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小红娘》
1. 第 1 章
苏莳渔坐在酒楼的窗边,正午的阳光洒在桌上的婚书上,晃的她眯了眯眼。
沾着红泥的拇指停顿在空中,她是不是太急于获取户籍了。
突然穿成一个黑户孤儿,连赚取生活费的资格都没有,甚至现在还睡在上雨旁风的破庙中。这窘迫的境地让她想快点获得身份。
正当她头疼时,这媒婆竟然突然找上她。连介绍费都没有收就说能帮她找个好夫婿,让她获得身份。
苏莳渔盯着媒婆那喋喋不休的嘴,这媒婆真的会给她介绍良人么?
她本想着是与媒婆介绍的男子约定成婚,可她根本没有任何利益能与其谈条件。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她的想法会不会太冒险太不切实际了。
苏莳渔心下计较着,随后还是放下手:“我虽已无父母,但婚姻大事也并非儿戏,还是容我再考虑一番。”
听到这番话王媒婆的嘴角向下压去,但很快她又一脸亲切道:“小苏啊,你有什么顾虑直接和我说,这刘家大郎啊可是我千挑细选的,要不是我心疼你孤身一人,如此好男儿可是上赶着人要呢!”
见苏莳渔还是没有搭话,王媒婆继续道:“这刘家大郎虽是而立之年又丧一妻,但他墩实稳重又顾家,这街坊邻居都知道他是个会疼人的主,他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可他从来没有让那逝去的娘子出门卖过豆腐。并且他们家豆腐生意做的不错,在这寸土寸金的海城也有房产,你嫁过去绝对吃穿不愁,可比如今住在那小破庙里强多了!”
从王媒婆说第一句话时,苏莳渔就忍不住皱眉,她在现代的职业便是婚姻分析师,很快就能从这段话中提取重要信息和悖论,显然这内里的真实性绝对不如王媒婆说的如此好。
还未等她反驳,周围就有不少人围过来。
“王媒婆,这小娘子不要,如此好的男子可以介绍给我家小娘子啊!”
“诶,你家小女还未及笄,不急!还是先介绍给我家小娘子!”
“这刘家卖的豆腐可是出了名的好,嫁到他们家的娘子绝对是个有福的!”
周围的声音不是急着要嫁就是夸奖,苏莳渔哪里还不明白,她怒极反笑。
想不到在古代这媒婆就已经会请托给她制造危机感了。
要是她没有穿到这小女孩身上,恐怕早就在王媒婆一套套操作下急着要嫁了。
苏莳渔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地放下,发出了一声脆响,也成功吸引了更多吃瓜人。
她清亮的声音在酒楼内传开:“这刘家大郎我奉劝大家还是不要嫁为好!一听便不是什么好人家!”
“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帮你说媒,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苏莳渔的话成功让王媒婆沉下脸。
苏莳渔眼神扫过四周,确定很多路人也都关注过来,才敢放声道:“且不说刘大郎是个鳏夫,他的名声真要是好的连街坊邻居都赞不绝口,如今也不会轮到王媒婆你给我说媒了。至于您说的敦厚稳重我估计是他长得又矮又胖,而顾家嘛,据我所知京城里那有名卖豆腐的刘家是一对老夫妻,看来这刘大郎还在家吃着他爹娘的血汗钱呢!”
她的分析引来了酒楼里更多人的围观,她也没管王媒婆阴郁的眼神继续道:“在您口中一个被爱护的娘子却走的如此早,我也不知为何。但我大概猜测您说不让这娘子出门卖豆腐,应是对这娘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让她出门的吧。至于有房产,海城内好的地都是一门一户,只有郊区那茅草土屋才邻着许多户人家,也才有你说的街坊邻居都觉着他们好。我看呐,这一家子挤在那破落屋里也没比我那庙里好多少!”
“你别说前几年我撞见过刘大郎那已逝的夫人,啧啧啧,那脸上都是伤,怪不得不让人出来呢!”
“诶,我就住他家附近,前几年晚上经常能听到摔锅碗的声音还有女人哭喊求饶声!”
“这刘大郎早就烂了,常年混迹于赌场,前几天家里还被要债,可怜他爹娘一大把年纪还要卖豆腐给他还债!”
“这小娘子倒是机灵,只凭王媒婆几句花言巧语,就能看破如此之多。”
“是啊,王媒婆显然是想骗这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但人家竟然没上道哈哈哈哈。”
身旁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王媒婆拍案而起,整个人说不出的愤怒:“苏莳渔你不要不识好歹!怎么!一个孤儿还要指望我给你和皇亲贵胄说媒么!”
“那也不能把我这孤女推火坑去吧,做媒是给人带去幸福的!不是给人带去苦难的!”
“你这小贱蹄子还有理了!我连做媒费都没收你,不就是可怜你一人孤苦伶仃的,你却在这恩将仇报,还要造谣我做烂媒!”
“您没收我银两,可不知您收了那刘大郎多少银两,就这么急的把我送出去啊?”论吵架,苏莳渔可从来没输过。
“你!你!你好得很呐!一个黑户哪里轮的到你来挑三拣四,我愿意给你做媒已是恩赐!来人!给我压着这贱蹄子按上婚约书,你如今不想嫁也得嫁!”
还没等王媒婆身后的两个大汉走上前,苏莳渔就眼疾手快地撕了婚约书:“光天化日之下逼迫一个孤女!你还有王法么!!!”
王媒婆冷笑:“你一个妄想用骗婚得到户籍的贱蹄子和我谈王法,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王法!”
“来人!把她这黑户绑到衙门去!让县令大人告诉她什么是王法!”
苏莳渔本就是故意大声分析想引路人过来,这样起码在众人的目光下能让这媒婆收敛些也好顺利逃脱。
谁知这媒婆也知道抓着她黑户的事情不放,没有户籍果然很麻烦。
苏莳渔深知自己这瘦弱的体格无法抵抗面前两壮汉,索性也放弃挣扎让他们捆了去。
不过她所做的也奏效了些,虽说那些围观的群众不敢阻拦王媒婆。
也一路像是要看热闹地跟着她们进了衙门。
这样她也不用担心被王媒婆套麻袋直接送去刘大郎家去了。
而在酒楼的二楼中,一男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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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闹剧尽收眼底。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杯盏,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
“大人,需要去制止吗?”
“不需要,将黑户绑去衙门也没有错。”
宴闻祁清冷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个被绑女子的背影下。
这女子身型瘦弱,面黄肌瘦,看着也只不过15.16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灵动太亮了,有着对生的无限渴求。
想着她刚才条理清晰的将王媒婆内里的肮脏一条一条剖析出来,宴闻祁食指下意识地敲打桌面。
或许,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选。
衙门内,苏莳渔双手被反绑跪在地板上,门外人头攒动围了不少人。
“青天大老爷啊!这小娘子不知是哪里来的黑户,污我名声还不够,还妄想借着骗婚的名义获取户籍,这种人居心叵测,还望大人将她收押牢房,以防她再做出害人之事啊!”
王媒婆一到衙门就一整个扑倒在地告起状来。
苏莳渔本还想着据理力争一番,但县令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判了她的刑把她押入牢房中。
牢房中昏暗又逼仄,还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苏莳渔双腿抱坐在角落里,虽说她和原身同样是孤儿,但她在福利院被院长养的很好。
因为见证过太多婚姻悲剧导致的孤儿小孩,让她立志做一个婚姻分析师,尽可能让大家找到合适的人有一个幸福的婚姻。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婚介所做起来,在网上也小有名气。
没想到刚收到一对新婚夫妇送来的锦旗,眨眼间就从破败的小庙中醒来。
这身体的主人明显发育不良,发质枯黄,面颊都瘦的凹了下去,连身体也是皮包骨头。
腹中的饥饿感让她站起来都有晕眩感,才会慌不择路的想要先通过婚姻约定获得身份。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生在一个叫“景”的国家,这国家如今和另外一个燕国并驾齐驱,虽然两国如今并无战争,但谁都想占据上风,因此特别提防他国的奸细,对黑户的管制特别严格。
而原主生来就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有户口,是靠着百家饭才能长这么大。
如今苏莳渔穿来,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然黑户的身份的确也是把她限制住了。
想起刚刚那县令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让苏莳渔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黑户怕的是敌国的奸细,可她从小在这海城长大,有许多人都能作证。
可这县令却急于将她收入牢中,明显是偏向王媒婆。
看来王媒婆不仅有托,打手,甚至和官府还有勾结。
苏莳渔的眼神锐利起来,或许王媒婆暗中一直做着暗中收渣男钱财,将没有背景的可怜姑娘做媒给他们的勾当。
虽说她能分析到这一层,可却还是对此前状况的无能为力叹了一口气。
此时牢狱外的脚步声响起,让苏莳渔抬起头来。
2. 第 2 章
来人的身后有两人手持灯笼,给昏暗的牢狱照出一丝昏黄。
衙役低头将钥匙对准铜锁,“嘎吱”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
苏莳渔暗中打量来人,虽说衙役对他恭敬,可这人衣服朴实,有种抹不去的谦卑气质。
她猜测或许是某位大人的贴身小厮。
果然那人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姑娘,你已被保释,出去签个字就可以了。”
苏莳渔虽说有些莫名,但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没有犹豫的跟上去,签完字就表示她已经被保释成功。
苏莳渔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这名应该是高等的小厮:“保释我出来,是需要我做什么?”
小厮没有回答,只是说:“苏姑娘,请随我来。”
就这样,苏莳渔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巷口处。
阳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斑驳晒到马车顶上。
“请。”小厮做了手势,意思是让苏莳渔上马车。
苏莳渔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这里也够偏僻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在这里说。”
小厮面露难色,马车内传出温润的男声:“是在下唐突了,刚刚保释姑娘的确是有事相求,劳烦姑娘上车相谈。”
也罢,苏莳渔的肩膀耷拉下去,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
苏莳渔踏上马凳,掀开车帘就往里坐了进去。
这马车的内里比外面看着要宽敞许多,当中甚至摆放着小案几。
苏莳渔看着桌上的茶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而眼前的男子像是察觉了般,总算舍得放下他面前的书卷。
他有一张极好看的相貌,连不注重面貌的苏莳渔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头上用玉冠把头发都束了起来,更显整张脸型的流畅。
五官立体,但眸色和唇色极淡,中和了脸上的锐利度,让整个人都显得温文尔雅起来。就如苍翠挺拔的君子竹,正气而又温和。
面前被递上了茶水和糕点,苏莳渔也不客气,直接就将整块糕点放入口中。
宴闻祁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姑娘显然已经瘦的变形,可如今却如囤食的仓鼠,嘴巴鼓鼓囊囊的,倒有些可爱。
他在太多像她这样的难民和孤儿脸上看到无尽的颓败,只有她眼中是自始至终的光亮。
他耐心的等她吃完,又给她添了一杯茶水才开口道:“在下宴闻祁,现任职大理寺少卿。想必苏姑娘也察觉那王媒婆其中有猫腻。”
腹中升起的饱腹感让苏莳渔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双手捧着杯盏低头小口喝着水,藏住了自己的眼神。只这一句话她就清楚这大理寺少卿宴闻祁恐怕早已把她调查清楚,甚至酒楼他也在场。
可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抓进牢狱中,再将陷入绝望的她救出。这样不管他提什么要求自己也只有接受的份,真是好算计。
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姑娘,宴闻祁只是笑笑:“苏姑娘没有户口,按照法例的确是要被押入官府。”
“不过如若苏姑娘愿意帮助在下,在下会给苏姑娘安排一个合法的身份。”
这人还真会抓人七寸!再次抬起头的苏莳渔脸上堆起了笑容:“我是有猜测王媒婆收那些劣质男子的做媒费,给一些姑娘做媒,不过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现在大理寺少卿还要管这些了?”
“最近已经有很多新婚女子死于其丈夫的暴力之下。”
苏莳渔脸上的笑容隐去,想到媒婆本想介绍给她的刘大郎,旁边就有人说过他死去的前妻脸上有伤。
“不过按照本国的法例,女子被丈夫打死实属家务事,我们没有逮捕的权力。”
苏莳渔皱起眉,想不到这景国男尊女卑如此之厉害。
“结合我之前调查的还有苏姑娘在酒楼中的分析之词,我合理怀疑这些媒婆收取不义之财,将一些穷苦人家的姑娘还有孤女推入火坑。”
宴闻祁继续道:“这些媒婆瞄准的就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他们收取了彩礼就不会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所以我只能从源头切断,没有了这些无良的媒婆,也能避免让更多姑娘踏入火坑。”
苏莳渔有些意外地挑眉,她本觉得他精于算计,没想到在这重男轻女的时代中倒是一股清流:“我看你调查的也差不多了,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很多都是在下的猜测,我需要证据。”
“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做二五仔吧?”
苏莳渔看着一脸疑惑的宴闻祁,重新道:“少卿大人是想让去做细作?”
宴闻祁点了点头:“我看你在酒楼对于王媒婆的话术都非常清楚,或许你在媒婆方面有天份,我需要你成功混入媒婆行列中,去收集她们收取钱财恶意给女子做媒的证据。”
可不是有天份,她在现代不就是婚姻分析师,这宴闻祁还挺敏锐:“可是王媒婆早已认识我,我混进去不会惹她们怀疑么?”
“这就是苏姑娘要考虑的问题了。”
苏莳渔看着宴闻祁说这话时,还给自己添了茶水,心中忍不住腹诽,这人果然还是很讨厌!
没过多久苏莳渔就下了马车,手里拿着文牒,里面有她的身份和一些银两。
往宴闻祁给她提供住宿的地方走去,虽是靠近郊区的一间小屋子,倒好在家具都齐全。
苏莳渔满意的环顾四周,看来这份工作还不错。
她这才打开了文牒,依旧是孤儿的身份,只不过多了一层媒婆的证明。
在景国,媒婆的身份都是需要官方盖章认可的。因此这也是老百姓对媒婆所说的话深信不疑的原因。
一天下来,已是繁星点点。
苏莳渔躺在床上却没有什么睡意,今天从拆穿媒婆到被抓进监狱再到要成为二五仔,可谓是一波三折。
心里不断地盘算怎么打进媒婆内部,想着想着抵不过突如其来的睡意还是沉沉睡去。
翌日,苏莳渔就收拾好心情准备开干,她现在没有什么客源,需要自己去拓展。
海城内大都是富商,以她的资历还不够给他们做介绍。
思考再三,苏莳渔决定先在海城不远处的小村庄摆个摊,看看能不能吸引人。
村口刚放上桌椅,旁边放了一块木牌写上“专业做媒。”
摆了半天也没见人上前询问,还差点遇到要交保护费的。
要不是她提前预感到直接跑路,估计又要被讹上不少钱。
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思考再三,苏莳渔还是决定一家一家上门推销自己。
然而只能说她穿越过来实在是运气不太好,前面的几家不是已婚就是直接吃闭门羹。
烈日当空,脚下的黄土地也干裂开来。
因为营养不良而微黄的脸颊如今也被烤的通红,额头上也都是细密的汗珠。
苏莳渔拿着手中的大饼聊胜于无的给自己扇了扇风,叩响了她今日敲的第七扇门。
开门的是一名妇女,脸上皮肤干裂的都是皱纹,连衣服上也满是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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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苏莳渔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专业做媒!童叟无欺。有需要么?”
说着怕再次吃闭门羹,苏莳渔直接把宴闻祁给她开的媒婆证明拿在手上。
妇人上下打量着苏莳渔,眼中满是怀疑:“就你这小娃娃还能给人做媒?”
“姐姐,你可不要看我年纪小,在做媒这方面我可是这个!”说着苏莳渔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许是一声姐姐逗笑了眼前妇女,她眼角的皱褶更深了:“那你说说你有什么适配的小娘子,事先说好了,我家大郎可是真真儿的好,一般的小娘子可配不上我家儿郎。”
听到这句话,苏莳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姐姐是这样的,我这媒婆才刚上岗呢,虽然我现在手里没有多少姑娘,但是您可以先说说您儿子的情况,我保证能给您儿子找个合适的姑娘。”
“行,你进来聊聊。”
进屋的苏莳渔环顾了四周,房子并不大但也算干净,但似乎总有什么不太好闻的气味。
还没等她坐好,这妇女已经迫不及待的介绍起自己的儿子了:“我儿啊除了身形上有些矮,但他特别有味道。而且他做事认真,恪己守礼,从不乱瞟姑娘,是个老实孩子!而且他还特别孝顺,什么事都听我的。”
就这几句话苏莳渔脑海中大概已经绘制出一个妈宝男的形象了。
“那姐姐,您家是做什么的,令郎又在哪里高就?”
“孩子心疼我们,帮着我们一起干活养猪呢!我们这猪啊可都是养的白白胖胖,嫁过来的姑娘还能吃上猪蹄哩。”
对于在落后的古代,子承父业养猪或许也是一份不错的职业。
苏莳渔这还想着如何能找适配的姑娘,只听大娘又道:“嫁来我家顿顿都能吃上猪肉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保准啊把姑娘养的和猪一样白白胖胖,再给我家多生几个白胖孙子。还有啊有猪肉吃就不要想着要彩礼了,我们也要个勤奋眼里有活的姑娘。”
“当然我们不给彩礼,对面的嫁妆可不能少一分,这猪肉可是不能白吃的。”
到这,苏莳渔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笑容僵硬道:“大娘啊,令郎实在是太优秀了!我觉着没有姑娘能配得上!”
说着不带犹豫的往门外走起:“我这媒婆资历着实太浅,还不够格给令郎做媒。”
也不顾妇女的挽留,就直接跑走了。
苏莳渔再听完妇女的介绍,脑中的弹幕都可以挤满了,但她深知要是在这妇人面前说她儿子的坏处,保不准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一是她孤身一人又没什么力气,要是惹她不快被打被报复可不好。二是怕妇女当场吵起来,一看就是个大嗓门的,要是吼的全村都知道了,指不定有人误解她不会做媒。
原身年龄小,本在做媒婆上已不占优势,不能在节外生枝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响自己媒婆的名声,必须是促成一桩漂亮的婚事。
但有话就怼的苏莳渔此时还是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矮也就算了还偏要说自己有味道!不就是养猪的臭味嘛!还不乱瞟姑娘呢!怕不是个斗鸡眼!哼!听娘亲话就怕是个妈宝男!”
越说越气的苏莳渔叉着腰对着地上的杂草喋喋不休:“说的好听给人姑娘吃猪蹄,自家养猪的怎么会舍得宰杀!可真是个会画饼的!”
“把姑娘比喻成猪,还要个勤快的!还不给彩礼!做奴仆都比在你家当媳妇好!”
还没等她发泄完,一声憨厚的笑声在背后响起。
3. 第 3 章
苏莳渔转过身就看到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笑声就是从他这里发出来的。
中年男子很快收敛了笑声,抓了抓头发:“看姑娘不是本村的人,竟然如此清楚王家大郎的情况。”
“干红娘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原来姑娘是红娘啊。“中年男子恍然大悟:“不知姑娘可否给我家小女说个媒。”
听到这话,苏莳渔顿时来了精神,连眼睛都更亮了:“没问题。”
======大理寺府======
宴闻祁正襟危坐的在案前批阅公文,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的面前站着侍卫,正在汇报苏莳渔这一天的行程。
正好讲到苏莳渔离开王家还是忍不住碎碎念时,宴闻祁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眼角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汇报完毕,侍卫姜一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道:“大人,您觉得苏莳渔真的能混入媒婆圈中么?”
“哦?”
“虽然她是能很快读出媒婆内在的信息,但她这种冲动性格,遇到品行稍不好的男子都不想去做媒,太过正派的性格似乎不太能融入到我们要调查的媒婆中。”
宴闻祁这才从公文前抬起头:“这才第一天,就这么急着下定论?”
从小跟在自己主子身旁的姜一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没有再说话低头退了出去。
晨光熹微,已是季月烦暑。
苏莳渔起了个大早,脑中回想起昨日晚上那叫刘华的中年壮汉拜托她给他女儿说媒。
刘华早年丧妻,一人当爹当娘的把姑娘拉扯大。因他是个屠夫,村里人都嫌弃他的职业不愿与他女儿婚配。
媒婆说媒也都是直接略过他家的。
昨天她有跟着刘华去见了小姑娘刘雨,前几年刚及笄,正是婚配的年龄。
小姑娘倒是身形小巧,对人乖巧又可爱,笑起来像抹了蜜一样甜。
并且她的刺绣也是一绝,已经能用手艺养活自己了。
边想着,苏莳渔在一家早饭店坐下。
在等早饭的间隙,习惯性的观察着过路人。
“你说说你,樊家的小娘子哪里不好,你怎么又给拒绝了?!”
“媒婆都快被你拒绝的气着了,都发话没法给你说媒了!”
“考取功名是重要,可你看看现在哪个不是先成家再立业的,也好有个人照顾你!”
“娘!婚姻之事自是要两情相悦才行,我的确不喜欢那些姑娘又何必蹉跎她们。更何况,成婚两人本应相互扶持,怎可为了要人照顾才娶妻呢!这绝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这孩子!仗着自己多念些书,还教训起娘亲我来了!”
“反正你今年必须和我成婚!”
男子刚刚一番发言让孙莳渔挑了挑眉,往声源望去,是一个大约一米七五,长相书生气的男子。
大娘教训完自己的儿子,就把早饭端到苏莳渔桌上。
苏莳渔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媒婆证明放桌上:“大娘,我这倒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一听这话,大娘都浑身来劲:“小娘子!你要是真做媒成功,以后你就来我这免费吃早饭。”
苏莳渔笑着摇摇头:“不过那姑娘的爹爹是做宰杀猪牛羊活的,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芥蒂?”
“当然小姑娘是极好的,一手刺绣活已是能挣取些银两了,待人也是极有礼貌分寸的。”
还没等大娘子答话,不远处的男子就一个箭步上来:“当然不会芥蒂,屠夫怎么了,都是靠自己努力生活。”
这一番话让苏莳渔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前脚还各种拒绝说媒的男子,现在却比谁都激动的跳出来。
看来有戏!
“等等!屠夫啊!你不会说的是刘家的姑娘刘雨吧?”
“你们认识?”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我们这用的肉都是从刘家进的,因为量不大,所以都是小姑娘送来的。”
大娘激动地拍了拍桌子:“你别说,这小姑娘我还挺喜欢的,嘴甜又机灵,是个能来事的!”
苏莳渔瞥到男子发红的耳朵,露出了一抹坏笑:“既然刚刚令郎说婚姻之事必须两情相悦,不若午时我带刘姑娘过来,让两人先互相了解一下?”
“这感情好啊!现在说媒的就介绍一下对方家境,两家小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就由我们这些做爹娘定了,我也觉着草率。”
这大娘倒也是爽快人。
苏莳渔回刘家和小姑娘说了这事,没想到一向开朗大方的刘雨竟娇羞地点头。
她摸了摸下巴,不对劲,这两人不会就差她去捅破窗户纸吧。
苏莳渔带着刘雨准时到了约定好的酒楼包厢内,这叫王渊的男子早已等候在内。
桌上也摆满了各式的茶点。
她一进去,就见王渊的视线早已越过自己锁定了身后之人,整张脸红的如煮熟的虾子。
三人落了坐,王渊着急忙慌的给两人添置茶水,手一抖,茶水都撒了一大半。
一声轻笑在苏莳渔身旁响起,是刘雨,她低着头脸微红。
这下王渊脸上的红晕更深几分,都快蔓延到脖子了。
“咳咳,刘小娘子,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早饭店的大郎王渊。”
苏莳渔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此前你们应该见过面吧。”
刘雨这才抬起头轻声说了声嗯。
这下轮到王渊低头装鹌鹑了。
“哎,看你们见了面也不看对方,定是彼此之间没有感觉吧,我这还是和你们爹娘回绝,再重新说媒吧。”
“不要!”
“没有!”
话音刚落,两人声音就急切起来。
苏莳渔却仍旧不肯放过他们,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不要什么,没有什么?”
“不要回绝,我……我……很满意。”王渊结结巴巴还是说了出来。
刘雨也轻声道:“没有……不喜欢。”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都脸红的移开目光。
苏莳渔一脸姨母笑:“难不成……你们早已……?”
“没有!我第一次见到刘姑娘就对她倾心了。”
“诶?”刘雨惊讶的抬起头。
这次王渊倒没有回避,认真的看向两人:“如今我只是一个童生,本想考取功名再来提亲的。这样才不算委屈了刘姑娘。”
“那你就不怕这段日子刘姑娘被人截了糊?”
“啊?!我……我……。”
“不会!我会等王公子的。”
两人一个抓着头一个搅着手指相视一笑。
“得了!也别等来等去了!人一生就这数十载,越等只会越错过彼此的年华。”
一番话一时让厢房内陷入沉默。
王渊站起身,向苏莳渔行了一礼:“苏姑娘这番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等我这几日准备好彩礼便向刘姑娘提亲。”
“恕我冒昧,不知刘雨姑娘可否嫁予我?”
“自是愿意的。”
这一次说媒是苏莳渔穿越过来最幸运的一次,两人本就是心悦对方,也让这次的说媒顺利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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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速度很快,一周内就准备好彩礼托她去说亲。
那日,王家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海城主长街一路穿过,到了村庄,来迎娶他最爱的姑娘。
围观的路人也一路上被撒到不少喜糕喜糖。
“不知咋的,我就觉得这次的婚礼和以前都不一样。”
“是啊,这儿办婚礼的人家也不少,我咋就觉得这对特别幸福呢!”
“对啊,不知怎么,最近到新人拜天地时,总觉得死气沉沉的,一点快乐劲也没有。”
“你别说,这喜糖也更甜。”
一场不算盛大的婚礼,却意外的让不少人注意到了苏莳渔。
说起来这也是托了王大娘的福,王大娘的早饭店本就座无虚席,她更是喜欢夸苏莳渔说媒的方式新颖。不单单只是父母决定婚约,更是会让两小孩见面建立感情。
至此,越来越多的人拿着自家儿郎、闺女的信息请苏莳渔说媒。
苏莳渔手上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她通过自己多年婚姻分析师的技能成功配对出了不少新婚夫妇。
至此她的知名度也彻底打开,而婚恋市场的蛋糕其实也就那么多,横空冒出来一个苏莳渔,自然会引起其他媒婆的注意。
在一天的早饭时间,如苏莳渔所料,果真有人在王大娘的早饭店找到她。
“苏姑娘最近可真是名声大噪,促成了不少好姻缘啊。”
“沈媒婆,您这是哪里的话,我这点小伎俩在您们这些老牌媒婆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苏莳渔看到沈媒婆眼里闪过的惊讶,她应该是没想到自己会认识她。
其实在她做成王渊和刘雨姻缘的那天,宴闻祁就派人把这些媒婆的资料给了她,让她快点熟悉起来。
“苏姑娘可真会说笑,如今来找我们这做媒的人都少了。”
“哎实不瞒您说,如今虽找我说媒的人多,可我还是资源太少,时常找不到合适的人配对。”苏莳渔装作一脸苦恼道。
“你看这不是巧了么,我们如今的工会就想邀请你加入。工会不仅信息共享,还会给月例,苏姑娘考虑考虑?”
“这么好的么!”苏莳渔一脸激动的抓住沈媒婆的手:“那何时能让我加入工会?”
“本来加入工会是要考核的,但我瞧你这说媒绝对是个顶个的!这样!有我给你做担保,让你明儿跟我去签了字就能加入工会,到时候这海城未婚男女的书卷你都可以查看。”
苏莳渔满脸欣喜的将银两塞进沈媒婆手里:“那真是麻烦您了,那明儿我在哪里等您?”
“明日一早我会在这里等你带你过去。”
“好咧!”
沈媒婆一走,苏莳渔脸上的笑容立马隐去,付了早饭钱也不打算在牵线搭桥新姻缘了。
她准备近日回去先好好养精蓄锐,毕竟她当二五仔的生活即将要开始了。
想到这苏莳渔无奈的笑了笑,想不到她一个红娘还要演上间谍片了!
而离开的王媒婆回到工会,一脸不屑的对上头管理道:“我看王媒婆就是危言耸听,说苏莳渔是个机灵的。”
“她也只是在媒婆话术上了解比较多,剩下的还不是被我两三句忽悠过来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既然她愿意进来自然是好的,她听话还好说,如若她不听话,硬是要守着媒婆就要给人介绍适配姻缘的空话,就断了她的资源,让她接不了单。”
管理顿了顿:“至于现在还是让她接接表面的一些,再考察考察。”
“放心,我自然是懂得。”
4. 第 4 章
加入媒婆工会的流程很简单,签完字,苏莳渔也算是工会的正式一员了。
一上来,沈媒婆就开始她的画饼。
“小苏啊,你如今手上有多少未婚男女的信息啊?”
“不是很多,怎么了?沈媒婆是要把工会的卷宗给我看么?”
“是这样的,入会后要把自己手中的资料一起上交,大家的信息才能共享。”
对于这种状况,苏莳渔早已预料,二话不说就把手中分析出的渣男信息都给了沈媒婆。
而沈媒婆给的共享信息也都是些上岁数的男女,很难再介绍出去。
刚出工会的苏莳渔就被宴闻祁身旁的小厮请去了酒楼的包厢内。
这人仍是气定神闲地泡着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风雅。
“陈家的大娘子死了。”
苏莳渔挑了挑眉,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被丈夫殴打致死的?”
“王媒婆撮合的姻缘。”
苏莳渔皱了皱眉,又是她。
“不过这次陈家大娘子的爹娘把王媒婆告上衙门了。”
“看来明天有好戏看了?”
宴闻祁抬头看了眼苏莳渔:“明日,他们定有当时说媒的争执,我需要你去拆解王媒婆的话术。”
“我这刚加入工会呢,您也不怕我被打上奸细的名头。”
宴闻祁撇了撇茶沫:“工会的资源就那么多,你既然是沈媒婆引荐的,我想她很乐意看到王媒婆吃瘪。”
“行啦,请问宴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万事小心。”
听到他慎重的声音,苏莳渔无端的笑了笑。这个人真的很奇怪,看似温文尔雅却不近人情但又带点暖意。
真是会做领导啊,还懂得给下属喂糖吃。
因为是第一次有人将媒婆告到官府,衙门门口就聚集了许多人。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吃瓜都是人的本性啊。
苏莳渔一边感叹一边奋力挤到了最前排。
陈家大娘子的爹娘已经开始在哭诉了:“青天大老爷啊,我那可怜的闺女嫁过去才不到一个月啊,就这么被那畜生打死了啊!”
“你这不是状告王媒婆?”上位的县令听着大娘的诉状不解道。
“我就是要告王媒婆,给我闺女说的这破媒!害得她命丧黄泉!我儿真命苦啊!”
苏莳渔抱臂看着哭天喊地的大娘。她状告王媒婆的思路也没错,毕竟在景国杀妻最后都会被定性为家务事。
很快,王媒婆也被传召过来。
“大人冤枉啊,关于陈大郎的一切我都在说媒前介绍清楚,他们家也是应允了。”
“可……可你也没和我说这陈大郎嗜酒成性,醉后会打人啊!”
“这男子一天劳累辛苦,晚膳喝点小酒放松放松也无可避免,更何况陈大郎本是码头搬运货物的,力道大点失手打死陈大娘子也是能理解的!”
“你……你……。”大娘气的手抖地指着王媒婆:“你当时明明说李大郎搬运货物力气大,是个能干事的!因前妻红杏出墙,对感情有些偏执但绝顶是个疼妻的,除了爱咪点小酒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啧啧啧,首先啊连媒婆都说的缺点那定是要往放大了想,这李大郎啊绝对是个嗜酒而且酒品不好的。”
苏莳渔假意和身旁的人聊着,音量却可以正好让衙门内的几人都听到。
“还有对感情偏执你可别以为是心悦你到骨子里啊,这类人掌控欲强性格暴躁,稍有不顺他意的,你就惨了哦。”
“你别说,李大郎前妻就是被他打死的,说是发现红杏出墙,一时控制不住失手打死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哎,这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这大娘但凡多去了解,不要去听王媒婆的一言之词,也能避免这悲剧。”
苏莳渔一脸八卦地摸了摸下巴:“你猜这王媒婆到底收了李大郎多少说媒费,才愿意给这劣迹斑斑的人说媒?”
一番话不仅让围观的众人看向王媒婆的眼神变了味。
连大娘也跳了起来:“你这贱人到底收了多少说媒费,要害我儿至此。”
“呵!你这婆娘当时听到李大郎给的彩礼数,眼睛都亮了!可是上赶着要把你的宝贝闺女给嫁了!”
两人对骂着甚至开始扯起了头花。
县令拍案,示意他们肃静。
“王媒婆,你刻意用美化之词掩盖真实之事,本官罚你禁说媒三月,在家好好反省。”
听到如此轻的宣判后,苏莳渔微微睁大了眼,后来想到当时她被王媒婆搞到这说她是黑户,这县令也是一句都不过问就把她押入牢中。
看来他们确是有勾结的。
“我不服!大人!我儿就是因为她歪曲事实才惨死,您应该把她收的说媒费赔偿给我们。”
听到这,苏莳渔摇了摇头,看来这大娘也不是真的想为自己女儿申冤。只是想要赔偿金。
至此,苏莳渔也觉得没有再听的必要了,一个人转身离去。
许是大多人都在围观这场闹剧,街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心情有些低落的回到屋里,宴闻祁给她提供的住宿虽然不大,但门前有不小的院子。
夏季时分,周围的树丛郁郁葱葱,繁盛的枝叶铺展过来遮挡了日光。
苏莳渔索性把屋内的藤椅放在树下,懒懒地躺坐在藤椅上。
眼前的日光被彻底挡住,苏莳渔每次见到宴闻祁的时候,他都是坐着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站着的宴闻祁,他身形高挑,一身青衣配上衣摆上的青竹,更显淡雅,像是个不食人间疾苦的贵公子。
苏莳渔闭上眼,不打算理之前的人。
岂料眼前之人特别有耐心,他就静静地站在她身侧,愣是没发出一点响声。
到底是苏莳渔先按耐不住,直起身子狠狠瞪了一眼宴闻祁。
“生气了?”清冷带有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怎敢生大人您的气啊,只不过啊我看大人也不用费什么力气去找证据了!白搭!”
“哦?”
“宴闻祁!你是知道这县令早与媒婆勾结的吧!你看看明明那李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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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被丈夫打死的,可她到死仍是冠夫姓。甚至她娘亲状告王媒婆,这李大郎也能美美地隐身,沾染不到分毫!而李大娘子的娘亲呢!根本不是为了她闺女的死申冤的,她只是想要银两罢了!”
苏莳渔越说越气,胸膛止不住的起伏:“宴闻祁,这里烂透了!真的烂透了!没有人会管一个女子的婚姻到底幸福不幸福!”
“所以我想要改变,苏莳渔!我需要你的帮助!”宴闻祁的眸光无比认真。
“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我想要改变现状,改变媒婆为了钱财乱说媒的现象,抓捕和媒婆勾结的县令,破除媒婆工会霸占市场的产业链。”
“苏莳渔,我也想让百姓的婚姻幸福提高,而不是一日又一日的听到又是哪个女子被父母逼迫嫁出去,或是接到女子被夫家打死的信息却无能为力。”
“苏莳渔,我想改变景国的律法,让那些肆意虐杀自己妻子的人得到制裁。”
他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慎重,连苏莳渔都能感受到他的固执。
“改变律法,宴大人,我就一介一无是处的民女,帮您您莫不是要折煞我。”
“只有你可以。”
“您莫不要再说……。”笑字还没有说出口,苏莳渔侧抬头看向宴闻祁,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撒在他身上,整个人如沐金光中,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坚定到她都不好再反驳。
宴闻祁低下头,毫不避讳的与苏莳渔对视:“只有你能破开那些媒婆看似繁花似锦的话术,还有在你撮合刘姑娘和王公子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是真心想给人带去幸福的。”
“你……。”
“我需要一个坚定的合作对象,之前是我太急切把你拉入其中。苏姑娘可以再好好考虑。”
“如若不想继续,我也可以保苏姑娘安全,帮你退出工会给你安排新的地方和生活。”
夕阳西下,宴闻祁已经离开一会儿了,苏莳渔的目光从夕阳落到石桌上的糕点。
是宴闻祁放的,是她最爱的马蹄糕。
不得不说这人的礼数还真是周全,就拜访她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还知道上门要带礼品。
“还是个会画饼和给糖的领导。”苏莳渔小声嘟囔着,拿着马蹄糕进了里屋。
那日后,宴闻祁也没有再来,连沈媒婆也没有找过他。
这次李大娘子的事情公然吵到了衙门上,估计她们也知道最近要低调些吧。
苏莳渔也乐得清闲,这几天都在躺平摆烂,好在之前宴闻祁给的银两和她之后赚取的够她生活一阵子。
“苏姑娘,这是今个儿卖剩下的马蹄糕。”
喊她的是孙家的小女儿、孙怡。
自从上次她帮小姑娘摆脱了无良媒婆的说媒,小姑娘总是借着卖剩下的名义给她送马蹄糕。
苏莳渔捏了捏孙怡肉肉的脸蛋:“这马蹄糕你还是带回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次偷偷塞给我,已经被你爹娘教训了。”
孙怡脸上是憨憨的笑容:“苏姑娘,这次是最后一次啦,你就收着吧,我明日就要待在家中准备出嫁了。”
5. 第 5 章
苏莳渔推脱不掉,还是收下孙怡的马蹄糕。眉头却紧皱:“你可知嫁的是何许人也?”
孙怡摇了摇头:“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经托苏姐姐的福,没有成为那老爷的第七房小妾。爹娘说了,我这次嫁过去是正妻,是很好很好的人家。”
苏莳渔还想说什么,只见小姑娘笑的可爱,脸颊两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阿弟正是到娶妻的年龄,这次的彩礼我也总算能帮家人一点,也不算是无用之人。”
两人没有再多聊什么,孙怡急着回家做饭很快就拜别了。
苏莳渔除了祝福好像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
回屋就着白水吃着桌上的马蹄糕,依旧是弹性十足带着清淡,是她爱的味道。
可无端的让她烦躁放下手中的马蹄糕。
她想告诉孙怡她才不是什么一无是处,有做马蹄糕的好手艺,性格可爱又善解人意。她甚至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才不需要靠卖自己拿到彩礼帮什么弟弟娶妻。
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这时代的教条早已深入她们的骨髓,仅她这几句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徒增不快罢了。
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怀古伤今。
来人是沈媒婆,一开门就迫不及待的告诉自己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唾沫横飞的样子让苏莳渔默默退到桌旁,熟稔的分出糕点倒上白水招呼着沈媒婆坐下。
“您是说这次工会分派给我说媒的任务?”
“那可不!这可是沈媒婆我啊特意给你争取来的,你可要好好做,多给我长长脸啊!”
听到沈媒婆自动把自己划分到她的阵营,苏莳渔也没有反驳:“沈媒婆,我这次要说媒的对象是……?”
沈媒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苏莳渔:“瞧我激动的,把最重要的忘记给你了。”
展开纸张看到第一句话就让苏莳渔两眼一黑:“不惑之年……还需要说媒么?”
不是她歧视年龄,在古代因为寿命不及现代,大家成婚的年龄也是比较早的。
四十多岁还未娶妻的,总让她觉得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或多或少可能出现了问题。亦或是向往自由根本不想踏入婚姻。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做媒婆的自然是要帮助每个人找到适配的另一半,更何况这位肖先生每年都会来请我们说媒,并且增加说媒费,如今已是高达2金了!”
沈媒婆一脸不容易地道:“你可知我为了把这说媒的名额给你,费了多大的劲。如此高额的说媒费,工会里的人可都是抢破脑袋要呢!”
“您教训的是,是我狭隘了。”
虽然她现在还不确定是否要继续做细作,但眼下也绝对没必要得罪沈媒婆。
沈媒婆见目的达到,吃完桌上的最后一块糕点,留下一句好好干就离开了。
视线再次看上手中的纸张:肖狂,男,不惑之年,家住星月坡。
星月坡,应该是刘雨所在村庄再往下的一个坡道。
苏莳渔记得那上面都被郁郁葱葱的绿植覆盖,是以她并没有去过那里。
这纸张上面留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她一时也不能分析出太多。
他给的说媒费可以说是很高,按理说媒婆早就趋之若鹜给他说媒了。可他还是每年来增加说媒费,可见没有人给他说媒成功,到现在甚至是没有媒婆再愿意给他说媒了。
定是个性格古怪的大叔!
不管怎么说这说媒费还是很可观的,如若说成,不管她后面到底要不要再和宴闻祁合作,拿到这两金能给她后续的生活增加许多底气。
翌日,苏莳渔就从住所出发,走到星月坡,大约花了她一个时辰。
待苏莳渔穿过绿林到达时,已是满头大汗。
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木屋,她兴匆匆的往前走去。
今日的天气虽不似前几日灼热,但低气压的闷热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汗水浸湿了衣物,黏腻的让人难受。
而当苏莳渔第二次绕回原地时,她有些泄气的蹲在地上。
不多时,一辆马车急停在眼前,一位男子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高高的马尾用绳线扎紧,更显整个人干脆利落。
他身形高大,宽肩窄腰,苏莳渔估摸着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
他身穿的衣物,苏莳渔认识,是用缂金而制,连上面的祥云纹案都各不相同,看来是个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
苏莳渔抬头望去,此人的样貌给人感觉和宴闻祈正好相反,如陈酿多年的浓烈美酒。
他的眉眼极深,五官俊美,棱角分明,紧抿着唇的样子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没有分给自己一抹眼神,只是对着前面的木屋大声道:“晚辈尹三,前来拜肖前辈为师,还望通融开路。”
苏莳渔眨了眨眼,感情还可以这样。
只是不多时,远处传来了回音:“不收徒,滚!”
苏莳渔这才来了力气,站起身牟足劲了喊:“肖先生,我不拜师,我是来给您说媒的,你给我开个路呗。”
“连我屋子都进不来,还说什么媒,滚!”
“…………”
苏莳渔也不恼,转头就对着这个叫尹三的男子道:“听见没,他说你呢,屋子都进不去还拜什么师,赶紧快找路!”
“肖前辈的机关术举世无双,不是我等可以随意破解的。”
“此言差矣,既然是机关术,那就是人为的,那就一定有破绽和破解之法,既然你来拜师,必定对机关术有所钻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破解的。”
怎么说,自己在现代也是开了婚介所的,底下有不少员工,pua的功夫,哦,不是!鼓励人进步的言语还是有一套的。
“此前我已经绕了两圈了,可总是会走到原地,有什么机关术可以迷惑人的眼睛?”
听到苏莳渔的话,尹三陷入了沉思:“所见并非为实么?八年前,已逝的太子在沙漠与匈奴一战时,就用异曲同工之处骗了匈奴,他利用机关术和当时的地理环境做了海市蜃楼的幻境,生生用三十万骑兵骗了匈奴,让他们以为有六十万骑兵,不费一兵一卒就吓退了他们。”
尹三看了看周围:“可是很明显,这里的环境还不足以做到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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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
听了这番话,苏莳渔了然:“或许他用了什么机关术制造了眼前的木屋,但它是假的对不对,我们根本就在一个圆圈里,所以我才会一直走到原地。”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转身穿过树林,再次回到刘雨所在小村庄的边界处。
“我记得刚刚肖先生传出来的声音是偏右边吧?”
两人往右边走去,果然看到一条小道,它不像刚刚通往死胡同的那里有明显的步道。
卵石铺就的道路早就被丛生的杂草掩盖住,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走过小道,果然有一座宅邸坐落其中。
尹三敲响了门上的铜环,开门的是一位佝偻的老奴。
穿过蜿蜒的长廊,便到达了正厅。
这正厅和寻常人家的完全不同,连会客的桌椅都没有。
偌大的客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关,木甲和零件。
一个胡子邋遢的男子正席地而坐,摆弄着手中的零件。
尹三上前行了一礼:“肖前辈。”
肖狂仿若未闻,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越过尹三看了一眼苏莳渔:“就你这个小娃娃要给我说媒?”
对于他人的轻视,苏莳渔早就习以为常,她解释道“肖先生,您不要看我岁数小,在做媒方面我可是老手。如今已促成不少美满的婚姻。”
“哦?那你说说看,要给我介绍哪家的姑娘?”
“肖先生,此次前来,便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情况,这才可以给您寻到更好的对象。”
“呵,要你了解我的情况才能说媒,那我不能自己去寻合适的人,要你们这些媒婆作甚?”
听到这话,这几日乱七八糟的事本就让她心情烦躁,此时这肖狂还对着她阴阳怪气,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苏莳渔不怒反笑:“您说的可太对了,我看您啊正好可以做个木甲人,然后呢把您的情况写清楚,往上一贴,再由着这木甲人在京城街上一走,保管有许多姑娘主动来找您。”
“让我想想,该在上面写什么呢,肖狂,男,不惑之年还没有成过亲,够单纯啊!瞧瞧这容易走错又藏在犄角旮旯的宅邸,够大,还有奴仆呢!”
肖狂摆弄零件的手明显慢了下来,苏莳渔更是往前走了几步。
“哦哦哦!还有您沉迷机关术,两耳不闻窗外事,多专一啊!瞧瞧您这都是木屑油污的衣服,绝对够男人够有味!”
苏莳渔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上:“啧啧啧!这么优质的条件的确不需要我们媒婆,真是的,肖先生,您还要每年都来增加说媒费,可真真是浪费钱银呢!”
话音刚落,只见尹三一脸震惊的睁大双眼看着自己,似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肖狂也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活,眯眼看向自己。
后知后觉才感受到威胁的苏莳渔,一个箭步猛地往尹三的背后跳去。
他身形高大,躲在他身后,能把她整个人都遮盖住。
苏莳渔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抓住尹三手臂上的衣服,堪堪探出一个脑袋观察肖狂脸上的表情。
6. 第 6 章
“哈哈哈哈,你这女娃娃说的倒也没错,就按你说的给我做媒!”
趁苏莳渔愣神之际,尹三不着痕迹往前走了几步,与苏莳渔隔开了些距离,拍了拍被她抓过衣服。
看着大笑的肖狂,苏莳渔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她没有赌错,能让一个非富即贵的人如此恭敬,平日里定是听惯了夸奖之词。
而且这人性格古怪,定是不能走寻常路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好了好了,等你找到合适的对象再来找我。”说完,肖狂就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去。
身旁的尹三竟然没有再争取一下,行了礼就准备退下。
“等下!他不是也通过你的测验了么?你为什么不收他为徒。”
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惊讶,许是没想到苏莳渔还会多管闲事。
“我都说了不收徒,你这女娃娃不仅给要给人做媒,还要帮人收徒,我劝你别瞎参合。”
“肖先生,既然尹先生能找到您的住所,说明他有天赋。况且您都四十好几了,到现在都未娶妻生子,要是您最后谁都没看上,等您归入尘土,您这一身好本领可就失去传承了,我是为您可惜呀。”
苏莳渔嘴皮子上下一翻,成功激怒肖狂。
“你……你……你!!!”肖狂你了半天,竟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叹了一口气:“也罢,小子,你若能做出刚刚那女娃说的木甲人,我就收你为徒。”
尹三眼神一亮,双手作揖:“晚辈定不会让您失望。”
两人从正厅出来,已是夜色朦胧,繁星满天。
肖狂也不算太灭绝人性,邀两人在宅邸内凑合一晚。
穿过正厅,便是后花园,说是后花园也不是特别贴切,除了有一座流水的假山,其余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种植任何绿化,道路两旁更是摆放着许多木甲人和机关术。
这些在暗淡的月光下显得影影绰绰,苏莳渔抱紧自己的双臂来回搓了搓,小跑跟着尹三的步伐才能勉强不掉队。
老奴提供的客房可谓是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家具就别无其他,甚至连被褥都无法提供。
拍了拍床榻上的灰尘,苏莳渔没躺多久就被木板床硌的生疼。
反正也睡不着,她推门而出,意外的发现尹三站在客房外的小院处。
“你也睡不着?”
“我在想如何做木甲人,此前只做过一些小玩意。”
“大件不就是由许多小件组成的嘛,我想你一定可以的。”
尹三低头看向苏莳渔,她的眸子比夜空的星星还要亮,是他在皇城中从未见到过的清澈。里面写满了对他的信任。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情,所有人都说他玩物丧志,他清楚知道那些看似恭敬态度下的鄙夷,可眼前女子中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鼓励。
尹三羞赧的别过头:“嗯,我不会辜负苏姑娘在肖前辈前为我说话。”
苏莳渔好玩的看着眼前男子的反应,初见时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给人生人勿近不好相处的感觉。
但真正相处后,才发现他温文有礼。
苏莳渔歪了歪头,这样周到的礼数让她想到了宴闻祁,明明都是贵公子般的教养,宴闻祁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而眼前的男子却是隐隐带着些无措。
这人该不会是个社恐吧,苏莳渔笑了笑,就还挺有趣的。
“尹先生,你来拜师一定是对肖先生有所了解吧,和我聊聊他吧。”
苏莳渔坐到石凳上,双臂搁在石桌上撑着头看向尹三。
“先生我还称不上,苏姑娘叫我尹三便可。”
尹三坐到苏莳渔的对面:“肖前辈曾是已逝太子的机关术师父,两人携手击退过无数匈奴,也成功与当时一家独大的燕国平起平坐。”
“只是五年前,最后一场击退匈奴战中,虽让他们签订了不再来犯的协议,太子也死于机关术中,圣上念肖狂击退匈奴有功,免了他没护好太子的死罪,也不准他再进都城。”
“如今歌舞升平,有太子的母族镇守边疆,匈奴不敢来犯,与燕国也和平相处,早已用不到机关之术,如今流行的也是小孩爱玩的一些小玩具罢了。”
都城,是皇城的所在地,也是皇亲贵胄居住的地方。
而海城因交通四通八达,商贸交易繁荣,是以多是些富商选择的住所。
“看来这肖先生成也机关术,败也机关术,怪不得见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就沉迷于机关术中。”
尹三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苏姑娘有给肖前辈说媒的人选了么?”
苏莳渔摇了摇头:“尹三,肖先生以前有爱慕之人么,亦或是有什么姑娘心悦过肖先生?”
尹三一脸歉意:“肖前辈他一生都致力于创造机关术,我并未听说过他有追求过哪家姑娘。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的姑娘,都更喜欢文采斐然、才情出众的男子,应该都看不上玩弄木头的男子。”
尹三的最后一句话成功把苏莳渔惹笑:“会制作机关术很酷诶!以后家中的家具都可以是新奇玩意,生活都多了些乐趣!”
“酷?”
“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意思!”说完还不忘竖个大拇指。
眼前的男子好像特别不适应别人的夸奖,又是一脸无措脸红的样子。
夏日的晚上不似白日那般闷热,晚风习习,微风轻拂在脸上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哦,对了!当日有一姑娘倒是挺特别,一直缠着肖前辈要拜他为师。”
沉默了许久,尹三才想起什么说道。只是再次看向苏莳渔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倒是符合这个年龄的乖巧,马尾辫柔顺的搭在脑后,半张脸映在月光下,皮肤虽算不上白皙,但琼鼻瑶唇显得她小巧可爱。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僭越,尹三猛的站起来,黑暗的坏境都遮不住脸上的红晕。
他站在苏莳渔的不远处,往前走了几步又后退,头发身上都摸遍了好像也没找到能给苏莳渔盖的衣服。
走走退退的看着很忙碌的样子,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苏莳渔的肩膀。
“嗯?”惺忪的声音。
“苏姑娘,虽是夏日,在外睡也容易染上风寒,还是进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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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意袭来,苏莳渔迷迷糊糊地起身揉了揉眼睛,总算在这硬板床上睡着了。
托这硬板床,苏莳渔醒的很早。
和肖狂道完别,就蹲在门口等着尹三。
她没有等很久,就看到从宅内走出来的尹三:“尹三!送我一程呗!”
苏莳渔眼巴巴地看着正准备上马车的尹三。有车不坐是笨蛋,她才不想再走一个时辰。
尹三点了点头,让苏莳渔先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都开动了,也不见尹三上来,苏莳渔疑惑的撩开车帘:“尹三,你不上来?”
“苏姑娘,到街上要是被人看到你我同坐一辆马车,怕是对苏姑娘的名声不好。”
苏莳渔看着一脸慎重的尹三,也不再推脱就放下了车帘。
“可不就是个木头脑袋。”
======宴闻祁住所======
清晨,宴闻祁刚练完一套剑法,侍卫就上前禀报:“大人,苏莳渔这次被媒婆工会安排给肖狂做媒。”
“肖老?”宴闻祁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在寻肖狂住处时,苏莳渔偶遇到了三皇子。”
对于三皇子会去找肖狂,倒是在他意料之中。
倒是听到苏莳渔使唤三皇子找肖狂的住处,让他忍不住笑意,还真是符合她的做法。
“他们进屋后,由于肖狂的木甲和三皇子的暗卫,让我无法再进一步探听,是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宴闻祁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起来:“无碍,不管是苏莳渔是否能做成功媒,还是三皇子是否能拜师成功,后续都能得到验证。”
宴闻祁将剑插入剑鞘,圣上的身体如今一年不如一年,大皇子四皇子如今党派争夺愈演愈烈。
看似懦弱无能,孔武有力无脑的三皇子却在这时拜肖狂为师。
这局势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尹三住所======
“三爷,已经将苏姑娘安全送到住所了。”
尹三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右手拿着纸卷,上面是苏莳渔的生平。
苏莳渔,女,年18,孤儿。
今年因黑户被王媒婆告到官府关入牢狱中,被大理寺少卿宴闻祁救出,赋予媒婆身份给予住宅。
如今已加入媒婆工会,成功做成数对姻缘,在京城的媒婆中小有名气。
宴闻祁,那个做事缜密到让人猜不透的男子,却能让他轻易调查出他给苏莳渔身份。
这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
如今都城风雨欲来,所有人都忙着站队,只有宴闻祁请命来调查多起少妇之死的命案。
皇城的官员都暗地里笑话他,堂堂大理寺少卿竟去调查些家里长家里短的事情。也不怕到时候回来连位子都保不住。
宴闻祁,他到底是想远离是非,还是……他是父皇的人。
这苏莳渔在他那又是一步什么棋。
而苏莳渔呢,在回到自己屋子内,洗完澡滚了一圈。
不禁感叹还是自己床柔软舒服,然后又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7. 第 7 章
睡到自然醒的苏莳渔心情很好,依旧准备上街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适合肖狂的配偶。
走到街上已是日落西山,夕阳把整座街上都笼入昏黄之中。
两边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有的甚至已经挂起了灯笼。
平日里苏莳渔都会关注一些吃的,如今孙怡依旧没出来摆摊,让她一时也没了胃口。
逛着逛着,一家卖小玩具的摊贩吸引了苏莳渔的目光。
这处摊子占地不小,上面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有一排架子上挂着花式各样的走马灯。
而在摊位上还有空竹、弹弓、投壶各种小玩意。
苏莳渔拿起一个小鸟样下面带着两个轮子的玩具:“这是什么呀?”
“这是鸠车。”摊主指了指鸟肚上的一个圆环:“用绳子绑在上面,你就可以溜着它玩了。”
温柔的声音让苏莳渔堪堪注意到了摊主,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眉眼温柔,许是爱笑的原因,眼角处有淡淡的细纹,但瑕不掩瑜,整个人给人感觉如沐春风,很是亲切。
苏莳渔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摊主似是被她偷看的行为逗笑了:“小娘子,可是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我没有多余的银两买这个!”苏莳渔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鸠车。
“我一直在这摆摊,这个啊我给你留着,等你存够了银两再来买也不迟。”
苏莳渔的眼睛亮亮的,用力点了点头:“嗯。”
她挺喜欢这位摊主的,没有因为同情自己而送她,而是鼓励自己赚取银两再买,又很贴心的给自己留着。说起来这温和善解人意的性子倒是和那古怪大叔挺匹配。
但是苏莳渔却任性的不想给这两人说媒,虽以她的职业敏锐度,能大概率估摸到这位摊主应是未成亲的。但她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一来突兀的问一位三十好几的女子是否成亲太过冒昧,二来凭什么女子合该就要迁就男子,这摊主显然值得更好的。
这也只是其中的一段插曲,这几日苏莳渔忙着给肖狂筛选对象,倒是找到几家大龄未出嫁的姑娘,一合计她们对于肖狂四十好几的年龄也不在意,是愿意嫁的。
收拾好手中的画卷和姑娘们的资料,苏莳渔向归云栈走去,尹三把这家京城最贵的客栈都包了。
这还是她那日特意问送她回来的车夫,她此次先去归云栈是向尹三借马车的。
好不容易认识一个大腿,当然是要薅点羊毛的!
归云栈如今守卫森严,需层层通报才能入内。
她本猜测尹三是都城某位的世家子弟,如今这架势看来保底是皇子没错了。
沿着楼梯进入最上层的第一间,苏莳渔进了屋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零件,细看是各种木制手,木质腿之类的。
而尹三正皱眉摆弄着手上的圆形木块,显然这几天过去,他还没有做出一个成型的木甲人。
尹三见到她,倒是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甚至还让仆人给她倒水。
不得不说,在礼数方面,他和宴闻祈真是做到了极致。
“是我疏忽了,我会直接吩咐下去,下次苏姑娘需要用到马车不必再过问我,直接用就行。”
尹三的声音不像宴闻祈那般清透,是带有磁性的,过耳痒的让苏莳渔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有马车坐果然很快就能到肖狂的住所。
苏莳渔径直走到正厅处,肖狂仍是埋头在他那些机关机甲中。
苏莳渔直接坐到肖狂旁边,“唰”的一下展开一张女子的画卷,还没等她开口介绍。
肖狂就斜眼一看:“太胖。”
第二张。
“太瘦。”
第三张。
“太丑。”
第四张。
“不喜欢。”
……
“肖先生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要是知道还需要找你们说媒?”
这个回答在苏莳渔的意料之中,她开婚介所时也会遇到许多难搞的客人。
她总归是有办法的。
苏莳渔淡定的收起画卷,站起身:“那等我整理好下一批再来找肖先生。”
这次倒轮到肖狂惊讶了,他本以为小姑娘总会阴阳怪气他几句,明显到那么平静。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看着手中的零件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她让车夫送她到京城的长街上。
在买菜的路上,意外的看到孙怡在原来的位置摆摊卖着马蹄糕。
原本少女样的垂挂髻如今都已盘上,简单的在头上插了一根木质发簪。
“苏姑娘!”
孙怡也看到了苏莳渔,开心地挥了挥手。
“好啊!结婚了也不请我吃一杯酒。”
孙怡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特殊原因,就没有办婚宴,下次有机会一定会补请苏姑娘的。”
听到这话,苏莳渔忍不住皱眉。
在这个时代,婚宴的豪华程度和对新婚妻子的重视程度成正比,而孙怡竟然连婚宴也没有办。
许是看出她的所想,孙怡连连摆手:“夫家没有不重视我,两家人也一起吃了饭,只是是不太适合办婚宴。”
孙怡笑的一脸娇羞:“苏姑娘您放心,郎君他待我极好,本来爹娘都不再同意我出来摆摊了,让我早日在家相夫教子,是郎君他说服爹娘,他愿意支持我。”
听到这话苏莳渔笑了起来,看这孙怡的表情如今应是过的蜜里调油,极为幸福的:“所以到底是哪家姑爷这么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能干的娇美娘?”
“苏姑娘就莫要打趣我了,是……。”
“娘子。”
孙怡一脸惊喜的侧过头,连摊位也顾不上了,将男子带到苏莳渔的跟前:“郎君,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苏姑娘,得多亏她,才让我没有嫁给老大爷做第七房小妾。”
这男子郑重的向苏莳渔行了一礼:“多谢苏姑娘才让我没有错过我家娘子。”
男子抬起头,竟是一只独眼,苏莳渔神色如常,笑眯眯道:“主要是你俩有缘份,我看啊定是月老给你们牵的红线呢。”
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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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怡硬塞给自己的马蹄糕,回去的路上苏莳渔的笑容才渐渐隐去。
她知道这个独眼男,当时沈媒婆问她要自己手头上的资料,她给了些整理出来的劣质男,其中就有这独眼男。
他是刘家的大郎,名唤刘达,他们家中仅有他一子,因为右眼的缺陷从小就被人嘲笑。
据她调查,刘达家是经营烟火生意的,虽然店面不大,在海城也算是步入小康家庭。夫妻俩因忙于生意,放幼时的刘达一人在家玩弄烟火棒时,不小心炸伤了自己的眼睛。
据她所知,刘达的娘亲在他十岁时曾怀过孕,不知为何却流了产,曾有谣传说是刘达以命相逼让娘亲堕胎,怕有新的孩子,爹娘会厌弃他是个残疾。他娘亲也因为愧疚小时候没照顾好他而同意了。
她做媒婆的一般不会把一些谣言当成主观判断,只是这刘达曾多次殴打嘲笑他残疾的人却是事实,很多都被他爹娘用银两打发了。
明明一个非常介意自己瞎掉的右眼,甚至连婚礼都不肯办的人。却不肯把他的残眼遮住、明晃晃的让所有人看到。
这种人自卑又自傲,最是敏感偏执。
苏莳渔的眼里止不住的担忧,但想着刘达能支持孙怡的事业,甚至一起帮忙收摊,或许她的推测也不完全正确。
在现代的确也是有相互救赎的人,摒弃了自己灰暗的念想,变成非常好的人,过上幸福的婚姻。
希望他们是后者吧。
接下来的几天,苏莳渔都在收集未婚姑娘的资料,并把她们分类好。
她第一日给肖狂带去的都是身形瘦弱的姑娘,但身高,脾性各异的。
第二日带去的统一的点是较丰满的姑娘,第三日便是家里条件较差的姑娘。
渐渐的肖狂也意识到她根本没指望他会直接看上哪家姑娘,只是在用筛选的法子选出他喜欢姑娘的类型。
通过这几日的收集,苏莳渔也大致知道了肖狂的喜好,喜欢瘦弱高挑,眉眼温和,有主见最好动手能力还比较强的姑娘,倒是不太在乎姑娘的家里条件。别说,就他这样的条件,这要求还挺高,怪不得这个岁数还单身。
不过这个条件的姑娘好像挺像她见过的一个人,只是最近了解的姑娘实在是有点多,她特意连夜翻了画册和资料,也没找到能彻底对上的姑娘。
不过通过这阵子的相处,苏莳渔也多少对肖狂这个人有了更多的了解。总的来说他除了岁数大了点,对机关术沉迷了点,邋遢了点,也勉强算是个良人吧。
她后面几次的拜访,这肖先生也总算是有点待客之道了,给她准备了些茶水和糕点。有时,还会让她测试他新做的小玩意,其实做的已经很完美了,单纯就是拿着给她玩的。
她看他做木甲人有好奇地方问他时,他也完全没藏私,都很细致用最简单的话语讲给她听,倒是叨叨叨个不停,能感受到他在这方面的热爱。
也会旁敲侧击的问尹三的进度如何,在她看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但凡相处久了,能走进他内心,便能好好相处,定是个能将你护在身边的人。
8. 第 8 章
不得不说看尹三吃饭真的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甚至是夹菜的动作都像是训练很久才能这么优雅而自然。
她微微侧头就能对上他上挑的眼尾,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玉筷,两者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吃饭的时候静默而又认真,不笑的样子莫名给人压力和凶狠。
无端的,苏莳渔看他这样子就想戳破他的气泡:“你不好奇我给肖先生说媒说的怎么样么?”
握筷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没想到她会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尹三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肖前辈有找到心悦之人么?”
“就他那挑剔样!活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妻子!”
虽尹三没有再接话,但苏莳渔如常所愿地看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
心满意足的继续吃着面前的佳肴,从肖狂那直接过来蹭饭还真是对了。
在这个时代连调味料都很少,烧出来菜的味道一言难尽,归云栈不愧是第一酒楼和客栈,这里的菜色香味俱全,这是她穿越过来吃的最满足的一顿了。
饭后,苏莳渔手拿着盛有柘浆的玉杯,快乐地摇晃着双腿,这甘蔗榨成的液汁清甜可口,愈发觉得自己来对了:“尹三,你的木甲人做的如何了?”
话音刚落,苏莳渔就被尹三带到他专门制作木甲人的客房中,不同于上次看到的分散零件,一个木甲人已组装完毕,站立在房间的最中央。
这几日肖狂对她普及了不少如何做木甲人的知识,知道尹三已经刚上完色了。
这木甲人的身高只有她的一半,苏莳渔弯腰上下观察:“它能动了么?可以挂着肖先生的信息在街上溜达么?”
尹三按了木甲人头顶处的按钮,这木甲人断断续续的动了起来:“他关节处的运动还不是很流畅,并且只会走路,无法再做出其他动作了。”
“尹三,你在机关术上没有师父么?不一定要执着肖先生吧,可以叫其他先生帮你看看。”
“我生于都城的世家中,家中人一部份认为机关术危险不分敌我,易丧命,还有一部分觉得的机关术就是制造小玩具,属实是玩物丧志。他们都不支持我学习机关术。”
尹三低头看着依旧走的艰难的木甲人:“机关术早已失传了,很多技术我也都是从古籍中学习而来,肖前辈传言是墨家的传人,是唯一精通机关术之人。”
“天哪!那你很厉害诶!!!”苏莳渔捧脸对着尹三,表情动作都很夸张:“光靠书籍你就能自己研究出来会动的木甲人,简直是天才!”
尹三微怔,他低头看着苏莳渔,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恭维,可这真挚的夸赞却实实在在地传过来。
他身为景国的三皇子,自然是有不少奴仆和臣子明面上夸赞他手巧聪慧。
可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暗地里怎么说他的,军事才能和武功不如他哥,论才华不如大皇子,论交际能力也不如四皇子,他只是一个喜欢做小玩具的无用之徒。
连父皇也说他不堪大用,母妃和外公也叹息他不如大哥,对他从不抱希望。
就连肖狂在选徒弟的时候也是一眼看中大哥,哪怕大哥逝世了,他特地前来拜师,他知道肖狂早已认出他来,可要不是眼前的姑娘,肖狂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
尹三心里清楚,肖狂也是觉得他天赋不如哥哥,没有教导的必要。
可眼前的姑娘不一样,他好像不管做什么,都能轻易从她这得到夸奖。
内心那些刻意不想去在意的东西,仿佛被划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苏莳渔觉得很好玩,明明眼前的男子身份高贵应该不缺夸奖,可每次听到她的赞美好像都会显得很无措。
虽然他的脸色如常,不笑的时候嘴角自然向下有点凶相,可是她还是看到他耳根处染上了红晕。
苏莳渔看看尹三,又看看只到他大腿处的木甲人。
此时的木甲人还在哒哒哒的走着,这两位的反差莫名戳中了苏莳渔的笑点:“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笑的开怀的苏莳渔,尹三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苏姑娘,很喜欢夸奖人。”
苏莳渔双手交叉:“才不是,我才不是谁都夸奖,我是真的觉得尹三很厉害,这几天我拜访肖先生的时候,他有和我说一些木甲人的原理构造,光是听听我就头大,不要说你只是光靠书籍就能做出来!”
苏莳渔抬头,看向尹三的眼睛,他的眼眸很深:“就说肖先生,你看我何时夸过他,明明条件一般还挑这挑那的,要不是我职业素养够好!我绝对教他如何认清自己!”
尹三看着表情表情鲜活的苏莳渔,眼神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肖前辈这一生都致力于机关术上的研究,对于其他只是不在意。”
尹三像是想到什么般:“一起拜访肖前辈的那日,我本和苏姑娘说过曾有一姑娘追着肖前辈拜师,那晚苏姑娘应该睡着了没听到。”
“尹三,你可记得那姑娘姓甚名谁?”
“好似是叫夏栀子。”
听到这名字,苏莳渔快速从脑中过一遍,她记得给肖狂介绍的姑娘中的确没有叫夏栀子的。
“你有见过这位叫夏栀子的姑娘么?她长得怎么样?性格如何?”
“我也只是在八年前见过这位姑娘,她比一般姑娘要高挑些,身形瘦弱,眉眼给人感觉很温和。”
尹三的这形容可不是她这几日通过控制变量法得出肖狂喜欢的类型,这夏姑娘既然能追着肖狂拜师学艺必定也是手巧喜爱机关术之人,简直全部对上。
苏莳渔激动地握住了尹三的双手:“要是能成,这肖狂高低得敬你一杯酒!”
说完苏莳渔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想要去打听叫夏栀子的姑娘。
一旁的仆从很快打了一盆水端到尹三的面前,自己主子向来不喜别人的碰触,哪怕是衣物被碰一下都要换下来不再穿,更不要说是皮肤上的碰触,他更是不喜。
手指不自觉地卷曲起来,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尹三还是将手浸入水中,清洗了双手。
走在大街上的苏莳渔渐渐冷静下来,这肖狂当年被皇帝责令不得再入都城,所以他选择在海城定居是否是有理由的。
他每年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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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媒婆工会增加说媒费,可当她给他说媒时,他只看一眼画像就都说不要,完全不像是个要正经的娶妻的。
所以肖狂让媒婆说媒,不是想让媒婆给他介绍对象,而是变相的寻人。
并且这夏栀子一定是在海城,所以他才选择定居此处。
只是这肖狂一看就是自视甚高,轻世傲物,如今等于被贬,仕途全无,他定是下不去面子主动去找这夏栀子姑娘。
所以才期望媒婆能主动给他说媒到夏栀子。
只是却还是蹉跎至此,该说不说这肖狂到底是专一,还是别扭到离谱。
但这些也都是她的猜测,还有许多需要去验证。
如今她在媒婆工会能拿到未婚女子的资料也就这些,的确没有叫夏栀子的姑娘,看来还需要自己再去打听打听。
这肖狂的做媒,总算在一团乱线团中找出线头,让苏莳渔松了一口气。
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天色早已完全暗淡,但海城的主长街依旧热闹非凡。
各个小摊上都挂上了灯笼,这些灯笼形态各异,色彩斑斓,把整个长街也照的缤纷起来。
准备先回去歇息的苏莳渔再次被卖木质玩具的摊主吸引。
无他,那时候她罗列出肖狂喜欢姑娘的特征就觉得自己好像见过这么一个人,这次再看到摊主,她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指向这位老板娘。
苏莳渔走到摊前,看着木桌上摆放的玩具:“这些做得可真精巧,不知是出自谁的手?”
摊主微笑的看着苏莳渔,她还记得她,是喜欢鸠车却没有银两买的小姑娘:“姑娘可是存够钱,来我这买鸠车了?”
苏莳渔摇了摇头:“我有一朋友想拜肖先生为师,可那先生出难题,要我朋友做出木甲人才肯收他为徒,这不我朋友正苦恼着呢!我看您这些玩具做得精细,想问问是谁做的,或许能指导指导我那朋友。”
摊主摆弄玩具的手突然一松,掉在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姑娘你说的肖先生可是名叫……肖狂。”
听着这女子语气中明显的颤音,苏莳渔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兜兜转转竟是是她原本觉得合适,却觉得肖狂不配,她任性不想介绍的摊主。
苏莳渔假装没察觉她的异常,点点头:“是啊,姐姐也认识肖先生么,他可真是一个怪人,给我朋友出难题不说,四十好几的人竟还未成亲,还要让我给他说媒。”
这下夏栀子完全坐不住了,猛的一下从她的小矮凳上站了起来。
对上苏莳渔疑惑的眼神,她又眼神慌乱的坐下:“那……那这肖先生可否有看上的姑娘?”
“自是没有,他可挑的很呢!不说了!我还是先回去再去整理整理说媒的资料。”说完,苏莳渔就挥了挥手手离去了,完全没有给夏栀子挽留的机会。
转身时,苏莳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刻意没有再问一遍谁做的木质玩具,既然夏栀子一开始不答,那她接下来必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亲自告诉自己是谁做的这些玩具。
快到家门口时,苏莳渔发现栏栅处站着两个人。
9. 第 9 章
苏莳渔走近,才发现是孙怡和她的相公刘达。
孙怡依旧笑的可爱,眉目间带了些妇女的神态:“这几日都未见到苏姑娘,这是今日卖剩的马蹄糕,给苏姑娘当当零嘴。”
这送人的理由倒是一点也没变,这次苏莳渔没有推脱,直接收下了。
看着孙怡自然的挽着刘达离去的背影,即使走远了也能听到孙怡欢快的声音。
苏莳渔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看着又自由又快乐,是被人好好爱着的模样。
翌日一大早苏莳渔就再次出现在了肖狂的宅邸内。
她双腿盘坐在地上,已经能知道递什么工具给他了:“肖先生,您做玩具是不是也特厉害啊?”
“女娃娃,要玩玩具自己买去,别指望我做给你。”
“肖先生,那您再考虑收一个徒弟么?”
肖狂停下手中的活:“女娃娃,你别是说媒失败,就要来做机关术,我告诉你我是不会收你为徒的,你根本就没这个天赋。”
苏莳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几日在长街上看到一位姐姐卖的小玩具特别精巧,这几日在您老这也濡染了不少关于机关术的知识,我看那玩具好像也用到了榫卯结构和齿轮什么的,一打听啊都是这位姐姐自己做的。”
“而且啊,我这不是怕您弟子稀少,传承的不够广泛嘛,我看那位姐姐做的玩具特精细,绝对是个有天赋的。”
“不收不收,女娃娃你来到底是说媒还是给我介绍徒弟的?”肖狂满脸的不耐烦。
苏莳渔却没管他,一拍掌:“嘿嘿,要是您不收徒,那要不要考虑这位姐姐,您看啊她也擅长这方面,若是你俩在一起定是每天有说不完的话,多好啊。”
不等肖狂拒绝,苏莳渔直接扔出了一个炸弹:“这姐姐的名字也特别好听,叫夏栀子,让我想到一句诗句,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肖先生您说,是不是个好名字?”
果不其然,肖狂瞬间沉默了下来,连手中的工具都拿错了。
这两人果然都很在意彼此,通过这一番试探,苏莳渔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呀,可惜我没有这夏姑娘的画像,肖先生您要不抽空去见一面?”
“不见。”
对于这个回答,苏莳渔一点也没有意外,她早就习惯肖狂别扭的性格了:“那您对她做徒弟或做妻子都没兴趣?”
“咳,有一点女娃娃说得对,要是这个尹三没法继承我的衣钵,我这机关术不就失传了,是该多收几个弟子,这样!明日儿你把这夏姑娘带过来让我看看慧根。”
“得咧!”见目的达成,苏莳渔也不多待,一路小跑就出了肖狂的宅邸。
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外,还没坐稳,苏莳渔就问车夫:“今日有没有人找尹三?”
车夫有些意外,今日三少爷是吩咐他直接将苏姑娘送到归云栈,没想到他还未说出口,她倒是先问了。
给了肯定的答复,车夫就将她送到归云栈。
不出所料,夏栀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明显女方是更勇敢的那个。
这次苏莳渔直接开门见山:“夏姑娘可是心悦肖狂先生?”
夏栀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坚定的点了点头:“是,心悦已久,我……我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就在海城。”
“听闻夏姑娘曾一直追着肖先生拜师。”
夏栀子的神色一直是温和坚定的,这次难得的带了点羞怯:“我生长在沙城,是景国的边境,那年我18岁,匈奴来犯,杀了我爹娘,是肖先生拿着连弩箭将我救下。”
夏栀子永远记得那一天,爹娘的鲜血喷洒而出染红她的视线,匈奴没有马上杀了她,而是嬉笑猥琐的围着她转,正当她准备咬舌自尽,数只箭矢射来,穿透匈奴们胸膛,恶臭的匈奴都倒在自己身边,她在缝隙中看到手拿连弩箭的肖狂,至此一眼万年。
后来她固执地跟在军队后方,却被误以为奸细被斩杀时,又是肖狂救下了她,他教会她做一些玩具,让她有自立更生的能力。
她后来到了肖狂的居住地——都城,她不知何时生出了心悦之情,只是她听说肖狂还未娶妻时,她知道自己是心生欢喜的。
可彼时他是万人敬仰的机关术师,景国唯一的人才,她只是一个低到尘埃靠卖玩具为生的孤女。
但肖先生很好,他真的很好,他从来未曾轻视自己,每次他打战胜利回来时,只要她找他,他依旧会耐心的教她如何做玩具,如何去改善,甚至还教一些武器,让自己防身。
她不敢再奢望更多,觉着就这样也很好,哪怕他哪日娶妻了,她也会祝福。
可是随着匈奴签订不再来犯的协议,举国欢庆时,却传来太子死于机关术中,肖先生被驱逐。
她懂他的抱负,懂他的骄傲,在他消失的前一日她见过他,可是当她看着肖狂那灰败的眼神,如若她因为他跌入神坛,而觉得自己能配上他,告知他自己心悦于他,是不是……是不是太卑劣太残忍了。
后来肖狂就不见了,她来到了这四通八达的海城,期望有一日能再见肖先生一面。
苏莳渔静静地听着夏栀子这一路来的心路历程,心里涩涩的:“夏姑娘,你值得肖先生的爱,比谁都值得。”
夏栀子看着一脸真诚的苏莳渔,笑了起来:“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肖先生没有必要因为我的等待我的喜欢就一定要给予我任何。”
“哼,那他可就错过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了。”
两人交谈时,尹三一直在身旁,明明讲话的是夏栀子,可不知怎的,他的眼神总是不受控制的看向苏莳渔。
她的表情总是能根据夏栀子说的话,给出相应的表情,和皇宫里那些神色不外露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能如此共情他人的女子。
暑退秋来,村庄外的树林不知不觉有大片染上黄色,不知不觉,苏莳渔在这里已经过了一个夏日。
苏莳渔和夏栀子从马车上下来,尹三依旧恪守礼仪的骑着马跟在马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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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莳渔皱眉的站在肖狂的宅邸前。
此时门前站了七八只木甲人,各个看着力量非凡,甚至当中两只木甲人还手持连弩箭对着他们。
倒也不必如此大阵仗。
苏莳渔侧头看向夏栀子,她脸上是明显的低落,今日她明显有好好打扮,只见她梳着流苏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木刻的栀子花发簪,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紫燕纷月裙,脚上穿一双云丝绣鞋,衬得她整个人面若桃花,好看极了。
苏莳渔虽然很生气,但是看着面前的木甲人,她也不敢再向前,只能大喊:“肖狂!你!这!个!大!懦!夫!连个女子都不如!”
对于苏莳渔这个反应,这次尹三倒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倒是夏栀子脸上露出惊讶神色,没想到一个看着可爱的姑娘,吼起来倒是挺彪悍。
只是这次肖狂连“滚”都不肯再说。
尹三细细的看着面前的木甲人,心下一动,缓步上前。
苏莳渔心下一紧,连忙拉住尹三的衣袖:“小心!”
这肖狂做的木甲人堪堪只比尹三矮上几分,面目也做的凶狠,看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人来上一拳。
尹三低头看着拉住自己衣袖的手,这次没有再甩开,只是安抚道:“无碍,苏姑娘,我也是略会点机关术的。”
听完,苏莳渔就松开抓住衣袖的手:“好。”
看着苏莳渔眼中满满信任的神色,尹三定定的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眸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尹三一路走到木甲人跟前也未见这些木甲人有任何行动,他已经明白这些木甲人根本就没有启动,只是单纯摆在这吓唬他们的。
和苏莳渔还有夏栀子说明一番,就听到苏莳渔依旧大声吼着,深怕屋里的人听不见似得:“原来这些都是纸老虎啊!和某些人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说罢,苏莳渔就向前越过木甲人去推门,果然大门一推就开。
只见苏莳渔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里屋走去,连一向沉稳的夏栀子都忍不住笑出声跟在身后。
留在最后的尹三看着衣袖处的皱褶,这是刚刚苏莳渔刚刚抓过的地方。
良久,他还是习惯性的拍了拍衣袖处,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衣袖的皱褶处。
待苏莳渔走到正厅,看着里面本应堆满着零件和工具的正厅,如今却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桌椅。
要不是她看到肖狂站在里面,她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他的神色明明有着期待和焦急,可看到她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坐到桌子旁。
这是苏莳渔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的肖狂,下巴处的胡须都剃了干净,连杂乱的头发如今也整齐的梳好,一身黑色的袍子明显是新制的。
看着这样的肖狂,苏莳渔心里的怒火也总算消了点。
起码他的在意和期待一点也不比夏栀子少。
与此同时,夏栀子也到达了正厅,苏莳渔往旁边侧身,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10. 第 10 章
“肖先生,好久不见。”一句话,夏栀子的声音先哽咽起来。
看着一言不发的肖狂,苏莳渔率先开口:“肖先生,这就是我要给您介绍的新徒弟,不过如此看来,你们认识?”
“肖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的命是肖先生救的,连能生存下来的手艺活也是肖先生教的,这些可能对于肖先生来说微不足道,但我是真的想用余生报答肖先生的。”夏栀子的眼神从进来就没有离开过肖狂,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肖狂忍不住叹了口气:“夏姑娘,我未曾忘记过你。”
听到这话,夏栀子满眼期待的看向肖狂。
“夏姑娘,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机关术师了,如今只是个人人厌弃害死太子殿下的罪人罢了,我不值得你待我如此。”
夏栀子垂下眼眸,后退了几步,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一个口是心非,一个不敢越界的人,苏莳渔再也不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肖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年给媒婆工会加钱要说媒,就是期望她们能主动把夏栀子做媒给你,如今我都将人带到你跟前,你却又开始自卑些什么?”
肖狂还没说什么,夏栀子听到这话一脸不赞同的就要和苏莳渔理论。
苏莳渔直接一个手掌挡在夏栀子的跟前:“还有你!夏栀子,你就没有错么,明明喜欢的要死,都从18岁等到32岁了,还要一直为了维护他那个自尊什么乱七八糟的隐忍到现在,你打算带着你的爱恋默默到坟墓么?”
“诶诶诶!你这个女娃娃,你说我也就罢了,为何要说夏姑娘,你知道她一个女子独自生活有多艰辛么?”
“苏姑娘,你此言就不对了,肖先生的机关术天下无双,没有什么值得他自卑的,更何况你怎知他找人做媒是为了我,这猜测也太过武断了吧。”
这两人根本就不舍得对方被他人排诋,却又因为太顾及彼此,错过至此。
“肖先生,您也知道女子独自生活很艰辛,那我一个孤儿独独为了给您说媒跑上跑下好几周,到现在一分钱也没赚上,连喜爱的玩具也不舍得买,您却还要说这个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也不告诉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懂得怜惜夏姑娘,怎的不知道可怜可怜我呀?”
说着说着,苏莳渔竟然真委屈的哭了起来,她不知道是穿过来岁数变小了,连心态也变得幼稚了,怎的就如此轻易哭出来了。
想想她在现代好不容易小有名气,攒钱开出婚介所,以为光明的未来就要到来时,偏偏就穿越到了一个没有身份的孤女身上。
一上来就差点被媒婆骗的卖了,戳穿却逃不出牢狱,被宴闻祈救出来还要去做个二五仔。一系列的事情逼的她在这个时候大爆发了。
这一哭着实吓坏了在场的三人,连尹三都跨步向前,看着夏栀子拿出帕子给苏莳渔擦着泪,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连一向喜欢冷嘲热讽的肖狂都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姑娘,莫要哭了,是我们不好。”夏栀子的语气带着歉意。
苏莳渔吸了吸鼻子,19岁的她要比同龄人瘦弱许多,如今抽噎的抖动着肩膀,如若一朵被风雨抽/打的小花惹人怜爱:“那肖先生,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您是不是就只想让媒婆给您做和夏姑娘的媒?”
面对这样的苏莳渔,肖狂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是。”
听到这话,苏莳渔连忙趁热打铁:“那您是不是心悦夏姑娘嘛?”
对上苏莳渔哭的红肿的双眼,肖狂认命地闭上眼睛:“是。”
夏栀子给苏莳渔擦泪的手僵在半空中,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肖狂。
然苏莳渔才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你为什么当年要离开,不告诉夏姑娘你心悦她?”
肖狂刚想让苏莳渔不要得寸进尺,可看着她一脸委屈的样子,终是叹了口气:“在教夏姑娘制作玩具时,我就已被她的手巧和聪慧吸引住了,只是彼时匈奴还未击退,家园还未安定,我想给夏姑娘一个没有战乱,能和平生活的景国。”
“那你做到了呀。”
肖狂苦笑了一声:“陛下仁慈,只是不准我再踏入都城,但我毕竟是个罪人,我怕夏姑娘和我在一起会委屈,会一同被世人谩骂。”
“我从不在乎这些,我只想陪在肖先生身边。”这次夏栀子没有胆怯,直视肖狂的眼睛。
肖狂眼神闪躲,还想说什么,却被‘啪’的一声打断。
是苏莳渔双手击了一掌:“这么看来,既然肖先生和夏姑娘心悦对方,那作为媒婆的我就要继续下一步了。”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两人,连肖狂都一下子忘了刚刚要说什么。
苏莳渔双手叉腰,哪还有半点刚刚委屈的样子:“自然是纳征!”
纳征就是由男方选定吉日,并向女方送出聘礼。
“这……是不是太快了?”
“那我且问你,纳采、问名我们是不是已经过了?”
如今说开了,两人自然都知晓对方的心意,即是钠采。
至于问名就是更不用说了,两人十四年前就已经相识。
夏栀子一思忖觉得没错,只能点头。
“至于纳吉我今日一早就为两人占卜过,两人可谓是上上签,是顶好的姻缘!既然如此可不是到了纳征嘛。”
苏莳渔理所当然的看向两人。
就这样,肖狂就莫名被苏莳渔吩咐好好准备聘礼。
夏栀子就莫名被苏莳渔带回去,被嘱咐好好在家准备待嫁。
连尹三都不得不佩服苏莳渔这快刀斩乱麻的果断。
回去的路上,苏莳渔照常往孙怡的摊位走去。
还未走到,就听到轻浮的声音和嬉笑声:“孙小娘子不肯嫁予我,我还以为攀上了个多好的人家,到头来就下嫁个瞎子!”
摊位旁熙熙攘攘有不少人,苏莳渔挤进去,就看到刘达的双臂被人向后折去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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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他在地上拼命的挣扎。
刚刚的说话之人正一脚踩在刘达的半边脸上,刘达露出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面尽是阴郁和憎恨。
苏莳渔自是认得踩在刘达脸上的人,正是被她搅黄婚事的洪老爷子。
洪老爷接近五十岁的样子,肥头大耳,眼底青黑,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
在他府上被玩死的小妾就有不少,然他的家族世代为盐商,为官府缴纳巨额银两,在其庇护下,更是在海城内作威作福。
“啧啧啧,不是说这瞎子很能打么,如今怎么像个丧家之犬一样。”洪老爷说着又加重了踩脚的力度。
孙怡慌乱的跪在地上,磕着头:“洪老爷,求您放过我家郎君,是我不肯嫁,要打您就打我吧。”
洪老爷蹲下身,一把抓住刘达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你这个瞎子有什么用,还要自己娘子求情,是不是还要你娘子出来摆摊养活你啊,你这种没用的人到底有什么脸面活着?”
“孙小娘子,你还是跟着我们老爷,也不用嫁人后还要出来摆摊养废人。”
“是啊,跟着我们老爷穿金戴银不好吗!”
“瞧瞧这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跟着这瞎子不是埋汰了!”
洪老爷身旁的打手目光猥琐的从上向下如物品般扫视着孙怡。
苏莳渔咬住下唇,看着呜咽说不清话的刘达,还有孙怡磕破血的额头。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起孙怡,赔笑的看着洪老爷:“当时不是洪老爷您看不上孙娘子,我当时还可惜孙娘子错过如此良婿。”
一番话让洪老爷的面色稍霁,但他转念一想,当时就是被这个小丫头忽悠的没娶到孙怡,害他去宴会被人嘲笑。
洪槟春冷哼一声:“要不是被你这个小丫头骗子忽悠,何至于让这个瞎子占了便宜。”
“果然就你这个小丫头能当什么媒婆,这脸蛋倒是标志,可惜太过干瘦,你们要是不嫌弃,抓了她今晚就犒劳你们。”这句话是对底下的打手说的。
苏莳渔暗道一声不妙,然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的孙怡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孙怡整个人还在抽噎,握着自己的手都在抖,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绝望:“洪老爷,这事在我,是我不识好歹,求您求您不要为难苏姑娘!”
“孙小娘子你以为你能逃得掉,把这两个小娘们都抓起来,等我玩爽了就赏给你们。”洪槟春一挥手,示意底下的打手全都上去。
孙怡猛地推开苏莳渔,扑在地上抱住其中一个人的腿脚,大喊道:“苏姑娘,快逃啊!”
可哪有这么容易,苏莳渔身前还有两个打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伸过来想抓住她的手臂,苏莳渔完全没有犹豫直接下嘴咬了上去。
“啊!贱蹄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人吃痛的叫出声,扬起一个巴掌就要甩上来。
苏莳渔刚想蹲下躲掉,谁料一只大手拉住了她,苏莳渔一个踉跄,被带进一个宽大的胸膛中。
11. 第 11 章
苏莳渔抬头,对上宴闻祈浅棕色的瞳孔,里面平淡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未等她挣扎出宴闻祈的胸膛,一把剑就擦着她的脸颊飞了出去,是未出鞘的剑柄击中了要打她的人,力道之大直直让这打手后退数步。
另外一打手见状也冲了过来,揽着她肩膀的力道微微收紧,宴闻祈一个侧踢将人踹倒在地。
“这娘门竟然还有相好,都给我一起上!”洪槟春见事态逐渐失控,气急败坏道。
连压制刘达的打手也松开对他的禽制,一起冲了过来,苏莳渔粗粗扫一眼,大概有5、6个人。
宴闻祈松开了手,无视冲上来的打手,只是细细的看着苏莳渔,语气温和:“有没有受伤?”
苏莳渔眨了眨眼,愣愣地摇头。
霎那间,宴闻祈身后的侍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两下就制服了这些打手。
苏莳渔见状,连忙跑到孙怡旁扶她起来。
而刘达却在这时,拔地而起冲到洪槟春跟前,他双手锁住洪槟春的喉咙,双眼通红的渐渐收紧双手的力道。
孙怡早已泣不成声,摇晃着刘达的手臂劝他收手。
宴闻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上前阻止:“刘达,他真死了,你承担得起后果?”
一句话让刘达渐渐松开双手,他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仰头大吼:“啊啊啊啊啊!”
“咳咳咳,你差点掐死我!还有你们!当街殴打平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洪槟春手抖的一个个指过来。
听到这话,宴闻祈神色未变,只是点点头:“的确是要状告官府。”
话音刚落,就有一奴仆引领县令而来。
苏莳渔认得这个奴仆,就是他当时从牢狱中把她带出来的,是宴闻祈的人。
宴闻祈往前走了几步,洪槟春惊恐的向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在县令老爷面前做什么!”
宴闻祈笑的温润而有礼貌,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也不劳洪老爷亲自往府衙走一趟,宴某已将县令爷给你请来了。”
明明宴闻祈表现的一派春风和气,可就是这从容的样子让洪槟春内心打起鼓来。
能将县令请来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是一般之人。
洪槟春笑的一脸献媚看向县令:“一切都是误会,我这不是心疼孙小娘子嫁了个残疾,想劝劝她嘛,让宴大人以为我欺辱他们,这才引起被打的误会!”
“洪老爷此言差矣。”
“宴大人的意思是……?”
“洪老爷和你的仆从可有受伤?”
洪槟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再看向站在一旁的打手,宴闻祁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他的这些打手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伤痕,都好端端的站在这。
“那倒没有。”
“那便好。”宴闻祁的声音清冷如空谷幽兰:“刘达脸上身上的伤只是误会?刘大娘子摊位被砸烂也是误会?你们的秽言污语对两位女子也是误会?”
“这……”洪槟春一脸尴尬。
宴闻祁神色柔和地看着安慰孙怡的苏莳渔,语气却冷了下来,不怒自威:“县令大人,您看该如何?”
县令低头假装思索,眉头却皱的能夹死苍蝇。这洪槟春是盐商,不说他明面上缴纳巨额税款,就是私底下自己也收了他不少好处。
至于这宴闻祁更是朝廷派下来,他来这也快四个月了,到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他是要来干什么的。
县令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两人一眼、斟酌道:“是下官治理不力,要不是宴大人就酿成惨案了。”
县令紧张地咽了口水:“好在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不……就让洪老……洪槟春赔个不是?”
宴闻祁没有搭话,嘴角甚至还噙着笑,眼皮微微向下,一个斜眼扫过县令,是上位者的威压。
“按照我朝法律,当街寻衅滋事者拘十日牢狱,并罚以一两白银以做惩戒。”县令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不敢再包庇。
“既然县令爷都说未酿成大错,我看拘于牢中就免了。至于罚金……”
洪槟春连忙上前点头哈腰:“罚我五百两白银,明日我便呈上官府,给海城用于建设。
他急忙从钱袋中拿出一块金锭,看了看黑脸的刘达,还是递给了孙怡:“这块金锭是给刘大郎治疗伤势,还有损坏孙小……刘大娘子摊铺的赔偿。”
孙怡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金锭,刘达别过头没有说话。
“如此,宴大人可满意?”洪槟春赔着一张笑脸看向宴闻祁。
“该不该满意的不应是我。”
这句话一时让洪槟春和县令摸不着头脑,两人在暗中对了个眼神。
连苏莳渔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宴闻祁,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温煦的,可那无意间散发的疏离感却让人不敢越矩一步。
洪槟春拍了拍自己已经秃的差不多的脑袋:“瞧我这榆木脑袋!”
说着他走向孙怡和刘达处,鞠了一礼:“今日是我之过失,还望两位海涵。”
面对洪槟春的道歉,两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扭头,一个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金锭。
洪槟春倒是个厚脸皮的,直接直起身讨好地看向宴闻祁。
宴闻祁负手而立,秋风拂过,衣摆如浮云。他只是回以微笑地看着洪滨春,谦和淡雅。
洪槟春却被盯的寒毛直竖,这宴闻祁看着比谁都好说话的样子,但一旦接触下来,无形之中却压的人心慌。
“宴大人,是您说没必要押入牢中,这罚金也给了,赔罪也赔了,还要我做什么恳请宴大人明示?”
“哦?”宴闻祁眉目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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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洪槟春,你还差了个苏姑娘呐!”县令小声暗示道。这苏莳渔的身份可是宴闻祁亲自要求他给的,岂能得罪。
洪槟春恍然大悟,疾步走到苏莳渔前:“苏姑娘,您可是海城!哦不!是这景国内最好的红娘了!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刘大娘子不适合我!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听您的劝!还望苏姑娘原谅我的冒昧!”
事已至此,苏莳渔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夸装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来表达这洪槟春太过虚假。
一声轻笑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宴闻祁已经转身领着底下的人离去了。
重要人物退场,县令和洪槟春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都带着各自的人一一离去。
“咚!”苏莳渔看向地上的金锭,是刘达把孙怡手中的金锭扔在地上。
让本想离去的路人都停下脚步眼馋地看着地上的金锭。
“你拿这金锭做甚!还嫌我不够丢脸?还是连你也觉得我需要你养啊?”刘达冲孙怡大喊,脸面扭曲又有一只瞎眼显得尤为恐怖。
“不是,我不是……”孙怡慌忙的想要挽住刘达的手臂,却被他一把甩开。
“呵!不是什么,不后悔嫁我这个残疾还是不后悔被你爹娘卖给我,拿这么多彩礼给你弟娶妻啊!”
“刘!达!”孙怡气急,可她看着刘达痛苦的面容,又不忍再说什么,掩面痛哭起来。
苏莳渔一脸心疼地揽过孙怡:“刘达,你发什么疯!发生这种事没人可以控制,不想着宽慰自家娘子,你还自己委屈上了?!”
刘达握紧双拳,身体止不住的发抖,看着不甘示弱瞪向自己的苏莳渔。
感受到身旁的路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刘达踹了一脚已经倒塌的摊铺,转身离去。
苏莳渔拾起地上的金锭,递给边哭边收拾的孙怡。
“苏姑娘,今日给你添麻烦了,还差点害的你一起受辱,这金锭你就拿着吧。”
苏莳渔点了点头,收回了拿着金锭的手,将它放进荷包内。
孙怡要是拿着这金锭回去,刘达看了估计又要受刺激,就怕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还不如她拿着,再想法子买些东西回馈给孙怡。
伸手抹去孙怡的眼泪:“你要不要先去我宅子里坐一会儿?”
感受到苏莳渔的怜惜,原本停止哭泣的孙怡,眼泪更汹涌的流下来:“我不能再麻烦苏姑娘了,我还要赶回去给郎君做饭。”
一句话让苏莳渔如鲠在喉,随后只能无力叹口气,帮着孙怡一起收拾再目送她离去。
天色将暗未暗,想到刚刚有不少人看到自己怀揣着金锭。
苏莳渔决定加快脚程,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到家。
身后的气喘声不断的逼近,苏莳渔如受惊的小猫转过身,看到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12. 第 12 章
“三少爷,苏姑娘已安全抵达住所。”
“嗯。”低沉的声音响起。
尹三手握刻刀细细在木头上雕刻着,因为手太过宽大,刻刀在他手里显得尤为小巧。
车夫犹豫片刻开口道:“暗中似乎是有宴大人的侍卫一直跟着苏姑娘,眼下宴大人应该知道您在海城了。”
“无妨,我到这里找肖前辈学习机关术也不是秘密。”
尹三低头吹走手上的木屑,想到他在临走前,意外听到母妃和外公说的话。
放下手中的刻刀,侧头看向窗外。
车夫清楚自家主子一向寡言,也不再言语,默默低头退了出去。
华星秋月,凉风习习。
归云栈这处的客房在最高处,视野极好。
窗户一打开,就能纵览海城主街的所有光景。
尹三的嘴角自然向下,如墨的眼眸深邃难测,周身铮然凛冽,比秋夜微风的凉意更甚。
他的食指曲起,划过中指关节处的茧子。
想到白日里的宴闻祁,眼中划过一丝自嘲,母妃和父皇应该会更欣赏宴闻祁这样的人吧,知世故而不世故。
神色中是习惯性对自我的厌弃,却在瞥到桌上的木刻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睑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
一大早,苏莳渔就跑到了孙怡经常摆摊的地方,如她所料,孙怡并没有出来。
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顶,她又跑到了尹三所在的归云栈。
小厮告知她尹三还没有起床,便把她带到一间空的客房中。
这客房中竟然没有木床,只有屏风和一张过分大的金丝楠木桌,苏莳渔猜测这里估计被改造成了餐厅。
不多时,小厮就鱼贯而入,上着一道又一道的早点。
吃着正欢的时候,尹三才推门而入。
他今日身着玄色锦袍,一头乌发被青玉冠高高束起,发尾柔顺的垂在胸前。
神色罕见的有些慵懒,微厚的嘴唇有些干裂,如浓香密封的烈酒裂开了一个口子,有香气飘出。
苏莳渔夹了一个虾饺,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暗中偷笑,想不到看着严己自律的他也会熬大夜。
没有错过苏莳渔的表情,尹三坐下:“苏姑娘心情不错?”
一想到最近遇到的糟心事,苏莳渔瞬间垮下脸来,从荷包中拿出昨日的金锭:“尹三,我能不能用它和你换点碎银啊?”
一块金锭实在烫手,连买东西都太麻烦了。
尹三点头,吩咐底下的小厮把换好的碎银给苏莳渔。
他静静的吃着眼前的早点,脊背挺直,入口中的东西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对面女子的动作幅度实在是太大了,让他不得不把视线转向她。
只见她把碎银分成了好几等份,每份都在衣服各处塞点。
明明筷子上没有夹任何东西,尹三还是低头吃了个空气,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我还以为你会找宴大人帮忙。”
“啊?”
刚放完的苏莳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尹三说的应该是换碎银的事。
她状似向四周看了看,探头凑近尹三用气音道:“我可告诉你,轻易别找宴闻祁帮忙,那可是要等价交换的!”
许是面前的女子太过鲜活,原本凌厉的眼神在看向女子时也不自觉得柔和下来:“宴大人在朝中素来有铁面无私的称号,绝不是乘人之危之辈。”
苏莳渔递给他一个少年你还太年轻,你不懂的眼神:“所谓了解一个人,应是亲眼亲耳看他做什么,说什么!可千万不要被外界的流言给迷惑了。”
尹三也不反驳,语气是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苏姑娘说得极是。”
“自然!”苏莳渔甚是骄傲的抬起头,复又看向尹三:“你的木甲人做的如何了?今日我准备去肖先生那看看他的彩礼准备的如何了?你要一起么?”
“我的木甲人已经测试的差不多了。”
“我能先瞧瞧么?”
得到尹三的首肯,苏莳渔兴匆匆的走进他专门做木甲人的客房。
还是那个比她矮半截的木甲人,正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尹三给它刻画的面容不像肖狂做的木甲人那般凶狠,倒是看着有点严肃。
苏莳渔按下头顶的按钮,这次的木甲人“哒哒哒”走的顺畅无比。
苏莳渔欣喜的看向尹三:“你一定能顺利被肖先生收为徒弟的!”
尹三却心不在焉的看向了窗边的桌子。
踱步到桌旁,手伸向桌子的上空,又曲起手指收了回来。
感受到苏莳渔的目光,又重新低头走到她的身边:“借苏姑娘吉言。”
“一定会的!要是肖先生这都不同意收你为徒!我就让他娶不到娘子!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险恶!”
一番话总算让气氛轻松下来。
看着转身准备出发时的苏莳渔,尹三张了张嘴,侧头看着桌上的木刻玩具,终是没有叫住她。
如今肖狂的宅邸早已不是一开始死气沉沉的样子,上面张灯结彩,一看就是好事将近。
原本苏莳渔是决定让他们来年开春办婚宴的,这次倒是肖狂先坐不住了,虽还是那口是心非的样子,但苏莳渔很快明白他想要早点成亲。
看着宅邸内铺满了各种彩礼,苏莳渔咋舌,这肖狂原还是个家底雄厚的。
在肖狂和夏栀子备婚的时间里,苏莳渔还抽空去了一趟孙怡的住所。
所幸两人已经和好如初。
“小渔,我有喜了。”孙怡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苏莳渔满脸惊喜:“多少时日啦?”
“大夫说已有两月有余了。”
“等阿怡的孩儿长大,苏姨姨给他买好多好吃的。”
说完苏莳渔四处张望了下:“刘达呢?你都有孕了,怎么不见他在你身旁照顾?”
孙怡笑道:“我害喜不严重,今日闲不住做了些马蹄糕,本想出门摆摊,郎君硬是不让我去,这不,他自己拿着马蹄糕去摆摊了。”
“阿怡,你是该仔细着点,好好在家养着。外面人太杂了!”
孙怡知道苏莳渔的担忧,笑着应下。
近一月,苏莳渔不是在张罗着肖狂的婚宴,就是买各种保养品送到孙怡的家内。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秋末。
肖狂宅邸左后方的小树林颜色都变得多彩起来,绿黄红褐,层层叠叠,连景色都变得喧闹起来。
苏莳渔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门上挂着和贴着极为对称的灯笼和喜字。
“尹三!明天肖先生礼成后,你又多一个师娘啦!”
尹三配合的点着头:“小渔,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苏红娘还要掌控一天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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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今日尹三也忙活了一天,都辛苦啦!”这几日她指挥着尹三把宅邸内的喜字和灯笼贴挂了个遍。
两人又熟念了不少,趁机也让尹三不要一直叫自己苏姑娘了。
苏莳渔搭着马车指挥车夫开到刘达家卖烟花的地方。
拎着早已买好的大包小包送到刘达面前。
前几日她把一些保养品都送到家里去,孙怡这个孕妇还真是闲不下来,还要整理起来。
她这次打算嘱咐刘达领回去,让他自己整理,顺便再来买些烟花。
刚下马车,就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
“呦,听说刘大娘有孕了,一个瞎子还有这能力?”
“哈哈哈哈我看莫不是别人的种。”
“你别说,这刘大娘子的马蹄糕卖这么好,你说会不会是洪老爷派人去捧场啊?”
“还真有这个可能!”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刘达听到。
苏莳渔让车夫把烟花搬到马车里。
“刘达,这些是给小怡的吃食。”
苏莳渔突然的出身,让刘达抬头,一直完好眼里还有未收敛的狠戾,配着一只只有眼白的瞎眼,宛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惊的苏莳渔后退了一步:“咳,你别听这些人的疯言疯语,止不住是洪槟春心里不舒坦,估计派人来说恶心你的!”
刘达低头沉闷地搬着苏莳渔送来的东西,没有回答。
苏莳渔联想到这几天孙怡和她聊天,偶尔的发呆,还有露出悲伤的表情。
看着这些人已经来这里说了不少时日了。
苏莳渔皱眉,可面对这种状况,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洪槟春宅邸======
深夜,女子的声音从痛苦的求饶声到痛哭的尖叫声。
渐渐的,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也磨不灭其中的绝望。
不多时,只见一女子盖着白布被两名小厮从屋里抬了出来,她的手无力的从担架中滑下来,手腕拐成一个奇异的弧度,手臂上都是血痕和青紫色。
曲媚娘拿着帕子捂着口鼻,但也遮不住血/腥和淫/靡的味道,两相夹杂在一起,欲让人作呕。
她身姿婀娜地走进另外一间屋中,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杯盏中的茶水还未饮尽,房门被打开,一男子脚步虚浮的走了进来。
正是洪槟春。
“都说了让你这几日悠着点,不要再搞出人命!”
“我玩的是自家小妾和娼妓,怎么,那宴闻祁还能管的到我的家事!”
“县令说了,宴闻祁亲自让他给了那个叫苏莳渔姑娘媒婆身份,他应该对我们媒婆工会有所怀疑。”
“哼!那你还把那婆娘招到你们工会中!”
“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曲媚娘顿了顿道:“你也莫再气了,如今都城那形势不稳定,宴闻祁查不出什么总要回去的,到时候不管苏莳渔还是孙怡,早晚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那宴闻祁竟让我给那些贱民赔罪,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已派了不少人到刘达面前说闲言碎语,你放心,我了解刘达的性子,他定会爆发的,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治他!”
洪滨春满意地眯起眼:“工会冬日里要运营的费用,我明个儿就派人送来。”
13. 第 13 章
晨光初破晓,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莳渔早早就到达肖狂的宅邸,今日她特意穿上前几日在裁缝铺定制的紫色裙服,头戴盖花,显得她的脸更加小巧娇俏,比那盖花还娇媚几分。
这几个月,凹陷枯黄的脸颊也总算长了点肉,皙白红润了起来,一双圆眼更是清澈明亮,充满了活力,单是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肖狂一身新郎装扮,身着绣金红袍,头戴紫金冠,整个人说不出的神气。他已骑上高头大马,准备出发了。
随着一声高亢的唢呐声响起,伴随着他身后的一群乐师,他们手持各种乐器,吹吹打打,沿路都被这快乐的氛围所感染。
夏栀子那由于就单身一人,倒是便宜了肖狂,让他没经受考验就轻松迎娶到了心爱的娘子。
看着夏栀子被肖狂小心翼翼地搀扶上轿,苏莳渔心中有数不尽的感慨,最终化为姨母笑地看着两人。
迎亲队伍再次启程,是往肖狂的宅邸。一路上,鞭炮声响,锣鼓喧天,两旁更是有苏莳渔早已安排好的人,他们一路撒着花瓣,整条街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回到宅邸,苏莳渔意外地看到宴闻祁,一场婚礼除了新郎官和新娘,观礼的也只有尹三和宴闻祁。
苏莳渔兼着礼生,高喊着拜天地、夫妻对拜。
礼毕,苏莳渔指挥着尹三和宴闻祁一起拍手,说着恭喜的话。
虽只有寥寥几人,倒也是欢快温馨。
不同于肖狂宅邸,海城主街上最有名的翠玉轩热闹非凡。
里面喜桌上早已坐满了,有礼乐师,抬轿师傅,还有一群相帮之人。
肖狂更是在翠玉轩定了三天的流水宴,但凡能说上几句恭贺之词的都可以来吃。
这下海城的百姓都知道有一位住在神秘地方的富商娶了卖玩具的摊贩夏栀子。
而苏莳渔的名声也彻底在媒婆工会内传开了。
苏莳渔竟然给工会里公认的老大难娶到媳妇了!!!
而苏莳渔此时却在喜宴上吃的欢快,虽然他们这一桌只有4个人,但请的厨师是翠玉轩的主厨,上面的硬菜一个也没有少。
今日的肖狂没有一点别扭了,菜没吃多少,竟在喜宴上敬酒了。
酒过三巡,肖狂明显有点上脸,顶着红通通的脸拍着宴闻祈:“闻祈啊,你怎么就去当个劳什子的大理寺少卿了呢!要是当年你肯拜我为师,我也不会收…………”
“肖老,切莫错过吉时!”宴闻祈的话语带着调笑,却不容拒绝。
“对哦!肖先生,可莫要让夏姑娘等急了!”说着,苏莳渔站起身去扶肖狂。
肖狂明显已经很多了,半倚在苏莳渔的肩膀上,他的重量并不轻,直压的苏莳渔斜着走路。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轻,是宴闻祈扶了肖狂的另一边。
他的身量还要比肖狂高半个头,他右手再微微用力,肖狂整个身子都往他那偏去。
苏莳渔下意识的向后望去,尹三依旧在座位上饮着酒,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可无端的她却觉得尹三此时像被抛弃数次的小狗,适应了痛感的淡漠。
深秋夜晚的天空如铺上了墨蓝色的宝石,星辰点点。
寒风清拂,浓厚的湿气让发丝上也染上了湿意,衣衫上也潮潮的。
苏莳渔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宴闻祈扶着肖狂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加快了步伐。
害的苏莳渔也跟在后面小跑起来。
进了里屋,她还本打算继续掀盖头,饮合卺酒的流程。
谁知肖狂一进屋就抱着还未掀盖头的夏栀子,哭着说自己这几年有多想她。
苏莳渔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四处一瞧,这宴闻祈倒溜的快!
她也眼观鼻默默向门外退去。
回正厅的路上还顺手拿了在刘达那买的烟花棒。
正厅里,宴闻祈还没有回来,苏莳渔一把夺过尹三手中的酒杯。
大大的圆眼也笑的如弯月般,向他展示手中的烟花棒:“这可是我给肖狂买烟花中,中饱私囊克扣下来的烟花棒!”
苏莳渔的动作如风一般,尹三的右手还维持着握酒杯的姿势,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有点呆。
她顺势将一把烟花棒塞到他手里,牵起他的另外一只手就要往花园处跑。
一拉竟没有拉动,疑惑的回过头,尹三低着头默默抽开了手,复又抬起头:“好。”
尹三不笑的时候,浓墨的脸上是有些狠厉的。当他硬扯上嘴角,就有一股违和感:“不开心可以不用硬笑,不好看的。”
他没有接话,只是移开眼神不再看自己:“出去放烟花吧。”
两人来到了上次聊天的花园中,不似上次那么萧瑟,每间房的屋檐两侧都是尹三挂上的红灯笼。
苏莳渔掏出火折子点上了烟花棒,‘滋滋滋’的声音响起,绚烂的光芒也照亮了她灵动的脸庞。
她不管不顾的用火折子点亮了尹三手中的烟花棒,七八只烟花棒忽的‘哗啦啦’同时绽放,明显把尹三吓一跳。
“哈哈哈哈哈!”苏莳渔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肖狂这个蠢蛋连找媳妇儿都要耽误好几年,你还相信他找徒弟的能力啊!”
“你即使没有他这个师父,也是可以凭借古籍做出木甲人的天才!”
“哼哼!要是尹三你高冷不回头不要他这个师父了,肖狂绝对躲在角落里大哭后悔!”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烟花声,还有苏莳渔喋喋不休的夸奖。
尹三透过闪烁的火花中看到了苏莳渔的眼眸,明亮纯粹如琉璃,无比真挚。
他想不明白,他怎么可以在一个人口中变得如此之好。
夸奖还没有讲完,手里的烟花棒倒是先燃烬了。
苏莳渔转身正准备再去取一些烟花棒时,看到站在阴影处的宴闻祈。
他小臂处挂着斗篷,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连发顶上好像都染上一些水汽。
他站在连廊的屋檐下,正好是灯笼照不到的地方,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
说实在的,虽然宴闻祈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看着好脾性,可她就是不自觉的有些怕他。
反倒是尹三,面无表情的的样子看着挺凶的,其实逗逗还挺害羞可爱的。
但本着人道主义,苏莳渔觉得自己应该要叫上宴闻祈,一起放烟花。
右脚刚刚踏出,头上的盖花被人动了动。
苏莳渔抬头向上望去,不期然撞上尹三如黑曜石的眼眸,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庞。
“要掉了。”
头顶响起他低哑磁性的声音。
“哦哦。”苏莳渔连忙伸手去碰盖花。
“这里。”尹三宽大的手掌覆盖住自己的手背,带着她将盖花下粘着的发梳更推进发中。
再去拿烟花棒时,那地方已不见宴闻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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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踪影。
这次苏莳渔索性一次性把买的烟花棒都抱到花园内。
看着尹三站的腰背挺直,藏蓝色的衣袖下也难掩饱满而强健的手臂,宽大异常的两只手掌都各握着一只小小的烟花棒。
他就这么乖乖的等着烟花棒燃完,再乖乖拿着新烟花棒等着自己用火折子给他点上。
也太乖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莳渔没忍住笑弯了腰。
尹三一脸疑惑。
救命!更乖了!!!
“尹三,你要像我这样,感受放烟花的乐趣!”说着苏莳渔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烟花棒,一边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尹三也一板一眼的跟上苏莳渔的动作。
简直比木甲人动起来还僵硬!
“对对对,这边跨要顶出去!”
“这边腰要收进来!”
“这烟花棒还可以画圈圈。”
……
等到石桌上堆满了放完的烟花棒,空气中都弥漫了硝烟味。
苏莳渔才意犹未尽的回屋去。
还没在床上躺多久,窗外竟飘起了小雪。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苏莳渔,兴奋的披上外衣就跑了出来。
雪花很小,刚落到手指上就化了,她却乐此不疲的伸手接着雪花。
“苏姑娘,再不回屋就该着凉了。”
侧头望去,是宴闻祈,从她见他起,他的嘴角永远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整个人如温润的羊脂玉,内敛又干净。
月光拨开云面照了下来,雪花把整个花园也微微点亮了些。
宴闻祈就这么迎雪而来,宛若九天之上不染凡尘的上神。
“苏姑娘,我交予你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一阵静默,宴闻祈总是这么有耐心,她不答,他就可以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她。
“宴大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女,我担不起帮着你改变景国的律法。”
“我只想以自己媒婆的身份,以自己微薄的力量促成一对一对美好的婚姻,尽量多让大家避免不幸。”
“宴大人,你想收回我的媒婆身份也可以,宅子和之前您给我的银两我也会想办法偿还的。”
“好。”语气轻而缓,没有怒气和失望。
小雪没有落下多久,转而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丝,苏莳渔情绪有些低落的回了里屋。
下雪前的海城热闹纷繁,被安排好的奴仆在规定时辰内点燃了大量的鞭炮和烟花。
鞭炮的响声掩盖了一切欢快的笑声,惊叹声,还有女人绝望的哭声……
一女子小心翼翼的走在林间小道,后又像是听到什么惊恐的向后望去,不自觉的小跑起来。
五彩斑斓的烟花在上空中炸开,点亮了女子眼前的道路,才不至于她磕磕绊绊摔倒。
好不容易到达一处住所的阑珊处,她用力地扯了扯木栏,却根本打不开。
“小渔!小渔!小渔……”声音渐渐变得绝望。
烟花不知何时已经放完,万籁俱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女子瘫坐在地上,背后抵在木栏处:“救救我!求你不要!求你!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要!!!”
小雪飘落,掩盖了女子无望的声音。
转而小雨落下,地上的血色变成更大的一滩。
夜幕低垂,雨越下越大,变成磅礴之势,血迹和血腥味也一同被冲刷干净。
14. 第 14 章
一整晚,苏莳渔都睡的不踏实。
第一抹阳光照射进屋内时,她就揉着惺忪的眼睛打开门。
脚下的一个锦盒吸引了她的注意,苏莳渔蹲下身戳了戳锦盒上的宝石,这么昂贵的东西估计也只有尹三会送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再朴实不过的木刻小鸭子。
拿在手上,才发现小鸭子尾巴处有发条,转动它放到地上,就‘哒哒哒’的走了起来。
苏莳渔突然想到她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太太就送给他们小朋友一人一只小鸭子。
她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那时候她就特别喜欢。
但那时候也还是小孩,不太懂如何养好小鸭子,最后小鸭子冻死在一个冬日。
那是她在孤儿院第一次哭泣。
木质小鸭子不知何时已经停在她的脚边,再次转动发条看着小鸭子‘哒哒哒’。
苏莳渔就这么蹲在门口,不停的重复这个动作,直至把头埋进臂膀中哭了起来。
良久,感到腿麻了,才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洗漱完,心情也收拾好了。
去正厅用早膳时,才知道宴闻祁和尹三都已经离开了,看着偷偷腻歪的肖狂和夏栀子,她也不好再待下去,也起身告别了。
回到海城的苏莳渔直接去媒婆工会找到了沈媒婆。
“沈媒婆,这次成功给肖先生做媒,这说媒费是否应该给我?”
“你看说我正打算把说媒费给你呢!这不,你凑巧就来了!”说着,沈媒婆就将钱袋中的银子递给了她。
苏莳渔看着手中的五两白银,没有说什么就放起来了。
她明白要是问起,这沈媒婆也会说是扣除各种中介费之类的。
看着如此上道的苏莳渔,沈媒婆满意的拉起她的手拍着:“这次你能给肖狂说媒成功,上头很是看中你。”
“我看你在说媒方面着实有天分,这次我又争取了好差事给你!”
虽然苏莳渔有不祥的预感,但是想到接下来可能连媒婆身份都没有,住所和钱财也要归还给宴闻祈,还是趁着这段时间多接些单,也好为后面早做打算。
“要不是王媒婆被禁说媒三个月,惹怒了上头,这么好的差事恐怕又要给他们抢了去,你这小丫头可是个有福气的!”
苏莳渔笑笑:“那还不是仰仗着沈媒婆您,否则别说这工会我能否进来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能接到如此多好差事了!”
“瞧你这小嘴甜的,这次啊是给归云栈东家的千金说媒,你拿着这帖子去拜访他们了解情况。只要你说媒成功,可是一半脚踏入这富商的圈子,以后就不用再给那些平民百姓说媒,这钱财不是随便来。
“沈媒婆说的极是!我定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辜负沈媒婆对我的期望!只是……”苏莳渔面露难色。
“有什么苏丫头尽管和我说。”
“这归云栈的东家不知可否付了定金,说来也是惭愧,这几月我也才做成功肖先生这一单,如今囊中羞涩。”
苏莳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媒婆:“我怕给富商做媒,需要用到点钱银。沈媒婆放心,我要是做成功这一单,往后再给那些富商做媒,赚来的钱财必定是要孝敬沈媒婆的,感谢您对我的提携之恩。”
苏莳渔眼神恳切的看向神媒婆,画饼谁不会呢。
沈媒婆被苏莳渔的话驾到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再拿出五两白银递给她:“这哪有什么定金呀,越是那些有钱人越是抠搜,看你这丫头一个人不容易,这五两银子是我从自己这出给你的。”
苏莳渔毫不客气的拿走这五两白银,一脸感动:“多谢沈媒婆,得亏我遇到的是您呀!要是别人,不知要怎样克扣我银两压榨我呢!”
这话沈媒婆越听越不对劲,还没回过味来,就看到苏莳渔已经离去了。
归云栈,不就是尹三如今包掉的客栈么,她今日的打算本来就是要去那里谢谢尹三的礼物,正好可以一起办了。
还未走到归云栈,苏莳渔便发现门口客户涌动,和之前侍卫守着无人进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脚步不自觉的加快,才被告知尹三今日一早就离开了。
压下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失落,苏莳渔拿出请帖问掌柜是否可以引荐他们的东家。
掌柜倒是客气,连连说他去询问后再给她答复。
点点头离去后,苏莳渔决定去常去的酒楼点上一些吃食好好犒劳自己,毕竟这几月忙里忙外的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依旧坐在靠木栏处,苏莳渔一手搁在栏杆上,一边悠闲的喝着银耳羹。
“你可听说,赵家大郎回来了!”
“是啊,这次可是高中举人,以后定是个有前途的。”
“是啊,这孙家还是太狭隘了,不是让他们闺女做妾就是嫁个残疾。”
“可不是,着急给他那宝贝二郎娶妻呢,可不是指着这些彩礼。”
“那时他家看不起赵轩,硬是要拆散他俩,如今又讨得了什么好。”
“可惜喽!就是错过喽!这赵轩往后也不是他们家能高攀的。”
赵轩,她从未听过孙怡提起过,竟然还有这一段往事。
苏莳渔内心总有隐隐的不安,叫店家打包了一些吃食,苏莳渔打算先去孙怡家探望。
“难为苏姑娘每次来都要带那么多吃的,只是我那息妇如今害喜实在厉害,今个儿刚歇息。”
苏莳渔看着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的刘达娘亲。
“小怡!小怡!我带了你最爱的芙蓉糕!”趁其不备,苏莳渔探头向屋里大喊。
孙怡此前和自己说过孕期睡的不是很熟,按理说她这么大分贝的声音应该能叫醒她。
可是回应她的是一片静默,刘达的娘亲更将她往外推了几分:“我这息妇好不容易睡着,苏姑娘还是让她好好歇息一下吧。”
刘达娘亲是做惯粗活的,力气大的她根本无法抗衡,无奈点头:“那我下次再来看望小怡,麻烦您多多照顾她了。”
“她怀着我家骨肉,我还能亏待她不成,自然是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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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话至此,苏莳渔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然离去,打算明日早些再来看望孙怡。
看着天色还早,苏莳渔决定再去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房子可以租,既然她不打算再帮着宴闻祈做间谍,她自然也不好再霸占着他给自己的房子。
幸运的是她正好遇到了刘雨,得知她的夫君王渊已成功通过县试,如今正准备府试。
为了让王渊更好的复习,他们举家搬到了离学堂更近的地方,正好原来的住处空了出来,可以便宜出租给苏莳渔。
苏莳渔的行李并不多,没收拾几日就搬到了新家,虽地方没有宴闻祈给她的住所大,也没有小院子,但胜在小巧温馨。
她带着媒婆证明的文牒和小屋的钥匙,来到了宴闻祈在海城的住所。
说明来意,奴仆禀告完就带她到达宴闻祈的书房。
进去的时候,宴闻祈正低头批阅着桌上的公文,眉眼疏淡。
她有些局促的站在房间中央,刻意摆弄出些声音,可面前之人像是被公文吸引住了,完全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
“宴大人,这是文牒和钥匙,剩余的银两你可否通融我几日?”
一阵静默,她正准备把文牒和钥匙留下直接走人时,宴闻祈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淡淡的抬起头,眉心微微动了动,浅棕色的瞳孔看向她,平淡地没有一丝情绪。
原来不笑的宴闻祈给人的压力如此之大。
“苏姑娘本就有做媒婆的天份,文牒这身份本就适合你,我也没有收回的理由。”
“那这钥匙还是还予你,这住所我也没有理由住下去了。”苏莳渔走上前去,将钥匙放在桌案上。
这次宴闻祈只是低垂着眼眸没有再看向她,见他又拿起毛笔开始批阅,苏莳渔识趣的退了出去。
‘啪’毛笔在手中断裂开来,墨水洒在公文和钥匙上,宴闻祈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显得冷漠无比。
从宴闻祈宅中出来,苏莳渔还是决定再去孙怡家看看,这几日她除了搬家,都会抽空去孙怡家,可是每次都会被刘达娘亲的各种理由挡回去。
她甚至到刘达卖烟花的店铺去找他,但已经许久没有开过门了。
不对劲,苏莳渔皱了皱眉。
等她再次去到孙怡家,却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她不抱希望的大声喊着孙怡的名字。
“不要叫了,他们昨夜早就连夜搬走了!”隔壁的邻居实在受不了,出来说道。
“大婶,您可知他们搬去哪里?”
“谁知道,昨晚大半夜搬走的,可真是恼人!真是的!这几日一早就有男子来闹,到了午时,你这小娃娃又来大吼大叫,搬走也好,真是没完没了了!”邻居大婶说到最后忍不住嘟囔。
苏莳渔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连忙拦住大婶的去路:“您说这几日一直有男子来闹?您可知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孙怡那老相好的,叫那什么来着……哦!对就是叫赵轩!”
一句话让苏莳渔如坠冰窟。
15. 第 15 章
苏莳渔头也不回的向宴闻祈的宅子跑去。
海槟春的践踏,四起的流言,恐怕早已让自卑自傲的刘达升起憎恨之心。
想着他们不让她见孙怡,最近来闹的赵轩,以孙怡和赵轩以前的情谊,她不敢想象刘达会对孙怡做出什么。
双手止不住的发抖,等她再次跑到宴闻祈宅子内已泪流满面。
都等不及下人的通报,苏莳渔就闯进书房中,可只有奴仆擦拭着桌案,还有上面未动过的钥匙。
被奴仆告知宴闻祈已经外出,要晚些时辰才能回来。
苏莳渔坐在会客厅中,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她明明之前就发现了刘达的状态不对,她为何不早点想办法,总期望着刘达会看在孙怡怀孕的面子上收敛些。
毕竟他们俩在一起是恩爱的,她能感受到孙怡的幸福。
可她如今不敢赌,特别是还有赵轩这个不定时炸弹。
她如果引爆了刘达,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找不到孙怡了,她没有人脉没有实力,除了来求宴闻祁她毫无她法。
这一次她只想变得更强大一些,变得更有名声一些,靠自己媒婆的身份认识更多的达官贵人,这样也至于她如今日这般被动。
月没参横,她终于等来了宴闻祈。
他似乎喝了些许酒,身上带着些酒气,看着有点微醺。
她将奴仆呈上来的醒酒茶递给了宴闻祈:“宴大人,我想求您一件事。”
宴闻祈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了一抹尖锐的冷笑:“苏姑娘,求在下是要等价交换的。”
听着这熟悉的词,苏莳渔眼下没办法和他计较他是否一直暗中派人跟着自己。
“宴大人,只要您帮我找到孙怡如今的下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重新回媒婆工会做细作?”
“是!”苏莳渔眼神坚定地看向他。
“苏姑娘可真有趣,肖老大婚那日还和我说自己只是一介孤女,担不起改变景国律法的大任,如今却又要管别人的苦难。”
“孙怡……孙怡是我的朋友。”苏莳渔低下头,不自觉的搅着手指。
宴闻祈抬手猛地将苏莳渔揽向自己,她杯中的茶水不慎渗出,洒在了宴闻祈黑色的衣袍上,晕开了一滩水渍。
苏莳渔着急忙慌的想找手帕去擦,可是宴闻祈圈着自己的臂膀让她动弹不得。
她就这么被迫弯着腰,微侧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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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向宴闻祈,带着酒气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面庞上,让她不自觉的移开:“宴大人今晚喝多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明日我清醒了,那必定是不会同意帮你的。”
宴闻祈顿了顿,话语凉薄:“毕竟,你苏莳渔在我这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苏莳渔咬了咬红润的下唇:“那今晚我趁着你的酒意,你就会答应我么?”
“你可以试试。”
“宴闻祈算我求你,……我除了你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我了,我真的怕孙怡会出意外。”
苏莳渔的眼神闪过慌乱:“只要你帮我找到孙怡就行,其他的我会自己解决!”
那双不带温度的浅眸看了她许久,随后才松开对自己的束缚,沙哑的声线取代了原本的清冷:“好。”
听到宴闻祈的应允,苏莳渔暗自松了一口气:“媒婆工会里你需要的证据我会去帮你找。”
“不用了!”宴闻祈揉了揉眉心,眼底带着疏离道:“我从不喜逼迫人,为避免人命发生也是我该做的。”
苏莳渔看着闭眼不再看自己的宴闻祈,暗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准备离去。
还未等她跨出门槛,就听身后‘咚’的一声。
16.第 16 章
库房管事打着哈欠取出木炭:“往日里天气再冷,也没见大人要烧炭取暖,今年倒是奇怪,才初冬,大人就要烧炭了,还要手炉。”
管事找了半天,才从角落里找到落了灰的手炉,和木炭一并递给小厮。
“得了,收起你的好奇心,大人最讨厌底下的人说三道四,揣测他的心思。”
管事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不是我说大人怎么能当大人呢!这都寅时了,还在忙公务,这比在都城时都忙了!”
听着依旧喋喋不休的库房管事,小厮撇了撇嘴没有再搭话,装好东西就回去了。
苏莳渔跑到宴闻祁宅邸的门口却停下了脚步,算算时间现在应是寅时了,他应该也歇下了吧。
‘嘎吱‘是门打开的声音。
苏莳渔诧异地望去,看到小厮提着灯笼走了出来:“苏姑娘,这风雪愈发大了,还是进来吧。”
她跟在小厮身后:“宴大人可否睡下了?
小厮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的领着她进入一间屋中。
这应该是宴闻祁的卧室,一面巨大的梨花木屏风挡住了里屋的样子。
外面是雪花落下的簌簌声,屋内是火炉内木炭爆裂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苏莳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宴闻祁也总算舍得从埋首伏案的状态中抬起头来。
头顶和肩膀处覆上的雪花也渐渐融化,打湿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面颊处,她穿的本就单薄,很快雪水化开浸湿了衣服,整个人就如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
和她的狼狈相比,宴闻祁更显清透儒雅。
苏莳渔低头看着鞋面晕染开来的水渍,双脚无意识的磨着,鞋袜里面的湿意比她此时的心情还要难受。
她觉得她应该要恨宴闻祁的,可是是她先毁约在先,他不同意帮她也是理所当然,况且她发现时也是为时已晚,孙怡一看就是被搓磨一段时日,时日无多了。
想到孙怡,苏莳渔才摊开早已冻僵硬的右手,里面攥着一块马蹄糕。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声从头顶传来。
双手被人轻柔地拉起,马蹄糕被人拿走,取而代之的是暖手炉放在掌心中。
对上他浅淡的眸子,在昏黄的房内意外的温柔,苏莳渔的嘴角向下瘪去,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宴闻祁,我再也吃不到马蹄糕了!呜呜呜呜!”
眼前的女子哭起来着实不算好看,他虽只看过娘亲掉眼泪,只是偷偷的躲在角落里啜泣,他以为女子哭泣都应如母亲这般梨花带雨。
可她却哭的像花了脸的小猫,脏极了。可不知怎的,宴闻祁的心像被揉皱的纸张无法抚平,能言善辩如他也一时缄默无言。
苏莳渔轻轻拉了拉宴闻祈的袖摆,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嗡嗡道:“宴闻祈,你能不能不要找别人,我仍旧做媒婆公会唯一的细作,好不好?”
手心内的袖摆被人拉扯,她更捏紧了些,不再说话,只是固执的看向他,颇有一股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宴闻祈的神色变得更加柔和,看似是妥协了,任由她拉着衣袖。
他慢步走到火炉旁,她也只能跟在身后:“先把衣服烤干。”
苏莳渔乖乖点头,坐在火炉旁的小矮凳上,暖手炉放在大腿上,还是不肯放掉手中的衣袖,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宴闻祈。
宴闻祈没辙,蹲下坐在另一个小矮凳上,长腿曲起显得有些局促:“这次想清楚了?”
“真的想清楚了!绝不反悔!”
“搬回原来的屋子,你现在待的鱼龙混杂不安全。”
依旧乖乖点头,视线却被木柜上的鸠车吸引:“宴大人也玩这个?”
宴闻祈拿下鸠车递给她:“给你买的。”
他的声音从容理所当然,倒让苏莳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作为孤儿的她,在资源有限的孤儿院,她向来懂得如何示弱获取最大的便利。
一如刚才。
可是面对如此直白的宴闻祈,她又不敢再回应任何,只是细细地摸着手中的鸠车。
一整天下来,苏莳渔身心疲惫,身上也渐渐变得暖呼呼的,整个人就这么卷成一团睡着了。
宴闻祈没有动,只是侧头看着,神色流转最后都化为无奈。
灭了炭火,小心翼翼将女子抱起放到一旁休息的榻上,盖上被褥。
……
刚转醒的苏莳渔就看到一旁等候的婢女,看这状况应是等了挺久。
“苏姑娘,县令大人传召。”
苏莳渔神色意外,没有让婢女服侍自己,简单洗漱一番,她就跟着小厮从后门离开。
待她到达衙门,看到跪在地上的王媒婆、孙怡娘亲、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看来女儿被暴虐打死,娘家状告媒婆讨要赔偿,已成为一种新型赚钱方式。
“苏莳渔,刘达的保媒信息可是你录入媒婆公会?”
“回县令爷,是我。”
“大人!您看我没有说谎,就是苏小娘子将刘达的信息录入公会中,我才将刘达保媒给孙怡,这一切始作俑者是苏小娘子,不是我啊!”
“苏莳渔,你将劣质男纳入媒婆公会,导致孙怡惨死,罚你半年内不得说媒,赔偿孙怡一家一金,你可有异议?”
对于县令的包庇,苏莳渔早有心理准备,她恭敬道:“自然是有异议的。”
没等县令发怒,她转向王媒婆:“王媒婆我且问你,公会中刘达的信息是如何?”
王媒婆眼底闪烁:“这都过去多久了,我怎还能记得。”
苏莳渔点点头:“没事,我记得就行。”
“刘达,男,逾弱冠,乃残疾之躯,右眼已瞎,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谈,曾多次殴打侮辱他的人。家中经营烟火铺,小有积蓄,彩礼丰厚。但推测此人心思敏感多疑,并不是夫婿首选,望慎选。”
苏莳渔向县令拱手:“县令大人,我所言非虚,可以向公会中登记的人员卷宗中查看。”
“不对啊!王媒婆明明和我说刘达虽右眼已瞎,但确是家中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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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宠溺,只是因为独眼有些自卑不善言语,但是武力值高,可以保护妻子,绝不会被人辱没了去,家中又经营烟花铺,给出的彩礼也是极为丰厚的。”孙怡的娘亲反驳道。
“大人,冤枉啊!据我所知是孙怡红杏出墙,与她老相好赵轩旧情重燃才惹得刘达一怒之下失手打死了孙怡。两人刚新婚出来摆摊的那恩爱样,大家也是有所见证的啊,这刘达可真真是对孙怡不错的啊!”
王媒婆整个人跪倒在地:“大人明鉴啊,其中是非曲折着实复杂,不能因为男子打死自己的妻子,就把屎盆子都往我们这做媒婆身上扣啊,这以后谁还敢做媒啊!”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高堂之上的县令明显被说服了。
“王媒婆所言极是!刘达对孙怡的好本官也有所见证,既如此,孙怡被打死实属家务事,此案就此作罢。”县令一锤定音,不想再管。
孙怡的娘还在地上哭天抢地,两男子抬着担架就进入府衙中。
苏莳渔认得他们,是孙怡的爹爹和弟弟,只见他们掀开上面的白布,孙怡被暴虐的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
苏莳渔侧头不忍再看,拳头却不断地握紧,指甲扣进手心中,生疼。
他们竟然连孙怡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要榨取干净。
“大人,你看看我儿啊!她被残害至此,我这个当娘的心里痛啊!还望大人给我这可怜的闺女做主啊!”
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的议论声也骤然大了起来,连县令看到孙怡的尸体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大人,孙怡身上的伤显然已经遭受了非人的对待,此时不应该是追责媒婆是否有没有做好媒,而是传召刘达过来,看这人手段极其恶劣,要是放任他在海城,大人不怕他对其他人也下此狠手么?毕竟他还是有前科的。”
苏莳渔说的话显然触动了县令,如今宴闻祈在这里,要是因为家务内死人实属正常,可要是发生其他命案,那就是他的失职了。
“传刘达!”
刘达是被押送过来的,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疯魔,在他看到孙怡尸体时,更是扑了过去抱住尸体:“谁让你们带走我娘子的,带走娘子的人都该死!该死!”
刘达越说面容变得越凶狠,竟挥拳要揍向孙怡的爹爹和弟弟。
还在衙役就在一旁,几人连手按住了不断挣扎的刘达。
“大人!刘达显然已经失心疯了!为避免刘达为害他人,恳请大人收押刘达于牢狱中!”苏莳渔高声道。
听着底下百姓不断附和的声音,县令命人将刘达押入牢狱。
县令也下了结论,导致此次悲剧与媒婆无关,孙怡一家也并未讨得任何好处。
但苏莳渔还是觉得很奇怪,她离开时明明刘达和赵轩还在争尸体,为什么最后孙怡的尸体会在她家人手中。
而且刘达那时候的情绪虽然不对劲,但也还有一些理智,如何一晚就失心疯了。
还有刘达是家中独子,他爹娘甚至为了他不再生育,可如今刘达都要关入牢狱中了,他们竟然也没有出现。
17.第 17 章
“孙大娘子,斯人已逝,还请早日让她入土为安,节哀。”看着明显还不想罢休,却碍于衙役和县令的威严,磨蹭着不肯离开的孙怡爹娘,苏莳渔走上前去。
“要不是苏小娘子拦着不让嫁给洪老爷,我那苦命的闺女怎会如此早,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孙怡的娘亲还在干嚎,苏莳渔压下喉间的酸楚,一脸不忿道:“如今说这个也是无用了,可阿怡嫁过去的日子也是日日在摆摊啊,这赚取的钱银可都是进了刘家的钱袋子里,他们如此虐待阿怡,可怎还有脸面拿这些钱银。”
孙大娘听着她的话,刹时安静下来,眼睛疯狂的转动。
很快她就看到孙大娘和她丈夫、儿子轻声说了些话,就再次抬着担架离开了。
她知道阿怡心善,要是她在,必不忍心两家为她争吵。
可她不是,她不想让这些亲自把孙怡推向深渊的人好过。
狗咬狗的结果只可能两败俱伤,她且看着这些为了利益的人自食恶果。
县令早已离开,围观的百姓也三三两两尽数离去。
“苏姑娘,总算找着您了!”是归云栈的掌柜。
他抹了一把额间的汗:“今个儿我们东家有空,邀您先去了解情况。”
归云栈东家曾雨青不愧是海城经营最豪华客栈的掌柜,这宅邸位于海城的中心区,占地也不小。
跨过高耸的门楣,一路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处才方达正厅。
站在正厅门口,苏莳渔抬头看着屋顶,飞檐如翼,翘角凌空,每一处都透着繁复的奢华。
正厅内的家具也都是红木而制,上面雕花精细,一看就是出自名师之手。墙上更是挂着一幅满是牡丹的丹青,彰显着这家的华贵。
婢女将她迎到客位上,主位上的男子悠哉的喝着杯中的茶水并没有起身相迎。
苏莳渔也不客气,直直坐下就直视主位上的男子,他身形精瘦,看着很精明的样子。
他这才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不紧不慢:“苏媒婆,想必你也看到我们家的情况,我只有这么一个千金,从小被我娇惯的养着,自然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但令爱吃穿用度极为挑剔,我怕她嫁出去受委屈,最好是找个赘婿。”
“如若那门当户对的男子不肯当赘婿呢?”
“自然是不要!”
听着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苏莳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所谓他说的‘最好是找个赘婿’的正确解读应是‘一定要找个赘婿。’
在这景国,婚姻之事本就对女子极为不利,曾雨青竟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赘婿,简直是天方夜谭!
果然沈媒婆分派给她的业务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曾老爷,可否让我先见一下令爱?”
“这……”
看着明显犹豫的曾雨青,苏莳渔直觉有猫腻:“只有更了解令爱,我才能给她找到最合适的夫婿。”
“小桃,带苏媒婆去见见小姐。”
梳着双环发髻的婢女应了声,带她走过廊腰缦回,这一路绿树成荫,假山池沼相映成趣,让她再一次见识了曾雨青宅邸的华贵。
站立在一处园中,苏莳渔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都盛开了山茶花,香气袭人。
婢女小桃走到门前,叩响房门:“小姐,老爷邀了苏媒婆,想要见见您。”
房门很快就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陶瓷花瓶。
花瓶错着小桃,直面苏莳渔,她快速后退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陶瓷花瓶在自己面前碎裂开来,发出‘啪啦’的清脆声。
似还不解气,翡翠手环、琥珀项链、各种金银首饰框框砸向她的脚边。
简直给她实时上演了何为“大珠小珠落玉盘。”
“我都说了我不要嫁!你去和爹爹说,再让我看见这媒婆、那媒婆的,我就死给他看!”
感受到曾千金激动的情绪,不应该啊,曾雨青都宠到自家女儿要招赘婿了,按道理说曾千金不太会如此抗拒婚姻吧。
除非……苏莳渔眼睛一亮,除非这曾千金早已心有所属,且曾老爷并不同意他女儿的心悦之人。
既如此,看来她要好好打听,能让这位千金要死要活的人。
待她把过脉后,再决定要帮她说服曾老爷,还是帮曾老爷斩断她千金的这段感情。
疏通脉络,这位千金此时明显不待见她,她也不必自讨没趣。
苏莳渔对着门口行了一礼,就没有再逗留,想着眼下还要重新搬家,还是早些回去。
踏出曾雨青的宅邸,就有不少人从她面前跑过,脸上都带着吃瓜的兴奋劲。
“孙家和刘家打起来了!”
“这孙家啊也真不把自家闺女当人啊,人都走了两日也不办丧事,到处抬着尸体要钱!”
“可不,这回把尸体抬到刘家烟火铺的门口,刘家连生意都做不了。”
“是哩是哩,再过不久就是新元了,最近可是卖鞭炮烟花的好时日,如今谁还愿意去触霉头。”
虽然一切都按照她预料般发展,可是一想到孙怡的尸体还在这天寒地冻的天地间不得安葬,她心里就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思索片刻,苏莳渔也转了方向,往烟火铺子走去。
显然事情已经发展到白热化,孙怡娘亲头发散乱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哭着。
孙怡的父亲和弟弟正不断的从铺子里搬出烟火。
而烟火铺里只有刘达的父亲,未见他的娘亲。
他一个人显然阻拦不及两个人,面色通红,嘴里尽是骂骂咧咧的话。
孙怡的弟弟拿着火折子对着鞭炮的引线:“老东西,你再不把我姐赚的钱银拿来,我就先把这些都给点着!”
“还有那日洪老爷可是给了我家闺女一块金锭呢!定也是被这黑心的给拿走了!”
“你们简直是胡搅蛮缠!是这不知检点的贱妇通奸在先,我不问你们要回彩礼已是给足你们面子,你们反倒还要倒打一耙,简直欺人太甚!”
“你们再在我这闹下去,不要怪我报官!!!”
“你报啊!我还要报官呢!偷息妇卖糕点的钱银还有金锭,你就等着和你儿子一起进牢狱吧!”
孙怡娘亲一脸尖酸刻薄对着刘达父亲喊道,这句话显然触到了刘达父亲的逆鳞,他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她的头发;“你这泼妇,怪不得能养出如此烂人。”
“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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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我娘亲!”刘达弟弟看到母亲被打,急切的向前跑去,谁知被脚下的鞭炮绊住,手中的火折子掉落在鞭炮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夹杂着刘达弟弟的惨叫声!
很快他的脸上身上都被炸伤,一只眼睛应是被鞭炮崩到,流出血泪。
众人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齐齐后退了一步,留出更大的空地。
苏莳渔也趁机拖走了担架,以免这些鞭炮炸到孙怡。
孙怡娘亲见自己儿子被炸,不顾自己被抓住的头发,反推刘达父亲进鞭炮中:“我和你拼了!”
就这样两人齐齐摔进鞭炮中,长长的红色鞭炮一路随着引线没有停歇的迹象,须臾间,三人都被炸的血肉模糊。
孙怡父亲这才慌了神,向围观的群众大喊:“救人啊救人啊!”
“哗啦啦啦!”不知是谁拿来了水盆浇在鞭炮上,让其彻底熄了火。
而周围的烟花等等也都被水打湿,彻底报废。
苏莳渔始终抱臂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
直到县令姗姗来迟,看着眼前的场面,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来人!将这聚众闹事的四人押入牢狱,听候发落!”
“是!”
‘砰!’苏莳渔一个下跪,拦住了县令的去路。
县令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苏莳渔,简直两眼一黑,他正了正声色:“苏姑娘,你又所为何事啊!”
“大人,可怜孙怡生于又嫁于如此自私自利家庭,如今尸体已是暴露在外两日。”苏莳渔慎重的向县令磕头:“阿怡生前与我交好,看她到如今都不得安宁,大人可否让我将阿怡埋葬,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围观的路人也不住的感叹。
“允了!”县令也一脸深明大义。
“谢大人!”苏莳渔再磕了一个头。
那一块金锭除了给孙怡怀孕时买了许多吃食和衣物用品,还剩不少。
这些钱足够她买到现成的棺材和请人安葬孙怡。
她并不是很懂景国办丧事的流程,如今的她只想早日安葬孙怡,让她避开这些恶心的纷争。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孙怡被放进棺材中,葬在一块郊区。
苏莳渔竖了一块碑,她只让人刻了孙怡两字,这一刻她不是谁的儿,也不是谁的妻,她只是孙怡,只是一个能做好吃的马蹄糕的孙怡。
穿来的这几月,她都没有时间修剪发型,如今额前的碎发已经长到盖住眉目。
苏莳渔站立在孙怡的墓碑前,清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柳叶般的眉:“阿怡,如若人有转世的话,下次再来,一定是女子能自由选择夫婿,可以状告夫婿的暴力,也可以选择和离,当然你要是只想靠卖马蹄糕养活自己那也是极好的,阿怡,你相信我的,对不对。”
到达宴闻祈给她提供的住所时,苏莳渔忍不住重重的敲着自己的脑袋。
钥匙在宴闻祈那,行李在之前的出租屋中,看来又要多跑几趟了。
心中还在懊恼,脑袋上的手却被一只带有凉意的大手握住。
18.第 18 章
苏莳渔坐在马车上,偷偷抬眸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宴闻祈,明明这人的笑容永远比冬日里阳光还要温暖,可刚刚握住她的手却凉到刺骨。
想到他刚刚调侃自己不要敲坏他的聪慧细作的小脑袋,苏莳渔复又抬起头:“宴大人,孙怡的尸体是您派人抬给她爹娘的?”
“嗯,你的反应倒也不让人失望。”宴闻祈的眼神中是不带掩饰的欣赏。
这人还真是……从他将尸体给孙怡爹娘,后续的一切连锁反应恐怕都在他的预料中。
他甚至猜到她不会死磕媒婆乱做媒这一点,将孙怡身上的伤作为重点,控诉刘达暴力疯魔会伤至百姓,才让县令将刘达关起来。
“那刘达的爹娘怎会没到府衙?”孙怡还是提出自己的疑惑,毕竟他爹娘向来溺爱他。
“他爹藏在外院的小妾有孕了,又恰巧被刘大娘子发现了,儿子得了疯病又遇到冒出来的小妾挑衅,一气之下晕了过去。”
苏莳渔没有再说话,这发生的一切未免也太过恰巧,恐怕里面还是有宴闻祈的手笔。
她歪了歪头,随即笑开:“宴闻祈,谢谢你呀。”
知她定是猜了个大概,只是她的反应属实在他意料之外,毕竟他遇到过太多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
甚至连他那未过门的娘子,也暗嘲他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说他眼里只有算计。
“宴闻祈,等你回来,我会恳请圣上作罢我们的婚事,我们没必要应着老一辈的约定蹉跎对方。”
“苏姑娘,从你媒婆的专业来看,你认为我有爱人的能力么?”宴闻祈语气温和又诚恳,如求知若渴的门生。
苏莳渔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是身体前倾,直到看清宴闻祈眸子里是自己的倒影才堪堪停住:“宴大人,你是不是一直暗中派人跟踪我,让属下汇报我的行程给你?”
面对她突然的凑近,宴闻祈未移动一分,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他没有解释什么,直接点头承认。
“宴闻祈,你完蛋了,以我媒婆多年来的经验,爱上一个人的第一步首先是对她产生好奇。”
苏莳渔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若再不停地窥探她,那会很快陷入爱河!”
她重新坐直身体,睨了他一眼:“宴闻祈,你要是心悦上我,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苏莳渔这一番莫名的理论却让宴闻祁笑出声来,连肩膀和胸膛都在微颤,他的嗓音还带着笑意,极其温柔:“好,不用苏姑娘负责。”
“那你能不能撤了跟踪我的手下?”
“不能。”
“……”苏莳渔偷偷翻白眼。
有宴闻祁的帮忙,行李很快就搬回了原来的住处。
将鸠车和木质小鸭放在五斗柜上,苏莳渔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满意的环顾四周,这两个小玩具一放倒多了些家的味道。
又从荷包中拿出油纸包的马蹄糕,纸面上已经显现了霉斑,她想了想还是将它埋在了屋外小院内的泥土里。
“没有污染的冬日就是冷啊!”苏莳渔一边跺着脚一边向手心里哈气,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好在宴闻祈把他的大氅给了她,否则哪怕是她穿上棉袍也冷的够呛。
这天气要是能窝在屋里喝着暖茶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可惜这几日她都在探听曾千金是否有心悦之人,竟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不禁怀疑此前她的推测有误。
空中的云朵也似被寒冬冻得稀薄、寥寥几笔,连阳光也吝啬地洒下几缕淡薄的光辉,难以穿透层层厚重的冷空气。
苏莳渔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黑色的狼毛将她小巧的脸庞都遮盖住,一双眸子在冬日里显的尤为清亮。
还未走出阑珊,就看到远处疾步走来了沈媒婆,苏莳渔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待沈媒婆走近,她早就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小苏,你今日可有空?”人未到,声已到:“管事的今个儿召集大家开会。”
“自然是有的。”苏莳渔连忙应下,她加入公会至今还未见过所谓的高层,如今倒是正好。
公会内的媒婆数也不是很多,苏莳渔粗略的扫一眼,加上她也只有8、9人,而站在最前面面对着她们的女子应就是管事了。
她偷听到这管事叫曲媚娘。
“将人押上来。”曲媚娘手捏帕子曲起兰花指,一脸娇媚道。
只见王媒婆褪去了外衫,只着了里衣,头上的簪子和头花也尽数摘去。
苏莳渔细细瞧了瞧她,除此之外,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
“我既召你们来公会,是让你们好好说媒,而不是尽想着干些肮脏事,损坏公会的名声。”
曲媚娘一双丹凤眼狠厉的扫过底下人,苏莳渔明显感受到她的注视:“王媒婆连接被人告上官府乱做媒,污了我们的名声,我扒了她媒婆身份以儆效尤,望你们好自为之,如若有人再犯,下次的惩罚可就不会如此轻了~”
苏莳渔低着头,看来她们应是知晓了她和宴闻祈的关系,恐怕大半是猜出宴闻祈想端了这公会。
这会儿特意演一出戏给她看呢。
苏莳渔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看来她找寻证据的难度又增加了。
脚步虚浮地走出公会,身上的大氅本就不合身,压在她身上感觉更重了。
脑海里不断想着各种获取信任的办法。
直到她身前发出了一声重物掉落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
看着跪在她眼前的人儿,苏莳渔才发现自己走进了胡同处,而她的右侧应是曾老爷的宅邸。
不期然的和刚起身的女子对上眼,她虽着了一身小厮的袍子,可脸蛋细腻的如刨了壳的鸡蛋,睫毛卷翘,眼里是被保护的很好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曾千金?”苏莳渔试探着出声。
“我不是!”一出声,女子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太过柔和,又粗着嗓子说道:“我只是曾家的小厮,出来帮小姐采买东西。”
漏洞百出的回答再配上她这玲珑的身段,让苏莳渔一时无言。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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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苒苒将包袱抱在胸前,狠狠地瞪向苏莳渔。
“曾千金,这是要离家出走还是私奔?”
“我都说了我不是……唔唔唔……”
苏莳渔一手捂住了曾苒苒的嘴巴,一手做了噤声的手势,头向右偏去,暗示口子处明显有曾家的家丁在找寻什么。
好在这不是死胡同,她一路掩着曾苒苒倒也避开家丁远离了。
“不要以为你帮了本小姐,我就会感谢你!”说着曾苒苒从包袱中取出一块银锭抛向苏莳渔:“这是赏你的,不要再跟着我了。”
苏莳渔眼疾手快的接住银锭,向上抛了抛:“曾千金要是不告诉离家出走的理由,我这就嚎一嗓子曾家千金在这里,我相信曾老爷为了感谢我会给我更多酬金的。”
“你!”曾苒苒跺脚:“你莫要给我做媒了,我已有心属之人。”
苏莳渔扬眉,看来一切的确在她的猜测中,她之所以查不出任何,因是他实属不喜欢自家女儿看上的对象,怕她被毁了名声,才封锁了所有消息。
“曾千金不如告知我你心悦的对象,这样我也好劝劝曾老爷,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莳渔最后一句话太有说服力,曾苒苒也觉得喜欢一人没什么好掩藏的,直接道:“是顾家的六郎,顾远。”
顾远,苏莳渔是知道的,顾家连生了五胎都是女儿,这才在第六胎老来得子,全家自是爱护极了。
甚至五个姐姐出嫁的彩礼都留给了这个弟弟。
可惜这顾远是个混不吝的,表面上像个文人墨客,参加雅集卖弄文学,却是个连个童试都参加五次未过之人,暗地里更是喜欢去烟柳之地,出手阔绰,很快就把彩礼钱都花完。
苏莳渔神色复杂的看着曾苒苒,她说着顾远的名字满是骄傲,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爱意,明显是爱极了。
“这顾远可是家中独子,必不会肯赘婿于曾家。”
曾苒苒脸上染上红晕,一脸娇羞:“要是能和顾郎在一起,我自是愿意嫁过去的。”
“这顾家世代都是佃户,与曾家实属不配。”
“我自会带着千万嫁妆过去,况且顾郎才华横溢,等他考取功名,倒是我这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户配不上他。”
苏莳渔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带着千万嫁妆过去挖野菜吃么。
“可他二十五有余,连童试都未过。”
曾苒苒泪盈于睫:“童试未过,那是那些考官不懂欣赏,他总会遇到赏识他的大人,高举状元的。”
苏莳渔决定最后扔下重磅:“那曾千金可知,顾远经常去那烟柳之地,恐怕早已不干净了。实属配不上你的一片真心啊。”
曾苒苒剜了她一眼:“你不知,顾郎二十五有余还未娶妻,那都是为了等我。可为了不让人误会他是断袖,才去那烟花之地证明自己,可他向我保证过,他从未碰过那些妓子。”
苏莳渔痛苦的闭上眼,明明曾老爷思想超前想要赘婿,怎生的女儿是个恋爱脑还怪会pua自己。
19.第 19 章
是夜,媒婆公会。
曲媚娘手掩着蜡烛进入昏暗的房间,转动书架上的花瓶。
面前两旁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向下的阶梯。
沿着阶梯越往下,内里的空间越大也越亮堂。
一人身披黑色斗篷背对曲媚娘站着,宽大的衣摆和帽檐将人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身形。
曲媚娘吹灭蜡烛,垂头恭敬道:“大人,底下探子来报,苏莳渔与宴闻祈近日过从甚密,他甚至亲自买了鸠车,还把他常穿的大氅都给了苏莳渔。”
“呵,宴闻祈向来如此,惯会用些小恩小惠换他人的死心塌地。”
黑衣人不屑的嘲讽道。可他是宴闻祈,是能为了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亲手设计自己的父亲,还能被圣上夸是大义灭亲的凉薄之人。
曲媚娘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媒婆,能给肖狂保媒成功,实力是不错,要是能为我们所用,定能给公会带来不错的收益。”
黑衣人说完复又低低笑起来:“可惜,这次执棋之人是宴闻祈,他先是让她从一开始就看清内里的恶臭和凶险,看似给她选择要不要继续,却又用孙怡的死考验她,如若她自愿坚定参与进来帮助他,那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棋子。”
可真是残忍。
既然宴闻祈杜绝了他们策反这颗棋子的可能,那就毁了吧。
黑衣人轻飘飘地想着,语气慵懒:“给曾苒苒保媒的任务可给她了?”
“是。”曲媚娘应承道。
“那便按计划行事。”
“是。”
……
苏莳渔看着窗外这突然下的极为猛烈的大雪,还好回来的及时,否则又要湿透了,她的住所可没有炭火可烤。
随即她又一脸神色复杂的看着在她屋里满眼嫌弃打量的曾苒苒,总算明白曾老爷想要召赘婿的良苦用心了。
无他,这位曾小姐实在是太好忽悠了,她三言两语就让曾苒苒放弃投奔顾远,转而随她来自己的住处。
“你这屋子又破又小又冷,让本小姐怎么睡啊。”
“曾小姐,就我这屋可只有我们两人住,你要知道顾远的住处可比我这还小,还住着他爹娘和幺弟,共有四口人呢,你如若连这里都接受不了,倘若嫁过去……”
“我觉得此处甚好!哼!况且我要是嫁过去,爹爹自会给我们购置新房。”曾苒苒一脸傲娇。
“曾小姐此言差矣,顾公子怎会是那种想要不劳而获之人,他如此爱戴你,定是要靠自己考取功名,亲自为你们购置新房,你要是叫你爹爹直接买了房,这不是折辱顾公子么。”
曾苒苒显然把她这段话听了进去,赞同点头道:“这话你说的在理,顾郎是有自己抱负的。”
苏莳渔再接再厉:“是以你大可不必着急把钱银给他,这只会让他觉得你看不起他,到时候自卑到觉得配不上你,不敢娶你,那曾小姐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郎倒不是如此自卑怯懦之人,但你也说的没错,他如此自傲之人定是不屑拿取我这钱银的,是我考虑不周。”
曾苒苒说完就把手中的包袱递给苏莳渔:“这你就替我保管,从今日起,我便先跟着你适应普通百姓的生活。”
手上一沉,苏莳渔暗自掂量了下,这包袱里面的钱财可着实不少啊。
放好包袱,苏莳渔就把备用的被褥递给曾冉冉:“体验生活的第一步,请曾小姐把自己的床铺铺好。”
她将曾苒苒带到另外一间空房中,看着明显想拒绝的曾苒苒,不给她先开口的机会,苏莳渔双手做祈祷状,一脸向往:“曾小姐,等你嫁给顾公子,往后就可以给他铺床褥,这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看着不像作假的苏莳渔,曾苒苒心中第一次产生了疑惑,这……真的幸福?
就这样,苏莳渔就靠着门框处,甚至还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悠闲地看着曾苒苒不停地与被褥奋斗。
再第三次套错对角,曾苒苒负气扔掉手中的被套:“看看看!你都不知道过来帮忙么!”
“曾小姐,男主外女主内,你想想,等你嫁给顾公子后,你在套被褥时,他一定在读书备考对不对,那这时你是不是不好打扰他。”苏莳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我这是锻炼苏小姐以后能独立完成的能力啊!”
“就铺个床对本小姐根本不算什么。”曾苒苒下巴抬得高高的,复又低头开始卖力和被褥奋斗起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房间内也不算温暖,曾苒苒额头上却已经冒出了薄汗。
苏莳渔估摸着时间,这位千金大概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她的床铺好。
看着被铺的满是褶皱的床单,还有那被套内明显歪七扭八的被芯。
再对上曾苒苒看似不以为意,其实满眼写着快夸我夸我的眼神时。
苏莳渔第一次说出了自己违心的夸奖:“曾小姐,你莫非是天才!第一次铺床褥就能……铺的那么……好!!顾公子要是能娶到你该有多幸福啊!该要羡煞多少人啊!”
曾苒苒虽不敢苟同这铺床单有什么幸福的,累都要累个半死,可苏莳渔的夸奖却让她心中升起满足感。
外人都说她被爹爹宠坏了,谁要娶了她绝是娶个祖宗回家。连她也觉得如此优秀的顾郎能看上自己,也是自己三生有幸。可是这苏媒婆却说,娶到自己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就说这些事难不倒我!”
苏莳渔赞同点头,便将荷包递给曾苒苒:“这里有五十文钱,明日就麻烦曾小姐洗手作羹汤。”
“就这些钱??”曾苒苒不可置信,这些钱连她一顿早饭都不够。
“曾小姐要记住,你接下来要嫁的只是普通人家。自然是按普通百姓的标准。”
苏莳渔伸了懒腰,与曾苒苒道了晚安:“曾小姐还是早日歇息吧,明日你应该是第一次下厨,会很忙很累的。”
翌日,苏莳渔起的不算早,但曾苒苒也如她所料般没有起床准备早饭。
她将赖在被窝的曾苒苒拉了起来,又是一顿pua,让她好好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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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中晚饭。
屋外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近处的树木枝头上也覆上一层雪被,被压弯了枝丫。
她刚出门没几步,就碰到迎面而来的沈媒婆。
“哎呦喂,我可怜的苏丫头,这大雪天就穿如此单薄的鞋面,哎,我们这等贱人和那养尊处优的曾千金可真是比不得啊。”
苏莳渔行一礼:“沈媒婆,今日个不巧我正忙着呢,如今这养尊处优的曾小姐在我家洗衣做羹呢,我得赶紧去和曾老爷说一声,免得他着急。”
“啊?”苏莳渔这段话实在是要素过多,连一向善言的沈媒婆都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也没有管呆愣在原地的沈媒婆,马不停蹄地赶向曾雨青的宅邸。
果不其然看到人仰马翻的场景,曾老爷更是眼底青黑,看来是担忧了一夜。
苏莳渔这才向他道明情况,并向他保证必定会将曾小姐完璧归赵,并让她对顾远死心。
这一辈子,曾雨青做过不少买卖,见过不少人,却少有的在一个年轻姑娘眼神中看到笃定的自信。
他要不是头疼自家闺女爱恋上那混蛋,甚至以死相逼,他也不会急着给她保媒。
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这苏媒婆是否真能让他闺女回心转意了。
拜别曾老爷,苏莳渔也没急着回去,转头去了仙留楼,这酒楼里的吃食可不比归云栈差多少,而且还便宜。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片嘈杂声。
“伍昭,你昨日有种来打我,怎个今日就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啊,你给我出来!”
苏莳渔挑眉,这被人拉住却不断叫唤的男子,她认识,可不就是曾苒苒心心念念的顾郎。
他要是真想找人算账,早就冲进去了,还在这假模假样呢,可真是万强中干。
这顾远的长相倒也不差,一米七五的个子在这个时代也不算矮,只是如今左右眼都被人打出乌青着实有些可笑。
还打算继续听会八卦,却被小二迎进包房内。
看着芝兰玉树的宴闻祈,苏莳渔有时候真的很想戳破他的伪装。
“进展如何?”
一饮而尽他递过来的茶水,苏莳渔眉眼盈盈:“我想快了。不过我需要宴大人帮个忙。”
……
满意的和宴闻祈对完规划,菜品这时才尽数上桌。
苏莳渔夹了一口她心心念念的酱牛肉:“宴大人,你可知伍昭是何许人也?”
“你口中的菜便是这位伍昭烧的。”
“诶?”
“仙留楼、归云栈的两位东家也算是世交,伍昭是掌厨也是二公子,与曾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
苏莳渔转了转眼珠:“所以昨日曾小姐离家出走,伍二公子不会以为是顾远拐了去,才胖揍他的吧。”
胖揍两字让宴闻祈莞尔一笑:“是。”
苏莳渔将去了刺的鱼肉放进他的碗里,笑的献媚:“不知宴大人可否将伍二公子引荐给我?”
20.第 20 章
伍昭一进来就感觉有座大山压了过来,苏莳渔估摸着他身高一米八有两百斤的样子。
“你喜欢曾苒苒。”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这单刀直入的话让一向晏然自若的宴闻祈都投去诧异的目光。
伍昭的脸更是瞬间变成猪肝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苒苒。”
“你为什么喜欢曾小姐?刁蛮任性一点也不可爱!”
这番话直接让伍昭沉下脸来:“这位姑娘,虽你是仙留楼的客人,但这里并不欢迎背后嚼舌根之人,还请……”
还没等伍昭赶客,苏莳渔放下筷子,正色道:“伍二公子,喜欢曾小姐什么?”
看着沉默的伍昭,苏莳渔也不急:“我是曾老爷请来给曾小姐保媒的媒婆,我在想要不要帮她劝劝曾老爷接纳顾公子。”
“顾远根本就不是良人!”苏莳渔的话让他猛地抬起头,神情激动道。
可当他看到苏莳渔的眼神,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干涉苒苒的喜好。
似是自暴自弃般,伍昭不再否认:“我从小就比别人肥胖,在私塾读书也是垫底,经常会被人谩骂欺辱。”
“可苒苒不一样,她会帮我赶退他们。”伍昭陷入回忆,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有一次她甚至为了我和别人打起来,回家还被曾伯父教训。”
伍昭提到曾苒苒不再是怯懦的样子,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不会像别人一样叫我胖子,傻子。她会认真叫我的名字,她会夸我做菜好吃。与我而言,苒苒便是天边的阳光,是最美好的存在。”
伍昭从一进来就自卑的微低着头,现被她激到抬头,倒让她看清长相。
细看下伍昭的五官长的不差,只是因为太胖把五官挤在一起才显得有些丑陋。
苏莳渔也没有问他要不要主动追求曾苒苒,看他这卑微单恋的样子,必定是胆怯退缩的。
她只让他明日到达约定地点,便告诉她曾苒苒如今在哪里。
看着离开的伍昭,苏莳渔不禁感叹道:“真是酸涩的单恋啊~”
看了一眼始终笑得温和的宴闻祈,他好像从来不会被他人的情绪左右。
苏莳渔撑着左脸颊,侧过头:“宴大人,你会爱上救赎你的人么?”
一刹那,宴闻祈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可很快又恢复温和,快到让苏莳渔以为只是她的错觉。
再望去,又是那熟悉的云淡风轻:“我不需要救赎。”
也是,像宴闻祈这样的人,再困难的境地,凭他也能过得顺风顺水吧。
回到住所,看到的是一脸怨妇样的曾苒苒。
“你去哪里啦?!菜都凉了!”
小姑娘一开始带着凶狠的质问,可到后面就变了味,很是委屈。
“这便是我要教曾小姐……”
“停停停!你说我给郎君铺床褥,做饭食是幸福,我也认了!可做好饭菜,等了那么久郎君也未回来,这又是什么幸福的道理!”
“我是让曾小姐先降低期待的幸福值。”
“哈?”
“你想想,顾公子午时是不是经常不回去吃饭?”
曾苒苒细想也的确如此,顾郎才华横溢,经常参加雅集,结束便邀着一群人并带上她去归云栈吃中饭。
没等曾苒苒反驳,她继续道:“如若你们婚后,你做好午饭却等来的是,他已和友人食过午饭,你是不是要生气委屈与他吵闹?”
“但如果现在你已经适应了这种落差,是不是就能体谅?是不是就不用吵架?不吵架的婚姻自然是幸福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听到这话曾苒苒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她却发现苏媒婆说的好像也没错。
看着被忽悠的曾苒苒,苏莳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特意让伍昭新炒的菜打包带给她。
“你去仙留楼吃了?”
苏莳渔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味道我一尝便知是昭昭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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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很亲密的称呼。”
“自然,他从小就是我罩的。”少女一脸骄傲道。
苏莳渔笑笑没有再说话,看着曾苒苒饭吃着吃着头快低到碗里,便知她大概是哭了。
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连日里在这受了从未有过的磋磨,吃到熟悉之人做的饭菜必定是委屈的。
看着吃完饭只是眼眶红红的曾苒苒,还倔强着问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时。
她答应曾苒苒,只要她能成为配得上顾远的妻子,她便去说媒并说服曾老爷。
这一月内,曾苒苒能把原本铺的如蛇扭曲的床褥铺完整,也终于不是灰头土脸的从厨房出来,烧出勉强能入口的吃食,再到冷水洗衣,双手生出冻疮。
连她都以为她会放弃,可曾苒苒竟真硬生生熬了一个月。
而另外一边的伍昭,给他看过曾苒苒的信物后,就被她忽悠着每日晨时过来跑圈,跳绳。
她还把曾苒苒做的饭菜带给她,因为她买不到什么调料,做的清淡无比,还挺适合减肥餐。
她还忽悠伍昭,吃了曾苒苒做的菜,就不能吃别的了,否则就说明你嫌弃苒苒做的不好吃。
于是乎,伍昭也这样硬生生的坚持了一个月。
两个小可爱,还挺般配。
苏莳渔摸着下巴看着明显瘦了不少的伍昭。
“昭昭!”
这几日她可以留下破绽,曾苒苒总算找来了。
她这媒婆当的可真不容易。
曾苒苒一把扯过伍昭拉到她身后。
华贵的衣服已经换成【】,却也难掩她矜贵的气质。
明明身后的男子比她宽大一截,她却如强势的母老虎讲他护在身前。
“你且看看他是不是瘦了不少,再问问他是否感觉身体也轻盈不少?”
“没事的苒苒,我现在走很多路也没有像从前那般感到吃力了。”伍昭慌忙解释道。
“出那么多汗真是脏死了!”
21.第 21 章
烟花的喧闹声停了下来,屋内重归于黑暗。
眼睛一时没有适应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苏莳渔试探着往前踏了一步。
“宴闻祈?”
“诶!!!”
右手被人向侧拉去,撞进一个有雪松气息的怀抱。
“嘘。”
“怎么啦?”苏莳渔连忙用气音轻声道。
放在她腰间的手松了些,却也未放下:“这木甲人已失控,会听声辨位,小心些为好。”
想不到肖狂做的木甲人如此先进,苏莳渔暗自感叹道。
木甲人挥动手臂发出猎猎风声,一听就很用力。
宴闻祈没有要放开她的样子,她也不敢挣扎太过发出大声响。
一阵静默。
只是她贴着宴闻祈的胸膛实在太近,他那紊乱剧烈的心跳声,她想忽略都难。
斟酌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轻声道:“宴闻祈,你……是怕黑么?”
苏莳渔问完就后悔了,一般男子被问到估计都觉伤自尊,更不要说风光月霁的宴闻祈。
谁知怀抱又紧了紧,她只能将头搁在宴闻祈的肩膀上,看不清他的神色,语调倒是一贯的平和:“怕。”
“我就说宴大人怎么会怕……诶?……怕?”
“在黑暗中无法视物,所以会怕。”
原来宴闻祈有夜盲症。
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更擅长怼人,想了想还是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宴闻祈的背:“我在的。”
宴闻祈没有再说话,她被他拥着,看不见木甲人到底做了什么,只能干瞪着眼前的墙壁。
又是一阵静默。
“宴大人,我脖子酸。”
说完这话,宴闻祈总算松开怀抱,她才能转身借着月光看清屋内的情况。
有一木甲人似疯了般不停殴打底下的木甲人,周围围了一群不动的木甲人,这场景说不出的怪诞。
她侧头看了眼开着的房门,她应该能借着透进来的微光,不动声色的带宴闻祈离开。
捏了捏宴闻祈的掌心,又指了指房门口:“我带你出去。”
随即她本能的站在宴闻祈的身前,虽知他看不清,还是想替他挡住前方恐怖的场景。
宴闻祈有些好笑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苏莳渔,因为身高的原因她其实什么也没有遮挡住。
可牵着他的手柔软而又温暖,让他又有想抱住她的冲动。
看着近在眼前的房门,宴闻祈踢上地上散落的零件。
零件顺势飞出,砸向房门,房门发出‘啪’的一声,再次关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苏莳渔甚至都来不及跑过去阻止关上的门。
她不死心地推了推门,又找了找钥匙孔。
很好,门又被反锁上了,而且这门竟然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都没有锁。
“怎么了?”
宴闻祈的声音响起,苏莳渔有些欲哭无泪:“门又反锁上了。”
苏莳渔也不再挣扎,索性拉着宴闻祈靠墙席地而坐:“宴大人,这么多声响也没让那失控的木甲人转移目标,它好像很执着殴打底下那木甲人。”
她打了个哈欠:“我看肖狂做的能听声辨位的木甲人也不是很灵敏。”
“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发现我们都被反锁了。”
宴闻祈大概真的害怕,他几乎都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思及此,苏莳渔又紧了紧握着他的手。
又打了一个哈欠,苏莳渔有些犯困,头一点一点的:“宴闻祈,你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身旁的女子终还是没有熬过困意,闭上了眼睛。
宴闻祈轻柔的将她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女子握着自己的手已经松了力气,宴闻祈执拗地重新握起,她的手很小,他微微收拢,就能将其全部包裹住。
脑海中回想起她刚说的话,她说,她在的,会带他出去,会陪着他。
宴闻祈眼眸里是不再隐藏的眷恋和温柔,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上女子的发顶。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苏莳渔,我当真了。”
……
“苏莳渔,你猪啊!开个门怎么还把自己锁进去了。”
巨大的声响直接惊醒沉睡中的苏莳渔,把她吓得一激灵。
宴闻祈手拍着苏莳渔的背,狭长的眸子淡淡地睨了一眼曾苒苒,卸去温柔的眉眼尽是冷意。
这眼神太过凌厉,刺的曾苒苒直往伍昭的身后躲。
苏莳渔揉了揉眼睛,她摇了摇宴闻祈的手,对上他柔和的眸子:“宴大人,我们总算可以出去了。”
曾苒苒探出一颗头用眼神来回转着宴闻祈和苏莳渔之间,这宴闻祈初见如谦谦君子,看着好脾气似不会生气般,可刚刚那眼神却凶狠的能刀了她,转眼又是能融化冰雪如春风般的微笑,这变脸速度绝对是个怪人!
“啊啊啊!我的木甲人怎么这样了!”肖狂进屋看着一地狼藉,也彻底酒醒,发出痛苦的哀嚎。
“哼!你的木甲人也不怎么样嘛!不受控制乱动,还有那什么听声辨位也完全不行!”苏莳渔看见肖狂就忍不住把怒气转移,一顿输出。
“什么听声辨位?”肖狂一脸莫名。
“子时快到了,莫要错过放鞭炮的吉时。”宴闻祈适时出声打断。
“今年我可要好好放鞭炮驱邪祟!”苏莳渔也懒得再吐槽肖狂,拉起宴闻祈就要一同去放鞭炮。
不知怎的,自从知道宴闻祈有夜盲症,她突然觉得他真实了许多,心里也多了些亲近。
看着往前奔去的苏莳渔,曾苒苒也不甘落后,拉起伍昭的手也一同前去。
肖狂看了看毁坏的木甲人,又看了看陪在他身旁的夏栀子,拉起夏栀子的手:“走,我们也去放鞭炮。”
‘咚咚咚!’肖狂做的木甲钟响了起来,提醒着众人已到子时。
伍昭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巨响掩盖了曾苒苒的欢呼声。
被这欢乐的气氛影响,苏莳渔也开心地笑出声。
鞭炮声炸耳,宴闻祈的手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耳朵,
这次他的手很暖,隔绝了刺耳的鞭炮声和冬日里的寒冷。
苏莳渔觉得自己的耳朵说不定也被他捂红了。
鞭炮放了有好一会儿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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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空气中弥漫了硝烟的味道。
苏莳渔拉下宴闻祈的手,转过身,笑的眉眼弯弯:“宴闻祈,新年快乐!祝你岁岁平安!”
一个红包出现在她的眼前,苏莳渔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宴闻祈直接摊开她的手掌,将红包放在上面:“嗯,岁岁平安。”
眼前的男子依旧温润如玉、皎若云间月,可苏莳渔却明确地感受到宴闻祁此时是真心愉悦的。
万籁俱寂,苏莳渔躺在床上打开了红包,里面躺着一张一百两银票。
欢快的在床上打一滚,他还真是知道自己最喜欢什么。
一夜美梦。
直到午时,苏莳渔和曾苒苒才回到住所。
还未等两人坐下休整,木门就被敲响。
是顾远,他两只眼睛上的乌青也都消了。
“顾郎!”
曾苒苒听到声响,如飞出笼子的鸟儿扑了过来。
“苒苒你怎么在这?你一月前不是说收拾好细软来找我?”
“我……”
“顾公子可莫要怪曾小姐,是我对曾小姐说您还未三书六聘,她要是不管不顾与你私奔,有违伦理,也让顾公子您落个拐骗千金的名声啊!”
曾苒苒明显听进去苏莳渔的第一句话,她为了他受了这么多苦,一见面他不是问她如今如何,竟第一句话就带着责怪:“顾郎、你可是埋怨我。”
这千金小姐就是矫情,顾远内心满是不耐烦,脸上却摆出深情之色:“我找了你一月都未找到,着实担心的很。”
曾苒苒看着一脸憔悴的顾远,心又柔软下来。
顾远上前握住曾苒苒的手:“那日我和爹娘说你会住进来,两老开心忙活了半天,可最终也没等到你,着实伤了他们的心啊!”
“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要不一起用个晚饭,我也好了解顾公子家境,好去保媒。”苏莳渔建议道。
顾远眼珠转了转,本来曾雨青老不死的不肯同意他和苒苒的婚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拿点曾苒苒带出来的钱银,或许过几年生个孩子能等到那老不死的松口。如今来个免费的媒婆帮忙说媒,说不定就说动曾雨青,到时候归云栈不手到擒来。
“也好,晚上要不就去归……”
“当然是去仙留楼,如今曾老爷还未同意也还没有找到曾小姐,咱可不能送上门去啊。”
顾远点头便同意,反正去哪里这个傻子都会付账。
顾远一走,曾苒苒满脸紧张:“苏媒婆,这第一次见顾郎的爹娘,我是不是该拿些金玉、珠翠送去。”
苏莳渔安抚地拍了拍曾苒苒的手背:“曾小姐,顾公子只是平常人家,你送如此昂贵的礼物可不是折辱他们,惹他们不快么。”
“这……”
“带些水果和糕点以表诚意就好,记住,切莫抢着付账,这都是博了顾公子的面子!”苏莳渔一条一条细细地嘱咐着。
“苏媒婆你说的在理,顾郎也曾说想娶我之人不是为了联姻,就是看中我家钱财,都不是真心待我。只有顾郎是爱我这个人,他定是不喜我用钱财绑着他。”
苏莳渔满意点头:“是也,是也!”
22.第 22 章
酉时,仙留楼包厢内。
顾父顾母坐在主位上一脸挑剔地看着布菜的曾苒苒。
“曾小娘子,往后在我们顾家,息妇是没有资格上桌的。”顾母端坐着,刻意摆出主母的姿态。
曾苒苒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强硬挤出微笑,却说不出一句话。
“顾大娘子,今日来主要是商讨您家可以出多少彩礼,这样我也有更多的条件去与曾老爷说媒。”
“曾小娘子家大业大,应是看不上我们这点彩礼。”顾母顿了顿:“我们顾远是个要奋进的孩子,往后高中状元,曾小娘子的福气自然是在后头。”
“所以顾大娘子打算给多少彩礼呢?”苏莳渔摆起职业微笑,不罢休地问道。
“你这媒婆听不懂话,曾小娘子自小被宠坏,想来是不会照顾夫君的,可怜我们顾六郎看上曾小娘子,我这做娘的也不好棒打鸳鸯的事,娶曾小娘子进门已是莫大的恩赐,我想曾小娘子也不好意思再要彩礼了吧。”
“我这丑话就说在前头,我家六郎今后的仕途免不得钱银上的打点,曾小娘子自是要多带些嫁妆帮衬着夫家。”
“等六郎高中状元后,自是不会忘记老丈人家,会好好提点归云栈的。”
顾母的这一顿输出其实在苏莳渔的预料中,但她从来没给曾苒苒打过预防针,是以她现在的脸色已极差,连表面上的微笑都快挂不住了。
“我记得顾公子连童试都未过吧?现在说状元似乎早了些?”
“咳咳!现在能过童试乡试的哪个不是塞了钱银给考官的,六郎就是太老实了!”顾父沉声道:“到时把钱银堆上去,再以六郎自身实力,考个状元自是简单的很!”
苏莳渔面上不显,但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人蠢笨,以为吃定了曾苒苒,就直接把本性暴露出来。
‘啪!’,曾苒苒一拍桌子:“顾郎才不是需要靠钱银考取功名的无用之徒!作为他的爹娘!你们怎可以这样辱没他!”
他们说她不会照顾人,没人真心愿意娶她也就算了!这些她都能在苏媒婆这里学,努力做一个好娘子!
但就是不该这么说顾郎,他才华绝绝,是最好的郎君,才不是那些俗物。
曾苒苒的一番话让顾父顾母的脸色变得精彩万分,明明是在反驳他们,可却是夸自己郎君,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苏莳渔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话的顾远:“还望二老见谅,曾小姐实在是心悦顾郎的紧,舍不得旁人说他半点不好,这才着急冲撞二位。令郎真是好福气啊,即将能娶到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娘。”
“哼!”苏莳渔的话让他们脸色稍霁,随即又变得更加高傲起来。
曾苒苒依旧站着,看着未曾帮她说过一句话的顾远,鼻腔发酸。
还有顾母赤裸裸对她打量的神色,宛若在看一个货物般,从小到大都没受过如此大委屈的曾苒苒终是忍不住冲出包厢。
顾远见状正想追出去。
被顾母喝制住:“坐下,曾苒苒还没嫁过来,就敢甩脸色离去,你如今追出去助长她焰气,等嫁过来,可不是要掀了我们顾家的房顶!”
“你娘亲说的对!这曾苒苒就该好好敲打敲打,以免往后爬到你头上。”顾父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一桌菜总得有人付账吧!”顾远瞄了苏莳渔一眼,从牙缝处挤出这句话。
他不发话自然也是想让爹娘给曾苒苒下马威,再由他出马安慰一番,可不就稳稳拿捏这傻子。谁知这千金大小姐如此不中用,短短几句话就受不了了。
苏莳渔依旧面带微笑,装作没有听到顾远说的话。
她看着一桌价值不菲的硬菜,果然顾父顾母没有再阻拦,催着顾远去追。
“情况我都知晓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打扰你们的阖家欢乐,先告辞了。”
顾父顾母假意挽留苏莳渔一阵,就告了别。
关门的那一刹,苏莳渔瞥见顾父顾母哪还有刚刚拿乔的装模作样,两人如饿狼扑食夹着桌上的菜。
“你少吃点,留些给六郎。”
“这些到时候打包给幺弟,可不要浪费。”
刚想去隔壁厢房的苏莳渔就迎面撞上了宴闻祈。
“伍昭也追出去了?”
“嗯,估计快打起来了。”语气温和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想想接下来的场面就该多刺激,淡定如宴闻祈竟能忍住不去看热闹。
她苏莳渔可忍不住,牵起宴闻祈就要跑下楼梯:“走,我们去看热闹。咳,我是说去劝架。”
宴闻祈配合着苏莳渔的步伐,她指尖的温度传到掌心中,微烫。
“伍昭!你给我停手!”
仙留楼的后门,伍昭在单方面殴打顾远。
伍昭经过她这一个月魔鬼训练,虽然没有一下子瘦到正常体重,但整体壮硕不少,不再是虚胖。
倒是顾远黑眼圈严重,脚步虚浮,像是被吸干了精气毫无精神。
顾远边躲着伍昭的拳头,边往曾苒苒的方向靠去。
如他所料,曾苒苒挡在了他的前面。
“伍昭!你有出息了是吧!还会打人了!”拳头停在曾苒苒的面前,她瞪着双眼看向伍昭。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苒苒为了其他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伍昭满脸受伤之色:“苒苒,这人根本就不是良配!他……”
曾苒苒怒极反笑:“伍昭,顾郎不是良配,难道你就是么!”
“一年前的乞巧节,我约你在月老庙相见,你为何不来?”
“我……”伍昭缓缓放下拳头,像是被人卸了所有力气垂下了头。
曾苒苒眼眶渐渐染上红色,她别过头不再看伍昭:“那日你为何不来,我从辰时等你到戌时,等来的不是你,是妄图染指我的登徒浪子,是顾郎护在我面前赶走了他们,那时你又在哪里,如今又有何资格评判谁是我的良配!”
曾苒苒将这段不堪的被埋在深处,连爹爹都不知道的记忆,赤裸裸的摊了开来,也不知刺痛了谁。
“苒苒,我对你是一见钟情,愿意拼尽自己的性命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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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你,但如若只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顾远适时出口,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苦涩之情。
“好一招以退为进。”看来顾远是顾家最聪明的一个,难怪能将曾苒苒迷惑至此。
宴闻祈低垂眼睑,眼眸里都是苏莳渔,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她,鲜活真实又努力。
连这他往日觉得浪费时间的场面都变得有趣起来,他极浅的眉目里是快溢出来的暖意。
“顾郎,我当然是心悦于你,你与别人不同,你喜欢的只是我的本身。”不为钱财,也不为她的爱护,只是喜欢她。
顾远满脸感动地握起曾苒苒的手:“苒苒,我爹娘未读过什么书,好不容易养大我,自是多心疼我些,也希望你能多担待些,其实今日他们也是期许着见你的,只是最笨说了些让你不开心的话,现如今还是随我一起去用膳吧。”
曾苒苒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显然是被顾远说服:“是我不好,不该不给你爹娘面子就这么跑出来。”
伍昭神色落寞站在原地,曾苒苒刚才那段话对他冲击实在过大,让他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宴大人,你到底说了什么才让如此自卑的伍昭冲出来,暴打顾远的。”
她特意让宴大人和伍昭在隔壁包厢听戏,伍昭敢直接当着曾苒苒的面打顾远是她没想到的。
二人已经走远,躲在墙后的苏莳渔踮脚探头,整个人倾斜的厉害。
宴闻祈右手伸着,隔着她前腰处一些距离,虚虚的扶着。
“我只是让他猜猜,顾家能从曾小姐身上啃食多少血肉来。”
杀人诛心,宴闻祈也。
“宴大人,那你猜猜这场闹剧结束了么?”苏莳渔笑得狡黠。
“顾远伪装如此之好,苏姑娘定是说服曾小姐不要付账。”
“嘿嘿,曾小姐甚至连钱银都没带。”宴闻祈能猜到,苏莳渔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夸奖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两人重新回到隔壁包厢,果然没过多久,吵闹声又再次响起。
“天杀的!曾大小姐,你放过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吧!知我们贫穷刻意点如此昂贵的菜品,就是想看我们付不起笑话我们吧!”顾母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用手拍打着地面。
这哭嚎声实在太响,引得二楼包厢的食客都出来看热闹。
曾苒苒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脸涨的通红,这些菜品明明不是她点的,她甚至为了顾郎的颜面,主动让他去结账,可谁知会这样。
“客官,在这哭喊可没用,再不付账我可报官了。”
顾远将曾苒苒拉到一旁,语气尽量缓和:“苒苒,这顿饭钱对于你来说只是再平常的一顿吃食,对我和幺弟来说却是上一年私塾的钱了,我家如今真的是捉襟见肘,你可否先替我垫上?”
曾苒苒搅着手中的帕子:“我这次出来没有带钱银。”
说到这曾苒苒有些委屈:“而且,这些菜不是你爹娘点的嘛,这次你们让苏媒婆保媒,于情于理也该是你们付账啊。”
23.第 23 章
往日里,曾苒苒和他在一起哪一次不是抢着付账。
即使他之前带着朋友去归云栈,曾老爷再看不上他,掌柜看在曾苒苒的面子上,任何饭钱也都是记在账上。
如今她却当着爹娘和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没带钱银还说理应让他们付钱,顾远的脸色沉了下来:“苒苒,爹娘本就对你颇有微词,你如今这么下面子给他们,是不是故意如此,根本就不肯嫁给我?”
顾母站起身来,扯着曾苒苒的袖子:“你们瞧瞧,这曾家大小姐说自己没钱付账,可不就是笑话我们贫苦百姓吃不起仙留楼。”
说着一把扯掉曾苒苒头发上的金饰,动作粗鲁,金簪上荡下的宝石勾住了头发,扯得她生疼。
顾母可不管这些,硬拉扯下来带掉了曾苒苒的头发。
曾苒苒痛的惊呼,无意识下推搡了顾母,顾母顺势摔倒在地。
顾父见状一个巴掌甩在了曾苒苒脸上:“你这贱妇,还未嫁进我们家就冲撞婆母,简直岂有此理。”
顾父平日里做农活本就力道大,很快,曾苒苒娇嫩的脸上就高高肿起一片。
顾远蹲下扶着娘亲,痛心疾首道:“苒苒,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会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
“我……”曾苒苒被硬拉扯掉头发的脑壳还在隐隐作痛,脸颊也是火辣辣的疼,可这些都比过内心钻心的疼痛。
她硬是憋住眼泪,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明白,明明和她说最不在意钱银的顾郎为何偏生一顿饭钱就如此计较。
他说他家囊中羞涩,可她为了他姐姐能嫁个好人家多拿些彩礼,私自给他姐姐们补贴了不少嫁妆。
就连如今他们一家穿的衣服,也是她去裁缝铺子买了最好的布料做好衣裳送过去。
他刚刚说他家的钱都付给私塾,可私塾的钱明明也是她付的啊。
在住进苏媒婆前,她也经常买许多吃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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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送过去。
怎么如今,她就不付这一顿钱银,就变成罪大恶极之徒。
顾母撑着顾远的手臂站了起来,把金钗仍在掌柜脚边,理直气壮的好像这金钗是她的:“这个够不够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掌柜倒也没有发怒,捡起地上的金钗,眼神看向曾苒苒是止不住的怜悯,他暗自掂了掂:“自是够的。”
“慢着!这应该还有找吧,快把找钱给我们。”
掌柜像是看了个天大的笑话:“这金钗刚刚够。”
顾父顾母却仍不依不饶,跟着离去的掌柜要把钱财算清楚。
顾远也未再看曾苒苒一眼,转身离去。
看热闹的众人还未散去,这目光如凌迟般刮着曾苒苒,被宠爱有加的她从未有过如此难堪。
她曾以为这一个月住在苏媒婆家,是她这辈子受过最大的苦楚。
可如今看来,这些都比不上这次内心受到的苦楚。
24.第 24 章
苏莳渔看着床头柜上的鸠车,其实她有时候会很羡慕曾苒苒为爱不管不顾的勇气。
身为孤儿的她早已习惯权衡利弊。
即使身为给人牵线的红娘,她本身对于感情是怯懦的。
在现代,也有朋友不乏给她介绍对象,对方往往都止步于她是个孤儿。
孤儿估计都性格古怪。
孤儿心思深重,都自私自利。
被抛弃成孤儿,会不会有什么隐形基因病。
都没有家人帮衬,以后岂不是都要靠着我们家。
各种理由各种质疑,让苏莳渔确信不管在哪个时代,门当户对才是最为般配。
苏莳渔取下鸠车,重新放到五斗柜上,和木制小鸭子并排放着。
翌日,苏莳渔就陪着曾雨青上顾家说亲。
很快,海城就传遍顾远是走了狗屎运的,碰到个恨嫁的曾苒苒,往后曾家的产业还不都是顾家的。
“爹爹真同意了?你真和他一同去顾家商议婚事了?”
苏莳渔一回来,曾苒苒也顾不上和她还闹着别扭,凑上来就问。
“自然,明日曾老爷便来接你回去备嫁,可高兴了?”
苏莳渔细细打量曾苒苒,或许她自己没有觉得,但在外人看来明显极了。
她的微笑很是牵强,脸上是明显的踌躇和迷茫。
曾苒苒骄傲的抬起头:“本小姐得偿所愿,高兴极了!”
“只是有一事我还是不服气。”
“何事?”
“曾小姐说,顾公子去勾栏院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断袖,但我不信他能坚守自心,今晚我们就去勾栏院探个究竟,如何?”
“我们两个女子去那种地方?”
“曾小姐是不敢还是怕失望?”
“笑话,本小姐有什么不敢的,至于顾郎的为人,我更是相信他!”
月明星稀,白日里人烟稀少的角落里如今却是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勾栏院里传来女人婉转的歌喉,男人的调笑声。
苏莳渔身后的衣摆被抓住,她知道曾苒苒还是紧张的。
她挺直身板,摸了摸唇上贴的假胡子,大摇大摆的就往里走去。
刚到门口,就被老鸨拦下,她讥笑的看着两人。
女扮男装的苏莳渔早有预料会被眼神毒辣的老鸨看穿,她也不慌,直接拿出一个金元宝递给老鸨。
老鸨的讥笑立刻变成献媚,殷切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在知道曾苒苒的心悦之人是顾远后,她就调查清楚了。
这人好面又自觉风雅,用姐姐们的彩礼还有从曾苒苒这骗去的钱银,在这勾栏院短期包了一间厢房,供他所谓的同韵之友一同听曲赏乐。
苏莳渔就带着曾苒苒在隔壁厢房落座。
两间厢房由一排排的屏风格挡住。
舞姬扭动的身姿,顾远等人的放浪形骸在屏风的映射下显露无疑。
“顾远你这小子可真是鸡贼,当初在月老庙大伙都说好一起轮了曾家小娘子,你倒好!直接上演英雄救美,让曾苒苒对你情根深重。”
说话的是曹觉,顾远很是看不上他。这人家世比他好,靠着贿赂考官顺利考上童生。
曹觉出手阔绰,那时众人吹捧的对象都是他,就是要侵犯曾苒苒也是他提议的。
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家那点财力怎比得上曾家。
是以顾远一边不喜曹觉,一边事事都要邀请曹觉,就是要显示自己比他阔绰,比他有前程。
“当年也是承蒙诸位卖我面子,才能让眼高于顶的曾雨青亲自来求我娶曾苒苒。”
语气里只有炫耀,没有一丁点爱慕喜悦之情。
“顾远,当年你踹我的一脚可不轻啊!”
“顾远,那时候可是我先使眼色让大家配合你的。”
“诸位的恩情,我自然是不会忘记的,等我接管曾家,往后不管是这里的费用还是归云栈,我都全包了!”
“顾公子大气啊!”
众人我一言你一句把当年曾苒苒以为顾远舍命救她的事彻底还原了个遍。
“顾郎,等你娶了曾家小姐,不会忘了我们姐妹几个吧!”
顾远就着妓子递过来的酒杯,托着她的手喝了起来,罢了还亲上女子的脸颊,惹得她一阵娇笑。
“那曾苒苒有你风情万种,得我欢心?她也就生在个好人家,娇蛮任性不讨人喜欢。”
“好在是个傻的,骗骗就什么都当真了,哪有你机灵聪慧有趣。”
“以后啊,跟着顾爷我,个个都帮你们赎出来带回我府上去。”
顾远调笑地亲着怀里的妓子,上下其手的样子,让苏莳渔和曾苒苒两人在屏风上看得一清二楚。
苏莳渔看向曾苒苒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怜悯之色。
一切都是谎言。
什么不爱钱财,不贪权色、什么清风朗月、正人君子、什么心里只有曾苒苒一人、全都是谎言!
“不要看!”曾苒苒仓皇地哭腔声响起。
不知是让苏莳渔不要看她落魄难堪的脸面还是屏风处令人恶心的画面。
看着曾苒苒的下唇都咬出了血,苏莳渔握起曾苒苒凉透的手,语气温柔而又坚定:“我带你回家。”
曾苒苒没有回答她,只是如断了线的木偶任由她牵着往前走去。
“如今就等曾雨青这个老不死的快点入土,好让我早点掌控曾家。”
“你不怕曾老头对你有所防备,留一手?”
“呵,你是没见到这死老头是怎样卑躬屈膝来我家的,不管我们开出什么条件他都应允,就差把归云栈给我求我娶她女儿了。”顾远不屑冷哼道:“他留一手最多也是给他女儿,可惜曾苒苒是个傻的,我说几句好话,曾家的一切她立马就能双手奉上。”
“顾公子要是需要这老头早点入土,尽管吩咐我们。”
一群人不怀好意的大笑出声。
曾苒苒甩开了她的手,苏莳渔看着她大步走向顾远的包厢。
苏莳渔暗道一声不妙!这些人早些就想着能轮曾苒苒,她一进去这不就是羊入虎口么!
她在出发前就和曾苒苒约法三章,不管发生什么的,都不能冲动,要先回家。
那时候的女子还满脸骄傲,胜券在握的说她俩进去也只是见证顾郎的人品,有什么好冲动的。
可万万想不到听到的却是如此污言秽语、满口贬低。
她意外的是骄纵如曾苒苒忍下了顾远说她的不是,没有当场去对峙,而是选择离开。
但这样一个被宠坏,为了婚事公然威胁她爹的女子,却忍受不了别人把主意打到她爹爹身上。
曾苒苒一把推开顾远所在的包厢:“顾远!你真当本小姐非你不可么!”
进去的曾苒苒哪还有刚才的悲痛心死,睥睨的眼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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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房里的人,宛若看着一群垃圾。
顾远很快认出闯进来的人是穿男装的曾苒苒,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慌张,推开在他怀里的妓子。
“顾公子何必如此慌张!这曾小姐都送上门来,来勾栏院的能是什么正经人家姑娘,顾公子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里把她办了,往后曾苒苒失清白于你,这不嫁也得嫁啊!”曹觉阴恻恻地笑着,走到门边就要去关房门。
眼见被顾远拉扯到暗房中的曾苒苒。
她明明提前都下了双重保障了!曾老爷派的人和伍昭怎么都还没出现!
如今她再去找人肯定是来不及,苏莳渔心一横脚一跺,在曹觉关门前,冲了进去!
“苒苒!咬他!踢他下盘!”
还未等她上前去拉曾苒苒,她先被曹觉禁锢住:“这还有一个娘们啊!够劲!我喜欢。”
“啊!!!”
顾远的惨叫声传来,她让曾苒苒做的应该奏效了,心下也算是放心点。
苏莳渔也不含糊,下嘴就要去咬曹觉,他早有所觉,单手扣住了她的脸颊。
苏莳渔被迫仰起头,张开嘴。她想用手肘击上曹觉的胸膛,可男女力气实在是太过悬殊,他一只手就反绞住她的双手,让她完全无法动弹。
曹觉贴近她的脖颈间,腥臭的酒肉味扑面而来:“这么辣的娘们,兄弟几个一起上才能尝出味道啊!”
“曹兄!还是你够意思!”屋内的众人笑得猥琐凑了过来。
“砰!”门被人撞开,力道之大连两扇门都轰然倒地。
“夭寿咧!我的花梨木门!!!”
伴随着老鸨的心痛声涌进了不少人。
片刻之间就把这间不算小的厢房站满了。
曹觉还没拿着她威胁来人,就被宴闻祁的手下制服。
“苒苒还在里面!”看到曾雨青亲自带着家丁,还有前来的伍昭,苏莳渔立马给他们指路。
她刻意不去看宴闻祁投过来关切的眼神,手腕却被他拉住。
她视线向下,没有说什么。宴闻祁却像是知道什么般松开了手。
只是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太过直白,让她想忽视都难。
在宴闻祁的手快碰上她刚刚被曹觉掐红的脸颊时,她出口道:“我是不是又给宴大人添麻烦了?”
眼前的手停顿在半空,慢慢握成拳,轻不可闻的叹气声响起,宴闻祁最终放下了手:“没有,你做的很好。”
宴闻祁就是这样一个人,总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可以帮你摆平所有的烂摊子,也不会责怪你的莽撞,乱来。
末了,还会夸你,简直……温柔的不讲道理。
苏莳渔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涌出的酸涩心情:“宴大人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断不然让你白白废掉我这一颗棋子。”
他没有再说话,眼睑微微下垂,浅淡的眸子注视着她,柔和中带着一丝暖意:“苏姑娘……”
“小渔!”
曾苒苒慌乱地跑了出来,神色里面满是担忧。
她的身后还跟着似是劫后余生的曾雨青和伍昭。
苏莳渔红肿的脸颊被曾苒苒颤抖的双手抚上。
苏莳渔低头看着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的曾苒苒,安抚道:“放心,我没事!大家都来的很及时!我们都没有事!”
“哇呜呜呜呜!”曾苒苒终是再也忍不住,抱着苏莳渔痛哭起来。
25.第 25 章
曾苒苒本想仍跟着苏莳渔去她的住所,奈何曾老爷说什么也不同意。
最后苏莳渔只能跟着曾苒苒一同回曾府,同她睡一晚。
两人洗漱完,曾苒苒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只见她拿出了雪花玉夫膏:“这下你要和我一起涂了。”
苏莳渔直接把脸凑过去:“那就麻烦苒苒了。”
冰冰凉凉的膏体涂在脸上,舒服的让苏莳渔眯起了眼。
手背上很快被溅上水珠,苏莳渔睁眼侧过身,双手抹掉曾苒苒眼角的泪水:“这雪花玉肤膏可涂不了你的眼睛,再哭下去这几日都别想消肿了。”
“小渔,这里还是好痛,痛的让人觉着喘不过气来。”曾苒苒重重地敲了自己的心口处:“我是不是真的很蠢笨,怪不得爹爹要找夫婿入赘。”
“苒苒可是因为顾远心痛?”
曾苒苒想了想,再看了眼窗外守着的伍昭,今晚他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眼巴巴的跟在身后。
“也不全是。”
曾苒苒拉着苏莳渔一同上了床榻:“你知道么?我娘亲就是被爹爹救下,两人因此结缘相爱的。”
“我一直很向往能遇到这样的感情。”
曾苒苒笑了下:“小时候遇到被欺负的伍昭,我救下他,觉得自己就该保护他。”
“后来我娘亲逝世了,外公叱责都是因为娘亲跟着穷苦的爹爹,受了太多苦,身体吃不消才早早走的。”
苏莳渔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握住曾苒苒的手,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我娘亲也是商贾之女,为了爹爹什么都不要私奔跟着他的,我听娘亲说爹爹那时候为了她能过上好日子,拼了命的赚钱。”
“从我记事起,爹爹已经开了归云栈了,但娘亲的身体很弱,爹爹寻了好多名医都无济于事。”
“后来娘还是走了,那阵子爹爹很颓废,也不管我,是伍昭一直陪着我,学着做好吃的给我。”
“我罩着伍昭,伍昭陪着我,我理所当然觉得我们应该是最相配的,前几年的乞巧节我约着伍昭见面,他却没来。”
曾苒苒惨然一笑:“最后遇到了英雄救美的顾远,我恍然以为遇到了真爱,像爹娘那样的感情。还有一丝隐约的想要报复伍昭那日没来的快/感。”
曾苒苒侧过身去,呜咽着继续讲下去:“我知爹爹对外公说是因为他,娘亲才离世的话而耿耿于怀,我想证明给爹爹看,我可以是幸福的,娘亲必然也是幸福的,可是……”
苏莳渔轻轻拍打着曾苒苒的后背,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睡醒后,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翌日,两人起床,发现伍昭依旧睁着眼靠着大树,眼底下浓厚黑青色。
“呆子!”曾苒苒娇嗔地骂了一声,拉着苏莳渔往大厅走去。
到了大厅,曾苒苒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苏莳渔。
“小渔,我知你是想撮合我和伍昭,可我仔细想了想,如若我真心悦伍昭,我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对顾远动心。”
曾苒苒看了眼自己的爹爹:“我现在也分不清对伍昭是何种感情,我怕自己对他更多的是怜悯和占有欲,这对伍昭也不公平。而且我想跟着爹爹学习如何经营归云栈,暂时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恐怕要让你这次说媒无功而返了。”
听到这话,苏莳渔却是璨然一笑:“我给姑娘们说媒,最终的目的是让你们得到幸福。如今我成功让苒苒你摆脱那无耻之徒,自然也是成功的一种。”
“小渔,谢谢你。”
……
苏莳渔回去的路上,海城满大街都在议论昨晚勾栏院发生的事。
她沿路听了几耳,顾远的命根子竟然被伍昭打的不能人道了,然曹觉等人算起来也没有触犯景国的律法,宴闻祈很快就放了他们。
这做法很符合宴闻祈,他向来恪守律法。
只是还未等她走到家中,就被沈媒婆拉住胳膊。
“小苏啊!你摊上大事了!”
“啊?”
还没等她问清楚,沈媒婆就不由分说的把她带到公会去。
一到公会门口,她就看到顾父顾母扶着顾远和一位女子争吵着。
苏莳渔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公会的管事——曲媚娘,也是她当时罚了王媒婆。
“你们这做媒婆哪有倒拆姻缘的理!”
“你瞧瞧,我儿以后还怎么娶妻!”
“你们公会要是不赔偿,我就告去官府!媒婆伙同他人殴打穷苦人!”
苏莳渔冷笑一声,这顾家倒是个会欺软怕硬的,清楚得罪不起曾家和伍家,竟直接闹了过来。
顾母眼尖,马上就看到走来的苏莳渔。
指着她就向路人大吼大叫:“以后大家可别指望这家媒婆公会能给你说上好亲,瞧瞧用这么小的女娃娃,只会败事!”
“我们都要和曾家成了,要不是这媒婆从中闹事,我儿何至于此!”
这件事说来也并不光彩,顾远拉了拉顾母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看着围过来越来越多的路人,指指点点说着这家媒婆公会最近的确都说些烂媒。
曲媚娘压下心中的怒火,拿出一张五十两银票:“是我们的不是,硬生生毁了一段好姻缘。”
顾父一把抓过银票:“就这些?”
曲媚娘笑的一脸和善,拍了拍掌,身后六名身形魁梧的打手围了上来:“不够么?”
顾家这才意识到这公会也不是好招惹的,灰溜溜的走开了。
曲媚娘翘着兰花指,勾了勾鬓角的发丝,向四周望去。
很快,周围围观的路人也四散离去。
苏莳渔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其中两名打手驾到了公会内。
她被迫跪在公会大厅的中央内,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一根纤细白腻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苏莳渔对上了一双极为魅惑的双眼,如今里面却透着狠厉:“苏媒婆,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污了公会的名声可是要受罚的。”
“冤枉啊!我这是在扭转我们公会的名声啊。”
“哦?”
“我们公会之前不是给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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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亲,都让她们死于丈夫之手,我怕悲剧再次发生,赶紧对顾远做了一番调查,发现他也是个爱打人的!我这是让曾小姐免遭顾远的毒手啊!这曾家可不是一边人家,曾小姐要是出事,曾老爷可不是把我们告到官府这么简单!我都是为了我们公会考虑啊!”
“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曲媚儿冷笑道,根本不为所动:“来人!给我掌嘴!我倒要看看你要巧言令色到何时。”
苏莳渔立马知道这管事的是个不好忽悠的,认命的闭上眼,看来等会儿又要去曾府讨要些雪花玉夫膏了。
“慢着!”
苏莳渔扭过头去,看到来人竟是曾苒苒。
她身后带着十几名家丁,是以能顺利进入到公会内。
“你说小渔污了你们公会的名声,可我今日是特意来道谢的,这你又要怎么算。”
曾苒苒使了一个眼神,家丁把三箱木箱搬了上来,一一打开,里面是一箱银元宝、一箱蜀锦、一箱翡翠珠宝。
这些东西被送到这里,苏莳渔大致也能猜到这些与她无缘了,心好痛,她宁愿挨打,让苒苒把这些私下送给她。
曲媚儿看着这三箱木箱,哪还有什么狠厉神色,早就笑的一脸和气:“曾小姐过来,怎得也不叫人通报一声,也好让我亲自出门迎接。”
曾苒苒高傲的抬起下巴,没有正眼看向曲媚儿:“你打算让我的恩人跪到何时。”
曲媚娘亲自弯腰扶了她起来:“苏媒婆这次让曾小姐免于被迫害,做到自然是极好!如此谨慎的说媒我定是要在公会中好好嘉奖一番。”
曾苒苒抱臂站在一旁,示意曲媚娘继续。
“曾小姐,您看,公会中媒婆人数都没到齐,这次嘉奖我定要选个黄道吉日,让众媒婆都到场,好好向苏媒婆学习,到时也希望曾小姐能前来观摩。”
“哼!那我便等着你的拜帖。”
曾苒苒说完一脸关切的望向苏莳渔。
苏莳渔微笑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曾苒苒这才放心的率领一众家丁离去。
曾苒苒这才刚离去,曲媚娘就上下扫视着苏莳渔:“苏媒婆好手段呐,还有人来给你撑腰!”
“但我告诉你,在这媒婆公会,你要是想继续混下去,最好乖乖听话。”
曲媚娘凑到她的耳旁,娇媚的声音响起:“我可不管是曾家小姐还是谁,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无声无息消失。”
苏莳渔诚惶诚恐地跪下:“管事的,您放心,我还要在这混口饭吃呢!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看着如此上道的苏莳渔,曲媚娘满意地笑了起来,示意底下的打手将三箱木箱抬走。
“既然你能让曾家小姐亲自来道谢,我就免了你刑罚。”
“但是……”曲媚娘话锋一转:“顾家前来闹事,损了公会名誉也是事实,公会替你给顾家的五十两补偿你要双倍拿出,并且在这一月内说成十庄亲事来挽回公会名声,若完不成,公会刑罚伺候,你可有异议?”
苏莳渔赔笑道:“自然是没有的。”
26.第 26 章
等曲媚娘一走,沈媒婆就凑了上来:“小苏啊,你要是完不成,公会的惩罚可是能要你半条命啊!”
苏莳渔听罢,一张小脸皱成包子褶:“这一月做成十庄亲事谈何容易,就算真做成了,一百两也不是那么好挣啊。”
她抓住沈媒婆的手,满脸恳切:“沈媒婆,怎么说也是你把我介绍到这儿的,你可要救我啊!”
沈媒婆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样,明日我约了不少姑娘们给她们保媒,只要成一单都算你的。”
说着沈媒婆将资料册递给了她:“今个你好好看熟了,明日可别再给我出什么茬子。”
“好咧”苏莳渔收起资料册,踌躇片刻再次问道:“那这一百两,不知沈媒婆可否到时能支援我些?”
沈媒婆叹口气:“小苏啊,真不是我不肯帮你啊,实在是家里老小都靠我养着,我也爱莫能助啊,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人能赊钱给你。”
苏莳渔紧了紧手中的册子,摇了摇头:“这赊钱就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和沈媒婆道完别,苏莳渔到家就翻起册子来。
册子上的人数并不少,待翻到最后一页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曲媚娘手持蜡烛照亮漆黑的通道,到达底层却亮如白昼,是墙体上嵌了不少夜明珠。
身着黑袍之人依旧背对着曲媚娘,于她先一步开口道:“不愧是宴闻祈选的棋子,倒是有点意思。”
曲媚娘思忖了片刻:“这苏莳渔明明很早就调查出顾远流连烟花之地,却没有第一时间带曾苒苒前去,而是先让她感受如若嫁过去需做的事,接下来的约饭更是让曾苒苒对他们一步步祛魅,击破她内心防线,质疑顾家。”
“再让曾雨青放下姿态前去求取亲事,至此顾远觉得曾苒苒爱他入骨,非他不嫁,完全原形毕露。”
“这时候苏莳渔再带着曾苒苒看清顾远真实面目,经过之前的层层铺垫,曾苒苒自是不会击溃到一蹶不振,反而会更加清醒。”
说到这,曲媚娘的语气不自觉带着欣赏:“而且这苏莳渔直接带曾苒苒去勾栏,看似莽撞,实则早已安排好了曾雨青和伍昭,这一切完全都在她可控范围内。”
“大人。”曲媚娘顿了顿,已经低着头:“这样的妙人何不策反她,为我们公会所用,定能赚取更多钱财,帮……”
“你分析的不错,可你漏了一个人。”黑袍之人打断了她。
“伍昭?可曾苒苒最后也并未说要嫁予他。”
“纵观这一局,你敢说曾苒苒对伍昭没有情?伍昭所做之事真没有一件能感动她?以苏莳渔的手段,她大可以让曾苒苒察觉出自己的心意,可她并没有。”
黑袍人笑容莫测:“她最后选择尊重曾苒苒的选择,这样一个人,让她推女子进深渊是断然不可能的。”
黑袍人话锋一转:“明日里沈媒婆必是拿捏不了苏莳渔,她既然主动上钩了,媚娘你应该礼尚往来才是。”
“属下明白。”
翌日,苏莳渔踏进五谷酒楼。
上一次来还是被王媒婆诓骗嫁人,如今的她却是为了不让其他女子踏入不幸而在努力。
五谷酒楼不似归云栈和仙留楼,在海城会更平民。
是以酒楼里人鱼混杂,人声鼎沸。
她和沈媒婆一同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前来给自家闺女挑选夫婿的妇人。
一等人坐下,沈媒婆就迫不及待介绍起来:“唐家大郎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性情好,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是哩是哩!他可是个聋子。”苏莳渔附和道:“哪怕你在家骂他,他也能笑脸相迎,可好啦!”
妇人刚坐下,就黑了脸,什么也没说就起身离开。
很快就迎来了第二位妇人。
沈媒婆瞪了眼苏莳渔,才转头笑着对妇人道:“高家三郎虽家境贫寒,但身材魁梧、保准给你家小娘子满满的安全感。”
“是啊是啊!高家虽说是捡破烂的。”苏莳渔感叹道:“但他靠着五大三粗的身形可是能撞开不少同行,捡到最多的破烂,绝对是这行业的佼佼者!以后定能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
“沈媒婆!我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你也不必如此糟蹋我儿!”第二位妇人白了沈媒婆一眼,也离开了。
还未等沈媒婆发火,第三位妇人已经坐下。
“我这可是把最好的儿郎留给你啊,方家四郎家境殷实,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挑不出任何错来,嫁过去绝对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是极是极。”苏莳渔点头如捣蒜:“听说方四郎是断袖,娶妻只为延续香火,嫁过去后又自由,他还不会再娶小妾,甚好甚好!”
第三位妇人啐了沈媒婆一脸,转身就走。
如此三番五次,一个上午,竟然没有说成一桩亲事。
沈媒婆口干舌燥地喝了杯水,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气:“小苏,我为了你今日特意找了给说媒费高的儿郎,你不识抬举拆我台,你就等着受刑罚吧!”
苏莳渔连连摆手:“我怎敢拆您抬呢,只是说媒不该都将情况如实相告么?”
“你!!!”沈媒婆指了苏莳渔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直接甩袖离去。
正当苏莳渔苦恼该如何找客源时,曲媚娘坐到了她的身旁。
“曾家小姐能生到富贵人家可真是好福气的,就说这顾远被打的不能人道,他不敢去找曾家,也不敢去找伍昭,只能来找你的麻烦。”
“管理您的意思是……看我可怜,免了对我的惩罚?”
“想得倒美,我是劝你有些原则没必要坚持,沈媒婆的方式未必是错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混口饭吃都难,不要事事都想着别人的幸福了。”
“我们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既然选择做了媒婆,就该为众人的幸福放在首位。”
曲媚娘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那里面的神色她看懂了,是说你还能坚持到几时。
宴闻祈依旧坐在酒楼的二楼处,听着属下传着下面的对话。
清淡的眸子盯着茶盏,看不出一丝情绪。
“大人,沈媒婆此前有撺掇苏莳渔去借贷。”
“等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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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去借时,再告诉我。”
底下的人没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似是他都觉得苏莳渔不会去借款,但宴大人却能如此笃定。
沉默片刻却不敢说什么,只是回了个是。
“顾远今日一直在苏姑娘住处徘徊,可要在她回家前先解决了。”
“不必。”宴闻祈的眼神跟随着苏莳渔离去的背影。
“是。”
黑袍人倚在三楼厢房处的门口,看着大肆坐在二楼外厅的宴闻祈。
他倒是一点不避讳。
宴闻祈,这次就看看谁铺的网更大,到底是谁网住谁。
今日的保媒一个也没有成功,苏莳渔忍不住叹口气。
她再不加快步伐找到证据,不要说帮宴闻祈了,她自己先折在刑罚中。
越走到住处时,眼皮愈发跳的厉害,心下不安的苏莳渔捡起地下的粗木棍,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去。
不料她一个抬头看到浓厚的烟雾正往天空升腾,是她木屋的方向。
脑海中第一闪现出的便是鸠车,而后是一百两银票。
至此她也顾不得什么,直直往前跑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拿着火把的顾远,他还未离去,显然是在等她。
“苏莳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顾远拿着火把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向苏莳渔:“让伍昭打残我,逼的苒苒不再爱我。”
这人到现在竟然都以为苒苒不爱他,是因为他不能人道?!
苏莳渔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刺激到眼前的人。
她挥舞着手中的木棒,揪准时机打落了他手中的火把。
“苏莳渔,今日我就把你扔进这火屋里,去死吧!!!”
看着龇牙咧嘴向她冲来的顾远,得,她不开口一样激怒他。
他冲过来的速度实在太快,苏莳渔避无可避,只能胡乱用木棍向顾远身上打去。
男女力量还是太过悬殊,她没打几下,手中的木棍就被顾远夺了去。
而就在此刻,曲媚娘带着人出现,火速将顾远制服,并有条不紊的命人将火势扑灭。
曲媚娘没有说什么,但那怜悯和了然的眼神投来,却还是刺得苏莳渔心下一痛。
“你可还有住处?”
娇媚的音调传来,苏莳渔只是低着头摇了摇,哑声道:“今日我先去客栈凑合一晚吧。”
“先住我那吧。”
苏莳渔也不矫情,只是应下:“那就叨扰管理了。”
曲媚娘转身示意苏莳渔跟上:“唤我媚娘便可。”
“等一下!”
苏莳渔顶着曲媚娘疑惑的眼神,扯下衣角处的一块布沾了水捂在口鼻下。
虽然火势已经溅小,但熏人的烫意很快将她的脸染红。
苏莳渔只是小院的大树下,挖开了她之前埋下的马蹄糕。
可泥土里的油纸带着马蹄糕也已经腐烂,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泪水一点一点滴落,沁湿了泥土,很快又干涸。
苏莳渔吸了吸鼻子,终是什么也没拿:“走吧。”
27.第 27 章
曲媚娘的住所靠近海城的中心,虽没有大到有庭院,但五室两厅的面积也着实不小。
苏莳渔面露羡慕地看着曲媚娘的屋子,这屋里头放着昂贵的夜明珠照亮,里头的装潢和摆设明显都价值不菲。
“做到媒婆公会的管理,这么赚钱么!”苏莳渔不禁感叹道。
曲媚娘没有直面回答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脏死了!”
苏莳渔被婢女拥着去沐浴更衣,洗漱完出来曲媚娘已歇下了。
她也被婢女带着去了客房,身上着的丝绸睡衣、盖的是蚕丝被、连底下的床铺也垫的软乎乎的。
可她却心下不宁,很难入睡。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圆眼到申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哗啦’一声,是布帘拉开的声音,刺耳的阳光也随之照射进来。
苏莳渔皱了皱眉,用手肘遮住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起来。”
苏莳渔揉着惺忪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曲媚娘不耐烦的面容。
“今日你同我一起去给谢家二娘子保媒。”
吩咐完事宜,曲媚娘没有多留一刻,扭着婀娜的身姿就离去了。
苏莳渔拿起晾着的粗布麻衣,上面沾染的烟灰已经被她洗净,只是初春的气温一时不能将其晒干。
她叹了口气,忍着衣服潮湿的不适,将衣服穿在身上。
一步一趋的跟在曲媚娘身后,来到仙留楼的包厢内。
已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等在里面。
她头戴玉饰、身着的布料也不凡,但手上的茧子暴露她应只是富贵人家的奴仆。
果不其然,她就听到曲媚娘开口道:“木嬷嬷可是等久了?”
“我也是刚到,媚娘,上次你给我们大娘子介绍的亲事,老爷夫人很是满意,这不我们家二娘子也刚及笄了,还要麻烦你给说个媒。”木嬷嬷一看到曲媚娘就喜笑颜开,直接开门见山道。
苏莳渔刚跟着曲媚娘一同坐下。
木嬷嬷没等曲媚娘先回话,又再一次开口道:“呦,这仙留楼如今是怎么了?出门乞讨的小叫花子也都放进来了。”
听到这话曲媚娘也不恼,反而掩嘴笑了起来:“让木嬷嬷看笑话了,这是我们公会新招的媒婆,这不带她过来见见世面。”
木嬷嬷用帕子遮住口鼻:“这一股穷酸的臭味。”
话虽轻,却让在场的人都听清了。
“咳咳。”木嬷嬷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媚娘不是我说你啊,你也是给大户人家保媒的媒婆,我们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
木嬷嬷顿了顿,上下打量苏莳渔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嫌恶与不屑:“如今你带这么个穷酸玩意出来,这不降低你档次,让其他高门贵户如何相信你能介绍好的亲事。”
说完她话锋一转:“当然我是相信媚娘你的能力,自然能给我们二娘子说门好亲事。”
“自然。”曲媚娘纤细葱白的手指转了转了杯盏:“木嬷嬷说的是,是我疏忽了,下次定好好拾掇她。”
不在意的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一个宠物。
按照从前,苏莳渔在木嬷嬷第一句开口侮辱她时,她定呛声反怼回去。
可她如今只是揪着袖口,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磨损严重的鞋面,表现的难堪落魄极了。
曲媚娘也未看她一眼,只是将帖子递给木嬷嬷:“这是高家的二郎,他们家经营多家铺子生意,海城最有名的成衣铺子就是他们家开的,他所有的信息我都录入进去,木嬷嬷回去可以和老爷夫人商讨一下是否满意,要是没问题我就上高家给您保媒去。”
“媚娘,你找的人选我还会不放心么。”木嬷嬷笑容满面地收起帖子,说决定好再去公会亲自拜访。
走的时候还特意绕着苏莳渔的位子走,像她是什么恐怖的瘟疫一般。
木嬷嬷一走,曲媚娘也没着急离开,叫了些菜食准备在仙留楼食午饭。
‘咕噜’肚子饥饿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次苏莳渔真的有些羞赧。
从昨日中午只吃了些糕点后,她到现在没有再进食过,后知后觉的饥饿感蜂拥而至,让她咽了咽口水。
自从尹三离开后,她鲜少再吃到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了。
吃完饭和曲媚娘回到公会,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泡茶。
“媚娘,昨日你为何如此凑巧赶来?”
曲媚娘只抬了一眼:“怎么,你不会以为顾远是我拱火来的吧?”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好奇。”
“我只是怕他们拿了好处不甘心又来闹事,派人盯着罢了,怎么说你也是公会之人,保你安全只是举手之劳。”
洗完茶的曲媚娘重新注水冲泡,是姿势优雅地‘凤凰三点头’。
两人品茶的功夫,木嬷嬷上面表示很满意曲媚娘定的人选。
当日,曲媚娘就带着苏莳渔去了高家,他们本就属意谢家二娘子,纳吉为大吉,高家大喜,托曲媚娘通知女方,婚姻可成。
商量完纳徽的事宜,天色已昏黄下来,曲媚娘再带着她去了仙留楼食晚饭。
一桩婚事仅仅用了一日差不多就敲定下来。
“你那住所差不多烧的只剩几根木桩子了,你可有银钱重新修缮。”
苏莳渔殷切的给曲媚娘添上茶水:“不知公会可有给自家媒婆提供住所?”
“苏莳渔,你不要以为能做成肖狂的婚事,帮曾苒苒看清血蛭?的真面目就了不起。”
曲媚娘敲了敲桌子:“我们这里是媒婆公会,不是帮治疗疑难杂症的医馆。”
“公会给我的任务和资源就这些,我自认已尽全力。”
“呵”曲媚娘冷笑道:“这就是你两桩亲事说了几个月的理由?”
曲媚娘正色道:“苏莳渔,你要记住,公会是可以提供你一些人的资料,可那些豪门贵族还是需要你自己去结识。”
她继续讥笑道:“那些穷苦的平民事多要求高,要说成一庄好媒,反而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而那些贵门不同,只要找到门当户对,性情相通之人,因为他们更有涵养,所以说媒反而会更快。”
曲媚娘翘着兰花指将苏莳渔从上指到下:“但就你如今这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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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去结识贵女,就是站在人家门口,就被当作叫花子赶出去,你说如何能快速做媒,做到一月内做成十桩亲事?”
“媚娘你的意思我懂,做贵户人家的媒,不仅快也省事,赚取的银两也更多,也能更快的在公会中上升,是个良性循环。”
“还不算太笨。”
苏莳渔姿态谦卑的继续给曲媚娘添茶:“只是我一介孤女好不容易能加入公会已是幸事,还望媚娘能多提点提点我。”
“看在你说媒天赋上也不算低,我能带着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
“往后你但凡说成一桩亲事,我都要分成,不多也就两成。”
苏莳渔贝齿咬着下唇,似是下定决心般:“行。”
曲媚娘唇角微微勾起,似是不经意道:“最后再说一句,苏莳渔,既然选择跟了我就不要动些歪心思,到底谁能带你过上好日子,望你心里清楚。”
‘啪嗒’,苏莳渔拿茶壶的手歪了歪,壶盖应声掉地,苏莳渔的语气中有些许心虚:“我就一孤女,哪能再认识旁人。”
“最好是。”
是夜,苏莳渔依旧借住在曲媚娘的客房中,她托着腮,复盘着今日一天自己的表现。
那木嬷嬷嘲讽她时,她的表情应该展现的很自卑很难过吧。
曲媚娘最后的说法肯定知道她是宴闻祈派来的,她心虚掉壶的表现应该没有太浮夸吧。
苏莳渔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的专业也就是婚姻分析师,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当卧底,还要飙演技呢!
这一切果然都要怪那个大理寺少卿宴闻祈!
要不是他……
苏莳渔双手无力摊在桌上,头靠在上臂处。
要不是他,她或许还在牢狱中呢,而且他也给了自己选择。
她的眼珠转了转,按照宴闻祈给她分析的,媒婆公会早就知晓自己是他的人。
公会召她进去是刻意的,按照她们的想法是不若将计就计召一个知道的内鬼,也好过宴闻祈再在公会中安插一个她们不知晓的细作。
宴闻祈说圣上派他来撤清媒婆公会是有时限的。
所以公会必定通过她来拖延宴闻祈调查的时间。
这却是宴闻祈想要的,让她们以为他把注都下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策反还是毁了自己,都需要耗费些精力在她身上,那宴闻祈就能插进她们余出的间隙去调查。
她如今最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假意被策反,和曲媚娘搞好关系,打进内部拿到里面的账册。
上面一定有记录收取那些渣男钱银给可怜姑娘做烂媒的记录。
至于她们信不信,给不给她真账册,是宴闻祈需要和她们心态上的博弈了。
苏莳渔抓了抓头顶,好痒啊,感觉要长脑子了!
确定苏莳渔已经睡下,曲媚娘再次去到公会的地窖中,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描述出来。
“接下来你就慢慢假意相信她被策反,另外在带她认识那些人,如若能毁了她自然是更好。”
“是。”
28.第 28 章
一大早,苏莳渔就被曲媚娘从被窝里拎起来。
她经常穿的那件粗布麻衣已被曲媚娘扔了去,如今换上了一袭藕粉色的琵琶襟上衣,下裙是淡紫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连脚上也换上了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
换好衣服,又被曲媚娘按坐在椅子上,她的手极巧,刹时的功夫,就给苏莳渔梳了双髻,上面插了两根成色极好的玉簪。
即使未施粉黛,也衬得女子面若桃花,一双嵌着黑曜石的葡萄眼显的尤为透亮。
曲媚娘仔细瞧了瞧镜中人,最后只给苏莳渔点了些唇脂。
整张唇粉嫩而又饱满,女子不似以往灰扑扑只靠一双明亮的眼睛撑着,如今整个人都清朗起来。
苏莳渔有些不自在的提着裙子,跟着曲媚娘到了柜坊。
这地方要比博坊高档许多,都是独立包厢需要预定,也显得没有那么乌烟瘴气。
曲媚娘径直走进一间包厢,里面已坐了三位妇女:“呦,媚娘,我们这就缺你一个,多来一个可没人腾位置了。”
“这次啊我让小姑娘玩几把。”
曲媚娘说着就把苏莳渔推了出来。
“啊,我不会马吊牌啊!”苏莳渔有些慌张。
“多打几把自然会了!”曲媚娘凑近苏莳渔耳旁低声道:“这几位都是海城的富太太,家里还有好几位郎君和小娘子未婚配,更不要说她们认识的人脉,你可懂?”
苏莳渔点了点头,坐在了西面的桌旁。
前两把由曲媚娘边说规则边教她打,竟然都顺利赢下。
“好啦媚娘,你再教下去都快两人打我们了!”
“我公会还有事呢,莳渔你先陪她们玩这儿~”曲媚娘拍了拍苏莳渔的肩膀就笑着离去了。
许是新手光环,这几位妇人又玩的大,苏莳渔在没有本金的情况下,硬是空手套白狼赢了不少钱。
导致曲媚娘晚上来接她时,那几人都是黑着脸走的。
“媚娘啊,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新人,是你带来的貔貅,专门吸金来的吧。”
“瞧您说的,小孩子不懂事,回去啊我好好教育。”
晚饭期间,曲媚娘问道:“你赚了多少,让她们个个都沉了脸。”
苏莳渔嘿嘿一笑,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两眼放光:“足足有二百两,这钱也太好赚了吧,一下子就能让我把公会的处罚金给还上了,还有余呢。”
曲媚娘抚了抚自己的眼角:“别忘了,你还有10桩说媒,如今一件都没完成呢。”
说到这苏莳渔的脸皱了起来:“你说这些贵妇都是人脉,可打牌期间,她们似乎也懒得和我讲话,这我如何打好关系呀。”
曲媚娘敲了敲她额头:“你都赢了她们那么多钱,怎么!还要她们给你好脸色?”
苏莳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是要我故意放水?”
曲媚娘笑的一脸莫测:“也不能太过故意。”
回去的路上她仍虚心求教着曲媚娘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放水。
曲媚娘笑着调侃她,就她这个新手,明日不用刻意放水,估计都能输的哭着回来。
睡前,曲媚娘又拿着一套新衣、头饰和首饰,让她明日去打马吊牌也不能掉了她曲媚娘的面子。
苏莳渔抚摸着新衣的布料,是上好的丝绸而制,与她从前穿的粗麻料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还有这些名贵宝石镶嵌而成的饰品,19岁的女孩沉醉其中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没想到她们会那么狠,不是想着策反她而是要毁了她。
先是让木嬷嬷贬低她,让她催生出自卑情绪,厌弃自身的现状与装扮。
再用美食、华服一步步腐蚀她。
最后又用马吊牌让她感受来钱快的兴奋,其实今日根本不是什么新手光环,她清楚的感知到放水的是那些夫人。
作为在现代能开婚介所的她哪能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也并非是新手,反而还是个常赢将军。
今日加上她们的放水,她赢的钱恐怕已经超她们预期了吧。
利用她想快速赚到一百两和做成10桩亲事的心态,一步一步带她步入深渊。
苏莳渔这时却笑了起来,笑容璀璨而又自信,接下来她就该好好享受她们带给自己的奢靡人生了。
接下来果然如她所料般,曲媚娘继续带着她到柜坊,一开始她诚惶诚恐地用着笨拙的演技想要放水。
但无论如何却总能赢着许多钱。
每日几百两几百两的进账,简直磨灭了她对钱银的概念,会让她产生只要打几把马吊牌就能赚取不少钱的错觉。
刚开始她自然是眉头紧皱向曲媚娘解释,她明明不想赚钱只想和富太太们打好关系,可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曲媚娘只是笑话她这种水平,想放水也难。
不若拿着赢的钱好好去孝敬讨好这些富太太们。
根据曲媚娘推荐的地方,她请着富太太们去仙留楼吃饭,在海城最有名裁缝铺子给她们定制衣服,购买布料,当然她也没抵制住掌柜给她推荐的衣服首饰,衣柜里的行头多了一套又一套。
到了晚上她还会邀着富太太们一去永兴坊,这都是富贵人家自诩风流,常聚集一起听曲赏乐、吟诗陶冶情操的地方。而已婚的富太太自是不能去抛头露面的公共场所,这里也有包厢专门给这类太太听曲、听戏的地方。
一来二去,苏莳渔也总算和她们混熟了,她们自然也把她当自己人,将人脉都推给了她。很快,短短半个月,苏莳渔就做成了10桩婚事,还清了一百两。
一时不管在海城还是在媒婆公会,她都风头无两。
只是有一次,几人在一起打吊马牌时,说到她当时给曾家说媒的千金命真好,即使这名声在海城已不算好,还有爹爹宠着昭告外人,这归云栈往后都是他闺女的,让任何人都不敢看轻了去。
“哪像莳渔你啊,要靠着……”
“咳咳……”坐在南面的太太打断了话语。
一时静默。
而苏莳渔也露出了众所期待的晦涩的、难堪的、嫉妒的表情。
巳时,当她再一次酒醉,踏着虚浮的脚步从永兴坊出来时,不期然的被人绑了。
不过倒是绑的很客气,人是被恭恭敬敬迎上马车的,连绑在双手上的麻绳都松松的,苏莳渔怀疑她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开来。
救命啊!宴大人!你演戏能不能严谨一点啊!
马车在一片密林中停下,她再次被恭恭敬敬的迎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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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站的是许久不见的宴闻祈。
明明感觉已经发生了很多事,明明感觉宴闻祈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可算下时日,今日才算是春分。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到那被她刻意遗忘的鸠车,心中一阵闷痛。
眼眶突然涌上的酸痛感,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她知道她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可她就是克制不住的委屈,她甚至想抱着宴闻祈痛哭,告诉他鸠车被烧毁了。
可于情于理她都不能。
她拧着衣角,压下所有的情绪,装着一脸醉意的神态:“宴大人,深夜绑我至此作甚?”
宴闻祈却没有接他的话,浅棕色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深邃莫测。
他不知从哪拿出一杯茶,递到她的面前,也不强硬的喂她喝下,只是伸手举着等她来接。
“先醒酒。”语气比春日里微风还要柔和,眸中流转,停留在初见时那温和疏离的样子。
不情不愿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低头敛去眼中的惊讶,是葛根汤,里面还加了姜和蜂蜜。
温热的汤水下肚,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可醒了?”
“宴大人,绑我来此就是为了给我喝醒酒汤?”阴阳怪气的语气试图把太过祥和的场面掰正过来。
为什么宴闻祈的演技那么差啊!
他们明明是要吵架决裂给暗中监视的人看的,让她们更加信任自己已被成功策反做铺垫啊!
不是在这上演醒不醒酒,相亲相爱给别人看的啊!
苏莳渔内心在不断地疯狂吐槽,可脸上的表情却很敬业的表现出一脸挑衅的模样。
宴闻祈唇边漾出一抹浅笑,是他惯有的带着暖意的笑容,他不管发怒还是开心永远都是这副表情,让旁人根本无从猜测他的心思。
即使眼前的女子做着炸毛一副要和他大吵特吵的样子,他却只想把她拥入怀中。
许是她刚刚喝多了,眼眶和双颊都透着红,娇艳欲滴,双唇刚沾了汤水,给人感觉润润的。
还有那双他最爱的眼睛,如今瞪的圆圆的,刻意怒目圆睁的样子可爱极了。
真的只想狠狠地将她嵌入怀中,不让旁人看到她如此鲜活娇媚的样子。
克制住心底愈发升腾起的欲望,宴闻祈侧过头不再看她:“只是不想和醉鬼谈话。”
“计划执行的如何了?”想了想,还是决定配合小姑娘,帮着她上演一出戏。
“宴闻祈,你就这么冷心冷肺么?满脑子就是让我去找证据!”苏莳渔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假装吵架的。
可谁知说着说着情绪上头,再加上酒意,她竟然没控制直接哭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呜呜呜……我差点被顾远扔到火堆了去,人都要没了!”
“住处也被烧了,都被烧了,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我差点都没地方睡,都要露宿街头了。”
“我还倒欠了公会一百两和十桩说媒,要是完不成我可能要被打个半死!”
“这些你宴闻祈有关心过么!你只知道找证据找证据,这证据我还不稀罕找了!!!”
苏莳渔狠狠擦干眼泪,放下最后一句狠话。
29.第 29 章
苏莳渔明显感受到宴闻祁怔愣了下。
糟糕,不会是她演技太浮夸,他接不住吧。
刹时,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宴闻祁向前走了一步,眸子还是温和,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苏莳渔却觉得压力剧增。
“苏姑娘,你的意思是不想继续了么?”
苏莳渔叉着腰,昂扬着头:“就是不想继续了你又能拿我如何!”
“房子也烧没了,钱我会还清的。”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苏姑娘好像忘了,当时对我的承诺。”
“宴闻祁,我再也不想过着被人奚落是乞丐的日子,我也想穿柔软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饰,被人簇拥包围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她迎着宴闻祁的目光:“我没有宴大人远大志向,我只是一个想过好自己生活的自私鬼。”
“好。”
他的语气都是淡淡的,甚至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
她本以为他们会上演激烈的争吵,可这样也的确符合宴闻祈的风格。
“苏姑娘既不想做,我也不会强迫。姜一,送她回去。”
苏莳渔眨眨眼,就这样她被好脾气的宴闻祈派人水灵灵的送回去了。
回到曲媚娘给她准备的客房中,洗漱完的苏莳渔像被抽干了力气,咸鱼般的躺在床上。
这场戏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声嘶力竭的演到最后,好累。
房门外被扣响,苏莳渔边疑惑曲媚娘这么晚来找她有什么,边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竟然站的是宴闻祈!
苏莳渔啪的一声关上门,她酒早已醒了,怎么还会有错觉啊?
想想又不对,连忙打开房门,探头向外望去,猛地将宴闻祈拉进屋中。
低声道:“我们这才刚演完戏,你过来也不怕暴露啊?”
宴闻祈的眼里只有眼前的姑娘,四处张望的警惕模样像偷偷要做坏事的小猫咪。
昏黄的烛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已不见初见时的消瘦饥黄,两颊粉润,如玉脂般透着光。
嗯,往后是该多喂她些好吃食。
看着定定看着自己的宴闻祈,她忍不住摇了摇他的手臂,喝酒的也不是他啊。
感受到眼下女子的焦急,宴闻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既然该看该听的他们都已看到听到,那后面就没必要知道了。”
意思是,他把公会监视的人摆平了。
松了一口气,苏莳渔拍了拍胸脯:“你吓死我了,演戏很耗费精力的!”
宴闻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的确,但不说清楚我睡不着。”
“宴大人,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演戏给他们看嘛!你放心,如今我已成功打入内部,这次他们看到我们决裂后,会更相信我,我拿到账本的机会就更大了!”苏莳渔喋喋不休的讲了一堆。
宴闻祈也耐心地听她说完,在她喝水之际,他摊开手掌,一只鸠车静静地躺在他手掌中。
“咳咳。”一口水呛住,苏莳渔却没有接过鸠车:“宴大人,不一样了。”
这是只新的鸠车,上面还有棱角,不是她摸润的那只。
宴闻祈点点头:“是不一样,这鸠车是我亲手做的。”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却强制的把鸠车放到她手里,语气认真极了:“苏姑娘,哪怕都被烧了,我也会给你新的。”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犯规呢。
“宴大人,随便送人自己做的鸠车会让人误会的。我……”
“莳渔,可出了什么事,刚刚好像听到你门砸了两次。”
曲媚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苏莳渔一下子慌张起来,拽着宴闻祈的手就想将他塞进衣柜里,想到他怕黑,又重新把他拽到床上,放下床帘。
苏莳渔的一个急转弯自然没有躲过宴闻祈的眼睛,被塞在床上的宴闻祈眼睛亮亮的,嘴角的弧度都上升了些。
苏莳渔哪还顾得上看宴闻祈的表情,转身就急呼呼的去开门,她站在门边也只堪堪探出一口头:“是我喝多了没有关好门,春日的晚上风也挺大的,把门带了两下砸的框框响,可打扰你休息了?”
“那倒也没有,只是怕你出什么事,看你酒也醒了,我就放心了。”看着曲媚娘也没有要进她屋的样子,两人寒暄了几句,苏莳渔舒了口气,也关上门了。
身后是关门的声音,曲媚娘看了眼客厅的窗户,并没有打开,屋内都没有风何来能吹开客房的门。
曲媚娘复又转过身,屋内的窗户都是用纱制的丝织品,刚刚印在纱窗上的影子明明有两个。
比起黑袍人的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这位大人才更像是掌有多根丝线的主人,逗着底下的悬丝木偶玩乐,思及此,曲媚娘只觉得毛骨悚然,没有停顿的回到自己房内。
躲过一劫的苏莳渔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走到半路中竟能被椅脚绊住,一个趔趄眼看头就要撞上床沿,苏莳渔绝望地闭上眼,做好明日额头上多一个包的准备。
忽的,手被一拉,腰被有力的臂膀抱住,苏莳渔抬起头,发现自己倒在了宴闻祈的怀里。
她的脸正贴在宴闻祈的胸膛上,笑声从上方传来通过胸腔共振再次传到耳边,酥酥麻麻的。
有些窘迫的用手臂撑起,苏莳渔麻利的起来重新坐在床一边。
“你怎么知道我被绊倒了。”
声音里还带着笑意:“苏姑娘再制造些声响,又该将曲媚娘引过来了。”
“宴大人不来,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语气不受控制变得责怪起来。
宴闻祈没有再说什么,他的手指却伸了过来。
苏莳渔条件反射的向后躲去。
宴闻祈却没有因此收回手,只是固执的往她躲的方向伸过来,手却没有碰到她的任何,只是将散落在她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
她低头,没有看他。
宴闻祈索性彻底弯下腰,那双漂亮的眸子认真的与她对视:“公会的惩罚我相信你的能力会做好,烧毁的房子我会命人重新造好,你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我也能买给你,我会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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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大人,即使你不做这些,我也会做好细作,自从孙怡走后,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悲剧了。”宴闻祈说的话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可他明明都有未婚妻了,她有现代的思想,不会允许自己做那令她从来都不齿的身份。
如果有很多不得不被这个时代同化,起码在这方面,她希望能坚守自己的底线。
宴闻祈动了动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安静下来。
现在的他的确没有资格说这些,等这桩事彻底尘埃落定之后,他会告诉她自己心悦她,也不会让她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那时,她是自由的。
“好,苏姑娘早日歇息。”向来如清泉般清透的声音,如今也带了丝晦涩暗哑。
直到宴闻祈彻底离开,苏莳渔紧绷的肩膀才彻底塌下来,眼神是无尽的落寞。
后面的日子她已经和富太太们在一起玩乐,有时曲媚娘也会加入进来。
当中还发生一个插曲,有喝多的孟浪之徒想要调戏曲媚娘时,被她挺身解救出来,曲媚娘好像也开始逐渐对她放下心防。
她们夜晚一起聊天说地,探讨着媒婆的话术,展望自己的抱负,一起大言着女子可比男子厉害多了。
越谈越投机,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曲媚娘甚至都将公会最高层的人脉介绍给她,把公会密室里的资料借予她。
苏莳渔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多,相应的她需要的钱财反而也越变越多。
而且和富太太们一起大马吊牌,她不再无往不利,反而输多赢少,渐渐的越输越多,而人到了这个地步,却不会及时止损,反而越陷越深,她越打筹/码越大,总觉得下一把都能赢回来,最终满盘皆输。
但她早已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过惯了被人吹捧主动买单的日子,急需钱银的她突然记起了沈媒婆的话,她说她能推荐赊钱的人给她。
在一个磅礴大雨的春末,苏莳渔找到了沈媒婆。
连日的大雨,公会底下的暗室都变得潮湿起来,整个人多待在里面都会觉得不适。
“大人,苏莳渔,废了。”曲媚娘的嗓音娇媚,但里面却不带任何感情。
“何以见得?”
“一切都在大人您预料下,苏莳渔果然留恋起富贵的生活,也痴迷于赌/博,今日她已经去赊钱了,利息极大,最后她会因为还不起钱被那些人废了,或是……卖到勾栏院里去。”
“恭喜大人,您彻底将宴闻祈一枚重要的棋子毁了。”
“这些都有迹可循,你觉着多智近乎妖的宴闻祈会不能提前算到这步,既然苏莳渔是他这么重要的一步棋,他不会提前预防么?”
“可是苏莳渔近日的表现的确……”曲媚娘感受到黑袍大人的眼神透过来,立马低头道:“是属下愚钝。”
“你以为孙怡的死,只是宴闻祈让苏莳渔主动愿意做细作么?”
“呵,他是在测试,看看苏莳渔是否真的会为女子被家暴致死而不平,如若有这样心性的女子,又怎么可能容易被这些俗物摧毁呢?”
30.第 30 章
曲媚娘谦卑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听着黑袍人继续分析。
“他宴闻祈会测试,我就不会了么。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给苏莳渔第二个做媒人选是曾苒苒?”
“自然是让莳……自然是让苏莳渔见识上层的繁华,让她心里有落差,也为后续摧毁她做下铺垫。”
“没错,但只是这一步。”黑袍人拢了拢头上已盖的严严实实的兜帽:“我也想看看苏莳渔在看到曾家那么有钱的情况下,她会不会想方设法多赚取些保媒费。”
黑袍人笑了,里面带着不易察觉的赞叹:“不愧是宴闻祈选的人,这苏莳渔最后的选择连我都感到意外,我之前和你也说过,她最后没有撮合伍昭和曾苒苒,自是不会主动去推女子进深渊的人,同样的,她也肯定不是贪财之人。”
“可如今,事情发展实在是太顺了,如此顺利,那必定是苏莳渔和宴闻祈演了一场好戏给我们看,让我们以为他们争吵,苏莳渔倒戈,苏莳渔最后会为了钱财被我们策反,所坐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获取我们信任,套取账册罢了。”
“那大人,你既知道宴闻祈的打算,为何还让把我放有账册的机密室告诉苏莳渔?”
“不告诉她真的,宴闻祈怎么会信,按照宴闻祈多疑要稳妥的性格,你且看他们还会上演一场彻底决裂的戏份给我们看。”
“媚娘,到时候你就配合他们演戏,假装相信苏莳渔彻底被放弃,已经没用不再关注她。”
“你说一个被我们公会无视的人,确信被宴闻祈抛弃的棋子,混入密室中偷盗账册成功的机率有几成?”
曲媚娘眼神一亮,抬起头,视线却始终不敢看向黑袍:“在宴闻祈属下帮助下,如若在即将到来的莲花节,那偷盗成功的概率我恐怕有百分之九十之高!”
“不,宴闻祈他不会允许有失误的,定是百分之百。”
“那我们要将账册都换成假的么?”
“自然不用,只要有换的动作必然会被他察觉,给他真的又如何,我会将真的账册在他面前毁掉,再让苏莳渔死之前看清宴闻祈的真实面目。”
黑袍人声音变得狠厉:“曲媚娘,届时你便这样。”
交代完毕,黑袍人看着全盘接受的曲媚娘,满意的点点头:“这次若是成功,我定劝二殿下纳你为妾,这几年你为了他着实也辛苦了。”
“不敢,能为二殿下做些事,我已经心满意足,当年要不是二殿下救下我,我早已成了亡魂,哪还有如今的媚娘。”
黑袍人看着跪在底下的曲媚娘,没有再说话,转身就离去。
却不知曲媚娘的后背全是冷汗,她听着黑袍人的歪歪绕绕,心态博弈,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却愈发觉得宴闻祈的恐怖。
那一年仿若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曲媚娘觉得是上辈子的事。
那一日也如这几日般,下着连绵的雨,她刚跑完不少人家做完一桩媒时,看到家里又被砸的乱七八糟的时候,她便知那爱赌博酒醉的丈夫必回来过了。
只是她的孩子抱着残破碎掉的罐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时,心里的不安袭来,再看到地上不断流淌出来的血时,她终是崩溃的跪倒在地上哭喊大叫。
那男人为了抢夺罐子里的钱,竟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痛下杀手,简直猪狗不如!
是她不好,是她不该一直教育孩子努力读书,才能逃脱他那恐怖的父亲。
她的孩子一定是为了护住他上私塾的钱银才会惨遭毒手。
谁知那畜生竟然折返了,他扯着自己的头发问是不是刚说成功亲事,拿到保媒钱了,让她把保媒钱也给他。
不知是愤怒增长了她的力气,还是因为这畜生喝多了没力气,总之等她清醒过来时,这个让她痛苦了半辈子的男人死在了她的刀下。
她浑身都在颤抖,握着染血刀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
就在她准备去官府自首时,宴闻祈出现了。
他甚至还能帮她拿下手中的刀,给她擦干净手里的血迹,甚至还派人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可冷静下来?”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为这样一个男人,断送掉后半生,不划算。”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为何男子杀害自己妻子能什么事都没有,而女子杀害丈夫就需要死刑,这不公平,曲媚娘你甘心么?”
这是他说的第三句话。
可就这三句话足矣。
也让她有强烈活下去的欲望。
接下来,他有条不紊的教自己如何伪造让这个畜生看起来是自杀的。
其中的逻辑手法让她叹为观止。
“您要我为您做什么?”曲媚娘自然不会傻到以为眼前的人会白白帮自己。
“你只要需等。”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的笑容温和不变:“我教你掩盖的痕迹有破绽,会有人查出来,但你放心,他不会告官府,反而还会替你掩盖。”
“你只需要报答他即可。”
她不知道宴闻祈用了什么办法让二殿下参与进来这个案件,但后面如他所说的一样,二殿下替他掩盖了那破绽,而她也顺理成章为了报答二殿下,替他开了媒婆公会经营赚取钱银。
起初还算正常,她甚至是开心的,终于摆脱那个人渣拥有自由自身,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像……还同时报答着两个人。
可渐渐地二殿下却嫌弃公会赚取的速度太慢,主要还是因为她保媒考虑的太多,做成一单太慢。
就在几年前,二殿下派来了黑袍大人,还带了好几位媒婆,渐渐的公会暗地里已不受她控制,她们用媒婆话术快速促成婚事,这样公会进钱的速度自然也更快。
这时,她才明白,那位神秘的大人说,你只需要报答他即可,的含义。
她从一开始假装畏惧二殿下握有她杀害那畜生的把柄,到得知二殿下真实身份装作贪慕虚荣爱上他,为他做任何事情。二殿下再也没有怀疑过自己。
有时候,男人对于觉得女人会爱上他这件事,真的有成谜的自信,特别是这些上位者。
往后她做着自己最厌恶的勾当,让无数的女子步入她从前踏入过的深渊。
但那位神秘的大人一定确信自己不会背叛他,就如他所说的,她只要报答二殿下即可。
后来她知道这位神秘的大人就是大理寺少卿宴闻祈。
看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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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大人兴奋的如小丑般推测这猜测那。
他们却不知,在二殿下找到她时,就如虫子一般早已被黏在了宴闻祈织的网上。
最后这一局,才是她真正需要报答的时刻,还有她真正想做的事。
和他人精神高度紧张备战的心态不同,苏莳渔可谓是过得浑浑噩噩,连好不容易养的肉些的脸颊都消瘦下来。
苏莳渔在第三次被人逮住,她摊手说没钱时,那些人早有预料。
带头之人使了一个眼神,叫底下的人擒住苏莳渔:“你这臭娘们,那就先让兄弟们爽爽,再把你卖到勾栏院来还钱。”
苏莳渔表面装的慌乱,不断的在挣脱,内心却默默喊着三、二、一。
果然,宴闻祈适时出现。
他底下的人很快将她救出,那要债的几人眼见形势不对,直接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倏然抬头,难得在宴闻祈浅淡的眼眸中看到淬着冰的寒意,很快冷冽褪去,但依旧冷淡。
“苏姑娘,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宴闻祈,我要怎样的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无关。”
“哪怕是卖去勾栏院?”
“宴闻祈!”
“是我眼拙,看走了眼。”
说完这句,宴闻祈不带任何留恋的率人转身就走。
苏莳渔靠着墙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臂膀里。
身边有两个适时跟踪摄像头也太累了,一个还好,宴闻祈那的摄像头目前也算是保证她的安全。
媒婆公会那边的摄像头简直时时刻刻考验她的演技,如果她有幸穿回现代的话,无论如何也要进击娱乐圈冲击奥斯卡!
明日便是莲花节了,她这醉生梦死的生活也总算快要结束了。
果然,等她回曲媚娘住所时,原本还与她亲如姐妹的曲媚娘直接将她赶了出来。
“苏莳渔,你瞧瞧如今你这邋遢样,难道还要引那些赊钱的地痞流氓来我家□□烧么,就算我求你,你还是走吧,我这里可容不下你。”
果然,没有价值的人是很容易被抛弃的。
苏莳渔叹了口气,不知今晚能不能找到睡觉的地方。
还没等她往外走几步,一个巴掌就甩了上来。
苏莳渔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个巴掌,脸上霎时火辣辣的疼。
定睛一看是红了眼眶,已然落泪的曾苒苒。
“苏莳渔这才多久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我成怎样了,曾大小姐把话讲清楚。”苏莳渔踏前一步讥讽道。
“我一开始和爹爹学习如何经营归云栈,我想变得和你一样优秀再见你。”
曾苒苒手渐渐收紧握成拳,看着苏莳渔脸上的红肿,可她却觉得自己掌心痛及了:“我本以为我去公会送了三箱谢礼,公会自是不会再为难你。但当我和爹爹学里面的弯弯绕绕时,我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我怕你还是因此受到惩罚,我也怕你那三箱谢礼一点也没拿到,所以我急着找你,可爹爹和伍昭却总是拦着我,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说着说着曾苒苒竟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来见你,这样你也不会……也不会这样。”
31.第 31 章
看着止不住哭泣,嘴里重复着一句话就说不出任何狠话的曾苒苒。
苏莳渔撇过头去:“曾大小姐,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那么幸运,生在好人家,有试错的成本。”
“小渔,孤女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自甘堕落?”苏莳渔冷笑:“曾大小姐,说起来这件事还得怪你,要不是你蠢笨如猪被骗,我为了帮你脱离苦海,不仅被公会处罚还被顾远烧了住所,我落魄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如今又冒出来说我自甘堕落,您可真好笑。”
“我……苏莳渔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可以帮你的!”
“得了,少假惺惺了,我根本不屑你们这些人的施舍。我靠我自己也可以站稳脚跟。”
“赌博到被人追打是站稳脚跟?要不是刚刚的宴闻祈,你都不知道被人打死在哪个角落里!”曾苒苒说到后面,忍不住提高音量。
“曾苒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不是我,要不是你爹,你早就被顾远吃干抹净丢弃一旁,只会是个人人嫌弃的破烂。”苏莳渔的眼神如看垃圾看向曾苒苒,音调更是盖过她。
曾苒苒像是失去支撑般,向后跟跄一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苏莳渔嘲讽地看了一眼曾苒苒身后的奴仆,只这一眼却让曾苒苒再也受不住似的崩溃大哭:“好,苏莳渔是我多管闲事,还想着要拉你起来,不值得任何人救!”
曾苒苒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苏莳渔暗叹了口气,等这件事结束,再上门向苒苒道歉吧。
……
与苏莳渔分开的宴闻祈带着姜一、姜二来到了洪槟春的住宅前。
“大人,媒婆公会下偷偷训练的两百人精锐部队已前往都城,不出10日就能与项将军……项平麾下的军队汇合。”
宴闻祈负手而立,玉冠束发,神色沉静。
半年前,他破了都城的连环杀人案,他向陛下要的赏赐是恩准他前往海城查清多起少妇之死案。
他知道私底下朝上之人都嘲笑他过不去幼年之槛,毕竟他们家的丑事已是人尽皆知。
毕竟少妇之死很明显都是被自家夫君失手杀死,多属家务事,一如他的娘亲。
只要那些男子不像他父亲犯事,他也惩戒不了多少人。
当然如今朝廷风起云涌,也有人猜测他是不想站队,索性避开。
其实不然,一切都是他和圣上演的一出戏。
当年他冒着诛九族的大罪揭发父亲贪污受贿,自是手握筹码的。
二殿下有起兵造反的嫌疑。
圣上自是震怒,立刻要将他拖下去问斩。
彼时,他的内心却笑了,他没有赌错,自古皇家无亲情,越是衰老多病的皇帝就越多疑,就越害怕有人夺位,即使是亲子也不行。
他这么急着问罪他,一是要维持身为父亲的体面,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他拿出证据。
那时候的他只能拿出二皇子在海城有隐秘入账,可单这点就足够皇帝起疑。
他自然是赌对了,圣上变脸盛赞他大义灭亲,理应子承父业,继承大理寺少卿之职。
随着他对二皇子越深入的调查,也成功让他警觉起疑,很多线索都断在盐商洪槟春这。
他除了定时给媒婆公会保媒费外,都按时上缴盐税、捐输、帑息,挑不出一丝差错。
并且洪槟春喜欢纳娶小妾也是人人尽知的,给公会保媒费再正常不过。
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便和圣上演上那么一出戏,让所有都以为他只是探查少妇之死。
刚来到海城他们很严谨,即使是媒婆公会也调查不出什么,一切严丝合缝好似没有任何漏洞。
当所有事情都在按部就班时,就需要一个意外去打破。
只是他要寻的钩子要素条件太过苛刻,连他都准备实行备用方案时,苏莳渔出现了。
想到她,宴闻祈那双沉静的眸子染上隐隐的笑意,这个钩子实在太过让他惊喜。
丢到一潭死水的池水中,不仅把沉在水底的垃圾缴了上来,还钓了不少意外给他。
“大人,里面的人都已制服,姜二扣住了洪槟春。”
姜一拱手禀报道。如今宴大人底下所有的手下都赶去了都城,只留姜二、姜三还有他。
想到宴大人后面的计策,姜一不免担忧是否太过冒险,而后又释然,他一路跟随宴大人至此,哪一次不是豪赌走钢丝。
索幸洪槟春府里都是些二脚猫功夫的打手,他和姜二、姜三又是突袭,是以顺利闯进扣住洪槟春。
宴闻祈收起思绪,一撩衣袍跨过门槛,向洪槟春的正屋走去。
“大人,里面……很是污秽。”踌躇片刻,姜一提醒道。
宴闻祈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往里走去。
冲鼻而来的是浓烈的淫靡气味,地上衣物撒了一地,还有一些奇物沾染了不明液体。
姜二始终皱眉用小刀抵着洪槟春。
宴闻祈嘴角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完美的弧度:“洪老爷,别来无恙。”
“宴大人,您来鄙人这也不通知下,还搞这么大阵仗。”洪槟春小心翼翼地昂着头,肥硕的脸笑起来都能抖动下。
“我奉陛下调查少妇之死,洪老爷你府上近日裹尸出去的女子可不少啊。”
“宴大人,天地良心,这些都是我府上过门的小妾,可是媒婆保媒拜过堂的,可惜身子骨弱,这不是没玩……呵呵,就是身子骨太弱没熬住就走了。我也心痛的很。”
洪槟春讨好的笑着:“宴大人,您硬是要管我家务事的话,不若先让我穿上衣物,我也能好好与您说道说道?”
“姜三,你护送洪老爷至都城。”
站在一旁的姜三拱手领命:“是。”
洪槟春的神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这宴闻祈是不是查出什么了,那时他当街强抢孙怡,他没有发难顺势来他府上调查,反而只是帮那个苏小妮子出气,让他掉以轻心,以为大理寺少卿宴闻祈也不过尔尔,就是来调查少妇之死的,二皇子着实多虑。
洪槟春越想越心惊:“宴大人,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押我至都城,你哪怕现在押我到官府,县令也只会判是家务事,这些女子真的都是我家小妾,连卖身契都在我这呢!”
宴闻祈懒得再与他虚与蛇委,挥了挥手示意姜三将他押出去。
“宴闻祈,现在押我你以为还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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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我没警告你,宴闻祈你现在放了我,往后我还能向……向上替你美言几句,饶你不死。”
“啊!”
是姜三的刀划过洪槟春的手臂。
“宴闻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理寺少卿和尚书嫡女之子么。”
“不分青红皂白绑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一个土匪之子,凭什么凭什么敢如此对我!!!”
“什么大理寺少卿之子,简直是笑话,都城之内有谁不知道堂堂尚书之女早被土匪玷污了。”
“还大义灭亲,不就是替你那土匪父亲报仇哈哈哈,我看如今皇帝是老眼昏花该下位了,敢用下贱人的儿子。”
“哈哈哈哈,尚书嫡女都不知道被多少人骑,活该被折磨致死哈哈哈,可是比我这的小妾都死的惨哈哈哈。”
没有宴闻祈的命令,姜三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去堵住洪槟春的嘴。
只能尽可能快的将洪槟春押走。
污言秽语的辱骂总算淡了下去。
姜一和姜二低着头,不敢与宴闻祈有任何对视。
“回去了。”清淡温和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刚刚被谩骂之人不是他。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一女子仅着单衣冲了出来,一头瀑布黑丝遮住了若隐若现的肩膀。
莲藕似的手臂伸出来抓住了宴闻祈袍子处的衣角。
青紫和红痕在她白腻的手臂上交错,她抬起头,媚眼如丝搭上红肿的唇,甚是惹眼,连姜一和姜二都下意识别过头去。
宴闻祈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轻而缓:“我为何要救你?”
孟倾绝听懂了她的意思,要眼前的大人救她,需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我是洪槟春府上活的最久的小妾,我还知道这座府邸下的密室在哪里。”孟倾绝直接将自己的筹码全部和盘托出。
她知道很快这里会被这位大人封锁,是以她逃脱不出去,最后可能还会被处死,并且这底下的密室早晚也会被查出,还不如由她说出,体现她的价值。
宴闻祈拍了拍衣角,笑了。
他站起身,吩咐姜一跟着她去密室,姜二负责善后。
出了府邸的宴闻祈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可双眸里尽是阴霾,明明淡而透的眸子却没有一丝光亮。
春末的晚风不急不缓,拂过脸颊的触感很是温柔。
让宴闻祈想起上次苏莳渔指尖抚过自己的鼻梁。
蓬勃的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感情席卷而来。
此刻,他很想她,很想很想她,很想很想……见她。
脚步比意识先一步,已经找到了苏莳渔。
她靠在角落处的墙壁旁,整张脸都埋在双膝里,好像是睡着了。
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砰砰的声响让宴闻祈都怕在这寂静的夜晚太过响彻,吵醒她。
他停住脚步,硬生生克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欲望。
他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她不会喜欢的。
月光倾泻下来,如同细碎的银沙。
宴闻祈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屏息慢慢走近,直到影子相触才堪堪停住。
淡棕色的眸子停留在女子蜷曲的身影上,变得眷恋而又温柔。
32.第 32 章
六月盛夏,莲花节是海城夏日最盛大的节日。
今晚海城的荷塘旁熙熙攘攘挤满了人,荷塘之上更是画舫云集,小舟上品茗吟诗、挥扇赏荷,欢声笑语不断。
岸上更多的女子和孩童,他们拿着提前制作好的莲花灯,将其放入水中任其漂浮,双手合十诉说着自己的祈愿。
海城的主街也好不热闹,摊贩都摆出荷包饭、荷花酒,充斥着烟火气息。
小贩的叫卖声、食客的谈笑声、杂耍艺人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
各处挂上的灯笼与荷塘上的莲花灯交相辉映。
海城笼罩在一片祥和欢乐的气氛中。
此时的媒婆公会异常寂静,苏莳渔猫着腰挥了挥手,示意姜一跟上。
凭借着记忆,七拐八拐的顺利抵达卷宗室。
一进室内,苏莳渔就皱眉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如此重要的卷宗室会有类似大蒜的味道?
即使今日是莲花节,大家都出去过节,又假设她成功骗过她们,让她们不对自己再设防。
可也太顺利了!再确信她和宴闻祈也决裂,这里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把守的人。
苏莳渔走进书卷凑近仔细闻了闻,上面的确都有大蒜的味道!
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衣物上明显被湿润的室内变得潮湿。
不对劲,不要说现在已是初夏,就是存放重要书册的房间,为了防止受潮变霉,也应该保持干燥才行。
到底是为什么呢!
脑中一丝光点乍现,是白磷!
白磷燃点极低,并且有类似大蒜的味道。
初夏晚间的温度也并不低,她只要把账册带出去,这些书册就会自然销毁,她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白用功。
好歹毒!
“姜一,你这外衣脱了不要紧吧?”
“啊?”
姜一脑中浮现出自家主子温和的笑容,无端的有些害怕。
姜一连连摆手:“苏姑娘……我们还是先搬账册吧。”
看着姜一紧张的神色,苏莳渔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连忙和他解释清楚。
趁着姜一出去把外套打湿,苏莳渔快速的走到存放今年账册的柜子上。
快速的翻起账册,选择了最能直观表现媒婆收取渣男钱银的账本,她发现里面涉及金额最多最大的便是洪槟春。
等姜一回来,她已选到十本有代表性的账本。
姜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布,苏莳渔也没有多问,直接将十本账册包裹在打湿的布匹中。
她和姜一一路谨慎地穿过海城的主城,到达了与宴闻祈约定的树林中。
没有光亮的树林显得影影绰绰,苏莳渔脚踩在枝叶上,发出‘嘎吱’一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的尤为刺耳。
苏莳渔抬头看着溪水对岸的宴闻祈,眼眸中浮出惊喜之色,招呼着姜一一同去往对岸。
“嘎嘎嘎。”树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鸟鸣,划破了夜的宁静。
一只夜鸟猛地从浓密的树冠中腾空而起,双翅急剧拍打着,飞掠而过。
随着它的飞起,周围的树木似乎都轻轻颤动了一下,落叶沙沙作响,惊的其他鸟儿也不安鸣叫起来,振翅高飞。
远处的火光快速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功夫,四周就有不少人拿着火把将苏莳渔和姜一包围。
苏莳渔定睛一看,为首的人是曲媚娘。
曲媚娘的眼神锁定在她怀里用湿布包裹住的账册:“莳渔,我还是小瞧了你。”
“媚娘,你不去放莲花灯,来这里找我一个废物作甚?”苏莳渔一脸笑眯眯的装傻充愣。
曲媚娘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看向宴闻祁:“宴大人,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们媒婆公会了,也不怕我把你们都埋这里。”
宴闻祁拍掌,神情笑容皆淡雅,嗓音疏淡客气极了:“自是不敢。”
顷刻间,宴闻祁身后漆黑的林间依次亮起了火把的光亮,数量之多,连他们对峙的这片空间也被照的微热。
与此同时,数十支长箭迎面而来,精准无误的射中曲媚娘的手下。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
趁乱之际,姜一带着苏莳渔就向小溪对岸跑去。
一黑袍男子飞身而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在曲媚娘喝住慌乱手下之时,苏莳渔眼疾手快将怀中的账册抛向宴闻祁。
“宴大人,接着!”
账册是顺利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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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宴闻祁,然她的脖颈间也横了一把小刀。
平时看着曲媚娘娇娇弱弱的,想不到她力气一点也不小,双手被擒制住竟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曲媚娘看了一眼已然落败的黑袍人:“宴闻祁,交还账册,放了我们家大人。”
苏莳渔刚想开口,她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用她交换两样的条件,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好。”
一向沉稳清淡的声音里有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出的急切。
苏莳渔眼中盛满诧异之色,连脖子都伸长往前倾。
紧贴在脖颈间小刀在她表皮划出血痕。
“嘶!”
曲媚娘微微调整了小刀:“宴大人,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宴闻祁的眼神停留在苏莳渔脖颈上的血痕,眉眼下沉,眼中寒光尽显。
他没有再废话,直接把账册扔了过来。
“叮!砰!”
抵在脖子处的冰凉已然消失,是小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好似还有身后曲媚娘倒地的声音。
她想回头去看。
整个人却被蛮横地按进一个怀抱中,是熟悉的雪松气味。
“不要看,脏。”
宴闻祁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上。
她越是挣扎,腰上的手臂就箍得越紧。
最后苏莳渔泄了气,任由他抱着。
视线变得黑暗一片,听觉就会成倍的放大。
她听到有刀剑刺进血肉的声音。
凄厉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忽的,耳旁有一阵劲风擦过,应是长箭擦着他们而过。
她有些紧张,声音闷闷的:“宴闻祁。”
“我在,不怕。”
轻柔和煦的声音传进耳中,就如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奇异地抚平了她的慌乱与不安。
渐渐地,周围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宴闻祁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似乎变得越来越快。
斟酌了片刻,苏莳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宴大人,你在害怕么?”
33.第 33 章
账册下藏着袖剑击中曲媚娘的眉心。
曲媚娘倒在地上,脸上却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她早该死了,早在她手刃那畜生,双手沾满鲜血时就该死了。
是宴大人,让她苟活于世那么久。
作为他的一枚暗棋,她也早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曲媚娘清楚,二皇子的败事已定,她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死在宴大人手中是最好的安排,没有人再能探查出他的布局如此深远。
曲媚娘缓缓闭上眼,她相信宴大人定能给她们女子一个盛世。
她死得其所。
……
苏莳渔问完话,却没有等来宴闻祈的回答。
良久,周边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她推了推宴闻祈:“宴大人,我没事的。”
宴闻祈这才松开对她的桎梏。
地上横躺了不少人,连她鞋底上都沾染上了血迹。
曲媚娘带来的手下明显已经溃不成军,放弃了抵抗。
姜二和姜三在捆绑还活着的打手。
姜一拔出贯穿黑袍人手掌上的长剑,一阵尖锐的痛叫再次惊起林间鸟。
黑袍人的兜帽已被撤下,露出一张粗旷的脸来。
“邓先生。”是二皇子底下的谋士—邓师。
“宴闻祁,你既知道我是二皇子手下,还不快放了我。”邓师一脸不耐道。
“邓先生,我是奉皇上之命,彻查海城妇女之死,如今媒婆公会脱不了干系,你即是公会之主,理应听候审问。”
“宴闻祁,你查到什么了,就你手里那几本破账本能证明什么?就算我公会里的媒婆贪图钱财给那些女子做了媒。那些女子也是在婚内被夫家打死的。”
邓师的脸上渐渐开始浮起了得意之色:“宴大人,保媒的流程我们可是一环都没有落下,按照我国律法,她们的死也就是家务事,你管不了的。”
宴闻祁颇为赞同的点头:“的确,这些是定不了你们的罪。”
“那你还不快放了我!”
宴闻祈右脚蹲下,与邓师平视,淡色眼眸中是谦逊好学:“听闻邓先生在二皇子身边,以熟读我国律法出名,我有些疑问还请邓先生解惑一二。”
邓师斜眼看着宴闻祈,并没有理会他。
宴闻祈只是笑笑,继续道:“不知公会贿赂县令寻求庇护,挤兑其他媒婆生意,妄想一家独大该当何罪?”
“暗中收取盐商洪槟春的大量钱财,给他不断提供女子玩乐又该当何罪?”
邓师嚣张的表情渐渐隐没起来,神色开始不安,至此他才想明白宴闻祈大张旗鼓假意派细作进公会,其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账本,而是将他们的注意力都调开,好让他在暗中调查。
“媒婆公会利用收取的钱财,暗中私养兵马、阴蓄死士可是死罪?”宴闻祈面上依旧维持着暖阳般的微笑,好似只是和人聊聊家常。
可邓师的脸色彻底灰败了下来,连按压住自己伤口的手都垂了下来,他连这个都调查出来了。
“宴闻祈,我是二皇子的人,你不能随意处置我。”
宴闻祈站起身,清风朗月:“自然,圣上最恨收取贿赂结党营私之人,哪怕是二皇子,恐怕也自身难保,至于你们,我都会交予圣上,由他定夺。”
姜一双手反扣住邓师,拿起绳索绑住了他。
邓师抬头看着远处连绵不断的火把光,青灰色的脸色突然恢复了一些血色,他霎时笑的猖狂:“宴闻祈,你查出来又怎样!一切都已经晚了!”
二皇子培养的兵马早已从海城出发,去往都城。
宴闻祈就算现在察觉出来,带着他身后的手下前去营救也已经晚了。
这场宫变二皇子必胜无疑,等二皇子登上皇位,他就是一等功臣,而宴闻祈必定被斩首。
宴闻祈神色淡了许多,眉宇间露出了些许疲惫,有时候和这些自诩为聪明人士对弈挺累的,很无趣。
没有再听邓师癫狂的笑声,示意姜一、姜二与姜三收尾。
“宴大人。”苏莳渔踏步向前,目光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曲媚娘。
“嗯?”宴闻祈看向苏莳渔的眼神又变得如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
“可否将媚娘好好安葬下去,她……虽然做了很多坏事,可……”想了半天理由,苏莳渔却没法为她辩解。
她与曲媚娘彻夜长谈的那几日,总让她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可她所做的事情却又摆在这,很是矛盾。
“好。”
宴闻祈每次对她说的好,宠溺的都能让她溺死其中。
她抬头看向他,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眸如星辰,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衣冠胜雪,在这黑色血红间仿若是最后一片净土。
这么好看的男子却是别人的,苏莳渔低下头,语气有些别扭:“谢谢。”
“苏姑娘,先和我回家。”
苏莳渔猛然抬起头,看着背影清瘦如竹的宴闻祈,他步履轻缓优雅往前,好像说着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每次有人来孤儿院寻找要领养的小孩时,她永远都是被挑剩下的那个。
那时候小小的她,趴在窗口,总是羡慕的看着大人揉着他们的头,说我们回家。
后来等到长大成人,她也一直孤身一人,成熟的大人早已不贪求家这个字。
可当宴闻祈就这么轻轻松松和她说‘回家’时,她却突然五味杂陈的无措起来。
苏莳渔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跟上了宴闻祈的脚步。
宴闻祈耳朵微动,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紧握的拳头总算松了下来,唇角眉眼的弧度也真情实意起来。
苏莳渔刚跟着宴闻祈进他宅邸时,她想问奴仆要一间客房的。
可宴闻祈竟然说要给她上药,她摸了摸早已没有流血的伤痕,其实不上药明天也该结痂了。
别看宴闻祈每次温温柔柔、客客气气询问你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待她反应过来,已经乖乖坐在宴闻祈房内的椅子上,看他拿出一瓶药。
“宴大人,其实我可以自己上药的。”她做着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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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挣扎。
宴闻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用他好看的眉眼看着她,手握着药瓶却完全没有要递给她的意思。
苏莳渔垂下肩膀,彻底放弃:“麻烦宴大人了。”
温热的手指触上她的皮肤,凉凉的膏药在她脖颈间化开,药香在鼻尖萦绕开来。
他好像为了给她抹匀药膏,凑的极近,连鼻间呼出的气息也喷洒在她的颈间。
苏莳渔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
“别动。”沙哑克制的声音响起,颈间的气息好像变得更杂乱了。
他的指腹在她伤口处来回的轻柔滑动,隔绝两人肌肤的膏药渐渐被吸收,他手指上的温度越发清晰的传来。
苏莳渔僵着头不敢乱动,手无意地搅着衣摆处:“好了么?”
他的手指总算离开,‘啪嗒’是合上药瓶的声音。
“再缠一层纱布就好。”
苏莳渔在椅子上左右挪动了下:“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沾水了容易留疤。”
“宴大人,这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么?”苏莳渔开起了微笑,试图将这凝滞的气氛带过去。
一层纱布缠好,宴闻祈扎了一个漂亮的结,拿起剪子把剩余的纱布剪断。
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头顶响起,待她想抬头看他表情时,一个眨眼,宴闻祈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他没有坐在她的身侧,而是蹲在她的跟前,一双好看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淡棕色的眸子尤为干净清澈,能清晰倒映出她的脸庞。
“我心悦你,所以不喜你开我要娶他人的玩笑,也不喜你说自己嫁不出去。”宴闻祈深知先解释极有可能错失机会,倒不如先说最重要的结果。
“啊?”苏莳渔张了张嘴,宴闻祈的告白实在来的太突然,她一时都认为自己幻听了。
“我心悦你。”
苏莳渔低头看着他,风光霁月运筹帷幄的宴大人此时好像有点紧张?
她的脑袋还有些发闷,难道脖颈处的伤口血回流到脑子里啦?苏莳渔晃了晃脑袋:“宴大人,我不做侍妾的。”
末了,又补充道:“我也不喜家里有侍妾。”
不知道她哪句话愉悦到了他,他唇角漾出一抹笑容,浅轻的瞳仁中融着一束浅浅暖意:“嗯,我也不喜。”
“宴大人,你已经有未过门的妻子了。”回过神的苏莳渔终是把横在她心间的刺刨了开来。
“这门婚约是长辈定下的,我与她本就没有情愫,来海城之前她也和我说过等我回来便解除婚约。”苏莳渔每一个在意的问题,却让宴闻祈内心升腾出来喜悦。
心中一遍一遍重复的称呼,?辗转于口中却无法宣之于口称呼终是被他说出来:“莳儿,你可愿意等我。”
“我不愿意。”苏莳渔神色认真,又一遍重复道:“宴闻祈,我不愿意。”
随后又侧过头不再看向宴闻祈,耳廓染上的红晕却泄露了她的情绪:“宴大人,对你我是有好感的,只不过……我不想去等一个未知,我也不想空等错失我的幸福。”
34.第 34 章
苏莳渔以为起码能在他脸上看到失望,可他温和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还有些高兴?
宴大人的心思果然很难猜。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处的纱布:“宴大人,好像挺擅长处理伤口的,大理寺少卿破案的时候会经常受伤么?”
对于苏莳渔蹩脚的转移话题,宴闻祈却很是配合,也没有再转回刚才的话题:“小时候经常会,长大了倒很少。”
小时候受伤是因为练武么?苏莳渔心里暗暗地想。
“其实我还是觉得这个太夸张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多大的伤呢。”手抚在纱布上,她觉得是不是太过于矫情了。
“不是莳儿说喜穿柔软衣物,好看发饰,我想你应该也是爱美的,不喜留疤吧。”
他竟都记得!苏莳渔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吵架乱说的,不作数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倒很庆幸莳儿会有世俗之心,起码能让我多一方面讨好你。”
莳儿这个暧昧的称呼自从被他说出口,每句话里都带了莳儿,明明是清雅的嗓音吐出这两个字时,却带着缱绻和腻味,听的人心跳也不住的加快。
她想让宴闻祈叫回她苏姑娘,转念一想刚刚才拒绝要等他,连个称呼都不让他叫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罢了,听着听着应该就习惯了……吧。
宴闻祈一直蹲在她的面前,宛若一直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看着她。
她没忍住:“宴大人,你脚不麻么?”
宴闻祈的笑声从唇间溢出,好像是听了个不得了的笑话。
明明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可总让她觉得宴闻祈离她很近。
他搬动身旁的凳椅,坐了下来:“莳儿这次铲除媒婆公会功不可没,可要和我一起去都城领赏?”
再次准备拒绝的苏莳渔突然想到什么,一个激动将手拍在桌上,掌心的痛楚没有传来,是宴闻祈用手背垫在下面,发出了一声‘啪’的脆响。
苍白带着明显青筋的手背立马红了一片,苏莳渔偷偷收回右手有些心虚:“宴大人,刚刚那邓师说来不及了,你又说公会暗自在训练兵马,这二皇子该不会是已经调遣军队前往都城,想要逼宫吧!”
刚回来她就想同宴闻祈说的,可被他一打岔现在才想起来。
但是她都能想到的事,宴闻祈查到后真的没有所动作么,这也太不符合宴闻祈的风格了。
“林间那些举着火把的都是稻草人。”
“可是明明有很多弓箭射来啊。”
“我向肖老借了弩箭,只要姜二、姜三启动机关,能数十支并发。”
宴闻祈耐心地将一件一件事摊开来讲:“至于林间会以此亮起火把,是有引线将稻草人的手连了起来,姜二和姜三分别点亮头部就行。”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早已派人前去营救了。”
苏莳渔想了想:“至于你放稻草人一是为了恐吓他们,二是为了迷惑二皇子,你怀疑还有人躲在暗处去通风报信,二皇子一旦知道你的人手无法及时赶到,便更有持无恐逼宫了。”
她不禁感叹道:“宴大人,你可真敢赌啊!”
听着苏莳渔的分析,宴闻祈眼中浮出赞许:“稻草人都穿了甲胄与兜鍪,还有姜二、姜三守着,不往近处仔细瞧应很难发现。”
“但话又说回来,他就不怕你找人快马加鞭先行告知圣上么?”
“他的事迹已败露,只能背水一战。”宴闻祈眼神看向窗外:“更何况朝内早已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二皇子除了自己秘密训练的军队,恐怕还有将军站队。他赌圣上一时无法调遣那么多军队保护他,想必单就皇城内的御林军也无法抵挡住。”
朝廷内的风云诡谲不是她能窥探的,苏莳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莳渔挠了挠头发:“所以你让我到媒婆公会做细作,并且闹的满城皆知,也只是一个障眼法?”
账本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给他足够时间和空间调查出后面的事情才是重点。
宴闻祈的脊背挺的绷直,他突然有些害怕苏莳渔知道了真相,会厌弃他。
如所有人般,害怕他的城府,明明前一刻还说着心悦她,后一步已将她摆放在棋局之上。
眼睑垂了下来,浓密睫毛遮住了眼神中的情绪,嘴角却扯出一抹苦笑,晦涩的音调再也吐不出第二个字:“是。”
被人厌恶,也是应该的。
可他第一次心底里生出害怕的情绪,害怕看到苏莳渔失望、惧怕的神情。
他却无从辩解。
苏莳渔有些奇怪宴闻祈情绪无端端的低落下来,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了笑意:“那宴大人还随着我演戏。”
想到她那时自作聪明想和媒婆公会来个心态博弈,邀着宴闻祈陪她一起演戏就好笑,更好笑的是宴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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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还真陪着她,明明是无用又费心力的一件事。
眼前的女子没有怒意,甚至眉眼盈盈,心下莫名松了一口气,宴闻祈解释的认真:“莳儿的计策简直是绝妙,不仅更加做实我想要账本的急切,也让他们耗费更多的心力周旋在这上面,帮了我很大的忙。”
苏莳渔圆眼瞪的更大了,宴大人这是恋爱脑发作,对她的滤镜这么厚?
“你不怪我将你当作棋子?”小心翼翼的问话,如犯了错的孩童般。
“你想说的是明明你说着心悦我,却利用我?”
宴闻祈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苏莳渔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下去过,反而还多了自豪:“宴大人头一次见我,就选我做棋子那是肯定我的能力,那也必然不会第一次见到我就……心悦上我,可是你今日……咳咳……言宣,说明是被我的魅力所折服,我该高兴才是。”
自夸下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你不怕我?”曲起的手指微微泛白,眼睛却已看向苏莳渔。
“这有什么好怕的,没有宴大人的足智多谋,就不能捣毁无良的媒婆公会!没有你的深谋远虑,就不能救下圣上,这景国搞不好都要动荡起来,民不聊生。”
苏莳渔向他拱手:“宴大人大义!”
不知是被苏莳渔的笑容感染,还是她的动作逗笑了他。
永远只是浅笑的宴闻祈这次笑得连贝齿都露了出来,眉眼甚至也跟着弯了下来,笑的纯粹又好看。
“不过。”苏莳渔话音一转,凑近宴闻祈的面容:“虽然我知道很难,但是宴大人答应过我的,会改变女子的现状。”
眼前女子的眼睛光彩湛湛,宴闻祈指尖按压在桌面的力度加深了些,一字一句慎重无比:“我答应你,一定做到。”
屋内的烛光跳动,浅色的眸子却亮的让苏莳渔不自觉移开眼。
“累了,先回去睡了。”
苏莳渔自顾自地离开座椅,打开房门就要往外走去。
“莳儿。”
“嗯?”
苏莳渔回头,月光透过打开的房门,溜进屋内。
月色没有照到宴闻祈的身上,可她却觉得他比一切都好看,连烛光和月色都好似暗淡了下来。
一身月牙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姿纤长、如诗如画。
明明是再清清淡淡的嗓音不过,却似带着蛊惑。
他说。
“谢谢。”
35.第 35 章
苏莳渔面无表情的啪一声关掉了房门。
边拍着脸边走回了自己的客房中,房间内上到床品,梳妆柜,下到衣柜内的衣物还有首饰,竟都用了一等一的好材质。
他的确做到了连假意吵架的话都当了真,用了心。
想到宴闻祈说他未婚妻并不倾心于他。
苏莳渔内心有个小人捂脸尖叫。
救命!!!这样的宴闻祈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夏日深夜,苏莳渔已在柔软的被褥里沉沉睡去。
宴闻祈站在苏莳渔房门口静静站立,手指抚上门框,只要微微用力一推就能看到她。
他转身,又回到了往日的从容之姿:“备马。”
“是。”
“大人,您不带苏姑娘一起回都城么。”姜一看似沉默,其实是个藏不住话的。
凉凉的眼神扫过来,姜一还是闭上了嘴。
夜色如墨,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砚。
一间房间内灯火通明,内里奢华雅致,桌面上燃放着熏香,袅袅檀木香的烟雾生气显然还是无法抑制住房内人的怒气。
“废物!都是废物!”黑袍人怒喝着将桌上的杯盏都砸在地上。
曲媚娘这个没用的,竟然就这么死了。
洪槟春也是,她几番三次让曲媚娘警告他不要玩太过火,就是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废物,活该!
还有邓师,临死前还要说这么多废话,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都是废物!!!
“大人,邓师已被用刑了,但他还没有脱出您和……”跪在地上汇报的人看了眼窗外,没有再说下去。
“哼,我谅他也不敢,他的妻儿都在我手上,识相点就该咬舌自尽。”要不是怕暴露行踪,早在他被捉拿的那一刻,她就想叫人射杀他了。
汇报人低头不敢言语,以宴闻祈的手段,有的是让邓师无法自尽折磨他的法子。
“宴闻祈带着那个贱民回住所了?”
“是。”
“可有探查出他们说了什么?”
“属下无能。”由姜二、姜三这样的高手驻守,他根本连屋顶都近不了。
香薰炉砸向汇报人的额头,额头刹时留下血迹,他却不敢移动分毫。
隐藏在兜帽里的人有些不甘心的咬着下唇,她以为她这次和宴闻祈的博弈间,怎么算也是有来有回。
结果在她第一步将那个贱民接到公会中,就已定下败局了。
虽然殿下让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叫她玩的开心,可她就是不服。
不服殿下所说的,她在大局的布置上根本就不如宴闻祈。
一个被土匪玷污生下的贱子,也配和她比。
“宴闻祈抓捕邓师可带了人马?”
汇报人仔细回想了林间中亮起的火把,肯定的点头:“有,还不少。”
黑袍人双手环胸,兜帽下尽显得意,宴闻祈,也不过如此。
“去,今晚你就加急出发通知大人此事。”
“是。”汇报人行礼刚想退下,又被叫住。
“还是叫大人率人马在宫门近处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是。”
黑袍人看着藏在衣袖里的豆蔻,宴闻祈又如何,查到二皇子想要谋反又如何,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还说什么要为女子改变律法,简直可笑。
生来低贱之人就会想着无用之法,拼命挣扎。
要怪就怪这些女子自己没本事,无法讨夫家欢心,没用的人自是没必要活在这世上。
……
苏莳渔住的客房,窗布极其厚实,导致她醒来的时候,屋内还是漆黑一片。
她窸窸窣窣穿好衣服,拉开窗布,刺眼的光芒照的她一时睁不开眼。
屋外的婢女听到动静,端着铜盆鱼贯而入,伺候着苏莳渔洗漱。
拒绝了繁琐的衣裙和钗饰,她选了一套便于活动的齐胸襦裙,嫩绿的颜色显得女子生机勃勃。
还没等她出去寻宴闻祈,姜一倒出现在她的眼前,神色带了点哀怨。
原宴闻祈昨晚就出发回都城了,她还拉着他聊了这么多,应该不会误事吧。
也难怪姜一满脸不情愿,其他人都跟着宴闻祈回去干大事了,只有他还要留在这里保护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
“苏姑娘,媒婆公会昨日夜里着了大火,烧了个精光。”姜一向苏莳渔说着昨夜发生的大事,不在宴大人旁边有点好,可以随意说。
苏莳渔倒也没有意外,毕竟卷宗室内的账册上都涂抹上了白磷,要从内里烧坏极其容易。
虽然账本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对于强弩之末的他们烧毁一个证据是一个了,不过好在最重要的几本账册她都给了宴闻祈。
她也算是帮上点忙了。
“你看着点县令,别让他跑了。”
“是。”
其余媒婆他们也无暇顾及了,这里有些人的处置恐怕要等都城那边安定下来才行。
“苏姑娘,曾小姐她已经在公会废墟那找了您一上午了,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曾苒苒啊,苏莳渔的唇角不自觉勾起。
明明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苒苒她还是心系着自己的安危。
穿到这个时代好似也不懒。
苏莳渔顾不上吃午饭,带着姜一急匆匆往媒婆公会赶去。
夏日正午,阳光如烈焰般倾泻而下,将大地炙烤得滚烫无比。
疾步走到媒婆公会处的苏莳渔也被晒得脸红通通的。
苏莳渔神色复杂的看着被烧毁的媒婆公会,曾经这公会占地面积也不算小,如今只剩下烧焦的梁柱和坍塌的屋顶。
她挥了挥鼻尖刺鼻的焦味,踢着脚底下的碎石,目光向里延伸而去。
“苒苒!苒苒!苏姑娘她……她没死!!!她在这里!”在最外边的伍昭率先察觉了她。
他一边激动的喊着,一边向深处跑去,因跑的太快甚至绊了好几跤。
很快,曾苒苒跑了出来,让她意外的是,曾苒苒后面竟然还跟着肖狂和夏栀子。
四人一同灰头土脸,面带惊喜的看着她,着实有些喜感。
苏莳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成功又惹怒了曾大小姐,只见她气势汹汹地走来,再瞄见她脖颈间缠着的纱布时,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你这里怎么了?”
曾苒苒再次细细地看了眼苏莳渔,瞧她面色红润才出言嘲讽:“苏莳渔,不就欠了点钱嘛,本小姐替你还了,用得着抹脖子自杀嘛!”
苏莳渔指了指上方的烈日:“说来话长,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凉快点的地方?”
众人到了最近的归云栈,曾苒苒特地开了一间厢房。
几人找了一上午也是又渴又累,加上苏莳渔还没有食午饭,大家都打算直接在厢房内用餐。
出餐间隙,苏莳渔简明扼要的说了她答应宴闻祈去媒婆公会做细作的事情。
她特地隐去了宴闻祈深层的打算,只是将表面的事情和盘托出。
“所以你自甘堕落只是假做给她们看的?”
苏莳渔握着茶杯点头。
“所以脖颈上的伤是曲媚娘用你威胁宴闻祈,伤到你的?”
苏莳渔依旧点头。
“哇呜呜呜呜。”曾苒苒一下子又大哭起来,直接吓坏了众人。
伍昭手忙脚乱的找着帕子,无果,直接撕下袖子上布料递给曾苒苒。
曾苒苒看了一眼布料上染的灰土,面露嫌弃,继续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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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栀子掏出帕子细细地给曾苒苒擦着泪,末了,还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只有肖狂沉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心思深沉。
坐在苏莳渔身侧的曾苒苒擦干眼泪,一把抱住了她,甚至还撒娇的用额头抵在她的手臂上:“太好了,小渔一点也没有变,就是我认识的媒婆,不不不!是比我认识的还要厉害的媒婆!”
苏莳渔任由她抱着,一开始觉得有些好笑,渐渐的也有些鼻酸,能被这么多人关心着,真好。
“好了好了,苒苒,你小心压着小渔的伤口。”夏栀子满脸慈爱的看着两人。
曾苒苒一个弹起坐直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抚上纱布,又怕弄疼她似的马上移开:“是不是很疼?”
苏莳渔摇头,果然宴闻祈给她包扎的太夸张了,这下估计都以为她受了重伤。
“这定是流了不少血,该好好补补,伍昭,明日开始你日日炖鸽子汤给小渔,直到她恢复。”
“好的好的。”
“可还需要上药?要是不方便,我这几日就不回去了,留下来给你上药?”夏栀子也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苏莳渔无奈摇头,嘴角的笑容却压不下去:“这的只是小伤。”
“媒婆公会的余党是否还未全部抓捕?”一直不说话的肖狂开口道。
苏莳渔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
“这怎么行!宴大人也真是的,自己上都城领赏竟也放心留你一人在这。”曾苒苒一脸不忿道。
“这样,我叫爹爹多派些人手过来保护你!”
“伍家也可以出些人手来保护苏姑娘。”伍昭凑过来,说完向曾苒苒憨厚一笑。
“小渔,你去我那拿些机甲人,我教你怎么启动,也能保护你。”肖狂也凑了上来。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苏莳渔脑中不自觉想象出,她一上街,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甚至还有机甲人。
这场面也着实太壮观了些。
“宴大人让姜一留下来保护我,够啦!”
“一个人怎么够。”
“够了。”这次发话的是肖狂:“单姜一一人就抵过我们要派出保护小渔的人了。”
姜家是出了名的武术世家,早已归隐,也不知道宴闻祈用了什么法子让姜家三子效忠于他。
肖狂喝了口茶,心下思索。
“小渔,我看你还是住到我家来,我府上总归是安全点的。”
苏莳渔摇了摇头,拒绝了曾苒苒的好意,毕竟事情还未全部结束,她不想把曾家拖进来。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忙需要诸位支持下。”
“什么,你快说?”听到总算能有自己帮忙的地方,曾苒苒晃了晃她的手,急促催道。
“我想同大家商量集个资。”
看着一脸疑惑的众人,苏莳渔解释道:“如今媒婆公会已被毁,我想自己建立一个类似媒婆公会的地方,想向各位筹点钱,盈利后会分钱给你们,至于给多少大家可以一起商讨。”
苏莳渔细细地将她一直想做的事铺展开来讲:“虽媒婆公会已被毁,但不是里面的每个媒婆都会被抓捕,除去媒婆身份。我怕她们为了赚钱仍会给可怜的女子们说烂媒。”
“如若我建立一个保媒所,做大做强将客人都吸引过来,是不是就无形之中抵制了这些无良媒婆,拯救不少姑娘。”
“我还想将媒婆话术,和如何识别谎言教给愿意来做媒婆的姑娘们,也算是帮助她们有立身之本。”
“当然这些目前只是我一个设想,我会更加去完善它,但也想问问你们意向如何?”
其实开一个婚介所从她穿过来就一直是她的目标,如今大致也算尘埃落定,她也该实施起来。
36.第 36 章
这几日苏莳渔都住在宴闻祁住所的客房里,只不过他一走,更显冷清。
前几日她向众人提议开保媒所,他们一致都很感兴趣表示要入股。
此时她与曾苒苒正走在海城的主街上,寻找合适的店铺。
“要不是媒婆公会那块地被查封了,我真想直接买下来!”苒苒语气有些可惜。
“一开始就我这一个媒婆,用那么大地方也是浪费,后面打点招人用到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苏莳渔被曾苒苒这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逗笑。
“尽管用,不够我再加!”
苏莳渔刚想和她开玩笑也不怕亏钱。
震耳的马蹄声传来,她眼疾手快拉着曾苒苒跑到一旁。
马匹疾停在跟前,一位尖嘴猴腮的男子跳下马来,声音尖细:“苏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还未等她有任何动作,曾苒苒就挡在她的面前,她安抚地捏了捏手掌,便跟着男子前去。
听这音调,苏莳渔大致能猜到他是宫里公公。
两人一路到了归云栈客房内,里面有一男子悠闲的喝着茶,身后站了不少奴仆。
还未等她细看,那带她来的太监向这男子行完礼,展开手中的黄色卷轴:“苏莳渔,接旨。”
苏莳渔等他宣读完,恭敬的接下圣旨才接下来。
她这几日下沉的心总算松了下来,圣旨上说她配合宴闻祁铲除无良公会,给了她不少奖赏,看来宴闻祁此次回去成功护住了皇上。
“你就是苏莳渔?”
苏莳渔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眼里是对她不加掩饰的好奇。
他的眉眼间和尹三有些像,但和尹三如浓烈美酒不同,他更像果酒。
他给人没有任何压迫感,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个小虎牙,很是亲切。
“你是?”
男子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她会不答反问。
“这位是四皇子殿下……”
景衡伸了手打断了后面太监的话。
“叫我景衡就行,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
想到来人的是大官,没想到还是皇子。
苏莳渔想跪下,又觉得不对,匆匆屈膝:“景殿下……安?”
别人和你客气是一会事,在皇权面前没有规矩又是另一回事。即使身为现代人,这点审时度势苏莳渔还是有的。
手忙脚乱的苏莳渔逗笑了景衡:“哈哈哈哈,你可比宴闻祈说的有意思多了。”
他身子向前倾,离苏莳渔还有些距离,褐色的眼眸带了点孩子般的好奇:“你不向我问问宴闻祈的近况?”
说到宴闻祈,苏莳渔的眼睛亮亮的,如星光碎片藏匿在里面:“既然圣上都派人嘉赏我,那宴大人自是赢了。”
这对宴闻祈全心全意信任的神采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侧目。
“哎,二哥也真是太糊涂了。”说到这,景衡皱了眉,神色有些难过:“不过苏姑娘放心,这次父皇派我前来肃清余党,撤清媒婆公会,查处县令,我定不会包庇兄长,还百姓一个公道。”
“景殿下大义。”
“和宴闻祈比起来,我这不算什么。”
这话苏莳渔听着有些古怪,但看向景衡时,他一脸真挚,看不出一丝讽刺在内。
“父皇听完你智斗媒婆公会管理,刻意装堕落骗取账册,特别是还做了不少好媒,对你甚是感兴趣,命王公公送完奖赏,带你回皇宫,他要好好见你这奇女子。”
“四殿下说的没错,明日我会带着苏姑娘回都城。”
听着两人算是通知她的对话,内心却有些苦涩,在这个时代,根本不会问你愿不愿意前去,只要是圣上对你感兴趣,你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倒是让她进宫面圣,好似已经给她多大殊荣般,就差她感恩戴德了。
“劳烦王公公,我这就去准备细软,明日与您会和。”
回去和曾苒苒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并让她告知肖狂与夏栀子。
想要开保媒所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苏莳渔踏上了和王公公一同去都城的路途。
虽从海城坐马车到都城需要八日的行程,好在王公公这一路的出行都安排妥帖,倒也不是很难熬。
在客栈休憩时,她还听到了不少当时宴闻祈救驾的场面。
“你们听说没,二殿下逼宫失败了,那晚都打到皇上寝宫,连御林军都要守不住了!”
“你现在还叫什么二殿下,早已是阶下囚了。”
“那后来如何了?”另外一人催着第一个说着的人。
“大理寺少卿宴大人率着手下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拖到了程大将军率领程家军营救,不过这里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这人说着神秘一笑,故意停顿下来。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一桌的另外几人都急着推搡他。
“要不是三殿下及时率机甲人救场,这场逼宫恐怕也难说哦。”
三人越说越笑声,后续苏莳渔就很难听清他们说什么。
看着食指沾着茶水写了‘三’字,有些恍然,三殿下、机甲人,原来尹三是三皇子啊。
“消息倒是漏的快。”一旁的王公公冷哼一声。
苏莳渔也不敢妄议,匆匆吃完回房休息去了。
到达都城,王公公没有急着送她去皇宫,而是带她一处住宅。
住所谢霆楼台,婢女厨子一应俱全,据说还来了个宫里的老嬷嬷来教她规矩。
苏莳渔看着她手拿的戒尺,认认真真完成她布置的每一个动作。
虽然还是免不了些挨打,索性连嬷嬷也夸她学的快,很快就出师了。
很快就到了进宫的日子,皇上是在御书房召见她的。
还未踏进门口就看到从里出来的尹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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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有太过意外会见到她,对着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擦肩而过。
他依旧如从前般,不笑抿着唇的样子有点狠厉。可苏莳渔却觉得尹三好像变了,似乎多了些锋芒,少了些……她一时有些描述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个纯粹有些害羞的男子好像消失了。
踏入御书房,规规矩矩地行李,她没有抬头,却斜眼看到站在她身旁的男子,即使没有看到脸,苏莳渔却笃定他是宴闻祈。
一进宫见到两个两熟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倒意外的放松了些。
“抬起头来,怎么朕是狼豺虎豹,一个个进来低头不敢看我。”
苏莳渔依言抬头,坐在龙椅上的男子有五十多的样子,双颊凹陷面容有些泛黄,倒真如外面传闻般已病了很久,但精神看着还算充沛。
“朕本还诧异,何女子能令宴闻祈求朕解除与萧家嫡女的婚约作为奖赏,如今一看也算能理解,如此鲜活之人放在身旁,的确是能扫除不少阴霾啊。”
景立德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沉静的女子,那双眼睛却亮的想让人占位仅有:“营救朕的工程,郑都许诺他们一个奖赏,你也勉强算一个,说说你想要什么。”
苏莳渔眼中盛满惊喜:“民女想让陛下赐我一块金牌红娘的牌匾。”
她顿了顿语气中又带了征求:“可以吗?”
景立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奖赏,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早听闻苏小娘子做媒水平一流,可朕没见过,金子招牌可不能随便给,你往后媒没有做好,砸的可是朕的脸面。”
“陛下可是要先考验我?”
景立德赞赏的点头,和通透的女子讲话就是轻松:“朕的子嗣中就柔儿一个公主,都被朕宠坏了,至今还胡闹着不肯成亲,你若能给她找个让朕满意的驸马,不要说一块牌匾,朕直接赠你红娘铺子。”
苏莳渔刚想拒绝不要铺子,只要牌匾就好。毕竟她已经收了合伙人的资金在海城开一间保媒所。
要是皇上赐她都城的铺子,她一时就回不去了。
可余光却看到宴闻祁对自己摇头,无奈,苏莳渔只能应下。
“朕也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宴闻祁和苏莳渔同时道。
景立德看着手中的青铜钥匙,是他认为最没用的三皇子给他的。
他和宴闻祁设了一场局,逼着他的二儿子起兵造反永绝后患。
没想到他那二儿子也不算让人失望,私下训练的兵马险些杀到他跟前来。
是景翊澈,他一直忽视的三儿子,用了30个兵甲人护在他身前。
青铜钥匙便是启动兵甲人的关键,想必他的寝宫前已经放好了30个兵甲人。
他想起他那三儿子的请求,眼底闪过冷光,尹家的人可真是不简单。
“来人,随朕去冷宫接淑妃。”
“渣。”
37.第 37 章
宴闻祁陪着她一路走出宫外。
他今日穿着一身朝服,身姿挺拔,声调稳重而又温柔:“陛下给乐宁公主在宫外特意建了一座府邸,你可要现在去拜访。”
宴闻祁应该是知道她做媒的方式,是要先去见保媒之人,探一探此人风格,再去找匹配之人。
皇帝说也是被他宠坏的,或许是个比曾苒苒还要娇蛮性格的公主?
“乐宁公主是怎样的?”苏莳渔心里推测着,但还是问了身侧的宴闻祁。
难得的,她这个问题好像问住了宴闻祁,他停住了脚步难得沉默,片刻道:“你见了便知晓。”
苏莳渔看时间还早:“麻烦宴大人帮我引荐乐宁公主。”
搭上宴闻祁的马车来到公主府前。
苏莳渔抬头,整座府邸单外观就金碧辉煌、占地庞大。
“已经打好招呼了,莳儿直接跟婢女进去就好。”
向宴闻祁道过谢,还未转身就被他叫住。
“莳儿就一点也不好奇。”淡然的语气中好像夹着一丝难过。
“陛下没有同意解除你与萧家小姐的婚事吧。”
若是同意,宴闻祁根本不会问她,而是直接和她说。
“莳儿……”
“宴闻祁。”苏莳渔转过身不看他:“没有解除前,说再多也是枉然。”
苏莳渔平时看着笑意盈盈一脸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对于自己坚持的东西固执的要命。
夏日的正午闷热,没有一丝涟漪。
宴闻祁站在那里,就如一尊晒不化的冰雕,那张除了微笑很少有其他表情的脸罕见地皱了眉。
“闻祁你和萧家嫡女的婚事是由你们长辈定下的,如此一桩美事朕也不好说断就断,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孤女驳了萧家的面子。”
景立德如一个苦口婆心的老父亲:“我可听说了啊,萧家嫡女担忧你安危,可是千里迢迢赶到海城去寻你,也真是难为她了。娶个名门望族的嫡女有什么不好,你真要是喜欢那孤女,纳她为妾已是让她飞上枝头。”
“陛下,臣不要任何,也无谓虚名,只求一个苏莳渔。”宴闻祈跪下,双手作揖,诚恳道。
“罢了罢了,只要萧家愿意与你取消婚约,朕就赐婚。”景立德挥了挥手。
“谢皇上。”
宴闻祁早已清楚皇帝想制衡三大家族,他是忌讳自己与萧家联姻,对于自己要娶毫无权势的孤女,他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宴闻祁此次回来有很大把握能退婚。
只不过,宴闻祁眯起眼,藏住眼内的寒芒,说无意于他的萧沫沫竟来海城找自己。
苏莳渔同样皱起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摆脱繁杂苦闷的情绪,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公主。
调整心态期间已经随着婢女到达乐宁公主居住的正殿,这才发现府邸隔着一段距离就熏着香,香气袭人。
正殿内轻纱曼舞,垂眼跟着婢女穿过层层纱幔,殿内的香气愈发浓厚。
“你就是父皇命前来为我安排婚事的媒婆?”慵懒的声音响起。
苏莳渔刚想行礼,膝盖都没屈下,就听一声不耐烦的声音:“在我这不用行礼,又不是宫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苏莳渔这才抬起头,正殿的前厅并没有座椅,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贵妃躺。
她悠然地躺在贵妃榻上,轻纱覆体,肌肤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宛如晨露微沾的花瓣。她的发丝如瀑布般随意洒落一旁,乌黑亮丽。贵妃榻以紫檀木精心雕琢,边缘镶嵌着细腻的象牙白边,衬得她肤色更加柔腻。榻上铺陈着柔软的织锦靠背和坐垫,色彩斑斓,将她的黑白突显的更强。
她贵妃躺前边站着一个妖娆多姿的男子,正给她扇风。她跟前还跪着一个清雅的男子,剥着葡萄正喂到她的嘴边。另一男子正站在她身后,给她捶着背。
毫无心理准备的苏莳渔觉得自己视觉受到了冲击,复垂下眼回道:“是。”
乐宁公主轻笑一下:“你今日来拜访,可觉着本宫如何。”
“回殿下,能让如此……多男子倾心于您,甘愿伺候您,自是魅力十足。”
苏莳渔的恭维并没有取悦乐农公主,她不咸不淡道:“本宫是公主,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不从也得从,不伺候也得伺候。”
“那不知殿下对您驸马可有何要求?”苏莳渔没有接话,直接岔开话题问道。
“本宫感兴趣的人都已请到我府上来了,我要什么驸马还需要你这小小媒婆给我去保媒?”
对于乐宁公主不屑的话语,苏莳渔内心没有任何波动,刚想着如何回话,只听公主又道:“不过有一人,我倒是感兴趣的很,又不是我随意能让他来府上做座上宾的。”
“不知是……?”
“大理寺少卿宴闻祈。”刚说完,乐宁公主就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听说萧家嫡女为了他特意跑去了海城,结果到一半就得了风寒又被遣送回来。虽是个没用的,倒也是一片真心,本宫也懒得横刀夺爱。”
好不容易调整完的情绪,随着公主的话又不断往下沉,苏莳渔面上不显,只是始终低垂着眼。
“那你说说,你觉得本宫该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对于眼前媒婆的丰功伟绩,乐宁公主也听到些,倒是好奇她会给她说怎样的媒。
苏莳渔双手置于前,恭敬道:“乐宁公主风姿绰约,天下无双,只有样貌出众的男子才能配得上您,并且心胸开阔,方有驸马之态。”
前面的吹捧乐宁公主都听腻了,她撇了撇嘴觉着眼前之人和旁人一样无趣,直到她听到苏莳渔说驸马需要开阔心胸,才让她眉梢染上笑意。
“你倒是懂本宫的想法,能让父皇同意当本宫驸马的也必定是世家子弟,你可知让那些人同意留下我府上这些人,有多难?”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苏莳渔抬起头,眼神光里尽显自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怎么知道我没办法让你自动放弃这些面首。
相爱本就是互相占有,容不得旁人,也看不到旁人,男女都应是。
乐宁公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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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我瞧瞧苏媒婆的本事。”
苏莳渔很快就从公主府出来了,令她意外的是宴闻祈还等在外面。
他一见她出来,就上前一步:“乐宁公主如何?”
苏莳渔的心情算不上多好,但她并不想让他看出来,她竖起大拇指,半是开玩笑道:“吾辈之楷模!”
“哦?看来我也得为莳儿招募些?或是我多去学些技能。”
宴闻祈就是这样,他总是能顺着你的话,将沉闷的气氛变得轻松些。
“那我还是无福消受。”
“都城有几家不错的酒楼,我先带你去尝尝。”
苏莳渔摇头:“宴大人,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陛下给我安排的住所很好,什么都有,回去应该就能吃上饭。”
脑海中却还是止不住徘徊乐宁公主的话,萧家嫡女为了宴闻祈去海城找他,辗转到半路却生病,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女却甘愿为他爬山涉水,但凡是旁人听到都会感叹一句萧家嫡女对宴闻祈用情至深。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是宴闻祈所说的两相无意呢,起码萧家嫡女不是。
宴闻祈还跟在她的身后,苏莳渔没有回头:“宴大人,回去的路我还是认识的,就不劳烦您了。”
她不想看宴闻祈是何表情,只管低头闷走。
走了有一会儿,她又回头望去,身后早已没了人。
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又隐隐透着些失落来。
舒了一口气,转身刚跨出一步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苏莳渔连连道歉,抬头却不料是个熟人:“尹三!”
想想由觉不对,葡萄般的大眼四处望望,低声道:“我是不是该尊称你殿下?”
“我还是尹三。”墨色的眼眸里满是认真,他甚至为了听清女子压低的声音,配合的微微屈膝。
苏莳渔细细看着尹三,没盯多久,他似不好意思般别开了脸。
苏莳渔笑的眉眼弯弯,好像也没有变很多,还是那个容易害羞的尹三。
她拍了拍头顶:“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临行前,肖狂托了曾苒苒把机甲术的书本给她,让她转交给尹三。
住所就在跟前,她领着尹三很快就到了。
只是刚跨进门槛,感知到尹三就止步不前了。
“我在这等苏姑娘。”
苏莳渔想到那时她蹭马车,尹三也是为了他名誉,自行骑马跟在后面。
他是个被教条框的板板正正的人。
苏莳渔也没有多想,拉起尹三的手就往住所内走:“没事啦,那么多奴仆在呢!不碍事!”
女子柔软的手握上他那一刻起,尹三条件反射的想挣脱,他只是怕手上布满的老茧刺痛她。
可低头看着相握的双手,却怎么也舍不得。
身后的视线变得更浓烈,尹三回头望去,四下并没有熟人,只是在远处的树后撇见一抹青色的衣摆。
无端的他紧了紧右手,宽阔的身形正好能挡住门外的一切。
38.第 38 章
尹三一跟着她到府邸,有眼力见的奴仆就忙活起来。
苏莳渔也没管,说着等一下,跑到卧房拿出机甲术的书册递给尹三。
尹三脸上明显闪过不可置信。
苏莳渔一脸坏笑,插着腰正了正脸色,故意粗着嗓子:“尹三这小子,学了个皮毛自以为了不起,以为能出师了,来我这才学了多久,当初就不该收他!”
尹三低头看着苏莳渔,如墨的眼神有水波流动,嘴角弯起,整张锐利的脸庞都显得柔和起来。
这的确是肖师父会说的话,可在苏莳渔嘴里说出来却不让他觉得难过。
苏莳渔弯腰微微向前,一脸的古灵精怪:“但你知道肖先生的内心想法是什么嘛?”
尹三配合的摇了摇头。
“咳咳。”
苏莳渔继续开始她的表演,她双手揉着眼睛做哭泣状:“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收到那么有天赋的小徒弟!怎么就走了呢!好想把毕生绝学都教给他!可恶!我要把机关术编写成册,让他学完!”
苏莳渔的语调极其夸张,每个尾音都拉得长长的。
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溢出,连肩膀和胸膛都在微颤,整个紧绷的状态都松弛下来。
这是第一次他从海城回来,压抑的情绪得到释放。
母妃贬入冷宫,让他不得不卷入权力的中心。
从海城回来一刻不停地做着木甲人,索幸他救驾及时,以钥匙为媒让父皇放出母妃。
虽然每一步钢丝线都没走错,但他明白,但凡行差踏错半步,迎来的将是尹家的灭顶之灾。
太累了,但是只要待在小渔身旁,他就一直能当一个只做木甲人的尹三。
“肖师父早就见过各种天才,更别说他自己就是,像我如此愚笨之人能入他眼已是大幸。”
“尹三你可是操控三十个木甲兵保护圣上,并且这三十个木甲兵都出自于你手,试问当今世上除了肖先生,就只有你有这本事了,这还不厉害!”
苏莳渔激动的都手舞足蹈起来,不幸的是她又不小心磕到脚边的圆凳,整个人就要往前摔去。
刚想反驳此次营救主要还是靠宴大人的尹三,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苏莳渔的手腕。
他的力气又大又稳,只是一拉就能让苏莳渔稳住身形。
苏莳渔的视线定格在尹三手上,他像是被烫了般飞快地松手:“是我冒昧。”
苏莳渔摇摇头:“没有你,我该在地上吃灰尘了。”
她这才心有余悸规规矩矩的坐好,似是想到什么般:“尹三,你和乐宁公主熟么?”
随后她又补充道:“本来想让圣上给我颁一块牌匾来着,结果圣上要看看我的业务能力,要让我给乐宁公主做媒。”
苏莳渔这样一问,尹三和之前的宴闻祁一样,也沉默了起来。
“我今日刚从乐宁公主府山回来,知道她养了很多面首,圣上真的很宠爱她啊。”
毕竟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相当苛刻的,哪怕是公主,有如此离经叛道行为,定是免不了非议,但圣上也任她去了。
“不是宠爱,是愧疚。”低沉地声音响起,尹三的语调中带了些苦涩。
苏莳渔不解歪头。
“景国与燕国到如今能如此和平相处,除了离不开两国实力相当外,我们与他们还互换了质子。”
“乐宁公主曾是前去燕国的质子。”
苏莳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
“后来,燕国国君私下来景国游玩之时,看上了跟随父皇一起私访的惠妃,也就是乐宁公主的母妃。”
“当年边境正与匈奴交战,燕国主动提议愿意派兵支援,前提是用惠妃作为交换。”
“那时候父皇同意,也是怕他不送惠妃过去,燕国会反手与匈奴联手,到时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过去的惠妃也不知是如何与燕国交涉的,反正乐宁公主就送了回来,她消沉了半年后,突然招了面首,刚开始是有争议,都被父皇压了下去,自此皇姐也愈发肆无忌惮,招了越来越多的面首。”
苏莳渔点了点头,也算是明白为何这乐宁公主如此乐忠于收面首了。
明明是对女性婚后有诸多枷锁的时代,被夫家致死是家务事,婚后不能由女方提出和离,哪怕丈夫先死,也不可以另嫁。
然堂堂一国贵妃却这么草率的献给另一国家的国君,何其讽刺。
也难怪乐宁公主离经叛道至此。
苏莳渔无力地叹口气,她甚至觉得乐宁公主这样挺好,不需要找什么驸马。
尹三看出苏莳渔的为难:“过几日,皇宫内会举办一场茶宴,届时不少王公贵族前来参加,到时委屈小渔假扮我的婢女一同前去参加,你也能好好挑选。”
“那就劳烦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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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啦。”虽然苏莳渔没有太抱希望,不过这也不失一个机会。
“三殿下。”屋外的人踱步了许久,脸上满是焦急,似是再也等不住的疾步进来,语气里有些催促的含义。
“我这还有些事,小渔你先休息吧,改日我再来通知你。”
苏莳渔送尹三到门口,挥了挥手:“好。”
出了门外,那位属下再次在尹三面前低声道:“三殿下,刑部那催得急了。”
尹三点点头,心下冷笑,宴闻祈倒是难得会用权势压人。
他翻身上马,周身冷厉的气质让人生人勿近,前往了与苏莳渔住所完全相反方向的刑部。
她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徘徊了多久。
她也不会知道,在自己看到低头的她,刻意撞了上去。
她自是不会知道,在自己握着她手腕时,多想用力拉她进怀。
尹三的母家出生世代是武将,从他记忆起,就一直和哥哥练武、骑马、射箭。
以他的骑术,能比一般人都更快到达刑部。
刚进刑部,手下就打了一盆水进来。
三殿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每到一个新地方或者回屋都要净手。
这次尹三洗手倒不是因为之前碰了苏莳渔,他单纯不想留在他手上的气息被刑部的浊气污染了。
双手浸泡在冷水中,刺痛了掌心被抠出的新鲜伤口,尹三面不改色擦干手往里走去。
往内拐进深处的行刑房内,双手被吊在墙上的邓师还剩着一口气,旁边站的是不染尘埃的宴闻祈。
宴闻祈看到他,行了礼:“三殿下,邓师全部招了。”
“这些人、这些事本就是宴大人之功,何必如此急着唤我前来。”
“既然陛下让您监工,任何事定是要过问三殿下,况且二殿下虽说如今是罪臣,也是陛下之子,还需您亲自审问。”
“一切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如实禀报父皇。”尹三的眼里只有淡漠。
“是。”宴闻祈拱手道。
二殿下大势已去,最能争夺皇位之位本该只剩下四殿下。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之前人人都看不上的三殿下。
不知朝中之人和四殿下会不会气坏了。
宴闻祈嘴角噙着一如既往的淡笑,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
不过,陛下对于如今能互相牵制的场面,应该乐见其成。
39.第 39 章
景国的茶宴都在每年的夏中举办。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铺满织金地毯的大殿之上。
底下的大殿四周,摆放着一张张紫檀木茶案,摆放着各式精致的茶具,银壶玉杯,晶莹剔透。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鸣,皇帝缓缓步入大殿,坐上龙椅。
臣子们纷纷起身行礼,随后依次入座。
苏莳渔身着尹三早已给她准备好的宫装,她手持长柄金壶安静地站在尹三身后。
景立德举起手中茶杯:“朕观此茶宴,茶香袅袅,清心雅趣,实乃人间一大乐事。”
说罢他浅尝了一口,看下底下的众人目光略带犀利:“这茶淡而隽永,恰似吾辈治国之道,需有清正廉洁之心,方能国家长治久安。”
“陛下说的是。”底下一片应和声。
“此次茶宴之中,君臣共聚,无有尊卑之分,唯余茶香与心语。朕愿与诸位爱卿,如同这茶与水一般,相融相和,共谋天下大事,共创太平盛世。望诸卿亦能以此为契机,相互学习,共同进步,为景国之繁荣昌盛贡献绵薄之力。”
“谨遵陛下教诲。”
景立德说完这场开场白,和底下的臣子没聊多少,就兴致缺缺离场了。
众人也都知道近日发生的事,不敢多言语。
待皇帝彻底走远了,茶宴上才再次热闹起来。
尹三左下方坐的就是宴闻祈,来这敬茶的臣子特别多。
她斜眼偷瞄着站在宴闻祈身后的宫女,她倒茶的姿态优雅,动作娴熟,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
反观自己,这倒茶技术很是堪忧,她必须要弯腰凑近才可以不把茶水倒溢出。
还要让尹三配合自己侧身,才能顺利倒茶,今日许是有许多大臣前来攀谈,自带狠厉气质的尹三收敛了气息,温和许多。
倒是旁边的宴闻祈,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案子查的不顺利,整个人都冷的能把前来的臣子冻住。
想到这她不禁又往旁边挪了挪。
一股无形的冷意压迫而来,苏莳渔不禁暗自感叹,哪怕是夏日,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此时,一阵悠扬的古筝声响起,如同天籁之音,穿透了空气,直击人心。乐师们坐于大殿一侧,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弹奏出一曲曲动人心弦的旋律。宫女们也随之起舞,她们身姿曼妙,轻盈飘逸,仿佛仙子下凡,为茶宴增添了几分仙气与灵动。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苏莳渔一直混迹于各种市井中,第一次看到曼妙高雅舞姿,一时入了神。
“你这宫女怎么给三殿下倒茶的,来人,给我拖下去……”
回过神的苏莳渔有些慌乱,四处寻找抹布想要擦干溢出的茶水。
下一幕,在众人明晃晃的目光下,向来有洁癖的三殿下用自己的衣袖直接抹去了桌案上的茶水。
眼眸微微上抬,天生带着武将的肃杀之气,硬生生让说话之人后退半步:“秦学士该多喝些菊花茶,名目。”
“三殿下说的是。”秦学士一边拱手一边离开人群。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还有哪个人不明白,恐怕这婢女如今正是三殿下暖场之人,受宠的很。
众人流连在两人之间的眼神也暧昧起来。
“说起来,邓师倒是供出几个有趣的人。”一旁的宴闻祈品茗,语气淡到像是说什么稀疏平常的话。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还是与二殿下有些交集,一听这话又围到了宴闻祈身旁。
这次的茶宴,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是来打听二殿下的事,顺便探一下往后的风向。
这厢门庭若市,另一边也热闹非凡。
只不过与这边对尹三和宴闻祈的恭敬不同,另一边竟是一些污言碎语,践踏人的话。
“这不是燕国的质子,就他也配来参加茶宴。”
“怕不是在自己宫殿内吃不饱,过来蹭口吃的。”
“不仅是吃的,连水也是嗖的。”
几人一同擒制住燕国质子燕青阳的身体,一些人连番的将肉食踩在脚下,再将其塞进他的口中。
“燕质子,别光吃肉啊,喝点水啊。”
只见一人喝了一口水,吐回杯中,刚想喂他,一道女声制止了他们。
“够了!”
这场茶宴,除了宫女和舞女,并未有其他贵女参加,这本就是男子喝茶聊朝廷之事的宴会,连皇后都不会来参加。
偏偏乐宁公主由皇帝特赦,任何宴会她都可以随意来去,可见对她的宠爱。
“来人,给我这几人扣住。”乐宁公主指使着侍卫将那几人一一扣住。
“喜欢玩弄人是吧!”乐宁公主此时的语气不是很好,似乎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她亲自拿起装有热水的茶壶,一个一个顺着他们的头浇了下去。
惊起一片惨叫声。
“吵死了。”
乐宁公主的一句话,下面的人就贴心的把这些人的嘴都堵上。
她继续拿起一壶水,又重新浇了他们一脸。
苏莳渔侧头有些不敢看,倒也不是她同情这些人,单纯是不喜欢看被开水烫到皮开肉绽的场面,过于血腥。
“来人,乐宁公主不小心手抖,烫到了这几人,还不快带下去医治。”
宴闻祈的出声,成功制止了这场惨剧。
乐宁公主给宴闻祁面子,她双手抱着胳膊,没有再说话,任由太监带他们下去。
苏莳渔这才侧头重新看了眼燕国质子,他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人,不管事态如何演变,他始终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唇上还染着肉沫的油污,他也不去擦,而是直接拿起桌案上的糕点往嘴里塞。
她刚看到乐宁公主把他桌案上的食物都挥走,让他不要吃了。
她的手不期然被人拉了拉,她略带疑惑向下看去。
“走?”
是尹三对她打了口型。
眼看着这是空场面,苏莳渔也清楚很难在茶宴上找到与乐宁公主相配之人。
苏莳渔还是忍不住又看向了燕国质子的方向。
右手又被拉了拉。
眼看着尹三准备起身离开,她也尽职着扮演婢女跟随尹三回去。
“苏莳渔你一个庶女,给你选择已是莫大的殊荣,不要在这给脸不要脸的装矫情。”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莳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身体很沉重,有种想醒来却睁不开的难受。
“呵,还在这装死呢!来人,给苏二小姐上一盆冷水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身旁的声音加上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让苏莳渔头痛欲裂。
突然脸上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水意,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总算让苏莳渔清醒过来。
只见自己躺在古朴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可惜都被冷水浸湿。
她明明中午刚收到一对新婚夫妇送来的‘amazing婚姻分析师,错不了!’锦旗,心中满是满足与欣慰,接着便打算稍作休息,睡个午觉。可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苏莳渔暗暗打量着周围,四周的陈设和装饰都充满了古代的气息。雕花的床栏、精致的屏风、还有那一袭袭垂下的丝绸床帐,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此刻并不在自己的工作室。
再结合脑中突然显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床铺上明显比自己稚嫩许多的双手,苏莳渔很快确定自己穿越到了与自己同名的苏家二小姐身上。
并且她应该正以死相逼来拒绝一场婚姻,可惜明显没有人在意她的意愿,在苏家的眼中,她仿佛只是一个可以交换的礼物,她的婚姻被当作是一场关乎家族利益的交易。
而眼前的便是三姨娘,原主的爹爹派来劝说她乖乖出嫁的。
眼见着这三姨娘要开口说些什么,苏莳渔快速的掀开被子跪了下去,上面的水珠也正好都洒在了三姨娘和她的婢女身上。
“三姨娘,是女儿不识好歹,女儿也知道爹爹和姨娘都是为了我的幸福考虑。可是……可是……呜呜呜。”
赵月莺原本因为脸上被甩上的水渍而愤怒不已,正准备发作,但此刻看到苏莳渔言辞恳切,甚至眼中含泪,她的愤怒一时之间被冻结住了。
这苏莳渔向来性格倔强,如今更是为了拒婚争个鱼死网破,可现在突然一副示弱样倒让赵月莺不太习惯,她清了清喉咙端着架子道:“你如今能想清楚自是甚好,不过你可是什么?”
要不是老爷交代过不能太逼迫这苏丫头,她早就懒得在这掰扯,直接绑她进花轿就完事。
“虽说爹爹疼爱我找了三家夫婿让三姨妈择最优给我,可是女儿想亲自挑个眼缘的,也省得三姨娘费心挑选,最后怕是落在别人口中也没得个好话。”看着赵月莺脸上的思考神色,苏莳渔继续加把火:“今后女儿嫁出去也没有精力再管城东那卖胭脂的铺子,为报答爹爹姨娘的养育之恩,我愿意把铺子的地契奉上。”
这赵月莺听完自己这番话,眼神明显亮了许多,只见她亲切的扶起自己:“来人,赶紧拿斗篷给二小姐披上,你们也真是胡来,这凉水要是让二小姐染上风寒,你们担待的起么!”
赵月莺的话让周围的丫鬟们顿时紧张起来,她们纷纷应声,迅速为苏莳渔披上了一件暖和的斗篷。
赵月莺也扶着自己坐下,一脸怜爱的拍了拍自己左手,后又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不是姨娘不肯给你这三位公子信息,可这婚姻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传出去让你亲自挑选只怕名声不好听啊。”
“我的好姨娘,这件事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苏莳渔叹了一口气,装作一脸苦恼:“说来我把胭脂铺的地契拿出来,我还没想好把胭脂铺的掌柜介绍给谁呢,毕竟这也是我娘亲的心血,只希望接管的人能尽心尽力些。”
“姨娘想了想,这婚姻大事的确不是儿戏,要我们莳也欢喜才是最要紧的。”赵月莺的语气越发柔和:“明儿啊,我就叫柳儿把写有那三位公子信息的册子带过来。”
苏莳渔凑近赵月莺似是细细打量她般:“三姨娘这妆容好似特别,一看就是对胭脂有特别研究的。”
说完苏莳渔亲昵的拉起赵月莺:“三姨娘,明日要不您就陪我把地契交给爹爹吧。”
“好好好,明日我就先把册子送来然后再陪你见老爷。”只见赵月莺的表情马上换成心疼的样子看着自己:“我也不叨扰了,莳也快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说罢就领着一众丫鬟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赵月莹,苏莳渔乖巧的表情被沉默代替。
她从未想过,作为一位给客户还原相亲对象真实信息避免被坑害的婚姻分析师,自己竟有一天也会被逼婚。
苏莳渔清楚知道在古代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逃脱传统观念和家族压力。所以她只能拿出自己最大的筹码来争取一个可能。
梳理了突然涌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后,苏莳渔对原主的家世和命运有了清晰的了解。原来,原主的母亲叫李牧梦,本是商户人家的嫡女,因为爱上了父亲苏然,动用了资金帮助他考上探花,然等来的不是八抬大轿,而是他要娶知县嫡女的消息。
即使如此,这李牧梦仍像是被PUA般,带着丰厚的嫁妆甘愿嫁给苏然为妾。然当苏然再娶巡检的庶女后,李牧然终是抑郁而终了。
但李牧梦的嫁妆成为了支撑苏家运作的主要资金,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苏家管理不善,家业逐渐衰败。而且这苏然在官场上并不注重自身能力和品行的提升,反而依赖于金钱打点关系,铺就自己的道路。如此挥霍金钱速度更是把家中的店铺也都卖了出去。如今只剩母亲留给她的胭脂铺了。
想来这李然不仅想把自己作为人情送出去,可能更是窥觑她手中的胭脂铺。那她还不如主动卖个人情来获得她挑选夫婿的权利。
“小姐……小姐真的要把地契交出来么?那可是夫人特意留给您的。”
苏莳渔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旁的奴婢,应该是叫小桃。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先给我打点热水来吧。”虽外面的时节看着已是初春,但自己贴着湿衣被风吹到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她必须有强劲的身体才能打好下一战。
第二日清晨,迷蒙的细雨如同天空洒下的轻纱,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只余春鸠鸣啼的声音。
刚用完早膳的苏莳渔就看到赵月莺撑着伞冒着小雨疾步走来,心下了然,她果然很着急。
估摸着差不多时间,苏莳渔才走到门口拿着一杯热水递了过去:“这小雨飘着最易寒气入体,三姨娘暖暖身子。”
“我们莳也最是乖巧。”赵月莺说着便使眼神让身后的婢女递上册子。
让小桃收下册子,苏莳渔也不急着翻阅,倒是赵月莺坐在一旁先开口道:“老爷给你找的三家公子,一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的四公子卞世鸣,二是翰林院侍将的三公子杜丰宝,还有那便是兵部尚书的嫡子宴闻祈,这些公子啊都与你年龄适配,你嫁过去啊都是正妻之位,老爷为你挑选的夫婿可都是煞费苦心啊。”
后面一些夸原主爹爹彩虹屁的话语苏莳渔自动忽略,前两位公子家主都是正七品和正六品,原主爹是正五品的工部主事,听起来她嫁的还是庶子,她做正妻倒也是合理。唯有那叫宴闻祈的明明是正二品的嫡子,自己更是庶女,要是嫁过去还是正妻倒是有些奇怪。
苏莳渔转着手中的茶杯,看来这宴闻祈要么是有女子无法接受的缺点要么就是被家族抛弃了。
其余信息看来还是要翻册子才做再做分析。
苏莳渔抬起头,笑的乖巧:“三姨娘,今日午后我便给您答复,到时候也劳烦三姨娘陪我一起把地契交给爹爹,以敬孝道。”
赵月莺似是被苏莳渔得孝心感动,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莳也出嫁姨娘可是舍不得的紧,老爷把你的婚事都交予我,我自是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赵月莺才满意的离开,当然苏莳渔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被主家重视的出嫁,她才能被夫家重视并拿到足够多的嫁妆。
窗外的雨丝如针,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房间内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莳渔就着窗外的光,翻起了三姨娘留给她的手册。
打开第一页的册子就让苏莳渔忍不住皱眉,跃然眼前的便是一张肥头大耳的画像,苏莳渔猜测这画像师甚至已经把他美化一些了,就这肥硕的体型绝对是有基础型疾病的,并且定是贪图享乐不懂节制之人。
苏莳渔连下面的介绍也没看就翻到第二页,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样貌,苏莳渔接着往下看去,杜丰宝,年十六,备考童生试,喜爱参与诗会,敬爱女子。
苏莳渔看到最后一句冷笑了一声,原主的记忆中一直处于深闺中并没有机会接触到男性,所以才要靠媒婆为中介来引荐。而这叫杜丰宝的却敬爱女子说明他有不少所谓的‘红颜知己’,十六岁还在备考童生试不是笨就是纨绔子弟,估计参加的诗会也是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看来这杜丰宝也并不是什么良配。
苏莳渔几乎是不报希望地翻到最后一页。
翻页的手不自觉地停顿,即使是水墨版的画像,也难掩画中人风姿绰约的样貌。
苏莳渔视线向下,宴闻祈,年贰拾贰,兵部尚书宴青之嫡子,为人和善宽和,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
她之前就好奇一位正二品的嫡子竟愿意娶正五品的庶女为正妻,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古代是极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更是看到了这宴闻祈绝佳的样貌,再加上他温和的性格,不应该在22岁还没有娶妻,这个年龄在古代都已经算晚婚了。
但要是出了名的恶霸之类的按理说原主也应该听到过些名声,可是记忆中她并不认识宴闻祈,所以此人应属于平庸之辈。
而与宴闻祈家世相当的家族都没有选择把女儿嫁给他,看来是知晓他们内部并不简单。
苏莳渔手指点上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上。一个世家大族氛围如此和谐,不为资源争抢,那只有一个可能,必是有人退让。
就如当她愿意交出胭脂铺的地契后,连一开始对她不耐烦的三姨娘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而22岁没有娶妻的宴闻祈必定和她一样是交出了最大的筹码,可能他已经无法继承兵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他这和善宽和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伪装,就无从得知了。
合上手册,苏莳渔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嫁的人选,那便是宴闻祈。
分析下来他所在的家族的确水更深一些,但苏莳渔不介意去搅浑一点。
而且正二品嫡子妻主的身份也能让她的操作性更大一些,不管有无实权,外在的面子大家都是要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比起前面两个,分析下来这宴闻祈的品性应该算是最好的了。
用过午饭,苏莳渔就带着手册往三姨娘的住处走去。
苏宅并不大,沿着由青石铺就的小径,再穿过一座小巧的假山,不多时便达到了三姨娘的住处。
赵月莺明显早已等候多时,她此时正倚靠在阑珊处,悠闲地投喂着水池子的金鱼。雨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柔媚的气质。远远看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没等苏莳渔走进,赵月莺已经把鱼饵收了起来,一脸亲切的看向她:“莳也,可是选好满意的夫婿了?”
苏莳渔点点头将册子递还给赵月莺:“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品性温和,莳也觉得会是个好夫婿。”
赵月莺接过册子的手微顿,很快脸上再次堆起可亲的笑容:“莳儿果然聪明,宴公子确实为人亲和,就算你不说,姨娘也早已有意将你许配给他。看来,我们娘俩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正当两人还在扮演母慈子孝的戏份时,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莺儿,可为莳儿挑选好合适的夫婿?”
来人便是苏莳渔的父亲,苏利松。
苏莳渔心中暗叹,难怪原主的母亲死活都要嫁给他,这苏利松的长相的确俊美非凡。
赵月莺身姿婀娜地走到苏利松的身旁,轻声细语地说道:“老爷,我和莳儿刚刚已经敲定宴家长公子,这样回复红娘后,也能快点挑个良辰吉日,让莳儿出嫁了。”
苏利松点了点头,其实他本更属意杜家的三公子,红娘拿着册子上门提亲时,就属他家给的彩礼最多。这才不枉费他养女多年。要不是月莺告诉她这丫头愿意把胭脂铺的地契留下,他自是不会给她选择。但如今府里的收入可都靠这胭脂铺,这源源不断的钱财自是比一时的彩礼更好。
苏莳看着苏利松一副高姿态地站在那里,心中不禁冷笑。这个所谓的凤凰男,明明内心渴望得到最大的利益,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要让别人求着送来一样。
看来这三姨娘已经和他通过气了,才让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赶来。
苏莳渔的脸上摆出恰当好处的不舍与难过,将随身带的地契拿了出来:“女儿已没有多少时日能侍奉爹爹膝下,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胭脂铺,我想将它作为我的一点孝心,送给爹爹。此外,女儿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希望爹爹能够成全。”
苏利松扶着苏莳渔,可眼神却始终盯着那张地契,他摇了摇头:“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爹爹怎么能要,倒是莳儿还有什么心愿,爹爹定当尽力满足你。”
“爹爹可否把娘亲留予的宝箱给我当作嫁妆?”苏莳的表情更加悲伤,她抬头望向苏利松,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爹爹,我知道那个宝箱对您的意义,它承载着您对娘亲的思念。可是,里面也有娘亲留给我的信件和一些首饰,我视之如命。我想带着它,也如娘亲在天之灵能看着我出嫁。”
原来只是一些信件和首饰,苏利松暗暗想到。这宝箱的钥匙本就在这丫头的手里,之前他有旁击侧敲问过里面是什么,可这死丫头永远冷脸对着自己,要不是这宝箱打造的实在太过巧妙,不管怎么砍砸都无用,否则他早已打开扔了。
“这宝箱本就是你娘亲留给你的,爹爹本准备等你出嫁那日再给你,如今想来还是现在给你最为合适。”说着,苏利松就叫下人把宝箱带上来。
苏莳渔拂过这木质宝箱,眼神里有着对娘亲的眷恋,复又抬起头擦了擦泪水,把地契递到苏利松的手里:“爹爹,女儿出嫁后恐怕无法再顾及这胭脂铺的生意了。我看三姨娘对胭脂颇有研究,而且她心思细腻,定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日我会将铺子的管理事宜都转接给三姨娘,也算是女儿尽一份孝道,为娘亲留下的产业寻得一个可靠的托付。爹爹,您看这样安排如何?”
苏利松不动神色地收下地契,按照常理,这胭脂铺的管事权应当交给主母来管理,可当他回想起那人的趾高气昂,口口声声说若不是依靠她们家族,他苏利松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时,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装作一脸为难:“虽说林静她不是计较之人,可这铺子的管事……。”
“老爷,大夫人掌管家中一切事物,本就忙碌身体欠佳,这打理胭脂铺的事不如就交予我吧,也好让我为姐姐分担些事物。”赵月莺打断苏利松接下来的话语,言辞恳切道。
苏莳渔再无精力看这两人表演,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回到卧室,拿出挂在脖颈处的钥匙,打开了这宝箱才发现里面内藏乾坤。
这宝箱并不大,它的长度大约有一尺半,宽度和高度都与之相称。宝盖的内里都嵌满了各色宝石,一沓纸上面的确是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莳儿亲启。
苏莳渔思虑良久,还是将信点燃放进火盆里。她如今已是占了她的身体和身份,虽说不知原主的灵魂去往了哪里,但愿她能收到娘亲写给她的信。
虽说这原主的母亲是恋爱脑,但许是后期看透了还是对女儿的不舍,信下面的那一沓纸竟都是银票。
在这不知名的朝代中,银票最大数值乃100两,苏莳渔数了数里面竟有20张银票,合计2000两,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她这胭脂铺的收入平时本就要补贴家用,不要说这苏利松早已窥觑良久,如今用这胭脂铺换这宝箱和选夫的权利,的确稳赚不赔。
第二日她就被告知十日后便是良辰吉日,让她做好出嫁的准备。
这几日她除了试婚服,把管事细则告知三姨娘,就把自己的里衣缝制了十处秘袋,再把银票分批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便安心的在自己住处等待出嫁了。
成亲那一日,苏莳渔一早便被拉了起来,眯着眼任由婢女给她穿上繁复的婚服。
刚穿完婚服就被按到座椅上,苏莳渔这才第一次认真的从铜镜中看清自己的样貌。
原主的长相应该是更偏向于父亲的,生的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貌,双眸犹似一泓清水,眉眼下是琼鼻,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却又很饱满。
苏莳渔歪了歪头,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她的动作,眼神清澈,懵懂而又娇媚。
嬷嬷替她梳着头喊着举案投眉的吉祥话语,素净的脸上也被厚重的妆容掩盖,让原本的样貌更添一层艳丽。
最后她被盖上红盖头,被扶到花轿上。
坐上花轿,苏莳渔自嘲道,或许她比其他少女还要幸运一些,能在只言片语的信息中三选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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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夫婿。又有多少女子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就被父母出嫁给一个连面都未见过的男子。
后面苏莳渔都是按照流程按部就班,最后两人握着红绸,连手都没有牵上就这么拜完天地。
最后被送入洞房的苏莳渔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也无奈的继续挺直腰背等待。
不多时,苏莳渔就听到门口的声响,应是新郎敬完酒进来了。
“兄长,这良辰吉日还不快揭了红盖头,让大家也一起看看嫂嫂的样貌。”
苏莳渔忍不住皱眉听着这明显酒醉的话,叫这宴闻祈兄长的定是宴家的庶子,却能如此没有礼数。
看来她没有猜错,这宴闻祈在这家族里已没有什么权利了,连庶子都能不给他面子。
“武清,明日我便会带着夫人认识府中家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温和的声音响起,说的恭敬而又有礼貌。
“宴闻祈,叫你一声兄长是念你今日大婚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今日儿,我就要带着兄弟几个看看这位嫂嫂长什么样。”这苏家三娘子的美貌大家也是有所耳闻,可惜这小娘子身居闺阁,没有多少人见过她样貌。宴武清前几日可是和他兄弟打包票,定能让他们看到这小娘子的样貌。
“是啊,宴闻祈你又何必如此小气,看看又不怎么样,闹个洞房也是给你添个喜气。”宴武清身后的几人也附和道。
听着这语气中满溢出来的猥琐,苏莳渔止不住的怒气,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打着闹洞房的幌子做恶心的事。
还没等事情进一步发酵,苏莳渔就微微抖动起来,头上的步摇也因为晃动发出了响声。
这不大的响声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见这新娘子似是有些害怕,身体都止不住的在发抖,细听之下竟还有压抑的呜咽声。
本站在一旁准备仪式的嬷嬷,看着过来看热闹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虽说老夫人提点过让二公子好好闹洞房提提喜气,可如若再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嘴碎说晏家的小叔子把新来的新妇欺负哭了。
老嬷嬷眼神不屑的看向苏莳渔,小户人家出来的就是见不得大场面。这宴大公子也只配娶这样的女人了。
如今要护好二公子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哎呦,我的二少爷,您给人添喜气的心意咱是知道的,可架不住有人不识好歹啊。”
说着老嬷嬷边关上房门边说道:“如今吉时已到,若为了这耽误,就怕有人还要记恨着咱呢。”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这嬷嬷毕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连爹爹都要给几分薄面,他自是也不敢再造次,
关上门的老嬷嬷瞥了站在一旁的宴闻祈,他依旧笑的温和而有礼,让她硬生生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也再次回到了静默,苏莳渔不禁松了口气。
直至一切礼毕,苏莳渔想到自己刚刚被掀起盖头时,实实在在的是被眼前男子的面容惊艳到了。
即使已经看过他的画像,知道他长相不俗,可亲眼看到这张脸还是冲击力巨大,他的五官立体眉眼极深,一身红色婚服更衬的他容貌昳丽,如盛开到极致红色花朵,让身旁的一切事物都黯然失色。
但他的眼中偏又是温和淡雅的笑意,让这浓厚的色彩冲淡了少许,倒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二弟他向来顽劣,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娘子可是吓着了?”
苏莳渔看着坐在对面的宴闻祈,表情依旧温柔的解释着,这感觉就像是带着脱不下来面具一般。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于伪装的人,前几日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已让她心力交瘁,一想到要和眼前朝夕相处的继续演戏,苏莳渔只觉得心累。
像是想明白什么,柔弱怯懦的眼神转而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宴闻祈,我们合作吧!”
第3章
苏莳渔的话一出口,宴闻祈的眸色一暗,只一秒他的脸上又是如冬日里和煦的暖风。
“娘子不必说如此见外的话,你我今日既已成夫妻,为夫自是照顾好你。”
苏莳渔紧握着手中的筹码,她没有直接回应宴闻祈的言辞,而是她沉声道:“宴闻祈,我虽不了解你们晏家的内部事务,但即便是性格再好的人,也无法容忍在如此重要的婚礼上被庶弟如此胡闹。更何况,你们给出的聘礼,确实不符合一个兵部尚书嫡子应有的水准。这一切,让我只能猜测,你可能已经被家族放弃了。如若你愿意我说合作,我有把握助你拿回家族权利。”
苏莳渔本以为自己给的诱惑够大,可是眼前的男人却连脸色都未变,只是站起身向自己行一礼:“我为家弟对娘子的冒犯道歉,至于聘礼,确实稍显寒酸,这主要是因为家父为官清廉,不喜铺张浪费。如若娘子觉得委屈,为夫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补足这些。”
苏莳渔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宴闻祈,这人依旧斯文有理的对着自己,甚至还认真的向自己解释一切,只听他继续道:“至于娘子说的家族权利,家父如今身体欠佳,为夫只想侍奉左右,对其他并无志向,而且家族之人的确有比我更适合更有能力的人任之。”
按道理来说,这宴闻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应该顺着台阶下来,想其他的办法实行自己的计划。
可当苏莳渔看着他那不变得温煦表情,她心底的倔劲就上来了,她苏莳渔看人从来没走眼过,她今日就不信扒不下他的伪装:“宴闻祈你根本不在乎我,刚刚你任由庶弟胡闹,看似是好脾气,实则是在纵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要真要出什么事,受辱毁名声的是我,被人指责要受罚的是你庶弟,而你只是一个本就窝囊没实权好脾气的大公子。”
苏莳渔站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自信:“宴闻祈,若刚刚你庶弟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外面看到的宾客如此之多,闲言碎语自会传出去。”
苏莳渔顿了顿:“我不知道宴家有多少人想要那个位置,但你那庶弟如此嚣张跋扈,必有所依仗,经此一事,宴家主即使再疼爱二公子,也要顾虑外面的声音,这无形中不就是给你消除一个对手,而你却和我说对宴家实权没兴趣,宴闻祈,我有那么好骗么?”
她这番话的确成功让宴闻祈脸上的笑容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压迫感。
宴闻祈的身量比自己高出许多,自己的头顶也堪堪到他的肩膀处,只见他渡步走到自己面前,这强大的气场让苏莳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被迫坐到了床上。
宴闻祈俯身双手撑在苏莳渔的两侧,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圈入怀里,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男子浓密纤长的睫毛,明明是一双多情眼,此时却迸发出刺骨的冷意。
他缓缓移到苏莳渔的耳侧,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他的语调依旧温润而悦耳,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但却让苏莳渔如坠冰窟:“既然娘子这么会猜,那再猜一猜我此时在想什么?”
苏莳渔看着红色的纱幔散落下来,两人的身影被投影到上面,相互依偎的姿态让气氛旖旎氤氲,可她却只感受到宴闻祈说这句话时带着浓重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苏莳渔穿越以来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洞……洞房?”
不知道是这句话取悦到了宴闻祈还是什么,只听他轻笑出声,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右耳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原来是宴闻祈的大掌轻轻抚上了她的耳侧。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莳渔的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紧接着,她感到宴闻祈的大掌缓缓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脖颈处。那手掌虽冰凉,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她感受到只要他一收力,自己的穿越之旅恐怕就会立刻结束。
苏莳渔被迫抬起头,与宴闻祈对视。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仿佛在欣赏她的惊慌失措:“那现在呢?娘子猜到了么?”
“宴闻祈,我说与你合作,自会拿出我的诚意,你大可不必……。”话还没有说完,苏莳渔就感受到脖颈处的力道在收紧,刹时的窒息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娘子,为夫刚刚受到你的启发,我把你的死嫁祸给那个蠢货,那我夺权的目的是不是能更快达到?”
如情人般呢喃的语调从宴闻祈口中吐出,说出的话语却令苏莳渔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这才惊觉,这个男子表面温文尔雅,背后却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一面,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胸腔中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苏莳渔右手紧握的银票用力拍到了宴闻祈的手背上,她拼尽全力才勉强说出三个字:“我有钱!”
滑落的银票吸引了宴闻祈的注意,也总算松开了对自己的钳制。
“咳咳……咳咳。”苏莳渔平复好呼吸,就把自己的计划说出:“这100两是我的诚意,并且我每月会给你50两,至于在宴府,我也会做好你的妻子,助你的夺权之路更顺畅。”
苏莳渔连忙先交出自己价值,深怕眼前的人又一言不合掐过来。她寻思着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应该没多少资源挣钱,想要夺权定是离不了银两的,100两并不是小数目,足够苏家半年的开销了。
宴闻祈手看着手中的100两银票,转身坐到了苏莳渔身侧,良久才开口道:“那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坐在一旁的苏莳渔低垂着头,眼神却偷偷看着神色不明的宴闻祈,在听到他的话时眼前一亮:“我娘亲家族是商贾,她去世前留给我一些店铺,我需要你帮我遮掩身份让我去经营。还有在我帮你夺权成功后,我们便和离。”
“在我坐上兵部尚书位置后,你要与我和离?”
苏莳渔点点头,看清宴闻祈眼里明晃晃不解的神色。她不禁心中沉思,这在这个时代女子女子所追求的无外乎不是爱情就是地位。
如今她主动舍弃地位,那她要的只能是爱情。苏莳渔担忧,如果她直接说出自己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商贾,怕是又要惹他怀疑掐自己脖子了。
所以还不如说一个最合理的答案,苏莳渔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敢再与宴闻祈有眼神交汇:“其实不瞒你说,我已有心悦之人,只是碍于家族压力让我无从选择。这次之所以和你做交易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从宴闻祈口中说出,苏莳渔只听出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苏莳渔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怕说多露馅,她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从容些:“宴闻祈,与我合作,我定不会让你后悔这次决定的。”
一刹那,宴闻祈原本冷漠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瞬间回归了他那儒雅斯文的模样。
他微微点头:“那日后为夫就要多多依靠娘子了。”
苏莳渔听到回答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她开婚介所的第一步已经达成。
心态一旦放松,困倦之意就不断袭来,苏莳渔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宴闻祈,也卷曲起身体躺倒在婚床上。
第二日按照习俗,在给公婆和太夫人敬完茶后,就要带着宴闻祈回门拜见自己的父母。
敬茶期间也算是和谐,只是宴闻祈的母亲和原主母亲一样早逝,由二夫人代为受礼。
然而等到启程回门时,才发现没有任何人出来相送,甚至连回门礼都没有准备,看来这宴闻祈在家族中已完全不受重视了。
即使只有两人坐在狭小的马车里,宴闻祈也没有卸去伪装,温和的与苏莳渔表达歉意:“我们出发的时辰还算早,我先去买些回门礼。”
看着要下车的宴闻祈,苏莳渔拉住了他的衣摆:“我与你一起。”
宴闻祈的目光看向被拉住的衣摆,苏莳渔敏锐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40.第 40 章
夏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千军万马般汹涌而至。
苏莳渔站在窗边,乌云低沉,压抑的人心晃晃。
小厮收起了雨伞,低头走进:“苏姑娘,乐宁公主派人来传话了,今日乏了,让您改日再拜访。”
苏莳渔转了转手腕上的手镯:“我知晓了。”
小厮沉默退下,苏莳渔侧头看向五斗柜上的鸠车和木制鸭子。
一时有些感慨,想不到在海城被烧毁的鸠车和木制鸭子,又以新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圣上让她给乐宁公主做媒,做成后,会奖赏她都城的店铺。
看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海城了,起码要把都城的店铺做起来,想办法开连锁店到海城,才能回去。
也不知道夏姐姐和苒苒何时能看到她寄过去的信件。
要不是想着能有圣上题词的牌匾可以直接打响店铺知名度,省去许多心力,她也不会想着要这个奖赏。
谁知直接让她困在了都城,还不如直接多要些银两回去呢。
苏莳渔是孤儿,向来是随遇而安的。
但她还是更喜欢海城,都城虽然更繁华,做媒方面的确也能认识更多达官贵人,收取更多银两。
可她更想给平民女子做媒,而且在这里但凡踏错一步,极有可能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莳渔叹气,她碰了碰鸠车上的鸟嘴,再动了动木制鸭子的头顶。
宴大人和阿澈也不可能随时给她解围。
夏日的雨总是磅礴而来,去的也快。
宴闻祁从公主府出来,天气已经完全放晴了,烈日曝晒着大地,地上的小水洼很快都烤干了,只留一层水渍。
他转身去了刑部,碰到了刚出来的景翊澈。
“你不该太过干涉小渔。”
宴闻祁笑的从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三殿下,想要的东西靠自己争取才是。”
宴闻祁从不觉得他是会被厚待的那个人,一如他从不会认为苏莳渔会为了他留在都城。
那他就助她促成这桩婚事,陛下奖赏的店铺让她不得不留在这里。
他不允许有一丁点的意外。
他也不想再多出一个什么人分走她的眼神和注意。
他宴闻祁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他不想要的东西也没人可以强加。
看着转晴的天气,苏莳渔决定趁这几日空闲,好好逛逛都城。
与海城主街两边都是摊贩不同,都城沿边都是店铺,很少有出来摆摊的。
整个街道也更规整、整洁。
浅浅逛了一圈,苏莳渔走进了一家客流量还不错的酒楼。
可惜她就一人,点不了太多菜品。
“二皇子被贬去漠城,看来是彻底丧失皇位竞争了。”
“此话当真,漠城可是靠近匈奴之地,不要说那边贫寒,就是从这里过去,都要半条命。”
“我干爹可是皇宫内当值的,此话怎可还有假,这二皇子想撺掇皇位,圣上没有要他命,已是看在父子之情上了。”
隔壁桌传来的八卦,他们声音说的很轻,苏莳渔就差整个人往那边偏去,才勉强听个七七八八。
“小莳想知道细节,为何不直接问我。”
带了点调侃的声音响起,苏莳渔抬头,看到宴闻祁不请自来的坐到她对面。
甚至还顺手给她添了茶水。
苏莳渔完全没有被发现偷听的心虚:“怎么说我也出了一份力,还不能听个结果么!”
对于苏莳渔的呛人的话,宴闻祁反而笑的更温和,他就像是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孩童般,给苏莳渔夹了一筷子菜:“自然,小渔还想知道什么?”
“海城那边如何了?”
“四皇子今早已回都城,媒婆公会已彻底查封,涉事媒婆也吊销媒婆证了,县令革职押入大牢,由陛下定夺。”
宴闻祁翻着菜单,招了小二加了几道菜,才漫不经心道:“曲媚娘的尸体,我也差人安葬好了。”
苏莳渔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复又吃了口菜。
宴闻祁他,其实真的每次答应自己的事,都有做的很好。
“洪槟春和邓师已都指认二殿下,由邓师暗中经营媒婆公会,曲媚娘在明,骗取孤女、贫穷人家可怜女子到洪槟春和品行恶劣男子那做妻妾,顺理成章收取大量钱银,暗中私养兵马,后面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
苏莳渔放下手中筷子,忍不住皱眉,虽说媒婆公会已经查封,可女子的地位却没有任何提升,最多也只能说是海城女子的处境稍好了些。
眉间被温润的指腹触碰,她抬眼望去,宴闻祁浅淡的眸子如夏日里一抹清凉,拂去了心中的苦闷:“景国的律法还需慢慢来,我同你说要改变女子的地位,不是为了骗你去媒婆公会当细作随口说说的,你可信我。”
宴闻祁这个人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但凡被他承诺过的事,好象就一定会实现。
在苏莳渔自己没反应过来前,她就已经点头了。
“那你们这些功臣得了什么奖赏?”连她都得了赏银千两,宴闻祁他们不得加官晋爵。”
说话间,宴闻祁加的菜都上了上来,糖渍番茄、糖醋里脊、松子桂鱼。
都是她偏爱的酸甜口,想不到宴闻祁都知道还真配合着点了这些。
毕竟连现代的朋友,都受不了她偏甜的口味。
这几天在都城的府上,她也没特意嘱咐庖厨要吃些什么,他都是按照都城人的口味烧的,他们偏爱咸口。
宴闻祁从小应该是在都城长大的,应该也是偏好咸口的,一般他们对于甜口的食物都会觉得口味奇怪。
就如她之前那些朋友经常吐槽她有异食癖。
“四殿下这次在海城查封媒婆公会、赌坊等场所,抓捕县令和涉事人员也无一遗漏,圣上大为赞赏,除了一些钱银上赏赐外,命四殿下与丞相、太尉一同协助圣上处理政务。”
“三殿下护卫有功,后续更是审问出洪槟春和邓师,他们的幕后主使是二殿下。圣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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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殿下乃栋梁之才,封为安亲王,寓意守护景国平安。”
苏莳渔来都城还是道听途说到一些,二殿下和四殿下早已封为亲王,倒是三殿下像是被皇上遗忘般,如个透明人还住在宫里。曾得到过皇帝的评价也是一句难堪大用。
在景国封为亲王,意味着离那最高的象征又近了一步。
看来此次啊澈被封为安亲王后,也定是水涨船高,将受到不少追捧。
宴闻祁说完,便动筷吃了桌上的菜肴,他的习惯和啊澈一样,一旦开始吃饭了,就不会再言语。
可苏莳渔才不管这些,她撑着下巴继续问道:“那宴大人的奖赏是什么?”
苏莳渔到哪里都喜欢坐窗边,这边的竹窗帘没有拉下,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一抹光斜打在宴闻祁的脸上,原本就淡颜的面孔更接近透明。
她听到玉石相碰的声音:“我向陛下求一个苏莳渔,恳请他解除我与萧家嫡女的婚约。”
宴闻祁说完,又安静的开始用餐。
苏莳渔本想反驳,自己又不是物件,他向陛下求她干嘛,可动了动嘴却又说不出口,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就往里塞,又酸又甜的。
饭毕,苏莳渔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宴大人,我在感情上其实很胆小的,我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
“嗯,我会在你喜欢他人前,与萧家解除婚约。”
午时过后,最是容易犯困之时,和宴闻祁道别后,苏莳渔打算回去小憩下。
刚到住宅,小厮就拿着帖子前来:“苏姑娘,三殿下派人来贴,要您明日参加亲王开府的晚宴。”
“你替我拒了吧。”
“啊?”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似没想过她会拒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确定没听错:“是。”
苏莳渔又叫回刚准备去回复的小厮:“你就说,我晚宴结束后再去找三殿下。”
“是……”
虽知啊澈是好心,想让她通过宴会多认识些人脉,只是她媒婆的名声还未在都城打出,此次还是先专心给公主做媒。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的特别快,第二日等景翊澈新王府的宾客散尽,已是月明星稀。
苏莳渔才掐着时机过去,她和看门的小厮说了声,没一会儿竟然迎来了景翊澈亲自出来接她。
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一头长发高高束起,额前的碎发,随他走动带出的风而动。
他身上带了些酒气,倒不似之前沉闷,反而多出少年意气,连幽黑的夜色也遮不住他身上流转的月华之色。
苏莳渔平举手中的食盒:“就知你今晚免不了喝酒,给你煮了苹果水,一起喝点?”
景翊澈弯起嘴角点头,他很少这样笑,仿若酒香四溢。
眼前的男子眉目浓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微厚的唇有水色般的红,整个人如瑰丽的烟花。
苏莳渔想到一个不和男子的形容,却又觉得很适合景翊澈。
她歪了歪头,就觉得他像一朵盛开到最大的玫瑰花,娇艳的不像话。
41.第 41 章
正厅摆放的桌宴都还在收拾,苏莳渔就和景翊澈在后院的凉亭坐下。
拿出一盅熬好的苹果水,舀了一人一碗分好。
苏莳渔向四周望去,他们位于假山石上一座凉亭处,还能听到下面的流水声。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因坐于高处,底下忙碌行走的奴仆也能看的清晰。
苏莳渔舀了一勺碗中的苹果水,没有喝,而是打趣道:“像啊澈这个年龄,一般王府内都有正妃小妾了吧,你这里倒是冷清了些。”
景翊澈喝了一口苹果水,微甜带着苹果香气的汤水入喉,一路暖入心扉,扫去了胃里白酒辛辣的不适感。
他听到苏莳渔的话,似是想到什么般,放下汤勺,沉默的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下有一片阴翳。
“没有女子肯嫁予我。”
语气里没有任何失望,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我想接下来会有很多世家来议亲的。”
“小渔,在我毫无权势,被父皇批不堪大用时没有人愿意嫁给我,如今要是肯与我结亲,是真的因为心悦我才想嫁给我的么?”
“哪怕是公主也不能全权主导自己的婚事,何况是世家内女子更是做不了主,虽然说出来是有些残忍啦,不过现在的阿澈绝对对那些人价值变高了,更多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你,那阿澈的选择变多了,自然会遇到欣赏你的女子。”
景翊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喝着碗中的苹果水。
虽然他没有再说什么,可是苏莳渔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太开心。
“阿澈,你知不知道自己长的很好看啊,比一般女子都好看!”
“咳咳咳,啊?”向来吃东西优雅的景翊澈忍不住咳出声,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惊讶,但很快,脸上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苏莳渔笑眯眯的,这点他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一被夸就容易害羞。
“所以啊,在容颜上你已经比过很多很多人啦,你还有精湛的机甲术,那可是在都城独一份的技术,还有还有阿澈洁身自好,你可知这是多少女子想求来的。”
苏莳渔双手捧着脸颊:“阿澈真的特别特别好,哪里都好,我都找不出不想嫁给你的理由。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个金牌红娘的眼光!”
她大概猜到阿澈在出生后,一直被身边人打压,才会养成说到自己就事事自卑不配的模样,身为朋友,她想让阿澈自信一点,因为他本身就真的很好,起码就从她的夸夸开始,让他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是值得被爱的。
在小渔眼里那么好的我,可以娶小渔么?
在小渔眼里那么好的我,小渔会愿意嫁给我么?
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景翊澈想脱口问出心中所想,但他只是饮尽碗中的苹果水,腼腆的问道:“还有么?”
苏莳渔点点头,给他又添了一碗。
夏日的夜晚也没有一丝风,干干燥燥的。
景翊澈低头喝的很认真,喝完表情真挚的对着她:“谢谢小渔,很好喝。”
看着这样子的景翊澈,苏莳渔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渔。”
“嗯?”
“我还……不想娶妻。”
“阿澈,其实你身处这里,很多时候已经不是自己能做主了吧。”
“小渔,我现在还不想娶妻。”
听着景翊澈执拗的话语,苏莳渔只当他还未完全醒酒,笑着应答。
说着她拿出一个香囊放在桌上:“这是给阿澈的乔迁礼物。”
景翊澈黑曜石般闪闪发亮,他小心翼翼拿过桌上的香囊:“这是小渔绣的?”
苏莳渔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不会绣东西,你看看里面。”
景翊澈依言打开内里的香囊,里面是一枚玉质的平安符。
“这是我今早特意从玉佛寺给你所求,阿澈可以放在房间里,正好安宅嘛。”
虽说是玉质的,但对于他三皇子的身份,这成色还是差了些的,所以放在房内刚刚好。
苏莳渔知道今日来的达官贵人所送之礼肯定都是价值连城,她这礼物在里面肯定不够看,不过嘛,朋友之间,还是更看重心意才是。
“这平安福可以带在身上么?”
苏莳渔没想到景翊澈会这么问,她卷了卷发尾:“平安符嘛,就是保平安的,带在身上自是可以的。”
景翊澈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他又小心翼翼的重新把玉佩塞回香囊中。
苏莳渔有些好笑的看着景翊澈,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个收到心爱玩具的大狗狗。
她没有忍住,伸手想揉揉他的头顶。
苏莳渔心里这么想着,也的确行动了,可是手却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她是坐在景翊澈对面,这张圆桌又很宽,景翊澈哪怕坐着,身量也很高,她够不上。
刚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默默收回手的苏莳渔,她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只见景翊澈低头往前倾,让她的手够到她的发顶,她如偿所愿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没有她想象中的柔软,他的发质很硬,好像这类人都会更固执一些。
送完礼,感受到景翊澈很喜欢,苏莳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掩嘴打了个哈欠。
景翊澈这才想到小渔刚刚说平安符是她去玉佛寺求的,玉佛寺坐落在玉佛山上,在都城的郊区内。
从小渔住所去往玉佛寺来回路程就要四个时辰,更不要说还要爬山,她又等到自己这么晚,定是又累又困倦了。
景翊澈懊恼自己这么晚才察觉,连忙亲自送苏莳渔回了她的住处。
回去的路上景翊澈没有坐马车,也没有让人跟随,独自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深夜,周围店铺的灯火都已暗了下去,路上除了打更人旧屋其他,只余星光点缀。
景翊澈又从怀中取出玉符,月光照在上面,透出一个安字。
细细看了片刻,他才颤抖着手将玉符印到唇上。
神色虔诚的宛若吻着神祇的信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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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府======
“宴大人的血我已经止住了,只不过萧将军的虎鞭着实厉害,需要青玉膏才能消炎,我记得当年我师父给了宴大人一罐,快些拿出来在伤口上涂上。”温大夫洗净手上的血迹,吩咐道。
青玉膏是温明师父赛华佗生前调制出的药膏,能让腐肉枯骨长出新肉,统共也就两罐,一罐献给了陛下,一罐是送予了宴闻祈。
而姜一、姜二、姜三三人却面面相觑,这青玉膏前不久被宴大人送给了苏姑娘,治她那看似第二天就能愈合的伤口。
三人偷偷看向宴闻祈,只见他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开口要他们去苏莳渔那拿青玉膏的打算。
姜一一跺脚一咬牙:“我现在就去苏姑娘那。”
“明日等小渔从公主府出来再去。”
“宴大人,您的伤口可拖不起,萧将军的虎鞭上面可是有倒刺,仅一鞭就能脱人一层皮,您可是生生受了六鞭,今晚没有涂上青玉膏的话,再过几个时辰伤口恶化可是要发热,伤口愈合也要拖慢许久,……”
温大夫还想继续劝下去,却被宴闻祈直接打断:“今晚劳烦温大夫了,姜一送温大夫先下去歇息。”
温大夫也了解宴闻祈,一旦决定了,说再多也没用,叹口气摇了摇头,收拾完药箱就随姜一离去。
送温大夫到客房,姜一有些烦躁的在宴闻祈屋外踱步:“不行,哪怕要受罚,我今日也要向苏姑娘要到青玉膏。”
“你今晚真要是去了,恐怕我两替你求情都不管用了,大人的惩罚可是能要人半条命的。”姜二抱臂靠着墙站着。
“这条命本来就是大人给的,大人要罚我我也认了!”
“真是蠢笨如猪,我且问你,病情稳定的大人和发着高热、伤口止不住血的大人,哪个更能让苏姑娘心疼?”
“大人这是要上演苦肉计?”姜一睁大眼:“可是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做赌注啊。”
“你该庆幸,大人没有把自己身上的伤口扯大些已算是好的了。”一直沉默的姜三突然开口道。
一时三人看向宴闻祈的房间,都沉默了下来。
======苏莳渔住处======
苏莳渔算是穿越过来过得最舒心充实的一天。
难得能在清新空气下郊游爬山,不仅给自己求了财,还给阿澈求了平安。
她很满足也很珍视这个朋友。
在现代时,她也有不少所谓好友,身为孤儿她害怕顾忌,拼命讨好别人让自己看来有许多朋友。
只是她自己也很清楚,许多情谊是她用金钱和情绪价值换来的,一旦她没有可用价值,就能随时被抛弃。
可阿澈不一样,她能感受到他的真挚,就如这不值钱的玉质平安符,他就能感受到自己求取时的心意。
虽然在这个时代有许多不便,但能遇到一群很好的人,又让她觉得很值得。
一天爬山的劳累,让思绪万千的苏莳渔也很快进入梦乡。
42.第 42 章
一大早,苏莳渔就被婢女叫起来洗漱,公主府派人来通知今日要与她商议说媒事宜。
到达公主府依旧是浓厚的香薰气息,这次公主府的寝殿内只有她一人。
她依旧懒洋洋的斜躺在贵妃榻上,听到声音才半睁眼:“来了。”
苏莳渔行了礼,刚坐正,前方又传来柔媚的声音:“苏媒婆,对于驸马我已有了人选。”
“不知乐宁公主心仪的对象是……?”
“身为媒婆你看不出来么?”乐宁公主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分一眼给苏莳渔。
她与乐宁公主的接触并不多,除了上一次的初见一面,也就茶宴上她替燕国质子解围。
乐宁公主瞧着也不像多管闲事的,再联想到啊澈此前说过乐宁公主也做过质子。
她就想着是否有同病相怜的经历,会对燕国质子另眼相待。
“是否是燕国质子。”
“也不算太蠢笨。”
苏莳渔点头:“我会想办法去宫里,帮您问问燕国质子的想法。”
乐宁公主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道:“一个质子你管他什么想法,只要父皇同意便可。”
苏莳渔闻言抬头,正色道:“乐宁公主,您真的对燕国质子有好感么?”
“苏媒婆,这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完成我父皇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就能在都城这里有御赐媒婆铺,你管那么多作甚。”
苏莳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乐宁公主,我首先是一个媒婆,既然我答应陛下给您说媒,我自然帮您找两情相悦之人。”
乐宁公主正起身,上下打量一番苏莳渔后又懒懒躺下,脑中闪过宴闻祈与她所做的交易,要不是他拿捏着自己的命门,她还真想看看苏媒婆会给她找什么样的驸马。
“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看着燕国质子总让我想起从前,但他和我不同,竟连还手都不会。”乐宁公主嘴角泛起苦笑:“他做我驸马的话也能好过些,我也想通过他看看能不能与母妃联络上。”
要按她说,乐宁公主对燕国质子的感情并不纯粹,里面或许还有她看不到的利益所交杂在一起,但是有这些真情在也就够了。
苏莳渔点头:“待我再去探探燕国质子的心意,我在给公主答复。”
这下轮到乐宁公主好奇了:“燕国质子的想法有那么重要么?更何况是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而且我听说苏媒婆在海城可是专门帮女子规避那些恶心的男子。”
“乐宁公主,我是媒婆,自然男女都要顾及,帮女子规避劣质男是分内事,自然若是男子不喜的、无意的,我也不会去强求。”
“行,那你就去问问燕质子的想法。”
苏莳渔知道乐宁公主这句话便是赶客,她也没有多留,起身就告辞离去。
转身离去之时,正与端着水果的面首擦肩而过,苏莳渔点头示意便走了出去。
“很有趣,是吧。”刚刚苏莳渔细微的动作尽收乐宁公主眼底,来她公主府的都是表面恭敬,眼底却藏不住鄙夷之人。
他们一面害怕她的身份,一面不齿她的离经叛道,给王族蒙羞。看到她的面首,那不屑轻蔑的表情更是懒得遮掩。
乐宁公主看着跪在她身前剥着葡萄的高逸之:“我总算知道宴闻祈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了。”
高逸之将去皮的葡萄递到乐宁公主的嘴边,没有说话。
乐宁公主没有吃,而是挑眉:“逸之,你可知是为什么?”
高逸之依旧保持着喂葡萄的姿势:“是因为这位苏媒婆对谁都一视同仁,在她眼里没有出格之人,也没有异类,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
“知我者,逸之也,还是你最蕙质兰心。”乐宁公主满意的吃下嘴边的葡萄,爆汁的甜味在口中散开来。
“想不到像宴闻祈这样的人还想要寻找认同感,真是可笑。”
“你知什么样的人最容易被她吸引么?”
高逸之摇头表示不知,继续低头剥着葡萄。
乐宁公主也没有再说下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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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露出玩味的神色,越是扎根于地底下的人其实比谁都向往阳光,比如那个很快就要成为她驸马的燕国质子。
可惜了,要不是宴闻祈答应会放她和母妃自由,她还真想把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正午的阳光大而烈,乐农公主的府邸全都有竹帘、丝布遮挡,即使在夏天白日也显得特别昏暗。
苏莳渔一出来有些不适应的遮住眼睛。
“小渔。”
苏莳渔转过身,看到迎面而来的景翊澈,嘴角自然弯起:“阿澈!”
“正好后天母妃让我去宫里,小渔仍可以伪装成我婢女,去见见燕质子。”
“谢谢阿澈。”
苏莳渔的声音清甜,景翊澈有些羞赧的摸了摸额头:“小渔,可食过午饭,都城有一家的酒楼应该很适合你的口味,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好……”啊字还没有出口,苏莳渔就看见姜一几乎是滑跪过来的。
她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就差要一起对着跪了。
“苏姑娘,求您救救我家大人。”
苏莳渔内心划过一丝不安,她扶起姜一:“宴大人,怎么了?”
“大人受了萧将军的六鞭,如今高热不退,大夫说需要青玉膏才能止住炎症,当时在海城,宴大人将青玉膏给了苏姑娘。”
苏莳渔一听哪还会不明白,萧将军的六鞭定是因为宴大人前去退婚才受的,还有宴大人当时给她膏药竟然这么珍贵。
脑海里突然想起宴大人对她说的话,他说会在她喜欢别人之前解除婚约。
苏莳渔又想哭又想笑,这样的宴闻祈还要让她如何喜欢别人。
明明烈日高照,苏莳渔却觉得手脚冰冷:“我这就去拿青玉膏。”
话说出口,苏莳渔才发觉她说话带着颤音。
随即,苏莳渔就往住处跑去。
景翊澈看着远去的苏莳渔,她甚至都来不和自己打招呼,他的手摸上心脏处,他本以为早已麻木的地方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43.第 43 章
要不是半路上姜一让她上了马车,苏莳渔估计她到宴闻祈府上全身都要湿透了。
她拿着青玉膏进到宴闻祈房内时,他还在昏睡,如玉般的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因高烧而干裂。
温大夫确定苏莳渔拿过来的是青玉膏,看向众人:“还是先唤醒宴大人,我要赶紧给他上药膏。”
姜一、姜二和姜三互相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作,最后统一看向苏莳渔。
苏莳渔坐到床边,轻轻摇了摇宴闻祈的手臂:“宴大人,上药了。”
手上传来的温度极烫,苏莳渔心下越来越焦急:“宴大人,醒醒!”
好在,她摇了几次手臂,宴闻祈还是悠悠转醒了,他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
“温大夫,快些上药。”苏莳渔看他醒了,立马让位,让温大夫上药。
“姜一、姜二、你们扶起宴大人,姜三你负责递纱布和剪子。”温大夫见状,连忙上前开始吩咐众人。
随后,苏莳渔感受到温大夫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己,刚想问自己能帮什么忙,只听他道:“苏姑娘还是去外面等候,给宴大人换药还是有些血腥。”
苏莳渔摇头:“我不打紧的。”
“乖,不要看,脏。”宴闻祈沙哑的声音响起。
苏莳渔内心愈发难受,她咬紧下唇才让自己不会失态的哭出来。
她自知再坚持下去只会拖延宴闻祈上药时间,还是果断转身出门。
温大夫给宴闻祈上药期间,苏莳渔只能站在门外,只能看到姜三进进出出,换着一盆又一盆血水。
可她却连宴大人一声痛呼都没听到过。
眼泪还是止不住留下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宴大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本应该运筹帷幄,所有事都掌握在他手间,明明如此清风朗月、芝兰玉树的人却因为她变得如此狼狈。
他们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就是扫把星,所有珍重她的人都会遭遇不幸,孙怡是,如今宴大人也是。
如若不是她,宴大人也无需受那六鞭,落到如此境地。
几乎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袭上苏莳渔心头,压得她痛哭起来。
苏莳渔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中,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却愣是只发出一些呜咽声。
而房内,温大夫说要将虎鞭倒刺隔下的肉清理干净,先是用烈酒重新清洗了伤口,再用小刀将卷曲的肉刮干净。
温大夫才将青玉膏细细涂抹上去,这期间的疼痛绝非是常人能忍。
而宴闻祈只是闷哼了几声,硬是没有叫出声,连温大夫都没料到宴大人既然如此能忍。
最后温大夫裹上最后一层纱布,不止是他满头大汗,宴闻祈的额头上,身上也尽是冷汗。
这上药期间对于宴闻祈来说,实在是透支过大,很快他有侧躺着昏睡过去。
苏莳渔重新进宴闻祈屋内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了,温大夫嘱咐再过一个时辰一定要让宴大人起来喝药,就下去歇息了。
姜一、姜二和姜三也识趣的都退下了。
屋内静静悄悄的,只有宴闻祈均匀的呼吸声。
他是背对着她睡的,因是怕被褥压到他背后的伤口,只盖到了下腰处。
苏莳渔透过他的里衣,还是能看到映上纱布的血迹,他真的伤的很重。
苏莳渔坐在离宴闻祈两寸距离的矮凳上,她伸出食指没有碰上宴闻祈的背部,只是隔空依着血痕划着。
这一个时辰,苏莳渔想了很多,大多是与宴闻祁有关。
她想她喜欢宴大人笑的温和的看着她,她生气的时候,他也能不言语却耐心的陪着自己。
他会陪她吃酸甜口的菜肴,给她买她喜欢的甜食,亲手做她想要很久的鸠车,还会认真履行对她的每一个承诺。
宴大人于她,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存在。
苏莳渔的表情变得难过起来,她又想到那个被她掩藏在深处的记忆。
那一年,大地震来袭,明明他们一家人能逃出去,可她偏要去捡小熊玩偶,害得爸爸妈妈为了救她被掩杀在钢筋混泥土之下。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自己是扫把心,太过任性的负面情绪中。
如今她好像又再一次陷进去,要是她没有这么固执强硬,以宴大人的智慧,会不会能想到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也不用受那么重的伤了。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打断了陷入自责中的苏莳渔。
“苏姑娘,劳烦你再叫醒宴大人,一个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苏莳渔本想如刚才般摇醒宴闻祁,可看着他背后的伤口,她才后知后觉刚才太过莽撞,要是晃动他手臂牵动后面的伤口就不好了。
古代的医疗技术毕竟不如现代,一个发热可能就能要了人的姓名。
苏莳渔索性脱了鞋子,从宴闻祁的小腿处跨了过去,到了床的另一边。
苏莳渔凑近宴闻祁的耳旁:“宴大人,醒醒,喝药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宴闻祁有反应。
她探出右手放在宴闻祁的额头上,还是烫的连手都像是能烧起来。
正当她愁眉苦脸想着是否真要对嘴喂时,宴闻祁醒了,按理说刚刚转之人的眼神应是惺忪的,可他一睁眼里面尽是凌厉的防备,甚至她放在他额头上的右手都被他握住了命脉。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柔软了下来,他的手也跟着无力般的垂下来。
苏莳渔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指挥姜一多给宴闻祁垫些枕头,却在房内早已不见他的人影,他竟直接将药碗放在桌上。
扣工资!绝对要扣工资!
等宴大人好了,她就要提议给姜一扣工资。
苏莳渔恶狠狠地想。
“苏莳渔你一个庶女,给你选择已是莫大的殊荣,不要在这给脸不要脸的装矫情。”
尖酸刻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莳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身体很沉重,有种想醒来却睁不开的难受。
“呵,还在这装死呢!来人,给苏二小姐上一盆冷水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身旁的声音加上纷乱的记忆涌入脑海中让苏莳渔头痛欲裂。
突然脸上感受到一阵冰凉的水意,这突如其来的刺激总算让苏莳渔清醒过来。
只见自己躺在古朴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可惜都被冷水浸湿。
她明明中午刚收到一对新婚夫妇送来的‘amazing婚姻分析师,错不了!’锦旗,心中满是满足与欣慰,接着便打算稍作休息,睡个午觉。可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苏莳渔暗暗打量着周围,四周的陈设和装饰都充满了古代的气息。雕花的床栏、精致的屏风、还有那一袭袭垂下的丝绸床帐,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此刻并不在自己的工作室。
再结合脑中突然显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床铺上明显比自己稚嫩许多的双手,苏莳渔很快确定自己穿越到了与自己同名的苏家二小姐身上。
并且她应该正以死相逼来拒绝一场婚姻,可惜明显没有人在意她的意愿,在苏家的眼中,她仿佛只是一个可以交换的礼物,她的婚姻被当作是一场关乎家族利益的交易。
而眼前的便是三姨娘,原主的爹爹派来劝说她乖乖出嫁的。
眼见着这三姨娘要开口说些什么,苏莳渔快速的掀开被子跪了下去,上面的水珠也正好都洒在了三姨娘和她的婢女身上。
“三姨娘,是女儿不识好歹,女儿也知道爹爹和姨娘都是为了我的幸福考虑。可是……可是……呜呜呜。”
赵月莺原本因为脸上被甩上的水渍而愤怒不已,正准备发作,但此刻看到苏莳渔言辞恳切,甚至眼中含泪,她的愤怒一时之间被冻结住了。
这苏莳渔向来性格倔强,如今更是为了拒婚争个鱼死网破,可现在突然一副示弱样倒让赵月莺不太习惯,她清了清喉咙端着架子道:“你如今能想清楚自是甚好,不过你可是什么?”
要不是老爷交代过不能太逼迫这苏丫头,她早就懒得在这掰扯,直接绑她进花轿就完事。
“虽说爹爹疼爱我找了三家夫婿让三姨妈择最优给我,可是女儿想亲自挑个眼缘的,也省得三姨娘费心挑选,最后怕是落在别人口中也没得个好话。”看着赵月莺脸上的思考神色,苏莳渔继续加把火:“今后女儿嫁出去也没有精力再管城东那卖胭脂的铺子,为报答爹爹姨娘的养育之恩,我愿意把铺子的地契奉上。”
这赵月莺听完自己这番话,眼神明显亮了许多,只见她亲切的扶起自己:“来人,赶紧拿斗篷给二小姐披上,你们也真是胡来,这凉水要是让二小姐染上风寒,你们担待的起么!”
赵月莺的话让周围的丫鬟们顿时紧张起来,她们纷纷应声,迅速为苏莳渔披上了一件暖和的斗篷。
赵月莺也扶着自己坐下,一脸怜爱的拍了拍自己左手,后又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不是姨娘不肯给你这三位公子信息,可这婚姻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传出去让你亲自挑选只怕名声不好听啊。”
“我的好姨娘,这件事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苏莳渔叹了一口气,装作一脸苦恼:“说来我把胭脂铺的地契拿出来,我还没想好把胭脂铺的掌柜介绍给谁呢,毕竟这也是我娘亲的心血,只希望接管的人能尽心尽力些。”
“姨娘想了想,这婚姻大事的确不是儿戏,要我们莳也欢喜才是最要紧的。”赵月莺的语气越发柔和:“明儿啊,我就叫柳儿把写有那三位公子信息的册子带过来。”
苏莳渔凑近赵月莺似是细细打量她般:“三姨娘这妆容好似特别,一看就是对胭脂有特别研究的。”
说完苏莳渔亲昵的拉起赵月莺:“三姨娘,明日要不您就陪我把地契交给爹爹吧。”
“好好好,明日我就先把册子送来然后再陪你见老爷。”只见赵月莺的表情马上换成心疼的样子看着自己:“我也不叨扰了,莳也快去换身衣服,免得着凉。”
说罢就领着一众丫鬟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赵月莹,苏莳渔乖巧的表情被沉默代替。
她从未想过,作为一位给客户还原相亲对象真实信息避免被坑害的婚姻分析师,自己竟有一天也会被逼婚。
苏莳渔清楚知道在古代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无法逃脱传统观念和家族压力。所以她只能拿出自己最大的筹码来争取一个可能。
梳理了突然涌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后,苏莳渔对原主的家世和命运有了清晰的了解。原来,原主的母亲叫李牧梦,本是商户人家的嫡女,因为爱上了父亲苏然,动用了资金帮助他考上探花,然等来的不是八抬大轿,而是他要娶知县嫡女的消息。
即使如此,这李牧梦仍像是被PUA般,带着丰厚的嫁妆甘愿嫁给苏然为妾。然当苏然再娶巡检的庶女后,李牧然终是抑郁而终了。
但李牧梦的嫁妆成为了支撑苏家运作的主要资金,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苏家管理不善,家业逐渐衰败。而且这苏然在官场上并不注重自身能力和品行的提升,反而依赖于金钱打点关系,铺就自己的道路。如此挥霍金钱速度更是把家中的店铺也都卖了出去。如今只剩母亲留给她的胭脂铺了。
想来这李然不仅想把自己作为人情送出去,可能更是窥觑她手中的胭脂铺。那她还不如主动卖个人情来获得她挑选夫婿的权利。
“小姐……小姐真的要把地契交出来么?那可是夫人特意留给您的。”
苏莳渔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旁的奴婢,应该是叫小桃。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先给我打点热水来吧。”虽外面的时节看着已是初春,但自己贴着湿衣被风吹到还是很容易着凉的。
她必须有强劲的身体才能打好下一战。
第二日清晨,迷蒙的细雨如同天空洒下的轻纱,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只余春鸠鸣啼的声音。
刚用完早膳的苏莳渔就看到赵月莺撑着伞冒着小雨疾步走来,心下了然,她果然很着急。
估摸着差不多时间,苏莳渔才走到门口拿着一杯热水递了过去:“这小雨飘着最易寒气入体,三姨娘暖暖身子。”
“我们莳也最是乖巧。”赵月莺说着便使眼神让身后的婢女递上册子。
让小桃收下册子,苏莳渔也不急着翻阅,倒是赵月莺坐在一旁先开口道:“老爷给你找的三家公子,一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的四公子卞世鸣,二是翰林院侍将的三公子杜丰宝,还有那便是兵部尚书的嫡子宴闻祈,这些公子啊都与你年龄适配,你嫁过去啊都是正妻之位,老爷为你挑选的夫婿可都是煞费苦心啊。”
后面一些夸原主爹爹彩虹屁的话语苏莳渔自动忽略,前两位公子家主都是正七品和正六品,原主爹是正五品的工部主事,听起来她嫁的还是庶子,她做正妻倒也是合理。唯有那叫宴闻祈的明明是正二品的嫡子,自己更是庶女,要是嫁过去还是正妻倒是有些奇怪。
苏莳渔转着手中的茶杯,看来这宴闻祈要么是有女子无法接受的缺点要么就是被家族抛弃了。
其余信息看来还是要翻册子才做再做分析。
苏莳渔抬起头,笑的乖巧:“三姨娘,今日午后我便给您答复,到时候也劳烦三姨娘陪我一起把地契交给爹爹,以敬孝道。”
赵月莺似是被苏莳渔得孝心感动,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莳也出嫁姨娘可是舍不得的紧,老爷把你的婚事都交予我,我自是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赵月莺才满意的离开,当然苏莳渔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被主家重视的出嫁,她才能被夫家重视并拿到足够多的嫁妆。
窗外的雨丝如针,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房间内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莳渔就着窗外的光,翻起了三姨娘留给她的手册。
打开第一页的册子就让苏莳渔忍不住皱眉,跃然眼前的便是一张肥头大耳的画像,苏莳渔猜测这画像师甚至已经把他美化一些了,就这肥硕的体型绝对是有基础型疾病的,并且定是贪图享乐不懂节制之人。
苏莳渔连下面的介绍也没看就翻到第二页,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样貌,苏莳渔接着往下看去,杜丰宝,年十六,备考童生试,喜爱参与诗会,敬爱女子。
苏莳渔看到最后一句冷笑了一声,原主的记忆中一直处于深闺中并没有机会接触到男性,所以才要靠媒婆为中介来引荐。而这叫杜丰宝的却敬爱女子说明他有不少所谓的‘红颜知己’,十六岁还在备考童生试不是笨就是纨绔子弟,估计参加的诗会也是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看来这杜丰宝也并不是什么良配。
苏莳渔几乎是不报希望地翻到最后一页。
翻页的手不自觉地停顿,即使是水墨版的画像,也难掩画中人风姿绰约的样貌。
苏莳渔视线向下,宴闻祈,年贰拾贰,兵部尚书宴青之嫡子,为人和善宽和,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
她之前就好奇一位正二品的嫡子竟愿意娶正五品的庶女为正妻,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古代是极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更是看到了这宴闻祈绝佳的样貌,再加上他温和的性格,不应该在22岁还没有娶妻,这个年龄在古代都已经算晚婚了。
但要是出了名的恶霸之类的按理说原主也应该听到过些名声,可是记忆中她并不认识宴闻祈,所以此人应属于平庸之辈。
而与宴闻祈家世相当的家族都没有选择把女儿嫁给他,看来是知晓他们内部并不简单。
苏莳渔手指点上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上。一个世家大族氛围如此和谐,不为资源争抢,那只有一个可能,必是有人退让。
就如当她愿意交出胭脂铺的地契后,连一开始对她不耐烦的三姨娘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而22岁没有娶妻的宴闻祈必定和她一样是交出了最大的筹码,可能他已经无法继承兵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他这和善宽和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伪装,就无从得知了。
合上手册,苏莳渔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嫁的人选,那便是宴闻祈。
分析下来他所在的家族的确水更深一些,但苏莳渔不介意去搅浑一点。
而且正二品嫡子妻主的身份也能让她的操作性更大一些,不管有无实权,外在的面子大家都是要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比起前面两个,分析下来这宴闻祈的品性应该算是最好的了。
用过午饭,苏莳渔就带着手册往三姨娘的住处走去。
苏宅并不大,沿着由青石铺就的小径,再穿过一座小巧的假山,不多时便达到了三姨娘的住处。
赵月莺明显早已等候多时,她此时正倚靠在阑珊处,悠闲地投喂着水池子的金鱼。雨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柔媚的气质。远远看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没等苏莳渔走进,赵月莺已经把鱼饵收了起来,一脸亲切的看向她:“莳也,可是选好满意的夫婿了?”
苏莳渔点点头将册子递还给赵月莺:“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品性温和,莳也觉得会是个好夫婿。”
赵月莺接过册子的手微顿,很快脸上再次堆起可亲的笑容:“莳儿果然聪明,宴公子确实为人亲和,就算你不说,姨娘也早已有意将你许配给他。看来,我们娘俩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正当两人还在扮演母慈子孝的戏份时,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莺儿,可为莳儿挑选好合适的夫婿?”
来人便是苏莳渔的父亲,苏利松。
苏莳渔心中暗叹,难怪原主的母亲死活都要嫁给他,这苏利松的长相的确俊美非凡。
赵月莺身姿婀娜地走到苏利松的身旁,轻声细语地说道:“老爷,我和莳儿刚刚已经敲定宴家长公子,这样回复红娘后,也能快点挑个良辰吉日,让莳儿出嫁了。”
苏利松点了点头,其实他本更属意杜家的三公子,红娘拿着册子上门提亲时,就属他家给的彩礼最多。这才不枉费他养女多年。要不是月莺告诉她这丫头愿意把胭脂铺的地契留下,他自是不会给她选择。但如今府里的收入可都靠这胭脂铺,这源源不断的钱财自是比一时的彩礼更好。
苏莳看着苏利松一副高姿态地站在那里,心中不禁冷笑。这个所谓的凤凰男,明明内心渴望得到最大的利益,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要让别人求着送来一样。
后面一些夸原主爹爹彩虹屁的话语苏莳渔自动忽略,前两位公子家主都是正七品和正六品,原主爹是正五品的工部主事,听起来她嫁的还是庶子,她做正妻倒也是合理。唯有那叫宴闻祈的明明是正二品的嫡子,自己更是庶女,要是嫁过去还是正妻倒是有些奇怪。
苏莳渔转着手中的茶杯,看来这宴闻祈要么是有女子无法接受的缺点要么就是被家族抛弃了。
其余信息看来还是要翻册子才做再做分析。
苏莳渔抬起头,笑的乖巧:“三姨娘,今日午后我便给您答复,到时候也劳烦三姨娘陪我一起把地契交给爹爹,以敬孝道。”
赵月莺似是被苏莳渔得孝心感动,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莳也出嫁姨娘可是舍不得的紧,老爷把你的婚事都交予我,我自是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赵月莺才满意的离开,当然苏莳渔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只有被主家重视的出嫁,她才能被夫家重视并拿到足够多的嫁妆。
窗外的雨丝如针,不知何时大了起来,房间内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苏莳渔就着窗外的光,翻起了三姨娘留给她的手册。
打开第一页的册子就让苏莳渔忍不住皱眉,跃然眼前的便是一张肥头大耳的画像,苏莳渔猜测这画像师甚至已经把他美化一些了,就这肥硕的体型绝对是有基础型疾病的,并且定是贪图享乐不懂节制之人。
苏莳渔连下面的介绍也没看就翻到第二页,是一张平平无奇的样貌,苏莳渔接着往下看去,杜丰宝,年十六,备考童生试,喜爱参与诗会,敬爱女子。
苏莳渔看到最后一句冷笑了一声,原主的记忆中一直处于深闺中并没有机会接触到男性,所以才要靠媒婆为中介来引荐。而这叫杜丰宝的却敬爱女子说明他有不少所谓的‘红颜知己’,十六岁还在备考童生试不是笨就是纨绔子弟,估计参加的诗会也是结交一些狐朋狗友。看来这杜丰宝也并不是什么良配。
苏莳渔几乎是不报希望地翻到最后一页。
翻页的手不自觉地停顿,即使是水墨版的画像,也难掩画中人风姿绰约的样貌。
苏莳渔视线向下,宴闻祈,年贰拾贰,兵部尚书宴青之嫡子,为人和善宽和,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
她之前就好奇一位正二品的嫡子竟愿意娶正五品的庶女为正妻,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古代是极其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如今更是看到了这宴闻祈绝佳的样貌,再加上他温和的性格,不应该在22岁还没有娶妻,这个年龄在古代都已经算晚婚了。
但要是出了名的恶霸之类的按理说原主也应该听到过些名声,可是记忆中她并不认识宴闻祈,所以此人应属于平庸之辈。
而与宴闻祈家世相当的家族都没有选择把女儿嫁给他,看来是知晓他们内部并不简单。
苏莳渔手指点上家族氛围佳,兄友弟恭上。一个世家大族氛围如此和谐,不为资源争抢,那只有一个可能,必是有人退让。
就如当她愿意交出胭脂铺的地契后,连一开始对她不耐烦的三姨娘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而22岁没有娶妻的宴闻祈必定和她一样是交出了最大的筹码,可能他已经无法继承兵部尚书的位置。
只不过他这和善宽和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伪装,就无从得知了。
合上手册,苏莳渔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嫁的人选,那便是宴闻祈。
分析下来他所在的家族的确水更深一些,但苏莳渔不介意去搅浑一点。
而且正二品嫡子妻主的身份也能让她的操作性更大一些,不管有无实权,外在的面子大家都是要给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比起前面两个,分析下来这宴闻祈的品性应该算是最好的了。
用过午饭,苏莳渔就带着手册往三姨娘的住处走去。
苏宅并不大,沿着由青石铺就的小径,再穿过一座小巧的假山,不多时便达到了三姨娘的住处。
赵月莺明显早已等候多时,她此时正倚靠在阑珊处,悠闲地投喂着水池子的金鱼。雨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柔媚的气质。远远看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没等苏莳渔走进,赵月莺已经把鱼饵收了起来,一脸亲切的看向她:“莳也,可是选好满意的夫婿了?”
苏莳渔点点头将册子递还给赵月莺:“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品性温和,莳也觉得会是个好夫婿。”
看来这三姨娘已经和他通过气了,才让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赶来。
“这宝箱本就是你娘亲留给你的,爹爹本准备等你出嫁那日再给你,如今想来还是现在给你最为合适。”说着,苏利松就叫下人把宝箱带上来。
苏莳渔拂过这木质宝箱,眼神里有着对娘亲的眷恋,复又抬起头擦了擦泪水,把地契递到苏利松的手里:“爹爹,女儿出嫁后恐怕无法再顾及这胭脂铺的生意了。我看三姨娘对胭脂颇有研究,而且她心思细腻,定能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几日我会将铺子的管理事宜都转接给三姨娘,也算是女儿尽一份孝道,为娘亲留下的产业寻得一个可靠的托付。爹爹,您看这样安排如何?”
苏利松不动神色地收下地契,按照常理,这胭脂铺的管事权应当交给主母来管理,可当他回想起那人的趾高气昂,口口声声说若不是依靠她们家族,他苏利松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时,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装作一脸为难:“虽说林静她不是计较之人,可这铺子的管事……。”
苏莳渔再无精力看这两人表演,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回到卧室,拿出挂在脖颈处的钥匙,打开了这宝箱才发现里面内藏乾坤。
这宝箱并不大,它的长度大约有一尺半,宽度和高度都与之相称。宝盖的内里都嵌满了各色宝石,一沓纸上面的确是有一封信,上面写着莳儿亲启。
苏莳渔思虑良久,还是将信点燃放进火盆里。她如今已是占了她的身体和身份,虽说不知原主的灵魂去往了哪里,但愿她能收到娘亲写给她的信。
虽说这原主的母亲是恋爱脑,但许是后期看透了还是对女儿的不舍,信下面的那一沓纸竟都是银票。
在这不知名的朝代中,银票最大数值乃100两,苏莳渔数了数里面竟有20张银票,合计2000两,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她这胭脂铺的收入平时本就要补贴家用,不要说这苏利松早已窥觑良久,如今用这胭脂铺换这宝箱和选夫的权利,的确稳赚不赔。
第二日她就被告知十日后便是良辰吉日,让她做好出嫁的准备。
这几日她除了试婚服,把管事细则告知三姨娘,就把自己的里衣缝制了十处秘袋,再把银票分批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便安心的在自己住处等待出嫁了。
成亲那一日,苏莳渔一早便被拉了起来,眯着眼任由婢女给她穿上繁复的婚服。
刚穿完婚服就被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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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椅上,苏莳渔这才第一次认真的从铜镜中看清自己的样貌。
原主的长相应该是更偏向于父亲的,生的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貌,双眸犹似一泓清水,眉眼下是琼鼻,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却又很饱满。
苏莳渔歪了歪头,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她的动作,眼神清澈,懵懂而又娇媚。
嬷嬷替她梳着头喊着举案投眉的吉祥话语,素净的脸上也被厚重的妆容掩盖,让原本的样貌更添一层艳丽。
最后她被盖上红盖头,被扶到花轿上。
坐上花轿,苏莳渔自嘲道,或许她比其他少女还要幸运一些,能在只言片语的信息中三选一自己的夫婿。又有多少女子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就被父母出嫁给一个连面都未见过的男子。
后面苏莳渔都是按照流程按部就班,最后两人握着红绸,连手都没有牵上就这么拜完天地。
最后被送入洞房的苏莳渔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也无奈的继续挺直腰背等待。
不多时,苏莳渔就听到门口的声响,应是新郎敬完酒进来了。
“兄长,这良辰吉日还不快揭了红盖头,让大家也一起看看嫂嫂的样貌。”
苏莳渔忍不住皱眉听着这明显酒醉的话,叫这宴闻祈兄长的定是宴家的庶子,却能如此没有礼数。
看来她没有猜错,这宴闻祈在这家族里已没有什么权利了,连庶子都能不给他面子。
“武清,明日我便会带着夫人认识府中家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大家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温和的声音响起,说的恭敬而又有礼貌。
“宴闻祈,叫你一声兄长是念你今日大婚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今日儿,我就要带着兄弟几个看看这位嫂嫂长什么样。”这苏家三娘子的美貌大家也是有所耳闻,可惜这小娘子身居闺阁,没有多少人见过她样貌。宴武清前几日可是和他兄弟打包票,定能让他们看到这小娘子的样貌。
“是啊,宴闻祈你又何必如此小气,看看又不怎么样,闹个洞房也是给你添个喜气。”宴武清身后的几人也附和道。
听着这语气中满溢出来的猥琐,苏莳渔止不住的怒气,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打着闹洞房的幌子做恶心的事。
还没等事情进一步发酵,苏莳渔就微微抖动起来,头上的步摇也因为晃动发出了响声。
这不大的响声成功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见这新娘子似是有些害怕,身体都止不住的在发抖,细听之下竟还有压抑的呜咽声。
本站在一旁准备仪式的嬷嬷,看着过来看热闹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虽说老夫人提点过让二公子好好闹洞房提提喜气,可如若再这样下去,难免会有人嘴碎说晏家的小叔子把新来的新妇欺负哭了。
老嬷嬷眼神不屑的看向苏莳渔,小户人家出来的就是见不得大场面。这宴大公子也只配娶这样的女人了。
如今要护好二公子的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哎呦,我的二少爷,您给人添喜气的心意咱是知道的,可架不住有人不识好歹啊。”
说着老嬷嬷边关上房门边说道:“如今吉时已到,若为了这耽误,就怕有人还要记恨着咱呢。”
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这嬷嬷毕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连爹爹都要给几分薄面,他自是也不敢再造次,
关上门的老嬷嬷瞥了站在一旁的宴闻祈,他依旧笑的温和而有礼,让她硬生生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房间里也再次回到了静默,苏莳渔不禁松了口气。
直至一切礼毕,苏莳渔想到自己刚刚被掀起盖头时,实实在在的是被眼前男子的面容惊艳到了。
即使已经看过他的画像,知道他长相不俗,可亲眼看到这张脸还是冲击力巨大,他的五官立体眉眼极深,一身红色婚服更衬的他容貌昳丽,如盛开到极致红色花朵,让身旁的一切事物都黯然失色。
但他的眼中偏又是温和淡雅的笑意,让这浓厚的色彩冲淡了少许,倒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二弟他向来顽劣,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娘子可是吓着了?”
苏莳渔看着坐在对面的宴闻祈,表情依旧温柔的解释着,这感觉就像是带着脱不下来面具一般。
她本就不是一个擅于伪装的人,前几日与那些人虚与委蛇已让她心力交瘁,一想到要和眼前朝夕相处的继续演戏,苏莳渔只觉得心累。
像是想明白什么,柔弱怯懦的眼神转而变得坚定起来,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宴闻祈,我们合作吧!”
苏莳渔的话一出口,宴闻祈的眸色一暗,只一秒他的脸上又是如冬日里和煦的暖风。
“娘子不必说如此见外的话,你我今日既已成夫妻,为夫自是照顾好你。”
苏莳渔紧握着手中的筹码,她没有直接回应宴闻祈的言辞,而是她沉声道:“宴闻祈,我虽不了解你们晏家的内部事务,但即便是性格再好的人,也无法容忍在如此重要的婚礼上被庶弟如此胡闹。更何况,你们给出的聘礼,确实不符合一个兵部尚书嫡子应有的水准。这一切,让我只能猜测,你可能已经被家族放弃了。如若你愿意我说合作,我有把握助你拿回家族权利。”
苏莳渔本以为自己给的诱惑够大,可是眼前的男人却连脸色都未变,只是站起身向自己行一礼:“我为家弟对娘子的冒犯道歉,至于聘礼,确实稍显寒酸,这主要是因为家父为官清廉,不喜铺张浪费。如若娘子觉得委屈,为夫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补足这些。”
苏莳渔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眼前的宴闻祈,这人依旧斯文有理的对着自己,甚至还认真的向自己解释一切,只听他继续道:“至于娘子说的家族权利,家父如今身体欠佳,为夫只想侍奉左右,对其他并无志向,而且家族之人的确有比我更适合更有能力的人任之。”
按道理来说,这宴闻祈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应该顺着台阶下来,想其他的办法实行自己的计划。
可当苏莳渔看着他那不变得温煦表情,她心底的倔劲就上来了,她苏莳渔看人从来没走眼过,她今日就不信扒不下他的伪装:“宴闻祈你根本不在乎我,刚刚你任由庶弟胡闹,看似是好脾气,实则是在纵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要真要出什么事,受辱毁名声的是我,被人指责要受罚的是你庶弟,而你只是一个本就窝囊没实权好脾气的大公子。”
苏莳渔站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自信:“宴闻祈,若刚刚你庶弟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外面看到的宾客如此之多,闲言碎语自会传出去。”
苏莳渔顿了顿:“我不知道宴家有多少人想要那个位置,但你那庶弟如此嚣张跋扈,必有所依仗,经此一事,宴家主即使再疼爱二公子,也要顾虑外面的声音,这无形中不就是给你消除一个对手,而你却和我说对宴家实权没兴趣,宴闻祈,我有那么好骗么?”
她这番话的确成功让宴闻祈脸上的笑容消失,可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压迫感。
宴闻祈的身量比自己高出许多,自己的头顶也堪堪到他的肩膀处,只见他渡步走到自己面前,这强大的气场让苏莳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被迫坐到了床上。
宴闻祈俯身双手撑在苏莳渔的两侧,像是将她整个人都圈入怀里,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男子浓密纤长的睫毛,明明是一双多情眼,此时却迸发出刺骨的冷意。
他缓缓移到苏莳渔的耳侧,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旁。他的语调依旧温润而悦耳,就像山涧中流淌的清泉,但却让苏莳渔如坠冰窟:“既然娘子这么会猜,那再猜一猜我此时在想什么?”
苏莳渔看着红色的纱幔散落下来,两人的身影被投影到上面,相互依偎的姿态让气氛旖旎氤氲,可她却只感受到宴闻祈说这句话时带着浓重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苏莳渔穿越以来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她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洞……洞房?”
不知道是这句话取悦到了宴闻祈还是什么,只听他轻笑出声,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右耳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原来是宴闻祈的大掌轻轻抚上了她的耳侧。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苏莳渔的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感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紧接着,她感到宴闻祈的大掌缓缓向下移动,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脖颈处。那手掌虽冰凉,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她感受到只要他一收力,自己的穿越之旅恐怕就会立刻结束。
苏莳渔被迫抬起头,与宴闻祈对视。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仿佛在欣赏她的惊慌失措:“那现在呢?娘子猜到了么?”
“宴闻祈,我说与你合作,自会拿出我的诚意,你大可不必……。”话还没有说完,苏莳渔就感受到脖颈处的力道在收紧,刹时的窒息感让她说不出话来。
“娘子,为夫刚刚受到你的启发,我把你的死嫁祸给那个蠢货,那我夺权的目的是不是能更快达到?”
如情人般呢喃的语调从宴闻祈口中吐出,说出的话语却令苏莳渔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这才惊觉,这个男子表面温文尔雅,背后却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一面,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胸腔中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苏莳渔右手紧握的银票用力拍到了宴闻祈的手背上,她拼尽全力才勉强说出三个字:“我有钱!”
滑落的银票吸引了宴闻祈的注意,也总算松开了对自己的钳制。
“咳咳……咳咳。”苏莳渔平复好呼吸,就把自己的计划说出:“这100两是我的诚意,并且我每月会给你50两,至于在宴府,我也会做好你的妻子,助你的夺权之路更顺畅。”
苏莳渔连忙先交出自己价值,深怕眼前的人又一言不合掐过来。她寻思着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应该没多少资源挣钱,想要夺权定是离不了银两的,100两并不是小数目,足够苏家半年的开销了。
宴闻祈手看着手中的100两银票,转身坐到了苏莳渔身侧,良久才开口道:“那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坐在一旁的苏莳渔低垂着头,眼神却偷偷看着神色不明的宴闻祈,在听到他的话时眼前一亮:“我娘亲家族是商贾,她去世前留给我一些店铺,我需要你帮我遮掩身份让我去经营。还有在我帮你夺权成功后,我们便和离。”
“在我坐上兵部尚书位置后,你要与我和离?”
苏莳渔点点头,看清宴闻祈眼里明晃晃不解的神色。她不禁心中沉思,这在这个时代女子女子所追求的无外乎不是爱情就是地位。
如今她主动舍弃地位,那她要的只能是爱情。苏莳渔担忧,如果她直接说出自己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商贾,怕是又要惹他怀疑掐自己脖子了。
所以还不如说一个最合理的答案,苏莳渔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敢再与宴闻祈有眼神交汇:“其实不瞒你说,我已有心悦之人,只是碍于家族压力让我无从选择。这次之所以和你做交易也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
“爱情。”这两个字从宴闻祈口中说出,苏莳渔只听出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苏莳渔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怕说多露馅,她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从容些:“宴闻祈,与我合作,我定不会让你后悔这次决定的。”
一刹那,宴闻祈原本冷漠的表情如潮水般退去,瞬间回归了他那儒雅斯文的模样。
他微微点头:“那日后为夫就要多多依靠娘子了。”
苏莳渔听到回答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她开婚介所的第一步已经达成。
心态一旦放松,困倦之意就不断袭来,苏莳渔看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宴闻祈,也卷曲起身体躺倒在婚床上。
第二日按照习俗,在给公婆和太夫人敬完茶后,就要带着宴闻祈回门拜见自己的父母。
敬茶期间也算是和谐,只是宴闻祈的母亲和原主母亲一样早逝,由二夫人代为受礼。
然而等到启程回门时,才发现没有任何人出来相送,甚至连回门礼都没有准备,看来这宴闻祈在家族中已完全不受重视了。
即使只有两人坐在狭小的马车里,宴闻祈也没有卸去伪装,温和的与苏莳渔表达歉意:“我们出发的时辰还算早,我先去买些回门礼。”
看着要下车的宴闻祈,苏莳渔拉住了他的衣摆:“我与你一起。”
宴闻祈的目光看向被拉住的衣摆,苏莳渔敏锐的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还没等他发作便率先松开手。
苏莳渔跳下马车,戴上早已准备好的帷帽低声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看着渐行渐远的苏莳渔,宴闻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弹了弹衣摆,像是赶走什么脏东西一般。
终于获得自由的苏莳渔如飞出牢笼的小鸟,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44.第 44 章
生病的宴闻祈真的很粘人!
苏莳渔再次感叹道。
除了温大夫给他换药,姜一、姜二给他换衣服之类的,其余时间宴闻祈都要让她在床上陪着他。
这一天苏莳渔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直到第二日景翊澈的派手下来通知苏莳渔今晚去皇宫。
她才想起来之前让阿澈帮忙带她去皇宫,让她去见见燕国质子。
这次宴闻祈倒是没有留她,而是让她以给公主做媒为主。
换上了阿澈给她准备的宫女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在阿澈的帮助下成功到达燕国质子的寝殿。
苏莳渔只以为皇宫内最落魄的宫殿应是冷宫,没想到这里也不遑多让。
这个宫殿陈旧灰暗,外面的院落也是杂草丛生。
她看到燕质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随意的坐在地上,也无所谓地上的泥土会沾染衣服。
他好像在下棋,棋格应该是用树枝在地上画的,他手执白棋,很多白棋都缺了边边角角,而另一边的黑棋则是直接用小石子代替了。
他长相偏阴柔妖异,整个人坐在这里显得阴沉不可接近。
苏莳渔缓步向前:“燕离公子。”
和阿澈分开前,她问了燕质子的姓名,唤燕离。
燕离听到称呼,只是执棋的手顿了顿,连头也没抬一下,自顾自的继续下棋。
苏莳渔走到他对面,蹲下来:“燕公子,我是苏莳渔,现职是媒婆,陛下派我给乐宁公主说亲。”
他依旧下着棋,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
苏莳渔也不管,也开始自顾自说起来:“那日茶宴我也在,我有看到乐宁公主替你解围,燕公子对乐宁公主有何感想?”
她料定眼前的人不会理会自己,拿起地上的石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她在大学时就是围棋社的,还得过不少奖项,刚刚她说那么多话也是在观察棋局。
很快对面的白子也落下。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棋盘上的落子却越来越快。
苏莳渔放下最后一颗石头,收了包围在里面的白棋,颇为自豪:“燕公子,你输了。”
这时,燕离才总算抬起头正视他。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嘲讽:“你要撮合我和乐宁公主,是高看了我,还是要糟践她。”
“燕公子虽为质子,可也是燕国的皇子,长相也俊美,那日在茶宴你即使受辱,也不卑不亢,有大将风度,我看很适合乐宁公主,何来说糟践。”
燕离沉默了下来、只是低头收着地上的白子,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最重要的是,乐宁公主对你有好感。”
燕离抬起头睨了她一眼,拿起放白子的罐子直接站了起来:“既然乐宁公主有兴趣,直接告知我便是,不管是驸马还是面首,我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苏莳渔也跟着站起身,跟上他:“燕公子的想法自然重要,乐宁公主又不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你要是对乐宁公主没有想法,我也不会强着给你们说媒。”
燕离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陶罐,低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心思,茶宴那日,乐宁公主替我解围,我是感激的。”
苏莳渔挑眉,想不到这次说媒会如此轻易,两人都是有好感的。
她抱臂低头思考,或许她应该让乐宁公主回宫,看看他们的相处,让他们感情升升温,也可以看出两人是否合适。
打定主意,苏适宜也不打算多留:“这样,我知道了。”
说着和燕离告别完,就准备离去。
“苏红娘,倘若我对乐宁公主没有丝毫情谊呢。”
“那我自然是另找其他适合乐宁公主的呀。”苏莳渔理所当然道。
燕离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回了屋中。
看来宴闻祁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要是说出以做乐宁公主驸马,能摆脱现状,而不是真的喜欢乐宁公主这种话,这苏莳渔会果断离去,根本不会继续说他和乐宁公主的媒。
她既不看低他质子的身份,也不会可怜他的遭遇,想着要救他一把。
有意思,宴闻祁喜欢的是这样一个女子么。
燕离刚刚突兀的问话让苏莳渔忍不住皱眉,她总觉得乐宁公主和燕离说对对方感兴趣,根本没有多少真心,下次让两人见个面她要再好好观察。
心里盘算着的苏莳渔不自觉地走到了景翊澈在宫内的寝殿。
没想到他已经等在门口了,目光有些涣散的看着前方不知道想什么。
苏莳渔猫着腰,一下子跳到他的面前:“哇。”
没有意料中他被吓的一跳,只是缓步后退几步,保持了两人的距离:“小渔,谈的怎么样。”
苏莳渔点了点脸颊:“这次说亲意外的有点顺利,两人都对对方有好感诶。”
“那小渔应该很快就能完成父皇的任务。”
苏莳渔不置可否,她又弯腰侧头看向景翊澈:“啊澈,你不开心。”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景翊澈的眼神柔软下来,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苏莳渔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两人说着家常话的功夫到了宫门口。
苏莳渔刚上了景翊澈的马车,他也随之上来。
“小渔……”
“苏姑娘!”
是姜一的声音,苏莳渔掀起窗帘,向外张望去。
“苏姑娘,大人又发起寒热,您快去看看吧。”
“啊澈,我先跟姜一回去了。”苏莳渔说完就跳下马车。
车帘放下,马车内再次暗了下来,景翊澈双手缓缓握成拳,眼睑垂下,整个人好像要融入进这灰暗的光线中。
……
苏莳渔再进宴闻祁房间时,他已换好药,重新侧躺下了。
轻手轻脚关上房门,他依旧背对着门侧躺着,之前用玉冠束起的头发如今披散了下来,敛去了锋芒,显得更温和了。
苏莳渔重新爬回床上,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烫,应该只是低烧?
手腕再次被握住,只是这次没有攻击性,甚至放松了力度。
对上了他那双好看的眸子:“还难受么?”
她以为以宴闻祁的性子会温和的叫她不要担心之类的。
可他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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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道,微微用力,将她带进怀中:“疼。”
甚至还带了点委屈。
苏莳渔在他怀里,整个人也不乱动,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她抬起头,眼里是关切和心疼:“姜一和我说你又烧了,是后背又发炎了么?青玉膏还够不够?”
宴闻祁的脸在眼前放大,直到额头被印上柔软:“这样就好点了。”
苏莳渔眨了眨眼,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两唇相碰很快又分开:“那这样呢,闻祁哥哥。”
宴闻祁没有说话,但她看到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像是扳回一城般,苏莳渔笑的像个偷腥的猫。
而后眼前一片黑,是宴闻祁的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苏莳渔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那只手明显抖了一下。
唇上再次印上了柔软,带着微凉清冷的气息。
所有的感官都像集中了那处,属于宴闻祁的气息袭来,越来越多。
苏莳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敢用手抓住他胸前的里衣。
直到快要喘不上气来,她才轻轻推了推宴闻祁峰胸前,如小猫的爪子一点力气都没有,让眼前的人气息更重了一些。
新鲜的空气总算重新进来:“唔。”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苏莳渔忍不住的扒拉宴闻祁的手,只窥见眼内浓重的欲望,深不见底。
眼睛很快又被他的手掌覆盖着,是他沙哑的声音:“乖,别看。”
苏莳渔听话的没有在动,宴闻祁真的很矛盾,他愿意把遭遇的不堪扒给她看,却不愿她亲自看到他的欲望。
就像他受伤治疗时,他也以脏为由让她出去。
苏莳渔想起那时候在围攻曲媚娘他们时,他也是遮住了她的眼不让她去看那些血腥。
他好像总是怕自己沾染上脏污。
宴闻祁他是不是特别没有安全感啊。
心下这么想着,身旁厚重的呼吸也弱了下来,昏黄的亮光重新在眼底亮了起来。
苏莳渔搂上宴闻祁的脖子、在他眼下的脸颊处又亲上一口。
声音甜的发腻:“你不用害怕你的欲望会吓到我,相反的,闻祁哥哥我很开心,这说明你很在乎我是不是。”
她又嫌不够的再次在他脸颊上亲上一口:“我这个人其实也特别特别害怕被人抛弃,你越表现的在乎,我的心就感觉被填的满满的,很安心。”
“我不怕你背上的伤痕,也不怕你眼中的占有欲,闻祁哥哥你惨啦,你要是想甩开我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会咬死你的胳膊怎么也不松口的。”
苏莳渔作势就要咬上他的手臂,而宴闻祁也已经配合的抬起手臂。
苏莳渔却只是向上拱了拱,这次的唇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对上宴闻祁诧异的眼眸,苏莳渔歪头,一双葡萄大的眼睛亮亮的,笑的生动极了。
腰上的手臂紧了紧,让苏适宜更贴近了宴闻祁,也让她感受到某处的灼热。
“闻祁哥哥,再下去你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宴闻祁无奈的闷笑出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小渔,我们永远不分离。”
45.第 45 章
有青玉膏的加持,宴闻祁背后的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苏莳渔这才放心下来专注乐宁公主的说媒。
她昨日便约了乐宁公主一起回宫瞧瞧燕离,算算时辰她也该出发了。
着急忙慌地赶到宫门口,没等多久,乐宁公主也坐着马车前来。
苏莳渔跟随乐宁公主再次来到燕离的宫殿前,意外的有些吵闹。
只见他跪倒在地上,手刚抓住一颗白子,手背上就被人踩住。
“一个质子还有闲情逸致在这下棋,燕质子你也配?”
还未等那人继续嚣张,乐宁公主已经一脚踢上那人的屁股:“五弟,你不去文化殿念书,来这里作甚?”
“谁这么大胆,敢踢……”五皇子突然被踢个狗吃屎,愤怒的起身转身,看到是乐宁公主,整个人气焰又低了下去:“皇姐,你怎么屈尊来这肮脏之地。”
“来这看我未来的驸马。”乐宁公主懒洋洋地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擦了擦脸上的虚汗,赔笑道:“质子怎配做皇姐的驸马,你要是喜欢,直接和父皇说一声,做个面首页未尝……”后面的话在乐宁公主犀利的眼神中都吞入口中。
“五弟,有空在这欺负人,还不如多去文化殿多念书,也能让父皇多关注你些。”
“皇姐教训的是。”说完,五皇子就转身逃一般离去。
“呵,还真是和他母妃一样,就知道欺软怕硬,用欺负低等人发泄情绪,没用。”
乐宁公主的话丝毫没有避讳还没有走远的五皇子,那人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快步离开。
苏莳渔站在后面没有掺和,心里却止不住想这不就是典型的救赎桥段嘛,看来真的有戏。
只是乐宁公主下一步的动作还是出乎她意料。
只见乐宁公主仍抬脚踢燕离的小腿:“你是手被踩了不是腿,还打算躺多久?”
燕离没有理会乐宁公主,只是跪坐起来,捡起地上散落的白子。
乐宁公主弯腰一把扬走他手中的棋子:“你没有听到我说话么?你要是喜欢下棋我送你一副新的。”
白棋滚落在苏莳渔的脚边,她蹲下捡起,刚想归还过去。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高呼声让苏莳渔一起低头跪下。
“乐宁你来皇宫,也不先来看父皇,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乐宁笑的娇媚,小跑到景立德身旁,亲昵的挽着他,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父皇,你不是让苏媒婆给我保媒么,我此前就对燕质子有好感,这不是让苏媒婆带我过来瞧瞧,这燕质子是否可靠嘛?”
“哦?朕倒是不知朕的乐宁喜欢燕质子。”景立德笑的不置可否。
“其实一开始也是不自知,还是多谢苏媒婆让我开了窍。”
乐宁公主的一番话却让苏莳渔止不住皱眉。
“苏媒婆,那你说说这燕质子如何啊?可配的上朕的乐宁。”
苏莳渔跪到景立德的面前,沉默片刻,上位者的威严越发的压了过来。
她心下清楚,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探查乐宁公主和燕离之间对彼此的情感如何,皇上既然已经这么问了,她再否认疑问恐会惹祸事。
“启禀圣上,燕离……燕质子甚好,品行端优,是公主驸马的上佳人选。”
“你要让一个质子配给朕最宠爱的公主。”皇帝质问的语气再次压了过来。
苏莳渔依旧低着头,语气却不卑不亢:“圣上,燕质子也是燕国的皇子,所受教育不比任何人差,最重要的是乐宁公主已心仪于他,若两位珠联璧合,不仅体现我大国风采,也能与燕国更加交好。”
周围再次沉入一片静默,随即皇帝爆发出一阵大笑:“苏媒婆这番话甚得朕心,既然朕的乐宁喜欢,那就选个黄道吉日。”
没说上几句,乐宁公主就陪着皇帝离去了。
只留苏莳渔还有跪在地上的燕离。
她捡起地上的白子放进陶罐中:“对不起。”
“苏媒婆帮我摆脱这吃人的皇宫中,还让我娶到爱慕的乐宁公主,我谢你都来不及,为何要与我道歉。”
苏莳渔将陶罐递给他:“你真的喜欢乐宁公主么?”
“自然,她刚刚又帮我解围一次,否则我这次连这白子也保不住了。”
燕离低头自嘲一笑。
……
苏莳渔本想先回自己住所去的,可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姜一已驾着马车等候了。
最后还是上了马车回到宴闻祁的府邸。
“不是已经解决乐宁公主的亲事,怎么倒愁眉苦脸起来了?”
苏莳渔接过宴闻祈盛的甜汤,是冰镇过的,喝一口沁入心扉。
她也不意外宴闻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他们虽都说对对方有好感,可我总感觉没有多少实感。”
“每个人对喜爱之情的表现方式不同。”
苏莳渔放下汤碗:“再不同,但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他们之间我都感受不到……”
“那小渔何时感受到我心悦你的?”
“自然是……那闻祈哥哥又是什么开始意识到心悦我的?”
宴闻祈没有回答他,浅淡的眸子含着笑意带着水意,却烫的苏莳渔低下头:“好吧好吧,感情这种事的确说不准。”
她们做媒婆的只能尽量把合适的两人相匹配,但感情这种事的确是没有人可以掌控的。
虽说她是乐宁公主的媒婆,但后续的婚事礼仪自是由皇宫内的管事负责。
而圣上奖赏她的媒婆铺子也很快批下来,铺子离她原来的住所较近,为了方便经营,她还是决定搬回去。
宴闻祈拂过她额前的发丝,温润带有凉意的唇就吻了上来:“莳儿在怕我么?”
苏莳渔脸染上红意,如夕阳下的红霞,宴闻祈看着清风朗月的,但没想到……的确是特别粘人。
要不是顾及着还未成婚,她都怕下不来床。
她捧起宴闻祈的脸,在他唇上如小鸟般连啄三口:“不怕,都说了怎么也不会怕闻祈哥哥,我……我是怕自己忍不住啊!”
说完,在宴闻祈愉悦的低笑声中,小跑上了马车。
在装修铺子,招一些基础员工的时候,苏莳渔意外的迎来了曾苒苒和伍昭。
“不要以为本小姐是想你才来的,本小姐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经营客栈,这都城很符合本小姐的要求。”
“我……我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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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聘染染客栈的厨子的!”
许久没见,曾苒苒没有多大变化,伍昭倒是又瘦了许多,肥硕的脸庞去掉了肥肉,优越的五官显现出来,整个人也精壮许多,但还是那憨憨的气质。
苏莳渔笑的开朗,跨步向前,一把就抱住了曾苒苒:“可是我好想苒苒,我本来还想努力经营开连锁店到海城,如今又能见到苒苒,真好。”
曾苒苒嫌弃的推着她:“走开啦,热死了。”
两个女子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不得不说曾苒苒在曾老爷那的确学了不少真本事,有她的帮忙,不管是装修,还是招财务,接待等都很快搞定了。
在开张的前几日,公主府送来了请帖,邀她明日参加婚宴。
乐宁公主婚礼的仪式都在宫内完成,她是被安排在公主府食晚宴。
所在的女眷桌,苏莳渔也全都不认识,但她明显感受到她们的鄙夷和无视。
苏莳渔也不甚在意,只是摆弄着面前的碗筷,顺便还听到了不少八卦。
“你们可听说三殿下拒婚了!”
“可不是嘛,当年尚书家的嫡女为了不嫁给三殿下,不惜上吊自杀才解除婚约,最后如愿嫁给二殿下。”
“谁知啊~这二殿下犯了事,尚书一家都被连累满门抄斩。”
“淑妃本就好面子,当时为了这事可发了好大的火,如今三殿下救驾有功,又被封为亲王,这不又有许多世家小娘子想嫁了。”
“这可把淑妃高兴坏了,也算是出了当年那一口恶气。”
“可你们知后面如何了?”那说话的女子神秘一笑,看向桌上的女眷。
“三殿下拒婚了?”
那人点点头:“这婚还是圣上赐的,那可是左相的嫡女啊,硬是被三殿下拒了,把圣上气的把刚给他的职务都转给四殿下了。”
“那淑妃娘娘不是又要气死了。”
“可不是,听说都气倒了,口中还念叨着大皇子的好。”
“要我看啊,这三殿下就是块朽木,看来啊还是四殿下……”
还未说完,隐秘的目光瞄到她身上,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又很快热闹起来。
是乐宁公主携带着驸马燕离回来了。
许多在宫内观看仪式的达官贵人也一同回来。
菜肴也总算都传了上来。
“你看,那不是刚被大理寺少卿宴大人退婚的萧家嫡女嘛,听说是为了一个女子硬抗下萧将军的六鞭。”
“想不到宴大人竟是如此深情一人,也不知是哪位女子有那么好福气。”
“等等,她身边是不是左丞相嫡女啊。”
“噗,这两人倒是巧,凑到一块了。”
“你可听说三殿下是不是也是为了女子拒婚的啊?”
“那倒没有,我看啊纯粹是被当年尚书嫡女吓怕了!”
“哈哈哈。”
苏莳渔抬头望去,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缓步向前,符合一切大家闺秀的描写,旁边跟着一位笑意明媚的女子,丝毫没有受退婚的影响。
那都是有家族底气撑着才有的高贵气度。
想来就是萧家嫡女和左相嫡女了。
46.第 46 章
喜宴接近尾声,各家的奴仆和婢女都来引领自家主子离场。
苏莳渔也准备起身离去。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嘲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乐宁公主的说亲媒婆就能当座上宾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越来越多打量嘲弄的目光袭来,苏莳渔仿若未觉,依旧踏步往前走去。
“苏姑娘,宴大人在外面等你。”
“苏姑娘,三殿下在外面等你。”
姜一和景翊澈身旁的小厮同时走到她身旁开口道。
一时安静如鸡,周围的女眷更像是冰冻住般,没有动作,场面说不出的奇怪。
苏莳渔摸了摸鼻尖,眼神中还是升腾起雀跃,怎么说她还是有些虚荣心的。
苏莳渔一离开,喜宴中再次炸开了议论声。
“宴大人该不会是为了这媒婆受了萧将军的六鞭吧……”
“等等,三殿下拒亲也是为了……她?”
众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中都带了不可置信。
苏莳渔跟在姜一和小厮身后,有一人和她擦肩而过,她再回头看去,却不见那人人影。
赵轩?好像也不太是?可能看错了……
月色下,是墨色浓厚的景翊澈。
苏莳渔如快乐小狗的举手挥起来,声音清亮,引来不少人侧目:“阿澈!”
周遭的人像是都消失般,只余眼前女子璀璨的笑容。
于是这抹浓墨的黑白转变为盛开的玫瑰花,鲜艳昳丽。
“小渔。”
她的手臂被人抓住,跟着受力的方向往旁边倒去,肩膀被顺势搂住。
苏莳渔正好靠在宴闻祈的胸膛上。
“我在这。”
清泉般的声音响起,她抬头对上宴闻祈温和的眼眸,笑容甜的发腻:“闻祈哥哥。”
乐宁公主府前有不少宾客都在离去,目光却都悄悄移到宴闻祈那。
宴闻祈没有避讳,像是昭告所有人般,紧了紧手臂弯处的女子,语气轻柔:“我们回家。”
苏莳渔点头,刚想和景翊澈道别,就被宴闻祈强硬转身上了马车。
“诶,我还没和阿澈道别呢,不礼貌。”
回给景翊澈的只有宴闻祈回头的眼神,里面满是占有欲。
那朵盛开的玫瑰花迅速枯萎腐烂,是灰烬般的破碎。
明明一个起码表面上永远不会发怒永远温和的大理寺少卿宴闻祈,还有一个更是木讷甚至好欺负不会多话的三殿下。
可硬是让围观的人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没有一人敢踏入其中半圈。
“黎儿,走了。”萧沫沫无视周围人对她或好奇或怜悯的眼神,背脊挺直唤了一声左相的嫡女,云黎。
“哦,哦!好。”云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景翊澈。
……
艳阳高照,绝对是开店铺的好日子。
苏莳渔满脸笑意地拉下红绸布,红娘所的店铺名也露了出来,上面更是有皇上的亲笔题字,金牌红娘。
铺天盖地的鞭炮声也适时响起来,店铺两旁还有宴闻祈和景翊澈送来的花篮。
这阵势不算小,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围观。
只是开业的第一日却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来,苏莳渔犯困地托着腮,她本以为有皇帝亲赐的金牌红娘,不说门庭若市,今日也能开出第一单,谁知竟然如此冷清。
有气无力的回到住宅处,却在门口就看到了宴闻祈。
他就这么静立于门口,没有倚靠在门口,也没有抱臂,夕阳的光晕笼罩在他笔挺的身形上,一派芝兰玉树。
苏莳渔突然想到在现代刚开婚介所时,也是如此艰难,甚至比现在还要苦,回到窄小的出租屋,只有梅雨天的潮味和孤单。
现在的她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孤儿了,她有人在等她了。
一股力量从心间注入,苏莳渔猛跑过去,一头扎进宴闻祈的怀抱中,直冲的宴闻祈都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苏莳渔抱住他干劲的腰,脸庞胡乱的在他胸前乱蹭。
宴闻祈无奈,眼神却愈发的柔软温和下来,他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不顺利?”
苏莳渔退出怀抱,垮着一张脸:“可太顺利了,没有人闹事,也没有人来挑衅,连客人都没有一个!”
“那先吃饭,吃饱了才能解决往后的事。”
桌上有她最爱的糖醋排骨,就坐前宴闻祁就给她盛了一碗鸡汤。
满足的喝了一口,就听到宴闻祁问道:“可要帮忙?”
苏莳渔放下筷子,两根食指交叉:“别,我可不想来找我做媒的都是因为大理寺少卿大人!”
“好。”
宴闻祁吃饭很安静,甚至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
可苏莳渔不同,哪怕今日没有一个客人,她也能兴高采烈地说着开店的趣事。
宴闻祁进食的速度明显慢下来,眼神专注的看向充满生命力的苏莳渔,还不忘给她夹菜。
“你都不知道,我今日在店铺里都无聊!”苏莳渔紧握手中的筷子,愤恨的吃了一块肉。
宴闻祁微垂眼睑,再次抬眼眼眸泛着柔和的水光:“不急,以莳儿的能力,迟早能在都城做出名声来。”
苏莳渔也不谦虚,得意一笑:“自然!”
饭后的古代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苏莳渔拿着新买的围棋央着宴闻祁陪她下。
只是也不知她真的是棋高一招,还是宴闻祁让着她,她总能赢个一到半子,还下的特别尽兴。
晚上有宴闻祁陪着的时光倒也不算难捱,甚至可以说是蜜里调油。
只是白日里的红娘所依旧门可罗雀。
通过打听才知晓高门贵族都有自己固定的官媒,而普通百姓看到是皇帝题词都认为价格不菲,根本没想过踏足进来。
为此苏莳渔还在门口竖了个开业大酬宾的牌子,但依旧没有什么人。
苏莳渔正在低头思考,要不要重新开始一家一家去推销自己时,曾苒苒突然闯进来一把拉住自己。
“哎呀,反正也到正午该休息了,先陪我去酒楼尝尝都城的菜肴。”
曾苒苒这几日刚到都城、正在选址,还有观察都城酒楼客栈等优势,其中菜系就是很重要的一环,托她的福,都城有名的酒楼她都快吃个遍了。
“今日的酒楼虽不是都城顶级的,但是很受普通百姓的青睐,爹爹说了,这种酒楼的经营和菜谱也是很值得学习的,伍昭你等会儿可要好好尝尝!”
“嗯。”伍昭绝对是指哪打哪。
三人跟着引路的小二在大厅一桌前坐下。
曾苒苒和伍昭已经拿起菜谱看了起来。
苏莳渔基本就是曾苒苒他们点什么就吃什么,最多在口味上说出自己一些见解,不过这方面还是伍昭更为专业些。
她撑头看着前面那桌正坐着一妇女和一少女。
那妇女明显媒婆打扮,少女黑黝黝的眼睛转着显得很机灵。
苏莳渔面上来了些兴趣,身体向前倾,那媒婆的声音很是亢奋,像是在介绍什么绝世好男人般。
“这张家二郎年纪二十有余,身形虽不是太高挑,但长相可是一眼俊美。而且人非常老实本分,基本都不怎么和女子交流,除了有时出去打牌消遣,基本都在家做纸扎挣钱,绝对是个好夫君人选!”
这熟悉的语言套路让苏莳渔仿若回到了初到海城的时候,想不到都城的媒婆也是擅于用媒婆话术坑骗女子的。
苏莳渔没有直接去揭穿,只因这看着只有15、16岁的少女显然没有被媒婆话术打动,她甚至都能看到她偷偷翻了白眼。
苏莳渔视线向下,视角的空隙正好让她瞧见这少女伸手偷了媒婆的钱袋子。
她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意,这无良媒婆遇上扒手少女,也不知是谁诓骗谁。
只见那少女满脸欣喜:“多谢刘媒婆,这张家二郎我听着就极好,也不知他是否会嫌弃我是个孤女。”
刘媒婆拍了拍那少女的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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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二郎是个心善的,自是不会鄙弃你。”
“那就麻烦刘媒婆去张家二郎那纳征。”
“好说好说。”刘媒婆满脸喜色,显然是为说成这桩婚事高兴。
两人没再聊几句,刘媒婆就先行离开了。
少女抛了抛手中的钱袋,满脸不屑:“能把条件如此好的二郎介绍给我一个孤女,当我傻子呢!”
那少女偷了钱也淡定的很,看她也不着急逃走,反而把桌上的菜肴都扫了个精光,打了个饱嗝才准备起身离开。
“给我把这小贱蹄子抓住,好好给我搜身!”
刘媒婆又重新折返回来,应该是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丢了。
少女见状拔腿就跑,但还是被其中一个粗使婆子控制了,如提领小鸡般让她挣扎不脱。
另一个粗使婆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扒她的衣服。
看着或转移过来的目光,或围过来的男子,苏莳渔暗自皱眉。
还未等她出口阻止,旁边的曾苒苒已经先开口:“你一个都要半入土的婆子何必在这为难一个姑娘。”
“你!”刘媒婆被气的脸都歪了,她上前一步:“这个有娘生没人养的贱蹄子敢偷我的钱银,我今日就替她过世爹娘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做坏事的代价!”
“你才是贱蹄子大骗子,你当我傻呢,会把好儿郎做媒给我,你明明根本看不起我!”那少女还在拼命挣扎,脸都涨红了。
“那我同你说的张家二郎哪里不好!”刘媒婆捏着那少女的脸颊肉。
那少女明显语顿,呲牙咧嘴的张嘴就要咬刘媒婆的手掌。
“啪。”刘媒婆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没人教养就要当狗了!”
“呵,一眼俊美,恐怕这张家二郎是个独眼的吧。”
苏莳渔仅一句话就让周围议论纷纷,都频频点头附和怪不得刘媒婆会把听着那么好的一个儿郎介绍给孤女。
这少女更是叫嚣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什么一眼俊美,就是个独眼的!我可真苦命啊!从小就是孤女没有人教养,还要被人骗!”
“你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独眼怎么了!配你绰绰有余!”
“啧啧,这位姑娘虽是孤儿,也是在妙龄且面貌清秀,怎配不上好儿郎了,我看这张家二郎着实不怎么样!”
“这张家二郎听着除了是个独眼外,其他都挺好的啊!”
“是啊!是啊!”
周围的人听到苏莳渔这么说也好奇问道。
苏莳渔跨步向前,抱臂道:“年二十有余恐怕已有年29了吧,这岁数看来知晓他家情况的不太想嫁给他吧!身形不高挑那必然是极矮的,为人老实恐怕就是蠢笨愚钝、却还爱打纸牌看来经常会输钱。”
她没有顾及刘媒婆瞪她的眼神,还笑意盈盈的看向刘媒婆:“纸扎生意应该是做白事的吧,嫁到他家,在那种环境下还要面对一个独眼,也怪瘆人的对不对啊?”
苏莳渔的逐一分析让议论声更大了。
“刘媒婆这就不厚道了啊!这不是把小姑娘往火坑里推!”
“对啊,这算什么好条件啊,就是用语言诓骗人呢!”
“你不要血口喷人!”
要不是苏莳渔身前有高大的伍昭挡着,刘媒婆的第二巴掌恐怕就要甩到她脸上了。
“那我可有哪里说错,还请刘媒婆更正!”
“你!”刘媒婆目光一转:“我现在说的可不是我做媒这事!是这小丫头片子偷我钱财!”
“这些够么!”曾苒苒直接拿出银锭放在手上。
刘媒婆不住地打量伍昭,才招呼手底下的人:“算她走运!我们走!”
刘媒婆前脚刚走,那少女也脚底抹油就要溜走,却被苏莳渔一把抓住。
谁知这少女力气特别大,眼看就要挣脱开,好在伍昭心领神会直接抓住了她。
三人潦草吃好饭,苏莳渔关上红娘所的铺子,对着少女伸出手:“偷的钱袋子呢?拿出来!”
47.第 47 章
面对苏适宜的质问,这少女如铁公鸡别着头就是不说话。
苏莳渔放缓语气:“你对媒婆话术感知力倒也不算错,可愿拜我为师做媒婆?”
少女偷偷瞄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还是不吭声。
“学成之后,在我这当媒婆,我可是给工钱的,也比你现在偷摸强吧。”
少女狐疑的眼神打量她片刻:“你为何要教我?”
“当然是看中你这方面天赋,而且我这红娘所正好缺人。”
“我才不要。”
“包吃住!”
“成交!”
少女急切的声音响起,苏莳渔脸上浮起自信的笑容。
“拿来。”苏莳渔向她伸出手。
少女犹豫片刻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钱袋递给她。
苏莳渔还给曾苒苒钱袋后,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给少女普及媒婆的知识。
讲了大半时间,苏莳渔喝了口茶,才想起什么般问道:“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这样啊~你在说媒方面颇有天赋又通透,既然我是你师父,你便和我姓,就叫苏透可好?”
“好。”末了,苏透细如蚊蚋的声音传来:“谢谢师父。”
上次在替苏透解围后,也算是在媒婆赛道打响了一些名气。
红娘所陆陆续续也有不少人来找她做媒,她每次做媒的时候都会带上苏透,不得不说她吸收的非常快。
数月过去,已是深秋,这期间红娘所也算步入正轨,生意还不错。
她退了皇帝给她暂住的宅邸,和曾苒苒伍昭一起租了一间更大的宅邸。
她带着苏透和曾苒苒还有伍昭一起住了进去。
曾苒苒的酒楼也一切就绪,就要开始营业了。
宴闻祁近日也比较忙,偶尔也会抽空过来一起吃晚饭,陪她下棋聊天。
秋日天气微凉,苏莳渔这几日给他们几人都裁剪了新衣。
她和苏透都穿了蓝白相间的袄裙,坐在酒楼内吃饭更像是一对姐妹。
“刘三郎,我要给你介绍的就是楚家的两姐妹,你看窗外,那个摊饼的是楚家大姐,那在旁边吃饼的是楚家二妹,你是要这摊的还是要在吃的?”
苏莳渔和苏透也一同向窗外望去,只见那摊饼的楚家大姐坐在摊前摊着饼,面容秀丽。而站在一旁吃着饼的二妹,面容就差了许多。
“摊的,我就要这摊的!”
在不了解情况下,都会选择好看的那个。
”噗嗤,师父,这摊恐怕是瘫痪的瘫吧,我倒是第一见坐着摊饼的,估计这楚家大姐不良于行吧。”
苏莳渔点点头:“你这目光敏锐,看来是已经能出师的。”
她们两人的话不算轻,正巧让隔壁桌的刘三郎听个正着。
“好啊!你个许媒婆,竟用语言差诓骗我!”
“刘三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说了要瘫的那就不能更改,我今日屈尊给你说媒,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许媒婆应该来头不小,她一番话一出,那刘三郎竟也没再反驳,直接甩袖离去。
“好大的派头。”苏透凑近苏莳渔轻声道。
苏莳渔握住苏透的小手,暗暗侧身挡在她前面。
本以为许媒婆会过来兴师问罪,可她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们一眼就离去了。
两人也没把这插曲当一回事,吃完饭回红娘所整理了近几月掌握的资料。
苏莳渔察觉到不对是一周后,她的红娘所不能说是门庭若市,但是两到三日接到几单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如今又像是回到了最初,每个人像是看不见她的红娘所般,直接无视走过。
苏莳渔直接问题出在了许媒婆身上,出去一打听,才知许媒婆是众多官媒之首,也是她刻意垄断了她的媒婆生意。
据传许媒婆背靠大树,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得罪她。
毕竟一个媒婆而已,都城的媒婆那么多,找谁都是可以的。
“师父,我是不是闯祸了!”苏透拉了拉苏莳渔的袖角。
苏莳渔摸了摸苏透的头顶,宽慰道:“即使你那日不说,我也会说的,这仇总归是要结下的。”
她摸了摸下巴,这许媒婆也知自己的红娘所有圣上的亲笔题字,不来硬的,却是要软封杀她到倒闭啊。
翌日,苏莳渔提着大包小包带着苏透前往许媒婆的家里。
“师父,这许媒婆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为何还要去求她。”
“人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等我们做大做强后,自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才有能力净化做媒的环境。”
“那还不如直接找宴大人解决更快呢!”
苏透的小声嘟囔还是让苏莳渔听到了,她失笑:“你年纪不大,倒是先学会走人脉了!”
“小透,在我们能先自己解决的时候,就不要去依附他人。”
苏透懵懂地点头。
说话间两人到了许媒婆家的门口,她是掐准这个时间许媒婆在家里的。
开门的是许媒婆,意外的是她家里很冷清,好像只有她一人。
苏莳渔站在客厅,环视四周,这屋子生活气息满满,明显不可能只有许媒婆一人住。
她和苏透一起放下手里的礼品,陪笑道:“许媒婆,前几日是我太过于莽撞,望您海涵。”
许媒婆斜了一眼地上的礼品,脸色稍霁:“不要以为自己听懂些媒婆话术,就能对别人做媒的时候指手画脚了。”
“您教训的是,只是做媒各凭本事,您断垄了我的生意,是对自己保媒的本事没信心么?”苏莳渔的语调虽低声下气,可话中的意思却没有退让半分。
“哼!”许媒婆脸上重显怒气,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听她道:“苏媒婆,你要知道要不是你铺子有圣上题字,还有背后的宴大人,你早已在都城混不下去了,就你给乐宁公主做的媒,我也有所耳闻,就是运气,我也没见你做媒的本事厉害到哪里去。”
“许媒婆算了我的生意,可不是更看不到我的本事了么!”
“好好好!你也不要说我仗势欺人,这次我就给你个机会好好展示你的本事。”
“愿闻其详!”
“也不是什么难事,凌家的大娘子与冯家的大郎从小定了娃娃亲,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去给他们走完流程便是。”
苏莳渔应下,许媒婆也没有再留她们的样子,她和苏透就回去了。
秋日晚风凉爽,晚饭过后几人都走到庭院内。
苏莳渔和宴闻祁依旧下着围棋,苏透搬着小矮凳在一旁看着,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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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能看懂一些。
伍昭拿出刚做好的各式小甜品,让曾苒苒在一旁品鉴。
他甚至还拿着毛笔和宣纸在旁边记录着。
“闻祁哥哥,你可知凌氏和冯氏,听闻两家小孩从小就结了娃娃亲,我明日要去府上给他们做结亲的流程。”
宴闻祁手执黑子迟迟没有落下:“凌氏是皇后的母家,而冯氏如今的掌舵人正是左丞相。”
“他们两家的确素来交好,不过你要是明天去做结亲事宜,恐怕是要踏空了。”
苏莳渔歪了歪头。
“莳儿连这两家是谁都不清楚,可是有谁给你……出难题了?”
“闻祁哥哥怕我解决不了?”
宴闻祁落下黑子:“做媒当面我自是相信你。”
“为何我明日去会踏空?”
“冯家大郎一年前外出办事失踪了,半年前才被找回,他不仅失忆还带了一位乡村女子。”
“这么狗血!”
苏莳渔看着众人一脸疑惑的看向她,改口道:“可真是跌宕起伏!”
宴闻祁收起棋谱上的棋子,棋子划落进玉罐里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冯家大郎名为冯涯,他自幼与凌家大娘子凌馨彤青梅竹马,两人应是有情谊的。”
“起初众人觉着冯涯爱上一个村女子,是因为失忆。甚至皇后也派御医前去医治,听闻他前几日已完全恢复记忆,还是非那名村女子不娶。”
苏莳渔接过曾苒苒拿过来的桂花糕,又分了一半递给苏透。
三个女子小嘴吃的鼓鼓囊囊的,一脸认真的看向宴闻祁。
宴闻祁失笑:“连凌馨彤都肯退步,只要冯涯与她结亲,愿意他纳村女子为妾。可即便是这样冯涯都不肯,说只愿与那村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面的话宴闻祁没有再说下去,如今因为这事冯家与凌家隐约闹的不和,圣上也是颇为头疼。
“哼,要是碰上女子,他们估计强硬拖着嫁了,还是男子好,有更多的选择权。”苏透在一旁颇为不忿道。
“其实在大家族中,即使是男子也不能如此胡闹,因为这事左相撤了他的职务,断了他的钱银。可即便如此这冯涯搬出家中,在郊区的一茅草屋与那村女子住下了。”
“这冯涯也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任性好。”曾苒苒在一旁感叹道。
苏莳渔吃完手中最后一点桂花糕,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
……
“可把冯涯和凌馨彤的结亲给她了?”
“一切都如大人所料,我前往她们经常去的酒楼乱说媒,她们果然……”许媒婆弯腰恭敬道,却被眼前的黑袍人不耐烦的甩了甩手。
“我不想知道过程,你只要做到结果。”
“是。”许媒婆不敢抬头,语气小心翼翼:“不知我儿和我夫家如何了?”
“好得很,你只要够听话,我就能保他们性命无忧,否则……”
许媒婆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一定对大人唯命是从。”
月色下也照不出黑袍人一丝容貌,她没有再管许媒婆,兀自离去。
什么金牌红娘,也不过尔尔,有圣上题字也只能做到如此不温不火的样子,真是没用。
倒不如她加点柴火,好好帮这苏媒婆扬名立万,她相信宴大人也会很感谢她的。
48.第 48 章
“师父,你不是说凡事要靠自己,不要依靠别人么?”
苏莳渔手拿着宴闻祁连夜给她整理的青年才俊卷轴,理直气壮道:“为师再教你第二条,要合理利用身边人脉。”
“……”很有道理,完全反驳不了,师父果然是师父。
到达凌家宅邸的时候,凌父凌母都在会客厅中。
“哼,苏媒婆你应该先去冯家,他们哪天肯办婚礼了,我们就上赶着嫁了!”
苏莳渔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凌丞相,和苏透对视了一眼。
“老爷,你不是还有很多文书要批阅,苏媒婆就由我接待。”
“诶?我公事都处理完了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
凌家大夫人推搡着凌丞相,请他出了会客厅。
大夫人回过身满脸歉意:“你们也莫怪老爷说话不好听,着实这桩婚事让老爷在朝廷上失了脸面。”
“凌丞相要真是在乎脸面,以他的地位大可以选一个更好的夫婿,强硬让凌小姐出嫁,也比现在被人议论的尴尬场面好,凌丞相很疼爱令爱。”
苏莳渔的一番话才让大夫人正视她,她的脸上又覆上愁容:“彤儿向来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却不知为何在这事上认死理,整日郁郁寡欢的。”
“凌小姐与冯家大郎自幼青梅竹马,除了凌丞相和凌家的儿郎们,凌小姐只有冯涯了吧。”
“哎,近日里不是没给她与其他世家的孩子们牵线,可她连见都不肯见。”
“大夫人,可否让我见见令爱。”
“也好,苏媒婆你毕竟是个媒婆,或许劝解上比我们更有用。”
在去凌小姐闺房的路上,苏透扯了扯她的袖子:“原来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大人都是蛮横无理、自视甚高的嘛!”
“你近日的成语倒是学得不错。”苏莳渔不忘夸奖道。
她目光看向闺房门口,想来这凌小姐也定是被教养的很好。
还未进闺房中,凌馨彤已携着婢女走了出来。
她礼数周到的送礼:“苏媒婆,娘亲。”
她神色如常、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年纪,对她媒婆的身份有轻视。
凌馨彤长相清秀,身形清瘦,气质却如那空谷幽兰,看似柔软却透着坚毅。
“彤儿,你和苏媒婆年纪相仿,也可以说些知心话,娘亲去给你们准备糕点。”
“凌姑娘,你现在可愿意与我去见冯家大郎?”
“现在?”即使一向心境平和的凌馨彤也不免露出惊异。
苏莳渔点点头。
“可是……”
“凌姑娘可见过那村姑娘,可想知道冯家大郎喜欢的女子是如何的?”苏莳渔看向凌馨彤,眼神像是要穿透进她灵魂般:“你就不想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么?”
“我……”凌馨彤低下头,肉眼可见的难过起来,眼眶明明已经变红,却硬是忍着泪意。
“去见见也好。”凌家大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
冯涯如今所住的茅草屋虽在郊区,但离都城的中心并不远。
几人坐上马车,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附近。
前路沙硕铺就崎岖,几人下了马车打算走过去。
冯涯住的房子说是茅草屋,其实造的要比普通人家都要好。
苏莳渔想起闻祁哥哥对她说过,冯家表面上断了他的钱银,实际冯母向来溺爱,私底下不少接济他。
如今两人住一起,又是抗争家族的时候,这个时候应该是最恩爱的时候。
如苏莳渔所料般,两人本一起晒着药草,眼神碰撞在一起,竟情不自禁的在屋外亲上了。
想不到,古人也是蛮开放的嘛。
在苏莳渔感叹之际,呜咽声还是从身后传来。
“苏媒婆,算了。”
“凌姑娘,就停在这里么?”
“我……我已经够难堪了。”
几人重回马车上,凌馨彤的眼泪如开闸般,即使她咬紧贝齿,脸上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师父,会不会太过分了。”苏透眼里流露出不忍,低声凑近苏莳渔。
苏莳渔用气音回她:“这冯涯就如凌小姐心间的一块腐肉,想要治好,就先要挖出来。”
“苏媒婆,我现在明白冯哥哥为何说只当我是妹妹了,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是我一直抓着不放在做恶人,父辈们定下的娃娃亲不该是束缚冯哥哥追寻真正幸福的枷锁,劳烦这次苏媒婆扑了空,我会和父亲说解除婚约的。”凌馨彤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下定决心道。
“这娃娃亲是帮助冯家大郎幸福的枷锁,那对于凌小姐呢,是什么?”
苏莳渔虽早已看出这看似柔弱的凌馨彤,其实有一颗比谁都坚毅通透的心,但也没想到她那么容易放手,她还打算多下几帖猛药来着。
凌馨彤听到苏莳渔的话,微微一怔,她收敛起面上的难过,又变得无波起来,垂下眼眸却没有回答。
“到了。”苏莳渔撩开车帘,是曾苒苒新开的酒楼。
“苏媒婆,既然我家小姐已经放弃冯家大郎,你的任务也已经结束了,你不送我们回府,带我们来这里做甚?”凌馨彤身旁的婢女察觉出不对劲,护在自己的主子跟前。
“我在许媒婆接的差事是给冯家大郎还有你家小姐结亲,既然你家小姐看不上冯家大郎,我自然要让你家小姐见见其他公子。”
“有劳苏媒婆费心了,只是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再去……”
“哎,这新开的归云栈可是海城最有名的客栈,如今开了分店在都城,这价位就标的可不便宜。”
苏莳渔叹口气:“如今我的红娘所也没什么生意,我可是几乎用了自己身上的钱财在这定了一间厢房,我也是真心实意想帮凌小姐找到幸福,毕竟娃娃亲的枷锁绑您绑的更深,我看都深入骨髓不自知了。”
苏透也在一旁可怜巴巴:“师父,如果红娘所倒闭了,我们是不是又要成为无家可依的孤儿了,是不是又要吃不饱饭了。”
苏莳渔低垂着头,拉上苏透的手:“但我们也不能勉强凌小姐啊,厢房都定了也不能浪费,最后一顿我们还是吃吃饱吧。”
两人心照不宣的慢慢挪动,如愿听到了凌馨彤妥协的声音。
令凌馨彤意外的是,厢房内竟有四位公子坐着,她本以为苏莳渔只会给她看画像和口头介绍家世情况。
她内心硬生生忍住想要马上离去的冲动,身为左相嫡女的她,不应如此仓皇狼狈。
凌馨彤脸上摆出得体的笑容,身形笔挺,是大家闺秀的从容。
苏莳渔打开手中的卷轴,对着上面的画像,向凌馨彤一一介绍起来。
分别是刑部的王家二郎、钦天监的萧家三郎、礼部的邓家大郎和国子监的肖家大郎。
凌馨彤这时哪还不明白,能叫动这四家公子的怎么可能是随时会倒闭的红娘所,看来苏媒婆来头不小。
都城归云栈的布置与海城大同小异,都有用餐的私立厢房和供人歇脚的厢房。
曾苒苒今日特意留了最大一间包厢给她。
这四位公子不愧是宴闻祁独家严选,各个温和有礼的介绍自家的情况,不会特别傲慢自大也不会过于谦卑。
闲谈之间,苏莳渔明显感受到一直紧绷着的凌馨彤也稍许松弛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苏莳渔都会接凌馨彤去往归云栈,一开始她明显感受到她的抗拒,到后来也能感受到她主动在接受。
苏莳渔甚至还用上了一些小游戏,击鼓传花,鼓停手执花之人需用手中花作诗。
当然还有他们一直玩的行酒令、飞花令等。
不得不说凌馨彤的才情极好,这一翻下来,成功让四位公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不断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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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下来,几人从一开始的客套转变到熟稔起来,连流动在空气中的氛围也欢快不少。
“我看啊,这几日几位作诗也够多了,不如我们换个玩法。”
“苏媒婆请讲。”
苏莳渔坐正身体,开始拍手打着节拍:“玩物园里有什么?”
“风筝。”、“竹蜻蜓。”、“拨浪鼓。”
“我懂了!”刑部家的王一舟向来脑子最快:“苏媒婆,可是由第一人随机说出园的总类,再由下面说出对应的物件?”
苏莳渔赞赏点头。
“这游戏妙啊,可以考验大家的知识储备。”捧场王钦天监肖昊。
接下来的游戏,虽四位公子有意相让,凌馨彤也不再是常胜将军了。
输了的凌馨彤也没有扭捏,弹琴、作画、刺绣都能信手拈来。
让四人连连惊叹、眼睛都看直了。
很快,凌馨彤惊才绝艳的才艺传播了出去,她那幅作的画、和刺的绣被曾苒苒送去拍卖,一时被刑部、钦天监、礼部和国子监家的公子竞相争价。
一直默默无名的左丞相嫡女隐隐有超过萧家嫡女萧沫沫的势头。
本来都城以萧沫沫为首,是出了名的才女,容貌也更是在上乘。
可如今流传出了凌馨彤所做的诗,还有她的画,才发现她的才情与萧沫沫不遑多让。
当然出名不止有凌馨彤,还有苏莳渔的逛园游戏。
因为这游戏的门槛较低,几乎所有人都能玩,很快成为热门游戏。
……
“想不到我的红娘所没有出名,先出名的竟然是这个游戏!”
某日过后,苏莳渔忍不住感叹道。
“小透啊,和师父我一起去接凌小姐去!逛!园!”
“来咧。”
曾苒苒咬着后槽牙看着离去的苏莳渔和苏透:“小渔,近日里都和那凌家小姐要好,不行!今天我也要去玩!”
宴闻祁坐在太师椅上未动分毫,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伍兄,今日不跟着曾姑娘。”
伍昭笑的腼腆,脸上是止不住的苦恼:“苒苒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我怕我一直跟着引起她的厌烦。”
“伍兄,你该明白,曾小姐去的地方可是有四位公子,凌小姐只能嫁一位公子。他们都有机会。”
伍昭神色果然变得着急起来:“那宴大人不怕么,苏姑娘也是极好的。”
“莳儿本就是媒婆,这是她的工作。而且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伍昭憨憨地摸了摸头,起身就要追出去:“听苒苒说,今日三皇子也要去玩逛园游戏,看来热闹了。”
只这一句话轻松让宴闻祁脸上闲淡自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明明他手中的杯子放的慢而轻,却有不少茶水从中溢出,茶盏掉落在桌上转了一圈发出沉闷的响声。
……
苏莳渔看着身旁坐的人不断变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一开始还是苏透和凌馨彤坐在她两旁,这也是她们一直以来的座位。
但很快曾苒苒硬是挤在了她和凌馨彤中间,等她反应过来时,阿澈不知何时过来,已经坐在她另外一侧了。
不多时,伍昭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闻祁哥哥。
“三殿下乃是贵客,应坐于主位,何至于屈居此角落。”
“我对逛园游戏规则还未熟透,小渔在旁能更好为我讲解,倒是宴大人向来caisiminjjr,不若坐主位主持大局。”
两人对望,竟没一人肯退一步。
苏莳渔叹气,她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一下子被这两人凝固了。
她直接站起身示意宴闻祁坐她的位置:“既然这游戏是由我先提议的,那就有坐主位吧。”
她走向主位,看着相邻而坐的宴闻祁和景翊澈:“啊澈,你要是还有不懂的规则,可以直接问闻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