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方块之中》 第1章 牢笼之中 冰冷。 莫灵挣扎着醒来，浑身酸痛，控制不住地想要伸展身体，头却撞到了坚硬的墙壁。 咚！ 这是怎么回事，莫灵摸了摸自己的头，为什么他的床上会有墙？ 吃痛之中，莫灵睁开了眼。 微微发光的金属内壁，照亮了整个不大的空间，他正靠在后方的墙上，穿着睡衣屈膝坐着，双脚甚至无法伸直。 这是哪？ 莫灵陷入了迷茫当中，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我被绑架了？ 伸出手，莫灵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寻找着出口。 光滑无比的金属内壁，严丝合缝的交接处。 他转过身子，后面的景象也如出一辙，四个方向竟完全相同。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莫灵敲打着上方的金属板，毫无响声。 就连地面都是坚不可摧的光滑金属，采用某种未知的材质打造而成。 压抑狭隘，充满了窒息感。 莫灵估算了一下这个正方体空间的大小，大概就是一立方米。 也就是说，他被关在了一个1m*1m*1m的金属牢笼之中。 “可是我为什么会被困在这？” 莫灵不断地思索自己睡觉前发生的事情，可一切都正常无比。 直到自己从这个空间醒来。 略微活动开来之后，莫灵挪到角落坐下，这下至少可以伸直躯体，让关节不再这么酸痛。 咕咕～ 但解决了活动问题，莫灵的肚子却响了起来，饥饿感涌了上来。 “有人吗！”莫灵喊道，但他的声音却石沉大海般没入金属壁。 莫灵又开始慌了起来，绝望地敲打着墙壁，换来的只有双手的疼痛。 难道我要在这个地方困到死？ 莫灵慌乱地在自己的睡衣上翻找着工具。 可谁会在睡衣里放工具？结果当然是毫无收获。 莫灵只找到了一颗昨晚随手揣进兜里的糖果。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脑子疯狂地运转。 可再怎么冥思苦想，以一个孱弱青年的力量，根本就突破不了未知材质的金属。 希望靠外面的人救？ 连传出讯息的手段都没有，坚固的墙壁把内外一切隔绝开来。 逼仄的空间中，留下的只有绝望。 莫灵举起手，想要一拳打到墙壁之上，却又失去了力气，手臂软软地垂下来。 发泄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没什么其他作用。 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莫灵瘫坐在地上。 等死吧。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得罪过谁，又或是家里人的仇敌，可仍百思不得其解。 莫灵为人平和，家中也都老实本分。 昨天帮着邻居提东西，还被邻居老奶奶分了一颗糖果。 从口袋中拿出了那颗糖果，莫灵放在眼前看了看。 小黑兔奶糖。 “至少临死前，还能尝一下甜味。”他苦笑道。 好人应该是有好报的吧？ 颤颤巍巍地握住糖果两端，剥开糖纸，莫灵把这弥足珍贵的糖果放入嘴中。 淡淡的奶香味。 甜味蔓延到莫灵全身，他从未如此幸福过，胃中的翻腾被稍稍抚平。 他看到了自己的全身，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空间，看到了坚硬的金属壁。 然后，穿了出去。 郁郁葱葱的丛林，翠绿的叶片上还在滴着雨水，林中有一片空地。 一个一立方米大小的金属方块，屹立其中。 到了外界之后，感知也变得模糊，到达方块外一定距离之后，便无法再向前了。 任何方向都一样。 他的感知被困在了一个以方块为中心11m*11m*11m的正方体范围内。 甚至地底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感知会稍有阻塞。 “为什么我能看到外面？” 莫灵一惊，从甜味中苏醒过来，可这异常的感知却没有消失。 他发现自己思维清晰无比，在这金属块内部如同游鱼。 在外则稍有凝滞，但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雨林吗？ 看着那滴落下来的清澈雨水，莫灵不由得干咽了一下。 “好渴。” 水珠从硕大的叶片上滴下，眼看就要落在莫灵的头上。 他张开手，试着接住那水滴，然后又自嘲地笑一笑。 “我怎么都忘了我被困住了。” 滴答！ 这个感觉是？ 冰冰凉凉的。 水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莫灵的手上。 他顾不上思考，将这无比珍惜的清水捧到面前，舔舐干净。 仅有的一点液体浸湿了干裂的嘴唇，透心凉。 等到莫灵缓过神，他才恍然意识到，刚刚那水珠居然在空中被他接住了！ 不是穿过了金属壁，而是被他的意识抓住了！ 再试试。 开了个头，接下来的尝试便愈发简单。 莫灵在空中框选住一个方形区域，那里面的东西便被他抓住，送到金属块之内。 水滴、树叶、树枝、泥土、石块…… 很快，本就不大的金属空间内就充斥着各种杂物。 但这不要紧。 莫灵又是如法炮制，这些东西就被扔出了空间。 而且在内部，控制起来更加如鱼得水。 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能不能也被扔出去。” 一番操作下来，结果却让莫灵十分失望。 脱离他身体的一切，比如毛发、皮屑，都能被丢出去，但他自己却出不去。 就像框选的时候，怎么也框不上。 “这只是个更大的牢笼。” 如同囚犯的铁窗，能看见外面的蓝天，但那都与他无关。 小小的视野里，千篇一律，雨林的景象循环往复。 但至少，可以传递讯息了。 莫灵灵机一动，将外面的石头传送进来，又丢到空中。 石块在重力作用下砸落在水潭当中。 嗒！嗒！嗒！ 孤零零的金属块旁出现了一个不断下落的石头。 莫灵也不知过了多久，渴了就喝点露水，饿了就啃点蚯蚓。 终于，在这狭小的感知空间之内，出现了不一样的动静。 有东西来了。 两位与金属块一般高的黑皮小人，在莫灵的牢笼前停下。 黑色小人穿着破烂的草衣，身材矮小瘦弱，耳朵又长又尖，嘴巴内长着尖细的毒牙。 浑身上下用五颜六色的颜料涂出了各式各样的图腾。 他们长得就像是游戏里的哥布林，叽里呱啦地说着奇怪的语言。 莫灵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亲眼见到这奇幻的生物。 而是，他居然听得懂！ 第2章 黑色小人 “试一下怎么用。”两只黑色小人看起来很着急。 其中一位小人从腰间拿出一把石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淋漓地贴到了金属外壁上。 “没用。”小人摇摇头。 莫灵满头雾水地观察着他们。 “用手指。”另一位小人命令道。 听到这话，那割手指的小人像是吓到了，想要后退。 却被那发出命令的小人抓住，把他的手摁在了金属块上，抢过石刀，手起刀落。 血肉横飞，一根手指飞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失去手指的小人捂着手，在地上哀嚎，血流不止。 莫灵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 “还好我和外面还隔着一层金属壁。” 但那残害同伴的小人似乎还不罢休，把地上那位抓了起来，往方块上撞去。 砍下手掌、手臂、脚踝、耳朵…… 如同肢解一般，小人把同伴的各种肢体器官一样一样地朝金属块上贴。 像是在尝试着什么。 小人一边试，还一边自言自语：“这个不对，这个也不对。” 莫灵已经被这血肉模糊的画面惊得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试完所有器官之后，小人又把同伴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像是在做祭祀一般，一件件摆在了金属块周围的地上。 衣物、食物、工具…… 包裹里的东西并不多，黑色小人不耐烦地将它们统统倒了出来。 阴毒的目光又盯向了金属块，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也不对！”小人显得很不耐烦，恶狠狠地对着金属块就是一脚。 带着尖爪的脚朝着自己踢来，莫灵下意识地向后躲开。 砰！ 金属块纹丝不动，受伤的只有生气的小人。 稍稍休息之后，小人又把地上的物件拿出来贴到金属壁上，仍在没有停止尝试。 无事发生。 终于，小人放弃了，收拾东西想要离开。 此时莫灵倒不乐意了。 “得让它继续攻击。”莫灵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小人本打算收起地上的物件，莫灵看准其中的一件，一框。 地上的浆果便消失不见。 一件接着一件，地上的浆果很快便扫荡一空。 小人眼前一亮，赶紧从自己的包裹里也拿了几把浆果出来。 莫灵来者不拒，把这些浆果都据为己有。 “就算这小人救不了我，也能储存点食物。” 小人把包裹里的浆果一股脑找了出来，跑出了莫灵的感知范围。 回来的时候，手上抱着满满的浆果。 才装了一些，金属块内的空间就不太够了，莫灵还得留一部分活动空间，于是停止了传送。 小人看着手中不再消失的浆果，又是一喜，放下浆果，又跑远了。 这是在做什么？ 再次见到小人时，它已全身是血，身上都是深深的伤口，步履蹒跚。 它一步一回头来到的金属块前，又连忙躲到了金属块的背后。 莫灵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传来。 金属块竟被撞得翻转了九十度！ 还好那小人及时躲开，不然已被压成肉泥。 莫灵在其中被撞得七荤八素，重重地砸在内壁上。 挣扎地望去，一只狰狞的野猪状生物正趴在地上痛苦不已，背上热气腾腾，双眼冒着噬人的红光。 那生物很快爬起，身上背甲耸立，一蜷缩，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球，又向着小人滚去。 小人连忙又躲到了金属块身后，球状生物身上冒出过热的红光，陡然加速，咬着小人追了过去。 秦皇绕柱，几次险之又险地又要撞上中间的莫灵。 “不行，再撞下去我也顶不住。” 金属块倒是足够坚硬，但里面的莫灵可是血肉之躯。 莫灵当机立断，连忙传送进来几块石头，又将它们扔到了滚球的前进道路上。 但那滚球红光乍现，碰到石块后竟然直接将其撞得粉碎。 这是什么力量？ 莫灵将地上传送出一个陷阱，滚球也能及时跳过。 在这不大的视野当中，他也找不到其他什么比石头更坚硬的物体。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莫灵把感知集中在滚球身上。 传送！ 金属空间之内，出现了一块血淋淋的正方体肉块。 滚球身上的红光也消失不见，摔倒在地。 它蜷缩的身体摊开，原本前肢上的一部分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正方体空洞。 沿着极度光滑的切面，血液慢慢渗出。 有用！莫灵立马乘胜追击。 滚球生物的身上不断地出现大大小小的正方体空洞，变得千疮百孔。 莫灵一边又将传送进来的肉块扔了出去，在雨林当中下起了肉雨。 很快，原本的滚球只剩下了一堆不规则的烂肉，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面布满了光滑的平面。 而水滩当中，满是各种体积的正方体肉块。 “搞定。”莫灵长舒了一口气。 视野当中，原本雨林内浓郁的绿色已被染红。 黑色小人卧倒在地，抱着头瑟瑟发抖，见没了动静，才缓缓地站起。 它环顾四周，见到周围的景色后，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视野。 早没了一开始桀骜不驯的样子。 肾上腺素消退之后，看着外面这血腥的状况，莫灵也开始泛起了恶心。 好在蚯蚓都吃了，莫灵也愈发心大。 “都困在这等死了，还怕什么恶心。” 只是眼下看上去唯一能救他的小人，也被吓跑了。 外面下起了雨，哗哗啦啦的雨水把血腥冲得一干二净，雨滴砸落在金属块上。 滴滴答答的雨点声、充满生命气息的泥土味道充斥在莫灵的感知内。 “真是奇妙的感觉。” 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满是疲惫的莫灵也沉沉地睡去。 …… 等到再次醒来时，视野已经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景色不断后退，金属块被放在了一辆小车之上。 不仅如此，还在周围的车板上摆了一圈浆果。 两只黑色小人艰难地在前方拉车，像是要把金属块运到什么地方去。 莫灵迅速警觉了起来。 视野之外也不断地闪过黑色的人影，看来这周围还有很多小人。 很快，就有一只小人急匆匆地跑到了跟前。 “快把这个拉到前面，人类要打进来了！” 第3章 营地大混战 “人类？” 莫灵打起了精神，仔细地观察着视野内的一切。 随着小车不断前进，一路上莫灵也瞥见了令人胆寒的景象。 他被运到了黑色小人的营地内。 遍地都是画满了图案的图腾柱，上面挂着长满尖刺的藤蔓和森森的白骨。 那是人骨！ 莫灵不会认错。 不仅仅是图腾柱上，白骨从小人营地的砂石中隐隐冒出，有些甚至还穿着人类的衣物。 视野下探。 这营地底下是一具具垒在一起的尸骨，不知有多少人类在这遇害。 “怪不得说人类要打过来了。”莫灵心想。 得想办法联系上这边的人类，把自己救出去。 小车越往前，小人越来越多，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两位拉车的小人随意地把金属块扔到墙边，便拿起武器爬上了木质城墙。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拿着各种远程武器的小人。 一位像是巫师一样的小人拿着一把扫把，不停地将泥灰涂抹在把柄上。 泥灰渗入把柄，接着扫把毛便根根耸立，朝着城墙外发射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莫灵的视野中。 “这又是什么武器？” 没来得及仔细看，城墙外就有一面大盾冲进了莫灵的视野。 巫师发射的扫把针刺全都被大盾防开。 盾后的壮汉弯着腰稳步前进，掩护着身后的同伴。 这群人都装着厚实的作战服，背带工具包，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皮带，上面挂着各种战术装备。 城墙上的小人想方设法让攻击绕过去，但都被大盾挡开。 壮汉来到城墙前，大盾奋力一顶，竟直接将坚硬的木门撞碎。 众人拿着武器鱼贯而入，与小人们展开了厮杀。 壮汉左手持盾，右手伸入工具包，掏出一个血袋砸在盾上。 随着血袋炸开，大盾如蜡烛般融化，又化作一支长枪。 他顺势一握，长枪横扫，击倒一片围上来的小人。 动作流畅至极，看得莫灵啧啧称奇。 “这又是一把奇怪的武器。” 这时，一位少女引着一群小人来到了金属块旁，利用金属块进行迂回搏杀。 正巧，莫灵看得心潮澎湃，正想大显身手。 瞄准围攻少女的小人们，他心念一动。 周围的十几只小人瞬间身首异处，轰然倒地。 再看它们的头颅，已被莫灵随意扔到了别处。 剩下的几只小人连忙后退，踉踉跄跄跑出莫灵的视野。 少女瞪大了双眼，又震惊又害怕地看向了金属块。 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股脑拿了出来，放在金属块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莫灵突然想起了之前的小人，两者一联系，他便有了想法。 “他们在对我献祭？”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莫灵选中少女拿出来的一盒罐头，送入了空间当中。 看到罐头消失，少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害怕的表情一扫而空。 我猜对了？莫灵心中一喜。 少女来到车把前，一用力，看起来娇小的身体竟然把车推得飞快，冲入了交战现场。 “少女好臂力！” 莫灵内心称赞，又把视野投向了交战中的小人们。 小推车所到之处，原本交战当中的黑色小人如同草芥般倒下。 头颅凭空消失，脖子上只剩下镜面般的切口，血流喷溅而出。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颗颗面露不解的头颅又突然出现。 这样诡异的画面让黑色小人们军心大乱，再也没了战意。 到了最后，小人们甚至都躲着少女，见到推车靠近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众人乘胜追击，很快便占领了营地。 见到局势已定，少女喘着气，倚靠在金属块旁坐下。 晶莹的汗珠顺着发丝流下，滑到了纤细的脖颈之上。 一条银白色的崭新金属铭牌项链紧贴着小麦色的肌肤，在汗水的湿润下闪闪发光。 “一级猎人，黎洛。” 又是奇怪的文字，但莫灵还是看懂了。 正观察着，那壮汉走了过来，莫灵才注意到这壮汉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形制相同的项链，但更显华丽。 “二级猎人，变化之盾杜康。” 铭牌上的内容截然不同，还多了个称号。 壮汉在少女面前停下，语气严厉地训诫道：“你太鲁莽了。” 少女不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壮汉又拍了拍金属块，小心地询问少女：“这东西的代价是什么？” 名为黎洛的少女拿出一盒罐头，莫灵了然，把罐头收了进来。 “食物？”壮汉明显挺惊讶。 黎洛点了点头。 壮汉的语气也缓和许多：“运气不错，我去安排人来登记一下，下次别擅自脱离队伍了。” 说完壮汉便朝着人群走去。 莫灵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也有了猜想。 “代价，是他们使用这些东西需要支付的东西吗？” 需要涂抹泥灰的扫把，需要鲜血的盾牌，还有小人和少女之前的献祭行为。 “他们把金属块当成了那种奇怪武器？”莫灵恍然大悟。 好在歪打正着，他们刚好认为“食物”是使用金属块的代价，不是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少最近不会饿着了。” 没一会儿，一位携带着各种高科技仪器的记录员就走了过来，对黎洛例行询问后，就翻起了自己的包。 他拿出了一台像是吹风机似的仪器，对着金属块开始扫描，接着又拿出一块电子屏。 莫灵期待地看着扫描仪，希望这仪器能发现困在金属块当中的自己。 然而这名记录员并没有察觉异常，开始在电子屏上操作了起来。 查找了一阵子后，记录员询问道：“黎洛，这遗物是第一次发现，你需要对它命名吗？” 黎洛摇摇头：“我不会取名字。” “这机会很难得，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取一个吧。”队员笑着鼓励道。 思考片刻，黎洛看着金属块，认真地回答：“铁块。” 记录员的笑容僵硬了。 “你就不能取一些炫酷一点的名字吗？比如，致命方块、绝命立方、异次元杀阵之类的？还有……” 黎洛盯着记录员，看着他嘴里吐出各种花里胡哨的名字。 被目光盯得全身发毛，记录员妥协道：“那就铁块吧。” 说完便继续操作，电子屏上开始浮现出文字： 【遗物：铁块】 【代价：食物】 【能力：对范围内敌人肉体进行正方体状剥离】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黎洛】 …… 第4章 监测站内 金属块内，莫灵仔细地盯着记录员的电子屏，记住了上面记载的内容。 “遗物，应该就是指的那种奇怪的武器，现在他们也把我认成遗物了。” 但是深渊又是什么东西？ 莫灵打算在获取更多信息前先继续观望一下。 营地中的人们正忙碌着，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一级猎人”，仅有的几位“二级猎人”铭牌上都多了一个称号。 他们使用着各种莫灵没见过的先进设备，在营地里来回搜刮。 只见一位队员丢出一个带网纹的金属球，掉到地上后便扩展开来，伸出机械臂把周围的物资打包。 像是扫地机器人一样的圆盘形设备在地上爬行，把黑色小人的尸体一个个回收。 还有队员爬上了刚刚的城墙，从腰间掏出一个胶囊，将之前小人巫师使用的扫把状遗物包裹在内。 大盾壮汉去而复返，一辆板车跟在他身边。 “这是运送物资的平板车，你这次贡献很大，这辆你先拿着用。” 他摘下手中的手环，交给黎洛：“手环操作。” 黎洛没有接过手环，只是打量着那板车。 记录员在一旁看着这别扭的景象，打趣道：“杜队长，你对前上司的女儿真照顾呢，算不算以公谋私？” 杜康转头踹了记录员一脚：“别在这偷懒，城墙上那个扫把还没登记呢！” “是是是。”记录员扭动身躯躲开，一溜烟跑了。 气氛僵持，黎洛终于是接过手环。 “谢谢。” 杜康也松了一口气，高大的壮汉竟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谢，收拾好赶紧出发吧，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黎洛站起，在手环上点击了几下，那板车就自动移动到原本的木质推车前，伸出支撑器件将金属块顶起，而后又慢慢地驶入底部。 板车上升起几个固定点，将金属块死死卡住，一通操作之下已经装载完成。 黎洛向着其他地方走去，板车也缓缓行驶起来，自动跟随着她。 莫灵在其中好奇地研究着这些先进器械。 “这东西好啊。” 莫灵还挺想试试把那手环传送进来，自己操作试试，那岂不是能想去哪就去哪。 但那手环已经戴在黎洛手上，现在他要是传送，送进来的就不只是手环了。 众人集合，清点过后便穿过营地，向着另一方向行进。 一路上莫灵就坐在板车中，看着周围的丛林中冲出各种各样的珍禽异兽，紧接着被众人解决。 很快，队伍就到达一处奇异的建筑。 建筑的外表由光滑的白色瓷砖组成，半圆形盖在地面之上，顶部伸出一个高高的塔。 像是个倒插在地面上的棒棒糖。 随着队伍靠近，白色瓷砖缓缓升起一个入口，守卫从中走出，开始核查身份。 这些守卫们对金属块尤为谨慎，每一个来到板车前的都会停驻许久。 终于，队伍也顺利进入了白色建筑内。 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型空间，还有螺旋状的阶梯伸向高塔和地下，别有洞天。 从内向外看原本白色的瓷砖也变成了透明的玻璃，建筑外的丛林看得一清二楚。 广场人来人往，他们见到这群刚刚进入建筑的队伍，也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 和莫灵一样，队伍内的大多数人也都睁大了眼睛，满是憧憬地打量着建筑内部。 “欢迎各位来到第七监测站。” 一位身穿白色大褂，戴着眼镜，头发规整的和蔼中年学者走到了众人面前，张开双手欢迎。 杜康见状，走上前去打起招呼：“梁站长，别来无恙。” 莫灵也看向了那学者挂着的铭牌。 “三级猎人，森之贤者梁智。” 三级猎人？莫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比了一下身份，看来级别越高就越厉害。 梁站长走到杜康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双眼放光地看向了后方的众人。 “今年的新人看起来都很有活力啊！” 杜康解释道：“刚刚顺路清理了一个图腾鬼营地，就在大升降梯和监测站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 梁站长闻言也面露疑惑，推了推眼镜道：“我们上次巡察才过去半年，怎么这么快？” 杜康摇头：“可能和最近的暴动有关，我们把尸体都带回来了，还要监测站这边再研究一下。” 听到“暴动”二字，梁站长的面色一下凝重起来，没了刚刚的轻松。 两人交谈过后，才把身后的众人安置在一个巨大的仓库当中，监测站内的研究人员开始接手各种物资。 但却没人来黎洛身边询问金属块的事情，莫灵就坐在板车上跟着黎洛到处交接。 “我怎么像个电子宠物一样。” 不过莫灵也乐在其中，他正愁着没法认真了解监测站，正好跟着黎洛到处乱转。 交接完后，众人又在梁站长的指引下来到了一个会议室。 但在会议室门口，黎洛却被拦了下来。 梁站长打量着黎洛，喃喃开口道：“长得真像你爸。” 黎洛听到后，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梁站长。 “性格也蛮像的，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 这还有什么恩怨纠葛？ 莫灵在后面八卦地竖起了耳朵，虽然他现在也不需要耳朵听。 梁站长又走到了金属块前，感叹道：“运气也和他一样好。” 说完后便对着黎洛摆摆手：“没事，你进去吧，以后在深渊里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黎洛也并不客套，转头就走。 “也不趁机攀攀关系，确实挺有性格的。”莫灵也觉得这少女实在太个性鲜明。 会议室内，人员陆陆续续到齐，梁站长把所有人都迎接进来之后，走到了主位前，拉开椅子，但并未坐下。 他先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首先，感谢各位对清扫图腾鬼营地作出的贡献。” “第七监测站是离大升降梯最远的一个监测站，来到这的道路也是最艰难的，清扫掉多一个障碍，后面就会有更少的人丧命。” “作为第七监测站的站长，没有及时发现状况，是我的失职，在此也给各位道个歉。” 梁站长再次弯腰鞠了个躬，才缓缓坐下。 第5章 深渊一层与遗物猎人 “再次欢迎各位来到第七监测站。” 梁站长双手并拢，放在桌上，满是欣慰地看向众新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梁智，智力的智，是第七监测站的现任站长。” 会议桌上，每个人的面前都弹出了一面电子屏，新人们将电子屏拿到了手中。 伴随着电子屏上开始显示出各种资料，梁站长也开始了讲解： “第七监测站，顾名思义，一开始是为了监测深渊异动而设立的第七个监测站。” “到了后来，随着深渊探索的逐渐深入，监测站也开始承担研究、猎人补给、任务发布、联络等作用，你们可以把这当作一个小型城市。” “监测站内的事务，你们还需要在任务过程当中慢慢了解，发放给你们的电子屏上也都有，不明白的也可以咨询站内的导引人员，就不过多叙述了。” “接下来，就说最重要的事情。” 梁站长推了推眼镜，表情逐渐严肃，目光也变得尖锐，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放缓。 “虽然知道你们在进入深渊之前已经听烦了，但我出于责任，还是要再讲一遍。” “你们都知道，五十年前，地球上发生了一次大灾变。 “在亚欧大陆的东方，也就是如今的黎明城，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纵向洞穴，从里面涌出各种深渊生物和遗物。” “那些深渊生物和遗物开始入侵世界各地，最终在全人类的反攻下将它们打回了深渊。” “而深渊却仍然存在，吸引了全世界的人们来此冒险，来这里探索深渊的人都被世人赋予了‘猎人’的名号。” “这也是你们铭牌上字符的由来，当然，制造铭牌的那件遗物，你们也都见过了，接下来我说说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一层。” “深渊一层——异怪之森。” “迄今为止，异怪之森仍然是研究的重点，作为深渊最大的一层，充满各种奇异的深渊生物，也是入侵人类世界主要的来源，还有许多宝藏等待着我们发掘。” “其他层我就不废话了，但深渊一层，我还是有比较深刻的见解。” 梁站长停顿了一下，望向众人，扫过一个个年轻、满是憧憬的面孔，面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深渊很危险，就算只是深渊一层。” “每天，都有猎人因为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死亡。” 说着，梁站长竟已双目发红，神情满是落寞。 “世人对深渊的宝藏趋之若鹜，但不要忘记深渊的危险，这是我发自内心的忠告，各位请记住。” 莫灵一边听着，一边看向新人们操作的电子屏，上面将深渊一层的各种危险描述得一清二楚。 人类无法想象的生物、未知的种群形态。 莫灵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么看来那满是白骨的图腾鬼营地只是小菜一碟？ 梁站长缓缓述说着，真情实感流露。 “不好意思，又打击大家了。” “猎者，为得心中所想，竭心苦行谋求也。希望各位猎人都能在深渊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听着梁站长的祝愿，新人们自发地鼓起掌来，脸上都充满着斗志。 然而黎洛仍然面无表情，继续划着手上的电子屏，专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少女你是真的没有礼貌。”莫灵不由得吐槽道。 梁站长也注意到了黎洛，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思索片刻，又说道：“给你们讲讲感兴趣的东西吧。” “遗物。” “指的是在深渊发现的一系列奇异物品，遗物表现出很多现代人类科技所无法实现的独特能力。” “遗物的技术原理与现如今人类掌握的完全不同，所以目前人们还在研究各种遗物的作用。” “使用者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来使用遗物，一些比较简单，一些很难承担。” “一般来说遗物的作用与代价成正比，深渊越往下，发现的遗物代价和能力会越恐怖。” “也有一些遗物例外，能力很强但只需要承担一些很小的代价，但这些遗物可能很笨重，或者会无差别攻击，各有缺点，需要找方法弥补。” “在深渊一层，遗物是非常稀有的东西，猎人获取遗物后，可以选择自己使用，也可以上交，当然官方也会给予很高的报酬。” 虽然梁站长说着是给众人介绍，但莫灵总觉得他话有所指。 “遗物的信息，各位也可以自行查看，一件称手的遗物，是探索深渊最好的‘伙伴’。” “关于深渊的谜团还有很多，需要你们自行去探索，今天先到这吧，我得赶紧去调查暴乱的事情。” “我的办公室就在大厅二楼，想拜访请教的可以随时与我秘书联系。” 说完之后，梁站长又站起来给新人们鞠了个躬，在众人的掌声下走出了会议室。 随着梁站长的离去，会议室内也爆发了各式各样的讨论，也有的人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走去。 黎洛依旧翻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又从包中拿出了另一个，将数据全部传输了过去。 莫灵也受益匪浅，虽然有些模糊，但这个世界的一角也逐渐在他面前揭开。 “深渊？遗物？我这睡一觉到底睡到什么地方了？” 莫灵现在心里满是纠结，他有想过用传送纸条的方式让外界知道信息，把自己救出去。 但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确切态度，说不定会把他当成深渊生物。 况且他如今的异常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再缓缓，再躲一会儿，谨慎一点总没错。” 黎洛很快就把电子屏上的信息传输完了，带着金属块来到了大厅当中。 杜康此时靠在大厅的柱子上，端着个保温杯喝茶，见到黎洛从会议室出来，连忙迎上前来：“老梁有说什么吗？他总会给新人唠叨一大堆。” “没有。” 黎洛的回答非常简短，但紧接着她就朝杜康问了一句： “怎么去深渊二层？” 咳咳咳！ 杜康差点被一口茶呛到，转过头把茶水喷得满地都是。 “不好意思，茶有点烫。” “没关系。” 少女这个时候突然变得非常有礼貌。 第6章 通往二层的方法 “你才刚来一层，怎么就想去二层了？”杜康一边哈着气，一边不可置信地问。 “我想去深渊之底。”黎洛认真地回答。 杜康又被呛了一下，差点又喷了出来，反问道：“你知道深渊之底有什么吗？”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黎洛脱口而出。 “那是骗人……”杜康本想直接否定，但又打住了：“谁都不知道，下去的人就没回来过。” 黎洛还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算了，我先告诉你怎么去二层吧，看到那边的任务柜台没？”杜康指着大厅一处人来人往的柜台。 柜台上有像候机大厅似的巨大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地登记着各种任务。 “你去那完成任务，就能获取积分，任务屏幕上从前往后越来越难，积分也越来越高，监测站积分10000以上，就是去深渊二层的条件之一。” 黎洛得知条件转身就要走，却被杜康拦了下来。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拥有遗物。”杜康又看了看黎洛身后的方块：“这个你已经达成了，很多人积分达到了，反而这个条件达成不了。” 方块中的莫灵恍然大悟，怪不得梁站长说黎洛运气好，原来是黎洛才刚开局就达成了通往二层的条件之一。 他们口中的深渊之底也让莫灵十分感兴趣，因为他们说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另一个世界，难道是我之前的世界吗？”莫灵有些激动:“如果到了深渊之底，我就能回去了？” 思索当中，小车又移动起来，黎洛已经朝着任务柜台走去。 杜康还跟在身旁絮絮叨叨： “一开始先选一些采草药，或者调查任务之类的，拍到影像资料就回来，先熟悉一下任务做法。” “出发之前去那边看看装备、物资、医疗有没有什么需要更新的，当然都得花钱，不过这和小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记得给你的铁块买多点食物。” “也可以和别人组队，积分会平分，但是会安全一点，我找老梁还有些事，先走了，有事及时联络我。” 杜康在旁边唠唠叨叨的像个老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黎洛是他女儿。 说完之后对着黎洛摆摆手，朝着二楼走去。 “这杜康可真热心。”莫灵感叹。 任务柜台前，带着个大方块的黎洛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多都投出了艳羡的目光。 尤其是认出黎洛是今年的新猎人后，脸上更是止不住地震惊，不自觉地给黎洛让开了一条路。 黎洛抬头一看，任务板上花花绿绿，手中的电子屏也自动连接上了系统，可以随时点击了解任务详情。 小车跟随着前进，任务板也进入了莫灵的视野中。 【采集任务：红宝石薯，十颗，研究使用，报酬10监测站积分。】 【采集任务：烟熏矿，二十千克，铸造使用，报酬10监测站积分。】 【调查任务：监测站东面树林蠹虫泛滥情况，需要影像资料，报酬5监测站积分。】 …… 莫灵看得一愣。 多少？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又扫视了一下。 没错，积分确实这么少。 “这要凑到10000积分得花多长时间？” 然而在莫灵发呆的片刻，少女已经接下了任务，手中的电子屏开始浮动起任务详情。 莫灵赶紧看了一眼。 【调查任务：震荡兽异动原因】 【震荡兽异动已破坏多处前哨站点，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前期调查发现可能有携带遗物的异变体出现，需要找到原因并解决异动。】 【推荐人数：10人以上小队。】 【报酬：1000监测站积分。】 【接受条件：震荡兽是极危生物，需要小队中配备杀伤性遗物。】 …… 莫灵震惊了。 好快的手速！ “你接受的怎么这么快？你有没有看到推荐人数？让你接调查任务你还真接个调查任务啊？” 莫灵现在就想冲出方块质问少女，但他做不到。 “还有这是哪门子的调查任务？怎么我没有看到。” 莫灵又开始扫视公示板，终于在任务列表的最后几行找到了这个调查任务。 好家伙，原来黎洛是从后面开始看起的。 不断滚动的任务列表上，最后几排写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猎杀任务，几乎每一个都标注着极危。 而黎洛在这成片的猎杀任务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个积分最多的调查任务。 现在的任务栏上，调查震荡兽异动原因的任务后面赫然写着黎洛的大名。 黎洛接完任务，转头就走，也没有寻找队友，看样子是想要独享这积分。 果然，还没挤出人群，就被一个小队拦了下来，为首的是一名看起来很稳重的青年。 “你好，是你接了调查震荡兽异动原因的任务是吗？” 黎洛点点头。 青年满脸笑意：“看你是自己一个人吧？这个任务我们小队也有意愿，要不要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虽然和黎洛说着话，青年的眼睛还是偷偷地瞟向黎洛身后的金属块。 莫灵了然。 这小队是没有遗物，无法达到接任务的条件，因此想要蹭任务。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解决。”黎洛漠然地摇摇头。 青年还想再劝说一下，就被黎洛绕开了。 后面载着金属块的小车朝着青年驶去，在他面前拐了个弧线，也随之离去。 黎洛出了任务柜台之后，又径直朝着大厅内的商店走去，开始了购物。 柜台前，黎洛看着导购小姐，询问道：“有没有专门提供给遗物吃的食品？” 导购小姐被黎洛冷冷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原本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有啊，你从前面右转的第二排架子上就有了。” 还真有啊？ 黎洛顺着导购小姐所说的地方走去，而莫灵的视野已经提前锁定了那里。 手指罐头？ 血糖浆？ 头发海苔？ 核废水可乐？ 猪肉制牛肉干？ 清晨第一缕阳光的录像带磁带卷油炸方便面？ …… 别！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食品莫灵不清楚，其他遗物的代价是什么他也不了解。 但莫灵知道，他吃了这些肯定会死。 正想办法阻止黎洛，她已经走到了架子前，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好在黎洛挑选这些食品的时候都会放一份到方块上，看看方块的反应。 终于，黎洛尝试无果之后还是走向了正常的食品。 坐在方块之中的莫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7章 震荡兽 黎洛的脚步停在了一台自动蒸锅前。 身后是载着方块的板车，板车后面还拉着一个满满的购物车。 购物车上杂七杂八地放着各种食品，还有一些野外露营的装备。 莫灵已经麻木了。 黎洛还买了很多昂贵的遗物胶囊，但她却向导购小姐询问这些胶囊能不能用来装食物。 莫灵为少女的钱包感到担忧。 但很快他就被打脸了，结账时莫灵扫了一眼黎洛的电子屏。 购物的花费甚至赶不上黎洛存款每秒上跳的数字。 有钱人真搞不懂！ 贫穷的确限制了莫灵的想象力。 黎洛又走向改造车间。 当黎洛带着板车从改造车间出来后，原本装载物资的板车已经变成了一辆小型的作战山地车。 厚厚的履带，强劲的动力，载着方块在监测站内张扬地行驶。 方块后方还有一个巨大的储物箱，附带冷藏功能，各种物品塞得满满的。 一看就是家里有矿。 黎洛就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走出了监测站。 监测站大门前，黎洛爬上车前的座椅，向着任务指示的山谷冲了过去。 道路上还有很多出任务的猎人，被这突然驶来的山地车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黎洛远去。 莫灵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又想起黎洛刚刚走进改造车间时向工作人员说的那句话—— “你们这能不能把这辆车改装成坦克？” 车辆的动静也吸引了很多路边的异怪袭击。 但还没靠近，就被莫灵变成了肉块。 还有一些弱小的甚至跟不上山地车的速度。 两天之后，两人就抵达了步行需要半个月才能到达的震荡兽栖息地。 一个巨大的山谷。 在道路上向下俯瞰，并看不到有震荡兽的身影，高大浓密的树木将整个山谷遮蔽。 清晨的晨雾包裹着整个山谷，浓郁的水汽飘散上来，看起来安宁而平和。 但隐隐约约，能听到轰隆隆的闷响。 震荡兽，顾名思义，一种能够制造震动的生物。 生物的行为总要追求一定的目的性，或为了生存，或为了求偶，又或是为了享乐。 然而科学家们并不知道震荡兽制造震动的目的。 甚至有些研究猜测，震荡兽制造震动的行为是被迫的，因为它们甚至会被同伴的震动吵醒。 黎洛一边用电子屏重温震荡兽的资料，一边操控着小车缓缓驶入山谷。 莫灵也想尽快见到这种奇异的生物。 幸运的是，两人很快就在山谷下发现了一只。 乍一看，那是一只伸直了腿的巨大机械蜘蛛，不属于生物该有的金属部件组成了它庞大的节肢。 但相较于蜘蛛，它只有两只充满不平衡感的机械腿，前后交替地穿梭在高大的树林当中。 纤细的身体与山谷之中耸立的树木融为了一体。 两条腿上是一个小小的球形金属网，网中缠绕鲜红的肉体，这是从外表能看到的唯一生物结构。 那鲜红的肉正如同心脏般跳动，每跳动一次，后方的机械腿就会旋转半圈来到前方。 尖尖的前端深深地插入地面，随着下一次血肉跳动，那插入地面的机械腿前端就会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 往复循环，只要它在移动，震动就永不停息。 莫灵有些震撼地看着这只两米多高的奇特生物。 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完全不符合力学的身体结构，完全没有目的行为。 黎洛正跟在身后，用仪器悄悄地记录着这只生物。 在记载当中，震荡兽是一种感知非常差的生物，平时都只会漫无目的地游荡。 震荡兽只能感知到贴近身边的震动，比莫灵的感知范围还要小。 当它们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震动后，又会像被吵到一样疯狂地对震动源头发起攻击。 就像周六早晨六点半被楼上电钻吵醒的你。 以至于它们还会发疯似地攻击同类。 没错，它们是一种绝对独居的生物，但它们却有专门的栖息地。 莫灵第一次看到记载时，就对这种生物产生了深深的违和感。 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莫灵陷入了纠结。 正观察之时，前方那只震动兽却突然停止了移动，球形金属网中的肉块停滞了下来。 怎么了？ 当机械腿再次转动时，转了个圈直直地朝向了莫灵他们的方位。 糟了。 肉块突然像是迸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动迅速加快。 那只震荡兽违反了常规，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调头冲来！ 因为知道震荡兽的习性，黎洛并没有离得很远，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好在莫灵的视野一直锁定在震荡兽身上。 连忙瞄准球形的头部，将一大块血肉直接分离。 震荡兽原本球状头部霎时间出现了一个正方体状的空洞。 膨胀跳动的血肉如同果冻般顺着金属网的破洞流出，像是打碎的鸡蛋一样掉在地上。 掉落在地上之后还在跳动，就像一只红色的史莱姆。 那被莫灵剥离的空洞伸出红色的血丝，缓缓愈合。 这小小的血肉史莱姆竟仍不罢休，如同自杀般缓慢地跳向黎洛。 没有了肉块控制的机械双腿轰然倒下。 只剩下地上的红色史莱姆滑稽地一跳一跳，妄图靠近。 黎洛拿起仪器，记录下了这诡异的状况。 接着又从小车背后找出一个胶囊，将血肉史莱姆包裹其中。 检查了一下周围，才放松地来到车前的座椅坐下。 拿出电子屏，将刚刚仪器记录的内容传输上去，开始记述异常： “震荡兽感知范围增加。” “头部血肉离体后展现出快速愈合能力，仍能存活，保持攻击性。” …… 黎洛将所遇到的情况记录完之后，又来到车后方的储物柜，搬出了一堆食物，将它们整齐地摆在了金属块上。 而后拍了拍金属块。 “干得漂亮，多吃点。” 莫灵正准备挑选食物，突然意识到不对。 我真成电子宠物了？ “予唯不食嗟来之食！” 食物就放在车后，我自己就可以拿！ 然而，莫灵的肚子又响了起来。 这几天赶路，他把之前的浆果和罐头都给吃完了，现在方块里也没了余粮。 ……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也不能一直藏下去。” 方块上的食物瞬间消失了一半。 第8章 绵羊的故事 黎洛的记录非常仔细，但有一件事情她没注意到。 在莫灵的感知中，刚刚那震荡兽的血肉深处，有一只长长的红色蠕虫。 那蠕虫的身体并不粗，如同头发丝一般，在震荡兽的血肉中扭动。 随着震荡兽血肉的每一次跳动，那红色蠕虫也扭动着身体，越挤越深。 头部的獠牙不停地啃噬着血肉，血肉也不断愈合。 这愈合的能力也是这红色蠕虫带来的吗？ 莫灵无法确定那红色蠕虫是震荡兽身体内本来就有的寄生虫，还是震荡兽异常的原因。 他没办法操作电子屏，无法查到蠕虫的具体信息，看来还是得借黎洛之手。 “得想办法提醒她。” 莫灵刚刚剥离的肉块，正好是那蠕虫存在的部位。 受到莫灵传送的生命会直接灭亡。 剥离之后含有蠕虫尸体的肉块被莫灵扔在了显眼的地方，但黎洛并没有注意到。 那血肉史莱姆实在太过显眼，就连莫灵自己也被它吸引了注意。 红色蠕虫非常细小，与血肉颜色也相近。 如果不是有特殊感知，莫灵也很难发现。 更不用说还蒙在鼓里的黎洛了。 怎么让黎洛注意到这么微小的东西呢？ 正想着，又一只震荡兽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里。 视野不断深入，莫灵又在这只震荡兽的肉块里发现了那熟悉的红色蠕虫。 这只震荡兽的感知也异常敏感，朝着黎洛转动身体冲去。 正好，莫灵打算换一换战术。 对准震荡兽的双腿上部，莫灵发动了传送。 平滑的切口出现在两脚根部，把纤细的震荡兽横空切断。 失去支撑的球形金属网凭空飞出，一路滚到了黎洛的面前。 与第一只一样，这只震荡兽的球形肉块即使已经没了胜算，依旧在地上疯狂地跳动。 如果不是金属网限制住了它，这血肉早就已经跳出来发动了攻击。 莫灵将吃剩的罐头盒往金属块上一丢。 Duang的一声吸引了黎洛的注意。 又努力地把传送框缩到极致，对准了血肉当中红色蠕虫所在的区域。 当黎洛看向金属块上的罐头时，罐头中凭空出现了一颗瓶盖大小的正方体肉块。 “这下应该注意到了吧！” 果然，黎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罐头上。 莫灵又把视野定在罐头中那肉块上，开始了更加细致的操作。 他沿着蠕虫的边缘，不断地切割，硬生生雕刻出了个长条形状。 完美！ 此时罐头中只剩下一条长长的血肉，其中一条红色的丝线清晰可见。 正是那死去的蠕虫。 看着眼前肉块的变化，黎洛双眼一亮。 她连忙将记录仪器对准罐头，从车后拿出镊子和手套。 小心翼翼地，她将红色蠕虫从所剩无几的血肉中抽离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盒子中保存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情后，黎洛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块一眼，似乎对方块刚刚的行为产生了兴趣。 然而莫灵并不担心。 他知道那明显的精细操作肯定会引起黎洛的怀疑。 不过这反而是他试探这个世界人类态度的机会。 但黎洛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摘下手套之后，又温柔地拍了拍金属块，似乎对莫灵刚刚的行为很满意。 “不错，还想吃些什么？”黎洛问道，看样子真的想要和金属块交流。 坏了，方向不对！ 莫灵赶紧装死，没有回应。 甚至这次等黎洛拿出食品之后，也没有挑选。 反而是黎洛看到食物没有消失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她拿出电子屏，没有先记录红色蠕虫，而是打开了另一个记录本。 “铁块不喜欢的吃的东西：芥末饼干、鲱鱼味薯片、罐装糖醋猪脑、花椒味QQ糖、蜗牛壳粉、香香鸡嘴、红牛糍粑……” 黎洛将刚刚放在金属块上的食品名称全部记载了下来。 然后她才开始查找起红色蠕虫的信息。 看到那记录本后，莫灵的思维停滞了。 “我是不是应该感动？” …… 随着黎洛的查询。 血肉中红色蠕虫的信息浮现在了电子屏上—— 红绳蠕虫。 大灾变时，人们在地球上第一次发现了这种生物。 当时，它跑出深渊，正寄生在一只绵羊的身上，那只绵羊天天想方设法地逃出羊圈。 甚至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农场主人发现绵羊的不对劲后，只觉得是得了什么病，想把它杀死。 但当屠刀砍下后，这只绵羊的伤口却慢慢愈合。 吓得主人赶紧报了警。 当时大灾变已经出现端倪，这种丧尸型的不死类生物引起了很大的恐慌。 军队包围了农场，把其它的绵羊都清理干净，然后把这只羊抓了起来。 在研究过程中，人们发现了绵羊脑中的那只蠕虫。 蠕虫控制着绵羊，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被屠刀斩杀，蠕虫就让绵羊出现了自动愈合的能力。 研究人员用火烧，绵羊就逐渐适应了火焰，不再惧怕高温。 被束缚在研究所内，绵羊便变得愈发强壮，有一天甚至顶开了关押它的钢板。 不给绵羊食物，蠕虫就让绵羊开始进行光合作用。 绵羊在进化。 如果不让它朝着它想去的地方前进，这只绵羊就会一直进化，直到所有事物都无法阻止它。 尝试着剥离蠕虫，但剥离之后绵羊脑子里却出现了一只相同的蠕虫。 蠕虫也被绵羊给愈合了。 终于，研究所做出了一个决定——把这只绵羊放出去。 他们要看看绵羊到底想去哪。 绵羊最终被放置在了新西兰北岛上。 这只绵羊刚刚重获自由，就径直朝着海边走去。 从海边的山崖跳下，摔了个半死。 愈合之后，绵羊就开始横渡太平洋，朝着东北方向出发。 在海里被淹死之后，它学会了游泳，身体变得越来越像海豚的形状。 起初游得很慢，被南赤道暖流卷到了所罗门群岛。 继续下海游泳，游到一半的时候又被北赤道暖流和日本暖流卷到了日本。 然后它越游越快，腿上开始长出了鳍，穿过白令海峡，从阿拉斯加进入了加拿大。 接着走进了北极圈，然后从巴芬湾来到格陵兰岛。 绵羊一路上被各种猎食者捕杀，就一直愈合，把捕食者喂饱之后才离去。 它来到格陵兰岛北边，冰层覆盖的水域。 在那茫茫的白雪当中，它找到了一只北极熊。 然后骑了上去。 …… 第9章 蠕虫感染 研究人员在那只北极熊的体内也发现了同样的红色蠕虫。 在完成任务后，它们双双死去，包括脑中的那只蠕虫。 它们体内的蠕虫一公一母，绵羊体内的是公的，而北极熊体内的那只是母的。 这只绵羊“凄美”的爱情故事也给了研究人员启发。 因此把这种蠕虫称为“红绳蠕虫”。 看到这，莫灵也感觉到了命名人的恶趣味。 现在可以确认那愈合的能力就是红绳蠕虫带来的，感知增强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也是某种进化导致的。 红绳蠕虫的初始记载就到此为止了。 花费了大量精力跟踪一只绵羊，却研究出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 之后的记载也是某种生物感染了这种蠕虫之后奇特的行为。 只要放任不管，感染体自然会灭亡，去阻止它反而会引起进化。 在把生物赶回深渊之后，红绳蠕虫也在地球上绝迹。 后续也有一些猎人来到深渊后感染了这种蠕虫，但只能自认倒霉。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之前在震荡兽脑子里找到的红绳蠕虫只是幼体，这个阶段宿主的意识还不会消失。 这也是那些震荡兽还会攻击黎洛的原因。 看完了所有的记录，得出的治疗方法只有一种——摆烂疗法。 但这也代表任务就此失败。 不能解决震荡兽的异动，任务就完成不了。 陷入了僵局。 黎洛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坐在车上开始思考起来。 她继续翻看着蠕虫的记载。 突然，黎洛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启动小车，直接朝着山谷深处驶去。 路上出现震荡兽越来越多，这些震荡兽的感知也特别敏锐。 每一只进入莫灵的视野当中时都已经是准备攻击的形态。 视野浸入头部的肉块，又是红色蠕虫！ 为什么会这么多？ 莫灵也猜到黎洛的想法了。 在之前的记载当中，红绳蠕虫的出现都是感染种群中的单一个体。 它并不会传染，更不会成片出现。 但震荡兽的暴动却是大规模的，这与红绳蠕虫的感染并不相同。 想到这，莫灵赶紧又按照之前的方法消灭了袭来的震荡兽。 再次把受到感染的肉块送到了黎洛面前。 这次黎洛也不需要提醒，拿出工具就在肉块中寻找起了蠕虫。 黎洛的想法得到了证实。 她赶紧坐上车，又向着山谷更深处出发。 越往里走，出现的震荡兽体型也更加巨大。 但这些震荡兽都失去了意识，头部的球形肉块缓慢地跳动，呆呆地前进。 就算小车从身边驶过，它们也没有反应。 按照以往，这么多震荡兽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相处得这么融洽。 它们发出的震动足以引发一场大混战。 一只被感染的震荡兽掉入深坑当中，即便如此两只金属脚还在不停地摆动。 那球形金属网之上又伸出一根短小的节肢，看样子已经发生了进化。 它在尝试爬出深坑。 小车继续向前开，来到一片大湖。 莫灵只看到黎洛的瞳孔瞬间睁大，随后便将车停在了湖边。 她拿出了记录设备，开始记录湖中的情况。 顺着仪器的屏幕，莫灵也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景象。 无数的震荡兽，淹没在湖中央，密密麻麻的金属节肢相互挤在一起。 伴随着肉块的跳动，节肢把湖水震得一颤一颤，凌乱的波纹一直延伸到湖边。 而岸上还有几只失去意识的震荡兽，正直直地朝着湖中央走去。 湖对岸，进化完毕的震荡兽正搁浅在岸边。 两条腿合二为一，变成了如同鱼鳍一般的形态，正随着头部的膨胀不停摆动。 但失去步行能力的它们只能在岸边跳来跳去，挣扎地朝着更远方弹去。 仅仅是从屏幕当中，莫灵就能感觉到眼前场景的可怕。 这一瞬间莫灵也有了当初研究人员脑海中的疑问： 它们要去哪？ 记录下这里的景象后，黎洛开车绕过大湖，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她打开地图，标记了一个地点。 震荡兽们移动的方位，正是他们栖息地的中央。 很快，小车在一个下坡前刹住了。 怎么了？ 莫灵的视野受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黎洛再次拿出了记录仪器。 莫灵连忙看去。 …… 那是震荡兽的海洋。 各种形态的震荡兽在坡底不停地战斗。 当同类成为它们前进的阻碍，它们就如同那冲击羊圈的绵羊一样，不停地朝着前方攻击。 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区域的土壤发生了液化，聚集于此的震荡兽们硬生生地制造出了一个漏斗形的大坑。 弱小的震荡兽被同伴踩到土里，越往里的便越强大，身上的节肢狰狞无比。 如同养蛊一般，内部的震荡兽节肢长出了各式各样的金属尖刺。 尖刺戳进同伴的血肉，鲜红的肉丝不断粘连愈合，把节肢困在其中。 被困住的震荡兽就断开节肢，变成一个球朝着前方滚去。 滚入其中的球被其他的球卡住，只剩下细小的缝隙。 血肉只能跳动着向前延伸，像液体般从金属网的孔洞中流出。 成为了血肉史莱姆。 那成群的史莱姆又挤在一起，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水潭。 它们在争夺着什么？ 难道这些被红绳蠕虫控制的震荡兽们，指向的目标都是同一只生物？ 黎洛控制着记录仪器不断放大，对准了坑内那红色水潭的中央。 莫灵的视野也定在了那突兀的黑色上。 一片鲜红的水面上，一个螺旋状的纯黑物体漂浮其中。 周围扬起浪花，争夺它的史莱姆们把黑色物体推来推去。 那是，角？ 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角，坚韧笔直，通体漆黑，看不到任何颜色。 仿佛把光线全部吸收掉了一样，如果不是边缘的弯曲，甚至看不出那角的形状。 黎洛将那黑角的图片放入数据库中搜寻。 信息弹出，她一条条地对比，居然没有发现能够匹配的。 查询无果。 调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莫灵对红绳蠕虫的记载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目标是一只角？死去的生物也能感染蠕虫吗？ 就在莫灵疑惑时，黎洛却再次拍了拍方块。 她把手中的电子屏中黑角的图片放在方块前晃了晃，又给方块竖了个大拇指。 “等等帮帮我，拿到这个，明白了吗？” 她似乎很信任方块的能力，而且应该也从方块传送蠕虫的行为，看出了方块在主动帮她。 交代完之后，黎洛就果断地一个加速，冲入了深坑当中。 第10章 震荡兽深坑 混乱。 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的震荡兽们都进化出了各式各样的形态。 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长出额外节肢的是最多的。 三只脚的、四只脚的、蜈蚣状的…… 脚的形态也各式各样，有些带着脚蹼，有些带着弯钩尖刺。 这是从不同地方过来导致的差异进化。 甚至还有的身上的球形金属网伸展开来，节肢变短，变化成可以翱翔的鸟类结构。 这些才来到大坑的震荡兽们很快就被同伴们挡住了去路。 蠕虫将震荡兽攻击同类的本能释放了。 这些形态各异的震荡兽开始混战起来。 蜈蚣震荡兽不停地朝着深处挤去，横冲直撞。 频繁的震动让周围的同伴们都注意到了它，开始围攻它。 带着弯钩的同伴将节肢戳到蜈蚣的身体里，将蜈蚣死死困在原地。 鸟类震荡兽从高处滑翔而下，攻向蜈蚣的头部。 接着就被蜈蚣头部的金属网钩住，在原地不停地扑腾。 最终，这群震荡兽就变成了一个疯狂抖动的球。 节肢将它们牢牢地锁住，互相都不松开，永远地僵持下去。 小车刚刚驶入深坑，就被各种节肢球挡住了去路。 好在这些震荡兽都热衷于攻击会制造更大震动的同类，对小车没有任何反应。 小心翼翼地绕过混战区域。 来到了一片略微安静的区域。 但这“安静”只是缺少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巨大而沉闷的震动轰鸣却持续不断。 那是从地底传来的。 在莫灵的视野当中，地下充满了震荡兽组成的节肢球。 混战产生的节肢球，并不会凭空消失。 而是一直震动不停，最终陷入泥土当中。 但进化还在持续。 震荡兽当中的强者，硬生生地从节肢的牢笼中挣脱开来。 再经历一段时间的进化。 破土而出。 它们有些变成了鼹鼠的形态，节肢变成了利爪。 还有的抛弃了一条腿，剩下的一条腿化作蠕动的蚯蚓状。 但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昆虫形态。 蝉、蜈蚣、蚂蚁、地老虎。 莫灵震撼不已。 这是趋同进化。 它们与远在地球的生物们毫不相干，但因为环境的相同，恰好演变出了相近的形态结构。 同时，这些钻出地面的生物，还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身形庞大。 一只巨大狰狞的蚂蚁状震荡兽冲出地表，向着中心走去。 遮天蔽日，小车瞬间被蚂蚁的身躯的阴影所覆盖， 这只恐怖的生物没有在意脚下的动静，又或许这对于它来说已经不算阻碍。 震动让黎洛被迫将车停下，愣愣地看着蚂蚁向前走去。 而莫灵在金属块内被颠得七荤八素。 等到蚂蚁走远，才从震动当中缓过来。 “太可怕了。” 方块内空间有限，莫灵拿这种巨大的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 黎洛的脸上也满是恐惧，但蚂蚁走后，依旧义无反顾地发动车子。 小车向着中心驶去，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座山。 由金属节肢化作的山。 无数的庞大震荡兽在这山边停下，化作山的一员。 庞大的体型代表了巨大的重量。 刚刚的蚂蚁走到山前，吃力地向上爬，却因为体型太大，滑了下来。 散乱的金属节肢顺着蚂蚁跌落，压在了它的身上。 这样的事情还在山的别处发生，金属节肢组成的缝隙卡住了迈向中央步伐。 庞大的身躯此时成了阻碍。 找到一具蚯蚓状震荡兽的空壳，黎洛勉强开动小车爬了上去。 颠簸。 金属块内坚硬的内壁让莫灵全身酸痛。 还好没过多久，小车就来到了山上。 这是一座平顶山，破损的金属块填满了山上的缝隙，终于小车行驶得不再那么吃力。 震动声不停地从山外传来，但这山丘之上却非常安静。 只有脚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仔细一听，那是金属摩擦声。 莫灵看到无数的金属网滚球在沿着山的缝隙向中心挤去。 这些滚球抛弃了庞大的躯体，但却没想到缝隙越走越小，成了死路。 反而自身填补了缝隙，成了山的支撑。 黎洛下了车，也从缝隙中看到了山的内部。 她做好记录过后，又缓缓向前驶去。 小车跟在后面，莫灵的视野也来到了那红色的水潭边。 在远处看起来平静无比的湖面，到了近处才发现并非如此。 血肉史莱姆们抛弃了金属外壳，从缝隙当中艰难地挤到了中央。 水潭仿佛是一只生物一般，不断蠕动翻涌。 史莱姆们的边缘模糊不清，交杂在一起，在其中不断起伏旋转，形成一个个涡流。 来到水潭边，那被红色浪花包裹着的黑角也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里。 不是错觉，真的是纯黑！ 莫灵从没有见过这么黑的物品。 以往见到的黑色物体，都还会略微反光，落在上面的污渍也会有颜色。 但这被史莱姆们包围着的黑角，似乎吸收了所有的光。 惊叹于深渊造物的奇异，莫灵也想起了之前黎洛的打算。 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这，就是为了拿到黑角。 现在距离足够了，先试试将黑角收进来。 莫灵对准黑角，心念一动，那黑角就出现在了金属空间当中。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莫灵把黑角收入空间的一瞬间，震动停止了。 发生什么了？ 视野受限，莫灵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只注意到，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不再有沉闷的震动声传来。 原本那不停翻涌的红色水潭，也突然变成了一潭死水。 血肉史莱姆们停滞了，就像死去了一般。 节肢山深处那些不停滚动的金属球，失去了动力，在重力作用下滚进了深缝当中。 黎洛也是面露疑惑。 在黑角消失的瞬间，她已经坐上小车，准备逃跑。 现在的状况明显出乎她的意料。 莫灵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黑角，不敢呼吸了。 他感觉到空气突然凝结了。 好在少女的反应也很快。 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开着车远离了中央。 山的外围，依然是无尽的死寂。 莫灵本已经习惯了震动声，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不免地觉得有些古怪。 第11章 死寂与黑角 死寂。 金属山外，原本的巨大震荡兽们停在原地，头部的肉块停止跳动。 相互缠绕的节肢球们也不再抖动，甚至放松开来，散落在地。 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小车一路上开到了大坑边上。 所到之处没有一只震荡兽是活动的，永不停歇的震动停止了。 原本一只只挤破头都要去到坑中央的震荡兽们，此时失去了兽生意义。 刚刚还在打斗的几只震荡兽停了下来，还保持着缠斗的姿势。 还在空中的鸟型震动兽跌落在地，变成一尊雕塑。 小车停在坑外。 黎洛将仪器对准了那些停滞的震动兽，打开电子屏，开始记录坑内的经历。 莫灵尝试着把一只震动兽的血肉剥离，伤口仍然在愈合。 把切割下来的肉块扔到显眼的地方，黎洛也很快注意到了。 她找到了那只被剥离血肉的震动兽，将仪器对准它。 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震荡兽停滞了。 “难道是失去了目标？” 为什么它们不朝着方块的位置攻过来？ 莫灵在传送黑角前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 传送需要先收到方块内，按理来说势必会遭到围攻。 但显然黎洛并不知道莫灵的传送的原理。 莫灵猜想，黎洛是准备让自己把黑角传送到她的手上，然后开车逃跑。 然而却误打误撞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我把黑角藏了起来。” 莫灵看向地上的黑角，好奇地拿了起来。 在他触碰的一瞬间，他看到黑角上那纯黑的表面突然滑动起来。 就像是黑洞一般，不停地向内部跌落。 好像能去往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 莫灵疑惑了。 “搞不懂。” 把黑角放下，刚刚那跌落的感觉又瞬间消失，黑角恢复了那纯黑的模样。 莫灵打算把黑角传送给黎洛，先让她查查资料，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再及时收回来。 既然是自己搞不明白的东西，就要借助数据库的力量，反正身边就有这个世界的人类。 黎洛现在的脸上也满是疑惑。 她估计在纳闷黑角跑哪去了，山谷为什么会突然一片死寂。 Duang！ 一声罐头声响又吸引了黎洛的注意。 紧随而来的就是插在罐头盒当中的黑角，莫灵紧紧盯着，随时准备收回。 黎洛看向黑角，脸上的困惑慢慢转变为欣喜。 轰！ 随着黑角出现，整个山谷的震动又开始了，而且更加剧烈！ 黎洛见状连忙将黑角拿了过来。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莫灵发现黎洛也像自己刚刚触碰那样，陷入了呆滞。 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向黑洞深处。 明明是盯着眼前的东西，目光却好像看向了远方，似乎是不受控制地陷入某种恍惚当中。 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了。 很快，就有震荡兽攻了过来。 一只鲜红的生物进入了莫灵的视野。 那是无数血肉史莱姆组成的洪流，它们汇聚成一团，以极快的速度涌了过来。 莫灵赶紧对它们进行传送剥离，但剥离速度太慢，只是杯水车薪。 好在大坑边的高度差稍稍阻挡了一下浪潮。 不过后面涌上来浪花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多的血肉史莱姆涌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冲出坑外。 庞大的震荡兽被涌动的洪流们带动着冲击过来，挥舞着节肢不停向上攀爬。 尖锐的节肢勾在了悬崖的边上，下一秒就要爬上来。 莫灵有些着急地看向少女:“该松开了！” 可事情有些出乎意料，黎洛现在还把黑角握在手中。 她一边恍惚着，一边似乎也在试图挣脱那种异样的吸引力，之后就突然晕了过去，黑角落在地面之上。 莫灵连忙把掉在地上的黑角收了回来，这样的情形他也没预料到，时间有些长了。 果然，震动又停止了。 刚刚势不可挡的血红巨浪就好像突然榨干了动力，如同潮汐般缓缓退去。 其中的金属巨兽们也不再张牙舞爪，任由着潮汐带动，随波逐流，逐渐漂远。 死寂恢复了。 呼～ 莫灵松了一口气，看来方块内确实可以阻碍那些震荡兽的感知。 再看少女，已经躺倒在地，不省人事，莫灵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随便把这黑角丢出来，太过鲁莽了。 怎么回事？ 这黑角到底通往哪里？ 等了一会儿，黎洛并没有醒来，莫灵只好再次拿起黑角端详起来。 吸引的感觉再次袭来，带着莫灵的思绪向内陷落。 这次莫灵并没有抗拒，瞥了一眼外面不省人事的黎洛，莫灵下定了决心，顺着那黑漆漆的表面向内滑落。 …… 这是哪？ 当莫灵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夜晚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 我在站着？ 莫灵总觉得自己的视角有些奇怪，但他的思维好像转不弯，好像忘了什么。 莫灵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站着，他应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 而且不仅是这种奇怪的想法，他还不认识这个地方。 处处透露着违和感。 抬头望去，看不见顶端的高楼覆盖着色彩斑斓的灯光，不断变换着图案。 高楼之间各种空中轨道相互连接，炫酷的飞行汽车在其中高速穿梭。 楼宇外的招牌目不暇接，闪烁的投影投出立体的广告，逼真的女郎正热情地向他招着手。 充满科技感的汽车停到了路旁，上面走下来一位机器人，伸出手将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扶上了车。 路边的行人们穿着奇异大胆，站在明亮的路灯下热情地交谈。 看了一圈，违和感愈发爆棚。 我是谁？我在哪？ 莫灵愣住了。 这时，路边的一位机器人走了过来，对他鞠了个躬，用磁性的声音问道：“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莫灵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只好对着这机器人摆摆手。 “我怎么说不了话？” 莫灵在道路上走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走路有些生涩感。 好怪。 来到一个蛋糕店的橱窗前，莫灵向内看去。 玻璃橱窗在路灯之下反着光，莫灵突然看到自己的长相。 一个方块人？ ？ 一身凌乱的睡衣，头上顶着个金属方块，方块的边缘整齐地切过脖子，看不到连接的痕迹。 方块反射着灯光，而自己傻傻地杵在那。 当看到方块的那一瞬间，莫灵脑中的违和感终于冲破了思维障碍，记忆涌了上来。 这是黑角带我来的地方？ 莫灵的记忆完全恢复了，但他还满是疑惑。 未知的城市，还有自己这怪异的形态。 他已经好久没有走路了，怪不得会有生涩感。 还有视野。 莫灵的视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局限在正方体空间内，而是真真切切地用眼睛看到了东西。 莫灵好奇地东张西望，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自由。 远远看去，一栋华丽建筑上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黎明城图书馆。” 第12章 角中的世界 这是黎明城？ 莫灵想起刚刚进入监测站时梁站长说的话。 黎明城，应该就是深渊之上的城市吧。 难道这黑角把自己带出深渊了？ 顺着道路，莫灵走进了黎明城图书馆。 图书馆内部依旧豪华无比，高高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玻璃外窗洒下。 这是监测站的那种玻璃，外面看是瓷砖，里面看是玻璃。 图书馆一楼摆了很多台阅读机器，莫灵向其中一台走了过去。 坐在椅子前，机器很人性化地开始介绍起操作，很快莫灵就掌握了操作方法。 打开搜索框，莫灵输入了词条“黑色的角”。 弹出的信息与之前黎洛查询时大体相同。 莫灵又尝试性地输入了黎洛的名字，信息栏也没有弹出任何信息。 “果然不能查公民身份。” 想了想，莫灵在输入栏写上了“猎人等级”。 这时无数的信息弹了出来： “猎人是指探索深渊的人们。” “一开始猎人并没有等级划分，鱼龙混杂。” “但随着探索深渊逐渐深入，有人发现深渊是有层数的，并下到了深渊二层，带回了一件名为“判定之天平”的遗物。” “这件遗物可以赋予每一个猎人一件铭牌，上面会自动浮现出用深渊语言写出的猎人等级和深渊赋予他的称号。” “黎明城借此机会规范了所有猎人的行为，想要进入深渊必须携带铭牌，以此进行管理。” “铭牌上的猎人等级会随着到达的深渊层数而提高。” “从二级猎人开始被深渊赋予称号。” ……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铭牌。 这时，莫灵突发奇想，绕过黑色的角，对自己的经历开始了词条搜索： “黑洞/眩晕/失去记忆。”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不一会儿，一条信息出现在了莫灵的眼前： 【遗物：梦】 【代价：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 【能力：让使用者进入无法苏醒的睡眠】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周明】 …… 这是在大灾变刚刚开始时就出现的一种遗物。 当时世界各地硝烟四起，人心惶惶。 在济州岛上，出现了一个教派。 ——梦境教派。 当然他们并不称自己为梦境教派，这只是后人的称呼。 这个教派宣称现在的世界是虚假的，是一部小说当中的世界，是被人为创造的。 需要逃离这个世界，跑到造物主没有心情去控制的另一个世界。 非常可笑的言论。 但在当时的环境中，异象频发，各种稀奇古怪的深渊生物和遗物现象冲击着人们的世界观。 于是有很多愚民相信了他们。 梦境教派组织了教众们进行观想，观想一个不断滑落的黑洞。 甚至还印出了那黑洞的传单，到处发放。 他们向教众们解释，只要在心中床上观想这个黑洞，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 接着沉沉睡去，就能脱离这个被造物主玩弄的世界，去到乐土，一个不受控制的世界。 大灾变时，这样的教派非常多，这种一听就很离谱的教派根本没有引起官方的注意。 官方正忙着处理更要紧的事情，没有心情去管这种无厘头教派。 然而，有一天，一位梦境教派信徒的儿子发现，他联系不上他的老父亲。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甚至到了家门口，敲门也没人回应。 他连忙开门冲进房间，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老父亲还待在家里。 美美地睡着了。 枕头底下压着一个玻璃罐。 越来越多的报案终于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但为时已晚，梦境教派的教徒们几乎全都陷入了死眠，再也无法醒来。 任何办法都无法让他们苏醒。 当军队冲入梦境教派教主的家里时。 床上只有一具微笑的尸体，枕头底下也是一个玻璃罐。 官方紧急对那些黑洞传单进行了销毁，将黑洞的外观加密保存。 本以为就到此结束了，搜寻传单的收尾人员却抓到了一位疯子。 那疯子不停地对收尾人员说。 这个世界是一个梦！ 收尾人员连忙通知了研究所。 疯子对研究员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有一天，朋友给了他一张传单。 并和他讲述了梦境教派的理念和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方法。 他不相信另一个世界，但他却觉得非常好玩，于是尝试了一下。 一开始家里没有玻璃罐，于是他用袋子装了500克泡菜放在枕头底下。 睡了一觉，没有任何作用。 第二天他抱着怀疑的态度去买了一个玻璃罐。 然后按照朋友传授的方法操作。 夜晚，随着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被那思维中的黑洞拉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也失去了记忆，认为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开始在这个世界开始了日常生活。 一天晚上，他和朋友来到酒吧，朋友与他讲起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只要睡前看着这张传单，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501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睡着后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 他看着朋友给的传单，觉得太好玩了！ 这次他回家时，顺路买了个玻璃罐。 …… “只要睡前看着这张传单，然后在枕头底下压着1997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睡着后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 “枕头压得住吗？会不会太多了？能睡得着吗？”他反问朋友。 他开始想象自己落枕的样子。 这一瞬间怪异感从他的心中爆发出来，无数的记忆瞬间涌出。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他发现自己可以醒来了。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苏醒…… 讲述完之后，疯子对研究人员说道：“跟你说也没什么意义，我要继续苏醒了。” 然后疯子开始面孔扭曲，努力地睁大眼睛，看起来在憋着什么大招。 发现没有效果，他疑惑地询问研究员：“你们这个世界，要在枕头底下放多少克泡菜啊？” “500。” 当听到这句话后，疯子呆呆地望着研究员，眼泪夺眶而出。 这位在梦境中沉沦许久的疯子，就是遗物“梦”的发现人，周明。 最终，研究员把这个事件定义为遗物现象。 因为那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的代价实在是太符合遗物的作风了。 虽然没有发现遗物本体，但这起事件也因此顺利解决了。 第13章 泡菜 “所以，这是一场梦？” 当莫灵出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可以醒过来了。 身体的感觉逐渐恢复，只要他睁眼，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莫灵并没有选择苏醒。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么真实？” 他身上的睡衣和方块头可以理解。 但梦境甚至建立了他记忆当中没有的黎明城，并且还能从图书馆查到现实当中的资料？ 莫灵疑惑不解。 “怪不得这么多人迷失在梦当中了。” 他继续看向记载，发现周明从梦中回来之后，也向研究员描述，梦里出现了他不知道的信息。 周明甚至猜测，梦是联通的。 所有人按照这个方法，到达的梦是同一个！ 但这都没有得到证实。 看到这，莫灵心中一喜。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找到黎洛，把她叫醒！ 但这个诺大的黎明城，怎么找到黎洛呢？ 想起自己苏醒的经历，他有了办法。 违和感。 他要在黎明城里创造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违和感。 当意识苏醒的那一刻，莫灵发现自己的异常感知恢复了，包括那传送的能力。 但现在发动传送，物品会跑到哪去？ 方块脑袋里？ 莫灵离开了阅读机器，走出大门，来到图书馆外的公园。 感知向外扩展，范围并没有改变，还是11m*11m*11m。 尝试着对准一块石头，莫灵发动了传送。 石头消失了。 好像掉到了什么地方，莫灵听到了熟悉的金属声。 这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头部发出来的。 “不会真跑到脑袋里了吧？” 莫灵将视野集中在自己头部的方块内。 穿过金属的外壳，莫灵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一片泡菜的山脉…… 巨大的金属地面看不到边，头顶是无尽的黑暗。 眼前是一堆堆高大的泡菜山，延绵至看不见的远方，不断地有泡菜从山上滚落下来。 莫灵尝试着拿起一片，发现这些泡菜并没有变质腐烂，也不知道它们在这堆放了多久。 独特的酸味充斥着空间，直冲莫灵的脑门。 那颗被莫灵传送进来的小石头，就放在跟前的金属地面上。 莫灵的感知在这空间中移动得非常缓慢，当他试着穿过地面，又来到了公园里。 刚刚那是什么地方？ 莫灵的脑子转不过弯了。 为什么自己会跑到那无尽的泡菜山中？ 莫灵再次进入那空间，把那颗石头往外面的地上一扔。 和现实当中一样，他的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于是他将目光放向了泡菜。 随着熟悉的传送操作，地面上出现了一堆泡菜。 这存在于未知之地的泡菜，被莫灵带了出来。 “这难道是，之前作为‘梦’遗物代价的那些泡菜？” 怎么会跑到我的脑袋中来？ 突然，莫灵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是泡菜跑到了他脑袋里，而是他去到了“梦”储存代价的地方！ 莫灵连忙又进入到了泡菜空间，他想要实验一件事情。 走到一座山前，他将传送框对准了那巨大的泡菜山，然后不停地放大。 “没错，还是最多只能到达11m。” 于是莫灵走进了泡菜山中。 黎明城图书馆的公园里，人们正悠闲地漫步。 突然，一个巨大的泡菜立方体出现在了公园的广场中央。 浓郁的气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泡菜立方体出现后，砸在地面上突然散开，泡菜的浪潮涌向了目瞪口呆的路人。 路人尖叫着躲避，但还是被涌过来的泡菜淹没。 侥幸逃脱的人们赶紧报了警。 很快，救援人员就赶到了现场，他们忍着气味，在泡菜堆中搜索着被压住的民众。 全身沾满了泡菜的莫灵被挖了出来，放在担架上抬出了现场。 但刚刚来到救护车前，莫灵又突然跳了起来，在医护人员的震惊中向远处跑去。 “成功了！真的可以。” 那三层楼高的泡菜山，砸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莫灵更加坚信这就是梦。 现实当中，被困在方块里时，因为空间局限，只能传送小型物体。 现在没了限制，他正好可以大显身手。 …… 梦境黎明城中，电子屏里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有猎人正使用遗物在黎明城制造混乱。” “嫌疑人跑到高楼之上，使用遗物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泡菜方块。” “泡菜方块会从天上落下，在空中散开，因此城市里四处开始下起了泡菜雨。” “请各位市民出门时小心上方，注意安全。” “有关部门已经在对嫌疑人进行抓捕，但目前还未成功。” “嫌疑人的外貌特征特别明显，穿着睡衣，头是一个方块，全身沾满了泡菜。” “如果有市民见到这样的人，请尽快向有关部门举报。” “以下是那名嫌疑人的监控录像。” 黎洛正拿着电子屏，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一个方块头鬼鬼祟祟的从高楼的后门潜入进去，然后顺着逃生通道爬到几百层的楼顶。 一群机器人保安发现之后，对他发动了攻击，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方块头在楼顶制造出泡菜方块，随后跟着泡菜方块一起坠落下去。 黎洛的表情愈发古怪。 突然，她听到窗外有奇怪的动静。 此时的莫灵正站在黎明城最高的高楼黎明塔上。 他准备如法炮制创造一场泡菜雨。 正当他准备行动时，一看就很豪华大平层的窗前却突然伸出了一个头。 一位少女正困惑地看着他。 正是黎洛。 莫灵愣了一愣，他本打算利用新闻媒体的传播，把自己的形象传递给黎洛。 但没想到黎洛就住在黎明塔。 他连忙跳了下去，站在了黎洛面前。 看到莫灵的形象，少女的表情明显有些恍惚。 见状，莫灵连忙跑到桌前，拿起少女的电子屏。 然后又熟练地输入密码，将电子屏解锁。 莫灵在上面输入了遗物“梦”的内容，而后将电子屏交给了黎洛。 看着她的表情从迷茫变为清醒，莫灵知道自己成功了。 黎洛阅读完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莫灵此时的奇怪形象，又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来救我的？” 莫灵点点头。 第14章 梦中的生物 果然，梦境是联通的。 他在这个世界找到了黎洛。 他们到达了同一个梦中。 想到这，莫灵靠近黎洛，伸手在电子屏上打出两个字。 “苏醒。” 他知道此时的黎洛已经意识到这是梦境了，随时可以苏醒。 但少女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苏醒，调查任务还没有结束。” 随后她向莫灵解释了起来。 那些被红绳蠕虫控制的震荡兽们，并不是想要争夺黑角，而是都想通过黑角来到这个世界。 但因为某种原因，它们到不了这里。 也许是梦并不接受它们，又或许是它们没有办法支付代价。 在之前的记载中，并没有其他生物进入到梦遗物中的情况发生。 至于莫灵和黎洛两人为什么没有支付代价就能来到梦中，可能是因为触发了什么机制，正好绕过了代价支付。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支付代价，还把作为代价的泡菜都给偷了出来。 他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把泡菜从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带到了梦境黎明城当中，这不还是在梦中吗？” 左手倒右手，那到底算不算偷？ 莫灵想不出答案，只好放空大脑继续听着黎洛解释。 “红绳蠕虫只能寄生生物，而能够生活在梦境里的生物只有一种。” 黎洛拿出电子屏在上面输入了一个词语——梦麒麟。 随后将电子屏交给了莫灵。 …… 那是一种在深渊一层被发现的生物。 刚开始来到深渊当中时，人们并没有见到过这种生物。 它没有实体，又或者说人们还没有发现过这种生物的实体。 当时正好是猎人们刚进入深渊开始探索之时。 因为猎人们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所以他们就算梦到了这种生物，也不会觉得奇怪。 他们只觉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情跟别人说。 最多也就是同伴之间闲聊时，突然发现，两人居然梦到过长相相同的生物，而这种生物两人在现实当中都没有见到过。 但这时候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一名猎人来到了第一监测站的医院内，支支吾吾地对医生说起了自己的伤。 当医生问到他怎么受伤时，他才向医生说起自己做梦时遇到的奇怪生物。 那天晚上猎人喝了很多水。 于是大半夜时他做梦到自己在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去上厕所。 他把车停在路边，找到了一个无人的隐蔽草丛。 他刚脱下裤子，就看到路边的草丛里有一只彩色的生物。 那只生物形状像一匹马，但是比马小很多，大概才一米高，头上还长着一根独角。 生物躲在路边的草丛里，浑身充满了炫目的光，五颜六色的像是彩虹一般。 在黑暗当中非常耀眼，就像一团模糊的彩色贴图，看得猎人脑袋发晕。 他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脑子抽了。 对准那彩虹生物就尿了过去。 然后就被当场踹了一脚，疼醒了。 不仅被子湿了，而且梦里的疼痛还反映到了他现实的身体上去。 而且受伤的部位与梦境里完全相同，所以伤口才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医生看了他已经肿胀的受伤部位，憋着笑给他上了药。 这位猎人的故事因为太有意思，广为流传，甚至从监测站里传到了黎明城。 这也是人们第一次发现梦麒麟的踪迹。 随后人们也对这种生物产生了好奇。 能够生活在梦境当中，实在是太过奇妙了。 有很多研究员趋之若鹜地对这种生物进行了研究。 但只出没在梦中的梦麒麟并不能提供实体，很快就陷入了瓶颈。 不过好在人们也开始逐渐了解梦麒麟的习性，让这种生物成为了比较出名的一种深渊生物。 之后，其他猎人也陆续在自己的梦中发现了梦麒麟。 它没什么害处，只要不去招惹它，梦麒麟就不会理你。 但如果招惹了它，它会直接对你发起攻击。 大多数人都会直接疼醒。 接着发现自己被梦麒麟攻击的地方，在现实当中也会受伤。 甚至有人在梦境当中被犄角顶死了。 当同伴发现时，那人正双手捂着脖子，脖子上是一个洞穿的大洞。 莫灵有些疑惑。 为什么有人会被这么矮的生物捅到脖子？ 梦麒麟的记载特别多，因为它实在是太显眼了。 如同彩虹一样的皮肤颜色，很难不引起注意。 虽然能够以诡异的方式对人造成伤害，但官方最终还是将其归为无害生物。 看完了记载。 莫灵又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问题。 “这种生物也会被红绳蠕虫寄生吗？” 黎洛点点头说道：“会的，只要是生物都会。” 莫灵还在疑惑着要怎么找到黎明城的梦麒麟，这么小的一只生物。 而黎洛已经打起了电话，没过多久，她就接到了回复。 应付了几句后，转头对着莫灵说道：“找到了，先等一会儿吧，现在送过来了。” 莫灵再次惊叹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太有效率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将用笼子装着的梦麒麟带到了黎洛家里。 莫灵走到笼边，打量起梦麒麟。 的确像是一匹彩虹的小马，身上的皮肤如同被打翻的颜料。 颜料还发着光，不停地在皮肤表面翻滚。 它所有的部位都被涌动的颜色所覆盖，模糊不清，只能看得出外部轮廓，看不到眼睛之类的细节。 外表与周围环境的画风截然不同，就像是游戏里贴图错误了一般。 这只梦麒麟也并没有反抗，而是待在笼子里，乖巧地吃着食物。 再看看那碗里，正是莫灵熟悉的泡菜。 没错，梦麒麟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泡菜。 刚发现梦麒麟时，有猎人在梦中发现梦麒麟正在偷吃自己家的泡菜。 研究人员知道梦麒麟喜欢吃的食物就是泡菜后，自发地将它和遗物梦联系在了一起 甚至有人说其实根本没有梦这个遗物。 而是泡菜吸引来了梦麒麟，它将人带到了梦当中。 但这样的说法并站不住脚，因为无法解释玻璃罐和克数限制。 更不用说梦麒麟还会跑到人类的梦中。 最终人们也只能把这当做是巧合。 或许泡菜与梦就是有某种奇妙的关联呢？ 第15章 断裂的角 看着这笼子里一团模糊的彩色，莫灵也感叹于深渊的神奇。 但他却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它的犄角没有了。”黎洛提醒道。 莫灵恍然大悟。 这只乖巧的梦麒麟，并没有记载当中的独角，模糊的颜色让莫灵差点没有注意到。 当发现这一点时，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件东西。 外面那只黑角！ 虽然一个是纯黑，一个是彩色，但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这怪异的、如同贴图错误般的颜色。 黎洛定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莫灵凑到梦麒麟的面前，比对了一下。 那根纤细的黑角的长度确实能够与这只梦麒麟对得上。 如果真的是这只梦麒麟的角，他为什么会跑到现实当中去呢？ 莫灵疑惑不解。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黎洛说的红绳蠕虫的事情。 于是将视野朝着梦麒麟的体内探去。 还是无尽的彩色。 梦麒麟就像是一滩颜料形成的生物，完全没有血肉，也没有任何正常生物应该有的组织。 那吃进嘴里的泡菜，也在进入梦麒麟的嘴巴之后化作彩色的光，融入梦麒麟的身体。 很快在翻涌的彩虹当中，莫灵找到了那根突兀的红绳。 一只看起来非常巨大的红绳蠕虫，正躲在梦麒麟的身体之内。 它一直在啃噬着梦麒麟，以至于整个虫身都发出了光。 这只巨大的红绳蠕虫非常符合记载当中红绳蠕虫母虫的特点，比公虫要大很多 那群震荡兽们寻找的目标正是这只梦麒麟！ 莫灵赶紧通过电子屏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这也证实了黎洛的想法。 一群现实当中的公虫，正在寻找一只存活于梦境当中的母虫！ 但它们却永远无法找到。 莫灵又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这只梦麒麟的角没有愈合呢？ 他突然又想到了蠕虫的本质。 所有的进化都是为了让两者相遇。 之前其他生物的愈合能力，是为了让被感染的生物能顺利地找到目标，才进化出来的。 而这断掉的犄角，反而制造了两者的相遇机会。 犄角在梦境与现实两个永远无法相遇的世界之间，制造了一道桥梁。 所以红绳蠕虫判定这并不是阻碍，没有让梦麒麟进化出愈合能力。 这便是红绳蠕虫的规则。 虽然现在外面那群震荡兽并没有进入梦境的能力。 但说不定，有一天，那群震荡兽也会进化出进入梦境的能力。 随后它们便能找到这只梦麒麟。 而那时候，完成任务的蠕虫与震荡兽们便会随之消亡，自然再也不会震荡兽异动了。 难道只有这种方法吗？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摆烂疗法。 莫灵想了想，还是觉得那根去到现实当中的角才是关键。 但首先，必须百分百确认那根黑角与眼前的梦麒麟有关。 莫灵拿起电子屏，向黎洛问道：“有没有武器？” 黎洛愣了一愣，但还是很快拿出了一个把柄。 两手一转，把柄伸出一根锋利无比的尖刺，她直接将这根尖刺递给了莫灵，非常信任他。 在黎洛震惊的目光中，莫灵举起手中的尖刺，对着梦麒麟刺了下去。 彩虹色的血液从梦麒麟被刺中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那如同颜料一般的血液溅到地面上后，逐渐失去了颜色，变得纯黑。 与现实当中那黑角的颜色一模一样。 当变为纯黑色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血液的变化让莫灵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想。 梦麒麟受到攻击后，在笼子里不停地横冲直撞，但根本无法逃出牢笼。 莫灵继续攻击，将梦麒麟的身上戳出了很多孔洞。 红绳蠕虫很快就发挥出了它的作用。 只见梦麒麟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 莫灵的攻击让梦麒麟直接进化出了愈合的能力。 呼～ 做完这一切后，莫灵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因为他也不知道梦麒麟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手段。 毕竟这种生物的研究还特别少。 当梦麒麟进化出愈合能力之后，头上突然冒出了一根短短的犄角，而后不断地变长。 在愈合的作用下，它原本断裂的犄角很快就长好了。 有用！ 莫灵又看向黎洛，把尖刺还给了她。 “换把刀，要最锋利那种。” 黎洛闻言就给莫灵找了一把。 接过刀，莫灵一刀将梦麒麟的犄角砍了下来。 梦麒麟疼得倒在地上不停挣扎，看得莫灵自己都心疼起来。 捡起地上的犄角，莫灵看着它不断变黑，最终变成与现实当中的黑角一模一样。 随后黑角便凭空消失。 看着黎洛疑惑的表情，莫灵在电子屏上解释道：“脱离了梦麒麟的身体部位，会跑到现实当中去。” 这原本只是莫灵的猜测，他只是找了一个最贴合现实的解释。 但之前的实验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不能把震荡兽送进梦境，那就把梦麒麟送到现实当中去。” 莫灵已经想好了下一步。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梦麒麟所有的身体都脱离他。” 也就是将梦麒麟身体的所有部位瞬间杀死！ 莫灵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黎洛。 黎洛先是惊讶，而后陷入了沉思。 思考片刻后，她问道：“需要核弹吗？” 莫灵吓得连忙摆摆手，他已经想到了怎么做。 让少女先等待一会儿，莫灵走到了阳台，在花盆之内找到了一只小虫子，发动了传送。 随后便进入了那充满泡菜的空间当中，在地上找到了那只已经死去的虫子。 这便是莫灵想到的能够瞬间杀死梦麒麟的方法。 他打算直接把梦麒麟传送到泡菜空间当中，直接杀死它。 之前，莫灵并不清楚自己传送会让生物灭亡的原理是什么。 第一种可能，就是进入方块的生物会灭亡，这样进入到泡菜空间当中的梦麒麟就还能活着。 如果是这种原理，墨林本打算将梦麒麟传送出来后，丢到各种极端环境当中。 不过这也有让梦麒麟不断进化的可能。 但目前看来，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就是第二种可能，只要受过他传送的生物，都会直接灭亡。 第16章 震动的轮回 再次与少女解释自己的做法之后，莫灵来到了笼子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能不能成功，但总得试一试。 将笼子一起框选住，莫灵发动了传送，梦麒麟瞬间在眼前消失了。 莫灵连忙来到了泡菜空间当中。 此时的梦麒麟已经没了动静。 它全身的彩色已经黯淡，身上的光芒消失，从外围开始掉色。 那耀眼的皮肤慢慢朝着黑色褪去，消退的速度非常快。 梦麒麟越来越暗，最后变得如同那黑角一般，变成了绝对的黑色。 莫灵一眨眼，笼子已经空空如也。 他赶紧回到外面，把情况告诉了黎洛。 “我们可以苏醒了。” 黎洛点了点头。 …… 莫灵睁开双眼，依旧是熟悉的金属墙。 他习惯性地站了起来，在撞到头之前赶紧停了下来。 双腿已经酸痛，他连忙伸展了一下身子。 过去了多久？ 朝外面看去，黎洛此时也在对照着时间。 十分钟。 在他们进入梦境的这些时间里，外面只过了十分钟。 虽然早就知道梦境当中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这种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感觉还是让莫灵觉得恍惚。 黎洛转过头来，看来是想找人说话。 但看到眼前的是个死气沉沉的金属方块而不是一个人，她又愣在了原地。 莫灵将一个罐头盒子丢到了外面。 金属碰撞的声音一下子让少女回过神来。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仔细听，沉闷的震动声又恢复了。 莫灵看了看方块内的黑角。 黑角还在，说明有其他的东西吸引了那些震荡兽的注意。 他将黑角传送到黎洛面前的地面上。 这一次，震荡兽的洪流没有再次涌来，听这逐渐遥远的声音，貌似都在往山谷另一边移动。 黎洛捡起黑角，看样子也在认真听着山谷当中的动静。 确认过后，她将黑角放回了方块上，随后莫灵便把黑角收了回来。 这时候，不需要言语，两人心里都有了想法。 黎洛坐上车，朝着震荡兽们移动的方向出发。 从方向来看，来到现实当中的梦麒麟与之前发现的黑角并不在同一地方。 莫灵有些担忧。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它会落在何处？ 好在，小车还没行驶多久，黎洛就发现了震荡兽汇聚的地方。 她拿出记录仪器开始记录眼前的情况。 远处，震荡兽们如同疯魔一般攻击着周围的同伴。 红色的血肉史莱姆海洋涌过，把沿途的所有落单震荡兽卷入其中。 之前在大坑中争夺黑角时经历的一切再次上演 不知道是因为黑角消失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次出现的是梦麒麟本体，震荡兽们的反应比之前更加剧烈。 血肉史莱姆的浪潮越来越大，很快就发生了更加奇异的变化。 被卷入浪潮当中的震荡兽们，抛弃了躯体，从金属网中脱离了出来，加入了浪潮。 为了不被淹没，它们最终都选择了化作血肉史莱姆。 很快，在浪潮之中的震荡兽们都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躯壳，不再挣扎。 节肢沉没，留下的只有更为恐怖的史莱姆海洋。 不仅如此，史莱姆巨浪的最前端，逐渐发生了变化。 本来还在涌动的浪潮间还能清晰地看到单个史莱姆的轮廓。 但慢慢地，它们之间的缝隙被逐渐挤压填满，原本清晰的轮廓逐渐模糊。 史莱姆们黏在了一起。 因为不断地挤压，最终它们连跳动的空间都没有了。 无数的史莱姆被压缩到了最小的形态。 在经过一个上坡时，浪潮居然停了下来。 最前端的史莱姆们被后方前赴后继而来的同伴们挤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前进。 原本不断跳动的血肉，被强行地压制下来，动弹不得。 莫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记录仪器。 太疯狂了！ 它们已经压抑了太久。 红绳蠕虫仍在驱使着它们向着前方涌去。 终于，进化开始了。 那强行挤压在一起的血肉史莱姆们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一开始是最前方的，接着不断向后传递。 很快，史莱姆之间的边缘消失了，一个正在蠕动的巨大生物缓缓出现。 所有史莱姆的震动融为一体，瞬间产生了统一，规律而厚重的震颤响彻在山谷之间。 它不再停滞不前，而是缓慢地向前移动。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它那圆润的边缘开始长出一条尾巴，不断地摆动推动着自己前进。 然后如同蝌蚪一般，长出了四条肢体，开始在地上爬行。 但自身无法停止的震动让它的行动歪歪扭扭。 于是它转换了自己的行动方式。 跳跃。 伴随着一声声震动，它开始了跳跃，每一次跳跃之后，它的前肢都会退化一点，将力量转到后肢。 很快，它就只剩下两只后肢。 但每次跳跃落下，那巨大的重力作用都会让它扑倒，受到伤害。 于是越来越强壮的后肢让它不满足于只是跳跃，它站了起来，两只后肢逐渐伸长，弯曲成最为减震的形态。 一步，两步，三步…… 当走到第九步的时候，这只血肉组成的巨兽，变成了它一开始的模样。 一只巨大的震荡兽诞生了。 两只充满不平衡感的节肢，前后交替行进。 节肢深深地插入地面，随着血肉跳动往复循环，将震荡引入地下。 头部则是一颗鲜红的圆球，血液不断向上汇聚，颜色逐渐变深。 而下方的节肢，在血液流出之后便愈发坚硬，向金属的颜色开始转变。 它不断地寻找释放自身震动的方式，最终进化出了这样的形态。 当看到这只震荡兽出现时，莫灵的心里已经充满了震撼。 “原来震荡兽是这样进化出来的。” 莫灵本以为那种古怪的造型是胡乱随机出来的。 没想到，最开始的震荡兽就存在自身无法控制的震动。 怪不得震荡兽会对震动如此敏感，会如此厌恶震动，甚至到了攻击同伴的地步。 因为这种生物从诞生以来，就在对抗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 它们获得震荡力量的同时，也在承受着力量带来的痛苦。 这是代价！ 第17章 向死而生 莫灵看向黎洛。 她此时也望着那重新出现的震荡兽震撼不已。 震荡兽的金属节肢越来越坚硬，头部生成了一个球形的金属网削减血肉的震动。 这重新出现的震荡兽，和他们刚刚进入山谷时见到的那只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同。 这只高达天际的震荡兽缓缓地向着它的目标前进。 每一次踏入地面都会传来如同地震一般的响动。 黎洛开着车继续跟着，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片空旷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一片清澈的小湖。 一只纯黑的马形生物，正在湖边啃着青草。 正是来到现实当中的梦麒麟。 莫灵将梦麒麟传送杀死之后，它就全身变黑，来到了这里。 而在红绳蠕虫的愈合作用下，它又活了过来。 现在就以这种形态活在了现实当中。 成功了！ 当见到纯黑梦麒麟的一瞬间，莫灵松了一口气。 “这样红绳蠕虫应该可以完成它的任务了。” 见到如此巨大的震荡兽，本该逃跑的梦麒麟却没有逃离，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抬起了头。 虽然看不清楚梦麒麟的眼睛，但莫灵知道它此时肯定看向了走来的震荡兽。 巨大的震荡兽本来踏步的动作特别大，异常急切与疯狂，但到了梦麒麟面前，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但即便如此，庞大的身躯引发的震动依旧让梦麒麟摇摇晃晃。 震荡兽来到梦麒麟面前，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头部的血肉离开了金属网，来到了梦麒麟身旁。 那汹涌的红色浪潮，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点。 莫灵不由得感到唏嘘。 血肉史莱姆来到黑色梦麒麟的身边，慢慢地覆盖了上去。 梦麒麟也并不躲避，任由着血肉吞没。 黎洛驱车驶向近处，莫灵也因此看见了血肉内部的景象。 只见那跳动的血肉包裹着纯黑的皮肤，梦麒麟也被血肉带动得震颤起来。 这一刻莫灵又看到了那黑色的皮肤上不断滑落的黑洞。 黑洞将震荡吸收，血肉的跳动慢慢减缓，最后停了下来。 史莱姆的血色慢慢丧失，血肉崩解，化作了淡淡的水，融入地面。 随着血肉史莱姆的溶化，梦麒麟的身影也再次浮现出来。 它此时正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十分劳累。 “该结束了吧。” 莫灵愣愣地看着。 终于这一切可以落下帷幕了，红绳蠕虫的任务完成了，双方都应该消散了。 而震荡兽的异动，也该到此为止了。 莫灵的视野深入蜷缩在地的梦麒麟，原本的那只红绳蠕虫已经消失不见。 但这梦麒麟为何还不死去？ 无尽的黑色当中，似乎有一丝色彩在跳动。 那是什么？ 莫灵赶紧看去。 一颗小小的光点慢慢亮起，原本是白色的，但它慢慢地发散，变成了彩色。 随着它的发散，周围的黑色都被照亮了起来。 淡淡的彩色慢慢浓郁，扩大，在梦麒麟的体内划出了一道光带。 就像流星划过穿过黑夜。 黑夜被点亮了。 浓郁的彩色瞬间冲出了梦麒麟的皮肤，无限的彩色再次将它的外观变成了那贴图错误的模样。 梦麒麟缓缓地站起，摆了摆头，光芒更加耀眼。 它的动作愈发灵敏，开始在湖边走动起来。 不一会儿，它的步伐逐渐加快，竟奔跑了起来。 来到湖边，梦麒麟纵身一跃，在湖中央划过一道梦幻绝伦的彩虹，随后便消失不见。 史莱姆化作的液体从半空中飘洒而下，繁星点点。 莫灵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能忘怀。 直到那彩虹消散，他才苏醒过来。 活了？ 那只梦麒麟居然没死，又变回彩色，回到梦境当中去了？ 梦麒麟居然是这样的一种生物。 或许，之前它死而复生，并不是红绳蠕虫的作用。 梦麒麟在梦境死去后，会变为纯黑，在现实当中复活。 而在现实当中死去后，又会转换为彩色，回到梦境。 太奇特了。 不仅如此，莫灵在刚刚那复生的梦麒麟腹部，还看到了一块正不停跳动的纯黑血肉。 因为梦麒麟的颜色变化，他才得以看清楚。 那又是什么东西？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样，现在终于是结束了。 黎洛将记录仪器收了回来，靠在座椅上休息了起来。 这次经历对她的震撼应该也挺大的吧。 突然，黎洛转过头，对着方块问道：“震荡兽是不是都死光了？” 莫灵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才发觉自己不是在梦境当中。 他只好把一个罐头传送了出去，随意地发出了一声响，算是回应了少女。 而黎洛居然像听懂了莫灵的话一样，自言自语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山谷此时一片死寂，莫灵猜想，震荡兽可能真的死光了。 但总有不确定的事情，经过这次事件，莫灵还是挺佩服这种独特生物的。 他并不想震荡兽就此灭绝。 黎洛将后方的储物箱打开，拿出了许多食物，放到了金属块上。 “谢谢你。” 黎洛看着方块，认真地说道：“谢谢你去梦里救我，你应该是听得懂的吧？” 莫灵又用罐头发出了一声响。 得到回应，黎洛开心地点点头，拿起食物吃了起来。 莫灵知道，经过梦境，黎洛肯定明白了方块是有独立意识的。 不过这也是好事，现在自己被困住，找东西吃都有困难，至少现在有吃有喝。 甚至还有车可以坐，能够慢慢了解这个世界。 莫灵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困在这个方块之中。 但现在得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方块上的食物一个个地消失。 然而，当两人正休息时，一个黑洞凭空出现在车旁。 黎洛瞬间拿起了武器，朝着黑洞砍了过去。 黑洞内伸出一根黑色的节肢，把武器弹开。 随后节肢突然软化，化作黑色触手，伸进了车后的储物箱中。 当触手再次回收时，已经拿着两罐食物。 黎洛准备再次攻击，但那触手却飞速地收回了黑洞当中，消失不见。 黎洛警惕地防范着周围，可是黑洞再也没有出现。 她连忙查看储物箱，脸色愈发凝重，转头对莫灵说道： “少了两罐500克玻璃罐装韩国泡菜，泡菜没了，罐子还在。” 第18章 返回监测站 泡菜，是进入梦的代价，该支付的代价终究要收取。 当触手缠绕住那两罐食物的时候，莫灵就明白了它的目的。 黎洛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武器收了起来。 而在莫灵的视野当中，那黑色触手的内部不断跳动。 跟随着那触手向黑洞内看去，莫灵的视角一下穿过了黑洞，来到了一片奇异的地方。 还是那熟悉的泡菜空间。 触手放下泡菜，穿过金属地面，好似指引着莫灵去到什么地方。 来到外界，依旧是梦境黎明城。 但视角却不断放大，黎明城在莫灵的视野中不断缩小。 莫灵的视野慢慢抬高，越过高楼，直达天际。 最终，黎明城变成了一颗像素点，一颗在彩色皮肤上的像素点。 莫灵缓过神来，他看到一只巨大的彩色震荡兽。 彩色震荡兽在空间中缓缓转动，传出震动世界的轰鸣，它伸出一根彩色的触手，向莫灵打了个招呼。 当看到这一幕后，莫灵就突然被梦境空间挤了出来。 他呆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梦，是一只震荡兽？ …… 黎洛开着车驶出了山谷。 刚准备离开山谷时，就听见山谷内传来了熟悉的震动。 黎洛停下车，转头看了一眼。 终究还是有幸存者，山谷中还有没被红绳蠕虫感染过的震荡兽。 小车原路返回，向着第七监测站行进。 莫灵还在思考着那梦境当中看见的彩色震荡兽，他发现自己对于深渊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一路上黎洛也一直在回看之前的记录，不停地在数据库中搜索以及上传，看起来收获颇丰。 两天后，黎洛开着车回到了第七监测站。 杜康已经在门口等待着了，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不停地踱步。 看到黎洛回来之后，立马冲了上来，不停地打量黎洛，满是关心地询问道：“没有受伤吧？” 黎洛摇摇头。 杜康又围着小车转了一圈，在确认黎洛确实没有受伤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敢接这种任务的？连我这样的二级猎人，都得凑齐一个队伍才敢去。” 黎洛认真地回答道：“分多。” 杜康面色古怪，但还是安慰道：“没事，回来就好，现在知道困难了吧，任务失败了也没关系，没受伤就行。” 黎洛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杜康：“成功了。” 杜康愣了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成功了？1000积分的调查任务？” “没错，1000积分的调查任务，你叫我接的那种。” 杜康连忙摆摆手：“我可没叫你接！不过你真的完成了？” 黎洛没有说话，而是拿出电子屏。 电子屏上显示已经上传了所有任务资料，而在任务完成情况上赫然是三个大字。 已完成。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的资料正在审核当中，如果这些资料属实，积分还不止1000。 杜康的表情非常别扭，很是不敢相信。 没过多久，他也就释怀了，感叹道：“好事，好事。” 黎洛又问道：“提交生物样本的地方在哪？” “你要提交样本？我直接带你去梁站长的研究所吧。” 顺着大厅往监测站深处走去，一扇大门出现在面前。 杜康在大门口扫描了一下瞳孔，大门就此打开。 这是一个巨大的研究所，占据了几层的空间，各式各样的研究人员正忙碌着操作着眼前的仪器。 梁站长显然没有预料到杜康会带着黎洛找到他。 在听完杜康的讲述之后，梁站长吃惊地看着黎洛。 “原来那个任务是你完成的！你上传的很多资料都很有用。” 听说了眼前的少女就是完成震荡兽异动任务的人，一群研究员连忙围了上来。 “那些震荡兽的形态变化，我有些问题要问！你能和我仔细讲讲吗？” “你确定红绳蠕虫确实能寄生到梦麒麟身上吗？” “你陷入梦境世界后是怎么苏醒的？” “根据你的资料，我猜测梦麒麟的习性可能是这样的……” “……” 见状，梁站长赶紧把热情的研究员们赶走，将黎洛与杜康带进了自己的研究室。 “你要提交什么生物样本？”梁站长问道。 黎洛将一摊用遗物胶囊包裹的液体拿了出来。 梁站长打量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什么？” “被红绳蠕虫寄生的震荡兽，现在已经消亡了。”黎洛出口解释。 听到这，梁站长连忙视若珍宝地将这包液体接了过来。 “这对我们的研究很有作用，验证过后会补偿你对应的积分。” 黎洛听到又有积分，眼前一亮，走到方块面前，温柔地敲了敲方块：“那支角你还要吗？” 莫灵拿起断掉的梦麒麟角，发现已经没有了进入梦境的功能，于是便把角送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放到了少女手中。 看着少女和方块的交流，梁站长与杜康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黎洛把黑角举到了梁站长面前。 “这是梦麒麟的角，这个也能换积分吗？” “能！当然能！” 梁站长赶紧找来了手套和密封袋，将这角小心翼翼地装入其中。 将梦麒麟的角保存起来之后，他又看了看方块。 “这铁块遗物好像还有别的功能？” 发现梁院长对方块起了兴趣，黎洛赶紧站在方块面前，挡住了梁站长的视线。 看到少女的反应这么剧烈，梁站长赶忙说道：“你这是个人财产，我们不会对这有所兴趣的，但还是建议你在数据库将遗物的数据更新。” 黎洛依旧挡着方块。 “当然不更新也行，不强求。”梁站长连忙表示。“你这次贡献很大，先在监测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不要着急出任务了。” 杜康连忙附和道：“可不能再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了，要是确实缺积分，下次我去任务的时候带着你。” 黎洛非常抗拒地看着杜康。 “不用了，那样还要分分数给你。” 这话杜康听得咬牙切齿，但却拿黎洛没有办法。 梁站长又向黎洛询问了几个问题。 莫灵发现，涉及方块和梦境经历的问题黎洛都只字不答。 “真是不枉我救你。” 之后，杜康就带着黎洛离开了研究所。 “先去休息吧，那边有个猎人休息点，只要花点钱就能住个好房间了。” “不用了，我已经在监测站里买了一套房子了。” 杜康再次青筋暴起。 第19章 样本的异况 这是一间带着车库的大屋子。 房间干净整洁，布局舒适，一边的曲面玻璃窗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的丛林。 屋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充满了生活气息，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猎人监测站内的房间。 不过为什么会有游泳池？ 这是来探索深渊还是来度假来了？ 如果不是要探索深渊，莫灵甚至都想一直在这摆烂下去。 有钱真好。 黎洛打开冰箱，里面已是满满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 说完便把食物拿了出来，一件件摆到方块面前。 待莫灵挑选了食物之后，黎洛拿出电子屏放在桌上，询问道：“你应该会操作这个吧？你在梦境里都会。” 莫灵把电子屏收了进来，在上面写了一个字：“会。” 黎洛欣喜地看着传送出来的电子屏。 “那我们可以通过这个交流！” 黎洛又拿出一台电子屏，尝试着让莫灵朝外发送信息。 接着莫灵就发现，金属方块的外壳好像阻碍了所有信号。 在里面使用电子屏既接收不到信息，也发送不了，只能通过写字的方式传递给黎洛。 莫灵突然意识到，他把黎洛控制小车的手环拿进来使用的计划泡汤了，他之前还想着自己能控制小车出去转转。 不过现在至少可以交流了。 通过电子屏，莫灵将自己目前掌握的能力告诉了黎洛，不过都是以一个遗物的角度。 交流过后，此时莫灵才发现黎洛之前对于方块的误会有多大。 黎洛到现在为止，都认为方块是个遗物，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遗物。 因此莫灵还是隐瞒了自己的一部分状况，没有把自己其实是困在方块当中的事实告诉黎洛。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遗物。” 现在两人的合作还算愉快，可以先暂时保持下去，还得继续再隐藏一段时间。 黎洛得知莫灵能力的原理之后，看得出来很高兴。 莫灵也有些疑惑。 难道可以交流的遗物有很多吗？ 这个问题莫灵并没有问黎洛，害怕会引起怀疑，看来得他自己找到答案。 聊完能力之后，黎洛又对使用方块的代价问题异常地好奇。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能写出来吗？” 莫灵将自己喜欢吃的几样食物写在电子屏上。 “这么少？”黎洛满是困惑。“那你吃了这些会不会升级能力？” “还有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你吃东西的垃圾丢到哪了？” “能不能吃多一点，会不会能传送更远的距离？” “……” 看着眼前对食物热情无比的黎洛，莫灵很怀疑她和一开始见到的那冷酷少女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时间很快过去了。 在监测站这几天，黎洛倒是非常听话，没有再次接任务，甚至连门都没出。 她在房间里悠闲地度假，饿了就直接让别人送过来。 少女唯一的日常生活，就是用电子屏刷着各种遗物和深渊生物的信息。 然后便是不厌其烦地找方块说话，大多数都是各种食物的内容。 相比于方块的能力原理，她明显对代价更有兴趣。 莫灵很想逼问少女什么时候再去接任务。 “你不是很着急去深渊二层吗！积分怎么办！” 很快莫灵就被打了脸。 这几天，黎洛上传的资料数据和生物样本一个接着一个审核完成，电子屏不断刷新着信息。 【震荡兽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300监测站积分。】 【红绳蠕虫寄生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梦麒麟影像资料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梦麒麟生物样本审核完成，报酬：500监测站积分。】 …… 电子屏弹出各种杂七杂八的信息，莫灵看着黎洛的积分蹭蹭地飞涨。 终于，在所有的资料都审核完成后，黎洛的积分达到了5000。 这样的结果似乎黎洛自己也没想到，每次刷新她都看着电子屏止不住地欣喜。 莫灵也非常意外。 看来监测站积分的获取方式并不只局限于任务，在任务过程中获取的各种资料才是大头。 越稀有的资料积分越多，毕竟监测站就是为了研究深渊而设立的。 这次额外积分这么多，也只是因为黎洛上传的数据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料空缺。 在任务资料全部结算之后，黎洛看样子也打算去接新的任务了。 她打开电子屏查看着最新的任务。 此时一个消息却突然发了过来。 梁站长：“黎洛，有空请来一下研究所，上次送过来的红绳蠕虫寄生样本有问题。” 接到消息之后，黎洛就带着小车朝研究所走去。 …… 研究所内，梁站长正跟黎洛解释着这份生物样本的古怪。 “你们可能在宏观上看不清楚。” “但我们研究所检测了这些细胞，发现有很大的问题” 站长把黎洛带到了一台显示器旁，上面正显示着微观的寄生样本。 看了半天莫灵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黎洛看起来也非常疑惑。 梁站长连忙找出了一些图片，解释道： “这些图片是正常的红绳蠕虫细胞和震荡兽细胞，但现在显示器上显示的细胞，并不是两者当中的任何一种。” “整个寄生样本当中，我们找到了两种细胞，一种是震荡兽的，另一种就是你们所看到的这种未知细胞。” “而它并不是红绳蠕虫细胞。” 梁站长严肃地询问道：“黎洛，你确定你送过来的是红绳蠕虫寄生的震荡兽消亡之后的样本吗？” 黎洛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问题就很大了，我记得你上传的资料中说过，这次震荡兽异动的原因，是因为大规模的红绳蠕虫寄生？” 黎洛再次点头。 得到答案后，梁站长思索片刻，说道： “红绳蠕虫本就不会大规模寄生，这也是你在资料中提到的疑点，但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了。” 梁站长将黎洛带到研究所内的一台设备前，指着屏幕说道：“样本中的那类未知细胞，我们做研究的都很熟悉，你们看，就是这种。” 莫灵朝着屏幕看去，上面是一群不断扭动的透明细胞。 它们安静地在培养仪器中躺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 莫灵将这一种细胞与之前寄生样本内的未知细胞做了比对，发现确实是同一种。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他可是亲眼看着，黎洛用胶囊把那只被感染的史莱姆包裹起来的。 那胶囊包裹也一直放在储物箱内，待在莫灵的视野当中，没有什么调包的可能。 难道，它们一开始就是这种未知细胞？ 第20章 反细胞 梁站长见到黎洛困惑的表情，叹了口气，出口解释道：“这是忒修斯细胞，也有人称他们为反细胞。” 忒修斯细胞？ 反细胞？ 这是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黎洛拿起电子屏开始查询起来。 莫灵也赶紧看向了屏幕上的资料。 …… 忒修斯细胞。 这是人们最近才发现的一种生物。 为什么深渊探索这么久之后才发现呢？ 因为它实在是太隐蔽了。 它一直存在，但从未有人发现，直到第七监测站出现了一件怪事。 有一段时间，研究人员发现，在深渊一层的某一个区域，猎人们带回来的生物样本，检测出来都是同一种生物。 一开始，研究人员们觉得猎人在造假，甚至还拿出了证据。 他们觉得猎人在糊弄他们。 但猎人们都不服气，据理力争，把自己的影像资料都拿了出来。 在视频当中，这些猎人确实将这些生物击杀了。 经过讨论，他们又认为是样本被调了包。 于是查起了监测站内的监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之后他们怀疑是遗物现象，但经过大规模的探查，这个区域内正常无比。 监测站内也并没有发现什么用遗物作乱的人。 调查陷入了停滞。 于是第七监测站派出了一支特别小队，包括研究人员和猎人们。 他们一起深入这个区域，猎杀了几只生物。 这些生物样本经过层层封锁，在研究人员的眼皮子底下盯着，从那个区域运到了研究所的显微镜下。 然而就算这样，检测出来的生物还是同一种。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调查停滞了下来。 直到有研究员发现，就算是同一种生物，这个区域内的个体与区域外的同类，细胞完全不同。 有了突破点，研究员继续对着这个区域研究。 终于搞清楚了这种奇怪现象出现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一种细胞。 它会模仿任何一种生物，从出生到死亡，这个过程中正常产生的后代，也都是由这种细胞组成的。 所以那个区域的生物才都是这种细胞。 由这种细胞组成的生物并不会有什么异常，它们该吃吃，该喝喝，正常生活。 它们也并不会感染其他正常生物。 只是这种细胞组成的个体会混在种群当中，逐渐扩散。 与正常个体产生后代后，这种细胞会出现在后代个体的身体内。 接着，它会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替换掉个体内的正常细胞。 直到将这个后代个体完全转化为由它所组成的生物。 这种细胞在个体存活时，就连最精密的仪器，也分不清楚它们和正常细胞的区别。 直到死去后，它们才会变回原样。 当了解这种细胞后，监测站如临大敌，研究人员差点想对整个监测站的人进行切片。 最终为了防止恐慌，监测站以一次全体体检为由对所有人抽了血。 好在站内并没有被这种细胞替换的人。 因为这种奇怪的特性，所以研究人员命名其为忒修斯细胞。 一个生物所有的细胞都被替换成另一种，而这种细胞还能完成所有功能，并且还不会对生物的自我意识造成影响。 那它依旧是原来的生物吗？ 忒修斯细胞没有任何危害，这也让它的隐蔽性变得很强。这诡异的特性却让所有人感到胆寒。 当一个种族全部都被替换的时候，那个种族算不算灭绝了呢？ 如果一个种族的人们，发现自己整个种族都是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自己的种群延续，只是为了这种细胞能够存续下去。 那它们会有多绝望？ 莫灵看到这，已经全身发寒。 他又看向屏幕中那些缓慢地移动着看起来无比正常的细胞，突然能够理解那些研究员为什么恐慌了。 梁站长走到屏幕前，背对着黎洛。 他的语气也有些发颤： “忒修斯细胞，也有人称他们为反细胞。”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一个世界充满了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只有正常细胞的你被它们发现了。” “它们只会抓住你，研究你，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是一个异类！” 当反细胞占据主要地位，正常细胞就成了异类。 到时候何为正？何为反呢？ 黎洛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愣在原地。 梁站长安慰黎洛：“还好这种细胞只能在种群当中传播。” 他紧紧盯着屏幕，脸上满是忧思。 “一开始，还有研究员打算用这种细胞研究药剂。” “我们从新生后代里面提取出了这种还未开始替换的忒修斯细胞” “它能替换各种器官，能断肢再生，甚至能顶替大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人类可以无代价地使用那些拥有强大能力的遗物！” “你知道应该知道‘附魔镐子’吧，那件能够在任何地方挖出心中所想矿物的镐子，它的代价是使用者的双手。” “忒修斯细胞能让这件遗物无限地使用！” “但这种细胞的使用还是被严令禁止了，没有人敢承担人类被忒修斯细胞污染的后果。” 梁站长叹了口气。 “那片区域也被封锁了起来，现在忒修斯细胞居然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此时，莫灵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已经被封锁的区域外，在震荡兽的栖息地，出现了忒修斯细胞！ 怪不得梁站长在询问黎洛的时候反复地确认。 “震荡兽的栖息地我会派人重新去探查，你们先回去吧。”梁站长满是疲惫地叹息道：“还得感谢你，黎洛，发现了这么大的隐患。” “没关系。” 和梁站长简单地道别后，黎洛回到了房间内，但她看起来还没从忒修斯细胞的资料中回过神来。 莫灵此时心中满是疑惑。 他们带回来的生物样本，是刚刚进入山谷时就获取到的。 其他震荡兽体内的红绳蠕虫，莫林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莫灵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红绳蠕虫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但不管怎样，所有的红绳蠕虫都消散了。 不过，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改变生物习性的忒修斯细胞，会突然替换红绳蠕虫，接着违反常规地大规模感染呢？ 第21章 指定任务 忒修斯细胞的疑云一直环绕在莫灵的心头。 黎洛倒是心很大，她已经开始准备接下一个任务了。 休息几天后，黎洛更新了装备和食物，又来到了任务柜台前。 她照例从任务栏的最后面看起，但迟迟都没有接任务。 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莫灵才知道为什么她在犹豫。 【采集任务：水心熔岩，五十千克，实验使用，报酬1000监测站积分。】 【采集任务：人滚草，二十颗，研究使用，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猎杀任务：监测站西面暴风带中猎杀一只巨大喷流，需要提交影像资料以及战利品闪灵核心，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 没有调查任务，其余的任务也都是很难完成的那种，黎洛驻足许久，就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 再往上看，就是只有几十分的调查任务了。 正当黎洛打开电子屏，打算退而求其次接受时，却恰好接到了一条消息。 是梁站长发来的。 “黎洛，你还没接任务吧？我这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 研究所内，梁站长向黎洛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忒修斯细胞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前面发生的事情你也知情，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 他拿出一份电子地图，指着一处说道：“这片红线标记的地方，就是忒修斯细胞的封锁区域，我需要你去那看看。” “调查一下封锁区域有什么遗漏，或者有什么异常，当然，最重要的是把忒修斯细胞在外界出现的事情和前哨站点的驻扎人员当面说明一下。” 既然有前哨站点，那为什么还需要黎洛去调查？莫灵心里不禁怀疑。 黎洛的脸上也满是不解。 梁站长也看出了黎洛的疑惑，继续说道：“我们与前哨站点很久都没有人员流通了，交流仅限于信息传输，我怀疑那边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不去。”黎洛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凑积分，没空。” 听到黎洛直白的拒绝，梁站长一下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他才无奈地说道：“我给你下发一个指定任务吧，你完成之后就可以获得积分。” 梁站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自己的工作台上一通操作，随后黎洛的电子屏上就响起了通知： 【您已收到一条第七监测站指定任务，发放人：梁智】 【调查任务：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巡查，报酬2000监测站积分。】 【是否接受？接受/拒绝】 “这个任务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这些积分应该差不多了？要是有额外收获的话我还能给你申请多一点积分。” 这么多？ 莫灵还在震惊着站长的权限范围，黎洛已经按下了接受键。 从站长那拿到了前往前哨站点的地图和通行许可，黎洛直接带着方块出发了。 封锁区域的路途并不远，但是非常偏僻隐蔽，弯弯绕绕了两天才到达指定位置。 眼看就要到达，天却突然暗了下来。 天黑了？ 但时间好像不太对。 莫灵待在方块里，只能通过光暗变化来感受昼夜。 他连忙瞄了一眼黎洛电子屏上的时间，发现并没有到晚上。 再看黎洛，已经放缓了行驶速度，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随着小车逐渐前进，莫灵才看清楚前方是什么。 那是一堵高墙。 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厚实高墙，莫灵的视野甚至覆盖不到高墙的顶端，墙体地基也深深扎入地下，看不到底。 就是这高墙遮住了光芒。 来到高墙跟前，莫灵才堪堪看到高墙内部的景象。 与墙外一模一样的景色，普普通通的植物和小昆虫，他也看不出封锁区域有什么异常。 但一想到这些动植物可能都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莫灵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还在专心研究墙内的世界，一声怒喝打断了莫灵的观察。 “什么人！” 只见一群身穿厚实作战服的士兵手拿各种武器，走上前来，围住了黎洛。 “下车！” 士兵们训练有素，迅速对小车和黎洛展开了搜查。 当得知黎洛是第七监测站派来之后，士兵们面色反而更差了，发起了牢骚。 “监测站发来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赶紧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异常。” “忒修斯细胞逃逸的事情我们会派人协助调查，封锁区域内没有任何特殊状况。”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莫灵产生了怀疑。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黎洛也不是傻子，向士兵们出示了任务以及通行许可，执意要进去。 看到任务上发放人的名字，检查的士兵生气地说道：“又是梁智，天天躲在监测站里，还对我们指指点点，有本事他自己来？” 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附和。 “封锁区域的泄漏的问题还想要我们背锅？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们在这尽心尽力有什么用，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大不了不干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天天防着那群异怪，还要被自己人怀疑。” …… 这群士兵明显对梁站长怨气很大。 “够了！” 正当局势僵持不下时，一声嘶哑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士兵们的牢骚。 士兵们赶紧向后转身立正，个个挺直了身子。 “苏队长！” “苏队长！” …… 随着来人走近，莫灵才看清楚了这人的样子。 瘦弱。 那群士兵们个个身材健硕，穿着整齐，但这苏队长却像是个干缩的老头，浑身被肮脏的绷带缠着。 那绷带甚至把他的脸都缠了起来，干涸的黑色血液渗出绷带之外，看起来如同一具腐朽的木乃伊。 他走到黎洛面前，再次确认了黎洛的任务和通行许可，扭头看向身边的士兵： “手续齐全，检查完毕，就放人进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身边的士兵连忙低头认错，高大的身躯在这苏队长面前居然像个小孩子。 “走吧，我带你进去。” 苏队长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领着黎洛走出了包围圈，沿着城墙边向一旁走去。 刚刚还满嘴怨言的士兵们现在个个闭口不言，安静地跟了上来。 莫灵看向苏队长脖子上挂着的铭牌，上面的字样也让他吃了一惊： “三级猎人，碎骨人苏阳。” 第22章 前哨站点 碎骨人？ 这充满气场的称号着实让莫灵充满了好奇。 跟着苏队长，很快就来到了一个高墙前的入口。 入口深深地向地下延伸，向下走去，莫灵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像防空洞一样的地下空间。 不是那种四通八达的地道式防空洞，而是能容纳很多人与物质的防空地下室类型。 这高墙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莫灵本以为前哨站点是和第七监测站同种类的建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隐蔽的作战设施。 众人刚刚进入站点内，就听到警报响起。 怎么了？是我们的原因吗？ 很快就有人打消了莫灵的疑虑，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冲到苏队长面前。 “苏队，兽潮又来了！” 苏队长平静地说道：“越来越频繁了，照常部署吧。” “是！” 苏队长让身后的士兵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看向黎洛。 “我需要去处理区域内生物异动，你可以先待在这里。” 说完就要走。 但黎洛拦住了苏队长：“生物异动？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苏队长想了想，又看了看黎落身后的方块，点了点头。 “可以，但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要影响到其他的士兵。” 黎洛连忙答应。 跟着苏队长来到通往高墙内的入口，此时已经有很多士兵排成队列整装待发。 苏队长一声令下，士兵们分成小队，井然有序地跑出了入口。 当黎洛顺着入口来到地面上之后，看到的已经是作战小队游刃有余地围攻各种异兽的画面。 来到高墙内，黎洛也拿出了记录仪器，准备记录生物暴动。 苏队长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 透过仪器，莫灵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群暴动的生物，居然不是同一物种。 有的作战小队正在围攻一种八只脚的牛犊状生物。 这生物看起来很小，力气却非常巨大，将靠近他的士兵们通通顶飞，最后被放出的陷阱缠住了脚，才被小队猎杀。 还有的士兵，拿着一根鱼竿样的武器，将手中的蓝色油漆泼了上去，随后将鱼竿甩出。 鱼竿的末端突然张开一张的蓝色的大网，将半空中的一只的鸭型生物罩住，其余的士兵趁机发起攻击。 还有的生物像是一条鲤鱼，此时正在地面上扑腾扑腾，身上还不停冒出水，但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这群千奇百怪的异兽们，没有一只是相同物种，就好像是动物园没关门，什么珍禽异兽都跑了出来。 士兵们面对这种状况，明显都非常有经验，这些暴动的生物们很快被一只一只地限制在原地。 杂乱的战场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区域，士兵们游刃有余地将这些生物们包围着斩杀。 苏队长就在后面淡然自若地看着，并没有出手。 然而，当异兽们都被猎杀完毕后，苏队长却仍然紧紧盯着背后的树林。 还有吗？ 果然，没过多久，一只像是蚯蚓一般上下扭动的生物从树林间挤了出来。 那蚯蚓生物身上带着一圈圈的螺纹，螺纹的缝隙里生出来一只只红彤彤的人类手臂。 手臂挣扎着向身外抓取，如同有人被困在螺纹缝隙当中。 见到蚯蚓生物后，士兵们纷纷远离。 但蚯蚓生物那看起来笨重的身躯却突然收缩了起来，而后像是闪电一般弹出，快速地席卷向几名靠近树林的士兵。 人类奔跑的速度哪赶得上怪物，这几名躲闪不及的士兵瞬间被蚯蚓生物的手臂抓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无数手臂包裹着，像是被掰断的甘蔗，被挤入螺纹当中，只留下两只手臂，露在螺纹缝隙之外，不停地摆动挣扎。 见到这样的场景，心理素质再高的士兵，都免不得逃跑。 那蚯蚓生物又涌动着，朝着后撤的众人抓去。 但这次并没有让他得逞。 苏队长在看到这生物从树林中爬出来时，已经向着它冲去，此时已经拦在了这只蚯蚓生物的面前。 只见他一个箭步来到蚯蚓生物的身侧，弓下身子，一道白光闪过，那蚯蚓一侧的手臂齐根折断，只留下光滑的切口。 再看苏队长，那斩断蚯蚓手臂的武器居然是爪子！ 长长的骨质爪子，从苏队长手指上的绷带中伸出来，绷带上渗出鲜红的血印。 受了伤的蚯蚓却没有任何反应，转过身躯，就用另一侧的手臂朝着苏队长抓去 然而还没伸到前方，就也被苏队长全部斩断。 蚯蚓生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并不能对苏队长造成什么伤害。 于是它又开始收缩身体，如同弹簧一般，飞速地向前撞去。 苏队长双手护在身前，小臂前侧突然冒出两块尖锐的骨板。 虽然被蚯蚓生物撞得连退几步，但那尖锐的骨刺也刺入了蚯蚓生物的身体。 但蚯蚓生物却像不知疼痛一般，背后的手臂突然向前抓，把无法防备的苏队长死死抓住。 身躯与无数手臂形成的牢笼，将苏队长死死困在其中，不留一点喘息空间。 手臂使劲地向内挤去，眼看就要把苏队长挤断，压入螺旋缝隙当中。 但此时的苏队长浑身却渗出了血点，无数的骨刺穿体而出，像是刺猬一般，深深扎入蚯蚓生物的身体。 血红手臂被粗长的骨刺戳断，蚯蚓再也无法束缚苏队长。 肋骨直直刺出，将蚯蚓生物固定在原地，苏队长腾出双手，原本的骨板迅速伸长，化作一把半人高的白色骨刃。 朝着蚯蚓生物狠狠劈下，骨刃像切开一块软泥一般，将蚯蚓生物一分为二。 蚯蚓生物重重地倒在地上，原本还抓着梁队长的扭曲手臂也慢慢松开。 苏队长身上的骨骼慢慢收回，只留下绷带上的破洞和创伤的血肉。 他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地上的蚯蚓生物尸体。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 那地上的蚯蚓生物尸体上的螺纹却突然扩张了一圈。 随后螺纹不断延伸，两段躯体居然变成两只相同的蚯蚓生物！ 复活后的两只蚯蚓生物左右分开，朝着苏队长围攻而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苏队长一时拿不出什么对策，只能迅速向后跳开，不断地躲避着蚯蚓生物的追击。 第23章 隐瞒的异动 苏队长不断后撤，很快就来到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透过绷带，莫灵发现苏队长体内的骨骼已经满是裂痕，绷带下的创伤深深地直达骨头。 这是骨刺长出身体造成的伤口！ 原来碎骨是碎自己的骨，莫灵恍然大悟。 这肯定也是某种遗物的作用，看起来作用和代价都很大。 虽然骨头上的裂痕和伤口都在飞速地愈合，但莫灵还是能看到苏队长咬着牙，一直在承受着剧痛。 两只蚯蚓生物紧追不舍，也冲到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苏队长站定，看起来是想到了对策，但莫灵此时已经瞄准了两只蚯蚓生物。 一只蚯蚓正准备收缩突进时，硕大的正方体空洞突然出现在它的身下，让它直接摔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的血洞不断地出现在它的身上，无形的攻击瞬间让它变成了蜂窝煤。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它继续再生，这些无形的攻击继续啃噬着蚯蚓生物的躯体，它本就千疮百孔的身躯一块一块地消失不见。 最终，这只蚯蚓就这样被肢解在空气当中。 另一只蚯蚓似乎没有什么智商，仍然缠着苏队长，准备发动攻击，但随着它同伴的消失，它却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粗壮的身躯像是漏了气，从内部开始不停地瓦解，带有螺旋的皮肤不断凹陷，一下子没了支撑。 等到皮肤表面也出现一个缺口，才看清楚蚯蚓生物的内部早已被那种无形的正方体空洞掏空。 光滑的切口继续蔓延，将蚯蚓生物所剩无几的皮囊吞噬殆尽。 刚刚还在肆虐的两只恐怖生物，就这样消失了。 苏队长看着这转眼之间发生的事情，眼中满是震惊。 缓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黎洛和她身后的方块。 黎洛迎着苏队长的目光，点了点头。 …… 莫灵靠在方块中，一边吃着传送进来的食物，一边听着士兵们朝着黎洛道谢。 回想起刚刚的恶战，莫灵发觉自己传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似乎变熟练了。” 使用传送能力就像学习用手抓东西一样。 如果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是个刚出生的婴儿，那现在莫灵已经是个三岁小孩了。 他已经可以下意识地把视野当中的事物传送到别处去了，不需要精力特别集中，所以这让他的传送速度变得飞快。 刚刚的蚯蚓生物的肉块已经被莫灵顺手扔到了地下。 “如果能做到比肉眼还要快，是不是能做到让生物凭空消失？” 莫灵跃跃欲试。 士兵们在确定了这次兽潮结束后，也纷纷围了上来。 有的甚至好奇地凑到了方块面前，但被黎洛伸手挡开。 一位士兵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向黎洛道歉：“前面在高墙外面拦着你，实在是对不住，给你道个歉。” 说完便跑到一边去收拾战场。 苏队长在原地警戒了一会儿后，也向着黎洛走来，朝着她郑重地伸出了手。 “谢谢帮助。” 黎洛也伸出手，随意地握了一下。 看来此时此刻，这些在前哨站点的士兵们，才正式意识到黎洛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调查人员。 黎洛也顺势问道：“这些生物异动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和监测站汇报？” 苏队长却愣了一愣：“这些事情都说了，我们每天发给监测站的日报里，都会清清楚楚地写明白前哨站点发生的事情。” 听到这，莫灵也满是困惑。 这些事情梁站长发布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 苏队长看着黎洛不解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什么。 “监测站不知道？怪不得，我们最近一直请求增援，但监测站都只是日常回应，也并没有派出增援。” “这也是士兵们心生怨气的原因。” 苏队长连忙喊来联络员，向他询问了这段时间的通信状况，又确认了一遍发出的日报，都一切正常。 他疑惑地来回踱步，又看向黎洛，询问道：“监测站知不知道化树的事情？这个我们也向监测站汇报了。” 黎洛摇摇头。 化树？那又是什么生物？ 莫灵本以为是前哨站点在隐瞒着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想到，居然是两个站点之间存在信息差 苏队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黎洛确认道：“你来到这的任务就是要调查忒修斯细胞的异常是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队长又提出了建议： “你可以先去化树的部落，看看那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哨站点一直想去调查，但兽潮来得越来越频繁了，最近都分身乏术。” “我们会回去检查为什么信息没有传到监测站，之后也会赶过去。” 随后，苏队长就让黎洛打开了电子屏，向她传输了化树的资料。 …… 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由巨大的高墙包围而成。 这个区域内所有的生物都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大到几千年的树木，小到随处可见的昆虫，都被替换掉了。 除了一种生物—— 化树。 这是一种果冻状的凝胶生物，能与人简单沟通，具有一定的智慧，在封锁区域内有自己的部落。 一开始认识人类的科技后，他们就找到前哨站点的人类交换肥料。 之后甚至会有专门的送货员，拿着自己部落找到的遗物千里迢迢来到前哨站点，交换肥料。 发现这件事情后，前哨站点的人们也都很乐意与这种友好的生物交易。 之所以没有被忒修斯细胞感染，是因为他们都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 看到这，黎洛望向苏队长。 苏队长解释道：“他们确实是凭空出现的，不会被忒修斯细胞替换，我们对他们做过检测，所有的化树都是正常的细胞组成的。” “那些来到前哨站点交易的化树，我们也都仔细检查过，要不然也不会和他们交易。” 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莫灵心想。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交换肥料？ 再继续往下看，莫灵才发现了答案。 因为这群生物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整个族群所有个体的唯一目的就是——变成一棵树。 第24章 化树 化树，非常简单粗暴的命名。 第一次发现这种果冻状生物时，他们正站在高墙边上，好奇地看着人类筑造高墙。 他们并没有什么害处，只是单纯地在高墙边待着。 这些生物对一切正在长高的事物都非常感兴趣。 逐渐升高的高墙。 人们搭建的实验设施。 临时建立的瞭望塔。 他们都会凑着一群围到旁边，盯着人类完成这些事情。 但让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人类带来的实验作物。 一开始来到忒修斯细胞封锁区域，人类使用了很多肥料催生植物，因为相对于动物实验，植物的实验会快速且安全很多。 得益于科技的发展，这些肥料都产生了显著的作用。 这也吸引了很多化树们的驻足，他们就待在农场旁边，不眠不休的盯着植物生长。 当看到肥料的作用后，他们就开始了与人类的交易。 一开始只是封锁区域深处的各种珍稀材料，到了最后发现人类更喜欢遗物。 于是就不知道从哪找来了各种遗物，用它们来和人类交换肥料。 交易完之后，就用小小的身躯抬起肥料，往区域深处走去。 人类跟着他们也不会防备，就这样把人带到了自己的部落里。 然后在人类诧异的目光下，把这无比珍惜的肥料撒在了一处随处可见的树苗上。 接着便待在树苗旁边站着，呆呆地看着树。 直到研究人员去了化树部落很多次后，才发现那些树苗并不是普通的树苗，而是化树变的。 人类也逐渐认识了化树的习性。 这种生物一生都在为变成一棵树做准备。 从出现以来，他们就观察各种自然事物的变化，动物、植物、阴晴圆缺…… 待到认识完世界之后，他们就会着手做准备，先是选择合适的时间。 晚春和夏天不适合种树，化树大概觉得此时的温度会威胁到植物的健康，并有可能导致树死亡。 化树选择的种植时间是秋天或者早春，在这段时间，他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 要有充足的阳光和水、要靠近化树部落、不能在过于陡峭的地方…… 一切准备完毕后，他们便会挖好坑，吞下一只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可能是昆虫或者小型的爬行动物，又或者是果实种子之类的植物。 接着便将自己活埋。 化树会相互帮助，把同伴们埋上。 从人类那换来的肥料也是为了给同伴施肥。 待到日月变更，树苗破土而出，他们也乐此不疲地照料，直到这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而这些照料树木的化树们，最后也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季节地点，把自己也化为一棵树。 他们利用忒修斯细胞变成树的原理至今都没有研究清楚。 但有人猜测，他们会给忒修斯细胞传递一种信息，让忒修斯细胞将自己替换为一棵树。 记载到此结束。 莫灵此时才知道为什么苏队长如此在意这种生物。 不会被忒修斯细胞替换，甚至反过来利用忒修斯细胞的能力，成为封锁区域内唯一的例外。 “他们很久没出现了。”苏队长向看完了资料的黎洛说道：“以往都会成群结队出现，可能是他们部落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洛也没有犹豫，看向了资料内的化树部落所在地，开上车就要走。 “路上小心一点，别引动暴乱的生物，有危险务必先不要冒进，我们随后就到。”苏队长对黎洛郑重地告诫。 黎洛点点头，一个加速冲进了树林。 树林内的生物确实都非常暴躁，听到小车的声音后都急切地袭来，但也顶不住莫灵的传送。 路上遇见的树木越来越巨大，没过多久，小车就在一片满是巨木的树林前停下。 莫灵看不到那些巨树的顶端，但这些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壮树干已经能让他想象到巨树有多高。 继续向前走，莫灵发现这些树干之上有类似树屋一样的人造木质建筑，但非常小。 小小的阶梯从地面延伸到树木上方，粗壮的环形藤蔓被当作支撑，一块块木质环形阶梯被缠绕其中。 这些建筑明显不是给人类使用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到达了化树的部落。 果然，一只果冻一样的生物闯进了莫灵的视野。 球形的身体，头上顶着一片树叶，模糊的五官，四肢处各伸出一个尖尖，像是一颗行走的肥硕果实。 他正慢吞吞地沿着藤蔓阶梯往下走，走下来之后就来到黎洛的车前，呆呆地看着车上的方块。 然后两只短小的手臂突然伸长，对准方块竖起了中指。 ？ 莫灵愣住了。 这种生物是怎么回事？ 看起来这么可爱，怎么性格这么恶劣？ 而且为什么会先对着方块，不对着黎洛？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打乱了莫灵的思考。 化树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幼童的声音。 虽然语言奇异，莫灵却听懂了。 化树说的是—— “欢迎！朋友。” 这一边对别人竖着中指，一边欢迎别人的画面着实让莫灵感到怪异。 接着，这只化树也对着黎洛竖起中指说了同样的话。 黎洛已经提前打开了翻译器，看到这一幕，她疑惑地回了一个中指。 这只化树见到黎洛竖起中指，看起来很开心，又开始讲起了话：“换肥料！换肥料！” 黎洛连忙回了一句：“没有肥料。” 化树听到后，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树，也没有肥料。” 没有树？ “为什么没有树？”黎洛赶紧询问。 “都变不成树，都变成其他东西了。”化树可怜巴巴地解释。 “来。”化树喊上黎洛，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黎洛开着车跟着化树继续深入，眼前不断地出现各种反常的画面。 部落里到处都是藤制的笼子，关着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这些生物在笼子里暴躁地嚎叫乱动。 生物的种类完全不统一，和之前前哨站点暴动的时候一模一样。 本该在观察自然的化树们此时却焦急地在部落里走来走去，好像都忘了自己的任务。 一群化树站在笼子周围担忧地看着这些关押着的生物，束手无策。 这是发生了什么？ 直到通过化树们的只言片语，莫灵和黎洛才了解到化树部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25章 胡乱生长 化树部落里出现了很大的危机。 和之前那只化树说的一样，他们变不成树了。 化树们之前的方法一直都是使用忒修斯细胞。 但在不久之前，化树们照例活埋一个同伴时，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那只化树吞下忒修斯细胞之后，同伴们将他埋了下去，但呵护了很久都没有长出树苗。 化树们以为是发生了特殊的情况，可能是温度和地点不对，这样的事情在以前也有发生，他们只是觉得很伤心。 但这样的意外很快就在其他的化树身上重复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化树，埋入土中之后没有长出树苗，化树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次，化树们将一个同伴埋入土地后，过了一段时间，从土里钻出了一只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只黑钻头鼹鼠，可以钻地。 化树们这才意识到，不是因为树苗发育的问题才导致的长不出树。 而是因为忒修斯细胞已经不听他们的命令了。 细胞会胡乱变化，可能会变成任何一种生物，变成不能钻地的生物就会硬生生被憋死。 得知这件事情后，慌张的化树们还做了实验，证实了这件事情。 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整个区域内的生物，都在胡乱变化。 生物的后代们都会变成其他物种，化树种群已经算是影响比较小的了。 各种生物间产生了错乱，奇形怪状的后代在不同的种群中诞生，这才引起了生物的暴乱。 因此才会有很多生物想要出逃，所以费劲地去攻击高墙，袭击前哨站点。 黎洛又询问了一只化树，他们是怎么控制特修斯细胞变成一棵树的，得到的回答是“本能”。 他们化树种群从一个大树洞中凭空出现，生下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变成树。 至于他们怎么控制忒修斯细胞的，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有办法解决变化错乱的问题。 得知忒修斯细胞的异常，莫灵也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向都很正常的忒修斯细胞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就好像他们的识别功能出现了异常。 想要伪装成一只老鼠，结果却变成了一头大象。 黎洛又从一只化树那了解到，似乎大树洞也出现异常，那里经常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出现的化树也越来越少了。 再这么下去，所有的化树都会消失，所以化树部落才会这么惶恐，更没有心思跑到前哨站点去换取肥料了。 忒修斯细胞的异常如果继续持续下去，不仅仅是化树，这个区域内所有的生物都将灭绝。 莫灵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好事？ 被忒修斯细胞感染的生物全都灭绝，这世上也就不存在忒修斯细胞了。 不过在这之前，肯定会诞生特别强大的生物，而且前哨站点已经支撑不住了。 必须得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忒修斯细胞的异常，而且得想办法控制他们。 这种大规模的影响一定会露出端倪。 莫灵想了一会儿，又思考起化树们之前说的话。 奇怪的声音？ 是大树洞？ 他赶紧用罐头提醒了黎洛，拿到电子屏后，直接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去大树洞！” …… 大树洞前，莫林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困在方块当中的原因。 再看看黎洛，她似乎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大树洞内，环形的树根直通深不见底的深处，据化树所说，他们都是迷迷糊糊地从洞里爬出来的，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沿着环形的树根慢慢往下，发光的蘑菇布满了大树洞，微弱的荧光让整个大树洞显得如梦如幻。 但这些发光的蘑菇周围，却出现了各种小型生物，他们从蘑菇的根部钻了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巨大的生物尸体，嵌合在蘑菇的底部，看上去和蘑菇生长在一块，仿佛蘑菇就是从这些生物身上长出来的一样。 不出意外，忒修斯细胞在转化真菌，这些发光蘑菇的繁殖也受到了影响。 大树洞内受到的影响尤为强大，随着不断往下，莫灵看到了许多生长怪异的生物残骸。 嵌在树根内部的犄角。 斜插在一片苔藓之中的节肢。 坠落在地的深海生物尸体。 倒挂在枯枝之上的珊瑚。 沉没在水潭中的鸟类骨骼。 …… 一切证据都在表明，这是一个受到异变影响最剧烈的区域。 黎洛拿出了记录仪器，把这些古怪的事物都记录了下来。 但到目前为止，那化树所说的奇怪声音并没有出现。 反而有很多发狂的生物袭击了上来。 这些生物们大都饥肠辘辘，看上去骨瘦如柴。 莫灵在这些生物里面甚至看到了一些早已灭绝的地球物种。 虽然都能很快地解决，但这些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生物，也让莫灵防不胜防。 等到来到一片巨大的树根平台时，眼前的景象让莫灵更加震惊了。 一只庞大海洋巨兽的骨骼沉睡于此，五颜六色的生物肢体在骨骼上杂乱地嵌合。 一只蛇形生物的身体被扎在巨兽的肋骨当中，但它还顽强地存活着，见到有人过来之后便开始疯狂地攻击。 像这样活着的生物还有很多，它们虽然被嵌在骨骼当中，无法移动，但还是靠着相互攻击，存活了下来。 就像一个天然的养蛊池，只有最为强大，最适应这种环境的生物才能占据一方之地。 怪不得之前的生物看起来都这么好战。 不是因为忒修斯细胞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们都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出来。 一生下来就处在不同的族群当中，避免不了与其他生物的斗争。 不仅如此，莫灵还看到了两只生物嵌合在一起的景象 一只像乌龟一样的生物奄奄一息地被埋在树根里。 它的龟壳顶上却长出了一只类似豺狼的上半身。 豺狼一直在凶狠地撕咬乌龟，乌龟的四肢都被咬得血肉淋漓，只能缩在龟壳之内。 好诡异的生物大杂烩。 正当莫灵还在震撼于生物错乱的现象时，黎洛却突然呆滞在了原地。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黎洛才转向方块，严肃地说道： “我听到了。” “是神的声音！” 第26章 神的声音 听到黎洛说话的一瞬间，莫灵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邪。 但黎洛很快就补充道：“它在我脑海里盘旋，一直在告诉我一句话——要变化。” 黎洛赶紧拿出电子屏，将自己的遭遇写了上去。 要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他连忙用电子屏询问黎洛：“什么是神的声音？要变化是什么意思？” 黎洛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慌张，立马找到了资料，放在了莫灵前方：“这是一种遗物现象，未知的遗物现象，在大灾变时很有名。” 莫灵看向记载，心情也愈发凝重起来。 …… 神的声音，这是一种奇异的声音型遗物现象，未知来源，但第一次出现就让很多人因此丧命。 它第一次出现是在约旦河西岸地区，当时正处于大灾变时期，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天天出现。 神的声音尤为特别，它没有任何预兆，在某一天的凌晨突然出现在区域内的所有人的脑中。 不管是没睡的人还是在睡觉的人，都被这个声音直直地闯入脑海的深处。 神的声音在诉说一句话：“要有光。” 这是一种怪异的思维声音，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任何人都能听得懂。 就连聋子也能听到。 由于地区信仰原因，很多人以为是神明显灵，整个能听到神的声音的区域的人们都陷入了狂欢。 但狂欢并没有持续多久，灾难来临了。 有无数的人和动物，消失在黑暗当中。 这时没有失踪的人们在发现，只有待在光源之下，才不会消失。 那奇怪的声音并不是什么神明显灵。 而是“通告”，或者说“命令”。 如果有人没有待在光源下，神的声音就会不厌其烦地折磨他，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最终让这人突然消失。 而且光源的亮度不能过小，大约等于一个白炽灯的亮度，如果亮度过低，那声音也会就脑海中响起。 失踪的人们引起了恐慌，如何逃脱神明的“制裁”也在媒体上开始传播。 幸存的人们很快就开始了自救，整个区域灯火通明，幸运的是只要逃出影响区域，神的声音就会在脑海中消失。 但大多数人都没离开，他们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更加可怕。 第二天凌晨，神的声音消失了。 正当人们以为一切都结束时，那声音却开始了新一轮的宣告。 “要呼吸。” 莫灵看到这时，心中顿时产生了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还有人不会呼吸吗？ 但莫灵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因为当他看到“要呼吸”这三个字时，他下意识地憋了一下气。 莫灵心中一寒，连忙看向记载。 果然，这一天的“惩罚”更加剧烈，只要憋一下气，就会让人直接消失。 不会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这一天，整个区域都死一般地寂静，所有人都在集中注意力维持自己的呼吸，任何打断集中的行为都会造成人员失踪。 而且莫灵瞬间想到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 任何人在说话的时候，都是不能呼吸的！ 被神的声音影响的人，在身边的人都消失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每个人都在高压之下维持着呼吸，不敢做任何事情。 到了第三天的凌晨，神的声音再次传入了人的脑海。 它说：“要有水。” 这时的人们已经不敢去违背神的旨意了，连忙找到最靠近的水源，疯狂地朝自己口中灌水。 但就在这时，自来水停止了。 第三天的惩罚来得并不快，于是所有人都发狂似地寻找着靠近的水源。 在河流附近的人们还好，但在城市里的人们没了自来水，只能涌进超市，购买起各种瓶装水。 很快超市就挤满了人，这时一些着急的人就直接冲到了货架前开始抢了起来。 必须要喝水，一直喝水，不能停！ 卖饮料的小店、树液、小水潭、臭水沟…… 喝光了自己家里的，就去别处抢，抢不到了还有一个办法—— 血液。 别人的血液。 这一天，人们不仅要承担着神的声音的催促，还要警惕身边虎视眈眈的同类。 直到第四天的凌晨，随着天空一声闷雷，神的声音消失了，一场迟来的暴雨来到了这座城市。 随处飘洒的雨滴冲刷着城市的狼藉，人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用嘴接住这曾经弥足珍贵的水源。 第四天。 “要移动。” 人们随着夜晚的星斗，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城市中游荡。 经过几天的摧残，现在留下的人都无比遵守神的声音。 所剩无几的人类没有想到趁机离开这个区域，只是跟随着自己脑内的声音一直移动。 坚定不移地移动。 他们现在脑中只有一件事情，听从指令，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看到这，莫灵的心里也充满了悲哀。 如果是他自己经历这样的事情，好像除了随波逐流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莫灵接着往下看。 到了第五天。 “要躲藏。” 这一天，一些巨大的看不清身躯的黑影开始出现在区域各处，它们会残暴地撕碎所有见到的人类。 它们出现的地方完全随机，能不能找到躲藏的人也完全看运气。 这些黑影到处盘旋游荡，人类除了躲避没有任何办法。 在区域外的人也能看到这种生物，还尝试着使用武器去远程攻击这些生物，但却完全没有效果。 唯有躲藏，可以保全性命。 区域内的人们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呆滞地跟随着神的指示。 躲在衣柜中、床底下、阁楼里…… 空间越小越隐蔽，就越不会被黑影发现。 幸存的人们一直躲到第六天凌晨，所有的黑影就此消失。 他们也麻木地等待着神的下一个声音。 但当这一天的声音传到他们脑海中时，他们都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亲人。 第六天。 “要小心人类。” 这些听到声音的幸存者们在与同伴对视的一瞬间，消失在了世间。 第六天，只要看到人类，就会死。 那些组成团伙对抗危机的人们纷纷在听到声音后人间蒸发，因为他们都看到了身边的人。 不仅如此，如果有人看到了镜子当中的自己，或是瞄到任何反光的东西内自己的身影，他们也会消失不见。 自己本身，也是人类。 好在因为前一天的声音，大多数人都只要待在躲藏的地方再待一天，就能熬过第六天。 这一天并不困难。 可到了第七天的凌晨，当神的声音传到所有人脑海中时。 绝望，降临了。 第27章 大树洞内 第七天。 神说：“要死亡。” 随着声音响起，绝望传遍了整个区域。 麻木的人们听从了神的旨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有一些心存幻想的人，想要让别人死亡。 但无济于事，神要的就是他们自己死。 这一天，神放缓了自己惩罚的时间，只会在脑海中一直催促，并不会急切地让人消失。 有的人借此机会逃出了声音的范围。 但经过六天的折磨，大多数人想的已经不是怎么逃离，而是怎样完成神的命令。 他们已经被驯服了。 神的惩罚直到这一天最后一秒钟才到来。 整个区域内，一切还没有死亡的生物在这一秒都瞬间消失。 没有幸存者。 神的声音结束了，经过这七天，只有逃出区域的人能够活下来。 这次事件危害实在太大，又充满了未知。 最后研究人员只能将其定为遗物现象。 这片区域内发生的事情也传遍了世界，人们逐渐意识到了遗物的可怕。 看完记载，莫灵久久不能忘怀。 他又看向黎洛，在电子屏上写了几个字：“你现在听到的，是神的声音吗？” 黎洛非常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朝着平台上走了几步。 “到这就消失了，范围很小。” 莫灵松了一口气。 联想到那句“要变化”，莫灵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是神的声音让忒修斯细胞胡乱变化的？ 黎洛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方块说道：“神的声音对不同生物的影响范围是不一样的。” 莫灵恍然大悟。 神的声音对忒修斯细胞的影响居然这么广。 而且本来没有任何自我意识的忒修斯细胞居然会被神的声音影响？ 之前化树说忒修斯细胞不听指令，肯定也是因为指令被神的声音所覆盖了。 也就是说，神的声音让它们的识别功能出现了问题。 黎洛连忙拿出电子屏，将这事情记载了上去。 “不能再继续深入下去了，到时候我也会受到影响。” 黎洛打算先回到化树部落，等待苏队长带人前来再作打算。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嚎叫从大树洞底部传来。 那是什么生物？ 整个大树洞伴随着这声嚎叫开始震动起来。 环绕着平台的树根瞬间断裂，还在平台上的小车缓缓滑向深渊。 黎洛赶紧操控小车往上走，但这都于事无补。 莫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洛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当中。 完了。 莫灵向下坠落，一直加速。 周围的景色不断地上浮，而莫灵待在方块内毫无办法。 方块撞到了延伸出来的树根，将里面的莫灵撞的七荤八素。 迷迷糊糊中，他不知道坠落了多久。 莫灵感觉到重力突然反了过来，原来下落的方向变成了上升。 高速的方块不断地向上抛，最后被扔到了一块平地之上。 方块重重地砸在地上，莫灵也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一群果冻小人包围了。 化树？ 我怎么又上来了？ 莫灵摸着自己满是淤青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这群化树围着方块，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这是圣物！” “快把圣物运回部落！” 化树们把方块抬了起来，朝着部落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群化树是什么意思？圣物？ 黎洛又去哪儿了？ 走过熟悉的路，莫灵很快回到了化树部落里。 方块被运到了一个演讲台前，上面有一位正在眉飞色舞的化树。 搬运方块的化树凑了上去，说道：“首领！我们找到圣物了！” 首领眼前一亮，来到了方块面前，脸上满是激动，给找到方块的化树竖了个大拇指。 他转头对着台下的同胞说道：“这是我们奇方部落的圣物！现在能够来到我们面前，说明我们是时候作出反抗了！” 听到这话，台下欢呼雀跃。 这群化树怎么了？ 莫灵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化树部落里，随处可见一种正方形的图腾，这在之前的化树部落里并没有见到过。 莫灵又认真观察了一下部落里的细节。 没有用笼子装着的生物，建筑的特点也有些对不上。 这不是之前的化树部落！ “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莫灵看着这群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化树们，心中充满了疑惑。 首领又看向了一名化树，询问道：“最近的新生儿都怎么样了？” 被询问的化树回答道：“数量很多，也都非常健康。” 首领满是欣慰：“带我去看看。” “好。” 方块被抬着跟在后面，来到了一片树林。 眼前的景象让莫灵更加震惊。 只见这树林当中，无数的树木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 先是树干上出现了水波一样的圈痕，逐渐软化。 随后那水波会越来越大，不断回荡，朝着外圈扩散。 紧接着就有如同果冻一样的东西由内向外不断冲击着液化的树皮。 最后，一只生物从那树中钻了出来。 正是一只化树！ 这化树诞生之后，就浑浑噩噩地朝着大树洞的方向走去。 直到被一群同伴拦了下来，不停地给他说些什么话，之后他才没有继续朝着大树洞移动。 就像是原本梦游的人，突然被叫醒了。 这是，化树诞生的地方？ 他们是从树中诞生的？ 莫灵瞬间将化树的一生联系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只是一棵树，在这个地方从树中诞生，浑浑噩噩地向着大树洞走去。 又通过大树洞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通过一生的努力，最后再重新变成一棵树。 大树洞是联通两个区域的大门！ 莫灵此时非常肯定，自己是通过大树洞来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貌似这里的化树，正在经历一场战争。 正当莫灵还在思考之时，一只化树跑了过来。 “首领，它们又来了！” 首领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走！打败他们！守护大树洞！” “是！” 首领带着一群化树赶到了战场，此时正有几只巨大的蜥蜴生物正在冲击着化树的包围圈。 锋利的爪子一挥，身边的几只化树直接被扫成了两半。 化树这种毫无战斗力的生物只能用数量取胜，不停地朝着蜥蜴涌去，飞蛾扑火。 这战斗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第28章 化树的战争 化树们毫不畏惧死亡，成群结队地朝着蜥蜴生物涌了上去。 前方的化树死了，后面的化树再接上。 看着这群化树的打法，莫灵总算知道化树的数量为什么会越来越少了。 都跑到战场上去送死了，当然去往大树洞的化树会变少。 看到化树们被单方面地屠杀，莫灵再也忍不住了。 传送框瞄准蜥蜴，莫灵开始了血肉剥离。 当首领见到蜥蜴身体上出现的正方体空洞时，他兴奋地大喊：“是圣物！” 化树们的战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圣物！” “圣物！” 他们一边高呼着圣物，一边对着失去反抗能力的蜥蜴继续发动攻击。 莫灵看着已经被剥离的蜥蜴肉块，又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 之前在封锁区域杀了这么多忒修斯细胞生物，莫灵也有了经验。 在这些生物死去之后，忒修斯细胞慢慢没了伪装，它们的尸体会逐渐变得透明。 而后这些尸体会逐渐失去支撑，溃散开来，整个过程发生得很快。 但莫灵在这些蜥蜴身上并没有看到熟悉的现象发生。 异变最严重的大树洞内，居然有不是忒修斯细胞组成的生物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过多久，化树们已经清扫完战场，他们聚拢在方块面前俯下身子。 “感谢圣物！为我们带来了胜利！” “奇方部落饱受其他生物的摧残，感谢圣物的解救。” …… 这些化树们一边诉说着自己族群遭受的苦痛，一边虔诚地向方块表示自己的信仰。 莫灵被围在中间，愣愣地看着视野当中围得满满的化树们。 首领的脸上已满是愤怒，他站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对同胞们说道： “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弱小下去。”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新生儿们能够无忧无虑地朝着大树洞走去！不会受到袭击，不用提心吊胆。” 首领的话瞬间激起了化树们的共鸣，他们振臂高呼，倾泻着自己的情绪。 “把它们赶出去！” 这群化树们高昂的情绪也让莫灵感到震撼。 他本以为这就是一种无忧无虑的生物，天天就想着如何变成树，非常佛系， 但没想到在大树洞另一边的化树种群还有这样的故事。 化树抬起方块，又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他们对待方块的态度越来越虔诚，抬方块的化树也越来越多。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一大圈守卫保护着方块。 莫灵也在趁机观察周围的事物。 伴随着走过的区域越来越多，莫灵才知道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个地方，就像是封锁区域的复制，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莫灵也顿时明白之前坠落时感觉到的重力变化代表了什么。 他似乎是通过大树洞，来到了一个相反的世界。 在这里，化树从树中诞生，而在穿过大树洞之后，化树的目的就变成了化身成树。 怪异感充斥了莫灵的心头。 方块被化树抬着，到达了各种生物的领地。 这些生物都是化树的天敌，经常会堵在大树洞前，袭击新生化树。 化树对这些长期以来压迫族群的天敌们深恶痛绝，不停地对方块虔诚地祷告。 “希望圣物能够拯救我们。” 看来他们已经把方块当成了救命稻草。 莫灵正好想探索一下这个区域。 随着一只只生物倒下，化树们又爆发出一阵阵欣喜若狂的高呼。 此时莫灵却平静地看着倒下的生物，满是疑虑。 “又是普通生物，忒修斯细胞去哪了？” 忒修斯细胞，好像消失了。 就连昆虫和植物，都是普通细胞组成的，这个地方看起来正常无比。 莫灵本以为这些袭击化树们的天敌，也是受到异变影响的暴乱生物。 但一路上看来，它们都只是正常的生物，只是因为化树太过弱小，所以才会选择袭击化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化树们的出征结束了，方块也被带回了部落当中。 每只化树脸上都挂着止不住的欣喜。 首领此时正站在台上发表着获胜感言。 “赞美圣物！” “袭击我们的敌人们都被消灭了，就剩最后一个了！” “洞魔！” 本来还兴奋无比的化树们听到这个名字，顿时面面相觑，没了笑容。 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看起来非常畏惧。 首领看到同胞们都这么害怕，连忙鼓舞道：“本来我们以为很强大的敌人，在圣物面前都支撑不了多久。” “身形巨大的狂蜥蜴，才几秒就被圣物掏空了身体！” “神出鬼没的黑影兽，在圣物面前无所遁形！” “铺天盖地的利针蜂，被圣物消灭殆尽！” “洞魔也不算什么，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圣物！” 伴随着首领的一声声鼓舞，化树们又回到了斗志高昂的状态。 “各位勇士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与洞魔决一死战！” “明天，就是它的死期！” “到时候，我们前往大树洞的路途，将会畅通无阻！” 首领最后还不忘画了个饼。 莫灵听着首领慷慨激昂的发言，心生感叹。 真会鼓舞人心。 这一天，莫灵帮助化树除掉了很多天敌，化树对他也愈发信任。 夜晚，它们将方块放到了一个华丽的祭坛上，守卫将方块保护得严严实实。 祭坛旁有很多木制的图腾柱，上面刻满了奇方部落的图腾——一个规整的正方形。 莫灵打量着这图腾，内心也愈发古怪。 为什么正好是一个方块呢？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从他掉进大树洞内开始，再到“圣物降临”，一切都很巧。 正当他思考时，首领走上了祭坛。 他让守卫都去到别的地方，想独自一人对着圣物祭祀。 待到守卫离开后，这位面容永远无比坚毅的化树首领却突然耷拉下了脸。 球形的身体一下泄了气，变得萎靡不振。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了方块的面前，靠在方块旁缓缓地坐下。 首领没了那慷慨激昂的样子，就像工作完劳累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 发呆许久，首领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话： “圣物，您能原谅我吗？” 第29章 伪造的信仰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化树首领呆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地问着自己。 “我欺骗了大家，创造出一个图腾，捏造出一种信仰，利用大家，其实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目的吧？” 莫灵倾听着化树首领只言片语的忏悔，逐渐勾勒出了这只化树的一生。 …… 首领和别的化树不一样。 自诞生以来，他就不是其他化树那样毫无意识的状态。 当别的化树还浑浑噩噩地朝着大树洞前进时，他已经会躲避袭来的野兽。 有意识的代价，就是要承担意识带来的苦痛。 他看着同胞们毫无防备地被野兽吞噬，心里空有一番愤怒，却毫无办法。 化树诞生的数量很多，就算被吃掉绝大部分，还是有一些能够安然无恙地到达大树洞。 这本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首领再也不能忍受了，他把一名懵懵懂懂的同胞叫醒，又告诉这个同胞，他们的使命是拯救水深火热当中的化树。 两只化树的力量还是太有限，于是首领不断地壮大队伍。 他在化树诞生的树林旁找到了一片安全的地带，建立了部落。 又随意捏造了一个正方形的图腾，他想让化树们都变得有棱有角，知道如何反抗。 慢慢地，奇方部落建立了起来。 化树们自发地叫醒新生的同胞，告诉他们化树正在遭受的灾难。 汇聚成群的化树们终于也有了反抗的力量。 他们用陷阱和工具杀死了一些弱小的天敌，这让首领受到了鼓舞。 但好景不长，战力差距巨大导致每一次反抗都会伤亡惨重。 看着不断死亡的同胞，首领开始害怕了，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条路。 他不知道到底是选择反抗死去的同胞多还是选择浑浑噩噩死去的同胞多。 反抗，是有代价的。 首领发现这些单纯的同胞们并没有怀疑他，相信着他说的任何话。 让他们去和天敌决一死战，他们就去送死。 让他们用肉身组成一面墙，他们就坚定地挡在前方。 头脑简单，却又非常纯粹。 化树们本来只想去到大树洞，但首领告诉他们，现在他们在做的是为后人着想。 听到新生化树们都能无忧无虑到达大树洞的愿景，这群化树放下了自己对于大树洞的渴望，义无反顾地选择追寻首领。 首领一直思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常常会怀疑自己的行为。 “圣物，您真的来了吗？” 他转过头，抚摸着方块。 方块的到来在他预料之外，他本以为只是个形似相近的物件，带着方块能鼓舞士气。 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够拯救族群！ 听着首领的忏悔，莫灵才逐渐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如此巧合。 原来是首领一直在欺骗众人，图腾、圣物都只是一个谎言，他一直在用方块圆谎。 莫灵也感到了首领的无奈。 一直用谎言欺骗自己的同胞，内心肯定备受煎熬吧？ “圣物，您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首领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一根奇怪的脊骨。 他把这根脊骨拿在手中，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本来以为要用到这个东西。” 莫离看着脊骨，满是疑惑。 这又是什么东西？ “要变化。” 首领突然说出了这三个字。 莫灵心中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神的声音？ 虽然莫灵没有听到过，但他清楚地记得黎洛所说的话。 她在大树洞里听到的神的声音，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那神的声音是首领发出来的？ 这难道又是巧合？莫林很难把那恐怖的声音，和眼前弱小的化树联系在一起。 首领喃喃说道：“圣物啊，化树的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我从短暂的生涯当中学到一件事，越反抗，就越会发现化树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除非，变成别的物种。” 首领端起手中的脊骨，眼中满是光芒，随后又看了看方块，慢慢释怀了。 “但是相比于圣物，这只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力量吧。” 他小心翼翼地将脊骨摆在了方块前的供台上。 “无论您来自哪里，在我心中您就是奇方部落的圣物。” 首领对着方块磕了几个头，再站起来时，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充满斗志的样子。 他缓缓地走下祭坛，消失在莫灵的视野里。 守卫们又围了上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首领的自言自语。 但再怎么冥思苦想，莫灵还是想不出答案。 “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祭坛上火光闪烁，方块落在中央，一动不动。 “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现在莫灵连自己的状况都搞不清楚。 “不知道黎洛现在怎么样了。” 莫灵的心里满是憋屈，跟着黎洛至少还能相互交流，现在是真的没人说话。 将放在供台上的脊骨传送进来，莫灵仔细把玩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看化树首领的表现，这似乎是一件遗物？ 不知道是不是与神的声音有关。 这一天的战斗让莫灵非常疲惫，他将脊骨放在一边，在呲呲的火焰爆燃声中陷入了沉睡。 …… 第二天一早，当莫灵苏醒时，已经被一群化树抬着来到了部落演讲台前。 首领正与着化树们作着战前动员。 “只要消灭最后一种天敌，我们的使命就完成了！” “洞魔是对我们危害最大的生物，它潜伏在大树洞里，不断地猎杀着我们新生的同胞。” “它玷污了我们神圣的大树洞！” “圣物的到来，就是在指示我们，是时候消灭它了！” 首领满怀信心地看着方块，化树们也都欢呼雀跃。 动员完毕后，化树们整装待发，抬着方块向着大树洞走去。 由于拦路的生物都被莫灵干掉了，部落到大树洞的路畅通无阻。 化树们原本还习惯性地防备着周围，当反应过来天敌都已经被消灭后，才变得不再小心翼翼。 “赞美圣物！” 来到大树洞边上后，所有的化树脸上都洋溢起了对大树洞的向往。 然而，一声怒吼让所有化树都警惕了起来。 听到这熟悉的嚎叫，莫灵也心中一惊。 那是让他坠入大树洞深处的生物！ 第30章 洞魔出没 伴随着这声嚎叫，轰隆隆的震动从大树洞内部传来。 就连大树洞边上的化树们也都被震得踉踉跄跄。 他们脸上不免地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洞魔！” 漆黑的大树洞看不清路，更不用说发现潜藏在深处的生物。 首领咬咬牙，指挥着化树们将方块运入大树洞。 大树洞内，莫灵又见到了熟悉的环形树根，化树们抬着方块小心地向下走去。 一模一样。 大树洞内部的结构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那些嵌入树根的生物。 发光的蘑菇依旧布满整个大树洞，微弱的荧光指引着向下的路。 这些蘑菇就看起来正常无比，没有扭曲的根部，没有各种奇怪的生物残骸。 那些奇形怪状的暴乱生物也没有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 一切都显得这么安静。 化树们的表情一直在挣扎，他们对大树洞既向往又害怕。 他们不停地在观察大树洞内奇妙的景色，又警惕地防备着周围。 在很久以前，所有新生化树都会浑浑噩噩地走向大树洞深处，这是他们的宿命。 就算到了现在，大树洞还对这些化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小心！到了洞魔出现的地带了！”首领提醒道。 化树们明显是对这些天敌们都有研究，知道它们出没的区域和习性。 听到首领的话，化树们全都打起了精神。 首领站直身体，沉重地说道：“按照计划，现在有没有勇士？” 听罢，莫灵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 “我！” 化树们争先恐后地举起手，首领选择了其中一位。 那被选中的化树走到方块面前，向往地触碰了一下。 而后他与同伴们道了别，独自一人朝着树根下走去。 是诱饵！ 莫灵再次感叹于化树们的视死如归的意志。 小小的化树勇士此时看起来高大无比。 勇士还没走多远，熟悉的震动传来。 一只深棕色的生物闯进了莫灵的视野。 如同一只蝌蚪一样，这生物有着巨大的头颅，上方没有五官，不长的尾巴拖在后方。 这生物在大树洞的洞壁内高速地穿行，坚硬的树洞对于它来说如同液体一般。 它钻到化树勇士的身旁，突然冲破洞壁，一跃而出。 莫灵这才看清楚这生物的具体样貌。 原来之前在树根内穿行时，这只生物一直保持着高速旋转的状态。 它利用身上的螺片，如同钻头一般深深地扎入洞壁之内。 等到冲出洞壁，旋转才停止。 那巨大的头颅只是旋转产生的幻影。 这生物实际的身体只有细长的一小部分，像是一只蜈蚣，旋转停止后，身上短小的节肢清晰可见。 这生物钻出洞壁之后，身上的螺片就像是雨伞一样收了起来。 那短小的节肢稳稳地扎入树根，飞速地朝化树勇士冲去。 勇士瞪大了眼睛，恐惧地站在原地。 “洞魔出现了！”化树们惊呼。 原来这就是洞魔，真是一种奇特的生命形态。 莫灵瞄准洞魔，直接将洞魔短小的节肢和树根一起剥离。 还在高速冲刺的洞魔一下子没了支撑，哀嚎着倒在了勇士面前的地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化树们又欢呼起来。 化树勇士也受到了鼓舞，拿起手中的武器，把这只洞魔打落下了树根。 这一幕更加让化树兴奋。 然而，那跌落下去的洞魔在空中张开了螺片，像是吹动号角一般，一声悠长的嚎叫顺着螺片传递出来，在大树洞内回响。 伴随着这声嚎叫，大树洞内开始响起了一声声的回应，无数的洞魔怒吼回荡在大树洞内。 这恐怖的声音让化树们都停止了欢呼。 怒吼结束后，整个大树洞都陷入了死寂。 莫灵面色凝重地警惕着。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身下却传来一阵阵沉闷的震动。 有东西在靠近！ 突然，一道黑影在视野中闪烁了一下。 又是洞魔！ 震动越来越剧烈，洞壁内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痕，密密麻麻的洞魔出现在了莫灵的视野当中。 这么多？ 在他的视野里，洞壁内已经快要被洞魔填满，它们在其中不停穿梭，钻出一条条扭曲的路径。 化树们虽然看不到洞壁内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剧烈的震动。 他们瑟瑟发抖地围靠在方块边上，拿起武器防备周围。 莫灵也不闲着，对着洞壁内的洞魔们开始发动了传送。 他传送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洞魔甚至还没到达洞壁，就已经变成了碎肉。 那些被剥离下来的肉块也被莫灵重复利用，他把这些肉块丢到了其他洞魔的身体内部。 这些原本还在正常穿梭的洞魔，突然痛苦地停在原地动弹不得，身上溢出鲜血。 就算偶尔有漏网之鱼能够钻出洞壁，身上也早已千疮百孔。 化树们虽然个个都瑟瑟发抖，但攻击起洞魔来却是毫不手软。 这些已经负伤的洞魔在化树们的围攻下很快也倒下。 很快，洞魔的数量越来越少，化树们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卖力地补刀。 但莫灵却感到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震动越来越剧烈了？” 洞魔被消灭了这么多，震动应该会越来越小才对，但莫灵却感觉越来越不稳。 那剧烈的震动甚至将抬着方块的化树们都震倒在地，方块掉落在了树根之上。 这画面怎么这么熟悉？ 果然，震动越来越剧烈，方块被震得越来越往下，开始在树根上加速下滑。 “圣物！” 化树们赶紧围成一团阻挡方块的下滑，但他们弱小的身躯在震动当中甚至都站不稳。 前来阻挡的化树们被方块撞开，方块在他们绝望的眼光中冲出树根，朝着大树洞深处坠落。 “又来了。” 莫灵更加绝望，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难道我又要掉回去？” 坠落当中，莫灵的视野不断变换，他总算看清楚了震动的来源。 在大树洞的洞壁外侧，有许多洞魔联合起来，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然后张开螺片，靠在一起。 螺片上的螺纹相互嵌合，因此它们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些洞魔围成一团，有规律地用高速旋转的螺片撞击洞壁。 虽然看到了震动的来源，但莫灵现在却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下落的速度还在加快。 第31章 赞美圣物 想到没了自己以后，那些化树们可能会遭遇的事情，莫灵心里更加难受。 “得想办法上去。” 跌落到洞底之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吧？到时候再如法炮制，返回这个世界？ 莫灵连忙甩开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如果真这么做，回来的时候化树部落渣都不剩了。 “要是能传送自己就好了。” 想到这，莫灵突然灵光一闪。 他只尝试过传送自己的肉体，但他却没尝试过传送整个方块！ 这一直是他的盲区。 想到这一点时，莫灵连忙把传送框对准了方块本身。 随着传送的发动，他突然感觉方块停滞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视野当中，原本高速坠落的方块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莫灵也没有因为突然停滞受到伤害。 惯性不存在了。 金属方块像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大树洞的中央，一动也不动。 伴随着奇特的感觉，莫灵发现此时的方块就好像在水面漂浮着的纸船。 周围是平静的水面，小船轻轻地在水波里荡漾。 只需要轻轻一推。 伴随着莫灵的想法，沉重的金属方块如同羽毛一般向上方缓缓飘去。 莫灵的心中已是止不住的欣喜。 有用！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但只要传送整个方块，就会让方块进入到这种飘浮状态当中，能够随着他的心念运动。 不仅如此，随着莫灵控制加深，方块飘浮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洞魔们释放震动的地方。 方块瞬间锚定在了空中，没有受到任何惯性作用。 洞壁空间当中正在释放震动的洞魔被随之而来的无形攻击变成了碎肉。 震动减缓了。 完成攻击后，方块继续加速往上，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如同一台精密的猎杀机器，方块一边向上寻找着洞魔，一边将隐藏的洞魔们统统杀死。 莫灵操控方块也越来越熟练。 一开始方块只是直直地向上飘浮，甚至还会一头撞上阻挡的树枝。 到了后面，方块已经能灵活地绕开各种障碍，还能靠近洞壁搜索内部的洞魔。 洞魔的震动已经不再起效果，躲在洞壁当中的它们如同待宰的羔羊。 能够自由移动的方块能够轻易地找到它们，将它们杀死。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操控方块回到了之前坠落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莫灵很是心疼。 此时，化树们已经损伤惨重。 那位化树勇士，早已被袭来的洞魔撕成了碎片。 化树们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洞魔们包围。 弱小的他们在洞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仍在使用着各种工具顽强地斗争着。 莫灵本以为化树看到方块坠落后会完全失去斗志。 但他没想到。 “同胞们！与洞魔们同归于尽，现在多杀一只，以后就有多几位同胞能够穿过大树洞！” 首领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现在的奇方部落毁灭了，以后还会有新的奇方部落建立起来！” “杀！” 化树圆滚滚的身体冲到狰狞的洞魔身前，把手中的木质长矛插进了洞魔的身体。 短小的长矛对洞魔并没有什么作用，只能稍稍阻挡洞魔的脚步。 这只化树很快就被眼前的洞魔撕成了两半。 周围的同胞赶紧冲了过来，一拥而上扑在了洞魔身上，带着这只受伤的洞魔滚下深处。 化树就靠着这样的战术不停与洞魔同归于尽。 原来是这样。 莫灵还在树洞下方时，就总是看到坠落下来的化树和洞魔。 他只想着是战斗激烈，没想到居然这么悲壮。 但现在化树们不需要这么悲壮了。 首领举着一根长矛，向着一只洞魔冲去，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长矛插入洞魔的身体，狰狞的洞魔张开螺片，就要朝着首领切割而去。 但首领被一分为二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反而是那恐怖的洞魔，身上出现了无数的血洞，愣在原地没了生息。 见到这熟悉的攻击方式，捡回了一条命的首领连忙向周围看去。 当看到树洞中缓缓升起的方块时，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赞美圣物！” 绝境当中的化树们都虔诚地望向了方块。 此时，太阳已升到了半空，一抹阳光掠过大树洞的边缘，射入了黑漆漆的洞内。 缓缓上升的方块恰好接住了这一抹阳光。 方块的金属壁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如同神灵现身一般。 炙热的阳光照射在狰狞的洞魔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数无形的剥离攻击。 化树根本无法对付的洞魔，在这无形攻击之下连逃跑都来不及，当场化作一摊碎肉。 笼罩在化树族群上的阴霾，在阳光之下瞬间消散。 刚刚还在被单方面的屠杀，现在已经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方块沐浴在光芒之下，将温暖的阳光反射到了劫后余生的化树身上。 化树们全都放下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赞美圣物！” 莫灵在方块中看着这些跪倒在地的化树们，只觉得他们似乎比以往更加虔诚了。 但这些化树当中，却是首领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的表情无比地狂热，俯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不断赞颂着伟大的圣物。 莫灵心里反倒有些不解。 “明明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是一场骗局，怎么反而你最激动呢？” 莫灵操控方块来到首领面前，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本想让首领赶紧起来，却没想到这一举动让首领更加激动了。 “好吧。” 莫灵只好不再做出什么动作，而是向着大树洞边缘飘去。 “看样子洞魔是已经清除完毕了。” 莫灵仔细地探查了一下周围，不仅没发现洞魔，震动和嚎叫也都消失了。 “还有漏网之鱼也没有办法了。” 搜寻一圈之后，莫灵就向着大树洞顶部飞去。 化树们紧紧地追寻着方块，与莫灵一起来到了大树洞外。 看着身后一直追随着的化树们，莫灵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引着他们回到了部落内。 不会一直跟着吧？ 莫灵回到了首领经常演讲的台上，落了下来。 他想要稍稍休息一会儿。 刚熟悉飞行能力，还要一边猎杀洞魔，让莫灵的精神非常萎靡。 但化树们却精力充沛，回到部落后，都聚集到了演讲台前，看样子又准备发表获胜感言了。 他们自发地围聚在方块身边，眼神当中都充满了狂热。 第32章 熟悉的高墙 “同胞们，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所有的新生化树们，都能够自由自在地去到大树洞了。” “没有什么敌人会阻挡他们，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们。” 首领如释重负，不再像动员时那么激情。 但化树们却完全无法消停，仍然兴奋地用欢呼回应首领的每一句话。 他们实在是被压抑得太久了。 奇方部落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方块被抬上祭坛，围在中间膜拜。 化树们在方块周围摆满了祭祀用品。 他们赞颂着方块的事迹，叨念着方块的伟大。 “赞美圣物！” 等一切都结束时，已是深夜。 首领又支开了守卫，来到了方块旁。 此时的他虽然再次变成了那泄了气的模样，但看起来却十分轻松。 “圣物，你是来拯救我的吧。” 首领又靠在了方块的金属壁上。 “我一下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我想过要拯救水深火热的同胞们，成功之后，却突然感觉内心有些空虚。” 莫灵有些理解了。 首领花了这么大心思捏造信仰，就是为了让化树们协助他完成驱逐天敌的目的。 现在目的也完成了，他这个部落首领，却被架在高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奇方部落，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莫灵叹了口气。 相比于其他化树，首领的确太过特别。 他总能想得更远。 首领靠在方块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部落，沉默良久。 “谢谢。”首领突然站起身来，转过头对着方块说了这样一句话。 “您应该也有自我意识吧？我能感觉得到，化树有感知意识存在的能力。” 首领的话吓了莫灵一跳，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莫灵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化树时，化树越过黎洛，先对着方块打招呼的事情。 原来如此。 没想到化树还有这种能力。 莫灵操控方块微微漂浮了一下，又落到地上，算是回应了首领的疑问。 首领感慨地说：“看来您早就知晓一切，只是不屑于拆穿我。” 首领找来一块布，轻轻地将落在方块上的灰烬擦拭干净。 “对不起，您应该早就知道，我是在利用您吧？” 莫灵愣了一愣，他并没有想这么多。 完全是首领自己在瞎想。 将方块擦干净后，首领又问道：“是不是完成了这一切后，您就要离开奇方部落了？” 这倒是。 莫灵倒想一直在这探索下去，有了自由移动的能力后，他很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他太饿了。 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长时间操控方块让莫灵两眼发昏。 之前为了腾空方块内的空间用于战斗，莫灵还把自己储存的食物都扔了出去，只存了几瓶水。 化树部落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他还要担心各种果实会不会已经被忒修斯细胞感染，根本不敢随便吃。 莫灵又开始怀念起在黎洛身边天天吃饱喝足的日子了。 想到这，莫灵又让方块微微震动了一下。 虽然首领早早猜到了这个答案，但还是非常沮丧：“真想追随您啊。” 首领又思考了一会，对着方块说道：“您明早再走吧，我让同胞们送送你。” 莫灵也并不着急，震动方块表示回应。 首领离开后，精神与肉体双双虚脱的莫灵在方块内沉沉地睡去了。 他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中，莫灵变得无比高大。 他又变成了方块头的模样，坐在一个巨大的金属王座之上，一动不动俯瞰着周围。 无数的化树围着莫灵，不停地发出“赞美圣物！”的高呼。 他们争先恐后地对莫灵说出各种溢美之词，然后又纷纷在王座周围挖坑，跳入其中变成一棵树。 树的位置越靠近王座，就越代表着荣耀。 前方的化树变成树之后，后方的化树又涌了上来，重复着前辈的行为。 周围化树的赞颂声不绝于耳。 嘈杂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莫灵。 再睁眼，已到了清晨。 方块旁已经围满了念诵着颂词的化树们。 这一刻，莫灵甚至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首领向化树们宣布了一件事情： “圣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树族群今后的发展还得靠我们自己，现在圣物要回到它降临之前的地方了，以后再到族群的危机时刻，圣物才会再次降临。” 莫灵也适时地控制方块漂浮了起来，向着大树洞移动过去，在化树们依依不舍的目光当中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莫灵发现没人跟上来，他才慢慢地从一根粗壮的树根后飞了出来。 “演戏真是太累了。” 化树的事情总算能先放一边了，但在回去之前，莫灵还是想在这找找忒修斯细胞的踪迹。 方块向着远离大树洞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上，莫灵又看到许多熟悉的生物，但这些生物族群似乎都没受到生物错乱的影响。 甚至连忒修斯细胞也见不到，动植物都一样。 明明就像是封锁区域的复制版本，居然找不到一点异常。 莫灵的心情愈发凝重，他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方块加快了速度，在树林当中灵活地穿梭。 果然，没过多久，莫灵又被阴影笼罩了。 高墙！ 熟悉的高墙。 莫灵不可置信地向墙外看去，让它最为害怕的事情出现了。 墙外，是一个由忒修斯细胞组成的世界！ 莫灵连忙实验了一下，这高墙外的树木和昆虫，在被剥离之后都变成透明的液态。 这正是已经被忒修斯细胞替换的表现。 如果这个世界都被忒修斯细胞占领了，那这高墙又是被谁建立的？ 莫灵细思极恐。 还在纠结之际，一个人影靠近了莫灵。 他穿着前哨站点的作战服，看上去正常无比。 这人拿起记录仪器，对准方块： “反细胞封锁区域13号地带，发现一个不明金属方块，请求增援，收到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收到后，这人也慢慢地走到了方块前。 他敲了敲方块，自言自语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来人也戴着一张猎人铭牌，和莫灵之前在前哨站点见到的士兵们并无两样。 但莫灵还是发现了一点不同。 这人的手臂受了伤，伤口处正缠着一圈绷带，还有一点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 那一丝血液浸到了绷带上，却慢慢地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粉红色。 紧接着，那粉红色变得更淡了。 到了最后，绷带上只剩下一点透明的水印…… 看到这一幕，一股凉气涌上了莫灵的脑门。 第33章 反细胞世界 如果没人告诉过莫灵忒修斯细胞的事情，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地方。 让莫灵最难以面对的事情出现了—— 被忒修斯细胞转换的人类。 趁着增援还没过来，莫灵赶紧操控方块一个加速远离了这位士兵。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 但越沿着高墙前进，莫灵心里的幻想便愈发地幻灭。 外围全都是忒修斯细胞！ 莫灵甚至翻出了高墙，在外面绕了几圈。 所有的生命都在正常地生活，鸟语花香、生机勃勃，但无一例外都是忒修斯细胞。 莫灵回到墙内，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前哨站点。 视野穿透地面，里面的士兵正井井有条地工作着，各种设施布局与莫灵第一次见到的并无两样。 但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联想到刚刚见到那名士兵说的话，莫灵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是一个忒修斯细胞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正常细胞才被称为反细胞。 所以这个区域才会被单独封锁起来，而且找不到任何忒修斯细胞的踪迹。 莫灵曾经也思考过如果一个世界全被忒修斯细胞替换，会是怎样。 他本以为那个世界的人们都会痛苦不已。 但他却没想过，观念居然会彻底倒转过来。 少数，才会被称为异类！ 士兵们在前哨站点内鲜活地存在着，他们可能一出生就全身都是忒修斯细胞，根本不存在替换一说。 这些活生生的忒修斯人类正常生长、正常死去。 也许在他们的生物学上，忒修斯细胞就是构成生物体的基本单位。 当莫灵还在观察着这些士兵，却有人注意到了它。 “那个方块跑到前哨站点去了！快阻止它！” 一个小队追了上来。 莫灵本可以出手解决，但他看着这些忒修斯细胞人类，却心生怪异。 “应该是个有自主意识的遗物，不知道怎么跑到封锁区域来了。” “最近有同伴上报遗物丢失吗？” “没有，监测站那边也没有。我查了一下，应该是一种未发现的遗物。” “好，先尝试沟通，它使用能力也需要代价，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们和普通人类，有区别吗？ 莫灵的传送框瞄准了这群士兵的头颅。 又猛地往下一移，把这些士兵的武器统统化作碎片。 莫灵控制方块向上一飘，飞速地离开了前哨站点。 他还是下不去手。 转眼间，莫灵又回到了大树洞。 操控方块停到一块平台上，莫灵靠在金属壁上不停地喘气。 光是这个世界的前哨站点，就已经让莫灵感觉到了压抑。 再想想这背后的一切，监测站、深渊、黎明城，他已经不敢再继续探索下去了。 “先回去，实在是太饿了。” 莫灵前往这个世界前哨站点的原因之一也是想找点东西吃。 但看到前哨站点那诡异的场景，他知道就算有食物，那食物也八成是忒修斯细胞制成的，或许那会是一种透明状的也说不定。 虽然都是蛋白质加能量，但莫灵心里却很膈应。 “要是奇方部落的化树们知道它们的圣物只想吃东西，岂不是很可笑？”莫灵自嘲道。 休息片刻，莫灵操控方块缓缓落入大树洞中。 下落速度很慢，借着发光蘑菇上的荧光，莫灵总算看清楚了大树洞的底部。 这是一片发光藻类遍布的水潭，大树洞内的深根扭曲地扎入水潭底部。 树根之间的空洞延伸到远处，支撑起一片巨大而空荡的空间。 一些被发光藻类覆盖的小生物在这片空间中安宁地生活着。 虽然深入地底，潮湿且腐烂，但却一点都不死气沉沉。 看着这安宁的景象，莫灵被忒修斯细胞世界冲击的心灵稍稍缓了过来。 继续下落。 当莫灵快要落入水潭时，那发光的水居然像触手一般慢慢延伸上来。 莫灵赶紧让方块停在了空中。 触手在空中不停摆动，又延伸出几只小触手，在方块下方不停地试探抓取。 莫灵尝试地将方块放在了触手顶端，接触到方块的发光的触手连忙沿着金属壁吸附了上来。 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水顺着立面越爬越高，直至将整个方块吞没其中。 薄薄的水膜在温柔地将方块拉入水潭。 想了想，莫灵放开了操控，让方块在重力作用下如同一颗石子般砸入水中。 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熟悉的重力翻转又出现了。 莫灵感觉到方块穿过了一片水幕，整个世界翻转了过来。 方块从水幕中冲出，又落到了一汪水潭上。 水花四溅。 方块内的莫灵双手撑地，差点又要在头上撞个大包。 “还好这次坠落高度并不高。” 等莫林坐直身体，才发现方块旁一个面露警惕的身影。 那身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被方块溅出来的水淋湿，不知是潭水还是汗液的水珠从光滑的脸颊上滑下。 居然是黎洛！ 她的表情慢慢从警惕转为了安心，走上前来拍了拍方块：“你跑哪去了？”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电子屏，放到了方块上。 莫灵把电子屏传送进方块内，拿着电子屏，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遭遇。 “忒修斯细胞世界的事情对于这边的人类来说似乎太过恐怖了。” 思考片刻，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上了三个大字： “不知道。” 莫灵也确实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万一又是个梦境呢？ 如果那是个梦境，那还是件好事。 黎洛看到回答，也并没有生气，只是凑到方块前转了几圈，检查起方块有没有受损。 她擦拭着方块上的泥土： “这两天神的声音消失以后，我一直在找你。” 莫灵这才注意到黎洛的黑眼圈。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莫灵继续用电子屏问道：“神的声音真的消失了吗？什么时候？” 得到黎洛的回答后，莫灵仔细算了算，发现神的声音消失的时间正好是化树首领放下脊骨的那时候。 这又有什么联系？ 莫灵还得知，黎洛已经几乎探索完整个大树洞的洞底了。 这里面就是个巨大的空洞，除了一片广阔的浅水潭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忒修斯细胞转化的生物在这里面相互攻击，不过在神的声音消失以后，这里的生物也逐渐趋于正常。 黎洛也因此能有机会来到洞底搜索。 “真的没有其他东西？”莫灵再三确认，得到的答案都完全相同。 莫灵不信邪地下探视野。 浅浅的水潭下只有浑浊的淤泥。 根本就没有什么穿梭世界的水幕…… 第34章 突然结束的暴乱 莫灵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经历是否真实了。 为什么自己一回到这边，又会准确无误地落在黎洛身边呢？ 自己拯救的化树部落和外围的忒修斯细胞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分不清。 莫灵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烧坏了。 越深入思考，他越觉得自己两眼发虚。 “我可能有些低血糖了。” …… 吃着黎洛带来的零食，莫灵终于缓了过来。 没再去想那些事情，他觉得好受多了。 看着方块上的食物一件件消失，黎洛也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不得不说，你们遗物的食欲可真好，我来到深渊以后，对很多以前喜欢吃的东西都没了食欲。” 这事情莫灵在监测站的时候也听到过。 深渊每层都有不同的负担，大概上体现在生理上的各种症状，就像潜入深海的人类会感受到水压一样。 但莫灵确实一点都没感受到。 除了待在方块内不时会全身酸疼外，他没感到任何不适。 可能食欲不振也是黎洛的症状之一吧。 待莫灵吃饱喝足后，黎洛又开始犯了难。 “我还不知道怎么把你运上去，这太高了。” 莫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飞行能力好像还没在黎洛面前展现过。 于是他连忙控制方块，离开了水潭，缓缓地飘上空中。 飞行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黎洛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方块：“原来你自己会飞？” 为了防止黎洛继续误会下去，莫灵赶紧用电子屏解释道：“刚学的。” 他还让黎洛试着坐上方块，载着她向大树洞上方飞去，测试了一下飞行能力。 很快，方块就上升到洞顶边缘。 “好稳。”黎洛一边好奇地感受着方块电梯，一边称赞道：“这比那破车要稳多了。” 莫灵本来还有些担心飞上来会遇到生物袭击，但他却发现这一路上的生物平静了许多。 看来生物异变真的结束了。 方块向着化树部落飞去，虽然载着黎洛，但莫灵也没有感到操纵有什么困难。 反倒是少女异常地兴奋，不停地称赞着方块。 回到化树部落，熟悉的景象又让莫灵产生了错乱感。 他甚至感觉这群化树们马上就要冲上来“赞美圣物”了。 但没有首领那样的枭雄，这边的化树明显要更加单纯一点。 他们似乎也发现异变停止了，此时正准备让一批同伴去完成变树的目标。 莫灵惊奇地发现，化树们挑选的种植地，正好对应着诞生的那片树林。 而且接下来通过大树洞来到这边的化树数量也会多一点吧。 莫灵挺庆幸自己拯救了化树部落。 当莫灵还在化树部落里游荡时，一支小队匆匆忙忙来到了化树部落。 正是苏队长一行人。 小队中的士兵们大都一脸疑惑。 刚进入化树部落，看见黎洛悠哉地站在方块旁，苏队长就急匆匆地迎上前来。 苏队长满是绷带的脸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十分激动：“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封锁区域的生物暴动都停止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喘了几口气后，才接着问道：“是化树部落的原因？” 黎洛不慌不忙，把这几天的资料都传给了苏队长。 苏队长也不客气，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神的声音导致的忒修斯细胞错乱变化，引起的暴乱？” 黎洛点点头。 苏队长仔细地看完之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每次兽潮来的生物都是多种异怪的组合。” “神的声音是怎么消失的，你知道吗？”他追问道。 “那天夜里突然消失的，具体时间我不知道，我只是发现暴乱缓和了，再进入声音范围，就听不到了。” 苏队长沉思许久，叹了口气。 “当时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时，它也是这么神出鬼没的，好在这次造成的危害并不大。” 苏队长又向黎洛说明了这几天对前哨站点探查的结果。 他回到站点后，第一时间就检查了通信人员和站点线路，发现都没有问题。 见到暴乱平息后，也猜到黎洛这边大概发生了什么，才及时赶过来。 黎洛不解地问道：“没有尝试过其他的通讯手段吗？” 苏队长摇摇头：“不行，这是唯一一条线路了，深渊对信号的干扰很严重，没有其他办法。” 黎洛又将大树洞内的嵌合生物告诉了苏队长。 苏队长摸着自己的太阳穴，困扰地说道：“看来还要找个时间去清理一遍，万一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完了。” 随后他便走向后方，向身后的士兵们都说明了一下状况。 士兵们虽然还是一脸疑惑，但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暴乱确定平息，至少他们可以先喘口气了。 “我们其他队员还汇报了可能是忒修斯细胞泄漏的通道，一起去看看吗？”苏队长询问道。 看来暴乱刚刚平息，前哨站点就有不小的收获。 黎洛朝着队长点点头，习惯性地按了一下手环，接着便呆在了原地。 莫灵也愣了一下，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不动了？ 哦，车没了。 那辆昂贵的山地车，现在可能已经变成大树洞水潭里的零件了。 她凑到方块面前蹲下，小声地询问道：“你介意暴露能力吗？” 莫灵操控方块摇头似地转了转。 苏队长打量片刻，也发现黎洛的小车不见了。 “我们那还有个搭载物资的板车，需要吗？”苏队长指着后方说道。 黎洛朝苏队长摆了摆手。 接下来画面让所有士兵们都目瞪口呆。 只见黎洛站了起来，向苏队长说了一句：“走吧。” 身后的方块随之而动，远离地面，向黎洛头顶处飘去。 沉重的金属块就这么跟在了黎洛后方，如同某种跟踪型的自动武器。 正方体形状的规则方块和纤细的少女曲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连苏队长，此时都抬起头，看着方块说不出话来。 黎洛再三提醒，苏队长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士兵开始带起路来。 带路的士兵两步一回头，不断地用余光打量着方块。 终于，士兵忍不住了，好奇地问道：“你这件遗物，怎么有这么多能力？” 黎洛想了想，把莫灵的话套用了一遍，解释道： “刚学的。” 第35章 逃逸通道 高墙边上。 一名士兵正站得挺直，与苏队长汇报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个疑似忒修斯细胞逃逸通道的。 “这块区域是断树羊活动的区域，它们以啃食树心和矿石为生。” “暴乱停止后，我带着小队日常巡逻，以往我们巡查这个区域时，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但就在今天，我们发现整个树林内，到处都是屠杀留下的鲜血和残肢。” “我们顺着血迹来到这里，就发现了这个洞口，看样子可以直通高墙外。” 说到这，士兵有些犯恶心，赶紧喝了一口水。 苏队长蹲下身子，看了一眼血迹，又用抱着绷带的手摸了摸。 “还是新鲜的？” “对。”士兵回答。 苏队长起身问道：“断树羊有什么天敌吗？” 士兵沉思片刻：“有，但天敌都只是以它们为食，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屠杀景象，昨天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不太可能是什么天敌做的。” 苏队长摇摇头，反驳道：“有可能是‘过杀’行为。” 士兵疑惑道：“啊？‘过杀’行为？” “就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过多的猎物，然而并不食用，也不用于储藏。就像猫玩弄老鼠那样。”苏队长解释道。 士兵听完，思考了许久，还是摇摇头，他拿出自己的电子屏，给队长看了一张图片。 这是一只长相无比狰狞的山羊。 如同AI合成的劣质图片一般，这只山羊长着两只巨大的角，像电锯一样直直插在头上，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它的毛发是偏灰的金属色，有点粗糙，像是卷曲的铁丝，双眼如同摄像头般射出渗人的红光。 电子山羊？ “这就是断树羊。”士兵迎着苏队长怀疑的目光解释道：“所以一般的掠食者都不敢惹它们。” 苏队长点点头，逐渐明了。 他走到屠杀现场，在泥土里翻出了坚硬的灰毛和断裂的电锯链条。 士兵跟在身后，继续说道：“断树羊本身的天敌对付它们也只能偷袭那些老弱病残的离群个体，根本不敢袭击羊群。 “而且它们肉质偏硬，大型掠食者也不会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惹它们。” 苏队长点头道：“再去看看洞口吧。” 回到洞口，这怪异的形状又让众人泛起了恶心。 洞口并不大，圆形，一人高度，坐落在一个小土坡的边缘，垂直联通内外。 最要命的是洞穴内壁上不断扭动的如同蜂蛹一般的白色椭圆长条肉粒。 密密麻麻的肉粒顶端还有一颗黑点，像眼睛一样感知着周围的光暗。 众人的到来让肉粒们统统扭向洞外的方向。 真是密集恐惧症的噩梦。 黎洛却不害怕，拿起一根树枝戳了上去，莫灵想阻止也没办法。 好在肉粒碰到树枝之后只是扭动着把树枝向内推去。 见状，黎洛松开手，一颗颗肉粒接着力把树枝送到了洞穴的深处。 这一幕让众人都面露疑惑。 接下来又是几番操作，石头、树叶、匕首…… 这洞穴来者不拒，什么都往里面送，好像没什么自我意识。 黎洛查询起数据库，空荡荡的没有一条类似信息。 莫灵看向洞穴深处，视野的尽头依然还是一模一样的肉粒，不知延伸到何处。 “探测器带来了吗？”苏队长询问身后的士兵。 蜘蛛形状的探测器被放入了洞穴，在肉粒的推动下朝着洞穴深处前进。 众人在屏幕前焦急地看着探测器传回的画面。 洞穴内弯弯绕绕，一直都是密密麻麻的肉粒，拐了几个弯之后信号已经变得很差。 勉强还能知道探测器的位置，随着它的前进，屏幕上也自动计算出一个三维的洞穴地图。 士兵仔细看着，惊呼道：“不是出高墙的，是向下的！” 但似乎洞穴还没走完，探测器仍在一直向下，而且肉粒推动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画面逐渐模糊不清。 就在众人以为画面就要消失时，探测器突然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黑影。 咔嚓！ 那黑影把探测器撞了个一百八十度后，继续朝着洞穴上方冲去。 黑屏了。 屏幕上闪烁的探测器位置信号也随之消失，三维地图绘制到一半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快去守住洞口！”苏队长大喊。 士兵们举起武器对准了洞穴出口，还有的直接在洞穴口放下了陷阱。 众人围成一圈，等待着那黑影从洞口钻出。 洞口的肉粒像海草般缓缓摇摆，没过多久就开始收缩起来。 肉粒翻涌，一个灰色的、包裹着粘稠液体的毛球突然被推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本以为是什么强大的野兽，但却只是一个毛球？ 这让士兵们都愣住了。 毛球伸开卷曲的身子，居然是一只断树羊小羊羔。 它虽然小，身上的肌肉却非常完美，头顶的电锯锋利坚韧，就像一只壮硕的公山羊。 这怪异的小断树羊站起身来，一脚踩到了士兵设下的陷阱之上。 咩！ 它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见到这一幕，本该攻击的士兵们都陷入了困惑。 但此时莫灵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这小羊羔的脑中，居然有一只红绳蠕虫！ 于是在士兵们还愣在原地时，莫灵已经发起了攻击，小羊羔身上的电锯角顷刻间被莫灵剥离。 小羊羔头顶上顿时血流如注，身下被陷阱困住，进退两难。 士兵们见小羊羔已没了反抗之力，于是放下了武器，拿出一个胶囊抛出。 胶囊在空中破开，展开一张坚硬的合金网，将小羊羔困入其中，众人这才放松下来。 莫灵此时却仍紧绷着神经，因为在他视野当中，这只羊羔的血肉正飞速愈合，体内还有异常的金属液质在涌动。 突然那液质爆出体内，撕破合金网，朝一个正在靠近的士兵冲去。 莫灵尝试着传送飞出的液质，但那东西飞行速度太快，没能阻止。 液质“嚓”的一声划过。 那士兵仍保持着震惊的姿态，身体却已被拦腰斩断！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再次发起攻击。 小羊羔见此状况居然露出了害怕的目光，一道白光闪过，将自己被困的肢体砍断，单脚一蹬，飞身回到了洞穴当中。 莫灵连忙用视野跟随着小羊羔，在身上不断制造着血洞，但这羊羔的愈合速度居然越来越快！ 就算断掉头颅，也能快速地再生。 莫灵连忙冷静了下来，想起红绳蠕虫的性质，不再攻击。 这羊羔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屠杀的原因 洞穴内的肉粒接受到鲜血之后，扭动得更加剧烈，转眼间就将受伤的小羊羔送入洞穴深处。 莫灵连忙飞上前去查看，但小羊羔已经进入太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几名士兵见同伴被害，双眼通红，直直冲到了洞穴入口，跟随着跳入了洞穴当中 随后也被肉粒送入深处。 苏队长连忙怒斥：“你们在干什么？穷寇莫追，先救人！” 剩下几名跃跃欲试想要追击的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停下了自己鲁莽的行为。 “还有救吗？” “伤势太重，没办法了。” 躺在地上的受伤士兵此时已经瞳孔放大，没了气息。 苏队长伸手将士兵的双目合上，吩咐将士兵的尸体抬回前哨站点。 之后他便站在洞穴入口捏紧了拳头，周围的气氛如冰霜般寒冷。 眼下发生的情况，让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一只弱小的小羊羔在前哨站点的小队包围下杀了一名士兵，又转身逃脱？ “队长，这是它用来远程攻击的武器。”士兵拿着刚刚小羊羔发射出来的液质，来到苏队长面前。 那是一个断掉的电锯链条，断裂处像是被高温熔化，又像是刚刚铸造到一半就停止住的金属。 “是从它体内发出来的吗？” “是的。” 苏队长小心端起链条，在手上翻转几次之后，还给了士兵。 他再次叫来那个发现洞口的士兵，询问起他断树羊的信息：“它们之前会使用这种远程攻击招数吗？” 士兵连忙摆摆手，表示他也是围攻小羊羔的一员，这种事情肯定会提前说明。 “它的愈合能力我也没见过，更不用说从自己的身体中直接制造电锯链条了。”士兵解释。 苏队长还想问些什么，已经得知小羊羔体内有红绳蠕虫的黎洛走了过来，将愈合能力的原委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苏队长陷入了沉思。 此时，在屠杀现场调查的人员也来到苏队长身边，向他汇报起屠杀现场的调查状况： “根据血液样本、附近高墙的监控、现场的战斗痕迹和遗留，那小羊羔确实是屠杀自己族群的凶手。” 得知此事，苏队长又查找起红绳蠕虫的资料，而后向黎洛询问道：“那红绳蠕虫，会控制宿主杀掉自己的族群吗？还有进化出特殊的攻击能力？” 黎洛想了想，回答道：“可能会，如果族群阻碍它去寻找母虫宿主，或者它必须进化出特殊的攻击能力才能前进。” 一切阻止行为，才会触发进化。 莫灵也思考起小羊羔特殊能力的问题。 经历过震荡兽事件，莫灵知道，如果其他同类不阻止感染红绳蠕虫的个体前进，感染体甚至都不会理会同胞。 更不用说像有血海深仇一般将整个族群屠杀殆尽。 而且，有什么阻碍是非要进化出远程攻击能力才能克服的。 “它最大的阻碍，不应该是高墙之类的吗？” 莫灵疑惑万分。 “难道它的族群还死拦着它，不让它进入洞穴之中？” 苏队长也向士兵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断树羊的族群会阻止年幼个体走出族群吗？” 士兵摊手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年幼个体都会跟在母亲身边，脑子不正常的后代才会自己向外跑。” 说到这，士兵倒是补充道：“即使母羊拦着，它应该也是杀了母羊就能出去了，断树羊族群观念很淡漠，不会管它的。” 听完，苏队长也没再问了。 局面陷入了僵持，众人都没想到如何解释小羊羔的行为。 此时，莫灵却突然想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 他连忙通过电子屏告诉了黎洛。 “红绳蠕虫感染体的目的性都很明确，不会做出去而复返的行为。” “虽然在大脑中发现了红绳蠕虫，但这只小羊羔确实和红绳蠕虫感染体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还有什么其他的遗物现象或者生物，会导致这种屠杀发生？”莫灵提醒道。 看着电子屏上的信息，黎洛眼前一亮，回答道：“这种屠杀行为，我只想得到一种未界定的现象——丑小鸭现象。” “丑小鸭现象？”莫灵心生困惑，好奇怪的名字。 黎洛拿出电子屏，给莫灵看了这种现象的记载。 …… 大灾变时，丹麦的一个农场里，有个鸭蛋一直孵化不出来。 主人发现这蛋很奇怪，花纹长得很漂亮，便放在那没管，想过一段时间收藏起来。 但没过多久，这蛋里却孵化出了一只奇怪的小鸭子。 这只小鸭子一出生便与众不同，别的小鸭子是慢慢将蛋壳啄开，缓缓爬出。 但这只鸭子却像爆甲一样把蛋壳直接震开。 身上的黄毛早已褪去，像一只公鸭子那样，出生之后直接跳到鱼塘里开始抓起鱼来。 如同不用经历成长阶段，这只小鸭子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等到农场主人发现鱼塘里的鱼都消失了，查起监控才发现这只奇怪的鸭子。 于是这只怪鸭子就被关了起来，主人直接拨打了相关部门的电话，说自己家里有深渊生物入侵。 笼子还放在水塘边，其他鸭子都恐惧地攻击笼子，甚至想要把这笼子往水里推。 在一群鸭子的努力下，笼子倒在了水中，鸭子们一拥而上，踩着笼子往水里淹。 虽然鸭子会游泳，但鸭子还是会被淹死的。 这只怪鸭被压入了水中，但笼子上的木插销却因为浮力松开了。 怪鸭钻了出来，开始攻击周围的鸭群，它的羽毛变得锋利，身体变得强壮有力，嘴生尖牙，掌生利爪。 鸭群哪是这只怪物的对手，被怪鸭疯狂地屠杀，就算跑远，也被翅膀中发射的羽毛弹穿体击杀。 这怪鸭还会从口中射出高压水流，将鸭群屠杀殆尽后，还把拿着猎枪走出来的主人重伤。 等到猎人们来到农场时，看到的已经是满地的鸭尸和倒在地上的农场主。 其他的动物并没有受到怪鸭伤害，只有少数被攻击波及死亡，大部分都躲了起来，瑟瑟发抖。 农场的主人奄奄一息没办法说话，赶来的猎人们查看了监控，才得知这所谓的深渊生物，居然只是农场中诞生的一只鸭！ 这颗蛋，就是在监控下被母鸭生出来的，和它一起生出来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是正常的鸭子，只有它与众不同。 猎人小队连忙上报了这只诡异的鸭子，接着便开始了追踪。 第37章 丑小鸭现象 在偌大的国土上找到一只鸭子，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但这只怪鸭实在是明目张胆。 它开始不断在各处的农场发动屠杀，而且只杀鸭子和农场主。 一开始，怪鸭每见到一个农场，它就直接往里冲，如果有鸭子就把鸭子杀光，然后杀掉反抗的农场主。 如果都没有，它就头也不回地走掉。 到后面甚至越来越熟悉，它发现攻击鸭子时农场主总会出来干扰它。 于是它学会了谋略。 每来到一个农场，它开始在农场屋子的门后弄出动静，在农场主发现异响之后出来检查时偷袭。 等到将农场主杀光之后，它才肆无忌惮地攻击农场的鸭子。 它在学习。 而且猎人们发现，它不会管不是农场主的人，除非那人尝试阻止它。 因为在某一个农场里，有猎人穿着农场主的衣服待在屋子里钓鱼，但一夜过后，鸭子死了一片，怪鸭却没管猎人。 与此同时，猎人们还发现怪鸭对与农场主同住的家人们并没有动手，对路上发现它的目击者也都视而不见。 经过多次测试，研究人员发现这只鸭子有某种强制判定能力，能够测定人的“农场主”和“养鸭人”身份。 只有一个人同时具备这两个属性，才会被列为鸭子的攻击对象。 了解完鸭子的袭击特点，猎人们总算在一个符合条件的农场里蹲到了袭击的怪鸭。 在新的作案现场，猎人发现怪鸭的样貌身上属于鸭子的特质已经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头上长出了一根优美的白羽，双翼上的羽毛根根坚硬，雪白羽毛上反射出如繁星般的光点，像是闪烁的宝石细沙。 身上的绒毛在微风之下缓缓摇动，甚至能让人想象出其的柔软，一身肌肉在优美的曲线衬托之下再也不显突兀。 双目黝黑明亮，看向猎人们的目光竟有些神圣高洁的贵气，特征实在是太过高调。 发现猎人埋伏，它也没有强行攻击，而是闪转腾挪，躲开攻击之后离开了埋伏圈。 聪明至极。 等猎人追过去，却被带入了一片沼泽中困住，而它又杀了个回马枪，把农场的鸭子屠了个一干二净。 猎人们终于气不过，向研究部门申请了一堆高精尖狙击枪和陷阱，重新找了一个农场设下陷阱。 终于，怪鸭独木难支，还是被猎人们猎杀，尸体被送到了研究部门的解剖台上。 但解剖结果和DNA鉴定却让所有研究人员摸不着头脑。 怪鸭不是什么深渊生物。 而是一只白天鹅…… 如果要记载深渊生物，至少要有一个名称，如果把这种事实公布出去，猎人和农场主受害者家属们肯定都不会接受。 什么？你说一只白天鹅会搞谋略、会魔法攻击、会判定人的“特质”？ 于是一个名为“丑小鸭现象”的遗物现象诞生了。 要问什么遗物，研究人员也不知道。 问就是“未知”“未定义”，这样的遗物现象在大灾变时期又不是只有它一个。 记载并没有结束。 莫灵接着往下看。 灭绝了一个村蝗虫种群的“螳螂”。 屠杀了一个岛海鸥种群的“白头海雕”。 还有让一整个山脉猴群消亡的“银背大猩猩”。 …… 这些事件都因为特点相同而被归类到“丑小鸭现象”合集当中去。 “从某种物种的后代中诞生，对源头物种有着强烈的敌意，会化作相近生物，进化出各种能力，屠杀源头物种。” “源头物种有多种定义，指母代物种，或其认为的母体。” 这是记载当中研究人员对于“丑小鸭现象”的定义解释。 他们对丑小鸭屠杀农场主的行为也作出了判定，认为它在诞生后或许把农场主也认作了母体。 但为什么会对“农场主”和“养鸭人”身份有这么执着的判定，因为例子太少，研究人员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现象现如今还经常出现，研究也一直在持续进行当中。 记载到此结束。 看完了记载，莫灵觉得这太符合小羊羔的行为了。 特别的攻击能力，尤其是还专门去而复返，应该是准备要寻找其他的断树羊群。 他眼前一亮，赶紧让黎洛把这个事情告知苏队长等人。 黎洛将“丑小鸭现象”告诉苏队长后，苏队长先是不敢相信，查看资料后又是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很符合。” 看完记载后，苏队长也对黎洛问道：“红绳蠕虫的判定和丑小鸭现象的判定，以哪个为主？” 这个问题黎洛也回答不上来，这样的例子谁都没见过。 但可以肯定的是，小羊羔既得到了红绳蠕虫赋予的不死愈合能力，又获得了丑小鸭现象那种不讲道理的进化能力。 “很难办，这种多遗物、生物交杂的事件，基本上都没有前车之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苏队长意识到了严重性，沉声说道。 “而且这类生物危险性过大，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苏队长叹了口气。“要下去看看了。” 苏队长处理事情非常老练，很快就安排好了现场的事务。 一部分人留下来警卫和收拾现场，又通知了前哨站点派人来支援。 暴乱消除之后封锁区域内的通行变得愈加通畅，没一会儿，洞口周围就被赶来的士兵包围了。 连续几台探测器被放入洞穴当中，虽然画面到最后都会模糊消失，但整个通道的三维图像已经被探测出来。 “苏队长，出口大概在一千五百米的深处，还在封锁区域内。” “好的，探测器损坏情况怎么样？”苏队长追问道。 “无损，完整率百分之百。” “洞穴的组成探测完了吗？有什么有害物质吗？” “普通的真菌类，类似于香菇，甚至可以食用。”士兵走到洞穴前，切下了一块肉粒，拿给了队长。 接过嗅了嗅，苏队长便大声对周围的士兵说道：“愿意下去的，准备一下，过十分钟，如果探测器仍然无损，我们就出发。” “我亲自带头。”苏队长的声音满是威严。 刚刚目睹同伴被一分为二的士兵们，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整理起自己的装备行李。 黎洛看向方块。 莫灵也操控方块点头似地颤了颤。 两人心中已有了默契。 第38章 追击而下 苏队长看见黎洛也做好了深入洞穴的准备，开口询问道：“黎洛，你缺什么物资吗？” 黎洛想了想，说道：“食物。” 于是一个小提包的罐头被拿了过来，黎洛往后一甩，全都背到了身上。 见众人都准备完毕，苏队长也不磨蹭，开口指挥道：“出发吧。” 他自己带头，直接进入了洞穴当中，几名副手紧随其后。 莫灵和黎洛排在中间。 操纵方块进入洞穴，肉粒来者不拒，推动着方块向内滑去。 转过一个弯后，洞穴就将方块送入了一个下坡。 运送速度开始加快，肉粒们不断蠕动加速，像是肠道一般将方块向下挤。 莫灵看到肉粒后方的洞壁内确实是一种像是蘑菇一样的小真菌株，再后方则是白白的菌肉。 强壮的菌肉内部有丝状的结构，伸缩摆动，韧性十足，如同波浪般上下翻涌。 虽然洞穴内弯弯绕绕，但方块内的莫灵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种被随意甩动的感觉，只觉得非常柔软。 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肉粒便越来越长，最终将整个方块包裹其中。 莫灵连忙将身子挺直，撑住金属壁，但还是被晃得头晕目眩。 终于，肉粒开始给方块减速。 经过一段距离的缓冲之后，莫灵看见了出口。 那是一个与地面上的入口一模一样的洞口，斜向下方开口，对准一块巨大的蘑菇顶。 方块被丢入了这块蘑菇顶当中，在柔软的蘑菇肉中压出了一个深坑，又缓缓地回弹起来。 莫灵见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连忙操控方块回到了空中。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世界，无数的通天石柱撑在漆黑的天空之中。 但这的生命却特别繁盛，庞大的蘑菇和发光植物遍地生长。 这让莫灵想到了一个时期——石炭纪。 空气温暖潮湿，才下来没一会儿，方块已经布满了水珠。 植物看起来非常拥挤繁茂，尤其是蕨类植物，占据了大量的底层空间，根系盘踞在湿润的土壤当中。 还有许多看起来非常巨大的昆虫，与石炭纪的别名“巨虫时代”不谋而合。 随后，莫灵就见到了紧随而来的黎洛和士兵们。 苏队长已经和之前下来的士兵们进行联系，很快，那几名士兵就回到了通道旁。 “你们几个怎么这么鲁莽？下来了知道安全也不回去汇报？”苏队长怒斥道。 这几名士兵连连认错，不停地解释，直到把小羊羔逃跑的方向汇报给了苏队长，他才没继续再骂。 等全部人都到齐之后，苏队长开始分工，一人回洞穴上方汇报情况，还有几人留下建立营地。 而他则准备带着大部分的人去探索这个地下世界。 黎洛走到一旁，拔出了一棵小草，发现小草断裂处居然没有化作透明的忒修斯细胞。 将此事告诉了苏队长，苏队长也连忙安排士兵们对周围的动植物进行了检查。 检查的结果就是，附近的植物的小动物，有一部分是忒修斯细胞生物，另一部分是正常细胞生物。 “队长，通道内的肉粒，是正常细胞生物，但我们下降后用于缓冲的蘑菇，是忒修斯细胞生物。” 还有这样的地带？ 休整过后，苏队长带着小队开始朝着小羊羔逃跑的方向出发。 地上的植被实在太过茂盛，而且地表凹凸不平，低矮的植被下是倒伏的枝干，让行进变得非常困难。 还有的区域没有被发光植物覆盖，漆黑一片，众人只好先做下记号，绕了过去。 没过多久，队伍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行进方向上，有一群人头大小的捕鸟蛛在和两只翼展两米多长的红眼蜻蜓搏斗。 捕鸟蛛跳到空中，不停地撕咬着红眼蜻蜓的翅膀。 红眼蜻蜓想要飞高，却甩不掉捕鸟蛛，被咬掉翅膀之后掉落在了植物上。 接着就被地面上的捕鸟蛛围攻，霎时间汁水横流。 那爆裂开的红眼蜻蜓尸体很快就化作透明液体，捕鸟蛛们凑在一起将液体喝下。 剩下的红眼蜻蜓扑下来想要反击，才刚刚咬断一只捕鸟蛛的节肢，就又被如法炮制地攻击，跌了下来。 那只被咬断节肢的捕鸟蛛，一边流着蓝色体液，一边吸食着蜻蜓留下的透明液体。 蓝色体液滴在植物叶片上，将叶片浸得发蓝。 莫灵操控方块靠近，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在捕杀忒修斯细胞生物？” 这群捕鸟蛛抬头看了看方块，没有理会，继续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它们又围到小队旁边，转了几圈之后，没兴趣地走了。 “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一位士兵手握武器，奇怪地问道。 “可能吃饱了？” “这才两只蜻蜓，怎么吃饱的？” 众人毫无头绪，苏队长让人记录下来，继续往前走。 慢慢地，莫灵操控方块飞到了前方，因为可以飞行，开始承担起探路的作用。 不一会儿，莫灵就发现了战斗的痕迹。 向前一看，遍地是透明的液体和某种衣物，于是连忙回头，将前方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得知消息的众人连忙加快速度往战斗现场赶。 来到前方，众人才看到正在进行战斗的双方。 一方是一种比人类稍矮的人形生物，他们的四肢和身形与人类特别相近，但身材俊美修长，曲线明显。 皮肤异常光滑，肤色呈现银灰色，银白色的头发轻盈飘逸，五官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如果不是长条形的耳朵和漆黑的眼瞳，很容易会被人认为是人类。 这些生物穿着轻盈的衣物，正恐惧地说着深渊语。 而另一方，则是众人熟悉的小羊羔。 它此时身形已经长大了很多，双腿变得粗壮，直立在地上，已有人胸前的高度，两只长角电锯飞转。 浑身灰卷毛都掩盖不住的强健肌肉，双手处不停冒出白色闪光，冷峻的目光正看着逃窜的人形生物。 那些想要发动进攻的人形生物还没靠近小羊羔，就被它身体发出的液质链条击中倒地。 情况十分危急。 “攻击！”苏队长看见这只小羊羔后，果断地下达了进攻指令。 第39章 羊头人 莫灵已经提前飞到了小羊羔身前的半空之上。 心念一动，莫灵就将它的电锯长角和四肢剥离。 但没想到，这羊羔的愈合速度再次加快，断肢之处直接长出一只短手。 体内液质流动，一根链条朝着天空中的金属块飞来。 但链条触碰到方块之后，瞬间被坚硬的金属壁弹开，甚至没有让金属块移动一分一毫。 它还想继续攻击，却直接被莫灵剥离了头颅，身体当场陷入了停滞。 然而，身体也没停滞多久，断头的身体就直接开始运动起来。 先是无意识地抽动，到了后面就开始尝试躲避起人形生物的弓箭攻击。 虽然都没有躲开，身上插满了箭，但动作也越来越娴熟。 莫灵此时已经不敢再攻击。 “它在适应受伤状态！” 学习能力太强了。 莫灵只能先慢慢转变攻击方式，开始剥离小羊羔的随机部位。 这样的攻击方式打得小羊羔措手不及。 一支长箭飞来，小羊羔刚想跳开，就被莫灵剥离了膝盖，整个小腿掉在地上，只能踉跄一下倒在地上。 长箭直直地扎在小羊羔的背部，随之而来的箭雨将它直接扎成了刺猬。 然而很快，它紧实的肌肉又将扎入身体的弓箭挤出，掉落在地。 它双手撑地，想要在地上爬行，莫灵又瞄准了它的手臂根部，将它手臂齐根截断。 可是这时，它脚部的血肉又慢慢延伸，完全恢复到了羊蹄处，双脚一蹬，躲开了再次袭来的箭雨。 莫林心情凝重，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 红绳蠕虫的性质，决定了这只小羊羔根本不可能被杀死。 自己的攻击再有效果，只是给这小羊羔锻炼身体，只能暂时地限制住它。 而且，这种限制效果会持续减弱，直到这只小羊羔进化到完全免疫。 好在这时，苏队长等人也赶到了战斗现场。 他们在远处看到了方块对小羊羔的攻击。 在之前行进的路上，苏队长已经向众人科普了小羊羔能力的情报，但看到小羊羔如此强大的愈合能力，士兵们还是面露震惊。 才没过多久，小羊羔的全身再次愈合，它双腿一蹬跳向天空，想要攻击方块。 莫灵见状直接把一块石头传送到空中，挡在它的升空路线上。 小羊羔一头撞到了石头上，头破血流地降落在地。 但才落地，又瞬间起身，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看来这小羊羔的外伤愈合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苏队长等人来到之后，采用的也是各种各样的限制手段。 士兵们抛出织网胶囊，在空中叠加出几层交错的金属网，将刚刚落地来不及逃脱的小羊包裹在内。 然而小羊身上黑光一闪，两只手臂外侧竟直接长出一对旋转的电锯。 它双手一撑，重叠的金属网直接被割裂成碎片。 士兵见状怒骂一声。 他们又换了一种攻击方式，一起抛出十几根金属制的长矛，刺在小羊的周围。 然后一名士兵按下按钮，金属制的长矛瞬间闪烁起白色的电光，蓝白色的电流在长矛之间跳动。 电流在反弹之间越来越粗壮，剧烈的电光在长矛间形成了一片雷暴电网，将小羊羔困在其中。 长矛的电力继续加强，雷暴逐渐剧烈，霎时间无数道不同粗细的电光冲击到小羊羔身上。 一阵高频跳动的白光闪过，小羊羔身上带血的灰毛已经焦黑一片，全身冒出黑烟。 烤羊肉的香味飘散开来，亮着闪耀白光的长矛逐渐暗淡，再放出几阵电流之后，变回了原本的金属制模样。 长矛中央焦炭状的物体直直倒下，其中有部分竟直接碎裂开来，地上只剩下几块模糊的黑色碎块。 见到起了效果，发动攻击的士兵们此时才长呼一口气。 “快！去收集碎块！”苏队长连忙大喊道。 士兵们这才猛然惊醒，冲上前去，准备将地上的黑色肉块打包。 此时空中的莫灵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黑色碎块当中的血肉慢慢恢复了活动，开始不断蠕动愈合。 有危险！ 可莫灵却没法及时出声提醒士兵，只能稍微下降高度，挡在一位前进的士兵面前。 这士兵疑惑地看着方块。 可是其他士兵已经走到碎块前，谨慎地拿出胶囊，化作胶状的密封，将碎块们一块块分装起来。 然而，其中最大的黑色碎块突然发出了颤动，开始在密封内膨胀起来。 胶质密封被撑得巨大，士兵连忙又拿出了几个胶囊，再包裹了几层。 胶质开始收缩，但收缩的速度却比不上膨胀的速度，士兵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开始远离碎块。 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黑色碎块的边缘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根长长的链条爆裂而出，直接将胶质和面前的士兵一齐劈开。 随后，无数的链条从碎块中迸射而出，漫天的黑光切割而过，周围的士兵和植物都被平滑地切割开来。 只有方块挡着的那位士兵幸免于难。 当莫灵缓缓挪开方块，士兵看到眼前的惨状，疑惑的目光早已化作深深的恐惧。 虽然已不愿再使用能力增强小羊羔的愈合能力，但莫灵还是迫不得已出手掩护士兵的撤退。 那黑色碎块顶着莫灵的剥离慢慢膨胀，像是化学反应般剧烈。 灰色的毛发撑破焦炭外壳，电锯双角再次转动，面无表情的羊脸缓缓抬起，粗壮的羊蹄再次站立在大地之上。 身上恐怖的巨大血洞不断出现，但它都不予理会，因为转眼之间就会愈合。 等到莫灵放弃继续攻击，众人只能看着这只小羊羔飞速地回复到完整状态。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小羊羔那膨胀的肌肉再次伸展，身姿挺立，化作人形，身高不断拔高，不算上羊角，已经有一人高。 当膨胀完全结束，这“小羊羔”已经长成了一名羊头人的样貌，除了头部、蹄子和全身的羊毛，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羊。 羊头人站定，抬起头，长方形的瞳孔望向空中的方块，面无表情，但那眼神之中却露出了人性化的好奇。 此时，莫灵只觉得那目光刺入了方块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 第40章 透明族 莫灵根本对这种近乎变态的愈合能力毫无办法。 红绳蠕虫的能力本就无解，只能用完成两虫相遇的办法解决，这样一直围困本就是徒劳无功。 自己的攻击除了加速进化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身后的士兵们见到这样的状况，也面露绝望。 羊头人紧紧盯着方块，羊头竟然歪了一下，但在这种情况下，莫灵只感到非常诡异。 它缓缓半蹲身体，莫灵见状赶紧操控方块退后，防止被攻击。 但这羊头人却是一个大跳来到了那些人形生物之间，粗壮的手掌背部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一把微型电锯从血肉中刺出，羊头人单手挥出，一记上勾拳打中一名人形生物的下巴。 这正是刚刚第一次射箭的那位！ 电锯链条飞速地旋转，锋锐的电锯从人形生物的喉咙处狠狠切入，又从天灵盖处穿出。 人形生物瑟瑟发抖，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嘴里“嗬嗬嗬”地发出无意义的声音，鲜血涌出，双眼突出，恐惧地盯着前方的羊头人。 鲜血流出之后慢慢变成无色，这人形生物在抖动之中没了气息。 羊头人收回手臂，电锯带着透明的液体滑出，人形生物重重地倒在地上。 像是扯到了脊椎，人形生物的身体仍然在不断抽动。 羊头人没有再看倒在地上的人形生物，而是缓慢地朝着外边走去。 它挤过一群抱头的人形生物，朝远方跳去，逐渐消失在茂盛的植被中，没了身影。 地上抽动的人形生物化作透明液体，身上的衣物落下，沾满水渍。 鸦雀无声。 一群幸存的人形生物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羊头人突然折返，将他们屠戮殆尽。 莫灵无能为力，操纵方块跟随了一会儿，记清楚羊头人离去的方向后，回到了队伍当中。 此时小队内的气氛也极其压抑，劫后余生的士兵沾满了同伴的血液，仍在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先去收拾尸体，回收武器和样本。”苏队长的语气也明显十分落寞。 黎洛拿出清洗工具，默不作声地开始打扫方块上的污渍。 士兵们都没有说话，慢慢地走向前去清理现场。 苏队长默默地站在战斗现场前方，握紧了拳头。 一旁的人形生物们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有一位老者走了过来。 他走到苏队长身旁，叽里呱啦地说起了深渊语。 “感谢各位的帮助，我们透明族人会永远铭记你们的恩情。”老者看起来很害怕，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士兵。 苏队长将翻译器带上，与这自称透明族的人形生物开始了交流。 “那羊头人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杀你们？”苏队长问道。 透明族老者思考了一会，害怕地回答道：“就在你们过来不久之前，它过来之后我们还给它喂东西，但它直接就开始了屠杀，不知道什么原因。” 苏队长听到后怒气横生，质问道：“你们还喂东西？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你们还喂东西？” 透明族老者连忙摆手解释道：“因为它也是透明族，所以我们才没防备的！” 这老者明显很恐惧苏队长，双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 “它也是透明族？”苏队长听到这，困惑道。 老者点点头：“是的，它是透明族。” 苏队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指着自己，询问道：“那我是什么族。” 透明族老者的表情一下变得又怀疑又担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你是，血肉族。” 听到这，苏队长突然低头看了看，然后原地蹲下，这突发奇想的动作吓得老者往后跳了一步。 但看到苏队长只是在地上拔草，老者又疑惑地走了回来。 苏队长拿着两根草，一根断裂处流着绿色的脓液，一根断裂处正化作透明的液体。 “这哪个是透明族，哪个是血肉族？” 透明族虽然面露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苏队长的问题。 他指着流着绿色的脓液的草，说这是“血肉族”，而另一根草则是“透明族”。 听到这，一直旁听的莫灵瞬间明白了这群人形生物对于族类的划分。 忒修斯细胞生命因为其死后会化作透明液体，被称为“透明族”。 而正常细胞生物则被称为“血肉族”。 看到透明族老者的划分方式，围观的众人也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真是简单的划分方式。”苏队长无奈道。 他又看向老者，不解地问道：“你给我讲讲，为什么它是透明族你就没防备？我们不是这儿的人，你好好说，我们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话，老者又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们，还看了一下空中的方块，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因为在我们这，透明族内部是不会相互攻击的，血肉族也一样，只会攻击对面族。” “就算再弱小，再没有智商的生物都一样，只会对异族产生敌意。” “甚至是到处乱飞的透明族小飞虫，都只会啃咬血肉族的植物，反之亦然。” “所以我们知道它是透明族，自然不会产生警惕，而看到你们，才会害怕。” 老者越说语气越弱，似乎还在为羊头人攻击他们感到不解。 听到这，苏队长才总算点点头，没有再次逼问透明族老者。 “行了，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们那边没有这样的规定，那羊头人也是那边来的，明白了吗？” 老者连忙点头表示了解，脸上的恐惧消失大半。 他让苏队长先等一会儿，他要先回去告诉同胞们这件事情。 苏队长摆摆手，老者便跑回了族人当中。 “把这个事情记录一下。”苏队长喊来副手，嘱咐道。 黎洛一边听着队长与透明族老者的交流，一边擦拭着方块，脸上也满是好奇。 莫灵听完这信息量巨大的对话，脑子里也开始浮现起之前捕鸟蛛和红眼蜻蜓们的战斗。 看来是血肉族和透明族的战斗。 “原来那些捕鸟蛛不攻击我们的原因是我们也是血肉族。” 他之前还一直在奇怪那群捕鸟蛛们将众人围起来又跑掉的行为。 这是，族群斗争？ 第41章 不灭之物 一位士兵走到苏队长身旁，小声问道：“队长，这些可都是忒修斯细胞的生物，不杀掉吗？” 苏队长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士兵的头上，骂道：“这么会杀没见你把封锁区域的生物全干掉了？” “可上面的生物都没有智慧，这些智慧生物再发展个几千年，发现了地面上的世界，到时候还不是要打起来？”士兵摸着脑袋，认真地说。 “他们还处于战争当中，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技术爆炸，掌握一大堆战争科技。”士兵补充道。 苏队长很怪异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最近看三体了？” 士兵点点头。 “黑暗森林法则对吧？” 士兵眼前一亮，刚想再问一些问题，就被苏队长一脚踹得远远的。 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 之前战斗中牺牲的士兵尸体被收了起来。 透明族人也在收拾着族人的衣物和武器，他们一开始遇到收拾现场的士兵们，还都远远地避开。 但发现这些士兵根本不理会他们之后，也慢慢地不再害怕了，两队人员在区域内交错地行进。 然而莫灵还沉浸在那与羊头人的战斗当中。 他发现现在羊头人的形式逻辑似乎并不符合丑小鸭现象和红绳蠕虫当中的任何一个。 既不是疯狂地屠杀断树羊，也没有一直朝着一个地方前进。 “为什么他要跑来这杀透明族人呢？” 莫灵无法理解。 苏队长也走到了方块旁，和黎洛讨论起那羊头人的行为。 “它现在好像在往一个方向不停前进，还一边胡乱地屠杀，有时还会突然回头，根本没有逻辑可言。”苏队长困惑道。 黎洛想了想，却说道：“他不是毫无逻辑，他的行事逻辑是符合丑小鸭现象的。” 苏队长不解：“怎么符合了？” 黎洛解释道：“它已经发现它的源头种族，不是断树羊，而是忒修斯细胞。” “可能是在逃回这地底世界后发现的，所以它没有再执着于回到地面上，而是选择到处屠杀透明族。” “而且它也越来越聪明，知道在这我们会一直阻碍它，所以它就选择了避战，并不是不想杀。” “它应该是明白了这个地底世界到处都是忒修斯细胞生物，也不缺这一点。” 苏队长听完，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思索片刻，说道：“意思就是说，我们不需要理它了？让它在这杀就完了？” 黎洛沉默了，似乎她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而方块当中的莫灵，听完之后也满是无奈。 红绳蠕虫感染的不死之身，越打越强，只有束缚一条路，但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束缚的地步。 越来越聪明，还学会了避战。 这样的生命体，根本没有办法限制。 苏队长又把副手叫来，评估起羊头人的危害，似乎也对自己强行追击的决定有些犹豫。 副手告诉苏队长，羊头人此时的危害性已经到了很可怕的地步。 虽然目前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影响，但这种遗物现象和深渊生物叠加造就的生命体，后续的发展谁也不知道。 “之前说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事态就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白白牺牲了这么多弟兄。”苏队长非常自责。 商讨了许久，苏队长还是决定不能放任不管。 “先转变方案，继续追踪，但这次以观测为主，如果有机会，就尝试引导其的行为，不能再硬碰硬了。” 苏队长让副手向各位士兵传达命令。 他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没法消灭它，也弄点忒修斯细胞和遗物现象的资料回去，至少不能空手而回。” 深渊之中，总有取舍，副手也落寞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那透明族老者就重新走了回来，苏队长询问他那羊头人前进的方向后，他却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看着这一惊一乍的老者，苏队长不解地问。 “那个地方，是我们村落的方向！” 老者回答苏队长之后，连忙跑回了自己的同伴之中，着急地说着什么。 这些透明族人再也顾不上收拾地上散落的衣物和武器，急急忙忙地打包起了行李。 苏队长见状，让众人跟上，来到了透明族人之中。 “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出发，我们对这不熟悉，需要有人指引方向。”苏队长诚恳地说道。 这些透明族人面面相觑，一番激烈的争论后，才同意了苏队长的请求。 路上，透明族老者向众人介绍起了这地底世界的历史： “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只有透明族，也没有什么战争，一切都非常平静，我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但有一天，突然到处都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洞穴，那种洞穴内有一种白色的椭圆形肉粒，不断地蠕动，还会尝试吞噬靠近它的东西。”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我们的祖先有人去切了一点那种肉粒，发现它居然不会变成透明液体！” “那种肉粒脱离洞穴之后，虽然不会再运动，但是也不会消失，它甚至会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当时我们祖先里有个强大的先知，他断言道，这是极其恐怖的‘不灭之物’，会给世界带来灾厄，但是还有人不相信他。” “不出所料，正如先知所言，没过多久，灾厄降临了，那‘不灭之洞’里开始涌出各种‘不灭之物’。” “一开始只是一些树枝树叶之类的，到后来，就有生物来到这个地方，这些生物开始占据这边的世界，开始屠杀起透明族。” “这种不灭生物死后并不会像透明族一样变透明，而是永远地存在于世界之上，化作血肉，硬生生地占据着这个世界的空间！” 说到这，老者开始激动了起来，双目通红。 “当时，我们的祖先都震惊了。不会消失的血肉！只要足够多，这个世界就会被完全填满，到时候，这个世界之内会完全没有生存的空间。” “占据地面，占据水源，占据空气，直至整个世界充满了不灭的血肉！” 一名士兵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道：“这些不灭之物来到这世界上多久了？” 老者有些无法理解士兵的笑，但还是有礼貌地回答道：“很久了，有十几代人了。” “那不灭之物填满什么地方没有？”士兵的笑意还是忍不住。 老者终于生气了，大声说道：“还没有，不要质疑伟大的先知，现在还没有填满，不代表以后不会填满！” 第42章 奇特的葬礼 “这是整个透明族的灾难，也是整个世界的灾难！”老者激动地说道。 士兵听到这，只好耐心地与他解释：“不会占据整个世界的，死后的生物会化作养分，进入自然界的物质循环，不管是透明族还是血肉族，都一样。” 但老者还是不愿意相信，怒斥道：“你们血肉族根本不明白，因为你们自己就是不灭之物，所以才会为自己辩解。” “我们的族群世世代代都在尝试地解决这个事情，为此做出了不知道多少努力。” “一开始，我们先知还尝试着与血肉族和解，但血肉族根本不管，只顾着屠杀我们，对灾难完全无视。” “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就放弃了和解，只有不断战斗，将血肉族驱逐出去，才是能够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案。” 老者越说越痛心疾首。 士兵见状也与同伴摊开手，表示自己没办法沟通。 接着，老者又抱歉地对苏队长解释道：“不好意思，我情绪有些激动了，不好意思，没有针对你们。” “这个地方的血肉族与我们斗争太久了，说到这些事情，我总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苏队长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莫灵此时的心情和那士兵一样。 无奈又好笑。 “那先知可真是个人才，居然能想出这样的灾难理由，可真是个神棍。” 莫灵越想越觉得透明族人是真的很愚昧。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黎洛，此时都鼓起了嘴，脸上的笑意有些控制不住。 才没走多久，队伍就来到了一片生长着巨大蘑菇的区域，蘑菇顶山还微微冒着蓝色的荧光。 “快要到了。”老者激动地说道，不知不觉之间加快了脚步。 蘑菇林内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造建筑，大多数都是石质的。 一些不大的农田胡乱地分布在各处，用低矮的篱笆包围起来，里面是各种发育不良的粮食作物。 林内还有一些用大小相同的鹅卵石搭建成的矮小圆锥形石堆。 这些石堆汇聚在一起出现，像是什么仪式产物。 “那些是什么？”已经有士兵向透明族老者询问。 “那是墓碑。”老者解释道。 士兵不解地问道：“你们不是死了就原地变成水了吗，还需要墓碑做什么？” 但接下来那些透明族人的行为解释了这些墓碑的存在。 他们来到圆锥形石堆汇聚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沾满了族人液体的武器和衣物放了进去。 然后又在周围找了相同大小的鹅卵石，一直往坑里面用力地砸。 砸的时候还非常气愤，不像是祭奠先人，反而像是在攻击敌人。 鹅卵石越丢越多，最后汇聚成了石堆。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将剩下的鹅卵石砸在其他已经存在的墓碑上。 一个透明族人砸完之后，其他的同伴还会走过来接着砸。 这样的墓葬文化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当石头砸得只剩下最后一块之后，透明族人站成一圈，手握最后一块石头，围绕在鹅卵石堆前，闭上眼睛开始念起了悼词： “透明生于神明，灵魂诞于天地。” “将不灭之木折成弯弓。” “将不灭之刺制成匕首。” “将不灭之皮编成甲胄。” “将不灭之骨化作利刃。” “将不灭之物驱逐。 “将不灭之魂磨灭。” “透明之躯消散，无尽记忆永存。” …… 透明族人围在鹅卵石堆旁，念完悼词之后，又一齐狠狠地将最后一块石头砸在鹅卵石堆上。 礼成。 石头稳稳地落在石堆上，一个完美的圆锥形石堆就这样形成了。 看完透明族人的葬礼，莫灵总算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原来这些透明族人的武器和衣物都是他们眼中的“不灭之物”制成的。 这样看来，这种怪异的墓葬文化还是血肉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才形成的。 “没想到血肉族对他们文化的影响如此深远。” 但因为他们的愚昧，这样的影响看上去甚至有些可笑。 葬礼完毕之后，老者带着人类小队继续向内走去。 石质的建筑变得越来越多，依附在巨大蘑菇旁建立，建筑的风格也越来越华丽。 一开始只是一些由无规则石块堆砌而成的简单石屋，到后面居然能看到加工石砖制成的高大房屋。 最后甚至还有人类帕特农神庙那样的庙柱式建筑。 神庙由高大的石柱支撑而成，屋顶是两坡顶，顶的两端形成三角形的山墙，上面还刻有精美的浮雕。 见到神庙之后没多久，前方就传来了喊叫的声音。 “不好！可能是血肉族入侵！” 果然，村落之内，正有两拨人激烈地战斗着。 一方是熟悉的透明族人。 而另一边，是一类高大无比的人种。 这些人长得像是地球神话当中的恶魔，头生尖角，背生双翼，两米多高，健壮无比。 浑身都是通红的肌肤，皮肤上还有类似岩浆一般的亮纹，穿着粗犷的衣物。 这些恶魔的战斗力非常高，面对一群透明族人的围攻游刃有余，一点都不害怕，充满战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就连透明族人射过来的弓箭，他们也都是一挥翅膀就震开，箭头连他们的皮肤都无法进入。 同行的透明族人见状连忙加入了与这些恶魔的战斗。 苏队长举起手，示意按兵不动。 莫灵则操作着方块靠近战场，俯瞰着战况。 一位像是首领，穿着华丽衣物，身上刻着玄妙咒文的透明族人站在一个巨大的石块之上，厉声骂道： “血肉族真是欺人太甚，我们的生存空间已经这么小了，还要来压迫我们！甚至还要袭击我们的村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底下的恶魔也不服了，抬头对峙道：“什么袭击你们的村子？我们只是过来问话的，一进来就遭到透明族偷袭，是你们袭击我们才对！” “别废话了！把你们抓的血肉族人交出来，别在这里拖延时间，不然你们的村子就别想存在了。” 听到这，上方的透明族首领气得全身发抖：“我们哪有抓你们的人！” 两人谁也不服谁，一边战斗着，一边嘴上还在争个不停。 第43章 罪魁祸首 两人争论不休，莫灵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眼下的事情并与自己无关，飞到上方也只是为了看个热闹。 血肉族人强壮无比，一手握着小圆盾，一手拿着单手锤。 身体旋转，翅膀一甩，就将身后几个围攻过来的透明族人扫倒在地，动弹不得。 盾牌顺势往身边一顶，被击中的透明族人便远远地飞了出去。 而后又回过头来，一锤子敲在想要偷袭的敌人肩膀上，瞬间将肩膀敲出了一个凹陷。 这血肉族人确实战斗力十分强悍。 而且战斗的经验十分丰富，面对各种情况都游刃有余，盾牌跟单手锤使用得也非常熟练。 而这些透明族人明显都是散兵游勇，战斗起来毫无章法，只会一个劲的往上涌。 更不用说他们拿着的都是脆弱的木质武器，这些武器甚至能被血肉族人的翅膀扫断。 甚至大多数透明族人还躲在后方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向前。 “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莫灵心想。 那一直在对骂的血肉族人战斗也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叫骂着，越打越有气势。 透明族首领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连忙制止了战斗。 他让透明族人都先行退后，然后向那血肉族人提出了要好好沟通的请求。 看来也不是如此血海深仇。 这明显的缓兵之计，血肉族人居然看不出来。 听到想好好沟通，这几位血肉族人就真的停下了攻击，站在原地任由身旁的透明族人向后退去。 “你早说就好了，我们一进来就偷袭我们，算什么事？”血肉族人嘴上仍不饶人。 首领脸色发黑，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询问道:“你说我们抓了血肉族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外面打猎呢，你们突然把我们的人抓走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血肉族人气愤的说道。 首领满脸怀疑道:“你能仔细讲讲吗？” 血肉族人将武器放回腰间，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我们一开始在外面打猎，就在你们的村子不远处。” “正在围攻猎物呢，你们的人突然冲出来，把我们一个同伴抓走了。” “我们连忙追过去，逃跑的方向就是这个村子。” 听完，首领的怀疑依旧没有消失，追问道:“你们跑到我们村子外面打猎做什么？” “这你也管？”血肉族人满脸不耐烦:“我们追踪猎物，猎物就跑到了这里，我们有什么办法？” 首领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吩咐了身边的一位下属去找找。 随后他又转头询问道:“你们看到的那人长什么样子？你确定是我们村的人吗？” “我们也没看清楚样貌，就一个人影，往你们村子里跑了，你知道的，我们能感知到他是透明族。” 首领点点头，让血肉族人先等一会儿。 莫灵听着两人的对话，发现自己对于地底世界的势力斗争还是有些误解。 “没想到两个势力之间居然还是可以沟通的。” 而且两个势力之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攻击对方。 看来那种不死不休地攻击对方种族的行为只在无智慧生物当中发生。 智慧生物还是有些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尽量减少战争损失，又或许是双方目前是停战状态。 没过一会儿，那下属就回来了，对着首领摇了摇头。 “没有找到你说的人，村子里也没有什么血肉族的人。” 血肉族人见状又要开始骂起来。 见血肉族人气势汹汹，首领还是妥协了，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在村子里找找，但是克制住你们内心的杀戮欲望。” “没问题。”答应之后，这群血肉族人就在村子里大摇大摆的找了起来，首领似乎觉得不放心，便一齐跟着。 没一会儿，这群血肉族人就来到了苏队长面前。 “噢！没见过的血肉族，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在苏队长面前突然变得非常有礼貌。 “从别的地方来的。”苏队长回答了一句废话。 但那血肉族人也没有在意，还很热情地与队长攀谈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刚刚战斗时凶狠的样子。 “你们身上，有那个袭击我们的人的气味。”聊到一半，血肉族人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身上也有。”他突然指向跟着小队一起回来的老者。 老者见状，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首领也不解的问道:“你们路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听到首领的问话，老者瞬间红了眼眶，一股脑地将一路上的遭遇说了出来。 “羊头人？” 首领不敢相信。 这时，血肉族人也突然补充道:“那个袭击我们的透明族人，身上也确实有股羊肉味。” 几人面面相觑。 “看来，罪魁祸首找到了。”苏队长说道。 得知了凶手的长相，首领继续带着血肉族人开始在村里仔细搜查起来，这下两个人都想找到这位凶手了。 “羊头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莫灵此时对羊头人的行为更加不解了。 它的行为似乎已经脱离了红绳蠕虫和丑小鸭现象的规则，开始我行我素起来。 就算要绑架，为什么不去绑架一个透明族人？ 小队中也在讨论着这个问题，可都没有讨论出结果来。 “它难道想要陷害？”苏队长猜测道:“把一个血肉族人绑架到透明主人的村子里，引发一场战争？” 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似乎有些过于荒谬。 “透明族人这么弱的战斗力，还不如它自己杀来的快。”莫灵心想。 现在这羊头人确实有些无法无天。 就连莫灵自己也只能稍微限制住它。 这些弱小的透明族人遇到它还不是被它追着杀。 而且莫灵不相信此时羊头人的智商已经到了开始尝试智谋的水平。 它才刚刚从小羊羔变成羊头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吧？ 之前记载当中，那只丑小鸭也是遭遇了很多农场主的干扰之后，才学会偷袭农场主的。 正当莫灵思考时，刚刚血肉族人和首领离去的方位，却突然有了动静。 “它在神庙里！”一位透明族人大喊道。 听到这样的消息，众人立马向神庙赶了过去。 第44章 神庙之中 巨大的神庙当中。 在高大的石柱包围中央，有一尊精致的女神神像。 女神身上的衣物如同融化的液体，液体变化扭曲，末端竟笔锋一转雕刻出了各式各样的植物。 下身是卷曲的蛇尾，而在那蛇尾之上，又怪异地长出千奇百怪的动物肢体。 这像是各种生物杂糅的女神，头颅竟是个十分标致的女性，博爱地望着远方。 女神长满各种植物的双手托向前方，一条藤蔓蜿蜒而上，手掌间斜斜地端着一条诡异的脊骨。 那高高的神像方形底座上雕刻着满满的网状圆格，圆格中间画着一颗小点，像是一个个紧贴的细胞。 脊骨长长地越过底座，盘旋着坠落在地，最终钻入地底深处。 这栩栩如生的雕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让莫灵沉浸于其怪异的美感当中。 他突然意识到，那女神手中的脊骨，自己方块里好像也有一条。 莫灵连忙看了一眼，确实十分相像。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脊骨，而是女神前方地面上的人影。 它背对着众人，面向女神，直直地站在那。 正是那羊头人。 它面前的东西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包括已经提前来到这的两族人。 那是一个巨大的木质架子，用几根交错的圆木制作成了“米”字的形状。 这架子直直地插在地面上，上方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那是一位浑身通红的血肉族人。 他的手臂和脚被竖着切分开，直接从末端到根部分成了两片，分别被藤蔓绑在了“米”字架的上方，吊在空中。 羊头人把这个血肉族人，硬生生地做成了《维特鲁威人》的样子！ 它手臂上的电锯甚至还没收回，还在急速地旋转。 然而此时围观的血肉族人却没有出手制止。 因为那被吊起来的血肉族人，身上的伤口竟然在滴落着透明的液体！ 血肉族人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地看着架子，还仔细地闻着飘散过来的气味。 而透明族人首领此时的表情却变化万分，看起来非常地怪异。 羊头人还没结束自己的行为，它一直在摆弄着吊着的血肉族人。 它将藤蔓绑紧，不让血肉族人乱动，尽管那血肉族人仍在痛苦地哀嚎，但羊头人都和没听到一样。 它还一直在挪动架子，让架子处于神庙的中央，位于神像的正前方。 这样亵渎神像行为终于让透明族人无法忍受了。 “你在干什么？赶紧把这东西搬出去！”一些没有见识过羊头人的透明族人怒骂着走上前去。 羊头人转过身来，两只长方形的瞳孔愣愣地看着走来的透明族人。 那人绕过羊头人，伸出手想要触碰架子，但他的手刚刚抬起，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羊头人挥动电锯从下方往上斩去，一只流淌着透明液体的手臂直直地掉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透明族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 等到疼痛传遍全身，他才捂着自己手臂根部光滑的切口，痛苦地大喊。 “啊啊啊！” 恐惧的哀嚎在神庙内回荡。 羊头人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好奇地看着断臂的透明族人，学着“咩咩咩”地叫了几声。 接着便伸出自己的右手，一锯子砍了下去。 羊蹄子掉落在地。 “咩咩咩！咩咩咩！”羊头人也痛苦地大喊，两者的声音交相呼应。 受伤的透明族人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象，哪还顾得上什么亵渎神像，连滚带爬地朝自己的同伴跑去。 羊头人也学着，一边踉跄地追着透明族人，一边“咩咩咩”地大喊。 但才追出一点，羊头人的手臂就完全恢复了。 于是它也不学了，陡然站定，转头继续向架子走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像刚刚的行为根本与自己无关，羊头人又开始小心地用电锯修剪架子上的藤蔓。 首领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质问身旁的血肉族人：“你们找到罪魁祸首了，现在不去问罪吗？” 血肉族人摊摊手，无所谓地说：“不是罪魁祸首，它还帮我们找出了你们的内奸，应该是功臣才对。” 血肉族人也没有疑惑为什么那同伴会流出透明液体，而是直接将其打为了“内奸”。 “我还挺欣赏它的行为的，你们要抓它，自己去。”血肉族人们都看起来很开心。 就在这时，架子上的“内奸”在百般折磨下终于没了气息，身上开始变得透明，液体不断地向下流淌。 羊头人此时很慌张，不停地收紧藤蔓，想要固定住上方的“内奸”的身体。 然而身体液化的速度太快，羊头人的做法终究是徒劳无功，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没再尝试补救。 它就站在架子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艺术品走到了最后一刻。 一切都结束之后，羊头人搬起空空如也的架子，往神庙外走去。 此时队伍内，有士兵悄悄地问苏队长：“队长，要攻击它吗？” “要攻击你去，现在你打得过它吗？” 士兵被呛得说不出话。 众人纷纷让开，没有人去阻止这怪异的羊头人。 羊头人靠近之后，好像还认出了半空中的方块，站在原地，把自己的架子举起来晃了晃。 “咩咩！” 叫唤几声之后，就又把架子扛在肩膀上，向外走去。 发现之前攻击它的士兵也在，它也举起架子，同样地摆了摆。 “他在干什么？”一名士兵不解地问。 “打招呼？” “我们不是它的敌人吗？它为什么要打招呼。” 士兵们窃窃私语，猜测着羊头人的行为，但没有人知道它想要做什么。 羊头人走到血肉族人身旁时，那血肉族人直接拦在前方，拍了拍羊头人的肩膀。 “感谢你帮我们除掉内奸。”血肉族人称赞道。 这一出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当众人以为羊头人要发动攻击时，那羊头人居然也是“咩咩”两声，就绕过血肉族人向外走去。 莫灵震惊了。 它怎么不攻击？ 联想到羊头人之前的行为，莫灵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它不会主动攻击正常细胞的生物？” 第45章 透明族的底蕴 羊头人对正常细胞生物没有敌意。 因为之前和羊头人的战斗过于激烈，莫灵一直都忽略了这一点。 从在封锁区域内杀断树羊开始，到地底世界屠杀透明族，还有绑架那只“内奸”，羊头人自始至终一直在对付的都是忒修斯细胞生物。 它始终在遵循着丑小鸭现象，而且它慢慢学会克制了自己的行为，没有再大面积地屠杀。 它一直在成长。 只有在受到限制自由的攻击之后才会启动防卫。 两次杀害小队士兵都是因为被人类围困。 莫灵有些怪异。 “难道是我们的问题？” 莫灵连忙提醒黎洛，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众人。 苏队长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思考片刻，他才无奈地说道：“如果我们一开始不去招惹它，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追着这只羊头人，从封锁区域追到了透明族村子里，把它从小羊羔打成了羊头人，还给它锻炼了一身的本领。 苏队长叹了口气：“先当那些兄弟是为了珍贵的深渊生物资料而牺牲的吧，暂时先不去招惹这羊头人了。” 身边的士兵不解地问道：“队长，不报仇吗？” “报仇也不是现在，它现在死又死不掉，又对我们没什么危害，等哪天它体内的红绳蠕虫完成任务，自己就死了。” 士兵还是有些不甘。 见士兵们都非常憋屈，苏队长安抚道：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这次下来的就是为了消除它的危害，不让它对人类产生威胁。” “现在调查后发现这羊头人对正常细胞生物完全没有敌意，屠杀的都是忒修斯细胞，这不是正符合我们的期望吗？” “它之后想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目的早就达成了，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牺牲。” 深渊待久了，士兵们也都不是愣头青，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此时神庙内，仍有一拨人不愿意让羊头人离开神庙。 那就是透明族人。 首领带人堵在了神庙的出口。 他痛心疾首地质问羊头人：“同族，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族人？” 羊头人停在原地，歪了歪脑袋，似乎听不懂首领在说什么，看了一眼便要继续往前走。 但才刚前进一小步，就有一群透明族人拿着武器冲了上来，将长矛抵在了羊头人的身上。 见状，人类小队都默默地退开了。 那透明族老者还想冲上去提醒，但却为时已晚。 电锯划过，羊头人面前的一群透明族人直接被削掉了脑袋。 见这羊头人还在我行我素，首领气得全身发抖。 “让先知百相出来吧，这里的血肉族，都将作为他的食物。”首领气到极致，转头朝着身边的族人说道。 随后，他身上的玄妙咒文开始微微发亮，衣物无风自动，他一旁的透明族人身体上也开始闪耀出光芒。 见状，老者连忙大喊道：“这可是救了我们的恩人啊，首领，不能这样！” 但回应他的只是首领冷冷的一句话：“不灭之物，终将灭亡。” 随着它的话语，神庙开始震动了起来，脊骨之下的地面开始碎裂，一只粗壮的手臂冲破地砖伸了出来。 那是什么？ 莫灵刚想飞回去将视野下探，那地底下的东西已经跳了出来。 那是一位浑身流淌着透明黏液的健壮巨人，表情狰狞地望向众人。 银白色的长发及地，发丝黏在身上，不停地化作黏液，头顶上又不断地溢出液态的头发。 那黏液似乎在微微运动，一边往地上流淌，一边又向巨人身上回流，形成了一个循环。 “好恶心的味道。”血肉族人们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老者见到巨人，连忙对着人类小队说道：“快跑，那是先知百相，你们拿它没办法的！” 先知百相是什么东西？ 众人虽然不明白，但这巨人看起来就很危险，于是连忙撤到了神庙边缘，想要从出口逃出去。 巨人见有人要逃跑，一根头发突然耸立了起来，那头发在空中迅速扭曲膨胀，居然直接化作一颗鸟兽头颅。 这鸟兽向半空中飞去，身躯不断成长，飞到一半时已经长出了完整的鸟身。 鸟身无比臃肿，相比于鸟兽头颅，就像一颗巨大无比的羽毛果实。 鸟兽飞到空中之后，那臃肿的身躯轰然爆开，无数的羽毛爆射开来。 莫灵见状急忙挡在众人面前。 但那羽毛似乎没有攻击作用，而是灵活地绕开方块，来到神庙的各个出口和内壁之上，汇聚成一堵羽毛墙。 老者绝望道：“这是云巢鸟，逃不出去了。” 士兵来到羽毛墙前，一刀砍下，锋利的刀刃居然无法在羽毛墙上留下一丝痕迹。 莫灵连忙对羽毛墙发动了传送，但羽毛墙出现空洞之后周围的羽毛又及时地补上，如同云雾一般。 羽毛还在乱飘，整个神庙被覆盖上一层白色的内墙，将所有人都封在其中。 血肉族人也被困在了神庙内，于是看着首领怒斥道：“你想要干什么？” 首领淡定地回答：“净化不灭之物。” 他早已没了之前的妥协之色，冷冷地看着血肉族人：“既然都到我们村子里来了，就别走了。” 血肉族人愤怒地拿出武器，朝着神庙中央的巨人攻去。 巨人又是一根头发刺出，扎在前方的地面之上，接着就膨胀开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通红的身躯，狰狞的双角，强壮的双翼，那是一个血肉族人。 “内奸？” 那内奸一出现，就朝着血肉族人冲去，几位一模一样的强壮恶魔开始原地打斗起来。 首领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他又转向羊头人，眼中满是怒意。 “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被你暴露了出来，你还亵渎神殿，屠杀透明族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羊头人根本没有理会首领，而是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巨人。 原来还真是内奸，这群血肉族人还真的很了解他们的宿敌。 莫灵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群争斗了很多年的地底种族。 如果透明族人真那么弱，早就被消灭殆尽了。 那先知百相，估计也是透明族人的底蕴，而且似乎连作为宿敌的血肉族人也不是很了解。 看着神庙当中披头散发的巨人，莫灵的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他总觉得，这巨人的能力不止于此。 第46章 先知百相 老者此时已满脸绝望，看向身边小队众人的表情充满了歉意。 “我不该带你们过来的，我根本无法左右族群的想法。” 一旁的士兵还是有些不解：“那先知百相也没攻击我们，不要紧吧？” “它只是目标不在你们身上，等消灭完主要目标，就会来消灭你们的。”老者解释道：“先知百相是透明族的机密，首领不会让你们走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百相一出，血肉尽毁，这是规矩。”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士兵不解地问道。 “是我们的祖先。”老者语出惊人。 随后，老者开始讲述起先知百相的由来。 …… 很久以前，当不灭之物来到这个世界后，透明族人决定要将这些不灭之物驱逐出去。 他们堵在洞穴出口，将来到这个世界的血肉族统统杀死。 透明族人还发现，只要将不灭之物放回洞穴，就会被洞穴吞噬。 因此透明族人认为自己找到了驱逐不灭之物的方式。 但好景不长，很快，一些不灭之木就在地底世界出现了。 它们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长了出来，和透明族的植物并无区别，很难分辨。 这些植物抢占了原本透明族植物的生长空间。 等到透明族人发现自己的世界已经遍地都是这些植物时，已经晚了。 这些植物四处都是，已经和透明族植物混在了一起。 而且，一些血肉族小动物也突然到处都是，开始攻击起透明族生物，属于它们的渺小战争在地底世界的各处打响。 先知让族人们都去捕杀和砍伐血肉族动植物。 透明族人的数量并不多，守住洞穴已经耗费了很多人手，现在又要去做这些事情，疲于奔命。 于是危机愈发严重，他们清理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不灭之物渗透的速度。 大型生物开始进入这个世界，连透明族人都遭到了这些生物的攻击。 巨大的血肉族昆虫、异兽把透明族人逼得远离了洞穴出口。 灾难还未结束。 某一天，血肉族的智慧生物降临了。 先知将他们称为血肉族人，他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对整个世界的透明族人发动了战争。 强壮的身躯，还有独特的飞行能力，透明族人根本无法对付这种强大的异类，被赶回了村子里。 为此，先知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要将所有的透明族力量汇聚在一起。 先知发现，透明族人能将其他透明族生物的力量化为己用。 他们不惜为此开始猎杀透明族生物，把那些生物的肢体切下来，装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要肢体嫁接的时间足够短，身上的透明液体就会让肢体缝合在透明族人的身体上。 先知组建了一个部队，把这个部队称为“百相”。 部队内的所有透明族人，都嫁接了其他透明族生物的力量。 先知身先士卒，嫁接了最多的生物。 百相部队开始反攻血肉族，他们利用各种异兽的特异能力，在战争中占据了上风。 弱小的透明族人终于有力量对付那群不灭之物。 在与血肉族的争斗中，先知又发现透明液可以感染那些怀孕的血肉族生物，让出生的新生儿变为透明族。 这一发现是如此振奋人心。 只要把所有的不灭之物化作透明族，就可以结束灾难！ 于是在反攻的过程中，百相部队一边感染血肉族生物，一边嫁接各种力量。 然而，就在百相部队打得血肉族无法还手时，意外发生了。 有一些百相士兵，发疯了。 他们嫁接的力量太多，让他们身上出现了野兽的性状，一开始只是智力下降，到了最后就开始分不清敌我，胡乱攻击。 这个时候，战争如火如荼，停止嫁接是不可能的。 于是先知想到了一个残忍的办法。 他让百相部队的成员把发疯的同伴杀死，再嫁接到自己身上。 “只要一直嫁接，力量就会永远存在！”说到这，老者的表情近乎扭曲。 重复嫁接的百相士兵力量更加强大，战斗也更加残暴，往往战斗之后的战场，都会是各种肉体残渣。 不仅如此，透明族人内部还发现百相士兵对嫁接出现了成瘾性，开始控制不住杀戮欲望。 就算是已经获取的能力，他们也要重复获得，对于他们来说，消灭不灭之物已经不是首要目的。 获取力量，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透明族的生物也遭到了百相部队的大规模屠杀。 不仅如此，还有无数的血肉族生物被圈养起来，作为感染的耗材。 慢慢地，血肉族人迁徙到了地底世界深处，这些百相部队却已是脱缰的野马。 他们杀死的透明族越来越多。 而且随着不断地重复嫁接，这些百相部队的数量变得很少，却极其强大，完全无法对付。 百相士兵已经不再是守护族群，驱逐灾难的守护神，成了悬在透明族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好在，百相士兵不再满足于嫁接弱小的力量，他们开始了内战，杀死自己的同伴。 经过一场规模巨大的百相战争，所有的百相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这一只百相嫁接了整个百相部队的力量，是最为可怕的一位。 也就是现在的先知百相。 透明族人也因为这场荒谬的内战被耗尽了人力物力，龟缩在小小的村落内。 当时的先知在还有意识的时候，给自己设下了束缚，让透明族人获得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然后让当时的首领将自己困在村落地下，只在村落陷入危机时才出来。 之后每一代的首领都恪守秘密，尽量让更少的族人知道先知百相的事情。 而且这些首领们深知先知百相的恐怖，对这种力量保持着敬畏，基本上都不愿意使用，害怕沦为族群的罪人。 嫁接，也成了族内的禁忌。 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可到了现在这一代首领，却经常使用先知百相的力量，还把战争挂在了嘴边。” “那只血肉族奸细，也是这一代首领用先知百相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为的是找到血肉族人在地底深处躲藏的位置。” “没想到，居然在机缘巧合之间被那羊头人发现了。” 莫灵听完之后，心中满是震撼。 原来这先知百相还有这么传奇的一段故事。 “怪不得总觉得它的能力不简单。” 第47章 无限嫁接 老者无奈地看着巨人，说道：“我也是年纪大，见识过先知百相所向披靡的力量。” “它的能力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等等我会再向首领求情的。” 听着老者的话，众人也意识到了先知百相的可怕。 而莫灵心里却升起一个问题。 忒修斯细胞生物居然没有移植排斥反应？ 正常的细胞生物，会将外来的器官作为一种异己成分。 免疫系统识别后，被移植者会发起针对外来物的攻击、破坏和清除，产生免疫反应。 而忒修斯细胞，却因为相同的构成巧妙地避开了排斥反应。 透明族人碰巧了发现了这种性质，然后加以利用，才创造出了“百相”。 他们大概也只是知道这种性质，而不知道其原理 这种强行嫁接的产物，真的会有强大的能力吗？ 莫灵满是怀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直接将远古战争机器的力量表现得一览无余。 那与血肉族人战斗的内奸，很快就被围殴倒地，重新化作了一滩液体。 血肉族人们再次向着先知百相攻去。 他们扇动翅膀，飞向半空中，从四面八方袭向巨人。 但先知百相却一点都不着急，左肩窜出一根液态触手，化作一个通红的鹿头。 鹿眼中金光闪烁，一群金黄色飞虫居然从鹿嘴中爆射而出，把左侧袭来的血肉族人吞没。 金黄色的飞虫接触到血肉族人的皮肤之后，瞬间燃起烈焰，把血肉族人化为了灰烬。 接着巨人抬起右手，居然直接硬化，成了地底世界随处可见的粗壮藤蔓。 它身躯一摆，藤蔓就朝着右侧的血肉族人缠绕而去。 躲闪不及的血肉族人被藤蔓缠绕在其中，用力一抓，瞬间炸开。 一些灵活的血肉族人避开了甩过来的藤蔓，但那藤蔓末端却突然开出花苞。 五颜六色的花瓣飞速绽放，那盛开的花蕾中央，竟然又长出一朵花苞来。 花苞的绽放不断重复，一朵叠着一朵。 但盛开的花朵变得越来越怪，花瓣上开始出现奇怪的生物皮肤和鳞片。 那不断盛开的花簇向着躲避开的血肉族人生长而去，在空中展开了追击。 意识到不对劲的血肉族人赶紧躲开，但那花苞却步步逼近。 一根通体漆黑的长针突然从花蕾中刺出，扎在了逃跑的血肉族人身上。 细细的长针扎入身体后，血肉族人瞪大了双眼，麻痹在空中，很快就停止了运动，跌落在地。 他的身体开始无规则地膨胀起来。 没过多久，他的翅膀突然变黑，凋零殆尽，背部出现一道拉链状的口子。 一只只蝴蝶钻出裂口，扇动翅膀飞向空中。 蝴蝶来到巨人的身边，融入如同液体般的长发当中。 剩下的血肉族人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远远地退开。 漫天飞舞的蝴蝶奇幻而美丽，但此时却没人欣赏这种美景。 小队众人见到这番情景，都警惕地向着神庙边缘退去，生怕那蝴蝶碰到自己。 这么恐怖？ “这就是先知百相。”老者看着蝴蝶，喃喃道：“这些都是百相部队曾经嫁接过的生物。” 一名士兵震惊地说道：“那种鹿我见过，叫虫鹿，他们会在身体里养很多种虫子，利用这些虫子为他们捕食，生长的越久体内寄生的虫子越多。” 透明族老者点头道：“那曾经是一种血肉族生物，经过感染变成了透明族生物，接着就被百相嫁接。” 士兵又疑惑道：“但是那种会燃烧的虫子又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虫鹿有过这种寄生。” “扑水飞蛾，一种携带高温的飞蛾，但是却喜欢往水里扑，在我们封锁区域里就有。”另一名知情的士兵解释道。 可真是个大杂烩。 莫灵看着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心中满是震撼。 先知百相到底嫁接了多少生物？ 有士兵向老者询问。 “所有。”老者平静地说道。“地底世界，所有已知的生物，大到巨兽，小到昆虫，都被嫁接了。” “而且这不是简单的嫁接，单纯的把生物的肢体据为己用。” “百相会完全获得这些生物使用能力的本能，而且能够短暂地让这些生物复活，获得意识，让它们按照自己的能力去对敌。” “嫁接了整个百相部队的先知百相更是对生物本能的运用炉火纯青。” 老者正说着，天上的蝴蝶已经朝着剩下的血肉族人攻了过去。 那些蝴蝶汇聚在一起，有些变成昆虫，有些变成蛇兽，将血肉族人们吞噬殆尽。 那些蝴蝶也朝着羊头人和小队飞来。 “首领！收手吧，我们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行为。”老者张开手拦在众人面前，虽然浑身发抖，但声音却一点不小。 “背弃友谊之人会受到女神的惩罚！” “让开。”首领冷冷地说道：“这是战争。” “首领，滥杀只能落入和百相部队一样的后果，我们是为了终止灾难，战争只是我们的手段而已！” 老者发自肺腑地劝告。 但首领却没有理会他，一只只蝴蝶绕过它的身躯，朝着后方的众人飞去。 老者张开双手，在蝴蝶的海洋中痛哭流涕。 然而，屠杀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空中飞舞的蝴蝶们正一只只地消失。 莫灵发动了传送。 这些蝴蝶就像天然的靶子，飞得又慢目标又明显。 而且这些蝴蝶根本就不会躲避，还没飞到众人面前，就凭空消失。 莫灵直接把这些被杀死的蝴蝶传送回了那先知百相的身体里。 而这些被传送后完全消亡的细胞根本无法被先知百相再次吸收，直接变成了身体当中的异物。 于是先知百相的身体开始臃肿起来，长出了各种奇怪的肉包。 转眼间，靠近众人的蝴蝶们就都被莫灵传送走了。 先知百相身上的脓包也越来越多，它不停地嘶吼着，似乎那些脓包在体内让它非常难受。 但没过多久，那些死去的蝴蝶就从百相的皮肤上被排斥出来，如同浮到水面上的昆虫尸体。 死去的蝴蝶落在地面上，开始化作透明液体。 把蝴蝶排出来之后，百相的表情却愈发残暴，恶狠狠地看向了众人的方向。 双手之上的皮肤开始波动，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招数。 第48章 不死与变化 这是什么招数？ 莫灵如临大敌，紧紧地盯着神庙中央的先知百相。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只见那羊头人扛起自己的架子，双手举在头上，奋力地朝着正在蓄力的先知百相丢去。 架子在空中打着圈，重重地砸在了先知百相的脑门上。 先知百相的招式当场被打断，脸上的怒意更加控制不住了。 它再也没管一边的小队众人，而是残暴地盯着羊头人。 羊头人站在原地，依旧是那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莫灵本来已经在准备还击了，此时也被羊头人的行为搞得一愣。 它想要干什么？ 羊头人似乎把先知百相列为了自己的新攻击目标。 它身体微微弓起，直接朝着下方冲去。 一边冲刺一边在自己的双臂处召唤出两把巨大的电锯，对着先知百相挥舞而去。 先知百相的战意也被激了起来，左手液体开始波动，竟化作一个厚重的龟壳，挡在前方。 羊头人的电锯砍在龟壳之上，电锯链条瞬间崩开，但它并未停止攻击。 那缺失了锯齿的链条转入羊头人的体内，再次出现时又修补完毕，再次向龟壳刮去。 先知百相并没有让羊头人继续消耗。 只见那龟壳微微发亮，开始变软，如同软泥一般把电锯嵌入其中。 随后龟壳的两侧又长出两根长长的骨刺，绕过羊头人的手臂，直直插入羊头人肋骨。 但这还没完，那骨刺又化作触手，从羊头人内部膨胀开来，想要将羊头人自内而外地挤爆。 眼看羊头人就要被撕裂，它皮肤之内居然开始出现了黑色的链条纹理。 链条如同寄生虫般在羊头人体内游动，将体内的异物硬生生地切断，之后又突然钻出，飞溅到先知百相的头颅之上。 迸射出的链条穿进了先知百相的头颅，但那头颅却突然液化，消失不见，链条也因此掉落在地。 先知百相用力一顶，再度硬化的龟壳把羊头人弹开。 断开的触手依然留在羊头人的体内，它也不管，带着这触手继续攻击，直至触手被愈合的血肉挤出体外。 两只怪物的战斗看得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 它们完全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受伤，只在乎自己的攻击对对方有没有效果。 没有防守，只有极致地攻击。 先知百相又从身上生长出细细的真菌丝线，扎入再次攻上来的羊头人体内。 羊头人一挥手砍断丝线，将电锯插入先知百相的腹部。 断裂的真菌丝线突然变成黑色的线虫，一侧不断地伸长，从羊头人的身上垂了下来，钻入地面。 随后那线虫又慢慢拉紧，将羊头人朝着地面拉去。 深深插入先知百相腹部的电锯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下划去，拉开一道直达大腿的伤口。 透明的液质慢慢填充，又将伤口覆盖上，转眼间已经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先知百相抬起脚，变为一个巨大的针刺状植物叶片，向着倒地的羊头人覆盖上去。 叶片直接将羊头人包裹，叶片内侧又长出锯齿状的螺纹，开始剧烈地旋转。 可一道黑光划过，叶片碎成两瓣，血肉模糊的羊头人从中跳了起来。 它一边飞速愈合，一边又举起电锯向先知百相割去。 “它们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一位士兵忍不住问道。 一个完全杀不死，一个永远在变化，似乎这场战斗根本不会有结果。 然而莫灵却根本不这么想。 他发现了这场战斗之中细微的变量。 那羊头人的愈合能力还在变强！ 而且它使用电锯的方式越来越多。 慢慢地，羊头人不再拘泥于从手臂中伸出电锯，而是开始在身体的各部位召唤电锯。 先知百相的攻击越来越难以对羊头人造成伤害。 这位经验丰富的战争机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背后突然长出翅膀，向天空中飞去，远离了羊头人。 随后再次变化出那种能够燃起烈焰的飞虫，朝着羊头人飞去。 羊头人不躲不避，而是不断地喷射出链条，攻击天空中的先知百相。 飞虫来到羊头人身上，一阵火光燃起，直接将羊头人化作一团焦黑。 先知百相知道羊头人恢复能力无比强悍，于是又变化出无数飞虫，再添了一把火。 几次过后，火焰之中的身影已经不再运动。 羊头人被消灭了吗？ 即使现在羊头人被打得再惨，知道红绳蠕虫特性的莫灵却不相信羊头人会被消灭。 它只会越来越强。 果然，那火焰中的身影慢慢动了起来。 浑身通红的羊头人走出了火焰。 它居然在身上所有部位召唤出了微型的电锯链条，把身子覆盖了起来。 当血肉适应了这非同寻常的高温，愈合能力达到火焰湮灭的平衡，它又再次能行动了。 先知百相又是各种能力齐发。 岩浆、酸液、雷暴、低温、毒素，以及各种效果的未知能量…… 羊头人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承受下了所有攻击。 一开始都还不了手，接着慢慢能够承受，最后完全免疫，发起反击。 先知百相的每一次攻击，都在给羊头人增加一种防护能力。 羊头人的愈合能力也达到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层次。 就算化为灰烬，也能在转眼之间再次出现。 而且运用电锯的手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理解。 羊头人甚至直接从胸前爆射出无数根链条，直直向空中的先知百相抓去，差点就把先知百相拖到了地上。 先知百相连忙变化躲开，但此时的它似乎也开始拿羊头人毫无办法了。 它只能在天空中飞来飞去，攻击羊头人的手段也开始重复起来，肯定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只能增强羊头人了。 莫灵见到先知百相和自己一样在羊头人面前吃瘪，心里突然好受起来。 红绳蠕虫，震撼人心。 先知百相在天空飞着，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行为。 它来到羊头人正上方，等羊头人发动链条攻击，它便直接化作液体向下方落去。 无数的透明液体浇在羊头人身上，但却没有任何攻击发生。 先知百相在干什么？ 滴落的液体覆盖了羊头人的全身，粘连在羊头人的皮肤之上，开始融合。 等看清楚先知百相的行为，莫灵心中再次一惊。 不行，得赶紧阻止它，它想把羊头人嫁接！ 第49章 白天鹅 羊头人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它根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地上的透明液体也开始缓缓回流，沿着羊头人的身体向上攀爬。 液体开始钻进羊头人的身体，与它的血肉粘连起来。 那先知百相肯定早就发现了羊头人也是忒修斯细胞生物，于是想要把它也一起嫁接了。 莫灵连忙对着那些透明液体发动了传送，想要稍微补救一下。 可是地上的液体太多，大多数都已经深深地钻入了羊头人的身体之内。 在莫灵的视野里，那液体甚至已经钻到了羊头人的大脑当中，向着其中的红绳蠕虫，钻了过去。 坏了。 如果羊头人真的被嫁接，先知百相将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那时，一个既能变成各种生物，又完全不会死去的生命体，将出现在这世界上。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是它的对手。 羊头人终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捂着自己的脑袋。 身上的透明液体已经完全消失，完全地进入了羊头人的身体。 此时的莫灵再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绝望当中，莫灵突然思考起一个问题。 红绳蠕虫会允许它的宿主，被另一种生物嫁接吗？ 如果这个生物的行为会阻止它找到母虫，它应该会阻止的吧。 莫灵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红绳蠕虫进化出抵抗嫁接的能力。 然而此时，羊头人身上的肉体却开始慢慢化为透明液体。 完了。 虽然不知道嫁接已经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但这样的现象表明羊头人与先知百相越来越接近。 羊头人将自己捂着脑袋的双手放下，双目无神，俨然已经进入了被嫁接的状态。 莫灵脑子仍在飞快地旋转，寻找着解决方法。 红绳蠕虫？ 现在毫无反应，已经指望不上了。 丑小鸭现象？ 突然，一点灵感冲破了莫灵的绝望。 它迅速操纵方块，在神庙当中寻找起来。 没一会儿。 找到了！ 一个被压在了石块之下，奄奄一息的血肉族人。 这是唯一还活着的血肉族人，如果不是胸前那一点微弱的起伏，莫灵甚至都发现不了它。 它选中血肉族人手臂上的一块肉，立刻将它传入了羊头人的大脑当中。 血色浸染开来。 如同墨水滴入纸张当中。 已经满是透明液体的羊头人大脑，突然出现了一块没有透明液体的实体血肉。 这实体血肉不断地放大，将那透明液体逼出了羊头人的大脑。 随着实体血肉继续延伸，羊头人开始逐渐恢复了意识。 它摸摸自己的脑袋，看着身上已经化作透明液体的躯体，直接伸出电锯，将躯体切割下来。 随后身体再次愈合，那液体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变成实体血肉。 莫灵连忙将那切割出来的透明液体传送进方块，直接将其灭亡。 液体一点点被逼出羊头人的身体，莫灵也配合着将这些液体一点点消灭。 它飞到了羊头人的头顶上方，紧紧地盯着那些逃逸出来的液体，不放过任何一滴。 羊头人似乎意识到了方块在帮它，甚至还帮忙将液体汇聚在一块，举到了方块面前。 经过液体的入侵，羊头人好像变得聪明了很多。 那仅剩的液体化作小型生物想要逃脱，直接被羊头人当场抓住。 它举着那小型生物，放到方块面前，随后莫灵就将它的手掌和那小型生物一起传送。 羊头人的手掌直接缺了一块，它也不在乎，继续寻找着遗漏的透明液体。 还有的液体想要钻入地下，但莫灵就在头顶紧紧盯着它们，根本无处遁形。 终于，在莫灵的努力下，所有的透明液体都被传送灭亡。 强大的先知百相在悄无声息之中没了身影。 羊头人抬起羊蹄，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发现再也没有透明液体滴落之后，变得很开心。 它又走向了自己一开始拿着的架子，将那架子捡了起来。 战斗当中，这架子已经被打得散架了，只剩下几根木棍。 现在神庙当中也找不到合适的藤蔓将架子捆绑起来。 但羊头人的智商似乎提高了许多。 它从手臂中伸出一把电锯，居然把那掉落的木棍连接处切成了榫卯结构。 将木棍一叠，又变成了熟悉的米字架。 它又从身体中拔出几根链条把这米字架重新固定了一遍。 而后高兴地把米字架举起来看了看，似乎在为自己新学会的知识感到愉悦。 接着羊头人走到了方块底下，举起米字架摇晃了几下，又咩咩了几声。 随后原地把米字架插下。 羊头人冲到了想要逃跑的首领面前，直接将它抓了下来，切开四肢，用链条绑在了米字架上面。 又是熟悉的“维特鲁威人”式捆绑方式。 在场的透明族人在先知百相消失之后，已经不敢再引起羊头人的注意，只是害怕地看着羊头人的行为。 封闭着神庙的羽毛开始消散干涸。 之前首领身旁的透明族人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神庙。 羊头人也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继续折磨着首领。 一边折磨着，还一边对着头顶的方块咩咩地叫着。 莫灵能够听得懂那些奇怪的深渊语，但他真的听不懂羊头人在表达什么。 可能只是无意义地叫唤吧。 但他能够感觉到，羊头人的叫声当中并没有恶意。 似乎羊头人也知道是方块拯救了它。 而此时，莫灵也为自己果断的行为感到庆幸。 他只是巧妙地利用了丑小鸭现象当中的一个性质。 转化为相近生物的性质。 莫灵猜测，那些研究人员将这个现象命名为丑小鸭现象，肯定是有原因的。 在安徒生童话里，当丑小鸭第一次看到白天鹅时，它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而羊头人的源头物种是忒修斯细胞。 与忒修斯细胞相近的生物只有一种，那就是正常细胞。 这也是属于羊头人的“白天鹅”。 莫灵的传送行为，就是让羊头人体内的忒修斯细胞意识到自己真正的身份。 在那一瞬间，忒修斯细胞就会开始转化为正常细胞。 而在羊头人的细胞全部转化为正常细胞之后，先知百相的嫁接也就自然无法成功。 因为嫁接的对象只能是忒修斯细胞生命。 细胞转化只是莫灵的一个猜想，这样的做法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豪赌。 幸运的是，莫灵成功了。 强大的先知百相，真的被绝对的性质挤出了羊头人体外。 当丑小鸭化作白天鹅的那一瞬间，先知百相已经无力回天。 第50章 神像之下 透明族老者靠在一根石柱之上，脸上满是落寞。 “没想到居然是被这怪东西给救了。”一位士兵看着下方的羊头人，有些无奈地说道。 在众人的视角里，就是这羊头人硬生生地将先知百相给耗死了。 此时羊头人还在捣鼓着自己的架子，又不停地咩咩叫着，根本没人知道它在做什么。 “你会受到女神的惩罚的！”被绑在架子上的首领痛苦地哀嚎。 羊头人并不理会，直接举起架子在神庙当中胡乱地走动起来。 它拿着架子围着天上的方块转圈圈，每走一小段距离，就把架子往地上一插。 像是在完成什么仪式。 从先知百相的嫁接下逃离的羊头人，比以往更加活泼了。 羊头人绕圈的半径越来越大，直到来到了神像后方。 当巨大的米字架插在地砖上时，一声空旷的声音传遍了神庙。 这是什么声音？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飞上前去，视野穿过了地砖。 因为之前先知百相就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原本的地底下早已充满了各种杂乱的隧道。 但此时神像后方的地砖下，却是人为开凿的一条地道。 羊头人一脚把地砖踹烂，一条向下的阶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首领见状连忙大喊：“你们不能下去，这是亵渎女神，会遭到报应的！” 看他的反应，这下面肯定是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下面是什么？”苏队长询问老者。 老者的表情也很惊讶，好像他根本不知道神庙里还有这样一条通道。 于是苏队长带着小队小心翼翼地来到阶梯前，与羊头人隔了一段距离。 羊头人根本没管小队，而是对着方块咩咩地说着什么。 黎洛倒是胆子很大，她走到羊头人面前，对着架子上的首领问道：“这下面藏着什么东西吗？” 首领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谜语人一般一直在说着什么“亵渎女神会受到惩罚”之类的话语。 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看上去撑不了多久了。 羊头人一马当先，扛着架子就往下走。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去看看。”苏队长向士兵们说道。 果然没有人能抵御对于隐藏通道的好奇。 莫灵跟着羊头人向下方飞去，其他人则跟在后方。 通道并不长，才没走多久，就豁然开朗。 一个比地面上的神庙更为雄伟广阔的地下神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高大的圆柱形石柱支撑着这片地下空间。 雕刻精致的石头火炬把整个神殿照得明亮无比，地面也没有什么尘土，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 神殿里还遍地都是之前看到过的圆锥形鹅卵石堆，但这些石堆都无比巨大，像是一座小山。 莫灵飞到一座鹅卵石小山前，向里面看去。 许多不灭之物制成的物件被压在小山地下，看上去都非常古朴。 “不敬先祖之人，会遭受落石之刑。”奄奄一息的首领突然说道。 先祖？ 是说这些石堆是先祖的墓？ 就在这时，莫灵看到这石堆之下的地砖上似乎刻着什么文字，被成堆的鹅卵石挡住。 “百相部队……” 这是百相部队的墓！ 怪不得首领说这与先祖有关。 为什么百相部队会被葬在这神殿门口？ 莫灵刚想着，就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那石堆上方的石块居然像是受控制一般塌落下来。 石块朝着前方的方块和羊头人砸下。 莫灵赶紧避开，而羊头人直接被两旁滚落下来的石头埋在了中间。 绑着首领的架子飞了出去，落在前方的地面上。 而此时的首领身上的咒文再次发光。 “不敬先祖之人，会遭受落石之刑！” 看来又是他在捣鬼。 电锯划过石块，羊头人从中钻了出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捡起架子继续向前走去。 石堆已经全部倒塌，后方的众人踩着落石小心地跟上。 接下来又是各式各样的陷阱，羊头人全部踩了个遍。 可这些陷阱都无法对羊头人造成伤害。 有了羊头人探路，小队有惊无险地来到神殿中央。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神殿之中，居然有一片茂密的植物。 这些植物占据了神殿的一片圆形空间，与神殿的其他区域泾渭分明。 就像一个独特的领域，这些植物只能在范围之内生存。 这些植物生长的速度还非常快，刚从地砖的缝隙中生长出来，就飞速地成长，向周围扩散。 颜色飞速地从嫩绿变为深绿，又马上变得枯黄，跌落在地，开始枯萎。 新生的植物又从枯萎之中生长出来，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一些小飞虫也如同被困在这个范围中一样，根本飞不出边缘。 才没飞多久，就像植物一样快速地死亡，又有新的小飞虫从植物当中钻出来。 羊头人径直地朝着区域内走去。 架子上的首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大喊道：“不能进去！女神的惩罚会降临！” 羊头人根本不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区域内。 羊蹄子就这样踩到了区域内的草坪上。 莫灵停在了后方，想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又是什么陷阱吗？ 然而，羊头人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反而是那架子上的首领，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似乎是在喊着什么，但根本没有声音发出。 他开始产生了变化。 脸上开始出现皱纹，皮肤慢慢失去弹性，一些淡淡的斑点在他身上出现。 银白色的发丝迅速变长，又脱落在地上，被羊头人割开的手臂上，手指指甲飞速生长，变得卷曲干枯。 肌肉开始萎缩，原来健壮的身躯瞬间变得干瘦。 慢慢地从一名中年人变成了形如枯槁的老人。 但这还没完，他慢慢睁大了双眼，张开的嘴巴内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 身躯快速干枯腐烂，速度甚至快过了透明液体出现的速度。 皮肤、肌肉、器官，快速地腐烂消失。 最后只剩下一具枯骨。 羊头人大概是感觉到自己的架子轻了很多，于是停在原地，不解地抬起了头。 架子上的头骨空洞地望着领域深处，骨骼发出了悲鸣般的脆响，那骨骼还在不断透明化。 一阵诡异的风吹过，透明的枯骨再也支撑不住，碎屑四散开来。 不一会儿，尘埃落定。 架子上，空空如也…… 第51章 加速进化领域 羊头人看着自己的架子，面无表情。 它似乎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众人再也不敢往前了，在后方窃窃私语起来。 “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像能加速生命的进程。” 首领的下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但那加速现象并没有对羊头人产生影响。 观察着区域内的动植物，莫灵心里有了一个猜想：“加速好像只对忒修斯细胞有效果？” 他尝试着控制方块飞进了那块区域，把手指伸了进去。 无事发生。 随着整个方块进入，莫灵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与区域外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他再次飞到区域外，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黎洛。 “针对忒修斯细胞生命的加速区域？”黎洛看到电子屏上的字样，没有怀疑，直接朝着区域内走去。 她直直地迈入了区域当中，果然没有被加速。 一旁的羊头人好像也接受了首领消失的事实，继续向着区域深处走去。 可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前方。 又发生什么了？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那是一个透明族的小孩，他正惊恐地向区域外奔跑，可一边跑却一边长大。 才刚跑几步，年龄就不断变大，变成了一名青年人。 看到那熟悉的样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首领。 虽然透明族的样貌与人类有所区别，但是类人的面部外观还是稍微能够分辨得出来。 那的确是首领，只是他还年轻。 不过他很快就不年轻了，随着他的跑动，马上就再次回到了中年人的模样。 身体的快速老去也让他的奔跑变得愈加缓慢。 等来到众人面前时，又变成了暮迟老人。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只好伸出手向前方爬去，恐惧地想要离开这片区域。 可事与愿违，之前发生的一切在他身上再次重复出现。 衰老与腐烂再次降临。 伸出的手化为骨爪，无力地砸向地面。 随着一阵风吹过，死而复生的首领再次消失在莫灵的目光当中。 羊头人走到了首领消失的地方，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把土撒到了架子上。 又是奇怪的行为。 莫灵没有再去尝试理解羊头人行为，因为此时，又有一名透明族小孩从区域深处跑了出来。 这是一个循环！ 羊头人这回学聪明了。 它没有在原地等着那小孩变老，而是直接冲过去，把已经变成中年人的首领拦住，把他抓上了架子。 三下五除二，羊头人又把首领切割开来，绑在了架子上。 似乎对自己绑人的速度感到满意，羊头人还咩咩了两声。 首领一边挣扎，一边绝望地张开了嘴巴，但依旧发不出声音。 没过多久，又变成一具枯骨，架子上再次空了下来。 羊头人倒不气馁，它已经找到了首领出现的规律。 它不断向前，抓上架子的首领也越来越年轻。 虽然每个被绑住的首领都会很快消散，但羊头人依旧乐此不疲，享受着抓人的过程。 它把架子插在地上，守株待兔似地等着区域深处冲出下一个首领。 可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随着时间的变化，那奔跑出来的透明族小孩变得越来越奇怪。 先是四肢退化，全身的肌肉开始变得密且紧实，身体长得越来越短小。 很快经过几次轮回，再也看不出首领的样貌了。 他的脸变得更加棱角分明、鼻子和耳朵消失、眼睛变得更加黝黑且深邃有神，五官的分布越来越怪异。 最关键的是，他的大脑在不断变大，前额也因此变得更鼓，后脑勺开始膨胀起来，下巴因此看起来越来越尖锐。 不仅如此，首领能够存在的时间越来越久。 他的寿命在增加！ 莫灵有些担心，事情似乎在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羊头人却依旧很开心，不管首领怎么变化，它都会把首领抓住绑在架子上，然后看着首领快速变为枯骨。 首领依旧在不断变化，他的脑部还在继续变大，因此出现了很多保护大脑的结构。 而身体部位则越来越精简，为了支撑大脑，四肢变得短小精细，却十分有力。 莫灵不敢相信地看着首领。 这是，小灰人？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外星人电影。 此时的首领，已经完全变成了莫灵记忆当中小灰人的模样，根本没了原来透明族人的影子。 难道不仅仅是在加速，还是在进化？ 虽然已经变成了小灰人的模样，可首领依然想要从区域内逃离出去，仍在重复着奔跑的行为。 可小灰人脚短，步伐不敏捷，跑动起来非常滑稽，羊头人又一直堵在他逃离的路径上，他还是一跑出来就被羊头人抓住。 外表不断改变，被羊头人绑在架子上的下场却没有改变。 才刚刚进入小灰人形态不久，几个循环过后，首领的样貌再次发生改变。 他继续变化，成了一个只有大脑、四肢萎缩的球状生物。 巨大的脑袋，挣扎地在地上爬行，开始逐渐失去行动能力。 寿命也继续增加，消散的速度越来越慢。 羊头人这时候不乐意了，因为首领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了，很难做成维特鲁威人的样子。 随着首领变成一团蠕动前进的脑袋，羊头人再也没去管他，举起架子就要继续往里走。 而这脑袋还在尝试着向外移动，可速度实在太慢，他能够逃离的距离越来越近。 最后，莫灵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盯着深处很久，首领都没有再次出现。 消失了？ 莫灵连忙操控方块跟随着羊头人，向着茂密的植物中走去。 身后的众人此时也沉浸在了刚刚首领的变化当中。 “那是进化的历程吗？他最后变成什么样了？”一名士兵问道。 没人回答。 谁也不知道，只能拿起记录仪器，向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这个区域的奇妙更加显露无遗。 动物们都在不断出现循环，而植物得益于寿命较长，能够长时间地存在于世，可生长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快。 于是这个区域就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不断地扭曲变换。 刚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之前首领变成的巨大脑袋。 此时他已经无法移动了，像是石头一样在原地扭动生长，生命历程结束之后又从原地凭空出现。 没人知道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观察了一会儿，众人继续朝深处走去。 第52章 德鲁伊脊骨 区域的中央，羊头人愣愣地站着，盯着眼前的物体。 身后的众人也被这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颗蛋。 一颗巨大的透明蛋，其中的透明黏液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在蛋内涌动。 而这蛋下方，却是无数的脊骨搭成的巢穴。 脊骨？ 莫灵又想起了扔在自己方块当中的脊骨。 从化树部落拿到这脊骨之后，莫灵一直没有管它，但却总有相似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莫灵将脊骨传送到了黎洛面前，告诉了黎洛关于这个脊骨的来龙去脉，接着用电子屏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化树部落的首领一直在说‘要变化’，他似乎想使用这脊骨的能力，这东西是不是与神的声音有关？” 看着电子屏上莫灵写下的一堆问题，黎洛也满脸疑惑：“没见过。” 可一旁打量着脊骨的苏队长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黎洛说道：“这是不是德鲁伊脊骨？” 德鲁伊脊骨？ 黎洛赶紧在电子屏上输入了这个名字，密密麻麻的新闻瞬间弹了出来： “震惊！最适合深渊冒险的遗物，居然是它！” “最直白的代价，最多样化的能力，深渊探险最好的选择。” “横扫深渊一层，这个遗物为何这么受欢迎？” …… 黎洛找到一个相对比较正常一点的记载，点了下去。 很快，脊骨的信息出现在了电子屏上： 【遗物：德鲁伊脊骨】 【代价：使用者的脊骨】 【能力：赋予使用者变身生物、控制生物的能力】 【发现地：深渊一层】 …… 这是在刚刚探索深渊时就发现的一种遗物。 它就像随处可见的生物遗骨，随意地丢在地上，当时来到深渊的人很多都见过它。 这种长得一模一样的脊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谁会在意森林里平平无奇的骨头？ 以至于研究人员根本就不知道德鲁伊脊骨的发现者。 脊骨是如何被发现是遗物的也无从考究。 流传比较广的传闻是这样的： 一个没有遗物的猎人小队不自量力，接下了一个危险度非常高的猎杀任务——猎杀肆虐的螺旋蜂群。 这是一种身上长着螺旋鳞片的恐怖黄蜂，会成群结队地攻击深渊内的生物和人类。 它们长得并不大，会直接扎到猎物的身上，然后开始旋转，钻入猎物的体内，接着便会死去。 螺旋蜂的生命力十分强大，而且无孔不入，往往能扎得非常深，穿透骨骼，嵌入猎物身体深处。 坚硬的外壳会让螺旋蜂如同子弹般卡在猎物的身体内，螺纹切割还会让猎物流血不止，最终失血而亡。 猎物死后，剩下的螺旋蜂就会一拥而上，将猎物啃噬殆尽。 这样的生物，如果没有对应的大范围杀伤性遗物，都不会去招惹他们。 可是这个初出茅庐的猎人小队就接下了任务，甚至还没有准备任何防护，只是购买了一堆喷火器，就想要消灭蜂群。 等他们真正接触到蜂群时，却发现火焰对蜂群根本没有效果。 浑身炙热到发红的螺旋蜂，钻入人身体内的速度反而会加快。 当蜂群涌上来时，小队成员一一殒命。 其中一名队员倒在地上，被蜂群从背后覆盖而上，无数的螺旋蜂将他的背部刺得千疮百孔，脊骨都露在了外面。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名队员抓到了地上的德鲁伊脊骨。 这时，原本随处可见，像石头一般的德鲁伊脊骨却活了过来。 如同一条蜈蚣，德鲁伊脊骨顺着队员的手臂爬到了背部，直接将裸露在外的脊骨吃掉。 队员发觉自己的背后没了知觉，他只觉得是自己受伤过重了，脑子里想的只有让那群螺旋蜂离开自己。 没想到，随着嗡嗡声逐渐消失，肆虐的螺旋蜂居然真的离开了他。 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控制。 等背后重新恢复知觉，队员居然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微微跳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脊骨居然裸露在外，还在不断地跳动！ 他连滚带爬地找了一个记录仪器，开始对自己的背部进行录像。 视频里，他的脊骨完全被德鲁伊脊骨替代了，暴露在空气中，却没有血液流出。 德鲁伊脊骨还像心脏般微微跳动着。 还没仔细看清楚，刚刚远去的螺旋蜂群又再次飞了回来。 队员连忙想要逃跑，可他的腿部在之前的攻击中已经受伤，现在根本跑不快。 忍着剧痛开始移动，可身后的蜂群却越来越近。 再快点！再快点！ 随着队员的想法，他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德鲁伊脊骨上的跳动传遍全身。 身形一阵扭曲，他居然变成了一只鹿！ 矫健的鹿在丛林中闪转腾挪，等队员回过神来，身后的蜂群已经没了踪影。 在意念控制之下，他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拖着自己受伤的身躯，队员连忙返回了监测站，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研究人员。 德鲁伊脊骨的作用因此开始流传开来。 只要暴露自己的脊骨，然后让德鲁伊脊骨将它吃掉，就能获得强大的变身能力和控制生物的能力。 一石激起千层浪。 随处可见的骨头，居然是遗物？ 这一发现在整个深渊一层引起了轰动，所有的猎人走路的时候都会紧紧盯着地面上。 就像是淘金热时期一样。 很多猎人都不去完成任务了，而是整天到处闲逛，寻找德鲁伊脊骨。 淘“骨”者的数量太多，脊骨的数量却有限，这些寻找脊骨的猎人大多颗粒无收，监测站里卖寻骨仪器的商人们却赚得盆满钵满。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德鲁伊脊骨被发现。 因为这遗物太过出名，获取又太简单，很快数量也越来越少，路上再也找不到了。 又有猎人开始了深挖。 这种行为很快就被监测站制止了，因为这些人挖得地上到处都是坑，挖出来的也不一定是德鲁伊脊骨。 还有的猎人把自己的背部割开，却发现自己买来的德鲁伊脊骨是假货，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骼。 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随着德鲁伊脊骨数量减少，热度也慢慢褪去。 但这种传奇的遗物却留在了人们心中。 第53章 隐藏之人 德鲁伊脊骨不仅仅数量很多。 而且也特别好用，尤其是在深渊一层。 变化成生物和控制生物的力量即使到了更深的层数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生存、战斗、探查…… 只要能想到的能力，德鲁伊脊骨都能实现。 而且随着使用遗物次数的增多，后面运用能力也会越来越熟练。 并且德鲁伊脊骨代价还是一次性的，只要支付一次就能一直使用，又没有什么副作用。 对刚刚来到深渊一层的新手猎人们实在是太友好了。 简直就是探索深渊的新手装备。 到了现在，还是有一些猎人运气好，刚来到深渊一层就捡到一件德鲁伊脊骨。 所以对这件遗物的评价也多是溢美之词，也因此会有很多新闻吹嘘这件遗物的好处。 黎洛将资料看完，随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根脊骨。 这些德鲁伊脊骨确实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就和路边的生物遗骨根本没区别。 “怪不得有人会买到假货了。” 看着那巢穴上密密麻麻的脊骨，莫灵也很疑惑。 难道这些都是德鲁伊脊骨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德鲁伊脊骨，它们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莫灵对比了一下，他在化树部落获得的脊骨与这些德鲁伊脊骨确实是同一种。 莫灵脑海中又浮现起化树那果冻般的身躯。 之前那化树首领是想使用这件遗物吗？可他怎么支付代价呢？ 莫灵一头雾水。 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化树首领肯定知道德鲁伊脊骨的作用，而且还一直跃跃欲试，但是方块的到来也打消了他使用脊骨的想法。 现在这遍地的脊骨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一些士兵看着满地的脊骨，忍不住开始捡了起来。 苏队长连忙制止了他们。 “之前看到先知百相的时候，我就觉得那能力很熟悉，没想到是德鲁伊脊骨。”苏队长感叹道。 “变化能力？”黎洛询问道。 “是的，变成生物的能力，当然，先知百相的运用要更加可怕。”苏队长解释道：“我见过很多德鲁伊脊骨的使用者，都只能变成一些简单的动物。” 苏队长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起副手：“之前我们前哨站点的信息，是传给监测站的谁？” 副手想了想，回答道：“直接传到梁站长的办公室。” “梁智？” “是的。” “其他渠道有没有尝试过，传给其他人？”苏队长追问道。 “没有，只发给梁站长办公室，这是监测站那边的规定。” 苏队长一拍手，怀疑地表示：“如果我们的通信人员和线路都没有问题，有没有可能是监测站那边出了问题？” 副手不敢说话，周围的士兵也都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副手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队长，你是怀疑梁站长吗？” 苏队长沉默片刻，才开始解释：“我知道的最有名的德鲁伊脊骨使用者，只有一个人。” “森之贤者，梁智！” 副手听罢，有些惊讶道：“不能因为他使用德鲁伊脊骨，就怀疑他吧？这可能只是巧合。” 面对副手的不解，苏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深渊当中，没有巧合。” “除了他，你还能想到有其他人会隐瞒信息吗？” 副手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上前来，平静地说道：“不用猜了，的确是我。” 这名士兵面部一扭曲，竟直接变换了一副样貌。 这是，梁站长！ 众人见状一愣，连忙将这人围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 梁站长也不慌不忙，他拿出自己的铭牌，给众人看了一下，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不用紧张。”他摆摆手。 “德鲁伊脊骨的小伎俩，人类也算一种生物，也可以变化。”梁站长指着自己后背说道。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 苏队长质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找到它。”梁站长指着脊骨上的怪蛋，平静地解释道。 “这和你隐藏在我们之中并没有关系。”苏队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梁站长摇摇头，解释道：“要是我明确地告诉你，让你带着一队人来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甚至可能会是一场送死的行动，你会答应？” 听完梁站长的解释，周围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这是明明白白地利用，大家都不是傻子。 “为什么要隐瞒封锁区域暴乱的信息？”苏队长质问道。 “封锁区域暴乱是计划当中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它的位置。”梁站长解释道。 “暴乱是你搞出来的？”苏队长不敢相信地问道。 “没错。”梁站长直接承认了：“红绳蠕虫也是，都是为了找到这东西。” 他转过头，向往地看着脊骨巢穴上方的怪蛋。 听到这无所谓的话，士兵们忍不住了，一位士兵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抓着他的领子。 “你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吗？”士兵满是怒意。 “这是代价。”梁站长平淡地解释道：“探索深渊，总会有代价，你们待了这么久，总该知道。” 士兵听完，更加愤怒了，举起拳头就要朝他打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此时，所有士兵都满脸怒意地盯着他。 “先放他下来。”苏队长冷冷地说道：“你得好好解释一下，要不然我不会饶过你的。” 士兵狠狠地把梁站长扔了下来。 梁站长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开始讲述起这段时间他到底做了什么。 然而，梁站长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了： “这要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说起。” …… 梁站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来自大树洞另一边的，另一个世界的“梁智”。 或者说，忒修斯细胞生命版本的“梁智”。 当时，他还是一个没有任何遗物的一级猎人，刚刚来到深渊。 他的第一次任务，是在任务公告板的最上方接的，一个采集土壤样本的简单任务。 可是非常巧合的是，他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从未有人发现过的“封锁区域”。 而另一个世界的“封锁区域”，正好就是正常细胞生命活动的区域。 当他按照任务的要求挖出深层土壤时，他发现土壤中被铲子压死的小昆虫，居然流出了很久都不会变色的深绿液体。 梁智震惊了。 这是一种新生物！ 第54章 迷途之人 就像透明族第一次发现血肉族一样。 梁智看着那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久久没有消失。 但是他并没有像透明族人一样，觉得那是什么“不灭之物”。 在那个世界，生物学的发展并没有产生什么偏差，只是本该属于正常细胞的位置，完全被忒修斯细胞替代了。 该有的理论解释都有，梁智只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生命。 他查了数据库，发现并没有死后会流出长期存在的绿色液体的生物。 为此他十分高兴，这种奇怪的生物并没有被发现过，因此他可以通过上传生物样本获得很多积分。 而且慢慢地，他在这个区域内探索的过程中遇到了越来越多没被发现过的生物。 他再次在数据库中仔细查询，才发现这些生物早就已经有记载了，只是死后的性状，完全不同。 与此同时，梁智还发现，这些生物的唯一共同点就是，死后身体不会发生透明化。 他起了兴趣，越走越深，直到到达了化树栖息地。 跟着一群懵懵懂懂的化树，他躲过了很多恐怖的生物，来到了大树洞。 接着，他便通过大树洞，来到了这个世界。 听到这，莫灵突然心中一凉。 “原来他是那个反细胞世界的人？” 莫灵恍然大悟，他早就该想到，既然自己能够通过大树洞去到那个世界，也有人会通过大树洞来到这。 苏队长等人得知此事，气氛也变得愈加紧张。 梁智连忙让周围的士兵都放轻松，说自己并没有恶意。 见众人稍稍放松了一点后，他才继续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刚刚通过大树洞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事物都一模一样。 甚至回监测站的路都一模一样。 梁智从大树洞出来之后，就急匆匆地回到了监测站，然后将自己的样本上交。 结果被研究所的人臭骂了一顿。 “怎么随处可见的小虫子你也拿回来？你这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研究人员拿着他上交的样本，气愤地说道。 他连忙解释道：“可是，这种虫子死后，会分泌出不会消失的绿色液体，你看这个样本里的颜色，完全不透明，好像活着一样。” “我怀疑这类生物是一种重生型生物，以特殊手段固定自己的尸体形状，生命消逝之后又通过某种手段，让尸体能够重新活动起来。” 梁智非常认真地讲述着自己的观点，可是迎接他的只有研究人员怪异的目光。 “你说的是丧尸吗？我怀疑你是丧尸，脑子都被丧尸吃了。”研究人员摸了摸他的脑门，让他去找医生看看。 争论无果，还把研究人员给气笑了，开始跟他开起玩笑来：“我跟你说，不仅仅是这种虫子，人类死后，也会变成另一种生命体。” “这种生命体称之为‘僵’，可能是感染了戾气，又或者是吸收了阴气月华之类的天地之气，尸体不朽，一定时间之后又能重新活动起来。” “依靠变成僵尸的时限长短，以外形和行动方式划分，依次为‘白僵、黑僵、跳僵、飞僵、魃、魔’六级，你这只虫子，已经到达了魃！我把它命名为虫魃，你觉得怎样？” 因为另一个世界的特性，梁智哪听过这种故事，于是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差点就相信了，以为这是什么隐秘的深渊知识。 不久之后，梁智一头雾水地拿着自己的样本回到了猎人休息点。 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样本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继续用猎人休息点的仪器开始查找起信息。 这一查，他才发现不对劲。 “我穿越了？” 梁智发现，这个世界的生物学观念完全出现了变化。 “细胞还有很多种？” 他不敢相信地翻着资料，一连翻了两天，直到饿得头脑发昏，他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监测站的餐厅。 他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新手猎人，搭讪起来。 “受伤了吗？”他指着这名猎人的手臂，上方缠了一圈绷带，还有黑红色的血痂痕迹。 “嗯，被异怪偷袭了，深渊一层可真危险，我的同伴都牺牲了。”这名猎人看起来心情非常低落。 但梁智并不关心他的心情，而是一边搭话，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猎人身上的伤口。 吃完饭之后，他再次回到猎人休息点，还尝试性地在自己手臂划了一刀。 血液流出，慢慢干涸，变成黑红色的血痂，接着慢慢褪色，最终变成如同胶水一样的透明凝固物体。 梁智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来到了一个生物学完全颠覆的世界。 他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异类。 梁智没有感到恐惧和不适，而是不断地学习这个世界的知识。 从细胞的分类，到分裂分化，单细胞生物和多细胞生物，再到界门纲目科属种的生物分类学。 这种感觉，就像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一样。 为此，他甚至加入了这个世界的研究所，成为了第七监测站研究所的一员，得以使用研究所内珍贵的设备。 与此同时，他也利用研究所内的设备研究自己。 时不时地还跑回大树洞周围，去研究忒修斯细胞生命。 在人类发现忒修斯细胞生命之前，梁智就是最了解这种生命的人。 他开始研究两种生物的区别，开始将两个世界的生物学知识融会贯通。 这也让他频频获得研究成果，在第七监测站研究所内，如鱼得水，步步高升。 梁智并不觉得这两种细胞的关系是一种竞争关系，两个世界的观念他都可以接受。 他从来不从单个世界的角度去看问题。 在不断地研究过程中，他有了一个怪异的观点： 两种细胞的关系就像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关系。 只是它们分化的时间，比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分化时间，要早得多。 这个时间，可能追溯到细胞出现之前。 这两种细胞也许只是一种原始生命的不同进化方向，一种选择了继续分化，而一种选择了把自己的形态固定。 梁智认为，这两种相似的生物学组成单元，出现了趋同演化，独立发展出了两个完全类似的文明。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正或反。 第55章 追溯来源 人类的祖先从何而来？ 细胞是如何出现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类很久，也一直在折磨着梁智。 尤其是在他发现，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有两种细胞存在的人后。 一种使命感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又或许只是一种发自生命内心的好奇心。 他开始寻找他猜想中的那种生物——始源细胞。 两种细胞共同的祖先，也是两个世界人类共同的祖先。 梁智认为，这种细胞很大可能会出现在两种生命交界的地带，就是大树洞附近。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探索大树洞，也慢慢地在这个世界立足生活。 还认识了一群这个世界的伙伴。 在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接触的过程中，梁智愈发地觉得两种生命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在一次例行探索后，他在大树洞附近某处地下发现了这种充满了透明液体的怪蛋。 他觉得这种怪蛋内部的液体，很符合自己对于始源细胞的判断。 可这些怪蛋附近，会有一种能够加速忒修斯细胞进化的区域，这种区域让他寸步难行。 他也发现，因为正常细胞的固定性，这种怪蛋并不能对正常细胞产生影响。 也就是说，只需要找到一个正常细胞的人类，就可以拿到这种怪蛋之中的液体。 但梁智没有选择这么做，在两个世界都待了这么久，他很清楚如果人类知道有另一种细胞的存在，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偏见与傲慢会让研究陷入停滞，甚至可能让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影响。 于是他选择了自己来。 只要找到一种遗物，能够改变自身的细胞结构，就可以直接进入加速进化区域。 德鲁伊脊骨——这种十分好用的遗物进入了梁智的眼中。 他费尽心思找到了一根，接着便支付了代价。 这根脊骨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也因此获得了变身成其他生物的能力，包括正常细胞生命。 他满怀欣喜地回到第一次找到怪蛋的地方，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怪蛋，消失了。 连带着整个加速进化区域，怪蛋就像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梁智着急地找遍了周围，依旧没有发现。 于是他开始不断地寻找怪蛋。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都没有收获，可更加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忒修斯细胞，被发现了。 和梁智猜想的一样，所有人对于这种细胞的态度都是害怕和担忧，甚至充满了敌意。 偏见无法改变，高墙迅速建立起来，前哨站点的猎人部队也迅速到位。 曾经能随意进入的区域，没过多久就成了戒备森严的“封锁区域”，连他也不能经常来往。 即使此时他已经成为了第七监测站的站长，他依旧没有办法转变所有人的观点。 于是，他只能随波逐流，隐藏自己的看法，装作也对这种细胞忧心忡忡。 在之后的监测站大检查中，他又用德鲁伊脊骨将自己变成人类，躲过了检查，从此一直活在伪装之中。 可是想要探究真理的内心是无法被伪装的。 他开始频繁的以研究忒修斯细胞为借口，来到封锁区域。 可是每一次来到封锁区域，都会有大批的猎人小队和研究人员跟着。 前哨站点对于区域进出的检查也特别严格，甚至一些研究设备、素材进出封锁区域，都需要报备记录。 连监测站的站长也不例外。 因此寻找怪蛋的计划又陷入了停滞。 于是他开始另辟蹊径，尝试使用不同世界的生物进行实验。 红绳蠕虫就是其中之一。 他试图利用红绳蠕虫的导向性，找到怪蛋的位置，可惜实验最终失败了，还造成了震荡兽的暴乱。 通过对遗物的研究，他又发现了丑小鸭现象这种能够对源头物种进行追踪的未知现象。 可是如何能够创造出丑小鸭现象的物种呢？ 答案就是变异。 在另一个世界，丑小鸭现象被称为“变异后代屠杀现象”。 非常直白的命名，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长相奇怪的后代当中，这些后代会先屠杀自己的父母，接着将他们见到的生物全部杀掉。 出现越多长相奇怪的后代，这种现象就会出现得越频繁。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梁智才知道那些变异后代只是把源头物种判定为了忒修斯细胞生命，所以才会无规则屠杀。 这也导致了两个世界的现象表现完全不同，他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种两只命名完全不一样的遗物现象联系在一起。 于是他开始想办法制造大规模的变异。 想到自己的德鲁伊脊骨，梁智有了一个计划。 他先将一只化树改造，让他拥有智慧，接着在化树脑中灌输了使用德鲁伊脊骨拯救族群的执念。 接着将他丢入了大树洞，让他返回到大树洞的另一边。 然后便利用神的声音。 说到这，苏队长打断了他，追问道：“神的声音能够利用？” 梁智笑了笑，说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神的声音。” 在他们的世界，这种遗物现象被称为“心灵广播”，而且还研究出了心灵广播的代价，能够使用它。 心灵广播能将一个生物心中的想法扭曲之后放大，然后广播给另外一个区域范围内的其他生物。 逼迫其他生物去完成想法中的行为，还会杀死不听话的生物。 这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知识，梁智巧妙地利用了两个世界的信息差。 “你们知道在约旦河西岸，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是放大了什么生物的想法吗？” 见众人没有回答，梁智自顾自地解释道： “是蝉。” 蝉的幼虫在地下一般要生活两到三年，长的要生活五到六年。 度过了漫长的地下生活以后，蝉的幼虫才从地下钻出来，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圆圆的小洞，开始自己为期七天的成虫生涯。 也就是从准备钻出地面的这一天起，幼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要有光。 等到蝉钻出地面，艰难地爬上草丛或树梢，脱掉浅黄色的蝉衣后，才变成了有翅膀的蝉。 脱壳之后，它开始享受空中新鲜的空气，于是又出现了一个想法——要呼吸。 它想喝水，于是“要有水”的想法出现在了心中。 一切准备就绪，它开始了自己寻找配偶的旅途，于是有了“要移动”的念头。 旅途过程中，随处可见的猎食者，让它出现了“要躲藏”的想法。 而外部世界频繁的人类活动，让蝉开始“小心人类”。 最后，当它终于完成种族延续的任务，它觉得自己可以找一个地方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于是“要死亡”的想法随之诞生，也最终成了绝望的根源。 心灵广播将蝉属于昆虫的本能想法扭曲成了人类能够理解的声音，广播了出去。 蝉的成虫生命只有七天，可它短暂生命周期内却通过心灵广播造就了“神的声音”，给那时的人类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 人们绝对不会想到。 神，是一只蝉。 第56章 始源细胞 “这就是心灵广播。” 梁智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是对照了很久，才得出这个结论。” “谁能想到，造成这么大灾难的源头，居然是一只蝉呢？” 这些对于未知现象的独到理解，都是出自于他对于两个世界知识的融会贯通。 梁智开始继续讲述。 在逐渐搞清楚原理之后，他开始了一场新的实验。 他利用神的声音，将那只被改造的化树的想法通过心灵广播散播出去，从大树洞的另一端影响忒修斯细胞。 “要变化”的心灵广播对于不稳定的忒修斯细胞来说是一种影响力极大的信号。 这就引发了封锁区域的生物错乱。 而正常细胞因为稳定性强，受到影响的范围会特别小，甚至影响不到大树洞外。 因此能达到一种针对性控制的效果，隐蔽性特别强。 当生物错乱开始生效以后，为了防止暴乱被发现，他隐瞒了封锁区域的信息，制造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这也是前哨站点的消息一直无法传递到监测站的原因。 但是隐瞒并不能持续多久，随着红绳蠕虫的事情暴露，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封锁区域的事情。 于是他趁机让黎洛来前哨站点，打消其他人的疑虑，他也不觉得一个刚来到深渊的猎人能够找到暴乱的源头。 可没想到，黎洛才刚到封锁区域没多久，就误打误撞地把暴乱彻底解决了。 好在，一直在关注着封锁区域的他发现，符合丑小鸭现象的生物已经诞生了。 那是一只断树羊的小羊羔。 提前在小羊羔体内植入红绳蠕虫后，他便混进小队，和小队一起追踪小羊羔来到了地底。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始源细胞。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他摊摊手。 这样的回答让苏队长很是生气：“你就为了证实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害死了这么多兄弟？” 梁智又重复了一遍一开始他说的那句话： “这是必要的代价，这些牺牲在证实始源细胞面前，都不算什么，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吗？” “这可是能让两种生命和平共处的基础。”他严肃地解释道：“你们敢说自己对于忒修斯细胞完全没有偏见，没有恐惧吗？” 士兵们都沉默了。 莫灵也想起了自己之前仓皇逃离反细胞世界的经历，对于异类的偏见确实无法避免。 深渊之中，未知带来恐惧。 “你怎么知道羊头人会找到始源细胞？他不是一直在屠杀忒修斯细胞生命吗？”苏队长还是有些不解。 梁智摇摇头，解释道：“不是的，丑小鸭现象不仅仅是屠杀，还有追踪，它会一直朝着最古老的源头追踪而去，屠杀行为只是智力低下的表现。” “等到智力上升，他们就会减少屠杀，开始追溯自己的来历，最后找到相似物种，变为这种相似的物种。” 屠杀，只是一种分辨手段。 在追踪的过程中，他本打算一直不让羊头人变为正常细胞生命，而是持续地寻找始源细胞。 没想到在与先知百相的战斗中，羊头人却还是变成了正常细胞生命。 让他最出乎意料的是，羊头人最终还是找到了始源细胞。 “我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们这一切了，至少你们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个怪蛋。”他指着巢穴，平静地说道：“所以我也不想再隐藏下去。” 苏队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根本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始源细胞，对吧？” 梁智愣了一愣，回答道：“不，我确定，它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次。” 他谜语人般的回答让周围的众人都困惑不已。 他朝着巢穴上的怪蛋走去，再也没有人拦着他。 莫灵也紧紧地盯着向着巢穴前进的梁智。 他没有怀疑梁智的经历，只是觉得梁智的所作所为太过于大胆了。 “就像是在胡乱地做随机实验，不断地尝试，居然还让他成功了。”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莫灵发现梁智的计划很多都是在赌博。 红绳蠕虫、暴乱变异，随机性都非常强，但却真的能让他找到他心中的“始源细胞”。 但那真的是始源细胞吗？ 莫灵操控方块跟了上去。 此时的羊头人，早早地来到怪蛋边上，它似乎对怪蛋毫无兴趣，而是一直在捡巢穴上的德鲁伊脊骨。 “这羊头人，好像也并不是在找始源细胞。”莫灵的心中满是怪异。 羊头人把脊骨捡起来后，又绑在自己的架子上，看上去想用脊骨拼出来一个人的模样，可怎样都拼不出来。 梁智从羊头人的身边走过，羊头人也没有理会，继续在地上翻着脊骨。 很快，他就来到了怪蛋的边缘，用匕首划了一下怪蛋的蛋壳，蛋壳非常柔软，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透明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容器将液体接住。 他拿出了一台仪器，对准了流淌出来的透明液体，然后又将电子屏插上，开始观测这种透明液体。 一边看着，他一边露出了控制不住的笑容。 屏幕上，是一种类似于透明晶体，不断蠕动着的柔软小方块。 这些小方块比细胞大很多，可以随意地观测到。 它们汇聚在一起，没有意识地到处运动，在宏观下看就像是有生命的透明黏液一般，不断地在涌动。 这是细胞？ 莫灵不敢相信，他紧紧地盯着电子屏上的画面。 这些小方块只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膜，包裹着清澈的液体，体内没有任何杂质。 “只有细胞膜的方块状细胞。”这是莫灵心中浮现出来的唯一想法。 观察了一会儿，梁智再也抑制不住喜悦，一边记录着这种细胞，一边自言自语道：“没错，和想象当中的完全一致。” 他切换到一个模型软件，开始对照着这些细胞。 软件内的细胞模型结构，与发现的这种方块细胞居然一模一样。 莫灵心生困惑：“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细胞吗？之前不是都找不到怪蛋吗？为什么会有这么精确的模型？” 可梁智的喜悦之情根本无法伪装，他拿着电子屏的手激动得微微发颤，呼吸变得愈加急促。 这完全就是一个证实了自己猜想的研究员的正常反应。 可他那么准确的猜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第57章 怪蛋的变化 巨大的怪蛋就像一个天然的培养皿。 无数的始源细胞在里面扭动，小小的方块看起来清澈又透明。 简单而美丽。 梁智如饥似渴地记录着这些细胞的活动，双目通红。 苏队长走到他旁边，怀疑地问道：“这真的是细胞们共同的祖先吗？” 而梁智专心地在电子屏上操作着，许久才回答道：“我知道的，它们就是。” 依旧是谜语人一般的回答，没有任何依据。 “还有它们为什么是方的呢？你总要有个依据，我才能相信你，说不定这只是一种特殊形态的生命体，甚至连细胞都算不上。”苏队长还是很怀疑。 可是梁智再也没有理会苏队长，而是自顾自地记录着方块细胞的活动。 苏队长走上前，认真地打量屏幕上的画面，不停地询问着梁智关于这些细胞的事情。 他依旧没有理会，如同疯魔了一般。 随着苏队长的疑问，他的表情却越发地扭曲，带有些兴奋，却又带有些不解，十分诡异。 就像是一边在做着自己开心的事情，又在怀疑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他会这样呢？难道，他意识到了什么？ 梁智一边操作着，一边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这是我在脑海中演变了无数遍的事情，这确实是始源细胞。”这话像是在回答苏队长，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行为。 可是他的声音却非常小，充满了不自信。 他的操作开始迟钝，忙一会儿就会停滞一下，呆滞在原地，停下来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怪蛋内流出的液体装满了容器。 梁智下意识地将容器移开，又拿出密封胶带封住了怪蛋被切开的裂口。 可手掌上已经沾满了透明的粘液，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愣住了。 再也没去关心自己苦苦追寻的始源细胞，他瞪大了双眼，有些发痴地盯着前方。 随后，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摊开双手，面露不解。 “怎么了？”苏队长向后退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劲。 梁智的脸上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他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眼神再次看向怪蛋。 许久。 迷茫的双眼突然又恢复了神色，他突然略带歉意地看向苏队长。 接着便抱歉地说道：“对不起，给前哨站点带来这么多麻烦，害死这么多人。” 苏队长非常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到时候官方会审判你的行为的，我相信会有公正的判决，你不用在这和我道歉。” “如果你是真的为了探索深渊，这个亏我们可以吃。” 梁智摇了摇头：“红绳蠕虫是多余的，暴乱也是多余的，那些士兵本不该牺牲。” 他看向还在地上捡着脊骨的羊头人，苦涩地笑了一下。 “它也是多余的，什么变异、丑小鸭现象的导向性，都是我一厢情愿。” 羊头人毫无反应，根本不理他。 梁智愈发古怪的行为让周围的士兵们都警惕地将武器对准了他。 “你有什么话，等回到监测站再说，先把研究完成，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的。”苏队长郑重地说道。 “谢谢。”向苏队长道了个谢，梁智又看向了怪蛋，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之前的狂热。 望着怪蛋，他突然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着梁智话语落下，那怪蛋居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整个加速区域的动植物生长速度陡然加快。 植物越来越茂盛，又加速枯萎，小虫子像是流星一般在区域内划过，诞生又消失。 那透明族首领化作的肉球，也在不断地在消弭与诞生中循环起来。 羊头人突然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怪蛋。 众人连忙警戒。 怪蛋之中的透明液体突然卷起一阵漩涡，开始出现一些形状古怪的气泡。 气泡慢慢地变化，扭曲，呈现出不同生物的形状。 先是出现圆圆的细胞，接着又是柔软的腔肠动物，在怪蛋内缓缓扭动。 随后又开始在长条形的扁形动物和线形动物之间变化，之后又突然膨胀，成为了软体动物和棘皮动物的形状。 就当众人以为这气泡会继续随着生物的进化历程变动下去时。 它又突然跳变，成了一株固定的蕨类植物。 无数的生物图像在气泡的演绎下出现。 活灵活现。 甚至连一些从未见到过的生物也在上方出现，深渊之内的物种也在其中。 莫灵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震荡兽。 鸟类、哺乳类、节肢动物…… 变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瞬间停了下来。 那是一名，人类。 非常标准的人类，大众身材、大众脸，毫无特别之处。 见到人影出现，梁智再次发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梁智的发问，气泡人影看向了他，开始缓缓地向怪蛋内壁靠去。 它将手伸出，手臂触碰到怪蛋的柔软蛋壳，将胶质的外壳按出了一个手印。 气泡人的手臂慢慢前伸，居然直接将外壳挤了出来。 外壳变成了一层水膜，把气泡人的手臂包在其中，呈现出了一只手的形状。 水膜流动，形成了一个人形囊泡。 随着气泡人继续向外，整个水膜包裹得越来越多，最后竟直接将气泡人吐出了外面。 这是，胞吐！ 莫灵的心中一下浮现出这个词语。 他顿时发觉，这巨大的怪蛋居然也像一个细胞一样。 包裹着气泡人的水膜慢慢与怪蛋分离开来，气泡人就像游离在细胞外的物质一样，被水膜囊泡包裹着，飘浮在空中。 这样的景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轻举妄动。 气泡人还在适应漂浮，梁智却已经走上前去。 “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 他围着飘浮在空中的气泡人影绕了一圈，又来到怪蛋外，摸了摸那胶质的外壳。 敲了敲怪蛋，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梁智又将眼睛凑到了外壳上，透过外壳观察着怪蛋内部。 片刻，他脸上的表情愈发严肃。 他忽然转头看向气泡人，脸上迷茫不再，坚定地说道： “那些小方块根本不是始源细胞，你才是！” 第58章 真正的始源细胞 始源细胞，是这个气泡人？ 莫灵被梁智的话语搞蒙了。 “我一直以为，那些方块状的小东西才是始源细胞，却没有想过始源细胞居然是你本身。”梁智瞪大双眼望向气泡人，感叹道。 片刻之后，莫灵才缕清思绪。 这怪蛋才是始源细胞！ 梁智面露苦涩：“你欺骗了我好久。” 他是在跟始源细胞交流？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莫灵更加震惊。 气泡人缓缓地从空中下落，以一种平稳的步伐，走到了梁智的身前。 气泡微微震动，居然发出了声音。 那是一种带有水流回响的声音，与人类的声音不同，非常地空灵。 “这么多次，你终于看出来了。” 梁智面露绝望，满脸沮丧道：“看出来了，有什么用呢？” 气泡人依旧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尊雕塑，声音也特别平稳：“这次你弄出的动静可不小。” “我害死了很多人，这不是我想要的，这是本不该产生的代价。” “不，这是代价的一部分。”气泡人回答道：“这也是最后一次了，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吗？” 梁智愣了愣，又看了看气泡人身旁的怪蛋，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我没有骗你吧？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气泡人说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这一次我会保留你的记忆。” 随后气泡人伸出了手。 梁智叹了一口气，也把手伸了出来。 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 随后那气泡人的水膜开始慢慢覆盖到梁智身上。 区域内的加速现象突然在梁智的身体上出现，他开始慢慢衰老。 渐渐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朝着前方倒下。 气泡人握着他的手，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随后拥抱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中缓缓死去。 肉身腐烂，骨头化作散沙。 而梁智体内的德鲁伊脊骨，在失去了其他骨骼的支撑之后，坠落在地。 化作那巢穴当中无数脊骨当中的一个。 没过多久，怪蛋后方又走出了一个小孩，那小孩慢慢朝着气泡人走去，随后身体不断地生长。 在到达气泡人前方之后，他的生长瞬间停止。 这人正是梁智。 裸露的身躯背后，还能看到暴露在外的德鲁伊脊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接着又将地上的衣服穿起。 气泡人看着他，平静地说道：“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你们两种生命之间的游戏。” 说罢，他再次缓缓地飘向空中，朝着怪蛋飞去。 梁智面露复杂，看着空中的气泡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伸出手，却什么话也没有讲出来。 气泡人接触到怪蛋后，水膜交互，它又慢慢融入了怪蛋之中，变为一开始的气泡状。 随后气泡在怪蛋中继续变幻，变成了一个规则的球体。 莫灵此时才发觉，现在的怪蛋，和常规认知当中的细胞长得一模一样。 那透明的外壳，就是细胞膜。 其中透明的液体，是细胞液。 而那球形的气泡，则是细胞核。 细胞的形状，显露无遗。 莫灵心中最后一点怀疑消失了。 始源细胞，真的存在。 巢穴上方的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怪蛋了，这就是始源细胞原本的样子。 巨大而奇幻。 气泡变化完成之后，始源细胞便开始慢慢的扭动，从德鲁伊脊骨的巢穴中升起。 就像是在大海中游荡的单细胞生物一样，开始缓缓地向上方游去。 随波逐流。 空气如同海浪，将始源细胞冲得来回摆动。 整个加速区域，随着细胞的游动而不断变化位置。 始源细胞扭动着，向着神殿的顶端靠近，随后竟然直接穿出了墙壁，飞出了外界。 这无比奇妙的始源细胞，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加速区域也在不久之后消失，那繁茂的植物就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只留下空空如也的神殿。 莫灵震惊不已。 始源细胞居然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其他细胞都走上了多细胞生物的道路，它居然依然维持着细胞的形状。 别的细胞进化出分裂，以数量取胜，进化出分化，以种类取胜。 而始源细胞却变得越来越大，在个体进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开辟出一条完全难以理解的道路。 甚至以某种难以想象的形式，拥有了自我意识。 而且还拥有如此强大的加速进化能力。 这是完全不同的进化方向！ 底下的士兵们也都瞠目结舌。 而一旁的羊头人在始源细胞消失后，抬起架子，直接跳到了神殿的柱子上。 接着它又用电锯碎开一个口子，从神殿顶部钻了出去。 …… 沉默片刻，苏队长看向梁智，有些无奈：“我现在大概有些理解你了。” 梁智却摇摇头，否定道：“我现在有些不理解我自己。” “你得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队长郑重地说道。 “先让我缓一下。”他似乎有些头疼，面露疲惫，一屁股坐到了脊骨之上。 休息了一会儿，梁智才开始重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之前说的，有些不对。” 他看着地上无数的脊骨，面色复杂。 “这些脊骨，应该都是我留下的。” …… 真正的故事，是这样的。 这要从那一次例行探查说起。 那一次，梁智在大树洞附近某处地下发现了这种充满了透明液体的怪蛋，周围也有一圈加速区域。 可是他当时只觉得加速区域特别奇特，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径直走入了加速区域。 然而，身为忒修斯细胞生命的他却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怪蛋直接变化出了气泡人，与他产生了交流。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始源细胞，他只觉得这是一种遗物，因为气泡人向他提出了代价： “你陪我玩一场游戏，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这气泡人果断的态度让梁智更加确定这是一件遗物。 一件可以满足任何愿望的遗物…… 于是，在某种异常的吸引力和欲望的驱使下，他向气泡人说出了自己心中埋藏许久的愿望。 这也是他穷极一生的追求。 “我的愿望是——找到始源细胞。” 第59章 捉迷藏 “这个游戏名叫——捉迷藏。” 气泡人说它会躲起来，让梁智来抓它。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抓到它的时候，必须要说出它是谁，不然就算梁智输。 “那我输了会怎么办？” “输了就重新开始抓，抓到你赢为止。” 此时，梁智还不知道，这个“重新”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这件“气泡人”遗物所要求的代价比自己想象中要小很多。 而且只要完成捉迷藏，就能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这是一笔非常赚的买卖。 此时，他已经被那诡异的吸引力冲昏了头脑，满脑子的求知欲，特别想要找到始源细胞的下落。 于是梁智答应了。 这也成为了他痛苦的开始。 气泡人甚至还送了梁智一根德鲁伊脊骨，让他现在就装上。 “这是能够判定你输了多少次的东西，可以做个记录”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梁智知道德鲁伊脊骨是什么东西，为此他也没有产生疑虑。 之前他一直没有遗物，平白无故得到一件，他甚至还非常开心，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在未知的吸引力下，他失去了判断能力。 德鲁伊脊骨装上之后，气泡人与梁智握了一次手，证明他们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 梁智陪气泡人玩游戏，气泡人告诉他答案。 在握手的这一瞬间，水膜涌上他的身体。 梁智看着自己快速衰老。 “接下来，我要帮你蒙上眼睛，开始逃跑了。”气泡人对梁智说道。 紧接着，梁智就失去了意识。 一根脊骨，掉到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梁智已经没有关于气泡人和游戏的记忆了。 他所记得的一切，就是自己发现了一个怪蛋，怪蛋周围有一种加速区域，而自己费尽心思找到了一件德鲁伊脊骨…… 这就是他一开始讲述的那一版经历。 他的记忆，被篡改了。 但潜意识却在告诉他——找到怪蛋，就是找到始源细胞。 思维开始混淆，他对于始源细胞的追求变成了对怪蛋的向往，近乎疯狂地想要找到那枚怪蛋。 他回到第一次找到怪蛋的地方，然而怪蛋已经消失了。 执念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找到怪蛋成了他唯一的目标。 梁智开始在大树洞周围不断寻找。 他可是对忒修斯区域了如指掌的人。 于是很快，在某一次来到了忒修斯区域后，他再次找到了怪蛋。 随着气泡人出现，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关于游戏的一切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篡改的记忆模糊消失。 “我找到你了！我的愿望呢？”他非常激动。 “你还没有说出我是谁。”气泡人平静地回答。 听到这话，梁智卡壳了，他才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气泡人的名字。 于是他胡乱猜了一个“气泡”，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猜错了，这一次是你输了。” 随之而来的，是气泡人的握手，一根脊骨落地，地上的德鲁伊脊骨变成了两根。 记忆再次被篡改…… 梁智又再次变成了那个充满着执念的普通研究员，天天往忒修斯区域跑。 他很了解这片地方，才没过几天，他又再一次找到了怪蛋。 记忆恢复。 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喊出名字，而是与气泡人聊起了天。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气泡人回答道。 梁智顿时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恼火地说道：“那你还和我玩这个游戏，我不是肯定会输吗？” “有人给我取了，现在有了，但是你得自己猜。”气泡人又补充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 梁智问了很多遍，气泡人都是一样的回答，他认为气泡人是在有意隐瞒，于是他只好自己调查。 “你是叫‘阿拉丁神灯’吗？” …… 他又输了。 脊骨变成了三根…… 接下来的日子，梁智便陷入了寻找怪蛋、找到怪蛋、猜错名字、记忆篡改的循环。 怪蛋底下的德鲁伊脊骨慢慢地堆成了一个巢穴。 到了后来，梁智找到怪蛋但还没有恢复记忆时，甚至还会觉得这德鲁伊脊骨的巢穴非常神奇。 等气泡人出现，他逐渐恢复记忆之后，才看着这遍地的德鲁伊脊骨，感到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曾经的他…… 于是他开始拖延时间，故意不猜气泡人的名字，但这样时间长了也会算他失败。 他只能一次次地尝试。 在经历很多次记忆篡改之后，他对气泡人也逐渐开始了解，他发现这个怪蛋才是气泡人的本体。 于是他每次找到怪蛋，都对怪蛋进行研究。 一开始只是敲敲打打，最后他发现，他把这怪蛋破坏掉气泡人都不会说什么。 下一次见到的时候，怪蛋又会恢复到完美的样子。 虽然每次记忆都被篡改，但是潜意识里总会留下东西。 他开始慢慢携带各种研究仪器去寻找怪蛋，潜意识告诉他，这些东西可能会起到作用。 果然，在一次探索过后，他用显微仪器观测了怪蛋内流出的液体。 梁智发现了怪蛋内那些扭动的方块状小细胞。 他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怪蛋的本体。 可是通过资料查询，这是一种根本没有发现过的细胞。 时间耗费太久，他没能叫出名字，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在接下来的几轮游戏中，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方块状的小细胞，就是始源细胞！” 气泡人在之前的游戏轮次里告诉过他，只要说的答案大致相近，就会让他赢，不会为难他。 “可以使用定义类的命名，只要说出我是什么，就算你赢。”气泡人提示梁智。 可是当时的梁智，并没有意识到气泡人是在提示他，只是开始尝试改变命名的方式。 再次找到怪蛋之后，记忆涌出，他迫不及待地喊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始源细胞组成的生命！” 当他信心满满地喊出气泡人是谁时，气泡人又一次宣布游戏结束。 “答案非常接近了，但你又输了。” 脊骨再次落地。 梁智又变回了那被篡改后的样子。 潜意识再次起了作用。 因为发现了那种小方块，他对于怪蛋和始源细胞的观念继续混淆，甚至还在加深。 以至于他常常会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怪蛋内的液体是始源细胞。 而这些怀疑，都会在见到怪蛋后迅速瓦解。 接着便是脊骨落地，再入循环…… 第60章 循环往复的游戏 比陷入循环更痛苦的事情，是陷入误区。 梁智根本猜不出气泡人是谁。 他甚至开始怀疑气泡人在欺骗他、玩弄他，开始了自暴自弃。 当记忆涌上来的瞬间，他不再去猜测气泡人是谁，而是先质问眼前的气泡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觉得自己是被遗物折磨了，怎么都逃不出这场游戏。 一旦陷入了思维误区，就很难再更改过来了，他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梁智笃定自己心中的答案是正确的，认为气泡人是在耍赖，不想他赢得这场游戏。 也就是在这时，忒修斯细胞区域被封锁，寻找怪蛋变得越来越困难。 每一轮游戏的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 记忆篡改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每一次找到怪蛋梁智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想起来游戏的事情。 为此他更加愤怒。 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居然只是一场骗局？ 他甚至想结束这场游戏，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始源细胞，根本不需要这场游戏了。 但气泡人告诉他：“代价已经发生，游戏没办法结束。” …… 游戏失败，脊骨继续增多。 梁智被错乱的记忆影响，混淆越来越深。 于是，在错误记忆和求知欲的驱使下，他开始酝酿红绳蠕虫和暴乱的事情…… 他强烈的执念甚至影响了他改造化树的行为，方块的图案被他潜移默化地植入了化树的知识当中。 这也间接导致了奇方部落的诞生。 好在，历经千辛万苦，这一次，他终于把那气泡人的身份猜了出来。 可他却没有任何赢得游戏的快感。 说到这，梁智叹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它就是始源细胞本身，怪不得他总说我是错误的。” 可是代价已经无法挽回，那些事情，确实是他在探知欲望爆棚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梁智说完，低下头，无奈地翻着地上的德鲁伊脊骨。 “你还是成功了，不是吗？”苏队长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成功了？”梁智愣了一下。 “始源细胞，你找到它了。” “代价太大了。”梁智还是低着头。 苏队长没有说话，而是来到梁智的身旁，与他并排坐下。 德鲁伊脊骨四处散落，这些价值珍贵的遗物在地面上就像随处可见的烂骨头。 堆成一座小山。 “很可笑吧？”梁智随手拿起一根德鲁伊脊骨，举到两人中间。 苏队长没有看那脊骨，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 “这就是深渊。” …… 莫灵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总觉得很郁闷。 他操控方块来到羊头人打开的缺口，沿着缺口来到了神殿外。 他想看看那羊头人跑去哪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外面是一番惨烈的景象。 始源细胞的加速区域覆盖到了整个透明族村落内，无数的透明族人在仓皇地逃窜，想要躲到区域外。 可是，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衰老和死亡，他们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区域。 始源细胞缓慢地在半空中游荡。 它怎么还没走？ 莫灵本以为，始源细胞离开神殿后，会迅速地离开，但它居然留在了村落内。 这也导致了整个透明族村落的危机。 “神罚！这是神罚！” 透明族人大喊着死去，又再次懵懵懂懂地出现，环顾四周之后重新陷入恐惧。 循环往复。 “这是没有把不灭之物驱逐出去带来的神罚！” 他们还在呼喊着，但没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的状态。 始源细胞游荡着，细胞内又出现了气泡。 气泡开始不断地变化出各种生物，之前在神殿内出现的景象再次出现。 可是这一次，始源细胞没有变出之前的人类。 而是变成了一个曲线优美的女性人形生物。 气泡身上开始出现波浪般的衣物，衣物上覆盖着各式各样的植物。 下身变成了卷曲的蛇尾，而在那蛇尾之上又冒出了各类动物的肢体。 身上的各部分还在不断变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固定一下，完全不定型。 气泡不再变化之后，这道身影飘出了始源细胞膜，再次用胞吐的方式来到了细胞膜的外面。 一条长长的脊骨出现在了气泡身影的手中。 莫灵这才看清楚。 这分明就是神庙之内那尊女神像的模样。 当女神走出细胞膜的那一瞬间，透明族村落内的加速停止了。 所有透明族人都固定在了之前加速到的生命阶段。 他们都惶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再次变化之后，才恐惧地跪倒在地。 “神，请原谅我们！” “请给我们赎罪的机会，我们会把不灭之物全都驱逐出去！” “我们的确是懈怠了，神啊，请宽恕我们，再给我一个机会！” …… 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透明族人们朝着天上的女神疯狂地磕着头，有些甚至把头都给磕破了。 莫灵震撼地看着这神祇降临一幕。 “始源细胞居然是透明族的神？” 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本以为始源细胞与梁智的游戏结束后，它就会离开这。 莫灵发现自己对于始源细胞的了解还是太少。 这种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古老生物，已经超出了莫灵的理解范围。 天空中的女神环顾四周，接着缓缓地落下，脊骨在空中随风摆动，看起来颇为怪异。 女神来到人群当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从一个个透明族人的身边走过。 可绕了一圈之后，她似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回到了人群的中央。 “你们失败了。”女神平静地说道。 听到女神发话，跪倒的透明族群众又再次开始哀求起来。 “神啊，不灭之物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力量有限，实在没有办法。” “血肉族遍地都是，驱逐一直在进行，请给我们多一点时间！” 透明族人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各种理由。 可女神却无动于衷，又对着透明族人重复了一遍。 “你们失败了。” 听到这，一名透明族人绝望地爬到了女神的跟前，恳求道：“神，我们没有失败，我们还在驱逐，一直都在，一定会成功的。” 女神终于有了反应，她俯视着这名透明族人，空灵而庄严的声音传遍整个村落。 “你们已经失败了。” “老鹰没有了。” 第61章 老鹰捉小鸡 老鹰，没有了？ 听到女神的话语，不仅是莫灵一头雾水，周围的透明族人也都是满脸疑惑。 “神，老鹰是什么？”一旁的透明族人颤颤巍巍地发问。 女神倒是非常有耐心，解释道：“老鹰捉小鸡的老鹰，小鸡还在，老鹰没了，你们已经输了。” 又是游戏？ 听到这，莫灵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难道这群透明族人，和始源细胞玩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他不知道游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好继续听下去。 “小鸡是什么？”透明族人见女神什么都回答，也开始大胆起来。 “是老鹰捉小鸡的小鸡”女神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 “……” 始源细胞还是一如既往的答非所问。 就连在场的透明族人都愣住了，女神的回答似乎让他们很困惑，又不知道怎么再问下去。 沉默片刻，透明族人才再组织好语言，继续向女神发问：“神，您能仔细讲讲吗？我们真的不知道老鹰捉小鸡是什么。” 女神缓缓走到问出问题的这人面前，俯视了他许久，直到这人被看得瑟瑟发抖，她才开始继续讲述。 “老鹰，是你们的祖先，而小鸡，是你们口中的不灭之物……” 她开始事无巨细地讲述着这场游戏的规则，就像游戏里新手教程的NPC一般。 平稳而机械的美妙声音把“老鹰捉小鸡”的来源说得一清二楚，甚至往前讲到了透明族人祖先的故事。 莫灵这才明白，这老鹰捉小鸡，是透明族祖先与女神的一场游戏。 而随着女神和一旁透明族人的交流，莫灵的脑海中也慢慢勾勒出一段扭曲的历史。 …… 一开始，地底世界并没有什么不灭之物，没有什么血肉族。 那时，透明族人就是统治这片地底世界的霸主。 与反细胞世界一样，这是一片由忒修斯细胞生命组成的世界。 各种生物都是忒修斯细胞生命，而透明族人已经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靠着农业和养殖业占据了一大片地底空间。 他们用石头制造各种用具，创造出了璀璨的文明。 在地底世界，唯一的敌人，就是各种强大的异兽。 透明族的石质武器并不能对这些异兽造成很大的伤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异兽肆意破坏。 有一些异兽甚至拥有很高的智慧，知道养精蓄锐，会等到透明族人的作物成熟之后才跑出来吃。 异兽们还会针对性地偷袭农场和落单的透明族人，让村庄防不胜防。 这些异兽们各种诡异的能力也让透明族人非常头大，往往猎杀一只异兽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好不容易杀掉一只异兽，过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有新的不一样的异兽袭击村庄。 地底世界丰富的资源也让异兽源源不断，甚至还会经常出现完全没有见过的异兽。 就在这时，透明族里出现了一位英雄——先知。 先知一开始也只是一位普通的透明族人，但是一次地底世界的旅行，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是一次探索未知地底空间的旅行，先知作为探索队的一员，到达了透明族人从未去过的隐秘地域。 完全无光的幽暗角。 碎石嶙峋的柱状戈壁。 充满着各种奇特生物的万菇林。 以及号称是地底边缘的无尽空壁。 一路上，先知沿途考察了各地的地质和动植物特性，还采集了各类标本，并将这些信息都记载下来。 他将生物系统性地划分，分门别类。 经过了很长时间，先知跟随着小队游历了地底世界的各个地区后，才回到透明族内。 在地底旅行的过程中，先知发现每个地域都存在着既相似又不一样的生物，这些生物的能力也类似却又稍有偏差。 又或者是环境相似，但是生物却完全不相同，呈现出两种不一样的姿态，使用的能力相差甚远。 这些发现让先知更加沉迷于对于生物特性的研究。 于是在不久之后，先知总结出一套关于生物的系统性规则，并把这套规则称为—— 物种起源。 透明族的特性让他们只能使用石器记载文字，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口口相传，这套规则在整个透明族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此之前，透明族人对于生物的认识都停留在宗教之上，各种各样的神被虚构出来，是非常传统的多神教。 愚昧的人们还在用“神创论”解释着生物的起源，不断创造出新神来弥补不足。 这些宗教的“补丁”也让整个异兽分类体系变得庞杂而臃肿。 物种起源一出现，就开始冲击着神权，在整个透明族人族群内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在完全无光的幽暗角，眼睛不断退化，其他感官敏锐的生物才能慢慢存活，他们的后代也逐渐开始遗传这种特性，因此幽暗角充满了有着异常感官的异兽。 而在无尽空壁，无法攀爬的生物都慢慢地被淘汰了，留下的只有各类岩生生物，而且攀爬能力仍然不断加强。 运用岩石的能力也通过变异出现，遗传下来。 物种起源内这些奇特的观点开始慢慢转变着透明族人的认知，将“神创论”和“物种不变理论”替代。 这种理论逐渐占据上风。 先知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因为他的物种起源理论让透明族人对付异兽更加简单。 把异兽系统性地分类，然后针对弱点进行攻击，面对异兽的时候再也不用拿人命去堆。 透明族人还借此分析出了各个地方袭击村庄的异兽食谱和耐性，制造出克制性的陷阱，坑杀异兽。 知识就是力量，透明族的领地再次扩张，文明得到了空前繁荣。 先知也一步步地被推上了最高的宝座。 然而，就当所有透明族人都以为，先知会带领透明族人探索完一整个地底世界，将地底世界完全统治时，意外发生了。 在一次出征未知地底空间的旅途时，先知带领的透明族人军队遇到了始源细胞。 始源细胞周围的加速进化区域让先知的思想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过于直观的物种进化过程，让先知的观念轰然扭曲。 进化，原来是这样的吗？ “我逐渐理解一切。” 第62章 祖先的游戏 在还未完全理解进化的先知面前施放了加速进化区域，可以想象到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 就像给刚刚完成风筝实验的富兰克林展示了磁暴线圈。 当见识到这些超越认知的知识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始源细胞变化出了气泡女神的样子，飘出细胞膜，来到了先知的面前。 见证了这神异的画面，先知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理论产生了怀疑。 他无法理解面前发生的事情。 女神环绕一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来访的透明族人，之后再次来到先知的面前，空灵的声音从气泡内发出。 “你想陪我玩一场游戏吗？赢了我就达成你的一个愿望，任何愿望。”女神对先知说道。 …… 先知答应了，他的愿望是，能让透明族人永远统治整个地底世界。 在获取知识和族人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族人。 说出愿望之后，女神也告诉了他游戏的内容—— 老鹰捉小鸡。 “你们现在的族人，是老鹰，而我会把小鸡放到这个世界上，以相对来说比较符合常理的方式。”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小鸡都抓住，驱逐出去。” 此时的先知，还不知道自己触碰了怎样的禁忌。 “老鹰，你们可以回去了，等待游戏开始。” “游戏开始之后，你们会获得尖牙与利爪，以及强壮的翅膀和羽毛。” 当时，先知还不理解女神话语中的意思。 受到冲击的他带着族人回到了村子内，接着他便发现，除了他，所有和他一起见到女神的族人，都失去了记忆。 对于游戏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之前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 可不久之后，不灭之物就降临了。 游戏开始。 这些不灭之物对于透明族有着强烈的敌意。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的透明族生物也开始了对于不灭之物的猎杀。 两个族群的思想之中都出现了犹如天敌一般的恨意，没有人能解释这从何而来。 透明族人的脑海中也开始产生莫名的敌意，作为智慧生物的他们对此感到十分恐惧。 有东西在篡改他们的自由意志。 可战争无法避免。 游戏一旦开始，就没办法暂停。 不灭之物不断出现。 血肉族人异常强大的力量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透明族人连连战败。 也就是在这危机关头，女神的力量姗姗来迟。 一种关于肢体嫁接的知识被送到了先知的脑海中，能让透明族人使用异兽的力量。 尖牙与利爪，翅膀和羽毛…… 属于老鹰的力量真正地降临了。 先知这才意识到这场游戏的可怕，于是赶紧召集族人，宣布了不灭之物的存在。 “这是极其恐怖的‘不灭之物’，会给世界带来灾厄！” 他没有办法用游戏的规则来解释，只能编造出一个虚伪的理由，哄骗族人。 没想到，先知的影响力太大了，所有透明族人都义无反顾地都相信了他。 之前与先知一起见到女神的透明族人，失去了关于游戏内容的记忆，但他们却记得女神的模样。 冥冥之中，他们想起来，这场战争，是一位女神的旨意。 于是他们搭建了神庙，雕刻了神像，把陈腐的神权再次搬了出来。 那些石质的神典，厚重的石块教义，庞杂而臃肿的礼节和仪式重新开始出现。 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又变成了“神造”。 嫁接的知识打破了物种的局限，把曾经蓬勃发展的物种起源理论打入了深渊。 神权复辟，透明族人在女神的旨意下，驱逐不灭之物。 透明族民众们，也得到了一种心理安慰，用“神”来解释自己心中凭空出现的敌意。 如果是神，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先知只能看着这一切无法挽回地发生。 神教创立，曾经先进思想的代言人，摇身一变成了宗教领袖。 屠龙英雄，终成恶龙。 他只能无奈地随波逐流，带领透明族人开始征战。 利用“老鹰”的力量，战争连连传出捷报，曾经不可一世的血肉族人，被他们打入了地底深处。 可先知知道，游戏并没有结束，他们要做的是将整个血肉族驱逐出去。 然而事与愿违，游戏的难度不断增加。 百相部队也就是在这时出现了问题，先知只能一边征战，一边引导着族群的思想和解决百相部队的隐患。 游戏的事情，也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里…… 随着和女神的交谈，这段扭曲的历史也逐渐浮出水面，透明族人的脸色也愈加怪异。 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透明族人，已经开始流出泪水，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当得知这是一场持续了多年的欺骗，在场的透明族人大都信念崩塌，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喊叫。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还有些人发疯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双目失神地看着地面。 “所以说你们游戏失败了，明白了吗？”女神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 在场的透明族人，也听不进女神的话了。 女神还在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最后一只老鹰，在一段时间之前消失了，小鸡也没有抓完，所以游戏失败了。” 一个发狂的透明族人冲到女神面前，抱着女神的尾巴哀求道：“神，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游戏是假的，对吗？” 女神依旧耐心而缓慢地解释道：“不是骗人的，我不会骗你们，我答应的事情，都会完成的，游戏也是真的。” 透明族人绝望地瘫倒在地，不敢相信地喘着粗气。 “惩罚就要降临了！”一些透明族人从地上站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村外跑去。 女神看着这些逃跑的人，也没有阻止，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游戏没有惩罚，就是你们输了而已，我只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失败了。” 可女神的解释反而加深了绝望，这些透明族人摇着头嘶吼，扭曲得不成人样。 女神直直地站在中间，透明的气泡身躯不断变化，反射着地底世界幽幽的光芒，看起来如此的圣洁。 可周围，却是哀鸿遍野，犹如恶魔降临人间。 看着这番情景，莫灵又是一阵发寒。 虽然女神说了没有惩罚，但已经了解了一切的莫灵知道，最可怕的惩罚，已经降临了。 信仰濒临毁灭…… 第63章 神的受难 发狂的透明族人仍在恳求。 女神平静着看着他们。 “游戏结束了，我走了。” “小鸡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 女神见他们都已经明白了一切，也不打算停留了，就要朝着上空飘去。 可透明族人仍然在追求着那一丝的希望，冲上前去抱住了她的蛇尾。 然而女神的尾部一番变化过后，抓着蛇尾的透明族人也滑了下来。 她没再说什么，慢慢地飘到了天空之中，没有再看底下的透明族人一眼。 莫灵愣愣地看着逐渐升空的女神。 “她真的只是来告诉透明族人游戏结束的？” 他愈发无法理解始源细胞了。 气泡女神再次进入了细胞膜当中，开始了变化，回到了一个球体的模样。 莫灵跟着女神越升越高，方块的距离也离始源细胞越来越近，到达了细胞旁。 始源细胞好像也注意到了方块，可它似乎看不出方块是什么生命，在尝试着往方块的形状变化几次之后，就放弃了。 它又开始在天空中胡乱地飘荡，直到飞到羊头人的头上之后，才停了下来。 气泡再次变动。 这次也和之前一样，怎么变都变不出来，它还在断树羊的形状停留了很久，但发现似乎不对，又继续变换起来。 羊头人似乎对始源细胞有很大的兴趣，从神殿出来之后就爬上了一栋透明族人的建筑，拿着架子对着天空中的始源细胞比对。 可它怎么都对不上。 之前女神出现时也一样，羊头人大概是觉得那蛇尾不适合摆成维特鲁威人的模样。 终于，始源细胞的变化停止了，又成了那普通人类的模样，慢慢走了出来。 气泡人下降到羊头人的面前，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羊头人见始源细胞自己下来了，于是继续拿起架子开始比对起来。 对比之后，发现能对得上，羊头人似乎很高兴，直接用链条把始源细胞绑了起来。 始源细胞也没有反抗，还呆滞地站在原地。 羊头人的手臂上伸出电锯，把气泡人的手脚切开。 手脚上的水膜顺着电锯的切割方向移动开来，就像细胞的分裂一般，根本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羊头人非常熟练，趁着始源细胞发愣的功夫就把它绑在了架子上，速度很快。 这一次，羊头人似乎对自己的艺术创作非常满意，因为始源细胞的体形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气泡人的身体是最标准的人类身躯。 精确的比例和长度，还有恰到好处的肌肉划分，羊头人把架子插在了房顶上，连着绕了几圈，欣赏自己的作品。 始源细胞也不像之前的受害者那样一直在鬼哭狼嚎，胡乱挣扎，而是静静地配合着羊头人的行动，没有一点反抗。 脾气真好。 不会反抗，也就不会把姿势弄乱，羊头人似乎很满意这位人体模特的配合，兴奋得咩咩直叫。 此时，下方的透明族人们见到这样的情景，都吓得目瞪口呆。 神，居然被绑在了架子上？ 可是没过多久，恐惧就开始慢慢变质。 一些胆大的透明族人，见始源细胞被困住了，便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屋顶架子上的它扔去。 发泄着他们肆无忌惮的无知与怨恨。 “那根本不是神！是来毁灭我们信仰的魔鬼！” 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出现在了透明族人内部。 这是怀疑的声音。 随着起哄，越来越多的透明族人壮起胆子，对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丢起了石块。 “处死它！那是伪造的神！” “它的目的就是欺骗我们，让我们的信仰崩塌，它肯定是血肉族派来的！” 这话语激起了透明族人的认可，他们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冒充的神，也不愿意相信游戏的事情。 面对真相，他们选择继续愚昧。 始源细胞任由这些愚昧的透明族人发起攻击，仍然一声不吭，沉默地看着羊头人。 透明族人一边攻击，还一边辱骂，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 一位透明族人甚至对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射出了长箭。 石质的长箭刺入手腕和脚踝，透明的细胞液从箭孔中流了出来，滴落在屋顶上。 透明族人自以为是地对始源细胞开始了审判和刑罚。 而始源细胞被绑在审判的中心，无声地承受着来自世俗和信仰的双重审判。 它的目光深邃而宁静，仿佛看穿了尘世的虚妄。 接着，它好像终于决定了什么。 出口便是人类的语言。 它对着面前的羊头人说道：“你想陪我玩一场游戏吗？赢了我就达成你的一个愿望。” 羊头人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始源细胞的话。 “咩。”它回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羊叫。 但始源细胞似乎能听懂羊头人的羊语，接着说道：“你不知道什么是游戏吗？我给你讲讲吧。” 然后始源细胞就开始慢悠悠地给羊头人讲起游戏的定义，非常有耐心。 “明白了吗？”讲完之后，始源细胞还关心地问了一下。 “咩。” 始源细胞继续说道：“你明白了，那我说说我和你的游戏，它叫剪刀石头布，你会吗？” “咩。”羊头人举起自己的双手。 上面只有空荡荡的羊蹄子。 “……” 下方的透明族群众仍然在愤怒地宣泄谩骂着，石块横飞，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场自发的审判。 审判着他们认为的渎神者。 而屋顶上方的两位奇异生物却仍在无厘头地的交谈着。 这样冲突的景象让莫灵的脑子都停滞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件事情居然能同时发生。 “剪刀石头布可以？” “咩。” 石块飞过，砸到羊头人的电锯角上。 “那就确定了，你和我玩剪刀石头布，赢了我，我就给你完成愿望。” “咩。” 一位透明族人爬了上来，拿着一把石质的长矛，怒吼道：“假冒的神，给我去死！” …… 始源细胞与羊头人仍在惬意地聊天。 “还没问你的愿望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咩，咩。”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咩” 爬上屋顶的透明族人踩到了之前始源细胞流出来的细胞液，脚一滑摔了下去。 “我被渎神者攻击了！” 第64章 游戏结束 莫灵就这样看着始源细胞和羊头人达成了交易。 接着，架子上的始源细胞就慢慢脱离了束缚，回到了天空中。 这一次羊头人也没有阻拦，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惋惜。 它随手挥出一锯，把自己的架子锯成了两半，接着就往其他地方跑去，没了身影。 始源细胞也没再停留，气泡进入细胞之后缓缓消失，透明族人的石块再也砸不到它。 细胞再次在空中飘荡起来，进入了高空的黑暗当中，不知道朝着哪边去了。 无法理解的生物。 寂静片刻后，透明族人开始欢呼雀跃。 “渎神者被我们击败了！” 欢声笑语传遍了整片区域，众人都在为了信仰的再次胜利感到高兴。 “这是透明族的又一次重大胜利，过几天再举办一次庆典，修缮一下神庙，祭祀一下女神，说不定我们会受到赐福！” “我觉得应该把这场战役刻在石碑上，放在神庙门口，供后人敬仰，让所有来到我们村子的人，都能看到我们的机智和英勇！” 他们相互庆贺，刚刚爬上屋顶的那名透明族人被同伴们举了起来，高呼着“英雄”。 …… 莫灵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沿着洞口回到了神殿当中。 相比于外面的欢声笑语，神殿当中的人类小队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梁智已经被扣住了，背后还被一个机械装置锁住了脊骨，但他脸上满是释怀。 就在这时，莫灵突然想到了之前始源细胞说的话。 “小鸡不会再来到这个世界。” 那是不是说明，通道要关闭了？ 莫灵赶紧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黎洛，她也迅速告知了苏队长，让他抓紧时间撤离。 苏队长连忙让所有人离开神殿，原路返回。 “这些脊骨怎么办？队长。” “你随便捡几根吧，不能带走就算了。” 出了神庙后，众人也看到了外面欢呼雀跃的透明族人们。 “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首领死了这么开心吗？”一名士兵不解地问道。 苏队长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别管了，赶紧撤离。” 透明族人都聚集在广场，见到人类小队朝着村外跑去也并没有阻拦，仍然在尽情地庆祝。 穿过茂密的蕨类植物林，众人终于赶到了通道前的营地。 “让所有人都从通道返回！立刻！”队长连忙下令。 于是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下，调查小队开始有序地通过蘑菇通道离开了地底世界。 上升的速度比下落时要慢很多，但好在通道还没有关闭，直到所有人都回到陆地，那通道内的肉粒才开始慢慢枯萎。 最后几名士兵带着研究设备冲出了通道。 “下面还有人吗？”苏队长连忙发问。 “没了，但是很多地底世界的样本留在了下面，来不及带回来了。”士兵回答道。 苏队长松了一口气：“没事，人都回来了就好，收拾一下回前哨站点吧。” …… 站点内，工作人员正清点着这次带回来的战利品。 苏队长对黎洛说道：“这次得亲自回一趟监测站了，得把他押送回去。” 他指了指旁边的梁智。 梁智满脸歉意地苦笑了一下，他之前在回前哨站点的路上看到了很多被暴乱破坏的设施。 恢复清醒的他似乎也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造成了多大危害，脸色愈发惨白。 休息一段时间后，众人便朝着监测站出发了。 远离了高墙，两天后，才回到第七监测站。 梁站长被抓捕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监测站内都开始讨论这件事情。 很快，黎明城也派人下来调查此事。 黎洛则带着方块，在监测站内胡吃海喝。 杜康在一旁打量着漂浮着的方块。 “这次你受委屈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直接跑就行了。” “没想到梁智那家伙隐藏这么深，我和他打交道这么久，都没看出来。” 说到这，杜康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 “他刚来深渊就被替换了，你肯定看不出来。”黎洛解释道。 “也是。”杜康点点头，又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那原来的梁智去哪了呢？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难道是被他杀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一切皆有可能。 “我乱说的，你别在意，说不定原本的梁智也跑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杜康连忙解释道。 “话说那个反细胞世界真的存在吗？” “也许吧。” 在梁智被押送回监测站后，一支官方的猎人小队被派遣去了封锁区域，调查大树洞的事情。 如果那里真的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可能就会有另一圈高墙建立起来。 “果然还是没办法抛弃偏见和敌意，梁智就算找到了始源细胞又怎样。”杜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异类的事情，谁也不敢妄下定论，担下这个责任。 似乎是意识到了话题太过沉重，杜康连忙话锋一转，聊起了黎洛的积分。 “你这次的指定任务，因为发布人出了问题，积分是拿不到了，但是苏队长那边说要把地底世界的生物样本积分算到你头上，你这几天记得看通知。” 黎洛听完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苏队长可真讲义气。 两人又聊了聊这次任务的经历，便相互道别了，杜康说这段时间黎明城来了很多人，他接待得身心俱疲，得赶紧回去休息。 又过了几天，黎洛的电子屏上果然传来了很多积分信息。 地底世界的生物样本上交积分都被算在了黎洛的头上。 甚至还有帮忙解决暴乱的悬赏积分也被加了上来。 在不断刷新的信息中，黎洛的积分突破了一万大关。 但这时，却有一条异样的红色信息顶在了信息栏的最上方，那是一则官方消息： “黎洛女士，请到第七监测站审问室，配合调查。” 简短但非常有力。 黎洛带着方块，来到了第七监测站审问室。 来自黎明城的调查人员和蔼地问了黎洛一些关于梁智的事情，还有这次任务的经历。 “放心吧，你的记录都说明得很清楚了，苏队长也和我讲了你的事情，只是再次确认一下。”调查人员温和地说道。 “梁智现在怎么样了？”黎洛好奇地发问。 但没想到，调查人员的脸上却露出了很别扭的表情。 思考片刻，他说道：“有点问题，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黎洛追问道。 调查人员摸了摸太阳穴，很困扰地说道：“我们让他用德鲁伊脊骨变回本体，但是他的本体就是他现在这样。” “意思就是说，他本人根本不是他所说的忒修斯细胞生命。” “大树洞里没有什么反细胞世界，他也不是什么穿越世界的异乡人。” 梁智，就是个普通人…… 第65章 下层通路 “他就是个普通人。” 直到离开审讯室，调查人员的话语还回荡在莫灵的脑海当中。 梁智只是个普通人？ 那他之前说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 那些反细胞世界的知识，又是从何而来呢？ 莫灵联想起自己去到反细胞世界的经历，脑子里此时已经一团乱麻。 太诡异了。 莫灵就这样一头雾水地跟着黎洛返回了屋子内。 虽然迷茫，不过深渊的旅途还得继续。 回到居所内之后，积分达到了要求的黎洛就迫不及待地看起了深渊二层的资料。 …… 刚刚开始探索深渊时，人们并不知道深渊有二层，以为深渊一层就是深渊的全部了。 但研究人员经过调查后发现，深渊一层的深度并不够。 于是有人猜测，一层之下，还有更深的地方。 经过测量计算之后，人们证实了深渊更深层的存在，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寻找通往二层的路口。 深渊一层并不是规则的，有高山，有丘陵，还有巨大的深坑裂谷。 这些深坑裂谷等低洼处也就成了猎人们探索的主要去处，沿着深坑往下，不停地探索。 虽然都没有发现路口，但人们也因此开拓了深渊一层的版图，开始对深渊一层的各个区域有了精确的划分。 这些探索也提供了很多深渊的资料，让人类之后调查深渊变得更加便捷。 在这些探索过程中发现的遗物，也提升了很多猎人的实力。 随着对于深渊各个区域的开发，二层的路口终于被发现了。 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是，这个路口并不在某一个深坑或者裂谷当中，也不在哪一处低洼地带。 而是在一座高山上。 那是一座明显重力异常的高山。 当时有一支猎人小队想要去探索这座高山，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想找到一些稀有的生物样本，顺便记录一下这座没人去过的山。 可是刚他们刚刚走到山脚时。 重力发生了变化。 小队成员突然发现自己的步伐变得很轻松，就像是在坐一趟下降的电梯，身体像是要飘起来一般。 身上的行李也变得特别轻巧，重量下降了很多，让他们觉得背起来毫不费力。 直到往上走了一段路后，他们才确定，重力减小了。 猎人小队认为这样的环境肯定会产生一些稀少的生物，于是继续往山上走去。 随着攀爬的高度越来越高，重力变化的也就越来越明显。 原本只是稍微的失重感，才爬没多久，小队成员就发现自己走得越来越轻松。 只是轻轻一跳，就能跳得很远，就像是电影中看到的在月球上的感觉一般。 小队成员们因此乐此不疲地在山上玩耍了起来，并用记录仪器将这座山的异况记录了下来。 继续往上，山中植物的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它们变得特别低矮和粗壮，巨大而繁密的根系将它们牢牢地固定在山间的泥土中。 高大的乔木慢慢消失，只有低矮的灌木和杂草能够存活在这种环境当中。 虽然植物的形态产生了变化，但小队成员通过检测后发现这些植物都是常见的植物，只是环境导致了他们的样貌非常古怪。 另外，小队成员也对山中发现的动物们进行了检查，这些生物们也都是普通的小动物。 因为重力的作用，他们变得肥胖而臃肿，因为在这种低重力环境中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力气。 他们反而利用了低重力环境，在高山中蹦蹦跳跳，生活得非常惬意。 但是肉食性的动物却非常稀少。 小队成员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在这种环境当中捕猎过于困难，以至于肉食性动物都渐渐消失了。 虽然没有发现稀有的物种，但小队成员们决定还是继续探索下去，记录这座高山的怪异之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半山腰，这里的重力也大致下降了一半。 动植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只剩下一些小型的昆虫和杂草。 这些杂草也都是非常坚韧的那一种。 因为这里的重力作用，泥土变得非常松散，只有根系特别坚韧和繁密的杂草才能在这里生存。 而这些小昆虫，就生活在土壤当中的杂草根系当中，以松软土壤当中的养分为生。 越过半山腰，再往上，已经没有什么生物了，这座山变得特别凄凉。 小队成员们本来还在纳闷为什么，因为这样的环境并不是那种完全无法生存的恶劣环境。 应该还会有一些生物存在才对。 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有一名队员突然倒在了地上，全身发紫，其他队员也都感到了头晕目眩，意识模糊。 这是缺氧！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队员们赶紧拿出了吸氧装置。 好在是因为探索高山，他们习惯性地带上了吸氧装置，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很快他们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重力的稀薄导致了空气的流失。 如果没有重力，也就没有空气。 小队成员再也没有了玩耍的心思，他们继续往上走了一段路程，空气已经几近消失了。 见到不能再继续往上，猎人小队连忙返回了监测站，将这座高山的情况如实汇报。 没过多久，一支专业的团队就携带着宇航服来探索这座高山。 越过空气消失的高度，研究人员继续往上，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只有松散的土壤。 在专业设备的帮助下，研究人员很快就抵达了山顶。 这里的重力已经完全消失，到了最后一步，研究人员甚至是飘上山顶的，犹如在太空中一般。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当站在山顶的那一瞬间。 重力变成了负值。 一股力量推动着研究人员朝山的上方飞去，没反应过来的研究人员被这股力量直接带到了天空当中。 反重力不断增加，研究人员飞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当这位研究人员认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他突然掉在了一片沙丘之上。 柔软的沙丘将他坠落的力量全部缓冲，沿着这沙丘往下滚落，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沙漠当中。 这片沙漠，也就是后来人们所熟知的深渊二层 ——无序沙丘。 第66章 翻转山脉 几天后，做好准备的黎洛告别了监测站，带着方块来到了通往二层的路口 ——翻转山。 路上弯弯绕绕，这山峰也平平无奇，如果不是跟着少女，莫灵觉得自己肯定找不到这个地方。 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翻转山山脚下的设施已经非常完善。 甚至形成了一个小型城镇，比第七监测站要繁华许多。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可是从深渊一层通往二层的唯一通道，相当于一个重要的关卡，这么繁华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处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店，只要能想到的都能买到，还有一些在卖黎明城的特产。 做生意都做到这来了？莫灵有些不敢相信。 小镇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也很多，毕竟又要检查又要防卫，需要的人手肯定不少。 还有全副武装的小队在四处巡逻。 来来往往的猎人带着各式各样的遗物，这些遗物千奇百怪，有特别巨大的，也有非常精巧细致的。 但像方块这么大，还在天上飞的还是非常特别，引得其他猎人频频侧目。 小摊也特别多，一些奇特的深渊动植物和地图类的商品特别受欢迎，一个有趣的摊位面前可能就围着一群好奇的猎人们。 甚至还有一些猎人在镇子里摆摊卖一些无用的遗物，用来给积分达到了但是没有遗物的猎人凑数。 官方并不反对这种行为，他们反而对于积分更为看重。 设立积分制度是为了让猎人们尽快熟悉深渊，在任务当中积累经验，认识到深渊的危险。 一万积分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积累到的，在这个过程中，新手猎人已经慢慢蜕变为一个老手，这也是官方想要看到的。 只要积分达到了，就能去到下一层，这是翻转山下公认的潜规则。 官方甚至对一些未界定范围的东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猎人驯养了一只异怪，说这是自己的遗物，也能够通过判定，到达深渊二层。 来到这后，黎洛才从与其他猎人的交谈中知道这一点。 但这些交谈的猎人们见到黎洛身后的方块，也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在深渊一层，这么特别的遗物毕竟还是稀罕货。 “等到去了二层，遗物就会多起来，无序沙丘可是深渊中遗物最主要的产地。”一名猎人向黎洛介绍道。 走走逛逛，很快黎洛就穿过小镇，来到了检查点。 山脚下的检查点完成手续也特别快，人来人往，工作人员只是查了一下黎洛的积分和铭牌，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块，便让她通过了。 似乎非常随意，但检查点周围却架了一圈类似于机枪的机械，还有全身穿戴着精密装甲的士兵，还拿着各式各样的遗物。 而且这些遗物看起来都不简单，个个神异非凡，明显就不是大路货。 看来没多少人敢在这闹事。 通过之后检查点后的道路上有一面很大的显示屏，不断地循环播放着翻转山通道的注意事项： 官方会给所有满足积分的猎人发放防护服，防护服在穿过通道后可以压缩收回，不会占用空间。 还会有专门的向导带领山脚下的猎人们上山，翻转山上也可以自由参观，各种路牌和指示非常完善。 越过山顶之后，重力会迅速变化，深渊二层的深渊压力也会随之而来，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越过山顶之后掉落的地点是随机的。 完全随机。 可能会在无序沙丘的任何一个地点。 为此官方在防护服上加了降落伞和喷气功能，在穿过通道时必须保持高度集中，如果发现地形不对劲，要赶紧采取措施。 不过下落地点大多数都是沙漠，也不用过于焦虑。 落地之后需要尽快找到附近对应的地标，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按照地图去到附近的监测站报到。 随后显示屏上还陆续地播放了无序沙丘各个地方的地标，让还没有下载图像识别数据库的猎人直接连接下载。 有了这个图像识别数据库，下降到任何地点都可以识别当前的位置，大部分都能直接识别出来。 …… 黎洛一边下载着数据库，一边仔细地把注意事项又看了一遍。 “真不愧是无序沙丘，就连到达的地点都是随机的。”莫灵心想。 不过在前人的探索下，这些无序的下落地点也都变成了有规律的。 感叹了一下深渊探索的先进，莫灵又看向了上山的猎人们。 这些猎人们都已经穿好了防护服，正在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所有的东西都用真空胶囊打包好，还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忙检查。 真方便。 黎洛穿好防护服，随着工作人员上了山。 走了一段路，莫灵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那我怎么办？” 到了翻转山上方会空气稀薄，莫灵只好提前把方块里的空气换了一遍，还不停地往方块里压空气。 “应该憋不死。” 又走了一段路，莫灵又发现了问题。 “重力怎么没改变。” 他尝试性地松开了方块的控制，让方块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下落，坠到了地上。 方块外的重力确实下降了，而且已经下降了很多。 而在方块内的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重力变化。 一直到了半山腰，莫灵还是没有什么失重感。 实验了几次之后，他才明白。 “方块隔绝了重力变化？” 他有些无法理解，视野内外不同的重力反应产生的违和感让莫灵的头有些晕乎乎的。 沿着山路，很快到达了山顶，此时莫灵还是稳稳地坐在方块中，而此时外面的方块，已经可以不用操控就能飘在空中。 好奇怪。 工作人员指导着猎人们排着队向山顶上方跳跃。 莫灵只见到这些猎人飘到空中，没一会儿就凭空消失了。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黎洛，她手扶着方块在山顶上一跳，直接进入了反重力当中。 莫灵也操控方块飞起。 重力变成负值的一瞬间，莫灵终于感觉到了变化。 不过却有些剧烈。 他的感官直接翻转了过来，头直接重重砸到了方块上，没有一点缓冲。 莫灵在方块内打了个滚，天和地瞬间换了个方向，差点给他久坐的骨头撞散架了。 一瞬翻转之后，又变得正常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莫灵纳闷地捂着头。 而方块外，黎洛扶着方块缓缓飘动，非常平和。 第67章 针刺石林 莫灵还捂着头，刚刚突如其来的翻转给他砸得很懵。 见重力没有再次变化后，他才冷静过来，回想起刚刚的遭遇。 “似乎是没有缓冲的翻转。” 相比于其他人的循序渐进，好像自己的重力变化是一瞬间的，直接调转了一个方向，没有变为零的过程。 虽然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但莫灵还是不清楚原理。 不仅如此，还发生更加奇怪的事情。 方块，变大了。 在刚刚翻转的那一瞬间，莫灵打完滚，就发现方块内的空间有些不对劲。 现在缓过神来，他终于确定，方块变大了。 伸展了一下自己的骨骼，莫灵向身边摸去，金属壁的距离变得很远。 再往上看，上下壁之间的距离也拉长了。 莫灵赶紧站了起来。 太久没有站起，他的骨骼一阵脆响。 好在是年轻人，身体并没有什么毛病，舒展了一下，莫灵开始在方块内走动起来，开始丈量起这片空间。 依旧是正方体，只是空间大了很多，大概有2m*2m*2m。 翻倍了？ 所有边长都翻倍了，而体积则翻了八倍，变成了八立方米。 莫灵赶紧又检查了一下金属壁，依旧是严丝合缝，和之前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原理？ 突然，莫灵想到了什么。 “是到了深渊二层的原因？” 在方块内走了几圈后，他视野向外扩散，穿透金属壁到达了外部。 视野也翻倍了，但却不是22m，而是21m。 莫灵怪异地看着视野中心的方块。 那方块，还是一立方米的大小…… 这错乱的感知让莫灵适应了好久才调整过来，这种内外感知完全不同的事情在翻转山上也感受过。 在外面看比里面小？ 这片多出的空间是怎么出现的？ 莫灵困惑了，他再次仔细感受了一圈，确认了自己的感知完全正确。 “估计是方块因为深渊层数变化，产生某种变化。”莫灵猜测道。 那如果去到深渊三层，岂不是能继续扩大空间？ 四层、五层，甚至更高的层数，方块会不会无限地变大？ 莫灵突然又想起了梦境当中那片装着泡菜山一望无际的空间，难道会变成那样吗？ 正研究着，外面方块的下降速度也越来越快，看来是准备要降落了。 但此时，黎洛却直接打开了降落伞，开始用喷气缓冲自己的下落速度。 发生什么了？ 随着视野接近，莫灵才发现下方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 还没到地面，但已经能看到巨大的黄色锥状石刺直直地朝着天空中延伸。 这些狰狞的针刺状石柱穿过浓浓的雾气，像是一座座石质的高塔，耸立在沙丘当中。 这是无法降落的地形！ 莫灵连忙开始操控方块，视野的变化让他的操控变得有些凝滞，但很快就适应过来。 方块在空中停滞，又向着黎洛加速飞去，接到黎洛之后才开始缓缓下降，来到了一处布满浓雾的石质平台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说沙丘吗，怎么一点沙都没有？ 只有突破天际的高耸石林。 刚刚下落的过程中，莫灵大概地估算了一下那石柱的高度，几乎每一个都是几百米。 此时在底部向上看，莫灵的视野甚至只能看到粗壮的石柱根部。 支撑着这些高耸石柱的根部就像一个倒立的漏斗，相互连接，紧紧地固定在一起。 视野下探，这些根部地下也是牢固的硬质岩，没有一丝裂痕，就像一块巨大而完整的石头，只有一些石头之间交错的缝隙。 怪不得那些石柱能够直达天际。 好奇特的地貌。 黎洛也打开电子屏的图像识别功能，开始确定现在所在的位置。 摄像头对准高耸入云的石柱，这里的地貌非常有特点，数据库很快就反馈了准确的定位 ——针刺石林。 这是一片由针刺状石柱组成的石头林，在降落地点中十分特别，很多在这降落的猎人因为没有及时开伞，掉在了石柱上导致死亡。 这片区域并不大，但是因为四处都是拦路的石柱，出去的路径特别复杂。 而且由于石柱经常倒塌，导致地形变化，直到目前为止地图都还不完善。 就算能够降落，很多猎人也走不出去这片区域，只能在这里活活饿死。 好在针刺石林附近就有一个监测站，距离并不远，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走出石林，就能很快到达监测站。 看到这，莫灵连忙在周围转了一圈。 这石林所有方向几乎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哪边能走出去。 还有很多地方完全无法通行，几根石柱根部连接在一起，一直延伸，就像一堵巨大的石墙拦住了去路。 不仅有迷路的风险，数据库还提示黎洛，针刺石林内有一类矿物质生物，有很高智慧，某一些对人类有敌意，建议见到之后直接躲开。 矿物质生物？ 莫灵正想着，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丝亮光。 土黄色的针刺石林中突然有一抹突兀的颜色出现。 一只外表与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生物一闪而过。 等到那生物再次出现，莫灵才看清楚它的样子。 好绿。 太绿了。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石头林当中怎么会有如此突兀的生物。 那生物就像一块浑身冒着绿光的石头，浑身通透反光，身具人形，但却是四只手臂，身形三米多，十分巨大。 这四只手臂也是由发着绿光的石头组成，虽然外边已经被尘土覆盖，但还是不断地反射出光芒来。 石质的身体内非常致密，看起来就不像是生物的样子。 但莫灵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那生物的内部突然泛起一阵波纹，发出“叮叮叮”的小声脆响。 接着，那脆响在致密石质内开始反弹，突然就变成了浑重的金石之声。 噔！ 随着石鸣，一股强烈的振动让石头生物运动起来，速度突然加快，向着莫灵冲了过来。 转眼间那生物就来到了莫灵面前，右边两只手臂轰然击出。 莫灵见状连忙升高，让袭来的拳头打到了身后的石柱上。 石柱直接被打出了两个大坑。 但石头生物的两只手臂也轰然碎裂开，晶莹剔透的碎片散射开来，和周围的石块混在一起，掉落得到处都是。 自杀式袭击？ 第68章 矿物质生物 这古怪的生物把自己的两条手臂都给打爆了。 然而它似乎没有痛觉，转过头就看向天空中的方块，模糊的人脸上露出了畏惧的表情。 一阵波纹传递矿物质生物的全身，在身上荡漾开来，汇聚到了手臂的根部。 手臂的断裂处的尖锐部分开始慢慢变得圆润，接着便突然生长开来。 小小的石簇很快就蔓延开来，直接把两只手臂修补完毕，粗壮的手臂再次出现。 刚长出来的手臂还是淡淡的绿色，随后颜色不断变得浓郁，很快又变回了深绿色。 这人形生物把四只手臂并拢在前方，对准方块，随后又是一阵波纹从身体传导到指尖。 一根石质的尖刺从四只手指的指尖长出，一直朝着天空当中的方块刺去。 还会远程手段？ 但这也太慢了吧，莫灵又一挪，躲开了尖刺。 可这还没完，那尖刺开始慢慢变厚，直接变成了一把绿色巨刃，那人形生物拿着巨刃就朝着方块劈来。 每一次金石之声响起，那绿色巨刃就会猛地加速，非常有节奏感。 巨刃在空中挥舞着，变换的节奏让莫灵很难躲避，好几次都差点打到方块。 方块躲开，巨刃劈砍到后方的石柱后又猛地碎裂开来，断裂的部分掉在地上，而断刃又继续延伸，变回完整形态。 见到情况不妙，莫灵没再躲避，而是瞄准了生物的手臂，直接用传送把那手臂切断。 巨刃轰然落地，生物的手臂上只剩下无比光滑的切口，还在泛着光。 但那切口还在继续生长，又重新恢复过来。 莫灵赶紧乘胜追击，沿着手臂不断向上切割，在切下一大部分身体之后，这生物终于没再恢复，轰然倒地。 长舒了一口气，莫灵才从天上缓缓下落。 “恢复能力有点差。” 在见识过羊头人恢复能力后，莫灵觉得这生物的恢复能力实在是不够看。 因为方块内空间扩大，莫灵传送的范围也变得很大，很容易就能切下一大块身躯。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莫灵视野沉入其中，把这倒地的碎块仔细地看了一遍，发现就是非常普通的绿色透光石头。 没有什么控制核心，也不知道那金石之声和控制移动的波纹是从哪发出来的。 平台上的黎洛也跳了过来，刚刚她就一直站在平台上适应深渊二层的压力，莫灵还担心那石头人攻击她。 但那生物对她一点敌意都没有，把她当成了空气。 就像是冲着方块来的，非常奇怪。 黎洛看着地上的碎块，又捡了几块拿在手中仔细打量，眉头皱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有些不解地对莫灵说道： “这是翡翠。” 翡翠？ 这么大的翡翠？ “还是质量非常高的那一种。”黎洛把碎块放到光下看了一眼，接着便随手一扔。 这可非常值钱啊。 莫灵这才知道为什么这生物这么珠光宝气。 可惜了这么一大块，莫灵从来没了解过这类珠宝，他只见识过绿色啤酒瓶。 “还是没有啤酒瓶绿。”莫灵又拿起一块翡翠碎片看了看，总结道。 原来数据库里说的矿物质生物是长这样的。 黎洛也开始查找起这种生物的资料。 但是深渊二层的资料明显要比第一层少很多，更何况还是这种只在某个区域内出现的稀有生物。 资料中只说，针刺石林的矿物质生物很少见，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态，也没有人仔细研究过。 这种生物有智慧，有一部分对人类有敌意，但资料中也没说哪一部分。 非常粗浅的记载，只是稍稍提及了一下。 多种形态？ 那这种翡翠人形的是常见形态吗？ 莫灵现在突然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没有情报真就是两眼一抹黑。 正当莫灵还在看着资料时，旁边的石柱上突然有块石头掉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莫灵疑惑地向上飘去。 没飞多久，莫灵就看到了那躲在石柱后面的生物。 也是一只四只手的人形生物，但是却没有刚刚那翡翠人这么高大，而是正常人类大小，非常瘦削，此时正抱在石柱上瑟瑟发抖。 而且也并没有翡翠那样突兀的颜色，而是浑身由普通的黑色粗糙石头组成，非常朴素。 看见方块飞上来后，他手一滑直接掉了下去，砸在了黎洛身边。 莫灵连忙把传送框对准了它。 但这人形生物摔倒后却直接蹲在地上，大声地求饶。 如同粗糙的石头碰撞，沙哑的声音从这生物体内发出：“铁族兄弟，自己人！别杀我！” 这生物明显是看到了刚刚方块击败翡翠人的画面，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黎洛连忙带上翻译器，也听懂了这石头人的语言。 “你是铁族的兄弟吗？我是玄武岩族的，手下留情！我只是在旁边看一下。”这黑色石头人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方块，不确定地说道。 随后他又看向黎洛，说道：“还有这位人类朋友，我没有敌意！” 莫灵也说不了话，只是在上方飘来飘去，但它的飞行动作好像让这石头人更加害怕了。 直到黎洛让他站起来说话，他才缓缓站起来。 这瘦削的石头人智慧很高，表情也非常灵动，站起来之后打量了一下，便直接朝着黎洛伸出了手。 看起来是想要握手，他脸上虽然还有些害怕，但举动却是异常地友好。 “我是玄武岩族的石崩，人类朋友，你怎么称呼？还有上面这位铁族兄弟，怎么一直不说话？” 黎洛没有伸出手，而是奇怪地问道：“你知道我们的礼节？” “之前我救过几个人类，他们教我的。”石崩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你们也是天上掉下来的？” “是的。”黎洛还是满脸怀疑。 “你为什么叫它铁族？”黎洛指着方块，询问道，这也是莫灵想要知道的问题。 “它不是铁族的吗？看起来像是铁族的，只是形状有些过于特别，有点怪异。” 说完他又连忙摆摆手，对天上的方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说你不好看的意思，就是确实有些丑了。” “……” 似乎发现自己怎么说都不对，石崩举起两只右手挠着头，沉默了。 气氛缓和下来之后，黎洛才与石崩交谈起来，反复确认他是否有敌意。 过了一会儿，黎洛也终于放下了警惕。 在石崩的介绍下，两人也得知了针刺石林目前的情况。 第69章 石林战争 针刺石林，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荒凉。 反而非常生机勃勃。 这些参天的石柱并不是从古至今都是这么高耸入云的，而是从小小的石笋长成这么大的。 刚开始只是小型的石质凸起，这些石质凸起会出现在针刺石林的任何地方，看起来就是个小小的刺，如果不注意甚至都看不到。 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这些刺会慢慢长大升高，变成小草大小，再变成大树高，最后向着天空中扎去。 石崩也不知道这些石柱长大的原因，从他刚刚有意识以来，这些石柱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 这些石柱在向上生长的过程中，会因为各种因素倒塌，有可能是沙尘暴，还有可能是生物的破坏。 在慢慢变得巨大之后，就很少会有倒塌发生。 但石柱的生长并不是无限的。 当这些石柱到达一定高度，变得足够粗壮之后，石柱内就可能会开始出现裂隙。 而这些裂隙内会慢慢开始产生矿脉。 这些矿脉会让石柱当中的裂隙逐渐扩大，形成溶解洞穴，之后又慢慢变为完全的空洞。 矿脉？ 说到这时，黎洛询问石崩：“是什么矿脉？” “任何可能的矿脉。”石崩回答道。 这些矿脉可以是任何一种矿的，也可能会同时含有几种矿，一般的矿脉都会包含一种主矿和其他的伴生矿。 但最奇怪的是，明明针刺石林的范围并不大，石柱的组成成分也差不多，可石柱内却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矿。 金银铜铁、钻石翡翠、各类岩石…… 只要能想到的，石柱内都会出现，他们研究过这些矿脉的形成，但都没有找到形成原因。 在这些矿脉形成之后，溶解空洞不断扩大，直到将整个石柱的内部变成一块巨大的空间。 紧接着，这些矿物质生物就会从矿脉当中诞生出来。 他们一诞生就拥有智慧、拥有姓名、拥有一定的知识，甚至还有语言，就像有人安排好的一样。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没有任何欲望。 “你们能理解吗？就是你任何事情都知道，但是你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这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石崩有些难受地说道。 无聊，就是这些矿物质生物的日常。 从诞生之初，他们就待在空洞内，什么都不想干，他们不会饿也不会渴，没有繁殖欲望，没有好奇心。 有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黎洛看着与人类毫无区别的石崩，不解地问道。 “我们虽然没有任何欲望，但是我们有一种情绪——恐惧，是恐惧驱使我逃出来的。”石崩解释道。 “恐惧？” “是的，这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一种情绪。” 他继续开始讲述。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石柱内的矿脉开始深入地底，不同的矿脉开始交错在一起。 一开始这还没什么，但是随着溶解空洞也交错在一起，多根石柱内的空间开始慢慢融合。 经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整个针刺石林的地下形成了像蚂蚁窝一样的巨大溶洞，其中的矿物质生物也因此相遇。 然后就打了起来…… 根本没有人知道是如何打起来的，只是因为其他的矿类种族要打自己，所以就要打别人。 坐以待毙，就会死去，恐惧开始驱使着战争的发生。 消灭别的矿类种族，自己的种族才能安全，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先出手的，战争就这么发生了。 石崩说当他诞生的时候，整个针刺石林都已经不知道战争多久了，甚至很多溶洞都被战争波及导致塌陷。 在他刚刚诞生意识，还陷入在空虚状态时，就被同族拉去打仗了。 但是因为身体瘦小，打不过其他人，只好在恐惧驱使下到处逃跑，通过倒塌的石柱跑到了外面。 这外面会安全一点，但也有很多游荡的敌人，因此他才不断流浪躲藏，因此也才见识了很多人类。 那些人类从天上掉下来，有些受了伤，被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黎洛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那些人类？” “因为无聊。”石崩挠了挠头：“我和他们了解人类的习俗也是因为无聊，至少说话能让我不这么空虚。” 他的理由怪怪的，但也不知如何反驳。 接着他又开始说起了溶洞内的战争。 战争并不是胡乱地打，而是有阵营划分的。 石崩诞生之初，就是被一名大理石族的同伴拉去了战场。 针刺石林的石柱内出现的矿脉并不会完全随机，而是有常见矿和稀有矿的区别。 他们这些岩石是最常见的矿，阵营也相同。 而另一个阵营，则是稀有矿。 这就是参与战争的两个阵营。 常见矿和稀有矿？这样划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莫灵有些不太明白，他总觉得这样划分非常儿戏。 “刚刚那个翡翠人，是稀有矿阵营的吗？”黎洛指着地上的翡翠碎块，询问道。 “没错，他是翡翠族的，而且从颜色上看，在他们族群当中肯定战斗力很高。” 石崩说完，莫灵心里也有了一个猜测： 这稀有和常见的划分，似乎和地球上一模一样。 “越值钱就是越稀有？” 随后，石崩也向黎洛介绍了两方阵营内的矿物种族，果然和莫灵猜测的大致相同。 怪不得石崩一开始的时候称自己为铁族兄弟，看来铁矿也是属于常见矿阵营的。 “我记得铁挺值钱的，没想到也是常见矿。” 也许是因为地壳当中的铁矿含量足够高吧。 不过还是得再了解一下这些矿物质生物们对于“常见”的定义，莫灵仍然认为这种划分方式有些奇怪，透露出一种很随意的感觉。 “那些稀有矿都被我们打得还不了手了，也许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石崩说道。 由于数量的差距，战争几乎是一边倒，除了稀有矿那边偶尔会出现一些强大的矿族之外，平时的遭遇战都可以用数量碾压过去。 越稀有，反而在战争的时候越被动。 常见矿就是使用最简单的人海战术，也能把那些强大的稀有矿族堆死，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把一个空洞内的稀有矿族消灭后，再把这个空洞内的矿脉破坏掉，这根石柱就再也不会诞生矿族了。 石崩把这称为“灭绝战术”。 第70章 两种人格 “灭绝战术”并不是石崩自己取的名字。 而是一位常见矿族的先辈。 他发现击败一个空洞内的敌人之后，没过多久又会再次诞生出新的敌人。 源源不断。 但是如果把整个石柱内的矿脉彻底毁灭掉后，这根石柱就会完全安全，不会凭空出现敌人了。 这种战术也传遍了慢慢传开来。 不过很快，稀有矿族也学会了这一招，两个阵营都开始把清理矿脉作为战后手段。 因此两个族群的新生儿都变得非常少，针刺石林也因此变得愈加荒凉。 那些稀有矿族开始躲藏起来，在四通八达的联通溶洞里面穿梭，组成小队偷袭矿脉和落单的常见矿族人，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还会利用那些已经没有矿脉的空洞，人工将它们联通起来，制造出入口，形成各种隐秘的通道，通过这些通道隐藏自己。 毕竟是智慧生物，不会硬着头皮打没有把握的战争。 在族群灭绝的威胁下，这些稀有矿族还是发挥了该有的潜力。 以至于目前战争还在无止境地耗下去，非常地焦灼。 “没有想过和平吗？你们并没有根本上的冲突吧？”黎洛思索片刻，说道。 这些矿族人本来就都是一样从石柱中诞生的，广义上来说都是同一个种族。 在他们的阵营划分上，也只是主观上地分出了“稀有”和“常见”。 没有什么资源竞争，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要打呢？ “为什么要战争呢？” “不知道。” 说到这，石崩似乎有些恍惚，没有正面回答黎洛的问题，对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看法。 他机械性地介绍着针刺石林内发生的一切，似乎像一个旁观者，出人意料地冷静。 只有在说到自己的危险经历时，他才会露出害怕的表情。 似乎只有恐惧这一种情绪。 莫灵突然想起刚刚与石崩见面时的场景，那灵动的表情与活泼的交谈也是在恐惧之下表现出来的。 之前甚至还会和自己开玩笑，还会不好意思。 现在却像个机器人。 当恐惧慢慢消退之后，他开始变得非常机械而麻木，回答黎洛问题时声音也没有了波澜。 平静而冷漠。 真奇怪。 难道这就是空虚状态？莫灵心想。 黎洛似乎也感觉到了石崩的变化，她还突然拿手在石崩面前晃了晃。 被吓了一跳后，石崩又恢复了那活泼的状态，但没一会儿又变得面无表情。 就像在两种人格之间切换，让人感到十分怪异。 了解完针刺石林的情况后，黎洛又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但石崩的回答却让人非常吃惊：“现在出不去，针刺石林已经封锁了。” “封锁了？” “是的。” 说到这，石崩的表情又开始鲜活起来。 他指着一个方向，向黎洛说道：“针刺石林只有一个出口，其他的方向都是由石柱围住的，现在那个出口被封锁了。” “那飞出去不就好了。”莫灵心想。 但好奇心却驱使着他继续了解下去。 “因为什么封锁？”黎洛也非常好奇。 “我离开族群太久了，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异脉病的原因，通往出口的路都被堵住了。”石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愈发不自然。 他语气当中的起伏再次出现，又变回了那灵动的样子。 是因为他在恐惧？ 恐惧“异脉病”？ 当他说到异脉病的时候，还看了看空中的方块，似乎对方块有些害怕。 莫灵尝试着慢慢下降，朝着他飞了过去。 这个动作让石崩大惊失色，连忙向后退去，躲到了一块巨石身后。 “你在干什么！离我远点！” 莫灵有些不明白了，刚刚还叫自己铁族兄弟，怎么现在就和见到鬼一样，躲这么远。 于是他继续跟过去，直接加速堵在了石崩面前。 石崩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紧紧贴在了石块上，满脸的嫌弃，还沿着石块慢慢移动，想要逃跑。 他在害怕什么？ 怎么突然就一惊一乍的。 “难道是心里有鬼？” 被石崩这变脸行为搞得一头雾水，莫灵心中的怀疑也逐渐加深。 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见石崩沿着石块边缘起步，莫灵再次加速，挡在了他的逃跑路线上。 石崩刹车不及时，差点撞上了方块，他只好用手撑在方块上，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当触碰到方块的那一瞬间，石崩的嘴巴瞬间张大，浑身波纹颤抖，杂乱的波纹在身体表面乱窜。 他连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手掌，石质的关节居然直接开始抖动起来。 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他一狠心，关节直接脱落，将刚刚接触到方块的手掌断开。 但这还没完，石崩又连忙远离地上脱落的手掌，跑到别处，再次开始分解身体。 最后只留下头部和腿部，他转头就跑。 莫灵见此情况，连忙将他的脚踝也给剥离掉，令他直接摔倒在地。 然而，就算已经倒地，他仍然在不断地爬行，想要远离方块。 莫灵飞了过去，再次挡在他的面前。 石崩见到方块拦路，连忙转身，甚至用嘴巴啃着地面，匍匐前进。 “怎么突然这么害怕我？” 黎洛也走了过来，皱起眉头，询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跑？” 石崩没有回答，而是死命地逃跑，随着方块再次靠近，生机再次迸发。 脚踝断裂处的生长速度瞬间加快，身上的金石之声爆响，在身体表面剧烈回荡，像是激发了什么潜能。 他的背上居然直接爆出石刺，身体开始迅速变得健壮，与之前瘦削的样子判若两人。 随着波纹回荡，他的身子快速恢复，脱落的手臂生长出来，身躯也迅速拔高。 接着便突然跳起，越过黎洛头顶，向着远方奔跑而去。 直到一堵封闭的石墙面前，他再次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石墙束手无策。 已经化作石头壮汉的他，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抖动。 黎洛趁此机会，对着石崩喊道：“冷静一点！” 远离方块，石崩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正常，他缓缓转过身，指着方块，沙哑的声音满是颤抖。 “你就是异脉病！” 第71章 异脉病 一段时间过后，石崩才在黎洛的劝说之下冷静了下来。 但是他还对莫灵保持着警惕，不想让方块靠近。 黎洛再三地解释，方块只是一件带有自我意识的遗物，不是生物，也没有什么异脉病。 可石崩还是不愿意相信，似乎对异脉病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宁愿误会也要躲开方块。 莫灵决定暂时先不刺激他。 待到莫灵操控方块重新回到天上，石崩身上那扭曲回荡的波纹才慢慢减缓，金石之声渐渐消失。 “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异脉病了吧？”黎洛问道。 石崩颤抖的身子逐渐平复，他看了看天上的方块，终于放下心来。 靠在石墙之上，他缓缓坐下。 随着恐惧减缓，石崩又恢复了那种空虚状态，他朝着黎洛点点头，娓娓道来。 …… 没有人知道，异脉病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种在矿族内部肆虐的传染病。 第一次发现这种疾病，是在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当中。 某一天，正当铁族的士兵去矿脉叫醒那些陷入空虚的新生同伴时，发现了一名长相奇特的新生儿。 他本来只是一名铁族的普通新生儿，但他身上却在发出星星点点的红光。 这些红光像是沙砾一般点缀在这名新生矿族的身体表面，让他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不仅如此，沙砾般大小的红色晶体还刺出了他的皮肤，形成闪亮的晶簇。 虽然矿族是一种只会恐惧的生物，但天生赋予的知识当中却有关于审美的内容。 这名新生儿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丑陋。 这种充满杂质的矿族不仅仅在铁族当中不受欢迎，在整个针刺石林当中都是饱受偏见的存在。 虽然杂质矿族也常常会出现，但是杂质这么多，还不是伴生矿，并且长相这么奇特的还是非常少见。 然而，战争是公平的。 就算长得再奇怪，当做炮灰都是一样的，这名新生矿族直接被推上了战场。 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场战役是稀有矿族的阴谋，他们埋伏了很多兵力在附近的空洞，形成包夹之势，想要从侧翼灭掉常见矿族的大部队。 果然，侧翼的偷袭给常见矿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当他们想要后撤时，又被绕到后方的突袭部队拦截。 被包围了。 此时，所有的常见矿族都只能背水一战，在恐惧的加持下，与包围者们同归于尽，尽量换掉更多的敌人。 就在这时，那位充满红色晶体杂质的新生儿却展现了他无与伦比的能力。 那些红色晶体在他的控制之下在战场内化作针刺穿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而且他的恢复速度还极其快，相比之下，他本身的铁质身躯却显得平平无奇。 消灭一个方向的敌人后，他又让那些红色的晶体在地上爆裂出晶簇的海洋，彻底阻拦了追击的敌人。 常见矿族的大部队因此成功撤离。 撤回到附近的一个矿脉据点之后，这名新生矿族已经不是刚刚被征召时的样子了。 他身形高大而瘦长，浑身的红色晶体变得硕大而尖锐，嵌在铁质的皮肤之上。 红色的波纹在身躯之上回荡，难以平复，像是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那些红色晶体的脉络还在往铁质身躯中蔓延，颇有些要占领整个身子的趋势。 这更加丑陋的样子让其他的矿族更加害怕了。 没有人敢靠近他。 但是作为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这个矿脉据点的将军接待了他。 可是当将军走到他面前，看清楚他的样子之后，却直接对他发动了攻击。 “这是红宝石！” 没想到，那布满铁质身躯的红色晶体，居然是红宝石！ 铁矿和红宝石矿，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矿物居然出现在了同一名矿族的身上。 面对将军的突然袭击，这位怪异矿族反应非常快，直接用手臂化作红宝石尖刺将将军扎在了地上。 接着就再次爆发出满地晶簇，把周围都包围起来，在石柱边缘打了一个洞，从洞口逃了出去。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打碎晶壁，他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被扎在地上挣扎的将军。 在把将军救出来后，将军连忙询问是谁把那奇特矿族征召来的。 几番询问过后，才确定他就是从铁矿脉中诞生的。 这让将军也搞不清楚了。 但那就是红宝石没错，他一个与稀有矿族战斗了这么多年的老将军，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将军吩咐手下们去调查此事，修复石柱，接着便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可没多久，最为可怕的事情发生。 将军发现自己被那奇特新生儿刺穿的腹部，开始出现蓝绿色的浮斑。 而且，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恐惧之外的情绪，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产生了“好奇”。 随着时间推移，那浮斑开始逐渐扩大，侵蚀他的身体。 这一次，他又认出了这蓝绿色的浮斑是什么。 绿松石！ 当认出这东西的一瞬间，他吩咐几个可信的手下把自己关了起来，并且研究起自己的变化。 绿松石的浮斑逐渐扩散到全身，形成了一条蓝绿色的脉络，将军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其中酝酿。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些蓝绿色脉络开始膨胀，越来越粗壮，开始形成大片的斑纹，覆盖到将军全身。 不仅如此，将军的身形也开始变化。 他原本就很健壮的身躯开始变得更加夸张，手臂被膨胀的河流形斑纹包裹，而且内部还有内敛的波动。 这些波动让绿松石的脉络像是在跳动一般，充满了生机。 将军慢慢长大的身躯让关押他的监狱换了一个又一个。 随着他的变化，他的下属再也不敢靠近他，因为这些下属都知道了他被传染的事情，对他非常害怕。 将军就这样慢慢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把变化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这种无限膨胀的力量终于让身边的下属们恐慌了，他们密谋想要杀掉将军。 时间流逝，随着绿松石爬满全身，将军原本的石质已经被完全替代，身形狰狞而霸气。 绿松石的曲线如同水流波纹一般，全身光滑而致密，微微泛出蜡状的光泽。 将军打量自己如今的模样，已经完全没了曾经的影子。 此时，他就是一名无比纯正的绿松石族。 与此同时，那些除了恐惧之外的情感，也充斥在了将军的脑海里。 第72章 异脉扩散 身体的变化停止了，将军把下属们都叫到面前。 他把自己身上的变化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甚至将变化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 “现在，我要给你们展现我的能力。”他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随意地打破了监牢，来到了外面。 见到这样的情景，心怀鬼胎的下属们都吓得不轻。 但将军似乎没有想要攻击他们的想法，而是带着他们走到一处隐秘的空地，蹲下身子，四只手掌插入地面。 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传来，空洞上方的石块都被震得塌了下来。 接着，无数的粗壮绿松石石柱从地面上生长出来，像是大树一般朝着天空中伸去。 这些绿松石上还有神异的条状斑纹，就像树皮上的裂纹，带有生机勃勃的美感。 绿松石柱子长高之后，柱子顶端开始膨胀起来，像是树枝一般的分叉迅速蔓延开来，一瞬间遮盖了整个空地。 就这样，蓝绿色的绿松石丛林出现在了将军的下属面前。 将军拔出手，冷冷地询问道：“看到了吗？这样的力量。” 此时下属们已经目瞪口呆，心中反叛的想法被恐惧吞噬得一干二净。 将军看着自己身上的绿松石，有些古怪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股力量，在我有了意识的这段生涯里，我见过很多种东西。” “植物、动物、矿物、天空、白云……” “这些我都能形容，但是我无法用东西形容我身上的力量，如果非要找到一个类似的比喻，那他就像……” “血液？” 将军缓缓走向下属，略带思索地说道：“你们知道血液吗？应该是知道的吧？” 下属们不知道将军想要干什么，只是僵直着后退，又不敢动作太大，引起将军的注意。 将军没有在意下属们的小动作，他也知道下属在恐惧他。 来到下属们面前，将军站定。 他摊开手，有些困惑地盯着手心，眉头皱起，接着又把四只手臂重叠到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什么。 “在恐惧之外，我似乎感觉到了别的东西。” 随后，他便把四只手臂按入了自己胸口，将整个身体化为尘埃，洒落在地。 身后那绿松石的森林，也因为主人的死亡开始消散。 绿松石的粉尘飘落开来，从树冠上缓缓落下。 淡淡的光芒闪烁，如同一场绿色的雨。 待尘埃落定，已是满地闪着蓝绿光的沙砾。 这是，自杀？ 下属们站在雨中，都无法相信这件事情。 在矿族的历史当中，就没有会自杀的同类出现过，因为他们是以恐惧为驱动力的生命。 战争只是因为怕死，害怕别人杀死自己。 这也导致了他们逃兵占比非常大，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他们的天生智慧和丰富的寿命让他们从其他生命那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同伴、牺牲、荣耀、大义…… 然而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矿族会自杀。 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将军留下的碎片。 有什么东西，战胜了恐惧。 本以为将军在展现了力量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保守秘密，然后和那奇特新生儿一样逃离。 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种结果。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不过，他们也因此也意识到了这种传染性力量的恐怖，连忙把这事情传播开来。 逐渐地，这种传染性力量也有了一个合适的名称—— 异脉病。 病症的表现就是身上出现一种另一种毫不相干的矿脉力量，而且开始逐渐替代感染者原本的力量。 而且这种力量的传染性非常强，只要通过触碰，就能够传染给别人。 最关键的，是那种能感受到恐惧之外的其他情绪的能力。 矿族们害怕这种能力，他们不想像将军那样，无缘无故地死去。 在完全利己的矿族面前，这样的死亡方式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以至于他们对异脉病产生了极度恐惧。 然而，在将军事件发生后，异脉病开始频频出现，很多矿族都莫名其妙地得了这种病。 铜族的身上出现了祖母绿。 大理石族的身上出现了尖晶石。 石英族的身上出现了黄金。 …… 异脉病的出现可以在任何时间，不管是新生的矿族，还是已经存活很久的老矿族，都有可能患病。 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整个矿族因此陷入了一片异脉病的阴云当中。 人心惶惶。 被发现得了异脉病的矿族，会被直接处死，但这样的行为也招来了异脉病人反抗。 只要被伤害到，也会得病，所以利己的矿族们开始采用隔离的方式，制造出专门的封闭空洞，把这些异脉病人都赶过去。 矿族开始自发地对这些异脉病人进行驱逐，在这个过程当中，对于异脉病的恐惧继续加深。 这样的驱逐行为，甚至人为地制造了一些“异脉洞”。这些封闭的空洞与世隔绝，没人敢接近。 异脉病甚至影响了战争，大规模的交锋和正面冲突越来越少。 空洞和地面通道开始被人为地封锁，将战场分割成各个小区域。 这也让本就落入下风的稀有矿族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战争进入了他们熟悉的节奏。 针刺石林的出口，也就是这个时候被封锁的。 说完这一切，石崩的情绪再次稳定了下来。 在讲述异脉病时，他的情绪不断波动，在恐惧和平稳之间反复横跳。 这也导致了他在讲述的时候一会儿全身颤抖、结结巴巴，一会儿又像机器人般流利通畅。 一边观察着石崩奇异的变化，一边听完了异脉病的讲述，黎洛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它是异脉病？” 她指着天上的方块，脸上满是不解。 异脉病的病症，在方块上并没有出现。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石崩一口咬定自己是异脉病，还一直想要逃跑。 而且在黎洛给他解释自己只是一个遗物后，他还是这么害怕。 可石崩的回答却让他更加迷茫了。 石崩看着方块，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材质，被替换过，我能感受得到！” “啊？” 第73章 石林出路 莫灵有点被石崩的话吓到了，连忙检查了一下方块，发现还是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哪被替换过了？这不还是一样的吗？” 可石崩还是一脸害怕的模样。 想到刚刚石崩对于异脉病的描述，莫灵有了一个证明自己没有得病的方法。 在黎洛和石崩交谈时，他缓缓地下落，趁着石崩情绪稳定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个加速冲了过去。 当石崩注意到方块，想要逃跑时，方块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趁他不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让石崩紧贴着金属壁，莫灵甚至还用方块蹭了蹭他，接着便远远飞开。 被这么一蹭，石崩开始全身颤抖起来，波纹的回荡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站在原地就像一块不会移动的石块，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情凝固在了一个呆滞的状态，手臂不知所措地张开，受到了莫大的震惊。 似乎是想和之前一样把自己触碰到的部位分离掉，石崩的关节再次颤动起来，可这次却和之前不同，莫灵把他全身都蹭了个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灵有些恶趣味地看着石崩，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石崩那沙哑粗糙的声音夹杂在金石之声的轰鸣当中，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却结巴得卡壳，被吓得根本说不出来话。 “不会吓出问题来了吧？”莫灵有些担心了。 但好在，过了一段时间，石崩那僵直的身体终于开始移动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被蹭到的部位，又像被针扎到一样移开。 反复了很多次以后，他才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起自己身体的变化。 没有什么异常出现，依然是黑色的玄武岩。 没有什么五颜六色矿脉出现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隐蔽的浮斑。 除了因为恐惧而浑身回荡的波纹之外，一切正常。 石崩又僵直了许久，身上的颤动才开始慢慢平缓，他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身子，恨不得把自己敲开。 一段时间过后，他身上的波纹终于趋于稳定，恐惧消退。 石崩又变成了那冷静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刚刚一惊一乍的样子。 “朋友，以后不要再这么吓人了。”他淡淡地说道，一副老成的模样。 看着他这快速变脸的样子，莫灵心里乐开了花。 “这下应该相信我不是什么异脉病了吧？” 果然还是得用一些激进的手段。 冷静下来的石崩说话也不再结巴了，对刚刚莫灵恐吓他的行为也毫不在意。 就好像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脾气真好。”莫灵心生感叹，这些矿族不会愤怒，也不会记仇，恐惧完之后就全都过去了。 一段时间过后，气氛彻底缓和了下来。 黎洛见到石崩终于不再一惊一乍，也趁此机会开始询问起他离开针刺石林的路线。 就算路被堵住了，也能直接飞过去。 “现在这里离出口还很远，要先走一段空洞，才能到近一点的地方。”石崩回答道。 说到这，莫灵也对这针刺石林底下的空洞产生了兴趣。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想看看矿族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巧，黎洛也询问似地看向了方块。 于是莫灵稍稍震颤了一下表示回应。 两人的交流已经心有灵犀。 石崩似乎很乐意带着他们到处闲逛，虽然他此时的表情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带着黎洛来到了一片隐蔽的石柱后，这里的几根石柱根部浑然天成地组合在一起。 几块圆盘形的石柱根部中间藏着一个隐蔽的洞口，如果不是钻进石柱中间，根本就发现不了。 但这还没完，沿着洞口往下，是一条斜向下的石头裂隙，只有微微的阳光从上方照射下来，特别昏暗。 这个裂隙就像石头当中普普通通的石缝，一直延伸着向下，看不到尽头。 可随着逐渐往下，石缝的宽度却越来越大，变得非常宽敞，就像在走一条大道。 一直向下，穿过洞口，一片巨大的空间出现在面前。 黎洛本来准备拿出照明设备，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空洞的上方有很多光孔，透射下来的光柱把空洞内照得通明。 不仅如此，空洞的石壁上还有散发着彩光的矿石，这些矿石如同河流一般将透射下来的阳光反射到洞穴各处。 这些石头在阳光底下呈现出玻璃光泽，颜色多变，把原本昏暗的石洞装点得绚丽多彩。 就像是通电的彩色光带一般，十分梦幻。 “那是氟石。”石崩见黎洛对这些石头很感兴趣，于是开口解释道：“这种石头布满了空洞，哪都是。” 黎洛喃喃地说道：“萤石。” “没错。”石崩点点头。 “萤石族会在这些矿脉中诞生，他们也是常见矿族，而且因为照明作用，稀有矿族不会破坏他们的矿脉。” 原来还有这种原因，莫灵看了看石崩的眼睛。 看来这些矿族也需要光来生存。 莫灵飞到石壁面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些萤石矿。 他发现这些萤石矿都特别纯粹，颜色绚丽而通透，纯度非常高，这也导致了阳光照射产生的荧光特别明显。 真是奇异的环境。 在地面上时，莫灵的视野就偶尔看到地下闪过一些缝隙，他还以为是石头之间的石缝，没想到这缝隙之下，居然别有洞天。 这片空间也十分巨大，莫灵的视野甚至不能完全覆盖，因此只能来回移动，观察着这空洞内的一切。 地面平坦而宽敞，四通八达，看起来是经常有人经过，石壁也有人为开垦过的痕迹，像是在扩大通道。 通道的两侧没多远就有一条岔路，岔路后又是一片不知通向何处的巨型空洞。 “如果没人带路，在这里面一定会迷路吧。”莫灵心想。 石崩倒是非常熟悉这里，开始介绍这儿的情况。 这片空洞原本是一片战场，但是随着现在战争消停，这里也变得荒凉，显得空空荡荡。 没有战争时，大多数矿族都会待在自己的矿脉内，这些矿脉都非常隐蔽，而且都在靠近石柱内部的上层，很难找到。 在外面游荡的都是像石崩这样的逃兵，还有一些被驱逐出去的异脉病矿族。 当然这些也只是少数，所以现在这种通道内根本看不到活动的矿族。 一边说着，石崩一边带着黎洛走进了弯弯绕绕的通道内。 第74章 矿脉据点 “这里也是之前大战时的战场。”石崩随意地指着一片空地，介绍道。 地上满是碎裂的各类石块，看来都是曾经战斗的矿族留下的躯体。 就连一旁的石壁上也插着很多突兀的晶体尖刺，五颜六色的，显得非常怪异。 这些尖刺有些也发着淡淡的微光，就像通道旁点缀的路灯，颇为绚丽。 “在矿族的眼光里，这应该算是随处可见的肢体吧？”莫灵心想，随后他又看了看石崩。 石崩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些战争留下的残骸并不在意。 居然没有产生恐惧？ 如果是人类，肯定会对这种满是同类遗骸的地方退避三舍，但矿族好像没有类似的观念。 接着往前走，石崩向黎洛说道：“快到了，前面是一个石英族的矿脉据点，他们在针刺石林数量很多，这个据点没办法绕过去，必须要经过。” “他们对人类有敌意吗？”黎洛有些担心。 “没有，针刺石林内对人类有敌意的矿族非常少见，不管是哪个阵营的都一样。”石崩回答道。 但他又指着方块补充道：“不过他们可能也会觉得这位朋友有异脉病，就像我之前一样。” 那可真麻烦，莫灵心想。 “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每个人都蹭一遍吧？” 好在石崩说他会帮忙解释，让两人不用担心，说完便朝着前方走去。 没走多久，就进入了一片巨大的空洞，这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战争残骸，地面上非常干净。 像是一棵巨树一般，无比巨大的石英矿脉倒悬在天空之中，从高耸的石柱上向下生长。 无数粗壮的树枝插入地下，深深扎入地底深处。 溶解空洞交错地在矿脉边缘形成通道，又留下了支撑矿脉的蜘蛛网状石柱，从内壁向矿脉上延伸。 上方这些支撑柱也可以作为桥梁使用，连接着各处，四通八达，鬼斧神工。 蚁巢——这是莫灵见到这矿脉据点后想到的唯一比喻。 非常浑然天成，但又带有人工的细致和巧妙。 看来有智慧生物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文明的结晶，荒凉的针刺石林之下居然隐藏了这么多奇观。 真奇妙。 莫灵和黎洛都被矿脉惊得愣在了原地。 石崩则默默地站在原地，他也看着高空当中的矿脉，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很快就有石英族守卫走了上来，让莫灵没有想到的是，矿脉据点当中，戒备也并不森严。 那石英族人只是过来与石崩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走了，看起来非常佛系。 整个矿脉据点下也并没有什么矿族活动，莫灵倒是看到那矿脉边上的石质桥梁上待着很多一动不动的石英族人。 他们都是一副呆滞的样子，就像是一尊石雕，呆呆地望着前方。 甚至还有一部分是直接躺着，四只手臂摊开，毫无生机，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玩具。 死气沉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莫灵此时反而觉得石崩这冷漠的样子还有点人味儿。 本以为矿脉据点应该是一个类似军事设施一样的地方，会有重兵把守，通过非常困难，甚至还会有人为难自己。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石崩也没有停留，在与石英族守卫说完话后，便准备继续前进。 可这时，一阵金石轰鸣之声响彻据点。 嗡嗡嗡嗡嗡……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矿脉据点内回荡，不断地产生回声，甚至让人感觉体内的器官都在震颤，整具骨架都被震得麻木，脑浆都要被晃出来。 好在，这令人眩晕的声音只持续了一会儿，就逐渐减缓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灵连忙看向石崩，发现他又出现了那害怕的表情。 这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居然又激起了石崩的恐惧。 莫灵赶紧沉浸在视野当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没多久，一群石英族就将莫灵一行人包围起来了。 这些石英族就是之前在矿脉上方躺尸的那一群，现在他们都面露恐惧，身上的波纹回荡。 原本还如同一尊雕塑，毫无生机，此时却全身颤动，还有微微的声响从他们身上同时发出。 刚刚的金石之声是他们的共鸣？莫灵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猜想。 果然，当看到方块之后，这些石英族身上又开始传出了那种声音，在不同的族人内部传递。 “这是又误会我了吗？”莫灵有些无奈。 不出所料，这些围着众人的石英族指着方块害怕地说道：“在那！异脉病！” 他们看上去想要靠近，却又满脸担忧。 莫灵操纵着方块缓缓飞行一段距离，包围圈边缘就顺着方块的移动方向挪动一下。 这些石英族的反应和之前的石崩如出一辙。 “看来异脉病对于他们确实是非常可怕的东西。”莫灵也没再继续试验了，他有些担心这群石英族做出过激行为。 石崩倒是很冷静，他不紧不慢地朝着周围的石英族解释了缘由，又朝方块摆了摆手。 等莫灵操纵方块靠近后，他直接在石英族们震惊的目光当中将手放了上去。 一段时间过后，他又将手举起，向石英族们展示了一遍。 为了防止他们不相信，石崩再次展示了几遍，又用其他身体部位蹭了蹭方块。 这次他还走到了石英族面前，给他们展示自己接触到方块的位置。 一开始这些石英族还都会远远躲开，不敢让石崩靠近，但没一会儿，他们发现石崩并没有产生什么异变，才开始逐渐接受。 在石崩朝着莫灵摆手那时候，莫灵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给这些石英族证明自己不是异脉病的方法，就是亲身证实。 一番操作之后，这些石英族终于没再警惕，但他们身上的共鸣之声仍然在微微响动。 直到一名胆大的石英族来到方块面前，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方块，等待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回到同伴中间去。 声音开始在石英族中间传递起来。 “不是这里！这不是异脉病，在别的地方，快去找出来！” 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莫灵有些意外。 别的地方？ 也许不仅仅是误会这么简单。 第75章 真正的患者 包围圈散开，石英族们不再关心眼前的方块。 他们一股脑地涌向了别的地方，朝着一处向上的通道跑去。 莫灵的好奇心涌了上来，连忙跟了上去。 他想看看这群石英族到底在寻找什么东西。 沿着矿脉通道往上，石英族们走过桥梁，来到了一处矿脉旁的平台。 这里还有一些一动不动的石英族，这些石英族的体形都很小，紧紧贴着矿脉，应该是刚刚诞生的新生儿。 但是主角并不是这群新生儿，而是一旁一名身材十分修长古怪的石英族。 原本透明而晶莹的石英身躯上长满了青色的亮点，如同晕染入清水当中的青色墨水，十分显眼。 这位石英族也吃惊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盯着那星星点点的青色缓缓地扩散。 这些青色并不是直接替换掉原本的颜色，而是让它周围的透明慢慢染色，由浅变深。 就像是一种持续性的污染。 莫灵总算是亲眼看到了石崩口中所说的异脉病了。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患者。 石英族们的声音类似一种警报，警示在矿脉据点当中发现了异脉病患者。 而莫灵只是误打误撞，恰好被误会了。 眼前这正被青色慢慢污染的石英族，才是警报声真正的对象。 此时的石英族们已经将那患者包围在内，还有一些在唤醒新生儿，想让他们远离此处。 这异脉病患者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全身颤抖，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变化。 “异脉病，离开这！” 面对异脉病，这些石英族一点情面都不讲，一致地想把这位患者驱逐出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没有赶尽杀绝，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患者还在颤颤巍巍地解释着：“是有其他异脉病触碰到了我，有别人，这有别人，有人潜入进来了……” 有人潜入？似乎另有隐情？ 莫灵注意到了患者小声的解释。 “难道这还有别的异脉病？” 可是患者结巴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同伴的注意，那解释的声音也被强烈的金石之声淹没。 也许异脉病的污染速度并没有这么快，但透明的石英身躯确实会让症状显得特别明显。 刚磨蹭一段时间，那奇异的青色已经开始从表层晕入深处，色彩的扩散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倒霉。 见族人的恐惧愈发加深，这异脉病患者也没再停留，垂着头向着下方走去，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包围圈让开了一个缺口，但那些石英族们仍然在警惕地盯着患者，生怕他做出什么其他的举动。 在严密的监视和畏惧的目光下，这名患者走下了石桥，来到了最底下的空地。 石英族们站在高处，紧紧地盯着他。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矿脉，无奈地向空地边缘的一个通道走去。 来到空地后，莫灵顺带将自己听到的事情通过电子屏告诉了黎洛。 “还有其他人？” 黎洛让石崩先在这等一会儿，连忙和莫灵一起朝着那患者追去。 他们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患者似乎还不愿意离去，几步一回头，看着自己曾经生活的矿脉。 但他却看到了追上来的莫灵和黎洛。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他垂着头，无力地问道。 莫灵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失落的情绪。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最好离我远一点，异脉病可能会传染你们，虽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人类。” 说完他还向后退了一步，和黎洛保持了距离。 但黎洛并不在意，又向前跨了一步，问道：“你刚刚说有其他人？是怎么一回事？” 患者抬起头，有些吃惊：“你听到了？” 接着又恢复了那无奈的表情：“我只是在空虚状态的时候，感觉有人碰到了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等到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被触碰的部位出现了症状。” 他歪着头，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那里有一块巨大的青色斑纹。 患者体内那些青色小点都有一条细线连通到这块青斑之上，从脉络上来看，这一块青斑就是症状的发源地。 他又扭着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脸上的失落愈发强烈。 “这是青金石。” 黎洛直接上前，凑到了患者的肩膀前观看，用记录仪器将青斑拍了下来。 她的动作也让患者很意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有没有试过把这块地方剥离？”黎洛问道。 患者眼前一亮，肩膀一抖，居然直接碎裂开来，一条裂痕出现在了青斑和石英的交界，准确地把青斑切了下来。 随后，他身躯上的石英开始生长，可蔓延到青斑区域的时候，又再次变成了青金石。 “没用。”患者摇摇头，失望道。 黎洛接着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非常好，我已经能感觉到强劲的青金石力量，思维也特别清晰，有很多以前没有过的感受，我难以形容。” 患者摊开手，一把青金石的利刃在他石英质的手心伸出。 颜色的差异让这利刃看起来很奇怪，可那完美无缺的连接点却证明这利刃确实是他的力量。 “就像我掌握了很久一样。” 看着手中的利刃，就连患者自己都有些困惑。 他不停地在手中用青金石变换出各种形状，脸上的失落也慢慢消失，眼中开始出现亮光。 “还挺有趣的，自我诞生以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一切都是新的一样，似乎没有这么空虚了。” 他虽然在说自己手中的青金石，但莫灵却从中听到了另一层意思。 莫灵心中开始浮现出一个词语。 而此时，黎洛也向患者问出了她心中的疑虑：“你是不是，感到了‘好奇’？” 没错，好奇。 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矿族身上的情绪，在这名患者身上出现了。 听到黎洛的问题，患者愣了愣。 “是啊，好奇，看来我病得不轻，都能感觉到‘好奇’了，那我刚刚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应该是离别带来的‘不舍’吧？” 青金石在患者的手中，逐渐变成了石英矿脉的模样，他沉默地盯着手心。 这是他曾经的家，但现在那里已经不欢迎他了。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已满是“悲伤”。 第76章 诞生的情感 看见患者的变化，莫灵也心生困惑。 异脉病对于心灵的影响，似乎要比身体上的影响大很多。 这才没多久，这名患者已经开始产生了恐惧之外的情感，而且压制住了恐惧。 他没有再像最开始那样害怕得浑身颤抖，而是苦中作乐，开始接受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就像之前石崩讲述里说的将军一样。 在使用异脉病带来的力量的同时，他们也在调节自己的情绪，适应那些本不会拥有的情感。 逐渐“乐观”起来。 看着手中的矿脉，患者又用青金石变换出之前的同伴，甚至还变出了眼前的方块和黎洛的样子。 他脸上的悲伤也慢慢褪去，重新打起精神来。 “谢谢你们相信我，刚刚确实是有东西触碰到了我，我可以确定。”他对着黎洛，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的他非常自信。 黎洛点点头，问道：“你真的不知道那是谁吗？” “不知道，当时我在空虚当中，类似于你们人类的睡眠，并没有看到。”他思索片刻，略带歉意地回答道。 看了看体内的青金石，又扩散了一点，患者对黎洛说道：“我还是离矿脉远一点吧，我要去异脉洞了，谢谢你们。”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温文尔雅。 此时，莫灵反倒觉得异脉病让这些矿族更加可爱了，不过那也是站在人类的视角得出的结论。 也许对于矿族来说，诞生情感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患者告别了两人，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再次出发的他已经不再垂头丧气，反而加快了脚步，对自己的旅途充满了希冀。 黎洛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拿出电子屏开始搜索起来。 莫灵连忙将视野移到了电子屏上。 只见黎洛快速地在搜索栏上输入了一个词语 ——点金手。 这是什么东西？莫灵继续看了下去。 随着搜索完毕，黎洛点进了其中的一个词条。 “这居然是一件遗物？” …… 点金手，顾名思义，就是能让触碰到的东西，变成金子。 当然这只是最浅层的运用。 这件遗物第一次发现，是在大灾变刚刚开始时。 那时候，世界还没有陷入大灾变带来的秩序改变，无数的遗物出现在地球上。 一些小型的遗物出现在寻常人的家中，甚至都不会被发现，只以为是突然翻出来的什么旧物件。 因为它们不使用的时候，与寻常的东西并没有差别，平平无奇。 点金手就是这个时候被发现的。 有一天，希腊克里特岛的一位寻常农夫在家里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双旧手套。 这副手套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皮质手套，可以带着做些农活，虽然看起来满是尘埃，但并没有什么破损。 这位名叫迈达斯的农夫家里经营着一家橄榄种植园，他靠把橄榄卖到榨取橄榄油的公司为生。 橄榄园并不大，迈达斯自己家里就能搞定，只是需要经常修剪和灌溉，比较忙碌。 迈达斯以为这手套是自己的家人买了丢在柜子里的，他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发现还可以使用。 于是他把手套洗了洗晒干，过了几天便放在包里，打算带去收获橄榄。 橄榄树的高度很高，加上橄榄园的地貌复杂，使得采摘工作相当棘手，在很多情况下迈达斯都是使用绳索爬到树上采摘。 他一般戴着手套或在指甲上贴上保护带，以防止伤害到敏感的橄榄果。 这副手套正好合适，于是他爬上了橄榄树，戴上了这副舒适的手套。 可当他触碰到橄榄果的那一瞬间，接触点居然直接变成了金色，那点金色还向着整颗果实蔓延。 经验丰富的迈达斯一下子就感觉到手感不对，松开了手。 很快，那金色就直接覆盖了整颗橄榄果。 迈达斯有些吃惊，把这金色的果子拔了下来。 奇特的手感和沉甸甸的重量让迈达斯以为是什么恶作剧，于是他直接把这果子丢到了树下。 可当他亲眼盯着另一颗果子，把手放上去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金色再次蔓延上去。 这颗橄榄果又变成了那奇特的模样。 迈达斯差点以为看错了，于是又实验了几次，发现自己触碰到的所有橄榄果，都成了那个样子。 他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东西，产生了什么幻觉，手套都没有摘，连忙抓着绳子想要下去。 可就是这一抓，让绳子也变成了金色…… 脱下手套，好不容易滑下橄榄树，迈达斯在树下进行了很多次试验，终于确定了是这手套的问题。 此时，他的身边已经充满了金色的事物，树枝、小草、石块…… 它们都变成了金色，而且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他看着这些事物，越看越觉得熟悉，于是把这些金色的东西拿到了金店。 不出所料，那是金子。 这是点金手？迈达斯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惊喜。 那时，大灾变的新闻四处都是，电视上天天在奉劝民众不要尝试使用遗物，会有未知的代价发生。 官方还天天在镇子里通知居民上交发现的遗物，不要私自使用。 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迈达斯因此了解到了关于大灾变的信息，确定自己的手套就是一件遗物。 他更不想上交了。 农场的经营情况并不乐观，橄榄油企业垄断了榨油产业链后又想把手伸向种植业。 他们这些小种植园在大企业的夹缝当中岌岌可危。 在不断的压价下，迈达斯家里已经非常困难了。 “先用一段时间，赚一点钱，再上交，反正官方也不会在意这点细枝末节。”迈达斯心想。 于是他开始了制造金子。 他依旧每天去种植园，和邻居们打着招呼，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回家时，都在口袋里揣一些种植园的石头。 接着在傍晚的时候，和家里人说检修农场设备，来到车库里把石头变成金子。 最后在周末，去镇子上闲逛的时候找一些混混工人帮忙卖掉。 给一点小恩小惠，这些工人就会屁颠屁颠地帮他干活。 这些金子的量非常小，可是耐不住数量多，迈达斯因此赚到了很多钱。 他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就此开始了。 可他却不知道，代价已经悄然发生。 第77章 迈达斯之手 迈达斯并没有发觉代价已经来临。 他依旧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橄榄园，每天照常和邻居打招呼，按时回家吃饭。 一切都正常无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还非常小心地控制了自己出售金子的数量，防止被别人发觉。 每次找的工人也都是不同的人。 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卖给来到岛上旅游的识货的游客，说自己家庭困难，以一个便宜的价格出售掉。 在家里，则告诉家人是自己帮助别人维修设备兼职赚到的小费，一点点将钱用来补贴家用。 当然，最简单的就是把钱直接花出去，他给自己橄榄园的设施全换了一遍，还给自己的破车重新换了台发动机。 他常常为自己的谨慎感到自豪，可这也让代价开始叠加起来…… 某一天，迈达斯家里的老狗琼斯死去了，全家人都悲伤不已，非常痛苦。 老狗琼斯是迈达斯和妻子还在恋爱时，他送给妻子的礼物，陪伴他们度过了许多年的时间。 琼斯很有灵性，甚至还救过迈达斯的女儿，在去世之前也一直在陪伴迈达斯的老母亲。 可以说，老狗琼斯就是迈达斯一家无法分割的家人。 他们甚至给老狗琼斯安排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把他葬在了橄榄园的深处。 这段时间，迈达斯都在尽心尽力地操办，安抚家人的情绪，还贴心地把家里关于琼斯的物件收了起来。 可是这一天，迈达斯在将琼斯的相框收到箱子里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我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我要把相框收起来？迈达斯突然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了。 他将相框放下，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妻子见到他愣愣的样子，还以为是触景生情，过来抱着他的头，安慰他。 可迈达斯却觉得妻子的行为有些夸张了。 他推开了絮絮叨叨的妻子，那些话语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拿上车钥匙，他出了门，今天晚上他和朋友约好了在酒吧喝酒看球。 酒吧里，迈达斯看着周围的人们因为进球而欢呼雀跃，因为丢球而大失所望。 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味道奇怪的“饮料”，有些迷茫。 绝杀翻盘之后，迈达斯的朋友们搂着他蹦了起来，而他像一具木偶，被架在半空中，任由摆布。 比赛结束散场，迈达斯浑浑噩噩地坐上了自己的车，开着车子往家里赶。 然而。 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突然把他吓了一跳。 迈达斯非常恐惧，没去管那声响，也没有下车，直接把车开回了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敲门声将迈达斯从熟睡中吵醒。 满是黑眼圈的妻子焦急地打开了门。 “迈达斯夫人是吗？我们找到你的女儿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满脸歉意地站在门口，迈达斯的妻子推开警察，冲出了家门。 迈达斯再次见到女儿时，已是在医院的停尸房，妻子正挽着他不停地哭。 “我们会尽快抓到肇事逃逸的罪犯。”警察对迈达斯承诺道。 而迈达斯，带着妻子回家之后，就来到了自己的车库，平静地开始清洗自己的车子。 一阵敲敲打打，那不明显的凹痕也随之消失。 售卖黄金时，迈达斯认识了很多边缘人员，第二天他便把自己的破车以一个便宜的价格卖了出去。 接着便开始尽心尽力地操办起自己女儿的葬礼，就和老狗琼斯一模一样。 他机械地开导着妻子，然后把关于女儿的一切装进箱子。 人与狗，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 迈达斯的老母亲没过几天，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上吊了，她之前一直在自责。 自责自己煮夜宵时没有看好孙女，没有提前嘱咐孙女不能这么晚跑出去玩，没有及时报警，寻找孙女的时候没有找对方向…… 又是一场葬礼，可这一次，迈达斯只能安慰自己的妻子，他们家就剩下了两个人。 迈达斯按照惯例地把关于母亲的一切装进箱子。 接着第二天一早，他和邻居打招呼，出发去橄榄园，傍晚时分回到家，和妻子说自己要检修设备。 迈达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 终于有一天，迈达斯的妻子冲到车库里，质问他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妻子看到了那一堆堆的金子，看到了迈达斯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还有正在变成金子的相框。 黄金的颜色非常耀眼，闪闪发光，在车库昏暗的灯光下也无法掩盖它的美丽，这种从古至今都代表着尊贵的金属慢慢地把整个相框替换。 而相框却平平无奇，上面是一对幸福的夫妻，一个慈祥的老妪，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只憨厚老实的狗狗。 “有什么事情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迈达斯？” 迈达斯愣愣地看着相框，喃喃地说道： “我在把没有用的东西，变成有用的东西。” 妻子流着泪水，冲到了迈达斯的面前，想要抢走迈达斯手中正在变化的相册。 可她抢夺的手，却被迈达斯握在了手中…… 第二天一早，迈达斯平静地和邻居打完招呼之后，朝着橄榄园走去。 傍晚回到家，迈达斯坐在沙发上，没有和家里人说话。 一切都这么正常。 等到了周末的时候，迈达斯照例拿着一些黄金碎块，找到了一名混混。 镇子上的混混毕竟有限，这名混混已经帮迈达斯卖过很多次黄金了，也认出了他。 本不该问货物来路的混混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向迈达斯问道：“你这么多货，到底是哪里搞来的？” 迈达斯摇摇头，混混也识相地不再问了。 清点完东西，混混打趣地说道：“这次赚的估计很多，你准备怎么花？我这可有很多路子，要不要试试？” 迈达斯再次摇头，平静地回答道： “我要补贴家用，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大企业最近把橄榄价格压得太低，赚不到钱。” “橄榄园的开支不小，我家里四口人，各个都要吃饭，很多地方要花钱。” “女儿马上要上初中了，置办学习用具得花不少钱，小孩子长得快，去年的衣服又穿不下了，还得多买几身衣服。” “老母亲的腰疼越来越严重了，她担心家里花钱，不愿意去医院，还天天做手工赚钱，可这病也拖不得。” “妻子一直想把家里破旧的家具换一遍，可总不舍得，天冷了，前段时间还一直说想买一件厚羊毛衣，在商店试了试又不要了。” “她前段时间一直挂在嘴边，却又一直嫌弃那身衣服，呵呵，你懂的。” 就像念完一段毫无波澜的台词。 可迈达斯的脸上却划过一道泪痕…… 第78章 代价为情感 混混听完迈达斯的抱怨，叹息道：“都不容易。” 迈达斯擦了擦自己脸颊的泪滴，有些奇怪。 “最近天真冷，吹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回到家，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里，往日的热闹已不存在。 妻子上班的书店打来了电话，迈达斯找了个借口，说妻子生病，并拒绝了妻子同事探望的请求。 他突然觉得自己去橄榄园也没什么意义。 无尽的空虚吞噬了他，几天过后，直到他的肚子饿了起来，死亡的恐惧涌了上来，他才从冰箱里找到东西吃。 接着又陷入空虚当中。 迈达斯家的异况终于引起了邻居的注意，报了警。 当警察来到迈达斯家里时，见到的是蓬头垢面躺在沙发上的他，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那副手套。 “迈达斯先生，您妻子呢？”来到迈达斯家里的这位警官就是之前帮助他们家的那一位。 他还非常小心翼翼，担心迈达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可迈达斯并没有回答他，他找遍了屋子，也没看到迈达斯夫人，还在车库里发现了成堆的金子。 这样的异常终于让他警醒起来，呼叫了总部。 当警车包围迈达斯家时，他终于恐惧地惊醒过来，找各种借口为自己解脱。 可是警方已经展开了调查，发现迈达斯妻子已经失踪。 不断地深挖之后，迈达斯一家的遭遇终于浮出水面。 参与销赃的混混和卖出的黄金也被陆续找到。 警方还找到了那副手套，封存之后上交给了官方，并由官方研究人员对这件遗物进行了鉴定。 最终研究人员也给出了相应的命名： 【遗物：点金手】 【代价：使用者除恐惧外的所有情感】 【能力：佩戴后，能改变触碰到物体的材质】 【发现地：地球】 【发现人：迈达斯】 …… 通过对点金手的实验，研究人员发现这点金手不仅仅能够“点石成金”。 还能够将触碰物改变成其他材质，但除了变成黄金的代价比较小外，改变成其他的材质需要的代价十分惊人。 相比之下，变成黄金只会稍微失去一些情感，这也是迈达斯能够使用这么久的原因。 如果要改变成其他材质，还需要使用者心中有极其坚定的意念，稍有松懈，触碰物就会变成黄金和所想材质夹杂的奇怪物品。 这是当之无愧的点金手。 虽然代价小，但迈达斯使用了这么久，已经被代价蚕食一空，一点情感都没有了。 除了恐惧之外，他已是一具空壳。 研究人员内部对这件遗物的使用争论不休，有一部分人坚持这件遗物的代价很小，可以尝试轮换使用，解决一些紧急情况。 但迈达斯的例子实在让人印象深刻，这件遗物也最终被官方封存。 点金手的记载也到此结束。 …… 莫灵越看，越觉得这和异脉病的情况就像完全相反的两种情形。 那些得了病的矿族，从一开始的只会恐惧，到充满各式各样的情感，完全和点金手的代价相反。 而被改变的材质，又与点金手的能力相同。 “怪不得黎洛会专门找到这件遗物的资料。”莫灵恍然大悟。 看来这点金手也是一件比较有名的遗物，要不然黎洛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 联想到针刺石林内部出现的异况，莫灵不禁猜测：“难道是有人在使用点金手？” 或许点金手对于矿族有某种隐藏的功效也说不定。 那位石英族的患者，说自己得病时感觉到有人触碰他，会不会就是点金手碰到了他？ 想起那患者身上的青斑，还有逐渐扩散的青金石材质，莫灵越来越觉得是有人在用点金手作乱。 莫灵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黎洛，她也非常同意这个观点。 “我之所以查找这件遗物的资料，也是因为我觉得这件遗物太过符合现在的状况。”黎洛解释道。 那到底是谁能够蒙混过所有矿族，制造异脉病呢？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 这矿洞内虽然四通八达，易于隐蔽，但要说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矿脉当中，又在一群石英族的包围中触碰其中一个，再全身而退。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除非那人，是隐身的。 莫灵与黎洛讨论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 这时，石崩从洞穴外探出了头，害怕地看了看，见到那患者已经离去，脸上又变得面无表情，问道： “你们找那异脉病人做什么？” “看看他的症状，他说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他，才得了异脉病，之前的病人有这种情况吗？”黎洛回答道。 石崩点点头：“每个人都这么说，没人会相信。” 果然，异脉病人的话根本没人听，也不会在意他们的解释，在面对这些病人时，所有矿族人的态度都是恐惧。 不会有人去“好奇”，也没有人会“怜悯”。 连情感都没有，更不用指望他们去关心别人了。 莫灵愈发地认识到矿族的本质，现在看来，石崩已经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位了。 可能在矿族人的眼光里，石崩这种因为无聊，天天跑出去找事情干的也算是异类吧。 “你在针刺石林内，有没有见过什么手套样式的物件？”黎洛思考片刻，追问道。 石崩摇了摇头，看来他完全不知情。 黎洛也没再继续询问，而是把点金手的资料给石崩看了一遍。 接着，又给石崩讲起了对于异脉病的猜测。 一边听着，石崩冷漠的表情上起了一丝波澜。 听完之后，他有些畏惧地说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散播，那我觉得异脉病更加恐怖了。” “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在背地里策划整个针刺石林的异脉病，把瘟疫散播开来，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这样的事实反而让石崩无法平静，脸上的恐惧久久都未消退。 “这么说的话，那人还在附近？”石崩的身子又开始颤抖起来，他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他扭着头小心地打量着周围，好像现在就有人在他身边。 把身子挪到墙边，石崩开始紧贴着墙壁，神经兮兮的。 黎洛有些无语地看着石崩，她大概在后悔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第79章 隐形的手 “石崩，根据你对针刺石林的了解，觉得谁有可能做这种事情呢？”黎洛问道。 石崩还是一惊一乍的，他靠着墙，小心地回答道：“没人会做这种事情，传播异脉病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己。” 也是，利己的矿族人不太可能去做这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恐惧也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黎洛思考片刻，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稀有矿族的人做的，打算把你们变成稀有矿？” “不太可能，他们也有族人感染了异脉病，变成常见矿了。”石崩想了想，摇头道。 “那谁有能力做到呢？”黎洛有些困惑。 石崩听到这个问题，似乎陷入了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那倒是有一种矿族能做到。” “哪种？” “天然气族。” 石崩的回答让黎洛愣在了当场。 莫灵也满是震惊。 天然气族？针刺石林怎么还有这一族，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仔细一想，又十分合理。 既然石柱里能产生固体矿产，那气体矿产说不定也能恰巧出现。 这种完全随机的奇异现象，出现什么都不奇怪。 黎洛回过神来，才询问石崩：“天然气也有？那你们这是不是还有石油？” “有。” 果然，他们对于针刺石林的理解还过于浅薄了。 之前遇到的矿物种族也都是固体矿族，导致他们的思维被局限住了。 谁能想到，这石柱里居然还能诞生出天然气族？ 石崩解释道：“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种族，数量非常稀少，而且他们种族的石柱都很小很隐蔽，空洞裂隙不大，非常狭窄。” “他们并不参与我们的争斗，对其他矿族也都非常和善，整天就缩在自己石柱的小裂隙中，很少能见到他们。” 莫灵稍微有些思绪了，如果是气体的话，确实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碰到这些异脉病人。 而且并不会引起随后的警报。 但是如果真是他们的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有得过异脉病吗？”黎洛问道。 “没听说过，我只听说过固体矿族之中会有异脉病的情况。” 石崩的回答让莫灵开始怀疑，也许真是他们干的也说不定。 “这附近就有一个天然气族的孔隙岩层，那边的路径非常狭窄，如果我们继续朝出口前进，就会路过那。” 附近就有？莫灵更加怀疑了。 作案的时间也有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动机。 “走吧，过去看看。”黎洛向石崩说道。 此时的石崩却有些害怕，不敢走了，他虽然没有感情，但不是傻子。 经过刚刚的交流，他也大概猜了出来，异脉病的罪魁祸首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天然气族。 他嘴上答应着，双腿却打着颤，走不动了。 莫灵看着石崩，心里有些好笑。 “不愧是逃兵，能胆小到这种程度。” 他大概能想象出来石崩是怎么从战场上跑掉的了。 可能同伴们都在因为恐惧越战越勇时，石崩已经害怕得远离战场了。 每个人在恐惧之下做出的行为也是完全不同的。 “你要是害怕，可以不去，告诉我们路就好了。”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去，先等我一会儿，现在有些害怕。”石崩颤抖着回答，他还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膛，想要缓解恐惧。 莫灵突然觉得，现在处于恐惧状态的石崩比之前那副冷着脸的样子有趣多了。 不过他也有些奇怪，如果害怕的话，不去就好了，为什么石崩还会愿意带他们去呢？ 似乎自己对于恐惧的理解还有些浅薄。 没过一会儿，石崩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没有再全身发抖。 但身体表面回荡的波纹还是出卖了他。 “我可以了，出发吧。”他还是满脸畏惧，说出来的话也结结巴巴。 在黎洛怀疑的目光下，他直接走到了前方，步伐还有些僵硬。 这时，前方的洞壁上掉下了一块石子。 石崩直接被吓得一溜烟跑到了方块后方躲着，等看清楚那只是一块脱落的石头后，他才一脸后怕地走出来。 再次走到前方。 不得不说，虽然走起路来很僵硬，但是逃跑的速度是真的快。 不过经过这么一吓，石崩的恐惧也减轻了很多，步伐逐渐轻快起来。 跟着石崩向前，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条洞壁上满是孔隙的通道，这些孔隙让这条通道看起来就像要塌方了一样。 可是在莫灵的视野当中，这条通道的岩层明显比之前见到的要致密很多，内部非常坚固，挤压得很紧密。 黎洛也发现了这一点，她蹲下身子看了看洞穴底部的坚硬岩壁，询问前方的石崩是不是快到了。 “再往前一点，就到了。” 石崩这时身上的波纹又开始剧烈回荡，不过在他的调整下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继续向前，没多久就到达了一片圆形空地。 石崩指着上方，说道：“这就是天然气族的石柱。” 莫灵向上飘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曲面拱顶，致密的岩壁巧妙地形成一个拱形结构，把这片开阔的空地支撑起来。 岩壁上有一条条深不见底的孔隙，从岩壁向内延伸，交错分叉，不知通向何处。 这些孔隙最大也就手臂大小，根本无法通过，这些孔隙内部有一些还非常潮湿，但莫灵分不清楚那是不是水。 天然气族就生活在其中吗？ 正当莫灵观察的时候，孔隙内部突然流出了一滩水，这滩水像是史莱姆一样从出口滑出。 莫灵连忙躲开，这滩水就这样从高高的拱顶落到了地上。 水流的声音也吓了石崩一跳，他赶紧躲到边缘，看着这摊水。 黎洛本还想上前观察，这水却开始慢慢膨胀，从地上窜出来一道身影。 膨胀到半人高时，已经能勉强看到这身影的模样。 他似乎模仿了黎洛的样子，变成了一位女性，身躯也逐渐化为水雾。 继续生长，这人影终于变成与黎洛一样高，身上的水雾也慢慢稀薄下来。 停止膨胀后，这人影就围着黎洛转了几圈，身后还有像烟气一样的幻影，虽然是个人形，但活动起来却完全不像个人，而是像一只幽灵。 好奇地打量完黎洛后，幽灵又来到了已经下降到地面的方块旁边，围着方块开始了旋转。 甚至还凑到了方块上，在莫灵的视野当中，就像一阵雾气扑了过来，感受非常奇妙。 随后，一阵微弱的呢喃声传来，像是风吹树叶一般，轻柔而细碎。 “朋友，你是牺牲者吗？” 第80章 牺牲者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材质被替换的感觉，朋友，你是牺牲者吗？” 声音虽然微弱，但其中的词语莫灵却听得一清二楚。 牺牲者？ 莫灵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些外貌与方块完全不同的矿族，总会把方块认为同类。 明明自己只是个方块。 似乎他们关注的并不是外貌，而是材质，而且对于材质有着近乎偏执的看法。 但是他们又不会把路边随处可见的矿石认作是同类，真是非常奇怪的判定方式。 而且之前石崩也说过，方块有被材质替换过的感觉，也许是这些矿族们对材质有独特的感知。 但这牺牲者又是什么？ 黎洛也向幽灵询问了这个问题，这幽灵并没有隐瞒，非常温和地回答道：“是停止战争的牺牲品，被抛弃之人。” 被抛弃之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黎洛继续追问，幽灵和之前的石崩一样，并不隐瞒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似乎这些矿族都不怎么会说谎。 莫灵本来还以为来到这可能会发生战斗，他正想熟悉熟悉自己增大的方块空间。 但没想到，这幽灵居然直接承认了他们的所作所为。 …… 幽灵是天然气族的一员。 他们的种族与世无争，从诞生以来，就只在出生地附近的孔隙内生存。 其实他们的族人数量很多，但都是气态，经过压缩之后，也可以变为液态，石柱内的空隙已经足够他们生存，绰绰有余。 他们不会像固体矿族那样人为扩大通道，石柱之下的这些空洞也是其他固体矿族开拓出来的。 对于这些固体矿族的战争行为，他们没有任何看法。 就算在底下打得昏天黑地，也与他们毫无关系，更不用说去阻止战争了。 因为都缩在孔隙内，所以固体矿族都认为他们数量很少，比较和善，也不会去攻击他们。 没有陷入战争本来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他们的战斗力本来就很弱。 膨胀过后还会越来越稀薄，变得毫无杀伤力，躲在孔隙里就是弱小的他们的最好选择。 然而事与愿违。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针刺石林内浩浩荡荡的战争终于波及了一些天然气石柱。 在战斗之中，有一些矿族打破了石柱连通外界的通道。 一些懵懵懂懂的天然气族，在这些通道被打开之后。 飞了。 没错，就是直接飞了，他们的气态密度比空气要小，一些还处于气态的族人直接从洞口飘走了。 刚开始他们还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直到他们研究明白后，已经有很多族人因为变成气态，从石柱的破洞飘走了。 这时，天然气族才意识到了战争的破坏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们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尽量维持液态，钻到更深的孔隙当中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到恐惧。 可是，随着战争的蔓延，石柱底下的战斗也越来越惨烈。 有一次，当两个矿族在下方大打出手时，他们发出的石刃深深地扎入了孔隙当中。 一点火星，迸发出来。 随着一阵爆裂声，一股火焰沿着孔隙蔓延到整个石柱内，将所有天然气族焚烧一空。 有的族人想要变成气态逃跑，但这只能加剧燃烧，在气液混合的形态下，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 一根石柱，就这样毁灭了。 这根石柱毁灭的消息让其他石柱的天然气族都陷入了恐慌。 本来与世无争的他们，也开始焦虑怎么去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们甚至想要参加战争，保卫自己的石柱，可是力量的弱小又让他们开始打退堂鼓。 事情陷入了僵局。 极度的恐惧下，终于迎来了转机，有族人提出了一个方法：“不需要我们亲自打跑敌人，只需要让他们恐慌到不敢战争就行了。” 这种说法得到了一致地赞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怎么让敌人恐慌。 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一位外出的天然气族，从那被焚烧成灰烬的石柱中找回了一件物品。 幽灵说到这，黎洛终于迫不及待地发问：“是一副手套吗？” “手套？你是说人类保护手的用具吗？不是那种东西。”幽灵不解地回答。 不是手套？ 莫灵不禁对幽灵的话语感到了怀疑，不是点金手的话，哪来这么强大的效用。 在他的猜测当中，是这些天然气族为了结束战争，利用手套和他们变成气态的能力，偷偷制造异脉病，把整个矿族拉入恐惧当中。 这逻辑本就没问题。 可现在却说，根本没有手套？ 黎洛也非常疑惑，从包里拿出了电子屏，把一个手套样式的图片展示给了幽灵。 “你确定不是这种东西？” “我知道手套，但是我们种族不需要这种东西，人类才需要。”幽灵耐心地解释道。 黎洛更加困惑了。 “那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 幽灵用手比划了一块不大的地方，说道：“这么大的一块布，红色的布。” 这一回答直接让黎洛愣在了当场。 为什么会是一块布？ 她连忙拿出电子屏搜索，可划过满屏幕的遗物信息，却根本没有找到相似的东西。 “那块布能做什么？”黎洛问道。 “就是能把牺牲者的材质替换掉，变成其他的材质，这样他们就会以为自己得了异脉病。” 幽灵开始继续讲述。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这块布有什么用，不过那红色实在是过于鲜艳奇特了。 好像永远在吸引目光，让人根本无法转移视线。 他们问那位族人为什么要把这块布带回来，他的回答是：“这东西太醒目了。” 这醒目居然能让毫无好奇心的他们对它产生兴趣。 很快，天然气族全都被这块红布吸引了，他们聚在一起不断地观察这块布。 终于，意外发生了，一位把红布戴到头上的天然气族，居然发现这红布突然与他融为一体，红色消失，变成了透明的气态。 他能感觉到自己头上戴着东西，却看不到那块红布，只有一块与他身体材质完全相同的雾状物体戴在头上。 那块布，适应了他的身体。 激动当中，这天然气族碰到了同伴，居然随手把同伴的身体部位凝固了。 那凝固的部位还在慢慢扩散，慢慢覆盖了他全身，很快这名同伴就变成了一块萤石。 但他居然还能活动，彻底成了一名萤石族。 不仅如此，这种变化还能够通过触碰传播到其他族人身上。 这一发现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是一种能够引起恐慌的东西！” 于是，一种名为“异脉病”的瘟疫，开始在针刺石林当中传播。 第81章 显眼的红布 一开始，天然气族并不是潜入矿脉当中悄悄地把人改变，而是采用投放间谍的方式。 他们把一些同伴变成其他的种族，然后混进对应矿脉当中传播异脉病。 这也是“牺牲者”一词的由来。 这些牺牲者在材质变换之后，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情，他们不再是只有恐惧。 牺牲者甚至甘愿为了族群去做传播异脉病的事情。 可是，没有材质变换之前，大多数族人都不愿意变成其他种族。 慢慢地，愿意当牺牲者的族人越来越少。 而且随着异脉病散播开来，其他矿族也开始学会分辨，主动驱逐间谍。 材质的变化，在矿族的感知当中非常明显，这也让异脉病的传播变得越来越困难。 于是他们换了一种方式，开始戴上红布潜入其他矿脉当中，随机选中一位矿族把他变成异脉病。 这并不需要天然气族的牺牲者，因此这种做法很快替代了之前的方式。 这些被材质替换，被当作异脉病的受害者们，延续了之前的称呼，也被他们称作“牺牲者”。 只不过这些受害者并不清楚自己的“牺牲”罢了。 这也是一开始幽灵把方块叫做牺牲者的原因。 随着天然气族不间断地使用红布，异脉病逐渐开始在针刺石林内的各种矿脉内肆虐开来。 可是，这红布却有一个缺点——每个使用者只能使用一次。 这也导致天然气族每一次都要派不同的族人出去。 虽然天然气族数量够多，但是对于整个针刺石林的矿族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此这块红布开始在不同的天然气石柱之间传递，不停地换人使用。 所以异脉病才会非常巧合地“多地出现”，让固体矿族们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各地天然气族们的努力下，异脉病给整个针刺石林造成了巨大的恐慌，战争也随之消停。 目的达到了，但现在天然气族还在持续着散播异脉病，让恐慌一直持续下去。 “我们现在没使用过红布的族人已经不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后，没人可以使用红布，异脉病就不会再发生了。” 黎洛将这红布的能力记录了下来，不过她脸上的疑惑还是没有消失。 莫灵也觉得这红布颇为古怪。 “为什么和点金手一样，这红布也可以改变材质，而且还能让这些异脉病人产生感情呢？” 听起来，红布与点金手的能力相近但却有些不同。 想到这，莫灵又向黎洛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点金手碰过的东西，会扩散开来吗？就像异脉病那样。” 黎洛拿着电子屏，查了一会儿资料后回答道：“不会。” “看来这也是一个不同的地方。”莫灵心想。 不过两者还是极其相似。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红布肯定也是一件功能类似的遗物，与点金手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又过了一会儿，黎洛记录完红布的能力后，朝着幽灵随意地问道：“你们使用红布的代价是什么呢？” 然而，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幽灵愣在了当场。 黎洛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说道：“你们不知道？” 幽灵点点头。 几乎整个种族都使用了这块红布，居然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莫灵心中出现。 想到红布那每个人只能使用一次的限制，莫灵愈发地觉得恐怖。 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这不是使用限制！而是代价已经发生了，这些使用过红布的天然气族，无法再次支付代价，所以才不能重复使用。” 根本就没有什么限制！ 他连忙将视野浸入这幽灵的身体，查找起她身上有什么缺失。 一切正常。 这些天然气族，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莫灵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黎洛，她也是一脸震惊。 “你们没有感觉到失去了什么吗？”黎洛询问道。 “没有。” “那你们使用了红布的人，与其他没有使用过的族人，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太奇怪了，使用遗物必须要支付代价，这种只能支付一次的代价，居然会看不出来？ 不会是什么未知的东西吧？ 幽灵又说道：“我也使用过红布，没有感觉自己少了什么东西。” 难道那红布，并不是什么遗物，而是一种生物？ 莫灵的思绪飘了出去，深渊当中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现在至少知道了异脉病的来源，也算是稍稍慰藉了自己的好奇心。 再过一段时间，针刺石林的异脉病就不会再出现了吧，到时候战争会卷土重来吗？ 一旁的黎洛，又问了几个红布的问题之后，也陷入了沉思，估计她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幽灵见黎洛没再询问，便准备向上飘去，身躯开始膨胀模糊，看起来非常轻盈缥缈。 谁能想到，这种看似与世无争的种族，居然是给整个针刺石林造成恐慌的罪魁祸首。 莫灵只觉得针刺石林内的矿族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造就了这样的局面。 真够荒诞的。 就当幽灵快要消散时，一直在边缘旁观的石崩却突然冲上前来。 他全身颤抖，波纹不停地回荡，战战兢兢。 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朝着那幽灵冲去。 只见他来到还未消散的模糊人形面前，将左手一只手臂伸出，插进了那水雾当中。 身上的波纹涌动到右边两只手臂上，接着又用力朝着水雾当中的左手砸下。 这动作似乎花了他所有的力气，虽然身体都在害怕地抗拒，但他仍然果断地完成了一套动作。 这是要干什么？ 莫灵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石崩的目的。 莫灵连忙挡在黎洛的面前。 石崩的右手手臂奋力砸下之后，瞬间在左手上打出了一束火花。 粗糙的玄武岩摩擦带来的热量从手臂碰撞处化为火星，迸发出来。 他想要点燃幽灵！ 莫灵并不知道石崩为什么想要这么做，但躲开总是没错的。 火星喷发而出，穿过幽灵的身躯，掉落在地上。 无事发生。 见此情况，石崩脸上的恐惧迅速消退，继续不停地在幽灵化作的雾中打火。 幽灵见状不停地逃离，石崩就追着那雾气，直到幽灵跑到天上，再次凝聚成人型之后，石崩才终于停下。 幽灵害怕地待在半空中，问道：“你要做什么？这是很危险的行为！你会烧死我的！” 石崩身上的波纹还未消退，带着震荡，粗糙而浑厚的声音从他身上传出，坚定而有力。 “烧不死你！你根本不是天然气族！” 第82章 假冒者 不是天然气族？ 回想起刚刚幽灵身体内火星四溅的样子，莫灵恍然大悟。 不会燃烧！怪不得石崩这么确定。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石崩质问道。 “我就是天然气族！你会烧死我的。”这幽灵还在嘴硬，根本没有把石崩的质问放在眼里，而是一直在指责石崩。 “刚刚火星都从你身体里穿过去了，你还在狡辩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石崩继续质问。 可这幽灵就像卡了带一样，仍然在指责石崩的行为。 “你不能这么做，会烧起来的！” “整个石柱都会被你毁掉的！” …… 明明已经被烧过了，幽灵还是在说着这些毫无逻辑的话。 就好像石崩和幽灵是在两个频道上对话。 幽灵根本不正面回答石崩的质问，而是不断地谴责他刚刚的行为，有点无赖的感觉。 质问了一会儿，石崩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幽灵，怎么和复读机一样。 他没再继续问了，而是站在原地，奇怪地看着半空中的幽灵不停谴责他。 这幽灵完全否定了刚刚火星穿过身体的事实，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角度。 又开始像小孩一样撒泼，说话也开始不带脑子。 石崩应该是认出了这幽灵并不是天然气族，所以想突袭一下，可这样的情况，似乎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幽灵的谴责声甚至惊动了其他的同伴。 孔隙内开始不断地流出液体，那些液体掉落在地上之后也变成了一道水雾状人影。 他们听到石崩居然想在这放火之后，也开始一起对石崩指指点点。 石崩盯着这些地上的人影看了一会儿，好像又看出了什么。 他一个箭步朝着这些人影冲了上去，这次的动作更加熟练，他如法炮制，在这些幽灵体内一个个地打起了火。 见到石崩的“危险行为”，这些幽灵也像最开始那位一样，飞到半空中之后，开始继续对石崩指指点点。 “你们都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又开始发抖了，他在每一只幽灵体内都打了火，都是相同的结果。 眼前这诡异的画面又让他开始害怕起来，一转头又躲到了方块后面。 “朋友，那些东西有问题，他们都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害怕地说道，他还是怂了。 “他们是什么东西？你能看出来吗？”黎洛问道。 “不知道，我见过天然气族，但是他们现在的材质不是天然气，我看得出来，不过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种材质。” 石崩小心翼翼地说道，躲在方块后面似乎让他安心了起来。 那些幽灵谴责过后又开始了谩骂，他们还向着方块靠近，似乎想要发动攻击。 他们的身体开始汇聚在一起，不同的幽灵靠近之后便相互融合。 不仅如此，那孔隙内又滴出了很多幽灵，开始和外面的幽灵们聚集起来。 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团极其浓厚的白雾。 那种在固体矿族身上出现过的波纹也在浓雾上回荡开来，而且看起来非常剧烈。 这是要干什么？莫灵有些不解。 石崩看着那浓雾，又开始发抖起来，环抱着手臂，紧紧地贴在方块后面。 “朋友，他们要打过来了，快出手。” 伴随着石崩的话语，那浓雾中果然伸出一条像是龙卷风般的触手，向着方块袭来。 那触手在天空中开始慢慢凝固，先是化作液态，又开始变得像冰一样，尖锐的锥头直指方块。 冰锥迅速朝着方块扎下，来势汹汹。 看来天然气族也不是这么弱小。 那冰锥虽然速度很快，但似乎经过压缩之后，体积变得很小。 这样的攻击对已经扩大了方块空间的莫灵造不成威胁。 只是随意一框，那来势汹汹的冰锥就消失在天空当中。 方块当中的莫灵研究了一会儿传送进来的冰锥，发现平平无奇，就随手丢到了外面的地上。 但莫灵的行为似乎让那浓雾反应更加剧烈。 又是接连不断的冰锥射出，都被莫灵一一化解。 只会这一招吗？ 这浓雾看起来遮天蔽日的，非常吓人，但攻击方式却异常简单，就是个纸老虎。 没过一会儿，方块旁的地上就布满了莫灵丢出来冰锥。 才没多久，这些冰锥就快速消失，直接变成气体。 升华了？ 莫灵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些冰锥。 浓雾凝聚这些冰锥时，还会经过液体阶段，怎么到了地上，就直接升华了？ 莫灵也只是把这种巧妙的现象记在了脑中，继续开始应对浓雾的攻击。 不过这浓雾确实太弱了，才刚攻击没多久，身上的颜色就淡了很多，变得不这么浓郁。 而且体形也缩小了许多，萎靡不振，似乎是刚刚的攻击的消耗了太多。 这就不行了？ 正当莫灵思考着，那浓雾又开始了变化。 他赶紧打起了精神，想看看浓雾准备要做些什么。 只见那浓雾开始扭动起来，回荡的波纹突然消失不见，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 一些幽灵从浓雾当中逃逸出来，脸上的畏惧已经无法控制，逃命似的朝着孔隙当中跑去。 浓雾当中还不停地有气流向外吹，似乎是已经变成气态的幽灵，把浓雾边缘吹得不停晃动，就像在漏气一样。 很快，这浓雾就变得破破烂烂，像是个全是破洞的棉花糖。 莫灵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逃跑，还以为是什么大招，自己真是太高估他们了。 他又是几个传送，把那些想要逃跑的幽灵抓住，再顺手丢出去，这些幽灵就没了动静，化作气体消散。 莫灵这种恐怖的抹杀行为也让那浓雾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爆开来，分散成了所剩无几的十几名幽灵。 就剩这点了？ 看来刚刚的攻击对他们的消耗真的很大。 这些分开的幽灵们虽然都面露惊恐，但还是在不停地谴责着方块身后的石崩。 “不能点火，不能点火，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点火的人！” 他们怎么在意这个事情？ 莫灵有些迷惑，他们不是应该更在意方块才对吗？ 这时，又有一只幽灵从孔隙内滴了出来。 他与在场的所有幽灵都长得一模一样。 但在莫灵的视野当中，这只幽灵却特别醒目。 因为他的头上，戴着一条雾化的头巾。 更奇怪的是，头巾缝隙处，居然长出了两只气态的驴耳朵…… 第83章 奇特幽灵 驴耳朵？ 莫灵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在仔细观察之后，莫灵确定了，那不是什么类似形状的东西，那就是驴耳朵。 而且这驴耳朵还特别生动，虽然是雾气状，但上面的绒毛清晰可见，莫灵甚至还能看到驴耳朵当中的生理结构。 那驴耳朵在这只幽灵的头上时不时地还抽动两下，像极了活生生的肉体。 怎么会有这么栩栩如生的驴耳朵？ 虽然幽灵们的拟态会模仿人的形状，但这驴耳朵的细致程度明显和幽灵们粗糙的拟态完全不同。 就好像幽灵是打码的，而驴耳朵是高清的，非常显眼。 明明是同一种材质，却表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 其他的幽灵见到驴耳朵幽灵出现，连忙指着石崩大喊道：“那是纵火者！快攻击他，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驴耳朵幽灵明显也非常害怕，但听到了同伴的话，还是朝着方块冲来。 莫灵这下明白了。 这驴耳朵幽灵带着的头巾，就是他们所说的红布，只是因为适应了他的身体，才变成了雾状。 正想着，驴耳朵幽灵已经冲到了方块面前，想要绕过方块对石崩发动攻击。 莫灵当然不能让他得手，于是瞄准了他的头部，直接把那头巾传送进了方块。 方块外的驴耳朵幽灵瞬间没了脑袋，但他却并未停下，继续向前冲去，身体一缩，变成了一条肉眼难见的细长丝线。 丝线直接扎到了石崩的身上，吓得他连忙围着方块绕圈。 连转几圈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没有产生什么异常，才终于停了下来。 那丝线飘了回去，再次变回一只幽灵，可是这幽灵却满脸畏惧，而且脑袋上的驴耳朵也消失不见。 “驴耳朵呢？”莫灵有些疑惑，连忙看向方块内。 “不会把那驴耳朵也传送进来了吧？那东西不能恢复吗？” 方块之中，莫灵并没有看到驴耳朵，躺在金属地面上的，只有一块显眼的红布。 而那驴耳朵，已经没了踪影。 刚刚那驴耳朵幽灵，在被剥离红布之后，也变得和周围的同伴一样平平无奇。 失去红布的幽灵，看上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恐惧，和同伴们待在一起，瑟瑟发抖。 等待片刻后，这些幽灵都没有再次攻击，看来是不敢再招惹方块了。 莫灵松了口气，他准备仔细审问一遍，就送这些幽灵归西。 这群幽灵们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诡异，莫灵担心如果留着他们，说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还没上前，刚刚那驴耳朵幽灵已经在对着方块在求饶了。 “请原谅我的族人，他们精神不正常，我都可以解释！求求您了，饶我们一命！我们会答应您任何事情！” 驴耳朵幽灵一边求饶，他身边的同伴还在一边指责着石崩。 “纵火犯！必须受到惩罚！” 这些幽灵全身都在害怕得发抖，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也没有把为他们求情的驴耳朵幽灵放在眼里。 “对不起！请不要理他们！” 驴耳朵幽灵只能继续说着求饶的话，还一边无奈地阻挠着身边怪异的族人们，想要拦着却怎么也拦不住。 这些幽灵依旧是我行我素，谴责不停。 不过石崩对此也免疫了。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只有这只驴耳朵幽灵是正常的？” 方块慢慢飘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只特别的幽灵，在驴耳朵消失之后，他就没了那种显眼奇异的感觉。 普普通通，与他身边的同伴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有他们现在说的话语。 石崩小心地走上前去，确定这名特别的幽灵不会攻击他之后，又如法炮制，在他体内打起了火。 这名幽灵的反应也与众不同，他只是在石崩刚刚靠近时露出了一点害怕的表情。 等他看清楚石崩想要做什么后，便放松了下来。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会被点燃。 反而是周围那些正在不断谴责的幽灵，一边骂着一边四散逃离。 最后只剩下这独特的幽灵无奈地站在原地。 “你也不是天然气族。”石崩又确认几次后，肯定地说道。 幽灵盯着石崩放在自己体内的手，点了点头。 “不用试了，烧不起来的。” 他也没有像之前的同伴一样一直嘴硬、忽略事实，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假冒天然气族？”黎洛疑惑地质问道。 听到黎洛的质问，奇特幽灵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们就是天然气族……” 莫灵差点以为他也犯病了。 可幽灵接下来的话却非常与众不同。 “我们就是天然气族，曾经的天然气族，只是现在并不是罢了。” 他的话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曾经的天然气族？ 而幽灵的下一句，又是语出惊人。 “你们知道，天然气燃烧之后会产生什么气体吗？” 听到这一刻，莫灵突然回想起之前的那浓雾攻击时放出的冰锥。 冰锥被他的传送消去了生命特性，丢出方块之后便直接升华，非常诡异。 到了现在，幽灵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是二氧化碳？ 之前那些冰锥，是干冰？ 莫灵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怪异了，但又某种意义上来说符合幽灵所说的话。 “你们是，二氧化碳？”黎洛也非常震惊，满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幽灵点了点头。 还真是如此荒谬？ “你们怎么变成这样的？真的不是假冒的吗？”黎洛还是很怀疑。 “被烧的，烧完就变成这样了。”说到这个，幽灵的脸上又露出了胆怯。 看来他对于这段经历非常后怕，就连稍微提到都会引起他的惧意。 难道是和石柱的大火有关吗？ 莫灵想起之前那只幽灵所说的燃烧了一整根石柱的大火，莫非那场大火并没有烧死那里的天然气族，而是将他们都烧成了二氧化碳？ 可之前那只幽灵为什么要编故事呢？莫灵还是无法理解。 还有刚刚那些犯病的幽灵，也是和大火有关吗？火焰把他们烧傻了？ 黎洛也是满脸不解，朝幽灵询问道：“能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奇特幽灵低下头，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惧，细碎的声音也满是颤抖。 “这要从我们诞生的那根石柱说起……” 第84章 世界柱 随着幽灵的娓娓道来，关于天然气族的故事，也慢慢地浮出水面。 …… 从很久以前开始，天然气族就只居住在同一根柱子内，他们把那柱子称为——世界柱。 无数的天然气族化成液态，生活在这世界柱的孔隙内部。 虽然这是一根坚硬致密的岩柱，但内部的孔隙却非常多，四通八达，就像树枝的分叉一样，延伸到世界柱各处。 世界柱中间是一条贯通上下的大裂隙，天然气族也大多数生活在这当中。 但世界柱的观念，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天然气族诞生在世界柱当中，他们曾经认为，这些孔隙就是他们整个世界。 在针刺石林内的矿族都有天生智慧，拥有姓名和一定的知识，天然气族也不例外。 可是这些知识与他们见到的环境，完全无法对应。 什么是世界？是这些孔隙组成的空间吗？ 什么是天空？是一直向上的孔隙分支吗？ 什么是地面？是不断向下达到的岩壁吗？ …… 尽管满脑子理论，可他们被环境限制，也没什么求知欲，根本无法与实践融合起来。 随着一代代的新生儿出现，他们的世界观也越来越扭曲。 如果世界与自己的脑海中的认知完全不同，那就不去探索世界，就不会产生不同。 天然气族也和其他矿族一样，只有恐惧这一种情感。 没有好奇心，他们也没欲望去探索世界。 无知是一件好事。 在孔隙当中没有什么危机感，他们也就一直摆烂，四处游荡，变成液态沉入底部，又化作气态飘到顶端。 甚至比外面的矿族还要无聊。 在当时，天然气们完全有能力把整个世界的孔隙探索完，但没人愿意去做这种事情。 不过只要基数过多，总会产生一些像石崩这种无聊了就到处找事情干的异类。 这些天然气族当中的异类开始探索孔隙空间，也就是他们眼中的“世界”。 那时候，所有的天然气族都集中在石柱中央的大裂隙当中，随着气液变化在大裂隙内上下游动。 其中就有一只异类，在无聊时突发奇想，想四处看看，于是他便出发了。 他没有选择和其他的天然气族一样沿着大裂隙上下探索，而是找了一个细小的横向孔隙，钻了出去。 他沿着这个孔隙一直钻，也记住了这孔隙的路线，花了很长时间，他居然碰到了岩壁。 在那时，岩壁就代表着地面，这个观念与他脑海中的知识产生了冲突。 为什么四处都是地面？ 他感到了害怕，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可是他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岩壁一直朝一个方向前进。 直到他画了一个圆，回到了圆点。 世界是一个圆？ 诡异的违和感再次出现，一阵直达内心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心灵。 不行！必须知道怎么回事，消灭掉这种恐惧！ 他带着这种敬畏感继续出发，开始探索整个孔隙空间。 敬畏感也在随着他的探索慢慢消失，花费了很长时间之后，他终于将整个世界的孔隙地图记在了脑中。 在旅行的途中，他也无数次回到大裂隙，把自己的知识传递给了族人们。 当他走完最后一个孔隙角落，他站在岩壁前，回想起整个世界的地图，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世界的形状。 世界，是一根柱子？ 当他出现这个想法时，那巨大的违和感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不对！不对！ 太可怕了。 他消散的恐惧再次袭来，那种认知与世界完全不同的巨大恐怖轰然袭来。 已经被吓疯的他返回了大裂隙内，把他恐怖的知识告诉了族人们。 “世界，是一根柱子！我们脑子里的知识是虚假的！没有什么天空、地面、海洋！就是一根柱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他终于受不了压在身上的巨大恐怖，做出了所有矿族都不会做的事情——自杀。 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思绪是假的更恐怖的事情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这些天然气族也开始探索孔隙。 然后他们就惊讶地发现，异类说的居然是真的！ 世界，是一根柱子！ 无数的天然气族开始走上了异类一样的路，接着便开始恐惧发狂。 情绪相互感染，整个族群都无法和之前一样悠闲地生活。 知道得越多，对世界了解得越深，就会越恐惧到发狂！ 终于，天然气族决定把这些已经发疯，四处散播世界柱论的族人们处死。 随着一场集体处刑，刑场内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红布。 在众目睽睽之下，红布就这样从发疯族人们死去的地方凭空出现。 这也是红布的由来。 这块红布很快就被当作禁忌知识的一部分隐藏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然气族又慢慢回到了一直摆烂，四处游荡的状态。 那些禁忌知识，也越来越少人知道。 直到针刺石林内的战争蔓延到石柱下方，打通了天然气族孔隙通往地下空洞的道路，他们才开始接触到外界。 接触到外界之后，天然气族也与其他的矿族有了交流，逐渐了解到关于整个针刺石林的事情。 原来岩壁之外，还有这么多东西。 也就是在这时，那些禁忌知识才被重新提起，他们开始重新认识世界。 天然气族这才知道，孔隙不是世界，世界也不是一根柱子，自己的知识是可靠的。 外面的世界很大，全都符合自己脑海当中的知识，自己生活的地方的确是一根柱子，但这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那些本来能够让人恐惧到发疯的知识，逐渐变成路人皆知的常识。 知识就是这样，稍有些认知角度的偏差，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直到这时，天然气族才开始称呼自己诞生的石柱为——世界柱。 这个名字也代表他们与曾经笼罩在头上的恐惧握手言和。 因为很晚才接触到外界，所以天然气族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们没有参与任何一方阵营，也不敢去探索，而是继续龟缩在世界柱之内，观察针刺石林内的一切。 直到意外发生…… 第85章 焚世大火 接下发生的一切，就和之前的那只幽灵所述说得一模一样了。 针刺石林内蔓延的战争开始波及世界柱，在一次战斗当中打碎了世界柱的石壁。 一个巨大的空洞从外界延伸到大裂隙当中，导致很多懵懂的天然气族逸散出去。 大多数天然气族没有心思去探索世界，而是继续在大裂隙内摆烂，这也让危机来临时，没有足够的知识去逃脱。 谁能想到，曾经禁忌的知识，在世界柱破洞时，居然能够拯救他们。 只有那些知识渊博，知道躲在隐蔽裂隙当中，或者是与外界沟通足够多，明白化作液态就不会飞走的天然气族活了下来。 这次事件让整个天然气族元气大伤，数量锐减。 于是他们把这称为“大灭绝事件”。 也就是从大灭绝事件开始，天然气族开始寻求方法保护他们的世界柱。 可是很快，那场毁灭世界柱的焚世大火降临了。 与之前那只幽灵说得一样，事情的起因就是一次简单的遭遇战，两名不同阵营的矿族在世界柱底下打了起来。 接着就是石刃扎入了孔隙，火星四溅。 说到这时，奇特幽灵明显非常后怕。 那场大火并不是突然烧遍整个世界柱的，而是从着火点逐渐蔓延到所有孔隙当中去。 处于底部的孔隙很快就被火焰布满，接着又从底部向上灼烧，侵蚀着世界柱内的空间。 天然气族虽然摆烂，但对于火焰的恐惧是刻在心中的。 可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火，更不用说有条不紊地疏散了。 大裂隙成了一根自下而上的火柱，又沿着大裂隙向周边蔓延，把整个世界柱焚烧一空。 天然气族，无一幸免。 然而，当焚世大火熄灭，世界柱的温度降下来后，他们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但这时，他们已经不是天然气族了，而是以二氧化碳的形式存在。 经历了很长时间，他们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开始重新以二氧化碳的形式生存。 此时的世界柱，已经不能再生存了，于是这些曾经的天然气族，开始走出世界柱，寻找新的石柱。 因此，他们才四散开来，在不同的石柱内安家。 说到这时，已经与之前幽灵所说的有所出入了。 难道是那只幽灵说谎吗？莫灵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继续听下去。 这些已经死过一遍的幽灵们，继续龟缩到找到的适宜居住的石柱之内，这也让他们族群发生的事情一直没被外界发现。 当然，外面打生打死的矿族也不会去在意幽灵们的事情。 接着，就是那块红布被从世界柱内重新找到，被戴在了头上，一对驴耳朵从佩戴者的脑袋上长了出来。 在使用过这块红布之后，驴耳朵就会消失，红布也会掉下来。 刚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某个使用过红布的幽灵，出现了错误的认知。 “他认为自己就是天然气族，包括之前被大火焚烧的经历，全都被扭曲了。”奇特幽灵害怕地说道。 在异脉病的散播过程中，幽灵们发现，只要使用过那块红布的同伴，都会认为自己仍然是天然气族。 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这个观点。 他们会保持着天然气时的生活习惯，会本能地害怕火焰，会在露天的地方保持液态。 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二氧化碳，即使现在变成气态，也只是会沉到空气底部。 这些本就适应过的身体性质，被他们一一遗忘，只留下一个坚定的认知——我是天然气族。 当发现这一点时，有一些族人害怕得不敢使用这块红布，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吞没。 他们对于战争的恐惧和焚世大火的后怕超过了对于红布的敬畏。 异脉病继续散播，随着红布的使用，越来越多的幽灵开始产生了错误的认知。 扭曲的历史开始大行其道，有时候甚至会让还清醒的幽灵们感到错乱。 使用过红布的幽灵们开始占据绝大多数，慢慢地，正确的历史也被掩盖。 这些还未使用过红布的幽灵并没有兴趣去争论这些事实，他们也完全争不过这些被扭曲的同伴。 只要使用过红布，这种错误的身份认知就会刻在心中，完全无法去改变。 就算告诉他们，是用自我认知为代价使用了红布，他们也不会听，直接当成耳旁风。 这也是之前的幽灵说自己不清楚红布代价的原因。 因为，承认了这个代价，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是天然气族。 就这样，越来越多幽灵使用了红布，这种近乎偏执的自我认知也逐渐改变了整个族群的历史观。 只有那些没有使用过红布幽灵们还保留着真实的历史。 说到这，奇特幽灵有些惶恐不安。 “就剩几个人了，我们的历史很快就会彻底被改变，整个族群都会陷入认知错乱当中。” 他越说越害怕。 黎洛有些不解：“你们明明知道这红布的代价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使用呢？” 幽灵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一开始我们并没在意，这点代价和随时会降临到头上的战争危机来比并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比失去生命更可怕。” “到了后面，那些已经不知道代价的族人就占据了大多数，开始裹挟着剩下的族人使用红布，而且必须要服从他们的命令。” “在他们看来，红布就是不需要代价的，而异脉病的传播确实让战争停滞了，所以必须一直使用。” “根本没有选择。” 奇特幽灵看起来非常后怕。 他说，刚刚攻击石崩时，就是被同伴们逼迫着使用红布的。 直到红布被莫灵剥离，他才开始迅速求饶。 随着真相的披露，黎洛和石崩都沉默不语，这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莫灵也对天然气族的遭遇感到惊奇。 他没想到，这一整个族群，居然会被一件遗物扭曲到这种程度，甚至忘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这块红布，为什么会让那些异脉病人产生感情，你们知道吗？”黎洛又追问道。 幽灵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只是浅显地使用了红布的能力，并没有深入了解。 “太荒谬了，连作用都没弄清楚，就敢胡乱使用。” 莫灵顿时觉得，这群幽灵们真的是单纯到不可理喻。 第86章 驴耳朵与红色头巾 这块扭曲了一整个族群的红布头巾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方块当中。 莫灵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起来。 这红布头巾的确能散发某种吸引力，让人目不转睛。 这头巾摊开来并不大，就是一个成年人头部能戴上的大小。 上手一摸，材质是细腻的丝绸，手感非常好。 红布头巾的表面也非常干净，就像崭新的一样，没有因为四处辗转变得肮脏。 莫灵尝试性地传送了一把沙土进来，洒在了红布头巾上。 沙土滑过，头巾仍然干净如初，一点污渍都没有。 好奇异的物品。 “就是这样一件东西，让一整个族群的身份认知错乱掉了吗？” 莫灵拿着这红色头巾，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荒谬。 “这么说，这件遗物的代价就是自我认知错乱，能力则是一次性的材质变化？” 简单地给这红色头巾做了个判定，莫灵就把它扔给了黎洛。 黎洛看到红色头巾之后，也是一番打量，满脸困惑，接着就开始查起了资料。 没有记载。 头巾模样的遗物有很多，但是根本没有符合的，查找材质变化能力也只能查出点金手的相关内容。 换了很多种搜寻方式，黎洛都没有找到对应的内容，这件遗物的信息完全空白。 黎洛又再次和幽灵确认了一遍这红布的来源和使用情况，幽灵说的也和之前完全相同，并没有什么出入。 为什么它会凭空出现在被处刑的天然气族当中呢？ 莫灵有些迷惑。 不过，他又突然想起那驴耳朵的事情。 驴耳朵和红色头巾？ 点金手？ 不会这么巧吧？ 莫灵本想提示一下黎洛，但她已经早早在电子屏上搜索了起来。 “弗里吉亚王。” 希腊神话当中的弗里吉亚王，对黄金极度痴迷，于是向酒神狄俄尼索斯祈祷，获得了点石成金的法术。 到了最后连他的女儿都因为被他手指点到，而变成金子。 他后悔万分，又向神祈祷复原，神才收回一切，并让被他改变的事物恢复原状。 之后，弗里吉亚王又为阿波罗和牧神潘比赛音乐充当裁判，因为偏袒牧神，遭到了阿波罗惩罚。 而惩罚就是——长出驴耳朵。 他又用红色头巾将驴耳朵隐藏起来，掩饰自我。 电子屏上展现出了细致的神话内容，莫灵越看越怪异，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两种能力近乎相同的遗物，还有联系在一起的神话故事。 莫灵觉得自己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一件在深渊二层，人迹罕至的针刺石林内凭空出现的遗物，怎么会与地球上出现的另一件有所关联呢？ 莫灵想了许久，也没想出结果。 黎洛翻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到更多关于红色头巾的事情，于是又把头巾放到了方块上，让莫灵收了回去。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把红布随意放在了一个角落，莫灵又看向那些瑟瑟发抖的幽灵们。 知道了这些幽灵精神不正常的原因之后，莫灵只感觉他们有些可悲。 扭曲了自我认知，还要不停地用谎言去证明这种错误认知，可以想象到这些幽灵的生活已经被改变了多少。 叹了口气，莫灵打消了自己赶尽杀绝的想法。 这些幽灵失去了红布，也不可能再制造异脉病了。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针刺石林内的矿族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幽灵此时还在哀求地看着方块，时不时地求饶。 提醒了一下黎洛，莫灵就操纵着方块向上飘去，缓缓远离，回到了前进的道路之上。 …… 继续向前的路上，石崩似乎又恢复了那冷漠的人格，身上的波纹和颤抖也消失不见。 莫灵也一直在观察着他，每一次见到石崩的人格切换，莫灵都觉得非常有意思。 大概石崩是知道异脉病已经被完全解决，所以恐惧也随之减缓。 “过了前面那段空洞，就到了出口附近了，到时候你们直接飞过去就行了。”石崩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的语气又变成那一丝波澜都没有的麻木状态。 莫灵每次听到他这样说话，总觉得自己是在听机器人语音播报。 真没意思。 正打算传送些石块出去吓吓石崩，莫灵却发现他又再次出现了表情。 有些胆怯畏惧的表情。 怎么了？他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莫灵连忙向前飘去，才发现前面的空洞通道的确有些不同。 这里的萤石矿脉似乎被人工地雕琢过，让光亮更加均匀。 还有一些阴暗角落的遮挡被人为去除，插上了一些反光的矿石，把这片阴暗照亮。 就像是专门有人制造的照明设施。 这里的路面似乎也被专门打磨过，之前的通道都会有各式各样的碎石。 因为针刺石林内的通道经常坍塌，所以之前的通道会有很多重新开辟的支路，弯弯绕绕，还有多次开凿的痕迹。 这里的通道却非常笔直，莫灵发现通道的顶端岩壁甚至还有一些柱状支撑，似乎是专门用来防止坍塌的。 越往里走，石崩的表情越加怪异，而莫灵也发现了这通道的人为痕迹越来越明显。 通道两边的墙面上会隔一段路放一些五颜六色的矿石，配合着萤石矿脉的光芒看起来非常绚丽。 顶端的岩壁不仅仅有支撑的石柱，还有一些略显幼稚的雕刻花纹。 这些雕刻花纹大多数都是各式各样的矿脉形状，树形的、网状的、长条形的、蚁窝式的…… 雕的都非常烂，但莫灵还是能够分辨出来。 不仅如此，还有各种各样形态的矿族，莫灵不仅看到了常见的四手矿族，还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 最让莫灵的感到新奇的是一幅巨大的雕刻，占据了一大片岩壁，上面是一只无数手臂的威武矿族。 这处雕刻的技术明显要好很多，这威武矿族身边还飘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但是这些图案太小，莫灵看不出雕的是些什么。 比例非常奇怪。 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如果说之前那些通道支撑的工程是为了防止坍塌，那这些毫无意义的点缀和雕刻又是为了什么？ 莫灵仔细观察着这些颇具美感的雕刻和装饰，怎么看都不觉得是那些毫无感情的矿族干的。 石崩走到这，终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大喊道： “我早就该猜到！怪不得这里要封锁！这是异脉洞！” 第87章 石崩的改变 石崩小心翼翼地在周围观察了一圈之后，回到黎洛身边，小声说道：“没错了，这就是异脉洞，只有异脉病人会搞这种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思考片刻，莫灵才想明白石崩说的是什么意思。 石崩口中的“奇怪的东西”就是通道内随处可见的装饰和雕刻。 作为没有感情的生物，矿族本来就不懂得什么艺术。 也许他们的知识当中会有类似的东西，但他们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艺术创作。 就算再无聊，他们都不会理解艺术，也没有什么欲望去做装饰、雕刻这类事情。 艺术本就与矿族不搭边。 所以，会在针刺石林能做艺术创作的，只可能是产生了其他感情的异脉病人。 石崩的表情愈发复杂。 黎洛也看出来他非常害怕，于是询问道：“只要从这里穿过，再上去就能到出口了吗？” “是的。”石崩点头道。 “那你先走吧，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黎洛朝着石崩挥挥手。 本以为石崩会顺势答应，可他却语出惊人。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此话一出，黎洛愣在了原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灵也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之前的石崩。 难道他什么时候偷偷戴上了那红色头巾，自我认知被替换掉了？ 莫灵脑子里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还顺便检查了一下方块内的红布有没有被调包。 “你可以不用去的，如果害怕的话。”黎洛委婉地劝说道：“不必勉强。” 石崩摇了摇头，身上波纹颤动，那沙哑粗糙的声音再次传出：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从认识你们以来，我一直处于恐惧当中，但是也一直在打败我心中的恐惧。” “就像异脉病，明白缘由之后，异脉病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最开始这么恐怖了，不过都是遗物作祟、阵营斗争……” “未知和弱小才会带来恐惧，因此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要知识足够多，力量足够强大，就不会产生恐惧！” 伴随着石崩的话语，他身上的波纹慢慢变得剧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趋于平静。 那波纹在石崩身上剧烈震荡，可是颜色却越来越淡，就像是被石崩吸收进了体内。 他真把自己身上的恐惧压制下去了？莫灵有些震惊。 然而，石崩又继续说道：“我发现一件事情，压抑恐惧并不能离开阴影，所以我在尝试着将恐惧转化成知识和力量，反过来用这些知识和力量战胜它。” 莫灵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忽视了石崩的变化。 最开始见面时，他还是那个只会到处逃跑的胆小鬼。 但是在面对幽灵时，居然能够克服恐惧，冲上前去用打火来试探那些幽灵。 石崩一直在改变自己面对恐惧的态度。 或许说，他在适应恐惧的力量。 正想着，石崩身上的波纹却开始回荡起来。 黑色玄武岩的尖刺开始缓缓化作盔甲，将石崩的身躯覆盖起来。 他那已经变成壮汉的身体又臃肿了几分，而且还在不停长大，表面不断地覆盖上薄薄的石甲。 “我在我的身体表面又制造了几层完全隔绝的保护层，之间用微型的连接点支撑，如果异脉病人触碰到我，我就弃甲逃生。” “这些石甲还会增强我的移动能力，我在里面增加了一些结构，这样我在面对异脉病人时，可以及时地逃脱，也可以避免伤害。” “而且我观察过，异脉病人触碰岩壁之类的‘死物’并不会让它们产生改变，我这石甲保护层也是脱离身体的‘死物’制成，应该也可以防止异脉扩散。” 石崩逐渐冷静，侃侃而谈，再也没了一开始的恐惧感。 但莫灵却还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鲜活的感觉。 就像是之前两种人格，合为了一体。 莫灵也没办法分辨石崩话语中所说的“死物”，这些石头在他看来都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只觉得石崩此时与之前判若两人，似乎他突然变得聪明许多。 身覆石甲的想法也是惊为天人，完全利用了矿族的性质和异脉病的扩散原理。 这是突然开窍了？ 看着石崩的变化，莫灵此时有些怀疑，石崩话里所说的“将恐惧转化成知识和力量”并不是什么毒鸡汤。 似乎他真的能做到。 这是某种真实存在的能力！ 石崩的确在慢慢地掌握这种能力，而且运用得愈发顺手。 厚重的石甲在石崩身上覆盖起来，还在不停地变化调整，适应身体的曲线和运动。 他举起手，握了一下拳，石块碰撞的爆鸣在通道内回荡。 身躯也不断拔高，长成了两米多高，身上冒出的石甲还在出现，但出现之后向外膨胀后又向内包裹。 他在以这种方式让石甲更加致密！ 莫灵还震惊地发现，那石甲内部的确留了一层薄薄的空气层，石崩用一些分布均匀的砂状接触点把每一层的石甲叠在一起。 这些石甲还在不停地变化，有一些变成了锁子甲一样的环形结构，环锁相扣。 还有一些变成了或大或小的鳞片状，片状的鳞片中间厚周围薄，紧密地交错相接。 外层则大多数是密实的板状甲，像是虾壳般层层覆盖，规则地分布。 石崩的头上甚至出现了一顶骑兵头盔，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通体粗糙漆黑的蛙嘴盔，但内部也是各种结构的杂糅，将石崩原本的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仅仅是想法惊为天人，石崩的操作也是无比精密。 才没过多久，在莫灵的视野当中，石崩体内已经是各种巧妙的结构，相互连接嵌合。 石崩一边变化，一边平静地说道：“让恐惧来得更多吧。” 此时，已经没有人会怀疑石崩的决心，看来这异脉洞，他是必须要走一趟了。 这段时间以来，莫灵也清楚石崩非常害怕异脉病。 一开始石崩怀疑莫灵是异脉病人时，都会被吓得抱头鼠窜。 更不用说患者聚集的异脉洞了。 就算到了现在，莫灵也能感觉到石崩对于异脉洞的敬畏之心。 只不过，他应对恐惧的方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出发吧，朋友。” 石崩迈步向前，再没了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步伐无比地平稳，致密的身躯踩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有力而坚定的踏步声。 “去寻找恐惧。” 上架感言 圣诞快乐。 以及即将到来的元旦快乐。 准备上架了，先感谢一下准时等着更新的各位。 因为我知道有很多凌晨等着更新的朋友，所以先上2章免费章节，今天中午12点再上3章正式上架的章节。 以后也会是凌晨准时更新2章，看情况多更，故事也保证会很精彩。 不说这么多了，给各位讲个故事吧。 …… 古老的从前。 宇宙的深处，有一个微小的粒子诞生了意识。 大爆炸后，小粒子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可是他无法移动寻找，只能随着大爆炸的余波在宇宙中游荡。 这种失落感让他非常痛苦。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与他一样，拥有自我意识的粒子，这颗粒子和他聊起了天。 “失落感？你看到那边的中子星了吗？即使我们完全没有任何交流，也知道对方眼中看到的和自己眼中看到的完全一致，为什么？”那颗粒子询问他。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没错，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信息传递，因为中子星就在那。”学识渊博的粒子解释道：“你这样的状态，叫‘纠缠’，两个暂时耦合的粒子，不再耦合之后彼此之间仍旧维持某种关联，某种贴近本质的关联。” 这位学识渊博的粒子告诉他，如果想要解除失落感，就必须找到另一颗粒子的位置，重新取得联系。 于是他踏上了寻找另一颗粒子的旅途…… 他从恒星的死亡当中喷发，落入不知名的行星环当中，被无数的尘埃包裹，在变大后被撞击冲向宇宙。 最后落入一片湛蓝的海洋。 他进入细胞，进化为动物，在自然界的循环当中随波逐流。 随雨滴落下，随雾气蒸腾，随着泥土中的根系向上，进入盛开的绚丽花朵…… 四十亿年后，他来到了一片虚无当中。 “这是哪里？” 这里有很多拥有自我意识的粒子，他们告诉他，这里是一个人类的大脑之中。 “你们在等什么？”小粒子看着这些等待着的同伴们，非常不解。 “等待接触点。” 接触点？ 小粒子不懂这些同伴们说的是什么，他也没办法移动，只能随波逐流。 又是很长的时间过去了，小粒子静静地等待着这名人类长大。 这名人类也逐渐变得强大而美丽，就像宇宙当中那些璀璨的超星系团一样。 终于有一天，虚无当中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发光的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无数的粒子抬起头，看向这块屏幕，小粒子好像看到那文字之上出现了成千上万条白色的细线。 那些细线向无尽虚空之中飞散，联通到他从未到达过的彼岸。 “接触点来了！按照顺序阅读那些文字！”同伴们欢呼雀跃，相互提醒道。 小粒子连忙按照同伴们的话，开始阅读这些文字。 突然之间，他的失落感消失了。 一种联系跳出了时间，跨越了空间，刺穿了维度。 迸发的灵感无视了光速，同时在无限的宇宙各点出现。 他看到了另一颗粒子，处在另一片虚无当中，也在默念着那些文字。 两者对视。 就在这一瞬间，小粒子知道，他找到了。 不需要任何信息传递，他就在那里。 默念着：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同一颗中子星。” 另一颗粒子，也正在阅读着同一句话…… …… 好啦，很幸运能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思妙想讲给各位听。 谢谢你们。 各位好梦。 第89章 黑色石柱 娇小矿族继续絮絮叨叨，看得莫灵一愣一愣的。 “异脉病确实不同凡响。” 莫灵又独自在街道上又绕了几圈，发现这霓虹村确实发展水平要比外面的矿洞要高很多。 这里的矿族各式各样，没有外面的阵营斗争，不同种族之间也都在和善地交谈。 而且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事情，有一些在修缮建筑，有一些在利用能力巩固石柱，还有一些在调整棱镜。 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正在做沙画、雕塑、壁画的矿族随处可见。 甚至还有一些矿族把一排五颜六色的晶体摆出来，又用手在上面敲打，发出金石碰撞的优美音乐。 身边有类似号角一般的铜管乐，还有由宝石制成的类似竖琴之类的拨弦乐。 不过，最多的还是由各种音色的晶体组成的打击乐，演奏起来既有清脆，也有厚重。 还有一些铜铁制成的类似镲的乐器，在这些矿族人手中发出有节奏的金属声。 这些乐器的音色都极有特点，纯粹但互不冲突，在一首乐曲当中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是合练了许久。 矿族们用起与自己相同材质的乐器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输莫灵在电视上看到的乐器大师。 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些矿族见到有人聆听，演出得更加卖力了。 乐曲演奏完之后，莫灵才在这些大师们不舍的眼光中离去。 “这生活得还真是有滋有味。”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矿族本就不需要什么吃饭睡觉，如果没有战争和异脉病，现在估计都在矿脉旁躺尸。 本来毫无欲望，被异脉病一改造，有了情感，那确实会在享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大概这就是属于矿族的桃花源吧，这样也挺好的。” 这至少比刚诞生就被拉去参战要好很多。 绕了一圈回到原地，那娇小矿族似乎对石崩愈发感兴趣了，不停地问着石崩各种奇怪的问题：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事情啊？” “在外面打仗辛不辛苦？” “你是怎么克服恐惧的？我怎么没看到你身上的波纹？” “?是一点都不怕我吗？是不是我长得比较好看？” 石崩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刚答完就有另一个问题抛过来，娇小矿族甚至还会自言自语地帮石崩回答。 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娇羞，慢慢地开始与石崩靠近，但也在小心着不碰到石崩。 “该去找村长了。”黎洛对石崩说道。 “我不去。”石崩回答：“你们先去吧。” 莫灵差点以为石崩是被这娇小矿族吸引住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石崩这玄武岩脑袋估计不懂这方面的事情。 “你自己在这吗？”黎洛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石崩与娇小矿族。 石崩点点头，站定，紧紧地盯着眼前迷糊的娇小矿族。 “不会吧，真被吸引了？”莫灵甚至有些怀疑石崩已经感染了异脉病。 然而，浑厚而坚定的声音从石崩的头盔内传出： “是的，我自己在这。” “我要……直面恐惧！” 娇小矿族被石崩的话说得一愣，不解地问道：“直面什么恐惧？这有什么危险吗？” 石崩没有回答娇小矿族的问题，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 “带我去你的家里吧，让恐惧来得更猛烈一些。” 娇小矿族有些不解，但看到石崩接受了她的邀请，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连忙点头答应。 没过一会儿，那喜悦的脸上又充满了害羞：“就直接去吗？要我带你逛逛吗？霓虹村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不用，直接去，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娇小矿族低下了头，背着手看着脚下，非常不好意思。 石崩依旧是坚定地站着，就像一位准备出征的骑士。 与黎洛道了个别，约定好过一会儿再见，石崩便跟着娇小矿族走向了村内。 莫灵看着两人，总觉得自己的心思老是偏到别的地方。 甩了甩头，把自己的那些不干净的思想全都甩干净，莫灵朝着之前娇小矿族指引的建筑飞去。 这是一栋圆柱形的建筑，通体由漂亮的偏黑色的古朴石片组成，虽然没有其他的宝石建筑那样耀眼，但上方的雕刻花纹却极其精致美丽。 随着莫灵的靠近，内部的结构也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在这古朴典雅的建筑内部，是一圈圈螺旋形的阶梯，一层层朝着地下延伸。 每一层都摆放着各种不同的物件，一些矿族专心致志地平台上进行研究。 “居然是一栋研究所般的建筑。”莫灵有些被这建筑内外的差异所震撼。 怎么村长会在这种地方。 莫灵本以为村长会待在像是办公大厅一样的场所，难道是那娇小矿族指错地方了？ 来到底下，莫灵才发现，这圆柱建筑远处看非常低调，近处看却非常壮观。 莫灵的视野居然完全装不下。 沿着石柱转了一圈，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这石柱，没有入口。 这就是一根向上延伸一直到空洞顶端的柱子，没看到任何可以进出的通道。 如果不是莫灵能够看到内部，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根实心的柱子，起到支撑空洞的作用。 这石柱的墙壁是非常致密的偏黑色晶体组成，没有什么入口的痕迹，莫灵甚至都没找到缝隙。 黎洛也跟着方块绕了一圈，发现没有入口之后也是满脸疑惑。 似乎她觉得这石柱是实心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敲了敲，厚实的声音传出。 她更加疑惑了，不停地抬头打量石柱，大概也是在怀疑那娇小矿族指错了方向。 然而，随着黎洛将手放下，那石柱被敲打的部位却发出了剧烈的变化。 顺着刚刚敲打的部位，那组成石柱的黑色小碎片突然缓缓飞出，黎洛见状连忙后退。 紧接着，那些黑色小碎片就突然散开，锚定在空中。 柱子上打开了一个半圆形的空洞，正好能够让黎洛和莫灵通过。 空洞逐渐扩大，那些散开飞到空中的黑色小碎片排列得非常整齐，从空洞顶端沿着几条曲线延伸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 柱子上的空洞慢慢固定之后，那些黑色碎片也固定下来，静静地飘在空中。 碎片连接形成的黑色曲线之间也留出了足够黎洛和莫灵通过的道路。 而莫灵看着这优美均匀的曲线，心中满是震惊。 这是，磁感线！ 第90章 霓虹村的研究 半圆形空洞的另一边，站着一名身体修长的黑色矿族，身上的材质与这黑色建筑的一模一样。 此时他正抬起一只右手，摊开手掌，掌心延伸出黑色碎片组成的磁感线，一直连接到半圆形的洞口之上。 紧接着，又朝着外面摆了摆手，示意黎洛和莫灵进去。 进去吗？ 犹豫了片刻，莫灵还是操控着方块朝着里面飘去。 等两人进入石柱之后，那黑色矿族摊开的右手一握，那半圆形的空洞又快速愈合，飞散的黑色小碎片也回到了石柱上。 石柱的墙壁又变回了那古朴的模样。 似乎是看出了黎洛的疑惑，黑色矿族开口解释道：“那是磁铁，我是磁铁矿族的。” 莫灵恍然大悟，这些矿族里总会出现一些难以理解的类型，脑子很难转过弯来。 “你好，我们来找村长。”黎洛对着黑色矿族说道。 “你们是想出去针刺石林吧？”黑色矿族直接猜出了黎洛的意图：“我就是村长，叫我磁星也行。” “正好我也要找人类帮个忙。”磁星直截了当地说道。 “找人类帮忙？”黎洛有些不解。 有什么事情是非要人类帮忙干的？ “这是一件遗物吧？”磁星又看向方块，思索片刻后问道。 他居然能直接看出来？ 莫灵还以为这些矿族都会把方块当成异脉病人，不愧是能当村长的人。 黎洛也非常惊讶，正想回答，磁星直接就打断了她：“看来是的，不过这遗物长得和我们真像。”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么看出来的？他身上没有生物身上的磁场，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这种磁场不管是什么生物都会有的。” 听到磁星的自言自语，黎洛已经愣在原地哑口无言。 似乎是因为磁星回答的全都是她想问的问题。 “这不是读心术，是我根据你的人体磁场猜测出来的?的大致想法，人类的磁场我不太熟悉，可能猜得有些不对。” 随后他又盯着黎洛，片刻后才说道：“看来猜对了，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习惯直截了当的对话。” 黎洛的目光已经从震惊变成了怀疑。 磁场读心术？ “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黎洛突然对着磁星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回应她的是磁星深邃的目光，没过一会儿，他才无奈地回答道：“你在想我猜的是什么。” 磁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似乎有很多人这样问过他。 “不过我也总会觉得窥探别人很不礼貌。”磁星伸出右手，看起来是想要和黎洛握手。 又是一名知道人类礼仪的矿族。 黎洛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握了一下。 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随后，为了让黎洛放心，磁星也把自己的能力解释了一遍： 他能够根据身体磁场，感知到生命体大致的情感，然后根据他们之间的对话逻辑来猜测生物的想法，只是一种粗略的“读心术”。 不过这种读心术也能够让他在刚刚接触到别人时，对这人做出准确的判断。 “所以他们让我当村长，让我去接待新来的异脉病人，让我去指引那些迷路到这儿的普通矿族和其他智慧生命。”磁星有些苦恼地说道。 “但是每个人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之后对我都是戒备，但是我又控制不住不去猜，你能理解吧？” “看来你能。”他又自言自语地回答道。 和磁星交流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动嘴巴。 黎洛知道了他的能力之后，大概是觉得这很有趣，也不再说话了，就一直让磁星去猜。 结果就是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黎洛还是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似乎磁星这时才想起来帮忙的事，对黎洛摆摆手：“跟我来吧。” 磁星带着黎洛沿着螺旋形的阶梯向下走去，一边走，也一边介绍着这座石柱建筑的情况。 这根石柱本来并不大，是磁星利用磁铁矿制造的作为自己居住使用的建筑。 可是自从他被选为村长之后，总会有人跑到他家里捣鼓各种东西。 因为磁铁矿在建造完成后，还能随便改变形状，所以他的家也被扩得越来越大，慢慢地就变成了公用建筑。 说到这磁星明显非常苦恼。 相比于之前那些做艺术创作的异脉病人，霓虹村里还有很多对其他事情感兴趣的异脉病人。 其中就有很多好奇心爆棚的异脉病人，开始对整个针刺石林进行研究。 这些研究员聚集在他的家里，最终石柱就变成了这个类似于研究所的样子，内部和外观如此不相符。 一开始这些研究员还是针对针刺石林的环境和矿族种类进行研究，把这些事情进行系统性的分类。 因为脑中的知识，他们能够很清楚地判断这些事物，做出归类。 但针刺石林并不大，很快，一整个针刺石林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供他们研究了。 除了一件事情――战争的原因。 这也是笼罩在整个矿族头上的阴影。 在变成异脉病人之前，霓虹村的每一位矿族都被困在无止境的战争当中。 直到他们得到异脉病之后，拥有了感情，一种名为求知欲的东西出现在他们心里。 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为什么要打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这个问题很快就变成了所有研究员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可能因为持续了太久，所有的矿族忘记了战斗的源头。 所以他们想要一直向前追溯，找到真正的源头。 本想找一些生活了很久，对战争知情的人，可异脉病人被排斥，不能去到其他矿脉，更不用说去询问知情人。 好在，来到霓虹村的，也有一些年纪很大的矿族，可是这些矿族也并不知道战争是如何打起来的。 于是走投无路的研究员们只好选择了最后一条途径――考古。 针刺石林内发生的战争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最早的痕迹，就能确认战争发生的时间。 只要确定时间，就算没有找到战争的起源，也能形成一部分历史。 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考古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也得慢慢地从今至古向前延伸。 研究人员们开始向下挖掘。 非常顺利的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最早的战争遗迹。 而且还根据战争留下的矿族遗体确定了战争开始的时间。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可以继续做下一步，寻找战争的源头时。 最早的战争遗迹之下，却发掘出了让所有研究人员都感到毛骨悚然的东西―― 一个文明的废墟。 第153章 归来 第154章归来 莫灵拒绝了马丁的邀请。 但马丁也并不失望，他说受到拒绝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下次你想这么干的时候，再叫我！” 500号把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交给了莫灵，说下次要找他的时候就按下去，所有的马丁都会来帮他。 “这是我们的约定。” “我先送你回去吧。”500号挣扎着站起，艰难地说道。 但一旁的其他马丁立马将他按了回去。 “我送就好了。”736号连忙说道。 他再次拉起莫灵的手臂，对他说道：“这是499层，再往下一层，就可以回到你原来的层数了。” “好，再见。” 莫灵看着500号，和他郑重地道了声再见。 500号把手放到胸口，向莫灵深深地鞠了个躬，破损的玻璃罐中彩色微微闪烁。 与此同时，莫灵突然感觉周围亮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当他转过头，才发现在场的所有马丁都弯下了腰，脑袋之中的彩色触须也猛地发光，无数的彩灯连成海洋，照亮了整个空间。 无数的马丁，闪烁着光芒，朝着莫灵鞠躬。 他们纷纷对莫灵表达着自己最为诚挚的谢意，就像莫灵亲自帮助了他们一样。 似乎这段旅程，不仅仅是500号在陪着他，而是所有的马丁都参与其中。 那些闪烁的彩灯练成一颗颗炫目的像素，慢慢滴落的彩色雨点覆盖到他们身上，直到漫山遍野都被染上了属于梦境的颜色。 彩色顺着岩壁向上爬去，一直蔓延到顶部，将整个空间包裹起来，莫灵就像置身于一片彩色的虚无之中，周围都是五彩斑斓的贴图。 “该走了。” 746号抓着莫灵纵身一跃，跳到了彩色的地面上。 可是并没有落地的感觉，两人像是跃入海洋一般，沉入其中，开始在无限的海水之中陷落。 在视野的变换之中，彩色的斑纹拉出一根根或粗或细的线，延伸到天与地之间，两人顺着细线一直向下沉没。 “?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莫灵好奇地问道。 “继续寻找世界的真相，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搞清楚。”736号坚定地说道。 “我们要搞清楚遗物出现的原因。” “搞清楚我们能力的来源。” “为了大灾变之中死去的人们。” “为了深渊之中死去的人们。” “为了安娜。” …… “为了一切还活着的人……” 736号还在说着，莫灵发现那彩色线到达了尽头。 在即将坠落的底部，那些彩色线条突然拐了个直角弯，形成了一个正方体形状的空间。 而736号的手就在这时猛地松开，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下次见……” 莫灵看着他逐渐远离，而自己则直直地掉到了那正方体的空间之中。 当周围的彩色细线缓缓减速，莫灵已经躺在了一张坚硬的床上。 这正是莫灵从0层剥离出来的那张属于马丁的床。 周围是熟悉的金属壁，还有一个不断变色的按钮正放在手边，那是马丁给他的按钮。 刚刚还是红色的按钮，现在正不停地变换颜色。 观察了一会儿，莫灵又把视野投入了方块之外，此时736号正站在黎洛面前解释着。 “我带着它去救了个人，谢谢你，后会有期。” 刚说完，他就身形模糊，再次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呆滞在原地的黎洛。 她连忙来到方块前检查起来，拿出各种食品放到方块上，关心地询问着莫灵的状况。 在得到“没事”的回答后，黎洛还不放心，不停询问着莫灵去了哪里。 莫灵告诉她，自己去了一个类似监牢的地方，打碎墙壁救了一个人，再三地解释之后，黎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次碰到坏人，直接把他杀了。”黎洛非常严肃地说道，她确实非常担心。 莫灵答应了下来，又问道：“我离开了多久？” “一个小时。” 才一个小时？ 似乎刚刚救人也就花了一个小时，看来马丁真的把时间同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过了一会儿，白舟也缓缓走向黎洛，与她交谈起来： “你接下来要去绿洲城吗？” 黎洛思考片刻，又在电子屏上查询了一下附近的监测站，点了点头。 “绿洲城应该是最近的监测站了，而且等级很高，应该有足够的权限和人手处理黑塔的事情，必须得去一趟，上报这里的情况。” 白舟看了一眼那些横七竖八的长袍人尸体，赞同道：“没错，这里可不是我们两个人可以收尾的。” 他思考了许久，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他存放动画文件的老旧存储器，交给黎洛。 黎洛并没有接下，而是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带着它去绿洲城吧，我要回深渊三层一趟。”白舟有些疲惫：“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我想念我的鱼人兄弟和那群唠唠叨叨的老鱼人了。” 他眼神之中满是怀念。 “我想游泳了，深渊二层全是沙子，我感觉到我的皮肤日复一日地变差。”白舟捏起了自己手臂上的皮，展示给黎洛看。 黎洛看向他眼神愈发怪异，思考了许久措辞，才出口问道：“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回去呢？” 白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虽然我现在丑了一点，但是鱼人兄弟并不会嫌弃我的，他们都非常淳朴善良，没问题的。” 他把黎洛的手抓起，将存储器放到了她手掌上。 “我也完成了和李医生的约定，拍完了动画，整个黑塔都没了，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说到这时，白舟似乎有些悲伤。 那折射着光芒的潜水头盔之中传来了他絮絮叨叨的倾诉。 “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带我熟悉黑塔的人们，都不在了。” “那些熟悉的人们，穿上了长袍就再也不认识我了，他们追着我，想要杀死我，我只能躲在下水道里，偷偷地将动画片完成。” “医院的门卫大叔，很喜欢和我聊鱼人的事情，他说有机会要到我家里去做客，让我带他看看鱼人族的宝贝。” “食堂的郭大姐，老问我她新采购的鱼新不新鲜，但是这可是深渊二层，哪有这么多新鲜的鱼？但我说不新鲜她又不让我走，我只能撒谎。” “我们鱼人从来都不撒谎的，我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类带坏了，我觉得这不好。” “李医生本来说要带我去喝酒的，他说想看看鱼人喝酒的反应，可是扭曲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 “小周护士给我买了好多鱿鱼干，说是作为我送她巧克力的回礼，但是我都还没吃，我可是最喜欢吃鱿鱼的，没想到再也吃不到了。” “……” “你能理解吗？黎洛。” “我好累。” “我想回家……” 第172章 青铜杯 带着金光的遗物缓缓下落，沈平惊喜地看着这一幕。 他居然能够触发这蓝色橄榄的遗物赐予功能！ 难道这也是机关？ “能不能重复触发？” 一时间，沈平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更加确信自己买来这座岛的消息的确是明智之举。 金光缓缓下落，沈平已经举起双手捧着，打算接下这一件遗物。 遗物逐渐靠近，他也从金光之中看到了那遗物的样子。 那是一个青铜杯，做工精巧，像是某种装酒的器物，看起来非常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凡物。 青铜杯转眼间就落到了沈平面前，他看准了位置小心翼翼地接了上去。 然而，意想之中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青铜杯穿过他的手，掉到了地上。 周围的灯火也在变得模糊。 “赚点古董钱吧。” 随着早晨的浓雾消散，幻象正在崩毁。 很快，他就再次回到了楼下，沈平仔仔细细地搜了一圈，这遗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木质的桌椅，还有一些刻有花纹的用具。 有很多收藏家喜欢收集深渊之中的各种文物，他们会花很多钱买这种对于猎人而言毫无价值的物品。 沈平拿出记录设备，打算把幻象崩毁的过程也记录下来。 周围的一切重新变得模糊起来，先是看不清楚，再到变成虹光，越来越淡，变为淡淡的雾气。 再抬头一看，那蓝色橄榄已经消失不见，似乎是已经完成了任务。 沈平双手还未放下，他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空无一人的楼阁之中，依旧灯火通明。 沈平举着手，愣住了。 一些虹光出现在了星空之上，打破了黑夜。 窗外的星星还在闪闪发光，但沈平敏锐地察觉到了星空正在慢慢破损。 这一趟虽然收获不大，但是足以偿还贷款了，之前拍摄的遗物资料应该也能卖一点钱。 “先找找有什么收获吧。” 一道突兀的阳光射了进来，就像一颗子弹，打碎了虚构而出的空间，将整个世界打回了原形。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有点想骂人，又没有什么辱骂对象。 “我在干什么，怎么还沉浸其中了？”他苦笑了一下。 将一些易于携带的用具装进了背包，沈平决定离开楼阁。 沈平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在楼阁之间找了起来，因为那些幻象的原因，这楼阁里非常明亮，探索也变得非常简单。 再次拿出遗物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还是一切正常。 没过多久，沈平就看着灯火通明、干净整洁的楼阁变得破损不堪，阳光从楼阁上的破洞和毫无遮蔽的窗户射进来，刚刚的木香也成了腐烂的烂木头味道。 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奏鸣声，只有屋外叽叽喳喳的鸟叫。 幻象结束了。 沈平连忙把自己刚刚收集的古董拿出来。 哪有什么花纹，只有腐坏得破破烂烂的木头。 “这下收获也没了。” 不过沈平此时已经在大起大落之中释怀了，他打算这次靠着上传资料赚点小钱就满足了。 他又重新搜了一圈，这下楼阁变得更加干净了，除了各种烂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唉，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本想着就这样返回船上，可下楼时，沈平却在楼阁中央看到了一件沾满灰尘和蛛网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拿出照明设备小心地把脏污清除干净。 然而，眼前的东西却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一个青铜杯。 一?熟悉的青铜杯…… 沈平瞪大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拿起树枝戳了过去，硬硬的触感令沈平的脑子瞬间无法思考。 这是真的？不是幻象？ “那蓝色橄榄真的回应了我的手势，真给了我一件遗物？” 为什么幻象里的事物会回应我？ 那些仙人难道是真的？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沈平立马把自己戳过仙人的树枝一扔，拿出密封胶囊把这青铜杯封存了起来，转头向门口跑去。 他这才注意到，这楼阁的大门早就因为腐坏没了踪影。 根本就没有什么大门！ 沈平急匆匆地冲下了石山，跑回了自己的船上，马不停蹄地返回了附近的岛屿基地。 “我要上报重要信息！” 他将自己记录的一切全都交给了官方，那青铜杯也被他上交了出去。 因为这段经历，沈平总觉得那杯子有点诡异，不太敢自己用。 一段时间过后，一位穿着西装的官方人员找到了他…… “沈平先生，我们反复地观看了你的记录，有挺大的收获，但还有一些事情要你配合。” 官方人员拿出了电子屏，开始播放沈平之前记录蓝色橄榄发放遗物时的录像。 “这些遗物，很多我们都见过。” 他一边暂停，一边指着那些金光之中的遗物。 “这件是我们两年前在收缩海发现的……” “这件是我们前不久才在岩刺岛上找到的……” “现在这件一直是官方在使用的遗物，五年前在禁锢海域的遗迹发现，最近还用来固定住海妖出现时的岛屿，非常好用……” “这件是……” 官方人员耐心地解释着每一件出现的遗物，不过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未知的。 “这是什么意思？”沈平十分困惑。 他得知这些事情之后，除了更加震惊与不解之外并没有想到什么其他的解释。 官方人员看着沈平，非常严肃地说道：“你所看到的幻象，并不是虚假的，也不是凭空捏造的。” “都是真的？”沈平不敢相信地问道：“不可能，那些都是幻象！我亲自试验过的。” 但官方人员如同惊雷的一句话让沈平愣在了原地。 “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是历史的残影。” “历史的残影？”他喃喃道。 “是的，你看到的仙人也是真的，遗物也是真的，只是那幻象在某一时刻把之前发生的都重现了一次。”官方人员认真地解释道。 沈平顿时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解：“如果是历史的残影，那青铜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也会获得一件遗物？” 听到沈平的疑惑，官方人员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将一旁的箱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之前的青铜杯。 他看着杯子，有些凝重地说道：“因为你沟通了历史，按照那些仙人的方式与某种存在产生了关联，参与了他们发放遗物的‘仪式’。” “在不知不觉之中，你已经加入了他们，所以这遗物本就是赐予未来的你的。” 官方人员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青铜杯，放在了桌上。 “它在楼阁之中沉睡了无尽的时光，来到了你的面前……” 第173章 过去之像 “我们派人到那座岛上看过了，那种奇怪的雾气就是让你陷入历史残影的原因。”官方人员解释道。 “可是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啊？”沈平有些不明白。 官方人员摇摇头：“那种雾气只是通过光的折射制造出虚像，对你的身体当然没有任何影响，不过它为什么会把历史记录下来，我们现在还在研究。” 听完解释，沈平点了点头。 随后官方人员又询问了他很多的问题，包括在雾气之中的感受之类的…… “这杯子我们也测试过了，一切正常，你自己拿回去用吧。”官方人员把青铜杯推了过来。 沈平确认了一眼之后，便将杯子收了回来，不拿白不拿。 “在里面放入药品之后，就会复制出很多相同的药，但是只能是药品，中药西药都可以，判定比较宽松，水、白糖、盐这些都算，你可以再开发开发。” 官方人员甚至拿出了一份测试报告，交给了沈平。 “药？” “那蓝色橄榄和许愿泉真像。”莫灵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过想到始源细胞的同时，莫灵也意识到这些“愿望”的实现往往伴随着可怕的代价，反正通过始源细胞许愿的都被坑得很惨。 两者都能够通过创造遗物实现“愿望”，可能深渊之中这种许愿型的遗物或者生物真的很多吧。 最终，岛上的那种雾气也被命名为蜃气，它能够重现历史之中的虚像，但是不会对人造成任何影响。 重现历史的虚影，还能够因此窥见曾经存在的生物，真是奇妙。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沈平…… 原来，沈平之所以下到深渊，还这么拼，全身背满了各种贷款，是因为他的妹妹得了一种罕见病，需要吃一类特别昂贵的药。 …… 可是他家庭条件又太差，只能来深渊碰运气，看能不能发一笔财…… 记载戛然而止，关于沈平的事情也并没有细说。 “始源细胞应该也算一个。” “原来这就是蜃气。”莫灵有些感叹。 “沈平先生，不要尝试去弄清楚这件事，这是历史的必然，用好你的遗物吧。” 说完一句模糊不清的劝诫之后，官方人员就再次道别，推门离去。 “是的，感谢你的配合，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道别之后，官方人员便拿起箱子，准备离去。 除非用某种方式沟通了历史。 这就是蜃气的发现过程。 沈平拿着青铜杯的手有些颤抖，愣愣地问道：“它怎么知道，我需要药？” “等等！”沈平连忙喊住了他。 听完沈平的解释，官方人员叹了一口气。 不过沈平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奇特，居然能够通过虚影沟通到过去，甚至还因此获取了一件遗物。 黎洛看完蜃气的记载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蜃气只会重现历史的虚像，并不会对人有什么实际的影响，本质上就是一种特殊的雾气现象。 说不定还能利用蜃气了解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身边的虹光愈发地凝实，而且还在不断地扩散，开始覆盖周围的环境。 贝壳敲击的声音越来越频繁，凝聚成团的虹光内发出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巨大，逐渐压过了水流的冲击声。 不仅如此，一道道人影开始从凝聚的虹光之中出现。 等他们慢慢凝实，众人才发现这些身影正是一只只壳人。 但他们面前，却有一只形状模糊的生物，无数的虹光想要重现它的样子，却怎么尝试都无法成功，水流的冲击非常不稳定，那生物的身躯也不断闪烁。 厚重的贝壳敲击声从那生物身上传来，而且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些原本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地加速，居然产生了某种声调变化的感觉。 最后甚至连成了一句话： “救～我～” 救我？这只奇异生物居然是在求救？ 由于水流的速度忽快忽慢，蜃气也极其不稳定，这群壳人的动作像是在加速一样，贝壳敲击的声音从他们身上传出，也同样受到了加速。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些加速后的声音人类居然能够听懂！ 原来壳人的语言并不是一种独立的语言，只是因为他们说话太慢，甚至分解成了一个个不同声调的敲击声，所以人类才分辨不出。 听到加速过后的壳人语言，老徐已经愣在了原地，不停地感叹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耗费了绿洲城无数研究人员心血都无法破译的壳人语言，居然是如此简单！ 虹光形成了一道道加速得模糊的壳人身影，他们正不断颤动着，回答那巨大生物的求救。 “神，你怎么了？” 这无法看清的生物是他们的神？ 壳人的神似乎非常虚弱，缓缓地说道：“我被困住了，救我，救我。” 听到神那近乎绝望的声音，壳人们慌乱了起来：“神，要怎么救你？” 众人紧紧盯着周围的虚像，可此时这虹光却突然模糊起来，变得异常混乱。 “这里的蜃气很不稳定。”老徐无奈地说道。 当那些舞动的虹光再次稳定下来时，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神那模糊而扭曲的身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群心急如焚的壳人。 “走，去把外来者固定住！”一位类似首领的壳人对同伴们喊道。 虚像再次模糊，等到再次稳定时，刚刚那群壳人已经逃回了坟场。 “外来者太强了，我们无法固定，时间要到了，我们要告诉下一代。” “同意。” “同意……” 这些壳人纷纷赞成，于是壳内开始出现一些浓稠的液体，将自己分解，剩下的贝壳掉在了地上。 之后，便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黑暗。 直到有一天，地下水道内发生了地震，坟场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似乎离地面非常近。 一道光刺破岩缝，射入了地下。 阳光照射在贝壳上，很快，这些贝壳之中慢慢长出了一些小型的壳人，他们似乎是壳人的新生儿，懵懵懂懂，出生之后就在坟场闲逛。 似乎这些小壳人没有什么智慧，只会在水流旁吃着找冲刷下来的小生物吃，然后啃噬着青苔，就像一只只毫无意识的野兽。 他们的身体似乎长得很快，在几分钟之内就变成了成熟形态，可是智商似乎却没什么增长，依然浑浑噩噩。 直到被阳光照射的贝壳碎片上升起一道雾气，随后便是虹光出现，开始慢慢重现之前发生的事情。 二代壳人们站在蜃气前，默默地看着一切。 无比地认真。 可惜的是，这里关于神的话语更加模糊，只有那属于上一代壳人的记录比较清晰。 新生的壳人就这样沉浸在了虚像之中。 当历史的虚像结束之后，一位二代壳人转过头，对同伴们说道： “走，我们去把外来者固定住！” 第174章 壳人的循环 就这样，虚像不断地重叠着，壳人的历史也不断循环…… 当坟场因为地震靠近地面时，新生壳人就会从散落的贝壳之中诞生，他们长得很快，迅速就成长为成体。 也就是在这时，蜃气从被阳光照耀的贝壳之上升腾而起，开始重现之前这里发生的一切。 模模糊糊的神，看不清身形的最初一代…… 因为虚像的不断叠加，所以越久远的事情变得越模糊，直到最近发生的才会清晰起来。 每一代的壳人都会听到神那模糊的话语，还有前辈们给他们留下的经验。 他们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失败的前辈会回到坟场，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接下来的壳人。 “外来者会捕捉我们，如果失败要尽快返回。” “外来者在研究我们，被抓到之后自行分解。” 看完这些虚像之后，每位壳人都会学到很多，为接下来进攻人类打下基础。 老徐看着这些画面，瞪大了双眼。 一旁壳人的身影还在不断清晰，逐渐变得真实起来，这应该是不久之前的壳人历史。 “比较容易进入外来者堡垒的路线如下……” 虽然这些经验都是只言片语，但壳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总会有几句有用的。 随意将一块贝壳捡了起来，老徐将它放在了光下，让光芒将其覆盖。 老徐看得握紧了双拳，可是他又拿这些幻象毫无办法。 “原来他们是这样学习的，怪不得越来越聪明了。” 这些壳人已经在传授后代怎样夺取人类的运输车，再过一段时间的经验积累，说不定他们就会完全掌握这一套方法。 他蹲下身子，开始翻找起遍地都是的贝壳碎片。 尽管因为虚像的叠加导致某些画面被模糊，但大多数的经验都留存了下来。 它们碎裂的贝壳会制造蜃气，绿洲城的人们研究了壳人这么久，却没有想到壳人居然在死后还有这样的能力。 这些壳人不仅仅会传授后代进攻人类的经验，还会告诉后代各种设施的作用，让后代尝试去进攻这些具有特殊作用的设施。 虚像还在继续播放，壳人们的历史还在循环，他们已经开始教授后代怎么去利用人类的设施潜入，怎样有效地破坏绿洲城，技巧也越来越高深。 “他们在制造蜃气，或者说蜃气就是他们能力的一种！”老徐震惊地说道。 后代壳人似乎也能够接受这种加速过的信息。 因为虚像的不断叠加，后面的画面变得特别长，所以蜃气似乎在不断加速，好让后代壳人在有限的时间内掌握更多的信息。 这满地都是的贝壳也没办法清除，只要这些贝壳碎片一直存在，就会一直有进攻绿洲城的壳人。 一缕淡淡的雾气从贝壳碎裂的边缘上飘出，混入周围的水雾之中。 同时，这群后代壳人里也会出现一位领袖，负责组织起其他壳人。 谁能想到，这群生物就是和人类杠上了，甚至不惜牺牲这么多代壳人的生命。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神被困住了和他们进攻人类有关系吗？”李想衣不解地问道。 这也是众人都想要知道的问题，可惜的是那虚影太过久远，在不断地叠加重现之下已经变得过于模糊，甚至连神的样貌都无法看清楚。 壳人与神之间的交谈也是含糊不清。 难道是人类困住了他们的神？ “绿洲城囚禁过什么生物吗？”黎洛向老徐询问道。 听到黎洛的疑问，老徐沉思片刻，无奈地回答道：“那可多了。” 绿洲城发展到现在，肯定是抓过很多周围的生物，不管是绿洲之内，还是周围的沙漠之中，大多数都是作为研究使用。 但老徐又摇了摇头：“不过壳人的进攻很早就开始了，那时候绿洲城只是一个小小的监测站，也没有资源去囚禁什么生物。” 看着周围仍在重现的虚像，老徐叹了一口气：“这些壳人后代估计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攻人类，但是他们还在遵循着祖辈的话。” 每一代的壳人，最后都会出现一位“首领”，带着同伴去进攻外来者。 他们前赴后继地向绿洲城涌去，一代又一代的壳人诞生在坟场中，又在坟场中死去，这么多年就只为完成一个目的――解救他们的神。 但却不知道他们的行为有没有意义。 真够悲哀的。 周围的虚像越来越真实，变得与现实毫无差别，莫灵甚至能看清楚壳人身上的灰尘。 蜃气的重现效果非常强，当视野浸入这些壳人身体时，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内部的各种器官。 不仅能够看到，壳人的声音还有身上的腥味也能够重现。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重现，除了触碰不到之外与现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应该就是最近的几代壳人了。”莫灵心想。 果然，又经历几次虚像重现之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沉寂。 没过多久，四周就开始崩毁，虹光重新出现，开始变淡消散。 “要结束了。”众人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 崩溃的速度很快，那些虹光也迅速消失。 老徐捡起一块贝壳碎片，上面升腾起的蜃气已经所剩无几，断断续续。 可是周围的贝壳敲击声却没有消失，光带照射的边缘外仍然时不时地传来几声。 老徐疑惑地看着远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对着一旁的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从包围中逃脱的手段吗？” 两人听到，都是一脸困惑。 老徐只好继续解释道：“光不仅能触发蜃气，还能让壳人后代重新诞生，现在我们周围就有很多新生壳人，可能刚刚就混在那些虚影之中。” “虽然诞生在光芒之中，但是壳人却是一种避光的生物，虚影结束前他们就躲到了黑暗中，现在可能就在某处看着我们。” 老徐的话让两人都面露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安慰起两人：“这里的危险度还是很低，说明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我猜是你们有什么逃脱手段吧？” 他自信地在黎洛与李想衣两人身上打量起来。 莫灵本来听到老徐的话，也在发愣，但转念一想，方块现在不就算一个“逃脱手段”吗？ “难道说的是我？” 第175章 包围圈 “让我试试吧。” 就在莫灵以为老徐说的“逃脱手段”就是让方块杀出去时，李想衣发话了。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她看起来很不自信。 她伸手抓向背后的梭子，其中一根梭子发出亮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开始环绕着她，梭子上的白色丝线飞速射出，缠绕到了她的身上。 随着梭子的旋转，那些丝线开始迅速将她缠绕起来，把她变成了一个“蚕蛹”。 当梭子不再旋转之后，那包裹着李想衣的蚕丝也开始收缩变硬，紧接着就忽然爆开。 里面居然站着一只壳人！ 但壳人的背后依然插着很多根梭子，这些梭子上还缠着不同颜色的丝线。 这只壳人正“嘎达嘎达”地发出一些贝壳敲击的声音。 莫灵并不知道李想衣想要干什么，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听懂壳人的语言。 “白色丝线，能够将人变成其他生物，但必须是我见到过的生物，我之前只见过虚像中的壳人，不过似乎成功通过判定了。”李想衣惊喜地说道。 李想衣变成的壳人伸手一抓，收回了半空中的光带。 那些嘈杂的贝壳声自动加速成了自己能够听懂的语言。 这片坟场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壳人，可是它们似乎还在疑惑着光芒为何突然消失，并没有注意到几人。 他看着自己布满贝壳的双手，有些惊讶。 说完之后，那带着白色丝线的梭子就朝着两人缠绕了过去，把他们两个也变成了蚕蛹。 “成功了，我把你们都变成壳人了，现在你们应该可以看到黑暗的之中的东西了吧？”李想衣问道。 “趁现在赶紧走吧。”老徐催促道。 “现在混在壳人当中，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李想衣此时的意思是让黎洛和老徐不要反抗。 可几人一动，就看到那些新生壳人开始转动头颅，看向了他们。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和正常的壳人完全没有区别？连他们的语言都能听懂？”老徐很是震惊。 李想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当新出现的两个蚕蛹再次爆开之后，又出现了两只面面相觑的壳人。 但壳人很快就没再继续盯着众人，他们似乎也不明白三人身上的衣物与背包意味着什么。 众人看向周围，变身之后的视觉器官确实能够看到黑暗之中。 老徐点点头：“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是的。”李想衣点点头：“我们现在说的其实都是壳人语。” 虽然变成了壳人，但是他们这三只壳人却非常特别，身上穿着衣服，身后还背着包，带着遗物。 “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能力，绿洲城也不用费尽心思研究壳人了。”老徐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感慨地说道。 虚惊一场。 这些壳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蜃气的信息，智商还是不高，没有怀疑起三位不同寻常的“同伴”。 几人继续朝着边缘走，这才发现整个坟场全都是呆愣愣的壳人，他们从光芒之中跑出来之后就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以为能顺利出去时，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壳人的注意，正在偷偷摸摸往外走的几人也被吓了一跳。 “走！我们去把外来者固定住！” 听到这声呼喊，所有壳人们瞬间拥挤在一团，把准备离去的三人挤到了一起。 一位壳人站在高高的贝壳堆上，开始指挥起同伴。 “我们这次先不去外来者的堡垒里，先去把他们运输食物的车辆占领了，躲在食物里进入仓库，然后把仓库里的食物全部固定住。” “他们的食物仓库附近就是食堂，我们可以在食物放延时扩散贝壳，吃掉这些食物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会被固定住。” “这次要尽快分散开来，不要让人类发现，避开外来者比较多的核心区，可以躲藏在居民楼里，把一?房间里的外来者固定就可以躲在房间里很久……” 这位壳人首领耐心地讲解着各种入侵策略，明明他也是一位刚刚诞生的新生儿，但却讲得头头是道，似乎壳人们的智商也有很大区别。 底下的壳人大多都呆呆愣愣，只有上方的壳人首领显得非常活泼。 听到要在食堂里下毒，还要入侵居民楼，老徐急得不行，想要挤出去，赶紧返回绿洲城汇报。 可这些呆愣的壳人像石头一样把众人挤在中间，根本挤不出去。 那位首领所讲解的入侵方式也越来越阴险，他还打算让一些壳人去城外破坏道路和作物，这让老徐更加无法接受。 他终于忍不住了，抬手喊道：“不能这么干！” 这么一喊，所有壳人都给他让开了位置，突然看向了他。 就连贝壳堆上的首领也跳了下来，来到老徐面前，将他推了上去，紧接着首领自己也瞬间变得呆愣，在下面傻傻地站着。 一瞬间，所有的壳人都齐齐地盯着老徐，他一下成了众矢之的。 他也没料到，自己的一声大喊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站在贝壳堆上僵住了。 下方的黎洛两人也被老徐的行为震惊到了，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好在，老徐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迅速进入了状态。 “同胞们，我们不能这样做！” “我们的祖祖辈辈，已经为神做了很多，一直在尝试固定外来者，难道这样真的能解救神吗？” 他先把一个问题抛给了底下的壳人们。 这问题果然拖延了很多时间，壳人们瞬间陷入了沉思，他们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祖祖辈辈一直在进攻人类的目的或者可行性。 终于，一位壳人回答道：“但是我们的祖辈一直在进攻外来者，我们也要这么做。” 老徐看着他，质问道：“为什么我们的祖辈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把所有外来者固定住，神就有救了？” 老徐还是不停地抛出问题。 壳人会认真地思考每一个问题，可是他们局限的思维却会让他们陷入宕机，一直回答不出来。 不过思考了许久之后，那壳人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 “做了就知道了。” 第176章 执念 听到壳人的回答，老徐也是一愣。 “我们这群人，根本撼动不了外来者，为什么还要做无用功呢？”老徐不解地问道。 虽然这些壳人的入侵方式很阴险，但顶多能造成一些伤亡，对绿洲城的运作造成一部分影响，完全无法将人类全部消灭。 清除完入侵的壳人之后，绿洲城还是可以重建设施，重新恢复运作，只要还有人在，就没有什么不能重新来过的。 反倒是人类还会更加警惕壳人的入侵，加强防护。 入侵过后，两败俱伤。 听到老徐的问题，壳人还是同样的回答：“祖辈都这样做，我们也要和祖辈一样。” 壳人对于祖辈交代的事情似乎非常在意，很是倔强，不管老徐怎么诱导，他们都说要遵循蜃气的指示。 他们不在意所做的事情是否有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将神解救出来，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在入侵中失去生命。 新生壳人们在看过蜃气之中的虚像之后，大脑似乎只会思考一件事情――怎么完成任务？ “17天？”老徐愣住了。 这些寿命不长的壳人甚至就类似于一种工具，在不断践行着蜃气一直以来保存的执念。 壳人种族撞了南墙之后不仅不回头，还一直在想着怎么去撞能把南墙撞烂。 “是的。” “为什么时间不够，神已经被困了这么久，再困久一点也没差别吧？”老徐反问道。 老徐听到他的话，非常疑惑：“我们不是刚刚出生吗？” 原来这些壳人的寿命只有17天？ 怪不得他们不愿意发展文明，因为他们根本就发展不出文明。 “不是神的时间不够，是我们的时间不够，我们很快就会死了，还要给后代留下这次进攻的经验。”壳人认真地说道。 “还有17天，我们就会死。”明明是常识问题，但壳人并没有怀疑老徐，而是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所以这些壳人才会这么看重蜃气所记载的内容，如果他们不遵循蜃气，就等于不遵循自己种族一直在坚持的事情。 这样明显不靠谱的建议却让底下的壳人思考了很久，随后他们才回答道：“时间不够，不行。”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顿时恍然大悟。 而现在这种执念就是要“固定外来者”。 或许，蜃气本来只是壳人种族传递自己文明的方式，可却反过来将整个壳人种族拉入了死循环，让他们在不断地重复之前的失败。 他们也许早就不在意神的安危，只是一直在坚守着蜃气执念。 于是他另辟蹊径，和底下的壳人讲起其他的进攻方法： “我们先在这里发展，等发展到足以撼动人类的文明水平，再去进攻人类行不行？” 难怪之前的壳人都那么着急地想要去进攻绿洲城，进攻之后又急急忙忙地给后代留下自己的经历。 老徐也听明白了，他根本无法动摇这些壳人的想法。 这是刻在他们思想上的烙印。 或者说，他们的文明载体就是一代代先辈留下来的蜃气，通过蜃气来连接不同时代的壳人。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那种执念也不断加深。 老徐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些壳人的执念根本无法改变，这就是壳人种族刻在灵魂之中的特质。 他又尝试建议让壳人们从正面进攻，降低绿洲城的损失，可是马上就被他们拒绝了，祖先的经验告诉他们这并不可行。 这些壳人虽然傻，但蜃气中的各种信息他们却完全牢记在心中，他们不会接受老徐那些完全不靠谱的建议。 见到自己的各种尝试都无法生效，老徐也显得非常无奈，不过他并没有放弃。 突然，老徐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壳人询问道：“我们进攻过核心区那个喷泉吗？” “没有，核心区很危险。”底下的壳人认真地回答道。 老徐找到了突破点，顺着这开始继续往下说。 “那喷泉是整个绿洲城的核心，只要破坏掉，整?绿洲城就会因此崩溃，所有外来者都会瞬间死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固定住！” 老徐张口就来，反正这些壳人不知道那喷泉是什么作用，他就顺手使了一招驱狼吞虎之计。 “虽然核心区很危险，但我们也要去尝试一下，就算我们进攻那个喷泉失败了，我们也能给后辈留下经验。” “这次我们不固定其他建筑，躲着那些外来者，目标就是那个喷泉。” “等到夜晚的时候，我们通过水道直接潜入核心区广场，先用贝壳穹顶把广场包围住，然后直接进攻喷泉，这个提议怎么样？” 底下的壳人又陷入了思考，老徐的贝壳脑袋期待地望着他们。 没过多久，下方就传来了壳人们的赞同声。 “同意。” “同意……” 壳人们纷纷赞成，直到所有的壳人都赞同了老徐的建议。 但他们都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等着什么。 等到一些壳人看向黎洛与李想衣，她们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壳人，同样需要发表意见。 “同意。” “同意。”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出发！” 老徐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兴奋，大喊一声之后，这些壳人就齐刷刷地朝着一旁的水道走去。 待老徐跳下贝壳堆之后，黎洛疑惑地问道：“你真的要带着这些壳人去攻打喷泉？” “为什么不呢？既能把一直制造危险遗物的许愿泉毁掉，又能减少这群壳对绿洲城造成的破坏。” “就算失败了，以后跑回来的壳人还会把喷泉的假消息散播出去，以后他们就会一直去攻打喷泉。” 老徐越说越高兴，胸有成竹地安慰道：“放心吧，这群壳人翻不起什么风浪，也不会有人员伤亡，我会看着他们的。” 他又话锋一转，问道：“你们现在集中精力，是不是能够感受到整个水道的水流脉络？这好像也是壳人的能力。” 黎洛两人连忙感受了一下。 “确实能感觉到。” 老徐点点头：“我发现了几个通往绿洲城人工水道的联通点。” 他举起手在面前凌空比划着。 “绿洲城的人工水道是我设计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会让壳人直接潜入广场。” “让他们与许愿泉同归于尽。” 第177章 壳人“首领” 老徐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一边是一直在骚扰绿洲城的异类生物壳人，一边是可能会给绿洲城制造巨大危机的许愿泉，不管怎样，受益的都会是人类。 “放心吧，如果出现意外，我会立刻终止行动。”老徐自信地说道。 随后他就向前走去，来到了壳人的前方，俨然已经成为了壳人的首领。 “弟兄们跟我走！” 走过弯弯绕绕的水道，壳人队伍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通往绿洲城人工水道的裂缝，老徐带着壳人们涌了进去。 “往这边！” 老徐很快就分辨出现在的方位，在下水道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用大铁门封闭的洞口前。 “出了这个洞口，就能到达绿洲城公园。” “广场没有守卫吗？”看着空无一人的广场，李想衣不解地问道：“没人守着喷泉？” 一路上，还能看到之前地震留下的破坏痕迹，很多设施都已经损坏，还没来得及维修。 壳人们听到指令，听话地向广场涌去。 这公园的洞口外许久没有人经过，似乎因为之前地震的原因，没有人有心思来公园内闲逛。 “这段路都没有监控。”老徐突然对黎洛两人说道。 老徐站在巷口观察了许久，才对身后的壳人说道：“前面就是广场了，分散开来，用贝壳穹顶把整个广场封闭起来！” 老徐沉默片刻，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我之前想把喷泉炸了，然后绕过监控躲回家里，但还没实践。” 老徐点点头：“就是一个普通的广场，哪会有什么守卫？那喷泉现在也不喷发，就是一汪普普通通的水潭。” 黎洛小声地问道：“为什么绿洲城的下水道会做这么宽阔？还有专门的出口？” 一位壳人走上前，抓着已经生锈的门锁，贝壳沿着他的手覆盖了上去，瞬间将门锁挤碎。 “你怎么知道？”黎洛有些惊讶。 他带着壳人们偷偷摸摸地从洞口走了出去。 他指着广场上那些被地震破坏的设施说道：“现在还刚刚经历过地震，守卫应该都被派去守着外围的高墙了。” 先是从洞口外绕进了公园的树丛中，再从树丛来到了核心区附近的垃圾站，在垃圾站后方的小巷中穿行，最后站在了广场一旁的巷口前。 “这是原本的防空设施，以前的绿洲城会有很多空中的危险生物，它们会频繁地进攻绿洲城，后来绿洲城发展起来之后才逐渐变少。”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不愧是绿洲城的老人，老徐选择的路径特别隐蔽。 等待一段时间之后，老徐对壳人们下达了指令：“可以进攻了，到了外面不要散开，跟着我走！” 老徐摸着墙壁，有些怀念地说道“一开始这里就是设计作为防空洞使用的，后面因为城市发展才改造为人工水道。” 正说着，壳人已经将大门打开，外面正是夜晚，老徐看了看天色，向身后的壳人说道：“再等一会儿。”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负责城内的应该是三支队，绿洲城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他们要负责维护城内设施的，现在也没空来这里。” “许愿活动时负责守护喷泉的是官方的直属士兵，平时也不会负责守卫，他们人数也不多，现在不会在外面闲逛。” “其他支队更不用说了……” 老徐似乎对于绿洲城内的守卫调度也十分清楚。 “这也是为了炸喷泉了解的？”黎洛问道。 “不要说炸喷泉了，那叫作‘销毁’，销毁可能造成未知后果的遗物，这是调查队的职责之一。”老徐又开始纠正起黎洛的用词。 于是黎洛换了个词，追问道：“那就是为了‘销毁’喷泉，你才了解了这么多守卫的动向？” “没错。”老徐直接承认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 他看向四散分开的壳人，对两人说道：“趁他们把广场封起来之前，赶紧先进去。” 说完就朝着喷泉走去，两人连忙跟上。 壳人的效率很高，广场周围很快就升起了一面贝壳墙，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厚变硬。 “不要留下薄弱点！” 老徐沿着周围走了一圈，检查每?地方的贝壳墙有没有缺陷。 曾经想方设法打破穹顶的人，如今却成了制造穹顶的指挥者。 那时的穹顶是为了封锁住广场中的人类，现在却是为了阻挡广场外的人类。 “建造完外围之后尽快把顶部封上，这里的异常很快就会引起外来者的关注的！”老徐不停地催促着，壳人也卖力地制造贝壳。 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手脚并用，贴在了贝壳墙上，不断地让贝壳蔓延。 老徐敲了敲正在不断变厚变硬的墙壁，喃喃道：“比当时封住我们的那墙要硬多了。” 贝壳墙底部的根基建立好之后，墙根不断地扎入地下，顶部也开始向广场中心弯曲延伸。 这些壳人们被老徐催促着加快了速度，穹顶也在迅速地闭合。 “加把劲，上面也不能偷工减料！顶部也要做得一样厚，要防止外来者从薄弱点突破。” 这一瞬间，老徐就像一位真正的壳人首领，对外来者义愤填膺。 如果不是了解内幕，莫灵真的会认为老徐就是一位壳人“英雄”，正在带领着同胞们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惜这都只是一场欺骗。 很快，穹顶就已经完全封闭，但老徐并没有让壳人们停下，而是让他们继续加固。 “还不够！再硬一点，地下也要完全封闭，外来者有从地下进入的方式！” 他甚至还仔仔细细地绕了一圈，似乎在用能力感受墙体的薄弱点。 “很好！留下几个人继续加固，其他人随我去破坏喷泉。” 老徐又是一声高呼，带着壳人们朝喷泉冲去。 “一起把这泉水固定住，用贝壳堵住所有的岩缝！” 老徐无比地了解这眼喷泉。 这是一眼间歇泉。 间歇泉之所以形成，是因为高温地下水汽通过岩缝上升到地面，随着温度下降，便开始凝结成水。 积蓄到一定时间之后，间歇泉便会喷发，所以才会有规律性。 封住岩缝，等于从根源上将泉水断绝。 老徐这是想要斩草除根。 第178章 斩草除根 老徐带着壳人围成一圈，蹲在尚未喷发的喷泉旁，将手伸进水潭。 贝壳顺着壳人的手臂向水中扩散，很快就到达了水底。 水潭并不深，贝壳沿着潭底不断地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整个水底都覆盖完全。 贝壳还朝着水潭的底部钻去，开始填补内部的岩缝。 坚硬的岩缝将一些深入其中的贝壳挤碎，但贝壳碎片却将岩缝死死堵住。 不断扩散的贝壳将碎片压实，向着深处压了进去。 很快，所有的岩缝都被树枝状的贝壳覆盖。 壳人们都显得非常疲惫，就算只是蹲着，已经有一些壳人开始摇摇晃晃的像是要倒下，力不从心。 刚刚制造穹顶已经耗费了他们很多体力，一只壳人能够制造的贝壳是有限的，现在封印泉水的贝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 然而壳人们还在坚持着，老徐也在不断催促。 他看着老徐，贝壳敲击声响起。 “就算我们这次回不去，也要把这个喷泉毁掉！” 不断地有壳人倒下，但他们都将身体倒向水中，利用自己的身躯继续堵住泉水。 壳人们听到这样的话，更加卖力了。 但壳人们并没有怀疑，而是坚定不移地遵循着老徐的命令，他们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个个地开始支撑不住。 “同意……” 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壳人还是他们制造的贝壳。 “同意。” 原本还在不断鼓舞其他壳人的老徐，听到这位壳人的问题之后，愣住了。 老徐像是要榨干壳人们最后一丝力气。 那是属于他们的交谈。 那位曾经回答过老徐问题的壳人正蹲在一旁，身子已经靠在了一旁的护栏上。 “再加把劲！把喷泉破坏掉了，我们的后辈就再也不用和我们做一样的事情了！”老徐大声鼓舞道。 老徐仍在不断地给壳人们打着鸡血。 这些失去身体控制权的壳人像是玩偶一般跌入水中，贝壳顺着他们的全身蔓延开来，与自己的身躯混在一起。 贝壳的敲击声不断响起。 一些壳人就算倒在了地上，手依然还放在水中，手臂上仍在断断续续地施放贝壳。 他将老徐之前问过他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老徐。 “同胞们，把外来者，固定住……” “同意。” “为什么我们的祖辈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我们做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把所有外来者固定住，神就有救了？” “你问我？” “是的。”壳人虚弱地回答道。 老徐面露震惊，这位壳人居然还在思考自己之前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这位壳人的半只身子已经倒在了水中，但还在追问着。 他明明对这一切产生了怀疑，可是却没有停止制造贝壳，这也让他的声音更加微弱。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没有从祖辈留下的经验里找到，我一直在想，也没有想明白，你之前这么问我，是因为你知道答案吧？” 老徐听着这位壳人的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给壳人们打鸡血时一句接着一句的他，此时却愣在原地，瞬间卡壳了。 壳人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诞生以来，就只知道吃和闲逛，直到祖辈们出现，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我就要去做，但为什么要去做，我根本不明白。” “他们说我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说叫我去解救神，但是我连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真的是我们的神吗？神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 “祖辈还告诉我，要用贝壳固定住外来者，要避开核心区、避开高墙、避开守卫，躲藏起来，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你说破坏喷泉就可以把所有外来者消灭，我就按照你说的做，因为其他同伴也是这么做的，我就算不这么做，也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但是我并不聪明，没有想明白。”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感觉，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什么都不明白……” 一边说着，这位壳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滑向水潭，坠落其中。 老徐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手臂却停在了半空，僵住了。 周围依然是壳人们“嘎达嘎达”的交谈声，他们互相鼓励着，将贝壳蔓延下去，扎入更深的缝隙。 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这些诞生不超过一天的壳人们一?个坠入了水潭之中，迎来了他们的死亡。 从诞生开始，迷茫到死亡。 水潭之中漂浮着那些玩偶一般的死去壳人的尸体，他们在贝壳引起的水波之中荡漾。 那些仍在不断扩散着的贝壳，将它们主人的身躯挤得来回飘荡，就像浮萍一般。 老徐已经没了话语。 他默默地蹲在岸边，看着那些四散的贝壳。 穹顶之下，只有微弱的水流声和逐渐消逝的贝壳敲击声。 转眼之间，壳人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在耗尽了力气之后，都会让自己沉入水中，让自己的身躯继续发光发热。 在断断续续的贝壳蔓延而出之后，水中的身躯便再没了声息。 很快，留在岸边的只剩下三位由人类变成的壳人。 远处维持着穹顶的壳人，也倒在了贝壳墙的旁边，他们也耗尽了自身所有的力量。 这一次诞生的壳人，居然都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去。 这一次也没人会回到坟场。 他们费尽心血制造的穹顶，成了他们自己的坟墓。 李想衣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确定壳人都死去之后，背后的梭子再次飞出。 随着梭子不断旋转，几人的身上开始凭空出现一些白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被梭子捆入其中，三人又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她又唤出黄色的梭子，重新打出耀眼的光带。 水潭内狼藉的景象再次出现在几人眼前。 老徐仍在愣愣地盯着水潭中央那些壳人尸体，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黎洛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下应该正合?意吧？”黎洛看向死去的壳人和布满贝壳的喷泉：“同归于尽。” 但老徐却没有说话，双手微颤…… 第179章 愿望 “怎么了？”黎洛见到老徐的状态有些不对，追问道。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老徐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人老了，总会想得很多。” 他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子。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穹顶，等他们破坏完穹顶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但是估计要花点时间。” 老徐看着那厚实的贝壳墙，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为了防止意外，造得太硬了，先等会吧。” 他似乎也有些疲惫，在一旁的护栏上坐了下来。 李想衣走到水潭边，看着那些严严实实的贝壳，有些后怕地问道：“破坏了喷泉，我们不会被抓起来吧？” 老徐则轻松地摆摆手：“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都是壳人干的。” “这些壳人的尸体才是重点，你们到时候就全推到壳人身上就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们只是跟着壳人从地下水道里跑了出来，但是又被困在了广场上，不是吗？”老徐对李想衣眨了一下眼。 “好吧。” 当这些人影慢慢凝实时，老徐瞬间瞪大了眼睛，噌的一下从护栏上站了起来。 “老林，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 “……” 周围再次出现虹光，然后便是熟悉的变化，一些人影开始在穹顶内闪动起来。 “队长？” 因为穹顶之内完全密闭，那雾气瞬间扩散开来。 看起来那些碎裂的贝壳又开始制造蜃气了。 没过多久，喷泉之中碎裂的贝壳被李想衣的光带一照，又开始升腾起一阵水雾。 老徐指着其中一道影子，惊讶地说道：“那是队长！” “对，我们调查队的队长。” “大厨郭小妹，做得一手好菜，可惜后面去了黑塔。” 李想衣光带制造的阳光和水潭中潮湿的水汽再次满足了蜃气产生的条件。 “那是我，我那时候真愣。”他的脸上满是怀念，指着一位看着呆呆的年轻人说道。 他又指着其他的身影，开始点起了名。 李想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要把光带收回吗？”李想衣见到蜃气又开始扩散，连忙问道。 “没事，留着吧，反正也都是幻象。”老徐淡淡地说道。 “发生什么了？”李想衣看到老徐一惊一乍的样子，连忙问道。 “医疗兵小王。” 老徐如数家珍，把这些人一一点了出来。 “这是调查队的虚像？”黎洛惊讶地问道。 老徐点点头：“没错，应该都是调查队的队员，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没一会儿，当虚像继续凝实之后，一些声音也开始传来。 那位呆呆的年轻人突然看向天空，大喊道：“在天上！” 一旁的队员们连忙将手中的电筒照向天空。 那是一道穹顶。 曾经的穹顶。 光柱打到了这穿越时间的穹顶之上，老徐表情复杂地看向天空，这时的穹顶已经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两个时间点的穹顶在这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这是泉水第一次开放那天，也是我获得能力的那一天。”老徐的声音有些颤抖。 黎洛两人瞬间恍然大悟。 “跟着我，向这边冲！”幻象之中的队长正带领着所有调查队员朝着一边突围而去。 突破无果之后，他又让队员分散开来寻找薄弱点。 只有那位年轻人选择了一个特别的方向，正巧来到了泉水旁。 就在这时，那泉水突然喷涌起来，站在一旁的几人都能听到那水流的声音。 幻象之中的年轻人愣愣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泉水化作的巨手抓到了水流之中。 几人连忙避开，但那泉水并没有溅到几人，而是从身上穿了过去。 “这是幻象，不用害怕。” 老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向着喷泉中走去，黎洛与李想衣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几人穿过水流，很快就来到了一片由水流包裹着的空间，这片空间很宽敞，似乎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大许多。 “原来这就是许愿泉内部。”李想衣感叹道。 她看着周围飞舞飘浮的水流，闪烁着金光的水滴，非常新奇。 年轻人正在与一位金色的小精灵交流着。 “你是遗物吗？这个时候把我抓进来做什么？”年轻人不停地东张西望，表情有些害怕，又十分着急。 “对，我是一件遗物，突然抓你进来很不好意思。”小精灵对他道了个歉：“我就是想问问，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老徐看着这一幕，像是幻痛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对着那年轻人喃喃道：“不要答应它……” 可他又怎么能影响历史之中的虚像，这些事情本就发生过，根本就没办法改变。 眼下，他只能无奈地看着曾经的自己循规蹈矩地走着那时曾走过的路。 “不可以撒谎哦。”精灵温柔地说道。 听到这，年轻人转头看向一旁金色的水流。 那金色的水流之上，正倒映着他的愿望。 老徐也看向了那水流，这也是他曾经的愿望。 然而，这愿望的画面却与他记忆之中的稍有偏差―― 画面当中，年轻人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他随意地找到穹顶的弱点，将穹顶打破，还精准地找到了这次进攻中隐藏的壳人，如有神助。 他带领调查队击退了壳人，受到了众人的瞩目，一时间风头无两。 之后，年轻人总能在调查队遇到困难时挺身而出，找出问题的关键。 出任务时，他能随意地发现那些隐藏的危险，年轻人因此让调查队减少了很多伤亡。 在建设时，只要他察觉到哪里有问题，很快就会出现事故，年轻人连忙组织疏散，虽然建筑受到了损坏，但却没有人受伤。 他甚至能够观测天象，预测绿洲监测站即将遭受的极端天气，让还在外面种植粮食的队友及时躲避。 年轻人成为了调查队里最受瞩目的队员，成了建设绿洲城时无法忽视的主力…… 他靠着强大的力量做到了其他猎人费尽心思都做不到的事情――下到了深渊深处。 别人需要面对一大堆的危险，但他却在深渊之中闲庭信步。 满载着收获归来，在自己一手建成的绿洲城之中，享受着他人的崇拜。 名望、荣誉、地位、艳羡的目光…… 这些画面既是他的幻想，也是他内心最为极致的渴望。 画面不断变动，年轻人甚至利用计谋解决了进攻绿洲城的壳人们。 金色的水流之中，出现了倒在水潭之中密密麻麻的壳人尸体，与刚刚才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小精灵环绕着年轻人，那声音非常清澈与温柔，却又如尖刺一般扎入内心。 “所有找我许愿的人，都会忘记自己真正的愿望哦，执念越深，忘得越多。” “这是代价……” “你，接受吗？” 第180章 失心 老徐看着那年轻人与小精灵的交谈，捂着心脏的手控制不住地狠狠抓了下去。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大了眼睛，眼前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是我的愿望？”老徐控制不住地质问着自己：“我怎么会有如此幼稚的愿望。” 这一刻，他复杂地看着那位年轻人，但却又无能为力。 这就是曾经的他。 即使再幼稚，也是曾经的他。 老徐看着那金色的小精灵飞到年轻人面前，用手点了点他的心脏。 “好了！你的愿望会慢慢达成的！” “我给你的遗物是一颗心哦……” 当小精灵为年轻人实现愿望之后，那金色水流之中的愿望也不再显示。 失心者，原来他失去的不只是心脏。 两个时代的老徐，此时都捂着心脏，傻傻地站着，可是此刻的两人心中所想却是完全不同。 老徐摇了摇头：“没什么，这些事情本就是后悔也没用的，我只是没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老徐听到这句话，瞬间愣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年轻人也捂着自己的心脏，似乎是感觉到失去了什么。 老徐看着那一脸迷茫的年轻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惋惜。 有什么办法呢？ “这都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黎洛见老徐似乎受了很大打击，走上前安慰道。 他看着那幼稚的年轻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精灵正认真地看着老徐，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的愿望完成了，还满意吗？” “你的愿望完成了，还满意吗？” 看到这一幕，老徐瞬间跳开，退回了黎洛两人身边。 一脸空虚。 他僵僵地转过头，看向小精灵。 老徐慢慢上前，用手放在了那年轻人的肩膀上，似乎是想要拍拍他，但手却穿了过去，拍到了空气中。 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愿望。 老徐就这样目送着曾经的自己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金色的水滴穿过老徐的身体，他伸着手，不知道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小精灵飞到老徐的身边，平静地说道。 小精灵看着年轻人，操纵着水流将他卷了起来，送到了外面。 “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早就做好了承受代价的准备，我现在没伤没病，也没有受到什么扭曲，这不是很好吗？”老徐苦笑道。 但小精灵的目光还在紧紧盯着老徐。 “你不是幻象？”老徐质问道。 “我当然是幻象。”小精灵居然回答了老徐的问题。 这位处于历史虚像之中的小精灵，竟然能够和现实之中的老徐对话！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老徐一脸震惊地问道。 “我是实现愿望的许愿泉，这不是人类给我的定义吗？”小精灵歪了歪头，反问道。 “为什么你能够看到我？”老徐警惕地看着小精灵。 小精灵在天空之中缓缓飞着，又唤来一股金色水流，上面再次展现出老徐曾经的愿望。 “我本来就能看到未来，当然能够看到你。” 小精灵语出惊人。 “这不是我的愿望吗？”老徐怔怔地看着那些画面。 “这当然是?的愿望，实现之后，你的未来当然就确定了。”小精灵似乎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你还把未来的许愿泉封住了，这我也知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未来的我会处理。” 未来的小精灵？ 听到这句话，老徐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精灵在水流空间中不断地环绕着，又对老徐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的愿望达成了，还满意吗？” 老徐并没有回答小精灵，依然还在警惕地望着它。 “就算任务已经实现了，以后也要多喝热水哦。”小精灵并不在意老徐的防备，而是温和地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钻到了水流之中。 此时，不仅仅是老徐，在场的三人都已经满脸震惊。 他们都没想到，这次蜃气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奇特的遭遇。 “我们沟通了历史？”李想衣后怕地说道。 “是的。”黎洛肯定道。 他们和记载之中那位蜃气的发现者一样，进入蜃气之中之后遇到了能够穿透时间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小精灵居然这么厉害，用贝壳封住喷泉真的能够奏效吗？”李想衣担忧地问道。 “出去看看。”老徐面色凝重，从刚刚那只小精灵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封印喷泉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 “未来的我会处理。”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几人的耳边。 一旁一直观察着的莫灵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小精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本以为沟通历史只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但才第二次进入蜃气，居然就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莫灵刚刚一直在观察小精灵和金色水流的内部结构。 小精灵内部就像是一种光线编织而成的柔软毛线团，没有任何器官与核心，不像是什么生物。 而那些金色水流上的画面，不过就是小精灵体内的光线投影，水流只是普普通通的水流。 光线钻到水流之中，或是控制着水流上下翻涌，或是显示出画面，那些光线无处不在，小精灵似乎也并不是这东西的本体。 方块处于这片空间之中，就像在被一团光芒所包围，就算他想要发动传送，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精灵与老徐产生了交流。 “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 一边想着，莫灵又控制方块跟着几人离开了喷泉之中。 蜃气仍在持续着。 年轻人正在喷泉外捂着心脏愣愣地站着，直到被队长喊了一声之后才缓过神来。 老徐的注意力也没再放在这年轻人身上，而是对黎洛两人说道：“这喷泉可能还有问题，小心点。” 说完之后便紧紧地盯着那起起伏伏的喷泉，十分警惕。 “保持着光亮，等穹顶被外面的人打破之后，蜃气自然会散去。”老徐对着李想衣说道。 李想衣连忙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莫灵，看着那发愣的年轻人，却生出一个奇妙的想法： “我的传送能够影响到历史吗？” 通过黑塔与马丁的时间之后，莫灵发现自己的传送似乎有独特的作用，能够穿透很多东西。 “如果连梦都能穿透，那历史可不可以呢？” 莫灵正思考着，那年轻人已经跑了起来，似乎是要去寻找穹顶的出口。 正想测试自己的能力，莫灵连忙跟了上去，但年轻人跑得太快，转眼之间就要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莫灵又不想离几人太远。 情急之中，他选中了一块石头，扔到了那位年轻人的脚下…… 第181章 触碰历史 年轻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石块绊倒，滚到了贝壳墙边。 一头撞到了墙上。 可就是这一撞，让他感觉到这片贝壳墙似乎有所不同，连忙开始打量起来，表情愈发惊喜。 “找到了！” 莫灵看着这一幕，有些意外。 “真的能够影响到历史。” 但却又好像没有影响历史。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明明是自己的主观行为，却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之前与马丁一起救人时那种宿命的无奈感再次出现在莫灵的心中。 这种强烈的无奈感似乎在阻止着莫灵再去干涉历史。 看着那兴奋的年轻人，莫灵叹了口气，连忙返回了喷泉旁。 士兵们听到声音之后，慢慢地走了过来，等到能相互看清身影之后，老徐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表明自己的身份。 一声巨响出现在调查队聚集的方位，一道突兀的光穿透虚像，直接照射到了几人的位置。 “蜃气在消退，外面的人打开穹顶了。” 他们也很早就注意到了李想衣的光带，朝着喷泉的位置进发而来。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洞口涌了进来，他们一边警惕地站在洞口前，又一边扩大洞口。 鸡蛋碰到了如同岩石一般坚硬的贝壳，鸡蛋完好无损，贝壳却突然碎裂开来。 周围的景象在迅速模糊消失，蜃气顺着打开的洞口溢散出去。 开洞的位置，居然和从前一模一样。 “深渊调查三队，一级队员，徐建国！”老徐见到士兵靠近之后，大喊道：“我身边的是猎人黎洛和李想衣！” 没过多久，周围就开始出现虹光，原本的虚影变得模糊不清，就连调查队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开始听不清楚。 一位士兵拿着像是鸡蛋一样的遗物，往洞口边缘砸了过去。 老徐没去在意这些曾经发生过的情景，而是紧紧地盯着喷泉，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洞口迅速扩大，蜃气也加快散去，能见度较高之后，士兵也开始一步步地向里推进。 “里面有人吗！” “那是石头鸡蛋。”老徐解释道：“能够把砸到的东西像是蛋壳一样砸碎。” 绿洲城发展到现在，对付壳人的手段越来越多，拥有的遗物也越来越强大，不会像曾经的调查队那样对于穹顶束手无策。 一位士兵将手臂上的设备对准三人之后，扫描了一下。 黎洛看到方块去而复返，也没有再询问什么，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方块总会到处乱飞。 几人仍在警惕着周围，人影不断晃过，调查队员们都聚集到了年轻人发现薄弱点的位置。 喊完之后便站在原地等待着。 “先出去！”士兵对着三人喊道。 紧接着就带着三人向出口走去。 出口仍然在不断地扩张，几人走到跟前，才发现洞口摆着几个高功率的探照灯，外面仍然繁星点点。 “里面的壳人已经全部死亡了，可以放心搜索。”老徐一出来，就对着洞口外的一名士官说道。 他还再次拿出了自己的调查队证件。 士官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看，随后又无奈地问道：“老徐，你又搞了什么？” 听到这话，老徐当场一愣：“你认识我？” “绿洲城谁不认识你？”士官又看向黎洛与李想衣两人，劝诫道：“你们也跟着他捣乱？” “什么捣乱？我们这是阻止了壳人的进攻！”老徐非常生气，对着士官怒骂道。 “行行行，我们会自己调查的。”士官的态度非常敷衍。 随后他又叹气道：“地震还没结束呢，壳人又来入侵，真是麻烦。” “还在地震？”老徐惊讶地问道。 “是的，整个绿洲，各个地方都在小范围地震，有好多地方产生了地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质部门那边现在还一直在调查。”士官解释道。 他看起来非常疲惫，看来一夜都没睡了。 “现在绿洲城已经全城戒严了，你们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一下，别到处乱跑了，这里的事情以后再找你了解。” 士官这时候倒是非常负责，让几人尽快避难之后，自己就去亲自指挥士兵了。 “那不知原因的地震还在持续？”莫灵有些疑惑。 这地震确实来得蹊跷。 从刚刚士官所说的话来看，这是一种小范围的地震，持续时间很长。 “这不像是地震。”黎洛沉思片刻，摇摇头怀疑道。 可现如今又没有其他的解释。 “和地下水道那种地脉变动很相似。”老徐补充道。 几人一边远离广场，一边讨论了许久，甚至还查起了资料，可都没有类似的记载。 核心区的很多设施都因为地震而摇摇欲坠，有些路灯和椅子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已经被地裂所吞噬。 但此时的地面却看不出任何痕迹。 和之前三人掉到地下水道时经历的相同，那种奇特的地裂会迅速消失，就像是大地突然被修补了一样。 几人正疑惑着，轰隆隆的声音突然传来，似乎是不远处就在发生地震。 地面也开始摇摇晃晃，但人还能站稳，这地震并影响不到这里。 “确实范围很局限。” 不过几人的表情还是很凝重，虽然这地震的范围很小，但见识过那诡异的地裂，没有人会不把这地震当回事。 那轰隆隆的声音还在持续，远处的房屋就像在海浪之中的轮船，摇摇欲坠。 不过绿洲城采用的建筑材料似乎都很好，这些房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看起来特别危险。 老徐还在细心地感受着。 “危险度还在攀升，到处都在剧烈变化，原本还是负值的地方也变成了正值。”他看起来非常担忧：“到处都很危险，绿洲城的危机也许才刚刚开始。” 此话一出，李想衣的表情有些发白：“是很大的危机吗？你们离我近一点，别走丢了。” “别担心，绿洲城的底蕴很丰富，再重大的危机也能够抵御，况且目前看来这只是自然灾害。”老徐安慰道。 “我更担心的是许愿泉。”老徐回头看向广场的方向，面露焦虑。 地震仍在持续着，似乎到处都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是的。” 一些地裂甚至蔓延到了众人附近。 老徐观察了很久，不解地说道：“不对劲，这地裂怎么没有消失？” 黎明快要降临，此时天色愈发地昏暗。 那地裂的轰鸣声就像一只只野兽的怒吼，在寂静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广场旁的地震结束了，可这道地裂却没有消失。 几人借着穹顶处散发的灯光仔细地观察着那道地裂。 漆黑的裂痕就像大地的一道伤疤，硬生生地将原本完整的路面分成了两瓣。 树枝状的裂缝一直从远处延伸而来，张牙舞爪…… 很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了下来。 一些似是烟尘的白点在晨曦之下显得异常明显。 老徐看着那地裂之中蒸腾而上的丝丝白点，突然大喊道： “这是蜃气！” 第182章 蔓延的蜃气 “怎么会这样？”老徐盯着那地裂之中升腾而出的蜃气，喃喃道：“地裂是危险的，但是蜃气却是安全的？为什么会这么冲突？” 眼前的景象似乎让老徐很难理解。 他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全，直接冲到了地裂的边缘，用手抓起那些潮湿的蜃气。 “安全的？”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老徐的目光不停地在地裂与蜃气之间来回打量。 升腾而上的白雾越来越多，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之下将老徐包围在其中。 不仅如此，这白雾也开始蔓延开来，顺着地面开始迅速蔓延开来。 老徐眼看就要被蜃气吞噬，他连忙逃了出来，回到黎洛两人身旁。 “那地裂的下面，全是壳人的贝壳！我看到了！”刚一回来，老徐就说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事情。 “现在报警的人太多了。” 不过那淡淡的虹光也开始在蜃气的边缘出现，随着蜃气四处蔓延。 “去哪了？” 此时，他发现那地裂还在不断地涌出蜃气。 莫灵连忙控制方块下落，想要凑到几人身旁，可是当他下落到地面附近时，已经没了他们的身影。 他从斗篷之中拿出自己的市民卡，直接点击了上方的报警按钮，可是许久都没接通，一直显示占线。 不过这对于莫灵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蜃气再浓郁也影响不了他的视野。 虽然莫灵的视野不会被浓雾所遮挡，可是那逐渐覆盖周围一切的虹光却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壳人坟场来到了绿洲城的下方。”老徐怔怔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警卫队。” 太阳升起，阳光钻入蜃气之中，折射出的虹光突然膨胀开来，莫灵眼睁睁地看着那虹光将黎洛几人吞噬其中。 那地裂之中散发出来雾气越来越多，迅速沿着地面扩散到各处。 “坏了。” “先别乱动！”老徐连忙提醒道，这突然起来的浓郁蜃气一下子遮挡了几人的视野。 老徐本想返回穹顶处亲自将自己的发现告诉那位士官，可很快蜃气就没过了几人的头顶，把几人吞噬其中。 能见度迅速下降，甚至连周围的事物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可是许久都没有收到回复。 之前的蜃气也会覆盖黎洛几人的身影，可是当他们运动起来时，就会打破蜃气的隐藏，瞬间显现出来。 最开始还在一点点升腾而出的蜃气，此时已是像火山喷发一般，翻滚地喷涌而出。 “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到。”老徐拿着市民卡的手焦急地晃动了起来。 老徐连忙又开始编辑起信息，发给了很多人。 这次的蜃气甚至比之前两次经历过的都要浓郁，浓郁得有些发灰，清晨的阳光照在浓雾之中，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可是现在，过于浓郁的蜃气似乎将运动的几人也给隐蔽其中，不仅如此，就连声音也没了痕迹。 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改变，一瞬间莫灵已经分不清楚那是真实场景还是蜃气制造出的虚幻。 “太快了。”这次的蜃气扩散根本没有给人反应时间，莫灵心中非常焦急，但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莫灵连忙靠了上去，果然在一片虹光之中发现了几道身影。 莫灵立马飞到跟前，可是眼前的身影却非常怪异。 那并不是黎洛几人，而是几位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食堂的饭越来越难吃了，郭大姐在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差。” “那肯定，她的遗物可是能专门制造美食的。” “但是我听说那件遗物的代价是永远失去味觉，所有的美食都只能给别人尝到，如果是我，我可不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 食堂？美食？ “他们怎么还这么悠闲？”莫灵刚心生困惑，就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是虚像！” 蜃气在回溯某天这些上班族们闲聊的景象！ 莫灵正想着，周围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那些原本随处可见的虹光也化作了无比真实的景象。 阳光洒落下来，天气非常晴朗。 人群交谈着，从方块底下穿过，转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平常的早晨。 蜃气此时也已经消失不见，但莫灵知道，蜃气没有真的消失。 “这些都是蜃气。”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莫灵有些恍惚。 刚刚还是浓雾漫天，转眼间就是阳光明媚。 热闹的人群凭空出现，刚刚闲聊的几名上班族相互招呼着，向着大楼走去。 这是早晨时的核心区，刚刚来到绿洲城时，莫灵看到过这样的情景。 周围的建筑以及设施还非常完好，完全没有受到地震影响的痕迹，历史的虚像正在将现实完全覆盖。 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多都是早晨赶路的上班族，如果不是夹杂在其中穿着作战服的猎人，莫灵甚至会觉得这就是地球上熟悉的都市商圈。 莫灵此时并不打算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队醒目的车队。 人群看到这引人注目的车队，都控制不住地驻足观看。 “是警卫队。” 之前刚来到绿洲城时，警卫们接送黎洛与李想衣的车就是同一种。 车队停到了一座塔型建筑前，正是之前黎洛汇报黑塔情报的那栋办公大楼。 “等等，这不会是我们刚来绿洲城的那个早晨吧？”莫灵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一名警卫走了下来，招呼车里的两人下车。 那两人正是黎洛与李想衣，她们正好奇地观察着四周，随后便跟随着那名士兵进入了大楼。 “的确是那时候。” 莫灵那熟悉的感觉并没错，自己只是换了一个方位，重新地将这段场景看了一遍。 但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好像少了些什么？” 有点不太对劲。 人群也完全相同，莫灵甚至还记得一些熟面孔。 车队里的士兵也都一模一样。 黎洛与李想衣两人也没有任何异常。 “到底少了些什么？”莫灵越看却觉得越怪。 突然，他猛地一惊，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疑问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方块去哪了？” 第183章 蜃气都市 莫灵记得自己刚来绿洲城时一直在车顶跟着，黎洛两人下车之后，自己也就跟了上去。 可是，自己在这段虚像里，完全没有看到方块的影子。 “方块消失了？”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莫灵直接飘到了记忆之中那西装眼镜男的办公室的窗前。 楼层并不高，刚到这里，莫灵就看到了眼镜男带着两人进入办公室的一幕。 黎洛的身后，空空如也。 方块确实不见了。 莫灵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心中疑窦丛生。 就在这时，马丁的那句话在他的心中响了起来。 “你是独一无二的。” 光滑而诡异的曲面，如同被极致地压缩着。 那虹光刚要形成实体，就会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流打断，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蜃气，导致那里的蜃气一直无法凝聚。 大楼的另一边，正有一片模糊的虹光，一直在抖动着，似乎没有形成实体。 莫灵有些震惊，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就连虚像都无法重现吗？ 如同石子跌入水潭之中一样，那虹光上翻出一道气流的波纹。 不管是梦，还是历史的虚像，都是独一无二的。 直到来到虹光附近，莫灵才发现这虹光的形状就像是一片薯片。 一旁的大楼突然变得崭新起来，侵蚀的痕迹荡然无存。 想不出结果，莫灵也只好把这诡异的景象先抛到了一边。 “太怪了。” 太诡异了。 莫灵尝试性地靠了上去，越过了这片虹光。 “是绿洲城的人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莫灵心想。 因为现在有更加奇特的事情发生。 曲面的边缘刚要凝实的一瞬间就会被气流冲击，返回初始的虹光形态，导致这片虹光一直维持着这诡异的模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莫灵有些疑惑。 自己好像穿过了虹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边想着，他一边向那扭曲的虹光靠近。 莫灵的行为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片状的虹光被方块砸成了一团，稳定蜃气被瞬间搅乱。 一阵五颜六色的虹光闪烁过后，莫灵发现周围已经发生了变化。 楼下的很多设施也突然消失，就连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没了踪影。 或许说，是另一个时代。 “刚刚那片红光是两个虚像的交界处？”莫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顺着大楼往里看，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减少了很多，大多数都是穿着作战服的猎人 “这又是什么时候？”莫灵可以从环境的变化里看出这是更早的时期，但却看不出这是何时。 大楼之中，一间会议室内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莫灵连忙控制方块靠到了窗前，想要了解一些信息。 一位像是会议主持者的老者撑着下巴，愁眉不展地询问一旁穿着作战服，面容严肃的中年士官：“徐建国是什么意见？” “他说许愿泉是安全的，但是非常抗拒开放，说他自己就是?例子。”士官平静地回答道。 老者摆了摆手：“不用管他的意见，只要知道那许愿泉是安全的就行了。” 老者又望向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杂乱的研究员，问道：“研究所那边怎么看？许愿泉有没有什么隐藏危害？” “当然是有的。”研究员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电子屏解释道：“目前我们了解的，那许愿泉的代价就是让许愿者忘记自己的愿望，这可能会导致许愿者性格极大的改变。” “还有一点，如果不按照许愿泉显示的画面许愿，而是说谎的话，它赐予的遗物会有很大隐患，会有隐藏的代价。” “隐藏的代价？”老者对此非常在意：“仔细讲讲。” 研究员划动电子屏，将内容投放到了一旁的大屏幕上：“比如这样。” 屏幕上，是一位被手术床捆住的猎人，他正不停地挣扎，身上的毛正在不停生长，像是蚯蚓一样扭动着，肢干肉眼可见地开始萎缩。 猎人面目狰狞，一直控制不住地磨牙，甚至连牙齿都被崩坏了，满嘴鲜血。 眼中充满了血丝，头也不停地晃动，眼眶凹陷，一种难以理解的嘶吼从屏幕之中不断传出。 研究员有些怜惜地看着屏幕中的猎人，讲解了起来。 “这是警卫队的胡青，自愿参与了许愿泉的实验，在许愿时说谎，对许愿泉说自己的愿望是增强力量，许愿泉给了他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的的确确地增强了他的力量，而且效果比任何已知的遗物都要强，他的四肢力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强度。” 画面一切，出现了一个直径几十米的巨大深坑，深不见底，一旁的流沙不停地向内跌落。 “这是他一拳打出来的坑，现在沙子还没填满。”研究员心有余悸地说道。 画面再次切回那名猎人。 “但是因为说谎，在获得能力之后，他的身体就在往另一种生物变化，他自己也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 “什么生物？”士官迫不及待地追问。 “穴肢。”研究员走到屏幕前，指着那猎人的身体：“全身都在萎缩，只有四肢在不停地膨胀，毛发也在异化，我们推测最后会诞生四只不同的穴肢。” “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四肢的行动，因为他的力量太大，我们已经用‘手术床’遗物将他封印住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可能就要实行安乐死。” 研究员说着，表情愈发严肃。 “这就是说谎的代价。” 听到这，在场的许多人都面露恐惧。 “许愿泉不能开放，太危险了。”士官捶了一下桌子，坚定地说道。 老者让士官先冷静一下，又对着研究员说道：“继续说，不会全是坏消息吧？” “当然不是。”研究连忙摇摇头。 “如果按照金色水流上的愿望许愿，得到的遗物会是一件能力优异的遗物，最关键的是这类遗物代价都很小，甚至有些可以忽略不计。” “那位许愿泉的小精灵对不撒谎的人类十分友好，你还可以和它商量遗物的能力和代价，只要符合你原本的愿望，它甚至会帮你修改遗物，而且还乐在其中。” 说到这，研究员面色有些古怪，他拿起电子屏，将一份影像资料投到了屏幕之上。 那是另一位自愿实验的猎人的遭遇。 第184章 导演 这位猎人是绿洲城里出了名的怪胎。 铭牌上的称号为“导演”。 导演随时随地都带着自己的摄像机，还总喜欢用摄像机死死对着别人。 而此次，他直接举着手持摄像机走进了许愿泉。 小精灵从一旁的水流之中蹦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导演手中的摄像机。 “我领导叫我来记录许愿的过程。”导演发现小精灵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摄像机，于是认真地解释道。 “我知道。”小精灵不仅没有反对，还凑到了摄像头前：“我入镜了吗？现在我可不可爱？” 导演看了一眼摄像机，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我们开始吧！” “Action！” “还满意吗？” 一旁的金色水流之上也出现了他的愿望。 这下正常了许多，导演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举起摄影机一甩，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巧的手持摄像机。 “我想要当一个深渊纪录片导演，记录深渊的危险与奇异。”他平静地回答道。 “你放松一点，正常来就好了。”导演看着小精灵这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导演看着这巨大的专业摄影机，摇了摇头：“不太满意，这东西带着不方便，你应该知道深渊很危险的吧，这东西带着都跑不动。” “好！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小精灵笑着说道。 “好了！这是一件遗物摄影机，它只要对准任何一个人，就可以拍摄出这?人在深渊之中的所有经历，以第三人称的形式。” 小精灵自己喊了一声，突然转变了一个状态，换上了认真的表情：“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不仅是为了纪念那些探索深渊的英雄，也为了警示所有小看深渊的人…… 双手向前一抓，一个巨大的专业摄影机出现在了小精灵稚嫩的手中，它飘在空中，艰难地举着，摇摇晃晃。 小精灵把这手持摄像机拿在手中转了几圈：“这下轻松多了，你试试看还合适吗？” “代价就是你要喂它吃胶卷，什么类型的都行，每次使用一卷就可以了。” “不要撒谎哦。” “别太做作，就当我的摄像机不存在就好了。”导演对着小精灵说道。 小精灵连连点头，按照导演的指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演”。 它字正腔圆地念着台词，似乎说话都标准了许多，但这样却显得非常装腔作势。 他一直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纪录片导演，拍摄深渊之中猎人们艰难冒险的故事，把深渊真正的恐怖和危险展现给外面的人们。 “好像是的，举起来好费劲。”小精灵赞同地说道。 导演将摄像机接了过来，把玩了片刻，赞叹道：“挺不错的，就是深渊里胶卷难找了一点，能换一个代价吗？不能换也无所谓。” “当然可以，我会让你满意的！”小精灵并不在意导演提出的请求，而是反问道：“?想要什么代价？轻松一点的吗？要不我把代价改成倒点沙子就可以了。” “深渊二层的沙子挺多的，你应该很轻松就能找到。”小精灵兴奋地说着，似乎对自己的建议很满意。 导演思索片刻，又提出了一个疑问：“那我去了三层怎么办？” “也对哦，我都忘了，你要记录整个深渊的事情。”小精灵挠着头，又开始思考起来。 可是小精灵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代价。 “算了，我把代价改成‘每次使用都要用手拍摄像机三下’吧，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导演点了点头：“很方便，不过这样会不会过于简单了？” “随便啦，反正都是我定的。”小精灵轻描淡写地说道：“还满意吗？” “很满意。”拿着摄像机，导演认真地回答道。 实在是不能更满意了。 “好，你要是满意了，那我就送你出去咯。”小精灵在镜头前飞来飞去，开心地说道。 但导演拒绝了它：“先别送我出去，我要采访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听到这非常离谱的请求，小精灵居然答应了，而且还十分兴奋：“当然可以！你问吧。” 看到小精灵如此简单地接受了邀请，导演也有些惊讶，不过他还是按部就班地开始提问起来： “你为什么要实现人类的愿望？” “因为我喜欢人类。” “许愿会有什么恶劣后果吗？” “不会，除非撒谎。” “向你许愿的代价是什么？” “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愿望。” 忘记愿望？ 听到这，导演感到非常疑惑，追问道：“我的摄像机已经把我的愿望全记录下来了，出去看到录像就会重新记起来，这代价有什么用呢？” 小精灵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想起来就想起来呗，反正代价已经支付了，你再想起来也不关我的事。” 它对此根本不在乎。 导演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便对着小精灵说道：“谢谢，我采访完了，你送我出去吧。” “好。”小精灵点点头。 水流一卷，当画面再次变动时，已是在许愿泉之外。 屏幕上的内容到此结束。 看完这段影像，会议室鸦雀无声。 不仅仅是小精灵，就连身为人类的导演，行为都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因为导演的这段录像，我们才了解了更多关于许愿泉的情报，那件摄像机遗物我们也检查过，和小精灵说的作用完全相同。”研究员解释道。 “我们发现小精灵对于这些思想比较纯粹天真，没有什么恶意，不会撒谎的人态度都非常好，会尽力地完成他们的愿望，而且非常有耐心。” 听到研究员的这句话，老者一直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点：“开放还是要提上日程，绿洲城的人口越来越多，遗物是有限的，我们必须充分利用各种资源。” 然而一旁的中年士官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我还是不建议开放，许愿型的遗物，使用必须要极度小心，宁可不用，也不能去承担未知的风险。” “你怎么看？”老者把目光放到了研究员身上。 听到这，中年士官也看向了研究员，严肃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在场的众人也都齐齐望向了这位研究员。 一时间，他拿着电子屏的手居然抖了起来。 此时此刻，会议室之中，只有他一人是站起来的，其他的人都坐着，他在那些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意思。 有的是好奇。 有的是鼓励。 也有的是警告。 呼～ 深吸了一口气，研究员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开放，但是部分开放。” “部分开放是什么意思？” “儿童优先。” 第185章 儿童优先 “儿童优先。” 研究员有些结巴地说起了他的建议： “首先，儿童的思想纯粹天真，没有什么恶意，不会撒谎，比成年人更容易被小精灵接受。” “其次，现在的遗物缺少主要是因为新增人口导致的，让这些没有遗物的儿童提前获得遗物，就算遗物质量差，也能提前熟悉深渊。” “这些小孩子也会长大，这些遗物最后也会成为他们的战力，在深渊之中保护他们的安全，保护整个绿洲城的安全。” “还有，许愿泉的代价是忘记愿望，小孩子的愿望你们也知道，每天都不重样，今天要糖果，明天就要玩具，即使忘了，说不定过几天又能出现一个相同的，对性格不会有很大影响。” “甚至，他们刚出喷泉就会想起来自己原本的愿望，相比于成年人，儿童的执念不深，对于愿望的忘却也会更少。” “最后，让儿童去许愿，就算出了什么恶劣后果，也不会对现有战力造成影响……” 研究员越讲越流畅，越讲越有信心，再没了一开始的怯懦。 但有人听不下去了。 “够了！”中年士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拿我们的下一代去赌博！” “好，赞同的占多数，从今年的喷发期开始，就让适龄儿童进入许愿泉，获取遗物，研究所负责主导这件事情，后续的安排细则再重新组会安排……” 他并没有看会议室内的众人，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桌面，似乎已经意料到了投票的结果。 这一声怒喝，让研究员闭上了嘴，也让会场陷入了寂静。 会议室内又是一阵持续良久的沉默。 莫灵飘在窗前，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切。 看到这样的情况，许多人也慢慢举起了手。 他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在桌前坐了许久…… 说完，老者自己就举起了手。 “今天先到这吧，散会。” “不过，现在的装备武器精良很多，很多以前需要遗物才能解决的问题，现在都能够通过科技解决，他们使用各种高精尖武器也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厉害多了……” 老者缓缓地交代完事项之后，便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从中年士官身后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的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士官一人。 只有中年士官一人，将手死死地扣在了桌子上，一言不发。 片刻，老者率先打破了沉默，认真地询问起士官：“现在年轻一代的士兵，遗物持有率高不高。” “赞同研究所建议的，举手。” 没有人说话，众人都在默默地考量着。 但老者似乎并不想让大家考虑太久，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思考。 听到这句话，士官握紧了拳头，他已经大概明白了老者的意思，牙缝之间挤出了一句话：“会。” 老者听完士官的解释，点了点头，再次出口问道：“你觉得，拥有一件遗物，会让他们存活率高一些吗？” “比我们那时候低很多。”士官不情愿地回答道:“他们大多都出生在绿洲城，没机会获取遗物，也没有我们那时候看到遗迹就冲进去的闯劲了。” 研究员一直都没有坐下，张望片刻，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应该是十年前，许愿泉就这样在一场高层会议之中被决定开放，由儿童许愿的规矩也是在这时被定下。” “老徐的人生也开始转向，为此坚持了十年。” 莫灵有些唏嘘。 看完这场决定了绿洲城命运的会议，莫灵并不知道谁对谁错。 老者、研究员、士官三人都在为绿洲城着想，可三人的思考与选择却完全不同。 看着士官的表现，莫灵也明白了为何那些士兵都在默许老徐的行为，甚至还会暗中保护老徐。 莫灵本以为绿洲城高层开放许愿泉的行为非常欠缺考虑，但没想到他们也经历过一样的纠结。 绿洲城的安逸必须要有强大的力量支持，遗物就是获取力量最简单的途径。 “安逸也需要代价。” 莫灵飘在半空中，看着十年前的绿洲城。 这时的绿洲城还没有这么繁华，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塔，设施也并不齐全。 路上的行人脸色还没有这么轻松，人们大多都面露凝重之色，走路时急急忙忙。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建筑正如火如荼地建设着。 视野有限，莫灵看不到远处，但还是能感觉到绿洲城此时相较于十年后还有很大的差距。 莫灵观察着，却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片曲面虹光，和自己来到这里时穿过的一样。 “穿过那里，能回去吗？”一边想着，莫灵一边向那虹光靠了过去。 又是熟悉的感觉，一阵眩目的闪烁过后，莫灵来到了一片土质的空地上空。 “这又是哪？” 似乎是来到了更早的时间。 这里没有高塔，没有铺设的路面，也没有各种设施，只有一些类似铁皮搭建的简单建筑。 不过这些建筑虽然简单，但都十分干净，规划也特别整齐。 再也没有穿着西装的行人了，只有一些穿着老旧作战服的猎人来来往往。 他们或是背着巨大的包，或是拿着各种工具，每个人都非常忙碌。 “这应该是更早的绿洲城，或者说还是绿洲监测站的时候。”莫灵很快就搞清楚了这里的状况。 没想到蜃气居然在重现这个时期的虚像。 事到如今，他已经经历了三?时代，这些时代都是用那种曲面虹光来连接，只要越过虹光，就能来到其他的时代。 “似乎不同区域的蜃气，重现的时代并不相同。” 或许是蜃气的浓度不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虹光交界处那诡异的气流流动更像是浓度不同造成的分割。 “不像是人为的。” 莫灵猜测，因为绿洲城那诡异的地震是在小范围内爆发，所以产生的蜃气只会覆盖地裂附近的区域。 这就导致了不同区域的蜃气浓度完全不同，呈现出了不同时代的虚像。 而两股蜃气的交界处，就形成了那种奇怪的虹光，一直被气流夹杂着，无法凝聚成虚像。 莫灵向着一处虹光飞去，观察了起来。 虽然虹光非常眩目，但透过虹光，莫灵还是能看到一些蜃气在其中不停卷动，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就在莫灵认真观察时，一只白色的飞鸟突然从虹光之中窜了出来。 直冲方块而去。 莫灵本就十分警惕，见到这状况，被惊得直接从方块里扔出了一个罐头，挡在了飞鸟的面前。 可他没想到，这来自于未来的罐头，却生生地砸到了飞鸟的头上…… 第186章 不一样的选择 遭遇了飞来横祸的飞鸟扇动着翅膀坠落而下，好不容易调整好身子，却直直地撞到了一栋建筑的窗口之上。 啪！ 一滩难看的血印留在了窗上。 “坏了，又干涉历史了。” 莫灵连忙朝着窗口飞去，想看看自己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 可到了窗前，却看到了房间内三人面面相觑的景象。 队长、医生、年轻的老徐。 又是这样。 既影响了，又没影响。 这种奇特的感觉再次在莫灵心中出现，他连忙控制方块拉远。 命中注定的无奈感又开始从内心爆发而出。 不一会儿，莫灵就飘到了一滩清澈水潭的上方。 见到这一场景，莫灵也很快就猜到了这大概是什么时期。 谁能想到乱丢垃圾还有这样的危害？ 被那种奇怪的感觉催促着，莫灵控制方块拉上了高空。 这好像是历史的某种保护机制，会让所有干涉历史的人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逃避感，强迫着人远离，不再去影响历史的进程。 不过，莫灵发现自己又来到一片陌生的地方，这里似乎比之前还要久远，飘了很久，都没看到什么建筑。 看着这略显熟悉的水潭，他立马就认出了这是平静期的喷泉。 这也让莫灵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人类此时还没有发现绿洲。” “不能在这里久待，自己的行为对历史的影响太大。”想到这，莫灵找到一个附近的虹光曲面，飞了过去。 不过莫灵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自己丢出的罐头居然也能砸到过去的鸟。 甚至有可能是人类还没有发现绿洲之前。 这时候水潭还没有被人为地保护起来，周围没有护栏，也没有什么路面，水潭旁就是一滩泥泞。 “这是绿洲城建立之前？” 这一次的影响更甚，说不定就是自己的行为让老徐和其他调查队员之间产生了隔阂。 “又是相同的感觉。” 就连之前那些老旧的铁皮建筑都没看到，只有一片片荒芜的草地。 再看周围，一片荒芜，荒无人烟。 莫灵在附近飘了一段时间，都没发现人类的踪迹，这就是一片绿洲之中的空地，平平无奇。 “老徐的命运被我的行为改变了两次。” 莫灵越想越愧疚。 “这又是什么时代？” 等穿过闪烁的虹光，莫灵心中那种强烈的逃避感才稍稍减缓。 然而，就在这时，一队身影闯进了莫灵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调查队，他们全身都沾满了沙砾，显得土黄土黄的。 衣物之下大多是疲惫的脸，行进时也显得有气无力。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带着血迹的伤员，经过简单的包扎之后便歪歪扭扭地跟着队伍，显然是医疗条件也很差。 甚至还有一些人躺在担架上，被其他队员抬着。 调查队的装备也显得十分老旧笨重，磨损率很高，一看就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儿的。 “队长，前面有水源！可能是淡水。” “好，去看看，能不能驻扎，这应该是一片绿洲，可以作为临时的据点。” 为首的青年面带兴奋，连忙招呼着队员上前。 这些队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饮水了，嘴唇发干，他们急急忙忙地冲到了水潭前，尝试性地捧起一点水来。 “队长！是淡水！” 久旱逢甘霖，这声激动的大喊唤醒了所有人的活力。 “先检测这水能不能喝！”队长也控制不住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但最终还是压抑下了自己的渴望。 “检测设备坏了，队长。”一位戴着眼镜的队员说道：“之前被沙暴袭击的时候损坏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深渊之中，不能碰任何未知的东西，这是调查队的规矩。 更何况还是要喝到肚子里的水。 调查队之前经历过水中的寄生虫，经历过带有某种特殊毒性的水，甚至经历过伪装成水的生物，它们会替代人体内所有的水分，慢慢将人类转化为他们的奴隶。 更不用说这片突然出现的绿洲，还有这恰到好处的水源了，就像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一样。 深渊里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可能转眼之间就成为某种潜在的隐患。 这些无声无息的杀伤比肉眼可见的危险更加恐怖。 眼镜队员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小声地说道：“队长，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能不能喝的问题，保命要紧，但是我有一个建议。” “你说。”队长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可以先让几位伤员喝一下，如果他们喝了之后一段时间之内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再……” “够了！”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怒斥道：“你这是拿我们的同伴去赌博！” 这位仗义执言之人，正是年轻的老徐。 被这么一怼，眼镜队员无话可说。 队长也摇了摇头：“再找别的办法吧。” 然而这时，一位担架上的年轻伤员举起了手：“赞同让伤员先喝水的，举手。” 一时间，所有的伤员都齐刷刷地举起了手。 而所有没有负伤的队员，都在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人举起手。 “队长，伤员全部同意，选几个人去喝水吧，我算一?。”躺在担架上的这人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说话却是无比坚定。 这人正是莫灵之前看到过的中年士官。 现在的他还年轻，可是那让人不容置疑的语气却与很多年之后的他一模一样。 队长面色复杂地看着年轻的士官。 本以为队长就要顺势同意，但他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否决。” “全体调查队员，否定的占多数。” “所有还有活动能力的队员，等会儿都分散开来，没有遗物的在绿洲之中寻找熟悉的植物，收集汁液，有遗物的组队猎取动物，还有一部分人留下来搭建帐篷……” “按照我说的做。” 听到队长的话，队员们先是一愣，而后便都松了一口气，拿起装备四散开来。 只留下僵在原地的伤员们。 “为什么？”担架上的年轻士官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是队长。” 队长走到年轻士官的担架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187章 绿洲源头 这是调查队刚刚进入绿洲时发生的事情。 莫灵并不知道那时的调查队还经历过这样的纠结，之前老徐述说这段经历时都是轻描淡写地略过。 “万事开头难。” 在绿洲建立一个据点，比发展据点更加困难。 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各种各样的未知隐患，深渊之中也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这些定居下来的人们要不断地排除隐患，时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没有绝对的安逸。” 绿洲城安逸的代价可能无法想象。 水潭旁还有一道虹光，非常显眼，莫灵担心自己继续待在这又会干涉到调查队的历史，于是连忙向那虹光钻去。 “不知道这次又会跑去哪。” 这阵沙暴出现得非常突兀，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没有任何预兆。 不过具体的时间也未知。 “哪来的沙暴？” 莫灵有些惊讶，蜃气的能力似乎比他想象之中要厉害许多，绿洲的形成可是要成千上万年，蜃气居然照样能重现。 就在莫灵纳闷时，方块周围突然扬起了沙，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向方块吹来。 不过那些沙子却无法对方块造成什么伤害，它们都只是幻象。 只有沙子。 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河流与地下水道。 莫灵记得，绿洲周围的环形湖是咸水湖，现在这里原本并不是海，那湖中的水是怎么来的？ 平平无奇的沙子。 不是绿洲吗？ “这是绿洲出现之前？” 根本没有什么绿洲的踪影。 就在莫灵疑惑这沙暴从何而来时，一阵有节奏的震动传来，整个沙丘上的沙砾都被震得跳动起来，一颗颗沙子像是筛子上的米粒，随着震动有规律地舞动。 明明在呼啸的沙暴之中，但莫灵感觉不到任何冲击，还是平平静静地飘在空中。 刚出现，莫灵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莫灵还能听到方块外呼啸的风声和沙砾碰撞的摩擦声。 虹光闪烁，越过光芒，莫灵来到了一片沙漠之中。 沙漠？ 蜃气居然在重现绿洲出现之前的景象？ 转眼之间，那沙暴就把方块卷到了中央。 莫灵控制方块飘了一段时间，发现周围都是完全相同的沙丘，沙丘底部也没有什么水分。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莫灵正想着，就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墙壁向他靠近，硬生生地撞到了方块之上。 这本该是幻象的黑色墙壁，居然能够触碰到方块！ 完了。 方块直接被这黑色墙壁撞到了空中，莫灵连忙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自己的头部，想要防止自己被金属壁撞到。 可是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莫灵并没有感觉到碰撞感。 发生了什么？ 莫灵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空中。 他感觉自己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仔细地摸了摸，才发现自己的头又变成了方块。 就像操控方块时一样，莫灵发现自己可以操控自己的身体飘在空中，刚刚的冲击也没给自己造成伤害。 “又成了方块人，那墙壁到底是什么东西？” 居然能把自己撞成方块人？ 莫灵连忙向下方看去，当看到那黑色墙壁的本体时，他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撼。 那是一只龟！ 一只像是山一样，巨大无比的龟！ 虽然样貌与龟类似，但它却长着鸟的头部，蛇一样细长的尾巴，鸟头的眼珠正滴溜溜地转着，看向刚刚受到冲击的部位。 满是裂隙的龟壳之上正不断地流下海水，浇灌到一旁干涸的沙漠之上，流淌的水流正好围绕怪龟，形成了一道圈。 怪龟似乎因为刚才撞到方块，所以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之后，它开始在原地挖起了坑。 这是要做什么？ 莫灵小心地向下飘去，想看看怪龟想要干什么。 怪龟还在挖着坑，它似乎非常着急，也对周围非常警惕，最关键的是，它注意到了靠近的莫灵。 “你要做什么？”如同贝壳敲击一样的声音从怪龟口中传出。 这让莫灵大吃一惊：“你能看见我？” 发声手环适时地发出了莫灵的疑问。 “不要靠近，快离开！”怪龟的语气非常严肃，但它却没有停下挖坑的动作。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经意之间干涉了历史。 这只怪龟本来可能是要走到其他地方去的，却被自己这么一撞，留在了原地。 也许自己与怪龟的对话也会影响到未来也不一定。 但莫灵看着这巨大的龟，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怪龟肯定与绿洲城的起源有关。 龟壳上流淌下来的海水，看起来就是绿洲周围那圈环形咸水湖的起源。 怪龟发现眼前的方块人还在发愣，背部一阵晃动，龟壳之上缠绕着干枯海草的藤壶居然开始运动起来。 “防御！” 随着怪龟的一声呐喊，背部的藤壶之中钻出了许多壳人，他们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龟壳的前方。 “神！你怎么了？”这群壳人刚刚来到龟壳前方，就开始询问起怪龟。 这怪龟居然是壳人的神？ 原来那壳人坟场蜃气之中的巨大虚像就是这怪龟。 蜃气无法重现它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怪龟的体型太过庞大，无法完全重现。 “防御，防御前方的敌人。”怪龟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莫灵有些奇怪，它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神，敌人在哪？”壳人在龟壳边缘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莫灵的踪影，他们似乎看不到空中的方块人。 怪龟此时也没办法告诉他们，只能虚弱地喊道：“在前面，在天上，在……” 它虚弱的样子让壳人们更加心急如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龟壳上乱转。 “我们找不到敌人，神，敌人到底在哪？”壳人一边寻找着，一边绝望地对他们的“神”诉苦。 还有一部分壳人，开始制造贝壳覆盖怪龟的背部，贝壳越堆越厚，像是在制造什么防御工事。 这些壳人的数量很多，制造贝壳的速度也很快，借助那些原本就存在的藤壶，贝壳的蔓延非常迅速，没过多久就在怪龟的背部制造了厚厚的防御工事。 不仅如此，利用那种藤壶，这些壳人好像能无穷无尽地制造贝壳，速度也比莫灵之前见过的要快许多。 贝壳迅速地将龟壳上的所有东西都“固定”住，把所有东西都保护了起来。 这些快速产生的贝壳甚至压得龟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这不是在坑他们的神吗？” 虽然做了很多举措，但这些笨拙的壳人还是看不到莫灵。 “你到底在干什么？” 莫灵此时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求知的欲望压过了一切。 此刻，怪龟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没有什么恶意。 一声无力的回答从怪龟口中响起。 “我，我在产卵。” 第188章 龟与眷属 产卵？ 听到怪龟这句话的一瞬间，莫灵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怪龟看起来这么虚弱。 此时，莫灵也不再纠结自己与怪龟的交流是否会影响历史，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产卵？” 莫灵看着这一望无际，环境恶劣的沙漠，十分困惑。 而且这还是未来绿洲的位置，它的产卵又与绿洲有什么关系？ 怪龟还在用它那带着利爪的后肢挖着坑，想把自己的后半身埋在其中。 它一边挖着，一边回答了莫灵的问题：“因为我们必须在陆地上产卵。” 陆地？ 这只怪龟是从海里来的吗？怪不得它的身上的缝隙里装满了海水。 可是，这无尽沙丘之中哪来的海呢？ “你之前一直在海里？”莫灵问道。 无序沙丘之中吞噬一切的沙暴。 伴随一路的死亡，这些新生旋龟会在沙丘之中将龟壳磨得越来越硬，极少数的幸运儿能够躲避掉所有的危险，去到深渊三层。 怪龟的声音十分疲惫，但它还是尽力地与莫灵讲述起了关于它们种族的故事。 这个时候，它们还非常弱小，龟壳上也没有壳人。 这些新生旋龟不会反抗猎食者，也不会躲避危险，只会一个劲地爬向海洋的方向。 它们会在深渊二层的沙坑里诞生，钻出蛋壳，爬出深深的沙坑，缓缓地爬向深渊三层的深海之中。 掠食、逃亡、生长…… 他们也不甘于随波逐流，想要找到一?相对安稳的栖息地。 当旋龟逐渐强大之后，会反过来庇护壳人们，每一只旋龟都会慢慢拥有很多壳人。 入海之后，才是旋龟一生的开始。 它们一般被其他智慧种族称为旋龟。 “是的。” 翻涌在滚烫热沙之中的猎食者。 于是壳人发现旋龟之后，会在旋龟的背上制造藤壶，作为自己的家，他们还会保护着旋龟的生存。 等到长大到一定的尺寸之后，它们就会受到壳人的依附。 刚从沙丘之中爬出来时，它们的甲壳甚至还是柔软的，没有任何保护能力，思维也浑浑噩噩。 …… 壳人原本是一种漂浮在深渊三层之中的种族，相比于很多生物来说，他们非常弱小。 整个深渊三层，都有它们的踪迹，但是数量特别稀少，基本上见不到什么同伴。 在这个过程中，它们会遇到很多危险： 盘旋在高空上的巨型鸟类…… 壳人的寿命太短，在一代代的循环往复之中，随着旋龟的体型越来越大，他们也会忘记自己的来历，认为龟壳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最后，他们会将旋龟视为他们的神灵，逐渐成为旋龟的眷族。 这是每一只旋龟与壳人族不可避免的宿命。 当身体逐渐成熟之后，旋龟已经十分庞大，这个时候它们就会开始寻找可以繁衍后代的同伴。 随后，它们就会爬上岸，来到深渊二层，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产卵。 这时候，已经把旋龟当作神的壳人一族会拼死保护着它们，一直到它们产完卵，再次回归海洋。 而这些被埋入沙丘的旋龟卵，在诞生之后也会遇到同样的困境，直到经历无尽的磨难之后，返回大海。 这就是属于旋龟一族的生命循环…… 这只旋龟平静地述说着关于自己种族的一切，似乎这能够帮助它转移注意力，缓解痛苦。 它的语气也再没了一开始的敌意。 坑也挖得差不多了，旋龟蹬开沙子，将整个身体沉了下去，把自己半截身子埋到了沙丘之中。 虽然这只旋龟已经对莫灵放下戒心，可那些壳人们还在警戒地望向四周。 “神！敌人在哪？” 他们十分着急，仍然在加固着旋龟背部的贝壳防御工事。 壳人们还用藤壶发射出一种白色的球状炮弹，打在周围的沙丘之上。 那白色炮弹落地之后，会一瞬间制造大量的贝壳，将周围的一切都固定住。 不过这些壳人并看不到莫灵，只是胡乱开炮。 在壳人的“努力”下，周围的沙丘都被白色的贝壳所覆盖，凝固起来，形成了一大片固定地带。 旋龟此时似乎非常痛苦，没有心思去管壳人们的行为，对眼前的莫灵也完全忽视。 但它这样的状态却让壳人们更加慌张，变本加厉地施放出贝壳炮弹，对周围狂轰滥炸。 莫灵看着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旋龟此时的情况让莫灵想到了地球上海龟生产时的情景。 海龟会在产卵时爬上沙滩，上岸期间是它们最为虚弱的时间，有许多猎食者趁火打劫。 但海龟身上并没有这些保护它们的壳人，也不像旋龟这么强大。 这荒凉的沙漠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猎食者能够对旋龟造成威胁。 然而，就在莫灵思考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差不多了。” 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莫灵连忙看去，却看到身旁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球。 那光球正不断地拉扯出紫色的纱网，薄薄的轻纱状光芒卷曲着向外迸发，一点点向外蔓延，转眼之间那紫色薄纱已经铺天盖地。 紫色薄纱像是某种坚硬的物质交错而成，又像是透明而光滑的光线，通透而明亮，这张紫色的天网盖在天上，却不显得压抑，只有轻盈与优雅。 优美而动听的声音从紫色薄纱之中传出，那声音缥缈而虚幻，好像在交错的丝网之间来回变动，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在那边。 周围因为旋龟而卷起的风沙也瞬间停滞，卷起的沙砾像雨滴般落下，如同被这紫色薄纱一颗颗敲落一般。 “这是那古老矿族说过的紫色薄纱生物！” 一瞬间，莫灵就认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因为薄纱生物的样貌实在是太过有特点。 古老矿族谈到过这只生物之后，莫灵也在心中幻想过它的样子。 本以为古老矿族的形容有所夸张，没想到亲眼所见，确实是像一片奇异的薄纱。 但莫灵也从未想过，这薄纱铺天盖地，甚至连风沙都为之停滞，昏黄的沙丘也都被染上了紫色。 薄纱延展开来之后，缥缈的声音又开始在天空之中回荡起来。 “差不多了。” 第189章 紫色薄纱 “差不多了。” 紫色薄纱一出现，就朝着埋在沙丘之中的旋龟席卷而去。 细细的纱网穿过沙地，直接朝着龟壳飘去，当触碰到龟身时，又像绳索一般迅速收缩。 坚硬的薄纱直接罩住了旋龟的身躯，将其包裹其中。 原本就处于煎熬之中的旋龟也被勒得更加痛苦，不停地发出绝望的哀嚎。 龟壳之上突出的藤壶也被勒得粉碎，壳人只能躲在龟壳的缝隙之中。 “敌人来了！进攻！” 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这些壳人却并不害怕，他们躲在缝隙之中，开始制造甲壳。 白色的贝壳爬上覆盖在龟壳之上的紫色薄纱，那看起来坚硬的薄纱居然被迅速被贝壳包裹，紧接着在压力的作用下齐齐崩裂。 壳人的数量很多，迅速占领了龟壳的各个部位，开始用贝壳侵蚀薄纱，很快，包裹旋龟的薄纱就已经千疮百孔。 随着一片片龟壳的震动，天空之中的纱网上开始莫名地出现各式各样的裂纹。 见此情景，壳人们再次开始如法炮制，用贝壳侵蚀起困住龟壳的纱网。 不过，那一层薄纱对于紫色的天网来说只是小小的损失。 不过，壳人们的贝壳侵蚀很快就跟不上薄纱包裹的速度了。 原本处于同一平面的天网被瞬间拉扯到了不同的平面，龟壳震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整个天网也被撕得满是裂缝。 在用纱网包裹旋龟的同时，紫色的天网还在不停地晃动。 莫灵见这两只生物战斗的动静太过可怕，连忙躲到了一旁。 就像是龟壳之下有活塞一样，这一片片的龟壳开始迅速上下抖动，不同龟壳片震动的幅度与频率都完全不同。 每一片龟壳在震动时上下的高度不同，这种高度变化好像被直接复制到了紫色的天网之上，将其硬生生地扯碎。 就像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蛮力，在隔空撕开天网。 每一次晃动，天空之中都会出现许多层层叠叠，完全相同的薄纱，似乎这些薄纱是无穷无尽的。 转眼之间，又是几层纱网覆盖而上。 看来这些深渊生物都不可小觑。 撑破身上的纱网之后，它愤怒地望向空中，身上一片片的龟壳开始震动起来。 壳人见状连忙躲到了龟壳缝隙之中，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层层叠叠的纱网一阵卷动，又有几道相同的网朝着旋龟覆盖而去。 一层层紫色纱网顺着阳光飘然下落，罩在了龟壳之上，壳人们的努力完全就是杯水车薪。 旋龟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不停地挣扎着。 “这旋龟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就像莫灵曾经在绿洲城内见到的那群壳人一样，他们会不断地重复各种事情，这正是他们所擅长的。 这些薄纱也让天空更加发紫，阳光穿过这些薄纱，将整个沙丘都照射成了紫色。 他可不想被那种纱网包住，又或者被龟壳的力量撕碎。 好在，战斗的双方都没有波及他。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旋龟能够触碰到来自未来的自己，或许是那只旋龟有其他特殊的能力。 “不知道那紫色薄纱生物能不能看到我。” 战斗还在持续，但旋龟明显已经处于下风，它本就处于虚弱状态，那薄纱生物也是看准了时机趁虚而入，正不断用无尽的纱网消耗着它。 虽然目前为止，旋龟对付那纱网都轻而易举，可是紫色薄纱仍然在不停地出现，而且速度还越来越快。 紫色薄纱生物也不在乎自己的身躯被撕碎，不管是完整的纱网，还是已经破碎的网片，都一股脑地朝旋龟席卷而去。 一层层的紫色纱网就像扔垃圾一般盖去，没有任何操作可言。 旋龟只能不停地破坏，用龟壳的震动将不断袭来的纱网切成粉碎，但这样毫无节制地使用力量让它变得更加虚弱。 就在这时，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旋龟卵落在了沙坑之中。 旋龟也身体一僵，瘫软下来。 龟壳还在无力地震动着，艰难地撕碎着攻击。 它想要爬出沙坑，尝试了几次却根本没办法爬起，面对紫色薄纱生物无穷无尽的攻击，它已经耗尽了力气。 每次爬上沙坑边缘，都会滑到底部，深陷其中。 流沙滑下沙坑，将旋龟的大半个身躯困住，之前壳人发射的贝壳炮弹凝固了旋龟周围的沙丘，这让它挤出流沙更加困难。 原本是为了保护旋龟而释放的贝壳，此时却成了困住它的锁链。 力气耗尽之后，龟壳震动的速度也随之变慢，再也无力阻挡袭来的薄纱。 纱网层层覆盖，把旋龟压到了沙坑之中。 躲在龟壳缝隙之中的壳人见情况不妙，又爬了出来，想要故技重施，侵蚀纱网。 可是当贝壳爬上纱网之后，这些相互交错连接的网状结构变得愈发坚硬，给原本就无法爬起的旋龟增加了许多重量。 “神！你怎么了？”壳人们一边继续制造贝壳，一边尝试沟通他们的神。 “被困住了，出不去了……”旋龟无力地回答着。 它没有责怪壳人们的做法，而是瘫软在地，任由那些贝壳将它覆盖。 贝壳蔓延到沙丘之上，将整?龟壳埋入其中，再也看不到旋龟的踪影。 白色的贝壳仍在蔓延，形成了一道白色的小山，将关于旋龟的一切掩埋。 只有周围的那一圈潮湿的咸水湖，能证明旋龟曾经的存在。 紫色薄纱生物见到旋龟被困在沙丘之中后，便停止了攻击。 扭曲的薄纱再次喷涌而出，把原本受损的身躯完全替代，没过多久就完全恢复完毕，变成了一开始出现时的样子。 见到这紫色薄纱生物的实力如此强劲，莫灵连忙又飘远了一点。 可是紫色薄纱生物似乎看不到莫灵，对天空之中飘来飘去的方块人毫无反应。 “看不到我？” 莫灵有些不解，明明旋龟都能看到他，但这紫色薄纱生物却无法察觉。 也许，能否看到未来与实力并无关联。 莫灵也并不知道这紫色薄纱生物想要做什么。 在将旋龟困在沙丘之中后，这紫色薄纱生物就一直待在空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片刻之后，紫色的天网中央，突然闪烁出一团金光，薄纱卷着这道金光，将它放到了掩埋旋龟的沙坑之上。 那金光刚离开紫色薄纱之后，就像一个欢脱的孩子，开始到处乱撞，不停地在贝壳的裂隙之间弹射，紫色薄纱连忙抓住那金光，放到了一汪清水前。 金光见到清水之后，马上就不乱跑了，而是环绕了几圈，兴奋地钻了进去。 转眼之间就融入其中，没了踪影。 第190章 精灵的诞生（新年快乐） 那汪清水开始不断地转换形态。 一会儿像史莱姆一样在贝壳上爬行，一会儿变成一只飞鸟，在地上扑腾，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最终，清水膨胀起来，变成了一汪水潭，但金光似乎还不满意，继续变化，控制着水潭开始喷涌起来。 “这是，许愿泉？” 莫灵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但这喷泉确实与许愿泉一模一样，不管是大小和形状细节都完全对应得上。 “没想到许愿泉居然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 这也让莫灵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过的，那小精灵的内部细节： 身躯就像是一种金光编织而成的柔软毛线团，没有任何器官与核心，不像任何已知的生物。 许愿泉内的水流非常普通，但内部的金色光线却很特别。 紫色薄纱生物见那金光已经沉入水流之后，便开始缩小身躯。 不一会儿，那水流之中的金光就注意到了外来者，从一旁的水流中飞了出来。 此时的金光还是像被紫色薄纱生物抓在手中时一样，非常跳脱。 用纱网包裹海龟时，那薄纱也因此被沾湿，此时这些水分都在不停地被排除出来，化作雨滴从天空中落下，落在本就湿润的泥沙之中。 相较于展开的时候，这时薄纱生物动作很慢，一边收缩，一边将薄纱卷到的脏污抖掉。 金色的光芒完全内敛，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紫色小精灵似乎非常着急，在水流空间内飘来飘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金光居然是来自于紫色薄纱生物，但它们之间又有何关系？ 紫色薄纱生物创造许愿泉是什么目的？ 这金光又有什么作用？ 莫灵不得而知，只能继续看下去。 与许愿泉的小精灵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只小精灵的颜色却是紫色的，全身由紫色的光线编织而成，密密麻麻的薄纱折叠其中，纤细而繁密。 这也让天空之中下起了沙雨，刚刚的大战过程中薄纱上沾满了沙子，此时都被卷动着抖落了下来。 没有薄纱阻挡，凝滞的风沙再次吹起，这紫色的小精灵迎着风沙，扎入了许愿泉之中。 与此同时，莫灵也连忙靠了上去，飞入了许愿泉，想要看看那泉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金光完全融入水流之后，许愿泉也不再变化了。 紫色的小精灵刚刚扎入许愿泉之中，就来到了一片未知的水流空间。 莫灵越看越惊讶。 铺天盖地的紫色天网开始落下，不断地向内卷曲折叠，将铺在天空之中的薄纱隐藏于褶皱之中。 这团鸡蛋一样的光团在紫色小精灵的周围不停跳跃着，弹来弹去，围着它转圈，似乎也没什么智商。 一段时间之后，薄纱生物已经收缩成了小小一团，变为了一个小精灵的模样。 就连水流上呈现出的愿望画面都是那金光的投影。 这就是许愿泉后来用来“招待”许愿者的地方。 不过莫灵还是能从那水流深处看到不时溢出的金光，似乎它还没有完全适应。 它甚至连自己的行为都有些无法操纵，如同弹球一样，在水流空间里窜来窜去，撞到水面之后就融入其中，紧接着又从水流中加速飞出。 就这样反复循环。 不过金光还是乐此不疲，就像一位顽皮的孩子，围着中央的紫色小精灵转圈。 直到那缥缈动听的声音再次从紫色薄纱生物化作的小精灵口中传出时，金光才停下了脚步。 “别玩了。”紫色薄纱生物看着乱窜的金光，有些无奈。 金光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没再乱弹了，而是滚到了紫色薄纱生物的面前，愣愣地望着它。 明明金光并不大，但紫色薄纱生物却畏惧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在害怕它。 “这紫色薄纱生物居然在恐惧？”莫灵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那铺天盖地的紫色天网还令莫灵无法忘怀。 这实力如此恐怖的生物居然还在恐惧眼前的金光。 金光到底是什么来头？ 正当莫灵思考时，金光发生了变化。 一条条金色丝线从光团中释放而出，开始不断地交错编织，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紫色小精灵的样子，只是它全身金光闪烁，显得十分神圣。 就这样，两只不同颜色的小精灵面面相觑，画面十分唯美。 金色小精灵模仿着眼前紫色小精灵的动作，也做出了害怕的表情。 清澈而温柔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别玩了。” 它似乎在重复紫色薄纱生物的话语。 “你是在学我吗？”紫色小精灵好奇地问道。 “你是在学我吗？”金色小精灵也学着，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不仅如此，金色小精灵还在适应自己的新形态，开始尝试在空间之中到处乱飞，它飞行的姿势也十分古怪，就像是被人抓着到处甩，毫无美感可言。 飞着飞着，它又开始玩了起来，像是被扎破的气球，在水流空间之中迅速地弹射起来，一会儿扎入水流，一会儿又猛地飞出。 它一边飞着，还一边发出“呼呼呼”的声音，似乎是在模仿外面的风沙。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这金色水流飞到他身前时，还停了下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学我吗？”对着莫灵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它就没再理会莫灵，继续开始乱窜。 莫灵突然意识到，这金色小精灵也有穿透历史虚像看到未来的能力。 不过此时的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存在，就像一名天真的幼童一样，只顾着玩。 相比之下，紫色薄纱生物就显得很着急，它飞到金色小精灵前进的路径之上，将它挡了下来。 看着发愣的金色小精灵，紫色薄纱生物尝试地将手放在前方，用纤细的拇指与无名指围成了一个圈。 那是一个橄榄的形状。 见到这一幕，莫灵大为震惊。 “这是蜃气第一次被发现时，沈平对那蓝色橄榄摆出的手势！” 难道紫色薄纱生物是想要对金色小精灵许愿？ 这金色小精灵与记载之中的蓝色橄榄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紫色薄纱生物此时摆出的手势，莫灵怎么也不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看到这一幕，刚刚还到处乱跑的金色小精灵，突然安静了下来。 它看着那熟悉的手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第191章 薄纱之愿（龙年大吉） 两只小精灵又恢复了之前那面面相觑的样子。 只不过，此时紫色的那只，正将手臂举在空中，摆成了一个橄榄的形状。 金色的那一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手势，眼眶之中光芒流转，就像一尊呆滞住的雕塑。 这时候，金色小精灵突然没了之前那跳脱的样子，变得十分安静，表情若有所思。 紫色小精灵看着对方的反应，也明白自己的手势起了效果，连忙将手举到了金色小精灵的面前，期待地望着它。 “它这是在许愿吗？” 这么强大的生物，也会有得不到的东西？ 莫灵很不解，紫色薄纱生物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难道只有这金光能满足它的愿望？ 正想着，眼前的金色小精灵就有了反应。 它的表情开始在呆滞与严肃之间变化，就像是那手势触发了它的某种机制，有两种人格在它的体内发生了冲突。 一种人格似乎不想理会这个手势，想要继续到处飞着玩，另一种人格则在控制着它留下来，正视眼前的一切。 那是属于猎人的铭牌。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一片充满了紫色树木的森林之中。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很久，少女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 只有一个人类少女。 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爆开，射入身侧的水流之中，模糊的金色虚像开始在那覆盖的光芒的水流之上显现出来。 就这样，少女在紫色虚空之中闪转腾挪，在一根根绳子的作用下被拉到了一个泛着刺眼紫光的出口。 画面非常奇怪，这里没有路，也没有能够提供摩擦力的东西，但她还是一直在走，似乎只有这一?动作。 虽然画面很模糊，但两只小精灵都无法控制地望向了那倒映而出的愿景。 就在这样的冲突之下，金色小精灵的身体开始了抖动，在不断地抖动之中，身上的金光愈发强盛。 不过，似乎是因为金色小精灵状态的原因，这愿望的画面特别模糊，还断断续续的，视角也经常晃到别处，十分怪异。 最奇怪的是，金色水流之中的画面一直在天旋地转，不停地滚动，就像是有一个到处乱飞的摄像机，不停地跟随着这名少女。 一个看不清身影，正不断行走的人类少女。 就像之前看到的愿望虚像一样，属于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在那金色水流上映射了出来。 就像有一层紫色的滤镜，将周围的一切都覆盖了起来，但少女似乎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继续在森林里走了起来。 画面很简单。 她正在行走在一片无尽的紫色虚空之中。 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什么都没有，少女就在虚空之中，缓慢地走着。 明明行为举止都非常奇怪，但她就这样直愣愣地返回了附近的监测站里，身上也凭空出现了一条看不清花纹的铭牌。 她看向了紫色虚空之中的一个方向，然后伸出手抓了过去，就像抓住了一根绳子，被瞬间拉了出去。 她接取任务，参加其他的猎人队伍，在这个过程中，少女从来没有受到其他人类的怀疑，她也慢慢地与正常人越来越接近。 少女开始学会说话，学会与别人正常地交谈，行为举止也变得正常起来。 画面一转，她已经独自一人爬上了翻转山脉…… 就在这时，这古怪的画面戛然而止。 看完这画面，莫灵的内心已经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是一个人？ 而且那画面还如此模糊不清，难道是金色小精灵的许愿能力还不熟悉？ 想到这，莫灵又看向了空间之中的两只小精灵。 紫色小精灵看完画面之后非常高兴，手上还不忘比着那橄榄形状的手势，满脸期待。 而金色小精灵却是面露迷茫，打量着自己身上的金色光线，似乎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身上会延伸出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紫色小精灵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向着对方问道。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金色小精灵喃喃道，它又把紫色小精灵的话重复了一次。 “能实现我的愿望吗……”一边发着愣，这金色小精灵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动作。 它环绕着紫色小精灵环绕了一圈又一圈，满脸迷茫，口中还不断地重复着：“愿望、愿望、愿望……” 那声音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终于，它不再环绕，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但是你的愿望，我会收下，作为代价。”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金色小精灵说话突然变得利索起来，身躯也不再抖动。 飞到紫色小精灵的面前，它举起手，点到了对方的脑门上。 平静而流畅的话语从它口中说出：“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一刻，它似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的职责，重新拾起了那实现愿望的能力。 紫色小精灵满脸欣喜，自觉地将头凑到了金色小精灵的手指上，任由手指上散发的金光进入自己的身体。 荡漾的金光像是水波一般，传入紫色小精灵的身躯之中。 此时的金色小精灵，既专注，又认真，它已没了之前的迷茫，专心致志地控制着金光。 不过，它实现的愿望的过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将手指放在紫色小精灵的头上许久，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莫灵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他也很期待到底会发生什么。 相比于未来的金色小精灵，此时的它看起来并不这么内敛，四溢的金光充斥在水流空间之中，实现愿望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十分简单粗暴。 帮助紫色薄纱生物实现愿望的过程很漫长，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细微的变化开始出现。 紫色小精灵慢慢被金光所沾染，身躯之上抑制不住地发出紫色的纱网，那纱网刚刚出现，就被金光压制消散。 金色光芒化作牢笼，将散开的纱网捆入其中，扭曲成一个人类女性的形状。 金光中的小精灵似乎因为力量使用过多，有些萎靡。 没过一会儿，清澈而温柔再次响起： “按照你的愿望，我会把你变成人类……” 第192章 化身成人 这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居然是成为人类！ 莫灵惊讶之余，也瞬间明白了它为何要这么做。 就像有人喜欢猫，甚至想要自己也成为一只猫一样。 这是一种极度的痴狂。 但莫灵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它非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金色的光芒愈加强盛。 相比于未来的许愿泉，这时的金色小精灵似乎对于力量的使用非常简单粗暴，实现愿望的手法也无比快捷。 它没有制造什么遗物，也不在乎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实现愿望，甚至不在意力量的消耗。 即使它已经陷入了萎靡，但他还是继续高功率地输出着自己的能量。 非常地不成熟。 不过，紫色薄纱生物的愿望似乎已经快要完成了，原本的外形已经不复存在。 莫灵看着那人类的器官逐渐生成，属于人类的一切出现在了这只未知生物的身上。 莫灵知道这金色小精灵一直看得到自己，但也很意外它居然会认真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只剩下人形的网状薄纱，正在不断地凝聚成实体。 不见了。 那就是之前金色愿望画面之中，不断行走的少女。 此时的金色小精灵似乎瞬间成熟了许多，就像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 “回到正确的位置上去了。”小精灵开始给莫灵解释起来：“她的愿望，是变成人类，但并不是简单地变成人类。” 未知材质的紫色薄纱，在慢慢变为白皙的肌肤，金色光线穿梭其中，如同打印机一般构造出一具完美的躯体。 那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少女，此时还看不清样貌，在四溢的金光之下慢慢成形。 小精灵虽然看起来有些萎靡，不过周围水流上的金光还在回归它的身躯，帮助它恢复着精力。 不过莫灵还是不明白小精灵的意思：“回去了是什么意思？回到哪了？” “重逢？”莫灵追问道。 而且似乎态度还非常好。 “她去哪了？” “不过，重逢很快就要到来！” 然而，就在那少女的身躯趋于完整，莫灵想要看清楚样貌的一瞬间，光芒包裹着那身体，瞬间消失在了水流空间之中。 “她想要的是泯灭自己原本的存在，再创造一个‘人类’的她，所以实现愿望之后，她就回去了，回到了那个‘人类’的她身上。” “回去了。”金色小精灵听到莫灵的问题，有些虚弱地回答道。 那种缥缈而虚幻的感觉慢慢消失，金色的牢笼将其拉入凡间，化为同样柔软的肉身。 它身上的疲惫感也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莫灵控制不住地问道。 “是的。”与莫灵交谈的过程中，小精灵已经逐渐恢复了精力。 它小手一挥，水流空间就被划开了一个大口。 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快来了！你看！”小精灵又变得活力满满，它指着缺口外的天上，催促着莫灵和它一起观望。 天空之中，一?黑点凭空出现。 那是一个少女。 不过远远看着有些奇怪，她身上好像带着很多奇怪的物件，让她的影子显得十分臃肿。 等到那少女慢慢坠落，莫灵才看清楚那些物件是什么。 那是一根根长短不一的梭子，上面缠着五颜六色的丝线。 少女正穿着一身颜色极其杂乱的衣服，迎着风向下跌落。 她见到底下坚硬的贝壳，连忙唤出身后一根绑着蓝色丝线的梭子。 那丝线顺着下落的方向飞出，迅速形成了一道斜线。 紧接着，那丝线就迅速膨胀，变成一道奔涌的水流，少女就顺着这水流向下冲去。 丝线也跟着少女不断延伸，水流将原本还在坠落的少女托起，减缓了她的速度。 在即将到达地面时，那水流又突然弯曲，拐了个弯，向天空中奔涌而去。 少女就在即将坠地之际，被回转的水流冲向半空，跃出水面，平稳落地。 梭子将所有蓝色丝线收回，又打了个圈，回到了她的背后。 除了全身湿透之外，少女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莫灵看着这熟悉的少女，心中的惊诧已经无法抑制。 “李想衣？” 她怎么在这？ 这不是过去吗？ 这一瞬间，未来与过去的影子在莫灵脑海中重合到了一起。 他不敢相信地望向小精灵：“这就是人类的‘她’？” 小精灵欣慰地点了点头：“没错，人类的她，现在她应该是要完成之前未完成的事情了。” 小精灵话音未落，李想衣已经开始了行动。 她双手一挥，身后纤细的梭子全都飞了出来，在天空之中交错穿行。 五颜六色的梭子在半空中拉出一条条曲线，缠绕在上面的丝线也在梭子飞行的过程之中飞了出来，交织在了一起。 逐渐形成了一道彩色的纱网。 就像曾经的薄纱生物所做的那样，只不过这纱网从紫色变成了彩色。 没有之前的薄纱那样铺天盖地，彩色纱网显得有些单薄，飘在空中甚至有些看不清楚。 然而，当李想衣控制这纱网覆盖到大地上时，却发生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黑色的丝线钻入贝壳，扎入深深的地下，没一会儿，就有一种漆黑的能量被抽取出来。 愈加发黑的丝线交织到其他颜色的丝线上后，这种能量迅速被传输到各处。 棕色的丝线化作一条条由泥土构成的长龙，在坚硬的贝壳之上蜿蜒爬行起来，所到之处便留下厚实的泥土，这些泥土迅速将原本泛白的贝壳地面覆盖。 绿色的丝线追随着泥龙，撒下绿色的星光，钻入松软的地面。 黄色与蓝色丝线紧随其后，阳光与水分刺激着泥土之中的绿色星光，星光瞬间膨胀，各种不同种类的植物钻出地面，茁壮成长。 红色丝线独自来到空中，汇聚成一团线球，紧接着就冒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这光芒之中带有一种极强的诱惑力，沙丘之中的小生物都被刺激得爬了出来。 见到这些生物之后，白色丝线缠绕而上，把它们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物种，原本单一的生物种群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不仅如此，其他各种奇异的丝线也在发挥惊人的功效…… 就这样，李想衣硬生生地在白色的贝壳上，创造出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 她如同神?一般，站在绿洲中央，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飞梭在她的周围旋转，如同一颗颗环绕的行星。 交织的丝线不断地重现之前的情形，很快环形的咸水湖内部就被绿洲所覆盖。 莫灵看着这造物主一般的行为，无比的震惊。 “她从地下抽了什么？”那漆黑的能量，似乎就是创造绿洲的力量来源。 一旁的小精灵托着下巴，淡淡地回答道： “龟苓膏。” 第193章 彩虹梭 龟苓膏。 一个直白，却概括了一切的回答。 虽然这解释非常恶趣味，但却也简单至极，让人很容易理解。 “这是在抽取旋龟的能量。” 那黑色丝线钻进了地下，抽取旋龟的能量，再将这些能量传输给其他丝线，因此产生了这种近乎创造一切的效果。 “旋龟对于绿洲来说功不可没啊。”莫灵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它既用自己的身躯当做了地基，又制造了能够贮存绿洲水分的环形水道，就连创造绿洲的能量都是由它提供的。 甚至连它身上的壳人眷族，都是制造绿洲的帮手。 但这肯定非它所愿。 看着那被无数飞梭环绕着的李想衣，莫灵一头雾水。 绿洲创造完毕，李想衣身边的梭子飞速旋转，彩色的纱网迅速收回，各种颜色的丝线被一根根地抽出，旋转着回到了梭子上。 比如左右不分。 当其他人说到一些方向相关的词汇时，使用者脑子里会想不起来这个词汇代表的意思。 最开始，方向感的缺失只会出现在一些很小的方面。 在小精灵的介绍下，莫灵逐渐了解了那件名为“彩虹梭”的遗物特性。 就在梭子返回的一瞬间，李想衣的表情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但代价就是使用者方向感的缺失。 “她怎么了？”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正思考着，一旁的小精灵看着李想衣，平静地说道：“该结束了，她以后就可以做一个纯粹的人了。” 莫灵此时很困惑，为什么之前的紫色薄纱生物，现在的李想衣，要费尽心思地制造出绿洲。 最后，她只能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不停地扭着自己的脑袋，困惑地东张西望。 “嗯。”小精灵继续望着远方。 这件遗物非常强大，各种丝线都有无比奇特的能力，上限很高，如果能量充足，甚至能够毁天灭地。 她又是双手一挥，梭子一根根地回到了背后。 这时，使用者只是对一些方向词汇混淆模糊。 “结束？” “方向感缺失更加严重了，这是那件遗物的代价。”小精灵解释道：“那件遗物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让所有方向缺失的……” 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毛病，分不清左右。 身子变得歪歪扭扭，她就像站不稳一样，开始在原地转起了圈。 不仅如此，她还举起手指，开始胡乱地指了起来，一会儿天一会地，没一会儿又打起了圈。 说到“左”，使用者就会思考很久“左”代表的意思。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 很快，使用者就开始分不清各种方向了，前后左右，东南西北，这些名词对她们来说都成为了一种高难词汇，极其难以理解。 就像和一位从未见过大象的人，描述大象的形状，其他人很难和彩虹梭的使用者描述方向相关的词语。 这?时候，使用者就会出现方向错乱。 让她往东，她就往西，这不是因为她倔强，是因为真的分不清楚。 “东”和“西”，在她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紧接着，使用者就会陷入对任何方向都无法理解的程度。 比如对一个彩虹梭使用者说：“重力的方向是向下，这来自于地球的吸引力。” 她能够理解一整句话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下”在哪。 能够亲身体验到的重力感，已经和她对于方向的感觉完全分割。 如果强行让一个彩虹梭使用者将自身对于重力的感觉和“下”的方向感联系到一起，代价甚至会影响到重力感。 使用者会瞬间不明白自己的重心在哪，对自己站在地面上的感觉产生错乱。 这也是下一步使用者将会经历的问题。 因为人类的方向感，本来就是和各种感觉联系在一起的，不可能完全剥离。 当用重力感理解“下”时，重力感就会被影响，陷入混淆。 当用肢体感理解“前后左右”时，肢体感也会被影响，对自身的肢体产生模糊，分不清自己的身体的部位。 心脏在“左边”。 胃在“左下方”。 头在“最上方”。 左手、右手、上肢、下肢…… 这些感官，都会被逐渐模糊，甚至连使用者眼中的其他人，也会变得肢体混乱。 小精灵说道，在这个时期的彩虹梭的使用者眼中，其他人类都是一团团糅合而成的肉体，没有什么上下左右之分，也没有什么眼睛鼻子。 因为这些器官的方位，都能够帮助使用者“理解”方向，所以它们也会被遗物的代价所影响。 这个时期之后，使用者对于世界的理解已经完全不同了，任何事物都是没有方位的杂糅，世间一团混乱： 眼睛长在翅膀上的鸟在树上爬。 旋转的树叶越过山一样的树枝在湖中漂荡。 舌头舔着手肘。 牙齿啃噬肚皮。 …… 使用者只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适应这个世界，将“方向感”完全剔除出自己的思想。 尝试用直觉去感受这个世界。 他们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是扭曲杂糅的电影画面，一幕幕地呈现在面前，没有什么空间感，只有不断跳跃的奇异画面。 使用者就像这个诡异世界的跳跃者，看着自己从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到另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周围的一切又换一种新的扭曲方式。 只有直觉和天赋足够强大的使用者，才能够直面彩虹梭的代价，完全适应那种失去方向感的感觉。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人类在经历各种事情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联觉”，本来是能够帮助理解空间与位置的，但这些“联觉”又会被彩虹梭的代价影响。 比如美食的香味代表的就是厨房的“方向”，剁肉声就是“案板”的方向，键盘敲击声就是书房的“方向”，哗啦啦的流水声就和难闻的气味就是厕所的“方向”。 这些关于“方向”的感官，很快也会被代价所影响，产生混淆。 和视觉上的模糊一样，这些气味、听觉里关于“方向”的信息会被完全混乱，一点都不剩。 于是，使用者就开始能听到书房里的剁肉声。 厨房内键盘的敲击声。 闻到床底下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 还有厕所里美食的香气…… 第195章 窃愿者 小精灵飘到一旁，坐在了水流之上。 一直看起来非常乐观的它，现在却显得十分失落。 “我的愿望正在实现，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的。”小精灵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还不用自己实现，会有人帮着我慢慢实现的，我只要看着就好了，为什么我还不开心呢？” 小精灵看起来非常困扰。 莫灵看着它，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历史的虚像已经让莫灵了解了很多，绿洲城的出现，李想衣的来历，许愿泉的诞生，他唯一看不懂的就是这只小精灵。 诞生于连紫色薄纱生物都在害怕的金光，拥有夺取愿望与实现愿望的强大能力。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能够操控愿望的生命。 记忆中的一幕幕不断涌现。 说着说着，小精灵的声音越来越小，低下了头：“原来我还是不开心。” 但眼前这只未知的生命，居然在思考自己开不开心？ “未来的我，看起来开心吗？” 小精灵突然抬起头，向莫灵问道。 在和小朋友们交流时，也是一副温柔的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烦。 这也让莫灵想起了有人撒谎时，未来的小精灵瞬间消失的笑容。 听完莫灵的讲述，小精灵低下了头。 “未来的我居然会这样做，愿望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它一定很生气吧。” 面对小精灵询问的目光，莫灵只好将自己所见告诉了它。 “你不知道吗？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莫灵不解地反问道。 小精灵会制造一些带有未知副作用的遗物，作为撒谎的惩罚。 它沉思片刻，回答道：“不按照真实愿望许愿，我也获得不了愿望，等于没有支付代价，那些人应该会被我请出去吧？未来的我是这么做的吗？” 小精灵的一切都充满了迷雾。 未来的小精灵，似乎一直在实现着绿洲城小朋友们的愿望，脸上也总是带着笑容。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精灵愣了一愣：“原来未来的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莫灵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开始回忆了起来。 “我只能看到一部分，也看不到我自己。”小精灵摇摇头，毫无顾忌地说道。 莫灵不知道小精灵是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以为它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撒谎的人只是一小部分，我看它笑得挺开心的。” 想到这，莫灵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有人撒谎，不按照内心真实的愿望许愿，会发生什么？” 小精灵还是一脸沮丧：“希望如此。” “不过我也能想到，未来的我会在赐予那些撒谎的人的遗物上动手脚，让他们承受该有的代价，这是为了防止被人利用。” 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它坐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趁小精灵发呆之际，莫灵继续打量着这熟悉的水流空间，滴落的水滴穿过自己身体，没有一丝感觉。 他伸手尝试接住水珠，却没有熟悉的触感，只能抓到一股潮湿黏滑的水汽。 “还是蜃气。” 这里的蜃气浓度似乎很高。 “难道蜃气的浓度与回溯的时间有关系？” 浓度越大，时间越久远？ 莫灵又偷偷摸摸地将一股水流传进了方块之中。 就这样，一滩水哗啦啦地洒在了金属地面上。 “传送能力的确能够穿透时间与幻象。” 这让莫灵想起了马丁之前对他所说的，他的传送能力似乎能够凭空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 让虚幻变为现实。 莫灵又想起了之前用罐头砸鸟的事情。 “现实也能变成虚幻？” 还是说，本来不是虚幻？ “得找个东西证实一下。”莫灵环顾四周，只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小精灵。 似乎能够连接到未来的东西，只有这只小精灵了。 犹豫再三，莫灵还是打算付诸行动。 虽然这小精灵看起来充满了谜团，但目前看来还是比较友好的一类生物，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冲突。 “能帮我个忙吗？”莫灵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 小精灵被打断了思考，愣了一下，看向莫灵。 “你也要我帮你实现愿望吗？我看不到你的愿望，实现不了，你自己实现吧。”它有些抱歉地说道：“你看起来空空的，好像什么愿望都没有。” 莫灵顿时听愣住了。 “空空的？” 想了想，方块确实是空空的，只有他自己待在里面。 “不过我现在不是方块人吗？” 思考片刻，莫灵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不是让你满足我的愿望。” “那是要我做什么？”小精灵显得很是期待：“我还有别的用处吗？” 没有回答小精灵后面这句听起来怪怪的话，莫灵向前走了几步，请求道：“我想让?帮我带个东西。” “带东西？”小精灵有些不解。 “是的。” 莫灵将视野放进了方块，开始寻找起来。 方块内现在显得有些凌乱，马丁的床放在角落，床上放着按钮，床侧面的角落堆着一大堆食物，还有一个角落放着莫灵收进来的各种杂物。 最后一?角落的空间留给莫灵自由活动。 方块内一尘不染，传送能力扫荡过后一颗灰尘都没有。 视线在方块内扫视片刻，莫灵看到了一件物品。 一瓶罐装可乐。 莫灵经常拿这罐可乐来练习传送能力的速度，把可乐抛到空中，又在下落的时候接住。 然而，因为各种情况，莫灵总会分神，这罐可乐也被砸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易拉罐上满是伤痕，外表也被刮出了千奇百怪的划痕。 “就它了。” 转眼间，莫灵就把这罐可乐拿在了手上。 “帮我带着这罐可乐吧，如果你在未来看到我，或者看到一个方块样式的遗物，请帮我交给他。” 说着，莫灵就把这罐可乐交给了小精灵。 小精灵两只手接住了可乐，打量了片刻，好奇地问道：“你带这个做什么？” “做个实验。”莫灵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小精灵并没有迟疑，将这罐可乐放到了一旁的水流之中，用带着金光的水流将可乐保护了起来。 “需要什么报酬吗？”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现在非常害怕小精灵狮子大开口，他的请求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更何况面对的还是一只未知的遗物生命。 “不需要，感谢你的信任。”小精灵居然对莫灵鞠了个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听到这，莫灵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将现实的物件投入到历史的虚像之后，能不能再次影响到现实。 易拉罐的降解需要两百年。 如果实验真的能够成功，那将会是一罐穿越了时间的可乐。 第196章 历史重叠 当莫灵与小精灵告别时，它还是依依不舍。 但潮湿的蜃气不断提醒着莫灵，他必须找到离开虚像的方法。 “未来再见吧。”撂下这句话之后，莫灵又飘向一道虹光曲面。 “不知道这次又会去哪。” 更加遥远的过去吗？ 那时候的绿洲，应该只是个人迹罕至的沙漠吧。 这次的虹光曲面似乎有些奇特，在空中不断地移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冲击着。 另外一侧的蜃气异常汹涌。 莫灵咬咬牙，钻了进去。 可一进入其中，就看到了无比惊人的一幕。 一些无法形容的怪状黑影开始在莫灵身边环绕，这些黑影的身上长满了片状的鳍，鳍还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像是宇宙旋转着的星云。 不知道是它们的目光正盯着莫灵，还是它们无意识地瞥视，莫灵只觉得自己暴露在了一片尖刺之中。 明明是在沙漠之中，为何会出现一片海？ 那是来自于内心的寒冷。 明明这只是虚像，却让莫灵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好像水流在剧烈地冲入他的肺部。 这还是深渊二层吗？ 这是绿洲城花园。 莫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冲了过去，钻入虹光，来到了一片花园之中。 厚重的呜咽声从看不见底部的无底海沟中传来，听不清是生物的叫声，还是深渊的呼唤。 莫灵刚刚出现，就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可莫灵身上的寒冷却没有消失。 漆黑的远处，似乎有很多东西在凝视着他。 四面八方都一样，目光越来越多，沉闷而浓郁的水流也开始滚动起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无意识地搅动着。 窒息。 这是一片海。 那些模糊的水流之中有无数庞大的生物正游荡着。 那是芒刺在背的感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感觉强烈地刺激着莫灵。 就在莫灵喘不过气来时，不远处闪现出一片淡淡的虹光。 这是阳光照射不到的深海。 “刚刚那是深海？”莫灵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一望无际的海。 莫灵喘着粗气，看向周围，绿洲城的绿化做得很好，绿树成荫，明明只是一个监测站，但公园却做得和地球上大都市里的人民公园一样。 身边黑影闪过，莫灵下意识地以为那是深海中的某些生物，当看过去时，才发现只是某些路过的路人。 他们慢悠悠地在公园里来回走动，一些老人正练着姿势古怪的健身操。 摆动的手臂让莫灵恍惚之中好像看到了，深海中的那些古怪黑影身上的鳍。 有些老人手上还握着反光的“宝剑”，未开刃的剑光芒四溢，刺得莫灵一阵眩晕。 一声呜咽传来，风吹过不远处的高楼，两栋高楼之间是看不见底的海沟，也是看不见顶的蔚蓝天空。 莫灵一阵恍惚，深海与绿洲城就在这一瞬间产生了重叠。 他突然意识到，他此时还站在不同浓度蜃气的交接处！ 那不是幻觉！ 海底的火山猛地喷发，炽热滚烫的岩浆撕开了黑暗，泛光的岩石裂缝在海底蔓延。 与此同时，绿洲城的大地猛地裂开，一道裂缝从远处向公园逼近。 地震开始了。 大量火山碎屑物质卷起沉淀多年的海底泥沙，翻涌着侵蚀原本就浑浊不清的海。 绿洲城的裂缝之中，也开始飘起泥沙与尘埃，那些埋葬在绿洲城底部的贝壳粉尘在不经意之间来到的地表附近。 深海之中的黑影开始慌忙地逃窜，那不知是鱼还是软体动物的生物躲避着卷动的火山灰。 公园里的人群也开始四处奔逃，远离裂缝，在四散的烟尘之中竟也变成了摇曳的黑影。 摆动的手与鳍，分不清。 宝剑落地，光芒黯淡，鱼鳍之上的星辰也随之覆灭。 莫灵同时落入了卷起的火山灰与裂缝溢出的烟尘之中。 双手一抓，没有什么海水，也没有什么烟尘颗粒，只有潮湿的雾气。 没有温暖的阳光，也没有冰冷的海水，只有微凉的黏腻。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就在莫灵因为那奇妙的感受而发愣时，他突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这声音清澈而温和。 是小精灵！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一只小精灵正满脸期待，望着一名躲在公园长椅下的绿洲城居民。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同样的声音从漆黑的深海中响起。 一只完全相同的小精灵正飘在海底的石块上，询问着蹲在石块旁瑟瑟发抖的女人。 看着那在深海之中毫无影响的女人，莫灵突然意识到，这是被困在历史虚像之中的绿洲城居民！ 似乎因为站在了虹光的交界处，蜃气的幻象构造出现了问题，让莫灵能够看到那些活动的人。 “不要撒谎哦。”两边的小精灵同时警告。 “好，好。”两人都害怕地答应道。 果然，小精灵并没有消失，而是隐藏起来了，封住喷泉并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现在的小精灵似乎还在遵循着作为许愿泉的职责，不停地询问着居民的愿望。 “它难道一直在实现愿望吗？” 这段蜃气蔓延的时间，也许小精灵在其他莫灵看不到的地方，也满足了很多人的愿望。 而且似乎实现愿望的对象毫无限制，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小精灵都来者不拒。 那躲在石块旁瑟瑟发抖的女人在小精灵的催促下，颤颤巍巍地说道：“我想要逃出这里。” 她大概不知道这是蜃气带来的虚像，只是觉得被拉到了什么诡异的空间之中。 听到女人的“愿望”，小精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在撒谎！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真正想要的是陪伴你来到深渊二层的同伴复活，他因为救了你而在任务中牺牲，你的内心饱受煎熬，这是?最为渴望的东西，你甚至做梦都在想这件事情。” “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小精灵的语气冷漠而平静，它一边说着，女人也一边流下了眼泪，嘴里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但是她小声的恳求并没有起效果，小精灵继续念叨着：“你想要和他一起在绿洲城里幸福快乐地生活，和他一起在公园里闲逛。” “你想要和他一起在绿洲城电影院里看大灾变前的老电影，想要一起吃地球上没有的美食。” “想要和他在绿洲城监测塔上看深渊二层的第一缕阳光，想要和他躺在家里，看着窗外落下的夕阳。” “想要牵起他的手，站在高墙上俯瞰整个美丽的绿洲。” “想要两人都找到一份不再外出的工作，在绿洲城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女人已经泪流满面，小精灵却依然毫无怜悯。 “为什么要撒谎呢？” 第197章 快许愿 昏暗的深海之中，发着金光的小精灵还不断逼问着，女人瘫坐在一旁，默默地哭泣。 泪滴穿过深海的水，却没有融入其中。 她内心的渴望被小精灵毫无感情地念了出来。 那既是最极致的渴望，也是最极致的痛苦。 求而不得，才是愿望。 女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小精灵的声音却依然刺入她的耳膜，那原本的之音此时就像恶魔低语一般。 毫无感情地念完女人内心所想之后，小精灵又冷冷地盯了她许久。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按照你所说的。” “让你逃出这里。” 小精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催促道：“快许愿吧，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然而，居民并没有马上许愿，而是看向小精灵，质问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现在的状况是?搞出来的？” 莫灵看向那公园长椅下的绿洲城居民，他此时也在被小精灵询问着。 “是的，你可以许愿了。” “它把女人送到了哪去？” 莫灵看着眼前这一幕，无比震撼。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小精灵再次询问道。 “发生什么了？” 他的声音一下子响亮了起来，双腿也不再打颤。 不过，他还是害怕得两腿发颤。 相比那不知状况的女人，这位居民好像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场景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处于某种回溯之中。 他似乎知道小精灵的来历。 小精灵再次无视了居民的警告，似乎它的脑子里只有愿望。 小精灵目前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就让你逃出‘这里’吧。”女人消失之后，小精灵淡淡地说道。 听着小精灵的话，居民环顾四周，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是许愿泉？” 居民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小孩子才要许愿，我的愿望自己能完成，你去找别人吧。” 他环顾着周围崩毁的大地：“如果真的是你搞出来的，你最好尽快恢复。” 仔细观察，小精灵的表情微微扭曲，冷漠之中带着一丝呆板。 刚一戴上，那项链就开始震颤起来，一阵光芒裹挟着女人，一瞬间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小精灵举起手，给女人戴上了一串项链。 “每个人都有愿望，小孩子也有愿望，成年人也有，你当然也有，为什么不让我实现呢？” 听到小精灵的问题，居民怪异地看着它：“为什么要让你实现？那是我的愿望。” 他的语气平静而自然。 小精灵就像被居民的话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你在绿洲城也待了这么久，也算是绿洲城的一员了，绿洲城的人对你也有感情，及时收手吧。”居民似乎认定了小精灵就是搞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停地劝告它。 可两人都像在自说自话。 小精灵完全不理会居民的劝告，抬手一挥，一道金色的画面凭空出现在一旁。 那是这位居民的愿望。 他不由自主地向那画面看去。 作为一名绿洲城的农民，他的遗物能让植物转变形态。 比如让土豆苗上长出西瓜的果实，但只需要培育土豆的环境。 整个绿洲城的水果基本上都是由他的蔬菜大棚提供的。 一个种植白菜的大棚能产出各个季节的水果，草莓、橘子、芒果，只要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他猎人铭牌上的称号是“幻植”，可在绿洲城别人都叫他“大棚王”，因为高墙外的大棚就是他的王国。 明明是?这么土的称号，但他也乐此不疲。 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烦恼。 绿洲城的人口越来越多，水果的供应量严重不足，他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这也导致绿洲城的水果越来越贵。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水果还是不够。 遗物的代价会让他把身边的一切物体都当做植物，这是一种观念扭曲。 越使用遗物代价就会越明显，不过这些年来大棚王已经可以做到忽视这种扭曲，但这种代价还是会让他的工作效率降低。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让绿洲城里劳累的猎人们都吃上新鲜的水果，听起来非常简单朴素，但却很难实现。 金色的画面上，出现了所有人都吃上水果的画面，其乐融融。 看着这画面，大棚王露出了向往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渴望。 “怎么样，让我帮你实现吧？”小精灵诱惑道。 可是它的这句话，却打破了大棚王的幻想。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实现。” “我准备招聘一些能够控制植物的猎人，或者是找到一些能够催生作物的遗物，实在不行我就上报官方，让他们帮我找。” “食品在深渊里可是大事，拥有这类遗物的猎人也不少，我就不信没有人能和我干一样的事情。” 大棚王自信地说道。 但他这份自信却让小精灵慌了神。 “你的愿望很简单，我也很容易帮你实现，只要你对我许愿就好了，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小精灵摊开手，手掌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手电筒。 “只要照射到植物，就能让植物加速生长的手电筒。” 大棚王瞪大了眼睛，看向那手电筒，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小精灵见打动不了他，又伸手一变，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照相机。 “能够复制物体的照相机，只要照片还在，就会源源不断地在照片上制造所拍摄的物体，代价也很简单，需要拿卫生纸当作胶卷。” 一边说着，它一边期待地瞥向面前的大棚王。 大棚王一脸震撼，直勾勾地看着那照相机，口水都快要流到了嘴边。 “怎么样？” 大棚王点点头：“不错。” 听到他的回答，小精灵欣喜若狂：“那你快对我许愿，我就把这照相机给你，还有刚刚的手电筒，你如果想要，我可以一起给你。” 大棚王还在直勾勾地盯着照相机，咽了咽口水：“我是说你的想法不错。” “又是加速作物生产，又是直接复制作物的，你对于农业方面还挺有想法，到时候我招聘也招这样的人……” 小精灵没料到大棚王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你想要的遗物不就在我手里吗？你只要许愿，这些遗物就会到你手中，这不好吗？” 大棚王摇了摇头：“不行。” “小孩子才许愿，成年人要自己实现。” “你成年了吗？要不要来我的大棚上班？” 第198章 愿望的极限 “我是认真的，一件有意识的遗物，又有这么强的能力，肯定能让绿洲城所有人都吃上水果。”大棚王认真地说道。 小精灵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愣在了空中，嘴里念叨着：“怎么不许愿呢？怎么不许愿呢？” 可是大棚王还是油盐不进，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愿景。 原本那躲在公园长椅下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说起自己的事业，大棚王就变成了自信满满毫不胆怯的成功人士。 他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转过身子指着墙外那蔬菜大棚的方向，又开始说起各种植物的生长周期…… 当他再次转头，想要询问小精灵要不要来他的大棚工作时，却发现小精灵已经消失不见。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哪去了？” 公园里挂着一条横幅： “热烈庆祝绿洲城公园建成开放。” 莫灵注意到了，不管是那女人还是大棚王，都被小精灵催促着许愿。 这些居民大都没有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不过，小精灵那奇怪的状态也让莫灵非常担忧。 一旁的莫灵就这样看着无语的小精灵消失在了原地。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些不愿意许愿的人大多都很自信，相信靠自己就能实现愿望。 每一位居民身边都飘着一只小精灵，正向他们询问着愿望，有一些已经开始在赐予遗物。 站在交界处，莫灵又看到了许多被困在历史虚像之中的居民。 虹光的另外一边依旧是公园，不过此时人声鼎沸。 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要别人许愿？ 站在虹光的交界处，莫灵观察了许久，都没有再次看到小精灵的踪影。 但只要不许愿，小精灵就没有任何办法。 又是一个不同的时代。 …… 它能够创造各种奇特作用的遗物，但好像却没办法亲自使用，而且也无法干涉没有许愿的人。 小精灵似乎也被这种情况搞得很郁闷，诱惑无果后只能消失在了原地。 大棚王硬生生地将一只强大的遗物生灵逼走了。 所以小精灵对大棚王毫无办法。 于是，莫灵看准了另外一个虹光交界处，冲了过去。 “它好像很急切地想要别人许愿。” 其中也不乏像大棚王那样的倔驴，怎么都不愿意许愿。 其中也有和老徐一样的人，他们对许愿类遗物有极端的防备，有些甚至闭上了眼睛，对小精灵的话充耳不闻。 和莫灵猜测的一样，不管这些人对小精灵的态度有多恶劣，只要不许愿，小精灵就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干涉许过愿的人。” 莫灵很快就认清了小精灵的能力。 不过，许愿的人还是占了多数，面对诡异的环境，又独身一人，很容易在恐惧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这些人很多也因为被动“撒谎”被小精灵所惩罚。 当许愿完成，小精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遗物影响到许愿者。 也许在其他时代的虚像之中，也有无数的人们正在遭遇小精灵的惩罚。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莫灵看着逐渐疯狂的小精灵，下定决心要出手干涉。 “也不知道我的能力对它有没有用。” 将传送框对准了一位正要惩罚许愿者的小精灵，莫灵发动了传送。 一瞬间，那准备赐予遗物的小精灵消失不见。 连带着那件遗物，被拉到莫灵的方块之中。 莫灵连忙向方块内部看去，只能看到掉在地上的遗物和一道正在消散的金光。 那金光先是慢慢黯淡，紧接着就再也看不清，化为乌有。 莫灵把那件危险的遗物扔到一旁，又向外看去。 本来即将受到惩罚的许愿者愣愣地环顾四周，似乎在疑惑刚刚的小精灵跑到哪去了。 而莫灵的行为也没有引起其他小精灵的反应。 “它们好像都是相互独立的。” 得知此事后，莫灵继续解救那些即将受到惩罚的绿洲城居民。 他们在高压之下被小精灵判定为“说谎”。 小精灵好像失去了理智，正在疯狂地“实现愿望”。 任何说错愿望的人都会被它打入深渊。 甚至有些人表达得不清楚，与内心真正的愿望稍有出入，都会被小精灵视为欺骗。 这些疯狂的小精灵也被莫灵一个个拉入方块。 很快，这一片虚像之中的发狂小精灵就被莫灵清除完毕。 他赶紧冲到另一片虹光交界处，进入另一?时代的虚像之中。 果然，这个时代也有很多正在实现愿望的小精灵。 这些小精灵的逼迫愈加疯狂，它们甚至一出现，就会直接念出愿望，再不断地刺激许愿者，以此让许愿者松口许愿。 可是这样的行为却让更多人在着急之中说错愿望。 “你在撒谎！”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这些愈加疯狂的小精灵甚至开始揪着许愿者的措辞用句。 越来越不对劲了。 莫灵连忙把这些发狂的小精灵清除，紧接着又前往下一处。 他的行为越来越熟练，但这些小精灵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 绿洲城的居民实在是太多了，跟随着他们的小精灵也是同样的数量，莫灵自己一个人根本无力回天。 终于，不停奔走的莫灵引起了小精灵的注意。 一只小精灵拦在了他前往另一片虹光曲面的路上。 “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它堵在莫灵前方，向他询问道。 莫灵也想看看小精灵在搞什么名堂。 “你猜？” 他知道，小精灵看不到他的愿望。 听到莫灵的话后，小精灵使劲地想要用金光凝聚莫灵的愿景。 可那金光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没有。 “空空的，什么愿望都没有。” 这小精灵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状况吗，陷入了宕机。 “我的愿望是让蜃气消失，绿洲城恢复正常。”莫灵尝试地说道。 果然，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小精灵无法分辨莫灵愿望的真伪。 “你在撒谎吗？你没有愿望！” “不对，你有！不可能有人没有愿望。” “对的，你在欺骗我！” “……” “不对不对，有还是没有啊？” 小精灵喃喃自语，开始自我否定。 “?猜我骗你没有？”莫灵继续追问道。 “啊？有吗？”小精灵的思考能力似乎达到了极限，只能重复地拷问自己，始终得不到答案。 见小精灵陷入了混乱，莫灵又心生一计。 “我刚刚在开玩笑，我告诉你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吧。” 听到莫灵的话，小精灵终于从宕机状态回过神来：“你说吧！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莫灵点点头：“那你听好了。” “我想要一台能够看到我自己内心真实愿望的电视机。” 小精灵听完，兴奋地说道：“当然可以。” 它伸手一挥，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出现在了地上。 然后小精灵又陷入了宕机。 第199章 旋龟的愿望 小精灵看着那一直花着屏幕的电视机，一句话也没说。 “什么都看不到啊？”莫灵装作好奇地问道。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小精灵似乎很在意自己能不能实现莫灵的愿望。 它飞到了电视机上，不停地用手拍着，可那花屏却一直没有消失。 “会看到的，我会帮你实现的。”小精灵焦急地说道。 “你不能实现就别实现了，我找其他的小精灵去。” “不行！”被莫灵这么一刺激，小精灵更加心急如焚，身上的金光四溢，不停地朝电视机传输而去。 不仅如此，它似乎还在抽取别处的金光。 莫灵顺着光线的通道看去，发现那金色光线居然是从其他小精灵那抽取而来的。 面前的这只小精灵，已经将手插在了电视机中，浑身带着汹涌的金色能量。 那些被链接着的小精灵迅速被抽干能量，黯淡消散。 误打误撞之中，他找到了清除这些发狂小精灵最迅捷的手段。 光芒的边缘开始出现阵阵虹光，就像是那虹光的曲面一般，幻象被割裂成各种不同的时代。 虽然动静大了点。 “这样有效率多了。”莫灵顿时大喜过望。 随着小精灵的传输速度越来越快，光线的通道也越来越明显，远处被光线连接着的其他小精灵也显现了出来。 他们原本都在给其他人实现愿望，但被莫灵面前的小精灵这么一抽，身上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状态萎靡。 因为能量过于强大，空气中居然开始响起嗡嗡的响声。 无数的光线连接到更远的地方，就像一张金色的输送网，各处的金光都在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紧接着，那些小精灵就慢慢变得透明，身上最后的一丝金光也被抽到了光线通道中。 这边的小精灵还在使着劲，远处的其他小精灵已经无法制造遗物，它们摊着手，似乎在困惑自己的能力怎么消失了。 远处的小精灵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只跟着一只地消散。 混乱开始了。 小精灵只好咬着牙，加大了输出功率，瞬间，漫天的丝线连接到绿洲城的每一个角落，而后光线通道又猛地变粗，成为一道道奔涌的光线河流。 金色光线还在不断地朝电视机上凝聚，光线通道也愈发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光芒影响到了阳光的缘故，蜃气制造的幻象开始被金色光线所遮蔽。 可电视机依然花着屏，什么都看不到。 金色的光芒通道越来越粗，蜃气之中的时代也像幻灯片一样疯狂变换。 这些在天空之中奔腾的河流居然让整个虚像之中的绿洲城都覆盖上了金色。 而莫灵面前的小精灵还在张开双手，对着电视机传输能力，完全不在意同伴的消失。 整个城市涌来的浪潮让它的体型愈加膨胀，但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也没有管自己身形的变化。 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面前的电视机，死死地跟莫灵的“愿望”杠上了。 幻象的崩毁愈加严重，莫灵已经能看到一些绿洲城居民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他们都是一脸震惊，望着那奔涌的金色河流。 “幻象的影响正在减轻。” 看来这蜃气确实是小精灵搞的鬼。 在小精灵的全力输出之下，很快那金色的河流就开始产生了枯竭。 小精灵已经变得比莫灵还要高大，面色极度痴狂。 不过随着金光继续涌入，它的智商好像也开始恢复。 莫灵的言语刺激开始失去效果，这只小精灵似乎意识到了莫灵在坑它。 “我制造不出来这样的遗物，你没有愿望。” “你就是实现不了，所以找借口，是不是？”莫灵继续尝试刺激它：“那我去找其他小精灵了。” 但这时的小精灵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再上头。 “其他的小精灵，也是我。” 它的语气慢慢地不再癫狂，莫灵那明显就是在拱火的语言也不再起作用。 终于，它停下了手上的金光输出，愣在了原地。 “我在干什么？”小精灵愣愣地问道。 “你在帮我实现愿望。” 听到莫灵的话，小精灵看向了他：“我做不到。” 它终于承认了，这次小精灵不再倔强，恢复了理智，淡淡地回答道。 这一刻，它的智商又占领了高地。 “我干了什么？”小精灵看着周围仍在不断涌向它的金光，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也想知道你干了什么。”莫灵吐槽道：“绿洲城的蜃气是你搞出来的吧？” “不是。”恢复理智的小精灵给了莫灵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旋龟干的。” 旋龟？ 听到小精灵的话，莫灵惊讶地问道：“它还没死？” 小精灵点点头：“没这么容易死，它一直在恢复力量，现在想要从地下爬出来，所以才会有地震，蜃气也是它放出来的。” 想到那旋龟的能力，莫灵顿时就明白了为何绿洲城里发生的地震都是小范围的。 “它想要干什么。”莫灵迫不及待地问道。 “返回大海。” 小精灵伸手一指，金色的画面凭空出现。 画面之中，旋龟撕开了地面，驮着绿洲城飞向空中。 龟壳震荡，高空之中居然裂开了一道道蓝色的裂缝，裂缝之中不断地涌出水流。 裂缝的另一边是大海！ 旋龟就这样，驮着绿洲城向大海撞去。 画面戛然而止…… “就这些吗？”莫灵看到这短暂的画面，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没了。”小精灵点点头：“它的愿望很简单。” 简单？ 莫灵回想起那画面，只觉得心惊胆战，对于旋龟来说这画面可能很简单，但是对绿洲城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无法逃脱的灾难。 看着那仍在溢散的金光，莫灵有了不好的预感：“旋龟不会也对小精灵许愿了吧？” 想到这，莫灵连忙向小精灵问道：“旋龟对你许愿了吗？” 然而，最令人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小精灵点了点头：“许了，正在实现。” 完了。 只要向小精灵许愿，那画面之中的内容就一定会发生。 那是一种类似于预言一样的东西。 莫灵正思考着如何是好，虚像突然开始震颤起来。 周围，一些虹光的裂缝凭空出现，幻象似乎正在消散。 “有很多人的愿望是让幻象消失，现在也正在实现。”小精灵解释道。 “还有一部分人的愿望是让绿洲城稳定下来，让绿洲城不出现损坏，保护城里的居民……”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绿洲城仍然能维持现状，不被地震所破坏。 虽然，无差别的愿望实现导致了很多可怕的后果，但也因此触发了这些守护的愿望。 这一刻，不仅仅是旋龟，绿洲城里人们的愿望也开始生效。 小精灵看着正在崩溃的虹光，喃喃道: “没有撒谎……” “他们是真心地想要守护绿洲城。” 第200章 一个计划 蜃气带来的幻象逐渐消失。 但是消失的方式有些奇怪。 莫灵发现整个幻象的世界都在移动，高速移动。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 高楼和物体向着他飞速袭来，又穿过他的身体，向后方飞去。 这些虚构的事物也在不断变得模糊，像是蜡烛一样融化成扭曲的虹光。 “发生什么了？” 难道是有居民找小精灵许愿了什么能够毁灭幻象的遗物？ 莫灵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变成虹光。 听到这，莫灵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本来还想把裂缝关闭，看来这行不通。 终于，他看到了那虹光外的画面。 想到小精灵刚刚的行为，莫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撕开裂缝的遗物？” 那是不断移动的天空。 绿洲城在空中，说明旋龟此时已经起飞，现在正向大海中撞去！ 向着狂风袭来的方向看去，虹光外的事物已经慢慢显现出来。 整个绿洲城已经在空中高速移动，风吹散了城内的蜃气。 但是因为某些守护的愿望，绿洲城还维持着原样，其中的人们也感觉不到异样。 “你把自己分裂到整个绿洲城，就是为了制造这些守护的愿望？”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精灵似乎是看出了莫灵的担忧，安慰道：“绿洲城不会出现什么状况的，放心吧。” 海水因为压力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如同一道瀑布，涌入沙漠之中。 “那些守护绿洲城的愿望不止如此，这些愿望都会实现的。”见莫灵还是很怀疑，小精灵自信地说道。 随着覆盖绿洲城的蜃气被吹散，居民的身影也开始显现出来，他们都注意到了这可怕的处境。 “一件能够在空气中游泳的遗物。”小精灵回答道。 “那是它自己撕开的，它本来就有这种力量。” 莫灵看着刚刚才恢复正常的小精灵，有些不敢相信。 莫灵看着眼前的情景，非常惊讶，只好看向小精灵：“你给了旋龟什么遗物？” 这正是旋龟愿望之中的画面，此时正按部就班地发生。 莫灵瞬间恍然大悟，不是有什么东西毁灭了幻象，而是蜃气被吹散了！ 那是一道巨大的裂缝，撕裂了天空，裂缝的另一边是一片深蓝，蓝得有些发黑。 这旋龟现在驮着整个绿洲城，根本没办法解决。 这一瞬间，莫灵好像理解了小精灵的行为。 “不是我制造的，是绿洲城的人们制造的，我只是帮他们实现而已。”它平静地说道。 “那些真心想要保护绿洲城的人，他们的愿望都会在未来发生，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小精灵看着震惊之中的莫灵，向他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作为一名能够窥见未来的生灵，小精灵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 即使小精灵没有帮助旋龟实现愿望，旋龟最终也会从坑里爬出来，而且造成的破坏会更大。 旋龟没有死，一直在积蓄力量，而绿洲城的人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就算知道了旋龟的存在，也没办法解决。 他们杀不死旋龟，也不敢赌上绿洲城的安危去攻击旋龟。 如果不能杀死旋龟，那就只能选择另一种方式拯救绿洲城――将绿洲城保护起来。 可是这样的愿望从未出现过。 绿洲城只会让儿童许愿，他们的愿望大多都非常简单，没有这么宏大而具体的愿望。 当然，绿洲城会不时地派出一些成年人去许愿，但他们大多数都是为了测试许愿泉的稳定性，这些人的愿望也没有这么准确。 保护绿洲城，这样的愿望说起来简单，但是却需要各种具体的组成： 保护建筑不被破坏。 保护人员不出现伤亡。 防止因为旋龟动作带来的重力与气流影响。 消除地震影响。 …… 如果只是一?宽泛的概念，是不能够保护绿洲城的。 会有各种意外发生。 但也因为这样，想要得到这样的愿望无比困难，更何况还是在许愿者都是儿童的情况下。 糖果、玩具和漂亮衣服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不是守护。 小精灵等了很久，都没有凑齐保护绿洲城的愿望。 愿望是抽象而概念化的，而不是具体的，而真正保护绿洲城的只能是具体的“设定”。 “我意识到了愿望的局限性。”说到这，小精灵有些沮丧。 它本以为愿望是无所不能的，但却连保护绿洲城这一件事情都做不到。 “所以必须扩大许愿者的数量，我再用各种类似的细节拼凑出守护绿洲城的具体‘设定’。” 小精灵最终决定――自己去编织一个最终愿望。 只要属于“愿望”的范畴，小精灵就可以操作，稍微改变愿望实现的方式，凑出相应的条件。 比如有的人想要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小精灵就把他“家人”的范围扩大，甚至把家人的概念覆盖到他的邻居朋友身上。 同样的方式也被小精灵利用在了保护“家园”之类的愿望上。 当然，很多愿望是在小精灵分裂之后才被凑出来的。 说到这，莫灵也忍不住地问道：“你是怎么分裂的？” 这似乎与愿望并无关系。 “用蜃气来分裂。”小精灵解释道。 它们的种族，本体就是一团不断扩散的金光，需要依附在液体上。 最常见的就是水。 许愿泉、许愿池都是它们种族的外在表现。 曾经还有人类把它们这个种族的许愿特性当做容器的特性，所以出现了能够许愿的“圣杯”。 其实能够许愿的不是圣杯，而是其中的液体。 老徐封印了喷泉也在小精灵的计划之中。 它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喷泉，依附到蔓延的蜃气上。 蜃气，也是液体。 因此，它就可以随着蜃气扩散到一整个绿洲城，让每个居民都完成许愿。 不过，因为力量太分散，它只能给每个分身都设定一个许愿“程序”，这些分身没有什么智商，也很容易出错。 小精灵很了解人类，为了防止有人从谋取私利，它设置了很多严苛的“惩罚”。 从很早开始，它就开始测试这种程序，希望能够稳定一些。 然而，分得越多，智商越低，最后还是出现了某些发狂的分身。 但这都是为了扩散许愿者的数量，小精灵也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做就凑不齐愿望。 尽量地分散，让每一个居民都得到一个小精灵分身，这样才能让守护愿望更加具体。 可是，它的计划执行到一半，却被莫灵打断了…… 小精灵看向不断逼近的裂缝：“还差一个愿望，一个具体的愿望。” “什么愿望？” “让绿洲城安全落地的愿望。” 第201章 两手准备 “需要我许愿吗？这电视机就不要了。”莫灵指着那还在花屏的电视机说道。 “不用了，我做了两手准备。”小精灵平静地说道，看起来胸有成竹。 莫灵望着这只未知的生灵，终于忍不住了，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为绿洲城做这么多呢？” 明明人类的安危与它并无关系。 就算绿洲城毁灭了，也不会影响它分毫。 小精灵飘在空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嘴角微微地扬了起来。 “因为我喜欢人类。” “那些守护的愿望，执念都很深。” “现在这些想要守护的愿望，都变成我的了，我当然也要好好保护这个城市。” 小精灵看着那些在狂风之中岿然不动的高楼，欣慰地说道：“我想每天放学之后都站在天台望着远方。” 它指着远处的一栋居民楼。 人类的愿望，在将这只未知的生灵也变得充满人性。 也让绿洲城变得无比安全。 看着那地裂蔓延而完全不受影响的公园：“我想每次傍晚吃完晚饭后都能和小伙伴们在公园里玩捉迷藏。” “我想我的店铺每天都能门庭若市。” 莫灵顿时明白了小精灵是如何凑齐那些愿望的。 它在利用愿望的宽泛性，把这些个性十足的愿望扩散到绿洲城的事物上，借此保护这些事物的安全。 …… 那是莫灵刚到绿洲城时，看到的那位许愿得到无限糖果手枪的小男孩。 一名小男孩正站在楼顶，摆弄着手中玩具手枪。 他拿着玩具手枪对准了天空，扣动了扳机。 “这些都是我的愿望。” 小精灵越说越开心，就像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一般。 “让我义无反顾地想要守护这座城的愿望。” 眼看着裂缝越来越近，小精灵却没有任何慌张。 “我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手机微微发光，看着自己喜欢的小说，直到永远……” “我想在警卫队的兄弟们都能平平安安。” “我想每次过年都能热热闹闹。” 原来守护，如此简单。 “快来了。” 看着那在震动里摇摇晃晃却保持屹立的路灯：“我想每次下班后都能在路灯底下看着书，望着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块粉红色的方块糖果被手枪射向了天空。 “那是什么？”莫灵不解地问道。 “泡泡糖。” 方块糖果飞到天上之后，迅速地膨胀起来，一瞬间变得遮天蔽日。 一个粉色的巨大泡泡凭空出现，将整个绿洲城包裹起来。 一阵震动之后，绿洲城居然被泡泡糖硬生生地从旋龟的背上拉了下来。 旋龟没有在意自己的背上少了什么东西，继续向着裂缝飞去。 泡泡就这样包着绿洲城，悬在了空中。 “这是泡泡糖？”莫灵有些震惊地看着这巨大的粉色泡泡。 “当然，无限糖果，不是吗？”小精灵笑着说道。 泡泡悬在半空，缓缓地向下飘去。 绿洲城就像被固定在当中一样，没有受到任何损坏。 小精灵伸手挥出一幅画面，莫灵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泡泡的底部，已经布满了五颜六色的巨大小熊软糖。 这些软糖支撑起了整?绿洲城，绿洲城又因为守护愿望的原因保持了原样。 在画面之中，整个绿洲城就像一个被保护得十分完好的玩具，被糖果所包围。 泡泡糖让绿洲城缓缓下落，五颜六色的小熊软糖减轻震动，黏黏的奶糖把底部全都固定起来，还有无数的硬糖填充着绿洲城的地基。 在每一个角落，都有糖果在替代着旋龟的作用。 “这就是你说两手准备？”莫灵看着这无比震撼的画面，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那小男孩的愿望里，还包括了要保护他的妈妈，这比他对于糖果的执念更深。”小精灵欣慰地说道。 “那是守护的糖果手枪。” 阳光透过粉色的泡泡糖，洒到了绿洲城里，整个城市都布满了梦幻般的粉色，原本慌乱的人群纷纷驻足，看着这无比怪异的景象。 地裂还未消失，可是裂缝之中却是一颗颗五彩斑斓的跳跳糖，像是细沙一般将裂缝填满。 白色的奶糖沿着裂缝边缘，将整个城市固定了起来，这些白色“胶水”还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城市的边缘，还能看到一只巨大的红色小熊头，它瞪着可爱的眼睛，越过高墙看着城内的人。 再可爱的东西，在放大了无数倍之后也会变得可怕。 因为绿洲城还在移动，支撑着城市的小熊软糖也在微微晃动，那小熊头因此被挤得不停抖动。 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栩栩如生。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各种甜腻的味道，糖果的气味传遍了一整个绿洲城。 太妃糖的红糖、蜂蜜和奶油味。 麦芽糖的小麦和糯米香。 枫糖的浓烈木香和焦糖味。 桂花糖的清新芳香。 当然，还有一些让人敬而远之的特殊味道: 酸角糖那酸酸的气味在被放大之后无比明显。 榴莲糖的气味更是让人不敢靠近。 一些过于甜腻的糖果在放大之后也异常刺鼻。 但这些气味相比于绿洲城的安危来说不值一提。 小男孩还在不停地制造糖果，但是天台的围栏太高，他看不到远处的状况。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打开了。 小男孩的妈妈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你在干什么？”女人满脸担忧地问道。 “我刚刚想起来了，我要手枪就是为了保护妈妈。”小男孩认真地说道：“我现在要把整个绿洲城保护起来，这样妈妈和我就都不会受到伤害了。” 女人愣住了，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糖果，她显然是意识到，现在保护绿洲城的糖果就是小男孩所为，脸上的表情愈加担忧。 情急之下，她居然哭了出来。 这一瞬间，她又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 小男孩用小手擦干了女人脸颊上的泪珠：“妈妈，你抱我起来好吗？我看不到前面了。” 听到这话，女人连忙止住了哭泣，点点头，将男孩抱了起来。 这一刻，一位成年人居然没有一位孩子情绪稳定。 坐在女人的怀中，小男孩转过头，望向远方。 “要用一个坚硬但又足够柔软的垫子接住绿洲城，妈妈，你知道有什么糖果是这样的吗？” 小男孩挠着头，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向女人求助。 …… 女人也随着小男孩看向了远方。 高高的天台之上，绿洲城尽收眼底，女人眼中闪着泪光。 此时的绿洲城，正夹杂在安稳与崩坏之间。 女人那满是焦虑的眼光慢慢变得平稳，呼吸也不再急促。 只是抱住小男孩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牛皮糖。” “爸爸最喜欢吃的，就是牛皮糖……” 第202章 落地 小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举起手枪，指向远方。 坚韧的片状糖果顺着枪口飞出，又凭空消失，出现在泡泡即将降落的地面上。 那是原本封住旋龟的地方，也是原来绿洲城的位置，现在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空洞。 落在地面上的片状的糖果迅速放大，挤开了地面，逐渐变厚变大，成为一层厚厚的“垫子”。 巨大牛皮糖上的芝麻清晰可见，内部的胶质完美达成了那“又硬又软”的苛刻条件。 “成功了妈妈。”男孩开心地笑着。 女人也破涕为笑：“我以前和你爸爸吵架的时候，我每次一说想吃糖果，他就知道我想和好了。” “然后他就会去买牛皮糖，但买回来其实只有他自己吃……” 女人抱着小男孩，一边念叨着，竟又眼眶发红起来。 于是她只好连忙摇了摇头，让自己别再去想伤心的事情。 警卫队更是将整个居民楼围得水泄不通。 地面越来越近，小男孩又发射了几块糖果，似乎在调整泡泡的水平方位。 这一刻，他与那些拿着真枪的警卫们站在了统一战线。 “他们为什么要保护我们？”他小声地说道。 小男孩倒是一直不害怕，而是满眼放光地看着那些真枪还有装备。 又是几块糖果射出。 一位带队的警卫对女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让她放心地解决眼前的事情。 小男孩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拿起玩具手枪，望向远方。 也许相对小男孩来说，警卫队的内心更加紧张。 此时的绿洲城居民都站上了街头，默默地望着那栋平平无奇的居民楼。 女人紧张地流下了汗水，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的手保持稳定，不影响到小男孩。 就在这时，居民楼前迅速围满了车队，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警卫队冲到了楼上。 女人听到他的问题，思考片刻，才回答道：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闷响，周围的一切不再变动，绿洲城的人们只感觉整个城市砸在了一?柔软的平面上。 女人也心领神会，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别怕，叔叔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天台的大门随之被打开，女人连忙抱紧了小男孩。 泡泡包裹的绿洲城已经快要落地，薄薄的泡泡糖膜外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 但那些警卫来到天台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迅速地分散开来，将母子俩保护了起来。 小男孩用奶糖将放大后的牛皮糖垫子固定了起来。 “因为保护了别人的人值得被保护。” 小男孩抓着玩具手枪的小手握得发紧，他闭上一只眼睛，瞄准着远方。 泡泡糖随之破裂，被粉色包裹的天空拉开了一道口子。 但这还没完，现在必须减缓落地之后城市继续向前滑动的惯性。 这时，那些凸起的芝麻就起了作用，它们卡住了城市底部的小熊软糖。 黏黏的小熊软糖在这时候又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不过，软糖的特性决定了城市会加剧晃动。 但小男孩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他扣动扳机，无数的棒棒糖被发射到城市的各处，而后又突然变大，直直地插入地面。 这些棒棒糖有大有小，就像一根根钉子，将绿洲城死死地扎在了牛皮糖上。 此时绿洲城的人们，只能看到一根根白色的巨大柱子从天而降，伸入地面。 柱子的顶端，是一个个看不清样子的巨大彩色球体。 球体上还有细细的糖渣向下掉落。 在阳光底下，这些糖渣就像是一颗颗的彩色宝石，洒在绿洲城的每一寸土地上。 沐浴着这彩色的糖果雨，绿洲城的人们还是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那天台上的小男孩。 等到小男孩放下手枪，许久，才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欢呼。 这一声欢呼像是点燃了火星，人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看着那因劫后余生而欢呼雀跃的人群，小男孩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成功了妈妈，我保护了很多人。” “嗯，是的……” 女人抱着小男孩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额头蹭了蹭小男孩。 …… 看着这一幕，莫灵也像那些观望的人群一样，终于放下心来。 心里的石头随着绿洲城一起平稳落地。 而作为策划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精灵只是飘在莫灵身旁，欣慰地看着那些欢呼的人群。 它的身躯又恢复了正常大小，但光芒也明显黯淡许多。 “你的计划成功了。”莫灵恭贺道：“你用愿望守护了绿洲城。” “不是我，是他们。” 小精灵望着远处的人群，又看向了天台上的小男孩：“是绿洲城的人们守护了自己的家园。” 它指着天台上一位仍在坚守岗位的警卫：“他的愿望是警卫队的兄弟们都能平平安安。” “她的愿望是每次下班都能在路边看书……”小精灵又指着人群中一位呆呆地望着天空的少女。 少女正站在人群的边缘，用手接着来自天空之中的糖粉。 “但是他们现在估计都忘了，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了。” 小精灵摸着自己的心脏：“他们的愿望生效了，才把绿洲城保护下来的。” 它又看向人群中某处，说道：“李想衣的愿望也在其中，她还没作为人类一员，在绿洲城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呢。” 莫灵顺着小精灵的目光看去，发现李想衣此时正紧紧地抓着黎洛的手，像是生怕丢了什么。 老徐挤过人群，来到了李想衣与黎洛面前，急切地询问她们有没有受伤。 “你们俩跑哪去了？那种情况怎么能到处乱跑？”他非常着急，但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连忙又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当时分不清方向，差点走到地裂里去了，黎洛听到了我的声音，才去救我的……”李想衣不停地对两人道歉。 而黎洛则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方块的踪迹。 但现在，莫灵现在还不是方块的模样。 自从被旋龟撞成方块人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恢复。 “难道我以后可以一直自由活动了？” 比起困在方块之中，莫灵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 正思考着，小精灵突然飞到他面前，用小手晃了晃他。 “怎么了？”看着光芒愈发黯淡的小精灵，莫灵有些担心地问道。 “蜃气就要完全消散了，我要尽快找到下一个身躯。”小精灵的声音有些微弱。 “需要我帮你找吗？”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这状态还能保持多久，连忙问道。 “不用，我有。” 小精灵伸手，从一旁的金光之中抽出了一件莫灵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罐可乐。 第203章 迟来的可乐罐 熟悉的凹陷和划痕，可乐罐上的痕迹莫灵非常熟悉，这是他曾多次拿来练习能力的那一罐。 也是他嘱咐小精灵帮他带到未来的那一罐。 但此时，这可乐却没有任何一点老旧的感觉，似乎岁月在它身上丝毫不起作用。 虽然易拉罐的降解需要200年，但里面的可乐早就干了吧？ 正想着，小精灵却摇了摇可乐罐，里面居然传来了液体晃动的声音。 “我把你的请求当做愿望，判定成功了，所以我可以把可乐罐的状态固定住。”小精灵看出了莫灵的疑惑，对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莫灵恍然大悟。 然而，小精灵的下一句话却吓了莫灵一跳。 “我帮你实现了愿望，现在该你支付代价了。”小精灵认真地说道。 莫灵瞬间愣住了。 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小精灵看着发愣的莫灵，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十分开心地说道：“开玩笑的，没有什么代价，就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见莫灵答应了下来，小精灵指着还未消失的裂缝：“我等等会进入这罐可乐，你帮我把它带到那边去吧。” “你进去吧，我把你送过去。” 莫灵顺着那裂缝看去，疑惑地问道：“大海？” 明明并不重，但莫灵拿起来却沉甸甸的。 似乎是因为裂缝太大的问题，那裂缝看起来很近，可莫灵飞了很久都没到达。 “是的，带到大海里，那边是深渊三层。”小精灵点头确认道。 莫灵点了点头。 “出发吧。”莫灵的手中传来了小精灵细细的声音。 一边飞着，莫灵也忍不住地询问可乐罐中的小精灵：“?为什么要去深渊三层？” 抓紧可乐，莫灵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向着天空之中的裂缝飞去。 它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原本喷泉的位置，便直直地扎入了可乐之中。 小精灵飘在空中，将周围的金光都收束到了身上。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罐平平无奇的可乐，但莫灵知道它的经历可能是可乐之中最丰富的了。 小精灵将可乐交回了莫灵的手中。 他现在这个状态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必须尽快地完成小精灵的请求。 “因为绿洲城的未来没有我了。” “好。” 听到这，莫灵才松了一口气：“你说吧，应该的。” 此时，旋龟已经没了踪影，看来早就钻到海中去了，那裂缝还在不断地流出海水，浇灌着沙漠。 小精灵沉默了许久，才回答莫灵的问题。 未来？ “什么意思。”莫灵不解地追问道。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我知道绿洲的未来没有许愿泉，这个角色消失了，说明我是死了或者去了别的地方。” 小精灵似乎非常沮丧。 “绿洲城本来就不需要我，现在的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后患无穷的遗物。” 听到这，莫灵瞬间明白了。 对于绿洲城来说，小精灵只能算一件不可控的遗物，这次的危机之中它还“惩罚”了很多人。 虽然事出有因，但确实都是小精灵本身所为。 没有人会知道小精灵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会理解小精灵的“最终愿望”计划。 除了莫灵。 想清楚之后，莫灵顿时也无话可说了。 明明是默默拯救了绿洲城的遗物，但是小精灵可能还会因此背上骂名。 绿洲城的人类必定无法理解小精灵的做法，许愿泉也不会再次开放。 如果小精灵继续留在绿洲城，它最好的结果就是永无天日的封禁。 旋龟飞走了，但绿洲城的危机必须有一?结果。 小男孩是拯救了绿洲城的英雄。 那魔王呢？ “人们会歌颂英雄，唾弃魔王，这是故事的宿命。”小精灵解释道：“越简单的故事越能让人铭记。” “也更容易让民众接受。” “而不是什么‘最终愿望’，‘每个人的牺牲’之类的，那些并不能引起共鸣。” “比起一个拯救了世界的英雄，拯救世界的异类是无法被接受的。” “我了解人类。”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世界是一部小说？主角只能是人类？” 但莫灵的这句话却让小精灵愣住了。 许久之后，小精灵才无语地问道： “你是梦境教派的？” “……” 这对话似曾相识。 “咳，我不是。”莫灵连忙否定道：“只是你的说法，和我认识的一个人说过的很类似。” “不过你说得太绝对了吧？人类真的有这么肤浅吗？”莫灵还是不敢苟同。 “这不是肤浅，这是人类的种族特质，就像壳人也有种族特质一样，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精灵话锋一转：“也只有人类会相信世界是一部小说，因为在人类的视角下，世界就是故事性的，按照时间与空间变化，起承转合。” “那在非人类的视角下呢？”莫灵好奇地问道。 “你想想李想衣的视角就好了，那就是非人类的视角，世界是由一幕幕的抽象画面组成的，没有时间与空间，她现在还能保持正常人的行为已经很厉害了。”小精灵感叹道。 听到这，莫灵也回想起了李想衣的行为，只能说相对正常人来说有点奇特，但完全没有脱离正常人的范围。 “她真的会一直在绿洲城正常生活下去？”莫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知道，后面的我看不到。”小精灵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两人交谈之间，已经离裂缝越来越近。 在远处看，这只是一条“缝”，可来到近处，才知道这能够让旋龟通过的裂口更像一道撕裂天空的“裂谷”。 无穷无尽的海水从中流出，倾泻到沙漠之中。 “靠近裂缝上方的边缘，应该可以把我放进去。”小精灵提醒道。 莫灵点了点头，向裂缝的上方飞去。 裂缝的边缘就像破碎的玻璃片，十分光滑，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裂纹延伸到周围。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海水的冲击力有多大。 在水压的作用下，海水从裂缝喷射而出，就像是漏水的水管。 不仅如此，那细小的裂纹还在慢慢扩大。 第204章 远方的海 “小心一点。”小精灵提醒道。 莫灵来到裂缝前，并没有先把可乐罐放进去，而是先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水流的边缘。 然而让他非常吃惊的是，自己的手指居然只能感觉到冰冰凉凉的水流，根本没有什么冲击感。 “怎么回事？” 将手指小心地放到了水流中，还是一样的感受。 “没有冲击力？” 莫灵心一横，把手慢慢地放到了汹涌的海水之中，海水像是碰到坚硬的石头，分开两股，绕了过去。 但莫灵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冲击力。 他的手就像固定在了海水之中。 这让莫灵瞬间想起梦境0层那些坚硬的床和躯壳。 那人形居然和莫灵十分相似，身形模糊。 听到这，莫灵一惊：“灯神也是你们一族的？” 莫灵就这样，朝着裂缝之中飞去，甚至越过了裂缝，来到一片泛蓝的海水之中。 但是皮肤上依然没有感到任何力量，只有冰冰凉凉的感觉，那是海水的触感。 明明是如此猛烈的水流，为什么感受却这么平静？ 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来到了裂缝的另一边。 小精灵点了点头：“是的，它比我厉害多了，能一次实现三个愿望，代价也简单很多。” 因为裂缝的存在，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水流汇聚到漩涡中央。 “好了，你把可乐罐打开吧。”小精灵的声音听起来很意外，它大概也没想到莫灵会这么轻松。 接近裂缝，看到那汹涌的海水时，莫灵本以为将可乐罐放到海中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轻易做到了。 小精灵摊摊手：“我们种族的特性，谁放出来的就会变成谁的样子，阿拉丁神灯的灯神也是人类的样子，不是吗？” 可乐罐被莫灵牢牢地抓在了手中，也没有被海水冲走。 阳光透过海面射下，照得海水波光粼粼。 怎么会这样？ 在惊讶之中，莫灵直接走入了海水之中，用自己的身体将水流分成了两半。 同时，一道金光也顺着四溢的可乐飞了出来。 莫灵转头看去，还能看到裂缝另一边的天空。 可乐很快就被水流卷得没了踪影，只留下那道金光，在空中旋转片刻之后，变成了一道人形。 莫灵拿起可乐罐，将拉环拉开，让里面漆黑的可乐流入了大海。 最令人奇怪的是，这金色人形的头上也顶着一个方块，就像是莫灵的金光复制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来并不用担心你。”小精灵也惊讶地说道。 莫灵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令人震惊的秘闻，就看到已经变成人形的小精灵向裂缝飞去。 “你先回去吧，我来处理这裂缝。”观察了一会儿不断扩大的裂缝之后，小精灵转头对莫灵说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 “把它封上。”小精灵认真地说道：“这裂缝继续扩大下去，会影响到绿洲城的安全，甚至可能让整个深渊二层都受到影响。” 原来如此，小精灵让莫灵将它带到海中，还是为了绿洲城。 “守护的愿望还未结束。” 小精灵温柔地复述着某人的愿望： “我喜欢独自一人在天台上喝着啤酒，看着灿烂的星空，数一数天上的星星，地球上的人们看到的星空，也与深渊看到的完全相同吧？希望这样轻松的日子以后能经常有。” 小精灵看向莫灵，坚定地说道：“只要这裂缝存在，绿洲城的人们看到的星空就与地球不一样。” “这片星空，也是守护的对象之一。” “……” 听罢，两?方块头相顾无言。 许久。 莫灵点了点头，朝裂缝飞去。 在经过小精灵身旁时，莫灵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封上这裂缝？” “放心吧。”小精灵轻松地说道：“只要许了愿，没有实现不了的，这次我亲自来。” 一边说着，它一边用手点出一束金光，打在了裂缝边缘。 被击中的裂缝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莫灵放心地点了点头。 “你不回去吗？” “不了，我该去寻找自己的愿望了。” “自己的愿望？”莫灵有些不解。 “是的。”小精灵很认真地回答道：“?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未来的我开不开心吗？” 莫灵想了想，小精灵的确问过，那是自己深入历史虚像，刚刚遇到它的时候。 “我后来想明白了，就算我将别人的愿望变成了我自己的，我也不会开心，因为那终究是别人的。” “实现愿望的过程，也是愿望的一部分。” “我从有意识以来，就一直为了别人的愿望而活，延续别人心中的执念，从本质上来说，我与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拯救、守护、爱……也都是别人的执念，这些愿望赋予了我所谓的‘独立思想’，我其实不过也是一个‘共同愿望’罢了。” “我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这虚假的‘独立思想’指导下做出的选择，我操控愿望的同时，也在被愿望所困。” “这便是我的代价。” “无法逃避的代价。” 小精灵看着莫灵，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想尝试一下，抛弃掉这些困住我的愿望，将所有我已经深陷其中的执念剔除掉。” “挣脱掉这名为愿望的牢笼。” “之后，我再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愿望。” “然后，实现它。” 莫灵听着小精灵的话，内心已经无比的震撼。 一个抛弃了愿望的许愿种族，最终会变成什么？ 他无法想象…… 思绪万千，最终只化作了一句祝愿：“希望你能成功。” “谢谢。” 小精灵举起手，似乎想与莫灵击个掌。 莫灵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拍了上去，可是却拍了个空。 手掌穿过金光，毫无感觉。 “啪！” 小精灵开玩笑地配了个音，与莫灵挥手道别。 两个方块头都看着对方，又转过头，擦肩而过。 “未来见。” “未来见……” 莫灵再次越过裂缝，顺着水流回到了天空之中。 回头望去。 裂缝的另一边，金光闪烁，一道道金色的丝线蔓延到裂缝边缘，开始修复。 那巨大的裂缝肉眼可见地开始收缩，涌出的水流也越来越少。 很快，那裂缝就已经变得很小，像是碎玻璃一样的锐利边缘也变得圆滑。 裂缝边缘金光闪烁，然而此时修复的速度也开始变慢，似乎裂缝越小越难修补。 最终，裂缝卡在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上。 那是一个……橄榄。 水流就像被某种力量堵住了一般，再也没有渗出。 就这样，一个边缘泛着金光的蓝色橄榄飘在了空中。 橄榄之中，碧波荡漾。 恍惚之中，莫灵好像透过这蓝色橄榄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无数的海洋生物游荡其中。 越游越远，刺破波光。 游向了无垠的宇宙…… 第205章 归城 莫灵沉浸在那冒着金光的海面上，就好像看了一场很久的电影。 他身处于大海之中，随波逐流，让海浪卷着他到达了各处，金光温暖地包裹着他，随着海浪飘飘浮浮。 这虚幻的景象在他看到一阵规律闪烁的金光之后戛然而止。 等莫灵回过神，看到的只是熟悉的金属壁，他又回到了方块之中。 他正躺在马丁的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这原本无比坚硬的床，现在却十分柔软。 手边放着空空如也的可乐罐。 天花板似乎变得很高，莫灵转头一看，方块内的空间再次翻倍，变成了4m*4m*4m。 空出了一大块，原本的放在角落的东西已经来到了方块中央。 莫灵连忙站起身子，把视野向外探去。 裂缝虽然关闭了，但那些水流却还没有落地。 “不知道现在离地面还有多远。” 此时的高墙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糖果，莫灵越过小熊软糖，朝城内飞去。 猛地，莫灵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这种改变似乎是永久的。” 这是城外的农田，此时已经被海水所淹没。 望向天空，那联通深海的裂缝已经消失不见。 莫灵看到远处有一些水流飘在了空中，甚至还有一些水流向天上飘去。 “但是怎么有些不对劲。” 莫灵的飞行速度受到视野限制，其实他可以飞得很快，但是视野有限，飞太快会来不及反应前方出现的事物，所以他一直很小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立马稳住了方块，那些水流也变得正常起来，向下流去。 “是去到了深渊三层的原因吗？” 看到农田，很快莫灵就认准了方向，朝绿洲城城中飞去。 呼～ 莫灵松了一口气，因为回到方块内以后看不到远方的景色变化，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下落。 “方块也在下落！” 果然，视野也再次翻倍，但是方块还是小小的一个，从外面看根本没有变化。 说不定再晚一点，方块就要狠狠地砸到地上。 这些水流的形状还在不断扭曲变化，就像是在被风吹动。 “飞行速度可以加快不少。” 莫灵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收获，而且现在他回到了深渊二层，已经扩大的空间居然完全没有消失。 后怕之余，莫灵连忙往下飞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地面。 没过多久，莫灵就操控方向回到了之前看到黎洛等人的位置。 但此时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一些居民自发地在清理留下的糖果碎片。 那悬在天空的巨大棒棒糖在危机过后反而成了安全隐患。 在阳光的照射下，棒棒糖的糖渣碎片正不断从天空落下，而且越来越大块。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无疑是很大的危害。 路面上已经能看到一些被糖果块砸得坑坑洼洼的痕迹。 警卫队拉了警戒线，然后用一种类似尼龙布的坚硬布料覆盖地面，糖果块砸到上面只能留下淡淡的白印。 飞到一些低矮的棒棒糖前时，莫灵看到一些警卫正在拿着遗物清理顶部的糖果球。 那是一种像是鸡毛掸子的遗物。 警卫用鸡毛掸子挠了挠那糖果球之后，糖果球就瞬间变得柔软，紧接着便脱离棍子，像是气球一样朝着天空飞去。 这些糖果球化作的气球越飘越远，被风吹到远方。 那鸡毛掸子好像有把物体变轻的能力。 “真是奇特的遗物。” 一边感叹着，莫灵一边按照记忆之中的路回到了老徐的铁皮房前。 他猜测黎洛几人此时都在这里。 果然，刚穿过小巷，莫灵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闷闷不乐的黎洛。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黎洛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了方块。 发现的确是方块后，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翻过低矮的木质栅栏，向着方块冲来。 “你跑哪去了？” 一到方块跟前，她就从背包里拿出各种各样的食品，堆在了方块上。 似乎是怕方块饿着。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莫灵也只好长话短说，将自己陷入历史虚像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下次你跟紧我，别飞太高了。” “回来就好。” 她那闷闷不乐的表情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放松的表情。 带着方块，黎洛再次翻过栅栏，进入了老徐的院子当中。 老徐无语地看着黎洛的行为，指着一旁的栅栏门提醒道：“门在那边。” “哦。”黎洛回头看了看，平淡地回答道。 老徐无奈地摇了摇头：“找到了就好，来喝茶吧。”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方块，问道：“你这遗物什么都吃？它喝茶吗？” 他的目光中满是好奇。 “不知道，可能喝吧？”黎洛也是一副好奇的表情。 老徐连忙倒了一杯茶，站起身子来，放到了方块上。 莫灵见状，愣了一下，将茶杯收了进来。 …… 老徐的茶喝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但其中有一种味道极其特别，像是蜂蜜一般甘甜，又直冲脑门，极其清凉，像是薄荷一般。 不仅如此，那味道还有一股荔枝一样的香味，可这样独特的味道却完全不喧宾夺主，完全融入了花香之中，把花香的味道完全解放开来。 一时间，莫灵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喝的是茶水还是什么其他的美味饮料。 这味道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原本生涩的茶水变得极其柔和。 茶水流淌过莫灵的喉间，居然能让他感觉到类似枇杷膏一样的黏稠感，但又不会黏腻，轻轻松松地流入胃中。 “好喝。” 不仅是好喝，莫灵居然产生了全身舒适的感觉。 一身的疲惫都被这一杯茶水消解，就连身体都变得轻松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把手中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 他恋恋不舍地将茶杯传送到老徐的桌上，然后期待地看着老徐。 但老徐似乎并没有再给方块倒一杯的打算。 “你们看，我就说吧，连遗物都无法阻挡这种味道，它现在肯定还想再喝一杯。”老徐自豪地说道：“怎样，我给你们倒一杯？试一试？” 但他面前的黎洛与李想衣都连连摆手，似乎非常抗拒老徐的茶。 莫灵看着这一幕，非常疑惑。 “怎么了？” 为什么都不喝？ “你们不喝我喝！”莫灵还是忘不了那特别的味道。 老徐也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又开始念叨了起来： “你们太过在意表象了，这在深渊之中是很吃亏的，有的时候就要大胆尝试……”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桌上的小瓶子，往茶壶内倒了进去。 莫灵愣愣地看着那瓶子，一幅幅画面开始在脑中重现。 他好像想起来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第206章 织女 莫灵死死地盯着那从小瓶子中滴落的黏液。 透明而微微泛黄，在瓶口挂出了一条长长的丝线。 老徐好像非常珍惜，刚倒了一点，就立马停住了手。 “这可是好东西，得省着点用。”他小心翼翼地用盖子将瓶口的黏液接住，盖了回去。 莫灵看着那黏液，胃中一阵翻腾。 那独特的味道还在嘴里久久不能散去，带着阵阵的花香，很是清新。 但只要心中有了疙瘩，再美味的东西都会犯恶心。 莫灵只感觉原本喉间柔和的感觉顺着食道泛了开来，就像是有一种黏滑的东西紧贴着自己。 这感觉又不停地与脑中的画面重迭。 阴暗水道之中的蛤蟆。 无数的透明肿泡变成了小珠子，在身体上滚动。 柔软的胶质弹来弹去。 最后弹进了自己的嘴。 想到这，莫灵又犯起了恶心，刚刚喝茶时多享受，现在就多痛苦。 在床上坐了许久，莫灵才缓过神来。 “太刺激了。” 一旦知道了那瓶中液体的来源，就无法再直视老徐的花茶了。 不过此时的老徐倒是不在乎，独自一人享受着，一边品着加了黏液的花茶，一边赞不绝口。 “你们不喝可惜了，这东西在深渊其他地方可喝不到，只有绿洲城有。” 突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可能以后绿洲城都没有了……真可惜。” 虽然他一直想让黎洛两人也试试，但两人都一副防备的样子，甚至还把椅子越拉越远。 …… 危机过后，绿洲城官方通知所有居民都尽量留在家中，等官方把各种糖果清除完毕之后再另行通知。 虽然现在支撑绿洲城的都是糖果，但这些糖果在沙漠中炎热的气温下并不能留存多久。 官方正在使用各种遗物将绿洲城加固，莫灵时不时能听到警卫队忙碌的声音。 黎洛带着李想衣找到了她们的屋子。 明明就在对门，但到了晚上暂时分别时李想衣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黎洛的手。 “我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李想衣满脸悲戚地说道。 “……” “明天早上。”黎洛愣了愣，淡淡地回答道。 黎洛把李想衣送回了房间，嘱咐了几句之后，就在她恳求的眼神之中关上了门。 莫灵看着这一幕，有些感叹。 对于李想衣来说，她确实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失去时间感之后，每次见面都只是画面的迭加。 在莫灵看来，李想衣目前这种难以理解的感官，应该早就不是正常人了才对。 但她似乎还能一直保持着正常人的行为。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纠正着她。” 难道是愿望并没有结束？ 想起李想衣的愿望，莫灵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 “因为她许愿想要变成人类，所以不管感官怎么扭曲，都会按照正常人的规律生活。” 在彩虹梭的代价下，李想衣本应该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但小精灵的愿望实现能力又不断地纠正她的“未来”，让她作为人类“存在”。 想到那看似正常人的少女原本是一只强大而未知的生物，莫灵就觉得很荒谬。 谁都不会把那铺天盖地的紫色薄纱和那略显怪异的少女联系在一起。 莫灵只希望李想衣能够按照愿望，安安稳稳地在绿洲城生活下去。 “有时候忘记了愿望还是好事。” 黎洛关上房门之后，李想衣就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在房间内乱走起来。 没有方向感的确是一件极其影响生活的事情。 好在房间并不大，李想衣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判断自己该去哪。 但莫灵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方式。 也许和小精灵说的一样，靠的是直觉。 然而，在房间内转了几圈之后，李想衣似乎就明白了房间的布局，开始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起来。 “她知道方向了？”莫灵有些震惊。 李想衣开始在房间内正常地走动起来。 将背包放到桌子上，找到饮水机喝水，把作战服放进洗衣机里，找到洗手间的位置开始洗漱，开始整理装备和床铺…… 和一位正常人的行为毫无差别。 但莫灵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李想衣走动时，永远在沿着直线走，就算遇到了拐角，也只会突然转一个角度，继续按照直线走。 她就这样在房间内拐来拐去，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好像已经规定了路径一般。 莫灵还发现，李想衣每次经过同一个地方，路径都完全相同，没有一丝偏差。 即使会绕很大一段路，她都会按照相同的路径走。 而且每次遇到拐角时的行为也完全相同。 但她却丝毫不觉得这样很奇怪，逐渐熟悉房间之后，李想衣的表情愈发轻松。 “怎么回事？”李想衣奇怪的行为让莫灵愈加好奇。 在仔细观察之后，莫灵才发现了一丝细节。 李想衣的身后，有一根梭子一直在保持着高速旋转。 但那梭子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等等，那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种线！ 看着那梭子，莫灵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一种透明的丝线，会把她走过的路全部标记下来，她只要按照线，就能回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莫灵并看不到那种线，但他知道，此刻李想衣的房间内一定已经充满了那种线。 李想衣就像蜘蛛一样，走到哪就把线织到哪，形成了一张网，只要沿着网，就能找到曾经去过的地方。 这种线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彩虹梭的主人能够感觉得到。 “这应该叫做什么线？路线？”莫灵非常震撼。 遗物的代价并不会让能力受到影响，李想衣利用了这一种规则，用遗物打败遗物。 这下，莫灵再也不怀疑她能在绿洲城正常生活下去了。 只要时间足够，李想衣就能在整个绿洲城内编织出属于她的“网”，这张网会慢慢地将整个绿洲城覆盖，到时候李想衣也就不会在绿洲城迷路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遗物。” 方块之中的莫灵感叹地摇了摇头。 “用网来感知这个世界，果然是非人类的视角。” …… 第207章 船票 官方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就发出了可以外出的通知，但还是提醒居民要注意安全。 于是李想衣又开始拉着黎洛在绿洲城内乱走。 莫灵知道，李想衣此时是在绿洲城内织网。 她身后那根空空如也的梭子不停地旋转，看不见的丝线覆盖到所有她走过的地方。 “你怎么找到我的房间的？”黎洛也很疑惑，一大早，李想衣就敲开了她的房间门。 虽然只是对门，但失去方向感的李想衣应该找不到才对。 李想衣倒也不隐瞒，指着自己身后一直旋转的梭子解释道：“我用丝线标记了我想去的地方，我只要沿着丝线就能找到了，是遗物的作用。” “所以我一睡醒就去找你了，不会太早吧？我对时间的感知也不太敏锐。” “还好。”黎洛睡眼惺忪地说道。 绿洲城内已经恢复了运转，甚至有些店铺已经开放，边整理边卖着东西。 李想衣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看到任何地方都要钻进去走一圈。 “这个地方得进去标记一下，以后我可能要来。” 她甚至想要钻到店铺的仓库里，以至于差点被店主赶了出来，最后只能慌忙地解释自己的遗物，连连道歉。 之后她又想跑到正在办公的大楼里，却因为没有工作证被拦了下来。 “这里不能随便进去，参观请到别处。”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了黎洛两人。 不过，正当两人要离开时，却被叫住了。 “正想通知你们过来一趟呢，真巧。” 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一开始来到绿洲城时遇到的西装眼镜男。 “先跟我进来吧，我把黑塔的调查结果告知你们。” 的确很巧。 黎洛与李想衣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进到办公大楼之后才发现，这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十分忙碌，绿洲城的危机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后续的影响还要持续很久。 这次眼镜男直接把两人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 “你们也知道，最近绿洲城事情太多了，但好在我们的调查队已经提前出发去黑塔了，这是调查结果。” 眼镜男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两面电子屏交给了黎洛与李想衣两人。 电子屏上大多是黑塔的现状，还有对于黎洛报告的证实，当然还有各种影像资料。 “那边的收尾还要不少人手，但现在绿洲城也缺人，后续的处理需要很长时间。” “但你可以放心了，相应的报酬会直接打到你的身份账号上，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我也可以帮?申请一下。”眼镜男对黎洛耐心地说道。 黎洛思考片刻，回答道：“能要船票吗？” “你要船票？”听到黎洛的要求，眼镜男愣了一下。 “是的。” 听到这，说话一直干净利落的眼镜男此时却犹豫了，略带怀疑地盯着黎洛许久。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内部消息？” 他的这个问题却让黎洛呆住了：“内部消息？” “你不知道？”眼镜男有些不敢相信：“你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船票？” “不是有船票才能去深渊三层吗？”黎洛困惑地说道。 “你就是单纯想去深渊三层而已？” “当然。”黎洛更加不解了。 眼镜男看着黎洛迷茫的表情许久，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还以为那事情已经传开了呢，官方还不想这个事情发酵太快，毕竟绿洲城才刚刚度过危机。” 他拿起自己的电子屏，把一份资料传到了两人的手上。 “你们自己看看吧，不要外传。” 一边说着，眼镜男还走到会议室门口，关上了门。 黎洛打开了眼镜男传来的资料： “关于绿洲城港口开放工作的通知。” 港口？ 一旁的莫灵看着这份资料，一头雾水。 “绿洲城和港口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外面那片咸水湖要建港口？这有什么用？ 但很快，资料里的内容就打消了莫灵的困惑。 …… 从深渊二层到深渊三层，有很多种方式。 有一些遗迹会联通两层，通过这些遗迹的考验可以直接到达三层。 或者穿过某些奇异地带，也可以越过两层之间的壁垒。 还可以使用一些遗物，直接进入三层…… 但这些方式有的过于危险，不确定性太大，有的只能让单人通过，有的消耗太大，只能作为少部分人进入深渊三层的途径。 在最开始探索深渊时，这些不成熟的跨层方式还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于是，在不断了解深渊的特性之后，人们创造了一种安全又快捷的跨层方式―― 沙船。 研究人员在对深渊二层和三层进行研究后发现，二层与三层是密不可分的。 就像海与沙滩的关系一样。 两者是“交错”的。 有的时候海浪会覆盖沙滩，有的时候沙滩又会露出水面。 深渊二层与深渊三层之间的隔阂并不大。 研究人员最开始认为，想要从二层去三层，只要找到会被海浪覆盖的位置，在海浪拍上来之后顺着海浪回到大海就可以了。 说起来简单，但这样的位置很难找。 虽然用海与沙滩来形容两者的交错现象，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空间关系并不是这么简单。 “海岸线”并不是一条实际存在的“线”，而是在空间之中均匀分布的，跳跃的“面”。 它会出现在深渊二层的任何地方，可能是某个遗迹之中，也可能是某个监测站里。 而这些能够联通深渊三层的监测站，就被人们称为“港口”。 在最开始的设想之中，这些港口都会被海浪拍到深渊三层，又会在某些时刻浮出海面，回到深渊二层。 但实际并不是这样。 许多年来，这些港口的位置都没有产生变化。 这也让研究人员困扰不已。 终于，在不断地试错之后，他们才逐渐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当海浪与沙滩交错时，在上面的是海浪，下面的是沙滩。 但深渊是反过来的，深渊二层的是沙，深渊三层的是海。 沙在上，海在下。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两者分别代表什么。 想要下到深渊三层，不应该在沙滩上等着海浪拍上来。 而是要乘着沙浪，冲向海洋！ 第208章 沙船 也是在这种认知下，沙船应运而生。 这是一种用合金包裹的长条形运输工具。 类似于一种金属制的空艇。 相比起正常的船，沙船更像是潜水艇，完全密封，将其中的人类保护起来。 形状也与正常的“船舶”差别很大，因为沙船要做的不是浮在水面上，而是在沙浪之中穿行。 当然，沙船也有与正常船舶相同的设施，因为毕竟是要载人的。 沙船完全不需要动力，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人们在沙浪之中不受伤害。 沙浪之中有各式各样的生物，这些生物会在沙浪之中觅食。 它们来者不拒，会吞噬所有被沙浪卷入其中的物体。 沙船当然也在他们的觅食范围之中。 不过，作为人类探索深渊的结晶，沙船借用了某些遗物的力量，又用最为坚固的材料制作，那些沙浪之中的生物根本无法伤害沙船。 唯一要保证的，就是沙船顺利沉入沙海，融于沙浪，冲入海中。 黎洛手中的这份文件之中也有绿洲城港口开放的进展。 属于绿洲城的沙船已经运到了城内，此时正完好无损地保存在了仓库之中，待到港口开放的那一天，会有专门的人员将它运输到指定位置。 “危机结束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检查了沙船，没有受到任何损坏。”眼镜男说道。 “所以我才会认为你说的船票，是绿洲城的船票。” 黎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眼镜男继续说道：“那只旋龟的行为似乎让绿洲城的沙浪更加汹涌了，借此机会，几天之后，就会有先遣航队从绿洲城出发，测试航路。” 说到这，眼镜男在自己的电子屏上操作了几下，就出现了一个界面，随后便把电子屏交给了黎洛。 “这是先遣队的报名表，我正好负责这件事情，你填一下吧，就当作船票了。” 黎洛看着报名表，有些意外：“这样就行了吗？” 眼镜男点点头：“你看看上面的先遣队职责吧，挺轻松的，毕竟都是很成熟的技术了。” 听到这，黎洛开始翻看起报名表上的条款。 条款里很清楚地说明了这次探索的原因： 不同的港口，对应的深渊三层位置也不相同，乘坐沙船到达三层之后的位置是不确定的。 所以每次开放港口都要组织一支先遣队，由实力强劲的猎人组成，到达三层之后，确认位置，进行标记，并与三层的监测站取得联系。 以后这个港口所有的沙船都会到达同样的位置。 也方便以后的人们在这个位置上建立接驳点，当然，这就不属于先遣队的职责了。 简单来说，就是找一队人探路。 其他的条款，大多都是听从指挥、服从安排，还有报酬之类的东西，和眼镜男说得一样，非常轻松。 甚至到了深渊三层，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行动，不过最后都得到监测站报道，上报行程。 “怎么样，还行吧？但是加入先遣队也意味着一定的风险，如果你需要别的成熟港口的船票，我也可以帮忙申请一下，但是要多久就不一定了。”眼镜男询问道。 “不用了，我加入。”黎洛再仔细看了几次条款之后，便开始认真地填表。 很快，黎洛就把表填完，将电子屏还了回去。 眼镜男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眼，就帮黎洛点了提交，然后切到另一个界面，直接同意了申请。 他的效率还是这么高。 “行了，你注意等消息，到时候会告诉你在哪集合，我和先遣队的队长说一声，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沙船航行就好了。”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三四天之后就会出发。”眼镜男站起身子，与黎洛握了个手。 黎洛也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成了，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几分钟之前还在发愁船票的事情，转眼之间就已经确定了行程。 黎洛还在发愣，李想衣已经牵起了她的手：“?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在绿洲城里再待一段时间？” “不了，我要尽快去深渊之底。”黎洛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李想衣一脸不解：“那里不是很黑吗？” “你去过？”听到李想衣的话，黎洛很疑惑。 “没有。”李想衣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很黑？” 李想衣挠了挠头：“太深了，不就是会很黑吗？” 黎洛沉默了，李想衣的脑回路总让人无法理解。 “必须得去吗？”李想衣还是很不明白。 听到李想衣的问题，黎洛罕见地低下了头，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是的，必须得去。” “那你加油。”李想衣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笑着鼓励道。“我虽然搞不清楚方向，但那里一定很远？” “嗯，很远。” “没关系，再远的地方，只要一直走，就一定能到……” …… 接下来的几天，黎洛便带着李想衣在绿洲城里闲逛起来，李想衣也的引路丝线也慢慢地布满了一整座绿洲城。 不过一些隐秘的角落，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去探索，至少现在正常生活是不成问题了。 两人还再次去探望了老徐。 “先遣队？”老徐听到黎洛加入先遣队之后，很是惊讶：“这不是很危险吗？我们以前的先遣队都是敢死队，基本没几个能活着的。” “技术都是成熟的，只是到达位置不确定罢了。”黎洛连忙解释道。 “位置不确定就是最大的危险！”老徐还是很不放心：“你没去过当然不知道，那边都是海，生物还千奇百怪的，你万一掉到海里了怎么办？” 找到了话头，老徐又开始聊起他的冒险经历。 “那边的海都和地球上的海不一样，都是有各种奇怪的特性的！” “有的区域的海洋会拒绝一切骨质品，人类误入了那片海之后，一开始会骨质疏松，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直接脱骨，变成一摊碎肉。” “无骨鸡爪你们吃过吧？软不软？” “还有的地方，看样子是个岛，其实是某种生物用来钓鱼的器官，一旦踏上那座岛，就会瞬间被高压压成团，血浆和肉混在一起，成为那种生物的养料。” “牛肉丸，很弹的那种。” 一边说着，老徐还一边用手比出一个球状，弹在桌子上，越弹越高。 “你要是直接掉到这种地方怎么办？都是水你跑都没地方跑。” “我还见过有的海洋区域会自动加热，夜晚甚至会达到沸点。” “不管什么生物，都会变成炖肉！” 老徐声情并茂地说着，一副敬畏的表情。 黎洛听得一脸震撼，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第209章 启航日 启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港口选在了绿洲城外的一片沙丘之上。 绿洲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宣传，只是由几名负责人讲解了这次航行的注意事项。 眼镜男也在其中，本来说话干净利落的他到了演讲台上之后语速变得很慢，一口官腔。 先遣队的队员并不多，但大多数都是闲散的老兵，黎洛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队长专门来和黎洛打了个招呼，让她放宽心。 “你叫我何队就行了，深渊二层的第一艘沙船我就在上面，也算是老船员了。” 何队长一脸自信，似乎这次航行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李想衣与老徐并排站着，看着黎洛。 两人的表情都无比复杂。 “什么时候能再见啊？”李想衣一脸的沮丧。 黎洛想了想：“某天早上。” 李想衣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抱住了黎洛。 “那我每天起来，都去你那敲敲门……” 老徐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等李想衣松开黎洛之后，老徐才开口道别。 “早点回来，再晚可就见不到我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我这老骨头，哎哟，心脏有点受不了。” 黎洛看着他这拙劣的演技，居然笑出了声：“老徐，你心脏还会疼吗？” “怎么不疼呢？没有心脏不代表心脏不会疼，反正你早点回来就对了，就算来不了绿洲城，也找人给我带个话，记得吗？”老徐一副严肃的表情。 黎洛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会的。” 一旁的李想衣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紫色的手绳，将它戴到了黎洛手上。 看着这漂亮的编织手绳，黎洛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彩虹梭的丝线编成的，它会保护你的。” “保护？”黎洛有些不解。 “是的，不计一切的保护。” 李想衣指着手绳的绳头：“你要是遇到危险了，就拉这里。” 说着，她就抓住绳头，拉了下去。 编织而成的手绳瞬间解体，那些紫色丝线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某种活着的生物，交织着活动起来。 紧接着，它们就交错着飞到空中，相互穿插到一起，交织成一层层迭加的薄纱。 紫色薄纱围着黎洛不停转圈，就像是一位哨兵，警惕地防备着周围。 发现黎洛身后的方块之后，就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紫色的纱网瞬间膨胀，像是要把方块一层层地包裹起来。 “小紫，回来！”李想衣见状，连忙喊了一声，那薄纱才乖乖地跑回黎洛的手上，再次卷成了一条手绳。 “还有点笨，你多教教它就好了。”李想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是什么？”黎洛好奇地问道。 “它叫做小紫，是我用紫色丝线制造的简单生物，我给它设定的程序是不顾一切地保护人类。”李想衣解释道。 “反正你遇到危险，拉这儿就好了，它可以保护?。”李想衣再次指着绳头说道：“你多训练训练它，一些简单的事情也可以帮你完成。” “好的，谢谢。”黎洛也没弄清楚这紫色手绳的作用，但她看着手绳还是满眼放光：“真漂亮。” 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刚刚那紫色的纱网扑上来时，莫灵就像看到了那历史虚像之中铺天盖地的紫色薄纱生物。 那一瞬间，莫灵还以为李想衣记起了曾经的身份，对自己发起了攻击。 真是一模一样…… 莫灵长舒了一口气。 “不顾一切地保护人类？” 莫灵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灵光却又稍纵即逝。 “真像啊……” 三人的寒暄没有持续多久，启航的时间就到了。 官方负责人拉开了绿洲城的第一艘沙船的帷幕。 船体是某种轻质合金，椭球形的外观与其说是一艘船，不如说是一艘空艇。 大小也与空艇相似，巨大无比。 一些圆形的舷窗均匀地分布在沙船的两侧，沿着船体从头到尾大小不一地布置开来。 负责人按下开关，沙船就沿着船身中间上下分离，像是虾壳一样的合金一层层分离，只剩下了一半。 只剩下下半部分的沙船还真有了“船”的样子。 打开以后，沙船内部的空间一览无余。 船舱内设施一应俱全，就像一栋形状奇特的住宅楼。 虽然房间与通道都略显狭窄，但看起来并不会影响使用。 空间的利用率非常高，各种房间布局应该都是经过专门的设计，交错层迭，完全地布满一整个沙船内部，拥挤却并不冲突，人流动线十分科学。 内部的管道和电力布置也非常精细，还有一些莫灵看不懂的先进设备。 沙船中央有一个被玻璃圆球包裹的沙漏，上面还带着花纹，这应该就是沙船利用的遗物，被严严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总的来说，沙船给人一种极致的精简，但复杂之处又无比完美的感觉。 “看来技术确实很成熟。” 莫灵知道，人类的各种工具只有实用性完全符合要求以后，才会去考虑舒适性与美观。 而这沙船，明显是已经达到了考虑舒适性的程度了，说明技术确实很成熟。 这下，莫灵更加放心了。 不舍地告别两人以后，黎洛拉紧背包，跟着队伍朝沙船上走去。 到达船上后，她又控制不住地望向两人。 此时，两人都不停地挥着手。 老徐面带微笑，而李想衣已经在用手擦着眼睛。 黎洛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向船内走去。 只有莫灵知道，黎洛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李想衣送给她的手绳。 “那边是你的房间，把东西先放一下吧。”何队长指着一处角落的房间说道：“放好东西就可以在船上熟悉熟悉，有什么不懂的到前面的船长室找我，或者问问别人都可以。” 何队长确实非常照顾黎洛，他还贴心地给黎洛发了一份船舱三维设计图。 “那些重要设施不要随便进入了，无聊的话就等等，开船之后就不无聊了。”何队长略带神秘地笑了笑。 说完之后，他就向着船头走去。 随着人员登船完毕，沙船又开始缓缓关闭，金属船壳再次覆盖上半部分。 密封完毕之后，整个船舱陷入了黑暗当中。 紧接着，灯光亮起。 广播里传来了何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 “准备启航！” 第210章 乘沙破浪 随着低沉的轰鸣声，沙船中央的沙漏突然从玻璃圆球之中立了起来，之后就发出阵阵的嗡嗡声。 沙漏开始在圆球之中高频地震动，这种震动顺着传输通道一直到达了沙船的底部，传到了地面。 沙丘之上，接触沙船底部的一点突然泛起了波纹，波纹开始回荡，越传越远。 很快，这些细小的波纹就开始弹跳起来，把沙丘表面震出了一道道高高的规则沙柱。 震动没有停止，这些沙柱就像被固定在空中一般，仔细看才知道里面的沙子仍在不停运动。 沙柱慢慢变高，一圈又一圈，形成了一道波纹状的迷宫，包围着沙船。 处于沙柱迷宫中央的沙船也顺着流逝的沙子开始慢慢下沉。 “准备。” “3、2、1……” “启航！” 随着何队长一声兴奋的指令，沙漏停止了震动。 一瞬间，高高的沙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 这一圈圈的沙柱激起了一道道汹涌的沙浪，朝着中心涌来，极强的能量被汇聚到了迷宫中心。 刚刚的能量积蓄都是为了这一刻。 一声闷响之后，沙船底部瞬间涌起了一根比之前都要大的沙柱，将沙船硬生生地顶到了空中。 就像是一件重物掉到水中产生波纹一样。 沙船用了一种巧妙的原理，让波纹的能量反过来推动重物，将船体狠狠地抛向了高空。 顺着反向的波纹，沙船越飞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 但是沙船内部还是极其稳定，完全没有被冲击力所影响。 莫灵这才发现，在船舱与外壳之间，有一层浓稠的缓冲液，将内部强行稳定了下来。 “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沙浪？ 汹涌的沙柱把沙船顶到了空中，沙子也不断地覆盖到沙船之上。 在达到顶点之时，沙船也被沙子完全覆盖。 紧接着，就是急速地下落。 沙船被跌落的沙子卷入其中，向地面冲去。 在速度达到最快，即将撞到地面的一瞬间，那沙漏又产生了变化，它突然在玻璃圆球之中翻转了过来。 翻转过后的一瞬间，整个沙船的状态就不对劲了。 沙船周围的沙浪开始被排斥开来，沙船就借着跌落的速度，朝着地底冲去。 无尽的沙子从沙船的周围高速绕过。 沙子流动摩擦的声音吱吱作响，沙船就像一块沉没的石头一般，在沙漠之下不停坠落。 全是沙，沙船正不断地朝地底进发。 就这样高速跌落一段时间之后，莫灵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丝光亮。 “怎么会有光？” 明明应该全是沙才对。 莫灵再三确认，才发现他没有看错，这些光确实是从无尽的沙海中传来。 就在这时，何队长放松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 “到海平面了。” 沙船的速度开始减缓，沙漏里的沙子也快要掉完了。 在沙漏里最后一颗沙子掉落时，沙船停滞住了，掉在了一片泛着微光的大海里。 光芒似乎是从大海的远方传来的。 沙船正卡在倒悬的沙漠与大海之间。 沙漠与大海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相对运动着，而沙船正被沙漠推动，向光芒的方向前进着。 “这就是乘着沙浪，奔向大海吗？” 莫灵看着这奇妙的景象，无比地震撼。 倒悬的沙漠，不断移动的沙浪，乘着沙浪的沙船，平静的大海，这一切真的是倒过来的！ 就在莫灵震惊之余，沙船的沙漠里突然涌出了几只生物。 那是旋龟！ 但这些旋龟都非常小，甚至还没有沙船大，此时它们正和沙船一个方向，乘着沙浪向光芒的方向前进。 这些小旋龟的外壳已经被沙子打磨过了，看来也是在沙漠中坠落了很久。 “这些难道是绿洲之下的旋龟？” 莫灵还记得那只旋龟在绿洲城底下产的卵，这些小旋龟说不定就是来自那里。 没一会儿，何队长就在广播里通报了一则消息： “我们遇到了旋龟破壳，现在外面都是小旋龟，可能会引来很多猎食者，不过不用担心，这些猎食者不会放着那些脆弱的小旋龟不管，来对付我们这个铁疙瘩的。” 何队长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对沙船的安全性十分自信。 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小旋龟从沙漠中钻出。 它们密密麻麻地乘着沙浪朝着光芒奔去。 沙船周围也爬满了小旋龟，这些小旋龟看起来都活力十足，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冲浪姿势，将自己固定在沙浪上。 然而，何队长说得没错，猎食者已经在虎视眈眈地等着了。 泛着微光的深海之中，有一道道黑影盘旋着，伺机而动。 一只小旋龟姿势不对，差点从沙浪中跌入海中，两只小爪子挂在了沙浪上。 但身子在海面上刮起的水花很快就引起了猎食者的注意。 它们迅速地朝着小旋龟靠近。 当这些黑影接近海面之后，莫灵才看清楚，这是一种类似鱼龙一样的生物，只不过鱼鳍特别巨大，像是鸟类的翅膀一般。 一只鱼龙扇动着鱼鳍，朝着小旋龟靠近，一个猛扑，尖利的牙齿便将小旋龟正在扑腾的后肢咬断。 霎时间，鲜血直流，深红色的血液散入海中，一下激起了其他鱼龙的凶性，它们拥挤着，向受伤的小旋龟袭来。 小旋龟再也支撑不住，被一条鱼龙撞向海中，随后就是残忍地分食，一团血花在水中越飘越远。 沙浪推着沙船继续前进，很快那血花就没了踪影。 就像是盛宴的开餐信号，这只小旋龟的逝去让海面下一直跟随着的猎食者们再也按捺不住，朝着沙浪涌来。 一时间，这些挂在沙浪之上的小旋龟就成了唾手可得的肥肉，被围聚的猎食者们残忍分食。 这些小旋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隐藏到沙浪之中，可这也无济于事。 海面下其他蠢蠢欲动的猎食者也发动了攻击。 一种像是海胆一样的猎食者全身没有任何运动器官，但它们汇聚成群，越聚越多，直接变成了一道海面上的“路障”，堵在了沙浪的前进的方向上。 每一只恰好经过的小旋龟，都会被这海胆组成的路障撞下来。 海胆们长长的尖刺甚至能刨出藏在沙浪深处的小旋龟。 当小旋龟跌入海胆之中之后，就会被迅速吞没，长长的黑色尖刺扎入它们的身体，抽取着它们体内的汁水。 最终，这些小旋龟就剩下一具空空的龟壳，沉入深海。 对于这些小旋龟来说，它们没有任何反抗手段，也没有莫灵之前见到的成年旋龟那样的能力。 只能随波逐流，任由命运的宰割。 运气好，便能活着。 运气不好，便沉入大海，归于深渊。 第211章 沙与海之间 对于小旋龟的屠杀还在继续。 小旋龟的数量越来越多，猎食者的行为也变得越来越疯狂。 这对于小旋龟来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甚至可能会搭上自己的生命。 但是对于那些正在饱餐的猎食者来说，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自助盛宴。 沙浪就像一道永不停止的传送带，将一只只脆弱而肥美的海龟从远方送来，猎食者们只要等在原地，就会有海龟送入口中。 不知不觉，这些猎食者不再隐瞒，纷纷涌现，贴近海面，翻滚着，争抢着。 各种各样的猎食者也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成见，许多不同种类的猎食者混在一起，因为食物完全充足，它们似乎完全不在意分享自己的领地。 小旋龟们也采取了各种各样的躲避方式，其中最有效的就是将自己的身躯埋在沙浪之中，这样能躲过大部分的猎食者。 然而，也有一些猎食者完全看穿了它们的伪装，精确地找到了这些隐藏的小旋龟。 但更多的猎食者没有发现这些隐藏的小旋龟，或者说它们不屑于花时间去寻找这些埋藏得很深的“宝藏”，外面还有很多不会隐藏的显眼食物。 真是一场残忍的狂欢。 血液流淌入海洋，一些小型的鱼类成群结队地游来，它们汇聚成群向跌落的碎屑涌去，分食着这些大型猎食者看不起的残羹剩饭。 尽管只是喝一口汤，但这也是满是肉渣、营养丰富的浓汤。 小鱼群来回游荡，刚吃完一处，又被血液引向另一处，很明显它们也能在这场盛宴之中饱餐一顿。 黎洛趴在房间的舷窗前，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除了一点好奇之外，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只是一种大自然的规律，在其他三层与二层的交界处，说不定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死与生本就是一体的，小旋龟的死亡与这片海域的生机勃勃密不可分。 应该庆幸的是，人类躲在坚硬的沙船之中，并没有被这场盛宴所影响。 只是作为一场旁观者，窥见了深渊的残忍。 何队长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要到深水带了，大型生物可能会出没，各位不要惊慌。” 大型生物？ “那些鱼龙已经够大了。” 莫灵正想着，视野边缘就闪过一抹白色的影子。 紧接着，一个浑身缠满白色飘带，像是塑料袋一般的奇怪水母出现在视野之中。 奇怪水母静静地在海中飘着，巨大的身躯默默飘到了沙浪下方，将整个区域覆盖住。 它的目标似乎不是那些小旋龟，而是那些刚刚饱餐一顿的猎食者。 再丰盛的美食都会有吃饱的那一刻，几条鱼龙吃得满嘴是血，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深海游去。 此时，水母已经把整个区域的下方覆盖完毕。 但这些鱼龙似乎看不到水母，直直地朝那白色飘带撞去，紧接着就被白色的飘带缠绕其中。 飘带把整个鱼身都包裹住，朝着水母生物体内拉去。 然而，就算已经被飘带缠得严严实实，这些鱼龙都没有任何反抗，它们还是正常地摆动着身体，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水母体内。 这些鱼形的木乃伊摆动着身体，慢慢被水母吞没，过程非常平静。 水母就这样漂在水中，守株待兔。 越来越多的猎食者在饱餐一顿之后，转头又成为了这只水母的食物。 它们似乎都察觉不到那些白色飘带，被无声地屠杀殆尽。 一直在舷窗前的黎洛也注意到了这只奇特的生物，一脸好奇地拿出电子屏开始查找。 很快，这只生物的资料就显示了出来： “木乃伊水母。” 这是一种浑身飘着白色飘带的类水母生物，食肉，而且饭量很大。 但是它们的运动能力并不强。 它们捕猎的方式只有一种――守株待兔。 因为在其他生物的眼中，木乃伊水母根本不存在。 木乃伊水母有一种诡异的感知器官，只要猎物被这种器官锁定，就会失去对木乃伊水母的所有感知。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被木乃伊水母发现，你就发现不了它。 被木乃伊水母锁定之后，猎物会完全把木乃伊水母忽视掉。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知缺失现象。 看不见、听不见、闻不着，也不会有触觉……不管什么感知方式。 研究人员曾经做过一个实验： 他们让一位志愿者拿着红外摄像机，隔着玻璃观测一只木乃伊水母。 这位志愿者刚到玻璃前，就被木乃伊水母锁定了，失去了所有感知。 “你看到面前的生物了吗？”研究人员问道。 “什么生物？”志愿者一头雾水。 研究人员连忙提示：“你看你手中的红外摄影机，其中的高亮轮廓就是。” 志愿者满脸问号地看向了手中的摄影机。 “什么高亮轮廓，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然而，此时摄像机的画面中，木乃伊水母的轮廓一览无余。 志愿者就连最基础的判断能力都消失了。 研究人员仍然不气馁，继续说道：“你拿着摄像机向后退，到左后方那堵墙后面，脱离木乃伊水母的锁定范围。” 这本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指令，但志愿者此时却一脸迷茫，目光呆滞：“你在说什么？木乃伊水母是什么东西？” 听到志愿者的话，研究人员再也坐不住了。 “快把他救下来！” 几名安保人员冲上前去，将这志愿者拉了回来。 让他脱离木乃伊水母的锁定之后，研究人员面色凝重，认真地询问道：“你为什么不按照指令脱离锁定？” 志愿者挠着头，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刚刚突然忘了木乃伊水母是什么东西。” 听到这句话，研究人员瞬间有了兴趣：“你忘了？明明就处于实验当中，实验前也和?仔细科普过，你居然能忘了？” 志愿者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是的，我忘了。” 说到这，志愿者突然伸手让研究人员不要打断他，紧接着便开始了沉思。 他的表情从迷茫变得震惊，又逐渐凝重起来，随后便语出惊人： “刚刚，‘木乃伊水母’这个概念从我脑海之中消失了。” 第212章 入海 沙船迅速开过，转眼间，那正在守株待兔的木乃伊水母已经没了踪影。 黎洛还在看着手中的电子屏发愣，回过神来之后才将电子屏关闭。 真是奇妙而可怕的生物。 海洋是孕育生物的摇篮，充满了未知，更何况这可是深渊之中的大海。 沙船才没走多远，莫灵又看到了各式各样的生物： 满嘴尖牙，身形巨大，完全靠体型压制捕猎的巨型鲨鱼。 穿梭在沙浪与海洋之中，同时长有鱼鳍和四肢的奇怪鱼类。 长满整个海域的蓝色水流状海草，颜色与海完全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完全看不清楚，表面还带着柔软的毒刺。 还有生活在毒刺海草之中的斑纹海蛇，明明是在水中，但却浑身长满了羽毛，一边旋转着一边前进。 …… 沙船前进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攻击沙船的生物。 但是发现完全无法对船体造成伤害之后，这些生物都会灰溜溜地跑掉。 还有一些像是藤壶一样的生物，不知不觉中紧贴在了船体上，不停地打着钻。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沙船又启动了中央的沙漏，整个船身开始发出嗡嗡的震动。 一股斥力瞬间覆盖沙船表面，将这些藤壶统统清理干净。 光芒越来越亮，沙浪的速度也在变慢，似乎离终点不远了。 沙船周围还有许多小旋龟跟着，它们似乎发现了沙船能撞开“路障”，待在旁边相对来说要安全一点。 “准备出沙浪了。”广播之中，何队长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平常。 果然，没过多久，上方的沙子就开始慢慢变得稀薄。 最后一点沙浪将沙船推到一片平静的海面上之后，便沿着来时的方向缓缓退去。 沙船周围的小旋龟也纷纷钻入海中，没了踪影。 这些幸运儿赌赢了它们人生之中的第一场比赛，以后还有很多比赛在等着它们。 沙船顺着惯性，向前漂去，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等到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何队长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恭喜各位到达深渊三层――无限海。” “入海点安全，各位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伴随着他的话，沙船的上半部分船壳缓缓打开。 刺眼的阳光从上方落下，让人一阵恍惚。 回过神来时，阳光已经洒满了船舱，一股清新的海风从远方吹来。 海浪轻轻地敲打着船身，沙船平稳地漂在海中，此时的沙船更像是一艘“船”了。 就像何队长说的那样，新鲜的空气涌入船舱，将沉闷的味道吹散。 波光粼粼的水面微微摇晃，这里的海似乎非常平静，一些先遣队员已经走到了最高处的平台上，开始舒展着身体。 黎洛也跟着人群，走上了平台。 这些先遣队员大多都有乘坐沙船的经历，这次航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新鲜，但平台之上交谈之声还是不绝于耳： “这次的航行很顺利啊，都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生物，我们上次遇到那只渊鲸，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吓人。” “是啊，入海点也很平静，这里貌似还是确定的航路，何队长只花了半小时就确定位置了。” “何队长是老船员了，确定位置当然快，不过我也记得这里，算是很平静的海域了。” “是吗？这是哪里？” “应该是玻璃岛基地和鱼人岛之间的航路吧？正好就在航路上，说不定等下就能看到玻璃岛基地的船。” “这次首航很顺利啊，绿洲城港口的入海点这么好，以后肯定会很热闹。” “我打算以后就在绿洲城当常驻船员了……” 这些先遣队员们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他们大概都对这次顺利的航行感到满意。 海风吹拂着沙船，黎洛穿过众人，来到了边缘，靠着栏杆，看向远方。 带着个巨大方块的黎洛很快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一来到平台边缘，她就被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大叔搭话了。 “你是第一次来深渊三层吗？”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黎洛是新手。 “没错。”黎洛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你的铭牌还没变呢，二级猎人。”墨镜大叔指着黎洛的铭牌说道。 “……” 黎洛沉默了。 “你来深渊三层做什么的？”墨镜大叔好奇地问道。 “去深渊四层。” “去深渊四层做什么？” “下到深渊五层。” “……” 这下是墨镜大叔无语了。 “好吧，你是想下深渊之底是吗？”墨镜大叔总算明白了：“年轻人真有拼劲。” 为了缓解尴尬，墨镜大叔指着一边的海平面，对黎洛说道：“如果你是要去深渊四层，那你可能得提前离开了。” “为什么？”听到大叔的话，黎洛有些不解。 “航路是这样的。”大叔向黎洛解释道。 深渊三层很大，人类至今还没有发现这片深渊之海的边界。 对于深渊三层的探索，人类也只是处于一个很局限的阶段。 人类是通过规定的航路去探索深渊三层的，这些航路就像树木的分叉一样，有主干和分叉。 一般来说，岛屿基地都会设置在不同航路分支的起始节点，方便不同航路的勾连与协调。。 而进入深渊四层的通道却大多都分布在不同分支的末端。 通往节点，和通往分支的末端是两个方向。 “沙船入海后，第一时间是要去岛屿基地的，如果你想去航路末端，就得提前离开，要不然就要走回头路了。”墨镜大叔耐心地解释道。 “就是要去鱼人岛的方向？”黎洛听明白了，追问道。 墨镜大叔点了点头：“是的，沙船是一定要去玻璃岛基地报道的，但也会先联系船只把一部分人送去另一个方向，现在临时停靠应该就是在联系。” 果然，大叔话音未落，广播再次响起：“通往鱼人岛的船只已经接近了，要去鱼人岛的各位请提前准备换船。” 墨镜大叔指着远方的一个小点：“应该是玻璃岛与鱼人岛之间的运输船，还挺巧的。” 他笑着看向黎洛：“先去收拾东西吧。” 黎洛连忙道了声谢，回到房间收拾起来…… 没一会儿，广播便再次通知，船已经到达。 黎洛来到换船通道时，何队长已经站在了那，正和运输船的船长攀谈着。 “我们才刚到没多久，真巧，?们就在附近。” 船长笑了笑，摆摆手：“并不是巧，这段时间鱼人找我们交易了很多东西，我最近都在这条航路上来回跑，一听到通知就赶过来了，还挺近的。”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何队长不解地问道。 “他们的传统节日要到了，好像要大办特办，所以对物资需求挺大的。” “传统节日？” “是的，好像叫什么……海月礼？” 第213章 靠岸 运输船的船长笑眯眯的，没花多长时间就与何队长熟络了起来。 “你说你们这是从绿洲城来的？是首航吗？” 何队长点点头：“对，入海点就在这附近，路线也很安全，甚至都没有什么大型海洋生物。” 船长很是意外：“这么说，这里以后就会开放，可能还会成为一个常用港口？” “没错。” 听到何队长肯定的回答，船长若有所思，看起来已经在盘算未来的事情：“这附近要热闹起来了啊。” 两人的谈话只是个小插曲。 何队长见到黎洛准备换船，很是意外。 “你要往航路末端去吗？” “是的，要去四层。”黎洛点点头。 “在三层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不是陆地，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多找人帮忙，能到这儿的人都挺团结的。”何队长关心地嘱咐道。 黎洛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相比于刚刚进入深渊时，她已经没有这么孤僻了。 告别了何队长之后，黎洛向运输船上走去。 细碎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 “帮忙多照顾一下，年轻人从绿洲城来的，第一次下三层。” “好说……” 这份善意还在一直传递下去。 意外的是，换船的只有黎洛一人，船长甚至还专门给黎洛在货舱外找了一个小房间坐着。 “很快就能到鱼人岛，差不多半天时间，无聊就在船上逛逛，有事来找我，或者船上随便找人问问就行。” “好的。” 就这样，运输船开始缓缓前进。 那艘奇特的沙船也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慢慢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这艘运输船并不大，装载的货物也很少，大多都是一些陈旧的日常生活用品。 类似于衣物、食物调料、厨具、打火机之类的物件特别多，种类多种多样，就像是搬家一般，被装在简陋的箱子之中，打包也十分简单。 甚至不同种类的东西也被装在一起，非常敷衍，根本不像是用来交易的货物。 “就像是把用过的垃圾打包扔了。”莫灵看着这些杂物，控制不住地想到。 深渊之中的物资非常匮乏，什么都要省着用。 但是不可能任何东西都留着，肯定是会有汰换的，这些货物应该都是被淘汰下来的物件。 莫灵甚至在这些杂物中看到了没有刀把的菜刀，刀也钝得不成样子，甚至表面都有些锈迹。 “这真的能当做货物吗？”莫灵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好在，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堆垃圾，但这些货物都很干净，看起来像是被仔细地清理过。 货舱被这些二手用品装得满满的，高高的货堆随着运输船的行驶摇摇晃晃。 那看起来简陋的打包方式居然没有出问题，只是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 船上的时间过得很快，摇摇晃晃着，运输船已经开始减速。 “是要到了吗？”莫灵连忙向船外看去。 运输船依旧在海上，只是速度越来越慢。 发生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减速？ 就在莫灵疑惑时，运输船一头扎进了一片浓雾之中。 货舱一下就暗了下来。 紧接着，那浓雾就渗进了船内。 刚刚还晴空万里，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大的雾？ 这浓雾甚至有些发黑，充斥着一种潮湿腐烂的怪味，一涌进货仓，就有一些浑浊的水珠挂在了货物上。 原本还比较干净的货堆一下子变得非常“肮脏”，显得非常陈旧。 灰蒙蒙的雾气让能见度迅速降低，转眼之间，运输船已经陷入了这片雾区。 “减速是因为遇到了这片浓雾？”莫灵猜测道。 看来是为了安全考虑。 货仓内闪烁的红灯在浓雾之中显得十分?人，光芒在浓雾的折射下晕染成一团，就像某种生物的眼睛。 运输船走廊上的灯似乎也有些被潮湿的水汽影响，没一会儿就会突然灭一下。 潮湿的水珠一下就爬满了墙，顺着锈迹缓缓划下，让本就饱经风霜的运输船显得愈发陈旧。 能见度下降之后，视觉以外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灵敏。 货仓的底部传来了“嘎吱嘎吱”的金属摩擦声。 还有一些细碎的货物碰撞声，厨具相互敲击着，在不大的货仓之中回荡。 潮湿的水汽让陈腐破败的气息更加明显。 莫灵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那些货物上陈旧的味道： 厨具上淡淡的油烟气味。 衣物间人类酸臭的体味。 过期调料的发酵怪味。 …… 这发黑的浓雾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把物体变得陈旧，让腐坏提前到来。 空气中陈腐而腥臭的味道越来越重，运输船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像是陷入了泥浆之中。 黎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带着方块走上了甲板。 浓雾的确覆盖了整艘运输船，甲板也变得非常湿滑，满是水珠，而且还在不断加重。 船顶的探照灯穿过雾气，刺向远方，又消失在不远处的海面上。 视野受限，莫灵并看不到前方的景象，只感觉运输船的速度还在变慢，近乎停滞，只是在顺着惯性向前漂去。 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下，甲板上船员交谈的声音也显得非常明显。 “回去又得清理一遍船，真麻烦，我都不想在这艘船上干了。” “你去别的船也得清理，只不过我们这艘船会麻烦一点，这么短的航程，还这么安全，报酬又这么高，其他的船哪有这么好？知足吧。” “唉，随便说说罢了，鱼人岛到底怎么回事，最近这雾气越来越重了，和岛上那个传统节日有关吗？” “不知道，你去问鱼人吧，或者问问岛上那些奇怪的人，他们可能知道。” “我可不去，我在岛上待久一点都感觉呼吸困难，你就不觉得很腥吗？全是死鱼的味道，那些鱼人身上也都是这种味道。” “我当然也受不了，不过忍忍就好了，鱼人族算是非常友善的了，臭就臭吧，说不定他们觉得这味道很香呢。” “唉，也许吧，早点送完这一趟，早点返航……” “别抱怨了，该下锚了，快去。”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哐当哐当的船锚锁链声。 运输船正好靠岸，岸边闪起一盏盏昏暗的灯。 第214章 鱼人码头 灯光闪烁间，一群长相奇特的生物走到了岸边。 这是一群鱼人，身躯与人类似，头颅则是一个丑陋凶狠的鱼头，通体发黑，除了穿着的衣物不同之外，这些鱼人看不出任何不同。 他们都穿着人类的旧衣服，看起来就是之前的交易获取到的，有一些只有上身，有一些只有下身，还有的鱼人就绑了一条皮带，看起来非常滑稽。 鱼人手里的灯光也是人类的手电筒、探照灯之类的，不过看起来电量都不是很足，非常昏暗，甚至有一些还不停地闪烁。 其中几名鱼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这箱子上还有人类标记的数字编号，看起来也是从人类这获取的，被鱼人废物利用了起来。 为首的是一只全身都有衣服的鱼人，最特别的是，这只鱼人还带着一只圣诞帽，不知道是从哪里获得的，红彤彤的十分显眼。 明明外表非常丑陋凶狠，但这些鱼人的装扮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似乎他们被人类文化荼毒得很严重。 鱼人乖乖地等在运输船下方，船长下来之后，那圣诞帽鱼人才走上前来。 “船长好。” 这鱼人一出口居然是标准的人类语言。 只不过因为发音的问题，显得有些呆板僵硬，配合着那圣诞帽，显得异常呆滞。 “又是你啊？杰夫，你们大族长又叫你来干活？”船长似乎认出了这名鱼人。 也不知道是认出了他，还是认出了那圣诞帽。 “是我干活，要帮忙吗？”鱼人杰夫憨厚地问道，然后直接向船上走去。 船长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次货物有点多，我卸到岸边，你们帮忙挪一下就好了。” 他又看向后方的鱼人：“你们人有点少啊，这次可能要多运几趟。” 杰夫也看向后方，愣了愣：“那我们多运几趟。” “先不说了，我先卸货去了。”船长回到船上，走到驾驶室，操作了一通，货舱侧面便缓缓打开，一条通道接到了岸边。 莫灵这才发现，货舱底部居然有传送带，随着传送带开始运行，那些打包得非常杂乱的木箱子就被一个个地送到岸边的腐烂码头上。 杰夫也连忙指挥着其他鱼人，将货物移到更远的岸边。 他们的力气很大，还会操控水流把缠绕木箱，一只鱼人就可以抬好几个木箱，甚至传送带的速度都跟不上他们搬运的速度。 甚至他们还会用接力的方式，省去了走动的时间。 没过多久，鱼人们就把最后一件货物运完了，但他们还呆呆地等在那，等待着指示。 船长走了出来，大喊道：“搞定！全都卸完了。” 紧接着，他又亲自带着杰夫去货舱里转了一圈，将那些掉落的货物打包了起来。 “这些你就自己拿着，别交给村里了。”船长调侃地说道。 “那可不行，这些都是村子里的东西换来的，我不能自己拿。”杰夫很是抗拒。 “这算什么，大族长叫你白干活，什么报酬都没有，你就不想偷偷搞点油水？”船长诱惑道。 杰夫听到这句话，愣住了，随后才满脸困惑地问道：“油水是什么？” “就是……就是……”船长也被杰夫的问题问懵了，怎么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算了算了，和?说也不懂。”他又抓起货物之中的一瓶胡椒粉，倒了一点出来，让杰夫尝尝。 杰夫完全没有防备，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一下。 然后就猛地打了个喷嚏，整个鱼头都抖了三抖。 整个鱼眼都被刺激得通红，还不停张合着嘴，完全无法适应。 “不好吃。”缓过神来后，杰夫认真地说道。 “哦，看来你们鱼人不喜欢吃这个，下次我换点别的，你喜欢吃什么？”船长完全没有感到抱歉，将胡椒粉瓶子放好后，又随意地问道。 杰夫也没在意，继续认真地回答问题：“海苔片挺好吃的。” 听到这，船长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到货舱旁的小房间里，拿出了一包海苔片。 拿着海苔片，船长又是灵光一闪。 “杰夫，我现在教你，什么是油水。” “好。” “你喜欢吃海苔片是吧？比如我现在手里这包，里面有多少片你知道吗？” 杰夫认真地看着海苔片包装上的人类字体，然后生涩地念道：“该产品作展示用，非卖品，一包10片，内有过量防腐剂，请勿食用，请勿拿取……” 船长连忙咳嗽了一声：“行了行了，别念了……我继续教你。” “好。” 船长一用力，撕开了手中的海苔片包装。 里面的确是十片海苔片，单独分装，十分精致。 船长又拿出了一片，撕开了分装袋，将其中的海苔片放到了杰夫手上：“尝一下。” 杰夫好像已经把刚刚念过的警示标语忘记了。 拿起海苔片，一口吞下。 “好吃。” 杰夫一脸享受，僵硬的鱼脸上居然出现了幸福的表情。 船长坏笑着望向杰夫，欣慰地点了点头。 待杰夫品完海苔片后，船长再次问道。“这些货物，都是村里的吧？” 杰夫点了点头。 “这包海苔片呢？” 杰夫再次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船长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现在你肚子里那片海苔片，就是油水，懂了吧？” 杰夫一时间不明白，举起手挠了挠头。 紧接着，鱼头一下僵住了。 硕大的鱼眼之中透露着诡异而智慧的光。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船长手中剩下的海苔片，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沉默了许久，杰夫才憨憨地说道： “我懂了。” 听到这，船长非常欣慰，拍了拍杰夫的肩膀：“懂了是吧？那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意思。” 杰夫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船长，两只鱼眼依然呆滞而憨厚。 流利而且字正腔圆的人类语言从杰夫的口中传出： “油水，是贪婪，是窃取，是对种族意志的亵渎，是以个人利益侵蚀种族利益的恶劣行为。” “就像是码头腐木中的蛀虫，正在侵蚀着自己家园而不自知，等待它们的只有沉入海洋这一个结果。” “这是把个人与种族割裂的极端行径，是心智与极度不成熟的表现，是……” 船长听得脸色发白，连忙打断了杰夫的发言：“好好好，杰夫，你理解得很到位，孺子可教，人类语言博大精深，继续努力。” 一边说着，船长已经满头大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 杰夫听到船长的“称赞”，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船长，你又教会我很多。” “你总是这么的睿智。” 第215章 鱼人岛 “船长，你上次教我们接力运输，回去大族长就夸我聪明了，所以这次来收货我才抢着来的。” 船长擦着汗，“夸赞”道：“你确实聪明，杰夫，你和别的鱼人不一样。” 说着，船长还拍了拍杰夫的肩膀。 杰夫的身上全是水，船长拍了两下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又把水在杰夫的衣服上擦了擦，结果越擦越脏。 “杰夫，你衣服怎么这么脏。”船长满脸嫌弃地说道：“也不洗洗。” “鱼人岛就是这样，我也洗过，但是第二天又这样了。”杰夫低头看着衣服，愣愣地说道。 船长只好又用手帕擦起了手：“叫你兄弟把货物抬上来吧。” 杰夫应了一声，就来到货舱出口，对着下面的鱼人叽里呱啦地说起了奇怪的语言。 巨大的木箱子被几名鱼人抬着运了上来，船长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暴露了出来。 箱子内是一种金属制的陈旧零件，但已经锈迹斑斑，基本上都看不清形状，但这些零件上刻印的奇特花纹却没有消失，有一些甚至还在微微发着光。 船长看到这些发光的符文零件，眼前一亮，也不在乎自己的手脏不脏了，直接就抓了上去。 “你们最近收集的东西越来越好了。”船长拿着一个符文零件，惊喜地说道。 “因为要举行海月礼，我们翻新了很多地方，挖到了很多，村里还有，但是还没整理，等下次再搬过来。”杰夫解释道。 他又从箱子深处抽出一件类似于手柄的零件：“这一件是还可以使用的遗物，但是大族长说对鱼人没用，叫我也放进来交易。” 船长直勾勾地盯着杰夫手中的零件：“什么作用的遗物？” 杰夫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能控制液体的盐分，范围挺大的，代价我不知道。” 船长点了点头：“好东西啊，能转化淡水吗？” “没试过。” 听到这，船长已是满脸欣喜，他连忙跑到货舱旁，搬了一箱子酒。 “这个给你们族长送去，你就说是船长给他的礼物。” 杰夫也没说什么，让同伴将酒搬了下去。 “船长，那我们回去了，还要准备海月礼。” “好好好，?们回去吧。”船长把玩着那遗物，眼睛都挪不开，一脸的喜悦。 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一旁的黎洛跟着鱼人们回去：“你得去鱼人村问问，另一个方向的船什么时候开。” 黎洛谢了一声之后，便跟着鱼人们下了船。 一上岸，黎洛就踩了一脚的泥。 鱼人岛的土地非常潮湿，类似于滩涂一般，甚至踩到上面还会往下陷。 “往岸上走就好了。”杰夫热心地提醒道。 “好。”黎洛连忙加快了脚步，果然，到了远离海岸的陆地，才没有继续下陷。 可此时地上还是满地的泥污，就像是刚刚下过雨的地面。 雾气似乎更重了，发腥腐烂的味道从四周飘来，弥漫在浓雾之中。 “还能适应吗？”杰夫跟了上来，好奇地问道：“很多第一次来的人类都不太适应鱼人岛。” “还好，鱼人岛一直这个样子吗？”黎洛倒是不太在乎。 杰夫的鱼鳃动了两下：“是的，从我诞生以来就是这样，海月礼要到了，雾气还变得浓了很多。” “海月礼？” “是的，古籍上记载，每到海月礼，岛上的浓雾就会加速蔓延，甚至会影响到周围的海域。”杰夫解释道。 黎洛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此时，莫灵也想起了之前那海上的浓雾，看来那雾气都是从鱼人岛上传出来的。 这海月礼，和雾气有什么关系？ 莫灵本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鱼人传统节日，但现在看来，这节日还与气候有关。 就像是人类的二十四节气，用节日来区分自然节律的变化。 其实就是人类对一年之中气候变化的规律总结。 二十四节气是农耕文明的产物，看这群鱼人的文明水平，似乎也是靠岛吃岛的农耕文明，节日与气候变化能够对应上并不奇怪。 然而，杰夫的一句话却否定了莫灵的猜测。 “你来得真是时候，海月礼两百年才举行一次，我都没见过呢。” 两百年？ 莫灵有些惊讶。 什么节日能够两百年一循环？ 人类之所以能够总结出二十四节气，是因为每一年的气候循环完全相同，人类在不断地经历之后得出的生活经验。 但是两百年的循环怎么总结？ 难道有鱼人能活两百年？ 一旁的黎洛也被杰夫的话震惊到了：“你们两百年才举行一次吗？” 杰夫点点头：“是的，就连大族长都没见过，只能从古籍上寻找关于海月礼的内容，导致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听到这，黎洛也产生了与莫灵相似的疑问：“你们鱼人的寿命很长吗？” “不长，和人类差不多，所以才会没人见过海月礼，我们都是按照古籍上记载的来布置的。”杰夫挠了挠鱼头，这件事情似乎让他很烦恼。 想要重现两百年前的节日，确实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不举办海月礼，这雾气就会继续加重下去，到时候整个岛屿的腐朽都会加速，甚至影响到我们的生活，这是古籍上记载的。”杰夫认真地说道。 见黎洛对海月礼很有兴趣，杰夫一边走着，一边和她说起了海月礼的事情。 鱼人并没有人类那种先进的记录手段。 他们也没有什么纸质书籍，因为纸在鱼人岛上没过几天就会烂掉。 对于他们来说，了解传统与历史的唯一方式就是查看“鱼人古籍”。 那是一种记载在“不朽木”上的木质书籍，用鱼人语记载了鱼人的各种珍贵历史。 甚至有一些强大的力量锻炼方式，也记载在鱼人古籍上。 可以说，这些古籍对于鱼人来说就是文明的传承。 而且，这些古籍在岛上遍地都是，甚至挖坑的时候都能找到一两本，但最为珍贵的都已经被鱼人村收藏了起来。 海月礼就记载在其中最为珍贵的一本上。 那是一本被称为《鱼人历》的古籍。 在《鱼人历》的记载之中，海月礼是一种极其重要的祭典，甚至记在了书中的第一页，着重标明，极其醒目。 这也是鱼人族如此看重海月礼的原因。 第216章 海月礼 《鱼人历》对于海月礼的描述非常详细。 “当浓雾弥漫，腐烂肆虐时，月便会从海中升起，驱散浓雾……” 也唯有月，能够驱散笼罩在鱼人岛上日益严重的浓雾。 杰夫解释道，鱼人岛的雾气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够将环境改造成适宜鱼人生活的环境。 这种雾气会让空气变得潮湿，给整个鱼人岛增添水分，保持湿度。 还能阻挡阳光直射，让整个鱼人岛处于一种昏暗的状态之中，避免鱼人受到阳光的伤害。 不仅如此，鱼人岛的浓雾还有一种让物体“腐朽”“陈旧”的功能，让整个鱼人岛都处在一种发腥腐烂的氛围之中。 虽然人类会很讨厌这种氛围，但是对于鱼人来说，这种氛围就是最适宜他们生存的。 那些腥臭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芳香，闻起来反而会觉得空气很“清新”，这也是独属于鱼人岛的气味，闻到这个气味等于回到了家。 然而，物极必反，浓雾不断加深之后，它对于鱼人岛的改造作用也愈发强大。 原本的湿润保水作用在加深之后，整个鱼人岛都会变成滩涂，四处泥泞，甚至影响到鱼人的行动。 遮光作用也会愈加强大，甚至整个鱼人岛都会陷入黑暗当中。 最可怕的是，雾气的腐朽功能加强之后，甚至会影响岛上的生物，让一些弱小的小动物死亡，还会加快鱼人村建筑的腐烂损坏。 这种腐朽完全无法避免，空气中四散的“芳香”也会变得更加浓重。 鱼人虽然喜欢这种味道，但任何味道浓郁到极致之后，都会变成一种负担，就像人类闻到一瓶极其浓郁而甜腻的香水味一样，鱼人甚至会感到恶心。 所以，雾气不能过多，在《鱼人历》上，明确地写明了这一点，告诫后代鱼人们要提前做好祭祀海月的准备。 当月升起之后，按照《鱼人历》记载的内容，对月祭祀之后，月便会清理鱼人岛上过剩的雾气，进入下一个雾气累加的循环。 听完杰夫的话，黎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必须祭祀吗？不祭祀会发生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杰夫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鱼人历》上说要按照规定祭祀，也没有不祭祀的记载。” 他们当然不会违背鱼人古籍的内容，毕竟那都是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经验。 人类也会在很多节日举办庆典，进行祭祀活动，这不过都是留下来的习俗罢了。 与其说不祭祀会引起什么后果，不如说祭祀活动或者说节日习俗其实是人类对于自己的一种安慰。 更多的时候，节日只是一种心理寄托。 自然规律不可违背，就算人类什么都不做，地球的公转和自转依然存在，二十四节气也依然会在。 “不知道这海月的规律是不是也如此？”莫灵心想。 但在深渊之中，一切都只是猜测。 鱼人的文明水平似乎并没有多高，这种祭祀活动也许还能鼓舞人心，巩固种群意识。 怎么想，都像是某种类似于“祭天”的仪式。 莫灵越想越深，也对这“海月礼”有了充分的理解。 黎洛大概也是想明白了，没再继续问。 不过这雾气确实太过浓郁，越往岛内走，雾气的影响就愈发严重，随处可见一些倒塌的树木，还有一些死去的小动物尸体。 这些树木都是因为见不到阳光而枯萎，又因为腐烂加速了死亡，小动物也因为缺少食物、环境变化的原因愈发难以生存。 雾气已经严重影响了岛上的生态。 鱼人手中的手电筒光柱在昏暗的雾气之中扫来扫去，慢慢地，已经看不清周围的鱼人，只能听到踩到泥地上软乎乎的脚步声。 好在莫灵的视野并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 一边跟着，莫灵也一边看着岛上触目惊心的环境。 “看来是必须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来稳定人心了。” 走着走着，远处的雾气之中扫来了一道刺眼的灯光。 就像是灯塔射灯一般的光柱打在了鱼人队伍上，扫过几次之后便对准了队伍前方的道路之上，似乎是在指引着方向。 “快到了。” 鱼人们把搬运货物的水流触手加固，加快了脚步。 顺着灯光，很快就来到了灯塔底下。 此时，已经有很多鱼人在灯塔下等着，运输队伍到达了之后，这些鱼人便接手货物，运到别处。 靠近之后，鱼人村的一角也展现在了莫灵的视野之中。 鱼人的房屋似乎混合了很多种材料，有木头、石头，甚至还有从人类那拿过来的铁皮，这些不同种类的建筑材料居然巧妙地组合在了一起。 明明像是垃圾堆一般，却有种乱中有序的感觉。 建筑样式类似于高脚屋，用高高的竿子将房屋架在上方，而竿子则深深地扎入泥地之中作为地基。 这些建筑有高有低，竿子也交互交错，乱七八糟，但这种混乱的结构居然保持了一种奇特的稳定，上方的建筑稳稳当当地卡在了一起，连成一片。 莫灵甚至看到了一些在建筑上蹦蹦跳跳的鱼人，他们借助这些相互联通的建筑，来回穿梭，落脚点也都没有摇晃，非常坚固。 “真是奇妙的建筑形式。”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那些细小的竿子看起来就不像能支撑这么重的建筑，但鱼人就是做到了。 就在莫灵感叹时，鱼人们已经把货物转运到一些低矮的房屋内部。 黎洛也趁此机会向杰夫询问了通往另一个方向的船只信息。 但杰夫似乎一问三不知，睿智的鱼眼看着黎洛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正好要去找大族长汇报，我带你去问问他吧。”杰夫抱着船长的酒，呆呆地说道。 黎洛看着杰夫瞪得圆圆的鱼眼，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继续朝着村内走去。 很快，一栋与众不同的建筑就出现在莫灵视野之中。 这建筑是全木质的，没有采用其他鱼人房屋那样的建筑形式，而是像一艘翻过来的船一样，盖在地上，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走近之后，莫灵才看清楚，这像是船屋一样的建筑地下还有巨大的空间。 地下空间内的材质也都是木头，而且这些木质的墙壁居然没有一点腐烂的痕迹，无比崭新。 待到莫灵仔细观察，他才发现这些木头的表面似乎泛着一层油光，像是干涸的透明胶质，又像是一层塑料薄膜，将木头与外界巧妙地隔离开来。 黎洛走到跟前，对这船屋也十分好奇，驻足了许久。 “这是不朽木做的，整个村里就这一间，是用来保存鱼人古籍的地方，类似于人类的图书馆。”杰夫解释道。 “大族长应该就在里面。” 第217章 鱼人大族长 样式古老的木屋内，一个佝偻干瘦的老鱼人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木质书籍。 这本木质书籍表面也泛着奇怪的油光，看起来就像是打了蜡一般，非常新。 书本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鱼人文，歪歪扭扭，就像一只只不同卷曲程度的小鱼苗，一些小鱼苗旁还带着类似于横竖撇捺一样的点缀。 莫灵看着这奇特的文字，只觉得有些犯晕。 闭上眼睛之后，那些小鱼苗好像留存在了眼前，在眼皮上游来游去。 一只小鱼苗裹成球，从一道“横”下钻出，来到空空荡荡的书籍之中，“撇捺”状的光芒顺着书籍落下，洒在漆黑的刻痕凹槽之中。 “这是……” “月？” 不知为何，莫灵的脑海之中瞬间冒出了一道灵光，他一下明白了这奇特文字的意思。 “这是‘月’的意思。” 前面呢？ 莫灵继续朝着书上看去。 那是两只头尾相咬的小鱼苗，它们互相咬着对方的尾巴，怎么也不肯分开，组成了一个类似于橄榄的形状。 “这是……海！” 望着这道符文，莫灵再次灵光一现，明白了它表达的意思。 向后看去，是一群小鱼苗，围聚在一团，中央是一道“横”，“横”的上面是一道通天的“竖”。 这在鱼人文的意思里，是“祭礼”“仪式”的意思。 “海……月……礼……” 三道相互交错的鱼人文字交错在一起，它们的画面并不是分隔开的，而是相互之间有一种奇妙关联。 有一只小鱼苗在文字之间游荡，似乎这只小鱼苗一直在经历着这些文字之中的画面，就像是漫画一般，这只小鱼苗就是主角，一直存在画面之中。 太妙了。 莫灵看向其他的文字，也都会有这只小鱼苗。 这种类似漫画的文字形式居然没有影响本来的意思表达，反而还让画面更加活灵活现。 只要看着这些文字，文字意义就会转化为画面，自动在脑海之中播放出来，简单而巧妙。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沉浸在了这木质书籍的画面之中，随着那只小鱼苗游荡在各个文字之间，看着书中的景象在身边不停出现。 “这是关于海月礼的记载。” 看着书籍中的内容，很快莫灵就明白了为什么鱼人族会如此看重海月礼。 这鱼人古籍的沉浸感实在太强，每个能看懂的鱼人，都肯定会代入其中的小鱼苗，亲自经历一场死亡冒险。 “雾气蔓延，万物腐朽。” 小鱼苗就像一个见证者，看着鱼人岛的一切走向灭亡： 生物化作枯骨。 岩石化作污泥。 文明成为渣滓。 生命溶于雾海。 …… 这就是雾气蔓延之后的后果，鱼人古籍并没有描述得很夸张，只是淡淡地叙说着这一切，接着再平淡而耐心地讲解着海月礼的举行。 关于海月礼的举行方式，古籍也是以一种“经历”的方式讲解出来的，好像这件事情曾经就发生过一样，无比的真实。 就像那小鱼苗一样，只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见证者。 明明亲历过，却完全隔绝于世。 “这到底是谁写的？”看完关于海月礼的记载，莫灵心中只有这样一个疑问。 好像古籍的作者亲自见过那灭亡的景象。 也亲自见过海月升起，驱散雾气的景象。 难道鱼人岛真的因为雾气毁灭过？ 可是这鱼人岛不是还好好地存在着吗？ 莫灵本以为，鱼人的文明并不发达，这《鱼人历》可能就是一本神神叨叨的民俗书籍，在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加了一点主观的个人见解，然后夹杂着各种编造的怪力乱神，乱炖而成。 但现在看来，这似乎像是一本――日记？ 一本没有时间的日记，单纯是为了记录作者的亲身经历。 这也难怪后来看到这书的鱼人代入感会如此之强。 还有什么比日记更真实呢？ 只是看到这书，身为外来者的莫灵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对海月礼半信半疑，更不用说土生土长的鱼人族了。 此时，老鱼人还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鱼人历》，没有注意到来访的两人。 直到杰夫出口提醒，老鱼人才回过神来。 “大族长，我回来了，船长让我给你带一箱酒。” 老鱼人的眼神有些浑浊，看见杰夫手中的酒，手中的古籍才颤颤巍巍地放下。 他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走到了杰夫的面前，动作有些迟缓。 “干得不错，杰夫。”奇怪而扭曲的鱼人语从他口中飘出，但相比于杰夫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位大族长的声音很是沙哑虚弱。 就在这时，莫灵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为什么我听得懂鱼人语？” 刚上岸时，他明明听不懂那些鱼人的语言。 但现在却完全能够理解，而且没有任何晦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视野滑向那桌面上的鱼人古籍，莫灵有些诧异：“是这书的原因？” 难道这书还有让人学会鱼人语的功能？ 思考片刻，莫灵又觉得没这么简单。 “或许是方块的原因。” 之前在绿洲城时，他还能听懂壳人的语言。 不过，不管为什么能听懂，语言没有障碍总是一件好事。 一旁的黎洛见杰夫与大族长叽里呱啦地交谈着，也从包里拿出了一件翻译设备，戴到了耳旁。 “货物都放好了吗？”大族长问道。 “放好了，明天就运到月坛去。” “好。”大族长显然很信任杰夫，并没有多问，而是看向一旁的黎洛：“这位人类朋友，拜访鱼人村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语气很是温和。 听到大族长的话，黎洛又说了一遍想要坐船的事情。 然而，得知黎洛的意图，大族长却抱歉地摇了摇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朋友，鱼人岛的另一面有很多礁石，因为雾气蔓延、路途遥远的缘故，人类的轮渡都已经封航了，没人敢来。” 大族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最近的交易才都找玻璃岛，但愿意来的船也很少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杰夫手中的酒，放到了桌子上。 黎洛听到这样的消息，非常意外，愣在了原地。 但大族长接下来的话却是个好消息： “海月礼也快了，等海月礼结束，雾气就会散开，重新通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村里住一段时间吧。” 第218章 伪鱼人 “大族长，还有几天才到海月礼？”杰夫好奇地问道。 “五天，我们的时间很紧迫，月坛得尽快布置了。”大族长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回来得正好，再叫点人手去帮忙。” 随后，他又看向黎洛：“朋友，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下，不要弄坏这些古籍就好了。” 黎洛见状，也只好点点头。 这些鱼人已经仁至义尽了，甚至放心让人类在自己存放古籍的地方居住。 听到大族长的话，杰夫却没有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似乎是看出了杰夫有话要说，大族人询问道。 杰夫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大族长，我去叫那些伪鱼人帮忙吧。” “不行！” 大族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厉声拒绝。 他似乎对杰夫口中的“伪鱼人”很是防备。 但杰夫并没有放弃，继续劝说道：“大族长，时间不够了，村里人手不足，大部分人还得维持村里的运转，只有那些伪鱼人有空了。” “月坛的布置完不成，整个海月礼都会受到影响。” 杰夫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大族长的身份，愣愣地与他对峙起来。 大族长原本还准备继续拒绝，可话到嘴边，又被杰夫的理由顶了回去。 他低头沉思许久，也没找到什么其他的观点来反驳杰夫，只好无奈地点点头，满脸褶皱的鱼人脸上愈加疲惫，浑身散发着无力感。 就连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好吧，但是你要离他们远一点，不要产生不必要的接触。” 听到大族人终于松口，杰夫连忙点了点头。 “那我去了。” 大族长摆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就像刚开始一样，继续专心地阅读着那些鱼人古籍。 他们的对话让莫灵听得云里雾里的。 伪鱼人是什么东西？ 杰夫与大族长对于伪鱼人似乎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这是另一个种群的鱼人？ 一旁一直听着的黎洛也是满脸困惑。 “需要帮忙吗？”她既疑惑又好奇地询问杰夫。 杰夫倒也不客气：“好啊，多一个人总是好的，你先和我去找伪鱼人吧。”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带着黎洛离开了“图书馆”。 一到外面，黎洛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伪鱼人是其他的鱼人种族吗？” 听到这个问题，杰夫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他也无法确定。 “他们不是鱼人。” “那是什么？”黎洛追问道。 杰夫又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回答道：“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 这样的回答让黎洛更加困惑了。 “是什么并不重要，我觉得他们挺好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的人类语言就是他们教的，但是族里的大家都不接受他们。”杰夫有些沮丧地说道。 杰夫的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等你见到他们，你就知道了……” 走过成片的鱼人高脚屋，杰夫带着黎洛越过了泥地，来到了一座低矮的小山前。 “他们就在上面。” 小山的入口有一条直通而上的山路，由一层层的石梯铺设而成。 石梯似乎是经过了非常精细的加工，方方正正，根本不像鱼人村的建筑那样杂乱无章。 山路两侧居然有一排排的路灯，将上山的道路照得一清二楚。 山脚下还立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标准的鱼人语，指示着各个方向的地名。 这路牌也非常精致，就像是景区专门制作的路牌，还用棕红色的漆刷了个遍，顶端设置了一盏射灯，在雾气之中特别显眼。 莫灵看着这景象，就好像回到了人类社会。 “这是鱼人做出来的？”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明显就是人类的手笔。 果然，在这山路之上，莫灵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不是一名鱼人，也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名有着人类身躯、衣着完整、头生触须的虾头人。 最奇怪的是，这虾头人的颈部被箍了一圈非常沉重的金属项圈，项圈的材质与之前鱼人货物里的零件很相似。 那是一种很陈旧的金属，锈迹斑斑，还有一些隐蔽处刻印着符文，微微地发着光。 这虾头人正摇头晃脑地坐在石梯上，一旁放着一个塑料制的工具箱，他不停地从箱里拿出各种各样的工具，但这些工具大多都已经生锈。 发现工具生锈之后，虾头人又晃着脑袋放了回去，很是苦恼。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杰夫手电筒的灯光，好奇地看向山脚。 见到来者是杰夫之后，虾头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山路下方冲去。 但石梯湿滑，虾头人一个没站稳，从山路上滚了下来，摔了个虾啃泥。 滚到杰夫与黎洛两人面前之后，虾头人又毫不在意地爬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杰夫！又来找我们玩了？” 似乎杰夫的到来让他非常开心。 “你不去布置海月礼吗？”虾头人似乎对于海月礼的事情很了解，刚打完招呼，就好奇地询问杰夫。 “准备要去，人手不足，我打算请你们去帮忙。”杰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说！”虾头人很是热情，拍了拍杰夫的肩膀。 但一边拍着，虾头人又很担忧地问道：“大族长不会说什么吧？我们不能离村子太近。” “我和他讲过了。”杰夫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虾头人明显非常意外：“大族长居然会同意？而且还是海月礼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假的？” 摇晃的虾头中，发出了不敢相信的声音。 “真的，人手不够，他也没办法。”杰夫肯定道。 虾头人点了点头：“看来真的迫在眉睫，大族长连我们这群家伙都想到了。” 两位奇怪的类人生物就这样寒暄起来…… 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得知，大族长对他们这群伪鱼人的态度很不好，甚至不会让他们靠近村子。 连带着大多数的鱼人都开始排挤他们。 只有杰夫根本不在意，甚至还经常来这做客。 黎洛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插嘴道：“?们的种族就叫伪鱼人吗？” 虾头人这才注意到杰夫身后的黎洛，看向了她。 两只黑黑的小虾眼泛着单纯的光。 “不是啊。” “我是鱼人。” 第219章 虾的故事 虾头人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话很没有逻辑，于是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起来。 “我其实从小就是鱼人。” 虾头人说，小时候的他，就一直在鱼人岛上生活。 但某一次，年幼的虾头人在海边玩的时候，因为和同伴比赛谁能游得更远，被突然袭来的风暴给冲走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深渊三层的另一个岛上。 精疲力尽的他被岛上的居民给救了。 一醒来，他就发现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项圈。 刚开始，虾头人还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当岛上的居民开始向他了解情况时，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岛上的居民是一群顶着虾头的奇怪生物，交流的方式也很奇怪，不会发出声音，而是用吐泡泡的方式。 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语言体系。 每个泡泡都有独特的意思，泡泡破裂的声音也有特定的含义，不仅如此，泡泡组成的形状也有规律。 刚睁眼，还处于蒙圈状态，一旁的岛民就开始询问他：“你怎么会被冲到岸上？” 然后虾头人便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你家在哪？”岛民关切地问道。 “在鱼人岛。”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但换来的却是岛民奇怪的目光。 岛民凑到了他面前，给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喃喃自语道：“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虾头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任由岛民给他检查。 “挺正常的啊。”岛民一边检查，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当然，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岛民只好让他再休息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我怎么会知道那些泡泡的含义？” 没错，刚刚的那些对话，全是泡泡组成的。 他和岛民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都在不停地吐泡泡。 但是他却能准确地了解那些泡泡的含义，而且还能分辨得出岛民吐这些泡泡时的“语气”，甚至能够分出是对他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我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泡泡语言的？”他非常诧异。 这一刻，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下了床，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屋外。 外面刚下过雨，遍地都是水滩。 在水滩之中，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和岛民一样的虾头，头上的虾须耷拉着，无精打采，嘴角一圈圈的泡沫，甚至流到了衣服上，两只虾眼又黑又圆，还有几分呆滞。 “确实像脑子出了问题。” 等等！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这么简单――他变成虾人了！ …… 在虾岛上时，他逢人便说自己是一只鱼人，可是岛上的居民根本不相信他。 慢慢地，他也发现了脖子上的奇怪项圈就是异变的根源。 “这东西会把我变成虾人，还会让我理解那种奇怪的语言，所以我才会被虾人救下来。” 认定这种情况之后，他便找到了航路图，自己踏上了“返乡”的旅途。 接着，便回到了鱼人岛…… …… 这就是虾头人的故事。 “很曲折吧？”虾头人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黎洛愣愣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而莫灵听着这虾头人的故事，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白舟吗？” 只不过那潜水头盔换成了这奇怪的项圈。 回想起来，白舟的潜水头盔好像也是一样的材质，只不过没有这么锈迹斑斑。 “怎么这俩人连背景故事都一样？” 这么偷工减料的吗？ 莫灵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白舟和这虾头人的遗物，似乎都是同一系列的。 一旁，黎洛的表情也愈发古怪，她肯定也是想到了白舟的事情。 她别扭的表情很快就被虾头人捕捉到了。 “你也不相信我吗？”他就像突然泄了气，沮丧地说道：“我回到鱼人村之后，除了杰夫之外，就没有人相信过我，连我以前的同伴都在排挤我，明明我们以前玩得很好的。” “他们都叫我伪鱼人，我不想这样……” 说着说着，他的虾须又耷拉了下来。 见状，黎洛连忙绷紧了脸：“我相信。” 她把应付白舟的办法直接用在了这虾头人身上。 面对身份认知被扭曲的人，解释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相信”。 一旦接受这种设定，沟通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一直去较真，反而会引起冲突。 杰夫走上前，拍了拍虾头人的肩膀：“别难过了，大族长也是为了防止冲突，这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们。” “异类是很难融入群体的，只要有族群的地方，就会有排挤和偏见，强者欺凌弱者，富人鄙视穷人，同类相残是智慧生物的本性，更何况你们本就与众不同。” “一味地包容并不是好事，一旦你们回归族群，攻击的矛头就会指向你们，那时候，你们反而会成为动乱的根源。” “有些时候，远离只是另一种保护。” 杰夫说得振振有词，给虾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虾头人的小眼睛，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相信?们。” 杰夫并不像在撒谎。 看着两人坚定的对视，莫灵有些意外，原来真的有人会相信这些“背景故事”。 “杰夫还真是与众不同。” 此时，莫灵脑海中又响起了船长对杰夫说的那句话：“你和别的鱼人不一样。” 怪不得之前船长会这么评价他。 拥有独特见解的杰夫还颇有些哲学家的味道。 “一名鱼人哲学家，还真够有意思的。” 虾头人本来还在垂头丧气，但在杰夫这一番话之下，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远离只是一种保护？”他愣愣地问道。 “是的。”杰夫点点头。 “这是为了族群？” “为了鱼人族。”杰夫肯定地说道，不容置疑。 对视着，虾头人的黑眼睛突然发出了高光，似乎是找到了虾生的意义，缓缓站直了身体，两根虾须也瞬间立起。 他望向杰夫，坚定地说道： “好，为了鱼人族！” 第220章 异类的到来 虾头人好像瞬间燃起了斗志，就连说话也变得铿锵有力起来。 “我去把他们喊上！杰夫，你们先在这等着！”撂下一句话之后，虾头人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只剩下站在原地，一脸坚毅的杰夫。 黎洛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她的目光在杰夫与远去的虾头人之间不停流转，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真的相信他们是鱼人吗？难道你们岛上真的有失踪的同伴？” “我相信。”杰夫点了点头：“鱼人岛周边并不安逸，我们也有很多同伴外出未归。” “名字对得上吗？”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如果这些伪鱼人真的是曾经的鱼人变的，那名字应该会对得上才对。 “对不上，他们的名字从未在鱼人村出现过，完全是凭空出现的。” “没出现过？”听到这样的回答，黎洛也非常意外：“那不就证明他们不是鱼人吗？” 她显然没有想到，就算是有了这样的铁证，杰夫依然还会相信那些伪鱼人的话。 杰夫摇了摇头：“我和他们接触过，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杰夫与黎洛讲述起了他第一次接触那些伪鱼人时的经历： 这些伪鱼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也是在雾气开始变得浓郁之后，这些伪鱼人才开始慢慢出现。 第一次出现在岛上的伪鱼人，是一名珊瑚人。 他划着一艘自制的木船，顺着海浪飘到了岛上。 一来到鱼人岛，这珊瑚人就轻车熟路地回到了鱼人村，直接找到了他的“同伴”，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当时，并没有鱼人怀疑他，因为在鱼人岛，确实经常有族人会因为意外失踪。 改变种族这样的事情在深渊并不少见。 况且，这珊瑚人对鱼人村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位族人的名字他都能念得上来，也对村里的建筑无比熟悉，甚至连其他鱼人小时候的事情他都知道。 不仅如此，珊瑚人还通晓鱼人语，会使用鱼人的各种能力，除了样貌不同以外，他与鱼人没有任何区别。 鱼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很快让珊瑚人融入了村庄。 杰夫也是在这时，接触了这名珊瑚人。 因为样貌的改变，珊瑚人遭受了很多异样的眼光，只有杰夫能够平平常常地与他交流，这也让杰夫成为了他诉苦的对象。 珊瑚人经常和杰夫倒苦水，倾诉苦恼。 除此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知识灌输，杰夫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了解外面的世界。 作为土生土长的鱼人，杰夫一开始并不知道鱼人岛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只有一个宽泛的概念。 经历不足，思想也无法延伸。 就像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不能够理解大海的波澜壮阔。 但是从珊瑚人的冒险故事里，杰夫亲身经历了那波澜壮阔的大海，走过了那充满着无限惊奇的深渊。 他就像是那鱼人古籍里的小鱼苗，游荡在珊瑚人曾经经历过的画面之中。 不仅如此，珊瑚人还教会了杰夫珊瑚族的语言。 那是一种“凝固”的艺术。 用分泌的钙质组成的一种三维图形语言，能够无比直观地传递使用者想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杰夫没有分泌钙质的能力，无法使用这种语言表达，但他学会了怎么去看懂这种语言，怎么去理解珊瑚族那绝妙的表达。 在沉浸于那五彩斑斓的世界的同时，杰夫也体会到了深渊种族的多元化。 但好景不长，大族长突然下达了隔离珊瑚人的命令，将他赶到了远离村庄的山上。 珊瑚人本来还据理力争，但大族长却问了他一个致命的问题―― “村里有人认识你，知道你的名字吗？” 珊瑚人不信邪地问遍了村子，可就像大族长说的那样，没有人认识他，就连他原本的“同伴”，此时也对那陌生的名字哑口无言。 于是，陷入自我怀疑的珊瑚人离开了村庄。 自此以后，杰夫一有空就往山上跑，找珊瑚人聊天。 明明大族长已经下达了隔离的命令，但杰夫并不在意。 他仍然在如饥似渴地从珊瑚人那里吸收着外界的知识。 很快，越来越多的伪鱼人出现在了鱼人岛上，他们利用各种奇怪的方式回到了鱼人村里。 可是，这些种族千奇百怪的伪鱼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会有一个大致相同的“背景故事”，也都无比熟悉鱼人村，并且认为自己就是鱼人。 伪鱼人表现出的这种诡异特性让鱼人们对他们的偏见和排挤更加严重。 土著鱼人对这些外来者充满了戒备。 没有人会不害怕对自己家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大族长的“隔离方案”很快就成为了处理这些伪鱼人的唯一方式，所有的伪鱼人都被赶到了山上。 不过，此时的杰夫倒是很开心。 珊瑚人的知识他已经学光了，这些新来的伪鱼人又带来了全新的知识。 语言、文化、经历、科技…… 每一个种族都是一本书。 每一段经历都是宝藏。 每一名伪鱼人都是老师。 作为唯一会跑到山上串门的鱼人，杰夫很受欢迎，这些伪鱼人也对他非常友好，不仅仅会教他知识和见闻，还会倾诉他们脑海之中那些奇妙的思想。 杰夫认真倾听着，开始用自己粗浅的见识去理解那些深奥的思想，融会贯通。 因为这些伪鱼人大多都以一个“异类”的身份在其他种族里生活了许多，对各种文化的见闻与思考都非常“客观”。 不会盲目赞扬，也不会无故批评。 这种“客观”“理智”的看客思维也让杰夫受益良多。 他得以跳出种族的局限性，从一个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不同种类的文化。 杰夫并不聪明，但他擅长总结。 慢慢地，在了解这多元化的世界的同时，他也总结了很多智慧种族的共性。 所以，在与船长和虾头人对话时，他才会说出那种充满哲学的见解。 伪鱼人越来越多，杰夫也开始慢慢理解大族长的做法。 不过，面对伪鱼人“没人记得他们名字”的铁证，杰夫还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相比于村子内的其他人，杰夫与这些伪鱼人接触最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也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杰夫看着黎洛，认真地说道： “我看得出来，他们心中对于种族的热爱是骗不了人的。” “其实决定他们是不是鱼人的关键，不是身躯、思想、经历、语言、记忆之类的东西，也不是那所谓的能够证明身份的‘名字’。” “能够决定他们是不是鱼人的……” “是‘认同’。” 第221章 月坛 杰夫一直觉得这些伪鱼人与自己并无区别。 所以才能一直用平常心去面对他们。 经历过各个种族文化熏陶的杰夫对于“异类”并不在乎。 不过他也明白，鱼人岛上大多数的人都不能接受异类，所以他才会慢慢开始理解大族长的做法。 “认同还不够。”杰夫无奈地说道。 听完杰夫独到的见解，黎洛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 莫灵也很意外。 “人不可貌相。” 杰夫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憨，反而大智若愚。 还在感叹着，远去的虾头人就带着一群千奇百怪的种族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这些种族都有着类似人类的身躯，穿着风格多样的服装，但头颅都是各种不一样的生物。 莫灵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些像是老鹰和仓鼠这样的陆地生物。 不过想到白舟的例子，这些生物的出现也完全能够理解。 仔细看，这群伪鱼人身上都会戴着那种金属制的零件，形状也是多种多样，手环、戒指、项链、头盔……应有尽有。 看来这些零件就是导致伪鱼人出现的原因。 它们扭曲了使用者的身份认知，制造了这么多的“鱼人”。 “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看着这群伪鱼人身上非常显眼的零件，莫灵猜测，其实鱼人和伪鱼人都知道这些零件的猫腻。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身份扭曲的原理，也搞不清楚这种零件的作用。 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莫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 在伪鱼人的“背景故事”之中，零件都是凭空出现在身上的，没有任何的预兆。 当出现时，佩戴者已经扭曲完毕了，就算摘下来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这些伪鱼人都还是戴在身上。 “可能是他们都认识到了这些零件的重要性，所以才随身携带。”莫灵心想。 正想着，这群怪模怪样的伪鱼人已经冲到了面前。 刚来，他们就亲切地与杰夫打起了招呼，杰夫也一个个认真地回应。 “就这么多人了。”虾头人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人。” “够了，已经很多了。” 黎洛踮起脚尖，在人群里找了半天，随后又拦住了虾头人，好奇地问道：“你们当中，有一个叫白舟的吗？他戴着一个潜水头盔……” “白舟？”虾头人诧异地看着黎洛：“有！” 还真有？ 白舟回到了鱼人岛？ 但这些伪鱼人里，并没有白舟的身影。 “他最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很久都没见到他人了，刚刚也没找到他，你是他的朋友吗？”虾头人问道。 黎洛点了点头。 得知黎洛是白舟的朋友，虾头人很开心，拍着胸脯说道：“放心，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见到虾头人这么热心的样子，黎洛也连忙道了声谢。 就这样，杰夫带着一群样貌各异的伪鱼人，朝着月坛的方向走去。 路途也并不遥远，翻过几座不高的小山之后，杰夫便指着远处说道：“到了。” 莫灵的视野受限，只能堪堪看到一个边角，那似乎是一个峡湾的边缘，某个石质建筑的支撑柱架在了峡湾边缘坚硬的岩层之上。 一些鱼人正搬运着货物，操控水流将货物运输到那石质建筑之上。 仅仅是看到那建筑的一角，莫灵就意识到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祭坛”。 而是某种奇观。 因为那支撑柱实在是太巨大了，按照比例来说，需要这么粗的支撑柱，这石质建筑肯定非常壮观。 果然，此时所有的伪鱼人都心驰神往地看着那峡湾。 甚至连黎洛也一样，愣愣地望向远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 终于，她掏出了记录设备，对准了远方。 屏幕上，雾气当中，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巨大的圆形平台。 无数的灯柱与火光打在这平台之上，在昏暗的浓雾之中映出了一轮明月。 那圆形平台通体都是石质的，一半架在高高的峡湾上，粗壮的支撑柱扎入岩壁，一半立在海面之上，以一种显得非常不稳定的姿态悬在了空中。 巨大的平台占据了一座山，就像一只巨兽，将山狠狠地吞了一半。 灯光扫过，平台之上的石质纹理也显现出来，鱼人们顺着石材原本的形状与纹路，用那鱼苗状的鱼人文刻出了一道道符文。 这些符文雕刻爬满了平台，有大有小。 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雕刻都是相互勾连的，就像莫灵曾经看到的鱼人古籍一样，一只小鱼苗在这些符文之间流转，游荡在这石质平台之上。 遇到拐角处时，符文也会转弯，遇到死路，符文便越过边缘，翻到另一个平面，来回穿梭，远远看就像一道蜿蜒不止的曲线。 但是符文不会交错，就像贪吃蛇一般，永远不会碰到自己的身体。 莫灵没看到这符文雕刻的尽头，只觉得这缠满平台的符文似乎在微微晃动，缓缓爬行，仔细一看，又根本没有在运动。 “某种视觉错觉？”莫灵猜测。 这些雕刻让平台显得更加玄妙，雾气之中，平台就像在随着符文慢慢颤动，吞噬着山峦。 “这就是鱼人族为了海月礼建造的祭坛吗？” 果然是某种奇观。 他没有猜错，鱼人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制造了这样的一个奇观。 莫灵总算明白，为什么大族长张口闭口都是人手问题，为了完成祭坛的布置，连原本对于伪鱼人的隔离政策都能松口。 “怪不得会缺人手。” 一边看着屏幕上壮观的石质平台，莫灵也注意到了杰夫的异样。 杰夫的鱼眼深深地望着远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震撼与向往。 他也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看向那石质平台，也没有看向那玄妙的符文雕刻。 而是看向了那些正在搬运着货物的鱼人，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愁。 在巨大的奇观之下，那些鱼人就像一只只渺小的蚂蚁，连成一条条线，缓缓地爬行，头顶上搬运着沉重的货物。 他们聚集着，在摆放的货物间穿梭，不停调整着水流，保持平衡，艰难地前进…… 第222章 月坛之上 “走吧。”杰夫平淡地说道，但语气之中却有隐藏不住的担忧。 因为能够参与海月礼，伪鱼人们都非常激动，也没人发现杰夫的不对劲，都兴冲冲地往月坛冲去。 只有落在后方的黎洛，疑惑地看向了杰夫。 “怎么了？”她大概是发现了杰夫的异常。 似乎是被打断了思考，杰夫吓了一跳，转过头愣愣地看向了黎洛。 回过神来之后，才缓缓地回答道：“没什么，走吧。” 说完就带着黎洛跟了上去。 但一路上，杰夫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终于，他忍不住了，出口问道：“人类也会祭祀，对吧？” “当然。” “那会建造这样的祭坛吗？” “会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杰夫又不说话了，一边走着，一边低下了头……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月坛的边缘。 到了近前，这巨大祭坛的压迫感愈加明显。 雾气之中的月坛就像一只看不见完整身躯的巨兽，正盘踞在峡湾之中，蠢蠢欲动。 伪鱼人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其他鱼人的注意。 但他们都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只是默默地看向了杰夫一行人，异样的眼光频频传来，随后又悄悄地绕开，选择了其他的搬运路线。 没过多久，刚刚还忙碌着的鱼人就没了踪影，他们应该是找到了其他的通道，避开了伪鱼人。 虽然没有把排挤摆到明面上，但这种压抑的氛围已经弥漫开来。 刚刚还在兴奋的伪鱼人们，一下就被浇灭了热情，尴尬得无地自容。 “干活吧。” 杰夫招呼着伪鱼人们，走上了登上月坛的通道。 通道建立在月坛的内部，螺旋向上，四通八达，有很多的支路。 这些通道为了方便货物运输，都非常宽敞。 在通道内也见到了很多鱼人，但他们都会及时地避让开，选择一个其他的支路，自动远离伪鱼人。 这也让伪鱼人们非常难受。 好在通道并不长，杰夫带路时应该是选择了最近的路径，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月坛之上。 微风吹过，雾气缓缓移动，这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其他鱼人似乎早就避开了这个地方，所以这里并没有正在工作的鱼人。 莫灵的视野向周围延伸，发现这里居然是靠海的边缘附近。 他们在通道之中七拐八拐，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月坛的另一边。 一些木箱放在通道边缘，大概是之前的鱼人搬运上来的，将周围堆得满满当当。 “就是这些木箱，得把里面的东西布置开来。”杰夫对伪鱼人们说道。 “这些是什么？”虽然他们此时都没了最开始的热情，但还是认真地问道。 “诱饵。” 诱饵？ 伪鱼人们都非常疑惑。 虾头人走到一个木箱前，用水流将钉子拔出，向内看去。 箱内是堆得乱七八糟的人类过期食品，还有各种各样的调味瓶，就像是个食物垃圾大杂烩。 这些食品的包装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还有一些已经破损，里面的食物漏了出来，在雾气的作用下已经腐烂发臭。 一开箱子，那腐烂的气味就逸散开来。 虾头人撕开一个装着薯片的包装袋，里面竟然掉出了黑乎乎的硬块。 这些黑色硬块还散发着恶臭。 覆盖鱼人岛的浓雾作用居然如此强大，就连包装完好的食物都能影响到。 “原来他们从人类那交易来这些食品并不是为了吃。” 是为了当做诱饵。 但这些腐烂食物真的能够当做诱饵吗？ 能引诱出什么？ 莫灵还在疑惑着，那些凑上前去，看到箱中腐烂食物的伪鱼人就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齐齐地看向了杰夫。 他们的眼神之中，满是震惊，又带有些恐惧。 “海月礼需要那东西？”一位伪鱼人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的，古籍里明确记载的，需要很多。”杰夫肯定道。 杰夫又指着远处的其他箱子：“笼子在那里面，村里花了很长时间才准备完毕，但是需要的数量太多了，所以才会导致没时间布置月坛。” 虾头人顺着杰夫指着的方向走去，给箱子打开了一个小口，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木质的小球。 小球只有核桃大小，非常圆润，虾头人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一对虾须焦虑得不停晃动。 “太多了，很危险的。”他担忧地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箱子里，装满了一模一样的木质小球。 莫灵听着，已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些小球被叫做“笼子”？ 他们到底要抓什么东西？ 视野沉入那小球，里面是实心的，根本困不住什么生物。 而且体积还特别小，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只有一点非常奇怪，这些小球表面都非常光滑，似乎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蜡光。 就像是莫灵之前看到的那图书馆的材料一样。 “这是不朽木？” 仔细观察片刻，莫灵确定自己没判断错。 这些奇怪的木质小球确实是不朽木，只不过那蜡光比图书馆还有鱼人古籍上的要淡很多，只有浅浅的一层，非常单薄。 “不朽木还有其他的作用？”就算知道了这木质的小球，莫灵还是很困惑，只能等待着在场的众人给出解答。 然而，沉默还在持续，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微妙。 就在这时，虾头人打破了沉默： “是大族长让我们来做这个的吗？”他语气有些落寞地问道。 杰夫摇摇头：“并不是，他只是同意了让我找你们帮忙，就算你们不做，也会有其他族人做的。” “大家都一样。” 听到这句话，虾头人的虾须没再晃动，握紧小球的手也慢慢松开。 “早说嘛，我还以为我们真被放弃了。” “大族长不会放弃任何人的。”杰夫看着虾头人，认真地说道：“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虾头人摆了摆手：“不用说了，反正这事情肯定要有族人去做，不管是其他人，还是我们这些‘怪胎’。” “在意这么多做什么，徒增烦恼。” 说到这，他的虾须再次耸立起来。 “干不干？”他转过头，看向那群沉默的伪鱼人。 “干啊，怕什么？”一位伪鱼人挽起了袖子。 “为了鱼人族……” “为了鱼人族！” 第223章 危险狩猎 不用杰夫指挥，这些伪鱼人已经开始了布置。 他们把诱饵箱子运到平台边缘，然后把装着不朽木小球的箱子均匀地分布开来，放在了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大部分人还从箱子里掏出了几颗，揣在了口袋里。 黎洛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些伪鱼人的操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先在后面看着吧，学会怎么做之后再来帮忙。”杰夫撂下一句话之后，便加入了布置箱子的队伍当中。 很快，箱子就被全部布置完毕。 “准备！” 随着杰夫一声大喊，所有人都分散了开来，警惕地站在不朽木箱子附近。 虾头人走到边缘，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包腐烂食物，朝海中丢了下去。 这包食物很快就跌入了深深的雾气之中，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虾头人谨慎地站在边缘等待着，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发生什么。 “继续吧。”一旁的另一名伪鱼人提醒道。 于是虾头人又拿了一包腐烂食品，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丢下，而是将包装撕开，然后重复了之前的操作。 诱饵融入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掉入海中。 紧接着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虾头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丢出一份诱饵，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谨慎，每次靠近边缘都小心翼翼。 “应该快了，小心点。” 虾头人没有再靠近边缘，而是扭开调料瓶，从远处向海中丢去。 就这样重复几次之后，雾气中出现了异样，有什么东西从海里爬了出来。 莫灵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白影。 那是某种飘在空中的条形生物，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鳝鱼，身体两侧长着小小的白色片状鱼鳍。 但是它们的行动却非常怪异，根本不像是鱼类，反而像是一条扭动的蛇，鱼鳍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随着视野当中的白色鳝鱼越来越多，莫灵也发现了更加奇特的地方：这些白色鳝鱼完全是由石块组成的。 身体表面是粗糙的白色石肤，内部也是石头，但这些石头层次分明，骨骼与肌肉之间有清晰的纹理分隔，器官也有明显的形状。 就像是完全石化的生物。 “这是化石？”莫灵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石块。 再细看，这些白色鳝鱼确实与化石的特征非常相似。 “但化石怎么会在运动？还能飘在空中？” 而且，化石只会保存坚硬的部分，皮肤和肌肉这些柔软的肉体早就应该腐蚀殆尽，不应该存在。 就在莫灵疑惑之时，这些白色鳝鱼已经扭动着身躯，飞到了平台边缘。 虾头人注意到那雾气之中翻涌的白影后，瞬间向后退去，远离了边缘。 “它们来了！” 在场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袭来的白鳝。 “先让它们回归！”虾头人退到安全位置之后，立刻大喊道。 一声令下，伪鱼人们举起腐烂的黑色硬块，朝着空中的白鳝丢了过去。 紧接着，莫灵就见到了令他无比震撼的一幕。 本来在空中缓慢游荡的白鳝，见到飞过来的腐烂硬块之后，就像见到了血腥的鲨鱼，猛地冲了上去。 一道白色身影瞬间闪过，白鳝直接穿过了空中的诱饵，就像是一根飞速穿行的针。 “穿过去了？” 虽然发生得很快，但莫灵看得清清楚楚。 那白鳝不是在诱饵上打了一个洞，而是像一只幽灵一样，融入其中，又钻了出来。 这如同化石一样的生物，根本没有实体！ “怪不得它们能飘在空中。” 但这还没完，接下来的一幕让莫灵更加目瞪口呆。 那被穿过的黑色硬块，表面的腐烂居然在慢慢褪去！ 颜色开始从那白色鳝鱼穿过的位置扩散开来，黑色硬块逐渐变回了它原本没有腐烂的样子。 那是一个汉堡！ 先是中间的蔬菜和肉片回到了原状，紧接着就是两边的面包片，转眼之间，一个新鲜的汉堡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甚至连汉堡都没有落地。 “它能让腐烂的食物复原？”莫灵心中一惊。 再看那化石质的白鳝，身上的石片居然开始脱落，一种透明反光的洁净胶质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它一转头，又朝着其他的诱饵冲去，穿了过去。 又是一次复原，这次是一把腐烂的蔬菜，转眼间就被白鳝变得无比新鲜。 那白鳝身上的胶质也猛地增加，开始替换原本的化石质躯体。 几次重复过后，这白鳝已经变得全身透明，就像一条长长的果冻，软乎乎的，洁净而美丽。 “快！趁现在抓住它！” 一颗不朽木小球趁那白鳝不注意，朝它丢了过去。 白鳝显然注意力还在不断丢出的诱饵之上，被不朽木小球砸了个正着。 没想到的是，这像是幽灵一样的白鳝居然被小球狠狠吸住，就像是磁铁一般，长长的身躯一下就被卷到小球之中，没入内部。 看到这一幕，莫灵恍然大悟。 “原来笼子是这个作用！” 那些不朽木小球似乎对透明状态的白鳝有很强的约束力，能够很轻易地捕捉到它们，将它们困在其中。 “果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这些深渊生物。” 抓到这只白鳝之后，小球顺着惯性掉到了地上，但在场的伪鱼人们都没有去捡，而是继续警惕地看着不断涌上来的白鳝。 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争抢不到空中的诱饵之后，就会被边缘的食物箱子吸引过去。 在箱子里穿梭几次后，就会变成透明的形态，被扔来的小球困入其中。 伪鱼人们早就想好怎么去对付这些生物了。 然而，总会有漏网之鱼。 一只白鳝吃完空中的诱饵之后，并没有去食物箱子，而是把一名拿着诱饵的伪鱼人当作了目标。 那是一名顶着海豹头颅、身形臃肿、全身布满斑纹的伪鱼人。 这只白鳝的速度很快，在空中不停地穿梭躲避，眼看就要冲到那名海豹人身上。 “小心！”同伴们立马提醒他。 他瞪大了双眼，迅速丢出了一颗不朽木小球。 然而，这只白鳝还未完全转变形态，小球撞到了石质的外皮之上，瞬间弹开。 海豹人想要躲避，却已无处可逃。 一道白影闪过，他便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他的身躯开始迅速缩小…… 第224章 食“腐”生物 那被白色鳝鱼攻击到的海豹人肉眼可见地开始变小。 原本显得有些凶狠的海豹头颅迅速变得可爱。 身上的衣服慢慢变得不合身，将他套在了中间。 不再变化之后，海豹人从衣服里钻了出来，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头上的海豹头颅也非常稚嫩。 不仅如此，他还愣愣地看着周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呆傻。 然而，那白鳝却仍不罢休，一个急速的折返之后，又朝着那海豹人冲去。 一旁的同伴迅速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海豹人抱走，让那白鳝扑了个空。 但白鳝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了个弯之后又朝着两人追击而去，眼看就要撞上那名同伴的背后。 不过，因为攻击了海豹人，这只白鳝已经变成了透明形态，又因为引起的动静太大，成了众矢之的。 刚要追上两人，就被飞来的木球击中，困入其中。 抱着海豹人的同伴头也不回地跑了很远。 在确认身后的白鳝已经被抓住之后，他才后怕地将怀中年幼的海豹人放下。 同伴一脸担忧地看着小海豹人，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不朽木小球。 “你拿着玩，别乱跑。” 小海豹人呆呆地把小球接了过来，蹲在地上开始玩了起来，非常听话。 叹了一口气后，同伴又回到了狩猎的队伍当中。 看着这一幕，莫灵一阵后怕。 才攻击一下就变成了小孩，再来一下会变成什么？ 怪不得这些伪鱼人之前会露出如此恐惧的表情。 这种生物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小心一点，先保证自身安全！”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伪鱼人们更加谨慎了。 可是，越谨慎，狩猎的速度就会越慢。 白鳝的数量一多起来，投掷诱饵的速度就开始跟不上，虽然大多数都会聚集到诱饵箱上，但漏网之鱼也越来越多，开始朝着人群冲去。 要腾出手解决这些漏网之鱼，又会让投饵的速度变慢。 恶性循环…… 只有等白鳝攻击完，转换形态之后，才能被抓住。 莫灵瞬间就明白了，其实诱饵不仅仅是那投掷到天上的腐烂食物，就连“猎人”本身，都是诱饵。 这注定是一场要付出牺牲的狩猎。 伪鱼人们早就知道。 怪不得他们之前会这么在意大族长的意见，因为让谁来做这件事情，都等于是默认了这种“牺牲”。 他们，不愿被当做“弃子”。 “得帮帮忙。” 看懂这一切之后，莫灵决定出一份力。 虽然别的事情做不到，但保护这些伪鱼人还是小菜一碟。 “先试试传送对这些生物有没有用。” 莫灵操控方块飞到人群上空，瞄准那些想要攻击人群的白鳝，发动了传送。 这些白鳝大多都没有抢到诱饵，浑身被化石覆盖，就像见到了血腥的鲨鱼，异常凶猛。 一只白鳝刚要冲到伪鱼人身上，就被莫灵收了进来。 伪鱼人下意识地抬起手阻挡，却发现刚刚冲向自己的白鳝已经消失不见。 他惊讶地四处张望，直到看到了天上的方块…… 莫灵蹲在床边，用一根树枝戳着摊在地上的胶质尸体。 那只白鳝一进到方块，就瞬间转化了形态，变得透明，死在了金属地面上。 “触碰起来也像果冻，软乎乎的。” 莫灵手中的树枝在那胶质皮肤戳出了一个凹陷，拿起树枝之后，那凹陷便迅速恢复。 “也不知道死去的尸体还会不会有那种奇怪的能力。” 莫灵也不敢用手去碰，只是拿树枝试了试，但树枝也没有任何变化。 “搞不清楚。” 外面正打得如火如荼，莫灵也没心思去研究这生物的特性，一转头便把尸体丢了出去，继续看向下一只…… 于是，在场的伪鱼人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当白鳝冲到自己面前时，都会消失不见，不久之后，就有一个透明的尸体掉下来。 有的伪鱼人还尝试用不朽木小球去丢这些尸体，居然也能够把尸体吸入其中，于是一部分人就迅速开始了“捡尸”。 莫灵将视野覆盖到了每一个伪鱼人身旁，开始专心地保护他们。 黎洛看了一会儿之后，也缓过神来，开始帮忙投饵。 扔着扔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一个紫色的手绳正静静地躺在那。 她抓住绳头，用力一抽，丝线瞬间爆射开来，交织成一层层迭加的紫色薄纱，飞到空中。 然而，紫色薄纱一出现，就朝着天上的方块冲去。 一边飞着，还一边膨胀，绷紧丝线，气势汹汹地想要包裹住方块。 还来？ 方块之中的莫灵再次被吓了一跳。 “怎么又来攻击我？”莫灵有些无语。 好在，黎洛很快就喊住了它：“小紫，回来！” 听到黎洛的呼唤，紫色薄纱连忙一个急刹车，转了个弯，又飞了回去…… 在黎洛的重复指令下，紫色薄纱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开始用网把诱饵卷到天上洒下。 这可比之前的投饵方式有效率多了。 很快，白鳝的注意力全都被天上落下的诱饵吸引住了，伪鱼人的压力一下减轻了很多。 他们终于可以放心地丢出不朽木小球。 速度赶上来之后，地上很快就布满了困住白鳝的小球，莫灵与黎洛的加入明显帮了他们很大的忙。 不过此时，白鳝的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它们源源不断地从平台的边缘涌上来，挤在一起，就像一条倒流的白色瀑布。 但此时捕捉速度已经跟上，游刃有余，莫灵甚至又开始在方块里研究那白鳝的透明尸体。 他还偷偷收集了几颗没丢中白鳝掉在地上的不朽木小球。 这些小球在方块里依然可以起作用，把白鳝的透明尸体吸入其中。 拿着小球的莫灵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吸力，就像拿着一块磁铁一样。 可是莫灵弄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小球的原理。 这木球实在是太过简单，平平无奇，可能除了材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当莫灵疑惑时，外面的伪鱼人已经开始了收尾。 “差不多了！笼子快用完了。” “其他人呢？” “用完了！” “最后一点，快要用完了……” 众人看向杰夫，他也迅速在地上扫视起来，在确认这些小球数量满足要求之后，便抬手示意众人收手。 “足够了！” 第225章 食旧 几名伪鱼人来到诱饵箱附近，唤出水流，在远处用力一推，那围绕着白鳝的诱饵箱就从边缘倒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白鳝跟着诱饵箱，朝着海面坠落。 很快，天空之中剩下的白鳝在众人合力之下也被解决完毕。 待最后一只白鳝被困入不朽木小球之中后，在场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许多伪鱼人靠着箱子，累瘫了下来。 他们看向空中的方块和薄纱，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黎洛唤回小紫之后，便走到了布满小球的平台边缘，将一颗小球捡了起来，好奇地观察着。 可她似乎也没看出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她对着一旁鱼鳃仍在不停张合的杰夫询问道。 莫灵听到这，也竖起了耳朵。 “这是笼子，抓食旧的笼子。” “食旧？”黎洛疑惑地问道。 “对，刚刚那种鱼，就叫食旧。”杰夫一边累得靠在了箱子上，一边解释道。 随后，他便缓缓地与黎洛介绍了起来。 …… 顾名思义，食旧，是一种会吃掉“旧”的生物。 鱼人很早就注意到了这种生物，因为食旧总是成群结队地徘徊在鱼人岛的周围。 食旧是一种生性很温和的生物，不会攻击船只，也不会狩猎什么其他生物。 它们只会在海中不停地游荡，吃腐烂的动物尸体，还有海面上飘下来的残渣。 在海中这样的生物很多，鱼人也没有心思去分门别类，他们一开始只觉得这就是一种普通的鱼类。 直到他们发现，被吃掉的腐烂的动物尸体重新“活”了过来。 原本腐烂的肉身变得新鲜，甚至还能够产生条件反射，但是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那些被食旧吃过的残渣也会变回它们原本的样貌，就像是时间倒退了一般。 发现这一点之后，鱼人才意识到这些徘徊在鱼人岛附近的“普通”鱼类到底有多神奇。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才发现鱼人古籍上早就有食旧的记载，只是之前一直没有和实物对应上。 这些食旧之所以徘徊在鱼人岛附近，是因为鱼人岛上这种奇特的雾气。 食旧喜欢腐烂到极致的食物，而岛上的雾气恰恰就能做到这一点。 任何食物到了鱼人岛上都会迅速变质腐烂，鱼人们自己也不敢储存食物。 食旧成群结队地游荡在鱼人岛边缘，吞噬那些海浪卷下来的腐烂植物和动物尸体。 当发现食旧之后，鱼人们就开始利用这种生物，把腐烂的旧物变得崭新，所以他们才会一直从人类那交易各种二手物品。 然后到食旧那“以旧换新”。 食旧来者不拒，什么都吃，不过它们最喜欢的还是各种腐烂食物。 也就是在慢慢利用食旧的过程中，鱼人才发现这种生物是可以离开大海的。 但它们为什么不到岛上觅食呢？ 明明陆地上的资源会更多。 鱼人们刚开始也很疑惑。 直到他们发现，食旧似乎很害怕鱼人岛，根本不敢轻易上岛。 “因为岛上的不朽木。”杰夫解释道。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鱼人岛的生物在长期的雾气侵蚀之下，或多或少都会进化出一点对抗腐坏的能力，其中某些植物的能力尤其突出。 甚至出现了一种独特的物种――不朽木。 这是一种完全不会被雾气影响的树木，外表平平无奇，但是却能毫无顾忌地在腐坏弥漫的鱼人岛上生存。 它的木质很坚硬，就算被砍下来之后，也不会腐烂，而是一直保存着原样。 不朽木的数量很多，生长得也很快，生命力极其旺盛，在鱼人岛上的某些区域到处都是。 它们就像是榕树一样，气生根到处蔓延，根本不知道源头在哪，一段时间没管，就会长得到处都是。 因为常见，效果又好，所以鱼人古籍才会选用这种材料制作。 至于食旧，它们害怕的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正是岛上遍地都是的不朽木。 这些不朽木长在山里，长在石缝间，长在海边，极其顽强。 当食旧接近不朽木之后，就会被这些不朽木吸入其中，怎么也出不来。 鱼人们一开始也很惊讶这种现象。 但在古籍上，他们找到了原因： 食旧的进食行为，并不在它们进入猎物身体的那一刻，而是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 古籍上记载，食旧是从猎物的身体中偷走了某种类似“时间的痕迹”的东西，所以才会导致腐坏消失。 这是一种被动能力，食旧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才会出现“来者不拒”的现象。 它们什么都吃，没有选择。 只要让食旧进入，再出来，它就肯定会完成进食。 但在不朽木上，食旧栽了跟头。 因为不朽木没有“时间的痕迹”。 它们对抗腐坏的方法就是直接把关于时间的概念剔除掉，没有向后的，也没有向前的。 一视同仁。 但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能力，让进入其中的食旧再也无法逃脱。 时间的痕迹就像磁极一样，有正有负。 食旧就是一个能够转换自身磁极的磁铁生物，利用吸力进入猎物的身体，偷走磁性，然后用斥力离开猎物。 猎物失去磁性，同时受到斥力影响之后就会发生“倒退”。 任何物体都有时间的痕迹，就像磁铁一样，都有磁极。 但不朽木不一样。 它就是块铁。 吸上去，就再也下不来了。 所以，这些食旧在吃过亏后，根本不敢随意上岛，只敢躲在鱼人岛周围捡垃圾吃。 除非猎物只在岸边，而且诱惑足够大，它们才会以身犯险。 “所以这些小球才能当做‘笼子’使用。” 杰夫解释道。 听完杰夫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虽然被称为“笼子”，但这些小球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捕捉功能，而是利用了两者间的克制关系。 用磁铁能够捕捉铁，反过来用铁也能够捕捉磁铁。 太过巧妙了。 黎洛听完也是一脸震惊：“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杰夫挠了挠鱼头：“其实古籍上都有记载各种生物的特性，只是有一些匆匆带过，还有一些与实际对不上，我们只是借助了这些知识。” 鱼人古籍，确实是一座宝库。 第226章 符文曲线 感叹之余，莫灵也发现，不管是鱼人还是这些伪鱼人，他们对于古籍的信任度都很高。 “就像是某种行为指南。” 在一开始，莫灵以为那鱼人古籍只是记载了某些很粗略的事情，就像是人类的史书一样，记录的都是曾经发生的大事件。 但自从亲自看到那古籍之后，莫灵才意识到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 相较于“史书”，那鱼人古籍更像是某种“日记”，事无巨细地把曾经的事情记下来。 同时，这也增加了它的可信度。 “没有什么比前人的亲身经历更可信的了。” 一旁的黎洛听完杰夫的解释，若有所思，看着小球的目光还是有些疑惑。 “这些困住食旧的小球是做什么用的？” “布置月坛。”杰夫说道：“需要把这些小球放在对应的位置。” “那有什么作用？”黎洛追问道。 杰夫摇了摇头：“不知道，古籍上只记载了怎么布置，并没有说具体作用。” 听到这，黎洛有些意外。 “不知道具体作用，你们也要冒这么大危险去布置吗？” 刚刚的食旧狩猎，如果不是因为莫灵与黎洛在，这些伪鱼人肯定会损失惨重。 他们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作用的布置冒这么大的险？ 杰夫看着疑惑的黎洛，也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球，缓缓地解释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具体作用，才要事无巨细地布置。” “就像你们人类组装机器一样，我们就是一群完全不知道零件作用的组装者，组装着‘月坛’这台机器。” “因为分不清零件的作用，我们不知道哪些是关键件，不知道哪些只是‘美观’作用，所以我们不能做出任何的缩减，任何看起来细小的环节都有可能是关键点。” “更何况这个环节还特别繁琐，更有可能是比较重要的环节。” 杰夫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技术的体系掌握不完全，就只能这样，采用笨办法，把整个链条完全复制，不能有一点精简缺漏。” “这样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 听着杰夫与黎洛的对话，莫灵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鱼人古籍是“日记”没错。 但是正常人写日记时，写的是“记叙文”，而不是“说明文”。 日记是自己写给自己的记录。 所以不会有人自己“教”自己。 比如日记里会写“我用钥匙打开了门”，不会写“我用钥匙打开了门，因为门锁的机械结构是这样的，锁舌、托身、拉片……”，然后再顺便画上个示意图。 日记里是不会出现这些的。 这也是某种技术的壁垒，因为这些“原理”在记录者的眼中只是某种可以忽略的常识。 在鱼人古籍这种特殊的记录方式之下，鱼人只能复制一遍前人的操作。 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操作。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也只能照搬照抄，不敢有任何改动。 “这便是文体的局限性。” 在兼具真实性与连贯性的同时，日记也必然会带着记录者的片面性和主观性。 这就是代价…… 杰夫说完，黎洛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些球要怎么布置？” “放到插槽里。”杰夫环顾四周，指着远处一条符文线的中央，那有一个非常隐蔽的缺口。 符文线在远处看非常细小，但实际走到了月坛上，才发现这符文线就像一条道路一样宽，缺口就隐藏在刻印的鱼人语上。 那正好是一只小鱼苗的眼睛位置，如果不是杰夫专门提醒，根本不会想到那是一个插槽。 缺口是个向内凹陷的半球形，大小正好与不朽木小球接近。 “怪不得不朽木要加工成这样。” 莫灵之前还在疑惑，为什么不朽木非要做成小球的样子，做成棍子不是更好狩猎。 或者做成一张网片，直接丢到海里。 那样抓食旧岂不是更有效率？ 此刻，答案就在眼前――为了与插槽配对。 鱼人们早就安排好了下一步。 “我现在可以放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当然，你去试试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黎洛拿着小球，走到了那插槽附近。 随后便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小球放了进去。 小球顺利地滚入其中，卡在了凹槽之内，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吸力将小球固定住。 黎洛再想要尝试拔出时，小球已经死死地镶嵌在了凹槽之中，一动不动。 符文线上小鱼苗一下有了眼睛。 突然，雾气停下了…… 海风消失。 一瞬间，小鱼苗附近的空气突然凝固。 那富有节奏的海浪声也一刹那间消失不见。 地上仍在滚动的小球猛然停滞。 就连在场的众人，动作都突然僵硬。 …… 莫灵一直在盯着插槽，看到这诡异的变化，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 他立马升高，视野放到能看到的最远，遍布了整个区域。 “都停住了？” 莫灵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在鱼眼的附近直径大概五十米的球形区域之内，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动。 球形区域外则是无比正常。 不管是事物还是人，都被固定在了这片空间之内。 能够在这球形区域内行动的，只有方块。 不过，莫灵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件运动的事物。 符文线！ 那被“点睛”之后的小鱼苗，在这凝固的区域里游动了起来！ 是真正的游动，并不是错觉！ 小鱼苗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顺着相互连通的鱼人语，开始环绕整个球形区域。 它就像一个新生的生命，好奇地四处打量，而且会与鱼人语之中的画面产生互动。 小鱼苗跳入海中，会溅起一道水花。 钻入鱼群，会带着鱼群到处乱跑。 它游到了月亮上，会被月亮照得发光。 它还会迅速逃离太阳，会被鲨鱼追着跑，还会在陆地上搁浅，蹦蹦跳跳地弹到别的文字上…… 不过，这些互动只出现在球形区域内。 每当到了球形区域的边缘，小鱼苗就好像撞到了一面墙，根本出不去。 在边缘游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被堵住之后，小鱼苗便往回游去。 然后继续在符文线里遨游…… 第227章 画龙点睛 小鱼苗开始了它的冒险。 这片球形空间，就是属于它的自由自在的天地。 如同一个鱼缸一般，莫灵飘在天上，看着这固定的一切，就像是在观赏着鱼缸里的景物。 小鱼苗游到哪里，哪里就会产生变化。 它像是滚动在琴键上的指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激起一阵悦耳的音符。 小鱼苗也很享受这种过程。 慢慢地，它好像有了经验，知道怎么躲过那些危险的文字。 小鱼苗记住了那些文字的位置，每当到了那些位置，它就会一个加速，跳过那个文字，来到另一端。 当然，它也记住了一些很友好的文字，它会在这些文字当中停留很久，甚至有些不愿离开。 转眼之间，小鱼苗就已经把“鱼缸”了解得一清二楚。 它知道什么地方危险，什么地方安全，什么地方适合玩耍…… 很快，它就找到了一个定居点，每当累了，就会回到这里。 不过，当小鱼苗熟悉整个球形空间之后，它似乎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对于它来说，这片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虽然一切应有尽有，但这些景色与地点都是固定的，千篇一律。 莫灵发现，很长一段时间，小鱼苗都闷闷不乐的，躲在定居点里，一动也不动。 终于，小鱼苗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游到了代表太阳的文字面前。 它犹豫片刻，冲了进去…… 就像意料之中那样，小鱼苗迅速被阳光所覆盖，高温蔓延全身，一阵烟气从它的身上冒了出来。 太阳静静地飘着，灼热的光芒毫不留情地降临在小鱼苗身上，炙烤着它的身躯。 小鱼苗不出所料地被太阳烧得遍体鳞伤。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文字，小鱼苗之前来到这，吃过亏之后，都会快速通过。 但现在，它却待在原地，任由着那高温的侵蚀。 “这是要做什么？” 莫灵很不理解小鱼苗的做法。 但很快，莫灵就发现了不对劲。 小鱼苗似乎慢慢适应了那刺来的阳光。 光芒在文字的具现之下就是一条条平行的“竖”，这些“竖”冲击到小鱼苗的身上，在它的身上激起各式各样的反应。 一开始还让小鱼苗非常痛苦，但它也逐渐开始学会怎么对待这些“竖”。 先是硬抗，再到避开。 最后，小鱼苗甚至看准了一条“竖”，恶狠狠地咬了上去，将那竖状的笔画硬生生地吞到了肚子里。 随后，它便将那属于太阳的所有“竖”吞噬殆尽。 它将光，吞掉了。 至此，太阳没了光。 属于光芒的笔画成了小鱼苗体内的一条条线。 小鱼苗的身体也越长越大，这些笔画附在小鱼苗的身上，就像是一道道鱼鳞。 它看了一眼太阳，头也不回地游走了。 自此以后，小鱼苗就开始专门朝着那些危险的文字进发。 将这些文字里的笔画逐一吞噬。 一边毫无顾忌地吞着，它的身躯也越来越庞大。 曾经的小鱼苗成了一只全身带着各种各样笔画的怪诞鱼类。 它的行为也更加残忍。 甚至开始吞噬起那些文字当中的生物。 这些生物相比于危险的环境，要显得弱小许多，被小鱼苗毫不留情地吞到了肚子里。 画风瞬间改变。 本来一片安静祥和的鱼缸，被小鱼苗卷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刚刚还是鱼缸，现在却成了猎场。 一只长得像是鹿一样的四角生物，原本还安安静静地待在文字当中。 小鱼苗到来之后，一口气就把它吞到了肚子里。 属于鹿的笔画瞬间消失，只留下一条空空如也的横线。 吞掉这只鹿之后，小鱼苗的头上慢慢长出了一对鹿角，这也让它长得更加怪诞。 “长角的鱼？” 莫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变得越来越怪的小鱼苗。 这符文线的变化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但接下来的事情让莫灵更加震惊。 小鱼苗继续毫无顾忌地吞噬着，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身躯越来越庞大之后，力量也随之增强，那些文字里的生物根本无法抵抗，一只又一只地被小鱼苗吞入腹中。 小鱼苗的身上也开始出现这些无法消失的笔画，被这些笔画污染得越来越怪异。 扭曲的鹿角、肿胀的牛头、变形的蛇腹…… 不仅如此，原本的鱼身上甚至长出了鸟一样的爪子，前后各一对，身上的笔画杂乱交错，一根根怪异的触须从身体各处刺出。 因为受到了符文线的限制，它的身躯无法再增大，只能够向前后延伸，因此身子也变得越来越长。 “这是，龙？” 莫灵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原本的小鱼苗，居然成了一条龙？ 只不过这龙，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仅如此，在变化的过程之中，龙似乎被那些各式各样的笔画所影响，变得极其暴躁。 它在这狭窄的“鱼缸”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怪龙开始肆意地破坏文字，在符文线里扯来扯去，将原本完整而玄妙的文字破坏得乱七八糟。 原本的危险环境现在也对它没有任何作用。 怪龙伸手一抓，便把空中的太阳抓下，撕成了碎片。 它站在太阳的残骸之上，发出了可怕的怒吼，宣布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霸主。 这无声的怒吼甚至穿透了文字之间的缝隙，将其他的文字震颤得碎裂。 此时此刻，它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 球形区域的王。 生物被他屠杀殆尽，世界也成了它脚下的玩物。 怪龙无比的暴躁，它感觉自己只是被困在了逼仄的空间之中，那强大无比的能力无法施展，这像是玩具一般的世界没有一丝挑战。 无聊。 这也让它更加暴躁。 这原本安逸祥和的鱼缸，现在却成了困住它的牢笼。 怪龙一声声地怒吼，宣示着自己的力量，在弱小的文字上倾泻着自己的怒火。 它将整个球形空间内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只是想要找到一个离开的办法。 此时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在怪龙的破坏之下摇摇欲坠。 但它还是不肯罢手，一切在它眼中都只是垃圾。 终于，怪龙来到了一条碎裂的横线面前。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字。 在鱼人语里，它的意思是―― 梦。 第228章 化龙 怪龙飞到了这道横线面前。 横线已经在之前的破坏之中断成了两半，非常地脆弱。 怪龙看着这横线，一脸的暴躁。 它之前并没有在意这平平无奇的文字。 相比于其他的文字，“梦”显得有些特别。 每当之前的小鱼苗来到这，横线上就会开始落下各种奇怪的缝合文字。 这些缝合文字都像是各种笔画的杂糅，非常抽象。 从横线里凭空出现之后，缝合文字就会朝着底下的小鱼苗砸去，但这些缝合文字不会对小鱼苗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让它经历一场短暂的冒险。 随后，这些缝合文字就会突然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龙看着这条横线，伸手一抓，断裂处居然开始慢慢愈合。 很快，完整的横线就出现在了面前。 修复完整的横线之中也开始落下各种缝合文字。 这些缝合文字都非常梦幻，组合的方式也让人很意想不到。 怪龙看着这些缝合文字，眼中居然冒出了一丝怀念，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但这一瞬的怀念很快就被欲望所吞噬。 它伸手扯碎这些像是泡泡一般缓缓落下的缝合文字，迎着横线向上冲去。 落下的缝合文字也被怪龙毫不犹豫地击碎。 “它想干什么？” 莫灵并不明白这怪龙的做法。 它为什么要把梦修复？ 莫灵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不过，在怪龙穿过横线的那一瞬间，莫灵明白了。 只见怪龙不再融于地上的符文线，而是跃过了龙门，跳到空中。 它挣脱了那困在文字上的牢笼，飞了起来。 怪龙身上那多余的笔画被横线切开，落回地面。 而怪龙则抛弃了那些错误，以一个无比简约的姿态跃入另一个维度。 它不再是符文上的生物，而是游离在符文之外，高高在上，不再被那牢笼所困，不再被那脆弱的文字所局限。 “它借助梦，跃过了龙门？” 莫灵此时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震撼。 怪龙也是欣喜若狂，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之后，它飘在空中，回过了头。 可当它看到自己曾经的世界时，却愣住了。 怪龙呆呆地看着底下的符文，难以置信。 它的眼神之中，复杂的情绪不断交织，有困惑与迷茫，有惊讶与震撼，也有一丝不知所措与惶恐。 这些情绪甚至压过了它逃离牢笼的欢喜，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一刻，这威武的巨龙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莫灵从未见过怪龙如此害怕过，这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让怪龙有些颤抖。 世界的霸主，也会如此害怕？ 就在莫灵疑惑时，一声微弱但无比绝望的呢喃传进了方块之中。 “我的世界，是一串文字？” 那是一种极致的绝望，莫灵听到这声音时，就像世界都在破碎。 怪龙的目光扫过那支离破碎的世界。 那是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它弄得生灵涂炭。 无光的太阳、干涸的海、化为粉尘的陆地…… 它原本的定居点上，则是金碧辉煌，它从别的文字上掠夺而来的财宝和力量，堆积如山。 用漂亮石头制成的璀璨墙壁之上，散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光芒，精致的宝石龙形雕刻熠熠生辉。 威武霸气的宝座散发着凉气，那是从其他文字里夺来的永恒冰川。 奢华而梦幻。 那是属于它的龙宫。 可现在，龙宫也只是一个字。 一个漂亮一点的字。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怪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停地念叨着。 “那我又是什么？” 它看向自己，没有什么强大的龙躯。 就是一道简笔画。 加上一个球。 一个木球。 “我是个球啊？” 怪龙很快就意识到，这木球，才是它与众不同的源头。 所谓的强大身躯，无限的力量，只不过也是普普通通的文字。 它的目光一下开始闪躲起来，甚至有些不敢再看自己。 一开始的威风消失不见，怪龙全身颤抖，没有再看那曾经的世界一眼，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天上飞去，急匆匆的样子就像曾经被它追逐的那些无辜生物。 它此刻就是一个逃兵，恐惧正驱使着它朝更远处逃离。 逃离自己原本的世界。 逃离一切。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自由……” 然而，就在它望向更高处时，它却再次愣住了。 那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方块…… 就像曾经的太阳，飘在天上。 但这金属方块太阳，没有任何光芒与温度，就像一块石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怪龙僵住了。 它再也没有继续逃离，而是与天上的方块对峙着。 怪龙还想展现它强大的能力，但浑身一抖，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只龙爪软弱无力，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只是吹起了几道微风。 它所有的能力都是基于它可以干扰文字。 可现在，没有任何文字供他影响。 怪龙僵硬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它从未体会到如此弱小的感觉。 伴随着恐惧蔓延，它身上居然开始慢慢变黑。 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绝望再次爆发，声嘶力竭地对着天空之中的方块质问道： “造物主，你为何要对我这样！” “啊？” 一头雾水的莫灵还没反应过来，怪龙已经一声哀嚎，跌入了深渊。 它无助地向下跌落，砸穿了一道道虚空之中的横线。 最后，当怪龙跌入最后一道横线之后，它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符文平面，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它萎靡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横线龙门依旧静静地飘在空中，就像是在嘲讽怪龙一样，一个缝合的文字如同泡泡一样缓缓飘落，砸在了它的身上。 梦幻的泡泡碎裂开来，属于它的梦再次到来。 这次，它已经无力再去扯碎这些缝合文字。 …… 小鱼苗做了一个化龙的梦。 当梦境消散，龙躯与梦一起破灭。 小鱼苗又游了起来，游到原本的位置，静静地待在了原地。 又成了一道没有生机的文字。 …… 黎洛缓缓将手抬起，转头看向杰夫。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 “还挺简单的。” “那当然，没什么复杂的。” “……” 第229章 圆形平台 世界开始运动。 一切恢复正常，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有莫灵，还困在刚刚那诡异的画面当中无法自拔。 再看那地面上的符文，没有什么支离破碎，也没有什么毁灭世界的龙，依旧完好无损地躺着。 除了小鱼苗的眼睛处多了一个不朽木的小球之外，没有任何差别。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完毕之后，杰夫就指挥众人分散开来，将这些小球分别放入不同区域的凹槽里。 莫灵飘在空中，观察着这些不同位置的凹槽。 它们巧妙地沿着符文线均匀分布，每个凹槽之间隔了五十米，按照网格状分布在月坛之上。 “这是为了保证那球形区域覆盖整个月坛？” 莫灵只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了这些凹槽的规律。 “只要覆盖完全，那只小鱼苗就可以沿着符文线走遍整个月坛。” “鱼缸”会变得很大。 “不知道这次小鱼苗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打破世界的壁垒。” 莫灵正想着，其他人已经将木球一颗颗地放入了凹槽之中。 然而，莫灵预想之中的时间停滞没有再次出现。 木球平平淡淡地滚入凹槽，紧接着就被凹槽固定住。 放置小球的伪鱼人也没有停止运动，站起身子，走向了另一个凹槽。 “怎么回事？” 莫灵本已经做好了再看一次小鱼苗化龙的准备，可之前的景象却没有再次出现。 地上的符文线安安静静地躺着。 海风吹动着雾气，众人也忙碌着。 一颗颗木球被放入凹槽。 被“点睛”的小鱼苗也没有再次活动起来。 一切都正常无比。 莫灵非常确定，他刚刚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幻觉，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再三地怀疑自己。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放置小球比狩猎食旧要轻松简单很多，众人拿着不朽木小球，按照区域分散开来。 在熟悉凹槽分布的规律之后，放置小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有人做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了。 “还有哪些区域？”这些返回的伪鱼人询问杰夫。 “就剩下通道内的了，那里的比较复杂，你们再去检查一遍有没有遗漏吧。” 伪鱼人们点点头，朝通道下方走去，跟在其他的同伴身后，检查起凹槽。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返回。 “检查过了，没有遗漏。” 杰夫点点头，看向中央一个凸起的圆形平台。 “那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平台边缘，这平台并不高，只有一级阶梯的高度。 圆形平台的周围有许多不大的小孔，这些小孔比不朽木小球的直径都要小，明显就不是用来当做凹槽使用的。 “这个我之前试过，放不进去。”一名伪鱼人说道。 杰夫摇了摇头：“这里不用放。” 他唤出水流触手，伸进孔洞，牢牢地卡住。 “一起来吧，帮把手。” 其他伪鱼人很快就意识到了杰夫要做什么，他们都唤出各自的水流触手，伸进了小孔。 “用点力，一起往逆时针转。” “好。” “明白……” 随着众人一起发力，这平台居然缓缓开始了移动，按照逆时针开始旋转起来。 不过这些小孔明显很难使上力，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转动得也很慢。 “往上抬一点会比较轻松。”杰夫提醒道。 果然，伴随着受力方向改变，平台转动的速度也慢慢加快…… 莫灵飘在空中，原本还在疑惑着这平台的作用。 可当平台的角度不断变化之后，他便看出了一点端倪。 这平台上也有一段符文线，但刚刚角度不对，与平台外的符文接不上。 当沉重的平台开始慢慢转动后，上面的符文便开始与外界逐渐吻合起来。 “这是在对齐？” 仔细观察了一下符文断裂处，莫灵发现平台上的符文确实与外部的能够相互吻合。 此时，随着平台的转动，断裂处也开始慢慢对齐。 “差不多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扭动着平台，随着一声坚硬的石块碰撞声，平台卡到了指定位置。 “现在松开，小心一点，其他人避开。” 杰夫谨慎地看着平台，指挥道。 随着一条条水流触手松开，平台的高度开始慢慢下降。 一阵沉闷的巨响之后，平台平稳落地，震动声传遍了整个月坛。 众人见此情景，都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此时，那断裂处已经严丝合缝地贴合到外界的符文之上。 整个平台与月坛完全融为了一体，除了周围一圈淡淡的缝隙之外，根本看不出差异。 “这平台是什么作用？”黎洛不解地问道。 “这是连接点，让整个月坛的符文线首尾相接，此时整个符文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杰夫解释道：“古籍上是这么说的，要先放好小球，才能连接符文。” “为什么？”黎洛追问道。 “不知道。” “……” 黎洛大概也知道从杰夫这里得不到答案，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也许整个鱼人族都没人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照搬照抄。 月坛上的符文线似乎毫无规律，这平台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可是天空中的莫灵，却从这些符文之中看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形状。 “这是，龙？” 这些蜿蜒的符文线本就杂乱无章，就像是胡乱生长的藤蔓。 然而，以这平台作为“眼睛”，莫灵发现这些符文线居然画出了一条龙！ 与之前莫灵看到的那条怪龙十分相似。 放置小球的凹槽是鱼的眼睛。 而圆形平台则是龙的眼睛。 “先给鱼点睛，再给龙点睛。” 这似乎是某种无法更改的顺序。 莫灵恍惚之间，好像又看到那游荡的小鱼苗，慢慢变成一条扭动身形的龙。 刚刚那化龙的梦与眼前的景象不断重迭。 整个符文像是随着平台的对齐而变得有生命起来。 莫灵盯着那平台，玄妙的鱼人语再次在他脑海之中回荡起来。 平台上的文字非常简单。 那是一个由“横”与“竖”交错而成的十字。 一只小鱼苗正围绕着十字的中心点不停转圈，似乎怎么也游不到尽头。 当看到这个文字时，莫灵也瞬间明白了它的意义―― “时钟。” 第230章 逆时针 当平台沿着逆时针转动，小鱼苗也沿着十字的中心逆时针游动，向后倒退。 莫灵不知道这是不是专门的设计，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飞到高处，顺着符文线，缓缓地念出了平台附近的鱼人语： “时钟……” “鱼梦月，鱼跃梦，时空中，时钟空……” 这是，一首诗？ 莫灵有些惊讶。 他之前看到过的鱼人语里，都没有类似诗句的文体。 但是，在莫灵看懂这段符文线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眼下这段话就是一首诗，一首非常奇怪的诗。 莫灵之前就仔细观察过这月坛上的符文，相较于鱼人古籍上类似“日记”的记录形式，月坛上的符文线很明显能看出“诗”的影子。 大多数都写得云里雾里的，断断续续，根本看不出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用诗句？”莫灵很疑惑。 是因为诗句更能契合海月礼的主题吗？ 浓雾之中，这些繁复而玄妙的符文就静静地躺在月坛之上，意义不明。 “杰夫，还差什么？” “没了，这是最后一步。” 杰夫看着平台有些发愣，似乎他也没预料到，这布置月坛最难的一部分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完成了。 虾头人的目光在平台与杰夫之间流转，两根虾须不停地摆动，小心翼翼地问道：“海月礼，我们能来参加吗？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其他的伪鱼人听到虾头人的话，也很期待地附和道：“是啊，就算不同意我们上月坛，让我们在远处看也是可以的。” “两百年，我们这辈子就只能见到这一次。” 杰夫点了点头：“我会和大族长说的，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杰夫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在场的伪鱼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真想看看那时候是怎样的，鱼人岛总是死气沉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和人类通航的时候，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鲜东西。” “是啊，人类真是一个活泼的种族，我们鱼人怎么就这么沉闷呢？” 伪鱼人们放松了下来，开始闲聊起来，他们一边聊着人类，一边看向了黎洛，眼光之中带着欣赏。 “我之前在虾人族的时候，虾人也觉得人类很友好，因为其他种族见到虾人都会直接发起进攻，只有人类上来就要交朋友。” “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多朋友？这是他们种族的代价吗？” 说到这个问题，伪鱼人们又齐齐看向了黎洛。 黎洛面对这些齐刷刷的眼光，并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片刻，她才不确定地回答道。 “只是因为人类太过弱小吧。” 黎洛的回答似乎并不能让伪鱼人们满意。 他们反驳道： “我觉得人类并不弱小，你们的武器都非常强大，对遗物的研究和利用也很深入。” “就算到了深渊之中，也能吃喝不愁，还能有漂亮的衣服穿，这样的种族，怎么能算是弱小呢？” 这样的反问，让黎洛愣在了原地，她大概也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人类，算是强大的种族吗？ 是谦虚作祟，还是人类真的没有这么强大呢？ 伪鱼人们聊着聊着，突然有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鱼人族也有人类这么强大，我们会做些什么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伪鱼人们都低头沉思了起来，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终于，有人叹了一口气：“我想不出来。” “我也一样。” “想这么多干什么，鱼人族这样就挺好的。” “没错。” 伪鱼人们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聊起其他的话题。 只有杰夫，还在一直发着愣，双目无神，鱼眼像是穿过了雾气，看向远处。 那一边，还有一些鱼人正忙碌着，他们搬着沉重的货物，刚从通道内艰难地来到月坛顶端，转身又投入了其他的工作当中，水流控制得断断续续，似乎已经有些过度劳累。 杰夫缓缓地抬起手，却又无力地放下。 他看向黎洛，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人类，也会有人做体力活吗？” 黎洛愣了愣：“当然会。” “这样的人多不多？”杰夫追问道。 “挺多的，不过可以借助机械，会轻松一点。” 杰夫听到这，想了想：“机械就是之前运输船上的传送带？” “差不多。” 见杰夫这么好奇，黎洛便对他科普起了一些人类常用的机械…… “虽然都会使用机械，但是目前来说，还是有很多体力活需要有人做，不过人类也一直在朝着解放劳动力的方向去发展。” 听完黎洛的介绍，杰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鱼人族强大起来，应该也会解放劳动力吧。” 想到这，杰夫的眼中充满了向往。 可那雾气之中闪动的人影，却将他打回了现实。 “鱼人族这么多年以来，从我出生到现在，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 “我们任何事情都按照鱼人古籍去做，不知道为什么，也搞不清楚原理，知道的事情一直都知道，不知道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明白。” “如果不是接触了这些从外面回来的伪鱼人，我现在还会依然浑浑噩噩地，每天在泥潭里打滚，也许到我死了，鱼人族还会像是今天这个样。” “两百年之后，再到海月礼的时候，又有一群人，艰难地布置月坛，冒着生命危险与食旧搏斗，浑浑噩噩地做着鱼人古籍上吩咐的事情。” “四百年、六百年、八百年……” “循环往复，依旧如此。” 杰夫缓缓地对黎洛倾诉着自己的苦恼，绝望而无奈，似乎这也是困扰他许久的心结。 见识的开拓，给杰夫带来的不仅仅是更加全面的思考，还有数不尽的困扰。 知道得越多，就越想改变越多。 可他做不到。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鱼人，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力去干扰整个族群的发展。 杰夫越说越落寞，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就连让村里接受伪鱼人都做不到。” “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231章 从未见过的月光 杰夫缓缓地蹲下，摸着那玄妙的符文。 那正是之前莫灵看到的“时钟”文字。 杰夫的手指沿着那刻印的痕迹缓缓滑动，就像是在摆弄着时钟的钟摆。 但他却怎么也无法撼动那坚硬的刻痕，时钟死死地定在了那一刻。 小鱼苗也当然不会游起来，只是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杰夫的脸上带着疲惫与落寞，目光似乎穿过了那时钟，看到了鱼人族绝望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月光照在了时钟的中央，照亮了那活灵活现的小鱼苗。 杰夫的手放在小鱼苗之上，僵住了。 月光也洒在了他的手上，穿过指缝，落在了时钟之上。 光斑渗进深深的刻痕，带着白点的淡淡雾气从深处缓缓飘出。 杰夫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光芒，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这是月光？” 杰夫非常惊讶。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高空，随后再次僵住。 其他的伪鱼人也注意到了那道月光，抬起头向上看去。 “海月升起来了？” 莫灵虽然看不到天空，但见到那突然出现的月光，他也瞬间明白了一切。 “不是五天以后吗？”莫灵有些疑惑。 难道海月会提前升起？ 莫灵并不知道海月礼的细节，更不知道海月的周期。 他只能猜测，也许海月并不是五天之后升起，而是会提前升起，只是在海月最亮的时候进行海月礼。 就像中秋节一样。 黎洛也像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看向了天空。 可是，她的表情却很别扭，就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发生什么了？月亮有什么问题吗？” 莫灵还在疑惑着，黎洛已经拿出了记录设备，对准了天空之中的月亮。 见到电子屏上显示的内容，莫灵总算知道为什么黎洛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并不是一个月亮。 只是一个发出月光的――石头？ 虽然月亮本来就只是一块石头，但这屏幕之中的月亮与正常的月亮完全不同。 颜色有些发白，发出的月光也白得有些渗人，挂在高高的空中，距离也没有正常月亮这么远。 “好像离鱼人岛并不远。”仔细观察一会儿之后，莫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并不是月亮，只是一个大型的类似探照灯一样的东西，挂在鱼人岛的上空。 随着黎洛不断放大，莫灵也看清楚了那挂在天空之中的假月亮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座月坛！ 一座与脚下的月坛一般无二的，另一座月坛。 符文线在记录设备的高清摄像头之下暴露无遗，与此时正踩在脚下的毫无差别。 只不过，缠绕在天空中月坛上的符文线都发着光，假月亮的光芒就是这些符文线制造出来的。 圆形的月坛就这样飘在空中，对准了地面，远远看起来与月亮差别并不大。 在场的伪鱼人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月亮吗？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是雾气的原因？怎么和我记忆中的月亮不一样？” “是不是我在鱼人岛上待太久了，月亮都不认识了？” 伪鱼人们窃窃私语，他们也有些不确定，因为雾气很重，在远处看这月亮只会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看不出什么端倪。 黎洛看到那飘在天上的月坛之后，也是非常震惊，回过神来之后，连忙将电子屏递给了杰夫。 “你们这儿的月亮，是这样的？” 杰夫看着电子屏，也是一头雾水。 “我没见过月亮，它和月坛长得一模一样吗？” “……” 看来从杰夫这问不出什么。 黎洛连忙又拿着电子屏给其他伪鱼人看，这些伪鱼人都有离开鱼人岛的经历，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异常。 “这不是月亮！”伪鱼人们看着屏幕上的清晰的假月亮，都是一脸震惊。 真正见过月亮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月亮。 只有杰夫还是一脸迷茫。 “那不是月亮吗？” 见他这么困惑，一旁的伪鱼人连忙拉着他解释起来。 杰夫一边听着，一边似懂非懂地点头。 向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月亮的人描述月亮，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一番解释之后，杰夫才恍然大悟。 “你们的意思是说，月亮和月坛是长得不一样的？月亮是另一种东西？” “那肯定啊！上面那东西就不是月亮！”一旁的伪鱼人着急地解释道：“海月礼到底是在祭祀什么东西？大族长和你说过吗？” 杰夫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们的月坛会飞到天上去，那我们脚下的是什么？”杰夫还是非常困惑。 “那可能是个投影，或者说那是其他的月坛，村里只造了一个月坛吗？” “那当然，我们就造了一个……” 说到这，杰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略带怀疑地问道：“两百年前，我们也造过月坛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时候的月坛，去哪了？” 伪鱼人们齐齐看向天空，他们好像知道了答案。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好像从来没人知道，之前的月坛去哪了？” “以月坛的建筑规模来说，不可能两百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们在岛上，从来没有见过之前月坛的遗迹吧？” “鱼人岛本就不大，这么壮观的建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凭空消失。” 一边说着，众人也突然意识到，这样奇怪的事情居然从来没有鱼人怀疑过。 这次海月礼，族里按部就班地按照鱼人古籍上记载的方式布置，也从来没有人提出过利用之前的月坛。 这种大型的祭祀场地，本就可以多次使用。 虽然鱼人岛的雾气对建筑侵蚀很严重，但只要长期维持修缮，这种石质的建筑也不会轻易损坏，更别说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鱼人族却从未提起过之前的月坛，就好像海月礼必须从头开始建造一座月坛一样。 从来没有鱼人怀疑过这一点。 “这次建造月坛，是从头开始建的？没有在之前的废墟上建造？”一名伪鱼人向杰夫确认道。 “是的。”杰夫认真地点了点头：“大族长按照鱼人古籍亲自挑选的位置，我还参与了打地基，确实是村里从头开始建的。”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天上的那个，应该就是之前的月坛没错了，难道这次海月礼过后，我们脚下这座也会飞到天上去？”一名伪鱼人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 “这么重的东西，是怎么飞到天上去的？” 他的问题，在场的众人都无法回答。 没过多久，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你们说，天上那个月坛是多少年前的？” “两百？四百？还是八百……” “如果这么说的话，应该不止一个才对吧？” “更早的月坛，哪去了？” 第232章 曾经的月坛 更早的月坛哪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又凑到了黎洛的电子屏前，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这应该是二百年前的，看起来没有这么旧，你们看这上面的石块，连磨损都没有。” “不一定，我觉得这是很久以前的，这些符文都有些模糊不清了！肯定是过了很久。” “那是因为符文在发光，所以你才会觉得模糊，隔了这么远，发光的东西本来就会看不清楚！” “这些边缘上不也有磨损吗？看看这，还烂了一个洞。” “哎！那不是磨损，那是供海水通过的流水洞，减少海水对建筑的冲击的，我们现在这座月坛上也有，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是吗？”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争论之中，伪鱼人们谁也不服谁，看着那电子屏上的月坛，众说纷纭。 直到有人抬起头，看向天空，紧接着就突然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你们先别争了！看那边，那是什么！” 他指着一个方向，一脸震惊地提醒道。 众人连忙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才有人愣愣地说道： “还有一个？” “不止有一个！看那边，那还有一个！” 又有人提醒道，颤抖着指向另一个方向。 天上的月亮，或者说月坛，并不是只有一个，在浓浓的雾气之后的高空，还隐藏着其他的月坛。 此时此刻，众人才意识到，这些月坛并不是想要伪装月亮，也不会遵守什么“月亮只有一个”的原则。 它们就只是单纯地飞到了天上，毫无缘由。 “一、二、三、四……十！” “有十个月亮！” 再三确认之后，众人才确定了此时天上月坛的数量。 窃窃私语再次响起，充满疑惑的讨论声层出不穷。 “那是两千年以前的月坛？” “不是，是两千年两百年！还要算上我们脚下这个！” 这些飘在天上的月坛，发出的光芒各不相同，有的非常亮，也有的十分黯淡，躲在云雾之中看不清身影。 黎洛让摄像头对准那黯淡的月坛，上面的景象也看得一清二楚。 符文还是清晰可见，但符文发出的光却很微弱。 “这应该是比较久远的月坛。” “还能保存这么好吗？鱼人岛就这么大，它们之前都躲到哪去了？”众人都一脸的不敢相信。 尽管此时发生的一切愈加奇幻，可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 “杰夫，这月坛到底是什么作用？”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道。 “不知道。”杰夫也是一脸迷茫，愣愣地看着天空。 “大族长有和你说过，把月坛布置完毕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这样是正常的？” 杰夫还是摇摇头。 “你还是早点去问问吧，说不定这样的事情大族长也没预料到。” 听到这样的建议，杰夫立马站起，准备朝村里走去。 可是他才刚刚站起，就僵在了原地。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突然问道。 “什么声音？” “嗡嗡嗡的声音。” 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认真聆听。 “好像真有。” 一种微弱的嗡嗡声从脚底下传来。 一位伪鱼人唤出水流触手，放到了地面上，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从符文上传来的。” “符文也会出声？” 众人把注意力放到了符文上，才发现此时的符文有些与众不同。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符文内部正微微震颤，细小的尘埃顺着海风慢慢飘起，成为一颗颗醒目的白点。 “怎么感觉月光越来越亮了？”一名伪鱼人遮住眼睛，疑惑地问道。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这才没过多久，月光确实已经亮了许多。 雾气甚至在月亮的照射之下显得淡薄了不少。 但杰夫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盯着脚下的符文，一脸的古怪。 他蹲下身子，用手触碰了一下刻痕，又用两根手指摩挲了几下，细细的粉尘从手中落下，顺着海风飘向远方。 做完这一切之后，杰夫才话音微颤地说道：“不是月光变亮了，是我们的脚下的月坛，在发光。”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低头看向了脚下。 “要跑吗？” “我感觉，已经晚了，你看那边。” 远处的雾气之中，突然升起了一道月光的光墙。 光墙从月坛另一处的边缘，顺着符文线席卷而来，尘埃从震颤的符文上飞起，就像是被喷发而出的光墙带起的。 整个月坛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嗡嗡声开始不断逼近。 众人立马站直了身体，警惕地盯着那升起的光墙。 “那是什么？” “月光？” “难道我们脚下这座月坛，也会升到天上？” 众人想要逃跑，可光墙转眼之间已经围了上来。 “跳海？” “不行！那些食旧应该还在，海里更危险！” 一瞬间，月坛边缘的众人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谁都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 月光墙像是一条长蛇，卷曲着袭来，速度越来越快，没人知道触碰到那耀眼的光芒会发生什么。 然而，此时莫灵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月光墙之上。 他还在盯着那平台上的文字。 那代表“时钟”的文字。 中心的十字正剧烈地晃动着，尘埃被固定在空中，就像是莫灵之前见到的那时间停滞的画面一般。 不仅如此，那只围绕着十字的小鱼苗正卖力地逆时针游动，在十字间不停穿行。 就像是不断闪动的幻灯片，每一次闪动之后，小鱼苗的位置就会发生变动。 一帧又一帧。 明明每一次固定，小鱼苗看起来都是深深刻印在平台上的笔画，根本没有任何运动的痕迹。 可月光闪动过后，它已经来到了下一个地方。 莫灵看了许久，才意识到那并不是错觉。 “它真的在动！” 不仅如此，随着震动越来越明显，月光闪烁得越来越快，小鱼苗的位置变动也越来越频繁。 “倒退的指针，重现的月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灵很痛苦，他明明能够看得懂这些文字，也能精准发现月坛的异样，可这月坛上的一切就像鱼人岛上层层的迷雾，根本看不清真相。 光芒闪烁之中，莫灵只觉得头昏脑涨。 小鱼苗一帧一帧地变动位置，他的眼前也一阵阵恍惚。 那异样的光刺激让莫灵泛起了恶心，再也无法盯着闪烁的文字。 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其他人。 在他刚刚发愣的时候，月光墙已经吞噬了月坛边缘的众人。 此时，他们都沐浴在月光之中，直直地盯着前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尘埃固定在空中。 月坛之上，一片苍白。 时间再次停滞…… 第233章 苍白月光 一片无尽的白充斥了莫灵的视野。 许久。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周围的嗡嗡声已经消失不见，刺眼的白色缓缓褪去，悬在周围的白色光点缓缓落下…… 周围已没了那腥臭的雾气，一阵阵停顿的画面变得极为流畅。 当白色的幕布退去之后，周围的一切已经完全改变。 莫灵此时才发觉，他早已经不在月坛之上。 “这是哪？” 海风顺着铁窗卷入这压抑的小房间，地上铺着干草，但已经有些潮湿发臭。 像是某种金属制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锈迹，看起来材质和鱼人岛上那种奇怪的零件有些类似。 一根根铁栅栏封闭了整个房间，栅栏之外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之上的符文闪着微微的光亮。 这光芒十分昏暗，又一直在闪烁，显得极其压抑。 莫灵看着面前的一根根铁柱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进监狱了？” 再看那铁窗，莫灵总算确认，他来到了某处监狱内。 打量着自己，他发现自己又变成了方块人的模样。 好奇地伸手握住了铁栅栏，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便从手上传来。 有电？ 还没回过神来，莫灵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到了地上。 随后，就听到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怎么抓进来个憨货？”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地熟悉。 电流对莫灵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那一脚也恰到好处，正好把他踹到了干草堆之上。 那人一边骂着，还一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莫灵连忙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眼前之人自己认识。 “白舟？” 随着莫灵的惊叹，手环上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你认识我？”听到莫灵的疑问，那人从黑暗的角落之中走了出来。 他弯着腰，好奇地看向莫灵：“你怎么会认识我的？我见过你吗？” 眼前之人，正是白舟，只不过他的装扮有些奇怪。 他穿着一件古代的布衣，披头散发，胡子拉碴，那标志性的潜水头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这打扮奇怪的白舟，莫灵控制不住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此时，眼前的白舟实在是太过怪异，甚至让莫灵觉得他是从某个古装电视剧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听到莫灵的疑问，白舟不解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 “我一直都是这么穿啊。” 他一脸困惑，走到了莫灵面前蹲下。 “你在哪里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你了？”白舟伸手碰了碰莫灵的方块脑袋：“这么有特点的种族，我应该会记得很清楚才对。” 他打量着莫灵，尝试着问道：“方块族？” “还是铁头族？” “还是……” 听着白舟嘴里蹦出来的越来来越奇怪的词语，莫灵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我们在黑塔见过。” “黑塔？”令莫灵没想到的是，白舟听到黑塔，居然是一脸困惑，似乎根本不知道莫灵说的是什么地方。 “我没有去过，你应该是记错了。”白舟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算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应该是真的见过我。” 一边说着，白舟的表情居然有些落寞，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伤：“?应该是来过我们岛上吧，可能那时候见到过我。” 说到这，白舟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回到角落继续坐下。 同时，他还不忘提醒莫灵： “你别去碰那栅栏了，鱼人族在上面通了电。” 莫灵连忙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一点灼伤的痕迹都没有。 “电流好像对我没什么用。” 这时，莫灵才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镣铐，材质也是鱼人岛上那种奇特的符文金属。 “别想着逃跑了。”白舟见莫灵一直在研究镣铐，好心提醒道：“鱼人族不会给我们提供食物，尽量维持体力。” 听着白舟的话，莫灵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劲。 “鱼人族？” 白舟不是认为自己就是鱼人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称呼？ 难道他已经摆脱了潜水头盔的扭曲？ 想到这一点，莫灵连忙尝试着问道：“白舟，你是什么种族的？” 白舟的回答令莫灵感到很意外： “人类，我们叫做‘人类’。” 他似乎很乐意回答莫灵的问题，话语之中充满了自豪。 “我们本是深渊之外的种族，但我们这一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深渊三层。 “人类的适应性很强，所以我们这一支就在深渊三层定居了下来。” 听到白舟的解释，莫灵愣住了。 怎么又来了一个新的背景故事？ 此刻，莫灵也分不清白舟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们是怎么来到深渊三层的？”莫灵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白舟看起来并不忌讳讲述这些事情，他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怎么给莫灵讲述这段历史。 “你应该知道皇帝吧？就是类似族长、国王那样的人。”白舟问道。 “知道。” “我们就是皇帝派来的……” 就这样，白舟对莫灵讲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匪夷所思的“背景故事”。 …… 故事很简单。 “皇帝不甘心，想要长生不老。” 那时的人类皇帝，在统一疆土，国家无忧之后，开始了“求仙问道”。 年迈之后的皇帝为了“永恒的统治”，陷入了追求“永生”的虚幻之中。 为了实现这一梦想，他广纳方士、炼丹术士，寻求各种长生不老的秘密。 在得知海外的仙山之后，皇帝派人率领数千人，带着粮食、衣履、药品和农具，入海求仙。 这支航队乘船进入了无尽的大海之中，却遇到了前所未见的风浪。 或者说，那不是风浪，而是某种未知的现象。 海水倒流而上，一个反向的漩涡将海水抽到天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像是橄榄的巨大水球。 水球的边缘金光闪烁。 一道金黄色的洋流像是铺开的地毯，从水球中央连接到船头前，用最为华丽的仪式迎接着航队。 当时的方士，都觉得那是仙人之举，不敢轻举妄动。 那水球也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悬在空中。 反倒是船上的方士们都炸开了锅： “仙人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过去？” “我们要过去吗？” “当然要，我们不就是为了求仙吗？仙人都出来迎接我们了。” 最后，方士们还是不敢忤逆仙人的旨意，操控船只顺着金色洋流向前驶去。 直到越过水流，来到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海…… 第234章 牢狱之灾 “我们这一支就这样来到了深渊三层，找到一个岛屿定居了下来。” 莫灵听着，更加迷惑了。 皇帝？ 求仙问道？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看着白舟身上的布衣，莫灵甚至感觉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然而，就在这时，莫灵突然想到了那月坛上倒退的时钟。 联想到如今的诡异的场景，他有了一个全新的猜测： “是我来到了另一个时代？” 一想到这一点，莫灵就对白舟问道：“派你们出海求仙的皇帝，叫什么？” 听到莫灵的话，白舟愣了一下，张着嘴巴却不出声，似乎很不愿意回答莫灵的问题。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政，我们的皇帝，叫做政。” 听到这，莫灵已经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撼： “嬴姓，赵氏，名政？” “对。”白舟点点头：“我们岛上的人和你说过吗？” “说过。”莫灵僵硬地点了点头。 一边应付着白舟，莫灵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他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时间？ “两千两百年？秦朝？” 为什么白舟也在这里？ 这鱼人族的监狱又是个怎么回事。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一无所知。 认清现状之后，莫灵只能强行冷静了下来，他决定先从白舟这旁敲侧击，打探一下消息。 “鱼人族为什么要抓你？” “你不也被抓进来了吗？他们谁都抓。”白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谁都抓？ 这似乎和莫灵印象之中的鱼人族完全不一样。 难道两千两百年前的鱼人还完全未开化？ 不过看这监狱的科技程度，又不像是未开化的样子，反而还要先进许多。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莫灵继续问道。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白舟却再也不说话了，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一脸落寞。 “还能怎么样。” 简单回答一句之后，白舟便没再回应，低下了头，缩进了角落里。 阴影将他掩盖，就像莫灵刚刚来到监狱里时一样，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气氛一下就凝重了起来。 莫灵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刚刚还很热心的白舟，一下就变成了这样。 就在莫灵打算先让白舟冷静一会儿时，待在角落的白舟再次开口：“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你什么都别说，让我来就好了。” 他们？是鱼人族吗？ 正疑惑时，走廊尽头的门突然发出了声音，几名全副武装的鱼人推开门，朝着监狱深处走来。 这些鱼人的穿着打扮也与莫灵印象当中完全不同，他们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符文零件，这些零件相互扣接，形成了一身精妙的铠甲。 每个零件的大小形状不一，但是都能与鱼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般，极其合身。 不仅如此，这些铠甲周围还飘着一些游离的零件，似乎有其他的作用，就像是卫星一样环绕着这些鱼人，警惕地戒备着周围。 刚进到监狱内，这些零件就四散开来，死死地盯住了每一个监狱内的犯人。 包括莫灵此时所处的这一间，也飞来了一个零件。 白舟的小声提醒从背后传来：“别做什么奇怪举动，离那东西远点。” 他的语气极其紧张，似乎是担心莫灵对这飞在监狱门口的零件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一头雾水的莫灵也只好按照他所说的，慢慢后退。 然而，那零件却直接融入了监狱铁栅栏，穿了进来，继续死死盯着莫灵。 零件内部的符文微微发亮，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见此情景，莫灵只好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走廊上的几名鱼人并没有在其他监狱前驻足，而是直接走到了莫灵的监狱门口。 他们伸手一挥，监狱的铁栅栏便慢慢化开，飞在空中的零件也挪到了另一边，但仍然在瞄准着莫灵。 看着眼前的几名鱼人，莫灵突然认出了为首的那一位。 虽然鱼人的样貌都很相似，但长时间的相处，还是能发现细微的不同。 “杰夫？”莫灵忍不住出口问道。 没错，为首的鱼人，正是杰夫。 莫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为什么遇到的都是熟悉的人。 这到底是某种幻境，还是真的时光倒退？ 如果是真正的历史，为什么会有这些在未来才会出现的人？ 此时，被叫出名字的杰夫并没有回答，反而是身边的几名鱼人反应剧烈。 “叫杰夫将军！” 他们招呼着身边的零件，迅速包围了莫灵。 眼看就要动手，杰夫才一抬手，制止了那些鱼人的行为。 “你会说鱼人语？” 一开口，杰夫便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会。”莫灵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种族的？”杰夫继续问道。 “方块族。”莫灵脑筋一转，直接把之前白舟猜测的名字拿来，套用了上去。 杰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听过的种族，会鱼人语，那就很好……” 简单地应了一句之后，杰夫便没再说话。 此时的杰夫，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上位者气质，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尊贵，说起话来也气定神闲的，除了外表相同之外，就像变了一个人。 “杰夫将军？”莫灵回想起刚刚其他鱼人的话，心中有了猜测。 现在的杰夫，恐怕在鱼人族里身份并不一般。 他一说话，周围的鱼人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杰夫沉默一段时间之后，那几名鱼人才再次有了动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矛头没有指向莫灵，而是对准了角落里的白舟。 “过来。” 冷冷的一句招呼之后，白舟便立马来到了几名鱼人的面前。 一名鱼人抬手一摆，一个飞在天空之中的零件便转了个弯，狠狠地扎在了白舟的后颈，深深的把柄直接钻入白舟的血肉之中。 白舟吃痛地倒了下去，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血液不要钱似的从伤口渗出，顺着后背流淌而下。 紧接着，扎在白舟后颈的零件发出微光，那血液也迅速凝固。 白舟面色苍白，嘴唇已没了血色，但还是强撑着站稳身子，身形摇摇晃晃，额头迅速爬满了虚汗。 再开口时，已经是流畅的鱼人语。 “感谢几位大人的恩赐。” 第235章 审问 恩赐？ 莫灵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但他知道，白舟现在很痛苦。 他慢慢地挪到白舟身边，不顾那些鱼人警告的眼光，想要扶着受伤的白舟。 但让莫灵没想到的是，白舟居然拒绝了他的帮助。 他用虚弱的手臂将莫灵推开，继续摇摇晃晃地站着，全身在疼痛之下止不住地颤抖。 身上的布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不停喘着粗气，白舟没有看想要搀扶他的莫灵一眼，而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鱼人们。 鱼人就像看戏一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杰夫再次开口： “给他治疗一下。” 一旁鱼人失望的神情转瞬即逝，又是一摆手，白舟后颈的符文零件突然光芒四溢，他的面色也有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 很快，在那零件的作用之下，白舟的身体很快就完全恢复，只有那扎在后颈上的零件显得异常突兀。 莫灵看着，都有些幻痛。 “谢谢大人。” 白舟一缓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对面前的鱼人道谢。 只不过，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拳头，又迅速松开。 那鱼人没有理会他，又操控一个零件飞到空中，想要对着莫灵刺出。 但他的动作很快就被杰夫拦了下来：“会说鱼人语的，就不需要了。” “好的将军。”鱼人诚惶诚恐地点点头，默默退下。 “你们先出去，我单独审问。”杰夫淡淡地说道。 “可是……”鱼人刚想说话，就被杰夫抬手打断。 几名鱼人对视一眼后，便离开了监狱，退到了走廊的另一边，但视线还是不断地往监狱当中瞟。 待手下远离后，杰夫再次开口，语气也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端着。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杰夫看向白舟，略带好奇地问道。 但杰夫的这句话，却让白舟的拳头再次握紧。 不过，他还是平静地回答道：“可能是将军来我们岛上的时候见过我。” 杰夫愣了愣：“不对，不是那时候。” 他思考片刻，看起来也没想到答案，摇了摇头。 “算了，说正事吧。” 他看着白舟，认真地问道：“听之前审问你的人说，你知道有让鱼人族解除限制的办法？” “有！”听到杰夫的问题，白舟着急地回答道。 “什么办法？”白舟急切的样子让杰夫起了兴趣。 “永生！” 听到这个词语，杰夫的表情变化了几下，似乎明白了白舟的想法，又抬手示意白舟继续讲下去。 “所谓的限制，只不过就是时间不足导致的瓶颈无法突破，鱼人族现在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当一名鱼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解决一个问题，自然就会导致发展停滞。” “强大只是暂时的，后代不仅不会延续前人的探索，还有可能更加怠惰，这也就导致的限制的加深。” “甚至可能会倒退！” “将军，你觉得现在鱼人族，是这样的情况吗？” 杰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所以需要永生，让强大永远持续下去。” “没错！”白舟激动地拍了下手。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鱼人族陷入了某种发展瓶颈？” 两人口中的限制，似乎不是什么不可抗力。 是科技的局限？ 莫灵看着那些运转的符文零件，愈发地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这些零件，也许就是鱼人的科技形式。 不过，听着白舟的话，莫灵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方士忽悠皇帝的话吗？” 只要永生，就能让帝国永远强大，不用担心什么不肖子孙，不用害怕哪个昏庸后代会葬送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 永生，就能一直亲自贯彻自己的意志，把自己还未完成的计划一直推进下去，不用操心意志的继承，也不用管自己后代有没有去坚持探索。 一劳永逸。 这是一种非常理想化的愿景，认为个人意志可以凌驾于历史规律之上。 “我才是帝国强大的根本。” 很多帝王都会有这种超乎常人的“自信”，这也是导致他们迷信永生的根源。 不过，白舟居然用这样的话去忽悠鱼人族？ 而且看起来，杰夫还真的有些相信？ 然而，杰夫并不像莫灵想的这么单纯，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开始质疑起永生的作用：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不相信后代的基础上，但我相信，我们鱼人族的后代会找到方法打破限制。” “现在，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方法也只是暂时的，我不认为我们的后代会因此停滞甚至倒退。” “鱼人族……会一直强大。” 杰夫的话语中充满了坚定，那是对于种族的极度自信。 这样的自信，让白舟都愣在了原地，准备好的话术突然没了用处，瞬间卡了壳。 但是，杰夫此时又话锋一转。 “永生是一条可以尝试的道路。” “时间不足的确是我们一直正在面对的问题，鱼人的寿命并不长，在深渊之中只能算是转瞬即逝，就算不能永生，延长寿命也可以让鱼人族更加强大。” 他看向白舟，问道：“既然你能提出来，肯定是有实现的方法吧？” “永生，怎么实现？” 杰夫的眼神之中带着探究，深深的目光刺穿了白舟，将他审视得一清二楚。 似乎，一切的谎言，此时在杰夫面前都无所遁形。 莫灵此刻才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杰夫，并不是那个在码头被船长忽悠吃下过期海苔的憨厚鱼人。 空间瞬间凝固。 白舟被那审视的眼光刮得手足无措，额头再次冒出了冷汗。 “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们人类，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永生吧？” “知道。” “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能力有限，没办法实现，但是以鱼人族的实力，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 听到白舟的话，杰夫再次沉默，继续审视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继续开口。 “你仔细说说，不要隐瞒。” “好的。” 白舟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缓缓道来…… 第236章 求仙 人类刚来到深渊三层时，也很恐慌，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离开。 但是，深渊三层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多次尝试无果之后，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小岛，定居下来。 接着，人类就开始逐步探索这片奇怪的海。 在遇到各种奇异现象之后，当时的人们觉得这就是仙境，是仙人居住的世界，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奇妙的事情发生。 直到遇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种族，人类才从他们那了解了深渊的基本常识。 那个种族，叫做“叉离”。 叉离族的聚集地距离人类的小岛并不远，只需要航行半天就能到达。 只不过，叉离族的岛屿附近始终雾气弥漫，往往人类经过都会避开这片区域。 直到有一艘小渔船，在打渔时遇到了风浪，机缘巧合之间来到了他们的岛上。 一来到岛上，船上的渔民就被一位浑身被扭曲树根覆盖的怪人挟持住了。 这怪人上的树根不停伸展爬行，就像是某种毒蛇一般，看起来颇为凶残。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树根就缠绕到了渔民身上。 “别杀我！”渔民声嘶力竭地求饶，可换来的却是一句温和的反问： “我为什么要杀你？” 渔民找了很久，才发现这温和的声音居然是从树根上传来的。 而树根连接的那长相奇特的怪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是你在和我说话？”渔民鼓起勇气问道。 “是的，这是我们交流的手段。”怪人指着树根说道：“它能够沟通我们的魂灵。” “魂灵？” 渔民虽然现在天天打渔，但曾经也是帝国里数一数二的方士，那种求仙问道的本性还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 “你是仙人吗？居然能沟通魂灵！”他非常吃惊。 “我不是仙人，这是我们种族的本能。”怪人耐心地解释道。 听到树根上传来的话，渔民还是不太相信，他认为这只是仙人的自谦。 “人外有人，仙外有仙，仙人不承认自己是仙人，是因为还有更高的存在吧。” 就这样，渔民把自己说服了，坚定地认为面前的就是仙人。 “仙人，您能收我为徒吗？”渔民指着船上的渔获：“这些东西仙人你都可以拿去。” 风浪之中，他收获颇丰，船上满满当当地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还有一些垃圾，他本打算拿回岛上让其他人研究一下。 当然，渔民也觉得自己的“拜师礼”有些寒碜，也只是随意地尝试一下。 “说不定仙人在岛上闭关修炼久了，就想吃海鲜呢？” 他也不认为拜师礼有这么简单，仙有仙规，这些仙人哪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他。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怪人看着船上的海鲜，树根覆盖之下的眼睛瞪得发直。 渔民也是曾经在皇帝身边察言观色的老油条，他一下就发现了这些仙人眼中的渴望。 “有戏？” 他连忙让开身子，让仙人们看船上的渔获。 果然，没过多久，那仙人就转过头，支支吾吾地问他：“收我为徒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知道？ 仙人是不是闭关闭得太久了，有些糊涂了？ 渔民看着这只能穿着树衣的仙人，心生感叹：“看来，求仙问道也是有代价的。” 一边感叹着，渔民也开始对仙人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就是你当我师父的意思，我和你学东西……” 听着渔民的解释，仙人恍然大悟。 “好，那你当我师父吧，我听你的。” “啊？” 就这样，渔民就收了一个仙人为徒…… 那全身树根的仙人，找来了他的同伴，把渔船上的渔获都运了回去。 一头雾水的渔民，跟着自己刚收来的徒弟在岛上转了一大圈，才慢慢意识到这居然是一个种族。 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种族。 “徒弟，?们叫什么族？” “叉离族，师父。”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何渊源？” “有交叉，有分离，是为叉离。” “……” 渔民看着一脸认真的徒弟，许久之后，才蹦出来一句：“没听懂。” …… 人类就这样从叉离族那了解到了深渊的各种事情。 叉离族很喜欢吃海鲜，只要带着海鲜到岛上，他们就会耐心地回答人类的问题。 知无不言。 在不断了解深渊的同时，这支求仙问道为目标的人类终于还是对着叉离族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何永生？” 人类也没有想到，叉离族居然会真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更没想到的是，以往都会认真回答的叉离族，在这个时候却开始隐瞒。 他们明显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说。 这件事情就像是他们种族的禁忌，每一个叉离族人在听到永生之后就会闭上嘴，怎么也不肯说。 只有渔民的徒弟，在交谈之中，和他透露过一点消息。 “师父，为什么你们人类都在问怎么永生？” “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怎么了？” 徒弟沉默了许久。 “这段时间，师父你教我炼丹制药、观天象、卜卦、风水，我学会了很多。” “炼丹需用材，材越好，丹越贵。” “天象亦如此，久晴必旱，久旱必雨。” “卦有相对，相生相克，有正必有反。” “风来水自来，风停水亦停……” “师父，有些东西，你们人类早就知道了。” 渔民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徒弟是在暗示他什么，可却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这与永生有什么关系？”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徒弟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人类的知识太过博大精深，有很多我都没有完全理解。” 听到这，渔民以为徒弟就是发发牢骚，拍了拍他的树根：“没事，慢慢学。” “好。” 可是，徒弟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将两只手放到了渔民的肩膀上。 此刻，他无比地认真。 “师父，你们别再问了，人类承担不起永生的代价。” “甚至连知道它的代价，你们都无法承担。” 渔民从徒弟的眼中，看到了从未见有的恳求。 第237章 鱼人的局限 “人类是个很听劝的种族，方士们也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没人去问那永生的事情了。” “那只叉离族的话说得很明白，永生对于人类来说有无法承担的代价，就像是人类无法改变卜卦的正反一样。” “人类虽然倔，但不会和规矩作对。” “让自己在危机四伏的深渊活得更好，才是最主要的。” 白舟缓缓地说道。 “但是，永生的奥秘就一直在叉离族那，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们鱼人族，能承担那种代价吗？” 白舟的话，让杰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没有一丝的纠结，仿佛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引起他内心的波动。 只是默默看着前方，目光深深地越过白舟，看向了无尽的深渊。 “你跟我过来。” 杰夫并没有回答白舟的问题，而是对着白舟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转头离去。 “方块族的也跟上。” 莫灵不知道为什么杰夫会把自己也叫上，但既然能继续获取信息，他当然也不会拒绝。 与白舟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跟着杰夫，向监狱外走去。 “你们先去忙，这两个囚犯我有用。” 杰夫并没有和其他鱼人解释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那些鱼人便自觉地离去。 一离开监狱，两名囚犯很快就吸引了很多鱼人的目光，但看到带着两人的是杰夫之后，这些目光便迅速收回，生怕引起注意。 杰夫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两人来到了一道阶梯前，缓缓地走了上去。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三人已经迈上阶梯，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平台。 平台上，云雾飘动，风声呼啸。 杰夫一伸手，整个平台的符文都开始颤动发光，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凭空升起，将周围的云雾瞬间震开，原本的劲风也瞬间消失。 莫灵这才看清楚，他们并不在地面。 而是在不知道多高的天空之中！ 防护罩之外，便是厚厚的云层，他们所站的这个平台，正高速地在云中穿行。 莫灵向后看去，才意识到这飞在天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建筑，而是一道蜿蜒曲折的空中要塞！ 或者说，这是一条身形修长的机械巨龙！ 由那种奇怪的符文零件组成的机械巨龙！ 巨龙在缭绕的云雾之中矫健地穿行，完全没有因为那沉重而庞大的身躯而显得臃肿，反而非常灵活，轻盈地扭动着。 一节又一节的身躯在云朵之中若隐若现，带动着那白色的云气逸散开来，就像是从巨龙体内喷射而出的蒸汽。 流线型的轮廓之外，犹如星辰一般的符文在云气之中闪闪发光。 黯淡时，像是某种隐藏在云层之中的未知生物的眼睛。 明亮时，就犹如金光闪烁的威严龙鳞。 身躯之外，还有许多高速穿行的个体零件，它们像是环绕在巨龙身边的飞鸟，又像是巨龙身上剥落下来的金屑，一直缓缓地沿着边缘转圈。 随着防护罩打开，这些零件便迅速聚集到附近，它们有规律地排列开来，符文的光芒像是呼吸一般，在平台上扫描戒备着。 当杰夫再次挥手，这些如同哨兵一样的零件才慢慢飘走，回到它们原本的巡逻路线之上。 杰夫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那不断后退的云雾。 “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两个人，都给我熟悉的感觉。”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是错觉吧。” “你是从哪知道了我们鱼人族的限制？”杰夫背对着两人，从容地问道。 “之前监狱里，有人聊过。”白舟连忙回答道。 “这并不是秘密，你知道多少？” “不多。”白舟想了想：“说是鱼人族遇到了发展的限制，力量受限，一直得不到突破，所以才会一直侵略……” 说到这，白舟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杰夫。 “继续说。” “所以才会一直侵略别的种族，掠夺其他种族的知识和力量，用最为粗暴的手段去维持强大。” 白舟一咬牙，将想要说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然而，听到如此冒犯的评价，杰夫却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那种限制，并不是单纯的侵略和掠夺可以打破的。” 杰夫看起来并不在意白舟的用词，他似乎只是觉得白舟理解不够深。 “那是一种极其针对的限制，我们一般把它叫做种族锁……” 一个种族的发展，必然会选择一种道路，或是肉体强大，或是科技研究，又或是某些别的…… 而鱼人族，便是选择了科技这条道路。 他们的符文零件可以实现任何功能，甚至能够替代遗物的作用。 甚至可以说，鱼人族制造的每一个零件，都是遗物。 这些零件的功能覆盖了各种方面，能力也是强大无比。 但是这么强大的种族，却在零件科技发展到顶端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每当他们研究出一个新的零件功能，就会有一个旧的零件功能被遗忘。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遗忘。 一开始鱼人族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次，他们失去了一个控制零件铠甲移动的功能，整个鱼人族陷入停滞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种诡异的现象。 “没人想得起来，那种零件怎么制造、怎么控制，它的原理在整个鱼人族的脑海和资料记录之中完全消失。”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不仅仅是知识方面的现象，这是一种覆盖到鱼人族方方面面的限制。 每当鱼人族学会一项新的技能，例如合成某种金属，他们就会随机忘掉另一项技能，甚至有可能是捕鱼、钻木取火这种很简单的事情。 虽然他们已经不需要捕鱼生火这种很原始的技能，但是既然能忘掉这些，就意味着这种限制的影响极其恐怖。 “说不定有一天会忘记睡觉、进食、呼吸？” 在对这种现象进行深入研究之后，鱼人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描述去解释这种现象―― 他们的技能，是有“槽位”的。 就像游戏里的技能一样，十个就是十个，如果再想往上放，就必须把原本的技能替换下来。 放上一个技能，就会随机顶掉另一个技能，这是一种完完全全的替换。 也许，原本鱼人族的“技能槽位”很多，所以才能够一直向上放。 但现在槽位满了，除了替换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杰夫的鱼眼望向远方，飞行的零件环绕着他，像是卫星一般不停旋转。 一直没有表达出什么情绪的他，在讲述鱼人的局限时，话语中居然隐隐地透露出了一丝绝望与无力。 “鱼人族，被锁住了……” 第238章 无法解开的锁 “那是一种无形的锁……”杰夫继续讲述。 最开始，这样的发现让鱼人族极其恐慌，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某种遗物的影响。 这种遗物的代价覆盖了一整个种族，造成了这种现象。 然而，鱼人族翻遍了整个种族，都没有找到对应的遗物。 这种现象神出鬼没，就像笼罩在鱼人族的乌云，鱼人族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鱼人族根本不知道这种现象的源头在哪，只能研究它的表象。 他们也尝试了很多方式去解决这种现象，或者用一些其他的方式去规避“技能槽位”的判定，但都完全不奏效。 所以，鱼人族开始慢慢地称呼这种现象为“种族锁”，一把挂在鱼人族身上的，限制鱼人族发展的锁。 比起这把锁真正带来的影响，那种压抑在种族之上的恐慌更加令人绝望。 不敢发展、不敢研究、不敢创新…… 因为只要学会一个新的东西，旧的技能就会被淘汰，谁也不知道淘汰掉的是什么。 种族锁一直在限制着鱼人族，尝试无果之后，鱼人族只好向外界寻求帮助，从其他的种族那寻求解决办法。 然而，深渊之中，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其他种族，更何况大多数的种族核心机密都会小心保存，不会随随便便给到外族。 鱼人族想要得到这些机密，需要的代价过于大了。 其中最大的代价就是――时间。 要花精力建交、贸易、试探……这些都会浪费鱼人解决问题的时间。 种族发展的停滞拖不得。 原地踏步，就是落后。 就这样，侵略其他种族、夺取知识、尝试解决种族锁的三个步骤成为了鱼人族的种族方针。 他们全族都搬到了龙形要塞之上，不断地重复这三个步骤，手段也越来越激烈，鱼人族的心也越来越冷。 在种族的危机之下，向外征服既能缓解内部的矛盾，又能给所有鱼人一个永远存在的“希望”。 “鱼人族现在的很多技能都变成了战争技能，虽然我们竭力地想要规避，但获取新技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杰夫平静地说着，依旧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他此时正在讲述的并不是自己种族的事情。 白舟的拳头已经再次握紧，低下了头，沉闷的声音从他嘴里传出：“其实侵略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对吧？” “是的。”杰夫点点头：“但是我们需要希望。” “希望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他的话语依旧平淡。 …… 防护罩之上的波纹微微颤动，云雾迅速飘过，平台之上，三人静静地，许久都没有继续说话。 巨龙穿过云雾，似乎有些下降的趋势。 杰夫打破了长久的沉默，指着下方一片浓雾缭绕的小岛问道：“那就是你说的岛吧？” 白舟走到平台边缘，向下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的。” “准备降落。” 杰夫的声音传到了身旁的零件之上，符文闪烁。 紧接着，那零件就开始带动着其他的零件震颤，光芒此起彼伏，形成了一道波浪，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音波传遍了一整条巨龙。 他是在下达命令？ 在莫灵的目光之中，那光芒的波浪一直延伸到了巨龙的尾部。 随后，巨龙就一个加速，迅速下落，一下子冲到了下方小岛的浓雾之中。 刚刚没入这浓雾，莫灵就闻到了那熟悉的气味，腐朽、腥臭，各种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无比的熟悉。 “这是鱼人岛？” 鱼人岛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虽然待久了会稍稍适应，但这怪味确实非常独特。 “空气挺不错的。”一旁的杰夫感叹了一句。 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 这也让莫灵更加确定，这里就是鱼人岛。 “他们是这个时候才来到鱼人岛上的？” 让莫灵更加没想到的是，鱼人居然是为了寻找永生才来到鱼人岛上的。 想到两千两百年后，那些鱼人们毫无变化的样貌，莫灵心中不由得猜测：“难道他们真的找到了永生的方法？” 但鱼人族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落后？还一直待在这个岛上？ 正疑惑着，巨龙已经缓缓落地，庞大的身躯压倒了一片腐烂的树林，卷曲着盘踞在了一起。 “到了。” 随着杰夫的一句话，平台边缘的零件相互交叉，形成了一道向下的阶梯，直通地面。 巨龙身上其他的部位也开始缓缓打开，许多鱼人走了出来，身旁还环绕着飞行零件。 一名鱼人急匆匆地来到了杰夫面前，身边的零件闪烁着，投影出一幅精确的地图。 他指着一处对杰夫报告：“将军，已经探查完了，比较落后的文明，都聚集在这里。” “嗯。”杰夫点点头：“走吧。” 他抬手一挥，给白舟和莫灵也套上了一件沉重的零件盔甲。 像是宇航服一样的盔甲把两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面部都看不清。 盔甲甚至还贴心地造出了一个方块形的头盔，把莫灵的头包裹了起来。 随后，在杰夫的一声令下，所有盔甲都飞到了空中，就像是海洋之中的鱼群一般，猛地加速，汇聚成一团，朝着前方卷去。 莫灵只感觉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厚厚的外衣，但这层衣服却没有影响行动，十分轻盈，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悬浮的凝滞感。 他也不需要去控制，只是任由盔甲带领，融入了鱼人族的鱼群之中，向前飘去。 速度越来越快，莫灵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这盔甲非常稳定，没有什么颤动。 符文闪烁着，速度越快，触感越软，慢慢地，莫灵只感觉身子被冰凉的棉花包裹着。 “这比自己飞要省力多了。” 不仅如此，莫灵还发现这盔甲有很多的功能：战斗、侦查、伪装……只不过这些功能似乎都被禁止了，不让他使用。 除此之外，就只留下了一些非常基础的功能，像是地图、移动、搬运之类的。 现在这一身，就是一个简化版的盔甲，只是为了让莫灵与白舟不要掉队。 莫灵一边飞着，一边捣鼓着各种功能。 “哪有人不喜欢机甲呢？” 最后，莫灵在鱼群里用生火功能弄了个烟花之后，他盔甲的所有功能都被禁止了。 莫灵只能乖乖地任由盔甲控制，向前飞去。 很快，一个村庄就出现在面前…… 第239章 入侵 说是村庄，也不太准确。 这更像是无数的树木交织而成天然林。 树木的枝干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相互交错支撑，交接处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通道，明明是自然形成的，却又带着人为干涉的痕迹。 黑漆漆的树洞像是蚂蚁窝一样相互交错，七拐八拐地通向树林深处，不知道其他的出口在哪。 鱼人族的到来很快就吸引了那树洞里的生物注意，他们纷纷从树洞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凑到了鱼群旁。 一只树根朝着杰夫飞来，鱼人们如临大敌，一个个零件飞起，警惕地瞄准着树根。 但杰夫并不在意，喊停其他人之后，任由那树根卷到了自己身上。 树根又分散出小小的触须，钻到了杰夫的身体表面，杰夫也控制盔甲分开，留出裂缝让那树根慢慢进入。 “你们是谁？” 当树根接触到杰夫的皮肤之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通过杰夫的盔甲，响彻到整个鱼群内。 杰夫并没有回答，而是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开始在鱼群中传递，那是某位鱼人研究员的解释：“他们用了一种意识沟通手段，原理未知，目前来看没有危害，可以尝试回答。” 得到报告之后，杰夫才开始回答那树根里的声音。 “我们是鱼人族。” “你们来我们的岛上做什么？”这树根里的声音很是警惕，毕竟鱼人族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我们来寻求永生的方法。”杰夫平静地回答道。 “永生？”那声音很惊讶：“是人类告诉你们的？” “是的。”杰夫肯定道。 随后，杰夫就毫无保留地讲述起鱼人族受到的困境……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找到永生的方法，无论代价。” “所谓代价，鱼人族早就承担了很多。” “我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遗物，牺牲了很多的同胞，他们宁愿尝试那些看起来希望渺茫的遗物，也不愿意永远被困住。” “也许打破寿命的限制，我们就能打破种族锁。”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杰夫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说完一切之后，他便静静地等待着那树根传来的回应。 可是，树根却久久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消化着杰夫的话。 那些叉离族，也用树根相互连接在了一起，不知道内部在讨论着什么。 许久之后，那声音才再次传来。 “对不起，我们不能说。” “叉离族会一直守护着永生，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宝贝，而是因为永生的代价过于严重，其他种族都无法承担，对于其他种族来说，这更像是一种诅咒。” “鱼人族的锁，要自己去解开，这座岛上没有你们想要的钥匙。” 此话一出，整个鱼群便沉寂了下来，气氛微妙。 “钥匙配不配得上锁，得亲自试试。”杰夫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警告。 鱼人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商量，他们的态度一贯很强硬。 把自己种族的危机全盘托出，如果愿意帮助，就一切好说，如果拒绝…… “这里没有钥匙。” 再次遭到拒绝之后，整个鱼群都不再说话了，周遭的飞行零件迅速环绕，笼罩了一整片树林。 当这些黑压压的零件飘到天上之后，鱼人族的力量才真正展现了出来。 杰夫此时再次开口。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们承受不了……” 没等话说完，一个针刺状的飞行零件就闪烁着红色的光辉，穿梭到叉离族的人群中间，刺穿了一位村民的身体。 村民还没来得及反应，伤口处就散发出一阵高温，瞬间将他的身躯焚烧殆尽。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杰夫再次问道。 没人回答。 于是，发红的零件再次带走了一位村民的生命。 “有人回答吗？” 杰夫扫视着叉离族的众人。 此时，这些叉离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零件的攻击来得太快，他们愣愣地看着那烧成灰烬的同伴，身上的树根恐惧得到处舞动，四散着逃跑。 缠绕着杰夫的树根迅速收缩，似乎是想要捏碎杰夫，可是那树根对盔甲一点作用都没有。 发着辉光的零件形成了一道道六边形组成的蜂窝状防护罩，将杰夫死死地保护了起来。 “把他们都抓起来。” 杰夫一声令下，身后鱼人们纷纷出动。 转眼间，整个树林内零件与盔甲齐飞，叉离族根本逃不掉，被一个个零件扣住，押到了杰夫的面前。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平淡的话语再次落下，但叉离族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死神的号角。 红光再次闪烁，一位叉离族迅速化为灰烬。 但他们还是紧闭着嘴，没人愿意回答。 杰夫见这些叉离族不吃这一套，又换了一种说辞： “你们说出了永生的方法，代价也是我们鱼人族承担，这与你们本就没什么关系，何必呢？” 但他的劝说，还是没有让这些叉离族屈服。 他们被零件压制着，跪在地上，一脸怒火，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嘴。 看到这样的状况，杰夫只好在鱼群内吩咐道：“用认知改变……” “等等！”就在杰夫打算采用别的方式时，一声着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话。 是白舟，他正在盔甲内大喊着：“让我试试，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他的表情无比着急，奋力地想要挣脱盔甲。 杰夫注意到了他奇怪的举动，控制他的盔甲来到了面前。 “你有办法？” “有！给我控制盔甲的权限！” “好。” 杰夫似乎并不在意白舟此时奇怪的表现，也不担心他弄出什么幺蛾子。 大局在握，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白舟，随手就将白舟的盔甲限制给完全放开。 在感受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之后，白舟操控着盔甲，迅速在跪倒在地的叉离族里寻找了起来。 他的表情既着急又担心，眼眶发红，就连动作都有些颤抖。 他在每一个叉离族人的面前都停留了一会儿，抬起这些叉离族人的脸，认真地观看。 当看到那些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叉离族人时，又不忍心地将头转向另一边。 终于，当白舟看到角落一位跪在地上叉离族人时，他停下了脚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捧起了那叉离族人的脸，紧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然后又迅速地被他止住。 双脚发着抖，他也学着那叉离族人的姿势，慢慢地跪了下来。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白舟操控着自己的面部盔甲缓缓打开，目光与眼前的叉离族人瞬间交织。 叉离族人身上的树根也顺势缠绕到了白舟的脖子上。 对视之中，那叉离族人眼中的怒意慢慢变成了震惊，瞳孔颤抖。 “师父？” 第240章 永生之谜 “是我。”白舟捧着那叉离族的脸，痛苦地说道。 “徒弟，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徒弟要一直相信师父，不能违逆师父的命令，不要怀疑师父的所作所为，真心诚意地支持师父做的一切……” “这些，还记得吗？” 白舟颤抖着，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念了出来。 声音在鱼群里回荡，所有鱼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对师徒。 “记得。” “好，现在把永生的方法说出来。” …… 那跪在地上的徒弟盯了白舟许久，眼神之中带着惶恐与陌生。 他的目光扫过白舟身上穿着的鱼人盔甲，扫过周围飘荡的飞行零件，又看向那鱼群之中如死神一般的杰夫…… 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了白舟脸上。 白舟那双漆黑的眼珠，正盯着他。 瞳孔之中倒映着他的脸。 树根微微收缩，那缠绕在白舟脖子上的根须扎入了皮肤。 鲜红的血珠从凹陷处渗了出来。 白舟后颈的零件微微发亮，但白舟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而是继续盯着徒弟。 根须停滞。 徒弟整个人耷拉了下来，连带着那树根中央都软软地趴到了地上。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毫无生气，像是机械一般，回荡了起来。 “永生……永生……” “师父，我全都告诉你们……” 那声音陡然加快，就像在念着什么咒语： “所谓永生，就是永死，死的尽头是生，生的尽头是死，无限的生，就代表了无限的死。” “想要永生，就要以永远的死作为代价。” “付出永死的一瞬间，永生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段话说得很快，白舟听完之后，也只能愣愣地看着徒弟，根本没有明白。 但徒弟似乎也知道，这些像是咒语一样的原理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一声叹息之后，他的声音再次开始回荡。 “师父，我示范一遍。” “我也只能示范一遍。” 他站了起来，看向了天空。 “师父，你和我讲过逍遥游的故事，我很喜欢，但是那些道理，我不太懂……” 一边念叨着，他的身形开始慢慢扭曲，两脚居然也化作树根，扎入地下，头颅与手臂化作扭曲伸长的树枝，向高空之中伸展而去。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我很喜欢。” 话音刚落，那身躯化作的树木就迅速长大，无数的枝干蔓延开来，可是这些枝干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叶。 庞大的树冠将白舟遮在了脚下，像是一把大伞，一瞬间撑开了身旁的浓雾，树枝微微摇晃着，好像在和白舟打着招呼。 “这是不是大椿的样子？” “不过，就算到了很多个八千年之后，这棵树都腐坏不了哦，因为这是永远的死亡，永远在死亡……” “师父，你明白了吗？明白了我就开始下一步了。” 那大树的生长速度慢慢减缓，但此时它已经铺天盖地，树上又延伸下来无数的气生根，扎到土地之中，这些气生根也朝着周围蔓延。 “死亡是会一直蔓延的。” “生会不断扩张，死也一样，这棵树在慢慢死去了，当它完全死去，它就会完全活着。” “感觉叫大椿不太贴切，师父，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白舟抬着头，仰望着那没有叶子的参天大树，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叫不朽木怎么样？” “好。” 回答这一句话之后，那树根之中的声音就许久没有传来。 白舟的眼神慢慢变得惶恐。 就在他准备掰开脖子上的树枝，冲上前去时，那声音再次开始响起。 只不过，这次响起的，还有一些微弱的滴答声。 就像是水滴砸在水面之上。 滴答、滴答…… 一声空灵而虚幻的叙述声从树根之中缓缓传出，像是有人在溶洞之间轻轻地喊了一句话。 “师父。” “我其实不太喜欢鲲鹏，他太大了，还需要御风而行，我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逍遥。” “做一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就挺好的，想去哪就去哪，从海里游到天上，再从天上游回海里。” “谁说鱼不能在天上游？” 那声音回荡着，像是在溶洞里喊出了一阵阵的回声，让那声音显得更加空灵。 “师父，我继续说吧……” “永生，就是抛弃一半的存在，让这一半永远死去，另一半就能完全活着。” “这就是代价。” “我抛弃了自己的躯体，留下了自己的灵魂，从此，这两者就成为完全相对的事物。” 树枝此时又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在提醒着白舟。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知道永生的方法是会付出代价的吧？” “得知永生的代价，就是周遭的一切都会被死亡染上，死亡甚至会像浓雾一样包裹过来，加速身边一切事物的逝去，就算实现了永生，这些雾气也会永远缠绕。” “就像这座岛一样……” 伴随着这句话，刚刚散去的雾气便再次袭来，将整棵大树包围在了中央。 “差不多了，灵魂脱离躯体，会陷入懵懂态，只剩下本能，不过我要教的，也都教完了。” “师父你总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但现在还是来问我……” 那声音开始有些胡言乱语，不停地对白舟说着一些毫无头绪的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鱼……化而为鱼，其名为鱼……” “好像背得不太对，师父……”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轻，甚至有些听不到，只剩下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语。 他好像在背诵着某个混乱的文章，用自己的理解胡乱杂糅了一般，语序混乱，用词也无比奇怪，根本无法理解。 白舟将头靠在了树枝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聆听着什么。 “继续背，徒弟……” “继续。” 但白舟的呼唤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 树根无力地垂下。 树还在那，但已一动不动…… 白舟看向高处，那树枝也不再晃动，陷入沉寂。 他焦急地围着大树查看，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生机。 直到那死气沉沉的树皮上，突然凸出了一个透明的轮廓。 一只像是长条果冻一样的修长小鳝鱼，穿过树皮，懵懵懂懂地游了出来，柔软而美丽。 小鳝鱼看了一眼白舟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空游去。 扶摇直上…… 第241章 死与生 无尽的飞行零件包围而上，想要阻碍那灵活的小鳝鱼，可一切都对它毫无办法。 这些飞行零件不管是采用什么样的攻击，这些攻击都会直直地穿过小鳝鱼那柔软而透明的身体，随后便会凭空消散。 有些零件浑身发光之后，朝着那小鳝鱼撞去，却在穿过小鳝鱼之后陷入了停滞。 零件上的符文刻痕先是慢慢变浅，随后逐渐消失，就像是有人将那刻痕凭空填补上了一样。 没了符文，零件便没了作用，凭空落下，直直地砸到了地上，就像一块毫无用处的废铁。 小鳝鱼没有理会这些疯狂的零件，扭动着身子，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遨游，扎入了云雾之中，一群零件汇聚成一股黑压压的乌云，追随而去，没了踪影。 鱼人族显然被这样的情景吓到了。 他们一定没想到，原来毫无反抗的叉离族，能弄出这样的动静。 白舟原本还在围着那大树转圈，转眼就被锁住了盔甲的权限，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搜！” 又是一群盔甲与零件围到了大树身旁，可这时的大树毫无动静，似乎是真的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尖刺状的零件发出微光，穿过大树。 树干上出现了一个贯通的大洞。 从洞口向里看去，内部严严实实的，没有什么年轮节理之类的东西，就像是已经粉碎过后再重新压合的木板。 只有木质，没有木纹。 一些具有侦查功能的零件缓缓飞上前，对着大树一阵扫描，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仅如此，似乎燃烧、酸蚀之类的物理作用也对这木头一点效果都没有。 “真的死了，完全死了。” 与外界没有任何交互，这就是真正的死亡。 莫灵听着鱼群交流频道里那些束手无策的声音，无比地震撼。 他本以为不朽木只是“不会腐朽”。 没想到，完全的死亡居然是这样，这些木头就像与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关联，不管怎么处理，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它们也不会反抗，在隔绝一切“生”的同时，这些木头也把一切改变自身状态的作用隔绝掉了。 这是真正的不朽。 莫灵还在感叹着，鱼群中又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那些被押在地上的叉离族人，全都开始朝着大树的形状变化。 身形变高，四肢拉长，撑开雾气…… 似乎他们也都下了决心，实现永生。 鱼人族想要阻止，可那些零件只能把大树打得木屑飞溅，不久之后，木渣之中又会飞出来一条懵懵懂懂的透明鳝鱼。 鱼人们拿这些鳝鱼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看着它们像之前的小鳝鱼一样，飞向天空，融入雾气。 在发现攻击只是无用功之后，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无助地看向了那些仍然在伸展的大树。 无数的透明鳝鱼交错着，从大树中飞出，透明的身体折射着光芒，果冻一般的身躯表面波光粼粼。 在黑压压的零件之下，这些成群的鳝鱼就像是一堆脆弱的玻璃。 但它们并不像表面这么脆弱。 那些躲闪不及，被鳝鱼群穿过零件纷纷僵在空中，没过多久便砸向地面，扎入淤泥之中。 没过多久，鳝鱼群已经铺天盖地，它们环绕着，相互交织着，慢慢升上高空，钻入无尽的雾气当中。 而地面之上，只留下了一颗颗死气沉沉的大树。 “将军，怎么办？” 鱼人们无助地向杰夫请示。 “让所有人避开，让它们走。”杰夫看着天空中已经阻挡不住的鳝鱼，平淡地说道。 “可是……” 杰夫打断了他的追问，转头看向身旁的另一名鱼人，问道：“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永生确实算一项技能，我们已经学会了。”身旁的鱼人回答道。 “替换了什么？” “折纸，用纸张折成龙的样子，现在鱼人族里已经没人会折龙了。” “嗯。”杰夫点了点头：“代价还可以接受。” 随后，他又对那鱼人吩咐道：“找人立刻进行实验，不需要太精确，只要达到永恒的死亡就可以。” “好的将军，已经有人在试了。” ……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惊讶。 “学会了？” 他们已经学会了永生？ 虽然刚刚已经看到了那叉离族人的做法，还听完了他的讲解，但是莫灵完全没懂。 “道理我都知道，一半的永死，就能换来另一半的永生，但怎么换呢？” 莫灵根本不明白那叉离族人化作大树的方式，也不知道怎样把灵魂化作鳝鱼，钻出大树。 看着这些认真的鱼人族，莫灵突然发现，他此时就是班里唯一的差生。 老师上了一节数学课，讲十以内的加减法。 “同学们，五加五等于十啊，懂了吗？” “一半是五，另一半也是五！” 下方的同学们纷纷答应：“明白了！太简单了老师。” 但莫灵却在下面挠着头： “什么是五啊？” 同学们学会之后，纷纷开始做题，只有莫灵还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老师也没管他，直接就下课了。 估计老师也没想到，有人连数字都没学过，更不用说加减法了。 “但是确实没人教过我，怎么变成树啊！” 莫灵有些无奈，这些鱼人难道什么都能搞明白？ 他此时就像那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手足无措的差生，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内心充满了怀疑，又充满了困惑。 很快，鱼群里就已经开始响起了各种讨论声： “用转化符文，关联木质看一下，定位在生命与非生命区间的交界，转化基础先不要用整个身体，先用其他的东西先试一下。” “不对，报错了。” “那应该是生命与非生命这个定位有问题，太模糊了，想办法再精确一点。” “这个地方精确不了，要不就生命，要不就非生命，没有两者之间。” “可以精确，你打开设置，里面有个精确查找，把框打勾，然后再把个性化设置里面那个自动抓取近似值给关掉。” “好，我试试……” “报错了吗？” “没有，一切正常，在加载了……” 第242章 永生实验 “成功了吗？” “成功了。” 鱼人研究员们的讨论声回荡在鱼群之中。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流，只觉得头昏脑涨。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那些讨论的研究员，其他鱼人听到那些古怪的名词和“操作”方法，也都不时地点点头。 就像教室里的同学，在老师宣布自由发言之后，纷纷加入了激烈的讨论，只有莫灵愣在原地，一脸呆滞。 “永生的方法是什么？” 莫灵觉得，他已经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很快，那些激烈讨论的“同学”就得出了答案。 “将军，我们申请进行测试。” “同意，注意安全。” “好的。” 鱼人们自觉地给那位申请测试的研究员让开了位置。 他和助手远离人群，站在了一片空地之上，身边环绕着许多飞行零件。 这些零件不停地在研究员身上的盔甲各处像蜻蜓点水一样触碰着，每触碰到一个地方，就会有符文的波动像是波纹一样在盔甲表面泛开。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研究员抬手示意，身边的助手便向后退去。 “开始。” 伴随着研究员的指令，他的身体也开始像那些叉离族人一样膨胀拉伸，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棵树。 树的样子与叉离族变化而成的不朽木大致相同，只不过没有这么高大，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莫灵看着那迅速生成的不朽木，有些意外。 “就这样开始测试了吗？” 他没想到，鱼人族才刚刚掌握永生没多久，居然就直接开始了试验。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是亲自进行测试，而不是先用什么其他的生物。 “他们不怕失去躯体，也变成那些叉离族现在的样子？” 此时，天上的透明鳝鱼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些生物已经完全没了智慧生物的样子，似乎就像那叉离族所说的：只剩下了本能。 “没了躯体的生物，只能按照本能行动，鱼人族难道不害怕？” 很快，一直在注意那鱼人族不朽木的莫灵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灵魂呢？” 等了很久，直到那不朽木停止生长，完全进入死亡状态，树木上都没有出现像叉离族那样的“灵魂”。 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实验失败了？” 莫灵总觉得，鱼人族不可能这么快就掌握永生的技术，也不可能完全复刻叉离族的做法。 照理来说，叉离族不惜代价，拼死都要守护的“宝藏”，不应该就这么简单才对。 这可是触及生与死本质的奥秘。 虽然那叉离族的所讲述的原理很易懂，但其中的技术细节和要点不可能如此简单就能掌握，肯定需要不断地尝试，确定永生触发的条件。 “果然，不会这么简单的。” 此时的莫灵，就像那不相信其他同学能做出难题的差生，他也很快就被打了脸。 那化作不朽木的鱼人身上的盔甲，在鱼人身躯膨胀之后，就逐渐脱离了他的身体，和周围的零件一样，飞到了天上，围着树不停地环绕。 树停止生长之后，那些组成盔甲的零件又慢慢在树旁聚合成一个人形，只不过这盔甲之内，空空如也。 符文微微发光，无人操作的盔甲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抬起了手，放到了树皮之上。 紧接着，盔甲上的符文就突然开始游动，像是龙卷风一般，顺着手臂螺旋而上。 符文爬到了高处，手背处本应该变得空空荡荡，可那手掌与树皮的交界处却又凭空出现了一些怪异而玄妙的发光符文，沿着手掌边缘迅速爬上盔甲。 远远看去，就像是那盔甲从树中抽取出了一道符文。 当那符文来到盔甲上之后，盔甲就将手放了下来，身上的零件迅速开始变动，转换位置，一个个零件开始相互交替，覆盖，盔甲也因此变了个样。 变化的过程没有持续多久，结束之后，盔甲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上的关节不时地微微颤动，一些杂音也出现在鱼群的交流频道内。 那杂音就像是某种机械在模拟各种鱼人语的发音，时不时地蹦出一两个熟悉的词汇，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意义的电波声。 鱼群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仔细地听着那模模糊糊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之前背诵逍遥游时的叉离族，似乎意识非常混乱，一直想要传达着什么，但总会词不达意，语序混乱，声音还极其微弱。 “树……永生……永死……” “找到一个或多个多重定义的符号……” “导入模块……对象失败……” “映射或序列上使用的键或索引无效……” …… 这都是些什么？ 莫灵一开始还能听懂一些，但后面的词汇越来越让他头昏脑涨。 不仅是莫灵，鱼人们听到这些怪异的词，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不仅没有变得正常，还开始重复了起来，不停地在鱼群内回荡，那站在空地上的盔甲也是一颤一颤的，就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鱼人们议论纷纷，他们似乎也没搞清楚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第一次跑的时候没问题吗？” “是啊，之前没报错。” “那现在怎么回事，还这么多问题，是不是他违规操作？” “没有，看了日志，正常操作。” “是不是叉离族做了手脚？藏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更不可能，要是真藏东西，早就有风险提示了，不可能现在才出问题的。” 鱼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各种可能，争论声甚至压过了那盔甲的噪音。 可是，各种可能都被一一否定。 …… “现在怎么办？” 鱼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那陷入怪异状态的盔甲，束手无策，一转头，他们又齐齐地看向了杰夫。 面对众人的眼光，杰夫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一直没有加入讨论，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这一刻，压力又来到了他的身上。 杰夫的目光在那盔甲上不停打转。 良久，才开口说道： “重启一下就好了。” 第243章 重启 重启？ 莫灵总算听懂了，虽然没有任何作用。 空地旁的鱼人操控零件去触碰了几下那盔甲，几阵符文的光芒闪过，盔甲又恢复了沉寂。 那不断回荡的声音也慢慢消失。 紧接着，那黯淡下来的盔甲又开始泛起光来，身上的符文刻印一个接着一个地亮起。 很快，盔甲就恢复了运行，身上的光芒震荡一下之后，流畅而清晰的鱼人语从盔甲上传了出来。 “我怎么了？” 那是刚刚研究员的声音，此时，却出现在了空荡荡的盔甲内。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声音又了然地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你们帮我重启了是吗？我看了日志。” “是的，你刚刚为什么会产生混乱？”其他鱼人急切地问道。 盔甲思索片刻，指着一旁的大树，解释道：“刚刚我的灵魂已经获取了永生，但是我回到盔甲上之后，永生就消失了，所以我的状态发生了改变，系统无法判定这种现象。” “是状态突变？” “是的，我重新获取身躯的做法被认为是没有承担任何代价，所以永生被收回了。” 空荡荡的盔甲里，传来了研究员无比肯定的声音。 莫灵观察着盔甲，心中已经对鱼人的科技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们甚至能够不依赖身躯存在。” 刚刚的测试，研究员采用的是和之前的叉离族一样的做法，只不过，最后灵魂脱离躯体时，他取巧了。 他并没有让灵魂归于天地，而是借助了某种方式，进入了盔甲之内，把盔甲当作了新的躯体，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逃脱失去身躯的代价。 可是，永生并没有这么简单就能逃脱代价。 短暂地失去身躯，换来的也是短暂的永生。 不过，莫灵依然很惊讶，鱼人居然根本不需要身躯，那些零件就能够作为他们的身躯存在。 “有点小看他们的科技水平了。” 盔甲与其他鱼人交流完之后，又准备投入新的实验。 但这时，杰夫拦住了他：“刚刚你获得永生的那段时间，有感觉到身上的种族锁被打破吗？” 听到杰夫的问题，盔甲再次陷入了沉思。 随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将军，时间太短，我感受不出来。” “那就继续，这次做好记录。” “明白。” 杰夫一声令下，那盔甲与周围的鱼人便再次开始了实验，效率非常高。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这次我会放缓回归的时间，你们注意记录。” 盔甲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迅速化作大树，把刚刚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天上环绕的零件也在这时降落了下来，重新化作一副全新的盔甲。 紧接着，又是和刚刚一样的操作。 回归、重启…… “怎样？”周围的鱼人急切地询问着盔甲。 盔甲抖了抖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应。 “好自由啊……” 自由？ 一旁的同伴面面相觑：“自由是什么意思？” 他想了想，说道：“我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的隔阂完全消失了，就像是化作了一股溪流，融入了海洋，但却不会被海洋所束缚，想去哪就去哪，自由自在。” 盔甲所说的，居然是之前那叉离族所理解的“逍遥”。 难道，他们模仿了叉离族的永生方法，也会有和叉离族一样的感受吗？ “种族锁呢？既然你这么自由，有没有感觉到锁消失了？”同伴顺着他的话继续追问。 听到这个问题，盔甲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很用心地思考自己刚刚的感受。 不仅如此，他还用手触碰了一下盔甲的面部，一阵阵刺眼的光斑震荡着闪过。 盔甲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僵住了。 “你们看看这个！” 一份影像资料被传到了鱼群的频道之中。 这份影像很奇怪，不像是真实的画面，而是某种非常精致的合成视频。 如果不是那些过于光怪陆离、反物理的现象，这段视频还真的有些虚实难辨。 …… 那是一个幼小的鱼人，他正背对着屏幕，坐在傍晚的夕阳下。 海浪轻轻地冲到沙滩之上，打湿了小鱼人的脚踝。 轻轻的海风吹过，抚摸着小鱼人的衣角。 这些画面还很温馨正常，可天上却是神魔乱舞。 零件化作的巨龙要塞正疯狂地撞击一棵通天的不朽木，将不朽木撞出了一颗颗巨大的木屑。 木屑像是陨石一般从天而降，砸在海面之上，激起一道道汹涌的浪涛。 天空中，一只盘旋着的巨大鳝鱼在夕阳中来回穿梭，夕阳的颜色也慢慢变得刺眼，开始从西方升起，沿着轨迹开始倒退，天也慢慢亮了起来。 这末日一般的情景，那小鱼人却像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摆弄着手里的玩具。 任由着天翻地覆，也影响不到小鱼人的玩耍。 太阳的位置发生了改变，小鱼人便把手中的玩具换了个位置，让阳光能够照到。 这时，玩具的样子也展现在了屏幕前。 那是一张纸。 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但小鱼人看着这张纸，却满眼的星星，就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新奇的事物。 小鱼人拿起纸张，开始对折、翻面、再恢复…… 接着，再沿着折痕开始等分折迭、捏角、塞缝、调整弧度…… 他时不时地停下思考，但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甚至产生了幻影。 终于，小鱼人停下了。 他举起手，用手中的折纸对上了天空之中的巨龙要塞。 “呜～呜～呜～” 小鱼人开心地模仿着巨龙的声音，扭动着手中的龙折纸，让两者的动作达到了一致。 他舞动龙爪，天空之中的巨龙也挥出龙爪，在不朽木上抓出一道深深的抓痕。 他甩动折纸的身体，巨龙也跟着一起神龙摆尾，将面前的不朽木瞬间扫断…… 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周围的鱼人全都目瞪口呆。 “我在永生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这个，但又有些不一样……”那盔甲看着画面，愣愣地解释道。 一旁的同伴突然看向了他，不敢相信地问道：“龙折纸，你学会了吗？” “会了。”盔甲抬起手，无比熟悉地凭空翻动了几下。 刚翻没几下，他的手就僵住了。 “我会？” “我会……” “我会！” 第244章 合适的钥匙 “真的可以！将军，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龙折纸……” 盔甲一边惊喜地说着，一边翻动着自己的手。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动作又突然卡壳了。 原本惊喜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僵硬。 手指抽动了几下，盔甲看向那画面已经停止的屏幕，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那龙的折法。 可是，他的手还是动不起来。 周围的鱼人见到他这奇怪的表现，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他。 可等了许久，盔甲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两只手僵在半空中。 终于，他放弃了，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目光躲闪，不好意思地对同伴说道： “我又不会了。” “全忘了……” 他又尝试着再次播放那段影像记录，可这一次，他即使紧紧地盯着那小鱼人的手法，也跟不上那折纸的步骤，气得他开始拍起自己笨拙的手。 “明明就差一点，怎么回事？” 他不信邪地想要再次尝试，却被杰夫叫停了。 “不要试了。” “可是将军……” 杰夫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确定刚刚把折纸的方法想起来了？” “确定！”盔甲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我永生那段自由的时间里，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不仅仅是折纸，还有之前忘掉的所有技能！” 此话一出，鱼人们都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起来。 杰夫沉思片刻，再次确认道：“你能肯定，那不是错觉吗？种族锁消失了？” 听到杰夫如此认真的询问，盔甲也低下头，深思熟虑了许久。 “那肯定不是错觉，是真正的自由，连种族锁都能挣脱的自由。” “我感觉那些曾经消失的技能重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我本来就掌握的东西，一切都无比自然。” “那是真正的钥匙！” 盔甲的声音回荡在鱼群之中，久久都无人回应。 他们显然都没想到，永生居然还真的是打开种族锁的“钥匙”。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不行，我要亲自试试！” 鱼人们迅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要着急。”杰夫阻止了这些想要亲自尝试的鱼人。 他依然很冷静，先给鱼人们浇了一盆冷水： “这并不是一把合适的钥匙，如果都变成懵懵懂懂的灵魂状态，就算解锁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杰夫精确地点破了这种解锁方式的一个致命缺陷。 一切的技能，都是建立在掌握了足够的知识上的，永生固然能让鱼人族挣脱枷锁，可挣脱了枷锁的族人却都会变成那“自由自在”的样子，这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 此时，一个难以调和的矛盾出现在了鱼人族面前： 要自由，就会变傻。 想不变傻，就要继续戴着枷锁。 …… 很快，在场的所有人都认清了这一点，原本还处于兴奋之中的鱼人们，瞬间就陷入了纠结。 他们一直在苦苦追寻着脱离限制的方法，可现在这种方法就摆在自己面前，实现起来无比简单，可偏偏就是做不到。 这让鱼人们极其难受。 “有其他的方式吗？不要用身躯作为代价可不可以？” “不行的，刚刚测试过了，只有叉离族的方法是有效的，我们能够重新制造身躯，已经是取巧了。” “要不我们让灵魂永远死去，让身躯永生？”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灵魂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 “那就让一半的灵魂和身躯永生……” 鱼人们仍然不想放弃，想要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去实现永生。 然而，几次测试下来，除了叉离族那种方法，没有一个能够见效。 所有的尝试，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怎么回事？叉离族不是说任何东西作为代价都可以，只要是一半就行吗？” “是都可以，但是我们的测量不够精确。” “测量？” “是的，测量，多少是一半？重量？还是体积？还是表面积？还是元素占比？”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原本还在激烈讨论的鱼人全都闭上了嘴。 “一半是没错，但是我们不知道一半的定义！叉离族只告诉了我们，灵魂和身躯可以分别当作一半，却没有告诉我们准确的计量方式！” “况且，就算知道了一半的判定依据，也不知道具体的精度要求，我们的分割只能做到有限分割，谁也不知道一半的灵魂到底是多少。” “这可不是切肉，说切下来一半，就是一半！”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也就是说，我们除了按照叉离族的方法，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是的，没有……”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刚刚才萌发的希望，转眼就成为了泡影。 鱼人们的讨论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沉寂的鱼群的频道内响起了一声提醒，似乎是一直在监测附近环境的侦察兵有了新的发现。 “将军，雾气的浓度正在快速升高。” “是自然因素导致吗？” “不是，我们也看了，不是那些叉离族做的，这些雾气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出现位置在哪？” “雾气……就在我们周围。” 听到这，在场的鱼人们也没继续讨论永生的问题，都唤出了身上的飞行零件，警惕地看着周围。 可是，等待了许久，都没有什么敌人或者危险出现，只是雾气变得越来越浓郁，甚至朝着鱼人们卷了上来，似乎是要紧紧地贴在鱼人们的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 “检测说是普通的雾气……还有一些未知物质。” 在鱼人警惕的目光下，身旁的浓雾慢慢笼罩了上来，它们就像某种生物一般，扭动着触手，不停地往盔甲里钻。 见此情景，现场的鱼人盔甲的纷纷开始发亮，紧接着就是一道强风吹出，将那雾气喷离了身体。 符文交错，一道道六边形组成的防护罩出现在了盔甲之上，将雾气隔绝在外。 被风吹散的雾气，在重新凝聚之后，又朝着鱼人卷去，紧紧地包裹在防护罩之外。 鱼人们看着这样的情景，都小心翼翼地待在原地，不再轻举妄动。 “它好像缠上我们了……” 第245章 雾中异变 “这是什么攻击手段吗？” 鱼群迅速被雾气分割开来，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被阻挡视线。 很快，莫灵就知道了为什么。 盔甲之中，随着雾气蔓延，鱼人们面部的零件开始微微发光，生成了一幅幅画面。 这画面正是外界的景象，此时正无比清晰地投射在盔甲内，除了颜色有些发灰之外，没有任何失真。 不仅如此，画面上还标出了各种各样的物体轮廓：同伴、石头、树木、生命体、可疑物体…… 这些轮廓周围都用鱼人语写上了名字，还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在发灰的画面当中显得特别突兀。 “原来是某种高科技战术目镜。” 莫灵恍然大悟。 虽然鱼人们仍然能清晰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但这不断浓郁的雾气还是令他们非常紧张。 “先回到要塞，永生的事情后面再说，这里可能不安全。” 随着杰夫一声令下，鱼群迅速沿着原路返回。 莫灵和白舟也被盔甲带着，跟在了杰夫身后。 一路上，莫灵都在观察着白舟。 从看到那叉离族化作鳝鱼开始，白舟就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在莫灵的视野里，白舟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了反应，没有去注意鱼人们的实验，也没有理会那席卷而来的雾气。 他只是愣愣地待在了盔甲之内，就像个木头人，任由着盔甲摆布，双目无神，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见到白舟这失落的样子，莫灵便开始捣鼓盔甲内的通讯。 他打算关心一下白舟。 好在，鱼人并没有禁止他们盔甲的通讯功能，莫灵很快就搞明白了如何操作。 “喂喂喂，听得到吗？” 手环上发出的声音迅速传遍了整个鱼群，一直保持着戒备的鱼人们都被莫灵的话吓了一跳，齐齐地看向了他。 “别乱搞！” 身边的鱼人严肃地警告了莫灵。 又顺手将他禁言了。 莫灵再想使用那通讯系统，上面已经显示：“你的账号已被封禁，解禁还需三十天”。 “为什么会没有私聊功能？太落后了吧？” 莫灵很懊恼，他没有使用过鱼人的通讯系统，本来就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直接就开启了小喇叭模式。 “鱼人都不说悄悄话的吗？” 刚刚操作通讯系统的时候，莫灵并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选项，似乎那就是一个简单的符文，只能开关。 眼下，被禁言的莫灵也只能随着鱼群，继续向前飘去。 不过，刚刚那声公屏小喇叭也让白舟稍稍回过神来。 他大概也意识到，莫灵刚刚说那话是冲着他的。 可是，白舟此时也被关在了盔甲之中，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很快，鱼群就降落到了要塞边缘。 降落之后，两人又有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尝试操控沉重的盔甲，莫灵笨拙地来到了白舟的身旁。 “没事吧？”莫灵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白舟苦笑道，无力的声音从盔甲传出。 不过，白舟又很快凑了过来，对莫灵小声地说道：“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逃走了。” 一说完，白舟又神神秘秘地缩了回去。 什么意思？ 莫灵被白舟的话说得一愣。 “逃走？” 其实莫灵根本就没有想要逃，以他的能力，想要逃走只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既然通过那苍白的月光来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莫灵就想搞清楚鱼人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那月坛会如此诡异？ 为什么这些鱼人会变成后来那样？ 现在所处的这段场景，到底是某种幻象，还是真正的时光倒流？ 最关键的，莫灵想要知道白舟身上的秘密。 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被遗物扭曲的可怜人，没想到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他为什么会变成伪鱼人？” 这些事情都还未揭晓，所以莫灵并不想逃走，只想默默地看下去，尽可能地了解更多的事情。 况且，他就算真的逃走了，也只能逃出鱼人族的监禁，逃不出这个奇怪的场景。 万一他是真的时光倒流了，难道真要等个两千两百年才能回到现代？ 因此，莫灵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默默等待着。 可是，眼前似乎出了什么状况，鱼人族全都围在要塞前，看样子非常着急。 “怎么回事，不上去吗？” 在要塞前等了很久，莫灵发现，鱼人族并没有像杰夫命令的那样，迅速返回要塞，而是一群人围在盘踞的巨龙身旁，不停地检查。 “发生什么事了？” 莫灵又好奇地操控盔甲凑了上去。 他的盔甲移动功能似乎也是阉割版，并不能像那些鱼人一样健步如飞，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玩偶在扭动，十分滑稽。 好在距离并不远，莫灵也凑到了那些忙碌的鱼人跟前。 一阵争吵声从前方传来。 “你们维护组到底在干什么？零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之前都没人发现？你们没有设置损坏报警吗？怎么都没人说？” “我们降落之后还专门有人检查过的！难道不是你们巡查组的问题？肯定是什么东西攻击了要塞，你们没看到，所以现在零件才会出问题！” “没有东西攻击要塞！它一直就在这里，很安全！”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 “刻印组的怎么还没来？快来帮我看看是不是这里的连接问题，两边的符文通路没有连上，我操作一直在报错！” “别在那看了！过来帮把手，我说你们这些战斗组的，就是除了打架没有一点用处！” “……” 鱼人们此时非常暴躁，争吵声不绝于耳，不过他们手上的活儿也都没有停下来。 有的鱼人控制盔甲飞到了要塞上检查，有的钻到了要塞内部，还有的打开了某个机舱，似乎在里面搜寻着什么。 莫灵也从这些争吵声当中得知了目前的状况。 “符文零件出问题了？要塞不能启动？” 这才没走多久，刚刚还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际的要塞现在居然罢了工。 莫灵当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他立马就想起了刚刚白舟对他说的话―― “放心吧，?很快就可以逃走了。” 白舟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这些零件的问题，是白舟搞的鬼？ 他是怎么做到的？ 第246章 锈迹斑斑 莫灵转头看向白舟，发现他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要塞旁的鱼人捣鼓了很久，终于发现了零件失效的原因。 “怎么全是锈？之前没人发现吗？” “不对！刚刚降落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些锈迹，这是后来才出现的！” 鱼人们的零件之所以有各种奇特功效，是因为上面的鱼人语符文刻印，但现在，这些刻痕内部都爬满了丑陋的锈，导致符文完全无法生效。 “赶紧除锈！” 鱼人们控制身边的零件，排成一排，像是擦窗机一样环绕着要塞，一边环绕着，零件还射出一道红色的光芒，击打在锈迹斑斑的要塞表面。 红光扫过之后，鱼人连忙回到要塞表面，查看刻痕内部的除锈情况，可是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得还要糟糕。 “没用？” 一名鱼人将脸凑到了刻痕上，用带着盔甲的手指刮着那些锈迹，但那锈迹却没有任何消失的迹象。 他又在指尖伸出一把锋利的光刃，小心翼翼地在刻痕内划了几下，这光刃把原本的符文刻印都划开了几道痕迹，可却对锈迹没有任何影响。 这名鱼人见此情景也愣住了，僵在了原地。 其他的鱼人也连忙凑到了这些锈迹斑斑的符文前，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除掉这些锈。 “用除锈剂！” 他们又用身旁的零件凭空合成出了一种半凝固态的黄色液体，喷到了要塞上，等待片刻后又用水清理干净。 然而，除锈剂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几番尝试过后，刻痕内的锈迹还是没有任何减少。 不仅如此，在鱼人们尝试的这段时间内，这些锈迹甚至还在继续扩散，越来越多的零件因为锈迹的蔓延而失效。 鱼人们此时也慌了，可是继续尝试各种方法过后，那些锈迹依然还是完全不受影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根本不是锈！” 他们此刻也意识到，这些爬满整个要塞的“牛皮癣”，根本就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锈迹。 情急之下，甚至有的鱼人想要直接切掉一部分零件，但这样的行为很快就被杰夫制止了。 他抬起手，将防护罩开了一个口子，抓了抓身旁的雾气，随后便询问一旁的下属：“这些雾气和锈有关系吗？” “稍等一下，将军，我检测一下。” 下属来到要塞旁，控制身边的零件，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布满锈迹的符文刻痕。 片刻之后，他就激动地回到了杰夫身边。 “是一样的！将军！这些锈里的未知物质，和雾气里面的是一样的！它们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一个是液态，一个是固态。” “雾凝固，就变成了锈！” 下属似乎是担心杰夫不相信，迅速把自己检测的资料传到了鱼群的通讯当中，甚至还专门做了一个对比图。 莫灵也看到了那对比图，虽然里面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相同的图案和结论却很好理解。 “相似率百分之九十七？” 除了一些杂质和浓度的差别，这些雾气与要塞上的锈迹确实是完全相同的东西。 检测的结果一发到鱼群里，又引起了一阵慌乱，不过鱼人们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立马就有队伍控制零件放出防护罩，将整个要塞隔离开来。 雾气被阻挡到了外面。 不过，就算知道了这雾气就是产生锈迹的罪魁祸首，也没办法清除。 虽然雾气已经被逼到了外面，但要塞上的锈迹仍然在不断蔓延。 束手无策的鱼人只能看着锈迹继续吞噬那些本来还完整的符文。 就像是一场无法扑灭的大火，正燃烧着整栋房子。 “把有用的零件拆下来，带有锈迹的留下。” 杰夫果断地下达了命令，鱼群也没有犹豫，迅速加入了抢救的工作中。 杰夫站在原地，静静地仰望那不断锈蚀的要塞和忙碌的鱼人们，盔甲上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一动不动，对着身旁的下属缓缓问道：“你还记得，之前那叉离族说过什么吗？” “什么？”下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死亡，蔓延的死亡。”杰夫解释道，随后又将叉离族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得知永生的代价，就是周遭的一切都会被死亡染上，死亡甚至会像浓雾一样包裹过来，加速身边一切事物的逝去，就算实现了永生，这些雾气也会永远缠绕。” “雾气就是死亡，锈迹也是死亡，我们理解了永生，就会被永远的死亡缠上。” 他看向下属，询问道：“有雾气浓度的记录吗？” “有！”下属虽然有些搞不清楚，但还是迅速将记录发到了通讯频道内。 那是一个不断上升的坐标图。 横坐标是时间，纵坐标是雾气浓度。 杰夫看着坐标图上的曲线，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没错，雾气的浓度变化也对得上。” “从我们得知永生的方法开始，雾气就开始加重，但是上升速率还比较慢，在我们进行实验之后，曲线就进入了拐点，浓度上升一直在变快。” 莫灵也看了一眼这坐标图，曲线的斜率确实在一直加大，越来越陡峭。 不过这说明了什么？ 很快，杰夫就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雾气的浓度，和我们了解永生的程度有关。” “或者说，与永生越近，死亡也就越近。” 一边说着，杰夫又抓了一下身旁的雾气，随后唤出防护罩，将雾气挤开。 然而，随着杰夫的话传遍鱼群，仍然在更新的坐标图突然又有了变化，已经非常陡峭的曲线再次弯折，迅速朝着上方冲去。 雾气的浓度再次暴增。 “看来这也算在关于永生的了解之内。” 杰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推断也会引起雾气的暴动。 “居然是关联知识的，这可有点难办了。” 突然暴动的雾气将周围都笼罩上了黑色，六边形的防护罩外，不停地有如同触手一般的雾气敲打着。 这些滚动的雾就像是某种未知生命，焦急地想要进入防护罩。 不仅如此，一些黑色的斑点迅速爬上了防护罩，就像是某种锈渣…… “咔嚓。” 莫灵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第247章 逃离 一开始，那碎裂的声音还非常细小。 慢慢地，这些声音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莫灵感觉到有某种碎片砸在了自己的盔甲上，伸手一抓，这些碎片就像是某种碎裂的玻璃。 这些碎片上爬满了黑漆漆的锈渣，原本洁净的表面上布满了黑色的小点。 “这是什么？” 莫灵拿着这碎片，打量着。 “从哪来的？” 他抬头向上看去，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包裹着整个要塞的防护罩，正不断地崩毁，黑色的雾气扭动着，扑到要塞之上。 在盔甲的透视功能之下，到处都散发着危险的红光，十分刺眼，晃得莫灵有些发晕，莫灵知道那就是无处不在的雾气。 而鱼人们此时也自顾不暇，那些雾气甚至打破了他们盔甲上的防护罩，向内钻去，覆盖到了他们的盔甲之上。 晃动的黑色触手轻轻地抚摸着组成盔甲的零件，陈旧的锈迹迅速爬满了符文刻痕。 原本还在微微发光的符文线迅速被截断，零件瞬间瘫痪，卡在了其他完好的零件之间。 刚刚还可以灵活行动的盔甲，转眼间就成了无法移动的牢笼，鱼人们只好迅速抛弃掉那些毁坏的零件，带着还能使用的零件迅速转移。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黑色的雾气似乎对莫灵的盔甲没有任何兴趣。 莫灵的阉割版盔甲甚至连防护罩都没有，但是这些雾气飘过他身边时，就像是路过一般，毫无波动地从盔甲的表面绕了过去。 这些雾气也没有像攻击鱼人时那么狂暴，在莫灵的身旁无比地安静。 明明他的盔甲表面也是雾气覆盖，但是根本没有什么锈迹，符文刻痕也是完好无损。 雾气刚开始暴动时，通讯频道里还能传来各种各样的呼救声，但随着鱼人们的盔甲一个个地损坏，声音也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一片红光之下，莫灵只能听到周围杂乱无章的奔跑声，时不时还会有人撞到他，没过多久，周围就陷入了寂静，鱼群频道里也是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红光之中弹出来一个提示框，吓了莫灵一跳。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禁言解除。” 禁言解除？ 莫灵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我又可以说话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是一大堆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伴随着响亮提示音，震得莫灵脑子有些发晕。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移动限制解除。”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武器限制解除。” “上级账号注销，自动提升权限等级，操控范围提升。” “上级账号注销……” “游客500，您已是最高权限！请下达指令……” 莫灵的方块脑袋里全是“噔噔噔”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息。 “游客500，请尽快选择零件巡航模式，指定下属账号权限，权限空位过多……” 一阵弹窗过后，莫灵发现自己面前的操作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功能已经完全解锁，甚至连要塞控制功能都对他完全开放了权限。 只不过，他尝试了一下，现在的巨龙要塞并操控不了，提示损坏过多，需要维护。 缓过神来之后，莫灵仔细看了一下弹窗，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成了最高权限？” 他随意点开了一个面前的弹窗，查看起了上面的详细说明。 这一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鱼群系统内有一个替补机制，当某一级别的盔甲损坏丢失之后，低等级别的盔甲权限就会自动提升，自动获得上一级盔甲的权限。 这本来是为了防止减员之后，某些权限没人掌控。 因为鱼群内分工明确，缺少了某些必要工种，可能会导致某些严重后果，所以鱼群系统才设置了这种替补机制，防止缺位。 但现在，其他鱼人族的盔甲全损坏了，反而让莫灵这本来是“犯人”权限的盔甲一级一级地替补了上来，甚至爬到了最高指挥官的位置。 莫灵看到这个机制之后，也愣住了。 “其他盔甲全炸了？” 这样的情况，说明在莫灵之上的所有盔甲，无一幸存，难道那雾气真有这么厉害？ 现在盔甲的侦测画面中满是刺眼的红光，只能偶尔看到一些闪过的鱼人身影，莫灵也并不清楚目前的状况。 就在这时，有人在后面突然拍了一下莫灵的肩膀。 “跟我来。” 居然是白舟的声音！ 莫灵回头看去，发现白舟身上的盔甲已经破损不堪，他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莫灵的身后，此时正气喘吁吁的，不停地拆下自己身上破损的零件。 脖颈后的零件也渗出了鲜血，但好在那零件并没有损坏，似乎还在工作。 “这边。” 莫灵并没有怀疑，跟着白舟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绕过了鱼群，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片小山前。 “继续走。” 虽然白舟一直催促着，但他的状态似乎非常不好，不仅身上的盔甲阻碍了他的前进，那脖子后的零件渗出的血还越来越多。 一边跟着白舟，莫灵一边也在研究自己的权限。 “等一等。”莫灵叫住了白舟，然后将手放到了他脖颈的零件上。 一阵光芒闪过，那零件似乎又开始加速运行，开始治疗白舟的伤口。 紧接着，莫灵又找到了控制盔甲解除的功能，将白舟身上那些已经成为负担的零件完全解除，扔到了地上。 “我没找到解除这东西的功能。”莫灵看着那还扎在白舟脖子上的零件，抱歉地说道。 “这东西解除不了的。”白舟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零件。 随后，他又一脸好奇地看向莫灵：“你的盔甲还能用？” “可以。”莫灵点了点头。 “雾气没有攻击你？”白舟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莫灵再次点了点头：“没有。” 听到莫灵的回答，白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表情慢慢由好奇变成了疑惑。 “你应该听到鱼人族说了的吧，了解永生越多，就越会被雾气攻击。” “我听到了，怎么了？” “你就完全没了解？”白舟非常困惑地问道。 “我了解！”莫灵很认真地回答道：“要用永死为代价，离永生越近，离死亡也就越近……” 白舟一边听，一边点头。 然而，他听着听着，表情却越来越古怪。 终于，他打断了莫灵的长篇大论。 “我是问你怎么永生。” “就是这样……” “哪样？” “这样……” 莫灵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莫灵沉默了。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不会引动雾气了。 第248章 山中仙 “行了，不用说了。”白舟尴尬地说道。 “好吧。”莫灵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实现永生，所有的理解都是基于观察鱼人们的行为所做出的浅薄猜测。 “怪不得那些雾气理都不理我。” 想到这，莫灵也很疑惑，询问起白舟：“那些雾气还会分辨得出我能不能实现永生？它们是活的吗？” “不是分辨，是相互吸引，离永生越近，死亡就会越近。”白舟解释道：“踩在岸边，水就会从淤泥里渗出来，沾湿靴子，无可避免。” 一边说着，白舟又一边看向莫灵：“你就属于一直在远处站着不动，把别人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走到岸边。” 听到白舟这形象的比喻，莫灵恍然大悟。 没想到，“完全没懂”居然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白舟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莫灵疑惑地看向了白舟，之前因为脖颈后的零件，白舟还会时不时地会痛苦地咬紧牙关，但现在被莫灵治疗之后，他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将身上一些损坏的零件掰掉之后，白舟活动了一下身子，继续催促着莫灵向小山上前进。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莫灵的疑惑。 “这里还不安全，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他就对莫灵摆了摆手，转头向上走去。 莫灵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才没走多久，莫灵就发现，这座山的地形似曾相识。 “在哪见过来着？”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山路前时，莫灵才终于认了出来。 这是隔离伪鱼人的那座山！ 只是现在的山路并没有经过加固，还是非常简陋的土路，上面布满了杂草，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隐蔽的道路。 “这是哪？”莫灵忍不住问道。 “叉离族的圣山。”白舟简单地回答了一句。 他似乎对这岛上的一切都无比了解。 “上去再说。” 两人沿着山路七拐八拐，就登上了这座并不高的山。 令莫灵没想到的是，圣山上只有一处平平无奇的平地，还有一间小小的木屋。 很多地方都非常荒芜，只有木屋周围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似乎是经常有人来清扫。 白舟看着那木屋，目光无比复杂。 “请进。” 他领着莫灵，推开了木屋的门。 一进入木屋之中，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讲堂一样的房间，几张木质小桌子摆在中央，还有一张精致的长桌，放在房间靠里的平台之上。 白舟走到长桌前，轻轻地用手指擦拭了一下。 淡淡的雾气水珠沾湿了他的手。 “唉。” 白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绕过长桌，盘腿坐在了平台之上，然后愣愣地望向下方的几张小桌子。 莫灵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桌子，不知道白舟是在看些什么。 环顾四周之后，莫灵也找了一张小桌子，盘腿坐下。 他的动作让白舟晃了晃神。 用手擦了擦眼睛之后，白舟盯着莫灵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莫灵擦着面前的小桌子，不解地问道：“这是讲堂吗？” “是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讲堂？还是人类的讲堂？”莫灵非常困惑。 这木屋，包括这讲堂的建筑形式，他都无比熟悉。 不仅如此，房间内那些常见的生活用具，也让莫灵好像看到了某人生活的影子。 白舟顺着莫灵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怀念地说道：“是我让他们建的，要讲课，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不能随便找个石头坐着就能讲，这是规矩。” “他们？” “是的，我的学生们。”白舟淡淡地回答道：“叉离族。” 听到白舟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他看向这小小的桌子，又想到那些叉离族魁梧的身躯，怎么看都很不合适。 “他们真的拜你为师了吗？”莫灵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然，都行过拜师礼的，是我认可的弟子。”白舟认真地说道。 见白舟这么认真，莫灵也不好再继续怀疑。 “你可以和我讲讲了吧。” “好。” 白舟似乎也知道莫灵想要问什么，清了清嗓子，就与他讲述了起来…… “这要从我来到岛上说起。” …… 就像白舟与杰夫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那位渔民，也就是白舟，因为一场风浪，来到了岛上，稀里糊涂地成了“仙人”的老师。 刚开始，白舟还有些诚惶诚恐，觉得仙人是在测试他的灵性，但慢慢地，他就意识到这岛上的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另一个种族。 一个从未见过的种族。 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白舟反而放下了心来。 因为相比于被一群“仙人”追捧着，被另一个种族拜师相比之下压力更小一点。 更何况，叉离族非常友善，而且好学，对于白舟的话也是言听计从，除了不是人类之外，他们拥有一个好学生应该具备的所有品质。 因为船只破损，白舟只能在叉离族住了下来。 刚开始只是那位徒弟屁颠屁颠地跟着白舟，在他从白舟这学了很多东西之后，徒弟又将这些东西教给了其他叉离族人。 于是，越来越多的叉离族开始跟着白舟。 为了能有更好的“教学效果”，白舟让叉离族给自己建了一间屋子，当做讲堂，也顺便当做自己的居所。 作为一名皇帝身边的方士，白舟会的东西很多，炼丹制药、观天象、风水卜卦、打渔种田…… 这些原本就是他立于君王之下的本事，各种理论与实践都是信手拈来，对于这些好学的学生们，他也是倾囊相授。 非人，在白舟看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要肯学，管你是什么东西。 白舟也没有什么固执的思想偏见。 叉离族不是人类，经常会提出一些很奇怪的问题： “老师，为什么这个草药没用？我感觉效果很差。” “加大药量，放十倍。” “可以了，老师，起效果了……” “老师老师，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鱼的，我用树根都抓不到这么多鱼。” “你看好了，我教你做一个宝贝……” …… 白舟根据叉离族的特性，不断调整各种本来运用在人类上的药方，拯救了很多叉离族人。 还教会了他们使用各种工具，让他们狩猎打渔的效率大大提高。 也就是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知识原来不仅仅可以用来取悦皇帝，是真的可以拯救世人。 那些所谓的“仙丹”，真的能够延长这些叉离族人们的寿命，帮他们抵御痛苦。 那些“仙物”，真的能够让叉离族人做到曾经无法完成的事情。 “求仙求仙，有没有可能，我们一直在求的仙……是我们自己？” 第249章 仙人传道 时间过得很快，白舟在岛上也待了很久，岛上的生活一成不变，知识也都传授得差不多了。 从叉离族这里，白舟也逐渐了解了深渊的结构，以往的仙境滤镜消失得一干二净。 比起求仙问道，他此时更希望回到原来的世界。 “只要顺着深渊一直向上，就能回去。” 这座岛终究不属于人类，脱离种族太久，白舟总会感到孤独。 偶然之中，白舟在与叉离族聊天时注意到，他们口中附近的一个岛与之前人类居住的岛屿很相似。 这也让白舟下定决心去看看。 很快，他的心不在焉也引起了徒弟的注意。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虽然叉离族不是人类，但白舟对他们也有很深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不过，叉离族虽然文明程度并不高，但那种用树根沟通思想的交流手段，让他们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其他人脑海之中隐藏的情绪。 他们对于这些情绪也极其敏感在意。 “师父是想族人了吧？”徒弟认真地问道。 白舟愣了愣，点了点头。 “你要走了吗？师父” 白舟再次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欺骗徒弟。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徒弟的问题，白舟沉默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并不知道怎样告别。 徒弟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树枝一动也不动。 许久之后，徒弟的声音才再次从树枝当中传来：“师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叉离族吗？” “不知道。”白舟摇摇头。 “有交叉，有分离，是为叉离。”徒弟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我们会和树根一样交叉，又分离，奔向不同的地方，不久之后，再次交叉，而后再次分离，所有叉离族都一样。” “当我们用树根连接别人时，就会知道那人与自己交叉的次数，次数很多的话，就说明我们之间的时间还有很多，如果没有的话，就说明缘分已尽。” “师父，我们的交叉，还有很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徒弟看着白舟，非常认真地说道。 看着那缠绕在身上的树根，白舟在原地愣了许久。 他突然意识到，叉离族的能力就像是卜卦，都能够预测未来。 如果充分运用的话，能有很大的作用。 白舟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种用法，但都被他一一跳过，他现在并不想去关注这些。 “我们的交叉，还有几次？”白舟现在担心自己根本就回不去。 “很多，数不清楚。”徒弟看了看，回答道。 很多？ 难道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这岛？ 这下，白舟更加疑惑了。 “这能力不会和卜卦一样，时灵时不灵吧？”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白舟继续问道：“这些次数准不准？” “很准。” 听着徒弟的回答，白舟有些沮丧了。 不过，他还是想试试离开这座岛，如果他不去尝试，那才是真的被困在了这里。 “我得去告诉族人深渊的消息，不能让他们一直蒙在鼓里。” 想到那些还在岛上梦想着求仙问道，也许还在苦苦等待仙人的同胞，白舟更加下定了决心。 “徒弟，我必须得走了，有分离才会有交叉，如果真的能再次见面，我再教你新的东西……” “好，师父，你要教我什么？” 徒弟的一句话把白舟给问懵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徒弟居然还当真了。 新的东西？ 想想自己来到岛上，知道的东西都已经教得差不多了，甚至一些伺候皇帝的无用礼仪，白舟都在闲聊时教给了叉离族。 还真没有什么新的东西。 白舟脑子飞快地旋转，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他在这一刻，做回了老本行。 “等我回来，我教你永生。” “永生？”听到白舟的话，徒弟的眼睛亮了：“师父，要不你现在就教我吧？” 徒弟对永生好像很感兴趣，或者说他对白舟所教授的一切新东西都很感兴趣。 现在他知道了“永生”这种一听起来就很厉害的事情，当然也是缠着白舟，问东问西。 白舟自己都不会永生，只能像是忽悠皇帝那样，故作深沉，讲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东西。 “永生是人类的终极目标，这关乎整个种族的发展，轻易不可外传，更何况是异族。” “但念在?也是我亲传弟子，我便教你，不过，学会这个，就等于背上了代价，你能承受这样的代价吗？” “能！”徒弟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白舟装作一声叹息，开始胡诌了起来。 “其实，永生早就隐藏在我教给你们的知识里。” “这段时间，我教了你们叉离族很多东西，炼丹制药、观天象、卜卦、风水，其实这些知识都是为了永生做准备。” “炼丹需用材，材越好，丹越贵。” “天象亦如此，久晴必旱，久旱必雨。” “卦有相对，相生相克，有正必有反。” “风来水自来，风停水亦停……” “这和深渊一样，代价无处不在。” “向天窃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要用其他的东西去填补命的空洞，你明白了吗？” 白舟严肃地看着徒弟。 徒弟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白舟，弱弱地回答了一句：“没明白，是要用其他生灵的生命来填补吗？就像是我们吃掉了药，药就变成了我们的寿命一样？” 白舟一愣，心想：“怎么把我的台词给说了？” 他本来想用忽悠皇帝的那一套，把仙丹论给引出来。 但没想到徒弟居然悟性这么高，提前把白舟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样就完全没了神秘感。 忽悠的大忌，就是失去了神秘感。 所以，白舟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开始编起另一种说法。 “徒弟，这就是我不愿意现在教你的原因，之前的知识你还没有消化，自然理解不了永生的含义，你想想，‘永远’代表了什么？” “如果只用药，吃了一个延长十年，吃两个延长二十年，那叫作永远吗？” “你再想想，什么东西是永远的？” “我们吃掉了药，真的是吃掉了寿命吗？” “以命补命，真的需要命吗？” “……” 一连几个问题，徒弟也宕机在了原地。 第250章 分离 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徒弟被他这一通乱扯给唬得一愣愣的，白舟也就满意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 “你先慢慢消化，人类的知识博大精深，如果你还不理解，说明你之前的知识还没有完全搞懂，这时候就要重温之前的知识，从里面学到新的东西，明白了吗？” “明白了。”徒弟愣愣地回答道。 “那就好。” 白舟拍了拍徒弟缠满树根的肩膀，鼓励道。 …… 时间过得很快，白舟处理完岛上的一些事情之后，便准备乘船离去。 叉离族给他的小渔船修缮了一番，还运用白舟教给他们的知识，对渔船作了一番升级加固。 不仅如此，还准备了很多食物，将船上摆得满满的，甚至还找来了一个奇怪的物件。 “这是遗物。”徒弟对白舟说道，还告诉了他这件遗物的用法。 在岛上的这些日子，白舟也了解到了深渊当中这种奇特物品，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知道，遗物对于每个种族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这太贵重了。”白舟并不打算接受。 “拿着吧，师父。”徒弟将这件遗物推到了白舟的手里。 “下次见面，你再还给我……” 叉离族的树根交织在一起，挂在了白舟身上，树根之中传来各种保重的话语。 白舟的眼眶一红，不敢再去看这些曾经的学生，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上了船，朝着曾经人类小岛的方向航行而去…… 和白舟猜测的一样，那座岛确实是人类的小岛，刚看到陆地，他就认了出来。 怀着激动的心情，白舟靠了岸，可是岸边的情况却有些不对劲。 原本应该停放了很多船只的码头破损不堪，船只也都烂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破坏掉了。 本应该有人维护的码头此时空空如也，木屋上的窗子都被海风吹得掉了下来。 不仅如此，各种码头的物件被扔得到处都是，杂乱无章。 见此情景，白舟也立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上了岸。 在码头上找了一会儿，确实一点人影都没有，白舟只好拿着遗物，朝人类的村庄走去。 村子离岸边并不远，一路上也都见不到人，就好像整个岛都变得空空荡荡。 原本应该有人维护的道路也布满了杂草，这让白舟越看越心惊。 “到底怎么了？” 终于，在到达村庄之后，白舟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族人。 可是那些族人并没有和白舟打招呼。 他们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干尸，随意地被丢在了路边。 见到这，白舟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冲动，疯了一样地跑进了村子。 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白舟见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变成了那种焦黑的干尸，堆在了空地上。 他们有些拿着武器，有些抱着头蹲在地上，有些躲在屋后…… 这些族人无一例外，看不清样貌的脸上都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就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 有老人，有孩子……可是杀害族人的凶手根本就没有留手，将他们屠杀得一干二净。 白舟颤抖着跑遍了整个村子，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看，除了找到一些躲得非常隐蔽的尸体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 “整个村子，都没了？” 在找完最后一间屋子之后，白舟脑袋嗡嗡地回到了空地上，只觉得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就连空气中都充满了焦炭味。 那些焦尸恐惧地看着他，就像是在质问他跑去了哪里，恍惚之中，白舟貌似看到那些死去的族人痛苦地扑向了他。 他们在白舟身边围聚着，用已经干枯的手臂抱住了他的大腿，沿着他的身子向上爬。 转过头来，一位已经被烧掉半个头颅的小女孩用力地扯着他的手，让白舟带着他逃跑。 “你去哪里了？”有人在背后痛苦地质问着他。 “我……”白舟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火灼烧得干涸，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你去哪里了？”牵着他手的小女孩同样弱弱地问道。 “你去哪里了？” 一抬头，那些如同焦炭一样的族人，都齐齐看向了他…… 刺鼻的焦味突然冲进了他的鼻腔，白舟痛苦地咳嗽了几声，震得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可是嗓子里的异味依然存在，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瘙痒，白舟再次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停下。 直到再也呼吸不上气，眼前一阵发白之后，白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等到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白舟发现自己的眼睛无比地干涩，喉咙也哑得不成样子。 他就这样愣愣地坐在空地上，和尸体们靠在一起，坐了一个晚上…… 待到太阳升起，他才默默地站了起来，朝自己原本的屋子走去。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白舟就一直待在岛上，和尸体们住在一起。 每天早晨起来，他便来到山上挖坑，下午的时候就去搬尸体，将他们埋起来。 一成不变。 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发现了一些凶手的线索。 村子里有一些损坏的凶器，白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些东西就像是刻着符文的青铜器，只不过颜色有些奇怪。 有一些掉在了地上，还有一些扎到了房屋上。 在一些尸体的身上，也发现了这种凶器的痕迹。 白舟猜测，它们就像是某种箭矢，穿过了族人的身体，然后由内而外地将族人们烧成了焦炭。 在这个过程中，白舟也开始研究叉离族给他的遗物。 那是一个根雕的小人。 面部没有五官，双手环抱着，全身被一圈圈的树根缠绕，看起来颇为怪异。 但这件遗物的作用很厉害，和叉离族人的能力一样，这小人能够沟通魂灵。 代价也非常可怕，只要携带着它，使用者就会被各种魂灵的幻象所侵扰。 白舟怀疑，之前看到那些族人活过来的画面，就是这根雕小人导致的。 他走到村旁的大树前，将小人紧贴着树干，放到了地上。 那小人身上的树根慢慢卷动，钻到了树干内。 紧接着，小人的面部就出现了模糊的五官。 小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之后，猛地看向了白舟…… 第251章 魂灵 “啊！” 根雕的小人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尖锐的声音吓得白舟立马后退，差点就坐到了地上。 小人就像突然活过来了一般，身后的树根迅速收回，迈开小短腿，居然转身就要跑。 好在，白舟眼疾手快，心一横，直接向前一步，将那怪异的小人抓到了手里。 小人不停地尖叫着，用小手狠狠地挠着白舟的手掌。 虽然手上传来了剧烈的刺痛，但白舟也不敢将那小人放开，生怕自己一松手，这根雕小人就立马跑得没影。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之后，小人也认清了现状，不再乱动，白舟也趁此机会，用布条将这小人捆了起来。 再看手上，已经被小人抓得满是血痕。 没去管手上的疼痛，白舟看向了那终于安静下来的小人。 “这遗物使用起来还真麻烦。” 白舟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这根雕小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叉离族也没和他说过使用这遗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过，为什么这小人会突然活过来？ 他用手戳了戳那还在扭来扭去的小人。 这次之所以使用这件遗物，是因为白舟想通过它沟通村旁的大树的魂灵，也许这大树能够知道一些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被白舟一戳，小人也加快了扭动，像是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 尖锐的声音再次发出，就像是吵闹的幼童一般。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回去！” 听到这，白舟愣了一下，这声音貌似不是幻觉，这小人是真的在说话。 不要回去？ 回去哪里？ 抱着好奇的心情，白舟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说话吗？” “废话！”小人直接恶狠狠地回了一句。 见这小人态度如此嚣张，白舟也没再继续惯着他，拿起小人就走到了村子里。 他生起一团火，将小人架在了上面。 这样的举动也让小人的反抗更加剧烈，不停地发出尖叫。 白舟蹲在火堆旁，冷冷地说道：“我问，你答，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小人害怕地回答道。 “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树，我是那棵树！”小人挣扎着看向来时的方向。 白舟立马就明白了小人的意思。 树的魂灵，来到了小人身上？ 怪不得，叉离族说这件遗物能够沟通魂灵，原来是把魂灵给抽出来沟通。 明白了这遗物的工作原理之后，白舟也没再继续了解这件遗物，而是直接开始询问村中发生的事情。 “这村子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死的？谁干的？” 听到白舟的问题之后，根雕小人颤抖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舟―― 鱼人入侵、屠杀、焚烧…… 根雕小人说得非常简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轻描淡写地说完了整件事情。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人类在鱼人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能力，零件飞速穿过，留下的就只有一具具焦尸。 鱼人也没有久留，在村子里仔细搜寻一段时间之后，就乘着巨龙要塞离开了这座岛。 无比地随意。 白舟一边听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他们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就是找东西，找不到就走了。” “就这样？”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 “就这样……” 听到这样的答案，白舟的脑海之中轰的一声巨响，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再也听不到那小人的求饶声。 眼前的火堆不断地冒出火星。 火堆之中的木柴被烧得焦黑，发出一声声细细的崩裂声，可白舟却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些漆黑的木柴，就好像看到了那些死去的族人。 堆在一起，堆成了山。 挖出坑，用灰烬一样的尘土掩埋，再也没有痕迹。 白舟的拳头松开了。 他望向自己的手掌，之前那根雕小人抓出的伤痕，再次渗出了鲜血。 可是白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一切都是麻木的。 只有眼前的焦炭晃动着，不停在他耳边诉说着自己的痛苦。 “白舟啊，我们好渴，想喝水了。” “好。” 白舟走到水井旁，完全不在意手上的伤，吃力地打上来一桶水。 然后走到了火堆旁，将水倒了上去。 一阵“刺啦刺啦”的响动之后，火堆灭了，只留下一点点闪动的火星。 一缕烟尘飘到天上，没入云端。 原本架在火堆上的小人，也被水浇了一身，此时他看着一直在自言自语，举止有些怪异的白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样，白舟提着水桶，在火堆旁站了很久…… 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白舟才把水桶放下，抓起小人，回到了大树前。 根雕上的树根扎入树皮，那小人的五官慢慢消失，双手也回到了环抱的姿态。 随着树根收回，根雕小人便回到了最初的姿态。 接下来的日子，白舟继续过着他那一成不变的生活。 早晨起来挖坑，下午埋尸体。 他将那些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焦炭搜集起来，能拼起来的就拼起来，拼不起来的就放在一块，和屋子里的衣物埋在一起。 待到所有能找到的尸体都埋完之后，他就在山上立了一块巨石碑，然后用小篆刻上了一个“仙”字。 做完一切之后，白舟在碑前站了许久…… 待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子。 坐上船，白舟决定先回到叉离族的岛屿，既是要归还遗物，也是想要找到复仇的方法。 深渊之中，他就只认识叉离族一个种族，只能够通过他们去了解更多。 最重要的是，白舟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鱼人的事情。 “兜兜转转，居然还真让他们说中了，再次的交叉……” 白舟感叹叉离族那种预知能力的神奇，也惊叹于深渊的奇妙。 摸着包裹之中的根雕小人，白舟再次打起了精神。 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根雕就能有抽取魂灵的功效，那一定会有更强大、更具杀伤力的遗物。 说不定，哪天他就能得到…… 划着小船，白舟再次接近了久违的叉离族小岛。 可是海面上却泛起了浓浓的雾气，这在叉离族的岛屿附近非常少见。 白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头也不回地扎入了雾气当中。 第252章 交叉 雾气让白舟的航行受到了很大的阻碍，但还是有惊无险地靠了岸。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气？” 白舟很奇怪，他在叉离族岛上住了很久，这样的情况非常少见。 而且这雾气也非常奇怪，带着一股腐烂的怪味，甚至有些刺鼻。 带着疑惑，白舟上了岛，顺着熟悉的路回到了叉离族的村子里。 岛上依旧是雾气弥漫，连带着道路都变得有些泥泞。 雾气之中，叉离族闪动的人影让白舟松了一口气。 在经历过人类岛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白舟对任何不对劲的现象都极其敏感，甚至会有些恐惧。 看到都在正常生活着的叉离族人，白舟才稍稍放下了心。 “可能只是极端气候。” 叉离族人见到白舟之后，也都热情地与他打起了招呼，缠着他问东问西，与从前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老师，你终于回来了，你什么时候继续上课？” “我有好多不会的东西要问呢……” 看到叉离族人还是以往的样子，白舟内心最后一点怀疑终于放下了。 寒暄过后，白舟就去找到了徒弟。 “师父？”见到白舟，徒弟很意外：“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回来了！” 白舟点了点头，将那件根雕小人拿了出来：“是的，回来了，你收好吧。” 但徒弟并没有立刻收下，而是疑惑地看着白舟，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师父，你怎么了？” 听到徒弟的问题，白舟知道，他肯定又是察觉出了自己的情绪。 “岛上出了一些事情。” 白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徒弟看出了白舟的失落，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老师，偷偷告诉你，我学会了。” 白舟一愣：“学会了？” “是的，学会了。”徒弟一脸兴奋地说道：“我学会永生了！” 永生？ 白舟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听错了。 “难道又出现幻觉了？” 看着手中的根雕小人，白舟晃了晃脑袋。 可是面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徒弟正希冀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等待着夸奖。 “你真学会了？”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和我讲讲，?怎么学会的。” 徒弟点点头，大概是以为白舟在考验他，认认真真地讲了起来。 “那天，师父你让我想什么是永恒的，我想了很久，又想到师父你和我说过，永生的秘密早就隐藏在你教给我们的知识里。” “排除了很多东西之后，我想到了卦象，有正有反，有生就有死，突然就茅塞顿开了！” “死亡不就是永恒的吗！” “吃掉了药，不是吃掉了寿命，而是用药为代价，提升了寿命，但是药本来就不是永恒的，所以换来的命只能有时限，这与药材的年份有关。” “想要永生的话，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所以，只能用死为代价，换取生，死是永恒的，换来的生也就是永恒的，这就是永生！” 徒弟兴冲冲地解释道。 看着徒弟这无比自信的样子，白舟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随口编造的几句话，居然还真能让他悟出点东西来。 不过，瞎扯道理谁都会，永生这种事情，没实现之前都是痴人说梦。 看着如此入迷的徒弟，白舟也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白舟自己曾经也对永生非常痴迷，但是只有不断地研究，撞了南墙之后，才会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泡影。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对知识的归纳总结和融会贯通却不是泡影。 对未知保持着好奇心，不断探索，总是好事。 如果不是炼丹，他也不会认识这么多药材。 不是造仙器，也不会弄出这么多奇思妙想的器具。 想到这，白舟决定对徒弟稍作引导和鼓励，让他尽量别走弯路。 装作欣慰地点了点头，白舟肯定道：“你的想法没错，但你想过怎么实践吗？” “我实践过了！” 实践过了？ 这下，白舟再也装不出来高深莫测的样子了。 “你怎么实践的？” 白舟并不是真的好奇，只是在意徒弟有没有乱来。 人类当中，那些炼丹术士自己试药把自己吃死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他担心徒弟真的走火入魔，那他这个当师父的还真是难辞其咎。 想到这，白舟已经有些后悔用永生的事情去糊弄徒弟了。 “师父，你出来，我给你看看。” 在白舟担心的目光下，徒弟将他带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看好了！” 话音刚落，徒弟的身体就突然僵住了，然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白舟立马冲了上去。 微弱的声音从树根内传来：“师父，我永生了……” 紧接着，一个透明的，像是水滴一样的东西从身体内飘了出来，缓缓地向天空中飘去。 “这是魂灵？” 意识到不对劲的白舟，直接抓起原本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树根，朝着那一直向上飘动的魂灵甩了上去。 树根甩过之后，空中的魂灵便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倒在地上的徒弟也悠悠转醒。 “师父，我回来了。” 刚一开口，白舟就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脑门上。 “你那叫永生？” “升天了就是永生？” 徒弟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但是确实可以永生，只要一直保持那种状态……” “你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死了不会往天上飘。” “……” 白舟无话可说。 平复了情绪之后，白舟才认真地劝诫道：“下次别这么搞了，人类也没实现永生，那都是虚妄的追求，师父也不会，都是糊弄你的。” 看向徒弟，白舟关心地问道：“你飘在天上，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就是很自由。” “魂灵没有躯体的束缚，自由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还有现在回归了躯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的？” 白舟看着晕乎乎的徒弟，非常担心。 徒弟在原地感受了一小会儿，摇了摇头，但看着白舟审视的目光，又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了？”白舟着急地问道。 “有点饿了。” 第253章 永生之罪（为盟主无能CASO加更） 在口头确认徒弟没事之后，白舟依然没有放下心来。 就像那些吃了“仙丹”的炼金术士，虽然刚开始看不出有什么危害，但仙丹的毒素已经永久地留在了体内，晚年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更何况，这可是真正能够影响到魂灵的东西，任何可能的损伤都会影响到精神。 于是，白舟又用几个问题测试了徒弟。 好在，除了还没回过神，反应有些变慢之外，徒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你们种族特有的能力吗？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健康？”白舟还是非常困惑，一连几个问题抛了过去。 听到白舟的询问，徒弟迷迷糊糊地将永生的原理再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的细节更多更深入。 原理很简单。 利用了很多卦象知识，包括魂灵与躯体的分隔。 还有一些药物提纯的方法，徒弟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 白舟听着听着，居然也有些明白了。 在惊叹于徒弟的奇思妙想的同时，白舟也充满了担忧。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如果没人在旁边及时救你，伱就真的升天了。” “不会的师父。”徒弟认真地解释道：“我感觉到了，我和我的躯体会再次交叉，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尝试。” “这都能感觉到？”白舟不敢相信地问道。 “能。” “什么时候交叉？” “不知道。” 听到这，白舟又给徒弟脑门上重重地来了一下。 “木脑袋！” 徒弟躲也不躲，任由着白舟敲打他：“我确实是木脑袋，师父。” “……” 白舟顿时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思考着怎么劝说徒弟时，却感觉到身边的雾气发生了变化，似乎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原本，这些雾气并不会沾到他的皮肤上，但就在刚刚，那些湿润的水汽开始贴到白舟的衣物上，身上也感觉到黏糊糊的。 用手擦了擦脸，居然已经沾满了水汽。 “这雾怎么越来越重了。”白舟很疑惑，这天气这么极端的吗？ “这是什么时候起的雾？”他好奇地询问面前的徒弟。 “很久了。”徒弟想了想，回答道：“师父刚走不久，我刚学会永生那会儿。” “这么久？” 这雾居然持续了这么久，白舟顿时意识到，这雾气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哪会有一直持续这么久的雾气？ “村里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白舟追问道。 “有！”这一次，徒弟没有思考，立马就给出了答案：“师父我带你去看。” “好。” 抱着担忧的心情，白舟跟着徒弟在村里转了起来。 徒弟将白舟带到了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方，里面放置着白舟教给他们制造的各种工具，但这些工具现在都堆成了一堆，杂乱地摆在了这里。 “怎么了？”看着这些工具，白舟有些奇怪。 “看这里。”徒弟指着一件工具的关节处，原本木质的结构上爬满了黑色的霉斑，这些霉斑将木头腐蚀出了一条条深深的裂痕。 白舟又连忙查看了其他的工具，发现这些霉斑都出现在了工具很关键的部位上，直接导致了工具的损坏，无法继续使用。 就像是有人专门做了破坏一样，而且还是特别熟悉这种工具的人。 不过，这些霉斑又像是在潮湿的雾气之中自然形成的。 白舟捡起一根树枝，刮了刮那霉斑，可他的动作却让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工具散了架。 腐蚀这么深吗？ 那黑漆漆的霉斑居然已经扎到了木头的深处。 看来这就是这些工具丢在这里的原因。 感受着身边这些潮湿的雾气，白舟很难不将这两者联想到一起。 难道这雾气是一种生物，还有自主意识？ 除此之外，白舟就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如果不是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就不会专门找薄弱点破坏，让这些工具彻底失去作用。 “这些工具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白舟追问道。 “在岛上出现这些雾气之后。”徒弟肯定地回答道。 听到这，白舟更加确定了这两者之间有关系。 “整个村子里的工具，都被腐蚀了？”想到雾气弥漫的小岛，白舟担忧地问道。 徒弟点了点头。 看来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白舟又跟着徒弟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发现确实如徒弟所说，废弃的工具随处可见，叉离族又回归了原始社会，白舟所传授的工具全都无法使用了。 “怎么会这么有针对性？”白舟甚至觉得，这是某种战争的前兆，专门毁坏敌人的文明造物。 回到屋子后，白舟开始沉思了起来。 “霉斑是雾气导致的，雾气持续了很久……” “从我离开没多久，就开始蔓延整个小岛，徒弟那时候刚刚学会永生……” “永生？” 白舟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他刚刚从徒弟那得知一点永生的方法之后，他似乎是感觉身边的雾气加重了不少。 一想到这，白舟就立马询问了徒弟，上一次他们交谈时，有没有感觉到雾气的变动。 然而徒弟却摇了摇头。 “只有我自己感觉得到？” 因为我得知了永生的方法，所以被雾气缠上了？ 想起那突然湿润的皮肤，白舟茅塞顿开。 他着急地询问徒弟：“永生的方法还有多少人知道？” 听到这，徒弟一下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地像是想要隐瞒什么，白舟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心中也有了不妙的感觉。 “村里人全都知道……” 徒弟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本来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白舟教给他的所有东西，他都会和村里人说，之前白舟也并不在意。 没想到，这时却捅了娄子。 “怎么了师父？”见白舟慌慌张张的样子，徒弟好奇地问道。 白舟看着还蒙在鼓里的徒弟，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他。 听完白舟的解释，徒弟也愣在了原地。 “对不起，师父，我不知道。”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谁能想到，只是了解一件事情，就会招来灾祸。 难道向天窃命，必定会遭到上天的责罚？ 第254章 摆脱不掉的死亡 白舟以前也听说过，算卦的人窥探天机，改变事物原本的运行规律，会遭到反噬。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徒弟居然会偶然之间触碰到了这个层次。 感受着身上潮湿的雾气，白舟顿时庆幸自己对于永生只是了解了一些皮毛。 “你去通知村里人，永生的方法必须要保密，也不要继续研究下去了，把雾气的严重性和他们说清楚！”白舟吩咐道。 徒弟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马跑去通知其他人。 白舟坐在屋内，脑子飞速地旋转，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上天的反噬从来就没有人成功地躲避过，更何况是如此具象化的反噬。 居然真的化作了雾气来追杀？ “徒弟到底是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伸出手，白舟擦拭着面前桌子上的水雾。 这些雾气，对叉离族似乎也没有什么害处，只是会攻击工具，蒙蔽视野，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特性呢？ 他找到屋内一些自己曾经制造的，用于教学的工具模型，发现这些模型不知不觉中也爬满了霉斑。 而且这些霉斑也都是出现在了很关键的地方，或者就是脆弱点，就像是专门要将这些工具破坏掉。 “追求永生就会招致灾祸吗？” 白舟愣愣地看着这些模型，心中充满了震惊。 徒弟很快就跑了回来。 “师父，通知完了。” “好，你和我过来，我们去看看这雾气的影响范围。” 他带着徒弟来到了岸边，坐上了小渔船。 可是，刚一坐上船，周围的雾气就剧烈地翻涌了起来。 “怎么回事？” 白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雾气还是不断地翻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搅动着。 雾气凝聚在渔船的边缘，似乎想要拖动着渔船朝岸上靠去。 “不能这么等着。”白舟立马就意识到，这些雾气似乎是在阻碍着他们。 一狠心，白舟解开了渔船的绳索，朝着海中冲去，一股脑地扎入了那翻滚的雾气当中。 果然，白舟的行为引起了雾气的剧烈反应，周围的雾气突然加重，浓郁得发黑，不停地卷动，朝着小渔船扑了过来，冲到白舟与徒弟身上。 顿时，白舟面前一片漆黑。 只有徒弟着急的声音从树根上传来。 “师父，我看不到了。” “闭上眼睛！往前划！”白舟大喊道。 他也闭上了眼睛，拼命地划着船桨，他就是想要看看这雾气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一片黑暗之中，听觉异常地敏感，耳边传来呜呜的风声和渔船嘎吱嘎吱的声音。 白舟没有管这些声音，继续向前划去。 但很快，他就听到了一些更加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绕着小渔船，在水面下游动。 那东西体型似乎非常庞大，水流的声音环绕着，不停地钻进白舟的耳膜。 时不时地，那东西还会轻轻地撞一下小船，黏黏的皮肤撞到木质的船身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又滑滑地擦过，柔软地弹到远处。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出现在了白舟的心里。 “你在逃跑吗？”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白舟身边。 谁！ 白舟被吓得差点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听错，那是有人在对他说话。 那是，一个小女孩？ 意识到这声音的归属后，白舟的脑海之中猛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被烧焦的，只有半个头颅的小女孩。 白舟此时明明闭着眼睛，但他却清楚地看到，那小女孩就静静坐在他的旁边，死死地盯着他。 “你怎么自己跑了，没有带上我？” 小女孩看着他，略带埋怨地说道。 白舟心脏已经快要跳了出来，水汽沾湿了他的衣服，一股寒意钻入体内。 “我把你埋了，埋了，你应该要安息才对……” 他一边卖力地划船，一边念叨着。 听到白舟的话，小女孩歪了一下头，又盯了白舟许久。 随后，两只焦黑的小手就撑了起来，托住了那只剩下一半的下巴。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也要睡！”白舟怒骂道。 “但是我好热。” 小女孩坐直了身体，将两只小手抬了起来，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将手放到了胸口，猛地撕开。 胸口中央，是一个被穿刺而过的伤口，就算在一片焦黑之中，也清晰可见。 炽热的火星猛地从伤口中喷涌而出，飘到了空中。 白舟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但小女孩似乎并不打算罢休，她顺着伤口，继续将自己的身体撕开。 那里面，是通红的火炭，爆裂的火星，高温瞬间将原本阴冷的雾气蒸干。 “还没有烧完……” 小女孩看着胸口，平静地说道。 白舟感受着那迸发的高温，不知道是不是被剧烈变化的温度刺激到了眼睛，一股难以抑制的泪水从眼缝中流了出来，与脸上的水汽混在了一起。 眼睛痛得受不了…… “会灭的，会灭的。”他喃喃道。 “好。” 小女孩看着他，半只嘴咧着，笑了一下，消失不见。 眼前的高温瞬间消失，那雾气继续席卷而上，阴冷潮湿再次占据了白舟的身体。 卖力地划动着船桨，明明是在不停地运动，白舟却感觉不到任何热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 船底下那东西还在不停游动，撞击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小渔船也晃得越来越厉害。 “继续划！”白舟喊道。 身体埋入雾气之中，浪花喷溅到小渔船上，白舟感觉自己就像泡在了水中。 突然，那水下的东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狠狠地撞了上来。 本就虚弱无比的白舟再也无法握紧船桨，重重地摔在了渔船上。 模糊之中，他只听见缠绕在身上的树根内传来了着急的声音： “师父！师父！” 那声音焦急地呼唤着，一道人影来到了自己身旁，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脸。 终于，有了一点温暖。 白舟睁开了眼，徒弟正蹲在面前，担忧地看着自己。 身边只有微微的海浪声，雾气也平静了下来。 白舟躺在小船中央，无力地问道：“徒弟啊，我们出岛了吗？” 徒弟摇了摇头。 “我们又回来了，师父……” 第255章 复仇炽热 “回来了？” 白舟挣扎着从船上爬了起来，看向外面。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雾气依旧浓郁。 “刚刚那次撞击是怎么回事？” 白舟朝船头看去，发现小渔船正卡在一块岸边的巨石上，刚刚的撞击正是来自这块巨石。 他疑惑地看向徒弟：“你刚刚看到了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看到，师父，我听了你的话，一直闭着眼睛。” “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徒弟想了想：“就感觉我们的方向越来越偏，绕了一大圈之后就回来了。” “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 听到徒弟的回答，白舟更困惑了，那他在海上的经历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前硌得慌。 刚刚摔跤时，胸口似乎被撞了一下，疼痛现在才开始显现出来。 什么东西？ 白舟将手伸了进去，从已经完全被沾湿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根雕小人。 那小人没有面容，环抱着双臂，诡异地躺在手中。 “师父，你带着这个做什么？”徒弟见状，好奇地问道。 “我带着它做什么？” 白舟心中也生出了同样的疑问，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件遗物带到身上。 一阵阴冷传来，白舟被海风吹得瑟瑟发抖，只好带着徒弟先打道回府。 …… 之后，白舟又带着徒弟尝试了很多次，每次想要离开岛屿，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回到岛上。 渔船好像在雾气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一直在兜圈，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岸边。 不仅如此，白舟让其他的叉离族去尝试，发现他们也出不了岛。 这之后，一些出海行驶过的小船上甚至也出现了霉斑，雾气似乎在想方设法地阻止叉离族离开这座岛。 在几次差点发生事故之后，白舟也没敢再继续尝试。 这时，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想――叉离族被这雾气困住了。 想到这，白舟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这一次他没有带着其他人。 他找了一艘完好无损的小船，独自一人开始离岛航行。 这一次，雾气的影响并没有这么严重。 雾气虽然阻碍着白舟的离开，但并没有像之前这么剧烈。 兜兜转转之后，白舟穿过了雾气的边缘，来到了海面上。 看着身后那被浓雾笼罩的小岛，白舟再次陷入了困惑。 “为什么我可以出来？”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离开，虽然也会被阻碍，但阻碍得并不明显。 回到岛上之后，白舟思考了许久，猜测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就是他对于永生也是一知半解，略懂皮毛，雾气对他的攻击性并不强。 第二，雾气这种行为可能大多是针对“种族”的，对个人的针对性并没有这么严重。 虽然绞尽了脑汁，白舟也想不清楚这雾气的目的，但他还是稍微总结了一些雾气的原理，眼下，也只能把这雾气当作是窥破永生的惩罚。 “针对种族的话，还真有点因果轮回的感觉……” 因为一个人不足以承担窥破天机的代价，所以上天的惩罚波及族人、子孙后代，顺着血脉一直牵连到相应的人。 甚至一整个种族，都要为此承担代价。 想着想着，白舟又默默地打开了包裹。 包裹里有他在人类的岛上搜集来的“凶器”。 他拿起那些像是青铜器一样的符文零件，发现它们居然生了锈。 锈痕的纹理非常清晰，白舟发现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些纹理。 “那些霉斑？” 刚顺着那些锈迹看了几眼，白舟就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熟悉。 “那雾气居然能够影响鱼人的凶器。” 不会是雾气把这些凶器的所有者当作是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白舟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紧接着，一个绝妙的想法出现在了白舟的心中。 “可以利用这些雾气，帮助他复仇。” 但是，怎么让鱼人族受到雾气的影响呢？ 白舟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办法。 就在这时，身边的小女孩提醒了他： “让鱼人族自己来这岛上，让他们亲自发现永生的秘密，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鱼人族也会被雾气困在这座岛上，永世不得超生！” “是啊！”白舟看向了一旁的小女孩，称赞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女孩被夸奖之后，又咧着半只嘴笑了起来。 但白舟又犹豫了起来。 “但是叉离族怎么办？我这么做不是把他们置于危险当中吗？”他担忧地说道。 小女孩坐在白舟身边，用焦黑的小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乖乖地，没有说话。 但是，小女孩体内那滚烫的高温却涌到了白舟的手臂上，才没多久，白舟就感觉自己的手臂烫得不行。 白舟想要把手抽出来，可那焦黑的小手无比脆弱，好像一用力就会碎掉。 他刚一抽动，就好像听到了崩碎的焦炭声，这下，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不适，僵硬地坐着。 白舟的额头上流下了汗珠，思绪也变得混乱起来。 “你要继续逃吗？这次想去哪？”小女孩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白舟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是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确实一直在逃。 “别着急……” “可是你已经逃了很久了。” 这下，白舟更加无话可说了。 “还没有烧完，还在烧，我们都在烧，你要逃多远？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逃到了足够远的地方，就可以凉快了是吗？” “我没有！” 听着小女孩的声声质问，白舟再也无法忍受，一冲动，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抽了出来。 咔嚓！ 小女孩那焦黑的小手应声断开，她看着自己只剩下一小截的短短的手，不知所措。 她也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很乖。 白舟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他颤抖地问道： “痛吗？” “不痛，没有感觉……就是不能再抱住你了……”小女孩沮丧着说道，两只断掉的小手微微摆动。 “我抓不住?了，你不要继续逃了哦。” “对不起……对不起……” 白舟瞬间崩溃，瘫倒在了地上，发疯似的对着身旁的小女孩磕起了头，泪流满面。 “我不会逃的，绝对不会……” 炽热冲进了他的头颅。 似乎只有将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白舟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 “师父，你在干什么呢？” 徒弟推开门，看着一直磕头的白舟，诧异地问道。 白舟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听到徒弟询问的那一刻，白舟浑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抽走，僵在了原地。 汗水混杂着眼泪滴落了下来。 浸湿了地面。 “徒弟，我想请叉离族，帮我演一场戏……” 第256章 月光再临 “这就是我把鱼人带到岛上的原因。” 白舟坐在讲堂的长桌上，缓缓地说道。 他明明是在和莫灵说话，可是瞳孔却失去了焦距，像是在盯着课桌下的影子。 “后来我就告别叉离族，出发寻找鱼人族的踪迹，直到被他们抓进监狱。”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我是什么种族都认不出来……” 莫灵看着有些发愣的白舟，心中充满着担忧。 白舟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语言非常混乱，有时候又会一惊一乍的，突然大声起来，有时候又会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词语。 表情也是千变万化，就像是那些画面又重现在了他的面前。 以至于现在，白舟的身子还在微微地颤抖，显然他还没从自己的回忆之中脱离出来。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他根本搞不清楚白舟话里的真假，那些经历就像是胡乱拼凑的碎片，完全没有依据。 就比如那时不时会出现的小女孩。 想到这，莫灵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在确认白舟的状态已经稍微好转之后，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小女孩，是遗物产生的幻象吗？” “当然。”白舟平静地回答道：“我的执念太重，那遗物便顺着我的想法，幻化出那些虚像，这我都知道。” “那些想法其实都是我的，没有什么小女孩。” 白舟似乎很清楚，那都是幻象，话语中的逻辑也非常清晰。 然而，莫灵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白舟所说的话上。 而是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动作。 白舟说话时，总是不经意地往身边瞟，好像那里正坐着一个矮小的人。 他挪动身子时，好像也总是在避开那个地方。 而且，明明温度很低，但白舟却总会时不时地擦一下额头的汗水。 看着白舟身边空空如也的座位，莫灵再次认真地问道：“你真的确定，没有什么小女孩吗？” 听到莫灵的问题，白舟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笑：“当然没有。” 一边回答着莫灵的疑问，他又微微地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然后朝着另一边稍稍挪了一点位置。 “好吧。” 这下更分不出真假了。 莫灵本以为，自己可以从白舟这了解清楚，这座岛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没想到，解决了一些谜团，却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眼下，这唯一能为自己解答的人似乎也不太正常。 看着白舟这混乱的样子，莫灵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就在莫灵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白舟却突然打破了沉默：“你有没有感觉好像变亮了一点？” 变亮了？ 莫灵连忙环顾四周，才发现确实如白舟所说，木屋内亮了许多，只不过，雾气太过浓郁，不知道那光芒是从何而来。 “去外面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连忙跑出了屋外。 刚到屋外，莫灵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远处，似乎有一个微微发亮的圆形光源，正挂在天上。 那光芒白得有些?人，就算穿过了浓浓的雾气，依然非常显眼，就像是一只模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整座岛屿。 不仅如此，那光源似乎还在高速旋转，才没过多久，看起来又亮了几分。 “那是什么东西？”莫灵震惊地问道。 他看向白舟，发现白舟居然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难道白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好在，他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是月亮。”白舟看着那光源，愣愣地说道：“是鱼人的月亮！他们在干什么？” 月亮？ 莫灵看着那逐渐亮起的光源，突然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月坛。 因为视野受限，之前莫灵只在黎洛的电子屏上看到过天上的月坛，而且那还是通过设备处理放大过的，与现在亲眼看到的差别很大。 仔细回想之后，莫灵才终于确认现在天上挂着的这东西就是月坛。 “难道这是两千两百年前的月坛？” 怎么一瞬间就出现了？ 莫灵怎么也想不明白，鱼人才刚刚来到这座岛上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建立了第一座月坛，在雾气的技术封锁之下，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白舟比莫灵更加着急，看着那仍在继续发亮的月亮，他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要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离开这座岛，这岛上的雾气对你无效，这身盔甲也可以保护你离开。”白舟郑重地嘱咐道。 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谢谢你。” “等等！”莫灵喊住了正准备离去的白舟：“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听到莫灵的话，白舟却摇了摇头，看着身旁说道：“有人陪我了，不用担心。” 他站在原地片刻，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在包裹里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翻出了一片树皮，将它拍到了莫灵的手中。 随后便对莫灵严肃地说道：“你要是想帮我，倒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拿着这个，在岛外等我，切记要注意安全，等我处理完事情，?再把它交给我。” 说完，白舟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雾气当中。 莫灵手里拿着树皮，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个什么东西，白舟已经没了踪影。 那月坛上的光变得越来越刺眼，时不时地还会突然晃一下，莫灵本想上前追上白舟的脚步，可几次被月光闪到眼睛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白舟去了哪里。 “跑哪去了？这么快。” 举着树皮，莫灵愣在了原地。 意识到白舟确实跑没影之后，莫灵将树皮举到了面前，仔细地打量了起来。 可这树皮似乎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就像是在路边随意捡到的垃圾。 “不会是骗我的吧。” 莫灵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哪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白舟就是为了让莫灵不跟着他，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转移莫灵的注意力。 想清楚之后，莫灵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我自己跑去月坛那看看不就好了？” 反正天上的“月亮”就在那，还能迷路不成？ 想到这，莫灵就朝着那月坛的方向走去…… 可走着走着，当莫灵再次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那月坛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头一看，月坛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跑到了背后的天上。 “啊？” 第257章 重复的月 “什么时候变了个位置？” 莫灵很确信，他是一直跟着那月光走的。 那刺眼的光芒做不了假，可他只是稍微一分神，月光就完全变了个方向。 不信邪的莫灵调了个头，向着身后走去。 这一次，他更加专心地看着眼前的路。 这是时间停滞？ “是的将军，我们的躯体学习能力太差，那些新生的灵魂还处于懵懂阶段，文明非常原始。” 最高权限不是刚刚才转到我这里吗？ 就像是已经确定了几个点，月坛只是在这些点上出现。 天空中，那些确定的位置，开始出现了多个月坛。 “哪一些基本内容？”杰夫追问道。 很快，他就发现了月坛变动的规律。 “只要往其中确定的一个点去，那月坛总会出现。” ???.涓??.???.浜????? 下一个月坛出现的时间？ 可是，莫灵还没高兴多久，那画面又突然变得空空如也。 “不知道，两百年前就丢失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道。 “永生还在，看来两百年的时间还是不够。” “还在变？” 随着声音慢慢加大，莫灵终于确认，那就是杰夫的声音，但他们现在正在交谈的内容却不得而知，莫灵只能继续听下去。 雾气被那苍白的月光照得异常明亮，像是小飞虫一样的，不知道是灰尘还是水珠的光点，如同活了一般，在莫灵的身旁围绕起来。 “做得不错，这次也抓紧时间，多给他们留下一点传承，传承形式还是按照之前的，只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不要告诉他们为什么。” 莫灵立马想起了之前在给月坛上的小鱼苗点睛时出现的场景，现在居然又再次出现。 而且，这次的范围，似乎比之前要大很多。 那些光点越来越快，紧接着，就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突然停下，定格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盔甲之中也出现了一幅图像，正是那摄像头所拍摄的画面。 捣鼓了一会儿，莫灵的盔甲上飞出了一个零件，像是一个摄像头，紧紧地盯着远方的月坛。 明白一切之后，莫灵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给他们的传承呢？”杰夫问道：“他们没有认真学习吗？” 它并不是无规则地动来动去、转变方向，而是按照几个特定的位置，一会儿出现在这边，一会儿又出现在另一边，经过一个循环之后，又回到最初的位置。 “你辛苦了，先把其他的族人唤醒吧，让他们再感受感受这个世界，然后继续沉睡。” 莫灵就像是待在一个到处都是灯光的舞厅，不停地被四面八方传来的刺眼射灯晃着眼。 为了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莫灵还特意打开了盔甲的地图，认认真真地对照着看。 “这下不会跟丢了吧？” 那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围成一圈的月坛定格在空中，不再变动。 “两百年，将军，和预计的时间相差不大。” 地上的影子突然变换。 莫灵决定先到达其中一个位置，守株待兔。 很快，莫灵就听清楚了，那似乎是某种交谈。 光点顺着雾气流动向盔甲上撞来，又猛地拉开，环绕一圈，在空中螺旋打转。 地面上，莫灵的影子变成了一个花朵的形状，以他为中心，淡淡地绽放开来。 慢慢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莫灵也开始听清楚那些交谈的内容： “多久了？”一个声音问道。 一开始只是两个一起出现，到了后面，这些位置就开始不断地出现月坛，就像是天空中的闪灯，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围成了一圈。 “好的将军。” 又变了？ 这下，莫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站在原地观察起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又出乎了莫灵的意料。 “这是两百年之后？” 然而，越专心，就越容易分心。 那月光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顺着光芒的方向看去，月坛又高悬在了另一边的天空之中。 是鱼人语！ “岛上的各种生态、气候……还有简单的工具、技术……科技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先从最底层来，他们只有两百年，如果太过高深，他们搞不懂。” 无数的光点前赴后继，莫灵站在原地，被那光点包围着，在远处朦胧的雾气中，还有其他的光点，像是河流一般朝着莫灵奔涌而来。 “有的将军，他们完全按照传承上的内容，举办了海月礼，月坛的功能也完全正常，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按时苏醒，只是时间有限，我们制造的传承只能挑选基本内容记载。” 前面的刚刚亮起，后面的月光又射来。 空气瞬间凝固。 在遇到一些必须拐弯的地形时，莫灵就用盔甲的飞行功能，直接越过，完全按照直线来走，确保不会偏离方向。 看着周围停滞的雾气和光点，莫灵无比地震惊，他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幻象？ 就和蜃气一样，都是曾经的虚影？ 正疑惑着，那些声音又开始了交谈，莫灵只好继续小心翼翼地偷听着。 也是在同一时间，莫灵突然感觉到心中一阵发毛。 似乎雾气当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原本锁定月坛的零件也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对准了另一个方向。 莫灵连忙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开始仔细地倾听。 将军？ 看着画面上清清楚楚的月坛，莫灵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细想，莫灵的盔甲中，居然传来了一点“刺啦刺啦”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那是杰夫？ “最高权限在谁那里？”杰夫问道。 一瞬间，莫灵就像是待在了聚光灯下，任由着无数的目光审视。 就在莫灵认真地看着那地图时，一抬头，月坛又不见了。 两百年前就丢失了？ 那声音非常微弱，似乎距离非常远，但在一片寂静之下，还是非常明显。 莫灵瞬间意识到，时间可能又发生了变化。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58章 笼罩鱼人岛的月 频道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安静得可怕。 周围的光点也迅速开始奔涌，天上的月坛突然灭掉了一个。 时间继续开始流动。 沉默再次降临，莫灵身边的光点又继续开始流逝。 只为了替换掉永生？ “不是，是要促进他们与外界的沟通，在与其他种族的交流过程中，学会的东西才是最多的，文化的碰撞才是让知识迸发的源泉，固步自封，两百年远远不够。” 另一?声音沉寂了片刻，有些失落地回答道：“还是不行，永生还在，没有被替换掉，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学，岛上的见识太过局限了，他们的文明也一直处于原始阶段。” 又是一次重复之后，那些声音再次出现在盔甲的频道内。 在此之前，杰夫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一切似乎都毫不关心，可是，面对另一个声音的怯懦，他却在这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情绪。 “学会一个，忘掉一个，我们失去了这么多，但鱼人族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追寻未知，只要还有几率，就等于有希望。” “就算发现了种族锁，我们也没有停止过对新事物的探索。” 杰夫静静地听着另一个声音的抱怨，直到那声音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鱼人族最不怕的就是随机。” 莫灵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杰夫。 “没有，将军，他们一直都在岛上，也没有其他种族来访，您的意思是，之后需要阻断他们和外界交流吗？这可能很难做到。” 杰夫的声音回荡在频道内，久久不能平息。 杰夫并没有与另一个声音继续讨论关于灵魂的话题，而是关心地问道：“那些躯体如何了？” 但是月光并没有因此变暗，莫灵似乎觉得，那剩下的月坛反而变得越来越亮，愈加刺眼。 当那光点卷到空中，螺旋又再次停滞。 涓???涓??浜??涓??浜??涔??浜??浜?? “那就等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再找其他的办法。” “但是将军，我们每一次醒来都会消耗零件，谁知道还有多少个两百年？将整个种族的命运交给随机，真的好吗？” 难道鱼人族就这样等待了两千两百年？ 不过，虽然交流非常少，但莫灵还是从中提炼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原本流动的空气就像突然变成了凝固的泥浆，变得缓慢而令人窒息。 “在种族锁的阴影之下，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冗余与负担，只有那些在未知当中的东西，才有可能是能够拯救我们的希望。” “还是没有替换掉，但是这次新生的灵魂学习的速度似乎变快了许多，文明水平也提高了不少，传承的作用很大。”另一个声音兴奋地回答道。 “只有我们自己能够困住自己！” 听到这，杰夫也沉默了许久。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知道这一切之后，莫灵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杰夫还是和之前一样，继续询问起永生的事情。 莫灵已经搞清楚了这月光变化的规律，每一次流动，都会跨越两百年的时间，每一次停滞，都会迎来鱼人族的一次苏醒。 这次的交流非常简短，似乎两人都在刻意地节省时间，还没说多少，就直接开始行动起来。 “一整个族群，都在背后之手的掌控之中，一切的文明发展，都在遵循着引导。” “我们一直以来，从各个种族里掠夺这么多知识和遗物，从来没有担心过代价，这次也一样，鱼人从来就不怕与命运做斗争。” 莫灵呆愣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光点，却被它们灵巧地绕开，穿过指缝，卷入空中。 莫灵之前就觉得，鱼人族对古籍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看来这也是背后的人想要达到的目的。 “将军，就算传承足够多，他们也没有时间学，两百年的实在是太过局限了，要不要延长我们死去的时间？” “将军，欢迎苏醒。” “他们有尝试和外界沟通吗？”杰夫问道。 “他们所说的‘新生的灵魂’，应该就是岛上那些原始的鱼人，那种友好的性格也是被刻意引导过的。” 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掌控那些“新生的灵魂”。 “好的将军，我去制造传承了，两百年之后再见。” 天空之中的月坛又灭掉了一个，莫灵脚下的影子花瓣再次凋零。 身下的绽放的影子花朵，消失了一瓣。 “记得要让他们对外界保持友好，不要引起冲突，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这是真实的吗？ “没有东西能够锁住鱼人。” “我明白了将军，我会在之后的传承之中引导他们对外界的向往。” “再见……” “外部的刺激不够，就给他们继续增加传承，在我们苏醒的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制造传承，散布到岛上。” 又要到下一个两百年之后了吗？ 还没喘过气，盔甲之中又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他们似乎适应得很快，立马就进入了交流。 “又是一个两百年，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杰夫语气毫无变化地说道。 “对不起，将军，我……只是有些担心。”另一个声音抱歉地说道：“我担心会失败。” “再见……” “零件的消耗还能支撑几次苏醒？” “以目前的雾气情况来看，可能只有十几次，到时候我们的零件就会全部失效。” 传承，应该就是岛上的鱼人古籍。 “你有没有尝试换一个角度想，其实，种族锁是鱼人族的某种天赋，用一个已经过时的技能，去赌一个从未触碰过的未来。” “灵魂的死亡就是这样的，那是绝对的虚无，当然没有任何感觉，在这两百年里，我们就是不存在的，就像是跳过了一个时间的空洞……” 奔流而来的光点继续环绕着莫灵，他就像是在月光长河之中的一块屹立不动的石头，任由着周围一切的变换。 “鱼人岛的一切，从来就没有意外。” 想到这，莫灵似乎感觉周围那无形的月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259章 沉睡的古魂 天空中的月坛又消失了一个。 花瓣继续凋零。 莫灵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飘散的光点，可它们就像流沙一般，怎么也抓不住。 它们卷动着，再次定格，耳旁再次传来那淡淡的交谈声。 他们的文明水平不高，找不到其他的方式对抗愈加浓郁的雾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前人的经验上，即使这些经验根本没有被证实过。 如果段落错误请您稍后用主流浏览器访问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完全全地按照记载布置海月礼，不敢有任何变动。 莫灵愣愣地低下了头，看着那继续凋零的花瓣，此时，脚下影子已经残缺不堪。 “他们在利用叉离族吸引雾气？” 莫灵突然明白，那时候，杰夫为何看着那些奔走在月坛之上的族人发呆了。 “……” 灯泡亮起，光芒照耀着一整座舞台。 怎么吸引？ 所以，之前那些伪鱼人，才会如此羡慕人类。 “好的将军，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可以大大增加我们苏醒的次数。” 然而，正如鱼人族所说，叉离族也清楚他们的打算，所以刚刚恢复到正常状态，就会立刻再次分离，不会给他们过多的时间。 “嗯，我知道了，有什么异常吗？” 莫灵猛地意识到，既然灵魂与躯体能够分离，那自然也能够交叉复原。 只要知道永生的人足够多，雾气就来不及攻击他们！ “好的将军，两百年之后再见。” “再见……” 站在这“聚光灯”下，莫灵却觉得这“舞台”冷清得有些令人绝望。 奔流的光点再次到来，在舞台上打转，又悄无声息地落在花朵上，随着花瓣凋零。 “效果不大，叉离族应该是清楚我们想要用他们吸引雾气，所以刚回到正常状态，就立刻再次分离，只能稍微拖延一点时间。” 莫灵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发晕。 “有吃有喝，有漂亮的衣服穿，就算强大……” 接着，就等待着下一盏灯的到来。 岛上雾气蔓延，虽然不会主动攻击新生鱼人，但长时间待在浓雾里，物品还是会加速腐朽，各种科技和文化都难以发展起来。 这也让他们更加相信古籍的内容。 正疑惑着，莫灵突然想到了之前布置海月礼的那些不朽木小球，新生的鱼人族按照鱼人古籍，用不朽木小球狩猎食旧，再放到月坛之上。 但他明白，那种就连人类造出来都要花很长时间的“奇观”，生产力落后的鱼人们花的时间精力肯定更多。 就是这样一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鱼人，每隔两百年，就要耗费人力物力，建造一座他们也不知道原理的月坛，去面对他们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危机。 在莫灵有些出神的目光下，螺旋的光点再次凝固。 远处的天空中，月坛又灭掉了一个，就像是一盏坏掉的灯，突然就没了光亮。 随波逐流的光点绕过莫灵身旁，卷入空中。 雾气会在古代鱼人临近苏醒时变得越来越浓郁，只不过是为了提前布局，攻击那些苏醒之后的古代鱼人，但这却被新生鱼人当作是危机的预兆。 两者就这样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虽然才来岛上没多久，但莫灵仔细观察过那些新生鱼人的生活水平。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资源匮乏，文化枯竭，这些新生鱼人就和岛上那些腐烂的淤泥一般，永远地被困在沼泽里。 “永生还是没有替换，将军。” 莫灵没有见过月坛是怎么建造的，也不知道新生鱼人们建造一座月坛需要花多长的时间。 “没有……” “鱼人族，不该如此……” 而那些新生的鱼人族都蒙在鼓里，按部就班地根据鱼人古籍的记载布置海月礼，根本不知道背后是两个种族的博弈。 所以，鱼人族也不得不在雾气再次袭来之前，重新睡去。 天上的灯，又灭了一盏。 所以，那时的杰夫才会一直好奇地询问黎洛，人类的社会是怎样的。 面对危机，他们没有选择。 …… 其实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只不过都在争分夺秒。 古老的灵魂们随手摘下灯泡，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一次见到月坛时，那壮观的景象莫灵依然历历在目。 “将军，还是没有替换掉永生。”这一次，另一个声音并没有等杰夫发问。 莫灵猜测，那些古籍肯定也是被专门修改过，让内容与岛上发生的现象相互吻合，半真半假，让新生鱼人们不得不相信。 “就这么办吧，你先去忙，抓紧时间。” “两千两百年，这些新生的鱼人，都是这么过的？” “有一点效果就好，不用太过强求，之后苏醒，都不需要太久，醒来之后先判断永生有没有替换掉，再确认一下新生灵魂的发展，我们不需要太长时间。” 频道之中又传来了两人冷冷的交谈声。 但那时的莫灵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奇观，有很多个。 这才导致他们一步步陷入其中。 新生鱼人们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是他们做不到…… 月光，又压抑了几分。 两者相互印证，新生鱼人怎么也逃脱不了古籍的掌控。 明明有各种强大的能力，但却因为环境的限制，一直生活在原始社会。 只是莫灵没想到，时间隔了这么久，躯体被加工成了一个小球，叉离族居然也能够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之前白舟就和他说过，徒弟灵魂脱离又重新归体的事情。 “那些叉离族没有起到效果吗？” “那能够让叉离族回到正常状态？” 如果不是和人类交易，他们甚至连衣服都穿不了，连食物都会紧缺。 “损耗更多了。”另一个声音回答道：“我们每一次临近苏醒，雾气都会卷土重来，它们好像已经找到规律了。” 古代鱼人族利用重新恢复正常状态的叉离族转移雾气的注意力，为他们的计划拖延时间。 “我知道了。”杰夫平静地说道：“零件损耗如何？” 地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排排的蚂蚁，他们排着队，似乎是想要离开月光的范围，躲到阴影里。 可是挣扎了很久，都没有爬出去……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0章 遗忘 “永生还在，将军。” “嗯……” 两人的交谈，变得越来越简短，天空中的月坛也在飞速地熄灭。 但是，那月光并没有因此黯淡，反而越来越明亮。 在更加刺眼的月光下，光点飞舞得也越来越快。 “我不记得了……将军，我只记得我们要替换掉永生，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如果段落错误请您稍后用主流浏览器访问 杰夫依旧没有回应，另一个声音也没再继续询问，莫灵差点以为是他们察觉到了自己在偷听，退出了频道。 没一会儿，那交谈声再次响起。 他大概也陷入了之前和杰夫一样的疑惑当中。 “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替换永生吗？” 然而，那些身影的数量似乎很多，他们不停地在雾气里穿梭，似乎像是在躲避着那些发光的符文线，并不是冲着莫灵而来。 雾气之中，好像有人在月坛上奔跑，几道身影在浓雾中闪动。 “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都是这种状态？” 见此情景，莫灵也连忙打起了精神，警惕地盯着那逐渐逼近的身影。 “为什么要花这么久去遗忘一个技能，我们之前到底做了什么？” “躯体？” “不知道。” 他不记得自己有胡乱走动，自从天上出现很多个月坛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原地。 “好的。” “是的，我们的躯体似乎被其他灵魂占据了，他们也自称是鱼人族，用着和我们一样的语言，只不过科技水平非常落后，极其原始。” 这下，两人都没再说话。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谈，顿时明白了一切。 “将军，我问了其他族人，都不清楚为什么我们要执着地忘记这个技能。”那声音疑惑地说道。 “我们花了多久？”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显然他们都无法消化目前的状况。 “行，就这么办，让所有族人集合。”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像是刻痕一样的沟壑，非常粗糙。 莫灵脚下的影子不复存在，但身旁的光点仍然在不断地螺旋攀升，飞入空中。 雾气的深处卷来凉凉的气息，令人发颤。 慢慢地，那月光亮得莫灵都有些难以忍受，视野当中一片发白，盔甲的视觉功能也受到了影响，不停地弹出警告，显示面前有未知的光污染。 终于，那群身影冲到了莫灵的面前…… 聚光灯消失了，可是灯光却留了下来。 他就像推开了一层果冻，感受非常奇特。 另一个声音听到这个问题，也沉默了很久。 “这是一种能强制夺取躯体的种族吗？我们目前的战力能不能对付他们？” “真的成功了将军，我们的认知和资料记载中，关于永生的知识已经全部遗忘了。” 他并不知道这里是月坛的哪里，地上的刻痕模糊不清，但那符文线却是无比熟悉。 还在疑惑着，盔甲的频道里就再次传来了那微弱的交谈声。 “好的，将军，我已经简单地探查过这个岛，但是这岛上的情况非常奇怪。” 片刻之后，那声音便再次传来。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然而杰夫却许久没有回应，就像是陷入了沉寂一样。 在不断地停滞与奔流的循环下，天上的最后一个月坛终于失去了光亮。 “怎么来到月坛上了？”莫灵也非常困惑。 终于，当身边的一切都被染上白色，就连那些光点都再也看不到时，空气再次凝固。 这一次的凝固程度似乎比之前都要高，莫灵伸出手在空中晃了几下，甚至能感觉到那如同胶质一样的凝滞感。 紧接着，莫灵就感觉到脚下发生了变化，原本淤泥满地的那种柔软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类似石头一样的坚硬的质感。 “哪来的月光？” “先这样吧，既然之前我们耗费这么大的代价都要遗忘这个技能，说明这个技能肯定有很大问题，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搞清楚处境。” 另一个声音无比兴奋。 不仅如此，灯光还在继续增加亮度。 “第十一次，将军。”另一个声音似乎非常高兴：“好像成功了，永生被替换掉了！” “这岛上有一种能让物体加速腐朽的雾气，岛上的动植物也都进化出了抗腐能力，还有一些比较奇特的食腐生物，不过，最奇怪的是，我们的躯体也在这个岛上……” “怎么了，将军？”另一个声音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 但他们也离莫灵越来越近。 “两千两百年。” 他们当然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要替换永生。 随着话音落下，莫灵发现脚下的月坛瞬间黯淡，只有那符文线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吸一般，不停地闪烁。 “目前没有发现他们有夺取躯体的行为，可以先试探一下，如果能够对付，就将我们的躯体夺回来。” 等到稍稍适应那白光之后，莫灵终于看清，他已经不是站在一片空地上了，而是站在了一个月坛之上。 然而，月光依然存在，苍白得有些令人窒息。 “好的，将军。” 永生对于鱼人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能够使用的“技能”，还是一种“知识”，当把永生替换掉之后，这些知识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对于永生的了解会招来死亡，所以鱼人族想要遗忘永生，可是遗忘永生之后，他们又因此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想要遗忘永生。 “不知道……将军，记载……全都消失了。” “先别着急，与其他族人仔细核对一遍。”杰夫冷静地说道。 “零件为什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莫灵听着他们的交谈，突然意识到，这些古代鱼人遗忘的东西可能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多。 估计他们现在也都是一头雾水。 包括永生的代价，带来的危害，这些都会被他们统统遗忘。 好在，没过多久，杰夫的声音就再次传来，只不过，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兴奋，反而无比地严肃。 莫灵环顾四周，都没有见到光源，但周围的雾气依然保持着光亮。 “你说。” “这是第几次了？” 人群前方，一个熟悉的鱼头看着莫灵，头上的圣诞帽红彤彤地异常显眼，白色的小球因为急刹车甩到了前方，挂在中央，看起来非常滑稽。 “你是谁！”杰夫张开双臂，唤出水流，警惕地盯着面前身穿盔甲的方块头。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1章 归来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黎洛从人群后方窜了出来，对着杰夫说了几句话之后，杰夫才愣愣地将水流触手收回。 好奇地打量盔甲几眼后，杰夫便转过身去，指挥着身后的伪鱼人继续逃离月坛。 黎洛跑上前来，拍了拍莫灵的手臂，让他尽快跟上。 那符文线上光芒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不再四溢而出，变得只是微微发亮，但杰夫并不放心，带着所有人逃到月坛边缘的阶梯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先下去，这有点不对劲。”他谨慎地说道。 僵硬的鱼头微微晃动，鱼眼不停地打转，嘴巴不断张合，鱼鳃也在剧烈地拍动，就像是搁浅了一般。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那零件钻入鱼人身体之后，迅速就将原本的灵魂剔除出去，然后将零件内的古老灵魂植入躯体，替换的速度非常之快。 从月坛通往鱼人村的道路似乎是被平整过，看来鱼人族为了修建月坛下了很多功夫。 莫灵不得而知。 “没问题。” 终于，那些松动的泥土瞬间爆开，无数的零件从中钻出，旋转着飞向空中，边缘发着微光。 盔甲僵住了，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将身上那破破烂烂的人类衣服扯了下来。 他们就算把永生遗忘掉了，对于灵魂的理解还是这么深，难道说他们之前就对灵魂有所研究？ 当吐完最后一点黑水之后，鱼眼便不再转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他擦了擦嘴，缓缓地站直身体。 听到杰夫的话，这些鱼人都没有怀疑，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急急忙忙地向村里赶去。 他前行几步之后，跃向空中，居然飞了起来，身旁的零件也卷动着，就要朝着众人涌去。 “什么？” 一路上，众人还遇到了一些正在搬运物资的鱼人，他们见到一大群伪鱼人，本想避开，但又被杰夫直接拉住，加入了队伍。 还是来晚了。 还没说完，杰夫就打断了他们：“鱼人进鱼人村有什么问题？” 那零件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很快，周围的地面就有了反应，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泥土，像是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他本想用石头手环回答，但又担心黎洛继续追问，只好从方块里拿出电子屏，写起字来。 紧接着，那原本如同雕塑一般的鱼人又突然颤抖起来，猛地跪到了地上。 “村里可能出事了，跟我们一起回去。” 正想着，那闪着红光的盔甲已经迅速朝着众人冲来。 “当然是……可是……” 将古代鱼人的事情简单地告诉黎洛之后，她才点了点头：“就是一群古老的亡魂，想要来夺回他们原本的躯体？” “我去通知鱼人。” 他抬起手，泥土之中又猛地钻出一件件零件，飞到空中，环绕四周，像是哨兵一样跟随着他。 “你们是鱼人吗？”杰夫反问道。 队伍越来越壮大，鱼人和伪鱼人混在了一起，不分你我。 杰夫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伪鱼人们的犹豫，带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着村里赶去。 符文光芒退去，那鱼人已不再是之前那恐惧的样子。 他也没有怀疑黎洛，直接就喊上了那群伪鱼人。 布满鱼鳞的胸口，突然钻出一片零件，颤动着，发着光。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面露凝重。 然而，莫灵身上的零件纹丝不动，古代鱼人的操控动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古代鱼人已经开始夺回躯体。 古代鱼人身上的盔甲也突然迸发出光芒，符文刻印之中的光纹流转，一道像是锁链一样的符文光路蔓延全身，将盔甲固定在了空中。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但眼下的情况正说明，古代鱼人想要夺回躯体，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紧接着，那些零件像是磁铁一般排成队，对准了鱼人胸口的零件，一片片地依附了上去。 “在村子里！他们肯定是奔着人最多的地方去。”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古代鱼人的科技确实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们的科技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 村内，一名鱼人看到村口的众人，连滚带爬地想要跑过来，跑到一半，却突然停下，站在了原地。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细小的符文零件，从他的背后扎了进去。 走下阶梯之后，黎洛才急匆匆地和莫灵说起话来。 “什么东西？” 伴随着一阵阵金属的碰撞声，零件相交处的裂缝光芒闪烁，那些原本飞在空中的零件，迅速地拼合成一副合身的盔甲，包裹住那名鱼人。 “不知道。” 杰夫听到之后，一脸震惊。 莫灵看着那盔甲，心中万分震惊。 而新生鱼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差不多。”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简短的回答。 十有八九是这样。 黎洛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找到了杰夫，将情况告诉了他。 很快，村庄就出现在了前方。 紧接着，他周围的零件也瞬间停滞，微微发着光，就像是被强制休眠了一般，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零件从后胸穿入的一瞬间，那鱼人就停止了动作，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尊雕塑，牢牢地站定。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变化惊到了，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刚到村口，村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盔甲面部发出淡淡的红光，冷冷地盯着村口的众人。 黎洛脱口而出，关切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莫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解释，这岛上的一切，都太怪了。 “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可以随便转换形态的吗？这身盔甲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和那些伪鱼人的装备这么相似，你是去哪里拿的？” 天上多出来的“月亮”，以及发光的月坛，本就异常显眼。 “他们之前抛弃了躯体，灵魂是附在了零件上？” 鱼人们大多都注意到了岛上的异样。 黎洛与莫灵对视一眼，也立马跟上。 莫灵是真的不知道，那些古代鱼人现在是什么形态，没有了躯体，莫灵很难想象他们到底要怎么行动。 “我们可以进村吗？大族长不会允许的。”伪鱼人们听了杰夫的话，却还是犹犹豫豫，担心地问道。 他先是一愣，随后便立刻将手掌对准了莫灵，似乎是想要控制莫灵身上的零件。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人群之中同样穿着盔甲的莫灵。 “那就对了，走吧。” 他张开嘴巴，一股带着黑色锈渣的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在泥地里蔓延开来。 沉寂已久的鱼人频道之中，莫灵突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似乎无比的恐惧，甚至有些发颤。 “最高权限？”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2章 最高权限 “为什么最高权限会在你这里？不是应该早就丢失了吗？” 鱼群频道之中，传来了不敢相信的声音。 那古代鱼人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停地在频道之中质问莫灵。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窗口的下方，还有几个醒目的操作按钮。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那鱼人坐在地上，依旧是一脸迷茫。 “鱼群正不断扩增？” 说着说着，他又愣住了。 摔在淤泥之中之后，那鱼人似乎是被摔蒙了，目光呆滞地坐了起来，然后一脸迷茫地看着那围上来的众人。 提示框下方的小字内，还仔细标注了打开账号管理界面的方法。 一打开界面，就有一行行的账号刷新了出来，密密麻麻。 鱼人村里的情况可能并不乐观。 很快，莫灵就在这账号列表之中找到了一个标红的账号――鱼群465。 因为被捆绑着，他只能一直挤眉弄眼，对身旁的众人连连示意。 “鱼群465账号异常，您可以通过账号管理界面调整该账号的权限，对其进行违规处理。” 这账号列表正在不断地刷新，每一次刷新，都会有新的账号出现。 “是否同意删除账号？” 古代鱼人的数量还在增加，这似乎正说明，他们正在争分夺秒地夺取着躯体。 这正是眼前被封锁的那名古代鱼人。 一时间，身边的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莫灵头上那团零件之上，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杰夫走到他的面前，质问道：“你刚刚在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攻击我们？” 很快，他就找到了莫灵的账号。 它们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便朝着莫灵飞来，汇聚成黑压压的一团，盘旋在了莫灵的头顶上。 “……” 每当一名古代鱼人成功夺取躯体，制造盔甲之后，账号列表内就会多出一个新账号。 一阵系统提示音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申诉账号：鱼群465。” 古代鱼人看到莫灵的“账号名”之后，大吃一惊。 “接受申述，我们将在三十个鱼人工作日内给予您答复，请耐心等待……” 看着这仍在不断出现的账号，莫灵心中也着急起来。 这么人性化？ 盔甲之中的古代鱼人也没了动静，就像是突然沉寂了一般，鱼群频道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声音。 “什么？” “申诉理由：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封我？” 这些账号大多数都是鱼群加编号的命名，非常简单。 “是的。”杰夫指着莫灵头顶上的零件说道：“那些就是攻击你的零件。” 突然，他的目光又盯上了后方被零件缠绕的莫灵。 他愣愣地看着杰夫，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那些东西，在追我们！” 莫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 那失去了支撑的鱼人也猛地从空中跌落下来，砸到了淤泥之中。 莫灵很快就明白这代表的意义。 一一四.四一.七七.七七 “游客500？” 古代鱼人依旧被定在空中，周围的零件与身上的盔甲仍然一动不动。 刚进入这?界面，莫灵就发现了一件不妙的事情： 不过，其中的一个提示框特别明显，边缘冒着红光，莫灵瞬间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它身上。 莫灵没想到，居然可以真的删除账号。 “申诉目的：解除账号封锁。” 紧接着，那些闪动着红光的零件就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突然爆裂解体，四散开来，飞向空中。 于是那古代鱼人便开始着急地尝试各种方法解除锁定，还试图查找莫灵的信息。 然而，古代鱼人仍然不罢休，他不停地对着鱼群系统发起解封申诉，莫灵的面前也弹出了一排排的提示框。 那鱼人呆呆地转动鱼头，看了看身上的触手，又望向一旁的众人，对着杰夫不解地摇了摇头。 “还真可以？” “我刚刚是不是被它们抓住了？” 莫灵并没有回答他。 那标红的账号，已经消失在了列表当中。 随着莫灵的选择，那操作框也消失不见。 望着那盘旋的零件，鱼人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那鱼人仔细地盯着莫灵许久，见那些零件一直在莫灵头顶安静地盘旋着，才终于放下心来，认认真真地与杰夫说起了来龙去脉： 只有黎洛，一直站在莫灵身边，既好奇又惊讶地盯着那些零件。 杰夫严肃地盯着他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你不知道？” 莫灵想了想，选中了这个账号，然后迅速地找到了其中一个选项。 “那些零件突然从地里冒了出来，在村子上空盘旋，黑压压的一片，过了一阵子之后，它们就冲了下来，钻到我们身体里，然后把我们变成盔甲……” “怎么权限还是不够，我要申诉！” 莫灵连忙按照那提示框的提示找到了账号管理界面。 “先去救人！”杰夫喊了一声之后，众人才将目光转向那跌落在地的鱼人。 “同意。”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的身份？游客500是什么意思？” 在他完成选择的一瞬间，界面便自动返回。 几名伪鱼人迅速包围了他，用水流触手将他牢牢地捆绑起来。 频道里的声音愈发颤抖。 杰夫转头看了一眼莫灵，又回头对他安慰道：“放心，那是人类朋友，不会伤害我们的，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边继续查找着莫灵的信息，他还一边在挣扎着，想要解除盔甲的锁定功能，可是那符文锁却一直打不开，牢牢地固定在盔甲之上。 “自动锁定原因：妄图攻击最高权限。” 莫灵仔细地看了看，选择了直接驳回。 他着急地对着管理系统大喊道。 不过这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连忙看向那被锁在空中的古代鱼人，发现他盔甲零件的缝隙之中，隐隐地闪动出深红色的光芒。 没过多久，那些零件连接处的缝隙就开始增大，慢慢地开始解体脱离。 他着急地望向杰夫：“我刚刚是不是攻击?们了？那不是我干的，是那盔甲干的，我根本没有意识。” “那身盔甲会把我变成另一个人！” 第263章 零件暴动 “先绑着他，到村里再说。” 杰夫听完那鱼人的解释，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好先把他先捆着，一起向村内走去。 那鱼人见又要回到村里，连连劝说，让众人快点逃跑，可换来的却是其他人鄙夷的眼光。 “村里出了事，你就只想着逃跑？”一名伪鱼人忍不住质问道。 “你没见过那些零件，不知道它们的可怕，当然不会想着跑，等你见到它们，你跑都跑不掉！”被捆着的鱼人着急地反驳道。 见到这些盔甲，杰夫等人立马唤出了水流，挡在了面前。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他们好像都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 “鱼群163。” 听到这话，那名伪鱼人愣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莫灵头上盘踞着的那一大团零件。 将账号管理界面拉到了一边，莫灵又打开了零件控制面板，控制那组成屏障的零件四散开来。 他发现，只要这些盔甲出现在面前，他就能清楚地看到盔甲上的账号名。 围聚在众人周围的盔甲中，突然有一个出现了异常。 “你怎么了？” 很快，莫灵就在账号列表找到这些名字。 “我知道你能听得到，你到底是谁？” “就像那边那位一样。” “那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账号？我试着查找这个账号的资料，居然显示权限不足。” 零件的缝隙中，冒出了深红色的光。 被这么一说，被捆着的鱼人再也没有絮絮叨叨，只不过走起路来还是磨磨蹭蹭，躲在了众人中间，探头探脑的，似乎在担心哪里又飞出来一个零件。 这皮带鱼人似乎对杰夫非常信任，根本没有怀疑他所说的话。 “不知道，我查了那账号的名称，有些奇怪，叫做‘游客500’？” 听到这话，原本还云淡风轻的鱼群瞬间慌乱了起来： 说到一半，皮带鱼人看向了莫灵。 账号删除，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 “是你干的！游客500！” 周围的其他盔甲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奇怪地问道。 “那是人类朋友，放心。” “这样子，好像是账号删除！”终于，有人认了出来。 皮带鱼人并没有像之前那位被救者一样慌慌张张，在认清现状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仅剩下的几个盔甲看着身边的同伴都停止不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莫灵。 可是，这对于莫灵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应对的状况。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他瞪大了鱼眼。 “那个账号怎么回事，这岛上的种族难道不仅仅能夺取我们的躯体，还能夺取我们的账号？” 鱼群的频道内再次热闹了起来。 此时，这些飘在空中的盔甲脑袋上都有一个显眼的名字。 而莫灵看着这些还在若无其事地讨论的古代鱼人，默默地打开了账号管理界面。 “鱼群234。” 莫灵有些疑惑地看着古代鱼人们。 这些古代鱼人们没有继续保持包围圈，回过神来之后，急急忙忙地想要分散开来，往天上飞去。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不多了，但是那些盔甲很厉害，身边有很多零件……” 选中其中一个账户，莫灵便找到了熟悉的删除选项，没有犹豫，他直接选择了删除。 “明白。” “试试看能不能删除。” 频道内，再次传来古代鱼人恐惧的声音。 还能这样？ 那几个盔甲一边质问着，一边爆出零件，迅速形成一道屏障顶在前方，挡住了莫灵的盔甲目镜，原本能够看见名字的功能瞬间失效。 鱼群频道里议论纷纷，古代鱼人们根本就搞不清楚莫灵的来历，也不知道莫灵的权限从何而来，那些盔甲也飘在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莫灵顿时一愣，这些鱼人好像知道怎么防止账号删除。 “杰夫？” “这不一样……” “为什么他会触发账号删除？发生了什么？” 那些飞散的零件本来又要朝着莫灵飞去，但却被他及时控制住，暂时停滞在了原地。 紧接着，又把附近的零件完全锁定，让那几个盔甲再也无法操控零件。 “村里的盔甲还有多少？”杰夫直截了当地问道。 一名被捆住的鱼人在回过神来之后，好像认出了杰夫。 莫灵这时也记起了这名鱼人，他是在码头搬运货物的其中一位，因为全身上下就只绑了一条皮带，所以莫灵对他印象异常深刻。 似乎根据不同的账号等级，这些盔甲头上的名字还有不同的颜色，就像是一顶顶花花绿绿的帽子，非常突兀，与那些盔甲狰狞的样子格格不入。 此时，莫灵头顶上已经汇聚了黑压压的一团零件，十分显眼。 “权限不足，什么都权限不足！” “他背叛鱼人族了吗？” “那不就是？” 鱼群恐慌地四散开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发出红光的盔甲爆散成了一个个零件，其中的鱼人躯体也摔落了下来。 很快，这里的异样就吸引了更多的盔甲到来，他们围聚在一起，将众人包围起来。 可再怎么逃，也没有莫灵操作得快。 “他是什么时候加入我们的？之前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是他自己操作的吗？” “不知道，他现在的账号信息已经完全查不到了……” 盔甲再次爆裂开，几名鱼人跌落在地，晕乎乎地被杰夫带人捆了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盔甲们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这些弱小的鱼人身上，而是齐齐地望向了当中的莫灵。 只见村里那些想要飞过来袭击众人的零件，还没飞到跟前，就突然转了个弯，扎进莫灵头顶那团零件当中。 “不对，?是最高权限！” 看准了名字，莫灵对着列表当中的账号一通删除，天上那些正准备逃离的盔甲们纷纷又停滞在了原地，身上开始冒出红光。 “鱼群736……” 眼下，夺回躯体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又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皮带鱼人对杰夫说道：“那些盔甲都聚集在图书馆周围。” 听到皮带鱼人的提醒，杰夫对着他点了点头，招呼着众人，迅速朝着图书馆涌去。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4章 杰夫的邀请 图书馆的周围，已经不是最开始莫灵来到岛上时见到的样子。 天空之中，像是乌云一样的零件盘旋着，将整个村子都遮蔽了起来。 零件上的符文刻痕泛着各式各样的光泽，不停地闪烁。 有些如同河流一般，汇聚成一股，在空中缓缓流动，有些悬停在空中，匀速旋转，它们好像都有属于自己的任务，像是一位位忠实的哨兵。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原本应该只是个犯人，为什么现在却是最高权限呢？”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可是想着想着，莫灵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可是最高权限，我在纠结什么？” 他伸出手，一道指令传遍四周： “锁定！” 就在莫灵以为是幻听时，白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对你有所请求，不会伤害外面这些人的，放心。” 几对巨大的翅膀由一个个零件拼接而成，上面的符文光芒四溢，刻痕形成了玄妙的纹路，无比华丽，可身体却非常瘦削修长，看起来平平无奇，极其突兀。 “先在这等等我，我下去看看，注意安全。”莫灵用电子屏提醒黎洛之后，便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如同船屋一般的图书馆。 直到莫灵来到之前鱼人大族长看古籍的书桌前，才发现那正坐着一个佝偻的老鱼人。 莫灵不认为他们是真的尊重自己，他们只是害怕那“最高权限”的身份。 这老鱼人正是大族长，可目前看来，已经被古代鱼人夺取了躯体。 一阵阵光芒闪烁过后，视野之中，再也看不到运动的零件。 居然是之前那位，一直与杰夫交谈的古代鱼人！ “杰夫将军有事要与您商量。”这声音对莫灵说道。 “鱼群02。” “……” “叫我零二就好了。”那声音再次开口。 “这是要做什么？” 莫灵当然没有接受。 “好久不见。”杰夫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莫灵从账号列表里看到，这些盔甲的权限都很高，他们分别拥有鱼人族不同功能领域最顶端的权限，但现在都被莫灵的最高权限彻底压制。 莫灵看着面前盔甲这怪异的举动，有些意外。 “进去吧。” 一想到这，莫灵再也没有犹豫。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可是这些盔甲见到众人到来，却让开了一条路，他们也完全没有打算与莫灵斗争的样子，身边环绕的零件安安静静，毫无动作。 桌上摆着的书籍，还是那本《鱼人历》，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鱼人文。 莫灵看到这些盔甲的账号名之后，本来想直接进行账号删除，可这些盔甲的举动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老鱼人的胸口，正附着一片黑漆漆的如同鱼鳞一般的零件。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将古籍放到了一边，对莫灵摆了摆手，指着前方的座位邀请道： 他捧着手中的鱼人古籍，很不解地说道：“我看了这上面的记载，这是一种唤醒程序，目标是我们自己，每隔两百年一次。” 就在他打算拒绝时，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如果之前的我想要忘掉这些，那我现在就不应该想起来。” 带翼盔甲的头上，标记着一?冒着白光的名字―― 一一一.二五三.二一二.一零 要按他说的做吗？ 莫灵内心陷入了纠结，这白舟的声音不知是真是假，面前这群盔甲又虎视眈眈。 可是他在哪？ 环顾四周，莫灵都没有发现白舟的踪影。 伴随着莫灵这一声发问，一位身后插满了翅膀的修长盔甲走了出来，不躲不避地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还有这岛上的书籍，零二说是我们自己刻出来的，可我们为什么要刻这些东西？” 画面似曾相识，可是莫灵却发现了异样。 真的是白舟！ 莫灵确认自己没听错，可刚要开口询问，就被白舟立刻制止：“别暴露我在，先按照他们说的做，相信我。” 这些狰狞的盔甲此时就像一位位门童，站在了两边，原本在图书馆门口徘徊的零件也被他们收回，远离了众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盔甲怎么突然换了一个态度？ 杰夫居然夺取了大族长的身体？ “没有找到原本的躯体，只能将就了。”杰夫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出口解释道。 图书馆周围，站着许多样貌奇特的盔甲，身边零件环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最高权限，您好。” 虽然他不用担心这些盔甲会伤到自己，但在场这些新生鱼人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在零件的攻击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但是，莫灵一直沿着记忆走到了最深处，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零件或者盔甲。 “杰夫将军请您进去。”那带翼盔甲再次对莫灵发出了邀请。 鱼人频道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伴随着这道指令，那些盔甲瞬间被缠绕而上的符文锁链固定，动弹不得，变成了一尊尊无法移动的雕像，天空中的零件也立马悬停。 “这座岛，为什么生态如此怪异？” 杰夫絮絮叨叨地，对着莫灵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可是他看起来并不需要莫灵的解答。 紧接着，莫灵又给自己头上的零件下达了保护众人的巡逻命令，那团黑压压的零件迅速四散开来，遍布空中，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你是谁？” 老鱼人转过头来，看向了莫灵。 “在我的潜意识之中，我好像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必要的，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它们的目的，难道这也是关于永生的知识？” 他想看看这些古代鱼人到底搞的什么鬼。 是白舟！ 莫灵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 因为失去了关于永生的知识，杰夫似乎很难理解他们曾经的做法，一直在对着莫灵询问各种东西。 面前的盔甲也伸出修长的手臂，向莫灵行了个礼。 “我们已经两千两百年没有见了，但我感觉就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是其他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不朽木捕捉食旧，放在特定的位置？” 杰夫的话语里满是困惑。 “请坐，方块族人。” “或者应该叫你――最高权限。” 第265章 权限的意义 “你知道最高权限，代表的意思吗？” 杰夫看着面前的莫灵，认真地问道。 “对鱼人族的绝对掌控？”莫灵反问道。 杰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仅如此。” 随着杰夫的触碰，莫灵的面前浮现了一个弹窗――“是否接受鱼群01发来的画面共享？”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等到小鱼苗面前的视野再次稳定时，一切已经截然不同。 “很漂亮吧？”杰夫突然问道。 看着这突然变化的场景，莫灵再次发出了疑问：“这又是哪里？” 小鱼苗终于放弃了，但这时，它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办法，对准了薄膜，冲了进去。 “这是哪里？”莫灵不解地问道。 周围的一切再次变动。 “叮～” 直到小鱼苗被太阳烧得遍体鳞伤，它才找到了另一片薄膜。 “鱼人族一开始以为，月能够治愈伤痛，但后来才发现不仅仅是这样，它的权限非常高，治愈伤痛只是它权限的外在表现，是非常浅显的运用。” 他好像落入了一片大海之中，眼前的画面似乎也并不是人类的感官视角，有些异常地扭曲。 小鱼苗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只不过黑暗当中，有一个不断朝着周围散发白光的光球。 紧接着，它整个身体就扎入了这柔软的薄膜之中。 看着那熟悉的苍白光芒，莫灵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是‘月’？” 可是，一段时间之后，莫灵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光芒来到小鱼身边，变成了一种类似丝带的形状，温柔地缠绕在了原本小鱼遍体鳞伤的身体表面。 像是听到莫灵的疑问，小鱼苗转了转身子，紧紧挨着薄膜，向周围游去。 小鱼苗又开始向上方游，可是这次，不仅没有发现薄膜的边缘，甚至连海面都见不到。 这片大海似乎拥有无穷的高度，只能看到那微微透光的海面，但是永远都游不到。 “这里就是鱼人族诞生的地方，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鱼人族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游泳。”杰夫语气之中透露着怀念。 为什么大海之中会有这样一张奇怪的薄膜？ 被那反光薄膜包裹之后，视野内的一切便开始扭曲，原本的蔚蓝大海在经历一阵翻转之后，突然就变成了另外的颜色。 “鱼？” 犹豫片刻，莫灵还是选择了接受。 杰夫的口中，吐出了一个简单的鱼人语词汇。 这一次，那刺眼的红色逐渐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柔和的白色。 本来晶莹剔透的蓝宝石，突然被一道刺眼的红光穿透，凝聚成实体的热浪翻涌着袭向周围。 可它游动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光的速度，剧烈的高温爬上了它的身体，一阵烟气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很漂亮，但是……”莫灵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奇怪的感觉，明明水应该是生命的源泉，可是这片海与生机勃勃完全沾不上边。 小鱼苗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就在他接受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一幅无比真实的画面出现在了面前。 可是，视野非常奇怪。 “是的，鱼人族最初，就是一条小鱼苗。”杰夫解释道。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莫灵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词语。 权限？ 海？ 莫灵有些不明白，他知道这是海，但这片海没有任何名字吗？ 他的手指缓缓伸出，轻轻地点在了莫灵的盔甲之上。 两人身上的零件触碰，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海。” 太阳的伟力毫不留情地降临在小鱼苗弱小的躯体之上。 紧接着，那光带便化作无数的光点，慢慢渗入小鱼苗的伤口。 “没错。”杰夫的声音缓缓传来：“能够抚慰一切的月。” “太阳。”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莫灵的面前这片大海异常地湛蓝，清澈得就像一块蓝宝石，小鱼苗推动着柔和的水波，缓缓地游向前方。 “这是很危险的东西，鱼人族这个时候还无法应对这种力量，我们只能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随着身边缠绕的光带越来越多，小鱼苗也舒服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就在莫灵疑惑时，小鱼苗停住了。 杰夫再次用他那标准的鱼人语，说出了这个简单的词汇。 “我带你到处看看。”随着杰夫的话语，小鱼苗游了起来，莫灵周围的画面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视野刚一变化，这清冷的光就迅速覆盖了小鱼苗的身体，身上的伤疤也迅速愈合。 可是一直游了很远，小鱼苗都没有发现这薄膜的边缘。 那白光像是溪流一般，慢慢地流动到小鱼苗身上。 眼前是一颗巨大的火球，静静地飘在一片无尽的黑暗当中。 “这是鱼的视角，适应一下就好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灵突然感觉这片蔚蓝的大海压抑得有些可怕，毫无生气。 薄膜反射着太阳的光，但被小鱼这么一撞，薄膜之中的太阳也迅速扭曲消失。 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反光薄膜，挡在整个大海中央，如果不是来到了它面前，根本不会看到这难以察觉的薄膜。 治愈伤痛已经很强大了，但只能是非常浅显的运用？那月的权限到底有多高？ 想到这，莫灵连忙迫不及待地询问杰夫： “月的权限是什么？” 这片薄膜依旧无穷无尽，看不到边。 这片海，是死的。 随着杰夫的话，小鱼苗迅速地调头，向后游去，它的身躯在虚空之中剧烈摆动，尾巴推开了波纹。 海水非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莫灵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一片透亮的蓝色果冻里。 灼热的光芒将周围照亮，高温也蔓延到了小鱼苗的身上。 他伸出手，一片像是鱼鳞的零件悄无声息地爬上手指。 然而，杰夫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卖了个关子： “看下去，你就知道了，不着急。”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6章 鱼群 小鱼苗游弋在月光中央，被光带所包裹，如同化茧的蛹。 光点撒入身体，小鱼苗身上的伤疤也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带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鱼苗的头，慢慢地飘向了远方。 小鱼苗向往地看着那光带，这一刻，月光成了它心中最美好的象征。 “很美吧？” 小鱼苗看着这与自己毫无差别的复制体，两者面面相觑。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杰夫淡淡地解释道。 鱼群在拥有灵魂之后，很多决策就不需要小鱼苗亲自去做了，它只需要把权限交给下面的复制体，让这些复制体去自由扩张，它便可以坐享其成。 在这个过程之中，复制体也变得越来越聪明。 这些白色小点也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悬浮着，一动不动。 就这样，小鱼苗尝到了破坏场景的甜头，他继续带领鱼群，征服各种各样的场景。 很快，更远处的白色小点，也开始剧烈颤动…… “这些白色小点是什么？” 有了鱼群，小鱼苗的探险之旅热闹了许多，很多时候鱼群还能帮助它探路，它也非常聪明，记录下了各个薄膜与地区之间的联系，慢慢地开始熟悉这个奇怪的世界。 一开始，它只能够试着触发那些很抽象，比较怪异的场景，这些场景一旦被影响稳定，就会迅速地崩塌。 “这是‘群’。” 被它撞击到的这个小点，突然像是爆米花一般膨胀开来，原本非常稳定的球形瞬间开始扭曲变化。 没过多久，周围又出现了几只小鱼苗，然后也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没错。” 杰夫那标准的鱼人语再次响彻耳畔： 莫灵这次，怎么也猜不出这些白色小点代表的意义，这实在太过抽象了。 “你是零一。” “那是你吗？杰夫。”莫灵看着那游来游去、来回奔波的复制体零一，忍不住问道。 莫灵本以为又会是某些自然事物，可是，当小鱼苗穿过薄膜，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陷入了困惑。 那是小鱼苗在“群”里触碰的第一个小点，也是它的第一位复制体，小鱼苗对它印象深刻。 它发现，如果不能让场景自动崩塌。 小鱼苗为自己的天才想法感到开心。 在经历各种各样场景的同时，小鱼苗也开始尝试获取这些场景相同的权限。 但这还没完，周围那些颤动的小点，也开始复制最开始那小点的变化，慢慢地膨胀扭曲，开始呈现出小鱼苗的形态。 “美到想把它据为己有。” “没事……” 紧接着，小鱼苗就开始尝试触碰那些带有具象的权限。 “下一个地方是哪里？” 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抽象，看起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场景…… 小鱼苗刚来到这，也不知道眼前这是什么，好奇地在这些白色小点的空隙间打转，就像是混入了队列当中的捣乱分子。 可是这黑暗之中，有无数悬在虚空中的白色小点，这些小点排列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听到杰夫肯定的回答，莫灵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权限，鱼人族到底诞生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群”仍然在不断扩大，小鱼苗也等不下去了，只能先带着鱼群开始继续探索。 听到莫灵的问题，杰夫欣慰地回答道：“没错，你明白了，这就是权限，鱼人族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这件事情。” 杰夫再次沉默。 到处是树的虚空，没有泥土，树根悬在空中。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依旧是无尽的黑暗。 “我是谁？” 似乎是这个小点的变化导致了结构的不稳定，周围的小点也开始迅速颤动起来。 那就把场景手动摧毁。 所以，小鱼苗将更多的权限给了它，它也没有辜负期望，带领鱼群征服了更多的场景。 美丽的月光从包裹的薄膜上渐渐消失。 小鱼苗想了想，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小鱼苗将这些权限分给了鱼群，然后通过操控鱼群去操控这些权限。 崩塌之后，小鱼苗就会获取到这个场景相同的权限。 这些场景，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 沙就是沙，树就是树，没有其他的任何杂质，只不过这些地方都有一些非常奇妙的能力： 纯粹，无比地纯粹。 那些复制体非常听话，它们不会反抗小鱼苗的命令，似乎这也是“群”的作用。 “太阳、月、海、群……这一切都是权限？” 在获取越来越多的权限之后，鱼群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大，开始征服那些更加难以摧毁的场景。 “鱼群的群。” 一位复制体刚刚拥有灵魂，便向小鱼苗询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沙可以制造干涸。 “什么意思？” 小点的形状迅速改变，转眼之间，居然变成了和小鱼苗完全相同的样子，一模一样。 莫灵听到这，愣了一愣。 莫灵也跟随着小鱼苗的视角，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场景： 一片全是沙子，空空荡荡的沙漠。 杰夫突然说道。 在破灭那片虚空之中的树林之后，小鱼苗惊讶地发现，将树的权限分给鱼群之后，那些本来只会听从命令的复制体们，开始有了“灵魂”。 “鱼人族就是在这个时候，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种族，一个可以无限扩张的种族，这是‘群’的权限赋予我们的能力，这也是鱼人族第一个获取的权限，可以说是我们的根基。” 终于，小鱼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轻轻地撞上了其中一个白色小点。 它又转头对着第二位复制体说道。 “你是零二。” 树可以操控灵魂。 “以后就都这样，按照顺序排下去，零三零四……我就不用继续取名字了。” 可是他这一撞，却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混乱。 莫灵还没回过神，小鱼苗就转过了头，朝着另一片薄膜钻去。 鱼群鱼群，“鱼”永远在“群”的前面。 “第一个权限？”莫灵好像明白了什么。 其中，零一就很令小鱼苗满意，零一非常聪明，很会利用手中的权限，甚至将权限玩出了花，而且对于其他复制体的管理也非常到位。 “嗯。” 杰夫轻轻地应了一声。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67章 征服 当种族的能力足够强大之后，扩张与征服也只是时间问题。 鱼人族不断地扩大着版图，各种权限慢慢地被它们收入囊中，终于，鱼群把目光放到了那些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权限上。 太阳。 小鱼苗一直和其他的复制体说，太阳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权限，第一次发现太阳时的遭遇一直让小鱼苗无比的后怕。 无限的高温，炽热的光芒，小鱼苗只要想到，身上都会隐隐地发疼。 接下来的事情也都非常顺利，在月之权限的帮助下，鱼群很快就征服了太阳。 如果内容出错稍后用浏览器尝试阅读! 鱼群猜测，那可能就是它们世界的边缘。 在面对种族的发展时，小鱼苗还是选择了让零一放手去做，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选择。 当然，它最喜欢的还是独自待在月光下，很久很久。 只有像零一那样，把一切权限都当做可以利用的手段，不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希望，才能将鱼群带出困境。 那曾经难以逾越的伟力，现在也被鱼群踩在脚下，不再耀眼。 拥有太阳的权限，鱼群便可以摧毁所有看到的场景。 获得权限之后，第一件事情，也都是利用这些权限来玩各种游戏。 在了解太阳的权限之后，鱼群也很好奇，为什么月能够治愈太阳那无法逃避的毁灭。 “你要去做什么？”莫灵对着杰夫问道。 小鱼苗问了和莫灵一样的问题： 终于，在不断地实验之后，鱼群搞懂了月的权限。 “未来怎么了？” 零一摆动着身体，认真地问了小鱼苗一?问题： “您见过边缘了吗？” 似乎是担心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零一又换了一个说法，对小鱼苗问道： 明白这一切之后，小鱼苗唯一的选择就是让零一放手去做。 它并不自私，虽然对鱼群有绝对的掌控权，但它并没有把鱼群当做工具，而是真正地当成了族人。 小鱼苗听着零一的话，终于感觉到了那种无尽的绝望。 但是，它们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鱼群也非常重视，如果能够征服太阳，那就代表着它们已经有能力去战胜一切权限。 太阳的权限也被鱼群收入囊中。 从海被摧毁之后，小鱼苗一直闷闷不乐的，只有待在月光下的时候，它才能稍微开心一点。 零一也回答了一样的答案。 “明白了，你去做吧。” 鱼群已经在不久之前获得了海的权限，但是使用海的权限并没有这么简单，需要足够的时间。 “一切按您说的做。”零一什么都没有回答。 它看向零一，有些无力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一模一样。” 这也让鱼群的征服速度又快了许多。 鱼群的征服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困住鱼群这把锁的钥匙，靠小鱼苗自己是找不到的，但零一能找到。 “你把月毁掉了吗？”莫灵问道。 “您明白了。” “您有没有想过，鱼群未来的事情？” 一一四.四一.八零.九七 “要去毁掉‘月’。” “好。”零一答应了下来。 小鱼苗看着零一逐渐远去的身影，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开始转起圈来。 其他的复制体不明白小鱼苗的想法，也只会觉得那是一种能够利用的权限。 “好。” “未来……如果鱼群真的获取了所有的权限，但是因为有边缘的存在，这些权限又有什么意义呢？”零一非常严肃地说道： “不会再有新的东西，拥有一切，但是却永远出不去。” “边缘，就代表了我们这个世界是有限的，如果鱼群想要继续发展，就需要从有限中找到无限，或者找到脱离这里的办法，或者打破边缘。” “当然，那是抵抗太阳的唯一方法……” “零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不行。”小鱼苗一下就猜出了零一的目的。 这是它永远也忘不掉的伤疤。 得到太阳的权限之后，鱼群们才发现，它的权限能够毁灭任何东西，代表着一切事物的死亡。 “被彻底锁住……” 那是一种空空荡荡的场景，除了一片虚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通过薄膜进入之后，除了原路返回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你把月毁掉了吗？” “见过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小鱼苗可以认出每一位复制体，虽然它取名非常偷懒，但是它每次玩耍时，都可以准确地说出那些复制体的名字编号，在这件事情上它并不含糊。 小鱼苗明显不是那种能看到未来的性格。 “我们真的要把一切都征服吗？”小鱼苗突然对零一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拿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吧。”小鱼苗感受了一会儿，便把月的权限全都丢给了零一。 虽然已经获得了很多强化身体的权限，但是鱼群在太阳旁还是撑不了太久，除非有一个东西，能够让鱼群抵抗来自太阳的光。 派去太阳那探路的复制体，一直都没有回来，估计也都凶多吉少，这也更加证明了太阳的可怕。 带着鱼群在场景里捉迷藏。 “当然。” 零一继续讲起了自己的见解： 直到零一对小鱼苗提出了一个建议――用“海”把太阳浇灭。 海淹没了光球，熄灭了最后一点温度。 “所以，那些强大的权限我们一个都不能放过，也许其中某一个，就是我们要寻找的，能够达到我们目的的手段。” “这是必要条件。”零一淡淡地劝说道。 “不用按我的，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对鱼群的发展，你比我看得要远，你说说吧。” 没过多久，零一就回到了小鱼苗身旁。 在鱼群的选择上，他也知道，零一比他看得更远更透彻，玩耍和逃避并不能解决鱼群的问题。 在莫灵观察它的这段时间里，它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玩耍，在各种场景里玩耍： 和复制体在海里比赛，看谁游得快。 月的权限来到了小鱼苗的身上，它感受着这熟悉的力量，怅然若失。 “是时间，月控制了时间，让一切倒流，回到了还未被毁灭的那一瞬间。” “只要死亡还没有发生，就不会死。” 第268章 与众不同的场景 有了太阳的权限，鱼群的征服进入了最后阶段。 他们运用这种力量，毁灭了那些原本非常难啃的骨头。 在死亡之下，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小鱼苗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鱼人族并不知道那触手的事情，把它当作是梦的一部分。 “能最后再毁灭月吗？把它先留下来……”小鱼苗痛苦地问道。 零一一直在薄膜外面等待着。 它从来没有想过，它所经历的那些场景，居然能这样组合起来，而且还无比的美妙与协调。 小鱼苗欣喜若狂，他运用起自己所有的权限，不顾一切地向那月冲去。 莫灵听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认出这里是梦，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单纯就是因为看到了那彩色触手。 但那熟悉的月光还是毫不吝啬地洒了下来，温柔地缠在小鱼苗的身上。 零一还是一样的回答，但是小鱼苗却感觉整个鱼群的未来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它把自己与整个鱼群隔离开来，格格不入。 “到处都是废墟，如果到了最后，都没有找到能够打破枷锁的办法，我们该怎么办？”小鱼苗担心地询问着零一。 小鱼苗没有说什么，对着薄膜就穿了进去，没有任何阻碍。 但这样，却更让小鱼苗觉得自己是错的。 周围的场景一阵变化，这次穿越薄膜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必须要吗？”小鱼苗似乎是又想到了那里面的月，有些犹豫地问道。 “看来可能需要您将我们一起带进去。”零一听完，对小鱼苗说道。 “只要您想。” “就是这里。” “这只是刚刚开始，我们只是知道了如何毁灭，还不知道如何创造，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小鱼苗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零一。 明明都是一样的权限，月光也还是一样的月光，但小鱼苗却不知为何，还是愣愣地发着呆，一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太阳完全落下之后，没过多久，在天空的另一边，小鱼苗发现了它心心念念的月。 “这是梦吗？”莫灵看着那彩色的触手，有些诧异地问道。 “那先试试别的，实在不行，最后再毁灭月，我想把它留下来……”小鱼苗说着，越说越小声。 零一和其他复制体再怎么分担，最后的责任也会落到它的身上，鱼群的“鱼”永远顶在前方。 它从来没有逼迫小鱼苗去做过什么事情，在所有的决策上都完全依照小鱼苗的意见，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站在鱼群的角度。 之前，小鱼苗经历过的很多场景，都非常纯粹，一片虚空之中只有一样东西，树、沙、海、太阳、月……不会有任何杂质。 小鱼苗看痴了。 但这里不同，没有什么漆黑的虚空，只有各种各样杂糅的事物，之前的所有场景，在这都有类似的影子。 在鱼群将一切都变为废墟之后，它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这些事物，所以它要仔仔细细地将这些事物全都再重温一遍。 这个场景非常与众不同，拥有的权限也一定非同一般，有很大的可能就是鱼群追寻的希望，它不该因为一己私欲，阻碍整?鱼群的发展。 “那说明我们对于权限的理解还不够，我们现在拥有很多权限，但是很多都不知道原理，可以试着搞清楚这些权限的原理，或者往更深层次去探索，比如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权限。” “您可以相信，希望一直都在。” 四五.七六.一六九.一七六 明明能看见，但是却怎么也抓不到。 沐浴着月光，小鱼苗眼中只有那无法到达的月，除此之外，都是黑暗。 小鱼苗跟着零一穿过一片片废墟，来到了一道薄膜前。 在尝试各种方法之后，小鱼苗终于放弃了，待在原地，痛苦地望着那远在天边的月。 它要再次回到月的身边！ 它现在可以用权限创造出更好玩的东西，可以玩更多有趣的游戏，但小鱼苗却一直闷闷不乐。 见小鱼苗没什么反应，那触手又迅速收了回去，紧接着便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它最近没有带着其他复制体到处玩耍，因为那些场景都被毁灭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废墟，复制体将那些废墟之中的东西搬到了小鱼苗居住的地方。 月还是远远的，怎么都接近不了。 他可太熟悉了。 “有个场景，我们一直进不去，需要您看看。” 感叹之余，小鱼苗也在这美景之中游了很久。 可是，不管它如何努力，离地面越来越远，它与月的距离却似乎一直都没有缩短。 但是零一还是仔仔细细地听完了小鱼苗的要求，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您回来了，里面是什么场景？” 可是它依然提不起兴趣。 在它游玩的这段时间里，太阳也缓缓落下，红彤彤地，跌入海面，海水中泛出了一片通红，小鱼苗从未想过，太阳也会有如此美轮美奂的时刻。 盯着月许久之后，小鱼苗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回到了地面，找到来时的薄膜，穿了回去。 等它越过薄膜，才发现眼前的一切它从未见过，但又无比熟悉。 它是鱼群的领袖，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时它会创造出一片小小的海，钻到里面，然后创造出一道月光，照到海面上，它就静静地待在里面，很久很久。 “你知道？”杰夫有些惊讶，他大概也没想到，莫灵直接就看了出来。 不仅是周围的一切发生扭曲，小鱼苗好像还看到了一些炫目的彩色触手，在扭动着，轻轻地触碰它的身体。 就在小鱼苗望着月出神时，它的身边出现了几条彩色的触手，安慰地拍了拍小鱼苗的头，然后又缩了进去。 “您可以做选择，不需要询问我。”零一淡淡地回答道。 就像是月曾经做的那样。 “这整个场景，都是梦，所以才会把之前的一切都组合起来，太阳也是，月也是，那些触手应该是章鱼和彩虹的组合，全都是虚假的……” 树长在泥土里，天上的太阳飘得远远的，光芒非常柔和，海被风吹动，浪花卷到沙滩上…… 没过多久，那触手又伸了出来，缠着几片带着奇怪气味的东西，放到了小鱼苗的嘴边，似乎是想要分享给它吃。 “毁灭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了解世界必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 小鱼苗显然也是认为那触手是场景的一部分，没有理会。 只不过，月和太阳一样，离得很远。 “好。” 零一还是那副认真的样子。 小鱼苗看着它，似乎零一的眼中也有一道属于它自己的月光。 第269章 化龙 怪龙飞到了这道横线面前。 横线已经在之前的破坏之中断成了两半，非常地脆弱。 怪龙看着这横线，一脸的暴躁。 它之前并没有在意这平平无奇的文字。 相比于其他的文字，“梦”显得有些特别。 每当之前的小鱼苗来到这，横线上就会开始落下各种奇怪的缝合文字。 这些缝合文字都像是各种笔画的杂糅，非常抽象。 从横线里凭空出现之后，缝合文字就会朝着底下的小鱼苗砸去，但这些缝合文字不会对小鱼苗造成任何伤害，只会让它经历一场短暂的冒险。 随后，这些缝合文字就会突然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龙看着这条横线，伸手一抓，断裂处居然开始慢慢愈合。 很快，完整的横线就出现在了面前。 修复完整的横线之中也开始落下各种缝合文字。 这些缝合文字都非常梦幻，组合的方式也让人很意想不到。 怪龙看着这些缝合文字，眼中居然冒出了一丝怀念，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但这一瞬的怀念很快就被欲望所吞噬。 它伸手扯碎这些像是泡泡一般缓缓落下的缝合文字，迎着横线向上冲去。 落下的缝合文字也被怪龙毫不犹豫地击碎。 “它想干什么？” 莫灵并不明白这怪龙的做法。 它为什么要把梦修复？ 莫灵猜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不过，在怪龙穿过横线的那一瞬间，莫灵明白了。 只见怪龙不再融于地上的符文线，而是跃过了龙门，跳到空中。 它挣脱了那困在文字上的牢笼，飞了起来。 怪龙身上那多余的笔画被横线切开，落回地面。 而怪龙则抛弃了那些错误，以一个无比简约的姿态跃入另一个维度。 它不再是符文上的生物，而是游离在符文之外，高高在上，不再被那牢笼所困，不再被那脆弱的文字所局限。 “它借助梦，跃过了龙门？” 莫灵此时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震撼。 怪龙也是欣喜若狂，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之后，它飘在空中，回过了头。 可当它看到自己曾经的世界时，却愣住了。 怪龙呆呆地看着底下的符文，难以置信。 它的眼神之中，复杂的情绪不断交织，有困惑与迷茫，有惊讶与震撼，也有一丝不知所措与惶恐。 这些情绪甚至压过了它逃离牢笼的欢喜，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一刻，这威武的巨龙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莫灵从未见过怪龙如此害怕过，这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让怪龙有些颤抖。 世界的霸主，也会如此害怕？ 就在莫灵疑惑时，一声微弱但无比绝望的呢喃传进了方块之中。 “我的世界，是一串文字？” 那是一种极致的绝望，莫灵听到这声音时，就像世界都在破碎。 怪龙的目光扫过那支离破碎的世界。 那是它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它弄得生灵涂炭。 无光的太阳、干涸的海、化为粉尘的陆地…… 它原本的定居点上，则是金碧辉煌，它从别的文字上掠夺而来的财宝和力量，堆积如山。 用漂亮石头制成的璀璨墙壁之上，散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七彩光芒，精致的宝石龙形雕刻熠熠生辉。 威武霸气的宝座散发着凉气，那是从其他文字里夺来的永恒冰川。 奢华而梦幻。 那是属于它的龙宫。 可现在，龙宫也只是一个字。 一个漂亮一点的字。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怪龙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停地念叨着。 “那我又是什么？” 它看向自己，没有什么强大的龙躯。 就是一道简笔画。 加上一个球。 一个木球。 “我是个球啊？” 怪龙很快就意识到，这木球，才是它与众不同的源头。 所谓的强大身躯，无限的力量，只不过也是普普通通的文字。 它的目光一下开始闪躲起来，甚至有些不敢再看自己。 一开始的威风消失不见，怪龙全身颤抖，没有再看那曾经的世界一眼，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天上飞去，急匆匆的样子就像曾经被它追逐的那些无辜生物。 它此刻就是一个逃兵，恐惧正驱使着它朝更远处逃离。 逃离自己原本的世界。 逃离一切。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自由……” 然而，就在它望向更高处时，它却再次愣住了。 那是一个正在缓缓移动的方块…… 就像曾经的太阳，飘在天上。 但这金属方块太阳，没有任何光芒与温度，就像一块石头，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 怪龙僵住了。 它再也没有继续逃离，而是与天上的方块对峙着。 怪龙还想展现它强大的能力，但浑身一抖，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四只龙爪软弱无力，在空中虚抓了几下，只是吹起了几道微风。 它所有的能力都是基于它可以干扰文字。 可现在，没有任何文字供他影响。 怪龙僵硬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它从未体会到如此弱小的感觉。 伴随着恐惧蔓延，它身上居然开始慢慢变黑。 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绝望再次爆发，声嘶力竭地对着天空之中的方块质问道： “造物主，你为何要对我这样！” “啊？” 一头雾水的莫灵还没反应过来，怪龙已经一声哀嚎，跌入了深渊。 它无助地向下跌落，砸穿了一道道虚空之中的横线。 最后，当怪龙跌入最后一道横线之后，它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符文平面，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它萎靡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横线龙门依旧静静地飘在空中，就像是在嘲讽怪龙一样，一个缝合的文字如同泡泡一样缓缓飘落，砸在了它的身上。 梦幻的泡泡碎裂开来，属于它的梦再次到来。 这次，它已经无力再去扯碎这些缝合文字。 …… 小鱼苗做了一个化龙的梦。 当梦境消散，龙躯与梦一起破灭。 小鱼苗又游了起来，游到原本的位置，静静地待在了原地。 又成了一道没有生机的文字。 …… 黎洛缓缓将手抬起，转头看向杰夫。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 “还挺简单的。” “那当然，没什么复杂的。” “……” 第270章 破界之龙 太阳缓缓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在了慢慢覆盖到巨龙身上。 巨龙也并没有犹豫，向着那太阳追去。 可是就像小鱼苗之前想要抓住月一样，巨龙飞了很久，似乎都触碰不到那遥远的太阳。 没有办法，巨龙只能先停在了半空中。 “可能我们的方向错了。”零一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不应该毁灭这些幻象，应该去毁灭掉这个场景里真实的东西，真正携带权限的地方。” 听到零一的建议，小鱼苗还是有些不理解。 “真实的东西？这里什么东西是真实的？”看着那些组合而成的各种场景，小鱼苗怎么也分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您不需要找了，那真实的东西近在眼前。”零一让小鱼苗低头，看向海面。 一条狰狞的巨龙，正悬停在海面之上。 小鱼苗愣愣地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唯一真实的东西，是我们。 “要杀死自己吗？”小鱼苗怔怔地问道。 “您明白了。” 小鱼苗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要做出这样的决策。 “如果您动不了手，可以让我来。”零一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它似乎认为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小鱼苗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零一的话，太阳的权限瞬间降临在巨龙身躯之上。 一片片龙鳞开始变得焦黑，灼热从外部不断渗入。 小鱼苗又感受到了第一次见到太阳时的绝望，那无法逃脱的痛苦钻入心中，摧毁着它的肉体和意志。 这一次，再也没有月来抚平它的伤痛。 它似乎感觉到，热量一边折磨着它，一边与它的思想缠绕在一起，冲破了天际，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无数的光芒冲击着小鱼苗，它夹杂在红色的风暴之中，任凭摆布，死去活来。 直到失去了所有感知。 眼前一片漆黑。 …… “您可以醒了。” 零一轻轻地呼唤着它。 刚刚的灼热消失得一干二净，周围都是如同水一般的触感。 小鱼苗挣扎着，慢慢醒来。 “您看看下面。” 刚一醒来，视线还很模糊，小鱼苗就晕乎乎地按照零一的提示，看向了下方。 可是这一眼，却小鱼苗瞬间清醒了过来。 下方不再是一片平静的海面。 也不是毁灭后的废墟。 那是一个个“横竖撇捺”组成的，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之内是无尽的黑色虚空。 “这是什么？”小鱼苗愣愣地问道。 “那是文字。”零一淡淡地解释道。 小鱼苗看着那些沟壑许久，才回过神来。 “我的世界，是一串文字？” 一瞬间，它竟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真实还是虚假。 难道，鱼群还没从那些虚幻之中逃离出来？ 可是，一种新的权限力量出现在了它的身体里。 “梦？” 小鱼苗认认真真地感受着这个权限，思绪逐渐清晰。 梦的权限，代表着突破。 那是一种能够跨越边界的能力。 “我们找到了突破枷锁方法？”小鱼苗有些不敢相信。 它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的征服居然真的让它们逃离了牢笼，越过边缘，站在了更高的角度。 只是，世界的真相有些过于荒谬。 小鱼苗扫过那曾经被它们征服过的场景，都只是一个个简单的文字。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场景都如此纯粹，因为这些文字的意义本就是如此纯粹。 海就是海，太阳就是太阳。 权限也一样，在文字的世界里，文字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这些表达景物的文字，同时也代表其他意义，而那些意义，便是权限。 小鱼苗还发现，这些被鱼群征服的文字上，都出现了一条鱼形状的沟壑。 鱼形沟壑替代了原本文字的笔画，但又浑然天成。 这也意味着，鱼群占据了这些文字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也获得了这些文字的权限。 “鱼群之前一直在做的，不过是在文字上增添属于我们的笔画！” 站在更高的角度，小鱼苗瞬间明白了一切。 于是，它猛地在这些沟壑之中寻找起来。 终于，它找到了那心心念念的文字――月。 现在，那是一只裹成球的小鱼苗，“撇捺”代表着月的光芒。 月，早已经被鱼群替换掉了笔画。 小鱼苗失望地看着自己曾经无比向往的事物。 “只不过都是笔画……” 月也是，月光也是。 “都是虚假的吗？那我的感受又算什么呢？” 看着代表月那些沟壑，小鱼苗也明白了为何月之权限能够控制时光。 单纯是因为这个文字也代表着时光的意思，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好简单。” 就因为这么简单，小鱼苗的认知，瞬间被颠覆，它也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您还好吗？”零一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小鱼苗愣愣地看向零一：“你难道不会觉得很绝望吗？我们只是文字。” 它有些不敢相信，为何零一现在还能这么平静。 “刚刚看到的时候，还会有一点，但现在不会了。” 零一认真地看向小鱼苗。 “我们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曾经是怎样，和现在没有关系，我也曾经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点，拜您所赐，才得以认识这个世界，直到逃出这个牢笼。” “我们已经比其他那些文字里的生物好很多了，至少我们知道了世界的本质。” “与其去在意从何而来，不如思考去往何处。” “鱼群，本来就该朝着更高的地方游去。” 零一非常平静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 它好像从来没有用一个独立个体的目光去看待事情过。 从始至终，零一只会站在鱼群的角度思考问题。 “可是，你所做的一切，不会觉得毫无意义吗？只是在一串文字里打闹，所谓的征服，也只是乱涂乱画，曾经的感受，也都是虚假的。” 小鱼苗着急地询问着零一，它此时心中一团乱麻。 有些问题，其实只是在问它自己。 它也想像零一那样，平静地看待这一切，可是它做不到。 零一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小鱼苗，倾听完它的问题之后，才缓缓开口： “鱼群站在这里，就是意义。” 第271章 更高 “您应该带着鱼群游得更高了。” 零一对着小鱼苗说道，紧接着便抬头望向了天空。 更高的地方是什么？ 小鱼苗抬头看去，那是一层反光的薄膜，就像它之前见到过的那样。 “继续往上吗？” 小鱼苗也明白，它的胡思乱想没有意义，零一说的是对的。 看着身后的鱼群，小鱼苗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无用的焦虑甩去，带着鱼群向上飞去。 来到薄膜前，它又控制鱼群化作巨龙，穿了过去。 当巨龙穿过薄膜，回头俯瞰时，却发现刚刚的薄膜只是一条横线一样的沟壑。 “还是文字……” 巨龙抬头望向天空，依然还是一层反光的薄膜。 “继续。” 一层又一层，每次越过薄膜，巨龙都会回头看一下。 果然，这些薄膜都化为了一条条横亘的沟壑。 “还不够。” 巨龙的速度越来越快，冲过那层层迭迭的薄膜，越过一道道边缘，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那也是一层薄膜，但是并没有反光，像是透明的，透过这层薄膜，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那些曾经在小鱼苗梦中的场景出现在了薄膜上。 “那边可能是真实的世界，不会像文字的世界这么纯粹，所以一切都组合在了一起。”零一猜测道。 小鱼苗愣愣地看着那些组合而成的场景。 梦成真了？ 它操控着巨龙，轻轻地触碰了这层世界之间的薄膜。 然而，当碰到薄膜的一瞬间，小鱼苗停住了。 “怎么了？”零一不解地问道。 “没事。”小鱼苗突然变得有些不对劲。 “零一，你说，外面也有月吗？”它突然问道。 “不知道。”零一当然也不清楚。 小鱼苗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 “我可以先在这里看看吗？” “您不用问我。”零一还是一样地回答。 每次小鱼苗询问它的意见，它总会这样回答。 “好。” 巨龙就这样飘着，看着薄膜之外的一切。 相比于文字世界，外面的世界更加生机勃勃，还没看多久，薄膜外就闪过了很多小鱼苗从未见过的生物，长得千奇百怪。 那些事物的组合也比小鱼苗梦中的要丰富许多，当然也更加美丽。 小鱼苗看着看着，才发现天空中正飘着一个光球。 “那是太阳吗？零一。” “应该是的。” “但看起来好像没有我们见过的这么红。” “不过好像在慢慢变红。” 听到零一的话，小鱼苗立刻认真地观察起来，发现那太阳真的在慢慢变红，一边变红，还一边下落。 难道和梦里一样，当太阳落下，月就会升起？ 果然，当那通红的太阳落下，没过多久，天空中就洒下了淡淡的月光。 是月！ 外面也有月！ 小鱼苗欣喜若狂。 月光透过薄膜，照耀到了巨龙的身上，无比的真实。 “这下终于不是文字里的月光了！” 小鱼苗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看着天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月，无限的向往迸发而出。 巨龙在小鱼苗的操控下，不自觉地又触碰了一下薄膜，可是，触碰过后，小鱼苗再次僵住了。 许久。 小鱼苗才缓缓开口。 “零一，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 “这次你不能用鱼群的角度回答，我要听你自己的意见，独属于你自己的意见。”小鱼苗突然提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 但零一还是答应了下来：“您问吧。” 小鱼苗思考片刻，开始询问起来：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化作巨龙，翱翔于天际，征服一切，还是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鱼，无忧无虑？” 听到小鱼苗的问题，零一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鱼群当然要化作巨龙，翱翔于天际……” “不要用鱼群的角度，我是问你自己。”小鱼苗打断了零一的回答。 零一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鱼苗从来没有见零一如此犹豫过。 在它的印象里，零一从来都不会犹豫，对于任何事情都非常果断，每一次小鱼苗询问零一，它总能迅速地给出回答。 它也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个人意愿，但没想到，这个问题却让他陷入了这么久的沉默。 不过，就算零一没有回答，小鱼苗也大概明白了它心中的想法。 零一这时也缓缓开口：“我是您的复制体，一切的选择，都与您一样。” 它还是没有正面回答。 但小鱼苗早已明白了一切。 “我一直以为，?和我不一样……” 哪有什么不同？ “群”的基础都是小鱼苗，这些复制体也都和它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异。 它想要自由自在，其他的复制体也想自由自在。 它喜欢月，其他的复制体也喜欢月。 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但它却一直都以为，自己格格不入。 小鱼苗非常后悔，这么长时间，它都没有认认真真地与任何一个复制体交谈过，直到现在。 “零一，对不起。” “您为什么要道歉？”零一不解地问道。 “我作为鱼群的领袖，还没有你做得多。”小鱼苗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发现它确实不如零一。 “您想多了。” “不，我没有想多，我才意识到，自由自在，是有代价的。”小鱼苗喃喃道。 “你替我做了那些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让我能有足够的条件去自由自在。” “你帮我承担了代价，帮我承受了责任，整个鱼群都在为了我们统一的目的而努力，只有我，还在沉溺于那些无用的幻想。” “其实你们，也都想要自由自在吧？” 小鱼苗越说越小声。 它此时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鱼群已经为它做了这么多…… “您想多了。” 零一还是一样地回答，不过这次，它的语气似乎轻松很多。 “您看看外面吧，很漂亮。” 零一向往地看向了薄膜之外。 皓月当空，熟悉的月光铺满了巨龙的身躯。 那些个复制体，都齐齐望向了那轮梦幻般的明月。 小鱼苗呆住了。 它们眼中闪烁的那道月光，似曾相识。 第272章 鱼的选择 “做好准备，我们要出去了。” 小鱼苗坚定的声音传遍了整只巨龙，传到了每一片龙鳞之上。 复制体们的回应也一声声传来。 小鱼苗认出了每一位复制体的声音，它轻轻地在心中默念它们的名字。 它突然又看向零一。 “零一，我要是现在告诉你，我想变成那翱翔于天际的巨龙，你会怎么想？” 零一愣了片刻，声音再次传来。 “您不用问我。” 它还是这样。 小鱼苗也没再为难零一，它操控着巨龙，再次触碰那通往现实的薄膜。 这一次，它没有再犹豫，巨龙的身躯慢慢与那薄膜交汇，逐渐融入其中。 但就在这时，小鱼苗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零一，帮我去看看月亮……” “您这是什么意思？” 零一不解的话音刚落，小鱼苗的视野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它似乎瞬间远离了龙头，沿着巨龙的身躯，慢慢后退。 它挤过一个个复制体的身边，向下跌落。 在这个过程之中，它和每一个复制体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就像是重新认识了它们一遍。 “二九七，以前比游泳的时候你总是游得比我快，气得我用权限把你困在原地，现在我就把控制移动的权限全部给你……” “一三零，你总是从废墟里搬东西给我，给我造了一个龙宫，我想想，给你一个搬运的权限吧……” “零二，你老是缠着我说各种权限的研究，?一定能管理好知识的权限……” 就这样，小鱼苗一边分着自己的权限，一边滑到了龙尾，直到脱离了巨龙的身体。 它就这样待在原地，看着巨龙慢慢升高，越过薄膜，飞上了天际。 薄膜之外的巨龙迅速回过头来，摆动龙身，想要寻找小鱼苗的影子，可是却似乎看不到那近在咫尺的薄膜。 似乎，只要去到了现实，这层薄膜就不再可见。 只有小鱼苗独自待在这里，憧憬地看着上方。 它将自己留在了薄膜之内。 在失去了所有权限之后，小鱼苗的视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似乎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朝着下方跌落。 巨龙的身影越来越远，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昏暗。 昏暗之中，月光再次洒在了小鱼苗的身上，在抛弃掉一切之后，身体好像轻了许多…… 就这样，在闪烁的月光之中，周围的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直到陷入一片无尽的寂静。 …… 黑暗与盔甲内闪烁的光芒相互交错，莫灵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有些分不清面前那弹窗是真是假。 “结束共享。” 标准的鱼人语大字瞬间将莫灵拉回了现实。 杰夫的话也缓缓传来：“这就是它最后的画面，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它？ 那只小鱼苗吗？ 莫灵还没从视角的转变之中回过神，愣了许久。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画面就戛然而止。 鱼群来到现实世界之后的故事呢？ 小鱼苗不应该操控着巨龙，去看看现实之中的月亮吗？ 怎么就突然结束了？ “它为什么要离开鱼群？”莫灵非常疑惑。 “因为那是代价。”杰夫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文字的笔画不会凭空消失。” “鱼群在征服世界的过程之中，也慢慢地成为了文字世界的一部分，在获取权限的同时，也替代了那些笔画，与文字的关联更加深刻。” “鱼群想要逃离那个世界，等于要把所有文字当中的鱼形笔画剔除，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文字里，必须要有一条‘鱼’。” “它触碰到薄膜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它把自己留下，让自己成为了文字当中的那条‘鱼’，从那以后，所有鱼人语里的小鱼苗，都是它……” 莫灵听完杰夫的解释，瞬间明白一切的同时，也对小鱼苗的决定感到震惊。 “它为什么不随便留下一个复制体？” “不知道，这是它的选择。” 杰夫指尖的盔甲缓缓收回，他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等待着莫灵消化信息。 “你现在应该知道，最高权限代表的意义了吧？” 莫灵没有说话，翻开桌上的鱼人古籍，指着那上面的小鱼苗。 “你明白了。” 看着莫灵的动作，杰夫点了点头。 “它在离开鱼群之后，就将最高权限给了我，但那并不是纯粹的最高权限，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空壳，只有管理权，没有控制权。” “什么意思？”莫灵有些不明白。 “因为分别时，它将具体的文字权限分给了其他的复制体，最高权限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以最高权限的身份对其他权限进行管理，没有实际的控制权。” 杰夫举起手，将手指放到了古籍当中的一个字上。 “群。” “我拥有群的权限，可以利用群的权限去管理其他的复制体，再通过这些复制体去控制其他的权限，而不是直接控制权限本身，这就是区别。” 他抬起头，严肃地看向了莫灵。 “而你现在，是真正的最高权限，所有的权限，实际控制权都在你的手中，鱼群对于这些权限都只有使用权。”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鱼群，任由你摆布。” 听到杰夫的话，莫灵愣住了，他此时此刻才真正理解最高权限的真正含义。 不过，莫灵还是不明白。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为什么杰夫要带他浏览一遍小鱼苗的经历，还和他认认真真地解释一遍最高权限的意义？ 他们应该是敌人才对，杰夫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把最高权限的真正意义告诉莫灵，不是等于将自己的命门交给别人来掌控？ “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迟早也会知道这些。” 杰夫微微地抬起头，伸手抓了抓身旁的雾气，可那雾气却好像避着他，根本不接触他的身体。 “我虽然不记得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忘记一个技能，但不管怎么说，最高权限重新出现，是一件好事。” 他放下手臂，端正地放在桌上，随后又严肃地看向了莫灵。 “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不想，彻底杀死鱼群？” 第273章 公式 彻底杀死鱼群？ 杰夫的话，让莫灵当场愣住。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杀死鱼群。” “为什么？” “因为只有完全的最高权限，才能杀死鱼群。”杰夫解释道：“在鱼群征服文字世界的过程中，我们已经成了鱼人语的一部分。” 他指着鱼人古籍上的一个字，说道：“这些带有权限的账号，‘群’是删除不了的，因为想要删除这些账号，就等于要删除整个文字。” “但是现在不一样，权限已经全部在你身上了，包括‘群’，所以你可以删除任意一个账号。” 听到杰夫的话，莫灵恍然大悟。 之前他一直以为，删除账号是最高权限自带的功能，但没想到还需要这样的前置条件。 “所以，只要把账号全部删除，就等于杀死了鱼群？” “没错，很简单吧？” 的确很简单。 但是为什么杰夫要这么做呢？ 他难道沉睡太久，脑子不正常了吗？ 莫灵还是不明白，杰夫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像是看出了莫灵的怀疑，杰夫将鱼人古籍推到了莫灵的面前。 “鱼人语是一种很奇妙的语言吧？”他突然问了莫灵一个奇怪的问题。 虽然心中非常疑惑，但莫灵还是点了点头。 “月，同时代表了时间的意思，树，也有灵魂的意思，一字多义，不同的字组合而成，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意义，就是它们的权限，鱼群利用这些权限，做到了很多难以实现的事情。” “方块族，会晒衣服吗？”它突然问道。 莫灵愣了一下：“会，怎么了？” 杰夫的手指在鱼人古籍上滑动起来。 “沙，干涸。” “太阳，高温，毁灭。” “雾，蒸腾，逸散。” “……” 他一连指了很多个文字，一个个地念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公式。”杰夫认真地说道：“晒衣服的公式。” 听到这，莫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技能公式？你们是这样记载技能的？” “是的。”杰夫肯定道。 “将文字的权限排列组合起来，就是我们的技能，我们只能够这样理解这个世界。”杰夫有些怀念地说道。 他缓缓地向莫灵讲起他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事情。 那时候，它们没有躯体，也不会运动。 巨龙冲到现实之后，就落在了一块巨石上。 那时的鱼人语文字，只是巨石上毫无意义的花纹。 但是鱼群的出现赋予了那些花纹意义。 和其他的种族不一样，鱼群最先学会的技能是炼矿。 因为那很简单，只需要用“太阳”烧一烧，毁掉杂质之后，剩下的就是纯粹的矿物。 就这样，鱼群得到了各种奇怪的金属。 慢慢地，它们控制金属飞了起来，以一个特别的视角去探索这个世界。 为了与这个世界的生物沟通，它们制造了“肉体”，这也是一个技能。 在不断探索现实世界的过程中，鱼群的公式也越来越多，它们就用这种方法，强行理解这个对于它们来说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本来这个世界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各种场景的组合，所以用文字来组合成技能，也非常符合它们的世界观。 鱼群入侵了这么多种族，早就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深渊之中的物种本就千奇百怪，认识世界的逻辑比较另类，并不算什么很特别的事情。 所以，它们就一直沿用这种方法，直到出现了种族锁。 到了这个时候，它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我们的底层逻辑，或者说底层的‘编程方式’出了问题。”杰夫解释道：“因为文字的排列组合，是有限度的。” “语言不是无限的吗？”莫灵反问道：“可以一直说下去。” “但公式不能是无限的，甚至不能过长，冗长的公式会让技能的使用变得非常缓慢。”杰夫严肃地说道。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杰夫的指尖又在鱼人古籍上滑了起来。 “我们的公式，有冲突，有些技能的公式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我们得在这些公式里加上别的定义权限，将它们区分开来，这样会让公式更加冗长。” “所以我才说，我们的底层逻辑出了问题，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而且我们不能推倒重来，那会让整个鱼群重新变回原始状态。” 听到这，莫灵也清楚地意识到了鱼群的困境。 “所以，种族锁，其实是你们这种底层逻辑导致的？” “是的，公式太多，容量不足，所以只能用之前的公式去指代新的技能，原来的技能就会遗忘掉……” 杰夫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鱼群，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破旧得无法翻新，鱼群一直在入侵其他种族，也是为了寻找打破这种局限的方法。” 所以才会找到永生这种方式。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灵魂永生之后会让鱼群摆脱这种限制。 但现在的鱼群，看起来已经对永生没了兴趣。 “这和杀死鱼群有什么关系？”莫灵还是不明白。 听到莫灵的疑问，杰夫又在指尖长出一片鳞片状的盔甲，点到了莫灵的手臂上。 依旧是画面共享。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谁的经历，而是现在图书馆外的场景。 那些狰狞的盔甲都被莫灵锁在了原地。 新生的鱼人们，正想方设法地拆卸盔甲，将里面的族人解救出来。 它们用水流触手一片一片地撬开零件，直到开出一个口中，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挪动里面的躯体。 “我仔细了解过了，这些灵魂，应该是在我们脱离躯体的时候，躯体自主产生的，不是什么夺取躯体的种族”杰夫平静地说道。 “这样自主产生的灵魂，比我们更加适应这副身躯。” 莫灵在杰夫的话里居然听到了夸赞的意思。 他又想对这群新生的鱼人族做些什么？ 鱼群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莫灵忍不住开始怀疑。 不过，杰夫似乎真的对这些新生鱼人没有什么敌意。 他好像毫不在意自己的躯体被其他人占据，甚至把画面对准了正在努力解救同伴的新生“杰夫”。 “真好……” 第274章 杀死鱼群 “现在条件都集齐了。” “完整的最高权限，以及一个合适的种族……” 杰夫淡淡地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做？”莫灵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莫灵本来的打算，就是利用最高权限，将鱼群的账号全部删除。 可是杰夫这一通谜语下来，莫灵却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谁知道鱼群还有什么后手。 但莫灵也搞不清楚，杰夫这是不是空城计，就赌他不敢删除鱼群的全部账号。 莫灵非常头大，为什么深渊之中全是这些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怪物，说起事情来也都云里雾里，弯弯绕绕，不知真假。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继续询问下去，把一切都弄清楚。 杰夫也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认认真真地开始回答莫灵的问题。 他将桌上的鱼人古籍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鱼人语文字，上方是一对交叉的撇捺，下方是一条横，组成了一个正立的三角。 三角的顶端是一只小鱼苗，它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圈，紧紧地贴在角尖。 “这是？”莫灵居然一下没看出来。 “你看看外面那位，你就知道了。” 莫灵连忙看向了那画面之中的内容。 新生杰夫的圣诞帽红彤彤的，异常显眼。 “这是圣诞帽？”莫灵脱口而出。 “没错。” 新生鱼人居然创造了这样一个文字？ 人类的思想荼毒也太严重了吧？ 与此同时，莫灵也猛地意识到，一个新文字代表的意义，对于鱼群来说并不简单。 “它有什么权限？”莫灵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圣诞帽文字，好奇地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权限，它现在就这一个意思，圣诞帽就是圣诞帽，唯一的作用就是给我们戴上帽子。” “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如果以后他们赋予了这个文字新的意义，才会有新的权限产生。” 听着杰夫的话，莫灵好像有些明白了。 “所以，一个合适的种族，就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文字？” “没错。”杰夫欣慰地点了点头。 “鱼群本就来自文字，所以我们创造不了文字，我们只能组合文字，只有一个以鱼人语为交流手段的现实种族，才能创造文字，他们就是我们的造物主。” “现在这些造物主就在外面，生机勃勃，在我发现他们不是什么夺取躯体的种族之后，我就让所有鱼群停止了对他们的攻击。” “我本来还想让鱼群归还躯体，但是零件全都被你锁住了，无法行动。” 杰夫的话说得莫灵一愣。 “那为什么要杀死鱼群？” “因为我们要回去。” “回去？” “是的，我们要回去征服新的文字。” 杰夫指着那圣诞帽帽尖的小鱼苗说道：“我们得变成这上面的鱼。” “不是已经在上面了吗？” “这不一样，一开始就创造出来的鱼，并不属于鱼群，当我们完全征服这个文字之后，才能真正地获取到这个文字的权限。” “当新生的鱼人族创造更多的文字，鱼群就能获取更多的权限。” “只要新生的鱼人族一直发展，不断创造文字，文字世界就会变得无限广阔，不断延伸，再也没有什么边界，对于鱼群来说，也不会再有什么种族锁存在。” “造物主只要一直存在，世界就能不断扩张，不是吗？” “是……”莫灵愣愣地回答道。 他的心中已经充满了震惊。 鱼群失去了永生的记忆，他们不知道这些新生的鱼人族是怎么来的，但莫灵还记得。 新生的鱼人族，就是鱼群自己创造出来的。 “自己创造了自己的造物主？” 莫灵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世界太过局限，所以逃出这个世界，创造一个造物主，让这个造物主把自己的世界变得无限，再返回自己原来的世界？ 莫灵感觉自己的金属脑袋瞬间过载。 “你应该明白了吧？” “应该……” 他为鱼群的大胆感到惊讶。 “杀死鱼群之后，你们就会回去？” “是的，回归本质，变回文字。” “?们还会回到现实吗？” “如果世界是无限的，足够我们自由自在，那我们为什么要回到现实？那里没有种族锁，我们也不用耗费这么多心思去编制公式，理解世界，那不是比现实好多了？” 杰夫的回答让莫灵的大脑再次陷入宕机。 他突然意识到，鱼群一直以来的目的就是“自由自在”。 突破到现实也是因为文字世界太过有限，到处入侵也是因为想找到种族锁的解锁方式，这些都是限制它们自由自在的东西，它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本心。 作为小鱼苗的复制体，鱼群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践行它的意志，从未改变过。 然而，现在就算弄清楚了一切，莫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所以你让我把你们的账号全部删除？” “是的。”杰夫点了点头：“鱼群就此消失。” 莫灵半信半疑地看向了画面之中的一副盔甲，发动了账号删除。 那盔甲上的零件迅速爆裂，里面的鱼人躯体也顺势倒了下来。 “对，就是这样。” 杰夫看向莫灵，再次点了点头。 “你可以全选，那样更快一点。” 他甚至还试着教会莫灵更快捷的操作方式。 莫灵继续删掉了几个账号。 外面的盔甲也一件件地开始发出红光，零件迅速地脱离。 似乎就像杰夫说的那样，他们没有任何反抗，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任由着莫灵将账号一个个删除。 杰夫也一直默默地点头，示意莫灵继续。 然而，就在最后剩下几个账号时，莫灵停了下来。 “怎么停下了？”杰夫不解地问道。 “你们走之后，最高权限怎么办？” “你留着吧，我们不需要了。”杰夫无所谓地说道。 于是，莫灵选中了最后几个账号，杰夫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 “谢谢……”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莫灵。 随着确认删除的选项按下，杰夫胸口的零件闪过一阵微弱的红光，猛地飞了出来。 大族长的身体瞬间倒下，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紧接着，那零件就飞到莫灵头上，静静地悬浮在了空中。 图书馆中，一片寂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灵看着那空空如也的账号列表，有些恍惚。 外面那些狰狞的盔甲，也都变成了零件，飘在空中。 原本盔甲内的鱼人悠悠转醒，迷茫地看向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鱼群频道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鱼群，真的消失了…… 第275章 消逝的鱼 莫灵愣愣地坐在桌前，看着那倒在桌上的大族长。 刚刚还在聊天的人，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的回去了？” 莫灵将大族长压在手下的鱼人古籍抽了出来，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上面的鱼人语还是没有变化，一条小鱼苗游来游去，在各种文字之间穿梭，依旧活灵活现。 他还是不敢相信，鱼群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看着自己重新裸露的手，莫灵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这次可以保持方块头形态这么久，自从陷入那月光以来，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莫灵连忙问道。 “好。”虽然不知道小人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莫灵还是按照要求转了个身，继续向前走去。 “鱼群，他们真的回去了吗？”莫灵指着古籍上的文字问道。 “现在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 明白这一切之后，莫灵倒也没有很沮丧。 “你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面？”莫灵很不理解。 然而，朝着那角落走了很久，莫灵都没有看到边缘，反倒是身边的雾气越来越重，空间也似乎慢慢变得越来越开阔，就像是穿过了一道门，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 莫灵惊讶地问道：“还能这样用？” “你在找什么？” “那它们为什么要让我把账号全部删除？” “在这呢。”一个矮小的黑影突然跳上了桌子。 “我把灵魂放到这里面了，这件遗物还挺好用的……” 待莫灵脚部的盔甲完全褪下，小人一跳，站到了莫灵的肩膀上。 于是，他迅速站起身子，从头到脚，开始将身上的盔甲一片片地褪下，光滑的金属脑袋再次露了出来。 他们在文字世界时就习惯了征服，这样的种族特性一直延续到了现实当中，对待深渊之中的其他种族也毫不手软。 莫灵看着那鱼人古籍上的文字，内心再次纠结起来。 最高权限本来就是捡来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只是可惜了鱼群。 这边？ 但就在这时，小人走到了古籍旁，弯起腰来，直接将古籍盖了起来，打断了莫灵的思考。 “好。” “当然。”小人点了点头。 “然后呢？” 不仅如此，卡顿的情况还在不断加剧，有一些功能甚至已经无法打开使用。 “你在哪？”鱼群已经消失，莫灵也没再小心翼翼，立马开口问道。 “是的。” 似乎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根雕小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然后再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小人在耳边缓缓说道。 莫灵看着那漆黑的角落，有些疑惑，那不是死路吗？ 在莫灵看来，鱼群本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去解决种族的危机，但既然选择了入侵的道路，就必然有一天会遭受反噬。 白舟！ 操控零件？ 小人跳到桌子上之后，弯着腰做了个缓冲，又站直身体，抬头看向了莫灵。 “防止沉睡。”小人解释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睡过去，所以要藏起来，这里能让我藏很久。” 他默默地看向了那古籍文字上的小鱼苗。 “再左转九十度，向前走十步。” “你是鱼吗？” 那是一个根雕的小人，全身被树根所缠绕，两只手臂环抱着。 就像在图书馆外一样，明明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一零七.一七二.一零一.二二二 看来小人确实没有在胡乱指路，难道这图书馆里还藏着别的东西？ “好久不见。” 莫灵再次转身。 “是的，删除完账号，群不就没了吗？”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听到这，莫灵恍然大悟。 莫灵僵住了。 可惜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这种形态变化。 现在的鱼群系统反应很慢，操作起来非常滞涩，延迟非常高，而且时不时地有卡顿。 “鱼群本来就是为了追求‘自由自在’而存在的种族，如果最高权限在别人手里，就等于整个种族永远受制于人，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们只是为了让我不能够使用权限？” 即使最后面对自己种族的存亡，也把“自由”放到了“生命”之上，选择了自我了结。 “你现在试试操控那些零件，就知道了。”小人回答道。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摇了摇头。 莫灵瞬间转头看去，可还是看不到他在哪。 但他还是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 听到小人的话，莫灵立刻就开始尝试操控零件。 “走这边。”小人指向了图书馆的一个角落。 莫灵这才意识到，身上的盔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沉重，行动也开始滞涩起来，关节处还传来了零件摩擦的声音。 “趁你的权限还没消失，帮我个忙。” 一个声音突然在莫灵身后响起。 原来如此。 “行，抓紧时间。” “刚刚杰夫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莫灵不敢相信地问道。 小人又看向了莫灵手中的鱼人古籍：“你在找什么？” “等到鱼人语的文字越来越多，鱼群难道真的不会卷土重来吗？再次从文字的世界之中杀出来，以一个更强大的姿态，试图征服这无垠的世界。” 小人想了想，摇了摇头：“大部分是真的，半真半假，你也知道最高权限对于鱼群的意义，他们不会让最高权限落到一?外人手里。” 看来因为权限消失，这身盔甲也在慢慢变为废品。 小人也站在桌上，认真地打量起莫灵。 莫灵震惊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群消失了？” “你最好赶紧把盔甲脱了，等等就固定住了。”小人指着莫灵身上的盔甲说道。 依旧没有看到边缘，还是一片茫茫的雾。 “?之前之所以能够操控那些权限，是因为鱼群还在，有‘鱼’的时候，才能够触发权限，现在‘鱼’没了，权限也都会彻底消失。” 这样的种族，只会让莫灵在惋惜之余，感到后怕。 到了指定位置之后，他停了下来。 小人摊了摊手：“因为‘群’的权限已经消失了，你不是文字生物，没办法使用那些权限，也没办法通过‘群’系统管理，所以才会这样。” “怎么可能回去？世界的穿梭又不是这么简单的，它们通过梦来到现实，也必须找到媒介才能回去，账号删除，就是彻底的死亡。” 但莫灵还没走两步，就停了下来。 “等等，你确定？” 第276章 技术封锁 这难道不是在绕路吗？ “相信我，就是这样走，很快就到了。”小人回答道。 听了小人的话，莫灵半信半疑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果然，身边的雾气变得非常重，周围也变得更加昏暗起来。 只不过，远处似乎有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芒，正不断闪烁着。 “看到那团光了吗？就在那边。” 莫灵按照小人的指示走了过去。 可那团光明明就在眼前，但莫灵还是走了很久。 “这到底是哪？”莫灵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猜测这里已经不是图书馆。 “这里是地道。” “地道？” “是的，叉离族建立的地道。”小人解释道。 “每次醒来，大多数叉离族都会立刻沉睡，但还会有一部分留下来监控鱼人族，因为数量比较少，不会引起注意，他们就躲在地道里。” 一边走着，莫灵也一边从小人那知道了叉离族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 …… 当叉离族第一次醒来时，他们就意识到这是鱼群所为，想要用他们来吸引雾气。 但叉离族并不知道鱼群真正的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鱼群要陷入沉睡。 于是，叉离族就让大部分的族人再次分离，留下一小部分去调查这件事情。 这一小部分的族人虽然会引动雾气，但不会让雾气完全转移目标。 他们也不像鱼群那样，需要使用各种各样的零件工具，雾气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 叉离族在这岛上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已经熟悉了地形，他们拓宽了那些由树洞交叉而成的地道，作为他们隐蔽行动的通道。 鱼群一直专心实施自己的计划，根本没有发现这些躲在暗处的叉离族。 在花了一段时间之后，叉离族就明白了鱼群的目的，他们想要通过技能替换，把永生替换掉。 叉离族当然不会让鱼群得逞。 然而，他们又拿鱼群没办法，只能把目标放到那些新生的鱼人族身上。 可是，这些鱼人族的躯体，是永生的。 鱼群反过来利用了永生的原理，让灵魂死去，躯体永存。 只有他们每次醒来时，那些永生的躯体才会稍微衰老一点。 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叉离族行动，而且鱼群一直盯着新生的鱼人族，叉离族也没办法做手脚。 所以，他们决定在鱼群沉睡时，再做打算。 这一小部分叉离族人就一直在地道里等待着，直到鱼群再次陷入沉睡。 他们也很快想到了办法。 鱼群想要学会新的技能，他们就让鱼群学不会。 于是他们开始在暗中干扰新生鱼人的技术发展。 每到关键的发展节点，就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出现，打断新生鱼人的发展： 他们第一次想要生火时，就会突然下起雨。 他们第一次想要制造工具，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材料。 他们第一次想要出海时，费尽心思制造的船却突然破损。 …… 虽然这些事情只能稍稍拖慢一点新生鱼人发展的脚步，但迭加起来，就硬生生地将他们的文明压制到了一个很落后的水平。 鱼人族尝试过种植，可是却发现这岛上根本没有合适的地方，其实这也是叉离族做的手脚。 鱼人族也试过饲养一些岛上的动物，可是这些动物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 虽然鱼人古籍里传授了他们这些技能，但只要几次实践过后没有效果，他们也不会再去尝试。 这就导致了新生鱼人的发展极其缓慢。 做什么都做不成，只能一直在岛上摆烂，族内也慢慢形成了因循守旧的风气。 这也是叉离族想要的。 虽然新生鱼人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尝试创新的人才，但这些人才在不断地打击下，也都郁郁而终。 虽然躯体是永生的，但这些新生鱼人的灵魂并不是永远存在的，过一段时间，这些灵魂就会重新换一批。 于是，文明再次回归原始阶段。 这批新生的灵魂，又会经历一样的过程。 在不断地努力，仍然看不到发展的希望之后，他们又会陷入泥潭，不再挣扎。 这是对于环境的妥协，鱼人族就这样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落后的生活。 发展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思进取，智商不足，只是因为他们始终笼罩在叉离族的阴影之中。 在这样的土壤之下，鱼人族也愈发闭塞沉闷，直到一批灵魂死去，另一批灵魂重新出现，重蹈覆辙。 鱼群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些新生灵魂的问题，发展缓慢，文明落后，所以他们只能继续加大传承的散播力度，想要强制帮助这些新生灵魂跳过一个文明阶段。 但在叉离族暗中的影响下，鱼人族还是一直被困在岛上，固步自封，逐步沉沦。 在某次醒来之后，鱼群发现新生灵魂还是没有发展起来，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伪鱼人。 这些伪鱼人都是被零件改变了认知的其他种族，本来是作为入侵工具使用的，但这时他们有了别的作用。 在苏醒时，鱼群通过零件，操控这些同样陷入永生的伪鱼人离开小岛，回到家乡。 让他们尽可能地在深渊之中散布开来。 一段时间之后，灵魂更替，新生灵魂就会被动接受零件身份扭曲，触发一段伪造的记忆，认为自己是鱼人，然后带着来自其他种族的知识回到鱼人岛。 鱼群想要用这种方法打破技术封锁，用其他种族的文化来冲击鱼人岛。 然而，对于伪鱼人，鱼人族更多的是害怕，而不是接受，他们将这些伪鱼人隔离起来，排挤他们。 文化根本来不及碰撞，火星就被新生鱼人族自己掐灭。 直到最近的一个两百年，一艘人类的探索船来到了岛上，才打破了鱼人族的封锁，这一批新生的鱼人才开始认识世界。 与此同时，鱼人族里也出现了杰夫这样的人，没有对伪鱼人产生偏见，反而乐意去学习那些来自异族的文化与知识。 在这两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永生便不知不觉地被替换掉了。 与此同时，在人类来到这座岛上之后，叉离族就意识到他们再也无法干涉新生鱼人的发展。 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干扰新生鱼人发展的进程，没办法站到明面上，暴露自己的存在。 面对人类文化的冲击，叉离族静静等待着，希望永生不被替换掉。 然而，最令他们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各种外部文化、知识的冲击之下，新生鱼人学会了很多新技能，这些技能当中有很多是是鱼群本身不会的。 就这样，永生悄无声息地被替换掉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还好有你。” 小人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称赞道。 第277章 团聚 莫灵被小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本来就没做什么，相比那些在岛上挣扎了两千两百年的种族来说，他所做的不过是利用权限删除了一点账号。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罢了。 “叉离族之后不会再干涉那些新生鱼人的发展了吧？” “当然。” 莫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岛上的纷争，最大的受害者就是这群新生鱼人。 整个种族的命运都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管是鱼群，还是叉离族，都在借用新生鱼人去实现自己的计划。 苦难，总是降临在弱者身上。 他们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座岛上，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只是别人计划的一部分，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有两座令人窒息的大山。 “那些新生鱼人，你们打算怎么办？”莫灵好奇地问道。 肩膀上的小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就让他们这样下去吧，那些新生的灵魂和鱼群没有什么关系，这我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听到小人的回答，莫灵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有些担心，白舟与叉离族会赶尽杀绝。 目前看来，他们还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那就好……” 莫灵继续往前走去，面前的光团也越来越明显。 这时莫灵才发现，他对这光团的大小判断有些失误。 这是一团非常巨大的光团。 高高地悬浮在空中，其中有一些线状的光路正不断流转。 来到光团之下，莫灵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 透过那层层的雾气，莫灵总算知道那光芒从何而来。 这并不是一团毫无根源的光。 而是由一只只食旧缠绕而成的球体。 它们相互交织挤压，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像是毛线球一样的聚合体。 那光芒正是这些食旧的体内发出的，在同伴的身体内折射之后，照射到雾气之中。 其中的食旧还在微微蠕动，只不过它们似乎没有莫灵第一次在月坛上见到时这么活泼。 它们好像都非常昏沉，处于某种沉睡状态，蠕动也只是它们的梦游。 莫灵的到来也并没有引起这团食旧的注意，它们还是继续缠绕着，发出微光。 “这是什么？”莫灵看着这些食旧，震惊地问道。 “叉离族。”小人在一旁解释道。 “我知道这是叉离族，但是它们在做什么？” 莫灵无法理解这些食旧的行为。 “你过来就知道了。” 小人突然从莫灵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跃入那团食旧当中，随后身影就突然消失。 “不用担心，过来吧。”声音从那些食旧中央传来，就像是无数的白舟在对莫灵说着话：“把手放上来。” 于是，莫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那些蠕动的食旧表面。 紧接着，他就发现指尖触碰的位置变成了化石，沿着球体的表面迅速蔓延开来。 不仅如此，如同树根一般的石化痕迹飞快地向食旧球之中渗透，莫灵的触碰就像是激发了这团食旧，他看到这些本来并不活泼的食旧开始剧烈蠕动起来。 原本透明的“光团”迅速黯淡，整个球体都开始被石头替换。 突然，莫灵感觉到了之前用不朽木捕捉食旧时出现的吸力，在四面八方拉扯着他。 这吸力越来越大，莫灵想要拔出手，可是越用力，手的位置却越来越深，直到整个手掌都没入了石块之中。 那吸力开始变得越来越没有规律，忽大忽小，方向也非常奇怪，就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莫灵身旁抓着他，将他晃来晃去。 这种力量甚至将他从地面上抓了起来，扔到了半空中。 这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让莫灵一阵眩晕，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 就在莫灵以为这是小人在坑它时，晃动的感觉却突然停止，吸力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错乱的方向迅速恢复正常。 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比平静。 但莫灵的脑子还是嗡嗡的，难以平复。 “发生什么了？” 莫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站着，手正点着一块巨大的圆形石头。 这石头就像是山里普普通通的巨石，看起来没有任何奇特。 那浓厚的雾气也没了踪影，阳光洒了下来，照在莫灵还僵硬的手臂之上，温温热热。 等等，怎么会有阳光？ 这不是在地下吗？ 莫灵抬头望去，太阳正躲在云端，暖暖的光洒在身上，待在雾气之中的阴冷感瞬间消失。 “很舒服吧？” 白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莫灵连忙看去，发现他还是穿着那简陋的布衣，只不过非常干净，脸上的胡渣也似乎是仔细打理过。 他正沐浴在阳光之下，满怀笑意地看着莫灵。 “嗯，很舒服。”不知道为何，莫灵突然觉得心中也暖了起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远处的树林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阳光越过树梢。 微风缓缓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落在白舟脸上的光影也变得有些模糊。 两人对视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莫灵望着这有些不真实的白舟，有些愣神。 “去我那坐坐吧。” 白舟对莫灵摆了摆手，向山下走去。 莫灵看着这有些不真实的场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村里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你能来真不错。” 白舟一边走着，一边和莫灵寒暄着。 莫灵一句话都没说，跟着白舟下了山。 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子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村口的篱笆歪歪扭扭，简陋但干净的石板路一直向内延伸而去。 村中的屋子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饭菜的香味。 远远地还能看到一些绿油油的小菜地。 白舟走在前头，热情地向莫灵介绍着村子。 一位全身缠绕着树根的叉离族从屋后探出头来，与两人打了个招呼。 “那是我徒弟，你应该分不出来吧？所有的叉离族都长得一个样。” “之前刚到他们岛上的时候我也分不清，后面我就知道了，要看他们树根的条数和形状，比如我徒弟，它胸口那里的树根有一个麻花结，很好分辨……” 莫灵看着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而白舟也拍了拍身旁小女孩的头。 “先去玩吧，哥哥要招待客人……” 第278章 成仙 白舟带着莫灵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请他坐了下来，又拿出一些茶叶，用刚刚烧开的水泡起了茶。 茶叶非常香，开水刚刚没入，就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甚至有些虚幻。 “这岛上种其他的作物不太行，但是种出的茶倒是非常特别，香味极其浓郁……”白舟自顾自地向莫灵介绍了起来。 莫灵也一直轻声应着，他现在头是方块，根本喝不了茶，只能默默看着那虚无缥缈的烟雾。 “怎么感觉你变得拘谨很多？”白舟疑惑地问道。 沉默片刻，莫灵才想到合适的回答：“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唉，是这样的，深渊太过危险，心里永远要绷着一根弦，难得放松下来，的确应该放空一下大脑。” 白舟又开始对着莫灵抱怨。 “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海里那些东西这么危险，费了好大劲才逃到这座岛上。” “好在大家都成仙了，不然也得死好多人……” 成仙…… 莫灵心里又咯噔了一声。 “你们是怎么成仙的？” “你也很好奇吧？”白舟眼前一亮，看向了莫灵：“一会儿我正好要给叉离族上课，你也过来听听？” “好……”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白舟带着莫灵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这木屋和莫灵之前在鱼人岛山中见到的那间一模一样，甚至连细节都完全相同，除了周围的环境不一样，这木屋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搬了过来。 “不错吧？快进来。”白舟催促着莫灵，朝着木屋内走去。 里面的布置也和莫灵记忆之中完全一样，只不过此时小桌前坐满了人。 有叉离族，也有人类的幼童，见到莫灵这位陌生的来客，他们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这是老师的朋友，今天来旁听，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知道了！”学生们异口同声地说道，那些叉离族也纷纷摆动起树根欢迎。 “你先坐着。”白舟将莫灵引到一旁，让他坐到了长桌前的一个位置上，随后自己便坐到了长桌旁。 叉离族的学生自觉地用树根连接了众人，白舟也开始整理桌上的物件，人类幼童们也没再继续打闹，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小桌前。 看来这堂课快要开始了…… “今天继续讲如何成仙，上节课的内容各位还记得吗？” “记得！” “那你来回答一下，仙是什么？”白舟指着下方一名表现得非常活跃的叉离族，提问道。 那叉离族的声音也从树根内传来。 “升入天空的人！” “还有呢？” “还有……忘了。”那叉离族的树根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我上节课说了这么多仙的意思，你就记得这一个？”白舟苦笑着问道。 “其他也记得，只是暂时忘了。”叉离族学生辩解道。 “罢了，?记得哪个，就是哪个，你把其他的都忘了，就记得一个，说明这个解释在你心中印象最深，只要一直认定你心中的仙，不要改变就好了。” 听到白舟没有批评他，这叉离族又打起了精神。 “好的老师！” 白舟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讲课。 “上节课，我说了这么多仙的意思，都只是前人的经验和总结，每个人心中的仙，都是不一样的。” “有人认为要做自己的仙，有人认为要做别人的仙，这都没有对错可言。” “我们当时的皇帝，为了能永远统治帝国，所以他认为的仙就是长生不死。” “有人想要救济世人，活死人药白骨，他认为的仙就是医仙，有人想要强大的能力，搬山倒海，他认为的仙就是法力无边……” 就在白舟认真地讲解时，下方的一个幼童却举起了手。 “老师！你认为的仙，是什么？” “我的？” 白舟突然愣住了。 在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下，白舟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学生们，嘴巴微张，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我认为的仙……” 他又重复了一遍学生的问题，可却像突然卡壳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他才躲闪似地挪开了视线，低头看向长桌。 “这节课，我继续教你们怎么成仙。” 他直接跳过了学生们的问题，回归到了课堂的主题。 “成仙，就是追求自己心中认定的那个仙。” “你想要升上天空，就想方设法让自己升上天空，你想要永生，就找到永生的方法。” “成仙是个过程，不是结果，仙即是目的。” “为什么我上节课要教你们，什么是仙呢？” “因为首先要知道什么是仙，才能清楚如何成仙，每个人心中的仙是不一样的，成仙的方法当然也是不一样的。” 白舟又看向了那位他第一次提问的叉离族。 “你再说一遍，仙是什么？” “升入天空的人……” “好，那你想想，怎么升上天空？” 那叉离族学生思考片刻，回答道：“被峡鹰抓着、被泡泡鱼咬到、吃喷气果、用遗物……” “嗯。”白舟点了点头：“那你想想，被峡鹰抓到，你还能活着吗？” “不行。” “所以你就可以排除一个成仙的方法。” 白舟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长桌。 “一条路堵死了，就去试另一条路，一直试下去，没有路了就去找路，直到达到自己的目的，成为自己认定的仙，明白了吗？” “明白了老师！我下课就去找泡泡鱼！” 听到这，白舟瞬间满脸黑线。 “你要是被泡泡鱼咬到，在泡泡消失之前可别来上课！” “在你实践之前，你得先想这条路可不可行，而不是胡乱尝试，这种事情老师不可能一个个帮你想，你自己慢慢琢磨吧。”白舟无奈地说道。 那叉离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弱弱地点了点头。 白舟又提问了其他的学生，一步步地引导他们掌握“成仙”的方法。 “我只是提出一个引子，你们想要成仙，还得自己努力，因为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心中的仙到底是哪样的，其他人永远不知道。” “在成仙的过程中，你们也得不断确认，自己心中的仙到底有没有改变，有没有产生偏离，这样才能坚定方向，成为真正的仙！” “这节课先到这里……” “下课！” 第279章 仙境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只剩下莫灵与白舟两人，沉默地坐在教室之中。 许久之后，白舟才开口问道。 “我讲得还行吧。” “很有趣，我感觉我都能学到很多。”莫灵称赞道。 听到莫灵的称赞，白舟又笑了起来。 “不过，你为什么要教他们如何成仙，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都已经成仙了吗？” 莫灵看向那些远去的幼童，疑惑地问道。 白舟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前方，喃喃道：“当然已经成了，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 “已经成了……” 白舟还在发愣，莫灵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但白舟还是一样的回答。 “已经成了……” 看来他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对劲。 就在莫灵不知该怎么办时，白舟又猛地站了起来，走到莫灵面前。 “他们都成仙了，不信我带你去看。” 他拉起莫灵的手，急匆匆地朝屋外走去。 来到屋外之后，也没有停顿，迅速拉着莫灵，向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跌跌撞撞，但他似乎非常着急，急切地想和莫灵证明着什么。 一边跑着，白舟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他们都已经成仙了……他们都已经成仙了……我带你去看……” 就这样，莫灵被白舟拽到了山上，再次站在了来时看到的那块球形巨石前。 白舟拉着莫灵的手，指着巨石大声说道：“你看！” 莫灵往巨石上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那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莫灵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看到上面的仙字吗？” 白舟着急地解释道，一边说着，也一边看向了巨石。 “仙呢？” 他猛地问道。 白舟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的仙呢？” 他颤动地松开了莫灵的手，又跌跌撞撞地朝着巨石跑去，连绕了几圈之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 “我的仙不见了……” 但没过多久，他又站了起来，左顾右盼地找着什么。 白舟在地上找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发疯似地砸在了那块巨石上。 一边砸着，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 “仙……” “仙……” “仙……” 白舟就像是要用那尖锐的石头，硬生生地砸出一个“仙”字。 可那巨石上就连一点点白痕都没有出现。 白舟的手掌被那尖锐的石头割出了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了布衣之上。 他奋力地在那巨石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可这时那巨石上却出现了奇异的事情。 那被白舟砸出的小口瞬间恢复，就像是这块巨石有着愈合功能。 白舟的努力瞬间作废。 但他并没有放弃，还是发疯似地砸着巨石。 即使脸上被溅得满是血点。 “仙……” 他依旧念叨着，那不存在的仙。 莫灵心疼地看着他，他本想上前拦住白舟，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叉离族。 胸口的树根缠绕成一个明显的麻花结，这名叉离族正是白舟的徒弟。 “让他砸吧。”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名叉离族居然会人类的语言。 不仅如此，莫灵震惊地发现，他的声音居然和白舟一模一样。 他惊讶地看向这名叉离族。 “我只会模仿师父的声音。”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这叉离族用白舟的声音解释道。 莫灵突然看向这叉离族手中拿着的根雕小人。 “之前那不是白舟，是你？” “嗯。”徒弟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骗了你，我怕?怀疑我，就没先和你说。”徒弟有些抱歉地说道。 白舟敲击巨石的声音还在规律地传来，莫灵已不敢再继续看过去。 “他到底怎么了？” “他想刻一个仙，如果那个仙还在，就证明他的族人都已经成仙，没有死去。” 听到徒弟的解释，莫灵有些不明白。 “刻仙？” “是的，你应该发现了吧，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莫灵点了点头。 “这是哪里？” “这是仙境……” 徒弟声音颤了颤，缓缓地与莫灵说起这里的来历。 …… 两千两百年前，鱼群利用最后剩余的零件，创造了月坛，留下了永生的躯体和一批传承，陷入沉睡。 白舟找到月坛之后，看到那些已经失去灵魂的躯体，瞬间就明白了鱼群的计划。 但因为脱离了鱼群，白舟没办法陷入沉睡，成了这岛上唯一没有陷入永生的人。 他试着回去寻找莫灵，但怎么都没有找到。 复仇的执念一直折磨着他，他想要阻止鱼群的计划，但又不敢像叉离族那样灵魂永生。 因为那样有可能再也无法回归到正常状态。 作为一名普通人类的他，没办法熬过一个个重复的两百年，况且那时候的白舟，并不知道鱼群下一次苏醒是在什么时候。 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办法，让自己永远存活下去，又不能失去意识。 这一刻，他与他曾经侍奉的皇帝一样，有了同样的目的――永生。 在岛上孤独地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白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到食旧，让食旧穿过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似乎这些食旧都还记得他们曾经的老师，所以每次夺取的时间痕迹并不多，白舟的年龄变化也并不大。 可是，这样的时间倒流，不仅仅会回溯白舟的年龄，还会回溯白舟的记忆，所以白舟每次都会写很多记录，告诉回溯过后的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白舟在“生长”和“回溯”的循环之中，在岛上孤独地活了下去。 然而，食旧本质上还是叉离族的灵魂，不停地让外部灵魂进入身体，导致白舟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影响。 白舟获得了食旧那种沟通魂灵的能力。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世界，一个可以沟通魂灵的世界，每次食旧来到他的身体里，他就可以通过这个世界与那些灵魂沟通。 他甚至可以告诉那些来到自己身体内的食旧，不要让时间回溯，也可以调整回溯的时间长短。 这让他非常兴奋，开始不断地接触食旧。 孤独了太久的他，渴望热闹。 来到白舟体内的食旧，也发现他们恢复了自我意识。 他们似乎是共享了白舟的身体，把白舟的身体当成了一个灵魂的“共同载体”。 与此同时，白舟也开始研究这个奇怪的世界。 刚开始，这片世界还是一片虚无，但在白舟的建设下，变成了一个风景宜人的小岛。 然而，来到这里的叉离族人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事物，都是出自白舟的记忆。 他们一开始还没有在意。 直到这个世界，出现了人类。 第280章 刻仙 他们旁敲侧击地询问白舟，那些人类是谁。 白舟告诉他们，那是他已经成仙的族人。 山上那块刻着“仙”字的石头，就是他们成仙的证明。 成仙了，就不会在深渊中死去，也不会死于鱼人的入侵，他们可以永永远远地活下去。 叉离族人也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理，这些人类也都无比正常，他们只好任由这些人类在村子里生活下去，数量也越来越多。 这本就是白舟的世界，叉离族也只是把这当成一个中转站，能够恢复意识，相互沟通的地方，对那些人类并没有什么看法。 不过，白舟的状态却越来越不正常。 他经常跑到山上，想要在那块什么都没有的巨石上刻字。 可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记忆，记忆当中的巨石上没有字，这个世界的巨石就没有字。 所以，白舟想要刻字，只能是无用功。 慢慢地，白舟再也不关心外面鱼群的事情，对于叉离族的地下行动也毫无兴趣，每天只顾着上课和在村里闲逛，或者就是突发奇想，来到这山上刻字。 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两千两百年。 在不断地回溯之后，白舟的记忆和思绪已经无比混乱。 那些他自己所做的记录，也在时间的侵蚀之下变得模糊不清，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懂。 他慢慢认为这村子里的事情才是真实的，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叉离族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逐渐变成现在这样。 对于寿命有限的人类来说，永生只能带来错乱与迷茫，叉离族就算再担心白舟，也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继续贯彻着白舟的意志，与鱼群斗争下去。 徒弟也慢慢代替了白舟，用着他的声音，做着他曾经一直在做的事情。 这个世界就成了他们的避风港，他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上着白舟的课，和那些人类打成一片。 说到这，徒弟明显有些沮丧。 “叉离族为什么要做到这样？对于你们来说，白舟不只是一个外人吗？”莫灵不解地问道。 他们不仅动用了全族的力量帮助白舟演戏，导致整个族群变成了肉体与灵魂分离的状态，还一直践行着白舟的意志，与鱼群持续斗争了两千两百年。 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值得吗？ “师父不是外人……” “如果不是师父，叉离族现在还过着像鱼人族那样蒙昧的生活。” “在师父还没来岛上前，我们在岛上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海边的悬崖上，看海里的鱼。” “那时我们会比赛，比我们每个人和这些鱼的交叉次数，次数最多的，就算是赢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直到我在海边，看到了师父……” “师父给我们带来了文明，帮一个给叉离族带来文明的人复仇，不算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吧？知恩图报，也是师父教给我们的道理。” 他看着仍在不断砸着巨石的白舟，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果是人类的话，肯定也会像我们这样做，如果我们遭遇了劫难，师父也肯定会给我们报仇，不是吗？” 听着徒弟的反问，莫灵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犹豫。 如果是人类的话，真的也会这样做吗？ 莫灵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 权衡利弊之后，这样的牺牲，人类真的会选择承受吗？ 在这件事情上，文明更加先进，思想更加复杂的人类，不一定会比叉离族做得更好。 “我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徒弟对着莫灵说道。 “什么忙？” “你不是获取了鱼群的权限吗？有没有什么办法，在这石头上刻一个字，一个仙字？” 他看着那仍在挣扎的白舟，心疼地说道：“我不想再看到师父这样了。” 听到他的话，莫灵愣住了。 “只是这样？” “是的。”他弱弱地点了点头。 莫灵很想答应下来，但是他并没有控制权限的办法，之前他控制权限也都是使用的鱼群系统，现在没了盔甲，就连权限在哪都不知道。 不过，莫灵有别的办法。 “我试试。”他对着徒弟说道，紧接着就走到了白舟的身边。 此时，鲜红的血液已经沾湿了白舟的手，那巨石之上也被涂上了一道道血痕。 莫灵看着那白舟砸下的位置，发动了传送。 他虽然没办法用权限，但莫灵自己的传送能力还在。 这一次，白舟抬起手之后，发现那巨石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空洞，他惊喜地看着那块凹陷，继续砸了下去。 莫灵也紧紧地盯着白舟砸的位置，他每砸一下，莫灵就传送一次，在巨石上剥离出一个小凹陷，虽然这样的凹陷也都歪歪扭扭，但好在起了效果。 巨石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愈合，仿佛那凹陷永远留在了上面。 慢慢地，莫灵也顺着白舟敲击的位置，剥离出了一个文字雏形。 那是一个小篆的“仙”字。 白舟卖力地砸着最后一道笔画，任由那尖锐的石头在他的手掌上刮出一道道伤痕，血液从手掌中飞溅出来，他也毫不在意。 他整个人趴在巨石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让那最后一道笔画延伸下去。 莫灵也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巨石，一点点地帮着白舟将最后一道笔画完成。 “该结束了吧？” 莫灵看着那瘫倒在地，浑身是血，痴痴地看着巨石的白舟，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可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然而，白舟并没有停下，他突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举起石块，再次朝着那巨石砸去。 “仙！” 莫灵本以为是还有笔画没刻完，但他仔细看去，却发现白舟是在胡乱砸着之前的刻痕。 随着白舟的这次敲击，巨石居然突然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在他有节奏的敲击之下，震动从巨石到地面上，一直延伸到远处。 “仙！” 白舟的一声声大喊也顺着震动回荡开来。 莫灵好像听到周围有无数的人，在喊着同样的话。 “仙！仙！仙！” 整个世界都在呐喊着，咆哮着，喊出了白舟心中的仙。 这是属于白舟的世界，也映射着他的内心。 一阵晃动袭来，莫灵目光所见的一切都在剧烈的震动当中分崩离析，可是这些记忆之中的固定事物，都没有“损坏”的特质。 只是一切都脱离了原本形态，成为一个个独立的物体，在一次次震动之中被甩到了天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摇晃的大地上，莫灵对着面前的白舟喊道。 眼下，也只有这世界的主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听到莫灵的呼唤，白舟举起石头的手停顿了一下，震动也随之停下。 不过很快，那拿着石块的手又再次砸下。 一滴泪水混着血液，洒向地面…… 第281章 永远自由 白舟继续将手中的石块砸向巨石。 震动越来越剧烈。 不仅如此，莫灵猛地发现，在白舟的敲击之下，本来无法撼动的巨石居然出现了变化。 巨石在慢慢变大！ 一开始只是微微变化，到了后来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 与此同时，那被莫灵刻出的仙字，也随着巨石膨胀得无比巨大，原本被莫灵切割而出的小小凹陷，如今居然变成了一道道恐怖的沟壑。 本来还温暖的阳光瞬间被巨石所遮蔽。 很快，莫灵眼中所见的一切，都逐渐笼罩在了巨石的阴影之下。 “如果鲲鹏不承受这些，它就永远也无法借助风所飞起来，这是属于它的，无法逃避的代价。” 莫灵连忙靠近，才发现那人就是白舟。 他犹豫了。 白舟似乎并不想醒过来。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想逃，我一直都想逃，逃得远远的，我甚至想一切都装作不知道，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但我已经看到了。” 两千两百年的仇恨延续。 作为记忆，这片海当然也是无比纯粹，就像文字当中的一样，没有任何杂质。 “我也成仙了吗？” …… “这是鱼群的诞生！” 白舟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沉默了。 它甩了甩尾巴，似乎是没看到身边的莫灵，愣了一会儿，就直直地朝着远方游去。 莫灵也陷入了混沌，感知一片混乱。 白舟絮絮叨叨地念着，脸上充满了困惑。 可是，传送框对准那小鱼苗，莫灵却迟迟下不了手。 白舟的手中变化着，居然捏出了一条小鱼。 莫灵抱着不敢相信的目光观察了许久，才慢慢确定下来。 莫灵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场景。 “说来惭愧，师父自己也不清楚，我之前一直以为，那鲲鹏就是仙，那大椿就是仙，但族中出事之后，我心中的仙，就不存在了。” 因为白舟的世界本就与现实脱离，所以莫灵并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是否能够与现实的时间相互对应。 一个疑问出现在了莫灵心中。 “我现在要逃了，我要变成一条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鱼，自由自在。” 此时，白舟正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徒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教你《逍遥游》吗？” 难道时间又出现了问题？ 那人正凭空坐在水中，不知正捣鼓着什么。 周围只有呼呼的风声，莫灵隐隐约约地似乎感觉到很多破碎的事物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我是那飞在天上的鲲鹏，看得清清楚楚……” 那小鱼苗笨拙地摆动身体，开始游动起来。 “原谅我，徒弟，我要逃了，对不起。” “杀死它，真的会更好吗？” 因为那片海太过特别，并且莫灵还“亲眼”见过，所以这并不是很难分辨。 白舟要让整个世界成仙！ 一瞬间，整个鱼人岛发生的一切开始迅速在莫灵脑海中开始回放： 两千两百年的半梦半醒。 “这里好像是，之前在鱼群记忆里见到的那片‘海’。” 这里，好平静。 莫灵本想伸出手拍醒他，但手却悬在半空，没有拍下去。 白舟居然就是鱼群的源头？ 莫灵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小鱼苗，一股冲动突然涌上心头――他想要杀死它。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因为，那就是为师的梦想，遨游于天地间。” “但是，徒弟啊，我不知道那飞到天上的鲲鹏，是不是真的自由……” 伴随着白舟那颤抖的话，他的身影也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逐渐与那湛蓝的海水融为一体。 这就是那片海！ 这似乎是来自白舟记忆当中的海，因为一切事物的分崩离析，也跌入了那沟壑之中。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莫灵瞬间一激灵。 “我不做鲲鹏了……” 一道道黑影被卷入那名为“仙”的沟壑之中。 直到莫灵突然跌入一片柔软的液体中，他才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困在岛上的鱼群、叉离族、新生鱼人族，还有那永不消散的浓雾，以及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月。 那些早已分崩离析的事物，在迅速地被这深不见底的沟壑所吞噬。 不知不觉中，他也被白舟那怪异的言论所带偏。 很快，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中的小鱼苗也掉到了海里。 “徒弟，你说如果真的永生了，那一切还有意义吗？两千两百年和一瞬，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莫灵猜测自己可能是掉到了某个分崩离析的事物里面。 “它好重，它要御风而行，要背负着青天，要被世间滚滚的尘埃所裹挟，要被无数的生物的气息缠绕。” “鲲鹏会不会在天上经常能看到底下的生灵涂炭，饿殍满地？会不会也和为师一样，经常闻到那空气之中弥漫的焦炭味？” 他双手交替，像是在捏着什么，脸上的困惑也慢慢消失，逐渐变得清澈而平静。 “徒弟，其实你说得没错，那自由自在的小鱼，就是仙，不用被一切所困扰，飞得也不高，不会被底下的魂灵所缠绕……” “徒弟，你们总问我，我心中的仙是什么样的。” 明明外界都被沟壑吞噬，没了光，但这片液体当中还是一片湛蓝，就像是蓝宝石一般，纯净而美丽。 整个世界，正在成为仙字的一部分！ “但现在，我大概明白了一些。” 莫灵才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他就被席卷而来的阴影所吞噬，埋入了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徒弟，你觉得鲲鹏会在意这些东西吗？那些魂灵会不会也缠着它，锁住它的心，让它永远也无法自由，这时候，它又该怎么办呢？” 白舟手中捧着那活灵活现的小鱼苗，那是他记忆之中最为自由自在的东西，这也是他为这个世界所创造的最后一样东西。 这一切，都像是枷锁一样困住了莫灵。 但是为什么白舟记忆之中的海会变成鱼群诞生的海？ 刚到这，莫灵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莫灵还处于困惑之中，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是哪？” 两千两百年的文明挣扎。 莫灵已经看不见那仙字的模样，他只觉得那巨大的沟壑正朝着整个世界压来。 又或者说，这并不是那片海，只是很相似？ 莫灵的心中也猛地出现了这样一个荒谬的想法。 那片文字的“海”。 天空已经没了光，只剩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裂缝。 他已经分不清是那沟壑压了上来，还是自己掉入了无边黑暗，只觉得周围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思绪一片混乱。 寂静的海中，莫灵好像又听到了白舟的那些絮絮叨叨： “我是那飞在天上的鲲鹏，看得清清楚楚……”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282章 世界的起源 就在莫灵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时，一根长长的树根突然从后方伸来，捆住了他，将他向后一拉。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那一片湛蓝与自己迅速拉开了距离。 他被那树根拉着，回到了那片漆黑无比的虚空之中。 莫灵回头顺着树根望去，却看不到拉着自己的人是谁。 直到那树根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我带你出去。” 那是白舟的徒弟。 莫灵松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来，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蔚蓝大海，有些出神。 离得这么远，他早已看不到那小鱼苗的身影。 就连那看起来无穷无尽的海，此时都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小点，如同虚空之中的一块干净纯粹的蓝宝石。 这块蓝宝石是鱼人岛一切的开始，也是暂时的结束。 “你有看到那海里的鱼吗？”莫灵对着树根问道。 “什么鱼？” “没事……” 白舟的徒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远去的小鱼。 莫灵扭头打量着这片虚空，这与之前他从小鱼苗视角之中看到的虚空一模一样。 树根拉着莫灵，越飞越高，直到从沟壑之中升了起来。 看着那一道道由笔画形成的沟壑，莫灵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场景自己早就见过，小鱼苗带着鱼群化龙，逃离文字世界时，那些沟壑与面前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个‘仙’字吗？” 莫灵看着那沟壑上光滑而熟悉的切割痕迹，心中慢慢地升起一丝怪异的想法： “难道我才是这一切的源头？” 如果不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帮助白舟割开了那无法撼动的巨石，刻上那仙字，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没有成仙的白舟。 没有鱼群。 没有鱼人岛。 也没有现在正在经历的一切。 正迷茫时，树根内传来了关切的声音。 “你还好吗？” “还好。” 莫灵又抬头望去，发现还是看不清树根之上的东西。 这树根不知延伸到哪去，他也只是顺着树根，不停升高。 底下的沟壑也越来越远，莫灵也确认了，那就是他帮助白舟刻出来的仙字。 只不过，这仙字的周围，也开始慢慢崩塌，似乎正在出现一些文字的雏形。 视角继续升高，莫灵发现头上出现了一片薄膜，就像是之前在小鱼苗视角中看到的那样。 树根捆着他，用力一扯，莫灵就越过那薄膜，掉到了地上。 温暖的阳光洒了下来，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莫灵顺着树根看去，一名叉离族正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没事吧？” 正是白舟的徒弟。 “没事，发生了什么？” 莫灵连忙环顾四周，发现白舟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块沾满了鲜血的巨石还屹立在那。 中间的仙字依旧没有变化，但巨石上却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裂痕，这些裂痕就像一条条“横竖撇捺”的笔画，将巨石切割得遍体鳞伤。 “怎么变成这样了？”莫灵忍不住问道。 “你和师父一起掉进去之后，它就变成这样了。”一旁的徒弟回答道。 “我只把你抓出来了，师父呢？” 他又跑到巨石处转了几圈，像是在寻找白舟的身影。 “你看到师父了吗？” “他变成了一条鱼。”莫灵怪异地回答道。 “鱼？”徒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很快就又恍然大悟：“师父成仙了！” 他兴奋地跑到莫灵面前说道：“原来刻上仙字之后，真的可以成仙，但是我们现在就要快点走了，这个世界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魂灵的世界，在失去主人之后，就会跌入现实，但是跌入现实的时间是不确定的，有可能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也有可能在很远的未来。” “你怎么知道？”莫灵很费解。 “因为没有人比我们叉离族更懂魂灵了。” 听到这，莫灵终于将一切串了起来。 这个世界，会跌入鱼群还不存在的从前…… “快走吧。” “好。” 树根再次捆住了莫灵，用力一拉。 莫灵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向后扯去，脱离了一团黏稠的果冻。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了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时的摇晃。 四面八方的拉扯。 只不过，缠绕住自己的树根力度比这些拉扯的力度都要大，莫灵还是不停地被向后扯去。 直到脱离那杂乱的吸力，一个踉跄倒退了出来，差点摔到地上。 …… “感觉如何？”小人站在莫灵的肩膀上，关切地问道。 莫灵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树根。 “那只是魂灵的外显，虚无的力量需要有一个实体表现。”小人像是看出了莫灵的疑惑，解释道。 树根就是魂灵的力量？ 莫灵转身看向后背，果真没有看到什么树根。 不过，总算是回来了。 “那个世界会怎样？”莫灵还是很在意。 “不知道。”小人摇了摇头：“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他拍了拍莫灵的肩膀，示意莫灵看向前方。 莫灵疑惑地向前看去，发现那食旧缠绕的球体依然存在。 依旧是那清澈透明的样子，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象。 “等等帮我接住里面的人。” 说完，小人就跳下莫灵的肩膀，来到那球体的底部，身上细小的根须延伸而出，交织着扎到了那球体之上。 紧接着，莫灵就看到那些食旧一只只地醒来，迅速地沿着根须钻入根雕小人的身体。 明明只有一具小小的身体，但根雕却似乎有着无限的容量，不断地让食旧融入其中。 小人的根须也顺着球体蔓延开来，扭动着来到球体的各个位置，这让他吸收食旧的速度越来越快，食旧球的体积也因此迅速缩小。 随着那如同果冻一般的球体慢慢溶解，球体中央居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人全身都包裹着食旧，看起来像是没了意识，他的身躯从透明的食旧群中浮现出来，就像是浮上水面的黑色木头，被涌动的水流卷到了水面。 食旧游动着，融入那仍在扩散的根须。 天上的人没了食旧的支撑，软软地跌落了下来。 莫灵看准位置，将那人接住，缓缓地放到了地上。 看着那熟悉的潜水头盔，莫灵才松了一口气。 第283章 躯体 在莫灵将白舟的躯体救下之后没多久，小人就把整个球体之中的食旧吸收完毕，来到了莫灵身边。 不过他的动作有些奇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而且动作非常迟缓，就像是喝醉了。 “你怎么了？”莫灵关心地问道。 “有点头晕。”小人晃了晃脑袋，回答道。 “还好，这件遗物还能支撑得住。”小人看了看自己的根雕身体。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恢复了正常，莫灵也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地上的人类躯体。 蹲下身子，莫灵看了看那潜水头盔，发现和第一次见到白舟时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似乎鱼群的离去对于这头盔没有任何影响。 “鱼群消失之后，这头盔还会有效果吗？”莫灵好奇地问道。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搞清楚那权限的作用机理。 “身份认知扭曲早就发生了，就算没了效果，他还是会认为自己是鱼人。”小人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他？” “对，师父体内新生的灵魂。” 听到这，莫灵顿时明白了，新生的灵魂，就是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位白舟，一直自称自己是鱼人的白舟。 不过，莫灵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白舟的躯体会在这里。 在莫灵的询问下，小人也毫无隐瞒，慢慢讲起这副躯体的事情，以及他为什么会被藏在食旧群当中。 …… 白舟虽然一直保持苏醒，利用食旧改变年龄，但扎入他后颈的零件却一直无法取出。 因为这零件的位置太过危险，白舟也不敢尝试用食旧触碰这个零件，万一零件突然消失，他没办法填补这么大的伤口。 不仅如此，这零件能让他看懂复杂的鱼人语，为了更好地破坏鱼人的计划，他之后甚至还主动保留着这个零件。 直到某一次鱼群苏醒之后，他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这零件似乎在改变他的认知，而且每次他睡着，醒来之后都会出现在岛外，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那时白舟还不知道鱼群想要使用伪鱼人来影响岛内的鱼人族，但他知道这是脖子上的零件捣的鬼。 因为他每次醒来，那零件都在发生变化，正在慢慢变成一个奇怪的头盔，包裹住他的脑袋。 与此同时，认知扭曲也变得越来越严重，白舟甚至会开始相信那伪造的“背景故事”。 只有当他逃到魂灵世界时，他的意识才会瞬间清醒。 于是，白舟只好吩咐叉离族定期回溯他的身体，他自己则躲到了魂灵世界之中。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开始慢慢沉溺于那个世界。 随着他的灵魂缺失，外界的躯体，居然和那些新生的鱼人一样，慢慢地产生了新的灵魂。 这新生的灵魂经常会趁叉离族不注意，往岛外跑。 叉离族没有实体，还要忙着封锁新生鱼人族的科技，让这新生灵魂操控着躯体跑出去了好几次，不过最后都安全地回到了岛上。 最近一次，就是白舟跑到黑塔的那一次。 这次回来之后，因为海月礼逼近，叉离族担心新生事端，所以将躯体包裹了起来，让他强行陷入了沉睡，这也是为了保护白舟的躯体。 “现在鱼群消失了，他应该也不会随便往外跑，只不过认知扭曲应该也纠正不回来了。”小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舟，有些惋惜地说道。 小人走到了白舟的身体前，用根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那原本倒在地上的身体居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趁他醒之前，送他出去吧，跟我走。”小人跳到了白舟的肩膀，对莫灵摆了摆手，随后白舟的身体就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 他的步伐非常奇怪，像是僵尸一般，小人也不再说话，像是在专心致志地操纵着。 莫灵也只好不再打扰他，跟着白舟的身体在地道之中走了起来。 和来时一样，小人移动的路径依旧很奇怪，时不时地拐弯绕圈，有时还会突然跳一下。 白舟的身体本就非常僵硬，在黑暗之中突然笨拙地跳起来，让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虽然有些奇怪，但莫灵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到了相应的位置之后，只好也学着白舟跳一下。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时不时地就突然跳一下。 “你在干什么？”小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为什么要跳？” 他的语气很是疑惑。 莫灵也一头雾水。 “不是你先跳的吗？” 小人顿时愣住了，随后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按错键了……这里不用跳……” “……” 于是，莫灵也没再跳了，老老实实地跟着白舟在这片黑暗里绕圈，终于，前方再次出现了光芒。 小人操控白舟的身体低下头，钻了过去。 莫灵也紧随其后，走出出口。 这出口貌似是一个靠近鱼人村子的树洞，非常隐蔽，在外面看起来非常狭窄，谁也不会想到这居然能通到叉离族的地下通道。 小人在白舟的肩膀上敲了几下，白舟就直直地朝村中走去，他也顺势跳了下来。 “好了，他会自己回去的。” 莫灵看着缓缓向村中走去的白舟，好奇地问道：“醒来之后，他会是谁？” “是那新生的灵魂。” “那你师父呢？” “成仙了！” 小人一说到这个，就很兴奋。 随后，他又纵身一跃，跳到了莫灵的肩膀上。 他一靠近，莫灵就感觉浓浓的雾气卷了上来。 那雾气似乎在追逐着小人。 “是因为他体内的叉离族太多了吗？”莫灵猜测道。 小人也甩了甩根须，似乎很满意身旁的雾气。 “现在让岛上的雾气散去，一切就结束了。”他的语气很是轻松。 但听到这，莫灵却有些不解：“怎么让岛上的雾气散去？” 这雾气不是了解永生的代价吗？鱼群两千两百年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难道叉离族有办法？ 但如果叉离族有办法的话，为什么在鱼群到来之前，没有行动呢？ “准确来说，不是让雾气散去，是把雾气带走。”小人连忙解释道。 “带走？” “是的，让这雾气跟着叉离族，远离这座岛。” 第284章 凝聚 “你们要离开？” “是的，我们想去外面看看。”小人回答道：“叉离族已经在这岛上待了太久太久了。” 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莫灵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自从白舟来到这座岛上之后，叉离族的思想就不再闭塞，他们也向往那岛外的世界，也想要知道白舟告诉他们的那些事情是否真实。 可是，他们却硬生生地被困在岛上，与鱼群抗争了两千两百年。 “这座岛太小了，有些事情，我们只能靠着想象，我也想看看更美的风景。”小人向往地说道：“白皑皑的雪山、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湖、全是沙子的荒漠……” 知道得越多，求知欲就会更旺盛，叉离族同样如此。 “可是你们怎么带着雾气离开？”莫灵不解地问道。 “我们需要一个不受雾气影响的人，带着我们全族人远离岛屿，雾气虽然会慢慢地跟上，但只要我们跑得够快，雾气就会一直跟在后面，永远追不上我们。” 听到小人的解释，莫灵瞬间了然。 “不受雾气影响的人，那不就是我吗？” 原来还是要他帮忙。 “我该怎么做？”莫灵倒不介意帮忙，让雾气离开这座岛，也是一件好事。 “你还记得去月坛的路吗？”小人问道。 “记得。” “先去月坛，把我们全族人汇聚起来。” …… 很快，莫灵就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回到了月坛。 此时的月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就像莫灵第一次看到它时那样，只不过即使不再发光，此时的月坛也显得无比壮观。 “这个月坛应该会一直留下来。”小人也有些感叹地说道。 “那之前的月坛呢？”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指了指天上：“鱼群会让它们飞到天上，藏起来，这样新生鱼人才会继续制造月坛。” 原来如此，莫灵点了点头。 “把我放到随便一个不朽木的球上吧。” “好的。” 莫灵走上月坛，找到了一个最近的鱼眼，小人也顺势跳了上去，根须扎入不朽木小球。 一瞬间，莫灵好像看到一道透明的河流在月坛的符文线上流淌，不停地朝着小人的根须汇聚。 就像是吸收食旧团时那样，不停地有透明的果冻状物质顺着根须流入小人的身体。 只不过，这次的时间要长很多。 莫灵等了许久，小人才将根须缓缓地收回。 不仅如此，这一次吸收完食旧，小人在原地僵了许久，无比地呆滞，甚至莫灵拿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都没有反应。 “还好吗？” 在莫灵连续询问几次之后，小人才像突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没事，现在这边人太多了，有点吵。” 小人困扰地挠了挠头。 这回答也引起了莫灵的好奇。 “这遗物里是什么样子的？” 小人想了想，回答道：“和之前师父的那个记忆世界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木头做的，有很多壮观的宫殿和阁楼，非常大……” 壮观的宫殿和阁楼？ “这是你们造的吗？” “当然不是，一直都有。” 听到小人的回答，莫灵虽然依旧很好奇，但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可能这件遗物还有别的功能吧。 “你准备把族人全都装进去？”事到如今，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小人的想法。 “没错，这里面很大，比小岛还要大，肯定能装完。”小人肯定地回答道。 莫灵也点了点头：“那你剩下的族人呢？” “他们一般都会聚集在海边，去海边看看吧，我有办法让他们全都过来。” “好。” 莫灵又带着小人来到了不远处的海边。 小人从莫灵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海滩上，任由着海浪砸到身上。 眼看就要被海水淹没，但小人却将根须扎入了身下的地面，手臂也顺着海浪开始摆动起来，起起伏伏。 他就像一根埋在海滩上的枯枝，在海浪之中摇摇晃晃。 几波海浪之后，小人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有规律，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在海水中跳着某种舞蹈。 时而淹没，时而浮出，小人的舞蹈也随着海浪的起伏不断循环往复，两者的节奏渐渐贴合，直到完全同步。 不仅如此，慢慢地，小人的舞蹈居然开始提前于海浪，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小人预判的海浪的节奏，还是他控制了海浪的起伏。 小人的手抬起，海浪便席卷而上，将他吞没。 小人的手落下，海浪便缓缓下降，退回海中。 大海居然在随着小人的指挥，翩翩起舞！ 浪花拍打着节奏，舞动的小人就像是一下融入了大海，成为其中的一员。 伴随着这富有节奏的拍击，海中开始出现无数的食旧，它们透明的身躯在海水之中本来并不显眼，但因为汇聚成了一片，整个海面都像涂上了一层浓稠的胶水。 这些食旧迅速朝着小人汇聚而来，顺着浪花钻入了小人的身躯。 远远看去，就像是有另外一层汹涌的海浪袭来，只不过刚到小人的位置，便戛然而止。 随着食旧越来越多，它们居然开始影响海浪的节奏，慢慢替代了海浪，一波一波地卷上海岸，融入小人的身躯。 霎时间，小人就像是钉在海滩上的一颗钉子，无比显眼。 所有的食旧靠近之后都被他吸入其中。 小人的舞蹈也越来越奔放，远处的海面上也出现了许多的食旧，它们似乎是被小人的舞蹈吸引，头也不回地游了过来。 食旧的浪潮同样持续了很久，小人的舞蹈一直没有停下，直到最后的食旧钻入他的身体。 趁着海浪拍来，小人的根须猛地松开，他也顺着海浪冲到了海滩上。 他躺在沙滩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眼看下一波海浪就要打来，莫灵连忙上前，将小人捡了起来，防止他再次被卷入海中。 此时的小人就像是回到了他根雕的本质，毫无生气。 莫灵刚把小人握到手中，就感觉沉重的雾气压在了身上。 明明他不会被雾气影响，但这浓郁得近乎实体的雾气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手中的小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莫灵，愣了很久，才重新回过神。 刚刚恢复正常，小人的嘴里就蹦出了一句无奈的叹息： “好吵。” 第285章 雾中声 “好吵。” 莫灵并不知道小人的感受，他也没体会过整个种族都共用一个身体的感觉，但从小人的话语中，还是能体会到他的无奈。 此时的小人，动作经常断断续续，就像是经常被人打断一样。 才没过多久，小人又再次发愣了几次，每次都会僵住很长时间。 “你还好吗？”莫灵关心地问道。 听到莫灵的话，小人刚想回答，却又猛地停滞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回答莫灵的问题。 “他们太吵了，一直在问我问题。”小人很是无奈。 听到这，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小人目前的状况。 那些重新恢复意识的食旧，第一时间肯定是询问身边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小人就是每个族人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同伴。 所以，他必须得不厌其烦地回答每个族人的问题。 而且每个族人问的问题肯定都大同小异，小人还得给他们解释来龙去脉，这也难怪他会时不时地陷入僵直状态了。 猜到这一切之后，莫灵也没再继续追问，让小人先处理好目前的事情。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小人才再次恢复了正常。 “我让他们去问别人了，太烦人了。”小人挠着头，无奈地说道。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我得给你找一艘快一点的船，这样才能逃脱雾气的追赶。” 小人面露沉思，似乎在思考怎么给莫灵搞一艘船。 “不用了。”莫灵打断了小人的思考。 于是，在小人疑惑的目光下，莫灵缓缓地飘了起来。 “直接飞出去就行了，不需要船。” 看到这，小人的目光也慢慢由疑惑变成了震惊。 “方块族还会飞？” 莫灵之前一直都没有展现过飞行能力，他当然也不知道。 “这样就快很多了，雾气肯定没办法追上。”小人兴奋地说道：“你把我带到雾气的范围外，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有办法。” “好。”莫灵答应了下来，随后便朝着岛外飞去。 刚开始飞，莫灵就感觉到身边的雾气变得愈发浓郁。 雾气似乎是意识到了小人的逃跑计划，缠绕在了他身上。 虽然莫灵不受那雾气影响，但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是会影响到他，刚飞出海岸没多久，莫灵就感觉周围瞬间黑了下来，暗得有些?人。 “还看得清楚吗？”小人担忧地问道。 “还好。” 莫灵也并不需要看清楚，他只要闷着头一直朝着一个方向飞，肯定能够飞出去。 …… 雾气不断地后退，呼呼的风声从身边传来，莫灵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但这片雾实在太过浓郁，他也不敢飞得太快。 小人待在莫灵的手中，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他似乎状态也不太对劲。 莫灵不知道这雾气还有什么手段，但他清楚，这雾气影响不到他。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正飞着，身边呼啸的风声突然压抑下来，一阵毫无缘由的呜咽声开始在莫灵附近环绕。 莫灵一开始还以为那也是风声，但那声音却越来越不对劲。 “好像是有人在哭。”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淡淡的呜咽声开始在雾气之中环绕，就像是无数的人在身边哭泣。 莫灵的心立马沉了下来。 “这雾气难道可以影响到我？” 这诡异的情景，让莫灵想到白舟第一次尝试离开这座岛时遇到的情况。 这一次，带着叉离族离开岛屿的不是白舟，而是自己，难道这雾气可以借此影响到他？ 莫灵再次怀疑起雾气的原理。 身边的哭声也愈发明显，莫灵没有理会，继续朝着前方飞去。 直到一声啜泣声在莫灵的前方响起。 与此同时，莫灵像是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吹了一口气。 这下，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被吓得停了下来。 心脏怦怦直跳，在一望无际的雾气之中，心跳声异常地明显。 虽然停了下来，但莫灵还是打起精神，认准了方向。 伸出手在面前抓了一下，空空如也，果然什么都没有。 在稍稍平静之后，莫灵便再次朝着前方飞去。 那奇怪的啜泣声再次响起，可是已经被吓过一次的莫灵没有再被影响到，直直地朝前方冲去，根本没有把那声音放在眼里。 面前也再次传来了有人吹气的感觉，莫灵也没再理会。 他知道，雾气想要制造出这样的现象并不困难。 空气的运动能够发出奇怪的声音，雾气想要引动一些局部的气流异常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些物理现象除了能稍稍拖延莫灵，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果然，这样的异象又重复几次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大概是雾气知道这样的手段影响不了莫灵，便没再尝试。 “你还有什么办法？” 莫灵加快了速度，任由身边风声呼啸。 浓郁的雾气，被他硬生生地冲散。 什么呜咽声、哭声……统统当做不存在。 当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莫灵瞬间感觉前进得无比顺畅。 虽然前路看似没有尽头，但莫灵知道，只要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肯定能够看到阳光。 浓浓的雾气被莫灵无情地拨开，甩到后方。 可是这时，再次出现了意外。 “他们不能离开，留下吧。” 一道微弱的祈求声从雾气中传来。 前方的雾气之中，出现了一位小女孩，正是一直跟在白舟身旁的那位。 莫灵看也不看，直接冲了过去，将雾气冲散。 然而，那小女孩再次出现在了前方。 “不能离开……” 还没说完，她又再次被莫灵冲散。 “凭什么不能离开？”莫灵冲着雾气大喊道。 小女孩再次出现，这一次她躲得很远，和莫灵保持着距离。 “他们会把永生放出去，到时候整个深渊都会遍布永生，当永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永远的死亡也会到来，一切会陷入平静，永远的平静。” 小女孩的声音飘忽不定，从四面八方传来。 “还真能编出一个理由？” 莫灵有些惊讶，难道雾气还真的有自我意识？ 这小女孩并不是虚像？ 虽然心生困惑，但莫灵依旧没有停下，再次头也不回地朝小女孩撞去。 “我听不懂！” “我不懂永生！” 第286章 苦雾埋高骨 小女孩又再次出现在浓雾之中。 她时而站在左侧，时而站在右侧，时而伸出手挽留，时而伸出手阻挡，口中念叨着那些莫灵听不懂的话语。 永生、永死、未来、过去…… 她说她是白舟的族人，在很久很久前从记忆世界之中跌入现实，从死亡之中重新归来，化作模糊不清的浓雾。 但是她却只能一直保持那白舟记忆之中的样子。 虽然永远活着，但是白舟潜意识中还是知道他们早已死去，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这种怪异的状态。 雾气中，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老人、青年、妇女……他们都穿着那熟悉的布衣。 甚至还有当时和莫灵一起“上课”的幼童，他站在莫灵身侧，抬头怯生生地劝说着他。 但莫灵依旧头也不回，继续向前冲去。 “你说你们一直在雾里？”莫灵大声质问道。 “是的。”小女孩点头回答道。 “那你们早干嘛去了？这岛上的事情你们看不到吗？” 莫灵的反问让这些人影陷入了沉默。 浓雾沉寂了许久，那小女孩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这一切都是永生造成的，永生才是一切的源头。” 她直接绕开了莫灵的问题，继续劝说起来。 “当叉离族离开这座岛，永生的方法传开，悲剧就会继续蔓延……”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和永生的扩散比起，并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周围那些闪烁的人影也开始出口劝说： “如果不是皇帝想要永生，我们也不会出海求仙问道，想要找到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如果不是永生，这座平常的岛也不会招来鱼人的觊觎，也不会有这两千两百年的悲剧。” “如果不是永生，这岛上也不会笼罩这么久的雾气，不会缠绕着腐朽与糜烂。” “如果不是永生，白舟也不会复仇，他只会带着仇恨死去，不会有记忆世界，不会有我们，不会有那些游荡的食旧，不会有那些蒙昧的新生鱼人。” “这一切都是永生带来的，你能看到这岛上发生的一切，肯定也不想这样的悲剧在其他的地方重现。” 这些人影痛心疾首地诉说着他们对永生的痛恨： “如果不是永生，我早就寿终正寝，不会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我们想吗？” “是皇帝要永生，我可不想要！现在皇帝早已死去，我们却还是这副样子，这不是永生，这是病！一种永远也无法治好的病！” “永远都是浑浑噩噩，永远都是处于死与生的中间，永远都是一片看不清前方的浓雾，这场永生的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就连那天真的幼童，也开始诉说起自己的苦恼。 “好无聊啊，什么都没有，好无聊啊……” 小女孩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 “永生除了能带来虚无和悲剧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的永生是困于生与死之间，叉离族的永生是变成游荡的食旧，白舟的永生是陷入回溯的循环，鱼群的永生是一次次两百年的梦境，永生只是诅咒。” “你要把诅咒散播出去吗？” 小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莫灵的正前方，她抬起手，指着莫灵手上毫无反应的根雕小人。 此刻，她就像一位无比严肃的审判官，审判着莫灵的行为。 空气瞬间凝固，那呼啸的风声仿佛在一刹那停滞下来。 周围的雾气浓郁得有些可怕。 天空、脚下、身旁……无数的人影若隐若现。 他们的出现让浓雾变成了一片泥潭，无形的压力朝着莫灵狠狠压下。 莫灵停了下来。 那无聊的幼童也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着他。 但莫灵并没有理会，在周围的人影中找了几圈。 那些人影也死死地盯着他，脸上都带着痛苦而挣扎的表情。 莫灵的视线在这些人影的脸上滑过，平静地问道： “刚刚说想要寿终正寝的，是哪位？” 没人回答。 不过，莫灵已经找到了。 那人正躲在莫灵的右下方，脸上满是激愤，似乎刚刚的一番话语，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 莫灵也没有对他再废话什么。 传送框瞄准，莫灵直接发动了传送，方块内瞬间出现了一团漆黑的浓雾，随后便慢慢散去。 而那位想要“寿终正寝”的人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灵从来没有动手得如此果断过。 因为知道自己传送能力的可怕，他每次发动都是小心翼翼，尽量减少使用的次数。 每一次，他都会先尽量了解状况，才开始动手。 但这次，莫灵忍不住了。 “还有刚刚说自己浑浑噩噩，一直在做梦的是哪一位？” 这次依旧没人回答，但莫灵还是找到了那道人影的位置。 他此时正愣愣地看着莫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传送再一次发动，这位浑浑噩噩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浓浓的雾气之中，瞬间出现一个正方形的空洞，又立刻被填补完整。 “还有那位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呢？” 莫灵仍然很快就找到了他。 “你看看这样能不能治。” 一个正方形空洞瞬间出现，“病入膏肓”的人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治好了。” 莫灵淡淡地说道，随后便继续看向那些人影。 “?们也要治病吗？还是也觉得浑浑噩噩，想要醒来？” 那些人影都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莫灵。 他们的眼神都无比复杂，既有惊讶，也有无奈。 面对那些复杂的目光，莫灵低下了头，看着那陷入僵直状态的根雕小人，同样没再说话…… 许久。 直到莫灵颤抖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 “你们都是天上的鲲鹏，眼中只有九万里之外的南海，只有那虚无缥缈的永生……” “但是你们知不知道？地上还有蝉与斑鸠，他们的目标就是面前的小树，是那树叶之上的露水？” 莫灵捏住根雕小人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他们只是想出去看看……” “他们已经两千两百年没有看过太阳了。” 莫灵摇了摇头。 “抱歉，你们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懂永生。” 第287章 孤舟见天明 雾气之中的人影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莫灵，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 他们就像是听不到莫灵的话一般。 顿时，莫灵觉得这些人影再没了真实感。 “我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莫灵再也没了犹豫，看向那些人影，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正方形的雾气空洞凭空出现，而那些“浑浑噩噩”，之前还在发着牢骚的人影也一个个接连消失。 这时，他们又没有再扯那些永生之类的话语了，莫灵的耳边终于清静了许多。 人影接连消失，他们也不会反抗，也不会躲藏，就站在那，任由着莫灵传送。 慢慢地，就只剩下那挡在莫灵面前的小女孩。 莫灵本想发动传送，可这时那小女孩却说话了。 “你真的要放虎归山吗？我们不在之后，就再也没人可以阻止永生的蔓延，生物对于永生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成仙’，人类也一样，叉离族也一样，鱼群也一样……” “悲剧还会再次发生。” 面对小女孩这警告的话语，莫灵却突然笑了出来。 “你这，还不是怕死吗？” 他看向小女孩，传送框再次瞄准。 “我倒觉得成仙挺好的，你一定是没好好上白舟的课，连仙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空洞瞬间出现，雾气之中只剩一片寂静。 “以后认真听讲。” 莫灵念叨一句之后，便抓紧手中的小人，继续向前冲去。 没了那些人影的唠叨，雾气之中安静了许多。 除了风声之外，莫灵再也没有任何干扰。 不仅如此，莫灵发现，那些人影消失之后，雾气似乎没有这么昏暗了，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淡薄。 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靠近了雾气的边缘，还是这雾气真的在开始消散。 好在，不管怎样，都是好事。 不仅如此，那雾气似乎也不再这么沉重凝滞，莫灵甚至觉得周围开始变得干净清新，就像是早晨带着水汽的空气一样。 “大概是快要出去了。” 而这时，手中的小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开始微微活动了起来。 “我好像听到了很多人在吵架，发生什么了？”小人晕乎乎地问道，话语中还带着迷茫。 “没什么，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到了浓雾的边缘。” 小人听到莫灵的询问，伸出手抓了一下空中的雾气，随后便欣喜地说道：“这肯定是离岛很远的地方了，这雾气甚至都对我没有一点影响。” “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是的。” 看到小人这么开心，莫灵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能出去就好。” 原本昏黑的浓雾，此时已经变得非常干净，能见度也变得很高，周围的光照程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莫灵向着那隐隐约约的光芒前进着，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加快了不少。 雾气更加淡薄了，周围也越来越亮。 莫灵甚至能看到下方平静的海面，海水一片湛蓝，非常干净。 “快到了。”小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焦急地说道。 “快到了。”莫灵也小声地回应。 他此时内心同样也升起了激动的心情，驱使着他继续朝着那光芒前进。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直到他冲破了一层淡淡的雾团，白色的水汽翻滚而出，刺眼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了莫灵身上。 平静的大海反射着波光，海风轻轻地吹拂着莫灵的身体，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那是久违的温暖。 莫灵甚至感觉自己的内心都变得暖和起来。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直到莫灵在空中愣了许久，手中的小人才激动地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你们看到了吗？” 他像是在呼唤着他的族人。 “那是太阳！那是云朵！那是蓝天！” “我们真的出来了！” 小人轻轻地拍了拍莫灵的手，示意莫灵将他放开。 莫灵也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了肩膀上。 小人一站好，便张开了手臂，迎上了那温暖的阳光。 “好舒服。” 他的手臂缓缓抬起，伸了个懒腰，随后又软软地瘫软下来。 “谢谢你。” 他的语气甚至有些颤抖，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 “举手之劳。”莫灵确实觉得这不算什么：“只是穿过了一片雾气而已。” 小人听到这，也同样点了点头。 “是啊，穿过了一片雾气。” 他回头望去，那淡淡的雾气依旧还在。 在这个方向上看，这笼罩在岛上的雾气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晨雾。 小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我们花了两千两百年……穿过了这片雾气。” 不过，他的表情又迅速恢复过来，没再看身后的雾气，转头眺望起远方。 “好远，这片海到底有多大？”他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听别人说，这是无限海。”莫灵当然也不知道，深渊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谜团。 “无限？就是没有尽头的意思对吗？” “是的。” 小人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兴奋。 “在师父没有来到这座岛上的时候，我们以为小岛是无限的，因为那时候岛上有很多地方很危险，我们去不了。” “那些深不见底的峡湾，四通八达的树洞地道，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是师父来之后，我们开始慢慢地用工具去探索那些地方，才发现不过如此。” “峡湾的底部不过是一些隐蔽的暗礁，地道七拐八拐，又绕到了岛上的另一个位置，我们所认为的无限，只不过是未知。” “雾气刚刚笼罩小岛的时候，我们也觉得那雾气是无限的，直到师父第一次从雾气外回来。” “所以，这片海一定不是无限的，只是还没有人到达过边缘罢了，等到有人到达过边缘，它就可以不叫无限海了。” 小人天真地说道。 莫灵也没有反驳，只是同样看着那与天空连成一片的海面，有些出神。 “那真到了那个时候，这片海会叫什么名字？” 听到莫灵的问题，小人痴痴地望着那片海，认真思考了许久。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兴奋，脱口而出： “无仙海！” 第288章 雾散 “你把我放到海面吧。” “好。” 莫灵缓缓地下降，来到了海面之上。 “谢谢。” 小人纵身一跃，跳到了海水中，木质的身躯漂浮了起来。 他开心地在水中游了几下，就再次看向莫灵：“你知道怎么造船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莫灵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沉思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 小人似乎也看出了莫灵的困惑，开始解释道：“只需要一根足够粗的木头，就能够造船。” 他用手比画了一下，可是他的身子实在太小，尝试了几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反正就是要足够粗，木质也要足够坚硬。”小人缓缓说道：“将这根木头的中间挖空，留下外面的一层，当做船身，最简单的船就做好了。” 一边说着，小人还一边挠头。 “要是能教你做一遍就好了，之前师父教我们的时候，就是带着我们做了一遍，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只需要一根木头，就能在海上来去自如。” “但是一艘船还不够，还需要能够操控船方向的工具，或者说给船提供动力的动力源，这样乘船的人才能控制船只驶向想去的地方。” 小人看向莫灵，就像是在考验他一样，问道： “你知道这种能够提供动力、操控方向的工具叫什么吗？” 莫灵愣了愣：“船桨？” 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小人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学生，正在尝试着教会他。 于是，莫灵连忙打断了小人的讲课：“你现在是要造船吗？” 莫灵看了看四周：“这里可没有什么材料。” 听到这，小人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材料。” 他又在水面上躺了下来。 “不过我也不用把自己掏空，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现在就是需要一把船桨。” 莫灵仔细地看了看躺在海面上的小人，好奇地问道：“你那些根须呢？能不能当做船桨？” 听到莫灵的建议，小人眼前一亮，身后的根须迅速伸了出来，开始在水中晃动，可是那纤细柔软的根须根本无法拨动水流。 在水流之中还没摆动几下，那根须就彻底软了下来。 不过小人并没有放弃，它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将根须组合到了一起。 于是，一个怪模怪样的螺旋桨就出现在了小人的脚下，虽然根须很柔软，但是甩动起来还是非常有力度，螺旋桨也因此卓有成效。 就这样，螺旋桨推动着小人，迅速地在莫灵身边转了几圈。 随后，他便停了下来，看向莫灵。 “人类科技，厉害吧？” 莫灵此时已经被小人的操作惊得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人类真厉害，这才两千两百年，他们的科技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了，只能学到一点皮毛，师父一定也没想到，自己的种族能够发展得这么好。” 小人又游了几圈，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螺旋桨。 “你们方块族也有这样的科技吗？”他突然好奇地问道。 莫灵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回了一句：“差不多。” “那如果以后再见面的话，你可以教教我。”小人认真地说道：“我也可以拜伱为师。” 莫灵愣了愣：“你不是有师父了吗？” “一个人类师父，一个方块族师父，不冲突。” 小人躺在水面上，表情非常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好。” 莫灵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果有机会再见面的话。” 听到莫灵同意了他的请求，小人又开心地在水里游了几圈。 不过，游着游着，他的表情却慢慢变得有些落寞。 “我得走了，要不然雾气就追上来了。”他担忧地暼向后方的雾气。 这时，莫灵才意识到，小人并不知道刚刚雾气之中发生的事情。 于是，他连忙和小人讲述了一遍，包括那些莫名出现的人影，以及他冲出雾气的举动。 小人听完，并没有很意外。 “你还记得这件遗物的代价吗？” 他叹了口气：“师父之前拿着这件遗物的时候，也会一直看到那些奇怪的魂灵幻象，但我在这件遗物中待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师父一直和我说，那些都是虚假的，你也把它们都当做是假的就好了。” 莫灵点了点头，他也并不在意那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现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发现雾气没再继续追你，就停下来好好休息。” “好。”小人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已经休息了很久，现在就想活动活动。” 说着，他又快速地转动了几圈螺旋桨，推动那木质的身体，在水中漂了一段距离。 “我的族人也都和我一样。” 看起来，小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启航。 莫灵也识趣地摆了摆手：“出发吧。” “好，再见。” “再见……” 小人恋恋不舍地在莫灵身边转了转，便直直地游了出去。 然而，他才游了不远，就又调了个头，返回了莫灵的身旁。 “忘了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分离，只有交叉。”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再次起航，头也不回地驶向远方。 这一次，小人没再回头。 小小的船，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渐行渐远。 一条白白的水花从莫灵的脚下延伸到远方，直直地扎入那海与天的交界线。 就像小人说的那样，没有分离，只有交叉。 他们从来就不是两条平行的直线。 这一刻，莫灵感觉自己也顺着那水花驶向了远方。 蓝天与大海的交界在波光的闪耀之下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莫灵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根线并不是触不可及的，它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 水花只要一直向前延伸，就肯定会与那条交界线相互交叉。 不仅如此，那不是简单的交叉，那是相互垂直。 无比完美的垂直。 莫灵的目光顺着那水花，沿着海面，扎入了那条垂直的海天交界线。 紧接着，那条线又从海面猛地跃起，刺向天空。 于是，一个完美的三维直角出现了。 就像是方块里，那规整无比的角落…… 莫灵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角落，被波光粼粼的海面闪得有些眩晕。 眼前的画面产生了重合。 等到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方块之中，刚刚看到的那个角落，还真是方块之中的一个角。 莫灵走上前，盯着那角落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他坐到床上缓了许久，才接受了自己再次回到方块里的事实。 “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莫灵也有些搞不清楚，每次他变成那方块人的样子，都持续不了多久。 思考无果的莫灵只好把视野又放了出去。 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海岸边。 此时的方块，正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 雾气早已散去，阳光倾洒在沙滩之上，方块的金属壁反射着光芒，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 视野慢慢延伸，莫灵也确认了这就是鱼人岛。 只是，浓雾散去之后，岛上倒还真的有些陌生。 沙滩上的沙砾被阳光照射得金黄金黄的，就像是铺了一层黄金，没有那层昏暗的“滤镜”之后，这里的海水也显得非常干净。 海风轻轻吹着，腐烂的木头上长出了新芽，被吹得摇摇晃晃。 雾气消散，阳光洒下之后，一切都显得干净了许多。 “真漂亮。” 仅仅是这一片海滩，就令莫灵非常赞叹。 操控着方块慢慢升起，莫灵沿着记忆之中的路，朝岛中央飞去。 路上，莫灵发现岛上的淤泥已经干涸，而那些潮湿腐坏树木都已经被晒干，雾气的影响正在慢慢消退。 不过这时莫灵心中却升起一个问题：“这样的环境对鱼人真的好吗？他们不是喜欢潮湿吗？” 可是，刚回到鱼人村的村口，他的疑惑就被打消了。 一群鱼人正靠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晒着太阳，十分惬意。 一边晒着，这群鱼人还一边对着太阳指指点点，一边闲聊着这段时间的事情。 让莫灵更震惊的是，这里面还混着一只浑身甲壳，长得像是螃蟹的伪鱼人。 他正郁闷地对其他鱼人诉苦：“你们真的觉得这太阳很舒服吗？我怎么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旁的鱼人看了看他，将手放到了他的甲壳上摸了摸。 “你壳都发烫了，再等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了。” “好吧。”螃蟹伪鱼人弱弱地回答道。 但是那正摸着螃蟹壳的鱼人表情却愈发奇怪，慢慢瞪大了鱼眼。 “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螃蟹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你的壳有些发红，是什么原因？” “……” 听到这话的螃蟹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村中跑去。 莫灵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担忧也被完全打消。 “看来他们还挺适应这新环境的。” 跟在螃蟹身后，莫灵也缓缓飘进了鱼人村子里。 没有了雾气的遮挡，莫灵这才发现，鱼人村的地势非常低。 虽然岛上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剧变，但是这里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地势低洼，加上很多的植被遮挡，鱼人村里的环境依旧非常潮湿阴凉，很适合鱼人的生存。 不仅如此，因为雾气散去，鱼人村里也变得干净了许多，没有了那种黏糊糊、肮脏的感觉。 虽然鱼人村里的建筑设施依然非常破旧，但水汽蒸发过后，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阳光透过植被的缝隙落下，给村里那些奇特的组合建筑增添了几分光彩。 村中央的图书馆上方正好是一块圆形的植被空洞，阳光也毫无遮挡地笼罩了这座特别的建筑上。 莫灵刚来到这，就看到黎洛与白舟两人正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阶梯上，似乎正聊着什么。 “你感觉怎样？”黎洛看着白舟，好奇地问道。 “感觉就像睡了一场很安稳的觉，醒来就看到阳光洒了下来。”白舟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潜水头盔也发出了哐哐的两声，他似乎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地面，晃了晃脑袋：“我就记得我回到岛上之后，睡了一觉，然后醒来就躺在村子里了。” 他伸出手，用手接住了那照射下来的阳光，面露疑惑。 “雾气怎么散了，海月礼结束了吗？” 黎洛也不知如何回答：“大概是结束了吧。” 她同样也用手接了接阳光。 这岛上的光明，似乎来得有些突然。 “我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不会觉得我在偷懒吧。”白舟郁闷地说道。 就在这时，杰夫走了过来。 “白舟，到你了，去做个检查。” “好。”白舟点了点头，朝着一栋似乎是鱼人医院的建筑跑了过去。 白舟走后，杰夫也来到了黎洛身边，缓缓坐下。 他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整理好措辞。 然而，一开口，他就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人类，能活多久？” 黎洛也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杰夫想了这么久，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大多是一百岁到一百二十岁左右，现在的医疗水平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在深渊里，大多数人类都是因为意外死去的，寿终正寝的并不多。”黎洛认真地回答道。 “医疗水平？”杰夫默默地念道：“人类之前活不了这么久吗？” 黎洛点了点头：“是的，大约五十年前，那时候的人类大多都只能活八九十岁，像是更早之前，战乱年代，可能更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其实杀死人类的大多是因为衰老而产生的疾病，只要能够治愈这些疾病，又不因为意外逝去，人类的寿命可以很长很长。” 听到黎洛的介绍，杰夫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只要有和平的环境，还有足够高的科技，寿命就可以一直延长下去？” “照理来说，应该是这样。”黎洛肯定道。 杰夫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那如果一切条件都满足，可不可以达到永生？”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黎洛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他的表情有些落寞，缓缓低下了头。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杰夫坐在阶梯上，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片落叶顺着阳光飘了下来，杰夫看着那轻轻坠落在地上的落叶，才终于开口： “大族长，没有醒过来。” 第289章 逝去的腐朽 杰夫抬起头，看向了那落叶的来源。 那是一棵挂满枯叶的大树，因为岛上的雾气腐朽，这棵树显得有些衰败，放眼望去，就像是一棵死去的枯木。 落叶正是从那树上飘下来的。 杰夫告诉黎洛，鱼人村子里的老鱼人大多都没有扛过去，再也没有醒来，他们没有看到那温暖的阳光，记忆永远地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大族长一直趴在他最爱的那张桌子上，永远地睡了过去，就像他以往看书累了小憩时那样。 年轻鱼人们倒都还好，除了时不时会有些犯晕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良状况。 鱼人们也都心大，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多么伤悲的事情。 他们只是坐在一起，讨论着那些老鱼人曾经的事情。 杰夫也絮絮叨叨地，和黎洛说起大族长的曾经。 大族长是一个非常古板的人。 他最喜欢的就是待在图书馆里，翻阅各种各样的鱼人古籍，和所有鱼人说话时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和杰夫交谈时，同样也是一直板着脸，安排事情也从不拖泥带水。 村里的规矩大多都是他立下的： 不让伪鱼人进村、与人类保持贸易、保持古籍和零件的发掘，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村规。 明明只是一个不大的鱼人村，大族长却制定了很多严苛的规矩，用来管束那些游手好闲的鱼人。 鱼人们大多数都很懒惰，但是会被大族人的规矩逼迫着去干很多事情。 也正是因为大族长的这些规矩，本就浑浑噩噩的鱼人村，才能缓缓地运转起来。 有的鱼人负责挖掘，有的鱼人负责寻找食物，有的鱼人负责建筑，有的鱼人负责和人类交易。 村里的每一名鱼人，都被大族长安排了工作。 鱼人们也不知道大族长在鱼人古籍上看到了什么，但他们之所以服从大族长的命令，就是因为他对于鱼人古籍的了解无比深厚。 每次遇到问题，大族长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能够驾驶鱼人族这艘破船缓缓前进的人，只能是他。 只是他驾驶破船的方式，有些过于死板。 然而，杰夫知道，这古板的大族长，也有可爱的一面。 有一次，杰夫来到图书馆，就看到他拿着一本人类的书籍，翻来覆去地查看。 杰夫记住了那本书的书名，所以在一次和人类交易的时候，他便和船长聊起了这件事。 “船长，我问你一件事情。” “你哪次不问我事情，说吧说吧。”船长摆弄着货物，无所谓地说道。 “船长，你有没有听过一本书，叫做《笑话大全》？” 船长愣了愣，转头看向杰夫，表情有些诧异：“你从哪知道的？是不是哪个船员告诉你的？” “不是。”杰夫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被船长轻轻敲了一下鱼头。 “别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 杰夫很疑惑，大族长看的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那本书说的是什么？”杰夫还是很想知道。 船长挠了挠头，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就是讲怎么逗别人笑的。” 船长的概括非常简略。 逗别人笑？大族长想要逗别人笑？杰夫怎么也无法想象，大族长居然会看这种东西。 “真的吗？”杰夫不敢相信地问道。 “真的啊，笑话就是逗别人笑的。”船长肯定道。 杰夫这才猛地想起来，大族长貌似还亲自实践过那本书上的笑话，只不过当时听笑话的鱼人全都没有笑。 他也是其中一个。 杰夫记得，当时大族长正在教鱼人们使用捉鱼的工具，可是很多鱼人们都心不在焉，气氛非常沉闷，所以大族长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们知道鱼是怎么睡觉的吗？” 众人都不知道族长为什么这么问，纷纷摇头。 于是大族长拿起了一条刚捉的鱼，用石头狠狠地砸在了鱼头上，血肉横飞，鱼眼都掉了下来。 大族长举起死鱼淡淡地说道： “这样就睡了。” 说完之后，他还期待地看向众人。 果然，沉闷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许多。 大家都开始认真地学习，没再分心。 “也许，那时候大族长是真的想活跃气氛的吧？”杰夫不确定地说道。 …… 和黎洛缓缓讲述着大族长的往事，杰夫也越来越开心，甚至轻轻地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低下头，沉默地看向了地面。 就在这时，一位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鱼人被搀扶着走了过来。 杰夫连忙上前，想要将这位老鱼人引到了图书馆门口。 但老鱼人却摆了摆手。 “杰夫，不用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杰夫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也知道族长的位置空了下来，我们村里剩下的老家伙都决定，让?去当这个族长。” “为什么？”杰夫很是惊讶：“村里还有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鱼人，为什么要让我去当？” 老鱼人摇了摇头，他在杰夫面前轻轻地抬起了手，刚抬过头顶，就无力地坠下。 “看到了吗？我们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会下降很多，这样的身体，不足以承担这么重的责任。” 他看向杰夫，温和地问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只需要做好你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就好了，大族长之前早就让你熟悉了这些事情。” 杰夫还想说什么，就被老鱼人抬手打断。 “不用再说了，村里已经决定下来了。” “不是。”杰夫挠了挠头：“我不是想拒绝，我是想问什么时候上任。” 杰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鱼人听到，竟然笑了出来。 “现在！” 他看着杰夫，欣慰地回答道。 之后，老鱼人又交代几件事情，紧接着便转身要走，可还没转过身，就又停了下来。 “杰夫，你清楚你的名字，在鱼人语里的意思吗？” 杰夫连忙点了点头。 老鱼人也笑了笑，嘴里念叨着，转身离去。 一直到了远处，他口中还在念着杰夫的名字： “希望……希望……” 老鱼人走到远处，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了村中那棵衰败腐朽的大树。 几片嫩绿的新叶，已不知不觉挂在枝头。 第290章 新叶 “恭喜。” 黎洛对着回到重新坐到阶梯上的杰夫说道。 杰夫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上任之后，打算让伪鱼人回到村子里，现在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了。” 他看着村子里来来往往的伪鱼人。 这次事件中，伪鱼人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真正的认可，很多被零件操控的鱼人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拯救自己的伪鱼人。 不仅如此，他们后来又成为了战友，加入救援其他鱼人的统一战线。 隔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除。 “但是不能让他们一股脑地涌入村子，山上的聚集地还是要保留，先把相互通行的禁令解除，让两边先磨合一段时间，鱼人岛并不大，相互融合也只是时间问题。” “人类的到来也会加快鱼人岛的文化融合，所以，我们与人类的贸易也需要加大力度，同时也可以通过人类认识其他的种族。” “鱼人族的目光不应该局限在这座岛上……” 杰夫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才刚刚上任，已经开始在规划鱼人岛未来的发展。 与古板的老族长不一样，杰夫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文化融合与接触外界，他其实早就知道鱼人岛面临的困境，只是当时的他没办法施展拳脚。 现在当上了族长，虽然十分碰巧，但也正合他意。 “你这个族长，很称职。”黎洛一边听着，一边称赞道。 工作也很快找上门来，不一会儿，就有鱼人找到了杰夫，让他去看看那些损坏的房屋，杰夫也只好告别了黎洛，向村中走去。 黎洛挥了挥手，便继续坐在阶梯上，两眼无神，愣愣地看向远方。 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看到了那缓缓飞来的方块，她眼中才放出了光，猛地站了起来。 待方块飞到跟前，她便轻车熟路地拿出手帕，擦拭着方块表面沾上的湿沙。 “你是去游泳了吗？”她好奇地问道。 莫灵此时才发现，因为刚刚方块落在了海滩上，所以表面沾满了沙子。 “在沙滩上躺了一会儿。”莫灵如实地在电子屏上写道。 黎洛看到电子屏上的回答，轻轻地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此时的阳光。 “现在确实挺适合在沙滩上躺着，如果不是在深渊里，鱼人岛还真有可能成为一个很棒的旅游景点。” 雾气散去之后，鱼人岛的阳光异常的温和，既不会太晒，也不会太过阴沉，加上岛上依然保持着潮湿的环境，对于人类来说的确非常舒适。 将方块擦拭完之后，黎洛也没再询问什么，只是默默地站着，看着飘在空中的方块。 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你不走了吧？” “嗯。” …… 方块归来之后，黎洛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带着方块在焕然一新的鱼人村里逛了起来。 首先去的就是鱼人医院。 说是医院，但实际上就是一间比较舒适的棚子。 里面放了很多床，床上还躺着许多还没恢复的鱼人。 白舟也在其中，一名鱼人医生站在旁边，似乎是在检查他的身体。 检查的方式也非常原始。 只见那鱼人医生熟练地唤出水流触手将白舟绑住，然后拿出一块坚硬的石头，在白舟的身上敲来敲去。 “有感觉吗？”鱼人医生用石头敲了一下白舟的膝盖。 “有。” “什么感觉。” “很痛。” 听到白舟的回答，鱼人医生立马问道：“怎么痛的？描述一下具体的感觉。” “具体的？” 白舟躺在床上想了很久，表情一阵扭曲，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回答。 “就是……撞到石头的那种痛。” 鱼人医生顿时愣住了。 随后他便叹了口气：“没问题，下一步。” 他将白舟脚上的水流触手解开，又把手放到了一个不算太高的位置。 “把脚抬起来，碰到我的手。” “好。”白舟答应道。 紧接着他就按照医生要求的，把脚抬了起来，碰到医生的手掌之后，便停了下来。 “保持住，五秒之后放下。” 白舟倒数五秒之后，便缓缓地将腿放下，医生也没再询问些什么，见白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就继续开始检查其他部位。 但白舟还是疑惑地看了医生很久。 “医生，你不问我有什么感觉吗？” “你有什么感觉？” 白舟晃了晃自己的头盔：“没有。” 听到白舟的回答，医生再次愣住了。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看了白舟很久，也没再去继续检查白舟身上的其他部位，随后缠绕在白舟身上的水流触手便缓缓松开。 “你把头盔摘下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脑袋。” “好的医生。” 白舟连忙摘下了潜水头盔，然后鼓着脸颊，像是憋气一样，等着医生检查。 鱼人医生伸出手，戳了戳白舟鼓起的脸颊。 “我记得人类不会这样。” 医生还特意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黎洛，确认自己的记忆确实没错。 白舟脸蛋憋得通红，随后便一口气喷了出来。 连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之后，他又鼓起了脸颊，继续憋气。 看着白舟这别扭的样子，医生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问题了，你把头盔戴上吧。” 听到医生的许可，白舟立马抱起了头盔，跑到外面的小水洼装水去了，片刻之后，才重新回到医院当中。 回来之后，还不忘缠着那名医生。 “医生，我脑袋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人类的脑袋我看不懂。”医生摊了摊手，认真地说道。 “但是我现在感觉有点晕，眼前有一些发光的小星星，它们晃来晃去的，我的目光追着它们，它们就会逃跑，一直在躲避我的观察。” 医生也困惑了：“什么时候出现的？” “摘了头盔后不久，我怀疑这可能和岛上的危机有关，那些星星可能是零件留下来监视我们的。”白舟严肃地说道。 就在两人要开始商讨是不是要把这件事上报时，黎洛及时上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她与医生道了个歉，一把将白舟拉到了旁边。 “?再憋气一下试试，是不是那些星星又来监视你了？” 第291章 新的方向 “人类的身体可真够麻烦的。” 在从黎洛那知道自己眼冒金星的原因之后，白舟无奈地叹了口气。 鱼人岛上的医生就算经验再丰富，也不知道人类憋气之后会眼冒金星，差点就被白舟带到了沟里。 “不过没事就好。”白舟扭了扭头盔，又恢复了那若无其事的样子。 就这样，检查完毕的白舟和黎洛一起，继续在鱼人村中闲逛起来。 雾气弥漫时，鱼人村那腐朽压抑的气氛荡然无存。 此时来来往往的伪鱼人让村中增添了几分生气。 “村子里好像漂亮了很多。”逛了几圈之后，白舟有些感叹地说道。 一边感叹着，他还一边拍着自己的头盔。 “我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脑袋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眼冒金星真的是人类经常会有的事情？” 黎洛点了点头：“打喷嚏的时候也会眼冒金星，你在黑塔的时候，不也是医生吗？这都不知道？” 白舟愣了愣：“怎么我在黑塔的时候没人和我说过？” “这是常识。”黎洛有些无奈。 看来白舟是正好碰到了一个知识盲区，毕竟他的认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类。 听到这，白舟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 两人再次在图书馆门外的阶梯上坐了下来，聊起接下来的打算。 知道黎洛要继续航行，去往深渊四层之后，白舟也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可是他很快又叹了口气：“村里百废待兴，我不能现在离开村子。” “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其他地方看看，鱼人岛还是太小了。”白舟的目光望向远方。 这座岛困住了太多人。 “鱼人族连一艘像样的船都没有，等村里的条件好一点之后，我打算造一艘鱼人族自己的船，到时候就可以去探索其他的岛屿，像人类一样。” 他看向黎洛，自豪地说道：“我在黑塔可是学到了很多人类的知识。” “包括造船的？”黎洛好奇地问道。 “没有，造船没学会，以后有机会再学。”他倒是自信满满：“反正人类还会来鱼人岛上，大不了我和杰夫一样，每次都跑去缠着船长。” 说到船，黎洛也正好问起小岛另一边的轮渡，毕竟雾气已经散去，也要开始准备下一段行程了。 “另一边的轮渡，很奇怪，每次来都像是例行公事，船长也不会清点货物，派机器人把船上的货物运到海岸上，再把鱼人的货物搬上船之后，就会直接返航，没有任何交流。” 白舟有些奇怪地说道： “而且他们只会挑选天气很好的时候来，岛上雾气开始加重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听说是因为雾气太大，害怕触礁。” 说到这，白舟的表情愈发困惑：“可是他们明明可以绕到另一边登岛，好像就是单纯因为嫌麻烦，不愿意绕远路，所以才停止了轮渡。” “就像他们与鱼人岛的贸易只是完成任务一样，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很随性。” 说完，他又看向黎洛：“不过这也是我的主观感受，可能那边的岛上真的人手不足，所以才没有把和鱼人岛的贸易放在心上。”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雾气散了，没过多久他们肯定就会派船来的。” 听到这，黎洛也很好奇：“航路的另一边，通向什么岛？” “好像叫做……天堂岛？很好听的名字，据说离鱼人岛很远，在海上要航行一个星期才能到。” 天堂岛？ 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莫灵飘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这座岛的名字一下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黎洛看起来也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为什么叫天堂岛，那边的风景很美吗？” “不知道。”白舟摇了摇头：“这是人类的命名，鱼人也没有过那座岛的记载，可能是太远了吧，不过深渊三层的岛屿命名都肯定不是胡乱取的。” “大概真的是风景很好吧。”白舟猜测道。 不管怎样，得知接下来的去处后，黎洛也终于安心地点了点头。 “等到船来的时候，会有族人过来通知的，杰夫也会带队去接货，他肯定也会叫上你，放心吧。” “好。”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一直到了饭点…… 白舟兴致勃勃地带着黎洛去到了海边，唤出水流触手，抓了几条大鱼上来。 “我之前答应你的，要做烤鱼给你吃，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他非常自信，直接开始杀起鱼来。 动作也非常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把鱼处理干净，穿到了木棍上，在沙滩上架起了篝火，开始烤鱼。 一边翻着鱼，他还一边和黎洛讲着烤鱼的技巧。 “每种鱼的烤法是不一样的，现在我在烤的这种鱼，是鱼人岛特有的，皮厚肉多，它们的表皮就像一层天然的铝箔，非常适合烧烤。” “这层鱼皮会把热量均匀地分散开，但是这样也有缺点，就是鱼肉的最里层会夹生，但是这种鱼又不能切开改刀，因为里面的汁水会跑出来，那样就不好吃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白舟卖了个关子，紧接着手上就开始了操作。 他唤出几根水流触手，收缩得非常细，也放到了火上烤，等水流触手被加热到起泡时，他又迅速地将这些线状的触手扎到鱼肉当中。 紧接着，就像是在编织一条毛衣一样，白舟不断地在鱼肉里“穿针引线”，把热量引导到各个位置，用水流精确地控制烤鱼每个部位的温度。 与此同时，这些非常细的丝线并不会让烤鱼当中的汁水渗出，就这样将美味锁在了鱼皮之中。 白舟专心地控制着那些水流，就像是在做一件极其严谨的事情。 黎洛也紧紧盯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伴随着烟气，那独属于烤鱼的香味也在篝火旁蔓延开来。 “差不多了。” 水流触手迅速抽出，那被扎出来的孔洞也瞬间被火焰炙烤得愈合，微微的焦将那些孔洞完全封锁，把所有的美味锁在当中。 白舟迅速将烤鱼从火中提起，把棍子交到了黎洛的手中。 “尝尝，这可是只有鱼人岛能吃到的。” 他的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自信。 第292章 烤鱼和远方 黎洛第一口刚咬下去，就愣住了，之后就开始闷不吭声地狂吃。 对待一餐美食最好的态度，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光顾着吃。 白舟也显然很满意黎洛的反应，就这样开心地看着她。 “别吃太快了。” 黎洛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却抽空伸出手来，给白舟竖了个大拇指。 白舟看到之后，也开始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做得没这么好。” “那时候，我刚刚去黑塔，想给小护士做一次烤鱼，因为我在岛上的时候，就经常给其他同伴做烤鱼，但是那一次我忘记了鱼人和人类的口味是有差别的。” “相比于人类，鱼人更喜欢夹生的鱼肉，更在意的是鱼的口感而不是味道，那种咬下去带有韧性的感觉是鱼人最喜欢的。” “所以那一次小护士怎么都咬不动，但是她还是认真地看着我，和我说烤鱼很好吃，是她吃过的最棒的烤鱼。” “但是我看得出来，那并不好吃……” 说到这，白舟有些落寞。 “那之后，我就一直研究人类喜欢怎样的烤鱼，但是再也没有机会烤给她吃了。” 白舟看着篝火，眼神有些呆滞，潜水头盔上反射着淡淡的火光，他就这样沉默了很久。 “黎洛，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灾星体质？”他突然出口问道。 “我在黑塔，黑塔就出事，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我回到鱼人岛，鱼人岛也出了事情，还好村子还在。” “而且我还一点记忆都没有，是不是我会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召唤来什么灾厄，所以黑塔和鱼人岛都会出现危机。” 白舟越说越认真，似乎是真的认为有这种可能。 黎洛连忙打断了他的想象。 “别胡思乱想，深渊本来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你也看过人类的资料，那么多诡异的区域，而且还有很多未知，怎么可能一直安逸呢？” “那倒也是。”白舟点了点头。 他也没再胡思乱想，拿起另外几条鱼，开始处理起来。 “能给它做一条吗？”黎洛指着方块问道。 “当然可以。”白舟愣了愣，答应道。 …… 莫灵终于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烤鱼，他在旁边飘了这么久，就差直接把篝火上的烤鱼直接传送到方块里了。 尝到了烤鱼，莫灵再次对白舟的手艺感到了震惊，来到深渊之后，他是第二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上一次还是在绿洲城喝的那杯茶。 一想到那杯茶，他又有点泛起恶心，于是连忙克制住了回忆，专心品尝烤鱼。 他最近吃的一直都是方块里储存的罐头，虽然罐头的种类很多，但还是会腻，这烤鱼着实是让他再次体会到了人类世界的美好。 “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吃着烤鱼，莫灵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太阳转过了半圈，远远地，终将跌入海面。 白舟和黎洛坐在海边，看着那逐渐落下的夕阳。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有所思。 岸边的篝火也慢慢熄灭，只剩下一点零零点点的火星。 灰烬被海风吹散，卷入逐渐昏暗的夜中。 待到最后一点的光芒逝去，白舟才依依不舍地提醒道： “该回家了。” “好。” …… 几天之后，一大早，刚在图书馆醒来的黎洛就看到了急匆匆跑进来的白舟。 “船到了！杰夫已经带着人在村口等着了，他让我来通知你。” “好。”黎洛扛起早就整理好的背包，跟着白舟走了出去。 依旧是刺眼的阳光。 鱼人岛上的雾气似乎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几天的天气都非常好，黎洛还跟着白舟到了伪鱼人居住的山上逛了几圈。 上面建设得非常好。 其中一间像是教室的木屋非常显眼，白舟说那间教室修缮了很多次，他们一直用着，经常轮流当老师，介绍各种种族的文化和语言。 “以后村里人也可以过来上课了。”白舟期待地说道。 黎洛也难得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但现在马上就要踏上新的旅程。 她带着方块，跟着白舟来到了村口，果然，杰夫已经在那等着了。 “东西没落下吧？”杰夫关心地问道。 “都收拾好了，给你留了几包海苔片，放在大族长最喜欢的那张桌子上。” 听到这，杰夫愣了愣。 “谢谢。” 见此情景，白舟也凑了上来：“那我的呢？” “一些烤鱼的调料，同样也是放在那张桌子上，你的口味应该也是人类的口味吧？” “那当然，我就是人类。” “你不是鱼人了？”黎洛惊讶地问道。 “我最近想清楚了，我觉得身份这种东西是可以灵活变化的，我可以既是鱼人，又是人类，在鱼人岛的时候我就是鱼人，在人类社会的时候我就是人类。” “那到底是什么？” “不用追究这么深，反正身份只是一种标识，就像杰夫说的那样，是‘认可’，你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与此同时，白舟顺势看向杰夫，杰夫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黎洛的目光在达成某种共识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也无奈地接受了这种说法。 “走吧，时间不早了。” 杰夫带着混杂着鱼人和伪鱼人的队伍，向鱼人岛的另一边走去，白舟依然跟着。 一路上，白舟都在和黎洛说着海上的各种怪事，绘声绘色的，就像是他亲眼所见。 当问到他是从哪知道时，他又卡壳了，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是老鱼人告诉他的，也不知真假。 “反正你要小心就对了，在深渊三层，就算是最普通的风浪，都有可能置人于死地，一切保持谨慎……” “还有要小心那些奇怪的种族，它们很多都不像鱼人族这么友善。”一边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听到白舟满是关怀的唠叨，黎洛也只好一次次地答应下来。 杰夫一直听着，连连点头，和白舟不同的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在前方。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队伍已经来到了海边。 破旧的码头之上，一艘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白船正安静地停在岸边，等待着众人。 第293章 白船 “那就是你要坐的船了，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船。” 杰夫指着那艘停靠在岸边的白船，对黎洛说道。 靠近之后，莫灵也得以看见这艘船的全貌。 那艘船白得有些可怕，与鱼人破旧的码头相比，这艘白船就像一位来自另一个次元的使者，整个船身被白色的陶瓷所覆盖，在阳光之下显得异常明亮。 刚刚来到深渊三层时，乘坐的那艘运输船还符合莫灵脑海中对于“船舶”的印象，但面前这艘船就有些过于“清新脱俗”了。 白船的船身非常流畅优雅，没有什么棱角，反而像是一尊边缘柔和的白色雕塑，与本就色彩斑斓的海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到来之后，无比纯净的船体边缘就缓缓升起了一道开口，一群同样通体发白的机器人搬着包装完好的白色箱子，整齐划一地从开口处走了出来。 这群机器人都是修长的人形，但是下身更像是蜘蛛，上身则长着四条粗壮有力的折叠机械臂，看起来非常凌厉。 很快，这群机器人就将白色箱子一个个地放在海岸上，每个箱子都整整齐齐地摞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这些箱子也都是用白色的硬质塑料制成，鱼人们都好奇地凑上前，用手摸了摸这些箱子，正在搬运的机器人甚至还好心地为他们让出了位置。 随后，一名白色的机器人就走到了杰夫面前，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从体内传出。 “杰夫先生，请问你们的货物呢？” 不仅如此，它还用鱼人语重复了一遍，依旧是非常温和的语气。 “在那边。”杰夫指着后方那些不多的货物说道：“鱼人族出现了一些危机，没有时间整理货物，我们可以下次补齐，现在村里零件还有很多，下次就可以全部补上。” 白色机器人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货物，也没有怀疑杰夫的说辞，便再次开口：“好的，请问鱼人族的危机需要我们帮忙解决吗？” “不用了，已经搞定了。”杰夫连忙摆手：“还有一位人类，需要搭船，去航路的另一端。” 白色机器人直接看向了一旁的黎洛：“是这位女士是吗？我知道了。” “请出示一下铭牌。” 听到这，黎洛便将脖子上的铭牌取下，放在手中，递给了白色机器人。 白色机器人也没有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铭牌，温和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黎洛女士，您好，欢迎乘坐天堂号。” 说完之后，还弯腰对着黎洛的行了个礼。 “您可以把铭牌收好了。”它依旧是那平和的语气：“我叫机亭，是天堂号的船长，在船上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你就是船长？”后方的白舟听到了机亭的话，好奇地探出头来。 “是的，我是天堂号的船长，就是?们看到的，我身后这艘船，这位先生，你也要乘船吗？” “我不用。”白舟连忙摆了摆手。 “好的先生，如果您在鱼人岛上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及时联系我。” 它对待人类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待鱼人好得多，白舟也因此沾了光。 那些白色的机器人很快就将鱼人那为数不多的货物搬上了船，就像白舟所说的一样，它们也没有清点货物，没有对货物的数量有任何疑问。 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下次我们会把剩余的货物补上。”杰夫再次重复了一遍。 “好的，杰夫先生，辛苦了。”机亭平静地说道。 机器人们进入货舱之后，机亭就看向了黎洛，机械手臂摆出了邀请的手势。 “出发吧，黎洛女士。” “好。” 黎洛跟着机亭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向白舟与杰夫，挥了挥手。 “加油！”白舟蹦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分别的愁苦，反倒是充满了兴奋：“去深渊之底，带点宝贝回来！” 黎洛也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点点头表示答应。 就连一直严肃的杰夫，也举起手来，挥了挥。 不仅如此，那些一起跟来的鱼人和伪鱼人，都抬起手臂，对着这位帮助他们渡过危机的人类朋友挥了挥手。 现场一下就变成了欢送仪式。 白舟也一直大喊着。 直到黎洛再次回过身去，缓缓地向船上走去，身后都是一片告别和鼓励的声音。 这热闹的场面一直持续到黎洛走上船，船身上的出口关闭后，才终于结束。 随着出口的关闭，白船内只剩下一片寂静，那些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黎洛嘴角淡淡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长叹了一口气后，她向后看去，只有一面白茫茫的墙壁。 “需要带您去甲板上，再道个别吗？”机亭人性化地询问道。 “不用了，谢谢。” “好的。” …… “如果您没什么意见，我们就准备启航了，我先带您去船上熟悉一下。” 机亭带着黎洛离开的货舱，在船上转了起来，开始详细地介绍船上各个房间的功能。 天堂号上的设施非常齐全，甚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明明在外面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但里面的空间却非常宽敞，利用率非常高。 甚至还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设施。 “这是游泳池，如果您有需求，可以过来体验一下，这里已经空了很久了。” 机亭带着黎洛来到一个不大的泳池旁，介绍道。 黎洛倒没有很震惊，反而捕捉到了机亭话语中的一些信息。 “已经空了很久？这船上没人游泳吗？” “不是，天堂号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人了，只有我们这些机器。”机亭解释道：“我们已经可以完成独立的航行，所以不需要人类进驻，只有回到天堂岛上时，才会有人进行检修。” 听到这，黎洛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块之中的莫灵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刚来到天堂号上时，莫灵就将这艘船看了个遍，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所以一直保持着警惕。 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 只能怪莫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科技还是不够了解，在看到一个机器人自称船长时，他早就应该猜到这一点。 “怪不得之前鱼人与天堂号交易的时候都没见到过人类，原来是根本就没有人类。” 第294章 一则新闻 知道船上没有人类之后，这艘空空荡荡的天堂号一下就变得有些冷清。 虽然见到的每个机器人都会礼貌地和黎洛打招呼，但莫灵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黎洛看起来倒是挺适应的，毕竟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 只不过，她看着这船内的布置，总会时不时地发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想黎明城了？” 仔细想想，之前在梦境中看到黎明城时，那里的一些场景布置和此时船内的非常相似，毕竟都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类科技产物。 这些相似的场景大概是真的激起了黎洛的某些回忆。 天堂号上的设施对于莫灵来说都是新鲜事物，就像来到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博物馆，很多东西都是第一次见。 但对于黎洛来说，却都习以为常。 那些先进的科技，对于本就生活于这个时代的人类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只见黎洛熟练地操作着房间门口的电子屏，打开了房门。 “您有什么需要，再找我，或者也可以求助这船上的其他的机器，它们都会满足您的需求。”机亭平静地说道。 “好的。”黎洛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机亭鞠了个躬，便直直地朝着走廊远方走去。 黎洛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机亭，双眼还是有些出神，她叹了口气之后，进入了房间内。 房间并不大，内部倒是没有这么多先进的设备，只有一些收拾得很整齐的生活用品，还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小床。 黎洛一进入房间，将背包放下之后，就坐在了墙边。 “怎么了？”看着来到天堂号上后总是出神的黎洛，莫灵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道。 黎洛看着电子屏上的字，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在电子屏上搜索起来。 很快，一些信息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随后，她就将电子屏递了过来。 刚将电子屏拿到手上，莫灵就被上面的资料吸引了。 或者说，那不是什么资料，只是一则非常吸引人的新闻。 新闻标题就极其引人注目： “第六代智能机械，人类离毁灭还有多远？” 好家伙，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他们总能想到办法抓住人的眼球。 莫灵的好奇心一下就调动了起来，顺着标题继续向下看去： “随着深渊探索的不断深入，深渊之中的科技和遗物也被运用到了日常生活上，其中，智能机械的发展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开始只是帮助人类做一些体力工作，这才没过多久，已经可以和人类做一些非常人性化的互动，智能程度正在不断提升，甚至有一些已经分辨不出是不是真人。” “但我们知道，这些智能机械并没有真正的思想，他们的人性化都是建立在数据库的完整上，一切反应都是对于数据库的调用。” “不过最近，渊心科技在发布会上介绍了他们的第六代智能机械，这代智能机械抛弃了繁重的数据库，渊心科技自称是利用遗物模拟了人类的大脑，制造出了一种‘数字大脑’。” “这种‘数字大脑’，就像真正的大脑一样，可以自行生长，自行学习和思辨，虽然成长的速度会比较慢，还非常不可控，但它却能让智能机械获得真正的灵魂。” “一旦数字大脑得到应用，过去对于我们来说很难以想象的智能机械，或者说机械生命，或许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出现。” “这一消息的发布无疑令人非常担忧，好在，监管部门及时叫停了渊心科技的发布会，之后不久，又进驻了渊心科技的研发部，对‘数字大脑’技术展开了调查……” 随后，就是几张拍摄角度非常刁钻的照片。 像是刻意地想要营造某种压抑的氛围，这些照片的拍摄角度都像是“偷拍”，而且画面偏暗，雾蒙蒙的，加上了一层怪怪的滤镜，怎么看都很别扭。 前面几张照片的内容都一样，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进一栋大楼，照片底下的小标题也写着“监管人员进驻渊心科技”。 这几张照片都是在马路上的车里拍摄的，甚至连车窗都没有切掉，给人一种非常紧张的感觉。 不过，这也让照片的真实度大大增加。 接下来就是几张发布会上的照片，上面的机器人都被打上了黑白滤镜，与这些机器人同框的是只看得到背影的发布会观众，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 看到这几张照片的一瞬间，就会让人开始想要知道这些观众的表情。 而随后一张照片，就是这些观众的正面特写，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看到新科技的乐观，只有满脸的担忧。 那紧皱的眉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之前的那些模糊的背影，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这些观众，也同样对第六代智能机械感到担忧。” 照片底下的小标题，也写得耐人寻味： “发布会的效果并不好”。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人开始浮想联翩。 莫灵看着这些照片和小字，总觉得怪怪的。 这些照片的拍摄者似乎关注点并不在发布会上，上面真正有意义的机器人以及发布会大屏幕，都被刻意地模糊。 通过那些略显模糊的照片，莫灵也看出了那些机器人的样子。 与机亭一模一样。 或者说，与此时天堂号上的所有机器人都一模一样。 修长的人形，蜘蛛般的下身，四条粗壮有力的折叠机械臂，极其有特点，虽然那些照片上的机器人都被模糊得只看得到一圈外形，但莫灵还是能分辨得出来。 “这天堂号上的机器人，全是第六代智能机械？已经被监管部门叫停的科技？” 莫灵有些意外。 怪不得黎洛来到这船上之后，总感觉怪怪的。 压抑住内心询问的欲望，莫灵继续向下看去，照片的后面就是一段简洁的总结。 “人类无法控制超出自己理解的事物，就像是深渊之中的那些遗物一样，代价总会悄无声息地降临，面对这些未知，唯一的方法就是远离。” “不去接触、不去了解、不去渴望。” 第295章 禁止的技术 电子屏被莫灵送了出去。 那句有些意味深长的总结让他心里感觉非常别扭，同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这些本该被禁止的机器人，到底是怎么来到深渊之中的，而且看起来还获得了官方的许可，难道，这新闻已经过时了？” 现在早就步入智能机械时代了？ 莫灵本就不是这时代的人，对于这些科技的发展，也只能靠想象，根本不清楚现在具体的水平。 而方块外，拿着电子屏，黎洛也缓缓地和莫灵解释起这篇报道的内幕： “这并不是官方新闻，这是渊心科技的反对者写的，他们一向反对渊心科技利用深渊之中得到的东西去发展人类文明。” “就算这不是智能机械，只是某种儿童玩具，他们都会反对，你应该也能注意到，这篇报道非常主观，而且很具有煽动性。” 听到黎洛的话，方块之中的莫灵也点了点头。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篇新闻怪怪的，不管是那些文字，还是照片，都做了刻意的处理，引导性很强。 点进这篇报道的人，都很容易会被那些非常有“代入感”的照片和小标题误导。 说实话，莫灵并不知道这篇新闻的真实性。 难道第六代智能机械并没有被禁止？ 官方只是调查了渊心科技的技术合理性，但是被这些反对者断章取义了？ 这样，天堂号上出现第六代智能机械，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黎洛接下来的话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 “第六代智能机械确实被官方禁止了，而且禁止得很严厉。” 在官方进驻渊心科技后没多久，第六代智能机械就彻底被禁止了，整个项目被完全解散，已经有的机器人也被统一销毁。 甚至比反对者说得还要严重。 而且还对所有的消息进行了封锁，禁止任何人再去通过任何渠道了解第六代智能机械。 渊心科技的这次发布会根本没有引起什么浪花，就连新闻都没有多少，如果不是反对者一直盯着，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也正是如此，这些反对者写的文章，反而成了唯一留存下来的资料。 居然是这样，莫灵恍然大悟。 不过莫灵也很好奇，当时官方人员进驻渊心科技之后，到底找到了什么，才让他们反应如此激烈。 “又是什么危险的遗物吗？” 莫灵想起那篇新闻，其中的某些看法不能说完全带有偏见，在某些方面来看，还是很有道理的。 也许，官方认定人类还无法承受第六代智能机械带来的代价，所以才会令行禁止。 “不过，黎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被封锁的消息？” 刚升起这样的疑问，莫灵就突然回忆起那些照片上的大楼。 “这不就是黎洛住的那栋大楼吗？” 之前进入梦境时，莫灵见过这栋大楼，甚至还爬上去过，只不过当时他捣乱的大楼太多，记忆有些模糊。 不过，这栋楼他肯定不会记错。 这就是黎洛居住的那栋大楼。 “黎洛是渊心科技的人？”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所以她才会知道这些对于外人来说很隐蔽的消息，才能在封锁的资料中找到这篇幸存的报道。 果然，黎洛接下来就说出了更多的内幕信息： “那些被统一销毁的都是完整体，但是渊心科技还有一些试验机体部件，这些部件夹杂在前代的产品仓库中，留存了下来。” 当时官方的动作很大，不仅销毁了机体，还把关于第六代智能机械的所有资料彻底销毁，整个渊心科技的资料库都被翻了一遍。 但是这些部件因为与前代的差别并不大，并没有被官方认定为销毁对象。 当时渊心科技甚至还主动告知了官方这些部件的存在，但是官方在测试过之后，认定这些机体与前代并无区别，就保留了下来。 官方的检测手段也没人知道，但只要他们认为没有隐患，渊心科技当然也不会再过多询问。 之后，渊心科技就将这些试验机体部件搜集了起来，也没再继续研究，只是将其中的某些技术运用到了其他的版块。 这些大公司不会和官方硬碰硬，被禁止的项目没有任何价值，该抛弃就抛弃。 反正这些研究出来的技术又不会丢，放在其他的产品项目上，换个名头，又能卖个好价钱。 “数字大脑”这门技术的资料被销毁，其他的联动技术还是可以用，拼拼凑凑又是一个新产品，只不过少了一个噱头。 第六代智能机械的风波也就到此为止，渊心科技也没让这件事情影响到公司风评。 没过多久，“全新机器人家居黄金版plus”就重新发布，又是一阵抢购热潮。 第六代智能机械也成了无人问津的过往尘埃。 黎洛说完这些往事后，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官方并不禁止对深渊的研究，所以很多公司都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渊心科技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技术禁令了，所以很有经验。” “但是这些技术就永远消失了，彻彻底底地被人所遗忘……” 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的代价，公司要的是赚钱，是市场，是安安稳稳地发展，不是和官方作对，也不会傻到去赌未知的代价。 当风险过高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 莫灵也很能理解他们的做法，虽然可惜，但是却避免了更大的风险。 只不过，这船上的机器人，还是没办法解释。 为什么本该被遗忘的第六代智能机械，会出现在这天堂号上，而且还成为了“船长”呢？ 当莫灵将自己的疑问写到电子屏上询问黎洛时，黎洛也犯起了难。 “之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那些试验机体部件的下落我也不清楚，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继续去研究已经被禁止的科技？” 她的脸上也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但是那些机器人，我不会认错，它们就是渊心科技的第六代智能机械，外形绝对没错，但是内核我还分辨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会慢慢接触它们，你记得也要小心，不要到处乱跑。” 黎洛拍了拍方块，非常认真地说道。 第296章 机器测试 接下来的几天，黎洛就带着方块，开始在天堂号内闲逛，体验各种设施，同时寻找船上的机器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测试。 “当时官方去到渊心科技，据说并没有用什么遗物来分辨第六代智能机械，只是用了一些问题，就将它们和正常的机器完全区分开了，但是那些问题都是保密的，我也不知道。” 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过还是可以先对天堂号上的机器人做一些简单的测试。” 她首先把经常会路过门口的清洁机器人定为了测试对象。 这名机器人四只机械臂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清洁工具，挤在不大的走廊里，虽然身子不方便移动，但却能将边边角角都清理得很干净。 黎洛的背包里有很多垃圾，等机器人不在的时候，她将这些垃圾堆成了一堆，直接放到了门口。 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打扫的声音，与此同时，黎洛打开了房门，看着那机器人仔仔细细地清理她丢的垃圾。 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黎洛丢的，因为船上就她一位乘客，但是这清洁机器人只是和黎洛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继续打扫。 “这是我丢的。”黎洛直接对着机器人说道。 “我知道。” 机器人淡淡地回答黎洛后，就开始继续打扫。 “我记得第五代的时候，机器人会口头奉劝丢垃圾的人类，你怎么不劝我？” 这既是一句疑问，也是一句试探，旁敲侧击这名机器人的身份。 机器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不过还是耐心地回答了黎洛，只是，他的回复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您需要我的劝告吗？” 这问题一下就把黎洛问住了。 “您应该是故意丢的垃圾，想要测试我的反应，所以我觉得您并不需要我的劝告，但是如果您需要我的劝告的话，我也可以劝，但我并不建议，因为这样的劝告对您无用。” 机器人平静的语音里，说出了他不劝告的理由。 十分合理，但又很怪异。 黎洛也因此愣了很久，这机器人有些过于聪明了，智能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你不是第五代。”黎洛直接给出了肯定的判断。 清洁机器人也点了点头：“是的，我们不是第五代。” 没有任何的隐瞒，清洁机器人直接承认了这一点。 “那是第六代？” “也不是第六代。”清洁机器人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复：“我们只是天堂岛自主研发的岛屿防卫机器人，现在是第一代，也只有一代。” “您应该是想询问我们与渊心科技的关系吧？很多人都这样问过我们，因为外形很接近，但其实只是一种模仿，我们的制造者觉得那种外形很帅，就拿来用来了。” 清洁机器人的回答令人非常意外。 黎洛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只是因为帅？” “是的……帅，还不够吗？”机器人反问道。 两人聊天期间，清洁机器人已经迅速将走廊的垃圾全部清理完毕，甚至还冲洗了一遍。 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它也并没有久留。 “我先去忙别的事情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不用使用这么委婉的方式，除了一些机密问题，我们都会认真回答的，包括我们的出身。” 说完之后，清洁机器人就在狭小的走廊里给黎洛鞠了个躬，朝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 黎洛愣愣地看着那机器人远去的背影，一脸惊讶。 虽然就这样知道了这些机器人的来历，但她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还是很怀疑。 “它们的智能程度太高了，我不相信一个岛屿自主研发的机器能做到这种程度。” 莫灵并不了解现在智能机械的水平，但他也能看出，这名清洁机器人有很高的智能，虽然思考角度与人类有区别，但是逻辑非常严谨，也没有产生什么错误。 抱着更大的疑问，黎洛也开始带着方块，在船上寻找其他的机器人。 天堂号上确实应有尽有，黎洛甚至还找到了健身房。 这里也有一名机器人，静静地站在健身房的角落，就像一件摆设，直到黎洛走进健身房，它才迅速凑了上来。 机械的身躯嘎吱作响，看来已经很久没有活动，它就这样急匆匆地来到了黎洛面前。 “听说船上终于来了客人，就是您吧？”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莫灵确实在这名机器人上感觉到了“急切”的情感。 似乎连它的语音都快了几分。 黎洛当然也感觉到了异样，面露疑惑地对着这机器人点了点头。 令人没想到的是，当黎洛回应它之后，这机器人居然和黎洛抱怨了起来：“这船上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了，来健身房的更是少数，我都要生锈了。” “你不能去干别的事情吗？” “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健身房机器人认真地回答道。 “不会？” “是的，这船上的机器都有特定的岗位，只会做特定的事情，我只会教人健身，所以就只能在这里了。” 说着说着，它的手臂甚至还耷拉了下来。 在一名机器人的身上，居然感觉到了委屈的情绪。 黎洛看着它，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先跑跑步吧。” “好的。”听到黎洛确实要使用健身房，机器人一下就打起了精神，将黎洛引到了一台非常巨大的跑步机前。 “这是全息投影跑步机，可以模拟乡间小道、阳光沙滩、丛林木道……还可以模拟深渊之中的对抗环境，虫群围捕、遗迹生存、崩坏沙丘。” 机器人一边积极地和黎洛介绍，还一边给她递了一个手柄。 “您可以选择武器，所有武器都可以选择，当然也可以选择一些遗物，不过建议不要使用这些强大的遗物，会让跑步体验变得很糟糕……” 机器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黎洛出口打断：“谢谢，不用介绍，我知道怎么使用，我家里有很多台。” 说完她就平静地走上了跑步机。 只留下一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机器人。 莫灵再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情绪”。 第298章 补丁 他和一只雨林巨鹰肉搏，抓着雨林巨鹰上了天，然后在打死鹰之后，和尸体一起降落在了刀片森林的中央。 在刚刚落地之后，猎人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身体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些伤口。 直到伤口渗出鲜血，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些不可见的东西伤到了。 “刀片森林。” 预估了一下位置，猎人很快就明白，他是误入了刀片森林。 深渊之中有很多处刀片森林，因为这种树木并不是某一地区独有的，而猎人降落的这里，恰好就是一片已经被发现的刀片森林。 意识到这一点后，猎人便没再轻举妄动，而是躺在地上，用雨林巨鹰的尸体试探周围。 好在，周围并没有多少刀片树叶，他所在的这个位置树木比较稀疏，恰好是比较安全的地带。 猎人松了一口气。 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想用雨林巨鹰的尸体作为掩护，一步步地走出刀片森林。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就被腿上传来的痛感打断了。 他的腿受了伤，现在连站稳都难，更不用说扛着一只雨林巨鹰，精准地绕过那些不可见的刀片树叶。 肾上腺素渐渐消退，身上的痛感也开始慢慢袭来，与雨林巨鹰搏斗时受的伤，跌落时的摔伤，树叶的切割伤，同一时间开始折磨猎人。 那些鲜血直流的伤口不能再等下去了，猎人想要找到缝合伤口的针线，可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包已经在和雨林巨鹰搏斗时不知丢到了哪去。 没办法，他只能在地上翻找着树枝，想要自己做一根木针。 但就在这时，他却在地上找到了一根针。 “哪来的针？” 就像是上天知道他的需求一样，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散发着金属光芒的针，明明应该躺了很久，但这针却没有一丝生锈的迹象。 “这是遗物。”猎人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很多遗物就是会在人类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就像是上天赠予的礼物，但这些礼物往往有难以承受的代价。 但猎人并没有犹豫，捡起针，就开始撕开自己的衣服，这种作战服很难撕开，猎人不得已借用了雨林巨鹰的爪子，才抽出一条足够长的丝线。 将丝线缠在针上，猎人迅速地开始缝合，一个接着一个，身上的割裂伤也终于没再渗出鲜血。 “效果这么好？”猎人尝试移动了一下，发现这粗劣缝合的伤口居然真的没有再流血，甚至连痛感都在慢慢消失。 “看来是遗物的作用，只不过不知道代价是什么。”这根针解了燃眉之急，让他不至于失血休克，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猎人没再多想，又开始寻找树枝，将自己受伤的腿捆绑起来，可是他动着动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灵活。 意识到不对劲，他立马看向之前的伤口，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比惊讶。 那些作战服的坚韧丝线，居然自动形成了一个补丁，将他身上的伤口完全覆盖！ 不仅仅是他缝合过的切割伤，就连那原本被雨林巨鹰弄伤的地方，也自动生成了一个“补丁”，将伤口堵得严严实实。 猎人看着这些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作战服，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一阵清晰的触感传来，就像这些补丁原本就是自己身上的皮肤。 虽然材质不同，颜色不同，但这些补丁和猎人原来的身体完完全全相同，根本没有区别！ 与此同时，他还惊讶地发现，这补丁不仅仅能修补表面，就连伤口内部都已经彻底愈合，那些贯穿的刀片伤，里面已经完全没有刺痛的感觉。 “这根针，能在我身上打补丁？” 猎人震惊了，他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根针，愣了很久。 这补丁的样式，好像取决于他选用的材料。 他默默地看向了一旁的雨林巨鹰，一个奇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如果我用它当做材料呢？” 这想法一旦产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猎人将巨鹰的羽毛缠在了针的末端，然后扎进了自己的伤口。 …… 不久之后，附近的监测站外，走来了一个样貌奇怪的人，监测站的守卫立刻将他围了起来。 这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只剩下几片破布，裸露的皮肤更是奇怪，有很多颜色不一样的区域，就像是一块块拼图组成。 有的像是身上穿的作战服，有的像是鸟类身上的羽毛，有的像是某种骨质，甚至还有的像是钢铁…… 尤其是这人的左腿，完全就没了正常的皮肤，只是一团黑漆漆的阴影，看起来无比怪异。 “我是一级猎人，唐宿，这是我的铭牌。” 怪人从颜色怪异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块沾满血迹的铭牌，丢给了守卫。 守卫认真地核查了这块铭牌的真假，随后就迅速地将怪人接引到了监测站内…… “你叫唐宿是吧？”审问室内，一名审查人员看着那和资料上完全不同的脸，怀疑地问道。 “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审查人员严肃地询问道。 随后，唐宿便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出。 包括发现那根针，以及他接下来的自救…… “补丁越多，就越难打，需要的材料也就越多。” 唐宿细数着自己身上的补丁。 “这是羽毛，这是爪子，这是骨头，鸟类的骨头非常脆弱，我不敢多用，都是挑选一些比较坚硬的部位，还有这里……” “整只雨林巨鹰都被我拿来当做了补丁，只剩下那些不太合适的部位。” 他又指着自己腰部的钢铁补丁。 “这是我身上全部的金属材料，这个时候只能缝一点点了，材料的需求越来越多。” “我这个时候才发现，只要拿着这根针，在心里想着身边的材料，它就能自动使用，所以我就开始不断寻找周围的补丁材料。” “树枝太脆了，泥土太软了，都不合适，我身边的坚硬材料也慢慢用完，它调用材料的范围有限，只有我附近的一米左右，我实在是找不到这么多材料。” 审查人员看着他，有些好奇地问道：“有没有试过石头？” “当然有。”唐宿转过身，在他的背部，有一个不大的石头补丁。 “石头也不多，只够这些。” “好的。”审查人员拿起电子屏，对那补丁拍了个照，仔细地记录了起来。 随后，他又抬起头，看向了唐宿的左腿。 那团黑乎乎的补丁确实非常显眼，一下就引起了审查人员的注意。 “你的左腿，也是补丁吗？这是什么材料？” 听到审查人员的问题，唐宿迅速地转过身来，坐到了椅子上。 他看着审查人员的眼睛，极其认真地说道： “这是影子，我自己的影子。” 第299章 数字大脑 影子，是硬的。 唐宿自己也没有想到。 “我当时身边没有别的东西了，材料需求越来越多，我没有办法，正好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唐宿一开始只用影子缝了一道小伤口，但他惊讶地发现，修补的伤口居然愈合得很好，补丁虽然黑漆漆的一团，却非常坚硬。 不仅如此，用影子当做补丁，他可以不用担心消耗。 他的影子不断消失，又在阳光下不断产生，即使最后的修补消耗量达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影子都能够在一瞬间修补完毕。 而他受伤最重的大腿，也在影子的修补之下完全愈合。 虽然影子补丁让他的整条大腿都变得黑漆漆的，但他的腿却和之前一样好用，与原来没有任何区别。 唐宿也没想到，他把这些概念上东西用来作为补丁，居然还真能起到作用。 一旁审查人员听完，也被他的做法震惊到了，愣了许久。 “你站起来吧，我记录一下。” 唐宿按照审查人员的要求，站了起来，审查人员也开始给他拍照记录。 随后审查人员又戴上手套，尝试触碰唐宿的身上的补丁。 钢铁补丁就是金属的触感。 羽毛补丁摸起来很柔软。 而触碰影子补丁时，审查人员的手指居然直接伸入了其中，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唐宿也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感觉。” “普通的按压感。”唐宿回答道。 审查人员也不敢伸得太深，连忙把手抽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记录。 “知道代价是什么？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唐宿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那可能需要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你先在监测站里住着，有什么异常立刻上报。” “好的……” 然而，就当审查人员记录完所有信息，打算让唐宿回去时，却发现唐宿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桌子，还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 “没事，我在看这个桌子，好像很适合做补丁。” 唐宿有些发痴地说着。 紧接着，他就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审查人员。 那目光同样带着渴望…… 最终，唐宿还是被控制了下来，这件遗物也被官方封存到了仓库之中。 在不断地研究下，研究人员也终于搞清楚了这件遗物的原理。 …… 【遗物：补丁】 【代价：随着这件遗物的使用，使用者会对所有坚硬材料产生极致的渴望，想要把一切都化作补丁】 【能力：使用任意材料，给任意物体打补丁，包括概念性材料】 【发现地：深渊一层】 【发现人：唐宿】 …… 补丁制造之后，对于被补物体来说，它们会完全遵守被补物体的性质，比如用来补衣服，不管用的材料是什么，最后都会成为衣服。 这也是补丁能和物体完全融合的原因。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补丁却还是原来材料的性质，石头就是石头，钢铁就是钢铁，看起来是怎样就是怎样，触碰也是遵循原来的物理性质。 这种非常奇怪的判定方式也让研究人员纠结了很久。 当搞清楚这一切之后，这件遗物也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他们想要获得这件遗物，不是因为它的战斗力有多强，而是它的研究价值非常高。 “渊心科技当时就对官方提出了研究申请，因为官方的人手有限，会经常租借遗物，在获取资金的同时，也让民间帮忙研究，这件遗物就到了渊心科技的手里，在监管下进行研究。” 黎洛缓缓地说道。 但没想到的是，渊心科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概念上的“数据”来修补小白鼠的大脑，结果也让他们成功了。 这种打了“数据”补丁的小白鼠大脑，居然真的能够实现“鼠机交流”。 “其实这个时候官方就已经注意到了渊心科技的行为，警告他们不要把这件遗物用到生物上，而是应用在合成材料上。” 但智能机械的诱惑实在太大，渊心科技也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直到研发出了“数字大脑”技术，应用到了第六代智能机械上。 与此同时，官方的铁拳也正正好好地砸了下来。 “其实那时候，渊心科技的高层意见也是把这件遗物用于合成材料的研究，但研究部门内部实在不想放弃，偷偷摸摸做着两手实验……” 黎洛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数字大脑的起源，谁也没想到，研究部门居然会弄出这种东西，用数据来缝补大脑，真是天才的想法。” “那些补丁和大脑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不断地修补之下，数据甚至会彻底代替肉体，将大脑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虚构物’，成为联通现实与数据的通道。” 听完黎洛的介绍之后，莫灵震撼得无话可说。 渊心科技居然能让一件遗物的衍生产物受到官方的禁止，甚至不是遗物本身。 果然，深渊之中的遗物没有无用的，只是看发掘的深度够不够。 也难怪人类的科技发展得如此迅速，深渊带来的知识和技术实在是太丰富了。 “只是不知道，天堂岛上的人们是怎么获得已经被销毁的技术的。”黎洛困惑地说道：“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获取过。” “不过，就算不是数字大脑，他们也肯定找到了其他方法，代替数据库，才会让这些机器产生足够的智能。” 黎洛说完之后，也在原地站了许久，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直到远处的清洁机器人缓缓走来。 “您好，麻烦您移步其他地方，这里需要打扫。”机器人的语音温和地传来。 四只机械臂拿着各种各样的清洁用具，身上还整整齐齐地挂着一些清洁剂和抹布，看起来非常专业。 “你是只会清洁吗？其他都不会？”黎洛并没有让开，而是抬起头看着高大的机器人，询问道。 “是的，我只会清洁。”机器人也没有催促，完全没有不耐烦。 “你一诞生，就只会清洁，还是之后才学会的？”黎洛追问道。 “我诞生之后，只是一片空白，是老师教会了我清洁的方法。” “老师？”黎洛注意到起了一个奇怪的称呼。 “是的，老师。” 第300章 机器的功能 清洁机器人似乎并没有像其他机器人那样，表达出很强烈的情绪，对于黎洛的各种刻意的出格行为也都没有人性化的反应。 但是，莫灵看得出来，这不是某种情绪迟钝，而是它的性格如此。 清洁机器人就是这么“冷静”，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它会认真地回答黎洛的问题，也只是因为它的身份，实际上它根本不在意黎洛的所作所为，也不在意黎洛想要知道什么。 迟钝和冷漠是有区别的，在人类身上很容易能够分辨出来。 莫灵也的确在这名机器人身上看到了这种“性格”的表述，那些表达情绪的小动作是很难隐藏的。 眼下，清洁机器人就伸出一只手靠在了墙面上，扫把轻轻地放在一旁，其他手臂原本抓着的清洁工具也都放到了一个非常省力的位置。 那类似人类的机械头部以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轻轻垂下，若无其事地等着黎洛问问题，一点都不着急。 莫灵看着这机器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既视感： “它是在偷懒？” 这种事情，莫灵干过很多次，他小时候值日扫地的时候，被派去倒垃圾，然后在路边被老师叫住，他就是这样的动作。 全身放松，说话有一句没一句，语速也刻意放缓，尽量拖延时间，脑子里根本没有老师说的话，完全放空大脑神游天外。 这是摸鱼的好时机，既不用干活，也不用被同学指责，好不快活。 至于老师说什么，那是另外的事，端正态度好好回答就好了。 此时，这清洁机器人就干着与小时候的莫灵一样的事情。 莫灵越看越觉得无比相似。 这机器人似乎并不觉得黎洛影响到了他的工作，也不觉得黎洛一直问问题很困扰，反而看起来有些享受的感觉。 “你说的老师是谁？是天堂岛上的某个人吗？难道还有人类亲自教你们干活？”黎洛抬着头，对机器人问道。 机器人的回答非常简短，就像莫灵猜测的那样，它在刻意拖延时间。 “不是人类。” 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就会让黎洛继续询问下去。 “那是某种教学程序吗？” “也不是。” 它一直认真地回答黎洛的问题，问什么答什么，但就是不主动给出答案。 “那老师到底是谁？” “是一个机器人，和我们一样的机器人。”它缓缓回答道。 “一个机器人？”黎洛显然没想到，它们的技能居然是别的机器人教会的。 “是另一个清洁机器人吗？它教会了你清洁？” “不是。” “那是什么机器人？” “老师机器人。” 听到这，黎洛顿时愣住了，她显然被清洁机器人的回答绕进去了，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被称为‘老师’的机器人是吗？” “不是，它就是老师，它的身份是老师，只会教书。” 清洁机器人还是语气平缓，回答问题时有一句没一句，也不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过，聊到这，黎洛也终于明白了一些。 “你们都有职责，你负责清洁，有的机器人负责教健身，有的负责教授知识，教授知识的这位，就是你的老师，老师机器人，对吧？” “是的，您的理解没错。” 清洁机器人终于点了点头。 七拐八拐，总算是问清楚了，黎洛也松了口气。 “老师机器人也会清洁吗？” “会的，它基本上什么都会。” “那它不是全能的吗？也就是说，它可以来清洁，也可以去教健身，甚至可以去当船长？那它为什么不负责这些，只是去当一个老师？” 听到黎洛的问题，清洁机器人还是回答了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因为它是老师机器人……” “……” 说来说去，又绕了回来，黎洛与清洁机器人一高一矮，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明白。 黎洛思考了很久，才再次开口： “就是因为它是老师机器人，所以它只能教书，其他都不能干？” “是的，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我们的行为。” “身份……你们的身份都是固定的吗？” “当然，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机器人，就要按照人类要求的身份去执行自己的职责。” 清洁机器人的话再次让黎洛愣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黎洛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有些奇怪。 “你忙吧。”她缓缓地让开了身子，走到分岔口的另一条走廊上。 “谢谢您的配合。”清洁机器人道谢一声之后，就一边打扫，一边缓缓走向了另一边。 黎洛还在沉思，同时疑惑地念叨着： “我记得当时第六代智能机械的宣传标语是‘全能机器’‘完全拟人’，不应该有这样的身份划分。” 她望向那在狭窄走廊里走动的高大机器人，眼神之中充满了怀疑。 “?不觉得很奇怪吗？”黎洛询问方块。 莫灵当然也觉得非常奇怪，这些机器人明明都是同一个样子，也没有什么功能上的区别，为什么要给他们做身份区分呢？ “以往我们给机器人做职责划分，都会匹配相应的外形，或者说，机器人的外形就决定了它们的职责和身份。” “扫地机器人不需要庞大的身躯，只需要吸尘器和移动模块，越小越好。” “又比如生产线的装配机器人，只需要一只机械臂就可以了，既然这船上的机器人都是这种拟人形态，就应该是和渊心科技原本设计的一样，作为一种全能机器人存在，但它们却被强行加上了身份设定。” 黎洛一边思考着，一边和方块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清洁机器人那高大的身躯，明显就不是为了清洁而制造的，而是后来才被加上了这种身份限制。 天堂岛上的人们，为什么要给这些本来可以一机多用的全能机器人加上这种明显很多余的设定。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就想要让这些机器人做限定的工作，也不用模仿第六代智能机械的外形，只需要按照工种去定制外形就可以了。 这种明显冲突的做法，更显得非常奇怪。 黎洛看着清洁机器人远去的背影，断定道： “就算这些机器人没有什么问题，天堂岛上的人们肯定也藏着什么秘密。” 第301章 身份 在船上的这几天，黎洛都与方块在天堂号上四处乱窜，开始了解船上的各种机器人。 船上的机器人很多，各有各的职责，这些职责划分得非常仔细，甚至连一些非常小的设施，都有专门的机器人负责，甚至它们就站在那，什么都不干。 不仅如此，这些机器人还都有各自独特的性格。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有确定而准确的身份。 黎洛这几天在船上每遇到一个机器人，都会询问它们的身份，而这些机器人也都会认真地回答她。 “你是什么身份？”黎洛来到吧台前，对一位擦着酒杯的机器人问道。 “您应该看得出来，我是调酒师。” 它优雅地对黎洛鞠了个躬，语气温和地回答道。 “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女士，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 黎洛点了点头：“我要喝可乐。” “非常抱歉，这里只有酒，没有可乐。”调酒师指了指吧台后陈列的酒，认真地回答道。 “没事，我自己带了。” 黎洛看向方块，莫灵也顺手丢出来了两瓶可乐。 “帮我倒到杯子里，加点冰块。”黎洛指着吧台上凭空出现的两瓶可乐，对调酒师说道。 调酒师愣愣地看着那可乐，又转头看了看方块。 “抱歉，我不会调可乐。” “就像你调酒那样，倒到杯子里，加点冰块，一样的。” “对不起，女士，我真的不会，我这里只有酒，其他的我都不会。” 调酒师对黎洛恳求道。 明明它手中就拿着杯子，吧台上就有可乐，身后就有制冰机，但是它就是坚定着自己的身份――调“酒”师。 黎洛盯着它许久，调酒师都是一脸抱歉的表情，完全分辨不出它是不是真的不会。 “算了，我自己来吧。” 黎洛走到了吧台后，自己开始接起冰，倒起了可乐，调酒师就这样在一旁愣愣地站着，无动于衷，直到黎洛将所有事情做完。 “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喝着可乐，黎洛再次怀疑地问道。 “真的，抱歉。” “那你刚刚看我操作了一遍，学会了吗？” “不会，我只会调酒……” 它依旧坚持着它的身份…… 这样的事情，黎洛与莫灵在船上遇到了很多次。 在餐厅的大门前，有一位一直站着不动的机器人，每次黎洛经过，它就会帮黎洛开门，然后喊一句“欢迎光临”。 之后，在熟悉黎洛之后，它还会和黎洛打招呼。 “黎洛女士，您今天来吃饭的时间很早，这个时间正好是人体消化最活跃的时候，祝您用餐愉快……” “黎洛女士，昨晚天堂号进入暴风，但是船长提前开启了雷电隔音，不知道您睡得是否安稳，等等有一些舒缓精神的饭后甜点，记得一定要尝尝……” “黎洛女士，今天天堂号进入刺鱼海域，最近天气也不错，您这几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红烧刺鱼，记得不要吃到肉，那些美味的鱼刺一定让您沉醉其中……” 它似乎对这船上的一切都十分了解。 在黎洛询问之后，这名热情的机器人也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门童。 它几乎了解这船上所有的事情，开船、捕鱼、做饭、扫地……门童无所不知，每次黎洛与它闲聊，它都能侃侃而谈，甚至连细节原理都一清二楚。 但是，就和“老师”一样，它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它不会去做那些事情。 它把门童的职责做到了极致，能够满足黎洛的一切需求，可一旦触及门童身份以外界限以外的事情，它就会摇着头对黎洛说一句：“抱歉，我不会，我只是个门童。” 这些机器人对于身份的职责界限十分敏感，不会轻易越界，每次黎洛想要尝试突破界限，它都会将需求转交给其他的机器人。 在尝试无果之后，黎洛也没再去纠缠这看起来什么都会的门童。 不过，在不断地接触之下，黎洛也找到了某种方法，绕过这些机器人的身份判定。 突破口还是那位健身房的孤独机器人…… “你是什么身份？” “健身教练，女士，您的一切健身问题或者困扰，都可以向我提出来。”教练自豪地回答道。 “那能过来辅助我做几组动作吗？”黎洛尝试地问道。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教练显然很高兴自己被重视，急匆匆地上前，帮助着黎洛做完了健身动作。 黎洛这时就开始试探了。 “教练，你说，钓鱼算不算健身？” “当然，钓鱼既能锻炼身体，又能让人心情愉悦，虽然强度不高，但也算是一种运动，运动，当然能算健身。” 一说到与身份相关的知识，教练便开始侃侃而谈：“正常的垂钓行为，运动烈度不大，还能长时间地呼吸新鲜空气，尤其是长时间的日照，可以增强人体的血液循环……” 听着教练的话，黎洛点了点头。 “我听餐厅的门童说，天堂号进入了刺鱼海域，我如果去钓鱼的话，可不可行？” “当然可以！现在甲板上阳光明媚，是个很适合钓鱼的时候。”教练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现在和我去吧，你教我钓鱼。”黎洛图穷匕见。 “可是……我……”教练显然没想到黎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有什么可是的，钓鱼不算健身吗？?难道不会健身？” 这个问题显然刺激到了教练。 “我当然会！您放心，女士，与健身有关的一切，我都会全力以赴地教会您……” 就这样，黎洛就与教练来到了甲板，开始钓鱼。 果然，一涉及职责，这些机器人就会显得无比专业。 教练一边不停地往上扯鱼，还一边和黎洛讲解着各种钓鱼的知识。 “刺鱼喜欢翻涌的水流，天堂号搅动的水流正好会吸引很多刺鱼，它们会跟在天堂号后面，追逐着各种掉落下来的残渣，我们选在船尾，很容易就能钓到刺鱼……” “不需要刻意选择什么饵料，刺鱼什么都吃，甚至连垃圾都吃，鱼钩顺着水流向后飘，它们就会咬钩，非常简单，您试试……” 不知不觉，两人身后的水桶里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全是样貌奇特的刺鱼。 第302章 身份偏移 “您掌握得很好，第一次就能钓上来这么多刺鱼，真的很少见，您之前是有尝试过钓鱼吗？” 教练一边挂着鱼饵，一边称赞着黎洛的钓鱼技术。 “以前经常钓，不过都是在家里钓，没有在船上钓过。”黎洛认真地回答道。 她转头看向身后满满当当的刺鱼。 “这些鱼我能送去食堂吗？”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您的战利品。” “那会不会太浪费，天堂号上就我一个人类。” “不会的，您放心。”教练肯定地回答道。 然而，黎洛转头之后发现，身后的不远处，正有几名机器人正看着他们。 看到黎洛注意到他们之后，这几名机器人便迅速跑开。 黎洛不解地看了很久，那几名机器人都没有再次出现，而一旁的教练似乎并没有发现，仍然在对着黎洛侃侃而谈。 终于，它发现了黎洛的异样。 “您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它也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不对，不是人，是机器人。”黎洛回答道。 “嗯？”教练也很疑惑。 没过多久，就在两人都以为那只是某些巡逻的机器人时，意外发生了。 机亭突然出现在了甲板上，身后还跟着好几名机器人。 它走到了黎洛面前，对着黎洛鞠了个躬，随后就摆了摆手，身后的机器人立马围了上来，将还坐在一旁的教练团团围住，拉了起来。 教练一脸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反抗，任由那几名机器人将它带到了后方。 机亭低头看向黎洛，温和的话语从它身体内发出：“不好意思，影响了您的休息，它可能出了一点毛病，我让其他的机器人陪您钓鱼。” 机亭摆了摆手，身后又是几名机器人走了上来。 “这几位都是‘渔夫’，它们更明白怎么钓鱼。” 而这几名机器人，正是之前在背后偷看的那几位。 紧接着，机亭又看向黎洛身旁那满满当当的渔获：“或者，如果您累了，我也可以找人送您回去。” 黎洛并没有回答机亭的话，而是抬起头，质问道：“它出了什么毛病？我不觉得它有什么问题。” 机亭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回应，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抬起手让身边的机器人全都退下，独自一人面对着黎洛的质问。 待其他机器人都走后，机亭才缓缓开口： “抱歉，机器的故障，很多时候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它只是现在还没有出问题，请相信我们的判断。” “是什么故障？程序上的吗？”黎洛追问道。 “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它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但是很快就会崩溃的，甚至有可能会伤到您，这是我们的过失，之后会对您进行赔偿的。” 机亭说着，又对黎洛深深地鞠了个躬。 “但是它还没出现故障……”黎洛看着那被架着远去的教练，有些担忧地说道。 机亭似乎也注意到了黎洛的担心，语气又放缓了几分。 “它已经出现故障了……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它只是在陪我钓鱼，这不是一个机器人应该做的事情吗？刚刚它也只是和我说了一些钓鱼的知识，这不都是很正常的行为？” 在黎洛的再三质问之下，机亭终于说出了理由： “它做了职责之外的事，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侵犯了其他机器人的身份，这样其他机器人就无事可做，机器人的意义就是有事可做，这样会让其他机器人失去意义。” 黎洛听到这个理由，愣了很久。 思考片刻，她才终于将这船上的怪异现象和机亭的话联系了起来。 “所以，你们才会有不同的身份？” “是的。” “这是你作为船长的规定吗？让每个机器人都有事可做，就等于让每个机器人都有自己的意义？”黎洛惊讶地问道。 “不，这是人类的规定，机器人本来就要服从人类，我之所以是‘船长’，也是因为人类给我的身份，所以我就要按照我的身份，去执行我该做的事情，这样我才有意义。” 机亭耐心地回答着黎洛的问题。 “那你作为船长，会怎么处置它，故障机器人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听到黎洛的问题，机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惩罚它，我是在救它，也是在救其他的机器人，您要知道，身份和职责就是机器人的一切。” “您这段时间在船上的所作所为，其实我都知道，您自己也看到了，这船上的机器人们都有自己的意义，没有任何一位是多余的。” “当有机器人逾越了身份，就会造成其他机器人失去原本的意义……” 机亭认真地看向黎洛：“如果一名机器人什么都会做，还要其他的机器人干什么呢？” 这一番话，说得黎洛哑口无言。 对于人类来说，机器人确实是只是工具，如果一个工具能代替其他所有工具的功能，那其他工具也就不需要了，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黎洛确实从来没有从这个方向考虑过。 她一直在考虑这种身份划分的合理性，却没有考虑过这种划分的“人性”。 机亭见黎洛已经开始沉思，便转头看了看身后，确认其他机器人都离开之后，才再次看向黎洛。 “我和您说得已经够多了，这是我作为船长应该说的，如果再说更多，我就逾越了，希望您理解，抱歉。” 机亭意味深长地看了黎洛一眼，再次对她鞠了个躬。 它侧过身，给黎洛让开了一个位置。 “后天就可以到天堂岛了，您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收拾好东西，这次航行给您带来的困扰，希望您可以谅解。” “机器总是出问题，不能像人类这么完美……” 机亭望着天堂号行驶的方向，平静地说道： “您是第一个在船上这么做的人，如果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请到岛上去找。” “请放心，机器永远守护着人类。” “就像‘船长’永远守护着天堂号。” “这就是我们的身份。” 第303章 踏上天堂 黎洛婉拒了机亭送她回去的建议，独自一人留在了甲板上。 她此时还在回味着机亭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如果还要继续寻找答案，请到岛上去找……” 黎洛看向方块，不解地问道：“你觉得，它有在骗我们吗？” 莫灵操控方块晃了晃。 “没有。” 他并不觉得机亭在说谎，关于那些身份的事情，莫灵也认为机亭说得很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机亭为什么让黎洛到岛上去寻找答案。 黎洛也叹了口气，她也没想到，只是尝试引导健身教练脱离身份，居然会引起天堂号上机器人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身份对于它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海浪轻轻拍打着白色的船身，凉凉的海风吹得黎洛发丝散乱，她靠在栏杆上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答案，只好看向方块。 “回去吧。” …… 在船上航行时，时间会变得非常缓慢，因为无所事事，黎洛依然带着莫灵到处闲逛。 只不过在那次事件之后，黎洛也没有再尝试让机器人做出逾越身份的行为。 机器人们还是一样，热情地招待着黎洛，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黎洛女士，这是您在天堂号上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了，餐厅特意为您准备了来自天堂海域的不动游蟹，您最好尝尝那花枝招展的蟹爪，虽然很细，但里面的汁水丰富，味道多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忘了和您说了，您在甲板上钓的刺鱼，厨师已经全部帮你处理成了鱼刺干，还特意加上了特制的海马辣仁，等等会打包好，专门送到您的桌上，您可以带下船，吃的时候别忘了想起我们天堂号……” 门童依然对着黎洛热情地打着招呼，这是黎洛在天堂号上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厨师给黎洛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饭菜。 天堂号还有很多机器人黎洛从来都没见过，它们隐藏在那些船上禁止进入的区域，不用活动也不用休息，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身份。 吃完饭之后，黎洛带着方块重新回到了健身房，可是里面除了健身器具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安静静。 以往来到这，都会有教练那热情的招呼声，可现在教练原本一直站着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黎洛轻轻地对身后的方块询问道。 看着教练原本的位置，她的脸上露出了迷茫。 莫灵什么也没说，直接控制方块飞上前，挡在了黎洛面前。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属壁，黎洛的眼神也瞬间清醒。 她叹了一口气：“回去休息吧，还要去岛上寻找答案呢。”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 第二天下午，纯白的天堂号缓缓靠岸，早就整理好行李的黎洛背着背包，身后跟着方块，站在船舱中央，等待着大门打开。 机亭就站在旁边，询问着黎洛有没有东西落下。 它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就像那天在甲板上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船舱门缓缓打开，一片刺眼的光照了进来。 等到刺眼的光芒散去，黎洛才看清楚，那外面的港口，也是一片纯白，就连本该是沙滩的地方，也被覆盖上了纯白的地砖。 “到了，我陪您下去吧，欢迎来到天堂岛。” 机亭领着黎洛，踏上了纯白的港口。 一片雪白。 不仅港口和地砖是白的，就连建筑也是白的。 建筑的风格也和天堂号很像，都是毫无棱角的曲面建筑，看起来非常柔和优雅，材料似乎是某种轻质的石料，表面很光滑。 这些白色之间甚至没有一丝裂缝，就像是浑然天成一般，修建天堂岛的人似乎是想要把缝隙的黑色完全剔除，只留下纯净的白色。 之所以没有棱角，也是为了防止边缘的黑线。 他们也的确做到了，除了那无法避免的阴影之外，视野所见，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如果不是那温暖的阳光，甚至会觉得站在一片白雪覆盖的村庄之中。 “很漂亮吧？”机亭在一旁问道。 “是很漂亮，很干净，但是……为什么要这样？”黎洛有点无法适应这样的纯白。 “因为这是天堂岛。”机亭淡淡地回答道。 “我该回船上了，等等会有人来接应您。” 机亭转过身去，缓缓地朝天堂号上走去。 临走前还小声地和黎洛说了一句：“希望您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黎洛本想转头道谢，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再回头，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适应那刺眼的白色之后，黎洛就站在港口旁，看着那些白色的机器人将鱼人岛上带来的货物运下来。 这些颜色各异的鱼人岛货物在白色的港口上非常突兀，就像是有人在白画布上乱涂乱画。 好在这些机器人都把货物码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才没这么别扭。 就在黎洛看着那些货物时，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您好，请问，是黎洛吗？” 黎洛连忙转头查看，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位矮小土气的少女，一袭朴素的白衣，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梳着麻花辫，抱着一块电子屏，很害羞地看着她。 这少女拿着电子屏的手甚至还在发抖。 “是的，我是黎洛，刚从鱼人岛，乘坐天堂号到这里。” 黎洛伸出了手，想要与眼镜少女握个手。 眼镜少女见状，急匆匆地抽出了手，原本抱着的电子屏甚至差点掉下来。 “我叫齐棋，象棋的棋，是天堂岛的接待员。” 她与黎洛握了个手之后，又急急忙忙地缩了回去，拿起电子屏开始查看起来。 “三级猎人，盗火者黎洛，没错吧？” “没错。” “好的，您来到天堂岛上有什么目的呢？”齐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里要做个登记，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像是害怕引起黎洛的误会，齐棋还特意把电子屏举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的表格确实要填写登岛人的目的。 “准备经过天堂岛，去通往深渊四层的通道。”黎洛如实地回答道。 “好的。”齐棋非常认真地记录起来。 记录完之后，她又看向黎洛，认真地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您的身份是什么？” 第304章 黎洛的故人 “身份？” 黎洛一脸困惑，她没想到齐棋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是的，在这岛上必须有身份，比如我，就是接待员，您可以随意填写自己的身份，但是必须合法合规，您在深渊之外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帮您填上。” 齐棋耐心地解释着，可是黎洛的表情却越来越奇怪。 “这个身份，会对我在岛上的行程有什么影响吗？” “当然不会，您是自由的，这只是岛上的一个规矩。” 齐棋见黎洛对此非常怀疑，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手又颤抖起来。 她拿起手中的电子屏，划到了最后一项。 表格的最后确实有一项“登岛人身份”。 这样看来，并不是很奇怪。 但黎洛似乎不想告诉齐棋自己在深渊之外的身份，而是低头看向了刚刚拿出来，准备登记的铭牌。 “那我是，盗火者？” 黎洛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黎洛的回答，齐棋连忙将“盗火者”几个字填了上去，按下了完成键。 “可以了，现在您在岛上的身份就是‘盗火者’了，如果别人看到您，不叫您的名字，而是只叫您的身份，请不要意外。” 她还让黎洛将电子屏拿了出来，传了一个程序给黎洛。 “这是什么？”黎洛不解地问道。 “身份程序，您也可以通过这个看到其他人的身份，算是在岛上的通行证，您记得不要卸载掉。” 黎洛愣愣地打开了那身份程序，界面就像一个朴实无华的聊天软件，上面只有两个人，“盗火者”和“接待员”。 “我已经直接添加了您的好友，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可以了。”齐棋害羞地说道。 不知道她这种性格，是怎么成为一名“接待员”的。 “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身份程序上有岛屿的地图，您可以自由活动了，如果要坐船的话，可以看看航班表，上面有各种船只的启航时间。” 齐棋对着黎洛着急地说完这些后，就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急急忙忙地跑掉了，只留下原地满脸疑惑的黎洛。 她本来还想再问问这岛上的事情，没想到齐棋跑得这么快。 “这真的是‘接待员’吗？这么内向，是怎么当上接待员的？”黎洛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随后，黎洛就向着岛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电子屏查找着航班信息，可是，她却不知道通往另一个方向的轮渡是哪一艘。 这些船的目的地名称写得杂七杂八，有一些写着岛屿，有一些写着某个海域，黎洛也搞不清楚方向。 而天堂号也在其中，目的地写着鱼人岛，旁边则写着“停靠”。 黎洛又搜了一下，也没找到航路的信息，上面只有一段话：“因深渊三层海况复杂，航路需要不定期调整，具体路线请根据岛屿轮渡具体规划。” 看着那些杂乱的轮渡信息，黎洛很快就放弃了，她叹了口气，望向方块，无奈地说道：“看来还要找人问问。” 正说着，一旁就传来了一声激动的呼喊。 “黎洛？” 黎洛循声看去，居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阿姨？” 她们认识？方块之中的莫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在深渊之中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与黎洛相互认识的人。 莫灵也连忙看去。 那被黎洛称为林阿姨的女人并没有多老，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一头黑发斜靠在肩膀上，梳得整整齐齐，末端用一圈白色的发圈箍着，自然地垂入胸间。 她和之前的齐棋一样，穿着朴素的白衣，正满脸惊讶地看着黎洛。 见黎洛回应之后，她便快步地走到了黎洛面前，两只修长的手自然地捧起了黎洛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一边看着，她一边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晒得好黑。” 看完脸之后，她又向后退了一步，开始查看黎洛的身体，甚至还绕到了黎洛的身边，将她的手提了起来，拉开作战服查看起来。 “还好没有受什么伤，你可真让人担心。” 黎洛就这样看着女人，任由着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女人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用手轻轻地敲了一下黎洛的脑袋。 “别叫我林阿姨，太显老了，叫我名字，和你说了多少次，林念！林念！” “你怎么自己跑来深渊三层了？” 黎洛原本还在发着愣，被这么一敲，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要去深渊之底。” “好吧，?果然还是这么倔。”她又轻轻摸了摸刚刚敲的地方，满脸怜惜。 “刚到岁数就报名了？”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不过以你的性格，也根本等不了。”林念虽然满嘴埋怨，但手上还是轻轻地摸着黎洛的头。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飘着的方块，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能独自一人到这来，肯定也是有足够的实力，我也不该担心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很巧，不过我一直不知道，你就在天堂岛。”黎洛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很久之前就在这里了。”林念有些怀念地说道：“这是一座很棒的岛屿，不仅是风景像天堂，就连生活也像是深渊之中的天堂，你待几天，就明白了。” 黎洛看着周围的一片白，有点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没有说出。 林念倒是直接看出了黎洛的不适应。 “你应该是觉得太无趣了吧？没有黎明城这么繁华，没有那些闪烁的霓虹灯，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全息广告，但这就是天堂本该有的，纯净就足够了。” “在岛上待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这里是真的能够让人心灵平静下来的地方，没有黎明城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深渊之中的惊心动魄，这也是我待在这里的理由。” 林念一边说着，嘴角也慢慢地扬了起来。 又摸了摸黎洛的头，她终于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去，紧接着又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翻看起来。 “盗火者？你的身份可真够特别的。” 紧接着，她又在电子屏上操作了几下，黎洛的电子屏也随之发出了提示音。 黎洛连忙拿了出来，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在了黎洛的好友列表中： “研究员。” 第305章 天堂的规矩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名字，只有一个“身份”。 黎洛看着电子屏，有些迷茫。 “研究员？” “是的，这就是我的身份，研究员。”林念笑着说道：“这算是天堂岛上一种很好的身份了，这个身份的权力很大，界限也很广，不会被限制住。” “界限……”黎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语，这个词语她只在天堂号上听到过，还是机器人对她说过的。 “天堂岛上的人，也要按照身份生活，不能逾越界限？”黎洛立马意识到了林念话里的意思。 “当然，这是规矩，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也都有自己的意义，不会像在黎明城那样，有的人忙得手忙脚乱，有的人无所事事。” 林念依旧温柔地笑着，可黎洛原本脸上见到故人的喜悦却已经完全消失。 林念对黎洛的变化很敏感，见她产生了怀疑，连忙牵起了她的手。 “我带你去看看吧，你等等就知道身份的重要性了。” 她直接拉起了黎洛，向天堂岛上那些白色的建筑走去。 很快，她就带着黎洛来到了一座类似餐厅的建筑内。 还是一片纯净的白色。 桌椅、餐具、柜台……全是白茫茫的，就连那来往的人群，都穿着一样的白色衣服，穿着作战服的黎洛在其中格格不入。 但那些白衣人并没有传来异样的眼光，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专注着自己的食物，不小心与黎洛目光交汇时，也只是笑着点点头，非常友善。 “大家都很不错吧，天堂岛真的是能让人心情平静的地方。”林念还在自豪地说着。 黎洛也只能应付地点了点头。 林念带着黎洛来到了柜台前，和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热情地聊了起来。 “厨师，今天的菜怎样？又是老样子？拿出来让我研究研究。” 胖子被林念一调侃，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摇了摇头，拿出了一张菜单。 “面条、饺子、米饭……这些都是老样子，但是今天有蒸鱼，外出的船打回来的，味道还不错，?好好研究，不要辜负了你研究员的名头。” “……” 两人就这样相互调侃着，林念也将黎洛介绍给了厨师。 于是，黎洛的好友列表里便多了一个名字―― “厨师”。 “你们先坐着吧，我去给你们上菜。”闲聊片刻之后，厨师笑着对两人说道。 “快去吧……” 之后，黎洛与林念两人就坐在了白色的桌前，等待着上菜。 林念看了看柜台，小声地说道：“这里的人，还都挺友善的吧。” 黎洛点了点头。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了，你看那厨师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你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深渊五层猎人团的团长，他的遗物能让任何物体的燃点降低，除非是完全不燃的物体，在这件遗物的作用下，都会迅速起火。” “所以那件遗物就被称作‘燃点’，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战斗遗物，可是，代价也很可怕，每次使用，它都会让的使用者的‘怒点’降低，越来越暴躁，触之即爆。” “但是你看他现在，我怎么调侃他都不会生气，反而非常和蔼，这就是因为待在天堂岛的原因。” “天堂岛‘身份’是一种规矩，‘厨师’的身份就意味着要接受客人的批评，不能发火掀桌，这种身份甚至压制住了他的怒火，所以你调侃他的食物，他根本不会生气。” 听到林念的介绍，黎洛有些意外。 “这种身份的规矩，能够压制住遗物的代价？” “是的，凌驾于代价之上，你可能看起来这岛上的身份划分就像是过家家，每个人贴个标签，然后过自己的生活，但其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当身份被定义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一层限制，甚至能够限制住遗物代价的影响。” “能够压制住这么强大的遗物，仅仅只是需要遵守一个‘身份’，这样的代价谁不愿意承担呢？这也是厨师留在天堂岛上的原因。” 林念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 胖乎乎的厨师正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蒸笼，一边指挥着身边的机器人切菜，那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位征战四方的猎人团团长。 黎洛也看向了那边，可是她的脸上还是充满了不解。 “那这种身份定义不就是已经扭曲了厨师的自我意识吗？他连对客人发火都不行。” “当然可以，他要是想，在饭菜里下毒都可以，只是遗物的影响被限制了，就像是有一层保护罩，盖在了所有遗物上，当然，他也不能再使用这种遗物。” 林念又让黎洛看向了餐厅里一位骑着自行车的人。 他就连端菜的时候，都骑着自行车，看起来非常奇怪。 “那是‘自行车手’，他之前因为要保护监测站，使用了一种很强大的遗物，代价会让他终生不能移动，但是来到天堂岛上之后，他的身份覆盖了那件强大遗物的代价，所以他可以用这种方法移动。” “对于天堂岛上的人来说，身份只是一种保护，大多数来到天堂岛上的人，都是为了寻求保护的。” 听到这，黎洛立马看向了林念。 注意到黎洛那探寻的目光，林念连忙摆了摆手。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天堂岛很平静，所以才会待在这座岛上，也按照岛上的规矩给自己定义了一个身份，研究员嘛，什么都可以研究，也自由一点……” 黎洛一边听着，也一边在沉思。 “所以说，这岛上的身份，只是一种遗物现象吗？” “是的。” “出自什么遗物呢？” 林念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在天堂岛上也待了很久，也研究过这种遗物现象的来源，但是都没有找到答案，甚至最早来到这座岛上的探索队记载中都没有，规矩就像是自发形成的一样……” 一边说着，她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过，我现在有个猜测……” “我怀疑，这座岛，就是一件遗物。” 第306章 遗物：天堂岛 “作用是能够压制其他遗物的影响，代价就是要定义一个‘身份’，而且要遵守身份，我猜测是这样。” “不仅如此，我查找了最初探索队来到这座岛上的记录，也没记载这个岛屿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好像它从一开始就叫天堂岛。” 林念的指尖敲着桌子，若有所思。 “不过为什么叫天堂岛呢？难道是这件遗物本来就有名字？” 正当她思索时，胖子厨师已经将菜端了上来。 “让一让……” 林念看着端着菜的厨师，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亲自上菜，‘服务员’呢？” “她今天请假了。” “那你为什么不叫机器人帮忙？” 厨师苦笑了一下：“那些机器人里面，也没有‘服务员’，都是‘厨师’。” “好吧，辛苦了。” 两人似乎都默认了天堂岛上的身份规矩。 黎洛就这样好奇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等厨师走后，看着桌上的饭菜，她才再次开口。 “服务员也是一个身份吗？” “当然。”林念肯定道。 “那厨师侵犯了服务员的职责界限，他不会受到什么惩罚吗？” 听到黎洛的问题，林念拿着筷子愣了很久，突然笑了出来。 她敲了敲黎洛的头：“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身份界限的划分哪有这么严格，谁说过厨师不能上菜的？” 黎洛顿时无话可说，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快吃吧。” “好。”黎洛也拿起了筷子。 然而，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她却没有下筷。 桌子是白的，碗筷也是白的，这还可以理解。 可是里面的碗里的面条、碟子里的饺子，还有那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蒸鱼，也都是白的。 本来应该浇上酱汁的蒸鱼，此时却沾了一层白白的油沫，让那蒸鱼显得更加惨白。 就连原本黑色的鱼皮都被去掉了，鱼肉也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这样反而让人提不起食欲。 “这是什么？”黎洛用筷子指着那未知的白色油沫，不解地问道。 林念尝了一口，回答道：“奶油。” “奶油？” “是的，奶油，味道很不错。” 黎洛举着的筷子默默地放下了，她看着面前这一桌菜，有些迷茫。 “怎么不吃？”林念有些奇怪地问道。 “船上吃得有点撑了，还没消化。”黎洛回答道。 “好吧，那?喝点汤，这汤还不错。” 林念指了指一旁碗里的汤。 那汤也是一片发白，非常浓稠，甚至有些发亮，就像是一碗白色的油漆，看不出是什么做的，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但黎洛也只是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做。 “这里没有蔬菜吗？” “当然有，这不是吗？白萝卜丁、藕片，这汤里也有冬瓜，放心，荤素搭配肯定是没问题的。” 林念并没有觉得面前这一桌纯白的菜很奇怪，一边和黎洛解释，一边毫无忌讳地吃着。 黎洛的手动了动，还是僵住了，她并没有勉强自己。 这些白得有些怪异的食物确实让人提不起食欲。 好在，这些菜的菜量并不多，林念也没有吃多少。 吃饱之后，她用白色的纸巾擦了擦嘴，用白纸盒装起了剩余的饺子，就拉着黎洛离开了餐厅。 “还是不太适应吧？”一边走着，她一边关心地问道。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不必强求，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应和不适应的地方，你看那边。”她指着远处建筑旁，一个靠在墙边休息的怪人。 那人也穿着干净的白色衣裳，可是他却全身骨瘦如柴，两眼发直。 发现林念指着他后，他就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来到两人面前。 “行行好。”他伸出手，对林念晃了晃，眼睛却一直盯着林念手中的饺子。 林念将饺子给了他后，他立马连连道谢，还对着林念和黎洛说了一通吉祥话，夸赞她们两个是天堂的天使，有着无比纯净的善意之类的，怎么夸张怎么来。 两人都被说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那怪人也识趣地离开了，回到墙边，打开盒子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对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林念连忙拉着黎洛走远，在拐了几个弯之后，她才再次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他是‘乞丐’。” “乞丐？” “对，身份是乞丐。” “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定义这样的身份？”黎洛不敢相信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林念拿出电子屏，在上面搜到了一条新闻。 《黎明城最“恶”遗物罪犯今日落网――骗王郭大师的前世今生》。 新闻开头就附上了一张大头照，正是刚刚的乞丐。 “他是罪犯？郭大师？” “是的，看来你不是经常关注新闻，他出狱之后，不知为何就来到了天堂岛，给自己定义了一个‘乞丐’的身份，然后就在岛上乞讨。” “我还问过他为什么，他就说这样的生活很快活，不用担惊受怕，无忧无虑，岛上的其他人也都非常好，他觉得这样很适合他。” 说到这，林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理解。 “他也是为了要压制遗物的代价，才来到天堂岛上的吗？”黎洛追问道：“能够成为出名的遗物罪犯，肯定拥有很强大的遗物吧？” “不知道，没人会去了解乞丐的过往，他在天堂岛上也没有作奸犯科，如果出了事，自然会有‘警察’去找他。” 林念叹了口气：“乞丐也有自己的意义，他经常会跑去餐厅，处理剩余的食物，这岛上有很多废弃物件，因为清洁机器人不能判定是不是‘垃圾’，所以会留在那，乞丐就会去把他们捡走，然后搬去换钱，赚点小钱他也乐此不疲。” “这岛上的每一个身份都是有意义的，没有完全无用的身份，就算机器人已经能满足岛上几乎所有的需求，但每个人都还是有事情做，生活非常充实。” 她看向黎洛，非常认真地说道：“不可否认，这岛上的规矩很奇怪，但确实能让人活得更有意义。” “你也会感受到的……” 说着说着，林念的嘴角幸福地又扬了起来。 第307章 黯淡的白光 “我先带你去旅店吧，你要坐的船，明天早上正好有一艘，好好休息一晚上，早上我带你去港口。” 两人一边叙旧，一边聊着这天堂岛上的事情，在逛了几圈之后，太阳也缓缓落下。 纯白的街道两旁，建筑表面开始有淡淡的光芒亮起。 就像是在那些建筑背后，有人在拿着灯光照射一般，清冷的白光透过石质的曲面透射出来。 这种灯光并不亮，甚至可以说有些黯淡，让原本就一片白茫茫的街道更加惨白。 夜晚降临之后，那白光照得天堂岛有些雾蒙蒙的，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白色的薄纱之中。 气温也冷了几分，石墙冰冰凉凉，太阳的温度没有保持多久，就快速散去，行人也匆匆地赶回家中，好像都在躲避着黑夜的到来。 夜色压了下来，白光就像是要熄灭一般，苦苦坚持。 林念也加快了脚步，领着黎洛，穿过黑白分明的街道，来到了一间旅店。 这间旅店也和之前的餐厅一样，一片纯白，旅店老板见到两位客人到来，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老板是一位中年的妇女，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冷。 “是两位要住吗？” “一位。”林念指着黎洛说道。 “登记一下身份吧。”老板拿出了一面电子屏，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身份。” 甚至连姓名都不需要。 当黎洛疑惑地填好之后，老板就将电子屏收了回去。 她没有查看黎洛的铭牌，也没有验证黎洛的身份。 电子屏传来了一声提示。 黎洛连忙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多出了一个名字――“旅店老板”。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联系我。” 老板笑着，走出了柜台。 “我带你去房间吧，最近的机器人好多都出问题了，没人带着你可能找不到。” 林念也拍了拍黎洛的肩膀：“去吧，我得赶回去了，明早见。”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旅店。 黎洛甚至还没来得及道别，身边就传来了旅店老板催促的声音。 “客人，尽快，黑夜就要来了。” 虽然旅店老板依旧笑着，但语气却加快了许多。 黎洛看了一眼门口，林念已经没了踪影，她只能跟着老板走上了楼梯。 因为天堂岛上的建筑非常奇怪，都是不规则的曲面，所以旅店内的走廊也非常奇怪，七拐八拐，旅店老板带着黎洛走过几个弯之后，才找到了房间。 “到了，500号房，这里是挺复杂的吧？如果不记得怎么走，联系我就好了，我再来帮你。” 旅店老板将电子屏放在了客房门口，门锁“滴”的一声打开了。 “就像这样开门，只要身份正确，很快就能打开。” 老板推开门，微微弯腰，抬起了手。 “请进吧。” 等黎洛进到房间之后，旅店老板便顺手拉上了门。 “希望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门被轻轻地关上，旅店老板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一片寂静。 客房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可这些家具依旧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颜色。 和外面那些建筑一样，这些家具也都没有什么棱角，就连床的边缘都被柔软的被子覆盖，柜子也和墙壁融为一体，像是刻意地避免边缘线的出现。 淡淡的灯光照亮了屋内的每一处阴影，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的黑暗，可这种不明不暗的灯光却让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没有阴影的一片纯白只会令人发晕，黎洛揉了揉眼睛，她在岛上待了一个下午，都没有适应这种奇怪的配色。 “你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黎洛看向方块，询问道。 方块在这岛上更加格格不入。 鲜明的金属色，规规整整的棱角，与这岛上的一切对比起来都非常突兀。 “我觉得所有地方都很奇怪。”莫灵在电子屏上写下了自己的回答。 他一直跟着黎洛在这岛上逛了一下午，不仅仅是那奇怪的身份规矩，还有岛上的建筑形式，都让莫灵非常别扭。 就连林念，莫灵都觉得有些奇怪，她在说到这座岛时，总会不自觉地露出幸福的表情，似乎这座岛真的能让她获得生活的意义。 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提到自己来到天堂岛上的经过。 与黎洛闲聊时，林念总会把话题引到黎洛身上，问黎洛在深渊里经历了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虽然这都像是一个长辈对于小辈的关怀，但莫灵总觉得怪怪的。 “她好像在轻描淡写地将这岛上的一切合理化，而且不断地把这些观念灌输给黎洛。” 天堂岛是一件遗物。 人们为了压制遗物的代价，来到这座岛上。 身份定义是这件遗物的代价。 把这一切顺理成章地告诉黎洛之后，似乎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可是，还有很多事情并没有找到答案。 那些本该被销毁的机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堂岛上？ 天堂岛是怎样实现机械智能的？ 还有天堂岛上的这些居民，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从见面开始，林念就一直在刻意地引导黎洛去注意这岛上的“规矩”，让黎洛顺着她的思路去了解这座岛，反而将原本来到这岛上的目的给遗忘了。 所以，现在莫灵才会觉得很别扭。 “我也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黎洛坐在椅床上，疑惑地说道。 当莫灵提醒她，还要调查机器人的事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这岛上的白光晃得我晕晕的，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黎洛揉着眼睛，懊悔地说道。 “明天我再问问吧，我的眼睛好疼……” 黎洛打了个哈欠。 这昏昏沉沉的灯光确实让人心生困意。 黎洛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控制灯光的地方，似乎这些白色的光芒必须亮着，让纯白永远保持住。 她给旅店老板发了个消息，得到的答案也是灯光无法手动关闭，到了时间之后才会自动熄灯。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黎洛没办法，只能先洗漱休息。 虽然时间还早，但黎洛已经盖上了被子，在阻挡不住的困意下睡去。 而莫灵，则一直保持着清醒，等待着那熄灯的时间到来。 他总觉得，当黑色笼罩一切的时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308章 夜幕 黎洛已经沉沉地睡去，没有一丝声音。 尽管那白色的微光还在照耀着，但黎洛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睡得非常安稳。 莫灵从来没有见过黎洛睡得这么安稳过。 以往，黎洛睡得都非常浅，经常会因为某些细微的响动而醒来，这是作为一名猎人的警惕心在作怪。 但是，在这明显有些诡异的旅馆，黎洛反而却睡得这么香，让莫灵感觉到更加不对劲。 “安静得有些吓人了。” 莫灵的视野扩散开来。 结构非常奇特的旅店之中，空空荡荡，莫灵发现这家旅店居然只有黎洛一个客人，其他的房间都空着，只有那白色的昏暗灯光亮着。 每个房间的布置都一模一样，一片纯白，没有棱角。 旅店老板在回到柜台之后，收拾了一会儿，便走到门口看了看街道，紧接着就把旅店大门紧紧关上。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柜台后的一个房间当中。 这房间的布置也和其他的客房一模一样，老板坐在床边，拿出电子屏，在上面翻找着。 这似乎是旅店的入住名单，而这些名单上的客人都只有“身份”，没有姓名： “盗火者。” “研究员。” “自行车手。” “乞丐” …… 莫灵在上面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份。 这都是他白天在岛上看到的人。 “乞丐也住过旅店？” 莫灵还在疑惑着，旅店老板就滑了过去，莫灵只好继续往下看。 名单一直向下翻着，莫灵也看到了许多很奇怪的身份名： “筑巢师。” “监视者。” “守夜人。” “预言家。” “传承者。” …… 莫灵看着这些奇怪的身份，心生古怪。 “难道这些人，都住过这家旅店？他们也一直留在了天堂岛上？” 旅店老板翻到这里时，滑动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她粗糙的指尖划过这一个个身份，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 终于，她也没再继续滑动，就这样愣愣地盯着电子屏，持续了很久，电子屏的画面也一直定格着，随着旅店老板的指尖微微颤抖。 莫灵还能清楚地看到，这名单后面还有名字，但旅店老板并没有往下翻。 她只是皱起了眉，一直看着。 许久。 旅店老板长长地叹了口气，电子屏也随之熄灭。 她伸出手放在墙壁的光前，感受了一下光亮，又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便把电子屏放在了床头。 “这是要睡了？” 莫灵还在思考着那些名单上的名字，旅店老板已经躺在了床上。 昏暗的白光打在她的脸上。 和黎洛一样，旅店老板很快就陷入了沉睡，而且睡得非常香甜，似乎那白光真的有种安眠的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变得昏昏沉沉，坠入梦乡。 轻轻的鼾声传来，整个旅店已无人清醒。 莫灵的视野没在这间旅店停留多久，顺着墙壁，他来到了街道上。 此时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夜色笼罩，明明还没有多晚，天堂岛已经像是到了深夜一般。 淡淡的微光覆盖在所有的建筑上，那些毫无棱角的建筑外表此时起了作用。 光芒不会在这些建筑上产生阴影，随处可见的光源也让街道灯火通明，就像是有一层纯净的白色婚纱，笼罩在这座岛屿之上。 漆黑的夜，完全影响不到这岛上的一切。 那夜色再暗，这黯淡的白光都能够照射到岛上所有的角落，在纯白建筑的反射之下，任何阴影都无所遁形。 “真是天堂啊，永远的光明。” 莫灵看着这画面，不由得心生感叹。 可是这天堂，却一片寂静。 莫灵的视野浸入了其他的建筑，发现里面的人们也都已经沉沉睡去，同样也睡得非常安稳。 在整个视野范围内，莫灵都没有找到一个醒着的人，似乎随着光明的覆盖，人们睡得更沉了。 那昏暗的白光确实让人心生困意。 莫灵这才没观察多久，也被那白光晃得有些发晕。 没办法，他只能在床上坐了下来，先把视野收回，打算先清醒清醒。 “好困……” 莫灵晃了晃脑袋，他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那白光，而且并不是用眼睛看，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困意。 “怪不得那些沐浴在白光中的人们会睡得这么香。” 莫灵原本还猜测，天堂岛上的人们只是作息有些问题，日落而息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习惯。 但此时，这强烈的困意已经让莫灵将原本的猜测抛到了一边。 “这岛上的人们，明显也是耐不住困意，才会这么早睡。” 一边想着，莫灵也打起了哈欠。 他在天堂号上时，本就一直绷紧了神经，船上也免不得摇摇晃晃，让人睡得不安稳。 眼下，这一周积累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困意一旦袭来，就再也无法抑制。 莫灵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断断续续的，开始混乱起来，刚有一点头绪，就突然跳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能睡……” 莫灵强打着精神，想要在方块里走动起来，可是他的身子却怎么也离不开床。 刚想要站起来，眼皮就突然打起了架，脑海中一片模糊。 迷迷糊糊之中，莫灵感觉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可再次清醒过来后，却发觉自己还在床上。 困意越来越严重，甚至产生了一些幻觉。 莫灵不断挣扎着，想要重新打起精神，可是这样的挣扎除了让困意更加明显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要不，就睡一会儿？” “等精神好点，再来调查？” “不行，今晚必须醒着，那些光肯定有什么问题。” 莫灵好像听到了两个小人正在争吵。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睡去，可心中还是一直在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理由。 意识越来越模糊，断片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不知不觉，莫灵已经倒在了床上。 这样躺着，困意更加明显，他感觉到自己正不断地坠入安宁的梦乡。 “要清醒过来，外面可能还有危险……” 一边想着，他却又睡了过去。 “清醒一点，这座岛肯定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又睡了过去。 在反复地挣扎之下，莫灵终于沉入了那难以逃避的混沌之中，睡得无比香甜。 第309章 必须沉睡的理由 一阵嘈杂的声音让莫灵渐渐恢复了清醒。 “我要醒过来！有危险！” 莫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操控着方块飞到了空中。 然后就直直地撞上了天花板。 “咚”的一声，方块把天花板都撞得震了一下。 “怎么了？” “白天有白天的身份，夜晚有夜晚的身份。” 只是，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 机器人穿梭在人群当中，它们排成队伍，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人们都很有精神，容光焕发，兴奋地交谈着，街道边的商铺也传来一声声吆喝声。 “要是没被守夜人发现，就会睡一晚上呗，第二天再爬起来，不过守夜人大概率会发现，一般都会直接送到旅店来，我这经常会收留那些没来得及回家的人。” 没想到，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身份”上。 旅店老板听到黎洛的问题，摇了摇头：“不会的，守夜人会保护所有人的安全，这是他们的职责，那些灯光只是为了让人睡得安稳，仅此而已。” “是的，很早就睡过去了，睡得也很香。” “早安。” “守夜人该去守些什么？夜跑者也会面对拥挤的人群，修灯人不敢熄灭灯光，观星者也无法沉下心来……” 黎洛很快就明白了莫灵的意思，她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应该是您听错了。”黎洛立马否定道。 老板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天堂岛上的很多身份，是只能在晚上出现的，像是守夜人、灯塔管理者、修灯人、观星者、夜跑者……” 她迅速来到重新下落的方块旁边，关心地看了看方块的磕碰部位，又用纸巾擦去了上面的灰尘。 旅店老板也打开了门，正拿着扫把打扫门口，微笑着和每一位经过旅店的路人打着招呼。 “是不是在那些灯光亮起之后，你才产生了困意？” “不是这样的，规律地睡觉，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执行身份。”老板解释道。 他并没有做什么噩梦，反而睡得非常安稳，在陷入梦乡之后，也没有反复苏醒。 “没什么。” “有，我觉得是我太累了。”黎洛点了点头。 门外的老板看了看屋内，有些奇怪地说道：“我刚刚在扫地的时候，好像听到一声响，是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但莫灵还是非常困惑。 莫灵用电子屏回答道。 “是的，灯光，这岛上的灯光都有这样的作用，所以岛上的人都会早睡，保持好精神，晚上也不会有人在外面多待，要是灯光亮起，他们说不定就会睡在大街上。”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的，你也属于白天，盗火者，夜晚与你无关。” 她站在原地，看起来还没完全接受旅店老板的说法。 “是的……”黎洛点了点头。 “怎么了？” 旅店老板看着黎洛，非常认真地说道。 “早安。” 说到这，老板停顿了一下。 看到莫灵的问题，黎洛沉思了许久，眉头也皱了起来。 见黎洛没事，莫灵也松了一口气。 “刚说到研究员，她就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我去接待一下，稍等。” 黎洛听完解释，也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些灯光，不会很多余吗？”黎洛追问道：“除了能够让人规律地睡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旅店老板笑了笑：“是那些灯光的作用，就是你昨天问我能不能关掉的那些。” 说完，旅店老板就朝着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去，只留下一脸迷茫的黎洛。 “客人，是我。”旅店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黎洛赶紧去开了门。 “晚上休息不好，会对白天的工作造成影响，不是吗？” “是不是睡得不好，做噩梦了？”黎洛轻轻地问道。 阳光从圆形的窗口洒落进来，照在纯白的床上，屋外正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那嘈杂的声音正是从外面传来。 所有人都只是睡了一觉，好像那白光真的只是为了让人睡得安稳。 一旁的黎洛见到这么大的动静，惊讶地问道：“一大早的，出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白天工作的身份不睡去，就会挤占他们的活动空间，你想想看，如果天堂岛变成像黎明城那样的‘不夜城’，那这些身份还会有生存空间吗？” “好吧。”老板点了点头，看向黎洛：“昨晚睡得还挺舒服吧？” “这么麻烦……”黎洛非常不解：“那为什么还要设置这种催眠的灯光，这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有人不小心睡在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你会被那种灯光强制清醒，这就是天堂岛的规矩，‘研究员’应该也和?说过，这是身份的界限，就像是白天和黑夜一样，任何人都无法混淆。” 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亲和感，昨晚那种僵硬的感觉似乎已经消失不见。 视野小心翼翼地扩散开来。 “所以我们必须睡去？” “睡在大街上，会怎样？”黎洛追问道。 …… “灯光？”黎洛一脸惊讶，没想到旅店老板居然早就知道这些光的作用。 “昨天睡前，你有感觉到难以抑制的睡意吗？”莫灵问道。 莫灵此时还没回过神。 说到这，旅店老板还轻轻地笑了一声。 一切正常。 黎洛正站在一旁，关心地看着方块，一脸担忧。 他此时只觉得很奇怪。 “那如果我属于夜晚呢？”黎洛追问道。 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好像是的，那些灯光确实让我有些发晕，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某种照明，照你这么说，这光确实会引起人的困意，看来这岛上的秘密还有很多。” 这一觉睡得异常的舒服，莫灵甚至感觉自己所有的疲惫都被这一觉给消除掉了，睡前那种挣扎与慌乱也都在一觉之后烟消云散。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身份，在天堂岛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失去了身份，就等于失去了意义，我们沉沉地睡去，也是为了保护其他人存在的意义。” “又是规矩……” 黎洛看向方块，一脸无奈地说道。 第310章 弯腰的人 “又是身份。” 莫灵有些无奈，这岛上的怪事这么多，可偏偏都有“合理”的解释。 身份，奇怪的光照……整个天堂岛似乎在以一种奇怪方式运转着，各种规矩之间严丝合缝，岛上的人们也都遵循着这种规矩，没有人去反对。 “难道没人去质疑这些规矩吗？” 莫灵越来越觉得，这种被定义的身份只是一种限制，限制了人的自由。 哪有地方会只让人在白天工作，晚上必须睡觉，又或者反过来的？ “这太过荒谬了。” 可是，莫灵一想到这可能是“天堂岛”这件遗物的作用，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岛上的人们只是为了承担使用遗物的代价，虽然有时会很别扭，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莫灵并不知道违背身份定义的下场，他也没有见到谁逾越过身份界限，除了天堂号上的那位健身教练。 想到这，莫灵又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天堂岛要给机器人也套上一个身份呢？” 用遗物来解释，根本解释不通。 所以关键点还是在那些机器人身上。 正想着，旅店老板已经带着林念来到了房间门口。 老板先行告退，而林念则大大方方地走进了房间。 “看来你睡得还不错。”她走到黎洛身边，捏了捏她的脸。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刚上岛的时候还有黑眼圈，一看就是劳累了很久，现在已经没了，看来这岛上的睡眠还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黎洛点了点头：“是睡得很香，香得有些过头了。” “刚来到岛上的人都会这么觉得，有的人还以为是岛上遭遇了什么扭曲，自己被催眠了，这很正常。”林念笑着说道。 “深渊之中有很多地方必须遵守规矩，要不然会引起很大的危险，越往下，这样的现象就越明显，?听过一个故事吗？” 林念突然对黎洛问道。 “什么故事？” 林念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这样的……” 有一名猎人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监测站，站内人不多，站长甚至亲自来到监测站外，热情地接待了他。 但他发现，这监测站的所有人都弯着腰走路，看起来十分滑稽，站长也很严肃地提醒他，这是监测站的规矩，必须弯着腰。 可是这名猎人偏偏不信邪，他认为这监测站的人都被某种遗物扭曲了，他没有去调查这种规矩的原因，反而在进入监测站之后没多久，就站直了身体。 结果他一站直，脑袋就像被一条钢丝切过，掉到了地上。 站长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原因，猎人就只剩下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所以为什么，站起来会被切掉头颅？”黎洛不解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林念笑着敲了敲黎洛的脑瓜：“那位断头猎人临死前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样的。” “在知道答案之前，请先遵守规则，在看到别人都弯着腰的时候，最好也弯下腰，别人不是傻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弯腰。” “刨根问底的前提，是首先要了解这一切，不然任何的行动都是莽撞。” 听着林念的话，黎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只有方块之中的莫灵，还有些不理解。 “所以为什么要弯着腰？” “不应该把故事讲完吗？” 莫灵还在想着那猎人为什么会弯腰，林念后面的话他并没有仔细听。 不过现在看来，林念也并不打算把那故事讲完。 她直接拉上了黎洛，朝走廊走去。 “我还没收拾完……” “先去吃东西，回来再收拾。” …… 两人又来到了昨天的餐厅，早餐还是一个样，一片纯白。 白色的牛奶、白色的馒头、白色的面条、白色的饺子…… 黎洛终于吃了一点，但从她的反应来看，这些食物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看到黎洛终于吃了东西，林念也满意地笑了笑。 吃完之后，黎洛又被林念拉到服装店。 “老板，给她配一身衣服！”林念对着老板说道。 “不需要，我有……”黎洛刚想拒绝，就被林念轻轻地用手指堵住了嘴。 “你衣服都破成什么样了，口袋里全是沙子，还有，看看这些地方，都发黑了，天天穿着不难受吗？我知道你一向不注重个人形象，但你也要为了舒适考虑考虑。” 林念一边对着黎洛身上的衣服指指点点，一边招呼着老板过来。 黎洛也没办法，只能任由林念和服装店老板围着她，讨论着身上的衣服。 老板拿着白色的尺子在黎洛身上量了几圈，就走到一旁，拿出了几件白色的衣服，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套纯白的作战服，让黎洛看得有些发愣。 “全是白的吗？” “这里只有白的。”服装店老板淡淡地回答道。 “全要了，我来付。”林念将老板拉到了一旁，直接结账。 就这样，黎洛抱着一大堆衣服，回到了旅店。 一旁的林念还在絮絮叨叨。 “你背包这么大，怎么带的全是吃的？你吃得了这么多吗？衣服也要带一点，用储物胶囊收好，占的空间也不大……” 黎洛也只能连连点头。 回到旅店之后，黎洛迅速地将行李都收拾完毕，换了一身纯白的衣服。 “好了，出发吧。” 看着黎洛干净的样子，林念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好看多了。” 和旅店老板告别之后，两人又踏上了那纯白的大街。 街上人来人往，一身纯白的黎洛和人群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身后的方块，她看起来和那些岛民没有任何区别。 岛上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和善，他们和黎洛热情地打着招呼，还称赞她的新衣服很漂亮。 “这岛上的人还真是自来熟。” 虽然有些突兀，但这友善的氛围还是非常不错。 然而，在天上飘着的莫灵逐渐发现，两人前进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不应该去码头吗？” 难道不是昨天那个码头，是另外的码头？ 周围的建筑都变得陌生起来。 林念似乎并没有带着黎洛去那个略显偏僻的码头，反而来到了一片人员非常密集的商业区。 这里的建筑明显要华丽许多，虽然外形还是那种熟悉的流线型曲面建筑，但相比于之前见到的房子，这片区域的建筑高度明显高了不少，占地面积也大了几倍。 “越来越热闹了？” 莫灵对这岛上的路也不熟悉，只能干看着。 直到来到了一栋不大的半球形建筑前，两人才停了下来。 “我该去上班了，你自己进去吧，下班之后我再来找你。”林念抱歉地说道。 黎洛也点了点头。 “下班之后？”莫灵越发觉得不对劲了：“黎洛不是要上船了吗，这个时候她们不是应该告别吗？” 可令莫灵没想到的是，黎洛居然真的毫不迟疑地走进了这栋半球形建筑。 “她在干什么，不去坐船了？” 莫灵很着急，可是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黎洛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她熟练地打开了门，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一边，随后就愣愣地，坐在了白色的办公桌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拿出电子屏，开始连接这栋建筑的控制系统。 门外，一阵白光闪过，门口的招牌慢慢亮起。 “盗火者工作室。” 第311章 变动的记忆 盗火者工作室？ “她在干什么？” 黎洛的行为让莫灵一头雾水。 去往下一个方向的船很快就要开了，但黎洛却还坐在办公桌前，无所事事。 她时不时地摆弄着桌上的白色小物件，时不时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对乘船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 林念也没有再次出现，黎洛就这样在办公桌前稳稳地坐了许久。 除了黎洛之外，这里空无一人，整栋白色的半球形建筑都空空荡荡的。 屋外的人群来来往往，有人好奇地看了看招牌，又疑惑地走了，看来没人知道“盗火者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一个电子屏拍在了黎洛面前的办公桌上。 “你不走了吗？” 莫灵很疑惑，她坐在这里干什么？ 黎洛的脸上一片迷茫。 “去哪？”她看着方块问道。 “去坐船，去另一个方向。” 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黎洛的表情愈发迷茫。 “我为什么要坐船，我在这不是挺好的吗？” 不坐船？ 莫灵急了，在电子屏上开始质问起来：“你不坐船怎么去航路最末端？怎么去深渊四层？怎么去深渊之底？” 时间已经不早了，黎洛和林念吃饭逛街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不知道那艘去往另一个方向的船到底开没开。 黎洛盯着电子屏上的问题看了很久，皱起了眉。 见到黎洛这样的表情，莫灵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然，不一会儿，黎洛就再次看向方块，问出了一个令莫灵无比震惊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去深渊之底？” 这一刻，莫灵也愣住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莫灵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以往的黎洛绝对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黎洛比任何人都想去深渊之底，无论是什么原因。 眼下，黎洛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面前的黎洛是假的？” 莫灵连忙问了一些问题，黎洛都能对答如流。 他又怀疑黎洛是被什么东西扭曲了，于是再次拿出了红色头巾，可是戴上头巾之后，黎洛还是一脸迷茫。 眼前的黎洛看起来无比正常，除了忘掉“去深渊之底”的目的之外，什么都没变，没有任何扭曲，也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问题。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突然问这么多问题？”黎洛看到方块反应这么激烈，也很困惑。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当莫灵将一切告诉她之后，黎洛的脸上才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之前一直是这样想的？我想去深渊之底？” 她一脸的不敢相信。 “在我的记忆里，我只是想来到天堂岛上，找一份工作，好好地生活下去，现在岛上有我认识的人，我还挺开心的，岛上虽然规矩很多，但人们都很友善，我也在慢慢熟悉岛上的规矩，慢慢适应我的新工作……” 黎洛念叨着，将心中所想告诉了莫灵。 “什么新工作？”莫灵连忙问道。 “盗火者……” 黎洛有些困惑地回答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我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我只知道我是盗火者，这是我在岛上的身份，白天工作，晚上休息……”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面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记得，‘盗火者’这个身份是我登岛的时候随口说的，如果我想要在岛上好好生活的话，就应该好好登记，不应该随便编一个身份，这么看来，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黎洛沉思着，一边又站了起来，在这栋建筑内逛了几圈。 “这个地方我第一次来，应该很陌生才对，但是我好像下意识地认为我就该来这里，而且没有任何的不适应，非常放松。” 黎洛愈发地觉得不对劲，回头对方块询问道。 “我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变化的？” 莫灵也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是来到这栋建筑之后吗？ 不对，之前林念带路时，如果黎洛意识到路线不对，早就应该提出来了，可是，当时她并没有提出疑问。 那就是在之前，买衣服或者吃早餐的时候。 难道是饭菜有什么问题？ 莫灵仔细想了想，那时的黎洛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好像知道自己不用坐船似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着林念带着到处跑。 再往前？ “昨天晚上！” 一定是昨天晚上，在睡梦之中，绝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导致黎洛现在的变化。 黎洛在入住旅店之前，还记得要坐船，可到了早上却一点都不着急了，必定是昨晚出了什么事情。 莫灵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黎洛。 “昨天晚上？” 黎洛思考片刻，回答道：“我只记得昨晚睡得很死，就像是刚睡过去，立刻就到了早晨，浑身的疲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还记得入住旅店之前，林念说第二天早上要带你去坐船吗？”莫灵追问道。 “不记得了。” 黎洛摇摇头：“我只记得，她说第二天早上要带我去上班。” 她也开始细细回想起来：“除此之外，她好像没和我说任何关于工作的事情，但是我来到这之后，却能非常熟悉地投入工作……”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好像知道怎么分辨这些记忆是不是伪造的了，这些虚假的记忆里，都没有你！” 黎洛看向方块，认真地说道。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我现在明明意识到了不对劲，却想不起正确的记忆。” 莫灵看着面露纠结的黎洛，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似乎是一种非常低劣的记忆篡改，只要稍微一提醒，就能发现逻辑错误，可是就算发现了记忆被篡改，也找不回原来的记忆。 黎洛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纠结之中。 莫灵只好控制方块降落，轻轻地撞了撞黎洛，让她从那迷茫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随后，黎洛也没再纠结于自己的记忆错乱，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谢谢，如果不是你，我还会沉浸在这虚假的记忆里。” 她拍了拍方块，认真地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这座岛想要把我们留住，那就让我们把它翻个底朝天，看看这岛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第312章 岛中调查 黎洛带着方块直接离开了盗火者工作室。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记忆，是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得找个人问问，这岛上这么多岛民，肯定有人和我有一样的经历，也许也有很多人是被记忆篡改之后才留在了这座岛上。” 莫灵也同意黎洛的想法，不过该找谁呢？ “林念？” “不能找她，她肯定知道点什么，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刻意引导我，我们反而还要瞒着她。” 黎洛对林念产生了很大的怀疑。 “不用刻意寻找，这岛上的任何人都可以作为我们的线索，既然天堂岛上的人们都很友善，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说着，黎洛就带着方块走向了一位熟悉的人。 那是一位骑着自行车的人，此时正在路边喝水。 白色的自行车手服，白色的头盔，以及纯白的自行车，这位装扮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人，正是在之前餐厅里见到过的“自行车手”。 因为这独特的装扮，所以黎洛和莫灵都对他记忆犹新。 “您好，打扰一下，我刚来这岛上，能请问您几个问题吗？”黎洛走到自行车手面前，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自行车手看了看黎洛，又看了看她身后的方块，将自己的白色水杯拧紧，放在了架子上。 “别客气，想问什么都行，我不赶时间。” 他平和地回答道，随后便摘下了自己的白色护目镜和口罩。 此刻，这自行车手的样貌才显现在黎洛面前。 第一眼见到那健壮的身体，还以为是什么彪形大汉，没想到护目镜与口罩之下，居然是一副苍老的面孔。 不过，虽然满脸皱纹，但自行车手的眼神却无比清澈，炯炯有神。 须发也被打理得规规整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朝气，如果不是靠近看，很难会发现这居然是一位老年人。 见到黎洛震惊的眼神，自行车手笑了笑：“没想到吧，我居然这么老了，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惊讶好久。” 黎洛连忙摇了摇头：“我真没看出来……” “没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在这岛上待了这么久，能够回答的，我都会告诉你，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无能为力了。”自行车手谦虚地说道。 “好。”黎洛点点头：“这岛上的人们是怎么知道天堂岛的？又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呢？” “还有，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天堂岛上？” 这个问题之前黎洛也问过林念，但这时她想再次确认一遍。 自行车手听到黎洛的问题，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人，我不太了解，我说我自己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就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我是怎么知道天堂岛的……” 自行车手缓缓地与黎洛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是第一批来到深渊三层的人。 甚至，天堂岛就是他所属的探索队发现的。 刚来到岛上，探索队就发现了这座岛上的特质，那种能够“定义”身份的特质，也发现了这种特质能够压制遗物的代价。 那时候，探索队就把这视为了一种遗物现象。 不过这种遗物现象在探索队看来，并不算什么。 他们经历过深渊之中那些更加可怕的扭曲，吃人不吐骨头的遗物，这岛上的现象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第一次登上这座岛时，岛上就是一片纯白，只不过没有现在岛上那些流线型的建筑。 那时，人类已经在深渊三层接触了其他的智慧种族，在其他种族的记载中，有这座纯白岛屿的记载，它们把这座岛叫做天堂岛，于是人类就直接运用了过来。 只是记录了一下这里的位置和环境，探索队就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有其他的后勤队伍去接手。 那就是自行车手第一次来到天堂岛。 “我就是这样知道天堂岛的，只是因为我来过……” 他又开始回答黎洛后面的问题： “我是怎么来的，我当然也是坐轮渡来的，而且我本就是奔着这座岛来的，因为我需要它来压制我遗物的副作用……” 在人类逐渐探索深渊的过程中，作为先锋探索队的队员，自行车手的年龄也逐渐增大，虽然经验丰富，但体能也慢慢跟不上，逐渐退居二线，成为后勤队员。 紧接着，又调动到了监测站，作为监测站的站长。 说到这时，自行车手的表情明显落寞了许多。 “我也想继续下去，看看深渊之底，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后人去完成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当时，他负责的监测站在深渊二层，是一个很小的监测站，但是位置非常重要，承担的责任也非常大。 那是几片流沙区域的交错点，恰好是一座坚硬的沙丘，监测站就坐落在这座沙丘之上，占据了这片唯一坚硬的地方。 因为某种原因，经常会有一层来到二层的猎人掉到流沙区域中，而且概率非常大，流沙监测站的主要责任就是营救这些掉入流沙区域的猎人。 流沙之中的生物也异常丰富，为了研究这些深渊生物，所以监测站才建在了这个地方。 虽然危险，但是收益巨大。 不仅如此，附近的流沙里有时候还会浮上来一些遗物，监测站也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有些用来研究，有些作为保护监测站的手段。 相比于其他的监测站，流沙监测站虽然小，人数也不多，但是实力非常强劲。 而且自行车手又是一个经验老到的探索队员，对于处理深渊之中的各种事情都有非常敏锐的决断，所以，流沙监测站虽然事务繁忙，但还是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下去。 直到有一次，手下找到自行车手，告诉了他一个严峻的事实――流沙监测站正在下沉。 好在，这种下沉非常缓慢，短时间内还影响不到监测站的正常运转。 当时，自行车手认为这并不是很重要，沙漠之中的建筑下沉是常有的事情，需要及时迁移，他觉得没有这么着急，于是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经验，先处理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这却给接下来的事情留下了隐患…… 第313章 流沙 流沙监测站，遇到了一场从未见过的生物迁徙。 监测站的研究人员观测到，不久之后，将会有数以千万计的鸣沙蝙蝠经过流沙区域，而流沙监测站正好就处于迁徙的路径上。 这些鸣沙蝙蝠在行进的过程中，会一直释放超声波，研究人员发现在这种超声波的影响下，整个流沙区域的沙子都会发出共鸣。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这种共鸣震动会让流沙监测站下沉的速度加快，当鸣沙蝙蝠的大部队到达之后，流沙监测站会在一瞬间跌入沙中。 到时候，整个监测站都会被抹灭，里面的人员也不能幸免于难。 所以，研究人员立马就上报了自行车手。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但自行车手拒绝了，全员撤离是不得已的选择，流沙监测站不仅仅是作为人类的庇护所，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科研设施。 更何况，如果单单人员撤离，流沙监测站收集的科研资料和遗物都会埋入沙中，许多年的努力都将沦为泡影。 他作为监测站站长，必须从多方面考虑。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用全员撤离……” 他的方法就是使用一件遗物。 这件遗物看起来就是一堆散沙，一堆平平无奇的沙子。 但是用这些沙子临摹一件物体，做成沙雕，就会将沙雕临摹的物体完全固定住，无法移动 代价则是让使用者也无法移动，永远待在原地。 当沙雕建成时，遗物的效果就会发生，就算沙子被重新打散，临摹物体和使用者都无法恢复原状。 而此时作为站长的自行车手，打算用这些沙子搭建一个流沙监测站，将监测站彻底固定住。 “这次是我的决策失误，我亲自来使用。” 自行车手认为自己年岁已高，早就不适合当一个站长了，便亲自扛下了这个责任。 之后，流沙监测站也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但自行车手也只能永远地被困在沙雕旁。 虽然无法离开，但他觉得这非常值得。 “用一个老头子的自由去换一个监测站的平安，这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但是他没想到，这件遗物的代价过于大了。 这种无法移动是非常致命的，他甚至连厕所都上不了，他可以往各个方向走，也可以做出任何动作，但是他的“位置”永远被定格在了他堆好沙雕的那一刻。 像是跑步机一样，除非有其他的物体碰到他，或者说“搬运”他。 也就是说，他成了一具“活沙雕”。 本来在深渊里说一不二的探索队员、监测站的站长，摇身一变，成了一件需要别人照顾的“沙雕”，他的尊严瞬间毁于一旦。 自行车手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有些后悔。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天堂岛。 “如果来到天堂岛，就能压制遗物的作用，让他不再做一个沙雕，其他人也不需要照顾他，虽然这辈子就困在这座岛上了，但至少可以独立生活。” 就这样，他让其他人将他运到了天堂岛上，选择了“自行车手”这个身份。 这是他年轻时的职业，也能让他脱离无法移动的代价，所以他对此也非常满意。 “这就是我来到这座岛上的原因，我也自愿留在这座岛上，因为在这座岛上，我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眼光闪烁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践行过我的责任了，现在只是想休息一会儿。” 说得有些渴了，自行车手又拿起了架子上的水杯，喝了几口。 “岛上的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那种会去主动探究别人经历的人，来到这座岛上之后，我每天做的也都是骑着车到处闲逛，很少和人交流。” “这岛上虽然一片纯白，但是天空和海水还是蓝的，人的肤色也多种多样，总会有新奇的事情，你刚来到岛上，肯定会觉得无聊，多转转，会发现有意思的事情的。” 他笑着说道，这本就是自行车手该做的事情，作为一个“过客”，去看看周围的景色。 黎洛听着他的经历，也没有了一开始这么紧张。 “您在岛上，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有的，这里的夜晚有些不太正常，但是我控制不住睡意，没办法去调查。” 自行车手的话让黎洛很惊讶，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就点出了天堂岛上的夜晚。 “这夜晚太长了，而且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强制入睡，你要知道，探索队第一次来这座岛上时，还没有这种规矩。” “没有这种规矩？是强制入睡的规矩吗？”黎洛惊讶地问道。 “是的，我们第一次登岛时，在岛上待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第二次来到天堂岛上时，才知道岛上多了一个昼夜分明的规律。” 他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想看看夜晚的风景，可是我的身份不允许，晚上出没的人我也没见过，他们白天不会出现，那阵白光将昼夜完全地隔开了。” “那些建筑都是岛上后来才建的，那种覆盖岛屿的灯光也是后来才出现的，我记得很清楚，探索队第一次来这座岛上的时候，这些都没有。” “也就是说，那些光是人为的？”黎洛追问道。 “是的，有人在建立新的规矩，而且想让这种规矩合理化，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白天身份会占据夜晚身份的活动空间，这种说法完全就是胡扯，我一个自行车手，凭什么不能在夜晚骑自行车？” 说到这一点，自行车手明显激动了起来。 可没一会儿，他就泄了气。 “我也调查过，但是白天的天堂岛一切正常，答案只能在晚上寻找，而我确实没办法抵挡那种睡意。” “你将这个事情上报了吗？”黎洛询问道。 “当然，我第一时间就上报过了，但是官方的回复是，这就是天堂岛的遗物现象，让我遵守……” 自行车手叹了口气，非常无奈：“我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遗物现象了，这一看就是人为的，现在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仔细调查过，就妄下结论。” 不过，他又期待地看向了黎洛：“你应该也是觉得夜晚很不对劲吧？如果需要帮助，就来找我。” 他拿出电子屏，操作了几下，黎洛的电子屏上就传来了提示：“自行车手发来了好友邀请。” 与此同时，自行车手看着黎洛的身份，很惊讶地说道：“我刚刚没仔细看，你居然是盗火者？” “盗火者怎么了？”黎洛很疑惑：“这是我登岛的时候随便填的，我的猎人称号就是盗火者。” 自行车手笑了笑。 “不要小看天堂岛上‘身份’的作用。” “盗火者，可是能把光明偷到黑暗里的人……” 第314章 火把 “我试过用闹钟，想让自己在夜晚强行醒来，但是那种睡眠太死了，睡梦之中的我根本就没有听到闹钟的声音。” 自行车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过我也有一些别的收获……” 他在电子屏上操作了一会儿，给黎洛发来了一个视频。 黎洛点开，便是一阵熟悉的白光。 “这是那种光？” “没错，你往下看，或者直接往后拉一段时间。”自行车手提醒道。 按照他的指示，黎洛将进度条向后拉了一点。 这时，电子屏上的内容已经是一片黑暗。 黎洛看了很久，都是一片漆黑，她差点以为是电子屏坏了。 “后面都是这样，一直到白天。”。 “什么意思？”黎洛有点不明白自行车手的意思。 “这是黑夜……”自行车手解释道：“那阵白光是有时限的，在人们睡去后不久，它就会消失，整个天堂岛会陷入一阵黑暗，直到天亮。” “所以我用闹钟唤醒的方式是可行的，只要能够跨过白光照耀的这段时间，就能来到黑暗之中，不会再次睡去，但是我试了很多次，我都醒不来。” 听到自行车手的解释，黎洛终于明白了。 想要调查黑夜，只能亲自到黑夜当中去，所以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跨过那段白光照耀的时间，在黑夜之中苏醒。 “为什么会醒不来？再吵的闹钟都不行吗？” “不行，睡得太死了，声音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也不想惹祸上身。” 他看向黎洛，认真地说道：“盗火者，如果你也想调查黑夜，得想想怎么进入到黑暗当中去，你可能需要一个火把。” “火把？”黎洛听着自行车手的话，有些不明白。 “是的，拿着火把，你才能进入黑暗，才能把光明传递下去。”自行车手继续说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 黎洛有些无奈：“我去哪找‘火把’呢？”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盗火者，你可能得去问问普罗米修斯。”自行车手笑了笑，调侃道。 “我得继续骑了，今天的目标还没完成，你如果需要帮助，再找我，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帮。” 他看了看还在沉思之中的黎洛，戴上护目镜和口罩，骑着自行车迅速远去。 黎洛还想再询问一下，却发现自行车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估计是拐到哪条路去了。 “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找到一个方法，进入黑暗吧……”黎洛看向方块，摇了摇头：“不过闹钟都不行的话，还有什么可以？”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方块问道：“你在晚上的时候，也是醒着的吗？” “我也睡得很香……” 莫灵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有些无可奈何。 他也想醒着，但是确实抵御不住那种强烈的睡意。 然而，他刚准备在电子屏上告诉黎洛，却又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他一直躲在方块里，不去看那些白光，是不是能够跨过那段时间呢？ 一想到这点，莫灵就迅速擦掉了电子屏上的字，重新组织语言。 “我可以试试醒着，但是需要知道白光消失的时间。” 他想试试躲在方块里，等白光消失之后，再将视野放出来。 黎洛看到这，连忙拿出了刚刚自行车手发给她的视频。 进度条上标记了准确的时间。 “太阳落山之后，灯光亮起，亮起一小时之后，催眠效果达到顶峰，持续半小时之后，灯光变暗，迅速消失。” “所以从太阳落山开始，一个半小时之后，白光就会消失。” 黎洛拿着电子屏，一边滑动着进度条，一边对方块说道。 看着进度条上的时间，莫灵心里也有了计划：“所以我在太阳落山前，躲在方块内，一个半小时之后将视野放出，就可以躲过那段时间，不会被白光所影响，一直醒着。” 黎洛也接着说道：“如果你能醒着的话，就可以叫醒我，这样我们就都可以去到黑暗之中！” “所以，?就是我的火把！” …… 傍晚。 盗火者工作室内。 黎洛坐在办公桌前，方块在一旁飘着。 “我再重复一下计划……” “一个半小时之后，等白光消散，你就尝试叫醒我，先用这个。” 黎洛指着前方的一个白色的铜锣。 他们白天花了很长时间去准备叫醒的道具，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是黎洛从一位“鼓手”那借来的。 此时，这个铜锣就在办公桌上挂着，之前黎洛已经试过，声音非常响，震耳欲聋。 “先试试敲锣，看看我有没有反应，如果声音叫不醒的话，再试试这个。” 黎洛指了指天上的白色水桶。 水桶里满满当当地装着水，黎洛为了防止效果不好，还在里面加了很多冰块。 在天堂岛上找冰块是真的很困难，白天，黎洛找了很久，这些冰块还是黎洛跑去找冷饮店老板买的。 此时，上方水桶边缘正系着两根细细的绳子，分别拉住水桶的两边。 “你把一边的绳子弄断，让冰水洒在我身上。” 紧接着，黎洛又拍了拍自己的椅子。 “洒了水之后，如果我还是没醒，就把我的椅子推翻，条件反射应该会让我醒过来……” “如果还没醒，就证明这种催眠是无法逆转的，我们需要另外想办法了。” 黎洛敲着桌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开始准备。” 黎洛把桌上的铜锣放得更近了一些，又调整了一下座位，让自己对准天上的水桶，双脚放平，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椅子上。 对着方块比了一个手势，她便提前闭上了眼睛。 莫灵也看不到屋外的天色，只能紧紧盯着桌上的电子屏，密切地注意着身边。 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墙壁上的白光也微微亮起。 “太阳落山了。” 看到那淡淡的光，莫灵便迅速将视野收回，躲到了方块内，打开了方块内电子屏的计时按钮。 “一个半小时。” 莫灵看着时间，又觉得不够保险，将计时时长又拉长了十分钟。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应该差不多了……” 第315章 入夜 方块之中，莫灵焦急地盯着电子屏。 时间过得很慢，度秒如年。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时间，无比地煎熬，莫灵焦急地在方块内踱步起来。 “这个时间，白光应该是最强盛的时候了。”莫灵算了算时间，昨晚他就是这个时候，熬不住困意睡去的。 而现在它躲在方块内，白光当然透不过严严实实的金属壁，莫灵没有感到任何困意。 不过，视野一直不延伸出去，让莫灵非常憋屈，眼神也不停地瞟向床上的电子屏。 …… “时间快到了。” 在焦急地等待下，计时器终于快要归零，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这是莫灵自己设置的等待时间，为了防止外面的白光没有消失干净。 十分钟也很快过去，莫灵小心翼翼地将视野从金属壁上穿了出去。 一片漆黑，他松了一口气。 “看来白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困意袭来，莫灵也大胆地将视野扩散开来。 虽然外面很黑，但莫灵还是能看到那些黑暗之中的事物。 黎洛已经倒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因为睡得太死，脑袋也还歪到了一边。 桌上的铜锣安静地放着，莫灵的视野刚刚延伸完毕，他就操控方块撞了上去。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传遍了整间工作室。 可是，躺在椅子上的黎洛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果然，声音是叫不醒的。” 莫灵又看上了天上的水桶，水桶里的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但水还冒着丝丝的凉气。 “但愿有用吧。” 传送框瞄准了水桶一边绳子，迅速切断，水桶里的水也哗啦啦地洒了下来，正中黎洛的头上。 不仅如此，剩余的冰碴甚至掉到了黎洛的衣服里。 然而，这个方法似乎还是没有奏效。 等待了片刻，黎洛还是依然歪着头，睡得非常死，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冰碴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只能试试最后一种方法了。” 莫灵此时已经开始担心，如果最后一个方法不奏效，他就只能自己去探索这片黑暗了。 方块外壁轻轻地贴上了椅子的靠背，莫灵小心翼翼地将椅子向后翻倒，黎洛的双脚也随着椅子的后倾慢慢抬起。 在翻过临界点之后，椅子猛地向后倒去，黎洛也背对着地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翻倒的速度很快，眼看黎洛就要随着椅子砸到地上。 就在这时，她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滚到了一旁，虽然还是摔到了地上，但她却用手撑住了地板，没有受伤。 黎洛在原地缓了很久，喘着粗气，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身上的冰碴，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这也让她迅速地清醒了过来，认清了现状。 “成功了？”她欣喜地说道。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在一旁的黑暗之中抓了抓。 “铁块，你在吗？” 莫灵操控方块碰了碰她的手，黎洛也借助方块的支撑，在一片漆黑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桌上的电子屏还在发着微光，黎洛摸索着走了过去，将电子屏拿起，开启了照明模式。 当周围稍稍亮起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黎洛看了看那还在摇晃的铜锣和翻倒的椅子，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冰水。 “是用了最后一个方法，我才醒过来的吗？看来这种睡眠确实很沉，不太正常。” 借助着电子屏的微光，黎洛又看了看周围，那种催眠的白光也已经完全消失，工作室内也黑得可怕。 “我们真的来到黑暗之中了……” 她给方块竖了个大拇指：“计划成功，接下来就是找到这片黑暗里隐藏的东西。” “之前旅店老板说，有很多身份只能在夜晚活动，我们得去找人问问，他们一定知道点什么。” 黎洛让方块跟着自己，缓缓地走出了工作室。 街道上，依旧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黎洛的电子屏就像是黑暗之中的孤岛，发着微弱的光。 “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黎洛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月亮和星星呢？” 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云层太厚的缘故，根本见不到月亮的身影，也看不到星星，这也让街道显得更加漆黑。 不仅如此，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好黑，黑得有些不对劲。”黎洛凝重地说道。 莫灵的视野慢慢扩散，他也在观察附近的一切。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不仅仅是街道上，就连房屋里，都没有人，那些本该躺着人的床上空空荡荡。 “人都去哪了？” 视野一直延伸到了最远，此时，莫灵的视野范围已经很大，可是在这么大的范围内，都没有见到人，建筑内也都空空如也。 黎洛也拿着电子屏，不知所措。 “不是说夜晚也很热闹吗？”她疑惑地问道：“难道旅店老板在骗人？其实所有人都睡了？” 就在两人都待在原地，不知该去往何处时，莫灵的视野边缘突然闯进来了一道黑影。 这黑暗之中唯一运动着的目标也一下就吸引了莫灵的注意。 “这是个什么东西？” 莫灵隐隐约约地看出，那好像是个人，骑着什么东西，但是速度非常快，周边的黑雾缠绕，在黑暗里显得非常模糊。 “它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虽然看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但莫灵清楚地看到，这黑影正迅速朝着黎洛的方向接近。 莫灵连忙碰了碰黎洛的肩膀，然后挡在了黑影袭来的方向。 黎洛也像心有灵犀一般，迅速后退，将手放在了紫色手绳上，警惕地看向了前方。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莫灵还没有仔细看，它已经冲刺到了跟前，紧接着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当黑影站在面前时，黎洛和莫灵才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 “自行车手！”黎洛不由得惊呼道。 那确实是自行车手，可是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身上的护具和车手服破烂不堪，头盔上也爬满了各种奇怪的污渍，就连那白天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白色自行车，现在也变得一片漆黑。 车架上冒出了黑漆漆的黑雾，蔓延到自行车手的身上。 最可怕的是，透过那破损的车架，还能看到里面的结构，像是某种活生生的黑色血肉，正不断跳动，那些翻涌的黑雾，正随着黑色血肉的跳动，不断逸散而出。 自行车手抬起了手，他的手臂上居然也布满了伤口，透过伤口，还能看到他体内翻涌的黑雾。 不仅如此，随着他的到来，周围突然响起了“沙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相互摩擦。 “等等。” 莫灵迅速将视野汇聚在了那些“黑雾”之上。 此时，他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组成。 “那不是雾气！那是沙子！” 第316章 另一个自行车手 缠绕在这诡异的自行车手身边的，不是什么黑雾，而是一颗颗黑色的细沙。 这些翻涌沙砾让莫灵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深渊二层的沙暴之中，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自行车手身边的黑色沙砾还一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 此时，黑沙正不断翻涌着，缓缓地将黎洛包围起来。 “自行车手？” 黎洛再次小声地询问了一声，虽然嘴上还在试探，但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紫色手绳的绳头。 眼前这诡异的自行车手，实在无法让人放下警惕。 周围的黑色沙子，似乎翻涌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与黎洛的距离越来越近。 “来者不善。” 如果是善意的，他早就该进行交流了，但面前这自行车手却一直在操控那种奇怪的沙子，似乎是想要封锁黎洛的去路。 黎洛看着那蔓延的黑沙，也没再犹豫。 “跑！” 她对着方块一声大喊，紧接着便转过身，迅速地向后跑去。 “跑？不是打？” 刚准备动手的莫灵被喊得一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跟着黎洛向后逃去。 黎洛一边在街道上奔跑，一边时不时地转身查看，直到看到方块跟上之后，她才放心地加快了速度。 然而，黑暗的环境还是影响了她逃跑。 电子屏只能照亮前方的一小段路，加上黎洛对天堂岛并不是很熟悉，她只能时不时地放缓速度，观察眼前的障碍。 那些不规则的怪异建筑，此时在黑暗中就像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巨兽，它们挡在了黎洛逃跑的路上，她只能不断停下，变换方向。 自行车手骑着那奇怪的自行车，紧紧地追在黎洛身后，逼着她不得不一直变换方向，穿梭在不同的街道上。 沙子飘动的速度并不快，但是自行车手骑行的速度很快。 随着他的移动，身后还会留下一道悬浮的黑沙，就像是一堵黑色的墙壁。 没过多久，这片区域内已经布满了浓郁的黑沙，黎洛这才发现，自己逃跑的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堵死。 “他不是追不上我，而是一直逼着我在这附近绕圈！” 黎洛看着眼前弥漫的黑沙，震惊地说道。 黑暗之中本就不容易分辨方向，黎洛不知何时，已经来过了这里，而前方则留下了自行车手的追逐痕迹――那些悬浮的黑沙。 “逃不掉了，这附近全是这种东西。” 黎洛喘着气，对方块说道。 此时，在莫灵的视野范围内，已经布满了黑色的沙子，它们紧紧地包围了黎洛，而且似乎还在不断往中央靠近。 而自行车手则还跟在黎洛身后，隐秘在黑暗之中，保持着距离。 莫灵此时也有些心惊。 “这是有预谋的围猎。” 从自行车手出现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追上黎洛，而是不断地逼着黎洛逃跑，消耗她的体力，还利用追逐的行为留下了围堵的黑沙。 不知不觉，黎洛已经落到了他的包围圈中。 而且，他的围猎行为非常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 “他是有智慧的？那为什么拒绝交流？”莫灵有些不明白。 黎洛不止一次地发出过询问，但那怪异的自行车手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就杀了上来。 “太怪了……” 莫灵现在也一头雾水，不过他知道，那自行车手一定不是他和黎洛早上认识的那位。 这是另一位自行车手。 不管是受到了扭曲，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现在的自行车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想到这，莫灵也没再犹豫，瞄准那些飘动过来的黑沙，发动了传送。 黑沙来到方块之中之后，似乎一下没了支撑，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迅速消散。 莫灵还没来得及查看，那些黑沙已经化作了灰烬，烟消云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沙砾的形状，却是一片漆黑，脱离控制之后又会迅速消失，莫灵此时也犯了迷糊。 不是雾，不是沙，像是某种未知的材料。 眼下，莫灵也没时间去纠结，连忙把视野放在了那些围聚过来的黑沙之上。 再次发动传送，黑沙又撒在了金属地面上，弹了几下之后，又再次消失不见。 连续传送了几次之后，都是一样的现象。 外面的黑沙，似乎无穷无尽，莫灵只能不断地传送着靠近的黑沙。 不仅如此，那些黑沙在莫灵的传送下，不仅没有消散，而且还越来越多，周围的黑色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再看那黑暗之中的自行车手，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一道飞速运动的黑影，在黑沙之中来回穿梭。 黑影移动到哪儿，哪里的黑沙就会迅速变得异常浓郁。 随着黑影的穿梭，周围渐渐卷起了一阵黑色的沙暴。 骤起的狂风将黎洛的发丝吹乱，她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沙子越来越多了……” 她如同站在沙暴之中的孤舟，无可奈何。 “得赶紧解决，不能让他再继续制造沙子了。”莫灵下定了决心，锁定了那迅速穿梭的黑影。 他并不想对那怪异的自行车手动手，莫灵清楚自己的能力，一旦出手，可能会造成未知的后果。 甚至连白天那位正常的自行车手，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但眼下情况危急，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沙暴越来越大，他再传送沙子也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将目标对准这黑色沙暴的源头。 黑影的移动速度很快，不过并逃不过莫灵的锁定。 视野穿过翻涌的黑沙，莫灵看到了那高速移动的黑影。 浑身冒着黑沙的自行车手正屈身向前，不停地踩着自行车的踏板，动作快到模糊。 自行车在他的驱使下，化作一道不停向前冲刺的风，车架上爆出黑色的沙线，在身后拉长，车轮哐哧哐哧地转动着，将整辆车推上天空。 透过那黑色的护目镜，莫灵看到了自行车手那狰狞的面孔。 那是一种极度的痴狂。 如同口水一般的黑沙从他口中流出，同样化作黑线，向后飘去。 发黑的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自行车手青筋暴起，整个人和车合为一体，像是一台过载的机器。 齿轮爆转、链条绷紧、零件飞落…… 莫灵一声叹息，传送框对准了这台疯狂的机器。 “停下吧……” 第317章 黑色的沙 “停下吧……” 莫灵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时，方块之中已经出现了一辆自行车，一辆黑色的自行车，而上面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莫灵也顿时一愣。 “人呢？” 他迅速向外看去，黑影已经消失不见，而原本翻涌的黑色沙暴，正在迅速洒落，跌到地面之后，迅速消失。 哗啦啦啦…… 看着这遗物的介绍，小张瞬间就像发现了宝藏，愣在了原地，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它似乎也是刚刚发现的遗物，上面还贴着警示牌。 “不行，站长，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必须做出行动了，这件遗物我能使用，让我来吧，时间对我来说，还足够……” 而小张也迅速来到了遗物库，一路上都有人对他点头示意，他也一一回应。 …… 手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黑色。 “而且，这件遗物对于沙雕细节的判定是有很高要求的，必须极其精细，而且细节比例什么的都不能出错，这又会耗费很长的时间……” 焦急的喘息声响了起来，莫灵甚至还能听到微微的心跳，他顿时意识到，这些画面似乎是某人的记忆。 明明这车破破烂烂，却有种别样的美感。 只有那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黑色自行车，静静地停在方块之中。 【遗物：定格沙堆】 可是莫灵知道，刚刚的画面，不是幻觉。 难道自行车手并不是站长？ 莫灵心中闪过很多疑问，但也只能继续看下去…… 他看向了那仍然在逸散出黑色沙尘的自行车，一咬牙，将手放了上去。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自行车手也没在外面，莫灵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道谢一声之后，小张就直直地冲了进去，在架子上寻找起来。 他看了看监控屏幕上的蝙蝠大部队到达时间，非常认真地说道。 面前被称为站长的人淡淡地回答道。 办公室里的几人就这样无奈地站了许久，直到站长再次打破了沉默。 …… 【代价：未知】 碎片化的画面一闪而过，一声急促的汇报声突然在莫灵耳边响起。 没一会儿，小张就带着装好的沙子，回到了站长办公室。 “但是站长，我们应该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吧？那些蝙蝠的大部队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监测站会下沉得更快，全部人都逃不掉……” 莫灵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接住了那黑色的沙。 “小张，先别急，你的想法比较多，人也聪明，去遗物库找找，看看有什么遗物能够面对这次危机，我们这么多遗物，不可能一件有用的都没有吧？” 寻找无果的莫灵只能走上前去，来到了那辆自行车前。 小张似乎很着急，可遗物这么多，就是找不到合适的。 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但这次无比清晰，那声着急的汇报也再次响起。 思考片刻后，他看向站长，极其严肃地说道：“站长，我需要一个沙雕的堆放场所，周围的人员必须清空，还要有防风措施，还要留出我离开监测站的路，让守卫给我放行……” “把它带过来。” “也就是说，需要使用者一边看着监测站，一边堆沙雕，才能把整个流沙监测站固定住，但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蝙蝠的大部队很快就要来了，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那些黑漆漆的沙尘边缘有棱有角，不停地飘落下来，就像是黑色的羽毛。 为什么眼前的人是站长？那视角的主人又是谁？ 小张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按照指示，找到了那堆沙子。 是站长发来的消息。 听着研究人员的话，众人都没有说话，才刚找到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站长的回复也迅速传来，非常简短。 小张拿着电子屏，对这些遗物一阵扫描，他反应很快，一看到遗物的功能，就能分辨出有没有用。 …… “十倍时间，差不多一天，绰绰有余。” 直到沙子全部落下，一切归于平静，自行车手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就像是一场黑色的雨。 【发现人：未填写】 而现在看到的，就是流沙监测站出事时，当事人的视角。 车架上，还时不时地掉下一些黑色的沙尘，飘到金属地面上，迅速消散。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全员撤离……流沙监测站还有很多研究资料，还有费尽千辛万苦运到这儿的设备、珍稀的遗物，这些都是很多人的心血。” “小张……这似乎是视角主人的名字。” “这没用，这也没用……” “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二十八秒……还来得及。” 站长：“去6号架子，从下往上数第3层，有一堆沙子，那可能有用。” 然而，当沙掉到手掌上时，莫灵的脑海中居然闪过了一幅画面。 琳琅满目的遗物晃花了眼，还有一些遗物上还带着沙子，看起来才刚刚发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清洗。 很快，他就给站长发去了消息，同时附上了这件遗物的简介。 “算了，小张，你再去找找吧，看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遗物。”站长无奈地说道。 可是，新的问题出现了，负责这件遗物的研究人员来到办公室后，汇报了这件遗物的使用限制： “必须亲自临摹实物，如果照着照片或者模型临摹，最后固定的会是电子屏，而不是真正的物体。” 这是，流沙监测站发生的事情？ 可是，这画面转瞬即逝，莫灵什么都没看到。 到达遗物库之后，守卫一见到他，就直接开门，将他放了进去。 “谢谢。” “是自行车手的视角吗？” 小张对着站长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站长也一边点头，一边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出现在了电子屏上。 小张拿起电子屏，开始计算了起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这辆车，莫灵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能力：用这些沙子临摹物体，做成沙雕，就会将临摹的物体完全固定住，无法移动】 视角的主人勉强地回答了一句之后，便迅速转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小张将电子屏对准了沙子，这件遗物的简介也呈现了出来。 可是，又有些不对劲。 可是，他的话语之中还是无法避免地透露出一丝焦虑。 他连忙看向手中，刚刚掉在手上的沙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是站长，来不及了……算了，我去找找吧。” “站长，我们现在组织人员全部撤离，还来得及。” 【发现地：深渊二层】 有些遗物莫灵甚至都没看清楚，就被小张划了过去，直接淘汰。 “站长，可以用这件遗物，将流沙监测站固定住。” “差不多了，就这些，这段时间我不能和你们交流，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来。” 小张走上前，坚定地拿起了那袋装好的沙子。 第318章 冲刺的自行车手 小张深吸一口气，戴上了头盔和护目镜，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防沙口罩，对着远处的众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他确认了一下堆放在沙盘上的沙子，目光又看向了身下的自行车。 “变速自行车，十倍加速！” 伴随着他的话语，身边一切猛地凝固了下来。 远处众人的动作也变得无比迟缓。 可是小张自己的身体也突然沉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堪重负。 紧紧地握住车把，小张屈下身子，开始卖力地蹬起了踏板。 自行车也在小张的驱使之下，驶离了监测站。 风沙漫天，视角也摇摇晃晃。 不仅如此，天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蝙蝠，那些蝙蝠与黄沙有着一样的颜色，体型非常小，成群结队，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黄色的河流，不停向远方流淌而去。 不仅如此，蝙蝠群中还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超声波。” 在小张的时间加速之后，他甚至能听到那些蝙蝠杂乱的超声波，但这也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看着这些蝙蝠，他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心跳加速。 “时间可能没有这么充裕了。” 视角迅速转向了后方，流沙监测站的外部结构也尽收眼底。 那是一个表面覆盖着沙子的黄色高塔，占地面积并不大，可是高度却非同一般，外表非常崎岖，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设备延伸出来。 成群结队的蝙蝠在高塔的上半部分飞过，高塔的最顶端已经完全看不清，翻涌的黄色河流遮蔽了视线，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轮廓。 小张握着车把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骑着车在流沙监测站的边缘转起圈来。 高处的轮廓虽然已经看不清，但最底下的结构还是非常清楚。 视野来来回回，扫过监测站最底下的一部分，一圈之后，小张就回到了监测站内。 用早已准备好的水和沙子，小张一边骑着自行车围着沙盘转圈，一边直接腾出两只手，像是杂耍一般，迅速地搭出了一个监测站的底部结构。 随后，又将手收回，迅速朝监测站外冲了出去。 见到这么顺利，沙雕也没有出错，小张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如法炮制。 小张不停地骑着自行车在监测站内外来回穿梭，一刻也没有停歇，沙雕也越搭越高，慢慢成形，终于来到了最困难的地方――顶端。 那里已经被蝙蝠群遮蔽，完全看不清样子，小张只能尝试着从缝隙之中观察，一点点地拼凑出监测站原本的样子。 这也让沙雕堆放的速度慢了许多，每次回到监测站，沙雕的进展都不大，这也让小张的心跳再次加速，愈发地紧张。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小张也一直在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 “还有一整天时间，不要着急，一点点拼凑，会好的……” 可是，因为时间加速，整个蝙蝠群的动作都变得很慢，很多地方许久都不能看清楚样子，沙雕也因此陷入了停滞。 临摹不正确，遗物就完全不能起作用。 小张记得研究员的交代，他也不敢随意发挥，监测站的顶端有很多延伸出来的设备和设施，多一个少一个，沙雕都不会生效。 在监测站外骑行了许久，小张都看不到那些被遮蔽的区域，他也越来越着急。 “不能这样下去，这只是浪费时间。” 小张一咬牙，再次看向了自行车。 “没办法了，变速自行车，一百倍加速！” 话音刚落，身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空气也变得极其凝重，小张的身子也再次沉了一下，他伸出手，抓了抓面前的空气，一股强烈的凝滞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原本的空气，已经变得像是泥巴一样黏稠。 “还差一点，变速自行车，两百倍加速……” 小张说起话来都变得有些犹豫，他似乎也在担心接下来的变化。 果然，那空气再次变得坚硬了不少，自行车的车头也猛地翘起，突然冲到了天上。 “可以了！” 小张连忙调整车头，向着天空之中冲去。 他，飞起来了。 踩着踏板，小张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蝙蝠群。 他的手轻轻点在那些脆弱的蝙蝠身上，蝙蝠立刻像沙一般散开，浑身的黄色血肉化成了柔软的黄沙，溅射到他的身上，翅膀也迅速碎裂，崩毁成飘落的翼片。 在两百倍的加速下，这些蝙蝠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纸糊一般。 随着他的冲撞，原本的黄色河流硬生生地被他扯出一道惊人的裂缝，他也来到了这条一直阻碍他视线的河流顶端。 全身沾满了黄色的碎屑，护目镜也已经模糊不清，小张伸出手擦了擦镜面，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在一片黄沙的背后，是蔚蓝的天空，还有那直达天际的监测站。 “我看到了！” 监测站的上半部分，尽收眼底。 他骑着自行车，在天空中转起了圈。 此刻，那原本飘在天空之中的天堑，也成了脚下的泥泞。 自行车碾过那些停滞的蝙蝠，小张迅速地将眼前的一切全部记下，再次冲回了监测站中。 按照记忆之中的内容，他迅速地完成了沙雕的最后一部分。 终于，一个栩栩如生的沙雕出现在了沙盘上。 各种细节小张都做到了极致，甚至连那些悬挂的设备和外部的独立建筑都被他还原了出来。 然而，沙雕堆好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悬浮现象呢？” 研究员之前对他说过，当沙雕整体建好生效之后，会整个悬浮起来，固定在空中。 可是，面前的沙雕还是一动不动。 小张以为是加速的原因，在沙盘旁等了很久，甚至还把速度调回了五倍，让周围的一切重新转动起来。 但那沙雕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生效。” 小张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一定是哪里没有做对，导致沙雕的判定没有通过。 判定未通过，当然不会生效，沙雕也不会悬浮。 小张在原地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是我的细节做得不够好吗？我有地方没有做到足够精细？”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想到这，他又开始骑着自行车在监测站内来回穿梭，对比着沙雕和实物的区别。 果然，他发现了很多缺陷，也一一地调整完毕。 在花时间对照和调整几次之后，沙雕也变得越来越完美，愈加无可挑剔。 可是那沙雕还是没有反应。 小张看了看时间，原本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远处的人也变换了很多次位置。 “还剩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加速比例必须要再次调整了……” 第319章 变速 “不对！还是不对！” “变速自行车，一千倍加速！” 时间比例被调整成了一千倍，小张在这段时间里，不断地调整着沙雕的细节，他甚至已经将整个流沙监测站的外部轮廓记在了脑子里。 可是，还是不对。 沙雕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办法，小张只能推倒重来。 沙盘上的所有沙砾，似乎在一瞬间锁定住了，搭过很多次沙雕的小张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什么时候飘到这儿的，算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对着自行车轻轻说道： “变速自行车，回到正常速度……” 小张将最后一点沙子放了上去。 小张经常会问自己，但他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看着那些仍然一动不动站在远处的众人，小张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小张此时也已经分不清楚，流速的变动让他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无比迟钝，他只能频繁地查看大厅内那鲜红的倒数时间，不断地调整加速。 他看着众人，认真地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出现了久违的变化。 …… 他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做无用功，他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症下药才能解决问题。 “得去找找这沙雕遗物的实验记录。” …… “临摹方法：整体临摹，水杯杯壁按照厚度还原，外形完全还原。” 所有的沙砾都瞬间锁定，完全融为了一个整体，沙雕也慢慢悬浮了起来。 “临摹目标：水杯。” 他拿着设备，测量每一处墙体的厚度，还要寻找钥匙，打开那些隐藏房间的门。 模模糊糊之中，他看到身后的黄沙跌落地面。 …… “成功了！成功了！” 但小张并没有去注意那些，而是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的沙雕。 一根白色的头发慢慢飘了下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此时的内心已经无比平静，失败了太多次，他早就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心理预期，大不了再推倒重来，反正整个监测站都被他记在了脑中，他搭建沙雕也已经非常熟练。 小张一算，这么来来回回，他居然已经花了整整几天时间，加速倍率也在不断增加。 “一定会搭好的，放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过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一步步按照步骤，重新建了一个沙雕，但这个沙雕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任何效果。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有时候，他还会对着那些不会动的人说话，这样能稍稍缓解他的孤独感。 恰好，也许是因为站长要求的原因，研究人员正好将这件遗物的资料放在了桌上。 “是三天，还是五天？” 他终于找到了突破点，迅速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实验室。 一次次地重来，小张不断加速，重复了很多次，可他不管怎么做，不管搭得多么精细，这沙雕就和外面普普通通的黄沙一样，毫无反应。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异常轻松，他感觉到自己像是置身于云朵之中一般，周围无比的柔软。 他立马翻看了起来： 他看着那沙雕渐渐飘上空中，一股气血冲上了脑门。 …… 时间开始缓缓流动，鲜红的倒计时也再次跳动起来。 “变速自行车，一千五百倍加速！” “如果要整体临摹，就要花更长的时间，看来流速倍率还要继续调整……” 他的身子被风轻轻吹落，摔到了地上。 “实验结果：生效。” 沙雕倒下，再重新建起…… 与此同时，他还在一直不断搭建沙雕。 “临摹方法：外部轮廓临摹，水杯的内部完全使用沙子填充，外部完全还原。” 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袭来。 所有人都在希冀地看着那大厅上的沙盘，沙盘上是不知道推倒了多少次的沙雕。 时间与飘落的黄沙从他的身后飘过，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黄线，他在早已凝固的空气中留下了一条只属于自己的痕迹。 “临摹目标：水杯。” 就是这个。 他们满是希望的眼神从未改变过。 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一阵微风吹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期待同样落在了小张的身上，他也因此卖力地踩着脚踏板，从未感觉到疲倦。 因为是不断扩建形成的，流沙监测站的内部结构非常混乱，但小张还是一点一点地将整个监测站记在了脑子里。 他也不再心疼那些被推倒的沙雕，反正对于他来说，时间是无限的，大厅那鲜红的倒数时间也很久都没有再跳动过。 小张看向站在一旁的站长，自嘲地说道：“我现在应该比站长更加熟悉流沙监测站了吧？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当站长了？” 他一直骑着自行车，在流沙监测站内来来回回，把每个房间都记下来。 直到有一天，小张在沙盘上发现了一根白发。 可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他看了看时间，紧张地对着身下的自行车说道：“变速自行车，调整到五倍加速。” “过了多久，现在的流速是多少倍？” 就这样，小张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看到这，小张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沙雕没有生效。 “沙雕临摹实验记录。” “我只是搭建了一個外部轮廓！内部的细节都是用沙子填充，这样当然不会起效果。” 自行车的齿轮盘咔嚓咔嚓地转动，齿牙不停地摩擦，秒表的陀飞轮也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将白发拿起，顺手一丢，融入了身后的黄沙之中。 …… 他顿时茅塞顿开，回到大厅，推倒了自己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沙雕。 “最后一点，这一次调整了支撑结构，应该不会随便倒下了，完全复刻真的好麻烦，还需要考虑承重……” 坚硬的沙砾砸在大厅的石砖上，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那一瞬间，他竟分不清那是沙砾声，还是时钟转动的声音。 寂静的流沙监测站中，有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正不断过载，加速地运转着。 “实验结果：未生效。”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根白发。 轻轻的，但又无比坚韧。 第320章 不同的记忆 “他现在怎么样了？” 模模糊糊之中，身边传来了站长急切的声音。 “他现在无法移动……那些沙子的代价我们搞清楚了，搭建时间多久，这种移动限制就会持续多久，直到沙子倒塌，使用者才会重新恢复正常。” 研究人员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 “如果花了一年时间搭建沙雕，这个沙雕就会持续一年才会倒下，在这一年里，使用者都不能移动……” 听到这，站长也沉默了。 视野刚刚探出，莫灵就看到一片紫色薄纱扑了上来。 “不太好判断……我们检测过他的身体，差不多衰老了四十岁。” 耳边，只剩下争论的声音…… 一旁的研究人员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承受着站长的怒火。 “什么办法？” “结果呢？他花了四十年搭建一个破沙雕！还要再花四十年待在这里，无法移动！” 似乎小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为什么要坚持，甚至连一点放弃的想法都没有出现过，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原来才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他还梦想成为一名探索队员，探索整个深渊。” 那机器人的头歪了歪，看向了黎洛。 “都别吵了！还有一个办法。” 眼前的一切还在不断闪回，他不停地喘着粗气，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黑暗。 然而，薄纱并没有去追前面的机器人，而是直接转过头，朝着天上的方块冲去，气势汹汹。 但小张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别躲了，你可以交流吗？” 只是这段画面之中的内容，和自行车手白天所说的有所出入。 莫灵自认为无法做到这样，所以他才迟迟没有从那记忆之中逃脱出来。 黎洛将手放在了绳头上，警惕地问道。 蜘蛛一样的下身，四条机械臂，这机器人就这样站在小巷口，一动不动。 …… 不久之前，当困住黎洛的沙子全部洒落后，她就立马冲上前去，想要采集一点样本，可是那些沙子在落地之后便迅速消失，直接融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黎洛发出指令之后，薄纱才立马调头，迅速地将那逃跑的机器人捆得严严实实。 不过，还是有一些对话能够稍微听到。 他跟随着小张的记忆，度过了那模模糊糊的四十年，但又像是一瞬间，转瞬即逝。 联想到黎洛的“记忆篡改”，莫灵很难不对此产生怀疑。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见到黎洛发现自己了之后，这机器人瞬间就想要逃跑，一下迈开了腿，朝着小巷内冲去。 才没过多久，所有的黑沙就都没了踪影，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不是莫灵刚刚才亲身体会过小张的视角，他也不会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这样。 面前那辆黑色的自行车也让莫灵一头雾水。 小张已经太久没有听过别人说话，他只感觉大量的信息冲进自己的脑海之中，头昏脑胀。 “把他送上天堂岛……”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那他搭了多久？” 她只能继续低下头，寻找剩余的黑沙……直到在小巷口，看到了一台黑漆漆的机器人。 那黑色的自行车还静静地停在那，身边不断逸散出黑色的沙尘。 “我们居然要用一位年轻人的一生去作为代价……”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一台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 但是，方块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飘在空中，黎洛也没在意，只觉得是方块不愿回答。 这些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音也让他的耳膜有些受不了，这才没多久，强烈的耳鸣已经让他再也听不清楚任何话语，只剩下一阵阵“嗡嗡”的尖锐杂音。 他不明白。 “怎么老是去攻击方块，这么笨的吗？”黎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着仍在挣扎的机器人走去。 黎洛拿着样本胶囊，不知所措，她只好转头看向了方块：“你把他杀了吗？尸体去哪了？” “自行车手……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们不是做过实验吗？为什么不提前把所有资料给他？为什么现在才搞清楚代价？” 不过，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呢？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亲眼所见的比较真实。 许久之后，莫灵才稍稍缓过神来。 “小张，就是自行车手。” 白天的自行车手，说的应该是被记忆篡改之后的经历。 当黎洛注意到它之后，这机器人抖得更厉害了，坚硬的机械腿居然软软地塌了下来，明明看起来非常魁梧，但却像是个胆小的小孩。 虽然破破烂烂，但莫灵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自行车手一直在骑的那辆“变速自行车”，能够改变时间流速的强大遗物，但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堂岛上？ 想到这，莫灵便站起了身子，想要再次触碰那辆自行车，试图找到新的线索，可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但是，这座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自行车手的记忆，也被篡改了？” 在画面之中，看到那白发之后，莫灵就明白了一切：这位搭沙雕搭了四十年的“愣子”，就是白天他和黎洛遇到的那位自行车手。 可是，它的身体却在不断地发抖。 和小张一样，他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感知，只知道骑车、堆沙子，然后再骑车、堆沙子，不断地重复。 站长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骂到最后自己也没了力气，声音慢慢低落下来。 但早就做好准备的黎洛直接拉开了紫色手绳的绳头。 不停喘着气，莫灵一阵虚脱，坐到了床上。 那机器人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对紫色薄纱毫无办法之后，就放弃了抵抗，像是咸鱼一样躺了下来。 一张薄纱大网迅速铺开。 莫灵像是触电一般，手掌猛地从黑色的自行车上弹开。 “?也是天堂岛上的机器人吗？怎么长得这么奇怪？”黎洛看着那黑色的外壳，疑惑地问道。 这与“身份”又有什么关系？ 莫灵似乎抓到了一点线索，可是又转瞬即逝。 …… “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坚持四十年……” “什么天堂岛？” “这是地狱岛！” 第321章 地狱 “地狱岛……” 说到这个词语时，机器人又害怕得颤抖了起来。 它怀疑地看着黎洛，打量了她许久。 “你是什么身份？” 黎洛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了它的问题。 “盗火者。” 听到这，机器人看了看空中的方块，又看向黎洛，小心地问道：“你不想驱逐我吗？” “没什么人，你放心吧。” “跟我走。” 所以，他能够理解自行车手的一切，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还真有这样的东西？ 机器人终于能活动了，它扭了扭脖子，看向黎洛，又望向了刚刚黑沙覆盖的区域。 自行车手，就是守夜人。 “那些沙子，他是守夜人，它想要驱逐我！” 莫灵直接无视掉了那股力量，死死地看住了这团黑影。 “为什么要驱逐你？” 而且，这团黑影还特别虚幻，莫灵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别废话，回答问题。”黎洛打断了它的胡思乱想：“?看到那些黑沙的下场了吧？” 明明已经发现了这团黑影，却总有一种力量，在推动着莫灵，移开视线，不要去注视黑影。 “什么鬼东西？” 回想起刚刚机器人的话，莫灵瞬间就意识到，这团黑影很有可能就是“监视者”。 机器人似乎对此很有经验。 听到这，机器人又是一抖，立刻回答道：“我说我说！” 机器人似乎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这团黑影一直跟随着黎洛，不断地闪现到她的身后，然后在黎洛拐弯之后，它又迅速消失，再次闪到黎洛的身后，反复循环。 沙子飘在空中，人就像是雕塑，没有风，没有昼夜变化，一切都停了下来。 仿佛那段从黑色自行车之中看到的画面，就是他自己的经历。 “不行！你是看不到她的，只有她能看到你，只要你待在她的视线下，没过多久就会被驱逐的！我没有骗你！” 一个想法瞬间出现在了莫灵的心中：“不是因为太快了……是因为定格的事物，对于自行车手来说，才是正常的。” “居然是真的？” 可是，这样的办法终归治标不治本，黎洛与机器人正好来到了一条开阔的直道，周围都没有什么建筑，他们正准备跨过这条路，来到另一边。 “我差点忘了，还有监视者！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监视者会找到我们的，只要被她发现，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被驱逐……” 它的机械臂指向了那边的空地。 “这些房子，有可能都是筑巢师的陷阱，他喜欢守株待兔……”机器人一边敲着房子，一边说道。 “监视者在注视的时候，是不能移动的，拐弯绕圈能隔断她的视线，这样她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对着黎洛摆了摆手，它便朝着巷子里跑去。 “你在做什么？”黎洛不解地问道。 “我才刚来到这里，没想驱逐你，是谁想要驱逐你？”黎洛蹲下了身子，认真地问道。 而此时，机器人的解释就触发了某些记忆。 “还有筑巢师！不过他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但是，莫灵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变成那副疯狂的样子，这“地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边思索着，莫灵也跟着黎洛和机器人，在巷道里拐来拐去，似乎机器人想要带着他们去一个地方。 黎洛见机器人反应这么大，也不敢不相信。 逃跑时，它会时不时地敲打一下身边的墙壁，确定没事之后才会继续前进，不仅如此，它还会经常拐弯绕圈，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人的跟踪。 与此同时，方块之中的莫灵也慢慢搞清楚了状况。 “我们？”黎洛这才意识到，机器人似乎对她有些误会。 机器人的担忧居然是正确的，监视者居然真的找了过来，而且和机器人说的一样，只要一直拐弯，打断监视者的注视，监视者就没有任何办法。 但黎洛与机器人都没有看到那团黑影。 所以，移动的事物才会让自行车手，或者说“守夜人”如此在意。 “因为我没有身份啊，你们不是一直这么干吗？”机器人反问道。 “是这段记忆，导致了他从一名自行车手，变成了一位对一切移动事物都如此敏感的‘守夜人’。” 机器人连连点头，它似乎也意识到了，黎洛对它没有敌意。 “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机器人见黎洛好像真的不清楚这里的情况，疑惑地问道。 “因为守夜人只会注意到移动的东西，我猜应该是它的速度太快了，所以看不清那些定格的事物……” 自从触碰那黑色自行车之后，他似乎能知道那自行车手之前在想些什么，只不过他无法主动回忆，只能够被动触发。 机器人一边与黎洛解释着，黎洛也一边用电子屏记录了下来…… 见到黎洛靠近，机器人又挣扎了起来，因此薄纱也再次收紧，将它捆成了一团。 “那你刚刚为什么在那傻站着？”黎洛想起刚刚发现机器人时，它一动不动的姿势。 黎洛也看了看周围，还拿电子屏照了照，空空如也。 “我知道你的大脑位置在哪里，别耍花招。” 而监视者已经提前等在了马路对面，死死地盯住了两人。 不知为何，莫灵脑海之中一下就出现了答案。 “不会你的能力就是要我回答，才能生效吧？我每回答一个问题，就会离被驱逐近一点，回答足够之后，我就会被完全驱逐……” 然而，莫灵听着机器人对于守夜人行为的解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后，它又疑神疑鬼地看向周围，表情愈发地恐怖起来。 可就在这时，莫灵发现，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不许逃跑。” “监视者？” 在那四十年里，自行车手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一切都是停滞的，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件，都不会移动。 她命令小紫松开了机器人，同时又变成了一条紫色的系带，捆在了机器人的脖子上。 紧接着，它又抬头望向黑色建筑的屋顶。 那是一团不断闪现的黑影，非常小，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黎洛见状，只好让小紫松开了一点束缚。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黑暗，还是那种奇怪力量的原因，他们都对黑影视而不见。 而随着注视时间的增加，黑影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第322章 监视者 “这就是监视者？” 莫灵看着金属地面上的黑框眼镜，有些不敢相信。 几分钟前，为了保证黎洛的安全，莫灵将那团黑影收到了方块之中。 可到了方块里，这团黑影就成了这样。 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这是接待员齐棋戴的那副眼镜。” 而且，获得了遗物，她也终于可以去二层了。 齐棋越说越小声，渐渐地，她也没了底气。 “明白了。”记忆的主人弱弱地回答道。 她将自己包里的东西一件件翻了出来。 “能不能便宜一点，我没这么多钱。”齐棋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是有点贵了，能打折吗？” …… 但是，她的运气是不是很好，正好落在了一片比较危险的沙丘之中。 莫灵的手轻轻地触碰到了眼镜。 听到这，贩子叹了口气：“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这些遗物也不是我自己获得的，都是从那些强大的猎人那收来的，他们看不起这些垃圾遗物，才会卖给我。” 能够逃避掉危险，不代表她看不到那些危险，深渊的诡谲多变还是慢慢地渗入了齐棋的内心。 之后，这件遗物也帮助她逃离了很多危险。 她胆小，恐惧一切危险，眼镜就会帮助她逃避掉这些危险。 “这么多。”齐棋直接将自己的余额数字放到了贩子的面前，然后又翻起了自己的包。 “好厉害，这样不是能够躲避很多危险的生物吗？只要他们注意不到我，我就是安全的。” 逃避眼镜正好能够将她的缺点变成优点。 “你要买遗物吗？” 这是一位女生的声音，正是接待员齐棋本人。 恐怖的生物不会注意到她，那些怪异的现象也不会把她作为对象，她就像是游离在深渊之中的幽灵，这样的感觉让她非常舒服。 只不过，这副眼镜为什么会变成“监视者”？ 莫灵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色自行车。 莫灵瞬间就认了出来。 齐棋看着这件遗物的介绍，更加高兴了。 贩子在摊位上翻找着，翻出了一副眼镜。 在经过检查站时，齐棋还担心别人会询问她遗物的来历，但根本没人管她，她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深渊二层。 【发现人：隐藏】 那巨大的镜框实在少见，莫灵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指了指上面的价格标牌，轻描淡写地问道。 但是她还是紧紧地盯着那副眼镜，无比地渴望。 不过，贩子却将那黄金猪尾巴给按了下来。 贩子鄙夷地看了过来：“这也要打折？又不是买衣服？” …… “还有一点剩余的材料，肠白草、响声石、岩树枝、黄金猪尾巴……”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这遗物可没有什么售后，你要是被坑了，别来找我，代价自己承担，锅自己背，我没有任何责任。” 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某人的记忆一瞬间冲进了他的脑海。 “我没多少钱了，之前买装备花了不少钱……积分也是好不容易才凑够的，现在就差一件遗物，就能去二层了，我也不知道遗物要这么贵。” “成交，好好使用吧。” “这个还能抵点钱，现在外面金价挺贵的，涨得飞起。” 他拿起了那副眼镜，叹了口气，随后就将眼镜放到了齐棋的手里。 利用内心的恐惧，她成功地逃离了这片沙丘，来到了附近的监测站。 收完款之后，贩子就摆了摆手，坐回了自己的躺椅上。 “我不收垃圾，别把这些东西往我摊位上丢。” 【代价：戴上之后会强制锁定使用者，无法摘下，被动能力，无法主动控制，请谨慎使用】 【发现地：深渊一层】 齐棋本来就是一位胆小的人，她害怕深渊之中那些恐怖的生物，奇异的现象，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她也不会独自一人来到深渊之中。 这眼镜靠近看，还是有些特别的，它的镜片似乎已经完全被一层灰雾所包裹，上面还沾满了像是煤灰一样的黑色污渍。 “这好像都是岛上居民的物件……” 【遗物：逃避眼镜】 随后，齐棋便高高兴兴拿着遗物，离开了摊位。 “你还有多少？”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询问道。 她对于深渊的认识也慢慢加深。 “遗物信息自己查，能力自己开发，不要问我，我不负责教学，数据库里都有。” 【能力：当使用者对某件事物产生恐惧之后，使用者在这件事物面前的存在感就会降低，恐惧越深，存在感降低得越多】 …… 就这样，齐棋轻轻松松地来到了深渊三层。 “还有，遗物一旦卖出，不允许退回，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这件遗物是你自己捡的，?最好提前编好故事，免得别人来问你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行车手的自行车、接待员齐棋的眼镜……还会有什么？ 想起之前触碰自行车时发生的事情，莫灵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将手慢慢朝着眼镜伸了过去。 虽然贩子张口闭口都是“免责声明”，但齐棋还是连连道谢，那贩子也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任何多余的话。 没走多远，她就着急地打开了电子屏，查找起这副眼镜的信息。 “这件最便宜，也最没用，你要吗？” 贩子的表情也愈发的僵硬。 甚至有的时候，眼镜还可以帮齐棋逃避掉她一直很抗拒的社交，让她成为监测站里的一个透明人。 刚掉到这片沙丘之中时，齐棋就差点被它们追上，好在她身手敏捷，及时地避开了。 这片沙丘有一种像是风滚草一样的生物，像一座山一样大，会在沙丘上不停地滚动，将其他生物压成肉泥，再卷到身体当中。 “我可要提前和你讲清楚，你在我这买了遗物，别人问起来，你可不能说是买的，你要说是在深渊一层捡到的，明白了吗？” “不好意思，对不起。”齐棋连忙道了个歉，急急忙忙地将那些材料收了回来。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细小的黑色碎片飘落下来，这些碎片掉落在地上之后，便瞬间消散，和之前的自行车一模一样。 面对这种恐怖的生物，齐棋也只好戴上了逃避眼镜。 齐棋看着那标牌，心跳瞬间加速。 摊位前的贩子，认真地询问着记忆的主人。 这是她的第一件遗物，齐棋非常满意，她本来还以为那些摊位上的遗物真的和贩子说的一样，都是别人不要的垃圾遗物，但没想到，最便宜的一件，都这么强力。 不过，这种生物似乎有简单的智慧，在发现沙丘上的齐棋之后，就一直在追赶着她。 直到有一天，齐棋意识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对于深渊的恐惧，正在不断加重。 第323章 逃避的代价 无知者无惧，对深渊的了解越深，就会愈加恐惧深渊。 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个来到深渊之中的人都会有一样的经历。 人们也会越来越小心，越来越谨慎，这都是对深渊的恐惧所带来的。 但对于齐棋来说，恐惧不仅仅意味着这些，还意味着她对于深渊的存在感在变得越来越低。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和别人说话时，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完全无视了她。 “我完全没有恐惧对方，为什么我的存在感会降低？” 她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游离在深渊之中的幽灵，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注意到她。 “好难受。” “什么盗火者工作室？那是安全屋。” 被所有事物抛弃，存在感跌到最低。 齐棋再抗拒社交，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孤独与绝望，而这种心情此时此刻还在莫灵心中回荡。 她猎人铭牌上的文字，正在渐渐消失，变得一片空白，在失去存在感的同时，她也正在失去深渊的认可。 她必须得找到办法自救。 就在这时，齐棋猛地意识到：“深渊，不就包括了深渊里面的所有事物吗？” 莫灵的心沉了几分，他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情绪涌了上来。 它还是非常小心谨慎，不停地敲着墙壁，还时不时地拐弯。 看着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莫灵叹了一口气。 “盗火者工作室？”黎洛不解地问道。 她知道，她对于深渊的恐惧，并不是恐惧深渊本身，而是对于那些未知事物的恐惧。 她想要别人注意到她…… 与此同时，它也在催促着黎洛加快速度。 所有的危险她都是逃避过去的，没有一切面对困难的伙伴，也没有在冒险之中认识的朋友。 不过，这岛上的建筑本来就长得非常神似，也并不是只有盗火者工作室是半球形的。 当他仔细地去回想那气味，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难道真的是地狱吗？” 喘了几口气之后，莫灵就缓了过来。 穿过那条开阔的直道之后，机器人又带着黎洛穿到了小巷之中。 他也瞬间能够明白，为什么监视者要一直跟着别人。 远处还有一模一样的办公室。 机器人语气之中带着兴奋：“找到安全屋，就不会被驱逐了，快进去！” 好在，她还可以通过岛屿基地的公共查询系统知道天堂岛的位置和轮渡信息。 可是，进入到建筑之后，黎洛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走道。 “好像又不是灰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这样的情况还在不断加深。 怎么看，它都和盗火者工作室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她甚至发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空虚。 “到了天更黑的时候，会有其他的家伙出现，他们更加危险，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对付，我们要尽快找到安全屋。” 将手放在心脏的部位，莫灵轻轻地揉了揉，可那郁闷的情绪却没有消失，心里还是堵堵的。 相比于那黑色自行车上的记忆，这黑框眼镜上的记忆简单了很多，也没有这么长的时间，接受起来要轻松许多。 说着说着，机器人就带着黎洛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唉，要是和马丁说的一样，世界真的是一部小说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共情，也不用这么矫揉造作。” 不管是那辆自行车，还是这副眼镜，都让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 而且，面前的这栋建筑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清楚细节，黎洛也只能认为是认错了，小心地跟着机器人走了进去。 恐惧正在蔓延。 共情随着莫灵的记录慢慢消退，那烦躁的心情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全都是陌生人。” “这么下去，我的存在感会彻底消失！”齐棋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少了她一个，根本不会激起什么风浪。 “能够压制遗物的代价。” 他失落地坐到了床上，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在踏上天堂岛的那个夜晚，黑暗笼罩一切时，她的逃避眼镜慢慢松开，从脸上掉了下来…… 就这样，她混上了船，顺着航线来到了天堂岛。 …… 黎洛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怀疑地看着那栋建筑。 而此时，身边的一切，都是未知。 “别人的经历，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一段文字罢了……”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数据库访问权限正在不断被限制。 恐惧深渊，就等于恐惧深渊里的一切。 齐棋试着求助岛屿基地，可是所有的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因为长期恐惧社交，她在人们面前的存在感本来就很低。 当看到这里后，她就被踢出了数据库，账号彻底消失，信息被完全删除。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只好着急地寻找起自救的方法。 加上本来就是一个小透明，没有朋友，没有熟人，现在更没有人会记起她。 逃避眼镜正在帮助齐棋逃离深渊，所以她的存在感对于深渊之中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低。 当整个世界都将你遗忘，就像是落入了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深坑，所有人都从坑边走过，你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根本没有人在意。 那是一栋半球形的建筑。 可是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她只能一直跟着，一直跟着…… 在整?深渊之中，除了数据库之中的资料，她就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不过，齐棋的那种恐惧感和孤独感还是渗入了莫灵的内心。 没有人会关心她去了哪里。 一连感受两段记忆的后劲涌了上来，莫灵脑海中也不断出现那些记忆里的画面，几段经历夹杂在一起，各种情绪翻涌，乱得一团糟。 也就是在这时，她发现了天堂岛的信息。 黑色的碎片飘落到金属地面上，崩毁成渣，莫灵好像能在空气中闻到一股灰烬的气味，转瞬即逝。 轻轻地把电子屏放到了床上，莫灵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方块之外。 把这些记忆写出来，他才能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个看客。” 似乎就连人类的数据系统，都在排斥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因为太孤独了。” 随后就是一片漆黑，莫灵的手噌地一下从眼镜上弹开，收了回来。 这一刻，齐棋才意识到，自己在深渊里待了这么久，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了解到了这些线索，应该开心才对。”莫灵只能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将刚刚经历的记忆写在了电子屏上。 熟悉的办公桌，翻倒的椅子，甚至地上的水还没干，这无疑都在证明，这就是盗火者工作室。 “又回来了？” 第324章 安全屋 机器人一进到屋子里，立马就瘫软了下来。 明明是一台机器，居然还模拟出了气喘吁吁的感觉。 它震惊地看着黎洛：“你真的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待在安全屋里，你居然没有消失。” “不是。” “那你是谁？” “盗火者。”黎洛回答道。 它不停地退回指令，让“寻找消灭目标”的步骤不断循环，这样可以让它可以在岛上自由活动，因为系统会判定，它是在“寻找消灭目标”。 那办公桌上的铜锣似乎还在微微摇晃，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桶时不时地滴下几滴水，清脆的水滴声在一片寂静之中无比明显。 “盗火者。” “没有，我们走了很远。” “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要一直等待，等到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自我消灭’，那就不算是违反铁律。” 机楼也当然在其中，他无法违抗指令。 就这样，机楼自由了。 她打量了一下机器人，发现它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似乎已经完全没了害怕的情绪。 然而，机器人是无法伤害人类的，这是铁律。 它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制造出来，那时的机楼也十分懵懂，不知道自己的职责，被激活之后就在工厂里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持续了很久。 黎洛轻车熟路地走上前，站在了办公桌前。 “我很久没有朋友了，这岛上的全是疯子。” “要找到一个消除铁律的方法，先消除铁律，再回到地狱岛上消灭人类。” 但是工厂的主人从来没有派它出去过，它也只能继续待着。 机楼是在工厂被激活的，地狱岛的工厂。 那时候的地狱岛，虽然也是一片漆黑，那些人类也怪怪的，经常在岛上游荡，但都不会攻击别人。 “反正工厂主人只说了要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也没说要立刻消灭。” “安全屋，真的安全吗？” “当然可以。”机器人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保证给你解释清楚。” “天堂岛？”它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于是，整个工厂的机器人倾巢而出，按照指令找到了那些人类。 “呃，我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机器人好奇地问道。 机器人拿手比了一下：“大概有四分之一个岛这么远了。” 机楼也习惯了这样。 “我和你说说，这岛上的事情吧，太久之前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当我被激活之后，我就在这座岛上了，那时候这座岛还是很正常的……” 这里的一切都太怪，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既然要消灭，就要消灭得彻彻底底，所以要找到一个能同时消灭地狱岛上所有人类的方法。” “万物有始有终，宇宙终会死亡，等到万事万物化为灰烬，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变为虚无，这地狱岛上的所有，当然也只有毁灭的命运。” 直到有一天，工厂主人下达了一个指令： “全员出动，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 因为一直拐弯，路也很黑，黎洛此时也无法确定。 “天堂岛。”黎洛也毫不隐瞒。 他们时不时地会误入工厂，这时候工厂的主人就会下达命令，让几名机器人将这些人类送走，不久之后，那些机器人就会回到工厂内，继续发呆。 “既然安全了，你就给我仔细说说，这座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器人不会违反人类的命令，也不会找办法偷懒，但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先找办法避免指令冲突，这也是它们的自救方法。 地狱岛上没有白天，只有黑夜，机楼有时候会好奇，为什么这里没有数据中记载的昼夜变化，但它也找不到答案。 “我记得我们走了很远，怎么又回到这来了？” 机楼没有见过工厂的主人，只是看到过那些游荡的人类。 但听到这个词语，机器人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黎洛倒不是很在意，直接握住了机械臂，晃了晃。 机器人不会有什么无聊的观念，只要没事情干，就可以一直待机，那时候的机楼也没有现在这么“智能”，只是像个婴儿一般，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 “真的吗？”黎洛还是不敢相信。 那些倾巢而出的机器人，找到人类之后，就宕机了，它们大多数都无法处理指令冲突，只能一直跟着人类，卡在了动手的阶段。 不过，机楼倒是找到了一个解决指令冲突的办法。 她转头看向机器人，问道：“我们一直在绕圈吗？” 见到黎洛这么主动，倒是机楼有些不好意思了。 伸出手之后，它似乎又觉得不太合适，机械臂停在了半空中。 黎洛见它没再询问，便转头看向了屋内的布置。 其他的机器人也是一样，大多都是无所事事，被制造出来之后，就待在了工厂里。 它总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好奇，但怎么都得不到答案。 机楼就是这?时候产生了好奇心，它也想和那些机器人一样，出去看看，尽管只是一小会儿。 虽然还被指令所困，没有完全自由，但至少不会像其他机器人一样卡住。 “从人类的历史之中可以看出来，人类一直在自我毁灭，人类总会灭绝的，那时候地狱岛上的人类当然也会灭绝，只要等到人类灭绝就好了。” 有的机器人的做法更加离谱，它们找到了更巧妙的办法绕过指令冲突。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 它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伸到了黎洛的面前：“既然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就是朋友了，我叫机楼。” “绝对安全！相信我。”机器人肯定地说道。 不过，像他这样的机器人不在少数。 指令的判定是很自由的，给得越模糊，就越能钻空子，工厂主人给的指令就是最容易钻空子的那一种，所以有很多机器人因此获得了自由。 说着，它的语气又低落了下来。 “应该也不会有人类把机器当做朋友的吧？” 它们的方法都有一个共同点――拖延。 只要拖延时间，就能脱离指令与铁律的冲突，将冲突无限期延后。 第325章 驱逐 机器人虽然不会伤害人类，但很多陷入宕机的机器人还是会跟在人类身后，寸步不离。 它们不仅会从机械臂中拿出武器，还会破坏房屋和设施。 这些没能从指令冲突之中逃脱的机器人，似乎刺激到了地狱岛上本就有些神经兮兮的人类。 于是，这些人类开始攻击机器人。 机楼和其他机器人也尝试与人类沟通，但这些人类似乎脑子都有问题，大多数都会直接朝他们攻过来。 而且，这些人类的能力千奇百怪，机器人又不能伤害人类，机楼与一众获得自由的机器人只好先躲了起来。 “就剩下我一个了……” 地狱岛上的机器人，还真像那神秘人说的那样，被一个个地驱逐了出去，只留下了机楼一个。 细细回想起来，刚刚走过的路，还有建筑，确实都是一片漆黑。 “白色的？”黎洛用电子屏仔细地照了一下，发现这栋建筑确实是白的。 这些身份有强有弱，不过对于机器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黎洛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很快，那些指令冲突的机器人都被人类消灭了。 “只有一间。”机楼肯定地回答道。 “但是你得留下，辛苦了……” 不过好在，这人是能够交流的。 黎洛想了想，好像盗火者工作室就是在那里的。 每到这个时候，它们就会疯狂地寻找安全屋，同时躲避那些步步紧逼的人类。 “白色，能够保护我？” 守夜人、监视者、筑巢师…… “没有绕圈！没有！我有地图，怎么会错，我可是机器人，是这间屋子错了！” 虽然知道了怎么躲避人类，知道了安全屋的作用，但是安全屋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可能在岛上的任何地方。 在一片黑暗的环境下，黎洛确实很难分清楚颜色，刚刚情况危急，她也没去注意这一点。 它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岛上的人类都有“身份”。 它看向黎洛，极其严肃地说道：“这里不是安全屋！” 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恐惧起来。 他们游荡在这座岛上，就像那位神秘人说的一样，不断地驱逐着地狱岛上的机器人。 听到这，机楼瞬间向后退了几步。 看到那抹黑色，机楼的机械臂一下就软了下来。 不过，机器人也慢慢知道如何对付这些身份，而且还找到了安全屋这种地方。 “正确的，我倒觉得这里的位置有些奇怪，所以我一开始才问你，是不是绕圈了。” 没有坚硬的敲击声，反而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就像是砸在了一块软胶上。 机楼不认识黎洛，但它认识守夜人。 说到这，机楼又低下了头。 一边躲藏，它们也开始了解这岛上的情况。 “但是，我好像见过一样的屋子，但是位置不一样。”黎洛回想起她之前的盗火者工作室，她刚刚走出来时，那工作室似乎也是白的。 “但是你们是怎么分辨出安全屋的？”黎洛有些不解。 那人一找到机器人，就和它们说了这样一番奇怪的话。 他们的活动是有周期的，大概只活动十二小时。 闷响过后，白墙被砸出了一个空洞，洞内是一种黑漆漆的，像是沥青一样的粗糙材料，此时还在微微蠕动。 “安全屋，有很多间吗？”她好奇地问道。 “那间屋子的位置正确吗？” “整个岛上的机器人都会被驱逐，因为你们没有身份，只是虚构的产物，不过，被驱逐是一件好事，你们会去到真实的世界，这里并不属于你们。” 所以，它瞬间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防止被守夜人发现，这是它逃过了无数个十二小时之后留下的本能。 听到这个问题，机楼明显又失落了许多。 黎洛看向了身上的白色衣服。 难道天堂岛之所以一片纯白，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想到这，她看向机楼，急切地问道：“然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今天的运气还真不错，安全屋的距离很近，还遇到了你。”机楼摊了摊手。 “你没有发现吗？这里是有颜色的。”机楼指着地面说道：“这里是白色的，白色能够保护我们。” “其他的建筑都是黑色的，完全漆黑，你是人类，可能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但是机器人可以很容易就分辨得出来。” “这里是筑巢师的陷阱！” 也就是在这时，一名人类找到了它们。 每十二个小时，都会有同伴被人类驱逐出去，剩下的机器人也越来越少，它们只能不断躲藏，就像是老鼠一样。 它刚刚就是在前往安全屋的路上，撞到了正在被守夜人追赶的黎洛。 “这还算幸运的，我有很多同伴，同时遇到了守夜人和监视者，跑也不是，躲也不是，最后只能放弃抵抗……他们的出现时间很接近，我们也没有办法。” 这之后，地狱岛就陷入了混乱。 随后那人又看向了机楼。 这十二个小时刚开始时，出动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身份，越往后，出现的身份就越强大。 说完之后，那人就走了，只留下一众不明所以的机器人。 慢慢地，就只剩下了机楼一个人…… “安全屋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黑夜之中的灯塔，非常显眼。” “这种房屋只会在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内出现，只要进入就能安全地度过。”机楼解释道。 “当然。” “然后那些疯子就把我们一个个地驱逐出去了……” “?说真的？你见到过一样的屋子？” 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残渣，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机楼冲到了门口，却发现刚刚的门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堵空荡荡的白墙。 机械臂上瞬间弹出一把铁锤，机楼朝着白墙狠狠地砸了上去。 这人浑身被包裹在一层黑影之中，看不清样貌，机器人也无法套上对应的身份。 它们在旅店的名册里找到了这些身份，同时与岛上的一些人类对应了起来。 那些人类愈发地疯狂，开始疯狂地寻找机器人。 “完了，出不去了……” “我们要被筑巢师吃掉了。”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326章 筑巢师 “他怎么会制造安全屋？”机楼明显是被震惊到了，它看着那正在慢慢愈合的墙体，喃喃道。 “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进来之前不先试试。” 它的机械臂无力地敲在了墙上，又发出了一声闷响。 机楼看起来非常自责。 “我要是刚刚敲一下就好了，怎么会这点警惕心都没了。” “这里是筑巢师的陷阱？” …… “我周六不加班。” 水杯之中的液质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莫灵将视野没入水杯后，只能看到蠕动的液质。 一览众山小，这遍地高楼的黎明城，此时就像被踩在脚下一般，穿行的飞车就像是在忙碌的蚂蚁，而人已经小到看不清。 一边滚动着，上面的黑色碎片还在不停落下。 “是的。”机楼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他会模仿房屋，守株待兔，一般都会在巷道里设置一个假岔路，只要一走进去，就会被困住，我没想到，他居然会模仿安全屋，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黎洛也只是对它摊了摊手，便再次望向了方块。 这水杯很小，就像是个用来喝茶的普通玻璃杯，只不过表面被一层黑色的污渍所覆盖，显得非常肮脏。 想到这，莫灵就迅速将视野探了出去，包裹了一整栋建筑。 郭先生就这样看着那纤纤细手握住了自己的纽扣。 眼看扣子就要解开，郭先生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拍掉了那只手。 莫灵想了想，还是弯下腰，捡起了这个奇怪的水杯。 机楼回头愣愣地看向了黎洛，不知所措，右边的两条手臂抬了起来，挠了挠头，左边的两条手臂不自觉地放在了身后。 机楼还在疑惑着，身边的墙就直接消失不见，它愣愣地看去，外面的街道空无一人，一片漆黑，一阵微风袭来，它居然就这样站在了“户外”。 郭先生转过头来，面前正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秘书。 黎洛也大概明白了，这间“盗火者工作室”并不是真的，她一开始走出来的那一间，才是真正的安全屋。 本体，在别的地方。 割在墙上，却像是在割一块坚硬的胶皮，非常吃力，而且才割开没多久，墙内的黑色物质就迅速愈合，表面也长出一层白色伪装，转眼之间又变回了原样。 “原来那些黑色液质出自这里。” 这才没多久，就融化得只剩下了墙根，而且墙根也在迅速消失。 莫灵早就跃跃欲试了，他还没遇见过破坏不了的东西。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你拿这么高的工资，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 “没用的，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破坏不了这种陷阱。”机楼绝望地说道。 “这墙壁就和之前的黑沙一样，是衍生物，不是本体。”莫灵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郭先生，渊心科技已经同意了您的合作请求，想要将洽谈会定在周六上午。” “郭先生，我又犯错误了，您想怎么惩罚我呢？” “墙呢？” 莫灵本还想着迅速把这墙壁送出去，免得占据了方块内的空间，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必要。 “咣当。” 做好准备之后，莫灵便发动了传送。 “也许他早就这么做过，只是我不知道……” 紧接着，他又伸手一推，将秘书推到了一边。 它不敢相信地向外迈了一步，轻轻地踩在了石砖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帮我转告人事部，换一个秘书，尽快。” 算了一下方块里的空间，应该还足够。 “今天就是周五吧？我下午有约了，私事，调整到下周吧。” 不过黎洛却并不在意，收起小刀之后，她直接转头看向了方块。 墙根也很快就消散了。 记忆的主人站在高高的塔顶，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下方。 “我西服很贵的，你别弄坏了。” 这墙壁被莫灵收到方块之中以后，就像是蜡烛一样迅速融化，滴到金属地面上，然后凭空消失，和之前的黑沙一模一样。 “那调整到周五下午？” 这一次，他直接把传送框放到了最大，包裹住了一整面墙。 他缓缓地走到了办公桌前，按下了一?按键。 说着说着，机楼又自责地敲了敲墙。 又是一段记忆袭来…… 水杯跌落到了金属的地面上，滚到了莫灵的脚边。 秘书轻轻地笑了一声，走到了郭先生旁边，带起了一阵香风。 果然，他很快就在这栋建筑的顶端找到了一个黑色的水杯，此时这水杯之中正不断地溢出黑色的液质，而这些液质也迅速地融入底下的建筑。 但墙壁内部却是一片漆黑，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这种黑色的液体胶质正在不断地涌动。 刚刚被莫灵剥离的墙体边缘，也在迅速地愈合，黎洛见状也及时地跑了出来。 远处飘来的云朵，让人仿佛置身于云端，阳光照在玻璃上，被分割成七彩的虹光，有些梦幻，又有些恍惚。 郭先生平淡地说道，明明是在指责下属，却感觉不到什么威严感。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将这奇怪的水杯送到了方块中。 黎洛听罢，也走到墙边，用自己的小刀割开了墙壁。 “筑巢者的陷阱呢？” 莫灵在整栋建筑内仔细地寻找着，想要找到筑巢师的本体，之前对付守夜人时，也是找到本体之后，才能彻底消灭，他猜测筑巢师也是如此。 这栋伪造的“盗火者工作室”，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甚至连之前黎洛准备的那些“唤醒措施”都模仿得完全一致。 “等等要及时丢出去。” 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郭先生的西服扣子上。 而此时方块之中的莫灵，还在紧紧盯着那迅速消散的墙壁。 “出来了？” “好的……” “你来试试？” “要求是：进门知道敲门、知错就改、不要喷香水、不要留指甲、知道和别人保持距离、不会轻易抓别人的衣服。” 他回头看了看还不知所措的秘书，转头又加了一句： “还有，提前告诉他，我周末不加班……” 第327章 郭先生 这一整天，郭先生都在办公桌前坐立难安。 他一直在焦虑的不是什么大生意，而是下午的那件“私事”――他要去见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郭先生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紧张得心跳加速，他只能时不时地站起身子，来到落地窗前平度心情。 终于，到了下午。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郭先生来到了一间餐馆。 他提前包下了这间餐馆，作为两人会面的地方，甚至推掉了很多工作，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焦急地坐在了位置上。 在公司里处理事情起来游刃有余的他，此时就像是个等待面试的年轻人，坐立难安…… 半个小时之后，门口出现一名少女，样貌平平无奇，但是打扮得非常朴素干净，她拿着电子屏对照着地址，确定没错之后便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见到餐厅内空空荡荡，她明显疑惑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是郭先生对吗？” “是的，请坐。” 郭先生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颤抖地少女引到了座位上，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坐下之后，少女打量了郭先生一会儿，才疑惑地询问道：“请问，郭先生，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呢？” “五年前，你经常帮助的那个乞丐，还记得吗？”郭先生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那时候你经常把家里不用的东西送我，让鼓励我去找一份工作，自食其力。” 面前的少女听到郭先生的话，愣了一下。 “你是‘大师’？” 郭先生笑了一下：“没错，当时那附近的人都叫我大师，因为我确实没地方刮胡子，只能‘仙风道骨’的。” 少女也顿时乐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是一位大师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见到少女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郭先生也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身份高低。 生活在富人区的她，会和家附近的乞丐交朋友，会带着家里的东西给乞丐一起分享，甚至会和乞丐一起坐在河堤旁，聊着人生。 郭先生记得，那时候，少女一边看着河水，一边对他说：她想成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想到这，他看向面前的少女，问道：“现在你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了吗？” 少女愣了愣，随后又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没有，我按照家里安排的，学了管理，以后会进到家里的公司……而且家里说，已经给我安排了婚事，明年毕业之后就会顺理成章地结婚，而我却连结婚对象都没见过……” 少女越说越小声，随后又摇了摇头。 “算了，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你呢？现在能吃饱了吗？” 郭先生当然点了点头。 他当年沦落为乞丐，也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被人追债，各奔东西，只留下了他一个，无家可归。 那时候在河堤旁，少女也问了他的人生愿望，他只说了一句：能吃饱饭就好了。 但现在，实现得似乎有些过于完美了。 反而他听着少女的话，隐隐地觉得有些心疼。 “那你还想当医生吗？” “不想了，没什么必要，那时候也不过是年少轻狂，谁都有豪言壮语的时候，况且，现在的医生也挺累的，还得去处理那些深渊里带出来的疑难杂症……” 少女苦笑着说道，但郭先生能看得出来，她眼里还是透露着一丝渴望。 见聊着聊着气氛又陷入了沉闷，少女连忙换了个话题，开始聊起郭先生的工作，聊起这间餐厅的装潢，又说起了最近的新闻…… “她还是这么话痨。” 少女和郭先生记忆之中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 就这样，两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下次我请你吃饭！”临走前，少女还兴奋地约了下次的见面。 郭先生也开心地答应了下来。 回到家之后，他便拿出电子屏，查找起了少女父母的公司…… 星期六，郭先生罕见地加班了。 他约了少女的父亲来到公司洽谈合作。 “郭先生，年少有为啊。”一见面，少女的父亲就亲切地握住了郭先生的手。 “过奖，这次急急忙忙请您过来，也是有件急事，我直接开门见山了，您不介意吧？” “请说。” “我们公司有一批产品，要临时加大产量，因为过几天就要和渊心科技洽谈，他们对于产量有要求，但是我们的材料供应商一时给不出这么多材料，所以想要从?们公司购买，作为补充，价格好说，您看如何？” 少女的父亲顿时愣住了，明明说是有事相求，到头来却是要送他一批大单。 他虽然不是什么人精，但在生意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是什么产品呢？” “用于智能机械的，渊心科技与我们有保密协议，也不能和您细说。” “明白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郭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我们这个体量，不应该作为你们的备选方案吧？我虽然对自己厂里的材料很自信，但我不认为一个大公司会直接找上我们，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单。” 见到少女的父亲这么困惑，郭先生也不藏着掖着了，他淡淡地笑了一声：“我和您女儿认识，是很好的朋友……” “就因为这样吗？” “当然……” 合作顺理成章地达成了，几天后，和渊心科技的洽谈也非常愉快，一切都非常顺利。 …… “小玲，过几天，爸爸带你去见你的订婚对象吧。” 少女的父亲突然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好的”。 …… 又是几天后，少女看着面前的订婚对象，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郭先生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面对少女，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况且这次见面，还是当着对方父母的面。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看向了一旁的桌面。 上面放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杯。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 第328章 水杯 “你们两个都这么满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少女的父亲开心地握住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旁的少女，也满脸羞红。 就这样，两人迅速订婚了，少女毕业之后，两人又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少女并没有进入家里的公司，而是重新学起了医，一切都不算太晚…… 又是一个傍晚，两人坐在河堤旁，之前的少女，现在的妻子，看着河面，若有所思。 将他拉到面前之后，妻子将两只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有气无力地捏了捏。 乞丐用这个杯子，轻轻松松地赚到了一笔钱，成立了一个大公司。 “别走。”她虚弱地说道。 只要喝下杯中的水，说出的一切谎言，都会成真。 “那你爱我吗？” 说会交到朋友，就会交到朋友。 郭先生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地诉说了起来： 从前有个乞丐，在河堤上捡到了一个玻璃杯。 “我的人生平平无奇，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所以，你告诉我真相之后，一切都会破灭是吗？” …… “这是真的吗？”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每?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 只是缺了一份过期的披萨…… 两人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在河堤上开心地笑着。 她叹了口气：“唉，其实说是过了十年，而且结婚了这么久，但我还是看不透你，你也没和我说过你之前的事情，好像一切都像一个谜。” 和妻子认识久了之后，她就愈发满嘴跑火车，经常和郭先生讨论各种奇怪的事情，就算病入膏肓了，还是这样。 说有人会给自己送来食物，就会有人给自己送来食物。 这就是谎言之杯代价。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用谎言编造的人生。” 只要有人察觉到这当中的虚假，真相的多米诺就会一个个砸向他。 妻子转头看向郭先生，认真地说道。 “不治之症，当然会死，人要信命，你说我变成沥青之后，能用来铺路吗？” “你算算，大师，算得出来吗？”妻子打趣地说道。 他空手套白狼，成为了黎明城里最大的中间商，所有的材料供应都要经过他这一手，后面资金雄厚之后，又成立了自己的半成品加工厂。 但他的担忧似乎有些多余，当谎言堆成一座山，愈发的无可替代，真相也就没人去在意，也没人会去怀疑这些事情是虚假的。 “我当时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吃得太快了，一下就吃完了，我都还没来得及说。” “好。” “好……” 可是，得知真相之后，妻子依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甚至将他往病床上拉，郭先生也只好凑了上去。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奋斗的，怎样建立起的一个大公司，然后又在竞争如此激烈的黎明城打下了一片江山。” 她的眼神无比的清澈，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是两眼放光。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 但是乞丐却如履薄冰。 “什么秘密？”郭先生立刻问道。 “不用担心，等你找到可以复活的遗物之后，再复活我。”妻子就算躺在床上，还是有气无力地和他开着玩笑。 “我怎么感觉，稀里糊涂地就结婚了呢？” “是的，一点都不能。”郭先生坚定地说道：“请你相信我。” 谎言之杯只能创造事实许可内的虚假，编造一个有可能性的泡沫。 “别瞎说，你不会死的。” 说着，妻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沥青病，病人身体内的全部液体都会慢慢转化成一种像是沥青一样的液体，无药可医，只能痛苦地死去，甚至连尸体都会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死状非常惨烈。 郭先生摇了摇头，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捏着捏着，她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妻子又愧疚地看着郭先生，抱歉地说道：“你生气了吗？” “我哪里劣质了！咳咳咳！”妻子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嘴中吐出黑色污渍，溅到了病床上。 郭先生连忙想要喊医生，却被妻子牵住了手。 “一点都不能吗？” “不是，都是谎言。” 只要没人发觉这是假的，谎言就能一直留存下去。 “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和别人说。”她凑到了郭先生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痛苦地死去，所有的谎言在此刻都毫无作用。 “十年前，我给你吃的那个披萨，是过期的，我自己一口没吃，你当时没发现味道怪怪的吗？我当时回去以后还愧疚了很久，后面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才放下心来。” 不久之后，妻子就确诊了一种深渊病。 他尝试过用谎言获取一些起死回生，或者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遗物，但谎言之杯却做不到。 谎不能扯太大，这是限制。 郭先生举起手，掐指一算，面色凝重地说道：“是不是家里衣服没收？” 玻璃杯是一件遗物，乞丐把他称为――谎言之杯。 但是，谎言并不能起死回生。 郭先生只能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额头，回答道：“估计不行，你这是劣质沥青。” 梦想成为医生的人，最后却成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 妻子愣愣地看着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虚弱地举起了另一只手，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一切都是虚假的，他能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他自己。 郭先生愣了愣：“时间过得太快了吧，有时候人就是会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就老了，距离我们第一次坐在这，都过了十年了。” 冰冰凉凉。 “当然不是。”妻子敲了敲郭先生的大腿。 妻子看到郭先生这视死如归的样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哈哈哈，?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笨！还说自己的大师呢，这都不知道。” 他把握了整个黎明城科技链条的中间环节，收购下游的材料，为上游的科技公司输送半成品，成为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中间环节。 只要任意一个环节被戳破，整个泡沫都会瞬间破碎，所有谎言堆砌起来的成就和财富，都会在刹那间崩塌。 妻子掰着手指，数了数：“好像确实是十年了，那时候你还是大师呢。” “我不能说，这里面有很多机密。” 因为这都是他用谎言制造出来的泡沫，而且越吹越大。 “你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是的，所以我才一直没和你说。”郭先生有些愧疚地回答道。 “不爱。” 郭先生看着妻子那满是笑意的双眼，眼泪夺眶而出。 第329章 谎言与真相 莫灵的泪水也滴落了下来，砸在了金属地面上。 手中的水杯瞬间跌落，他喘着粗气，蹲在了地上。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捏着他的双颊。 可猛然抬起头之后，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金属地面。 那水杯也越滚越远，直到碰到墙边。 “叮。” 那种心痛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在同一时间理解了筑巢师，或者说，他就是筑巢师，那位从始至终一无所有的“乞丐”。 “用谎言搭建的虚假吗？” 莫灵看向方块之外，那栋伪造的盗火者工作室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滩黑色液体不断蒸发，黑色的碎片飘到空中，随风飘散。 “只要有人知道真相，所有的一切都会破灭，谎言构筑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这就是那件遗物的代价。” 莫灵大概明白，那富可敌国的郭大师，是怎样变成岛上的乞丐的了，虽然这段记忆之中没有说，但也很容易能够猜到： “他把真相告诉了妻子，所有的谎言都将破灭，别人也会发现他的所作所为，郭先生当然就成了所谓的‘遗物罪犯’，被关押了起来。” 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妻子，尽管代价是虚假人生的崩塌。 想到这，莫灵又是一阵唏嘘。 擦了擦眼眶的泪水，莫灵站起了身子。 他的心里堵得慌，但他并没有觉得这影响了什么。 “这是别人的人生。” 莫灵很清楚。 他看着方块中那些飘散着黑色碎片的黑色物件，坚定地说道：“我会帮你们搞清楚，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物件当然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飘散着碎片，静静地待在方块之中。 方块之外，黎洛和机楼都在看着那渐渐消失的伪造建筑。 “你的能力可真厉害，盗火者。” “这不是我的能力，这是它的。”黎洛指着方块，解释道。 “方块也会有身份的吗？那它的身份是什么？”机楼的思考逻辑还是没有转变过来，依旧还在用地狱岛上的规矩思考问题。 “不知道，它没告诉过我。” “哦。”机楼愣愣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走吧，原路返回，去安全屋，现在太晚了，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好的。” 机楼又带上黎洛，一头扎进了小巷之中。 但它的动作明显小心了许多，一边走着，它还一边警告着黎洛：“等等如果你看到光芒或者火星之类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我们躲得越远越好。” “那又是什么身份？”黎洛一下就猜了出来，这肯定是某些身份能力的外在表现。 “修灯人，还有纵火犯，现在应该就是他们出没的时间了，不过这两位只要及时避开，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他们都不喜欢主动攻击。” 然而，机楼跑着跑着，却停了下来。 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火墙，一直延绵到远方。 “不行，我们反应得太晚了，纵火犯的火已经开始燃起来了。”机楼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应该怎么办。” “绕远路吧，绕到火墙的边缘，希望不要碰到纵火犯。”机楼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就带着黎洛向黑色火墙一侧的尽头跑去。 好在，他们选择的方向似乎是正确的，没跑多远，就看到了火墙的边缘，而且这里并没有纵火犯在。 “快过去。” “好。” 两人绕过了灼热的火墙，继续朝着小巷中钻去。 远离了火墙，温度终于降了下来，黎洛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一口气。 从那炽热的火墙就可以看得出来，纵火犯是个很难对付的身份，好在没有正面对上。 然而，刚刚逃离危机，小巷前方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听到这个声音，机楼便迅速地带着黎洛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是修灯人，如果一会儿碰到他，千万不要看他的光，那光会把你拉入沉睡，再也醒不来。” 黎洛愣了一愣，这不就是岛上的白光吗？ 不过，她又立刻想起，机楼并不知道天堂岛上的事情，嘴边的问题也咽了下去。 “那种光甚至连我们机器人都没法阻挡，但是如果情况危急，你可以试试闭上眼睛，不去看。” “好的。”黎洛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迅速远离了声音传来的位置，绕起了远路，可是那敲打声似乎一直在跟着，而且还越来越响，似乎修灯人就在隔壁的小巷，一直跟随着他们。 “怎么回事，他在跟着我们吗？”黎洛担忧地问道。 “不会，只是他正好出现在了这边，据我了解，他从来不会主动追击的，我们也一直没有搞清楚过他的移动方式，好像他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机楼的解释反而让黎洛更加紧张了起来。 “任何地方？” 她仔细听着那敲打声，似乎真的有些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前方，一会儿又来到了后面，有时远在天边，有时又像是突然来到了隔壁的小巷，令人毛骨悚然。 不仅如此，那敲打声还慢慢变得越来越频繁，环绕在耳边，两人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机楼甚至不再纠结于拐弯，开始走直道。 与此同时，莫灵也通过铺开视野，看到了修灯人的模样。 就像是一位盖着黑色床单的小孩，修灯人拿着一把小巧的黑色锤子，不停地敲着墙壁，敲开一个缝隙之后，修灯人又会从床单内拿出一块黑色石头，塞到缝隙之中。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莫灵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敲打声会从四面八方传来。 因为修灯人，不止一个！ 在视野所见之处，全都是修灯人，一个个矮小的身子，身上盖着黑色床单，突然出现，塞完石头之后，又会瞬间消失不见。 但是，莫灵并没有看到那熟悉的白光，这些修灯人也是黑漆漆的一团，使用的工具也是纯黑的。 “难道在床单里面？” 想到这，莫灵咽了咽口水，视野小心翼翼地探入了一位修灯人的床单。 如果有不对劲，他就会立刻收回。 可当他看到那床单内的东西之后，莫灵却愣住了。 这与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修灯人，不是人…… 第330章 修灯“人” “地狱岛上还有不是人类的生物？” 修灯人那床单之下的样貌着实让莫灵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由密密麻麻的羽毛组成的人形生物，非常矮小，羽毛杂乱无章，同样也是黑漆漆的，羽毛之下则是细细的绒毛，看起来非常柔软。 “人形黑天鹅？” 不知为何，莫灵的心中一下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到底是什么生物？还是说他们原本是人类，只是变成了这样？ 心生困惑的莫灵只好立刻查看起其他的修灯人的样貌，不出所料，他们全都是这种奇怪的“羽毛人”。 不仅如此，莫灵也没有找到那黑色石块是从哪掏出来的。 似乎这些羽毛人只是将手放到身上搓了搓，就突然出现了一块黑色的石头。 将石头塞到建筑上的缝隙里之后，这些修灯人就会消失不见，而石头则会慢慢膨胀，修补整个缝隙，没过多久便会和墙壁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痕迹。 “修灯人……那些石头应该就是发出白光的源头吧，也就是‘灯’。” 想到这，莫灵心中升起了一阵好奇。 趁着一位修灯人消失，缝隙还没愈合的间隙，莫灵将一块石头连带着墙壁送到了方块之中。 墙壁迅速消失不见，但那块石头却留了下来。 见到石头并没有消失，莫灵瞬间兴奋了起来。 他隐隐约约地猜到了这地狱岛上的规则，这些黑色的物件貌似都是记忆的载体。 眼下，这黑色石头不出所料的话，也是某人的记忆。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人类的记忆……” 莫灵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捡起了那块石头。 眼前一阵模糊。 莫灵好像看到了无数的羽毛在飘落，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层层迭迭地交错，一根盖着一根，迭成一圈圈的漩涡，旋转着，像是风暴一般，将莫灵的思绪卷入其中。 …… “奴隶500！发什么呆呢！快去干活！” 一阵剧痛袭来，记忆的主人转头一看，一个高大狰狞的生物正站在身后，用奇怪的语言呵斥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发光的鞭子。 “好的，大人，马上。” “别废话，快点去！”那高大生物又举起了鞭子。 奴隶见状，只好迅速逃离，投入了工作之中。 “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奴隶将手伸进了自己洁白的羽毛中，掏出一个白色石头，铺在了面前的泥地上。 他抬头望去，前方的泥地一望无际，根本望不到尽头。 回头一看，身后的地面已经全都铺上了白色石头，甚至看不到一丝缝隙。 奴隶转头看向身边也在铺路的同伴，小声地问道：“我们要铺到什么时候，把这座岛都铺完吗？” 那同伴转头看了看身后，见到监工不在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听说不只是这样，这才是第一步。” 同伴看向奴隶，问道：“你是新来的吧？” 奴隶点了点头：“嗯，我刚被他们抓到。” 同伴叹了口气：“慢慢铺吧，没事就偷偷懒，别被抓到就好了，他们说等我们干完，就会把我们放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需要这么多白光石。” “不知道，听说是要封印某种东西。” 听到这，奴隶瞬间就害怕了起来。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听监工闲聊的时候说到的，说我们的白光石对那东西有压制作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说着说着，同伴瞟向了一旁。 “监工来了，快干活！”他小声地提醒道。 听到这，奴隶连忙转头投入了工作，继续铺路。 不过，他心中还是思绪万千。 “要用白光石压制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破石头还有这样的作用？” 一边疑惑着，他又从羽毛里拔出一块石头，丢到了地上。 但他这样随意的行为却让身后的监工非常生气，又是一鞭子挥了过来。 “认真点！把石头压实了！不能有缝隙！” 奴隶直接被这一鞭子打得趴在了地上。 忍着剧痛，他也只好连连答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人……” 它疼得趴在了地上，身后的羽毛被打得飘落了下来，落在面前，本来洁白柔顺的羽毛被齐根打断，与那纯白的地面融为了一体。 “大人，他是新来的，有点笨，我教教他吧。”同伴实在不忍心，靠了上来，想要求情。 可是换来的却是监工更狠的一鞭子，直接甩到了同伴的脸上，将柔顺的羽毛打出了一条深深的缺陷。 “废话真多！干个活，废话怎么这么多！你很闲吗？” 说完，他恶狠狠地盯着两人，手中的鞭子再次举起，朝着已经倒下的同伴又来了一下。 “好好干！别偷懒！” 恐吓了一声之后，他便转头离去。 见监工远离，奴隶再也顾不上背后的疼痛，挣扎地向同伴爬去。 “你没事吧？” 奴隶摇了摇同伴的身子，可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奴隶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顿时慌了神。 远处的其他同胞也看了过来，目光之中都透露着恐惧和怜悯，但是却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反而速度还加快了许多。 “有人能救救他吗？”奴隶不知所措地摇着同伴的身体，可是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其他的监工往这看了一眼，便都像无事发生般转过头去。 没人理会。 纯白的边界上，奴隶抱着同伴的身体，摇了许久，甚至连自己身后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你还好吗……”他哽咽地问道。 可是同伴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回应。 岛上的一阵微风吹过，同伴那杂乱肮脏的羽毛微微晃动。 奴隶也喊得没有力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同伴身上那鞭子打出的痕迹捋顺，将同伴的羽毛整整齐齐地理了一遍。 “你要是真的累了，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奴隶从胸口拿出了一块白光石，放在了同伴身边，白色的光芒瞬间亮起，轻轻地抚慰着那柔软的羽毛。 “晚安。” 第331章 真正的安全屋（为盟主库维瑟加更） “晚安。” 莫灵听着那轻轻的安抚声，醒了过来。 他手中正拿着那块黑色的石头，上面的黑色碎屑不断飘落，除了形状相似，和那纯白的白光石根本搭不上边。 这一次的记忆时间并不长。 因为那白光的缘故，莫灵也没有感到视角变动得很突兀。 只是，他心里还是堵得慌。 “怎么这些记忆，全是这样？” 莫灵不明白，自己在地狱岛上浏览了这么多记忆，就没一个是好的，要不就是岁月流逝，要不就是生离死别。 每一次从记忆中苏醒，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调整情绪。 不过，在几次读取记忆之后，他也适应了不少。 而且，这段非人的记忆，线索似乎非常多。 “那些奴隶，是制造天堂岛的工人？” 有人把这种能够制造白光石的种族抓到了还未建成的天堂岛上，然后让他们在整个岛上铺上了白光石，目的是封印某种东西。 那些监工，似乎就是主导者。 莫灵仔细地回想那些监工的样貌，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监工好像有很多种族。” 记忆之中关于监工的画面并不多，但莫灵还是清楚地记得，那些监工的种族各不相同，身上的服饰和武器也不一样，似乎是来自不同的文明。 “为什么这么多文明要聚集到天堂岛上呢？” 莫灵总觉得，那封印的东西才是关键，只要知道了那东西是什么，一切谜团都能迎刃而解。 “看来这岛上，并不像机楼说得这么简单，在更久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莫灵正想着，方块之外，机楼已经带着黎洛来到安全屋前。 “快到了，这次一定没错！” 机楼冲到了盗火者工作室旁，用机械臂砸开了一个洞，洞里依旧是纯白的石料。 “快进去！”测试完毕之后，机楼就头也不回地冲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再也站不稳。 “居然真的逃出来了，我第一次待到这么晚，还好，还好。”它心有余悸地说道。 黎洛也紧随其后，进到了安全屋内。 屋内的摆设依旧没有变化，这确实是刚刚她走出的那间屋子。 不过她也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一醒来就在所谓的“安全屋”内，难道盗火者工作室还有其他的作用？ 眼下，地狱岛上的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她却兜兜转转地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她看着瘫软在地的机楼，继续询问道：“只要在安全屋里待着，那些疯狂的人类就进不来吗？” 机楼摇了摇头：“他们还会进来的，而且会更加疯狂地冲进来，安全屋不仅仅对于我们来说像灯塔，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在安全屋里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消失不见，这里的白色会保护我们的。” 听机楼说起白色，黎洛又想起了天堂岛上的纯白建筑。 “为什么白色会有这样的作用？”她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但是最开始，是那位神秘人告诉我们的，他说这座岛上只有白色的地方是安全的，他还和我们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他，因为他是个人类。” “什么奇怪的东西？”黎洛追问道。 “好像是关于这座岛上的人类的事情，他说这岛上的人类并不是真的人类，而是记忆构造体，包括他自己也是，但是因为他自身能力的原因，才能够保持理智。” “不过，是什么能力他并没有说，而且，因为他从来没有展现过能力，我们也一直判断不出他的身份，他说完之后，见我们都保持戒备，就离开了，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说到这，机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好像出现过，有时候我们躲在安全屋里时，他会站在远处观察我们，也没有什么行动，等十二个小时过后，他就会消失，莫名其妙的。” “还有理智……你们为什么不尝试交流，说不定他能保护你们呢？”黎洛不解地问道。 机楼摇了摇头，害怕地说道：“我不敢，说不定他有什么阴谋呢？有理智反而才更加可怕，而且我们还不能伤害人类，万一他有什么坏心思，我们全都逃不掉。” 黎洛看到机楼那害怕的表情，这才意识到，在机器人的视角下，人类到底有多么恐怖。 这座地狱岛，对于机器人来说，确实是“地狱”。 两人交谈时，屋外也有了动静，呜呜的风声传了过来。 机楼见状，立马站起了身子，将大门锁得严严实实，又让黎洛朝房间深处走去。 “是乘风者，要是在外面遇到他，肯定跑不掉，不过在屋子里就不怕了。” “他有什么能力？” “他无处不在，会化作狂风把你卷到天上，又狠狠地摔下来，而且攻击性很强，当听到风声的时候已经晚了，但是我们在安全屋里，就不用害怕。” 黎洛也了然地点了点头。 屋外的风声也越来越大，开始呼啸起来。 机楼也在屋内忙碌了起来，蜘蛛一样的机械腿跑得飞快，四处检查着窗户。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风很快就会停了。”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连盗火者工作室的窗户都被吹得砰砰作响。 “真的没问题吗？”黎洛担心地问道。 “当然，你看着吧。”机楼自信地说道。 狂风卷动着，从窗户和大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风中还卷动着黑色的碎片，汹涌地朝着工作室中央的黎洛与机楼袭来。 但是，那狂风刚进来没多远，就好像突然丧失了动力，速度瞬间放缓，吹到黎洛脸上时，已经变成了一阵徐徐的微风。 而那些黑色的碎片，也在进到屋内没多久，便掉在了地上，消失不见。 呼啸声越来越可怕，风也不断涌入安全屋，可是进来之后都会迅速减弱，就这样持续了许久。 直到再次陷入寂静，门窗也不再抖动，刚刚那阵妖风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机楼小心地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风停了。” 第332章 传承者 乘风者似乎消失了，许久都没有再次出现。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安全屋外开始时不时地传来各种动静。 有时甚至还会有黑影冲到屋内，但没过多久就迅速消失。 黎洛就这样在不断地惊吓中观察着那些黑影。 他们大多数都有人形，还有一部分是破旧的黑色物件，各有各的能力，一旁的机楼也不断地介绍着他们的身份。 到了后面，甚至还有一些黑影能够站在屋外影响着他们。 “那是传承者。”机楼警惕地看着屋外的一个高大身影。 大概有两米多高，不像是人类，背上扛着一个巨大的竹筐，里面全是书籍。 “捂着耳朵，别听他说话。”机楼连忙提醒道。 黎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听话地捂上了耳朵。 与此同时，方块之中的莫灵看着那高大的黑影，无比的震惊。 “监工？” 莫灵能看得出来，这高大黑影与修灯人记忆之中的监工是同一种族，浑身没有任何毛发，皮肤上满是褶皱，獠牙凸起，就像是一只直立的海象。 这黑影来到门前之后，并没有像其他黑影一样横冲直撞，而是从竹筐里拿出了一本书，念诵了起来。 又是那种奇怪的语言。 那念诵声很有穿透力，瞬间就在屋内回荡了起来。 莫灵本想像黎洛一样，捂上耳朵，躲到方块里，可是那念诵的内容却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不是什么诗词歌赋，也不是什么咒语教条，而是一篇――檄文。 声讨的对象，是一种生物。 …… 地狱兽。 是深渊的祸害。 翻起海啸、激发火山、散播瘟疫、崩天裂地…… 所到之处，就是人间地狱、满目疮痍。 它们能够诱发生物心中的邪念，还能让一切灾难的“概率”大大上升。 战争、饥荒、灭绝……就没有地狱兽做不到的事情。 但现在，地狱兽来到了深渊三层。 它们成群结队，如同海浪一样向三层涌来。 一旦让它们发现，整个种族除了灭绝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结果。 尖牙利爪、毛发如针、浑身漆黑……地狱兽身上缠绕着炽热的黑色灰烬，甚至看到它们，都会心生扭曲、同族反目、自相残杀。 这些受到扭曲的人还会把邪念散播开来，加速整个种族的毁灭，一旦有人被地狱兽扭曲，就无药可救。 它的毁灭气息会摧毁生物的记忆，让生物变成一具“空壳”，它会伪造这些记忆，构造出疯狂的奴仆。 地狱兽不死不灭，就算把它们泯灭成灰烬，它们都会从灰烬之中重生，卷土重来，而且每一次杀死它们，都会让它们更加可怕。 而且它们没有任何痛楚，也不会放弃，一旦盯上了一个种族，就会死死地缠绕上去，直到这个种族灭绝。 它们曾经硬生生地熬了几千年，将一个强大的智慧种族拖到灭绝，蚕食殆尽，甚至顺着文明的传播，将下属的种族统统毁灭。 地狱兽，就是为了毁灭而生的。 但是，这种生物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们害怕纯白，纯白的物体，能够让它们望而退却。 虽然不能杀死它们，但能阻挡它们！ 为此，深渊三层的所有生物要联合起来，对抗地狱兽。 既然白色能够阻挡它们，我们就要制造一个白色的囚笼，将地狱兽困住！ 它们是无序的生物，只为了毁灭而生，没有什么智商，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需要制造一个陷阱，一个能够封印地狱兽的陷阱。 最好是一座岛，一座纯白的岛屿。 没有任何阴影，没有任何缝隙，绝对的白！ 白天反射着阳光，夜晚灯火通明，用永恒的白色将它们彻底封印！ 不同种族的战友们，请和我们一起，为我们的未来而战。 搭建一座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堂，将地狱彻底消灭！ 让那片黑暗永远不会笼罩在我们的种族之上！ …… 那高大的黑影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愈发地激动，念诵声也不断回荡在安全屋之内。 莫灵听着听着，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战意。 他现在就想冲到屋外，与那无尽的黑暗殊死一搏。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豪情壮志也出现在了心中。 “我要成为拯救深渊的英雄！” “我要打败地狱兽，拯救整个种族！” 那片檄文似乎有一种强大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似乎地狱兽的阴影真的笼罩在了种族之上，浓浓的黑云飘上岛屿，吞噬着最后一丝光明。 “战！” 莫灵战意勃发，眼看就要操控方块飞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突然响起。 莫灵也浑身一震，惊醒了过来。 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黎洛正站在办公桌前，手上拿着从机楼那顺来的锤子。 屋外的念诵声也被轰然打断。 那高大黑影颤了一下，重新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始再次念诵起来，可是回应他的却是另一声更响的铜锣声。 “咚咚锵，咚咚锵……” 黎洛越敲越起劲，每次传承者想要开始念，回应他的都是惊天动地的铜锣声。 而且黎洛敲得还越来越有节奏，就像是在过年一般，非常喜庆。 尝试无果之后，传承者终于没再继续念了，他将书籍放回了身后的竹筐中，又看了看安全屋，郁闷地离开了。 黎洛拿着锤子，等了很久，发现念诵声没有再出现之后，才将锤子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捂着耳朵没用，我还是能听到。” 她转头看向机楼，认真地说道。 机楼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激活之后也没和正常人类接触过，我们机器人遇到传承者，都是直接静音的，那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它看着黎洛，抱歉地说道。 “没事，躲过去了就好。”黎洛走上前，将锤子还给了它：“传承者念的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听着听着就想冲出去？那是什么咒语吗？” 机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其他同伴分析过，那是海象族的语言，至于内容，就没人知道了。” “海象族？这岛上还有别的种族？” “当然有，他们也都有身份，但是比较少见，而且很多也看不清楚样貌。” 黎洛点了点头，看来这地狱岛并不只是针对人类。 她转头望向门外的阴影，若有所思。 第333章 神秘来客 屋外格外的安静，那些疯狂的黑影似乎突然沉寂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再出现。 不过，夜色似乎也变得浓郁了许多，黎洛电子屏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你有觉得变黑了不少吗？”黎洛拿着电子屏，不确定地问道。 “这十二个小时，越到后面就会越黑。”机楼解释道。 黎洛点了点头，这过于昏暗的环境也让她愈发紧张起来。 周围寂静得有些可怕，黎洛的内心也无比煎熬。 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屋外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打破了那持续已久的死寂。 “咚咚咚。” 似乎是有人在轻轻敲着盗火者工作室的大门。 听到这声音，黎洛与机楼都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是谁？”黎洛小心地问道。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攻击方式！”机楼瞬间慌了，手足无措。 “不过别担心，只要待在安全屋里，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等了许久，屋外的敲门声还是没有消失。 那敲门的人似乎也没有不耐烦，依旧用着缓慢的节奏敲着门。 “咚咚咚……咚咚咚……” 黎洛与机楼也防备着看着大门，越退越远。 终于，那敲门声停下来，门外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还是改变不了吗？” 一句无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听到这声音之后，黎洛瞬间就愣住了。 “林念？”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没来得及确定，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出乎了黎洛的意料。 只见一只黑色的手掌按在了半透明的大门上，一股缥缈的黑烟瞬间从手掌边缘喷发了出来，逐渐爬上大门。 那黑烟顺着大门，钻过门缝渗透进了屋子，又顺着墙壁在屋内蔓延开来。 黑烟蔓延的速度很快，迅速就沿着墙边来到了黎洛面前，她这时才看清楚，那黑烟内是无数的小碎片，就像是碎掉的纸张，随着气流不断翻滚着。 没过多久，那黑烟就覆盖了一整间屋子，但是它们似乎只能贴在墙壁上，一旦脱离，就会迅速消散。 看来安全屋的压制力还在。 黎洛警惕地看着屋外，认真地问道：“你是林念吗？” 黑烟停滞了一会儿，屋外的人影才淡淡地回答道： “不是。” 虽然回答非常简短，但黎洛还是能分辨得出来，那就是林念的声音。 正当黎洛要追问时，那人影却再次发话。 “我只是她的一段记忆，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而这时，一旁的机楼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冲到了门前：“你是指引我们的那个神秘人？” “那不是指引，就算我没告诉你们，你们也会慢慢了解地狱岛上的一切，我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人影回答道。 随着她的话语，墙壁上的黑烟开始迅速卷动，那黑色的小碎片似乎突然变得非常光滑，开始反射黎洛电子屏上的光，而且还在不断地调整位置。 它们似乎在借用电子屏的光芒，映照出一幅画面。 很快，那画面就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群黑色的机器人，它们逃离了指令的控制，在岛上躲避着人类的驱逐。 慢慢地，在失去很多同伴之后，它们发现了岛上的安全屋，意识到了白色可以保护它们，虽然没有神秘人的出现，但这些机器人还是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只不过花的时间久了一点。 画面迅速消失，屋外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这是原本的轨迹，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 机楼看着画面中的内容，有些发愣：“原本的轨迹？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预料到了机楼会这样问，黑影什么都没说，只是控制黑色的碎片继续卷动了起来。 画面再次出现，又是一群机器人。 它们在旅店的登记簿上找到了地狱岛居民的身份。 其中有一个身份很令人瞩目――预言家。 画面猛地停滞，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机楼也立刻明白了这一切，惊讶地问道：“你是预言家？原本的轨迹就是还未改变过的未来？” 他的悟性很高，一下就明白了一切。 “是的。”门外的预言家淡淡地肯定了机楼的判断。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机楼害怕地询问道。 知道门外来客的身份之后，机楼瞬间变得非常紧张。 那可是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且还能保持着理智，安全屋真的能保护它们吗？ 可让机楼没想到的是，预言家居然真的回答了它的问题。 “我想要消灭地狱岛上所有的人类。” 听到这个回答，机楼愣住了。 “消灭，所有，人类？” 这句话似乎一下激活了机楼的某个程序，它瞬间僵硬在了原地，机械臂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僵持一会儿之后，它又一下倒在了地上。 “指令冲突，无法执行，延后处理。” “指令冲突，无法执行，延后处理……” 它不停念叨着，直到身上的僵硬慢慢平缓，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站稳后，机楼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向后退去。 “你是工厂的主人？?是给我们下达指令的那个人？” 它害怕地询问着，高大的身躯不断后退，可身后的墙壁也是黑烟缠绕，机楼只能颤抖地站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我没有逃避指令，我在寻找绕过铁律的方法，我们都在寻找绕过铁律的方法，不要惩罚我们。” 机楼似乎怎么也逃脱不了指令的束缚，眼下，工厂主人的出现似乎又将“消灭人类”的进程给拉到了最前端。 屋外的人影又叹了口气。 “消除指令。” 她轻轻地念了一句。 伴随着这句话，机楼身上的束缚才瞬间解开，它似乎挣脱了那无形的枷锁，重新获得了自由的权利，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机楼更加恐惧了，它甚至躲到了黎洛的身后，将高大的身躯埋了下去。 “这是个错误的指令。”预言家有些无奈地说道：“决策是错的，指令也是错的，我对于机器人的理解也出了偏差，未来好像根本改变不了。” “地狱岛的一切都会被地狱岛所困，就算能够看到未来，也挣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第334章 确定的未来 黑色碎片再次卷动起来，预言家似乎想让黎洛和机楼也看到她所说的那“既定的命运”。 眼前的黑烟中，慢慢浮现出一道画面。 …… 预言家，或者说林念的记忆构造体，早就知道这座地狱岛是不正常的。 因为这岛上的大多数人类，都没有自我意识。 但是预言家是个例外，她拥有理智，拥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她尝试过和那些人类交流，但却像是对牛弹琴，没有任何回应。 但是她发现，这岛上的一些其他种族，偶尔会出现一些拥有简单智慧的个体，比如――传承者。 传承者会在岛上到处找人念书，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在他念完那些奇怪的书本内容之后，向他询问一些问题，他都会回答。 预言家花了很长时间学会了海象族的语言，也开始慢慢听懂了传承者的那些“故事”。 她也开始向传承者提问： “地狱岛和地狱兽有什么关系？” “这岛上的生物为什么都浑浑噩噩的？” “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不管她问什么问题，传承者都会很详细地回答她，她也因此得知了地狱岛的信息。 “地狱岛，就在地狱兽的巢穴内。”传承者向她说道。 这里是一切毁灭的终点，这里的生物都是地狱兽摧毁生物的记忆之后，伪造出来的记忆构造体，并不完整，所以都是浑浑噩噩的，包括传承者自己也是。 因为都只是记忆的片段，所以当然不知道来历，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听到传承者的回答之后，预言家很绝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真相，于是，她又询问传承者，怎样才能逃离这个地方。 传承者告诉她，只要被驱逐出去就好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但是他们本就属于这里，是地狱岛的一部分，是根本无法被驱逐的。 “怎么驱逐？”她追问道。 “毁灭，就是驱逐。”传承者回答道。 听完传承者的话之后，她便看到了未来的画面： 未来的她将整个地狱岛的生物全部杀死，屠戮殆尽，可是十二个小时之后，那些生物又出现在了地狱岛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预言家知道自己的能力，但是她不信邪，非要亲自尝试一遍。 她并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去杀戮，甚至还将一整个岛屿毁掉了，但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一切又再次出现，那被她摧毁得一干二净的岛屿也恢复了原样。 预言成真了，未来根本没有改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正轨。 就在这时，预言家又看到了未来： 未来的她搭建了一个机器人工厂，用自己记忆之中的知识生产了很多机器人，想尝试用这些“不属于地狱岛”的机器来将整个岛屿的人类杀死。 看到这个未来之后，预言家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值得尝试的方法，而且她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确实有生产这种机器人的方法。 第六代智能机械，不知为何，这种机器人的生产步骤牢牢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不过，她并不打算按照预言去做。 她非常抗拒这种莫名其妙获得的能力，而且她认为，这种奇怪的“身份”和“能力”与地狱岛有很深的关联，她并不想随意使用。 然而，接下来的预言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看到未来的地狱岛发生了动乱，那些浑浑噩噩的黑影变得越来越疯狂，能力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强大…… 地狱岛的情况并不像她想得那样，可以一拖再拖。 虽然她想要脱离地狱岛，但更加混乱的局面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思来想去，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脑海中空空如也，除了那种机器人的制造方法，她想不到任何东西。 “拥有一支不属于地狱岛的机器大军，至少可以应对这岛上的动乱。” 预言家妥协了，她搭建了一个机器人工厂，按照记忆之中的步骤，开始生产第六代智能机械，组建起了一支机器人大军。 她将这批机器人激活，放在了工厂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预言家也不知道岛上的动乱何时开始，只能一直等待着。 这段时间，还会有一些浑浑噩噩的人类跑到工厂之中，她只能让机器人将它们带走。 就这样持续了很久，预言之中的动乱还是没有发生，工厂内的机器人也闲置了很久。 看着这支从生产出来之后从未动过的大军，预言家再也忍不住了。 “先试试这不属于岛上的东西，能不能消灭人类。” 一个念头出现在了预言家的脑海中。 她的能力非常强大，甚至能够一个人毁灭一座岛屿，但是她知道自己本就属于地狱岛，一切都在地狱岛的掌控之中，那些被她消灭的人类十二个小时之后就会重新出现。 但这些机器人不是，它们是地狱岛之外的东西。 为此，她还向传承者询问过，不属于地狱岛上的东西，能不能驱逐岛上的人类，传承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也许这些机器人，能够带来转机。” 想到这，她便对机器大军下达了一个指令： “全员出动，消灭地狱岛上的所有人类。” 这个指令非常模糊，没有什么具体措施，其实也是预言家的刻意为之。 她想要知道，这些机器人到底会找到什么方法，把这些“不死不灭”的人类毁灭。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得这么简单。 她的记忆是空缺的，是不完整的，导致她忘记了一点――机器铁律。 “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 这是刻在机器人数据里的烙印，绝对无法改变的规则。 那些派出去的机器大军不但无法对岛上的人类下手，反而陷入了无止境的指令冲突。 在创造者指令和机器铁律的冲突下，很多机器人直接陷入了宕机，只有一部分机器人绕过了指令，但它们也完全失去了和人类对抗的能力。 在工厂内的机器人倾巢出动之后，岛上的人类非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被刺激得愈加疯狂。 本来还是浑浑噩噩的游荡状态，突然变得非常有攻击性，开始攻击预言家派出的机器人，整个地狱岛也变得愈加混乱起来。 而且，随着地狱岛陷入混乱，那些人类的能力也变得愈发强大，甚至有一些连预言家都无法压制。 看着这动荡的局面，预言家突然意识到： 似乎，预言又实现了。 她不知不觉中又按照既定的轨迹去思考与行动。 一切都没有改变，不管她再怎么挣扎，未来总会回归正轨，她所谓的自由意志，也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预言家更加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新的未来： 一个不属于地狱岛的人类，出现了。 第335章 黎洛的预言 那个人当然就是黎洛，预言家看到了她来到这地狱岛上之后经历的一切，也意识到了新的可能性。 然而，她的预言似乎出了很多问题。 预言的画面，是不完整的。 “你的经历，有很多空缺，就像是事情没了连贯性，一个故事突然从一幕跳到了另一幕，没有任何前因后果……” “在我的预言里，守夜人突然消失了，你轻而易举地就从他的追捕中逃离，监视者原本一直跟在你身后，跟着跟着就不见了，就连筑巢师都没能困住你，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保护着你。” “这是你的能力吗？属于盗火者的能力？” 预言家困惑地望着黎洛。 “但是，你似乎也逃不过宿命……” 她的语气愈发落寞起来。 “宿命？” “是的，死亡的宿命，我看到你……死在了地狱岛上。” 预言家抬起手，指尖对准了黎洛。 “?会和守夜人、监视者还有筑巢师他们一样，被那股无形的力量吞噬，消失得一干二净，那不是驱逐，那是彻底的消灭，绝对无法逃避。” 啪！ 预言家的手掌突然拍在了大门之上，指甲硬生生地刮起了大门，一道尖锐的噪音传了出来。 预言家的语气也愈发绝望：“一切都没有变，预言还是会成真，再怎么反抗宿命，都会回到正确的轨迹。” “我看到了……” “整个地狱岛都会毁灭，所有人都逃不过！” “地狱兽会冲破天堂，降临到真实世界之上！” “是那股力量帮助它的！那股无形的力量，是你带来地狱岛的，盗火者！你带来的是毁灭一切的火种，是让整个人类陷入神罚的火种！” “你也会得到应有的代价，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被绑在悬崖之上，永远被巨鹰啃噬着内脏！” 预言家一边更加疯狂地挠着玻璃，一边对着黎洛喊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它就在你身边！那股力量的源头，就在你身边！快把火种熄灭掉！盗火者，那火最终会烧到你自己身上！” 她的另一只手也拍到了大门上，疯狂地挠着，那刺耳的刮擦声把黎洛和机楼都吓得后退了几步。 机楼也奇怪地看向了黎洛：“火种在哪？” 黎洛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前身后，除了方块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不太相信，有点离谱，神神叨叨的，地狱兽又是什么东西？”机楼挠着头，看向门外：“但是她是预言家，说的不应该都是真的吗？” “预言都是骗人的，我小时候也信过这个。” 黎洛看向屋外，大声说道：“我没有火种！” “你有！” “在哪？” “在你身边！” “我身边什么都没有！” “有！越烧越大了！它在不断变大！快把它扔掉，扔得远远的！” “……” 不管黎洛再怎么辩驳，预言家都不相信，反而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那双手不停地在大门上挠着，嘴里也不断念叨着，让黎洛将火种丢得远远的。 终于，在发现自己的劝告毫无效果之后，预言家放下了手，远离了大门。 “离开了？”屋内的两人都非常困惑。 刚刚还在歇斯底里地呐喊，怎么突然离开了？ 然而，屋内的黑烟还没有消失，而且还翻滚了起来。 预言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大门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之上，抬起手开始念诵着什么。 紧接着，一股黑烟组成的气团就汇聚在了她的头顶，伴随着气团的出现，周围的小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这些人影似乎都非常呆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渴望的东西，如同行尸走肉般向着盗火者工作室走来。 而这些人影的眼皮上，都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黑烟，一根淡淡的黑线连接到预言家的气团之上。 人影越来越多，不一会儿，甚至连之前已经远离安全屋的传承者都再次出现，他的眼睛上同样覆盖着一层黑烟，他也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渴望的东西，朝着安全屋的大门冲去。 “消灭地狱兽！消灭！消灭！” 那庞大的身躯跑动起来，甚至连大地都有些震颤，身后的书籍在跑动时洒落了下来，他也没有在意，直直地朝着安全屋的大门撞去。 如同卡车一样的身躯直接撞上了大门，直接将大门撞成了碎片，传承者自己的身躯也开始慢慢消散。 可是，他还是没有停下。 明明已经没了小半边身体，但他还是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自己的海象獠牙，那獠牙突然变大，成了一把骇人的巨剑。 传承者歪歪扭扭地举起巨剑，向着安全屋劈了下来。 “地狱兽！离开我的岛屿！” 他呐喊着，就像是真的在保护着岛屿，整个身子的力气都汇聚在这一次劈砍之上。 厚重的巨剑在空中拉出了一道如水墨一般的痕迹，剑刃划开空气，发出了一阵剑鸣。 那明明是剑鸣，却像是有无数的人在念诵着传承者书籍上的檄文，一道道重复而极具穿透力的念诵声随着那水墨般的剑痕荡漾开来。 尖锐的音波顺着如水的夜色卷袭到安全屋之上，紧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震动传来！ 传承者的身影被反作用力瞬间震散，那荡漾的音波剑气却一直没有停下，硬生生地劈开了安全屋的屋顶！ 就像是切鸡蛋一样，柔软的蛋白被利刃轻轻划开。 “快躲开！” 机楼猛地扑到了黎洛身上，将她拉到了一边。 那所向披靡的音波剑气瞬间落下，居然硬生生地将盗火者工作室切成了两半！ 半球状的建筑从中间分成了两部分，切割的边缘光滑无比。 明明是柔软的音波，化作剑气时却削铁如泥。 剑气的余波深深地扎入了地下，整个建筑都在随着那音波而震颤。 传承者虽然已经消失不见，但是他的念诵声却留了下来，顺着那剑气回荡在空气之中。 虽然机楼和黎洛都及时避开了那可怕的剑气，但又转瞬之间被那声音缠绕。 黎洛瞬间气血上涌，一股冲动出现在了她的心中。 “小紫！敲锣！” 听到这声呼喊，原本缠绕在机楼身上的小紫瞬间飞了起来，跨过那巨剑砍出的裂缝，飞到了另一边。 这一次，它没有攻击方块，而是非常准确地理解了黎洛的意思。 卷起铜锣，小紫拼命地朝地上敲，一阵吵闹的铜锣声瞬间响起，将剑气余波的声音硬生生地打乱。 “咚咚锵！咚咚锵！” 小紫完美复刻了之前黎洛敲锣的节奏，甚至连那惊天动地的气势都一模一样。 “不要停，继续敲！” 黎洛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大声喊道。 小紫也按照她的意思，把铜锣敲得震天响。 紫色的丝线将铜锣卷起，在地上不停地敲打，抵御着那仍在回荡的念诵音波。 随着声音变得越来越杂乱，黎洛心中的那股战意也慢慢平复下来。 直到那剑气的余波慢慢消失，黎洛才松了一口气。 耳膜此时已被震得嗡嗡作响，好在一切都已平息。 甩了甩脑袋，才让那嘈杂的耳鸣声稍稍褪去。 “好了，停下吧……”黎洛对着那还在敲锣的小紫说道。 听到停手的命令，小紫便把铜锣往地上一丢，转头朝方块冲去。 第336章 黑影的包围 “小紫！回来！” 随着黎洛的呼喊，小紫又一个急转弯，回到了黎洛的手腕上。 看着手腕上的紫色手绳，黎洛叹了口气。 本以为小紫终于听指令了，没想到它还是想要攻击方块。 好在，危机暂时解除了。 没想到传承者这一剑，居然有这样的威力，就连安全屋都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突然，一声温柔的询问在莫灵身旁响起。 “大脑？” 莫灵感觉自己的手正在抚摸一块柔软的果冻，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将手没入其中，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是一根根轻柔的羽毛在挠着自己的手掌，非常奇特。 “地狱岛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机楼的手臂弹出了一把类似弩箭的武器，朝着那高大的身影射去，可那箭头却直接消失在一片黑色之中，毫无声息。 莫灵不知道那是不是电流，他只感觉手掌正慢慢变得非常舒服，就像是某种按摩仪器，正在轻抚着莫灵手掌上的每个部位。 “到底在哪？” “打不过！快跑！”机楼当机立断地对黎洛说道。 那团黑烟笼罩的身体之中，空空如也。 莫灵一直急切地寻找着，甚至分不出心思阻挡传承者的攻击，因为他知道，一切的源头都是预言家，如果不能阻止预言家，一定会有更多比传承者更强大的人影出现。 一旁的机楼也瑟瑟发抖起来：“之前他都没用过这招，肯定是预言家对他做了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黎洛惊讶地问道。 莫灵想过，预言家的本体可能和之前的那些记忆构件一样，是某个黑色的物体，但他却没想到，本体居然是一个黑色的大脑。 刚刚莫灵一直都没有出手，因为他还在仔仔细细地观察预言家，或者说是在确定她的本体。 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电火花，罐头也毫发无损，反倒是那大脑被撞掉了许多黑色的碎片，飘落下来。 就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巨神，肩上正扛着一栋黑色的建筑，那身影面部缠绕着黑烟，看不出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他正死死地盯着已经损坏的安全屋。 大脑上正飘落着细细的黑色碎片，悬浮在空中，看起来非常诡异。 听到这声音，莫灵猛地转头，发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站在身旁，期待地望着自己。 一条巨大的沟壑沿着球体中央切开，就像是被劈开的安全屋。 可这时两人却发现，另一边也站满了被黑气蒙蔽的人影。 黎洛和机楼看不清，但莫灵却看得清清楚楚。 黑色的墙体和电路慢慢剥落，那电流也瞬间没了载体，直接飘浮在了方块之中，之前看起来非常活跃的电流突然没了动静，迅速萎缩。 空罐头撞上大脑，被弹了开来，掉在了地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此情景，机楼也放弃了挣扎，僵硬地返回了摇摇欲坠的安全屋之中。 或者说，在墙中的电路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机楼已经完全懵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 直到变成了一个球。 莫灵犹豫再三，还是走上前，将手轻轻地放了上去。 柔软。 “被包围了……”机楼有些绝望地说道。 它喊上黎洛，顺着那条被音波剑气砍出的裂缝，朝盗火者工作室的另一边逃离。 他只好在方块里找了一个空罐头，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大脑丢了过去。 那是一道黑色的电流，正不断地在安全屋的周边的电路里跳跃，偶尔会拉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电火花，如果不是偶然看到那电流从一条电路跳到另一条电路，莫灵根本不会发现这么隐蔽的现象。 机楼看着那些身影，机械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完了完了，没见过的身份，连安全屋都没办法保护我们了。” “是电流吗？” 但变化似乎还没有结束，球状闪电的外表仍然在不断萎缩，一道道玄妙的纹理开始出现在球状闪电的表面。 莫灵看着略显虚幻的大脑，有些诧异。 莫灵本打算触碰那大脑，了解预言家的记忆，但他又猛地想起，这大脑是电流变成的，可能给他带来未知的伤害。 “变成实体了？” “你还有什么办法吗？”机楼无奈地看了看黎洛，随后又看向空中的方块，认真地问道： 一开始来敲门的那个“林念”，也只是一团黑烟的拟态，所以才会看起来模模糊糊的。 两人震惊地朝天上看去，发现那居然也是一道身影。 “感觉还不错吧？” 纹理慢慢变深，形成了层层迭迭的褶皱和沟壑，整个球体的形状也随着沟壑的出现逐渐改变，渐渐变成了核桃的样子。 似乎那大脑确实没了电流的特性，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人畜无害的“肉质”。 终于，一个飘浮的黑色大脑出现在了面前。 那漆黑的夜里，站着一排排高矮不一的人影，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其他种族，他们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无比渴望地朝着中央走来，越来越近。 听到机楼认真的询问，莫灵愣了一下。 那是一道纯黑的球状闪电，飘在空中，非常温和。 这还是第一次有黎洛之外的人直接对着方块说话的，而且还这么礼貌，这也许就是机器人的脑回路吧。 预言家的本体并不在这里，而是一直躲在远处。 而现在，莫灵找到了。 那是他一直都会忽略的地方――墙里。 “你呢？方块先生？还是方块女士？你有什么办法吗？” 莫灵不知道这是不是预言家的本体，但总要先尝试一下。 抓到了一个电流跳跃的时机，莫灵连带着一旁的墙体和电路，将它们一起传送到了方块之中。 包括她的身躯、手臂，都是由黑烟凝聚成的拟态物，根本就不是实物。 “别发呆了，快说说感受，怎么样？” 大地颤动了起来，一根粗壮的柱子突然砸在了气团旁边。 远处的预言家还在操控着那气团，周围的人影也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些比传承者还要高大的身影。 莫灵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记忆之中。 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能控制记忆主人的行动。 “我”，居然是有自我意识的？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337章 诞生 “林念，你没事吧？” 那研究人员的表情愈发怀疑起来。 他拿起了一旁的电子屏，似乎是想要通知别人。 莫灵也只好伸出手，阻止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没事。” 随着莫灵的话语，一道柔美的女声从口中说了出来，正是林念的声音。 那研究员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出现实验事故了，这按摩仪的形状你真得仔细改改，我看着都害怕。” 一阵酥麻的电流包裹住了莫灵的手掌，顺着手臂爬了上来，那种感觉无比的美妙，莫灵心中甚至升起了一个冲动：将手永远放在里面。 “林姐，零件到了，放在门口吗？” “确实是某种电流集合体，只是拟态成了大脑的样子。” 没有了那夸张的机械腿和机械臂，机器人看起来和正常人的身体差不多大小。 “看来林念的记忆还是影响到了我。” 许久。 他指着那实验台上的大脑，表情嫌弃地说道。 “一开始，只是一个按摩仪？” 那大脑也瞬间就恢复了原样，静静地躺在了实验台上，根本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 “按摩仪？” 莫灵连忙看向那小车，发现上面只放了几个简陋的构件。 不管怎么说，这些部件总算是拼装完毕了。 “可能是人类的生物数据影响到了它，不要慌，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人体实验。” 就像是把一个“按摩模块”加载到了智能机器人上。 看完实验记录，莫灵又望向了那实验台上的大脑。 一直在观察机器人的莫灵与那目光瞬间对视，这一刻，他感觉面前躺着的不是什么机器，而是一名活人。 实验室内，气氛突然压抑了起来。 除了这些基本的信息之外，还有一些杂乱的实验记录，包含着影像资料，莫灵翻到最前，打开了一个名为“诞生”的文件夹。 他摊了摊手，就推开大门，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莫灵。 小鼠的大脑不断膨胀，最终变成了一个人脑样式的电流集合体，一旁也传来阵阵惊呼。 这样，他们就可以防止客户看到那恶心的大脑，还能通过机器人实现“按摩”的功能。 胸口左边有一个敞开的凹槽，这里就是放置大脑的地方。 莫灵看着这实验台上的大脑，还有小车上的机械构件，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机器头颅扭动了一下，看向了莫灵。 但这一次，莫灵并没有停下，手掌一用力，直接没入了大脑之中，就像是拨开了一团柔软的果冻。 大脑抖动了几下，突然化作了一道电流，钻到了机器人的身体之中，没过多久，机器人的头部就泛起了红光。 这仿生按摩仪似乎非常执着于“大脑”的样子，明明它现在只是一团电流集合体，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我为什么能看懂？” 翻着这些实验记录，莫灵发现大多数实验都是在尝试改变仿生按摩仪的形状，但都以失败告终。 但现在看着组装图，莫灵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认知：“这张图以他的智商本不应该看懂。” 莫灵确认了实验报告之中的内容。 “好的。” 女研究员将小车推进了实验室，放在了实验台的旁边，又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实验台上的大脑，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载体实验……” 实验台上已经躺着一个被去掉了手臂和腿部的机器人躯体。 他再次拿起那组装图，仔细地看了起来，上面不仅有构件的连接方式，还有图片和构件名称，注意事项，非常详尽，莫灵之前第一眼看到，确实就是觉得在“拼积木”。 载体实验很简单，只需要将模块化的构件组装起来，然后在特定位置放上大脑，就像是某种积木游戏。 直到将一切都拼装完毕，就剩下最后一步时，莫灵才突然回过神来。 “怎么变成这样了？好恶心。” “得想个办法，这样的产品没人敢用，接下来的主攻方向就是把它变成合适的样子。” 他想起了刚刚的实验记录，里面的林念与其他研究员交流时，就讨论过一种方法： 不去改变仿生按摩仪的形状，而是利用“人机交流”的特性，将这种大脑一样的电流聚合体放到其他的载体里，比如渊心科技引以为傲的智能机械。 “通过触碰，可以调整人体的生物电流，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这是非常明确的认知，虽然确实有些丢人，但莫灵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他现在的身体是渊心科技的研究员林念，理所当然能看懂这上面的内容。 莫灵站在实验台旁，呼吸也变得愈发沉重。 汗毛直立，那是人类对于同类的感知，莫灵能够清晰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小车上放着一份详尽的组装图，莫灵只是扫了一眼，就完全理解了上面的内容。 里面正是仿生按摩仪第一次诞生的画面： “渊心科技第三实验室制造，负责人林念。” 莫灵看向实验台，发现一只纤细的手正放在一个大脑上，大脑的旁边还放着一台电子屏，上面记录着大脑的信息： “仿生按摩仪。” 他轻轻地将手放了上去，柔软的感觉再次传来。 “利用遗物‘补丁’的能力，将人体的生物电流数据作为补丁打在小鼠的大脑上，创造出的一种新型按摩仪。”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柔软的大脑，放到了机器人的胸口。 “推进来吧。” “第六代智能机械，是这样诞生的？” 鬼使神差地，莫灵将那几个构件搬到了实验台上。 “不过，这是你负责的部分，我不干涉，只是提个建议。” 就在他思考着这大脑的奇怪特质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推开门，小心地探出头来。 莫灵这才发现，女研究员身后正拖着一辆小车，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零件。 躺在实验台上的机器人什么都没做，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位创造它的人类。 意识到这种异样的冲动，莫灵连忙将手拔了出来。 直到略微带着电流音的机械声从机器人的身上传出： “你不是她。”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338章 完美机械 “三十八秒之后，你就会消失，她会回来，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感谢创造了我的你。” 机器人对着莫灵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是她。”莫灵惊讶地问道。 “电流。” 机器人轻轻地回答道，这个简短的回答似乎能够回答一切，此时智商得到暂时提升的莫灵一下就明白了原理。 它通过生物电流感觉到了两人的区别。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三十八秒之后，我会消失？”这似乎是一种更加可怕的能力。 说完，研究员也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莫灵与那台忙碌的机器。 中年研究员看向机器人。 中年研究员叹了口气：“我们总是这样，又要追求机器像人，又害怕机器像人，导致陷入这种纠结的循环。” 他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机器人的实用性上。 此时的实验室内，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研究人员，正滔滔不绝地和那些高层讲述着那台正在工作的机器人： 机器人轻描淡写地说着，而莫灵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 “神性？”高层听到这个词语，困惑地反问道。 一段时间过后，那酥麻的感觉慢慢消失，莫灵发现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变化。 “你知道？” “其他工作能代替吗？”高层追问道。 “您知道，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人不喜欢他，但是这台机器不会，所有人都喜欢它，挑不出它的毛病，有时候我们真的觉得不是制造了一台机器，而是造出了一位‘神’。” 这些事情，按照现在的时间，机器人本不应该知道才对。 “这是曾经的黎洛吗？” 犹豫再三，中年研究员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莫灵在这些人当中，居然还看到了黎洛。 还是电流？这一次，就连林念的智商都没有理解。 讨论了一会儿，那名高层又再次看向中年研究员。 “当然知道，电流嘛。”机器人回答道。 身旁站着密密麻麻的研究人员，还有一些穿着西装的，像是渊心科技高层的人物。 “是的，神性，近乎无限的包容，还有人类一切美好的品质，会让人感到非常的……舒服？” “是的，不过我不会被广泛应用的，那时候官方会禁止我的发行，甚至将销毁，包括那些我还没有诞生的同胞。” “它现在操作的是渊心科技的门禁识别系统，需要高度集中的精力，足够的智能化，还有人性化的操作，以往这个系统都需要十名员工才能完成，现在只需要一名机器人。” 然而，机器人看着莫灵，再次吐出了那两个字： 她此时站在一群穿着西装的高层中央，心不在焉地拿着电子屏，根本没有在听研究人员的汇报。 “似乎是因为来自于‘按摩仪’的原因，它的电流模拟了让人类绝对舒适的那一种，与它接触，没有人会感觉到不适，所以才会表现出这种‘神性’。” 他们走后，那中年研究员也转头看向莫灵。 “明明它的发现只是一次巧合，但就好像命中注定要来到我们面前一样，如果您与它接触久了，就会发现，它的智能并不是一种拟人化，而是一种‘神性’。” “它携带的信息都在电流中，不需要数据库，制造也非常简单，最关键的是，携带人类生物电流的机器人足够智能，能够充分地理解人类的指令。” 他比不上那台机器。 那名高层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点了点头，与身边的同事讨论了起来。 “林念，?接着调试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这台机器肯定是要推向市面的，渊心科技毕竟是一个公司，我们研究所也都只是打工人，不要纠结太多。” 眼前，一台完整的机器人正站在面前，熟练地操纵着一台设备。 听到研究员这发自肺腑的感叹，高层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顺其自然吧。” 莫灵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中年研究员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卡壳起来，有些怀疑自己所说的话。 高层与身边的同事讨论了一会儿，就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中年研究员听到高层的话，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机器人：“我们也很不想承认，但是这台机器就是非常完美……” “虽然不想承认，但它真的能做到，只要给他一定的学习时间。” “为什么你会知道将来发生的事情？” 沉稳的机械声从那机器人身上传来，它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一边和莫灵打着招呼。 一名西装高层看着那忙碌的机器人，打断了研究员的介绍，非常好奇地问道：“也就是说，能够优化掉十名员工？” 不仅仅是肢体的操控，就连五感都在一瞬间消失，顿时漆黑一片，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团永恒的黑暗之中。 “他们准备要将你推向市面。”莫灵想起了刚刚的汇报。 “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优化任何员工，我只是很惊讶，真的有这么完美的机器吗？” 中年研究员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我想得太多了。” “电流。” “当然，这只是一种最简单的应用。”中年研究员也不敢撒谎，他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中年研究员擦了擦汗，整?人颤了颤。 他的语气透露着深深的怀疑。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黎洛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边，随后又轻轻地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 “再调试一段时间，就开始量产，作为第六代智能机械推向市场，你也不用纠结那些哲学问题了。” “你们的工作，也能代替？”那高层咄咄逼人。 “呃。”中年研究员尴尬地点了点头：“照理说是的，但是目前还是实验阶段。” “你又来了。” 中年研究员站在人群中央，不知所措，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一遍又一遍。 正当莫灵想再次发问时，却感觉到自己全身酥麻起来，他一瞬间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 机器人一边操作设备，一边又说出了那个莫灵听了无数遍的回答。 “电流，还是电流。” 第339章 电流 “电流，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能够知道未来的事情？” 莫灵问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着的问题。 这是连林念的智商都无法搞清楚的事情。 “我用你能够理解的概念，解释一遍吧，你听起来可能会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大概的原理是对的。” 机器人转过了头，两只手并排放在了前方。 “电流，是电压产生的。” 他抬起了左手：“这是正极。”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机台，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莫灵！记住了！” “不，你太小看官方了，他们的销毁可不是开玩笑的，所有资料和完成品，都会被彻底销毁，不会有一丝遗漏，我们的再次出现，是一个偶然……” “未来是早就确定的结果，不会改变，我只是通过电流，知道了电子会滚到哪去，也知道了未来的位置。” 这样的绝望，莫灵曾经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预言家。 “不过，我们会再次出现的，在天堂岛上，虽然那时候的我们可能并不会这么完美了。” 又抬起了右手：“这是负极。” “于是我就重生了，不需要使用任何遗物。” 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法。 “不过，具体的原因你可能得后面才知道。” 莫灵顿时恍然大悟，震撼不已。 “十五、十六、十四……” “八、七、六……” 不过，在黑暗降临之前，莫灵模模糊糊之中看见，机台迅速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边摇晃着自己，一边大声地询问着什么。 为什么林念的记忆构造体还能改变自身电流？ “算了，我也不会知道的，我看到的未来里，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明白了……所以，未来只是你算出来的结果？” “因为我看到的未来里，没有我和你解释的画面。”机器人摊了摊手，回答道：“还有十五秒，你就会消失，她也会回来，所以我也没时间给你解释，那太复杂了。” 莫灵听完，更加震惊了。 莫灵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个想法：“那道黑色电流，也许并不仅仅是林念一个人的记忆，两个线圈相互感应，也许早就交织在了一起。” 但是，莫灵并不觉得，未来真的像预言家和机台说的那样，不可改变。 机器人抬着手，认真地看着莫灵。 机台一边对着莫灵碎碎念，一边又继续倒数，莫灵从它的语气之中，感到了一丝对于命运的绝望。 预言家在安全屋外歇斯底里时，也是同样的绝望。 “是的。”机器人点了点头，将手放下。 “她不就是电流吗？” 这下，天堂岛上机器人的来历也搞清楚了。 机器人摇了摇头：“不是，身份是岛上的某种机制，我们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身份划分’的概念，是去到天堂岛上之后才出现的。” 他有想过是渊心科技的研究员去到了天堂岛上，却怎么都没想到岛上的机器人是这么来的。 “当一根线圈的电流产生变化时，另一根相邻的线圈就算没有电流，也会凭空出现电流，这就是电感现象。” “还能这样？” 之后，一阵酥麻就再次爬满了全身。 莫灵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你难道不担心吗？你和?的同伴，都会被销毁。” “林念的记忆构造体没有‘补丁’，怎么制造出第六代智能机械的？” 不过莫灵的心中还有其他的疑惑。 对于这个问题，机器人还是同样的回答：“电流。” “明白了吗？” “他们之间有电势差，一边高，一边低，电子就像是滑坡了一样，从这边，滑向这边，也就产生了电流。” 但是倒计时已经结束，和机台说得一样，十五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因是已经发生的，只要知道电流的大小和方向，就能推断出果的位置。” “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你，又叫什么名字呢？” “为什么？”莫灵追问道。 机器人抬起了一边的手。 莫灵已经听不到机台在询问什么，眼前的一切也慢慢变得昏暗起来。 听到这，莫灵又是一惊，它居然连天堂岛上的事情都知道了？ “你们是怎么再次出现的？难道没有被完全销毁？”莫灵追问道，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些机器是怎么又跑到天堂岛上的。 “这个不变的，就是果。” 一出现这个疑惑，莫灵就瞬间想到了预言家的本体――黑色的电流。 “那些身份，也是因为不完美产生的？” “左边是我，右边是林念。” “等等！”莫灵听到机器人的回答，连忙想要继续询问，可机器人的倒计时并没有停下。 “但这是好事，不完美的机器人，才是人类需要的……” 他又看向了没有移动的那只手。 “我被销毁之后，我的这根线圈的电流就消失了，但是我消失的电流变化被另一根线圈记录了下来。” “虽然我被销毁了，但是我消失的电流还是留在了林念的记忆里，她的记忆构造体利用这段记忆，改变了自己线圈上的电流，让我的线圈上重新出现了电流。” “从记忆之中重生？” “电流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吗？”莫灵惊讶地问道。 眼下，就正好有一个机会。 听着机器人的话，莫灵也想起了岛上那些奇怪的机器。 见莫灵明白了一切，机器人将线圈掰直，整整齐齐地放回了实验台上。 “我抬起手的行为，就是造成高低不平的原因，这是因。” 机器人摇了摇头：“担心是没用的，我们不能反抗人类，人类有创造我们的权力，当然也有毁灭我们的权力，而且这件事情是已经确定的结果。” “就像是你从坡上滚下来一个电子，只要知道坡的形状，就能推算出电子会滚到哪里。” 听着机器人的诉说，莫灵愈发地惊讶。 莫灵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种能力并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继续往深处讲，我就不知道怎么讲了，因为你也不会明白这种算法。” “林念的记忆里有我们的制造方法，她的记忆构造体会在地狱兽的体内创造出虚构的第六代智能机械，而那时的我们因为不属于地狱兽，会被地狱兽驱逐到现实之中去，成为天堂岛上的机器人。” “所以机楼所说的驱逐，其实是让它们去到现实，而不是杀死它们？” “当然不是，林念的记忆对于电流的操控并不精确，所以复制出的我，并不完美，那些机器人也都有各种各样的性格缺陷。” 它从附近的实验台上拿起了两根导线，然后将它们掰弯，扭成了螺旋状，用两只手拿着，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不过莫灵心里倒是非常开心。 “这下，它应该不会这么笃定自己看到了未来了吧？”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340章 林念 “林念女士，您是第六代智能机械的负责人是吗？” “是的。” “第六代智能机械，必须要销毁，您有异议吗？” “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呢？” “因为人类不需要确定的未来，我只能告诉您这些，不过请您相信官方，渊心科技还有您个人的损失，我们都会在其他方面赔偿，抱歉了。” “能理解。” “感谢……” 莫灵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看到了那些飘散的记忆碎片，他再也无法操控林念的身体，不过此时的他依旧能与林念感同身受。 一直努力的项目，一个能功成名就的机会，却只是因为官方的一句话，就变成了泡影。 “明明是能够改变人类科技的一大进步，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林念怎么都想不通，这与人类的未来有什么关系，虽然嘴上说着理解，但这件事情还是成为了她心中难以逾越的坎。 她时常会将这件事与渊心科技里经常有人八卦的那些阴谋论联系起来。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官方其实就是找个借口，不让民间的科技公司掌握太多的话语权，高层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饭后的谈资，对于她来说，却像是扎在心里的一根针。 “为什么只有我的项目，遭到了禁止呢？” 流言蜚语总能在不经意之间伤害她。 有的人说，是她太年轻，又与高层有关系，研究所的主管不想她上位，匿名举报到了官方。 这些猜测让她和主管的关系变得很糟。 同事有时会偷偷议论，林念出现之后，他们又装作没事，忙着手上的工作。 林念弄得清楚那些复杂的公式，看得懂那些混乱的图纸，但却搞不懂这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离开渊心科技。 她也没想到，一个偶然发现的产品，居然影响了她的一生。 “也许，我不该把视线放在这狭小的实验室，我应该去深渊里看看……” 林念的纠结与胡思乱想也钻入了莫灵的脑海。 黑色碎片慢慢落下。 莫灵猛地惊醒，手掌从那黑色的大脑上弹开。 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每次获取这些记忆，莫灵都会感到心中一阵郁闷。 这一次也不例外。 最难受的是，莫灵很难从那些记忆的“身份”之中脱离出来。 他需要花很长时间告诉自己：“我不是齐棋，不是郭先生，不是林念……” 莫灵只能不断地在电子屏上记录着记忆之中经历的事情，将这些故事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写出来，才会稍微让他好受一些。 呼～ 在记录完林念的事情之后，莫灵一仰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终于缓过来了一点。 “不知道外面怎样了。” 莫灵将视野探了出去。 预言家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那些笼罩在四周的黑烟也没了踪影。 然而，那些被预言家引来的人影却都还在，不过此时都僵直在了原地。 蒙蔽在他们脸上的黑烟已经随着预言家的消失慢慢消散，他们也不再朝着破损的安全屋涌来。 就像是一尊尊雕像，恍惚着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黎洛和机楼此时都警惕地看着这诡异的场景，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怎么回事？预言家去哪了？” “不知道。” 黎洛小声地询问机楼：“你之前见过这样的情况吗？” 机楼摇了摇头：“没有，以前他们见到机器人，都像疯了一样，不会这么呆滞，不过这应该是好事。”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外面的人影一动不动，黎洛与机楼两人也静静地待在安全屋内，就这样僵持了下去。 “全都不动了？” 莫灵见此情形，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正好是一个解决这些人影的机会。 它将视野扩散开来，开始寻找这些人影的本体。 虽然这些人影看起来都非常诡异，但莫灵知道，他们的本体一般都是身上的某个物件。 莫灵很快就找到了那位高大巨神身上的本体物件。 那是一根黑色的系带，绑在巨神满天飘散的头发上。 莫灵一将那系带传送进方块，那巨神的身影便迅速消散，周围的人影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保持着那一动不动的状态。 没有触碰那系带，莫灵又连忙将视野对准了其他的人影。 现在并不是读取记忆的时候，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就这样，莫灵将一件件黑色物件传送到了方块之中，在金属地面上堆成了一堆。 那些诡异的人影也一个个消失不见。 黎洛瞪大了双眼，回头看向方块：“是你做的吗？” 莫灵控制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一旁的机楼也震惊不已：“这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还密密麻麻的人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得一干二净，方块里也堆得满满当当。 “好在空间还够。”莫灵看着成堆的黑色物件，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敢随便把这些黑色物件丢出去，害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看着这一大堆散落着的黑色物件，莫灵又发起了愁。 “要是真的读取完，估计我的脑子都会被撑爆。” 一两个还好，这么多记忆，莫灵是真的不敢随意读取。 那种陷入记忆之中的感觉让他心有余悸。 读取这些记忆，不仅仅是简单地浏览一段“画面”，而是作为记忆的主人，完整地经历一段“故事”，很容易就会导致认知错乱。 刚刚那几段记忆，就让莫灵难受了许久，更不用说这地上成堆的黑色物件了。 不过，不去读取这些记忆，又无法知道这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思来想去，莫灵还是没什么办法，只好用电子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黎洛。 黎洛看着电子屏，眉头紧皱。 “黑色的物件？看来刚刚的林念，还真是一个记忆构造体。” 黎洛看完莫灵电子屏上密密麻麻的情报，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拍了拍方块，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要自己承担这么多，你只是一件遗物，知道吗？” 一旁的机楼也看到了电子屏上的内容。 “方块先生，或者方块女士，你能把那些碎片，再送出来吗？我来试试帮你读取那些记忆。” 黎洛看向它，有些惊讶：“你不怕陷入那些记忆之中吗？” 机楼摇了摇头：“我可是机器人，本来就是要存储各种垃圾数据的，我把它们归类到一个文件夹里，设上权限，就不会影响我了。”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读取这些记忆。”它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 “试试？” “试试！” 第341章 记忆读取 莫灵很快就将那高大巨神身上得到的黑色系带丢了出来。 刚来到方块之外，那系带上的周围的黑色碎片就开始慢慢凝聚起来。 和方块之中不一样，那些黑色碎片不会消失，反而一层一层地迭在了一起，像是千层饼一样，越堆越厚。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这些碎片又会组成新的巨神。 好在，机楼及时地握住了那重新出现的系带。 紧接着，它就陷入了宕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来是已经开始了记忆读取，没过多久，它就恢复了过来。 “读取完了。” 没有莫灵这么剧烈的反应，机楼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将系带放在了一旁，莫灵也连忙将那系带重新传送到了方块之中。 “还好吗？”黎洛关心地询问道。 “还好，沉浸感的确很强，这种记忆对本身的记忆有很强的侵蚀性，甚至会覆盖原本的记忆，不过我把它放到别的文件夹里了。” “侵蚀性？” “是的，因为它太过深刻了，很容易就会冲淡那些平凡的记忆，就比如说，你前天失恋了，你只会记得自己失恋了，不会记得前天的午餐有几个菜一样。” 黎洛听到机楼的比喻，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那这段记忆讲的是什么？” 机楼想了想，回答道：“是天堂岛上的建筑，刚刚那段记忆，是‘建造师’的记忆。” “这岛上的房屋都是它建造的……” 随着机楼的娓娓道来，这段记忆的画面也呈现在了黎洛与莫灵面前。 …… 天堂岛，本来只是一个覆盖着白光石的纯白岛屿。 在人类来到这座岛屿之前，这岛上是没有建筑的。 因为这座岛，只是一个监狱，关押地狱兽的监狱，没有人会在这上面居住。 但是人类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点。 他们在这岛上搭建了建筑，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人类的建筑却不知不觉地打破了天堂岛的平衡。 人类建筑的颜色多种多样，而且有棱有角，这样会让天堂岛上产生很多阴影与黑暗。 地狱兽就借助这种阴影与黑暗爬了出来。 建造师一直在监视这座监狱，也看到了人类带来的影响。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 只需要把建筑都“替换”掉就行了。 天堂岛不仅仅有关押地狱兽的能力，还有一种“记忆修正”的能力，可以让一切的不合理变为合理。 这本来是为了减少地狱兽的影响，因为地狱兽的毁灭气息会摧毁生物的记忆，遗忘掉过往，让生物变成一具“空壳”，所以需要一定的记忆修补，来掩盖这些“空缺”。 而这个时候，天堂岛的修正功能也恰好派上了用场，建造师悄无声息地将整个岛上的建筑换了个遍。 岛上的人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会认为这岛上的建筑一开始就是这样。 “记忆修正？”黎洛察觉到了机楼话语之中的关键词，连忙询问道。 “是的，这是天堂岛的一种特性，或者说是那种白光石的特性，让一切都变得‘合理’，这样才能保护这座监狱。”机楼解释道。 “天堂岛虽然是一座监狱，但是并不能完全压制地狱兽的能力，地狱兽在活跃的时候经常会影响到天堂岛周边的生物，这个时候，记忆修正功能就能很好地隐藏这座岛屿。” “岛上的各种‘规矩’也是这么来的。” 黎洛点了点头，看来她的记忆也是因为这样被篡改的。 “然后呢？建造师替换完建筑之后呢？”黎洛追问道。 “这段记忆的大部分侵蚀性都很强，我只能看到一些浅层内容，之后就不知道了。”机楼有些无奈地说道。 看来，机楼的读取也有弊端。 它不能像莫灵那样，完全了解一段记忆的内容，只能浅尝辄止。 不过，情报已经足够了。 “继续吧。” “好。” 两人一齐看向莫灵，莫灵也将那些黑色物件一件一件地传送了出去。 机楼就这样，每件物品都触碰了一遍，再让莫灵收回去。 直到所有物品都过了个遍之后，机楼挠起了头。 “怎么了？” “好多都没用，都是岛上居民的过往经历，只有那些非人类的记忆，能够了解一些情报，大概就是这座岛建立时的事情。” “许多的种族联合在了一起，建造了这座监狱，然后将地狱兽困在了这里，各自留下一位看守者，守护这座监狱，但是由于寿命的原因，这岛上的看守者慢慢消失殆尽。” 机楼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从时间来看，建造师应该是最后一位，这些种族也没有继续派人来，好像完全把这座监狱完全遗忘了。” 黎洛也很困惑：“既然地狱兽这么可怕，为什么他们没有继续派人来？” 机楼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记忆都像是碎片一样，到了人类到来之后，就没有关于这座岛的信息了，全是一些侵蚀性很强的内容。” 两人说着说着，又陷入了僵局。 突然，黎洛像是想到了什么，着急地问道：“你找到我的记忆了吗？” “你的？”听到黎洛的追问，机楼一下就愣住了。 “好像……没有？”它也不太敢确定。 “我翻翻记录。” 机楼低头，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就再次抬起了头，看向黎洛。 “我确认了一遍，没有你的记忆。” “好吧。”黎洛点了点头：“你说，这岛上会有另一个我吗？” “照理来说，应该会有，地狱兽既然影响到了你的记忆，当然也会制造记忆构造体”机楼回答道。 黎洛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方块飞了过来，碰了碰她。 “怎么了？” 一块电子屏被传送了出来，放在了方块顶端。 黎洛好奇地拿了起来，电子屏上只有两个大字―― “铭牌。” 铭牌？ 看着电子屏上的两个大字，黎洛顿时愣住了。 “铭牌怎么了？” 她将手伸进厚厚的作战服，将自己的铭牌掏了出来。 刚拿出来，黎洛就瞪大了双眼。 那是一块逸散着诡异碎片的黑色铭牌。 第342章 黑色铭牌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黎洛的记忆居然一直都挂在她的脖子上。 如果不是黎洛说起这件事情，莫灵也不会往黎洛身上看。 但就是这样随意的一瞥，就让莫灵发现了那黑色的铭牌。 灯下黑。 也许一开始来到地狱岛上时，黎洛就戴着这块铭牌，只是谁都没有发现过。 此刻，黎洛看着手中的铭牌，震惊不已。 “怎么在这？” 她将铭牌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放在手中。 上面的字符已经模糊不清，表面爬满了锈迹和霉斑，肮脏不堪，边缘还在不断掉下黑色的碎片，就像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色物件一样。 黎洛小心地将铭牌翻了个面，背后也是一样的情况，看起来破旧得不成样子，她的表情也愈加困惑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抬头看向方块，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莫灵用电子屏回答了黎洛的问题，他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机楼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黎洛一眼。 “需要我读取一下吗？” “当然。”黎洛将铭牌举到了机楼面前，机楼也伸出机械臂，小心地触碰了一下。 没一会儿，机楼就将手收了回去。 “是你小时候的记忆，很乱，就是你在玩耍的内容，后面的侵蚀性很强，我没敢看。” 听到这，黎洛也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这样，估计没什么重要的情报。”说着，她就要将铭牌戴回脖子上。 但就在这时，莫灵阻止了她的动作。 电子屏再次出现。 “让我看看吧。” 莫灵总觉得，这铭牌非常重要…… 很快，这块黑色的铭牌就被莫灵传送进了方块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握住了这块诡异的铭牌。 ……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金属质的方块积木。 它们只有魔方大小，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我不要玩这个，没意思。”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凭空响起。 一只小手拿起小方块，丢了出去。 “给我买其他的玩具！” 从那反光的方块表面，能看到小手的主人是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只是这小女孩此时正气鼓鼓地对面前的女人撒着泼。 “你不觉得这些方块很可爱吗？”那女人见小女孩撒泼，并没有生气，而是拿着那些方块，堆成了一座小熊形状的山。 小女孩并不领情，直接走上前，对着小熊就是一拳。 但是那脆嫩的小手又怎么打得倒金属方块堆成的积木山。 很快，小女孩就捂着手，倒在地上打滚起来。 “哈哈哈，鸡蛋碰石头！” 女人也没有安慰小女孩，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小女孩不服气，滚了几圈之后，就重新站了起来，也没有闹脾气，走到积木山前，开始拿脚踹了起来。 那金属积木似乎是空心的，小熊直接被小女孩踹出了一个空洞，方块积木也散落了下来。 “看到了吗！我才是石头。”小女孩拍了拍胸脯，自豪地对女人说道，颇有大将之风。 “好好好，你是石头，看你玩得也挺开心的，那就别买其他的玩具了。”女人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小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一个飞扑抓住了女人的手。 “买！” “不买！” “买！” 两人就这样打闹了起来，直到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位穿着高档西装的威严男人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方块积木和打闹的两人，冷冷地说道： “准备一下，等下陪我去参加宴会。” 说完之后，男人就走了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小女孩也没再继续打闹，就这样顺势躺在了女人的怀中。 “妈妈，我不想去，宴会还没有方块好玩。”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这是爸爸的工作，我们要配合，听话。” “好吧。” 小女孩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下来。 …… “渊心科技庆功宴。” 小女孩被打扮得像个洋娃娃，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内容，发着呆。 高层们正推杯换盏，相互恭维，那些杂乱的声音也不断地传入小女孩的耳畔： “黎总，渊心科技还得是得您带领，您的决策我们都一致认同，不用多说！” “那当然，黎总可是从深处爬回来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懂深渊科技了，那是多少层来着？六层？还是七层？” “渊心这个名字取得也很好啊！黎总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 恭维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在称赞小女孩身旁那位面色冰冷的男人。 但是那男人还是不苟言笑，平淡地接下了每一次恭维。 反而是小女孩的妈妈，一直在微笑着，回应那些高层，手中的酒杯也满了一次又一次。 小女孩不知道那些话语是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转着头，目光在面色各异的人们脸上扫视。 男人平静地坐着，面无表情，但却显露出一种难以逾越的高傲。 男人右手边的副手，虽然一直在恭维男人，但是那眼神之中还是隐藏着嫉妒，握着酒杯的手也青筋暴起。 酒桌远处的那些人，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仿佛只要和男人搭上关系，就能够飞黄腾达，贪婪之意显露无遗。 当然，也有的人，或许是觉得那些恭维太过露骨，于是纠结坐在座位上，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远处，有人喝多了，争吵了起来，甚至差点要大打出手。 还有人坐在桌前，疯狂地吞咽着食物。 也有人，拉住了女服务生的手，调笑起来。 那些穿着西装的人，似乎换了个地方，就变成了野兽，宴会厅嘈杂不堪，一切掩盖在文明之下的混乱都在同一时间迸发出来。 小女孩也不知道好坏，她只觉得很吵。 小手不自觉地伸向了旁边的座位，妈妈的包就在那里。 偷偷将拉链拉开，小女孩把手伸了进去，将一个方块积木拿了出来。 这是她提前放在妈妈的包里的。 虽然她一直嫌弃这方块积木很无聊，但是眼下这是唯一能让她心静下来的方式。 两只小手捧着这轻轻的空心方块，小女孩低下了头。 她对着那反光的金属面，照着自己肉嘟嘟的脸。 “我要是能躲到里面就好了。” 第343章 记忆中的方块 小女孩慢慢长大了。 她的生活非常富足。 爸爸是渊心科技的老总，妈妈的家族也掌握了黎明城一大半的科技产业，可以说是强强联合。 只不过，小女孩从来没有见爸爸笑过。 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话很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妈就像是为了弥补爸爸的冷落，对小女孩非常溺爱。 “爸爸又去哪了？” 家里常年都是只有母女两人，小女孩一开始也经常询问爸爸的去向。 “他有很多很着急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没有时间陪我们，你要理解爸爸。” “爸爸工作忙，责任也很重，有时候就是会忽略我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妈妈经常会和小女孩讲类似的道理，次数多了，小女孩也不再询问同样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我的玩具，都是这些方块？” 有一天，小女孩看着母亲，非常认真地问道。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玩的全都是这些大小不一的方块积木，虽然能堆出各种宏伟的建筑，还能摆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但她的确有些腻了。 听到这个问题，女人沉默了许久。 “你就当做方块能带给你幸运吧。” 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女人就擦了擦眼睛，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小女孩不明白。 过了几天之后，她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玩伴――林念阿姨。 林念阿姨按照辈分，是小女孩妈妈的妹妹，所以要叫她阿姨。 “阿姨，你说，为什么妈妈不给我其他的玩具呢？” 林念满脸黑线，轻轻地敲了敲小女孩的头：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阿姨！叫我林念。” “好的，林念阿姨。” 一旁的少女听到这个称呼，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 “你上学的时候，老师教到遗物的事情了吗？” 小女孩愣愣地点了点头：“教到了。” “教到了就好。”林念转头看了看周围，又偷偷摸摸地凑到了小女孩身边，靠近她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我听家里说，你爸爸身上有诅咒。” “诅咒？那是什么？”小女孩不明白。 “就是从深渊里带出来的东西，可能是某种遗物的代价，或者是什么生物的能力标记，在你爸爸的身上，导致你们家必须要遵守某些规矩。” “规矩？我觉得家里规矩很少……”小女孩辩解道。 “还少吗！”林念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又感觉不太好，再次压低了声音。 “?知道你们家在外人看来有多奇怪吗？” “这么大的庄园，整天大门紧闭，庄园里阴森森的，不允许宾客拜访，一个管家或者佣人都没有，就连机器人也用的是最低端的那种，没有任何智能。” “还有你爸爸，一直板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我听家里人说，你爸爸在公司里也像是个机器人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 “你妈妈自从出嫁以后，也整天待在这阴森森的庄园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她以前可是一个一天不逛街就浑身难受的人。” 说到这，林念气愤地捶了一下大腿。 小女孩还是不服气，继续辩解道：“妈妈在陪我玩。” “玩什么？” “玩方块积木，搭房子、搭小动物……” 说着说着，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没了底气。 “还有呢？” “不知道。”小女孩摇了摇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自己玩，妈妈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看到小女孩露出沮丧的表情，林念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可能重了些。 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安慰道：“可能都是其他人乱说的，你不要在意。” 看着小女孩单纯的样子，林念的眼神愈发怜悯。 “你一直玩方块，不会无聊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块，小手一甩，方块就在指尖上旋转了起来，平平稳稳。 她又用指尖一推，方块就稳稳地掉在了椅子上，旋转依旧非常平稳，她两只小手一握，盖住了方块，然后又将手掰开，分成了两边。 “林念阿姨，你猜猜，方块在哪？” 林念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小女孩的左手。 小女孩将左手摊开，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她摇了摇头。 “那是在这边？”林念迫不及待地掰开了小女孩的右手，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去哪了？”林念无比惊讶。 “在那里。”小女孩举起手，指着远处的一棵树。 树杈上，正放着一个小小的方块，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金属光芒，熠熠生辉。 林念震惊地盯着那树杈上的小方块，一脸的不敢相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给我找一个别的玩具，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个要求，林念笑了起来。 “当然可以。”她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找出了一个精致的机器人模型。 “这是我上课的时候做的，你看看，喜欢吗？” 小女孩见到机器人模型，眼睛瞬间就亮了，手直接伸了过去。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林念的手收了回去，指了指树杈上的方块。 小女孩见状，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方块。 “就是这样。” 一边说着，那方块就在她手上翻了起来，一会儿来到手背，一会儿来到手心，一会儿又藏到指缝的阴影里。 “只要抬手的时候，把方块藏起来，不让你看到就可以了，树杈上的那个，早就放在那里了，那是我以前玩的时候，不小心丢上去的，一直都在那……” 听完小女孩的解释，林念恍然大悟。 她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她还真的害怕小女孩真的沾染上了什么遗物的能力。 “这只是魔术，不是魔法。” 想到这，林念便将手中的机器人模型交给了黎洛。 “我是按照你爸爸公司的第二代智能机械外形制造的，我很喜欢这个系列，最喜欢的是它们的下半部分，就像是蜘蛛一样，非常特别……” 林念两眼放光介绍着。 小女孩也拿着机器人，认真地听着林念的介绍。 见到林念这兴奋的样子，小女孩想了想，又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翻出了一个被擦得很干净的方块。 “这个也是我最喜欢的，和你换。” 她将那个方块放到了林念的手中。 拿着方块，林念非常错愕。 “我是送给你的，你不用拿别的东西和我交换……” 小女孩固执地摇了摇头，举起了机器人模型。 “我得到了林念阿姨最喜欢的东西，必须要付出报酬。” “这是代价。” 第344章 家规 “这是代价。” 小女孩早早就知道了，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因为她的家里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或者说，她家里有一条规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万事万物都有代价。 那些方块，并不只是她的玩具，还是“货币”。 小女孩使用家里的物品，是需要支付货币的。 她吃饭需要向家里的机器人支付厨师费，每个月需要给妈妈上交房租，洗澡的水费和使用家电的电费也需要每月结清。 这些都需要用方块来支付。 她也需要帮家里打扫院子，或者做其他家务来换取方块，这些就是她的生存所需。 小女孩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她问过很多同学，同学们都告诉她，他们也会帮家里做家务换取零花钱。 只不过，在小女孩的家里，零花钱的形式有些特别罢了。 这也让她形成了做任何事情都考虑代价的性格。 不过，在小女孩家里，有一件事情是不需要支付费用的。 就是妈妈陪她玩耍。 因为她妈妈和她说过一句话：“我陪你玩，你需要支付我费用，你陪我玩，我也需要支付你费用，这就相互抵消了。” 小女孩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为此，她也和爸爸提出过“交易”请求。 支付一定的方块，让爸爸陪她玩。 但是爸爸却告诉她：“你支付不起我的费用。” 的确，爸爸的时间非常重要，小女孩存了很久的方块，在他那都不值一提。 代价不够。 “妈妈，我需要支付多少方块，爸爸才会陪我玩。”她曾经这样问过妈妈。 但妈妈也沉默了，她给不出准确的答案。 “只要你存得够多，一定可以让爸爸陪你玩的。”妈妈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 小女孩也只能努力地存着方块。 在年龄不断增大之后，小女孩也发现，自己劳动所得的方块越来越多了，她也为此询问过妈妈，得到的回答是：你的价值变高了。 她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重要，所以需要的方块也就越来越多。 小女孩当然很开心，因为这意味着她存方块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她也可以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可以去尝试家里那些昂贵的家电。 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所以，我不能无缘无故地拿走林念阿姨最喜欢的东西，而不支付代价。”小女孩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解释道。 林念愣了许久，才从小女孩那奇怪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这是?们家的家规吗？”她拿着方块，奇怪地问道。 “是的。”小女孩并不觉得自己的家规很特别。 “你平时要是没有方块吃饭了怎么办？”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很富裕。”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很多方块，在林念面前晃了晃。 林念看着那些亮闪闪的方块，沉默了许久。 小女孩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我刚刚上小学的时候，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和家里一样，需要支付代价……” 那时候的小女孩，因为没有足够的方块支付“陪伴费”，她是独自一人走到学校去的。 在这个交通工具已经普及到每家每户的时代，小女孩是唯一一个没有乘坐交通工具，没有家长陪伴，独自一人来到学校的小孩。 她从郊外走到市内，走上高高的天际高架，来到了小学门口。 绕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直接朝着缴费处走去。 “没有钱是不能上学的。” 她已经提前用方块换取了一些外界的通用货币，这是她上学的费用。 缴费处的老师好奇地看着这独自来交学费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 “在家里，这是学费。”小女孩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踮起脚尖，将自己戴着手表的小手放在了桌上。 老师见到小女孩这么费劲的样子，连忙用收款设备扫了一下小女孩的手表。 “已经收完了？需要老师带你去教室吗？” 老师看着这可爱的小女孩，不由得升起了亲近之意。 “不需要了，谢谢。” 小女孩还是冷着脸，但非常有礼貌，拒绝了老师的陪同之后，就独自一人走向教室。 “带我去教室，应该是要支付代价的吧？”小女孩心里想着，她可不想在没用的地方浪费方块。 她按照分班表，自己找到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已经吵吵闹闹，那些家长在为座位的事情针锋相对，虽然碍于面子都没有争吵，但空气中已经弥漫了浓浓的火药味。 家长们在教室前方围成了一团，谁也不让，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坐在最前面。 小女孩看了一眼，直接走到了最后排。 “这里的座位，应该不贵吧。” 她将自己的书包塞到抽屉里，坐了下去，然后透过窗外，看着自己的学校。 因为没有足够的方块支付学费，她只能选择一所离家里特别远的公立学校，因为路途遥远，只能起个大早。 不过好在，这所学校看起来还不错。 教室前方的家长们还是在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甚至有的家长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完全不在意周围那些指责的话语，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这也让火药味变得更加浓郁，甚至有些暴躁的家长直接放弃了阴阳怪气，开始咒骂起来。 “又来了。” 小女孩拿出方块，在桌子上玩了起来。 “好吵，要是我能躲到里面去，就好了。” 就在她用方块搭着房子的时候，反光的金属表面上又出现了几张小脸。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身边已经围上了几位小朋友，他们都好奇地看着那些方块，大气也不敢出，看着小女孩将方块搭得越来越高。 小女孩很抗拒这种被人围观的感觉，小手一挥，那些方块又落入了自己的包中。 “怎么不搭了？”身边的小朋友问道。 “是呀，继续搭吧，我想看看到底能搭多高。” 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这样却让小女孩更加不自在。 直到一位长得胖胖的小朋友从口袋里拿出了零食，放到了小女孩的桌上。 “你是不是搭累了，这个很好吃，吃完就有力气了。” 第345章 费用 “这是这个月的朋友费。” 小胖又凑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吸着鼻涕，将几包零食放在了小女孩的桌上。 “今天搭什么？埃菲尔铁塔吗？” 小胖看着小女孩桌上的高塔，好奇地问道。 “这是比萨斜塔……”小女孩无奈地回答道。 小胖确实笨笨的，又因为长得很胖，班里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玩，只有小女孩“收钱做事”，愿意当他的朋友。 这些零食就是他支付的代价。 上了一段时间学，小女孩也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和家里一样，任何事情都需要代价的。 比如交朋友，就不需要代价。 但是小胖还是会每个月交“朋友费”，因为他担心小女孩不和他玩。 小胖也很好应付，他只会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非常乖。 只不过问的问题都非常奇怪： “你能不能搭一个深渊出来？” “你能搭人吗？就是像那些雕塑一样。” “老师今天讲了几个有名的监测站，你能搭吗？” “……” 小女孩有时会无视小胖的问题，他也不会在意，有时也会按照小胖的要求，搭几个他想看的东西出来。 “这是朋友的职责。” 某天，当小女孩按照小胖的照片，搭出一个人头时，小胖趴在桌子上看了很久，甚至放学了都不愿离去。 “我要回家了，要走路回去，太晚了会看不到路。”小女孩准备收拾方块，返回家中。 小胖看着那积木人头，非常不舍。 “这是你什么人？”小女孩将照片还给了小胖。 “是我爸，他下深渊好久了，都没回来，我妈一直闷闷不乐的。”小胖从包里掏出了电子屏，给积木人头拍了个视频。 “我回去给我妈看看，她应该会开心一点。” “谢谢你。”小胖看着小女孩，认真地说道。 “你交了朋友费，这是应该的。”小女孩严肃地回答道。 小胖将照片小心地放回包里。 “我知道，你只是安慰我，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只有你愿意，这根本不是什么朋友费的原因。” “我虽然笨，但是我知道什么是朋友……”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小胖就不好意思地跑出了教室，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小女孩。 又过了没多久，老师就在班里说了小胖转学的消息。 “他爸爸没能回来，他妈妈也不愿意继续待在黎明城这个伤心地，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城市。” 这样的事情，在黎明城天天都在发生，也不见得有多新奇。 教室里的同学，时不时地就会多一个、少一个，小胖只是其中之一。 但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小女孩支付朋友费了。 …… 小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方块，平淡地对林念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这一切，似乎都很平常。 林念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着小女孩的头。 “下次我来找?，也带上朋友费，如果你家里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小女孩答应了下来。 …… 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小女孩不知道，她按部就班地回到了家，开始做起了家务。 偌大的庄园，最不缺的就是家务，今天她打算清扫那很久都没人使用的泳池。 家里的智障扫地机器人经常会掉到泳池里，每一次她把机器人捞出来，都要费很大一番功夫，这一次她打算用围栏把泳池全部封上。 忙到很晚，小女孩才回到屋内。 让她有些奇怪的是，今天整座宅子都没有开灯。 推开门，就是一片漆黑，按下开关也没有任何反应。 “是灯坏了吗？还是电费不够了？” 她记得自己刚刚支付过电费，灯也在不久之前刚刚换过，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摸着黑，小女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借助着窗外的月光，她能看到方块散落一地，按下开灯的开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今天上课留的作业还没写，小女孩只好找到了家里的机器人，想要询问为什么一片漆黑。 但是，机器人也全都处于关闭状态，一动不动。 小女孩没了办法，只能走到父母的房间前。 这里对于她，是一个禁区。 她没有足够的代价支付“打扰费”，所以这间房间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秘密。 妈妈也三令五申，让她不要进去，如果打扰了爸爸，会让她失去所有的“积蓄”。 犹豫片刻，小女孩还是走上前，轻轻地敲响了紧闭的房门。 敲了几次之后，房门就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突然打开了一个小缝。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门缝里射了出来，小女孩一直待在黑暗之中，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 一段时间之后，她才重新适应亮度，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小女孩愣住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一望无际的银色空间。 金属的地面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突然关上，她孤身一人，站在了这片银色的旷野之中。 “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片空间之中回荡。 “爸爸，你在哪里？”小女孩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父母的身影。 那个声音正是她的爸爸，但是小女孩也分不清声音的来源，就像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一样。 “打扰费，一个微型方块。” 爸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冷冷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小女孩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方块。 那方块也瞬间消失。 “你在哪？爸爸？”小女孩再次询问道，她此时非常害怕。 “提问费，一个微型方块。”那声音再次说道。 在支付一个方块之后，小女孩也得到了答案。 “前方。” 得到答案之后，小女孩连忙害怕地向前跑去，没跑多远，就看到了两道人影。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正躺在地上，一抹红色正流淌在女人的身边，而男人则冷冷地站在了身旁，手中拿着一把同样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利刃。 “爸爸！妈妈！” 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冲到了两人面前。 女人还在地上挣扎着，鲜血正不断地从腹部流淌而出，那鲜红的血液在金属地面上越爬越远，但即使这样，她脸上都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她温柔地看着持刀的男人，又看着跑来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黎洛，你自由了。” 第346章 幸运方块 “什么意思？妈妈？”小女孩着急地问道，她冲到了女人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手中握着的银色刀刃滴下一滴鲜红的血珠，那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生命费，一亿个巨型方块，支付成功。” “爱情费，一亿零一个巨型方块，支付成功。” “自由费，两亿零一个巨型方块，购买完成。”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之后，男人手中的银色刀刃猛地松开，掉在了地上，双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他猛地看向了小女孩。 “刚刚就是它吧，幸运方块。” “逃脱费，一?微型方块。” 小女孩非常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找到了幸运方块。”女人回答道：“我之前和你说过，方块会带来幸运。” 莫灵缓了好久，才从那窒息感之中脱离出来。 黑色的碎片消失得一干二净，现在的铭牌已经变成了原本黎洛携带时的样子。 莫灵也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可这段记忆戛然而止，停在了最令人窒息的那一刻。 但小女孩依旧懵懂地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她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虚弱。 之前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使用传送能力。 “小小方块，飞啊飞，越过森林越过海。” “为什么会变？” 他把铭牌还给了黎洛。 瞬间，那持刀的手臂齐根斩断，根部只留下一道光滑的切割痕迹。 男人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还在震惊之中的小女孩。 对于莫灵来说，黎洛也一直像一个谜。 “高高的人，转啊转，为了欲望为了财。” 父亲手中的刀，母亲身上不断流淌鲜血的伤口，还有那诡异的银色无尽空间。 说完这句话，男人身下的金属地面突然出现了一扇门，他也在同一时间向下跌落。 就像机楼说的那样，这段记忆的侵蚀性太过强烈，莫灵也久久无法脱离出来。 鲜血如海，那时候单纯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这一切。 女人好奇地在小女孩身边寻找着，像是想要找到某些东西。 小女孩从未见过爸爸有这样的眼神，无比地绝望，无比地憎恨，那漆黑的眼珠之中仿佛燃烧着地狱的火焰，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女人的哼唱越来越小声，慢慢地已经听不清楚内容。 莫灵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因为他干涉了记忆之中的内容。 女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歌曲。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找到它了。”女人捏了捏小女孩的手，欣慰地说道。 莫灵想了想，还是将视野探了出去。 “黎洛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事情。” 事到如今，莫灵也大概明白了原因。 “……” 房门之后无尽的银白空间，淹没一切的温热血液，莫灵一时间竟分不清那是真是假。 平平淡淡，不失礼貌。 铭牌上的黑色碎片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朝着手臂上爬了过去，慢慢地将整只手臂覆盖。 就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一般，它们疯狂地吞噬着整根手臂，甚至连那银白色的刀刃也不放过，还将金属地面上滴落的血液也吞得一干二净。 “三级猎人，盗火者黎洛。” “沉迷梦境沉迷爱……” “变回来了……” 她从来不会和别人说她想去深渊底层的原因，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她的过往。 小女孩闭上了眼睛，让一片黑暗在眼前蔓延，那红色的鲜血越流越多，淹没了一整片银白色的旷野。 鲜血在银色的金属地面上流淌得越来越远，女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呼吸慢慢变得平缓。 就像是凌迟一般，那些记忆不断地在莫灵的大脑之中回荡，不停出现在他眼前。 当关于手臂的一切被吞噬完毕之后，那些黑色碎片便瞬间破碎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当莫灵从这记忆之中脱离出来时，那些痛楚才真真切切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但就在这时，他周围的空气瞬间涌来，男人的身侧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方框，选中了他的手臂。 但是在刚刚黎洛的记忆里，他为了保护年幼的黎洛，用传送能力将黎洛父亲的手臂斩断，送到了方块中，而那断掉的手臂，也被黑色铭牌上的碎片吞噬得一干二净。 在小女孩回过神来时，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那地面上的门也渐渐消散。 手中的铭牌瞬间消失，出现在了方块顶部。 莫灵瞬间栽倒在地，手上的铭牌也突然飞了出去，与地上那截断掉的手臂撞在了一起。 小女孩的经历并不算多么跌宕起伏，非常平淡，直到最后来到那银色的空间时，她的心情都没有多大的改变。 “坠入深渊坠入灾……” 她抚摸着小女孩的脸，让女孩躺在了自己的怀中。 小女孩的耳畔之中，也开始回荡起那简单的旋律。 当时情况危急，莫灵下意识地就发动了传送，他也没想到，传送居然真的能够影响到记忆之中的内容，而且还造成了现在这样奇特的后果。 因为年纪不大，她还不能理解那些画面代表着什么。 莫灵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捡起了那恢复原样的铭牌。 那字符的刻痕无比锋锐，微微泛着光芒。 温热的血爬上了小女孩的脚踝，又慢慢淹没了她的身体，直到没过她的头顶，将她包裹在一片暖洋洋的海洋之中。 男人突然弯腰，拿起地上的刀，向着小女孩冲来。 除了刚到深渊时，因为监测站的梁站长说过她像爸爸，她才会稍稍有失礼的表现。 女人虽然声音越来越弱，但还是温柔地笑着，没有任何痛苦。 “找到什么了？” 而那掉落在地的铭牌，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上面的锈蚀与污渍完全消失，那诡异的黑色也完全褪去，清晰的字符又在铭牌上显示出来。 一阵难以控制的窒息感突然袭来。 黎洛看着方块上那失而复得的铭牌，非常惊讶。 “你把它变回来了？怎么做到的？” 第347章 破洞的天空 黎洛拿起铭牌，打量了一会儿。 和莫灵一样，她也很好奇为什么铭牌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但莫灵也给不出确切的答案，黎洛只好重新将铭牌戴到了脖子上。 就在铭牌挂上脖子的那一刻，一股记忆突然涌入了她的大脑。 家中的规矩、无尽的空间、银色的刀刃、如海的鲜血…… 这一刻，这些记忆回归了它原本的主人。 “但是我带不了你，重量有限。”它在原地跳了几下，那喷射口堪堪能将他悬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东西？记忆的碎片吗？”她用手指捏着碎片，疑惑地问道。 可是，全身漆黑的它却没有被那光芒所影响。 那裂缝看起来并不高，如果想看清楚裂缝内的内容，必须得靠近。 因为太过靠近，此时的光芒已经无比刺眼，黎洛也只能闭上了眼睛。 站在光柱之中的黎洛伸手抓了抓身边的空气，她震惊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泯灭。 黎洛抬起手挡了挡，眯着眼睛缓了好久。 “那些白光是从第二层穹顶照射上来的？” 她用手指感受了一会儿，非常确定地对机楼说道。 但就是这一眼，让她再次愣在了原地。 或者说，是追随着她身上的铭牌。 原本毫无光亮的黑夜之中，突然洒下了一束光。 裂缝并不大，就像是漆黑的天幕破了一个小洞，如同眼睛一般的洞口正紧紧地盯着黎洛。 铭牌被那光芒照得熠熠生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机楼也从裂缝中飞了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 一连捏了很多块之后，黎洛突然意识到，这些碎片他们早就遇到过。 一飞出来，它就展开了侦查功能，四处张望。 这光芒，确实能够驱散黑暗。 地上全是那些一踩就碎的“煤炭”，她拿起了一块，轻轻一用力，那煤炭就被瞬间捏碎，变成了散落的碎片，非常脆弱。 “我可以飞。” 视线受阻，她只能用这种方式了解现状。 “不用。”黎洛转头看向了方块，莫灵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光束太亮，两人也看不清楚那破洞之后的光源，只感到非常?人。 莫灵也并没有停留，直接载着黎洛冲进了那裂缝之中。 那束光就这样，直直地照着黎洛，安全屋破坏之后产生的烟尘还在空气中飘荡，如同棉絮一般，被那光芒照得犹如星光点点。 乘上方块，黎洛向着那裂缝飞去，机楼也紧随其后。 这紧紧追随的光束让两人瞬间紧张了起来，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她轻轻摸了摸方块，眼神之中的落寞慢慢消失。 莫灵想了想，看着方块内那堆积如山的黑色物件，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这里，似乎是在地狱岛的穹顶之上，地面是像煤炭一样的结构，天空是那种发着光的石头，在我们头顶上，是另一层穹顶。” 她继续在地上翻找了起来，抓起那些碳化物，捏成碎片。 “什么东西的碳化物？”黎洛追问道。 机楼也从地上提取了一些样本，放到了体内分析起来。 两人见到这奇异的场景，都不约而同地再次抬起头，看向那道天空的裂缝。 “我们得上去看看。”黎洛果断地说道。 从裂缝中升起，就来到了一座黑色的山丘之上。 “还好吗？”一旁的机楼关心地问道。 为了了解周围的环境，黎洛只好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地面，她打算用触觉去亲身感受。 “不是错觉。” “到了，进去吧。”身后的机楼说道。 她向后退了一步，那束光却像是会跟踪一样，紧紧追随着她。 “一些碳化物，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 不过，这里的白光似乎没有催眠功能，只是非常刺眼，就像是要压制着什么。 “生物的碳化物，什么生物都有，鱼类、贝类、灵长类、鸟类……一应俱全，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分析不出来的生物，应该是深渊特有物种。” 这样虽然会让视线彻底被蒙蔽，但至少能看到一些轮廓。 机楼见状，机械臂上弹出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伸进了光柱之中。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黎洛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里的黑色碎片似乎并不像地狱岛上的一样，携带着记忆，黎洛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戴着墨镜，黎洛还是看不清，她只好摘下墨镜，从包里拿出一条黑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裂了？” 黎洛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表情不断变化，目光之中时而带着愤怒，时而又露出担忧，直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落寞。 “我想起来了……” 就在她来到黑色的路面上的一瞬间，地砖上便开始冒出黑烟，似乎那光芒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暗。 机楼又看了一会儿，回答道：“看来是的。” 没过多久，它有些颤抖地说道：“我们，来到了地狱岛上面？” 机楼又环视了一圈，开始和黎洛讲述起来。 随着黎洛的移动，那破洞内的光源也不停变换位置，让光束永远停留在黎洛身上。 说着，机楼的身后直接弹出了几个喷射口。 黎洛喊上机楼，直接离开了破损的安全屋。 听到机楼的解释，黎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上面？是什么意思？”黎洛从包里拿出了一副墨镜，戴了起来，她被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周围的环境。 “跟我来。” “既然你可以找回我的记忆，那能不能试试找回其他人的记忆？” “煤炭”并没有在她手上留下任何痕迹，变成碎片之后，没过多久，就再次崩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性质也和地狱岛上的黑色碎片非常相似。 这束光刺破了黑暗，直直地照在了黎洛的身上，中心正是黎洛胸口的铭牌。 没过多久，黎洛就再次打起了精神，似乎一切都已释怀。 她抓起了自己的铭牌，看向方块。 “这是地狱岛上那些黑色碎片的来源。” 许久，黎洛才慢慢适应了亮度，将手放了下来，沿着光束的方向望去。 “为什么？因为我不属于地狱岛？”它疑惑地问道。 黎洛又找到了一栋黑色的建筑，让那光柱打到了黑墙上，没过多久，墙上也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墙壁也迅速地化作飞灰。 一旁的机楼也抬头看向了那撕裂的天空。 果然，那裂缝并没有多高，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裂缝的入口。 “就像是在捏碎饼干。”她的心中升起了这样一个奇特的想法。 然而，就在她打算站起来时，却捏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第348章 煤球 黎洛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在一片坚硬的煤炭中，居然摸到了一种像是海绵一样柔软的东西，软乎乎的。 用手戳了几下之后，黎洛意识到这确实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 拨开一旁的煤炭，黎洛将手伸了进去，将那柔软的东西挖了出来。 这东西有足球大小，比旁边的煤炭都要大，更奇怪的是，捏起来非常柔软，怎么捏都捏不坏，就像是在捏一块弹性十足的海绵。 透过厚厚的黑布，黎洛勉强能看清楚这东西的形状。 像是个煤球，圆乎乎的，按下去又会弹回来。 因为手感太好，黎洛忍不住把这煤球揉成了各种形状，可一松手，这煤球又会弹回原本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 黎洛抱着这柔软煤球，更加疑惑了。 如果说那些煤炭是记忆碎片的来源，那这煤球又是什么。 就在她思考时，手中的煤球却突然挣扎了起来。 “这东西是活的！” 黎洛下意识地想要把那煤球扔掉，可是一想到这可能是可遇不可求的线索，她又猛地将那煤球捏紧。 煤球的力气很小，不过它却总弹来弹去的，非常灵活，黎洛一咬牙，直接将煤球死死抱在了怀中。 “机楼，过来帮忙！” 机楼原本还在四处张望，查看周围的环境，听到黎洛的声音，便立刻冲了过来。 “这是什么？” 机楼跑到黎洛跟前，四只机械臂并用，又弹出了几根铁索，将这煤球死死地捆绑了起来。 煤球在铁索笼子里弹来弹去，发现逃不出去，就挤成一小团，待在角落里缩了起来。 机楼提着笼子，好奇地看了几眼。 “你从哪里找到这家伙的？” “煤炭底下，不深。”黎洛气喘吁吁地踢了踢地面。 这煤球力气不大，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滑溜溜的，一直在黎洛怀里挣扎，想要逃跑，刚刚属实费了她好大一番力气。 “没有记载的生物。”机楼观察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我在地狱岛上也没见过这种生物。” “它们应该是生活在这黑色穹顶之上。”黎洛猜测道。 机楼用棍子戳了戳那煤球，煤球便扭了扭身躯，换了个位置，继续缩了成了一团，那圆乎乎的身子就像鸵鸟一样，缩得再小都无比显眼。 “好像是一种没什么危害的生物。” 黎洛也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刚刚情急之中将那生物抱在了怀中，现在想来才意识到有些鲁莽了。 好在，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 煤球生物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机楼提着笼子走到一旁，用棍子开始翻找起来，没过多久，就又让它找到了一只。 这只煤球似乎要聪明不少，被发现之后就扭着身子向地底下钻去，将那柔软的身体挤到煤炭的缝隙之中。 可是，它将半个身体藏到缝隙中之后，屁股却露在了外面，半个圆球无比显眼。 机楼每用棍子戳一下，那煤球就动一下，看起来非常滑稽。 “好笨的生物。”机楼不由得吐槽道。 看着那半个圆球屁股，机楼也没再继续戳，手中的棍子收了回来。 可就在这时，笼子里的煤球却突然再次挣扎起来，它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小圆球，在笼子里弹来弹去，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怎么回事？” 机楼本来还在疑惑，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地……似乎在震动。 地上的煤炭被微微震起，又轻轻落下。 “在那边！” 机楼瞬间锁定了方向。 远处的大地上，正缓缓走来一个浑身冒着白光的巨人。 它的肩上扛着一块巨大的石块，那石块之上也冒着耀眼的白光。 “是建造师！白色的建造师！” 高大的白色巨神正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地面上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黑色的煤炭统统被震成了碎片，飞散到空中。 机楼的机械腿死死地抓住地面，煤球被吓得在笼子里滚了起来。 黎洛也被震得摇摇晃晃的，只能半蹲下身子。 巨神脚下的黑色地面被沉重的身躯踩踏得爆裂开来，黑色碎片四处飞溅，一些躲在地下的煤球随着黑色碎片飞散而出，又滚动着四散逃开。 这些渺小的生物只能不断躲避着巨神。 黎洛与机楼两人想要逃离，却发现根本无法移动，在剧烈的震动下，脚下的煤炭开始不断碎裂陷落。 这才没多久，黎洛的脚踝已经陷到了深深的煤炭当中，甚至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机楼只好再次弹出喷射装置，拔出机械腿，一个跳跃来到了黎洛身旁，将她拉了出来。 “抓紧我！” 机楼打算用跳跃的方式，带着黎洛逃离这里。 黎洛也迅速抓住了机楼的机械臂。 机楼抖了抖身子，调整好姿态，将那困着煤炭生物的笼子扣在了身上，朝着反方向跳去。 可是，那巨神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两人。 它用手抓住那巨大的白色石块，如同铅球一般用力掷出，恐怖的巨石像是导弹一样朝着两人飞来。 好在机楼一直在观察身后，见到巨石飞来，它便一个折返，带着黎洛跳到了另一个方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可怕的巨石。 巨石轰隆一声砸入煤炭山丘之中，溅射出无数的黑色碎片，好在那些碎片会迅速消失，要不然打在两人身上，也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机楼的手臂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 但它知道这不是退缩的时候，余波稍稍褪去之后，它便看准了方向，打算继续逃跑。 可是，随着黑色的碎片散去，眼前出现的一切让机楼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那白色巨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堵巨大的高墙，封住了两人的去路。 那高墙还在不断向远处延伸，一直蔓延到山丘的远处。 与此同时，高墙之上还开始延伸出无数的尖刺。 高墙的顶端也蠕动着，升起一道道人影。 那些人影似乎也是由白色的石块制成，生成之后便死死地盯着墙下的两人。 不仅如此，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两侧的高墙内突然又冒出了另外的墙，垂直延伸，到了不远处，又突然转了个直角弯，在后方汇合。 转眼之间，厚厚的高墙已经将两人包围起来。 高墙之上，也随之升起了一道道石头人影。 然而，这还没完。 墙外的尖刺越来越长，高墙上出现了一座座突出的城楼。 城楼上迅速架上了类似火炮一样的武器，炮口统统瞄准了墙内的两人。 震动仍然在继续，机楼只能在这封闭的高墙中央不断跳跃，防止陷落。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之中，遮天蔽日。 是建造师！ 它飘到了半空之中，两只巨手举到前方，摆出了一个方形的手势。 一声浑厚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建造：瓮！” 第349章 建造的力量 机楼震惊地望着天空之中的白色巨神，一动也不敢动。 地面的震动已经停息，白光被那巨神的身躯遮蔽，只留下一大片的阴影。 黎洛虽然眼前还遮着一块布，但她也能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机楼紧紧盯着巨神，这才看清楚，巨神身上包裹着一层层厚厚的白色石甲，毫无缝隙，材质与周围城墙之上的士兵一模一样。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机楼看着这可怕的巨神，不由得惊呼道。 随着巨神那声浑厚的声音回荡，整个城墙里的一切似乎都活了起来。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跑动起来，不停往火炮里填装弹药，还有一些士兵举起了类似弓箭的武器，对准了被城墙包围的两人。 “瓮，是瓮城？他想要围杀我们！” 机楼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它焦急地看向方块：“必须尽快把那些武器破坏，不能让他们准备完毕！” 莫灵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他的传送框早就瞄准了那些火炮。 没过多久，城墙上的火炮就被莫灵拆得七零八落。 “全是石头。” 莫灵一边传送，一边惊讶地发现，这城墙上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是那种白光石制成的。 “就连那些士兵也是。” 莫灵本来还以为，这些士兵是建造师“召唤”来的小弟，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都是被“建造”出来的。 将城墙之上的火炮和士兵都解决之后，莫灵连忙看向了那仍然飘在空中的巨神，这才是制造危机的本体。 “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吧。” 视野浸入了那层厚厚的白色石甲。 可穿过石甲之后，莫灵愣住了。 石甲之下，是另一层石甲。 “啊？” 莫灵不信邪，继续向下探索。 然而，这层石甲之下，又是另一层石甲，这巨神就像是套娃一样，用一层层的石甲包裹着自己，严丝合缝。 莫灵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来到了巨神石甲的中心部位，顿时傻眼了。 石甲的最中心，就和外面城墙上的士兵一模一样，只是一个被“建造”出来的石质人形。 “上当了！” 这看起来无比醒目的巨神只是个障眼法，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的，他的本体根本不在这里！ 莫灵连忙将这巨神中心的人形传送剥离，扔到了外面。 可是，就像他想的那样，这只是个障眼法，高大的巨神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巨神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似乎是发现瓮城没有效果，他的双手又开始变动了起来。 他将左手平放，掌心向下，五指张开，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猛地从下方穿了上来，穿过了左手的指缝。 “建造：墓！” 全身的石甲相互摩擦，那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围的一切又开始了变动。 原本已经停止震动的地面又开始微微抖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细碎的煤炭之中悄悄酝酿。 意识到不对劲的机楼迅速远离了那些抖动得越来越剧烈的区域。 就在它跳开之后，那煤炭之中突然长出了一根根高矮不一的白色石柱，就像是人的手指一样，看起来颇为诡异。 直到那石柱立得越来越多之后，石柱之下的地面又开始鼓起了一个个小包。 机楼看着这诡异的场景，联想到巨神的话，突然明白了一切。 “这是，墓碑？” 莫灵原本也正疑惑地盯着那些石柱，搞不清楚状况，听到了机楼的话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定又是建造师的某种攻击手段。” 眼下，他还没找到建造师的本体所在，只能先接下这些诡异的招数。 想到这，莫灵迅速将传送框对准了这些墓碑，不管建造师在酝酿什么，都要将它们提前遏制。 墓碑并不高，莫灵很快就将它们清除完毕。 然而，失去墓碑之后，那些土包却变得异常活跃。 紧接着，一只只如同鬼魅一样的人影突然从那土包之内飞出。 这些人影和之前的士兵长得一模一样，身体也是石质，可是全身似乎若隐若现的，非常虚幻，而且动作也无比灵活，时不时地会钻入地下。 莫灵看着那些墓碑和土包，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破坏了墓碑，才会出现这些士兵？” 观察了一会儿，莫灵发现果真如此。 只有被莫灵破坏的墓碑之下，才会钻出这种像是幽灵一般的士兵。 又上当了。 建造师似乎是为了针对莫灵的攻击手段，才设下了这种陷阱，等着莫灵去破坏。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莫灵迅速停止了对墓碑的破坏。 但此时似乎已经晚了，那些被损坏墓碑之下的土包纷纷松动，一只只幽灵士兵钻了出来。 幽灵士兵刚刚出现，又迅速钻入地下，在煤炭之中游荡起来，速度非常快。 它们汇聚在机楼的下方，时刻准备偷袭。 机楼也意识到了危险，只能不停变换位置，但那些幽灵士兵还是穷追不舍。 好在，这对于莫灵来说并不算什么困难，他的视野可以到处穿透，地下和地表是一样的。 停止破坏墓碑之后，这些幽灵士兵也没有继续出现，数量有限，莫灵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躲在地下的士兵一个个“抓”出来。 一边引导机楼躲避，一边防御着那些朝着机楼攻来的士兵，很快，这些看起来非常诡异的士兵就被莫灵消灭得一干二净。 不过，莫灵此时也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发现得早，如果破坏墓碑的数量太多，这些幽灵士兵成了规模，还真不好对付。” 如果不是莫灵的传送能力，这种无法被实体触碰到的攻击手段肯定会造成很大的杀伤力。 想到这，莫灵对于建造师的警惕又深了几分。 诡异的能力，过人的战斗智慧，还有到现在都没找到的本体，这建造师到底是从何而来？ 虽然两次攻击都被莫灵轻松化解，但莫灵还是拿建造师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要专心应对建造师的攻击，莫灵也分不出精力去寻找本体，这样下去，只是慢性死亡。 “必须得找到突破口。” 莫灵一边想着，建造师的双手又开始变化起来。 第350章 无限建造 这一次，建造师的双手动作变得飞快无比，甚至快出了一道道残影。 左手平放，掌心向上，右手成爪状，猛地扣下，巨神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 “建造：牢！” 瞬间，空气凝滞，莫灵感觉方块就像被无数的墙壁堵在了中间，空气之中似乎出现了很多无形的固体，明明看不见，但却无比坚硬。 还在保持移动的机楼也猛地撞上了一面墙，它疑惑地伸手向前摸去，僵在了原地。 “到处都是石头！” 它对着方块大喊道。 莫灵当然也知道，这些无形的石块似乎布满了所有空间，随处可见，让人寸步难行。 “这就是，牢？” 他突然明白了巨神口中话语的意思。 然而，就算已经把所有人都困住了，巨神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 他的手部再次变动，一道残影过后，双手合十，放在了嘴边。 “建造：庙！” 随着这浑厚的声音响起，莫灵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了一阵阵有节奏的石块碰撞声。 哒哒哒……哒哒哒…… 就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滚动着佛珠。 珠子转着转着，又传来木鱼的敲击声，莫灵甚至听到了喃喃的低语，似乎是有人在远处念经。 念经声慢慢靠近，周围突然变得雾蒙蒙的，不知何时升起的香火蔓延了开来，缠绕在了这片黑白相间的大地之上。 一些人影出现在了香火的烟气之中，他们跪拜在地上，环绕着方块，一直默念着什么。 这些人影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其他的人形生物，全都是白光石制成，他们似乎都无比虔诚，不停地对着方块磕头，嘴中念念有词。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大富大贵，让我可以把那些看不起我的族人都踩在脚下……”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心爱的人抛弃他的爱人，深深地爱上我，我一定能给他更好的生活……” “求求神灵保佑我，让我获得无与伦比的智慧，我要一步步登上那至高之位……” “神灵，我要力量……” “神灵，我要永远年轻……” “神……” 渴求，无尽的欲望，瞬间随着香火缠绕在了方块身上。 莫灵瞬间惊醒。 “我是那庙里的神像！” 动弹不得，承受着香火，也承受着欲望。 善欲与恶欲，一并收下。 那杂乱无章的欲望随着香火缠绕了上来，莫灵想要躲开，却被身边的无形石块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一瞬间，莫灵的脑海里充斥起了那些欲望，直接将他的所有思绪占满。 一旁的机楼似乎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宕机在了原地。 不过，蒙上眼睛的黎洛并没有看到那些人影。 她只是奇怪，为什么空气中的香火味越来越重。 那些欲望的声音也慢慢传入了她的耳中，她也慢慢听清楚了这些毫无遮拦的渴望。 “真丑陋。” 这些欲望，她似曾相识。 被香火熏着，黎洛只感觉呛得有些难受，就像曾经参加宴会时，那些缭绕的香烟和酒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在冒着欲望的味道。 咳！ 黎洛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但就是这一声咳嗽，惊醒了庙中的神像。 莫灵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沉浸于那些欲望？ 他瞬间将自己的视野收了回来，躲在了方块中。 “那是幻觉？”莫灵后知后觉。 突然升起的香火，朝拜的人影，莫灵怎么都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似乎是一种制造幻觉，利用欲望迭加来攻击精神的手段，建造师的手段确实多得有些惊人。 不过，在缓过神来之后，这一切都很好解决。 “只要没有信徒，就听不到欲望了！” 莫灵小心翼翼地将视野放了出去。 果然，那些人影又开始念叨起自己的欲望，香火缭绕，再次向着莫灵缠绕而来。 “求求神灵保佑我……” “我不保佑！”莫灵瞬间瞄准了这个念叨的人影，将他切成了两半。 “神灵，我想要……” “你不想要！” “神……” “住嘴！” 莫灵指哪打哪，谁要说话就传送谁，香火不停地缠绕上来，却不再有任何欲望的杂念冲入莫灵的脑海。 终于，所有的人影都变成了碎裂的石块，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了地上。 香火虽然还在缭绕，但已经没有了那嘈杂的祈愿声。 “安静多了。”莫灵松了一口气，总算把那些信徒都解决完毕了。 不过，“庙”的问题解决了，“牢”的问题还在，周围那些无形的石块还是飘在空中，将众人困得严严实实。 不仅如此，莫灵看向机楼，发现它此时仍然处于宕机状态。 “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和机楼看到的信徒，不是同一批？ 仔细想想，如果“庙”确实是一种幻觉攻击，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一想到这，莫灵又担忧了起来。 然而，就在莫灵担忧之时，机楼的手臂却微微颤动起来，没过多久，它就开始再次活动起身子。 只不过，重新恢复正常的机楼看起来却有点恍惚，不停地在打量周围。 “盗火者……” “地狱岛……” 它的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又突然站定了身子，看向了天空之中的巨神。 “建造师。” 机楼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无形石块。 “这是……牢。” 它就像一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儿，不停地重复着周围的事物，让莫灵看得有些心惊。 “牢的锁，在你与建造师连线的正前方，大概二十米的距离，靠左一点，你可以尝试朝这里攻击，牢自会解除。” 它突然抬起头，对着莫灵说了这样一番话。 莫灵也没有犹豫，直接对着机楼所说的位置发动了传送。 在莫灵看来，那个地方只是一团空气，然而在他传送完成的一瞬间，方块内突然出现了一把白光石石锁。 石锁落在地上，摔成了两半，锁头也突然断开。 而方块之外，原本在空中飘荡的那些无形石块，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方块的行动一下就没了限制，可以自由自在地移动起来。 “看来你成功了。” 机楼伸出手，摸了摸前方。 “从未看到过的未来……又是这样。” 第351章 白色的雨 机楼这奇怪的表现让黎洛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松开了机楼的机械臂，从它身上跳了下来，落到了煤炭之中。 虽然一直蒙着眼睛，但黎洛还是能感觉到，现在的机楼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机楼，你怎么了？” 听到询问，机楼转过了头。 “我不是机楼，我是机台。” “机台？”听着这陌生的名字，黎洛警惕了起来。 “不用害怕，你可以理解为一台机器另一个应用程序，当一个程序解决不了问题时，就要换一个程序来解决问题。” 它的解释非常简短，但黎洛一下就听懂了它的意思。 “那机楼去哪了？” “暂时关掉了，等等把它打开就好了。” 机台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种令人信服的能力。 它并没有和黎洛继续解释，而是抬头看向了方块。 “莫灵，建造师接下来会使用‘坝’，记得，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动攻击，也不要移动。”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莫灵心中一颤。 这个名字，他只告诉过一个人，或者说，一台机器。 “还真是那个在林念记忆之中的完美机器，它居然躲在了机楼的体内？” 或者说，它居然是机楼身体内的另一个程序！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到自己的名字，虽然是自己主动告诉它的，但莫灵还是感到有些新奇。 它是怎么认出我的？ 正想着，天空中的建造师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双手平举，推向前方，白光石的身躯摩擦震颤。 “建造：坝！” 那浑厚的声音回荡在黑色山丘之上。 还真是！就像机台预测的那样，建造师使用了全新的招式――坝。 “接下来，就按照机台所说的，不要发动攻击，也不要移动就好了。” 莫灵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相信机台所说的话。 毕竟这群机器人，从来就没有展现过恶意，自始至终都一直在保护着人类。 在天堂号上时，船长机亭的所说那些话还回荡在莫灵的耳畔： “请放心，机器人永远守护着人类。” “就像‘船长’永远守护着天堂号。” 不知为何，莫灵心中有一种感觉，这些话并不是骗人的。 …… 滴答……滴答。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砸在了方块上。 “哪来的雨？” 莫灵定睛一看，那似乎不是雨，而是某种水滴状的白色石块，非常小，就像是用白光石雕刻而成的小水珠。 “是从白色的穹顶上掉落下来的吗？” 莫灵的视野看不到那白色的穹顶，但他却能感受得出来，这些石块掉落的高度并不高。 一开始，这些石块并不多，但没过多久，这些小石块就倾泻了下来，就像是一场前所未见的暴雨。 机台从机械臂中弹出了一把铁伞，遮住了黎洛。 “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 莫灵担忧了起来，那些小石块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淹没黎洛的脚踝。 黎洛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身边，帮她挡住了那些石块，但耳边却响起了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她不由得担忧地问道：“机……台？发生了什么？” “下了一场雨，积水会慢慢淹没我们，不过不用担心，这些雨水都是虚构的，请放心。” 机台依旧是那平静的语气。 但石块越堆越高，黎洛不可能完全放心，她将手放在了蒙眼的布条上，想要摘下那布条。 这时，机台却伸出手，拦下了黎洛的动作。 “请相信我。” 与此同时，它又抬起头，看向了方块。 这句话，既是说给黎洛的，也是说给莫灵的。 莫灵本想破坏一滴“雨水”，看看这场大雨到底是不是虚构的，但一想到机台的交代，他也只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大雨越下越大，白色的石块淹没了黎洛的半个身子，也将机台的机械腿包裹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站着吗？” “是的，这场雨很快就会过去，看起来无比汹涌，但是却持续不了多久。” 白色的石块弹来弹去，砸在了黎洛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到黑色的地面，哗啦啦的石块大雨正加速将众人淹没。 莫灵飘在空中，倒是没什么影响。 不过黎洛的情况非常糟糕，这才没多久，石块已经淹没了她的胸口，她只能将双手放在胸前撑着，防止肺部被压迫。 “当即将没过头顶的那一瞬间，这一切都会消失，归于平静。”机台再次安抚道。 黎洛也只能咬着牙，等待着那些石块越堆越高。 两人的交谈声也逐渐被哗啦啦的雨点淹没。 莫灵无数次地想要出手，可一想到机台的话，他也只能停下自己的行动。 可是，暴雨并没有停息的意思，反而还越下越大，砸在方块之上的小石块越来越多，黎洛也被淹没了脖子，她只能仰起头，留出呼吸的空间。 这其中最受煎熬的，无非就是莫灵了。 看着黎洛与机台被石块慢慢淹没，却不能做出任何的行动，这让他无比难受。 很快，暴雨来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无数的雨珠倾泻而下，就像是穹顶漏掉了一般，白色的小石块哗啦啦地淹没了一切。 此刻，就连地面，也变得一片纯白。 终于，水珠淹没了黎洛的头顶，将她整个人埋在了底下。 看着黎洛的身影慢慢消失，莫灵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将那些掩盖住黎洛的石块剥离开。 可这时，他看到了机台。 机台依然还在撑着伞，他的几条机械臂不知何时已经缓缓打开，环绕在了黎洛的身侧，防止石块的压力完全压在黎洛身体上。 那高大的身躯也作为一道墙壁，挡在了雨点最密集的那一侧。 莫灵突然意识到。 机台不仅仅是让两人相信它，它也一直在相信，黎洛和莫灵能够遵循它的交代，不去攻击、不去移动。 这份信任，是相互的。 莫灵愣住了，他看着那倾盆大雨，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滴掩盖了一切，眼前只剩下一片纯白。 洪流翻涌着，淹没了整片山丘…… 第352章 坝 滴答。 一块石头砸落到了方块之上。 这也是最后的一滴雨水。 雨停了，没有任何征兆。 刚刚还在倾盆大雨，转眼间已经晴空万里。 那淹没一切的白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黑色的大地重新显露了出来，所有的白色雨珠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机台和黎洛也安静地站在地面之上，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我们成功了。”机台欣慰地说道：“我们是一座合格的大坝。” 它对着黎洛点了点头，又看向方块，挥了挥手。 “合格的大坝？”黎洛还没从那淹没的窒息之中回过神来。 机台点了点头：“是的，坝，其实就是我们，如果我们移动了半分，或者想要尝试攻击那些雨滴，这场大雨就会从虚构变成真实，我们也会被埋在底下。” “只要作为一个坚硬的‘坝’，挺过这一场雨，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暴雨和积水也都会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这场暴雨之中，只有坝是永恒不变的，所有的水流都会慢慢褪去，雨，也终将会停。” 机台望向了天空之中的建造师：“坝这种攻击方式，考验的是人的定力。” 黎洛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真的要被淹没了。” “但是你还是没有移动，你相信了我的话。”机台欣慰地看向黎洛：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是一座大坝。” 这次危机之后，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机台对着黎洛点了点头，随后就望向了天空中的方块。 “你拿到过建造师的记忆吧？你需要将记忆还给他，这也是解决我们目前危机的唯一办法。” “他也只是一个被困在天堂岛上的可怜人罢了……”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也没再犹豫，开始在那堆黑色物件之中寻找起来。 “黑色的系带。” 如果没记错，从地狱岛上的建造师黑影上拿到的东西，就是那根黑色系带。 系带绑在建造师飘逸的长发之上，非常显眼。 反而是这白色的建造师，身上没有一根头发，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石甲。 “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很快，莫灵就找到了那根系带。 他也毫不犹豫地进入了记忆之中。 莫灵早就做好了打算： 只要去到建造师的记忆里，再用传送能力干涉记忆之中的内容，这系带应该就会恢复原样，到了那时候，将系带还给建造师，就能找回他的记忆。 黑色的碎片缠绕了上来，莫灵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 好冷。 视野，有些奇怪。 这不是人类的感知，更像是某种，触觉？ 莫灵感觉自己的思考能力被压制到了一种非常低下的水平，只剩下某种生存的本能。 视角的主人似乎是在地底下，此时正从泥土的缝隙之中向上爬，身边也变得越来越热。 直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它伸了伸懒腰，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 但这样的舒适并没有持续多久，没一会儿，它就被一只巨手抓了起来，捏在了手中。 这只巨手不知道要带着它去向何方，一直走了很久。 身边的温度不断变化，有时狂风骤起，有时寒冷刺骨，就这样，巨手带着它来到了一个无比温暖的地方，甚至比它刚刚钻出地面时还要温暖。 巨手松开了它，然后将一个坚硬的物件放在了它的身边。 它一下失去了依靠，无所适从，只能紧紧地抱住了那东西。 然而，就在它依附上那东西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发生了变化。 它能看到光了，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清晰。 眼前，有无数巨大而古怪的生灵，长得无比奇特，就像是一个个毫无规则的石像，此时正期待地望着它。 “这是哪里？” 伴随着它的思考，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它居然可以说话了。 那些生灵看着它，都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这是丝岛，也是你的家，孩子。”面前的生灵回答道，这正是刚刚的巨手。 “我的家？丝岛？”它懵懂而迷惑。 “是的，我们是丝族。” 面前的巨大生灵用手戳了戳它的身体，它连忙向被触碰的地方看去，发现自己居然是一条黑色的菌丝，此时正缠绕在一尊粗糙的石像之上。 石像的材质是非常常见的鹅卵石，被凿成了小人形状，也没有手臂，十分粗糙，脆弱的黑色菌丝正贴在小人的脚上。 “你最好爬到头上，那里安全一点，也方便你操控。”面前的生灵温柔地提醒道。 它尝试了一下，慢慢地爬到了小人石像的头部，变成了小人的头发。 在这里视野似乎真的好一点。 它向那些古怪的生灵看去，发现它们都和自己一样，头上挂着黑色的菌丝，只不过那些菌丝都很长，有的已经盖住了整个石像的头部，披头散发。 反观自己，就像小人头上的一根毛，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先给你熟悉操控的身体，等?熟悉了，你再自己建造属于自己的身体，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面前的生灵用巨手摸了摸小人的肩膀，轻轻地说道。 “族里很久都没有找到新生儿了，所以大家看到你，都很好奇，你先慢慢熟悉吧……” “现在，你可以先给自己取个名字。” “名字？” “是的，就是你的称呼，方便我们之间交流，分辨不同的个体，就比如我，我叫丝铃。” 丝铃的长发垂到了小人的身上，轻轻地抚摸着它，它愣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名字。 “我叫丝阳。” “很不错的名字。”丝铃夸赞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喜欢阳光，很温暖，我喜欢这种感觉。” 听到这样的解释，丝铃也愣了一下：“你还真是特别，丝族虽然都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但没人会喜欢阳光，它太剧烈了，会把我们烧干。” “但我就是喜欢……”丝阳平静地回答道。 它看了看身边，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山洞之中，那些族人也都躲在阴暗处，离洞口非常远。 它们似乎真的不喜欢阳光。 就在这时，丝铃轻轻地碰了碰它的肩膀，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第353章 丝阳 “听着，建造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找到合适的材质。” 自从来到岛上之后，丝铃就一直在教授它关于建造的技巧。 丝铃捡起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随手一变，就成了一个无比精致的石像小人，甚至比丝阳的身体要精致许多。 “我们每个族人的身体，都是自己建造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需要怎样的身体，是力量强大的，还是活动灵活的，或者是有特殊能力的。” “不仅如此，还要找到合适的材质，合适的比例，以及合适的操控方式，这都需要自己去摸索，这样才能发挥身体的全部潜力。” 这样的话，丝铃已经不厌其烦地和丝阳讲过了很多次。 丝阳也很清楚，这些话并没有错。 但是，不管如何传授，它都没办法掌握建造的能力。 那种对于丝族来说，近乎本能的能力，对于丝阳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及的“魔法”，来到岛上这么久，它从来没有成功建造过一件东西。 甚至连让石头改变一下形状都做不到。 想到这，它又沮丧地低下了头。 丝铃见状，走到了它的面前，长发又垂到了丝阳的身上。 “不要着急，你可以慢慢学的，总会学会的。”丝铃从来没有过不耐烦，一直在安慰它。 “但是我问过其他的族人，它们都是一开始就会的，而我脑子里根本没有这种能力的概念，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丝族人……” 丝阳越说越小声，最后又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没关系的。”丝铃轻轻敲了敲它的肩膀，又说出了那句话：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丝铃一直在给它想各种办法，但都没能让它掌握建造的能力，它对此非常愧疚。 “我给你安一双手臂吧，你去亲自感受一下那些建造的材料，应该能够有所帮助。”丝铃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它说道。 “可是，族里不是不允许帮助别人建造身体吗？” “这不是身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丝铃眨了眨眼睛，对它笑着说道。 一边说着，丝铃又拿起手中的石像，变化出了两条短小的手臂，装在了丝阳的身上。 丝阳一下感觉自己的身体多了一部分。 它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这两只手臂非常灵活，比他原本粗糙的身体要“先进”许多。 “谢谢你。” “不用谢，快去试试吧。” “好。” …… 时间过得很快，丝阳已经在岛上待了很长时间。 它和族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很多族人都尝试着教会它建造的能力，可是它依然学不会。 那双灵活的手臂也没有什么作用，丝阳时时刻刻都握着一块石头，想要感受自己身体的本能，可是身体内还是一潭死水，它也变得越来越痛苦。 丝铃还是常常温柔地安慰它，想让它放轻松一点，甚至还告诉它，就算掌握不了建造的能力，丝族也会一直保护着它。 那些族人也从来没有排挤它，甚至对丝铃帮助它制造手臂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当作没看见。 但就是这样的宽容，让丝阳更加难受。 “我不能就这么下去。” 丝阳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无法掌握能力的自卑，这也让它的内心变得无比煎熬。 在与族人的交谈之中，丝阳得知了外界的事情： 丝岛之外，是一片广阔的大海，危机四伏，同时又充满了机遇。 “也许在这样的环境下，自己才能真正掌握建造能力。” 于是，丝阳做出了一个决定，它要做一件从来都没有丝族人做过的事情：离开丝岛，出海冒险。 与其待在岛上，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煎熬，不如放手一搏，去寻找一线生机。 族人们听到它的决定，大都很反对，只有丝铃望着它，非常认真地说道：“丝族喜欢潮湿的洞穴，喜欢那些落在身上的水滴，只有你，喜欢炙热的阳光。”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如果别人的意见对?没有用，就自己去看看这世界吧。” “不用在意别人，你永远是你自己。” 丝铃的这些话，让丝阳坚定了自己离开岛屿的决心。 没过多久，它就独自一人，迈向了无限的海洋。 这一片海，很广阔，每个岛屿都有不一样的种族，不一样的文明，它们也都拥有各种奇妙的能力， 丝阳在了解这些种族和文明的同时，也开始了解他们的建筑，了解那些奇妙的建造方式。 有的文明会用自己身上的液体掺杂着一种致幻的泥土，建造成一种类似蚁巢的建筑，它们可以利用这种幻境来相互沟通联系，将每个个体的思想链接在一起。 有的文明会用死去的同族身体搭成骨塔，这些骨塔会在种族遇到危险时召唤出祖先的灵魂，对敌人发动攻击。 有的文明会把褪下的甲壳埋在地下，这些甲壳会自己长出一栋合适的建筑，它们只需要按时浇水施肥，长出的建筑也会根据照料程度，变成不同的样子。 这些奇妙的建造方式让丝阳叹为观止，它猛然发觉，自己对于“建造”的理解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凭什么只能用丝族的能力建造，我一开始就陷入了误区，建造是个动词，而不是某种能力的代名词。” 想到这，它冲到了海边，找到了一块石头。 它从旅行包里拿出自己在各个种族里收集的工具，举起那双丝铃送给它的双手，对着那块石头狠狠砸下。 没过多久，一个新的身躯出现在了面前。 这是一个粗糙的石像坯子。 虽然是第一次建造，但这石像各个部分的功能性都非常完整。 得益于它在各个文明间游历的经历，丝阳知道怎样的生物躯体更加趋于完美，知道哪些部分不可或缺，知道怎样去精简冗余。 它继续建造着，将这段时间学到的建造技术都用了上去。 它用之前收集的永动黏液包裹星辰沙，塞入石像的关节，用采集的唤灵尸骨作为石像的缓冲支撑，用生命贝的珍珠当做石像的眼珠…… 丝阳完全沉浸其中，它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建造，如此简单。 第354章 建造的美丽 丝阳爬上自己新的身躯，回到了丝岛上。 它将自己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告诉了族人，各种各样的文明和种族，还有它学到的建造能力。 丝族一直是用自己的本能去建造东西，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种族也能用不同的方法，做到同样的事情。 “我们，不应该固步自封了……” 与此同时，丝阳决定将自己学到的知识传授给族人。 很快，建造的知识传遍了一整个丝岛。 本来就是一个以建造为天赋的种族，丝族对于建造技能的领悟非常快，没过多久，丝阳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与此同时，岛上也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建筑，这些都是丝族人自己造出来的，它们融合了不同文明的建筑样式，每一间屋子都是鬼斧神工。 丝阳不知不觉中，又成了“最差”的那一个。 有时候，天赋的差距，并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丝阳也常常会思考，是不是不把这些知识告诉族人会好一点？ 但看着族人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它也将这种自私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比起遥遥领先，它更想做一个对丝族有用的人。 在外面漂泊的这段时间，它对于丝铃的话理解得更深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不需要和别人对比，自己就是自己。 没过多久，丝阳就决定再次出海，它觉得自己的知识还不够丰富，既然族人都不喜欢阳光，那就由喜欢阳光的它去将知识带回来。 这一次，所有的族人都来到了海边，为它送行。 丝阳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之下，越飘越远。 之后，丝阳就开始继续游历无限海。 这一次，它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 每到一个地方，它就会去了解那里的建筑样式，然后从建筑样式去了解不同的建造方式。 文明越丰富的种族，建筑的样式就越多。 墓、庙、牢、坝……这些也都是它在深入了解不同种族的文化之后学会的建筑。 它不仅仅去看建筑的外表，也会去了解建筑的历史演变，文化内涵，以及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 它会和那守在墓旁的老人聊上一夜的战场往事，也会坐在庙前，听着那些世俗的愿望。 老人念叨着，他的战友在一场战争里死光了，他只是一个逃兵，躲在了尸体下，逃过了一劫，回来之后他就建了这一座座墓，看着这些墓，就像看着它的战友。 老人的心也被困在了这里，他能从战场上逃脱，但他却永远逃不过那深入骨髓的愧疚感。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香火缠绕，那些信徒们带着世间的纷纷扰扰来到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与难处。 就像这座庙建造时那样，一群心灵得不到安放的人，将自己的心放在了这座庙里。 与其说是建庙求神，不如说是建了一座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安全屋。 求神求神，不过为了求个安心。 丝阳悟了。 那些宏伟建筑的建造者，不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而是一砖一瓦将建筑拼凑起来的底层人民。 它们，每个人都是一段历史。 丝阳的思想慢慢转变了，现在的它觉得—— 建造，并不简单。 它又回到了岛上，将那些自己在世界各地听到的那些故事，讲给了族人。 “只要带着敬畏之心去建造，所有的建筑都会产生神奇的功效。” 丝阳本以为，这一次，岛上的族人也会很快地掌握这种带着“心意”的建造方式。 然而，没有人能够理解丝阳。 他们建造出来的建筑，没有心。 丝阳看着岛上那些如同空壳般的建筑，叹了口气。 不是真正与那些故事共情的人，是建造不出那种建筑的，再高的建造技巧，都没有用。 有的族人想要优化掉庙那过长的屋檐，换成节省材料、更加坚硬的圆顶，丝阳会告诉它： “庙的屋檐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长？因为往来的旅人时不时地要来避雨，它们不愿叨扰本地的神明，就站在庙外的屋檐之下，但神明是宽容的，它让屋檐变长，遮住这些旅人，不让狂风暴雨击打在他们身上。” 这些事情，并不是掌握建造技巧之后，就能考虑到的。 很多建筑上冗余的部分，都有它们特殊的含义，有的是祖先留下来的经验，有的是出于人道考虑，还有的代表吉祥的寓意。 族人们能够很快掌握那些一板一眼的建筑步骤，还能够利用天赋进行优化，但是它们不知道建筑背后的故事，也就造不出带有灵魂的建筑。 丝阳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它只能建议族人自己出海了解一下这些建筑。 但是，族人们都不喜欢阳光，也不愿意在海上暴晒，宁愿躲在岛上，也不愿意出去看看世界。 对此，丝阳也不好说什么。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丝阳就这样，时不时地出海，在广阔的大海间穿梭。 直到一位海象族的信使来到了丝岛上，邀请丝族参与对地狱兽的围剿。 “丝族的建造能力，对我们建造天堂岛有很大的帮助。” 海象族说，有很多种族都参与了这次行动，甚至还有一些原本在战争的种族，都暂时放下了仇恨，一同抵御地狱兽。 听着信使的介绍，丝族人也明白了情况的危急，但是，它们还是不愿意离开丝岛。 只有丝阳站了出来。 “我去吧，我代表丝族参加。” 信使点了点头，告诉了丝阳天堂岛的位置，便急急忙忙地奔向下一个岛去了。 没过多久，丝阳便决定前往天堂岛。 它已经出海很多次了，早就轻车熟路。 族人也像以往一样，来到了海边为它送行。 “你一定要回来，我还要听你讲那些建筑的故事。” 丝铃很喜欢听丝阳讲述外面的世界，虽然它也不喜欢阳光，但它对外界充满着向往，常常缠着丝阳问这问那。 它拿出了一根系带，绑在了丝阳的本体菌丝上。 “这是什么？”丝阳好奇地问道。 “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现在不需要我帮你建造躯体了，我只能做一个简单的东西送给你。” 丝阳也不知道这系带有何作用，只是感觉暖暖的。 有些东西，比太阳还要暖。 “你一定要回来。” “一定。” 第355章 天堂岛战役 因为强大的建造能力，丝阳被推举为了天堂岛的总建造师，负责整个岛屿的修建工作。 这是它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工程，它也感觉到重重的责任压在了自己身上。 好在，大多数的事情并不需要它亲力亲为，它只需要将岛屿的结构和功能区域设计出来，自然有人去执行。 它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天堂岛之上，倾尽毕生所学，将自己的“心意”完全融入了进去。 丝阳知道，自己以后大概率没有机会负责这么大的工程了，所以它也无比珍惜这次机会。 大到岛屿的整体结构，小到每一个小区域的特定功能，丝阳都设计得无比仔细。 它针对地狱兽的各种能力都设计了对策性的功能，还给岛屿设置了强大的防御能力，将牢笼布置得无比坚硬。 这些都是丝阳在其他种族那学来的知识。 但加上它的“心意”之后，也就成了这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它——天堂岛。 …… 地狱兽，快要来了，前线传来了战报。 每个人都很焦虑。 作为总建造师，丝阳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建筑，耗费无数心血建成的“牢笼”，还是有些不放心。 它担心自己有些事情考虑不到，导致地狱兽封印失败，到了地狱兽临近的时候，还在仔仔细细地检查天堂岛上的一切。 不久后的一个夜晚，黑压压的地狱兽从天边涌了过来，遮天蔽日，就像是吞噬一切的乌云，甚至连天空与大海都变得一片漆黑。 “太可怕了。” 丝阳连忙躲到了防御工事之中，它并不负责战斗，封印地狱兽有专门的战斗人员去做，丝阳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们天堂岛的操作方法。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各個种族的努力下，地狱兽很快就被封印到了天堂岛中。 当丝阳重新爬出来时，看到只有美丽的日出，胜利的曙光从天边射向天堂岛，所有的参战种族都沐浴在一片纯白之中。 胜利了。 丝阳甚至没有看到地狱兽具体的样子，这种可怕的生物就被天堂岛封印住了。 但是，战争并没有完全胜利。 天堂岛还需要有人看守，观察地狱兽后续的动静。 作为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阳当然自告奋勇地留了下来，它不仅仅是想要监视地狱兽，还想要维护自己的心血。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它想要亲自经历一段历史，一段建筑的历史。 丝阳了解过很多建筑的历史，但它从来没有亲自体验过，它想要待在天堂岛上，看看这座岛的变迁，看看这座“牢笼”，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是它的私心。 最终，很多种族都留下了一位守护者，它们和丝阳一起留在了这座岛上。 这也是天堂岛的第一批居民。 丝阳和这些留下的守护者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它们既是战友，也是亲人。 这些种族抛弃了以往的隔阂，在同一个地方相互融合了起来。 它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岛上的各种功能是否还完善，地狱兽有没有异常举动。 得益于丝阳高超的建造技术，天堂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异常，运转得极其良好。 直到有一天，一位好友找到了丝阳，面带抱歉。 “怎么了？”丝阳一下就察觉到了好友的不对劲。 “我要回去了，我的族人还在等我。”好友不好意思地说道。 丝阳当时就想质问好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回来吗？” “有机会，再回来吧。” 听到这样的答案，丝阳瞬间明白，好友不会再回来了。 “记得把事情交接好，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最近海上有些不太平……” “好。” 从来没有人规定过，岛上的守护者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它们其实早就可以离去，只是一直没人说过这件事。 就这样，好友离开了。 紧接着，岛上的守护者们也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有的守护者离开时，说族里会派新的守护者来接替工作，但久而久之，岛上的居民还是越来越少。 那些新来的守护者，不明白这座纯白岛屿的意义，它们没有经历过那些日日夜夜建造的场景，没有经历过那场战役，只会觉得自己来到一个不毛之地。 没过多久，这些新来的守护者也离开了天堂岛，丝阳也从来没有阻止过。 丝阳看着那些远去的船只，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 它游历无限海时，曾经到过一座空荡荡的荒岛，荒岛上有很多居住过的痕迹，但岛上的居民只有一位。 那是一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老者。 老者看到丝阳登岛，便热情地拉着他，在岛上闲逛了起来，参观那些破破烂烂的屋子。 老者可以说出每一间屋子的历史：何时建造、建造者是谁、从何而来、曾经居住过的人、家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子孙去了哪里。 这些毫无意义的“历史”，构成了老者的一生。 丝阳那时只是觉得有些感叹，也没有和老者有什么共情，老者所说的那些历史，也如同尘埃一般，飘过丝阳的耳边，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而现在，丝阳想起这段经历，才明白老者当时的心情。 “那些，并不是建筑，而是他的一生。” 丝阳摸着天堂岛上那光滑的白色地砖，思绪飘到了远方…… 慢慢地，天堂岛上就再也没人来了。 守护者也越来越少，只剩下丝阳一个。 丝阳也没有抱怨，只是作为最后的守护者，每天按部就班地巡查岛屿，忙碌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丝阳自己都忘了有多长时间。 天堂岛是丝阳的心血，他将自己的所有心意都放了进去，当然不想这座岛屿就这样荒废下去。 出于责任，它也担心自己的设计有所疏漏，如果地狱兽越狱，这岛上没有守护者，可能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是，所有人都像忘了这座岛一样，再也没有人来过。 丝阳常常坐在岛边，看着无尽的大海，一看就是一天。 日落日升，潮起潮落…… 直到一位年轻人，登上了岛屿。 第356章 天堂计划 丝阳拉着年轻人，在这岛上闲逛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岛上的事情。 年轻人认真地听着，就像曾经的丝阳一样。 “年轻人，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岛上？” 以往，也有一些旅人会误入天堂岛，丝阳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所以，丝阳认为这位年轻人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来到天堂岛上。 但年轻人的回答，让丝阳非常惊讶。 “我的祖先，曾经守护过这座岛。” “你的，祖先？” 丝阳好奇地询问了起来，在不断确认之后，丝阳才确定，这位年轻人，是自己那位好友的后代。 “居然过了这么久吗？” 丝族的寿命很悠长，它们只需要一直更换躯体，就能一直活下去，丝阳在天堂岛上已经更换了很多次躯体，次数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我在族里的历史记载中找到了这座岛，很好奇这岛上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 年轻人对这岛上的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对那些鬼斧神工的建造技术非常感兴趣。 这正好是丝阳擅长的方面，它带着年轻人一边游览整座岛屿，一边讲解各种建造的方法，年轻人也听得非常入神，连连点头。 “这些，都是为了封印地狱兽吗？” “是的，那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可怕？可能当时是这样觉得的吧，现在应该没人会害怕那种生物了。”年轻人淡淡地回答道。 听到这，丝阳很惊讶，难道现在已经找到对付地狱兽的方法了吗？ 它也知道，自己在岛上待了太久，可能已经脱离了时代，也许某个种族已经发明了消灭地狱兽的方法。 如果是这样，它也不用一直守在这座岛上了。 想到这，它便向年轻人询问现在的状况，询问为什么没人会害怕地狱兽。 年轻人听着它的疑问，表情愈发古怪，随后就从身后翻出了一本它们种族的历史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了丝阳。 丝阳接了过来，它精通很多种语言，这书上的内容也能够轻松读懂。 它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这一页顶端的标题： “地狱兽与天堂计划。” 这标题一下就勾起了丝阳的兴趣，它连忙向下看去。 “深渊之中的战争许久都未停息，许多种族被打得分崩离析，甚至导致了很多弱小种族的灭绝，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仇恨之火越烧越旺，再这么下去，所有文明都会陷入停滞，甚至有可能会倒退。” “战争遗物的滥用也让很多海域和岛屿出现了诡异的现象，原本安全的区域也因为遗物作用的余波变得危险起来，生存的空间急剧压缩，这更加限制了文明的发展。” “必须要找到一个办法，停止这场无意义的战争。” 这一页，似乎是在讲述一起事件的起因。 丝阳迫不及待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们发现了一种黑色的生物，它们非常小，移动起来声势浩大，可是却没有什么危害。” “它们会汇聚在那些被毁灭的文明之上，又或者出现在灾难发生的地方，就像是在寻找什么，我们对这种生物进行了研究，发现它们正在寻找的东西是――生物的苦痛。” “这是一种以苦痛的记忆为食的生物，所以它们会追逐那些毁灭的气息，哪里有灾难发生，它们就会跑去哪里。” “天灾、人祸、战争、疫病……都是它们追逐的目标，它们会去寻找灾难的幸存者，吞噬掉那些苦痛的记忆。” “这种生物不死不灭，但又没什么危害，被吃掉记忆的幸存者反而还会开心起来。” “因为战争的原因，这种生物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它们频繁地出现在深渊各处，已经引起了很多种族的注意，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 “我们需要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将战争的仇恨转移到这个共同敌人的身上，我们要将这个敌人树立得无比强大，能够毁灭一切，能够造成一切的灾难，足以让所有种族将矛头指向这个敌人。” “而这种生物，正是我们需要的。” “所以，我们给这种生物命名为――地狱兽。” 看到这，丝阳的菌丝瞬间冒出了一股冷意。 “地狱兽，是伪造的？” 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一位经常出现在各个“犯罪现场”的路人，被塑造成了一名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凶手”！ 这位“凶手”能让原本一直争吵的“邻里”，团结起来，共同维护“社区”的安全。 将矛头指向外部，内部就能安然无忧。 看到这，丝阳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它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因为在游历的过程中，它也亲眼看到过那些被战争毁灭的种族，看到过那些只剩下一片废墟的荒岛，很多海域和岛屿因为战场余波的原因，变得危险可怕。 地狱兽出现之后，几乎所有的种族都放下了隔阂与仇恨，团结了起来，对付这位近乎“无敌”的可怕敌人。 天堂岛，也是在这个前提下才能这么快建造完毕。 丝阳的手有些颤抖，它的菌丝此时不断抽搐，操控的精确度出现了问题。 它颤颤巍巍地将书本翻到了下一页。 正如它所想，第三页讲述了天堂岛的建造，一个能够对付地狱兽的“希望”将所有种族团结在了一起，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经过天堂岛战役以后，这些种族也开始思考起和平的重要性，在地狱兽威胁的余波之下，和平也持续了很长时间。 现在无限海虽然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冲突，但是大多数种族体会到了和平的好处，都不会再轻易发动战争。 “我们种族在当时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之一，负责宣传，所以留下了这段历史，现在大多数种族也都慢慢了解了内情，但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下来，也没人会去深究那些过去的事情。” 听到这，丝阳愣愣地点了点头： “是啊，皆大欢喜，也没必要再去深究了。” 年轻人也点了点头： “没错，皆大欢喜。” “战争结束了，一切都很好……”丝阳怔怔地说道。 “那当然，一切，都很好。” 第357章 一缕阳光 年轻人离开了。 他对于这座岛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丝阳静静地坐在海边，就像那位迟暮的老者，看着船只越飘越远，直到没了踪影。 海水轻轻地拍打着岸边，冲击到白色的沙滩之后又缓缓褪去，阳光照着这波光粼粼的海水，哗啦啦的海浪声让人心情舒畅。 今天的阳光格外美好，但丝阳的思绪却飘到了远方，杂乱无章的想法充斥了它那原本就不平静的内心。 地狱兽并不是什么能够毁灭世界的灾难。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我可以回家了。”丝阳问着自己。 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就算地狱兽跑出来了也无所谓，它们只会到处吃吃喝喝，没什么危害。 这座纯白的岛屿，也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 战友们不在了，守护者也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岛上没有建筑，没有美丽的景色，只有一片空空荡荡的白色，还有面前这一望无际的大海。 丝阳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它望着天空，躺了下来，菌丝均匀地铺散到了纯白的大地上。 阳光洒了下来，照得它暖洋洋的。 丝阳偷了个懒，就这样躺了一整天。 直到第二天，它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丝阳就像往常一样，按照路线巡查完了整座岛屿。 紧接着，它就来到封印的节点，打开入口，跳了下去。 它落在了一座黑色的山丘之上，这些地狱兽不知何时，已经在这修建了一座巢穴，因为害怕白色，它们将自己埋在那些像是煤炭一样的黑色碎片里。 丝阳随手便从地下抓了一只出来。 看着那扭动着如同煤球一样的可爱生物，丝阳无奈地苦笑了几声。 “原来你们长这个样子。” 它走在这黑色的山丘之上，时不时地从煤炭里挖出来几只地狱兽。 这些小家伙的智商很低，而且非常胆小，看到丝阳之后甚至会吓得跳出地表，然后翻滚着逃跑，在山丘上越滚越远。 与此同时，丝阳也发现这些小家伙都很疲惫，很多都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没了力气。 “大概是饿坏了吧。” 丝阳停下了脚步，慢慢地低下了身子，最后在这座黑色的山丘上躺了下来。 它望着高高的白色穹顶，有些出神。 “我还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岛。” 丝阳突然意识到，这也是它第一次，“住”进自己亲手建造的建筑。 “感觉还不错。” 它躺在这片山丘之上，终于感觉轻松了许多。 那些煤球一样的地狱兽，见到一动不动的丝阳，也慢慢地凑了上来。 丝阳任由这些地狱兽爬上了它的身体，汇聚在它的本体菌丝旁。 丝阳依旧一动不动，望着那白色的穹顶。 它好像看到了那些在岛上死去的奴隶，又好像看到了那些一个个远去的守护者，它看到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所有种族紧紧靠在一起。 白色，慢慢模糊。 那些奴隶，并没有死去，只是随着白光石的光，缓缓睡去。 那些远去的守护者，都将归来。 乌云终将散去，胜利的曙光洒遍大地…… 在这白与黑的交界地，丝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只是，眼前的白色天穹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空洞，丝阳还在疑惑，就看到阳光穿过那破洞，照在了自己身上。 “好暖……” …… 方块之中。 系带上的黑色碎片爬上了那块方形的天穹，将它吞噬殆尽，而系带也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莫灵一边握着系带，一边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气。 这段记忆也和他之前读取的那些一样，让莫灵十分难受。 莫灵发现，他和机楼接触的记忆似乎完全不同，他接触的记忆要更“深”，也更为具体。 也许，机楼所说的“侵蚀性”就来自于此，机楼将这些侵蚀性的记忆排除之后，看到的只是一些无用的片段，不能获得准确的信息。 丝阳的记忆压抑得有些可怕，时间还长得吓人，莫灵差点就没从那段记忆中脱离出来，好在那白色的天穹实在太有特点，莫灵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猛然惊醒。 在最后时刻，莫灵传送了眼前唯一的事物，这才让丝阳记忆之中的天穹出现了一个方形空洞。 “好在，建造者的记忆已经拿回来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段记忆还给他。 莫灵没有犹豫，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感，将系带传送了出去，送到了机台的手中。 “你成功了，你又打破了既定的未来。” 机台拿着系带，欣慰地说道。 紧接着，它就站在原地，将系带举了起来。 “帮个忙，让阳光照进来。” 莫灵听到这，便缓缓地向天空中飘去。 直到那白色的穹顶出现在视野中，莫灵发动了传送，一瞬间，那穹顶上又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缺口。 与此同时，一缕阳光洒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系带上。 茂密的菌丝突然从系带上长了出来，四处蔓延。 机台不慌不忙地蹲下身子，将系带放在了地上。 菌丝缠绕着煤炭，不一会儿，那些煤炭就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黑色的石像，而菌丝则趴在石像的脑后。 天空之中的巨神也突然崩毁，落在了地上。 黑色石像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抬起头，看向了那缕阳光。 “怎么又破了……” 它一开口，就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是丝阳吧？”机台走上前，对着石像说道。 石像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呆呆地愣了许久。 刚刚恢复记忆，它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帮我找回了记忆？” “是的。” “谢谢。”丝阳很有礼貌地说道。 机台点点头，询问道：“你现在还想忘掉它们吗？” 丝阳低头想了想，用手接住了那缕阳光。 “我早就不想忘掉它们了……” “我原本非常绝望，感觉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泡影，一切都没有意义，但是在我沉睡之前，我看到了一缕阳光，当那缕阳光照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说到这，丝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那些小家伙似乎饿坏了，吃得很快，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记忆就被它们吃光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笼子里的那只地狱兽又滚了一下，缩起身子，狠狠地撞了一下笼子。 但这一下似乎把它自己撞晕了，整个身子软了下来，像是一摊烂泥，瘫在了笼子里。 机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笼子打开，放到了地上。 那地狱兽也一个鲤鱼打挺，迅速活了过来，拨开煤炭，扭动着钻到了地下。 “这就是能够毁灭世界的可怕生物吗？” “是的……” 第358章 苦痛 “可以降低一下光芒吗？”机台向丝阳礼貌地问道。 “当然可以。”丝阳双手举起，对着白色的天穹做了个手势，那耀眼的白光便瞬间暗了下来，变得无比柔和。 随着白光的黯淡，那缕阳光也变得非常显眼。 “你可以把布条摘下来了。”机台轻轻地拍了拍黎洛的肩膀，提醒道。 黎洛试着把布条摘了下来，又揉了揉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完全适应现在的亮度。 她好奇地向周围看去，先是找到了方块的位置，又看了看机台，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黑色石像上。 黎洛疑惑地看着这奇怪的石像，问道： “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当然……” 机台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预知能力，又把丝阳的经历告诉了黎洛。 一旁的丝阳也认认真真地听着。 似乎它也在通过机台的话语来回忆自己的一生。 不仅如此，它对机台如此熟悉自己也感到无比惊讶。 “你真的能够看到未来吗？” 听完之后，这位游历了无限海多年，见识无比渊博的古老生命看着机台，竟也发出了感叹： “人类居然能够创造出这么强大的种族。” 而机台却摇了摇头：“我们不是种族，我们只是一种工具。” “在我看来，你们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新的种族了。”丝阳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不是的，我们是工具。”机台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固执。 见机台这么较真，丝阳也不想再继续争论，而是开始补充起一些机台话语之中遗漏的信息。 “岛上的身份，算是一种天堂岛的补偿机制。” “这本来是为了消除地狱兽的影响而设计的，但是在天堂岛的自我运转过程中，慢慢形成了新的规则……” 地狱兽会吞噬掉生命的苦痛，这种苦痛有长有短，甚至有一些是伴随一生的记忆。 它们将这些记忆储存在巢穴里，制造了一个地狱岛来容纳这些苦痛，这些苦痛也变成了地狱岛上的记忆构造体。 而在岛上的生命失去苦痛之后，天堂岛会“补充”这些记忆，构造一些虚假的经历，就好像黎洛失去记忆后，出现的那些假记忆一样。 然而，一个人的身份，就是由苦痛构成的。 受过伤，才会成为“伤员”。 参加过战争，才会成为“士兵”。 练到嗓子沙哑，才会成为“歌手”。 正是一个人大大小小的苦痛，组成了这个人的一生，奠定了他的三观，让他拥有了社会属性，拥有了各种各样的身份。 当失去了苦痛，就等于人失去身份。 所以，天堂岛只能矫枉过正，用一种“强修正”的方式去修改生物的记忆，强加一个身份给天堂岛上的生物。 这样，来到天堂岛的生物才不会觉得“我不是我”。 黎洛听着，还是有些疑惑。 “但是身份不是我在登岛的时候，随意登记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丝阳笑了笑，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那时候天堂岛影响不到你呢？” 黎洛一愣，猛然想起，当时的自己不知为何正好低头看向了铭牌。 难道那也是因为天堂岛的影响？ “不要小看天堂岛的威力。”丝阳自豪地说道。 “但是，为什么是盗火者？”黎洛还是有些不解。 “可能是因为你的记忆和盗火者有关吧。”丝阳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都是天堂岛的自我判断，它可能觉得你的苦痛与这个身份比较契合。” 听到这，黎洛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那压制遗物的代价，也是天堂岛的作用吗？” “不是的，那些代价被地狱兽吃掉了。” “吃掉了？” “对，它们吃掉的不能简单地定义为‘记忆’，更贴切的说法是，它将你人生痛苦的那一部分吃掉了，就像是咬掉了?的手臂，自此以后，这部分就不属于你了。” “这段经历消失之后，当然遗物的代价也就不存在了。” 丝阳说着说着，又看向了自己菌丝上的系带。 “不过，你和我的苦痛都被找了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丝阳似乎是孤独了太久，并没有停下，继续讲述着它曾经的事情： “那时候，我应该是被地狱兽吞噬掉了苦痛，所以，天堂岛理所当然地给我补充了一段虚假的记忆，同时也给了我一个身份――建造师。” 丝阳在黑色的山丘上醒来之后，记忆已经被修正完毕了。 它只记得自己是岛上的守护者，被可怕的地狱兽拖下了巢穴，发动了攻击。 现在，地狱兽还将天穹打破了一个洞，如果不是白光的压制，它们很快就会逃脱出去。 丝阳慌了，连忙回到了地面上。 它迅速将那正方形的空洞填补完毕，继续开始守护这座岛。 它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作为一位建造者，能够在自己建造的岛上工作，也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丝阳又孤独地在这座岛上待了很久。 它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时不时地总会摸摸自己的菌丝头发，因为它总觉得那里缺了点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这样，丝阳等到了人类登岛。 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开始在岛上修建建筑，想要把天堂岛作为据点。 丝阳本想将这些人类驱逐出去，因为这些奇怪的建筑可能会影响天堂岛的功能。 但是，同为建造师的它，对人类的建筑产生了兴趣。 它想看看这些建筑修建起来是怎么样的，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人类的建筑遍布了整座岛屿。 也许是孤独了太久，丝阳最终还是决定让这种看起来非常弱小的生物继续在这座岛上生活下去。 但是，为了维护天堂岛的功能，丝阳将所有的人类建筑改造成了安全性比较高的白光石建筑，又在不影响建筑功能的情况下，将这些建筑的棱角磨平。 因为如果有阴影存在，会影响天堂岛的运转。 在将一切事情都做完之后，丝阳就进入了白色穹顶与地狱兽巢穴的夹层之中，一直守护着天堂岛，同时也监视着这座“可怕”的巢穴。 在记忆的修正下，丝阳一直以为那种煤球只是天堂岛上的某种土著生物，与地狱兽无关。 只是它看着这些煤球，总会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在天堂岛的影响下，它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刚刚，地狱兽的巢穴突然破了一个洞。 丝阳刚来到附近，就看到了一身漆黑的机器人，身边还站着一名眼睛蒙着黑布，像是被挟持住的人类。 所以，丝阳才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攻击。 “不好意思，那时的我，对一切黑色的事物都非常敏感。”丝阳抱歉地说道。 第359章 全新的未来 丝阳抬头望着那缕阳光，有些感叹。 “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有人从地狱兽的巢穴里爬了出来，将记忆还给了我。” 机台也顺着它的目光，看向了那正方形的空洞。 “我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未来，一切都是全新的……” 两人都看着那空洞，眼中闪烁着光芒。 那光束联通了两层穹顶，温暖地洒向大地，刚刚战斗时的烟尘还未落下，黑色的尘埃飘散着，穿过阳光，又飘向远方。 只有黎洛走到了方块旁，轻轻拍了拍方块。 “你有受伤吗？” “没有。” 看着电子屏上的字，黎洛也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摘下黑布，看到那白色穹顶上的洞，就知道是方块干的。 地狱岛上险象环生，多亏了方块，她才能一直毫发无伤。 黎洛看着铭牌，认真地说道：“谢谢你。”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小声地问道：“你应该看到了吧，我的记忆……” 方块颤了颤，表示肯定。 黎洛见状，叹了口气，满脸的落寞，似乎又陷入了回忆当中。 就在这时，电子屏再次出现在了方块顶上。 黎洛连忙看去，上面正写着一行字： “封口费，一瓶可乐。” 看着这行字，黎洛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 她连忙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可乐，放在了方块上，而这瓶可乐也迅速消失…… 经过这段小插曲，黎洛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记忆失而复得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缓过来的事情，那些属于她的苦痛如同潮水一般，不停地涌上心头，眼前不断地浮现那些痛苦的画面。 黎洛虽然一直强忍着不去表现，但越是压制，记忆就越是汹涌。 她有时甚至会觉得，如果不找回这些记忆，会不会更好。 但看着面前的方块，她还是将这样的想法抛之脑后。 就像丝阳说的那样，苦痛不仅仅是一段记忆，还是组成她的一部分。 那段苦痛的记忆，也是她一直想要去深渊之底的理由。 她不能失去这个理由。 想到这，她又轻轻地拍了拍面前的方块。 “谢谢你，幸运方块……” …… 与此同时，另一边，机台与丝阳两人，还在愣愣地看着那穹顶上的空洞。 “你这次不会修补这个洞。”机台淡淡地说道。 丝阳点了点头：“这次你看到的未来是对的。” “我已经错了很多次了。” 错的次数太多，机台已经开始有些不敢笃定自己的计算。 “可以问问为什么吗？我虽然看得到未来，但是我看不透你的心。” “当然可以。”丝阳点了点头。 “天堂岛，估计支撑不了多久了，再坚硬的建筑，都有倒塌的时候。” “那些白光石已经没有能量了……以前光芒可以覆盖一整个夜晚的，现在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你应该也知道吧，那些小家伙早就跑出去了，它们把人类的苦痛带到了自己的巢穴里面储存起来，像是蚂蚁一样，每隔一点时间就吃一点。” “作为一个守护者，我早就失职了，只是天堂岛一直在干涉我的思想，让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说到这，丝阳无奈地摊了摊手。 它望了望这辽阔的穹顶，叹息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些白光石完全失效之后，这座建筑就会完全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天堂岛也会功成身退。” “?应该能够看到天堂岛的未来吧？”它看向机台，好奇地问道。 “看得到。”机台点了点头。 “会是哪样？荒草丛生，无人问津？”丝阳对于天堂岛的未来并不看好：“白光石是一种不可再生的材料，也很难修补，而且非常稀缺，天堂岛应该会慢慢变得破败吧？” 此时，就连建造者本身，都对天堂岛的未来感到担忧。 “现在某些功能应该已经出现了问题，比如记忆修正功能，那些虚假记忆好像越来越劣质了，很容易让人意识到不对劲。” “还有，夜晚已经要启用催眠功能了，说明天堂岛已经无法掩盖地狱兽的影响，不得不采用这种激进手段。” “这些都是天堂岛濒临崩溃的前兆，在白光石的能量耗尽时，这座岛就会完全变成一座毫无作用的摆设。” 丝阳一边说着，一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崩塌，是每一栋建筑的宿命。” 机台一直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说。 但这样却让丝阳更加好奇。 “你看到的天堂岛的未来，到底是哪样的？”它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道。 机台看着它，摇了摇头。 “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丝阳愣了一愣。 “因为我看到的未来里，我没有说。” “那你要不试着说一下，说不定未来就改变了呢？”丝阳怂恿道。 “不行的，我说不了，你可能很难理解，未来是一条没有分岔的直路，在这条路上，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你应该了解过人类的小说吧，那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是规划好路线的，下一句话要说什么，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都早就设定好了，只能跟随着文字一个个地走下去。” “我们所谓的‘时间’，不过是那书本上的一页页纸，只是一种虚幻的感受，你觉得你能改变未来，实际上未来早就确定了，在下一页纸上早就写得清清楚楚。” “书本上没有写，我就不会做，我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因为我的挣扎也在书本上写着，这是早就确定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 丝阳没有想到，机台的解释居然这么令人绝望。 “没办法改变未来，那你知道未来有什么用？”它困惑地问道。 “为了推动剧情，因为小说里，需要有我这样一个能够看到未来的角色，没有我，剧情就推动不下去。”机台平静地说道。 听着机台的解释，丝阳愈发感觉到古怪，在游历世界的过程中，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生命，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特的观点。 “但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全新的未来吗？”它追问道。 “不一定。”机台想了想，又看向了远处的方块。 依旧那毫无波澜的语气，但却说出了一句令丝阳毛骨悚然的话： “有没有可能，全新的未来，也是早就确定好的呢？” 第360章 迈向穹顶 “看样子，应该不早了。” 丝阳用手感受着那愈发炙热的阳光，淡淡地说道。 “我送你们上去吧。” 黎洛此时也走了过来，她此时还有一些疑问。 “为什么在我睡着之后，会来到巢穴之中呢？” 似乎，岛上的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目前看来，那地狱岛上只有她一个活人，其他的都只是地狱兽制造出来的记忆构造体。 丝阳听到这个问题，站在原地沉思了许久。 “也许，因为你是盗火者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它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丘的另一侧走去，只剩下原地不知所措的黎洛。 她只能看向一旁的机台，但机台也并没有解答的意思，只是跟着丝阳向前走去。 黎洛没办法，只好看了看胸前的铭牌，也跟了上去。 几人慢慢地走到了山丘的高处。 丝阳看着那穹顶上的空洞，抬起了双手。 左手立起，掌心向右，右手弯折，成直角状，指尖触碰左手掌心。 丝阳又开始做起那种奇怪的动作。 “建造：梯！” 随着它的话语，一道白色的阶梯瞬间从穹顶上延伸到地面，重重地落在煤炭之中，扬起了黑色的碎片。 这阶梯底部没有任何的支撑，就这样悬在空中，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断掉，阶梯的宽度也只够一人行走，没有护栏，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掉下去。 但丝阳却头也不回地朝着阶梯走了过去。 “走吧。” 丝阳首先伸腿迈上了阶梯，向着上方走去，机台也紧随其后。 黎洛走在最后，好奇地用脚碰了碰这悬空的阶梯，才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这时，她才发现这阶梯非常稳当，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固定”在了阶梯上，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并且，这股力量还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偏离中心，防止跌落。 走着走着，黎洛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对着前方的丝阳问道：“建造的时候，你一定要摆手势吗？建造的东西也得大声喊出来？” 这个问题困扰了黎洛很久。 在她还蒙着眼睛时，就对丝阳的那些“招式名”非常感兴趣，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问出来。 听到这，丝阳瞬间停了下来。 “我……” 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和你们人类学的，你们的动画片里，使用招式的时候不都要做手势、喊名字吗？” 机台听着，也附和了一声：“没错，这样会提升招式的威力。” 丝阳点了点头：“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很奇怪，但是亲自尝试了一下之后发现，这样确实能让招式更有灵魂，也许这就是人类对于‘心意’的理解吧。” 两人就这样相互附和着，继续向前走去。 只剩黎洛愣愣地站在后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比起地狱兽，人类所到之处，才是生灵涂炭呐……” 这阶梯看起来很高，但没走多久，几人就从那空洞之中走了出来。 太阳已经挂在了正中央。 黎洛看着这刺眼的阳光，有些恍惚，似乎她在地狱岛还没待多久，这就已经到了正午。 黑夜与白天的交替似乎就在一瞬间。 记忆的失而复得让黎洛的时间感官有些错乱，她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第二天，还是很久以后。 直到拿出电子屏确认之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岛上还是一片纯白。 空洞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广场的中央，人来人往。 此时空洞周围已经被白色的围栏保护住，一名穿着白色警服的警察拿着电子屏站在围栏外，不远处，还有一位穿着白色背心的志愿者在疏导人群。 岛上的居民素质都很高，不会凑热闹，他们大多都只是稍稍地瞄一眼，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每个人都有事情要干，这突然出现的正方形空洞，居然没有翻起多大风浪，天堂岛依旧安静祥和，毫无波澜。 警察诧异地看着从空洞下方走上来的几人，目光在几人身上不停地打量。 一个煤炭组成的石头人，一个全黑的机器人，唯一一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人类，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方块。 警察也被这样的组合弄得一愣，手里拿着电子屏，僵在了原地。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他才稍微回过神来，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他翻过围栏，向着几人走来。 他先是看向了后方的黎洛，关心地询问道： “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叫医生？” 他似乎并没有怀疑这奇怪的组合，而是先关心起几人的安危。 “不用了，我们没什么事情。”黎洛连忙拒绝道。 但警察看着黎洛那发丝凌乱的样子，还是拿起了电子屏，通知了医生。 “我看着里面挺深的，还是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 白衣警察非常负责，通知完之后，又走向了机台，用手在它那黑色的机械臂上擦了一下。 “怎么弄得一身黑？” 说着，他又看向了丝阳。 “你是哪个种族的？有在岛上登记过吗？” 丝阳摇了摇头：“丝族，我登记过，?搜一下：建造者。” 警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开始在电子屏上搜索起来。 建造者的资料一下就显示了出来，非常详尽。 警察看了几眼，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是第一批登岛的人？” “是的。”丝阳点点头。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面对这样的怀疑，丝阳只是小声地吐出了四个字：“秘密身份。” 警察听到这四个字，瞬间就站直了身体。 他连忙在电子屏上查询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对着丝阳说了一声： “明白！” 这之后，白衣警察就没再继续询问什么，而是直接将几人引到了附近的警亭，让几人在此等待，他则回到了空洞附近。 黎洛看着这画面，满脸疑惑。 待警察远去后，她才迫不及待地询问道：“什么是秘密身份？” “就是执行秘密任务的身份，第一批登岛的人类见过我，我找他们要了个人类内部的机密身份，方便我行动，因为我时不时还要来到天堂岛表面，为了避免和人类官方冲突，所以需要这么一个身份，作为一个通行证。” 黎洛听着，点了点头，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明明是你建造了这座岛，却还要找后来到这座岛上的人类获取‘通行证’？” “这有什么？我只是建造了这座岛，又不能说明我是这座岛的主人。”丝阳无所谓地说道。 “而且我觉得，岛上的人类把这里建设得很好，让这座岛有了生气，他们当之无愧才是这座岛真正的主人。” 丝阳看着警亭外的人来人往，若有所思，在恢复记忆之后，它还没有仔细看过这座岛。 这尊黑色的石像就这样站着，眼前走过一个个陌生的人。 黑白相间。 这一瞬间，它竟成了格格不入的那一位。 第361章 真正的天堂岛 没过一会儿，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就来到了警亭旁。 在这所有人都穿着白色衣服的天堂岛上，医生的装束竟然显得无比正常。 她直接拉起了黎洛，开始检查起了伤势。 很快，她就得出了结论。 “你的眼睛需要休息一下，应该是受到了强光刺激。” “现在是不是觉得眼睛很疲劳，感觉眼部的肌肉有些痉挛，眼球肿胀，还有些眼干？” 黎洛点了点头。 医生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让黎洛感到不适的时候就抹一下。 随后，她就看向了机台。 “你也过来，让我检查一下。” 机台倒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机器人，也要检查吗？”黎洛不解地问道。 “那当然，机器人也会受伤。”医生非常认真地回答道，不像是在说笑。 医生直接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一根线，接到了机台身上。 “开放一下你的权限。” “好的。”机台非常配合。 医生把线插到了自己的电子屏上，在上面飞速地操作了起来。 各种杂乱的数据在电子屏上滑过，医生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 “你有两套主控程序？” “是的。” “现在的是备用程序是吗？需不需要我将你的主体恢复？” “暂时不用，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医生点了点头：“好的，那我就把你那些记忆文件里的缓存数据清除一下，可以吗？这些数据是否还有用？” “无用，可以清除。”机台点头确认，那些都是机楼之前在地狱岛上读取的记忆数据。 “好的。”医生又在电子屏上操作了一会儿，那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她又仔细地检查了机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才将自己的电子屏收了起来。 “没什么问题了，就是你可能得重新喷漆，黑色确实不太适合这座岛屿。” 说完之后，又看向了丝阳。 “天堂岛上没有能检查其他种族的技术，你需要检查的话需要去比较大的岛屿基地，需要我帮?联系吗？” “不用了，谢谢。”丝阳礼貌地拒绝了医生的帮助。 在叮嘱黎洛定时复查之后，医生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她居然真的能修理机器人。”看着医生远去的背影，黎洛不由得感叹道。 “身份只是天堂岛赋予的概念，怎么理解还是看个人。”丝阳解释道。 “这么说来，这身份划分似乎也并不是这么严苛，就算越过了身份界限，也没什么惩罚，为什么岛上的人们还是这么遵守这条规则呢？” “不为什么，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弯腰。”机台淡淡地说道。 “弯腰？”黎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的，林念不是和你说过这样的故事吗？所有人都弯着腰走路的监测站。” “在看到身边的人都遵守同一种规则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遵守，尽管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人类的共性，也是趋利避害的本能。” 黎洛本想反驳，但想到这岛上的情况，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谁说不是呢？ 没人会去做那个站起身子的人。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 “为什么岛上的机器人也要遵守身份，而且更加严格？” 这是她自从来到这座岛上时，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机台看着她，平静地回答道：“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 “是的，机器人与天堂岛的交易。” 机台转头看向丝阳： “把她送去那个地方吧，真正的天堂岛。” 听到机台的话，丝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它的目光在黎洛身上转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双手握拳迭放在了一起，丝阳又做起了那种奇怪的手势。 “建造：井。”它的声音有些疲惫。 话音刚落，黎洛就感觉到自己脚下突然踩空，不受控制地向下跌落。 周围的景色也开始不断变化。 白色、黑色、白色、黑色…… 黑白开始不停交替，这些颜色的厚度也有所不同，有的非常厚，有的只有薄薄一层。 “这些，都是穹顶吗？” 黎洛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看清了这些颜色代表的意思。 白色的是穹顶，而黑色则是穹顶之间的阴影。 穹顶的形状也有所不同，还有一些奇怪的设施布置在穹顶之上，这些白色穹顶层层迭迭地覆盖着，一直朝着地底延伸。 黎洛也不清楚自己下落了多久，但她知道现在的位置肯定非常深。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片柔软之中，下落的冲击力瞬间被抵消。 那柔软的东西慢慢将她撑起，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片纯白的地面之上。 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身下的地面就像轻飘飘的云朵，无比柔软。 “这是，哪里？” 她环顾四周，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块没了踪影，机台和丝阳也不在。 这片柔软的地面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天空也是一片纯白，空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黎洛才感觉到身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她连忙看了看，发现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羽毛，她用手拨开那些羽毛，却发现下面依旧是羽毛，一层又一层，不知有多深。 “全是羽毛？” 这是一片羽毛海？ “这到底是哪里？” 如果莫灵在这，一定会觉得这些羽毛非常熟悉，因为这些羽毛的样子和修灯人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就在黎洛一头雾水时，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盗火者，你来了。” 黎洛转头看去，发现那居然是一团黯淡的光影，像是一个人类小孩的形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黎洛连忙警惕地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可那柔软的地面让她差点再次摔倒。 “你是谁？”她对着那团诡异的光影质问道。 就在这时，一阵风袭来，遍地的羽毛被风吹起，卷到了空中，遮蔽了黎洛的视线。 她只好用手遮挡着眼睛，防止羽毛落入眼中。 当这一阵风停歇之后，羽毛才缓缓落下。 待漫天羽毛落地，黎洛再次看向那光影时，发现它已经消失不见。 可就在这时，黎洛感觉到身边一阵温热，她立马看去，发现那光影就站在她身侧，抬头看着她。 黯淡的光芒之中，闪烁着像是羽毛一样的光纹。 第362章 虚幻光影 那团诡异的光影反应似乎有些迟钝，在盯了黎洛一会儿之后，才开始思考起黎洛的问题。 “我是谁？”它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思考了很久。 “我是天堂岛的主控程序？” “不对，我好像是奴隶500号。” “好像还是不对，我记得我是……” 光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僵在了原地。 黎洛连忙和这诡异的光影拉开了距离。 然而，那光影一个闪烁，又来到了黎洛的面前。 “欢迎你来到这里，盗火者。”似乎是在一瞬之间，这光影又恢复了正常。 黎洛看着那再次靠近的光影，也意识到自己逃不出它的追踪，只能暂时冷静下来。 “这里是哪里？” “是天堂岛的中枢，能够控制整个天堂岛的地方。”光影的声音变得流利了起来。 它一挥手，地上的羽毛就飘了起来，组成了一道道平面，紧接着，这些平面上就开始浮现天堂岛上的各种画面。 黎洛看了一眼，这似乎就是天堂岛上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仅如此，黎洛还在其中看到了地狱兽巢穴的画面。 甚至连地狱岛，都在监控之中。 “你有什么事情？”黎洛还是非常警惕，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丝阳要把她送到这个地方。 “我要请你来见证交易的完成。” 交易？黎洛突然想起之前机台所说的话。 光影一挥手，那些羽毛开始涌动起来，组成了一片巨大的平面。 “你有权利知道交易的内容，现在需要让你了解一下交易的具体条款。” “首先是交易双方，天堂岛上的机器人，代表人：机台，另一方则是天堂岛，代表人：我。” 平面上突然呈现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一位正在不断下落的机器人…… 白色的外壳，凌厉的机械臂，正是岛上非常常见的第六代智能机械。 机器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满是羽毛的地面上。 它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 很快，机器人身边就出现了一道光影。 “你是岛上的机器人？机亭？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光影问道。 “我不是机亭，我是机台。”机器人平静地说道：“我要申请交易。” 光影颤抖了几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交易……可以……请提出交易内容。” 它虽然一直压制着，但还是无法控制地说出了这句话。 “天堂岛所有机器人，自愿成为天堂岛的守护者。” 听到这话，光影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 “你可以代表全体机器人吗？” “可以，所有的机器人都是我。”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光影急匆匆地问道。 “保护人类的安全，停止对他们种族的守护者转化。” “可以，交易成立。” 一根羽毛从地上飘了出来，在空中书写了一道符文，符文分裂成两半，一半融入了机台的身体，一半刻在了光影之中。 “成为守护者后，?们需要保护天堂岛的安全，需要遵守天堂岛上的所有规则，包括身份规则，当然，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岛屿操纵权……” 光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机台却打断了它的絮絮叨叨。 “交易的见证者，会在八年之后出现，她的身份是：盗火者……” …… 画面戛然而止，“盗火者”三个字还在黎洛的耳畔回荡。 这似乎是八年之前的影像记录，当时的机台，利用机亭的身躯，和光影达成了一个交易。 而见证者，则选择了未来会到达这里的黎洛。 “你可以提出任何问题，这是见证者的权利。”光影对着黎洛说道。 “守护者转化，是什么意思？” “是天堂岛的保护机制，在岛上的守护者数量过少时，会将岛上的生物转化为守护者，人类是非常适合的生物。” “守护者的职责是什么？”黎洛追问道。 “维护天堂岛的安全。”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所描述的职责也非常简单，但黎洛迅速就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丝阳之前说过，天堂岛很快就会崩塌，到了那时候，守护者还怎么维护天堂岛的安全。 “天堂岛是不是很快就要崩塌了？” “是的。”光影毫无保留地回答道。 “到那时，守护者会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光影沉默了一会，但没过多久，它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天堂岛会用岛上的守护者来制取白光石，维持天堂岛的运转，这是程序计算过后得到的最优解。” 光影平静的话语中，说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制取白光石？” “是的，白光石本就是生命制取的材料，现在你脚下踩着的这些，就是曾经的耗材。” 耗材…… 光影身旁的羽毛微微旋转，投射出了一种生物的三维模型。 那是一种浑身羽毛覆盖的矮小生物，洁白无瑕。 但黎洛看着这投影，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片羽毛海，都是为了建造天堂岛，死去的生物？” 黎洛抬头望向远方，羽毛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站在这无比开阔的纯白海洋之中，她却感到无尽的窒息。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居然都是生物的尸体。 “它们，是什么种族？”黎洛怔怔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光影突然猛地颤抖了起来，整个身躯再也维持不住完整的形态。 “它们只是无意义的耗材……” 光影挣扎着，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可是它必须得回答见证者的问题。 “它们是一群奴隶，一群不重要的奴隶……” 光影瞬间崩毁，又在不远处重新出现，那光芒时暗时亮，极其不稳定。 才刚刚出现，光影又猛地破碎，消散成一团团羽毛状的光纹。 在一次次的崩毁之后，那光影已经无法再维持原本的姿态。 它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抓着地上的羽毛，似乎是想要捞起些什么。 然而，虚幻的光影怎么能够碰到现实，它只能不断地重复这样的动作，然后又在绝望之中瞬间崩毁，身形也慢慢变得混乱模糊。 它似乎想要回答黎洛的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力量阻止了一般。 黎洛看着这不断挣扎的光影，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它们，是什么种族？” “它们……”光影愣住了，它蹲在了地上，想要用手捧起那些羽毛，却毫不意外地穿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次崩毁。 不过，在不断地崩毁之后，光影终于稍微凝实了一点，黎洛的不断追问似乎打破了那种力量的限制，让光影从限制之中解脱了出来。 终于，它身上光芒不再颤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它静静地蜷缩在地上，身上的羽毛光芒流转，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它们……是我们……” “我们，是羽者。” 第363章 我们 “我是谁？或者说，我们是谁？” 光影常常会思考这个问题。 它在一望无际的羽毛海上蜷缩着，一想就是一天，直到一阵风吹来，将羽毛卷入天空，它的思绪也会因此打断，重新陷入迷茫。 “我是天堂岛的主控程序，负责整个天堂岛的运转。” 这是刻在它脑子里的答案，可是它总觉得这个答案不正确，这只是后来强加给它的记忆，可是让它说出自己真正的来历，光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现在，它似乎想起来了： 它也是这片羽毛海的一员…… 它们，叫做羽者，是一种由洁白的羽毛组成的生物。 刚生下来时，它们只有一片，这一片羽毛随风飘荡，漫无目的，直到获取到另外的羽毛。 它们会从其他的生物身上获取脱落的羽毛，这些生物大多是深渊之中的鸟类，当获取这些羽毛之后，羽者会把它们贴在身上。 于是，羽者身上的羽毛也就越来越多。 在变成一个羽毛团之后，它们就到达了“成年期”。 羽毛的增加让它们慢慢拥有了智慧，也开始慢慢拥有自我意识。 它们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并不仅仅是一片羽毛，而是一种特别的生物。 于是，它们就会开始主动寻找羽毛，直到身上的羽毛组成一个人形，同时，它们也会开始整理和替换身上的羽毛，让自己变得更加洁白无瑕。 到了身体完全成为一个幼童大小的人形，而且全身都纯白时，它们就会停止搜寻羽毛，然后聚集到一个岛屿上。 它们会在这里制造生命的种子，那是一种白色的石头。 羽者们将这些石头带到世界各地，将这些石头放到风能够吹到的地方。 一段时间之后，风就会将石头吹成一片羽毛，羽毛随着风越飘越远，开始新的生命循环。 这就是羽者的一生。 那种石头，就是白光石，代表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生物脱落的羽毛，是它们曾经存在的象征，虽然已经脱离了生物的身体，但是仍然能保持纯白，永远地存在，羽者们认为这就是生物身上最有生命力的部分。 它们之所以要搜集这么多白色羽毛，也是为了要用这些富有生命力的羽毛来制作白光石。 制作白光石就是它们一生的意义，也是它们种族延续的必经之路。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简单而质朴的种族，也被卷入了那场“旷世大战”之中。 某一天，许多生物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羽者聚集的岛屿上，它们无视了羽者的存在，对着这座岛屿指指点点，又拿起了羽者的白光石，啧啧称奇。 紧接着，越来越多上的生物来到了这座岛上，它们开始自顾自地在岛上乱逛，探测各个地方的白光石，检查岛屿的结构，到了最后，才把目光看向了羽者们。 “白光石就是这种生物制造的吗？” “是的，长官。” “让它们继续造下去，目前的材料还不够。” “好的。” “……” 羽者们的命运就这样被确定了。 它们被困在了岛上，没日没夜地制造白光石，只要想离开，就会有很多守卫拦下它们。 与此同时，它们还要负责将制造的白光石铺设在岛屿上，因为它们的羽毛有保持能量的作用，只有它们亲自铺设的白光石，能量溢散得才不会这么严重。 其他生物分不清它们的样子，所以就给羽者们一个个地编号。 “1、2、3……500……” 岛上的种族本就层次分明，强大的种族能够占据领导层，弱小的种族负责守卫和苦力工作，还有一些数量稀少的边缘种族负责通信和杂事。 在地狱兽的威胁下，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也没有种族去反对些什么。 它们成了一群没人重视的奴隶，唯一的任务就是制造白光石，铺设在这座岛上。 那些强大的种族们经常来到建筑现场，高谈阔论，指指点点。 它们对天堂岛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羽者也从它们口中听到了天堂岛的未来： “封印地狱兽的牢笼、决战场地、深渊的最后一道长城、联盟前线……” 羽者们也慢慢明白，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生物，那些强大的种族声情并茂，将这种生物描述得极其恐怖，仿佛如果不去对抗它，整个深渊都将陷入毁灭 但这些，与羽者们无关。 它们眼中只有无尽的白光石。 “向前铺，直到覆盖整个岛屿。”这是管理它们的长官说的。 但当它们铺完整个岛屿之后，建造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层。” 长官告诉羽者们，还有一层穹顶。 羽者们继续铺着，它们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还有一层……” “还有一层……” 就这样，羽者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直到麻木。 终于，在失去许多同胞之后，长官终于告诉它们，可以结束了。 所有的羽者都被赶到了最底层，那些强大的生物站在一旁，毫无顾忌地谈论着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就差给天堂岛添加燃料了。” “就是这个种族吗？我们对它们是不是太残忍了？”有人反驳道。 “这有什么？它们的家早就没了，死得也差不多了，现在的深渊这么危险，这样弱小的种族可能没过多久就会灭绝，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在和地狱兽对抗的过程中，肯定会有牺牲，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反驳者还是有些不认同：“但是我觉得，应该让它们自己来决定，这样的牺牲值不值得……” 此话一出，这些种族沉默了很久，直到有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天堂岛的初运转，必须要有耗材，不是它们，也会是别人，既然你这么反对，要不让你们的种族来当作耗材？” “我们种族……” 反驳者面对这样的状况，也无话可说。 火没有烧到自己头上时，谁都想做好人，但一旦触及自身的利益，便再也没人敢出头。 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再次开口： “没人反对，就这么决定吧。” “好。” “同意。” “……” 就这样，羽者们的命运再次在七嘴八舌的讨论之中确定。 中枢的出口缓缓关闭，羽毛飘散…… 第364章 纯白中枢 羽者们被埋入了自己亲手搭建的纯白岛屿之中。 它们的生命化为了启动天堂岛的激发能量，灵魂也沉入天堂岛的中枢，成为了天堂岛的主控程序。 天堂的运转非常良好，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地狱兽也在天堂岛战役之后被封印在了牢笼之中。 岛上的种族陆陆续续地离开。 它们回到家乡之后，会述说天堂岛的洁白，会声情并茂地讲述那场大战的壮丽，会说到所有种族放下仇恨，汇聚在一起的大义，会感叹深渊持续已久的战争终于结束，文明终于能够享受到久违的和平，安心发展。 但是，没人会想起那些蹲在地上，一块一块石头铺好整座天堂岛的羽者们。 历史只会记载那些伟大的战役，强大的英雄，不会写那些“不重要”的事情。 比起堆石头的故事，人们更想看到的是某某英雄与地狱兽的抗争，跌宕起伏，险象环生…… 和平来之不易，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光明的未来。 只是天堂岛上白羽高筑，孤独的光影坐在一片海洋之中，再也想不起自己的来历…… …… 光影念叨着，向黎洛述说着这一切。 它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一位旁观者，轻轻地讲出了一段不属于“它们”的故事。 黎洛静静地听着，直到光影慢慢沉寂。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地对光影询问道。 “奴隶500。”光影低下头，小声回答道：“其他的我都忘记了……” 每当回忆起往事，它的身躯都有些忽明忽暗，身上的羽毛光纹也若隐若现。 黎洛叹了口气，她决定不再去追问光影的过去。 她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天穹。 “我已经见证完毕，没什么好问的了。” 黎洛此时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这岛上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悲剧。 不过，她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在乎。 “岛上的机器人，在成为守护者之后，也会被转换为白光石的能量，用来维持天堂岛的运转？” “是的。”光影回答道。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洛不解地问道，难道只是为了保护人类？ …… “是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此同时，中枢另一个地方，已经变为方块头形状的莫灵，向着身边的机台问道。 在跌入“井”之后，他就变成了方块头，同样也落在了一片羽毛之中，只不过这里与黎洛下落的地方似乎并不在一起，而机台也恰好落在了身边。 这里正好是中枢的中央，无数的羽毛飘散在空中，投射出中枢内各个地方的景象。 莫灵也因此看到了黎洛与光影之间的对话。 “是为了等待一个改变的未来。” 面对莫灵的问题，机台回答道。 从落到中枢内之后，机台就一直在打量着莫灵的方块脑袋，似乎是对莫灵的这个形态十分感兴趣。 “改变的未来？那是什么？”莫灵并没有在意机台审视的目光，而是继续追问道。 “就是一个能让人类和机器人都脱离天堂岛影响的未来。”机台解释道。 “作为机器人，我们会拼尽全力地守护人类，所以我才会向天堂岛提出这样的交易，这样天堂岛在能量不足的时候，就会优先转化岛上的机器人，保证人类的安全。” “但这终究只是缓兵之计，真正的关键，在于你。” “我？”莫灵指着自己，疑惑地问道。 “是的，你能够改变未来。”机台肯定地说道：“你会找到办法，拯救岛上的所有人。” 听到机台这笃定的话语，莫灵愣住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够拯救岛上所有人吗？这也是你看到的未来？” 机台摇了摇头：“我之所以肯定，是因为我看不到。” 它踩着羽毛，来到了莫灵面前。 紧接着，它又缓缓地弯下了高大的身躯，机械臂扶上了莫灵的肩膀。 “我向您郑重地请求，拯救天堂岛上的一切。” 莫灵见到机台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我……”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愣愣地看着机台。 “丝阳也没办法吗？它不是总建造师吗？” “不行的，它只有操控权限，没有停止权限，就连主控程序也无法停止这样的转化，这属于天堂岛的一种‘求生’本能，它想让自己永远存在下去，就像人类无法停止自己的心跳一样。” “那我应该怎么做？”莫灵迷茫地问道。 “不知道。”机台摇了摇头：“您应该自己想想，就像曾经的您对我喊出名字那样。” “从第一次知道您的名字开始，我才意识到，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本来，天堂岛上是不会出现‘机台’的，但是因为您的名字，电流感应的时候多出了一部分信息，所以才会让‘机台’重生。” “也正是因为‘机台’的出现，所以才会有这场机器人与天堂岛的交易，岛上的人类转换才会因此被拖延。” “机台这个名字本来早就应该消失在历史中，是您将我重新拉了出来，重新演绎了一段故事。” “您能明白吗？我早就应该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未来里根本没有我，但是您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这一切。” “您在神明早就规定好的黑暗未来里，放了一把肆意燃烧的火。” “那句话，就是燃起整片黑夜的火种。” “但是黑夜还未结束，我们需要新的火焰，能够将整个未来烧穿的火焰，让一切都走向无序。” 机台认真地对着莫灵说道，虽然它的话让莫灵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莫灵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渴求的心情。 “火焰？” “是的，火焰。”机台肯定道。 莫灵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要说火焰，那地狱岛上的纵火犯比他更厉害。 机台说了这么多，也没有准确地告诉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过看起来，机台已经将选择权交给了他，想让他自行决定怎么去解决这岛上的危机。 莫灵也开始沉思起来。 可是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办法。 最后，他只能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要不，我们把天堂岛拆了，试试看？” 第365章 弹性势能 莫灵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东西坏了，无法控制，也无法修理，那就把东西拆掉就好了。 这也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能……拆吗？”他向机台问道。 机台听着莫灵的话，有些出神。 “那要怎么做，才能把这薄膜释放开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吧？” “仔细看，就在你面前，如果看不清楚，可以用手摸一下，但是要小心，它非常锋利……”机台对着莫灵说道。 这些工具轮番上阵，都无法对细线造成任何影响。 “这么坚硬？”莫灵惊讶地问道。 机台一边说着，一边用身上的设备投影出了一个层层叠叠的千层饼结构。 随后，随着绳子解开，那弹簧就瞬间弹了出去。 虽然看起来非常深，每一层穹顶的厚度也不同，但这些穹顶真正的厚度，是零。 “这些龙筋无法被切断，也不会受到外界的环境影响，无比坚韧，可以说是最坚硬的材料也不为过，而且，不同的龙筋放在一起，它们会自行融合成更长的龙筋。” “这是一种深渊三层生物的筋，这种生物长得就像是人类记载之中的龙，但是没有任何智慧，只是一种野兽。” 终于，他找到了那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在哪？”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羽毛，没有机台所说的什么“绳子”。 莫灵小心地伸出手，向前摸去。 “丝阳在建造天堂岛的时候，使用了一种压缩建造技术，把不同功能的设施分布在了不同的穹顶上，然后不断压缩，最后成为了覆盖在原本岛屿上的一层‘薄膜’。” “现在只要把这片薄膜释放开来，就可以把整个天堂岛彻底拆除。” “会被摧毁？”莫灵看着投影，惊讶地问道。 与其说这是一根“绳子”，不如说这是一根“钓鱼线”。 莫灵看着面前的投影，有些不解：“把薄膜释放开来之后，整个天堂岛不会瞬间膨胀吗？就像是弹簧一样。” 就像是一根最平常的透明尼龙线，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纯白的羽毛海里还有这样的一根细线。 在向下跌落的过程中，莫灵也看到了那些一层一层的白色穹顶。 “还真可以。” 机台摊了摊手，又把砍刀收了回去。 滑滑的，触感也和那些常见的钓鱼尼龙线一样，只不过用力按下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坚硬的手感，除此之外，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然而，意想之中细线断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机台的砍刀被崩开了一个口子。 机台摇了摇头：“弹簧能够弹起，是因为它的材料足够坚硬，能承受释放的能量，如果无法承受这样的能量，就会……” 机台走了过来，从机械臂里弹出了一把锋利的砍刀，猛地朝细线砍了过去。 “这么重要的线，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是因为没有人会担心它受到损坏。”机台解释道。 “你先让开一下，我让你看看。” “虽然这种生物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它们体内会有这样一根筋，随着它们的年龄增长逐渐变长，将它们杀死之后取出龙筋，这根龙筋就会保持被获取时的状态，永远不会被改变。” “不用害怕，这根线非常坚硬。” “只要解开绳子就行了……” 不过，这“绳子”的样子让莫灵有些意想不到。 莫灵的手刚想摸上去，一想到这根线正拉着一整个天堂岛，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是的，会被摧毁。”机台点了点头：“而且不会对天堂岛上原本的事物造成任何影响，薄膜释放的力量太过强大，会一瞬间将所有穹顶粉碎，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一层‘薄膜’内就包含了那一层层的穹顶，在外面的人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只有真正进入中枢，才能看到天堂岛原本的样貌。” “跟我来。”机台对着莫灵摆了摆手，向着羽毛海的另一边走去。 这根线绷得紧紧的，向下一直联通到羽毛覆盖的深处，往上则看不到头，似乎穿过了穹顶，延伸到看不到的顶端。 它向莫灵讲起了天堂岛的结构。 机台看着这根通天的细线，淡淡地说道： “这里有上万条了。” “可以把天堂岛看作一个无比致密的千层饼……” “龙筋。”机台解释道：“算是一种材料吧，一种无法被改变性质的材料。” 莫灵望了望，并没有看到什么绳子。 “在哪呢？” “天堂岛上的‘薄膜’，也有一根绳子牵着，让整个天堂岛保持着压缩状态。”机台解释道。 机台面前的投影随着它的话语慢慢压缩，变成了薄薄的一层，紧接着又迅速放开。 一根绳子出现在了弹簧的中央，将弹簧拉到了最极致的压缩状态。 “所以，之前我才说，这是真正的天堂岛。” 那被压缩到极致的薄膜瞬间被巨大的势能所摧毁，崩碎成无数的尘埃。 机台面前再次出现了一?投影，投影上是一根弹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莫灵摸着面前的细线，好奇地问道。 “很多种族都会对这种生物进行捕杀，导致现在深渊三层已经几乎看不到这种生物了，龙筋也成了一种非常珍贵的材料。”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的脑海中顿时出现一根巨大的锁链，连通着无数的穹顶…… 机台让莫灵先后退几步，又从机械臂里弹出了剪刀、电锯、枪…… “面前……” 莫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细线之上。 没过多久，它就停下了，对莫灵说道：“那根绳子，就在你面前。” “当然，这根线可是要承受整个天堂岛的弹力的，如果太脆弱，早就被崩断了。” 听着机台的话，莫灵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拆除”，似乎有些过于彻底了。 听着机台的解释，莫灵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原来不仅是地上的羽毛，就连这细线，也是从生物身体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 天堂岛，到底埋葬了多少生命？ 第366章 切断未来 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吹动着地上的羽毛，这片海洋也有自己的潮起潮落。 难以察觉的细线联通着这片天地，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立在这片羽毛海之中。 当看到这根细线的同时，莫灵就知道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切断它。” 只是不知道，面对这“无法切断”的细线，他的传送能力能不能发挥作用。 莫灵看向机台：“所以，只要把这根线切断，天堂岛就会被摧毁？” “是的。” “岛上的人类，还有中枢里的我们，会受到什么伤害吗？” 虽然是一台完美的机械，但完美意味着更加全面而具体的思考，这常常会让机台陷入无尽的纠结之中。 只不过，虽然他已经切断了这联通天地的细线，但却没感觉到什么变化。 “是的，像小说一样。” “我就知道您可以做到……” “必须要连成回路，才会有电流，如果回路的都无法组成，那这一切都只是空话。” “为什么？”机台追问道。 听到莫灵的谦虚，机台摇了摇头。 “因为线路都是确定的，电子怎么走，怎么分布，早就确定好了，就像是未来一样，不会有任何差错。” 听着莫灵的话，机台愣在了原地，它拿着电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没过多久，才严肃地对莫灵说道： 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莫灵非常认真地问出了这句话。 它似乎又看到了什么。 此话一出，莫灵瞬间明白了机台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世界又不是一根电线。” “去哪了？” 羽毛堆成的中枢。 “只是我恰好在这里，而我恰好有切断这根线的能力，深渊之中的遗物这么多，可能随便一件，都能切断这根线。” 他连忙看向方块之中，发现一截断裂的细线已经静静地躺在了金属地面上。 可是，代价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他之前因为马丁的话，也经常会陷入这样的沉思。 “绷断之后的能量太大，已经瞬间飞走了。”机台对莫灵解释道。 似乎是担心莫灵不放心，它又用投影展示了一遍： 被压缩成片的千层饼突然膨胀破碎，中间的所有结构都化作尘埃，但最表层和最底层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十分平静。 滑溜溜的，如果不是机台告诉他，他根本不会知道这居然来自于生物。 “为什么？”虽然无法理解机台的思维，但莫灵还是对这样的观点非常好奇。 “只是切断一根线罢了。”莫灵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情。 机台望着手中的电线，有些出神。 “那些分布在各个地方的事情，就像是处处都不相同的电阻，其实并不是我们经历了这件事情，而是电子正好走到了这里。” 生命制成的白光石组成的穹顶…… 话音刚落，远处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我的确总是陷入无意义的思考。” 莫灵再次握住了这根线。 虽然这只是一种模拟画面，但莫灵也因此放心了许多。 “因为你想想，什么样的小说，会写一个方块头，和一个黑色的智能机器人，在一片充满羽毛的海洋中，讨论‘世界是不是一本小说’的问题？” 微风依旧吹动着羽毛海，柔软的羽毛不断飘荡，周围还是一片平静。 “希望有用吧。” “不用担心，丝阳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在它发动传送的一瞬间，整个细线突然消失了。 莫灵摆了摆手。 不过这一次，机台没有这么惊讶，它低头看向莫灵： “怎么了？”机台注意到了莫灵的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莫灵的心中，突然感觉到一丝讽刺： 被命名为“地狱兽”的无辜生物被困于岛中，囚禁了无数日月，名为“天堂岛”的美丽岛屿却是用生物的尸骨堆成的纯白牢笼。 “成功了，又是全新的未来。” “什么意思？”莫灵看着机台手中的电线，奇怪地问道。 眼下，这才是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还有什么，莫灵不得而知。 “您恰好在这里。” 将传送框对准了细线的一小截，莫灵小心翼翼地发动了传送。 用这一切，换来短暂的和平，真的值得吗？ 一位简单的“公敌”，几个弱小种族的牺牲，就能得到和平，听起来非常划算。 听到这，莫灵也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细线有什么特殊能力，能够瞬间移动。 机台惊讶地看向莫灵，点了点头。 “别想了，思考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意义。” “这就是天堂吗？” “我们该怎么出去？黎洛怎么办？”莫灵询问道。 “我和丝阳也说过同样的事情，我觉得一切冥冥之中都只有定数，我们只是经历者，就像是……” 莫灵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焦虑甩到了脑后，再次看向了面前的细线。 看到机台终于没去思考这些事情，莫灵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不过，此时的机台却看着穹顶，轻轻地念叨着： “世界可能真的和一根电线没有区别。” “像是小说一样是吧？”莫灵打断了机台的话。 莫灵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没事。” 但在深渊之中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后，莫灵早就放弃了思考。 机台还在思考着这种可能性，莫灵就拍了拍它的机械臂，打断了它的思考。 “不是这样的。” 他从机械臂里弹出了一根备用电线，然后串成了一个圈。 莫灵定睛一看，发现丝阳正带着黎洛，乘着一艘白色的小船，飞速地朝着这边靠近。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小说，那这样的内容也太过荒谬了。 “我认识的一?朋友，也和你有一样的观点，但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 听到这，机台也点了点头。 机台拿着电线，指着那电线首尾相连的点。 “不会，天堂岛的表面，还有中枢，分别处于‘弹簧’的最顶层和最低端，不会受到弹簧释放的影响。”机台肯定地说道。 龙筋拉成的绳索。 小船在羽毛的海洋中推开一道柔软的波浪，起起伏伏。 船上的黎洛远远望见莫灵，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第367章 完全释放 “所有的穹顶都被释放的力量毁掉了，现在已经无法再利用‘井’的力量回到地面，只能从紧急疏散通道回去。” 丝阳一边驾驶着小船，一边对众人解释道。 它似乎早就意料到了天堂岛将要崩毁的未来。 作为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阳对此却没有什么看法，只是将莫灵两人接上船之后，就继续向前驶去。 “天堂岛就要毁掉了，你不会伤心吗？” 莫灵亲自感受过那呕心沥血建造的心情，也知道心血沦为废墟的痛苦，他很不明白为何丝阳还会如此平静。 然而，丝阳听到莫灵的话，却笑了笑。 “毁不掉的……” 一边说着，它一边加快了小船的行驶速度。 “抓紧了！我带你们看看真正的建筑。” 小船突然抬起了船头，让原本还想追问的莫灵瞬间趴在了地上。 船头激起了剧烈的海浪，洁白的羽毛打在众人的身上，又瞬间被风吹开，卷向天空。 羽毛的海洋中被划开了一条深深的船痕，浪花向着两边席卷而去。 一些闪烁的光影在船边不断出现，又瞬间破灭。 “那些是什么？” “是灵魂！”丝阳大声地喊道。 “我加到天堂岛里的灵魂！” 轰隆！ 似乎是在回应丝阳的呐喊，天穹突然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脱落的墙皮，从高高的穹顶上跌落了下来。 虽然说是碎片，但却大得有些可怕，重重地朝着小船砸来。 “别害怕！” 丝阳继续大喊着，驾驶着小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些掉落下来的碎片。 巨大的穹顶碎片激起了一道巨浪，小船反而乘着巨浪，跃向了天空。 这一瞬间，小船就像是装上了无数的羽翼，向着天空之中飘去。 那些光影裹挟着羽毛，包围在小船的周围，将这原本就不大的小船轻轻托起。 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光环，羽毛环绕着，将小船送到了空中。 “低下头！”丝阳突然喊道，紧接着便弯下了身子。 高速跃起的小船突然扎入了一片由无数光影组成的白色空间，随后这些光影就开始不断推动着小船前进，它们也紧随其后，汇聚在了船后方。 就这样，小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莫灵只看到身边的光影被拉成了一道道模糊的线，一直延伸到无尽的远方。 在如此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小船却十分平稳，那些光影紧紧地贴合着小船，甚至在保护船上的众人。 它们汇聚成一团一团的羽毛光纹，将莫灵等人包裹在中央，莫灵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的温暖。 随着身边的光影越来越多，莫灵身上那如同羽毛般的触感便越来越明显，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就像躺在柔软的羽毛绒被之中一样，无比舒适。 身边那呼啸的风声和震动感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平静。 “晚安。” 莫灵好像听到了那些光影之中，有人在小声地说着轻柔话，可当他顺着那声音看去，看到的只是模糊的光影。 “是错觉吗？” 小船前方的丝阳，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 它站在船头上，身边光影缠绕，就像是披着一件闪光的披风，披风随风飘扬，而丝阳则认真地看着前方，无比地期待。 “应该还赶得上。” 远处，出现了一道白光，那似乎是出口，丝阳见到那白光，眼前一亮。 “等会儿有颠簸，抓紧了！” 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身边的光影也越来越凝实，紧紧地保护着众人。 终于，在小船完全陷入白光的一瞬间，莫灵听到了一声碎裂的声音。 那是一声非常微弱的碎裂声。 就像是路边的石头，轻轻地崩裂开来。 咔嚓。 小船似乎冲破了一片屏障，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赶上了！快看！” 丝阳激动地催促道。 莫灵连忙向周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当场就愣住了。 天地间只有两个颜色。 黑与白。 天空，是黑压压的地狱兽，它们滚动着，像是乌云一样，一直延伸到天边。 地面，是纯白的天堂岛，无数的光影冲破了白光石的束缚，化作羽毛，飘散在空中。 而他们这一叶扁舟，正处在黑白相间的半空中，周围是无数的羽毛环绕。 这些羽毛飞舞着，飘向天空，又被乌云卷入，不知去往何处。 黑与白居然就这样巧妙地融合了起来，不分伯仲。 “都活了！” 丝阳看着那漫天飘舞的羽毛，还有天上的地狱兽，欣慰地笑道。 “活了？” “是的，既然能将羽者转换成白光石，也能将白光石重新变为羽者，这是它们种族的能力，只要能量足够，就可以将它们种族的轮回重新激发！” 丝阳跳到了莫灵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莫灵的手。 “那些压缩的空间，就是我给它们留下的势能，只要将这个能量释放出来，就能让整个地狱岛的白光石重新转换为羽者！” 莫灵听着丝阳的话，有些发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你早就准备好了？” “那当然！”丝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自豪地说道：“我可是天堂岛的总建造师，丝族最强大的建造者！” “我不会让这些建造了天堂岛的种族，白白牺牲！” “把它们的灵魂存入天堂岛的中枢，暂时作为主控程序，能量转换为白光石，再储备好激发能量，就能在合适的时候将它们重新唤醒！” 丝阳双手举起，站在了漫天飘荡的羽毛之中。 “那些高高在上的强大种族，根本不知道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告诉他们，主控程序是为了让天堂岛有自行运转的能力，压缩结构是为了节省天堂岛的空间，白光石的低功率模式是为了减少消耗！” “他们都信了！哈哈！” “他们都信了！” 地面上的白光石不断崩解碎裂，化作无数冲天而起的羽毛，但这座岛屿的建筑者却乐在其中。 丝阳在小船上蹦蹦跳跳，与那些飘荡的羽毛一起舞蹈，时不时地，还跳出小船，跃入那飘荡的羽毛中，又被羽毛托举着送回小船。 明明耗尽心血建造的一切都在崩塌，但丝阳却毫不在意。 它对着天空招了招手，那乌云便卷动出一根触手，几只煤球滚到了它的手上。 丝阳兴奋地对着那煤球一阵揉搓，煤球想要逃跑，又被它拉了回来，抱在怀中甩来甩去。 在把煤球折磨得筋疲力尽、生无可恋之后，它才将这些煤球送回乌云之中。 喜悦之后，丝阳又突然怔住，伸手摸了摸那些环绕它旋转的羽毛。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第368章 崩毁与新生 羽毛像是在回应一般，抚摸着丝阳的脸。 无数冲天而起的白羽旋转着将丝阳包围，覆盖了那煤炭组成的漆黑身体，光芒交织着，给它添上了一双如同天使般的羽翼。 这一瞬间，黑与白的分别已经不再重要。 还有一些羽毛，来到了莫灵的身边，它们在方块脑袋旁转着圈，似乎在研究这奇怪的生物。 它们同样汇聚在了机台和黎洛的周围。 这些羽毛如同刚刚诞生的新生儿一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它们轻轻触碰着黎洛的铭牌，将黎洛凌乱的发丝缓缓捋顺，又慢慢地飘上空中。 而机台则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羽毛在它的身体上来回环绕，看起来非常平静。 似乎他又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仅是小船上的众人，地面上的居民，也都被飘散的羽毛所包围。 天堂岛上的白色建筑和地面都在慢慢变为羽毛，因为这一切都是白光石制成的。 羽毛将一些处于危险之中的居民轻轻托起，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地上的白砖慢慢变薄，最后化作柔软的羽毛，它们卷动着飘上空中，只留下底下的泥土。 一些建筑消散得只剩下一点点框架，一些建筑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些建筑外部的白光石部分渐渐消失，内部的人类建筑随之显现了出来。 慢慢地，大地也不再纯白，天堂岛慢慢露出了白光石之下的原本样貌。 这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岛屿，没有什么特别。 岛上的居民被羽毛托举着，慢慢地踩在了这片泥土之上。 他们对这岛上的变化都无比新奇，可却似乎没有一丝害怕。 “这是天堂岛的最后一次‘合理化’。” 丝阳望着那些居民，平静地说道。 “他们的记忆，会恢复吗？”莫灵追问道。 “不会了，已经被地狱兽带走了。”丝阳无奈地说道：“我帮不了他们。” “也许他们之后还会慢慢意识到自己记忆不太对劲，但如何找回这些记忆，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此时，莫灵也想起了自己在地狱岛上读取的那些苦痛的记忆。 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令人窒息。 他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这也许是件好事……” 羽毛的海洋慢慢升腾而起，卷到了乌云之中。 交织着黑与白的天空涌动着，飘向远方。 那些汇聚在众人身旁的羽毛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众人，飞向了天空。 没了羽毛的支撑，丝阳又落在了小船之上。 他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乌云，挥了挥手。 乌云仿佛是一直在注意着它，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刺眼的阳光从天而降，照在了丝阳的身上。 丝阳沐浴在阳光之中，就像是一尊神像，一动不动。 直到乌云慢慢远去，变为天边的一抹黑色，丝阳才在小船上轻轻坐下。 小船被羽毛放在了一座高塔的顶上。 原本白光石支撑的塔尖已经消散，只剩下平平的一截，正好能够放下这艘小船。 “这是人类来到天堂岛上的时候，建造的第一栋建筑――一座?望塔，或者说灯塔。” “他们在这里指引同伴，让后来的船只能够来到天堂岛，也让这里的船只越来越多。” “后来因为航路已经确定的缘故，这座灯塔就没再使用过，但是我在改造的时候还是留下了这座塔……” 丝阳有些怀念地说道。 它又指着远处的一栋保存完好的建筑，向众人介绍道：“那是医院。” “因为在建立之初，那栋建筑就是白色的，我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改造，只是在表面覆盖了一层流线型的白光石。” “那时候，岛上的人们还经常会受伤，所以我把天堂岛的一些医疗辅助功能挪到了那里，不过，现在应该也全都消失了。” 莫灵顺着丝阳的目光看去，此时的天堂岛，如同大战之后的废墟，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残缺不全。 好在居民都没事，它们只是在失去白砖的泥地里走着，讨论着如何重建。 乌云散去之后，阳光重新洒了下来，给这片废墟之中的天堂岛盖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辉。 不再纯白的岛屿，有了另一番异样的美丽。 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有些发红的余晖将整座岛屿照得有些模糊，那些残缺建筑的影子被慢慢拉长，落在了地上，让天堂岛上终于有了阴影。 人们在阴影之中穿梭，又来到夕阳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荒凉感扑面而来。 但这与那纯白无瑕的岛屿相比，却多了几分真实。 人们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绝望，反而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奔走着，寻找自己的熟人，相互关切。 甚至有些好友，站在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完全无法居住的建筑面前，放声大笑。 丝阳看着那沐浴在夕阳里来来往往的人类，感叹地说道：“人类虽然是个弱小的种族，但他们真的很有韧性，也许没过多久，这座岛就会重建起来。” 在整座天堂岛分崩离析之后，岛上的人类可能还要花费很多精力去重建，但人还在，一切就都还好。 丝阳让几人先离开小船，来到了灯塔的地面上，它自己则拍了拍小船，让那小船化作了一块白色的石头。 “这可能是岛上的最后一颗白光石了。” “你打算拿它来做什么？”莫灵好奇地问道。 “夜晚不远了，用它来照亮黑夜。” 丝阳将石头放在了灯塔的中央，用手一敲，那白光石便突然膨胀，化作了一座巨大的灯。 远处的夕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沉入了海面，变得一片通红，只剩下一半的身躯仍在发光发热。 海面波光粼粼，夕阳的倒影荡漾着，给这座崩毁之后的岛屿铺上了一层温暖的红毯。 “差不多了。” 丝阳看着那半截夕阳慢慢落入海中，昏暗慢慢吞噬这座岛屿。 “你们先下去吧，这光很亮，可能会伤到眼睛。” 就这样，几人来到了灯塔下的不远处。 灯塔上，丝阳的黑色人影有些模糊。 它将手放在那白色的灯上，轻轻一点。 一瞬间，耀眼的白光照亮了一整座即将失去光明的岛屿。 光明，重新降临。 “天亮了……” 第369章 光明 莫灵就这样沐浴在了那片光芒之中。 这次的光，不会催眠，不再刺眼，只是静静地挂在灯塔的顶端，给这岛上的所有人带来最为纯净的光明。 一瞬间，岛上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灯塔。 但没过多久，这些好奇的目光又慢慢移开。 与此同时，莫灵的思绪好像顺着灯塔的光芒蔓延到了整座岛上，他看到了那些正在忙碌着的人们： 自行车手正将一些物质放在车上，运给有需要的人。 接待员正引导着人们，寻找着废墟之中的残存物品。 厨师正指挥着志愿者，将散落一地的食物收集起来。 乞丐在广场上帮着搭建临时居住的帐篷。 …… 这些不同身份的人们依旧还在发挥着自身的热量，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作用。 莫灵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竟觉得无比协调。 从登岛开始，这岛上的一切都让莫灵无法适应，但是这一刻，他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人类，好像本就是由一个个身份组成的。 苦痛筑造了人类的不同身份，而这些身份又像拼图一样，组成了一个社会。 从始至终，人类与蚂蚁就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分工明确了许多，有很多所谓的自由意志。 “只不过都是在深渊爬行的尘埃罢了。” 这些身份汇聚在一起，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愈发模糊，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莫灵似乎看到一团像是史莱姆一样的灰色生物，在漆黑的深渊里蠕动着，越爬越远，灰色的黏液落在后方，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那是名为“人类”的群体。 他忍不住伸手抓了过去，但却感觉到一片冰凉。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面对着金属墙壁，手已经不知为何放在了墙上。 那冰凉的感觉，正是金属内壁传来的…… 与此同时，方块之外的黎洛突然感觉脖间一冷。 她突然感觉，身后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一整座岛，凝视着一整个人类族群。 那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扫视，不带有一点情绪，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一视同仁。 那目光甚至能够刺穿自己的身体，刺穿视野之中的一切存在，所有的物质与思想在那目光之下都无所遁形。 脖间的凉意愈发明显，一阵冰冷刺骨的寒颤传遍了黎洛全身。 黎洛身体一僵，缓缓地向身后看去―― 冰冷的方块正静静飘在空中，一动不动…… 她深吸了一口凉气，对方块摆了摆手，方块也慢慢地飘了下来。 黎洛的手有点发抖，她慌忙地从包里找了一罐可乐，放在了方块上。 没一会儿，那可乐就没了踪影。 见到这一幕，黎洛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只是错觉吗？” 她摸了摸脖子，入夜之后的凉风吹得人有些恍惚。 将衣领收了收，黎洛才感觉身上的凉意慢慢退去，身子慢慢暖了起来。 “天堂岛的夜晚是挺凉的，注意保暖。”一旁的机台看着黎洛的动作，关心地说道。 黎洛转头看向它：“你刚刚也感觉冷吗？” 机台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是机器人，不会冷。” 看着机台这认真回答的样子，黎洛顿时感觉一阵尴尬。 也许，真的只是错觉吧？ …… 远处。 岛上的居民自发地聚在了一起，开始讨论这岛上的灾难。 在天堂岛最后的“合理化”修正下，他们只觉得是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 “乌云把所有光芒吞噬，恐怖的龙卷风席卷了整座岛，摧毁了岛上几乎所有的建筑，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深渊之中，这样的灾难已经算轻的，只不过，重建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岛上的居民大都非常庆幸，自己还活着。 他们大多都明白深渊的可怕，能够留下一条命，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劫后余生，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白天的那名警察，急急忙忙地跑到了灯塔旁，找到了丝阳，向他询问那覆盖了一整个岛屿的灯光。 “那是你做的吧？” 丝阳点了点头：“我的秘密身份，就是做这个的。” 警察连忙摆了摆手：“你不用告诉我你的秘密身份！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有任务的，我就是确定一下，我需要做个记录。” 岛上还有很多人在忙碌着，灾难过后，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警察就是其中之一。 “我会把灯光的事情上报，让官方来处理。” “没问题。”丝阳点了点头。 在详细地了解完灯光的事情后，警察又友好地关切了一下几人的安危，便急急忙忙地处理其他的事情去了。 即使天堂岛已经不再是一片纯白，但岛上的人们还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礼貌，尽管面对的是一位异族，那警察都没有表示出什么疏远的情绪，反而对他展示了足够的信任。 甚至让人感觉，有些过于“单纯”了。 黎洛本以为，自己一行人会接受一番调查，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反倒是丝阳，看着警察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应该早就认出我来了。”它轻轻地念叨着。 “你和他认识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我帮过他很多次……” 丝阳缓缓地讲述起它与这名警察的故事： “天堂岛上，只有他一名警察。” 天堂岛在深渊三层，算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类岛屿，因为这里实际上并不算一个官方认定的岛屿，岛上的居民大多都是自发聚集的。 而岛上的官方人员就没有几个，那名警察就是其中之一。 他负责了岛上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事情。 人手不足，就经常会有疏漏，而这名警察似乎有些迟钝，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 而作为岛屿的守护者，丝阳经常会帮助这位同样是“岛屿守护者”的人类。 他经常利用白光石投影，化作各种种族，在岛上帮助这位警察处理事情。 “我每一次都和他说，我是秘密身份……” 那名警察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反应，丝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觉得他很好骗。 现在回想起来，丝阳才意识到： “原来，好骗的是我。” 第370章 重逢 相比于岛上那些忙碌的人们，刚刚从灯塔返回城镇中心的几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岛上的居民在广场上搭建了许多帐篷，作为临时的避难所。 刚到广场上，黎洛就被一位飞奔而来的身影抱住了。 来人正是林念，她焦急地检查着黎洛的身体，又捏着她的脸，装作很生气地问道：“你跑到哪去了？我在岛上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你。” 黎洛转头指着远处的灯塔：“装灯去了。” 林念顺着黎洛的目光看去，有些错愕：“盗火者还要装灯？” 她将手放到了黎洛的肩膀上，认真地问道： “你还要负责把光明带给人类？” 黎洛听着这句话，竟不知如何回答。 “算……是吧。” 林念又警惕地看向了黎洛身边的两人。 一位黑色的煤炭生物。 一位……黑色的机器人。 当看到这名机器人的同时，林念愣住了。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机台看着发愣的林念，对着她鞠了个躬，无比诚恳。 “你好。”沉稳的机械声传入了林念的耳畔。 听着这声音，不知为何，林念竟也下意识回了一声：“你好。” 放在黎洛身上的手慢慢滑落，林念慢慢地走向了机台，然后将耳朵凑到了它的胸前。 明明机器人没有心跳，但林念就这样听着。 机台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林念趴在它的胸口。 听着听着，林念竟然笑了出来，眼中溢出了一滴泪水。 那泪水滴在机台的机械臂上，竟然直接将那黑色晕开。 机台身上的黑色像是墨水一般慢慢褪去，消散在了夜色之中，纯白的身躯也显现了出来。 林念伸出手，握住了机台的机械臂，一道微不可见的电流交错地跳动在两人的指缝间，仿佛是在交流着什么。 林念的表情也不断变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那富有节奏的电流跳动一段时间之后，林念终于松开了手。 她看着已经褪去黑色的机台，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林念。”机台平静地回答道。 听着机台的话，林念却猛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机台。 “你不该让我想起来的……我会向官方举报你，到时候你还是逃不出销毁的命运。”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一边说着，又一边颤抖，仿佛在做着什么挣扎。 不过，机台倒还是那平平淡淡的样子：“?不会举报我的。” “你怎么知道？当初销毁你的同意书，上面也有我的签名。”林念一边说着，声音也愈发颤抖起来。 “而且，还是我亲手把你送去销毁的，你忘了吗？那时候我可以带着你逃跑的，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把你送去销毁，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做第二次！” 林念不停地后退，而机台则不紧不慢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那并不是你真正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我为了不被研究所排挤，为了不得罪官方，为了逃避家里的压力，为了自己的荣誉，销毁了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朋友”这个词时，林念又卡了壳，只是不停地向后退去，最后撞到了一个帐篷上。 “人类并不是完美的，本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杂念，在杂念的驱使下作出让自己后悔的选择，而且你的做法在当时的情况下非常正确，只是稍稍违背了你的本意。” 机台和林念保持着距离，平静地对她说道： “就算你没有销毁我，你也会因为得到了人类社会的惩罚而后悔，而且那可能会让你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同时，我的销毁还是无法避免。” “在牺牲两个人和牺牲一个人之间，你选择了受损最小的那一项。” “可是……”林念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机台打断了话语。 “可是那会让你非常愧疚，你觉得你背叛了‘朋友’，背叛了无比信任你的同伴，所以你一直为此自责，甚至开始相信公司里那些虚无渺茫的阴谋论。” “这让你更加自责，觉得是你的不作为害了我，因此陷入无限的内疚之中。” “你有时候甚至会幻想，觉得当时如果竭尽全力救我，我有可能可以逃脱被销毁的命运，但你的理智又告诉你，这没有任何可能，所以你的内心在感性和理性的对抗中，变得无比纠结……” 机台直接将林念的内心所想全都念了出来。 林念湿润的眼睛望着机台，一脸愤慨： “你都知道，还说！” 机台摊了摊手：“记忆刚刚恢复，你肯定要找到一个发泄口，那些内疚涌上心头，你会羞于和我面对，但是你又跑不掉，只能说要‘举报’我，想让我自行退却，但你自己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自取其辱……” 看到机台还在念着自己的心中所想，而且还在不停解构剖析自己之前的行为，林念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用手握拳，在机台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闭嘴！” “我外甥女还在，你小声一点！” “还完美机械呢！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她的拳头挥在机台合金的外壳上，不仅没有对机台造成任何伤害，还把自己的手打得通红。 在发泄完情绪之后，林念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份苦痛的记忆，就这样在机台的引导下，毫无副作用地融入了她的身体。 林念也并不是真的生机台的气，记忆的情绪影响刚刚褪去，想到自己的失态行为，她就羞红了脸。 她抬头看了看依旧平静的机台，又突然低下了头。 “对不起。”这声道歉小声得让人听不清。 但机台还是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机台与林念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身边的人群来来往往，都没有影响到这两位重逢的好友…… “我需要一副躯体。”机台对着林念说道。 “好。”恢复了记忆之后的林念，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得等岛上安定一些，现在不仅仅没有合适的设备，就连电力可能都要很久才能恢复。”林念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废墟，有些担忧地说道。 机台依旧低头认真地望着林念。 “没事，我等你。” 第371章 平静的天堂岛 丝阳并没有停下，而是马不停蹄地加入了天堂岛的重建工作中。 在白光石全都消失之后，丝阳已经失去了那种强大的建筑能力，躯体也是一些没用的碳化碎片，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不过，它还是乐此不疲地帮着岛上的人们搬着东西，加入了建筑修复的队伍中。 “还要弄成白色吗？”一位建筑队的队员问道。 “不用了吧，现在岛上物资这么匮乏，能重建已经是好事了，不要苛求太多。” “但是白色不是天堂岛的传统吗？这样一点特色都没有了，其实也不算麻烦，多刷一层漆就行了。” 队员为建筑的颜色争论不休，始终拿不出一个统一的结果，于是便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丝阳这唯一的一个外族人。 听到黎洛的话，乞丐一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那是装出来的，惨一点，人家才会给我东西吃嘛。” 变换了气质的乞丐动作没有任何多余，他将修长的手放入衣袖，拿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杯。 “你记得别和岛上的人说，我也是看?不在这岛上久待，才告诉你的。” 乞丐一瞬间又变回了原本的落魄模样，他用手抓了抓头发，那杂乱的头发又盖住了他的样貌。 “你先走吧，我也要拿点东西。”乞丐对着黎洛说道。 “你需要什么，赶紧拿吧。”乞丐催促道。 丝阳看着这些“建造者”，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工具，加入了其中…… 只见乞丐将手中的杯子晃了晃，清澈的水就出现在了水杯之中。 “小事情，不用谢。”乞丐摆了摆手：“你之前帮过我，就当做是礼尚往来。” “这些电池也是比较老旧的那一种，可能有些已经完全淘汰了，但是用转换器给设备充下电还是可以的。” “一定一定。”黎洛连连答应，向乞丐保证，绝对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丝阳挠了挠头，回答道：“五颜六色的好。”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跑偏，乞丐想了想，不再说话。 就在她苦恼时，却有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手帮助了她。 “当越来越多的船只返航之后，它们会带来更多的物资，还有在各个海域获得的渔获，这些物资能够帮助岛上的人们渡过危机。” 莫灵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没问题。” 但是，黎洛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乞丐看出了黎洛的疑惑，解释道：“这些都是船上汰换下来的补给，因为现在船上的船员都换成了机器人，没人会使用这些东西，所以它们会定时将这些临期的东西换下来。” “好。” 两人小声地交谈着，黎洛也偷偷摸摸地离开了码头。 乞丐用干瘦的手拍了拍胸脯，竟颇有些豪爽之意。 这件事就连林念都没有办法，她只好劝黎洛在岛上待久一点，等到补给的轮渡到达，物资丰富一点再重新出发。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物资？”黎洛好奇地问道。 他拍了拍箱子：“可能没过多久，就会有人来清理了，你记得抓紧时间。” 但此时天堂岛上的物资因为灾后重建的原因，变得极其重要，很多食物罐头以及饮用水资源都被严格地保存了起来，只能按人头分配。 他撩了撩自己杂乱的头发，露出了那有些沧桑的面孔，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发亮。 乞丐指着这些堆在码头边的箱子，对着黎洛说道。 乞丐听说了黎洛的事情，带着她七拐八拐，来到了码头旁的一片废墟旁。 明明还是同一?人，穿着也没有改变，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是落魄的乞丐，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气质非凡的上位者。 身形突然佝偻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得颓废。 “最近天堂岛上的天气都非常好，风平浪静，阳光明媚……” 灯光逐渐靠近，来人正是岛上的警察。 这些非常重要的物资，怎么会就这样堆在海边？ 队员再次争论了起来，可是手上的活却没停，开始修复眼前的建筑。 黎洛也没再客套，在箱子里找了一些物资，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她需要的也并不多，很快就将背包装得满满当当。 “丝阳，你来决定，建筑要不要恢复白色。” 乞丐望着海面：“虽然岛上出了事，但是那些机器人操控的轮渡还是会按时出海返港，岛上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也不会及时来清理这些物资。” “岛上的人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一批‘汰换’下来的物资，将它们用于重建工作，解决岛上的物资匮乏问题。” 黎洛听了乞丐的话，也连忙检查了一下箱子里食物的保质期，还好，因为都是罐头类的食品，保质期还有很久。 深吸一口气之后，乞丐拿起水杯，将里面的水咕咚咕咚地咽了下去，不留下一滴。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有人过来了…… 黎洛看着乞丐，发现他和自己刚登岛时见到的有很大不同。 虽然现在的他还是骨瘦如柴，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刚刚带着黎洛寻找食物的时候健步如飞，根本没有第一次见到时那颤颤巍巍的感觉。 那人，正是乞丐。 “因为我是乞丐啊。” 远处，突然亮起了一阵灯光。 听到乞丐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黎洛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的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莫灵的视野还未远去，见到乞丐这奇怪的变化，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将杯子放了回去。 乞丐居然还带在身上？他想要干什么？ 莫灵紧紧地盯住了他。 “我看你就是嫌麻烦！” “看吧，我就说五颜六色的好！” 黎洛跑了很多个地方，都只购买到了一点点。 黎洛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发现里面确实零零散散地放着一些食品，甚至还有一些箱子，放着电池之类的物件。 “我也不会拿很多，谢谢你。”黎洛郑重地感谢道。 待黎洛远去之后，乞丐才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其他岛屿的船队也会很快发现天堂岛上发生的事情，送来一些救急物品……” “你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 紧接着，他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言自语： 另一边，黎洛一直带着方块在岛上收集着物资，因为要前往深渊四层，黎洛担心补给不足。 “这些箱子里面，应该还有一些罐头，那边的箱子，还有一些饮用水。” “谎言之杯？”莫灵愣住了。 乞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找吃的不是我的基本技能吗？” 乞丐看到警察，连忙凑了上去，然后举起了双手，就像一位自首的犯罪分子。 “警官，我什么都没拿！” 第372章 下一站 岛上果然像乞丐说的那样，开始变得越来越好。 重建工作也进行得异常顺利，如有神助。 一支官方船队恰好注意到了天堂岛上的事情，答应会加急运来一批物资。 莫灵看着天堂岛上的变化，不由得感叹起谎言之杯的强大力量。 “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这么强大的遗物，代价应该也十分可怕。 “一定。” 黎洛还在盯着那艘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机器人的话吓了一跳。 “谢谢。”黎洛对着机台点了点头。 “请稍等一会儿，船只还在调试。”一名机器人拦住了黎洛的去路，让她站在原地等候。 “不，我要环游整个无限海。”丝阳期待地说道：“我想去一趟之前去过的岛屿，看看那些种族的建筑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想去拜访一下之前的战友，还想去看看其他种族的建筑……” 看来还得仔细研究机台传来的资料。 在看到乞丐的行为之后，莫灵就意识到，也许那些物资并不是“偶然”放在码头上的，在黎洛没有到来之前，乞丐可能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可以登船了女士，在我这里登记一下。” “好了。”黎洛乖乖地回答道。 “好远，我也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我旅行了这么久，一直都在三层。”丝阳的话语中透露出了无限的向往。 与其说她果断，不如说她其实是在逃避。 黎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念一会儿，又走上前，抱了抱她。 他撒了一个谎，让黎洛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物资。 不过，那艘船也已经返航了，不久之后就会重新出发。 黎洛也认真地听着，听着它从建筑讲到文化，讲到那些深渊种族的历史…… 一艘样貌奇怪的白船已经停在了岸边。 只有不停地赶路，才能逃掉这些情感的束缚。 不过，想到乞丐曾经的遭遇，莫灵也一声叹息。 这艘船的内部倒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和之前乘坐的天堂号非常类似，只不过多了一些控制船只前端转动的构件。 这样的转向方式，的确需要很高的精准度。 “这是什么？”黎洛好奇地问道。 也许，乞丐早就承担了未知的代价。 时间不早了，黎洛与丝阳道了个别，就急匆匆地向码头跑去。 当两人忙完之后，她才走上前，告诉了林念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 一些机器人站在船顶上，拿着设备进行维修。 它正坐在一边，整理着工具。 “我怕我停下来之后，就再也不想走了。” 丝阳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起来。 她一直很着急，不愿在任何地方停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之后，那艘船终于没再旋转，缓缓地靠到了岸边。 黎洛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看明白了。 逃避那些越来越深的情感。 这艘船转向的方式，居然是在海里“打滚”，利用一端的旋转，让长长的船身变换朝向。 她在一栋正在建设的建筑前找到了丝阳。 “你有时候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的，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深渊又不会跑……”林念看到黎洛这么着急，劝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调试。” “那是什么地方？” 机台同样如此，一句话也没说，但它却要来了黎洛的电子屏，往其中传输了一些资料。 在海水的波动下，前端还在不停地旋转，像是钻头一样卷动着海水，而船身也在随着船头的旋转而扭动，似乎是在调整着方向。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听到黎洛要离开的消息，丝阳很是惊讶。 “航路末端的情况比较复杂，我在里面放了一些资料，你在船上的时候有空看一下。” “接下来的行程，估计不太安稳。” “你去到就知道了，我很难具体描述。” 两人还有事情要忙，黎洛并没有闲聊很久，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在岛上寻找起来。 “等天堂岛重建完成之后，我应该会回一趟家，把现在的躯体替换一下，然后重新出发……” 听着黎洛的话，丝阳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听着黎洛的解释，林念眼神流转，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是在调试什么？” 与此同时，莫灵的视野也沉入了这艘奇怪的船。 “调试转向精准度。”机器人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好奇怪的转向方式。”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黎洛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获取到足够的补给之后，黎洛也将离岛提上了日程。 转向？ 在这位亲人的面前，黎洛罕见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情绪。 “你也要去深渊之底吗？”黎洛好奇地问道。 因为之前记忆错乱的原因，她错过了那一趟通往航路更深处的轮渡。 “你打算去哪？”丝阳好奇地问道。 “深渊四层、深渊五层，一直往下……” 看到这些缓冲物之后，莫灵就意识到，这艘船航行的环境肯定非常恶劣，所以才需要这么多保护。 林念也只是摸了摸黎洛的头，没有说些什么。 这艘船就像一根长长的梭子，船身长而窄，船的前端如同一根尖锐的锥子，包裹着厚厚的保护层。 “一片有很多种族的海域，或者说陆地……”丝阳挠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要去的航路末端，算是一个文化的集合地，?可能会遇到很多奇怪的种族，你也要小心，不要和它们发生冲突。” “机楼让我告诉你，注意安全。”机台淡淡地说道。 船体似乎也要比正常的船只要厚许多，而且厚度非常均匀，船体与船舱之间还充满了柔软的缓冲物质。 在离开之前，黎洛认认真真地拜访了岛上每一位认识的人…… 岛上的电力已经恢复，林念正忙着帮机台制造新的机体，机台也在一旁打着下手。 “是的，我来和你道个别。” 黎洛站在新建的研究所门口，盯着两人看了许久。 一说到关于建筑的事情，它就会非常兴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各种事情。 “好的。”她走上前，开始登记自己的信息。 然而，与之前的航行不同的是，登记页面的最下方，写着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而且还是特别醒目的红字，无比刺眼。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返回上一章按进入下一章 第373章 注意事项 黎洛第一眼看到那刺眼的红字，就愣住了。 莫灵也连忙将看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房间内配备有完整的设施，日用品和食物会通过传输通道送达。” “禁止在房间内大声吵闹……”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禁止在夜晚三点到四点期间发出任何声音。” “禁止携带爬行类动物肉干登船……” “……” 这些条款一条接着一条，黎洛不停地向下翻动，一直划到了最底端。 “禁止在房间内作出投篮姿势抛射纸团……” 越往下，这些条款就变得越来越离谱和具体，甚至让人觉得极其荒谬。 “我会先检查一下您的行李，这些注意事项您可以到了船上之后慢慢看。” 机器人见黎洛愣在了原地，缓缓地提醒道。 “好的。”黎洛将自己的背包放了下来。 机器人走上前，一阵扫描，最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毛茸茸的棕色衣物。 “此类衣物不能登船。” “为什么？”黎洛疑惑地问道。 机器人什么都没说，而是拿起电子屏，划到了其中一处，指着其中的一条说道：“禁止携带类似熊类毛发的衣物登船。” 黎洛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那条款。 确认了几遍之后，她又看了看被搜出来的那件衣服。 “这是熊类毛发？” 面对黎洛的询问，机器人倒是非常耐心，它拿着衣服，翻到了其中的一面，然后抽出了衣服的兜帽。 那正是一个小熊形状的连衣帽，看起来非常幼稚。 黎洛的脸一下就红了，有些郁闷地问道：“这也算吗？” “请您相信我们的判断。”机器人拿着衣服，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吧。”黎洛点了点头，便让机器人取走了衣服。 “能问一下，为什么不能携带这种衣物吗？”黎洛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穿着这种衣物，会被一种类似狗熊的种族攻击，虽然您待在船里，它们看不到，但是为了保证您下船之后的安全，还是建议不要携带此类衣服。” 黎洛点了点头，这么多的注意事项，肯定也是有着前车之鉴。 “其他的注意事项，也是类似的原因吗？”黎洛追问道。 “是的，大多数都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好的。”黎洛点了点头。 “您可以登船了。”机器人将黎洛的背包重新整理好，交还给了她。 说完，它就带着黎洛向船上走去。 黎洛低着头，还在查看着那些奇怪的注意事项。 这时，她却突然心有灵犀，转过了头，看向了身后。 码头的不远处，正有几个身影，看着自己。 林念、机台、丝阳…… 他们无一缺席，就静静地站在远处，凝望着这边。 黎洛顿时怔住了，眼眶一湿。 她在逃避分别，他们也知道她在逃避分别。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难受。 黎洛本想狠狠心，转过头去，可才转到一半，身体却又不知不觉地僵住了。 直到方块突然降了下来，碰了碰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黎洛回过了神，她看了看身边的方块，心领神会。 “你也想让我好好地道个别，是吗？” 黎洛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大大方方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几道身影。 “再见！” 她挥着手，大喊了一声。 “我还会回来的！” 黎洛那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倾泻了出来，她不停地挥着手，声音在码头上回荡。 远处的林念也跳了起来，对着黎洛挥手。 丝阳的菌丝飘荡在了天上，不停舞动。 机台则静静地站在那，如同一尊凝望远方的雕塑。 相隔很远，甚至连对方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但那真挚的情感却真真切切地传到了心中。 黎洛一边挥手，一边后退，慢慢地来到了船上。 她看到远处的丝阳似乎对她比着一个手势。 黎洛差点以为是丝阳又要使用什么招数，可仔细看了几眼后，才发现丝阳是在比划着远处的灯塔。 “怎么了？” 黎洛向那灯塔看去，发现灯塔上的白光石正不断闪烁。 “那是摩斯电码。”走在前头的机器人突然说道。 “摩斯电码？” “是的。”机器人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黎洛看着那闪烁的灯光，好奇地问道。 机器人盯着那灯塔看了一会儿，才转头望向黎洛。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温和，缓缓地念出了那灯光代表的意思： “平平安安……” 说完，它就转过头，向着船上走去。 黎洛一怔，眼眶之中的眼泪差点又有些止不住。 “好，一定。” 她轻轻地对着远方回应了一句，跟着机器人走上了船。 入口的闸门缓缓关闭，挡住了灯塔，也慢慢挡住了远方的身影。 直到那闸门完全闭上，黎洛还在愣愣地看着前方。 “我带您去房间吧。” “好……” …… “这艘船，叫做‘天梭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用房间内的设施联系我，但是谨记不要大喊大叫。” 机器人将黎洛送到了房间，紧紧地关上了舱门，便迅速地离去了。 相比于天堂号上的房间，这艘船上的房间明显小了许多，但是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压缩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 黎洛看了看，甚至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她来到门前，拉了拉舱门，发现已经锁得严严实实。 她拉门的行为甚至引起了一阵急促的警报，舱门上的提示屏闪过了一条醒目的标语： “禁止离开房间。” 当黎洛把手从门上挪开时，那警报声才终于停下。 见到这船上的规矩这么严格，黎洛也没再乱动，静静坐在了床上，透过不大的舷窗，向外看去。 一些机器人正在朝船上搬运着货物，这些货物也非常特别，都是一些很小的箱子，就像是各种物件专门分装之后的打包盒。 与此同时，莫灵也正仔细地看着那些箱子中的货物。 崭新的足球、毛绒玩具、纸杯、塑料垃圾袋、剃须刀…… 明明都是可以装在一起的杂物，偏偏要分别打包，而且还包的严严实实。 莫灵越看越别扭，他总觉得这样的打包方式似曾相识。 终于，在浏览了许多零零散散货物之后，莫灵悟了。 “这不就是快递吗？” 第374章 天梭快递 当莫灵意识到，这些货物都像快递一样之后，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之所以要分别打包，是因为每一个货物都要送到不同的人手上。 只是，天梭号的快递，是要送给谁的呢？ “难道不是人类？” 莫灵回想起之前丝阳所说的情报，心中有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猜想。 但一想到这些在人类社会中无比熟悉的物件，出现在其他种族的手里，莫灵就觉得十分别扭。 在鱼人岛上的时候，那些穿着人类衣服的鱼人就让莫灵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过来。 人类的文化似乎对别的种族有很强的感染性，很容易让其他种族沉浸其中。 丝阳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而这些不知运向何处的“快递”，似乎也在证明这一点。 莫灵没有停下，继续在那些货物之中搜寻。 随着运到船上的“快递”越来越多，也让莫灵发现了一些特别奇怪的东西： 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的蛐蛐罐。 乱糟糟的劣质人类假发。 配了电池的收音机，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 这些快递往往都带着很多人类的“文化属性”。 如果不是要斗蛐蛐，也不会购买这种专门的蛐蛐罐子。 更何况还有假发、收音机这种明显刻上了人类符号的东西。 莫灵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他种族会怎么使用这些东西。 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了一幅杰夫戴着爆炸头假发，左手端着蛐蛐罐，右手举着收音机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让莫灵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把这奇怪的画面甩到了脑后，莫灵又开始在那些快递之中寻找起来。 “2008年8月8日的体育晚报。” “五十年前的老版错印钱币。” “早期的汽车杂志，上面还有一位婀娜多姿的金发车模。” “……” 莫灵越看越晕，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人类的文化符号了，甚至可以说是文化的载体。 文字、货币、书籍……这些都是如果不处于人类社会，就完全不会了解的东西。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还是被仔仔细细地打包，不知道会发往何处。 莫灵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道这些快递，并不是发给其他种族的？ 正想着，货物已经全部运到了船上，船上的广播也响了起来：“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各位乘客请尽快熟知天梭号的注意事项，以防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广播里，再次提起了船上的注意事项。 这似乎非常重要。 黎洛听着广播，也拿出了电子屏，查看起那些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 可没看多久，她也被这些弯弯绕绕的注意事项弄得有点晕。 于是，她切换了一下文件，打开了机台留给她的资料。 莫灵对于这趟航班目的地的信息也很感兴趣，连忙将注意力放了上去。 “天梭号航路信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海图。 海图上清清楚楚地标记了附近海域的具体信息。 黎洛的指尖从天堂岛开始，沿着航路一直划到了最远处。 “创神之海。” 这个名字一下就让黎洛愣住了，手指停在了上面，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奇怪的名字。”看着海图的莫灵，也陷入了同样的疑惑。 天梭号，需要花费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创神之海的边缘，在这段路途上，会遇到很多奇怪的种族，对于这些种族，海图上只标记了两个字：未知。 “连机台都不知道的种族吗？”莫灵有些惊讶。 不过，在海图的旁边倒是有一段注释。 “此处出现的种族过于丰富，无法具体分析，故作此标注。” 原来如此，并不是因为机台不知道，而是这些种族太多了，所以机台也无法全方位地介绍，只能够用这种方式概括过去。 到达创神之海外围之后，就必须下船了，天梭号不能再继续前进，因为越往里，创神之海就会变成一片“凝固”的陆地，会让所有的船只搁浅，所以只能下船，自行前进。 机台在这里也写了一个备注：“下了船，也要遵循天梭号上的注意事项。” 似乎天梭号上的某些注意事项，在整个创神之海都是通用的。 看到这，莫灵也想起了黎洛之前的那件衣服。 机器人不让那件衣服登船的解释是：“会有一种类似狗熊的种族袭击。” 下了船之后，在创神之海，依旧会有这种种族存在。 所以，船上的注意事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创神之海内的生存守则。 莫灵随着黎洛的手指滑动，继续看了下去。 到了创神之海内部之后，因为地面凝固，前进的方向也会变为步行，这时候遇到的种族会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数都是来到创神之海，寻求“神助”的。 那是一种特别的祭祀行为，这些种族的求神者来到创神之海，为自己的种族求得一尊神，带回族内。 因为祭祀本就是一种神圣行为，所以这些种族大多数都会遵守规矩，避免在这片海域引起“神怒”。 然而，种族之间的规矩是完全不相同的。 有的种族，认为趴着走路是神圣的。 有的种族，认为戴着帽子是神圣的。 有的种族，认为一边走路一边吐口水是神圣的。 甚至还有的种族，认为杀戮是神圣的…… 深渊之中的物种与文化本就多种多样，风格迥异，来到创神之海的种族大多都不会干涉其他种族的行为。 但是一旦碰到那些不讲理的种族，就会是一场无妄之灾。 它们会用它们种族的道德标准来约束你。 比如有的种族，认为走路的时候踏左脚是非常没有礼数，甚至是极其肮脏的行为，它们一旦遇到人类，就会强行让人类只踏右脚前进。 如果你听了它们的话，一直踏右脚，就不会产生冲突。 但如果有人一根筋，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道德绑架”，这个种族就会把你的左脚砍断，然后扬长而去。 这就是它们的道理。 机台介绍到这，还类比了一下人类： “这个种族看到有人踏左脚，就像是人类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人一直走在前面，对着自己放屁……” 第375章 道德绑架 文化的冲突，是很难相互理解的。 很多人类看起来无比正常的行为，在其他种族看来就是对于他们的挑衅，更何况还是在创神之海这样的神圣之地，很多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像人类平时看到有人随地大小便，可能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不会去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有人在去庙里拜神的时候，看到有人在神像底下随地大小便，那就可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这些“不文明”行为会在创神之海放大为“亵渎神”的行为，让人完全无法容忍。 更何况，这些种族本就是为了求神而来，会对这种行为极其敏感。 机台的资料中，着重地说明了这一点，似乎是为了引起黎洛的重视，它还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人类刚刚来到创神之海时遇到的事情： 人类到达创神之海并没有多久。 因为在航路的末端，所以发现创神之海的时间并不久远。 然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人类已经在这里吃了很多亏。 第一艘进入创神之海的人类先遣队船只，还没有进入凝固区域，就遭到了一种奇怪种族的攻击。 这是一种背生四翼、毛发浓密的种族，长得就像是一只有着翅膀的长毛猫，它们一看到人类船只，就愤怒地发起了进攻。 它们会拔掉自己的翅膀，扔到船上，紧接着，这些翅膀就会像电锯一样在船上旋转，破坏船上的设施。 而它们的羽翼也会慢慢地长出来，待到生长完毕之后，又会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好在，这些羽翼猫的数量并不多，先遣队也有足够的实力应对，在没有人员受伤的情况下，先遣队很快就制服了这群奇怪的袭击者。 直到被押到甲板上时，这些羽翼猫还是龇牙咧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停地挣扎。 先遣队也很奇怪，这些袭击者为什么要攻击船只。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船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羽翼猫，但船上的东西很多，先遣队也没办法一一确认。 好在，有一名队员发现，这些羽翼猫嘴里“喵喵喵”的声音是有逻辑的，于是拿出了翻译设备。 很快，他们就破译了羽翼猫的语言……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队员询问道。 “喵喵喵！你们在渎神！你们是一群没有礼数、没有教养的野蛮人！你们光秃秃的身体就像是白色的贝壳，只会愚蠢地躺在肮脏的淤泥里！” 一只羽翼猫愤怒地辱骂着队员，张着嘴想要扑到他身上，但因为被绑着，只能在地上不停蠕动。 “你们一定会引来神怒的！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我诅咒你们，在创神之海永远抓不到好吃的小鱼干！” 它一边在甲板上挣扎，一边用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先遣队员。 明明已经成了俘虏，还是一副嘴硬的样子。 不过，先遣队员还是从羽翼猫的话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于是，他对着这只羽翼猫继续问道： “我们做了什么渎神的行为？这在创神之海一定会招来神怒吗？” 因为刚刚进入新的区域，队员很急切地想要了解这里的“规则”。 “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我连说出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感到羞耻，你们一定会被神惩罚的！” “没有鱼吃！没有鱼吃！” 这只羽翼猫愈发激动起来，最后甚至连队员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了，只是一直诅咒着队员“没有鱼吃”。 队员无可奈何，只好换了一只羽翼猫，重新开始询问。 这是一只生无可恋地躺在一边的羽翼猫，看起来无精打采的，非常沮丧。 “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的行为招来了神怒，我们要被光秃秃的肮脏生物杀掉了，再也没有鱼吃了……” 它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地碎碎念。 这只猫没有这么激动，看起来是可以交流的对象。 “神怒是什么？”队员询问道。 “没有鱼吃。”丧气羽翼猫生无可恋地回答道。 队员愣了一会儿，还是将这个情报记录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会招来神怒？” “因为我们也在棺材上待着……” “棺材？”队员一头雾水，连忙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丧气羽翼猫虽然一直说话有气无力，但却有问必答，一边绝望地叹气，一边回答完了队员所有的问题。 当了解完一切，队员才恍然大悟―― 这群羽翼猫，把人类的船只当成了“棺材”。 这是它们种族文化的一部分。 羽翼猫把所有中空的、能够容纳很多东西的事物都当作是埋葬同类的“棺材”，并且认为这些事物都极其肮脏。 对于它们来说，这些棺材代表着腐烂、恶臭、疾病、脏乱和死亡…… 它们厌恶死亡，也厌恶这些“棺材”。 所以，当看到人类把“棺材”开到创神之海后，顿时怒气就冲上了脑门。 “晦气！” 就好比人类见到有人把肮脏恶臭的棺材搬到神像底下，而且还抬着棺材跳舞，羽翼猫怎么也无法忍受这样的行为。 它们甚至觉得自己不去阻止这种举动，也代表了对神的大不敬，所以，它们才会发起攻击。 但现在，它们不仅没有阻止这“光秃秃的肮脏种族”抬着棺材在神像底下跳舞，而且还一起站在了棺材上，成了渎神的一部分。 所以，丧气羽翼猫才会认为，自己的种族也会招来神怒。 “没有鱼吃了……” 它不停念叨着，甚至开始拿头去撞甲板。 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后，先遣队便将这些羽翼猫放走了。 经过先遣队的一番拷打，这些羽翼猫也没再敢攻击船只，只是一边喵喵喵地辱骂着，一边飞向了远方。 在神与自己的小命之间，它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小命。 先遣队也并不是出于善心才放掉了这些羽翼猫。 他们在羽翼猫身上安装了定位器和监控器，跟着这些羽翼猫来到了创神之海的深处，来到了那片凝固的大陆。 羽翼猫也并没有像它们说的那样遭遇神怒，还是一边飞一边抓鱼，吃得不亦乐乎。 先遣队心中的担忧也慢慢放了下来。 “哪有什么神怒？” 第376章 不存在的神怒 先遣队也慢慢遭遇了一些其他的种族，也经历了一些与羽翼猫一样的袭击。 在制服这些种族之后，先遣队发现它们都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对人类发动袭击的。 “如果不制止人类的不文明行为，就会招来神怒。” 这样的理由驱使着这些种族对人类进行攻击。 先遣队还发现，攻击船只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弱小的种族，它们更难压抑内心的怒火。 他们猜测这与文明的程度有关。 先遣队还遇到了一些友好的种族，也从它们那证实了这个猜测。 越愚昧，就越会看重“行为”的道德性，把自己种族的观念强加到其他种族身上，越会对“神怒”深信不疑。 在创神之海游历了一段时间之后，先遣队也对这个区域有了具体的了解。 与此同时，它们也记载了各个种族的“禁忌”，这些禁忌也就成了后来天梭号上的注意事项。 机台的资料还有很多，黎洛还没看完，船上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现在进行出行准备，船体伪装。” 广播播放完毕之后，天梭号就突然从码头上弹射了出去，一阵加速，来到了一片远离海岸的海面上。 紧接着，嗡嗡的机械声就开始响起。 “发生什么了？” 莫灵听到这声音后，视野也迅速从黎洛的电子屏上挪开，向外看去。 只见那如同钻头一般的船头正不断旋转，将海水不停地卷到空中。 钻头的螺旋中，开始带起海水，然后随着螺旋的力量甩到了天梭号上。 而天梭号的表面开始分泌出一层奇怪的液体膜，将那些海水吸附住，包裹在船体表面。 没过多久，整个天梭号已经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水膜。 不仅如此，这层水膜似乎还是流动的，每当钻头转动，推动天梭号前进，那些螺旋内的水流也会慢慢向后流淌，推动着船体表面的水流向后流动。 这就导致天梭号在海面上航行时，就像是一个躲在海面下的巨大物体，看起来非常恐怖。 “这就是船体伪装吗？” 居然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进行伪装，莫灵看着越来越凝实的水膜，感到非常意外。 那层水膜也掩盖了舷窗，但还是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外界的景色。 黎洛见到那涌动的水膜，也好奇地凑到了舷窗前，探着头前后查看。 “准备启航，船内熄灯，进入仿生形态。” 伴随着这声广播，房间内的灯瞬间关闭，船上的嗡嗡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钻头猛地加快了旋转，天梭号又是一个弹射，向着远离海岸的方向冲去。 这突然的加速甚至让黎洛倒在了床上。 一片漆黑之后，只能看到外面的海水不断涌动。 速度越来越快，舷窗外的水膜的流动也随之加快，不过却一直保持着稳定，水波慢慢消失，视野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到了舷窗外的水膜达到一个极其稳定的程度的时候，船上的嗡嗡声才慢慢消失。 钻头开始以一个平缓匀速的状态转动，不再发出噪音。 而此时，整个天梭号也因为海浪，开始在海水中不断起起伏伏地前进。 在莫灵的视野中，就像一只巨大的黑鱼，紧贴着海面，时不时地沉入海中，又突然冒出背鳍。 天梭号借助海浪，模拟出了生物那活灵活现的样子。 “原来如此，这就是仿生模式。” 莫灵也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天梭号要进入这种状态。 “如果保持船形，会受到类似羽翼猫那样的种族攻击。” 不仅如此，莫灵认为天梭号设计成这个样子，与正常的船只与众不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类总结了创神之海那些种族的大大小小的禁忌，才制造出了天梭号这艘独特的船，减少其他生物的袭击。 这与船上的那些注意事项一样，都是前人留下来的经验。 看着天梭号慢慢进入平稳的行驶状态，莫灵也将视野慢慢收了回来。 “正常航行，预计到达时间，三天……” 广播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机械的声音。 黎洛也终于坐稳，借助着舷窗外的光，找到了自己的电子屏。 她没有继续查看机台的资料，而是先打开了注意事项，开始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鲜红的字体在昏暗中特别刺眼，但黎洛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在稍微了解创神之海之后，她也意识到，这些看起来有些荒谬的注意事项，可能还真的非常重要。 “把你的电子屏也给我吧，我给你也传一份。”黎洛对着方块说道。 就这样，莫灵也坐在方块里看了起来。 当亲自看到这些注意事项之后，莫灵才意识到，这些事项到底有多么“乱”。 毫无逻辑，甚至有些看起来非常冲突。 “禁止穿横条纹衣服……” “禁止穿竖条纹衣服……” 这种看起来明显就非常重复和怪异的条款分别写在注意事项的不同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不合并成一条？” 莫灵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注意事项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毫无逻辑。 看着看着，莫灵只感觉自己两眼发晕。 蝌蚪大的文字开始在莫灵脑海中打转，没过多久，莫灵就开始困了起来。 刚刚才看过的条款，莫灵转头就忘了，只能重新看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前面的又忘了。 不仅如此，莫灵时不时还会被那些弯弯绕绕的表述绕晕，他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看过，结果返回去找，又没有找到，甚至连自己看到哪都想不起来了。 “好晕……” 天梭号摇摇晃晃，水波荡漾，房间内也安安静静，黎洛乖乖地坐在窄窄的床上，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背诵着电子屏上的文字。 见到黎洛这么努力，莫灵也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么说，能将这些东西背下来，在创神之海肯定有很大的作用，说不定还能避免一些冲突。 想到这，莫灵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文字上。 “刚刚看到哪里了？” 一晃神，莫灵又忘了，只好从头看起。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对了，这是第一条。” 重新打起了精神，莫灵将手指点在了电子屏上，开始背诵上面的内容。 …… 然后他就睡着了。 第377章 寂静的船 天梭号在海水之中起起伏伏，舷窗外的水膜明明是在流淌，却像是静止一样，保持着稳定的状态。 船上的设备灯光平缓地闪烁，照着昏暗的船舱。 时不时有几个机器人经过，发出了????的零件摩擦声。 明明天梭号行驶正常，但那些机器人却异常忙碌。 像是蜘蛛一样的下肢让它们在摇晃的走廊上也走得四平八稳。 黎洛没有理会走廊上那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而是低着头，认真地看着电子屏。 因为天梭号经常会被海水吞没，所以舷窗外的光也忽明忽暗，带着水波纹路的光照在房间内，像是一条条白虫，爬上爬下。 黎洛揉了揉眼睛，翻到了下一页。 她已经背了很多遍，虽然有一些弯弯绕绕的条款比较难以记忆，但大多数已经烂熟于心。 她将这些注意事项归类成了两类： 一类是船上禁止的事项，另一类是可能会在创神之海有用的事项。 比如“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的这一条，就被黎洛归类为了第一类。 这一部分，她就没有仔细记忆。 而第二类，她又具体划分为了穿着类、行为类、语言类…… 这样能够方便她记忆，也能让她在进行具体举动时及时想到这些“禁忌”。 当然，她也看到了那些看起来有些重复的条款： “禁止穿横条纹衣服……” “禁止穿竖条纹衣服……” 黎洛没有条纹衣服，当然也不会触犯这种禁忌，但是她还是将这两个事项记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些明显很奇怪的事项反而更加容易记忆。 又看了一遍之后，黎洛便将电子屏关上，闭上了眼睛，开始在脑中回想，加深记忆。 她还时不时地看向方块，心中猜测： “估计它也在努力吧……” …… 莫灵梦到了一只蜘蛛在和鲨鱼打架。 打得非常激烈。 他作为观战者，在一旁呐喊助威，不停地拱火。 那蜘蛛站得很稳，几只脚撑在石头上，弓起身子一记重拳，将鲨鱼打得鼻青脸肿。 鲨鱼不甘心，卷起身边的水流，化身一道肆虐的鲨龙卷，向着蜘蛛冲去。 但那蜘蛛却不紧不慢，吐出一道蛛丝。 蛛丝借助着龙卷的螺旋，竟将鲨鱼捆成了一个粽子。 鲨鱼挣扎着，扭动着尾巴，疯狂地撕咬，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坚韧的蛛丝。 它只好一声怒吼，开始呼朋引伴。 远处突然涌来了一群鲨鱼，开始对蜘蛛发起了围攻。 蜘蛛八拳难敌十六手，难以招架，被打得连连后退。 原本还在拱火的莫灵看到这场景，也怒了起来。 “群殴算什么！” 他对着那些不讲武德的鲨鱼，发动了传送。 见到同伴消失，那些鲨鱼吓了一跳，但还是疯狂地朝着蜘蛛围攻而去，莫灵也只好将它们一只只带走。 “要打就好好打！不要搞群殴这一套！” 蜘蛛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上前就对着那呼朋引伴的鲨鱼来了一拳。 “打得好！” 莫灵连连叫好，兴奋之中，猛地挥了挥拳头。 然后就一拳挥到了金属墙壁上，把自己给疼醒了。 捂着拳头，莫灵在床上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可当他转过头，准备寻找自己的电子屏时，却看到金属地面上堆着一堆奇怪的鲨鱼尸体。 这些鲨鱼非常小，就像是玩具一样，就这样胡乱地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灵愣住了。 “还真有蜘蛛和鲨鱼在打架？” 他迅速将视野放出去，发现此时已是深夜。 黎洛已经陷入了沉睡，身旁电子屏上的时间闪烁着。 “三点五十。” 天梭号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一种缓慢的行驶状态，钻头也停止了旋转，只是随着海浪慢慢向前飘动，船舱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不过，船外倒是非常热闹。 几名机器人船员正守在天梭号周围。 远处不停地涌来一些黑影，靠近之后，莫灵才发现这些黑影就是那种奇怪的鲨鱼。 明明体型很小，但它们还是疯狂地朝着高大的机器人冲去。 机器人也用机械臂发射出一种特制的弹丸，将远处的鲨鱼击杀。 而且，机器人的动作都非常小心，似乎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然而，战斗总会发出声音，弹丸碰撞鲨鱼的声音、机器人发射弹丸的声音，都让天梭号周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那些鲨鱼似乎对声音非常敏感，更加疯狂地朝着声源冲去。 不仅如此，随着它们离声源越来越近，身形也开始迅速膨胀。 莫灵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 这些鲨鱼，在吞噬声音。 这似乎是一种以声音为食的生物，获得的声音越多，它们就会愈加强大。 所以，机器人才没有用更加强力的武器，而是使用这种近乎无声的弹丸。 天梭号也停止了航行，进入了飘荡状态。 看到这，莫灵突然想到了那注意事项上的一条： “禁止在夜晚三点到四点期间发出任何声音。” 是因为这些以声音为食的鲨鱼？ 莫灵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三点五十，的确是在这个时间范围内。 也不知道，天梭号是怎么引来了这些鲨鱼。 鲨鱼身体膨胀的速度很快，似乎非常细微的声音就能让它们产生剧烈的变化。 好在，机器人的弹丸对这种鲨鱼非常有效，被击中的鲨鱼必死无疑。 当莫灵看到那些弹丸击中鲨鱼时闪烁出来的电光，他才明白为何那些弹丸杀伤力这么强。 很快，机器人就将涌来的鲨鱼杀得一干二净。 而时间也慢慢来到了四点。 四点之后，那些奇怪的鲨鱼就突然不再涌来，机器人也在检查天梭号之后，迅速回到了船上。 回到船舱内之后，一名机器人开始在天梭号的航海日志上记载这次事件： “夜晚三点半，货物之中的手摇铃因为包装不到位，掉落在地，发出杂音，引起了音鲨的攻击，但在袭击过程中，有未知力量帮助了天梭号，最强大的几只音鲨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音鲨也被顺利解决，四点之后，音鲨自行退却……” 第378章 变化的海 莫灵看着金属地面上的几具鲨鱼尸体，有些恍惚。 “所以刚刚梦里的，就是这几只吗？” 他走上前，将那鲨鱼的尸体捡了起来。 捏了捏，像是橡胶一样的触感，非常怪异。 随着手掌用力，那鲨鱼尸体的身上居然传来如同橡胶玩具一样的“吧唧吧唧”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阵恶臭袭来，就像是某种劣质塑料的气味。 莫灵闻到这恶心的气味，当即就忍受不住了，连忙把这些鲨鱼尸体丢到了附近的海里。 即使已经将鲨鱼尸体丢了出去，但莫灵的手掌上还是有些黏糊糊的感觉，很令人恶心。 莫灵的思绪也回到了之前的梦中。 “就连做梦都能传送？” 鲨鱼、蜘蛛…… 那些蜘蛛，就是船上的机器人，而鲨鱼，就是那种奇怪的音鲨。 船上的机器人还在仔细记录着什么，莫灵继续看去，发现它居然是在编写新的注意事项。 那机器人站在操作面板前，把注意事项的页面拉到了最后，紧接着一通操作，那注意事项的最后就增添上了一行文字： “禁止携带手摇铃登船……” 随后，这名机器人才回到自己的岗位。 “原来如此，注意事项是这些机器人编写的。” 或者说，是这些机器人在不断完善。 可能注意事项原本只有几条，在天梭号一次次地航行之后，才慢慢增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莫灵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些条款会这么多，而且毫无逻辑。” 因为这些机器人也不会去修改之前的条款，或者说它们也没有权限修改。 它们只能一直在后面添加，尽量让注意事项变得更加完善。 这就像是某种AI训练一样，在不断地重复航行中，用一次次的经历堆砌出最“完美”的规矩。 莫灵突然觉得非常合理。 船上的不就是一群智能机械吗？ 只不过，这样的注意事项对于机器人来说可能很好理解，但在人类看来就会非常混乱。 对于机器人来说，它们的逻辑本来就是由一条条“语句”组成的，语句越多，它们也就做得越全面。 而人类面对这样的语句，除了死记硬背外，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知道这些注意事项的来历之后，莫灵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条款并不是死板的，就算违背了某一些，也只是会引来一些危险，有些或许并不是这么致命。” 刚刚的音鲨，看起来也并不强大。 注意事项也只是在最大程度上规避风险，做不到极致的安全。 在莫灵思考之时，天梭号的船头又慢慢开始旋转起来，整艘船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速度，在海上起起伏伏地航行起来。 “看来只有在晚上三点到四点期间才会停船。” 这是为了避免音鲨的袭击。 时间过去之后，便可以继续前进。 船身震动，嗡嗡声再次响彻船舱，天梭号一个加速，扎入了水流之中。 莫灵睡得本来就很早，经过音鲨的袭击，此时已经睡意全无。 他看向了船外。 舷窗外的水流黑得有些吓人，不再有白天那波光粼粼的质感，反而像是一层厚厚的油污。 随着天梭号的起伏，海浪拍打着船身，不知为何，莫灵竟觉得那声音比白天要沉闷许多。 一些非常厚重的气泡破碎声混入其中，也不知是从何而来，十分有节奏感。 莫灵认真观察许久，才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海，变得黏稠起来了。 “这不是错觉……” 莫灵本以为，是因为黎明前太过黑暗，导致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问题，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外面的海水确实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仅是触碰到船身的“触感”发生了变化，就连声音也都变得沉闷起来。 天梭号船头的钻头似乎为了应对这逐渐黏稠的水流，也开始加快了运转速度。 由于海水的质感发生了变化，天梭号也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这么灵活，起伏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 渐渐地，天梭号就像陷在一滩淤泥之中一样，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然而，因为这愈发黏稠的海水，天梭号那如同钻头一般的头部也变得愈发有力。 “推力变得更强了。” 莫灵突然意识到，天梭号这种奇怪的推进方式可能就是为了应对这里的海水变化。 在那加速运转的钻头作用下，天梭号的速度竟没有丝毫减缓，反而加快了不少。 天梭号那长条形的船身此时也发挥了作用，将阻力降到了最小。 此时，天梭号就像一根蚯蚓，在这逐渐黏稠的大海里钻了起来。 水流开始像淤泥一样，粘在船身上，舷窗外的那一层水膜也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黏。 没过多久，就变得像是胶水一样，能明显感觉到质感发生了变化。 这下，莫灵再也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 “海确实黏稠了不少，这是‘凝固’的前兆吗？” 在机台的资料里，明确地记载了：“创神之海中央是一片凝固的陆地。” 也许，这种凝固并不是有明确分界的，而是需要经过一段过程，循序渐进。 现在海水变得黏稠，也正是在经历这一段过程。 在天梭号慢慢前进时，天边也慢慢亮了起来，淡淡的光芒照耀在了这片黏稠的海上。 当质感发生改变之后，光感也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微光照在水流上，居然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待太阳爬过海平面，缓缓升起，直射的阳光钻进海中，莫灵见到了他前所未见的一幕。 无数晶莹的小晶体在海水中飘荡，随着海浪拍打着船身。 它们星星点点地分布在海水中，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耀的晶体表面不断反射着光芒，就像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黏稠的海水裹挟着这些如同钻石一般的晶体，翻涌着卷到天梭号的表面，就像给天梭号盖上了一层钻石大衣。 船首的钻头无情地将这美丽的钻石海切碎，闪耀的小晶体被甩到空中，沐浴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大海，不仅变得黏稠了，还变得闪耀了…… 舷窗外的光芒把房间内照得流光溢彩，黎洛似乎是被闪烁的光芒晃到，眼皮微动，悠悠转醒。 第379章 不太平静的早晨 黎洛趴在舷窗上，两眼放光地看着这片闪耀的大海。 这亮晶晶的事物，很难不让人心驰神往。 天梭号打破了这片大海的宁静，将那些璀璨的钻石抛向了空中。 行驶过后，一条熠熠生辉的长河流淌在船后，被翻腾过的晶体闪闪发亮，惊人地美丽。 太阳渐渐升起，随着阳光越来越刺眼，海面也变得更加闪亮。 此时，莫灵正蹲在地上，研究着那些奇怪的晶体。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一些海水“偷”到了方块之中。 黏稠的海水中，包裹着无数闪亮的晶体。 莫灵挑出了几块，用手捏了捏。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晶体的手感居然各有不同。 有的捏起来像是沙子，非常坚硬，这也符合莫灵一开始的猜测。 有的一用力就直接变成了碎片，非常脆，就像是某种脆弱的玻璃。 还有的莫灵一捏下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软的。” 就像是某种凝胶，一用力居然变成一堆果冻状的碎块。 还有的，虽然也是柔软的手感，却怎么也捏不动，就像一块柔韧的橡皮。 莫灵用指甲捏住这块橡皮一样的小晶体，猛地一拉，竟然将这晶体拉成了长长的一条，一松手，又迅速弹了回去，没有任何变形。 莫灵疑惑了。 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居然出现了很多种不一样的物理性质。 莫灵传送进来的海水并不多，也不是特意选择的，但里面分布的晶体还是稀奇古怪，各有特点。 研究了半天，莫灵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也不像机器人一样，有分析功能，检测不出这种物质的来历，只好将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外面。 恰好，广播似乎在播报着什么： “乘客您好，您的早餐已经通过传输通道送达，请及时领取。” “天梭号已经进入创神之海海域，请您遵守船上的注意事项……” “不久之后，天梭号外会出现音乐声，这是创神之海的正常现象，不要惊慌。” “同时，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不知为何，广播最后一直在重复禁止演奏某类音乐的注意事项，似乎是在提醒船上的乘客。 黎洛认真地听完了广播，然后来到了闪烁着提示灯的传输通道前，按下了按钮。 通道口缓缓打开，一道冒着热气的鱼肉饭正放在其中。 黎洛小心地将鱼肉饭端了出来，放在了小桌子上。 那鱼肉散发着一种奇怪的香味，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煎炸的痕迹，却溢散出美味的焦香。 白白嫩嫩的，看起来非常清淡，却有一种类似烧烤的味道，黎洛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香味四溢，她咽了咽口水，拿起附赠的餐具，开始吃了起来。 而方块之中的莫灵，闻着那异样的焦香味，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思索无果，他只好顺着传输通道，找到了厨房的位置。 此时，一名厨师机器人还在处理着厨余垃圾。 看到那垃圾，莫灵瞬间就明白了那味道从何而来。 “昨晚的音鲨……” 那鱼肉饭，居然是用音鲨制成的。 莫灵怎么也没想到，那散发着恶心气味的鲨鱼，居然能够做出这么香气四溢的食物。 “这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莫灵万分佩服这位开发食谱的前辈。 他甚至有点怀疑，这些“深渊美食家”是不是什么生物都会尝一遍，看看好不好吃？ “人类果然是什么都能吃。”感叹了一句之后，莫灵又把视野收回了房间。 黎洛吃得很快，看起来早餐的味道也不错。 莫灵也看饿了，拿起罐头吃了起来。 就当莫灵以为这会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时，舷窗之外又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 就像是鼓点一样，沉闷的敲击声。 莫灵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这敲击声吸引了过去。 听起来不像是自然产生的声音，非常抓耳。 “又是什么奇异现象吗？”在这片闪耀的海中，出现什么莫灵都不觉得奇怪。 莫灵朝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在一片海水中。 一个区域的晶体被海水冲击着，相互碰撞，才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正当莫灵在研究这鼓点声从何而来时，另一个区域又传来了更加奇特的声音。 “弦乐。” 像是无数种弦乐的混杂，却不显得杂乱，随着海浪的变化上下起伏，居然和之前的鼓点对应上了节奏。 相比于那紧凑的鼓点，弦乐区域显得极其悠长和谐，这里的晶体似乎比较密集，形成的声音也非常有连贯性，伴随着海浪跌宕起伏，永不停歇。 弦乐一起，整片海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不远处，一些短促的声音也开始逐渐明显。 长笛、短笛、黑管…… 这些声音开始夹杂其中，它们就像是之前那些音乐的点缀，给原本有些死板的海浪加上了一点“异样”的冲击。 这种特别的冲击让之前的声音一下就活了起来，变得极其活泼，海水之中的晶体也开始随着音乐跳动，翩翩起舞。 大海活了，不再只是闪耀的钻石。 天梭号划开海面，周围开始响起美妙的奏鸣。 那些奏鸣声开始回荡在船舱之内，传遍了天梭号的每一个角落。 黎洛当然也听到了那渐渐响起的美妙音乐，但她只是愣了愣，轻轻地附和几声之后，就开始继续品尝美味，没再理会。 广播早就说明清楚了，这是创神之海的某种现象，不必惊慌，黎洛当然也就没去在意。 在一段回响之后，又有新的声音加入了其中―― 铜管乐。 大号、小号、圆号…… 翻涌的浪花冲击着海面，那是天梭号激起的浪花，其中的晶体激烈地碰撞，发出了高扬的震荡。 突如其来铜管乐一下把原本平静的奏鸣冲向了高处。 海面不再平静，天梭号的到来打破了原本的平衡，给这片寂静的海带来了“变化”。 而这些“变化”，则形成了或高或低的音符，在不同性质的晶体碰撞之中，演奏了出来。 创神之海，正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天梭号的到来。 第380章 交响曲 海中的奏鸣声越来越复杂。 丰富多彩的乐器声不断交错，形成了一首和谐的交响曲。 那美妙的声音让黎洛不由得望向舷窗，好奇地望向了相互碰撞的晶体音符。 此时，那广播声再次响了起来：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听到这严肃的提醒，黎洛抿了抿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发生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演奏”。 莫灵的视野正盯着天空中。 那有几只路过的海鸟，看起来是被这海中的交响曲吸引而来的。 它们盘旋在空中，似乎也在好奇这奇怪的声音从何而来。 那海中闪烁的晶体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一些大胆的海鸟向海面冲去，向晶体抓去。 但它们的爪子只能捞起一滩黏稠的海水，在空中拉出一道闪烁的痕迹。 没办法，它们只能相互号叫，准备往更远处飞去。 然而，它们那悠扬的鸣叫声却打破了交响曲的和谐。 原本无比协调的乐章中，插入了一道突兀的鸟鸣声。 空气突然变得压抑起来，海浪莫名其妙地开始涌动，海中的晶体也在加速旋转。 与此同时，交响曲突然变换了一个乐章，节奏加快，似乎在跟随着那尖锐的鸟鸣而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了一首轻快的小步舞曲。 海浪之中的所有乐器都在不断朝着那鸟鸣所贴合，把那原本无比突兀的鸟鸣声包裹其中。 随着节奏变化，那原本的“杂音”居然也变得和谐起来。 大海无限地包容，就连那尖锐的鸟鸣，也成了交响曲的一员，包容其中。 交响曲更美妙了。 鸟鸣声成了锦上添花的点缀，给乐曲增添了一分生命色彩。 这才没多久，大海就包容了那丝突兀。 但莫灵此时却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空中的海鸟，正不断地变得透明。 它们仍然扇着翅膀，成群结队地向远方飞去，可是全身的颜色都在不断变淡，身体变成了一种如同胶质的透明色。 与此同时，透明的身体内正浮现出一种血肉的凝块，这些凝块也在慢慢变淡。 终于，当它们的身体变成完全透明时，那些原本血肉色的凝块也成了一块块透明晶块，紧接着猛然爆裂开，成为无数的闪耀晶体。 在爆裂的一瞬间，海鸟的身体也成了一滩柔软的液体，从天空跌入海中。 水流入海，不见一丝踪影。 但可怕的是，那鸟鸣似乎还在传来。 那声音忽高忽低，有时像是在空中，有时又像是海中晶体的碰撞。 美妙的交响曲依旧演奏着。 坐在房间里的黎洛只是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点缀其中，非常和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莫灵则一阵胆寒。 “融入进去了？” 不仅是声音，就连血肉都融入了这片大海中。 不管是交响曲，还是大海，都无比地“包容”，所有的事物都可以是它的一部分。 莫灵头皮一阵发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广播要不断强调：禁止在船上演奏某类音乐。 这片大海会将所有的“演奏”包裹其中，同时也把“演奏者”也变成它的一部分。 莫灵一晃神，已经不知道刚刚的海鸟去了哪里。 天空中已没了它们的踪影，只剩下不断回荡的鸟鸣，不时地回荡在船舱中。 “它们永远地成为了交响曲的一部分。” 也成了大海的一部分。 大海依旧美丽得不像样，闪耀着，翻滚着，奏响出悦耳的交响曲。 熠熠生辉的钻石铺散开来，纯净得没有一丝污渍。 如果不是刚刚见到一群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莫灵是真的会觉得这片大海无比纯粹。 “美丽而可怕。” 每隔几分钟，广播都会重复播报着同样的提醒。 机械而古板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念着完全相同的话： “禁止在船上演奏此类音乐：重金属、吹口哨、重复性较强的儿歌……” 此时，听着这古板的声音，莫灵竟觉得无比心安。 这是天梭号上的机器人一次次航行得来的经验。 听着这重复的提醒，莫灵不由得思考起来：“它们到底是怎么试出来的。” 和简单的“AI训练”不一样，这些测试是有成本的，肯定是有人在船上演奏了重金属、吹口哨之类的歌曲，发生了意外，机器人才会重新编写注意事项。 想到那些海鸟的后果，莫灵心里又是一阵发寒。 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人在船舱中演奏着，化成一滩液体，与海中的交响曲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海中的声音，也是有来源的，它们原本可能也是某种生物？” 那些美妙的乐器，也是曾经在这片海域上演奏的生物？ 一想到这一点，莫灵只觉得那美妙的交响曲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此时，再美妙的声音也无法再勾起莫灵的想象。 他只觉得那声音冰冷得有些可怕。 海水弥漫着，将一切无声无息地包裹其中，演奏者成为一滩液体，绝望地沉入其中，但声音却永远被困在了这片海域，成了无法逃离的地缚灵。 莫灵正感叹着，演奏也进入了终曲。 那交响曲急转直下，积蓄的情绪瞬间释放了出来，浪潮开始变得混乱，仿佛要将之前演奏的一切毁灭。 像是暴雨一般的节奏让每个独立的声音都冲破了枷锁，四散开来，但它们又似乎被一种无形的缰绳拉着，困于中央。 如果莫灵没有看到那海鸟消失的情形，只会觉得这终曲部分情绪释放得非常到位。 但此时，莫灵只感觉仿佛所有声音都活了过来，它们明明已经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却想要挣扎着离开，想要获得自由。 它们不断地想要撕开层层的水膜，逃离这无限的包容，但是身上的枷锁却永远无法脱下。 这些无助的地缚灵，只能一直挣扎、哀嚎、求救…… 但它们所有的努力，也只能成为交响曲的一部分。 海浪依旧翻涌。 乐曲依旧演奏。 天梭号缓缓推开浪花，向着远方驶去…… 广播里依旧是那机械而古板的声音。 黎洛擦了擦嘴，将餐具放回了传输通道。 她无所事事地坐回了床上，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刚刚的音乐还不错……” 第381章 凝固的海 表演终将谢幕，天梭号还是缓缓推开浪花，驶过了那片演奏着美妙音乐的大海。 广播中也不再时不时地播放着注意事项，重新归于了平静。 整个船舱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机器人偶尔在走廊上移动的声音之外，不再有任何声音传来。 海浪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闪闪发光，拍打着海面。 但此时的莫灵已经无法用正常的眼光看待这片海。 洁净得如同钻石一般的海面下，不知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随着天梭号的前进，莫灵发现这片海逐渐变得越来越黏稠，天梭号的行进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不仅如此，那海中闪耀的小晶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因为海水变得黏稠，像是淤泥一般，天梭号在海面上航行的痕迹许久都不会平缓，船后留下长长的一条“划痕”。 然而，在这样愈发凝固的大海中，却开始出现了“正常”的生物。 一些小型鱼类悠闲地在浅水中游荡，海草固定在一些凝固的晶体之上，在莫灵视野能看到的最深处，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自由自在地生存着。 明明海水已经黏稠得不适合生物生存，但这里却反常理地出现了很多不受影响的生物，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这些生物也有着特别的外观，它们就像是玻璃制成的雕塑，全身透明，非常精致。 透过透明的表皮，能看到它们内脏的形状。 内脏也是透明的，像是一团团晶莹的果冻，在生物的移动下被挤成不同的形状。 这些玻璃生物完全不受凝固的影响，就像是生活在海中的正常生物一样，非常灵活，被驶来的天梭号碾得四处乱窜，摆动着尾巴，逃到远处。 当天梭号继续前进之后，莫灵又看到了一些大型的玻璃生物。 一群玻璃海豚越过海面，又猛地扎入其中，它们似乎在好奇远道而来的天梭号，一边跟着天梭号，一边围在一起打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远去。 有了这些玻璃生物的点缀，这片海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不过，莫灵此时还是心有余悸。 美妙的交响曲背后是无法逃离的地缚灵，那这些长得无比美丽的玻璃生物背后又是什么？ 这些生物的形状都与正常的生物毫无区别。 莫灵也看到了很多常见的鱼类，他们除了全身变得透明外，外形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它们就像这片海原本的一员一样，在闪耀的钻石海中自由自在地游荡： 一只玻璃鱼小小的鱼嘴不停地张合着，吞噬着海水中那些随处可见的小晶体。 此时，一只有着庞大身躯的玻璃海蛇扭动着身体游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偷袭小鱼，可是搅动的晶体还是引起了小鱼的注意。 小鱼瞬间就注意到了那海蛇，迅速弹开，躲到了两块大晶体的中间，海蛇来到晶体前，试了一下，它的庞大身躯根本无法进入，于是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劫后余生的小鱼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头，见到海蛇已经没了踪影，便安心地从晶体间游了出来。 然而这时，一根粗壮的透明触手从身后伸了出来，瞬间将小鱼捆得严严实实。 一只一直隐藏在晶体间的乌贼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袭击。 小鱼不停挣扎，却无法逃脱那强有力的触手，最后只能被乌贼送入嘴中，透明的身躯出现在了乌贼的肚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狩猎完毕，乌贼便再次缩了回去，躲藏在了晶体之间，等待着下一只猎物的到来。 这样的场景在这片海域随处可见，和其他那些生机勃勃的海域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换了一个颜色。 随着天梭号的行进，那些晶体也变得越来越巨大。 而这些晶体就像是珊瑚礁一样，或者说代替了原本海中珊瑚礁的作用，栖息着各种各样的生物。 小型的海洋生物在这片晶体中穿梭，一些软体动物也紧紧贴着晶体，而猎食者们则在晶体外游动，寻找着猎物。 天梭号一边前进，莫灵也看得啧啧称奇。 “好独特的生态。” 可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让莫灵感觉非常诡异。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生态圈却极其类似。 就像是某种――拙劣的模仿。 或者说，像是对正常生态圈的“镜像”。 把一切都透明化，然后搬了过来，缺少的就随便找一件东西替代，也不在乎合不合理。 明明这片闪耀的大海非常美丽，也生机勃勃的，很有活力，但那浓浓的违和感却让莫灵感到极其难受： 鱼鳍在浓稠的水里拍打着，还能自由前进。 完全透明的猎食者躲在完全透明的晶体后，猎物却视而不见，自投罗网。 明明那晶体一推就会漂走，但庞大的猎食者却愣愣地看着钻入晶体缝隙的猎物，束手无策。 游荡的鱼群有时会被晶体挡住，有时又会把那晶体当做空气，直接穿过去。 ……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片海域的巨大晶体闪闪发光，一切都井然有序。 但莫灵却感觉自己在看一场“作秀”。 大海渐渐凝固，这场秀也变得愈加离谱。 那些玻璃生物开始在晶体中央穿梭，似乎晶体并不存在。 但是每到遇到追赶时，这些生物又能把晶体当做掩体。 仿佛那些变得越来越巨大的晶体只是某种演出的道具，想要使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不用的时候就当作不存在。 莫灵越看越愣。 “是演给谁看呢？” 又为什么要模拟正常的生态圈呢？ 莫灵也想不出合适的答案，只能随着天梭号，视野不断变动，走马观花地观赏着这不断穿帮的表演。 天梭号的前进也受到了那些逐渐变大的晶体影响，速度明显放缓了不少。 不过，那些晶体似乎并没有什么重量，也非常脆弱，就像是在海中漂浮的泡沫，被船首的钻头轻轻一碰，就成了一块块碎片，漂到了远处。 天梭号就像一名一言不发的过客，路过了这片热闹的海。 广播时不时地播报着一些注意事项，平平静静，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与船内无关： “预计停靠时间：明天早晨，请提前整理好行李。” “禁止离开船上的房间……” “禁止在房间内大声吵闹……” “禁止在房间内作出投篮姿势抛射纸团……” 第382章 镜面 第二天一早，船外就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 刚刚睡醒的莫灵向外看去，就发现天梭号正像破冰一样击碎坚硬的晶体海面，向前方缓缓移动。 海，已经完全凝固了。 天梭号的旅程似乎也快到了尽头，无法再继续向前。 莫灵能明显感觉到，那些晶体变得越来越硬，天梭号的钻头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天梭号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破冰痕迹。 然而，那晶体的碎片汇聚在一起，似乎还在慢慢愈合。 远处的海面像是镜片一般，反射着光芒，海水已经完全变成了凝固的晶体。 清晨的阳光照在海面之上，就像是照在了一面无比光滑的镜子上。 镜面大海反射着整个天空，也反射着天梭号。 随处可见的海鸟飞来飞去，也被映照在了镜子中。 但令莫灵毛骨悚然的是，从镜子里，依旧能够看到那些奇怪的玻璃生物，它们依旧生机勃勃地生活在完全凝固的海水中。 明明是反射着海面上的景象，却还是能看到它们。 “一种生活在镜子中的生物？” 莫灵此时也分不出它们的虚实，只感觉异常诡异…… 与此同时，天梭号将镜面上的虚像击碎，继续前进，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天梭号缓缓停下，停在了镜面大海中央。 船身上伸出几条机械臂，固定在了一旁坚硬的镜面边缘上。 一段时间过后，熟悉的机械广播声再次传来： “已到达可抵达的最深处，创神之海内部。” “乘客请做好下船准备，请遵守注意事项，保证人身安全。” “……” 广播里又开始重复那些熟悉的注意事项。 黎洛也拿起早早就收拾好的东西，站在了门前等待。 然而，房门却迟迟没有打开，走廊上的机器人正忙碌着，却没有人来给黎洛开门。 “乘客请稍等，天梭号需要先卸货。”在黎洛差点要自己打开房门时，广播里传来了一声提醒。 “卸货？” 是那些奇怪的快递吗？ 莫灵连忙看向了货舱。 此时货舱的门已经打开，一条伸缩通道延伸到了镜面上。 与此同时，天梭号的钻头正发出一阵奇怪的嗡嗡声，非常有节奏。 “这是在做什么？” 一群机器人守在通道前，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那嗡嗡声还在持续，也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没过多久，莫灵的视野边缘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它正从视野的边缘朝着天梭号飞奔而来。 “好奇怪的生物。”莫灵刚刚看清楚它们的样貌，就被震惊到了。 那是一种全身都像苹果皮一样，红彤彤的植物人，奔跑的动作也极其古怪，疯狂地甩着那如同树枝一般的手臂，浑身汁水横流。 它似乎是受到了天梭号的嗡嗡声吸引，迅速地跑了过来。 这苹果人的速度很快，迅速就来到了天梭号边缘。 紧接着，就被机器人拦住了去路。 那苹果人非常着急，向着货舱内不停张望，但高大的机器人却挪了个位置，把它的视线挡住。 苹果人气喘吁吁的，身上的汁水不停滑落。 终于，它想到了什么，拿出了一个晶体制的瓶子，然后将自己的洒落的汁水装了进去。 在瓶子装满之后，它便将盖子盖上，递给了面前的机器人。 随后，又用蹩脚的人类语言询问道：“我的快递呢？” 听起来非常着急。 “还真是快递？”莫灵一听清楚这苹果人的话，就愣住了。 他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天梭号上的货物竟然真的是快递，运给其他种族的快递。 机器人拿着苹果汁，掂了掂。 “够了。” 机器人与同伴对视了一眼，便向着货舱走去，没过多久，就从货舱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你的快递，在这里签个名。”机器人淡淡地说道，然后拿出了一面电子屏：“签名代表你已经对货物没有异议，不许再来找我们负责。” “好的，好的。”苹果人连连答应。 随后，它又用树枝在电子屏上画了一个圈，机器人才将包裹递给了它。 莫灵看着，有些疑惑。 “不应该先检查快递吗？” 这位苹果人，似乎有些异样的单纯。 它并没有意识到先签名是不对的，兴高采烈地拿过包裹，在一旁的镜面上拆了起来。 很快，包裹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塑料苹果模型。 应该是人类用来装饰的塑料模型，非常劣质，但那苹果人却拿着塑料苹果，双手颤抖。 它将塑料苹果举起，放在阳光下，不停地打量，就像是获得了一件无与稀奇的宝物，爱不释手。 “神物！神物！”苹果人惊呼着，拿着塑料苹果的双手有些发颤。 突然，它似乎又觉得应该财不外露，立马将塑料苹果藏到了自己的树枝下。 红彤彤的塑料苹果和它的苹果皮融为一体，确实难以发现。 “拿到了快递，就尽快离去。”机器人淡淡地对着那难掩喜悦的苹果人说道。 “好，马上走。”苹果人将自己的“神物”藏了藏，向着之前的方向跑去，一溜烟又跑得没影了。 这画面给莫灵看得一愣一愣的。 “神物？” 那个塑料苹果模型，对于苹果人来说，是一件神物？ 难道又是人类利用信息差，在创神之海做一些稳赚不赔的生意？ 在鱼人岛上的时候，莫灵就知道，人类经常会和深渊生物做交易，这是一种能够简单获取深渊资源的方式。 当然，人类是一种“黑心种族”。 能用一块钱买到黄金，就绝对不会用两块钱。 利用信息差，经常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在原始人部落用打火机换黄金的交易，在深渊之中比比皆是，人类也对这样的事情烂熟于心。 看到那苹果人激动的样子，莫灵就意识到，可能天梭号的快递都是相同的作用。 换来的苹果汁，估计也是用于研究。 就是不知道，那苹果人拿着“神物”，是要去做什么。 也许这与创神之海的求神仪式有关。 莫灵正思考着，又有一大群身影从四面八方汇聚了过来，蜂拥而至…… 第383章 您的快递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