呗!” 喝酒喝到神经错乱,该的! “不止如此。” 顾郎中将周老幺的头颅扒往一侧,示意杨锦帆再凑近些看。 杨锦帆又上前一步,微俯下身仔细观察。 她这才注意到,周老幺的头颅上有一个微不可见的圆孔伤口,像是被尖锐之物戳了一样。 “难道这才是周老幺昏迷的真正原因?” 顾郎中点了点头。 方才他为周老幺检查伤口时,发现了这个圆孔。 后来一探脉搏,发现周老幺昏迷另有其因。 “从伤势来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 “没错,有人故意用尖锐之物刺了周老幺的头部,正好刺中了重要穴位,致使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昏迷不醒。” 他没将这情况告诉周老爹,只说他儿子是喝酒喝多了。 像周老幺这种只会吃喝嫖赌的畜生,有人为民除害,他拍手叫好还来不及呢。 不知为何,说到有人故意为之时,杨锦帆脑海里闪过周沁怡的脸。 直觉告诉她,周老幺昏迷这事儿肯定跟周沁怡脱不了干系。 毕竟她可是硬生生从周家老虔婆手上撕下了一块肉啊! 思及此,杨锦帆对上顾郎中的视线。 两人眼神交流,心照不宣。 这事儿啊,他们联手瞒下了。 其实顾定裕也猜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周家小丫头做的,那伤口致命也不致命。 致命的是,戳在了人的死亡穴位上;不致命的是,杀人者力道不够,无法致人死亡。 钱氏是个疯的,动不了手。 可周家小丫头不仅头脑伶俐,还颇有狠劲儿。 估计啊,是真被逼急了开始策划谋杀呢! 顾定裕施施然地往周老幺身上又扎了一针。 等到周老爹回来时,周老幺已经浑身扎满了银针,活像只刺猬。 周老爹心疼得紧,却是不敢吐一言。 治病的事儿他不懂,只有郎中懂,他再心疼也无用。 第四十七章:玉不琢不成器 周老爹的手里还捧着新挖来的淤泥,裤脚高高捞起,小腿上全是淤泥,鞋子也没来得及清洗一下。 杨锦帆皱眉,就这么着急他宝贝儿子? 他老伴儿在正堂躺着也不见他看一眼,说起他儿子倒是积极。 啧,那一路的泥水要怎么清理? 顾郎中虽然没说什么,周身的气息又冷了一分,冻得杨锦帆牙齿都想打颤。 她也拿不准顾郎中的心思,治病应该不需要淤泥的吧,院子里摆着的那坛子未开的荷花倒是挺需要的。 “周家的,帮我将淤泥放进院子里的荷花坛子里去。” 哟,还真是! 杨锦帆和周老爹同时看向顾郎中。 感受到两道视线,顾郎中眼皮都不曾抬起,儒雅地摆摆袖子,仔细地摆弄他手中的银针。 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实在让人窝火。 若不是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周老爹还不太敢相信这话是从顾郎中嘴里说出来的。 合着逗他玩儿呢? 他专门跑去村口自家田里庄稼长势最好的那一块地里刨的,怕土质不好影响他儿子的药效,他还一点一点地找了土质好的淤泥刨。 结果,不是给他宝贝儿子用,而是给那啥劳什子荷花用! 荷花需要,自己不会去挖啊?! 愣怔了一会儿,周老爹还是听话地转身将淤泥捧到院子里的荷花坛中。 看着那还未开放的荷花苗,周老爹直接有一种想用淤泥捂死它的冲动。 庄稼人整天伺候地里的粮食苗子还来不及,谁还有闲心伺候这玩意儿? 能吃吗? 比粮食金贵吗? 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周老爹在心里咒骂个不停,嘴上却是一句不敢说,手上刨泥的力度贼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泥巴有仇呢。 杨锦帆远看着周老爹刨泥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不用看也知道周老爹那吃瘪的表情有多好笑,敢怒不敢言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可这比起钱氏母女俩受的苦难和欺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哦不,小巫十分之一都算不上。 周老爹放完淤泥,阴沉着脸回到房间来。 顾郎中在心无旁骛地将银针捏在手中比了又比,巴不得在每根银针上都刻朵花。 杨锦帆站在一旁,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她是怕自己一抬头就暴露了脸上的笑意。 憋笑真的辛苦!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周老爹此刻内心肯定有一万只草泥马经过。 周老爹进门等了一会儿,见郎中还没有发话的意思,便不耐烦地开口道。 “顾郎中,淤泥已经放好了,您看还有啥吩咐?” 回答他的是周老幺沉重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顾郎中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周家的,辛苦你了。你儿子还有一会儿才会醒呢,趁这个时间,你去正堂将你老伴儿背来这儿吧,我给她处理处理手上的伤,我看着那小丫头下嘴也不轻。” 杨锦帆挑眉,何止是下嘴不轻,简直凶的批爆! 周老太本来就没二两肉,还被生生扯下一块来…… 哎呀,她想想都疼得要命! 顾郎中这一提醒,周老爹这才想起他家老婆子还躺在正堂里呢。 周老爹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皱巴巴的老脸上黝黑也掩不住不情愿。 这老婆子一天天的,净事儿! 你说她惹那小畜生干啥,终究是要到别人家的,打死了算了,平白无故留着浪费粮食! 平日里难道看不出来,钱氏那女人就是她的逆鳞,只要打了钱氏,小畜生就逮谁咬谁。 周老爹不情不愿地去往了正堂。 见周老爹走远,顾定裕示意杨锦帆靠近些,他压低音量,对杨锦帆耳语道。 “对于钱氏母女的事,你怎么看?” 杨锦帆对上顾郎中的视线。 “周家就是龙潭虎穴,钱氏母女若再回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且不说钱氏本身的情况就活不了多久,根本经不起任何折腾,就说周沁怡咬周老婆子那一口,周老婆子就不会放过她们。 “嗯。” 顾郎中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那你有什么解决方法?” 顾定裕看着杨锦帆清澈的眼睛,他知道她想救她们。 但问题是,怎么救? 杨锦帆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顾郎中说道。 “留下她们。” 目前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留下她们,免遭周家的毒手。 “留下她们?留哪儿?杨家还是顾家?” 顾郎中再次灵魂发问。 杨锦帆低头不语。 将钱氏母女俩留在杨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最初的想法就是将她们留在顾家,顾家最合适。 顾郎中有一定的名望,周家不敢轻易来闹事。 再者,顾家就是医铺,为钱氏母女治疗也方便。 她觉得顾郎中之前默许她对周老幺的行为,让她照看钱氏母女,那么也会顺利成章的留下她们。 只要留下她们,她就能让钱氏重获新生。 顾定裕见她不说话,明白她就是想将钱氏母女留在医铺。 “帆丫头,你顾叔叔虽会看病,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何况顾家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做不来慈善。” 他是挺同情她们母女俩的遭遇,但周家人也不好拿捏,与其惹麻烦,不如莫管。 杨锦帆继续沉默。 顾郎中表明了态度,将她们留在顾家不可能,这个盘他不接。 那她该怎么办? 趁夜去将周家人都嘎了? 不行,没有周密的掩盖计划和逃跑计划,很快就会有人查到她的。 可是若不管,钱氏母女俩怕是都活不过今晚。 杨锦帆心底忽然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一个没根基、没人脉、没资金的小屁孩,什么都做不了。 妈的,穿越了个寂寞! 明明一身顶尖医术,也会功夫,还有所谓的金手指,偏偏没钱,想救两个人都无能为力。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顾定裕见杨锦帆面露难堪,虽心疼,但这一课必须给她上。 达则兼济天下,穷,就要学会独善其身。 天底下可怜之人何其多,莫不是人人都要靠他救? 这孩子天赋高,有手段有头脑,可同样有傲气,有时心太软,有时又太极端,就像一块质地上好的璞玉。 然而,玉不琢不成器。 第四十八章:施计 “顾叔叔,我明白了。” 杨锦帆两只小手绞着衣角,面色因窘迫而微红。 是了,她怎么能因为人家帮过她几次,就以为只要她想的,人家都会帮她实现? 是她失了分寸。 其实细细想来,顾郎中的立场是对的。 周家是什么人? 整个古溪村最出名的泼皮无赖。 若是插手了周家人的事,解决得好能救两条人命,解决不好一条人命救不回不说,还会惹得一身骚。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前世,她虽活了二十七年,名誉顶天,但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成年以前,她的生活只有训练学识和生存;成年以后,不是医场救人,就是战场杀人。 在驻地医院里,大家伙因为她的能力和她爷爷的身份什么都纵容着她,她以为只要她想要做的,别人都会尽力帮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顾叔叔,我可不可以在医铺里租间房给她们母女俩居住,食宿费的话我暂时还付不起,等玉坠卖了,我再将钱连本带利还给叔叔,行不行?” 杨锦帆瞪着个无辜的大眼睛,满是乞求。 顾定裕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聪明起来比谁都聪明,但蠢起来也是真的蠢。 咋还是没明白其中的门道? 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 他强留钱氏母女,就是和周家对着干,那三只豺狼虎豹能同意? 这得惹出多少麻烦来! 况且有了钱氏母女的先例,那以后如同钱氏母女一般的人便会络绎不绝。 到时候他救还是不救? 所以最好的杜绝方法就是袖手旁观,不救。 谁都不救,包括钱氏母女。 杨锦帆见顾郎中迟迟不说话,知道这件事情无望了,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 虽然前世在驻地医院也遇到过无力回天的时候,可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这般失落过。 前世她没什么助攻,想着救得回是功德,救不回是命数。 可这一世不一样啊! 她意识海里住着一位神界的顶尖大佬,可掌人生死,她当然是想能救则救,且一定要救活。 而且钱氏母女俩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冲一冲命格,该是老天爷也会理解三分的吧。 顾定裕若是知晓她此刻的想法,怕是会暴跳如雷。 无知小儿,愚蠢! 人命自有天定,岂容她想如何便如何? “叔叔的意思阿帆已经全数知晓,是阿帆逾越了。您放心,这事儿我自己会处理妥帖,绝不会累及叔叔和君哥。” 说罢,转身便欲走。 她要抓紧时间给钱氏母女多灌点灵泉水,就算不能一下子恢复如初,也能让她娘俩在周家多撑些时日。 她相信,只要再余出几日时间,她一定可以想到解决的办法,靠自己的能力救出她们母女! 顾定裕气得肝疼。 见过轴的,没见过这般轴的! 活似一头倔驴! “去哪儿,回来!” 顾郎中一声怒喝,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杨锦帆说话。 杨锦帆听话地止住脚步,转身回来。 这时,周老爹将周老太背来了这间房。 杨锦帆和顾定裕老远就看见了周老太手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肉模糊一片。 嘶! 周家小丫头这人能处,有危险她是真上,有手臂她是真咬,人肉她是真撕! 周老爹刚跨过房门槛就将背上的周老太甩在地上,之后便瞥过眼去,不愿意多看。 似乎这要不是顶着他老伴的名义,他都能冷眼旁观她去死。 顾定裕见人来了,对着杨锦帆说道。 “帆丫头,你去药房里将我给人清理伤口的药箱给拿过来。另外,药柜架第三台上有两只瓷碗,你将左边的那只拿来,我碾药用得到。” 杨锦帆听罢,便退了出去,走向药房,心有不解。 碾药不是有专门的药碾子吗? 琢磨不透顾郎中的要意,杨锦帆也不多想。 来到药房,她顺着药柜架先找瓷碗,果然在第三台的柜子里找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瓷碗。 按照顾郎中的嘱咐,她取走了左边的那只。 最后,出药房前再提上顾郎中要求的药箱。 回到房间,杨锦帆将两样东西都递给了顾郎中。 顾定裕慢条斯理地打开药箱,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往手指上抹了点东西。 之后他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托起瓷碗的底,将碗递给周老爹。 第四十九章:演技炸裂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四十九章:演技炸裂一千两白银! 他就是卖一辈子苦力也还不起呀! “爹,你在干嘛呢?连个碗都拿不住吗?” 周老幺因为浑身插满了针动不了,只能伸长脖子冲周老爹吼道。 周老爹无措地盯着地上的瓷碗碎片,他也没想到怎么就滑了呢,明明好好拿在手里的。 “我……我也不知道……” 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手滑的原因,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千两,一千两…… 地上的周老太也被吓得不轻,软趴无力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瞬。 一千两白银,她老两口就算是将棺材本赔进去都不够呀! 顾定裕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连忙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去捡拾瓷碗碎片,痛心疾首。 “周家的,要是拿不住碗,你与我早说便是。随杨家的小丫头一道出去等候在门外也不是不可,我是见你那般心疼你儿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才让你留在房内帮上我一二,让你随时守在自己孩子身旁也好心安,便未多说什么。谁知……哎呀,你让我如何有脸去见我顾家的列祖列宗啊?” 惭愧啊惭愧,他顾定裕身为一介谷主,一把年纪了,也学着小孩子撒谎。 列祖列宗莫要怪我,今日我之言全是善意的谎言啊! 各位祖宗在天有灵,定要明察秋毫! 顾定裕面上的悲伤情真意切,周老爹更是脸色一白。 完了! 一千两就是要他的命啊! 周老幺也是一股气憋在嗓子眼儿。 一千两银子都够他进进出出赌场几十次了,那芳华院的媚儿还等着他一解相思之苦呢! 顾定裕捡到一半就不捡了,一脸颓废地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房梁。 “郎中,我老头子真不是故意的。您看,我也只是个庄稼人,您大人有大量,这一千两还是……” 周老爹试探性地说了这一句,“算了吧”三个字还没说完,转头就被顾定裕堵了回去。 “周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姓顾的倾尽心力为你周家人治病,还有错啦?好,好的很!救了人一句感谢的话没有,打碎了我顾家的传家宝,还要把错归结在我头上!罢了,你周家的行事作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就是我姓顾的该死,偏要摊上你周家的破事儿!” “郎中,庄稼人一年赚个五两银子都难,我老头子真的赔不起啊!你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周老爹说话都带着颤音,他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这事儿虽是他理亏,可那碗就是天价啊! 顾定裕瞬间像只炸毛的公鸡。 “我对你大人有大量,那我顾家的列祖列宗会宽恕他们的不肖子孙吗?我体谅你是庄稼人,谁体谅我一个乡野郎中?大家都是为了有口饭吃,我就容易吗?我义子从小身患奇症,我没本事将他治好,只得长年累月以汤药续命。即使如此,他仍要带病打理家中事务,小小年纪就要帮我照顾病人,比许多村里的孩子还要早当家,他也不曾有半句怨言,我顾某可有向谁吐露过半分我的难处?” 周老幺见情况不对,赶紧说道。 “郎中别生气,我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想要赖账的意思,我们也知道你难。” 周老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将顾家祖宗都骂了个遍。 能给姓顾的救他一命是顾家的荣幸,等他哪天在赌场上翻盘了,顾家还得来抱他的大腿呢! 他周老幺可是最重情重义的人,到时候顾家来求他,他定会给个七八两当做谢礼,重谢他的救命之恩! 周老爹不说话,只望着顾定裕愤怒的脸。 这张脸比他看着还老一些,可这张脸的主人分明和他儿子差不多大,都是被生活给磨的。 顾家那病殃殃的义子他是见过的,常年顶着张没血色的脸在正堂里帮着忙里忙外,是个好的,只是命不太好。 只是,救他周家的香火是顾家的福气,一个破碗就要一千两,这不纯粹坑人吗? 他又没让他救那只会惹事的糟老婆子,再说接血什么碗不可以,非得用那什么龙的瓷碗? 摔碎了顾家祖宗留下的东西,又不是他故意要摔碎的! 顾定裕见他不说话,猜想周老爹肯定在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知道气氛营造得差不多了,长舒了口气说道。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摔碎的瓷碗的银钱赔给我就成。你儿子的诊费我顾某也不要了,就当积攒功德了,你家老婆子我也治不了了,另请高明吧!日后周家人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也不要来找顾某了,要是再出点什么差池,我顾某百年之后就真的没脸见我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喽!” 说罢,他修长的手撑着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边走边说道:“我顾某向来说话算话,这就去请里正去官府帮我备一下案,再请他和村长来做个见证,等钱一结清,我顾某立马张榜告知全乡亲不再诊治周家的病人。只有这样,以后顾某才有脸去见顾家的列祖列宗。” 听到“官府”两个字,周老爹简直吓破了胆儿。 还要张贴告示告知乡里,他周家还不要做人了? 因为这种事闹到官府去,还要麻烦里正和村长,那他周家是妥妥地得罪了村里最有权势的人。 以后指不定要被人戳多久的脊梁骨,一辈子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不行,绝对不行! 周老爹连忙扑过去抱住顾定裕的大腿,不让他走。 慌忙中,他脑袋里亮光一闪。 诶,还有那对倒霉娘们儿! “顾郎中啊,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别急着走啊!这样行不行?我儿媳妇人勤快,话也不多,还有我那孙女也是,可比杨家的小丫头手脚麻利多了,就让她们在这儿给您当婢子使唤如何?” 听到周老爹要将那疯子和赔钱丫头拿来抵债,地上躺着的周老太眼睛里也露出了精光。 周老幺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呢? 第五十章:留下钱氏母女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章:留下钱氏母女钱氏那婆娘他早就玩儿腻了,一身的毛病,还没能为周家留下个香火什么的,白瞎了他当初的十两银子,他早巴不得将她卖了。 他之前去窑子里问过价了,像钱氏这样的病疯子,人家根本不收,而他又不能随意将她打杀埋了,只得僵在家里浪费粮食。 他现在看见她那黄脸婆的疯模样就烦,和当年判若两人,还不如媚儿娇花可人! 要是俩母女真能抵了一千两,那是他周家赚大发了呀! “是啊顾郎中,就让她们母女俩留下帮您干活吧!这事儿我做得了主,您就安心使唤,不用给她们工钱,您高兴了给她们两口吃的,不高兴了就不给,饿死了就算。” 顾定裕还是没停住脚步,只因周老爹的阻拦动弹不了多少。 听到周老爹和周老幺的话,更是气冲顶门。 这两个畜生不如的东西,竟将人命说得比草芥还不如! “拿两个病殃殃的娘们儿就想打发我,周家的,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周老幺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钱氏那娘们可是你娶的正房媳妇,你一天不点头,她就还是你媳妇,还有你闺女也是,万一哪天一溜烟儿又跑回了周家,那我岂不是赔了瓷碗又没了人,到时候你们再赖账,我去找谁说理去?那时候,就算我告到官府去,也没人会相信我的话,那我可就真成了我老顾家的罪人喽!” 周家人一听顾定裕不情愿,那叫一个急哟! “顾郎中呐,您可万万不能这么想啊!您又不是没看见,那小死丫头可是恨透了我们周家人,要不然,哪会生生扯下我老伴儿手上的一块肉啊?还有钱氏前几年就想跑了,只是没跑成功被我们逮回来了而已,她哪还会跑回周家?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们是真心实意想赔您银钱的,奈何实在有不起呀!” 顾定裕还是不动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周老幺赶忙附和,再抛出条件,生怕甩不掉钱氏母女俩。 “这样吧顾郎中,您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去请里正和村长来做个见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儿休了钱氏,至于小丫头,直接驱逐出族谱,从此和我周家再无瓜葛。再请里正拟两份卖身契,让她们画了押交给您,成不?” 顾郎中继续沉默,显然还是不同意,只是眉头倒是舒展了许多。 周老幺注意到这一变化,心下暗喜。 有戏! “郎中要还是觉得不妥,我周家再出二十两银子给郎中,连人带钱一并当着所有乡亲的面给清,郎中以为如何?” 周老幺再抛出一项条件,离事情的成功又进了一步。 听到还要再出二十两,周老爹急得要伸手去捂周老幺的嘴。 家里的钱都被儿子赌干净了,哪里还拿得出二十两这么多? 家里连三两银子都没有! 周老幺直接眼神瞪向周老爹,示意他别说话,就按他说得来。 他爹就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在城里那些赌场里的有钱人家,哪个下注不是几十两上百两的下? 也就他,身上总共也摸不出几个子来! 能用两个没用的娘们儿和区区二十两来解决上千两的事儿,是他们周家占了大便宜。 再说,家里没钱,别处就没钱吗? 他不是还有三个嫁了人的姐姐嘛! 弟弟有难,姐姐怎么能袖手旁观? 小舅子有难,做姐夫的还能不帮上一帮? 亲家家里有难,那些个姐姐的公婆还能冷血到见死不救的程度不成? “顾郎中,原谅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了,您要是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请人来?” 顾定裕继续沉默了片刻,情绪一定要拿捏到位,这才松口道。 “按照你这种说法也不是不行,那就这样吧!我顾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你们也的确拿不出一千两,可顾某也要对得起祖宗才行,虽然我还是觉得我很亏。” “我很亏”三个字让周老幺的身子一抖。 深怕顾定裕反悔似的,他赶紧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得全然忘了自己身上插满了银针。 这一跳,牵扯到了一些银针又陷进肉里许多寸,疼得他嗷嗷乱叫。 顾定裕好笑道:“你忙些什么?我顾某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躺着,我把你身上的针拔了,你再去也不迟。” “哎,好,好!” 周老幺听到顾郎中这番话,像吃了定心丸,又躺了回去。 “爹,你叫一下我三个姐姐回来一趟。就说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我也病得不轻,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她们回来尽孝!” “行,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郎中说了别乱动,你这病还没好全呢!” 嘱咐了周老幺,周老爹抬脚就往门的方向走。 请里正和村长来他没胆子,叫几个赔钱丫头回来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是她们的老子,白养了她们十几年,即使嫁出去了,照样要他一声“爹”。 伸手帮一帮家里,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周家的香火就一根独苗苗,以后老幺要是有了儿子,也会叫她们一声“姑母”。 在门外听好戏的杨锦帆实在舍不得收回脚步,又不得不撤离。 从瓷碗落地之后她就立在门外了,不听不知道,一听,真香! 她竟不知顾郎中还有这般深藏不露的演技,妙哉,妙哉! 周老爹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女儿在家时认为女儿是赔钱货,一文不值。 现在倒想起来还是一家人,贱不贱啊? 最可恨的是,他们爷俩根本没把钱氏母女当人! 天道好轮回,早晚要把他们收了。 气愤之余,是感动。 顾郎中嘴上说着不帮,还是出手了。 一只仿制瓷碗,解决了她多个棘手的问题。 看来,拜师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杨锦帆在周老爹出来之前去了钱氏和周沁怡那屋,直到周老幺和周老爹将人都请来,顾郎中叫她,她才走出房门。 按照之前的约定由里正来拟好文书,她再将钱氏母女给扶出来画了押。 休书、除族文书、卖身契统统交到了顾郎中手中,已经苏醒的周沁怡还是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周家人。 索性,一切已尘埃落定。 第五十一章:拜师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一章:拜师待所有人离开医铺后,顾定裕示意杨锦帆搀扶着钱氏母女去往厨房。 今日被周家这一闹,他一口粥没喝上,空着肚子就到了正午,这会儿胃在叫嚣抗议呢。 他率先走进厨房,自己揭开灶锅的盖盛了一碗粥,稀里哗啦就下肚了。 草草喝完粥,顾定裕一甩长袖便离开了厨房,不曾将视线移到愣在旁边的两对母女。 “顾郎中是咋啦?” 往日里餐桌上人不齐他都不动筷的,今儿个她还没来得及摆碗筷呢! 杨锦帆伸着头望了一眼顾郎中远去的背影,心想定是她执意要救钱氏母女惹他不快了吧。 她拍了拍王氏的手背,安慰道。 “顾郎中一向大度宽厚,许是觉着有他在,我们女家多多少少都会拘束。娘,咱扶钱婶子坐下吧,还有沁怡姐姐也快坐,尝尝我娘熬的米粥,可香了呢!” 杨锦帆朝眼神怯懦的周沁怡露出甜甜一笑,上前拉过她的手坐在餐桌前,然后去灶锅里盛粥放在她们面前。 米粥的香味入鼻,周沁怡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周家的魔爪。 钱氏倒是挺欢快,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她已经本能上信任杨锦帆和王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碗白花花的米粥。 杨锦帆扯了扯周沁怡的衣袖,打趣道。 “沁怡姐是要将白粥盯出一朵花吗?快吃吧,钱婶子都饿了。” 听到杨锦帆提及她娘,周沁怡才回过神来。 是了,她已经彻底地离开了周家那个鬼地方,以后再不用每天活得人鬼不分、猪狗不如。 她端起面前的白粥,笑得可开心了,连眼泪滚进粥里都没发现。 她一勺一勺地喂向钱氏,钱氏吃到香甜可口的粥,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喂饱了钱氏,周沁怡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粥,边喝边掉眼泪。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熬得这样浓稠的米粥,也是她第一次尝到米粥是什么滋味。 杨锦帆和王氏就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们母女俩,苦涩从心里一直蔓延到舌尖。 感同身受的滋味儿太难受了! 喝完粥,杨锦帆和周沁怡先将钱氏扶回了房间,王氏收拾碗筷,收拾完碗筷后,她便去了钱氏的房间陪着她。 杨锦帆和周沁怡被顾定裕叫到了正堂,正堂的大门紧闭,今天都不再接待病人了。 两人一到正堂,顾定裕坐在诊脉的桌前,眼神示意周沁怡坐在他对面。 “右手伸出来。” 一贯儒雅的声音吐出,杨锦帆竟硬生生听出了几分冷意。 是不是她的错觉? 周沁怡似乎也察觉到了顾郎中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在周家苟活了数载,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说练得炉火纯青,至少也七七八八了。 顾定裕闭上眼仔细听着脉,懒得管两个小女孩的心思。 他的眉越蹙越紧,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来。 “做好心里准备,这辈子怕是没有为人母的机会了。可还感觉疼痛难忍?” 周沁怡垂眸摇了摇头。 在她咬周老太时,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待在周家那种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对她的格外优待,多的她也不敢奢求了。 “嗯。” 见周沁怡摇头,顾定裕收回了手指,起身去往药房,提了药箱去了钱氏的房间,两小丫头紧随其后。 为钱氏诊完脉后,顾定裕意味不明地望了杨锦帆一眼,第一感觉就是…… 小丫头说的没错,命不久矣。 为钱氏施完针后,又为周小丫头施了针,他便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忙活了一下午,顾定裕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完美的治疗方案。 虽然不能完全治愈钱氏母女俩,但多活些时日是没问题的。 吃过晚饭之后,顾定裕便将杨锦帆叫到了自己房中。 憋了一下午的话,终于在杨锦帆关上房门那一刻问了出来。 “如你所愿,钱氏母女已经被我救下了。你呢,该拿什么回报我?” 他也就是贱的,说好了不救,铁了心了要给小丫头上一课的。 结果,还是同情心泛滥。 忌讳啊忌讳! 归魂谷医者最忌讳多管闲事。 杨锦帆仰视着顾定裕的脸,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笔直地跪了下去。 “阿帆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顾叔叔收阿帆为徒,阿帆想跟您学习治病救人的本事!” 她会点医术这事儿,顾郎中绝对是知道的。 那就借着这个机会,拜入顾郎中门下,以后行医做事借用他的名头,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从我这里学走我看病的本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是你的回报?” 顾定裕挑眉,嘴上说着质问的话,心里却雀跃得不行。 小丫头的请求正中他的下怀,这可是她主动求上门的,可不是他强求的。 “不,不是的。阿帆想跟顾叔叔学习医术,是想让爹娘过得好一点,学成之后,我可以去其他村里给人看病,绝对不会跟顾叔叔抢生意的!” “你有什么拿手本领,我顾某人收徒门槛可是很高的。” 杨锦帆仰起小脸,无比认真。 “顾叔叔,沁怡姐姐的病我能治好!” 一句话十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顾定裕爱听的,他眉头蹙得更紧。 “你能治?” “是的,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好沁怡姐姐。” 杨锦帆眼神坚定,胸有成竹。 顾定裕气得就差吹胡子瞪眼。 这死丫头,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向他炫耀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医术吗? “好啊,你倒是说说,你能用什么方法治好她?” 他堂堂归魂谷谷主,医毒天下第一,他都没把握能治好周家丫头的小腹损伤,她就能? 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在背后指点她? 杨锦帆脆生生地答道。 “很简单,顾叔叔收我为徒,我学到本事,自然就能找到方法治好沁怡姐姐!” 顾定裕:“……” 他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回答他的,是小丫头狡猾的笑意。 该死的,这贼丫头到底是谁家的?! 第五十二章:过往渊源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二章:过往渊源顾定裕不想回答她,伸手指往门的方向。 “你出去,将周家丫头叫过来。” 杨锦帆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玩套路是不容易过关的,可她总不能向他们和盘托出七宝宝和空间的事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杨锦帆去往钱氏那屋,周沁怡正坐在床边刚将钱氏哄睡着。 “沁怡姐姐,顾郎中叫你过去一趟呢。” 杨锦帆有眼力见地压低音量,对周沁怡附耳说道。 周沁怡眼底如秋水般平静,像是早料到顾郎中会让杨锦帆来叫她。 杨锦帆也料到了,周沁怡身上有秘密。 两人来到顾定裕房中,关上房门。 顾郎中掏出怀中的三份文书,递给周沁怡。 “周家丫头,这些文书你且自己收着。” 周沁怡接过文书,抽出了她和钱氏的卖身契递还给顾定裕,膝盖一弯也跪了下去。 “沁怡自逐出周家那一刻,便不姓周了。沁怡愿做牛做马报答顾郎中的大恩大德,还望郎中收回我和娘的卖身契,沁怡愿受郎中差遣!” 说罢,双手交叠在额前,深深拜了下去。 像虔诚的信徒,或者说,更像是视死如归的追随者。 顾定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瞟了杨锦帆一眼。 你看看人家多真诚! 杨锦帆接收到顾定裕的眼神,无奈地耸了耸肩。 原谅她不知道他原是喜欢这个调调。 “好,你不姓周,日后便随你母亲姓钱吧。实话说,我顾家不缺婢子,医铺里里外外就就那点儿活计,单我义子顾君一人就能忙活过来,杨家小丫头也是请来做饭的。要我收留你们母女也不是不可,你且告诉我,周老幺头上那小孔是不是你的杰作?” 钱沁怡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都能倒映出顾定裕的身影来。 她心头一颤。 “是。我想杀了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强迫我娘,还想将我娘卖到窑子里,我恨他!” 想起周老幺那张可恨的脸,钱沁怡身子就控制不住的发抖,眼睛红得像兔子。 “要弄死周老幺那样的大汉,对于你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来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你的医术本事是谁教你的?” 顾定裕盯着钱沁怡的眼睛,杨锦帆心里“咯噔”一下。 她也看出来了钱沁怡会医术,却没想到顾郎中会问得这样直接,她看向钱沁怡。 她会怎么回答呢? 钱沁怡目光里闪过一丝悲戚,下唇都快被她咬破了。 “是我娘。” “你娘?” 钱氏在疯之前竟还懂医术? 钱沁怡点点头,说道。 “我外祖家原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富商,家中子嗣单薄,外祖膝下就我娘一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原本外祖有意培养我娘继承钱氏偌大的家业,奈何我娘在九岁时曾遇一同龄女子,那女子恣意潇洒,小小年纪便一身医术本事过人,竟出手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恶疾,后来我娘便像着魔了一般醉心于研究医术。” 九岁、女子、医术、恣意潇洒…… 顾定裕心下有疑。 这怎么越听越像那个他认识的人…… “你可曾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否与我细说?” 钱沁怡点头,回忆起她娘曾经对她说过的往事。 “那时,我外祖为了外祖母的恶疾,四处张贴告示寻医,久久无果。而那女子才九岁,便能揭了告示只身去往钱府,自告奋勇说能治好钱老夫人的恶疾,我外祖当时是极力反对的,他不相信一个九岁的女娇娃能治好许多名医都治不好的恶疾,况且那女子来路不明,外祖与外祖母伉俪情深,不愿冒险。” “但我娘却对那名女子充满了好奇,也许是小孩子之间的直觉,她相信那名女子不是说假话,便央求这外祖一试,外祖拗不过我娘,便也愿意搏上一搏。没想到,那女子真治好了我外祖母的恶疾!外祖高兴不已,要重金酬谢那名女子,但那女子拒绝了。她说她是为了寻找天下难治之症练手罢了,不缺银钱。之后,那名女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外祖用尽人脉,耗费钱财,也找寻不到。自那时起,我娘便醉心于研究医术,对家里的偌大家业毫无兴趣。她说医术若能精进一分,便能离那神秘女子更进一步。她相信,只要她潜心研究医术,有朝一日就能与那神秘女子重逢。” 说到这里,钱沁怡眼中的光便暗淡了下去。 “我娘还没疯时,时时与我说起过往,也会顺手教我一教,后来我娘被周家人逼疯,便再没人教过我了。” 若当时她娘没遭遇家事变故,怕是早成为一位小有名气的女郎中了吧! 或许,早就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奇女子了。 听完钱沁怡的叙述,顾定裕和杨锦帆心中皆掀起惊涛骇浪。 杨锦帆想的是,她是不是也应该编一个比较完整、比较真实的故事? 而顾定裕想的则是,钱氏遇到的那名女子,就是他胞妹。 顾俞若! 他胞妹在医术方面天赋异禀,在武学方面也天赋奇佳,若不是无心打理谷中事务,归魂谷谷主之位迟早是她的。 胞妹自七岁时起便爱溜出谷四处游历,常在民间惹了祸之后才想起回谷躲避。 次次罚跪,次次不改。 后来索性他也溜出谷去玩儿,这样被罚跪时胞妹就有人陪了。 没想到,钱氏与胞妹竟有这样的渊源。 顾定裕又问道:“我记得你娘害疯病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是的你也不过四五岁大,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小小年纪就能将往事记得这样清楚的人,他只见过一个。 就是他外甥君儿。 当然,君儿事出有因,天命安排,魂非本魂。 莫非,她也是? 第五十三章:一师二徒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三章:一师二徒过目不忘? 得! 又得一奇才! 哈哈哈,归魂谷果然后继有人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既有如此才能,当牛做马的事实在辱没了你。这样吧,”顾定裕将视线移到杨锦帆身上,“帆丫头过来,跪下。” 杨锦帆听话地上前一步,和钱沁怡并排而跪。 顾定裕看向面前两个年岁差不多的丫头,目光慈爱。 “你二人皆有自己的长处,帆丫头之前找我说想跟我学习看病的手艺,那沁丫头,你的意思呢?” 被点名的钱沁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沁丫头”是在叫她,有些出神。 “沁丫头?” 顾定裕重复唤了一声,杨锦帆也发现钱沁怡心不在焉,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钱沁怡回过神来,面上并没有欣喜之色,甚至带着一丝……担忧。 “沁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忧心之事?说出来听听嘛。” 钱沁怡看向顾定裕,又转头看了一眼杨锦帆,再次拜了下去。 “多谢顾郎中的好意,只是沁怡虽略懂些医术,可沁怡的心思并不在研究医术上,沁怡怕是要辜负顾郎中对沁怡的期待了。” “噢,何出此言?” 顾定裕心下微惊,以她这样好的天赋,医术造诣也许会不及帆丫头,但也绝对是块好料子。 钱沁怡直起身,说道。 “回郎中,当年我外祖家家大业大,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若不是我娘一心只愿研究医术,不愿学习经商和管理家业,何至于会着了人家的道,落得个家破人亡?” 她停顿了一会儿,扬起脸,沉寂的黑眸中写满坚定。 “诬陷我外祖的人逍遥法外,他们吞并了钱家的家产,害我外祖和外祖母冤死于狱中,还毁了我娘的一辈子,连带着波及我的一辈子,我想将自己精力全然放在经商方面,杀出一条血路,夺回属于钱家的一切,手刃仇人为我外祖一家报仇!” 钱沁怡说得激动,眼眶里全是泪水,小拳头攥得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 “有目标就有动力,是个有想法的丫头。不过……” 可以肯定的说,对于钱沁怡的想法,顾定裕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但他也不得不让她认清一个现实,她还只是个孩子,一个还未长出羽翼的小孩子。 “现在的你,准备去哪学习经商之道?你手里有什么可用的资源可以助你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有,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本领能手刃仇人?” 三个问题,无一不发人深省。 “我……” 钱沁怡被这三个问题问得无话可说,无措地绞动着衣角。 跪在一旁的杨锦帆也回答不上来。 她手中的条件可比钱沁怡好上许多,若要完全靠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她是孑然一身的话。 可她还有爹娘,还有她并未寻找到的癞子叔。 单她这样的条件都挺难办,何况钱沁怡? 年龄小,身子弱,学识和胆识也远远不够,没人脉,没资源,没过硬本领,还有一个浑身是病的疯娘…… 要想活下来都是万分艰难的事。 “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子,好好学本事,其他的事暂且不要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顾定裕一锤定音,无论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徒弟,她都得做。 说实话,他是有些无语的。 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咋又来一个,他是跟血海深仇杠上了吗? 他原本只是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小谷主,有点医术傍身,悠哉悠哉过好他的小日子。 唉,这就是命啊,好心痛! 不过不得不说,他和玉挺有缘的,又遇到一块质地上好的璞玉。 沁丫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是老天爷赏饭吃,是个好样儿的。 可惜戾气过重,急于求成,还需打磨。 钱沁怡也不再拒绝,随杨锦帆一起深深拜了下去,算是拜师礼成。 两人齐齐喊了一声“师父”。 “嗯,今日暂且这样,等改日你们的师兄回来了,你们再奉拜师茶行拜师礼。至于沁丫头你说的事情,也别担心,我有一位精通商贾之道的好友,改日会请他上门以后专门教导你。但是我有要求,医术学习不可废,除此外,你们还要开始学习武学,教习师傅也是我的一位好友,不久之后便会上门来教导你们。还有学术,作为我门下弟子,不说博古通今文采飞扬,识文断字是必须的,教书先生暂时未定,等定了会与你们说的。另外,提前告知你们,入我门下者,不可偷懒,会挨板子的。” “是!” 两人齐声应下。 “今日之事暂不足与外人道,目前你们俩小丫头正是避风头的时候,以后学成了本事,天下任你们闯。你们现在最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从明日起,按照我开的药方好好调理。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就行,沁丫头你先去陪你娘吧,帆丫头留下,我还有几句话交代。” “是,师父。” 说罢,钱沁怡起身出了房门,顺带把门关上。 顾定裕将杨锦帆扶起来,找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丫头,师父刚才没有立即答应你,心中可曾有气啊?” 顾定裕笑问道,这小丫头藏不住心思,什么情绪都写脸上,他都看在眼里。 杨锦帆也回顾定裕甜甜一笑,摇头道。 “阿帆刚才没有生气呢,只是有些失落,在心里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师父生气,还是说,是阿帆愚钝,师父瞧不上阿帆。” 杨锦帆嘴上说着一套,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套。 不管顾郎中同不同意收她为徒,她都会成为他的弟子。 正面上他不收,那她就偷偷学,只要她那一身医术有出处,收不收徒无所谓的。 她执意要留下钱氏母女,顾郎中生气是正常的。 “哈哈。”顾定裕轻笑道,“丫头,我是挺气你小小年纪不懂什么叫‘独善其身’,不过你的执着让我发现了一个可塑之才,师父自然不会生你气的。” 第五十四章:毒发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四章:毒发“师父的意思是,若是阿帆没有帮师父发现沁怡师姐这样的可塑之才,师父依旧会生阿帆的气喽?” 杨锦帆反问道,杠精本杠上身。 “这……” 他只是想给这孩子上一课,哪能真生她气呀? 在不久之前,他就打算将这孩子当作归魂谷未来继承人培养的。 “我知道,师父是不会生我气的!师父要是真生我气,就不会施计救下沁怡姐姐她们了。” 杨锦帆甜甜地说道,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下一秒,清澈的光变成了狡黠的光。 “不过师父,我去拿碗时见师父所说的左边那只瓷碗是只仿制品,右边的才是真品,以为师父记错瓷碗的位置了,所以阿帆就拿了摆放在右边的真品。可我没想到师父叫我拿碗的用意是为了嫁祸周家,顺理成章的留下沁怡姐姐她们,嗯……师父,那只碗应该不是很贵吧,不然您怎么舍得让周老爹摔碎它呢?您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顾定裕猛吸一口气,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差点儿一口气没顺得过来。 “你说什么?!” 杨锦帆的一番话,恍若晴天里突然劈下来的一道惊雷,将顾定裕劈得七荤八素。 他走南闯北跋山涉水才寻到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这么“啪”的一声碎了。 碎了了了了!!! 还是他亲手送到别人手上,怕成功率低还涂了点料…… 呜呜呜,他的青花夔龙纹瓷碗呀,他的宝贝! 顾定裕脑海中一片空白,连忙跑出了房门,飞奔向药房,跨门槛太急,还差点栽倒在地。 他跌跌撞撞地来到药房里,一直摸到药柜架的第三台,打开抽屉。 耶? 还在呀! 一只色泽鲜亮精致的青花夔龙纹瓷碗静静躺在抽屉里的右边,顾定裕颤抖着手拿起瓷碗左看看右看看。 “哈,哈哈哈哈哈……” 他手指摩搓着碗,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嘿嘿,没想到师父还挺好骗。” 顾定裕的笑容僵在脸上,是那个小骗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瓷碗放回原处,转过身盯着杨锦帆。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 “嘿嘿……” 杨锦帆尬笑了两声,上扬的嘴角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就这么僵着。 怎么办? 她好像要被揍了…… 快跑! 杨锦帆转身就要跑,被顾定裕一把揪住后衣领拽了回来。 “小小年纪就骗到你师父头上来了,等以后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跑到皇宫里欺君啊?” “不敢不敢,阿帆哪敢欺君?” 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咔嚓”一刀就没了。 “哼,我看你敢得很!明早来早一些,我醒之时见不到做好的韭菜猪肉馅饺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就这? 她还以为怎么着也得挨一顿臭骂的,就像他对君哥那样。 “咋滴,想挨打?你这小身板受得住吗?” “好嘞!” 杨锦帆脆生生地应下,趁顾定裕不注意挣脱他的手一溜烟跑了。 顾定裕失笑,这孩子,他还会吃了她不成? 杨锦帆和王氏回家之后,又听到了杨老爹炸耳的声音。 害,她都习惯了。 一如既往的忽视掉,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回床上睡下了。 夜里,她趁着爹娘熟睡进空间喝了灵泉水,还泡了个灵泉澡,和七宝宝聊了一会儿,浑身舒爽地出了空间。 第二日一早,顾定裕如愿吃到了一直叨念的饺子,笑得合不拢嘴。 杨锦帆的厨艺实在好,顾定裕便奖励了她一大碗熬好的汤药,钱沁怡也收到了同等分量的药,只是二者成分和药效不同罢了。 杨锦帆哭丧着脸,发愁地盯着面前黑漆漆的药。 “快喝吧,你看你沁怡姐,她的药可比你的苦多了,人家眉头都不皱一下,你也赶紧的!” 顾定裕在一旁催促,看到小丫头愁眉苦脸,他心里那叫一个爽! 哼,敢骗我,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杨锦帆心里叫苦不迭,她能说其实她的伤已经全好了吗? 除了弱一点,她现在没什么毛病。 可面前这碗药……就是补药。 没办法,只得捏着鼻子一口闷。 因为一碗苦药,杨锦帆一整天都在闷闷不乐中,直到太阳完全落山那一刻,才被打破。 顾君回来了。 惨白着一张脸回来的。 在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支撑不住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地上栽去。 “君儿!” 一声惊呼,顾定裕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他将顾君一把打横抱起,急急向里屋奔去。 “阿帆,随我来!阿沁,关铺子!” 哪怕心急,顾定裕还是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钱沁怡麻利地去关医铺门,她也不多问。 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以前只是浅浅听过顾家的义子身体不好。 在厨房里忙活的杨锦帆听到顾定裕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顾君出事了。 她冲出厨房,果然看到顾郎中抱着昏迷的顾君,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她赶紧转身让王氏起锅烧热水,自己则跑到药房里取了药箱和银针包,一路小跑着来到顾君的房间。 顾定裕一脚踢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将怀顾君放到床榻上。 杨锦帆紧跟在顾定裕身后,镇定地关上房门,房里的灯已经被暗卫点着了。 杨锦帆熟练地打开针包取针过火消毒,然后将针递给顾定裕。 顾定裕接过针,胡乱地扯开顾君的衣服,露出他病态白皙的胸膛,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下去。 杨锦帆取针消好毒就递针给顾定裕,顾定裕接针就扎,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一盏茶的功夫,顾君胸膛上,脑袋上,两只手臂上,两条腿上,都扎满了针。 顾君还是毫无动静,气息似有若无。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君猛地睁眼,头往床边一歪,连咳几口黑血。 咳完黑血,顾君终于缓过气来了。 然而顾定裕的表情仍然未放松片刻,立即将他身上的针拔掉,全部递给杨锦帆,准备再施第二次针。 “慢着。” 杨锦帆出声拦住顾定裕下针的动作。 “师父,以君哥的身子撑不住接连两次大规模的下针,反而会将身子耗虚。” 第五十五章:行针放血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五章:行针放血杨锦帆从容地走到怀顾君头枕床的那边,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掀顾君的眼皮看了看,再伸出两根手指探向他的脖间。 床上的少年悄无声息,容颜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丝丝的黑血,如同牵扯他命脉的妖艳毒花。 顾郎中一瞬间神色有些茫然,之前君儿每次毒发,他都是这般压制毒性的。 那毒实在太过猛烈,多年的存在已然深入骨髓,侵入五脏六腑,要彻底拔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体内的毒素压制,让他能活一天是一天。 现在有人告诉他,以往屡试不爽的方法竟然有误,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但同时,他也有些不高兴。 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说这番的话? 他知道她背后有高人指点,可这样真的会显得他学识浅薄。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杨锦帆见顾郎中阴沉着脸,有茫然有不爽也有求知的欲望。 “郎中,您行针吧,再耽误时间公子怕是有难。” 白玉和白茸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间里,正担忧地看向床榻上的怀顾君。 顾郎中何许人也? 天下第一医毒双绝的归魂谷谷主,需要一个小丫头来指指点点? 小丫头做饭是挺好吃,可看病施针又不是做菜。 要是一不小心搞砸了,那可是条活生生的命啊! 顾郎中犹豫了一会儿,虽然他知道小丫头在医学方面天赋极高,但往事实上讲,他确实没有见过小丫头真实的医术能力。 平常的一些小病小痛也就罢了,这可是他亲外甥,只有一个! 他回过神来,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大概是老糊涂了,竟不相信自己诊治了八年的手,而去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小丫头。 想到这里,顾定裕拿起银针又要行针,杨锦帆连忙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杨锦帆眼神镇定得如同一个成年人,在医场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利用人体穴位排毒的精妙之处。 “师父,针交给我,让我来试试,行不行?” 顾君跟在顾郎中身边时间长久,顾郎中是比她更熟悉顾君的病况。 但,刚才的那一套全身针法,其中有六个位置行针的先后顺序有误,再行第二套针只会加重顾君的身体负荷,起不到任何有用的治疗作用。 白玉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当他家公子是给她试手的工具? 白玉皱着眉头,对杨锦帆低声指责。 “杨家姑娘,你何必耽误我家公子的治疗时间?何况公子还出手帮过你。公子向来都是郎中医治的,不曾出现过问题,你再耽误下去,公子怕是真的有事了!” “是啊杨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白茸憋了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不对,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杨锦帆不曾理会两暗卫刺耳的话,顾郎中也没出言阻止他们并不善意的话,说明什么? 他也在变相地告诉杨锦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微弱地唤了一声:“义父?” 顾定裕一听到这话,心疼得不行,面上却是严肃如斯,语气也带着指责。 “君儿,你要义父如何做?你现在的身体适合用内力吗?君儿,别以为自己学会点内力运行,就可以肆意践踏自己的身体,你的命是义父的!” 怀顾君虚弱一笑,看向顾定裕,又看向杨锦帆,虽然他根本看不清小丫头的脸,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遇到这种大事,其他的姑娘家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而这小丫头竟比他舅舅还淡定上几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小丫头在属于她的主场上一向淡定从容,似专注认真,又似漫不经心。 顾定裕也顺着怀顾君的视线看向杨锦帆,那双明明是孩子的眼睛,此刻实在太过深邃,镇定得如同定人生死的神明,像是见识过无数场这般场景。 杨锦帆也不避开他们所有人的视线,打量、质疑、焦急、不信任…… 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医者,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义父,让她试。” 说完,只见床上的少年嘴一张,又呕出一口黑血,血顺着嘴角渗出来,接着是鼻子开始流黑血,雪白的脸上,黑色的血迹格外醒目。 杨锦帆见状,心中直呼不好,也不等这些人再犹犹豫豫,飞速地扯开他脚上的袜子,她迅速往手中的拿着的一把银针中挑出一根,没有任何斟酌,像是实际操练过成千上万次一样,准而狠地往脚底的穴位插针。 痛意,席卷全身。 怀顾君身体不停地抽搐,嘴一张从喉咙里直直喷出两口腥黑的血,牙齿下意识向舌头咬去,想要将痛意转移。 “师父,快!掰开他的嘴,别让他咬自己的舌头!” 杨锦帆朝顾定裕低吼道。 顾定裕还震惊在杨锦帆下针的穴位上,被这一声吼瞬间拉回神来。 “好!” 一声应下,赶紧伸手去掰怀顾君还未闭紧的嘴。 “白茸,往药箱里取干净的细布塞到他嘴里,快!” 杨锦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中的银针又往穴位里推了几分。 怀顾君疼得身体不自然鲤鱼打挺,想要跳起来,可他的意识正处于昏迷状态。 “白玉,来压住他!” 白玉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过去压在怀顾君身上。 三个人压制怀顾君都险险压制不住。 这时杨锦帆开始往外旋转拔针。 针头上沾着黑血,在针拔出穴位的那一刻,一小股黑血顺着针孔涓涓流出。 流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杨锦帆往脚的另一穴位扎下去,黑血缓缓止住往外流。 怀顾君逐渐停止了挣扎,呼吸渐渐平稳。 杨锦帆见顾君安静了下来,将那根针也拔了出来。 顾定裕眉毛微微上挑,震惊不已。 往人体脚底死穴放血的方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见过上一个如此准确而犀利用针的人还是他的父亲,不,父亲的下针手法都不及小丫头犀利。 果真是奇才! 第五十六章:擦拭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六章:擦拭杨锦帆干脆利落地用细布擦拭完顾君脚底流出来的黑血,随即看向白玉,想让他去厨房里取些热水来。 想了想,她还是没开口,将脸转了朝向顾定裕。 “师父,君哥现在的情况暂且稳定了,您别急着给他穿衣或盖被,我去厨房取些热水来为他擦洗一番,您再为他穿衣服。” 说罢,转身就往门口走。 “杨姑娘,我去取吧,对不住了,刚才对你的态度太恶劣,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抱歉。” 白玉上前朝杨锦帆道歉,他刚才真是被急糊涂了,口不择言。 没想到,这样小小软软的一只治起病来如同战场上挥刀的将军,气场太强了! 杨锦帆无所谓一笑。 “没事,关心则乱,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的担心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过,下次再这般,我可就不客气了。另外,热水我去取就行,我娘和沁怡姐都还在,不想暴露的话,就藏好一点。” 说罢,推门走了出去,顺带关上房门。 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杨锦帆的话是原谅他,但他脑海里还是在暗暗自责。 怎么就对人家那样恶劣,他可是还吃了人家做的饭的! “哟,现在想起来不好意思了?刚质疑人家能力时不是挺刚的吗?” 白茸在一旁打趣道,被白玉一巴掌就往脑袋上呼去。 “有些人还说人家多管闲事呢,现在也好意思来嘲笑我?握可是敢于承认错误,人小姑娘已经原谅我了。你呢,啥也没表态,下次还好意思吃人家做的饭吗?” 白茸哑然,心中苦涩,这个杀千刀的,道歉也不叫上他一起! 人美心善的小丫头啊,茸哥哥不是故意的~ 杨锦帆来到厨房,王氏立刻凑上前来,关切的问道。 “阿帆,是不是顾小郎中出事了?” 她刚刚看见顾郎中抱着顾小郎中跑得挺急的,房间里的动静也挺大,想着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没事。就是旧疾复发了,娘水烧开了没?” 杨锦帆微微一笑,拉着王氏的手轻轻拍了拍。 王氏听到杨锦帆说没事,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没事就好,热水在锅里呢,我去打来给你。” 说罢,接过杨锦帆手中的面盆转身去打热水。 杨锦帆寻了一只碗来,去锅里舀了一半热水放碗里,趁王氏转身打水时偷偷将往碗里放了些灵泉水。 王氏打好热水,杨锦帆先端上面盆,说道。 “娘,我舀了一碗热水在桌上,等我待会儿转回来再端去给君哥喝。” “哎,现在就打好了,待会儿凉了怎么办?病人哪里能喝凉水!” 杨锦帆一挥手:“很快的,不会有多凉,郎中说能喝的,没事。” 她端着面盆转身回了顾君的房间。 杨锦帆进屋后走到顾君床边放下面盆,取了一块干净的细布浸湿再拧干,作势要往顾君身上擦去。 三个大男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顾定裕连忙伸手去制止。 “丫头,男女授受不清,还是我来吧。” 白玉和白茸也跟着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杨锦帆赏了一个白眼过去,看向顾君雪白的皮肤。 精瘦的身躯还是孩童般的稚嫩,许是常年带毒的缘故,相对于同龄人又瘦弱许多。 皮肤上,渗出一层细汗,额头上的汗如豆大。 “师父,现在才说男女授受不清,是不是略微有些迟了?” 杨锦帆扫视了顾君全身,眼神里满是“我就看了,你能咋滴”的挑衅。 顾定裕尴尬地眨了眨眼,看向白玉和白茸两人。 快点说话啊,君儿要是醒来得知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摸过全身,怕是得急! 白玉白茸默契地别过脸去。 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定裕见这两人选择漠视,心里将他俩骂了个遍,只得任由小丫头动作。 杨锦帆麻利为顾君擦拭,神情完全像是在擦拭一个物件。 等将顾君的汗渍和血渍都擦拭干净,杨锦帆嘱咐几人为顾君换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把床单也换了,处理完房间里的血渍,再点起安神香,之后端上脏水出了房门。 在出门之前,杨锦帆对着顾郎中说了一句话。 “师父,医者不分男女。” 医者不分男女,是她前世那个世界的行医宗旨之一。 这个世界也一样的吧,毕竟顾郎中也为王氏、杨老太、钱氏这些女性看过病。 顾定裕苦着张脸。 医者不分男女,他岂会不知啊? 问题不是男女的问题,是君儿的问题,君儿不喜女性碰他的身体,扯一下衣袖都不行。 记得他们刚到古溪村时,村里有一个比他大的小姑娘见他长得好看,要来抱他。 结果才碰到衣袖,就被顾君一把推倒在地,哇哇直哭。 他可是还跟人家赔礼道歉的。 杨锦帆才不管这些,她倒完脏水去了厨房端起那碗刚才倒的水,再次去了顾君的房间。 等她再回到房间时发现房间里的一切都处理妥帖了。 杨锦帆嘴角微扬,还挺麻利的。 她将水端到顾郎中面前,递到他手中。 “师父,方才君哥出了许多汗,您将这碗水喂他喝下去吧。” 顾定裕接过碗,也没多想,直接开喂。 君儿现在太虚弱,直接喂药的话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喂水的话正好合适。 “师父,喂完这碗水,等明早他苏醒之后再喂药。时候也不早了,您要是忙完就早点休息吧,我和我娘先回去了。” 说罢,转身欲走。 顾定裕惊讶:“等等,你说他明早就能醒来?” 白玉和白茸也惊讶不已。 以往公子毒发,都是在施完针之后的第四天才会醒来,昏迷期间必须时时有人在旁边看着,以免再次发作。 这次竟然明早就能醒?! “对,明早就能醒。” 杨锦帆点点头回答道。 若是不喝这碗水,怕是还得等上个两天才会醒,喝完水的话会好上许多。 说完,杨锦帆开门走了出去,叫上了厨房里的王氏,一道趁着月色回家去了。 钱沁怡回房间去看了一趟钱氏,跟杨锦帆和王氏道了别,关上了医铺的门。 第五十七章:怪异的举动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七章:怪异的举动因为顾君的事,杨锦帆和王氏离开医铺时月光几乎看不见了。 谷雨之后的月牙越来越弯,月光越来越淡,天空黑得有些恐怖。 一路上,王氏都紧紧挨着杨锦帆走,一只手护在杨锦帆肩膀上,手心紧紧地攥着杨锦帆肩头的衣服。 杨锦帆以为是王氏紧张她安危,心中一暖,原来有父母护着是这样的感觉,心里的空白和孤独都被填满了。 其实杨锦帆不知道的是,王氏一方面是想护她来着,但更多的原因是她自身本能地害怕天黑,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怕,还是到杨家之后才怕的。 往常她也不是没有走过夜路,但是一般都是杨老三陪着她走的,要么就是天黑以后她基本不出门。 之前几天她们来顾郎中家都是趁着天还亮回去的,今天因事耽搁,王氏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半路时,突然响起一声接一声的狗吠,吓得王氏赶紧抱紧杨锦帆。 杨锦帆也被吓了一跳,比起王氏还算镇定许多,是村里李家的大黄。 杨锦帆皱眉,在她印象中大黄极其乖的,从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乱吠,难道是李家出了什么事? 再走进一些,她们果然听见了李家人吵架的声音。 声音太嘈杂,听得不太真切。 大概能听出是铁柱叔和他的几个兄弟在争吵,铁柱娘觉得李铁柱家没有男丁,应该多出点钱给他大哥家的男娃子读书用,铁柱不同意,他媳妇最近因为天气雨水多,不知怎么的染上了风寒,尤其媳妇现在又有了身子,铁柱说什么也要把去镇上挣的钱留下来给媳妇治病,他娘觉得儿子这样忤逆自己全都是铁柱媳妇唆使的,就开始破口大骂儿媳妇不要脸,甚至还想上手打人,被李铁柱拦了下来,铁柱大哥觉得李铁柱是在欺负老娘,也上去吵了起来,还动起了手。 杨锦帆记得是李铁柱帮她找的里正,李铁柱是个好人,决定进去看个究竟,脚都抬起来了,又缩了回去。 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还能帮到铁柱叔一家不成? 帮到了又能怎么样? 明天就会传遍全村,杨家三儿子捡来的媳妇和闺女是顶级好事精,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典型的长舌妇一家。 而李铁柱竟然联合外人来欺负自家老娘,就是个不孝子! 而帮不到呢,既败坏了两家的名声,又会使李铁柱一家陷入更难的困境,还会赔进自己,不值当。 杨锦帆和王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离开。 于情于理,她们都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何况现在的她们连自己都还是别人护着。 杨锦帆和王氏快到家门口时,看见大门口有一个黑影站在那儿。 光线太暗,以杨锦帆的视力也看不真切那是谁。 王氏以为那是杨老三,兴奋地拉着杨锦帆跑过去。 等靠近时,杨锦帆才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味根本不是杨老三身上的。 杨老三身上有一股淳朴的气息,哪怕是庄稼汉子,也只有一股淡淡的汗味,不会太浓。 而门口这人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汗味,还有一股阴险狡诈的猥琐。 王氏作势就要扑上去,那人也自然而然想伸手去接。 不好! 杨锦帆将王氏一把拉了回来,阻止那人只碰到了王氏的衣袖。 王氏愣了一会儿,这才借住屋里微弱的灯光看清那人的脸。 是杨老大! 杨老爹的骂声又如往常一般响了起来,原因是孙氏没有烧足够的热水,而他今晚都睡下去了,觉得身子有些痒,又爬起来去厨房准备打点热水擦身子,结果灶锅里什么都没有,他就跑到二房门外掐着老腰的骂,将以前杨老太那一招学了个是十成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锦帆朝杨老大翻了个白眼,赶紧拉着王氏往旁边避让,偏偏杨老大不仅不让,反而朝王氏又走进了几步。 杨锦帆一侧身挡在王氏面前,狠狠地瞪了杨老大一眼,语气冷得像冰。 “大伯,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杨老大压根不曾给杨锦帆一个眼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氏,还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杨锦帆只感觉一阵恶寒,见杨老大没有后退的想法,杨锦帆直接往屋里喊道。 “爹,爹!我们回来了!” 若是没有旁人,她今晚就能趁着夜色弄死这个老色鬼。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杨老大原先就窥觊她娘的美貌,最近大房又没了媳妇,王氏被她用灵泉水养了几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脸上因气血不足而泛起的苍白也褪去了,面色逐渐红润,隐隐有恢复当年美貌的架势。 杨老大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杨老大没想到杨锦帆会叫唤,有些不知所措。 杨老三听到喊声也放下了斧头,走了出来。 “哎,阿帆回来了,你娘呢?咋不进来?” 杨老三快步走了出来,正好看见杨老大满脸惊慌的想往院子里跑。 王氏见杨老三来了,连忙跑到他怀里,杨老大在进院子之前不甘心地回望了杨老三夫妇一眼。 杨锦帆将杨老大的眼神尽收眼底。 第五十八章:荡秋千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八章:荡秋千杨锦帆心中暖洋洋的,笑眯眯地点头答应了杨老三的话,抬眸时注意到杨老三额头上的伤只是结痂了,却隐约有感染的趋势。 杨锦帆心中不免自责,迄今为止,她还没给杨老三喝过灵泉水。 杨老三头上的伤只是清洗了换过一次药,之后在没有处理过。 杨老三一天到晚忙着干活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思管顾自己额头上的伤。 又是汗水又是灰尘,加上洗脸时胡乱擦拭,这样一来二去,不就感染了。 “哎爹,我不累的,顾郎中家干活不重的。倒是爹,你头上的伤咋还没好?我在顾郎中家待这几天也学会了些皮毛,待会儿我给爹处理一下伤口,会好得快些。爹才劈完柴,怕是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我去给爹倒。” 说完,撒腿就跑,不给杨老三拒绝的机会。 杨老三看着杨锦帆的背影,心下全是感动。 阿帆虽是个女娃,在他眼里可不比男娃子差,乖巧又听话,懂得心疼自家爹娘。 杨老三与王氏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欣慰。 杨锦帆跑到厨房里拿了一只碗,往厨房里的小水缸里舀了一点水,接着将手指放再碗边,引出灵泉水放满碗,端出了厨房。 杨老三和王氏去拾刚刚劈的柴火,杨锦帆端着水走到杨老三面前。 “爹,你先把柴放下,喝点水再忙。” 杨老三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放下柴火。 “诶,诶,好,爹喝!” 汉子拍拍自己手上的灰,往衣服上擦了两下才接住杨锦帆递过来的碗。 杨老三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一滴没洒,知道的是喝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陈年佳酿。 喝完水,杨锦帆伸手去接碗,杨老三没递给她,望了一眼身边的王氏,说道。 “阿帆,你快去歇着,其他的交给我和你娘处理就行,待会儿爹会打热水来给你泡脚。” 王氏也对杨锦帆温婉一笑,点点头示意她回房就是。 杨锦帆也不再推辞:“那爹娘我先回房了,你们忙完就赶紧回房休息。” 杨老三笑得十分灿烂,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闺女端的水就是好喝。 一口下去,神清气爽! 目视着杨锦帆回了房,杨老三才拉着王氏来去灶锅前边生火边说悄悄话,言语间都是对杨锦帆的夸赞。 杨锦帆回到三房屋里,关上房门,意念一动便进了空间。 弥七宝正在山涧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从杨锦帆动意念时她便知道她来了。 这架秋千不是杨锦帆之前看到的那架类似躺椅一般的藤蔓秋千,而是固定在一棵参天古茶树枝干上的凌空荡秋千。 弥七宝整个人正站在秋千上,双手扶着秋千两边的绳子,粉色的身影随着高荡的秋千时远时近,秋千下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山崖,山崖下有哗哗的流水声传来,前方是翻腾的云海,远处是温和柔美的日光,树枝摇曳。 空旷的山崖上四处回荡着弥七宝欢快的仙音笑声,有种踏破时空从远古传来的悠远和期待感,令人情不自禁身心自然放松的愉悦。 “小泥点子你来啦,快上来一起玩!” 熟悉的声音萦绕在杨锦帆耳畔,她垮下眼皮,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给她思考的余地,一条粉色的神云霓裳锦帛带已经裹住了她的腰,一下将她带到秋千上。 还没等杨锦帆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弥七宝的身旁,弥七宝伸手拉住她,一股圣洁的神力向她全身席卷而来,有一种被神光洗礼的平静,感觉身子一下轻盈得一阵风过来,她都能乘风而去。 “小奴仆,伸出你的小手抓紧那边的绳索,本君要带你起飞喽!” 杨锦帆按照弥七宝的示意伸手抓紧绳索,她感觉脚上踩着的秋千似乎比刚才大了不少,她在下面站着看时,明明秋千上只站得下七宝宝的。 “放轻松,不用担心,有本君在,不会掉下去的。” 杨锦帆兴奋地点点头,眼神示意弥七宝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拉过神仙大佬的手,神仙大佬还要带她荡秋千。 拜托,只要投胎转世时不喝孟婆汤,这牛皮都够她吹几辈子了好吧! 弥七宝露齿一笑,容颜足够颠倒六界众生,杨锦帆被迷得七荤八素。 明眸皓齿的神颜在身侧,天地浩荡的气质在冲击,空灵神圣的仙音在回荡,杨锦帆只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舞蹈,每一缕躁动的灵魂都受到了安抚。 七宝宝是她见过最最最最好看的人,不对,是神。 没有之一! 弥七宝衣袖轻轻一挥,巨型秋千开始摆动,向前,向后,再向前,再向后,越荡越高,越荡越高! 高到杨锦帆只要伸手就能触及到天边的太阳,她也就真的伸出手去摸,摸到的却是虚空云雾。 天地间都回荡着两人愉快而放肆的欢笑声,灵池里的鱼儿动了,随着弥七宝的仙音飞出池外,向摇荡的秋千飞来。 桃花林里的桃花动了,从桃树上自动脱下,花瓣整齐有序地向杨锦帆她们飞去。 仙桥上空盘旋的五彩鹊群动了,叽叽喳喳地朝山崖飞去。 林子里的神兽成群结队朝山崖跑来,再腾空而起,自动衍生出羽翼在空中奔跑翱翔。 花草树木皆自动脱离本体,朝杨锦帆和弥七宝奔来。 一群接着一群,在触及到杨锦帆面庞时又恰如其分地停了下来,然后向她头顶上空飞去围成圈圈,欢快地奔腾,天地万物好似皆为一体,又各自精彩,真实却又梦幻。 “人生究竟要寻求怎样的结局呢?” 杨锦帆轻声呢喃,似自语,又似询问。 “人生需要寻求什么结局吗?得不得善终不是都要轮回,不必刻意强求,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杨锦帆将弥七宝的话都默默记在心里,神仙大佬说的话自然分量超高。 也许不是她一个凡人能参透的,不过她相信,终有参透的一天。 “那人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 “生命的意义从无标准的定义,想了解得自己去探寻。” 第五十九章:询问解毒之法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五十九章:询问解毒之法杨锦帆似懂非懂,其实她不明白多这一世的意义是什么,但既然得了机会,就应该好好把握。 晃荡的秋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盘旋在空中的生灵各自回归原位。 弥七宝明亮的双眸缓缓看向杨锦帆,目含悲悯。 “看清楚了吗?” “啊?” 杨锦帆盯着远去的万物出神,被弥七宝冷不丁这么一问,拉回了思绪。 弥七宝看着杨锦帆愣愣的表情,笑得慈祥温和。 “看着远去继而回归原位的它们,你可明白了?人生在世,来来往往,寻寻觅觅,恍若过眼烟云。许多事,不必过分去追寻结果,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得到神仙大佬的夸赞,杨锦帆不自信地伸出手指再询问了一遍。 弥七宝笑而不语,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远方云海。 杨锦帆在脑海里努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壮举时,脑海里一闪而过顾君嘴角挂着黑血丝、双目紧闭的苍白俊颜。 心莫名揪了一把,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也不是很熟,怎么就想起了他? “对了,七宝宝,我有一个朋友应是在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那毒说烈不烈,说弱也不弱,只是如今已过十几载,毒性早已侵入肺腑骨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刚问完,杨锦帆就后悔了。 她记得七宝宝说过,天地万物皆有命数,像顾君那副身体,若不是后来成为了大夫的义子,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待顾君的便是毒发身亡,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弥七宝瞥见杨锦帆哭丧的脸,伸出如玉纤细的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你呀,担忧个什么劲儿?空间赠予你,是恩赐也是责任。每个时空都有它的法则,既然允许了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存在,自然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人与人的相遇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你所担忧的问题还不到本君来解答的时候,得自己去寻找答案。人间不是常说吗?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即随本心。 所以,她该听从本心吗? 杨锦帆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方才完全放空的状态好似一场梦,似乎她本就该为俗事烦心。 哦对,她本就是个凡人。 “行了,本君也不指望你能悟懂多少道理,去瀑布潭里泡澡吧。记得回去之后,抽空将杨家老太医治医治。” 说完转身白光一现,弥七宝便消失在空中。 “为什么?” 杨锦帆对着山崖大喊,杨老太想弄死她娘,若不是她穿越而来,死的人就是原主和王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杨家老太作恶多端,粗鄙不堪,弄死她那是替天行道! 再说,杨老太若是醒了,那她的计划和谎言不是就都给戳破了嘛,届时她该如何? “天未塌,行道自然有天。你也清楚因着你的到来她才遭此劫难,万物皆有命数,她的命自有天会定夺。” 遥远的空中传来一声声仙音,杨锦帆身躯一抖。 弥七宝听得见她心里的想法?! “本君无意去听,只是有些问题,本君应该解答给你。” 弥七宝顺着杨锦帆的想法解释给她听,意思就是告诉她。 该她管的管,不该她管的不必管。 杨锦帆颓然地长叹一口气,神仙都发话了,她还能怎么地,照做呗! 山崖上,参天的古茶树在风中摇曳,杨锦帆得不到其他的回应,整个人站在崖边任凭风将发丝吹到脸上,吹得凌乱。 她纵身一跃,跳下山崖,“扑通”一声跃进了水里。 在水里泡得迷迷糊糊快昏睡过去时,杨锦帆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她,她意识一动便出了空间。 是杨老三端着一盆热水来了房间里。 王氏去如厕了,杨老三将热水打在桶里送去了杨老爹房中,接着就送热水来给杨锦帆泡脚。 杨锦帆在空间里已经全身都泡过一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疲倦的感觉,浑身舒爽,根本不需要再泡脚。 杨老三将盆放在地上,伸手就要去帮杨锦帆脱鞋。 杨锦帆赶紧起身将杨老三扶起来,让他坐下。 “爹,阿帆不累的。倒是爹,整日里天不亮就开始下地干活,晚上回家也不得休息片刻,便开始劈烧火要用的柴,爹才该好好泡泡脚。” 说罢,杨锦帆蹲下就伸手去脱杨老三的鞋子。 这个男人曾为了救她命,跪在地上磕头乞求,额头都磕出血了也不曾放弃。 她报答他是应该的,何况还是养育了原主多年的人。 杨老三哪能让闺女给她洗脚啊,连忙伸手去阻拦。 莫说闺女还小,就说镇上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哪家不是娇生惯养,恨不得将星星月亮都摘给闺女,他家的闺女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才让孩子吃不饱穿不暖还受欺负。 他多做点活儿,闺女和媳妇就能少做点,给不了她们好的生活,哪里还能让闺女给他洗脚? 杨锦帆按住杨老三的手,没有停止为他脱鞋的动作。 “爹,身为儿女回报爹娘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爹就给阿帆能为爹尽尽孝的机会吧,这样阿帆才能更安心些。” 杨老三听到杨锦帆说的话,终于不反对了,放手任由她摆弄。 他看着杨锦帆低着头,小脸上写满认真,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他杨老三能捡到这样懂事的闺女,真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 王氏也回来了,推开房门就看到一幅父慈女孝的画面,王氏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哎,阿娇你快看,咱家阿帆会给我洗脚呢,她是全天下最乖的女儿,我是全天下最有福的爹!” 憨厚的汉子高兴地向妻子炫耀着,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嘿嘿”笑得开心。 杨锦帆手上帮杨老三洗着脚,转头对着王氏笑。 “娘,今晚我给爹洗,改天我给娘洗,爹和娘都是阿帆最最重要的亲人!” 王氏走到杨锦帆身边,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脑袋,慈爱地看着她。 “好,我家阿帆最心疼爹娘了!” 第六十章:夜里苏醒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章:夜里苏醒是夜,淡漠的月牙已全然被漆黑的夜幕吞没,黑沉得可怕。 古溪村全村静谧,无一点灯光,犬吠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两声鸡鸣。 村东头的顾家,里院还在灯火通明。 昏迷中的怀顾君缓缓睁开眼来,四肢不再像之前毒发过后那般酸软无力,只是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君儿,你醒啦!” 守在怀顾君床边一刻不敢合眼的顾定裕见他醒来,立即伸过手去扶住他。 “白玉,去打点热水来,再拿套干净的衣服来。白茸,去厨房舀碗热水来。” “是!” 两人各自领命而去,怀顾君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目光移到顾定裕身上。 他浅浅弯了一下唇角,这是他第一次毒发之后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感觉怎么样?” 顾定裕见怀顾君醒来便对他笑,不由关切的问道。 若不是他早探过脉,差点就以为外甥病傻了。 “舅舅,杨家小丫头果真有两把刷子,我现在都没以往头疼那般感觉了。怎么样,外甥的眼光不错吧?我可是为舅舅找了个好徒弟!” 怀顾君双眼亮晶晶的,堪比黑夜中闪烁的星星,分明是病人,却能让人感觉带了一丝小炫耀。 在这一刻,顾定裕终于感受到了怀顾君身上仅存的少年气。 这才对嘛,活泼可爱一点才像个小孩子。 不过夸人归夸人,哪还有顺带自夸的? 顾定裕嫌弃地白他一眼:“都病成这样了,怎的还这般自恋!除了头不疼,那其他地方可有感觉不适?” “没有,感觉非常好。” 怀顾君笑着摇摇头,小丫头的医术一直不错。 顾定裕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不得不承认,杨家的小丫头确实是个学医奇才,他说君儿第二天早上能醒,没想到半夜就醒了,若能得到好好栽培,过不了多久就能超越他,甚至超过当年享有天下名誉的父亲。 “没事就好,把这碗水喝了,再擦擦汗。” 白玉和白茸又回来了,热水和衣物一应齐全。 怀顾君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他好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都是热水,怎么感觉小丫头端的热水更好喝? 怀顾君看了白茸一眼,白茸接收到视线,不明所以地全身绷紧。 公子不会是……要对他说小丫头的事发落了吧? 不要啊,他不是故意的! 白茸心里叫苦不迭,却是左等右等怀顾君就是迟迟不发话。 公子是在憋大招? 越想越离谱,自己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怀顾君不知白茸的内心戏,自顾自地擦完身上的汗,再换上衣物,他坐起身来,让白玉和白茸换了床单。 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似乎又亮了一些。 “玉坠的出处可查到了?” 顾定裕见怀顾君再无睡意,问起这次外出调查的情况。 “舅舅,怀家确实还有人活着。” 怀顾君看向顾定裕,眼中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哦,是谁?” “是江南苏州王家的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姑奶奶,怀盈。” “怀盈?” 顾定裕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怀家不是一直都单脉相传吗?” 怀顾君垂下眼眸,他也是派人仔细查询了之后才知有这号人物的。 “收集到的信息说,怀盈是我祖父的胞妹,是当年名动京城的风云人物。是将门虎女,亦是京城一众贵女之典范,能文能武,容颜绝色,若不是看中了一进京赶考的江南书生,两人私定终身,最后跟随考生嫁到了苏州,定是要入宫做娘娘的。” “据说,姑奶奶当年出嫁时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一半是眼红姑奶奶有十里红妆做陪,一半是震惊堂堂贵女典范,竟恬不知耻地和人私定终身、自毁前程,尤其那江南书生竟还落了榜,文不成武不就的商贾之家,虽然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现在到底是落没了,随便一个京都公子都能把他比下去,人人嘲讽怀家千金什么都好,可惜是个瞎的。” “当时曾祖父已官至一品大将军,不曾想怀盈竟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曾祖父一气之下便在怀盈出嫁之后将她逐出族谱。” “后来,‘怀盈’两字便成了怀家,甚至整个京城的禁忌,人人皆知大将军不愿提起女儿,谁提了,便是与大将军作对。所以,大多数人认为怀家一直是一脉单传。” 其实他不太明白,怀氏当年可是风光无限,求亲媒人都能踏破门槛,他曾祖父怎么就同意了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远嫁江南王氏? 王氏虽是苏州望族,可比起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怀家,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说是曾祖父心疼女儿,那又为何在女儿出嫁之后将其从族谱中划去? “这么说,王氏是怀盈的女儿?” “没错,那枚玉坠就是怀盈当年的陪嫁之一,是先帝赏给怀家的,后来用作了怀盈的嫁妆添妆,王氏是怀盈唯一的子嗣,自然宠爱有加,自出生起这枚玉坠便一直挂于她脖间。” “这么算起来,王氏还是你的表姑。” 顾定裕笑道,那小丫头算得上是这小子的表妹咯! “那玉坠呢,你拿给你姑奶奶没有?” “玉坠被我放在了苏州的玉石铺里封存起来了。” “你没交给你姑奶奶?王氏是她的女儿,知道女儿还活着,她肯定高兴坏了。” 顾定裕疑惑,但他也清楚,君儿虽然年纪尚小,却一向是明事理的人,不将玉坠拿出来,定然有他的道理。 “这也正是我想告诉舅舅的。” 怀顾君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继续说道。 “我原先为了安全起见,让工匠打制了一枚大致相似的玉坠放在铺子里卖,结果有人见到那枚玉坠后很是慌张,急忙询问铺子里的掌柜玉坠的出处,知晓玉坠是青海白玉所制,且只是一般工匠雕琢,做工粗糙,他便将玉坠买走了。” “后来我再派人查青海白玉的下落时,得知买走玉坠的人是王家的次子,王仲午。并且还发现,但凡是有关王姓女子走失或被找回的信息,即刻便会被人拦截,然后无影无踪。” 第六十一章:报平安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一章:报平安“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刻意阻拦怀盈寻女?” “嗯。” 怀顾君点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并且阻拦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家人。 顾定裕了然,怪不得以王家的实力竟然十年时间依旧未能找到走丢的王氏,原来是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或许王氏走失这事儿就是王家人干的。 “怀盈可是京城大家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对于后宅腌臜的手段应当是了如执掌才对,怎会允许王家的宵小之辈骑到她头上?” “舅舅,我怀家祖训其中一条便是不可对妻子不忠,别说纳妾,就连通房都不会有,姑奶奶又是从小在曾祖父的手心里长大,哪里懂别人家后宅的那些手段?再说,姑奶奶远嫁江南,举目无亲,就算她懂那些手段,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啊!” “嗯,王家人既然早有准备,想必你姑奶奶的处境应当是十分艰难,那咱们也确实不宜轻举妄动。君儿,可曾与她报过平安?” “在确认了怀盈的身份和处境之后,我曾偷溜进王家悄悄报过平安,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 是夜,一处偏僻清净的宅子里烛光微闪,慈眉善目的观音悲悯众生。 跪在蒲团前虔诚诵经的老妇人双目闭合,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佛珠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阵诡异的风刮过,烛光猛颤,妇人双耳微动。 “砰!” 利器划破寂静的长空陷入木柱的声音传来,老妇人瞬间警觉。 “谁!” 一声愤怒的低呵,浑身气魄威严。 然而回答她的是长夜寂寂,和一阵敲门声。 “老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妇人深吸一口气,语气暴躁又冷漠。 “能有什么事?都说了老身诵经时不要人在外守着,人气太混杂菩萨会不高兴的。” 外面的丫鬟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目朝前方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就一个坐吃等死任人拿捏的老太婆罢了,神气什么? “老夫人,是大少爷心里记挂伯娘,才让奴婢过来伺候的,怕您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身边没个人照应怎么办?大少爷对您可是一片孝心啊。” 老妇人冷哼一声,狗屁的一片孝心! 分明就是在看她这个孤老婆子什么死了,他们这群豺狼狗肺的如何瓜分她的财产罢了。 她偏不! 就算只有一口气,她也要撑到芷荀回来! “替我谢谢他的孝心,你回去告诉他,我老婆子好得很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难为他如此操心。” 丫鬟甩了甩衣袖,傲气地抬了抬下巴。 走就走,给一个孤寡老婆子守夜,这里地势偏僻,蚊虫还多,阴森森的,晦气死了! 回去她便将老婆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大少爷听,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是,老夫人,莲儿告退。” 嘴上说着恭敬的话,面上那白眼都快翻到天际去了,扭头便走。 老妇人仔细聆听,待确认脚步声走远之后,缓步走到木柱旁,伸手取下插在柱子上的箭头,箭头上绑着一张纸条。 她取下箭头上的纸条,展开一看,震惊得一手将纸条紧紧攥在手中,快步来到打开的窗户前探头观望。 除了黑茫茫一片,还有微弱的风声,轻摇的树叶,此外,没了。 老妇人关上窗户,缓步回到榻边坐下,捂住狂跳的心口。 “怀氏有后,王氏平安。” 怀家还有人活着,怀家竟然还有人活着! 王氏平安应该不是说的王家,王家那群腌臜小人能有什么事? 他们巴不得将她这个苟活于世的怀家罪臣置于死地,这样他们便不需要每日担惊受怕、担心怀家罪责波及王家。 既不是王家,那应该是……芷荀! 她女儿真的还活着! 老妇人泪流满面,身子颤抖不已。 哈哈哈,她就说嘛,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我怀家命不该绝,我女儿命不该绝! 她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衣袖一扯擦干脸上的泪水,尽显豪迈飒爽。 他们都还在活着,那她就更不能死了,她一定要活着看到他们! 她稳了稳情绪,起身走到观音像前,将手中的纸条放在烛光之上,眼看着它化为灰烬。 烧完纸条,她上前轻轻扭了扭观音像,观音身上露出一个小机关,她打开机关,将箭头放了进去,再合上机关,将观音像移回原位。 一切都无声无息。 老妇人坐到圆桌旁,桌上是早已冷透的饭菜,她一口未动过。 她看着饭菜,心不再似原先那般厌烦无趣,眸光中渐渐燃起火苗。 她起身端起饭菜来到院子里的小花园旁直接倒了做花肥,然后来到小厨房,开始洗锅生火,小厨房里有一些简单的食材,她少时随父亲在军营里待过一段时间,学会了生火做饭。 王家人给她的饭菜她可不敢恭维,虽然他们没胆子直接放剧毒,谁知道会不会投慢性毒,之前她也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虽不曾放弃过找女儿,但心也一寸一寸地冷了,只想着能撑几时是几时。 现在不同了,她女儿还活着,怀家还有后人活着,她要补充体力照顾好自己,日子有盼头了! 老妇人住在最偏僻的院落,一般无人经过,但半夜生火这事,多多少少都会引人注目。 府里巡夜的小厮见老妇人的院子有浓烟飘出,连忙跑去给人报信了。 宅子里另一处豪华的院子里,此刻还在笙歌四起,男**笑此起彼伏,不堪入耳。 “大少爷,大少爷!” 小厮的喊声打断了床榻上人的好兴致,女子娇哼一声表示不满,男子动作也停顿下来,面色阴沉地坐起身来。 “喊魂呢!不知道老子正在忙着吗?你小的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站在门外的小厮赶紧赔笑道:“爷,小的不是有意要打扰爷的好事,实在是老夫人行为举止颇为怪异,小的巡夜见老夫人院中有炊烟升起,刚开始还以为是走水了,等定睛一看,应该是老夫人在生火做饭哩!” 第六十二章:清晨的温馨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二章:清晨的温馨次日清晨,杨锦帆还没到卯时就醒了。 醒来之后,她快速起身穿衣跑到厨房去拿碗舀水放了些灵泉水端去了柴房。 这是杨老太被她打昏迷以来,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柴房门一打开,刺鼻的异味扑面而来,杨锦帆差点闻吐了。 柴房的霉味儿和排泄物的酸臭味,还有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简直是人间噩梦。 房里杂乱不堪,地上脏污一片,比猪圈还不如。 杨锦帆稚嫩的眉头皱起,屏息探头往房里张望。 杨锦帆忍着恶心踮起脚尖走进去,呛鼻的灰尘四处翻飞,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死气。 杨老太静静地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也不算床吧,就是几根木头横在地上,木头上铺有一张破烂的草席,草席上垫有单薄的褥子,杨老太身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如同尸体。 杨锦帆连忙上前探向她的脉搏,刚碰到她枯木般的手,一片冰凉,杨锦帆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日杨老太一直是孙氏照顾的,她也没过问,若不是七宝宝提起,她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脉搏微乎其微,体温过低,若不是鼻翼下还会出气,她都以为她见阎王去了。 杨锦帆被吓了一大跳,她是军医,虽见过死伤无数,但也没人死在过她的手下。 她当时打晕杨老太,不过是想救回原主的娘罢了。 若杨老太真死在了她的手里,那她才是罪过嘞! 还好,还有得救。 她赶紧上前掰开杨老太的嘴,端起水就往里灌,可杨老太已经不会自己吞咽了。 杨锦帆伸手往杨老太身上猛戳几下,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使她嘴不自然张开,将碗丢到一边,直接将手指伸到杨老太咽喉处,意念引灵泉水。 没有掺杂过其它水的纯粹灵泉水会自觉流进杨老太体内,过了一会儿,杨老太的呼吸越来越重,终于恢复了些许人气。 杨锦帆松了口气,杨老太的命算是保住了。 “阿帆,阿帆你跑哪去了?咱们该走了!” “来啦!” 听到王氏的喊声,杨锦帆回应了一声,伸出手指,将杨老太放平躺着,利索地跑出了柴房,还不忘将柴房门关上。 王氏见杨锦帆从柴房跑出来,不明白她为何要去看杨老太。 自从杨老太归二房照顾之后,王氏的生活轻松多了,没了杨老太的磋磨,她终于感觉到阳光是暖的,虽然今天没有阳光。 “阿帆,你去柴房干嘛呀?” 她好奇地问。 “哦,我去给奶喂点水。” 杨锦帆对上王氏好奇的目光,坦然地答道。 她知道王氏心中怎么想的,她也不解释,解释了反而会越来越乱。 王氏得到回答仍然一头雾水,阿帆以前最怕的就是杨老太,自杨老太昏迷后也一次没去看过,今儿怎么想起去给她喂水? 杨锦帆不说,王氏也不好问。 她家阿帆长大了,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王氏和杨锦帆到医铺时刚到卯时,天依旧灰蒙蒙的。 江南以南一带在谷雨前后降雨量倍增,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现在地面也还有些湿润。 医铺的门同以往一样已经打开了,只是开门的不是顾君,而是钱沁怡。 她手里拿着扫帚,在扫门前被雨打湿的落叶。 “沁怡姐姐!” 杨锦帆甜甜地叫了一声,钱沁怡抬起头来,看到是杨锦帆和王氏,赶紧迎了上去。 她朝王氏露出得体一笑,看向杨锦帆时笑得更加灿烂。 她好喜欢杨家这位小妹妹,比周家的那几个外孙女讨喜多了,做的饭犹如人间美味,见到杨家妹妹,就像见到她亲妹妹一样。 师父也告诉她了,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是杨家妹妹执意要救她和她娘,他才出手的,妹妹是她和娘的救命恩人。 “帆妹妹,你来啦!” “是呀,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呢,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没事,顾郎中已经给我扎过针了,我也一直在喝药,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因为有王氏在,钱沁怡刻意没提“师父”二字。 “好吧,不过也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太过操劳,会适得其反的。” “是啊沁怡姑娘,有时间多陪陪你娘吧。对了,你娘好些了吗?” 王氏笑着问道。 “哦,婶娘,我娘还没醒呢,等她醒了我再去陪陪她。” “行,我和阿帆先去做早饭了,大早上就起来干活,一定饿了吧,再等等就有的吃了。” 钱沁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别说,真有些饿了呢。 “行,沁怡姐姐你先忙,我去做饭了。君哥醒了没?” 杨锦帆前脚跨进门,抬头就看见顾君倚在正堂柱子旁笑着看向她。 得! 这下也不用钱沁怡回答她了,本尊就在她面前。 杨锦帆对上顾君的视线,回他一个笑。 “君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托你的福,已经好很多了。” 顾君笑着答道,雪白的脸庞加上笑容更加晃眼。 杨锦帆暗自腹诽,怎么会有长得这般周正的男孩子? 她也想要美美滴! “臭小子,又瞎跑些什么?我让你喝的药喝了吗,就跑!”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院传来,怀顾君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杨锦帆看得好笑:“顾叔叔,您不会是又弄些苦得要命的药给君哥喝了吧!” 顾定裕一听小丫头来了,立即换了副表情个,声音一下子就温柔了许多。 “那咋能够?丫头你难道不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叔叔我也是为了他好嘛!” 杨锦帆和钱沁怡都噗呲一笑,好不好的不知道,反正君哥表情不好。 “行了行了,臭小子滚进去喝药,还有沁丫头也是。帆丫头,叔叔饿了,想吃饼子。” 顾定裕看向杨锦帆,颇有几分乞求的味道,杨锦帆直接要憋笑憋出内伤。 “好,我保证叔叔很快就只能吃到热乎乎的饼子!” 说完,她拉着王氏快步向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香味,趴在房梁上的白玉和白茸满腹幽怨。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吃上小丫头做的饭呀! 第六十三章:翻身成富婆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三章:翻身成富婆离做好早饭只差刚上锅熬的那份汤时,怀顾君示意杨锦帆有事跟她说,让王氏先看着灶炉里的火。 怀顾君将杨锦帆叫到了自己的房中,顺带关上了房门。 杨锦帆垂眸,顾君应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才会将她单独叫到房中,但近期该是没什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那块玉坠的生意有着落了? 想到这种可能,杨锦帆猛地抬头看向顾君,眼神里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顾君出的这趟门,应该就是专门为她去找玉坠的销路,不然他一般都不出门的,连顾郎中出诊时他也没跟过。 “君哥,是有什么事呢?” 杨锦帆眸光一闪,压低声音问道,颇有明知故问的意味。 怀顾君看着杨锦帆脸上的表情变化,笑意不自觉便飞上了嘴角。 小丫头果然聪明,旁人未题其头,她便能知晓其尾。 “自然有大事。” 怀顾君在杨锦帆期待的眼神下走到了床榻边,伸手掀起叠得整齐的床铺一角,拿出了两张银票,递到她面前。 “拿着,收好。” 杨锦帆眼睛都快冒金光了,高兴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不确定地问一句。 “都是给我的,当真?” 怀顾君肯定地点点头,将银票再往她面前递了几分。 “银票就在此,若是不信,自行检查便是。” 杨锦帆心中大喜,灵魂雀跃得快要上天了,她赶紧颤抖着手接过银票,仔细地看了又看。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积累的第一笔财富,一次性竟得了两千两! 从一穷二白的村姑一跃成为拥有两千两的富婆,感觉太爽了有木有! 与她前世继承千万家产时的心情根本没法比,毕竟那时的她自身就身价可超千万。 杨锦帆高兴得跺脚,有了钱之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事了! 怀顾君也受到了她的影响,喜色染上眉梢。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儿,果真还是个孩子! “行啦,别光顾着高兴,快把银票收起来,待会儿一不小心弄丢了,可别哭鼻子!” 经过顾君的有情提醒,杨锦帆才渐渐收起得意忘形的嘴脸,“哦哦”了两声。 在将银票收到怀里之前,她忽然想起这是两张大额银票,要在镇上使用怕是太过惹眼了。 财不可外露的道理,她懂。 她拿出抽出一张银票递给怀顾君。 “君哥,银票面额太大了,我使用起来也不方便,你看有没有小一点的面额,我想换成百两的银票。” 杨锦帆这么一说,怀顾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事有些欠妥。 他刚开始只想着换成大一点的面额方便小丫头保存,没考虑到小丫头使用银票的事。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拿。” 怀顾君嘱咐好小丫头,转身出了房间去了顾定裕那间房。 他记得舅舅床榻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许多百两面额的银票。 怀顾君来到顾定裕房间门口直接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顾定裕此刻在药房里捣鼓呢。 他顺着床边找了过去,果然摸索到那个暗格。 暗格上有个小机关,需要点技巧,但也不多。 没一会儿,怀顾君便打开了暗格,暗格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沓百两银票,他数了十张银票拿出来,将杨锦帆拿给他的那张千两面额的银票放了进去,随即关上了暗格。 拿了银票,怀顾君将银票揣进怀里,出了房间并关好门。 怀顾君回到自己房间时,杨锦帆还乖乖地站在原处。 这小丫头,有时机灵过人,有时又呆的可爱。 他进屋,掏出怀中的小额银票递给杨锦帆。 “接着,数数看数额对不对。” 杨锦帆接过银票,按照顾君说的数了一遍,数额没问题。 她抽出五张银票递给怀顾君。 “君哥你拿着,这五百两就当做你和顾叔叔帮我忙的酬金了,我最近比较急需用钱,这五百两虽然不多,也请君哥莫要嫌弃。” 顾君为了帮她卖玉,身体不好还出了趟远门,甚至毒发。 她除了每天放点灵泉水出来帮他养身体和解毒外,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他和顾郎中的,索性就借花献佛,送点酬金以表感谢。 怀顾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伸出白皙的手指直接给了杨锦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杨锦帆吃痛“哎哟”一声,本能地捂住脑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怀顾君,像是在质问他为何要打她。 怀顾君不仅不心疼,还给了她一个白眼,厉声说道。 “事事都要分得这般清楚,那昨晚我毒发时你救了我的命,我又该如何报答你?”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君哥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导致毒发的。” 杨锦帆赶忙说道,生怕顾君记下这恩情,那她以后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了。 怀顾君听了这番话,越发觉得离谱。 “什么叫因为帮你才毒发的?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我自己身体不好的原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这样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和自责。” 若不是小丫头的玉坠,他如今也不可能知晓怀家还有人活着,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还是她,该是他欠她许多。 况且,玉坠他根本没卖,只是将其封存在了苏州的玉石铺子里,玉坠的价值根本不止两千两银票,若真拿去卖,至少也值五千两。 “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平白叫人伤心。我们现在师出同门,该是互帮互助才对,若是事事都要清算,那岂不是生分?” 怀顾君绷着一张脸训话,这一刻的模样又勾起了杨锦帆的回忆。 不得不说,这语气和表情与她的军官太像了! 她见过军官训兵时也是这般严肃,嘴里说出来的话乍一听是训斥,实则处处在为别人着想。 “好,听师兄的!” 杨锦帆扬起小脸对顾君一笑,逗得怀顾君也绷不住了,语气一下便软了下来。 “莫要管这些虚礼,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钱的事不用操心,要是不够,记得开口就是。” 此话一出,杨锦帆心头如同有暖阳照耀。 有人做靠山的感觉真好,虽然她认为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 第六十四章:恋爱脑的顾郎中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四章:恋爱脑的顾郎中吃过早饭之后,顾定裕将怀顾君、杨锦帆、钱沁怡三人叫到了自己房中。 “如今你三人算是师出同门了,既拜了师入了我门下,就不可不读书识字。其实我早之前就想请一位教书先生来教导君儿了,只是我那位朋友生性爱好游山玩水,加上……” 顾定裕不太友善地看了怀顾君一眼,继续说道。 “君儿是个臭小子,我那位朋友不太喜欢小子,所以一直不愿来教习。昨夜我飞鸽修书与她,说新收了两位女徒弟,她便爽快地答应了,连夜快马加鞭而来,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到了。” 怀顾君无辜一耸肩,是男是女是他能选择的? 顾定裕看着怀顾君那二愣子的模样就来气,若是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的闺女,妍妍至于这么多年都对他爱答不理吗? “下午人来的时候,你们几个都给我放规矩些,就算不懂规矩,也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听清楚没?尤其是你,君儿。” 被着重点名,怀顾君只得无奈地叹口气。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舅舅对他撒的气多半就是来源于那位朋友不喜欢小子,如果他不是亲外甥,舅舅怕早就想给他扔了。 说到有夫子要来,杨锦帆和钱沁怡都十分兴奋。 杨锦帆兴奋的是,她想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文字和语言,终于有一个能引导她的人了。 钱沁怡兴奋的是,她不仅脱离了周家那个人间地狱,竟然还有书读,她身为女子竟然也能读书,而且还是师父专门为他们请来的! 唯独不太高兴的,是怀顾君。 还要读书习字又会占去他大半钻研武学的时间,照这样下去,他要何年何月才能上战场? 顾定裕将怀顾君的担忧都看在眼里,他心中莫名窝火。 说过几万遍了,他的身子不适合上战场,怎的就是贼心不死? 顾定裕板着脸白他一眼,说道。 “只识文断字还不够,身为我顾定裕的徒弟,不仅要文韬,也得要武略。等你们兄妹三人将身子养得差不多,我会请师傅来专门教习武学。” 听到顾定裕说之后会请专门的师傅来教习武学,怀顾君暗淡的眸子又亮了起来。 舅舅终于想通了! 顾定裕直接无视怀顾君那没出息的样儿,他还能不清楚这臭小子什么心思? 好歹也是亲手养了八年,他一撅屁股他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谢谢义父!” “谢谢师父!” 顾定裕嫌弃地别过脸去,实在没脸看他们那狗腿的样儿。 “行啦行啦!别忙着谢,这位夫子脾气不太好,你们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君儿,你带头将里院挨着我房间的那间空房收拾出来,夫子以后就住那儿了,院子中不干净的地方也赶快收拾干净,夫子极爱整洁。” “今天暂且不看病了,沁丫头,你去医铺前挂上歇业的木牌,医铺门就不用关了,若是夫子来看见大门紧闭会生气的,到时候甩袖走了那可不行。” “帆丫头,厨房里要是缺了什么食材记得跟我说,我马上安排,夫子口味刁钻,可不能委屈了她。今儿要是来不及明早我就带着你们去镇上将缺的东西买回来。” 顾定裕嘱咐完这个嘱咐那个,伸手狠狠往自己脑门上一拍,颇有悔恨的意味。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咋对自己也下这般重的手? 果然是个狠人! 顾定裕心里一阵烦躁,修书的时间仓促,准备得也仓促,古溪村离镇上也不近,他还有许多物品没准备呢,妍妍娇气,哪里过得了处处将就的寒酸日子? 连基本的换洗衣物都没有,妍妍肯定也看不上他一个臭男人的衣服。 说起夫子,顾定裕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碎碎念,懊恼自己准备不周全,会委屈了夫子。 杨锦帆和钱沁怡相视一眼,更兴奋更好奇了。 这夫子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一向谦和的顾郎中都乱了方寸? 怀顾君极不耐烦地“嗯”了两声,摊上一个恋爱脑的舅舅怎么办? 尤其还是舔狗级别的恋爱脑。 在线等,挺急的。 怀顾君示意杨锦帆和钱沁怡跟着他出房门了,而顾定裕还在自顾自地叨念,完全没注意到三人已经走了,还带上了房门。 怀顾君三人出了房门便简单地分了工开始干活,几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在太阳落山之前所有活计都完成得干脆利落。 然而当其他人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时,只有顾定裕一人度日如年。 他从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医铺门口来回踱步,甚至午饭都没吃几口。 门前经过的村民皆疑惑不已。 顾郎中咋魂不守舍的,一个人在医铺门前晃悠,时不时往村口眺望几眼,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听不见。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了,杨锦帆出来喊他。 “顾叔叔,该吃晚饭了。” 顾定裕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又往村口张望。 “再等等,等夫子来了一起用膳吧。” 天快全黑了,妍妍怎么还不到? 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天太黑了看不清路,找不到这儿? 想到这里,顾定裕忙朝里院喊道:“君儿,将屋子里的灯再添亮些,拿盏点燃的油灯来,我去村口等!” 怀顾君轻叹一口气,提了油灯出来,出言劝道。 “义父,天色已晚,今晚一无星光二无月光,想必夫子今天怕是不会来了。您也说过,修书匆忙,兴许路途遥远,夫子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已经在哪个客栈歇下了呢?” 他觉得根本就没必要这样急吼吼地跑到村口傻等着,这么晚了,万一人家今天来不到呢,岂不是要等一宿? “是啊顾叔叔,您先回屋用了晚饭再去吧,您午饭也没怎么吃,想必夫子也不希望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杨锦帆也出言劝道。 钱沁怡在一旁没说话,但眼神也是相劝的意思。 顾定裕压根听不进去,妍妍答应了他今天来,就一定会来! 他一把夺过怀顾君提来的油灯,自顾自地往村口走去,倔强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寂静。 第六十五章:女夫子到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五章:女夫子到顾定裕在写给她的信里就反复提到面前这位小乖乖,说她天赋高、人仗义、心思缜密、挺讨喜,今日一见果真让她喜欢得紧。 杨锦帆甜甜一笑,说道。 “谢谢夫子夸奖,阿帆只是师父的徒弟之一,我还有位师姐在家中,叫钱沁怡。夫子路途奔波,想必也是极累了,请前往医铺用膳休息。” “好。” 女子笑着回答道,走上去要牵杨锦帆的手。 顾定裕赶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披到女子身上,帮她系好带子,顺手接过她手里牵马的缰绳。 女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说罢,作势就要解带子。 顾定裕立即制止了她的动作,温声细语地劝道。 “寒气重,等回去再拿掉。修书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你且将就着,等明天我去镇上一次性给你备齐了。” 女子不满意地撅撅嘴,还是没将披风拿掉。 杨锦帆一脸看好戏地静静看着他们互动,像什么呢,像极了前世小情侣恋爱时男子哄娇娇女友的感觉。 刚才女夫子说,师父还没到而立之年,女夫子看着年龄也不大,嘿嘿,还真是对小情侣! 怀顾君直接别过眼去,不是他说,怎么会有人舔到这种地步? 人家说不要么就不要了嘛,还要哄着穿,矫情! 杨锦帆瞥见顾君一脸难看的表情,心中冷哼。 确诊了,直男一枚,无可救药。 等顾定裕再次为她整理好衣衫,她便上前牵起杨锦帆的小手,除了刚来时看了怀顾君一眼,再没关注过他。 怀顾君习惯性地摆烂,他心态很平的,一直被嫌弃,他早就习惯了。 杨锦帆兴奋不已,有美女老师主动牵她的手,这种感觉如同桃花香扑面而来,令人不甚欢喜。 “很高兴见到小帆帆,我叫姜雪妍,以后不用称呼夫子的,随你师兄叫我一声妍妍姑姑就好。” 姜雪妍开口道,声音温柔得如一江春水。 跟在后面牵马的顾定裕听见这声音,简直如此如醉。 什么时候妍妍也能对他这般温柔,他就是死也甘愿的呀! “好,阿帆听妍妍姑姑的。” 杨锦帆音调也轻柔如棉花糖,听得怀顾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 这是那个两石子打倒两个人的小丫头吗? 假得可以! 姜雪妍和杨锦帆一路有说有笑,后面跟着的两人安静如斯,若不是时不时马儿打了响鼻,还以为后面只有空气。 杨锦帆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铺,医铺里的灯亮堂得如同白昼,是钱沁怡在怀顾君加灯的情况下又多点了两盏。 师父请的夫子应是怕黑的,不然也不会让君哥再添灯。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钱沁怡连忙迎了出来。 刚从里屋出来正堂便看见一女子身着浅青色束腰锦袍,身上披着玄色披风,乌黑发亮的青丝间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桃木簪,清丽的小脸未施粉黛,许是因冷风吹得原因,面颊微红,眼神乌黑明亮,巧笑嫣然,通身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教书先生,倒像是饱读诗书却看淡一切的大家闺秀。 钱沁怡惊叹,好生漂亮的女子,她虽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女子定是出身书香门第。 姜雪妍一进门就看到小女孩盯着她,一脸惊艳,她轻笑出声。 “小呆瓜,愣着干嘛呢?” 杨锦帆连忙上前拽拽钱沁怡的衣袖,让她赶紧回神。 “是啊师姐,别愣着啦,快来见过夫子,哦不,见过妍妍姑姑。” 经过杨锦帆的提醒,钱沁怡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就是师父请来教他们读书的夫子。 她没行过礼,也没见过别人向夫子行礼,只得结结巴巴地道。 “见……见过夫子,啊不对,见过……妍妍姑姑。” 姜雪妍笑得慈祥温柔,上前拍拍钱沁怡的肩。 “你就是姓顾的收的另一位女弟子吧,来的路上小帆帆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叫钱沁怡,以后我就叫你小沁沁吧,你看起来也好乖好可爱,和小帆帆一样可爱,我好喜欢!” 钱沁怡一双大眼睛盯着姜雪妍的粉唇一张一合,简直要溺死在她的笑容和温柔里。 姜雪妍笑着摸了摸钱沁怡呆呆的小脸,心想以后的日子当是十分有趣的。 王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见到江雪妍的第一眼也和钱沁怡一般感受。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见过女夫子,奴家是杨家三儿媳,杨锦帆之母杨王氏。” 姜雪妍礼貌地点点头,既客气也疏离。 “嫂子不必客气,叫我雪妍即可。” 顾定裕在一旁介绍道:“她是我请到家里做工的,帆丫头也是。沁丫头母女是村里周家人抵债来的,她们都是好丫头。” 钱沁怡听到顾定裕的话,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被周家卖来的丫头,夫子知道了怕是不会喜欢她了。 姜雪妍上前扶住钱沁怡的肩,让她与自己对视。 “嗯,顾郎中说的不错,的确是好丫头,我喜欢!” 钱沁怡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炙热。 夫子说,说喜欢她! “姑姑,快里屋请,晚饭已经备好了,姑姑先用饭吧。” 杨锦帆眼神示意钱沁怡邀请夫子进屋用膳,钱沁怡这才试探性地拉着握住姜雪妍的手,将她往厨房里带。 “姑姑这边请。” 姜雪妍一边答应着钱沁怡,顺便回头看了顾定裕一眼。 顾定裕顺手就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怀顾君。 “君儿,将马牵到后院那个马棚里去,记得给它喂点料。” “是。” 怀顾君闷闷地答道,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顾定裕一把。 有异性没人性! 人家妍妍姑姑是叫你牵马,狗腿舅舅! 怀顾君心里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地将马牵去了后院。 众人簇拥着姜雪妍来到厨房,餐桌上美食满满一桌,全是杨锦帆做的,王氏为了保持菜的温度,一直放锅上热着呢,直到刚才听见动静才摆出来,还热乎着呢。 姜雪妍闻着饭菜的香,她还真是饿了。 等怀顾君回来了,几人便开始动筷,一顿饭在愉快的时光中结束。 第六十六章:姜雪妍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六章:姜雪妍顾定裕在写给她的信里就反复提到面前这位小乖乖,说她天赋高、人仗义、心思缜密、挺讨喜,今日一见果真让她喜欢得紧。 杨锦帆甜甜一笑,说道。 “谢谢夫子夸奖,阿帆只是师父的徒弟之一,我还有位师姐在家中,叫钱沁怡。夫子路途奔波,想必也是极累了,请前往医铺用膳休息。” “好。” 女子笑着回答道,走上去要牵杨锦帆的手。 顾定裕赶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接下来披到女子身上,帮她系好带子,顺手接过她手里牵马的缰绳。 女子嫌弃地瞥他一眼:“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说罢,作势就要解带子。 顾定裕立即制止了她的动作,温声细语地劝道。 “寒气重,等回去再拿掉。修书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你且将就着,等明天我去镇上一次性给你备齐了。” 女子不满意地撅撅嘴,还是没将披风拿掉。 杨锦帆一脸看好戏地静静看着他们互动,像什么呢,像极了前世小情侣恋爱时男子哄娇娇女友的感觉。 刚才女夫子说,师父还没到而立之年,女夫子看着年龄也不大,嘿嘿,还真是对小情侣! 怀顾君直接别过眼去,不是他说,怎么会有人舔到这种地步? 人家说不要么就不要了嘛,还要哄着穿,矫情! 杨锦帆瞥见顾君一脸难看的表情,心中冷哼。 确诊了,直男一枚,无可救药。 等顾定裕再次为她整理好衣衫,她便上前牵起杨锦帆的小手,除了刚来时看了怀顾君一眼,再没关注过他。 怀顾君习惯性地摆烂,他心态很平的,一直被嫌弃,他早就习惯了。 杨锦帆兴奋不已,有美女老师主动牵她的手,这种感觉如同桃花香扑面而来,令人不甚欢喜。 “很高兴见到小帆帆,我叫姜雪妍,以后不用称呼夫子的,随你师兄叫我一声妍妍姑姑就好。” 姜雪妍开口道,声音温柔得如一江春水。 跟在后面牵马的顾定裕听见这声音,简直如此如醉。 什么时候妍妍也能对他这般温柔,他就是死也甘愿的呀! “好,阿帆听妍妍姑姑的。” 杨锦帆音调也轻柔如棉花糖,听得怀顾君起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 这是那个两石子打倒两个人的小丫头吗? 假得可以! 姜雪妍和杨锦帆一路有说有笑,后面跟着的两人安静如斯,若不是时不时马儿打了响鼻,还以为后面只有空气。 杨锦帆引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医铺,医铺里的灯亮堂得如同白昼,是钱沁怡在怀顾君加灯的情况下又多点了两盏。 师父请的夫子应是怕黑的,不然也不会让君哥再添灯。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钱沁怡连忙迎了出来。 刚从里屋出来正堂便看见一女子身着浅青色束腰锦袍,身上披着玄色披风,乌黑发亮的青丝间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桃木簪,清丽的小脸未施粉黛,许是因冷风吹得原因,面颊微红,眼神乌黑明亮,巧笑嫣然,通身气质出尘,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教书先生,倒像是饱读诗书却看淡一切的大家闺秀。 钱沁怡惊叹,好生漂亮的女子,她虽没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女子定是出身书香门第。 姜雪妍一进门就看到小女孩盯着她,一脸惊艳,她轻笑出声。 “小呆瓜,愣着干嘛呢?” 杨锦帆连忙上前拽拽钱沁怡的衣袖,让她赶紧回神。 “是啊师姐,别愣着啦,快来见过夫子,哦不,见过妍妍姑姑。” 经过杨锦帆的提醒,钱沁怡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就是师父请来教他们读书的夫子。 她没行过礼,也没见过别人向夫子行礼,只得结结巴巴地道。 “见……见过夫子,啊不对,见过……妍妍姑姑。” 姜雪妍笑得慈祥温柔,上前拍拍钱沁怡的肩。 “你就是姓顾的收的另一位女弟子吧,来的路上小帆帆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叫钱沁怡,以后我就叫你小沁沁吧,你看起来也好乖好可爱,和小帆帆一样可爱,我好喜欢!” 钱沁怡一双大眼睛盯着姜雪妍的粉唇一张一合,简直要溺死在她的笑容和温柔里。 姜雪妍笑着摸了摸钱沁怡呆呆的小脸,心想以后的日子当是十分有趣的。 王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见到江雪妍的第一眼也和钱沁怡一般感受。 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见过女夫子,奴家是杨家三儿媳,杨锦帆之母杨王氏。” 姜雪妍礼貌地点点头,既客气也疏离。 “嫂子不必客气,叫我雪妍即可。” 顾定裕在一旁介绍道:“她是我请到家里做工的,帆丫头也是。沁丫头母女是村里周家人抵债来的,她们都是好丫头。” 钱沁怡听到顾定裕的话,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被周家卖来的丫头,夫子知道了怕是不会喜欢她了。 姜雪妍上前扶住钱沁怡的肩,让她与自己对视。 “嗯,顾郎中说的不错,的确是好丫头,我喜欢!” 钱沁怡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炙热。 夫子说,说喜欢她! “姑姑,快里屋请,晚饭已经备好了,姑姑先用饭吧。” 杨锦帆眼神示意钱沁怡邀请夫子进屋用膳,钱沁怡这才试探性地拉着握住姜雪妍的手,将她往厨房里带。 “姑姑这边请。” 姜雪妍一边答应着钱沁怡,顺便回头看了顾定裕一眼。 顾定裕顺手就将缰绳递给了身旁的怀顾君。 “君儿,将马牵到后院那个马棚里去,记得给它喂点料。” “是。” 怀顾君闷闷地答道,心里狠狠地鄙视了顾定裕一把。 有异性没人性! 人家妍妍姑姑是叫你牵马,狗腿舅舅! 怀顾君心里抱怨归抱怨,还是乖乖地将马牵去了后院。 众人簇拥着姜雪妍来到厨房,餐桌上美食满满一桌,全是杨锦帆做的,王氏为了保持菜的温度,一直放锅上热着呢,直到刚才听见动静才摆出来,还热乎着呢。 姜雪妍闻着饭菜的香,她还真是饿了。 等怀顾君回来了,几人便开始动筷,一顿饭在愉快的时光中结束。 第六十七章:接她们回家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七章:接她们回家晚饭结束之后,顾定裕和钱沁怡带着姜雪妍去了中午收拾好的那间房,怀顾君去了药房整理药材,王氏和杨锦帆留在厨房收拾碗筷。 一切都收拾妥当,杨锦帆母女俩正准备跟顾定裕说一声要回去时,听见正堂外有人在叫她们。 “阿娇,阿帆!” 王氏心中一喜,是杨老三。 她赶紧跑到正堂去察看,杨锦帆去寻了顾定裕。 “师父,我和娘先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娘明日再来。” 顾定裕挥挥手,道:“回去吧,明日记得在卯时之前来,我带着你们师兄妹三人去镇上置办点东西。” 为妍妍准备得那间房里,除了临时铺的床榻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外,什么也没有,妍妍倒是一句抱怨的话没说,可他看得出来,妍妍不太习惯。 妍妍是正经书香世家的千金,从小娇生惯养,金尊玉贵,是他没把事情安排妥帖,到底是委屈了她,想想他这心里就难受。 说到要去镇里,杨锦帆自然是非常乐意的,她该在空间里屯点东西了。 “好的师父,我会准时到的!” 说完,杨锦帆便朝正堂去了。 王氏和杨老三都在正堂里等着她,见到杨老三过来,她还挺惊讶。 “爹,你咋来了?” “我把院子里活儿都忙完了,见你和你娘还没回来,想着待会儿天更黑越发看不清路,你娘最怕走夜路,就过来接你们了。今天郎中家的活计很多吗,怎么忙到现在?要是忙不过来,我也可以帮忙的。” 杨老三看了王氏一眼,解释道。 他今晚在院子里劈柴,见杨老大在院子门口漫无目的的晃悠,想起昨晚上杨老大怪异的举动,心有余悸,就过来了。 起码有他在,杨老大就算动了心思也不敢乱来。 杨锦帆笑道:“爹说哪里话,家里的活计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再来郎中家帮忙?再说,郎中家的活计不多的,只是今儿个郎中家来了一位客人,是顾郎中为顾小郎中请来教习的夫子,打算常住的,所以才忙到现在。” 王氏已经见过女夫子了,再隐瞒也隐瞒不住,索性就直接说了,不过没细说夫子其实是顾定裕为他们三人请来的,她现在的表面身份只是顾家请来做饭的小工。 对于她拜师这事,未跟杨老三夫妇提过半个字,主要是现在他们还在杨家那个狼窝里住着,要是杨老爹知道了这事,那她以后想分家就更不容易了,所以还是暂时先不说。 杨老三一听还有夫子,立马来了精神头。 “有夫子?这事好事儿啊,阿帆不是想读书识字嘛,我去找顾郎中说说,改明儿夫子给顾小郎中教学时也顺带教教你,需要多少束脩爹去想办法。” 说罢,杨老三就要往里屋去寻顾郎中。 杨锦帆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拦住他的去路。 “爹!这事儿咱先不操心,今天太晚了,顾郎中和夫子都已经歇下了,您现在去打扰不合适的,等明儿个我自己和郎中说,至于束脩的事爹也别操心,我现在就在郎中家做工,可以和郎中商量直接从我的工钱里扣就行,要是不够,还有郎中帮咱们卖玉坠的钱呢!” 说到卖玉坠的钱,杨老三收回了脚步,王氏也凑近到杨锦帆身旁。 杨老三压低音量:“你是说玉坠卖到钱啦?” 王氏看向杨锦帆,眼里有同样的疑问。 杨锦帆用力眨了眨眼:“走,咱们回家慢慢说。” 杨老三一手拉上王氏,一手牵着杨锦帆往屋外走去。 路上一片茫黑,有杨老三在,王氏也没之前那样紧张了。 过不了多久,一家三口就到家了,杨锦帆眼尖地瞥见杨老大正在大房门口探头往外看,瞥见他们回来了,立即缩回脑袋关上房门。 看什么呢? 自然是看她和王氏回来没有,只是他没想到杨老三会去接她们母女。 杨锦帆面色一沉,这老色批贼心不死,以后要多防着他些。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杨老爹在屋里就往外骂。 “没良心的东西,老子干了一天活儿,回来连个好觉都不能睡,天杀的一天晚上净事儿!” 杨老三听到骂声,让母女俩赶紧回房,自己跟着进屋关上了房门。 他悄悄地问道:“阿帆,你说玉坠已经卖了,卖了多少钱呢?” 杨锦帆对上杨老三期待的目光,从容地掏出那十张银票,还有那张千两面额的银票。 她将银票递到杨老三手中。 “这是顾小郎中交给我的,说是玉坠卖了两千两银子,顾小郎中原先给了我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我觉得面额太大使用起来打眼,让他帮我把其中一张银票换成了十张百两的银票。” 杨老三接过银票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王氏也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惊得尖叫出声。 他们知道玉坠值钱,没想到这样值钱,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杨老三看着手中的银票,转头又看向杨锦帆。 “阿……阿帆,玉坠卖了这么多钱,我们该怎么感谢顾郎中他们?” 杨老三话都说不利索了。 杨锦帆心里感慨,这就是她朴实的庄稼爹啊! 拿到钱不是想着如何保存,如何花费,而是想着如何报答帮忙卖玉的人。 杨锦帆笑道:“我原本想着拿其中五百两作为酬金用来感谢顾郎中他们,可是顾小郎中不肯收,说是卖玉只是举手之劳,若是收了我的五百两,那便不道义了。” 杨老三听杨锦帆这么说,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五百两酬金给少了些,人家帮我们卖了两千两,咱们应该给个一千两,或者一千五百两作为答谢,咱们自己留着五百两用,也是足够的了。” 五百两足够他买下好几块地,再请上好几个工人帮忙种地了,怎么都不会饿着她们母女, 第六十八章:去镇上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八章:去镇上“对,对,是爹想得不对,顾郎中家都是好人呢。阿帆啊,人家帮了咱一个天大的忙,咱可不能什么都不做,你和你娘在郎中家可得多做些活,要是忙不过来,干不动重活的话就等爹下地回来去干。” “好,听爹的。郎中家没什么重活的,我明天就去跟郎中说读书的事,以后就在郎中家读书了。爹,早点休息吧,郎中让我明天卯时之前到医铺,他要带我去镇上哩。” 杨老三很早之前就想过要带媳妇和女儿去镇上了,奈何兜里没钱,连给她们看病都困难,更别说置办新衣了。 他转身看向王氏,王氏生的极美,身上哪怕是粗布麻衣也掩不住通身的气质,怪他没本事,不能给她们母女俩更好的生活。 “阿帆,这些钱你都拿着,以后全都由你保管,想买什么就去买。明天去镇上记得去给自己买两身新衣服,还有新鞋子,我家闺女就要漂漂亮亮的,以后在郎中家做工也不至于让村里人看轻了去,也不会失了郎中的体面。” 杨老三将手中的钱重新塞回了杨锦帆的手中,他本想让闺女带两身衣服回来给阿娇的,又怕不合身,阿娇跟着顾郎中去镇里也不合适。 算了,下次他再带阿娇去吧。 杨老三情绪转变得飞快,但杨锦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她笑着说道。 “爹,您就放心吧,不用操心我,您闺女我主意多着呢!我明天去镇上也会给爹和娘带两身衣服回来,爹娘穿的尺寸阿帆心里有数的。要是尺寸差得多,我就去请铁柱叔家的婶子帮忙裁剪一番。” 李铁柱的媳妇林氏裁剪衣服的手艺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若不是没儿子,也不会让人瞧不起。 说到铁柱媳妇,王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没多久光就消失了。 她上前拉住杨锦帆的小手,温声说道。 “阿帆,你有这份心爹和娘都高兴,只是我和你爹都穿上了新衣,你爷怕是又要闹了,你大伯二伯和小叔本就不怎么待见咱们一家,要是咱家一下子生活过得这般好,还能不遭人眼红吗?村里人还会嚼舌根说咱们不顾老娘的死活,只顾自家人享受,别人戳我和你爹的脊梁骨也就算了,说你可不行,你还小名声不能就这么被毁了。算了,听娘的,你要记得给自己买衣服就行,我和你爹还能凑合凑合。” 杨锦帆听完王氏的话,心里一阵感动。 她这辈子意外得的爹娘出处为她着想,要是原主还活着,哪怕家里穷,想必她也是幸福的。 只是啊,逝者已矣。 杨锦帆眼角有些泛酸,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爹娘今早脱离杨家人的魔爪。 她反握住王氏的手,以表安慰。 “我都听娘的,娘说的话,阿帆都记住了。阿帆一定会跟着郎中和夫子好好学本事,争取让爹和娘过上好日子。” “傻孩子,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日子。” …… 第二日,杨锦帆遵照顾定裕的要求在卯时之前便来到了医铺,王氏也一同来了。 医铺的门已经早早打开了,钱沁怡正在正堂里收拾。 顾定裕从里屋里出来,见钱沁怡忙个不停,叉着腰说道。 “你这孩子病还没好到一半呢,咋大清早就开始干活了,该好好养着就养着。你把活儿都干完了,你君哥干什么?”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叫人听不出半点责备的意思来。 “没事啊郎中,我就是有些闲不住,早上想得早,就想着干干活,君哥身子也不好,哪能活都让他干?” 钱沁怡甜甜地笑道,这几天她在顾家,早就摸清了顾郎中的脾性,总的说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并且嘴上也并不是不饶人,他对孩子都不说重话的,顶多就是调侃两句。 顾郎中是她和娘的大恩人,郎中不仅将她们从周家那片苦海里救了出来,还给她们落脚的地方,给她们吃饭为她们治病,还收她为徒,为她请夫子,她只是做了一点活儿,根本不足为报的。 杨锦帆和王氏就站在门口,听到顾定裕的话忍不住捂嘴偷笑。 去村长家借牛车的怀顾君牵着牛刚到门口就听见顾定裕的话,小脸一垮。 这舅舅,就不会给他留点面子吗? 净损! “义父,车借来了,咱们该出发了吧?” 怀顾君语气不爽地打断他们的谈笑,踩着他的面子的谈笑风生,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众人闻声而望,怀顾君一张臭脸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顾定裕赶紧招呼人上车,他向王氏嘱咐道。 “弟妹,夫子还还休息,今儿我就带他们兄妹三人去镇上了,家里的沁怡娘和夫子就先交给弟妹照顾一下,弟妹家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可以带回来的。” 王氏摆摆手:“郎中哪里的话,这是奴家分内的事,家里也没什么缺的,一切都由郎中和阿帆就是。要说有,还请郎中带我家阿帆去置办两身新衣,女儿家总要娇养些的。” 顾定裕一口应下:“好,弟妹就算不说,我也打算带这两姊妹去买点衣服的,你和杨三弟也别担心帆丫头的安危,有我在呢。” 王氏感激地点点头。 “有郎中在,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多谢郎中。” 顾定裕轻声嗯了一句,往里屋再看了一眼,随即也上了牛车,赶着车往镇上的方向一摇一晃地去了。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顾定裕一干人等便到了镇上。 顾定裕先带着他们去了药材铺,将牛车暂时停在药材铺旁拴好牛,转身对着怀顾君道。 “君儿,我去药材铺里跟老板商量价格进些药材,你先带着两个妹妹在附近逛逛,她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买就是,回来找我报销,记住被跑远了,看好她们。” “好。” 怀顾君点头应下,镇上的情况他是十分熟悉的,看好两个小丫头小菜一碟,只是要陪女孩子逛街……他可以说他不是特别感兴趣吗? 但是瞥见两个小丫头好奇的眼神时,他自觉将不情愿咽回了肚子里。 第六十九章:天麻幕后主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六十九章:天麻幕后主顾定裕进了药铺一眼便看见药材架上摆着两根年份不错的人参,正要叫人来询问,小药童见是顾郎中来了,笑得标准,迎了上来。 “郎中您来了,正好前儿个进了好些上好的药材,您要不要瞅瞅?” 听到小药童的声音,掌柜的也从里院走了出来。 “顾郎中来了,快里边请!” 一面邀请顾定裕去里屋,一面转头吩咐小药童去沏茶。 顾定裕象征性地拱手作了一揖,便开门见山。 “掌柜的,那两根参看着不错,不知价格……” 顾定裕恰如其分地住了嘴,药铺掌柜也是人精,知道来了单大生意,笑得更热情了。 “郎中好眼光,这参是昨天才从山上挖来的,新鲜着呢,郎中要是看得上,那我们进屋细说?” 顾定裕没接话,行动上却是默认了掌柜的意思,在他的指引下抬脚进了里屋。 小药童切了壶热茶来给顾定裕倒上,掌柜的坐在顾定裕对面,笑得谄媚。 “顾郎中您看,这次还像往常一样各种药材都来点,还是只要一些比较稀缺的药材?这次除了外面那两根老参,还新进了一种名贵药材,对头痛症颇有疗效,不知郎中可有兴趣?” 顾定裕来了兴趣,面上一贯平静,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对头痛症颇有疗效的名贵药材,能弄来着偏僻的小镇,说明药铺背后的东家可不是普通人。 “你说的可是天麻?” 顾定裕伸手拿起茶杯凑近了一嗅,眼底闪过一丝深不可测。 他医铺里的药材一直都是往这家药铺里购买的,因为价格相对实惠,药材质量上乘,所以他跟掌柜的关系也算不错,掌柜请他喝茶也是常有的事,从未用过名贵的茶,不过都是一些寻常茶叶罢了。 手中这杯太平猴魁…… 若他没记错,太平猴魁可是宫廷贡茶,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享用得起,归魂谷虽然也有,但他不太喜欢喝茶,也就只尝过一两次。 该是习惯喝太平猴魁的东家刚来过,小药童不懂茶叶品种,才误上了太平猴魁。 一个小镇的小小药铺,背后的东家竟是皇室中人。 嗯,有意思。 顾定裕眼里划过一抹冷意,北风国皇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鱼肉百姓醉生梦死的一群废物罢了,他的胞妹若不是性子跳脱,也不至于卷进了豺狼虎豹的恩怨中平白丢了性命。 这个药铺竟然和皇室挂钩,那他势必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归魂谷是江湖派系,干干净净,不屑和皇室扯上关系。 “正是。天麻可是药中珍品,想必郎中也知晓其珍贵性。” 掌柜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定裕,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见顾定裕微微蹙了蹙眉,生怕他不乐意接这单生意,掌柜的赶紧补充道:“在下自然也知晓郎中见多识广,你我二人生意往来多年,在下定是以最公道的价格售予郎中。” 天麻不好卖呀,尤其在这穷乡僻壤,偏东家下了令,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买主。 他也揣摩不透东家的用意,这位顾郎中该是十里八乡有能力购买的买主了。 顾定裕摩搓着茶杯,不喝茶,也没说同不同意。 掌柜的拿不准他的态度,以为是茶叶不合他的心意,便伸手端起了身旁的茶,一嗅。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顾定裕,捏茶杯的手有些微抖,心下怦怦直跳。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顾定裕自然发觉到掌柜的情绪不对,他缓缓抬眸,对上掌柜的视线。 “掌柜的,你家今儿这茶不太对味儿啊,都不是平时喝的那种。掌柜的,你不地道,顾某喝惯了平日那种茶,今日喝的这茶着实不喜欢,不会是哪座山上的野茶吧?” 顾定裕轻轻嘬了一口茶,面上颇为嫌弃。 掌柜的暗自松了一口气,能将太平猴魁认成野茶,看来顾定裕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也是,该是他想多了,一个乡野郎中,怎么会认识太平猴魁? 反应过来这一点,他顺着顾定裕的话说下去。 “对不住顾郎中了,是新来的小药童不懂规矩。在下之前跟他说过的,若是顾郎中来了,定是要将药铺里最好的茶沏来,没想到他还是弄错了,沏了这廉价的野茶折煞郎中,我这就让他换一壶。” 说罢,就要往外喊药童来。 顾定裕顺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装作十分大度的模样。 “罢了罢了。左右我也不爱喝茶,掌柜的何必为了顾某去怪一个小娃娃,尝尝山间野茶也不失为另一番风味,咱们还是还好谈谈药材的事要紧。” 提到药材的事,掌柜的立即端坐正,询问道。 “那郎中考虑得怎么样?” 顾郎中是乡野出身,出手却是十分大方,要不然他也不会将目光盯向他。 顾定裕轻笑道:“掌柜的亲自开口,顾某当然是不会拒绝的啦,恕顾某直言,我最想要的是那两根老参,天麻也是好药材,只是这价格嘛……” 顾定裕故意拖长了尾音,意思就是再压压价,只要价格合他心意,老参和天麻他都要。 掌柜的大喜过望,自然是乐意的。 东家催得紧,要是再规定的时间内没将天麻卖出去,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比起命来说,钱简直就是小问题。 “顾郎中向来都是厚道的人,在下怎么会不给郎中行方便,只是莫要让在下吃不起饭,一切都好商量。” “哈哈,掌柜的大方,顾某又怎能太过铁公鸡?除了老参和天麻,其他的药材就按照惯例帮我装上车吧,咱们这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药材?” 掌柜的听到这话,笑得那叫一个开怀,他的脑袋保住了。 “行行行,顾郎中放心,在下做事包您满意。郎中就在此处坐会儿,在下这就安排人去装药材,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就是。” 顾定裕也不客气:“街头有一家馄饨小铺,味道是一绝,那就麻烦掌柜的帮我带一份过来,顾某早上出门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现下着实饿得有些心慌。” “诶,顾兄且等着,在下这就去。” 你看,命保住了,都开始称兄道弟了。 第七十章:面具小少年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章:面具小少年掌柜的办事利索,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顾定裕就在药铺吃上了热腾腾的馄饨。 而怀顾君这边带着钱沁怡和杨锦帆,也在街边的馄饨铺子里坐了下来。 “老板,来三碗馄饨!” 清冽的少年音响起,在忙着将馄饨下锅的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来客。 哟,三个半大的小娃娃。 男孩子通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他身旁的两个小丫头单看穿着,应该是他伺候他的小丫鬟。 “哎,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好。” 老板下完馄饨,快步走到怀顾君他们选择要坐的小木桌前,顺手抽下别在腰间的抹布擦桌子。 快速擦完桌子笑着请怀顾君他们就坐,自己转回灶锅前忙活。 三人在桌前坐下,两个小丫头第一次来到镇上,忍不住好奇心,转着小脑袋四处打量。 这条街不是镇上的主街,比起主街的繁华来说是清冷了不少。 不过这家馄饨铺子因为味道不错,一直也不缺客流量。 周围有几家茶铺和客栈,平日里不缺客人,当然也不会到客满的地步。 在怀顾君三人等着馄饨上桌的时间里,馄饨铺子对面的一家客栈二楼雅间有一人就坐在窗边打量着他们。 瘦小的身躯一眼就能看出还是个孩子,浑身的气质却阴沉得不像话。 他伸出白皙得有些病态的手,握住属下递过来的茶杯。 茶杯靠近苍白的嘴唇时,他动作顿住了。 “啪!” 茶杯落地的清脆声惊得街上的行人都纷纷抬头察看,怎么了这是? 面具少年阴戾的眼神往身旁的侍卫一扫,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 “太烫了。” 怀顾君三人也下意识地往对面客栈看去,看见客栈二楼有一个带着青铜虎纹面具的人在窗边看着他们。 怀顾君甚至直直对上了那人的视线,四目相对,面具人飞快移开了视线,怀顾君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他好像见过……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面具人立马缩到了窗户一旁,避开了他们的打量的眼神。 怀顾君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见一个身着平民百姓服饰的成年男子上前来关起了那扇窗户。 他收回视线,垂眸盯着面前的深褐色木桌出神。 那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就像是他们不止见过一次。 窗户内的面具少年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深邃的双眸染上寒意。 莫不是京城中除了那人外,还有人派人来跟踪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少年的情绪变得更加暴躁起来。 便衣侍卫感受到他躁动的情绪,也顾不得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碎瓷片,赶紧来到少年身边低声询问。 “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属下这就去找大夫!” 侍卫就要起身去寻郎中来,面具少年按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呵道。 “去,安排人将对面那几个密探解决了!” 侍卫心惊,对面那几个? 那不都是小孩子吗?怎么会是密探? 见侍卫犹豫,面具少年一拍座椅,低吼道。 “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你是不是也是别人派来的密探,一个二个都想要我死,是不是!” 侍卫连忙低头:“属下不敢,属下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密探,公子是属下唯一的主子,主子千万别激动,属下这就派人去解决!” 说完,侍卫迅速起身,将面具少年从座椅上抱到床榻上躺着。 少年的情绪还是躁动不安,像一只被逼入绝境、四面楚歌且遍体鳞伤的孤狼。 “主子躺好,等属下回来再清理地上的碎片。” 侍卫嘱咐完最后一句,在关上房门前再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少年,随后关上房门,轻声叹了口气。 主子的情绪愈发不稳定了,一路南下走来不间断地遇见刺杀,现在的主子只要感觉有一点对劲的地方就要大开杀戒。 这不,连人家坐在楼下吃馄饨的孩子都不放过。 侍卫在心里为三个孩子默哀,他就算不得好死,也不能再让主子受惊了。 想到这里,他还是坚定了步伐,去安排人手。 怀顾君越想越不对劲,老板将刚出锅的馄饨盛到他们面前时,他还是一动未动。 杨锦帆见他魂不守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君哥,发什么呆呢?快趁热吃啊,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边说边拿起汤勺递到他的手里,还贴心地帮他搅了搅。 钱沁怡担忧地看向怀顾君,问道:“君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们这就回去找顾郎中!” 说罢,就要起身。 怀顾君示意她坐下:“别担心,我没事。赶紧吃馄饨,赶了一上午的路,你们估计也饿了,不过得吃快些,义父还在药铺等我们呢。” “好!” 两个小丫头甜甜地答道,吃得可欢快了,唯有怀顾君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他三口并两口,两口并一口地将馄饨并下肚,起身去结账。 两小丫头见他吃得那般快,惊奇地对视一眼。 他真的不觉得烫吗? “老板,馄饨多少钱一碗?” “八文钱一碗,客官只需付二十文就成。” “行,接着。” 怀顾君从怀中掏出荷包,数了二十文钱递给老板,转身又坐下了。 两个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盯向怀顾君,钱沁怡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她压低音量。 “君哥,一碗馄饨就八文钱啊,也太贵了吧!” 杨锦帆也赞同地点点头,顾君之前跟她说好一个月十文钱,她原本还觉得挺多的,原来只够买一碗馄饨啊! 她算不算是被坑了? 怀顾君笑道:“这就贵啦?那还不赶快吃,凉了岂不是浪费!” 钱沁怡一听,赶紧埋头炫馄饨。 杨锦帆撅撅嘴,也埋头吃馄饨,看在今天请她吃馄饨的份上,她暂时不与他计较。 怀顾君瞥见杨锦帆不太爽的表情,心下暗笑。 这丫头,掉钱眼儿里去了吧! 她知不知道她还是个孩子,若是工钱开得太高,村里会有人来找茬儿的。 到时候莫说帮她,他们医铺怕是也别想有什么安宁日子过了。 第七十一章:追杀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一章:追杀等两个小丫头吃完馄饨,怀顾君叫上她们就要往回走,两个小丫头本来还想好好逛一逛的,意识到顾君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也不敢多言,一路跟在他后面小跑。 这条街离药铺还是有些距离的,并且在拐角处要经过一个偏僻的院子,怀顾君浑身的战斗因子都在叫嚣。 有杀气! 他转身示意两个小丫头跟紧点,将她们紧紧护在身后。 杨锦帆也察觉到了周围气场的不对,警惕性瞬间拉满,她皱起眉头。 顾家乡野村夫,莫不是还有什么仇家? 杨锦帆环视了一圈四周,这里是次街和小巷的交界处,是相对僻静无人,但也并不是完全隐蔽。 顾家真实身份不为人知,且在乡村隐居八年,该是不会有人趁这时候来寻仇吧,不明智。 杨家世代泥腿子,更不可能与人结仇,周家亦然。 钱沁怡被他俩突如其来的戒备情绪吓了一跳,迅速扫视了周围。 什么都没有啊! 唰! 突然从大院墙内跳出两个黑衣人,一身刺客装扮,各自持刀,目标朝向他们。 怀顾君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朝廷发现了怀家还有他活着? 他转念又一想。 不对,归魂谷想隐瞒的消息,朝廷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那会是谁? 不知为何,怀顾君脑海中自动闪过青铜虎纹面具少年的画面。 是他! 怀顾君冷着脸,质问道。 “我等与二位无冤无仇,二位便要取我等性命,岂不是蛮不讲理了些?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对方两个人一看就是武艺高强之人,他虽痴迷于钻研武学,但也只是自行摸索,轻功运行得差劲,且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带有两个小丫头。 若要硬碰硬,胜算微乎其微。 “废话,碍眼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碍眼? 碍谁的眼? 该是那个古怪少年的! 杨锦帆也想起了刚才客栈二楼的面具少年,她咬牙切齿,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钱沁怡心里慌得不行,手心紧张地冒汗。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他们该怎么办? 大声呼救吗? 可是周围人影都不见一个,君哥为了快点回到药铺,还专门走了最偏僻的小巷。 “哼,要取我们的命,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怀顾君一跃跳上了院墙。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我懂!” 丢下一句话便往刚才客栈的方向而去,两个黑衣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惊慌不已,失声乱叫吗? 他晓不晓得自己只是个孩子? 还是说,他真的是密探?! 想到这种可能,两个黑衣人相识一眼,拔腿开追。 公子有难! 杨锦帆见两个黑衣人都要去追怀顾君,闪身捡起路边的石子,狠狠投掷。 “砰!” “嘶!” 一声闷哼,落后一步的黑衣人脚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黑衣人强忍着痛意,回头阴狠地瞪着杨锦帆和钱沁怡,钱沁怡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袖,而杨锦帆就站在原处,歪着小脑袋,眼含笑意。 该死的,小丫头片子竟敢嘲笑他! 黑衣人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嘶! 确定这是小孩子吗? 他怎么有种骨头碎裂的感觉! 杨锦帆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今日的她已非昨日的她。 夜夜遨游在灵泉水里,接受着大罗天拟境灵气的洗礼和锻造,现在的她是顶着七岁的身躯,却拥有着二十七岁军医的力气。 挨那一石子如同挨了大锤一般,腿骨没碎也折了。 黑衣人死死盯着杨锦帆欠揍的嘴脸,想要起身猛地扑过去。 一个小孩子竟然敢嘲笑他,他要宰了她! “哗!” 一把不知名的粉末飞来,黑衣人避之不及,被迷得哇哇乱叫。 杨锦帆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嘴里轻声呢喃着:“三,二,一,倒!” “砰!” 黑衣人的叫声戛然而止,应声倒地不省人事,分秒不差。 杨锦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双手叉腰等了片刻,见黑衣人真的没反应了,才上前去试探性地踢了两脚。 钱沁怡躲在一旁看着杨锦帆收拾黑衣人的全过程,简直目瞪口呆。 君哥会功夫她倒是不意外,师父跟她说过,君哥醉心于研究武学。 她没想到的是,师妹怎么这般厉害? 看来她以后得加倍努力才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杨锦帆确认黑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转身朝钱沁怡说道。 “师姐,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钱沁怡愣愣地点头:“记得。” “记得就好,你快去寻师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办,君哥有危险,我得去找他!” 说罢,就要往客栈那边跑去。 钱沁怡拉住她:“师妹不可!咱们现在不清楚君哥那边的情况,若你也去了,只怕是羊入虎口,咱们还是一起去找师父,师父会有办法救君哥的!” 杨锦帆拍拍钱沁怡的手背,笑着调侃道:“莫不是师姐不敢一个人回去?你放心,这里离药铺已经不远了,黑衣人一时不会儿也不会醒来,只要师姐走得快,即使黑衣人醒了,也追不上。” 钱沁怡气得跺脚:“师妹!都什么时候了,师妹还能打趣我?你担心君哥,也不能将自己搭进去呀,咱们还是找师父想办法吧!” 杨锦帆放开她的手,转身就跑,滑溜得跟泥鳅似的。 “师妹你回来!别去啊,危险!” 钱沁怡跟着追了过去,奈何杨锦帆跑得实在太快,一会儿便没影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句:“师姐快去找师父!” 钱沁怡见唤不回杨锦帆,只得赶紧跑出小巷,去药铺找顾定裕。 怀顾君轻功虽差,还是在黑衣人追上之前闯进了面具少年所在的那间客房。 “砰!” 一脚踹开房门跃进房间再迅速关上房门,房间里的面具少年被突如其来的踹门声惊得情绪暴走。 “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本公子还在房里,不知道要敲门吗?还是说,你也同他们一样,觉得本公子是废物,所以也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第七十二章:重逢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二章:重逢少年使劲挣扎着撑起身子,奈何下半身根本动弹不得,他暴躁地捶打着自己的腿,颓废又无奈。 他恨啊! 他恨自己为何活得这般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恨自己是个废人活得窝囊! 此刻的他没带青铜面具,一张稚嫩的俊颜惨白如纸,一双眸子腥红得像要泣血,左边眼睑末尾一颗朱砂红的泪痣鲜红欲滴,衬得苍白的脸色别样破碎,让人忍不住揪心。 怀顾君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番场景,稚嫩的少年在床榻上不停地挣扎,挣扎了半天也没起得来。 看样子,应该是两条腿都有问题。 “砰!” 大门再次被踹开,黑衣人还未进门声先至。 “公子,您没事吧?” 床榻上的少年这才意识到原先破门而入不是他的侍卫,而是另有其人。 黑衣人慌忙跑到床榻前,将少年护在身后,手中的刀指向怀顾君。 “你想对我家公子作甚?” 怀顾君瞥见他紧张的样儿,冷笑一声。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吗?公子想对我兄妹三人作甚?我第一次带着自家两位小妹来镇上,没想到吃个馄饨的空隙竟能引来杀身之祸,公子作何要怪罪我兄妹三人,难道是因为我多看了公子一眼,便惹得公子不快?” 床榻上的少年听到怀顾君的质问,暴躁地探出头来,呵斥道。 “你撒谎,你分明就是别人派来的密探,我早就看出来了,别装了!” 在这离京城千里远的穷乡僻壤,除了密探,还会有谁能让他有熟悉之感? 他分明就是密探! 怀顾君冷嗤一声,双手抱臂,不想对他们莫须有的罪名发表任何意见,即使发表了,他们也听不见去。 黑衣人感受到自家公子情绪愈发不受控制,持刀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说,是谁派你来的?要是不说,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怀顾君痞里痞气地翻了一个极为不雅的白眼。 “原来公子是将我当作了什么密探,所以就要将我兄妹三人灭口。哈,笑话,原来有权有势的人,当真视人命如草芥,因为一个没有依据的猜忌,就要大开杀戒,天理何在?” “哈哈哈哈哈……” 少年癫狂一笑,越笑越悲戚。 “天理?连命都保不住谁管天理!我不允许自己身边有任何威胁到自己的因素存在,所以你!” 少年眼神决绝,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必,须,死!” 黑衣人得令,持刀朝怀顾君砍去,怀顾君迅速往旁边一闪,侃侃躲过一击。 “易易,你真要杀了我?” 怀顾君冲少年喊道,身影侧偏,再次躲过黑衣人的袭击。 “易易……” 两个字在少年的耳畔回响,他原本空白的脑海像是炸起了满空的烟花。 易易是他的乳名,他一直嫌弃这个名字太过女气,不愿同旁人提起,唯有一人知晓。 是他! 少年猛抬眸看向怀顾君,赶忙冲黑衣人喊道。 “住手,快住手!” 黑衣人得到指令,不甘心地瞪了怀顾君一眼,收住了手。 怀顾君这在立在屋子一角微喘气息,黑衣人的身手敏捷,若不是一地的碎瓷片,且他有所顾忌,自己怕是早就被嘎了。 收手之后,黑衣人回到床榻边,继续将少年挡在自己身后。 “你先下去,我有话问他。” 少年吩咐道,语气不似之前那般暴躁。 “可是公子,咱们还不确定他的身份,不能……” “出去!” 少年打断黑衣人劝阻的话,低呵道。 “是!” 黑衣人只得领命走了出去,在少年的注视下关上了房门。 少年深深地看了怀顾君一眼,像是卸去了全身的防备一般跌躺回床榻上,整个空气中弥漫着颓然和沮丧。 “阿念,真的是你吗?原来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 少年嘴里念念有词,泪水却像是开了阀一般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八年了,他活死人一般活了整整八年。 “阿念,我对不起你。我早就活够了,今日差点害了你性命,是我的不对。要不,你帮我一把,杀了我,我活够了,我想去找我母亲和外祖了,我原先想自我了结的,可听说自我了结是大不孝的,亲人泉下有知,会不高兴的,我怕自己死了也见不到母亲,可死在那些人手里我又不甘心……阿念,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少年仰视着头上的床幔,呜呜地哭泣。 怀顾君也红了眼眶,他一步一步向少年走去,不敢相信多年故友相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易易,我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对不起我的不是你,你不必跟我道歉,你得活着,好好活着,让那些人好好看着,看着你活得精彩,活得恣意,宋家人在天有灵,都会保佑你的!” 少年呜咽声越来越大,在怀顾君站在他床边时,他一把抓过被褥盖在自己的头上。 他如今这副鬼样子,实在没脸见曾经的玩伴。 怀顾君伸手去揭开被褥,拽了两次没拽动,被褥被少年攥得死死的。 “易易,咱们多年未见,你难道就不想多看看我吗?你不想听我说为什么还记得你吗?明明那时的我不过是刚开智的三岁小儿,哪怕我们八年未见,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就是我的易易哥。” 说到这里,怀顾君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情绪有所松动。 他再次捏起被褥一角,这次成功掀开了。 第七十三章:互诉衷肠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三章:互诉衷肠“我身上这毒性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若不是前不久才发作了一次,今天强行运功来找你,只怕是快压制不住体内的毒了。” 少年看着怀顾君虚弱的模样,不免自责。 若是他早点认出那是阿念,就不会痛下杀手,也不会逼得阿念毒发。 “阿念,是我对不起你……” 少年的轻声呢喃,使得怀顾君心里一紧。 “易易,我说过,不是你的错。更何况我也死不了,我义父医术很厉害,最近他又收了学医天赋很高的徒弟,那徒弟拔毒技术比他还厉害,我上一次毒发就是她出针救治的呢!” 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也能治?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若星辰,那他身上的毒应该也能治的吧! 怀顾君注意到少年来了兴趣,顺势将话题移到了少年的双腿上。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记得在我离京之前,你的腿还好好的,怎么几年不见,成了这个样子,宫中那么多太医都本没事将你治好,还是那人不让你治?” 提起残废的双腿和那座吃人的宫殿,少年眼睛里的光瞬间消失不见。 比起那些人虚情假意的对他笑得谄媚,他宁可残废一辈子! “阿念,京城就是吃人的地方,这些年我待在京中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我的腿是因为被人下了多种慢性毒药,为了保命,太医院院首将我体内的毒全赶至腿上压制住,这样虽然腿废了,但我还能活。” 怀顾君坐起身来,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腿,柔声问道。 “疼吗?” 少年拉住怀顾君的手,他已经够狼狈了,再让阿念看到他腿的真实情况,他会死的。 他摇摇头:“八年时间,早就没知觉了。” 怀顾君也收回了手,听这句话更是抓心挠肺。 “既然行动不便,为何要从遥远的京城来到江南一带?易易,你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玩笑。” 少年对着怀顾君释然一笑。 “阿念你不知道,离开了那个地方,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天空如此的蓝,连空气都是香甜的,虽然路途几经波折,但是我比在京城中的任何时刻都自由自在。” 少年的笑让怀顾君愈发心酸,他反握住少年的手。 “你要是真觉得自由自在,就不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怀顾君扯过被褥一角,帮少年脸上的泪痕擦干。 “易易,想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玩在一起玩,吃在一起吃,甚至玩累了睡在一块儿。只是江南以南一带几乎不会下雪,不然我们还能一起在雪地里撒欢,我保证,你的腿会有希望治好的,我义父和我师妹都是非常厉害的,我相信你能够重新站起来!” 少年紧抿着唇,抬起头看向怀顾君。 阿念说的这些,他何尝没想过? 再没和阿念重逢之前,他就想定居在江南一带。 这里气候适宜,远离京城,远离那群勾心斗角的烂人,他就在此处寻一居所老死一生。 只是,他母亲和外祖一家的仇不能不报。 “阿念,我也想留在江南。只是你应该明白,我这样的身份,即便是个废物,也有许多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还要回去,我母亲和我外祖一家枉死,我得回去替他们报仇!而且……” 少年凑近怀顾君耳边,压低音量。 “那人一直派人跟踪着我,即便不至于事无巨细他都知晓,但我身在何方,病况如何,与谁往来,他是知晓的,哪怕我已经尽力让侍卫去清除眼线,也在暗中培养势力,可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与他抗衡。我能活到今日,想来要么是他心中还存有一丝对我母亲的愧疚,要么就是留下我给他的那些儿子当挡箭牌。” 少年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都能溢出来。 “十有八九就是留下我给他那些儿子当挡箭牌的,若他真对我母亲心存愧疚,就不会既留下我,又纵容别人对我下毒,对我欺辱打骂。” 怀顾君也猜不透那人的意图,虎毒还不食子,可他听说当年让已至临盆期的宋贵妃葬身在冷宫火海中的那场火是他策划的。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差一点就能看到这个世界了,就差一点。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孩子怎么也不会知道剥夺他出世权利的,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只是那人千不该万不该任由别人来欺负易易! “他们欺你辱你,那人竟然不管?” 怀顾君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父亲,都说帝王薄情,景德帝真是将薄情贯彻到了极致。 易易可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宋贵妃之子啊,易易是也是他曾经最宠爱的儿子啊! 少年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 他管啊,他看谁家来欺辱过他这个废人,他就把谁当作他的忠臣! 想起那些破烂且不见天日的过往,少年总觉得有一股窒息之感。 “阿念,咱们不提他了,说说你吧,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怀顾君见少年不愿再提起过往,也不再追问,等易易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与他听的,不急。 怀顾君正要回答少年的话,就听到门外有人动静。 “哎我说你这大叔可有点意思,我家哥哥什么时候和你家公子有话要说啦?你当谁是三岁小孩呢,刚才还凶巴巴的想要我们兄妹三人的性命,现在衣服咱们好好谈谈的嘴脸,跟谁俩呢!” 怀顾君一扶额,只觉头疼。 这小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叔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高手? 不用看,他也能想到小丫头现在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扬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有救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四章:有救“君哥,你可还好?” 杨锦帆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把拉过顾君的衣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嘴角还挂着一抹没擦干净的血迹,她摊开拉顾君衣袖的手一看,有血,黑色的。 杨锦帆瞬间惊恐地瞪大眼睛,难不成还是毒发了? 她赶忙将手指移到他的手腕的脉搏处,有毒发的迹象,不过还好。 怀顾君安抚性地看了杨锦帆一眼,沙哑着嗓子回应道。 “我没事的,师妹不用担心。” 杨锦帆忽然松了一口气,她就说说嘛,这几天明里暗里给他投喂了多少灵泉水,不说素清毒素,起码能控制住毒发的间隔时长。 若不是顾君强行运功致使体内真气乱走,乱撞到了毒素潜伏的脉络,根本不会抑制不住。 少年盯着杨锦帆的侧颜,紧抿着苍白的唇,眼神中有些许波动。 等杨锦帆确认怀顾君没事以后,她才注意到床榻上注视着她的少年。 杨锦帆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与第一次见到顾君的感觉完全不同。 顾君给她的感觉是眼神里有着孩童的清澈,也有着成年人才有的玩味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如清风朗月,却又夹杂着几许刚毅。 而眼前的少年眼神里没有孩童般的清澈,有一种厌世少年独有的阴郁,眼底隐约掩藏着一丝成年人的算计,整个人的气质既丧又挣扎。 就是那种不想活着,但就这么死了又不甘心的感觉。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左眼睑末尾处的那颗鲜红欲滴的朱砂泪痣,为他少年意气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魅色,有一种阴柔的美。 虽然美,但是杨锦帆还是不经意间退了几步,退到了怀顾君身后。 攻击性太强,能明显地感觉到除了顾君,他对谁都是防备。 怀顾君对着她笑了笑,指着床榻上的少年说道。 “师妹,这位是我儿时的玩伴,姓风,名一尧,比我年长一岁,你以后可以叫他尧哥。” 杨锦帆对上少年如刀般的眼神,职业性地露出一个假笑。 “尧哥好!” 怀顾君指着杨锦帆向风一尧介绍道:“易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义父新收的医学天赋极高的女弟子,名叫杨锦帆。我上次毒发就是她出手压制的,假以时日,你的双腿肯定也有治愈的希望。” 自从风一尧看见了杨锦帆的正脸,视线再也没从杨锦帆脸上移开过,至于他有没有听见怀顾君说的话,旁人也不得而知。 杨锦帆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整个人都往怀顾君身后躲。 怀顾君也注意到风一尧的反常,轻咳了一声。 “咳。易易,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风一尧终于在怀顾君的咳嗽声中回了神,这才将视线移回怀顾君身上。 “阿念,我都听见了,刚才只是莫名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怀顾君点了点头,说道:“好,易易,能不能让她给你诊诊脉,要先清楚你的情况之后,才好琢磨治疗方案。” 风一尧乖乖地伸出了右手,浑身的气息都收敛了许多。 杨锦帆在怀顾君的示意下避开了地上的碎瓷片,走到床榻前伸出手指搭上了风一尧的脉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小娃娃身上的攻击性好像弱了些。 也许是和怀顾君认识的缘故,但她总感觉小娃娃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他刚才说想起一个故人,难不成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他的那个故人? 并且那个故人对于小娃娃来说,应该还挺重要。 杨锦帆仔细听着脉搏,眉头由刚开始的平展到后来的越皱越紧。 怀顾君见杨锦帆的神色有变,连忙凑上前去询问情况。 “怎么样?” 杨锦帆抬眸看了少年一眼,见他脸上一副“无所谓,要死便死”的表情,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多达十三种毒积压在少年的双腿处,少年的上半身内脏因为常年的毒素侵蚀也已开始衰竭,脑部还有潜伏着一种毒,潜伏期长,潜伏年限久,若不是她这段时间都靠灵泉水滋养着,感知能力和判断能力都大幅度提升,怕是还发现不了这种毒的存在。 杨锦帆斟酌了片刻,才皱着秀眉吐出两个字。 “有救。” 略微沉重的两个字在风一尧的脑子里炸开了花,他猛地抬头看向杨锦帆,本能地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你说的……可真?” 感受到少年的激动,杨锦帆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奇怪,她竟然没有想甩开少年的手,反而觉得还挺亲切。 她果真是有点毛病,看来今晚得抽时间去再去灵泉池里好好泡一泡。 “别高兴太早,有救是有救,但得经过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并且在治疗期间不可以中断,除了药物和针灸,还需要进行一个漫长而痛苦的康复训练。所以,你考虑一下吧,要是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治疗。” “行,师妹,我知道了。我想和他单独聊聊,你先到客栈一楼等等我,行不行?” 怀顾君拍了拍杨锦帆的肩。 杨锦帆识趣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小心地上的碎片。” 杨锦帆带上了房门,在出门转身那一刻又遇见了那名黑衣人清一。 清一凶巴巴地盯着杨锦帆,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杨锦帆不知死多少次了。 杨锦帆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秀眉一挑。 “我说大叔,与其瞪我,不如去将你的那个同伴给背回来,大白天的晕在路边怕是不太体面吧,虽然那里挺偏僻的也没什么人经过,可保不齐就有人经过了呢?” “你!” 清一被气得不轻,也顾不得和一个小丫头拌嘴。 他正纳闷为什么清二到现在还没回来,原来是被这鬼丫头给整了,丢了脸是小事,丢了性命可不行。 他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往客栈一楼走去。 清一走后,杨锦帆耸了耸肩,也准备离开,结果从房梁上又跳下了一个黑衣人守在房门外,给她吓了一大跳。 她愤怒地瞪了那人一眼,负气就走,那黑衣人不明就里,懵圈地看着杨锦帆远去的背影。 他惹了这小丫头? 第七十五章:买衣服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五章:买衣服听着房间外杨锦帆脚步声远去,房内的两人又继续了他们的话题。 “易易,能告诉我你刚才看见我师妹时想起了谁吗?” 易易方才看帆丫头的眼神里没有带着杀气,反而是一种久违的重逢,还带着一丝震惊。 “阿念,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我竟觉得你师妹长得像我母亲,便想起了我母亲葬身火海的事,一时间就失了神。” 说到母亲,风一尧的鼻尖便不自觉的泛酸,他记得母亲死时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世了,若是个妹妹的话,也该如那个小丫头一般大小。 提起宋贵妃,怀顾君的颇为遗憾和愧疚,宋贵妃当初就是因为提怀家求情才被打入了冷宫,那腹中之子连同母体一起陨落在那场火海中。 “易易,要不你就留在这儿吧!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就算那人知晓你有玩伴,也不可能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你呢就安安心心在江南治病,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好不好?” 少年垂下眼帘,怀顾君的话是为了他好,只是京中那人的密探是真的烦。 思索了片刻,少年抬眸看向怀顾君,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好,我就留在这儿!反正回去了也只能等死,还不如在江南之地过得肆意潇洒些,就算是死,也死得舒坦。” 怀顾君皱起眉头,表情严肃地说道。 “易易,我师妹都说了她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以后‘死’这个字可不许再说了。” 少年轻笑道:“好,听阿念的!” …… 杨锦帆从客栈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去药铺找顾定裕和钱沁怡,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的时候,当然要好好逛逛了。 她得往空间里囤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人身在世无非就是衣食住行,就算一时用不了,也总有需要的时候。 客栈所在的这条街上,都是一些客栈茶楼,卖小吃的摊子都挺少。 杨锦帆顺着街走,一路走一路观察记下路线。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尽头处是两条街的分岔路口,杨锦帆朝人来往较少的那边走去。 通常街上客流量少的地方就是一些卖成衣和布料的店,和她前世生活的地方实在不同,前世卖衣服的店里客源爆满,而古代成衣的生意还不如布庄的生意,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也不为过。 主要是古代女子注重女红,并且布料的价格确实比成衣的便宜。 杨锦帆看见了一家成衣店,抬脚便走了进去。 店家是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柜台前皱着眉头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这个月再没人来买成衣,下个月怕是要关店回家种地去了,连杨锦帆进来都没发现。 杨锦帆径直走到柜台前,伸手敲了敲柜台前。 “老板娘,我要买两身成衣。” 老板娘闻声而望,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身上穿着的衣服补丁压补丁。 老板娘面部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当是小丫头开玩笑的,又将头低了回去,继续算她的账。 模样是生得挺好,只是这种穷人家的孩子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哪里还买得起衣服? 换作平日里有这样的小孩子进店,她早就不耐烦地将人赶出去了,今天她没空管。 杨锦帆见店铺老板娘不理她,默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小手捏住银票往柜台上一拍。 “啪!” 老板娘被吓了一跳,打算盘的动作一顿,正要横眉竖眼地驱赶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余光便瞥见一只白皙的小手下按着一张百两银票,老板娘眼睛瞬间放光,笑得谄媚至极,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簿和算盘,伸手就要去抓那张银票。 涂抹了鲜红蔻丹的手指还没碰到银票边缘,就被杨锦帆另一只小手拍了回去。 老板娘狗腿地绕到柜台前,为了显示尊重还蹲下身来仰视着杨锦帆,声音甜得发腻。 “小小姐需要什么款式的衣服,奴家给你拿来!” 杨锦帆打量着店里挂着的成衣,并不着急说话,小手依旧将银票压得紧紧的。 老板娘大概猜得出是店里这些衣服并不合杨锦帆的意,便笑着说道。 “小小姐可是瞧不上这些衣服?小小姐好眼光,奴家也觉得就那些衣服根本配不上小小姐的气质,不若请小小姐上二楼,奴家为小小姐推荐一些今年全新的款式,保管小小姐穿上之后家里的夫人老爷个个夸赞!” 老板娘眼珠子一转,眼神里皆透露着商人的精明,好话说的一套一套,专挑平日里大户人家的小姐来挑衣服时爱听的话说。 能随便就拿出一百两还是银票的小姑娘,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她刚还纳闷嘞,哪个穷人家的孩子会养得这般娇嫩,现在一看,小丫头通身的气质是镇上她见过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比不了的,眼里的压迫感更像是她曾见过的那些上京千金眼里与生俱来的骄傲。 杨锦帆还是没发话,就这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板娘。 老板娘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说啥也不是,拿捏不准杨锦帆的心思,难道是她刚才的态度让小小姐生气啦? 老板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那……那她该怎么办? 老板娘心里怦怦乱跳,若是真惹到了官家小姐,她这小店不仅开不了,连小命都难保。 哎呀,她糊涂呀,看人下菜的毛病啥时候都改不了! 杨锦帆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这才微微抬手示意老板娘站起身来。 “行,你带我去看看。” 说罢,顺手将那张百两银票收到了怀中,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老板娘脸上划过一丝失落,那是快进她口袋的钱啊! 杨锦帆在一旁欣赏着老板娘脸上丰富的表情,秀眉一挑。 “老板娘这是不愿意?那好吧,我去别家。” 话音刚落,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赶紧起身拦住杨锦帆的去路,笑得比刚才还热情。 “小小姐哪里的话,奴家哪有不愿意的意思?方才是奴家态度不好,小小姐大人有大量,定是不会与奴家一般见识的,小小姐想要什么款式的成衣,只管随奴家来就是,奴家定会对小小姐毫无保留!” 第七十六章:老板娘的家事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六章:老板娘的家事杨锦帆装作一副自己不情愿却被老板娘的真诚打动了的样子,磨磨蹭蹭一步三思索地才在老板娘的盛情邀请下跟着上了二楼。 到了店铺的二楼,杨锦帆粗略地扫视了一圈。 这里的衣服布料及花纹还有做工都比一楼的好很多了,只是衣服的款式略显单一,并且一律皆是短衣,没有长衫和长袍。 杨锦帆好看的秀眉微皱,二楼是比一楼宽敞亮堂一些,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股子霉味,老板娘转过身来兴致勃勃地要和杨锦帆介绍成衣的款式和价格,却见杨锦帆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环胸,一双圆润的杏眼略带不满地盯着她。 老板娘吓得拿手绢的纤手一抖,神情颇为紧张。 开春以来,江南多雨水,店里的客人本就不多,许多积压的衣物都已经发霉了,账簿日日入不敷出,她愁都快愁死了,哪里还有心思打理衣物? 原先她也没太注意,如今再次来到二楼,她也感觉到了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面颊微红,颇为尴尬。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杨锦帆,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咳咳,小小姐恕罪,奴家跟小小姐说实话吧。开春以后,奴家这店里的生意实在不景气,尤其是镇上最近新开了一家品衣阁,款式新颖,花纹多样,绣工也顶好,据说总家是来自上京,服饰都是上京里流行的款式。原先奴家的店还有几位常客会来,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可现在熟客也不来了,奴家店里已经有两个月没开过张了,奴家心里急得慌,整日里忙着想办法,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来管理店铺,若是怠慢了小小姐,还请小小姐原谅。” 说到上京,杨锦帆来了兴趣。 “上京?” “回小小姐,是啊!” 老板娘无奈地答道,语气颇为不甘。 提起品衣阁,老板娘简直牙齿都要咬碎了。 人家总家是上京的,后台硬,人家衣服款式多而新,那是人家本事,但品衣阁东家也忒不地道了些,不仅承包了镇上所有布料顶好的布庄,还挖走了绣坊手艺顶好的绣娘,品质最好的针线也被垄断了。 他们这些小本生意的店只能轮到那些质量不好的次品,店里成衣的品质上不去,就只能卖一些普通人家能穿的衣服,但是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添两件新衣的,久而久之,连人家之前挺给面子的熟客也不愿意来了。 杨锦帆看着老板娘面露难色,心里大概有了点数,便开口说道。 “老板娘,就算生意难做,也不应该自暴自弃啊。你看你本就因为生计犯愁,这么一疏忽又放霉了许多衣物,岂不是又得损失一份财产?” 老板娘由衷地点头,谁说不是呢! 只是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她着急啊,店铺开不下去大不了关店回家种地,可她家那死老爷们欠下的一屁股债可怎么还得起啊? 若不是她身体不行不适合生育,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也舍不得自己这样的情况嫁到别人家去遭罪,索性就将招了一个女婿上门。 她家男人当时已没了双亲,略读过几本书,能够识文断字,模样也算生得俊俏,只是囊中羞涩吃不起饭,听闻徐家招女婿,想也没想就来了。 当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有没有孩子这件事,她觉得小生斯斯文文模样也俊,当是良配,于是脑子一热便嫁了。 后来她爹娘相继离世,不算大但也不小的家业便交给他们夫妻俩来打理,那死老爷们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先是整宿在他那些个朋友家里吃喝玩乐,美其名曰吟诗作对,后来便愈发嚣张,整日去窑子里找女人,趁她不注意便变卖她的地产商铺换钱去消遣,最近还染上了赌博,那死老爷们一副理所应当地回家要钱,她要是不给,第二天就会有人来堵门追债。 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变卖家财来为他填补这个窟窿。 眼看着家产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这一间成衣铺,她急得嘴里都起了好些泡,吃是吃不好,睡是睡不着,头发也掉得厉害,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成衣铺原有的生意也被人抢占了去。 老板娘像是打开了一个宣泄情绪的阀口,对着杨锦帆叙说自己的遭遇,控诉她那男人如何的无情,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 杨锦帆仔细地听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便问道。 “既然是你徐家招赘来的,如今又是你在掌家,怎的不干脆点休了这败坏家风的男人?也省得自己心累。” 老板娘用手绢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说道。 “小小姐是不知道奴家心里的苦,奴家也想过大不了一封休书丢给他,自己也捞个清净。只是奴家一无一儿半女傍身,二无生育之能,三已容颜老去,奴家……奴家实在怕无人相伴,孤老无依。索性就留着他吧,即使德行不好,好歹也是个伴不是?” 杨锦帆对于别人的选择也不好大表达什么,耐心听完老板娘的故事,便让她去拿几套没发过霉的成衣来,不论尺码,她照单全收。 老板娘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去寻,虽然杨锦帆话是这样说,但她还是多找了些符合杨锦帆身形的衣物一并抱着过来。 杨锦帆接过衣物,一件一件地翻开打量。 嗯,不错,有符合王氏穿的衣服。 “再去拿几套男装过来,尤其成年男子穿的那种。” 男装? 老板娘疑惑,小小姐一个女儿家,竟还需要男装,难不成是给家里父兄穿的? 但大户人家也穿这种衣服? 想到这里,老板娘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杨锦帆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那么小一个独自来买衣服? 杨锦帆盯着老板娘的脸,在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老板娘虽心中有惑,却也没有多嘴问。 待衣服找来,杨锦帆再次一一看了一遍,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大喜过望,伸手接过银票,却听见杨锦帆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这些衣服肯定用不了一百两,剩余的算是对着店的投资。” 第七十七章:细谈 穿越农门:医女空间燃翻天!正文卷第七十七章:细谈“投资?” 老板娘属实震惊,这是什么意思? 杨锦帆注意到老板娘疑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咂巴了一下唇,笑着改口道。 “哦,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店里没什么客源,生意也不景气,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而我愿意出钱成为你店里的东家之一,怎么样?” 说罢,杨锦帆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小手拿着银票往面前的茶桌上一拍,豪气干云。 老板娘微微倾身凑近一看,吓得双脚一软,险些就要栽倒下去。 一千两银票! 这是哪家的千金,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票! 这可是在繁华地带才有机会见到的面额,这个偏僻的小镇竟然也有! 杨锦帆眼疾手快起身过来扶了她一把,她终是站稳了。 这一扶,杨锦帆捏着她的手腕,眉头皱成了“川”字。 直到老板娘都站稳脚了好一会儿,杨锦帆依旧没松开手。 “多谢小小姐,奴家没事的。” 老板娘试探性地说了这样一句,杨锦帆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老板娘可是不愿意?” “愿意愿意,奴家但凭小小姐差遣。若是小小姐不嫌弃,奴家这就把店铺的地契拿来给小小姐,以后小小姐就是奴家的东家了,只是奴家愚钝,实在不知店铺现在的情况该如何挽回。” 说罢,转身便要去寻地契来。 老板娘羞愧扶额,从今以后她唯一的店铺也是别人家的了,若是她爹娘泉下有知,定是要怪她不孝的,可她也实在没办法了。 店铺确实需要大量钱财来维持,她手头正紧,焦头烂额之际,有人主动送钱来了,一出手就是一千两,她如何能不心动? 她再对不起爹娘也得先活下去不是? “嗯,地契的事先不急。我且问你,你小时候是否落过水?” 杨锦帆点点头,当是同意了老板娘说的话。 拿了地契,这家店以后就是她的了。 “啊?” 老板娘今天真是惊讶连连,面前的女娃一看也才六七岁大小,该是最不谙世事之时,不仅能拿出如此大额的银票,竟还能瞧出她曾落过水? 杨锦帆对于老板娘脸上的表情都习以为常了,她耐心地再解释了一遍。 “你方才说你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你爹娘怕你受委屈才招了赘婿,那我问你可是因小时候落过水,身体受寒所致?” “小小姐怎知?” 她仔细回想了自己刚才说过的所有话,她没提及过自己落过水啊! “方才扶你时碰到了你的脉搏,便知晓了你多年未曾有孕的原因,除了身子受过寒之外,你还有脾虚,气血不足,容易疲惫犯困,四肢乏力,是与不是?” 老板娘久久未回神,实在是小小姐说的太对了,她也曾私下了寻过不少郎中,只是其它的病好治,受寒这事却是落下了永久的毛病。 她家那不争气的男人又时常气她,她管理铺子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去管自己身上的毛病? “是,小小姐说的与郎中说的别无一二!” 她娘与她说过,她在两岁时的寒冬不知怎的就跌入了自家的湖中,还好路过的家丁发现得及时,将她从湖中捞了上来,才得以保住一命。 后来她病了许久,郎中说受了寒再不能生育了,身子骨也不大好,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她娘得知情况后哭得死去活来,她爹也震怒下令彻查全府,最后查出是她爹的妾室多年无所出,嫉妒她娘生了女儿,夺走了她爹的全部宠爱,便想害死她。 她爹懊悔不已,命人将那妾室打了一顿板子还扭送了官府,此后她爹再也没纳过妾,一心一意对她和娘。 以前她总是认为自己和娘是因祸得福,现在想来,皆是满满的遗憾和不值当啊! 杨锦帆得到肯定的回答,扬起小脸,笑得神秘。 她压低音量:“我能治。”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老板娘的耳畔无限萦绕,就像魔咒般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的,老板娘猛地双手抓住杨锦帆的手臂。 “小小姐说的……可真?” 她做梦都想治好自己的身子,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哪怕她家那男人如何没出息,她也还有孩子作为依靠,奈何多年寻医遍天下也未能如愿。 杨锦帆慵懒地点点头,笑得自信而轻松。 此刻的她在老板娘眼里不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而是她的救世主。 老板娘撩裙摆作势就要跪下去,杨锦帆赶紧制止了她的动作。 “老板娘先别急着跪我,这病治是能治,不过作为店铺的东家,我也是有条件的。” “小小姐啊不对,小东家只管吩咐就是,只要能治好奴家的病,奴家定当在所不辞。” 老板娘眼神放光,连忙表忠心。 “当真?” “自然是真的,若能治好这病,小东家便是奴家的再生父母!” 理智告诉她本不应该相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毕竟经验老道的郎中都没办法治好她的病,哪怕她曾去过上京求名医,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能改善而并非治愈,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却信誓旦旦地说能,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不该轻易相信。 可直觉告诉她,她今天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而是能改变她人生的贵人! 反正店铺也没了,男人也不着家,她也没什么依靠,倒不如赌一把。 杨锦帆笑意更浓,若不是小孩身体限制了她,此刻在老板娘面前的应是一位自带上位者气息的天才医者。 “好,老板娘既然这般诚心,我自然会说到做到。那么条件一,去赎回你徐家之前的产业,能赎回多少是多少,布庄和酒楼顶顶要紧。” “条件二,雇一些能打探消息的人暗中帮我寻找一个人,待会儿,我会将那人的画像给你。” “条件三,”杨锦帆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点头如捣蒜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回过神便对上了杨锦帆不怀好意的笑,她莫名抖了一激灵。 第七十八章:要她休夫 杨锦帆见她懵圈的反应,继续说道。 “条件三嘛,就是休了你那啥用也没有的废物相公,万般不能让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吞金窟窿影响到我的店。” 老板娘犹如晴天霹雳,直接跪了下去,急急说道。 “小东家不可!” “不可?为何不可?你方才不是与我说,自己也曾想过要给他一封休书吗?这样的男人,有何可留恋的!” 老板娘面露心虚。 话虽如此,她是恼于他的那些荒唐行径,可到底夫妻多年,她想求小小姐治好她不就是为了能和那男人留下一个孩子吗? 若是休了男人,那她就算治好了身体也不会有孩子了呀! “小小姐……” 老板娘乞求的目光看向杨锦帆,希望杨锦帆能收回第三个条件。 杨锦帆将她扶起来让她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你心中有不舍,可是为了那样一个人毁了你爹娘就给你的家业,真的值吗?你爹娘就是为了不让你受委屈,才招人入赘的,那他们的初心就是你不受委屈,至于赘婿,只要听话,谁不可以?可如今你仔细想想,自你爹娘走后,你哪次没受过委屈?” 老板娘垂眸不说话,脑海里不停地回忆起之前被人追债、和男人说不上两句就互掐的场景。 她身为徐家嫡女,是徐府唯一的孩子,她的闺名叫雨湘,父母希望她一生平安健康快乐,可是她这一生身体有损不健康、被人追债不平安、夫妻离心不快乐。 杨锦帆也不催促,安静在一旁等着老板娘做定夺。 她能从老板娘的脸上看到一切的情绪,有留恋,有纠结,有愤怒,有不甘,有愁苦,有忧虑,有委屈,有遗憾,有后悔,有疲惫,还有一丝想放弃的松动,唯独没有欣喜和快乐。 你看,就算是富家小姐,就算能继承偌大的家业,就算她在女儿家时受尽宠爱,就算她曾有人为她保驾护航,可选错了人,哪怕她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都自由,她还是不能完全掌控好自己的人生。 封建礼教的确是束缚人们的枷锁,但真正套牢人们的还是人们自己的内心。 就老板娘的情况而言,她完全可以及时止损,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虽然封建,但是允许女子再嫁的,若是她再嫁,怕是多少年轻公子翘首以盼呢。 毕竟人美温柔大气,还有钱又有能力,谁不喜欢? 没孩子的问题难解决吗? 不难,只要她不是执着于是不是自己生的,直接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养大也不是不行。 可问题就在于,老板娘自己内心和行为都做不到断舍离,且一直执着于拥有一个自己生的孩子,这就是她无形中给自己上的枷锁。 “小小姐,奴家真的……” 她思索了片刻,正要开口和杨锦帆再协商协商,就听到街上传来一群嘈杂的声音,其中有一道声音她就算是不看窗外也能认出是谁。 杨锦帆秀眉一挑,真巧啊,好像也有她熟人在哦! 老板娘一下子火气就窜上来了,用力一甩手中的绢帕,走路带风地来到临街的窗户旁,听着外面的一群人的吵闹,她准备猛地推开窗户看看外面那蹬鼻子上脸的死男人。 杨锦帆快步上前拦住了她,她压低音量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听那声音是朝着这边来的,瞧你的反应,该是有你那整日不着家的夫君了吧?” 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明知故问。 杨锦帆有意无意地勾起老板娘的难堪,点到为止。 别说她不道德,收买人心嘛,没有点手段怎么行? 老板娘难为情地长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这还没外扬呢,家丑都闹到大街上去了。 她还是暂时忍住了火气,皱着眉头轻轻打开窗户一角,因着视觉差异,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而里面的人却能将街上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条街全是布匹成衣的冷店,最近又被品衣阁抢了不少生意,实在冷清得可怜。 而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大声喧哗,还是那种与花街柳巷沾边的风流债事,店家纷纷跑出来看热闹,更有甚者还自带小凳和瓜果,眼睛瞪得贼亮,脖子伸得老长。 “梁郎君,梁郎你说过的,你会来给奴家赎身,郎君可要说话算数啊!” 哟! 杨锦帆勾唇,这不是她大伯娘嘛! 难怪她觉得声音那般熟悉。 娇俏的女音唤得男人浑身酥痒,大街上的女家皆朝那狐媚的贱人投去白眼。 呸! 不要脸的贱人,勾栏院中的贱货,还妄想登堂入室,哪里来的狗胆? 偏女人唾弃的,男人却是喜欢得不行,尤其这位被女子挽住手臂的梁郎君。 “好妹妹,我这不就是来兑现承诺了吗?日后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这不就带你来取钱了嘛!” 男子拍着胸脯保证,手里牵着女子不算细腻的手,呵护备至的模样,油到了一种境界。 后面紧跟着他俩的妈妈桑脸上的讥讽和不屑,连在二楼的杨锦帆和徐雨湘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妈桑的身后跟着三名壮汉,各自手里都抄着家伙。 “梁公子,不是我要逼你这般,实在是七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我快活楼也要做生意的呀!平白无故养个闲人吃那么多天闲饭,妈妈我仁至义尽了。我们平头百姓还要靠自己吃饭的,没的理养一个闲人,谁都不像梁公子这般好命,能被徐家大小姐看上!” “哈哈哈哈!” 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哄笑,经久不落,人们看笑话看得津津有味。 徐家以前可是江南以南一带有名的富户,可惜徐家眼瞎,看上了一个干啥啥不行,吃软饭第一名的落魄书生。 要他们说啊,老话虽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但像徐家那样的家庭,虽是商户,但祖上也是出过大官的,竟看上这样的泼皮无赖,实在可惜了那美名在外的徐家大小姐。 “瞧妈妈这话说的,我这不就是带着妈妈来拿钱给我好妹妹赎身了嘛,妈妈也是这一带的大人物,岂会不知我家夫人对我的喜爱程度?别说钱,就算是房是地是商铺,我家夫人为了我都是舍得给的!” 第七十九章:理直气壮的怂 被唤作“梁郎君”的男人颇为得意地朝街上吼道,生怕街头巷尾的人听不见似的,吃软饭的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整个镇上也怕只有他一人了。 妈妈桑眼含轻蔑,这样的男人也配称之为男人?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徐家究竟看上他什么了,更想不通为何徐家大小姐宁可牺牲自己偌大的家业也要为这破男人兜底。 杨锦帆透过窗沿边瞥见了那男子的长相,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就这还是徐雨湘口中说的长得还算英俊? 男子身量只浅浅比几乎挂在他身上的陈氏略高一点,五官单独拎出来的话也还算好看,但凑在一起就是普普通通。 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细看能叫人看得出脚步有些虚浮,两只眼睛下的乌青不免让人怀疑他还能有几日活头。 身上那一身白锦衫也污浊发黄,他身边的陈氏一边甜腻地喊着“梁郎君”,一边在男子看不见的角度强忍住胃下的翻滚。 若不是这男人承诺帮她赎身,打死她也不会委身于他。 杨锦帆不可思议地看了徐雨湘一眼,似乎在问“你看男人的眼光就这?”。 徐雨湘接收到杨锦帆眼神里的戏谑,脸上实在没光,羞得通红,手中的绢帕搅得将手都勒出了几条红痕。 丢人,实在丢人! 耻辱,实在耻辱! 她眯着凤眼仔细打量那死男人身旁的女子,年龄与她不相上下,身量和容貌都是远远不及她的,一副妥妥的村姑长相,再配上一副甜得发腻的嗓音,她简直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了。 这就是那死男人光天化日之下不顾及她的面子也要为其赎身的人?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杨锦帆欣赏着徐雨湘的表情,瞅准时机再添一把火。 “诶,那女子不是一乡下妇人吗?听说可是个好生养的,为她夫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和一个丫头呢,三个孩子都十多岁了。后来因为行为不检点被夫家休弃,没想到竟来了这儿!” 徐雨湘听到杨锦帆的感叹,心头如遭雷击。 “小东家如何得知?” 杨锦帆呵呵一笑,说道:“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我有一乡下朋友,前几日来探望我,与我说了他们村里的许多趣事,对这件事映象颇深。我曾去过朋友家做客,与那女子有过一面之缘,如今仔细想来,应当就是那女子无疑。” 无中生友的事她可太熟练了! 徐雨湘正在气头上,心思全然停留在街上那对狗男女身上,哪还有理智去思考杨锦帆话里的真实性? 这下好了,一个给别的男人生过三个孩子,还与别人有染的贱女人也能骑到她头上来。 她堂堂徐家继承人,也有一夕沦为全镇笑柄的时候。 这一切全是拜那个贱男人所赐! 这时,一楼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 徐雨湘下意识地往楼梯口望去,她邀请杨锦帆上来时为了防止有人打扰,特地关上了门。 敲门声响了一阵,敲门的人见没人来开门,便后退到街中央,扯着嗓子大喊。 “夫人,夫人我回来了!你的夫君梁君回来了,我知道你在里面,夫人你开开门好不好,夫君这回是真的知错啦!只要夫人再给我点钱,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夫人一人啊!” 喊了一会儿,男子又上前去将门敲得“砰砰”响。 街头巷尾的人纷纷朝男子投来白眼,就这厚脸皮的程度简直绝了! “嘭!” 二楼传来一声响,街上众人纷纷抬头,徐家成衣铺的二楼被人打开了一扇窗,颇有怒气。 哟! 这不就是美名在外却对废物相公一忍再忍,忍到家业都败光了的徐家大小姐嘛! 男人们在想不通那姓梁的为啥这般好命,女人们也想不通徐家大小姐究竟喜欢那姓梁的啥。 徐雨湘在掀开窗户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索性豁出去了,她徐家的脸都被她和那死男人丢尽了,她还顾及个什么劲儿? 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得了,如今唯一的家业也被她转让了出去,她早就没脸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了。 男子抬头望见冷眼盯着她的徐雨湘,傻傻地露出一笑,差点让徐雨湘吐出来。 陈氏抬头瞥见那位美丽的女子,身体不由自主地一抖。 若不是为了自己能赎身,打死她也不敢来挑衅这自带气场的女子,好似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样的女子生来便娇生惯养,那刻进骨子里的娇贵是她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 徐雨湘将街上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这些人拿她当茶余饭后的笑柄,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徐家虽落没,表面功夫别人还是愿意装的。 “夫人,夫人你看夫君回来了,我就知道你在,快给我开门呀夫人!” 男子还在叫得欢快,双手使劲儿地挥舞,按以往的经验,夫人肯定会马不停蹄地给他开门。 而今天,徐雨湘只是冷眼看向他,丝毫不为所动。 “今日,我店里有贵客在,什么风将妈妈您吹来了?” 徐雨湘直接忽略掉男子,向站在街上仰头上望的老鸨问道。 老鸨也听有贵客,心里也在掂量分量。 徐家老爷还在时,生意从江南一带一直做到了上京,保不齐就与哪位达官贵人有交情。 如今徐家虽不如从前,到底徐家老爷生前积攒的人脉还在,莫非是有人寻来了? “大小姐莫怪,实在是梁公子他未付老身银两,老身干的也算是正经生意,虽上不得台面,但也要吃饭的呀!” 老鸨赶紧出言将自己撇干净,钱得要,徐家也不能得罪。 梁君一听,脸就垮了下来。 徐家家业尽数卖出,那两个老东西也早就下黄泉地狱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贵客? 分明就是不想给他开门想的借口! 梁君一咬牙,径直往地上跪了下去,理直气壮地朝二楼吼道。 “既然夫人这般心狠,扔下夫君一人,那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也好让夫人捞得个清净!” 这一跪,惹来众人一阵唏嘘。 该说他勇呢,还是说他怂? 第八十章:愤然休夫 梁君嘴上喊着徐雨湘心狠,内心里骂得更狠。 若是放在平时,他还没跪倒地上,徐雨湘就已经心软得不行了。 今日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仅让他在众目癸癸之下跪了,虽然没多大会儿,但他膝盖都跪疼了,而徐雨湘只是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下文。 不对,她根本就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神一直盯着他身后快活楼的老鸨和那三个手持家伙的壮汉。 梁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徐雨湘态度格外冷淡,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索性是他做得过于落了她的面子,与平时吃喝玩乐欠债不一样,今日他要为另一个女人赎身,一个承诺给他生大胖小子的女人。 良久,徐雨湘瞥见梁君跪得龇牙咧嘴,唇角扬起一抹讥讽。 也是,为了拿钱,她不开口让起来,他是不敢起来的。 徐雨湘纤细白嫩的手里优雅一甩绢帕,这才幽幽开口道。 “妈妈莫不是老糊涂了,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欠的债便去找谁要,怎的会闹到我徐家成衣铺来?奴家也不是要让妈妈难做,今日有来自上京的千金来我铺子里做客,妈妈带着一群人来这般闹腾,实在有失体面。” 老鸨一脸懵圈,说什么也不是,似乎在震惊徐雨湘如今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梁君仗着徐家的势为非作歹,徐家大小姐连一句苛责的话都没有,照单全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 徐雨湘看见老鸨的反应,抬了抬精致的下巴,继续说道。 “当然,奴家也没有刻意为难妈妈的意思,毕竟不知者无罪。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奴家也要当面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快活楼一个交代,给我铺子里的贵客一个交代,以免平白扰了诸位的雅兴,让诸位觉得是我徐家的家风有问题。” 陈氏缩进了无人注意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着徐雨湘温柔且有锋芒的话,她只觉得心慌,不知今日的选择是对是错。 可她已经被夫家休弃,被莫名其妙冠以偷男人的罪名,厚着脸皮回娘家也被赶了出来,熟悉的村庄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没有退路可言了。 若是当初没有被那个小野种算计,她哪里会过成今天这般鬼样子? 越想她越恨,可惜恨也无用。 被特地点名的妈妈桑也暗中白了陈氏一眼,心里将梁君和陈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人家都发话了,她还能不说两句咋滴? 徐家虽然落没,有多少达官贵人在暗中帮忙拉一把,她也不得而知,没必要得罪徐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鸨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说道。 “大小姐言重了,是老身考虑欠妥,还望大小姐莫要计较颇多。只是我等实在心急,我快活楼说到底也不过是小本生意,楼里的各位姑娘都是凭本事吃饭,一时间确实养不起这样一个闲人,大小姐能赏脸给老身一个交代,老身不胜感激。” 徐雨湘回头往屋里与杨锦帆交换了一个眼神,杨锦帆微微一点头,徐雨湘继续开腔。 “今日叨扰各位,是我徐家的不是,徐家子也想请各位帮忙做个见证。” 她居高临下地扫过大街上的群众,眼神中带着坚定与决绝。 “兹有徐梁氏,不守妻主家规,肆意玩乐,妻主对其容忍无度,仍不见其悔改,今与烟花女子有染,欲逼妻主为其女子赎身,败坏夫德,今徐家子徐雨湘情愿立此休书,任其改婚,永无争执。因徐梁氏未曾入徐家族谱,恐后无凭,特请众乡亲做以见证,并立文约为照。” 话音未落,街上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上一刻还仗着徐家大小姐的爱护恃宠而骄的梁君,这一刻竟然被休了?! 而且还是徐家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半分情面未留的亲口念出来! 跪在地上的梁君听到徐雨湘的话,恍若五雷轰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徐雨湘一只下不了蛋的母鸡,怎么会舍得休了他? 休了他,她以为谁还会要一个压根儿生不了孩子的人? 他要问问她为什么! “夫人,我是梁君啊夫人!夫人怎么就要抛下梁君不管了呢?梁君到底做错了什么?!” 瘫在地上的梁君几乎嘶吼出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不知道的人见了他这副模样,怕是都会以为真正受委屈受欺负的人是他。 徐雨湘对于梁君的话充耳未闻,她担心自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她徐家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千挑万选让这样的垃圾进了门,祸害得徐家支离破碎? 好吧,就算真是徐家上辈子造的孽,那这辈子,这一刻,也该结束了。 徐雨湘深吸了一口气,当着众人的面转身朝向屋里,恭恭敬敬地朝屋里行了一礼,面带敬意地说道。 “奴家多谢小小姐眷顾,劳烦小小姐为奴家写下文约书,奴家不胜感激!” “嗯。” 一声辨不出喜怒的女声娇娇音响起,赚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呀! 还真有贵客啊! 接着徐雨湘恭敬地伸出双手,一直嫩白柔荑拿着一张刚写好的文约书递到徐雨湘手中。 由于窗户视野的限制,许多街上的人们只是浅浅看到了一只白嫩得出奇的小手,大部分的人是什么也没看到。 除了徐雨湘,没人知晓这位“上京贵客”的尊荣。 老鸨被吓得抖了一激灵,还真有上京贵客! 看来她猜得没错,徐家只是表面落没了,真正的实力还掩藏得深着呢。 完了! 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波操作绝对把徐家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