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网恋到死对头反派怎么办?》
7. 容阙
半晌也等不到他回复,温离不曾泄气,自顾自甭提有多欢心。
这太虚宗的日子不比她现实生活要悠闲,除去日日要修炼。
剑术、符术、仙术,更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也是托安楣的福,我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御物术?】
玉简微动,浮现三字。
见他理会自己,温离欣喜难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练的是御物术?”
容阙沉吟片刻,走在山涧泉水边,静静望着天边溢彩的霞光倒影。
玉简正浮在半空。
因为历年的新弟子,教授至御物术时都会来破云峰。
青霞长老喜好田园风气,种着满山的花田,她便会让这些新弟子,练习御物术时顺便将花田浇灌。
所以他不用猜也知道,既然是在破云峰,那便是在学御物术。
御物术简单的程度不亚于隔空取物。但是见她的样子,好像简单的御物术,也有些为难。
容阙第一次质疑上古神器,怎么会认这样一个没用的主儿?
“不过我又没练好。”
容阙盯着那几个字,下意识去幻想拿着玉简的弟子,站在花田里,一脸无望的样子。
蠢死了。
他波动指尖,行云流水的写下:【御物术简单。】
温离知道他惜字如金,便回复他:“你漏了几个字,应当是对于你们简单。”
“不过我也不想练,与其卷的要死,不如躺平当个废物,真是可惜,我这种先进的思想,你绝对不会理解。”
容阙剑眉微拢,【卷,躺平为何意。】
温离笑:“顾名思义,躺下,妥协放弃。”
【强者生存,弱者只能死。】
“我和你聊风花雪月,你和我聊死不死的,不和你说话了,果然,不是人的东西就是没有人的五感。”温离气得牙痒痒。
不是人的东西,就是没有人的五感。
......
人的五感。人该有什么情感呢?
他从不知道。
强者生存,本就是这个世界默认的准则,况且他做不到停下来和她一起欣赏这种虚无缥缈的风景。
就像是五彩霞光。在她眼里是美丽无暇、象征好运,可在他眼里那不过是稍纵即逝的过眼云烟。
与其欣赏,不如创造。
“我和你开玩笑的,不过也不是我不想练御物术。”
温离闭上眼,惬意的快要睡着,随口一提:“只是,有人要捉弄我,我就趁着机会偷个懒吧。”
【嗯。】
温离支着下巴问他:“你要从玉简里边出来看看吗?这里的薰衣草可漂亮了,绝对比你见过的都要好看。”
容阙默了默,将放在灵泉中滋养的玉珠拿出。
玉珠表明光滑圆亮,水珠连连。
“好吧,我替你看,也当你看了。”
他不说话,却总是不影响她的发挥。
容阙动作不停,他相信这人会演一场独角戏。
温离并未让他失望,总是能挑着话:“我......问问你啊,为什么这个玉简的印记只有我自己可以看到,其他人看不到呀?”
就连孟时清这样厉害的人也看不见。
【只有子母简血主才能看见。】
“所以,只有我能看见吗?”
准确来说还有他,只不过他没告诉她,敷衍而过。
“看来我真是天选之人。”
若是旁人碰上这般邪乎的东西,少说也会被吓到,但她却自动忽略其中奇怪,硬是拔高了自己的身份。
反正都已经发生这么坏的事了,她相信绝不会更坏。
【弟子月末有结业炼试。】
他决定打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没点上进心的人。
温离弯了弯眸子:“嗯嗯。”
【你不怕?】
“不怕。”她反倒更加悠哉:“如果过不了,是不是就会把我赶出山门?”
她求之不得。
【结业试炼失败的弟子罚扫太虚宗千阶石梯。】
......
空气凝滞,安静的不能在安静。
容阙饶有兴味的看着玉简,期待她的回答。
她好像很不想呆在太虚宗,宁愿被赶下山门。
【还有二十八日。】
幻想时间暂停。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不会停止进步。
她可太想进步了。
温离摇摇头:“小小御物术,简简单单。”
御物术说难不难,说简单又不太简单。其道理与隔空取物相差不大,最为考验人的便是一次次尝试、磨炼。
天色渐晚,温离只做到让木桶飞往泉边,至于取水她还没学会。
但她坚信,反正已学会御物,待她炉火纯青来去自如之时,取水手到擒来。
待到温离又练了二十八遍,可算是取的上水,只是这水桶蓄满水与空桶之间的重量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饶是她用尽吃奶的劲儿,这水桶也只能小小挪动一点。
“怎么就起不来呢?”
她有些郁闷,分明这动作不错,口诀不错,意念也坚定,怎么就不动呢?
忽然,那泉边闪过一角白色衣袂,挡住她驱使水桶的视线,而手心一沉,那股灵力仿佛浸透掌心,她实在坚持不住的松开手。
只听“扑通”一声,她听见水桶翻滚在地,水流滋滋。
“我才取出的水啊,不是你——容阙?”温离方想走过去理论一番,便见那抹身影转了个方向,露出让她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寒若冰霜,挺拔俊丽。
虽然只是见过一面,但他的嘴脸她是“深入骨髓”。
“你为何要将我的水桶踢翻?”
木桶转了个方向,正朝下面壁思过。
容阙莫名其妙的看了她眼,转头忙着在水里捞珠子。
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是将温离气惨了,恨不得在他身上来几爪子,把他伪君子的衣袍给扒下来。
“我和你说话呢,容阙师兄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取的水,你一声不吭就给我踹翻了,我都不计较昨儿夜里你污蔑你,你怎么眼下还故意针对我?原以为修士都是宽宏大量,待人平和,我怎么做到了前一句话,你反倒将后一句话当做空气?”
少女嗓音清脆,非但没有因为亮着嗓子说话而变得尖锐,反倒是更加鲜活。
可无论她怎么说,容阙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搭理都不带搭理她的。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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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牛弹琴,没素质的人真是讨厌!”
温离骂的嗓子都干巴了,实在不想再单方面输出,哼哧两声提着水桶去清泉接水。
此处依在山脚下,这泉水从天上倾泻,隐入云雾缭绕之中看不到头。
蓦然让她想起从小学到大的一句诗“疑是银河落九天”,想必就是此番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那位神仙瓷瓶的水倒了下来。
这泉水更是独特,清澈透底不说,还泛着淡淡的寒气,周侧生了一圈花草,甚至要比花田之中的还要艳丽。
温离只当是灵山灵泉,各有特色。
可她这水桶还没碰到泉边,这水桶便轱辘滚远。
无风自动,她就算没脑子也知道是谁搞的鬼。
她压着心中怒意,脚步踏的声声响。
故意做给身后人听。
好在待她捡起水桶,也没人再作妖。
不过等她正想将水桶放入泉中之时,那股神秘力量又出现,此次不比方才,硬是叫她的水桶从地下飞到树上,自挂东南枝。
“你,你,你是不是闲得慌?”她双手叉腰,大步走到容阙跟前。
少年的衣袂无风自动,如墨的眸中毫无情绪,冷静的就像是一个冰块。
不喜不悲。
“此处灵泉水以山灵养之,饮一口可使凡人增长十年寿命,百病不入,目疾者复明,瘸腿断手者复原。”他顿了顿,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你却以它灌田。”
他虽说的弯弯绕绕,但温离也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说着文话骂她浪费吗!
温离先是暗骂安楣居然这个都能不怀好意的折腾自己,而后又没好气的同容阙道:“那你同我说一声就是,为何要摔我的水桶?”
容阙睨了她一眼:“是你自己撑不起,休要怪罪他人。”
“分明就是你欺负我,你还怪起我来了?”
“既不是整日偷暇,哪分得出神管你?”
言下之意是:又不是闲得慌,谁会闲着没事欺负你?
温离不相信容阙的话,但也没有继续纠缠他,冷哼一声,提着桶大步离开。
容阙讨厌她,她也讨厌他。
“学御物术又不是非得灌田,只要可使木桶来回转动即可。”
温离安慰自己,视线却紧盯着容阙离开的身影,皓齿咬的作响。
容阙似有所感的回头,透过婆娑晃荡的树影,玉兰花落在她的肩头,鼻尖沁出汗珠,她正抬手抚去,随着她的动作连带着花瓣坠落在地。
但容阙却无心与她,只看到她因为慌张而来不及理好的衣角,凌乱的被她踩在脚下。
于是他抬手为清泉边施加一道结界。
几息过后,温离才小心翼翼回头查看他方才所立之处,待看清此处无人后,心底压着的大石头才落下。
“他背后长了眼睛吧。”
她嘀嘀咕咕,将牢记在心底的口诀念出。
顺着远方看去,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花海,落霞与孤鹜齐飞。
如果这尽头没有站着孟时清,那简直是不可诉说的美景。
“阿离。”他依旧是清风郎朗的模样。
可他肩头叠着的花瓣,预示着他已经站了良久。
温离身后是草垛,退无可退,只能挨着他站着。
8. 生气
她一言不发,此时对立站着,颇显得局促。
孟时清到现在为止一眼也没有瞧过她,反倒是盯着方才容阙所处之地,神色莫测。
“孟师兄,你怎么来了?”温离问他,眼神飘忽不定。
孟时清未动:“阿离方才在同容师弟聊什么,你们看起来很熟络的模样。”
他语气极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温离大脑飞速运转,启唇:“我方才只是将青霞长老的灵泉当做取水地,容师兄是在告诉我,不该来此取水。”
孟时清极轻的笑了声,暖色霞光为他渡上一层金穗般的光辉。
“阿离可以问我,我一直都在。”
她扯扯唇十分委婉的拒绝:“不劳费师兄了,这毕竟是我们的任务。”
孟时清似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接过她握着的木桶把手,指尖划过她的手心,如同羽毛刮过般微痒。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温离下意识想要躲开。
他动作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我教你。”
温离忙回绝:“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要不明日再学吧,我也累了。”
“好。”他破天荒的答应。
温离来不及松口气,又听他道:“是谁要你到这里来的?是不是受欺负了?”
许久后,她道:
“我以为孟师兄知道。”
孟时清来不及拂去肩头的落花,大步跨到她跟前,急切的握住她的手,木桶滚落在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阿离,我是刚来的,而且我是来破云峰给青霞长老送东西的,不是刻意跟在你身后的,你......切莫误会我。”
分明就是来了好久,编谎话也不编的真一点的。
她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但同时也松了口气,看孟时清这幅样子应该没瞧见她对着手心自言自语。
“这样啊,我还以为孟师兄等了很久。”她刻意将视线投向他堆满落花的肩头。
即使如此聪明的人,也会因为慌张而自乱阵脚。
他一笑而过,想要掩盖失态:“山中风大,青霞长老满地花田,难免会沾染落花。”
她发出疑惑:“孟师兄,你不忙吗?”
怎的哪哪都有他?
听出温离深意,孟时清脾性极好,罔若未闻:“阿离喜欢花田吗?我知道青霞长老还有一处......”
“孟师兄我不喜欢花田,也不想去看。”
他眼睑微颤:“还有一处极为修炼圣地......”
“我灵基不稳,你是知道的。”
“阿离,我——”
“我知道阿离只是失去记忆罢了,慢慢来,都会好的。”
他垂首看她,素来傲然的眸子里一闪而过黯然,胸口丝丝作疼,几乎叫他说不出来。
温离见他这副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
归根结底,这些都不怪他,在她来到温离身体里之前,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灵魂契合,甚至可以说是隐晦的互许终生。
可偏偏温离命中注定要死,他也注定要经受这一切。
但温离知道,如果现在不跟孟时清说清楚,对他对她都非常不负责任。
“孟师兄,你明明很清楚,我不是她,你也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我相信如果她还活着,也不愿意瞧见你这副模样。”
又是一段诡异的沉默。
孟时清仍然没有听进去。
他带着温离从破云峰回到紫薇峰,一路上一言不发。
直到回到院子里,他才有了反应,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如果安楣还来寻你的麻烦,你便告诉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温离脸色复杂,并未想好该怎么回答他。
孟时清此次走的匆忙,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有前车之鉴,温离将屋子里所有窗户合拢,生怕留给孟时清一点可以偷窥的缝隙。
“这么执着,的确承受不住心爱之人离世的悲痛。”
她闷闷不乐道,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简灵,你在吗?我想问你一个事。”她搓了搓手心,试图唤醒玉简。
自从她搓了手心便能交流之后,她便将此当做他们联系的方法之一。
并且深信不疑。
玉简泛起淡淡的灵光,如同一只颤动的鸟。
容阙放下朱砂笔,欲言又止的看着青霞长老,向来淡然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奇怪。
青霞长老正仔细检查他方才画好的符箓,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
玉简仍在他识海中躁动,喧嚣难以安息凝神。
“咳。”容阙不自然的轻咳声。
青霞长老抬眸看去,担忧的问:“可是与那人过招留下的伤还没好?我就说你小子爱逞强,平日里端着架子,谁知道你好没好?”
容阙摇头:“师父,徒儿忽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做,今日符术可先结束吗?”
青霞长老狐疑道:“你平日里都抢着时间修炼,怎么今儿......这么奇怪?”
玉简还在闹腾。
幸得青霞长老也不是严苛之人,挖苦他两句后,便也随着他去了。
温离唤了快有百来遍,正要泄气时,玉简终于有了反应。
【有人要取你性命?】
冰凉的文字果然挡不住急切的关心。
温离沾沾自喜,“没有,你不要担心我。”
正打算依据玉简寻踪的容阙动作僵滞。
原她这叫魂似的,并非为性命之忧。
【万事小心。】
主人出事,母简也会随之销毁。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怕我死了连带着玉简一起消失,放心,我不会出事的,除非我自己想死,没人能杀的了我。”
她安慰他道。
此次那边隔了良久才回复她。
【何事慌张。】
知道无关性命,容阙这才干回自己的事。
他将今日取回的水凝珠拿出摆在桌案上,旁侧放着一鼎暗红色小炉鼎,炉鼎中冒着红色的火光,明灭光影变幻在他面颊上,错落在仿佛鬼斧神工的俊容之上。
“我有个朋友。”
熟悉的开场。
他蓄起灵力将水凝珠移到炉鼎之中,识海中意念回复着她。
【还是上次那个朋友?】
温离惊喜道:“你好聪明啊!这都能猜到。”
平日里鲜少有人同他说些私事,随意抒发情绪。碰上的事少了些,自然对特例记得更为清晰。
【你杀了他?】
简灵说话总是如此炸裂,她已经逐渐习惯。
只是仍想感慨一声,幸亏它不认识孟时清,否则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是,不要总想打打杀杀的。”
【既不是杀了他,那你慌什么?】
温离深吸一气:“我发现他在跟踪、监视我。”
【你不是说是你的朋友吗?】
温离:“......”
烧红爬上耳根,玉白的脖颈如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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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刚才说我了吗?”她反问道。
【你既然不想杀他,你告诉我是谁,我替你除掉。】
他好似喜欢这种原始的行为,半句不离打杀。
温离暗暗道:“你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就别提同他打一架。”
听着她语气中满满的不信任,容阙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劲儿,下意识反驳她。
【不试试又怎能知道?】
温离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简灵,而他......”
【他什么?】
温离犹豫片刻,还是不打算将孟时清的身份说出来。
“他很厉害的,这世上他的对手简屈指可数。”
水凝珠碎裂,他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又打算重蓄灵力将水凝珠复原。
【哦。】
温离盯着这一个字,心绪流转。
哦,是什么意思?是他猜到是谁了吗?还是说他坚信孟时清不是自己的对手?
温离懵懂的眨眨眼:“你也没有办法可以让我摆脱他吗?”
玉简泛着灵光,冰冷的文字冰冷的意思。
【既打不过,那你便受着。】
之后无论她再说些什么,玉简那头的人都跟消失了似的,分明还亮着光,但偏偏就是不回答她的话,先前好歹再不济也会有个“嗯”字,眼下是“嗯”都懒得跟她“嗯”了。
甚至当温离说出要寻死短见,离开宗门,它也一动不动。
一番折腾下来,温离大概知道这简灵是怎么了。
她侧躺在竹床上,拾过一旁的凉被闷着自己的半张脸,语气又低又软:“你还在的吧?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啦!方才的话不是故意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你比那个人要厉害,那么说只是担心你!”
她窸窸窣窣的动静传到容阙耳侧,玉简第一次传出了她的声音。
清脆悦耳,甜而不腻,尾音上扬如同一把小勾子,勾着他忍不住停下手中动作。
听着有些闷闷的,想必她此时是窝在被子里边,结合着她说的那些话,一个灵动娇憨的绰约身影,浮现在眼前。
院子外头有脚步声齐齐,因为魔族之事,宗门内外加强巡逻,每个半个时辰会有一批弟子来回。
她莫名心虚,故而又压低了声音:“简灵,简灵,你不要不理我呀。”
“你最棒了,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明天,明天就让你去揍他!”
“还在不在呀,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今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否决你。”
少女嗓音轻柔,轻哄声翩翩而来。
窗外风止树停摇,屋内他久久未曾回神。
回想起那日她说朋友之事,原来她早时候便说过她是女子,只是他并未在意。
“唉,该不会真睡了吧?”
【我并非心眼狭隘之人。】
良久,容阙都得不到母简的回复,随后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容阙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回复她。
【也不喜多管闲事。】
此话一出,他顿时有些后悔,忙用术法将痕迹消除。
而温离转了个身子,将玉简压在了右颊下边,夏季炎热,冰凉的触感叫她爱不释手,愈发想要贴近,恨不得陷入其中。
时间仿佛停滞于此,耳侧除却她缠绵呼吸声,他再也听不到其它。
夜深,他切断了与玉简的联系。
玉简又化为灵丝钻入她摊开的手心中,红羽印记金边忽闪,清晰可见。
9. 后山
弃疾浮玉所传授的术法为基础术法,仅以御物术、隔空取物等四种术法为主,四日时间则教授完成。
温离前脚从弃疾浮玉的院子里出来,后脚便被安楣拦去退路。
二人站在山槐树边,温离分毫不惧怕她,甚至还悠闲的哼起小曲。
安楣被孟时清训的没了脾气,垂着脑袋瞥了她一眼,随后道:“玄妙长老让你去后山拿药。”
温离半信半疑的看她:“我才不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说不定等我一过去,又是什么妖魔鬼怪等着我。”
在原书之中,这后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旁侧就是思过崖,夜里总能听到一些怪声。
安楣未曾想到她会说的如此直白,再怎么样二人也算同门,闹得不好看,对谁都不太好。
她无语:“玄云长老说你的记忆有可能恢复,要你去取安魂草日日服用,你爱信不信,总之我话带到了。”
而后不管温离相信与否,甩甩袖子大步离开。
温离思忖片刻,还是不打算相信安楣的话,既是玄云长老的命令,那不是找孟时清来通知她更加直接,何必弯弯绕绕要安楣来?
命就一条,她可不想丢。
“安魂草是用来做什么的?”
温离于卧榻之上,身姿散漫的盯着手心。
一副信誓旦旦,铁定会有人理会她的模样。
【顾名思义,安魂养身。】
她又问:“可以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恢复记忆吗?”
【嗯。】
“那你可知道太虚宗的安魂草在哪里?”
【后山。】
看到确切的答案,温离才松口气,至少可以证明安楣没有骗她。
至于安魂草她并没有兴趣。
许是玄元长老迟迟等不到她来,于是换了个人来寻她。
弃疾浮玉轻轻叩门,耐心等了会,门才打开。
不大的卧房之中,只放着一张八仙桌,桌旁摆着三张圆凳,妆奁摊开,杂乱无章的摆放着,茶具杯盏满屋子里乱跑,衣桁上倒挂着一串璎珞链子,左一只绣花鞋在白瓷瓶上,又一只绣花鞋在窗台上。
浮玉默默移开眼,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眼见自己“猪圈”让人看了个透,温离慌不择路的想要挽回一点面子,“这两日一直在学御物术......”
“温师妹,当真好学。”
弃疾浮玉点点头,倒是没有继续扯着她屋子说话,频频向她使眼色:“玄云长老让我带你去后山拿安魂草。”
“安楣早前同你说过吗?”
温离刚要扬起的嘴角微微僵硬,她道:“说过,我没信,以为安楣师姐......”
浮玉早知道安楣的性子,安慰她道:“我猜到了,所以玄云长老疑惑时,我便赶忙过来了。”
温离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不用安魂草,我觉得我的记忆或许恢复不了了。”
“安魂草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原是不用你跑一趟,我将安魂草拿来就是,可玄云长老说,最近这后山的灵植出了问题,一旦从地底下挖出便会迅速枯萎败坏,无法保存。”浮玉道。
温离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这玄云长老对她的记忆恢复与否如此执着,即使她乃玄天宗遗孤,但与其关系较少的事玄妙长老。
玄云长老闭关十年,近日才出关,压根不清楚玄天宗的事儿。对她如此关照,难免让温离想的多些。
浮玉冲她扬眉:“温离师妹,马上天黑了,亥时一过后山便不能再进人了。”
温离不好拂去浮玉的面子,只得应声好,跟在她身侧往后山去。
后山偏僻,但离破云峰较近,与思过崖相接,人迹罕至。
此处烟岚云岫、古木参天,多以山谷为住,且两侧相压,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山谷从中间劈开,化为两方之地。
阴风测测,温离打了个哆嗦。
单看此处,断不会让人以为是在太虚宗中,反倒像是一处秘境。
右侧有暗暗红光闪烁,风影摇曳间有人影飘然而过,似未发觉此处动静,毅然向前而去。
她心中不宁,轻声问道:“浮玉师姐,那边是什么地方呀?”
浮玉正等着什么人,面色有些焦急,却还是分出眼神看向温离所指之处,“是太虚宗关押罪人的地方。”
罪人?
书里边也写过太虚宗一个关押犯人的地方,且里边关押着的都是些为虎作伥、危害一方的大妖,先前主角团等人误入其中,意外将其中发狂的妖兽放了出来,闹的好大的动静。
温离哼哼一笑,“第一个boss就在里面。”
浮玉疑惑:“第一个褒姒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第一次来这里,有点不好意思!”
“无碍,师妹无论有何需要皆可以向我提,我能满足你的,一定办到!”浮玉并没有多想,挽着温离的胳膊,笑容晏晏:“玄云长老应当快来了,我们再等等。”
她靠的较近,淡淡的茉莉香从她发间钻出,争先恐后的占领温离的鼻腔。
温离下意识瞥了她一眼,入目便是她蓝色的耳坠,配上她那红艳艳的外衫,有些晃人眼,她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浮玉性大大咧咧,“你想参观一下后山吗?”
“不好,出事了!有妖怪跑出来了。”
忽而有弟子从右侧蹿了出来,狼狈的喘着粗气,同其他守着洞口的弟子交代。
浮玉一听,快步走去:“出什么事情了?”
“回师姐的话,我等发现关着大妖的笼子裂开了,大妖同魔族人一同消失,不见踪迹!”
“先将此处禀报玄云长老,通知所有在后山的筑基期弟子撤离。”
浮玉有条不紊的安排道。
温离与主角团的接触除去孟时清外,最多的便是浮玉。
她与浮玉最多的印象是书中开朗飒爽的师妹,课上从容不迫的师姐。眼下临危不乱的模样,又为她添了副颜色。
“麻烦将温离师妹一起带离。”
就像现在,即使大乱,她不忘记安排温离的去向。
温离差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感动哭出来了。
可算是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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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害怕的犹豫良久,又适当的同浮玉告别,叮嘱她注意安全,这才不舍的跟着小弟子离开。
剧本写的情节,起码要一个不落——电视剧都是这样演的。
等等......
“大哥,您这是作甚?”
看着突然叛变的弟子,以及他手中倒射着寒光的长剑,温离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差点忘记了,狗血剧里面的路人甲最容易受伤。
此人显然深知反派死于话多,愣是上来便对着她上下其手,狠狠的羞辱她这些天学的皮毛功夫。
不过很快,一阵魔气掠过二人脸颊,此人惧怕不已,直接将她推翻在地,身影化作一团浓雾消失在此。
温离摔的狠,甚至以为这骨头都要裂开来,疼的趴在地上嗷嗷叫。
甚至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金缕鞋掀起尘土扬过她鼻尖,迎面便是一道剑气落下,狠狠的刮在她后背,带起一道血痕。
本就疼的要死要活,又被他来上这么一下,火辣辣的疼痛没叫她差些疼死。
由于她此时是卧在地上,堪堪只能看见那人的鞋,想要再往上看看时,那泛着寒光的剑意落在她的双颊上。
但这剑只是这样架着,不曾再往下落分毫。
温离心念一动,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颔首看去。
可惜此地阴寒无光,来人又一袭黑衣,恶鬼面罩,与那昏暗之中融为一体,宛如阿鼻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似乎在犹豫,手中的剑迟疑不落。
对于温离来说,简直是比凌迟还要难受。
“你——”
温离正欲开口,他一记手刀砍下,让她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霞光弥漫,山谷之中被结界笼罩。而原在山谷之中的生物,只可进不可出。
“欻欻——”
邪风扇过,温离打了个哆嗦,眼前迷蒙,像是挂起了雾霭。
隐约间,有佛经诵读之声,香火绵绵,诡异又安稳。
但安稳的动静很快便被人打搅,是有人争吵声不断,与之而来的便是兵器乒乓。
她费力的睁开眼,只见手心的玉简褪出一层暗光,如同一张画卷慢慢展开。
可不等她看清画卷之中为何物,诵经声忽止,耳侧嘈杂的动静也瞬息消失。玉简又化作为拇指大小,钻进她的手心之中。
裹挟着的雾气也慢慢散开,与之露出的是一张剑眉星目、清冷如月的脸,高挺的鼻骨,微抿的薄唇,如白玉般透亮的肌肤。
如果那双眸子里少一些讥讽与嫌弃,想必他还真算得上仙气飘飘的谪仙。
“容阙?”
若不是背上的伤火辣辣的痛,她甚至还以为是做梦,否则怎么能在这样奇怪的环境下遇见容阙。
容阙用剑随意挑起她斑驳的衣裳,待看清底下伤痕的时候,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是魔族的人。”
温离以为他在关心自己,伸出手道:“劳烦扶我起来。”
容阙却避开她的触碰,悠悠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睥睨着她:“你死不掉,在司羽来之前,好好说说你起死回生回到太虚宗的目的吧。”
10. 绑着
温离并没有隐藏自己不是原主的事实,但有孟时清在先无论她怎么说都不肯承认,应是叫所有人都默认她出事摔坏了脑子的事儿,
她顿时觉得容阙瞧着顺眼许多,一时忘记方才被引入的幻境,好奇的问他:“你怎知道我——”
忽然,温离想起转魂前看到的场景。
白衣、玉坠、青剑!
容阙的剑是青玉镶嵌而成,云纹腰带上挂着的羊脂玉玉佩。
虚影绰绰,猝不及防的与她残缺记忆里的人合为一体。
她扯了扯唇,努力佯装淡定的模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太虚宗应当都知道我是孟师兄带回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身上的伤口并没有那么痛了,想来是容阙做了什么。虽不知道容阙想做什么,但她仍旧有些害怕他会杀了自己。
如果容阙真的是那日杀害温离的人。
那保不齐他会动第二次的手!
容阙缄默不言,犀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
温离小嘴一撇,表情说垮就垮,抽抽噎噎:“容阙师兄,虽说不知为何你一见我就讨厌我,但我好歹也是玄天宗弟子,若不是玄妙长老收我为徒,我宁可回到玄天宗等着仇人提刀了解性命也罢。”
容阙明显因她的话有些动摇,寒霜所沁的黑眸移开了视线。
温离正松口气时,他却突然抬起手,灵力如同一条丝绸捆住她的双手。
冰山似的神情下竟升起顽劣一闪而过:“满嘴谎话的小骗子,接受你的惩罚吧。”
温离怔神,左右摆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那灵力却缠的越来越紧,与皮肉相嵌和,像是生在肉中。
“容阙,你放了我!你个奸佞小人,神经病,狗东西,放了我!”
她淬了口:“草......”是一种植物。
容阙淡淡睨了她眼,消失离开。
他并没有轻易的相信温离,能与孟时清为伍之人,他不相信会是个好人。
可苦了温离,双手被困在胸前,坐在草地上数着星星。
“好说歹说,偏是说不听,难不成他真是杀害温离的人?”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得通了些?
恍若拨云见日,真相一片大白。
因为容阙杀了温离,所以他看见本应该殒命的人又重新出现之时,以为她就是原本的温离,所以才会如此苛待。
如此一来想,他为何如此厌恶温离?
依着原书所描述,温离与容阙之间并没有关系,甚至可以说二人完全不相熟,到死都没有互相见上一面,哪有仇恨需要杀人?
温离想不明白如果是容阙,他杀温离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眼下耽误之际,可不是做个侦探,而是保命。
温离喊破喉咙也不见有人走来。
此情此景愈发熟悉,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圆圈,弯弯绕绕她又绕回了初次的境遇。
忽然,她想起手心的玉简,仔细思虑,还是决定求助玉简中人。
“幸亏不是把我两只手分开吊着,否则我还搓不开手了。”
她将手心对着手心,不断搓动的动作像是在进行什么古老仪式,特别是嘴里头还在念叨:“简灵,简灵,你在不在呀,快理理我。”
玉简从手心飞出,缓缓的由小变大。
温离从鼻尖沁出声笑,还没来得及感慨就此脱困,那玉简金黄色的光愈发的闪耀,又如同初见时的那般,嗅到她身上鲜血的味道,了不彼此的舔舐她干涸的血痕。
“等一下,你看看场合如何,能不能帮帮我?”她实在没手制止它,只能任由它对她身上的血液产生的兴趣。
麻了,是真麻了,不想挣扎的那种。
【什么事?】
在她期盼的快要留下两行清泪的视线中,玉简上终于浮现一行文字。
温离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先管管它?别舔了......”
说是舔舐却又不同于舔舐,那玉简并无唇舌,却依着她寸寸肌肤温润滑过。
容阙眉宇间透出不耐,可眼前的魔物却想趁着他出神之际,转身逃离。
“太虚宗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剑气毫不留情砍下,激起层层跌宕的浪气。
而在他眼前,人身兽面的魔物显然没预料到他居然会直逼死穴,更没想到他居然一边握着玉简,一边看似随意的解决他。
“不是,你有点不尊重人了。”
【好了,什么事?】
容阙随手将人打飞,在神识中回复急不可耐的人。
温离见简灵还在,压在心口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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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都已经想好,花季美少女横尸山头的惨案。
她问:“有没有什么口诀,可以解掉困在身上的绳子呀?”
容阙神色自若的将那魔族人捆绑起来,押在一侧的榕树上。
神识依旧在回复她【你绑了人?】
温离忙解释:“我被一个特别特别讨厌的人绑起来了,现在走不了,你快给我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口诀什么的,可以解除禁锢?”
【你不要乱动,我让玉简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看到他的回复,温离登时像个乖宝宝似的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玉简碰着绑在她腕上的灵力,如同被烫着似的缩了回去。
温离见状,忙问:“怎么样?”
而与此同时,感受到灵力属性的容阙难捱心中疑惑,竟直接将那魔族人丢在一旁不管,仔细感受。
透过其灵力可以瞧出,此人为水系灵根,且这股灵力让他十分熟悉,就像是......
从他身上流出一般!
容阙垂眸,长睫如鸦羽打下一片阴影,正好藏住他心绪万千。
很像,却又好像不是他的。
这灵力中还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剑气。
这道剑气让他想起一个人。
“你别沉默啊,不会没有办法了吧?”
她现在这幅模样,颇有种看病时焦急害怕的模样。
讳疾忌医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过程实在是煎熬。
“难不成我真要被捆着一辈子?”
【那么怕死?】
玉简上的话吓的温离一激灵。
旋即她没好气道:“是我怕死,还是你怕我死?”
容阙微微歪头,绯色薄唇边划过淡淡的笑意。
【对你施下捆绑术的人并没有下多大功夫,这种简单的术法随意都能破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用喽?”
【笨蛋。】
“容阙师弟,多谢你。”扶楹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便瞧见容阙已经将逃脱的魔族人给重新抓住,这才有的功夫拭去满头薄汗。
但容阙并未听见她在说些什么,盯着某处发愣。
扶楹上前两步,关切的问:“师弟,你怎么了?”
平日里她与容阙的交集算多些,也是少有的敢和他交流的人。
11. 妖女
容阙性子古怪,骨子里带着些傲气,往来的弟子都有些忌惮他。
却也在背地里戏称他为“剑痴”,说他是宗门里边少见的剑修天才,也是青霞长老最钟意的弟子。
待到少女回他一句解开时,容阙才从识海中出来,微微侧目望向扶楹,颔首淡淡道:“扶楹师姐。”
扶楹担忧他方才的状况,于是问道:“你可是身子不适,被他打伤了?”
被捆在树上的魔族人:“?”怎么没人替他伸冤,他就着被他随手打飞,压根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上,何谈打伤?
这些宗门人,真是睁眼瞎!
“呜呜呜,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不定还要被捆在这里喂蚊子。”
识海中又一次传来少女的声音,委屈而又后怕,带着丝丝淌水声。
磕磕绊绊的听不清晰。
容阙方想问询,这侧儿的扶楹已经准备用灵力去探查他的脉搏。
“师姐。”
扶楹也停下动作,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忽然开口:“容师弟是在用神识和谁讲话吗?”
“师姐将人带回去吧。”容阙抿唇,避开扶楹打量的视线。
扶楹不疑有他,半个宗门的人都在寻找这个逃跑的魔族人,她不敢耽误。
“既然如此,我便先将人带回去,但大妖还没有找到,师弟注意安全。”
容阙点点头,待扶楹离开之后,他才将玉简从神识中取出。
他抬手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谁绑的你?】
可半晌都等不到母简那人的回应,逐渐的等待也消磨掉容阙的耐心,他压着心绪,又问了一遍。
山谷中回荡着鸟鸣声渐渐,树梢无风自动,遍地积起落叶。
“不好了不好了!有弟子被大妖捉走了!”
不知是谁传音,唤起整片山头的弟子。
容阙见玉简那头的人迟迟不给予回复,心底没来由的震颤,下意识就将对面的人与被大妖带走的弟子结合在一起。
半山腰裸露出的空地上,数百位弟子列阵站开、整齐划一。玄云长老正站在首位面色凝重的看着弃疾浮玉。
弃疾浮玉急的满头大汗:“师尊,当时带走师妹的人应当是莲生伪装而成,将温离师妹带走。”
心中内疚万分,若当时想到莲生会化作弟子的模样,她应该将温离带的身侧,一时疏忽大意,才酿此大错。
“长老,大妖的逃走时幻出一个幻境,将数十位弟子卷入其中,眼下......不知到何处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浮玉闻言,道:“温离师妹会不会也是被大妖掳走了?”
扶楹也在此刻赶到,将被五花大绑着的莲生带到众人跟前,冲玄妙长老拱手道:“长老,容阙师弟已经将莲生抓到了。”
魔族莲生,被关押在石牢中已有数百年,平日也会弄些越狱的小动作,但能从石牢中逃出来为史无前例。
“他与大妖应当是蓄谋以及。”扶楹道。
弃疾浮玉见此,一把拽住莲生的衣襟,全然没有被他身上的魔气所影响,铿锵有力的质问他:“你将温离师妹带到哪里去了?”
此时的莲生已经被容阙教训过一番,乖乖的便将事情交代了去。
“当时一阵邪风挂过,我就赶紧跑了,至于那名修士身处何处,我也不知道!”
扶楹道:“既然不是被魔族之人带走,那便是被出逃的大妖卷进幻境里了。”
浮玉来了气:“我即使将太虚宗翻个底朝天,也会将温离师妹找回来。将温离师妹弄丢,是浮玉的责任,此次过后,浮玉会去思过崖反省。”
她说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骨间咯吱作响,双眼欲喷火,恨不得将那大妖捉出来暴打一顿。
容阙远远看着几人,心思依旧在玉简之中。
他试着唤了几声,依旧无果。
末了,孟时清经过容阙身侧,径直朝着玄云长老走去。
而就是这一个擦肩,那股熟悉的气息涌现,与方才容阙在母简那人身上探查到的一模一样。
再抬首看去时,孟时清已经走的不留影。
暗色浮在他眼底,如同黑暗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将她绑着的人居然是孟时清。
容阙不着痕迹的弯起唇角,放在剑柄上的手轻轻叩着,意味深深。
*
“嘶,这是哪儿?”
温离侧躺在小石桩上,后脖颈撕裂般的疼,四肢肿胀用铁索架起。
满是柴木呛鼻的味道,烟雾弥漫中若隐若现身影绰绰,耳侧有人尖叫,放着嗓子折磨着人。
“妖女,你醒了?”
眼前突现一身着圆袍罩衫的光头男人,目红脸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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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和尚,但又不是。
温离头疼欲裂,思绪混沌,她难以置信的惊呼:“妖女?我......又穿了?”
不对!
她垂眸看着手心红色的印记。
玉简的印记还在,便证明他没有脱离书中世界。
“你昨儿吃了三个鸡腿,啃了两个鸭腿,今早又吃了三只烧鸡,吞了五缸大米,你不是妖女谁是妖女!一整个村子的口粮都被你吃了!”
光头男人愤愤道,像是一把弯弯的钩子恨不得刺穿温离的胸膛。
就在温离迷惑之时,男人忽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出声,呜咽道:“眼下好了,你吃了我们的粮食,我们吃什么啊!”
他转化之快,完全没有方才那股气势。
温离欲言又止,这样瞧起来她的确能吃了点,可她才刚醒,吃东西的人也不是她啊!
“我觉得,你——”
光头男人打断她,抹了把脸:“所以,今天就把你跺了来补偿我们吧。”
“......”合着铺垫半天,想吃她才是目的吧。
温离一时语塞,翻了个白眼。
“至于你的同伴,我们会慢慢分解。”
温离垂死病中惊坐起:“同伴?”
男人嫌弃的撇撇嘴:“还是你们可怜,一堆人穿的一样的衣裳,只不过他们可没有你能吃!”
温离:“我们可以跳过这个能吃吗?”
男人哇呜哭了出来:“你吃了我们那么多粮食,还不让我说,哇呜,阿娘,阿娘!”
他一边叫着,一边往外跑了去。
屋内静的可怕,还有一半安静是因为温离属实被无语到了。
她按着容阙给的口诀,将手上的铁索解开,动着手的功夫试图唤醒手心的印记。
印记中的玉简缓缓钻出,修长的影子的落在她的手心。
看着玉简的出现,温离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松下。将玉简打开才发现,简灵居然给她留了两条信息。
【谁绑的你?】
【死了吗?】
唉,他可真关心她,他只是嘴硬罢了。
“简灵,你还在吗?”
玉简腾升在半空,伴随着灵力流动。
【在。】
几乎是立刻便回复了她。
温离调侃道:“你还真是怕我死了,死守着玉简呢。”
12. 担心
那边没了回应,但温离知道简灵还在候着她。
她正了正神色,“你有办法救我出去吗?”
此话一出,果然立刻便得到了回复。
【已经有人进来救你了。】
温离顿时清醒,扶着桩子站好身子,做作的清了清嗓子:“哪位同门?”
末了她又想起简灵并非太虚宗之人,自然也就不认识太虚宗的人,问他这一句实属多嘴。
“罢了,你也——”
【孟时清。】
容阙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玉简,不想放过丝毫她的反应。
温离捏了捏眉心,瘫坐在地上,“怎么又是他。”
“又?”他仔细琢磨着她这句话。
【你同他是什么关系?】
温离道:“不熟。”
容阙意有所感【是你的那个朋友吗?】
他的话难得变多,添了八卦的气氛。
温离嗤了声,手指却死死抠着衣摆:“算是吧,但我和他不是很熟。”
与孟时清挂上关系,无疑对她身份范围进一步缩减。
但温离并不想谈论关于孟时清的话题,于是便扯到其他地方上问他:“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我一个躲在这儿还怪害怕的。”
不等容阙回复,她绘声绘色开始描述起当时的氛围。
说怎么解开术法,正打算跑时,不知哪里刮起一阵妖风,就在她脚前落下一道屏障,她差些伸出半只脚掌,若不是反应迅速,估摸着眼下已经变成一个残废。再说她一口饭都没吃,就被村民污蔑成偷吃贼。
“我又不是饕餮,哪能吃那么的粮食,他就一口一个妖女,叫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门外突然传来走动声,正等温离警惕时,突如其来的一声长啸惊起树上飞雀。
“娘啊,她说她是饕餮!~”
光头男人尖叫着逃开。
......
温离接着道:“还有一个很奇怪的村民,感觉有点不太聪明,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说还有一群同我穿一样衣服的人也被关在这离,这是怎么个事儿,不止我一个人被风卷进来。”
那大妖被关在太虚宗千年,长久到名字都被世间遗忘。
容阙听她还能生龙活虎的滔滔不绝着,便以为她无碍,再者孟时清与浮玉带人入幻境,依照孟时清的实力,不用多长时间便能破除幻境之困。
温离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聒噪,有些烦了,久久不回她。
她没好气的戳了戳玉简:“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他回的很快【在。】
“那你怎么半天不搭理我,你难道不怕我被这些人抓起来然后分尸剁碎了,方才那村民就是这般吓唬我的!”温离有些埋怨。
【被吓到了?】
“那、那倒是没有。”毕竟死都死过一次了。
【那又有何好担心的?】
温离:“不聊了,困了,再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约等于将他拉黑,只是少个黑名单罢了。
容阙剑眉微拢,指尖轻点在半空,龙飞凤舞的大字浮现【不能睡,万一错过来找你的人就麻烦了。】
温离嘟囔道:“那就一辈子不出去喽,反正也没人关心我。”
说着她还故意靠近玉简压低音量,极轻极缓的吐字:“不过我要是出不去,某人也得跟我待在一起,被困在幻境里面。”
她得意洋洋的态度,矫揉造作的语气。
虽是隔着玉简一层,虽只有寥寥文字,却莫名含有生气。
容阙下意识反驳她【是你待在里面,不是我。】
待回复后才发现有所不对,话这般说出来,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她,他并不是生活在玉简中的简灵,而是与她为同门。
正当他要解释之时,温离的一番话却让他哭笑不得。
只见她气势汹汹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找到办法换一个主人了,所以如果我被困在这里,你直接换个主人就没事了?”
实在是高估她的脑子了。
容阙有些无奈,但又有些庆幸。
“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好呀,不会是被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几个好人,都是渣——渣简,后路都给自己挖好了,那天晚上还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东西了,现在就变成待在里面的人是你,不是我。说吧,你靠这种手段勾引了多少小姑...”她砸吧嘴,“勾引多少主人了?”
玉简本就不大,更是难载她喋喋不休的话,随着她说,字便一句一句蹦跶出来,容阙虽一目十行,但还是看的有些费劲,难以抽出神来回复她。
最后更是看的他头疼,太阳穴直跳。
【哼,还没开始你就嫌弃我了?】
宽敞的竹简之上,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句怨气十足的话。
他原还不曾在意,但见她说的夸大,就如同自己是个负心郎,再自诩的冷静也有些龟裂。
【省着些力气。】
温离“哦”了声,不情不愿的住嘴。
【不会死的,切莫多想。越是多想越是灵验。】
看到他的回复,温离下垂的嘴角重新弯了起来。
看吧看吧,这些做精怪的就是嘴硬,关心便关心,非得要人家点出来才作罢。
“如果遇到危险,我第一个就把玉简扔出去当武器。”
什么上古神器,什么宝贝,她用不来便是一堆废铁,更何况还害的她身上有什么魔气,那更是留不得。
容阙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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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玉简便化无。
三尺高的洞穴口,有两名弟子守在外头,昏暗的烛光忽明忽暗,越是靠近洞口,越是难以承受其中的压力,如同一只大掌,无形的压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
守在外头的弟子拱手道:“容阙师兄。”
容阙微微颔首,将悬挂在腰间的玉佩取出递给二人看,神色自若:“长老命我前来看守魔族莲生。”
二人检查无误后便将容阙放了进去。
此时正因为大妖逃跑,石牢之中有被玄云长老加固几层术法防御,划出一道结界,真正意义上将此石牢与外界隔离。
单从外侧看,石牢是望不到底的石墙,一条羊肠小道直直往里走,两侧杂草丛生。可就在这厚厚的一层石墙之后才是暗藏玄机。
容阙停在一处玄色石墙前,抬手从上头抚过,便见石墙缓缓消失,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莲生跪坐着,双手双脚缚于胸前,正阖眼假寐。
听到动静他猛地张开眼,黝黑无眼白的眼睛圆咕噜的转来转来,最后才聚焦在容阙身上,不过只是一眼,他便迅速移开。
少年身着最普通的弟子宗袍,但却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气,步步紧逼靠近,从容不迫。
“是谁将你们放出去的?”
莲生不敢看他,只字未言。
容阙不恼,含情眼如灌了寒冰:“大妖还没本事将禁锢打开。”
他并非在问他,而只是在给心里答案一个筹码。
莲生这才看向他,魔气从眉心钻出,争先恐后的向容阙附去,却在快要靠近他时节节后退。
莲生心底咯噔声,惧怕也从眼底钻出。
“将你们放出去的人,是太虚宗的弟子,是吗?”
莲生察觉出他身上的气息非同一般,本还故作不知的模样有所松懈,心下打颤。
“那人身着黑袍,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只说与大妖商量好了,到时候禁锢解开,就让我们逃出去,且......”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便撞进人容阙冷意浓浓的黑眸中,他心口一跳,继续说道:“且与你一样,都有走火入魔之征兆。”
能解开禁锢的弟子,修为绝对不低。
“大妖呢?”
“大、大妖我就不知道了,从踏出这个门,我二人、呸,一魔一妖便分道扬镳。”他自知修为不敌大妖,出了这个门,被修士抓到的可能性要大于大妖,以至于禁锢解开时,他跑的甚至要比大妖快,且用化形伪装,却没想到出门便遇到修士。
容阙如墨瞳眸红光一闪而过,确认莲生没有撒谎后,他幽幽道:“若是那人再寻你,你速来告诉我,我可保你不死。”
一片绿叶突然从他袖中飞出,落在莲生脚边。
莲生见状只好将叶片拾起,“是。”
13. 别怕
待少年走后,莲生后知后觉自己实在听话的过分,多少有损魔族的脸面。
冷哼一声便想将他留下的叶片扔了,但想起方才那锐利的眼神,脑子和手分头行动。
心下有多不屑,那叶片便藏的有多好。
少许过后,孟时清几人便找到一些被捆绑在柴房可怜巴巴的弟子。
在大妖捏造的幻境之中,所有人都动用不了灵力,且会放大一切欲望。
待浮玉清点失踪弟子时,发觉除去温离之外仍有一位弟子不知踪迹。
她急忙将此事告知孟时清。
孟时清眉眼间浮现郁色浓浓。
即使伪装的极好,此时也破绽百出。
浮玉忽然不敢再同他搭话,隐着身子安抚着余下惊慌的弟子。
“我去找人,师妹你先带他们出去。”
分明是在烈阳正午,弃疾浮玉却贴身觉察他寒气森森。
是从未有过的。
她劝阻的话卡在喉间,幅度极小的点头:“师兄小心。”
宗门内也有传言,说孟师兄与温师妹早便结成道侣,但因为温师妹失忆,二人便同平日没什么区别。可孟时清对温离的偏爱众人皆是有目共睹的,她受伤,他不着急才有问题。
孟时清脚下生风,出了院子便停在村内的一个水井旁。
随着他微微动手,井水便从小卷起,同他掌心不知何时出现的蛊虫合二为一,蛊虫分泌出淡绿色的烟气,汩汩向上,指着东南的方向。
东南角是村子的后山,树丛繁茂遮日,斑驳光影匿于期间,从外侧全然看不清内景。
但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唇红齿白的少年人走的吃力极了,洇出的红晕轻飘飘的挂在脸颊上,时不时喘一口粗气,哀怨又狼狈:“你可以慢一点吗?”
而在他跟前一步不肯停留的人,更是一眼也不愿意分给他,只是轻飘飘的留下句:“你可以回去,反正他们今天要吃我,不是吃你。”
少年一急,“这怎么行,万一、万一也吃我呢?”
温离顿住,抱胸看他:“你真是同门吗?身上这身衣裳不会是捡的吧?”
就在方才他逃到了关她的房间,宗袍对应,二人便齐齐逃了出去。
不过也没跑几步,他便累的走不大动,非得停下休息,羸弱到令人发指。
“我虽然身子弱,但我其他地方强!”他铿锵有词,极力证明什么。
温离老脸一红,嗔道:“小小年纪胡乱说什么呢?”
少年一副懵懂的模样,从怀里取出的符箓僵持在半空,他不明不白的看着她:“我......我的意思是我是符修,身上有很多法器,自然强悍。”
温离清清嗓子:“哦,是吗,好厉害。”
“还未询问你的名字是什么。”他问。
“温离。”
“什么!”
温离歪头:“我知道我很有名,但是低调。”
“你就是玄天宗的温离?”
“现在是太虚宗的。”
他吓的不轻:“温离怎么是你这样的?”
这话说的温离有些不悦,秉持着她的确不是温离,不能给温离丢面子的心思,好声好气的同他道:“那你觉得温离是哪个模样的?”
她顿了顿,美眸上挑噙着浓浓笑意:“你这个模样吗?”
爽了。
不吐憋在心里怪难受的,现在说出来大家一起难受。
“本公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蓬莱沈倚楼。”
蓬莱盛名在外,沈倚楼恨不得贴着温离的耳畔,得意洋洋的盯着她,不愿意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任何一丝情绪。
温离依着名字在原著中搜寻一番,发现沈倚楼要么是微小的角色,要么就是连提都没有提过的。
正这般想着,她便忍不住要笑出声。
沈倚楼一看,不乐意了。
素来养尊处优,哪有人敢当着面上笑他,且又是在他自报家门之后,这分明就是打他们蓬莱的脸。
他气的咬牙,“你笑什么笑?”
温离方想说你个路人甲装什么,忽然想到自己还是开局下线的白月光......
不嘻嘻。
她不经意的问:“既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那为何要来此地受苦受累?”
沈倚楼古怪的暼了她:“我、乐、意!”
哼。
温离不再同他犟,继续往前走去。
沈倚楼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垂着脑袋跟在她后边。
日照西山,不知疲倦的二人终于在一处槐树底下停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走这条路二十回了?这棵树出现起码有二十次了!”
温离喘着粗气,鬓角脖颈间满是汗水,透过后背的衣裳,有风袭来时,多少有些凉飕飕。
沈倚楼身子更弱,眼下完全说不出话,只同她摆摆手,示意自己赞同她的话。
温离偷偷瞄向他,突然“哎呦”声,捂着下腹佯装疼痛的惊呼:“我肚子突然好疼,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解手......等等我!”
沈倚楼好半晌才能发的出声,颤着声:“你别走太远!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破林子里!”
回应他的是温离却逃越急促的脚步声。
*
温离躲在巨树底下,用杂乱的树丛挡住她的身影,轻轻揉搓手心,火红色的印记窜起,玉简受到她的召唤从她手心之中飞出,由指甲盖般大小逐渐便大直至占据手心。
她环顾四下,确保没有第三人在场,这才将玉简打开,小声凑近:“简灵,你在嘛?在嘛?”
玉简闪了闪。
很快便回复她【在,怎么了?】
温离心中一喜:“我出了点小事,就是好像碰见鬼打墙了。”
【嗯?】
温离:“方才有个弟子突然冲进房间来,我们二人便往外逃,眼下逃进山上,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一直绕着一个地方转悠,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她一是相信简灵的实力,二也是在心底认为简灵是个好人,虽说聊天时有些刻薄高冷,但他见多识广,嘴硬心软,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不知玉简里头的人在想些什么,竟然久久不回。
这让性命堪忧的温离干着急,就在她以为简灵不会回复之时,玉简才有动静。
【你确定来找你的是弟子,而不是大妖幻境中捏出的泥塑?】
温离眨了眨眼,老实巴交的说:“他说他叫做沈倚楼,是蓬莱的大公子。不会真是假的,然后将我骗进来的?”
沈倚楼?
容阙微不可察的拧了拧眉,目光落在那卷起层层妖气的山峰。
可他接二连三的沉默到温离心里就成了默认。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跑,远离他应该就能从幻境出去了吧?”她嘀咕道。
难怪说没听过沈倚楼这名字,原是幻境中独有的,幻化出来欺骗她。
【沈倚楼是符修,你有见过他身上的符箓吗?】
他觉察出温离有些不稳定的情绪,破天荒的轻声安慰她【马上就抓到大妖了,就算孟时清找不到你,你也快出去了。】
似乎怕自己说的生硬,他又补上一句【别怕。】
温离看他一次性说了大半的话,忍不住惊叹:“你居然说了这么多话,还安慰我,呜呜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他兀的勾起唇角,眉目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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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温柔的神色,宛若神伤融化的雪水,清澈的,柔缓的,戳人心弦。
【你有看到他的符箓吗?】
温离想了想:“看到了,他拿出来给我看过。”
【那他应当是沈倚楼。】
容阙边回应她,眨眼间便到了山峰处。
本来叠叠而起的妖气,因他的到来猛地收起,极力的想要掩藏身上的气息。
【那我能信他吗?】
容阙冷笑,居高林下的傲气隔着玉简都能让人嗅到。
【可以信他,但他是个废物,保护不了你。】
温离啧了声:“那你保护我啊。”
他默声不言,却颔首看向前。
温离试图掩饰慌张【我只是说说,反正我现在也没出事。】
糟糕,她只是随口玩笑,不会让简灵觉得她是个没用的人了吧?
虽说她和宗门弟子比起来,的确有些没用。
“呸呸呸。”温离从不内耗:“我哪里是没用,只是还没展现出优点呢。”
“砰——”
一声巨响从空中炸开,震的天地摇晃,鸟兽惊飞。
温离一个没站稳扑通摔在地上,在抬眼看天时,那原先晴空朗日万里无云的景象已经淡去。
只见此时乌云密布,雷声轰鸣。
不过只是一瞬,便变了翻天地。
容阙垂着眸子,再一次将剑刺入树丛之中,尖锐的叫喊声划破天际。
所有寻山的弟子都被刺的捂着耳朵,难受至极。
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淡定的在玉简上写下:【受伤了吗?】
温离此时又经历了一次震荡,手脚并用的抱在一棵树上,回他道:“突然天地就开始晃动,受伤倒是没有。”
【好。】
容阙抬剑砍断了埋在草垛中的一根黑色触手。
断落在地的触手瞬间化成一滩黑气,而在后边,又繁衍出数十条触手。
容阙并不着急,耐着性子同他谈条件:“你只需说是谁将你们放出来的,我便不会杀你。”
那黑色触手动了动,并没有回应。
“先将幻境解开,束手就擒。”
其实他这副模样并不让人信服,因为他实在过于严肃,冷着的脸好像覆着一层寒霜。
大妖可不敢轻易冒被他斩于剑下的风险。
【简灵,又开始晃了,我有点害怕。】
玉简上缓缓浮现几字,像是极力宣泄她的痛楚害怕。子简也跟着颤抖起来。
容阙睨着黑暗深处,语气薄凉:“别再晃了。”
大妖惧怕他,被他唬的不敢再动,却依旧在跃跃欲试寻求逃脱的办法。
这时,温离又同他道:【终于不晃了,但怎么开始下雨了?】
容阙来不及回应她,那大妖便从暗处钻出,以飞快的速度迎面袭来,伸出的触手胡乱挥舞在半空,露出他半个破烂的身子。
妖不像妖,魔不像魔。
长久处于黑暗之中,邋遢又诡异。
“蜉蝣撼树。”
他似嘲笑,手中的剑几乎是瞬间挡在二人之间,他并起食指与中指并于眉心,化出一道森森寒光,砍向大妖的触肢。
在即将接触到时,那一道寒光又衍出数十道,将大妖的触手一一砍下。
大妖不敢再靠前,而是又缩回暗处。
“说,是谁将你们放出来的。”他又一次问,不过此次却降至冰点,不给它丝毫喘息的机会。
温离看着暗下去的玉简,心中发怵:“该不会是简灵不理我了吧?”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玉简:“你可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唉。”
大雨磅礴,幻境即将崩塌。
14. 生气
地动山摇让人难以立足。
温离忙的将玉简收回手心,紧贴着树不放,企图可以牢牢立住。
正当此时,高耸的杂草丛簌簌晃动,露出一个少年黑色的脑袋,发髻歪斜,没有形象的撇出几根耷拉在脸旁,若不是长的还算俊朗,温离甚至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人。
沈倚楼看见她的身影,属实松了口气,高声喊道:“温离,你没事吧?”
温离招招手:“你别傻站着啊,找个东西扶着。”
沈倚楼的弟子袍脏兮兮的不像话,由此可见他这一路过来摔了多少次。
但他是个不在意的主儿,仍旧笑嘻嘻的像个二傻子,“我来了!”
他说来了,是真来了,一个大跨步,便抱上温离所抱的那棵树的另一半。
二人就这样傻傻的抱着,直到剧烈的摇晃结束。
取之而来的大雨将二人淋的透彻,湿漉漉的像是从湖底爬上的厉鬼。
掌心隐隐有动静。
温离知道是简灵在说些什么,但顾及沈倚楼还在,她只好先晾着简灵。
而迟迟得不到温离回复的容阙,不悦写在脸上,薄唇绷直抿成一条线。不论跪在地上的大妖怎么求情,他不为所动,手起刀落就是要把大妖的触肢全部斩断。
大妖缩着身子,妖气裹挟全身,却依旧畏惧面前之人。
它低声求饶:“吾、吾说,高抬贵手。”
“先把幻境解除了。”他总算是开口,但面色依旧不善。
大妖怯生生道:“吾...吾若是解除,阁下可放吾——”
不等它说完,那寒气森森的剑擦着他的身体,又卸下一条触肢来。这回儿它不敢再探条件。
大妖所铸造的幻境,里边的所有一切都会由大妖随意操控,且会跟着大妖的变化而变化,且愈发激烈。
容阙开始在心中揣度,难不成是方才躁动的幻境,导致她受伤,以至于回复不了玉简?
但从她与母简间血契未躁动看来,她未有性命之忧,但难免会受伤。
于是他催促着一脸苦色的大妖:“还没破?”
大妖小声道:“建幻境简单,解除有些难,劳烦在等等。”
若不是他打不过他,才不会好好听他的话做事。
真是苦命,他横行霸道那么多年,哪有像现在这般唯唯诺诺的时候?早知道他不好欺负,方才就应该跑的再快些。
容阙不耐烦:“杀了你也能破幻境吧?”
此言一出,大妖的动作快了几分,“阁下稍安勿躁,立刻,马上!”
*
待到安稳之后,温离与沈倚楼才从树上下来。
沈倚楼小白脸吓得红润润,“吓死我了,我还寻思你已经被砸死了。”
他久久等不到温离回来,这才大着胆子沿着她走开的路线跟了过来,得亏温离没有丢下他一个人跑开。
温离瞪了他一眼,嚷嚷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倚楼哼了哼又道:“本公子这是关心你。”
温离嘴角抽了抽:“那你好好在这里关心,我到处走走。”
“不。”他一把攥住她的衣裙,“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吧,肯定会有人来寻我们的。”
他说的自信,直接将蓬莱的名声抬上来。
“我可是蓬莱的大公子,他们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温离盯着他半晌,还是决定出去探探路,于是乎握住沈倚楼白的亮眼的手腕,用力扯开。
“那你等着他们来救吧,我还是去看看。”
沈倚楼死死攥着不放:“不行,你不能走。”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二人身体狠狠一抖,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去。
朦胧细雨簌簌,溅湿孟时清垂地衣摆,染上黄泥些许,但他却毫不在意,黑眸紧盯着温离与沈倚楼相交错的手,炙热的仿佛要灼烧出个洞来。
趁着二人发愣间隙,他拧着眉毛上前毫不留情面的将沈倚楼推开,再将温离推到身后,用自己将温离遮挡的严严实实。
沈倚楼捂着摔疼的屁股,一脸震惊的望着孟时清,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藏不住的害怕:“孟、孟师兄。”
温离也没见过孟时清如此失态的模样,同样被吓得后退几步。
孟时清看着跌倒在地的沈倚楼,情绪缓缓退下,眸底的暴戾也被遮掩在下,缓缓开口道:“沈师弟,抱歉,我失态了。”
他朝着沈倚楼伸出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扶起。
可沈倚楼一时接受不了,避开他的手,悻悻道:“师兄怎么如此激动?”
孟时清又恢复那如沐春风的模样,温润的朝他笑笑:“我方才还以为,是大妖幻化出来的人,想要对温师妹动手,便有些着急了。”
孟时清平日为人和善,又因为是宗门大师兄的缘故,经常会指导新入门弟子修炼,是耐心又平和。自然不会让人想到,他生起气居然如此恐怖。
沈倚楼日常也受他照顾颇多,听他这番解释,也就轻而易举的相信他了。
“孟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他走近问道。
孟时清并未回应,而是转过身看着温离,见她湿漉漉的发尾还在朝下滴着水,于是便用内力烘干她的发丝,全程不发一言。
碍于有沈倚楼在,温离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直言拒绝孟时清,只是绷直了背,心中的害怕不少。
“孟师兄,我也湿湿的。”
沈倚楼凑到他跟前,示意自己浑身也湿透了。
待到温离发干后,孟时清才迟迟回首:“沈师弟怎么会同阿离在一起?”
温离脸色微白,咬着下唇转身要走。
孟时清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强势的将她留在原地。
指骨紧扣着,叫她挣脱不开分毫。
沈倚楼看不透他二人间暗流涌动,笑着道:“我趁着茅厕的时候,偷偷逃出来,转眼碰上温师妹,便干脆和她一起逃了。”
孟时清颔首:“走吧。”
温离扭动手腕,试图从他手下逃出。但他的力道实在是大,就差将她的骨头碾碎。
再又一阵地动山摇后,原有阴雨绵绵褪下,碧空浮现。太虚宗后山的景色也缓缓显现出,众弟子碰了个照面,纷纷检查是否受伤。
“师兄,幻境不知怎的......就破了。”
浮玉见三人站着,孟时清的脸色又阴沉的紧,方才那股子害怕的情绪又重新涌起。
她还欲说些什么,弟子们团团围了过来。
人越多,温离越不怕孟时清。
她一咬牙,将手从孟时清手心抽了出来,这才道谢。
“多谢孟师兄。”
孟时清眼神忽冷,太阳穴直跳,却只是静静看着她。
“温师妹,你被卷走这件事,怪我,如若当时我没有让你和那弟子一起出去,你也不会......”
浮玉内疚的很,仔细的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温离笑着摆摆手:“不怪师姐。”
“都出来了?”扶楹快步而来。
浮玉道:“幻境破了。”
扶楹点点头:“是容师弟将大妖抓到了,否则幻境不会破的那么快的。”
“容师弟抓的?”浮玉有些惊叹。
“大妖眼下被关起来了,玄妙长老正带弟子审问,据容师弟所说,是我们内门有人故意为之,将石牢打开,这才好让他们逃出去。”扶楹说道,转而看向方从幻境中被解救出的弟子,“你们先回去休息,路上当心。”
“是。”
众弟子应答。
浮玉抬眸望向温离:“温师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等温离回答,孟时清先一步替她拒绝:“我送阿离回去即可,师妹不必操心。”
浮玉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作罢。
眼见孟时清又一次替自己做了决定,温离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打不过孟时清,只好将气憋回肚子里。
幸亏还没走两步,孟时清便被来人堵在了路口。
温离冷笑声,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好你个容阙,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信不信我告你个大状?!”
孟时清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瞥向容阙:“容师弟有何事?”
容阙负手而立,不慌不忙道:“孟师兄今日是不是来过石牢?”
孟时清眸光微闪,“容师弟什么意思?”
容阙轻笑:“随口一问。”
他极少小,总摆着张冰山脸,笑起来却暖洋洋的,凤眼微微弯着,像天上的月牙。
温离翻了个白眼,默默腹诽:就他这样,心底里肯定打坏主意,知人知面不知心。
“来过,是玄云长老寻我来的,不过也只是来了一趟,便回院子去了,来往的弟子应当见着过我,如若容师弟怀疑我,大可以去问问。”孟时清道。
容阙不再追问,微微侧身让人过去。
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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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温离有些不大适应他的反常,上次咬她的时候可是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没用的,为何现在到了孟时清身上,就不再追问?
温离倒是希望他能问下去,她就可以趁着间隙偷偷摆脱孟时清离开。
“据说温师妹也被拉入幻境里了?”
容阙缓缓开口。
温离柳眉微挑,嘴角按捺不住的上扬。
就说容阙喜欢搞事。
“是因为谁,还用我多说吗?”温离双臂环胸,努力燃气气势瞪他:“是谁将我捆起来的?你说呀,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不喜欢说吗?”
容阙道:“既然如此,温师妹还能活着出来,也是奇迹。”
面对容阙的嘲讽,孟时清却比她还要着急。
“阿离,你们发生什么了?他为何要捆着你?”
几近于质问的语气。
温离朝着容阙不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命不该绝,哪像师兄,只玩阴的。”
温离刻意的忽略,让本就惴惴不安的孟时清更加惶恐。
他一言不发的抿着唇,看着二人一来一回的拌嘴,心中醋意横生,很不是滋味。
温离同容阙总有两句好骂的,眼下也只停留在骂的阶段,毕竟她可不是容阙的对手。
“不过还得多谢容阙师兄替我疗伤,否则我拖着伤进幻境,肯定活不到出来。”她笑着摸了摸背。
这也是容阙唯一有良心的点。
孟时清顺着她的动作看到被鲜血染红的背部,虽这血渍干涸,却依旧看出先前伤口的惨烈。明晃晃的,像是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口。
更甚的是,她说是容阙替她疗的伤......
“温离,可以走了。”他再也忍不下去,恨不得直接将她打晕带走。
容阙的语气却如同淬了冰:“你倒不如想想是何人害你受伤,莫要好心当作驴肝肺,同瞎子一般。”
*
也不知是不是容阙最后一番话将孟时清点燃,他一言不发,面色青白,极力的忍耐着心底源源不断涌起的怒意。
直至回到院子里,他才彻底爆发,将卧房的门重重合上,让温离坐在圆凳上,而他站在一侧,双手撑在桌案上,将她圈在怀中,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露骨的眼神,试图将她撕碎。
温离缩在桌边有些不知所措:“孟、孟时清,你做什么?”
孟时清咬着舌尖试图平和心情,却在触碰到她极力躲避的模样时,功亏一篑,从喉间挤出的话,质问她:“你今天到底和容阙发生了什么?和沈倚楼又发生什么了?”
“你说什么?”温离有些气恼,但不敢惹怒他。
孤男寡女,惹怒他,她没有好下场。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温离在他的威压下,流出滚滚泪水,同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落在他的掌心。
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他捏住温离的下颌,迫使她只能抬头看着他,他一字一顿,咬着牙威胁她:“离他们远点,今儿是容阙替你上的药,绝对没有下次。”
少女惨白着小脸,泪水铺满整张脸。
可她依旧不肯开口回答他,也不肯哄他、安慰他,反而是恶狠狠的瞪着他,甚至要比看容阙时还要厌恶。
他心口疼痛难抑,松开手中力道,却不甘心的警告她:“阿离,我不想让我们闹得难看,不是吗,听话。”
孟时清再也受不了温离这样的眼神,狼狈不堪的推开门想要离去。
“所以呢,你为什么能那么快的找到我?那么大的林子,还不能用灵力,找到我应该很困难吧。”
她却忽然开口,静静的不带感情。
孟时清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握拳,他自嘲的笑了笑。他的阿离一如既往的聪慧。
踽踽独行于黑夜中。
待他走后,温离终于是松了口气,可眼底的泪水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掌心的温度持续上升,她这才发觉印记已经亮了好长时间。
她将玉简取出,遥遥放在桌案上,摊开时,才发觉简灵焦急的问了很多话。
【还在摇吗?】
【有没有受伤?】
这些皆是在幻境中,她没来得及看的。
而明显又有一些方才的话。
【怎么又哭了?】
【今天的幻境很多弟子都被吓到了,哭了不丢人。】
【听说大妖已经被抓住了。】
【你知道是谁抓的吗?】
15. 出逃
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这话竟比平时要多,急切与关怀是怎样也眼藏不住。
温离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每每试图回应他时,这喉间便像是堵着东西,干哑的说不出话来。在幻境中淋了雨,虽说孟时清替她烘干身上的潮湿,但那时起时落的大风,还是吹凉她身子。
喉咙痒的难受,头也开始变得昏沉沉。
半晌,她轻轻应了声,“嗯。”
那边回的很快。
【吓到了?】
温离有些不知所措的扣着掌心,不知该如何同他开口形容自己的心情。
幻境没有吓到她,但是孟时清吓到她了。
这分明同书中所写的温润如玉,抱负远大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
静默许久,玉简对侧的少年也隐约察觉有些不对,握着玉简骨节分明的手泛起片片青色脉络,指尖发白,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还在害怕吗?】
温离不想让他担心,继而回道:“不怕了。”
【那哭什么?】
她支着下颌,透过花窗看到幽静的夜色,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她要逃到山下。
【有人欺负你了?】
容阙谨小慎微的问,他自以为她从幻境中平安出来,所以便没有问询过她一句,可今夜玉简被唤醒,示意着她又躲着偷偷哭。
至于哭什么......
心中有些许烦闷,他忍不住多问两句:【是将你绑起来的那个人吗?】
温离见他如此着急,心中一暖,“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在幻境中淋了雨,眼下有些不舒服。”
单是一面之词。
容阙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玉简可以声音通话,但需要母简那边启动,她一直不曾启动,玉简便只能将她的话转为文字,一句一句传输出来。所以只要她有所克制,或者故意不暴露情绪,伪装是可以同平时一般。
他既然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与她能够通话。
想听听她的声音,或许从声音中便能听出情绪。
【着凉了?】
思忖几息,他还是决定顺着她的话说,指不定便能品出几分情感。
温离吸了吸鼻子,“嗯,不过没事。”
她刻意清着嗓子大声说话,营造她没多大事的假象。
只可惜玉简传字不传声。
【早些休息,大妖已经被抓了。】
温离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便出声应答:“好,你也早点休息。”
【嗯。】
将玉简关合,她躺在竹床上辗转反侧。
许是因为今日遭遇的实在多,导致她十分劳累,即使心乱如麻,却还是很快便陷入沉睡。
睡着睡着便惊厥浑身难受,呼吸不畅,咳嗽不停。
温离实在睡不着,于是便从从床上坐起,夏被随着动作从胸口滑落在地。
她想了又想,最后忽然下定决心,下床开始整理行李。
为了方便待会儿跑路,她只带了一些金银首饰钗在发上,玉镯戴在腕上,钱袋子和灵石藏在胸口。
她的东西不多,除了些许从玄天宗带来的首饰,余下都是孟时清买来的。
但孟时清的东西,她没动一件。
院外蝉声鸣鸣,夏风温热却吹的她打了个激灵。
不远处的小竹院也灭了灯,想来孟时清已经歇下。
温离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出院子,朝着主峰山外走去。
山间有萤火月光引路,即使正值深夜,前路依旧清晰。
不知走了多久,小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茫茫杂草丛,蔓延至远方,望不到尽头。
温离走的也有些累了,便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旁歇了歇。
今日本就着了凉,正是头昏脑涨,眼下又不知疲倦的走了那么远的路,早已经累的不行,这厢靠在大石头上便昏昏欲睡,一个不留神眯了过去。
梦中孟时清拿着把剑一步步不急不慌的朝她走过来,脸色发白的像是地府的鬼差,吐着猩红的长舌头,低语道:“你离开我,我下十八层地狱,也会把你揪出来,然后杀了你!”
“不要——”温离浑身一抖,杏眸猛的睁开。
四下昏暗,并没有什么孟时清提着刀要砍人。
“吓死我了!”
她开口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哑的不像话,宛若一位年迈的老者,枯燥干涩。
“阿嚏!”
温热的夏风吹在她身上也同冬日凌冽的凉风没有多大的区别。
“还没有和简灵说我要走呢......”温离心底蓦然升起酸涩,“还是说说吧,万一它要待在太虚宗呢?”
这般想着,她将玉简取出,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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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地上,一时间竟忘了夜已深。
“简灵,我要离开太虚宗了。”
【为什么?】
那边的回的很快,仿佛一直守在边上。
温离慢悠悠的说:“这里不适合我,我不是修炼的苗子,你看看真的没有办法接触我和你的契约了吗?你换个人认主人呗。”
【解不开。】
温离盯着这三个字,闷闷不乐:“那我带你走喽?”
【你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说的不假,这边上黑乎乎的一片,她自个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已经走了?】
温离:“嗯,走一晚上了。”
【太虚宗偏僻繁冗,徒步走起码要走三日才能走到山下。】
温离微惊:“那我岂不是才走了三分之一?”
月光倾洒在枕席上,落下斑驳的树影印在他雪白的弟子袍上,随风而动,好似一只长了翅膀的白鸽,不断的想要向外飞去。
他指尖点在玉简上,短暂的将子简关闭几息。
口中念念有词:“乾坤日月。定!”
很快,子简中飘出一条银丝,从窗隙飞出,融入广袤无垠的黑夜之中。而俊朗清冷如月的少年从房中走出,身形化作一道虚影,随着银丝飞离。
温离还在等着简灵回复,却不曾想,他已经踏月向她而来。
“阿嚏,三日而已,一睁一闭就能走下去了。”
她囔囔道,忍不住折下路边的两支狗尾巴草,灵巧的左右翻动。
【不可,山中不太平,毒蛇猛兽众多,你手无缚鸡之力,死的快。】
温离将他这番话从左到右读了一遍,怎么读都不对味,总觉得简灵是在骂她没用,但她找不出证据。
“反正我不想回去修炼了。”她不服气的嘀咕。
容阙顺着丝线找到了母简所在之处,入目却只瞧见一个巨大的石块,而在石块的背后传出簌簌动静。
月影恰好照印在石头上,牵着石头之后少女的影子落在地上。
身形娇小,发上簪着许多钗子,随着她晃来晃去,影子也跟着摇晃。
他慢慢抬手在玉简上写下【你现在在外头,不害怕吗】
石头后传来少女模糊不清的声音:“比在房子里好,阿嚏!”
她控制不住的打着喷嚏。
16. 救回
声音沙哑的听不出本来的模样。
【染了风寒这般严重吗?】
温离环顾四下,茫茫黑夜伸手不见五指,除却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她感冒很严重的?
温离嗫嚅:“不严重,就是说话有点不清楚而已。”
容阙靠在槐树上,静静的端详着落在地上摇曳的树影,凤眼载着淡淡的笑意,薄唇却依旧紧抿着,心事重重。
温离抽噎两声,眼眶泛酸,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哭出来。她咬着下唇死死憋着不出声:“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样你才能去找新的主人?”
【找不了,只有你。】
容阙缓缓回复,说出的话却如同羽毛轻飘飘的安慰:【修炼不难的,大妖也是有人刻意放出,经过此次宗门定会加强巡逻,便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即使以后有,还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总有人要杀我。”温离吐出一口浊气,“今日我被绑着之前,有人拿着剑要杀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后转身离开了。”
容阙指尖微动:【或许并不想杀你,只是将你认错了?】
温离小声反驳:“他身上的杀意可不做假,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杀了一半又放下屠刀。”
石头后的少女边说着边磨牙,愤愤锤着石头,而后又疼的倒吸凉气,追着石头继续骂。
“而且...我讨厌的那名男子一直在烦我,若是我再不离开,说不定他都能杀了我。”
【既然是喜欢你,为何又会杀你?】他有些不解,但依旧耐着性子询问。
温离挠了挠脑袋:“你知道替身吗?就是她把我当做他喜欢的人的替身,然后我不愿意,他就想杀我。”
容阙蹙眉,【怎会将他人当做替身?即使再过相像终究也不是那个人,岂不是耽误你了?】
“你看,连你个简灵都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就悟不明白呢?”
落叶簌簌,黄花槐上落花纷纷,随风飞舞,掉落在她的身旁。
温离顺势抬眸看去,越过重重树影,看向黄花槐,见其生的茂盛,花瓣鲜艳无比,顿时弯起了眸子:“好多落花呀,好漂亮,只可惜你看不到。”
而在槐树之后,少年身影仓皇,呼吸骤止。
只差一点,他便让她瞧见了。
“你看的到吗?”她举起玉简,以为这般他便能看到她这里的风景。
容阙不动,而是抬眸看着眼前落花片片,花瓣从他颊边飘过,掉落在她的手心。
【看到了。】
许久,他回道。
少女像是得到什么宝贝,兴致冲冲的捧到他跟前,再从他的话语中得到肯定赞扬,她也同一只受到主人夸奖的猫儿,摇着尾巴,将欢喜写在了脸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主人很没用啊,遇事只想着跑路,修仙也修不好,最基础的术法还要你教我?”
也不知她是不是昏了头脑,说出的话上一句与下一句完全承接不上,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且她嗓音中的疲态明显,即使刻意伪装,也依旧显得力不从心。
容阙动了动指尖,【不会。】
短短两字却给了温离莫大的能量,可她嘴上依旧倔:“你哄我的,今天沈倚楼也说我没用了。”
容阙:【他更笨,除去灵石堆砌的符箓,其他本事便没有。】
“他——更笨!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也很笨!”温离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夜她幼稚的跟个孩童似的,心中总是有脾气想要向外发,“连你也说我笨,不行!”
容阙揉了揉眉心,却不着急反驳她,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眼神却不曾离开玉简分毫。
“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简灵,我是老大,你就是老二,那你应该顺着我!听到没有?”
她就差将简灵揪出来,叉着腰质问他。
【嗯。】
“你应该说,我很有用,只是蒙尘明珠,擦了灰就好了。”
【嗯。】
“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
温离红唇一瘪,好似立刻会有泪珠子从眼底滑出:“是不是觉得我的声音好难听,像个鸭子?”
像个鸭子?
容阙不受控制的勾起唇角,差些笑出声。
哪家女孩子会说自己的声音像个鸭子。
虽然眼下听起来的确有点像。
【没有。】他匆匆回道。
末了又添上一句【很好听。】
温离半信半疑的哼了声:“算你看的来眼色。”
她都快成公鸭嗓,也难为简灵违心的夸赞。
【我有专治风寒的丹药,放在你身后的槐树边上,你待会儿记得来取。】
温离怔了怔,没想到他居然会给自己准备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复他。
容阙知晓自己有些唐突,解释道,【待会儿我会用教过你的隔空取物将药瓶放在树旁,里边的药效果极佳,吃下去就会好很多。】
温离闪着泪光,低声应道:“谢谢你,我去拿。”
说着她便要从石头后边走出朝着槐树走来。
容阙忙将瓷瓶放在地上,闪入黑夜中。
虽然黑夜朦胧,但他的视力极佳,依旧可以清晰看到她,只可惜温离看不清,只能弯着腰在地上寻找小瓷瓶,继而即使容阙视力再好,也只能瞧见一个圆咕噜的脑袋,还有发顶翘起的几根头发。
容阙淡淡的挪开眼,佯装不在意的欣赏着天上亮堂堂的圆月。
温离不曾抬首看去,自也错过了容阙视线。
白色小瓷瓶瓶身上粘着一张小白纸,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一日三颗”。
字迹十分熟悉,与她在玉简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她弯了弯眼,疲倦好似被一扫而空,取之而来的是满腔欢喜。
在陌生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关心总会让人心暖暖。
“谢谢你,简灵。”
她像是抱着个宝贝似的将小瓷瓶揽在怀里,笑的眉不见眼。
容阙微不可察的颔首,指尖在玉简上犹豫,最后还是缓缓收回。
温离正欲起身,却忽觉眼前一黑,遽然倒下在地。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少年也慌乱的想要上前。
“那边什么动静?”
巡查的弟子温声而来。
容阙跃至树梢之上,屏吸观望。
一男一女两位弟子,女弟子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温离扶起,触手之处皆是滚烫的热浪,忍不住惊叹:“这位师妹身上怎么这么烫?”
另一名男弟子探了探脉后道:“遭了,体寒热毒,虚尽快降热。”
女弟子摸出温离挂在腰上的玉佩,“紫薇峰,紫薇峰的弟子!我们先将她带到司羽师姐那处,再去通知紫薇峰的弟子。”
“好。”男弟子将温离背起快速的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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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此地。
待动静消散后,容阙从树上一跃而下,闲庭信步走向她方才所躲着的石头后边,将她遗落在地上的包裹拾起。
包裹系的松,他抬起一头,另一头便空出一个洞来,里边的东西一泄而出。
叮叮当当,数不胜数的金银首饰。
他不禁失笑,清冽的嗓音缓缓响起:“小财迷。”
*
翌日。
司羽将熬好的汤药端进屋子里,又把温离攥在手心的小白瓷瓶打开,将里边的丹药倒出了一颗,配合着黑糊糊的汤药放在她的枕边。
“奇怪,算着时间也该醒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司羽小声嘀咕,又探了探她额头,额头已经不像昨晚一般烫的吓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话音方落,榻上的人便有了反应,迷迷糊糊转了转身子,热的又想将衣裳褪下,司羽眼疾手快的按住她不断躁动的手。
“温师妹,你醒了?”她温声问道。
头疼的紧,但相比于前日夜里而言,又好上太多,起码是可以忍受。
她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子,对上司羽关切的眼神,心口止不住的狂跳,生怕她问关于她为什么会三更半夜出现在外头。
“师妹,你感觉怎么样?”司羽赶忙将药端过来。
温离四下打量,难以言喻的看着她:“司师妹......我这是?”
司羽关切道:“你昨夜高热,送你回来的弟子还以为你走火入魔了呢?说来也奇怪,那么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主峰啊?”
司羽是紫薇峰弟子。
她现在在司羽的房间。
温离觉得,现在不用风寒她自己就能晕过去。
跑了一个晚上又回到起点。
“师妹,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司羽见她久久不回话,作势想要牵过她的手为她探探脉。
温离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啊...昨儿我不是被拉进幻境里了么,而后回来的路上落了东西,所以才回头去取呢,结果没想到晕在半路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司师姐,给你添麻烦了。”
司羽摇摇头:“你我之间何必生分,你要不先在我这里歇息一日,孟师兄下山去了,怎么的也得好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大放心。”
温离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羽:“孟、孟师兄下山了?”
司羽疑惑道:“昨儿夜里走的,孟师兄没有同你说吗?”
温离眨眨眼,疯狂抑制不断想要翘起的嘴角,只是这不管怎么压抑,喜悦也能从她眼底蹿出来。
“温师妹,你脸怎么又红了,快些把药吃了,身体好的快些。”司羽将药递给她。
温离欢喜的平日里一口也吞不下的黑糊糊药汁也能一口闷下去半碗。
司羽又把丹药递给她,顺便说道:“师妹你这丹药是自己炼的吗?我看了下,品质很好效果极佳,甚至要比我这里所有草药、丹药都要来得好。”
丹药小小一粒躺在她白嫩的手掌心里,与红色印记相契合。
温离忍不住勾了勾唇:“是一个朋友给我的。”
司羽夸赞道:“那他应当是一位极其厉害的炼药师。”
“嗯,很厉害,不止炼药。”
温离张大嘴巴,将药丸咽下后,又接过司羽递过来的茶水猛地灌了好几口,直到嘴里头药味淡了淡,才长舒一口气,急切的吸着气。
她装的,其实那药汁苦死了。
17. 坠子
司羽与她师出同门,待她也比其他人要亲近的些。
叩门声轻响,温离以为是司羽将晚膳同药一起端过来,便应了声:“进吧。”
说着她掀开凉被想要从榻上下来,有些无奈的说:“司师姐,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院子里去,免得在这里还要给你添——”
“怎么是你?!”
“啧!”
木门如同楚河汉界,两岸的人不再往前一步。
温离故意对着他咳嗽两声,没好气道:“啧什么啧?”
容阙厌恶的脸眉,下意识想要后退躲开,但又没有退开,反而是朝着她的屋子里扫视一圈,见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便想要转身离开。
温离龇牙,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八卦之心油然而生:“呦,是来找司羽师姐的吗?师姐不在。”
就在温离以为容阙不会搭理自己的话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她跟前,腰间的金鱼坠子荡着发出悦耳的响动。
鱼头上还用夜明珠点着眼睛,口中含着一颗小铃铛,栩栩如生,好似那瑶池中扑腾出来的。
奇怪......
温离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怎么和她的一模一样?
“今儿这里就你一个病患?”
少年清冽沉稳的嗓音冷不丁的冒出来,轻而易举的勾起她微微荡漾的心思。
温离正要沉醉在他的声音里,惊厥说话之人乃容阙。
满屏幕的粉色泡泡就这样破碎,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惋惜感慨。
“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待在屋子里,或许来来往往还有人见过司师姐。”温离如实道。
容阙半信半疑的瞥向她,长睫如羽翼般微微抖动,最后还是没有再问别的。
或许她早就醒了,已经离开。
不过那丹药药效竟然如此好,不过几个时辰她便痊愈了。
温离盯着他腰间挂着的小金鱼,脑海中灵光一现。
遭了!她的包裹还落在外头了!
“砰”的声,温离将门关上。
还未走远的容阙脚步一顿,正巧撞上闻讯而来的司羽。
司羽问道:“容师弟,你怎么来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容阙闻见她碗中艾草香气,意随心动,不带遮掩的询问:“师姐这碗,是有弟子染了风寒?”
司羽不明所以,但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便同他一五一十道:“嗯,这药是熬给温师妹的。”她顿了顿,双眸突然放出亮光:“难不成你是来看温师妹的?”
天镜阁那夜容阙与温离的矛盾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甚至有人赌他二人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如若容阙是来看温离的......
司羽觉得自己这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她马上要吃到修仙界第一大瓜了!
可容阙终是容阙,冷着一张脸便吓的她从头到脚冰冰凉凉。
“不是。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他拱手行礼,白色的身影转眼便消失在山间。
司羽嘀咕了句,便转身敲响温离的房门:“温师妹,你适才是出来了?”
温离正拿着玉简在说话,听到动静手忙脚乱的将玉简塞在枕头底下。
司羽将药碗放下,照例拿出一颗丹药递给她,看着她乖巧的接过丹药而后又一口气将药汁喝下去,她莫名有些欢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才容师弟在外头,是来寻你的吗?”
温离艰难吞下一口药汁,拿起蜜饯含在嘴里,朝她摇摇脑袋。
司羽点点头:“我想也是,不过师妹,只因为那日的事情,你才对容师弟如此厌恶的吗?”
一说到这个,温离便十分来劲,滔滔不绝道:“容阙实在狂妄自大,且又喜欢摆着那张臭脸,拽的二五八万,或者冷的掉渣,我都不敢同他搭话,生怕我被冻成雪人,然后再被他拿剑歘歘砍成两半。”
“嘶。”司羽不自在的挪开眼:“师弟其实...只是性子淡了些。”
温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人淡如菊?”
眼见聊不下去,司羽迅速端起案上的空药碗,笑道:“我去将碗洗了,再给你讲药材包起来。”
温离点点头:“好。”
司羽飞一般的从屋子里出去,独留温离骂的意犹未尽。
“等等!玉简呢?”温离莫名打了个寒颤,忙满床找玉简。
很快便让她从被子里将玉简拯救了出来。
只是玉简闪着灵光,而玉简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她方才数落容阙的话。
温离忙问:“简灵,我忘记将玉简关掉了,这些都不是骂你的话哦。”
【狂妄自大、摆着臭脸、冷的掉渣。】
玉简上缓缓浮现。
温离叹了声气:“没事,你别在意,这些都是说容阙的,不是说你的。”
【......】
玉简那头沉默良久。
温离心有些痒痒,小心翼翼的问:“你不会和他是朋友吧?”
容阙气的想要将温离的小金钗子碾碎,仅有的理智克制住他的动作。他顶了顶腮,缓缓落笔,【不认识。】
但很快他又添上,【但我以为,或许你口中此人是习惯如此,或许你与他细细了解一番,便能发现他...的不一样。】
俊脸冷的仿佛覆上一层冰霜,窗外的青霞长老只看了一眼,便摇着头离开。
生怕此时触了他的霉头。
温离没好气道:“那是你没见过他,罢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
容阙身形一顿,突然有些不敢告诉她,他并不是简灵,而是她口中讨厌的容阙。
但想的同时,容阙又不断的在脑海中搜寻,新的女弟子与他的交集,但他压根没有接触到多少新弟子,又怎会让她如此不喜欢?
于是,容阙更坚定心中所想,写道,【或许你应该同他多接触,他还是很好相处的。】
温离直接当做没看见他的话,将包袱的事情问出:“你记不记得昨日我带了个包袱?”
见她对容阙固执己见,他心口蓦然有些闷,手脚发凉,一时忘记要在玉简上回复。
“不对,你应该看不到,毕竟你是在玉简里面。那可真是奇怪,我的小金鱼吊坠怎么会有个一模一样的?”温离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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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阙下意识看向腰带上挂着的小金鱼吊坠,心中又缓缓升起喜意。
方才她骂了许久,可最后还评价是为“人淡如菊”。
菊为花中四君子,又衬着品行高洁之人,傲岸不屈。
那淡如菊,又何曾不是夸奖呢?
容阙垂着眼,指尖紧紧捏住金鱼坠子,嘴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在极力忍耐着笑意。铃铛清脆响起,叫他本就溃败不堪、疯狂跳动的思绪糜烂不堪。神识之中清心咒传来,这才叫他神魂归为,从那短暂的紊乱中脱身。
【不然你回去找找,说不定还在原位。】
他颤着指尖写下。
温离考虑了下,摇头道:“昨夜丢的,估摸着就算是现在过去,也被他人拾去了。”
【小金鱼......坠子,是很重要的宝贝吗?】
温离仔细思忖后,答道:“也还好,只是一些金银器,丢了可惜。”
但正是因为金银器,反而更容易让别人捡走。
“没事,我还放了银子和灵石在身上,这些还没丢。”
【你身体好一点了吗?】他问。
温离颇有些自豪道:“已经没事啦!你给的丹药真厉害,连司羽师姐也夸赞,炼制丹药的人是奇才!”
容阙以为若是此时能瞧见她有尾巴的模样,定能瞧见她翘到天上去。
“简灵,你是位炼丹师吗?”
【嗯,会一点。】
温离撑着下颌,杏眼弯弯胜过弯月:“谢谢你。”
他略有些不自在的抿着下唇,【嗯。】
“温师妹在吗?”
沈倚楼等了会儿,不见里边的人应答,于是又拍了拍门。
温离闻声低声的告知玉简里的人:“沈倚楼来找我了,我先不跟你聊啦。”
而在玉简对面的少年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母简便被她关上。
霎时间,寒意从眼底攀起。
随着玉简合上,他的话只留下一段虚影。
【你怎么同沈倚楼这般熟悉了?】
温离打开门让沈倚楼走了进来,两人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位。
最后还是温离忍不住,有些嫌弃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沈倚楼拿出手掌大小的小罐子递给她,“听说你生病了,这是我买的伤寒药。”他突然压着嗓子道:“我想要比司师姐这里的药要好得多。”
沈倚楼财大气粗,莫说灵器众多,稀有的丹药更是当糖丸吃的。
就连着装药丸的罐子外都裹着一层金箔,豪气十足。
温离还绝:“没事,我已经快好了,就别破费了。”
沈倚楼嘴角一瘪,有些受伤的看着她:“温师妹,在幻境里也算你救了我,我们蓬莱向来提倡以德报德,所以你就收下吧。”
以德报德...
温离满头问号,她严重怀疑这位少爷文化课不太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离仍旧不接,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沈倚楼悻悻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问:“孟师兄同你真的是他们传的那种关系吗?”
他没有刻意掩饰对孟时清的敬佩。
18. 话本
温离算是看出沈倚楼来此何事,没好气道:“你们整日都没有正事可做吗?就搞这些情情爱爱......”
沈倚楼瞪圆了眼:“这事关太虚宗第一剑修的幸福,怎么能说是这、些、情、情、爱、爱,且他当时找到你时的担忧和急切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强调道:“你我都是修士,孟师兄盛名在外,你难道从未有所耳闻吗?”
便是因为温离实在太了解孟时清的为人,会将书中那套搬到他的身上去,自然就越发忌惮他。
书中说他是“侠义心肠”、“心怀天下”、“和煦谦虚”、“百折不挠”,几乎是将所有好的品格都添在他的身上,好似他是个万分完美、毫无缺点之人。深受太虚宗弟子爱戴,甚至玄云长老有言,仙逝后将由他担任宗门宗主。由此可见他在宗门之内地位不一般。
路边拉过一个弟子或许都能背诵出他的剑诀,临摹出他的字迹。
“难不成是孟师兄单相思,苦苦痴恋不成?”沈倚楼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想不到,孟师兄居然是如此专情之人,温师妹你真是好福气。”
温离脑袋嗡嗡的,有气无力的说:“这福气给你吧,你接着,好好接着。”
沈倚楼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警惕的盯着她看:“温师妹这是什么话,本公子可是个男子,且又不喜欢孟师兄。”
温离平生也少见话能比自己还要多的,沈倚楼算是独一份。
“温师妹,你就告诉我吧,我翻来覆去想不明白,你们这故事真的如话本子里写的一样——”沈倚楼后知后觉的捂着嘴,狐狸眼弯弯带着讨好的笑。
温离不由分说的拽着他手腕,如临大敌:“什么话本?”
沈倚楼起身动作迅速的将药罐子放在她的床头,作势便要往外跑。
“不说清楚,你看我找不找你去。”
他咬咬牙,知道自己说漏嘴,也不再隐瞒,转身坐在她榻边,手规矩的放在双膝上,语气里夹杂着笑意:“就是......宗门里有弟子给你和孟师兄写了话本,还、还有他们偷偷的赌灵石,猜你什么时候会和孟师兄皆为道侣。我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你可不能...不能告诉孟师兄是我传出来的哦,否则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写了话本?”温离惊讶的合不拢嘴。
沈倚楼见她没有生气,一时来劲,这嘴就同泄洪似的,“什么《霸道师兄爱上我》《我的青梅竹马师兄》,还、还有他们加了个人物,写了个《竹马天降狠狠爱》,我发四我全部说完了,目前只写了这么多。”
他瞥了眼她涨红的小脸,揪着枕席的手都快揪出个洞来。
温离:“你别告诉我,竹马是孟时清,天降是容阙。”
此言一出,沈倚楼的小狐狸眼噌的变亮,一脸磕到了的姨父笑,在温离的脸上贴脸开大:“我都没说是谁,你就自己想明白了,果然,她们说的不假,嘿嘿嘿。”
温离:“......”
现在很想撕点东西,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都挺好看的,我这里有摹本,可以暂时借给你。”他眨眨眼,作势要从身上将摹本拿出来,摸了摸身上空空,他只好朝温离抱歉一笑:“摹本昨天借给林师弟看了。”
都出摹本了?!
温离咧开嘴:“孟师兄同容师兄知道你们这样搞吗?”
沈倚楼啧了声,伸出手捂住温离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动静,拼命示意:“嘘,这要是让他二人知道了,我们就惨了。”
主人公.温.不惨.离笑了笑:“所以让我知道是毫无危险吗?”
沈倚楼怨气十足道:“本来就也不想让你知道的,谁知道我说漏嘴了。”
温离还是笑:“所以怪我知道喽?”
沈倚楼赶忙摆手:“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温离瞪着他,想起昨日自己丢的首饰仍有些肉疼,于是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底升起。
既然可以赌八卦,那她掌握上帝视角岂不是坐着就有灵石来吗?
短短一点时间,温离的神情有怒转喜,就差把坏点子刻在脸上,这可将沈倚楼吓的不轻,还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将小命交代于此。
“他们都在哪里赌灵石,什么时候赌?”温离的小算盘拨的响亮。
沈倚楼眼神坚毅:“我是不会说的。”
温离微凛着脸:“那我就告诉孟时清,到时候叫你们没好果子吃。”
“我说,我说,我带你去,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孟师兄,否则我会被他们碎尸万段,届时我能不能活着回蓬莱都是个谜。”
沈倚楼急的恨不得跳起来。
温离抬抬下巴:“走吧。”
沈倚楼:“现在?”
温离直截了当道:“当然,如果再不去看看,等以后编出传记传遍天下九州,钱全部进了你们袋子里。”
沈倚楼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吓得温离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被你们编的太过了。”
“不过温师妹,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你就说你自己发现的。”
沈倚楼还想临死前捞自己一把,温离虽满口答应,但瞧着依旧不像是会遵守诺言的样子。
*
胤真峰,琉璃殿内。
清心长老是四位长老中最追求无为的人,平日弟子修炼皆是自愿,就连同考核也要比其他峰要轻松些,且清心长老好赌、贪吃、贪睡。常年不在山上,到处云游。
所以在胤真峰的弟子,更加的懒散。
宗门大多数的娱乐场所都集中于此,连门规上不被允许的赌博都在暗地里有条不紊的进行。
琉璃殿内闹哄哄一片,忽然有一位满脸虬髯的弟子拿着本簿子急促的推开门跑进。
殿内正忙的弟子皆停下手中活动,纷纷看向他。
虬髯弟子声如洪钟,饶有气势的大喊:“听说这孟师兄是替温师妹去寻本命剑了。”
“师兄,这温师妹不是有本命剑了吗?她的剑术可是出神入化。”有弟子反驳道。
另外围着一圈的弟子也跟着起哄:“对呀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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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弟子指着他们惋惜道:“你们啊,这就不明白了,这孟师兄与温师妹情投意合,马上就要成为道侣,那关键一步,不就是要送定情信物嘛,我倒觉得孟师兄这一招唤做投其所好!正是要拿温师妹最钟意的东西,才能抱得美人归!”
“说的也是。”
弟子们相视一眼,已经有动作快的埋头苦写。
“所以师兄你觉得是孟师兄先同温师妹道清情意吗?”一位女弟子抬手问。
而在她身后,弃疾浮玉正悠闲的吃着手中糕点。
忽然,浮玉神色微凝,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外站着的少女,略显尴尬的低下头去。
温、温离怎么来了?
手中糕点掉在地上,嘴里头的也显得没有味道。
“浮玉师姐,你与温师妹熟,你赌温师妹先表明情愫?”虬髯的弟子想找个人通消息,走到弃疾浮玉跟前便问她。
浮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改往日开朗大方的形象,竟然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文成师兄,我记得浮玉师姐之前可是赌温师妹先的,这才过了多久,应当不会变卦吧?”
女弟子嗓音清脆响亮,她说一句,浮玉的头便往下低一寸。
如若她说的话长,浮玉甚至有可能将脸埋进地里头去。
“但,我觉得还是温师妹与容师兄像一对。”
一道不一样的声音,很快便吸引了众人视线。
浮玉正想松口气,便看见温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桌案边,正意犹未尽的盯着她的话本看。
《修仙界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第一章:初遇:又见面了,阿离。
第二章:教习:阿离喜欢哪个姿势?(附言:此姿势为剑术姿势,勿多想。)
第三章:再见:白月光回宗门。
第四章:入魔:为爱斩尽天下人。
......
大结局:孟师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未遇见你!
......
温离看了看浮玉,又看了看册子,如鲠在喉。
“原来师姐你喜欢看虐文啊。”
浮玉讪讪笑了笑,“师妹开玩笑,这不是我的。”
“师姐你赌吗?”
众人七嘴八舌遽然静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温离。
温离还以为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正打算自报家门时,那满脸虬髯的弟子,一个箭步冲上来攥着她的手,泪光闪闪,语气诚恳:“你是新来的师妹吗?你觉得呢?”
温离: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文成师兄——”浮玉想挽救。
但他们已经磕到走火入魔,虬髯弟子更是寸步不让。
温离很难想象表面硬汉内心竟然如此柔软的师兄,也很难想象浮玉居然也会参与进来。
“我......不吃大师兄的。”温离摆摆手。
虬髯弟子一喜,不知疲倦的介绍:“一瞧你便是新来的,这除了孟师兄的,还有二师兄与三师妹,你难道没有钟意的吗?”
19. 亲吻
不等温离说些什么,虚掩着的门便被人推开,外边站着位竖着高高马尾,一脸傲气的弟子,手掌心正举着一颗琥珀色的珠子,灵气绕着珠子打转。
“卒韫师兄......”
在位置上的弟子不约而同的起身面色懊恼的站在他前面。
温离听过卒韫的名字。
他是玄云长老的侄子,也是整个太虚宗唯二的受亲传的弟子,地位仅次于孟时清。但由于身子孱弱,就算天资过高,修习术法的进度也要慢于旁人。所以他也被太虚宗弟子称为“药罐子出剑修”,且他又与孟时清性子形成极端,孟时清又多受弟子爱戴,他便有多让弟子惧怕。
每年新弟子考核,在他手中过的弟子寥寥无几,可以称他为“太虚宗包公”。
“聚集于此赌灵石,你们可知违反门规?”卒韫毫无波动的睨着众弟子,“只当清心长老不在,你们便如此?”
众人惧怕他的紧,皆垂着个脑袋,一声不吭。
温离暗叹声自己命是真好,她初犯就让抓个正着。
不过很快,她便在卒韫身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只是傲然立着,露出一个金雕玉琢的侧脸,抬着下巴不知在往上看着什么。
温离:不是命好,是她单纯和容阙犯冲。
“卒韫师兄,我们知道错了。”浮玉咬着下唇,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
卒韫冰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浮玉,你怎么能带头如此。”
浮玉闷声道:“对不起。”
其他弟子也纷纷认错。
“所有人罚抄门规一百遍。”
卒韫没有留情面,却也没有拉着众人一顿臭骂,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唏嘘声轻轻响起,却无人敢反驳他。
温离没好气的瞪着沈倚楼,压低了声道:“你瞧瞧,这算什么事儿?”
沈倚楼自知理亏,垂着脑袋没说话。
怎料原已经离去的卒韫折返回来,修长的身躯挡住外头照进的日光,像是一堵人墙似的,他微微抬手:“浮玉,你跟我过来。”
“啊?”浮玉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出去。
“被卒包公带走,这浮玉师姐怕是凶多吉少啊。”
他们前脚走,后脚殿内讨论声便悠悠响起。
温离不敢多待,随意扯了个借口便往外走,顺道将浮玉压在桌上的几本摹本揣进怀里。
殿内闹哄哄的,有哀叹,有懊恼,有担忧,独独没有人关注偷偷溜走的温离二人。
沈倚楼没放过她的小动作,小声在她耳边唠叨:“你怎么将摹本偷走——哎呦!”
温离怔怔撞进来人怀里,揣在怀里的书册散了一地,其中夹着的几张画纸漫天飞舞。
看清画纸上的图案,温离才真正明白,社会性死亡不是说说的。
一男一女亲吻,面如朝霞艳美。
是孟时清和她。
疯了。
彻底疯了。
容阙正侧着身避开她的触碰,左手捧着枚琉璃珠,空出的手十分厌恶的将黏在身上的画纸扯下,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的想要将其丢掉,但又碍于是温离的东西,只能夹起手指,十分矜贵的朝温离脸上丢去。
木门咯吱,回过神的沈倚楼砰的将门关上,隔绝掉屋内弟子震惊的灼灼视线。
“我——”
画纸铺展盖住了温离的整张脸,她有些气恼的将画纸扯下,但看到那香艳的画面,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卒韫忍不住轻呼。
温离与浮玉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里看见藏不住的尴尬。
温离心头一动,拽着沈倚楼的衣领子,“这是沈倚楼画的小像。”
沈倚楼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但十分识趣的没有反驳,接过她手中的画纸,悄然想要收回,手腕陡然一疼,不等他作何反应,那画纸便飘在半空,左右晃荡,最后落入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中。
卒韫将画纸翻过,便瞧见画着小像的对面赫然是两个名字,竖着与竖着并列。
卒韫:“温离,容阙?”
温离:?
容阙:!
浮玉一把抢过画纸,反手扣住卒韫胳膊,扬了扬手,画纸便自燃化成灰烬。她解释道:“你看错了,什么温离,容阙,不要见人下菜碟,污蔑了沈师弟。”
沈倚楼悻悻看了卒韫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脑袋。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画的?!画了便算了,怎的要标上名儿?
卒韫意味深长的看着容阙,孱弱的脸上也浮现起丝丝笑意,似打趣:“你要不看看这些书?”
容阙神色冷峻,手中的琉璃珠闪烁着异样的光。
少年缄口,也有些不悦神色浮现,叫面前几人看的心惊胆战。
温离以为还是有必要同他解释一番,以免让他胡思乱想。她将散落在地上的话本全部递给沈倚楼,郑重其事地同容阙道:“这些都是沈师弟杜撰的,一些没营养的话本子,这小像也是他画的,我也就比你们早半个时辰知道这儿事,绝对不是我故意画的。”
她就差给几人跪下,大喊声冤枉,暗恋谁都行,她是真不想让容阙误会。
指不定这厮夜里躺在床上欣喜若狂:看,这傻妞居然喜欢我?
一想到这场面,温离便浑身难受,补上一句:“不信你问沈师弟。”
也不知容阙他听进去了多少,既然向沈倚楼伸出手:“那一张拿出来。”
温离回首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册子里还夹着一张画像,只不过这张画像塞得紧实,没有要掉出的迹象。
她意有所感,忙的朝着沈倚楼摇头,试图制止他。
但比起温离,沈倚楼本不想多事,谁料一抬眸对上容阙冰冷的眼神,黑眸如深谭深不见底,下一刻便会有暗流将人吞噬。他并未与容阙接触过,但也听过其不少传闻,什么“冷面阎王”“正至发邪”,都是他们写作话本的素材。
容阙为人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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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力不凡。
他很快衡量好,抽出夹着的画像要递给容阙。
正当容阙伸手接过之际,纯白如玉的小手倏然盖在了他的手上,手心柔软温热,如同挤了团棉花在手心,缓缓将其他摒弃出去,指尖如羽毛般轻轻刮过指腹间。
突如其来的动静竟让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回过神时,画纸已在他手中被夺走。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琉璃珠四射出白色耀眼光芒,但仅仅只是一瞬,很快便四分五裂开,碎片随风飞起。
卒韫哑然失笑,嘴角扬了扬:“师父的珠子,这就碎了?”
温离手心的红色印记滚烫无比,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容阙。
她压根没有碰到这珠子,怎么就在她抽身时碎了?
容阙盯着珠子良久,直到上边的灵气消失殆尽,与之一同化为须有的还有一缕奇怪的魔气。
怪就怪在,这魔气同他而言十分熟悉,蠢蠢欲动的魔气躁动不安像是细小的因子潜入他的身体里,带动着埋藏在他身体中原始的、亘古不变的力量。
“你自己想好,去同玄云长老认错吧。”容阙面不改色的合上手心,余下的碎片随着他的动作皆化作须有。
温离百口莫辩,只好乖乖的不说话。
卒韫闻言却止不住的笑意。
他一笑如春风解意,再静美的梨花都要比不过他容颜分毫。
在场之人都看的有些出神,唯独浮玉紧张兮兮的看着他,语气显得可怜巴巴:“卒韫,你不会告诉师父的吧?”
卒韫朝她抬抬下巴:“你说哪件事?”
“温师妹也不是故意的,还有今天......也不是......”她越说到后头,声音便放的越轻。
卒韫嗤笑了声:“你也知道这些事情让玄妙长老知道他会生气?”
浮玉凝眉:“我......”
“这枚珠子没有那么宝贝,不用害怕。”卒韫道,点了点浮玉的眉心将她拉到身侧,好奇的问她:“这位是哪位温师妹?”
浮玉淡淡道:“是我师妹,温离。”
闻言,卒韫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没有再为温离说话。
容阙神色极为冷淡,冷不丁道,“玄云长老炼了九九八十一日,怎么不算宝贝?”
“我道,我道。”
*
主峰,祥云殿。
温离在外踌躇不定,紧掐着手心的肉,“我分明没有碰到,怎么就碎了呢?”
奇了怪了,难不成是容阙污蔑的她?
“温师妹,长老请你进去。”小弟子从殿内走出,抬手示意。
温离想起浮玉临终前的嘱托。
玄云长老虽看着严肃,实际非常慈祥和蔼,只要夹着眼泪进去,那便一定不会训斥你。
祥云殿殿如其名,巍峨高耸,朵朵祥云恍若迷雾一般将其笼罩其中,时不时有仙鹤临空飞过,场景十分壮观惊艳。
殿内灯火通明,迎面有暖意浮来。
20. 咬他
殿内十分寂静,少有殿外树叶沙沙声传入。
玄云长老身着白色长袍,静静打坐在花鸟屏风之后,只能让人瞧见隐于屏风之后的模糊身影。
看不见人的脸,便不容易猜到人的心思。
以至于温离大气不敢喘,垂着脑袋堪称乖巧:“弟子紫薇峰温离见过玄云长老。”
屏风后传来玄云长老的应答声。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温离先发制人:“弟子方才一不小心打碎了长老给容阙师兄的琉璃珠,弟子是来认错的。”
“事情我已有耳闻。”玄云长老淡淡道。
温离一听,忙道:“弟子知错。”
汩汩檀香萦绕在温离鼻尖,香味刺鼻浓重,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沉重的让她喘不上气。意识朦胧,眼皮变得万分沉重,即使她可以咬着舌尖,还是挡不住如山海之势的倦意。
随着云海蔽日,她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此时,屏风之后的人才有所动作。
玄云长老缓步走到她跟前,神色复杂,打量着她像是在琢磨一块上好的玉石。
待他缓缓拉起她的手,触及她红润白皙的掌心不断向外渗着滚滚热意。
“温离?”他试探性的唤了两声,但她依旧不省人事。
良久,他想温离的手放下,而后扬手带起一股鲜红的灵力,如同一条光滑的绸缎,缓缓滑入温离的眉心之中。陌生的灵力忽然闯入,惊的温离下意识想要蹙眉躲闪,但那力量实在强势,紧紧扣着她的命门不让她动弹分毫。
“温离?”
又是一声。
温离终于有了反应,柳眉越扭越紧,身体也下意识蜷缩在一起。
迷迷糊糊又是诵经声响起,温离费劲的睁开眼,却见四下昏暗一片,伴随着一声巨响,天地骤白,高耸年长的树枝缠绕一起,编织出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困在里边儿。仓皇间,有相交人影在眼前闪过。
她也认出,这是她魂穿那日的地方。
宛如洪钟般醇厚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之中。
“冥顽不灵的蝼蚁,尔等岂敢窥探天机、试探天威?”
黑与白的声音缠斗在一齐。
温离意有所感的抬头,去迎面撞上滚烫锋利的剑气。尘雾飞扬,她被剑气挡在外边,硬生生吃下这一记。
浑身疼痛难忍,鲜血如决堤不断涌出,淌成一条血河。
而就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她瞧见了折返回来的白衣少年,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她奋力的想要看清,却始终模糊一片,缺失的记忆不论如何都补不回来。
饶是再现场景,却又依旧蒙着一块布。
“谁?”
温离失声,眼前的场景不再昏暗血腥,入目的是绣着花鸟的屏风,还有小字上绣着的诗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温离来不及琢磨这句诗嵌在上边突兀的意义,便瞧见玄云长老关切的神色。
“温离丫头,感觉身体怎么样?”他将她从地上扶起,又将事先沏好的茶递给她,缓缓道:“修炼劳苦,你适才便晕了过去。”
温离接过茶水猛灌了口,那股压在心口的闷燥感才消散。她垂眸道:“多谢玄云长老,我也不知为何,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玄云长老笑了笑,“无碍,至于你说的那琉璃珠,本座这儿还有一匣子,本意是因为怕昨日容阙与大妖之间缠斗劳损了身子,给他既作为奖励也是良药,碎了便碎了,我这儿再拿一个给你,你再给他。”
温离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长老的意思是,这珠子......它......”
玄云长老点头:“不珍贵,也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竟要你如此大张旗鼓来致歉。这些人当真喜欢欺负新来的弟子。”
“所以他,耍我?”
恐惧害怕褪去,独留下气恼。
所以那珠子才不是一碰就碎的,分明是狗东西故意整她!
“温离丫头,本座有事想问一问你。”玄云像是没听到她的嘀咕,转而问道。
温离怔了怔,迟疑的点了点头:“长老想问什么?”
玄云长老装作不经意的问询:“你可知玄天宗灭门除去你还有活口吗?”
温离神色认真的摇头:“我记不清了。”
书里是有写道,温离乃玄天宗最后一位修士。
可她现在是失忆的人设,自然不能与玄云长老直说。
玄云长老:“莫要想着报仇,潜心修炼才是。”
......
温离有些懵。
她从未说过想要报仇,事实上,她对灭门之人一无所知,就算是想要复仇也显得束手无措。
至于玄云长老这一叮嘱,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反而更想是侧面想要影响她什么。
“长老说的是。”
玄云长老将放着琉璃珠的匣子端出来,再从中取出一颗装进盒子里再递给她,末了说道:“便劳你再送去给容阙了。”
温离接过琉璃珠,满口答应:“好。”
目送她离去后,玄云长老又重新坐回屏风之后,身侧浮现一枚玉简,他不过是扬了下手,玉简上便有灵光闪过。
随后其中传来少年略显疲倦的声音:“师父,玄天宗受灵火肆虐,分不清原样。”
玄云长老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回道:“温离是真的失忆了,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你再寻寻,若是有活口,杀无赦。”
“是。”
*
破云峰,御水阁。
暖日倾泻,落在毫无遮挡的地上,一只圆滚滚的黑猫儿正卧在,惬意的享受着片刻宁静。
两侧皆是由蜿蜒漫长的小河环绕,将两侧隔绝开来。
奇怪的是,这黑猫遇水竟无分毫害怕,沾上湿漉漉的河水也只是摆了摆身子,很快便将身上的水渍甩干。
慵懒而又随性的漫步而来,支着脑袋略有些高傲的审视着这位外来弟子,见她犹豫在水两侧不肯过来,有些不耐的喵叫两声。
很快便引得温离的注意,原在它那侧有一座小巧的拱桥方能渡河。
“谢谢你呀,小猫,你真可爱。”她走过桥朝着黑色的猫儿勾了勾手,语气说不上有多欢喜。
猫儿又叫了声,竟迈开步子朝她而去,贴上她张开的手轻轻蹭了蹭,又像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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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似的想要钻进她怀里。
正当温离差点要被猫儿勾走魂魄之时,冷不丁的被人打断。
“小四,过来。”
御水阁外,容阙身着水墨云竹锦袍,负手而立于一株槐树边,乌发如瀑张扬飞舞,羽冠高立,发带在胸前交缠,时不时饶上他俊朗神颜之下,清冷而又邪魅,为这一副画卷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提是要忽略他冰冷的视线,仿佛是替夏日降下一道冬雪,高傲淡漠。
温离从不否认容阙生的俊美,但也从没有夸赞过他的性子好相处。
就如同现下,分明是他有错在先欺骗玩弄了她,可还是故作一副矜贵的模样。
“小四,过来。”他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可小黑猫却像是恋上温离似的,在她的怀中不肯动,蹭来蹭去撒娇。
温离好笑的看着他:“你猫都不喜欢你。”
小四听懂他二人的话,又蹭了蹭温离的手心。
容阙脸色微沉,眼中仿佛淬了冰,出言讽刺道:“那就让它跟着你,反正它也不是什么好猫。”
“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温离气得牙痒痒,将小黑猫放在地上,大步走到他跟前,将玄云给她的匣子拿出来递给他:“那什么琉璃珠,玄云长老都同我说了,说你们是故意骗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弄碎的!”
容阙没有接过她递来的匣子。
温离一把将匣子塞进他怀里,不由分说的就往里边怼,气势汹汹道:“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一回儿了。但是你下次可不要让我逮到!”
反正他们已经势不两立了。
她微微扬眉,站在太阳下,杏眸闪闪,灵动清澈,两颊处桃红艳艳,为其添上些许娇憨,即使是咬着牙厉声说话,也显得软绵绵,娇嗔细语。
容阙挪开眼,接过匣子,不咸不淡的说:“琉璃珠是被你身上魔气震碎,又怎不算你所为呢?”
温离蹙眉:“你说什么?”
容阙反而挑眉:“听不懂人话么?”
温离:我忍。
她扯住他的衣袍阻止他的动作,不可置信道:“魔气?”
容阙没有挣脱开她的束缚,反倒欣赏着她五味杂陈的神情。
温离松开手,清了清嗓子:“你又骗我,我看得出来。”
“是吗?”他反问道,忽然逼近她跟前,玉指叩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便握在手心,动作毫不轻柔的抬起,“在你手上带出来的。”
他的指尖冰凉,就连掌心也是冷意瑟瑟。
温离试图想要挣脱,却发现他虽然是虚掩着扣住她,却没有留给她挣脱的退路。
“你做什么?松开我,我才不会信你满嘴谎话。”
温离又气又恼,见容阙听不懂话,一怒之下便咬在了他的指骨上边,这一口实在用力,几乎搭上她六成的力气。
“你!”容阙惊骇不已,手中力道也随之松懈。
但温离却没有察觉,硬是不松口,甚至咬的更加用力了些。
直到容阙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口中湿润柔软一片。
二人皆为一震,容阙最先反应,猛地的抽出手。
21. 奇怪
温离皱起小脸,红唇一瘪,蓄意酝酿的哭意在看到容阙被咬出血丝的手时硬生生瘪了回去。
就这样大眼对小眼良久,温离清楚捕捉到容阙眼底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厌恶,她抢先开口:“你先拽着我不放的,不然我也不会咬你,这也不能怪我。”
容阙冷冷的瞪着她,唇线紧绷:“温离你属狗的吗?”
“怎么,你是我同类吗?”温离嗤笑一声,冲他龇牙:“就咬你,咬死你。”
容阙被哽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不要脸这方面的确是比不过温离。就如同现在,他实在是拿不出再难听或是不要脸的话反呛她。
指尖还带着点点涎水正挂着往下坠,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她口中温热的触感。如同一个魔咒,将他紧紧禁锢。
容阙强忍着恶心,陡然冷冷一笑,冰凉的指尖就这样触碰上她的脖颈,而后他手中的力道微微握紧,眼神仿佛可以将她刺出个洞来:“你还真是同孟时清一样恶心。”
温离被掐的喘不过气,挣扎间断断续续的说:“我、可以,恶心,但、但不能把我跟孟时清、相提并论!”
豆大的泪珠的掉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如梦初醒时松开手中的禁锢,将温离推了出去,琉璃珠又一次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温离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迫不及待的冲着容阙吼:“你才恶心!”
说罢,她脚下生风马不停蹄的往外跑,在路过小四的时候还轻轻摸了下小四的脑袋。
惹的小四一声嘤咛,方想要跟在她屁股后面出去,便感受到自家主人的死亡凝视,硬生生指住猫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离跑开。
容阙敛眸看着食指,太阳穴突突直跳,凤眸好似要吃人。他甚至希望此时这只手不是自己的,也不愿意面对这种场景。
他强压心底腾升的不悦,反手将小四关在了门外。
小四:喵喵喵?
*
温离回到紫薇峰时,便瞧见浮玉候在外头,见温离回来,她迎上前道:“温师妹。”
温离通红着脸,有些不自在的点头:“浮玉师姐,怎么了?”
浮玉以为她这架势是被玄云长老训斥了顿,担忧的问:“今日之事皆怪我,玄云长老骂你了吗?”
温离忙着想要先漱口,随意应答两句便往屋子里冲,灌了一大壶茶后才缓过神,气恼的将茶壶摔在桌上,愤愤道:“死容阙,谁爱咬你狗蹄子。”
门外的浮玉静静的缩回了手,正想着此时是不是开口的时机,便见到温离扭头看向她:“师姐,还有什么事儿吗?”
浮玉无措的走进门,将手中的书册递给她:“我知晓你没有门规,切记一定要在三日内抄完,虽说你还没有来得及赌灵石,但也被卒韫师兄瞧见了,若是不将抄好的一百遍给他,他,他很恐怖的。”
她大喘了口气,小声道:“特别是你们这些要月末考核的,除去孟师兄那关,便是他了。”
那簿子少说也有一手掌宽,竟要人三日抄上一百遍,这不是为难人吗?
温离挑眉:“这月末考核,还要经过孟师兄那关的啊?”
浮玉点头:“不过你不必慌张,考的东西不多,我们还差画符便结束了。”
“这样啊,谢谢师姐。”
浮玉脸色复杂:“关于话本那事儿,我回头便叫他们扔了,不许再弄。”
温离突然发问:“这宗门内只做看我与孟师兄的吗?”
浮玉摇头:“其实......写过很多人,在你没出现前,甚至还写过孟师兄与浮楹师姐的。”
浮玉以为温离会气上心头,却没想到她听闻后居然更加淡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来这样算我们太虚宗传统了,我不算独一例就好。”
浮玉:“......”
师妹真是善解人意。
“对了师姐,卒韫师兄是不是跟着你来的?”温离问道。
浮玉不明所以:“不是,我只身前来。”
温离指了指院子外竹林中的身影:“可是卒韫师兄站的很久了。”
翠竹林竹叶稀疏,现下又是白日,那样大的一个人处着,总是更容易看清的。
温离瞧着浮玉小鹿般慌张乱撞的眸子,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在鼻尖涌起。
瓜的味道!
她刻意闷咳了声,这才叫浮玉回了神,浮玉显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神色尽失,显得慌乱无措。
“哦,我明白了,卒韫师兄应当是从胤真峰回来,路过我们紫薇峰,肯定不是特意来此等人的!”她眨眨眼,憋着笑:“我说的对嘛?师姐!”
浮玉嗔了她一眼:“我去问问卒韫师兄是否是有事,师妹可不要高兴,这门规足以让我们认栽。”
温离眼睁睁目睹浮玉慢慢走到卒韫的跟前,而后卒韫病恹的脸上也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竟要比在胤真峰时判若两人。
只见卒韫从衣袖中拿出了封信,忐忑不安的递给浮玉,眸光温澈,如水中泠月。
桃粉从耳尖一路蔓延至如玉的脖颈,最后躲在衣襟里。浮玉显然有些紧张,双手攥着腹前,满面羞云,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而后由卒韫将信纸递出,二人之间暧昧的氛围才达到顶峰,不用一词,单是眼神便让人甘拜下风,深陷其中。
入夜,
温离趴在桌上看着簿子发怔。
三日抄一百遍,也就是一天要抄三十三遍,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要抄七十三遍。一只手抄一遍,两只手就能抄两遍。
月上柳梢头,蝉鸣声不断。
当墨汁递三十一次滴到她手背,冰凉的液体瞬间刺激的她睁开眼时,案上的宣纸已经被墨汁浸染的形成团团墨雾,瞧着十分怪异,像是胡乱做出的画。
温离懊恼的杵着脑袋,“才抄了两遍,还剩九十八遍。沈倚楼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正当温离焦头烂额之际,一个念头从心底浮现。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伸出染着墨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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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搓着掌心边问:“简灵,睡了吗?”
【没有。】
房中灯火通明,时不时会传来小声猫叫。榻上的少年半躺着,白色的中衣浅浅挂在身上,剑眉紧蹙在一起,纤长的睫羽不自主的微微颤动,柔顺的发丝贴在颊边,面色苍白如纸,鲜红的血渍随着唇角溢出,视线漫不经心的扫向玉简,以心音回复她。
温离小声道:“你会不会什么术法可以......抄书?”
容阙以食指拭去唇角血渍,在玉简旁侧的一片淡绿色的树叶正隐隐放着光,莲生的声音透过叶片嘶吼搬传出。
“救我,救我!”
他运气想要一探究竟,却被不知名的一道灵力弹回,所有灵力尽数返还,气急攻心,竟直奔他经脉而去,若不是他及时脱身,怕是经脉尽毁,暴毙而亡。
莲生哀嚎声不断,透过叶片传来震耳欲聋:“救我,他来杀我了,不止杀我,他还要杀大妖!”
容阙神色微凝,动身之际脊背却越发疼痛,浑身血液凝滞于胸口,喉间如同堵着一块石头,窒息错觉越发清晰。
“啊——”伴随着莲生惨叫,他的瞳眸瞬息变成深红色,骨节分明的手青筋尽现,食中二指并于眼前,一顿撕拉过后,成功莲生通过叶片从石牢中带了出来。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少年□□的身躯第一次弯了下脊背,跌落在地,鸦发垂在脚边与他指尖的污血缠绕,他眼中划过一丝懊悔,不曾料到他们想封住莲生之口如此迅速。
“喵。”
小四轻轻舔舐他的指尖,待不再有污血后,它又靠近蹭了蹭他,似是安抚又是害怕。
而在此时,温离似乎也感受到玉简的奇怪,玉简如初见时那样泛出金黄色的光,正贪婪的贴在她的手心想要从她这里汲取东西。
温离微怔,下意识握住玉简,似有所感的从桌上拾起剪子划过指尖,剪子锋利轻轻一下便渗出血丝森森,随后如她所想,玉简便像是久旱逢甘霖,疯狂的吸食着她的血。
血入四肢,舒缓酸痛,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容阙伸手将玉简攥入手心,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指尖轻点,龙飞凤舞气势张扬的字迹便浮现。
【住手!】
温离瞧见了玉简上的字,心中的猜想也被逐渐证实,她又滴了两滴血在玉简上。
【简灵,你是不是靠我的血维持着性命?】
容阙压着眉间的恼意,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光,他朝着小四勾了勾手:“去后山把莲生拖回来。”
小四喵了声,蹿出门后与黑夜合为一体。
【不是,你与玉简连的是血契,你可知血契的威力?如若你频繁的以血养简,它便会像一只吸血虫将你吸的只剩下一个躯壳,最后甚至躯壳也不留给你。】
容阙实在没有力气,便还是选择以心音回复。
温离不敢有假:“可我觉得刚才玉简好像很慌张,我以为你出事了,便......”
余下的话她没说出口,眼下指尖还泛着疼。
22. 容恙
她的心口涩涩,嘟囔着出声:“抱歉,我不知道。”
【为什么让自己流血?】
温离小声道:“我只是见你好像需要的样子,便将血融入其中.....抱歉,我以为你出事了。”
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好似着了魔。
玉简上的字像是一阵轻柔的风不动声色的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母子简相连,执子简者受到伤害,母简会利用所有有利事物去挽救子简,而又因血契缘由,她的血便成了传输能量最好的载体。
直白的说,便是一旦子简或母简其中一个受到伤害,另外一个都会自主寻找生机。
眼下便是因为容阙受了伤,继而召唤出母简。
【没有受伤。】
“啊?”温离压抑着本来已经垂下的嘴角,“那便是我多想了。”
容阙静坐养息,从未安慰过他人,继而显得语气有些生硬,【它会以你的血作为增强它力量的关键,所以下次不要犯傻。】
温离应道:“下次不会了,不过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容阙疏通经脉,让灵气舒缓身体,这才回答道,【嗯。】
见他说的如此果断,温离便认定为自己过于敏感。
细想出来,他一直生活在玉简之中,何来受伤一说,倒是她更容易受伤。
【你方才说什么?】
温离杵着下颌,盯着玉简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蹦跶出来。
【有那种术法,不过你学来要做什么?】
“顾名思义,抄书嘛。”她不打算将自己的经历公之于众,起码还是要一些面子。
容阙吐出一口污血,算是完全将身体里反噬的灵力清理干净,但受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这些单靠灵力并不可行。
他吞下一颗洗髓丹,很快从骨髓中散发出的疼痛便将他包裹着,像是要将他狠狠撕裂开来,五脏六脾皆要碎裂。
为了不表现异样,他顺着她的话问:
【为何抄书?】
面对他的问询,温离总是想要将埋在心底的话全部与他倾诉,于是完全忘记方才自己还立誓不将话本之事说出。
“今儿我被卒韫师兄罚了抄门规一百遍!”她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咬碎,拼命想要给简灵展示自己的愤怒。
只可惜容阙听不见她说话,只能看到玉简上的字。
似乎是为了映衬温离的愤怒,玉简上浮现的字要比平日里的大上好几倍。
原是豆大点的自己,现下都快变得同榴莲一般大。
【抄门规?】容阙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几个字,心跳如擂鼓,下一刻便要跃出胸膛,他问,【是今日赌灵石的缘故吗?】
温离擦亮双眼,真心夸赞:“你好聪明啊简灵!这都被你猜到了!”
容阙:“......”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现场呢?
依着她的话,他控制不住的开始回想今日在琉璃殿的场景,但那时他站在外头,又有卒韫挡在前头,殿门一关,对于里边的弟子,他一位也没有瞧见。更不必说后面同温离撞了个正着,他更加没有心情观察屋子里的人。
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容阙有些懊恼,但想起那张小像后的名字,又有些气恼。
若是她在现场,岂不是他们编纂的所有东西,她都知道?更有可能是她亲手杜撰!
容阙倏地将玉简投掷出去,头又开始犯痛,他抿着下唇,烛火之下神色莫测。
【所以你有没有法子呀,帮帮我吧,三日抄一百遍,我真抄不完,我抄了一个晚上了,不过只抄了三遍,而且我还生病了,风寒还没有好呢,现在感觉头晕晕的。】
温离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语气低低,带着几分可怜意味。
容阙死死盯着玉简,见上边有了回话,这才挥挥手,玉简又重新飞回他的掌心之中。
【有。】
“我就知道你有!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啊!”
温离兴奋的差些叫出声,兴致冲冲的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来吧,你教我口诀,我记下来!”
他不会让她失望吗?她就如此信任自己吗?
少年白皙的耳珠上晕出淡淡的桃红,但他眼神依旧冷冽。
既然她如此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了她。
【不必。】
【这个方法都不用口诀了?难不成......是有什么符纸,我点燃然后放下就会帮我将所有字都写好?】
【我屋子里没有宣纸了。】
等半天只等到他这一句话,温离迷惑道:“你要宣纸做什么?”
洗髓丹过程虽十分疼痛,但对于元婴期即将化神的容阙而言,有内力促使,要比其他时候来的更快。
于是他随手拿起件月白色外袍披在肩上,信步至案前,让玉简临于半空,手掌微动,便有一本簿子自动从藏书的架子上飞了出来。
他回复道,【帮你抄。】
正殷切等着回复的温离:?半天就憋了坨大的?
“你疯了?”
容阙研磨取笔一气呵成,毫无波动道,【不曾,没有术法可速成,但我可以帮你。】
“算了吧,如果你是要付之于体力的话,毕竟这是我惹出来的祸端。”温离垂头丧气的趴在桌上,水盈盈的眸子泛着困意,眼尾洇闪闪水光,她长长打了个哈欠,看着不早的天色,正了正神色:“你早点休息吧,我自己抄。”
容阙动作一滞,不知自己哪里冒犯到了她,竟将原先说好的事儿给推了。他的神色微寒,问道,【那里惹你不快了吗?抱歉。】
温离没想到自己不想麻烦别人的举动,竟然带与他如此剧烈的反应,难以安心,迅速与他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毕竟要抄那么多遍,不想麻烦别人。”
几乎是她说完的下一刻,玉简上便有了回复。
【我不是别人。】
肆意潇洒的五个大字,洋洋洒洒的沾满整个玉简,无不在透露出书写他们的人如何的张狂、桀骜。
温离只觉得房里头的热的很,热到她出了满脖子的汗,浑身燥热,她低头不语,却募地红了整张脸,攥着狼毫笔的手不断的扣紧。
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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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胜过千言万语,也只是几个字,搅的人心惶惶。
迟迟得不到回应,容阙又添上一句,【毕竟你与我,玉简相连,命脉相关。】
届时的一句话,也因为隔绝的实在久,变的没有那么有威慑力,变得不让人信服。
温离在心底默念这一句话,欢喜之情就差从眼底钻出来,却还是故作镇定:“有理,你我命脉相关。”
容阙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像是满载而归的猎手,【所以,若是让你一个人抄的昏天地暗,累坏了身子,与我而言,便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将通道打开,你将宣纸递进来。】
对着那些惊世骇俗大妖之时,也不见他如此的紧张。反而是盯着她回复之际不断出神,心弦紧绷不下。
温离弯了弯眸子,将宣纸卷成一团放在玉简边上,待他念出一声口诀之后,玉简中化开一方甬道,而她备好的宣纸便从这甬道入内,瞬息消失在案上。
“你仔细着抄,慢慢的不碍事。”她努努嘴,添上一句。
容却将宣纸放下,擒起一只狼毫笔腾空而起,而后这笔自己动起,左右摇晃落在宣纸上的字迹清晰。
他侧目看向玉简,装作漫不经心:【药吃了吗?】
温离转了转眼珠子,装作没有瞧见的模样,埋头苦抄。
容阙神色自若,【丹药一颗价值一两黄金。】
温离:!
她将瓷瓶拿出,望着里头黑乎乎的药丸,那苦涩的味道还萦绕在舌尖,任由她灌多少水也散不去味道。
这便是她为何不愿吃药的缘由,实在是太难吃了。但转眼一想,若是一两黄金一颗,浪费更得不偿失。
而后她又告知简灵:“我是忘记,不是不愿意吃。”
【嗯,没人说你不愿吃。】
有简灵帮着抄,温离发怔出神的次数更甚,写着时又想起在祥云殿时候场景,模糊的身影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脸,黑衣人是谁,身着弟子袍的人又是谁?到底是谁要杀她,与在后山出现的那个人是否为同一人。
桩桩件件愈发奇怪。
温离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只好作罢。
她卧在桌上,随意摆弄着笔头,长睫如羽上下扇动,一个不成文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
“卒韫师兄给浮玉师姐送情书,可浮玉的官配是祝余啊!”
所以当时瞧见浮玉与卒韫相互扭捏时,她便发觉有些不对。
“卒韫”、“浮玉”、“祝余”?
门规上又没写他们的名字,她怎会突然念起。容阙不解迷惑,长睫微垂,将疑问脱出:【官配为何意?】
说罢,他支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盯着玉简。
而母简那侧的温离却慌了神。
气氛宁静的她几乎要忘记玉简还开启着,并且简灵还一五一十将她的话听进去。
于是她道:“官配是我们那儿的俚语,大致意思是,这两人是一对。”
容阙默了默,回道,【卒韫当真喜欢浮玉?】
温离方要认同,却直愣愣僵在原地。
他、他认识他们?
23. 怀疑
“你怎么会知道卒韫师兄与浮玉师姐?”
【知道。】
一种几近不可能的猜测得到证实,她道:“你不是简灵吗?怎么会认得?”
【我不曾认过我是简灵。】
是了,是她先入为主,自顾自的将他认为是简灵,他的确也没有介绍过自己是简灵。
“你也是太虚宗弟子?”
他片刻沉默,算是回应了温离的话。
温离又问:“你是谁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容阙本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但忽而想起,先前有一次她对于自己的评价,是十万个不好不曾有一个好,继而他不敢直白的告诉她自己是谁,指尖轻颤犹豫,他还是挑了折中法子。
【破云峰,青霞长老门下,容恙。】
温离忽然松了口气,幸亏他不是玄妙长老的弟子,否则过于戏剧性了些。
“原来如此,难怪你术法如此娴熟。”
他却显得有些拘谨,【还好。】
温离又问:“所以你我二人是有两枚玉简相通,是么?”
容阙解释:【嗯,此简为上古神器,分为子母二简,子母简分别会认主,母简在你手中,认你为主,而子简在我手中。】
温离挑了挑眉:“它为何会认我为主?”
【不知。】
温离又问:“所以你不是在玉简里?”
容阙觉得有些好笑:【不在,我既是青霞长老门下弟子,又怎会一直在玉简中?这些都是你自以为的。】
温离不满的嘟囔:“什么说做我自以为,若不是你藏得深,在我错认时又不出言指出,我怎么会一直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所以我才会有太虚宗门规。】
寥寥几个字,仿佛又是戳着温离的脑门质问:他甚至都没有跟你拿摹本,只要宣纸几叠就能抄写,你甚至没有怀疑他用什么对比着抄!
当真是漏洞百出,不过碰上心大之人,即使是漏洞,她也不曾有疑。
【笨蛋,合该休息了。】容阙缓缓写下,【余下的交与我便是。】
“不太好吧。”
她朝着窗外瞥了眼,月上中天时候的确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去,明日再抄。”
自从知晓他是人不是灵后,温离便以对待人的态度对待他。
容阙敛眸:【若是没记错,明日会有浮玉的早课,马上便要月末考核了。】
一句月末考核,的确将她吓的不轻,将最后一句补上后,便把簿子翻个面不再管它,匆忙道:“那我先去休息了,你意思意思便可,漏个一行两句,我瞧着应当也不会被发现,切莫累坏身子,另外,若是明儿我得空下早课的早,便来破云峰寻你,届时你再将抄好的交给我,我这儿有些符箓法器,都是沈倚楼送给我的,品相十分好,分些给你.....”
玉简不知何时灭了光亮,温离也不知自己的话被他听进去了多少,但既然知晓他的名字,一切便好办起来。
御水阁。
黑猫咬着人的衣领子将他粗鲁的拖进房里,随后在他胸口处踩上一个梅花印后,才慢悠悠的走到少年的脚边,蹭着他的裙摆,似是邀功叫了几声。
心满意足的得到少年的摸摸。
“莲生,魂归!”
他伸出右手食指在半空画出一道符,随后左手结印将符落下正中莲生眉心。
莲生难受的拧紧眉头,双唇、双瞳乌青发紫,黑色的经络如同蛛网爬遍他全身,随着符印越深,他的神情便越发痛苦,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出呜咽声,意识与躯体不再分离,似乎靠近了一步。
容阙见状拿出一颗丹药,手指轻触碾碎成粉,从他紧闭的唇送入口中。
药物入口很快便有反应,莲生不安的扭动身子,眼皮打颤着缓缓睁开,视线触及容阙时还带着未散去的害怕,他哆嗦着身子,手指紧紧的攥着容阙的衣袖:“他来我杀我了。”
见他清醒,容阙及时封住他的心脉,以防身体里的灵力攻心。
“见到脸了吗?”他问。
莲生瞪大着眼,眼瞳因为恐惧而不断的充大,像是溺水已久的人。
“他杀了大妖,只用了一下,大妖便他杀了。”他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快感,而满是大难临头的惧怕:“依旧只穿了件黑袍,獠牙面具遮着脸,看不清是谁!不过,不过他说,很快就会找到你,他要杀你!”
容阙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黑眸一闪而过了然,“那你可知他的功法属于哪里吗?”
莲生僵着身子,见鬼似的看着容阙:“魔、魔域。第一次来找我的那人身上有走火入魔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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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来的这人相较之更加稳重,不过,倒像是宗门术法,修士修炼。”
他说完话,仔细盯着面前少年,却见在他
“嗯,那就劳烦你回魔域一趟。”容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调查一下,近日是否有修士与魔族来往。”
莲生吐出一口污血,这才觉得浑身苏爽,自知是容阙救了自己,他不禁高看了容阙几分。
那人的修为不低,而容阙却能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再将他救出,可想而知,他也并不简单。
“魔族右护法莲生,你若是回去,想必魔界也会有一番躁动。”他缓缓道。
莲生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我会替大人完成的。”
“嗯,时候不早。”
莲生踏月离去,但动静却被藏在暗中之人捕捉的彻底。
*
迷迷糊糊过了两日,温离才发觉,原这宗门内也有期末周,不复之间松散模样,新弟子行色匆匆来去如风,执教的师姐师兄苛刻严肃,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
温离本想抽着时间去见容恙,但玉简又总是联系不上他,两人之间虽都有回复,却又隔着时差,她空着时他又在忙,她忙了他便闲下来。
眼下这个时候事务繁忙的大许只有带新弟子的师兄师姐,想来他也是其中一位,继而为了不打搅他,温离也就减少找他唠叨。
恰好今日正值浮玉授课,她向来以自主掌握为主,便早早下学,放了半天的假。
温离便想趁着这个机会去寻容恙将抄好的门规拿来,恰好可以顺路送给卒韫,顺便为了犒劳他抄的九十六遍门规,她特地带了些夜里与浮玉一起做的桂花糕。
破云峰与紫薇峰相隔不远,算是几座峰中最近。
走近破云峰最先瞧见的便是漫山遍野的花田,亭台水榭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且此处弟子多显的随性,不喜争抢。
温离默默补上一句:当然,除去容阙。
不将容阙包括进去的花田更美了!
转眼便瞧见花田外坐着一弟子,正采花编花环,瞧着并不像新弟子。
温离大着胆子上前:“这位师兄。”
弟子悠悠转头看她,温和的笑了笑:“有事吗?”
温离道:“我来找一位师兄,他的名字唤做容恙,你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