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瓜尔佳氏》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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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三年秋,京城往京郊的大道上,一眉目舒朗的少年郎双脚轻夹马腹,催马上前。
他的身后,由一肃容壮汉领着一队人,护卫着几辆马车缓缓而行。
云蔷坐在辕座上,微微往后侧了侧身子,仔细倾听马车里的动静。
“舟车劳顿,格格应是睡着了。”云蔷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心说,“都快秋末了,日头还这么毒。”
“格格就这样睡在马车里肯定出了汗,等到了庄子上,要赶紧伺候格格沐浴,洗去暑气才是。”
“这种天气,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时候。”
她看了眼前方瓜尔佳·芷琪的马车,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微微垂下了眼眸。
她家格格从来不许人说一句大格格的不是的。
马车里,瓜尔佳·知阑额头不时有豆大的汗珠滚落,或没入衣襟,或滴入丝制坐垫中。
她眉头紧蹙,牙关紧咬,嘴巴死死抿着。
她的耳边充斥着瓜尔佳·芷琪充满恶意的话语:“瓜尔佳·知阑残害皇孙,自知万死,畏罪自尽!”
她端着碗居高临下看着知阑,眼里满是快意。
知阑奋力挣扎,却挣不脱压制着她肩膀的嬷嬷如铁钳一般的手。
她通红着双眼瞪着瓜尔佳·芷琪:“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瓜尔佳·芷琪用力捏住知阑的下巴,粗鲁地把碗里的毒药尽数灌给了知阑。
“我的好妹妹,为了报答你从前对我的好,我特意让额娘寻了会让人痛苦到极致,受尽折磨才会死去的毒药给你呢。”
她随手把碗扔在地上,看着越来越痛苦的知阑,得意地笑了笑:“妹妹,你说过的,反派死于话多,姐姐我啊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哦,对了。”轻笑声从她红唇间溢出,她用染着丹蔻的纤指掩住,“怎么办?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还是跟你说一声吧。”
“瓜尔佳·安瑞已经安排好一切,就等着接你出宫了呢。”
“可惜啊,他等不到你喽!”
“呵呵呵,妹妹先去探路,等着我把你额娘和大哥送去陪你啊!”
“哈哈哈!”
知阑紧紧捂着胸口,只觉五内俱焚,痛苦不已。
马车毫无征兆停下,车身一阵颠簸。
知阑身体朝前一晃,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瞳漆黑如墨,深不见底,脸上充满着不甘,愤恨还有深深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瓜尔佳·芷琪要这么对她!
她们是亲姐妹啊!
她几乎是用命护着瓜尔佳·芷琪在毓庆宫中步步为营的啊!
她以为她们是血脉亲人,是在深宫中相依为命的存在,可瓜尔佳·芷琪却要杀了她!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还要杀了额娘和大哥!
她疯了吗?
“格格,车队前面有位姑娘跪着求救,大格格使了香萝过来问您拿主意呢。”温柔的声音传进马车里。
这声音?是,是云蔷?
可云蔷不是已经……
不对!
知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活着!
瓜尔佳·芷琪是绝对不可能放她逃出生天的,所以……
知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此时的自己正坐在马车里。
她撩了撩颜色娇嫩的衣裙,这样鲜艳的颜色她只在进紫禁城之前穿过。
还有这马车也是,她自进了紫禁城后就再也没有坐过了。
而在那之前,她单独一人坐马车的话,那就只有陪着芷琪去庄子上修养身体的时候了。
下一瞬,知阑打开了马车上储物的小隔间,里面果然放着她特意准备的,芷琪爱吃的酸梅和爱看的话本。
知阑心底抽疼了起来。
她的一片真心,终究都喂了狗!
不,她若真心对待狗,狗还会冲她摇尾巴,但芷琪,灌了她毒药!
知阑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瓜尔佳·芷琪,该死!
“格格?”云蔷轻柔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知阑脸上的阴云散去,眼里的黑云更甚。
她冷哼一声,身为瓜尔佳府上嫡出的大格格,救个把人还要问她拿主意,真是可笑!
是了,瓜尔佳·芷琪在她面前一直是没有主心骨,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她的模样。
可事实上呢?
知阑拿着帕子的手轻轻擦了擦眼角,她“砰”一声把小隔间的门关上,心里冷嘲:瓜尔佳·芷琪灌她毒药的时候,可是有主意得很!
“格格?”云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担忧,她家格格是不是磕到哪里了?
她正想掀帘子进去看看,就见一只白皙的手掀开车帘,随后,一张素白的小脸露了出来:“云蔷。”
云蔷心下一松,谢天谢地,她家格格没事!
“格格,是大格格……”
知阑看着年轻安好的云蔷,心里感慨万千,但面上一点没有表现出来,只声音平稳地说道:“我知道,我们过去看看。”
“是。”云蔷恭敬应声。
她从辕座上下来,放平稳车凳,方才伸手小心翼翼把知阑扶下了马车。
“格格,这里的路不平,您仔细着些脚下。”云蔷扶着知阑,小声说道。
知阑轻轻拍了拍云蔷的手背,眼里有湿意一闪而过。
真好啊,云蔷还活着。
她看了眼碧蓝澄澈的天空,心下叹息。
若不是云蔷满心满眼是她,也不会被额娘送进毓庆宫帮她,最后不明不白死在毓庆宫后院的枯井里。
知阑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如今想来,云蔷的死十有八九也是瓜尔佳·芷琪的手笔。
她捏了捏帕子,心中暗暗定下了决心。
这辈子,真心待她的人她一定要护住。
她看向前面的马车,而有些人,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知阑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瓜尔佳·芷琪提着裙摆一脸为难朝她小跑过来。
“妹妹,怎么办啊?有人跪在我的马车前求救呢。”瓜尔佳·芷琪如往常一样握住知阑的手,理所当然地说道,“妹妹你给拿个主意吧。”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知阑衣服下的皮肤就冒起了鸡皮疙瘩,手背更是仿若被毒蛇缠住,冰冷粘腻。
她迅速抽出双手,下意识就要掐上瓜尔佳·芷琪的脖子。
等等!
知阑告诉自己要冷静。
凭瓜尔佳·芷琪一个毓庆宫里算不得十分得宠的格格怎么可能肆意杀害宫外的额娘和大哥?
宫外头,谁是瓜尔佳·芷琪的爪牙?
知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还没有弄明白,瓜尔佳·芷琪不能就这么死了。
且众目睽睽之下,她若动手掐瓜尔佳·芷琪,必定被人拦下来不说,反而有可能被安上一个失心疯的罪名。
在这礼教森严的清朝,她患了失心疯的名声若是传扬出去,那等待她的可能不仅是医术精湛的医者,也可能是青灯古佛一辈子,或是悄无声息地死去。
知阑眼里的墨色渐渐褪去,眼中有了些许温度,她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发辫,淡声说道:“大哥不是在最前面吗?让他拿个主意就行了。”
瓜尔佳·芷琪被甩开手也没有多想,只当知阑还在为自己不顾天热把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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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知阑脸色沉了沉。
说话的,是她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吴金雀,上辈子抓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的嬷嬷,就是她!
这可是她额娘拨给她的人,竟然也背叛了她!
知阑觉得眼前的迷雾越发浓郁了。
上辈子,这位吴嬷嬷就曾私下把她院子里的事情告诉瓜尔佳·芷琪。
但那会儿,她拿瓜尔佳·芷琪当最亲近的姐妹,瓜尔佳·芷琪辩解说她是关心太过才会失了分寸,还替吴金雀求了情,知阑虽然心里不太高兴,到底也没有发落了吴金雀。
不想,最后,吴金雀竟成了瓜尔佳·芷琪的爪牙反噬旧主!
如今想来,自己不仅蠢,还无能且失败啊!
可不是么,能干的能用的忠心的,她一个个往瓜尔佳·芷琪身边送,自己身边的,不是白眼狼就是别有用心的。
知阑面无表情掸了掸肩膀,仿佛要把什么无形的脏东西掸掉。
好在,她不是个不长记性的人。
紫禁城走了一趟,人心叵测经历了一遭,她总是有所长进的。
这有些人啊,是双刃剑,用好了,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的。
冯映诗是,吴金雀,也是。
知阑记得,上辈子吴金雀也是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要把人打走的。
那个时候,瓜尔佳·芷琪坚持要救人,扯着知阑的衣袖摇了几下,知阑就心软软,随了她的心意了。
如今,既然一切都从头开始了,那所有的事情都该变一变了。
云蔷办完主子吩咐的事情回到知阑身边,重新扶住了知阑的手臂。
吴金雀发完威后,对着知阑和芷琪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两位格格且回马车上去吧,这人交给奴婢处理就好。”
不等叫起,她径自直起身伸手招了两个护卫过来:“你们过来把这野丫头打走!”
“怎么当的差啊你们?这样的人也敢放到两位格格面前,若是冲撞了小主子们,没你们好果子吃!”
知阑眼睛微眯,吴金雀好大的威风。
原来,她从前对身边的人是这么纵容的吗?
袖子被人扯动,知阑回过神,对上了瓜尔佳·芷琪微带着祈求的眼睛。
知阑内心哂笑,立场变了,看瓜尔佳·芷琪的眼光也就不一样了。
从前瓜尔佳·芷琪这副作态,知阑会觉得这是她全心信赖自己,依靠自己所致,会让知阑对她又怜又惜,只想快点满足她的心愿,让她重展笑容。
如今,知阑只有一个想法,瓜尔佳·芷琪这是拿自己当枪使了吧。
在场的这些人除了安瑞,全部都是瓜尔佳府的家奴,作为主子的瓜尔佳·芷琪要救人,发个话就是了,需要这么小心翼翼来求她?
知阑看向吴金雀。
瓜尔佳·芷琪这是在有意离间她跟吴金雀的关系,好让吴金雀偏向她?
那她是成功了的。
只是如今,她不再做那被亲情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了,瓜尔佳·芷琪又当如何把这戏唱下去呢?
瓜尔佳·芷琪扯着知阑的袖子摇了摇,又像往常那样露出小鹿般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知阑。
随后,她就收回手,低漫不经心玩着手里的帕子,等着知阑替她出头,和自己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起冲突。
府里永远不缺碎嘴的奴才,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二格格会为了外头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慢待了身边人,跟着她是不会有出路的。
而吴金雀,则会更加偏向她。
瓜尔佳·芷琪用帕子遮了遮微微勾起嘴角,等着看瓜尔佳·知阑如往常一样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去冲锋陷阵。
然而,她只听到了跪地女子被驱赶的声音。
“赶紧走!惊扰了贵人,你有几条命!”护卫呵斥道。
见知阑只是扶着云蔷的手看着,瓜尔佳·芷琪一惊,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妹妹。”她小声说道,“那姑娘着实可怜,咱们救救她吧。”
知阑微微一笑,用平常的声音回道:“姐姐想救,把人拦了也就是了。”
瓜尔佳·芷琪:……她不知道这个?还需要瓜尔佳·知阑来提醒?
吴金雀听到知阑的话,一脸不赞同地看向瓜尔佳·芷琪,苦口婆心劝诫:“大格格,且不说这人来路不明,就她冲她刚刚在您二位面前口无遮拦,就很该打出去!”
瓜尔佳·芷琪委屈地看了眼知阑。
知阑:……看她干啥,一个嬷嬷的话而已,想驳就驳了啊。
噢,对,瓜尔佳·芷琪等她上赶着给人撑腰呢。
抱歉了,她嘴里那苦药汁子的味儿都还没散尽呢,且做不来以德报怨的圣母娘娘。
事情的发展不仅让被驱逐的冯映诗愣住了,就是被护卫们拦在不远处的那几个壮汉也愣住了。
啊这,那他们待会儿还抓不抓人啊?
最后,是瓜尔佳·芷琪给了这些壮汉银两救下了冯映诗。
没办法,她平时的人设就是胆怯良善,心肠柔软,不像知阑,泼辣顽劣,离经叛道。
若她像知阑一样眼睁睁看着这跪地求助的姑娘被人抓走卖去那种地方,不知道府里的人会如何议论她呢!
眼见着那几个壮汉拿着银钱满意离开,知阑看了眼云蔷,云蔷微微点了点头。
知阑放心了,扶着云蔷的手重新上了马车。
吴金雀被瓜尔佳·芷琪驳了面子,笑得就比往日敷衍了些,她冲瓜尔佳·芷琪福了福身子,说道:“大格格,您也上马车吧。”
她看了眼天色,继续说道:“咱们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到庄子上恐怕要晚了。”
“天黑路不好走不说,这荒郊野外的,万一遇上什么事情,老奴可怎么跟夫人交待啊。”
瓜尔佳·芷琪一口气憋在了心里,脸都气红了。
这老货平时仗着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拿捏瓜尔佳·知阑,她当看个乐子了,没想到,自己今日也被她用额娘敲打了。
好气啊,她又不能像知阑那样直接阴阳怪气回去!
瓜尔佳·芷琪捏紧帕子,快速从吴金雀身边走过,在上马车前,她瞥了眼吴金雀壮硕的背影:给她等着!
冯映诗的视线在两架马车之间转了转,救她的人不是知阑,她贴不上去,无奈,她只能跟上了瓜尔佳·芷琪马车。
瓜尔佳·安瑞见两个妹妹都上了马车,手一招,领着队伍继续往庄子行去。
他只负责把人安全送到庄子上,其他的事情,他不会插手,当然,也插不了手。
他那二妹妹虽然跟他生疏,倒也能以礼待他,但她那个柔弱的大妹妹,人家眼里,可没有他这个人。
漫不经心的他,没发现有个护卫不动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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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远跟上护卫队伍后,又慢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找了个机会冲着云蔷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了,云蔷收到暗示,同样冲他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之后,两个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各自当着差事。
常远没有想到,府上的二格格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个有成算的。
同是夫人所生,这位二格格,将来恐怕会更有造化一些。
他是不是该借着这次机会给自己找个主子?
若是不把握好这次机会,他怕是要在护卫的位置上蹲一辈子了。
只是这事关乎前程,得从长计议。
若是知阑知道了常远有依附的想法,恐怕会说一声惭愧。
有成算什么的……
上辈子,她才是那个经不起瓜尔佳·芷琪歪缠,听信冯映诗一面之词就把人买下来。
完了,人家假惺惺一跪,她还大赞人家忠义,连卖身契也没让人签,就把人留在身边的冤大头呢!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就又想抽自己了。
冯映诗的事情到底耽误了些时间,等车队到庄子上的时候,天空最后一丝余晖也已经消失了。
瓜尔佳·芷琪下了马车后扶着香萝的手就走了,她这是要告诉知阑她在生气,要知阑赶紧来哄的意思。
知阑哪里会理她,爱生气不生气,气死了最好。
要不是很多事情她还没有弄明白,怕自己和额娘,嗯,还有安瑞,会被人在暗处放了冷箭,她都想给瓜尔佳·芷琪来个狠的,直接把人送走了。
上辈子,她跟瓜尔佳·芷琪是住一个院子的,这辈子,她不想为难自己,就要了隔壁的院子。
她倒是想住得离瓜尔佳·芷琪远一些,但这样会分散护卫队和伺候的人手,毕竟是庄子上,不是家里,别到时候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要换了从前,知阑这么不给瓜尔佳·芷琪脸面,吴金雀肯定会说和几句。
但今天她也被瓜尔佳·芷琪撂了脸面,索性就不管姐妹俩之间的暗流涌动,指使着带来的人手忙着安置行李,布置院子。
知阑刚在主院坐下没多久,庄头就领着家小过来磕头了。
“奴才给主子请安。”
庄头阿林保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国字脸,看着忠厚,但眼神精明,说话也很有分寸,请安后,说了句“格格有事尽管吩咐”,就不再多言了。
知阑也很客气,笑着让云蔷打赏了庄头,就让人下去了。
她看着挺直背脊跟着阿林保的年轻女子,眼眸微微垂了垂。
“格格,这是庄头让他女儿送来的晚膳,虽然粗淡了些,倒也颇有些野趣,您用一些吧。”云蔷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笑着对知阑说道。
知阑点点头,对吃食倒不怎么挑剔。
“云蔷,你也去吃些东西,不用在这里伺候我。”知阑笑着说道,“咱们既到了外头,就自在些。”
云蔷笑着说道:“是,那奴婢喊个人进来伺候您。”
“不用,你去吧。”
“是。”
云蔷退下后,知阑草草吃了几口晚膳,就放下了筷子。
她总觉得嘴里还苦得很,吃什么都是苦药汁子的味道。
知阑看了眼隔壁院子,瓜尔佳·芷琪此时应该是各种不适应的。
她那个人从小娇生惯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庄子上的膳食虽然像云蔷说的那样颇有些野趣,但绝对入不了瓜尔佳·芷琪的眼。
所以,她为什么要坚持拉着她来庄子上?
就单单是为了名正言顺往她身边塞一个冯映诗吗?
知阑摇头,应该不止。
她得好好想想,上辈子庄子上还发生过什么事情是被她忽略的。
不等知阑想出个所以然来,云蔷就微喘着气,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知阑见她额头泛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知道她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忙把帕子递过去,笑着嗔道:“快擦擦。”
“以后用饭不用那么急,横竖我去哪里都会等着你的。”
云蔷心下温暖,知道这是格格体恤她,她接过帕子听话地把额头的汗珠擦了,方笑着说道:“哪里好叫格格等着奴婢的。”
知阑知道云蔷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也不跟她辩,只问她吃得饭菜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云蔷跟知阑笑说了两句,才轻声说道:“格格,奴婢刚刚在院子外头看到常远了。”
“常远?”
“对,奴婢就是托他去办的事。”
“他跟奴婢一样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连着些亲,人是能信得过的。”
知阑站起来,说道:“走,咱们去审审那几个人。”
“格格,现下天已经晚了,是不是等明日再说?”云蔷忙上前扶着知阑的手柔声劝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可不说,她又怕耽误了格格的正事。
知阑拍拍云蔷的手安抚道:“没事,咱们先去看看。”
“格格,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往外走呢?”吴金雀看到知阑主仆往院子外走,连忙过来说道,“舟车劳顿,您应该早早歇下才是。”
知阑看了吴金雀一眼:“吴嬷嬷。”
“是,奴婢在。”吴金雀忙微微蹲身等着知阑吩咐。
知阑冷冷看着吴金雀,等她有些蹲不住了,方才说道:“你替本格格守好门户就行,至于其他的,本格格自有计较。”
说完,她就扶着云蔷的手往外走去,不再理会吴金雀。
吴金雀心下骇然,她刚刚是被敲打了!
她仗着自己是夫人身边的老人,曾经试探着想管束甚至辖制知阑。
知阑或有察觉,都是四两拨千斤撅回来的,可从来没有一次,是用上这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敲打!
她家主子的性子确实算不上极好,但对下人素来体恤宽容,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敢起心思拿捏。
没想到……
吴金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她家主子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手段了?
刚刚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知阑会命人杖责她!
吴金雀心下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做事得警醒些,不能如从前那般随心了。
知阑走到院外拐角处停下脚步,常远忙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格格,奴才刚刚觑着空把人带来了庄子,现下正在不远处的柴房里关着呢。”
“带路。”
“嗻!”常远恭敬应诺,随后起身,微微弓着身给知阑引路。
“格格,前面就是柴房了。”常远停下脚步,说道,“柴房简陋,奴才把人带出来审吧。”
“不用,我们进去。”知阑哪里会在意什么柴房简陋,她只盼望着能从里面几人身上得到些蛛丝马迹。
那三个追着冯映诗的人被堵了嘴,绑了手脚扔在地上,见有人过来,忙“唔唔”了起来。
常远怕这三人惊扰主子,快步走过去,一人给了几脚:“老实点!”
落霞院里,瓜尔佳·芷琪有些烦躁地扯了扯手里的帕子。
香萝绞了帕子给瓜尔佳·芷琪擦手,柔声说道:“格格,庄头使人送来的晚膳您一口都没有动,这可怎么使得。”
“我没胃口!”瓜尔佳·芷琪冲隔壁抬了抬下巴,“她这是要跟我杠上了?”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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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阑下巴微点重新被堵了嘴的三人:“冯映诗,这三人已经招了,是拿了银子和你演戏呢。”
她的声音转冷:“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你也不希望,你最后的归宿是你口中的倚翠楼吧。”
知阑清冷的声音钻入冯映诗的耳中,待听到“倚翠楼”三个字的时候,她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知阑。
那位交待给她的“剧本”里是没有倚翠楼的,这是冯映诗自己加上去故意恶心两位贵族女子的。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花样年华,凭什么她们能高高在上,享尽人间富贵,而她却是地上匍匐的蝼蚁,还要为了几两银子搭上自己的一生!
她实在是不甘!
能污了贵女们的耳朵,她高兴!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的贵女竟然这么心稳心狠。
“倚翠楼”这三个字没有吓到这位瓜尔佳府上金尊玉贵的小格格,倒是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冯映诗后悔了,她不该为了银钱和那万分之一出人头地的可能蹚高门的浑水的。
“不说?”知阑冷冷勾唇,看向常远。
常远一拱手,冷着脸扯起冯映诗肩膀上的衣服就把人往外拖。
冯映诗惊骇欲绝,这要是被拖走了,她的下半辈子就烂在倚翠楼了!
“放开我!我说,我说!”
常远看了眼知阑,见知阑微微点头,他这才把人又扔了回去。
冯映诗想爬到知阑面前求情,常远拇指轻轻一拨,佩刀微微出鞘,刀光闪了冯映诗的眼睛,她瞬间不敢造次了。
这会儿的她终于明白,有些钱是不能赚的,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冯映诗是真的怕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出来。
她身在局中,知道的自然比那三人多很多,且说的跟上辈子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能对上,知阑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老嬷嬷长什么样?”知阑问道。
冯映诗摇头:“她带着垂纱斗笠,我看不清她的长相。”
怕知阑直接把她卖了,她连忙加了一句:“如今事情没成,她必然会问责于我,我可帮贵人您把人逮住。”
“只求您别把我卖去倚翠楼,去了那里,我的一辈子就毁了。”
知阑心中冷然:冯映诗不愿意自己的一辈子被毁就可以来毁她这个与之无冤无仇之人的一辈子?
只如今,冯映诗跟着芷琪,她倒是不好打草惊蛇直接把人处理了,想到这里,她又问道:“大格格那里呢?”
“那老嬷嬷有没有说让你也帮着留意她身边的事情?”
冯映诗摇头:“没有,她只让我尽快成为您的心腹。”
“她说,大格格虽心善但没有主心骨,最后帮我的人一定是您。”
“您虽看着泼辣难缠,但其实心性单纯坦率,且怜贫惜弱。”
“我只要在你面前表现得可怜无助却又自强自立,又对你感恩戴德掏心掏肺,我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在你身边站稳位置。”
闻言,知阑眼里情绪难辨。
上辈子,冯映诗就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走到她身边,成为跟云蔷一样的贴身大丫鬟的。
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此人,竟然如此了解她!
知阑的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上辈子走到她的身边的人,有多少个是真心待她,又有多少个是经过此人之手的?
不,情况或许更加糟糕一些!
现如今她身边的人有多少已然是经过了那人之手的?
细思恐极!
“贵人,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见知阑的脸色越来越差,冯映诗连忙讨饶。
“饶了你?”知阑冷笑,“你钱收了,瓷碰了,还想全身而退?”
冯映诗一听知阑这是不与她善罢甘休的意思,心一紧,连忙说道:“贵人,您留我在身边,我有用的!”
她眼珠转动,忙献计:“那老嬷嬷身后必然有人,您留下我,我帮您把那人揪出来!”
见知阑无动于衷,冯映诗急了,她不想被卖进倚翠楼,那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眼神乱闪,极力回忆见老嬷嬷那几次的所见所闻,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能救她命的内容。
有了!
冯映诗忙不迭说道:“我最后一次见那位老嬷嬷的时候,许是她被我奉城舒坦了,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她说什么?”知阑问道。
“她说,‘以后啊,你跟那位会是同样的人。’”冯映诗连忙回道。
知阑心一紧,是明年的选秀!
她是上三旗贵女,本该大选入宫的,结果,上辈子,她却是小选入的宫!
如此说来,这事,不仅仅有苏克萨哈的后人报私仇,故意把她的名字编入小选名册,幕后,还有别的推手呢!
“贵人,我真的有用,您别把我卖去倚翠楼,求您了!”冯映诗再次磕头祈求。
“我如何能信你不会再暗害于我?”知阑故意缓和下语气怀疑地问道。
冯映诗见知阑态度有转变,立刻说道:“贵人,我,奴婢,奴婢愿意签下卖身契为贵人所用!”
“求贵人信我!”
“既如此,你便签了卖身契吧。”知阑顺势说道。
收拾冯映诗容易,只幕后之人是谁,她还一点头绪也没有,留着冯映诗或许能引出些是非人来。
对她的心性这么了解,必定是瓜尔佳府里之人。
此人这般算计她,除了所图不小外,想来也是深恨她的。
知阑心中苦笑,她是有多后知后觉?
不过没关系,现如今,她有了防备,谁也别想算计了她去!
冯映诗虽逃过一劫,但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喜色,签了卖身契,她整个人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可要是不签,她估计马上就会被卖去倚翠楼。
真可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最后,冯映诗签了卖身契,怏怏跟着常远走了。
知阑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
那三人眼神闪烁,想求饶,却不敢发出动静,生怕眼前的贵人让自己也签了卖身契。
若是被贵人看中,这卖身契签了也就签了,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跟了贵人,总比他们在京城胡混要强很多。
可他们眼下这种情况,签了卖身契,怕更是没有好下场了。
“格格,人已经悄然回去了,没有惊动旁人。”没多久,常远就回来复命了。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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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荷包倒是别致。”瓜尔佳·芷琪随口夸赞,随后疑惑道,“我记得你素日里是不爱这些物什的。”
“这东西,是有什么讲究吗?”
“格格好眼力。”崔玉桃扯下荷包双手奉上,“这里面是能让人起疹子的药粉。”
“啪!”瓜尔佳·芷琪一拍桌子,怒道,“什么脏东西!你也敢拿给我?”
“格格别怕,这药粉只有吃进肚子里才会有效果。”
瓜尔佳·芷琪一脸嫌弃:“拿远些,拿远些!”
“你弄这个做什么?”
崔玉桃忙把荷包放到窗下的小几上,又伺候了瓜尔佳·芷琪净完手,扶着人往床榻上走去:“二格格那张脸虽然略有些平淡,但有些事情,咱们得做在前头。”
她笑着说道:“另外,二格格这边出了状况,夫人才会分身乏术,有些事情,才好操作呐。”
栖云院,知阑沐浴完,披着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
烛火下,知阑的脸还是那张脸,但眉毛更黑了些,眼睛更大了些,鼻子更翘了些,就是那红唇也更饱满了些。
云蔷正把香粉,胭脂等物品一一放置到知阑顺手的地方。
她看着自家格格眉目如画的样子,不解道:“格格,人人都是把自己往好看了画,您怎么每次都把自己往丑里画啊?”
知阑失笑:“怎么就往丑里画了?”
“不过是略修饰了一下而已。”
她放下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几天后,这张脸上就会长满疹子,惨不忍睹了。
后来,她额娘通过法喀舅舅寻了太医帮她诊治拔毒,红疹虽然退了,但脸上到底留了些印痕,卸了妆容后,脸就不如从前瓷白如玉了。
那时候的她没有多想,以为一切都是命数,她本心里也没有攀附权贵的意思,对容貌有损的事情倒是很能看得开。
如今想来,这一切恐怕都是人祸呢。
想到这里,知阑在云蔷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奴婢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瓜尔佳·芷琪就来了栖云院。
“妹妹,你别生我的气了。”瓜尔佳·芷琪把手里的秋海棠递过去,“这是我一大早亲手去摘的花,送给你。”
知阑瞟了眼沾着露珠的花,随口问道:“这秋海棠颜色很正,你在哪里摘的?”
瓜尔佳·芷琪递花的动作微微一顿:“就在路边摘的,我们才来的庄子,哪里是哪里,我还分不清呢。”
“妹妹,你就别气了。”瓜尔佳·芷琪见知阑不接,就把秋海棠放在了桌上,站起来去拉知阑的手,“妹妹,咱们去外头走走吧。”
“这庄子虽然简陋,但景色还不错,别有一番趣味儿呢。”
知阑很自然地搭上云蔷的手,避过了瓜尔佳·芷琪的接触:“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
见吴金雀要跟着,知阑淡淡吩咐:“云蔷跟着我就好,其他人都守着院子吧。”
明年选秀进宫是定局,趁着在庄子上的便利,她得给自己弄一些关键时候能保命的东西。
她能完全信任的就只有云蔷,其他的人,她都不会带在身边,免得坏事。
昨夜审完冯映诗后,她就决定要去牛棚看看了。
在清朝,天花几乎是绝症,而知阑知道牛痘可以预防天花。
她多去牛棚走动,将来说起牛痘的时候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知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遂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妹妹,你等等我啊。”瓜尔佳·芷琪连忙跟上去,经过崔玉桃身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眼神。
崔玉桃微微垂首,等人都离开后回了落霞院,装作不经意地把知阑的行踪泄露给了冯映诗。
冯映诗想了想,出了落霞院。
她走到拐角的时候,遇上了巡逻的常远,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常远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了句什么。
知阑凭着上辈子的记忆顺利找到了牛棚附近,她正欲继续往前走,被瓜尔佳·芷琪拉住了。
“妹妹,这里好臭啊,咱们去别处吧。”她用帕子捂住口鼻,往四周扫了眼,那个冯映诗怎么还没有出现?
枉费她一大早把知阑拉出来,给她制造机会,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臭吗?”知阑无可无不可地说道,“那你去别处吧。”
说完,她就继续往牛棚走去。
瓜尔佳·芷琪这会儿也不嫌弃这地方滂臭了,立刻跟上知阑,笑着说道:“不臭不臭,只要妹妹喜欢,姐姐肯定作陪。”
知阑看了眼瓜尔佳·芷琪,没说什么。
她上辈子就是被瓜尔佳·芷琪时刻表现出来的姐妹情深给蒙蔽了。
这辈子,许是没了滤镜,她总觉得瓜尔佳·芷琪的言行有些违和轻浮。
知阑收回神思,瓜尔佳·芷琪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她只要记得瓜尔佳·芷琪是她的仇人,她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就好了。
瓜尔佳·芷琪见知阑只顾在牛棚附近来回游走,又不见冯映诗过来,为了示好,刚刚她话说得不少,很是吸入了一些臭气。
哕!
这么一想,瓜尔佳·芷琪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她人都要臭了!
“妹妹,我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先不陪你了。”说完,她就扶着香萝的手快步离开了这里。
瓜尔佳·芷琪一路快走回了落霞院,可把等着消息的崔玉桃给唬了一跳:“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即使事情没有办成,她家主子也不该是这般脸色惨白的模样啊。
“快,格格要沐浴,赶紧去备水!”香萝顾不上回崔玉桃的话,一叠声吩咐旁边的小丫头。
“怎么了这是?”崔玉桃脸上的疑惑更深。
瓜尔佳·芷琪扯开衣服的盘扣,一句话也不想说。
香萝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概跟崔玉桃说了一遍。
“牛棚?”崔玉桃奇怪,“二格格去牛棚那边做什么?”
香萝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二格格素来古灵精怪的,说不定她是故意折腾您呢。”崔玉桃心疼地扶住瓜尔佳·芷琪往内室走去。
“不就是拉她来庄子上住几天,至于么?”瓜尔佳·芷琪不高兴
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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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阑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土豆,一路好心情地回了栖云院。
她一跨进院子,吴金雀就领着人簇拥了上来开始嘘寒问暖。
知阑脸上飞扬的神采收敛了一些,从前,她虽然不喜欢吴金雀的管束,到底念着她是额娘给的人,还愿意给几分颜面。
因此,吴金雀在知阑身边过得很是滋润,她也常常为此自得不已。
可自从来到庄子上,知阑几乎都不搭理她,出门更是只带着云蔷。
下人们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的,这日子一久,吴金雀很担心自己以后会使唤不动院子里的丫头小厮,那就不好了。
她要破局就只能重新得到知阑的看重。
这不,知阑一回来,吴金雀就万分殷勤地迎了上去。
“格格,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膳食也一直温着。”吴金雀笑容满面地说道,“奴婢知道您怕热,特意命人煮了绿豆汤,给您消暑用。”
知阑没理会吴金雀,这人不难处理,暂时没动,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
她总觉得,庄子上发生过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应该是吴金雀彻底倒向瓜尔佳·芷琪的关键。
自己只有在发疹子的那几天对庄子上发生过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事情是发生在那个时候的。
知阑摸了摸脸,算算时间,瓜尔佳·芷琪应该很快就会约自己去赏花了。
对了,赏的是夹竹桃。
嗯,又是被当初的自己蠢哭的一天!
吴金雀见知阑一直没有理会她,正欲再说些什么,院子门口就跑来了个小子。
那小子到了院子门口也不敢进来,就跪在门口冲着院子里磕头。
“主子,求您救救我阿姐吧,我阿玛要把她打死了!”
知阑脚步一顿,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了。
“格格,是庄头的儿子,昨天庄头过来请安的时候,他也一起来的。”云蔷低声在知阑耳边说道。
知阑点头,往院子外走去。
“他们人在哪里?”知阑问道。
“在我家里,求主子救命!”
“带路。”
阿克敦面上一喜,姐姐有救了。
“主子,您请这边!”阿克敦快速从地上爬起来,领着知阑就往一处院落跑去。
吴金雀想着这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时候,立刻跟了上去。
“你去找常远过来。”知阑说完这句,提起裙摆跟上了阿克敦,云蔷紧随其后。
这边的动静隔壁的落霞院自然是听到了的。
瓜尔佳·芷琪本来是想出去看热闹的,但她刚刚被牛粪的味道洗礼了一回,很害怕知阑这次又会去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就装作没听到。
香萝端了一盏鲜果牛乳过来:“格格,您在这儿用膳都不香,吃些点心吧。”
“这是谁做的?赏她。”瓜尔佳·芷琪见这点心配色鲜艳,既有鲜果的香甜又有牛乳特有的香味,倒是有了些胃口。
“是咱们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想出来的,这些果子都是新鲜从树上摘下来,格格尝尝。”
“嗯,味道还行。”瓜尔佳·芷琪吃了几口,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崔玉桃的荷包。
知阑跟着阿克敦到了阿林保一家人住的小院子,阿林保正挥着鞭子抽笔直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
“姐姐!阿玛,你别打姐姐!”阿克敦跑过去护在女子背后,“阿玛,你要打就打我吧,别打姐姐!”
“住手!”知阑喘着气跨进院子,“阿林保,把鞭子放下!”
“主子,您怎么来了?”阿林保见到知阑一愣,看到一脸倔强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立刻放下鞭子,对着知阑请罪:“犬子无状,请主子恕罪。”
“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姐姐,哪里无状了?”知阑微微有些意外。
上辈子,她们差点跟阿林保起了冲突才让他放下鞭子,这也是她让吴金雀去找常远过来的原因。
没想到,阿林保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放下了鞭子还请了罪。
随后,知阑恍然。
上辈子,瓜尔佳·芷琪进门就说是不是私相授受了,怎么动了鞭刑云云,刺激的阿林保连礼都没有行,当着她们的面又重重抽了几鞭才停手。
知阑叹了口气,瓜尔佳·芷琪那会儿应当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给她救人增加难度,顺便看热闹不嫌事大。
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阑上辈子都已经问明白了,但这些事情,她此时是不知道的。
因而,她便说道:“阿林保,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鞭子抽人,姑娘家身上落了疤如何是好?”
云蔷瞧了眼知阑,见她微微点头,便上前几步把阿林保的女儿阿朵扶了起来。
李保见阿朵痛得满头大汗,心里不是不心疼后悔,但这事,他不下狠手断了女儿的念想,她大好的年华就白白耽误了。
常远匆匆赶来,见知阑没有什么危险,就守在了院门外。
“主子,奴才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唉!”阿林保叹了口气后,就一言不发站在一边。
这就又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上辈子,因为瓜尔佳·芷琪那个搅屎棍一通哔哔,阿克敦直接冲口而出了阿朵和人私定终生的事情。
那会儿知阑不得不出面问阿林保讨阿朵,来保住阿朵的命。
不是知阑不懂成人之美,而是阿朵的意中人是个汉人,阿林保是“满汉不通婚”的忠实拥趸,加上事情闹开,他觉得脸面全无,意气冲脑下,他是想直接打死阿朵的。
那会的知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问阿林保讨人了。
后来,瓜尔佳·芷琪见阿朵身手不错,就问她把人要了过去。
凭借着不俗的身手,阿朵帮瓜尔佳·芷琪躲过了好几次毓庆宫的明刀暗箭。
阿朵是个念恩的,一直记着是知阑帮了她,一直很亲近知阑。
后面她可能察觉到了一些东西,在知阑面前说了好几次向往出宫自由自在生活的话。
可惜,那会儿的知阑只当她是感慨,没有深想。
这会儿,瓜尔佳·芷琪没在,矛盾没有激化,阿林保虽然一言不发,但也没有再喊打喊杀,知阑就以为事情的发展会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她虽然有些遗憾不能把阿朵收为己用,但阿朵不用离开父母家人,到底是好事。
她想着自己调解一番,再说几句阿朵合自己眼缘的话,今天这事差不多就过了。
至于阿朵和她的意中人未来会如何。
这个就,超纲了,知阑管不了。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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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们家里有多余的花盆吗?”知阑问道。
“有!有!”阿克敦立刻答话。
他对知阑的感激那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别说知阑只是要几个花盆子了,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应承!
“主子,花盆子。”阿克敦龇着牙抱着个大花盆放到知阑面前乐呵呵说道,“土也放好了。”
云蔷从怀里拿出帕子展开,里面是几颗婴儿拳头大的发芽的果子。
“云蔷,咱们快把种子种上。”知阑着急说道。
“是,主子。”
见云蔷扒开土把种子放进土坑,又随意掩埋,阿林保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忍住。
“主子,奴才帮您种吧。”他说道,“这种子的芽,要朝上的,土也要按压得略微紧实一些才好。”
最后,阿林保帮着种好了发芽的果子,还跟云蔷交待了一些种植的心得。
回栖云院的路上,知阑的心情又好了很多。
云蔷扶着她的手碎碎念:“格格,回了院子您可得好好歇歇,您脸都晒红了。”
“行,都听你的。”知阑笑着说道。
常远捧着花盆子跟在说说笑笑的主仆身后,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了一些。
给自己找个主子容易,但要找个有前途又能体恤下边人的主子并不容易,二格格看着是个极好的主子呢。
紫禁城,毓庆宫。
胤礽随手把书扔到小塌上:“游猎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主子爷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凌子打了个千,笑着说道。
“那就好,这回孤要领着一众兄弟们出去,中途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主子爷放心,凌普大人都看着呢。”
“沿途小憩的庄子也都安排妥当了。”
小凌子伺候着胤礽穿上鞋袜,继续说道,“凌普大人说,沿途多的是庄子,主子们若是乏了,随意敲开一户也使得,那可是他们的荣耀。”
胤礽轻敲了一下小凌子的脑袋:“他倒是会说。”
言罢张开手,由着小凌子整理衣冠。
“孤去看看侧福晋,你不用跟着了。”
“嗻!”
常远把花盆子交给栖云院的粗使丫头,对着院子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知阑等那丫头把花盆子安稳地放在了廊下,这才进屋去。
第二天一早时芳就拿着小包袱过来了。
“时芳,你怎么不在家多休养几日?”知阑让云蔷把人扶起来关切问道,“身上的伤可还疼?可有让大夫看过,用了药?”
时芳抱着包袱转了个身,笑着说道:“主子放心,奴婢从小皮实,那几鞭子,睡一晚就好啦。”
“那也不可轻忽。”知阑说道,“待会儿让云蔷给你看看伤,若是看着不好,就喊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是,多谢主子。”
知阑略一思量:“你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着门户。”
她看了眼廊下的花盆子,意有所指说道:“尤其我的东西,万不能少了去。”
时芳知道知阑让她守着院子是体恤她身上有伤,她心中实在感激不已。
她是个实诚的,立刻跪下给知阑又磕了三个响头:“主子对奴婢的恩德奴婢无以为报,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奉主子,万死不辞!”
“快起来。”知阑亲自把人扶起来,“不用总磕头,我这里不讲究这个。”
“是,奴婢都听主子的。”时芳说道。
“你这么早过来,用过早食了吗?”知阑问道。
“用过了。”
“那就好,云蔷,你隔壁的房间还空着吧?”
云蔷摇头:“吴嬷嬷住着呢。”
“格格,奴婢的房间很大,时芳身上有伤,也需要人照看一二,若是时芳不介意,可以和奴婢同住一间。”
“不介意,不介意,多谢云蔷姐姐。”
“不用谢,有人跟我作伴,我可高兴得很。”
三人正说着话,小丫头进来通报,说瓜尔佳·芷琪过来了。
知阑收敛了笑容,摸了摸脸,心说,来了。
吴金雀亲自引着瓜尔佳·芷琪进来入座:“格格,大格格来了。”
“两位格格有所不知,这庄子上的东西虽然粗陋,但有一口好井,那井水沏茶,味道绝了。”
“奴婢那儿收着大格格最爱喝的六安瓜片,这就去沏了茶来。”
知阑微微眯眼,她从前还真是一叶障目,吴金雀对瓜尔佳·芷琪这么殷勤,她愣是没有察觉不对劲。
“妹妹,还是你身边的人贴心。”瓜尔佳·芷琪笑着夸道,“要不是知道妹妹这边离不开吴嬷嬷,我真是恨不得跟你把人要了去。”
知阑笑笑没说话,等吴金雀端着茶盘进来后方说道:“吴嬷嬷,大格格刚刚夸你贴心呢。”
吴金雀笑着给两位主子斟了茶:“多谢大格格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知阑拿起茶盏闻了闻:“大格格爱茶,身边少了个既贴心又擅煮茶的。”
她放下茶盏:“吴嬷嬷,你今后就跟着大格格,做她贴心的煮茶人吧。”
吴金雀收回托盘的手一顿,立刻跪下请罪:“格格,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所以格格要赶奴婢走吗?”
“嬷嬷怎么能说是格格赶您走呢。”云蔷立刻上前把吴金雀扶起来,“刚刚您去泡茶了不知道,大格格没口子地夸您,只因着您是咱们格格跟前最得力的人不好意思开口要人。”
“咱们格格您是知道的,最看中跟大格格的姐妹情谊,哪里能看得大格格失落。”
“这不,就只能割爱成全了。”
她笑盈盈把人往瓜尔佳·芷琪那边推了推:“正好,您心里也时时记挂着大格格,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吴金雀这人惯会拿腔作调,平时就喜欢拿自己是夫人指的人说事。
云蔷怕她又用这些话拿捏知阑,就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点了出来。
这可不是她家格格撵人,是大格格枪人呢。
知阑暗赞云蔷干得漂亮,她笑着把茶盏推到瓜尔佳·芷琪手边:“以后,姐姐可以随时喝到合心意的茶水了,恭喜姐姐了。”
瓜尔佳·芷琪没有想到三两句话的功夫,吴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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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知阑跟瓜尔佳·芷琪如走马观花般看了一回红白二色的夹竹桃。
整个过程知阑都用帕子捂着口鼻,而瓜尔佳·芷琪自然是知道夹竹桃的厉害的,也不敢靠很近。
于是,就场面就冷了下来。
“妹妹,这拘那夷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漂亮啊。”瓜尔佳·芷琪讪讪道。
知阑说道:“姐姐喜欢就多欣赏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了。”
“我陪妹妹回去。”瓜尔佳·芷琪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对花花草草一向是不怎么喜爱的。”
“我就是觉得这花名字奇特,你会喜欢才拉着你过来看的。”
瓜尔佳·芷琪挽上知阑的胳膊:“咱们这就回去,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应该也好了。”
这回,知阑没有抽回手,只意味深长说了句:“多谢姐姐费心了。”就施施然和瓜尔佳·芷琪转道回了栖云院。
待一行人走到院门口时,云蔷留意到院墙转角有一抹衣袖一闪而过,趁着两位主子步入院子的当口后退着离开了一小会儿。
等她回来时,两位主子已经落座,香萝正好端着托盘笑盈盈走进来。
“给两位格格请安。”
香萝笑着把两个瓷白小碗放在榻几上:“我家格格知道二格格怕热,一大早就亲自挑选了二格格最喜欢的果子,让奴婢冰镇了,刚刚又加了庄子上现挤的牛乳,可香了,二格格尝尝可喜欢。”
知阑看了眼香萝,笑而不语。
这话,她上辈子听了,很感动,瓜尔佳·芷琪一个贵女愿意为她这么费心思那是她们姐妹情深的写照啊。
“就你话多。”瓜尔佳·芷琪笑嗔了一眼香萝,拉着知阑的手说道,“咱们是至亲的姐妹,为你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
知阑现在对瓜尔佳·芷琪这种状似亲密的动作已经不是很排斥了,但她还是收回了手,把自己身前的那碗鲜果牛乳推到了瓜尔佳·芷琪的面前。
“今儿早膳用的多,如今还撑着,这鲜果牛乳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姐姐把这碗也吃了吧。”
说完,她就留心观察着瓜尔佳·芷琪的反应。
就见瓜尔佳·芷琪微微往后仰了仰,又用帕子挡了挡口鼻,见知阑看着她,她放下帕子,扯了扯嘴角:“我早膳也用得不少,那咱们待会儿再一起吃吧。”
知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看了眼云蔷,云蔷立刻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白瓷碗上一瞬。
院墙转角的人是冯映诗。
之前,知阑让她吩咐冯映诗留意香萝和崔玉桃的一举一动,她让常远转达了。
刚刚冯映诗露出衣袖引她过去跟她说,她亲眼看见崔玉桃往白瓷碗里撒了些粉末。
这鲜果牛乳有问题!
知阑会意,微微垂下眼眸。
“嘭!”院子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下来就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知阑主动拉住瓜尔佳·芷琪的手,“姐姐,你陪我出去看看。”
这是知阑来庄子上后第一次主动亲近,瓜尔佳·芷琪没有任何犹豫就握着知阑的手跟她出去了。
“格格恕罪!”时芳见自己把主子都惊动了出来,忙跪地请罪,“奴婢莽撞,以为自己伤好多了,搬了重物,没想到力有不逮,把东西摔了。”
“奴婢该死!”
知阑做出被惊到了的模样,拍了拍胸口,说道:“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间里修养的吗?”
“这会子逞什么能?”
“奴婢受了您的大恩,想为您做些事情。”时芳真诚说道,“是奴婢托大了,奴婢知错,之后一定会谨言慎行。”
“你虽知错,到底惊扰到了姐姐,就罚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你可心服?”
“是,奴婢心服口服。”
“行了,赶紧把这里收拾好。”
“是。”
“姐姐,院子里的下人毛手毛脚惊到你了,妹妹给你赔罪了。”
知阑转过身握着瓜尔佳·芷琪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拉着人往内室走去,抬头就对上了云蔷的眼睛。
云蔷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知阑就笑着说道:“出来这么一遭,感觉有些饿了。”
“姐姐,我们吃鲜果牛乳吧。”
瓜尔佳·芷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听知阑说要吃鲜果牛乳,忽然心下一紧,看向香萝。
香萝冲她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
瓜尔佳·芷琪心下一松,暗笑自己多心,知阑对她感情有多深,她从前试探过很多次了,只是吃个新鲜吃食而已,知阑会防着她才奇怪呢。
她脸上绽开笑容,亲昵地说道:“这些鲜果,每一个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保管合你的口味。”
“是吗?”知阑笑着捧场,“那我要多吃点。”
“姐姐也要多吃一些,这样我才开心呢。”
“好。”
二人重新落座,知阑拿起靠近自己手边的白瓷碗,用白瓷调羹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嗯,好吃。”她示意瓜尔佳·芷琪,“姐姐,你快吃,如今口味正正好呢。”
见知阑咽下鲜果牛乳,瓜尔佳·芷琪彻底放心了下来,她笑容满面,舀了一大勺放进口中。
“妹妹喜欢吃,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思了。”
“知道姐姐疼我,妹妹必定好好回报。”知阑认真说道。
瓜尔佳·芷琪觉得知阑的语调有些不对,但没有放在心上,知阑从小就古灵精怪的,说话怪腔怪调很正常。
她看着知阑吃完了鲜果牛乳,想到以后她跟知阑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又想到知阑以后会以宫女的身份伺候自己,心理那个舒坦劲,就别提了。
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得意洋洋地把白瓷碗里的鲜果牛乳用完。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瓜尔佳·芷琪就说自己早上起得早有些累,等午休后再来陪知阑说话。
知阑早不耐烦应付她,忙把人送走了。
当然了,知阑也没有忘了说几句让吴金雀好好伺候瓜尔佳·芷琪的场面话,然后,让云蔷帮着吴金雀收拾好行李,把人打发去了瓜尔佳·芷琪那里。
等人都走了,时芳从外头进来,对知阑福了福,笑着说道:“格格,我刚刚表现得还好吗?”
知阑捂着嘴笑:“好极了,非常自然。”
云蔷把榻几上的茶盏收拾到托盘里,交给了外头候着的小丫头,回来后,她小声说道:“那个时候香萝一直盯着两碗牛乳,我好紧张啊,就怕完不成格格的吩咐。”
说完,她把两个白瓷碗放到托盘里,亲自收好。
等她回来后,时芳好奇问道,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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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阑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暗潮涌动。
她记得,上辈子,她在神武门下了马车,由太监引着到了顺贞门后,就准备去找瓜尔佳·芷琪一起,结果,她怎么也找不到人。
之后,她就被嬷嬷带去检查刷洗身体,接着就被安排到了大通铺。
她问了旁人才知道大家都是包衣旗,小选入宫当宫女的。
真是笑话!
她瓜尔佳·知阑,上三旗正黄旗贵女,鳌拜的亲孙女,竟然变成了包衣旗小选的秀女!
知阑握紧帕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谁都无法体会那个时候她的惊惶与害怕。
她想告诉嬷嬷,弄错了,她是大选秀女,但她不敢。
选秀出错,往大了说关乎帝王安危,牵连的人远不止记档的官员那么简单,谁都不会粗心到弄错秀女的身份。
她是被人算计了!
她祖父在禁所逝世后,阿玛被革职削爵,瓜尔佳府如今空有大姓虚名而没有实权。
知阑怕她说了,那些人为了自保,会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那是她第一次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也是第一次知道,人命在深宫中是多么不值钱。
又有谁能体会,在她被磋磨了几个月后被瓜尔佳·芷琪找到,被拉着手说“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有我照顾你,你不用再吃苦了”时的感动!
她想方设法护着瓜尔佳·芷琪,除了姐妹情之外,也是以为瓜尔佳·芷琪帮自己脱离了那些干不完的活和刻薄的管事嬷嬷。
她哪里会怀疑自己吃的苦可能就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姐造成的呢?
知阑呼出一口气,小选入宫,真的很能磨人的心志,苦人的体肤呢。
她看着穿着月白色丝绸里衣,盖着绸缎薄被的瓜尔佳·芷琪,心里不由自主想着,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儿,能不能熬过宫女的各种规训和管事嬷嬷花样百出的刁难?
角落里的冰盆持续输出着冷气,知阑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与其大选入宫,面对未知的指婚,不如拉着瓜尔佳·芷琪一起小选入宫,让她也尝一尝三更睡五更起,时不时被人使绊子刁难的日子。
而她也会有更多的时间来盘算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不然,殿选的时候,她就得面临被留在康熙爷身边伴驾,或者被指婚的结果。
至于落选,她看了眼瓜尔佳·芷琪,若不想人为刀俎,这条路,便不能走了。
温僖贵妃抱恙,康熙爷的后宫,如今是四妃协理,呈四足鼎立的态势,且康熙爷给位份非常吝啬,新人入宫极难出头。
伴君如伴虎,知阑还是鳌拜的孙女,难度又加了一层。
而指婚,知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指给谁。
若是指给四爷一派的倒还好,将来总有个指望。
可若是被指给了旁人……
知阑不认为自己能厉害到改天换日,自己是哪一派,就把哪一派的主子扶上去。
以她的能力,因势利导,让事情的发展对自己有利就得付出很大的心力了。
就像上辈子,瓜尔佳·芷琪字里行间都是生下皇孙,得到太子的看重,以谋求更大的前程。
知阑知道最终的结局,她考虑得最多的就是怎么保证瓜尔佳·芷琪的安全,却从来没有想过帮太子避开二废二立的命运。
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紫禁城里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她不能保证自己贸然插手夺嫡能不暴露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
她不想被当做异端处死,也不想去赌那些上位者的仁慈。
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最后被护在身后的亲姐姐瓜尔佳·芷琪背刺。
“崔嬷嬷,香萝,你们守着姐姐,有什么事情,就去隔壁找我。”知阑说完就回了栖云院。
她不想为了所谓姐妹情深的虚名守着瓜尔佳·芷琪。
崔玉桃和香萝对视一眼,对知阑没有守着瓜尔佳·芷琪都很意外。
香萝看着知阑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了些让她背后发寒的猜测。
她立刻把这种猜测死死压住。
大格格怎么可能害二格格,那碗鲜果牛乳也一定没有被调换过!
不,那碗鲜果牛乳根本就没问题!
大格格就是水土不服!
“格格,大格格那个样子,是不是那碗鲜果牛乳?”云蔷边帮知阑脱下外衣,边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问道。
知阑微微颔首:“应该是的。”
“大格格为什么要这么做?”云蔷惊讶极了。
她家格格对大格格说一句掏心掏肺都不为过了,大格格怎么能害她家格格?
知阑摇头:“这点,我也不知道。”
她苦笑,要是知道原因,她也不用束手束脚,只能借力打力,让瓜尔佳·芷琪吃些苦头,却不能直接报杀身之仇了。
第二天一早,知阑就被隔壁院子里的动静吵醒。
“格格,是夫人带着府医来了。”云蔷边伺候知阑起床边把知道消息告诉知阑。
“额娘来了啊。”知阑梳头的动作一顿。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上辈子进了紫禁城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额娘了。
近乡情怯,知阑很想快点见到额娘,可梳理头发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上辈子,她死后,额娘是否安好?
瓜尔佳·芷琪有没有得逞?
知阑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可这些疑问,她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即使是在全然信任的额娘面前,她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异处。
知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额娘钮祜禄·向晚已经领着人风风火火过来了。
“知阑,让额娘看看,你有没有事?”钮祜禄·向晚一进来就拉着知阑上下打量,见知阑脸上干干净净,人也精神,就放了一半的心。
等让府医诊过脉,确定知阑无恙后,这才彻底放心。
“你没事,额娘就放心了。”钮祜禄·向晚拍拍知阑的手站起来,“我要去照料你姐姐,你照顾好自己。”
“额娘。”知阑拉住钮祜禄·向晚的手,想说别理会瓜尔佳·芷琪那个白眼狼,但有些话如今还没到说的时候。
于是,知阑说道:“额娘,我跟您一起去看姐姐。”
瓜尔佳·芷琪出事,她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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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向晚眉眼微微一弯,新奇地看向知阑,“你从前不是最嫌弃管事繁琐的吗,怎么如今这样勤勉了?”
“反正我不要管事嬷嬷,我能把院子管好。”知阑摇了摇向晚的手臂,“我院子里人的去留也都由我决定,额娘不能插手。”
“好好好,都由你,都由你,额娘不插手。”向晚宠溺地拍怕知阑的手,笑着应允。
等到了落霞院,向晚就让李木棉拘了香萝去审问,又让府医过来查验白瓷碗中留下的食物残迹。
府医医术很不错,很快就判断出其中一个白瓷碗中的残迹有问题。
“禀夫人,碗中残余的牛乳中似乎含有前朝秘药醉红尘。”
向晚和知阑具是一惊:“前朝秘药?”
“是。”
“醉红尘是前朝宫妃之间互相陷害的一味秘药,只会毁坏女子容颜,却不会致命。”
“可有解药?”向晚立刻问道。
府医摇头:“孝献皇后过世后,世祖爷把前朝秘药全部销毁,恕奴才无能,没有解毒的法子。”
这边确定了芷琪中毒,那边香萝本来就因为自己的猜测惶惶不安,再被李木棉恫吓了几句,没忍住,就把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李木棉神情如常进来,向晚对府医说道:“大格格那边,劳你费心了。”
卫原忙拱手说道:“奴才必定尽心尽力。”
卫原退下后,向晚挥退身边伺候的下人,这个时候李木棉的脸上才出现了凝重的神情。
“夫人,香萝说大格格曾嘱咐过她,两碗鲜果牛乳绝对不能送错了人。”
“似乎,似乎大格格事先就知道其中一碗鲜果牛乳是有问题的。”
她看了眼知阑,继续说道:“只是,香萝如今也不确定是不是她给错了白瓷碗。”
“怎么会?”知阑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额娘,姐姐来庄子上休养就是为了更好地应对明年的选秀,她不可能给自己下药自毁前程的。”
说到这里,知阑停住了话头,她扯了扯帕子,看了眼向晚,又低下头继续说道:“姐姐,也不可能对我下手的。”声音明显比刚刚低了不少。
向晚神色很不好看,这次的事情怕就是冲着明年的选秀和离间姐妹俩的感情来的。
事情的真相,她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两姐妹怕是要生嫌隙了。
向晚轻叹一声,放柔声音说道:“你放心,额娘一定会把事情的真相查清楚的。”
知阑点点头,不再说话。
抛开滤镜,瓜尔佳·芷琪这个人其实轻薄张扬,且自信过头。
知阑可以肯定,只要她额娘查了,芷琪身上的违和必定藏不住,她的皮,将会一点点被揭开。
不过,这事暂时不宜张扬,免得惊动了幕后之人坏了她的计划。
她微一眨眼,拉着向晚的衣袖说道:“额娘,为了姐姐的名声,这事不宜闹出大的动静。”
向晚掌管后院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鲜果牛乳事件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要把这人抓出来,自然是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影响知阑姐妹的名声,一丁点也不能够。
她欣慰地拍拍知阑的手背:“我的知阑长大懂事了。”
向晚没有大张旗鼓的派人到处查问,而是又私下仔细审问了一遍香萝。
香萝想将功折罪,能在这桩事情了结后得到个不那么差的结局,对于向晚的问话,自然是什么都不敢隐瞒的。
“格格说没有鲜花点缀不好看。”
她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等奴婢摘好花回来,鲜果牛乳已经做好放在了格格的面前。”
“那时候,格格身边就一个崔嬷嬷伺候着。”
“之后,格格随意洒了几片花瓣,就叮嘱奴婢哪碗给她,哪碗给二格格,并一再嘱咐我不能送错。”
香萝看了眼知阑,继续说道:“那会儿,二格格说没胃口,怕鲜果牛乳放久走了味,就都推到了格格的面前让格格吃。”
之后就是时芳弄出动静,知阑和芷琪出去查看。
“都是一样的点心,奴婢也不知道格格为什么说瓷碗不能送错。”
“奴婢怕出岔子,一直在榻几旁不错眼地守着。”
“对了,那天云蔷一直跟奴婢在内室,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过,云蔷可以为奴婢做证的!”
云蔷:……是的,调换白瓷碗的事情是她做的!
“额娘,您从前教育过女儿,入口的吃食必须小心再小心,云蔷是奉了女儿的命令守在内室的。”知阑连忙说道。
“奴婢不敢攀扯云蔷。”香萝忙解释,“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绝对没有动过任何手脚!”
正在这个时候,守门的丫头领着一人进来:“夫人,冯映诗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冯映诗?”向晚不记得芷琪身边有这号人物。
香萝正是想将功折罪的时候,立刻用最简短的话把冯映诗求助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向晚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可不信这样的巧合!
先天的,她对冯映诗就是审视和不信任。
不过,人既然来了,也不妨听听她说些什么。
冯映诗是奉了知阑的命令来揭发崔玉桃在鲜果牛乳中下药的。
她看了眼知阑,见知阑气定神闲拿着茶盏饮茶,心里便定了定。
“夫人,奴婢亲眼看见崔玉桃从荷包中取出小瓷瓶往其中一个白瓷碗中撒下药粉!”
“你亲眼看见的?”向晚问道,“那为何之前不说?”
“崔玉桃是大格格身边最得用的人,奴婢万没有想到她会加害大格格,只以为她是往鲜果牛乳中放什么珍贵的香料,没有往心里去。”
“大格格晕倒后,奴婢越想越不对,这才过来禀报的。”
“嗯,你倒也算是忠义,不枉费大格格救你一场。”向晚看了眼李木棉,李木棉会意,上前几步把人扶起来,又往冯映诗手中塞了个荷包。
“你说的本夫人都知道了,大格格的事情还在查,你先别往外声张。”
“是,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
“奴婢告退。”
知阑看着冯映诗离开的背影,想到上辈子,她迫不及待跳出来指证她残害皇孙的事情,心潮略略起伏。
冯映诗本就是是非人,如今又牵扯进瓜尔佳·芷琪的中毒案中。
她额娘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冯映诗,自求多福吧。
“额娘,若有问题的人是崔嬷嬷,便有些棘手了,她还贴身照料着姐姐呢。”知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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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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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紫禁城,毓庆宫。
“奴才给太子爷,给侧福晋请安!”小凌子打了个千,被叫起后,满面笑容说道,“太子爷,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几位爷陆陆续续也已经到了西华门了。”
胤礽拉了拉李佳·凝香怀里弘皙的小手,笑着对她说道:“等着爷给你猎几张好皮子来。”
李佳·凝香满面笑容,温婉说道:“多谢爷,妾和弘皙等着爷回来。”
胤礽放下弘皙的手,捏了捏李佳·凝香的脸颊,笑着出门了。
西华门,几位阿哥顶着太阳等着胤礽过来。
三阿哥胤祉口中念念有词,似是背诵着什么。
四阿哥胤禛面无表情背着手等着。
八阿哥胤禩一脸笑意听着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说话。
“太子怎么还没来?”胤?以手作扇扇了扇,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还要等多久,热死我了!”
胤禩从袖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递给胤?,温和说道:“擦擦汗,太子殿下事情多,晚来一些也是有的。”
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太子用他们向皇父彰显兄弟情谊,却还要在他们面前摆足架子,实在是让人着恼。
但有什么办法,太子相邀,他能不来吗?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人。
面上看着一本正经的胤禛内心已经开始第三轮对胤礽的吐槽:
“太子要表示兄弟情深就不能只带那几个小的么?”
“这么热的天,谁耐烦顶着大太阳去游猎?”
“木兰秋狝的时候怎么不见太子领着兄弟们去狩猎?”
“哦,他那个时候忙着跟皇阿玛显摆骑射呢!”
“烦人!”
“诸位弟弟们等久了。”胤礽虽口中说着久等,但言语中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
他是太子,和诸皇子先是君臣再是兄弟,让他们等等,他没一点不好意思的。
“太子殿下万安!”几位皇子打千行礼。
“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多礼做什么。”话是这么说,但胤礽等几个弟弟做足了礼数后,才笑着做了虚扶的动作,“快起来。”
“秋狝的时候事务繁忙,没有和兄弟们同行围猎,孤一直引以为憾,此行去灵山游猎,也算了了孤心中的一桩憾事。”
说着话,一行人就骑上马出发了。
他们这次是轻装简行,没有带很多侍卫,也没有带太监。
一路骑马而行,风吹在身上,凉意阵阵,众人倒是得了几分出行的乐趣。
“八哥九哥,咱们比赛,看谁骑得快!”胤?一挥马鞭大笑着扬长而去。
胤禩和胤禟对视一眼,同时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胤礽脸上带着笑,支使着侍卫们跟上护着,自己放慢速度和两个弟弟交谈。
他这次领着几个弟弟出来固然是为了在皇父面前彰显他对弟弟的爱护,但其中也不泛拉拢亲近之意。
弟弟们渐渐长起来了,若是亲近他的自然是好的,若是有多余心思的,则免不了要敲打敲打。
免得一个个的都跟老大似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另外,索额图透了个不知真假的消息给他,他有些烦心,也是想出来走走,散散心,免得在皇父那边显露了痕迹,平白多出些猜忌和是非。
一行人,赛马的,谈心的,应付的,一路上倒也很和谐。
“吁!”胤?拉住马缰,控制着马停下后,直接下了马。
随行的侍卫连忙递上水囊,胤?接过豪饮了一口,把水囊扔了回去。
“十弟,怎么不继续骑了?”胤禩控制着马缰放慢马速,温和问道。
“不骑了,累了。”胤?抬眼往四周看了看,随手往其中一个庄子一指,“那边有个庄子,咱们进去休憩一阵吧。”
“禀十阿哥,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凌普大人安排休憩的庄子了。”递水囊的侍卫立刻说道。
这几位爷出来,明面上就带了他们几十个人。
眼看着快要到安排好的庄子上了,可别出什么意外状况才好。
“狗奴才!”胤?一脚踹过去,“爷现在就要休息,听不懂吗?”
“十弟!”胤礽几个追上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胤禩几句话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当然了,他话里很明显是偏着胤?的。
“既然十弟累了,那就去边上的庄子先休息一下吧。”胤礽对身边的凌普吩咐道,“你去安排。”
“嗻!”凌普下马,立刻往庄子上去。
此时,知阑正拿着汤匙喂向晚喝药。
向晚觉得贴心又有些无奈,她笑着说道:“额娘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要你这么喂?”
“若是我不喂,额娘肯定能倒掉一半。”知阑把空了的药碗递给李木棉,理直气壮说道。
李木棉接过空碗,一脸赞同:“二格格说得没错呢。”
“你们俩真是!”
“对了,赵达那边安排好了吗?”向晚问道。
“夫人放心,昨夜赵达心神稳定后,我让常远尾随着他一起回了京城。”
“想来,幕后之人此时应当已经收到了消息,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
向晚点头,揉着额头说道:“二十五年前,你祖父逝世,你阿玛因着你祖父的关系被革职削爵,那之后,瓜尔佳府就彻底沉寂了下来。”
“经历了那惊心动魄朝不保夕的一遭,府里爱兴风作浪的那几位也都老实安分了起来。”
“如今,你们姐妹二人被人算计,应当是有人不希望你们顺利入宫,不希望瓜尔佳府有重新崛起的势头。”
“外人打压算计,咱们兵来将挡就是。”她言语中渐渐带上了些狠厉,“若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敢勾结外人伤害你们姐妹,我必不让她好活!”
“额娘。”知阑握着向晚的手有些惭愧。
她知道瓜尔佳府早就退出权力核心,被边缘化了。
但瓜尔佳府祖上几代累积,财资雄厚,即使二十五年前被抄没了一次,她从小仍旧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长大。
学历史的她一直觉得远离朝堂纷争是件大好事,伴君如伴虎真不是开玩笑的。
因而,她一早就跟向晚说好了,希望选秀的时候能落选。
向晚就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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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芷琪的消息来源于幕后之人,那幕后之人又是从何处得知皇子阿哥们的行踪的?
她又如何能肯定阿哥们一定会来庄子上休憩,而让芷琪急吼吼过来庄子上和太子“偶遇”?
知阑的心“突突”跳了几下,希望那个幕后之人没有胆大包天到干涉皇子阿哥们行程的地步。
不然,她都不敢想象瓜尔佳府会遭遇什么。
随即,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怕不怕,上辈子她被芷琪毒死的时候,瓜尔佳府还好好的呢。
只如今她回来了,没有中算计不说,还把芷琪放倒了,那人没有达到目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情来,得尽快把人揪出来控制住才行。
至于芷琪,等进了宫后,让她自己想办法走到太子身边去吧。
太子,可不是什么良人。
以芷琪的性格,没有她拦着护着,她都不用担心太子废立会影响瓜尔佳府。
因为,知阑很笃定,芷琪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这些都是以后要操心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太太平平把那些皇子阿哥们送走。
知阑收敛了心思,扶着向晚往茗香院走去。
“妾身钮祜禄氏携小女给几位爷请安了。”向晚领着知阑行礼。
“起吧。”胤礽原本是不准备见庄子主人的,听凌普说庄子是瓜尔佳氏府上的,这才把人放进来请安。
他打量了一眼知阑,随意说了几句就打发两人出去了。
兄弟几个喝茶叙话,倒也不冷场。
一会儿后,胤?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各位哥哥,你们坐着,我出去走走。”说完,不等众人回答,就猴儿一般窜了出去。
“十弟!”胤禩怕他闯祸,连忙对胤礽一拱手,“太子殿下,弟弟去把十弟带回来。”
“去吧。”胤礽没有放在心上,老十年纪小坐不住,很正常。
“我也出去走走。”胤礽的言语看似关心实则训话敲打,胤禛听了心烦,一拱手,也出去了。
胤祉不想动,也不想跟胤礽虚与委蛇,拖着下巴闭眼装睡。
胤礽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胤禟身上,过问了生活,学习,还问候了宜妃。
最后,他说道:“听说最近你表妹在宜母妃那儿小住,等回宫后,我让人送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过去。”
胤禟连忙拱手谢恩,之后跟胤礽说话也亲近了几分。
胤?追了一阵终于追到向晚和知阑一行人。
“姨母!”胤?跑到人群前面,微喘着气对向晚一拱手。
向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前人的身份。
“十……”向晚眼里绽放出惊喜,立刻挥退了所有人,只留知阑在身边。
“十阿哥,你这么高了。”向晚捂着嘴,热泪盈眶,“你额娘可还安好?”
胤?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额娘不太好。”
“我这次出来就是给额娘送信的。”胤?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向晚,“姨母,额娘要说的话都在里面了。”
“我得回去了,不能让哥哥们久等。”
“十阿哥保重。”向晚紧紧捏着信,目送胤?离开。
“额娘,我们回去吧。”知阑扶着向晚往栖云院走去。
她转头看了眼十阿哥离开的方向,背后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向晚和温僖贵妃久不联系,十阿哥人在宫中从未相见,却能见到向晚就口称姨母,显然是有人给他递了话,告知了向晚的身份。
幕后之人能力不可小觑!
不仅知道太子和一众阿哥们的行踪,还能定下计策,环环相扣。
先是让芷琪拉着她来庄子上,继而给她下药,既毁了她的脸又引来了向晚。
而十阿哥跟温僖贵妃则会以为递话的是向晚的人,根本不会追究。
递话的人全身而退,水过无痕,深宫中恐难再找到此人的踪迹。
再结合上辈子芷琪在选秀后很快入了毓庆宫来看,幕后之人算计这些,应当是想让芷琪跟胤礽在选秀前有一面之缘,好顺利入毓庆宫。
知阑都不用多费心思就能猜到芷琪的想法,先是成为太子的姬妾,然后成为皇孙的生母。
等康熙爷驾鹤,太子登基,她就是天子嫔妃。
然后就是新一任太子生母,最后登上太后宝座。
不得不说,芷琪想得真的挺美的。
上辈子,芷琪不止一次想对毓庆宫已经出世和未出世的皇孙们动手都被知阑阻止了。
她这是阻碍了芷琪自以为的青云路,所以被人当做拦路石清理掉了啊!
这些,若不是知阑经历了一遭,有心算无心之下,根本看不透。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她还有多少算计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
还有,芷琪要杀额娘和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会有人傻到自断根基吗?
带着些凉意的风拂过知阑的脸颊。
秋老虎终于要过去了,她分神想道。
一辆马车被拦在了庄子外头,赵达正准备跳下马车和人交涉,被车厢里的人阻止了。
“咱们离远些,等他们走了再进庄子。”
“是。”赵达依言,赶着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掉了头,等那些看着就很有气势的人离开了再进庄子。
一只虎口带着薄茧的手撩开车帘,衣袖微微滑下,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痣。
胤?和知阑他们分开没多久就被胤禩找到了。
“十弟。”胤禩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我陪你四处走走?”
“不用。”胤?摆摆手,“就一个普通的庄子,没什么好看的,八哥,咱回吧。”
胤禩四下扫了几眼,笑着说道:“行,别让太子殿下久等了。”两人于是并肩离开。
胤禛微微挪动脚步,从亭子的廊柱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胤?二人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已经不见踪影的知阑一行人,心里有了些计较。
胤禛背着手,左手食指轻敲右手手背,慢慢往茗香院走去。
前几日,他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时,她提了一嘴,温僖贵妃不大好了。
温僖贵妃和瓜尔佳府主母同出果毅公府,这当口,她让老十送个信叙一叙姐妹情或者托付些身后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横竖,如今的瓜尔佳府是闹不出什么大动静的。
遥想当年,瓜尔佳一族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然鳌拜为人倨傲,目下无尘又刚愎自用,更是与苏克萨哈所在的纳喇氏一族结了死仇。
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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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进来。”向晚从内室出来,淡声吩咐。
知阑忙站起来福礼:“额娘。”
她见向晚眼眶泛红,极力维持冷静的模样,心里对信的内容有了些猜测。
算算时间,温僖贵妃的身体应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封信怕是交代些私密的身后事的。
知阑垂眸,有些物伤其类。
女子存世本就不易,紫禁城里的女子别看身处锦绣繁华之中,其中苦楚也是难以言说。
温僖贵妃身处高位,才三十出头,却要凋零于深宫之中,而那个对着向晚作揖喊“姨母”的少年,知阑想到他最终的结局,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可惜,她人微力弱,别说护着皇子阿哥了,就只是自保,就得拼尽了全力。
不过,若是将来因缘际会,自己又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倒是可以努力一二,至少,别让十阿哥跟四阿哥对着干,把人得罪狠了。
很快,知阑就收敛了心思。
当务之急是解决芷琪的问题,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在选秀之前彻底肃清瓜尔佳府中的威胁,以免将来不知不觉被自己的大后方背刺。
知阑扶着向晚坐下,下人们渐次入内伺候,云蔷刚将茶盏在二人手边,就有个中年女人进来:“奴婢罗氏给夫人请安,给格格请安。”
知阑眼神一凝,怎么会是她?
向晚眼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她拿起茶盏随口叫了起:“你怎么到庄子上来了?府里出事了?”
来人是知阑父亲瓜尔佳·纳穆福身边的嬷嬷罗采梅。
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有些为难地说道:“禀夫人,侧夫人知道了大格格的事情后很是责罚了少爷一通,说少爷应当在庄子上守着两位格格,不该把人送到就离开的。”
“少爷虽然自责,却也不轻不重顶了侧夫人几句。”
“现少爷已经被老爷罚去跪了祠堂,但侧夫人到底被气到了。”
罗采梅见向晚没什么反应,继续往下说道:“眼下侧夫人已经躺下了。”
她微微抬眼觑了下向晚的神色:“府里,府里的事情便没了着落。”
“老爷就派奴婢过来请夫人回府主持大局。”
罗采梅几句话把侧夫人已经知道芷琪晕倒的事情点明,又有意无意把早就离开庄子的安瑞牵扯了进来。
旁人听了,免不得要说一句安瑞对姐妹太不上心。
且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若安瑞顶撞亲母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他必然前程尽毁。
侧夫人若真有爱子之心,怎么会容许这种对安瑞不利的事情传出来?
知阑扫了眼罗采梅右手手腕处,把手边没喝过的茶盏递出去,笑着说道:“罗嬷嬷一路辛苦了,喝口茶吧。”
“多谢格格体恤。”罗采梅伸出双手接茶,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了手腕上的痣。
知阑眼神一冷,随后一愣。
从那些混子到冯映诗到赵达,再到眼前这个手腕上有痣的罗采梅。
这些人好像排着队等着暴露在她的面前似的。
这一切也太过顺利了些。
这罗采梅是她阿玛的人。
难道她阿玛会闲着没事算计着她玩,然后把她算计死,再把手伸向妻儿?
简直荒谬!
向晚和知阑对视一眼,显然,她有着和知阑同样的顾虑。
因而她并没有立刻发难拿下罗采梅,而是让李木棉领着人去隔壁院子看芷琪。
等人离开后,知阑就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儿跟向晚说了。
“额娘,您说会不会是阿玛被什么人蒙蔽利用了?”
“你怀疑侧夫人?”向晚听出了知阑的言外之意。
知阑迟疑着点头。
她忽然回忆起小时候有好几次看到侧夫人一脸慈爱地拉着芷琪嘘寒问暖的画面。
只不过,侧夫人对知阑也很上心,平日里送过来吃的用的,都十分得她的心意。
仿佛,侧夫人很了解她?
知阑的心重重跳了几下,下意识环顾四周,仿佛暗处有人正窥伺着她!
“知阑,你怎么了?”向晚见知阑脸色苍白,神色不安,连忙关切问道,“快去请府医过来。”
“不用!”
“额娘,我没事。”
“你们都下去吧。”知阑把人都遣出去,转头问向晚,“额娘,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知阑这么问,向晚的神色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道:“你父亲一直以为侧夫人是那位的人。”她抬手指了指天。
知阑的表情瞬间裂开,侧夫人是康熙帝的探子!
莫非她上辈子在宫中听到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她祖父手里真的有当年顺治爷传位于安亲王岳乐的密诏!
康熙爷安插探子在瓜尔佳府是为了寻找这份密诏?
那太子呢?
太子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他把芷琪纳入毓庆宫和这份密诏有没有关系?
正当知阑胡思乱想的时候,向晚又开口了:“不过,我觉得你阿玛是想多了。”
向晚的话让知阑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
“额娘?”
向晚叹了口气,说道:“当年,你父亲受你祖父牵连同被囚禁于禁所。”
侧夫人穆克图·绮莲就是那个时候负责给瓜尔佳·纳穆福送吃食和水的人。
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瓜尔佳·纳穆福一门心思认定穆克图·绮莲是康熙帝的人,还是最神秘的那种暗探身份。
鳌拜在禁所过世后,康熙并没有为难鳌拜家人,瓜尔佳·纳穆福也被放了出来。
“你父亲回家的时候带着侧夫人,说承了人家照顾的恩情,许了人家终生。”
“家中遭逢大变,我那时候只愿你父亲安好,虽然对他在禁所还有心思风花雪月不满,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那侧夫人的身份?”知阑最关心的是这个。
“是我看你父亲对侧夫人优待太过,怕寒了家里其他人的心提醒了你父亲几次,你父亲怕我会针对侧夫人,私下跟我说的。”
“不过,我跟他说了,当今圣上杀伐决断,若真觉得瓜尔佳府有威胁,就不会把你父亲放出来,更加不可能放什么暗探在府里。”
“只是你父亲听不进去。”
知阑点头表示认同,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祖父留下的秘密太多,没准家里真的会有那么几个身份存疑的人。<
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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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采梅跟着时芳离开后,冯映诗立刻凑到知阑身边殷勤地端茶倒水。
“格格,刚刚那位罗嬷嬷就是之前找我给你设局之人。”
“虽然当时她带着垂纱斗笠,但我认得她的声音和身形,决计不会错的。”
“我知道。”知阑站在床头看着人事不知的芷琪淡淡应声,“刚刚听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时,我就能确定她的身份了。”
“格格,那我现在该怎么做啊?”冯映诗有些不安地问道。
她收了钱,却没有完成事先的约定。
刚刚那个罗嬷嬷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她实在害怕。
她此时是真真切切后悔了起来,大户人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大户人家的事情不是那么好掺和的。
她看了眼知阑,心想,这么年轻的贵女能斗得过罗嬷嬷那种级别的人精吗?
她之前听说书的时候,可是听过不少小姐被家仆算计害了的事情。
咦!她经历的,不就是家仆陷害小姐的事情吗?
这?
她要不要给自己找个后路啊?
不行不行!
冯映诗马上回过神,她可是已经签了卖身契的!
若自己敢有异心,即使眼前的贵女即使败了,收拾她也是抬抬手的事情。
这么一想,冯映诗就觉得自己哪边都惹不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陪着笑对知阑说道:“格格,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奴婢但凭差遣!”
知阑看了眼之前还眼珠乱转的冯映诗,轻笑了一声:“你照顾好大格格就行了。”
“这?奴婢想着,罗嬷嬷那边要不要奴婢去探探口风?”
知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格格,罗嬷嬷已经安顿好了。”时芳进来回禀。
“那就好,你们陪我出去走走。”
“是。”
知阑走后,冯映诗的脸就拉了下来。
同样是知阑的奴婢,那两个整日里陪着知阑,明显是受了重用的。
而她,虽然签了卖身契,却仍旧没着没落的。
冯映诗看向芷琪,咬了咬后槽牙,心中的嫉恨又一点点升了起来。
有些人的命真是好啊。
她上前几步帮着芷琪掖了掖背子,手伸进被窝,在芷琪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格格,您之前不是说来人必然和幕后之人有关系吗?”
“冯映诗正好在大格格处,您怎么不吩咐她盯着些罗嬷嬷?”时芳不解地问道。
知阑伸手挡了挡阳光,笑着说道:“昏迷的人变成了芷琪,且她身边得用的香萝和崔玉桃都不见了踪影,想必罗嬷嬷心里会有很多疑问。”
“只不过,那些对她来说又都没那么要紧。”
“要紧的,是给大格格解毒。”云蔷接话,“其他的疑惑,等大格格醒了,她可以直接问大格格。”
“没错。”知阑说道,“只是芷琪的情况府医束手无策,若她一来,芷琪就好转,必然会被我额娘怀疑。”
“所以,在额娘没有离开庄子前,她什么都不会做。”
“可是夫人明早就要离开庄子了。”云蔷不高兴地说道,“到时候罗嬷嬷给大格格解了毒,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那碗鲜果牛乳是冲着格格您来的。”
“若是格格您吃了那碗鲜果牛乳,如今受苦的人就成了您了。”
“估计,也不会有人巴巴从府里赶来送解药了。”
“奴婢不服!”云蔷跺脚生气地说道。
知阑会心一笑,安慰道:“所以,我不是让额娘明早再走了吗?”
云蔷不解:“夫人就多待一个晚上而已,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啊。”
知阑就笑着看了一眼时芳。
云蔷不解,看了眼含笑的两人:“格格,您跟时芳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赶紧告诉我,不然,我要生气啦!”
知阑对云蔷本来就很好,最近更是待她如姐妹一般,她的胆子也就大了些,敢和知阑玩笑了。
知阑“噗嗤”一笑,见四下无人,也不再瞒着,用帕子挡着嘴唇,压低声音说道:“罗嬷嬷既然要给大格格解毒,那解药肯定是随身带着的。”
时芳扶住云蔷的手臂,对她神秘一笑:“奴婢刚刚在罗嬷嬷房中燃了加量的安神香,想来她今夜定能睡个好觉。”
随后,她趁云蔷不注意轻轻抽走了她腰间的荷包,在云蔷眼前晃了晃。
云蔷一开始还没有明白,等反应过来后,不可置信地看向知阑。
知阑笑着点头。
“格格?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
“她们都要害我了,我反击回去,难道还要计较是否光明正大吗?”
“格格说得没错。”时芳附和,“本就是她们欺人太甚。”
“姐姐,你想想府医的话。”
“若是没有解药,脸上是会留下印痕的。”
“女子容颜多么重要,更何况,格格明年是要入宫选选秀的。”
“她们是想毁了格格的前程!”
“如今,咱们只是把她们做的事情还回去罢了。”时芳把荷包系回云蔷腰间,小声说道,“至于是什么手段,并不那么要紧的。”
云蔷狠狠点头:“时芳,你说的对。”
“格格,是奴婢想岔了。”云蔷认真说道,“谁欺负了您,咱们就该狠狠还回去,绝不留情!”
知阑拍了拍云蔷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格格,您别这么说,她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入夜,风吹云动,黑云遮住了上玄月,庄子上一片黑暗宁静。
栖云院里,时芳睁开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她掀开薄被悄无声息下床,在门后听了会动静后,小心翼翼拉开房门,闪身进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一早,知阑依依不舍送走了向晚。
按理说,罗采梅报了信,完成了瓜尔佳·纳穆福的吩咐是该跟着主母一同回府的。
不过,她说要等芷琪醒来后看过芷琪的状态再回府,也好给瓜尔佳·纳穆福回话。
这理由很正当,向晚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
只是,罗采梅立场可疑,她到底不太放心,就想把李木棉留下,免得知阑吃了暗亏。
真正的幕后黑手在府里,知阑也担心对方会因为算计没成而有什么行动,李木棉是向晚用惯的人,她自然推
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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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是动物们贴秋膘准备过冬的时候,因而非常活跃。
胤禛几位阿哥原本是卖胤礽的面子出来的,对游猎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待到了灵山见到漫山遍野的猎物又屡屡得手后,便得了趣味。
凌普作为这次出行的负责人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
这会儿听到了雷鸣声,便觉不好,若是遇上暴雨,太子和几位阿哥出了什么意外,他一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太子爷,要变天了,咱们回庄子上去吧。”凌普陪着小心建议道。
胤礽此时的心神都在不远处毛色雪白的狐狸身上,出来前他可是答应了凝香要给她猎上好的皮子的。
凝香人如其名,肤如凝脂。
冬日将至,若是配上这白狐皮做的围脖,更会相得益彰。
他伸出手示意凌普噤声,弯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箭矢离弦飞射向狐狸。
眼看着就要射中狐狸,斜刺里忽然又出现一支箭矢,两支箭矢相撞,撞击声惊动了狐狸,狐狸受惊,立刻奔逃,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胤礽冷眼看着纵马出现的胤禛,心中怒气勃发。
这是他的猎物,胤禛怎么敢抢!
凌普一看胤礽的神情就知道他生气了,这会儿,就算雷劈在他身上,他也不敢劝了。
轰隆隆!
雷鸣声又响起,胤祉骑马过来对着胤礽一拱手:“太子殿下,要下大雨了,咱回吧。”
胤礽冷哼一声:“老四,你惊走了孤的猎物,要怎么说?”
胤禛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那白毛狐狸明明是他先看见,先射的箭,太子张口就成了他的了!
胤祉笑着打圆场:“不过是个牲畜,等天气好了,弟弟跟老四给太子殿下多猎几只就是了。”
“哼!”胤礽并不买账,“孤自己不会猎吗?”
他在意的根本不是猎物,而是胤禛敢跟他抢东西。
弟弟们大了,心也大了啊。
“太子爷,快下雨了。”凌普硬着头皮凑上去说道。
胤礽横了凌普一眼,调转马头,说了句:“回!”
众人鱼贯跟上。
轰隆隆!
雨点砸在胤禛脸上,冰凉入心。
胤?看着胤禛的背影,忽然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五年前孝懿仁皇后过世时,自己无意中看到胤禛躲起来偷偷哭泣的场景。
想到额娘极力瞒着他,她身子已经不好了的事实,胤?忽然就有了些感同身受。
他打马来到胤禛旁边,低声说道:“四哥,雨越来越大了,咱回吧。”
胤禛没想到胤?会过来,自从小时候老十和老九合谋剪了他家福贵的狗毛后,他们之间就算是结了小怨的。
想到之前看到胤?冒着风险给温僖贵妃送信的事情,他看胤?的眼神就温和了许多。
“走!”胤禛知道大雨在山上游荡是件极危险的事情,他心情虽然很糟糕,但也不会拿生命安全开玩笑。
栖云院里,知阑让时芳把花盆子挪到厅中,免得涝了,这可是她的宝贝。
“格格,罗嬷嬷冒雨把卫大夫喊去了落霞院。”云蔷快步跑进正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看来,她是真的急了。”
“你赶紧去换身衣服,已经入秋了,淋了雨可不能马虎。”知阑说道。
云蔷一脸笑意,蹲福了下,轻快说道:“是,奴婢这就去换。”
不多久,云蔷就换好衣服过来了:“格格,奴婢已经交代好常远,他会时时盯着罗嬷嬷的。”
“格格,罗嬷嬷真的会去找崔嬷嬷吗?”云蔷好奇问道。
知阑自信一笑:“罗嬷嬷问过卫原后就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用药,只是用银针拔毒。”
“她除了怀疑自己慌乱中拿错了解药也会怀疑崔嬷嬷下的药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药下重了。”
“而这些,只有崔嬷嬷本人能回答她。”
“格格,这就是您不让夫人把香萝和崔嬷嬷带回府里的原因吗?”时芳放好花盆子拍了拍手,接话道。
知阑点头:“有些事情在庄子上解决比在府里解决要简单容易很多。”
想到府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知阑就有些头大。
肃清府里,说得简单,真做起来,也是千头万绪的。
好在,她如今已经握着线头,只等着罗采梅入瓮了。
落霞院,冯映诗端着托盘有些战战兢兢地走进内室,她总觉得罗采梅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罗嬷嬷,喝茶。”她陪笑着把茶盏放到罗采梅面前。
这个时候,卫原已经离开了,他告诉罗采梅,他怕胡乱用药会和醉红尘相冲,反而使芷琪中毒更深,是以,从一开始,他用的就是银针拔毒的法子。
也就是说,芷琪除了中了醉红尘外,身上没有其他的药性。
那为什么,她喂下解药这么久了,芷琪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关键是,芷琪脸上的红疹也一点都没有消退的迹象。
罗采梅心中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她轻抚装着解药的荷包,莫非解药拿错了?
不,不可能的!
看着递到手边的茶盏,罗采梅的眼神阴沉了一瞬。
她接过茶盏不轻不重放在桌上:“冯映诗,你该不会忘了是收了谁的钱,替谁办事的了吧?”
“我冷眼看着,你很听二格格的话啊。”
冯映诗头皮一紧,她就知道很多事情瞒不过这个老妇。
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签了卖身契了啊。
她忙陪着笑说道:“奴婢哪里敢忘记?”
“奴婢?”罗采梅上下打量了一下冯映诗,嗤笑了一声,“你既自称奴婢,可也别忘了是谁的奴婢才好。”
她拿起茶盖顺了顺茶叶,轻笑道:“这才过去几天,你应当还没有忘记,是谁在关键时候拉了你一把,让你免于在倚翠楼倚楼卖笑吧?”
“你该不会以为成了‘奴婢’,我就处置不了你了?”
冯映诗手里的托盘滑落到了地上,腿一软,人就跪了下去。
“嬷嬷饶命!”
“奴婢是听从您的命令行事的,但最后救下奴婢的是大格格,是以,奴婢才会在大格格的院子里当差的。”
“至于二格格那边。”
见冯映诗犹豫,罗采梅阴阴一笑:“你若无用,我自然会换那有用的人过来替你!”
“至于你,自有你的好去处!”
“还不说实话!”
“嬷嬷饶命!”
冯映诗哭道:“不是奴婢不尽心完成你给的任务,而是,而是二格格一开始就逼着奴婢签了卖身契。”
“奴婢的身家性命都在二格格手上,不敢不听她的话啊。”
“叮!”罗采梅放下茶盖,惊讶问道,“二格格怎么会让你签了卖身契?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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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阑话音一落,常远几步上前,揪住崔玉桃肩膀的衣服把人拎到了廊檐下。
早就候在那里的三个粗使婆子,两个按压住崔玉桃,另一个直接开打了起来。
板子声混合着雨水落地声也打在了在场众人的心里。
知阑居高临下看着发懵的罗采梅,厉声说道:“罗采梅与崔玉桃合谋毒害主子,证据确凿,一同杖毙!”
“不!”
“格格!”
“奴婢们没有毒害主子!”
知阑冷嗤一声:“你手上还拿着醉红尘,难道我会冤了你不成?”
罗采梅知道崔玉桃是无论如何保不住了,她现在只能自保,再谋求以后。
她极力忽略崔玉桃的惨叫声,辩解道:“格格,奴婢绝对没有毒害大格格,奴婢是来给大格格送解药的啊!”
“对了,解药,解药在这里,奴婢是见解药无效过来找崔玉桃对质的啊。”
“把卫原请来查看。”知阑吩咐。
没多久,卫原就冒雨过来了。
他仔细检查过两个荷包后说道:“禀格格,其中一个荷包中藏的,确实是前朝秘药醉红尘。”
“不过,另一个荷包里只是寻常的安神散,并不是醉红尘的解药。”
“怎么会?”罗采梅不可置信,“这就是醉红尘的解药啊!”
“即便不是醉红尘的解药,也决计不可能是什么安神散呐!”
罗采梅喃喃了几句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向知阑的眼里就多了几分忌惮。
“格格,是不是你?”调换了解药?
后面半句话,她咽了下去。
口说无凭。
二格格最是着紧大格格,若有解药,她是恨不得第一时间喂给大格格的,说她调换解药,没人会信的。
“麻烦卫大夫了。”知阑并不理会罗采梅的话,客气地对卫原说道。
“格格客气了。”卫原是个聪明人,他只管听命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掺和,说了几句谦词后,就告退了。
知阑蹲下身和罗采梅对视,语带怜悯地说道:“听说罗嬷嬷前几年得了个孙儿,聪明伶俐,很会念书。”
她叹息一声:“可惜了,再好的苗子也要被他的祖母牵连,小小年纪,不知道要被发卖到什么地方受苦呢。”
随后,她提高声音:“罗采梅与崔玉桃合谋毒害主子,证据确凿,当与崔玉桃同罪论处。”
她看着罗采梅一字一句说道:“罗采梅杖毙,家眷发卖。”
罗采梅对上知阑黑沉冷漠的眼睛,嘴里求情的话语哽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二格格好陌生啊!
陌生到不像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娇俏明媚,古灵精怪却宽容体恤的孩子,倒像是杀伐果决,心机深沉,在后宅拼杀过的女子。
罗采梅的手无力地抓握了一下,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跪姿,恭敬说道:“格格容禀,此事内情错综复杂,背后更是,更是有人推手。”
“奴婢愿意和盘托出,并检举幕后之人,只求格格开恩,不要累及奴婢家人!”
知阑并没有立刻答应罗采梅的陈情,而是先叫停了杖刑。
“留着崔玉桃一条命跟罗采梅的证词对照。”
“若你的话里有不尽不实之处……”
“奴婢一定知无不言!”罗采梅额头贴地,深深拜下,完全收起了心里对知阑曾有的轻慢。
冯映诗见到眼前变故,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她眼珠乱转,想着待会儿知阑问话的时候,她该怎么脱身。
知阑自然是看到冯映诗了,但她没搭理。
如今的冯映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马前卒,已经不值得知阑再费心思了。
知阑给了时芳一个眼神,时芳点头,上前几步用巧劲敲晕了冯映诗。
云蔷从角落里找到一把完好的凳子,清理干净后,放到了知阑的身后。
接着,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个小银锭子分给领头的粗使,便叫她们退下了。
常远把崔玉桃拖到罗采梅身边丢下,便退到了门外守着。
他已决定认知阑为主,只等个合适的机会表明忠心了。
罗采梅看着人事不省的崔玉桃,心中颤颤,眼神不敢直视知阑。
“把你知道的,事无巨细地说出来。”知阑坐下后,淡淡说道。
“是。”
“事情要从当年老爷把侧夫人带回府里说起。”
之前向晚就评价过穆克图·绮莲的为人,但向晚漏看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穆克图·绮莲的野望。
穆克图·绮莲成了侧夫人没多久,就察觉到瓜尔佳·纳穆福对她不同寻常的优待。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瓜尔佳·纳穆福对她的爱怜,但很快,她就发现,不是的。
几次试探后,她发现,瓜尔佳·纳穆福竟然把她误认成了天子暗探!
简直荒谬!
她要是有能力成为天子暗探,还会在禁所送那什劳子的饭?
但这误认对她实在有利,她从中尝到了很多甜头,甚至一度,她试探着去挑衅向晚这个当家主母,最后也因为瓜尔佳·纳穆福的偏袒全身而退了。
就这,她还只是微微沾了些天子的边边。
若是,若是真的能跟天子扯上关系,甚至是天子妃嫔,皇子生母,那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天地呢?
“十五年前,夫人和侧夫人同时有孕。”
“经历那次翻天覆地的变故后,府里终于迎来了新生命,老爷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对侧夫人更是疼惜。”
“但凡是侧夫人要的,只要府里有的,全都流水一般送到了侧夫人的院子里。”
府里的下人见状,心中的天平也渐渐有了倾斜。
向晚那个时候,也是要避其锋芒的。
“侧夫人找了个极有经验的稳婆来看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稳婆怎么说?”知阑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罗采梅垂着眼睛一字一顿说道:“稳婆说,侧夫人腹中是女胎。”
知阑“噌”一下站起来。
“女胎,女胎!”
她看向罗采梅:“继续说!”
罗采梅见知阑虽然惊讶却并不惊慌失措,心就往下沉了沉。
看二格格的样子,似乎对大格格和少爷的身世早就有所猜测了?
若是这样的话,她的谋算怕是要落空了。
原本,她想着,用大格格的身世刺激二格格,让她心神失守,再无心审问她。
然后,她想法子连夜回
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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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改秀女旗籍,往大了说,那可是欺君之罪!
罗采梅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二格格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们身边有二格格的耳目!
不,不对!
事关重大,从头到尾,知道此事的就只有侧夫人,她还有那个记档的官员。
且这件事是她亲自去办的,根本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格格,为何如此问?”罗采梅额头冒汗,结结巴巴问道。
知阑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凉薄:“嬷嬷好胆,竟敢欺君!”
罗采梅此时哪里还跪得住?
她身形微微一晃,人就跪坐在了地上。
知阑伴着叹息的声音如魔音一般穿入罗采梅耳中:“罪不容诛,还会牵连亲族呢。”
“格格饶命!”
“老奴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跟侧夫人合谋,老奴错了,老奴愿意为格格效命,万死不辞,但求格格饶命!”
“那人是谁?”知阑再次问道。
“是内务府一名小吏。”罗采梅看了眼知阑,“纳喇氏的人。”
“原来如此。”
她祖父鳌拜当年擅杀苏克萨哈,和纳喇氏一族结下死仇,能让仇敌的孙女以包衣旗秀女身份小选入宫为奴为婢,想来,他们是很乐意的。
他们敢这么做,是仗着宫里有惠妃在,若是知阑不受控制,直接处理也就是了。
横竖温僖贵妃已经是在熬时间了,莫说能不能护住知阑,恐怕,她根本就撑不到年后。
“那芷琪呢?”知阑又问道,“她的名字报去户部了吗?”
罗采梅摇头:“还没有。”
“原本是打算这几天就把大格格的名字报去户部的,只是……”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罗采梅如今落在知阑手中,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哪里还有什么心力去给芷琪报名呢。
知阑微微一笑:“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就劳动嬷嬷帮芷琪去报名参加选秀吧。”
“这?”
罗采梅迟疑,二格格没事吧?
都被算计欺负至此了,怎么还想着大格格?
也是,二格格估摸着没有想到大格格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前一直表现出姐妹情深,不过是想让二格格心甘情愿被利用罢了。
二格格这么在意大格格,她倒不是一点翻身的可能也没有啊。
“嬷嬷继续说吧。”
“什么?”罗采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知阑的意思。
说什么?
不是在说给大格格报选秀女的事情吗?
“说说你们是怎么给宫里的温僖贵妃传的消息。”
“手上的前朝秘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另外,把侧夫人手下的名单拟出来。”
罗采梅把刚刚升起的侥幸又压了下去。
二格格手段老练,她还是老老实实听命,别胡乱蹦跶,兴许,还能保下一条命来。
“我们用重金与一位负责采买的小公公搭上了线。”
这事情自然又是罗采梅亲自去做的。
“那小公公一开始颇有些高高在上,等知道我是果毅公府的人后,便对我客气了起来。”罗采梅讪笑一声,继续说道,“这几年,我们在那小公公身上用了很多心思。”
钱财不必说,投其所好的古董珍玩也送出去不少。
半个月前,这小公公终于给了一个极有用的消息。
“他说,太子殿下有意领着几位阿哥出行游猎。”
“太子殿下的消息,一个采买的小太监是怎么知道的?”
“这小太监是内务府一个太监的干儿子,那个太监和凌普大人颇有些渊源。”
“因而,这个消息十分可信。”
穆克图·绮莲知道这个消息后,就开始为芷琪铺路。
之前也说过,自从她被瓜尔佳·纳穆福带回瓜尔佳府后,人生实在是太顺遂了,顺遂到,她心中生出了无尽的野望。
罗采梅看了眼知阑,小心翼翼说道:“您与大格格同时入宫选秀,必定会分散宫中钮祜禄氏的人脉与资源。”
因而,她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知阑踩下去。
“所以,你们给我下药,让我容颜有损,自觉前途无望,又让我小选入宫,受尽苦楚。”
“最后,安排芷琪把我捞出来,我就会心甘情愿,尽心尽力辅佐她。”
“是。”
“芷琪应该跟你们说过,我有意落选的。”
“这,格格当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且格格从小聪慧过人,而大格格……”
“若是有您在大格格身侧辅佐,胜算才能更大一些。”
知阑点头:“你继续说。”
“是。”
“大选入宫,最后也可能被指婚给宗室。”
为求保险,芷琪最好在大选之前就能在贵人心中留下些痕迹。
等入了宫,想法子再见上一面,以芷琪出色的容貌,入毓庆宫大抵是能稳的。
“只是,咱们能算计到您,却算计不了几位贵人的行踪。”
于是,她们想到了十阿哥。
若是十阿哥有不得不到瓜尔佳氏庄子上的理由,那事情就成了。
这就有了胤?送信的事情。
“那采买的小太监竟然肯为你们出力至此,该不会,侧夫人的私库都已经搬空了吧?”
罗采梅讪笑:“公公愿意帮忙最主要也是看温僖贵妃的面子。”
事情若是顺利,那就是知阑中毒昏迷,向晚赶去庄子上。
而穆克图·绮莲则会跟瓜尔佳·纳穆福提起选秀报名的事情。
等瓜尔佳·纳穆福郑重写好名帖,罗采梅就会顺势接过,接下报名的差事。
为怕夜长梦多,罗采梅当天就给知阑报好了名,只是,那天户部负责报名的官员休假,是以芷琪的报名被耽搁了下来。
之后就是崔玉桃送信,罗采梅入瓮。
“侧夫人许了你什么?让你这么为她卖命?”知阑问道。
“让我来猜猜。”
“她肯定跟你说,等芷琪真的像你们算计的那样一步步走上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后,给你恩典,脱了奴籍,提拔你的孙儿。”
“不对,以你的资历,你现在就能求我阿玛放了你们一家的身契。”
“那就是给你们入旗。”知阑观察着罗采梅的神情,“是抬旗。”
“……是。”
“嬷嬷居然会信?”
“格格这话是什么意思?”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嬷嬷不会没听说过吧?”
“不会的,侧夫人已经私下收了我孙儿为义子。”
“她没有儿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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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阑放下笔,把信和誊抄好的名单放入信封,用蜡封住。
“云蔷,常远可以完全信任吗?”知阑有些犹疑地问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不是她和额娘联手把侧夫人一系彻底打压下去,就是她们再次成为鱼肉,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这信她倒是可以亲自给额娘送去,但府里人多眼杂,她怕打草惊蛇。
云蔷微微一福,笑着说道:“常远刚刚跟我说,他想以后都跟着格格做事。”
知阑一喜:“我这里正是用人之际,他若愿意这个时候安心为我差遣,来日力所能及,我必然许他一份好的前程。”
“我去见见他。”
常远猜到知阑必定会连夜往府中送名单,是以一直候在栖云院外。
云蔷提着灯笼,知阑走在湿漉漉的地上,心里推敲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奴才给格格请安。”常远见云蔷对他微微点头,知道自己的意思知阑已经知道了。
她愿意这个时候出来见他,就说明是接受他的投靠了。
“奴才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格格办事,万死不辞!”
知阑笑着说道:“快起来。”
“你既认我为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我这里容不下有二心的人,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吃两家饭,我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奴才只认格格一个主子!”常远斩钉截铁回答。
“好,我信你。”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知阑把信封递给常远:“今日的事情,你都在场,想必你也知道这信里是什么。”
“这信,你务必亲手交到额娘手里。”
想了想,知阑又补充了一句:“额娘身边的嬷嬷叫李木棉,是果毅公府跟着额娘的陪嫁,若你一时见不到额娘,可以先找她。”
“是,奴才一定不辱使命。”常远将信小心收好,拱手行礼后,立刻往外走去。
“格格,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云蔷靠近知阑,柔声说道,“入秋了,夜间风凉,咱们回去吧。”
“回吧,咱们早点休息,明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后半夜风停雨歇,第二日是个晴好天气。
知阑给自己脸上脖子上和手上扑了些深色的粉,让肤色看起来呈现自然的小麦色。
接着,她在喉咙的位置打了些阴影,粗粗一看有些喉结的样子。
知阑左右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又在耳朵上扑上粉,还特意掩住了耳洞。
“云蔷,快看看,我身上还有什么破绽没有?”
云蔷好奇地上下打量知阑,惊讶地说道:“格格,你若是压着声音说话,奴婢都要分辨不出您到底是位格格还是位少爷了呢。”
“真的?”
“嗯!”云蔷使劲点头,“真真的。”
随即,她有些担心地问道:“格格,您一定要跟着去吗?”
“罗嬷嬷那老货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奴婢不放心您呢。”
“正因为她心思深,我才要亲自盯着她去给芷琪报名。”
知阑拍拍云蔷的手,笑着安抚:“放心吧,有时芳陪着呢,不会有事的。”
“那我守着院子,等格格回来。”
“好。”
“等我回来,芷琪也该醒了。”
“那咱们是不是要回府了?”
知阑微微勾起嘴角:“过一阵再回去,免得给额娘添乱。”
知阑一点也不担心向晚收拾不了穆克图·绮莲一干人。
从前穆克图·绮莲恃宠而骄,分权也好,逾矩也好,没有踩中向晚的底线,她自然能容忍。
可没有一个母亲能容忍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穆克图·绮莲不仅换子,还想用知阑的命去填她们的野望!
知阑唯一担心的,就是穆克图·绮莲会用“帝王暗探”的身份做文章,让瓜尔佳·纳穆福投鼠忌器,继而保住她的性命。
不过,这对知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了解她祖父留下的秘密的机会。
“格格,罗嬷嬷到了。”时芳的声音从外室传来。
知阑从内室走出,笑着对罗嬷嬷说道:“劳动嬷嬷走一趟,咱们去给芷琪报个名。”
等上了马车,罗采梅实在没忍住,说道:“二格格,您跟大格格实在是姐妹情深啊。”
只要芷琪报名参选了,府里的很多事情就不会波及到她。
二格格手段心智能力都不缺,唯一太过看重姐妹情谊。
这一局,仍旧是胜负难料呐。
想到这里,罗采梅暂时收起了立刻向知阑投诚的心思。
知阑笑而不语,也并不关心罗采梅的想法。
虽说她现在身边缺人缺得厉害,但她对收服罗采梅这种有背主前科的奴才不敢兴趣。
等额娘料理了府里的一摊子事情后,自然有罗采梅的去处。
雨停后,山路难行,进山狩猎极不安全,因而,胤礽一行人也准备回京城了。
出宫的时候做给宫里人看,要一起出来,回去就不必了。
尤其胤祉和胤禛已经在宫外开了府。
是以,胤礽只带着八九十三位阿哥回了宫。
“老四,我还有个文会要参加,先走一步。”胤祉策马离开。
胤禛让随侍的护卫们自行回去复命,骑着马慢悠悠往京城方向行去。
“吁!”时芳控制着马停稳后,撩开车帘,扶了知阑下来。
“嬷嬷也下来吧,咱们有要事要办呢。”时芳不怎么客气地说道。
罗采梅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腿就是一软:“格格,怎么来了西华门?”
知阑微微一笑:“来给芷琪报名参选啊。”
“这,大格格,不,不是应该去户部报名的吗?”
知阑不答,定定看着罗采梅。
罗采梅额头冒出冷汗,眼神瑟缩,不敢直视知阑。
万没有想到,二格格说的报选,是让大格格也以包衣旗名义小选入宫!
真狠啊!
大格格醒来知道一切后,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呐。
“嬷嬷还在等什么?”知阑轻笑着催促,“那日,你是怎么为我报的名,如今,依样画葫芦就是了。”
“是,格格,奴婢这就去办。”
时芳从怀中拿出记着芷琪信息的帖子递过去,罗采梅颤抖着手接过。
19.第 19 章
雅尔江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他在这里没什么问题。
可他穿着百姓常服,腰间也没有系代表着宗室身份的黄带子,关键,还被人从酒楼赶了出来。
这?
明显有事啊!
想到后世有人评价雅尔江阿是著名的“双向插头”的言论,知阑觉得,这人不能沾染。
“时芳,咱们快点离开这里。”知阑下意识偏头,催促道。
时芳立刻轻抽了一下鞭子,让马加速。
自从跟着知阑,她看到的,都是知阑智珠在握,跳出阴谋,反制对手的惊艳举措。
是以,她对知阑万分信服,知阑忽然说要离开,那她就执行,一点磕巴都没有。
可是吧,这世上总有很多的巧合和事与愿违。
知阑这边马车倒是提速了,但雅尔江阿那边推搡也升级了。
那跑堂的狠狠一用力,就把雅尔江阿推到了大路上。
巧了,知阑的马车刚刚经过。
雅尔江阿直接就撞在了马车车厢上。
好在他身手不错,马车又刚提速,他闪避及时,倒是没受什么伤。
“时芳,快停下!”
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之前在别人那边吃的排头可别借机拿她出气才好。
知阑暗骂了一句粗话,面上露出笑容,关切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雅尔江阿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他捂着被马车别到的手腕就要破口大骂。
一转头,看到个弱不禁风的小少年拘谨小心地问他的情况,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的火气忽然就小了点。
“哎,我说,别以为你受了伤,就能赖咱们酒楼的账啊。”刚刚推搡雅尔江阿的跑堂一脸凶悍地说道,“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不把账结了,就留下你的一只手!”
“你敢!”雅尔江阿那个火啊。
早知道就不跟那帮缺德的打赌,说自己凭着一张脸,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
好嘛,人家特意选了家刚开张没多久,他没来过的酒楼让他赊账。
那帮孙子,擎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爷都说了,今日出门急,没带钱,明日让人给你送来,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嘿,你是谁的爷?”跑堂袖子一挽就要上前打人,“吃饭不给钱还有理了?”
“没钱还紧着贵的菜点,不要脸!”
“大胆!”雅尔江阿撩起衣摆抬脚就要踹过去。
“消消气,消消气。”知阑连忙劝解。
知阑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她怕雅尔江阿在跑堂这里吃了亏,气没地儿撒,会收拾她。
说实话,雅尔江阿这样的,她惹不起。
“这位公子的饭钱我来给,多少?”知阑问跑堂的。
那跑堂已经招呼了人过来,正一脸凶悍准备给雅尔江阿一顿好揍,好震慑其他食客,免得有人有样学样,平白生出许多麻烦来。
这会儿听知阑肯给钱,还犹豫了一下呢。
知阑笑着说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位公子仪表堂堂,不像是会赖账的人,想来是真的有些难处。”
“这样,你们说个数,我给钱就是了。”
“既如此,小公子给一百两银子了结了这事吧。”掌柜一直关注着外头的事情,这会儿听到有人结账,立刻出来说道。
“一百两!”雅尔江阿气笑了,“好大的狗蛋,竟然敢讹爷!”
知阑猛点头,以雅尔江阿的身份,吃顿饭花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不行。
但这处酒楼地段并不十分好,且酒楼的门面看着也只是一般,这收费,明显不合理。
知阑很想大气的挥手让时芳给银子息事宁人,但她很舍不得啊。
这可是她好几年的月例银子呢。
当然了,她是不靠着月例银子过活的,但这么一折算,她实在是大方不起来。
这以后,她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要不再看看吧。
不远处,几人手执纸扇,衣着华丽,谈笑着联袂而来。
见到雅尔江阿,领头那人脸上笑容更胜,他将纸扇在左手手心轻轻一拍,说道:“雅尔江阿兄,如何了?”
他和同行几人对视一眼,脸上多了些许得意,言语中带了丝轻嘲:“果然是能凭着一张脸在京城混得开的吗?”
“爷,他们扣着奴才!”雅尔江阿的小厮挣脱束缚跑到雅尔江阿身边愤怒指着那些人说道。
“诶,此言差矣。”执扇男子笑着解释,“雅尔江阿兄,咱们只是力求公平罢了,若这小厮自作主张过来给你付账,这也是驳了你的脸面不是?”
旁边的知阑见状很想偷偷溜走,但雅尔江阿这人睚眦必报,若是将来被他知道自己伤过他,还对他的窘境袖手旁观,她怕是会被报复啊。
别看这人如今不务正业,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几年后可是宗人府的宗正,掌宗人府事。
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没关系,可不能成为敌人。
想到这里,知阑的脚就定在了原地。
一百两就一百两吧,就当买个安心了。
“原是兄长的友人,失礼了。”知阑只当没听出对方话里的恶意,只有些敷衍地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时芳,给银子。”
时芳心里比知阑还要肉疼,但还是学着知阑云淡风轻的模样,从荷包里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掌柜一见到银票立刻眉开眼笑,双手接过后,对着雅尔江阿和知阑恭敬拱手:“多谢两位爷,两位爷再来啊。”
雅尔江阿失了面子,正想着让小厮喊人过来打砸了这酒楼出气呢。
听知阑喊他兄长,帮着他把账结了,又见原本看他笑话的人一脸憋闷,他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
他性子张扬,在京城地界上,除了那几位能让他忌惮外,从来就是不肯吃亏的霸王性子。
这几人故意拿话激他,引得他好胜好玩心起,主动换上平民便服,来他们指定的酒楼“用脸吃饭”。
这才有了之前的风波。
若是没有知阑插手,以他的脾气,今日,他必定是要给这酒楼一些颜色瞧瞧的。
“知道这家酒楼幕后东家是谁吗?”他低声问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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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摇头:“这家酒楼新开张没多久,您没来光顾过,奴才也就没有留意。”
小厮看了眼雅尔江阿的脸色,忙添上一句:“奴才一定尽快查明。”
雅尔江阿点头,微眯着眼睛把对方几人的样子记住,心说,最好这些人没有算计自己,不然,他准叫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那几人见事情毫无水花解决了,对视一眼,都有些失望。
事已至此,他们也不想得罪雅尔江阿太过,便立时收起嘲讽的神情,做出诚恳的模样,夸道:“雅尔江阿兄交游广阔,小弟敬服。”
雅尔江阿很想立刻发作,只身边的小兄弟看着胆子就不大,他作为兄长,不好把人吓到。
是以,他对着那几人挥了挥手,说道:“过几天,我做东,你们可一定要赏脸呐。”话语里带了几分威胁。
那几人握着扇子拱手,讪笑道:“一定一定。”
打发走了不喜欢的人,又示意小厮去查酒楼背后的东家,雅尔江阿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拍了拍知阑的肩膀,笑着说道:“贤弟,今日多谢你替为兄解围了。”
知阑被拍得摇晃了下身子,时芳立刻上前一步把人扶住。
“公子客气了,原是我的马车冲撞了你。”知阑客气说完,“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就”告辞了。
“你为我解了围。”应该还帮着他躲过了一场算计,雅尔江阿笑着说道,“还叫什么公子,如方才那般喊我兄长就行。”
随即,他皱眉说道:“贤弟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愚兄不才,手上功夫不错,这样,咱们找个地方,为兄带你练练。”
知阑:……谢邀!
“不不不,多谢兄长美意,我身体很好,不用练,不用练。”
雅尔江阿见知阑有些微窘,不知为何,心情更好了。
他热情地说道:“那也行,这样,为兄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算是答谢你刚刚的仗义相助,怎么样?”
知阑扯出笑容,心说:不怎么样啊,就此别过不好吗?
马儿的踢踏声传来,知阑抬头一看,是胤禛,他回京城了?
那是不是说太子也已经回京城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芷琪,也可以醒过来了。
以她的性子,知道自己身世被揭穿,且这么多年的算计期盼落空,估计有的闹腾。
嗯,到时候就有乐子可看了。
“哟,四爷安。”雅尔江阿恭敬拱手,同时示意知阑行礼。
知阑心里正在想事情,被雅尔江阿用手肘拐了下,意识到要行礼,便下意识弯了弯膝盖,好在,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男装,及时抱拳拱手行礼。
至于腿不小心弯了弯,可以解释为胤禛气势太盛,她胆子小,有些被惊到。
胤禛拿着马鞭的手微微抬了抬,示意免礼。
他打量着雅尔江阿纠缠的少年,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胤禛想了想,问道,“是瓜尔佳府上的?”
知阑一惊,心想果然不愧是未来的皇帝,眼睛竟然这样尖利,她都化妆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被认了出来。
20.第 20 章
知阑看了眼喊她“贤弟”的雅尔江阿,想着要怎么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就听胤禛继续说道:“前几日路过府上的庄子进去讨了口水喝。”
他拿下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轻丢给知阑,知阑手忙脚乱接住。
四爷诶,您丢得是潇洒随意了,她接得可是胆战心惊,这玉扳指本身值钱就不说了,关键这是胤禛亲手给的。
未来某一日,这是可以当做信物,让胤禛庇护一时的!
还有,听胤禛话里的意思,是没有认出她来?
这可是好事!
知阑手中紧紧捏着玉扳指,极力收敛喜色,语气诚恳地说道:“四爷您太客气了,家里的庄子能招待您,那是蓬荜生辉的!”
胤禛见少年言语真诚,且对他的赏赐珍之重之,终于把心里最后一丝郁气吐了出来。
心情好了,他人看上去也随和了不少,想着好人做到底,帮这少年摆脱雅尔江阿的纠缠也就是了。
“雅尔江阿,爷要去三哥的文会瞧瞧,你也一起吧。”
“四爷相邀,自当遵从。”雅尔江阿恭敬拱手应道。
随后,他对知阑说道:“愚兄的名讳你想必已经知晓了,未知贤弟名讳?”
“安宁。”知阑脱口说道,“瓜尔佳·安宁。”
“好名字!”雅尔江阿正要夸赞几句,发现胤禛已经骑着马往前走了。
他立刻说道:“贤弟,下回兄长请你喝酒啊!”
知阑握紧手心的玉扳指,拱手送胤禛和雅尔江阿离开。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时芳扶着知阑坐上马车车辕,小声问道。
“回庄子。”知阑吐出一口气,将手心的玉扳指紧紧握住。
她刚刚应对胤禛和雅尔江阿的时候还是太拘谨了,得改。
“公子坐稳。”时芳轻轻挥动马鞭,“驾!”
“掌柜,咱们刚刚是不是把人得罪狠了?”跑堂的见人都走了,小跑到掌柜身边低声问道。
“怕什么,咱们主子是那位的叔祖,在这皇城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哪个来了,我也不怕!”
那一百两的银票,他也没入酒楼的公账,直接放在了自己衣袖的暗袋里。
随后,他扔了个小银锭子给跑堂的,叮嘱道:“管好你的嘴,自然有你的好处。”
跑堂喜笑颜开接过银子:“哎!多谢掌柜的,您放心,小的的嘴,那就是闭紧的河蚌,谁也撬不开。”
时芳稳稳赶着马车,等出了城门到了京郊地界,人少的时候,才把脸上的担忧显现了出来。
她有些不安地问道:“格格,您用假名糊弄那位公子,若是哪天他找上门了,可怎么办?”
“没事,他们那种贵人事情多着,暂时不会有时间来找我的。”
以雅尔江阿的性子,那几个算计他出丑的人,他肯定不会轻易绕过。
至于那家酒楼,若是背后的主子没有通天的权势,估计不久就会易主。
等他忙完这些事情,瓜尔佳府上的风波也平息得差不多了。
“安宁”这个身份,她还有大用。
雅尔江阿若是找来,她也有法子应对。
现在,她该计划一下回府的事情了。
上辈子,额娘跟安瑞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穆克图·绮莲的算计,也知道了她调换孩子的事情。
只不过,那个时候,很多事情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额娘跟安瑞别无所求,只求她能从皇宫中脱身和他们团圆。
可惜,她没能与额娘和安瑞见上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她身死后,他们怎么样了?
安瑞原是她的亲哥哥,怪不得,她会觉得安瑞很合她的眼缘。
她得好好想想,这辈子,她要怎么和安瑞续上兄妹情。
知阑又捏了捏手心的玉扳指,想着,安瑞喜武不喜文,要么,她准备个好的武器送给安瑞投其所好?
还有额娘那边。
现如今,上辈子的很多悲剧都还没有发生,都说养恩比生恩大,也不知道额娘以后会如何对待芷琪。
她与芷琪不共戴天,若是额娘怜悯芷琪,她又该如何破局?
一路想东想西的,很快就回到了庄子上。
知阑换了衣服没多久,卫原就来请见。
“格格,大格格那边毒素拔得差不多了。”
卫原这么说,是来问要不要让芷琪醒过来。
他虽然醉心医学,但也颇通人情世故。
夫人回府后,庄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知阑做主的。
他冷眼看着,二格格对大格格的态度并不似府上传言那般着紧。
上次他被请去辩药,其实有在荷包中闻到一丝微弱的醉红尘解药的味道,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在府中任职,乃自由身。
按理说,府里几方势力如何倾轧博弈与他无关。
芷琪那边拔毒完成,人醒了就醒了,他只需要尽医者的本分就好,完全没有必要过来知阑这边做这示好之举。
只是,他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妹妹需要安顿,他看了许久,能放心托付的,只有府里的二格格。
知阑有些意外地看着卫原。
卫原这是要站队?
不对啊,她记得上辈子,卫原不久后就因为家事请辞了的。
知阑将疑惑放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她笑着说道:“大格格的毒素终于拔除了吗?”
“她几时能醒来?”
卫原听知阑这么说,心下有些拿不准,便照实说道:“明日一早就能醒。”
但若知阑不想人醒来,他也有法子。
为了他妹妹,他愿意先把他的医德放一放。
但这话,他不能明着说。
“卫府医辛苦了。”知阑笑着说道,“大格格的脸,除了解药,可还有其他法子?”
卫原摇头:“恕在下无能,若无解药,大格格脸上的印痕是无法彻底消除的。”
知阑点头,对云蔷微微颔首。
云蔷会意,上前几步塞了个荷包给卫原。
卫原收了荷包本该离开,踟躇了一会儿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对着知阑恭敬拱手行礼。
“卫府医这是做什么?”知阑不解,忙说道,“快快免礼,有话直说就可。”
“格格,在下惭愧,有个不情之请。”
“云蔷看座。”
“是。”云蔷搬了个绣墩给卫原。
卫原道谢,靠着绣墩前缘略略坐下,沉声说起了自己的请求。
原来,他家里有个妹妹比他还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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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医学。
前几日,家里说起她亲事的时候,她信誓旦旦说不嫁人,要研习医学一辈子。
卫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家父家母对此颇有微词,怕家妹真的耽误花期,已经在为家妹物色夫婿人选。”
“只家妹性情刚烈,在下怕她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是以,是以,在下请求,能否以格格求医的名义把家妹接到庄子上小住数日。”
“免得他们的之间的矛盾更深。”
“噢,家妹为人规矩,只对医学敢兴趣,绝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知阑忽然想起,上辈子卫原请辞的理由是他妹妹出了意外,家里父母伤心后悔不已,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他则要跟着回老家奉养双亲。
莫非,上辈子,他妹妹是因为不想嫁人,一时想不开……
人命关天,庄子这么大,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多个人而已,并不妨碍什么。
是以,知阑立刻说道:“那卫府医赶紧把人接来吧。”
卫原没想到知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欣喜道谢:“多谢格格,多谢格格!”
知阑笑着说道:“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看着卫原脚步轻快离开,云蔷有些向往地说道:“等格格和少爷相认了,少爷也会这么疼格格的。”
“借你吉言。”知阑认真说道。
第二日,卫原先是领着妹妹过来给知阑见礼,等安顿好了妹妹后,就去给芷琪拔毒。
知阑也去了落霞院。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芷琪,而是想亲眼看看,当芷琪发现脸上的印痕后,还能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轻描淡写说些“女子当重德不重容”的话。
“格格,大格格很快就能醒了。”卫原拔去最后一根银针,对知阑说道。
知阑点头,看了眼云蔷。
云蔷会意,把芷琪最宝贝的琉璃镜放到了她的床头。
卫原低头,当什么也没看见。
几息后,芷琪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我怎么了?”为何她会觉得手脚无力?
没人回答她。
她恍惚了一会儿,终于神思归位。
下一瞬,她从床榻上惊坐而起,撑着的手刚好摸到了床头的琉璃镜。
她下意识拿起琉璃镜放到了眼前。
此时已接近午时,室内光线极好,芷琪脸上的印痕在琉璃镜中可谓分毫毕现!
“啊!”
芷琪惊叫一声,把琉璃镜扔了出去,琉璃镜应声而碎,其中一块碎片溅到了知阑的脚边。
知阑随意扫了眼,碎镜中的眼睛黑沉而冷漠。
她收回视线,抬脚踩了上去。
上辈子,芷琪最爱带着这面镜子让她鉴赏镜子的清晰度了。
果然啊,板子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会痛!
“我的脸,我的脸!”
“崔玉桃!”
没事没事,额娘素来谨慎,肯定收着解药,她让崔玉桃回府去拿就是了。
“大格格,崔玉桃下毒害您,已经被拿下了。”云蔷“好心”说道。
“什么意思?”
“大格格,您昏迷的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等您冷静了,奴婢可以一一说给您听。”云蔷又说道。
21.第 21 章
云蔷是恨芷琪的,不然不会冲口而出这些话。
若是她家格格没有防备,吃下了那碗鲜果牛乳,那容颜损毁的就是她家格格了。
大格格的心真狠呐,能眼也不眨地把毒药端给她家格格。
她家格格从前待大格格多好啊。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要她家格格有的,但凡大格格多看一眼,最后大格格都会成为它们的主人。
大格格要做的事情,即使她家格格不喜欢,最后也会依着大格格。
结果呢,大格格从头到尾对她家格格都是虚情假意,都是利用。
这样的大格格根本不配得到她一点善意。
芷琪此时心乱如麻,但还是听出了云蔷话里的针对。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知阑。
知阑不拦着吗?
还有,她的脸毁了,知阑不来安慰吗?
为何她淡定得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时候,她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从冯映诗到醉红尘,知阑都没有接招。
芷琪摸了摸自己不再光滑的脸,极力按下心头那个让她不安的猜测。
“妹妹?”她试探着向知阑伸出手。
知阑拍拍云蔷的肩膀,阻止了她继续说话。
不管怎么说芷琪还是瓜尔佳府的大格格,若跟云蔷较真,吃亏的人必定是云蔷。
她上前一步,把云蔷护在身后,对上了芷琪期盼的目光。
知阑勾起嘴角:“大格格其实没必要见崔玉桃。”
“她已经把你中毒昏倒的事情传回府里了,府里也来了人。”
这话是暗示芷琪解药送来过了,但没有用哦,但芷琪的关注点完全歪了。
她不敢置信道:“你喊我大格格?”
知阑低眉浅笑:“不然呢?”
“我昏迷这几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知阑摊摊手,什么都没有说,领着云蔷施施然离开了落霞院。
芷琪有什么疑问,自己去查吧,她可没有义务告知。
“格格,您真是好性儿,就这么走了,要换了奴婢,必定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大格格说说,再好好嘲笑数落一下她们的算计落空,那才解气呢。”
知阑笑嗔了一眼云蔷:“我才不是好性儿。”
“你说,芷琪醒来后发现亲信都不见了,急不急?”
“还有她脸上的印痕。”知阑和云蔷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被当了花肥的醉红尘解药,两人会心一笑,知阑继续说道,“她肯定想马上解毒。”
“我已经吩咐了落霞院伺候的人不准多话,免得影响芷琪休养身体。”
云蔷很自然接上话:“但她们必然扛不住大格格的逼问。”
“是啊,等她知道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身世曝光,她必然焦急万分。”
“人一急,就会犯错。”接下来的话,知阑没有继续往下说。
事关切身利益,芷琪一定会提出立刻回府。
这个时候,额娘跟穆克图·绮莲应该已经正式交锋了。
她们这个时候回去,芷琪就不得不站队。
明年秀女就要入宫了,一方是给芷琪画了多年大饼,能帮她恢复容貌,全力助她的亲额娘。
另一方是有亲生女儿同样要入宫,且对入宫结果如何并不着紧的嫡额娘。
关键是,芷琪以己度人,肯定会对向晚心怀芥蒂。
这个时候,她会站在谁那里,不言自明。
也只有让向晚看到芷琪旗帜鲜明地站在穆克图·绮莲那边,才能让她彻底放下多年养育的情分吧。
知阑心中有些惆怅,她与芷琪不死不休,向晚若是放不下芷琪,她怕会影响和向晚的母女之情。
所以,最好是芷琪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能消耗完向晚的感情。
这些深层的算计,她无法宣之于口。
她可以恨芷琪,但其他人很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恨到要置芷琪于死地。
芷琪虽然骄纵,但不是没有脑子。
她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招来伺候她的婢女问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
婢女知道的本就不多,加上知阑吩咐过不让多说,便推说自己一直待在落霞院里,只知道崔玉桃被夫人带走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芷琪问了好几个丫头,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若按照她以往表现在人前的性子,那必然是温声引导婢女说出实情,再赏些银子收买人心。
但她现在脸毁了,身边的亲信不见了,从前对她千好万好的妹妹翻脸了,维持冷静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这会儿问话不顺利,她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伸手掀翻了床边的柜子,怒声道:“一个个的,忘了你们的主子是谁了是吧?”
“再不好好回话,就把你们都发卖了。”
“大格格饶命!”几个婢女忙下跪讨饶,其中一个婢女说道,“大格格,奴婢们真的不清楚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府里的罗嬷嬷曾经过来瞧过您。”
“只是,只是那日雨夜,她指了奴婢伺候您,跟着冯映诗匆匆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罗嬷嬷来过?”
她必定是来送解药的!
“她人呢?”
“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崔嬷嬷和香萝呢?”芷琪又问道。
“香萝被夫人带回府里了,崔嬷嬷好像被关了起来。”
“关在哪里?”
“这,奴婢真的不知道。”
芷琪褪下手腕上成色极佳的玉镯:“你们谁能打听到崔嬷嬷的下落,这个玉镯就是谁的。”
几个婢女对视一眼,各自有了盘算。
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原原本本告诉了知阑。
知阑没管,她只是不想让芷琪那么容易就得到消息,又不是不让她知道发生的事情。
她正忙着计划回京城后,怎么样才能让向晚同意,她用安宁的身份自由出入府里呢。
“格格,庄头过来了。”守院子的粗使婆子进来通传。
“快请。”知阑忙说道。
“格格大安。”阿林保一进来,立刻打千行礼。
“快起。”因为时芳的缘故,知阑对阿林保很是礼遇,“时芳,还不快给你阿玛看座。”
时芳笑嘻嘻给她阿玛搬绣墩过去:“阿玛坐。”
阿林保见时芳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知道她在知阑这边过得极好,心里对知阑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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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了。
感谢的话说多了见外,阿林保把对知阑的感激都放在了心里。
想到自己的来意,他忙说道:“格格,上次来过庄子的传教士又过来了。”
“传教士?”知阑恍然大悟,她就说庄子上怎么会有土豆的,原是来过传教士。
“他上次过来做了些什么?”知阑好奇问道。
“讲了一些咱们听大不懂的道理,还要给大家伙看诊。”阿林保一言难尽说道,“谁放心把身体交给绿眼怪瞧呐。”
“不过,那传教士人倒是不错,离开前还赠送了几个果子给庄子上的孩子。”
“只是那几个孩子得了果子,高兴地跑开后就立刻有家里的长辈追了过去。”
“想来是怕那果子有毒,不让孩子们食用。”
知阑点头,她就说庄子上哪里来的土豆呢,原来是传教士带来的,也不知道那传教士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
“传教士人在哪里?”
“在地头呢,和上次一样,说着大家伙儿听不懂的道理,我让阿克敦盯着呢。”
“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知阑说道。
知阑走到地头的时候,传教士正说着风雨雷电是自然现象并不是神灵发怒。
大家都是在瞧稀奇,没有人把传教士的话听进心里的,见知阑过来,行了礼后,就都退下忙地头的活计去了。
知阑对传教士点点头,问起阿林保地里的收成。
现如今是真正意义上的靠天吃饭,土地产量很低,即使一整年风调雨顺,一亩地的产量也就两三百斤。
想到土豆的产量,知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好的东西,她藏着掖着,想着奇货可居,谋划着自己将来能得到多少好处?
可转念一想,她就算现在拿出那几个土豆告诉世人,这东西亩产至少能有两千多斤,大家也不信呐。
一切,都要用事实和数据来说话。
她要做的,是尽快开始土豆培育计划。
想到土豆的来源,知阑的眼神就不由自主放到了传教士的身上,不知道这位远道而来的传教士还有没有别的宝贝。
传教士见知阑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微微躬身向知阑示意。
知阑微微蹲了蹲,算是回礼。
两人便交流了起来。
原来,这位传教士在此地的传道之路并不顺利。
很多人都会因为他是异族人而驱逐他。
而他们庄子的人虽然对他的传道没有兴趣,对他也不是那么尊重,但至少对他没有什么恶意。
他会再次来庄子,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决定回国了,但是,他囊中羞涩,想过来用自己的珍藏换些盘缠。
知阑一听他说“珍藏”二字,眼睛就是一亮。
“我对您的珍藏很感兴趣,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史密斯很高兴,终于遇上了能跟他正常交流的人,忙不迭答应道。
知阑就把人领到了阿林保的院子里。
她吩咐云蔷回一趟栖云院,把她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备用。
若是史密斯手上有诸如玉米番薯什么的,无论花多少银子,她都是要买下来的。
22.第 22 章
二人落座,史密斯迫不及待从他随身的行囊中拿出他愿意作为交换的东西。
知阑打眼一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史密斯拿出来的倒都是这个时代的稀罕东西:怀表,放大镜,珍珠,宝石,掺着各色种子的牛皮纸包。
可惜,并没有她期待的高产作物的种子。
“史密斯先生手里还有上次你赠与孩童那种稀奇的果子吗?”知阑直接问道。
“那个啊,那个是我漂洋过海来到大清之前,在一个岛屿上偶然发现的,就那么几个,已经没有了。”
“这么说,史密斯先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史密斯不好意思说道:“不知道,不过,我饿的时候吃过几个,口感还是不错的。”
知阑点头,心中喟叹,能顺利得到土豆已经很幸运了,先把土豆培育出来最重要。
至于玉米一类的,她以后多留心就是了。
想到这里,知阑也就释怀了。
史密斯见她沉默良久,知道这样的贵女平日里见到的好东西多,怕是看不上他的私藏。
他千里迢迢来大清一趟,自然不会只身回国。
大清独有的茶叶瓷器,精美的首饰等等,他也是想带一些回去的。
奇货可居,他还指望着大赚一笔呢。
想到这里,他又从行囊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知阑一惊,居然是手铳!
不过,这玩意现在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不会炸膛吧?
但手铳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来说是极好的防身武器呢!
买了!
经过双方的友好协商,史密斯拿到了他满意的金额,知阑也把手铳等物收入怀中。
“史密斯先生一路顺风。”
“多谢。”
史密斯离开后,云蔷有些肉疼地说道:“格格,咱们给的银子会不会太多了啊?”
“这些东西要是拿去当铺可当不了那么多银子的。”
知阑有些紧张地拿起手铳对着空气瞄准:“所以啊,他在去当铺之前尝试着找人接手啊。”
“您是说,他这次不是过来传道的啊?”
知阑放下手铳,拿起怀表打开看了下时间,熟悉的表盘,熟悉的阿拉伯数字,还挺亲切的。
“那肯定的啊,当铺应该是他最后的选择。”
知阑让云蔷把宝石收起来,拿起放大镜把玩了起来。
这东西在清朝稀罕,但对知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她只是想到了一个暴富的法子,卖玻璃制品。
随即,知阑叹了口气,制作玻璃倒不难。
难的是找齐海量的原材料,建窑,不断试验得出完美的配比。
这些都需要人力物力和财力。
她,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知阑不觉得现在的瓜尔佳府能接住这种泼天的富贵。
要是她祖父还在就好了。
那别说建一个玻璃窑厂了,就是建十个百个,那也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她祖父还在,她也不用这么汲汲营营想方设法给自己增加资本了。
“云蔷,找些花盆,把这些种子种上。”
“格格最近很喜欢种花啊。”云蔷把珍珠宝石,还有知阑递过来的放大镜放进荷包,小心收好,笑着收拾种子包。
知阑冲云蔷笑笑,没说话。
她把怀表收进香囊随身带着,这玩意看时间可好用了。
至于手铳,她要亲自收起来,以后出门就带着防身。
主仆俩说笑着回了栖云院。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芷琪很快知道了崔玉桃几人的下落。
她当即就要找过去。
“大格格,您身体还虚着,不宜外出见风啊。”婢女劝道。
“闭嘴!”芷琪有些烦躁,她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控中,院子里的奴才们也都是听她的。
没想到,她从昏迷中醒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心很慌,直觉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还有,太子,她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这些事情不弄清楚,她哪有心思养身体!
最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是中毒,解了毒就万事大吉了,养哪门子的身体?
芷琪气冲冲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拿了块丝巾蒙了脸,这才又快步走了出去。
那报信的婢女等芷琪走没了影后,摸了摸怀里的碧玉镯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大格格自从毁容后,变得好难伺候呢。
芷琪一路问了不少人才找到柴房,她满心以为自己的疑惑很快就能解开了。
结果,被个守门的小护卫给拦住了去路!
芷琪那个气啊。
为什么她醒来后,觉得所有人都在跟她对着干!
常远直挺挺拦在柴房门口,不肯放行。
芷琪褪下了另一个手腕上质地更好的玉镯塞给常远。
常远麻溜接了,二格格说了,大格格给的“赏赐”大胆收着。
“狗奴才!”
芷琪暗骂一声,步入柴房。
她越过一脸期待看着她的崔玉桃,径直走到了罗采梅的面前。
“罗嬷嬷,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芷琪扯下堵嘴的抹布,“谁干的?”
还能是谁干的,这庄子上就两个主子,她昏迷着,那就只能是知阑干的了。
只是,芷琪总还是不肯接受知阑改变的事实。
“格格,您终于醒了。”罗采梅叹息,可惜,晚了啊。
不过,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若是侧夫人能压制住夫人,那她们还是能够从长计议的。
只是有心算无心,侧夫人胜算不大啊。
唉,她其实不想继续在这条破船上挣扎了,奈何,之前趁着喂水喂食的时候,她一再表明自己可以襄助知阑,但知阑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就知道,知阑那边的路,走不通。
如今,她是选择放手奋力一搏帮着芷琪和侧夫人呢,还是就这么着了,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后,老爷亲自处置她和她家人。
罗采梅还在犹豫呢,就听芷琪焦急问道:“罗嬷嬷,你过来是给我送解药的吗?”
“解药呢?”
罗采梅微微聚起的心气儿和侥幸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是了,这位被报名小选了呢。
即使侧夫人赢了,老爷出面修正了秀女旗籍,那二格格的旗籍也必然会被修正。
两位格格一同入宫,宫里钮祜禄氏的人脉会给谁,那不是明摆着吗?
大格格身世曝光,别说想借用钮祜禄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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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脉了,不被针对,就是夫人对大格格仅存的慈母之心了。
想到这里,罗采梅就有些意兴阑珊:“格格,解药我喂给您了。”
至于她私底下猜测知阑指使人调换了解药的事情,她就不多说了。
希望知阑看在她已老实的份上,能高抬贵手。
“怎么可能?”芷琪扯下丝巾,“你看我的脸!”
“这,奴婢真的给您喂下解药了啊。”
芷琪想着兴许是额娘和罗采梅听到她昏迷的消息后太着急,拿错了解药。
一定是这样的!
她要尽快回府,她要找额娘要真正的解药!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弄清楚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快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告诉我!”
“这,奴婢一来就急着给您喂解药,然后就被关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也不知道啊。”
罗采梅一问三不知,芷琪这才想到了崔玉桃。
“崔嬷嬷,你还好吧?”
崔玉桃心说,她那么大个人横在罗采梅面前,您是真的没有看到吗?
但她是穆克图·绮莲亲自给芷琪挑的人,且穆克图·绮莲对她有恩,最重要的是,只有侧夫人和芷琪好了,她才有可能保住命呐。
是以,她按下心里的那点不满,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芷琪。
罗采梅那日招供的时候,她身上虽挨着板子,但也听到了那么一字半语的,也说了出来。
芷琪听完,腿一软,蹲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格格,咱们得赶紧回府上。”
崔玉桃急道:“您的脸需要侧夫人手里的解药,您的前程也需要侧夫人筹谋,咱们得想法子保住侧夫人啊!”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芷琪颓然。
她们这么算计夫人,夫人不会放过她们的。
“老爷一直对您寄予厚望,指望着您入宫后得了好前程呢。”
芷琪眼前一亮,没错,额娘有阿玛忌惮的底牌,她们还是有机会的!
她爬起来就往柴房外跑,她要立刻回府去!
结果就是,她号施令发了,但没有人执行。
问就是护卫人手不足,若是分开,怕是不能保证两位主子的安全。
芷琪那个气啊!
但她知道,生气发怒解决不了问题,等她回到京城再发落这些奴才也来得及。
芷琪做好心里建设,扯上假笑来找知阑的时候,她正在修剪一盆黄菊花的枝叶。
芷琪心里冷嗤了一声,知阑永远都是这么小家子气,莳花弄草也不找些珍贵的。
可是,更生气了好么!
她在那里焦头烂额,知阑竟然这么悠闲!
“妹妹,我们来庄子上这么久了,也该回府了。”芷琪硬邦邦说道。
知阑微微一笑,放下剪子,转动了一下菊花:“我修得好看吗?”
“好看!”
“那送你了。”知阑仍旧笑着说道。
芷琪根本看不上这普普通通的黄菊花,那珍贵的绿菊,才能入她的眼呢。
但眼下,她有求于知阑。
“多谢。”芷琪勉强笑道,“妹妹,我们快些回府吧。”
“好啊,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府。”知阑爽快答应。
23.第 23 章
知阑原本的计划,是想找阿林保要一垄地培育土豆的。
只是一来,土豆的生长周期少说也要三至四个月,她不可能一直在庄子上守着。
但这东西不在她眼皮底下吧,她实在是不放心。
二来,她找到的土豆数量不多,直接移栽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是可以的。
土豆在这会儿算是新物种,种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她让时芳从阿林保那里取了很多种植经,暂时也能应付。
既然已经决定要回府了,就该盘算一下回府后的事情了。
芷琪见知阑这么痛快就答应回府还愣了一下,她以为知阑会想方设法把她困在庄子上呢。
不过,这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她也不想现在就和知阑撕破脸。
崔玉桃身上的伤提醒她,知阑若是狠心起来,也是很恐怖的。
“那明日一早,我们就走。”芷琪说完,站起来就走。
“大格格忘了格格送您的菊花了。”云蔷笑盈盈把菊花塞到芷琪怀里。
芷琪怕回府的事情有变,什么没说,捧着菊花出了栖云院。
一出院子,她就把菊花扔了,还轻轻“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也配她捧着!
京城。
雅尔江阿从文会回来后,给小厮加派了人手去查那家酒楼幕后的东家。
“你说什么?”雅尔江阿掏了掏耳朵,“你说那家酒楼是谁的?”
“索相家的。”严力看了雅尔江阿一眼,微躬着腰,再次说道。
“他家的?”
雅尔江阿微微眯眼,心中思量开来。
那酒楼地界一般,门面一般,里面的掌柜的,跑堂的,看起来也一般,嗯,倒是挺刁滑的。
索额图在那种地方开个不入流的酒楼,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呐。
“你去查查那几个人这几天的行踪,看他们有没有跟什么人过从甚密。”雅尔江阿吩咐。
严力抱拳躬身:“嗻,奴才这就去。”
“主子,那咱们还套那几个人麻袋吗?”
“急什么。”雅尔江阿白了严力一眼,“先把账记上。”
他转了转食指上的青玉玉戒:“这事不简单,等查清楚了再说。”
他是纨绔可不是蠢货,有人想拿他当枪使,他总得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才好做出应对。
简亲王一脉是坚定的帝党,坚决维护皇家正统。
这些人着意让他对上太子,其心可诛啊。
芷琪走后没多久,时芳就进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格格猜的没错,大格格出了咱们栖云院就把菊花扔了。”
知阑和云蔷相视一笑:“扔了就扔了。”
“明日一早就要回府了,时芳,你的任务是好好护着花盆子,别让里面的种子有什么损伤。”
“格格放心,人在盆在。”
“噗!”知阑被逗笑,“倒也不用这样。”
她郑重叮嘱:“你们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任何东西都大不过你们的性命。”
“将来,若是需要取舍,记住,保住性命最重要。”
“格格。”云蔷和时芳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湿意。
离开了格格,还有谁会把她们这些奴婢的命当一回事?
“格格,卫府医的妹妹来了。”守门的粗使婆子通禀。
“快请。”
卫紫苏收敛起若有所思的神情,见礼后,笑着说道:“格格,大哥让我来给您送些醒神散。”
“格格可以把醒神散放在随身的荷包里。”
她双手奉上包着醒神散的油纸包:“明日要坐许久的马车,格格若是觉得气闷,就凑近荷包闻一闻,会舒服很多。”
“卫府医有心了,多谢。”知阑让云蔷收下,客气说道,
“你刚在庄子上安顿,咱们就要启程回府,实在不巧。”
“对了,你和卫府医有什么安排?”
卫紫苏正是为此而来,闻言立刻说道:“格格,小女想跟着大哥再学一段时间的医术。”
她脸上显出几分落寞:“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这样自在研习医术的时候了。”
知阑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很明白卫紫苏现在的不甘和未来可能有的妥协。
只是如今的瓜尔佳府并不是个好去处。
“格格,大哥说晚点就送我回家,我,我不想回去。”
“求格格开恩,让我一起回府吧。”
“听大哥说,府里的药房什么药材都有,小女也很想长长见识!”
知阑本来想说让卫原告假陪着卫紫苏在庄子上小住的,听卫紫苏这么说,想到她上辈子的结局,到底起了几分怜悯之心,遂答应了下来。
“多谢格格,多谢格格!”卫紫苏笑逐颜开,真心实意一再道谢后才退了出去。
经过院子拐角的时候,她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哎呦!什么东西?”卫紫苏低头一看,是被人丢弃的黄菊花。
她对药草外的花花草草都不感兴趣,掸了掸鞋子便离开了。
等走了一段路后,她有些疑惑地举起手闻了闻。
“什么味道?”
“不是醒神散的药味啊。”
卫紫苏低头看了眼还有些泥印的鞋尖,转过身看向来路:“刚刚那盆黄菊花的土里埋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奇异的药香?”
她在原地踟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往回走去。
“云蔷,你刚刚做什么去了?”时芳把自己负责的花盆子搂在一处,见云蔷脚步轻快进来,顺口问道。
云蔷轻轻拍手,微微仰起脑袋,有些傲娇地说道:“我去‘毁尸灭迹’了。”
卫紫苏回到被黄菊花绊到的地方,发现黄菊花连同碎瓷罐片和泥土都不见了。
回去后,她还跟卫原念叨了这件事情。
卫原整理药材的手一顿。
“怎么了大哥?”
“哦,没事。”
“大哥,二格格对她的贴身婢女可好了。”卫紫苏试探道,“你说,我以后找机会跟着二格格好不好?”
“不好!”卫原说道。
“为什么?二格格这么好!”
“跟着二格格是要签身契的,大户人家规矩重,你以为为奴为婢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那身家性命都是握在别人手中的!”
“你趁早断了这心思!”
“可是,我不想嫁人,我就想研究药理,我想当女大夫!”
“若是,若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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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能答应我,让我研习药理,我……”卫紫苏想说,她愿意成为二格格的奴婢,但这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卫原深知卫紫苏脾性,知道她根本接受不了签身契的事情,遂不再多说。
卫紫苏的话佐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二格格当时确实换掉了大格格的解药。
一家子姐妹,也不知道二格格为何会下此狠手,莫不是为了来年的选秀?
这么说来,瓜尔佳府接下来估计会纷争不断,不是久留之地啊。
他就是一个大夫,不想蹚浑水。
卫紫苏见卫原发呆,闻着手上的药香味,试探着配起了药。
栖云院。
云蔷正在清点要带回府上的行礼。
“时芳,你怎么一直看着那几个花盆子?”云蔷笑着问道。
“格格对这几个花盆子着紧的很,我得看牢些,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我可就对不起格格的托付了。”
“花盆交给你,我放心的很。”知阑的话带着笑意,从内室传出来。
时芳和云蔷相视一笑,又各自忙碌了起来。
知阑把手铳放进长条盒子里,准备明日随身带着。
芷琪到底也是她额娘花了大心思教养的,比她预计的更能沉得住气,以后明火执仗对上,就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算计她了。
回府后,她们之间估计很快就会撕破脸皮,到时候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格格,东西都收拾好了。”云蔷把温着的牛乳端给知阑。
知阑点点头,接过牛乳一饮而尽。
“时芳也进来。”
时芳听知阑喊她立刻进了内室。
知阑沉吟了一会儿,认真叮嘱:“此次回去,府里估计不会太平。”
她斟酌着说道:“咱们院子里未必所有人都跟咱们是一条心的。”
“回去后,我会想法子清理了咱们院子里有异心的人,你们俩互为倚仗,云蔷主内,时芳对外,一定要把院子守好。”
“是,格格,您放心,我们省的。”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知阑点头,继续说道:“还有,若咱们之间有了什么误会,也要尽快说开,免得被人找到可乘之机。”
“格格您放心,除了您和云蔷姐姐的话,我谁的话都不会信的。”时芳立刻说道。
她之前去跟她阿玛话别顺道取经的时候,她阿玛交代了她很多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她不要相信格格之外的任何人。
知阑想了想,别的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以后想起什么再说就是了,遂叮嘱她们早点休息,洗漱完后,就睡下了。
栖云院很快熄了烛火,隔壁的落霞院里,芷琪却一直没有睡下。
此时夜深人静,她心里的惶恐争相恐后冒了头。
摸着略有些不平的脸颊,芷琪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们都计划好的!
为什么中醉红尘的人不是知阑?
为什么知阑不照着她们的算计来?
她以后要怎么做?
风吹起窗纸一角,发出细微的声音。
芷琪循声望去,心中便是大怒,从前,谁敢这样怠慢她!
她抹掉眼泪,眼中渐渐坚定了起来。
24.第 24 章
细雨绵绵,胤禛撑着油纸伞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伞面上的青竹在雨水中更显得苍翠挺拔了几分,他背在身后的手时不时摩挲几下,眉头也微微拧着。
见状,苏培盛不由放轻了脚步,连呼吸也慢了些,生怕惊扰了主子。
胤禛的神色有些冷肃,今日在上书房,胤礽当众夸奖胤禩友爱幼弟,连小十四也喜欢跟他玩。
说这话的时候,胤礽有意无意看了自己一眼,眼中的轻讽让他看了个正着。
胤礽这是在嘲笑自己跟亲额娘,跟亲兄弟不亲近,顺便离间他和胤禩的关系。
胤禩自出生就被养在惠妃跟前,跟大阿哥胤褆最是亲厚,若他和胤禩不睦,也就是和胤褆不睦。
胤褆身为皇长子本就受皇父器重,二十九年又出征噶尔丹,悍不畏死,很是得几位武将的另眼相待。
他身后又有纳兰明珠为他出谋划策,身边很是聚集了一批人。
众兄弟中,胤褆几乎是明着和胤礽站在对立面,关键他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很是被胤礽忌惮。
胤禛很早就察觉出胤礽和胤褆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早就准备好要应对兄弟长成后的乱局。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只白狐狸被胤礽记恨,进而被动卷入兄弟相争的漩涡中。
风卷着雨丝打在胤禛的脸上,沁凉。
他的手倏然握紧伞柄。
如今皇父春秋正盛,他身为皇子也会有许多的不如意与不得已,若是他朝胤礽或者胤褆上位,他又会如何?
是尊荣富贵一生,还是被忌惮清算,乃至性命不保?
以己度人,胤禛觉得,危!
都是皇父的儿子呢!
胤褆有明珠有军功,有武官的拥护,胤礽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有皇父的偏宠。
他有什么?
他是孝懿仁皇后的养子,皇父信任重用的母家,也能是他的母家。
且隆科多对他确实很亲厚……
想到这里,胤禛立刻打住。
如今太子之位稳如泰山,想只手撼动乾坤难于上青天呐。
他微微移开油纸伞,抬眼望着天空,伸出手,沁凉的雨丝飘入手心。
“格格,雨好像渐渐大起来了。”云蔷看着窗外的天色,有些担忧地说道,“下雨天路难行呢。”
知阑接过时芳递过来的油纸伞撑开,伞面上是开得正盛的富贵牡丹。
她撑着伞走进雨中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雨滴,笑着说道:“我倒是愿意在庄子上多待几天,隔壁那位恐怕是不肯的。”
她话音一落,芷琪就由崔玉桃撑着伞走进了栖云院。
“妹妹,趁着雨还没有那么大,咱们赶紧出发吧。”
见知阑的眼神落在崔玉桃身上,芷琪硬邦邦说道:“我中毒与崔嬷嬷无关,其中内情,我会跟额娘说清楚。”
“还有,冯映诗虽签了身契,但她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你开个价吧,我买下她。”
知阑微微歪头,往院子外看去,罗采梅垂下眼睛,恭敬福了福,冯映诗有些畏惧地看了眼知阑,见罗采梅行礼,她也手忙脚乱跟着行礼。
知阑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冯映诗,大格格看重你,你以后跟着大格格好好做事,可别跟之前似的,摇摆不定。”
芷琪脸一冷,忍住了没有回头瞪冯映诗。
眼见着冯映诗的脸越来越苍白,知阑伸出手,云蔷双手递上叠得工工整整的纸张。
“这是冯映诗的身契,大格格给个二百五十两,就把人领走吧。”
“二百五十两!”芷琪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抢银子啊!”
知阑作势要把身契递回给云蔷收起来:“就这个价钱,爱买不买。”
“我买!”芷琪忿忿道,“崔嬷嬷,给银子!”
说完,她夺过油纸伞,气冲冲往外走去:“你们快点,别耽误了行程!”
崔玉桃微抖着手从怀里拿出银票,低着头双手递给知阑。
知阑示意云蔷收钱,然后亲自把冯映诗的身契放到崔玉桃手上。
“嬷嬷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格格关怀,奴婢没事,奴婢告退。”
事情办成,崔玉桃一刻不敢多待,转身就往外走去,罗采梅冲知阑福了福,脚步沉重地跟了上去。
冯映诗眼见着自己被卖了二百五十两,心中五味杂陈。
从前,她听说书的说起贵女与落魄秀才的故事,总觉得贵女都是蠢钝好骗的。
可在庄子上经历了一遭,她已经彻底明白,那些说书人都是骗人的。
大格格不是心宽的人,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下她,也不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云蔷看着踟躇着离开的冯映诗,轻轻“呸”了声:“便宜她了!”
她收好银子,有些疑惑地问道:“格格,大格格怎么肯花这许多银子买下冯映诗啊?”
知阑哼笑:“她是怕将来有一天我拿冯映诗的事情做文章,毁了她的清誉呢。”
芷琪可是看准了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的,即使如今局面不利于她,她也不会改变初衷的。
“格格,您就这么放了她们,她们以后加害起您来会不会更加肆无忌惮啊?”云蔷担心地问道。
知阑微微一笑:“崔玉桃是额娘亲自下令关起来的,芷琪却堂而皇之把人带在了身边。”
她提起裙摆往外走去,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额娘见了,想必会更看清芷琪的为人。”
雨虽一路未停,好在路上很太平,知阑一行人顺顺利利回了瓜尔佳府。
向晚收到小厮通禀的消息立刻带着人匆匆往大门走去。
知阑扶着云蔷的手下了马车,她抬头看着瓜尔佳氏府邸的牌匾,想象着二十多年前,她祖父在时,这里门庭若市的样子。
“知阑,天还下着雨,你怎么回来了?”向晚一见到知阑就握着她的手拉着人往府里走,“手怎么这样凉,回来怎么也不先使人告诉我一声。”
芷琪看着轻轻热热的母女俩,心里很不是滋味。
“额娘,我也回来了。”她忍不住说道。
向晚脚步一顿,她当然知道芷琪肯定是一起回来的,但她还没有理清楚该怎么对待芷琪。
罢了,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唤自己一声“嫡额娘”的。
长辈之间的恩怨,就尽量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了吧。
向晚做好心里准备,转过身,刚露出的一点笑意在见到芷琪身边的崔玉桃后消失无踪。
崔玉桃在鲜果牛乳中下醉红尘证据确凿,当时若不是知阑说她还有话要问崔玉桃,她早就把人处置了。
没想到,如今人好端端跟着芷琪回来了。
她之前纠结的,芷琪对鲜果牛乳一事是否知情终于在此刻尘埃落定。
芷琪是知情的。
向晚看向丝巾蒙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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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琪。
不然,以芷琪的心性,在她醒来,知道自己的脸被毁,崔玉桃就该被打死了。
向晚心寒的同时,也轻轻舒了口气。
也好,芷琪既然已经有了选择,她也不用为难了。
想到这里,向晚扯了扯嘴角:“来人,带大格格去安顿。”
说完,她就拉着知阑走了。
芷琪跺了跺脚,果然,额娘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就不再疼爱她了!
“格格,您还有侧夫人呢。”崔玉桃劝说。
“去悦雅院!”
“这就对了,侧夫人肯定等着您呢。”崔玉桃说道。
“格格,奴婢要去老爷那边复命,先退下了。”罗采梅说道。
“罗嬷嬷,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同在一条船上,合该同舟共济,你可别错了主意。”
“格格所言极是,奴婢谨记。”
芷琪是怨恨罗采梅的。
若是她抵住了知阑的威逼,事情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
可罗采梅是她阿玛的人,她不敢轻易动手。
芷琪心里烦躁得不行,怎么知阑跟她翻脸后,她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知阑看出向晚情绪不好,忙出声安慰:“额娘,您还有我,还有大哥。”
向晚拍拍知阑的手背:“我知道。”
“额娘,大哥他,还好吧?”
“唉!”向晚长叹一声。
“格格,您是不知道,现如今啊,府里都乱成了一团。”李木棉没忍住,皱着眉头说道。
“额娘?”知阑疑惑地看着向晚。
“先回沁鸾院,等你安顿好了,额娘再跟你细说。”
知阑眼珠一转,忽然觉得这是个替换人手的好机会。
“额娘,我院子里伺候的都与府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未免生事,你把人都拘了细细问话吧。”
“只云蔷和时芳女儿是信任的,想留在身边。”
向晚失笑:“人都被拘了,你的院子就空了,光这两个丫头,哪里能伺候的好你。”
“额娘,可以的!”知阑缠上向晚的手臂轻轻摇了摇,“您赏我两个信得过的嬷嬷守着院门就行了。”
见向晚不松口,知阑再接再厉:“等事情平息了,我再挑些身家清白的人伺候就好啦。”
“额娘,这些年,我从未防着芷琪。”知阑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道,“我院子里很多人还是她当初帮着挑选的。”
“万一有人再给女儿端碗鲜果牛乳,女儿还能避得开吗?”
向晚心一紧,手下意识抚上了知阑冰凉的手背。
“木棉,你去办。”
“是,奴婢这就去。”
李木棉办事干净利落,知阑回到沁鸾院的时候,门口便由两个眼生的嬷嬷守着了。
“这两位嬷嬷是跟着额娘从果毅公府过来的,她们会为你守好院子的。”向晚说道。
“多谢额娘,辛苦两位嬷嬷了。”知阑客气说道。
“格格客气了,奴婢定会坚守本分,还请格格放心。”两个嬷嬷连忙行礼表忠心。
知阑微微颔首示意,扶着向晚进了沁鸾院。
“要不要额娘派人过来帮你收拾行李安顿?”
知阑摇头:“女儿行李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
“夫人,老爷喊您和二格格过去。”瓜尔佳·纳穆福身边的小厮脚步匆匆过来通禀。
25.第 25 章
知阑下意识看向向晚,见向晚眼中隐带不悦,她便知道,她阿玛的屁股估计又歪了。
“你先回吧,我们这就过去。”知阑把小厮打发走。
随后,她笑挽着向晚的手臂说道,“额娘,是不是侧夫人向阿玛哭诉一次她的不容易和迫不得已,阿玛就会把你喊过去啊。”
向晚“噗嗤”一笑,还真是这样,但子不言父过,她装模作样板起脸,说教道:“不能拿你阿玛的事情玩笑。”
“我知道,这不是跟您私下说说么。”
知阑把向晚哄好后,对云蔷和时芳说道:“你们就留在院子里收拾行李。”
“云蔷,你待会儿领着时芳熟悉一下咱们的院子,至于府里,等风波过去后再说。”
“时芳,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不必拘束。”
“是,多谢格格。”
“格格放心,我会照顾好时芳的。”
知阑点头,扶着向晚的手臂往沁鸾院外走去。
云蔷和时芳微微蹲福,目送两位主子离开。
“云蔷姐姐,咱们先找个地方把花盆子安顿好吧。”时芳亲昵地拉拉云蔷的衣袖,“等格格忙完回来,一准先问起花盆子的事情。”
“噗!”云蔷点点时芳的脑袋,“就你机灵!”
二人便开始了忙碌。
虽说沁鸾院里就她们二人,但就像知阑说的那样,她的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之后,云蔷就领着时芳熟悉起了沁鸾院。
去往静悟斋的路上,知阑有些激动,祖父留下的秘密,她好奇了两辈子了。
只她是女子,若是贸然去问,阿玛肯定敷衍几句就让她退下。
现在就不一样了,那位侧夫人不是默认了自己是“帝王暗探”嘛?
那她执意跟“帝王暗探”对上,她阿玛应该会急了。
人一着急,很多事情就好商量了呢。
至于芷琪,若对方没有上赶着找她不自在,她暂时不会对她动手。
毕竟,她已经帮着芷琪报了小选,等进了宫,有芷琪哭的时候呢。
当然了,若是时机刚刚好,顺势而为,她也不介意给芷琪添些堵。
打定主意后,知阑挺了挺背脊,接下来要跟她阿玛对上,她不能丢了气势。
知阑娘俩到静悟斋的时候,发现里面人还挺齐的。
穆克图·绮莲正贴近纳穆福低声诉说着什么,芷琪坐在下首,不怎么友好地看着安瑞。
安瑞坐得比较远,正托着腮发呆。
“女儿给阿玛请安,数日不见,阿玛眉宇间怎么染上愁容了?”清脆如珍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话音一落,穆克图·绮莲,芷琪和安瑞就先给向晚行礼。
向晚看了眼安瑞,越过穆克图·绮莲坐到右侧的主位上。
“大哥!”知阑笑着跟安瑞打招呼,亲近而自然。
安瑞愣了一下,随后高兴地应了声。
芷琪板起脸,扯了扯帕子。
纳穆福挥退下人,知阑坐在下首。
“想来,你们也猜到了我把你们都叫来的原因。”
纳穆福正欲往下说,就被知阑给打断了,就听她说道:“阿玛是要处置侧夫人调换我大哥和芷琪的事情了吗?”
纳穆福:……他哪里是这个意思,他是想息事宁人!
向晚心中暗笑,总算来了个能怼纳穆福,还有理有据的。
“知阑,女子当以贞静为主,长辈说话的时候,你听着就是了。”
“阿玛说的是,女儿受教了,女儿知道您素来公正,一定会秉公处理。”知阑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女儿拭目以待。”
向晚拿起帕子掩住了勾起的嘴角。
纳穆福被知阑这么一堵,接下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老爷,妾有苦衷,您是知道的。”
知阑假假笑了笑:“怎么当年是有人拿刀架在侧夫人的脖子上,让你调换我大哥和芷琪的吗?”
“老爷。”穆克图·绮莲一脸祈求看着纳穆福。
“知阑!”
“阿玛,您曾跟女儿说过要明辨是非,以正视听的。”知阑寸步不让。
她额娘顾念着夫妻情分,安瑞顾忌着穆克图·绮莲的养育之恩,都不方便说话,那就由她来说好了。
反正她知道,因着明年就要入宫选秀,她阿玛指望着她给家里争气呢,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果然,纳穆福指着知阑的手指抖啊抖,却没说要罚她。
“阿玛,我知道您是被侧夫人的无耻气着了,您消消气。”
纳穆福:……
纳穆福重重拍了下桌子,决定不再理会知阑,不然,他估计能当场被气死。
“家和万事兴。”他警告地瞪了眼知阑,语速极快地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
“有些事,还是要算清楚的。”知阑在纳穆福的瞪视中继续接话,“不然,要怎么补偿我额娘和大哥这几年骨肉亲情的缺失?”
“你!”纳穆福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他素来知道小女儿偶尔有执拗的时候,但他不知道,知阑会这么犟!
他看了眼向晚,示意向晚让知阑闭嘴。
向晚低头,认真研究起雕花座椅上精美的图案。
纳穆福又看向安瑞,算了,别让儿子左右为难。
最后,他无奈对上了知阑认真严肃的眼神。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跟知阑说。”纳穆福说道。
“老爷,知阑是个姑娘家,你可不能过于疾言厉色。”向晚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先出去。”
等大厅就剩父女俩的时候,知阑先开了口:“阿玛,您是忌惮侧夫人的身份吗?”
纳穆福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是了,定是你额娘告诉你的。”
“阿玛,这么多年了,侧夫人仗着这个所谓的身份在您的庇护下作威作福,女儿作为晚辈就不说什么了。”
“但她调换大哥跟芷琪的事情,你必须要给额娘和大哥一个交代!”
“你既然知道绮莲真正的身份,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阿玛不计较,而是不能计较。”
“阿玛,祖父已经去了这么多年,咱们这一脉也早就从权利中心边缘化,您到底在担心忌惮什么?”
纳穆福避开知阑探究的目光,有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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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衷地说道:“什么担心忌惮?”
“哪家府里有那位的人,知道后不是暗中供着的?”
“您也说了,人家都是暗中。”
“谁家暗探会毫不顾忌承认身份的?”
纳穆福叹了口气:“知阑,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
“那阿玛就说道女儿懂为止。”知阑给纳穆福倒了杯茶,双手递给纳穆福,“阿玛,我知道祖父当年去的很突然。”
“您担心的事情都跟祖父有关系吧?”
“与其坐卧不宁,不如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知阑试探着说道:“阿玛,您跟女儿说说祖父当年的事情吧。”
纳穆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沉默良久后,还是说道:“你祖父过世多年,很多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咱们不动作,才能保家宅平安啊。”
“阿玛,尘埃是掩不住秘密的。”知阑劝道,“一旦事发,若咱们自己都还是稀里糊涂的,您要怎么跟那位陈情?”
“还有,阿玛,您有没有想过,咱们府上或许真的有那位的人。”
“那何不趁着我额娘和侧夫人争锋相对的时候探一探虚实呢?”
“你的意思是?”
知阑重新坐下,拿起茶盖顺了顺茶叶:“没准风波过后,咱府上也会多几个需要暗中供着的人物呢?”
“阿玛,您若一味偏着侧夫人,提前终止了这场风波,以后再想有这种机会,可就难了。”
“额娘做什么都会为您考虑,请您放心,事情不会扩大,也不会有风声传到外头去。”
“而且,您不想知道侧夫人的底牌吗?”
“阿玛,我跟额娘都不认为侧夫人会是那位的人。”
见纳穆福不以为然,知阑便又接着说道:“若侧夫人真的是那位的人,这么些年了,咱们府里有几只蚂蚱,都该被人摸清楚了吧?”
“既如此,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纳穆福:……
纳穆福觉得自己半辈子的无语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
但,该死的,他女儿说的话他都没有办法反驳。
知阑见纳穆福态度软化,忙再接再励:“阿玛,您就答应了吧。”
“总好过,您明着被人牵制一辈子啊。”
“你想怎么样?”纳穆福终于问道。
知阑眼珠一转:“您别管额娘跟侧夫人之间的任何事情。”
“然后,咱们弄个祖父生前的秘密出来。”
“愿者上钩!”
不仅钓侧夫人这条已经露面许久的“鱼”,还有府里隐藏在暗处的“鱼”,最重要的是,只要纳穆福答应,知阑就有机会弄清楚鳌拜的事情了。
纳穆福犹豫良久,终于在知阑的期盼中点了点头。
简亲王府,雅尔江阿正听着严力的汇报。
“纳兰明珠?”
那老匹夫是想简亲王府跟太子对上,然后将事件扩大,让宗亲对太子不满,之后再让大阿哥对他们礼贤下士,借机拉拢宗亲。
“果然是个老狐狸!”
“爷,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雅尔江阿轻嗤一声:“你不是早就备好了麻袋吗?”
26.第 26 章
知阑见纳穆福被自己说服,立刻绕到纳穆福身后给他捶起了肩。
“阿玛,那咱们拿什么东西出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啊?”
纳穆福享受着女儿的殷勤,摸了摸胡子,笑问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为父给你参详参详。”
知阑低声在纳穆福耳边说了几句。
纳穆福拿茶盏的手一软,茶盏磕到了雕花木桌上,茶盖都歪了。
他人也歪了歪,示意知阑别捶背了。
他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冒着杀头风险享受女儿孝心的老父亲了吧。
听听他女儿说的是什么?
等她走后,让他叮嘱身边的人,谁都不准把他们谈话的内容泄露出去,以此来营造他们密谈的假象。
然后,她女扮男装,化名瓜尔佳·安宁去外头找个看着就有些年岁的匣子带回来。
他的好女儿还让他配合着鬼鬼祟祟接过匣子,再珍而重之藏好。
然后,就等着人上钩。
怎么说呢,纳穆福很怕没有然后呐。
但是吧,他听了知阑的计划后,又觉得心痒难耐。
他曾经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窝窝囊囊过了二十几年,不如豁出去干票大的。
不破不立啊。
关键知阑姐俩明年就要入宫了,府里帮不上大忙,也不能拖了她们的后腿。
毕竟千里之行,选秀才是第一步。
纳穆福暗叹了口气,有纳喇氏在朝堂一天,他们这一脉想重新崛起,唯有看姐俩选秀后的造化了。
他也深知,选秀过后,才是所有争斗的开始。
若那个时候府里出什么事情,势必会牵连到姐俩的前程。
这么一想,纳穆福就觉得,这事,得干!
也就是他不知道因为府里的内斗,他的两个女儿全部报名了小选,不然,他怕是要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了。
对此,知阑是毫不心虚的,她只是反击,以牙还牙而已,阿玛要怪就怪罪魁祸首去。
罪魁祸首穆克图·绮莲拉着芷琪回了悦雅院,她着急问道:“罗采梅不是给你送解药去了吗?你的脸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芷琪摸着自己的脸,紧张问道:“额娘,你手里还有解药吗?”
“如果我的脸不能恢复如前,阿玛会不会对我失望,以后都不管我了?”
“你阿玛那边倒不会有什么问题。”穆克图·绮莲自信说道。
关键是要让芷琪的脸恢复如初。
芷琪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在阿玛心里,她额娘这样的身份要一份前朝秘药的解药就是抬抬手的事情。
可是,“额娘,您手里有解药,对吗?”芷琪有些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
“我当初得到醉红尘和解药也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周折的。”穆克图·绮莲皱眉说道,“这样的东西,解药比毒药还要稀少。”她根本拿不出第二份。
她吩咐身边的嬷嬷:“你寻个间隙把罗采梅喊过来。”
“额娘,阿玛连罗采梅都不会罚吗?”芷琪惊讶问道。
调换主母与妾室的孩子,能乱棍打死了吧?
她阿玛对他额娘还真是没话说。
“他顾忌着我的身份,不会对罗采梅怎么样的。”穆克图·绮莲很肯定地说道。
不过,罗采梅这颗棋子算是废了,纳穆福绝对不会再信任重用她了。
事情比穆克图·绮莲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那嬷嬷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就又折返了回来。
“侧夫人,罗嬷嬷来了。”
罗采梅来了,她被纳穆福直接送给了穆克图·绮莲。
什么叫有苦说不出,这就是了。
在她看来穆克图·绮莲这条船马上就要沉了,她跳船脱身还来不及呢,完全不想被按在船上啊。
可惜,她是家生子,命运不由人啊。
“侧夫人安,大格格安。”罗采梅恭恭敬敬行礼。
“罗嬷嬷怎么过来了?”穆克图·绮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老爷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是,老爷让奴婢过来伺候侧夫人。”
闻言,穆克图·绮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刚刚还想着罗采梅没用了,她要怎么恩威并施封口,然后把人甩了呢。
结果,纳穆福直接把人送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从前,纳穆福是不会做这种类似打她脸的事情的。
“罗嬷嬷,老爷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穆克图·绮莲问道,“他和二格格说了些什么?”
“这……”罗采梅露出些为难的神色,“老爷在二格格离开后封了口,我打听不出什么来。”
“封口?”不知为何,穆克图·绮莲有种事情渐渐失控的感觉。
“侧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恢复大格格的容貌。”罗采梅担忧地看了眼芷琪,“奴婢明明亲手喂大格格吃了解药的,为何会一点效果也没有?”
“会不会当时事发突然,侧夫人慌乱中给错了解药?”
芷琪闻言,立刻期待地看向穆克图·绮莲。
穆克图·绮莲摇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错?”
“那我的脸怎么办?”芷琪心中期盼落空,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她的脸毁了,她还怎么入主毓庆宫,还怎么生下皇孙,还怎么母凭子贵坐那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的人生都毁了!
“罗嬷嬷,你是一到庄子上就给芷琪喂的解药吗?”穆克图·绮莲肃容问道。
罗采梅摇头:“那时候夫人还在庄子上,二格格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奴婢不敢立刻就让大格格好起来。”
“不过,奴婢挂心大格格,等夫人一走,就立刻喂了解药给大格格的。”
“我给的解药不会有问题。”穆克图·绮莲说道,“会不会有人对解药动了手脚?”
“侧夫人您这么一说,奴婢也想起来了,那晚在庄子上,奴婢睡得特别沉。”
“那时候,奴婢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赶路累着了。”罗采梅懊恼,“如今回想起来,怕是奴婢中了算计,被人换了解药啊!”
“一定是知阑!”芷琪说道,“除了她,庄子上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
“我去找她!”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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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克图·绮莲喊道。
罗采梅立刻拉住芷琪:“我的好格格,二格格不知为何性情大变,您就这么过去了,也问不出什么的。”
“还是听听侧夫人怎么说吧。”
“不用你管!”芷琪甩开罗采梅的手,“若不是你把咱们的底子都告诉了知阑,我与额娘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
说完,她就跑了出去。
“侧夫人,二格格拿奴婢一家子的性命威胁,又用崔玉桃杀鸡儆猴,奴婢是真的没有法子才说了那么一星半点啊。”
“奴婢是知道您在老爷那边地位非常寻常定能全身而退,这才说了您调换两个孩子的事情。”
她靠近穆克图·绮莲低声说道:“夫人,奴婢是想着,若是揭穿了身世,以后格格的荣耀才能名正言顺也是您的荣耀。”
“老奴对夫人之心天地可鉴呐。”罗采梅指天发誓,“若不然,老奴是可以求了恩典放出去的,怎么还会为您鞍前马后任意驱使?”
说到这里,罗采梅很激动,她跪在地上,动情说道,“现如今老奴能过来伺候夫人,给夫人当差,那是一百个心甘情愿的。”
“还请夫人看在老奴贱躯还有些许用处的份上,别厌弃了老奴啊!”
穆克图·绮莲有些动容,罗采梅说的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
尤其是那句“名正言顺”更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只要一想到芷琪将来出息了,好处都是向晚的,她心里就呕得慌。
芷琪可是她的女儿,是她千方百计送上的青云路!
“赶紧起来吧,你也是府里极有地位的老人了,怎好动不动就下跪的。”穆克图·绮莲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些亲近。
罗采梅给穆克图·绮莲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她笑着说道:“老奴能跟着您,心里高兴呢。”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穆克图·绮莲叹息了一声,“那边完全失去了掌控,我身边也需要你给我出出主意。”
罗采梅走到穆克图·绮莲身后,帮穆克图·绮莲轻揉着太阳穴,她语带担忧地说道:“大格格的脸?”
“去喊了府医过来,看他有没有办法。”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过去。”罗采梅恭敬福了福,走到院子里昂着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有些矜持地对一个小丫头说道,“侧夫人有吩咐。”
那小丫头忙恭恭敬敬福礼,微低着头聆听指令。
罗采梅传达了穆克图·绮莲的吩咐后,扫看了眼院子里其他的丫头们,凡她目光所及,婢女们无一不低头垂目。
她内心满意点头,如此,她在悦雅院,也算是暂时站住了脚跟。
芷琪脚步匆匆来到沁鸾院,抬脚就要进去,两个守门的嬷嬷齐齐抬手拦住:“大格格请在此等候,容奴婢进去通禀。”
“混账,本格格进沁鸾院,何时需要通传!”芷琪本来就着急,见自己被拦在沁鸾院外,心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格格赎罪。”
姓孙的嬷嬷肃着脸行了一礼,进去通禀,另一位姓钱的嬷嬷扔拦着芷琪不让进。
芷琪跺跺脚,只能不甘地等在沁鸾院外。
27.第 27 章
没多久,孙立春就出来请芷琪进去。
芷琪冷哼一声,昂着头跨进沁鸾院。
沁鸾院里静悄悄的,院子里连个请安引路的丫头都没有。
芷琪揣着一肚子疑问进了大厅,她习惯性往主位走去,却被云蔷引到了客座坐下。
芷琪被气冲昏的脑袋终于清明了起来。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没说什么,坐下后,开门见山问道:“是不是你调换了罗嬷嬷的解药?”
知阑拿起茶盏啜饮了一口,笑而不语。
“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天我送你的黄菊花吗?”知阑问道。
芷琪眉头一皱,无端端的,怎么说起那盆菊花了?
“提那个干嘛?”她不高兴地说道,“你是在嘲讽我没有菊花的气节,明明跟你就差撕破脸了,还来找你吗?”
知阑摇头:“非也。”
云蔷过来给芷琪上完茶,福了福,笑着说道:“好叫大格格知道,咱们格格宅心仁厚,早就把大格格需要的东西送给大格格了。”
“什么意思?”芷琪反问,几息后,她恍悟,“你把解药埋在那盆黄菊花里了!”
想到自己一脸嫌弃,出了栖云院就把黄菊花给扔了,芷琪惊怒交加,她拍案而起:“瓜尔佳·知阑,你故意的!”
“你明知道,我看不上那样品种的菊花的!”
知阑冷笑一声,微微用力放下茶盏:“但凡你还顾念着一丝姐妹情谊,你也会把黄菊花带回去让人好好养着。”
“你曾经凭着自己的喜好送我的东西,我哪样不是好好收着?”
知阑话音一落,时芳就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这些都是你从前送我的东西,物归原主。”
“你要跟我决裂?”
“难道不是你从小算计我到大的?”知阑冷声质问,“你敢说,你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瓜尔佳·芷琪,从小到大你歪缠着额娘要这要那的,额娘哪次没有满足你?”
“因你一句要入宫,额娘为你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我更是筹谋着未来要如何护你周全。”
“你心安理得享受这些的时候,心里不会愧疚吗?”
知阑说道动情处,激动地站了起来:“你额娘呢?”
“也是这样掏心掏肺对待我大哥的吗?”
“恐怕你们私下相聚的时候,还一起嘲笑额娘与我的无知无觉,嘲笑我大哥对你额娘的孝顺恭谨吧!”
“你跟你额娘倒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好好享受着母女亲情。”
“那我额娘和大哥呢?”
“谁来弥补他们缺失多年的亲情?”
“还有我。”
“你没少把我的事情跟你额娘说吧。”
“然后,你额娘就会帮你分析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怎么做能把我拿捏住,好让我将来成为你青云路上的踏脚石!”
知阑挥手把茶盏扫到地上:“瓜尔佳·芷琪,你跟你额娘,无耻之极!”
“你!”芷琪气急,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知阑说的都是真的。
门外,向晚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听了友人的话买了糖葫芦过来哄妹妹的安瑞眼眶通红。
知阑的话打开了向晚和安瑞的心结,母子俩对视一眼,断了十五年的亲情终于开始慢慢续上。
大厅里的争吵还在继续。
“你,你是不是在去庄子之前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所以,你从路上就开始了防备?”
芷琪恍然大悟,然后不可置信地说道:“是你换了那碗鲜果牛乳!”
“没错。”知阑干脆承认。
芷琪的认知让她的改变变得合理,省去了她另外费心思找理由。
“我那时并不肯定你会害我。”知阑索性把事件定性,“我让时芳弄出动静,嘱咐云蔷找机会调换鲜果牛乳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自保而已。”
“瓜尔佳·芷琪,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你竟然能眼睛也不眨的害我。”
“我都无法想象,你顺利入宫后,会利用我到何种地步!”
“入宫!”芷琪听到这两个就开始发疯,“你还有脸说入宫!”
“我的脸都被你毁了!”
“呵!”知阑冷笑,“这是你自食恶果。”
“让你那有本事的额娘给你解毒去吧。”
“你!”
“你这么欺负我,我要告诉阿玛!”
“去吧。”知阑毫不在意地说道,“阿玛若是问责,正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辩个分明。”
“也正好,让阿玛亲眼瞧瞧你额娘的手段!”
芷琪气结,她额娘的身份有多少水分她心知肚明。
孩童时不懂事的时候,她曾缠着她额娘带他去宫中见识一番。
缠磨了许久,额娘不耐烦之下冲口而出她哪有那本事,让她以后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到高位。
那之后,她渐渐知道,她额娘兴许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绝对不是身份神秘的暗探。
知阑话里的讽刺她听了个明明白白,她又是心虚,又是害怕。
现在的知阑有些邪门,万一找到证据证明她额娘不是什么帝王暗探,那她们母女就别想再得到阿玛的偏宠了。
想到这里,她准备放句狠话就走:“若我的脸不能恢复如初,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么不放过知阑!”向晚和安瑞一前一后走进大厅。
向晚的神色是芷琪从未见过的严肃,芷琪甚至不敢对上向晚的眼睛。
“我……”芷琪支吾了几声,没能说出什么硬气的话来,最后,她色厉内荏说道:“你们都欺负我!”
说完,就捂着脸跑出了沁鸾院。
知阑三人,谁都没有理会芷琪。
从身世曝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知阑在庄子上,身在事外,且不多说。
但向晚和安瑞母子之间确实小心翼翼相处,又不得其法,很是尴尬。
如今,母子之间的僵局被知阑意外打破,三人之间的相处倒是渐渐轻松自在了起来。
沁鸾院里其乐融融,静悟斋和悦雅院却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静悟斋里纳穆福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眼睛时不时看向博古架。
显而易见的,他有些心绪不宁。
芷琪跑回悦雅院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卫原。
“大格格安。”卫原抱拳行礼。
芷琪眼皮都没抬一下,越过卫原进了大厅。
卫原看着芷琪的背影,收敛心绪离开。
“额娘,你快点派人去庄子上!”芷琪跑进大厅,拉住穆克图·绮莲的手焦急说道,“快去栖云院外头找一盆黄菊花!”
穆克图·绮莲皱眉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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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琪,你的规矩呢!”
“额娘,醉红尘的解药被知阑藏在了那盆黄菊花里!”芷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遍。
闻言,穆克图·绮莲也坐不住了,立刻派人去庄子上找黄菊花。
“好了,别担心了,我已经让府医想办法配置解药了。”
“府医要是有法子,我的脸怎么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既然拿了府里的供奉,就得想法子配出解药来。”
“额娘,你当初是从谁手上拿到的醉红尘,不能再问他要一份吗?”
“那是个被放出宫的老嬷嬷,早没了影踪。”穆克图·绮莲语带责怪地说道,“你也是的,一盆菊花而已,你让丫头远远收着,不碍你的眼就好,扔了作甚?”
“我哪里知道知阑这么坏,会把解药藏在里面?”
“你还怪我,若不是你要算计知阑毁容,我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我还不是为了你!”
母女俩从前站在暗处,算计别人得利顺风顺水,自然亲亲热热的。
但如今,芷琪身世曝光,向晚对她越发冷淡,安瑞从事发后就没有来过悦雅院,知阑就更不用说,她的不依不饶都摆在了明面上。
诸多的不顺心,让这对昔日和睦的母女俩都对对方有了些许不满。
卫紫苏跟着卫原到了瓜尔佳府后,就沉迷在她哥的药房里不可自拔。
此时,她正根据记忆中的药香味放入最后一味药粉配药,见卫原心事重重地回来,忙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卫原没有隐瞒,把侧夫人让他配置醉红尘解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紫苏,府里实在不太平,我送你回家吧。”卫原叹了口气,“过几天,我配不出醉红尘的解药,估计也会被侧夫人撵出府去。”
说完,卫原吸了吸鼻子:“你在配什么药?”
“噢,我上次跟你说的,手上沾了些异香,想配出来看看。”
卫原放药箱的手一顿:“你是说从那盆黄菊花那边沾染的异香?”
“是啊。”卫紫苏骄傲地向卫原展示自己的成绩,“我刚刚加了最后一味药粉进去,香味有六七分了呢。”
“大哥,能不能等我把药配出来再送我回家啊。”
卫原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你这药……”
“怎么了?”
卫原本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的,但药是卫紫苏配的。
如果这药真能解醉红尘,他也不能就这么昧下妹妹的功劳。
天人交战一番后,卫原把事情挑挑拣拣跟卫紫苏说了。
当然了,他本身知道的也不多,很多都是他的猜测,但大多也跟事实差不离就是了。
“这么说,这解药能解哥哥的燃眉之急?”卫紫苏边说话,边用油纸把药粉包起来。
“是这样没错。”卫原见卫紫苏的动作,心中一片欣慰,这个妹妹,果然没有白疼。
卫紫苏包好药往自己袖袋里一塞,就往院子外走去。
“紫苏,但凡用药皆须谨慎。”卫原笑着说道,“这药为兄要再研究一番才能给侧夫人送去。”
“谁说我要给侧夫人送药了,我是要去找二格格。”卫紫苏说道,“照你的说法,大格格跟二格格不是一路人。”
“咱们可是二格格的人,怎么能随意把解药送去给大格格?”
“回来!”卫原跺脚,“谁说我们是二格格的人了?”
28.第 28 章
卫紫苏老老实实折了回来。
卫原心说,还好,妹妹总归还是向着他的。
他之前犹豫过要不要干脆请辞,好避开府里的纷争。
但说实话,瓜尔佳府已经是他能任职的,门第最高的府邸了。
另外,府里的各色药材,他也实在割舍不下。
若是妹妹配的解药能生效,他也就能安心在府里任职了。
关键时候,还是骨肉亲情靠得住呐。
“大哥,二格格的院子在哪?你带我去吧。”
卫原:……不是,咱好好分辩分辩,怎么就非去二格格的院子里不可了?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卫紫苏奇怪反问:“不是大哥心里先有所偏重的吗?”
“什么?”
“不然,你一向懂得明哲保身,怎么会为了我去找二格格,欠下人情债?”
卫紫苏的话让卫原愣在了原地。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偏向吗?
“可府上人人都知道侧夫人深得老爷欢心,二格格与她们之间的博弈,谁胜谁负实在是未知之数。”
卫紫苏认真说道:“我不管谁胜谁负,我只知道,是因为二格格,我才能有如今的好光景。”
她抬头看了眼澄澈的天空:“哪怕只是短短几日,也足够支撑着我走完以后的路了。”
“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二格格。”
卫紫苏从来没有对卫原说起过,卫原把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那日,正是父母逼她嫁人最厉害的时候。
那会儿,她觉得人生无望,甚至有过极端的想法。
大哥是她的亲人,对她的好,她自然铭记于心,但二格格作为陌生人的体谅与接纳更是让她感激涕零,铭感五内。
“大哥,若这解药是给旁人的,你尽管拿去,但若是给大格格的,我必得问过二格格才行。”
卫原轻叹一声:“我领你去见二格格吧。”
横竖侧夫人话里话外提及二格格有调换解药的嫌疑,他跑一趟沁鸾院,就说去求二格格指点,也说得过去。
“格格,孙嬷嬷进来通禀,卫府医和紫苏姑娘来了。”云蔷轻敲了下书房门,柔声说道。
“快请他们去正厅,我这就过去。”
知阑把写着“密诏”二字的宣纸放入笔洗中,没多久字便晕染开来,再辨认不出。
“卫府医,紫苏姑娘请用茶。”时芳奉茶上来,笑着招呼。
“多谢。”兄妹俩笑着道谢,看到知阑步入正厅忙站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快请坐。”知阑笑着说道。
卫原拱手:“格格,我们兄妹过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您的意见。”
知阑见他恭身站立,没再开口,明白他的意思,便笑着说道:“云蔷和时芳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有话直说就是。”
本就笔直站在知阑身侧的云蔷和时芳背脊更挺直了几分。
卫原见状,不再犹豫,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知阑听后惊奇地看向卫紫苏,颇为佩服地说道:“没想到紫苏姑娘医术如此不凡,只凭药香就能把药配出来。”
卫紫苏忙谦虚道:“格格谬赞了,小女也就鼻子灵敏,辨药略准一些。”
说着,她从袖袋里拿出油纸包双手递上:“这就是奴婢根据异香配出的药方。”
云蔷忙双手接过交给知阑。
知阑凑近闻了闻,果然异香扑鼻。
“紫苏姑娘,这药能让芷琪的脸恢复如初吗?”知阑问道。
卫紫苏摇头,如实回答:“那异香沾染了花香与土香,香味混杂,原本的药香只留了七八分。”
“小女没有能力完全还原出异香。”
“这解药的药香虽与小女记忆中有六七分相似,但药效,恐怕还要再减去几分。”
“这样算下来,药效能有原来解药的五成就已经到顶了。”
“原是这样啊。”知阑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多谢你们特意过来告知我这件事情。”
“卫府医,想必你对府中的动荡有些猜测。”知阑说道,“这原是我们姐妹之争,没成想还牵连了你。”
她把油纸包交给云蔷,示意她递给卫原:“这解药,卫府医过两天给侧夫人送去就是。”
卫原双手接过,拱手作揖:“多谢格格。”
卫紫苏有些担忧地问道:“格格,这会不会影响您?”
知阑笑着安抚:“放心吧,不会的。”
芷琪的容貌恢复些了才好呢,这样,她在知道自己是小选入宫后才会更加不折手段去攀附太子,以图改变命运。
知阑捏了捏帕子,比起看芷琪一蹶不振烂在宫里,她更喜欢看到芷琪费尽心力,自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发现一切只是镜花水月时的疯魔与绝望。
她会一路冷眼旁观,看芷琪如何挣扎,时不时扔几块“砖头”过去的。
“云蔷,去包些上好的点心和茶叶给紫苏姑娘。”知阑笑着对卫紫苏说道,“紫苏姑娘原是府里的客人,合该好好招待的。”
“只府里是多事之秋,倒是怠慢了。”
“多谢你想着我了。”
“格格太客气了,我本就是厚着脸皮跟着来的府上,哪里能称得上是什么客人。”
她双手接过云蔷递来的食盒,蹲身行礼:“多谢格格。”
云蔷对卫紫苏微微福礼,又递了个荷包给卫原。
给卫紫苏的是谢礼,给卫原的,是赏银。
兄妹俩高高兴兴离开沁鸾院,商议着多久后把解药送去悦雅院交差。
“格格,没想到紫苏姑娘还是个有心人呢。”云蔷边收拾待客的茶盏边笑着说道。
“是呢。”知阑说道。
可惜了,卫紫苏不是她的人,不然,有这样精通药理的人在身边,她该多有安全感呐。
当然知阑只是感慨一下,她绝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谋算卫紫苏的。
“院子里的事情繁琐,我已经跟额娘说好了,她会先拨几个粗使丫头过来帮手。”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我梳妆台上有一套四君子鎏金发簪,你们去挑支喜欢的带上。”
“格格,那太贵重了。”云蔷和时芳同时推辞,格格对她们已经够好的了。
“我给你们的,你们收着就是。”知阑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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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格格。”云蔷和时芳高兴道谢。
那套四君子鎏金发簪她们早上才用丝帕小心翼翼擦拭过,没想到,还没过正午呢,她们就成了发簪的主人。
那样贵重的东西,若不是主子赏赐,她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
她们,何德何能!
云蔷和时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她们,要一世都忠于格格!
静悟斋,纳穆福走出书房,招来小厮:“去把二格格请来。”
“嗻。”
悦雅院,罗采梅从外间进来,在穆克图·绮莲耳边低语了几句。
穆克图·绮莲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我从前看走眼了,没想到咱们这位二格格是个有本事的。”
“夫人,可不能让二格格在老爷那边讨了巧。”罗采梅进言。
“这我当然知道。”她叹了口气,“芷琪跟我怄气,把自己关在凤鸣院里生闷气呢。”
“夫人,恕奴婢多嘴。”罗采梅边给穆克图·绮莲捏肩膀边说道,“虽说格格打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跟您亲近,但她到底不是在您跟前长大的。”
“她如今受了难,您很该开解安慰,而不是恨铁不成钢。”
“格格毕竟还小,您的一片慈母之心,她未必能完全体会呐。”
穆克图·绮莲撑着头,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
“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她怎么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呢?”
“儿女都是债啊。”罗采梅感慨。
“谁说不是呢。”
罗采梅觑了眼穆克图·绮莲的表情继续说道:“府医愁眉苦脸进了沁鸾院却兴高采烈的出来。”
“您说,会不会他从二格格那边得到了些解药的线索?”
“知阑会这么好心?”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往日里,二格格是怎么着紧大格格的,您不是都看在眼里的吗?”
“若真是这样,倒也不枉费我从前让芷琪花心思在她身上了。”
穆克图·绮莲思索了一阵,对罗采梅说道:“府医那边你留心着。”
“是,奴婢省得。”
知阑由小厮引着进了书房,她见纳穆福一副沉思的样子便没有打扰,拿了本《地方志》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角落里,香烟从粉彩镶金香炉中袅袅升起,书房里都是山水香静谧悠远的味道。
父女二人就这么一个沉思,一个看书,互不干扰。
良久,纳穆福摸了摸胡须,笑着夸奖:“你倒是沉得住气。”
他还以为知阑会迫不及待出门去寻什么老物件呢。
“你个姑娘家在外头行走不甚安全,我拨个护卫给你吧。”
知阑放下书,喜形于色,终于可以开始计划了,她多怕她阿玛反悔呐。
她忙起来行礼:“多谢阿玛!”
“开心啦?”
知阑狠狠点头,见纳穆福心情颇好的样子,索性直接点兵:“阿玛,有个叫常远的护卫,办事很牢靠,身手也不错。”
“行,以后他就跟着你。”纳穆福大手一挥,直接应允。
29.第 29 章
知阑眼珠一转,殷勤跑到纳穆福身后举起拳头要给他捶肩膀。
“哎,别!”纳穆福侧了侧身子,这他可消受不起,“有话直说,别整这套。”
“阿玛,您年轻时没穿过的衣服给女儿几件呗。”
见知阑狡黠地看着自己,满脸无畏无惧,纳穆福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给!”纳穆福一拍大腿站起来,“我亲自给你挑去!”
“多谢阿玛,阿玛是天底下最疼女儿的慈父!”
纳穆福伸手指了指知阑,哈哈一笑:“等着!”
回沁鸾院的路上,云蔷捧着包袱,好奇问道:“格格,老爷赏了您什么好东西,您怎么这样高兴?”
“奴婢摸着似乎是上好的衣料?”
知阑放下挡着阳光的手,冲着云蔷莞尔一笑,在云蔷期待的眼神中神秘一笑:“回去你就知道啦。”
不出意外,知阑乐呵呵从静悟院出来的事情又传到了穆克图·绮莲的耳中。
这回,穆克图·绮莲坐不住了。
“走,去凤鸣院。”
知阑一回沁鸾院就拉着云蔷和时芳去了内室。
“快把包袱打开。”知阑兴奋地说道。
云蔷依言打开包袱:“呀!怎么会是男子的衣裳?”
时芳淡定捂住云蔷的嘴,有些无奈地说道:“姐姐,你亲自抱回来的包袱,还不知道这些衣服的出处吗?”
云蔷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眼珠,是哦。
时芳收回手,云蔷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格格恕罪,奴婢这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知阑自然不会跟云蔷计较,她拿起一件绣金线仙鹤展翅的衣服欢喜地问云蔷:“这件衣服改成我的尺寸需要多久?”
“奴婢今晚就能赶出来。”
知阑点点头,又问道:“我上次穿过的那件衣服还在吗?”
“在呢,奴婢浆洗好了,收着呢。”
“嗯,你把那件衣服给时芳。”
知阑背着手走进阳光里,转过身,高兴宣布:“明天时芳跟我去外头办些事情。”
“云蔷找机会弄清楚鬼鬼祟祟潜在咱们院子附近的那几个人的身份。”
云蔷把衣服收拾好,抱起包袱,笑着说道:“奴婢遵命。”
“顺便,奴婢把这些衣服都改成格格的尺寸,方便格格以后穿用。”
“好云蔷,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知阑笑着说道。
云蔷高兴点头。
回府后,知阑就不让她们守夜了,到了晚间休息的时候,云蔷就叮嘱时芳照顾好格格,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云云,时芳一一应下。
姐俩说了许久的话才睡下。
四皇子府,胤禛站在书案后聚精会神描摹着什么,苏培盛端着茶盘轻手轻脚进来,小心翼翼换了书案上已经冷了的茶盏。
“啪!”青玉镂雕笔杆被随手丢在书案上,胤禛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见状,苏培盛伺候时更添了几分小心。
胤禛画也画了,茶也饮了,心里的火气却是一点也没有消下去。
皇阿玛天纵英明,免了云贵两省的地丁银米,好让连年受灾的百姓能休养生息。
结果,那帮国之蛀虫竟然敢欺上瞒下私吞税银,简直罪不容诛!
可太子和大阿哥却联手保下了好几个贪官污吏,皇父竟也默许了。
胤禛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给福贵画了一套又一套色彩明艳的衣服。
结果,越画越生气!
时光不会因着谁生气就停下脚步,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知阑用完早膳就迫不及待给自己改了妆容,换上那件仙鹤展翅的外衫。
“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去特别有气势?”知阑转了个圈,装模作样清了清喉咙,期待地问到。
云蔷和时芳连连点头。
云蔷帮知阑整了整衣襟,笑着捧场:“若格格不把脸涂得这么黑,那当真是个翩翩佳公子了呢。”
做小厮打扮的时芳建议道:“格格,我去找少爷要把折扇吧。”
“您这身衣裳,手上再拿个折扇,那可真是风度翩翩了呢。”
知阑无语:“如今的秋风可是凉得很,谁家好人这个时节还拿着折扇呐。”
时芳呐呐:“上次遇上过呐。”她看着潇洒极了呢。
不过,如今确实不太合时宜哈。
主仆三人叽叽呱呱了一阵,知阑就领着时芳昂首挺胸出发了。
结果,差点被守门的孙立春和钱立夏当做登徒子抓起来。
知阑未曾想到还有这一遭,简直哭笑不得。
等她带着时芳离开后,孙立春有些疑惑地说道:“我依稀记得,格格身上的这身衣裳是老太爷赏给老爷的?”
“你看错了吧。”钱立夏摇头,“甭管是不是的,咱们守好院子就是了。”
“你说的对。”
二门处,常远挺胸垂目等着自家主子出来。
“常远,咱们走。”知阑招呼。
“主,主子?”常远听声音才确定眼前的少年人是自家主子。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大安!”
“马车已经备好了,正停在角门外,请主子移步。”
“走!”
简亲王府,严力从荷包里捏出些粉末向雅尔江阿献宝。
“主子,这是石灰粉,奴才用小磨盘磨了好几遍呢。”
雅尔江阿用折扇敲了敲严力的脑袋:“让你想个以少胜多的法子,你给老子玩粉去了!”
严力被敲了脑袋一点也不生气,还觉得很荣幸,这府里可不是谁都能让他家少爷来这么一下的。
“主子,这是奴才从走江湖的友人那边打听到的,这玩意只要沾上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到时候,咱们想套几个麻袋就套几个麻袋。”
“去!”雅尔江阿还以为严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法子。
就这?
他直接拿面粉撒不就行了?再不济抓把土也能成事啊。
“故弄玄虚,扣你一个月月例银子!”
“主子,主子,您听奴才说啊。”严力忙讨好笑笑,继续说道,“那面粉入眼,拿清水一洗,也就没事了。”
“可这石灰粉就不一样了,若是那些人用清水一洗。”
“嘿,保管他们要做好几天的睁眼瞎。”
“您说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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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身份复杂,光打一顿不解气,可又不能下重手把人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不,奴才就去找了这个石灰粉,保管够他们喝一壶的。”
雅尔江阿捏了些石灰粉打量,这跟面粉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这玩意真有你说的效果?”
“奴才哪里敢跟您说假话啊。”严力脸上适时露出些许委屈,“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行了,不扣你月钱了,等事情成了,再赏你一个月的月钱。”
“诶!多谢主子!主子英明!”严力喜笑颜开,他在意的可不是银子,而是主子赏赐的体面。
“走,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胤禛下了早朝,换上便服,让苏培盛先回四皇子府,便一个人在街市上逛了起来。
百姓脸上的笑容和中气十足的吆喝声,总算让胤禛心里没那么憋屈了。
心情好了些,脚步也就轻快了些,经过一条巷子,他不经意扫了一眼,一个熟悉的健硕背影一闪而过。
胤禛下意识后退一步,隐住身形。
他怎么会在这里?跟他一起的那几个是什么人?
“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时芳好奇问道。
“咱们先找家古玩店进去瞧瞧。”知阑左右张望,评估着哪家店铺地段好,哪家店铺人气高。
她心里做生意赚钱的想法仍旧蠢蠢欲动。
最近她阿玛对她颇有些纵容的意思,若她能干净利落地把府里身份有异的人都挖出来,不知道能不能跟阿玛要一个自由出入的奖励?
知阑心里揣着事,走神了一瞬,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那人身形魁梧,纹丝不动,知阑倒退了一步,时芳死死扶住这才没有摔着。
“抱歉抱歉,是我走路不小心。”知阑忙致歉。
街市上偶有碰撞摩擦是常有的事情,她没放在心上,道完歉,便往前走去。
“小子,撞了贵人就走,不想活了吗!”拿着折扇的其中一人忙问魁梧汉子有没有事,接着便是大声斥责。
知阑有些生气,但确实是她撞的人家,便停下脚步转身,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
“咦,这小子有点眼熟啊。”另一个折扇男子打量着知阑的脸,不太确定地说道,“上次是不是这小子坏了咱们的事?”
“嘿,还真是。”
“你小子,坏了爷几个的事竟然还敢出现!”
“你们想干什么?”知阑见对方围拢上来,后退几步,被逼着退入了巷子里。
同时,她也看清楚了站在原地没动的魁梧男子的长相。
知阑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她阻止了想要动手的时芳。
这人,她们得罪不起。
“主子,他们在那边。”严力眼尖,看到折扇男一行人往巷子里走去,忙指着人说道。
雅尔江阿冷冷一笑,严力忙打开荷包,主仆俩攥了满满一把在手里,冷笑着往巷子走去。
胤禛听到巷子里的喧哗眉心就拧了起来,他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混在一处的?
不远处,停好马车找过来的常远看到自己主子似是被人欺负了,快步跑了过来。
平日里冷清的巷子即将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