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飞燕》 1. 请君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景兴十三年。 春风楼。 邓隋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眼前劝酒的还没个消停,张茂华笑着提醒,“邓隋,韩大人敬你呢,愣着做什么,别失了礼数。” 邓隋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居心不良的张茂华,心中冷笑,想将她灌醉? 邓隋还是怀念元英做她上峰的日子,虽也有推不掉的应酬,可元英八面玲珑,处处照拂她,时常拿她年纪小为借口替她挡了不少酒。 可惜元英去岁升了大理寺左少卿之职,换了张茂华过来,仗着是上峰,平日里没少对她言语撩拨。 张茂华被邓隋那么一瞥,登时浑身都酥了大半,她雪肤明眸,乌发红唇,神色淡漠,是孤傲清冷的美,偏偏生了双狐狸眼,眼尾上扬,生出几分艳色来,平白勾人心神。 “你可是醉了?”张茂华忍不住要去抓她的手腕。 邓隋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反手拿起酒盏,泼了张茂华一脸的酒。 “你!” 邓隋站起身来,离他远了些,才冷着脸致歉,“下官醉了,得先离席,免得闹出更大的笑话来,丢了大理寺的颜面,还请大人宽宥。” 说完,也不管张茂华的反应,跌跌撞撞就往外走。 “拦住她!”张茂华抹了把脸上的酒液,原以为她今天对他态度软和些是想明白了,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他来硬的!她真是耗尽了他的耐心。 一桌子的男人起身去拦,没料到灌了半天的女人还如此灵活,硬是叫她冲了出去。 邓隋闷头撞进了一堵坚/硬的胸膛。 身后的人也纷纷停住了脚步。 邓隋的鼻梁被撞得生疼,她站立不稳,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胳膊,她抬头,只看到刀削斧刻般的下颌线,若有若无的沉香让她有几分晕眩,心跳也微微急促了些。 “小江大人。”后面的人纷纷停住了脚步。 江珩收回手,看了眼挤在门口的一群人,唇角扬了扬,“原来是张寺正,你们这是?” 张茂华一时激动,江珩年纪轻轻已经是正五品千户了,又在皇上面前当差,江家父子圣眷正浓,多少人想恭维都找不到路子,没想到竟认得他。 笑着道:“下属醉了,正想唤人送她回去。” “原来如此,张寺正如此体恤下属,江婉能在你手下做事,实在是福气。” “大人谬赞。”张茂华擦擦额角的汗,一边同江珩说话,一边朝邓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出来添乱。 邓隋和江婉,美得各有千秋,他当初不知江婉身份,眼见邓隋不好摆弄,便把主意打到了江婉身上,言辞多有不当之处,幸好同僚及时告知,否则要闯下大祸,也不知江婉有没有回府告他一状,更不知江珩这番话是否另有他意。 “江司务聪慧果敢,陈家那案子就是她的功劳,不愧是大人的妹妹。” 话题围绕江婉,将旁边的邓隋忘得干干净净,不久,江珩就被请进了雅间。 邓隋看向坐在主位的他,生得仪容俊雅,嘴边噙笑,显出几分风流来。 里面觥筹交错,无论谁起了什么话头,他都接得上,诸般得趣,饮酒时,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脖颈后仰,一饮而尽,她能清晰地看见他喉头滚动,无端迷人。 江珩放下酒盏,目光幽幽地朝她递来,邓隋也不躲闪,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瞧。 他的五官生得好看,看她的那双眼弧度狭长,瞳仁漆黑,鼻梁高挺,嘴唇却薄,她想起姨娘们的经验之谈,轻轻地笑了起来。 她极少有笑颜,这一笑就像凛凛冬雪中绽放的红梅,让人移不开眼。 江珩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结束了这场眼神的拉锯战。 还是这么露骨的大胆。 *** 江珩从春风楼出来已是夜幕低垂,春雨淅淅沥沥,人迹寥寥。 张茂华醉死过去,被张家仆从抬上了马车。 四九苦着一张脸过来,“公子,马车……” “安静些。” 江珩抬手打断了四九的话,他也头疼得厉害,纵使仗着身份,他们不敢造次,但少不得要意思意思,原本他上一场就喝了不少。 “回府。”他本是打马来的,谁知道下了雨,府里这才安排了马车过来,甚好,路上倒可小憩一会儿,免得醉得厉害回去被他娘念叨。 江珩掀开车帘就往里钻,没有防备,差点贴上了那张冰肌玉骨的脸。 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她清清浅浅的呼吸就扑在他面上,冷香袭人。 他准备退出去,她却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扯进了些,江珩差点扑倒在她身上,幸好最后一刻稳住了身子。 只不过,两人贴得更近了。 车上有一盏昏暗的烛火照明,江珩细细瞧着她,她眼睫浓密细长,投射出一片阴影,叫人看不清神色,想来应是无所畏惧的,粉黛未施,唇色却艳,交领处露出一截雪白,烛火摇曳下,有些晃眼。 斜风细雨从小窗飘进,她散落的发丝一阵阵从他侧脸拂过,奇痒无比。 “放开。”他因饮酒之故,嗓音不复清朗,带着些微的沉和哑。 邓隋从袖里摸出一条软纱汗巾来,手就往他脸上去,叫他截住了手腕。 她拉着他,他制着她,两人谁也无法动弹。 邓隋抬眼看他,他的眸子深不可测。 “你头发湿了,我替你擦擦,谢你方才替我解围。” “邓隋。”他加重了一分力道,并不承认,好笑道:“我何时替你解围了?姑娘家自作多情总是不太好,还有,不该招惹的人别去招惹,明白?” 他在警告她。 邓隋手腕挣了挣,无果,身子朝他倾了倾,温热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江珩,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失约了。” 江珩蓦地转头,两人鼻尖想贴,酒意上涌,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引诱,“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夸我?”她仰头,红唇印上了他的。 江珩下意识想退,却又叫她挑衅得半分未动,上一回也是这样,三番两次,这 2. 入瓮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雨越下越大,一柄油纸伞似乎没多大用处,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袍角都湿透了。 江珩出声道:“下来。” 葱白的手指挑开车帘,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江珩把伞往她的方向偏去,替她挡住了风雨。 邓隋弯身出来,诧异地抬头,他的伞替她革出了一方小天地,他的手臂就在眼前。 她将手搭了上去,惊呼一声,他另一条胳膊已经圈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了下来。 她被按入他的怀中,隐约能听见他心口沉稳的跳动声。 “雨太大,贴紧了。” 他一手撑伞,一手揽她在胸膛,疾步往园内走。 廊灯映照下,男人容色如玉,邓隋不自觉地贴得更紧了。 江珩脚步一滞,继而加快了步伐。 邓隋有些跟不上,来不及出声让他慢些,整个人已经被雨水浇了个彻底,伞柄触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是江珩扔了伞。 下一瞬,邓隋触不及防地被推上了回廊,不等她站稳,滚烫的手掌便压上她的后颈,他微微偏头,迫不及待地将唇压了下来。 邓隋双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踮起脚尖承接他炙热的亲吻。 他肆意地侵略,长驱/直/入,她回以他同样的热情,甚至技巧比他更胜一筹。 江珩眯了眯眼,留给她半分喘息之机,“这么会?” 邓隋舔了舔唇瓣,干涸得如丢在岸上的鱼,微扬着唇,嗓音不复清冷,“承让。” 江珩再次堵住这一张总是挑衅他的嘴,他无疑是好学的,又是一点就透的,他甚至在她方才示范的基础上,添上了轻重缓急。 邓隋败下阵来,心底却又更喜欢他一些,他亲吻她的模样,跟她想象中简直完美契合。 她兴奋,柔若无骨的手开始去扯他的衣裳,她急促地喘息着,问他,“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江珩任凭她妄为,只是在不急不缓,循序渐进的亲吻中推攘着她往屋子里走。 “现在问这个会不会太晚了?”他的呼吸也乱了,忙碌的嘴唇抽空应她。 “回答我。” 哐当一声,房门被两人撞开,很快又被关上,紧接着,邓隋被男人抱起来抵在了门上。 他调笑着,轻啄她的红唇,“中意你,让不让?” 邓隋心口一颤,下意识用双腿缠住他的劲腰。 衣衫半落,春色无边,她双手藤蔓似的攀上他的臂膀,他火热的唇舌从她脖颈流连而下,落在莹润的白玉般的肌肤上。 她咬唇闭眼,身心泛起层层涟漪。 她轻吟着,颤/栗着,一遍遍喊着他的名,“江珩,江珩……” 中意她……或是情欲上头,或是逢场作戏,一句谎言,可真真是令人心动。 江珩的吻重新落在她饱满的唇上,轻轻地啄,嗓音低沉又迷人,“怎么了?不舒服?” 邓隋颤巍巍地睁开眼,双腿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难耐道:“雨太大,衣裳……湿透了。” 此刻的邓隋眼尾发红,那双眼勾魂摄魄,她清清冷冷地陈述着事实,她分明无半分烟视媚行,却叫人想狠狠地收拾一回。 这大概是最高明的诱惑。 江珩打横抱起她,按压在床上的同时扯掉了让她不舒服的湿衣。 四九动作麻利,不仅遣散了奴仆,还将主屋的烛火点得十分亮堂。 邓隋双手在身后撑起上半身,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细细看他,他真的生得很好,剑眉星目,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高在云端的男人,此刻正为她低头,虔诚地将吻点在她的脚背上,她纤细的脚腕被他捏着,像是捏住了她的心。 他的吻一寸寸往上挪,余光里她迷醉地喟叹着,发现他在瞧她,便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他,甚至将白皙的脚踩到他的胸膛。 江珩摩挲着她的小腿,勾起一抹邪笑,他压过去,掐着她的脖子,力道轻柔,却又让她逃不掉。 不可否认,邓隋的确让他很有冲动,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又冷又傲的模样,他就想将她的面具撕碎得彻底,想在这枝傲竹上留下别样的色彩。 而一再挑衅他的邓隋实在是带劲儿地让他喜欢,如今,身下不扭捏不故作矜持的邓隋更是合他心意。 她别有所图,他见色起意。 他含住她微红的耳垂,语调散漫,“邓隋,你的身子,很是令人着迷,哼哼唧唧的,这么会叫,勾得人想要将你撞/碎了。” 热气一浪又一浪地从耳边传到邓隋心底,他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混蛋。 “喜欢吗?”她问。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答。 邓隋弯了弯唇,他是喜欢她的身子,喜欢才好呢。 “江珩,夜深了。”她说。 帘帐散落,在烛火的映照下,人影晃动,喘息声,闷哼声,不成调的尖叫声,通通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下。 *** 雨歇云霁,日光被窗棂筛成了斑驳的淡黄,园子里竹叶抖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身旁多了个沉睡的姑娘,提醒着江珩昨夜的放荡。 他支起胳膊,打量着睡颜恬淡的女人,昨夜折腾了这么久,她实在是功不可没,若非他亲眼瞧见洒下的朵朵红梅,他都要怀疑她阅人无数了。 明明顶着那样冷的一张脸,在情事上却媚入了骨。 他兀自失笑,竟比练剑后的大汗淋漓还要畅快。 邓隋似是感知到这道灼热的目光,长睫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 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他们厮磨了多少回她已经分不清了,第一回江珩没撑过一刻钟,因她彼时没注意收敛惊讶的神色,叫他耿耿于怀,他身体力行地证明着自己的颜面,他悟性又极高,轻易地掌控着她的身子,企图让她在水深火热中求饶。 哪有这么容易呢?邓隋骨头硬,不服软,两人棋逢对手,倒也酣畅得让人头皮发麻。 从床榻到净室,又从净室折腾到四仙桌,谁也不肯让谁,到最后江珩额角青筋跳动,忍无可忍似的,将她再度按压进床榻,她伏在被褥里,青丝散开,曲线柔美,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她的脊梁终于弯了,却还暗暗地和他较着劲。 3. 棋逢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最终又将战场挪到了床上,邓隋有气无力地趴在那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江珩替她拨了拨脸上被汗水氲湿的发丝,志得意满似的,唇角弯着,“还敢招我吗?” 邓隋小腿都抽筋了,半天才恢复过来,男女本就力量悬殊,他又是个练武之人,憋着一口气要出,要命地折腾她,她现在除了嘴硬,全身都软成一滩泥了。 再说了,到底是谁招惹谁了?她只是想要穿衣裳,是他没有递给她,也是他淋了她一身的茶水。 可也是真快乐,那一波波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几乎要将她溺死。 “倒打一耙。”她有气无力地说。 江珩的笑意一直未散,轻抚她的脊背,温声道:“还能起得来吗?我让下人摆饭如何?” 他们胡来,连早膳都没用。 “容我收拾一番。” 江珩把屋子留给邓隋,自己去了旁的房间。 “公子,咱们的人从应城回来了。”四九问:“可要宣见?” “让他进来。” 兴隆酒肆那回他确实起了意,他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查清她的底细。 至于昨夜她故意往他怀里撞……他带她回西园,算是变数。 她委实勾人。 “邓姑娘的母亲曾是应城名妓,后来有了身孕,不知为何生了下来,她在青楼长到十岁,耳濡目染之下习得不少本事,原本是拿她当花魁教养的,只是后来母女俩被赎了身,她母亲给本地一富户做了妾,那府上的大公子叫韩骁,邓姑娘算是和他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后来邓姑娘进京治学,韩骁参了军。” 四九惊得嘴巴闭不拢,竟然是娼妓之女,昨晚他就该拦着公子,燕京好人家的姑娘这么多,怎么就叫这等下贱之人污了公子的清白!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江珩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宝剑,倒没什么反应,回味了一番她销魂的滋味,甚至笑了笑,“怪不得。” “公子,您还笑得出来!”四九替他不平,劝道:“这等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还是远着……” 江珩淡淡瞥了他一眼,四九闭了嘴。 “是那个挪用军饷,通敌卖国的韩骁吗?” 探子道:“正是。” 四九小声嘀咕起来,“所以,她是为了韩骁,故意接近公子您?” “倒也豁得出去。”江珩擦剑的手一顿,夸赞,消息也灵通,知道陛下派他秘密调查此案。 她真是让他好奇,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公子不生气?”四九惊讶。 江珩无所谓笑笑,眼神里透着轻傲,“我气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又不是我。” 他站起身来,吩咐,“她应该收拾停当了,管好自己的嘴。” *** 丫鬟们在亭子里摆了满满当当一桌饭菜。 邓隋走动间有难言的苦楚,偏那屋子被两人折腾得只怕要费一番功夫打扫。 邓隋看着低眉顺眼鱼贯而入的丫鬟们,到底生起了几分尴尬来。 江珩停下等她,见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且步子别扭磨蹭,明白过来。 他朝她走过去,轻声问:“很疼?” “还好。” “逞什么能?”江珩拦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先用膳,我让四九去药铺……” “不用。”邓隋双臂熟练地环上他的脖颈,“休息会儿就好,不用上药。” “当真不用?” “嗯。”邓隋脑袋往他胸膛靠了靠。 江珩也不勉强,抱着她就往亭子里去。 雨后空气清新,间杂着青草泥土的气息,邓隋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凉亭很快就到了。 江珩要把她放下来,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忘了松手。 江珩挑眉,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地笑,“怎么?又勾我呢?还能受得住?” 他拉开她缠绕在他脖间的手,分明无情,嘴上却哄道:“乖,先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安安静静用饭。 他换了身藏青色锦袍,仪容端正,便是用饭也是赏心悦目。 “江珩。”她出声唤他。 “嗯?”江珩抬眼,视线落在她唇上,有道伤口,是她昨晚忍不住自个儿咬的,后来他塞/了两根手指进去,才算解救了她的唇。 “过来些。” 邓隋依言倾身。 他伸手,温柔地用指腹替她抹掉唇角的米粒,问她:“想说什么?” 被她抹过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痒,邓隋伸手碰了碰,注视着他柔光浮动的眼。 “江珩,其实你帮过我三次。”那件从天而降的衣袍,兜住了她的体面。 江珩用公筷替她夹了一箸菜,配合她,唇角扯了个不咸不淡的弧度:“看来我们确实很有缘分,多用些,这道菜不错。” 邓隋一怔,夹起来尝了尝,味道有些苦。 “合你胃口吗?” 邓隋点点头,将江珩给她夹的菜尽数吃完。 他并不在意。 一晌欢愉,得守住分寸,越界总是令人不虞的。 江珩不喜欢她刻意的套近乎,不过是要编纂些‘缘分深’的故事。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大理寺门口,他来接江婉,匆匆一面,第二次兴隆酒肆,他救她一命。 满打满算,昨夜勾缠在一处,两人见面不过三次,她只是铺垫话头想说到韩骁的事上罢了。 用罢饭,丫鬟捧来清水净手,江珩拿过巾子,细致地替她擦拭。 邓隋垂眸看他,他那样的全神贯注,捧着她的手像是捧着珍宝,她实在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不走心却还温柔多情的,演得太过逼真,若她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只怕轻易就会沦陷。 “你应当不喜欢珠宝首饰这些俗物,我便自作主张替你张罗了一处宅子,离大理寺不远,闹中取静,很是不错,待会儿让四九带你过去瞧瞧,哪里不满意你就直接跟他说。” 邓隋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打发她,燕京寸土寸金,多少人为官半辈子都买不下一处宅院,靠近大理寺的宅子应当不便宜。 他很大方,她的一夜,委实值钱。 邓隋张了张口,一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主动送上门,不图金银,难道图 4. 对手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往张茂华脸上泼酒,算是彻底和他撕破脸皮,不过也无妨,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勉强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张茂华的携私报复,她向来见招拆招。 她到了大理寺,发现张茂华和江婉都告了假。 江婉是昨日在永宁侯府的寿宴上落了水,燕京传遍了,她也有所耳闻,那么张茂华呢? 邓隋记起那晚他是被抬着出的春风楼。 秀眉挑了挑,不免想起那个傲痞的男人,如意料般的难拿捏,腰是真好,同他欢好,她倒有些意犹未尽了。 没有下次…… 多可惜。 *** 如此这般清静地过了几日,江婉回来了。 江婉是个周到的姑娘,因告假几日,堆了不少事情,邓隋只好着手帮她处理一些,江婉连连道谢,还替她捎了一盒糕点,很是不好意思。 邓隋看她瘦了一圈儿,精神也有些怏怏,又听她一口一个‘邓姐姐’,心就软了不少。 其实最开始她是不喜江婉的,寻常人寒窗苦读,日夜不敢懈怠,耗尽心血才能得一官半职,而对这些世家贵女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家中自会为她安排打点。 江婉让她改观,还是上次陈家的案子,她以身犯险带回证人,没让无辜者受屈,倒也是真有几分本事。 何况,她没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架子,待人真诚友善,很难不喜欢她。 邓隋微微牵了牵唇角,“不必客气,费不了多少功夫。” 江婉一喜,和邓隋共事这么久,邓隋还是第一回对她笑呢,平日里肃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是不好接近。 “邓姐姐,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你该多笑笑。” “是么?”邓隋笑意浓了些,心想果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嘴巴都跟抹了蜜一样。 江婉是想跟她交好,而江珩是为了睡她。 笑?十岁之前她练习过很多种笑,不过最终都是为了卖笑,这个表情对她而言,牵连了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所以她不爱笑,这么多年也少有让她会心一笑的时候,久而久之,便习惯冷着脸了。 江婉肯定地点点头,或许是见邓隋愿意同她交好,小声同她八卦起来,“你知道张茂华为何告假吗?” 邓隋摇摇头,本不太在意,可见江婉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不忍拂她的兴致,问:“你知道什么?” 江婉也讨厌张茂华,她初进大理寺的时候,张茂华总是盯着她,眼神冒犯,言语无礼,虽然后面收敛了,但他对其她女吏皆是这般,特别是邓隋深受其扰,她都瞧在眼里,因此迫不及待同邓隋分享他的下场。 “几日前他在春风楼醉死过去,半夜起来在床上吐得一塌糊涂,他夫人最是爱洁,将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他脸上挂了彩,自觉丢脸不敢出门,这才告了假,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江婉笑得开心,邓隋受她感染也笑了。 “咳咳……”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张茂华脸色铁青地立在门口,脸上几道抓痕明显。 江婉嘴角压得艰难,客气问:“不知寺正有何吩咐?” 张茂华不敢惹江万里的女儿,勉强笑道:“过来瞧瞧,江司务还习惯吗?卷宗是瞧不完的,要注意休息,有什么不懂的,你来问我,啊。” 江婉道:“多谢寺正关心,我一切都好,邓司务很是照拂我。” “那就好,那就好。” 张茂华收起笑脸,对邓隋道:“邓司务,你跟我来一趟。” 邓隋放下手里的卷宗,站起身来。 “寺正找邓司务做什么去?”江婉觉得苗头不对,抢先道:“我也去吧。” 张茂华暗骂江婉多事,凉凉道:“不过是让她去架阁库找份卷宗罢了,之前是她存放的,你怕是不清楚。” 邓隋递给江婉一个放心的眼神,张茂华还不敢在大理寺对她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最多不过敲打两句,或是阴阳怪气一番。 倒是让邓隋猜中了,张茂华的嘴一路就没合上过,想动手的时候,邓隋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立马就缩了回去。 “邓隋,你可别狂,早晚有你求我的时候。” 邓隋推开卷库大门,头都不回,冷冷撂下一句,“我等着。” 张茂华咬牙切齿,高山雪莲即使生出刺来也照样扎得他心痒痒,见她自顾搬了竹梯,慢慢往上爬,裹着小腿的白色绸裤便露了出来,那纤细笔直又修长的双腿晃着他的眼,他着了魔般伸手捉住了她的小腿。 邓隋蓦地一僵,浑身汗毛直立。 她垂眸往下瞧,是张茂华那张恶心的嘴脸。 他激动道:“邓隋,你就跟了我吧,别倔,跟我作对能得什么好呢?以你的资历能力早该提一提位置了,只要你成全我一回,今年吏部的考核上,我定为你……” 邓隋不能忍受半分,屈腿就狠狠朝他的脸踢去,嘴里还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张茂华被她踢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邓隋就已经摔了下来,连带竹梯也砸到他身上,他痛苦得直冒冷汗。 门口当差的听到动静都冲了进来,江婉来得也快,张茂华已经被扶了起来,看起来并无大碍,而邓隋还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邓姐姐,你怎么样?” 邓隋皱着眉头,这回摔得不轻,她只来得及护住头,背部却疼得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脚踝好似也扭了。 元英不在,目前能做主的是右少卿,也一并被请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江婉道:“张寺正让邓司务来取卷宗,没过多久就听见邓司务的惊呼声,至于发生了什么,得问问张寺正了。” 张茂华连忙道:“大人,是邓隋不小心从竹梯上摔了下来,我没能拉住,惊扰大人了。” “胡说!”江婉指着那竹梯,“大人请看,为了防摔,竹梯底部加了横板,顶部设计了抓手,究竟是多不小心,才会连人带梯地倒下来?再者说,邓司务向来稳重,怎会不小心?还是——” 江婉突然看向张茂华,冷声道:“张寺正做了什么,让邓司务突然惊恐挣扎起来,这才摔了下来!” 邓隋诧异地看向江婉,他的妹妹,比她想象 5. 欲擒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真是无耻至极!” 晚上一家人用膳时,江婉仍是气不过,将今日在大理寺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敢狡辩,说什么,那指印是他想救要摔倒的邓姐姐时不小心染上的,打量谁是傻子呢!” “断案讲究铁证如山。”江万里提醒她,“最忌讳妄自揣测。” “可这种事怎么讲证据?非得女子被欺辱后,带到公堂上,这才叫实证吗?那张茂华觊觎纠缠邓姐姐许久,眼神放肆且龌龊,我瞧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一种轻薄,不是非要言语和实质行为才算……” 月映竹见江万里脸色隐有不悦,忙打断女儿,“婉婉,吃菜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替江婉夹了一块肉,“来,多吃点。” 江婉一向怕江万里,只得悻悻止了话头。 用过膳,江婉追上行走如风的江珩,拉住他的胳膊,仍是愤懑,问:“哥,我那番说辞有错吗?爹为何不高兴?我亲眼就见过好些眼神无礼,调戏姑娘的登徒子,却无律法制约他们,想想真是叫人生气!” 连她也被男人这般无礼打量过。 “你没错,爹只是让你凡事讲证据,你激动什么?”江珩伸出一根手指去掰她的手,“多大了,别拉拉扯扯。” “我这是为女子打抱不平!”江婉松开他,“邓姐姐是官身,尚且难对付这些龌龊小人,那寻常姑娘只怕更是有苦难言了。” “邓姐姐受了欺负却拿张茂华没办法,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浑身都是伤,简直没天理了。” 江珩被她吵得有些不耐烦了,“张口‘邓姐姐’,闭口‘邓姐姐’,你才去大理寺几天?就跟人家姐姐妹妹这么亲热?仔细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 想起江珩不认识邓隋,江婉反驳道:“邓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也见过的,就是你来接我那次,给我送荷包那个姑娘,你还说她傲来着,想起来了吗?” 江珩扯了扯唇角,“没印象,不记得。” 拇指和食指下意识搓了搓,今晚的菜似乎咸了。 *** 天才蒙蒙亮,府里的下人还未走动起来,听风院倒时时传来刀剑破空的凌冽声。 四九打着呵欠出了房门,就见他家公子裸着上半身在练剑,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全是汗,他抬眼瞧了瞧天色,纳闷不已,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啊,不解地小声嘀咕:“火气这么大?这是开了荤就想姑娘了?” 江珩突然回手一掷,明晃晃的剑身朝四九劈头盖脸的刺了过来。 四九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原本还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剑却擦过他的耳旁,哐当一声入了鞘。 四九双腿软得跌坐在地,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公子……” “你方才说什么?” 这都能听见!四九闭紧了嘴,摇摇头。 江珩哼了声,越过他提了剑往屋子里去,“打水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凉水。” *** 江珩在宫里当差,辰时一刻就得出门,入了宫门,四九没办法再跟,就会在外消磨一日,待江珩放值,又去宫门口候着伺候。 他嚼着嘴里的肉饼,心头腹诽,从这个方面来说,他这份差事还挺好的,银钱又多,公子的贴身小厮,在府里也有几分体面,只是吧,前面这位爷也太难伺候了些,今日竟还差点削了他的脑袋。 罢了,看在公子方才出钱给他买肉饼的份儿上,他四九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公子,那那那个女人……”他突然叫道,头还频频往后瞧。 江珩充耳不闻,甚至轻甩了下马鞭。 四九以为江珩没听到,骑马追上去,提高了声音,“公子,真的是她!错不了!” 江珩扯着缰绳,停了下来,他悠悠的眸子定在四九那略显蠢笨的脸上,“怎么,肉饼都堵不上你的嘴?” 四九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饼,求饶,“公子,小的知错了。” 想来公子事后还是十分介意清白被一个娼/妓出身的女人夺走,他也真是嘴欠。 忙找补道:“小的再也不提那个女人。” “她叫邓隋。” “是,再也不提邓隋。” 江珩眼神微妙,声音有几分凉意,“邓隋?” 四九啪啪啪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小心翼翼看江珩的脸色,“是邓姑娘?” 江珩懒得理他,调转马头时,落下一句:“候着。” 四九勾着脖子拼命往前望,只见他家公子在邓隋面前勒了缰绳。 邓隋早就看到他们主仆了,不,应该说江珩也早就看到了她,毕竟江珩从她身旁经过时还和她撞上了视线。 视而不见。 她的脚扭得不轻,昨日请了个大夫推拿,还是颇有疗效,勉强能行走,只是要注意右脚别太用力,她行走缓慢,因此提前出了门,没想到他也这么早。 她正在心头度量胜业坊到宫城的距离,忽的,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她眼中,男人踩着粉底皂靴,腿部线条流畅有力,手里把玩着一根马鞭,端坐马上,正低头看她。 “邓姑娘,好巧。” “小江大人。” “脚扭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虚虚点地的右脚上,明知故问。 “并无大碍。”邓隋客气又疏离,往一旁侧了侧,给他让路,“时候不早,小江大人先行。” 江珩似笑非笑,单凭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可还不够格再次勾住他啊。 “邓姑娘腿脚不便,雇辆马车岂不便宜?”毕竟几天前四九才兑了八千两银票给她。 邓隋道:“银子要花在刀刃上,我住的地方离大理寺不是很远,雇马车不太划算。” “邓姑娘真是会持家。” 花在刀刃上?想来是拿去打点韩骁的事了。 “小江大人谬赞。”邓隋微微垂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来,“大人请。 6. 故纵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大理寺邓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据我所知元英才是大理寺断案的能人,这邓隋何许人也?我竟没听说过。” “她如今只是九品司务罢了。”李明修笑道:“不过假以时日,她定会是下一个元英。” 江珩长长地哦了一声,“不入流的小官儿竟让世子开口替她张目,怎么?她是世子相好的?” “小江大人切勿胡说。”李明修皱眉,“女子名声岂容有污,我同她,不过是朋友罢了。” 江珩斜睨过去,笑得有些邪气,一语道破:“朋友?我看不止吧?世子喜欢她?” “江珩!”李明修难得发了怒,耳尖却红了。 江珩拍了拍李明修的肩,声音懒洋洋的,“放心,世子难得向我开口,我自然要卖世子的面子,邓隋是吧?世子既大赞她的能力,我必定让她物、尽、其、用。” *** 昨日之事,虽叫张茂华狡辩了过去,但大理寺众人都心如明镜,待张茂华表面恭敬,实则背地里都在看笑话。 张茂华硬着头皮来上值,却偏偏和邓隋狭路相逢。 “小贱/人!” “老畜生!”邓隋四平八稳,予以反击。 张茂华哆嗦着指着她,平静下来,阴森森道:“这回没有扳倒我,很失望吧?我告诉你邓隋,在大理寺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往后,你可得仔细了。” 邓隋丝毫不惧,轻蔑地看着他,“是狗就乖乖地趴下,别乱吠,若要挡路或是咬人的话,小心被打了煲成狗肉汤。” “你……” “邓姐姐。”江婉笑着过来,亲热地挽上邓隋的胳膊,“来这么早?寺正也在?你们在聊什么呢?” 邓隋不习惯和别人手挽手,身体僵硬了一瞬,慢慢放松下来,“几句闲话,不听也罢。” 江婉放慢脚步,迁就邓隋,有些担心,“看张茂华那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姐姐可要多留心。” “无碍,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 邓隋腿脚不便,江婉便软磨硬泡拉着她上了自家马车,要送她回去。 没想到江珩竟在马车里。 两人目光无声一触。 “哥,你怎么来了?”江婉惊讶,上次害江珩等了许久,他不是说过不会再来接她了吗? “你说呢?”江珩目光仍胶在邓隋身上,也不知这话在问谁。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朝江婉晃了晃,里面全是他为江婉新寻的耳珰,“要不要?” 江婉开心起来,“谢谢哥。” 江婉扶着邓隋上车,紧跟着钻进去,顾不得先摆弄她的耳珰,连忙替两人介绍。 江珩一本正经,客气道:“邓姑娘,久仰大名。” “江公子。”邓隋微微颔首回应。 两人都装成素不相识的模样,江婉怕邓隋尴尬,一直在旁边引着话题,努力活跃气氛。 三人各据一方,江珩和邓隋恰好相对而坐,马车空间有限,更何况还多了个男子,江珩双腿修长,即使坐得端正守礼,也不免和邓隋的脚离得只在尺寸间,马车偶尔颠簸,两人的腿脚便会碰到一起,一触即离的痒。 江珩一边应付着江婉,一边扫了眼两人再一次触碰在一起的小腿。 或是做贼心虚,私下里如何撩拨他邓隋都游刃有余,只不过这会儿在江婉面前,江婉又有洞察力,邓隋不敢让江婉看出两人的‘奸/情’。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侧了侧,假意调整姿势,如此以来,她的袍角便擦着江珩的皂靴而过。 像是轻轻挠了下他的心。 江珩看她板着脸,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模样,可实际上,他们‘亲密无间’了很多次。 他的唇角掠过笑容,看着邓隋,回答江婉:“是很漂亮。” “是吧?”江婉低头摆弄着匣子里的耳珰,并没注意,将盒子捧到邓隋面前,同她分享,“邓姐姐喜欢哪一个?” 邓隋婉拒道:“我并没有耳洞,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兄妹二人都往她白皙的耳垂瞧去。 邓隋不自在起来。 江婉不死心,劝她,“耳珰多好看,你是不是怕疼?我府里有个嬷嬷最擅长穿耳洞,一点都不疼,我就是她穿的,哪日得闲了我带你去吧?” 邓隋正有些招架不住江婉的热情,江珩突然开了口,“邓姑娘不像是那等娇柔怕疼的,想必有其他原因吧?” 他说这话时,往后靠了靠,腿自然地又向她避开的方向伸了伸,刚好碰到她的鞋。 他的话语和动作都叫邓隋无法动弹,她自是能忍疼的,那天夜里他最清楚。 她抬眼看他,只好胡乱寻了个理由,“小时候大师替我批过命,耳朵破相,怕是婚事坎坷,是以一直没有穿耳洞。” “还有这样一说啊?”江婉有些遗憾,到底不执着于带邓隋去找嬷嬷了。 马车突然停下,邓隋和江婉惯性往前倾,江珩岿然不动,伸手扶了江婉一把,邓隋却径直扑到了他腿上,温热的呼吸就扫在他大腿内侧。 江珩垂眼,眸色深了几分,她正有几分狼狈地撑着他的膝盖准备起身。 “邓姑娘,小心些。”他将她扯起来,气息沉沉,落在她雪白的颈项。 “多谢。” “怎么回事?”江婉扬声问。 芳枝回道:“是慕姑娘。” 慕朝朝的马车直接横了过来,差点撞上。 江婉掀开车帘,对面慕朝朝正兴奋地朝她挤眉弄眼,“江婉,快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瞧。” 所谓的好东西,这是小姐妹间的暗号,乃是一些谈情说爱的话本,不过么,全是讲龙阳之好的,这些话本难寻得紧,勾得江婉心痒。 她怕江珩看出端倪,镇定自若道:“哥,邓姐姐,我去去就来。” 江婉走了,少了起话头的人,马车里静谧下来。 “邓姑娘今日熏的什么香?格外好闻。”江珩微微朝她倾身,煞有其事地嗅了嗅。 邓隋的视线从他紧束的腰身往上,直看到他那张带着痞笑的脸。 她哪有心思学普通姑娘熏香,不过是他的逗弄。 “小江大人,请自重。”她口气清淡,身子却半分未躲闪。 “自重的话……”他顿了顿,离她更近了些,替她掸了掸肩头不知何时沾染的粉 7. 替天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知道,这是张茂华派人做的,为的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几个好心的大娘和嫂子帮着邓隋一起收拾,勉强能将就一晚,其他的,明日再做打算不迟,只是门扇被踹坏了,邓隋是独居,且又是女子,若趁机蹿进来个不轨之人,也实在危险。 邓隋犯了难。 正此时,刑照走了进来。 “你那里都听说了?”邓隋有些吃惊,她这里和刑照家隔了好几条巷子。 “刚好路过。”听到巷口有人议论此事,便过来瞧瞧她。 “叫你见笑了。” 刑照打量了她一番,问她,“有没有吃亏?” “没有。”邓隋道:“我官职再低也好歹是朝廷命官,他们还不敢如此嚣张。” 刑照点点头,见门扇摇摇欲坠,问邓隋要了几样工具,就动手修了起来。 邓隋感慨,有些事没个男人还真不行,她虽不娇气,但也实在干不来这些粗活儿。 “刑大娘身体好些了吗?”她和刑照都从应城而来,前些年也算彼此照应着,只是刑大娘有意撮合他们俩,两人都无意,也就刻意疏远了些。 “你上次送的药效果很好,多谢。” “有用就好。” 两人都不是热络的人,一时无话,只听见乒乒乓乓的敲打声。 “邓隋,你与何人结了仇?”刑照终是担心她,一个女子,叫人用泼皮无赖来对付,谁知道下次等着她的是什么? “放心,我能处理。” “是为了韩骁?” 邓隋想了想,是,也不算是,张茂华这颗棋子的用处比她想象中要大。 他见邓隋不否认,停下动作,看着她,提醒道:“燕京的贵人们,咱们还是远着些好,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权势,真心最是不屑一顾,邓隋,咱们玩不过的。” “你知道了什么?” 刑照那夜有任务,无意间看到江珩亲密地搂着她进了园子,孤男寡女,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他不用想也知道。 “你们若是各取所需最好。”刑照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邓隋,千万别动心。” “我有分寸。”邓隋明显不愿多谈。 刑照有种无力感,一旦动心,哪有分寸可言呢?苦的不过是自己。 *** 邓隋第二日上值特意在脸上扑了许多粉,看起来脸色格外苍白,刑照走后,她久久无法入眠,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张茂华心里痛快极了,再怎么牙尖嘴利,不过也是个小姑娘,昨晚只怕吓得不轻。 果然,邓隋今日收敛了许多,别说同他呛声,就是照面了,也不敢看他,美人儿神色仓皇,狼狈而逃的可怜模样,倒让他消了不少气。 不仅如此,他的桌案上还多了封邓隋亲笔所写的信笺,好好地赔了一番不是,叫他大人不计小人过,还邀约他入夜至她屋里相见。 他反复将信看了很多遍,确定是邓隋的笔迹,如此把柄在他手里,不怕她耍花招,回府之后,特意换了身衣衫才往邓隋的住处来。 张茂华年近不惑,端着架子好好地将邓隋说教了一番。 邓隋低眉顺眼地听着。 “罢了,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还能真跟你计较不成?” “多谢大人。”邓隋替他倒了杯酒,双手奉上,“邓隋年轻不懂事,向大人赔罪。” 张茂华灯下观美人,越看越心痒,却也没失理智,他盯着邓隋,皮笑肉不笑,“既是赔罪,你当先饮三杯才是。” “大人这是怀疑我这酒不干净?”邓隋面上不悦,爽快利落地连饮三杯,冷了脸,“大人这下满意了?” 张茂华还真就喜欢她这性子,见酒没问题,忙笑着安抚,“我怎么会怀疑你呢?逗你而已,来,我也罚三杯好不好?” 邓隋哼了声,却还是给他斟了酒。 张茂华眼睛一直不离她,饮完酒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抱她。 邓隋闪身躲过。 “你既叫我来,又躲……”张茂华的笑意凝固,身体慢慢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他意识到不对劲,怒道:“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 邓隋嘲弄地看着他,“自然是让你快活的药了。” 邓隋突然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一步步靠近他。 “你……你要做什么?你可不要乱来。”张茂华想逃,可却动弹不了,此药厉害,他竟然连说话都疲惫无力,他慌道:“你给我的信就在我府上,若是我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邓隋,你不要做蠢事!” 锋利的匕首映着他恐慌的嘴脸,邓隋用匕首在他脸上拍了拍,“信?什么信?那不过是一张白纸而已。” 她在青楼十年,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没见过?有一回老鸨骗个姑娘心甘情愿接客,允诺事后给她二十两让她拿回去给老父治病,姑娘要立字据,老鸨便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可等姑娘接完客,那字据已变得干干净净。 “而你,先是在大理寺轻薄我,后又派人报复砸了我的屋子,这两桩事,你无法抵赖,那几个地痞流氓,抓起来也挺容易。” “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受此惊吓,不得已备了把匕首防身,哪里知道今天夜里,你竟堂而皇之地上门意图奸/污我,我慌乱下刺伤了你,不论是在刑部亦或是大理寺,相信都会体谅我。” 原来,她一直在挖坑给他跳,“毒妇!” 邓隋面不改色地将匕首扎入他的肩膀,疼得张茂华惨叫出声。 “邓隋,邓姑娘,饶命,饶命……”张茂华哀求道:“我不该冒犯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今年的吏部考核,我一定让你升迁,只求你饶过我,日后我定唯命是从……” 邓隋拔出匕首,冷声道:“晚了,我这个人,轻易不出手,出手便不会让人有翻身之机,否则,岂不是后患无穷?” 说着又是一刀,扎穿他的手掌,正是那日抓她小腿的那只。 张茂华恨不得满地打滚,如今的邓隋,在他眼里,真真与夜叉罗刹无疑,他从未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疼得满头大汗,“邓隋,你是大理寺的官员,怎可动用私刑?大理寺是讲法度的地方,你这样做,还配待在大理寺吗?” 邓隋冷笑,“法度?法度也有缺漏的时候,我这般做,只是弥补法度的不足,譬如你,平日里看女吏们的眼神污浊不堪,言语轻薄却说是一句笑言,对我不轨即便有物证也能叫你狡辩过去,法度治不了你,不代表你不用付出代价!” “邓隋,我真知道错了,我改,我去赔礼道歉,饶过我吧,求你了。” “我饶过你……被你逼死的人又怎 8. 行道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颈间一松,红绳滑落。 她伸出纤细的双腕,问他:“大人要将我绑起来问罪吗?” “也未尝不可。”江珩扔了剑,一边拆着护腕一边朝她靠近,他弯腰,诱哄似的,“你若乖一点,便不绑你。” 邓隋手指勾上他的腰带,将他扯得更近,红唇嫣然,“怎样才算乖呢?” 江珩一手掌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掐着她的下巴,“你不妨先告诉我,身上这些红痕从何而来?” 她眨眨眼,浓密的睫毛扑闪着,“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是张茂华轻薄我的证据。” 实际上全是她自己掐的。 臀部突然被大力地拍了一下,邓隋愣了愣,就听江珩提声道:“撒谎!” 她难得有些羞赧,她推开江珩,不妨却叫江珩推搡着按趴在墙上。 都怪这阁楼太小。 她挣扎着,却叫江珩压得更严实了,半边脸都变了形,“江珩……” “我再问你,将官袍穿得这般勾人,是在等谁?”江珩咬着她的耳垂,提醒,“撒谎的姑娘,可是要挨打的。” 换做平常,一句‘等你’,邓隋说得将会毫无负担,甚至还会带着挑衅,可现下,她莫名有了一种屈辱感。 “说!”臀上又挨了一下,他手劲儿大,可半点没留情。 邓隋闷哼一声,咬唇,“等你。” 江珩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吻从耳垂移到脸颊,又从脸颊落到脖颈。 他在锁骨处流连了许久,声音有些哑,“好姑娘,告诉我,等我做什么?” 邓隋腿软了,这个彼此心如明镜的答案叫她生起了无尽的欲/望。 她正视自己的欲/望,舔了舔干燥需要滋润的唇瓣,抖着声,“我。” 她真是贪心,既要利用他,又喜欢睡他,同他欢好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等我做什么? 做我。 这样的邓隋,叫江珩如何不着迷?她又是那样的厉害,将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包括他。 她想方设法地吊着他,叫他每天都要冲凉水,明明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要跳下她挖的坑。 他甚至比张茂华还蠢。 他气得又拍了她一下。 邓隋不满地转头,他就低头吻了下来。 他的气息干净滚烫,他循序渐进,又步步紧逼,邓隋不甘示弱,予以反击。 江珩早已失了按压她的力道,邓隋便勾着他的脖子转身,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邓隋稍稍离开他的唇,剧烈地喘息着,江珩便将她打横一抱,丢到了床榻上。 衣衫散得彻底,小衣早已不知所踪,她的官袍滑下肩头,江珩一条腿跪在床上,替她拉了起来,甚至拿了条丝绦替她束了腰。 “这样好看。”他说,“绿色特别衬你。” 邓隋光着脚,踩上他紧实的腰腹,并不安分,游移着,摩挲着,又在上面辗了辗。 “大人审我如何审到床上来了?” 江珩舒服地喟叹,手掌揽着她的脖颈,吻着压了过去,吻够了才回道:“里外都要查,怎么?你不清楚?” 邓隋意味深长道:“那大人可要一寸一寸地查仔细了。” 江珩并不辜负她的期望,他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儿,邓隋觉得自己好像泡在热水里,热气烘得她快要晕过去了,又好像遇上风暴,在大海里颠乱,她想攀住他的肩,可风浪太大,她被兜头打下,在窒息的水里浮浮沉沉。 她死死咬着唇,他不许,要她叫出来,她不从,他便发狠地逼着她,像是要置她于死地。 她终于捱不住,眼角含泪地破碎出声,他又温柔地掐着她的脸颊,十分无奈的模样,“好姑娘,叫这么大声,仔细隔墙有耳,你是要叫左邻右舍都来听咱们的墙角吗?” 邓隋摇摇头,受不了,双手推着他的胸膛要逃,他便使了坏,故意放她半分,然后一伸手就抓回来,继而凶狠地教训她。 邓隋脚趾头都绷紧了。 突然楼下响起了拍门声,“邓大人,邓大人,你在家吗?” 是孙婆婆。 邓隋想不起房门有没有上栓,她紧张起来。 江珩头皮发麻,差点因此缴械投降。 “放松!”他恼恨地掐了她一把。 邓隋并不觉得疼,或许是急得顾不上,她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小声道:“有人来了,你快起来。” 江珩一不留神,叫她溜开了去。 楼下的叫门还持续着。 江珩索性将她半拖半抱,按到了窗边,窗户半支着,能看到巷子里几个孩童在玩耍,行人来来往往。 “江珩!”邓隋慌张起来。 江珩扯了她的丝绦,衣裳再次散开,巷子里吹进的暖风叫邓隋遍体生凉。 “江珩!” 面前变得昏暗,她的官袍被男人撩起来盖住了她的脑袋,而她的双手被丝绦绑了起来。 “娇娇,别出声。”江珩贴到她的耳边,小声道:“下面有人在看我们。” 邓隋什么也看不见,她判断着从下往上看能看到多少,她脑子乱得不行,江珩却趁机欺负起她来,她身子晃了晃,惊慌失措,是以并没有察觉到江珩关了窗户。 “好多人,都在看你。”他声音沉沉,“怎么办?你的腰这么细,皮肤这么白,他们都看到了。” “他们都认得你,都在觊觎你,妄想从我手里夺走你。” “窗户要不要全打开?让他们看得更清楚?嗯?” “门被推开了,你听——” 邓隋浑身都发着抖,四肢百骸全都酥软发麻,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了,她眼泪横流,只能一遍遍地喊着江珩的名字,破天荒地抽咽起来,可怜极了。 “他们上来了。” “不——” 就在此刻,江珩拉下她套头的衣裳,掰过她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下去。 邓隋彻底软在他怀里。 她颤抖个不停,眼泪还不断地溢出。 江珩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抚,“好姑娘,骗你的,没人进来,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谁要是敢看你,我就剜了他的眼睛。” “没事了,乖。”他拍着她的背,跟哄小孩子似的,带着几分宠,“怎么这次这么娇气?我怎么舍得将你给别人看?别哭了,嗯?我带你去见韩骁好不好?” 他们俩都清楚如何拿捏对方。 邓隋几乎小死了一回,她由着江珩将她抱回床上,手指头都不想再 9. 别有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于厨艺上实在没天赋,平日里也就随便凑合吃,可江珩在这儿…… 她硬着头皮做了两碗阳春面。 期间,江珩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看她手忙脚乱,别有一番趣味。 阳春面卖相倒好,像那么一回事,江珩埋头吃了一口,愣了愣,而后如常地咽了下去,道:“不错。” 邓隋面上一喜,又有些不信,自己试了试,五官都快要皱到了一起。 江珩愉悦地笑了起来,倒了杯水递给她,“你这厨艺,日后嫁作人妇可怎么了得?你夫君岂不是要被你活活饿死?” 邓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目光落在他腰间挂着的素净荷包上,什么‘结发为夫妻’,他有意无意的戏言多了去了,听听便罢。 她嘴角勾了勾,这才穿上衣裳没多久,就关心起她的婚嫁来? “寻个会厨艺的夫君便好,小江大人身边若有这样的好儿郎,还请务必帮我留意一下。” 江珩本来只是调侃她,没想到却被她这样刺了一句。 “想嫁人了?” “本来年纪也不算小了。”她已双十年华,大齐成亲早一些的姑娘,孩子都能跑了。 她伸手去收碗筷,反正也难以下咽,手腕却叫他攥住了,“邓隋,你和我的事儿不怕你夫君介意吗?” 邓隋抬眼看他,淡然道:“总有不介意的郎君。” 想到什么,她笑了笑,“虽此事我有亏欠,但我在其他地方多补偿他,想必他定会很喜欢。” 什么能叫男人喜欢?那必然是夫妻燕好之事。 她的身子生得那样美,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像是老天特意为他量身打造,她又是那么会,那么勾人,那么热情,他们的欢好是那样的尽兴。 她的补偿…… 江珩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放大,邓隋很疼,可她并不示弱,咬牙同他对峙着。 江珩蓦地笑了,他替她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抱歉,我只是舍不得你,邓隋,你知道的,我有多喜欢你。” 准确说,是喜欢她的身子,邓隋很明白。 “不过,你若真想嫁人也没关系。”江珩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她,同她呢喃,“我会替你寻个贤惠的夫君照顾你,最好是好拿捏的,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来找你。” 邓隋惊住了。 他还在继续说:“趁他熟睡,或是你灌醉他,或是我打晕他,就在你们的床榻上,就在他面前,咱们亲热缠绵,定会很刺激,你担惊受怕时,就会像方才那样绞得我发疼,我会重重地吻你,弄你……” “别说了。”邓隋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逗弄叫她心口发颤。 江珩拉下她的手,亲了亲她掌心,“所以,邓隋,还嫁人吗?” 邓隋脱力地靠着他的胸膛,气弱道:“不嫁了。” 江珩吻她的额头,“真乖。” *** 江珩终于带她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守卫森严,狱卒们自然认得江珩,但江珩忽然带了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在这样的地方,实在引人注目。 狱卒在前面引路,两边牢房里的犯人都盯着邓隋瞧,有大胆的,甚至出言调/戏,狱卒的鞭子打过去,不痛不痒,越发得寸进尺口吐狂言。 剑光一闪,那犯人痛呼,嘴上已经多了条血淋淋的伤口,目眦尽裂地瞪着江珩,却不敢再开口。 “越往里走,越是逞凶斗狠,穷凶恶极之徒,怕不怕?” 邓隋摇头,“不怕。” 江珩薄唇轻勾,有几分胆色,也是,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 “跟紧我。” 韩骁是重犯,关在最深处,四周皆是铜墙铁壁,只顶上留个小口用作换气,韩骁垂头坐在角落里,听到狱门打开,也没有半点反应。 “兄长……”从十五岁离开应城,她和韩骁已经五年未见,邓隋忍不住要上前,被江珩一把拉住。 她不解地看向江珩。 江珩朝狱卒看去,狱卒会意,走过去拍了拍韩骁的肩。 韩骁顿时受了惊吓般狂躁起来,当他抬头的那一刻,邓隋吓得后退几步。 面前的这个人双眼被剜,脸颊凹凸不平,像是被刀给割掉,四肢皆被废,浑身是伤,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是韩骁,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是韩骁……” 她看向江珩,“你们……严刑逼供。” 江珩漆漆的两眼盯着她,“你觉得是我?” 狱卒忙道:“姑娘,韩骁从北境押送进京就是这副模样了,这还是咱们请大夫给他医治过的模样,最初啊……” “行了,你退下。”江珩发话,说那些血腥残忍的,没得吓到她。 “韩骁见到了,有什么话就问吧。”江珩抱剑在胸,朝邓隋抬抬下巴,神色有些淡:“不过你大概什么也问不出来,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所以这才是他一直没出发去北境的原因。 邓隋并没有过去问话,脑海里千头万绪缠在一起,理不出思绪来。 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韩骁,她该不该告诉江珩? 他为什么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又是谁动的手? 从北境押送回来,如果韩骁是冤枉的,这么久的时间,只怕证据也毁得差不多了。 如果韩骁罪有应得,那么他又在哪儿? 北境的情况,只怕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 “江珩。”邓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他是陛下的人,她应该相信他,如今的情势,没有江珩的庇护,她只怕无法从北境活着回来,她目中浮现出几分恳求来。 这是江珩从未见过的一面,他的眼神动了动,于她开口之前,先道:“邓隋,我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徇私,韩骁一案,我会秉公办理,谁求都没用。” “我知道。”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给你提供一条重要的线索,你让我跟你去北境好不好?我了解韩骁,他定做不出叛国的事,我要找到他,查清楚这个案子,还他清白。” 江珩双目如电地盯着她,她只是为了替韩骁翻案?他原以为她用身子为代价,是为了让他徇私…… 她如此的出人意料。 10. 滋味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江珩一道剑气划过,翠竹倒了一片。 四九往旁边缩了缩,隐约知道他为何这么大火气,昨晚邓姑娘喝了药之后就离开了,公子冷着脸也没追,两人大概闹掰了。 断了好啊,他整天诚惶诚恐,生怕老爷夫人发现,他心底高兴,有意给邓隋上眼药:“公子,邓姑娘分明就是故意甩脸子给您看,想触您的底线,进而拿捏您,叫您妥协,您可千万别如了她的意,否则,有了一次就会有以后的无数次,燕京比她出身好又知情识趣的姑娘多了去了,您得晾着她,叫她急。” 江珩收了剑,吩咐,“再取八千两,给她送去。” “又送?”四九肉疼,怪叫起来,这邓姑娘是什么玉做的不成?一次八千两,此刻他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 “真是忠心的好奴才。”江珩扯了扯唇角,“自己去领十板子。” “公子……”四九垮了脸,他不明白,“为什么?” “再加十板子。” 就因为他说了邓隋坏话?忠言逆耳!为色所迷的昏君! “是。”他憋屈,可怜巴巴的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处理掉。” 四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然后恍然大悟,是前些个被公子没收的春宫图册,他刚得到,还没捂热乎,就被收走了,这么快就看完了? 他即使管住了嘴,可好奇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江珩凉凉地盯着他。 四九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捂嘴,“小的什么都没想,这就去给邓姑娘送银票,小的告退。” 四九一溜烟儿跑没了。 江珩进了屋,将那几册春宫图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再没了兴致。 连四九都能看出她那拙劣的小把戏,她如此聪慧,却连做局的功夫都省了。 明目张胆地耍小性子,甩脸色,触底线……全犯了他的忌讳。 四九刚出院子,就见管家领着邓隋匆匆朝这边走来,他揉揉眼,还真是!他瞪大了眼,我的娘唉,竟找上门来了!好心机! “邓……邓姑娘。” 邓隋几乎小跑着,神色着急,“你家公子呢?” 四九还在纠结要不要拦着她,邓隋已经越过他跨进听风院了。 “哎,邓姑娘,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四九赶紧追上去。 邓隋已经进了主屋,“江珩……” 江珩手里还捏着画册,邓隋一进门视线就落在了上面。 他随即气定神闲地又翻了一页,仿佛手里拿着的是经史子集,有几分被扰了兴致般,问:“邓姑娘?寻我何事?” 邓隋急道:“江婉有危险,快,跟我来!” 江珩脸上的从容散得干干净净,他盯着邓隋,探究,揣测,似乎在分辨她这话的真假。 他不信她。 以为又是她引他入瓮的谋划。 邓隋解释,“我还没有卑劣到拿无辜之人的安危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更何况是江婉。 她从小就会使手段,否则,在青楼她早就被献给了有特殊癖好的财主员外。 她也有良知。 今天早上她原本想去找刑照帮忙,却突闻噩耗,刑照死了,被南康长公主府的侍卫一箭穿喉而死,原因是昨夜他带着公主府的莹姑娘私奔。 邓隋无法相信,明明前日因为她屋子被砸,他还来看过她,替她修好了房门。 他卷入窦驸马的案子,且死得蹊跷,她无法做到冷眼旁观,而刚好,江婉的夫君月扶苏也牵涉此案,她和江婉便去刑照家想找找线索,哪里知道先是遇上宁远侯府的小侯爷,接着又遭遇了刺杀。 本来她们俩并没有被发现,可以偷偷逃掉,然江婉放心不下言阙和顾西川,死活不肯离开,她只能拿着江婉的信物来搬救兵。 “你信我一次。”她这次真的没有算计他,有些着急地抓住了江珩的胳膊,如果是因为她的不可信害了江婉,她真的难赎其罪。 江珩看着她的盈盈美眸,抽回自己的手,抓过剑,沉声道:“带路。” 江婉到底出事了,她替言阙挡了刀。 所有人都慌了,江珩抱着江婉就要往外冲,叫邓隋给拦住。 “让开!”那眸子里的冷意叫邓隋心惊,那些个温柔小意仿佛从未存在过。 邓隋赶紧道:“此处离江府有一段距离,你打算骑马带她回去吗?她现在流血不止,不能颠簸,将她放到屋子里去,她得先拔刀止血,处理伤口,这附近大约有三五家药铺,赶紧把大夫都请过来应急。” “这里没有婢女,她是女子……” “命都快没了还计较这些?我来照顾她,快!抱进去!” 人仰马翻,几个大夫被抓过来,合议了一番,准备给江婉拔刀。 邓隋用力抱紧她,拔刀那一刹那,江婉疼得几乎要晕厥,死死抓住邓隋的手,指甲掐进邓隋肉里。 邓隋微微皱眉,不断安抚,“没事了,江婉,再忍一忍。” 江婉痛呼一声,鲜血溅了邓隋半张脸。 “用力摁住她的伤口。”大夫将药撒在她的伤口上,拿了块帕子给邓隋,嘱咐,“压实了,直到不出血为止。” 不一会儿,邓隋发现江婉在她怀里发抖,江婉唇色发白,牙关颤抖,她用脸碰了碰江婉的,凉的几乎没有温度。 “大夫!她很冷,她的温度在流失!” 江珩正在询问江婉情况,闻声掀帘进来。 大夫道:“赶紧拿被子给她盖上,生盆火来。” 棉被有现成,只是江婉靠着邓隋昏迷过去,手还牢牢抓住邓隋的,江珩犯了难。 邓隋看了他一眼,道:“将我和她一起裹起来。” “好。” 屋子里生了三盆火,裹了厚棉被,屋外春日暖阳高悬,邓隋很快就出了汗,脸颊泛红,里衣尽湿,所幸江婉的体温在慢慢升高。 血也慢慢止住,大夫检查之后,跟江珩说明当无大碍。 邓隋放心下来。 江珩看了过来,她满脸都是汗,鼻尖甚至有颗汗珠将落 11. 心甘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半边肩都湿了,还好,她怀里护着的画匣没有沾到半点雨水,她收好纸伞,上好门栓,抱着画匣上了楼。 里衣先被汗水氲湿,又被雨水浇透,贴在肌肤上很是难受,她边走就边解衣衫,突然顿住了。 妆台边立着个高大的男人,闲适地摆弄着她少有的几样发饰,听见动静,侧身瞧着她,笑问:“去哪里了?等你许久了。” 邓隋放下画匣,理了理衣襟,重新系好,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婉如何了?她到底没问出声,显得太过殷勤没有分寸。 她的态度明显多了些冷淡,江珩看在眼里,仍是笑着,“路过,顺道来瞧瞧你。” 她这里,和他顺什么道?何况江婉刚出事,明日又要启程去北地,他应当有得忙。 她又有什么好瞧的?八千两砸她脸上,没有得到他预想的反应,所以来瞧瞧? 邓隋抿唇不说话,江珩只好踱步过来,他扫了一眼那画匣,明知故问,“买画了?” “嗯。” “你喜欢画?” “不喜欢。”对于画作,邓隋是个俗人,欣赏不来,她学业起步晚,也没闲工夫钻研书画,“买来送人。” 她替江珩解了疑惑。 “送谁?”江珩问,他清楚知道不会是送他。 “诚王世子。”邢大娘还在狱里,她明日要走,又是和长公主相关,她想拜托李明修替她照拂着一二,更何况,上次韩骁的消息,她还没好好谢过他。 果然。 江珩的手从那画匣收了回来,“想来是幅好画。” 邓隋看着他,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答了声,“八千两,黄不兴的《早春图》。” 江珩眼里渐渐幽沉,这是用他给的银子替李明修买心头好? “邓隋。”他语调轻缓,带着关心,“把湿衣脱了吧,仔细着凉。” 邓隋没有动。 “怎么?怕我看啊?”江珩伸手想替她拂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叫她躲了过去。 昨晚今日,她避了他两次。 他微挑着眼,收回手,笑道:“邓隋,还生我气呐?” “江珩。”邓隋问:“带我去北境的事还作数吗?” “一言既出,哪有反悔的道理?” “那好。”邓隋有些累了,她在桌边的圆凳坐下,低着头,声音平静:“我们之间的荒唐事到此为止。” 江珩静默了一瞬,忽地笑笑,他来到邓隋面前,蹲下/身,抬头去寻她的眼,“真要同我断干净啊?你舍得?” 不等邓隋回答,他已经单膝跪地,去拉她的手,声色有些沉,“可我舍不得,邓隋。” 他总是有叫人轻易原谅他的本事,邓隋无奈地想,她的负隅顽抗显得是个笑话。 邓隋挣了挣,他却抓过她的手往自个儿脸上打,邓隋惊得都要跳起来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高在云端的他? “我不好,惹你不高兴,你要是不解气,再打一巴掌,嗯?只是别说分开这样的负气话,邓隋,我真舍不得。” 他深情款款地看不出半点破绽,至少邓隋看不出,他做戏的本事太过高超。 她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想从这深情里看出半分真心。 姨娘们阅男无数,经验丰富,据她们所说,男人的新鲜感短则三五日,多则一年半载。 舍不得……邓隋只知道,他是极喜欢她的身子的。 目的已经达成,她还要继续和江珩厮混吗?邓隋犹豫起来,她从来喜欢提前筹谋,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感,可现在,这个男人在逼迫她给答案。 他能高高在上将银钱砸她脸上敲打她,又能伏低做小跪在她面前扇自个儿的巴掌说他舍不得。 邓隋的心跟被油煎般。 她的目光定在他腰间的荷包上,认命地闭上眼,不知日后深陷苦海时,会不会换成她苦苦挽留? 刑照说得对,他们玩儿不过的。 邓隋沐浴出来,江珩已经拿着巾子候着了,他动作生疏地替她绞头发,好几次都疼得邓隋皱眉。 江珩再度放轻了力道,俯身看铜镜里的她,“邓隋,疼了你要说,别自个儿咬牙受着,你是个姑娘,可以娇气些。” “习惯了。”隋良玉是个软弱无主意的,这辈子唯一的主意大概就是非要生下她,在青楼那些年,挨了藤条,受了冻,她都习惯于自己受着,后来独自来燕京,她更是将属于姑娘家的娇气丢得一干二净。 江珩很是无奈,她巴掌大的小脸素净,披散着头发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江珩越看越喜欢,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垂,问她:“真没想过穿耳洞?你戴上耳珰会很好看。” 为他而摇晃时,该有多美。 “麻烦。”她喜欢的是穿官袍,而耳珰同官袍不相配。 两人说着些闲话,都是江珩问,她答,头发擦拭得差不多了,江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替她上药。 邓隋根本就没拿这几道小伤当回事,过几天就会愈合了,江珩却不赞同,“落了疤可怎么得了?” 他将药膏抹开,皱眉,“江婉的手劲儿也太大了。” 邓隋只好由着他,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手上有伤的? 抹完药,江珩却也不放开她的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又放到嘴边亲了亲。 这比欢好时的亲密无间更让邓隋心乱,他让她守分寸,可他总是随意越界。 “邓隋,原谅我了吗?”他倾身,温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唇瓣,很浅,很轻,带着珍惜与怜惜。 邓隋受不了这样的吻,她宁愿是占有的,强势的,功利性的,别去触碰她的心,别再触碰她的心,她怕她摇摇欲坠的防线会寸寸崩塌。 她没有回答他,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他,又重又急。 江珩回应着她。 他们的身子早就渴望彼此,熟悉彼此,只需一簇火苗,便能燃起熊熊烈焰。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邓隋乱了呼吸,“去床上。” “想要?”江珩笑问,盯着她的红唇,有些意犹未尽。 “你不想?” 江珩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 12. 情愿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对于邓隋来说,韩骁是兄长,是英雄,是神祗。 他给她赎身,送她进学堂,教她骑马射箭,鼓励她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若对他生出半分男女之情那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惜了。”他面上有几分惋惜之色。 “可惜什么?” 江珩把缰绳往他的方向扯了扯,两人靠近了些,他才戏谑道:“可惜你这样的美娇娘,倒叫我先得手了,那晚你单问我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我却忘了问你,眼下要我放手,已是不能了。” 他眸光深邃,提醒,“邓隋,到了北境若是见到韩骁,你可要记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先来后到?他先到的地方,自然是…… 混蛋! 他的意思是,她喜欢韩骁没关系,但目前,她的身子属于他。 多么难得的占有欲。 邓隋从他手里接过缰绳,什么也没说。 江珩看她打马跑远了,无声笑笑,追了上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半日,官道蜿蜒无尽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日头悬挂正中,他们将马套好,捡了处阴凉地儿休整。 邓隋边啃着干粮,边打量江珩所带的护卫,身上皆有一股肃杀之气,江珩掌腾骧卫,随君之侧,这些大概是卫所的军士,而那个不苟言笑的兰濯…… 面前出现一只水囊,是江珩。 “不噎得慌?”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了,半口水都没喝,只顾盯着他的护卫瞧。 干粮确实难以下咽,但邓隋不能喝水。 “我不渴。” 江珩盯着她有些干燥的唇瓣,明白过来。 他也不勉强,收起水囊,问她:“你对兰濯感兴趣?” 毕竟她的视线停留在兰濯身上最久。 “邓隋。”江珩正了正色,眼里全是不赞同。 邓隋刚想解释,就听他道:“兰濯还小,别打他的主意,他可伺候不来姑娘家,不比得我。” 他还朝她眨眨眼,意有所指。 ‘我新学了些功夫,伺候邓姑娘好不好?’邓隋不免想起昨日的脸红心跳。 她别开脸,佯装平静,“别胡说。” 她耳朵泛红,叫江珩很想捏一捏,到底没动手,他眉眼带笑,觉得害羞的邓隋很是可爱。 “兰濯。”他唤了声。 邓隋头皮发麻,转头盯着他,怕他在兰濯面前胡言乱语。 江珩含笑看了她一眼,俯身在兰濯耳旁言语了一番。 兰濯目光扫过来,然后应声离去。 “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邓隋不上他的当,淡然道:“不想。” 江珩有些遗憾,利用不上他了,便连那些得趣的小手段都不屑对他使了,换做之前,她必定不落下风地要找回场子,挑衅到他生起收拾她的冲动。 无趣。 他不再逗她,嗓音很淡,“我叫他们退远了些,我在这里替你守着,你自己找个地方。” 邓隋低着头,不敢看他,她是想如厕,憋了许久了,所以一直不敢喝水,他竟然知道,这比昨日之事还叫她羞耻。 余光看去,他的护卫们不仅退远了,还背过了身。 他总是这么细致入微。 她站起身来,咬唇道了句,“多谢。” 便朝着密林深处去了。 没多久,邓隋出来,护卫们已经重新上了马,率先出发了。 邓隋顾不得尴尬,正要疾步过去,却叫不远处的江珩叫住了,他站在一棵大树下,看不清神色。 “过来。” 邓隋虽不解,仍是依言而去。 江珩拔掉水囊的塞子,言语简短,“净手。” 邓隋递出双手。 清凉的水浇在她手背上,不一会儿又听他说,“手心。” 他一如既往的慷慨,她陪他一夜给八千两,这时候也能将喝的水用来给她净手。 她觉得未免太浪费,这一路上取水不容易,不是随时都有好运气逢着水源,还要赶半日的路,他可怎么捱? “够了。”她的手缩了缩,被他捉住皓腕,继续冲洗,直到水囊再倒不出一滴水。 “江珩……”她抬眼看他,睫毛微颤。 江珩拿出一方帕子替她擦手,笑道:“怎么?邓姑娘终于肯主动同我说话了?” 他掐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邓隋,你知不知道,你挺难哄的。” 昨日他那般尽心尽力地伺候,明明哄好了,怎么今日又同他冷冷淡淡爱搭不理的? 他当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啊。 “你知道我在生气?”邓隋有些不自在,除了江珩,没人哄过她,她一贯也不是需要被哄的姑娘。 江珩好奇道:“你们姑娘家气性儿都这么大?昨日的事不都过去了吗?还要气到什么时候?嗯?” 昨日的事?他以为是昨日的事。 也是,他不需要她的心,只图色,又怎知她究竟气什么呢?她气他‘先来后到’的言论,气他没有半点将她放心上,对他而言,他只是个得趣的玩物罢了,他早就表明了态度,她也早就明白,也愿意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同他厮混,她凭什么生气? 她眼底的疏淡散去,凄色晃过,叫人看来仿佛是错觉。 “江珩,晚半个时辰,能追上他们吗?” “能。” 他正想问她有何事需要耽搁,面前的姑娘已经踮脚凑上来吻住了他。 美人献吻,他自然不会辜负。 一吻既罢,她双臂缠绕他的脖子,柔若无骨地身子往他身上贴,媚眼如丝,“江珩,想不想在这里试试?” 江珩的呼吸顿了顿,她此刻的模样同任何时候都不相同,她不再是初见的清冷傲然,也不是欢好时的热烈大胆,她的眼尾上挑,勾魂摄魄,明明还是那张脸,却无端多了一股子媚态。 媚态……他兴味盎然,她总是在他倦怠之时有惊喜给他。 “没有羊肠套子……” “没关系,就算不喝,我也不会有孕。” 为了防止姑娘们像隋良玉那般怀上恩客的孩子,老鸨花重金弄来绝孕药,谁都没能避免,包括她,隋良玉头都磕破了,也没起丝毫作用,那时候她才后悔地抱着她痛哭,不该生她下来受罪。 怕他不信,她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叫我……” 余下的话叫他用吻封住了。 他边吻着她,边带着她重新往密林深处走,直到将她按到一棵粗壮的榕树上,作乱的手往她衣襟里伸,笑道:“你是个聪慧的姑 13. 有凤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江珩循声看过去,永安公主李祯,本该在五台山的人,竟然出现在这里。 江珩看了眼她左侧的护卫,眼神转冷。 将一旁的姑娘扣进怀,笑问:“李姑娘抢我的房间不说,现在连我的人也要抢,会不会太霸道了?” 邓隋早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只当没看见,她很累,腿很酸,想休息。 “你的人?”永安公主慢慢踱步下来,走到江珩面前,她虽要仰头看他,可气势半点不减,“这才见第一面就你的人了,你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 “奴家凤仪,琴川人氏。”她绕着自己的头发,羞答答地往江珩胸膛靠,娇语道:“今虽同公子只是初见,却觉缘定三生,公子若不嫌弃,奴家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旁边的兰濯翻了个白眼,明显看到公子的手僵了。 “姑娘天香国色,我怎舍得你为奴为婢?”江珩柔声道:“不是要抚琴给我听吗?走吧。” 他揽着凤仪往楼上走,想起什么,转头对永安公主道:“李姑娘,我这佳人在怀没个去处,你是不是该把房间让出来了?” 永安公主非但不怒,反而嘻嘻笑出声,她饶有趣味道:“江公子这是要做十/五了?我还以为你愿意做一辈子的王/八呢,你若真要收用这姑娘,房间让你又何妨?只盼你千万别叫我失望才好啊。” 什么十/五,什么王/八,邓隋听不懂,她只看见江珩薄唇紧抿,脸色难看到极致。 他和这李姑娘针锋相对,是她没见过的一面。 江珩和凤仪进了房间。 永安公主悠闲地托着腮像是要瞧好戏,楼上动静越大,她笑得越开心。 她要派人去听听墙角,叫兰濯一把剑给拦住了。 “大胆!” 兰濯毫不退让,“姑娘恕罪。” 永安公主瞧了一眼江珩带的人手,没再坚持,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收场才好。 凤仪的琴还留在台上,抚琴听曲儿不过是个幌子,凤仪那娇滴滴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 邓隋坐在角落里,觉得很刺耳。 舍不得凤仪为奴为婢,舍不得……多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凤仪出来了,她发丝凌乱,小脸儿娇艳,双腿虚浮无力,她扶着阑干,朝永安公主喊:“李姑娘,我有些累了,江公子让我来问你借个婢女使使,或者李姑娘帮帮忙也行。” “放肆!你可知……” 永安公主一记眼神止住了贴身婢女,她蓦地站起身来,将凤仪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记下,“咱们走!” 竟敢叫她伺候!她若嫁给江珩,第一桩事就先发卖了这狐媚子!叫他不得安生! 凤仪气走了永安公主,兰濯松了口气,也就是永安公主不愿暴露身份,否则,十个凤仪都不够死的。 “哎,你。”凤仪朝邓隋努了努下巴,问:“你是公子的什么人?妾室?” 兰濯一口气又提起来了,他就不能安分点?谁都要招惹一遍? “不是。”邓隋冷声道。 “那就是下属咯。”凤仪骄纵道:“既然李姑娘走了,你便来伺候我吧。” 兰濯咳了一声,凤仪充耳不闻,催促,“怎么?你不愿意?” “你又在闹什么?”江珩大概是沐浴过,换了身宽松的常服,话语间带着几分宠溺。 “我腿酸,叫她给我捏捏。”凤仪撒娇。 江珩看向楼下的邓隋,她端坐在那里,身挺背直,面色平静。 矫揉造作的凤仪还在耳边聒噪,江珩想起邓隋跪红的膝盖。 他今日失控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永安公主,闹了半天,忽略了她身体的不适。 “进去待着。”他对凤仪说。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客人们早就散了,显得清冷,夜里山风灌进来,带了几分凉意。 江珩下楼,到了邓隋面前,吩咐兰濯,“把吃食送到邓姑娘房间。” 他弯腰将邓隋打横抱了起来,邓隋双手推在他胸前,是抗拒的模样。 江珩说:“我抱你上去,不做什么。” “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邓隋叫他一碰,浑身都不舒服。 江珩稳稳当当地抱着她上楼,哄道:“乖一些,别闹。” 邓隋冷冷转开眼,凤仪别闹,她也别闹,他好坐享齐人之福? 江珩把她放到床榻上,邓隋下意识朝里面挪了挪,离他远些。 江珩看在眼里,笑问:“邓隋,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没有。” 她只是纯粹被恶心到了,她没有想过要独占他,他娶妻,纳妾,都与她无关,更没资格吃醋,只是,在他们这段关系结束前,她无法接受他同别的姑娘行夫妻之事,这叫她觉得——脏,她想,有必要同他说清楚。 “江珩,我虽出身青楼,也不太在意贞洁,但我做不到和别人共侍一夫。你既新得了凤仪姑娘,这一路上就让她给你逗趣解闷吧。” 不同别人共侍一夫…… 江珩眉峰略沉,倏尔展开,他想得有些长远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道:“你好生歇着,明日还要赶路,你的话,我会考虑。” 邓隋呆坐在那儿,出了好一会儿神。 从前的江珩不近女色,很是洁身自好,有闲来无事的贵女便许以重金要莳花馆的折青去引诱他,给他设的是连环局,先是给他酒里下了药,接着把他和折青锁在同一个房间,那日刚巧她也在。 后来江珩破门而出,双眼发红,手里提着剑,只是剑峰上已见血。 那贵女吓住了,怕闹出人命,顾不得冲出去的江珩,连忙去看折青。 折青快要闷死了,她先是被锦被裹住,又叫帐幔缠得死死的,半分动弹不了。 地上有血迹,是江珩的。 她追了出去。 夜色昏沉,她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找到他,他已神志不清,撑着剑勉力支撑。 她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剑尖却指向了她。 “滚!”他靠着墙,难耐至极。 “我是来帮你的。”她说。 “哦?怎么帮?”他粗喘着气,声音却危险,仿佛她要是敢有什么逾矩的动作,他便会一剑捅了她。 邓隋告诉他,“她们这药下得猛,你单是靠忍是没用的,必须得想法子… 14. 来仪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为男人争风吃醋,邓隋还不屑。 凤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她太过冷静了,她怎么不同他掐架? “你跟了公子多久了?”他问。 “跟?”邓隋反问:“哪种跟?” “你说呢?总不可能真是下属吧?公子待你不同,我可是瞧出来了。” 不同?她也没有什么不同。 邓隋淡淡道:“我没有跟他,也不会同你争抢,不必试探。” 凤仪有些惊讶。 轮到邓隋问她了,“姑娘家在琴川?为何出现在此地?” 凤仪道:“被个男人骗了。” 邓隋笑,“姑娘可不像是会被男人骗的人啊。” 昨日将那些男人戏弄得团团转,还敢同那李姑娘呛声,明明江珩都对那李姑娘有所忌惮。 “年纪小,识人不清,不行吗?”凤仪嘟嘴叉腰,美人儿发怒也是赏心悦目的。 “原来如此。”邓隋点点头,又道:“琴川是个好地方,钟山风景更是一绝,只可惜上次去得匆匆,未能细细观赏,也不知此番有没有机会再去一趟。” 凤仪看出她的目的了,在套他的话,他可不会上当,嚷道:“你话怎么这么多,烦死了。” 说着掀开车帘,钻了出去,同江珩道:“公子,我要学骑马。” 如今只有邓隋的马空着,江珩点了兰濯教他。 马车内只剩邓隋。 任性得宠的姑娘,不按常理出牌,什么都没套出来,她不由得失笑。 坐马车到底比骑马舒适,至少不会再磨着她的腿根,昨天就已经破了皮,有些红肿,在燕京几年,倒是养得娇气了,凤仪不在,她索性将双腿往前伸了伸。 邓隋微微挑起窗格的帘子,凤来骑在她的马上,有模有样,兰濯陪着,却不见江珩。 她正想着他去哪儿了,江珩就提着个食盒钻了进来。 邓隋将腿收起来,坐直了些。 江珩在她对面坐下,他打开食盒,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据说这是本地最有名的糕点,你尝尝。” 他眉目很温柔,手中递过来一块淡黄的糕点,要喂她。 邓隋有些弄不懂他了,她昨夜和他说得很清楚。 “我不饿。” “兰濯说你昨夜的饭菜一口未动,怎会不饿?”更何况,昨天白日她就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干粮,“邓隋,别拿自个儿的身子置气。” 她没有置气,她只是太累,沐浴的时候就在浴池里睡着了,等她醒来,饭菜都凉透了,她不会为个男人要死要活。 不过解释来也没人相信,她索性闭嘴。 她拿过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江珩倒了杯茶给她,还冒着热气。 邓隋没再接,她低着头,目光自然地注意到他腰间的荷包,还带着做什么呢?这会叫她有一点点无法控制的难过。 江珩识趣地将茶放到小几上,说:“你慢慢吃,喝点热茶,别噎着。” 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邓隋还是端过那杯茶喝了,概因糕点有些难以下咽。 凤仪骑马上了瘾,再没回过马车,这般行了大半日,兰濯来请邓隋下车,说是要登船。 登船? 去北境哪里要走水路? 兰濯摸了摸鼻子,道:“公子说顺道送凤仪姑娘回琴川。” 邓隋坐不住了,这得绕好大的圈子,她要去找江珩,兰濯挡在了她面前。 “公子说,姑娘若是不愿同去,便命属下护送姑娘回京。” 邓隋目中一厉。 原来是要给颗糖再扇她一巴掌。 他总是这样。 可她还得仰仗他,她有求于他,她又能如何? 邓隋上了船便一直待在房间里,只有兰濯来给她送过几次饭。 江珩倒是来过,邓隋没有开门。 她晕晕乎乎,连时日也有些分辨不清了,只有凤仪的琴声和嬉闹声时有响起。 “公子,还是去哄哄邓姑娘吧,整日不用饭可怎么行?这都第三天了。”兰濯忍不住道。 凤仪拈了枚葡萄,说风凉话,“这是对公子的决定不满赌气呢,还说不会争抢公子,这都绝食了,女人嘛,我懂,争风吃醋的手段而已,放心,饿不死。” 兰濯看他妖妖娆娆的模样眼睛就疼,瞪了他一眼。 “公子,你看他。”凤仪委屈地要往江珩怀里扑,叫江珩一个凌厉的眼神定住。 凤仪怏怏地闭上了嘴。 江珩是真不喜欢耍小性子的女人,像之前那样只顾床帷间的快活多好,他原以为邓隋是个拎得清的。 晾着她,也不知到底在折磨谁? “煮些燕窝。” 兰濯为难,“公子,这船上不比府上,没有燕窝。” 江珩皱眉,“那就煮碗粥。” 江珩到了邓隋门前,抬手要敲门,又放下,直接推门而进。 邓隋似乎睡着了,呼吸浅浅。 江珩见了她那苍白的小脸儿,倒有些心疼了,他坐在床沿,屈指刮了刮她的脸颊,“我让兰濯给你熬了粥,用些?” 邓隋没有应声。 江珩眉心拧紧了几分,“邓隋,你的气性儿太大了。” 他难得解释了句,“我带着凤仪自有我的用意。” 何况那日,凤仪算是误打误撞替她挡了灾,没有叫李祯那个疯女人注意到她。 邓隋依旧没有反应。 “邓隋!”江珩脸色变了变,将她抱进怀里,她没有任何知觉,“兰濯,滚过来。” 邓隋晕过去了,游船靠岸,江珩抱着她直往药铺去。 “真晕了?不会是装的吧?”凤仪同兰濯小声道。 “你还说,小心公子找你算账。” 凤仪跳脚,“又不是我害的?我这身份都是公子安排的,她自己要怄气……” “公子可没让你处处针对邓姑娘。”兰濯冷哼,“还让邓姑娘给你捏腿,呵。” “我也同公主呛声呢,她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 兰濯厉声打断他,“不论她是何身份,在公子身边,那就是主子,这么多年,你何时见过公子身边有姑娘?四九可说了,公子对她上心得很,来的路上,都是公子拿话哄着她,你真当前几日的马车公子是给你准备的?蠢货!” 邓隋睁开沉重的眼皮,再没天旋地转的感觉。 “你醒了?”江珩就在旁边守着,“感觉如何?” 邓隋很快打量了一 15. 反复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凤仪是男人,真是叫邓隋诧异,她可是半点破绽都没瞧出来,比女人还像女人。 江珩道:“他自来喜欢扮姑娘,多少年了,你看不出来也正常。” “那去琴川……”她实在想不出绕道琴川的目的。 江珩笑了一下,拉着她下了床榻,到了桌前,“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江珩找来纸笔,从后搂着邓隋,随手画起了路线图。 邓隋被他这样圈着,两人都穿着寝衣,散着发,动作亲昵,仿佛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这个认知叫她心底一颤。 江珩用笔圈出琴川的位置,说:“你瞧,这是榆林城,后方是簏城,如今北境的屏障,守将韩良,原是薛将军帐下副将,榆林失陷后,他因抗敌有功,连升几级,现掌八万大军。” “你怀疑他?” “这北境的官员,都是我怀疑的对象,包括韩骁。”江珩继续道:“榆林之战惨烈,薛将军战死,薛家军全军覆没,有人同凉军里应外合,侵吞百万军饷,这是事实。” 邓隋接话,“军饷都是官银,没办法买卖流通,这么大批银子,不好藏,在风口浪尖时运送,更为不易。” 她看向江珩画出来的另几座城池,她用手指挨个点过,最后落在登州上,“簏城后方这些城池中,这里,我记得有处铸钱局,叫——” “宝川局。”江珩补充。 “对,只有将这些官银重铸,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她欣喜地看向江珩。 江珩目光里皆是赞赏,让她继续说下去。 “琴川和登州只隔了一个明州。”邓隋沉思了许久,联想江珩的所作所为,猜测,“你密查此案的消息早已泄露,你安排凤仪,一是为了做出沉迷女色不足为惧的假象,二是咱们有理由借道琴川,明州,登州……若幕后之人真是利用宝川局重铸官银,必定对我们严防死守,甚至痛下杀手,我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叫凤仪有机会详查宝川局。”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且正中他的心思,江珩忍不住吻了上去。 邓隋被迫闭了嘴。 “好姑娘,冰雪聪明得真叫人喜欢,怎么没叫我早些遇上你?”他不吝啬地夸奖。 邓隋抿唇,五年前他们就遇见过了,只是他高高在上得连别人的感激都不需要。 还有很多地方,他在,她也在,只不过中间隔着好些人,她又沉默地不起眼。 而暗巷那一次……罢了。 “说正事呢。”她推他,有些疑问,“用到宝川局,登州刺史不可能不知情。” 江珩笑了笑,把她未知的消息补上,“登州宋沂,乃是首辅汪仕骐的门生,而簏城韩良,则娶了汪仕骐的小女儿,大齐立国百余年,这些高门大族的关系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叫宋沂睁只眼闭只眼,算不得什么。” 邓隋表情凝重,“那你就带了十余人……” “所以啊。”江珩屈指敲敲她的额头,“北境危险,不让你来,你非不听,现在怕了?” “我不怕,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她是担心他。 江珩定定地看着她,明白她是为了韩骁。 他执笔用墨将路线图毁了个干净,“好了,你该休息了。” 邓隋欲言又止,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若背后真是韩良所为,那汪仕骐呢?通敌卖国图什么?榆林如今情况如何了?他们能想法子去一趟榆林吗? 江珩拉过她的手,给她吃定心丸,“放心,我既带你来了,必定护你无恙,别想了,一切有我。” 灭了灯,两人躺在床上,邓隋一时半会儿根本就睡不着,白日里她睡太久了。 江珩呼吸均匀。 今晚有朦胧的月光洒进来,那大夫给的晕船药很是有用,邓隋没再感觉不舒服。 她支起手肘,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轻声唤他,“江珩。” 他或是睡着了,没有应。 夜色作祟,壮了她的胆,也很好地掩饰了她迷恋的眼,她趴过去,抚着他的脸,唤他,“江珩。” 江珩伸手将她揽进怀,应了她一声,“我在。” 邓隋就趴到了他胸膛上,她听着他的心跳声,过一会儿,又依恋地唤,“江珩。” “嗯,睡吧。”揽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像是在哄她入睡。 邓隋犹豫着,将手伸过去环着他的腰,问他:“江珩,你睡着了吗?” 美人儿在怀,幽香萦绕,还不断地唤着他的名,也唤起了他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他如何睡得着? 他闭着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嗓音沉沉中带着宠溺,“心肝儿,别叫了,叫得我都不想当人了。” 她的身子目前还受不住折腾。 邓隋没有招他的意思,被他顶得不敢再动,解开误会后,江珩待她太过温存,连北上的计划都说与她听,叫她忍不住逾了矩,“那个李姑娘什么来头?” 江珩蓦地睁开眼,欲/火退得干干净净。 他放开她,翻身平躺,嗓音很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与我不对付罢了。” 说完这句,他就没了下文。 邓隋怔然,恍然又叫他打了一耳光。 她苦笑,总是记吃不记打,多少次了?叫他反反复复拿捏她的心,他的柔情蜜意虽则有十二分,可一旦她想试探地迈进他竖起的那道防线,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收回所有。 唯一庆幸的是,他不知道她无法言出口的喜欢,也就不知道她心底一次次的狼狈与不堪。 她只剩这最后的尊严与体面了。 江珩再没了睡意。 永安公主李祯,叫他厌恶至极。 陛下信重父亲,他很早就知道陛下要抬举江家,让他尚公主,绵延江家 16. 无常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船到琴川,邓隋换上了藕荷轻纱软烟罗裙,披帛绕臂,宫绦系身,高挽的灵蛇髻垂下流苏,肌肤如雪,俏丽多姿。 她被江珩盯得不自在起来,她从未这般打扮过。 江珩轻捏她白净的耳垂,很是惊艳,“虽缺了副适宜的耳珰,邓姑娘仍是迷得我神魂颠倒。” 他总是毫不吝啬对她的赞美,三分姿色,从他的口里出来,也变成了十分,且他目光真诚,看不出半点伪饰。 这样的情郎,多招姑娘喜欢啊,即便他只是逢场作戏。 “你私底下都是这么会讨好姑娘吗?” 头顶传来他清朗的笑。 邓隋抬眼看他。 江珩黑沉沉的眸子就瞧着她,“那得问邓姑娘了,我有讨好到你吗?毕竟——我也只讨好过你一个姑娘,没什么经验。” 他轻轻松松就能将她撩拨得心潮起伏。 邓隋突然就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半真半假道:“江珩,你这么会讨我开心,不怕我爱上你吗?” 江珩仍是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观察了她一会儿,问:“那么,你会爱上我吗?” 邓隋也笑,坦坦荡荡地,“或许会,也或许不会,谁说得准呢?” “坏心眼儿的姑娘。”江珩宠溺地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目中若有所思。 邓隋退开几步,繁缛的衣裙她还有些不适应,她岔开了话题,问他,“我穿成这样在琴川招摇过市,真引来杀手要怎么逃命?” 凤仪要偷偷潜入登州,由她顶替凤仪的位置。 江珩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镯子,往她手腕上套,气定神闲道:“放心,我拿命护你。” 江珩抬起她的手腕瞧了瞧,很满意,“不错。” 邓隋的心思都在他那句话里,随即反应过来,不过又是他哄人的手段,低头看那镯子,正觉束缚要摘掉,一枚暗器从那镯子里射/了出去。 入木三分。 “怎么样?喜欢吗?” 危急之下能保命的东西,邓隋当然喜欢。 她眸子亮晶晶的,显然很感兴趣,“喜欢。” 江珩不知为何,心轻轻地抽了一下,或许他不该叫四九给她送银子。 她欢喜的模样,很动人。 她摸索着机关,方才她根本没看到,江珩便捏着她的手指教她,告诉她,“暗器只有三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用则要一击毙命,明白?” 邓隋乖巧点头。 江珩将她抱进怀,沉声道:“希望我的邓姑娘没有用上的那一刻。” 他不该带她来。 可她太执着,为了韩骁。 不带着她,便要孤身一人闯过来。 韩骁…… *** 听得探子回禀江珩一行已到琴川,韩良阴笑,“看来这个江珩比刑部那帮人难糊弄,给咱们扮了个喜好美色的浪荡子,送美人儿回琴川?难为他想得出来。想从登州下手,还嫩了些。” 幕僚贾应道奉承,“这些小伎俩如何能骗过将军,他不过带了十余护卫,不如……”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到底是陛下钦派的,别叫他死在登州和簏城的地界,引得陛下疑心。”韩良沉吟,道:“就在明州吧,徐玠几次三番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份大礼送给他。” 琴川一路无事,邓隋坐在马车里,料想对方应当不会让他们活着出明州。 她轻碰镯子上的机关。 马车突然停下,马儿嘶鸣,不安地踱步。 箭矢从窗格射进来,冰冷的箭头距离邓隋喉咙寸余,叫江珩徒手截住。 邓隋脸色白了几分。 “别怕。”江珩扔了箭矢,拉着邓隋下了马车。 他们已经被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不置他们于死地不罢休。 就算江珩带的都是好手,只怕也很难从这次围剿中脱身。 邓隋有些担忧。 刀光剑影打斗在一起,兰濯以一敌三,仍显得游刃有余,尽管如此,江珩和邓隋面前仍是冲过来十来个黑衣人,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江珩。 江珩要护着邓隋,不免受到掣肘,或许是发现了邓隋是他的软肋,黑衣人们便转了目标,专攻邓隋。 江珩始终把她护得好好的。 北境凶险,她是他的拖累,若不用顾她,他就能大杀四方,不必这般束手束脚。 或许当初他不同意带她来北境,就是缘于此吧,可他还是带她来了,即使是为了替江婉还人情。 他也没必要这么护着她,她从来不是他的责任,身体的欢愉,也并非只有她才能给,只要江公子想,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呢? 她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是江珩,是不是在那些床第间的喜欢外,对她也有一点点的在乎呢? 皮开肉绽的声音在邓隋耳边放大,她回神,这才发现江珩胳膊上挨了一刀,他却无知无觉似的,继续替她挡住袭来的利刃。 邓隋动了动被他抓牢的手腕,她想说,放开她吧。 她这些微的动静倒叫江珩有了反应,如愿松开她的手腕,下一刻却牵了她的手,很紧,他头也没回,侧脸冷峻,手上招式凌厉,声音却带着安抚,“邓隋,别松手,乖。” 邓隋眼眶酸涩,回握住他的手。 她想,为着他这般拼命相护,他那些对她的敲打与防备,她都能不再计较。 没有哪个女人,不会爱上这样的江珩。 正在这时,一大批身着甲胄的兵卒齐整有序地赶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当先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位剑眉星目的男人,黑衣猎猎,气势十足,盯着江珩的眼神却不善。 打斗被迫停止。 “大胆,竟敢在我明州境内犯事,通通拿下。” *** “徐玠!”茶盏应声而碎。 “将军莫急,那批刺客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上,绝不敢乱攀扯将军。” “但愿如此。”韩良冷静下来,“这个关头,可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徐玠是块硬骨头,软硬不吃,想个法子,将这批人处理掉。” 贾应道面上有为难之色,“明州……固若铁桶……” “废物!” “属下惶恐。”贾应道忙以头抢地,战战兢兢地,“将军,如今要紧的是,江珩在徐玠手里,若是徐玠助他,只怕不妙啊。” 说到这里,韩良反而放心地笑了。 “你不知他们的恩怨,徐玠有个妹妹,从前爱慕江珩,寻死觅活要嫁,徐家人拿姑娘没辙,只好豁出老脸上门说亲,叫给拒了。”< 17. 故人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江珩被揍了一顿也无所谓,爬起来搭着徐玠的肩开口就是要精锐。 徐玠捏着鼻子认了,眼不见为净,将他们带到关城之上,让他们早点滚蛋。 这时候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初夏的暖热还未到这北境城头,山风刮过,遍体生凉。 还好邓隋早已换上了男装,比裙衫要保暖,她眺望远处,关外是望不到头的密林,此时云雾缭绕。 江珩牵过她微凉的手,用大手包裹,暖着她,“这是崤山,簏城和榆林各占一段。” 邓隋此时才算明白过来,“所以我们是要去榆林?” 他早就安排好了,绕道琴川除了试探韩良,替凤仪打掩护外,真正的目的是去榆林。 江珩捏了捏她的手心,含笑问,“惧高吗?” 邓隋看了一眼巍峨古朴的城墙,摇摇头。 “兰濯,行动。”他突然下令。 兰濯并几十个精锐迅速地往腰上绑绳子,邓隋的却是江珩亲自替她绑。 “江珩,你还真要带她去?”徐玠不赞同,“先不说这密林时有猛兽出没,单这绵延的山岭行路艰难,且瘴气遍布,运气不好还会遇上凉军,带个女人拖累你,可别陛下交待的事情没办好,自己先死在了外头。”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江珩试了试邓隋腰间的绑绳,确定没有差错,才赏了个眼神给徐玠,“我们家邓隋,可不是什么拖累。” 邓隋眼睫颤了颤。 徐玠嗤之以鼻,“随你。” “下!”江珩一声令下,兵卒纷纷从城头跃下。 邓隋正要跳,腰间却被他搂住,他一手握绳,一手护她,跳了下去。 失重感叫邓隋双手回抱住他,他的胸膛炙热,腰身紧实有力。 她仰头看他,脸颊上却滴了一抹温热。 她看到他用力的手臂渗出血迹来,伤口裂开了,徐玠对他下手也丝毫没留情,脸上还有淤青,看不见的伤不知道多少。 很快到了底,双脚踩上了软绵蓬松的枯叶,兰濯拿出个罗盘辨别方向,一行人进了山。 天光还不够亮,密林虬枝盘踞,遮天蔽日,显得阴沉,时不时闻得怪鸟声声,不知名的鸟儿扑腾翅膀,风吹草动皆叫人如临大敌。 走了半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洒下点点金光,他们并未遇见徐玠口中的猛兽,甚至连条蛇都没碰到。 “不对。”邓隋停了下来,指着一旁被折断的松树,“周围的树都好好的,只它折了。” 她说话言简意赅,不会叫人觉得她是大惊小怪,北境无狂风,即使有,也不该只是一棵树木折断。 兰濯过去,发现周围的草木上有干涸的血迹,以及动物的几撮毛发。 “看来是有猛兽相斗时压断了这树。” “不。”邓隋神情凝重,“若两兽相斗,必定会留下骨骸或皮毛,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会不会是斗胜的那只将尸体拖回了洞穴?”兰濯猜测。 邓隋在周围观察了一会儿,她锐利的目光定在了另一棵松树上,伸手触了触那痕迹。 “是箭。”江珩道。 “这里有人。”邓隋分析,“至少有三五人,否则不会斗过猛兽。” “猎户?”兰濯问。 邓隋回想一路所见所闻,这个林子,除了鸟鸣,再没见过其它动物的踪迹。 “只怕不是。” 越往密林深处走,这种怪异感越发浓烈,连鸟鸣都没了,只有山风掠过,窸窸窣窣的声音。 兰濯打头阵,时不时拨弄罗盘,警惕周围的动静。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往下,一截细细的藤条横在他脚下,前方是块枯叶覆满的空地。 “有陷阱。”他拔剑便砍断这藤条,心想这猎户设的陷阱实在简陋,只有未开智的畜牲才会上当。 不成想,就是这一斩,箭矢从四方八方射/来,若他们不是习武之人,只怕要被扎成个马蜂窝。 躲过一险,众人面面相觑,地上几百支箭矢全是木箭。 “大家小心。”江珩提醒,猎户不可能有这种手段。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枯叶铺就的陷阱,眼看就要越过这一段路,众人脚腕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倒挂在了半空。 江珩眼疾手快,抱着邓隋往旁边滚去,这才躲过一劫。 然而,他们俩也好不到哪里去,摔进了一个深坑,值得万幸的是,里面并没有削尖的木桩。 邓隋摔在江珩身上,江珩闷哼一声。 “江珩,你怎么样?”她赶紧爬起来。 “无碍。”他咬咬牙,背心有一块石头,两人砸下来,疼得他冒冷汗,“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好一个连环计。”他狼狈地爬了起来。 他扫了眼这坑的高度,他都得借两次力才出得去,他安抚邓隋,“我先出去,然后拉你上来。” 邓隋点头。 江珩脚尖轻点洞壁,矫若游龙般很快就要到了洞口。 邓隋正感慨他功夫厉害,就见他再次砸了下来。 还好这次没有带着邓隋,他只是单膝跪地,就稳住了身形,并没摔。 江珩脸色难看。 邓隋往洞口看去,十来把锃亮的军刀封住了他们的出路。 凉军? “哈哈哈哈,老大的陷阱绝了,抓到这么多狗杂种,带走!” 他们被捆成一串,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邓隋和江珩对视一眼,他们的军服虽破破烂烂,但仍能看出是齐军的装扮。 很快到了他们的营地,洞口周围把守着面黄肌瘦却目光锐利的兵卒,里面更是乌泱泱一堆人,或坐或立,见他们被推进来,纷纷将手按在刀柄上。 邓隋打量了一番,不过是个简陋的山洞,里面很深,地上摆这些动物的骸骨,以及熄灭的火堆。 山壁有新挖的痕迹,这个洞,是他们挖出来的。 “说,谁派你们来的!”带头抓他们的汉子从额头至脸颊有条可怖的疤,嗓门很大,说着话就要动手,一脚踹向江珩的膝窝,企图让他跪下,反而叫江珩踹翻在地。 本来还坐在地上瞧热闹的兵卒纷纷站了起来,刷刷亮出刀来。 “你们是薛家军。”江珩点破他们的身份,提声道:“ 18. 故事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你们有这精力互斗,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邓隋往两人中间一挡,难得发了一通火,“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什么细枝末节,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韩骁和兵卒们都沉默下来,目中皆是哀戚。 薛将军镇守边关多年,骁勇善战,凉军因此闻风丧胆,不敢兹扰边境,榆林虽偏远,百姓却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民间曾有笑语,该吃吃,该喝喝,天塌下来还有薛家军顶着。 他们皆是薛家军,有慕名而来投军报效朝廷的,也有被薛将军收养或是直接栽培提拔的,对于他们而言,薛将军既是统帅又是长辈,所有人打心底敬服薛将军。 他们跟着薛将军打了无数胜仗,驱逐敌寇,还百姓安宁,他们以为,会这般护榆林和大齐一辈子。 哪里知道,赫钦带十万凉军再次来袭,直接陈兵榆林城下,期间竟无一个斥候来报。 薛将军意识到不对劲,军中定是出了奸细,他一面带着韩骁出城迎敌,一面让韩良率两万精兵护守城池。 韩骁和韩良,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从未曾怀疑。 作战时,战马通通暴毙于野,他们为此,拒敌异常吃力,无数同袍被敌军战马踩踏,或是被砍翻在地,他们愤怒异常,却只能暂时退兵。 城门大开,他们还没来得及往里退,里面先冲出来一批凉军,将他们前后夹击。 奸细在城里,而城里是韩良,被薛将军救过数次的韩良。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测,韩良将刀架在薛将军妻儿的脖子前,来到了城楼上,要他束手就擒。 而他们旁边,是同样被刀架着的,浴血奋战兵卒们的亲人。 多么卑鄙。 一时呼爹喊娘,悲鸣阵阵,薛家军军心动摇。 没有人放下杀敌的武器,可在爹娘妻儿脑袋被砍下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皆心神大恸,败局已显。 是时,薛夫人提声喊话,道大齐儿郎当誓死卫国,不让大齐半寸河山,万不可因她们而失抗敌之意气,她们死得其所,并不畏惧,儿郎们当驱逐贼寇,为她们报仇雪恨! 话落便抹脖自尽。 儿郎们战场御敌,妇孺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纷纷效仿薛夫人,不叫儿郎被拿捏,血洒当场。 韩良大概没想到,薛夫人会带着百姓以死振军心,下面的薛家军杀红了眼,不断倒下,却又不断扑上来,他们身体被劈成两半仍不忘握紧手中大刀,身插七八柄大刀仍然要拉敌军同归于尽,身首异处双目却盯着榆林城…… 这一仗太过惨烈。 那些死去的一个个,那么鲜活的一个个,他们曾日日相对,或是为了抢碗肉而大打出手,或是演练时不服输的拳脚相向,亦或是每次任务中彼此信任的目光…… 昏沉的夜色里,榆林城破。 七万薛家军,到最后不到五千。 他们曾有一队先锋突出重围去往簏城搬救兵,却再也没能回来。 薛将军给他们下的最后一道令,要他们做逃兵,好好活下去。 所以韩骁带着剩下的薛家军逃了。 为了逼他们,赫钦将薛将军的尸首五马分尸,挂在城墙上任鹰鹫啄食,并放言每日屠杀百姓,直到他们主动现身赴死。 他们要冲回去与凉军同归于尽,被韩骁死死拦住。 他们先是逃往凉国的地界,往林子里钻,凉军围剿过数次,他们不断地逃,辗转数座山林,最后累得凉军懒得追击,东躲西藏到如今,才躲进崤山。 他们苟延残喘,有家不得回,有冤无法伸,有仇不能报,只能眼睁睁看着故土被侵占,叛国小人踩着一城百姓战士的血换来高官厚禄。 韩骁说总有一天会带他们杀回去,可他们知道,那一天太遥远,他们被逼困在这密林里,捱不过冬日。 *** 江珩命兰濯将伤药分下去,他们中间很多人战时受伤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只是胡乱敷了些草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兰濯要替程郓用药,叫程郓给拒了,“这道疤挺爷们儿,别在我身上浪费。” 他嗓门儿大,一下子就吸引了邓隋的注意力,若没有那道横贯面部的伤疤,没有这场人祸,他该是多么意气风发的郎君。 邓隋知道,他并非不在意,不过是将伤药留给更需要的人。 邓隋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夜空星月高悬却朦胧,这是要起风了,邓隋心想。 肩头一沉,江珩把外袍披在她身上。 “在想什么?” 林子里晚上比白日冷上许多,外袍上还有他的余温。 邓隋道:“这么久了,韩良通敌卖国的证据怕是毁得干净,凤仪那里只怕不会很顺利,榆林百姓,还有我兄长他们……” 邓隋终于抬头看他,眼眶还有些红,“江珩,他们该怎么办?” 凉国不会善待榆林几万无辜百姓,她无法想象他们过的什么日子。 大齐和凉国,百年积怨。 百年前凉国还叫鞑靼,兵强马壮,时常犯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齐与之交战,吃了败仗,割城池,嫁公主,颜面扫地。 多年后,昭华公主设计引得鞑靼内乱,与大齐里应外合,痛击鞑靼。 后来昭华公主称帝,以身犯险,意图剿灭鞑靼,首辅梅景琛为女帝在鞑靼多年受辱一事,设下有伤天和的毒计,在鞑靼王都底下挖通地道,埋了无数炸药,直接将王都变为废墟,几十万大军,踏平鞑靼,鞑靼被灭。 部分鞑靼百姓这百年与齐人杂居,通婚生子,安定下来,而一部分往更北的地方迁徙,再无踪迹,直到二十年前,先皇在位时,骄奢淫逸,重文轻武,叫凉军有了可乘之机,榆林当时就差点失守,幸好薛重力挽狂澜,从此便镇守榆林至今。 江珩安慰,“朝廷不会坐视不管,我们既来了,必定能给他们寻到生路。” 会吗?邓隋有些黯然,等到朝廷夺回榆林,那得多久……薛家军全军覆没,朝廷损兵折将,大齐和凉国都需要休养生息,两年,三年?还是十年,八年? “公子,给您留了些药。”兰濯拿着个白瓷瓶过来 19. 足智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叫他吻得腿软,靠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 江珩轻抚她脊背,平息自己的欲/火,遇上她,他的自制力显得可笑至极。 一路仓促,除了出发那一回,他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了,想得下/腹胀疼。 “邓隋,我若拿到替韩骁翻案的证据,你要怎么谢我?” 他的语气沉沉的,坏坏的,其意明显。 哪有这么容易?不过邓隋还是压着声音道:“任凭你处置。” ‘任凭’二字,可真是太诱惑人了,江珩脑子里闪过一幕幕那些精美的画册。 他哑着声,唇角扬笑,势在必得的模样,“你可一定记住了。” 和他待了一会儿,程郓过来找她,“邓姑娘,头儿找你。” 肯定是她和江珩在这里亲热叫韩骁看到了,邓隋难为情起来,怕是要挨训了。 临走前,她掐了江珩一把。 江珩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劲儿真大,这是真恼了?他笑出声来。 韩骁盯了邓隋半天,邓隋理亏地垂着头,等着被训话。 韩骁倒没骂她,问:“你喜欢那小子?” 否则也不会任凭江珩得寸进尺地轻薄了。 邓隋没有否认,声音很轻,怕是被人听见,“他救过我多次。” 韩骁皱眉,“报恩有多种方式,不必……” 以身相许。 她若还不完江珩的恩情,还有他。 邓隋知道这番说辞他误会了,开口解释,“我并非只因他对我有恩才如此。” 她咬着唇瓣,有些难以启齿,若论恩情,韩骁待她有再造之恩,江珩比不上,可她就是喜欢江珩。 从前她是想还了借衣之恩,不免要多关注江珩,寻得时机,却一直没有机会。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不知何时就对他生了异样的感情,意识到这一点,后来见到江珩的每一次,她的感情就更浓烈几分。 暗巷追过去那回,她其实只需要帮他通知江府的人,可她魔怔似的渴望他的亲吻,她早已在梦里或用手,或用唇,描摹过他的唇瓣无数次,虽然她那次并未如愿。 是她趁人之危。 她该如何告诉韩骁,江珩这样的男人,多看他几眼就能升起不该有的非分之想,想亲他,想睡他,想他拜倒在她的裙裾之下…… 事实证明,江珩比她想象中更迷人。 邓隋脸颊泛红,幸好被夜色遮掩下去。 “他这样的门第,如何许你将来?”他方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江家乃世代官宦,江珩的父亲是江万里,二品大员,陛下近臣,母亲乃富甲一方月家之女,燕京显贵自有他们婚嫁的规则,根本轮不上邓隋。 “我没想过。” 邓隋从来没想过,她只想和江珩有一段缘分就好,从小见惯青楼里欢情薄幸,哪里有长久的感情?不过都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江珩如此,她……也当是如此,从前之所以对他念念不忘,不过是没得到罢了,他们都只是凡夫俗子。 她现在很喜欢江珩,江珩也待她不错,可长远,不敢想。 婚嫁也并不是结局。 更何况,江珩根本不爱她,想这些不过是庸人自扰。 若她和他真的彼此相爱到难舍难分,门第之见又算什么? 他若爱她到骨子里,即使所有人反对,也会坚定牵住她的手,而她若爱他到想嫁他,也定会排除万难同他并肩。 爱,从来不是男人或女人,单方面的事。 “兄长。”邓隋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谈儿女情长之事,她转了话头,“当务之急是要拿到韩良勾结凉国的证据,他既毁了个干净,咱们就做局再诱他露出马脚,不必非得死磕榆林一战。” 韩骁知她聪慧,来了兴趣,“怎么说?” 邓隋将脑中越发清晰的想法说给韩骁听,“让我潜入榆林,扮成个商人模样,告诉赫钦,簏城山中有金矿,若开采来愿献给他,只求他放我一家老小回大齐,若晚一些,只怕被簏城韩良捷足先登。” “这个时候,赫钦即使怀疑我,也宁可信其有,对他而言,不过是修书一封给韩良的事儿,若真得金矿,对赫钦百利而无一害,他一定会答应,届时得到簏城通关文牒,呈到陛下面前,韩良通敌卖国的罪名便做实了,容不得他狡辩。” 邓隋眼中越来越亮,她的计划远不止此,“韩良获罪,陛下必定派忠勇之将镇守簏城,兄长可率薛家军突袭凉营,烧粮草引起动乱,若是再能杀掉赫钦,榆林城必乱,到时簏城,明州,率军夹击凉军,夺回榆林不是不可能。” 韩骁赞赏不已,虽这计划目前粗陋,有许多破绽之处,可润色一番,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些,很是了不起。 “阿隋,我早说过,女娘不输儿郎。”他走近她,问:“若是赫钦不上当如何是好?韩良若是想私吞那金矿不批通关文碟又当如何?” 邓隋想了想,正准备回答,却听韩骁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邓隋转头去看,江珩靠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不知道听了多久。 江珩朝她笑了笑。 邓隋正要说话,脖颈突然一疼,她被韩骁打晕了过去。 江珩接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有些不满,“你下手太重了。” 韩骁冷哼一声,“你怎么不下手?” 江珩将邓隋打横抱起来,道:“我舍不得。” 这样足智多谋的姑娘。 前一刻还被他亲得倒在他怀里,下一刻就能想出让韩良归罪并夺回榆林的好法子。 虽然她说从未想过两人间的未来,他本该高兴她识时务知进退,可心里却不得劲儿极了。 从未想过吗? “少唧唧歪歪,一刻钟后出发。”韩骁举步离开。 江珩把兰濯留给了邓隋,他和韩骁要趁夜色混进榆林城,所计划的,和邓隋方才的提议几乎无差。 若叫邓隋知道,她必定要想着出一份力,可榆林实在危险,他和韩骁去,至少能全身而退,邓隋就未必了,他不愿她出半分差错。 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缱绻温柔,“等我回来。” *** 邓隋醒来天色已大亮,她摸了摸酸疼的脖子,失笑,何必打晕她,若好好同她讲,只要确保他们安全,她如何不同意?她早知道自己不会武艺是他们的拖累,难道还非要撵着去吗 20. [锁] [此章节已锁]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邓隋领着剩下的人引开搜山的凉军继续往北行,他们在山中穿行几日,始终与追兵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翻过崤山,便到了关外。 他们距离凉国已不远,追兵立时多了几倍。 “分开走,将他们引到狄与羌,然后想办法回到榆林。”邓隋道。 众人立即散开,往不同方向而去。 兰濯欲言又止。 邓隋将缘由说给他听,“他们的本事足以自保,咱们一行人,目标太大。”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您。”兰濯蹙眉,单他一人,只怕护不了她。 “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不应该只为了护我便折在这里。” 这几日奔波叫邓隋显得狼狈,她的脚底都是泡,身体也虚软,她抬眼看天,日头在正中,跑不动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邓隋咬牙,对兰濯道:“进山。” 关外没有高山密岭,只是一片小林子,在邓隋快要力竭时,他们终于走出林子,到了个关外小城。 这里应该是狄国,狄人的容貌与汉人没甚差别,所以他们轻松地混进往来车队里,进了城。 凉军头目和守城的官员交涉了一番,仍旧追了过来。 车队东拐西拐,最后停在了一处酒肆林立的街道,邓隋和兰濯便偷偷溜进旁边一个后院。 里面胡乐阵阵,间着女人甜腻的声音,邓隋听不懂关外话,但大抵能判断出这是个什么地方。 他们蹿进一个屋子,吓得里面正在梳妆的女人惊呼一声,“你们是谁?” “汉人?”邓隋惊讶。 “你们也是?”那姑娘登时高兴起来,又问,“你们也是从榆林来的?” 随即又难过得垂泪,“朝廷还没有收回榆林吗?一个又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卖到这些虎狼窝,什么时候才会来接我们回家呢?”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长相俊秀的兰濯,“如今连男人也卖到这里来了。” 兰濯眼角一抽。 邓隋明白过来,关外各部落缺女人,赫钦便将榆林的姑娘以高价卖过来。 姑娘穿着袒胸露背的胡裙,腰间露出一截细腻,不难发现她身上的累累鞭痕。 “你叫什么名字?”邓隋柔声问。 “我叫静女。” “那好,静女姑娘,你一定要告诉其她人,再等等,朝廷没有忘记榆林,很快就会来救你们。”她牵过静女的手,凝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告诉她们,好好活下去。” 静女怔怔地看着她,“你们不是被卖来的,你们究竟是谁?” 喧嚷声从楼下传来,兰濯半隐着身子往外探,道:“他们追来了。” “走。” 她与兰濯正要离开,叫静女拉住,“来不及了,跟我来。” 静女拿了身裙装给邓隋换上,又扒掉兰濯的衣裳将他推到床塌间,随即压了过去。 兰濯红了脸。 房门被踹开,追了他们一路的凉军冲了进来。 老鸨目光在邓隋身上划过,随即笑着用关外话同凉军说了些什么,塞了一包银子过去。 凉军头目满意地点点头,撤了出去,并没细看。 老鸨慢慢踱步过来,上上下下打量邓隋,越看越满意,“好个标志的姑娘,他们找的是你吧?” 她会说汉话。 邓隋朝她福了福身,“多谢妈妈相护之恩。” 老鸨笑道:“你也可别先谢我,既来了我这地儿,就别想走了,过两日我正要接一个贵客,他眼光高,平常的姑娘入不了他的眼,你若能把他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不乖乖听话……” 她拍了拍手,门口立马出现几个络腮胡子大汉,凶神恶煞地盯着邓隋。 “不光是你。”她朝床上努了努下巴,“还有你的朋友,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兰濯看向邓隋,只要邓隋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带她杀出去。 邓隋摇摇头。 邓隋低眉顺眼的,似乎被吓到,“只要妈妈不把我们二人交出去,就都听妈妈的。” “你可比她们识时务多了。”老鸨点着静女,立马变了脸,“还愣着干什么,多少客人等着你,今日若赚不到十锭金,仔细你的皮。” 静女唯唯诺诺地去了。 邓隋便在这花楼里安顿下来,因把她留着给贵客,这几日老鸨待她很是客气,差人教了她几支舞,邓隋也学得快,老鸨就更欢喜了,允许她能在楼里走动。 邓隋趁机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楼里多数姑娘从榆林而来,她们在这里如货物一般被买卖,这小城处在几国交界处,来往商旅长途跋涉许久,到了此地享乐一番,出手异常阔绰。 夜里,老鸨特意过来告诉她,贵客到了,要她好好伺候。 邓隋早就打听到了,所谓的贵客,是从凉国而来,北境小国部落众多,凉国这几年强兵秣马,有逐渐扩张之势,隐隐成为北境诸国之首,所以那日,凉国的士兵才敢闯狄国边城。 邓隋打定主意,今日要叫那个贵客有来无回,并栽赃到赫钦头上,引得他们内斗最好,就算没丝毫作用,也是替大齐除了一患,另外,死在花楼,要叫这吃人的老鸨吃不了兜着走,然后一把火烧了这人间地狱。 邓隋换上轻薄曳地的胡裙,颜色艳丽耀眼,露出半截纤细腰身,轻纱覆面,手腕和脚腕都系上小铃铛,动人心弦。 乐音响起,邓隋旋着舞步到了圆台中央,顿时惹来男人们的调笑声,甚至有人试图去拉扯她的裙摆。 邓隋趁着节拍旋转躲过,裙角扫过那人的手,留下香风阵阵。 怎么不叫人痴迷呢? 那妩媚多情的眼,好似一折就断的腰,精致白皙恨不得含入嘴的小脚,惹得多少男人心潮澎湃。 邓隋目光去寻那所谓的贵客,正对圆台的位置坐了个目光倨傲的男人,身后护卫不少,老鸨弯着腰,陪着笑,要替那贵人奉茶,却叫他一碗茶浇到了头上。 看来身份不低。 邓隋正往他的方向舞去,想要引他上钩,不成想对上一双深邃的眼。 舞步错了节拍。 他就坐在那男人旁边,嘴角噙着令她熟悉的笑,眼神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在她赤着的双脚上停了许 21. 明珠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江珩已经从邓隋口中知道崤山的事,他穿戴整齐,走出来合上门。 兰濯不敢为自己开脱,不论什么缘由,他没有护好邓姑娘是事实,竟叫邓姑娘登台卖艺,还差点被轻薄。 江珩放低声音,以免吵醒累得睡过去的邓隋,“我将你留给她,便是以她的安危为重,往后不可再任她涉险顾大局。” 兰濯低头应是,心中却一惊,邓姑娘在公子那里的份量比他想象中还重。 *** 邓隋睡得很沉,连日奔逃,到这花楼里也绷紧了弦,怕有突发情况,有江珩在身边,她安心了不少。 江珩坐在旁边静静地端详她,胆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大,什么决定都敢做,这么多男人,用得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冲锋陷阵? 她那身胡裙叫他给扯坏了,那么轻薄又短小的布料,根本费不了什么劲儿,她翻身侧对他,锦被大半滑到地上,她雪白单薄的脊背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今日真的动了气。 他并未按原计划到榆林,反而是北上到了凉国境内,花了些时日取得达奚的信任。 达奚是凉国大汗第三子,母族势力颇大,却不被凉国大汗所喜,且时常拉出来同大将赫钦比较,处处不如人,也就处处与赫钦不对付。 以簏城金矿相诱,骗不过赫钦,但蒙这个心高气傲的王子那是再简单不过。 赫钦已经夺下榆林,立了大功,若是再叫他得了金矿献给凉国大汗,哪里还有达奚的立足之地,所以达奚一定会横插一脚,即使赫钦怀疑他们别有居心,达奚也会觉得赫钦是在故意针对他。 不过达奚好色,非要顺道来这狄国小城,江珩只好跟着来了。 酒气,脂粉气叫江珩难以忍受,他最开始并未注意到台上的邓隋,无意瞥过,也只是觉得这舞姬腰间白得晃人,直到她转到达奚面前,他认出了那双妩媚的眼,同小树林里那回一模一样。 她意在达奚。 不管有什么打算,她那截细腰必定落入别的男人掌中。 他从来舍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那就只能换种方式惩罚她。 往日里他都顾着她的感受,刻意控制着力道,而这一次,他哄着亲着揉着,却不理她的求饶,直欺负得她泪眼婆娑。 江珩却心软不起来,她知道那达奚是什么货色吗?他男女不忌,又最爱折磨人,真要落到达奚手里她能全身而退? 他这点子欺负又算什么?他得让她好好记住教训。 她眼睫还湿漉漉的,哭得狠了,江珩俯身吻了吻她的眼角。 兰濯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凉军知道他和韩骁潜入了榆林,那么,是为他多一些,还是韩骁多一些? 意识到自己在乱想些什么,江珩微微皱眉,从见到韩骁开始,他就觉得有什么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是邓隋还是他自己呢? *** 邓隋第二日醒来,还来不及恼江珩,就叫他给套上一身小翻领对襟窄袖胡服,将她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满意地打量了会儿,这才搂着她的腰下楼。 “去哪儿?”她贴在他的胸膛小声地问。 江珩边往外走,边道:“榆林,如今我是簏城商贾叶麟,欲献金矿于达奚王子,别穿帮了。” “你就这样带我走,没问题吗?那老鸨知道我和兰濯有问题。” “放心,她不敢乱说话,达奚暴戾,明知道凉军追捕你还敢将你留下,达奚会杀了她。” 他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偏头笑着同她低语,“而你,昨日一舞倾城,叫我好生迷恋,我已花重金替你赎身,自然要带你走,邓姑娘务必要使出浑身解数,勾得我神魂颠倒才好。” 邓隋不作声,要扮演个以色侍人的舞姬,有些为难,单那些娇滴滴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就学不来。 “我兄长呢?”昨晚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江珩步子一顿,邓隋抬头看他。 江珩揉了揉她扎成小辫的秀发,笑着回答,“别担心,他很安全。” 韩骁在榆林清点旧部,当初韩良身边的两万薛家军死伤大半,活着的,都隐姓埋名分散在榆林城各处。 除此之外,赫钦身边还有个姑娘,叫韩骁放不下,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达奚见江珩搂着她出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邓隋。 邓隋朝江珩身后躲了躲。 “王子别吓到她,胆儿小。”江珩将邓隋重新揽过来,嘴边一抹痞笑,“心肝儿,躲什么,还不见过王子?” 邓隋哆哆嗦嗦,声如蚊呐。 达奚挪开视线,不再感兴趣,汉女太过小家子气,他还是喜欢热烈大胆的女人。 他一口熟练的汉话,调侃江珩,“怎么?昨晚闹了一晚上还没够?” 他的随从听到后来都没出息地去找舞姬了。 江珩低头一口亲在邓隋脸颊,才风流道:“正新鲜,一晚哪够?”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正好,赶路无趣。”达奚吩咐左右,“将昨晚伺候的那个舞姬带上。” 虽柔弱得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她,但哭哭啼啼的模样倒有些趣味。 静女被带了出来,脸颊上有明显的巴掌印,达奚当着众人的面,手就往她胸衣里伸去。 江珩避开眼。 静女羞愤得涨红脸,泪眼汪汪,惹得达奚畅快大笑。 *** 到了榆林,赫钦亲自来城门口迎接达奚。 邓隋趁机瞄了赫钦一眼,他高鼻深目,体格壮硕,一截小臂竟比她的腿还粗,浑身都是武将才有的肃杀之气。 赫钦在她和江珩的面上扫过,并没说什么,引着达奚往城里去。 大街空旷,没有半个百姓身影,所有门窗皆紧闭,显得有些萧条。 他们到了一座府邸,婢女安静地将他们带到一处院子,正欲退下,邓隋叫住了她。 “请问这里原是将军府吗?” 婢女有些惊惶,见他们是汉人,这才点头。 “都还有谁住在这里?” 婢女摇摇头,然后匆忙离开。 邓隋闭了闭眼,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她们都被割了舌头。” 自从进了这将军府,仆从婢女皆没发出半点声音,看到凉人就似惊弓之鸟。 江珩握住她的手,宽慰道:“至少他们都还好好活着。” 话音刚落,院子外便传来动静。 两人转身,便看见那婢女被几 22. 暗投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赫钦抚掌而笑,“有趣,有趣,还是王子会玩儿,既如此——” 他朝邓隋一指,“你也来吧,汉女别的本事没有,唯有一身皮肉白嫩。” 他将薛宝珠拽了起来,“总归玩儿了这么久,早就腻味了,换个女人试试。” 说着把薛宝珠推到达奚面前,接着目光看向邓隋。 “叶公子,你的女人好似不情愿,要不要我帮你调/教调/教?” 江珩笑道:“赫钦将军,我们中原没有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的习惯,这是奇耻大辱。” 他看向达奚,继续道:“更何况,君臣有别,觊觎君上的女人,按我朝规矩,是要砍头的。” 一句‘君臣有别’让达奚通体舒泰,这个赫钦,真该好好将这几个字反复熟记,原本他觉得静女只是个玩意儿,在他们凉国,换女人用或是共享一个女人比比皆是,但此刻,谁碰了静女,都是在打他的脸。 “赫钦,玩笑别开过头。” 薛宝珠明显松了口气。 赫钦并不理会在他面前端架子的达奚,质问江珩,“叶公子说得冠冕堂皇,说到底就是怜惜这几个汉女吧?” 江珩道:“叶某也是汉人,学礼义廉耻长大,自然怜惜姑娘家。” “那就是对我大凉不满了?” 赫钦突然抽出大刀,紧跟着一旁的兵卒也拔刀严阵以待,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怜惜姑娘家,还是怜惜薛重的女儿?说!你处心积虑接近王子是何目的!” 江珩不动如山,仍是笑道:“叶某向王子献金矿,也需经过赫钦将军的允许吗?赫钦将军在这接风宴上发难,究竟是给谁下马威呢?未免居功自傲了。” “献金矿,你图什么?” 江珩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才道:“我叶家生意大部分在关外,如今榆林已失,北境以凉国为尊,王子又是未来的大汗,我识时务献金矿于王子,好为日后行商讨个方便,赫钦将军到底在怀疑什么?还是——我越过你将金矿献给王子,惹恼了将军?” “还敢挑拨我和王子的关系!”赫钦冷笑,“待我割了你的舌你就老实了。” 说着大刀就向江珩头上劈去。 江珩拉着邓隋闪身避过。 “赫钦,你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子!”达奚怒而起身,果然,姓叶的说得对,赫钦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他立功,当着他的面就敢杀他的人。 达奚的护卫也冲了上去。 “将军,簏城来人了。”门口的兵卒来回。 赫钦大笑了声,收了刀,“让他进来。” 他抱拳对达奚道:“王子见谅,实在这人可疑,你不知道,汉人最是狡诈,万不可被他蒙骗,我早已修书让簏城的人过来,一看便知他究竟是真是假。” 邓隋紧张地抓住江珩的手,簏城韩良同凉军早有勾结,来人只怕不仅认出他们是假冒的,还能叫赫钦知道,他们是朝廷的人。 她飞快地扫了眼眼前的局面,判断他们逃走的几率有多大。 挟持达奚或许有一线生机。 江珩捏了捏她出汗的手,以作安抚。 不久,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就出现在厅内。 “簏城贾应道见过将军、王子。” 达奚黑了脸,竟敢将他排在赫钦之后。 赫钦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刀尖指向江珩的方向,“你来认认,他可是簏城叶家的?” 贾应道转身过来,邓隋呼吸都停滞了。 贾应道冷哼一声,“叶公子藏得好啊,府上有金矿,竟越过韩将军……” 意识到这是在哪儿,余下的话便住了口,只皮动肉不动道:“你在这里风流快活,大概是忘了你爹娘妻儿了吧?” 这分明是不满金矿叫凉国得了。 赫钦眉头紧锁,“他真是叶麟?之前韩良来信说齐国派了人欲潜入榆林,不是他?” 贾应道收起那番威胁人的阴狠模样,毕恭毕敬道:“确实不是,韩将军怕赫钦将军被骗,特意命贾某带来了江珩的画像。” 说着将画像双手呈给赫钦。 赫钦连忙打开,边看边对照江珩的模样,果然不是。 他脸色难看得很。 “赫钦,你还有什么话说?”达奚骂道:“好好的接风宴叫你闹成这样,明日本王子要拿到通关文碟,若让金矿被别人抢走了,我看你如何同父汗交待!” 赫钦只好应下来。 *** 方才真是叫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回了院子,邓隋双腿一软,那赫钦发怒,委实吓人,劈向她和江珩那一刀,若未躲过,只怕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了。 江珩打横抱起她往里走,知道她吓坏了。 进了房间,合上门,邓隋才小声问他,“那贾应道是你的人?” “不是。” “那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韩良能派来的人,必定是心腹。 江珩替她倒杯水,喂她喝了,道:“是人就有弱点,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 贾应道这事儿是徐玠办的,当他和邓隋在明州境内被刺杀,又被徐玠关进大狱时,他就料到韩良会派人来拉拢徐玠,毕竟,韩良清楚他和徐玠因徐小姐的事而不和,他就叫徐玠策反韩良的心腹。 看来徐玠办得很漂亮。 “信得过吗?”邓隋有些顾虑,这样的人,既能背叛韩良,难保不会临时反水。 江珩从怀里拿出两封书信给邓隋,“这是韩良同赫钦今日的亲笔书信往来,他已想办法拿到手,只待明日赫钦批了通关文碟,韩良通敌卖国的罪名就坐实了,我们的人将会捉他回京候审。” 顺利拿到韩良罪证,能够洗脱韩骁的罪名,邓隋应该高兴,可是…… “薛姑娘怎么办?榆林怎么办?卖到关外的姑娘该怎么办?” 难道还要继续让她们受辱吗? “江珩,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邓隋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分析局势,停下道:“联络兄长,让他带兵突袭凉军大营,赫钦必派兵支援,届时榆林兵力薄弱,正是夺回榆林的好时机,既抓了韩良,那么簏城八万守军,攻榆林绰绰有余,而明州徐玠, 23. [锁] [此章节已锁]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邓隋果然叫赫钦扣留了下来,达奚并不能完全信任江珩,因此也未置一词。 邓隋哭哭啼啼拉着江珩不撒手,被赫钦眼风一扫,越发害怕。 江珩只好对达奚道:“还请王子多看顾她一二,别叫人欺负了她去。” 目光却是扫向赫钦的,防的是谁,无需多言。 达奚若有所思,“就这么喜欢?” 江珩就笑,“正新鲜,丢不开手,打算将她讨回家去做妾室的。” 他郑重地朝达奚拜了拜,“叶某从今往后必定唯王子命是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叫这姓叶的好好给他卖命,看顾这汉女两分也不吃亏,不就是怕赫钦下毒手吗?为了个女人如此,能成什么气候?他爽快答应下来。 *** 邓隋明白,江珩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对她的在意,既是为了叫赫钦和达奚放松警惕,以为扣住她就拿捏了江珩,也是为她安危做打算,哪怕只有一天,若不用达奚牵制赫钦,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来。 经过庭院的时候,她看到了薛宝珠。 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手里还握着把剑,身影单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邓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面前是一大丛野花,生命旺盛得惊人。 她举步过去,唤她,“薛姑娘。” 薛宝珠被她惊动,转身过来,见是她,那闪着冷光的利刃挡住邓隋靠近的步子。 “滚!” 邓隋后退两步,离那剑尖远一些,她尽量露出个和善的笑来,“薛姑娘,我没有恶意。” 昨夜的接风宴,江珩的所作所为薛宝珠看得很明白,她冷声道:“投敌卖国就该死!然则,我的剑除了韩良,不沾同族之血,尤其是女人,趁我现在心情不错,赶紧滚。” “薛姑娘,不是只有你一人痛恨凉人。”邓隋低声道,心里却更钦佩薛宝珠几分,她朝那开得正艳的野花看去,看似闲聊,“这是闭鱼花吧,挺好看。” 薛宝珠眼里寒光闪过,下一刻已经掐住了邓隋的脖子,“威胁我?” 邓隋憋得脸色通红,拍拍薛宝珠扼住她脖子的手,艰难道:“不是……这些剂量太少了,迷不了赫钦,还容易打草惊蛇,你先……放开我。” 看来她是知道了她的打算,薛宝珠非但没放,反而加了力道。 薛宝珠的戒心太重了,邓隋只好道:“我兄长是韩骁。” 听到这个名字,薛宝珠愣了愣,却没再用力,她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邓隋,似乎要将她看穿。 她放开了邓隋。 邓隋难受地咳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薛宝珠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或者说她对邓隋还有戒备。 她轻声问,嗓音颤抖,“他还活着吗?” 凉军攻齐,她早已习以为常,每一次,她都只需在府里好好等着大获全胜的消息就行了,可没想到……她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邓隋点头,靠近薛宝珠,将计划说与她,这也是她和江珩商议过的结果,虽然谋划越少人知道越好,可薛宝珠不该被遗忘,且保不准赫钦会用她威胁大齐。 薛宝珠沉沉的目光一亮,随即狠声道,“那他必须死。” 邓隋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江珩说了,他少有对手,咱们不必冒这个险,顾全自己不添乱最好。” “不,他不死,榆林难攻。” 她看着那闭鱼花,韩骁曾告诉她这花汁可令鱼群迷醉,那么用在人身上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她没有用过,在赫钦的眼皮子底下一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喃喃,“一定有别的法子。” 枯枝踩动的声音惊得两人悬心,邓隋还没反应过来,薛宝珠的剑先刺了过去。 “别——”邓隋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 薛宝珠的剑在来人喉咙间停住。 静女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幸好薛宝珠认出她,及时收了势。 “你怎么在这里?”她昨夜试图替她求情,薛宝珠并不想伤她,“你都听到些什么?” 静女按住狂跳的心,摇摇头,邓隋是附在薛宝珠耳边说的,她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她知道,她们准备杀赫钦,于是她又点点头。 薛宝珠皱眉。 静女爬起来,眼眶红红的,几乎要哭了,身子也颤个不停,她看着薛宝珠颤着声道:“薛姑娘,我有办法。” 邓隋和薛宝珠对视一眼。 邓隋走过去,蹲在静女面前,看着她,柔声道:“静女,此事非儿戏,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大齐将士,百姓,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想想卖到关外的姑娘们,我答应过你,会接她们回家,你没忘是吗?” 静女哭道:“我没忘,我不会说出去,死都不说,相信我。” 邓隋将她拉起来,轻声问,“那么你的法子是什么?” 静女努力控制自己眼泪,可没半点作用,连说话也哆哆嗦嗦的,“受伤之后,大夫会熬一碗麻沸散,然后再缝合伤口,所以,薛姑娘,你给我一剑,最好伤口大些,我偷偷把麻沸散留起来给你。” 需要缝合的伤口那得多深?不用麻沸散清醒地缝合伤口,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住? “不行。”薛宝珠一口拒了,虽然她很是心动。 “薛姑娘,求你叫我为榆林做些事,我什么都可以,我不怕死。”静女求道。 她明明怕得浑身都在抖。 在狄国小城,邓隋就知道,静女胆子最小。 “别犹豫,快一些!” 说着静女就去夺薛宝珠手里的剑,薛宝珠咬牙,一剑划过她的胳膊,顿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 看着日头渐渐落下,薛宝珠有些心神不宁。 门口传来令她胆寒的脚步声,薛宝珠坐在那里没动。 赫钦进屋,看了满桌酒菜一眼,“怎么?等我?” 他张开双臂不说话,就那样看着薛宝珠。 薛宝珠慢慢站起身来,走过去,熟练地替他更衣。 卸了甲胄,赫钦放松了不少,他拍了拍薛宝珠的脸蛋儿,嘲笑,“薛小姐伺候人的本事越来越好了。” 薛宝珠别过头,又叫他掐着下巴扭了过来,凝着她脸颊还有昨日他打的指印,“你近日越发骄纵了,怎么?昨日的巴掌不疼? 24. 雪恨 《双飞燕》全本免费阅读 薛宝珠将酒盏喂到赫钦嘴边,赫钦却推给了她。 即使整个将军府都在他的把控之下,府内外都无人敢助薛宝珠,他仍是警惕异常。 薛宝珠一饮而尽,怕他不信,又喝了两杯。 赫钦夺走她的酒盏,道:“谅你也不敢下毒,薛宝珠,不要忘了自作聪明的下场。” 薛宝珠不敢忘,将军府的下人们曾尝试救她出去,被赫钦发现后,在她面前,将那些忠仆剁成肉块喂了狗,无论她怎么求都没有用。 薛宝珠不吭声,默默将酒倒进那一弯锁骨中,朝他凑了过去。 赫钦受用,抱着她狎昵了许久,笑道:“你们汉人花样就是多,再倒。” 薛宝珠听话地这般喂他喝了几回,将酒水淋到自己白皙丰盈的身子上,问他:“还喝吗?” 赫钦双目淬了火,将她按在桌边就埋头过去,不放过一寸。 薛宝珠牙关颤抖,忍住疼痛与恶心。 等他喝够了,将薛宝珠拎起来,辱骂,“浪/货,疼还故意勾/引我,待会儿就算被我弄死了也别求饶!” 说着把薛宝珠推倒在床上,掀开她的裙裾就要胡来。 薛宝珠大惊失色,这麻沸散怎么还未起作用?她知道赫钦疑心重,不敢下酒里,所以涂到了身上。 薛宝珠正要反抗,赫钦已经重重地朝她栽了下来。 她费劲儿将他掀开,抖着手穿好自己的衣裳,两步过去取下剑,她要将赫钦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她高高举起剑,“赫钦,你去死吧!” 手腕一疼,那剑尖在离他心口半寸停住了,薛宝珠对上那双寒意彻骨的眼。 “你……” 赫钦将她手腕一扭,薛宝珠痛呼,再也握不住剑。 赫钦翻身而起,暴戾地掐住薛宝珠的脖子,“我为什么没事?薛宝珠,跟我玩儿心眼儿?要杀我?嗯?” 他就这般掐着她往外走,“那两个汉女帮你的,是吗?你说让她们俩怎么死好?” “不关她们的事。”薛宝珠快要窒息,艰难道:“赫钦,要杀要剐,冲我来!” “冲你来?”赫钦阴鸷道:“薛宝珠,放心,你也少不了,伺候我你不乐意,不如去伺候那群狼狗吧!来人——” “将军,齐军攻来了。”兵卒匆忙赶来,禀道,“韩骁,韩骁在城内,已经快杀到城门口,府上也乱了,将军……” 兵戈声越发清晰,赫钦一把扔开薛宝珠,“将她关起来,待我回来……” 话音还未落,一把剑便直直向他刺来,是兰濯。 邓隋带人赶了过来。 薛宝珠见势,夺了那凉兵的刀,干净利落抹了他的脖子,她满脸都是血,提刀便去助兰濯等人。 赫钦勇猛异常,兰濯并不是他的对手,遑论其他人,邓隋眼底一片幽沉。 此番,她轻敌了,原以为赫钦中了麻沸散,兰濯并几个护卫能成功杀了他,没想到麻沸散对他根本就没用。 “姑娘,先撤。”兰濯抹掉嘴角的血,再次冲上去缠住赫钦。 由不得邓隋犹豫,她拉着薛宝珠和静女就往外跑。 赫钦却很快追了过来,手中的刀对着邓隋就劈,薛宝珠反手格挡,赫钦忙将刀锋移开。 就是这刹那间,邓隋触动镯子上的机关,一枚银针对准了赫钦的喉咙。 赫钦反应极快,躲过致命一击,银针扎进臂膀。 “找死!”他再次朝邓隋砍去。 邓隋仓皇间往旁边一躲,赫钦一刀砍断了廊柱,静女捏着匕首不要命地扑过去,只堪堪扎进他后背半截,赫钦手中的刀反手就朝静女插/去。 “静女!”邓隋惊呼。 幸好,兰濯及时扑过来抱着静女滚向一边。 银针终于成功扎进赫钦的喉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赫钦没事人般将那银针拔了出来。 赫钦真的太难杀了,她这银针里也泡了麻沸散,却仍然对付不了他,或许他们所有人都将葬送在赫钦刀下。 她突然有些想江珩。 兰濯浑身是伤,方才救静女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仍是挣扎着爬起来,不能叫赫钦伤害到邓隋。 赫钦额头青筋直冒,却没有动,他看着薛宝珠,笑了,“薛宝珠,就这么想杀我?” 薛宝珠盯着他手上的大刀,不知下一刻会砍在谁的身上,她咬碎了牙:“你杀我父母,辱我同族,你该杀!” “是吗?”赫钦面上闪过悲凉之色,“那么,薛宝珠,走吧,带上你的人离开,趁我没变主意之前。” 薛宝珠怀疑地看着他。 赫钦不耐烦催促,“我数到三。” 来不及想他是否玩花招,薛宝珠带着静女就往外跑。 “三。” 邓隋扶起了兰濯。 “二。” “不对。”邓隋停住脚步,喝道:“他在虚张声势,他已经动不了了,薛姑娘,杀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薛宝珠一刀捅向他腹部,赫钦闷哼,低头瞧那没入身体的刀只剩刀柄,慢慢将视线移到薛宝珠面上。 “薛宝珠,真狠啊,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吗?我待你还不够好么?你让我不杀汉人我便不杀,你要给你爹娘弟弟下葬,我也做了,你说疼,我便不碰你……薛宝珠,你以为你凭什么好好地活到现在?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 薛宝珠抽出刀柄,被血色染得通红,映得她的眼也通红,“你不配说喜欢!” 赫钦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失笑,他的确不配说喜欢,这样耀眼的明珠没叫他早日遇上,他们的开始就注定了你死我活的结局,可他还怀着一丝丝可悲的希望…… “薛宝珠,砍下我的脑袋,挂在城楼上,凉军便会溃乱……” “我会的!”薛宝珠崩溃大哭,挥手砍掉了赫钦的脑袋。 那血淋淋的脑袋在地上滚了许久,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还有句话没来得及问她,却再也没机会问了。 薛宝珠脸上都是血,她抹了一把,不知是抹泪还是抹血迹,她过去,弯腰提起赫钦的脑袋,沉声道:“走,跟我杀出去!” 静女软得再次跌倒在地。 榆林城乱了,不光是城内的薛家军,连带百姓也拿着杀鸡宰牛的刀冲了出来,见到凉军就砍。 他们在城南门口和韩骁遇上,薛宝珠将赫钦的脑袋递给韩骁,笑得难看,“韩骁,我亲自报仇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05903|1324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叫他扯着手腕按到了榕树的背后,避过了所有人的眼。 邓隋被他双手禁锢在中间,无路可退,“小江大人,做什么?” 她要和他生分时就会这样喊他,江珩低头去看她脖颈的伤口,确定愈合了许多,才笑道:“邓隋,恃宠而骄几个字,会写吗?” 邓隋挑眉,平静道:“正在学。” 坏得让人牙痒痒,江珩没打算再忍,偏头去吻她,邓隋要躲,他强势地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 他的唇瓣温热,吻得很重,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在她难以承受之际,又转为温柔的含吮,他极有耐心,慢慢撬开她的唇齿,强迫她同他勾缠。 他总是这么会吻,邓隋浑身有些发软,手里的果子早就掉落在地,却也顾不得。 她伸手推他,叫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贴着树干按压在她耳边,同她十指相扣,邓隋还要挣扎,捏着她下巴的手便挪到她腰间,轻轻地摩挲,叫她只能承受他漫长的吻。 一吻罢,邓隋衣衫都凌乱了,她瞪着替她整理衣襟的男人,若不是他粗粝的指腹弄得她生疼,她只怕还未清醒过来。 “连瞪人也这么好看。”江珩啄了啄她的唇,心情好了不少,“就这么点儿道行,也敢脱/光了往我眼前凑。” 他同她额头相抵,低声笑,“邓隋,我那是念在你受了伤,禁不住折腾,才饶你一回,别不知好歹。” 毕竟,她城楼一跳的火,他可还死死压着,她哪里知道,她往达奚刀上撞的那一刻,他连心跳都仿佛停了,他后怕不已,若这算计出了半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敢主动送上门引/诱他,还在他醉酒之后,若非他还残存了最后一点理智,她大概要死在他身下,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了。 “放开。”邓隋平息了一会儿,雪白的脸上还有些艳色。 江珩站直了身子,退后两步,同她拉开了些距离,目光却没离她。 邓隋冷静下来,蹲/下身捡果子,暗自气恼,他吻得这么重,待会儿谁人不知他们俩在这里做了什么? 江珩将她扯起来,不让她捡。 邓隋正要发脾气,他却凑了张笑脸过来,把玩着她的手指,哄道:“别脏了我们邓姑娘的手,我来就好。” 邓隋别开眼,嘴角却往上扬了扬。 江珩将散落一地的果子捡起来,重新清洗装进盘里,看了不远处的韩骁和薛宝珠一眼,假装问邓隋:“你是要给薛宝珠?” 邓隋道:“薛姑娘胃口差,吃些果子可能要好一些。” “傻姑娘,她是心情郁结,就算是仙果也没用。”他一手掰着邓隋的脑袋往那边看去,在她耳边道:“看到没有,她需要的是你的好兄长。” 邓隋当然知道,她不过是想薛宝珠好受一些,不过……她转过头,看着江珩,他还以为她喜欢韩骁? “江珩。”她指了指他手里的野果,好笑地问:“这果子必定是酸的吧?都闻着味儿了。” 江珩正想否认,又听她道:“韩骁只是我兄长,仅此而已。” 26. 意合 江珩微微一怔,继而眸中有掩不住的笑意,他嘴角难压,咬了口果子,道:“不酸,挺甜,你尝尝?” 邓隋也看着他笑,凑过去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小小咬了一口,“嗯,是甜。” 说着端着果子就要走,叫江珩轻轻拉住了。 邓隋转头。 他也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笑,目中柔情暗蕴。 “放手,都看着呢。”邓隋笑说。 江珩带了一点劲儿将她拉过来,意有所指,“别忘了欠我的债。” 邓隋恼得推了他一把,匆匆离去。 *** 又行了两日,到了南郡地界,江珩便让他们先行,带着邓隋离了队伍。 去哪里,做什么,邓隋一概不知,直到江珩将她拉进一个医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都快结痂了,她对着铜镜瞧过,应当不会留疤。 她道:“我已经无碍了,怎能为了这么点子伤,耽误回京复命?我还以为你另有要事在身。” 江珩拉着她往里走,去寻郎中,说:“你就是我的要事。” 一缕甜意从邓隋心口蔓延开来。 江珩原以为这闻名南郡的妇科圣手是个女大夫,再不济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没想到竟是个同他年岁相当的男人。 在郎中正要替邓隋号脉时,他捉住了郎中的手。 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搭在邓隋手腕,道:“大夫,请。” 郎中嘴角抽了抽,见他气度不凡,忍着没同他计较。 邓隋不知为何皮肉伤也要诊脉,见那郎中眉头紧皱,面露难色,心中警铃大作。 她忘了,这些大夫连陈年旧疾也能瞧出来,她倏地收回手。 “我不瞧了,我没事。”她站起身来,她虽希望当初江珩能多问一句她为何不能有孕,但从来不想他知道那难堪的缘由。 江珩揽着她,不让她离开,邓隋目露哀求,“江珩……” 江珩叫她那目光撞得心口酸涩,轻声安抚,“乖,让大夫瞧瞧。” 在小树林她那样笃定不会有孕,便让他心疼了,她不说,他便不多问,既是没必要,也是不想让她提起往事伤怀。 可他还是忍不住派人去查了。 探子将消息带回来时正逢她晕船昏迷,他仍记得当时痛且恨的心情,从那时起,他便知道,邓隋于他,不仅仅是一场可有可无的露水姻缘。 他看向面色古怪的郎中,目含警告。 吓得郎中捂紧了嘴。 江珩道:“我娘子幼时于冬日不慎落水,受寒较重,子嗣艰难,闻大夫圣手之名,特来求医,还请大夫尽力一试。” 邓隋怔然,他不仅替她想了理由全了颜面,还唤她……娘子? 郎中为难,“尊夫人未能及早医治,恐怕……” “若能让我夫妇得一儿半女,江某必以千两黄金酬谢。” 郎中眼睛一亮,硬生生转了话,“当然,庸医自然没法子,算你们运气好,遇上了我,莫说一儿半女,三年抱俩都行。” 江珩高兴起来,他将邓隋揽紧了些,“听到没有,他有办法,可不能讳疾忌医。” 邓隋早被他的字字句句扰得心乱,他张口就来的‘夫妇’,‘一儿半女’让邓隋乱了分寸。 在此之前,她从未妄想过,一来她不信情爱,二来她与江珩门第悬殊太大,而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她不能生,没有哪个人家不在意子嗣,更何况是江家,江珩本就没有旁的兄弟。 他说,他的要紧事,是她。 直到走出医馆,邓隋也还是游神的状态。 街上熙熙攘攘,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挤到他们跟前,对江珩道:“公子,给夫人买朵花儿戴吧,都是刚摘的,正新鲜。” 江珩闻言也未反驳,似乎觉得在这无人认识的小城同邓隋演对普通夫妻也别有一番趣味。 他弯腰挑了挑,笑问邓隋,“娘子喜欢哪一个?” 邓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勉强回过神来,随意指了一个。 江珩大方,直接给了一锭银子,道:“不用找了。” 小姑娘高兴得咧开嘴笑,一连串吉祥话便脱口而出,“谢公子,谢夫人,公子夫人真是郎才女貌,祝您二位白头偕老,恩爱有加,福寿绵长。” 江珩笑,“哟,小嘴儿还真甜。” 小姑娘将手中的并蒂莲送给邓隋,“这是我好不容易采到的,送给公子夫人。” 邓隋接过,笑着道:“谢谢。” 牵花恰并蒂,折藕爱连丝,邓隋很喜欢。 回客栈的路上,邓隋时不时的看向那并蒂莲,眼见的喜欢。 时候还早,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三日,江珩便拉着邓隋去了那采莲的云梦泽,要了个乌篷船,亲自划船带邓隋去赏玩。 邓隋起初还有些怕晕,渐渐习惯下来,水并不深,粉的荷,绿的叶,湖水清澈,倒映蓝天白云,小舟悠悠划出,漾起粼粼波光。 邓隋忍不住伸手去拨弄那湖水,很是凉快。 此时已是六月,日头虽偏西,却还有余韵,邓隋脱了鞋袜就要将双脚放下去泡,江珩却不准。 “乖,大夫说你不能受寒,别贪凉。” 提起大夫,邓隋垂头,看着湖面,轻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珩把船桨收起来,就让小船儿随风晃荡,他坐在邓隋旁边,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知道什么?你不能有孕的事?你忘了是你告诉我的?这一趟,没白来。” 彼此心知肚明,即使目下无人,他也还假装不知,维护她的自尊。 她平静道:“我出身青楼,我没办法选,我……” 江珩揽她入怀,温声道:“邓隋,我并没有因你的出身看不起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必自伤身世。” 邓隋倒也没有过多自怜自艾,很早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只是这会儿想说给江珩听,也算是一种释怀。 “无论如何,多谢你。”不管是为她寻医,还是在北境为她做的一切。 “怎么谢?” 他原本只是逗她,没想到她却抬头主动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14830|1324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了他。 唇齿相依间,他伸手按住她脑袋,吻得更深入,两人吻得忘我,不提防重量都往一侧而去,扑通一声,小舟倾覆,两人皆落了水。 那水只到江珩胸膛,却没过邓隋口鼻,她攀着江珩,江珩用力一托,一张沾了水的芙蓉脸便凑到他眼前。 两人对视一眼,皆放声笑了出来。 邓隋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动情地凑上去吻他,此时此刻,她真的好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他,她愿意相信一次情爱。 彼此都湿透了,她就紧贴在他身上,那么专注地吻他,江珩被她挑起了欲/火,他的吻炽热起来,也重了起来。 他将她抱上小舟,反手折下数张荷叶,铺在她身下,随即将她压倒。 那并蒂莲就在她脑袋旁,人却比花娇。 他去解她的湿衣,一层一层剥开,露出莹白的身子,她躺在绿叶上,美得让他癫狂。 布帘早已放下,挡住了一切,只剩呼吸急促的彼此。 江珩把玩着眼前这块上好的美玉,他并不着急,有的是功夫磨她。 邓隋绷直了脚尖,情不自禁拱起了腰,纤细的腰肢完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的手指也跟着发紧。 江珩俯身轻轻吻着迷醉的她,忍得青筋直跳,哑声笑她:“越发没出息了,才……” 邓隋伸手捂他的嘴,他闷声笑,将两根手指收了回来,就着她的掌心便吻。 邓隋叫她吻得手心发痒,想缩回来,却叫他拉到了别的地方。 她有意报他戏弄之仇,娇娇软软地爬过去,牟足了劲儿要他比她更没出息。 江珩轻笑,抚着她的脖子继续吻她,谁也不肯认输。 终于江珩再次将她压倒在那片碧荷上,小舟晃荡得更剧烈了,邓隋怕再次落水,始终紧张,不敢太放纵。 江珩竟有寸步难行之感,哄了半天没有用,反而更难捱了些,他被她逼得忍不住下手扇了她两下。 邓隋叫他扇得有点懵。 虽然不疼,但实在羞耻。 她不乐意,动了动,白皙的小脚便不小心伸出了布帘外,下一刻就叫男人强势地捉了回来,几乎将她对折,“心肝儿,可不能叫别人看去,放松些。” 邓隋越发放松不了,江珩无奈叹息,再次吻住她,她吃疼,小脸儿皱成了一团,腿脚要乱蹬,却被他制得死死的。 他还在吻她,几乎要憋死她。 她听到他的粗喘声,也听到湖水剧烈击打船身的声音,一浪又一浪,没个消停。 那朵并蒂莲早已被她的背辗呈汁,红艳艳的留在她雪背上,膝盖上却全染上斑驳的绿。 她无所依从,反手去抓他的胳膊,他不给,反而将她纤腰压低了些。 邓隋呜呜咽咽,实在可怜,偏过侧脸唤他,“江珩……” 江珩喜欢听她在这个时候唤他的名,一声一声,唤到他心尖儿去。 他重了力道,手伸过去,掌着她,不让她跌倒,柔声蛊惑道:“心肝儿,再叫,再叫。” 邓隋哭着摇摇头。 27. 自作 朝廷早就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韩良一案,首辅汪仕骐自缢于房中,留下绝笔书一封,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陛下震怒,诛汪仕骐,韩良并宋沂三族,以诫朝臣。 七月初,邓隋一行回京。 朝廷论功行赏,追封薛重夫妇,破例封薛宝珠为郡主,韩骁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镇守榆林,邓隋也连升三级,补了张茂华的位置,六品寺正。 皇帝大肆封赏,除了江珩。 江珩此刻正跪在殿中,不敢妄动。 皇帝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道:“你此番立下大功,原本该将你的位置提一提,可你年纪轻,资历浅,又刚升千户没多久,接连升迁恐遭人非议,朕将你这功劳记下,待你和永安成婚时,朕一并加封你。” 江珩恭敬谢恩:“微臣叩谢陛下。” 皇帝扫了他一眼,道:“虽目前不能加封于你,但朕准你一求,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江珩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邓隋的模样,他呼吸顿了顿,他想请陛下收回给他与永安公主赐婚的打算,想法一瞬闪过,他俯身下去,以头抢地,也遮住自己厌恶的眼。 “微臣……不敢居功,亦无所求。” 皇帝并不意外,“起来回话。” 江珩站起身来,头却低着。 “永安来信跟朕哭诉,道你在途中收用了个女人。”皇帝喝了口茶,淡声问:“有没有这回事?” 江珩头皮一紧,谨慎道:“公主误会,那是我身边的护卫凤仪,由他扮女子,做戏给韩良看,是为了绕道琴川,查军饷下落。” “可除了得了个账本儿,八百万两银子却不知所踪。” 皇帝放下茶盏,发出的些许声响吓得江珩再次跪倒在地。 连忙请罪,“是微臣办事不力。” “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话虽如此,却也没喊起,拿了本奏折扔到江珩面前,道:“这是御史台参你的折子,说你在榆林一战中,为了个女人差点放走凉国王子,你自己瞧瞧。” 皇帝并未动怒,可江珩浑身发凉,他佯装镇定地捡过折子来瞧,却半个字没有看进去,他斟酌一番,才开口道:“确有其事,那女子是韩骁的妹妹,她只身引开凉国追兵保住了剩余的薛家军,又和薛郡主诛杀赫钦,于公于私,微臣都想保她性命,否则,岂不让天下人寒心?另外,我早已在榆林城外布置了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活捉达奚,即使放他出城,他也跑不了。” 皇帝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理由,“你有分寸便好,再有两月便是永安生辰,你跑一趟五台山将她接回来,也好亲自同她解释。” “是。” 江珩走出中正殿,才察觉后背都是虚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或许什么都知道。 *** 邓隋年纪轻轻便升至六品,比元英还早几年,羡煞大理寺众人。 元英对邓隋寄予厚望,很是高兴,替她在春风楼设了庆功宴,邓隋少不得要多喝几杯。 回到住处,发现兰濯正立在巷子口等她。 “你的伤都好了吗?” 兰濯道:“多谢姑娘关心,好得差不多了。” 邓隋弯了眉眼,问:“你家公子让你来的?” “是。”兰濯表情有些怪,“公子奉陛下之命,明日要去五台山接永安公主,约莫月余才能回得来,公子不放心姑娘,让我随侍姑娘身侧。” 邓隋笑了笑,他贴身的护卫反倒是她一直在用,这人真是,她好好地待在京城,哪里就危险了呢?不过她也没有拒绝江珩的心意。 “他身边都跟了谁?行囊都打点好了吗?”她问,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问得大有主母的架势。 兰濯愣了愣,随即道:“只凤仪一个,公子出行向来从简,想必府中下人已打点妥当。” “那就好。” 邓隋有些醉了,沾着床便睡了过去。 粗糙的指腹叫她脸颊发痒发疼,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江珩坐在她身边。 “喝这么多?”江珩笑问。 邓隋依恋地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咕哝,“她们劝酒的由头实在多,头疼……” 江珩将手指按到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睡之前,你该喝碗醒酒汤。” 又想起邓隋独居,同人往来又少,有个头疼脑热只怕也没人看顾,他道:“不如搬去西园住吧?” 邓隋睁眼看他,笑道:“这么大的园子我一个人住多冷清。” “不是还有我吗?” 邓隋往他怀里拱了拱,玩笑,“无媒无聘,住到你那里去,像什么话?我难道要做你外室不成?” 江珩按压她额角的手一顿,似真似假道:“你道谁都有资格做外室呢?邓姑娘不仅生得美,还知情识趣,谋略过人,天下还有哪个姑娘比得过你,嗯?我啊,恨不得造座金屋将你藏起来。” 邓隋笑着掐他的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邓隋清醒了些,问他,“你刚从北境回来,陛下怎么又派你去五台山接公主?也不让你歇歇。” 江珩目中闪复杂之色,却很好的叫昏暗的烛光掩盖,他抱着怀里柔软的姑娘,想着,再缓缓吧,待五台山回来之后再告诉她。 她识大体,又会审时度势,一定会理解他,更何况,他就算娶了永安公主,不过也是徒有其名罢了。 除了名分,他会把一切都给她。 “陛下大概用我用着顺手。” 邓隋没有多想,不过是顺便问一嘴,正好,他离开了,她有自己的计划。 邓隋难得忐忑起来,也不知他母亲好不好相处?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慢慢睡过去。 *** 月映竹爱听戏,特别是最近编排的《薛郡主怒斩赫钦》、《薛夫人以死振士气》以及《弱女引追兵》、《跳城楼》……都叫燕京贵女夫人们拍手叫好。 月映竹听完感叹,“真是为咱们女子长脸,若能见到这两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就好了。” 旁边看戏的夫人道:“薛郡主回了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32212|1324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咱们是无缘相见了,可另一位,就在大理寺,相见倒也不难。” 正说着,邓隋和江婉便走了进来,难得休沐,也来瞧瞧这万人称颂的戏文。 江婉带着邓隋过去见礼,拉着邓隋,与有荣焉道:“台上唱的,就是她呀,咱们邓大人。” 这一介绍,引得诸多夫人小姐争相过来相看邓隋,见她举止端方,不卑不亢,仪容做派倒像个世家小姐。 诚王妃更是将一块玉佩送给邓隋做见面礼,邀她到诚王府做客,细讲北境之事。 叫邓隋受宠若惊。 月映竹对邓隋正感兴趣,又听江婉说起上次受伤凶险万分正是邓隋及时相助,越发喜欢邓隋,她把手腕上的玉镯取下来套到邓隋手上,道:“好孩子,当时多亏你。” 她嗔笑着对诚王妃道:“今儿个,可谁都不能跟我抢邓隋。” 大家都是多年往来的,自也不会因一个邓隋同月映竹争抢,纷纷打趣她:“怎么?一直不给你家江珩定亲,就是要抢邓隋回去做媳妇儿吗?” 月映竹也笑:“这么水灵的姑娘,那个混小子,哪里配?” 众人嬉闹一片,只有邓隋将那人打趣的话听入了心。 她摸着那水头极好的镯子,长着赐不敢辞。 他母亲挺和善,她一定能讨得他母亲的欢心,毕竟,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成的。 折子戏,很成功。 月映竹带着邓隋回了江府,邓隋有意讨好她,又早就打听到月映竹的喜好,因此两人相谈甚欢,江婉几乎插/不进两人间,扁扁嘴,自去找乐子。 两人有聊不完的话,脾性相投得很,月映竹便隔三差五叫江婉带邓隋回府,每日给江婉准备吃食送到大理寺,也必定有邓隋一份。 月映竹常年处理庶务,脖子难免酸疼,邓隋便特意为月映竹去学了揉捏筋骨的手艺,叫月映竹越发喜爱她。 不仅如此,江婉是最不耐烦管理府中庶务或是铺子田地,月映竹有时候忙不过来,邓隋便能给她出些好主意,或是帮她分忧。 每当这个时候,月映竹都忍不住想,若真叫邓隋做了她的媳妇倒也好了。 又觉荒诞。 好好的姑娘,身世上却吃了亏,日后定要给她挑个好郎君,再给她陪上丰厚的嫁妆,有江家给她撑腰,想必日子应当很顺遂。 江珩全然不知,他和永安公主一路上仍是不对付,只不过却将她身边的侍卫看顺眼了些,总归不同他相干,她乐意寻几个男人就寻几个男人。 他很想邓隋,只想早些回去见她。 偏偏永安公主时常作妖,耽误了不少行程,硬生生比原预计的时日多出了半个月。 燕京已经入了秋。 江珩刚回府,四九就欲言又止地跟了他一路,甚至连兰濯也支支吾吾。 江珩正好奇兰濯不跟在邓隋身边,他就在月映竹的院子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 邓隋朝他眨眨眼,笑望着他。 原是应该高兴的,江珩却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