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沉沦》
7. 第7章
谢沅站在岛台边,脚步顿了顿。
她低下眼帘,掌心微微沁汗,细声说道:“宴白哥,这不合适……叔叔已经说婚约暂时解除了。”
沈宴白指尖掐烟,冷淡地看向她:“事情发生后你和秦承月见过面了吗?你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吗?”
他的言辞直接,视线也带着点不耐。
即便知道沈宴白向来不喜欢自己,谢沅的胸腔中还是像骤然被浸入了水。
她低着眼眸,摇了摇头:“……我没有。”
沈宴白的视线几乎要穿透谢沅,他抬声问道:“那这半年来,你们私下里又见过几回面?”
他不是要问她话的意思。
谢沅沉默了片刻,樱唇也抿了起来。
良久,她低低地说道:“见过一次。”
沈宴白冷笑了一声:“一次?”
“谢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的视线冷淡,“但你觉得作为秦家未来的少夫人,你这个态度合适吗?”
“承月他现在忙,”他将烟掐灭,“你难道还要等着他上赶着来追你吗?”
谢沅的唇紧抿着,她的眉眼垂得很低。
沈宴白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离得近的时候阴影无声落下来。
“关系是需要维系的,尤其是你这样的身份,”沈宴白低眼看向谢沅,“没了沈家给你撑腰,你什么也不是,明白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初叔叔接你回来,锦衣玉食地养你,为的就是这个。”
谢沅的眸光摇晃了一下。
她的眼眶微红,像是有水雾要凝成珠玉落下来。
“你可以不在乎我们,”沈宴白声音渐渐低了,“但你得对得起他。”
“你再好好想想。”他神色淡漠,最后说道。
说完沈宴白就起身离开。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依然在下,但相比先前的明朗,现在的天要昏暗许多,外间的花棚也没由来地泛起灰败。
已经小了的雨,再度有下大的趋势。
-
沈宴白难得回来一次,虽不是正式回国,但身边的人还是为他摆了宴席。
人不多,却无一不出身尊贵。
茶室内并不喧嚷,格调很足,香烟袅袅地燃着,茶水高高地扬起,再低低地落下,宛若行云流水。
既雅致雍容,又带着点纸醉金迷的意味。
女侍者笑容婉约,轻轻地将点好的茶奉给众人。
这种时候,主位的判断很关键。
沈宴白桀骜不驯,最不喜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坐在角落,指间还掐着烟,颇有几分浪子的气度。
即便如此,女侍者还是精准地将第一盏茶奉给了他。
霍阳在边上笑,唇角扬起:“你们这上茶的顺序是按颜值吗?”
他说话不着调,但无论男女老少、三教九流,都能聊个畅快。
女侍者的脸颊微红,含羞带怯地说道:“您这说的什么话……”
沈宴白端着茶杯,他心情不佳,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盏,懒散地倚着:“行了,就霍少会说话。”
他气场足,随便的一句闲语也能叫人胆寒。
女侍者早就耳闻沈大公子的大名,却也是第一次见他,登时吓得差点将杯盏洒落。
霍阳听出沈宴白心情不好,也没再和那女侍者开玩笑。
“行,我不说了。”他笑着说道,“不过我就是好奇,谁能惹了咱们沈少不快啊?”
这接风宴是给沈宴白设的,但他一来兴致就不高。
在场的都是人精,倒也不会让场子冷下来,可他心情不好,却也实在明显。
沈宴白搅了搅炉里的香,将那规整的香堆弄乱。
他掀起眼皮,低声说道:“霍少七窍玲珑心,还能猜不出来我的心思?”
霍阳心思的确活络。
昨天晚上他就知道沈宴白回来了,他马上就要毕业,这个档口他回来只能是为一个人,只能是为一件事。
但霍阳没有挑明。
他拨了拨骰子,弯起唇角:“不会是为了女友吧?”
“前几天小庭他们设了赌局,押你这回能不能跟人处上两周,”霍阳唇边含着笑意,“我可砸了一辆跑车呢,你不会是真上心了吧?”
沈宴白叼着烟,一边起牌,一边踢了他下:“滚你的。”
“一天天的,净知道消遣我了,”他笑了出来,“除了那个没良心的,我现在还能为谁烦心?”
沈宴白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
“今天我问她,这半年跟秦承月见了几回面,”他的眼底暗光微动,“你知道人怎么跟我说的吗?一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承月要入赘我们家呢。”
霍阳没有跟着一起玩牌,他坐在沈宴白的旁边,也懒散地往后倚靠。
他银灰色的短发闪着光,被沈宴白的话逗得直乐:“哥你怎么这么说小谢妹妹呢?”
霍阳这句哥喊得很顺口。
沈宴白咬着烟,继续起牌:“早知道我去年不走那么早了,就该看着她把婚订了再说。”
谢沅冬天生日,他那时的女友很粘人,走得早,错过了。
原本板上钉钉的婚事,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如今更是要取消了。
这叫他怎么不来气?
霍阳神情微动,循循善诱地说道:“也不能这样想。”
“小谢妹妹不喜欢秦承月,他跟温思瑜又闹成那样,”他看向沈宴白,继续说道,“你硬让她嫁过去,要是做了怨偶哪成啊?”
有人过来,指了指门口,想要插话。
霍阳摇了摇头,用目光示意他先安静。
“你也不明白吗?”沈宴白的眉心蹙起,“沈家养她,硬把她从林家接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嫁给秦承月的。”
他将牌打出去,利落地赢了。
沈宴白冷淡地说道:“我但凡有一个亲妹妹,这种好事都轮不上她。”
“不过是在沈家养了几年,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了不成?”他将牌桌推开,“我叔叔就是太惯着她了,才把人养成这样。”
旁人一直想插话的人急得满头大汗。
眼见一局牌打完,他颤声说道:“沈、沈哥。”
沈宴白向后倚着,淡漠地抬起了眼,然后和门边站着的谢沅对上了视线。
她穿着白裙,裙摆沾湿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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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这个年龄的女孩不一样,谢沅安静沉默,连常穿的裙子都是最寻常的白裙,丝毫不显张扬。
她的眉眼也是那样,仿佛永远都不会起波澜,令人觉得沉闷乏味。
很多人都说秦承月幸运,平白得了一身荣宠,沈宴白却一直觉得,谢沅才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配,却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就这,她仍是不知道珍惜。
沈宴白确实不喜欢谢沅,但和她对上视线后,他还是轻抿了抿唇。
-
一路上都很安静。
沈宴白开的车,谢沅坐在副驾。
她不爱说话,平时也很少看手机,眼眸望着车窗外,不知道是在走神,还是在看什么。
燕城不是多雨的地方,至少比起滨城、宁城那样的地方,雨水要少很多。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是暴雨,从昨天下到今天,的确一直没停。
霍阳喜欢玩车,对f1如数家珍,偶尔还玩点极限。
沈宴白就没这个爱好,他开车也是,不疾不徐,跟平时张扬桀骜的性子逆着来。
所以他从来没出过车祸。
车载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外面有雨声,也算相合。
等红灯的时候,沈宴白看了谢沅一眼,轻声开了口:“哥哥没骗你吧?”
“秦承月不糊涂,人也是不错的,”他缓声说道,“你跟他多处一段就明白了。”
谢沅侧眸看他,声音柔细:“我知道的,哥哥。”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
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但事情解决得还算顺利,刚才跟秦承月的那顿饭吃得也算舒心,沈宴白的心情好了起来,看谢沅也顺眼许多。
“不过你也别妄自菲薄,”他笑了一下,“你是我们家养出来的,又是燕大的高材生,当得起秦家少夫人的门面。”
沈宴白像兄长般说道:“等毕业嫁过去,早点生几个孩子,慢慢就站稳脚跟了。”
“哥哥让你嫁秦家也是为你好,”他轻叹了一声,“燕城这些人家,都瞧着体面,但哪一家不是血雨腥风。”
他慢声说道:“就你的性子,你觉得你能应付得来吗?”
沈宴白很少这么多话。
说完以后他看向谢沅,红灯很长,将她的白裙都映照得泛红,但她的脸色却是那样苍白。
苍白得仿佛一丝血色也没有。
谢沅声音颤抖:“我知道了,谢谢您。”
她的眸光也在颤抖,就好像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似的。
沈宴白愣了一瞬,喉间忽然有些滞塞。
但下一刻谢沅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低头看见【沈长凛】三个字,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只低低说了一句“先接电话”。
沈长凛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
“没看消息吗?”他的话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什么时候回来?”
钢琴曲刚好一曲终了,车里很安静。
或许是因为有些失真,沈宴白总觉得沈长凛的声音,似乎温柔得过分了。
那语气不像是叔侄对话。
反倒像是在哄禁脔。
8. 第8章
谢沅握住手机的掌心发凉。
“马上就回来,叔叔,”她低着眸子,“我和哥哥出来了,再有半小时左右就到家。”
谢沅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鼻音。
但就是这么细弱的鼻音,也被沈长凛听出来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问道:“外面冷,穿外套了吗?”
谢沅没穿。
她出来找沈宴白的时候是下午,没有想到会弄到这个点还没回去。
看谢沅那为难的样子,沈宴白皱了下眉头。
他将之前放在车里的外衣拿给她,并顺手将电话接了过来,说道:“您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回去,而且我带外衣了,叔叔。”
谢沅和沈宴白关系寻常,但到底也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经久。
说是情同兄妹也不为过。
沈长凛轻轻笑了一下,说道:“好,那麻烦你了。”
他那边挂断电话后,沈宴白才将手机又还给谢沅。
她抱着他的外衣,神色无措,眼眶微红,仍有几分愣怔。
适时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沈宴白看了谢沅一眼,轻声说道:“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下回冷要记着说。”
车载音乐也又响了起来。
钢琴曲悠扬,每一下都敲击着谢沅的心房。
她将外衣穿好,低低地说道:“谢谢哥哥。”
谢沅话少,又很容易被问住,沈宴白没了再说她的念头,于是两人一路无话,车安静地开了半个小时。
外面还在下雨,沈宴白没让人来接。
他从车里拿了伞,然后给谢沅撑开,低眼的时候刚巧瞧见她细白的小腿,掠了一瞬便没再多看。
沈宴白个子高,外套也长,对谢沅来说跟风衣快差不多了。
衣摆垂落在大腿跟,轻轻地晃着。
下车后谢沅就想把衣服还给沈宴白,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先穿着,风这么大,你是想发烧还是想感冒?”
她抿了抿唇,细声说道:“好,哥哥。”
沈宴白没再看谢沅,撑伞带她走上台阶。
但刚一进门,管家便说道:“先生临时有些事,少爷小姐若是有话要说,恐怕要稍等片刻。”
沈宴白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接着便上了楼。
谢沅身上还穿着他的外衣,抬手想要叫住他,但沈宴白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
外面的雨势一般,风却不小。
回到房中后,看着那微微濡湿的衣摆,谢沅又抿了抿唇,这样直接还给哥哥不好吧?
她只大一的时候短暂住了一段校,自理能力很差,但这个点再去麻烦阿姨也不太好。
谢沅犹豫许久,还是给沈宴白发了个消息。
【哥哥,你的衣服被雨打湿了一点,我洗过以后再还给你,可以吗?】
她跟沈宴白的消息记录寥寥无几,上一回还是许久之前。
他可能有事,也可能去沐浴了,十多分钟都没有回复。
谢沅对着说明书,第一次打开洗衣机,她不太会做事情,还总是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但看着洗衣机转起来的时候,原本失落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
她垂眸坐在地毯上,看着洗衣机来回地转动,就那样发了很久的呆。
沈长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低笑一声,神色温柔:“怎么想到用这个了?”
谢沅坐在地上,捧着下颌,忽然听到沈长凛的声音,差些要倾倒,好在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今天才跟秦承月见过面。
背德的禁忌感恍然再度复苏。
她面对沈长凛时,那种惯有的紧张感也又袭了上来。
哪怕谢沅知道,这会儿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外面下雨了,”她捏着衣角说道,“我不小心把哥哥的衣服弄湿了。”
沈长凛抱着谢沅回了卧室。
他轻声说道:“他身边的那些人,你少接触。”
沈宴白应当还没有去见沈长凛,把他们今天一起去见秦承月的事告诉他。
所以沈长凛大概只以为谢沅随着沈宴白出去了。
他不会太限制她的交往,到底是在这个圈子里,该有的社交也不能少。
谢沅穿着宽松的睡裙,腰间的系带也松松的,只用轻轻一勾就会滑落。
她刚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水汽和花香。
雪肤白皙,细腰上红痕隐约,一直蔓延到腿/心深处都没有停止。
谢沅懵懂天真,有些事情却又很明白。
沈长凛眸色微暗,轻揉了揉她的耳垂。
谢沅身上敏/感处无数,她细微地挣扎了下,手臂便无力地垂落。
但在沈长凛掐住她的腰,将她抱上床的时候,谢沅将手搭在了他的腕骨上,她的眼眸微湿,带着些挣扎。
“叔叔,今天能不能不……?”她艰难地说道,“我有点累。”
凝霜般的肌肤在掌心绽开,丝绸般的乌发在颈侧拨弄。
沈长凛按着谢沅的腰,神情不明,只轻轻地抚着那片柔腻的雪肤。
上面还有掐痕,是他昨夜弄上去的。
谢沅将哭声咬进了唇齿间,竭力隐忍,沈长凛其实听见了,但是他没停。
他抚了抚谢沅震颤的腰侧,声音微哑:“可是你已经……了。”
沈长凛看似温柔矜贵,实则控制欲极强,而且不容忤逆。
谢沅每次想到要拒绝他,都要反复在心里做好准备,腹稿打个许多遍才敢开口,但她没有想到,沈长凛会说这样的话。
那个词倒也不是多脏,多禁忌,却就是在瞬时就挑起了谢沅的心弦。
她的脸庞泛起潮红,眼尾也湿红起来。
浅粉色的樱唇轻轻张合,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沈长凛吻了下谢沅的眉心,声音柔和:“听话,把……分开,今天不会累着你的。”
她现在的这张床很大也很柔软,躺在上面的时候,会有一种深陷在水中的错觉。
谢沅觉得她很像小舟。
被暴雨推着、拥着,黑暗将她吞噬进深处,狂风又将她给簇至高处。
就在理智快要丧失沦陷的时候,谢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长凛先她看见了亮起的屏幕。
【沈宴白】三个字很显眼,那几条未读的消息也很显眼。
沈长凛起身,轻声说道:“要接吗?”
他的薄唇微湿,卧室里的大灯全都关了,只留下了床头的两盏小灯,可即便如此,那一抹水光还是那般的明显。
谢沅羞得欲死。
她低喘着气,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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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不接。”
谢沅难得说话这样硬气,她不顾颤抖的腿根,撑着手臂坐起,想将手机拿过来。
沈长凛并不会总逼她,温柔顺从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但谢沅接过来,想要将屏幕按灭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沈宴白声音响起时,她的心几乎是死的。
他匆匆地说道:“谢沅,我的衣服你还没洗吧?”
沈长凛的指骨屈着,谢沅这会儿推开他也不是,拉近他也不是,身躯僵直得一动也不敢动。
她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掌心都掐得快出血,才勉强稳了声线。
谢沅细声说道:“不好意思,哥哥,我已经拿去洗了。”
她的声音微颤,带着点哭腔。
好像还在浴室洗澡,有些许水声传来。
谢沅胆子很小,话又都藏在心里,就是受了委屈,大抵也只敢在沐浴时偷偷地哭。
到底是寄人篱下,年纪又小,才只二十出头,还是个孩子。
沈宴白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没事,洗了就洗了吧,烘干以后我去拿。”
挂电话的时候,谢沅浑身脱力般地向后倾倒。
她的眼尾湿红,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滑落,长睫都被濡湿,滴滴晶莹分外可怜。
“叔、叔叔……”谢沅的挣扎依旧细弱,可沈长凛按住她颤抖的腰身,眸色晦暗,渐渐没了方才的柔情。
他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哭声也吞没了。
-
翌日,谢沅没起得来床。
她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就那眼眶还肿着,眼下也覆着一层青影。
沈宴白在跟人通电话,抬头看了一眼谢沅,眉心微微拧起。
她很没精打采,早餐是中式的,还是她喜欢的,照样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端着杯子浅抿了点果汁,就想要起身离开了。
精神头不好,眉眼都带着倦怠。
沈宴白出国后很少回来,就是回来也不在家里常待。
他挂了电话,叫住谢沅:“昨天晚上几点睡的?怎么这么没精打采?”
沈宴白对她没什么关怀照念,还是因为秦承月的事,方才多问了一句。
但他没想到,谢沅的嗓音也哑哑的。
“我没事,哥哥。”她低着头说道,“就是昨晚做噩梦,没有睡好。”
沈宴白确实不知道她是几点睡的,他等着她给他发消息拿衣服,零点的时候问她,她也没回复。
第二天的时候,是阿姨将衣袋送过来的。
那衣服不经洗,谢沅不懂,一过水就全都毁了。
沈宴白不在乎一件衣服,哪怕它昂贵至极,对他来说也只是穿的而已。
只是因为是特定的人曾经送的,才多了几分感情。
但听着阿姨兴高采烈地说“这是小姐第一次用洗衣机”时,沈宴白忽然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别过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以后早点睡。”
谢沅点了点头,很乖地应道:“我知道,哥哥。”
她的声音很无力,沙哑细弱,像是被人给弄坏了似的。
沈宴白的眉心一跳,为自己这个荒诞的猜想摇了摇头。
但下一瞬谢沅忽然倒了下来,沈宴白一把接住她,饶是他见多了大场面,也不由地一慌:“谢沅!”
9. 第9章
谢沅的体态纤细,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沈宴白没费什么力气就接住了她,除了高中那回秋游,谢沅在登山时跌伤了腿,他将她给带回来以外,他们几乎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他的手臂微僵,但接下来他的注意力就全被她滚烫的体温给夺走了。
谢沅发烧了。
她的额头和脸颊滚烫,就连胳膊都是灼热的。
管家和阿姨匆匆地过来,沈宴白皱着眉头,当即就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
谢沅平躺在床上,冰凉的听诊器骤然掠过胸口的时候,她才从迷乱中苏醒过来。
眼前仍旧在不断地发黑,头晕目眩的感觉很不好受。
阿姨将盛着葡萄糖水的杯子喂到谢沅唇边,小心地说道:“小姐,先喝点水吧。”
她的樱唇是漂亮的浅粉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红肿。
不知道是吃东西烫着了,还是怎么回事。
沈宴白看了一眼,心底蓦地生出些烦躁。
谢沅的身上没力气,连水也喝不下去,浅浅地抿了一点,阿姨哄着,然后又抿了一点。
沈宴白皱眉看了半晌,最终将那杯子接过来,扶着谢沅把水给她喂了下去。
她有低血糖,家里常备着葡萄糖。
谢沅不太喜欢被灌药、灌水,但沈宴白的喂法很熟稔,她还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就把水都喝下去了。
喝过水后,她又阖上了眼眸。
吐息渐渐平复,虽然额头依旧滚烫,但也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夏天冷气开得足,比春天流感多发的时候还容易发热,私人医生经常为谢沅看诊,轻声和沈宴白说了缘由。
“没什么大碍,先生。”私人医生说道,“小姐就是有点烧。”
沈宴白“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他将药开出来。
服过药后,谢沅更没力气了。
她哑着嗓子,声音柔软细弱:“我想再睡一会儿。”
厚重的窗帘垂落,将外间的光线遮住,谢沅的脸庞被衬得更加苍白。
沈宴白点了点头,说道:“好,你睡吧,有事给我发消息或者打内线电话。”
等谢沅阖上眼眸后,他便带着众人离开。
桌案上还有药品的清单,沈宴白下楼,将那清单拿了过来。
说真的,如果不是这位私人医生已经为沈家服务多年,沈宴白都很想当面问问,为什么谢沅发烧,他会开出来要外用的药膏?
-
谢沅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方才再度苏醒。
眩晕感弱了很多,额头也没那么烫了,但身上还是没力气。
谢沅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着。
其他的感觉都很虚幻,唯有嗓子里的干涩和疼痛无比真实。
她抬手去拿床边小桌上的杯子,白皙的指尖勾了又勾,还是没有拿到。
当谢沅手臂垂落想放弃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执起了透明的玻璃杯。
她这时候才发觉沈长凛也在。
他将她扶抱起来,然后轻轻喂她喝水。
谢沅半坐在沈长凛的腿上,小手抵在他的肩头,慢慢地把水喝完。
在遇见她之前,矜贵如他从来没有侍候过人,可现在他已经能把她照顾得很好了。
谢沅很久没有发过烧,尤其是出于这样的缘由。
她喝完水后,沈长凛把玻璃杯放回到了桌案上,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问道:“饿不饿?”
谢沅的身躯微颤了一下。
“不饿,叔叔。”她的眼眸垂得很低,长睫洒下一层阴影,带着点微弱的挣扎。
沈长凛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谢沅想错了,他的呼吸顿了顿,轻声说道:“昨晚的事,抱歉。”
他寡欲淡漠,从不会过分索取。
但这两日却一反常态,简直是想要将她……在床上,昨夜更是难得食言,答应不会叫她累着后还那样。
谢沅脸皮薄,哪怕是情动时,也经不得语言挑拨,何况是在现下谈论这些。
她声音微哑:“我没事,叔叔。”
“我……就是没有睡好,”谢沅细声说道,“现在吃过药,已经好很多了。”
沈长凛抚了抚她的脸庞,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谢沅抿着唇,她轻动了一下腿,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当腿根细微的黏腻感传来时,谢沅的眸子蓦地睁大,她本就潮红的脸庞更加滚烫。
她磕绊地问道:“……您给我上药了吗?”
谢沅的声音细细的,低低的,神情也一下子慌乱起来。
沈长凛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抱歉,下次不会这样了。”他低声说道,“能原谅叔叔一回吗?”
下次。沈长凛说下次。
谢沅刚刚放松下来,那被背德的禁忌感所灼烧的疼痛又上来了。
可能是因为烧昏头了,她忽然有点难受,很想把昨天见过秦承月的事告诉他。
谢沅张了张唇,话已经到了舌尖,却因为突然被叩响的房门而没有说出来。
青年的声音清越:“谢沅,你醒了吗?”
是沈宴白。
谢沅神经紧绷,下意识地就想让沈长凛避一避,她抬眸看向他,容色焦急慌张。
沈长凛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别怕,他知道了也无妨。”
谢沅摇着头,咬住唇从他身上下来,钻回到了薄被之中,用含着水的眼眸望向他,满眼都是哀求。
她像是快要哭了,哑声说道:“别……叔叔,求您了。”
沈长凛轻笑一声,低声说好。
沈宴白敲了片刻的门,也没等到谢沅的答复。
原以为她还在睡,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门突然开了,但开门的却不是谢沅,而是他叔叔沈长凛。
和沈长凛对上视线的刹那,沈宴白的脑中闪过一片空白。
昨夜在车里的那声温柔问候,忽然又响了起来。
但沈长凛的神色如常,只轻声说道:“沅沅烧还没退,又睡下了,有事的话,晚点再跟她说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尽是对晚辈的关怀,没有半分旖旎情绪。
沈宴白心底刚生起的怀疑,瞬时又被浇灭了。
他在想什么呢?
这整个燕城都没有几个比他叔叔更禁欲淡漠的人了,更何况沈长凛向来是将谢沅当亲侄女在疼。
就是沈家和秦家的晚辈加起来,都没有她一人受的疼爱多。
真是蹊跷,明明没有任何血缘,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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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那一位也是更偏疼谢沅。
“我没什么事,叔叔,”沈宴白低声说道,“我就是来看看谢沅好点了没有。”
沈长凛看了他一眼,声音轻柔若风:“你近来很关心她?”
他生得俊美,侧颜尤其的矜贵。
媒体偶尔会言说沈家大少爷沈宴白的英俊,他出身尊贵,生来就是众星拱月的世家公子,很受追捧,私人的ins账号都粉丝无数。
但事实是,这些在沈长凛面前全都不够格。
无论出身,还是容色,哪怕是气度,都全然无法相比。
只不过沈长凛的位子太高了,没有人敢去言说罢了。
沈宴白有段时间没见沈长凛,就回来时跟他吵了一架。
此刻忽然被沈长凛这样看过来,沈宴白先是愣怔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错开叔叔的视线,低声说道:“我只是担心她的婚事,叔叔。”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沈长凛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不想嫁给秦承月,那就不嫁。”
长廊里铺着地毯,走路也是无声的。
沈宴白的脚步顿住,他偏过头说道:“谢沅没跟您说吗?她同意联姻了。”
“我们昨天跟秦承月见了一面,”他继续说道,“我本来晚上就想告诉您这件事的。”
沈宴白在女人堆里待得久,深谙风月,也深谙婚嫁。
他低声说道:“秦承月不是糊涂人,叔叔,而且这件事后,他心中有愧,只会对谢沅更好、更敬着。”
沈宴白原以为沈长凛会转念,赞同他的想法。
却不想沈长凛的容色似是更冷了。
但他的情绪变化转瞬即逝,就仿佛刚才的冷意是沈宴白的错觉。
沈长凛轻声说道:“你有心了。”
他的唇边含着淡笑,语调温柔,气质里矜雅的一面无声显露,直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
谢沅睡不着。
她的烧退了大半,心里的情绪却更紊乱了。
谢沅拨弄着手机屏幕,胡乱地翻看着,正划着划着,同学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谢沅,你今天有空吗?咱们上回那个比赛不是该汇报了吗?冯茜家里有事来不了,你能来顶替一下吗?这个项目就你最熟悉。】
下面是一长串大哭的表情包。
谢沅是学哲学的,平时就是看看书,写写论文。
不像别的专业,总要奔波于各项竞赛。
她陪着朋友参加过一回,因为哲学系最好立项,后来便被他们拉着一直在做。
谢沅生活乏味,并不排斥这些。
她从床上坐起来,回复道:【好的,我大概四点能到。】
谢沅换完衣服便出了门,司机有点犹豫,一听是学校的事也不敢再耽搁。
她性子软,人也好说话,就对学业上的事颇为执着。
高中时就名列前茅,读了大学后更是常年专业第一,总照顾她的阿姨逢人就要吹嘘,雇主家的小姐是燕大高材生。
世家子弟多纨绔,可也有谢沅这样的。
所以当沈长凛下楼的时候,谢沅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男人的容色看似平静,实则尽是山雨欲来的暗怒,他低声说道:“以后她生病时,无论什么缘由,都不许离开家门半步。”
10. 第10章
谢沅在路上的时候,冯茜就把文档和资料全都发过来了,借着就是一连串感谢的表情。
她垂着眼眸,拨弄着平板。
谢沅翻看着文稿,下车后就匆匆走向比赛的大礼堂。
几个队友都已经等在那里了,万幸他们的顺序靠后,还要些时候才轮得到。
她换了西装外套和衬衫,半长的短裙勾勒出笔直的腿型,纤腰也被衬得愈加窈窕。
谢沅的长发束了起来,但脸色仍有些苍白,颊侧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余温坐得离她近,一眼就看出谢沅生病了。
她讶异地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沅沅?”
谢沅低眸看着文稿,摇了摇头:“早上时有点难受,现在已经好了。”
余温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时间如同沙漏里的沙子,无声地流动下落。
等到谢沅彻底准备好的时候,只余下十多分钟就要上台。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有几个未读消息。
谢沅没有多想,准备等回来再看。
真正走上台后原本怦然的心跳,反倒渐渐地平复下来。
评委席人很多,但目光和中央的一人对上视线时,谢沅的心跳还是骤然漏了半拍。
演示的文档没有改,上面标注的还是冯茜的名字,而她今天又化了淡妆。
所以那人的神情掠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后,也没有别的异色。
他身居高位,侧耳听身边人奉承,脸上挂着从容自然的笑容。
谢沅的掌心沁出冷汗,面色也有些发白。
主持人看过来,悄悄地示意了她一下,谢沅抿了抿唇,紧掐住指节,轻声开了口:“各位评委老师同学,晚上好。”
十分钟的汇报时间不长不短。
或许是因为内容的确很好,到点评环节的时候,评委都是带着笑容问的。
谢沅轻声将一个个问题回答完毕。
中央的那人把玩着钢笔,到最后才点评,他神色自然,语调平和:“你们的这个想法很好,只不过要想落实可能有些难。”
谢沅的身躯顿了顿。
但片刻后,那人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是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的。”
他的眼神含着笑,带着点对晚辈的调侃和关怀。
在座的评委无一不是商业巨鳄、著名资本,即便如此,他神态的自然从容也是那样的突兀。
一个人得是非常成功,非常自负,才会有那样的游刃有余。
谢沅握紧话筒,向他鞠了一躬:“谢谢您的点评。”
或许是因为聚光灯太过刺眼,她的头又开始有些晕眩。
-
走下高台之后,谢沅轻揉了揉额侧的穴位。
余温一把将她给抱住,兴高采烈地说道:“沅沅,你刚才说得可太好了!就是冯茜过来,估计也没法说得这么好,咱们这回肯定能拿第一。”
谢沅正要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是沈长凛打来的。
屏幕上同时亮起的是许多条未读消息,其中最显眼的一条还是他发来的。
【接电话。】
冰冷冷的三个字,即便是隔着屏幕,谢沅也能感知到沈长凛的怒意。
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和余温说了声抱歉,就匆匆地走出大礼堂接了电话。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谢沅站在廊道上,几乎是颤抖着手点的接听:“叔、叔叔。”
冷风拂过她的面庞,将她额前汗湿的发丝也吹得凌乱。
谢沅声音微颤:“我们今天有个比赛,我刚刚在做汇报,才没有回您消息的。”
沈长凛那边沉默了片刻。
她还以为是信号出了问题,走到窗边又说道:“叔叔,您听得见吗?”
须臾,谢沅听见沈长凛轻笑了一声,他淡漠地说道:“听得见。”
他虽然笑了,但谢沅心里更没底了。
近乎本能的恐惧和害怕在不断攀升,她的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
“叔叔,我不是故意的……”谢沅的声音细弱,“今天原本是另一个同学汇报的,但是她家里出事了,我才临时顶上的。”
她站在栏杆边,夜风掠过她的脖颈,将她束起的长发吹起。
沈长凛这两年好说话了很多,但谢沅还是怕他,平时更不敢多忤逆他。
他慢声说道:“没事,你的学业要紧。”
谢沅刚刚松了一口气,沈长凛又轻声说道:“别的事我们回来再说吧。”
他的语调平和,但谢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沈长凛肯定知道她和秦承月的事了。
他要是明显地动怒,她还没有那样怕。
谢沅最畏惧的就是沈长凛风雨欲来前的温柔与平静,她不是那么聪明的女孩,跟在他身边多时,还是会总在不经意间惹他生气。
更别提这一次,她一直背着他做事。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这都是明晃晃的忤逆。
谢沅强作镇定,低声应道:“好,叔叔。”
挂了电话后,她在外面发了很久的呆,才慢慢地走回大礼堂。
谢沅抚了抚额头,这时候由衷地庆幸今天发了烧。
她的病还没好全,沈长凛就是再生气,应该也不会立刻处置她。
而且这回的事也不能全怪她,沈宴白那样执着,不看着她和秦承月订婚,估计连毕业典礼都不会回去。
想到家里的那一件件、一桩桩杂事,谢沅甚至觉得方才见到的那人都不再令她烦心。
她正要走回大礼堂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娇笑声。
“你来就来嘛,这么打眼干什么?”有一道女声响起,“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和音玫瑰?”
她身边的青年倚在墙边,唇边含笑:“领奖的花太普通了,哪配得上我们令仪?”
两人的容色都很瞩目,女生高挑明丽,男生风流俊朗。
谢沅认出那姑娘是商学院的楚令仪。
她不仅长得漂亮,出身也很好,据说母亲是赫赫有名的林家旁支,是当之无愧的燕大风云人物。
在楚令仪身边的,应该是她的男友。
谢沅垂下眸子,燕大绚烂璀璨的人太多了,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
读完这四年的书,她就要去嫁人了。
从今往后,哪怕是抛头露面,也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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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都只是局限在那个圈子里。
和无数出身平凡的学子一样,谢沅是有些默默无闻的,她的性子又沉闷寡言,两年下来也没能结识太多的人。
但在她路过的时候,楚令仪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楚令仪唇角翘起,自信地说道:“这次竞赛呢,我是一定会拿第一的,到时候复赛,冠军也一定只会是我。”
她身边的青年亲昵地抱了抱她。
“我们令仪这么厉害呀?”他调侃地说道。
两个人关系亲密,都是灿烂又耀眼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关系那样健康。
旁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只会羡慕他们的情谊。
谢沅的胸腔蓦地一滞,轻轻垂下了眼帘。
-
竞赛的流程已经走到了尾声,谢沅坐回到小沙发上,将刚刚收到的几条未读消息回复完。
沈长凛发的其实并不多,余下的都是别人发来的。
余温将她刚刚上台的照片拍了下来,发在了社交平台上,很多人点赞转发。
圈子里的网络繁杂,有几个人认出她是谢沅,然后好奇来问。
【小谢妹妹,这个是你吗?】
【哇塞沅沅,你今天这套打扮好好看啊!】
谢沅把消息一一回完,比赛的结果也结算出来了,全程都有录像,待会儿还要上台。
她没再准备多留。
听完名次后,谢沅就起身要离开。
他们得了第二,这是很好的名次,但余温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她看了那欢庆的第一名队伍一眼,压低声说道:“这比赛肯定有猫腻,这次评委里话语权最重的是中间那位林先生,楚令仪她母亲家不就是姓林吗?”
队友也有点失落,安慰道:“没事,还有复赛呢。”
谢沅并不在乎名次,但听到“林先生”几个字,她的呼吸微微凝滞了一瞬。
“你们去领奖吧,”她低眸说道,“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吗?”余温拉住谢沅,“这一回沅沅你可是头号功臣啊。”
谢沅歉然地说道:“下一回聚餐,我一定过来。”
她不太会拒绝人,好在马上颁奖的典礼就要开始,众人也要准备登台。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谢沅坐在后座,慢慢地阖上了眼眸。
等到下车的时候,她才又睁开眼。
管家先生接住了她,声音和蔼:“小姐,先生在书房等您。”
谢沅掌心沁汗,细声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长廊里寂静无声,快到门口时管家就退了下去,她推开那厚重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谢沅低着头,慢慢地将房门掩上。
她刚刚将那金锁给挂上,一双修长苍白的手便扣住了她的腰身。
腿根被轻轻分开,裙摆堆至腰间,露出的不止是细腻白皙的嫩肉,还有无数深红浅红的痕印。
白昼时已经上过药了,到了夜间却还是那般。
谢沅眼眸湿润,她低喘着气偏过头去,但下一瞬就被掐住了下颌。
沈长凛容色冷淡,眼底晦暗:“一定要我罚你才能长记性吗?”
11. 第11章
谢沅的樱唇抿着,攥在一起的手指紧紧地收着,然后又被迫放松下来。
她的眼眸哭得红肿,贝齿把唇瓣也给咬肿了。
吐息紊乱急促,低泣声难以遮掩,从唇缝中泄出。
等到浪潮再度袭来的时候,谢沅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她攀上男人的脖颈,呜咽地唤道:“叔叔……”
但哀鸣没能唤来转圜,反倒得来了更狠戾的惩诫。
直到枕侧的铃声响起时,谢沅才陡地惊醒,意识到方才的事都是一场梦。
她坐起身,低喘着气将屏幕按灭。
落地窗外是一片青绿,天气预报言说的暴雨终于结束,晴朗的蓝天又覆盖在了燕城的上方。
昨晚又服过一次药后,谢沅的烧已经全退了,她一觉睡到将近十点,原本因低烧而泛起的酸痛感也全都消退下去了。
与此同时,昨夜的记忆也在渐渐复苏。
谢沅扶着额头下床,昨夜折腾得太狠,腕间的红痕还没有消退。
她走进衣帽间,抿着唇找了一件长袖外套。
好在夏天冷气开得足,她昨天又生了病,穿多长的外套都不会显得怪异。
换好衣服后,谢沅还是多挑选了一条手链戴上。
玫瑰金色的手链细长,镶嵌天然的红玉髓,将那皓腕衬得愈加雪白。
收拾好后,谢沅就打算下楼用餐,正要走的时候,卧室内的电话响了起来。
这时候谁会打家里的电话呢?
谢沅走到落地窗边,执起电话。
听清楚是沈长凛的声音后,她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收紧的指节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刚刚开完会,声音微哑:“起床了吗,沅沅?”
谢沅细声说道:“起床了,叔叔。”
“今天不发烧了吧?”沈长凛轻声问道,“还难受不难受?”
他事情本来就多,近来的事务还尤为的多。
谢沅昨天刚看过沈长凛的行程,她怎么也想不出,他是怎么挑出时间卡着点给她打这个电话的?
她的手指搭在桌案上,眉眼被窗外的青绿浸润。
“昨天就退烧了,”谢沅捧着电话,“现在也不难受了,叔叔。”
她的嗓音柔软,细细的,虽然有些低弱,但是会让听到的人心神宁静。
沈长凛的眉心舒展开来。
他轻轻地将烟掐灭,柔声说道:“好,那去用早餐吧,叔叔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后,沈长凛低眼看向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眸底的郁气一点点化开。
本以为昨夜争吵过一回,谢沅多少会带点脾气,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乖柔。
她像水做的一样,看起来柔软,实则根骨极为漂亮。
可就是这样,才会叫人那样生怜。
当初将谢沅接回沈家,的确是有所图谋。
她是个平凡女孩,可她曾祖父、祖父,乃至她父亲,哪一位不是声名远扬的人物?
圈子里讲究门第,同样讲究声名,谢家在如今的燕城算不得什么,但在典籍里、书册里,总还有她祖辈们的名字。
那比实实在在的权力、荣华还要更难得。
但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开始,这样的想法就消弭了。
昨天他的确是生气。
沈长凛以为她是能明白的,这婚事是他当初亲自定下的没错,可近两年他都没有再提过。
尤其是这半年以来,他连外公都没带谢沅去看。
秦老先生日理万机、宵衣旰食,每每抽空打电话过来,说想看看她,都被沈长凛以谢沅学业繁忙为由拒绝了。
那时知她主动帮着秦承月出轨,撮合他和温思瑜,沈长凛以为她是想清楚了。
可没想到沈宴白才回来说了她两句,就巴巴地改了主意。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沈宴白才是她的长辈。
但当谢沅哭着说出缘由的时候,沈长凛忽然就什么都不想再说了,他轻抚着她的眼尾,将那泪水拭去抹除。
他很想告诉谢沅,别相信沈宴白的话。
家族的兴衰荣辱从来都是掌权者的责任,哪里需要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去做牺牲?
再说,秦家本来就是他的。
与其嫁给秦承月,还不如直接嫁给他。
但谢沅的哭声可怜,被他抱起来的时候眸里也都是惧意,明显是还怕得厉害。
沈长凛吻了吻她的眼尾,低声说道:“没关系,沅沅,这些都是看你的心意,你如果是真的想嫁给他,那就嫁给他。”
他轻声说道:“不过婚姻是大事,还要从长计议,你能明白吗?”
沈长凛想,那时候他的容色一定看起来很温柔。
听到他的话后,谢沅的眼泪渐渐止住,攀住他的脖颈,腿也无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叔叔……”依赖的渴望逐渐压过恐惧,让她无法克制地扑到他的怀里。
谢沅不善表达情绪,激动的时候总是说不出话来,能让她声声地唤着他,便已经是情绪是极限了。
沈长凛并不在乎这桩婚事。
就是他们明日要办婚宴,他也有的是法子解决秦承月。
重要的是谢沅的心情,要让她有安全感,要让她高兴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沈长凛的指节轻叩在桌案上,须臾他将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
十分钟后李特助叩门,缓步走进,轻声问道:“沈总,林先生那边,您还要见吗?”
沈长凛刚动了怒,上下的人都噤若寒蝉。
然一通电话后,他的神色便恢复了和柔。
沈长凛侧过身,漫不经心地说道:“见,自然要见。”
-
谢沅下楼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下午有课,燕城的高校下午课都很早,哪怕是住在学校里面,也腾不出时间午休。
她与其说是用早餐,不如说是用午餐。
临近期末,阿姨也很上心,每次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健康营养的。
沈长凛事情多,很少在家里用餐,所以每天吃什么,几乎都全是随着谢沅的口味来。
沈宴白吃东西不讲究,在家里待得时间又短,一直没有发现。
谢沅每每想到,就觉得有些心虚。
她下楼的时候刚巧撞到沈宴白,他站在二楼的露台边和人讲电话,指尖掐烟,长腿交叠。
由于烟雾的缭绕,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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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宴白语气却是明显的带着些不快。
他说得很快,又不是国语,谢沅一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沈宴白却在见到她后,立刻皱着眉挂了电话。
他倚在露台边,眉眼里的阴翳还未消。
沈宴白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天没课吗?”
谢沅站在阶梯上,眸中仍带着些无措和愣怔,失神片刻后才应道:“下午有课,哥哥,我用完午餐就过去。”
燕大的春季作息很早,一点就要开始上课。
沈宴白之前其实就挺奇怪的,哲学系的课虽然少,但谢沅大一时的通识课肯定不少,哪怕车接车送,来来回回也麻烦。
燕大的校舍在燕城这些百年老校里数一数二的好。
就算住校条件不好,给她在外面安排个房子也是可以的。
谢沅性子那么乖,又跟秦承月有婚约,是断然不敢、也不会胡来的人。
为什么沈长凛偏要将她养在家里?
但沈宴白没有多问,他轻声说道:“我待会儿也要出门,今天我送你吧。”
虽然语气还算和柔,他的话里其实没什么商量的意味,只是跟谢沅说一声罢了。
谢沅的眼眸微微睁大,她的眸光晃了一下:“谢、谢谢哥哥。”
沈宴白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去吃饭吧。”
她点点头,很乖地下了楼。
暴雨结束了,窗外的花棚也撤了下去。
纤丽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哪怕隔得有些距离,也能令人想得到那馥郁的芬芳。
谢沅执着餐叉吃甜点,坐在岛台边看风景。
她喜欢晴天,喜欢湛蓝色的天空。
-
谢沅吃东西很慢,沈宴白长腿交叠,靠在沙发上看书,一个章节都要看完,她还在喝冰茶。
她是有点怕冷的,大夏天也套个长袖,但对冷饮和冰茶的喜爱也是真的。
跟谢沅这样的人用餐是很难有食欲的,她吃得又少,用得又慢。
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温思瑜那些大小姐,还是霍阳那群公子哥,出来玩的时候总还爱叫上她。
沈宴白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没再管谢沅。
又过了十分钟她突然很急地起身,颤声说道:“哥,哥!我看错时间了,马上就要迟到了。”
好嘛,怪不得这么慢。
沈宴白的唇边扯出一抹笑,他将书倒扣在长沙发上,懒散地说道:“来得及。”
谢沅没太懂他为何如此自信,接着就比他从车库开出来的超跑给刺得眼睛疼。
灿金色的跑车车型流畅,像是太阳花般耀目,招摇张扬至极,仅仅从外表来看,就会令车技不娴熟的司机退避三舍。
沈宴白戴上墨镜,淡声道:“上车。”
谢沅经常见霍阳开各种豪车,温思瑜也对车有点兴致,他们都载过她。
但她没有一次上车时,心脏跳得这样快过。
谢沅的喉咙微紧,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车?”
“当然是从你霍阳哥那儿得来的,”沈宴白勾了下唇,“他之前赌我最多两周就分手,赌输了呗。”
原来他还没有分手。
12. 第12章
沈宴白女友换得很勤,身边人来人往。
许多人知道他性子张扬,桀骜不驯,对待感情事向来随意,但谁没做过成为浪子心中特殊的美梦呢?
只不过沈宴白不会为任何人回头,也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谢沅只见过一次他对人上心。
那姑娘是他同学,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他们毕业那年的升学宴上,沈宴白送给她了九百九十九朵朱丽叶玫瑰,从海外空运过来的,挥金如土得令人咂舌。
那等场面至今仍叫许多人记忆犹新。
但没人想得到,后来被甩的却是沈宴白。
谢沅记得他在楼下喝酒,喝得胃出血,沈长凛那时候在国外,她颤抖着手打的急救电话。
那是沈宴白唯一一次对谁上心,然后就再也没有过。
出国以后,他的身边人越来越多,女友也换得越来越勤。
谢沅都渐渐数不清,沈宴白到底有过多少段了,不过后来她也不再多关注就是了。
她的消息本来就闭塞,再不去关注,慢慢地就更不知道了。
这一回也是,如果不是那天刚巧遇到霍阳,谢沅或许要等到沈宴白分手,都不知道他又换新女友了。
她掐了掐掌心,让游离的思绪回到现实。
这些现在并不是她该多想的。
谢沅上车,细声说道:“很好看,哥哥。”
沈宴白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赶明儿让承月也送你一辆。”
“不用了,哥哥。”谢沅紧忙说道,“我没有驾照。”
虽然是跑车,但沈宴白照样开得四平八稳。
听见谢沅的话,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没有驾照?高三毕业时没学吗?”
谢沅不太明白他的诧异从何而来。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叔叔说没有必要。”
沈长凛纵着谢沅,他不会对她的努力予以否认,却也见不得她吃苦受累。
左右她将来嫁到秦家也不会吃苦,走到哪都有司机接送,学了的确没什么用。
再者沈宴白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车祸去世的,所以沈家对开车一直有些忌讳。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说得过去。
但沈宴白仍是觉得怪异。
他叔叔似乎是有点太娇惯谢沅了,这到底是在养孩子,还是在养禁脔呢?
他眉心皱了皱,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
灿金色的跑车格外张扬,临到门口时,谢沅就要下来,沈宴白没理她,只低声问道:“几点下课?”
下午有连排课,一直要上到六点。
沈宴白点了点头,说道:“好,下课前给我发个消息,晚上带你出去。”
他这次回来全是为了谢沅的事,虽然经了些波折,但结果还算顺利。
沈宴白跟秦承月关系好,或许是快要将她从沈家嫁出去了,嫁的又是朋友,他对她也温柔许多。
谢沅寄养在沈家多年,哪怕沈长凛再疼她,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外人的事实。
当初沈宴白厌恶她,正是因为如此。
谢沅低下眼眸,轻声说道:“好的,哥哥。”
她的神态很顺从,眉眼柔软,就连声音都是那样细弱。
沈宴白点了支烟,看着谢沅的背影渐远。
他好像有点明白沈长凛对她的偏疼了,顺从是会令人成瘾的,尤其是在轻微忤逆后的顺从。
沈宴白喜欢有性子的女人,脾气大一点也无妨,只要别碍到他就成。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菟丝花是有受众的。
尤其是谢沅这样柔弱的、稚嫩的、懵懂的姑娘。
沈宴白抽了片刻的烟,便没有再多留,尽管如此,正午时他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波小小的轰动。
灿金色的跑车招摇,沈宴白的俊脸长腿也招摇。
课间时谢沅打开学校的论坛,迎面第一条热帖就是他靠在车边抽烟的照片。
因为是偷拍,图片颇为模糊,但沈宴白英俊的脸庞还是那样打眼。
生得好固然会引起注意,更引人瞩目的是那辆超跑。
谢沅不懂车,只觉得颜色好看,像太阳花,有人却是明白的,她看着图片中价格的那一长串的零,眼眸微微睁大。
更要紧的是这车是限量款的。
霍阳哥下注,下得未免太狠了些。
校内论坛消息传播很快,没多时就有人猜测这或许是沈家大少。
他ins账号粉丝很多,虽然不常发东西,但还是有无数人关注,偶尔一张侧颜照,就能引得一众人疯狂尖叫。
谢沅看着越来越高的楼层,实在不敢让沈宴白再来接。
她一下课就匆匆去了校外的咖啡馆,然后才悄悄给他发消息。
沈宴白将她接了出来,皱眉说道:“我就来接你这么一回,谁会知道?”
“已经有人知道了。”谢沅红着脸想反驳。
但她再打开校内论坛的时候,讨论的贴子已经全都不见了。
谢沅想起之前温思瑜和秦承月车祸的事,都上了新闻头条,可没多久消息就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宴白看了她屏幕一眼,浑不在意地说道:“说啊,谁知道了?”
谢沅说不出话,将脸扭到了另一边。
“反正……这样不好,哥哥。”她低声说道,“你太出名了,大家认得你的。”
沈宴白原以为谢沅要说什么,没想到犹豫半晌,最后蹦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谢沅不明所以,羞得更加厉害。
早知道她将图片截下来了。
-
谢沅近来忙于期末的事,生活上也是一团乱麻,很久没有出来玩过。
蔚蓝色的海水在夜晚静谧下来,浪潮无声地打在沙滩上,砂砾细细的,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辉光,直接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不舒服。
到海边来玩,谢沅不想下水,也不得不换了泳衣。
她虽然没有脱外套,但海风总还会把她的长发扬起。
衣袖被吹得一团乱,风都快把她给兜起来了。
沈宴白在摆弄烧烤,他很认真地在炙烤肉串。
沈长凛不染人间烟火,谢沅从来没见过他做这种事,以至于从沈宴白手里接过烤肉的时候,她的神情还有些懵然。
霍阳调笑地说道:“能吃吗?你就先给小谢妹妹。”
上回他把谢沅吓到了,还刚巧被沈长凛撞到,后来亲自上门道的歉。
谢沅害怕来自异性的接触,很容易会应激,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她有些歉疚,也就原谅了霍阳。
沈宴白睨了霍阳一眼,讽刺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啊?”
谢沅接过烤肉,轻轻地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酥香流汁。
谢沅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吃,哥哥。”
看她那样子,围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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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男女也纷纷笑了出来。
霍阳笑得要仰倒,拍着沈宴白的肩膀说道:“往后谁能嫁给咱们沈少可真是享福了。”
“行了,行了。”沈宴白把霍阳的手拨开,“霍少还是先操心自己的事吧。”
霍阳没再说话,含着笑靠在椅子上。
谢沅想起他那天的偏执眼神,蓦地有些惧。
但她鼓起勇气看向霍阳的时候,他的容色还是那样轻佻温柔,就仿佛万事都不挂心上。
谢沅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将腕间的手链又紧了紧。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
吃烤肉总要配上饮品,侍者将托盘端过来的时候,谢沅拿了一杯桃汁,浅浅喝了小半,才意识到里面含的有酒精。
她脾胃不好,不太能喝酒。
但更重要的是,她喝过酒后意识总会迷乱。
好在就只喝了小半,谢沅将高脚杯放下,立刻喝了很多清水。
沈宴白刚刚有事出去了,她不好意思跟旁人说想先走,怕待会儿酒劲上来。
但没多时,沈宴白就回来了。
跟他并肩走过来的是秦承月,秦承月难得没穿西装,总是捋到后面的头发也放松了下来,瞧着就像是邻家的兄长。
他长得其实和沈长凛有点像的,所以当初才成为了秦家的养子。
秦承月俯身,温声和谢沅打了个招呼:“沅沅,晚上好。”
他一出来就有人开始起哄,这声招呼打下来的时候,众人更是跟闹洞房似的。
谢沅捏住装满清水的玻璃杯,脸色微微发白。
哥哥真的好聪明。
他知道她跟秦承月有了嫌隙,知道她不太愿意见秦承月,所以亲自来安排场子,然后让秦承月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
这一晚上过得跟梦似的,好在梦还是碎掉了。
谢沅站起身,应道:“晚上好,承月哥。”
她的眼眸低垂,看起来柔顺乖巧。
秦承月站在她的身边,神色温和,矜雅有礼,两人怎么看怎么像一对璧人。
见他们如此,沈宴白的唇也扬了起来,他拍了拍秦承月的肩头,说道:“你带沅沅玩吧,待会儿我们要打牌。”
他向来都只叫她“谢沅”,这还是第一次叫她“沅沅”。
谢沅揉了揉眼睛,声音细细地说好。
她意外喝了酒,陪着秦承月在海边散步时没什么感觉,可一回到休息的地方,就感觉酒劲全上来了。
晕晕的,乱乱的,理智也不受控了。
胃里跟烧似的难受,但烧得更狠的是脑子里的那根弦。
沈家有门禁,沈宴白提前跟沈长凛打过招呼,到了十一点的时候,还是要带谢沅回去。
沈长凛看人看得紧,秦家的那一位也很顾着她,沈宴白都不敢让她在外面过夜。
谢沅窝在副驾,捂着小腹,眼眸紧紧地闭着,像是不太舒服。
敞篷车很适合看风景,兜风。
但海风太大了,把谢沅的衣服也给吹乱了。
沈宴白原本想看谢沅的脸色,目光却被她腕间的手链给勾走了。
是梵克雅宝的。
她肤色白皙,红色的四叶草手链很衬她,也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挑得真好。
如果那细腕上没有覆着层叠的掐痕或许会更好。
深红浅红,凝在雪肤上。
夜间不知道得有多狠,才会留下这种痕印。
沈宴白沉默地看向谢沅的手腕,眸底是一片深黑。
13. 第13章
谢沅的胃里难受,额前浅浅地出了层薄汗。
她的思绪很乱,但沈宴白俯身的时候,她还是感知到了。
谢沅蓦地睁大眼睛,当意识到沈宴白只是想摸她的额头时,她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他的手臂一僵,神情自然地说道:“是困了吗?”
谢沅的樱唇抿着,脸庞也泛着些微潮红,怔忪了片刻才细声说道:“哥哥,我好像喝醉了。”
她抬起水眸,眼瞳澄澈干净。
沈宴白撑着手臂,抚了下谢沅的额头,他不怕她喝醉,他就怕她发烧生病。
要是让沈长凛知道,他带她出来一回,她就又生病了,恐怕不好交代。
没有发烧,不过谢沅的确是醉了。
今天没有上酒,只有几种果饮里含着些酒精。
她这酒量可真有够差的。
沈宴白把车后面的薄毯拿了过来,轻声说道:“先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谢沅抱着薄毯,自己盖上,然后又阖上了眼眸。
“好,哥哥。”她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全然不设防。
沈宴白没再看谢沅,跑车启动后,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
高高的路灯照亮他的面容,他颜色偏深的眼睛也染上亮意,可沈宴白的眸底却始终都是晦暗的。
-
回来得太晚,沈宴白没让人过来,亲自弄了解酒的东西给谢沅喝。
她靠坐在长沙发上,抱着软枕,刚开始还能好好坐着,没一会儿就东倒西歪起来。
照顾谢沅真的很麻烦。
沈宴白轻啧一声,低声唤她:“谢沅,谢沅。”
谢沅昏昏沉沉,她的手伸了半天,也没能将杯子抓住。
沈宴白想干脆喂她喝算了,但谢沅又很抗拒,最后他没有办法,还是给阿姨打了电话。
阿姨来得很快,小心地抱住谢沅,哄她把醒酒汤喝了下去。
她乖顺下来,长睫也低低地垂落。
阿姨放轻声跟沈宴白说道:“您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
她照顾了谢沅很多年,眼见谢沅又睡了过去,沈宴白也放下心来,低声说道:“好。”
被带回卧室后,谢沅的思绪才稍微和缓。
酒劲依然没有下去。
眼皮沉重,肺腑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头疼得厉害,很想睡觉,又头疼得睡不着,意识混乱模糊。
谢沅侧着身子,腿脚蜷缩起来,手臂却无意识地摸向手机,将屏幕按亮后就给那人打了电话。
沈长凛还在路上。
他靠坐在车里,阖眸养神,车辆飞快行进,夜风无声掠动。
漆夜略微有些寂寥,但还算是宁静。
沈长凛轻按了按眉心,正欲再阖上眼的时候震动突然响了。
是【沅沅】打来的。
他微怔了一下,然后按了接通。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打过来?
听筒的另一边是小姑娘微微沙哑的嗓音,她弱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像喝醉了,好难受啊……”
谢沅真是喝醉了。
她平日很少主动,稍微说几句重点的话,就要低泣着讨饶了,脸颊通红,哭得跟什么似的。
谢沅只有喝醉酒的时候,会格外犯禁。
就仿佛平日死死压住的浪潮,全都开始宣泄,无所控制地汹涌。
沈长凛的声音微哑:“马上就回去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谢沅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可是我好难受,你待会儿能不能……我啊?”
车里很安静,她的声音是那样明晰。
沈长凛自少时就是寡欲克制的人,倒不是因为别的,不过就是骨子里带着些淡漠,对什么事都提不上兴致。
红粉骷髅,美人白骨。
秦老先生是这样的,沈夫人是这样的,沈长凛也是这样的。
但此刻仅仅是一句低低的呜咽,血管里藏的最深的恶欲就被全都点燃了。
沈长凛修长的指骨抵在腕间,他哑声说道:“听话,沅沅。”
“先休息片刻,”他低声哄道,“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二十分钟也太漫长了。
谢沅的思绪乱成一团麻,她把屏幕直接按灭了,将睡裙一脱就进了浴室。
浑身上下都像是有火在燃烧,她都快要被点着了,沈长凛竟然还在路上。
他天天怎么就那么忙呢?
谢沅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眸里含着水,把浴室的花洒开到了最大。
沈长凛第一次被人这样挂电话,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矜贵的容色反倒带着些笑意。
他低声说道:“开快一点,李叔。”
再不快点,家里的孩子就要等急了。
-
沈长凛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之前他有段时间忙,经常晚归,近来却是很少会如此了。
送谢沅回到卧室后,沈宴白没有回去。
他坐在一楼的长沙发上,给沈长凛身边的李特助打了电话,知他快要回来后,就一直等着。
无论是沈家,还是秦家,女孩都很少。
所以沈长凛才会默许谢沅和温家走得近,小姑娘的成长过程中,不能没有女性长辈。
她父亲早逝,母亲又是个靠不住的。
沈宴白不太清楚沈长凛将谢沅从林家带回来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他真的厌烦谢沅,这是一个打破他生活的、麻烦的女孩。
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不过是因为天上降下来的大运,往后就是沈家的一份子了。
她的性子同样不讨人喜欢,沉闷寡言,仔细瞧也瞧不出什么亮眼之处。
沈宴白是这两年才觉察出,当初是发生过什么的。
谢沅很怕来自异性的接触,也就跟霍阳、秦承月和他自己在一处时,不会那样的紧绷。
想到她腕间的红痕,沈宴白的心情便有些躁郁。
他不是很在乎她这个人。
但到底是养在家里的妹妹,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至少要跟沈长凛说一声。
更何况,再过些日子就要把谢沅嫁出去了。
沈宴白的思绪有点乱,他在心里盘算了几种可能,但不知为何,在见到那近乎粗暴的红痕后,之前关于沈长凛的诸种猜测反倒全都消弭了。
他叔叔为人淡漠,多年来不近女色。
就是与人有过什么,也决计不会是如此行事之人。
能弄出那种痕印的人,在床笫间一定极狠极强势,也一定是占有欲极为强烈的人。
李特助给沈长凛发了消息。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便按灭了屏幕。
回到家的时候夜色已经浓重,沈长凛一进门,就和客厅坐着的沈宴白对上了视线。
他容色如常,轻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睡?”
沈宴白站起身,低声说道:“我有事想跟您说。”
沈长凛神色淡漠,说道:“已经不早了,明天我在家,有事明天再说吧。”
他没功夫再跟沈宴白多言。
再让谢沅等下去,她这样好性子的姑娘,也是要闹脾气的。
再说,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
谢沅刚刚沐浴完,乌发吹得半干,还有点潮意。
她趴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来回地给沈长凛发消息。
当看到那张隐约的背影图发过来的时候,连他都有点不知所言了。
谢沅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姿势拍出来的。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瓷白的背上,曲线柔软,在纤细的腰肢处收拢。
然后又起伏,勾勒出旖旎的弧度,翘起的软臀像雪色的山岳般颤动,并拢的腿缝处还有先前留下的红痕,宛若雪地里的花瓣。
再往深处,是一方桃花源。
白昼时的矜持和乖柔,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到家了吗?已经二十分钟了。】
谢沅打的字乱七八糟,得花些时间才能看明白她在说什么,接连发来的是更为荡媚的照片。
沈长凛的指骨微屈,轻按了几个字,眸色晦暗到不可思议。
须臾,他轻声说道:“有事的话,可以先跟李特助或者管家说,我明天处理。”
沈长凛没有理会沈宴白,直接就上了楼。
沈宴白睁大眼睛,没想到沈长凛走得这样利落。
他有点憋屈,随即又隐隐想到,沈长凛平时这样关照谢沅,对她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如果真的出事,应当早就发觉了。
兴许是他想得太多了。
那种痕印,其实也未必是床上弄出来的。
沈宴白思索片刻,最终也上了楼。
-
火越烧越狠,谢沅来回翻着屏幕,一张张地给沈长凛发照片,一段段地给他发消息。
这种蛊惑和挑衅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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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办。
谢沅咬住下唇,唇瓣都要咬肿了,沈长凛却还没回来。
当她快想要放弃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间推开了。
谢沅眼神懵懂,她抬起眸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沈长凛的身上带着雪松的气息,他的容色微冷,声音更冷:“谁教你给人发那种照片的,嗯?”
他的眸色晦暗,眼底是一片深冷。
谢沅微微瑟缩了一下,哪怕醉得头脑发昏,她还是害怕沈长凛。
“我难受……你又一直不回来。”她扒着他的衣袖,眸里含泪,柔膝分开,坐在他的腿上呜咽。
谢沅被烧得快要化开了,她淌着甜/腻的汁/水,像是流着花/蜜似的。
她之前也醉过一回,那次难能长了教训,这回却又是醉坏了。
沈长凛眉眼低垂,轻拍了拍她的脸庞,低声斥责:“那就可以给人发那种照片了吗,沅沅?”
他动作很轻,但带着点细微的惩/诫意味。
谢沅的脸庞烧得更红。
她的理智要是还在,是决计说不出这种话的,可是她现在已经煎熬太久,全然被欲/念给支配了。
谢沅垂下头,她的眼皮红着,神情也带着些委屈。
她的眸光闪烁,声音细柔:“是呀,所以你要罚我吗?”
谢沅平时很乖。
但事实是,她真的很会挑沈长凛的情绪。
他心底压着的暗怒因她这一句话,就全然烧起来了。
沈长凛换了个姿势抱起谢沅。
“之前是不是说过,不可以喝酒?”他低声责问,“上回得的教训还不够吗?”
谢沅不喜欢被这样抱,小腿挣扎地颤抖,想要挣脱。
但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腰间,将所有挣扎都压了下来。
沈长凛是真的生气了。
谢沅终于怕了,她颤声说道:“我记得的,叔叔……您别这样,行不行?”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巴掌声和水声混在一起,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楚。
谢沅忍不住地开始哭,她的小脸哭得通红,手臂颤着攀上沈长凛的脖颈,哀哀地乞怜:“我错了,叔叔……”
她哭得厉害,好像很难受很可怜。
但谢沅给出来的反应却是完全相反的。
樱唇在说不要了,另一张软唇却在说还要更多。
夜晚是沉静的,也是漫长的,并不能容得她来决定起止。
-
放纵的后果是可怕的。
宗教讲究修心守欲,在哲学系总要跟这些打交道,加之沈长凛也是很克制的人,所以谢沅几乎从未主动纵/欲过。
一夜荒唐过后,沉寂的记忆苏醒。
她趴在柔软的大床上,脸颊涨得通红,连头都抬不起来。
无论是给沈长凛发那些消息和照片,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没有一件是谢沅能够承受的。
强烈的羞耻感快把她给逼疯了。
最后那些照片是沈长凛握着她的手一张张删掉的,他要求很严格,只有完成一次,才可以删掉一张。
到最后的时候,谢沅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她缩在他的怀里,腿死死地盘着他的腰身,哭着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沈长凛才放过她。
谢沅只喝了少许加了酒精的果汁,可受到的累却一点不比喝真酒要少。
她趴在床上,怎么也提不起勇气下楼用早餐。
但腹中又的确已经空空。
谢沅揉了揉眼眸,想去取小冰柜里放着的巧克力。
她刚下了床,就有电话打过来了。
看着【秦承月】三个大字,谢沅的手颤了一下,差点把手机扔掉地上,她按了接听,那边立刻传来秦承月的声音。
他之前和温思瑜在一起的时候,对她比沈宴白还要漠不关心。
尤其是这半年。
这就是近来,两人的联络才渐渐变多。
昨天晚上在海边时,秦承月说了很多话,他温柔时是很有魅力的。
但谢沅看着他的脸庞,却只想得到沈长凛。
她那时又有点醉,一晚上过去也不记得秦承月说了什么。
谢沅执着电话,轻轻地开口:“承月哥,你有事吗?”
恰在这时,一双手突然抚上她的腰间,继而修长的指骨轻柔有力地分开了她的膝。
谢沅眼眸睁大,失措地对上沈长凛的视线。
14. 第14章
谢沅坐在地毯上,手里捧着电话,半边身子都靠进了沈长凛的怀里。
她咬着唇瓣,短短十余分钟下来,樱色的粉唇被咬得通红。
这种姿势太怪异了,好像是被当成婴孩在对待。
谢沅的手指攥紧,眸光也是一片迷乱,她全然不知她是怎么跟秦承月讲完的电话。
按灭屏幕的时候,她脱力般地软下身子,本就肿着的眼皮更红了。
谢沅肌肤娇嫩,身上很容易就会留下痕印。
雪肤柔软,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沾着药掠过时,也会有难以承受的感触。
沈长凛的容色平静淡漠,自然地将她抱在怀里,一点点地上药,指节抚过红肿处时,动作极尽轻柔。
可即使是这样小心的呵护,谢沅也受不了了。
她红着脸按住沈长凛的腕骨,嗓音带着颤意,低声唤道:“叔叔。”
药已经上完,沈长凛没有多弄她,手臂穿过谢沅的腿弯,将她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他轻声问道:“跟他都讲什么了?”
谢沅坐回到床上,她的眸中还带着些迷蒙,抿着唇说道:“没有讲什么,承月哥问我考试的事,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放假。”
她这两周都有考试,这周是考查课,下周是考试课的集中考试。
哲学系的课业不繁重,但考试的事,到底也没法太放松。
沈长凛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取来纸巾,将湿润的指骨擦净。
谢沅满脑子都是昨夜的事,仅仅是看着沈长凛净手,脸颊就热得发烫。
与此同时,背德的犯禁感再度升起。
不能再那样了。
谢沅的指节攥紧,她鼓起勇气,看向沈长凛的眼,细声说道:“叔叔,下次我通电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那样了?”
她的心脏怦怦地跳着。
沈长凛的眉眼轻动,他静默地凝视了谢沅片刻。
她刚刚提起的勇气一下子又全下去了。
谢沅垂下眼帘,她的指节攥紧身下的薄被,声音低弱:“叔叔,只是通电话的时候,可以吗?”
她小声说道:“我害怕会出声……”
谢沅不会哄人高兴,但她真的很会令人不高兴。
眼见沈长凛唇边的笑意退去,她更是紧张得厉害。
谢沅心里焦灼,眼睫也一抖一抖的。
她有点后悔,沈长凛一大早过来,还悉心给她上药,应当是不会想听这种话的。
但片刻后,他只是低笑一声。
沈长凛柔声说道:“你还可以把电话挂掉的,沅沅。”
男人的脸上没什么不快,仅仅是带着些调侃。
谢沅紧绷的心弦陡地放松了下来,只是掌心依然汗涔涔的。
她仰起脸庞,细声说道:“我知道了,叔叔。”
沈长凛没有多留,轻声说道:“没事的话,待会儿就下楼用早餐吧。”
谢沅起身送他,声音细柔地说好。
沈长凛离开很久,她脸上的热意才渐渐退下去,但手指不小心碰到相册时,昨夜的混乱记忆还是不住地往脑海里面蹿。
将相册关闭后,谢沅朦朦胧胧地想。
这一番折腾下来,事情好像回到正轨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回到正轨。
谢沅垂下眼帘,慢慢地站起身。
叔叔虽然强势,可如果到时候她真的订婚,他应当不会再如何。
谢沅看向落地窗外,青绿成荫,枝繁叶茂,依旧是清濯如洗的好夏景。
-
沈宴白觉得太不可思议,他惊讶地问道:“您说谢沅这学期去学攀岩了?”
谢沅性子沉闷,也没什么兴趣爱好,是个颇为没意思的姑娘。
再加上胆子又小,就是想培养爱好也难。
之前霍阳带谢沅去玩滑翔伞,她不敢下去,霍阳哄得嗓子都哑了,她也没能鼓起勇气。
后来干脆连着两月都不跟霍阳出去,处处躲着他。
沈宴白听众人讲起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是真没想到,谢沅这等胆量,竟然有一日会主动上攀岩课。
难怪会有那么重的掐痕,难怪之前私人医生会给她开那种药。
近来疑惑的诸多事情,突然间豁然开朗了。
沈宴白哑然失笑,他靠在书架边,温声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沈长凛执着钢笔,利落地签名,然后把文件递给管家。
他轻声说道:“她最近要考试,别总是闹她。”
沈长凛将桌案上的几份文件收整起来,而后阖上钢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不是也要毕业典礼了?”
在秦沈两家,沈宴白最敬着的就是沈长凛。
在沈长凛的跟前,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少也会敛了锋芒,谦逊恭谨。
他会跟沈长凛吵架,但实际上没有谁比他将沈家、秦家——或者说沈长凛的利益看得更重。
沈宴白扬起唇角,笑着说道:“就在下周,不知能请您拨冗过来吗?”
国外的学校很重视这个。
更有甚者,携全家老小去参加毕业典礼。
沈宴白自小就是很独立的人,在国外三年,没有带任何人过去。
堂堂大少爷,也学会了烹调蒸煮。
沈长凛低笑一声,抬起眼帘:“这时候才想到跟我说啊?”
他的神情温柔淡漠,矜贵的侧颜俊美。
光影之下,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
在外面的时候,沈长凛偶尔会流露疏冷,他出身顶级豪门,位高权重,更是不折不扣的贵公子。
但在家里人面前,他也总是别样的温柔。
“是侄子思虑不周了,”沈宴白弯起眉眼,也笑着说道,“您就说,您能不能来吗?”
他将手撑在桌案上,难得流露少许青年人的气性。
“行了,”沈长凛看了他一眼,容色矜雅,“之前就把时间空出来了,具体的安排,记得跟李特助再说一声。”
沈宴白眉眼飞扬,说道:“好,您放心,我下午就跟他去说。”
沈长凛唇边含笑,继续问道:“对了,你那女友呢?要带回来吗?”
-
谢沅用完早餐,就准备回学校。
她周中的课很多,而且大都在下午和晚上,完全没有空闲在家里多待。
昨晚回来得迟,睡得又迟,没有宿醉简直是奇迹。
谢沅今天的课尤其多,一直要上到晚上九点半,因此吃完饭后便离开了。
沈长凛和沈宴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许久。
桌案上的餐点还没收起,她用得不多,连果汁都没有喝完,玻璃杯的边缘上唇印隐约。
沈长凛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眉心却是微微拧了起来。
谢沅并不是故意不好好用餐的。
她捧着吸管杯,在车上慢慢地喝热水。
喝酒是真的难受,酒不仅苦涩,而且总是会让胃里作痛。
谢沅不明白什么人爱喝酒,她反正是真的很不喜欢。
这都一夜过去了,她还是觉得胃里有小火苗在蹿,一点也不觉得饿。
好在今天的课够多。
燕大下午和晚上的课卡得很紧,如果是联排课,更是没有须臾休歇的时间,从一个教室离开就要去下一个教室。
每次下课晚,谢沅都会干脆在外面吃晚餐。
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深黑,弦月高悬于枝头。
但大学附近,哪怕是夤夜,都还有的是人。
谢沅和同学挥手告别,去常去的餐厅用简餐。
她的头发束了起来,背着帆布包,看起来就和任何一个寻常的大学生没有区别。
谢沅执着手机,翻看菜单,犹豫许久才决定好吃什么。
正在这时候有人突然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道:“妹妹,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谢沅眸子睁大。
餐厅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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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雅致,来人也西装革履,瞧着体面正经。
但谢沅的身躯还是有些紧绷。
她细声说道:“对不起,不方便。”
谢沅不善于拒绝别人,神情里也带着点无措。
但乖顺的女孩子,反倒更惹人动心念了。
“真的不可以吗?”那人笑得很温柔,“我跟朋友大冒险失败了,加完就删,可以吗?”
他看了眼身后。
谢沅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一桌青年男女。
她有点为难,又想不出拒绝的措辞,慢慢地点亮了屏幕。
“可以加,”谢沅歉疚地说道,“但是我待会儿真的要删你。”
那人挑了挑眉,说道:“好,麻烦妹妹了。”
他的衣着正经,神态也很绅士,但谢沅看着他,思绪总是会往霍阳那群世家子弟上飘。
加完之后,那人便笑着离开了。
谢沅点的餐刚好也到了,没多时还有侍者给她端上来一杯冰激凌,说是赠送的。
她没有多想,但胃里用不下太多,就放在了一边。
谢沅吃东西慢,一顿简餐用完,也已经十点了,但她吃完去结算的时候,侍者却说已经有人结过了。
她想起那个来加她联系方式的人,心中有些莫名的预感。
谢沅记得价格,低头给那人发消息。
【您好,请问是您给我结算的吗?】
她一边发消息,一边走出餐厅。
谢沅背着包走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刚才的那人。
他换了身衣服,领口微微敞开,坐在车里,笑着看向她:“真巧,妹妹。”
比起方才的西装革履,他的气质里多了几分明显的风流和纨绔姿态。
带着痞气。
轿车的标志很显眼,谢沅不认得超跑,更记不清那些复杂的系列,但她还是认得这种知名的轿车的。
当那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本能地戒备起来。
他笑得很温柔,问道:“是要回学校吗?要哥哥送你吗?”
阴影落下来,将光给遮住了。
更麻烦的是车后座下来的两个男人,脸上都带着笑,附和地说道:“这么晚了,不好打车,我们送送妹妹吧。”
这是惯来恃强者的口吻。
谢沅握紧手指,抬声说道:“不需要,我的司机待会儿会来接我回家。”
那人闻言眉眼挑起,“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眼间都带着嘲讽:“妹妹可真厉害啊,哥哥今天没看错人。”
他言辞里戏谑的意味很重。
谢沅听得作呕,她的目光摇晃,颤着手摸出衣兜中藏着的一把小短刀。
那是之前温思瑜送给她的。
温思瑜喜欢格斗,身边又总有保镖,用不着这种防身的小件。
给谢沅的时候,她脸上带笑,眉眼高扬:“别看它小,见血封喉,懂吗?”
“你们学校校风好,但学校里面人杂,又没人处处护着,”温思瑜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拿一个,总不会有错的。”
那人见谢沅脸色苍白,更近一步。
“妹妹,你年纪还不大吧?”他居高临下地说道,“认得这是什么牌子吗?”
他扯了扯衣领,将那标志坦露出来。
谢沅对品牌几乎没有任何研究,只是想争取点时间。
她步步后退,颤声说道:“你别过来,你再靠近,我就、就……”
那人很得寸进尺,反倒是越走越近了。
他轻佻地说道:“你就怎么样啊,妹妹?”
当他要伸手抚上谢沅的脸庞时,她颤抖地将那短刀按了出来。
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被踹倒在了地上。
原本还张扬恣意的纨绔,登时就吐出来了一口血。
沈长凛容色冰冷至极,眸中带着嗜血的寒意。
谢沅从未见过他这样冷酷的姿态,但在那个瞬间,她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扑到了他的怀里。
15. 第15章
沈宴白过来的时候,谢沅已经被沈长凛抱上车了。
她惊魂未定,单薄的后背颤动,手臂紧紧地攀上沈长凛的脖颈,脸庞也埋在了他的胸前。
男人的容色极冷,眸底也是一片深黑。
他的指节修长苍白,手背隐约沾染了少许血迹,色泽触目惊心。
沈宴白从未见过沈长凛这幅姿态。
他径直抱着谢沅上了车,所有的注意全放在怀里的姑娘身上,连沈宴白过来时都没有看一眼。
谢沅在哭,又像是已经哭累睡着了。
她白皙的小腿无力地垂落,乌发也披散了下来。
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安静得像是个漂亮人偶般。
沈宴白咬紧牙关,强忍住心底暴虐的念头。
他快步走到李特助身边,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了,警车的声音高响,红蓝色的灯光刺目。
李特助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他的面容阴郁,眉眼中带着戾气。
“这事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岑先生。”李特助冷声说道,“下药,绑架,意欲迷/奸,我们要是晚来一步,现在等来的是不是我们大小姐的尸首了?”
他掷地有声,容色冰冷。
沈宴白闻言脸色也更加阴沉。
燕城二代圈子里多纨绔,有人看上心仪的女孩后会威逼利诱,百般设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直将人弄到手里才算满意。
沈宴白恣意风流,对此也有所耳闻。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沈家头上,而且是这么脏的手段。
今天要不是沈长凛刚巧过来接谢沅,后果不堪设想。
沈宴白的面容阴沉,胸腔里有血气满涌。
他低声问道:“谁家的?”
李特助回过身,看向沈宴白,低声说道:“岑老先生的孙子,这几年不在国内,刚从国外回来。”
岑家的家风是有名的好。
岑老先生更是闻名遐迩的平易近人。
但这个独孙却是被惯坏了的,向来肆意妄为,五年前惹到了人,被连夜送出国。
眼下刚刚回来,又惹到了更得罪不起的人。
沈宴白声音冰冷:“人呢?”
“先生来得及时,已经将人给处理了,”李特助低声说道,“小姐没事,就是受了惊。”
他用词很含蓄。
但见沈长凛方才冷酷至极的容色,沈宴白就知道不仅仅是随意料理那样简单。
即便如此,仍是有暴虐的念头在翻涌。
谢沅性子乖顺,在沈家待了多年,依旧是那副温吞和柔的模样,行事从来不张扬,话也很少,总是安安静静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也有人要动。
沈宴白眉眼阴翳,他拦住李特助,低声说道:“剩下的事让我来处理吧。”
-
谢沅一晚上都没睡好,她额前冷汗涔涔,反复梦到过去的事。
一会儿梦到父亲的葬礼,一会儿梦到母亲的再婚。
又过一会儿还梦到祖父投水的事。
父亲是遗腹子,她其实从未见过祖父,只是听人言说和看纪录片,才得知这段往事。
但在迷乱的梦境中,这段过往反复地重现。
压抑的环境把人逼得喘不过气,那其实已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了,可是祖父不会知道。
谢沅被噩梦惊醒时,满脸都是泪水。
沈长凛拥着她,轻声哄道:“别怕,沅沅,叔叔在这里。”
她应该怕他的。
但沈长凛俯身的时候,谢沅只想紧紧地攀上他的脖颈,投入他的怀抱。
她颤抖地撑着手臂,跨坐在他的身上。
谢沅流着眼泪,生涩地吻上沈长凛的薄唇,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冰冷凛冽,唇也微微带着点凉意。
她主动地分开过柔膝,却几乎从未主动吻过他。
恐惧和无措攀升到顶点的时候,身躯先于理智,完成了这个动作。
谢沅的手抵在沈长凛的胸前,阖着眼眸,无措地吻着他。
他很多时候是强势的人,尤其是在床笫之间。
但这个夜晚沈长凛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静默地任由谢沅吻他。
一吻结束后,谢沅的气力就要耗尽。
她垂下眼帘,靠在沈长凛的怀里,再度昏昏地睡了过去。
等到翌日睡醒后,谢沅才从那迷乱的状态里彻底挣脱,她仰躺在床上,侧眸看向身畔。
沈长凛已经离开了,她也不知道他在她身边待了多久。
谢沅只知道,她又给他带来麻烦了。
尽管这件事是个纯粹的意外。
她这样的身份的确是不适合抛头露面的,承在她身上的是沈家的声名和荣誉。
读书对谢沅来说,其实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做豪门的少夫人,不需要任何哲学知识,也不需要她懂什么美学、伦理学。
早早地嫁去秦家,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
如果昨夜出事,谢沅几乎不敢想事情会怎样发展。
再想想那杯没有吃下去的冰激凌,她只觉得后怕。
那人一看就是惯犯,不知多擅长作践人,威逼利诱,暴力强权,什么恶劣的手段都使的出来。
一旦有照片流传,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仅仅是有风声走漏,也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她的声名安危无所谓,可是沈家的荣誉不能有丝毫的受损。
谢沅紧抿着唇,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许久,她才再度睁开眼,攥着手指坐起身,天色有点阴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她换了身衣裙,然后去洗漱。
沈长凛事务繁多,谢沅以为他已经离开,但刚刚走下楼梯,就瞧见了他的身影。
他站在窗边,正与人在讲电话,容色漠然,声音冷淡。
电话那头的岑老先生德高望重,正频频地在同他道歉恳求。
可沈长凛的言辞也没有软下过分毫。
他声音很轻,但没有一丝温度:“我敬您是长辈,您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我们家都是拿沅沅当亲孩子看待的。”沈长凛慢声说道,“岑世伯,如果您的女儿遇到这种事,您说您会怎么做?”
他的话语看似还带着些对长辈的尊敬。
实则字字句句都尖锐得不可思议。
都说沈家大少爷沈宴白桀骜不驯,最是张扬。
其实沈长凛当年比他要恣意随性得多,他是真正的顶级贵公子,无论是当初在国外,还是后来在燕城,都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也就是年岁渐渐上来了,才敛了性子。
但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如今,沈长凛对谢沅都是那样的爱护珍重。
谢沅站在楼梯上,神情愣怔,樱唇紧紧地抿着。
须臾,沈宴白下楼她才缓过神来。
他停下脚步,眉眼微动,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谢沅仰起脸庞看向他,泪水滑过脸庞往下滴落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哭了。
她抬起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
谢沅低声说道:“刚刚不小心迷着眼睛了,哥哥。”
她昨晚没有睡好,脸色苍白,水眸也有些迷离失神。
沈宴白放轻声,看向她说道:“饿不饿?去用早餐吧。”
谢沅点点头,随着沈宴白一起过去,沈长凛刚好讲完电话,侧身就和谢沅对上了视线。
她执着餐叉,“啪”的一声就把餐叉弄掉了。
沈宴白愣了一下,帮她将餐叉拾起,然后又递了一支新的给她。
谢沅容色慌乱,紧忙说道:“麻、麻烦哥哥了。”
她手忙脚乱,连早上好都忘了跟沈长凛说。
他拉开餐椅坐在她身边时,谢沅才恍惚地抬起眸,细声说道:“早上好,叔叔。”
沈长凛刚刚与人通电话时容色很冷,落座后神情才渐渐缓和。
三人很久没有一起用过餐。
谢沅神情紧张,有些懵然无措。
但沈长凛只是轻声问道:“睡好了吗?怎么起这么早?”
“睡好了,叔叔。”谢沅声音细弱,“今天还要考试,所以起早了。”
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脸色却比昨天要好太多。
现在的谢沅到底不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
沈长凛轻笑一声,说道:“抱歉,忘记你还要考试了。”
日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情显得那样矜贵温柔。
沈长凛的唇边含着笑意,谢沅却蓦地想起昨夜迷乱时的那个吻,她掐了掐掌心,强逼着自己收回思绪。
沈宴白皱了皱眉。
他抬起眼帘,问道:“是很重要的考试吗?一定得参加?”
谢沅下意识地就想摇头,但沈长凛轻轻开口了:“没事,去参加吧,只不过这几天要有人全程接送你。”
他很早之前就提过这件事。
谢沅不好意思这样,很艰难才拒绝了沈长凛。
现在他再提出,她只觉得歉疚,如果当初答应下来,就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所以谢沅立刻就点头应下,乖声说道:“我都听您的。”
沈宴白没再说什么,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
-
负责接送谢沅的是新提上来的陈秘书,他也是燕大毕业的,对这偌大的校园比谢沅还要熟悉。
快迟到的时候,他带着她一路抄近路,愣生生在签到前赶了过去。
谢沅周末在图书馆待着,陈秘书总能给她找到最舒适的位子。
她自己都没发现这里有这么舒服的地方。
谢沅好好地复习了两天,她每次期末都会提前一个月复习,平时也常做笔记整理,期末周并不会很累。
即便如此,她也是到了周日晚上才长舒一口气。
那天的事沈长凛和沈宴白都没有再提起过。
谢沅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的,也没有多问。
她只觉察到学校附近的警卫变得更多了,她之前喜欢去的那家餐厅也大整改了一次。
但陈秘书实在厉害,寻到了好几家新的餐厅。
谢沅跟着他,才知道原来附近这么多好吃的餐厅。
她连着几天都是在外面吃的,给阿姨发消息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
好在沈长凛近来也忙,没有说什么。
周日晚上,秦承月来找谢沅,陈秘书帮她背着包,两人刚从图书馆出来。
他们见面谈话大多数时候是在餐厅,之前见得还算多,这半年面都没碰过几回。
谢沅本就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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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没话可说了。
好在秦承月很会说话,而且还很擅长找话题。
他还为她看过几本哲学原典,哪怕是专业课的东西,也能跟她聊起来。
沈宴白马上要回学校准备毕业的事了,今晚圈子里的朋友们给他办了饯别的宴席,虽然他马上就要彻底毕业回国了。
这群人好热闹,什么事都能办个宴席。
不过人不多,全都是认识的人。
谢沅跟秦承月一起过去,先前他跟温思瑜一起出车祸,两人的事情被迫摊开,闹得不太好看。
现在事情沉寂下来,总归是要朝着旧有方向行进的。
谢沅十六七时,就对这个结局有所预料,因此并无排斥。
毕竟她被接到沈家的目的,就是为了联姻,哪怕不是秦承月,也会有其他人。
大约等到暑假,沈宴白从国外回来后,就要着手订婚的事了。
走过明路后,这一切只会越来越快。
谢沅和秦承月到得不早不晚,雅间临水,有点像古代建筑中常见的水榭。
毗邻竹林,流水潺潺,很有风韵,侍者也都穿着古典。
两人进去的时候,众人还是跟上次似的,含笑调侃了一番。
沈宴白跟秦承月关系好,这些人都跟秦承月颇为熟识,说话也向着他。
见秦承月帮谢沅背包,为她拉椅子递纸巾,众人明里暗里都在给他说好话:“承月哥这么宠我们小谢妹妹呀,等到将来娶进门,得宠成什么样子。”
谢沅脾气好,可能不在乎之前的事,也从来不多提。
但感情这种东西,谁能真正毫无芥蒂呢?
而且姑娘家,本来就得捧着些、哄着些。
秦承月沉稳持重,哪怕是之前两人关系好的时候,也不会太外露的表现。
现今他听了众人调侃,却只是一笑。
霍阳向后倚靠,银灰色的短发被侧灯照亮。
他疏懒地捋了捋头发,惯来爱热闹场子的人,并没有多说话。
谢沅经常和沈宴白身边的朋友打交道,还是不习惯被一群人这样围着瞧着。
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害羞地低下了眼眸。
沈宴白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谢沅脸颊微红,眸光含羞带怯,秦承月坐在她的身边,唇边扬起淡笑,矜持守礼。
两人怎么瞧怎么般配。
但不知为何,在某一个瞬间,沈宴白忽然觉得谢沅脸上的绯色有些刺目。
-
沈宴白走得很早,翌日谢沅睡醒的时候,他就已经上飞机了。
他难得发了社交平台。
谢沅一点开看,就瞧见一群人在他的评论区回复,没有多久回复数就要直逼五位数。
只是很简单的一张照片,是机场的日出。
红日初升,在薄雾中徐徐涌动。
谢沅看了一眼,没有再多看,今天考试周就正式开始了,她这段时间都要忙碌起来。
沈宴白的毕业典礼在本周四,到时候沈长凛也会过去。
他经常出门,去年还在国外待了一个月。
谢沅已经习惯一个人在家,毕竟沈长凛走,管家和阿姨又不会走。
就是每次他出远门前,他们是要共枕的。
谢沅咬了下唇,忽然想起这桩事,要是平时的话也没有关系,可是这周她要考试,如果起不来床就麻烦了。
她心里忧虑,但不敢跟沈长凛说。
那天主动吻过沈长凛后,谢沅一直在悄悄躲着他,好在他近来忙,没有留意到。
直到她考完攀岩课后,两个人才又撞到一起。
谢沅考得很顺利,但下落的时候不小心跌伤了腿,膝盖擦破了少许,并不重但就是疼。
陈秘书一路把她送到了家里,然后取来医药箱,赶快帮她上药。
谢沅换了短裤,躺靠在长沙发上,咬住唇瓣伸直了腿。
在攀岩馆已经紧急处理过了一回,回到家后才知道到底有多疼。
陈秘书热爱运动,非常自信地说道:“没事的,小姐,这伤最多两天绝对能好,快得话一天就没事了,你洗澡的时候注意点就行。”
谢沅抬起水眸,眼泪汪汪:“真的吗?”
她眼眸里的光芒太潋滟了,堪堪到达腿根的短裤也太短了些。
露出大片白皙的雪肤,细腻柔嫩。
沈长凛刚从楼上下来,就瞧见了谢沅这幅姿态。
他眉眼轻动,神情自然地近前,把谢沅轻轻抱了起来。
沈长凛俯身,语调低柔地问道:“怎么跌伤了?”
陈秘书还在这里。
谢沅眼眸睁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沈长凛抱上了楼。
她的脸庞发烫,细声说道:“考完试后,下落时不小心磕碰到了。”
沈长凛“嗯”了一声,然后轻声说道:“我明天要走,你这两天在家,照顾好自己。”
谢沅认真乖巧地点头。
她腿脚不便,沈长凛陪着她用的晚餐,然后又帮她准备了洗澡要用的东西。
沐浴过后,他把谢沅从水里抱了出来。
谢沅磕磕绊绊,很迟疑怎么跟沈长凛说今晚的事,犹豫间他按住她的头,倾身吻了下来。
她眼眸睁大,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