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期[追妻]》 1.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独家正版只在晋江文学城 《放纵期》by两忘言/ . “我说过,别再往我面前凑,你是记性不好吗?” 微热的吐息拂在耳畔。 然而,温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刺天灵盖。 大学走廊,晚霞鲜亮得晕眼。 说完这句警告,吐息立即撤开,霞光晃了一下,被巍巍如玉山的身影替代。 猝不及防间,那张温温偷偷在梦中描摹过千百遍的面容撞入眼帘。 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气质。 不符时宜的长发。及腰长发。高高束起,乌亮似刚磨过的湿墨条;右手食指有一枚樱桃红的翡翠戒指,据说上亿,却被戴出了无价之感。 神清骨冷,眉目艳绝。 在这个颜值可以变现的时代,仅仅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代表着一种极端的奢侈与浪费。 人如其名,阴晴圆缺,皆是天上月。 而这样一个长得似与七情六欲无缘的人。 此时,看向温温的眼中却充满厌恶。 和多年前如出一辙的厌恶。 温温嗫嚅了几下,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耳鸣轰隆隆的,震得五脏在疼。 不等她反应,盈缺已利落地旋身迈开步子。 温温绞尽全身力气,开口:“对不起,我——” “叮当~叮当!” 欢快的下课铃奏起,人潮从阶梯教室倾泻而出,淹没了温温的声音。 盈缺的背影渐远。 温温想追上去,却不小心瞥见了自己倒映在明净地砖上的模样。 一个用脂肪灌满的巨型气球。 一举一动时,浑身上下都在颤,可怜的地砖若是能开口,随时像要被踩出尖叫。 五官挤得分不清彼此。脸上密麻麻的红黄色痘痘,厚厚的近视眼镜后一双绿豆眼,目光枯悴,如飘着腐叶的涸塘。 温温蓦地收住脚。 潮涌的大一学生中,一名银发戴美瞳的少年匆匆奔了出来,唤着盈缺的小名,“嗳,玉音等等我!” “书!书你怎么不要啦?!你不是最宝贝那书了吗!” 温温一窒,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 一本绝版的外语书,被盈缺随手扔进了教室角落的垃圾桶里。 那是本带有去世作者的亲笔签名的书。 无意间被银发少年夏滢打湿后,温温忍受晕车来回奔波五小时,熬了一整个通宵,在外婆家一页页夹着纸巾等干,又一页页地用熨斗熨平。几乎整洁如初。 却被扔了。 因为盈缺发现是温温“修好”的。 温温不明白,她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把书给夏滢时,也只加了一层透明无印花的包书纸来防灰,究竟盈缺是怎么在一瞬间看破的。 她木木地望着那颀长清隽的背影消失,料峭的三月春风中,飘来漠然的一句。 盈缺回答了夏滢的问题: “脏了,不要了。” 砰!温温像被当头一棒,天旋地转,动弹不得。 因为是她碰过的。 所以东西脏了。 急着去食堂的学生们接二连三地撞上了温温,没好气道:“走呀,停在路中间干什么!” 温温被东推西搡着,刚洗干净的白色旧鞋上,顿时烙了好几个灰脚印。 但她只是如西瓜虫般团缩起肥硕的身体,浑浑噩噩地说抱歉。 温温与盈缺是同一个小语种专业,不同班级。 大一上学期,相安无事。 不料这学期开学没几天,有多媒体设备老化宕机,两个班突然合并在一起上了节阅读课。 于是,哪怕温温早早离开了教室。 发现温温碰过自己的书的盈缺,还是第一时间向她发出了警告。 隔壁班的学生们,互相挤眉弄眼,隐晦地朝着温温指指点点。 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们语气天真而残忍: “乖乖,人能长到那么胖?!” “估计是减肥失败,躺平了吧……” “那人双语班的吧?上学期我就注意她了,离近一看,她好像更胖了诶!” 温温被密集的人流裹挟着前行,逃也逃不出去,头埋得深深的。 温温一直以为自己性格足够自我,不在乎外界怎么评价她的身材。 她已经做好了减肥计划。 现在不实行,只是因为没条件。 可刚刚,对着盈缺望而却步的一刻,温温被现实甩了一巴掌。 她可以不在乎周围人怎么想。 她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怎么想。 但面对盈缺时。 她没法不感到自惭形秽。 温温不由紧攥成拳。 她手掌上遍布着针眼大小的结痂血洞,这么一攥,又疼又痒,煎熬万分。 周遭的窃窃私语没能如愿平息。 “我知道她。除了口语课,其他课的成绩和盈同学一样,全是满分。名字很特别,叫温温。”有人道。 “温温?咦,前两天被通报批评是不是她?” “啊对对,在一楼走廊里瞎奔,结果一个跟头翻进花丛,压塌了蔷薇花的那个!” “噗嗤,是她呀……”人们一阵笑。 温温的脖颈几乎低到脚背。 从小到大,她连迟到早退都不曾,末了却在大学吃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处分。 温温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盈缺回国了。 他从小便颖慧得超乎寻常。 初中时,无论温温怎么努力,都撼动不了他年级第一的位子。高中时,还听说他去了国外首屈一指的学校。 盈缺就像是逐日的金乌鸟,而温温,只能仰头眼睁睁看着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他了。 没成想,盈缺竟选择了回国读大学。 而且碰巧再次和她考在了同一处。 为了遵从盈缺在初中时就曾警告过温温的那一句“别往他面前凑”,温温打听了隔壁班的课程表,处处避着。 可前两天差点避之不及。慌乱间,温温栽进了花圃,把一株珍贵的异本蔷薇给弄折了。众目围观,还有人拍成小视频,打了马赛克传到社交平台上。 听到校方报出蔷薇花价目的那一刻,温温感觉天都塌了。 她是个靠打四五份家教兼职来赚学费的人,银行卡余额常年三位数。 哪怕让她去卖器官,都赔不起那株花。 八百。 谢天谢地校方体谅,最后只让她赔八百块意思意思,通报批评了事。 收到这个通知时,温温正在医院里挑除满手的蔷薇刺,边哭边笑,像个疯子。 天边云霞如烧。 呼啦啦,到了大路口,学生们散开,温温总算寻到间隙逃离。 由于熨书,温温没来得及吃早饭。中午要私下把书交给不同学系的夏滢,午饭也错过了。 尽管饿得一阵阵胃疼,温温并不想去食堂面对刚才的那些同学。 于是来到了校内的小河边。 这里春夏多虫蚁,秋冬阴湿刺骨,人迹罕至,她可以尽情待到天荒地老。 终于躲进了熟悉安全的地方,温温眼里泪水打转,她深吸气,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响亮地读了一阵,硬生生将泪意憋了回去。 读着读着,迟迟没有翻页。 嗡一声,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 【夏滢:[图片]】 温温回神。 点开消息,是一张怼脸自拍。 银发紫瞳、不施脂粉的美少年,笑吟吟地挥着手,做出bye的口型。背景色调淡雅,不知是身处学校附近的哪家高档餐厅。 【夏滢:哎呀,亏我还想着和玉音一起吃晚饭,在阶梯教室外等了那么久呢】 【夏滢:他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连书也扔了!吓我好大一跳!害得我走前忘记和你打招呼】 温温眼前闪过盈缺方才警告她时的神情,掌间的疮痂狠狠抽疼了一下。 她猛地将手机按灭。 其实,熨书的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对。 如果不是她抱着侥幸心理,答应帮夏滢把书弄干,盈缺也不必连他最喜欢的书都要扔掉了。 温温暗暗下定决心。 接下 2.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温温不是很想详说这事。 面对夏滢的疑问,她岔开话题。 【我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物理学院的吗,怎么会认识盈同学,向他借书?】 其实温温心里隐约有猜测。 夏滢平日里的穿着用度不凡,一看就是个富二代,想来是与盈缺同处一个社交圈子。 聊天框中,显示了许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夏滢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道: 【夏滢:嘿嘿,说来也巧】 【夏滢:你呢,是玉音的初中同学。而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温温恍然。 原来,夏滢与盈缺读的是同一所外国高中。 她心里还装着阶梯教室发生的事,神思不属,闻言,并没多想。 今天是周五,夏滢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邀请温温周日出去玩。 【夏滢:对了,医生说晚晚已经脱离了危险,周日我要去看它,你要一起吗?】 晚晚是只流浪猫。 出生后,与它的兄弟姐妹一起被塞进塑料袋,扔在了温温外婆家附近的小湖中。 温温正巧路过,跳进水里,把奶猫们捞了上来。在前往最近的宠物医院的路上,在社交平台上求助广大网友。 感谢大数据时代,求助信息被同校的夏滢刷到。 夏滢不仅主动担负了猫咪的抢救费,还在宠物医院摇头说束手无策时,亲自开车将猫送去了更好的医院。 温温与夏滢由此结识。 最后,虽然只活下来了晚晚一只猫。 但猫各有命,温温也没觉得有多伤感。活一只,总比全军覆灭强。 听到晚晚状况好转,温温也不由舒展了眉头,指尖轻快地敲击着手机屏幕。 她之前就曾和夏滢一起看望过晚晚。 单独二人。 不曾出过什么岔子。 故而,此刻不假思索道: 【好呀,下午去可以吗?】 【我其他时间要做兼职。】 本来,温温双休日的日程是排满的。 周六上午做功课,下午、晚上打两份兼职;周日,早中晚三份兼职。 但这周日下午,她负责做家教辅导的学生,要参加区里的知识竞赛。 于是,这段时间便空出来了。 【夏滢:没问题】 【夏滢:周日一点,我们在这儿碰头】 他附上了一家市中心新开的商场的定位。 …… 天色完全黑沉时,一身疲惫的温温走出了校园。 林荫道上,摇曳的树影被踏碎,遥遥地,风中流淌着校内广播台点播的流行歌曲。 是当红天才女演员,怦然,唱的影视剧ost。一首哀婉的情歌。 寂夜中,轻吞慢吐的调子伴随着温温的步伐。 校门口只有几根老式灯柱,昏蒙蒙的,几个学生坐在长木椅上。 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姑娘们专注而歆羡的神情,她们在看女明星怦然的直播。 有人叹道:“唉,有的人,没到十八岁,就已万众瞩目、家财万贯。而我们,上了大学还是只会吃吃吃的咸鱼一条。” 路边,一朵早樱在风中散开,落在手机屏幕里女明星那粉光脂艳的脸蛋上,被姑娘们轻轻吹开,打起了旋儿,黏在温温的鞋底。 温温拖着沉重的步伐,抵着自己饿得发疼的胃部,阿飘似的悠悠忽忽地往宿舍走。 刚刚,温温趁着所有晚自习结束,在落锁前,溜进了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翻看盈缺扔书的那个垃圾桶。 然而,垃圾桶已经被保洁阿姨打扫过了。 到底是命中注定。 这本书一经她手,便不得善终了。 温温怅然地回到宿舍楼。 今夜,天无纤翳,月色波光粼粼。风中,宿舍楼上那一扇扇颜色斑斓的窗帘,就像是正被拨弄着的竖琴。一拨,便是一曲最隐秘的少女心事。 温温一边吃力地爬着楼梯,一边听着那些隔音不佳的门后,时不时传来娇笑和私语。 话题除了学习,提到最多的,无非就是“盈同学”、“夏滢”几个字。 说起来,在生活中,是很少听到有人被称作某某同学的。 但盈缺不同。 他生得太过美好,又太过完美。 以至于人们连直呼其名都不舍得。 温温的宿舍也在谈论盈、夏二人。 室友米莉与苏时时,昵称大米与小时,听到开门声后,用余光瞥了温温一眼。 随后,把温温当成了空气。 小时神神秘秘地凑到大米耳边,“据小道消息,物理学院的夏滢,其实是夏氏集团的二公子呢!” “啧啧啧,能在大学里遇上一个盈同学,就已是千载难逢了。没想到,现在又多个夏二公子!” 夏氏…… 温温放下书包的动作顿了顿。 大米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跟盈氏比起来,夏氏算什么啊?” 这话说得难听,却是事实。 比如,方才校门口那群女生看的直播里,那个在短短几年内、跻身一线小花的未成年天才女演员,怦然,她所属的经纪公司就是夏氏集团的。 这公司可谓老牌中的老牌,其响当当的名头,连不追星的温温都知晓。 夏氏集团是娱乐圈发家的,一直深耕这块。 然而,就拿怦然的经纪公司来说吧。 风风雨雨屹立了几十年,到头来,却被盈氏随手开的一家潋星影视,死死压在脚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时老神在在道地反驳大米,“对于我等凡人而言,不论是高坐云端的仙人,还是刚结金丹的修士,不都是神仙嘛。” “盈仙君虽好,却是望上一眼都令人觉得亵渎。哪儿有夏道友来得平易近人呢?” 大米拧了把小时的脸蛋,吃吃笑道:“什么咯噔比喻,又看修真小说呢。” “而且而且,夏滢两三个月就会换一次女朋友诶!你说,我是不是也……” “你想得美!” 宿舍是四人寝。 洋溢的笑声中,剩下的一位室友,李中宵,带着耳塞,岿然不动地忙自己的事。 在某些方面,夏滢的话题度比盈缺还高。所以,温温从未对别人透露过,她认识夏滢。 当然了,她与盈缺是初中同学的事,就更没提过了。 听着室友们聊天,温温神色平静地从柜子中拿了一包袋装泡面,拆了起来。 泡面她只买袋装的,比桶装便宜不少。 大米睨来一眼,阴阳怪气道:“哟,又是放纵餐呐?” 温温嘴唇抿紧了些,没作声,将泡面放入从外婆家带来的、缺了角的旧瓷碗里。 大米苦口婆心般道:“你这可不行啊。” “一周一次才叫放纵餐,哪有顿顿放纵的?就算没有自制力减肥,也换点别的吃吃呀。你看你那满脸的痘痘!” 闻言,小时捂着嘴看好戏。 李中宵戴着耳塞,好似没听到一般。 自从上学期刚入校,大米与小时试图拿温温的身材开恶意玩笑,被温温冷脸反击、结下梁子之后。 宿舍里就一直是这种氛围。 温温端着面碗朝饮水机走去。 被无视两次,大米脸色一沉,将墙上用A4纸手写的《宿舍公约》拍得啪啪响,“喂喂喂!宿舍里不许吃气味重的东西!” 《公约》是大米与小时编撰的。 温温经过饮水机,没停。她拉开宿舍的门,淡淡抛下一句: “我知道。” “砰。”很轻。 大米气急败坏的声音被关在了身后,“诶唷喂,这架子端的!” “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口中的‘老好人’私底下是个什么面孔!要不是都是同学,我才懒得好心给她建议!” 小时故意拉尖了嗓子,声音穿透门板,“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鬼’,有的人又懒又馋,注定要当个丑八怪的啦。” 朝楼道里的水房走去的温温,烦躁地吐了口气。 这样的人,她还得与她们朝夕相对好几年…… 好在,新网购的泡面,酸辣鲜美,热腾腾一口下去能把人香晕乎了。而且,只要八毛一包。 温温终于有了些笑颜。 温温所处的城市物价高得吓人。 十几块一份的、多油多盐又难吃的食堂餐,于她而言,是只能偶尔为之的奢侈。 胃疼还是没有缓解。 洗完碗筷后,温温无视大米小时的白眼,回到了硝烟弥漫的宿舍,随手往嘴里塞了片胃药。 然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心无旁骛地打开作业本。 今天是周五,一般来说,温温会回外婆家。 但考虑到时候时间太晚,她打算明早再走。 刚沉浸在解题思路中,温温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是她母亲。 温温眉心紧蹙,盯着屏幕好久,才不得不起身再次来到了楼道里。 胃药起了作用,温温不再感到疼痛,寒凉的夜风吹着她略显苍白的嘴唇。 她麻木地问到:“妈,什么事?” 温温母亲也姓温,名字好记,叫温柔。 温柔嘴里吧唧吧唧的,像在嗑瓜子,电话接通后,她先是呸了一口瓜子皮,又舒舒服服啜了口热茶,才言简意赅道:“周日下午,有小姐妹约我搓麻将,推不掉。你来接你弟弟补习班放学。” 说完,她便要挂断。 温温忙道:“等等!我周日有事。” 她已经和夏滢约好了的。 “我知道呀。” 电话那头,瓜子壳喀哒一下裂开、喀哒一下裂开,吵得像公鸡在打鸣,“不就是做家教吗,你跟你学生请个假。” 温柔轻飘飘道。 温温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她闭目深呼吸了几下,道:“不是家教的事,周日的学生本来就向我请假了。” 她撒谎道:“我是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者活动。这种活动多露露脸,对评奖学金有好处。” 温温很少说谎。 不过,不是因为她道德感高。 而是她知道,平时表现得越老实的人,越不容易被防备。 果然,温柔不疑有他。 她手中茶杯嘭一下砸在桌上,“你读书把脑子读坏掉啦?!自己家里的事不帮,去做什么志愿者!” “奖学金奖学金,小小年纪掉钱眼里,你奖学金能有几个钱!我是少了你学费还是短了你吃喝?!” 温温在内心冷笑了一下。 学费,温柔自然是给的。 不过,一学期八千的学费,她和温温父亲,一人只给两千。 剩下的四千,还有生活费。 全靠温温自己去挣。 温柔骂得正起劲,深谙她性子的温温并没打断她的发泄。 温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个月都能给你外婆寄生活费了!你说说你,供你读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 “我不管!总之,周日我要看到你把你弟弟准时领回家。” 这就是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了。 若周日约温温的是别人,她不去也就不去了。 可偏偏是夏滢。 温温是绝不会为了去接温柔的儿子补习班放学这点破事,拒绝夏滢的。 温温故作小心翼翼问道:“赵叔叔呢?没空吗?” 十岁时,温温父母离异。各自有了新家庭,也各自有了新子女。 自那时起,温温开始了漫长的校园寄宿生活。 “赵叔叔”,指的是温柔目前的丈夫。 温柔丝毫没因温温那近乎祈求的语气而心软,“养你这么大,就让你办点事,瞎叫唤什么呢!你赵叔叔做六休一,你好意思让他周日还忙活?!” 看来,只动嘴皮子,是没法令温女士回心转意的了。 温温想了想,道:“妈,我昨天才跟辅导员信誓旦旦地说,我很想参加这个活动,临时请假,实在说不过去。” “要不这样。你们不是向弟弟承诺,如果他全科都及格了,就给他买无人机吗。上学期,学院里给我发的特等奖学金,我还没动。就当给弟弟买礼物了。” < 3.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周日下午,温温早早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夏氏集团投资的一家商场。 由于是周末、新开业、市中心地段,三重buff叠满,人多得像过年。 夹杂在其中的温温,猛然发现,自己十分格格不入。 她好几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今天的衣着,是在挑挑拣拣过后,最拿得出手的一套。 可这从头到脚加起来,还没人家怀里抱的小婴儿穿得昂贵时髦。 温温茫然杵在商场门口。 像她一样,在门口等人的还有很多。 但是,路过的行人,十中有九,必定要忍不住地瞄上温温一眼。 ——温温太胖了。 裹在样式老土的棉大衣里,就像网球穿上了旧袜子。 感受到周围视线,温温脸颊烧得慌,目光直直地钉在地上。 她从不逛商场,也没有朋友可以约出来玩。实在不知该在等人的时候,做些什么。 简直是站都不会站了。 可是,一想到夏氏两个字,她不得不逼自己生生忍下来。 掏出自己手写的迷你单词本,又苦捱了一段时光后,温温遭不住了。 手表显示。 距离约定时间足足还剩二十分钟。 温温头一回有些痛恨自己喜欢早到的性格。 温温灰溜溜地逃离了商场门口。 周围的人们,衣着靓丽,有说有笑,松弛感满满。 而温温,则是束手束脚、眼睛不敢乱瞟地一通乱转。 这商场对于门店的利用率实在惊人,温温走得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才终于找到了个无人的僻静小角落。 温温暗暗吁气,拿出手帕擦汗。 熨书那夜熬得太狠,她始终没能缓过劲来。这两日总觉得身体阵阵发虚,像被水泵抽干了气血。 折腾过后,温温也没了心思背单词,转而拿起了手机。 明天的留学项目考试,她很有把握,故而这会儿也没逼自己学习。 社交平台的首页上,一条博文刷新在眼前。 标题是: 【开学不到十天,盈同学又双叒叕收到了告白!告白者,竟是人称“治愈系小太阳”的她?!】 温温一怔,指尖已无意识地点开了博文内容。 发表博文的,是温温所在学校的一个名为八卦社的奇怪社团。 【本周五,盈同学再次被当面告白!】 【这一次发起攻势的是法学院的学姐,其颜值素有“仙侠剧小师妹”的美誉,性格更是人见人爱直球小太阳!入校三年,横扫各大排行榜与表白墙!在我社发起的投票选举中,曾获“请原地出道!”、“你心目中的顶级初恋脸”等多项女性组人气冠军。】 【不过,告白的结果,想必大家都料到啦~】 【自然是失败收场~】 【这是盈同学自入校以来,在我校收到的第304次告白。】 【同时,也是拒绝的第304次。】 【在本文的末尾,会附上详细的数据统计。给本文点赞,还可以私信获取过去303次被告白经历的时间、地点、告白者身份哦~】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主页~喜欢的点个关注吧!】 【ps.主页里,物理学院的夏滢同学的被告白数据也有哦~仅比盈同学少5次!!即将突破三百大关!!!】 这篇博文打码打得很巧妙。 不透漏这位“法学院学姐”的姓名;但若是温温学校的学生们,又能一眼看出具体指的是谁。 温温也对这位学姐有所耳闻。 学姐参加了学校的cos社,还是一名坐拥十几万粉丝的博主,古装扮相比影视剧里的女演员还好看。 校辩论赛时,温温曾在台下远远地望过她一眼。 那位学姐是最佳辩手,在如雷的掌声中,捧着奖杯笑得清甜又自信,整个人闪闪发光。 看到“告白失败收场”时,温温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可旋即,她自嘲一笑。 别人向不向盈缺告白,关她什么事? 盈缺连见都不想见到她。 难道,她还妄想着有一天,能亲口向他诉诸爱意么? 更何况…… 正午日光强烈。 手机屏里的文字显得很黯淡,映出温温一张满是痘痘的大饼脸。 ——更何况。 她现在还是这副尊容。 温温将博文下拉到底。 【(博主·八卦社发起了投票)】 【你认为,在毕业之前,这朵盈氏的高岭之花究竟会不会被摘下呢?】 【(蓝方)不会。】 【论据:盈同学那种人,感觉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将他吹上九重天去。眼睛里半点不沾世俗的人,又怎么会谈恋爱?】 【(粉方)会。】 【论据:毕竟是盈氏继承人,指不定哪天就和某位豪门千金联姻了呢?】 看到蓝方观点,温温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盈缺的那一双眼。 清清静静的。 有冰霜气,松竹韵,孤峰影。 唯独没有风花雪月。 温温打了个寒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蓝方,“不会”。 温温点进八卦社的主页,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紧接这篇博文的,就是夏滢的相关数据。 不过,温温粗粗翻了翻,关于夏滢的博文内容,比起“被告白经历”,更多的是他的“接受告白经历”。 温温随手点开一篇。 啪,一张极具夏滢特色的怼脸自拍跳了出来。 温温:“……” 不仅有自拍,还有接受告白时笑得甜蜜蜜的二人照。用p图软件画着大大的粉色爱心,添加了星光特效的那种。 八卦社标注着: 【以上照片均获本人许可后发布】。 温温:“::::::” 难怪夏滢能够两三个月就换一次女朋友。 温温又刷了会儿手机,在退出八卦社主页前,顺手点了个关注。 临近一点时,温温回到了商场门口。 大楼上的巨型电子屏,播放着女明星怦然代言的广告。 商品是连体泳衣。 怦然穿了一件绑带款,蓝白色,简洁又青春。腰身处勒得细细的,弧线美得像跃出水的海豚。 这么瘦的衣服,温温连在幻想中都不曾穿过。 她瞄了一眼,便丢开了视线。 温温很小就学会游泳了,但开始发胖后,就变得羞于穿紧身衣服。 后来五岁时,她父亲欠下赌债,家境巨变,更是从此与一切娱乐场所绝缘,再没去过泳池。 明天又将是周一。开学的第三周。 温温一边等待,一边打开手机里保存的图片,聚精会神地复习着盈缺所在班级的课程表,避免再次与他撞上。 忽地,被人拍了拍肩。 “小姐姐,帮我们和怦然合张照好吗?” 一名女高中生,对着温温甜甜一笑。 她身边还有一名闺蜜,看起来似是对拍照不太情愿,但也默认了她的说法。 温温想拒绝。 可下一秒,掌心间蔷薇刺留下的疮痂一疼,女生已将手机塞进温温手里。 温温:“……” 在这世上,有的人,天生就长着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温温正是这种类型。 从小到大,不知被颐指气使过多少次,连邻居家啃老的大叔都敢喊她去跑腿买烟。 不过,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再遇到奇葩时,温温只会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小姐姐,拜托你啦~” 女生牵着她闺蜜的手,跃跃欲试地站在电子屏下。 女生态度还算客气。 温温想了想,最终,举起了女生给她的手机,“好的。” 温温一连拍了十几张。 摆pose时,女生还在嘚啵嘚啵地给闺蜜安利怦然。 可以看出,她是怦然的狂热粉,她闺蜜是陪她来的。 温温频频望向自己的手表。 闺蜜不耐烦地对女生咕哝了一句:“拍完了吗?别再摁头安利怦然啦,我又不追星。” 温温心中一松,想把手机还回去。 可不料,刚才这一句话竟成了导火索。 女生与闺蜜吵起来了。 温温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在短短几瞬间,愈吵愈凶,甚至脸红脖子粗。 那闺蜜看着文静,嘴巴却很厉害。 “怦然就是个资源咖!演技烂,洗脑式营销!” “什么未成年,什么天才演员,长得又老相又像男人,怕不是年龄造假吧!” “你,你就是嫉妒怦然!” 闺蜜气得发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温温捏着女生的手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围路过的,以及坐在露天咖啡店的客人们,纷纷朝温温等人行注目礼。 温温不是没给小朋友劝过架。她那几个弟弟妹妹,就没一个省心的。 可若要哄两名素不相识的小姑娘,怎么想都是亏得慌。 顶着四周炙热的视线,温温艰难上前,打算学女生方才的做派,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就跑路。 蓦地,却听一道爽朗的嗓音响起。 “这是怎么了?” 路边,引擎声轰鸣,一辆闪瞎人眼的超跑停下,探出一头张扬粉发的夏滢。 肤色雪白的少年,摘下琥珀色墨镜,甩了甩被风吹得遮挡在眼前的发丝,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久等了呀,温温。” 手表显示,正正好好一点整。 救命!! 好浮夸的出场方式! 哗一下,周围人的视线像聚光灯一样打过来,对着夏滢的脸蛋身材以及豪车啧啧称赞。温温拼命忍着,才没装作不认识夏滢扭身离去,心里只觉比方才尴尬一百倍! 夏滢迈着大长腿下车。 一名等候在商场门口的、穿制服的小哥,训练有素地接管了车子开走。 夏滢三两步来到温温身边。 他又染发了。 银发变成了粉的,紫色美瞳也换成了星空款。温温犹记得,上上次,他是橘发,上上上次,他甚至是绿发…… 夏滢看了看温温拿着的手机里的照片,再向周围略一扫视,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女高中生的头发,“啊不哭不哭,出来玩不要破坏了心情。” 夏滢一边安慰着,一边竟变戏法似的,掏出好几张怦然的签名照,送给女生。 随后,又去一旁的露天咖啡店里买了两袋甜点,送了一袋给女生闺蜜,笑眯眯道:“糖分能令人心情愉悦。记得要与好朋友分享哦~” 被陌生的漂亮少年细心地哄着,两名女生不由忘记了哭泣与争吵,唬得一愣一愣的。 温温如释重负地还回手机。 女生们脸蛋微红地向夏滢道谢,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温温用手帕狠狠揩了一把汗。 夏滢轻笑出声,抵了抵温温的肩,示意她宠物医院的方向,“走吧,先去二楼。” 温温不喜被人触碰,想躲,但忍住了。 她一步一趋地跟在夏滢身后,疑惑地重复着夏滢的话,“‘先’?” “嗯。” 乘上自动扶梯,夏滢跨了一步,与温温站在了同一高度的阶梯上,低头看她,“我在五楼开了一家流浪猫的猫咖,今天试营业。等探望完了晚晚,陪我去看看呗。” 温温:“……” 一时槽多无口。 不过,猫咖而已,温温平时想去都舍不得呢。 陪陪夏滢,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夏滢很自来熟。 虽然和温温并没认识多久,但说话时,一双眼睛明媚又热忱,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倒映着温温一人。 从入口进来的短短一路上,温温收获了无数惊奇与崇拜的目光。 那些路人绝对是误会她与夏滢的关系了! 温温内心抓狂,却没法解释。 偏偏扶梯上又乘满了人,想和夏滢拉开些距离都不行,尴尬得脚指头都抠出了火星子。 对此,夏滢一脸无所察觉。 温温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挑起新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会有怦然的签名照?” 其实,温温猜测,估计夏滢和盈缺一样,年纪轻轻就接手了家族企业,包括怦然所在的经纪公司。 但她故意没问。 刚刚也是,她明明能将手机扔给女高中生,一走了之,却没那么做。 因为温温不想在夏滢面前留下坏印象,或是表现得对夏滢有深入研究。 ——温温与夏滢交好是有目的的。 温温有个梦想,想在国外定居,为此,需要考工作签证,也需要很多钱。 夏氏这样的豪门,随随便便就能给她介绍一份泼天富贵的工作。 就好像当年。 温温家沾了盈缺的光,在五年里就还完了温温父亲的赌债一样。 况且。 就算不为求财。人生在世,谁敢说没个万一。届时哪怕想求人,也得有个求人的去处不是? 温 4.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眼前人长发乌浓。 偏偏肌肤极白,洇着一层光晕般,两相对比,令人有种晕眩的不真切感。 为什么,盈缺会在这里?! 温温浑身一震。 “哎呀抱歉抱歉,路上耽搁了会儿。”背后,夏滢不好意思地笑着。 砰,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他弯身替温温扶正了眼镜。 “给大家介绍下新朋友,温温。” 吧嗒,猫咪叼走了盈缺手中的逗猫棒。 盈缺视线挪了一下,温温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反应。 盈缺再次看向温温与夏滢时,神色已冷如霜雪。 “你朋友?”他咀嚼着夏滢的说辞。 指尖微微拨动,将被逗猫棒扯松的樱桃红翡翠戒指归位。 盈缺的容貌,过分得天独厚。望过来时,有种仙人隔云端的遥远感与压迫感。 让人觉得像在被审判。 温温猛然回神,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今天是夏滢的生日,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诶。” 被温温抢先发声后,夏滢蜻蜓点水地搂了下温温的肩,“走什么,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的么。” 他唇角是勾着的,看向温温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温温终于意识到,夏滢可能不喜欢别人违抗他。 可温温顾不上太多了。 现在这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她事先知道盈缺会来,故意缠着夏滢,把她带上。 毕竟,在这种事上,她是有过前科的。 初中时,温温与盈缺也是同校不同班。 不过,温温参加了很多竞赛,屡屡能偶遇盈缺。 时间一长,温温心里生出妄念。 一次全国艺术竞赛上,温温作为观众前往。 她故意将眼镜盒遗落在座位上,想趁着去取的时间,磨蹭着多看盈缺两眼。 然而,在回去路上的拐角处。 “啪。” 一道银光堪堪擦过温温脖颈。 温温吓得背脊撞上了墙壁。 银光细长,一端抵在墙上,拦住了温温去路。 另一端,是纤削莹滑的五指。 盈缺左手捻着交响乐演出时他用的指挥棒,目光居高临下。银光在他指尖缓缓转动,仿佛薄刃。 一瞬间,温温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 “找这个?” 盈缺戴戒指的右手摊开,掌心里,赫然是温温那破破旧旧的眼镜盒。 温温大脑宕机,潜意识里却抱有一丝侥幸。 张口结舌道:“谢、谢——” 她颤巍巍伸出双手。 可下一秒。 本就脆弱的眼镜盒摔在地上,彻底四分五裂。 随后,银光贴在温温脖颈的脉搏处,冷得人一激灵。 盈缺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你父亲的工作,是他自己没保住。温温,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别再往我面前凑。” 他一字一顿,饱含威胁。 温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盈缺的了。 总之,是像犯人般,诚惶诚恐地做出了保证。 自此,温温开始了绕着盈缺走的生活。初中四年,再没参加过任何竞赛。 而今。 她不仅前日才打破了自己的承诺,借认识夏滢之便,偷偷碰了盈缺的书。 还要死赖在人家的生日会上碍眼? 盈缺怎么可能会—— 夏滢道:“是呀,我朋友。救流浪猫时认识的。我答应了带她来看小猫们。玉音,你不介意吧?” 温温都悄悄向大门挪出脚步了。 然而。 破天荒地,盈缺只是看了一眼温温被夏滢接触过的肩膀,漠不关心道:“随你。” 随…… 嗯?随你?? 温温呆住。 有侍应生上前,替温温解了围巾与大衣挂好。 温温稀里糊涂地被请入座。 夏滢的朋友们像是被按下了两次暂停键,纷纷活跃起来。 “快快,先切蛋糕还是先拆礼物?” “话说今天小公主怎么不在?” 温温不敢去瞧盈缺,只愣愣盯着满屋子的气球与彩带,觉得做梦一样。 盈缺就真的让她留下啦? 四周的布置虽眼花缭乱,却称不上多奢侈。 为夏滢庆生的这一群人,也不是温温想象中的什么纨绔子弟,他们身着奇装异服,有朋克摇滚风的,有像潦倒不得志艺术家的……个性鲜明,比之夏滢更甚。 在夏滢进来前,众人明显是对盈缺这个盈氏的未来掌权人发怵,一个个木头人似的。 见到夏滢进来,才找着了主心骨,恨不得往夏滢背后钻,拼命炒热气氛来掩盖紧张。 温温抱着书包,鹌鹑似的把自己藏在人堆中,脑袋里一万个问号。 盈缺怎么就答应夏滢了呢? 难道高中时,他们俩情分不错? 夏滢为什么要骗她来猫咖?为什么不告诉她是生日会? 夏滢被簇拥着,笑道:“小公主不来,大公主来。” “姐姐估计一会儿就到,我想等她一起吃蛋糕,就先拆礼物吧。” 温温还没理清思路,又被夏滢一句话打懵。 礼物? 她可没准备礼物啊! 温温窘迫地乱瞟。 长桌上,礼物堆积如山。 夏滢熟练地一一拆了起来。他的这些奇葩朋友们,看着不着调,有的甚至衣衫褴褛,出手却十分阔绰。 赛车钥匙、名表钻石…… 更有离谱的,呼哧呼哧,窗外送来了一座直升机! 温温再定睛一看。 哪儿是 5.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这么多东西珠玉在前,甚至还有盈氏下任家主送的潋星影视。 夏滢却仍不满足。 偏要向一个穷酸鬼讨要礼物? 闻言,众人神情各异,明里暗里地重新审视起温温。 温温怀里还抱着她那缝缝补补过的、十几块包邮的书包,不由手忙脚乱地将其搁下,从猫咖那簇新的真皮沙发上,蹭地起身。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兄弟?盈缺与夏滢竟是兄弟?! 他们不同姓啊,表兄弟么? 夏滢是故意瞒她的? 温温飞快地偷瞄盈缺一眼。 盈缺敛着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翡翠戒指,神色喜怒难辨。 比起前日,严冷如铁地警告她滚远点时。 平静得堪称诡异。 温温生怕夏滢的这一句讨要礼物,令盈缺误会她撒了谎,以为她提前知晓是生日会,厚着脸皮求夏滢带她来。 于是,紧张得手心里腻满汗珠。 万分诚恳地对夏滢道:“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准备礼物。”话到末尾,声音因难为情而轻软了些。 众人眸光顿了顿。 眼前少女模样肥胖丑陋,倒是有一副好嗓子。像冒着白雾的葡萄冰沙,一抿即化,满口酸甜香馥。 在这空调暖气过分充足的屋内,听得人有些干渴。 温温再次偷觑盈缺时,就见盈缺微微蹙了眉。 果然,他不信她么? 温温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刚刚就不应该来猫咖的! 不!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招惹夏滢的! 讨要礼物失败。 夏滢不甚在意地笑笑,却依旧递着玳瑁猫的小爪子,保持着索取动作,“没关系,礼物只是一份心意嘛。” 温温不解其意。 夏滢视线一晃,落在她书包上的黑色毛毡布小挂件上。 温温心中一跳。 夏滢:“送什么不重要。” “比如,你就算只送我一个挂件,我也会很喜欢的。” 温温瞪大眼,将书包护在身后,“这个不行!” 所有人被她的疾言厉色,弄得一怔。 玳瑁猫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从夏滢怀里逃走了。 不及夏滢说些什么,他身侧的一名混血儿美少女,气咻咻地冲到温温跟前。 “你凶什么凶!开开心心的日子,你是故意来给人添堵的么?” 这位混血姑娘,是方才唯一一个送了手作礼物的人。 一枚她自己设计的宝石领夹。 听夏滢夸赞领夹漂亮时,满脸幸福的红晕。 混血姑娘长得像洋娃娃,打扮也像。 冷飕飕的三月天,只穿了一件蕾丝连衣裙。从发绳到颈链到长袜,充斥着蝴蝶结与爱心元素。 混血儿用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拂了拂自己的金色卷发双马尾,昂着下巴对温温道: “阿滢那么说,是给你台阶下。” “就你这丢到垃圾桶里都没人要的破烂,你真当有人会稀罕啊?光是想想被你那肥腻的油手不知摸过多少遍,就要恶心死了!” 众人听得一阵倒抽凉气。 短暂的僵滞过后,轰一下,温温脸红得滴血。 她许久没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 当着……盈缺的面! 温温又羞又怒,气得心口一阵阵发麻,舌头都没法打转了。 眼睛酸热得下一秒就要淌泪,她猛地低下头,不想让盈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恨不得拔腿从这里逃离。 可是,她还不能走。 正如混血姑娘所言,人家十八岁生辰的大日子,你一个不受欢迎的来客,甩脸子给谁看? 尤其,夏滢还是盈缺的弟弟。 届时盈缺该怎么想她? 夏滢沉了声,斥道:“叶萝萝。” 叶萝萝跺脚,心疼而恼恨道:“阿滢,她就是欺负你好脾气!” 夏滢无声的谴责目光,压在了叶萝萝头顶。叶萝萝明白,他这是要她主动道歉。 她委屈得红了眼圈,一咬唇,犟道:“难道不是吗。如果诚心为你庆祝,就算没带礼物,唱首歌跳支舞总会吧。她这态度太敷衍了!” 叶萝萝忿忿地瞪着温温。 “不都说胖子擅长唱歌么?唱首歌来听听呗。你要是唱了,我就向你道歉,承认你是来做客的,而不是来砸场子的。” 她的语气之轻佻,仿佛唤狗一般。 温温齿关紧咬。 唱歌?她的确是会的。 刚上初中的第一年,温温就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 海选那天,观众寥寥无几,全是乌泱泱的参赛者,到最后,听得评委老师都打起了呵欠。 可当温温开口后,所有人精神一振。 一曲唱完,全场不约而同地喊起了安可。还有学生冒着偷偷带手机被发现的风险,录下了 6.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盈缺会顺着叶萝萝的话,将她赶出去吗? 温温下意识望向盈缺。 盈缺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人,仿佛在看一场闹剧。唯有稍稍抿平的唇线,似乎泄露了他此时的不耐烦。 温温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会的吧。他一定觉得眼下的场面聒噪极了。 温温眼神一黯,垂下眼帘,没注意到盈缺目光从她还沾着泪意的眼尾掠过。 见叶萝萝忽然找上了盈缺,石璞心脏停跳。 她昏头了吗!小姑娘家之间芝麻绿豆点大的矛盾,竟也敢叨扰盈缺! 石璞赶忙打哈哈道:“哎呀,不是说好,要请这位温同学唱歌嘛。伴奏呢?麦克风呢?稍等片刻,我让人去楼上ktv里弄点设备。” 石璞作势就要出门,可谁都没理会他。 笑容尴尬地凝在脸上。 叶萝萝紧张得额角都是汗,却仍梗着脖子直视盈缺,等待他的回应。 最有发言权的夏滢,忽地不说话了。 甚至,熟悉夏滢性子的石璞,还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好整以暇? 其余众人,目光在几人间扫来扫去。 他们也怵盈缺。 这可是盈老爷子亲自选定,又亲手调教出来的接班人。 光从盈缺的别名,玉音,就能知道,咳嗽一声都能让商界抖三抖、一生杀伐果断的盈老爷子,有多宠爱这名曾孙了。 据说。 盈缺儿时多病多灾。 盈老爷子曾不惜三顾茅庐,万里迢迢请来了一位德隆望重的道长。 道长心里腹诽,生病就上医院呐,找他有什么用。但面上到底不敢说。 最后,不知谁提议的,道长将盈缺收为弟子,赠了名,蓄了发。许是同时还请中医用名贵药材温养着,盈缺身体倒果真日渐好转起来。 玉音,便是盈缺师父给他起的名。 盈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能是什么善茬? 可众人对盈缺怵归怵。 热闹嘛,谁不爱看。 对于这位平时连见一见背影都难的盈氏高岭之花,他们也很是好奇,他会偏帮叶萝萝,还是偏向温温。或者说,觉得两边都很烦人? 温温沉浸在难堪之中,并没感知到众人的胡思乱想。 石璞那一通要请她唱歌云云的话音刚落,温温便吸了吸气,准备开口遂了叶萝萝的愿。 却听盈缺清冷声音响起。 “她唱与不唱,我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是几个意思? 众人懵然过后,反应过来。 盈缺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还真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干脆不掺和这事。 也是。 温温和叶萝萝算哪号人物啊?也值得影响到盈缺的心情? 温温却是有种被幸福砸晕的感觉。 盈缺竟没赶她出去! 他这样的地位,哪怕稍稍露出一丝对她的不喜,也足够令众人对她横眉怒目了。 可随即,她又想。 盈缺是不是念在夏滢的份儿上,才放过她的? 一瞬间,温温内心念头已打架了数回。连叶萝萝的出口伤人,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盈缺的回答,夏滢眼底激起细微的涟漪。 他重新戴上招牌式的笑容,爽朗嗓音一扫沉闷气氛。 对叶萝萝道:“平时带你去听演唱会,你都一副坐牢的表情。今天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听别人唱歌?” 叶萝萝还想发作,可一鼓作气再而衰,她可没有胆气再在盈缺面前闹事了。 兼之,听到夏滢称温温为“别人”,她彻底了熄火,嘟囔道:“哪儿有像坐牢,只要跟你在一起,我都可开心了……” 算是把这一茬给揭过了。 和事佬石璞率先大声附和夏滢,对叶萝萝哈哈笑道,“改天再让夏滢带你去听上十次八次的。” “对了,大小姐什么时候到?该切蛋糕了吧。”提起“大小姐”,他局促地以掌挠了下自己的寸头。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丁铃当啷。” 风铃撞动,一名神色疲惫、手提大包小裹的姑娘,推开了猫咖的大门。 却没进来。 姑娘侧着身子摁住门。 她身后,一名个子高挑的美艳少女,迈着又细又白的筷子腿,袅袅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温温在各种广告视频里见过的、当红一线未成年小花,怦然。 夏滢欣然道:“姐,你来得正好,准备切蛋糕啦!” 方才还款款而谈的石璞蓦地哑了声,线条刚毅、略显黝黑的一张脸上,慢慢爬上了绯红。 回归庆生正题,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踊跃道:“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好像更漂亮了!” “大小姐百忙之中还能过来,和夏滢关系是真的好啊。” 面对众人的瞩目,怦然大方而矜持地笑道:“不忙,我来是应该的。” 提着大包小裹的助理门都来不及关,立马接了一句,“怦然老师早上才从片场收工,就马不停蹄地乘上飞机,花了四五个小时赶回来呢。” 怦然轻斥道:“没有,瞎说什么呢。” 她在人群中精准锁定了盈缺的位置,眸光脉脉地睇了一眼,声音轻得像春风,“是我自己想来的。” 然而,盈缺神色静如止水。 怦然红唇边的弧度一顿。 众人围绕着怦然,把怦然的脸都挡得严严实实,再没管温温。 温温乐得做边缘人,错过了怦然对盈缺眼波流盼的一幕,逃也似的躲回角落。 她煎熬地盯着手表。 也不知生日会要持续多久? 拆了礼物,切了蛋糕,就该散场了吧? 还好今天只剩一份晚上的兼职,就算是傍晚时分离开,也来得及。 温温十分有猫缘,五颜六色的猫猫们 7.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怦然目光一锐,“哦?恩惠?” 温温哑然张了张口,憋得脸通红。 温温真是恨死多嘴多舌的夏滢。 也恨死妄想抱住夏氏金大腿的自己了。 若是被人知道,运动会那天盈缺替她解围的事,她心心念念记了这么多年。 那不是傻子都会明白,她对盈缺的心意了吗?! 可恩惠…… 她与盈缺之间,又有什么别的可以用来解释呢? 对了,有一件事倒是很符合。 温温五岁时,她父亲欠下赌债。 是沾了盈缺的光,走后门拿到了一份司机的工作,才在短短五年内,还清债务。 但无论是赌债,还是开后门。 说出来也都不光彩…… 温温久久没开口。 怦然活到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无视过她的发问,不由心里戾气横生。 她掩了眼底神色,柔婉地唤着盈缺小字,“这是玉音的初中同学?” 盈缺余光从温温手中的蛋糕滑过。 夏滢递给温温蛋糕时,两人的手差一点就要碰在一起。 那么近…… 走得那么近。 连当年她父亲的事都告诉了夏滢。 盈缺声音冷冰冰的。 答:“不记得了。” 温温心中刺痛。 方才盈缺那句“对她唱不唱歌,不感兴趣”,果然只是字面意思。 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罢了。 温温挤出一个笑,“初中时,盈同学永远是年级第一,他的优秀,鼓励了很多同学上进。我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盈同学,就没有今天的我。” “盈同学和我不是一个班级,没什么交集,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闻言,盈缺唇角扯出一抹戏谑。 也不知是觉得温温一番说辞冠冕堂皇,还是别的什么。 温温眼睫微颤,脖颈低了些。 夏滢笑眯眯向怦然介绍道:“温温人可好了。” “有小猫被丢在河里,她不顾危险下水去救。那河是死水,臭得居民平时都不愿靠近呢。” 叶萝萝做了个欲呕的表情,“想想就湿漉漉臭烘烘的。” 配上温温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只栖息在臭沼泽里的癞蛤蟆呀。 怦然显然没有尽信温温的说辞,只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看向温温的目光别有深意,“倒是很心善的姑娘。” 温温语气谦虚,“没有,没有。” 心善二字,从来就不存在于温温的人生之中。 救那只小黑猫晚晚,也不是因为她想救。 ——温温的确常做善事。 但她是有私心的。动机不纯的。 石璞忽地对夏滢怪叫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小子突然说要开什么猫咖。” 叶萝萝看看石璞,又看看夏滢,急得快把美瞳瞪出眼眶,“什么什么!?别当谜语人!” 夏滢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也没什么。” “就是受了温温的启发,才开的流浪猫猫咖而已。我本身并不是特别喜欢猫。” “相比之下,玉音倒是爱猫的。” “他家的那只奶油,被宠得跟个小皇帝一样。” 怦然对盈缺嫣然一笑,“看不出来啊,玉音还养猫。” 盈缺虽生得眉目秾丽,气质却剔透如仙露明珠般,且身量又高,比起同年龄的少年,多了一份持重之感。 实在令人想象不到他吸猫的样子。 温温好奇地偷偷竖起耳朵。 盈缺原来和她一样,是个猫奴? 对于周围一切,盈缺似乎永远没什么心绪起伏。这般热闹的场合,他欣身玉立着,疏淡得像落在雪地里的一片月光。 他拨动着食指的翡翠戒指,漫不经心道:“曾祖父送的。玩物而已,谈不上喜不喜欢。” 温温了然。 也是。 方才,他用玩具逗猫的样子,一看就不熟练。他这种家世的人,就算养猫,肯定也不是亲自照料。 温温一直端着蛋糕的盘子,手都快断了。 好在,夏滢没有继续闲聊下去的意思,对温温道:“别客气,多吃点,不够还有。我先去招呼一下其他人。” 温温忙不迭地道好。 趁着夏滢转身,叶萝萝冲温温做了个鬼脸,小声道:“多吃点,肥猪!” 温温权作未见。 今天过后,她再也不会与夏滢来往了。自然也不会遇到叶萝萝。 一经长袖善舞的夏滢招待宾客,哪怕有盈缺这尊不妄言笑的大佛在,大厅中依旧恢复了语笑喧阗。 孤僻又磕碜的温温,就像只在华丽宴会上乱窜的老鼠,刺眼极了。 温温捻手捻脚地躲在一处沙发角落。 刚放下蛋糕盘子,长叹一口气。 她寒毛倒竖,只见石璞也尾随了上来。 石璞:“嗨,美女。” 温温:“……” 石璞在心里啪啪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平时说多了,一不小心就蹦出来了。 石璞清咳一声,“你好,我叫石璞。和夏滢一样,是物理学院的。也是你的校友呢。” 温温:“你好……石同学。” 她面露难色,“你怎么不去吃蛋糕?” 石璞长得十分四平八稳,浓眉大眼,阔额方腮,像那种铁面无私的纪律委员。 一开口,却是有些油腔滑调,“蛋糕又不是稀奇玩意,什么时候都能吃。” 想起怦然方才流连在温温身上的眼神,他自告奋勇地做起了侦探,“夏滢还是第一次带圈外人来诶。” “嘿嘿,不是我看不起你。但你这身份嘛……说得不好听点儿,对于夏滢而言,那就是古时候的贱民之于太子啊。温同学,今天来这儿感受怎么样啊?” 温温脸色一青。 她并不想与石璞周旋,敷衍道:“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会更……更纸醉金迷一些。” 石璞被逗得捧腹,“纸醉金迷?你用词还挺文绉绉。” “不过嘛,你想象的还真没错。今天这场只是朋友间聚聚,正式的生日会还在后头呢。” 温温才不关心夏滢办几场生日会。 她垂眸,用叉子胡乱戳 8. 斜月晶荧 《放纵期[追妻]》全本免费阅读 怦然今天穿了一件鱼尾裙,腰臀曲线毕露。橘红色的,钉了许多光烨烨的珍珠,衬得她眉目愈发张扬明艳。 裙子领口很低。 抬手将蛋糕递向盈缺时,大片水光肌明晃晃的,锁骨下方,隐隐有峰峦跃出。 怦然对着盈缺巧笑倩兮,“吃蛋糕吗?” 盈缺看着蛋糕,犹豫片刻,伸手接过,“谢谢。” 温温远远望着,嘴里的奶油含得变了味,都没能咽下去。 “咚!” 一旁的石璞从沙发窜起,膝盖撞上桌角也不觉疼。 三两步扑向了怦然身边。 温温低下头,看见自己捏着小勺的手指,如同白萝卜。 和怦然那玉笋般的纤纤十指完全不同。 温温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糕,将嘴巴填满。 身侧的夏滢懒洋洋叹道:“哎呀,姐姐对玉音真好~我这个做弟弟的,都要嫉妒了呢。” 温温一僵,勺子搅动得愈发频繁,喉咙都撑得涩痛。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想说什么。 于是,仿佛馋鬼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盘子,只唔唔嗯嗯地干笑了两声。 围在怦然与盈缺身边的石璞,其实也不知该说什么。 石璞冲怦然讨好地笑着,没话找话道:“几日不见,大小姐更漂亮了。” “皮肤白得跟什么似的,我就没见过这么白的女孩子。” 对于石璞横插一杠的没眼色,怦然十分不虞。 但人总是爱听好话的,怦然自矜地抿出一个笑,摇头道:“都是化妆师化得好。” 一名经过的女生,瞅着有向夏氏大小姐拍马屁的机会,不由道:“太谦虚了!瞧瞧这身段,这皮肤。天哪,怎么保养出来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怦然顾忌盈缺在场,羞赧道:“哎呀,没怎么养护过。就是少用乱七八糟的护肤品,多健身忌口而已。” 女生:“呜呜呜,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娲毕设吗,羡慕嫉妒恨。” 今日出门前,怦然精挑细选了许久,对自己一身装扮十分得意。 她娇怯怯地抬眸。 然而。 盈缺却是不解风情地、专注地吃着盘中蛋糕。 怦然气结。 随后,不经意扫视到角落的温温,猛地被晃了一下眼睛。 更生气了! 夏滢不知从哪个贫民窟里捡来的那个大胖子,虽长得歪瓜裂枣,却有一身千年难遇的好肌肤。 晶莹脂腻,白中透粉,如一咬即破、内馅鼓囊囊的蜜桃雪媚娘,见之令人口舌生津。 衬得石璞的“我就没见过这么白的女孩子”,成了一句彻头彻尾的大假话。 怦然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心烦得话都不想说了。 温温不知怦然的内心纠葛,她脑海里,是刚才盈缺吃蛋糕的样子。 盈缺仪态好,像古装剧里的端方君子。而且,并不是做作地细嚼慢咽,举止很利落。 他敛着浓睫,专心致志地对付盘中蛋糕时,高束在脑后的黑亮长发垂了几缕在肩头,软软的,莫名有些乖巧。 人人都畏惧盈缺。 但在温温心里,哪怕再怎么颖慧出众、家世不凡,他也还只是个少年。 温温回忆着盈缺的动作。 拿勺子的是左手。戴樱桃红戒指的右手,只用来端住盘子。 可他明明不是左撇子。 温温心头一阵酸软疼惜。 她知道盈缺的一个秘密。 盈缺右手戴的戒指,并不是炫富或什么。 他右手食指受过伤。 能动,但不灵活。和正常人不一样。戒指是用来遮伤疤的。 所以,虽然盈缺很有音乐天赋,却无法触碰任何乐器。便是豪门子弟中最普及的钢琴,学是学了,但也顶多是用左手弹上几个简单曲调。 温温忍不住又偷看了盈缺一眼。 盈缺不爱甜食,吃得有些艰难,但也把一小盘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温温更心疼了。 世人只知他是盈氏“金尊玉贵”的继承人。 却不知道,他小时候过的是几乎活不下去的苦日子。 温温突然有些食之无味。 她勉强吃完了蛋糕,胃里发胀。 由于试营业,猫咖里的卫生间还没开放,温温向夏滢告了声抱歉,起身去了外头。 “哗啦啦——” 盥洗室中。 水流冲刷着十指,洗去了奶油残留的黏腻,温温以掌舀水,漱了漱口,细致地擦干净嘴唇。 许多人对胖子有偏见。 所以,温温很在乎个人卫生,绝不允许自己有半分邋遢。 离开时,温温经过了母婴室。 却听其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说话声。 “那傻逼是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漂亮皮肤白,难道我是个花瓶吗,没别的可夸了吗?!” 吐槽完,女声嘴里又蹦出一长串脏话。 温温愕然顿住脚步。 不过,她惊讶的不是脏话。 ——说话的人竟是怦然。 “啧。” 母婴室的门没关拢,缝隙中,温温可以看见怦然用细高跟踢了她助理一脚。 “磨什么洋工呢?!快点涂!不然别人怀疑我拉肚子怎么办?!” 助理被踹得踉跄,鼻梁上的近视眼镜飞了出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92773|1315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一场戏份,开始了。 温温是非科班出身,但许是因为吃足了生活的苦,在白昼的指导下,演得倒还比怦然好上不少。 不怎么ng。 不过今天。 她却是ng连连。 几次下来,怦然心烦气躁,原本没错的地方,也被温温带得出了差错。 她声音尖厉,“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热的天,你晒得起,我还晒不起呢!” 温温还想再拖一会儿,目光一瞥,却是闭上了嘴。 ——李观书到了。 李观书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虽是到了片场,却没有打扰剧组的意思,只远远地站在树荫里。 并没和怦然打招呼。 温温见好就收,正常演起戏来。 这是场女主与女三吵架推搡的戏。 原本,温温被一把推在地上,就算戏份结束。 然而,下一秒。 “噗通——” 怦然愣愣看着自己空空的掌间。 “月梢被推下去了!” “谁会游泳,快下去救人!” 四周脚步声、惊呼声杂遝。 片刻后,怦然反应过来,“不是我推她的!她游泳可厉害了!你们被骗了!” 温温刻意装作溺水般,扑腾了一会儿,渐渐沉入水中,才被工作人员救了上来。 怦然还在向周围解释着,一转头,却发现李观书不知何时到了,脸色煞白。 怦然解释得嘴皮都要起火星子。 可没人信她。 这几个月里,她对温温明里暗里的欺压,说是恶婆婆磋磨小媳妇也不为过。 甚至,周围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李观书活了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摸不透,一看周围人的反应,就明白怦然素日的做派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用口音不太标准的中文道:“怦然小姐,气性有些大啊。” “拍戏是团队合作,您这样,可是拍不好戏的。” 怦然又急又气,暗暗掐着温温的手臂,笑道:“我怎么会推你呢?你快解释一下。” “别忘了,你还是潋星的艺人呢。” 由于怦然拖得时间太长,温温在潋星的合同,早在一个月前就到期了。 温温裹在毛巾毯,畏惧地看了怦然一眼,瑟瑟发抖道:“嗯、嗯!不是怦然老师推的我!大家都误会了。” 可是,从众人的角度看,就是怦然推的温温。 温温算的角度很准。 除非,是从石桥旁的佛塔上俯瞰,才能勉强看出一丝端倪。 但她来时就检查过了。 由于剧组清场,佛塔里根本没人。 但凡有点儿话语权的导演,都极厌恶事儿妈演员。 李观书登时起了身,“抱歉,怦然小姐,我还有事,下次再约吧。” 与此同时。 温温的戏份也算杀青了,顶着一身黑黝黝的化学油花,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花束,笑得灿烂,“谢谢大家几个月来的照顾。” 见温温若无其事地就要离开片场,怦然气得声音发颤,给助理使了个眼色拦人,“温!温!” 温温虽扳回了一局,心中却也没什么快意,正想说些什么。 一回眸,余光滑过石桥边的佛塔,却是浑身一僵。 高塔之上,檐角风铎,随风玎珰乱晃。 一道温温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朱栏边默默不知看了多久。 42. 半丸月冷 在白昼的帮助下,温温甩脱了怦然的纠缠。 潋星的合约到期后,房车一并被收回。 温温准备打车离开。 路上,正好途径佛塔。 佛塔下,大门前朱漆斑驳,花梢弄影,蜩蝉吟风,古意谧然。 长发昳容的男人,便仿佛活过来的画中仙,连远远望着,都教人不由屏声敛息。 盈缺淡声点评道:“戏演得不错。” 一语双关。 既指电影里的戏,也指方才在李观书面前的做戏。 本打算装没看见盈缺的温温,停下脚步。 温声对身旁山樱道:“你先替我去叫个车吧。” 山樱似是认得盈缺。 以一种吃到惊天大瓜的表情,看看温温,再瞄瞄盈缺,嗫嚅道:“哦、哦,好的。” 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夏风阵阵,枝头的花影摇落在盈缺脸上,如雾一般,晕染得他神色有些迷蒙不清。 他问:“为什么那么对怦然?” 温温抬眸。 她似乎总是这么倒霉。 唯一一次偷东西,遇上了盈缺;不慎跌入男人怀中的场面,被数次盈缺撞见。 现在就连偶尔干个亏心事。 也被逮个正着。 不过…… 正如那天被盈缺误会以命来博夏滢关注、欲图勾引谢庭兰一般,温温恼怒之余,心里只剩命运弄人之感。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无论盈缺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能泰然面对。 温温先是笑着寒暄了一句,“盈先生专程来接大小姐的?对她可真好。” 才回答道:“在你眼里,我不向来都是品性卑劣的人么?假装被推落水冤枉人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风儿将盈缺乌浓浓的长发发尾,吹得一漾一漾,碎光熠熠,像星星在轻颤。 他脸上依旧喜怒难辨。 一开口,却静静地道:“不是接怦然。我来送人的。” 送人? 温温侧目,发现佛塔边的树荫里,倒真停着他那辆豪车。 不过,温温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会为了看盈缺一眼、就参加各种自己不擅长的竞赛的小女孩了。 盈缺来干什么,她不在乎。 温温目光停留在盈缺的车子上,上次停车场光线昏暗,犹还不觉,如今在大太阳底下一照,他这车亮得惊人。 仿佛是崭新出厂的一般。 温温忽地福至心灵。 想到了上次她被蒋晟睿泼了酒、按在草地上沾满泥屑的事。 温温荒诞地笑了下,嗓门扬得有些高:“不会吧。盈先生这车,是换了一辆一模一样的吗?就因为我坐过后,把你车内弄脏了?” 所以,那时她踌躇着要不要上车时,他才会那么果断地对她扔出三个字,“无所谓”? 三伏天里,不知为何,盈缺还戴着他的手套。 他摩挲着已没有戒指的食指,顿了顿,道:“是又怎么样。我的车,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温温简直想给盈缺鼓掌叫好。 温温气笑了,连连点头,“您说的是。是我冒昧了。” 大一下学期,她熬夜替他熨书那次,不也是如此?一被他发现,书是她弄干的,就被扔掉了。 在他眼里。 别说是她碰过的东西,只怕她这个人,根本就是脏的。 盈缺没说话。 风儿吹得他眼波涟漪一瞬,极细微的涟漪,温温没看到。 温温疏离地做了个拜别动作,“看来盈先生叫住我,只是想叙叙旧,要问的都问完了。” “我还有事,就先不叨扰您了。” 再见。 她顺口就要这么说。可转念一想,这么一别,此生不再相见。便又将话语吞下。 利落地转身离去。 “沓。沓。沓。” 四周很静。 显得鞋底踩在黄土上的响动,实墩墩的,如鼓点般敲在心上。 知了撕心裂肺地叫着。 黏在身上的化学试剂,散发着阵阵刺鼻气味,湿淋淋的,难受得紧。 温温忽而有些烦躁。 每走一步,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指缝间一点点溜走,再也抓不牢。 身后静静的。 面对她的道别,男人连礼节性的一句敷衍都欠奉。 仿佛她做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他半分。 凭什么呢? 温温蓦地戾气丛生。 十年来,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因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忽悲忽喜。 凭什么她的人生,被他占据了浓墨重彩的大半篇章。 而她。 却连在他的世界里,留下小小一道印记都难。 温温兀地顿住脚,回眸。 盈缺并没望着她离去。这在她的预想之中。 他侧着身,也不知是不是在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不过这都不重要。 温温扬着脸,在炽烈的蝉鸣与阳光中,像一只甩了甩身上露水的小乳燕般,活泼轻盈地喊道:“喂,盈缺。”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四个字,爽朗的,轻松的,毫不拖泥带水的。 却像山崩般砸下来。 盈缺身形怔住了。 温温发誓,她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失神这么久。 温温如孩童般顽劣地笑了。 她不要做他人生里的过路人。哪怕是捣蛋,哪怕是明天就要离开,她也要试着留下几笔涂鸦再走。 温温说着,愈发来劲儿,“我故意陷害怦然,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抢了我的功劳。” “那天在密室里,其实是我救了你。” “我喜欢你,喜欢了十年。” “广播台里放的八首生日歌,是我为你作的。我从没喜欢过夏滢。月团团手表只是一个巧合。” “还有,你小时候多病多灾,我每天替你行善祈福。十年来,佛豆攒了满满一盒。” “还有还有。” “签约潋星后,我正式学习了编曲,还为你新作了一首歌。谁都没听过呢。要不要我现在唱给——” “温温!” 盈缺猛地打断她。 他转过头看她,眼中的怒意又烈又深,比盛夏的阳光还烫人。 仿佛一个压制不住,就能焚山燎原。 温温的求生本能,使她住了嘴。 盈缺胸膛起伏着,气息不稳,字句像从齿缝中挤出,“先是夏滢,再是谢庭兰,现在居然敢诓到我头上来了。为了向上爬,你真就这么不择手段?”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今后都没法在娱乐圈里混下去。” 温温无辜地眨了眨眼。 他不信啊。 还以为她是要抱他大腿,做女明星的梦呢。 算了。 他向来不信她。 她告白过了,也恶心了他一回。不亏。 想来,便是多年后,他偶尔也会记起这一幕,像现在一样气得不行吧。 温温收了笑,声音转为轻柔。 她想提起另一件事,但张了张嘴,只说出短短几字:“对不起啊。” 她想为盈缺母亲的事而道歉。 但这事太沉重了,是她沾惹的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07062|1315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就应该抱着罪恶感活下去。 温温的“对不起”,在这节骨眼上,倒像是在心虚她的“虚假”告白一样。 盈缺神情阴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闻言,温温也明白了盈缺误会了,啼笑皆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想了想,又觉得兴味索然。 温温自嘲地摇摇头,“就当是我演技好吧。” 她潇洒地冲盈缺挥挥手,语气颇有几分没大没小,“拜拜~” 这次,她真正果断地离去了。 就连如芒在背的视线,也没能牵绊她的脚步半分。 压在心头十年的大石,一朝落下。 温温欢快得就跟放风的小马驹似的。连山樱哭丧着脸告诉她,不小心把她手机屏幕摔裂了,都没在意。 山樱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月梢老师,真的抱歉!” “我听到您电话铃响,下意识就想拿出来看看,结果一个手抖……” 温温摆摆手,“嗐,多大点事儿。” 跟组助理,顾名思义,是一种短期雇佣的助理,只在拍戏期间,服务艺人。 就好比是租借的,戏拍完了,山樱与温温的关系,也就到头了。 山樱见温温没打算要她赔偿,大喜过望道:“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您真大度!祝您一夜爆红,财运亨通,桃花运连连!” “下次有机会,请一定再来找我!山樱听凭调遣!” 温温噗嗤笑了,“你的吉利话说得真顺溜。” 她心情好,难得地唠了会儿嗑,“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我拍mv那天,说是要录物料,一直拿手机替我录视频的,好像也是你吧。” 山樱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大大咧咧道:“哎呀,您好记性!是我是我!” 又聊了会儿,温温与山樱好聚好散。 独自乘上了出租车。 车上,温温处理着手机的未读消息。 发现导师给她发了好长一串聊天记录。告诉她,已经替她找好了sharehouse,她一下飞机,就能入住,还有,要带她去领略好多好吃的东西、好玩的地方…… 第二天。 温温从外婆家醒来,发现距离她订的闹钟,已过去四个小时。 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 屋外,阴云密布。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温温慢条斯理地坐在床边,爱惜地梳起她的一头长发。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睡过头。 原本,她是想去染个头发的。从小到大,她一直想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染烫成一个华丽点的造型。但苦于种种原因,没有勇气。这次的电影拍摄,又是要求她保持黑发。 所以,今天特意提前定了闹钟。 但,外婆家的插座太老旧,和从夏滢生日会回来的那晚一样,充电线松了。 手机没开机。 温温看着墙上时钟,鼓了鼓脸颊,思索一瞬,“算了,干脆提前一点儿走,去机场充吧。” 温温哼起小调,戴上自己新买的手表。拉起行李箱,最后看了外婆家一眼。 ——盈缺送她的表,被她放进了抽屉。和过去二十二年的不美好回忆,一同被她永远留在了这里。 温温眼里是一年来被工作生生熬出的红血丝,T恤被风吹得空荡荡,像骷髅架子,声音却极明亮,是自由穿梭在夏天阳光中的、波光粼粼的嫩蜻蜓。 “外婆,我要走啦。我会好好生活的。” 她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寂静的楼道中,传来骨碌碌的轮子滚动声。 少女口袋里,黑屏的手机,被震得轻轻地一颠一颠。 43. 银蟾光满 由于《莺花》的播出,温温现在的知名度,不亚于一个三线小明星。 一出门,便戴上了棒球帽、墨镜、口罩。 好在是夏天,爱美怕晒黑的女孩子不少,看起来倒不怎么违和。 机场内。 温温办理了托运,过了安检,在免费充电的地方,准备将手机开机。 但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了随身背包里的单词本。 上《莺花》后,温温母亲将她出道一事,显摆到了她生身父亲面前。 于是,她父亲温裕,也依稀辨出了镜头前这个美得惊人的明星,是曾经肥胖丑陋的女儿。 曾多次来找温温“闲聊”。 从小到大,温裕几乎没管过温温。八百年没和她联络过。 相比于泼辣精明的母亲。 温温其实更恨在家庭中像个隐形人的父亲。 离婚后,温裕也重组了家庭。 对他后来生的小女儿爱如珍宝。 最近,更是借口小女儿想考艺校,说自己手头吃紧,来频繁暗示温温。 曾几何时,温温也对她父亲有过期待。但最后,却绝望地发现,父亲和母亲不一样,他不是不喜欢女儿。 ——只是不喜欢她温温而已。 温温吐了一口胸中浊气,放弃了开机的念头,省得又看到父亲那些违心的嘘寒问暖。 温温虽已提交了考研手续,也有导师的推荐名额,但还是需要在当地参与考试的。 于是,尽管以自己的实力,对此次考试,多半十拿九稳,还是认认真真地捧着手中书籍。 时光易逝。 手机电量满格后,温温来到登机口。 巨大的落地窗外,明明还是白天,天与云与街景,却模糊成了同一种混沌的鸭蛋青之色。机场内的灯光像被罩了纱,地砖上人影幢幢,如同冰冷涌动的地下河。 眼看一场大雨在即。 温温倒是惬意地戴上mp3的耳机,沉浸在了鸟语花香的世界里。 mp3她是在初中的校义卖会上买的。 当年,温温一直想要个能听歌的电子设备。 她参加的那届校园歌手大赛海选,别的同学们,都用手机连上了蓝牙音箱,播放伴奏。就她,两手空空,只能羡慕地望着别人。 那一学期,学校办了义卖会。 温温正巧在其中一个班级的摊子上,看见有卖二手电子设备的。各种型号的手机都有。 但她不能买手机。一旦被发现,肯定被母亲拿去送给弟弟。于是挑了个老古董mp3,低价拿下。 好在,mp3其貌不扬,质量却好得出奇。 温温念旧,一直保存到现在,这回出国,也没忘了带走。 登机口,等候上飞机的队列中。 周围的乘客,偶尔冲温温投来古怪的目光,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 温温只当是有人认出了她,将帽檐压了压,脚尖轻快地跟着节奏一点一点。 她的耳朵被音乐塞满。 “DaDaDa~” “DoDoDoLuLuLu~DaDaDa!” 毫不夸张地说,温温的人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就像是,最快乐的永远不是周末,而是周五晚上一般,她现在心里充满期待感,充满对未来的畅想:旅游、考试、打工、读完研还要再争取工作签证…… 各种绮丽美好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着,温温浑身飘飘然,如同一只翩翩的小蜜蜂,即将醉倒在香甜的花蜜里。 温温在潋星的合约已到期。 虽然她还有因拍电影签的合同,但片酬早就结清了,也不会限制她人身自由。 这一年里,她瞒过了父母,瞒过了经纪人,瞒过了所有认识的人,终于,终于顺顺利利地踏上了她新生活的第一站! “DaDaDa~DoDoDoLuLuLu,DaDaDa。” “DaDaDa换上快乐舞步DaDaDa~” 一个人,两个人…… 登机口前的队列移动,眼看着轮到了温温。再有几步,便是截然不同的人生在等着她。 温温递出登机牌,礼节性地摘下墨镜与耳机,刚想对工作人员说谢谢。 却听到大厅内,回荡着她的名字。 “……请温温女士,听到广播后,速到服务台,玉露女士……” 玉露? 这一刻,温温大脑是空白的。 啪嗒,mp3的耳机垂落,乱摇着。 欢快的音乐戛然消失,一阵极近的狂奔声响起。 “温温——!” 温温还没回头,帽子被一把掀了下来,头皮扯得发疼。 上气不接下气的玉露,掰住温温的肩膀,扯下她的口罩,瞪着眼睛确认了她的确是温温后,语无伦次道:“你他妈……我他妈……你真是绝了!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潜意识里,温温知道玉露这情形不对劲。 但她的心理开启了保护机制。 温温懵懵地抿出一个腼腆的笑,“难怪都说,大数据时代,人人无隐私。露露姐,你知道我订机票啦?也不必这么急着送我。” “我要走啦,排在我后头的人还等着呢。” 温温抬脚就要走。 玉露攥得她肩膀更紧,“走什么走?!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出了事,手机一关,机票一订,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 见温温露出真容,周围人嘴里的嘀咕声,一下放大,“她就是那个营销纯天然美女,结果被扒出两年前的丑胖视频的翻车女明星?” “真人比镜头里还漂亮诶……和两年前判若两人。主刀医生的技术,得多高明啊?” “亏我还因为《莺花》的事,替她打抱不平。又是一个整容怪装纯天然的,哕!” 听得温温耳中嗡嗡的。 登机口前的工作人员,把登机牌还给了温温,蹙着眉头道:“要不您先和朋友去一旁聊着,后边还有乘客等着呢。” 温温的唇色有些发白,“不,我——” 话半,被玉露拉到了一边。 “我告诉你,我已经查到了你申请读研考试的院校,你逃也没用,到时候我亲自去找你!” “一周内,若是赔款没有汇到制片人那儿,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到时候,执行限高,你想出国也出不了!” 温温的脸上,泛出纸人般呆板苍白的气息,“赔款?传票?” 玉露怒不可遏,“还装!现在全网都是你的黑料,白昼的电影,要因为你重拍了!” 温温愣了好久。 她将手机开机,不必打开社交软件,就是各种推送信息。谩骂铺天盖地。 ——不知是谁,上传了两年前她压塌学院里蔷薇花的那段画面。 被网上转发疯了。 原本,因为《莺花》决赛上,资本横插一杠,网上还有些声音在同情她。 但现在,人人都觉得她是整容怪。还有不少怦然的粉丝,在到处搅浑水,各种诅咒攻击。 温温捏着手机,看着玉露的嘴继续开开合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不明白。 只不过是因为两年前是胖子,现在变瘦变美了,为什么就要骂她。 为什么人的恶意,可以这么毫无来由? 温温摇头,“不,我可以解释的。我没有整容啊,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 温温想让以她艺名开设的公众账号,发表澄清。 玉露却道:“你已经不是潋星艺人了,这些账号你没资格碰。再说了,没做过的事,你怎么自证清白?你别瞎弄了,大多数时候,最好的公关,就是不公关。”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18540|1315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火上浇油,再给我们公司添麻烦。” 这是不管她死活的意思了? 只顾他们自己公司的利益? 一出点什么风波,潋星便避之不及,独善其身? 温温看着玉露,不可置信道:“那赔款呢,我就活该付赔款吗?” 玉露翻了个白眼,“多大的人了,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你自己收拾啊。再说了,谁让你不事先跟公司说,你以前那么丑的。” 这还用说?!温温瞠目。 她就是盈缺签进去的,他什么都知道!而且一开始的几个月,她被丢在潋星的旧宿舍里,不闻不问。仿佛不存在一样。 谁又来问过她了?! 玉露:“总之,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真晦气,要不是因为带过你,我哪儿还用得着今天加这个班?” 温温看着玉露消失的方向,脑袋里就像是灌了水银一般,沉甸甸的,不甚明晰。 赔款? 她得赔多少? 周围路过的人,暗暗对温温指指点点。 温温却只是找到了手机里的信息,定定地看着那个数字。 个、十、百……七位数。 将近上亿。 ……上亿? 闷热的风,挤压着温温带着红血丝的眼球,阵阵地痛。 她要赔上亿? 温温站在原地。 忽地,天际一声雷,雨水终于倾倒了下来,如一双双绝望的小手般,拍打玻璃窗。 温温不知站了多久,腿是麻的,心口是麻的,天色渐渐地暗了,那班承载着她新生活梦想的飞机,也杨帆起航了。 良久,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开始挪动步伐。 温温走着。托运的行李也没管。也不知自己也走去哪儿。 忽而,一阵坚硬的凉意砸遍全身。 她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走出了机场,走入了瓢泼大雨。 温温如同被当头一棒。 上亿?她哪来儿的上亿?!这是要她死! 她迅速拨打了白昼的手机号。 “嘟——嘟——” 没人接。 温温没放弃。 一直打,一直打。 鲜红的一列通话记录后,手机一震。 白昼发来了消息。 【白昼导演:重拍电影中你的戏份,比新拍一部还困难,要付其他主演们的片酬,还有场地费……所以,是比较贵的】 她先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说着,随后,才道: 【白昼导演:对不起,这次我也无能为力】 【白昼导演: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留下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后,白昼拉黑了温温。 ……不该得罪的人? 就算是被全网黑,也不至于要重拍她的戏份。不都说,黑红也是红么? 得罪了人……温温第一时间想到了怦然。 是怦然么? 因为她昨天在李观书面前害了怦然,便要报复她么? 雨水顺着温温削瘦的下巴,疯狂往下淌。 温温眼睛亮得有些骇人,捏紧手机,又开始一遍遍给夏滢打电话。 她要求证。 她要问个明白。 究竟是不是怦然?! 夏滢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温温在机场门前的马路沿上,神情执拗地打着电话,车辆在她身边呼啸来往,车灯将昏暗的天色一片片切割。 温温不信邪,除了打电话,又对夏滢进行消息刷屏。 她专注得近乎癫狂。 世界的一切声音,都仿佛隐去了。 所以,离得只剩咫尺之距时,她才猛地听到,一道凉冽的声音响起。 “夏氏做的手脚,身为二公子的夏滢,又怎么会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