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在娃综被带飞》 01 01 “滴——” 温度枪发出一声冷冰冰的提示音，方瑜把屏幕转过来一看，39度。 床上躺着的小娃娃整个人陷在被子里，露出的半张脸烧的红扑扑的，眼睛紧闭着，一只小手一直死死的勾着方瑜的三根手指。 方瑜抬手擦掉黎瑾头上的冷汗，忧心忡忡地回过头。管家老赵正端着新换的水和毛巾进来：“玉玉还在烧吗？要不要我再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一趟？” 方瑜摇了摇头：“早上已经吃过药了，再吃剂量就超了。我再给他擦擦身子吧。” 他坐到床边，从被子里把孩子捞进怀里，黎瑾两只胳膊立刻团在了方瑜怀里，嗓子里不适的哼唧了一声。 方瑜轻抚着黎瑾的后背，低下头亲亲他的额头，眉眼间的心疼满溢出来。 就在昨天上午，黎瑾牵着家里的金毛狗努努去院子里玩去了。快到午饭时间，老赵就见努努突然自己跑回门口，还狂叫不断，孩子却不见踪影了。 大家慌忙出去找，最后在院子草地上发现了已经烧到昏迷的黎瑾。 到现在黎瑾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医生上门做了全套检查，没别的问题，就是高烧不退，像是被梦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 方瑜接过热毛巾，再次帮黎瑾把身上的冷汗擦干，正当他缓缓把孩子放下，怀里的黎瑾突然猛地一抖，一双眼睛闪着水气睁开了。 “玉玉……？”方瑜反应了半秒，一把把孩子抱进怀里。 他也已经在床边守了超过40个小时，此时不仅眼下青黑一片，嘴唇也干的起了皮，面色更是苍白。 他怀里的黎瑾却突然挣扎了一下，从方瑜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双手攀着方瑜的肩膀，又一路顺着脖子网上摸，掌心软软的蹭着方瑜的面颊。嘴巴一撇，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玉玉？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是有人吓你了吗？” 黎瑾的眼神一刻都不敢离开方瑜，抱着小爸爸的脸不松手，等了约莫十几秒，孩子奶呼呼的声音这才挤出一句：“我，做梦了……” 梦里有一些东西被强硬的灌输进他年仅五岁的小脑瓜里，其中的核心思想是：他，以及他身边的整个世界，都是在一本里。 他其实和那些睡前故事书里的人一样。 故事说，他的小爸爸，也就是方瑜还在大学的时候，在电影学院遇到了比他高两级的学长黎宸。后来他毕业入行，做了一个不起眼的唱跳爱豆，在一场酒会上，他又一次遇到了暗恋多年的人。方瑜别有心思的去靠近黎宸，而后者那晚喝醉了酒，当晚直接把人留在了房间。 几个月后，方瑜发现自己怀孕了。 他又找到了黎宸，黎家听完了情况，同意了黎宸与他结婚。于是方瑜就这么嫁入了显赫的黎家，而他的星途也在官宣这段关系之后彻底中断了。 故事到这里或许还有一丝“先婚后爱”的转机。但随即而来的信息告诉黎瑾，他的小爸爸并不是这本书的主角。 黎宸一直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沈亦昭，也是和他们同一大学的。毕业后去了国外发展，而就在不久之后，这个白月光会重新回来。 而方瑜的性格也在这之后彻底为了成为主角爱情的工具人而彻底崩坏。他哭闹着与黎宸争夺黎瑾的抚养权，并歇斯底里的拒绝了一切可商量的探视条件。最后，他直接给沈亦昭下药，试图害死这个竞争对手。事情败露之后，黎宸毫不犹豫的提了离婚，并把方瑜送进了监狱。 方瑜一下下摸着黎瑾额前的头发，见孩子迟迟不说话，只是浑身一直在微微颤抖：“玉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我不要他，我一定要跟着你走。”黎瑾抽噎着用气声说道，“你不要……你不要做坏事，我跟你走。” 方瑜愣住了：“什么？什么坏事？” 黎瑾眼神里的情绪从恐惧和担忧慢慢转变成迷茫。 他的小爸爸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最爱他的人。他费尽脑子都想不出一件方瑜对人不好的事情来。此刻的他怎么都理解不了，他的小爸爸怎么可能会做出下药害人这样的事情。 从黎瑾睁眼到现在不过五分钟。脸上的潮红却褪已经褪了大半。方瑜再试了试他的额头，竟然已经不怎么烫了。 这时家里的阿姨匆匆进来：“方先生，黎先生回来了。” 方瑜猛地回过头，疲惫的眼神里瞬间亮起光来。 藏在他怀里的黎瑾都看在眼里。他的爹地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是真心诚意的爱慕和崇拜他爸爸。但对于黎宸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这两样东西确实没那么值钱。 “他肯定还没吃饭呢，你先下去让他吃着，我给玉玉换身衣服就下来。”方瑜吩咐着，语气都雀跃了起来。 说完，他回过身来，又亲了黎瑾好几下，然后麻利地给人换衣服。 那个沈亦昭又是什么人？他怎么能有我的小爸爸好？这世上能有谁比方瑜更好呢？ “玉玉？”方瑜给他穿好了厚衣服，见娃娃瞪着眼睛发呆，忍不住轻掐了一下他的面颊，“爸爸特地放下工作赶回来的，肯定是很担心玉玉，等下多和爸爸说说话，好吗？” 黎瑾又抓着方瑜的两根手指头，微歪着脑袋，把脸凑到方瑜面前：“可是你也很想爸爸啊。” 方瑜怔住了。 黎瑾接着说：“你比我更想和爸爸多说话，对不对？” 五岁的娃娃此刻已经带入了剧本前提，聪慧的黎瑾立刻就捕捉到了方瑜翕动的睫毛下泛出的一层水光。 方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拍拍黎瑾的脑袋：“爸爸是回来看玉玉的，玉玉先和爸爸说。” 他抱起黎瑾出门下楼。此时黎宸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他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长风衣，头发往后梳成背头，完全显出那优越的眉眼、鼻梁和下颌线。 方瑜唤了他一声，走过去把黎瑾送到人怀里。 黎宸把孩子抱着，第一时间抬手去试了试额头，轻轻皱了一下眉：“退烧了？” 方瑜轻声解释：“醒过来之后温度就下去了。” 黎宸眼底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还没等他细想这件事，怀里的娃突然异常坚定的开口：“爸爸，我感觉自己睡了好长时间，好难受……但是爹地一直陪着我，他都没有睡觉。” 黎宸又抬起眼：“辛苦了。” 后者正在盛粥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牵动了一下：“没关系。” 这其实是三周以来黎宸第一次回家，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辛苦了”。哪怕是他随身的经纪人，黎宸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寡言，方瑜心想。 黎宸把黎瑾放到了身边的椅子上，方瑜把青菜粥推过去。黎瑾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大眼睛眨巴着盯着方瑜：“小爸爸也吃。” 方瑜点了点头。但手里的动作却极慢。他已经超过一天没吃东西了，饿的过头就反而一点胃口都没有。稍微往嘴里送了几口粥，胃里就难耐的有些坠。 他吃得慢，就忍不住抬头看黎宸：“在剧组顺利吗？” “挺好的。”黎宸点头。 “过两天又要降温了，我等下给你再拿几件大衣带过去？” “不用了。在组里都是戏服外头套一件军大衣就行。” “……好。” 此时，原本准备落地的话题和气氛却突然被黎瑾插了一句：“小爸爸，你也去当明星好不好？” 方瑜吃粥的动作一呛：“啊？” 黎瑾十分认真：“小爸爸这么帅气，温柔，善良，还会唱歌跳舞，你也可以去当明星啊？” 他其实也是在梦中才第一次见到了方瑜过去在舞台上的样子。他歌唱的很好，舞蹈也游刃有余。只是在官宣怀孕并和黎宸结婚后，方瑜自然是得到了热搜第一的礼遇，铺天盖地的嘲讽谩骂和阴谋论直接淹没了他的演艺事业。 方瑜短暂的愣神之后，露出一抹看起来毫不在意的笑容：“玉玉，爸爸已经很忙了。我在家里多陪陪你呀。不好吗？” 黎瑾直接勺子放下，语气硬邦邦的：“不好。” 方瑜“……”我是把人惹到了吗？ 一旁的黎宸抬手摸了摸孩子后背：“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 黎瑾扭头看着自己，小孩子的眼神里露出一种极其单纯的焦急和……怨气？黎宸更加不解。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以后要抛弃我的小爸爸！还把他逼成了坏人？黎瑾在心里大喊，却不敢对黎宸真的说出这话来。 那个叫沈亦昭的白月光在国外学的是服装设计，也是闯出一片天地的时尚圈人物。归国之后他高调的和黎宸展开一系列合作，不管是采访还是红毯，他们俩站在一起总是给人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对比之下，方瑜已经五年多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而且退圈前闹得也不好看，面对沈亦昭没有任何舆论上的优势。 于是他锲而不舍的推进这个话题：“那我陪小爸爸一起去工作好不好？我给你当经纪人，就像爸爸身边的那个姐姐一样。” 方瑜心说你这都是什么时候学来的词，哭笑不得：“你给我当经纪人？那你要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呀？” 原本是看到黎瑾恢复了一点精神，就乐意顺着孩子的意思说下去。没想到此话一出，小朋友神色一紧，双手往胸前一叉，异常郑重的低头思考起来。 方瑜眼神往旁边一瞥：这姿势和黎宸的习惯真的一模一样。 黎瑾埋头思考了两三分钟，突然把椅子一推，和方瑜说了一句：“等我一下”。然后扭头就跑去了客厅，从茶几上摸出了遥控，打开了电视机。 他飞速按动着按钮，电视上各色电影电视剧和综艺节目闪过。终于，黎瑾翻到了他想要的节目《宝贝是超人，第二季》。 小朋友回头看着两个爸爸，语气和神色都十分笃定，仿佛脑海里已经闪过了一个成熟经纪人对方瑜未来二十年星途的完整规划。 “小爸爸，我带你去参加这个节目。” 02 02 三天后，方瑜带着黎瑾来到了黎宸的公司。 黎宸的母亲年轻时是享誉国际的超模，儿子又小小年纪就做了童星，所以黎家也是早早就布局了时尚圈和娱乐圈的产业。从合同上来说，现在方瑜算是签在黎宸旗下的艺人。 迎接他们的是黎宸的贴身助理白眉。她带着二人走过大厅，进电梯后一路上楼。 黎瑾从出生以来一直被很好的保护着，公司更是从来没来过。此时来往的人都难免好奇侧目，有些人看完两眼就赶紧拿出了手机，估计就是去分享八卦了。 方瑜下意识的用手臂拢住黎瑾，但小朋友不仅没有不自在，反而仰起头，抬手拍了拍方瑜的腿，一本正经道：“小爸爸，不要紧张。” 到了办公室里，方瑜让黎瑾自己在沙发上玩一会，自己和白眉隔着办公桌，后者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方瑜面前。合同是《宝贝是超人》的第三季，下周就开拍。 方瑜迟疑了一下：“真的是这个节目？” 这档综艺是S＋级别，前两季评分都在8.5以上，是妥妥的大热门。现在都临近拍摄了，这个大饼却落到他头上…… 白眉看出他的心思，解释道：“节目组原本联系好的一组嘉宾就在前几天孩子学校里突然发了水痘，所以没办法赶上拍摄。黎总就让我联系了节目组。” 节目一共是四对嘉宾，进行三次旅行，每一趟三天两夜。全程都会有直播，后续节目组再出剪辑版。 白眉：“在节目开播前节目组不会公开嘉宾的信息，到时候摄影组直接上门开始直播，您这边没问题吧。” 方瑜摇了摇头：他也没资格在这拒绝。 “那我们出发的房子就是家里吗？需不需要……”方瑜问。 “黎先生说了，家里可以拍摄。”白眉回答。 对面的方瑜点了点头，自己拿过文件来又看了几分钟，然后抬头望向白眉，眼神平静：“那我就签字了。” 方瑜拿起笔，笔头在签名处悬空晃了一下，然后落下笔去，有些生疏地写下了一个介乎于艺术签名和正常字体之间的名字。 “有点不适应了。”方瑜笑道。这时身后坐在沙发上的黎瑾小跑着过来，扒着方瑜的腿，说自己也要看。 方瑜把人抱到大腿上，黎瑾认认真真的把文件拿过来，然后……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看懂。 此刻他深刻体会到了自己脑海中先进的意识水平与年龄限制下贫瘠的知识之间的矛盾。 “啪。”小朋友气呼呼的吧文件夹合上了。 — 转眼就到了第一期节目开拍的日子。节目导演甄涛炎携摄影组在早晨九点准时杀到了黎宸豪华别墅小区的门口。 直播一开，十几秒就涌进来过百万人。 【终于开播了，我先来蹲这个机位】 【这组嘉宾还没猜出来吗？这一批狗仔不行啊】 【娱乐圈再次天降一娃？是不是哪个人隐婚生子了直接借着节目公开啊】 一群人扛着长枪短炮的一出现，给门口的保安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确认身份。甄涛炎有些莫名其妙：“我们是来拍节目的啊？09栋别墅，那边没有告知你吗？” 保安眼神狐疑：“没有人通知我们，稍等，我去给9栋打个电话。” 【好有架子哦，都不提前通知？】 【另外三组都已经准备进屋了】 保安去打了电话，然后转告导演：“会有人出来接你们进去。” “叮铃铃” 过了有五六分钟，伴随着一串铃铛声，一只金毛狗首先进入了镜头里。狗狗器宇轩昂的往门口走来，后面牵着绳的是个和狗狗差不多高的小男孩。 黎瑾今天把刘海抓成了一个翘翘的刺头造型，黑色内搭卫衣，牛仔外套，下面是黑色工装风裤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色墨镜。 小朋友不紧不慢的往镜头这边走，到了甄涛炎面前，把墨镜一摘，仰头看着镜头：“您好，你们是节目组吗？” 【我靠我靠！这小孩怎么这么可爱！】 【你管这叫可爱？他分明就是酷拽。】 【等下，我觉得这张脸好眼熟……】 甄涛炎没想到会是小朋友一个人出来。他虽然有心拿方瑜做文章，但单独面对这个姓黎的孩子竟一时有点不敢玩这一套。 “小朋友，我们是节目组。你爸爸应该有和你说过的吧？” 黎瑾点了点头，甄涛炎刚想说：“那你带我们进去。”谁知黎瑾随即把手一伸，一双荔枝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纯真与严肃：“叔叔，我看一下您的证件。” 甄涛炎：“……” 【哈哈哈哈这小孩绝了。】 【他好帅！这是可以说的吗？我竟然有点犯花痴了】 【等一下，刚在热搜上看到一张图，黎宸六岁的电影剧照，这就是亲父子吧。】 【黎宸？？？】 甄涛炎乖乖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黎瑾不认识字，但是他很礼貌的找到了保安室的叔叔，和他确认了上面的信息。 检查完毕，黎瑾双手把证件还给甄涛炎：“叔叔，跟我进去吧。” 说着他把牵着金毛狗的绳子甩了甩，原本坐在一旁的大狗乖乖站起身，引着一众人往里走。 【刚才能眼神，这绝对是黎宸亲生的】 【所以黎宸要来娃综？导演组这么大排场啊？】 【不可能，黎皇现在还在剧组呢，前几天刚还被拍了回剧组的路透】 【所以，不会是那个方瑜来带娃吧？】 【疯了吧？方瑜一个爱豆勾搭黎宸，借子上位的事有人已经忘了？】 没几分钟，弹幕气氛就往乌烟瘴气的方向一路滑坡下去。 【都准备复出圈钱了，还把节目组就这么晾在小区门口，耍大牌真无语】 【还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单独出来】 【现在是不是在家里准备着什么惊艳亮相啊，笑死我了，好茶啊】 摄影机跟在黎瑾的前后左右拍着他，小朋友也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感觉，反而频频主动的望向镜头。他生的皮肤粉嫩自不必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黎宸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都是眼尾微微上扬，闪烁着比同龄人更通透聪明的光亮。 “叔叔。”黎瑾走着走着，主动回过头去找甄涛炎搭话。 “今天早上小爸爸起床去花园里给花圃浇水，结果花园里的水管突然炸了。结果弄得他浑身都脏了，得重新收拾一下。所以我主动要求来接你们啦。” 说着，黎瑾又拉着甄涛炎的衣袖，装出说悄悄话的样子：“狗狗的名字叫努努，我每天都会出来遛他。我已经五岁了，不要小瞧了，小区里很安全，我也不会迷路。” 甄涛炎给黎瑾一番陈述弄蒙了，还没等接话。黎瑾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皓齿：“还有哦，我和你说，我的小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最漂亮，最温柔，最厉害。” 跟在摄影组后面实时盯着直播间弹幕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愣了愣。 黎瑾的几句话完美切中了此时网友们议论的重点，且句句都在维护方瑜。 【这绝对是黎宸的娃，说话这强调都和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刚才那几句话是方瑜教的吧？这是真把孩子当翻红的工具了？】 【方瑜黑料科普（链接），不用谢】 【楼上也别急着骂大人，作为两孩妈我想说，要我儿子能背下来这么一长串话术，我做梦都能笑醒】 这时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黎家的别墅前。黎瑾拍拍大金毛的背，狗狗先从小门里钻了进去，过了几秒，管家老赵来开了门。 “小爸爸呢？”黎瑾问。 老赵：“方先生在……阳台上重新洗个头。”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厨房。 此时对黎瑾身份的猜测已经让这个直播间涌入了千万人，弹幕里“想看黎瑾出丑”“我倒要看看他设计了什么做作的亮相”的言论铺天盖地。 甄涛炎的爆点嗅觉瞬间觉醒，冲身后打了一个手势，摄影师立刻扛着摄影机，一个百米冲刺直奔落地窗的方向而去。 映入观众眼帘的是一个裹着白色浴袍的纤细背影。 那人把头埋在阳台上配置的小水槽里，水龙头在他头顶哗啦啦的出着水。他两只手正飞快的搓着头发。 【妈耶，这咋和我带我家狗狗去洗头很像……】 甄涛炎已经冲到人面前，他抬手一拍对方肩膀，直接开始突击模式：“我们是《宝贝是超人》节目组，请问您……” “啊呀！” 方瑜被突如其来力道吓得一抖，头顶“哐”一下撞在水龙头出水口上。他龇牙咧嘴的抬起头。一缕一缕的头发仿佛一个炸毛的菠萝。 他闭着眼从旁边捞过备好的毛巾，“啪”一下包在头上，头发上的水珠顺势直接甩了甄涛炎和镜头前的观众一脸。 【我去！啥玩意？】 【有刺客！】 【没看清？是方瑜吗？是他我不看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模糊的镜头里先是传来一个软乎乎的声音。 摄影师赶紧拿了布把镜头擦干，随即出现的就是方瑜高清怼脸的画面。 一双大眼睛自下而来的抬起，圆润的瞳孔仿佛一块黑曜石，忽闪的睫毛上还挂着水雾。鼻梁又直又高，鼻头小巧，脸颊的皮肤在身后窗户的逆光中显得通透极了。 他一手飞快的在用毛巾裹住湿润的头发，而额前的几缕刘海晃悠着垂落，发尖低落的水珠滚过鼻梁。 “要紧吗？不会坏吧……纸巾在这里，对不起啊我没听到你们进来。”方瑜试探着抬起手，微微蹙眉，试探着碰向镜头的方向。 原本吵成一片，刷的飞快的弹幕不知道是不是卡顿了一秒。工作人员赶紧下拉刷新，紧跟着无数的消息潮水一般的涌上来。 【我靠！这是方瑜？】 【我年纪小别骗我，内娱还有这种姿色的吗？】 【这大眼睛，这睫毛，假的吧】 【此时此刻，我宣布，我多了一位老公。】 03 03 方瑜自然不知道弹幕里已然疯狂的网友。他歪着脑袋，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用力从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 “您好，我现在是不是要打个招呼啊？”他笑着冲摄像大哥半鞠了一躬，“大家好啊，我是方瑜。不好意思啊这样自己就面对镜头了……” 甄涛炎在短暂错愕后立刻调整好状态，举着麦克风迎上去，坚持走自己定好的剧本方向：“方老师今天早上是出了意外状况啊？” 方瑜笑呵呵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这不是早上……哎，花园里那个地上的水龙头突然炸了。我本来就说稍微打理一下。结果从头到脚弄了一身泥。” 甄涛炎继续追问：“怎么会就在这个水池里就洗头呢？” 方瑜满脸天然：“因为你们就要来了呀，去浴室洗太麻烦。而且头发就是沾了点泥，冲一冲就好了。” 【我翻译一下导演的意思，请问您是故意给自己的出场增加节目效果的吗？】 【导演句句挖坑，但方瑜的回答满脸写着傻白甜】 【但是他真的好软啊呜呜呜】 【我不行了，请方瑜不要再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呜呜呜】 甄涛炎问了几句，竟一时有些拿不准方瑜是个什么情况，只觉得之前把他当素人看的态度有些草率了。 此时厨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摄影机离开方瑜的脸转向门口，是黎瑾手里抱着吹风机正走进来。 他快步走进来，双手把吹风机举到方瑜面前：“小爸爸，吹头。” 方瑜接过吹风机：“谢谢玉玉，我马上就……” 黎瑾把吹风机又往方瑜手里一塞，又抓着方瑜的手指：“要立刻吹干，不然会头痛的，乖。” 【是会照顾爸爸的小天使】 【有一说一，能看出来这个小朋友很爱方瑜，或许他的那些黑料值得商榷】 【这就开始帮方瑜说话了？网友靠脸站队是吧？】 【不好意思我就是，咋地？】 【话说刚才方瑜叫孩子小名叫的什么？是玉玉吗？】 “好，那我先吹头发。”方瑜弯下腰摸了摸黎瑾的头顶，离开厨房去了衣帽间。 黎瑾异常端庄的目送方瑜离开，一转头面向甄涛炎：“叔叔不要着急，我可以先代替小爸爸工作。” 整个摄制组：“……” 【哈哈哈哈哈哈，镜头都晃了一下，我感受到摄影大哥那一瞬间心态爆炸了】 【孩子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会主动说出替人工作的话啊啊啊？】 【你别急啊，以后有你工作的时候】 【我再次感叹，这孩子真的和黎宸一模一样】 导演组把黎瑾领回了客厅。小朋友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直直的，目光炯炯仿佛随时可以签合同一般。 甄涛炎：“那我们就来做一个小朋友的介绍专访吧。” 镜头给到了黎瑾的近景。他的眉眼和气质都极像黎宸，但不同的是嘴唇和下巴。黎宸的嘴唇偏薄，而黎瑾则遗传了方瑜圆润饱满的唇形。还有下巴，也如方瑜一般是尖尖的瓜子脸。 【小朋友长得太标致了我的天】 【未来巨星预定】 【我从今天起就是妈妈粉了，二十年后妈妈等你拿影帝哈】 画外音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好，我叫黎瑾。黎明的黎，握瑾怀瑜的瑾。小名叫玉玉。” 甄涛炎：“玉玉知道握瑾怀瑜是什么意思吗？” “握瑾怀瑜，是形容一个人有美玉一样美好的品格。”黎瑾说的很认真，“这是我和小爸爸配套的名字。” 【呜呜呜，配套的名字，我磕到了】 【能起这个名字，所以黎宸和方瑜难道很恩爱吗？】 【方瑜当时是个爱豆，违约谈恋爱不说，和黎宸结婚了还直接退团走了。现在准备开始舔的我祝你以后工作学习都遇到这种队友好吧？】 甄涛炎：“那这次要和爸爸一起旅行，你期待吗？” 黎瑾：“期待啊。” “可以具体说一说，有什么想和爸爸一起做的事情吗？” 黎瑾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郑重，他面对镜头：“我想要小爸爸翻红。” 甄涛炎：“？？？” 【翻红？方瑜和自己儿子都不藏着掖着的是吧？】 【这不是妥妥把儿子领上节目当赚钱工具了？】 【黎宸知道这件事吗？别是方瑜偷偷接的活吧】 甄涛炎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在孩子纯真而期盼的眼神中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玉玉怎么都知道翻红这个词了？” 黎瑾继续说：“因为我看过我小爸爸以前唱歌跳舞的视频啊。可是后来他为了照顾我就不做明星了。我给他安排这个工作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当大明星。” “你给他安排？是什么意思？” 黎瑾说到这儿不满的歪了歪嘴：“小爸爸一开始还不同意呢，他说要多陪我。我一想，那就干脆我带着小爸爸一起出去工作就好了。这样子还可以多赚钱。” 【我觉得这个孩子被CPU了，但我没有证据】 【作为一个快30岁的社畜，我现在还没起床，我很惭愧】 【哈哈哈哈，这小孩说的话句句打脸刚才那些骂人的】 甄涛炎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希望他继续当大明星呢？” 这个问题让黎瑾沉默了近五秒钟，他握在大腿上的手更加用力的收紧，脑海里闪过的都是那个梦境里展现的方瑜未来的悲惨结局。 小朋友的表情难以控制难过起来：“因为……我希望很多人都喜欢他。大家喜欢我的小爸爸，就不会随便骂他了。然后……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这话说完，黎瑾的眼神往右侧镜头外不断瞥了两下。镜头顺势转过去，刚刚换好衣服的方瑜正走过来。 他的头发被吹成了蓬松的微卷状，柔软的发丝长到喉结处，鬓角的卷翘勾着流畅优越的下颌线。他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卫衣打底，外面穿了和黎瑾同质感的牛仔外套，下身则配了一条浅水洗色的收脚牛仔裤和白色鞋子。 方瑜笑着走到黎瑾面前，后者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方瑜的衣袖。眼神自下而上的望向他的小爸爸，表情有几分怯。 他本是极聪明的孩子，此时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周围工作人员表情里隐隐的变化。 刚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方瑜双手圈住黎瑾的脖子，表情依旧是柔软的笑着，语调欢快的扬起：“亲爱的经纪人先生，我准备好啦，随时可以配合工作。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黎瑾要当他的经纪人这件事，家里谁都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但自从病好开始，他就每天开始在电视上调取黎宸过往十多年的演艺资料。从电影发布会看到综艺采访，甚至还有好几个一小时以上的深度访谈。 方瑜一边是觉得黎瑾可爱的好笑，一方面又觉得偶尔翻出黎宸的过往历史还挺有意思，于是总是陪他一起看。 看着看着，他心里涌上不少回忆。本想拉着儿子给他说点爸爸们的过往。结果黎瑾用一副惆怅的表情拍拍他的大腿：“小爸爸，你不要打扰我。我在学习。” 所以方瑜这两天很乐乐于称呼黎瑾为“亲爱的经纪人先生”。 听到方瑜的话，黎瑾的表情顿时轻松了下来，他拉着方瑜的手，看了一眼甄涛炎。 后者赶紧接话：“玉玉小朋友刚才说的很好。那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在走之前，导演组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行李箱哦。” 【从别的机位过来的人表示，最严峻的环节到来了】 【隔壁已经抱着玩具嚎了二十分钟了】 黎瑾主动从椅子上跳下来，牵着方瑜来到客厅中央。这里管家已经摆开了他们的两只行李箱。 黎瑾站到自己的箱子后面，双手背着，一副等待检阅的样子。 甄涛炎半蹲下来，下意识直接开口：“玉玉啊，我们的这次旅行有非常重要的任务，所以小朋友不可以带私人玩具。” “嗯？”黎瑾懵懂的一歪脑袋，“我知道的呀，我没有带违规用品。” 甄涛炎：“啊？”他后知后觉的仔细观察行李箱，竟然发现里面没有任何零食或是玩具。 黎瑾的表情十分坦诚：“叔叔，我之前看过这个节目啦，规则我都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导演的表情我真的笑死】 【玉玉真的，这孩子乖的好吓人】 【不会是方瑜这两天给孩子要求的吧，为了给自己立人设？】 甄涛炎的想法也和一些弹幕不谋而合，于是把麦克风转向在黎瑾身后抱腿蹲下笑意盈盈的方瑜：“方老师，您提前对玉玉提了这些要求吗？” “啊？”方瑜一抬头，像只被突然戳了耳朵的小兔子，“没有没有，其实我本来想带两包长鼻王来着……” 说着，他一抬手指了指放在客厅茶几下面的一个小框：“昨天去买的，然后被他拿出来了，说不允许带。” 【天哪天哪！这是什么委屈美人】 【被儿子扔掉零食是什么鬼哈哈哈】 【到底谁带谁出去玩？】 甄涛炎肚子里打好一堆剧本到现在通通不好使了，他又看行李箱，突然从里面捕捉到一张照片。 “玉玉？这是什么呀？”他手一直，后面的摄影师立刻会意的往前推了特写。 那是一张三人的全家福照片。 甄涛炎：“这个是玉玉要带的吗？” 黎瑾看向照片，又指了指客厅的一处柜子：“小爸爸带一张，家里还有一张。” “为什么要带照片？玉玉会想爸爸吗？” 黎瑾摇了摇头：“小爸爸会想爸爸的。” 甄涛炎眼珠转了转，音调压低，口气里含着明显的引导意味：“那爸爸也会想小爸爸的对不对？” 05 05 傍晚，预告的直播时间已经过了五六分钟，可是镜头还是没有打开。屏幕上“刷刷”划过的弹幕都在问。 【什么情况？怎么还不开？】 【别家都已经开机了，又是方瑜这里搞特殊是吧】 【节目组在捧谁也太明显了】 又等了一分钟左右，镜头终于开了。 方瑜站在等行礼的传送带边，臂弯里抱着黎瑾。孩子紧靠在父亲肩头，镜头晃动间，隐约能看到黎瑾发红的眼角。 【什么情况？孩子哭了？】 【不是刚下飞机吗？】 【出什么事了？听得人心疼】 方瑜不断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和脊背，嘴里低声哄着。他目光垂着，纤长的睫毛掩住眸中隐约打转的泪光。 刚才自己正睡着，突然被身边黎瑾的抽泣声惊醒。他猛地睁眼坐起，只看到孩子趴在他身边，双手揉着眼睛，无声的在那掉眼泪。 方瑜吓得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先把孩子抱进怀里。黎瑾贴在他胸口不住的道歉：“小爸爸……我，我错了……对不起……” “玉玉，怎么了？怎么要道歉？” 黎瑾的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惶惑，声音抽噎着：“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让小爸爸挨骂了……” 黎瑾愣了几秒，这才注意到掉在座位夹缝里的手机。他拿起来一看，顿感指尖凉的有些发麻。 “玉玉……”他嗓子像是被黏住了，“这些和你没关系，也完全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黎瑾拨浪鼓似的摇头：“是我的错，爸爸肯定在想你的，他爱你的。我应该直接说出来，我没有骗人。” 方瑜用纸巾细细擦着黎瑾的眼角：“这不是玉玉的错。” 刚才在屏幕上看见的辱骂和他晕迷中看到的未来剧情缓缓重合，梦中预告的悲惨结局所带来的恐惧侵蚀着黎瑾的每一个毛孔。 眼前的传送带缓缓旋转着，方瑜始终保持着黎瑾的正脸不出镜，仔细护着孩子还未平复的情绪和自尊心。 甄涛炎躲在摄影机后面探头探脑，心里抓心挠肝。 这么好的爆点啊！ 他轻踹了旁边的摄影大哥一脚，眼神一瞟示意对方：“你找找角度啊。” 可摄影机稍微一动，好似一直垂眸发呆的方瑜突然抬起了眼睛。那双纯如荔枝一般的眸子突然凝出冷硬的光，一记扎在摄影大哥蠢蠢欲动的脚步上，把人喝在了原地。 那一瞬的眼神转眼即逝，他的神情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柔和。 【呜呜呜我的妈，刚才那个护犊子的眼神，我死了】 【他好凶，我好爱】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不能解释？不能解释也别在这一直情绪dwn着，很窝心啊】 这时他们的行礼终于转了出来，方瑜单手拿上东西，继续抱着孩子一路往出站口走去。 这时，直播间里突然跳出一段长留言。 【我是刚才和方瑜同飞机的乘客，就在他们座位前面。我理解的大概情况是孩子拿大人手机去玩，结果看到了网上一些不好的言论，直接就吓哭了。小朋友一直抱着他爸爸不放手，说是自己不好，害他爸爸挨骂了，一直在道歉。方瑜也哄了好久。】 此言一出，下面立刻炸出一连串的人。 【这小孩才五岁，都不识字，上哪看去网友恶评？】 【这故事编的离谱了】 【靠，最讨厌哭闹的孩子了】 【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这段视频？就在热一的广场上，有一说一，这剪辑和引导真的合适吗？（链接）】 【导演的这个问题确实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双亲的婚姻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大人的事，哪个孩子愿意直接接受父母之间根本没有爱的事实啊？而且到现在到底有什么证据证明黎宸和方瑜的婚姻有问题？】 【笑死，当年方瑜就是个十九线糊咖，怀着孩子一夜飞升嫁进黎家都忘了？】 【不会是方瑜故意让孩子看到热搜的吧，拿孩子来卖惨】 【不就是孩子暴露了他的婚姻名存实亡的事实吗？这就破防了？】 【被戳中心思了呗，他一旦被黎家抛弃，那现在享受的一切可就都没了】 【但是我真的心疼玉玉了，小朋友看着那么酷酷拽拽的，但他真的很怕家庭破碎吧】 网友们在弹幕里吵作一团，方瑜瞥了一眼大概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依旧一言不发，沉默着一路到了车上，把黎瑾小心放下。 要回应吗？ 五年前他嫁给黎宸，虽黎家在所有官宣文件里给足了他体面，却依旧挡不住他和黎宸天差地别的地位带来的海潮般的阴谋论。那时，他最后的选择是沉默，退出。 但现在，可能还是那群人，他们骂的是自己的孩子。 他们这个家没有人做错什么。五年里黎宸尽职尽责的当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给了他应有的一切尊重与关照，尽其所能的陪伴孩子。 毫无疑问，自己深爱着黎宸，但他也很明白，成年人世界的婚姻不是乌托邦，他无意再去讨论“爱情”这一元素在婚姻里存在与否，但他已不能容忍有人这般对伤害了一个孩子的行为赶到无所谓。 想到这儿，坐在车里的方瑜挺直了背，抬眼直视镜头，正欲开口的瞬间，直播屏幕上突然亮起一个全屏特效。 【星钻VIP用户黎宸，进入直播间。】 方瑜浑身微微一颤，镜头外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他张了张嘴，惊的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还没等他和网友们反应过来，屏幕上所有的弹幕忽然都消失了。一个烟花盒从底端跳出来，晃了两下，“砰”一下炸出一串烟花，炸出的星光又汇聚成一捧玫瑰，最后玫瑰消散，留下两个金色的星光字体：“我很”。 【用户黎宸，送出520“浪漫情人”礼物】 方瑜眨眨眼：“啊？” 紧接着，相同的特效又出现了一边，这一次，最后两个变成了：“想你”。 【用户黎宸，一共送出520“浪漫情人”礼物x10】 这个华丽特效就这么在直播间播放了十遍，最后定制的两个字全部连起来变成了一句话：“我很想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我爱你们，等你回来。” 方瑜愣愣的看完这十遍，心里把句子琢磨着一连起来，脸颊“刷”的一红，贝齿咬住下唇，快速的眨了眨眼，抬手压着嘴唇，羞的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十个520礼物！我疯了！】 【而且这个定制文字的小心机，黎宸你怎么这么会！】 【哈哈哈方瑜本来凶巴巴的，结果直接被老公的直球打蒙了】 【啊啊啊他害羞好可爱啊，好奶，好像亲】 【现在谁还说黎宸不爱方瑜的？这是真金白银的爱啊，护妻男人YYDS】 网友们在弹幕里发疯，车内原本凝重的气氛也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局打破了。 原本一直低头不语的黎瑾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方瑜的变化，他抬起头，顺着小爸爸的视线看到了屏幕，懵懂的眼神在一次又一次烟花爱心的特效里逐渐绽放出光彩。 “这是……爸爸吗？”黎瑾揪了揪方瑜的衣袖，此时方瑜藏在袖子下的手正在止不住的发抖。 那些网上的喷子被打脸了，其实方瑜也被打脸了。 好幸福啊。 刚刚在心里装的大义凛然的说自己的婚姻不需要“爱情”，怎么可能不期待呢？这是他在学生时代的校园里一眼就爱上的人啊。 “小爸爸，爸爸说什么了？”黎瑾环抱住方瑜的腰，迫切的双腿爬上了座位。 方瑜哽咽了一下：“爸爸说，他要我和玉玉都照顾好自己，他很想我们。” 很像我们……黎瑾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跪在座椅上挺直了身子大声说：“爸爸不要担心，我一定照顾好小爸爸。” “哈哈哈哈。”方瑜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黎宸：好。】 黎瑾兴奋的一指屏幕：“你看，爸爸说好。” 简单却直白的互动再一次引的直播间的网友为之疯狂。此时方瑜这一处的直播间人数已经破了一千万。 这时坐在前座的甄涛炎转过头来，音调极其兴奋：“黎宸老师是第一位来我们直播间互动的亲属嘉宾呢。” 方瑜还没说什么，反而是黎瑾，原本雀跃的脸色猛地一边，板的一张面孔，嘴巴撅着，开口的情绪有些紧张，却又笃定：“叔叔，我的小爸爸人很好，你要对他好一点，可不可以？” 甄涛炎：“我没……” 黎瑾还盯着他，眼神纯真……又怨愤。 【导演差不多得了，真把孩子当傻子了】 【真诚一点好吗？明明就是你的错，给孩子道歉吧，不会掉块肉】 【不得不再夸一夸方瑜，他真的一直都很平等的对待孩子】 【拒绝节目组以后再有故意引战找爆点的行为，别忘了你们前两季开始是怎么把节目做出来的，观众要看亲子日常，不要看撕逼】 直播间的风向转瞬就变了，甄涛炎脸色一阵青一阵黄，终于还是对黎瑾低了头：“玉玉，叔叔给你道歉，我错了，对不起。” 黎瑾依旧满脸担忧：“那你以后不要觉得小爸爸是坏人，好不好？” 甄涛炎：“好的。” 黎瑾听完，脸上的表情来回变了几次，皱着眉头显得很懊恼：“我不信任你，这怎么办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实诚的孩子】 【失去了孩子的信任真的很可怕】 【二胎妈妈看到这一段有点想哭，我家老大小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时，又一个带着尊贵头衔的账号冒泡发言。 【用户黎宸：玉玉，你可以和导演签个协议。】 06 06 【哈哈哈哈哈哈我疯了，黎宸你怎么回事？】 【我有点知道玉玉这幅样子是和谁学的了】 【打起来！打起来！】 【打什么？打架哪有吵架有意思】 黎瑾一眼就捕捉到了弹幕中“黎宸”的名字，他指着屏幕问方瑜：“爸爸说了什么呀？” 方瑜半含着笑：“他说，你可以和这位叔叔签一个协议，我想他的意思是……君子协议?”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镜头看向甄涛炎，目光依旧沉静的像是一汪水，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却带着一丝侵略感。 在镜头外，他搭在黎瑾肩头的指尖轻点了几下，小朋友完全感受到来了两位父亲的鼓励，他仰头看向导演：“叔叔，我可以和你签一个协议吗？” 甄涛炎：“什么？” 黎瑾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协议就写，你以后公平公正的对待我的小爸爸，好不好？” 【呜呜呜玉玉啊，明明是你被无耻的大人套路了，结果你只想着你的小爸爸】 【公平公正，小朋友朴素的价值观】 【额，所以现在什么情况？黎宸方瑜联手借着小朋友道德绑架导演组是吗？】 【楼上你有事吗？麻烦多看看前因后果】 【这导演明显就是想赚流量想疯了，完全不顾及小朋友，该的】 镜头定格在黎瑾纯真又期待的眼神中，甄涛炎额头冒汗，飞快看了一眼弹幕里的风向，也放弃了一切挣扎，冲黎瑾伸出手。 “好的，叔叔接受你的协议。” 黎瑾瞬间绽放出笑容，他双手一齐伸过去握住甄涛炎的手，用力甩了一下：“那就说定了，谢谢叔叔。” 说着，他又立马转向方瑜：“小爸爸，这下不会有事了。” 方瑜摸着孩子的头：“谢谢玉玉。”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位黎姓影帝已经功成身退】 【黎宸这样是让孩子自己试着解决问题，让孩子真正走出情绪】 【那也是玉玉真懂事啊，换我孩子来，只要一哭那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玉玉真的是独立坚强的小朋友】 【玉玉！妈妈爱你！呜呜呜呜】 车子在夕阳西中中达到了目的地。 水乡小镇的空气都是湿润润的，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一条被夕阳映的金灿灿的小溪流。一路蜿蜒着奔向不远处的镇子。江南的屋子白墙黑瓦，错落有致，能看到几座石桥，此时来来往往站了不少人在张望着远道而来的节目组。 黎瑾拉着方瑜下了车，刚刚站定，就被旁边一人捕捉到了。 “方老师。” 方瑜一转头，就见一位身材高挑，头发板寸，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向他走来，主动伸手：“方老师，好久不见。” “武老师？”方瑜惊喜道，“您也来这个节目了！真的好久不见。” 武韫是国内最知名的羽毛球冠军之一，巅峰期人帅成绩好，粉丝众多。黎宸四年前出演一部体育电影，武韫去做顾问，拍摄期间和黎宸颇为投缘，去年他正式退役，黎宸还带着方瑜一起出席了仪式。 二人拥抱了一下，武韫又蹲下来看黎瑾：“玉玉，我是武韫叔叔啊，你走路都不会走的时候，被你小爸爸抱着去探班你老爹，我就抱过你了。” 黎瑾眨了眨眼：“我们家里有一件带签名的运动服被爸爸挂在墙上，爸爸说过是武叔叔的。” 武韫惊喜地一拍手：“哎呦，黎哥有心了。对对对，就是我的。” 这时是方瑜先注意到了武韫身后跟过来的一个小女孩。她比黎瑾高一点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印花卫衣，头发翘在头顶扎了一个毽子似的高马尾。 小姑娘此刻已经能看出长手长脚的优越比例，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怯生生的。 方瑜朝她挥手：“这是小月亮吧？怎么个子都这么高了？” 她手里抱着两瓶矿泉水有些害羞的小步蹭过来。武韫回身把女儿揽过来介绍：“小月亮，这是玉玉，比你小八个月，是你弟弟呀。” 小女孩缩在爸爸臂弯里不敢说话，黎瑾偷瞟了一眼方瑜，得到勾着鼓励的目光后，主动往前走了小半步：“姐姐好，我叫黎瑾，你叫我玉玉就可以了。” 女孩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对方，面颊粉粉的，声音很细很甜：“你好，我叫武云月，你可以叫我小月亮。” 黎瑾点了点头。 武云月说完，又一闷声钻进自家爸爸怀里，搞得黎瑾有点尴尬的揉了揉耳朵。武韫笑着拍拍孩子的背鼓励：“小月亮，弟弟刚到，你带他过去找刚才那个叔叔也拿一瓶水好不好？” 听到父亲发话武云月赶紧点头。俩孩子一前一后跑去找摄制组的哥哥姐姐。 “女儿真的好可爱啊。” “玉玉真的完全不怕生呢。” 武韫和方瑜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哈笑死，这俩人是互相看上对方孩子了是吗？】 【方瑜！我支持你给玉玉生个妹妹！】 【啊啊啊两个小朋友都好可爱，小月亮明明是姐姐但是好害羞，玉玉作为弟弟又很成熟】 【这一对小朋友组我磕了，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方瑜是第二个到的，还有另外两组的车子没来。镜头跟着去拍两个小朋友的互动了，方瑜和武韫得空在镜头外把麦掐了闲聊几句。 方瑜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能遇到武老师，实话实说，有熟人我会更轻松一些。” 武韫：“我这是退役之后第一次正式上综艺节目好么？你一个爱豆和我说你紧张，说不过去。” 方瑜浅笑着没接话，武韫自然也懂他的意思，抬手晃了晃手机换了话题：“刚才我可去你们那个直播间看了，黎老师那5200的礼物可是排面拉满。” 那个璀璨的特效再一次进攻了方瑜的大脑，他面色瞬间涨得通红：“那个……他，我……” 光是在脑海中想一想，方瑜都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的血气上涌，头皮发麻，嘴角忍不住扬起。 “哎，黎哥平时看着对人冷冷的，其实真要遇上心尖尖上在乎的事，那可疯着呢。”武韫感慨道。 心尖尖，这个词戳的方瑜心脏骤然缩紧，把这个词在心底里嚼了几个来回。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叫人：“武老师，方老师，这边麻烦准备一下了。” 两人应了一声，把麦重新扶上去。 四队嘉宾此时都已经到齐，刚刚方瑜得空上微博补了课，除了自己和武韫之外，还有两对分别是老牌影帝父女裴之一和裴梅，年纪最大，已经六岁半了。还有最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歌手白毅欢和他的儿子白乐乐，年纪最小，刚过四岁。 看到父亲们走过来，黎瑾和武云月立刻往这边跑了过来。 方瑜半蹲在黎瑾身后，悄悄问：“玉玉觉得姐姐怎么样？相处的愉快吗？” 黎瑾歪着头：“姐姐她……不怎么说话。” “是，是吗？” “嗯。”黎瑾点点头，“但是姐姐非常好看，所以没关系。哦，她刚才带我去拿了水，爸爸要吗？” 方瑜：“……” 【但是她非常好看，哈哈哈哈哈哈我疯了】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我合理猜测，这是黎宸教的】 【鉴于方瑜的颜值，我同意楼上的观点】 【什么鬼？现在已经开始磕黎宸方瑜的CP了是吧？这么假的也磕？】 【人家合法夫夫，为啥不磕？】 四个孩子分别站在自家老爸身前，一位带着草帽穿着传统服饰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和善的冲孩子们招招手：“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我们钱家村，宝贝们可以直接叫我村长。在之后的几天里，大家的生活起居都会由我安排，孩子们有什么事情，也都可以找我。能认得我吗？” 旁边的白乐乐原地一蹦：“认得！” “好。”老钱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卷轴来，“最近我们村子里要办一件大事，人手不太够，所以我们拜托了人出去给我们找点帮手。想必就是你们几位了。” 白乐乐立刻追问：“是什么大事？好玩吗？” “这个大事呢，就是我们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钱爷爷，他就要过90岁的大寿了。时间就在后天，所以我们需要各位大朋友小朋友，一起帮着为我们的寿宴做准备。” 白乐乐：“好耶！趴体！” 老钱被最小的小朋友逗的直乐：“忙碌的工作从明早开始，我们现在先决定一下大家这几天的住处吧” 说着，从村长身后走上来四个满头银丝的阿婆，她们手里每人拿着一块照片板，就是他们要选择的四套房子。 一号房，现代化小别墅，唯一的缺点是距离村子中心有点远，二三号房都是普通的乡村平房，四号房…… 武韫往前凑了凑：“那是一搜船吗？” 举着四号照片的阿婆乐呵呵的笑：“是的呀，就在河边上，风景很好的哦。” 【风景很好哈哈哈，我之前出去旅游住的民宿也是这么宣传的，结果一晚上我被蚊子咬了17个包】 【爸爸们此刻的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要怎么选房子呢？”裴之一开了口。 村长：“我们玩一个很简单的小游戏。四位小朋友，闭上眼睛原地转15圈，然后根据你们的记忆，走向你们心动房子对应的阿婆。不管方向正不正确，你们碰到哪位阿婆，就要住进哪个房子。如果两个小朋友都走向了一个人，那就先到先得。” 此话一出，黎瑾原本靠在方瑜怀里的身体瞬间站直了，目光紧紧锁定在了一号房的阿婆身上，还抬起手臂不断比划着方位。 “小爸爸，我带你住大房子！”他说。 【哈哈哈玉玉瞬间认真】 【这个眼神也好像黎宸啊啊啊啊啊】 【玉玉你能不能一夜之间长大，我也想住大房子】 简单准备之后，四个小朋友站到了和四位阿婆距离十米的地方。 村长：“预备，开始！” “1,2,3^7,8……14,15，小朋友们保持好平衡，可以开始……” 村长话音未落，就见刚刚转圈结束半直起身子的黎瑾左右晃了晃，两条腿一绕，左脚绊右脚，“扑通”一声，原地摔了个屁股蹲。 方瑜愣了一秒，然后捂着嘴差点跪在地上：“……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7 07 黎瑾这一下摔得是真结实，一声闷响镜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小朋友双手撑在身后，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 “我……”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怪可怜的呜咽。 方瑜边笑着边冲上前，从背后把孩子托着从地上抱起，不住揉着黎瑾的头发。动作虽极尽温柔，可发出的灿烂的嘲笑可一点都不含糊。 可怜的黎瑾在方瑜怀里，感受着来自父亲花枝乱颤的笑。 而另外一边，武云月第一个完成转圈，直起身子之后脚下都不带虚的，几步小跑着就奔向了一号房的阿婆。乐乐和裴梅跌跌撞撞的分走了二号和三号。 镜头前推，定格在黎瑾注视着四号房照片那生无可恋的眼神中。 【我滴妈呀玉玉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以为你是王者，但你是个青铜】 【十秒钟之内我要看到玉玉的表情包】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JPG】 “你……你没事吧？”武云月捏着一号房的照片板，小心翼翼地走到黎瑾面前，细着嗓子询问道。 黎瑾抬起头，过了两秒终于憋出一句：“你不晕吗？” 武云月红着脸：“我在家……训练，习惯了。” 黎瑾：“……”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感受到了一种纯真的嘲讽】 【小月亮：害羞，内向，但身体好】 【这就是运动员的基因吗？】 【但是方瑜还在笑哈哈哈哈哈，他是被戳到了笑穴吗】 黎瑾撑着手站起来，有些无奈的看向身后已经跪在地上的方瑜。后者抹了抹眼角的泪：“玉玉，去拿四号房吧。” “拿了最后一名”这个事实终于后知后觉的冲击了黎瑾的大脑，他心有不甘的攥紧了拳头，鼻头拧巴着微微皱起。 “去啊。”方瑜又催促了一句，黎瑾又憋了两秒，努力调整好情绪，走到四号房的阿婆面前，接过照片板，并且礼貌的冲对方鞠了一躬。 “婆婆，对不起。我没有不喜欢您的房子。” 说完，他抱着板子回到方瑜面前，还未等他开口，方瑜就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爸爸完全没有觉得丢脸哦。” “玉玉刚才真的太可爱了。左脚绊右脚哈哈哈哈。”方瑜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把黎瑾抱在怀里，像是揉搓一个心爱的玩具般蹭了好几下。“哎，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呢。” 黎瑾：“……” 【玉玉说：我好无语，哈哈哈哈】 【方瑜这个反应……嘲笑孩子不太好吧】 【明显就是这个反应更能帮孩子走出情绪啊，玉玉就是觉得自己犯蠢有点丢脸，要是方瑜一直心疼他，他估计觉得更没面子】 【＋1，我小时候也是这个心态，会觉得被人安慰很丢脸】 【人家自己父子之间不比你懂？大家隔着网线没必要指点江山】 镜头在四个小朋友的面前一一扫过，确认分房结束。大家就各自拿上行礼准备入住。 武韫偷摸走到方瑜身边：“玉玉是不是很容易晕车晕船啊？要是晚上他睡不适应，你就和导演说，让他来我们那睡。” 方瑜掩着嘴唇笑着摇头：“他身体上没事的，就是太紧张了而已……很可爱是不是？” 【玉玉在方瑜眼中的形象：酷盖，但是可爱】 【我现在开始代入黎宸了，黎皇在家里也会这样吗？】 【我想象了一下黎皇左脚绊右脚】 — 方瑜牵着黎瑾缓步掩着小溪往村子深处走去。他们穿过常常的石板街，到了路的尽头猛然一个拐弯，就能看见穿城而过的小溪汇入河道的方向。 他们要住的船就停在河边，一串暖黄色小灯缠在竹制的门框上，他们从下面走过，能看到蝇虫围着光亮打转。 再往里走，黎瑾禁不住直接“哇”出了声。 这里并不是天然的河滩，而是一块整理得当的菜园。刚一走进去，来自初秋的氛围就沁满了空气，鼻息中能感受到成熟和收获的香气。 黎瑾跑到篱笆边，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小朋友认得这些菜吗？”房东阿婆笑眯眯的问。 黎瑾看了一圈，手指指向了放在菜地边上一堆砖块上的几个白色陶瓷缸：“那个是大葱和大蒜。” 阿婆顿时笑了：“在家里有种菜啊？” 黎瑾满脸骄傲：“嗯！小爸爸会种的。他做饭也特别特别好吃。” 这时阿婆突然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那这个你认不认得？”她的掌心里是两个暗紫色的果子。 方瑜的目光微微一怔，抬头看向河边的那棵树：“这是……” 黎瑾抬起头：“爸爸，这是什么呀？” 方瑜的手指不经意的揉了揉黎瑾的肩，声音缓缓：“这是无花果，好吃的，你尝尝看。” 阿婆把果子往前送了送，黎瑾小心的拿过来，把其中一个递给方瑜：“小爸爸也吃。” “好。”方瑜接过，“先把东西拿进去吧，进去了吃。” 四号房其实比他们想象的要宽敞舒适，被褥干净，还带着阳光晒过的香气。 黎瑾好奇的感受着水波带来的微微晃动，在船舱里来回跑着。方瑜则歪头靠在船架边，反复摆弄着手里的小果子。 小朋友望着爸爸的样子，脑海中猛然浮现了梦中的一个片段，也是关于无花果的—— 他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楼房中间的花园里，面前有一颗很大的树，一群年轻男人正围在树下，有几个人举着拖把和扫帚在敲打树干。 其中一人大叫着：“诶诶诶，方瑜方瑜！把那枝勾下来！” 人群中一个穿着白T的男孩回过头，他手里举着一个晾衣叉，冲着刚才叫他的那人笑骂了一句：“赶紧摘吧你。” 他面前的这棵树就是无花果树。树大概四五米的高度，叶子茂盛，其中隐约能看到一丛丛的果子。 黎瑾当时做梦的时候看到这一段茫然又震惊——这是……他小爸爸年轻的时候？他的小爸爸在他印象中并不是这种性格。 这时在他们身后的围栏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声，一群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冲里面招手：“喂！今年的果子熟了吗？给几个呗！” 这边有人回：“这是我们9栋的私有财产！” “臭不要脸！”外头的人喊，“黎哥，你要不要……” 后半句说了什么黎瑾没听清，因为这一头，一直勾着树枝的方瑜突然手一抖，“啪”一声，树枝回弹上去，好几个果子砸在地上。 方瑜脸色微红，望着栏杆外的目光不曾往旁边分一丝一毫。他径直往那边走去，纤细白皙的手腕越过栏杆，递给外面的人一捧无花果。 “你要不要啊？”他说。 黎宸微微垂下眸，抬手轻轻抓过两个果子。在不经意间，他修剪整齐的指甲擦过方瑜的掌心。 不知为何，幼小的黎瑾在那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年轻父亲的目光在方瑜的掌心烧出了一道鲜艳的烙印一般。 “玉玉？你怎么了？宝贝！” “啊？”黎瑾猛一下回过神来，只听“扑通”一声，他手里攥着的无花果掉进了水里。 【妈耶，感觉好危险，玉玉差点掉水里】 【小朋友靠近船边太危险了】 “哎呦，没事没事。爸爸的给你。”方瑜摸了摸黎瑾胸口安慰道，“你刚才叫了我一声？怎么啦？” 黎瑾的目光带着一抹紧绷之后憋出来的水气，他低下头看着方瑜手里的无花果，抬起自己的小手慢慢把方瑜的手指掰回去：“小爸爸吃……小爸爸，很喜欢吃无花果是不是？” 方瑜的在孩子认真的口气里心头微微一动，随即浅浅笑了：“算是吧。” 把东西大致收拾好之后，导演组就来通知嘉宾们到村长家里一起吃晚饭。 餐桌架在院子里，上面琳琅满目摆了十几道菜，香气弥散在空气中，勾的人心痒痒。 导演组已经在饭桌前面围了一圈，方瑜走进来的时候，小红第一时间给他指明了座位。 黎瑾本来乖乖坐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着身子左看看右看看。目光不住的往对面导演组那边瞟。 中途方瑜到一旁去简单补妆，黎瑾趁机跳下作为，一路小跑的到了甄涛炎面前，垫着脚靠在他耳边：“叔叔，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怎么了？” “就是……我和小爸爸的位置，可不可以换一下？” 导演一愣：“为什么？” 黎瑾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额外要求可能给别人带来多余的麻烦，但他犹豫之后，还是慢慢开口：“我们座位前面的两个菜都是辣的。小爸爸他胃很不好。所以是不是可以和其他爸爸商量一下……” 说完，黎瑾还想让自己的请求变得更有说服力：“他是真的一点辣都吃不了。他之前在家里还说自己想吃，才吃了一点点。结果晚上难受的吐了很久。” 【呜呜呜这是什么人间小天使】 【玉玉只是对外人酷拽，对方瑜全是温柔】 【有点矫情了吧，南方菜最多就是微辣，有什么不能吃的】 【不能吃辣又不是犯罪。小朋友小心翼翼的来商量，有些人别太过分】 【这个桌子不能转，又有录制镜头，确实不太方便一直夹远处的菜】 【完了，我继续代入黎宸了怎么办？所以这就是黎宸和方瑜的相处模式吗？】 【导演说句话啊！他在求你诶！啊啊啊啊我受不了这个眼神】 “那位，武叔叔，我可不可以去问他一下？如果他同意，您可以允许换位置吗？”黎瑾说着指了指身后武韫的方向，这个动作被一旁摘院子里的小花的武云月看到了。小姑娘听到爸爸的名字，目光立刻盯在黎瑾身上不动了。 黎瑾当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他主动向对方走过去，姿态非常诚恳：“姐姐，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两个小朋友凑在一起，他再次说了情况，末了的眼神中分明有些紧张。 女孩的眼神往餐桌边望了一下，点了点头。 “谢谢你。”黎瑾脸上终于绽开一个笑容。 两人并肩跑回餐桌边上，各自拽了拽自己爸爸的衣袖：“你们换下位置吧。” 08 08 剧组的酒店里，黎宸穿着浴袍歪靠在床头。他手里拿着剧本，眼神却心不在焉。他带着的耳机一路连到陷在被子里的手机上。屏幕上正是《宝贝是超人》的节目直播间。 黎宸的目光微微偏移，以一种偷窥的状态看着直播。 此刻的镜头里，黎瑾正在把一勺红烧肉酱汁浇进炒饭里，并正勒令方瑜把这碗饭炫光。 小朋友说的异常认真，惹得对面的工作人员都发笑。方瑜笑着的双手把碗捧起来，一勺勺小口吃着。 一声消息提示音打断了直播间的声音，手机顶部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楚潇潇：“咋滴？您看节目被亲儿子刺激到了？” 黎宸一皱眉，把剧本一扔抓起手机，点进聊天框后，心头的烦躁中又带了一丝心虚。 在这一条回复之前是他给对方先发过去的消息：“方瑜的胃病很严重吗？” 楚潇潇是他母亲年轻时候的好闺蜜，家里就是开医院的。当时方瑜怀着孕嫁进黎家时，为了隐私安全，整个孕期一直到现在进出的都是楚家的医院。 没等黎宸回复，楚潇潇那边的一串消息就轰炸了过来。 “你家这个小宝贝可太可爱了，贴心小棉袄呀，比你小时候讨喜多了。” “小时候你妈把你抱过来，我们一群人逗你半个小时，你笑都不笑一下。” “玉玉和小瑜真亲呐，肯定是教的好。” “是个会疼人的，长大了肯定比你好讨老婆。” 黎宸：“……” 他正欲把手机掐了，而楚潇潇就像是预感到了似的，及时收住吐槽，话头一转开始说正事。 “他胃病这个事吧，可大可小。” “他怀孕之前就太瘦了，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年你不是也知道他一直在吃中药嘛，比之前总是好点的。” 黎宸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难掩语气中的焦躁：“他犯病的频率很高吗？能让玉玉紧张成这样，难不成我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 楚潇潇愣了愣，她先是为黎宸的情绪起伏短暂的震惊了一秒，继而又变为激情开麦：“黎宸你真的！这是频率的问题吗？小朋友看到爸爸痛上那么一次，就足够他往后好几年都有心理阴影了好吗？” “你……”楚潇潇满腹恨铁不成钢，“黎宸，你今天给我打电话问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你自己想的明白吗？” 虽然已经过去五年，但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她被好闺蜜一个电话叫过去，告诉她说，黎宸要英年早婚了。 很快，方瑜就被带来了他的医院——他怀孕了。 年轻的男孩长的很漂亮，温温柔柔的，很有礼貌。楚潇潇没有主动打探更多的内情，但一直令她记忆犹新的，是每一次方瑜在看向黎宸时，那双琥珀般的眸子里满的要溢出来的爱意。 “我……”黎宸的声音在通话里电流里微颤了一下。 “小宸，有些话我不主动说，但你今天这个消息发给我了，那阿姨和你说一句。你爸妈那两个人，有他们自己一套相处之道。但……也许那并不是生活唯一的答案，或者说，那或许不是方瑜追求的关系吧。”楚潇潇说着，在句末轻叹了一口气。 “行了，挂了啊。” “喂？”黎宸脑子里一个没跟上，屏幕上就只留下一句冷酷的“通话已结束”。紧接着通话页面自动消失，耳机里突然响起方瑜软乎乎的声音。 “玉玉，过来洗脚啦。哎呀，快过来。” 那声音刺激的黎宸下意识抬起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耳廓。 大家此时已经用餐完毕，父亲们带着孩子回到了住处各自洗漱。 方瑜和黎瑾的小船上没有淋浴室，方瑜借来了阿奶的木盆，去打了水回来给黎瑾擦洗。 “玉玉，不玩水了，过来。”方瑜把盆放下，到船边上把晃悠着两只小脚丫的黎瑾一把提溜起来放进水盆里。 “不烫吧？” “嗯嗯。”黎瑾提着裤管原地踩水玩。 乡村的夜晚有一种让人恍惚的安静。只有草丛里隐约的虫鸣在提示里这种从城市的放逐感的真实性。方瑜看起来有点疲累。他顺着船沿坐下，把刚换的柔软阔腿长裤一路卷到膝盖，两条腿晃悠出船外，脚趾轻点着水面。 【哈哈哈哈父子俩不约而同都在玩水】 【这个画面好美，好像电影】 【方瑜怎么能这么好看，这种柔软又有点萎靡的风格谁懂啊啊啊啊啊】 【那双腿，斯哈！】 【腿！啊啊啊啊啊啊这双腿！】 黎宸的眉头缓缓锁了起来。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方瑜这个直播间的弹幕画风就突然从亲子节目转向了深夜档，满屏的“腿”字刺的黎宸油然有一种直接把手机屏幕掐碎的冲动。 那双垂向水面的小腿白皙而纤细，线条紧致，从小腿肚延伸下去的流畅线条直至脚踝，乃至于脚背弯起的弧度都带着一种迷人的涩感。 【我宣布！从今天起方瑜是我老婆！】 看到这句，黎宸终于后知后觉的确认，自己现在很生气。 — 第二天，节目组带来的新的任务。 村长：“今天村子里的大家都需要为生日当天的宴会准备食材。最近正是藕收获的季节。所以我们需要各位宝贝和爸爸们一起帮助我们带回足够的藕。” “一共要摘多少？”武韫举手提问。 老钱：“每个家庭目标100斤。” “这是比赛吗？”白乐乐举着手原地兴奋的蹦跶。 村长笑了：“第一名的家庭可以在今晚的晚餐食材分配中率先挑选。” “等……” 还没等白毅欢拉住自己儿子，白乐乐已经两眼放光一跃而起：“我要拿第一名——！” 白毅欢：“等一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哈哈哈哈哈实力坑爹了】 【我怀疑白毅欢已经熟读了前两季，一般这种环节最后受累的都是老爹】 【孩子啦啦队，爸爸干苦力】 既然说到这了，甄涛炎就拿着麦克风对每个孩子逐一采访了一下：“你今天想争夺第一名吗？” 裴梅望了一眼父亲，落落大方：“我觉得有没有第一不要紧，我也不希望爸爸太累。” 武云月抱着老爸的腿，害羞道：“听爸爸的。” 镜头来到黎瑾面前，小朋友表情和语气都透露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拽：“不用。” 甄涛炎现在看到黎瑾脑子里都能环视出黎宸的样子，他赔笑一声：“为什么呀？” 黎瑾仰头看着方瑜，满脸骄傲：“我小爸爸做什么菜都好吃，而且我什么都吃。” “哇。”白乐乐发出一声赞叹，“你的爸爸做饭很厉害吗？” 黎瑾用力点点头。 白乐乐眨了眨眼：“村长，他们好像都不想要第一名诶？那我可以直接拿第一名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乐你真的绝了】 【这逻辑主打一个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一旁的裴梅却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她往前半步异常认真地说：“可是这样子不符合规则了啊。这是比赛，要公平公正。” 四岁的白乐乐异常懵懂的看着裴梅，两个小朋友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了武韫和黎瑾二人。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着，这时裴之一摸摸女儿的头开了口：“梅梅，你是姐姐，不用和弟弟妹妹们那么计较。” 裴梅瞬间仰起头：“好的爸爸。”又转向白乐乐，很认真的对她低了下头，“弟弟对不起。” 【这啥情况】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梅梅这个状态有点奇怪吗？】 【梅梅多乖的小朋友啊，裴老师教育的很好】 【反正我好不喜欢这个“你是姐姐”的话术】 【有些人别太敏感，裴老师演技好人品好有目共睹好么？】 …… 众人被带到了荷塘边，此时已过盛夏，水面上只有些许荷叶，更多的是纵横枯黄的秸秆。一层薄薄的浮萍飘在水面上，有十几个人已经下去正在采摘了。 白毅欢立刻露出了然的眼神：“我懂了。兄弟们，咱们准备下去掏泥巴吧。” 镜头右移，四位工作人员已经拿来了工作服。 采摘的衣服类似一个大水桶，一路把人包裹到胸口，手臂上也缠着厚实的手套。 方瑜换了衣服，走路都觉得自己笨重的像是一只动画片的小熊。他摇摇晃晃走到黎瑾面前，两手一摊：“玉玉还认不认识我啊？” 黎瑾：“……小爸爸。” 【哈哈哈这个表情我解读一下：“你在说什么傻话”】 【方瑜把玉玉当小朋友，玉玉觉得他才是小朋友】 【但是现在这样子方瑜也太可爱了吧呜呜呜】 黎瑾手里一直捏着一顶草帽，他异常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方瑜面前，抬抬手示意对方蹲下来。 方瑜很乖巧的照做。黎瑾把帽子小心的扣在他头上，然后方瑜微微仰起头，黎瑾在方瑜的脖颈处给他打蝴蝶结。 “等一……下。”黎瑾的动作有些别扭和不熟练。而方瑜只是笑，极为耐心的等着黎瑾完成这个动作。 终于，一个蝴蝶结在方瑜的下巴处成形，黎瑾双手微微后撤，歪着头端详了一秒：“这个，舒服吗？” “舒服啊。”方瑜笑啊着摸了摸那个蝴蝶结，潇洒的一撩耳边的碎发，“谢谢玉玉。” 方瑜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会眯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现在又穿的圆乎乎的，乍一看活像只小兔子一样。 — 制作组的帐篷里。 “甄导，有人找。” 一位工作人员猛拍了两下甄涛炎的肩。后者转到摄影机后面的临时帐篷里，一眼对上一位双手抱胸，面色不善的中年人。 “哎，史哥啊，您……”甄涛炎咽了口唾沫，脸上瞬间堆起讨好的笑。 眼前这位，是裴之一的经纪人，史怀。 对面开门见山：“甄导，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和您绕弯子了，之前咱们可都是说定了的事，你可不要半路毁约啊。” 09 09 史怀说着，从身后的桌子上摸出几张报表，一甩手扔到甄涛炎面前。 这是节目播出这两天以来，直播间和微博等各个平台的数据统计。每个嘉宾的名字对应着各自的话题度，搜索量，点击率……每一个数字堆积起来就是残忍的娱乐圈，每一条栏目都异常冷酷。 甄涛炎在心里龇牙咧嘴，但面上还得强装淡定的拿起这些纸。 其实在节目开始前，裴之一就是这一季定好的主捧对象。 他年轻的时候早早就拿了影帝，可后来人到中年，投资的几部戏接连扑街，自己又拿不出新作品，无奈之下这才想到了综艺转型这条路。 可裴之一年轻时候确实顺风顺水，职业生涯当前辈当惯了，也就放不下面子来抖包袱制造综艺感。之前尝试对接了好几个综艺最后都不了了之，最后才选了来这个节目，希望立一个“教子有方的好父亲”人设。 所以史怀在刚听到换上来的人选是方瑜时其实激动坏了。他和裴之一都兴奋的认为这是有了天然的人设对照组。 他早就动用各方资源准备好了一整套组合拳。只等节目开播之后逐步引导。 可现在那张数据报表上，排在头位的竟然是根本没在节目里出境的黎宸，第二位的是方瑜。 谁也没想到这个方瑜出境之后会是这个状况。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洗头出场”直接引爆了热度。紧接着那对黎家父子还一齐跟着帮衬他，完全就是恩爱和睦的正能量画风。 他妈的，要不是我自己混娱乐圈，我真就信了。 那5200的礼物不过就是黎宸为了自己的面子罢了。 史怀语气冷冷：“甄导，前两天你该有的流量也有了。不过从今天开始，哪边该多点镜头，晚上宣发该推什么词条，还是得按着说好的计划来啊。” 甄涛炎连连点头。 — 爸爸们已经穿戴好所有装备站在池塘边，几个村民领着他们缓缓走进水里。 “我爸爸变成泥巴人啦——！”岸上的白乐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双腿已经深陷泥潭的白毅欢瞬间崩溃：“盼着你爹一点好行不行啊！” 【笑死这一对的画风真的很清奇】 【最小的爸爸和最小的孩子】 方瑜缓缓走下水，表情里浮现出一丝轻微的忐忑。 站在岸上时他没什么感觉，可一到水里，这秋日的温度可就实实在在的往骨头缝里钻了。并且要想挖到藕，至少需要走到水没至胸口的位置，这会让人觉得大半个身子都像是被丢进了冷冻库里。 动起来了应该就暖和了吧，他心想。 村民指导着爸爸们弯腰在水里摸索，很快他们就抓到了泥巴中椭圆形的东西。 “藕都是很长的一串连在一起，在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尽量不要弄断，不然泥巴会从断面进去，就不好卖了。”指导的师傅说着，从旁边拉过来一张漂浮在水上的网，“一开始操作不熟练不用着急，可以一点点慢慢拉出来，然后放在这个网上。” 爸爸们各自开始尝试起来。方瑜先是轻轻拉拽了一下，然后单手抓住了水里那节藕的一头，另一只手往更深处摸去，整个腰部发力，用力把整个一串藕拽出了水面。 “哇——！”岸上的四个小朋友不约而同的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每个人的第一条收货都依次出土。东西都被汇集到一张网子上，岸边的小朋友跃跃欲试地喊叫着：“给我们看看！” “诶，我来先把这四个拉上去给孩子们吧。”裴之一站的位置距离岸边最近，他顺势把网的边缘一拢，抬手指了指岸边的孩子们。 “辛苦了。”另外三人都点点头。 裴之一拖着网袋到了岸边，此时四个小朋友的面前都已经放上了一个水盆和刷子。裴之一把各自爸爸挖上来的藕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悄悄瞥向了站在旁边的自己的经纪人史怀那处。 后者垂着眼，下巴微点了点。 “梅梅？”裴之一挑起在身侧的手轻轻一招，把女儿拉到身边。 甄涛炎很有眼力的拿着小麦克风就凑了上来：“梅梅平时喜欢吃藕吗？” 小女孩点点头：“喜欢。” “平时在家里谁做给你吃啊？” “妈妈会做。”裴梅说着就侧身靠进了父亲怀里。“爸爸很喜欢吃，我也喜欢吃。” 裴之一蹲下来，把那节藕举到孩子面前：“梅梅还么见过这样子的藕吧？和你平时看到的是不是很不一样？” 裴梅举着小手，想着是不是要接下父亲的战利品，但眼瞅着藕上挂着的湿哒哒的泥巴，小姑娘又忍不住皱起鼻子，退缩了。 “梅梅，不要怕脏，自己拿着感受一下。”裴之一的眼神不易察觉的一暗，镜头里几乎看不出来，可血脉相连的孩子瞬间就被唬住了。 裴梅赶紧举起手，慢慢托住了那节藕。 裴之一继续引导裴梅把藕放进水里，用刷子慢慢清洗干净。 “你看？是不是没有那么脏？”裴之一说，“而且啊，泥巴就是大自然的东西，不是脏的。你看爸爸身上现在……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一直都要在这里辛苦工作。” 小姑娘抬起头：“叔叔伯伯们会很辛苦吗？” 镜头顺势给到了一旁的几个村民大哥身上。 裴之一语气熟络：“大哥，您们正常来说一天要干多久啊？” 村民：“正常的话，一个人一天五六个小时吧。” “五六个小时。”裴之一惊讶道，“这很辛苦啊，这个季节水里面还是很冷的。” 村民笑了笑：“一般都是大家一起干，一个人一天一千多斤，也不算辛苦，靠这个吃饭嘛。” “梅梅。”裴之一又转向女儿，“你看，你平时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藕，背后都是这些叔叔们做的这些工作，这时候要和他们说什么？” 小姑娘立刻笑起来，脆生生的说：“谢谢叔叔们。” 裴之一满意的点点头：“之前妈妈是不是教你背过李清照的《如梦令》？里面那一句和藕有关系的还记得吗？” …… 武韫把一段刚刚拉上来的藕放到网上，目光不由得往岸边瞟去。 他竖起耳朵略略听了一下，裴之一那边的话题好像已经步入了“乡村振兴”的高度。 此时方瑜也拖着自己刚摘下的一根一步步缓慢的移动到网子这边，他先看了一眼武韫，继而顺着后者的目光也看向了裴之一的方向。 武韫转过脸，用手臂轻轻压了一下胸口的麦，不再掩饰笑容中暗含的讥讽：“吓死我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上的不是娃综，是央视一套的助农节目。” 方瑜先是被这大胆的发言吓住了，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武韫眼底的努力。他也把目光投向岸边，立刻就明白了。 此时几乎所有的机位都集中到了裴之一那边，在池塘里埋头猛干的三人和岸上连个互动都没有。 而哪怕在岸上，裴之一所有的互动也几乎都围绕着裴梅。 白乐乐和黎瑾两个男孩子还好，但武云月本就内向害羞，原本一直贴在裴梅姐姐身边。可现在姐姐被他爸爸拉去做知识问答了，小月亮在一旁满眼都是不知所措。手里拿着刷子，稍微动作几下就要抬头找一找自己爸爸的位置。 武韫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心疼。 “师傅，请问一下。”方瑜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我们刚才应该是抬上去五网了，您估一下大概有多重了？” 离他们最近的大叔过来颠了颠重量：“你们任务要求的一个人100斤是吧？这一网拉上去你的肯定够了。” “辛苦您啊。”武韫也移动到网边。他看了看方瑜，无声的比了个口型：“裴老师可不够。” 他到现在就下了一次水，现在衣服上的泥都要干了。 “你先上去吧，我再捞两网，到时候如果要称重就匀一匀，总归能够的。”方瑜轻声说。 武韫愣了一下，下意识拒绝：“不用，我也可以……” 方瑜笑着摇摇头，柔和的目光瞟向武云月：“你快点过去吧。你过去了她就安心了。” 武韫意识到方瑜的敏锐。目光中浮现出感激。 方瑜轻轻一笑，继续给台阶：“那我家那个也就再麻烦一下武哥了？” 武韫终于点头应下了方瑜的提议。他拉着这一网的藕走回岸上。方瑜看着他一边抱着自己女儿，一边转头去招呼白乐乐和黎瑾，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继续埋头挖藕。 这时也许是习惯了水里的温度，或是劳动制造了热量。方瑜已经不在觉得身上冷的让人不舒服了。然而很多事的临界点就是这么在你正觉得“没事”的时候突然袭来。 就当方瑜再一次弯腰下去的时候，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瞬间在他的后腰位置炸开。 “嘶。”他被这猝不及防的疼弄得重心一晃，脚陷在泥巴里动不了，只有上半身往前一扑，双手为了保持平衡“啪”一下打在水面上，溅起一串泥水到脸上。 他有些仓惶地抬起胳膊去清理视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腰位置的肌肉已经开始进一步紧绷，仿佛皮肤下有无数股乱搅的吸力，把他的所有经络肌肉都拧乱了。他保持着一个别扭的姿势僵在原地，一面死咬住嘴唇，一面往后背过手，在后腰处缓慢地给自己按揉。 手指的力量强硬推开紧绷的肌肉，疼痛顺着神经散开到后背和大腿，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方瑜觉得自己稍微是缓过来一些了。 老毛病，应该没事，他对自己说。 可旧伤复发这种事，确实不是精神洗脑就能解决的。 没过十分钟，进一步的疼痛就几乎蔓延到了方瑜大半个身体。此刻身体周围包裹的水都仿佛化为了实体的冰刀子，丝丝寒气直往他骨头缝里钻。 锐痛让他下半身几乎动弹不得，抓着藕的双臂却已经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觉得自己就要栽进水里了。 “方老师？诶……您还好吗？ “这怎么了这是？” 身边协助的大哥先发现了他的不对，他的声音很快吸引了此刻唯一还在水里忙活的白毅欢。年轻男人直接扔了手里抓着的藕，一路淌着水冲到他面前，一把架住方瑜的胳膊。 “瑜哥？瑜哥你哪不舒服？” “我……” 方瑜面色已然惨白，额角密布着冷汗。他此时双腿已经不住的哆嗦，整个人半靠在白毅欢的身侧，努力让自己不直接滑进水里。 冷，疼。 白毅欢高喊起来：“来几个人！方老师不太舒服！来帮个忙扶一下！” 这时岸上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异常，几个村民立刻冲进了水里。 孩子们也一齐转过身来。 在人影晃动中，黎瑾看到自己的小爸爸被人架着从水里出来，还来不及再往干燥的地方走几步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胳膊肘顶在地上，整个脊背弯的几乎和地面平行。 “小爸爸——！”小男孩尖叫一声，径直冲了出去。 10 10 【我天！怎么了？受伤了？】 【方瑜脸色好差】 【这是要晕倒了吗？】 “小爸爸！小爸爸！”黎瑾径直冲到方瑜面前，顾不得他身上的泥浆，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方瑜的腰。 “玉玉，没事的。”安慰脱口而出，但此时腰上的疼痛甚至不能支持他站立。跟着他上岸的白毅欢试图扶住他，却差点也被带倒。 紧追上来的武韫一把撑住他的肩膀：“哪里痛？” 方瑜垂着头，刘海凌乱盖住大半张脸。他死死咬住苍白的嘴唇，避免让□□溢出。 黎瑾圈着方瑜的三根手指：“爸爸，你又腰痛了是不是？你的手好冷啊。我带你去医院吧……不对，你应该要洗澡……” 【我心疼死了呜呜呜，玉玉明明吓坏了，还要忍住不哭】 【方瑜这个看着好吓人啊，而且玉玉感觉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感觉，估计是旧伤】 【中老年人士表示腰疼起来真的吓死人，恨不能直接整个人贴在地上】 【什么矫情玩意？一天不炒作不舒服是吧】 【这才干了多久啊？太假了】 【但有一说一，这个镜头……我该死的get到了病弱美人感】 【笑死，水军已经到位了是吗？】 …… 这时，原本一直对着方瑜的镜头突然一转，裴之一入镜。 他表情忧心忡忡，一边安抚着自己女儿，一边转向导演组，口气凛然：“导演，让方瑜先找个地方吸热水澡吧。他们那个船上肯定不方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让他就近去村长家里，您看方便吗？” 一旁的村长自然是点头应下。甄涛炎也早就收到了史怀的眼神提示，赶紧顺势接话：“好好好，马上车就来了。摄影先别拍了。” “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镜头追着导演和裴之一商量着的背影，画外轻轻传来方瑜的声音。 裴之一半弯下腰，手搭在方瑜肩头，声音听起来厚实而可靠：“没有的事方老师，你先把身上洗干净，要是实在不行就安排去医院，不要硬撑着。” 说着，他目光向着自己女儿一瞟。裴梅像是立刻明白了什么，往前移了两步，学着父亲的样子轻拍了两下一直抱着方瑜不撒手的黎瑾的肩膀。 “不要害怕，你爸爸没事的。”裴梅说。 黎瑾缓缓抬起头，大眼睛里蒙着的水气中透出一股纯真的茫然：“可是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没事？” 裴梅依旧很坚定：“因为方叔叔人这么温柔，所以不会有事的。” 黎瑾吸了一下鼻子，接受了这个逻辑，轻轻道：“谢谢姐姐。” 身后的裴之一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时间线汇总：裴之一在大家刚下水没多久就上岸互动了，后来全程都没再回去，刚才镜头已经拍到了每个爸爸的工作了，方瑜是最多了，估计直接把裴之一的给补了。】 【你有病吧？裴老师明明照顾着所有孩子？睁眼说瞎话吗？】 【眼瞎就去治，截屏JPG，自己看看图上裴之一和别人的工作差距】 【这年头上价值都要被骂？能对孩子们起到教育作用就是好的】 【裴老师不过是履行了节目必要的互动流程而已，有些人别太眼红了，你不配】 【黎瑾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会阴阳怪气人家小女生了】 【哪里阴阳了？人担心爸爸有什么问题？】 【希望大家认识到方瑜帮别人多干了很多事。这个季节还你去水里泡四五个小时你试试看？别把人家的痛苦当笑话行吗？】 【今天整个上午节目组的主镜头一直都在裴之一身上，其他人干活都是背景板，这合理吗？】 【我是白毅欢粉，不得不帮着说一句，确实是这样】 【明明任务就是挖藕，爸爸们一边干活也可以和素人互动啊，又不冲突】 【我再来说个生气的点！裴之一的粉丝可别颠倒黑白。今天裴的互动几乎都是带着自己女儿，别的孩子爸爸不在身边，尤其是小月亮，本来就内向，今天一早上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吧。】 【小月亮真的好可怜，站在旁边一直回头看自家爸爸】 【而且玉玉今天早上也没什么镜头，我就是来看玉玉的！】 【玉玉新晋妈粉加一】 …… 躲在监视器后面看弹幕的史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今天上午本来形势大好，#裴之一和女儿互动好有爱#的词条都已经顶上了热搜前十。水军，营销号，该有的一切到位，可方瑜的意外事件直接导致几百万吃瓜网友直接就近冲进了这个裴之一的词条里，在实时广场上七嘴八舌。 路人的段子热度水涨船高，写好的营销号通稿却反响平平。 “车来了车来了！” “来，方老师先上车。” 工作人员的声音暂时打断了直播间的激烈讨论。方瑜和黎瑾被安排上了车。 甄涛炎在舆论话题和史怀的怒视中两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妙的倒向了弹幕的压力。 他缩着脖子冲旁边挥挥手，随便招呼了一个新人摄影师：“你，跟过去拍一下。一个人去就行了。” — 【哎呦，玉玉这小脸蛋】 【他真的好乖啊】 【眼神就没离开过浴室的方向，还在担心呢。】 黎瑾站在村长家的客厅里，他们四号房的阿婆也听到了消息，从船上拿了换洗的两身衣服过来，这时正拿着热毛巾一点点擦着黎瑾面颊上粘的泥巴。 一边料理着，老婆婆的目光也忍不住四下看看，心里疑惑：我这过来的时候看到那节目组前后得有一百多人吧。结果到了这，就一个扛着相机的，外头站着一个司机，两个助理模样的人举着两台手机。 “谢谢婆婆。”黎瑾擦干净了脸，换了衣服。先是礼貌的道谢，紧接着又双手团着，露出恳切的神色：“婆婆，请问您有没有膏药啊？” “膏药？” 黎瑾微蹙起眉：“爸爸的腰上是受过伤的，光是泡热水澡没用的。他在家里每次疼得时候都需要贴膏药。” 阿婆一听这话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她拉起黎瑾的小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娃，你爸爸行李箱里面带了吗？要是带了我再回船上去拿。” 黎瑾摇了摇头：“没有带，爸爸出门的时候，他的行李箱我全都看过了。” 【玉玉真的是个操心的小朋友，我现在又想哭又想笑】 【我和我那不太聪明的老父亲】 【这才几分钟，就不哭不闹开始帮爸爸想办法了，宝妈又想偷娃了】 黎瑾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突然很认真的抬起头，走到了年轻的摄影师面前。 镜头随之往下一沉，黎瑾仰起头来，大而圆的稚气目光中透出严肃：“哥哥，请问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看看这附近的外卖吗？” “啊？”进入节目和嘉宾互动显然超越了年轻打工人的职责范围，但一听“外卖”，小哥也顿时猜到了黎瑾的意思。 “对哦，看看这里能不能有配送。”小哥分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密码递给黎瑾，但马上又担心起来，“玉玉，你认得要买哪一种吗？你想想名字，让阿婆给你找。” “没关系的。” 镜头往前一推，就见黎瑾点进外卖软件，直接点进了那个黄色医药箱的LOGO，短暂的地址定位后，系统检索出了在配送范围内的两家最近的店。 黎瑾点进一家，手指快速戳着屏幕：“我记得爸爸常用的那个药膏的样子，是那种黄黄的颜色，上面右边有一个红条条。名字应该是六个字……找到了！” 小朋友兴奋的原地垫脚跳了一下，眼神唰一下亮了。他先是把手机举起到镜头前，紧跟着又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没法付钱的事实。 “哥哥，可以请你想帮我买一下这个吗？一包就好，等下爸爸会把钱给你的，我保证。” 【啊啊啊啊妈妈给你买！啊啊啊啊玉玉！我的宝贝儿子！】 【疯了，他在求我，我死了】 【我现在甚至在代入黎宸，父子俩的脸真的太像了】 【小朋友好聪明啊，记得爸爸常用的膏药】 【我现在想去他们家里偷娃，有人组队吗？1/100】 【带我一个】 “好好好，我给你买啊，这上面写40分钟就能送到。你别慌。”摄影小哥连声应下。黎瑾双手把手机还了回复，又更加陈恳的再鞠了一躬。 — 方瑜有些昏沉的打开浴室的门。 跑了接近半小时的热水，又自己按摩了许久，总算身上是缓过来了一些。紧接着涌上来的就是困。他半闭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的皮肤在热水中泡的白里透红，圆领T恤漏出分明的锁骨线条，下身的宽松短裤下是一节修长的小腿。 “小爸爸，你洗好啦。” “嗯？” 黎瑾双手捏着刚送到的膏药盒子，就站在浴室门口。人刚一出来，他就立刻拉住方瑜的衣摆，小狗似的把人往屋里拽：“爸爸赶紧到房间里去，不要再着凉了。” 方瑜懵懵的被带去房间。黎瑾两只手直接把方瑜摁了上去：“快躺下。” “盖被子。”他跪在床边上，努力拎起被子往方瑜身上闷。 “等下！”他又一下想起了什么，“刷”一下再把被子掀开，“爸爸，你把衣服脱一下，要把药膏贴上。” 方瑜：“啊？什……脱？玉玉你哪来的药膏？” “是这个小哥哥帮我买的。”黎瑾回头指向刚刚扛着摄影机进屋的人，“爸爸，你等下把钱给他哦。” “谢谢呀，麻烦您照顾玉玉了。”方瑜半撑着身子冲摄影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从后者胸前的工牌上扫过，对方叫韩小年。 “玉玉，你会贴药膏吗？”韩小年看方瑜面有犹豫，忍不住问。 谁知黎瑾一下转过头，微微昂起下巴：“当然会了，我在家里帮小爸爸贴过好多次呢。” “来，爸爸你要趴的平平的，把衣服掀起来。” 方瑜登时觉得自己耳根子有点烧：“我自己来好不好？” 贴药什么的，理论上当然没什么……但，现在这个摄影机真的太近了！那个大一个镜头，就怼在自己床边上啊！ “你上次自己贴，结果还把衣服粘住了。”黎瑾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毫不客气的给他揭老底。 方瑜蹭着床单翻了个身，双手从背后把宽松的T恤撩起，露出一节雪白的腰带着无比勾人的曲度。那处劲瘦的没有一丝赘肉，隐约还能看到两个浅浅的腰窝。 12 12 方瑜异常庄重的捧起他根胡萝卜，异常心酸的看向村长：“就这些吗？” 对方无情点头：“是的。” 此时一号位上的白毅欢正在掏空他的竹筐。方瑜眼见着他从里面掏出了一大块五花肉，一条鱼，土豆，西红柿，白菜，藕，鸡蛋…… 年轻男人看着眼前的东西，撑在桌边的双臂微微颤抖，欲哭无泪：“完蛋了啊。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做……啊！” 伴随着他的尾音，红色塑料袋里那条鱼还非常实时的扑腾了一下，似乎在用短暂的回光返照表达自己的嘲讽。 白毅欢冲过来一把拉住方瑜，一齐到村长面前：“我可以申请和方老师交换食材吗？” 还等村长开口，摄影机后面的甄涛炎直接窜到了二人面前：“不可以。” 白毅欢：“那……我这么多东西也烧不完啊，匀给方老师几样总可以吧？” 甄涛炎义正严词：“不可以。” 【哈哈哈哈哈哈白毅欢的眼神是想刀死导演的】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但是方瑜那材料包也太可怜了吧】 “没事，那我就用这些吧。”方瑜点头接受了自己的食材包，转身前还不忘拍拍白毅欢的肩，“加油，你可以的！” 这片场地是村里举办大型宴会时厨房的常驻地。土灶台，配上异常彪悍的大铁锅，还有旁边拜访的超过50种瓶瓶罐罐的调味。让这个厨房在孩子们眼里新奇又气势十足。 “爸爸，你做什么呀？”黎瑾追在方瑜后面迫切的想帮忙。 方瑜无奈摊手：“我能有什么选择啊？就这么一些东西，那就做个蛋炒饭喽。玉玉喜欢吃吗？” 黎瑾眨眨眼，态度乐天：“爱吃！管饱！” “对。”方瑜笑出声来，“玉玉，看到那边的米袋子了吗？用这个碗装满了，要四碗，放到这个盆里一起拿过来。弄得时候小心一点，不要撒出来浪费，可以吗？” “好！”黎瑾做了个敬礼的手势，雀跃的跑掉了。 方瑜把袖管一卷：“好嘞，开工吧。” 在方瑜左侧就是拿到了三号位的裴之一。他袋子里的食材还算丰富，荤素都有，主料是一根排骨。 镜头找到了他的中景，裴之一举着排骨问裴梅：“想吃红烧的还是糖醋的呀？” “想要红烧的。”裴梅答。 “好。”裴之一眼神不自觉往方瑜的方向扫了一下，转头也从桌上拿了个盆递给女儿，“去帮爸爸接一盆水来。” 方瑜正从台面底下拿砧板，看着小女孩跑走的背影忍不住感叹：“梅梅真的好乖呀。” 裴之一浅笑回应：“玉玉也很乖啊。” 方瑜点了点头，自己继续开始整理料理台。他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把台面上的东西收拾成了适合自己习惯的摆放。转头这就要开工。 裴之一扫了他几眼，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这张台子，双手忍不住在围裙上搓了搓，掌心有点发虚。 他根本在家里就没做过饭。 来这个节目是他最近几年事业颓势下迫不得已的选择。经纪人来之前就勒令他在家恶补各种生活技能和带娃常识，这其中当然包括做饭。 但对于他这样的中年人来说，小时候吃妈妈的，结婚了吃老婆的，突击培训他也做不到上心，无非就是装模作样进几次厨房，站在老婆身后看着对方一步步做饭，顺便给自己洗脑：“我学会了”。 可眼下，他光是望着那一堆标签上的字都模糊了的原始调料瓶罐，就已经感受到了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 “仓锒——” 裴之一被突然的声响吓的一抖，他一扭头，是旁边的方瑜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把菜刀。 只见他已经把胡萝卜清洗干净，左手把它按在菜板上，右手提刀。第一刀下的很慢，紧跟着手腕就均匀而高速的上下抖动起来。一排漂亮又整齐的胡萝卜片顺着菜刀渐次倒下。 切片完成，方瑜手腕一转，刀背在砧板上一滑，所有薄片立刻规整的依次码好。再一转方向，直接开始切竖条。 裴之一都还没在脑子里把他上一个动作顺过来，方瑜这边已经又一转手开始切丁了。半分钟后，大小规则的胡萝卜丁已经铺满半个粘板。 他从旁边勾过一只碗。小臂一挥，用菜刀把所有东西聚拢，横扫两下，就都进了碗里。 【会做饭的男人真尼玛有魅力】 【方瑜的手指和手腕太好看了吧】 【舔屏中，勿扰】 “嗯？裴老师？”方瑜用抹布擦干净粘板，把菜刀拿到旁边的水龙头下清洗。他一抬眼对上裴之一的目光，“哦！我这边可以了，您用吧。” 说着，方瑜就把手里那把菜刀递了过来。 裴之一愣了一下，眼看方瑜又拿出了那把葱，下意识去架子上摸其他的刀，语气礼貌极了：“没关系，你接着用吧。” 谁知方瑜用更加善解人意的天然笑容回应了他：“没事，我切葱花拿小刀子就行了。您切白菜得用这个。” 裴之一赶紧缩回了自己正准备去摸小刀的手，讪笑的两声，接过了方瑜那把刀。 他半侧过身，目光一扫对面的工作人员，自己的经纪人史怀正瞪着自己，打的手势正是让自己少说话，多说多错。 下午方瑜根本没来参加活动，可单就是甄涛炎放出去的那一个机位，就让他赚足了话题度和眼球。还反倒是因为他和黎瑾单独行动，这热度是一点跑不掉，全算在了他头上。 裴之一想着，手里忍不住又数了一遍自己的食材——你那边撑死了也就是个蛋炒饭，我就不信你这都能翻出花来！ — 黎瑾端着小盆回来，双手举过头顶邀功道：“我把米拿回来啦。” “真棒，谢谢玉玉。”方瑜接过盆，顺势把黎瑾抱到椅子上，“那玉玉今天也要煮饭吗？” 黎瑾单手握拳：“要！” “好，那我把米洗一下，就让玉玉煮饭。” 方瑜到一旁洗米，黎瑾则站在椅子上，面对着电饭煲。先是异常虔诚的按下了盖子的开关，然后一脸要做法的表情盯着里面的刻度。 “玉玉会做饭啊？”韩小年又扛着摄像机来到他面前。 刚才那几个组里的前辈都被甄涛炎叫走了。他一看这里空出来没人拍，赶紧过来补位，顺便搭话可爱的小朋友。 “家里的饭每次都是我煮的。”黎瑾非常自豪的拍着胸脯。 “每天？”韩小年禁不住发笑，“你是喜欢煮饭吗还是？” 黎瑾面色一板：“因为，很帅！” 韩小年：“哈？” 这时方瑜正好从身后回来，他端着淘洗干净的米，笑着摸摸黎瑾的头：“对，确实很帅。” 黎瑾接过米，小心地倒进电饭锅，还仔细的用小手把每一粒米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紧接着方瑜从旁拿过水壶：“玉玉同志，请指示。” 韩小年的镜头瞬间转向黎瑾，推进，聚焦。 小朋友先是把手放到背后，紧接着他猛眨了两下眼睛，“嗖”一下，伸出了他的食指，而他的大拇指，则卡在食指的第一个手指关节缝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 【神秘东方的古老秘法】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我，小时候哪个中国小孩没学过这一招】 【这就是信念感吗？那一瞬间我真的觉得玉玉很帅】 黎瑾得意的举着手指冲镜头扬了扬下巴，然后慢慢把手放进了电饭锅里，然后冲方瑜一点头：“爸爸，倒水吧。” 方瑜嘴角藏着的都是努力憋笑的宠溺。他缓缓把水倒进锅里。黎瑾弯着腰，眼睛贴在锅子边缘，从侧面一点点盯着水位上升。 “停！”小朋友一摆手。“够啦够啦，非常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啊呜呜呜】 【方瑜真的是梦中情爸，又培养了孩子，又让孩子非常快乐】 【为什么我觉得不管和方瑜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治愈】 【性格好＋人长得帅，后半句很重要】 米饭入了锅。方瑜这边就一切就绪了。 炒饭得趁热吃，所以得等其他几位爸爸的菜差不多出锅时再炒。这样一来，他们这一组就早早闲下来了。 “方瑜——救救我！” 白乐乐的嗓子确实是完美遗传了他老爹。白毅欢早就盯了方瑜好久，一看他没事了，立刻就冲过来搬救兵。 “方老师，你会杀鱼吗？”白毅欢把那个红色塑料袋提到方瑜面前，“乐乐特别喜欢吃鱼，但是……” 方瑜光是看一眼白乐乐那恳求的眼神就受不了了：“会，我来杀吧。” 甄涛炎抢步上前：“规则不允许相互……” 此时弹幕瞬间划过清一色的：【让他杀！】 甄涛炎：“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 …… 五点四十五分，村长再次举起喇叭：“还有最后十五分钟爸爸们就要上菜啦。” 这时一直绕在白毅欢身边远程指导顺便摸鱼的方瑜顿时醒悟过来：“我去把饭炒了。诶，白哥，刚说的那个我借走啦？” 白毅欢：“好嘞好嘞。” 方瑜回到自己的桌前，韩小年轻车熟路地就跟了过来。方瑜冲他嫣然一笑，又歪头看黎瑾：“开始喽？” 刷锅，热油。 【我去，要这么多油吗？】 【宽油哈哈哈哈】 【原来明星也这么烧菜吗？】 【致死量……有点吓人】 方瑜用锅铲捞了几下热油，从旁边拿起已经打散的一打鸡蛋，全部倒了进去。金黄的蛋液淌入油锅，锅铲立刻开始飞速打圈。瞬时，一圈圈金黄的蛋花丝逐渐缠绕成型，逐渐汇集成蓬松细软的一大团。 “哇！鸡蛋！”黎瑾站在小板凳上，宝石般的大眼睛紧盯着锅里。 鸡蛋半熟，方瑜果断出锅。 再起油，下胡萝卜，土灶的火力很猛，十几秒的功夫香味就散了开来。鸡蛋和米饭被依次放下去，方瑜手上翻炒的动作都能带出残影，他抽取调料瓶的动作摄影机都没跟上，也看不清他放了什么。 最后他分了三次下入葱花，出锅，完成。 “赶上了赶上了。”方瑜拿了一个最大号的碗装上这一整盆金灿灿的米饭，捧着端到了院子里的长桌上。 “我天，这也太香了！”武韫一左一右拿了两盘菜过来，鼻子一动就被勾走了。 白乐乐早就在刚才方瑜对白毅欢的帮忙中彻底拜倒，连自己点的那条红烧鱼都顾不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方瑜那碗炒饭。 “爸爸们集合喽。”村长又叫了一次。 此时唯一还留在料理区的裴之一正望着锅里紧锁着眉头。 13 13 裴梅原本已经坐在了桌边，见爸爸一直没来，她立刻跳下了座位：“我去帮一下爸爸。” 方瑜正随手给大家分碗筷，桌上的木桶里筷子少了一根，他便也站起身，随着裴梅一齐回了做饭区。 刚走几步他就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他心里一惊，以为是哪个灶头火没熄干净。可他四下一寻，那焦味竟然来自裴之一的锅中。 “爸爸？”裴梅正站在父亲身后，轻轻拉了拉裴之一的衣角。 后者此刻正一手端盘，对着锅里焦头烂额。他猛地一回头，表情和眼神里射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愤怒和暴躁。 裴梅被她吓得一抖。 裴之一又把头扭过去，猝不及防就和方瑜寻找焦味来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那一瞬他失控的怒意还来不及收住就僵在了脸上，面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咧了咧嘴角，发出两声干笑。 方瑜心中尴尬，急忙挥了两下手里刚拿上的那根筷子——我就是路过。然后立刻转身回到了餐桌边。 — “窝害想……”白乐乐捧着自己的小碗，腮帮子鼓鼓的像塞了两个核桃。 而黎瑾急的面颊涨的通红，两只胳膊抱着方瑜那盆炒饭，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等一下评委叔叔阿姨们就要不够了。” 方瑜收回目光，一眼就看到自己那盆炒饭顶部明显的一个小坑。 白毅欢在旁边哈哈大笑：“方老师，如果我和你说乐乐在家挑食的不行，每次哄吃饭那都是半小时起步，你信吗？” 方瑜抬手轻柔的擦掉白乐乐嘴角的米粒，笑的有些坏：“我看咱们乐乐吃的可乖了呀，怎么会挑食呢？” 白毅欢：“……” 【哈哈哈哈哈白哥被狠狠嘲笑了】 【白乐乐：我不是不爱吃，我只是很严格】 黎瑾看到方瑜脸上的笑意，原本执着的表情松动了一下，他看着白乐乐渴望的眼神，慢慢松开了手，把炒饭往白乐乐面前推了推：“那……那你再吃一口吧，就一口啊，剩下的等一下再吃嘛。” 【玉玉也像他爸爸一样温柔】 【明明看起来是酷盖，但又是个超体贴的小朋友】 【只有我在关注这碗炒饭到底有多好吃吗？我急需一个能闻到味道的手机】 白乐乐如愿又得到了一勺的饭，他立刻就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 这时，裴梅终于端来了裴之一的那盘排骨。小姑娘手足无措地迟疑了几秒，最后把盘子放在了长桌的最边上。 方瑜用余光看去，裴梅坐下时，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再看那盘菜，虽然已经尽力用生菜叶制作摆盘来掩盖，但依然能看出那是一叠烧糊了的排骨。 裴之一紧咬着牙，眼神不断瞟向对面人群中自己的经纪人，目光深处正在骂着脏话。 他彻底搞砸了。 他家里的厨具都是妻子精心挑选的高档货，基本都是不粘锅。而且为了适应他保持身材的需求，家里的饮食习惯也是常年清淡，少油少盐。 就在自己这盘排骨下锅的几分钟前，他还瞥了一眼方瑜炒鸡蛋的油量，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把。 可紧接着他把自己那一份排骨倒进了农村大铁锅里少得可怜的油中，不到半分钟，通通粘锅。 此时裴之一藏在桌下的手用力搓着，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痛恨镜头。 然而直播不能暂停，镜头也齐刷刷的摆在那里，弹幕很快便注意到了端倪。 【妈耶……那盘是排骨吗？】 【烧糊了吗哈哈哈哈哈】 【裴哥是不是害羞了？看起来有点笨手笨脚的但是哥哥依然有点可爱在身上】 【额看之前的我还以为裴之一会做饭，结果这搞得什么啊，纯糟蹋食材，这一盘排骨不便宜呢】 【有点替他尴尬，裴之一这个年纪了都能把东西烧糊吗？】 大家都落了座，村长举着麦克风来到台前：“现在爸爸们做的晚饭都已经上桌了。大家都辛苦啦。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就是庆典，所以今晚大家就直接开动吧，大家用餐愉快。” 众人皆是一愣，不自觉的互相对了对眼神。 武韫第一个打破僵局，他轻笑一声拿起碗筷开始夹菜：“直接开动啦？那挺好那挺好，趁热嘛。” 【我滴妈！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 【临时改规则……裴之一你牛逼的】 【刚才镜头有拍到，四个房东阿婆都来了，还有好多村民就站在村长身后，估计就是定好的评审团】 【尊重节目组安排，可能是有一些特殊原因，取消就取消吧】 【饭菜得趁热吃，这样也好】 【笑死，有些粉丝别装了，这不就是为了不让裴之一丢脸，导演组临时取消的这个环节吗？】 【裴之一这后台可以啊，节目流程说改就改】 【挺输不起的哈，不就是不会做饭吗？前几季也有爸爸做饭失败的，他这么遮遮掩掩然而让人觉得很没必要】 网友和大人们各有心思，唯有白乐乐一颗干饭的心毫不动摇。小朋友已经快速干完了第二碗饭，随即满脸虔诚的看着方瑜：“方哥哥，我可以再吃一碗你的饭吗？” “哥哥？”方瑜给他逗笑了，“乐乐，你不能叫我哥哥啊，我比你爸爸都大呢，差辈了啊。” 白毅欢从后面抱着儿子，用力揉揉他的脑袋：“小没良心的，你爹英年早婚生的你，年纪轻轻被自己粉丝叫叔叔，结果你出去四处叫别人哥哥。” 弹幕里瞬间划过一连串的【白叔叔您好】。 这时另一边的黎瑾拍了拍方瑜的背：“爸爸？” “嗯？”方瑜赶紧回过头。 黎瑾端着一只碗：“小爸爸，月亮姐姐也想吃炒饭。” 武云月依旧害羞的红着脸，但在肢体动作上明显已经对方瑜表现出了别样的亲近。 她把武韫烧的那盘可乐鸡翅小心地推到方瑜面前：“方叔叔，我爸爸虽然只会做这个，但他做的鸡翅很好吃的，叔叔也吃。” 武韫愣了一下，立刻宠溺的摊手：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小朋友一边想吃方瑜的炒饭，一边纷纷背刺亲爹】 【小月亮很亲方瑜和黎瑾啊，没有一开始那么不愿意说话了。所以方瑜真的有一些人说的那么不堪吗？小盆友不能说谎吧】 【四大爷：她才六岁，她能说谎吗？】 武韫也要了一碗饭，吃了一口：“这是我吃过最香的炒饭。” 说着他用筷子在碗里扒了几下：“你这就放了胡萝卜鸡蛋葱花啊？没加别的？怎么能香成这样？” “倒也不是啦。”方瑜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白……叔叔，非常慷慨的借给了我一样他的宝贵食材。” 【哈哈哈哈哈哈白叔叔这个梗过不去了】 他从身后地上的小篮子里摸出一个瓶子：“我米饭煮好下锅炒之前，往里面揉了一点猪油。” “原来如此。”武韫说着又猛扒了两口饭，“我就说感觉你放了肉一样，吃着有荤香。” 【这不还是交换食材了吗？违规操作啊】 【行了吧，评比环节都因为某盘烧糊的排骨取消了，谁还在乎游戏规则】 【就一瓶猪油而已，白毅欢那边也没用这个材料，又不是强占】 【裴之一粉丝躺平任嘲吧，别挣扎了，越说越丢脸】 在大家热烈讨论那盘炒饭的同时，坐在长桌最左侧的裴梅的筷子又一次伸向了自家父亲的那盘排骨。 “玉玉，别光吃饭，吃点菜。”方瑜轻拍了一下黎瑾的肩膀，“要不要番茄炒蛋？” 裴之一除了那盘排骨，还做的两道菜就是番茄炒蛋和糖醋包菜。 黎瑾抬起头：“要。” 方瑜顺势指了指桌子左侧：“裴叔叔做了这道菜，你去问问梅梅姐姐能不能拿一点。” “好！”黎瑾立刻端起碗去了裴梅面前，脸上笑意甜甜，“姐姐，我最喜欢番茄炒蛋了。” 【我现在真的对方瑜改观了一点】 【玉玉情商也很高，能看出方瑜确实教育的很好】 — 因为取消了原定的评审投票环节，所以今晚的流程比预定的早结束了一个小时。但甄涛炎那边撒谎就得撒全套，只能是早早就让大家各自回到住处去了。 方瑜带着黎瑾洗漱好，把孩子塞进被子里。几乎就在他安顿好这些的瞬间，床头的手机“嗡”一声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黎宸。 “是爸爸吗？”黎瑾把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捏着被叫，眼神乖的让人心疼。 【天哪天哪天哪！黎宸！黎皇的电话！】 【我滴妈，我准备好了，请给我狗粮】 【黎宸牺牲还挺大，得来节目陪老婆演戏呢】 【KY的滚出去】 “是。”方瑜按下接听和免提，半蹲下把手机放到枕边，“来，和爸爸说话。” 黎瑾在床上翻了个身，嘴唇贴着听筒：“爸爸。” 【我滴妈我的心都化了】 “玉玉。”黎宸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一贯冷硬低沉的声线透着一丝别样的柔软，“今天看了你的表现，玉玉很乖，表现很好。” “小爸爸表现的也很好。”黎瑾说。 那头的黎宸缓顿了一下，一记轻笑顺着电流穿过来：“是的，小爸爸表现也很好。” 方瑜耳朵瞬间染了红。 “嘿嘿。”黎瑾满足的在床上一滚，把手机推回方瑜面前，又把人往船舱外头赶“好了，我和爸爸说完了。你去和爸爸说悄悄话吧。他就是想和你说话啦。” 【玉玉，为什么你如此熟练？】 【我合理怀疑在家里这一幕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黎宸：我只是想找老婆罢了】 【方瑜你回来！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不能听的？】 【我想魂穿玉玉！他在偷听！】 14 14 方瑜走上船头的甲板。微凉的夜风吹在皮肤上带起一层鸡皮疙瘩。但胸口下的心脏却难以抑制的跳的很快。 “现在没有镜头了，你说。”方瑜的声音轻柔极了。 “腰还疼吗？”黎宸问。 方瑜飞快摇头：“刚才洗完澡又换了一贴膏药，已经没什么事了。” 黎宸应了一声，二人之间弥散开一阵沉默。黎宸的指肚搓着手中剧本的页脚，突然冲口而出：“我明天杀青。” “杀……”方瑜一愣，“杀青了？明天？” “嗯。”黎宸应着，脑海中都是今天直播间里铺天盖地的弹幕。那些夸方瑜好看的，夸方瑜温柔的，夸方瑜会做饭的…… 他想到这儿，身子忍不住往前倾了几分：“明天录制结束，你和玉玉几点的飞机？” 方瑜觉得此刻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冲过他的脑海：“录制傍晚结束，我们直接就去机场，落地应该得十点多了。” 黎宸：“好。” “好”什么？方瑜轻咬了一下嘴唇，又不敢问出口。 “我去接你。” “轰——！”方瑜觉得自己脑袋炸了。他一手捏着手机，微微发烫的屏幕贴着他微微发烫的耳廓。 黎宸等了两秒，没听到对面回话，他微微收紧牙关：“方瑜，你要是觉得如果被人拍到了不方便，那就……” 方瑜立刻打断了他：“没有不方便！明天见！……好吗？” 黎宸大概是愣了一下：“好。那晚安。” “晚安。” 【为什么还不回来？啊啊啊我要听他俩在聊什么？】 【聊个屁，我怀疑他俩在电话里接吻】 【快看玉玉的表情，他躲回被子里了哈哈哈哈，他到底听到了什么啊】 【感觉玉玉被秀到了哈哈哈】 网友们对着黎瑾的微表情展开了一系列分析。而完整听到自己两个爸爸对话的黎瑾脑内真实的想法是—— 我的小爸爸真的就是个纯种的没救的恋爱脑。 第二天，所有人都要起个大早去参加贺寿的宴席。 会场就是他们第一天来时集合的那处广场，但此时再来这里早已大变样了。老宅的大门打开，门框上悬着灯笼，台阶上摆着新鲜的花。进到院子里，碗口粗的木棍支在院子四角，中间纵横的都是七彩的装饰品。 十几张圆桌整齐排列，上面铺的都是大红色桌布，在院子东边的一处棚屋里，大锅菜的香味已经飘散出来。 村长把大家带到其中一张圆桌边坐下，就开始宣读新任务——“马上我们宝贝们要做的任务是，做面条。” “今天是我们钱老爷爷90岁的生日。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在生日这天当然是要吃面条的。那寿星公的这碗面的，则需要每个人要从自己的碗里，挑出一根最长的面，放到寿星的碗里，这就代表了所有人对寿星最美好的祝福。” “哇。”这一设定首先征服了四岁了白乐乐，他把双臂展开，“那我要做这么长的面条。” 旁边的黎瑾看了他一眼，也张开胳膊：“我的要这么长。” 【哈哈哈哈年龄压制】 【玉玉好腹黑，乐乐好无辜】 “那我，可以做这么长的。”这次接话的竟然是一直以来最内向的武云月，小姑娘慢慢张开手臂，夸张的臂展直接碾压了黎瑾。 【哈哈哈哈哈哈哈玉玉的眼神哈哈哈哈哈】 【小月亮真的是长手长脚，完美遗传武韫】 【天哪我的小月亮主动说话了，呜呜呜妈妈感动】 三个孩子都发话了，镜头自然就给到了裴梅。小姑娘靠在裴之一身边，目光上扬着望向父亲：“爸爸，我会努力做到最长的面条的。马上你也要过生日了，这次我学会了，但时候也给你做一碗面条。” 裴之一笑着亲了亲女儿的头顶：“好，那梅梅今天一定要认真哦。” 村长说完往后一摆手请出他们的老师。是一位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的银发老婆婆。她穿着花格裙子，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笑意，手里拿着一根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木棍。 村长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钱老先生的女儿。她手里这个不是打人的哦，这是我们最传统的擀面杖。” 白毅欢看着这根气势十足的棍子：“我觉得这玩意至少抽过二十个不听话的男生的屁股。” 老婆婆听了禁不住大笑起来：“小伙子你可别说，还真是这样哈哈哈。” 白毅欢面露痛色：“我家里那位曾经也买过一根这东西回来。他对我宣称是要尝试烘焙，但最后这玩意的用途就变成了……另外的。” 【我滴妈呀白哥你真的够了，这一段说完嫂子回家还得伺候你一顿】 【嫂子的话也没错，烘焙，烘焙你呢白哥】 【呜呜我忍不住再去看一遍之前那场官宣演唱会，白哥白嫂太甜了】 婆婆走到桌前准备操作，爸爸们各自把孩子抱到大腿上，等着老人家秀操作。 雪白的面粉被撒上白板，一个又白又胖的面团被送上来。老人的手布满皱纹却力道十足。先是把面团压扁，然后就拿起擀面杖，把面团压出方格，紧接着就是把面团包在擀面杖上，从左到右均匀的滚动。 在老人手中，面团就仿佛流水一般，极其丝滑的顺着擀面杖变大展开。原本看着老长一根的擀面杖，几次之后竟然根本撑不住面饼了。 眼见着面团都块和桌子一样大了，趴在桌边的小朋友都赶紧往后躲。 “哇塞！这还能变大吗？”白乐乐看的眼睛都直了，回头又看着自己老爹，“爸爸，你会这个吗？” 白毅欢：“我看着像是能会这个的？” 白乐乐：“……你果然笨笨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乐乐你真的太不给你爹面子了】 【白毅欢：关于虽然我拿了两次金曲奖但在自己儿子眼里是废物这件事】 方瑜被乐乐逗的不行，刚想低头也逗一逗自家这个，可回神一看，黎瑾正直着眼睛，一本正经的盯着婆婆示范的动作，两只手比比划划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黎瑾也注意到了方瑜的目光。他抬起头，满脸笃定，语气自信：“小爸爸放心，我学会了。” 【？？我怎么有一种可以准备笑了的预感】 【玉玉你说明白，是脑子会了还是手会了？】 五分钟后。四位爸爸站到了各自的圆桌前，桌上各摆着一根婆婆同款擀面杖。 就见黎瑾踩上小板凳，握住棍子，举起，小心地放在面团边缘，开始卷起…… 然后面团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出所料】 【玉玉表情包重出江湖：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噗嗤。”站在小朋友身后的方瑜又是捂嘴偷笑。他双手一齐捂着嘴，眉眼弯弯的，配上他今天穿着这一身米白色的柔软卫衣，真的像一只化为人形的白兔子。 黎瑾盯着那破洞看了两秒，抬手就从面团的另一边直接揪下来一小块，“啪”一下填在破洞上，又把边缘压紧。然后强装镇定，再一次卷起面团。 不出所料，同一个地方又破了。 方瑜终于笑着走上前，双臂把儿子圈在怀里，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黎瑾柔软的小爪子，还安抚性的揉了揉宝贝的掌心：“玉玉，不要急呀。” 黎瑾抬起头，粉雕玉琢的小脸异常委屈的皱了起来。 “来，把面重新揉一揉。没关系的，爸爸陪你重新再弄一次就好了呀。” 方瑜帮助他重新揉好了面团，然后又到了擀面的步骤。 黎瑾这一次看起来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动手。方瑜俯下身，先是亲了亲黎瑾的头顶，然后展开手臂，握住了擀面杖的两端。 小朋友的臂展不足以均匀滚动这么长的木棍，受力不均才会导致某一处地方展开的过快继而出现破口。 “玉玉，你再试一次，相信爸爸。” 在方瑜温和的眼神里，黎瑾短促的吸了一口气，在凳子上一踮脚，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把擀面杖往前推去。 “哇哦！成功了！”洁白的面团平整顺滑的展开，黎瑾脸上瞬间绽放起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爸爸说的对不对？”卷了两三圈，方瑜果断扶住黎瑾的肩示意他停手，“先别急，这不可能一次性做成的。我们先整理一下，再进行下一步。” 黎瑾用力点头：“好！” 【天哪方瑜怎么能这么温柔】 【他一直在帮玉玉均衡力道，但是又让玉玉感受到成就感，太尊重孩子了】 同样的动作又重复了两次，眼见着面皮就要接近擀面杖的长度了。方瑜抬手拭了下额上的汗：“玉玉，爸爸和你讲一个道理好不好？这个道理叫，见好就收。” 黎瑾眨了眨眼，又看了一眼案上的面皮，竖起大拇指：“我懂了，见好就收。” 【他俩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大人有点幼稚，小孩过于成熟，搭配在一起刚刚好】 【尼玛，真的高下立判，建议大家别去裴之一那个机位，我刚才已经听了十分钟的技术指导了】 【裴之一真的够了，你和一个七岁小孩分析受力点到底有啥用？】 【靠！我笑不出来了，梅梅感觉都要哭了】 方瑜这边正准备去拿切面的工具。可刚一转身，竟看到斜后方那张桌边站着的裴梅正被父亲抓着手握着切面板。小女孩眼眶通红，簌簌地掉着眼泪。 15 15 【呜呜呜我的梅梅小可怜】 【这咋了啊？擀个面咋还擀哭了？】 裴梅脸上本就沾了些面粉，又混上泪珠，看着更加可怜。小女孩哭的肩膀一耸一耸，但很快她就敏感的注意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方瑜只见她眼神深处划过一丝巨大的恐惧，立刻就埋下了头，开始把眼泪憋回去。 裴之一拉着女儿的手：“梅梅，你是大孩子了，你看弟弟妹妹都看着你呢。” 裴梅身子一抖，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双臂极没有安全感的缩在胸前。 【不是，这时候当爹的能不能说句人话啊？】 【她才六岁，哪里是大孩子了？】 【靠裴之一这话立刻让我想到我那个重男轻女的人渣爹】 裴之一半蹲下来，指指面前擀开的面片：“梅梅，你前面做的这些都没问题，还记得爸爸开始擀的那两下吗？你可以做到的，因为你是聪明的孩子，对不对？” 裴梅有些茫然的看着桌面——刚才爸爸已经帮她把面团擀成了一个大圆形，现在自己要做的只是用那个切片板，把细长的面条切出来就行了。 然而她却怎么也做不好这一步。她下刀的方向歪歪扭扭，而且手腕力道不够，拿不住工具，有些擀的薄的地方能直接切断，有几处较厚的地方，只能切的藕断丝连。 小姑娘有点着急，把切面板往旁边一扔，就想用手去把那连接处撤开。可这么一撕，面条更是被扯得一塌糊涂。 裴梅鼻尖抽动了一下，排山倒海的失落和无助淹没了她。刚刚收回去一些的眼泪又一次有要决堤的趋势。 【天哪裴之一你到底在干嘛？】 【他还在CPU孩子，这时候抱抱孩子会死吗】 【裴之一这就是典型的，平时估计根本不带孩子，到节目里了就开始扮演自己幻想中的所谓优秀父亲】 【有一说一啊，来这个节目翻红的到底是谁哦】 方瑜缓缓垂下目光，转过身时，他注意到武韫也看了自己一眼。 二者的眼神都藏着几分纠结。裴之一是四人中的大前辈，而且同为节目的参与者，当众对他人的教育模式指手画脚实在是过于冒犯了。 “玉玉？”方瑜缓缓收回目光，垂下眼，冲黎瑾晃了晃手中拿到了切面刀，“我们也到这一步喽。” 黎瑾站在凳子上，扭着身子看着裴梅的方向，又抬起头，伸出手拉住了父亲的衣摆。 方瑜的手轻拍了一下黎瑾的后背，左眼飞快的眨了一下。 黎瑾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方瑜拿着切面刀子，在面皮上飞快地划了两道，黎瑾垫着脚，顺着切开的痕迹直接手动撕下了这一条，然后一扭头跳下小板凳，拎着这根面条飞也似地冲向了裴梅那桌。 前后不过十秒，可等黎瑾到了裴梅面前，小男生的声音竟然也带了几分哽咽：“梅梅姐姐，我搞坏了这个……” 【这是什么？一秒落泪？】 【我靠？遗传自他爹的神仙演技？】 【妈呀你们去回看刚才方瑜那个动作，父子超强默契】 【呜呜呜我好感动，方瑜真的真的好温柔啊】 裴梅看着黎瑾手中那根同样惨不忍睹的面片，有些没反应过来。 “姐姐，我这个没有切好。我想祝福老爷爷的寿命特别特别长，所以……我可不可以，和你的那根拼在一起啊？”黎瑾说。 “拼在一起？”裴梅不自觉的往旁边让了一步，黎瑾顺势单脚踩到她的小板凳上，拿起桌上切下的几根面条中最长的一根，和自己手里的接上，攥在掌心里用力摁了几下，又放在案板上滚了滚。 他看了一眼裴梅，后者也探着脖子紧紧盯着黎瑾的手。 黎瑾慢慢打开手掌，那两根面条的连接处已经被黏合到了一起。 “变长了诶。”黎瑾双手把它捧到裴梅面前。 【天哪我要哭了，玉玉你怎么可以这么撩】 【太温柔了，真的太温柔了，我爆哭】 【方瑜把玉玉真的教的很好啊】 “什么变长了？”一个白花花的脑袋突然从旁冒出来，挤到黎瑾和裴梅中间。 方瑜定睛一看，大概辨认出……这是白乐乐。 【一直在看隔壁机位的表示，白乐乐同志刚才被他爹从面粉袋子里捞出来】 白乐乐一眼看到了黎瑾手里提着的那根长面条，他惊呼道：“爸爸！他们两个接在一起啦！我也要和他们接！” 他蹦蹦跳跳冲回自己那桌，从桌上随手一抓就又冲回了黎瑾面前。 “玉玉哥哥，梅梅姐姐，我也可以和你们的接吗？” 【我永远会被小朋友纯粹的友谊感动到呜呜呜】 【谁去武韫那个机位喊一声啊，快让小月亮也过来】 【来了来了，刚刚武哥已经在怂恿小月亮了哈哈哈】 转眼，四个小朋友都聚集到了裴梅的这一桌。武韫和白毅欢各自提着小板凳过来把小朋友抱上去。于是画面就变成了四个站在凳子上的小孩，八只小爪子一起□□着面前这根歪七扭八的面条。 “抱歉啊，又是我们家没遵守规则。”方瑜站在孩子们身后对裴之一低声致歉。 后者僵硬的表情扯了扯，回以一个标准的浅笑：“没有的事，方老师。刚才是我着急了，今晚回去得抱着好好哄一阵了。” 【方瑜你真的，你还主动道歉揽责】 【裴之一真的有点装，感觉梅梅的精神压力很大的样子】 【你最好说到做到】 【别让她再哭了，这么懂事的女儿你就偷着乐吧】 — 分给四个家庭的剩余面饼都被工作人员收了回去。只留下孩子们手中的那些。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举起手，向所有人展示他们最后的成果——一根被搓到了接近八十厘米的面条。 能看得出来，孩子们为了让这根面条看起来粗细均匀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但还是改变不了这天然手工搓出来的原始粗糙感。 方瑜很是担心：“婆婆，这个方便给老人家吃吗？” “可以的可以的，是小朋友一份心啊。”钱婆婆笑眯眯的拿了煮面的篓子过来，异常小心的把孩子们搓出的面条移放进去。 她往煮面的锅那边一走，后头四个小孩小鸭子似的直接就跟了过去。 雪白的面条被放入咕噜冒泡的面汤里。婆婆非常细心的保护着这根手法粗糙的面条，最后捞出来的时候竟然真的是完好的一根，没破没断。 婆婆拿出一个镶着金红色花纹的碗，先放一小勺猪油，加一点酱油和葱花，再浇一勺汤。最后把那根雪白的面条一圈圈绕着放进去。 婆婆将碗放到一个小托盘上，端起来回过身：“你们谁可以端这个？” 黎瑾一听，立刻高举双手，十根手指一齐指向裴梅。喉咙里发出“嗯嗯”的暗示声。 站在另一侧的白乐乐瞬间觉得这个动作帅呆了，也跟着学。 被两个男孩围在中间的裴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婆婆会意，笑眯眯的问裴梅：“那就姐姐作为代表，等下把这碗面送给寿星爷爷，好吗？” 裴梅飞快了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妹妹，又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最后，小姑娘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托盘。 工作人员指示大家可以过去准备，裴梅端着碗走在最前面，裴之一立刻跟了上去，颇为自豪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院子里人也越来越多。钱婆婆提前进了里屋，预备着把老人家请出来。 院子里的宾客不由自主的都安静下来。神色也变得肃穆。 刚才村长已经过来和他们做了介绍，这位钱老爷子年轻时候家境很好，从小在私塾里读过书。后来战火烧过来，整个村子死的死逃的逃。老爷子领着几个兄弟就去参军，十几年间家里三个弟弟两个侄子全牺牲了。 后来好不容易安定了，他就一心要回老家来。先是回来盖房子，开荒地。又四处登报写信，寻找当年的乡亲。遇到有流落过来的异乡人，只要愿意，都帮着他们落地安家。 更难得的是，老人知道六七十岁的年纪，思想还极为开明。村子里有年轻人抓住时代潮流，做短视频，搞直播。老人也都不排斥，还积极配合，这才弄出了眼下这个新兴的旅游网红点。 “钱老爷子来喽。” 随着婆婆的一声亮嗓，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几寸长胡子的老人拄着一根棕红色木头拐杖，缓步从门内走出。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往后梳理成一个大背头，完全露出方正的面庞。眼神在威严中透出慈祥和平和。 他身着一件大红色明制汉服，刚听身边的年轻人说了，最近网络上很流行老人家穿汉服。之前和老爷子说了，他很乐意，所以特地定制了这一身。 配合他的白胡须，全然一个年轻时候叱咤朝堂，老来归隐乡野，继续造福一方的大家形象。 老人缓缓走到台前的位置上坐下，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裴梅端着那碗面，身子挺的笔直，领着三个弟弟妹妹一起向老人面前走去。 黎瑾望着钱老爷子——他从未见过这么老的人。可是又和他见过的其他老人都不一样。 小朋友还不知道鹤发童颜这个词，但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个神奇的老人身上，不自觉的开口：“爷爷，您是……神仙吗？” 16 16 黎瑾仰着头，琉璃一般的大眼睛满是虔诚的光彩。说着说着，双手还不自觉的举到胸前团在了一起：“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您这样的神仙，请问可以向您许愿吗？” 【啊啊啊啊啊玉玉你真的，这也太可爱了啊啊啊】 【这是什么纯真的眼神，让孩子许愿！让他许！】 【这个老人的气质和扮相都太绝了】 老人家先是一愣神。又撑着拐杖往前倾了倾身子，侧耳听清了黎瑾的提问，禁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他抬手一捻胡须：“小朋友，这碗面是你们做的吗？” 裴梅赶紧把碗筷递过去：“是的！这根面条是我们四个一起做的？” 旁边的钱婆婆帮裴梅把碗端到老人面前，低声道：“爸爸，这是四个孩子刚才自己动手做出来的面条哦，都是自己出力。” “自己出力的啊？那就是最好的。”老人家说着，缓缓抬起自己苍老的手，这双密布皱纹的手呈现出古铜色，每一条岁月的痕迹都仿佛时间送来的礼物。 “你们要记住，人活着，最不能的就是不劳而获。你做了事，帮助别人，不论大小，都是……给自己积福，明白吗？” 老人的语速很慢，音调的抑扬顿挫却清晰有力。孩子们齐刷刷望着老人的眼睛，就连一贯闹腾的白乐乐都认真的点头回应。 “那，我就听听你们的愿望吧。我肯定不能保证你们的愿望会实现。但我祝福你们。如果你们以后自己勉励上进，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黎瑾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猛一低头，双手交握抵在鼻子上，双眼紧闭开始许愿。 “你家玉玉是从小看西游记看多了吗？”武韫哭笑不得的问方瑜。 此刻另外三个孩子也都学了黎瑾的样子，开始低头许愿。 方瑜也在偷笑，一边摇头：“估计又是电视里看的，之前他在家里看了哥斯拉。然后就翻出家里一个收音机，天天举着那收音机的电线到往外跑，说要出去找怪兽。” 【玉玉，你的中二病真的是中西合璧】 【相信神仙，也相信哥斯拉】 【乐乐的愿望最多五秒吧，现在梅梅和小月亮也许完了，玉玉还在许哈哈哈】 【玉玉你许愿就许愿，不要憋气啊，孩子脸都红了】 终于，黎瑾猛地睁开眼，涨的红扑扑的面颊一起一伏。他对着老人又鞠了一躬，脆生生的说：“谢谢神仙爷爷”。 然后就一扭头，“噔噔噔”从楼梯上跑下来，一下撞进了方瑜怀里。 “小爸爸！我刚才和神仙许愿了哦。” 方瑜抬手揉揉黎瑾的发旋，蹲下来凑在小朋友耳边，语气藏笑：“玉玉，你哪来这么长的愿望呀？告诉爸爸看看能不能帮你实现呀？” 没想到黎瑾顿时一瞪眼，满脸嗔怪的看着方瑜：“爸爸，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不知道吗？” 【玉玉的表情：我这个傻父亲啊】 【为什么玉玉小小年纪却总是露出这种操心的表情啊哈哈哈】 【但是我真的对方瑜这种天然呆的脸没有抵抗力啊】 “好吧。”方瑜笑着，也双手合十，指尖抵在眉心上，“那我也祝福玉玉的愿望实现，好不好？” “好。”黎瑾点点头。 — 中午十二点，午席准点开始。 方瑜这边正吃着，甄涛炎领着三四个年轻男女走了过来：“方老师，这几位就是村子里运营自媒体账号的。他们刚才来问，是否可以截取刚才玉玉的几个镜头，用在他们自己的宣传视频里。” 方瑜接过领头那个女孩的手机。视频已经粗剪好了，主要是为了展示今天钱老爷子的这一身汉服装扮，需要用到的玉玉的镜头就是他仰头问的那句“您是神仙吗”。 他又问了他们的账号主页，点进去看了过往的视频，都是做古镇人文宣传的，很正能量。 他把手机还回去，点了点头：“可以使用。” “玉玉不要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吼。方瑜吓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他猛地扭回身，就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韩小年正一只胳膊用力撑着摄影机，另一只手攥着黎瑾的胳膊。 “怎么了？”方瑜失声道。 “方老师……”韩小年赶紧松开手，“刚才玉玉想拿水壶倒水，这个壶是刚装满了拿上来的，里头是滚水。” 方瑜一看，桌上用的是不锈钢水壶。把手冲着桌子里侧，刚才黎瑾估计是想直接用手掌去贴金属瓶身。 【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 【之前在宿舍炸过一个这种老式水壶，给我大腿烫了一大片】 【还好玉玉没真的拿起来】 方瑜明白了一切，顿觉自己失态。他立刻站起身，对韩小年颔首致歉：“抱歉，是我刚才着急了。非常非常感谢你保护玉玉。” 年轻男孩反倒给这一下弄懵了，他单肩还扛着机器，就这么带着机位一齐给方瑜回礼鞠躬，连声说“没事”。 【这小哥你别鞠了，你还扛着镜头呢你记得吗？】 【这镜头……我有一种和方瑜夫妻对拜的感觉】 【楼上但凡有一碟花生米】 【无所谓，我已经和方瑜成亲了（动图GIF）】 黎瑾默默坐回位置上。他抬眼看着那个金属水壶，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浑身后知后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刚才那个行为是故意的。 刚才他们身边的围着很多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期间韩小年举着相机让路时候，碰巧把面前的工牌落到了黎瑾眼前。 第一个字他不认识，但后面两个字“小年”，这瞬间激起黎瑾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名字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原来这个哥哥就是韩小年吗？ 在他梦到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线里，这个哥哥作为年轻的底层娱乐圈打工人，在之后白月光回归后的剧情里。因为受到了开除威胁，被迫在网上散播假舆论，引导说方瑜对黎瑾不好，有疑似冷落和虐待。 此时方瑜坐在他身边，此刻依旧拉着黎瑾的手。小朋友感受着父亲手掌的温度和摩擦，切身感受到对方眼底的后怕。 他好像吓到他的小爸爸了。 可是韩小年哥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呀，黎瑾想着，他一点也不希望哥哥以后被那个讨厌的白玉光威胁。 方瑜此时还在和韩小年说话，轻声和人道谢。 黎瑾看到，韩小年脸上也浮现出“意外得到尊重”的愉悦表情。 这样来说，自己的小爸爸应该在韩小年哥哥那里留下了好印象吧。千万千万，以后不要伤害我的小爸爸好吗？ …… 这顿饭前后吃了接近三个小时。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黎瑾那句“你是神仙吗”，在村里一传十十传百，弄得村里那些个老人对这几个孩子是喜欢的不得了，纷纷要过来看萌娃，还带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要塞给孩子。 导演组就着机会和那几个做自媒体运营的人一聊，随即安排了一个新活动。 村里有一户人家是做手工艺的，家庭作坊，也不是什么非遗，但也算是村里的特色。甄涛炎问了四位爸爸，愿不愿意过去让小朋友做点手工，也算是带货了。 这种活大家自然是乐意的。于是一行人从宴席上撤出，就前往手工作坊那里。 店面就是老房子改的，院子里布置的十分雅致，进屋之后四面墙上挂的都是手工艺品。 小朋友们不能用锋利刀具，作坊老板在简单介绍之后，就决定让小朋友从各种工艺品坯子里挑出自己喜欢的，进行上色或是装饰的工作。 裴梅挑了一个藤编的花篮，小月亮要了一个白色瓷盘，白乐乐要了一个木雕小老虎。 “我想要那个，可以吗？”黎瑾在柜子前走来走去看了好半天，最后举着手指向了一顶编织草帽。 “你想要这个啊？”老板走过来把帽子摘下来，“这个可以往上面订装饰品，或者涂颜色，都可以。”说着，他就把帽子递到了黎瑾手中。 小朋友接过帽子直接戴在了自己头上，但帽子的尺寸明显太大，直接把黎瑾整个脑袋都罩住了。 方瑜笑着把帽子拎起来，转头询问老板：“您这边有没有适合小朋友头围的小一些的坯子啊？” “不用不用！”黎瑾一把把这顶大帽子拽回来，“这个帽子要送给爸爸的。” 方瑜一愣。 黎瑾仰起头：“爸爸之前有一顶白色的帽子，说是和人拿错了，就找不到了嘛？那这次我们送给他一顶全世界都只有一个的帽子，就绝对不会再丢了。” 【天哪，本黎宸粉恍然大悟，之前哥有一顶白色棒球帽带了好多年了，从几个月之前开始走机场啊什么的就再没看到过，原来是丢了？】 【玉玉一直把爸爸的事放在心里啊】 【节目组能不能把黎宸请来啊，我想看他俩互动】 选好了东西，下面就是挑选装饰品了。老板又把黎瑾领到了另外一面格子柜前，每一个格子里放着不同的装饰品。 老板给方瑜拿了个小篮子：“你想要用哪些东西，就一起拿了放在这里。” 黎瑾抱着小篮子，迈着小短腿，一个个扒着小格子里的东西看。 然后他往篮子里放入了各种干花，七彩玻璃珠，蝴蝶结，白色小花边，还有一瓶玫红色颜料。 老板看的都愣住了：“玉玉？你想给你爸爸做这种款式的帽子吗？” “不是哦。”黎瑾摇了摇小手，表情突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他掩住小嘴，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这些都是我小爸爸最喜欢的，等下我做好了去送给爸爸，就说，是小爸爸送给他的。爸爸收到礼物了，肯定就会特别高兴，然后亲亲抱抱小爸爸。”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收礼物更让人开心的事了，黎瑾心想。到时候让小爸爸去送给爸爸，不愁爸爸不爱小爸爸。 【哈哈哈哈哈哈等一下，这是谁喜欢的？？】 【你们去看隔壁机位方瑜的表情哈哈，一整个：我儿子卖我？】 【方瑜的少女心属性好像被暴露了】 17 17 “刷”一下，镜头直接一个转身聚焦到了方瑜脸上。 【呜呜呜他脸红了】 【他好可爱！怎么会有男孩纸这么可爱！】 黎瑾抱着慢慢一筐装饰品来到桌边，踮起脚去和方瑜说悄悄话：“小爸爸，这些都是你喜欢的东西，做出来了送给爸爸，他肯定一下就知道是你做的了，绝对不会露馅的。” 方瑜：“……” 【首先，玉玉你带着扩音麦哈哈哈】 【绝对不会露馅的哈哈哈哈哈】 【我现在很支持玉玉做这个帽子，到时候送到黎宸手上的时候节目组可以去跟拍吗？】 【#想看黎宸带方瑜做的帽子#词条已建立，莫辜负】 方瑜半捂着通红的脸：“我真的没有……” 【要死，为什么他会这么软】 黎瑾一旦打定了主意，兴致就变得更加高涨。他拿过来一个白色小盘子，打开那罐玫红色的颜料，毫不客气的用小铲子往外挖了一勺。 对着那坨颜料，他又用刷子戳进去搅和了几下，觉得不对：“这个，应该要淡一点，怎么能淡一点呢？” 老板闻言又给他拿了一大罐白色来，帮他挖出来一勺放在红色旁边：“你试着把这个白色加进去一点，不要一次性都搅在一起，慢慢地一点点加。” “好！”黎瑾雀跃的应了一声。 玫红色逐渐被混合成漂亮的粉红色。 黎瑾仰起头，把沾着颜料的刷子举到方瑜面前，咧嘴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爸爸，这就是你牙刷的颜色呀。” 【我立刻去翻前两天的直播回放】 【真的是粉红色牙刷！牙杯也是粉红色啊啊啊啊啊】 【看这个，方瑜的水杯挂坠是粉红色桃子】 【靠！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黎瑾调好了颜色，就一点点开始涂抹这顶帽子。原本浅咖色的底色被一层层染成少女粉，小朋友调和不均的颜料甚至在帽子表面涂抹出了一种别样的肌理感。 小朋友很有耐心的把帽子的每个角落都涂上颜色。在等待晾干的时间里，他就开始摆弄起刚才选来的那些装饰品。 “要这个，这个也好看……嗯这个也好？小爸爸你来挑呀，我们都得用你喜欢的东西送给爸爸。”黎瑾非常认真的把一样样东西捧到方瑜面前，等待他的鉴别和敲定。 方瑜拿着针线，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在儿子的一连串“这两个你选一个”的问题了逐一选出了两朵粉白色玫瑰，一小把白色小雏菊，两排塑料水钻，一把彩虹色的小珠子。 方瑜用针线把这些东西一一装订到帽子上。最后，原本朴素的帽子变成了欧式洛可可粉嫩花仙子风。 【方瑜这个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黎宸，请你带上这顶帽子给我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黎宸不会带的，看方瑜表情就知道了。】 【孩子的一片心意，真要说甜蜜夫妻，这时候方瑜应该乐得让黎宸戴呢。现在他反而一脸为难的，一看就是和老公根本不熟，平时估计话都不说两句，更别提送礼物了】 【我靠楼上什么狗屁逻辑？】 大家在手工作坊呆到傍晚，孩子们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所有人一起合照拍了Ending，第一次的录制就此结束了。 前后一共两天半的时间，项目安排的很紧。黎瑾玩的时候兴奋的不行。这刚刚一缓下来，在车上被夕阳风一吹，眼皮打架了两次就直接把头一埋，香甜睡去了。 小朋友软香的身体完全依靠在方瑜怀里，唯有那两只小爪子死死抓着那顶刚做好的粉色帽子。 在登机时方瑜单手抱不住他，想把帽子拿过来放包里收好。结果刚刚一碰，黎瑾就砸吧了两下嘴醒了过来，迷迷瞪瞪的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我们到家了吗？” 方瑜失笑着摸摸孩子的额头：“没有呢宝贝，我们都还没上飞机呢。” “哦。”黎瑾又打了个哈欠，“那快到了你要叫我啊，我把帽子给你，你要送给爸爸呀。” 夜班飞机上只亮了几盏小灯，方瑜把黎瑾安顿好后自己的也躺下。他一边怔怔地望着窗外忽闪忽闪的地勤灯出神，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黎宸昨天说……来接他。 方瑜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机舱里显得有些过于吵闹了。他慢吞吞的点开和黎宸的微信对话框，指尖在打字栏上摩挲了两下。 “我们上飞机了。”他打出这一句——听起来没有很暗示，很符合他和黎宸之间一直维持的礼貌距离。 “先生，我们马上就要起飞了，麻烦您关闭手机。”空姐走过来小声提醒道。 “好。”方瑜点点头，熄灭了屏幕。 — 落地之后，没有助理的方瑜独自抱着还在熟睡的黎瑾去传送带那等行李。他把黎瑾半放在推行李的扶手车上，给自己腾出一丝空间打开手机。 屏幕一亮，“黎宸”的名字立刻从上方弹出来。 回复消息是在他发送之后的半小时：“方先生不好意思，我是白眉。黎总今晚有一个临时应酬局。只带了工作手机过去。等下我会把这部手机送过去并接他，请您不要担心。” 来自经纪人官方又克制的口吻仿佛一盆凉水，把方瑜此时浅浅的困意瞬间浇的清醒了过来。 白眉的措辞总是那么体贴，她甚至特地强调了“临时”两个字。 这让方瑜更自觉自己此刻的失落像是无理取闹。 方瑜看了看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应酬局这种事，这个点基本才是刚开始。白眉也没有在短信里给他任何“黎宸会如约而来”的保证。 他关掉了和黎宸的对话框，在白眉的私信框那边回复了一句“辛苦你了”。 这时身边突然走过一群商务人士，是与他们差不多时间落地的另外一般飞机。 “怎么人这么多？还有这么多相机？”其中一个说。 “嗨，又是哪个明星在这边落地吧。这个叫粉丝接机。”另一个人回应道，“不用管，人家又不拍你哈哈哈。” 方瑜往出站口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确实听到外面传来人群聚集的骚动声。 粉丝还是狗仔？是来拍谁的？还有别人在这个时间落地吗？ 方瑜摸不清楚。他思索了一下，抬手把怀里的黎瑾拍醒了。 “宝贝，醒一醒，我们快要到家了。”方瑜说。 “啊？”黎瑾猛地直起身，叫了一声：“爸爸！” 方瑜摸摸黎瑾的耳廓，轻声解释：“玉玉别急，等一下就能见到爸爸了。现在我们还在机场，等下外面可能会人有点多。玉玉不要被吓到，抱紧小爸爸就行，可以吗？” 黎瑾眨了眨眼，敏锐的向着出口处看去，语调突然兴奋起来：“他们是来拍你的吗？你红了吗？” 这话让方瑜轻皱了一下眉——他对于镁光灯的态度从来都不乐观，更不希望孩子对这一切产生天真幼稚的错觉。 他拍拍孩子的后背：“玉玉，你听话，等下眼睛就看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可以做到吗？” 黎瑾懵懂的收敛了表情，点了点头。 直到方瑜走出去，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些人好像是在等他。 “方瑜！方瑜出来了！” “是他！啊啊啊啊方瑜！” 在最前面的是一些年轻女孩，都是举着手机，看起来像是普通粉丝。可当方瑜又往前走了几步，人群后面突然冲出几个扛着长炮相机的人，直接冲到了方瑜推着的行李车前。 那几个人堵着路，看表情就是料定了他不敢用力顶撞。 通道口有几个工作人员闻声赶来，高喊着想疏散人群。那些女孩子礼貌的往后退了退，专业狗仔反而更加放肆地挤到了方瑜身边。 “方瑜老师，请问您参加节目这件事黎宸同意了吗？” “您这算不算正式复出？为什么这次连助理都没带呢？” 方瑜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语气狠狠一沉：“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请您让开。” 黎瑾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他紧紧抱着方瑜的脖子，想说话，却记着小爸爸的叮嘱，死死咬着嘴唇。 就在这时，已经退到外圈的几个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黎宸！是黎宸吗？” “爸爸！”黎瑾甚至比方瑜更快做出反应。 所有人瞬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刚刚闭合的VIP电梯方向走来一人，身后跟着四五个保安，毫不客气的把人四散分开。 黎宸径直走到方瑜面前，锋利的眉眼低垂下来看向后者。 方瑜穿着一件浅米色毛衣，后脑勺的头发因为在机上睡觉所以翻起两三根呆毛。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茫然和如释重负。 “爸爸！爸爸抱我。”黎瑾看到父亲，立刻伸出手要往人身上挂。黎宸单手把人接过来，另一只胳膊则圈在了方瑜的后腰上。 “走。”他缓缓开口。 方瑜被人强势的带进怀里，他的鼻尖蹭在黎宸的领口，一股酒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钻进他的鼻腔。 黎宸他……是从应酬局里过来的吗？ 有黎宸那随时可以杀人的冷冽气场开路，他们很快到了电梯口。 数字缓缓升上来。 黎瑾此刻正紧攥着那顶粉色帽子，他一边半咬着唇，大眼睛看着黎宸，又偷瞄一眼方瑜，期盼和跃跃欲试都写在脸上。 电梯门打开，三人依次进去。黎宸转身的瞬间，就看见那群狗仔里最领头的两个，目光正盯在黎瑾手中的帽子上。 此刻他们的脑子里在编排什么已经一目了然。 “叮——”电梯准备关门。 “玉玉？”黎宸用手臂把怀里的孩子轻轻颠了一下，抬手从黎瑾手里接过那顶粉红色帽子，戴在了头上。 18 18 门外围着的几个女孩发出的尖叫声被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隔绝在外。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方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声很大，他顿了一下，强制自己放缓呼吸。 黎瑾瞪大了眼睛看着戴上帽子的黎宸。两只手在胸前兴奋了扭了几下，然后指了指方瑜：“这是小爸爸送你的礼物哦。” 黎宸的目光轻轻落在方瑜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月光笼罩似的。他轻声“嗯”了一下。 黎瑾扣着父亲的领带，颇为小心的试探：“那，你喜欢吗？高兴吗？” 黎宸的眸子缓缓向上抬起，似乎是又感受了一秒这顶浮夸的帽子。继而他眼中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喜欢，高兴。” “嘿嘿！”简短的回答，却足够让孩子感受到诚意。黎瑾一边开心的鼓掌，一边又扭过身子冲着方瑜用力挤了挤眼睛。 电梯到达了负二层的车库，他们出电梯往外走，很快就见到了等在这里的管家老赵。 他一眼看到黎宸此刻的打扮，脚下步子都定住不动了：“先生你这是……” 后者抱着黎瑾，面色平静的走到他面前。抬起另一只胳膊，指尖轻擦过帽檐，比划了一个优雅而绅士的扶帽礼。 老赵揉了揉鼻子，憋着笑去搬行李。 — 车子平稳的开在夜色里，儿童座椅上的黎瑾在短暂的兴奋后又一次沉沉睡去。 黎宸一直等到他合眼之后才摘下了头上的帽子。 他微微侧目，正对上方瑜盯着自己看的那双大眼睛。那双眸子永远那么水汪汪的，带着一种很奇妙的无辜感。 “怎么了？”黎宸问。 方瑜顿了一秒，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你会带这个帽子。” 黎宸挑了一下眉：“为什么？” 方瑜喉头一梗，有些不满的一努嘴。这些小表情被黎宸捕捉到，心底突然生出了继续逗一逗对方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一阵，是白眉发来的消息：“您和方先生和玉玉刚才在机场的图频上热搜了，需要撤下来吗？” 黎宸的余光已经感受到身侧的方瑜在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他抬手按下了语音键：“把骂人的清理一下。” 白眉：“好。” 此刻的热搜上—— 【#想看黎宸带方瑜做的帽子#这个词条，他真的，我哭死】 【为什么一个男人穿西装配粉丝贵妇帽还能这么帅啊】 【这顶帽子换个人就是纯粹的喜剧效果，为什么黎宸戴上我只觉得是绅士在宠溺自己的可爱老婆？】 【你们得从头看！这一段黎宸去接方瑜这里，真的是霸总出街好么】 【他俩这身高差绝了】 【玉玉从方瑜怀里爬到黎皇怀里这一幕，我真的哭死，太温馨了吧】 【我磕死好吧，这一家三口在一起真的太养眼了】 黎宸在词条里翻了翻，挑事辱骂的言论当然有，但再刷几下基本就过去了，大抵还是干净的。 他退回和白眉的聊天框，给人包了个加班大红包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又一次转向方瑜，准备续上刚才逗人的冲动。可还没等他开口，方瑜先低垂下头，嘴角含着体贴的笑意：“谢谢你呀。” “什么？” 方瑜抬起头，还在笑着：“玉玉在直播里就一直心心念念要给你，要是你真的不愿意……那有些人肯定……” 黎宸抢过他的话：“你是觉得，我带这个帽子属于忍辱负重？” 他的眉心轻轻皱起，嘴角绷着，口气里微妙的嗤笑反而让人禁不住一抖。 方瑜张了张嘴，有些茫然的望着他。这时窗外突然起了一阵风，凉意顺着开了一道缝的窗户口灌进来。 酒精的作用突然在神经中爆发，上头的同时黎宸却感到自己的情绪正在急速下跌。 方瑜的表情在一瞬间不知为何带给了他极大的烦躁和挫败感。 “你是觉得，我选择带这个帽子，就是演给那时电梯外面的人看的，对吗？”黎宸继续把话题压迫上去，他抬手把窗户关上的同时猛地侧过身，胳膊把方瑜整个人圈在了座位和窗户之间。 突然贴近的胸膛带着酒精的味道，方瑜被紧箍在黎宸怀中，后脑勺抵在冰凉的车窗上。 他觉得自己一瞬间也醉了。 “我不希望只是因为这个。”方瑜的眸中闪出一丝水气。他瘦长的手指从胸口缓缓扣住黎宸的领带。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要问出什么。 “唔——！” 黎宸吻住他的那一刻，更加浓烈的酒精味瞬间淹没了他。方瑜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经历了一次战栗。然后他下意识的开始回应。 …… 黎宸把水龙头掰到最右边，凉水冲过脊背，蒸腾掉皮肤上过盛的温度。他嘴角内侧有一个很小的血口子，也不知道那兔子是怎么咬在这个位置的。 放在浴缸边的手机正在不断弹着信息，发的最欢的是他从小的朋友雅各。 他是法国人，他们认识是在黎宸参演的第一部戏，一部国外的家庭喜剧片。剧本里需要一个亚裔男孩，因为他母亲的关系，他就被带去了片场试镜，最后成功拿到了角色。 陪他试镜的就是雅各，他演的是男主角。黎宸这个角色大部分的戏也都是给他搭档。 “我靠哥们，这是你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玉玉都这么大了啊，哎呀啥时候带他来给我揉揉嘛” “弟妹也好久没见了，还是这么好看” “尼玛！我突然想起来我他妈还没结婚呢……” “靠靠靠！你都抱娃五年了！！你个死变态！” “要命，我为什么总是感觉会忘记你结婚这件事” 黎宸看着雅各这碎嘴子“噼里啪啦”的输出，可到最后这一句，他握着喷头的手突然一抖，“刷”一下，水流全溅他屏幕上了。 黎宸：“……” 他把手机一甩，用力打出回复：“你，就，单，着，吧【狗头JPG】” 雅各：“你骂谁是狗！” 黎宸把手机一扣，不再理他。自己擦洗干净换上睡衣走向房间，一推门，没人在。 老赵从楼下路过看到他，指了指黎瑾的房间：“方先生在小少爷那里。” 黎宸点点头，向走廊尽头走去。他轻轻推门往里一看，就见床上盘腿坐着的是黎瑾，而趴在床边缘已经睡过去的是方瑜。 方瑜穿的睡衣就是淡淡的粉色。黎宸突然意识到。 黎瑾看到他进来顿时眼睛一亮，冲他先是比了个“嘘”的手势，又连连冲他招手。 方瑜那双纤细白皙的小腿半耷拉在床边，双臂把被子抱在胸口，歪侧着脸，嘴巴微张着睡得可香了。 黎宸抬眼看自家儿子：“怎么还不睡觉？” 黎瑾捂着嘴小声答：“刚才在车上睡了，不困。” “睡觉。不睡觉长不高。”黎宸替他掀开被子，眼神一凛，黎瑾就乖乖钻了进去。 他半俯下身，一手抄起方瑜的小腿肚，一手探进他后背，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方瑜的脑袋沉沉一晃，直接栽进黎宸的颈侧。 他刚洗的头都没完全吹干，发梢挂着的几滴水顺势就沁进了黎宸的衣领里。凉凉的，很刺人。 黎宸转头看向床上，黎瑾正捂在被子里盯着他俩。 “自己关灯。”黎宸说。 “好！” — 到家之后方瑜最深刻的一个感觉就是——家里的床可真是太舒服了。 回来那晚他一觉睡了快15个小时，醒了去找黎宸，后者酒也早醒了。 又是那副看起来什么情绪都没有的样子。 往后的五天都是如此。 网上的舆论也被控制的很好——就像五年前他们官宣结婚时那样。黎宸总是在这些方面把自己的霸总属性发挥的很好。 方瑜也后知后觉的清醒过来。黎宸最重视的就是体面，不管是要求自己，还是对于身边的人。从他父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 而那个在车里吻，还有那个问题，方瑜非常善于自我调节的把这些都归功于酒精的功效。 转眼又到了要出发的前一天。 方瑜又睡了个懒觉，醒时身侧已经没人了。他洗漱好准备下楼，听到客厅里传来白眉的声音。 “这是……方先生这几天的热搜词条数据。这是短视频平台的搜索量，这个是……” 方瑜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快步走了下来。这时他才看到，白眉在桌前一边说话一边递出文件的对象其实是……黎瑾？ 小朋友坐在白眉对面，双手从对方手里把东西接过来。举到眼前看了三秒钟，放下：“白姐姐，那有这些东西，我的小爸爸算是红了吗？” 方瑜瞪大眼睛看向坐在白眉身边，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在放空的黎宸：“你们在干什么？” 黎宸抬起目光望向他，那个眼神让方瑜觉得自己像是没睡醒一般。他的心跳很不争气的加快了几分，仅仅因为黎宸表情里那抹笑意。 “来吃早饭吧。”黎宸说。 方瑜到桌边坐下，老赵给他端上来温热的牛奶麦片。 白眉坐在这张桌上。身边是不苟言笑的冰山老板，此刻正在手机上用狗头表情包和雅各吵架。对面温柔善良的老板娘正在埋头干饭。 桌上唯一对她带来的工作表现出关心的，是家里刚满五岁，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少爷。 方瑜吃了小半碗，终于抬头去掐了掐黎瑾那已经皱在一起的小脸蛋：“经纪人先生，您对我下一步有什么规划呀？” 黎瑾气的面颊鼓着，把手里的东西又推给白眉：“姐姐，我看不懂。你和他俩说吧。” 说着他就失了耐心，跑去花园里遛金毛努努去了。 方瑜笑着把东西收拾了还给白眉：“白姐，是节目那边有什么事吗？” 白眉立刻换上了工作表情：“方先生，我带来的这些都是您参加节目之后的网络影响力数据，如您所见，您在节目中的关注度非常好。” “现在节目组那边已经在制作剪辑版，届时您的流量肯定会进一步加大。现在我这边已经收到了这个节目的几个投资方发来的邀约。他们目前的要求是请您拍几条在节目中播放的中插广告。” “所以我需要和您确认的是，您这一次参加节目，是准备正式复出，还……” 白眉话说到一半突然手机响了。她瞥了一眼下意识划了挂断，可随即对面又打了进来。 如此重复了两次，她终于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一直在旁边低头打字的黎宸突然抬起眼。 白眉半放下手机，神色纠结的在黎宸和方瑜之间切了一下眼神：“十几分钟前网上有人爆料，说……您二位是假结婚？” 19 19 白眉说完眼神不自觉的往刚才黎瑾跑出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在心里默默擦了一把冷汗。 还好小朋友自己出去先出去玩了…… 正吃着麦片的方瑜抬起头，表情里没有惊慌或是愤怒，而是仿佛没听清似的闪了闪那双大眼睛：“啊？” “黎总？”白眉看向黎宸，后者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退了和雅各的聊天，点进了微博里。 又是一个热一，#黎宸方瑜 假结婚#，爆。 【布世仁娱乐：近日黎宸的伴侣方瑜和他们的儿子玉玉在综艺《宝贝是超人》中获得了极大关注。而第一期录制刚结束，就有知情人在网上发帖爆料称，黎宸和方瑜仅在孩子出生的前后几个月里短暂领证，现在其实早已离婚分居。该爆料人还透露，因为黎宸进组拍摄，玉玉交由方瑜照顾，关于此次他为何能参加《宝贝是超人》节目，爆料人称原因复杂，后续可能会酌情继续分享内幕。】 这条的配图黎有三张是打满水印的街拍，照片里模糊的人影被圈出来，配字“方瑜与友人聚会，对方身份疑圈内制片人”。 前后联系一下，这个爆料在往哪方面引导不言而喻。 【啥意思？所以现在他俩已经离了？】 【等于说领证就是领证纯粹为了孩子上户口】 【所以方瑜是出轨了？搭了制片人的关系，背着黎宸把孩子偷出来上节目给自己刷热度？】 【楼上好总结】 【那玉玉多可怜啊，方瑜你自己不做人别带着孩子】 【我看了两天直播刚刚粉上他一点，现在真的很反胃】 在激情的骂声中，也有一些人发出黎宸这几天的行动提出质疑。 【直播第一天方瑜被骂，黎宸去直播间不是刷了5200的礼物吗？】 【网页链接#，这是昨天的机场，黎宸可是亲自去接的方瑜啊，还特别宠溺的带了小朋友在节目里做的帽子】 【刷礼物那次是因为玉玉哭了，接机戴帽子是因为帽子是玉玉做的】 【都是为了孩子吧，如果真的是方瑜私自决定把孩子带上节目，那黎宸也只能做这些事来尽量保护小朋友】 【节目组的人呢@宝贝是超人，出来解释一下吧，反正我很支持下一期换黎宸带玉玉来节目】 【明天不就是第二次录制了吗】 方瑜手里的汤勺“啪”一下摔进碗里，他握住手机的胳膊微微颤抖。 “小瑜。”黎宸突然叫了他一声。他一抬头，桌对面的人伸手过来覆住方瑜的手腕，强硬地从他手中把手机拿了过去。 “不用看。”他说着顺势站了起来。 方瑜抬起头，黎宸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平静的一如往常，可眼底却已缓缓凝出几分失控的怒意。 “明天摄影组几点到？”他沉声问白眉。 白眉：“和上次同一时间，下午一点之后。” “明天的会议取消。” 白眉点头：“好。” 黎宸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看向方瑜，语气文件而平缓：“这件事我会在明天录制之前解决。” 这句话猛地把方瑜被愤怒焦躁的情绪里揪了出来。他一直绷紧的手指终于松了一下。 “好。”他觉得自己杂乱的心率神奇的在黎宸的眼神中慢慢回归正常。 黎宸说完就起身和白眉回了公司。 当他回来的时候，还差几分钟就十二点了。 整个客厅都被月光染成冷色，他俯身脱鞋，眼角余光却突然被一束暖黄色的光照的一热。 “回来了？” 黎宸侧目，从沙发后面冒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伴随着方瑜走过来的脚步，客厅墙根上一排感应灯也渐次亮起。 在那一瞬间黎宸突然觉得自己get到了这个设计点。 “还不睡？明天就出门了。”他声音很轻，疲惫中带着一丝懒散的温柔。 方瑜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黎宸自然懂他在这等什么，他垂下目光，一眼扫到了他手上端着的平板。上面放的是前几天的节目直播片段。 此刻画面上的人是裴之一。 他的眼神暗了暗：“你在看他？” 方瑜“嗯”了一声。 他很听话的避开了今天的微博，但在平板上的其他视频网站上他也很快刷到了节目相关的东西。他先是看了几个自己和黎瑾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开始视频对象就变成了裴之一，之后的推送也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此刻正在播放的这个视频的标题是“裴之一和女儿温柔互动，这种教育方式真的太令人羡慕了”。 黎宸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方瑜注意到他眼神里的变化，嗓子一紧。 黎宸看出他的疑问：“今天他做的最卖力的事是买了一堆营销号给自己推广优秀父亲的形象。”说到这他又一次观察了方瑜的情态，“你对他心里也有数，对吗？” 方瑜转头又看向平板里正在播的画面，轻皱起眉：“我感觉梅梅有点……怕他的父亲。” “而裴之一……焦躁？或者说情绪起落很大？”方瑜尽量使用了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缺德的形容。 黎宸半坐在沙发背上。身后的暖光从地板上给他烫了一层光边。他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点上。 “他前年和人签对赌协议，输了，差点底裤都保不住。”黎宸说着吐出一口烟，弥散了他锋利的五官。“当时他妻子和老丈人替他周转了一点，但那之后……” 方瑜促吸了口气：“家暴？” 黎宸晃了一下手里的烟：“有一些不痛不痒的证据吧，毕竟是他的家事。他也很擅长营销和人设。” 方瑜闻言立刻痛苦的皱起脸，两只手环抱在一起。这时他脑子里都是裴梅的样子。 “真他妈有病。”黎宸半咬着烟，在烟雾里骂了句脏话。 “什么？”方瑜没听清。 黎宸挥手驱散了烟雾，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方瑜身上，此刻他终于证实了他从中午得知消息以来的那种被冒犯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烂泥滩一样的娱乐圈多的是荒唐的假婚姻，但这狗血的八卦却被安在了他和方瑜头上。 眼前这不是他正经领证娶回家的老婆是什么？ 黎宸细长的眼睛一敛，宽大的身体直冲到方瑜面前。夹烟的手抵在他后脑上，渡给对面一个带着烟草味的吻。 — 第二天中午，别墅区门口。甄涛炎走下车，和已经等在门口的保安大眼瞪小眼。 “您好，我们是……” 保安：“9栋和我们说过了，他们等下会有人出来接您。” 甄涛炎硬着头皮：“行”。他往旁边点了点手让工作人员先打开直播间。 这次卡点进来的人数是第一天的三倍。 【很好，又是熟悉的大门，于是熟悉的不让进】 【等一个回应】 【看着这个大门，我有一种冲进去把玉玉救出魔窟的冲动】 【说正经的，前天黎宸就正式杀青了，那这时候应该在家吧】 【期待一下往后是黎宸带玉玉，那我就不用看cut了】 【方瑜滚出黎家】 【黎宸是不是为了孩子还是心软啊？方瑜做的那些事值得一个被黎宸亲自锤死】 镜头对着那条往小区内眼神的路，屏幕内外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甄涛炎分出些精力去监控另外几个直播间。此刻裴之一那边是老婆孩子连带着祖父母一齐出动。在家里上演其乐融融的大戏。 但从直播间人数来看……虽然他们这边已经开了快十分钟的空镜，愣是没几个人走的。 “汪汪——！” “叮铃铃！” 几声狗叫伴随着铃铛声一齐响起。 最先入镜的依旧是那只活泼的大金毛狗，狗子迈着愉悦的步伐向镜头跑来。而这一次牵着他出来的人，是黎宸。 【我靠……黎宸？】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哪】 【天神下凡，绝对的天神下凡】 【这和第一期那个对比，这父子俩真的真的太像了】 【对比图JPG，这不就是玉玉长大的样子吗？】 黎宸穿着一件修长的风衣，腰间的带子往后落着，在风中略出极富美感的线条。他缓步走到镜头前，微昂起下巴：“大家好。” 从昨天到现在，黎宸都没有主动联系节目组，甄涛炎早被史怀告知了裴之一那边的策划，也根本不敢主动联系黎宸。 但此时此刻，他真想直接给人跪下。 “那个，请问方瑜老师？” 金毛狗环着主人的腿小跑了几圈，黎宸摸了摸狗头，嘴角轻扬了一下：“方老师昨天晚上有些累，起得晚。现在刚带着玉玉在吃饭。我就出来遛个狗。” 【有些累？那种累？展开说说？】 【有没有人觉得黎皇有一点点不一样？】 【有点……宠？】 【所以这算什么？他俩现在还是同居状态是吗？】 【之前分居，出事了临时搬回来不就行了，这别墅还能少了他一间屋啊】 “甄导。”黎宸礼貌的称呼了一声，抬手伸进风衣口袋里。“您的节目很好，我们做嘉宾的也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他掏出了两本红本本。 【要命】 【这是真实在发生的吗】 【结婚证，结婚证，结婚证】 【我磕到了！我磕到了还不行吗啊啊啊啊啊啊】 20 20 弹幕里已经炸锅如烈火烹油，但黎宸脸上却淡定如平湖。 他举着结婚证先展示了两秒封面，然后把本子打开，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挡住私人信息，露出结婚照的部分和具体结婚时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颜狗盛世的结婚照】 【白衬衫好戳我】 【被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提醒我已经没机会的残酷现实】 几秒后，黎宸把证件收回口袋，一双剑眉压着漆黑的眼睛睨了镜头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甄涛炎：你看我敢说话吗？ 【这是什么云淡风轻的拽王】 【老粉哭了……我为什么一瞬间幻视了七八年前的黎皇】 【感受到了威胁哈哈哈哈哈】 【摄影师怎么回事？我要看导演的表情！】 甄涛炎此刻面有菜色，只能是擦擦冷汗：“黎老师，没有问题了。” “好。”黎宸点点头，“那我们这一期的节目也可以愉快的开始了。” 黎宸刚一开门，对上的就是黎瑾一张气鼓鼓的脸。 小朋友攀上黎宸的衣角抱怨：“你怎么把努努带出去不叫我一起呀？” 黎宸一扬嘴角，心情甚好的抬手按住黎瑾的小脑袋：“有任务，不带小孩。” 黎瑾闻言大惊：“什么任务？” 黎宸不答，把努努送到小朋友怀里就立刻转移话题：“你小爸爸呢？” 黎瑾被努努摇着尾巴舔了两下就立刻哄好了，他指了指楼上：“刚才他说，要上去补个妆。” 他话音刚落，方瑜就出现在了楼梯口。他穿了一件套头的浅蓝色印花T恤，下面的白色的直筒裤。整个人清爽的像海上飘着的白云。 “你们来啦？”他水灵灵的眼睛带着些许的倦意，一边快步走下楼，一边笑着冲镜头挥手打招呼。 他发现黎宸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一歪头：“嗯？” 黎宸摇头：“没事。” 他才不会说在方瑜脖子的侧后方还有一个他没遮住的红色小印记。 【我怀疑黎宸在憋笑】 【啊啊啊啊你们看刚才方瑜转头的时候，脖子那里】 【我看到了！红印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尼玛这个脖子一看就很好啃，我也想啃一口】 【楼上你会被黎皇暗鲨的】 黎宸把目光一垂藏住笑意：“穿这么少出去会冷的。”他提醒道。 方瑜揉了揉脑袋：“这不是要去海边吗？那边还三十多度呢。下飞机再换不方便，等下我披个外套走就好。” 黎宸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瑜的穿搭：“搭那个藏青色的风衣应该挺合适的。” 方瑜立刻笑了：“我想的也是那件。” 【为什么这种简单的对话能如此戳我】 【他俩对视的时候我心都化了】 【默默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我老公，上次我买回来一条新款裙子他问我说这种的你不是有好多件了吗】 镜头又移到黎瑾身上。小朋友正来回跑着把放在沙发上的东西自己摆到行李箱里。 几乎和他等高的金毛狗就跟在他身边，忽扇着尾巴，仿佛是孩子忠实的保姆。 方瑜此时终于扭过头直视着黎宸。后者也望向他，墨色的眸子里仿佛闪过一阵微风，扫平方瑜心头的躁动。 “解决了。”黎宸说。 方瑜：“好。” 黎瑾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好，蹦蹦跳跳来到爸爸们面前。 黎宸摸摸孩子的头顶：“玉玉真棒。收拾好了就出发吧，注意安全。” 黎瑾用力点头：“我懂！我会保护好小爸爸的！你放心！” 说到这，两个人的目光和镜头一齐转向了方瑜。后者从面颊到耳廓瞬间都有起火之势。 “玉玉，把自己的包拿到车上去。”黎宸用宽厚的手掌一推自家儿子。而身子往黎瑾面前一挡住，倾身吻住了方瑜的唇。 摩挲的一瞬，彼此之间高挺的鼻梁交错在一起，带过一丝浅浅的呼吸。 方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的轻哼一声，脸蛋更红，目光下意识的一闪躲，猛的对上门口处黎瑾由外往里探进来的半个脑袋。 小朋友目光炯炯，小肉手一边扣着门板。 【玉玉你就是我的脸替啊】 【小朋友表示我狗粮吃的真开心】 【再来点！我成年了！我爱看！】 镜头就在旁边，背后是几百万的观众。 那这个吻……是，什么意思呢？ “注意安全，玩得开心。”黎宸低声说。 方瑜飞快地眨了一下微酸的眼睛，突然什么都顾不得的往前一扑，用力抱住了对面的爱人。 — 方瑜坐在保姆车上发呆——刚才黎宸放在他背后的手掌回应了自己的拥抱。 他和黎宸的关系在五年里大体分为两类，相敬如宾，和不能播的。于是刚才这种异常单纯的亲昵反而搞得方瑜无比心烧。 黎瑾从另一边爬上车。他光是看着方瑜的表情，就大概能猜到小爸爸此刻脑海里是怎样粉红泡泡乱冒的场景。 黎瑾低头皱了皱鼻子，他脑海中慢慢又梳理出当时那个漫长梦境里的一些东西。 其实在原剧情里，方瑜也不是没有情到深处主动拥抱黎宸。而在那个拥抱之后，黎瑾少有的在梦中听到了一些黎宸视角的心声。 “小瑜脸上软软的，可是身上太瘦了。” “好久都没见过他这么主动的样子了，尤其是……这么清醒的状态下。” “只抱了一下就跑了，想抱久一点。” 当时他梦到这儿的第一反应是——他的爸爸，有这么多话吗？ 他情不自禁对着空气冲口而出：“那你抱啊！” 身边的方瑜给他吓了一跳：“玉玉怎么了？要爸爸抱？” 黎瑾瞬间回过神来：不好，竟然说出声了！ 小朋友扭过脸，看着方瑜担忧又迷惑的表情，语调埋怨：“小爸爸，你刚才怎么不多抱一会爸爸呢？” 刚刚从这件事里抽离的方瑜一下又一下被自己亲儿子砸回去了。 黎瑾转身爬到了车子座位上，抬手抱住了方瑜的脖子，小脸蛋贴在他耳边：“小爸爸，我觉得爸爸想让你抱他的。” 方瑜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话问出口，他心里又略过浅浅的纠结——玉玉已经五岁了，小朋友其实很多时候要比成年人更加敏感聪慧。是不是自己和黎宸的相处，已经让玉玉感受到不安全了呢？ 然而黎瑾却咧嘴笑的笃定：“因为爸爸很爱你呀，你相信我。” — 裴之一家的镜头追着裴梅和她爷爷奶奶的互动去了。他顺势绕开工作人员，冲经纪人勾勾手，两个人前后脚进了家里的杂物间。 他随手装模作样翻了翻身边的东西，眼神一歪：“怎么样？” 语气平淡，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今天他把自己父母和老丈人丈母娘都找了过来。整个家里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在自己安排好的人设里展现着最美好的温馨互动。 史怀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想笑。 他把手机丢给裴之一：“自己看。” 热搜第一#黎宸方瑜#。 “什……”裴之一浑身一抖，眼底的跃跃欲试碎了个稀巴烂，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热搜里的营销号正在疯狂转发黎宸掏出结婚证的那一段，连带着进屋之后的种种互动。简直是每分每秒扒开揉碎的发出来赚流量。 再看评论区里，都是磕疯了的网友。 裴之一的表情几近扭曲。史怀瞪了他一眼，呵道：“你他妈别扔手机！” 他抬起头开口嗓子都哑了几分：“这他妈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他妈的你别告诉我黎宸和方瑜是真爱？” 破防的低吼弄得史怀更加心烦意乱。经纪人憋了两秒，终于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在这和我发什么火？是你他妈自己听了那些个传言，自己说要赌一把的。你这辈子就是和赌博缠上了是不是？现在你自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吧！” 裴之一狠狠噎了一下，死咬着牙，却说不出话来。 从节目里回来当天他就出去喝酒了，到半夜喝多了，搂着局上的兄弟抱怨个不停。 他现在都想不起具体是谁说的那一嘴，什么“黎宸和方瑜早就离了，方瑜自己拐了孩子出来参加节目，黎宸前几天还在剧组里发火呢”。 现在想来根本就是胡乱的醉话，可那时候他一听，酒精上头之后就什么也管不了了。 赌，赌一把，赌赢了他就彻底翻身了。这就是他这几日全部的脑回路。 “老裴，这两双鞋你看……”储物间半掩的门突然被推开，裴之一的妻子拿着个塑料袋探进来半个身子。 “滚！”神经紧绷的裴之一当即怒吼一声。 他胳膊一甩，门板被大力砸了回去，伴随着一声闷响，门框磕在女人的额上。 剧痛让她整个人靠着墙软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 史怀骂了一声，赶紧去看有没有摄影机跟过来。 而裴之一在短暂的心虚后就死死瞪着妻子：“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有什么都给我放进去，别来问我。” 女人捂住破皮的额头：“是因为那两个箱子放不下了，所以让你选一双带……” “那你不会再拿一个箱子吗？家里又不是没有。”裴之一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反正出去了都是工作人员拿，你尽管装就是了。” 女人再不敢抬头，慌忙掩门出去了。 而这时裴之一又像是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叉着腰长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衣领口准备出门再次迎接镜头。 离开前他又瞪了史怀一眼：“反正黎宸就出场这么一下，又不跟着去后面的录制。我该表现的东西自己有数，你和公司说清楚，宣传只要跟上，我不信这一波营销不起来。” — 从飞机上下来的一瞬，方瑜就感觉自己被迎面而来的暖流治愈了。 他牵着黎瑾出站，早就等候多时的摄影组立刻过来打开了直播间。 镜头先拍到方瑜半个侧脸，他带着口罩，让优越的鼻梁线条更加突出。摄影机转到正面，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立刻笑成月牙形，忽闪忽闪的睫毛蝴蝶翅膀一般，勾人的很。 【呜呜呜呜，我的男大老婆】 【海边这个地点我喜欢，方瑜穿T恤很合适，如果过两天在沙滩上能不穿就好了】 【楼上算盘打的吵到我睡觉了】 方瑜站在传送带边默默等着行李出来。他柔和的目光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一打招呼，心里突然就想起了韩小年。 他在身边最近的这一圈工作人员里找了一遍，没看到人。 他不是摄影师吗？方瑜有些疑惑。不过对于这样庞大的摄制组来说，人员调动肯定是常有的吧。 可当他拿上行李出站准备坐上车时，却突然看到了在另一辆剧组面包车的后备箱处，正在独自往上搬摄影器材箱的韩小年的身影。 他正在往车上中一个巨大的箱子。在他身后，另一人又随手推来了另外两个。 那人把东西推过来，却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直接扭头就走。 “方老师，我给您带下麦。”身边一个年轻女孩走到车门前。方瑜收回目光一看，认出这是上次也跟在他和黎瑾这一组里的一位小姑娘。 “我来吧。麻烦了。”方瑜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麦，缓顿了一下又开口：“请问一下，你们安排工作时，是根据我们每一个嘉宾分的组……还是？” 小姑娘抓起自己胸前挂着的工牌：“一开始安排好了就是固定的，这上面会写。” 方瑜看了一眼，原来是在牌子背面节目LOGO底部有一行字“方瑜组”。 “因为拍摄的时候我们也会和小朋友互动嘛。所以一般不会随便更换工作人员，也是方便和孩子建立信任。”女孩说的语气欢喜，还忍不住看向坐在一旁的黎瑾。 方瑜点了点头。 21 21 方瑜到达海边下车时，武韫和裴之一两家已经等在沙滩边了。 爸爸们靠着石头坐着，裴梅和武云月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正蹲在海岸线边捡东西。 “来了呀。”武韫回头看见人过来，抬手把身旁一块石头上的沙子拍掉。方瑜坐下，和裴之一相□□了点头。 “把鞋子脱了，袜子放在里面，去玩吧。”方瑜笑着回应黎瑾已经跃跃欲试的表情。 小朋友立刻激动地蹬了鞋子，一路小跑奔向了另外两个小伙伴身边。 【啊啊啊啊啊这三个也太可爱了吧】 【妈粉心都要化了】 【这个景也好美啊，想去海边了】 裴梅注意到弟弟来了立刻就站了起来。她走到黎瑾面前停顿了一下，把手中提着的小塑料袋举到黎瑾面前：“玉玉你看，这里可以捡到贝壳。” “哇！好漂亮啊！”黎瑾见过市场上卖的漂亮贝壳，却没见过这样纯天然的形态各异的贝壳，禁不住赞叹出声。 裴梅盯着他，嘴唇抿了抿：“你喜欢哪个，可以拿的。” “啊？”黎瑾疑惑的抬起头。 小女孩捏着塑料袋的手指有些紧张的收起，她脑海中浮现出今天早晨临出门前。 妈妈从储物间的方向出来时拼命顺着额上刘海的样子。 妈妈又把刘海放下来了。妈妈又哭了，妈妈很疼…… 裴梅还记得前几天晚上爸爸喝醉了回来和妈妈吵架时，提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方瑜叔叔。 方瑜叔叔和玉玉弟弟都是很温柔的人啊？是不是和爸爸有什么误会了？ 如果我和玉玉弟弟关系好一点，爸爸应该也会和方瑜叔叔做朋友了吧？ 那爸爸就不会回家再冲妈妈发火了。 裴梅想到这里，见面前的黎瑾迟疑不动，有些焦急的又一次把袋子往前送了送。 黎瑾看着她，懵懂地摇了摇头：“姐姐，我不用的，这是你的，我自己捡自己的。” 他心里想的是“无功不受禄”，但裴梅脑子里炸出的却是“果然玉玉心里也不喜欢我”。 上一次的旅行她和黎瑾交流并不多，到这就猛地急躁起来:“你真的不要吗？你拿一个吧，哪个都行的。”她又问了一次。 【梅梅怎么了啊？感觉她有点紧张？】 【啊啊啊啊社恐的尴尬症已经犯了，我直接想到小时候被过分热情的老人追着塞东西的场景】 【梅梅是懂得分享的小朋友啊，裴老师的教育一直很好】 【楼上这是机器人水军触发关键词了？】 【玉玉这感觉挺不会察言观色的，没有遗传到方瑜啊（狗头）】 黎瑾的表情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他蹲下去，双手在湿漉漉的沙地里挖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一个约莫他半个掌心那么大的泛着浅粉色的小贝壳。 他拿着这个贝壳，再探头看向裴梅手中的袋子。几秒后，他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姐姐，我可以拿这个交换那个尖尖的吗？” 裴梅脸上顿时绽放出笑意，她拿出黎瑾说的那个递了出去：“可以！我也喜欢你的粉红色！” 两个人交换了贝壳。黎瑾好奇的把那个类似海螺的东西举在手里，用指肚戳着它的尖角。 他的眼睛亮如宝石：“姐姐你竟然能找到这么神奇的东西，太厉害了！” 裴梅愣了一下，随即在这句夸奖中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小朋友也太有爱了吧呜呜呜】 【玉玉又聪明，又很尊重人】 【之前那个嘴臭的人怎么不来道歉？？？】 黎瑾拿着裴梅的那个贝壳，又立刻注意到了在旁边的武云月。他又蹲下去刨了一个贝壳出来，仔细地清理掉表面的沙子。 武云月有些期待的看了一眼，黎瑾也看着他：“我也和你换一个，好不好？” 【我有罪，这一瞬间我的CPU烧干了】 【磕哪对？我该磕哪对？】 【玉玉啊，你真的和你爹一模一样，小小年纪撩我这个老阿姨的心啊】 三个小孩又一齐蹲着玩了一会沙子，身后就听到了白乐乐几句穿透力的嗓门：“哥哥姐姐，我想死你们啦——！” 【乐乐生下来是喉咙里自带扩音器吗】 【工作人员求你们调小一点他的麦，耳机党差点被送走】 白乐乐背着他的小包，一路“叮叮当当”的冲去找哥哥姐姐了。白毅欢走到另外三个爸爸们身后，四下一看：“导演呢？” 武韫指了指不远处刚搭的临时帐篷：“那呢？” “导演——！”白毅欢的一嗓子把甄涛炎叫出来了，“你快告诉我，那边那个别墅是不是我们今晚住的地方！这对我很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毅欢你好实诚】 【住别墅？这一期条件这么好了？】 镜头跟着白毅欢手指的方向推过去，另外三人也这才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半山腰，有一座临海的二层欧式小屋。 “这么大的房子，八个人够住的吧。”方瑜说。 甄涛炎摇摇手指：“不够住。” 爸爸们：满脸脏话。 “梅梅，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吧，要布置任务了哦。”裴之一冲女儿招了招手，小朋友们就赶紧跑到了爸爸们身边。 【呜呜呜梅梅真的好乖啊，喜欢这样的大姐姐】 【注意看，乐乐手里也都是小贝壳了，他们三个刚才都把自己的分给了乐乐】 甄涛开始宣布规则：“首先，欢迎各位爸爸和宝贝们重聚在海边，下面就是我们万众瞩目的固定环节，分房子。” “闭眼转圈！”这一次举手抢话的竟然是黎瑾。 甄涛炎：“啊？” 黎瑾：“啊？” “玉玉，这次不是转圈比赛了哦。”甄涛炎缓缓道。 【哈哈哈哈哈哈玉玉的表情哈哈哈哈】 【不对，这孩子和黎宸还是有不一样的，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出产表情包啊哈哈哈】 【我最近最爱的表情包，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JPG】 “不是转圈了？”黎瑾的表情仿佛遭遇了重大挫折，整个身心都被敲碎了。他瞪大眼睛回身看方瑜，“小爸爸……可是我这几天还练习了闭眼转圈。” 这下方瑜都愣了：“你什么时候练的？” 黎瑾抿了抿嘴，表情更可怜了：“上床之后，我又爬起来。” 方瑜：“……” 【小小年纪就开始背地里当卷王】 【玉玉你真的会把我笑死】 【让他转！让他转！不要辜负孩子！】 方瑜听到这儿又开始笑。很神奇的，他笑的时候你感受不到一丝嘲笑的意味，反而你多看了那么几眼，也会被他逗笑。 黎瑾就这么盯了他一会。自己小嘴一崩，禁不住乐了。 “不转就不转吧。”他说。 “没事没事。”方瑜终于开口了，他贴在黎瑾耳边，“等晚上啊，我帮你去和小月亮约一场比赛，让她看看你的成果。” 黎瑾原本已经趋近淡然的表情又一下专注了起来，他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笑死，他就是想找小月亮证明自己哈哈哈】 【磕到了】 方瑜安抚住了黎瑾，甄涛炎继续说明。 “本次的游戏是，沙地折返跑。爸爸和宝贝们之间相隔五十米。每一次爸爸跑到孩子面前，就需要念出工作人员举起的题板上的题目，宝贝们答对之后，爸爸们才可以折返。每个爸爸需要完成五次往返。” 白毅欢直奔重点：“那就是拿第一的可以住那个别墅吗？” 甄涛炎莞尔一笑：“我们这次非常仁慈，前两名的家庭可以入住。” 爸爸们：这叫仁慈？ “那另外两组家庭住在哪里？”裴之一问。 甄涛炎往沙滩上一指：“我们准备了豪华帐篷，宽敞舒适。搭配保暖睡袋，还可以半夜看星星哦。” 然而他的推销完全没有作用，四个爸爸已经以武韫为首开始做热身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根本没人信导演】 裴之一一把扭着腰一边苦笑：“武老师咱肯定比不过了。另外两个弟弟还都这么年轻，欺负老年人啊。” 白毅欢立刻接话：“我年轻，但我家这个也年轻啊……导演！那个题目是每个孩子不同水平的吧。我家这个可不能和梅梅比呀！” 白乐乐当即表示不满：“爸爸，我很聪明的！” 白毅欢：“对对对，你是四岁小朋友里最聪明的。” “哦……”白乐乐点了点头，把这句当成了夸奖接受了下来。 工作人员用铲子在地上画了线。爸爸们脱掉鞋子在起跑点站好。 “预备——开始！” 导演话音刚落，方瑜只觉眼角略过一个残影。武韫一个健步直冲了出去。迎面带着劲风就冲到了对面小月亮跟前。 上一秒还浑身肌肉爆发的男人到了女儿面前瞬间乖巧。他蹲下身撑着膝盖：“小月亮请听题，7加3等于多少呀？不着急啊，好好算I一下，你可以的。” 【武韫这川剧变脸哈哈哈】 【女儿奴实锤了，太温柔了】 【武韫根本不慌，他这运动素质真的超神】 武云月听完题目，开始掰手指：“7加3……7,8,9，等于10！” “好嘞！”武韫一个回身又飞了出去。 他超强的运动能力自然是一骑绝尘，另外三人的第一个五十米速度则不相上下，基本同时到孩子面前。 第一轮的问题都是数学题。 方瑜往回的时候武韫已经领先了整一个五十米。裴之一那边和他齐头并进。白乐乐答题慢了一些，但白毅欢自己的速度很快，追的很紧。 【我去，我竟然真的紧张了】 【武韫肯定第一，现在就看第二】 …… 第二个来回结束，除武韫外另外三人还是差距微妙。 到第三个来回，沙地湿润柔软的影响就反应了出来。方瑜来到黎瑾面前时面色已经带红，背后的工作人员亮出题板，他念题的声音有些微喘：“请玉玉模仿一下老虎的样子。” “老虎？”玉玉反应很快，立刻抬手在脑门上飞快的笔画了一个“王”字，然后用力打开十根手指，眼睛瞪的老大，张嘴“嗷呜”了一声。 方瑜瞬间感觉被一支分红的箭射中心脏——这也太可爱了！ 【啊啊啊啊啊他真的以为自己很凶】 【方瑜整个人感觉都荡漾了】 【他俩真的太可爱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第四轮了！！我好紧张！】 第四轮的题是逻辑推理：一个苹果等于两个香蕉，一个香蕉等于两个梨，请问苹果等于几个梨子？ 白乐乐听完之后立刻义正严词：“苹果不是香蕉！苹果怎么能是香蕉呢？” 白毅欢一捂脸：“完了。” 他直接冲旁边的裴之一和方瑜摆了摆手：“两位哥哥加油吧。”说完，他就蹲下来，开始和自家儿子掰扯苹果和香蕉之间的转换问题。 【完了完了白毅欢这边进入幼儿园模式了】 【乐乐理不清这个等量代换，白毅欢你怎么也杠上了】 【他俩不一直这个画风吗哈哈哈哈啊】 裴梅和黎瑾拿到了也是类似的等量代换题。 裴梅听完题目几乎立刻就给出了答案。黎瑾有些卡住了。他两只手举在眼前不停叨念着题干，望着裴之一已经跑远的背影急的原地跳脚。 “嘿！玉玉！专注！”方瑜在黎瑾眼前打了个响指。 黎瑾的注意力被拉回来，他又思考了两秒：“一个苹果等于六个西瓜！” 工作人员：“回答正确。” 方瑜顺手摸了一把孩子的头顶。另一只手掌心一撑地面，借力转身。 他脚底猛地一蹬，纤细的小腿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力。整个人胸口几乎是贴着沙地，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已经完成任务的武韫等在终点，忍不住“嚯”了一声。 “小爸爸加油！加油——！”黎瑾在身后大声呼喊。 【我去方瑜这提速好帅】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之一好像有点累了方瑜要追上了啊啊啊啊啊】 【还剩最后一题了！】 【现在就是裴之一和方瑜争第二了！】 22 22 裴梅率先答完题时裴之一心中那是一阵窃喜。 可当他到了起点线一回头, 却直接迎上了全力奔来的方瑜。对方来到起跑线处，就在他身侧不带一丝卡顿的直接丝滑转身。 “我……”裴之一咬牙把脏话吞回去，赶紧蹬腿启动。可这时, 小腿的酸胀却突然变得异常明显。 他大口喘气狂奔，身边的方瑜明明就领先他半个身位，可不管内心里怎么试图调动自己的身体, 这一点点距离就仿佛永远追不上似的。 妈的，凭什么？不就是年轻吗？谁他妈没年轻过！ “爸爸？爸爸！题目是什么？” 裴之一已经来到了孩子面前，却瞪着眼不开口。裴梅拽了他两下, 他才猛地回神，望向工作人员。 “最后一题是找不同, 请孩子找出图上的三处不同。” 读完题的裴之一立刻信心满满的掰着女儿肩膀让她转过身：“找不同, 快快快！自己回头看！” 在他的余光里，黎瑾已经举起手在题板上来回游走, 方瑜正蹲在他身边, 也同步仰头看题。 【我去，上目线攻击！】 【啊啊啊啊啊方瑜这里蹲的也太可爱了，好像一直兔子】 【他手臂线条都有肌肉出来了, 还沾着沙子, 好涩】 “这里, 和这里不一样！”黎瑾已经指出了第一处。 裴之一立刻拍拍女儿的肩：“梅梅, 要仔细哦，这个游戏在家里我们也玩过的呀。” 裴梅很快也找到了第一处，第二处她比黎瑾先一步指出。 裴之一愈加兴奋，他甚至已经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跑出去：“还有最后一个，加油！你可以的！” 他的话让黎瑾也紧张了起来, 他一扭头看到裴之一的动作，小手焦急的在方瑜怀里扑腾，想让自己爸爸也站起来。 方瑜脸上挂着一点薄汗，表情却笑呵呵的完全不急。 他抬手顺着黎瑾的背，语气还十分苦恼：“不急，我也没找到呢。” “我找到了！这里！和这里！”黎瑾突然灵光乍现，他一只手指出答案，另一只手直接把方瑜往外推，“爸爸快跑！” “玉玉真棒！”方瑜立刻站起身向终点飞奔而去。。 裴梅看到黎瑾答完了题，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她抬着手在画面中来回指点，目光却越来越找不到重心。 她清晰的感受到身后来自父亲的凌厉眼神，她根本不敢回头，只觉得心慌意乱。 “梅梅……”裴之一的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我，我……啊！这里，这里！”裴梅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处，但还没等她回头，裴之一已经转身冲了出去。女孩眼前只留下父亲的一个背影。 但落后的时间是客观的差距，裴之一刚跑出去十几米，那头方瑜已经到达了终点。 “小爸爸——！好棒！”方瑜撞线的同时，黎瑾也从自己的位置飞奔了出去。 小朋友的脚步扬起一路沙子，迎着海风，蝴蝶一般直接扑进爸爸怀中。 跑出一身汗的方瑜顺着黎瑾的力道直接坐在了地上，恣意笑着把孩子抱在怀里。 甄涛炎大声宣布了结果：“武韫第一名，方瑜第二名。获得入住别墅的资格。裴之一老师和白毅欢老师入住帐篷。” 【玉玉真的！他是天使吧】 【虽然他平常很酷盖，但他笑起来的时候我真的心都化了】 【方瑜最后一百米高速冲刺真的帅爆了好吗？】 【笑死我了你们看后面，白毅欢那两个还在掰扯苹果等于香蕉这件事哈哈哈哈哈】 裴之一在赛道中间缓缓停下，原地喘着气。裴梅从他身后快步跑上来，轻轻拽着父亲的衣角。 “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之一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这一组的摄影师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镜头里，他转过身摸了摸裴梅的头，语气柔软，笑意温和：“没关系的梅梅，爸爸不会怪你。梅梅已经很棒了。你也很愿意住帐篷的，对不对？” 裴梅立刻用力抱住爸爸的胳膊：“对！和爸爸住哪里都开心。” 【梅梅也是小天使呀】 【裴老师真的是很好的爸爸，教育方式真的很好】 【好喜欢裴老师和女儿的相处方式】 【羡慕梅梅】 白毅欢父子那边终于暂时熄战，四个队伍都慢慢走回起跑线。方瑜拍着沙子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忍不住落在被裴之一牵着缓缓走过的裴梅身上。 小女孩的目光一直黏在父亲身上，满眼的渴望底下藏着难以消散的忐忑。 “帐篷里有没有淋浴？”裴之一问，一边还在拍打着衬衫，“我现在鞋子和头发里都是沙子，需要洗个澡。” 甄涛炎：“帐篷里的两组可以先借用别墅里的淋浴。” 他话音刚落，裴之一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睨了过来。 借用？ 他很不喜欢这个词。 但不悦仅停留在心底，裴之一是个好演员，他不至于失态。他笑着拉起裴梅，和所有人一起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这座二层房子通体都是白色的，门前的小花园里还有两个秋千。进屋之后，宽敞柔软的沙发面对着大电视，开放式的厨房边是一个巨大的双开门冰箱。 方瑜迫不及待的先去开冰箱门，里面竟然是塞满的。 “这待遇也太好了。”他说。 武韫先去楼上走了一圈：“各位，这屋子应该是楼上楼下各有一个浴室，我刚才把热水器开了。大概十五分钟就能洗了。” 方瑜从楼下接话：“那让两个小女孩先洗？” “行。”武韫说着冲武云月招了招手，“月亮，自己把鞋子脱在外面，把自己的包拿上来，准备洗澡。” 方瑜正从外面把大家的行李拿进来。他笑着拍拍正在帮着推箱子的裴梅的背：“梅梅不用忙啦，先去洗澡吧。” 他站在门口接工作人员的箱子，身边不断有人抬着设备箱进屋布置机位。 方瑜一眼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年？” “方老师。”韩小年扛着箱子，飞快的点了一下头，急忙跟着前面的队伍往屋子里走。 等他回来时，方瑜依旧等在门边。 年轻男人有些心虚的揉揉鼻子，冲方瑜笑着一鞠躬，快步就跑了出去。身后的人没再叫住他，这让他松了口气。 而方瑜其实是去找到了自己的箱子。他找到一块空地把箱子打开，从边缘摸出一个小盒子。 “玉玉？”他冲身边跑过的黎瑾一招手，冲他晃了晃这个盒子。 “啊！这个是……”黎瑾很兴奋的接过来，“小爸爸，现在可以吗？” “当然可以。”方瑜很轻松的一耸肩。 等韩小年再一次抱着箱子进屋时，就被黎瑾拦了个正着。 “小年哥哥？”他脆生生叫了一声，“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韩小年错愕地：“这个给我的？” “对！” 这时方瑜身边跟着的摄影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履行职责跟过去拍摄。 韩小年立刻抬头用目光询问方瑜，后者正溜达到厨房边的水池边洗手，视线对上的一瞬，方瑜眨了眨眼。 韩小年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礼物，黑色盒子拿在手里分量感十足。他小心地把盖子抽开，里面丝绒绸缎上放着的是一条皮带。 【我去，P牌的】 【啊啊啊啊这个品牌黎皇是全球形象大使哦】 【所以这礼物来自？】 黎瑾一边甜甜笑着一边很亲近的拉了拉韩小年：“因为要谢谢哥哥之前借我手机给小爸爸买药膏，还有，提醒我不要拿烫的水壶。” 【妈粉心都化了，玉玉你真的太暖了】 【黎皇肯定回家之后心疼老婆了】 【他们两个感觉真的完全没有明星架子啊，对工作人员的帮助不会觉得理所应当】 【这也是对孩子很好的教育啊】 【哈哈哈感觉这小哥感觉要哭了】 【笑死他好可爱，别憋着了，越憋越好笑哈哈哈】 韩小年拿着这东西看了半天，又惊又喜，下半张脸都皱起来了。 “方老师……这，这不合适。”他说。 “收下吧。”方瑜浅笑着从旁边走过来，两只手搭在黎瑾肩膀上，“玉玉可喜欢你了，回家之后还和宸哥叨念你借他手机的事。所以宸哥拿了这个给玉玉，让他送给你的。” “嗯嗯！”黎瑾立刻附和。 “那我就收下了。”韩小年极不好意思的揉着后脑勺，对方瑜连连点头。“谢谢方老师，谢谢玉玉。” 黎瑾热情的回应他：“不用谢。” 方瑜拍拍他的头：“好了玉玉，去箱子里拿你的衣服，等下乐乐洗好了我就带你去洗。” 小朋友欢快的跑走了，方瑜的目光四下随意扫了一圈，突然与从旁路过的甄涛炎的视线在空中碰了一下。 后者的表情瞬时一僵，脸上又立刻浮现出体面友善的假笑。 嗯，目的应该会达到了。 — 今天一直跟在方瑜身边的摄影大哥被匆匆从别墅里叫出来：“导演，你找我？” 甄涛炎用纸巾擦着额上的冷汗：“你从明天开始，还是回你之前的岗位，你这边的工作交接给韩小年。” “啊？又改回来啊？” “不然呢？”甄涛炎瞪他一眼，“今天方瑜那意思还不明显吗？那是黎宸让带过来的礼物。当着镜头送出去的，玉玉很喜欢这个韩小年，懂吗？” “那之前您说的，裴之一老师不喜欢这个摄影师……？”摄影大哥忍不住八卦。 甄涛炎面色一僵，语气瞬间带着警告意味：“你瞎说什么？哪有什么不喜欢的？你做好自己的岗位就是了。正常工作调动，明白吗？” 说完，他直接挥挥手，把人从帐篷里赶出去了。 “真是造孽的。”甄涛炎在帐篷里来回踱着步。 上次录制之后，史怀和裴之一对第一次的直播效果异常不满。到公司里商谈了好几次。期间抱怨的言语里也提到了韩小年这个摄影师。 原本就是被单独安排出去的废物新人，结果在方瑜腰伤期间莫名其妙帮他和玉玉解锁了一段吸粉剧情。 甄涛炎对裴之一的人脉地位心知肚明，但方瑜这边现在也不是可以随便折腾的对象了。 于是他便很乐意在小地方动动手脚，算是给裴之一和史怀一个安抚和人情。 谁知道今天韩小年这个新人竟然直接得到了黎宸的背书。 黎宸和裴之一，该选哪边甄涛炎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又在帐篷里猫了一会，过了约莫十几分钟，应该是裴之一带着梅梅洗完澡出来了。 又过了五六分钟，史怀微信里就砸过来一些抱怨话。 甄涛炎手指一勾把红色的消息提示给点掉，没理。 — 当晚方瑜美美享受了别墅里舒适的大床。他一夜好眠，第二日醒的很早。 他走上别墅阳台，卧室的落地窗正对着大海，往下看就是被海浪拍打着的礁石。此时七点不到，已经有几个应该是本地的小孩，提着小塑料桶和网子，顺着礁石缝在抓小螃蟹了。 小孩很敏锐的注意到从楼上而来的一个视线，纷纷回头看方瑜。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大着胆子冲方瑜挥了挥手。 方瑜也回以微笑：“你们能捉到螃蟹吗？”他问。 “能呀，好多呢。”其中一个寸头男孩话音刚落，就从石头缝里用树枝提上来一个巴掌大的小螃蟹。 “厉害呀！”方瑜笑着鼓掌，“诶小朋友，我可不可以买你们四只螃蟹呀？” “买？”几个年纪小的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个各自最高的寸头男孩。 方瑜一下确认了他是孩子们的主心骨，又冲他招了招手：“小老板，你有货吗？” 这个称呼某种程度上让男孩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他点点头：“有的，可以卖。您是就住在这个房子吗？” “对。”方瑜说着指了指别墅正门的方向，“我等下就下楼，你们能找到那边的大门吗？” “找得到。”那寸头男孩麻利的跳过两块石头，挥手招呼着身后的弟妹，“叔叔我们门口见。” 方瑜应了一声，就回屋下楼。到了客厅里，一切都还静悄悄的。 等他推开别墅的门，外头的帐篷里，韩小年突然一掀帘子出来了：“方老师您醒啦？” “大家起这么早啊。辛苦了。”方瑜往他身后一看，帐篷里都是聚在小桌子前分早餐的工作人员。 韩小年赶紧把手里的包子两口塞进嘴里。抽了纸巾擦擦手，转头就去抗设备。 “导演，开机吗？”他问。 “开吧。”甄涛炎自然是不愿放过一点流量，更何况是在第一次直播里数据最火的方瑜。 韩小年调试好机位，脸上洋溢的都是初入职场时干劲十足的气质，方瑜看在眼里，冲他一笑。 对方也接收到了讯息，真诚的冲方瑜回以点头。 “诶？哥哥你……？” 方瑜一扭头，原来是那几个孩子已经找到了门口。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个在阳台上的大哥哥竟然有这么大的排场，一下被制作组众人一齐投过来的目光给唬住了。 这时直播间也开了。 【这么早就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素颜方瑜！啊啊啊啊好帅！】 方瑜笑着冲孩子们一招手：“是我找的他们，想问他们买几只小螃蟹。” 他走上前去，往桶里一看，里面有七八只小螃蟹互相攀在一起，活络的很。 “我家那个小朋友只见过做好的螃蟹，从没见过这样活的小螃蟹呢。”方瑜说，“这个卖多少钱一只啊？” 领头那小男孩眼神不自觉的往身边这一众大人那儿扫，有点不敢开口。 “没关系，你按你们这边正常卖的价格。”方瑜语调柔和极了。 “那……十块钱一只好不好？集市上会每一只用那种小塑料盒装起来，我们现在没有，就给你一个塑料桶可以吗？四只算您30块？”小男孩说。 “好。”方瑜爽快点头，那小男孩立刻在兜里摸了摸，很熟练的逃出来一个二维码。 方瑜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卤蛋脑袋：“还真是小老板。” 他扫了码，转了40块过去。 小男孩看到自己手机上的收款立刻瞪大了眼睛，但方瑜直接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冲人摆了摆手。 “谢谢哥哥。”小男孩从旁边的小姑娘手里又拿过一只新桶，在自己的桶里挑出最大最活蹦乱跳的四只螃蟹拎出来给了方瑜。 方瑜把东西拿到手，目送着孩子离开，又回过身给镜头展示桶里的小螃蟹：“我也没见过这么小的螃蟹。等下给小朋友也看着玩玩。我也不会养，到时候走之前到海边去放生就行。” 说着，他自己忍不住用手指伸进桶里，不住逗着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方瑜你明明就是自己想玩】 【玉玉如果在旁边，估计会摆出一副父子身份对调的表情】 【但是他现在真的好可爱的啊，我疯狂截图】 他抱住捅回到别墅，稍微在底部放了一层水，把它暂时放在了厨房角落里。 此刻刚过七点，武韫的房间和两个帐篷里都还没动静。方瑜又回楼上看了看黎瑾。就下楼打开冰箱，准备给大家做早饭。 现在属于额外录制时间，直播间人流量也不大，方瑜很自觉的并不多说话，就是安安静静的做菜。 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围着别墅里自带的浅蓝色围裙。 韩小年举着设备跟着他，用尽毕生能力，找寻着方瑜此刻最好看的角度。 镜头拍到他的侧脸，他站在灶台前半垂着头，刚睡醒的蓬松头发带着微微的卷曲，垂落在他柔和的眉眼上。在他身后的落地窗照进来的柔和晨光里，方瑜脸部的轮廓被染成金色，那纤长的睫毛被勾勒的根根分明。 方瑜煎了鸡蛋卷，又用花生酱和黄瓜番茄一起组合成了三明治。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一震，方瑜走过去，眼里瞬间亮了。 【赌一块钱，是黎宸的电话】 【这表情变化，真的，我哭死】 方瑜此时正带着组装三明治的一次性手套。他用手肘点开了接听，弯腰把嘴唇凑上去：“宸哥，现在直播开了……” 【要命，他叫宸哥】 【我真的把持不住了】 黎宸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出来，“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家里狗粮的事，。” “狗粮？” 黎宸那边应该是走动了几步：“早上努努的狗粮没了。我去储物间看，家里都没存货了。” “哈？”方瑜震惊，“之前我们不是屯了五袋吗？全没了？” “我本来想着是不是之前整理东西你把狗粮挪了地方。如果你没挪的话……那就是，努努已经把五包都解决了。” 黎宸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努努中气十足的几声叫唤。 “要命。”方瑜一面给对面逗笑了，一面又忍不住抬高音量对狗狗喊话，“努努，你真的不能再吃了！你真的要胖成猪了！” 狗狗听到方瑜的声音，立刻察觉自己被骂了。顿时认定黎宸这个电话就是在告状，围着他上蹿下跳，用爪子扒着黎宸裤管，甩着尾巴威胁他挂电话。 黎宸垂手摸着狗头。心里品味着方瑜雀跃无邪的声音，语调中不自觉的带上一层笑意：“得和玉玉说，不能见着努努饭碗空了就给他添满。” 方瑜跟着笑：“那回去了你亲自教育他。” “好。”黎宸想到玉玉，笑意更深。 电话挂断，方瑜唇边的笑意依然漾满，他眉眼弯弯的直起身，再次回到灶台边时心情明显变得更好了。 【臭情侣，我在赶早八课的路上，他们给我塞这种狗粮】 【这种日常向对话我真的能磕死】 【孩子五岁，夫夫热恋中】 【玉玉：不用管我，我是CP头子】 “诶，小瑜都起来了？”这时别墅的门突然一开，白毅欢带着乐乐探头进来。 “早，饭马上就好。”方瑜冲他们招手。 白毅欢来到厨房前一合手：“谢谢方大厨，我们就准备蹭饭啦。乐乐，自己拿盘子啊。” “好！”白乐乐乖乖的在一旁等投喂。 前后相差几分钟，武韫也从楼上下来了，说黎瑾已经醒了，都乖乖的在自己穿衣服了。 “我上去看看他。”方瑜摘了手套上楼去。 十几分钟后，他领着收拾好的黎瑾一起下楼来。这时客厅桌边已经聚齐了八个人。白毅欢和武韫正在把菜品端上桌。 武韫放下最后一道沙拉：“感谢早起为大家做早饭的方瑜老师，鼓掌。” “啪啪啪啪啪——！”所有人齐刷刷的鼓掌，小朋友们尤其卖力。 黎瑾一边爬上椅子一边还在用力鼓掌，满脸写着骄傲。 大家坐定下来，节目组的机位也快速就位。这时裴之一顺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划开屏幕，身子后仰，对着桌上的美食和身边刚拿起筷子的裴梅照了几张。 “发老婆吗？”白毅欢笑着问。 “是啊。”裴之一脸上浮现出他最标志的温和朴实的笑容，“和老婆没事就分享一下。” 裴之一抱着手机，手指飞快的打字：“她在家里也会自己做这种三明治。哎出来了看到什么和家里熟悉的总忍不住分享一下……” 他念叨着自己和妻子的生活日常，桌上的大家似乎是听着，但没人说话。 【Emmm是我的错觉吗？刚刚黎宸打来电话聊了点日常，这边裴之一就跟着开始了】 【这么一对比感觉有点太刻意了】 【方瑜粉丝有病吧？人给自己老婆拍照报备有什么不对？你家正主才最他妈刻意，无时无刻都在炒作】 【张口就扣粉籍？我是节目老粉，看了前面几期，觉得方瑜真的很好】 【上一次旅行全程没见裴之一给老婆拍照报备过，现在一个家常早餐倒要报备了】 【那想起来就拍一个呗，这都能骂，脑子有病自己去治】 【我现在觉得听裴之一说话感觉都太官方了，一点都不生活】 一顿早饭吃完。甄涛炎过来宣布今日行程：“今天爸爸和宝贝们要去这座海边小镇最大的集市上。” 众人皆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过了两秒，白毅欢开口：“然后呢？” 甄涛炎笑容灿烂：“啊？大家就是愉快的去集市玩耍啊？” 这一次就连最端庄有礼貌的裴梅都忍不住第一个开口吐槽：“不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导演组你真的够了】 【很好，导演失去了最后一个信任他的老实人】 【绝对有猫腻，但我很期待】 导演执意不透露活动内容，众人也不好逼问。各自散开回房间去整理要带的背包了。 这时甄涛炎把方瑜叫住了：“方老师，这边需要麻烦您一下。” 方瑜跟过去，甄涛炎带他来到别墅花园里，引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干练女性。 “这是我们节目总冠名商的前线负责人。”甄涛炎介绍。 “方老师您好，我姓张。” “张小姐。”方瑜与她握手。 对方开门见山：“是这样的，因为方老师在上一次旅行直播中的成绩很好。所以我们品牌方这边希望您带着玉玉，为我们这一趟的直播拍一条中插产品广告。” 广告？！方瑜在心里惊呼了一声。 之前白眉来家里的时候提过一嘴品牌方有意联系自己，不过随即就出了那什么假结婚的八卦。 虽然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但方瑜本以为品牌方对自己会更加谨慎，没想到这么快就定下了自己的广告。 为赞助商拍摄口播广告本来就是节目合同的一部分，方瑜自然点头应下。 张小姐给他拿来口播稿，只有两句话。黎瑾不用念词，只需要被方瑜抱着互动一下就好。 方瑜回到屋内，把等在沙发上的黎瑾叫出来，“等一下你要和爸爸一起拍一个广告。这个姐姐会帮你化个妆。你乖乖坐着不要乱动。配合姐姐，知道吗？” “拍广告？”黎瑾的目光瞬间兴奋起来，他抓着方瑜的袖子，“那这是不是很厉害？小爸爸你现在翻红了对不对？” 孩子纯真的眼神一如既往，但这一次方瑜对黎瑾口中“翻红”字眼的态度却变的更为谨慎。 他握着孩子的手轻轻捏了捏，轻声回应：“不是的，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是爸爸工作内容里应该做的事。” 但黎瑾此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并未注意到父亲的语气变化。 他坐上化妆师姐姐搬来的凳子，双腿悬在空中前后摇晃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面前的化妆包。 方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院子里的秋千上背口播稿。 黎瑾本就生的精致漂亮，化妆师只给他打了个底，勾了个眉毛和唇色就把人放了。黎瑾跳下椅子立刻冲到了方瑜面前。一把铺在他手中拿着的稿纸上，直顶的方瑜身下的秋千乱晃起来。 “注意安全。”方瑜摸着黎瑾的后背把人稳住。 “爸爸在看等下要拍的东西吗？”黎瑾问。 方瑜点点头。黎瑾立刻笑了，很满足的把面颊贴在方瑜大腿上：“真好，小爸爸红了就没事了。” 此时身边没有其他人，方瑜的脸色终于彻底严肃了起来。 黎瑾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从方瑜腿上直起身子，望着父亲抿了抿嘴。 “玉玉？你从哪个学的翻红这个词？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这件事？”方瑜的声音不凶，但黎瑾很确信他的小爸爸问的很认真。 他愣了一下，嘴唇咬的更紧，眉头轻轻皱起来。 要说吗？应该是不能说的……黎瑾在方瑜的目光里纠结了一下，心中从忐忑变得坚定。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力摇了摇头。 按照他看的那些故事书里写的，如果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就不能轻易说出口，不然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方瑜没想到黎瑾会是这样的反应，微愣之后抬手搭在黎瑾的指节上。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急迫，出口的语气柔软的仿佛棉花一般：“玉玉？有什么事你要和爸爸说的。” 黎瑾望着父亲，捂着嘴的手慢慢松开，一字一顿的缓缓开口：“小爸爸，如果你特别特别红，就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了，这样子，你就不会被骂了。你也不会……” “不会什么？” 黎瑾：“不会被人欺负了。” 方瑜在这个回答中沉默了几秒，缓声问：“玉玉是被人欺负了吗？” 黎瑾急忙摇头：“没有！”，是你被欺负了！ 方瑜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把黎瑾抱到腿上，轻轻揉了揉孩子的脸：“玉玉，我也没有被欺负。” 你现在没有，但是以后会呀！黎瑾心想。 “但是玉玉，不管有没有被欺负，被欺负了要怎么处理，这些都和红不红没有关系的，你明白吗？”方瑜说着亲吻了一下孩子，“你如果有钱有势，也不能欺负别人。” “但是……”黎瑾纠结的攥紧手指。 “如果有人就是因为红不红这种理由来欺负别人，那只能证明那个人是个白痴蠢货。” 黎瑾眨了眨眼：小爸爸刚才是不是骂人了？ “嗯，骂人了。”方瑜笑着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玉玉不告诉别人哦。” “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的第一选择都是保护玉玉，明白吗？”方瑜抱着孩子又亲了亲，“爸爸这次带玉玉来节目，也都是为了让你玩得开心。” “玉玉很开心的。”黎瑾攀住方瑜的脖子，用自己柔软的小手揉着方瑜的后脑勺，非常郑重地说：“玉玉的第一选择也是保护小爸爸。” — 十几秒的口播方瑜只拍了两次就过了。他对摄制组道谢后就赶紧领着黎瑾回到别墅里。 “久等了。”他说。 “没久等，都在玩螃蟹呢。”武韫从沙发上站起来，指了指此时正围在开放式厨房的水池边的三个孩子。 大家集合到别墅门口，驱车往集市的方向去。 他们沿着海岸线开着，临近目的地还有约莫一公里时，车子的速度就逐渐满了下来。此刻道路两边就开始逐渐出现各种小摊，有些店面甚至世界是面包车后备箱改造而成的。 节目组的车停在沙滩上还算繁华的一处。众人下车，和导演组大眼瞪小眼。 裴之一：“导演，我们应该不是来这里逛街的吧？” 甄涛炎大手一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车子后面，一直跟着另外一辆小货车。 上面垒着几层蛇皮袋，里面装的都是椰子。 甄涛炎：“请爸爸和宝贝们帮节目组做一单生意吧。” 众人：“哈？” 甄涛炎：“这个是节目组的采购账单。” 站在最前面的裴之一抬手接过，大家凑上去一看：“椰子进价8块一个，一共采购了500个，欠款，4000块。” 白毅欢大惊：“欠款？” 甄涛炎：“哎呀，这只是暂时的，你看我们都把招牌板给你们买了，这个不收你们钱，只要给我们把本金赚回来，剩下的钱你们今晚在集市上随便花。” 武韫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你真的……人如其名。” 【突然欠债哈哈哈哈】 【武老师，我发现您刚才偷瞄小月亮的眼神了】 【他真的很努力的不在孩子面前骂人】 孩子们既不懂欠债，也看不懂那张采购单，只知道后面货车上的椰子是他们的了，四个人一齐兴奋的跑过去。 “来吧，干活了。”武韫最先打破僵局，他把外面的衬衫一脱，露出精壮的胳膊。 他到了货车矫健地跳上去，左右开工开始搬椰子袋。 “小瑜你腰不好就别搬了。导演刚拿过来的那个小黑板，你看看能不能给写块招牌。”武韫站在车上，挥挥手阻止了方瑜想来接椰子袋的手。 说完，他的眼神直接往后面的裴之一身上一蹬。 后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武韫作为世界冠军，路人缘极好，裴之一当然不敢轻易得罪。 这边三个人在搬袋子。方瑜就把孩子们都招呼过来。他领着他们先去四周的摊位上走了一圈，问了好几个也卖椰子的本地摊主，确认了一下这边的市场价，最后商量下来决定定价12元一个。 方瑜问导演组要了荧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新鲜椰子12元一个”的艺术花体字。 “哇，这个字好漂亮啊。”裴梅平时最喜欢画画，一边羡慕，一边也跃跃欲试。 “梅梅肯定也会画。”方瑜一眼看出孩子的冲动，把笔递给裴梅，“那旁边这些空余的地方，就你们几个一起补一点装饰品吧。” 方瑜手里的彩笔被立刻一抢而空。他蹲在孩子们身后，双手托着下巴，满脸笑意的看着孩子们在板子上发挥。 梅梅首先画了一颗椰子树。黎瑾在树下补了一个别墅花园里的秋千。白乐乐在树的上方画了一堆星星。最后一个画的武云月在秋千旁边画了一只小螃蟹。 “哇！”方瑜立刻鼓掌，“棒极了！每个小朋友画的都超级棒！梅梅把这个拿到车子前面去吧。” 【这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骂方瑜偷懒了？】 【这算什么偷懒，都说了人方瑜腰不好】 【方瑜带着所有孩子互动，一个都没冷落，这可比裴之一好多了】 【现在方瑜的水军就是盯上裴之一了是吧？裴哥的粉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诶？你好……那个，请问您是，裴之一裴老师吗？” “嗯？”众人回过头，只见路过走上来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女人，手里牵着个小男孩，他身后跟着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的小女孩。 “是我。”裴之一答。 “哎呀！裴老师！老公这是裴之一啊，你们这是在这录节目吗？哦哦对，是那个娃综！” 女人脸上瞬间浮现出少女般的激动，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裴老师，可以和您合个影吗？我从您第一部电影就开始喜欢您了。” “当然可以。”裴之一微笑点头，很耐心的满足粉丝的愿望。 二人的合影互动很快引起了更多围观，人群中不少人认出了裴之一，有人拿出手机录像，有人也跟着上来求合影。 这自然也是推销椰子的好机会。裴之一简单介绍了一下节目任务，来往的游客就自然愿意顺手买一个。 他脸上的表情在路人的赞美声中愈发神采飞扬。 很快武韫和白毅欢也被认出来了，三个人一齐站在车前招呼各自的粉丝和路人们。方瑜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拆开装椰子的袋子，把东西飞快的往前递。 【方瑜一直在后面都不出去，哎……】 【出去干嘛？又没人认识他】 【方瑜粉丝的话还给你们自己，各有分工，懂不懂？】 【糊咖就好好待着吧】 “小爸爸？”黎瑾刚刚把一个椰子送到前面去，他望了一眼另外三位爸爸，又扭过头看方瑜，突然几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方瑜。 虽然上午爸爸和自己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但是……爸爸还是再红一点就好了，红到……不管爸爸去哪里，都有人认识他，每个人都喜欢他。 “诶？大哥哥？” “啊？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方瑜听到声音一扭头，只见从车后冒出头的正是早晨在海边抓螃蟹的那几个孩子。 23 23 “您好。”那个寸头男孩冲方瑜点了一下头。他的目光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辆面包车, “您也是在这里卖东西的？” 这个哥哥只卖椰子却能住那么大的房子，好厉害呀！ “也？你们都是在这里做生意的吗？”方瑜问。 男孩摇摇头，依次指了指身边的小伙伴：“他爸爸妈妈是卖饮料的, 她家卖的是工艺品，他家是买钓具的，我家开的是餐馆。” 方瑜点点头：“原来你们真的是一群小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如此温和的捧场让孩子们一下都脸红了：“我叫小雨。”他说。 “小雨哥哥？”这时, 一直站在方瑜身后的黎瑾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几个孩子面前，“你们那里的客人, 喜不喜欢喝椰子呀？” “什么意思？”男孩问。 黎瑾抬手指了指他们摆的摊位：“我们要一起完成一个任务，要把这么多的椰子全部卖掉。不然我们今晚就没有钱吃饭了。” “呀！”这句话立刻引起那个双马尾女孩的强烈反应, “这不行！不能不吃饭啊！” 黎瑾的“危言耸听”立刻让所有孩子都表现得如临大敌。 小雨非常严肃地探头看了看椰子的余量, 突然语气异常笃定：“弟弟你不要急，我们帮你。。 方瑜：“啊？” 黎瑾其实也不知道小雨哥哥的“我帮你”具体指什么。但他心中就油然生出一种亲近感。 他把手里抱着的那个椰子往方瑜怀里一塞：“小爸爸, 你千万不要着急！我们来帮你。” 说完那一群孩子撒开腿就跑, 灵活的身体在路边停靠的车子里来回钻了两下，直接没影了。 方瑜：“喂——！” “方老师你别担心，我去跟着。”在他们身边的韩小年扛着摄影机, 飞奔着就追了出去。 【这多半就是去玩了, 这一看就是耐不住性子没耐心的】 【玉玉都说了要去帮忙, 有些人别阴阳怪气的】 【说帮忙的不如去隔壁看看梅梅, 人都会帮着爸爸找零钱了，裴老师教的真好】 【方瑜自己躲在后面不干活，还放任孩子跑去玩】 【连白乐乐都知道跟在爸爸身边和客人聊天】 可谁知这边弹幕里才刚骂了两句，不过十分钟，方瑜已经听到了黎瑾跑回来的声音。 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回摊位前：“哥哥姐姐，就是这里, 你们如果买几个椰子吧。” 他牵着一位年轻女士的手，女人穿着一身碎花裙，长波浪卷发，温柔的半弯着腿跟着黎瑾的步伐。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人，他们似乎没想到这边有摄影机，到了摊位前目光有些茫然。 “你们这里是卖椰子吗？” 女士问道。 方瑜赶紧走上前去，抬手把黎瑾半圈住，眸中笑意莹莹：“您好，我们这里卖新鲜椰子，您需要吗？” “什么情况啊？”后面那男人挠着头走上来，“刚才我们在饭店里，提了一嘴要不要买点喝的。结果这个小男孩过来和我说，他有个弟弟如果今天卖不出去椰子就没钱吃晚饭了。” 他四下一找，指了指一旁刚刚跑回来的小雨。 “啊……”方瑜恍然，指了指身边的摄影机和工作人员，冲对方使了个颜色。 那位女士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爽朗的笑起来：“懂了懂了。哎呀，这个小朋友真的太可爱了。他跟在这个男孩子后面过来求我，那大眼睛看我一眼我就受不了了。” 说着，她又弯腰看着黎瑾：“小弟弟，你再求求我，我就买你们的椰子，好不好？” 黎瑾当即双手合十，再次使出上次在寿宴上的虔诚绝杀，语气软甜：“漂亮姐姐，求你买我们一个椰子吧~” 【啊啊啊啊啊玉玉（往前狂奔）（跌倒）（流鼻血了）（奋勇爬起）妈妈爱你，跟妈妈回家！】 【他在求我！他在求我啊！】 【我爱这个特写！这水灵的大眼睛啊，摄影师加鸡腿】 【我现在恨不得钻进屏幕里给他掏钱】 【玉玉其实应该是个酷盖，但是他为了小爸爸就完全不会在意那些】 【这个小姐姐就是我脸替哈哈哈哈】 年轻女人被黎瑾甜的几乎发抖。她红着面颊，亲昵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和面颊：“小弟弟，我们要两个椰子。” “我帮您去取。”方瑜立刻说。 “亲爱的你看他，他也太可爱了！”等待椰子时，女人的目光依旧黏在黎瑾身上，手臂则揽住身旁爱人的胳膊。 男人也笑了：“那明年咱们就生一个。” 方瑜端来了两只开好的椰子，听到这句十分惊喜：“你们要有孩子了吗？” 女士脸上浮现出害羞又期盼的红晕：“我们两个月前才结婚，但我现在已经在备孕了，希望明年能抱上。” “那祝福你们心想事成，早生贵子。”方瑜说话时的语调真诚而迷人——他脑海中又出现出自己怀玉玉时的点滴，那种紧张又期盼的幸福感。 他过于卓越的脸蛋和气质让女人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异常纯粹的喜爱，她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长得这么帅，人又好，我都想回去追你了。” 说着又赶紧拍拍老公的胳膊：“追星啊，我说追星。” 方瑜眨眨眼，报了自己的名字。 听到回答女人的表情有些茫然，但很快又恢复了欢快的口气：“没事没事，我回去就搜你名字。哎呀你现在还不红吗？那我就是养成系了哈哈，你主业做什么呀？演员？还是歌手？主持人？” 这个问题一出，就连扛着摄影机的韩小年心里都一抖。 站在方瑜身后的武韫放下手里开椰子的工具就想过来打圆场。 可谁知方瑜的神色很平静，他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语调不卑不亢：“我以前是做男团的，会一点唱歌跳舞。现在的话您可以关注一下我们这个节目，叫《宝贝是超人》，我们节目里有四个宝贝，都特别特别可爱。” 女人的目光都在方瑜身上，甚至都没注意到周围人隐隐的尴尬。 她笑着一甩手打在自家老公身上：“记住没？回去就看这个节目，提前学一学别人家的模范爸爸。” 男人捂着胸口连连点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抱着椰子走了。 【我刚刚准备扣地的脚趾缓缓松开了】 【方瑜这个，哇我现在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动，谁懂？】 【我想到了之前裴之一把排骨烧糊了，结果直接取消了评比环节的事，对比一下高下立判】 【有病啊？搞拉踩？】 【粉丝别太破防，这种事我觉得对孩子影响是很大的】 黎瑾看着那对哥哥姐姐走了。他一面感受到小爸爸掌心对自己的安慰，一边又难抑心头的不甘心。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在梦里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小爸爸以前唱歌跳舞都特别特别棒，是舞台上最闪耀的人。 “爸爸，我再去找要买椰子的人来！”黎瑾松开方瑜的手，几步冲到小雨面前，“哥哥，我还可以跟着你去吗？” 小雨刚才一直望着方瑜。这个大哥哥给人的感觉，和他在这个集市上这么多年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么漂亮，这么温柔一个人，谁不来买椰子那就是那个人的损失！ “好！我们走！”小雨把胳膊一举，“你，去东边，你和你，去西边，玉玉，你和我一起往北边走。” “好！”孩子们振臂一呼就要跑。 方瑜这时却突然强硬了起来，他一把把人捞回来，很严肃的半蹲下身：“玉玉，你愿意和别人交流是好的，但是如果表示了不需要，你就不要死缠烂打给别人添麻烦，明白吗？” 黎瑾乖乖点头：“知道啦小爸爸，你放心。” 【我真的，我会被玉玉迷死的】 【这个五岁的小朋友就是我小时候最羡慕的样子】 【摄影，给我跟紧了！玉玉的每一秒我都不能缺】 小雨他们一群孩子从小就在这片集市里长大，眼睛毒的很。对于那些潜在想买饮品的客户几乎是一打一个准。 而黎瑾就主打一个真诚。他可爱又礼貌的样子往任何人面前一站，都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人流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到节目组的摊位前。 不少人过来之后第一句话都是找到方瑜：“诶！刚才就是有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贼可爱一个小男孩推荐我们过来的。” 方瑜对此并未有任何过分的喜笑颜开，只是一次次笑着回应：“谢谢大家的照顾。” “你这是找了一群小特工们呢。”白毅欢拍着方瑜调侃。 而一旁的裴之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忙起来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方瑜猛一抬头，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集市上渐次亮起各种彩灯，一些烧烤摊小吃摊也都开工了，很有夜市的氛围。 有黎瑾他们一群孩子努力揽客，这边椰子很快就全部卖空了。大家已经把装椰子的袋子都收拾起来，却还没见黎瑾回来。 “天晚了，把他们叫回来吧。我们也该去吃晚饭了。”方瑜找到身边的工作人员让他联系韩小年。 武韫走过来安慰地拍拍方瑜的肩：“你刚认识的那个小老板不是说家里开饭店的吗？他给我们忙前忙后大半天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给他家捧个场呀？” 这样自然是最好。方瑜心想。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裴之一和白毅欢，他们也都爽快地点头同意。 四个人一起找到甄涛炎，后者也同意了。 “那就和小年他们说，直接在小雨他们家店里会和吧。”方瑜去找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后者刚刚打通韩小年的电话。 “哦哦，好……方老师？他们说，他们已经在店里了。”工作人员说。 “啊？” …… 白毅欢瞪大眼睛：“这就是……小雨家的店？” 武韫：“和我想象的……完全不是一个……level。”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处大排档，竹编的棚屋绵延了有接近一百米，一格一格的小摊位全都开足了火力。端菜的工作人员来回穿梭，美食的香气勾的人走不动道。 白乐乐：“这都是小雨哥哥家的吗？”说着他抬头看自己老爸，“爸爸，小雨哥哥好幸福哦，他们家都是吃的。” 白毅欢：“……” 【哈哈哈哈乐乐眼中只有吃】 【不过方瑜这体质真的，随便认识一小孩竟然能这般卧虎藏龙】 【讲真一开始看我以为那个小朋友家里也是弄得集市小摊什么的】 【这是大老板啊】 “方哥哥！你来啦！”小雨刚在一处桌边给人上完菜，看到门口的来人，几步就冲过来，一跃蹦下了大门口的台阶。 在他身后，黎瑾也飞快的跑过来，扑进爸爸的怀中。 “小爸爸，后来你是不是招待了很多客人？”黎瑾骄傲地仰起头。 方瑜笑了：“是的，谢谢玉玉的努力。” 小雨热情的往棚内一指：“大家进来吧，我让爸妈给你们留了一条长桌子。” 他们一行人都是帅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摄影，自然立刻就引起了周围群众的围观。小雨的父母估计也是这时才明白小儿子刚才说的“带几个刚认识的大哥哥来咱家吃饭”是句什么分量的话。 落座之后裴之一首先和甄涛炎算了一下今天的收入——椰子已经全部卖完了，扣掉本金，他们有800块作为这顿饭的本金。 裴之一大方一笑：“这个价肯定是管够的，大家今天都累了，值得好好吃一顿。”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小雨的父母：“大哥大嫂不用多照顾我们，今天您家儿子已经帮我我们大忙了。” 他们点好了菜，正在等待时，小雨又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走过来了。 小雨一边拽着人衣服一边嫌弃道：“哎呀！你来嘛？有啥啊？哥哥们人特别好。” 大家的目光一下都落到那男孩身上。 男孩子皮肤晒得黑黑的，此时却明显涨红了：“白……白老师，我……我喜欢您很多年了。” 白毅欢：“我？” “我……我家里有您所有的专辑，您去年来J城商演的时候，我拿我暑假打工的钱去看了您一次。然后……我学吉他，也是因为您。” 一米八几的大男孩越说越害羞起来，周身写满了见到偶像的惶恐。 “诶呦，你好你好。”白毅欢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大方自然的揽住男孩的肩膀，“你也弹吉他？玩乐队吗？” “玩！哥哥就在我们店里经常给人唱歌呢！”小雨直接抢答，抬手指了指店面的正中间，那里虽然堆着不少东西，但能看出是一片木箱搭出来的小舞台。 武韫乐了：“都说到这了，白老师这不得和粉丝合唱一首？” “来来来！”白毅欢挥挥手，把手足无措的少年直接架上了台。 白毅欢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当红歌手，这一上台，也被其他客人认出来了。 这舞台看着简陋，但那男孩几下布置，该有的设备还真的都有。他和白毅欢一人手里抱了一把吉他，一起弹唱了白毅欢最出名的两首代表作。 黎瑾坐在方瑜腿上听歌，他的视线紧盯着台上，眼前却又一次慢慢幻化出梦里的场景——方瑜也抱着一把吉他，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左耳朵上别了一条很长的钻石链。那双漂亮的眼睛画着暗红色的眼影，与他白皙透亮的皮肤形成一种妖艳的对比。 “爸爸？小爸爸！”黎瑾转过身去用力拽住方瑜的袖子，异常笃定的大声说，“你也上去唱一首歌好不好？” 24 24 黎瑾的声音被节目的设备清晰的收进了直播间里。 【玉玉, 你真的是懂节目效果的】 【小朋友是不是对下午的事有点上头，这还上杆子让方瑜丢脸啊】 【别吧，这种场子谁认识方瑜啊】 “玉玉, 我们听白叔叔唱歌呀，你知道白叔叔平时一张演唱会的票有多难抢吗？你现在可以坐的VIP观众席诶。”方瑜笑着点了一下黎瑾的鼻子。 然而孩子的表情却变得着急起来。黎瑾在方瑜腿上挣扎了一下，更大声的又说了一次：“小爸爸！我也想听你唱歌, 你以前也唱歌的呀，我都没听过，我想听你唱！” 这时刚唱完两首的白毅欢下台喝水, 正听到黎瑾这句话。 他看向方瑜：“哥，要唱吗？来来来。” 方瑜低头看黎瑾, 小朋友眼中涌出一种纯粹的渴望和隐约的忧虑。 他不明白自家孩子怎么会突然如此执拗, 但此时镜头已经移到了自己这里，方瑜绝不会在这种状况下让孩子难堪。 他柔和地摸了摸黎瑾的背：“行, 那爸爸唱一首。” 说着, 他抬头看向白毅欢：“哥，我也用下吉他吧。” 【他也用吉他，笑死我了这真的是自取其辱了】 【小朋友说这话可能是无心, 方瑜你还敢接, 那就确实是你自己讨骂了】 【别是被下午几个路人夸了就飘了吧】 【话说有人看过方瑜之前的舞台吗？】 【笑死, 我还特地搜过, 那个团出道之后一共就出过两首歌，后来方瑜结婚了，另外还有两个成员塌房，还剩一个倒霉蛋貌似做主播去了】 【这什么倒霉催的团啊】 方瑜接过了白毅欢手里的吉他，缓步走上台。他半坐在高脚凳上，笔直修长的腿轻点在地面。 他怀里抱着吉他, 脸上的神情比起单纯的柔和，在不经意间突然多了一种虔诚的感觉。 节目组给他送来耳麦，方瑜调试好，轻试了一下声音。 “大家好，我是方瑜。”他开了口。 “他声音怎么……变了？”武韫很轻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方瑜浅浅一笑：“今天因为是到海边来，就唱一首和大海有关系的歌吧。这首《咸味海螺》，希望大家喜欢。” 语毕，在他纤长的指尖下，柔和的音符开始流淌。他微微偏过头，刘海半垂，睫毛下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哀伤与迷茫。 “你见过午夜的海吗？我记得天上应该有星星。可今夜乌云将它们吞没了，我也不曾见到你。你还在吗我的爱人，你去了哪里？你留下的海螺里都是泥沙，我吹起的时候舌尖有咸味流淌，这是你的眼泪吗？……” 这首歌没有伴奏，只有方瑜手中掐出的简单和弦。可他的嗓音一出口，就仿佛一股清泉穿过脑海，又仿佛薄纱一般梦幻轻盈。极强的穿透力让整片喧闹的大排档都渐渐安静下来。 副歌之后，他又换了扫弦，一边轻拍着木质吉他的音箱，演绎着歌曲最后那一段悠扬婉转的吟唱。 方瑜的音色清亮而饱满，而这里并不算优质的设备自带一点砂砾般的音效，真的仿佛是海浪在拍在沙滩一般，留下带着咸味的忧伤。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咸味海螺》，这是黎宸拿影帝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 【这首歌黎宸自己也唱过】 【我现在脑子里就一句话，如听仙乐耳暂明】 【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方瑜之前所有舞台的合集！】 【我听哭了，太绝了，这种神仙唱功为什么我今天才听到？】 整段吟唱里方瑜都闭着眼睛。最后一个尾音，缓缓落下。他低垂着头又停顿了两秒，才缓缓睁开眼睛。 当天仰起头时，那双哀伤的眸子又渐渐亮起来，然后他望向台下，害羞地半遮住脸，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这个表情转换，我被迷晕了】 【老婆！方瑜！老婆！亲亲！】 【楼上你冷静，这是娃综，你会被黎宸追杀的】 【那今晚黎宸有的忙了，这追杀名单估计很长】 餐厅里所有的顾客不约而同爆发出巨大的掌声，不少小姑娘已经开始尖叫欢呼。 方瑜从椅子上站起了，对台下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然后立刻走下台把吉他双手归还到小雨哥哥的手中。 “老师……方老师。”小孩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口气都结巴了。 方瑜一转脸想坐下，却被白毅欢直接扑过来架住。 对方的手掌猛拍了两下他的后背：“瑜哥，合作！好吧？必须合作？你这嗓子这唱功，我真的……绝了！” 说着，他又把方瑜紧紧抱在怀里猛掐了一下。 【合作！啊啊啊啊啊求你们合作】 【我为五分钟前我的鲁莽道歉，方瑜我服你】 【靠我现在想不到任何我不粉方瑜的理由，这属于事业加人格魅力通杀啊】 【楼上，你忘了颜值】 与此同时，老板那边也一样样把他们这桌点的菜端了上来。 大家准备开动，小雨的哥哥此时把自己乐队的朋友都叫了过来。他们就借着白毅欢和方瑜带起来的热度上台继续演出。 与此同时的微博上。 热搜第一#方瑜 咸味海螺# 在大排档里的路人录了视频都在往微博上传，全方位多角度无死角，甚至还有从海边路过的摄影师给方瑜拍了高清特写照的。 在他们周围几张桌子上的女孩，此刻正在低头疯狂打字，一副势要把屏幕搓出火的架势。 【我宣布这是我今年娱乐圈第一个彻底击中我的人】 【姐妹们，我在现场，我发誓视频和照片拍不出方瑜有多美】 【同在现场，太绝了，天神下凡的艺术品一样的脸】 【还有这个嗓子，这里的设备不足以发挥他有多牛】 【这节目之后方瑜还有别的活吗？求求了我很需要】 【求复出！最好带着玉玉一起出道哈哈哈哈】 【我宣布黎宸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我墙头了】 紧跟着，某千万分级的营销号突然发出了一段视频，标题：【五年前男团时期的方瑜，银发惊艳造型封神直拍】 银白色微卷发，妖艳的暗红色小烟熏眼影，银色亮片眼线。皮质紧身的衣服配上繁复的银色饰品，勾勒出长手长脚的优越身材。 网友：“我靠？” 【这是方瑜？对不起我收回之前说玉玉和黎宸一模一样的那句话，这玉玉怎么看着这么像方瑜啊啊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黎宸和方瑜夫妻相】 【求方瑜复刻这个舞台妆可以吗？这简直人间吸血鬼】 【给我把方瑜捆回舞台】 【求求了，我很需要他的唱跳，各大音综给我递上邀约】 饭桌上，方瑜放在手边的手机不断弹出消息提示。黎瑾注意到了，吃饭的勺子都来不及放下就想去拿来看。 “啊哈，不要看手机，专心吃饭。”方瑜眼疾手快把手机抽走了，随手扔进了包里。 黎瑾有些不满的噘嘴：“肯定很多人在夸爸爸！我刚才都看到了，好多哥哥姐姐刚才都在拍你唱歌。” 方瑜坏笑了一下，往嘴里又塞了一口鲜美的鱼肉：“那也没有吃饭重要。”说着他也给黎瑾仔细的挑出一筷子鱼肚肉放进碗里。 “好吧。”黎瑾默默咽下了自己“赶紧看一眼自己小爸爸有没有翻红”的渴望。 唔，但是鱼肉确实好好吃呀。 此时桌对面的裴之一却手悬在空中，碗里刚夹的一些菜都有些凉了，他也没有动筷子。 他的手机放在盘子旁边，防窥屏手机膜下是微博热搜的页面。他的眼神悬浮着瞟向手机，手指没过十几秒就飞快的到屏幕上滑动一下。 每一次刷新都让他心里更加凉上几分，他攥着筷子的手不断缩紧。 …… 他们吃晚饭，爸爸和孩子们一起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散步返回别墅。 武云月和白乐乐已经累得趴在爸爸背上睡着了。裴梅被父亲牵着，沿路观察着各种植物。 白毅欢一边背着乐乐，一边热切的拉着方瑜聊音乐。 黎瑾则拉着父亲的手，一直仰头盯着他。 方瑜笑着低头：“玉玉是不是也困了？爸爸也背你呀？” “不困！”黎瑾立刻摇头，随即又一本正经的看向白毅欢，“不用管我，你们聊。” 他只是，觉得小爸爸现在非常非常耀眼。 小爸爸过去特别温柔，特别体贴，比他被窝里的所有玩偶都要舒服。但是在舞台上唱歌的小爸爸，就像那种漂亮的钻石，属于硬邦邦的厉害！ 要是谁还不喜欢小爸爸，那就是眼睛瞎了，需要去体检中心看那个长长的视力表，然后去医院里看医生。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别墅时，方瑜在夜晚的海涛声中突然听到了一个微弱但特别的声音。 他猛然站住不走了，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刚才那个，是微博的特别关心响了。 他屏住一口气点进了微博，他的消息界面又是一次熟悉的卡顿。但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个999＋的红点，而是直奔“经常访问”页面里，点进了排在第一位的黎宸的微博。 最新一条，时间“刚刚”。 转发@黎宸：许久没看【爱心】——【五年前男团时期的方瑜，银发惊艳造型封神直拍】 25 25 “瑜哥？诶…毅欢回头一看方瑜没跟上。 后者慢慢抬起头, 抬手揉了揉鼻子，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黎】 ，特关, 绝对是特关】 【笑死我了，我感觉方】 戳我，所以这难道是他俩结缘的舞台？】 【黎, 出来宣誓主权了？】 方瑜把手机藏回口袋里，拉着黎瑾还想追问他，他却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答。 【白哥你哈哈哈, 【黎宸你是不是小号藏在直播间呢？出来 】 方瑜继续往路上走向沙滩，脚下湿软的触感更让他晕晕在棉花上。 黎瑾抬头看着他, 满脸写着担心：“小爸爸, 你 方瑜，不要紧。” 他藏在口袋里的手始比庆幸不管是微信还是微博, 黎宸似乎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一般, 不断升温直至烫手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掉。 【玉玉你别问了，话】 【玉玉啊，快来姐姐怀里, 姐姐哄你睡觉, 放 , 玉玉我的】 【你的】 【没事, 】 今天一天的录制素材已经完全足够，甄涛齐寒暄了几句，别墅组和帐篷组就各自回房了。 摄影师们正在收拾器材，黎瑾边，拽拽他的衣服：“哥哥，小爸爸他到底怎么了啊？” 韩小年压低声音和你小爸爸示爱了。” 小朋友听箱, 把睡衣抱着就往浴室里钻。 ，他又立刻钻进被子里，把眼睛一闭：“小爸爸，我睡着喽。” 方瑜愣了一下，眼底晕” 黎瑾紧闭着嘴， 方瑜陪你睡。” 全身都没动，就是嘴微张，鼻腔里发出非常浮夸的打呼噜声。 方瑜：“……” 打盯着方瑜：你走呀！ “那……爸爸出去一下下哦，就在阳一下孩子的面颊，批了外套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他拿出手机，不知开屏幕后最上面一条是黎宸的消息：“等玉玉睡了以后给我打电话， 方么可能会困啊？ 但出去，而是又打开了一次微博。 黎宸主页的第一条还是那个转发，经破了百万。 方瑜，反复刷新了两三次，那一条都还在。 ，不是做梦。 “许呢？ ？ 这个舞台算是他们男团未来糊穿地心前演出的背景只是一个普通音综，而里拍戏，方瑜是知道的。 想到这儿他个视频。 耳机里响起熟悉们其实并没有几次演出的机会，但在此前，整个团毕竟也没别的什么工作，所以还是 浓艳的舞台妆，夸张的服饰，方瑜自己。 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此时正在 ，他才点下了和黎宸的通话键。 “喂。 “玉玉睡的栏杆上，海风将他披在外面的衬衫吹起。他微微埋下头， 起来也格外近：“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我现在，清醒的根本睡不着。” 说着，方瑜缓缓抬起眼睛。他又一台底下。那里就是在今天清晨，小雨他们一群孩子走过的地方。 他意外认识了他们，然经历。 “宸哥， “我看过很少见的打断了方瑜的话。 方瑜觉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黎“那场晚会我是投资人之一，所以我去了。不过没在台下，一直在后台。” 方瑜：“后台？” “嗯。” 那场晚会的导演是他朋友，他给公司旗下的赞助，作，老友就邀请他过去看看，顺便一起吃晚饭。 。这时方瑜和他团内的队友被工作人员从休息区招呼过来，所有人在候场区 他抬起目光，后面一眼捕捉到了方瑜露出的半张脸。 挺拔的鼻梁，小巧精致的鼻尖，透亮宿舍楼里第一次见这个学弟时，看脸。 而此时他脸知为何，当他看着方瑜往舞台上张望的眼神时，依然在这张脸上看感。 “那个舞台，很好看。”黎宸的手指不断摩，声音磁性的直击人心，“今天唱的那首歌， 方瑜心头一动” 黎宸停顿了一下，抛出一个反问：“你是不是也 ，两只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黎宸似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句更直击灵：“小瑜，你很喜欢唱歌吗？你想继续做个歌手吗？” 他想到这儿，平板，他抬手刷新了一下页面，自动跳出来的就是今晚绝对的头《咸味海螺》。 歌很忧伤，但彩。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方瑜一直都是一脾气非常好，而事业心和欲望这种东西更是基本感觉不到。 但今晚黎宸突然意识到，似乎在玉玉出生后，自己就从方瑜的外再想回到圈内的事实。 他“自说自话的僵住内心，继而涌上的就是愧意。 黎宸的思绪在回忆中打转，而方。 简单，因为钱多。 小学，把他扔给了外婆，只定期打回来基本生活费。 外婆对这两个小年轻一点没有办法，但老人家自己很有骨气，不管遇到要， 他爸爸那时候就想做乐队，离家之前，有一把旧吉他没带走。着玩。那唱的好听，但在那么一个小城市里，没人会和他说做明星这种事。 后来是高一的时候他被学一次去了大城市。结果直接被星探看上了。对方递给他的邀约的金额。 瑜私下找过医生询问，他明白外婆的这个病随着她年纪继续增长，只病。 他答应了那个星探，在竞赛结束后人生第一个平面广告。 然后他术生道路，一边拍广告一边学习考试，然后就这么进了电影学院，跟着懵懵懂懂的学表演。 结果表演学了四年，到毕业，就让他突击了几个月舞蹈，直接去了。 方瑜仰起头目视着眼前黑青色的大海。月亮色得光带，像是一把好刀。 里。 ，慢慢闭上眼，嘴唇轻动：“大概，也许，可能……” 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动了动，脑海他时的感觉。 ” “好。”黎宸说。 “好什么呀？”方瑜笑了，语气变得说些什么，还不想就这么挂断电话。但在说后，他好像一瞬间就困了。 “宸哥，我现在在阳台上，看到排球来，明天估计要玩体力活动。” “去睡吧 方瑜没回答。 “那不挂电话，我是吧手机放下了支架上，然后方瑜听到了几声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 黎宸没回答——其实。 但他说：“还没忙完，你回床上去，听听打字的白噪音？”他的。 “好。”方瑜悄声回到床边。慢慢躺进去。，然后把自己也蜷缩起来。 他带着单边耳机，当他闭上眼睛时，黎宸那规律的键盘晰。 “嗯。 “你也快点睡。” “你当哄玉玉呢。 在他陷入睡梦前，他，是黎宸的声音。 没过十分钟，黎宸的耳机里就只能听到一 黎宸停下敲键盘的手，拿过手机把通话挂。 — ，节目组安排的是体育课。 他们吃饭早饭走到沙滩上，工作人的球网，在地上也画好了场地标识线。 而因为昨天他们录制上传疯，所以今天有不少附近的游客都来到了沙滩边，。 他们一行人走出来，挤在最前排的女。 有喊白毅欢的，有喊裴之 方瑜牵着玉玉走在最后面，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女生异” 方瑜：“？？？” “哈哈哈们顿时都笑了。 黎，懵懂的样子瞬间引起大家的慈爱。 ” 哈。” 弹幕：【我酸了， 【下？我也想亲眼见玉玉】 “不行！”连摆手，表情非常严肃，“我小爸爸结婚了，你们不能爱他！我爸爸已经爱他了！” 的红了。 围在旁的。” “这一趟真不白来。” 。” 导演那边已经在等他们，方就跑去汇合。 甄涛炎拿着喇叭：“那如大家所见，的场地。今天爸爸们会分成两一球都会得到奖励。” ” “奖励……嘿手，身旁一位工作人员拿上来一个塑料筐，里面全都是硬币。 “就在大约一公里之外的海滩，就乐设施。各种海上运动体验应有尽有。每一次赢球，我们都会给胜利组送出游戏币，那赢得多的家庭，自然到了。” “不公平—他再一次想起了被沙滩折返跑所支配的恐惧。他一” “不要急，我们这次对此有所准备。” 说着他一挥手，一个三米长的衣服架子被抬过来，S服。 甄涛炎：“各位宝贝们，每个人可赛装扮哦。” 那一排衣服，仿佛在掀起一条荧光色的彩虹。 导演，我可以换负重片吗？” “我要这个！”白乐乐眼尖，立刻捕他跑到架子前，双手把那套衣服揪出来。 工，是一身奥特曼服。 “爸爸！你就 镜头立刻转向白毅欢，摄影师配后生无可恋的表情。可没想到后者却兴架前：“好小子，有眼光，我刚看中的就是这个！” “好耶！”白乐乐欢势，“你相信光吗？” 众人：“……” 【笑死，】 【他十分享受， 第二个走上去的是裴梅，她，最后给裴之一挑了一身西装，配一副墨镜，是007的打扮。 “小月亮，去吧。”武韫推了推女儿走上前，身后的武韫缓缓捂住了脸。 小女孩走到衣架前，小，流光溢彩，闪耀夺目的……人鱼尾巴。 武韫：“我就知道…了。 “爸爸，你可以，穿呼的声音听的人心都醉了。 ，爸爸可以。” 此话一出，不仅是弹幕炸锅，旁边围观的男女们都立刻爆还有不少大老爷们兴奋的鼓掌。 小月亮很害羞的看了一眼人群，拿着衣服 他，只剩下最后一个黎瑾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刚才欢呼不断地人群，脑海中一起。 他的小爸爸穿什么都好看，但如果是他们很喜欢的，那爸爸穿了，就会有心想。 【那了求求了】 啊】 【在现啊】 哪怕不看弹幕，现场的人想到了一处，他们围在场地边缘，手脚和眼神并用的疯狂冲玉玉打暗号。 看 ？ 女孩们。 黎瑾拎起裙的裙摆，转头看着方瑜：“小爸爸，穿这个？” 26 26 镜头对准了沙滩上搭起的一排临时换衣帐篷。 甄涛炎举着大喇叭, 正在外面招呼工作人员排成两列。站在门口的裴之一还听到，导演在让工作人员把围观的人群聚集到一块，等下要拍一个全景镜头。 一位副导进来给他们排队形：“白老师走第一个, 裴老师第二，武老师第三，方老师走最后一个可以吧, 您的衣服比较大，可以走慢一点，玉玉也要注意, 不要踩到衣服呀。” “好。”黎瑾欢快的回答。 裴之一拉着梅梅站到了位置上。此刻他前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奥特曼，后面是美人鱼, 再后面……算了。 无聊的二号位置, 对比其他人过于正经而显得无趣的服装……他在心里恨恨地咬了咬牙，却绝对无法下定让女儿再去选一套夸张服饰的决心。 这狗屁节目组都选的什么衣服啊？纯粹让他们来丢脸吗？ 裴之一捏着女儿的手忍不住收紧。小姑娘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压力, 却不敢说话, 只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他们听到帐篷外甄涛炎拿着大喇叭冲人群喊：“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下面让我们有请选手入场。” 白毅欢和白乐乐都穿上了奥特曼服，他们大步冲出帐篷，在台前双双比出必杀技的姿势。 裴之一父女都穿了黑色小礼服。爸爸端着一杯007标志性的马提尼酒杯。 武韫套进了那个七彩色的人鱼尾巴, 因为迈不开腿, 他不得不局促的跳跃前进。而武云月则愉快这带了一顶公主王冠。 最后一个就是方瑜, 围观的人群在举起手机的同时也纷纷屏住了呼吸。 最先冒出来的一团蓬松的粉色花边。然后更大体积的衣服走出来, 一直纤细的胳膊轻轻撩开帘子，身穿粉色公主裙的方瑜单手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层叠的裙子仿佛一块巨大的红丝绒蛋糕，白色和粉色叠合起来显得柔软又蓬松。不仅裙边上缀满了蝴蝶结。 造型师还在他头上扎了一个大蝴蝶结。虽然方瑜是短发，但他精致小巧的脸蛋依然在这身衣服中看起来漂亮的如同洋娃娃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封神！封神！】 【黎宸你在看吗？我管你看不看！啊啊啊啊我要抢走方瑜】 【太可爱了！太美丽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而现场的女孩在此刻也爆发出激烈的尖叫，方瑜愣了一下，刚才在帐篷里还能稍稍忍住的羞耻心顿时成倍的爆发出来。 他白皙的面颊瞬时红成了和头顶的蝴蝶结一个色号。他舔了舔嘴唇, 一咬牙，脚趾扣抵站在原地不动了。 【尼玛他现在更可爱了——！】 【啊啊啊你们看玉玉的衣服，是小王子礼服啊啊啊】 “小爸爸，慢点走。”黎瑾一直牢牢抓着爸爸的手。 他身板站的笔直，身着一件小西装，领口带着一个白色领结。明明还是小朋友，却突然有了几分端庄的架势。 【这个造型我直接幻视黎宸】 【玉玉帅起来就像黎宸，可爱起来就像方瑜】 【有哪位金主爸爸可以晚点晚点让黎宸穿晚礼服配上方瑜这身衣服吗？我太想看他俩搭了】 【玉玉：对不起，我多余了】 “漂亮的！” “特别合适！” “瑜瑜别害羞！” 人群中的女孩们大声喊起来。突然，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跳一个。” 方瑜：“？？？” “跳一个，跳一个！”那些小姑娘立刻兴奋的开始接，还有不少围着的男同胞也开始跟着喊。 “你们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方瑜一眼捕捉到了人群中一个笑的贼开心的，皮肤晒成小麦色的男孩子。 可是他此时手上带着白色蕾丝花边手套，于是他这一下谴责的指示就变得异常娇嗔。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立刻都笑了。 甄涛炎举着小喇叭继续挑事：“方老师，我们这边有小音箱，您可以表演一小段舞蹈吗？” 人群立刻欢呼起来。 方瑜双手捂着脸，他觉得自己就要在这片太阳下的沙滩上原地蒸发了。 但同时，他又无法拒绝粉丝和观众们面对面的请求。 “好，好的……”他说。“跳什么呀？” 节目组的音响里开始播放《极乐净土》。 方瑜：“……” 甄涛炎：“方老师您会跳吗？” 方瑜很不想承认他会……但他真的会。 “啊啊啊啊啊——！” 方瑜穿着一身粉色蛋糕裙开始跳极乐净土。虽然裙摆的部分遮住了他的腿，但依然能看出他灵活的蝴蝶步。 在做那个张开双臂的转身动作时，方瑜的形体漂亮的方法一个八音盒娃娃。 “我不能一个人跳。美人鱼和奥特曼还有007也可以。”方瑜大声说。 【我现在笑疯了怎么办】 【我在办公室没忍住笑出了声，本以为完蛋了，然后我发现我老板也开始笑，她也在看直播】 【武韫这个人鱼尾巴哈哈哈哈】 【仿佛一直刚刚学会直立行走的鱼】 【怎么会有奥特曼跳极乐净土这种事啊我疯了】 甄涛炎在一旁看着面前四个群魔乱舞的男人——哦上帝，我的收视率稳了。 正式比赛还没开始，四个爸爸就已经有些气喘了。 裴之一摘下墨镜甩了甩，带出鼻梁上一串汗珠——在沙滩上穿西装真的太离谱了。 刚才这个part，他眼睁睁看着面前那些摄影机从自己面前匆匆划过，就去拍另外三个人了。他在这个环节除了留下了让自己无比羞耻的片段之外，在热度和话题度上毫无竞争力。 方瑜就这么喜欢拿出丑来博热度吗？没下限的东西。 大家终于站到了球场里。 武韫已经被这条鱼尾巴折腾的欲哭无泪：“导演，你让我们现在怎么打排球？” 甄涛炎努力憋笑：“就这么打呀。” 武韫指了指自己被束缚的双腿：“？” 刚才一首极乐净土，他全程只能像一条直立的毛毛虫一样扑腾。 甄涛炎并不在意：“爸爸们两两分组哦，猜丁壳决定。” 分组结果：裴之一和方瑜一组，武韫和白毅欢一组。 方瑜看到结果立刻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好像是我们组四个人里活动最不方便的人。” 裴梅兴奋的在沙地上跳了两下，很热情的接了方瑜的话：“方叔叔别担心！我爸爸很厉害的，我也很厉害！加油！” “好！我相信梅梅。”方瑜笑着和裴梅击了个掌，又抬起头，“裴老师，请多关照。” 裴之一在墨镜下挤出一个笑脸。 考虑到小朋友的身体条件，节目组没有用排球，而是用一个更软更轻的塑料充气沙滩球来代替。 第一个球交给裴梅来开。小姑娘抱着球，大力甩动胳膊，直接把球扔过了球网。 对面站在落点附近的是白乐乐，他迈着小短腿来回踩着碎步，一声闷响，在抱住球的同时也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嘟嘟——！裴梅得一分，获得三个游戏币。”甄涛炎吹响哨子，“另外，白乐乐小朋友勇敢的接住了球，没有让球落地。也可以获得一个币。” 白乐乐一听，立刻拍掉身上的沙子从地上弹起来：“哇！一个币！我有一个币了。” “啊……”站在后排的方瑜望着甄涛炎，“你竟然也可以是如此善良的一个人。” 甄涛炎：“？？” 【哈哈哈哈方瑜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说什么呢？这一看就是不小心啊，狗头】 【导演被黎宸和方瑜教做人了】 【乐乐刚才那个接球对四岁的孩子来说很厉害了好吗？值得一个币！】 甄涛炎再次吹哨，这一次球就由乐乐来开。 他学着裴梅的样子，用尽最大的力气把球扔到天上，但是出手的角度没掌握好，球没有奔着网对面去，而是直接往后飞了。 “不慌，奥特曼来了。”后排保护的白毅欢一挥手，抬手把球顶起一个饱满的弧度，飞向了对面。 裴之一拍拍裴梅的肩：“梅梅可以的吧？找准位置哦。” 女孩摆出了一个还挺标准的排球垫球姿势，找准落点，很稳定的把球弹了起来。 这一球弹得很高，方向飞往方瑜那边。他不得不双手提着厚重的裙子移动，但还是把球打过了网，飞向了武韫的方向。 “来了，诶……” 武韫踌躇满志准备接球，然而刚想迈腿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正套着一个美人鱼尾巴。结果腿迈不开重心不稳，身子往旁边一倒，被迫用脸接球。 人摔在沙地上，球倒是弹起来了。 武云月“啊”了一声，飞快的用眼神关心了一下自家老爸，最后选择积极捍卫老爸的劳动成果。 她敏捷的站到需要的位置，修长的胳膊高高抬起，用力把球再一次顶过球网。 球飞向裴之一那里，他顿了一下，然后高高跃起，姿势标准的用一个扣杀的姿势，把球告诉的扣过了网。 球落在白毅欢和武韫中间。 方瑜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裴之一，后者以一个半侧身的姿势潇洒落地，顺手抬了一下墨镜。 “嘟嘟——”甄涛炎吹响哨子。 【武韫哈哈哈我真的会笑死】 【刚才方瑜提裙子跑那两步也太可爱了】 【裴之一扣杀好帅】 【小朋友们都好厉害，我五六岁的时候只配被篮球爆头】 甄涛炎开始宣布得分：“裴之一老师扣杀结束了比赛，获得十个游戏币，每个小朋友和其他三位爸爸都顺利传球一次，每人五个游戏币。” “导演。”方瑜笑着举手，指向了武韫的方向，“我申请一下，武韫老师刚才那么努力，都要摔了还伸着脑袋去接球，这不值得再多给一个币吗？” 武韫刚刚吐掉嘴里的沙子，那条“鱼尾巴”在地上颇为滑稽的扑腾了几下，闻言连连鼓掌：“导演，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是吧？” 【给他，必须给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的美人鱼小哥哥值得一个币】 弹幕里疯狂应援方瑜的提议，甄涛炎看到这些刷屏，“善良”的点点头，又拿了一个币放进了武韫那组的盒子里。 “诶导演，我也有个提议。”这会轮到白毅欢举手了。“我觉得刚才梅梅垫球的姿势特别标准特别专业，这不得也多一个币吗？” 甄涛炎：“……” 黎瑾眨了眨眼，立刻跟着举手：“我觉得刚才乐乐弟弟作为奥特曼也特别帅，也可以多给一个币。” 武云月的目光黏在黎瑾身上，也举起了手：“那个……方叔叔刚才，特别漂亮，也可以……” 【哈哈哈哈哈特别漂亮，小孩的眼光真的很绝】 【突然变成夸夸大会】 【我爱夸夸，小朋友互相夸夸真的很甜】 最后这场连锁夸夸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得到了六个币。 下一轮继续开始。 每一组家庭盒子里的游戏币都有增长，而裴之一那个盒子里的增长最多。 这一球到他面前，他又一次用了告诉扣杀的动作。 毫不意外的，球落在地上无人接到。 甄涛炎：“裴之一老师再加十个币，其他小朋友……” 【有些人这就没意思了，每次到你这球就断了，根本玩不起来】 【有什么好秀的？人武韫世界冠军，不还是给小朋友耐心做球】 【像极了那种随便打打的比赛里一定要秀技术，结果弄得别人都玩不到的人】 【方瑜的水军现在可真厉害，认真玩游戏也要被骂？】 【后台硬有金主就是不一样】 【别随便上升饭圈，普通观众的感觉罢了】 【其他爸爸穿的衣服不方便行动，裴之一穿了个最灵活的西装在这秀，真的很没品】 排球游戏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所有人都玩的满头大汗。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裴之一父女这一组游戏币得的最多。 “我们可以去玩那些项目吗？”裴梅拿着盒子，抬手指向了远处的海滩。那边已经传来了很多孩子们的笑声。隐约能看到海上飞艇等各种项目。 “可以。”甄涛炎点点头。 方瑜的目光落在裴梅身上。他只觉这是他认识这个小女孩以来，她最为兴奋和激动的一次。没有那么乖巧端庄，更有她这个年纪里该有的劲头。 “梅梅，注意声音，不要大吼大叫的。” 几乎就在方瑜心中想完心中那句，裴之一就轻皱着眉提醒了自家女儿。 方瑜藏在大裙子下面的手指终于难耐的攥了攥。 27 27 水上乐园的项目有不下二十种, 孩子们抱着自己的游戏币，撒欢似的一个个项目玩过去。 裴之一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他把孩子们送上一个项目, 就烦躁的躲开镜头，到遮阳伞下去搓着头发里的沙子。 这时，史怀从工作人员队伍里挤出来, 皱着眉到他身侧：“裴之一，你之前和吴总那顿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裴之一一听名字, 瞬时眼睛一亮，语速都快乐：“吴总？之前谈的很愉快啊, 那边有消息了？定了吗？” 史怀语气冷冷：“刚才公司那边来消息了, 男一号没定你。” 裴之一愣了一秒，整张脸顿时绷紧了：“你说什么？” 时至今日史怀已经不愿意再理会裴之一的情绪, 他语气带着几分嫌恶：“行吧, 横竖就是黄了。你刚才那一段打排球的表现就很没必要，你要走的是亲民的好父亲人设，别端着架子了, 放开点幼稚点不会死的。” 裴之一见他岔开了话题, 更急的直接上手掐住了史怀的胳膊：“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是我经纪人, 那个戏到底怎么说？再去帮我争取啊！什么时候给我再和吴总……” 史怀一甩手把人的胳膊挥开：“裴之一我警告你, 别他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之前公司为了综艺给你投了多少资源你心里有数，先把这个还上，后面你想要的都会有。” 说着，他眼见摄影机已经在找人。直接一推裴之一后背，把人从遮阳伞下拱了出去。 裴之一站在热烈的阳光下, 可身心都是凉的。 他风光的时候见过太多被踩下去的新人旧人，被放弃的后果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不会的，绝对不…… “梅梅？你怎么啦？你脸怎么这么红？” “真的没事吗？” “裴老师？裴老师不好意思……您去看下……”，一个工作人员面色焦急的冲他奔来。 在海边，孩子们刚刚从巨大的透明塑料球里被搀扶出来。 他们刚才进去踩着球在海上狂奔了十五分钟，而裴梅从球里走出来踩上沙地时候，整个身子软乎乎的就往地上倒。 “梅梅！是头晕吗？”方瑜就等在项目结束的岸边，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了小姑娘。 他的胳膊碰到孩子发红的手臂，裴梅立刻缩了一下身子，倒抽了一口气。 “是胳膊上疼吗？皮肤疼……还是？” 方瑜惊慌失措的圈着裴梅，一抬头，紧跟而来的是武韫。 后者低头一看孩子的情况立刻皱了眉：“这是要晒伤了。拿衣服，赶紧把孩子带去伞底下。” 【天哪梅梅好可怜，心疼】 【这身上都红了，工作人员怎么照顾的？】 【那个塑料球里其实特别闷热的，刚才小朋友玩的太久了】 “嗯……”小姑娘眼睛半睁着，面颊翻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一点血色都没有。“方叔叔我没事，我可能就是有点累……我可以……” “你不能再玩了。”方瑜直接脱下了自己最外面披着的防晒衣，裹在裴梅裸露的手臂上。 这时裴之一终于从后面跑了上来，他喘了两口气，瞪大眼睛看着被方瑜抱起来的满脸冷汗的女儿。 “怎么了？”他脑子里还被刚才史怀告诉他的糟糕消息搅和的一团糟，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一句。 “你……”武韫第一次在镜头前展现出自己失控愤怒的一面，他短暂的一咬牙忍住情绪，“裴老师，梅梅之前有没有日光过敏的情况？” 武韫个子接近一米九，再加上情绪的爆发，一下把裴之一唬住了。 他音量都低了几分：“……没有，她之前有几次去上篮球课或者排球课时，会玩的太疯，回家说晕乎乎的。” 说到这儿，他也立刻把自己调整到营业状态，他拦住方瑜，把裴梅接过来，一边抱着离开一边低头亲亲女儿的额头。 “梅梅，爸爸之前说过多少次了？做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不然就乐极生悲了知道吗？” 摄影和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快步跟上去，而方瑜却一把拽住了走在最后的甄涛炎的胳膊，那张柔和的脸上罕见的露出锋利的神色，他语气压得很低：“去联系医生。” “啊？”甄涛炎一愣，“方老师，刚才裴老师说……” “他说什么了！”方瑜的怒火中夹杂着几分心疼的酸涩，“他根本就一问三不知，梅梅这个情况明显之前就是出现过的，她妈妈估计在家都管着她在外面玩，所以她今天才这么兴奋。” “不管是晒伤还是中暑，严重起来都是要命的。她一个小姑娘，这种情况下万一皮肤受损了，你让她以后受罪吗？到时候谁负责？” 甄涛炎一听“负责”这个词立刻就哑火了。他冲身边的工作人员打手势，让他们去请专业医生过来。 事发突然，裴梅就被安排进了别墅的房间里休息。裴之一亲自出来和直播间的观众解释了几句，表示大家不用担心，梅梅会尽快恢复，再和大家见面的。 【梅梅宝贝好好休息呀】 【不用急着回归，得确定孩子没事啊】 【裴之一你是不是真的有点急，刚才我就觉得他好像对孩子的身体状况很不熟悉】 【丧偶式育儿的爹？】 【裴老师这么关心女儿，还在骂的是眼瞎了吗】 【裴老师教育的真的很好】 【楼上水军求求你换个话术吧，我都看烦了】 裴梅暂时睡在武云月的房间里。裴之一用水盆打了凉水来想给女儿擦擦身子。这时甄涛炎已经领着医生来敲门了。 “裴老师，我们还是请医生给梅梅看一下，也是确认一下她没事，让大家都放心哈。”甄涛炎语气谦恭，把医生往里带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医生给孩子做了检查。确认孩子这是晒伤加中暑，现在需要立刻在浴缸里泡水，在今天太阳落山前不要再去到室外。 裴之一靠在墙边：“下午都不能活动吗？” 床边的医生背对着他，下意识一皱眉。 他以为是导演有强制安排，于是转向了甄涛炎：“我作为医生，确实不建议孩子今天下午继续在室外，谁也不希望孩子情况再加重吧。” “好好好，我明白了。一定让孩子好好休息。”甄涛炎连声应着，又冲裴之一赔笑，“裴老师，您不要太担心，下午我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活动，主要就是准备一下晚上的篝火晚会，到时候梅梅要是状态好就下来参加。” 裴之一没正面理他，只是表情很僵的挥了挥手：“把这个房间的摄影机关了吧，我帮梅梅擦一下身子。” 所有人都急忙退了出去。 他站在安静的房间里长出了一口气，到床边摸了摸昏昏欲睡的女儿的脑门。转身拿起水盆和毛巾去了浴室里。 水龙头的水刚放出来，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就立刻皱紧了眉头，顿了两秒才不耐烦的滑下接听键：“喂？” 女人急迫又尖锐的声音立刻刺进他的耳朵：“裴之一你怎么回事？梅梅本来就容易中暑你不知道吗？她万一再晕倒怎么办？那是在海上，万一……” “你他妈给我闭嘴！”裴之一怒吼着打断了对面，“我在带我自己的孩子，我他妈希望他出事吗？” 而此时他一贯温厚的妻子也因为在直播里看到了女儿的状态而心疼的哭了出来，直接回击了丈夫的怒火：“裴之一你冲我吼什么？出门前我和你说的你听进去了几句？过去这五六年你……” 裴之一：“你别给我提他妈过去……” — “吵架？”方瑜心头一紧，“什么意思？谁和谁吵架？” 韩小年面色紧张急了，他声音压得极地：“就是……在小月亮休息的房间里，是我们组的负责人姐姐本来想过去把摄影机的内存卡都收回来，结果……应该是裴老师在和他夫人吵架吧，然后，梅梅在床上应该是哭了。” 方瑜音调很沉：“因为梅梅身体的事？” 韩小年：“大概……” 他自从和方瑜相熟了一些后，平日里只要视线里能看到方瑜和黎瑾，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人跑走。 刚才自然也看到了方瑜拽着甄涛炎让他找医生来那一幕。 虽然这种告状行为非常不道德，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同为嘉宾的人提一嘴。 而方瑜脸上也确实露出了韩小年从未见过的怒意，但这种表情转瞬即逝。 “谢谢你告诉我，你先去忙吧。”方瑜冲韩小年点了点头。 下午的活动依旧是为了晚饭做准备，或许是因为裴梅身体的原因，节目组没有再安排体力活动，而是变成了相对和平的猜谜游戏。 到太阳快要落山时，节目组为他们搬来了柴火和大铁锅，让他们在沙滩上架炉子做饭。 在没有比赛的情况下，方瑜自然就被推上了大主厨的位置，武韫给他打下手。 白毅欢则乐呵呵的领着四个小朋友，去为晚上要进行的篝火晚会表演布置舞台。 方瑜站在临时搭起的案板前切菜，当他把一半的卷心菜切丝，又拿起另外一半时，他抬起头，极自然的问了甄涛炎一句：“裴老师和梅梅会过来吃晚饭吗？” 话头递到这里，甄涛炎眼珠一转就立刻接上：“梅梅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等下会过来和大家一起吃饭，而且她也会给大家带来节目。” “好。那我就切一整颗菜。”方瑜点点头。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方瑜不太开心？】 【我感觉他在阴阳裴之一不来做晚饭哈哈哈哈】 【裴老师要照顾梅梅，他阴阳个屁？上次自己不舒服不也休息了一个下午】 【楼上粉丝跳脚的真快，那次小瑜腰疼谁害的？】 【而且方瑜可是参加了上次的做饭环节】 【缺德人无奖竞猜：上次谁把一盘排骨烧糊了】 而非常微妙的是，就在方瑜询问完甄涛炎十几分钟后，裴之一就领着裹着厚厚外套的裴梅从别墅里走了出来。 小姑娘立刻被其他三个小伙伴围住嘘寒问暖。而裴之一则是走到了方瑜身边，干巴巴的问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背对着镜头，看着方瑜的眼神显得尴尬又愤怒。 而方瑜的目光依旧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他礼貌的的回应：“我们晚上想做烤串吃，可以麻烦裴老师吧这些切好的蘑菇串起来吗？” 裴之一也笑着点了点头，可心里光是多看一眼方瑜那淡然平静的眼神，他都觉得对方是在恶心和嘲讽自己。 他都知道了，就是方瑜拉着甄涛炎强制让节目组请来医生，刚才也是他在做饭环节cue到了自己。 而当他拿上方瑜给的蔬菜框子转过身时，又正面迎上了提着刚杀好的鱼走过来的武韫。 对方手里的鱼刚刚被开肠破肚，两片身体晃晃悠悠的。不知道是不是裴之一的心理作用，他只觉得那惨白的鱼眼睛格外吓人。 “来啦。”武韫开口道。 裴之一别开眼一点头：“嗯。” …… 父亲间微妙的氛围并不影响孩子们开心的氛围。当方瑜刚端着烧烤炉走向营地边时，黎瑾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他拽着方瑜的衣角：“小爸爸！等下梅梅姐姐要表演跳舞节目。她换了漂亮的裙子哦！” 方瑜被他拖着往前走，看到就在刚刚生起的篝火边，裴梅的羽绒服里露出一条粉色裙子的边角。 “梅梅，冷不冷？”方瑜走到她面前，半弯下腰。 小女孩抬起头，她脸上已经带了妆，此时在她身后还有两个造型师姐姐正在帮她做头发。 裴梅看起来起色还不错，她看到方瑜立刻笑了起来：“方叔叔，我的裙子好不好看？” “好看。”方瑜浅笑着回应。“这是梅梅自己的裙子吗？” “不是不是。”裴梅捏着自己的裙角摆手，“下午因为我的原因没有参加节目里的活动，给很多叔叔阿姨添麻烦了。所以我就说，想特别认真的准备一个节目，给大家表演一下。” 方瑜心里一动，继续翻出一阵猛烈的酸涩。 怎么一个六岁的小朋友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晒伤中暑了，那么不舒服了才去休息，有谁能对她说出一句“你给我添麻烦了”的话？ 此时站在裴梅身后的那两个化妆小姐姐似乎也心有所想，相互对视了一眼。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试图岔开话题。 “梅梅，姐姐和你说呦。你这条粉色裙子，其实是和方老师上午穿的那条是一套的。” “呀！”裴梅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真的耶，和方叔叔那条裙子很像哈哈哈哈。” 再次被cue到那个抓马造型的方瑜立刻又害羞了，而此时那两个化妆师也都捂嘴偷笑起来。 “我有点想看方叔叔再穿一次那个裙子诶。”裴梅说着，两只胳膊拧到一起，亮闪闪的纯真眼神望向方瑜，“方叔叔你会跳舞吗？你要不要穿着裙子和我一起表演节目呀？” “我……”方瑜刚想接话，身后一股冷硬的视线立刻撞进了几人的谈话中。 方瑜回过头，只见身后走上来的是端着已经串好串子的裴之一。 对方在这一刻显得威严而气场十足。原本欢欣雀跃的裴梅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老师，这些我已经完成了。”裴之一说着，目光冷冷地盯着方瑜。 连我女儿的solo高光也要来抢，狐狸精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地步？他想。 “麻烦了。”方瑜直起身子，抬手摸了摸裴梅的头，“梅梅真的很可爱，我很期待她的演出。” “谢谢。”裴之一点头，“她会努力好好表现的。” 说着裴之一往前走了两步越过方瑜，用胳膊揽住自己的孩子：“走吧宝贝，录制马上就要开始了。爸爸也很期待你的演出。” 在他们离开的方向上，黎瑾正向这边跑过来。他和裴家父女擦身而过，仰头望向裴之一时眼神顿了一下。 “玉玉？”方瑜走到他面前，“怎么啦？” 黎瑾的眼神依旧追着走远了的二人。他拽住父亲的袖子：“梅梅姐姐没事吧？” 方瑜摇摇头：“玉玉等下要努力给姐姐捧场哦。” “嗯嗯。”黎瑾点头。 晚饭的场地布置的还挺温馨，节目组在临时舞台的对面放了一排小凳子，孩子们都裹着毯子。 方瑜和武韫负责在炉火边烤串，白毅欢腿脚飞快的把一盘盘东西拿到孩子们面前。 今晚毕竟吃的是烤串，又是海边的氛围。节目组给爸爸们也拿了点酒过来，让他们倒在杯子里喝。 方瑜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关注裴梅，小姑娘用两张纸巾铺在膝盖上，非常优雅且小心地拿起烤串，为了保护口红和妆容，她每一次张口都非常小心。 先录制了一会大家吃饭的戏份。裴之一就冲着场边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甄涛炎立刻招呼后勤打开舞台上的彩灯，“啪”的一声，眼前的整个场子一下亮了，更多的机位也围拢过来。 裴之一拍了拍女儿后背，帮她脱掉外套，小女孩提着小裙子就走上了舞台。 【啊啊啊啊我的梅梅宝贝怎么这么漂亮】 【她就是小公主】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我疯狂截屏中】 裴梅走到舞台中央，先对着大家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拿过工作人员地上来的话筒，音调甜美极了：“大家晚上好。” “晚上好！”黎瑾最先欢呼鼓掌起来。 裴之一满脸写着自豪。他转身摸摸黎瑾的脑袋：“玉玉觉得姐姐好看吧？” 黎瑾：“好看。” 裴之一的眼神有点醉醺醺的：“那你想不想和姐姐结婚啊？” 黎瑾愣住了。 【？？？什么意思】 【裴之一你这发什么颠？这怎么就扯到要结婚了？】 【这个问题结合前后文细思极恐好吧，什么叫觉得女孩子好看，就要想着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不尊重男孩子，也不尊重女孩子】 黎瑾迷茫的转头看方瑜，后者震惊的瞪着裴之一，而在他身后，同样有女儿的武韫已经准备起身发火了。 而裴之一甚至还意识不到气氛的变化，他目光迷离的看着黎瑾懵懂的脸，突然大笑着摸他的脸：“小男孩还不懂，没事的，玉玉这么帅气可爱，肯定多的是漂亮女孩子追着你跑。” 黎瑾被男人掌心带着的酒气熏得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一扭头扑进方瑜怀里。 他觉得裴叔叔说的话很有问题，但他一时还没想明白。 “爸爸，我准备好啦。”裴梅那边调试好了话筒。 裴之一立刻把目光转了过去，冲台上一举杯：“好，梅梅加油！” 说着他一下往后倒在椅背上，目光望着女儿，翘着腿轻声嘟囔了一句：“哎呀，女孩子就是穿裙子好看，梅梅在家里有时候说给她买新裙子她还不要呢。” “你他……”武韫自己也喝了几杯，这时候绷着浑身的肌肉差点就要骂人。 还是方瑜眼疾手快把人摁回去。 此时正靠在父亲怀里的武云月则把身子蜷缩的更小，手指缓缓收紧，攥紧了这几天自己在海边一直穿的灯笼裤。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狗屁道理，梅梅穿裙子好看是一回事，小姑娘自己愿意穿什么是另一回事】 【上午打球就能看出梅梅运动神经很不错啊】 【小月亮明显把这话听进去了，心疼】 【谁来把裴之一的嘴堵上】 有几个裴之一的粉丝还在公屏上发“都是开玩笑的”“大家不要咬文嚼字乱联想”。 但这几个ID很快就被众人怼了出去。 武韫察觉到女儿的动作，立刻收了火气，心疼的安抚起孩子。 方瑜抱着黎瑾，掌心把孩子的头揽向裴之一的反方向。他望着舞台上的裴梅，眼眶又酸又疼。 台上的女孩并不知道刚才的这一切，她已经开始了演唱。 黎瑾顺从的抱着方瑜的腰，当他的目光看到了已经把头埋进武韫怀里的小月亮。 他眨了眨眼，突然从方瑜怀里跳出来，跑到武云月蹲了下来，抬手戳了戳对方的手。 小月亮仰起脸，湿着眼睛望向他。 黎瑾蹲在地上，语气很轻，但一本正经：“我也觉得穿裤子比较舒服，穿裙子不舒服。” 武云月：“啊？” 黎瑾又点头：“真的。” 原本吵成一片的弹幕突然变了关注点：【哈哈哈哈哈黎瑾你在说什么哈哈哈】 【你穿什么裙子啊】 【等下！这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完了你们去看方瑜的表情，他在偷笑】 【方瑜绝对小时候给玉玉穿过很多裙子哈哈哈哈哈】 【我要是有这种小孩我也要给他打扮成小公主】 武云月本来半含泪的低落心情一下给黎瑾这句话逗得笑出来了。 方瑜笑着把玉玉捞回来：“好了，玉玉。看梅梅姐姐表演呀！” 裴梅表演了一首唱跳歌曲，小姑娘甜美的嗓音配上华丽的公主裙。美丽的像是从童话书里走出来的。 此时方瑜才注意到她今天造型的用心程度——造型师给她做了一个非常蓬松的欧式卷发。滚筒大波浪扎成双马尾。脸上的妆容也算得上浓妆，漂亮的眼影配上两篇。粉色的眼下腮红衬的人仿佛一颗水蜜桃一般。 一首歌唱完，裴之一立刻站起来带头鼓掌。 他的掌声异常用力，整个身体都往后半倒下去。 他微有醉意的眼神里写满了欲望，哪怕这个目光是望向自己的女儿的。 【啊啊啊啊梅梅太棒了】 【嗓子真的很棒，未来小天后预定】 【这台风我一个工作三年的人甘拜下风】 【谁给我把裴之一摁住，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人家是父女，有些网友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梅梅太棒了！” “超美！” “好棒好棒——！芜湖！” 镜头定格在女孩脸上，所有嘉宾包括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一齐欢呼起来。 小姑娘像是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关注与赞美一般。她害羞的半捂着脸，脸上满是笑意。 裴之一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向女儿，把孩子揽着，对着镜头一顿骄傲输出。 而另外三位爸爸都不约而同的坐在位置上陪着娃撸串。当裴梅走回来继续吃饭时，他们才一一送上赞美。 这顿饭吃完，方瑜和武韫两个家庭可以回到别墅去。 当直播结束人群散开，裴之一几乎是急不可耐的扑向了史怀那里，从对方手里抢过手机，点进微博就开始刷热搜。 热一#裴梅唱跳全能#。 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终于写了他的名字，裴之一顿时难以自抑的笑出声了。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就突然一变。 热搜第四#方瑜请放出玉玉的裙装照#。 为什么这个碍眼的名字还在？ 明明方瑜的热搜位低于他，但裴之一心底里深刻明白自己到底为了营销投入了多少成本。 于是这一刻，他再次被灭顶的愤怒吞噬，甚至无暇再去体会自己热搜第一的快感。 — 方瑜从浴室里走出来。他的头发半湿着，身上裹着白色浴袍。黎瑾已经坐在了大床上看动画片。 他正准备也躺下来一起看，突然门口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方老师！你在吗方老师？”韩小年的声音短促压抑。 他赶紧开门，外面的年轻人对上惊慌失措满头冷汗：“方老师，裴老师好像……好像在打梅梅！” …… 【嗯？怎么回事？直播还没关？】 【这什么机位啊，黑乎乎的看都看不清】 【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喘？要命了】 “在哪？帐篷里？” “没关系，是误会那就道歉。” “玉玉！回房间去！回去，别过来！” 【这是方瑜的声音？】 【等一下节目组真的没人管管吗？】 【这什么情况？】 不断晃动的镜头突然竖了起来。屏幕上一个白色的纤瘦背影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漆黑一片的沙滩上狂奔着。 他们循着海滩上帐篷顶上的灯光跑去，突然，在阵阵的海浪声中，一声尖锐的孩子的尖叫声刺穿黑暗。 【我靠什么情况？】 【这声音是梅梅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们继续跑向海边的帐篷，却发现声音其实并不是从居住的那两个帐篷传来的，而是来自不远处节目组临时存放拍摄用具的帐篷。 女孩的抽泣声越来越清晰：“爸爸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爸爸，爸爸……啊——！啊……” “梅梅——！”方瑜惊吼了一声，一把撩开帐篷布。 满脸泪痕的女孩歪倒在箱子边。脸上的妆容被眼泪晕染的一团糟。他漂亮的头发散乱一团，而此时裴之一正狠狠揪着她半侧的辫子。 “啊……疼，疼爸爸！”裴梅被拽住头发的半边脸都因为疼痛而扭曲起来。 听到来声裴之一猛地回过头，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方瑜的一记拳头已经狠狠打在他面颊上。 28 28 “额！”裴之一吃了一记打, 踉跄了一步松开了裴梅。 【我靠这什么情况？打起来了？】 【裴之一在打梅梅？！我靠家暴男！】 【是在揪自己女儿的头发吗？他疯了？】 【所以这个直播是怎么回事？】 裴之一回头就看到方瑜的脸，瞬间更大的火气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他什么都顾不得，挥起拳头直接反砸向了方瑜。 方瑜打完那一下就直接想去扶裴梅——他根本没想到裴之一能疯成这样。 裴之一的一拳头让他半张脸都麻了, 脑子里嗡嗡直响，半边耳朵响起刺耳绵长的耳鸣声。 还没等他摔在地上，裴之一竟然直接冲到他面前, 揪住了他的领口，把他的后脑勺狠狠往旁边的金属器材箱的角落上砸去。 “啊——！啊！”裴梅倒在地上疯狂的尖叫起来。 “梅梅姐姐。”黎瑾跟着闯进帐篷里，小男孩只反应了一瞬, 立刻选择扑到裴梅身边，“我们走！快跑！” “唔！”方瑜在被砸下去的最后一瞬, 情急之中反手也揪住了裴之一, 两个人身子一晃，后脑勺从箱子的尖角边擦过。 他们一齐摔在沙地上, 纠缠扭打在一起。 “你疯了！”方瑜怒吼道。 【裴之一这是要杀人吗？】 【节目组没人管吗？这什么意思？现在谁在直播？】 【这是裴之一？我现在好害怕】 【刚才那一下方瑜没躲开就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两个成年男人此刻毫不留情的相互挥着拳头。 方瑜对着裴之一胸口打了一拳, 后者痛的一缩。方瑜借势把他猛地往后一推，正欲起身。 突然，裴之一眸色一暗, 竟直接挥起手肘顶在他喉咙上。 “唔！”方瑜痛的一颤, 双手一松护住脖子。裴之一顺势又将他狠狠摁在地上, 在旁边的折叠桌上一摸, 竟拿起了一个卷发棒。 他胳膊用力一甩，方瑜的目光顺着卷发棒尾部的电线看去，竟然是连在插线板上的。 “你……！”卷发棒尾部的红色提示灯映在方瑜的眼睛里，照出一片恐惧。 “你他妈的！存心毁我是吧？你算什么东西？你他妈不就是个卖脸的狐狸精吗？”裴之一挥手就要把卷发棒往方瑜手臂上按。 “方老师——！”完全被眼前的失控景象吓傻了的韩小年大叫了一声，连手里的摄影机都不要了就要冲上前去。 方瑜厉声尖叫：“滚开！” “额！唔……” “哐——！” 帐篷帘突然被掀开，一个高大身影几步冲进来。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攥住裴之一的手腕, 狠狠一掰让他吃痛扔了卷发棒。 下一秒，男人一甩胳膊，飞身一踹，裴之一直接擦着韩小年的镜头被扔在了地上。 裴之一仰面栽倒，只觉眼冒金星。他捂着手腕来回翻滚，痛的想叫，可一开头，胸口被踹的地方直接让他声音都发不出。 瘫坐在地的韩小年愣了两秒，竟然还下意识的颤巍巍抱住了怀里的镜头：“黎……黎宸老师？” 【我刚才心跳都要停止了】 【报警！裴之一这他妈是要杀人啊！这他妈赶紧报警】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我怎么会在娃综看到这种场面】 【虽然我很想问黎宸怎么来了……】 【刚才裴之一拿的那个，是卷发棒吗？他是想烫方瑜吗】 “黎宸？”裴之一回过神志，他看清了来人，语气已经开始发颤。喝进去的酒瞬间化作冷汗，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时帐篷外“啪”一声亮起一排灯光，甄涛炎带着一群工作人员掀开帐篷帘子堵在门口。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只有两个裴之一组的姐姐冲向孩子们。 黎瑾正单膝跪在地上，死死把裴梅抱在怀里。 所有人都盯着黎宸，而后者的眼神没有多分给其他人一刻。他直接转过身，俯身揽住方瑜的背，把人圈进怀里。 方瑜周身的寒意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他不自觉的缩涩了一下，然后立刻就被抱的更紧。 “不怕了，我在。”黎宸的掌心轻柔抚过方瑜的头发。 方瑜紧靠在黎宸肩上，想说话，但刚收到重击的嗓子很疼。 于是他只是闭了闭眼缓住气息，两手死死揪住爱人的领口，用力点头。 看到爸爸们抱在一起，刚才还像骑士一般保护姐姐的黎瑾这时突然就哭了出来。 “关掉直播。”黎宸终于分出一个眼神冷瞥了一下韩小年。后者赶紧照做。 他扭头安抚了一下黎瑾，然后回过头，稳稳把方瑜抱了起来。 男人有力的胳膊仿佛一个安全的温床。方瑜不自觉的把头歪向他的胸口。贪恋的呼吸着爱人的气息。 黎宸感受到他的依恋，又把他往上颠了一下。方瑜立刻顺势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黎宸迈步就要走，而瘫坐在地的裴之一突然一个翻身，揪住了他的裤管。 男人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他整个人几乎是跪趴在地上：“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喝多了……我有夜盲症，我没看清进来的是谁，我以为是有谁要伤害梅梅……小瑜，对不起啊，我给你道歉，我……” “闭嘴。”黎宸薄唇紧绷，目光里带着彻骨的含义，锋利的眉眼压着如墨的瞳孔。 方瑜把头埋在黎宸怀里，虽然还有轻微的耳鸣，但他依然听到了裴之一的话。 这段话的槽点太多，直惹得他犯恶心。 此刻他身处的怀抱太温暖了。于是他轻轻用额头砸了一下黎宸的肩头，发出一声任性的闷哼。 黎宸读懂了他的意思，一抬腿甩开了裴之一的手，离开帐篷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 直播停了，微博上乱的仿佛水入油锅，但此时别墅里却冷如冰窖。 黎宸进屋之后把方瑜放到了沙发上，后者坐下了却执拗的不肯洗澡不肯让人看伤，只死死攥着黎宸的衣角说，要知道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但裴梅的状态并不算好，她有些应激，见谁都怕。 最后节目组让那两个和她最熟悉的工作人员姐姐，一边小心安抚着孩子，一边带她去卸妆洗澡。 这时白眉从别墅外走进来，她极冷静的和黎宸汇报：“警察马上就到，已经在附近为裴之一和史怀都安排了房间，他们不会回别墅里打扰。” “给他们分两间房，裴之一现在不需要见他的经纪人。”黎宸说，“还有网上的舆论。” “我会控制，包括保护孩子的裴夫人。”白眉点头。 这时楼上的浴室门一开，其中一个小姐姐抹着眼泪跑下来，说梅梅大概说清了今晚的前因后果。 下午裴梅身体不舒服在别墅里休息，先是听到了爸妈在电话里大吵了一下，后来爸爸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气场也沉的吓人。 她战战兢兢睡了几个小时，然后被爸爸通知，晚上需要她上舞台表演节目。要好好表现，作为下午耽误大家事的补偿。 她被好几个化妆姐姐精心打扮了很久，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做了一个她从异常精致的卷发。 而表演也很顺利，在舞台上裴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夸赞，让她整个身心都飘在空中一般。 今天她的样子太好看了，小姑娘原本已经听着裴之一的话拿了东西准备去洗漱，可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越看越舍不得。 好想永远这么漂亮，如果一直这么漂亮，就可以让爸爸高兴，会得到很多夸奖。 她越想越心痒，见爸爸好像也不在附近，她就自己跑去了下午那几个化妆师姐姐的帐篷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给她做造型的神奇东西。 尤其是那个卷发棒——如果她能学会怎么用，是不是回去时候可以让妈妈也给自己买一个？ 于是她就跑去了那个临时帐篷，在化妆台的镜子面前一边继续端详自己，一边试着研究那些工具。 裴梅很快忘记了时间，也根本没有听到裴之一叫她的声音。 而当她反应过来时，暴怒的父亲已经冲了进来。 看到女儿久久不回应自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臭美，裴之一立刻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屋内所有人听完之后都没有说话。 打破屋内尴尬沉默的是从进屋起一直低着头的方瑜：“就因为这个？” 他抬起头时眼眶红成一片。 “警察来了吗？”黎宸听完这些，直接转向甄涛炎。 “刚刚到。”甄涛炎答。 黎宸目光冷极了：“让警察直接把他带走，我经纪人会跟过去，你们节目组也出一个人跟着，警察那边要走什么程序都配合。” “好。” 说完他的目光转向方瑜，他走过去在沙发前蹲下，音调缓了下来：“小瑜，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 刚才裴之一的拳头和手肘都是奔着脸去的，现在不仅是嘴角破了皮，面颊也都红肿胀痛了起来，在下颌线处甚至隐隐冒出青紫的淤血。 还没等方瑜说出拒绝的话，黎宸已经抬手覆住了方瑜的手：“让一位警察跟着我们过去，请医院出一份伤情鉴定书。” 方瑜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黎宸的意思。 看着小爸爸上楼，黎瑾立刻爬进爸爸怀里：“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道歉？”黎宸问。 黎瑾：“我没有保护好小爸爸。然后梅梅姐姐她……” “这些不是因你而起的问题，也不是你能够解决的。玉玉今晚的每个行为都做的很好。”黎宸和儿子并排坐在沙发上，用自己的胳膊把孩子圈在身侧。 黎瑾仰头看着父亲，目光里满是崇敬：“我也想像爸爸刚才那样。” 黎宸沉默了几秒，摸摸他的头：“你比我小时候做得好。” 这时方瑜从楼下走下来他把内搭换成了一件黑色高领衬衫，他的脸色还是很差。 黎宸立刻站起来把他揽住。 黎瑾从沙发上跳下来，他本想立刻说自己也要跟着去医院。可他猛然看到。在爱人臂弯里的小爸爸半低着头，把自己大半个身子的重心都压了过去。 应该……让爸爸和小爸爸单独在一起，黎瑾心想。 “玉玉，你留在这里，可以去陪陪梅梅。听武韫叔叔的话自己上床睡觉，我们明天早上之前会回来。”黎宸说。 — 剧组出了一位副导，坐了陪他们同行的警车。黎宸则单独带方瑜开一辆。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热闹的海滩此刻已经是一片漆黑。他们的车开过之前卖椰子的那片集市，还有小雨家的大排档。 黎宸不时侧目看一眼副驾上的方瑜。后者靠在椅背上，双臂抱在一起，目光一直盯着窗外，规律滑过的路灯的光从他脸上略过。 “要躺下吗？”黎宸问。 摇头。 “冷吗？开个空调？” 摇头。 方瑜突然从木然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冷漠，急忙扭过身，咬了咬嘴唇：“我没事，对不……” 很累，头很痛，浑身的骨头都好像在发麻。 车子在红灯口停下。黎宸抬起手，摸了摸方瑜的头发。 在他们身边的右行车道有一辆车飞速驶过，逆光闪过方瑜的脸，映出他水濛濛的，仿佛小兔子一般的眼睛。 方瑜很喜欢摸黎瑾的头，于是黎宸也跟着学。但黎宸很少……几乎没有摸过方瑜的头。 “我……”方瑜翕动了一下睫毛，不自觉的在黎宸温暖的掌心轻蹭了一下。 前方变成了绿灯，他又立刻低下头。 他们到了医院，带着口罩帽子下车。黎宸从驾驶位绕过去打开副驾驶。 方瑜慢吞吞的下了车，目光依旧有些木木的。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旁边的一块医院展板右下角掉了一个固定扣，“啪”一些直接被风卷起。还没回过神的方瑜被这一声吓得原地一颤。 等看清了声音来源，他又自己尴尬的低下头去。 黎宸轻叹了口气，往前一倾身，牵起方瑜的手。 而方瑜觉得自己就像是双腿被抽了骨头似的，就这么埋着头被人带着往医院里走。 他们进门之后就立刻被一个早就等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接待了。 “这家医院是楚家的。”黎宸轻声解释。 “潇潇姐？” “嗯。” 他们被带到了宽敞私密的诊室，医生显然已经提前了解了情况，很快和警察对接好相关的事，开始给方瑜做检查。 他动作很慢的摘下口罩，但依然牵动到下颌线处一阵刺痛。 那个已经青紫了起来，而更严重的一处淤青是在脖子侧面，靠近喉结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黎宸又一次握了握拳。 医生完成了检查，就立刻去电脑上写出详细的病历单，同时开出了几样外用药。 “隔壁的病房是空的，你先过去，我去拿药。”黎宸说。 等他回来时，方瑜正歪靠在病房最角落的一张床边，双腿悬空坐着，半垂着头，目光像是发呆似的盯着地板。 黎宸默默走到人面前，拖了一张小椅子过来，把自己高大的身体坐到比方瑜还要矮一些的高度。 他拿出药来拆开。 方瑜抿了抿嘴：“我自己……” 黎宸无声的一躲，方瑜眨了眨眼，把手缩回去了。 他在手指上沾了半透明的药膏，方瑜配合的半测过脸，微凉的药膏被抹到受伤的位置。 “嘶！”黎宸的指尖几乎是刚挨上皮肤，就引来方瑜一个应激。 “我轻点。”黎宸说。 但其实还是很疼。 这个病房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脑子里的混乱声开始不断袭扰着他的神经。 他想闭眼忍痛，可眼前一黑之后，脑海里炸开的都是那个海滩帐篷里的情景。 哭声，尖叫，拳头，踢踹……还有，那个卷发棒的红光。 方瑜突然耸动了一下肩膀，从喉咙里挤出一丝自暴自弃的呜咽。然后眼泪就完全不受控的滚落下来。 29 29 黎宸飞快的把手指上最后一点药膏抹匀, 然后立刻用掌心捧起方瑜的脸。 这张脸特别小巧，软乎乎的，黎宸觉得自己像是捧着一只茶杯兔似的。 “还是弄疼你了？”黎宸轻声问。 方瑜立刻想说没有, 可是当他摇头的时候，脖子和脸侧再一次被牵动，丝丝密密的疼让他皱起了脸。 “疼。”他委屈而不甘的承认, “但是我哭不是因为这个。” 黎宸虚虚握住了方瑜还想揉眼睛的手，他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中纤细的手腕正在发抖。 “是因为什么？”他问。 “梅梅。”方瑜的声音还有些哑, 他说到这忍不住咳嗽起来，“裴之一怎么能打她？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说到这里方瑜更加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女孩被人揪着头发时痛苦尖叫的样子。 那么瘦小的女孩, 在成年男性手里就仿佛一只待宰的野生小动物。而揪头发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完全不带一丝感情的侮辱性动作。 “还有那个卷发棒……” 方瑜说到这里时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他甚至觉得皮肤都开始疼。 他回想起那一瞬间裴之一的眼神, 满是疯狂和暴戾, 可他的下半张脸竟然在笑。 “如果我没去，任由他发疯，是不是最后裴之一会用这个方式对待梅梅？” 无限争吵的家庭, 暴躁怒吼的父亲, 崩溃尖叫的母亲…… 方瑜不由自主的开始蜷缩起身体。 在他小学二年级, 家里吵的最后一场架。 妈妈受够了爸爸每夜跑去酒吧里唱歌直至喝的烂醉归来。在深更半夜和他大声争吵。 疯了一般的父母扭打在一起, 他想拉开父母，然后受到了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混合双打。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邻居，邻居打电话叫他外婆来。 老人家来了，却根本劝不住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于是外婆只能抱起已经哭到麻木的他，沉默着从房子里出来，把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 那一晚外婆把他领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再回来，这个房子里一片狼藉，但家里的行李箱都没了。 他爸爸妈妈双双离家出走了。 不要他了。 小时候他在学校里很内向，会被人欺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艺。他爸爸作为一个激进的摇滚青年，也是常常骂他。 可裴梅……裴梅绝对称得上这世上最完美的小女孩之一，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呢？ 方瑜说到这里先是用力把十根手指掐到一起，然后又突然松开，瞪大眼睛看黎宸。 “你千万不要对韩小年发火，天哪他会不会被剧组开除？他偷偷连了直播设备是想记录证据，他来找我是因为当时武哥正在带小月亮洗澡，然后我和他最熟悉。我跟着去也是觉得有镜头了就能吓住裴之一，谁能想到他会疯成那样？” 方瑜的语速越说越快，黎宸用了力道把人的身体稳住：“小瑜？小瑜，冷静点，没事的。” 他轻抚着方瑜还湿漉漉的面颊。 方瑜愣了一下会过点神，然后又皱起脸：“啊！还有，我把裴之一打了。” “虽然他很混蛋，但梅梅还是很爱他爸爸的……所以梅梅会不会恨我。完了要怎么和小女孩解释我并不是暴力狂？” “玉玉！还有玉玉也看到我打架了。会不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而且不能让他觉得解决问题可以用暴力啊……” “还有！还有你！你也踹了裴之一一脚？他会不会断了肋骨，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有人骂你？或者公司的股价？” 他脑子里塞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黎宸从椅子上站起来，他高大宽厚的身体往前压到方瑜的胸口。坐在床上的人贴着他一边还在掉泪，一边懵懂的抬起头。 “小瑜，看着我。”黎宸觉得自己仿佛在抚摸怀中人头上的一对兔子耳朵。 男人的气息让方瑜从混乱的解释中缓缓抽离，他目光有些迷茫的看着黎宸。 男人的掌心滚烫，眸子深沉。方瑜环着对方的腰，语气轻软无辜：“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然后他被对方狠狠地吻住了。 男人压倒性的身体优势让他在一瞬间就选择了接受和顺从。他用力仰起头，迎合着这个侵略感十足的吻。 黎宸的领口有他常用的香水味道，现在还带着一丝海风的咸味。鼻尖萦绕的医院消毒水气息瞬间就被冲散了。 方瑜不自觉的抬起手胳膊，用力环住爱人的腰。他闭上了眼，脑海中那些杂音都在这个缱绻的吻中慢慢消散。 男人把他往后轻轻一推，方瑜半个身子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你怎么会过来？”在呼吸的间隙里，方瑜颤着嗓子轻声问。 “来见你。”黎宸又接着吻他，“想你了。” 方瑜瞪大了眼睛，迟疑了半秒，然后的迎上去，把自己完全送给黎宸。 “宸哥。” “嗯？” “我，当时其实……吓死了。”他说。 “嗯。”黎宸抱着他，感受到方瑜的鼻梁贴在他的胸口，“现在好点了吗？” “现在不怕了。”方瑜捏了捏黎宸的手指肚。 — 从医院回程的车上，方瑜主动打开了副驾上方的小灯，然后黎宸看到他拿出了手机。 此时的微博热搜，热一#裴之一 家暴#，爆。 方瑜往下翻了一下，意外的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黎宸分出目光瞥了一眼：“看来白眉干得不错。” 方瑜一惊：“是你让人撤掉和我和玉玉有关的吗？” 黎宸点点头，又冷笑了一声：“裴之一那边本来买了好几个你和玉玉的词条，想分散注意力和话题。” 他早就和白眉说了，今晚的事微博上只需要一个简单直接的热搜，让裴之一好好挂在热一。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吗？”黎宸挑了挑眉。 【我真的震惊了，作为裴之一多年老粉，从没想过他会家暴】 【这种男人太恐怖了】 【其实回看一下前面几次节目，就能感觉到梅梅一直对父亲有种恐惧和讨好】 【坐等一个节目组的处理】 【裴之一的个人超话里粉丝还在洗地挣扎，我真的看吐了】 【这种事之后他还不退圈，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我现在真的心疼死梅梅，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有这么个魔鬼爹】 虽然没有词条，但方瑜还是在实时动态里看到了一些和自己有关的名字。 【骂了裴之一一个小时，我还是想说，方瑜今晚帅爆了】 【超级勇，超级帅】 【但是裴之一拿卷发棒那里我真的吓死了，方瑜身上要是真的被烫了……】 【啊啊啊啊我想都不敢想】 【不仅是这个，裴之一还差点拿他的后脑勺撞桌角】 【还有肘击】 【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完整视频。方瑜除了第一下，后面都是在推裴之一的胸口和胳膊。裴之一那真的是招招奔着杀人去的】 【呜呜呜方瑜最后被黎宸抱着的时候，我真的心疼死】 方瑜这才从第三视角看到了黎宸冲进来的片段。 韩小年的摄影机几乎是掉在地上的，这个视角里，黎宸冲进来的一瞬间真的仿佛天神下凡一般。 而再看自己……方瑜确信在那一瞬间他觉得又帅又坚强，但其实他倒在地上时头发已经凌乱了，手臂和浴袍上都沾满了湿湿的沙子。 其实当他看到黎宸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已经软了下来。 黎宸把他抱起来……哦天，他还穿着浴袍。 一种又感动又害羞的情绪淹没了他。他把手机扔在大腿上，在副驾驶位上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 黎宸转头看他，方瑜也从手指缝里回应他的视线。 “谢谢你。”方瑜咬着嘴唇。 黎宸扬了扬眉：“我这边暂时不接受口头支付。” 方瑜这时的情绪好了很多，一下被黎宸给逗红了脸。他赶紧低下头再次拿起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很烫。 “我可以发一条微博吗？报个平安？”方瑜继续翻动着自己的主页，他还看到了很多来关心自己状况的私信。 黎宸：“当然可以，你是明星，不用问我这件事。” 方瑜微怔了一下，立刻很认真的去编辑微博了。 他打字打到一半，还举起手机对着窗外的大海和星空拍了一张照片。 他刚把图片拖入发送区域，却突然发现照片里拍到了车窗外的后视镜，里面能看到黎宸的半个侧脸。 他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黎宸。 “怎么了？”他们正好开到一个红灯口，黎宸停下了车。 方瑜把手机举到黎宸面前：“我这样子发出去，可以吗？” 黎宸只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就看着方瑜。后者还是那样水灵灵的眼神，语气和表情小心翼翼。 他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下握方向盘的手。 “拍到我了？”他说。这时前方的红灯变了，黎宸扭过脸，发动了车子。 方瑜愣了一下，有些丧气的垂下眼睛，把身子缩回副驾驶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极了。 然后车子忽然一个急停。方瑜人往前一冲，被安全带勾住。下一秒，安全带被“啪”一下打开，然后方瑜觉得自己仿佛飞起来了一般，直接倒在了副驾驶位上。 “我们在路边吗？”他惊呼道。 “我们在停车场，已经到了。”黎宸的胳膊抵着车窗，此刻方瑜真的像是被人狠狠箍住了一般。 然后方瑜又被亲了。 这让他想起上一次他们录制结束回家时，黎宸在车上那个带着些许愤怒的吻。但这一次，方瑜感受到了温柔。 “照片拍到我了？然后呢？”黎宸嗓音低沉。 方瑜又一次想躲开视线。 黎宸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发？”接着他又直接戳破了方瑜的心思，“你其实想发。” 方瑜歪了一下头：“会被骂的。” “五年前那时候……不是也尝试发过一些用于营业的吗？每次都会被骂，你也会被骂。” 最近这段时间他和黎宸的关系出现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和变化——方瑜并不否认，在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很想很想秀这个恩爱。 黎宸看出他眼里十分平静的退缩，仿佛这些事都已经习以为常。 “我想让你发。”他说。 黎宸漆黑的眼眸里满是认真：“我是和你领证结婚的人，我来找你了，现在和你在一起，把这些都告诉他们。” 方瑜觉得自己就要被黎宸把整个魂给吸走了。 在爱人的眼神里，他脑子里什么都不愿想，只顾着点头。 照片和他编辑好的文案一起发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小瑜终于发微博了】 【呜呜没事就好，妈妈吓死了】 【小瑜肯定还是有伤到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别逞强】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照片里的细节。 【开车的是黎宸啊我的天】 【姐妹们，刚才有人发了医院路透，是黎宸亲自开车带着方瑜去医院里的，有警察同志随行，应该会作为裴之一那边起诉的证据】 【黎宸在我就放心了】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好甜】 方瑜望着这些留言出神，都没注意到黎宸已经下了车。 他身边的门一开，海风灌进来。他一抬头，看到黎宸伸出的手。 他握上去，下了车。 海风把他的刘海吹乱，方瑜低下头整理。而黎宸的手指也碰上他的刘海，然后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走。”黎宸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从停车场走向沙滩，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可别墅的大门依旧照出来明亮的光。 他们刚到门口，门立刻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韩小年。 年轻男孩把人请进门，在旁边浑身绷着仿佛被罚站一般。 黎宸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答应方瑜不骂你了。” 这话某种程度上又惹得方瑜脸红了。 但韩小年还是试图解释：“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真的，对不起！” “真的没事。”方瑜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韩小年看到方瑜的一瞬间直接哭了，又高又壮的年轻人憋着嗓子哭的可怜极了，让方瑜一下想到了家里的金毛犬。 他继续轻声给韩小年顺毛：“真的没事。你做的很好，我也很高兴你信任我，并及时通知我裴之一的所作所为。” 他的音调太温柔了，惹得韩小年更伤心了。 “都怪你刚才吓唬孩子”，方瑜用眼神戳了黎宸一下。 黎宸：“？” 哄一下呀！方瑜继续无意识地用眼神求救。 黎宸又瞪了韩小年一眼。 “嘤。”悲伤中的大狗狗顿时噎了一下，止住了哭声。 “小爸爸——！”小男孩甜软的声音突然响起，方瑜一扭头，竟然是黎瑾从沙发那里向自己跑来。 他一把接住孩子：“你怎么还没睡？” 黎瑾一把抱住了方瑜的脖子：“我要等爸爸们回来。小爸爸你……” 他的小手蹭到了方瑜脸侧刚刚干成半透明的药膏。 “小爸爸没事的。”方瑜亲了亲孩子的手背。又把鼻子贴上儿子香喷喷的面颊。 他抱着黎瑾又往里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沙发上原来坐满了人。 武韫和白毅欢都在，另外三个孩子东倒西歪的睡在两个爸爸身上，身上披着小毯子。 “怎么会？”方瑜话音未落，枕在武韫腿上的裴梅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方瑜很明显的变得有些局促起来。 武韫心疼的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轻声道：“梅梅说想等你和黎宸回来，然后玉玉就说一定要陪她。” 方瑜看向黎瑾，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异常成熟和淡然的表情。 “方叔叔，黎叔叔？”裴梅清醒了过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小步走向方瑜。 黎瑾主动从方瑜怀里跳下去，跑到黎宸那儿。 方瑜蹲下身，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蜷曲起来。他和裴梅的表情都很紧张，仿佛是要相互给对方宣判死刑。 “方叔叔，对不起。” 小女孩捏着自己的衣摆，歪着头。她说出口时，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方瑜急忙抱住她。 裴梅：“是爸爸做的不对。他不能打人……”裴梅说，“我很害怕，谢谢方叔叔，救了我。” 方瑜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一下下摸着女孩的头。 “我很喜欢方叔叔……我不，喜欢爸爸。”裴梅说到这儿更加痛苦的哭起来，“可是我爸爸……他是我爸爸……” 她不想变成没有爸爸的小孩，可是他不喜欢会打自己和妈妈的那个爸爸。 这时黎瑾突然从后面跑上来，拍了拍裴梅的肩。 女孩回过头，只见小男孩的表情纠结了几秒，最后像是下定决定一般开口：“那以后……如果你难过了，我把我小爸爸借给你几天吧。” 说着他直接给了裴梅一个结实的拥抱：“姐姐，不哭。” 30 30 突然成为租借物品的方瑜：“……” 黎瑾红着脸比比划划道：“不能一直借, 就是，借一下下。等姐姐你开心了，就得还给我。” 裴梅抽了抽鼻子, 脸上又哭又笑。 方瑜牵着他的手捏了捏：“梅梅，你如果愿意，随时可以来我们家找玉玉玩。” “好呀！”黎瑾一拍手, “我们家有一只大狗狗哦，他特别乖的。” 两个小朋友用力拥抱在一起。 看到黎宸和方瑜回来，孩子们终于愿意上床了。裴梅今晚会和小月亮睡在一起。 在接近凌晨三点时, 别墅里终于熄了灯。 方瑜轻拍着怀里睡熟了的黎瑾，突然, 一双温热的大手从背后抱住他, 用指腹按在他的眼皮上。 “还不睡？嗯？”黎宸的声音低沉轻雅。 方瑜在被子里缩了缩。他感受到身后男人的胸口贴上来，特别踏实的感觉。 “还在想什么？”黎宸亲了他的耳廓。 方瑜顿了一下, 实话实说：“梅梅妈妈……会离婚吗？”说完他立刻扭过了脸, “我真的好喜欢梅梅，她这么可爱……我……” “我知道。”黎宸轻声道，“裴夫人已经发微博表示了自己一定会离婚, 并且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最好的权益。我已经让白眉给她推荐最适合的律师了。” “梅梅的抚养权, 不会给裴之一的, 对吧？”他缓声问。 黎宸：“绝无可能。” 方瑜躺在被子里时更加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他透亮的眼睛望着黎宸：“谢谢你。” 黎宸飞快的瞥了一眼熟睡着的孩子, 压下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想法。 方瑜感受到自己又被圈紧了些——这个亲密接触比起单纯的欲望，更多了一丝纯情缱绻的味道。 他有些着迷的在黎宸怀里翻了个身，仰面望着爱人。 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里写满了“想亲亲”三个字。 但黎宸当然看见了，他低下头，亲了一下方瑜的眼睛。 怀里疲惫的一整天的人很快睡着了。 这时黎宸自己有些睡不着了，他长久的盯着身边的一大一小, 那张严肃锋利惯了的脸在夜色中慢慢柔和下来。 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他拿过来看，是雅各的消息轰炸。 【oh God！我一觉醒来就看到说嫂子被打了？】 【你也打架了？】 【嫂子要紧吗？伤到了吗？那人被你弄死了吗？】 黎宸撑起身子，对着身旁的方瑜和黎瑾拍了张照片，给雅各发了过去。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 【Fxx……黎宸你什么大病？】 【我关心你你就这么害我？你有老婆孩子了不起是吧？】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 【你跟谁学坏的？？突然喜欢秀恩爱了？靠你个没感情的玩意突然被丘比特射中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你，当面敲死你】 黎宸看着雅各一条条刷出来的消息。后知后觉的往上翻，点开了那张自己发出去的照片。 秀恩爱吗？ 其实雅各说的没错，他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但这个行为让他觉得很幸福。 — 方瑜醒来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起身点亮手机屏幕，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十一点。 节目今天还直播吗？怎么没人叫他？黎宸呢？ 方瑜一边想着一边去往洗手间，他刚准备拿起牙刷，一眼先看到的是镜子里自己脸侧的青紫。 其实相比昨天已经没那么痛了，但他的皮肤是冷白，于是显得这些淤青格外刺眼。 方瑜叹了口气，快速洗漱完，从化妆包里翻出了打底和遮瑕膏，开始一点点给自己上妆。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黎宸出现在门口。 屋内的人撑在洗手台上，往前倾身面向镜子。长衬衫下若隐若现一段软腰。下身还没穿裤子，露出细瘦的腿。 他快步闪到人身后，轻轻环住方瑜的腰。 黎宸更清晰的看到了对方脸侧的伤。那些狰狞顺着血管的路径缝补，像是一张残破的蛛网。 “不疼的，就是看着有点吓人。”方瑜立刻软声解释，“这些都是敏感肌产品，不会影响恢复，我不想吓到孩子。” 你把我要问的都一次性说完了，黎宸心想，然后他亲了亲方瑜还未遮盖住的一小片伤口。 这个吻很轻，完全不痛，但有些痒。 黎宸等着他收拾好，然后一起走下楼。 厨房里武韫正和白毅欢在一起做饭。四个孩子都在，他们围在水池边，逗方瑜买的那四只小螃蟹。 方瑜四转头看了看，找到了窝在房子角落的甄涛炎：“导演，今天还播吗？” 甄涛炎此时反扣着一顶棒球帽，下巴冒了一圈青色胡茬，面色憔悴，死气沉沉。 谁家节目做一半嘉宾突然变法制咖啊？哦，是我……没事，让我死一死，勿扰。 确实电视台那边没有通知他说节目不能继续直播，毕竟裴之一已经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现在来了另外一个人，黎宸。 黎宸的目光始终落在方瑜身上：“你想播吗？” 方瑜愣了：这是可以询问我的问题吗？ 角落的甄涛炎：是的…… 没黎宸发话我哪敢让您直接开工啊。 方瑜终于意识到黎宸真的是在等他的回答，他眨了眨眼：“我没什么问题啊？孩子们都在这，还有这么多人，这是我们的工作。但是我们还能播吗？会不会……” 甄涛炎：我更悲伤了。 “我可以出镜。”黎宸忽然说。 所有人皆是一愣。 黎宸勾着方瑜的手指，身子靠在沙发背上：“来都来了。” 男人明明只用了两根手指，可方瑜只觉得自己被扣的死死的。 过去他打死都想不到黎宸会说出“来都来了”这种话，更不要说这句话是被用来形容一样在黎宸眼中最重要的事——工作。 “你，你要紧吗？也没有节目合同。”方瑜小声确认。 黎宸垂下眼，摸了一下方瑜的耳廓：“你在这个节目里玩的开心吗？” 方瑜愣了一下，依旧顺从的接了这个提问：“开心的，武哥和白老师都特别好，宝贝们也都好。” “嗯。”黎宸点点头，“我出镜一下，大概可以给今天来直播间的观众一个除了吃瓜和吵架之外的新话题。” 方瑜立刻明白了，可他又担心起来，“那你的工作合同……？” 黎宸微眯了一下眼：“只是出镜一天，电视台也是我合作的老人了，费用的话……我想要一位嘉宾用别的来支付一下。” 说这话时他的唇几乎就贴在方瑜的耳廓上，也如愿看到身边的人面颊瞬间烧红了。 “你的费用……”方瑜嘴唇都抖了——黎宸的出场费，他得……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黎宸再一次体会到了逗老婆的开心。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上道了。 在他们身后，四个小朋友已经完全不关心螃蟹了，转头盯着咬耳朵的两人吃瓜。 白乐乐瞪大眼睛：“哇，方叔叔脸好红啊。” 黎瑾急锤沙发：爸爸干嘛不亲小爸爸呀！ 一旁的武韫：好烦啊，说好的单人带娃节目，结果兄弟突然跑来找老婆秀恩爱。 白毅欢：钱难赚…… 但其实他俩心里都明白，出了昨天那样的事，一个是节目的后续播出岌岌可危，第二个是即使能播，观众的注意力也很容易跑偏，达不到原来计划的宣传效果。 今天黎宸如果能出镜那百利而无一害。 黎宸和方瑜耳语了几句，又去和甄涛炎聊了几分钟，伴随着武韫和白毅欢做的午饭上桌，最后一天的直播开始了。 直播间里瞬间涌进了近千万人。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开播了】 【天哪天哪我以为我的快乐要没了】 【我去我看到了什么？黎宸？是黎宸吗？真的是？】 【疯了啊啊啊啊黎皇来带娃啦】 黎宸对着镜头微微颔首：“大家好。” 他今天换掉了他冷峻的黑色穿搭，换了一身更休闲的衬衣。但整个人在镜头里依旧鹤立鸡群。 所有人在餐桌边落座。裴梅的左手边坐了武云月，右边坐的就是黎宸。 小姑娘有些怯怯的偷看了一眼高大的男人。黎宸转过头也看了一眼小姑娘。 多漂亮可爱的一个小女孩，黎宸心想。 他脑子里在一瞬间飞快的闪过两句话——裴之一是这世上最恶心的男人，和……要是方瑜生个女孩，肯定也是这么漂亮。 裴梅飞快的把目光收了回去，乖乖的夹菜吃饭。 “给。”黎宸先从那盘可乐鸡翅里挑出了一个最大的放到了裴梅碗里。 裴梅立刻红着脸点头：“谢谢。” 黎宸：“嗯。” 【哈哈哈哈哈是我的错觉的吗？我怎么感觉黎皇有点点紧张】 【我怀疑黎皇在想：好像让方瑜生一个】 【生一个！生一个！】 【这个状态好像我老公，当时生了老大儿子的时候，那真的是散养，结果二胎女儿出来，每天要问我一百遍：我这样做对吗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没想到黎皇还有这种状态】 方瑜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偷偷低下头扬起嘴角。 他知道的，黎宸似乎一直不太会和小朋友相处。 哪怕是面对婴儿时的黎瑾，他也总是露出一种“这东西是什么”的严肃又好笑的表情。 后来黎瑾长大了些，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对黎宸的崇拜来。黎宸也是飞快的开始用小大人的交流方式来对待黎瑾。 方瑜时不时偷看一眼黎宸，而黎瑾一直盯着方瑜。 自家小爸爸眼里又是粉红泡泡乱冒了。 【乐，你们快看玉玉的小眼神】 【玉玉：我好多余，但我好开心】 【玉玉不缺爱，玉玉只想爸爸们相爱】 裴梅吃了两口，很快，她的碗里又得到了黎宸送来的一大勺番茄炒蛋。 然后是红烧鸡块，白菜豆腐，鱼香肉丝…… 裴梅不停地说着“谢谢”。 【黎皇这个投喂我真的笑疯了】 【这和我想象的黎皇的娃综画风不一样啊】 【他的老婆可是方瑜诶，有这么漂亮可爱的老婆在家里，黎皇一定有自己的另一面】 “宸哥，给我一下水壶可以吗？”方瑜放下筷子。 黎宸立刻照做了，他给方瑜倒水时，彼此的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 他很确信，方瑜的目光里有一些嘲笑的成分。但这个眼神并不让人生厌，反而像是聪明的小动物在调侃人类的笨拙。 他意识到了什么：“梅梅，你要不要喝点水？” “好的。”裴梅立刻拿过了自己的杯子。 倒完水之后，黎宸也终于暂停了给裴梅夹菜。 【天哪这是什么绝世默契，方瑜一个暗示黎宸就懂了】 【刚才那个对视，我死了】 【好可爱的相处，我感觉玉玉刚出生的时候一定有很多这样的时刻】 【方瑜如果怀二胎节目组能不能去拍纪录片，求求了】 虽然不再进行过量的投喂，但黎宸依然观察着裴梅。 他注意到，小姑娘一直在用筷子把可乐鸡翅上沾着的酱汁拨弄到米饭上。 于是他拿起公勺，在盘子里舀了一勺酱汁：“你想用这个拌饭吗？” 裴梅立刻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渴望，但她的动作却停滞了。 黎宸等了两秒，慢慢把那勺酱汁放到了裴梅碗里。 “谢谢。”裴梅轻声说，用筷子把酱汁绊开。 黎宸半低下头，语调柔和：“梅梅，怎么了？” 餐桌上的声音不自觉的安静下来。 小姑娘有些不自在的垂着头，接着慢慢抬起眼睛，表情看起来委屈极了：“因为爸爸和我说……如果小姑娘吃太多酱油，皮肤就会变黑，就不好看了。” 【武韫感觉要掀桌子了】 【这是什么白痴言论，靠我现在想冲回昨天再给裴之一两拳】 【贱死了贱死了！梅梅别听你爹的PUA】 【梅梅就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这种话我小时候也听过，但我妈妈是逗我的。我都能想象裴之一超级认真的PUA梅梅的画面了】 饭桌上的人都被着离谱的言论震惊了。 “是假的。”这一次是最内向的武云月打破了沉默。她拉着裴梅的手，一指自己老爹，“你看我爸爸他这么黑，就是晒出来的吗，和吃东西没关系的。” 武韫立刻点头：“对，我就是晒出来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你是深肤色，也不妨碍你很漂亮啊。”方瑜柔声接话。 他看到裴梅的目光还有一些迟疑，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到一个，或许我们可以翻翻手机，看能不能找到我们最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武韫：“这个好。” 白乐乐几乎立刻指向白毅欢：“爸爸，你那个掉进泥巴里的……” 【呜呜呜我哭了，方瑜真的好暖】 【我大概知道白毅欢会拿哪一张了，我现在又哭又笑】 【深肤色也不会不好看，每个色号有每个色号的美】 【所有人都宠着梅梅，我们的梅梅宝贝值得】 【梅梅，你的福气在后头】 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开始在手机里飞快地翻照片。 武韫第一个找到——他拿出了自己十八岁时在青年队的照片。 镜头推到武韫手机上，照片里的男孩瘦高个一条，还不像一个专业运动员那样肌肉紧致， 武韫自己再看到这张图都有些怀念：“那时候我的导师让我跟着田径队训练一个暑假，我每天在太阳底下跑，就晒成了这样。” 说着他揉揉下巴：“但我觉得我还挺帅的。最主要的是，那个暑假我的肌肉含量多了5%。然后！这个暑假结束，我就入选了国家队！然后！我就一步步拿了世界冠军！” 白毅欢跟着一拍桌子：“你看，为国争光！” 裴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哦对，我还有一张类似的。”他说，“这是小月亮去年暑假的照片，她去上了一个少儿运动课，疯玩了一个暑假，然后就晒黑了。” 裴梅很认真的看了照片，又看看武云月：“都很好看。” “谢谢！”武云月立刻甜甜的笑了，扑过去和姐姐贴在一起。 接下来白毅欢开始分享他的照片。 黎宸在看他手机的云相册。 他直接把时间条往下狠狠一拉，年份的数字飞速跳动，来到了很多年前。 自己有什么时间是很黑的？黎宸感觉记不太清了，他参考武韫的思路，或许自己大学时候会黑黢黢的，毕竟那时候他打篮球。 他真的找到了打篮球的照片。照片里他拿着一个奖杯站在最中间，这应该是某次校园赛之后。 突然，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张上，那张图片被他快速放大—— 在人群的第一排，有一个穿着吉祥物玩偶服的人盘腿坐在地上，他的头套被摘掉，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那个人是方瑜。 31 31 方瑜竟然在那场比赛里吗？ 他双指把照片放到最大, 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在炎热的天气里穿着这样的衣服属实是极重的负担。方瑜额上的头发都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脸颊也热的通红。 但他开起来开心极了。作为吉祥物，在他身后, 一群队员都围着伸手逗他。 黎宸目光暗了暗。 后面那几个人，一个手搭在方瑜脖子上，一个顺便在搓他的头发, 还有好几个人热烈的揉着他的玩偶服。 那么小小一个人，硬是弄出了“满身大汉”的气势。 “诶，小瑜和宸哥, 你俩谁找到照片了？”这边白毅欢分享玩了自己和乐乐的照片，把话头递了过来。 武韫看着方瑜笑：“小瑜这皮肤白的冰块似的, 估计是找不到了。” 方瑜害羞的眼神立刻求救似的转向黎宸：“宸哥有找到吗？” 黎宸举起了手机。 镜头立刻往前推了大特写。 【我滴妈这是大学时候的黎皇吗？】 【篮球队！啊啊啊啊啊啊男篮队长, 在我XP上蹦迪】 【黎皇这五官，这脸型, 这气势, 啊啊啊啊啊我疯】 【等下……你们看第一排坐在地上那个？】 武韫凑近了些：“这是方瑜吗？” 黎宸点了点头。 【我的天这是什么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方瑜这男大感绝了，这不妥妥校草级】 【等下，黎宸和方瑜是同学吗？那他俩……】 【啊啊啊啊校园恋爱？一见钟情？我脑内划过无数剧本】 “你怎么会？”方瑜看到照片立刻瞪大了眼睛。 甄涛炎一见这架势, 敏锐的嗅到爆点, 赶紧冲上来：“黎老师您当时知道方老师在吗？” 黎宸沉了声线, 目光灼灼盯着方瑜：“我不知道。” 方瑜身子一绷, 像是被人戳穿了什么似的。他飞快的抿了抿嘴：“因为，我……那天全程都穿着吉祥物的衣服。” 说着，他用手指飞快点了一下照片里被放在地上的玩偶服脑袋。 那时候，比他大一年级的黎宸是篮球队主力，而他不管是爱好还是身体素质，都绝无可能在篮球队里拿到一个席位。 那次比赛前, 他都已经混进了后援啦啦队的群，结果突然有人进来发了一条说：“有没有人愿意在那天扮学院吉祥物的？” “具体做什么？”有人问， “开场和中场的时候跳跳舞热闹气氛，然后和球员还有互动一下，要干就要干全场啊，一整天。” 这活累人不说，还行动不自由，完全不利于社交，群里一时没人回复。 而方瑜看着那句“和球员互动”，果断回复了一句：“我来吧。” 那天他全程都藏在那个巨大的玩偶服里。透过服装嘴巴上的那个小口子看着外面。 他穿着这身衣服在球员入场时和黎宸握了手，在中场休息时给全队，自然包括黎宸送了水。 在球队获胜之后，他以吉祥物的身份，和作为队长的黎宸拥抱了一下。 久远但清晰的记忆又一次被这张照片勾起，方瑜藏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的扣在一起，心跳如擂鼓。 这些都是一些暗恋的小秘密，被他愚蠢的藏起来，时不时翻出来嚼上几口，时至今日仍然有滋有味。 黎宸的目光长久的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复杂深邃的情绪。 【黎宸这个表情我笑死，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我老婆就在我身边，但我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这事好微妙啊，他俩当时就双向暗恋了？还是方瑜单恋？】 【管他呢，总之他俩现在双向就行】 甄涛炎又问：“黎老师应该是比方老师大一届吧，当时除了球队，有没有什么别的故事？” “无花果！”一直在旁听着的黎瑾立刻举起手。 他刚才一直盯着爸爸的表情，他的爸爸一定是想起什么了！ 方瑜一惊，赶紧抱住黎瑾：“玉玉，什么无花果啊？” 黎瑾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赶紧头脑风暴怎么圆回来。 他撒娇似的往方瑜怀里一靠：“因为小爸爸上次去那个船上的房子的时候，那个婆婆不是送了我们无花果吗？小爸爸你说很喜欢。” 方瑜失笑：“那喜欢无花果就喜欢了呗……” 黎瑾用最懵懂的表情戳穿他：“我才不信你，你每次说到和爸爸有关的事情就都是那副表情啦，我懂的。” 【新表情包诞生，我懂的JPG】 【玉玉你懂得太多了】 【方瑜的表情管理在舞台上100分，遇到黎宸的事为0分】 【方瑜每一次捂脸害羞都在我的心巴上蹦迪谁懂啊！】 黎宸抬起眼，甄涛炎立刻把麦递到他面前。 “无花果。”他沉声道，“我记得。” 方瑜觉得自己心脏要炸开了。 随即立刻把手机反过来，自己又看看那张图。平直的嘴角扬起弧度。 他转向裴梅：“如果你想白一些，方瑜老师已经告诉你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防晒，和吃酱油没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小姑娘看着照片里的方瑜，捂着嘴笑起来。 “我知道啦。”她说，脸上的疑虑和纠结彻底烟消云散。 — 午饭之后就是本次旅行的最后一个环节，也上一期很相似，也是纪念品制作——开蚌。 场地就在别墅前面的花园里，所有人走出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些已经摆好的新鲜蚌壳。 白乐乐站在椅子上盯着这些东西：“它会咬人吗？” 白毅欢恶劣的逗他：“会的哦，你要是太调皮了，他还能变大，把你整个吞了。” “哇！”白乐乐嫌弃往后一缩，把自家老爹也往后拽，“那爸爸你别开，你会被吃掉的。” 白毅欢：“……” 【哈哈哈白哥你暴露了，现在乐乐都可以嫌弃你了】 镜头追在白家父子那边，在长桌另一侧，方瑜和黎宸站在一起。 他们的胳膊若有若无的相碰。 方瑜有太多东西想问了。 黎宸在学生时代究竟认识自己吗？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刚才那个照片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变态啊？ 被头脑风暴的人则正在微微侧目。他的余光里，方瑜时不时上扬的眼神仿佛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 黎宸卡了一个方瑜偷看他的时机，把脸一扭，把人抓了个正着。 方瑜整张小脸一绷，嘴唇抿着。黎宸觉得如果他此刻脑袋上真有一对兔耳朵，一定会被他扒拉下来捂脸。 他以前都没发现方瑜这么爱捂脸。 他以前没发现的东西太多了。黎宸又想。 方瑜看他不说话，又歪着脑袋看他。黎宸眼底不自觉的漾出一抹笑意：“怎么？怕被蚌给吃了？” 被调戏的人立刻炸毛：“我哪里调皮了？” 黎宸声调低缓：“蚌壳变大了把你吃进去，你可以试试武韫那次的人鱼尾巴。” 方瑜：“？？” 在一旁的武韫本来正在疯狂取笑白毅欢，这时突然被CUE，立刻瞪眼回头：“管我什么事？” 黎宸回过头，看着武韫时他的表情有种颇为轻松的调侃：“嗯，想到你闪亮的人鱼尾巴。非常……美丽优雅。” 武韫：“黎宸你在哪学坏的啊——？” 【哈哈哈哈哈黎宸你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让我想到刚出场时的酷盖玉玉，结果后来……】 【我懂了，和方瑜待在一起就会忍不住变可爱】 【因为方瑜就是最可爱的！不接受反驳！】 【我脑内已经有方瑜穿美人鱼尾巴坐在贝壳里的画面了呜呜呜，一定美爆了】 【黎宸能说人鱼尾巴，那是不是意味着……】 甄涛炎立刻捕捉到了这个点：“黎老师，那您有没有看到咱们方老师的那个造型呢？” 啊！方瑜觉得今天自己这张脸的温度是降不下来了。 他涨红了脸看向黎宸，而后者也轻轻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那双狭长迷人的黑色眼睛里露出笑意：“看到了，特别可爱。” 【可爱！他说可爱！】 【这是形容一个人最高级的词汇啊啊啊】 【黎宸你真的，我哭死，我被撩疯了】 甄涛炎：“之前玉玉好像还透露过，似乎他也穿过小裙子诶，那黎老师，您觉得这件事？” 【我去！导演！我宣布你现在是个善良的人，你一点都不讨厌！】 “玉玉？”黎宸低下头看黎瑾，“玉玉还是小婴儿的时候经常被打扮成小姑娘。” 甄涛炎：“那么……和方瑜老师比起来呢？” 黎宸一抬眼，目光冷了下来。 甄涛炎：对不起！ 黎宸：“方瑜比较可爱。”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你个没品味的东西”的鄙夷。 【黎宸：我老婆最可爱，你们这都不懂吗】 【我懂啊！我懂！方瑜真的真的太可爱了】 【求求黎皇，赶紧帮小瑜安排好后续的工作啊，内娱不能没有他啊】 方瑜现在巴不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蚌壳吃了。 下面就是开蚌环节。 节目组请了专业的工作人员来演示工具，爸爸们认真学习之后，可以帮孩子们开他们挑选出的心仪的蚌壳。 节目组带来的一箩筐蚌就仿佛盲盒，没人知道开出来的会是什么颜色，什么大小的珍珠。 孩子们按照外观挑了自己心仪的，拿到案板上给爸爸们开。 裴梅拿着自己的蚌默默走到方瑜和黎瑾身旁。 黎瑾立刻明白了，他往旁边撤了一步让开位置：“梅梅，我的小爸爸借给你啦。”说着他又跑到黎宸身边，“爸爸，我跟着你吧。” 黎宸摸了摸玉玉的头：“好。” 白毅欢那边第一个开，他手里的是白乐乐挑选的一个体积超级大的蚌壳。 白乐乐扒在桌边一跳一跳：“里面会不会有苹果那么大的珍珠啊？” 白毅欢一边用力：“你小子倒挺贪心。” “啪”一声，蚌壳开了。白乐乐一个猛子越过去，“啊……？” 蚌壳里没有苹果大的珍珠，反而是一大堆很小很小的碎珍珠。 白毅欢惊了：“怎么能这么多？” “哇”白乐乐在短暂的失望之后立刻又对这一大把的珍珠产生了兴趣，他用小手在湿漉漉的蚌壳里搅来搅去，兴奋的揉搓着每一颗小珍珠。 有指导老师过来帮助他们清晰珍珠，打磨之后开始制作手工饰品。 第二个是武韫，小月亮挑的这一个开出了五个大小不一的珍珠，很特别的是，其中有两颗是漂亮的粉紫色。 方瑜慢慢打开了裴梅挑选的这个蚌壳。 “哇——！”裴梅惊呼起来。 这个贝壳里是七颗流光溢彩的不同颜色的珍珠。 方瑜放下工具，用手捞起珍珠，轻轻放到裴梅掌心里：“好不好看？” “好看！”裴梅的眼睛亮闪闪的。 方瑜笑着半俯下身：“很配梅梅，梅梅就像这些珍珠一样好看。” 【呜呜呜我又哭了，方瑜真的太温柔了】 【这样的爸爸太幸福了吧】 【梅梅感觉也要哭了，小姑娘以后一定要好好幸福下去】 方瑜那纸巾把那些珍珠擦干一些：“我们给梅梅做一套首饰吧。梅梅有这么多珍珠，项链，手镯，戒指，都可以做。” 镜头来到了黎宸面前。 黎瑾挑选的是一个颜色很深的蚌。他把东西举到黎宸面前。 “想要这个？”黎宸接过来，抚了抚蚌壳锃亮的表面。 “嗯！”黎瑾用力点头。 黎宸把黎瑾抱起来放到小椅子上。他站在孩子身后，双臂环着，把黎瑾整个圈在怀里。 黎宸拿着工具，黎瑾的小手贴着爸爸的手背，和他一起用力。 “啪”一声，蚌壳开了。 “来吧，自己打开。”黎宸说。 “呼！”黎瑾深吸了一口气，又把手举在额头前，特别虔诚的祈祷了一下，然后缓缓掀开了蚌壳。 里面有三颗珍珠。 一颗偏粉色的圆形珍珠，另一颗是粉蓝色的，还有一个是银白色的，形状不规则。 黎瑾看清之后立刻高呼起来：“正好有三个，爸爸一个，小爸爸一个，我一个！” 【玉玉！你真的是小天使下凡！】 【我真的爱死这一家三口】 黎宸轻抚了一下孩子的面颊：“玉玉，你要哪个？” 黎瑾拿起了这三颗珍珠，他仰头看看黎宸，又看看身旁的方瑜。 他先是拿起了那颗粉色的：“这个一定要给小爸爸！小爸爸最适合粉色！” 然后他又拿起了那个蓝色的。 黎瑾有些害羞的半捂着嘴，他拽了拽黎宸的衣角，后者顺从的蹲下身。 “爸爸。”黎瑾贴在父亲耳边，“这个蓝色的，和粉色很般配。我听说，相爱的人就会用红色和蓝色来表示。” 相爱的人。 方瑜的目光没有投向这边，但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提起了一口气。 然后他听到黎宸说：“好，那我就是这一颗。” 负责指导的老师看到他的动作：“黎老师是想做什么饰品呢？” 黎宸把珍珠放在手中摩挲了几下：“三颗都想做成项链，可以吗？” 说着，他望向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方瑜，挑了挑眉：“你得帮梅梅。” 黎瑾立刻明白爸爸的意思，雀跃接话：“不可以偷看！” 被戳穿的方瑜撅了噘嘴，把头扭过去：“抱歉梅梅。” “没事的。”裴梅摇摇头。 他和小姑娘一起把珍珠清洗干净，挑选饰品，组合不同的大小。 【天哪我现在看的想哭，我想到了上一次节目最后梅梅做手工的时候】 【当时我还在夸梅梅心灵手巧，又懂事】 【现在这才像个六岁的小朋友嘛】 而裴梅一边愉快的做着自己手上的活，一边时不时偷偷往黎宸和黎瑾那边看一眼。 “方叔叔，黎叔叔选了一条金色的链子。” “他又选了一个银色小扣子。” “黎叔叔在给珍珠打孔啦。” 黎宸和黎瑾脑袋凑在一起，小朋友始终抱着父亲的胳膊，像个挂件一般。 “爸爸，我给你挡着的，小爸爸看不到。”黎瑾捂着嘴偷笑，“这是个思普如爱思？” 黎宸失笑：“surprise？” 黎瑾：“Yeah！” 黎宸轻轻点头，垂下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柔和：“是。” 32 32 【笑死我了, 这边父子还在surprise呢】 【真的，黎皇你的高冷形象全无了好么，但我超爱】 【梅梅, 好样的！】 韩小年的镜头很会找角度。所有观众都能清晰看到，每一次裴梅说完之后，方瑜面颊上更明显一分的红晕。 一个小时后, 大家基本都完成了作品。 白乐乐的碎珍珠一个都不想浪费，把它们通通串成了一条超级长的项链。 武云月做了两个小挂坠，说要挂在床头和书包上。 裴梅这边挑出最好看的一颗做了戒指, 剩下的做了做了一条小手链。另外她还挑了一颗粉色最明显的珍珠，很认真的送给了方瑜。 最后是黎宸和玉玉的作品。 终于, 方瑜缓缓把视线转了过去, 那双透亮的眸子里藏着深深的紧张和期待。 黎宸双手勾着那条金色的细链子，在正中间, 挂着那颗粉色的珍珠, 上端用的是一个银色小饰品链接固定。 “送给你的。”黎宸说，“算是帽子的回礼。” 帽子？方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指的是上次节目最后的那个粉色蕾丝花边帽。 “那个……那个和这个。怎么……而且那个是玉玉给你做的呀？”方瑜结巴道。 “啊？”站在一旁的黎瑾一仰头, 语气天真而无辜, “不是呀, 那个帽子一看就是小爸爸做的礼物嘛。” 方瑜：“……” 黎瑾：“小爸爸最喜欢粉色, 花，亮晶晶的小珠子。我不喜欢这些，我比较喜欢酷酷的，比如这个。” 说着他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项链——他的那颗珍珠比起另外两个，是比较不规则的形状。 他选择的固定饰品也是锋利的银色树枝状的。 【哈哈哈哈玉玉你怎么又出现的腹黑元素】 【我可以，玉玉作为我未来老公的理由又多一个】 【果然, 小瑜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团宠】 黎瑾说完，自己也乐了。捂着嘴回头拽着黎宸的衣角：“爸爸！送礼物呀！” 黎宸往前走了半步，然后他抬手从自己领口一勾，抽出了自己的那条蓝色珍珠项链。 他竟然已经戴上了！ 黎宸本身很少佩戴饰品，如果需要佩戴，那也一定是与顶级大牌合作，在红毯或是电影节的重要场合挑选最符合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 黎宸又举起另一只手，这是一条和他自己脖子上配置完全相同的珍珠项链：“喜欢吗？” 方瑜把头点的飞快。 “戴上？” 方瑜乖乖的转过身去。 黎宸的双手虚虚绕在他颈侧，项链的扣子就在他眼前被解开。 金属微凉的触感贴上皮肤。他感觉自己周身都有电流划过一般。 方瑜低下头，那条细细的链子落在他漂亮的锁骨上。他抬手托起那颗珍珠。在阳光下微微晃动，漂亮的粉色流光溢彩。 “嗯！” 黎宸的手指正在他的后颈处扣扣子。男人的指肚就从他皮肤上轻轻擦过。 真的很……痒！方瑜敏感的撑了撑脖子。 “马上。”黎宸沉声道。 他的声音就在方瑜耳侧。甚至黎宸的呼吸都能碰到方瑜的耳廓。 “好了。”黎宸松了手。 方瑜的身体下意识的飞快转过来，当他一扭头，鼻尖差点砸在黎宸的下巴上。 太近了！ 面前的人立刻就把头埋了下去，黎宸只能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 “我看看。”黎宸垂下眼，手指抬起了方瑜的下巴。 方瑜觉得自己全身都要着火了。 “好看的，我很喜欢。”方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谢谢宸哥。” 他的眸子里盛着不加掩饰的愉悦，那种扑面而来的热烈情绪让黎宸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脏上像是点了一把火一般暖呼呼的。 【这俩人站一起真的太养眼了】 【求求了多让他们俩合体好吗？我很需要】 【朋友们我来宣传一个超话，宸瑜落雁CP超欢迎您~】 所有人的作品展示完毕，这一期的录制结束了。 镜头撤去，方瑜立刻蹲下身，把裴梅紧紧抱在怀里。 “梅梅，你妈妈刚才已经下飞机了，她回来接你回家的。”方瑜摸着女孩的脸。 小姑娘点点头，也拥抱了方瑜，然后跟着节目组的两个姐姐走了。 方瑜站起身，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 “裴之一本来想让史怀也订今天的机票。”黎宸忽然说。 方瑜身子一抖：“什么？” 黎宸安抚式的轻碰了一下方瑜的手腕：“被白眉发现了，给他把机票改到了明天。” 方瑜的表情依旧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 黎宸不自觉的心软下来，开口的音调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这件事会上报给警察。回去之后，梅梅会和她妈妈一起住去酒店，白眉亲自安排的，裴之一不会知道。” 方瑜头上那对并不存在的兔耳朵依旧警惕的耸立着。 黎宸又接着说：“裴之一会面临暴力诉讼，离婚，公司和代言会让他支付违约金，除此之外他还有赌债。” 在这句之后，方瑜的表情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点委屈巴巴的祈求状。 黎宸觉得自己的脑神经里涌过一股热流。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他会从整个娱乐圈彻底消失。不管是台前还是幕后。” 方瑜头上的“兔耳朵”先是晃了晃，然后突然耷拉下来，遮住脸蛋：“啊……好的。” 这也太霸总了吧！ 方瑜咬着嘴唇：“宸哥你的工作比较重要。你不用……” 是的，我不用，黎宸心里想，我也从没干过这样的事。 但此刻他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开始编辑等会要发给白眉的短信，里面详细列举了如何让裴之一不得好死的一百条思路。 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在他的意识里，工作是一件理性，得体的事情。霸道总裁的事迹他从一些剧本里了解过。但对于那些事，哪怕投资方和下属百般和他解释这些东西贼有市场，过去他也完全理解不了。 当然，他不会和钱过不去，他投资过好几部霸总，无一例外，回报率好极了。 但他还是不理解。 到底哪个总裁会干出那种违背行业规则、有损自身人脉和口碑的行为，只为了自家对象？ 你对象会答应你这么做吗？ 现在黎宸觉得自己心里出现了一个荒唐的答案：我管我对象答不答应，我想做而已。 想到这儿，他手摸了摸方瑜的头发：“没问题，小事。” …… 这一趟回程的飞机，方瑜有一种堪称放纵的轻松感。 他们的全部行程都有白眉安排妥帖，不会再有狗仔出没。黎瑾一直黏在黎宸怀里，方瑜手里从头到尾只背了一个半空的运动包。 落地，上车，他们又一次在夜色里到家。 方瑜带着黎瑾先去洗澡了。黎宸则站在客厅中间没有动作。 老赵刚帮他们放好了行李箱，回来走到他身边：“小宸？你也别在这站着了呀，把衣服脱了。厨房里还温了排骨汤，你要不要先吃点？” 黎宸摇摇头：“赵叔，家里有我大学时候的东西吗？” “大学？”赵叔愣了一下，“您的东西我都不会乱丢的。您要找什么东西？急用吗？我现在就给您去找。” 说着赵叔快步上了楼，走进黎宸的书房里。 黎宸随他进去。 他其实并不习惯在家里办公，这间书房布置也只是为了应对一些突发状况。 他进屋之后甚至有些陌生，而老赵轻车熟路的找去了一个红漆木大柜子。 “您看，这个柜子都是您大学的东西。”他说。 黎宸走到这牌柜子前：“这几个，按时间排序的？” 老赵脸上扬起自豪的笑：“是呀，第一个是您回国之前的一些东西，生活用品没什么了，主要就是您那些奖杯吧。第二个是你高中的，我还留了你那时候好多课本和试卷呢。这个就是大学嘛，您要找什么呢？” 黎宸对这些扑面而来的熟悉又陌生的东西赶到有些茫然。他顿了顿，说：“没关系，我自己找就行。” “啊？”赵叔没明白。 黎宸转脸看他：“不是急用，我自己找。” 老赵当即明白过来，点点头，关门出去了。 黎宸望着这三个大橱柜。书房里的机械挂钟一下下走动着，发出规律的“咔咔”声。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回望自己人生的魔幻感。 他大学的这个橱柜一共四层，上面三层摆的都是他的奖杯和奖状。 最下面的那一层被另外嵌套了一个抽拉式的布制收纳箱。黎宸打开之后，里面厚厚的几个黑皮相册。 他大学的年代，怎么还有这么复古的东西？ 黎宸拿出最上面的这一本，封面角落上写的是他入学的年份。 他打开之后，看到的第一张图是自己作为新生代表致辞时的照片，这张图的角落甚至还有他们学校公众号的水印。 他抽出照片，下意识翻过来。引入眼帘的是一行小字：20xx年9月1日，学校礼堂，作为新生代表。 他的指尖擦过那行手写字——这是方瑜的笔迹。 黎宸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一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狠狠抽成了真空，他一贯冷静清明的大脑在这一行字下变成了空白。 他继续往后看，这本册子里几乎收集了他大一一年参加的所有活动。 这只是薄薄的第一本。 黎宸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拿大二那年的册子。 这一年的比刚才那一本厚了两倍不止。这本册子里就多了很多极其生活化的照片。 有他在学生会招募会里发言的，有他在迎新会后台催场时的，还有很多很多他在篮球队训练时场上场下的…… 这些图的清晰度各不相同，有景深明显的高清相机图，也有把手机镜头拼命放大后拍下的模糊人影。 而把这些照片翻过来，无一例外的，都有方瑜的笔迹。 【今天去学生会招聘，舍友睡过头，压点到位置都没有了，只能站在最后面。但是黎宸哥还是很帅。】 【去看了一下篮球队训练，太可怕了，感觉随时会被爆头。我还是试着去应聘宣传部吧，这样可以去活动现场拍照。】 【听说黎宸又推了一个试镜，据说是抢破头的机会啊，怎么现在不拍戏了呢？好想看宸哥的新电影】 【班里有个同学进组了，是男三号，结果也得一学期不能来学校了。这么一想宸哥不去拍戏……还挺好？我好过分啊。】 黎宸看着看着忍不住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他禁不住用双手掌心摁住了照片，仰头倒在书柜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发出一声声绵长的喘息。 这里面的很多事，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十几米的高空一脚踹下，在短暂的失重后，一下跌入了记忆的深水池里。 回国，进大学，拒绝拍戏……这些是他对那几年的全部记忆，也是他总是拒绝回忆的原因。 但现在他手里的这本相册，从另一个奇异的视角，记录了那几年他的另一面。 原来他那几年，在方瑜眼里是这样的。 球队的好友，食堂的聚餐，学生会的活动，上课的汇报演出…… “吱——”这时房门突然一响，是方瑜探头进来，“宸哥？我们洗好了，赵叔说你在找……” 方瑜刚开门时都没看到屋里有人，把门再打开一点，被坐在地上的黎宸吓了一跳。 “呀？你干嘛……” 然后他看到了黎宸膝上放着的相册。 方瑜整个人应激似的一颤，两步冲到黎宸面前，膝盖“砰”一声直接砸在地上，直接开始扒拉黎宸的手。 黎宸的胳膊猛一下用了力，小臂的肌肉暴起，撑住了方瑜想合上相册的手。 方瑜抬起头，闪躲的目光里满是慌乱和恳求。 “哥……我，不是的……你……”方瑜的声音不停颤抖着。 黎宸猛地抓住了他的两个小臂，膝盖往前一顶，相册滑到一边， 方瑜猛一扭头，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黎宸几乎是提着他的胳膊把人拎了起来，反身关上书柜门的同时，把人压在了柜面上。 黎宸的脸离得太近了。方瑜都能在对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此刻他觉得虚空中有一把小刀，缓缓切开了自己的灵魂。把自己最深处的秘密都翻出来扔到了黎宸面前。 “宸哥。”他的语气像是恳求，可他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此刻希望求到什么。 黎宸死死把他禁锢在怀中。他的掌心托着方瑜的后脑勺。 “这些是你做的。”黎宸说，这句话并不是问句。 方瑜的眼眶中突然滚落下成串的泪珠，但随即就被黎宸的手指轻轻拭去。 “小瑜，是你。” 方瑜点了点头。 “我没有看到你三年级的那本。”黎宸的声音有些哑，“你后来……为什么没有？” 方瑜的身体明显缩紧了一下：“因为那年暑假我就，我去了……选秀。” 他并不想去的，他很想继续在学校里。 但公司不会给他选择的余地。 而在去节目之前，公司对他几乎进行了一个□□式的背调。而他这个暗恋的秘密，公司只是对他的舍友稍加询问就扒了出来。 “黎宸？”方瑜现在还能清晰的想起当时经纪人拿到他的这些照片时嗤之以鼻的嘲讽表情。 “你偷拍这些干嘛？找过黎宸本人吗？和他睡了没？黎氏集团能当你金主吗？” 经纪人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钢钉一样，把方瑜的自尊扎的千疮百孔。 33 33 “我没有！”方瑜用了他从高中签约以来最重的语气对经纪人怒吼。 经纪人瞥了一眼他涨红的脸蛋, 嗤笑一声：“什么意思？” 说着，他又一扫整个房间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开始大笑。 “方瑜, 你别告诉我你在暗恋人家？”经纪人说。 “不是吧？真的假的？”经纪人叉着腰，把方瑜的那些照片往桌上一甩，“天哪, 这也是没想到。但你别说，我们公司还真有一些和黎氏的关系。要给你买包药然后给黎宸打包过去吗？公司包路费，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瑜气的在原地发抖, 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经纪人笑过一阵, 目光立刻就冷了下来。他一巴掌拍在那些照片上：“以后这些东西我不希望再看到了。你以后要做的是个爱豆, 别让人扒出这种丢人现眼的感情经历，明白吗？” 方瑜靠在柜子上, 他原本死死发力的胳膊在叙述回忆时缓缓软下来。 他的眼睛通红一片, 眼泪不受控的涌出来。 黎宸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五年多以前，自己带着方瑜去他的经纪公司讨论解约事宜时，经纪人对自己和方瑜的那个惊讶表情里隐隐藏着的一丝讽刺和嘲弄。 那次的晚宴上, 他和方瑜之间发生的那次关系, 就是因为加了东西的酒。 方瑜从黎宸眼神的变化里就看出了爱人的所想。 经纪人在和他互相删除微信前给他发的最后一句话是：“方瑜, 别觉得一本结婚证就能洗白你那下贱心思。” 他搬来黎家时, 在自己的公司宿舍里对着这些压箱底的照片看了整整一夜。 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你没有，你没有的，小瑜。”黎宸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一点都不下贱，这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没有等方瑜回答, 而是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最珍贵的东西。 这个吻太温柔了。方瑜觉得黎宸的气息仿佛一张天鹅绒的被褥一般。 他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一片大海里，灭顶的幸福淹没了他，而他只想死死抱住黎宸这个木筏。 这场漫长的暗恋原本已经成了一颗几乎烂在土里的种子。原本它已经经历了漫长的黑暗与寒冷。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这颗种子以超乎想象的生命力蓬勃生长起来。 “宸哥……黎宸，黎宸！”方瑜觉得自己晕乎乎的，他能做的就是不断呼喊对方的名字。 “方瑜。方瑜。”黎宸低声回应他。 方瑜突然感受到手背上湿润了一下。 他惊慌失措的退开，黎宸的额头从他肩头擦过。然后方瑜看到了爱人眼中的湿润，还有面颊上划过的晶莹。 黎宸……哭了？ 高大的男人用双臂紧紧圈住自己，在短暂的抬头后，黎宸再一次把额头抵在了方瑜脸侧。 “宸哥，你怎么了？”方瑜茫然地问。 黎宸答非所问：“你那时候……喜欢我，对吗？喜欢那时候的我？” 方瑜抬手回抱住黎宸宽厚的背，很认真的回答：“喜欢，喜欢的。” 黎宸终于抬起了头。他望着面前的人。 此刻书房里一片昏暗，只有书柜顶上的一个小圆灯是亮着的。那盏灯的微黄色光晕撒在方瑜脸上，更加显得方瑜此刻脸上的神情像一只纯真无辜的小动物。 和他在宿舍楼下第一次见他时很像。 和五年多前，在酒店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对方试探着扶住自己，询问自己身体状况时很像。 和后来，方瑜带着一张孕检单来找自己时很像。 和他们领证时很像。 还有往后，他们在这个家里相处的每一天。 方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他其实一直都在被一个人好好的爱着。 黎宸手臂发力，这一次他把方瑜完全抱进了怀里“小瑜，我……” “爸爸？小爸爸？哎呀——！”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黎瑾头发还湿哒哒的就跑了进来。他一眼看到自己两个爸爸摔在地上，吓得赶紧冲过来。 “小爸爸！你的脑袋疼不疼？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黎瑾跑到方瑜身边，“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伸出小肉手就去揉方瑜抵在书柜上的后脑勺。 “你怎么还哭了？爸爸……爸爸也哭了？”黎瑾两头一看黎宸和方瑜的狼狈样子，又慌又怕，自己拉着爸爸们的手，作势也要哭。 方瑜吓得赶紧撑起身体，把孩子抱进怀里：“玉玉别哭啊，别哭。我们就是……” 黎瑾拽着方瑜的衣袖：“你们吵架了吗？不要吵架好不好？求求你们……”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方瑜摸着孩子的头发。 “我们是高兴。”黎宸忽然说。 黎瑾和方瑜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黎宸用胳膊同时抱住两个人，他们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嵌套纠缠在一起。 黎瑾抽了抽鼻子：“高兴……也会哭吗？” 黎宸垂下头，缱绻的摩挲了一下方瑜的头顶：“会。” 黎瑾的小眼神立刻看向方瑜。 后者也点点头：“会的。” — 第二天方瑜醒来时，觉得自己有点鼻塞。 他翻身动了动，立刻就被身后那人用力搂住了。 黎宸的胳膊就横在自己胸前。方瑜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都会把人吵醒。 “醒了？”黎宸的鼻尖抵在他后背上，闷哼了一句。 方瑜眨了眨眼，然后就被黎宸原地翻过来了，紧接着就被亲了亲鼻尖。 “你昨晚一直在掉眼泪。”黎宸说。 “啊？”方瑜惊了。 黎宸低下头，忍不住又摸了摸方瑜的面颊：“但你看起来也不难过，就是眼泪鼻涕一直掉。叫你也叫不醒。” 方瑜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梦到什么了？”黎宸问。 然后他臂弯里的人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般，用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拱。 方瑜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没有啦……” 他才不会说他做梦回到了大学时代，结果竟然被黎宸主动找上门告白了。然后他竟然…… 他竟然一声尖叫然后跑走了！ 他太蠢了！他怎么会跑掉！于是他在梦里蹲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太丢人了，他绝不会说！ 黎宸看着怀中人的表情，也没追问，只是浅笑着又把人抱了抱。 “嗡！”床头柜上方瑜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一看，是白毅欢。 “哥，醒了吧？问问你呀，今天你有没有空来我的工作室？我这边有首歌真的太适合你了，你能不能来试试看，我想和你合作啊啊！” 白毅欢的声音活泼的像是已经休息了整整一个星期。 “合作？新歌吗？”方瑜有些给人问懵了。 白毅欢是眼下真正的顶流，他原以为对方在节目里的邀请只是有感而发。 白毅欢：“是呀！你今天有空吗？身体怎么样？乐乐也在，你也可以带玉玉来呀，就当是玩玩。哎呀我就是那天听完你唱歌太兴奋了。” 年轻男人热情的音调让方瑜很快从刚睡醒的困意中扶苏过来，他忍不住又红了脸。 黎宸已经坐起了身，他比了个口型：“想去吗？” 方瑜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送你去。”他说。 方瑜飞快的眨了眨眼，低头和白毅欢回话。 “好嘞，我把地址发你啊，下午两点见。”白毅欢说。 他们起床洗漱。 方瑜脸上的青紫还没怎么消退，但痛感已经没有了。 黎瑾一听今天还可以见到白叔叔和乐乐就兴奋了不行。又知道方瑜是要去录歌，自己跑到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开始瞎唱。 小朋友拿了自己的小画册卷成话筒的样子，举在嘴边异常陶醉的自嗨。 歌单从儿童歌曲唱到最近社交媒体上的爆火神曲。 方瑜坐在桌边吃饭，感觉自己被自家儿子唱的竟然紧张起来了。 他放下筷子，抬手摁在喉咙上，“啊啊”试了几个音。 黎宸抬起眼，禁不住勾起嘴角：“怎么了？” 方瑜揉了揉耳朵：“上次录歌都快六年前了……” 这句话让黎宸不自觉的蜷起手指，他敛起笑意，异常郑重地说：“今天会顺利的。” “你天生就应该唱歌。” 如此直球的语句配上黎宸那本就帅的很有攻击力的表情——方瑜觉得自己要被一闷棍干晕过去了。 他只能用力点头。 这时房子玄关处的通话器突然亮了提示灯。 老赵去接起听筒，转头看黎宸：“门卫说，门口有一位年轻的外国人，说是找您的？” 外国人？黎宸还没回话，自己手机上就开始疯狂弹出消息。 他笑了一声：“和门卫说把人放进来吧，是我朋友。” 三分钟后。 “丽撑，泥号吗——！” 雅各的身高比武韫还要高些，他穿着一身椰树沙滩服，头顶着橙色太阳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蓬松的卷发留到肩膀。 他推开门蹦进来，张开双臂高声欢呼。 沙发上的黎瑾瞪大了眼。 黎宸露出鄙夷的神色：“你现在中文这么差了？” “嗨，这不是想帮你找一找过去的感觉吗？”雅各摘下太阳镜，换成了一口极标准的普通话。 雅各一转头看到方瑜，把身后巨大的登山包丢下，几步冲到人面前：“弟妹！你好你好！” 方瑜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猛地竖起头顶的“兔子耳朵”。 “你好呀。”他轻轻开口。 雅各还想开口，黎宸已经站起身，用胳膊一推，把两人分开了。 “呦！”雅各往后推了半步，调侃似的一顶黎宸肩膀，“这就护上了。” “是啊。”黎宸应道。 方瑜的脸又被逗红了，而雅各的眼里漏出一丝意外的神色。 “哥哥？”这时黎瑾从沙发那里跑了过来，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大个子。 “玉玉宝贝！”雅各高呼一声，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 “呀！”黎瑾觉得自己像是飞起来了，他先是张开胳膊，然后一把抱住了雅各的脑袋，笑个不停。 “你是爸爸的朋友吗？爸爸有一个外国人好朋友。”黎瑾说。 这句话让雅各很满意的抬腿踢了黎宸一记：“对，就是我。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被认证为你的教父了哦。” 黎瑾一歪头：“教父？” 雅各：“简称干爹。” 黎瑾：“哦……” “来吧，这个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是送给你。”雅各把孩子放下，身后管家老赵刚刚把他的箱子提进来，雅各麻溜打开，里面大大小小塞满了礼物。 黎瑾看直了眼，却又有些谨慎的看向黎宸。 后者点了点头。小朋友这才欢呼一声，拆礼物去了。 黎宸终于很郑重地和雅各拥抱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雅各一龇牙：“我可是找准了你们节目录制完的时间，来堵你们的！” 黎宸：“说正经的。” “哎呦！”雅各伸了个懒腰，“我现在是我家品牌的亚洲区总负责了，来这当社畜的，现在咱俩一样了……” 黎宸愣了一秒，语气微沉：“你接手公司了？” 雅各耸耸肩。 黎宸：“那你这一身会让我对你们品牌的前景感到担忧。” 雅各：“……” 他扭头就看方瑜：“他骂我，管管他！” 方瑜好奇的看着他俩的互动方式。被点名之后他猛一直身子，大眼睛望着黎宸：“什么……品牌啊？” 黎宸：“X牌。” 方瑜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个高奢大牌是……雅各家的？ “那，那你不要骂他。”方瑜双手捏着椅背。他的半张脸藏在椅子后面，于是那双祈求的眼睛变得更为突出。 黎宸觉得自己此刻心里的一切想法都偃旗息鼓了。 “哥哥！哥哥！”这时黎瑾已经基本看完了箱子里的礼物，他特别主动的拽着雅各的衣角。后者又一次把人直接高高抱进怀里。 “怎么样？礼物喜欢吗？” 黎瑾用力点头：“但我更喜欢哥哥！” 因为刚才他在那个箱子里看到了一个小盒子，他并不认识上面的英文，但他认识那个LOGO。 在他看到的原书剧情里，这个LOGO是一个很厉害的所谓“资源”，后来那个白月光回国后，就是一直特地和黎宸佩戴这个LOGO的情侣款，借此制造舆论，逼得方瑜情绪崩溃，人设一路走向了歇斯底里。 所以这个哥哥一定非常重要！ “喜欢我？”雅各哈哈大笑起来，“那哥哥带玉玉出去玩好不好？” 说着他看向黎宸和方瑜：“来都来了，出去吃一顿把？我要吃重庆火锅。” 黎宸：“没空，有事。” 雅各：“喂？黎宸你不会扣到一顿火锅都不愿意请吧？你们黎家破产了？” 方瑜急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的，是因为我要去朋友的录音室，看看能不能达成一些合作，所以……” 他看向黎宸：“要不我自己去白毅欢那儿，你带玉玉和雅各……” 黎宸：“不需要。”说着他挑衅似的看向雅各，“我说好了送小瑜去工作，你这个属于不请自来，我不陪。” 雅各的表情恍若被雷劈了一般。 “哥哥，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吧。”黎瑾在雅各怀里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然后黎宸就看到自家孩子扭过头，对着自己怨愤的瞪了一眼！ 黎瑾：爸爸你个大笨蛋！你在对剧情关键人物出言不逊你懂吗？ 平白被儿子凶了的黎宸十分莫名。但黎瑾的态度却突然变得很热情，他勾着雅各的卷发：“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吧，那边还有另外一个叔叔和弟弟，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要把所有对小爸爸好的人都牢牢把握住！黎瑾心想。 方瑜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黎宸，后者摸摸孩子的头：“那就让哥哥一起吧。” 于是午饭后出发的队伍就突然壮大到了四人。 黎宸先去开车，方瑜穿上外套，牵着黎瑾走出门。而雅各正蹲在门口花坛边揪叶子。 他一回头，看到二人走过来。 “小黎宸就像是变了个人。”雅各说，“看起来像是因为你。” 34 34 方瑜怔了一下, 而雅各飞快的眨了眨眼，又露出他标光般的笑容。 ，他们上车, 准时达到了工作室。 白毅欢亲自出来一开门，他各。 “这是我发小，”黎宸说。 是X牌的公子吧？” 雅各摘名？” 白毅欢把大家都请进屋, 妈耶，最近圈子里谁不知道X牌新换了亚太区的总负责人？那群顶流现在都在盯着资源再你家里？” 方瑜有些手足无措，他捏了捏手：“那……等下吃晚饭你和我们一好的。” 白毅欢愣了愣, 抬手拍拍你真是！录歌录歌！” 白毅欢在书架前翻找了一会，给方瑜拿来了歌, 白毅欢播放了歌曲小样。 首歌的作词作曲都是圈内的大拿, 名字从他还未退圈时就如雷贯耳，这么多 “这首歌？”方瑜不可置信的轻声问。“这 ：“你先听听小样。” 机。 黎宸上。 黎宸的目光始终追随在方瑜身下后, 脸上的表情经历了短暂了犹豫, 但随着白毅欢点开播放键，方瑜 方瑜的手指按在耳机上，他问白毅欢要了笔, 在听歌的过勾画。 他的目光亮晶晶的, 勃的渴望。 黎宸久久注视着方瑜, 坐深刻入脑海。 “嘿！”雅各。 黎宸瞥了他一眼。 雅” 黎宸的头和目光没有丝毫摆动, 抬手从自己另纸杯，扔到了雅各脸上。 雅各哼了一声接下杯子，看。 方瑜听完了第一遍难以平复的感情。 这是一首抒情情歌，主题是关于亲人和游净，但情绪只戳人心。 白毅欢笔记，紧接着就开始听第二遍。 这一次, 。 他轻柔的嗓音像是耳语一般，沙了眼睛。 昂的男团歌，类似《咸味海螺》还有眼下这首，是更适合方瑜风格的。 很快，白毅欢便催 一起坐在台前，在玻璃窗那一边，方瑜带上耳机站在了麦前。 黎宸站起身， 房间了窗外的视线，他望向黎宸，眼神中又几分茫然。搭在歌词。 瑜哥，我们准备开了。” 起，他开始第一次录制。 然而仅仅唱了一句，他就自己摆了摆手，场外， 刚才他一开口，嗓绷。 “对不起，再 这错，但对于这首歌来说，方瑜的情绪演绎明显不足。 方瑜没有抬头，而是双手支撑着面前的麦架，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台词本。 他清晰的感受到，在这多。 ，那本被翻开的相册，黎宸的吻，还有他的眼泪。 虽然被黎瑾打断，但方瑜在。 而他现在产生，关于职业目标的“功利心”。 得上黎宸的成就。 尤其是现在，他最爱的听他唱歌。 在他闭眼发愣时， 方瑜一抬头，他脑了他面前。 黎宸站在麦架对面，他抬起手碰上方瑜的耳机。然在耳机外侧轻轻敲了两下。 他缓缓抬起手，先是背，然后缓缓的覆住。 那些胡思乱想平息下来。 黎宸往前倾身，贴问题吧？”他问。 方瑜立刻摇头。 黎宸唇角扬起一 窗话筒，发出强烈谴责：“黎先生，您的行为非常有违 屋内的方瑜立刻整个人从脖子红到了 方瑜深吸了一口气，周身都缓缓首歌的状态。 原种乐器的雅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看看方瑜，又看黎宸：“哇哦。” ” 雅各一位人才，我要是粉丝，我骂你十恶不赦。” 黎宸没有回答他，的方瑜。 录制进行的非常顺利，差不多一小时后，方整首歌。 掺杂着兴奋和疑惑。他懵懵地和白毅欢击了个掌：“小白，这首。” 白毅欢叉着腰，咧嘴笑了：“瑜哥，我实话实说，这首歌我之前自己录过。” 白毅欢自己的音域比方瑜要低，也一直对自己之前的录音不甚满意。所以长时间。 意思，立刻摆手拒绝：“小白，你别搞这种事。” 轻松，他直接一转头，看向黎宸。 ，也不是随便的。 ，走到二人身边。 黎宸柔和的垂眸看方，你自己感觉呢？” 方瑜当然很爱这首歌，但他此刻只是咬着唇拼命摇头，怜兔子。 黎宸把语调放缓，几乎是，我就是问你，自己，觉得这首歌如何？” 了一声，咬着唇：“我挺，挺喜欢的。” 白毅欢立刻举手拍了两下掌：“那很好，这作为复出曲很不错。” 方瑜刚要惊呼拒绝。却被白毅欢的抢说要送你。” 说着他看向黎宸：“黎老板，快！现在是你往我脸上砸十个！” 方瑜：“？” 右抱这黎瑾和白乐乐。两个小朋友对视一眼。 白 ” 雅各：嚯， 黎宸挺括的眉眼舒展开，一手插兜，摆出瑜：“小瑜，他讹我呢？” 方瑜急的满脸通红，差点黎宸的手臂：“哥……你看白毅欢，“小白你又干嘛啊？” 黎宸把人逗急了，又赶紧抬手 然后他转向白毅欢，语调稳了必说，再加上下半年第三季度P台的那个S＋音综资源，是你的，可以吗？” 白毅很懂我。” 黎宸 白毅欢伸出手我可以做这首歌的制作人吗？后续这首歌的足对吧？” 黎事我不懂，小瑜决定。” 白毅欢也盯着他。 方瑜咬着唇，唇角终于难以晶的眼睛眨了眨：“是我的荣幸。” 白毅欢和黎宸最后握手，立刻勾着方瑜的肩膀，制作细节。 方唱，但因为男团的特殊性质，他对于歌曲编排几乎没有话语权，。 这次来到白毅欢的工作室，又拿到了solo歌曲，他厚的兴趣。 白毅欢很敏锐的看出了时间充裕，他也很乐于和方瑜在讨论之中穿拆交 方瑜又进了录音室，这一状态，在白毅欢的把控和指导下，很快完成了这首歌的录制。 。”当方瑜摘下耳机时，白毅欢一边按下话筒，一边冲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好奇观望的黎瑾眨了眨眼。 方瑜：“什么？” 白毅欢：“我段音。” 说着在2:40秒这里，准备进bridge，我觉得承接歌词，可以加 “啊这是很好的设计。 一直好奇张望着白毅欢听到自己被点名立刻站直了身子，一副要我做什么吗？” 白毅帮你小爸爸完成这首歌。” 黎我一定可以！” “进去吧，别紧张， 黎宸顺，黎瑾飞快地扑向方瑜怀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爸爸，我要做什么呀？” 方瑜把孩子抱到椅子上，摘下耳机递段玉玉的笑声。” “。 方瑜把孩子圈在怀里晃了晃，低想一个自己这辈子最开心的事，然后，，就可以了。” ”黎瑾歪着头，突然伸出手，勾住了方瑜的脖子，摸出了那条珍珠项链。 “这个，说着，又俯身贴在方瑜耳朵上，“然后如果要更开心，我想多看爸爸和小爸爸亲亲。” 方 他赶，给孩子扣上耳机。 窗外的白毅欢打了手势，黎瑾被小嘴巴凑在话筒前，甜甜 一条：“OK，搞定啦！” ？” 没过瘾呐？” ，点了点头。 白毅欢也笑了，在来，那咱们玉玉再录两句。” 孩子被方瑜抱着自由发挥起来。外头坐在沙发上的雅各看着这一幕笑的停不下来。 他拍拍黎宸肩膀一点不怯场，和你小时候像的很。” 黎宸扭头刚要回，口袋 是他的私人手机。 他拿起来，原了一层冷冰。 。 ，随即从沙发上起身，冲雅各打了个手势，走向了隔壁房间。 话。 “小宸，今晚回家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黎宸安排，没有时间，抱歉。” “别急着挂。”柳丽心打作。 “我查了，你说，“带方瑜和玉玉一起过来吧，全家一起吃个饭。” 黎宸捏着手来了，我需要招待他，不方便回去。” “了一丝起伏，“他来找你了啊？那挺好，把人一起带来吧。” 永远语气，说着不容置疑的话。 “你们几点来都行，提前半小说完，静静等了两秒，“那先挂了，晚上见。” 35 35 最后离开工作室的只有黎宸四人。 黎瑾恋恋不舍的和白乐乐抱在一起, 两个小男孩相互蹭了蹭脸颊：“下次你来我们家玩呀！”黎瑾说。 “嗯嗯！”白乐乐用力点头。 “不好意思。”黎宸和白毅欢握了手，“确实是家里的事。” 白毅欢摆摆手：“没事，下次约。” 他们坐上车, 黎瑾好奇的拨弄着自己的安全带：“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黎宸调了一下后视镜：“我们要去爷爷奶奶那里。” “呀！”黎瑾兴奋的蹬了蹬腿，“要见到爷爷奶奶了耶, 他们不在国外了？哇！真好！” 后排的雅各从镜子里冲黎宸猛挑了一下眉。 “玉玉……爷爷奶奶一直在国外呀？”他问。 黎瑾点点头：“是呀！爸爸说他们满世界到处飞来飞去！特别特别忙的。太好了，他们终于回来了！” 雅各瞪大眼望向前排驾驶位上的黎宸：孩子从来没见过自己爷爷奶奶吗？ 黎宸冷脸扭开了视线，用表情回应：没有。 方瑜从副驾上侧回身, 手上摸摸黎瑾的脑袋，又冲雅各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 黎瑾从没见过他的爷爷奶奶, 其实方瑜自己也只见过黎家父母一次。 而且那一次的会面也十分尴尬。 他被提前一天告知自己要去黎家见人。当时他吓坏了, 问黎宸：“那我们要带什么礼物去吗？现在我们还来得及买吗？” 而黎宸只是淡淡回了他一句：“不用。” 他去到黎家时战战兢兢，可黎家父母好像确实对他们二人什么都没带没有任何表示。 他们进门后, 只是经过了简单的打招呼, 黎宸就被父母叫去了书房里。 方瑜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管家先生大眼瞪小眼了一个小时，期间吃掉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热茶。 然后在晚餐时间临近时，黎宸和父母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的爱人来到他面前, 把人从沙发上搀扶起来：“走吧。” 方瑜愣住了：“……晚饭？” 黎宸：“带你出去吃。” 方瑜惊慌失措的看向父母们, 但后者在听到这句话后只是点了点头, 说了一句：“安排好了就行, 路上小心。” 这就是他对黎家父母唯一的印象。 后来黎瑾出生，黎家父母送来了礼物，但当时他们确实在国外，于是一直没有来探望过。 后来他们回国了，方瑜试探着询问过黎宸几次，但得到的回复依然是一句平淡的“不用”。 于是“爷爷奶奶在国外”这一点在黎瑾的印象里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方瑜回忆着, 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黎宸。 驾驶位上的人注意到身侧爱人的目光。他从方向盘上分出一只手，轻捏了一下方瑜的耳廓。 后者立刻被这个安抚动作逗的红了脸。 车子到了黎家。 豪华的别墅大门，进入后两侧修剪得当的花园植被。房子是纯白色的欧式建筑，红漆木的大门口，是排队等候的管家和服务人员。 雅各在后座上不自在的努了努嘴，他把身上的花衬衫脱了，从大背包里抽出一件纯色衬衫套上。又从手腕上摸出发绳，把狂野的卷板扎了一个小揪揪。 前排的黎宸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动作，一路都冷硬异常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调侃：“你这样会显得你下面那个花裤子更滑稽。” 雅各用手刀在自己脖子上划拉了两下：“你爹妈会低头看人吗？不会！他们只能看到我上半身！” 车子在大门口停稳，黎家的司机立刻到了驾驶位前为黎宸拉开车门，顺便接手了钥匙。 黎瑾从后座被方瑜抱下来，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从不久前的兴奋变得有些紧张。 原本黎瑾对于爷爷奶奶这个身份有天然的亲近感。可后来他回过神一想，发现在他梦中看到的剧情里，竟然都没有他的爷爷奶奶的任何出场。 在原书故事里，这两个人就像是完全被屏蔽在了剧情之外。 那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呢？ “小爸爸，不要抱。”黎瑾被黎家严肃的氛围影响到，主动拍拍方瑜的肩。 方瑜犹豫了一下把孩子放下了，但依旧牵着黎瑾的手。 黎宸走在他们前方半步的位置，一行人进了门。 进屋之后这一次方瑜立刻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望向客厅，长桌边，黎家父亲黎安国端坐在主位上。 他的头发比起上次见面明显白了，方正硬朗的脸即使在岁月打磨后也依然能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帅气。 方瑜注意到他的气色说不上很好，而且在手边支了一根拐杖。 黎宸走到父亲身边：“爸，楚叔叔和我说了，您上个月又没有去复查。” 黎安国抬手拍了拍自己的拐杖：“最近天气还不错，腿不疼。” 黎宸的语气不让步也不激进：“过去两周您比较忙。下周我和秘书对接一下工作安排，给您安排复查。” 说完这句话时，方瑜注意到黎宸的表情在某一瞬间出现了名为“渴望”的神色。 这个情绪在黎安国拍拍他手背的动作时转瞬即逝了。 黎宸直起身子，目光在虚空中停了停，紧绷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 方瑜拉着黎瑾在一旁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他甚至不知道黎安国的腿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出了问题。 这时从厨房的方向，柳丽心带着几个人正在上菜。 这位女人是超模出身，个头比方瑜还高些。她现在年过五十，举手投足之间收敛了年轻时候的明艳动人，而是更多了作为成功的商人和企业家的雷厉风行。 方瑜忍不住往后收了收身子——柳丽心给他的感觉和五年前一样……吓人。 这时雅各上去和黎安国问好，黎宸则来到了他们身后。 他抬手搭上方瑜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黎瑾的头：“玉玉，和奶奶打招呼。” 黎瑾对柳丽心的第一反应是：好漂亮啊！ 于是他笑呵呵的张开双臂扑向柳丽心，后者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方瑜很确信，黎瑾的本意是希望大人把自己顺势抱起来了。 而后者在拥抱之后就松开了孩子：“我们准备吃饭吧。” 孩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受伤的茫然，而还没等方瑜上去安慰，黎宸已经插到他面前，用自己健壮的手臂把黎瑾举了起来。 孩子顺势抱住父亲的脖子，嘿嘿笑了。 黎宸把孩子的脑袋枕在自己肩头亲了亲，把他放到椅子上 所有人坐到了桌边，方瑜挺直着背，尽量让自己在氛围中保持优雅。 柳丽心率先举起酒杯：“雅各，先要祝贺你的入职。相信你会有一番作为的。” 如果只看桌面上的半个身子，雅各确实看起来非常正经。他赶紧回敬了柳丽心。 黎安国也加入了话题，他们很快把话题带到了雅各家的品牌在亚洲地区的重新布局上。 方瑜听不懂，他只是觉得那盘白切鸡非常好吃。他给黎宸和黎瑾各夹了一块。 突然，黎安国说了一句：“雅各，贝尼斯家的老三有没有联系你？” “啪”一声，黎宸手中的刀叉猛然落在盘子上，他抬头望向父亲，此刻他的目光瞬间冷硬了起来。 此时桌对面的雅各面色也不复几分钟前的笑意，他尊重的举起酒杯：“黎叔，我和他没有联系。” 柳丽心在一旁优雅的抿了一口红酒：“你们俩……小宸僵在那，怎么你也这样呢？” 黎宸此刻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他西装下的肌肉此刻已经全都绷紧了，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方瑜不明所以，但他下意识赶紧去摸黎宸的后背以做安抚。 黎宸压下情绪：“爸，妈，这一次你们叫我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黎安国的表情并无掩饰：“第一件事，自然是雅各这次入职，和黎家的合作问题。” 黎宸：“您让我接管公司，那我自然会和雅各谈。” 黎安国继续说：“贝尼斯家的老三之前在欧洲分部做的很好。和他合作百利而无一害，我只是想告知你们这个信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苍老而锐利的目光看向一左一右的黎宸和雅各：“你们都已经快要30了，不要再和十五六岁时一样。做正确的选择会让你们的人生受益。” 老人的声线平稳的不带一丝感情，但方瑜此刻却只感到窒息。 他藏在桌下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这时柳丽心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瑜的。” 方瑜立刻像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了一样：“是。” “我看到了小瑜和玉玉的节目，表现都很不错。”柳丽心说，“小瑜的合约是在我们公司吧？” 方瑜：“是的。” 柳丽心：“你有什么规划吗？要复出吗？” 方瑜看着柳丽心美丽的眼睛，对方威严的气场让他不敢回答。 柳丽心看到方瑜茫然的表情，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眼底露出一抹怜悯的神情。 方瑜听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微妙的动作仿佛抽气机一样吸走了方瑜周身的空气一般，他觉得自己都要无法呼吸了。 他觉得自己心跳的节奏都乱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人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化为乌有。 “年轻人做事业，没有规划，没有长远的目标是不行的。”柳丽心说。 方瑜下意识点头，他给黎瑾碗里又放了一些菜，柳丽心之后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见。 黎家父母则在此把目光放回黎宸身上：“小瑜去了这个节目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不错的一步，我知道的最近美心娱乐的新总裁能力不错，他们下半年两个季度会投……” “我们不会和美心合作的。”黎宸打断了父亲的话。 黎安国对这个回答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美心是方瑜的前东家，您不会不知道吧？” 柳丽心脸上也露出了疑惑：“小瑜和他们早就解约了不是吗？五年了，他们发展的很好，是有利的合作对象。” 黎宸双手握紧了拳头搭在大腿上。他想起了昨晚方瑜叙述的关于前任经纪人的事。 他目光中闪着决绝的态度：“合作绝无可能，我们黎家不差他们的一点利润。” 说完这句话，他从父母眼中看到了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情绪。 他该如何形容那个表情呢？愤怒？失望？ 都没有，只是一种很淡的，对于弱者的怜悯和鄙夷。 “爸爸？爸爸，你喝汤吗？这个汤很好喝的。” 黎瑾甜甜的声音仿佛一束阳光，刺穿了黎宸混沌的思绪。他一转头，黎瑾双手捧着小碗，特别郑重其事的给他放到盘子中间。 里面是几块冬瓜，还有一圈被剔下来撕成几块的棒骨肉。 黎宸抬头，在黎瑾身后，是小心翼翼整理自己盘子里那根大骨头碎屑的方瑜。 “谢谢玉玉。”黎宸的神色立刻缓和下来。 “爷爷奶奶。你们也多吃点呀。这么多菜，吃不掉就浪费了。我们不可以浪费。”黎瑾明媚的声音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黎安国看向孩子：“家里的菜我们吃不掉的话，都会让其他人带回去的，不会浪费。” “哦……”黎瑾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如此一本正经的回复，他愣了愣，随即又开心起来，“那很好呀！爷爷奶奶家的菜真好吃。” 小朋友的话让桌上的气氛松弛下来，方瑜借机换了个话题：“玉玉，你和爷爷奶奶说说，你这几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有趣的事。”黎瑾举着小勺子，“爷爷奶奶！我去了海边旅行哦。” 柳丽心微微一笑：“嗯，我们看了一些直播。” 黎瑾又从脖子上拿出那条珍珠项链：“我们还做了这个，我们一家三口每个人都有，是从一个大贝壳里拿出来的！” 柳丽心：“很漂亮。” 很明显的，黎瑾热情的诉说并未得到孩子预想中的回应。 黎瑾很快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一定是爷爷奶奶看了节目的直播，都已经知道他说的这些事情了。 “还有还有！”他用力举起手，“今天我去了录音室里唱歌哦！小爸爸说，会把我唱的歌放进他的新歌里。”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柳丽心的兴趣：“新歌？” 方瑜接话道：“是节目里的白毅欢老师，他今天找我去他工作室，算是收了一首歌。” 柳丽心的兴趣则更多在黎瑾身上，她看着小朋友：“玉玉录了几句啊？” 黎瑾眨眨眼，伸出一根手指头，“算是，一句？” “一句话？”他问方瑜。 方瑜笑了：“是的，很重要的一句。” 柳丽心的表情在这些对话中没有丝毫变化，她的关注点在别处：“你有让玉玉入圈的打算吗？”他问黎宸。 一直闷头吃饭的雅各猛地抬起头。 黎宸刚刚打算重新开餐的手又停下了：“什么意思？” 柳丽心拍了拍身边黎安国的手：“之前是不是有个剧本？是凯瑟琳莫尔的？你看过了吗？” 黎安国点点头：“还不错，我估计年底拍。” 说完父母二人一齐看黎宸：“如果你有想法让玉玉也入圈，我可以让秘书把剧本给你过目一下。” “凯瑟琳？”黎宸的语调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意思？你们要让玉玉去法国拍戏？” “如果你有规划的话，这确实是个好资源。”柳丽心说。 “喂……小宸！”雅各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但黎宸的起身速度比他更快，他高大的身体在整个餐桌上投下压迫：“我不会让玉玉去那么远的地方。” 柳丽心的表情再一次出现了困惑：“小宸，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提议。” 她的语调那么平淡。 我只是提议。 在彻底情绪失控前，黎宸猛地把椅子往后一推。他站起身，抬手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我想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瑜。”说着他抽身来到方瑜身后。 方瑜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下意识的站起。 黎宸亲自把黎瑾从位置上抱起来。他贴着孩子懵懂的脸：“回家还有宵夜。” 然后他冲雅各一抬下巴：“走不走？”说着自己已经转过了身。 后者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黎叔叔，柳阿姨，不好意思啊。” …… 方瑜与黎家父母的第二次相见结束了。 又是一次半路离开。 而身后，黎安国和柳丽心谁也没有说挽留的话。 “司机开车”雅各拦下了黎宸急切上车的动作，一点手示意司机，又一脚把人赶去了后座。 黎瑾的儿童座椅放在中间，方瑜和黎宸分坐在两个窗口。 方瑜牵起小朋友的手，有些纠结的揉了揉。 黎瑾望着自己小爸爸，然后立刻用自己另一只手去捉黎宸的手。 他的手太小了，只能拉住黎宸的几根手指。但孩子柔软的皮肤在接触到黎宸的那一刻，后者紧绷到刺痛的身体得到了一瞬间的舒缓。 一路无言。回到家里之后，黎宸立刻上楼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了几分钟之后，方瑜才突然意识到，黎宸甚至没有去打开热水器。 黎宸一直在冲冷水吗？ 他惊慌失措的吧热水器打开。此刻他很想直接冲上楼，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他一扭头，看到走进厨房的雅各。他几步冲了上去。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方瑜的眼眶通红。 36 36 雅各手里拿着刚从柜子里摸出来的酒。此刻他被人就这么堵在了厨房门口。 方瑜细瘦的胳膊撑在门框中间, 瞪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有气势。 雅各叹了口气：“弟妹呀，我……” 他一低头, 是黎瑾从方瑜身后窜了上来，也学着小爸爸的样子，把小胳膊一张堵着雅各。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黎瑾板着小脸, 学方瑜的话术。 雅各愣了一下，表情无奈的缓和下来。他抬手碰碰方瑜的胳膊，后者知道他有松口迹象, 就松手把人放到了客厅。 “这事你让我从哪开始说呢？”雅各说。 红着眼的方瑜此刻思路却很清晰：“贝尼斯家的老三是谁？” 雅各的表情沉了下来：“这个切入口不错。” “尼克贝尼斯，他们家的老三。是我和小黎宸当时那部剧的男二号。” 方瑜突然对上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是他？他怎么了？” “他比我们大两岁。”雅各把酒瓶打开, “然后这个人, 他当时……”雅各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表情愈发纠结。 “玉玉, 你回房间去。”方瑜读懂了他的意思, 转身安抚了孩子几句，目送着他上楼进房间。 然后他回过头，艰难的挤出自己的猜测：“种族歧视？” 雅各抬起头, 他一贯阳光热情的眼睛此刻也微微发红：“他们对黎宸进行了全方位的, 不管是在片场还是在平时相处里的……侮辱。”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政治正确, 那时候白人就是政治正确。” 那是一个一群孩子的片场, 而黎宸的角色是其中唯一一个亚裔。 雅各缓缓说出以前的故事。 偷偷抢走他带来的午饭，故意弄乱休息室的东西并在大人面前嫁祸给他，往他的背包里丢泥土和杂草，用彩笔涂坏他的剧本或是学校作业本…… 方瑜跌坐在沙发上，已经完全听傻了。他手脚冰凉，语气颤抖：“没有人管吗？” 雅各冷笑了一声：“那是片场, 不是学校。” 方瑜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那……那黎宸的父母呢？他们？” 说到这儿他周身又是一寒——黎宸与他父母之间的关系…… 雅各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嘲讽的苦笑：“他们不是没管，而是他们不在乎。或者说，他们认为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些事。” 在成为演员之前，年仅四五岁的黎宸就已经跟着母亲开始拍摄一些平面广告。 他对于做明星并没有好感，唯一让他开心的是如果有工作，那他就可以跟在父母身边了。 但后来他被父母送去了片场。 剧组里有很多儿童演员，他亲眼看到其他孩子都有父母家人陪同在剧组里。 而他的母亲正在准备时装周，他的父亲在积极筹备新产品的发布会。 雅各很多次陪着黎宸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他看着黎宸和父母倾诉自己的遭遇，然后得到了诸如“与成年人高效沟通的一百个技巧”的回应。 每次通话里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加油”，仿佛他这个儿子只是一位业务合作伙伴。 可那些欺负是“加油”能解决的吗？ 他亲眼看着黎宸的目光也越来越平静。后来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放给了演戏，其余时间，他连个表情都没有。 雅各转瞬间已经干掉了一瓶啤酒：“小瑜，他努力了。” 后来有一天，黎宸找到了他，说，他要回国了。 “回去干嘛？”雅各急了。 黎宸只是面色淡淡和雅各拥抱了一下：“回去上学。” “所以他大学期间一部戏都没有拍。”方瑜终于解答了他过去疑惑多年的问题。 雅各点点头：“是，我们当时那一批童星基本没有长期在学校待过。他很努力的想获得……正常生活？”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方瑜把头深埋在胸口，眼眶涌出的泪水把他的裤腿打湿。 他记忆里的黎宸是什么样的？ 他第一次认识黎宸就是一篇新闻报道——“知名童星归国，成为电影学院新生，这是否是内娱的未来希望？” 报道里写的黎宸风光无量。优秀的家世，极高的天赋，能打的作品。 后来这些报道就变成了“童星归国两年无作品，又是一个自毁前程？” 方瑜从没在意过这些，但他也从不知道那时的黎宸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绪。 “抱歉，我……”方瑜突然从沙发上站起。 雅各侧头看了一眼楼上：“他不会在浴室里晕过去了吧？” 方瑜飞也似的冲上了楼梯。他鼻尖差点撞到浴室的门。 他抬手敲门：“宸哥！宸哥……让我进来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的水声没有停。 方瑜踌躇了一秒，选择直接推门而入。 黎宸站在水下，环境中却没有一点雾气。方瑜一眼看到，龙头把手正完全处在冷水区的位置。 “你！”他气急地冲上去，“啪”一下把水龙头关掉，不管不顾得直接一把抱住了黎宸。 “湿。”黎宸想把人推开，但方瑜几乎要往他身上挂一般抱的更紧。 黎宸精壮的肌肉在凉水下紧绷的厉害，方瑜抱着都被凉意刺激的颤抖了一下。 “你身上好冷，不行，你要着凉的！”方瑜情绪激动的脑子有点停摆，“啪”一声，直接把水龙头打到了最热的那一边。 “哗啦啦——”两个人被头顶突然倾泻而下的水淋了个正着。 “啊呀！”方瑜惊叫一声。他身上的衣服这下全都湿透了。 而且在最初的几秒凉水后，出水又变成了超热的烫水。 黎宸果断关掉水龙头，用胳膊揽着方瑜躲开水花，又从架子上拿起大浴巾，麻利展开，把怀里的人整个裹住。 白色毛巾下，方瑜缓缓抬起头。 他紧贴着黎宸□□的胸膛，刘海正在滴水。那双通红的眼睛彻底成了小兔子。 黎宸鼻尖滚下一滴水珠滴在方瑜脸上。后者被吓得一哆嗦，鼻尖抽动了一下，眼泪又涌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方瑜赶紧用毛巾去裹住黎宸——他想进来安慰爱人，但现在把一切搞得更乱了。 黎宸捉住了他的手，重新把毛巾盖在了方瑜头上，细细给他擦了擦额前的水。 “我不会把玉玉送去法国的，哪都不会，你放心。” 方瑜拼命摇头，又用力掐住黎宸的手臂：“不是的！没有，我不是要说这个！” 黎宸摸摸他的头。 方瑜扑进爱人怀里，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雅各和我说了你的事。” 黎宸摸着方瑜的手僵了一下。 “玉玉回房间了，他没有听到。”方瑜抬起头，用力吻上黎宸的唇。 黎宸任由他啃。但方瑜自己亲了几下，又趴在黎宸肩头掉眼泪。 “我好想回到你小时候，去保护你。”方瑜抽着鼻子，一字一顿道。 黎宸：“你怎么保护我？” 方瑜用力一垫脚：“和他们打架！” 黎宸失笑：“贝尼斯家那位当时就已经一米八了。” 方瑜猛地抬起头，呆呆地冲黎宸眨眨眼：“那……那我带你跑！” 黎宸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手上不由自主的和方瑜的手指交缠相扣在一起。 “听起来不错。”他低下头亲了亲方瑜的额头，然后猛地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洗脸台上。 “把衣服脱了。”他说。 “啊？” “你这样湿着才真的会着凉。”黎宸一边给自己裹上浴巾。 方瑜的脸瞬间红的像番茄一般。他双手一齐捂着脸，根本不敢看黎宸。 然而黎宸此刻的心情却已经转晴，他把脸凑过去：“这位小朋友，想到什么了？” 方瑜捂着脸尖叫：“什么都没有！” “哦。”黎宸抬手勾起他的上衣，湿漉漉的布料离开皮肤时带起身体的一阵战栗。 方瑜被他光溜溜抱进浴缸里，黎宸给他打开热水，白色的水雾迷蒙开，方瑜一双大眼睛还是眼巴巴的黏在黎宸身上。 “你别走。”他抬手拉住黎宸的袖子。 “嗯。”黎宸在浴缸边坐下。 方瑜仰头望着黎宸的背影，把半张脸贴在爱人的后背上，轻声问：“你刚才哭了吗？” 黎宸的身体没有任何波动感：“没有。” 说着他回过头，看到浴缸里的小兔子不满的噘着嘴。 “怎么？不信啊？”他挑了挑眉。 方瑜头上的“兔子耳朵”耷拉下来，飞快的点了点头。 “真没哭。”黎宸摸摸他的头，“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没什么脾气。”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和他们多相处一样就会知道。他们不是针对我，他们对谁都是这样。” 可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啊！方瑜在心里尖叫。 “我母亲开始做模特的时候只有七岁，我外公外婆很早就死了，她是被姐姐带大的。在那个圈子里，冷漠就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我爷爷开始创业，结果金融危机了，他也死了。然后我爸大学没念完就接手了公司，差点把命熬没，总算救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叙述让泡在热水里的方瑜再次不寒而栗，他环抱住了黎宸的腰。 “就是这么个故事，谁都不好过，我没法怪他们谁。”黎宸深吸了一口气，“我冲他们发火，只会显得自己无理取闹。” 后来他也学会了。不多过问什么，是给彼此一份体面的最好方法。 说到这儿他扭过头，摸着方瑜的头发：“说点积极的，我和雅各能成为好朋友。也是因为那时候，他明明是个白人，却没有欺负我，甚至还帮我报复了贝尼斯。” 方瑜瞪大眼睛：“怎么报复的？” 黎宸：“在我们拍摄的最后一天，他在贝尼斯的枕头里倒了蜂蜜，然后他的头发就毁了。最后不得不全部剪掉。” “呀。”方瑜惊呼了一声。 回忆这些的时候，黎宸眼底确实扬起了明显的笑意。 “雅各是那部剧的男主角，后来却没续约第二季。”黎宸说到这儿垂下了眼睛。 方瑜抓起黎宸的手：“可是现在雅各成为了区域总裁诶！” 黎宸没有说话，他又犹豫起来：“……你，和他，都不是你们想做这些的对吗？……那你还想演戏吗？你现在在公司里每天很难过吗？” 方瑜一连串的追问把黎宸逗笑了。 可爱老婆的脑回路转的可真快。 “没有。”他沉声道，“大四后来出去拍戏也是自愿的，接管公司也是自愿的。我想雅各也是。” 方瑜还是不安地努着嘴。 黎宸俯下身去给了爱人一个吻。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被敏感的关注到确实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这么多年我回家见爸妈，就没有一次能好好留下过夜的。”黎宸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不是吵起来了，或许更像是自己我自己逃走了。” “但今天不一样。我带着我的爱人，我的孩子，还有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儿，黎宸那深沉的黑眸中闪出一丝中二狡黠的光。他又亲了亲方瑜：“庆祝盛大逃亡。” — 往后的几天里，雅各仗着黎瑾的喜爱和挽留强行留宿黎家。 当然，留宿能得到同意的根本原因是，黎宸最近的心情好极了。 虽然那晚方瑜被又哄又逗弄得很开心，但第二天一睡醒，小兔子还是被雅各诉说的故事弄得十分emo。 于是那天中午，黎宸在桌上看到了整整十道菜。 方瑜拼命的投喂自己，仿佛每一口食物都是对他童年的补偿。 与之相同的还有无数次羞红了脸的拥抱，牵手，偷亲，甚至还有故作高深的摸头发。 当然，最后一个是在黎宸看到老婆渴望的眼神并主动低头的前提下。 雅各：“臭不要脸。” 黎宸怼他：“那你今晚就搬出去。X牌大少爷不会住不起酒店吧？” 雅各一把抱住黎瑾：“玉玉啊，这种行为你知道叫什么吗？” 黎瑾：“什么？” “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黎瑾疑惑：“这是夸我爸爸们恩爱的吗？” 雅各哽了一下：“……不，这是说我显得很像一条路过的狗。” “狗？”黎瑾眼睛一亮，“那就是夸人的！努努也是狗，努努多可爱呀！” 方瑜那天笑的差点把自己噎住。 家里的休息持续了五天，然后白眉就发来了新的工作安排。 《宝贝是超人》节目的剪辑版已经正式上线了。现在裴之一已经完全被剪掉，节目效果不可避免的打了折扣。下一次的录制也不得不推迟。 于是节目组希望三组家庭在过渡期里各自进行直播互动，以维持节目热度。 节目组把方瑜这个最大爆点放在了最后一场。时间就在这周六。 方瑜：“这个可以在家里直播吗？” 白眉：“因为玉玉也要出镜，所以家里的环境可能会更有亲近感？我可以把设备都送过来。然后节目组那边也希望……”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家老板。 黎宸：“我那天有会议。” 方瑜头上的兔耳朵软趴趴的耷拉下来——短短几天内，他已经越来越倾向于表达自己的依赖情绪了。 黎宸轻声笑了：“我结束了就回来，给你带小蛋糕，好不好？” “嗯！”方瑜点头。 周六下午三点，直播开始。 【啊啊啊啊啊啊小瑜终于来了！】 【我阔别多年的老婆，给我亲亲】 【方瑜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点，啊啊啊啊啊刘海垂眼睛谁懂啊】 【几日不见我的老婆更美了】 方瑜把手机支架放在客厅茶几上，他往后退到沙发上，盘这腿坐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宽大上衣】 【我死了，这是不是男友衬衫】 【小瑜！把腿放下去！妈妈不允许！】 【放下去，不允许！】 “啊？”方瑜把脸凑到镜头前看弹幕，语气懵懵的：“腿放下去啊，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 然后他在沙发前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大眼睛眨巴着。 【哈哈哈方瑜你咋这么可爱】 【这仿佛是上网课被点名的我】 【玉玉在吗？我想看玉玉啊啊啊】 “玉玉？来，大家想看看你呀。” 方瑜冲旁边招了招手，黎瑾立刻飞奔过来一下跃上沙发，跳进方瑜怀里。 他冲着镜头招了招手：“大家好呀。” 直播间的人数很快就突破了千万。 热情的粉丝们在直播间里先是询问方瑜的伤，然后就追着问“下一个节目啥时候”“还会唱跳吗”“赶紧出新歌啊”。 但这些问题一出，弹幕里却突然冒出了一连串不同的声音。 【在家里直播啊？这么想证明自己的感情吗？太努力了吧】 【又要靠老公给资源了呗】 【讲真的，黎宸和方瑜根本不配，最近又去考古了一下黎皇，他以前在欧洲的时候那才是前途无量】 37 37 这些奇怪的弹幕还生怕方瑜看不见似的, 在飞速的滚动的弹幕条里反复的刷。 方瑜凑在镜头前，轻轻皱起眉。 【这都是谁啊？别来犯贱好吗】 【小瑜别看，千万别理】 【有没有房管了？能不能把这些人都踢出去】 方瑜知道白眉那边正在监控着后台, 于是他也不愿理会这些。 可第一批挑事的ID被踢出去之后，紧跟着又有新注册的小号进来发布类似的言论。 方瑜看到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要在家里直播？”他怀里撸着蓬松的大金毛努努, 歪着头，表情十分无辜，“但是我就算去公司直播, 那也是去的宸哥的公司啊？我的合同在他手里嘛。” “而且是宸哥让我在家里播的，这样玉玉更放得开一些嘛。” “啊对对对, 可以算老板的命令。” “资源也是一个意思嘛, 作为员工，老板安排了工作, 那就要好好完成啊。” 【哈哈哈哈哈方瑜你这个回应绝了】 【小瑜这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说什么呢？当然是不小心, 我们小瑜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们小瑜不过是黎宸手下一个普通的打工人罢了】 “后续的工作吗？是有的，有安排的。” 一听到“工作”二字，黎瑾立刻扔下手中刚拆开的小零食：“我前几天就陪着爸爸和小爸爸去工作了哦！小爸爸录了歌, 我也录了歌！” 说着他举起自己两只小肉手：“工作！我爱工作！” 方瑜：“……” 【疯了！今天周六, 摊在床上还没起床的我听到一个五岁小孩说, 我爱工作】 【玉玉啊, 你别急，以后有的你工作的】 【求玉玉多工作哈哈哈，妈妈想多看你】 方瑜把孩子一把抱过来在怀里搓了搓。 大家调侃的同时，也有很多事业粉注意到了玉玉所说的“新歌”，纷纷追问起来。 【小瑜新歌录完了？啥时候发啊？】 【期待新歌！等上线】 【啊啊啊小瑜能不能给我们唱几句，一句也可以】 【求唱歌, 求唱歌】 弹幕顿时变得统一起来，都在求唱歌。 “唱歌呀？”方瑜耸了耸肩，“新歌肯定是不能唱的啦~” 【要死了，他在撒娇】 【我的鼻血兜不住了，但小瑜你可以唱点别的】 【求吉他弹唱！】 “吉他啊……”镜头里的方瑜扭过脖子，飞快的看了一眼家里，“家里没有吉他诶，嗯……也没有琴啦。我钢琴就是个皮毛，弹得不好。我给大家清唱吧。” 弹幕里有很多人提到他过去男团时期的舞台，方瑜首先选了团内的一首抒情歌，唱了自己的副歌part。 当他开始唱歌时，情绪就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他的目光不是紧盯着镜头，而是随意望着空中。 窗户就在他面前，外面的光照的他暖洋洋的。他晃着身子，十分陶醉。 #方瑜 直播#这个话题已经冲上了热搜。 他又接着唱了七八首，黎瑾也在他怀里跟着哼唧。弹幕里都是一片尖叫赞美声。 突然，刚才几乎被清理干净的挑事弹幕又冒出来一波。 【之前看了热搜就觉得有点吹过了，这次一听是个啥呀】 【又热搜了，买的可太明显了】 【这唱功真不行好吧，黎皇眼光也真的下降的很厉害，不懂为什么要捧这样的人】 【有人看过黎皇小时候的剧和电影吗？那时候能磕的可多了】 【啊啊啊啊我记得，我当时看那个一群孩子是主角的剧，我短暂的磕过男二和黎皇哈哈】 不知是不是自己最近神经敏感的错觉，方瑜觉察到这些言论看似是嘲讽自己，但很多都指向了黎宸在欧洲的那段童星生涯。 尤其是最后这句“磕过男二和黎皇”。 那部剧的男二就是贝尼斯演的角色。 方瑜眼中笑意暗了暗，他忍不住往镜头前倾身，语速快起来：“什么呀？什么男二！” 【啊这？急了？】 【方瑜这反应有点意思？怎么还火气上来了？】 【感受到了敌意，这是可以说的吗？】 【情敌？】 【我靠有点意思，所以黎皇在回国前，在欧洲那边……？】 黎瑾跟不上弹幕的节奏，但敏感的察觉到了方瑜的情绪变化。 他在小爸爸怀中翻了个身，抬手碰了碰方瑜的脸：“小爸爸……怎么啦？不生气啊。” “我没有。”方瑜的面颊又红了，但眼神里明显不是害羞。 雅各那次的讲述说的简洁概括，但方瑜自己的脑补能力甚好。 这几天每到睡前，他抱着黎宸，脑海中总会自己反复盘算雅各说的那些事。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哭一阵，然后黎宸接着哄他。 “那部剧我看过，男二我记得是有官配的，和宸哥的角色互动可不多。”他有些硬邦邦的说。 【小瑜你也太认真了吧哈哈】 【难得看到小瑜吃醋了，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喜爱方瑜的网友自然能找到切入口，但随即而来的是更多追问和揶揄。 【有点意思，这种事怎么反应这么大】 【网友磕一口都要管，方瑜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我合理怀疑一下，黎皇是不是很怀念欧洲时期】 【那部剧里都是同龄的孩子，黎皇肯定有很多老友】 【突然想回去考古一下这一段】 方瑜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于突兀了。他别开了头，把身子隐到镜头之外，装作给自己倒水。 黎瑾一直贴在小爸爸身边，他看到方瑜有些不自然绷紧的手指。 直播……直播？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差点把方瑜拱的摔倒。 “玉玉？怎么了？” 黎瑾一把抱住了方瑜的胳膊——他忘记了！在原剧情里，就是在一场直播里，方瑜被那个白月光挑衅，然后和黎宸回避的态度引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道裂痕。 过去的几周里他的爸爸们太甜蜜了，黎瑾几乎要忘了严峻的剧情。 这要怎么办？ “咔哒——！”门响了。伴随着熟悉的，钥匙碰撞的声音！ “爸爸！”黎瑾一下蹦了起来。 【什么？黎宸回来了？】 【我靠给我把镜头转过去啊啊啊啊啊】 【给我看黎宸！我要看黎皇！】 镜头里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冲进入画面。看不到他的脸，可只是外套和一只手臂，就已经把方瑜圈入了怀里。 懵懵的小兔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手臂已经不自觉的回应了黎宸的拥抱。 后者一低头，就能看到方瑜那双勾人的大眼睛。 “嗯？”黎宸冲方瑜扬了扬下巴。 方瑜靠在爱人怀里哼唧了一声，轻轻开口：“你回来的好早呀。” “早吗？还好吧。”黎宸摸了摸方瑜的发旋，“就是按时下班。” 所有这些耳语都被藏在了黎宸宽大的衣摆后面。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恨这个风衣】 【我怀里黎宸在占便宜，但我没有证据】 【自家老婆，怎么能说是占便宜呢】 【求求了让我看一眼方瑜现在的表情吧】 黎宸大抵能猜到弹幕此刻在说些什么，他微侧过头，狭长的眼尾给了镜头里一个略显戏谑的眼神。 【靠！他就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黎皇你太过分了，你有老婆了不起啊】 “诶？这是什么？”黎宸在环抱爱人的动作中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盒子。 黎宸松开他一些，肩膀一扭放下背后的东西。 方瑜瞪大了眼：“吉他？” 黎宸点点头。 他坐到方瑜身边，黎瑾从后面趴在爸爸的背上——他还没从剧情的巨大变动中反应过来。 “自己开。”黎宸说。 这时一个非常精美的箱子，亮面的黑色皮革，金色的扣子。 他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把漂亮的浅粉蓝色吉他。 “哦！”方瑜把吉他拿起来，他从常常的吉他弦后面冒出头望向黎宸，“这个颜色？” 黎宸点点头：“是我特别挑的。” 方瑜的目光垂落下去，扫向他的领口。 黎宸勾出了自己的珍珠项链：“对。”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这条项链还带着】 【前面刚刚小瑜说家里没有琴，然后黎宸就带回来一把，我不信这是巧合】 【这不就是听到老婆的话直接赶回来了吗？】 方瑜开心的笑起来。他把吉他紧紧抱在怀里，掌心像抚摸孩子一般抚摸着吉他表面。 黎宸的目光转向镜头，他装作看弹幕的样子：“我的童年只是过去，我自己更乐意专注当下的生活以及未来。我也会有新的作品会带给大家。” 说着他又用力搂了一下方瑜：“小瑜也会的，大家可以多期待一下。” 方瑜此刻顾不得为爱人的后半句话害羞。他脑子里想的是，黎宸看到那些评论了。 他扭头看向爱人，目光带着一抹水气。 黎宸立刻明白方瑜这是又深陷进自己不断卷牛角尖的情绪里了。 他从环在方瑜背后的那时候戳了一下方瑜的腰窝，这个敏感的行为立刻点走了后者的注意力。 “现在有吉他了，给大家弹一曲？” 这时一直趴在父亲背后的黎瑾终于大概理清了现在的局势——不管怎么样！此刻看起来都是一个非常甜蜜的场景。 “《咸味海螺》，你们唱这首好不好？”小朋友用力拍了拍黎宸的肩膀。“爸爸，我知道哦。你也唱过这首歌的，我要听合唱！” 【啊啊啊啊啊玉玉你是我的神！】 【这是什么绝世助攻？】 【玉玉，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方瑜愣了愣，他的眼帘飞快翕动了几下，眼底生出试探的渴望。 “好。”黎宸点头，“开始吧。” 方瑜开始弹奏，黎宸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开始唱第一句。 熟悉的歌词和曲调，方瑜自己一个人偷偷唱过很多词这首歌。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黎宸合唱。 “你还在吗我的爱人，你去了哪里？你留下的海螺里都是泥沙，我吹起的时候舌尖有咸味流淌，这是你的眼泪吗？……” 合唱的副歌里，黎宸低沉磁性的嗓音拖着底，方瑜轻盈的音色加上他微微升调的处理，显得更为空灵悠扬。 黎瑾靠在黎宸背上，下巴跟着旋律一点一点的。 【这么一首悲伤的歌，我现在听得却十分欢快】 【唱出了合家欢的气势】 【对不起，刚进小学没文化，请问这是在播婚礼进行曲吗？】 【我宣布这首歌是宸瑜落雁的CP圣歌】 一曲唱完。黎宸亲了亲方瑜的头。 — 直播结束了。 几乎就在方瑜关掉直播的同时，雅各从二楼书房里走了下来。 黎宸抬头看到他，站起了身。 “我上去一下。”他把黎瑾放到方瑜身边。 他走上楼去，和雅各一起进了书房。 后者抬手在那几个大书柜上点了一圈，想调侃，但还是一转手，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桌上亮着的电脑前。 “嗯哼，自己看。”雅各说。 黎宸做到了电脑前。上面是一个巨量的表格。他飞快波动鼠标，把注意力集中到IP地址那一排。 “都是机器号。”他的声音冷下来。 雅各长叹一口气：“虽然查之前有预料……” 黎宸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能继续查来源吗？” 雅各摇摇头：“从科技角度目前很难推进，但是从情感角度……”他迟疑了一下，“那些弹幕像是在引导你的欧洲时代。” 黎宸紧缩眉头：“贝尼斯？” 雅各也跟着紧绷起来：“我真的没和他有过任何联系，讲真的，他妈的没必要吧……那些黑料真的被扒了也是他自己倒霉啊。” “黎家和他也没有任何商业上的冲突。”黎宸有些烦躁的敲了敲桌面。“算了，就当是心里警惕着吧。” 雅各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新事件：“说到欧洲时代的联系，沈亦昭你还记得吗？” 黎宸抬起眼：“怎么了？” “你不是安排了和方瑜还有玉玉的合体杂志拍摄吗？服装走我们X牌嘛。然后配饰珠宝方面，我听说沈家那边主动投稿了哦。” — 三天后的早晨。 方瑜站在镜子前，他脸上刚刚贴着一张面膜。 黎宸走进来，从背后勾了勾方瑜后脑勺翘起的呆毛。 “你怎么能今天上午七点告诉我下午要去拍杂志？”方瑜尖叫。 黎宸：“这是惊喜。” 方瑜还想说什么，但脸上的面膜因为表情直接移位了。他被迫吃了一口面膜水。 “呀。”他疯狂吐着舌头。 黎宸放缓了声音，抬手轻拈了一下方瑜鬓角的碎发：“到时候拍了全家福，你和玉玉挑了喜欢的装了相框摆在客厅里。” 方瑜顿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在第一次节目直播时的场景。 那张玉玉还是婴儿的全家福，在初次直播里惹了不小的风波。 方瑜察觉到黎宸眼中认真与愧疚的神色。他立刻凑上去给了爱人一个拥抱。顺手从旁边又抽出一张面膜：“那我们尊贵的黎先生也赶紧来一张面膜吧，放在客厅的照片必须百分百帅气。” 他们九点从家里出发，前往拍摄场地。 杂志是以拍“婚庆照”出名的BS。巨大的场地和来往穿梭的工作人员都是方瑜以前没经历过的。 方瑜的状态很新奇，反而是他怀中抱着的黎瑾，一直淡定的趴在小爸爸肩头，不动也不说话。 他注意到孩子反常的态度，摸了摸黎瑾的背：“玉玉？怎么了？” 黎瑾直起身子，哼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方瑜的语调焦急起来，抬手去摸黎瑾的额头。 “没有发烧……”他长出了一口气。 黎瑾立刻联想到之前自己看到剧情时吓到自家小爸爸的事，他用小手摸摸方瑜的脸：“没有啦，我就是有点紧张。” 说是紧张，语气倒是挺顺滑。 方瑜笑了，轻弹了一记孩子的脑门：“玉玉，这就是个工作，玉玉不是最喜欢工作了吗？” 他们被带到宽敞明亮的休息室里。这时雅各走了进来——他今天一大早就提前过来准备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挂满衣服的长衣架。 跟在后面的一位工作人员询问道：“黎先生，摄影师那边询问您先拍哪一套？” 黎宸：“先拍西装那套。” 工作人员应了一声关门离去。雅各一边从架子上拿出衣服，一边冲黎宸挤眉弄眼：“急死你了呦。” “什么？”方瑜有些茫然。 雅各拿起一套被包裹在防尘袋中的西装：“方老师，这是小黎宸给您从我们品牌量身定制的。” 量身定制？！ 方瑜猛地回过头看向黎宸。后者走上前，胳膊越过方瑜的身子接过了衣服：“走，试衣服去。” 说着他直接拉起了方瑜的手，顺势还冲坐在沙发上晃悠着小腿的黎瑾眨了眨眼：“玉玉，爸爸先给小爸爸换衣服。” 一直绷着脸的黎瑾立刻笑起来，还故作深沉的摆摆手：“爸爸不急，我可以自己穿衣服的。” 方瑜被黎宸拉着走进换衣间里。 后者手一甩，“哗啦”一声拉起了门帘。 其实这个换衣间超级大超级豪华，但方瑜还是有一种被爱人狠狠圈住的感觉。 “定制？”他靠在黎宸臂弯里轻声问，“这得多少钱啊？” 黎宸一边取下防尘套：“基础款的西装不贵，而且你这套基本没花钱。” 方瑜：“啊？” 黎宸回过头：“算是雅各友情赞助的。” 方瑜一下紧张起来：“这合适吗？” 黎宸笑着走上前，又拉起方瑜的手指捏了捏：“小瑜，你现在很红的，” 节目相关搜索话题的绝对第一，直播当天的热搜，还有各平台的相关搜索第一。 方瑜下意识躲开了黎宸的眼神，支吾道：“那些……那些和我本人关系也不大啊，是你，玉玉……还有……” “他们搜索的是你的名字。”黎宸走上前。“而且我和玉玉，不也算是你的一部分吗？” 方瑜立刻抿着唇笑了起来。 “来吧，换衣服。” 当方瑜穿上后，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从不知道一套西装可以如此舒适合身。 每一块布料都恰到好处的贴合皮肤和形体，任何举手投足都不会有束缚感。 之前他们男团拿到的每一套西装都是不合身的，方瑜作为身高体格都纤瘦的人，每次穿衣服都会被造型师别上一大堆的别针。 他走到黎宸面前，兴奋的张开胳膊，目光中闪着点点亮光。 黎宸走上前去，轻柔的托起他的手腕，仔细的替他整理袖口。 他的动作亲密而得体。方瑜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提了起来，魂都散到了天外。 他紧紧盯着黎宸半低下的头。对方优越的眉眼和鼻梁精致近在咫尺。 方瑜看着爱人，突然产生了“想在他鼻子上坐滑滑梯”的幼稚想法。 他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黎宸抬起头。方瑜立刻捂住嘴，只留下眼底的笑意。 黎宸扶着方瑜的肩，让他面对镜子。 西装完美勾勒出方瑜的身材比例优势，恰到好处的肩线不会让他显得瘦弱颓丧。由白色领口引导至腰部的X形的交叉曲线设计衬出他的细腰。 方瑜站在镜前，像一位准备赴宴的小王子。 “真的非常非常合身。”他扭过头，“我以为定做需要用那种软尺到处测量的……” 黎宸从镜子里看方瑜：“我给雅各报的数据。”他说着，亲了一下方瑜的面颊，手上掐了一把他的腰，“我的眼光和感受还是很精确的。” 方瑜“啊”了一声，黎宸只觉对方头顶的那双兔子耳朵直接竖了起来。 他涨红了脸：“什……什么啊？什么……精确……你！” 黎宸不答，只是一下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结束，方瑜眸中还有未散的水汽，他正想说什么。却只听帘子外面传来一声闷响，紧跟着就是雅各的一声惊呼“玉玉——！” 方瑜吓了一跳，一步就冲到门口，“刷”一下掀开帘子。 “哎呀，玉玉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一个轻柔的男声。 只见黎瑾侧身摔在休息室的茶几与沙发之间，在他身后，一个年轻男人单膝跪地，正用胳膊想去抱起黎瑾。 他顺势抬头，目光正和方瑜对在一起。 紧随出来的黎宸一愣：“沈亦昭？” 38 38 “黎宸哥？” 意, 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翘起一个勾人的弧度。 而方瑜眼里完全没有他，他甚装, 直接跪下去抱黎瑾。 ，也想去扶小朋友。 摔得有些发蒙起来。可他看到沈亦昭的手伸过来，猛地朝他的方向一蹬腿, “啪”一下，直接甩手打 小朋友的力气不大，可 他瞪大眼睛, 惶恐的张了张嘴，扭 “小爸爸, 小爸爸……”黎瑾脖子。 突如其室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沈亦昭脸上浮现出的手在虚空中攥了攥。 方瑜吓得不停抚摸着孩子的, 是哪里疼吗？告诉小爸爸，舒服？” “宸哥……”沈亦昭往前迈了半步, 一眼都没有多看他。 他已经飞, 用自己的胳膊把二人都抱住了。 去，从惊慌失措的方瑜手中接过孩子。 沈亦昭看向黎宸 和的嗓音，更不要说其中蕴含的浓烈感情。 , 黎瑾终于回过神来。 层泪。 了！ 这就是拆散他们家的混蛋！黎瑾想 有做过梦——因为之前那次直播进行的甜蜜又顺利。爸爸送给了小爸爸吉他, 还和他合唱了歌。 原剧都没有发生, 一切太平。 他想, 是不是往后的剧情都已经好起来了，甜蜜的正轨了？ 本，可沈亦昭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黎宸温热的手掌轻轻玉玉，和爸爸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略微缓过情绪的沈亦昭一眼。 眼神, 他的眼底也略过一丝阴云。 他与黎瑾从未见过，底从何而来？ 他绝不。 那就是…… 沈亦昭避开了方瑜那一侧，宸矮小半个头，此时却有意来了个缩骨，让自己。 他长睫毛下的桃花眼闪着委屈的光：“黎宸哥，刚才我。应该是我吓到他了。对……对不起。” 说完他又看向方瑜，姿态放的更低：“方老师，真的不好意思，。您……我是黎宸哥的老朋友，，我不是坏人呀。” 。 ！ 五岁小朋友的脑瓜开始高负荷运转，他几乎是事——这个坏蛋说这话，是要让别后说人坏话的人。 吸，他张了张嘴：“虫，虫子。” 黎宸？” “刚才……我想站起来，然后，有一只虫子，噗！”黎瑾说着，用小手 黎宸明白了他的意思：“啊，是玉玉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突然了，是吗？” 黎瑾点了点头。 一旁的方瑜终于卸下了一口气。他立刻员道歉，整个屋内的紧来。 方瑜靠在黎宸身侧，这时他存在。 他歪过脑袋，扑？” 这份“哇我终于看到这里有个人蝇一般。 ——此刻如果能得到黎宸的介绍，那他就将重新那会主动权。 情，甚至有些麻木的人此刻却一个转身，把怀里的黎瑾放到沙发上，海。 沈亦昭心头剧震。 黎宸是冷漠的人，而在他的概念里，自己就地。 哪怕之前听到了黎宸与方瑜恩爱非常的传闻，看到了他们俩琴瑟和鸣的合唱。 沈亦昭只是略加回温柔，他就下定决心今天要来这里。 方瑜见沈亦昭不开口，目光却一直跟着黎宸和黎瑾。只时，连忙道：“不好意思啊，吓的。” 说完他回过身，极亲昵。 后者回过头， 沈亦昭双手蜷着，捏这衣摆。黎宸的眼神从。然后沈亦“小瑜，这是沈亦昭。是我在欧洲时的朋友。” ！ “欧洲”“朋友”，这两个关一亮。 这肯定也是像雅各那样，人！ 他立刻笑起来，往“你好，我是方瑜。很高兴认识你。” 如此雀跃的语气让后者再次好。” “你。 沈亦昭微低了一下头，笑了：“宸哥，今天你们要使牌的赞助呀。” “辛苦你跑一趟。”黎宸答，” 更加灿烂，“宸哥，我们很久没见了呀。” ，黎宸心想。 但他此刻看着对方，心底涌起的喜悦，而且一片平静。 唯一的想法是，还好不。 “宸哥，方瑜哥，我带你们看看今天的配引导的姿势。 呀！” 而沈亦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语方老师，您可能要把西装先脱下来，给他们再去熨烫一下。” 他刚才焦急的大西装多了几道褶皱。 尤其子，显得格外显眼。 他面颊顿时红了，有些局促的用手抚一下。” 说着他又来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们了。” 工作人员靠？从没见过这么有礼貌的明星啊。 方瑜快步进了更衣间，黎宸想跟进去时，沈亦昭却在身后不。 “宸哥，我之前没有了解，你服装，另外两套是什么风格？” 工作的话题确实是最好的法。 黎瑾一直坐在沙发上，目光 ，老爸躲开了，加10分。 ，嗯，老爸去看别的工作人员了，加20分。 啊！老分。 80厘米了，扣100分。 小爸爸你赶紧一点呀！ 黎瑾在心里疯狂抓狂，但面上的表情。 微笑。 成熟的小朋友，他心想。 方瑜换好衣服出来，他把那身西装捧在手里，郑重其事的样子 沈亦昭看到这幅样子，心里更坚定了佬”这一概念。 哥，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沙发上的黎瑾立刻跳下沙发，几步爸，我也要去！” “嗯？”方瑜低下头，” — 隔壁房间里摆着的是一排长桌，一溜黑色漆皮箱子整齐摆放。每个箱子后面都站着 沈亦昭轻轻抬手，他子。 每 黎宸目光一扫过去超季的都拿来了？” 沈亦昭：“宸哥，你的咖位那不是超季随便挑的吗？” 随即他走到了桌前，，这上面一共是三十个钻，每一个用的都是……，设…” 方瑜觉得自己态。 一个字听不懂那确实不可能，但答题个不懂。 他忍不住放空了思绪，自西。 他站在每一个盒子前，探偶尔想上手摸一摸，但又联想到刚，还是收手作罢了。 的介绍声。 他在男团时期当然试过很些和眼前这些高定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作为底层爱豆，他们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沈亦昭一边说着话，余光时对方的神情此刻纯真的在他看来有些愚蠢。 到黎宸的心？ 黎宸要的是一位能与他在家世、能力、品味、。 自黎瑾的目光。 小，沈亦昭毫不怀疑，黎瑾恨自己恨到了极点。 这就是个出来的小蠢货。 ，亲近，或是除掉。 从刚才短暂视这个儿子的，沈亦昭想。 但，最重要的，是撕下方瑜的这层假面。 “宸哥，方瑜老师，你们看看想选哪一阵黎宸的全部注意力，施舍似的主动把方的都可以。” 方瑜刚才听了半天，已经对沈亦昭有了些就可以了，您叫我老师我受不起。” 他是真谦虚，笑。 可还没等他开口，原本立刻转过头，冲方瑜伸出手。 后者把指尖他牵住：“小瑜，看看喜欢哪个？” 方瑜眨眨。我不懂这个。” 黎宸垂眸捏了捏他的手，鼓励道：“这些都是好东西，选福，你来选。” 全家福。 这来。 在他身侧，一直黑着脸的黎瑾也立刻被这三个字哄好了，甚至偷偷在身后拇指。 方瑜又走近这一排饰品，他抬手用指节压着嘴唇，脑内开始疯的那些词汇。 超季，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啊啊啊！ 在他身上，只是从爱人微妙的眼神变化中，黎宸就读懂了他此刻的心思。 了。 “道。 直觉吗？ ，最后指向了其中一套。 袖扣，领带夹这几样都的是那一对胸针。两朵对称玫瑰花的形状，造型含苞待放。 ，但方瑜却一眼钟情。 “噗一声轻笑。 “小瑜，这个确实是好看，也是热门款，”他笑道，“黎宸哥的咖位，大牌都是把超季、首戴什么西，人家看了都得奇怪呢。” 他面上克制着， 他承认自己确实故意拿了几个过季的热门款过来，可他真没想最最过季的那个。 “啊？”方瑜愣了——谱的一个啊！ 哪怕他自己以前混在十九线，但。那可是无比残酷的地方， 他怎呢？ 他涨红着脸，急的结巴：“那，那换光望向黎宸，“宸哥， 然而黎宸却走向了他，拿。 “喜欢这个？”他说着，把东西，“你带肯定很合适。” 然后他转身看沈亦昭，。” 沈么？” 39 39 “我们就带这一套。”黎宸又重复了一遍。 他把胸针放回盒子里, 眼神示意了一下工作人员可以把其他的收起来：“辛苦了。” “诶等下！”方瑜一把抓住了黎宸的手。 他一下冲到人面前，嘴唇张了张，轻弱地挤出一句：“我选的不好, 你……你看看别的吧。” 黎宸柔和的目光望着他：“我说了，按照直觉，我希望选你真心喜欢的。” “但是……” “饰品配人, 不是人配饰品。”黎宸说着，往前凑到了方瑜耳边，“如果你是担心我的时尚资源受影响, 那没必要。我够红。” 方瑜先是被前一句说的心头一暖，又随即被后半句逗红了脸。 黎宸好像真的学坏了。 过去这么多年, 不论外界怎么把他吹上天, 方瑜都不曾在黎宸嘴里听到一句自夸的话。 而现在这微微的小自恋都让方瑜整颗心脏砰砰乱跳。 他“噗”一声笑了，顺手嗔怪似的一拍黎宸的肩膀。 “黎宸哥现在喜欢玫瑰了吗？”一旁的沈亦昭在震惊中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哦。”黎瑾的声音突然出现。 沈亦昭一低头, 小朋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 此刻正双手叉着腰，满脸骄傲的仰头看自己。 “因为我的小爸爸很喜欢玫瑰花呀。你知道吗？” — 他们做好了完整的妆发，换上了衣服。沈家的工作人员单独把那个挑出来的盒子拿了过来。 方瑜和黎宸面对面站着, 他们各自的造型师给他们戴上饰品。 胸针被别在左侧, 花苞绽放在心脏的位置。 方瑜先是看着对面爱人的胸针, 又忍不住低下头, 用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胸前的这个。 他们的摄影师是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其别致的造型让人猜不出年纪。 “黎老师，方老师。幸会。”他先和大人们握了手，然后半蹲下，冲黎瑾也伸出手，“黎瑾老师, 你好呀。” 原本被设备林立，人来人往的摄影棚镇住了的黎瑾一下放松下来，伸出双手抓着摄影师的大手。 “我看过黎瑾老师的节目表现啊，我知道你可一点都不怯场。”摄影师说。 黎瑾被夸得脸色微红，但立刻又生出蓬勃的责任感。他用力点头：“我会努力工作的。” 摄影师几句话就获得了小朋友的好感和信任。 “好嘞，我们开始吧。” 他们先是拍摄一家三口的合照。 所有工作人员都围绕着摄影师行动起来，这时，影棚角落的小通道门打开，沈亦昭走了进来。 他并未关注聚光灯那边，而是径直走向了一旁的服装区。 雅各正在埋头整理造型图册，突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一回头，立刻惊喜到：“小昭？！你怎么来了？” 他立刻给了对方一个大拥抱。 “诶？见到小宸小瑜了吗？还有玉玉？”雅各飞快的把手上的东西收拾了，揽着沈亦昭的脖子就往拍摄点走去。 这时，黎瑾正坐在爸爸们中间，他的两只手各抓着爸爸们的手指，把爸爸们的手在自己眼前勾在一起。 “哎呀，玉玉真的可爱死了。”雅各搓着手感叹，满脸羡慕。 沈亦昭瞥他一眼，忍不住毒舌：“你女朋友别换那么勤，也会有机会的。” “嘿！”雅各不满的顶他一下，“我对我每个前任都很好的好吧？我只是在努力寻找真爱。” 寻找真爱吗？沈亦昭想着，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 他的思绪回到很多年前。 八岁的自己被父母带去一场晚宴。他紧张极了，一直死死攥着妈妈的手。 可父母需要应酬交际，他被安排到一张小桌边，陌生的大人们从他面前来回走过，他越来越紧张，站在那里不停发抖。 突然他看到了一大群集体行动的孩子。更是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亚洲面孔。 聚在一起的同龄人，这一概念让年幼的沈亦昭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立刻跑过去，直奔那个亚洲同类。 他小心翼翼的抬手戳了戳小黎宸的肩膀。 男孩一回头，还没等开口，在他身后另外几个白人小孩立刻围了上来。 “Who is he?”贝尼斯傲慢的抬了抬下巴。 黎宸立刻绷紧的脸，目光中闪着狼一般的警惕和嫌恶。 他没有回答，而另外一个白人小孩则冲贝尼斯努了努嘴：“no idea.” 说完这句，那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往前走了一步。沈亦昭终于意识到这些孩子并不是自己能打扰的对象。 他的眼神下意识往自己父母的方向一瞟，但他们远在层叠的人墙之外。 “His parents here.”小黎宸一拽沈亦昭的胳膊把人拉到了身后，抬手一指刚才他眼神瞟向的方向。 所有人都往那边看去。沈亦昭不清楚他们是否确认了自己父母。但他们回过头，再没理睬自己，而是用嘲讽的眼神盯着小黎宸。 “Obviously， only your parents are not here.” 小黎宸并未理会他们，而是一拽沈亦昭的手：“走。” 雅各的声音拽回了他的思绪：“玉玉是真的和他老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啊。”沈亦昭下意识回答。 他刚才已经感受到一次了。黎瑾和小时候的黎宸如出一辙的狼狗一般傲气又锐利的眼神。 “但是小玉玉就没有宸宸小时候脸那么臭，还是小瑜基因好哈哈哈哈，加入了可爱元素。”雅各又笑道。 沈亦昭猛地转过头，他的语气依旧软如棉絮，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缝了一下：“方瑜老师他……好相处吗？” “嗯？”雅各转过头，“好相处啊，小瑜人特别好。” “是吗？”沈亦昭抱着胳膊的手又收紧了些，他的眼神略微闪躲，“刚才我大概，惹到了方瑜老师……” 雅各眨了眨眼——刚才他从工作人员那里听到了休息室里的小飞虫风波。 他立刻露出阳光天然的笑容：“没事的啦。小瑜肯定不会怪你的。你晚点来家里蹭饭啊？小瑜厨艺超级好。” 雅各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流露出的都是对方瑜的赞美。 沈亦昭讪讪低头，放弃了对“天然呆”的试探。” 他的目光重新找到黎宸。而此时后者正双手把黎瑾从位置上抱起。 “来，玉玉先去休息。”黎宸说。 小朋友挥舞着胳膊抗议：“啊？我还想拍嘛！我想和小爸爸拍！” 黎宸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玉玉，我要和你小爸爸拍。我是他老公。” 黎瑾掐着父亲胳膊：“我是他儿子！”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哈哈大笑起来。而黎宸毫不客气的把自家儿子从自己和方瑜之间提溜出来，放到经纪人白眉那儿，还顺势拍了拍孩子的脑袋。 满脸写着：不要打扰我和老婆谈恋爱。 黎瑾显然被爸爸的这个眼神挑衅到了，他气的原地跳脚。 摄影师和一众工作人员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此时黎宸已经走回了方瑜身边，他亲昵的从脸侧贴了贴爱人。两个人一起看着黎瑾。 摄影师突然灵光乍现：“玉玉啊，叔叔给你扮一个丘比特好不好？” 说着他立刻招呼工作人员去拿道具——一副羽毛翅膀，一个迷你弓箭，和一支串着爱心的箭。 黎宸回过头：“你们还有这种东西？” 很快黎瑾被打扮好了。 他几乎立刻领会到了这套装扮的用意。他的小胳膊拉着弓，把那颗爱心直至自家爸爸们：“我是丘比特！我命令你们相爱。”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朋友” “别说了呜呜呜，所以那个节目还能不能接着录？” “剪辑版我都看了五六遍了。” 周围的小姐姐们立刻姨母笑着抱在一起。 方瑜笑的花枝乱颤，他下意识身子一歪，直接钻进了黎宸怀里。面颊贴上爱人宽厚的怀抱。 而黎宸低下头，顺势抱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兔子。 方瑜半歪在他怀里，用上目线紧盯着爱人。而此时“小丘比特”也冲回布景里。围着他们四处乱转。 “爸爸！你要不亲一下小爸爸吧？”小丘比特很有主见的开始指挥起来。 摄影师：“好好好！” 众工作人员：“啊啊啊啊啊啊！” 方瑜：“亲，啊……我，你……” 他还在结巴着，黎宸却已经半扭过腰，他的鼻尖轻轻点在方瑜的鼻尖上。他的呼吸落在方瑜的面颊上。 方瑜顿时说不出话了，视死如归的把眼一闭。 黎宸轻笑着，用最温柔的技巧吻住方瑜的唇。 方瑜耳边先是响起一连串的相机快门声。可几秒后，所有这些声音都不见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黎宸的这个吻。 …… 黎瑾心满意足的退出了自家老爸们的恩爱现场。 他把道具礼貌的归还给工作人员，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摄影师身后笑的前仰后合的雅各。 “雅各哥哥！”他立刻朝他奔了过去。 雅各顺势把孩子抱起来，黎瑾这才看到了在雅各高大身体后面半步站着的沈亦昭。 这一次黎瑾没有怒视也没有躲避视线。他甚至把自己纯真的眼神在沈亦昭身上停留了几秒。 后者从中读出的是：看，我爸爸们恩爱极了！略略略！ 然后还不等沈亦昭做出回应，他已经甜甜的面向雅各：“雅各哥哥，我想喝水。” “好嘞好嘞。”雅各抱着黎瑾走向休息室。 沈亦昭依旧站在原地，现在他觉得自己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他觉得一股烈火正在灼烧他的脑神经。他的支架深深掐进衣袖中。 不可能的……黎宸怎么会有这幅样子呢？ 黎宸是冷漠的、疏离的，这些沈亦昭都知道。在此前提下，沈亦昭深深珍藏着自己记忆力黎宸的那些好。 他曾经并不介意黎宸那些在外人眼里不可理喻的冷淡，因为他确信自己已经得到了黎宸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偏爱。 而现在，黎宸对着另外一个人露出了那般快乐，甚至恣意的表情。 沈亦昭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 黎瑾坐在椅子上，抱着水瓶小口喝着。 他抬眼看着雅各，顿顿的开口：“雅各哥哥，你认识那个……沈亦昭吗？” “嗯？”雅各一歪头，“认识呀，那也算是我和小黎宸从小认识的朋友了。” 黎瑾的表情紧了紧：“他和爸爸，关系很好吗？” 雅各蹲下来，表情沉了几分：“关系好？这个话对你爸爸小时候来说要求有点高了。” “沈亦昭哥哥他呢，小时候性子太软了。他家里又是从他爸爸这一辈才去欧洲的，时间短，没根基。所以在圈子里受的冷眼也多。你爸爸对他真的是很照顾的。还帮他打过架呢。” 他不自觉的就和一个五岁小孩说的深了。 然而他一抬头，黎瑾却听得极其认真。 “沈哥哥家里，现在是做什么的呀？”他问。 “现在？现在好起来啦。他们家现在管理着顶尖品牌时装屋呢。” 和他梦里的剧情对上了，黎瑾心想。 沈亦昭是带着时尚圈公子的名声回来了。他也是借着这样的由头，在各种活动场合制造和黎宸的同框，并引导着舆论。 对于原书中已经退圈且风评极差的方瑜来说，毫无还手的办法。 但现在自己的小爸爸已经红了！而且爸爸爱小爸爸爱的不要不要的！ 大坏蛋绝没有任何机会！ — 黎瑾和雅各回到摄影棚时，方瑜和黎宸已经开始做第二套造型的妆发了。 雅各立刻回到工作状态，把第二套服装拿了过来。 “玉玉，你的工作结束了，下面就看着爸爸们工作喽。”他冲小朋友眨眨眼，又看黎宸和方瑜，“好了，我的男模们，这一套才是重头戏。主题，偏执霸道吸血鬼和纯真甜美小羊羔。啧啧啧，和你俩太配了。” 哪怕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方瑜瞬间爆红的脸，他抬手猛锤雅各的胳膊：“你瞎说什么……？” 雅各碰瓷似的躲，两只手着急的推着两人去换衣间。 这一套衣服比较难穿，二人被各自的造型师分来领走了。 黎宸率先换好出来。 他这一套是全黑的长风衣。衣摆处模拟着狼爪的痕迹，将布料撕成碎片。往上看，上身则更为贵气，挺拔的衣形衬出他的宽肩窄腰，在肩膀上，有成片的黑曜石仿佛黑色鸦羽一般，以长短不一的穗子状垂落下来。 他刚一走出来，已经等在门口的沈亦昭立刻快步走上去，抬手轻抚过黎宸肩头的穗子：“宸哥穿的比模特都好看。你别动，我……” 黎宸目光一凛，往后退了半步。 沈亦昭的手僵在空中。 “我自己来。”黎宸把目光垂下，自己把那些珠串整理好。 这时，身后另一间换衣间的帘子掀开。黎宸立刻回过了身。 方瑜先是冒出来半张脸。 黎宸忍不住笑了。 “刷”一下，方瑜打开帘子。伴随着手部的动作，他两只袖子上缀满的钻石穗子“哗啦”一响，仿佛天使打开翅膀。 方瑜的是一套纯白色西装。深V设计，真空穿法。全身的衣服都绣着花卉暗纹，只要微微一动就会带起水波般的光泽。配合碎钻把他本就白皙的肤色衬的仿佛冰块一般透亮。 整个房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这一套太好看了。” “这期杂志上了我必自己买一本。” “小天使一样呜呜呜，真人比镜头里好看太多了。” 黎宸灼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方瑜一眼，平直的嘴角微抿，喉结不自觉的一滚：“好看。” 40 40 方瑜眨了眨眼。黎宸几步走到他面前, 手一抬：“别动。” 说着，垂下眼，小心地帮方瑜整理着衣袖上那些穗子。他一点点把几处打结的地方松开, 又从上到下仔细捋顺了。 方瑜抬起头，一双眼睛瞧着黎宸，唇边微笑。 “走吧。”黎宸说着又转回身来。 沈亦昭已经不见了。 他们又往摄影棚去。路过刚才那个门, 方瑜刚想进，工作人员却拦住他：“方老师，还要往前。” 方瑜：“诶, 不是这里吗？” 本来刚才那个摄影棚方瑜觉得已经很大了，结果他们接下来走进的这个, 大的仿佛电影片场。 而面前他看到的这个布景也确实仿佛拍电影一般。 白色大理石质感的, 类似教堂般的断壁残垣，地面上是泥土和一些杂草, 断墙上爬着藤蔓植物, 墙后是一颗巨大的树，粗狂的树枝和裸露出地面的树根以扭曲原始的姿态盘在石头之间。 此时还有工作人员抱着好几个大蛇皮袋，正在往地上撒落叶。 前面那一套真的就是居家小儿科, 这才是顶级杂志的大片配置。 摄影师看他们来了, 立刻招呼工作人员尽快散开。 “黎老师, 方老师, 我们先准备试下灯光。”他说。 “好。”黎宸点头，回头拉起方瑜的手，“来吧。” 他小心的走进布景中，立刻能确认的是这些泥土和小碎石都是真的。黎宸拉着他，工作人员指示方瑜做到一块碎裂的彩色玻璃窗前。 四周的灯光暗下来。正对他们的方向，一盏彩色灯开始转换不同的色彩。 摄影师飞快的按动快门。方瑜在旁边的机器上看到了出片。 原来是这种效果的。 有些迷离的黄紫色灯光让他的白色的衣服熠熠闪光。方瑜清亮的仿佛天使。 而黎宸此时在他身边单膝跪下, 大半个身子没有在光下，只有一只向他伸出的手被方瑜璀璨衣服的闪光照亮。 方瑜坐在大理石墩上，他低下头，对上的就是黎宸的眼睛。 凌乱的头发半遮住他的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此刻带着浅色的美瞳，画着浓厚的烟熏。 黎宸挺拔的五官优势被无限放大。方瑜只看这一眼，就觉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了一般。 摄影师叫了一声：“两位老师，我们现在开始。” 黎宸随着声音站了起来。他围绕着方瑜动作起来。 拉起他的手，搭着他的肩，从背后虚虚环抱着他的脖子，或是半弯腰，亲吻他的头顶。 方瑜茫然的配合着黎宸的每一个动作，但他的五脏六腑此刻都像是要被眼前炙热的灯光烤化了一般。 “停一下。”摄影师举起手。 黎宸好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放松了身体，拍拍方瑜的肩：“来，过去看看片子。” 他们走到摄影师身后，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一张张放映照片。 方瑜立刻明白了。 黎宸的状态真的仿佛在演电影一般。而自己这边，除了有几个眼神和动作恰好回应到黎宸的情绪，其余大部分都有一种木木的茫然感。 对不起这么豪华的一个布景。 愧疚感顿时淹没了他。方瑜忍不住把身子缩了缩，下意识想往后躲，却一下撞进了身后黎宸的怀抱中。 黎宸的手交叠在他身前，缓缓扣住他的指尖。 摄影师和黎宸对了个眼神，立刻就懂了：“两位老师可以先过去。我这边再调一调灯光啊。” 这明显的台阶反而让方瑜更不是滋味。他一路低垂这头被黎宸牵着走回去。到了位置上又坐下，也不抬头。 黎宸在他身边也坐下休息。两人肩膀胳膊靠在一起，黑白色的亮穗子相互勾着。黎宸微微扭头，抬手玩了几下。 方瑜忍了几秒，终于扭过脸来。他眼眶有点要红的意思，却因为妆造，不得不噘着嘴往下压。 “对不起，宸哥。”小天使可怜极了，“这件衣服这么好看，这个妆发也这么好看，这个布景也好看，然后我有点……我要怎么可以像你那样？” “我的什么？”黎宸凑近了些，“小瑜问清楚点，我好教。” 方瑜十根手指都团在一起，他咬着下唇，飞快的把食指一伸：“你的，眼神。” “眼神？”黎宸说这句话时，他的眸子里都能印出方瑜的样子。 方瑜把眼一闭：“嗯。” 被夸奖的黎宸心满意足的松开些距离，他拉着方瑜的手：“服装是为了角色服务的，你想更好的把服装和配饰表现出来。就要自己有代入感，有角色感。” 方瑜眨眨眼：“我不会演戏啊。” “没让你演。”黎宸说，“来，小瑜跟着我的故事走。” “你是天使，我是恶魔。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那时候世界还没这么糟糕，我偶尔还会跑去你那里玩，在伊甸园的边缘，记得吗？你也会来找我，给我带果子吃。” “还记得这个花纹吗？这是我们经常见面的那个大树的树叶的形状，你把他绣在了衣服上。” “后来的事你还记得吗？突然有一天，你不来见我了。我去找人问。天使说，是你不要见我了。” 方瑜已经被黎宸抑扬顿挫的叙述带入了进去，他慌忙接话：“我没有！……不要见你。” “你想见我？”黎宸开始引导，“那你去哪了？” 方瑜顿了一下，竟真的开口接了下去：“我去人间了？” 黎宸抬手摸了摸他的鬓角碎发：“明明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怎么就被派去人间了呢？毛都没长齐呢，去了人间受罪了怎么办？” 方瑜被他说的有一股想哭的冲动：“那……那你来找我吗？” 黎宸笑了：“嗯，我来找你了。” 恶魔偷溜下人间。在一处被毁坏的教堂的废墟上找到了哭泣的小天使。 小天使想在人间播撒爱，但人类并不领情。他们不仅毁掉了小天使喜欢的漂亮教堂，还差点烧毁这棵大树。 这棵树和小天使在天上最喜欢的那棵树很像。 方瑜目光虚虚落在空中，黎宸知道他这是在酝酿情绪了。 拍摄继续，这一次，方瑜几乎是一秒入戏。 迷离的光影中，纯白的小天使蜷缩在大理石的残骸中。 高大的黑色恶魔走近，缓缓抬起爱人的下巴。 方瑜的指尖缓缓攀上黎宸的手腕。后者慢慢把手顺着方瑜的下颌线往更伸出探进去。直至没入对方柔软的发丝间。 …… “小爸爸！你回来了！”方瑜一推开休息室的门，黎瑾立刻冲到了他面前。 方瑜牵起孩子的手往屋里走，一抬眼，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的沈亦昭。 黎瑾拉着方瑜的手还不够，又立刻去牵跟在后面走进来的黎宸的手。 顺便一个小眼神又抛给了沈亦昭。 刚才自己被迫在这个房间里和他呆了一个多小时。 雅各哥哥刚才都说有别的工作要聊，先离开了。这个人却是闲的没事一直坐在这。 但沈亦昭压根没看黎瑾这个小孩，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黎宸身上。 “黎宸哥，你急着走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他一边站起来，一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平板。 “什么事？”黎瑾炸毛似的抢了一句。 沈亦昭满脸的公事公办：“是下个月WEBO晚会的事，黎宸哥，我对你们公司里有几位艺人很感兴趣。我父亲那边代表品牌方，想试着能不能有一些合作。” 一听是工作的事，黎宸的神色当即严肃了起来。 黎瑾看着爸爸的脸色，嘴巴一瞥，知道是拦不住了。 沈亦昭和黎宸坐到了休息室长桌那边去聊。方瑜先去换衣服，出来之后一步都懒得多走，直接身子一歪，摔进身边最近的那条沙发里了。 终于摆脱了华贵礼服，穿进舒适宽松卫衣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小爸爸？”黎瑾跟着过来爬上沙发，凑到他面前去，“你是不是累了呀？” “没有，我是心疼你爸爸呢。”他闭着眼睛轻声道，嘴角却懒懒的笑了。“演戏什么的太辛苦了，脑袋疼啊……” 刚才他被黎宸的小故事一勾，这情绪就上来了。 摄影师连连夸他好，可他自己一直提着那个劲，还得一次次被化妆师抓去补妆，周围的大灯又火热热的闷人。 几个小时拍完往外走时，方瑜一下觉得自己给掏走半条命。 方瑜现在脑子里都是黎宸以前演的那些角色。尤其又想起黎宸小时候演的那几部，明明自己还是小朋友，爸妈不在身边，自己在剧组里就开始每天上班下班了。 代入角色去酝酿感情本就累人，更何况还有现实中那些糟心事。 他自己眼皮发重，想着想着就抱着沙发上的枕头往一旁倒。但黎瑾不明白那么多，只听到三个关键字“脑袋疼”。 他立刻急了：“啊？疼？爸……！” 他刚要喊，方瑜突然醒了，赶紧把孩子抱住解释：“没有没有，不是真疼。” 黎瑾一皱眉——这还有真疼假疼啊？ 方瑜像只慵懒的白猫一般，靠在沙发上伸了伸腰：“但是小爸爸真有点累了。玉玉给小爸爸揉揉好不好？” 黎瑾立刻点头：“可以啊！揉哪里？” 方瑜笑着抬起胳膊：“就揉揉小手臂就行。” 黎瑾撸起袖子，把方瑜的胳膊认真的摆放到大腿上，一下下用力按揉起来。 方瑜摸着孩子的背，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黎宸的方向。 他和沈亦昭坐在桌子相邻的两侧，黎宸是个侧脸对着方瑜，沈亦昭则是正面。 他拿着平板，说的那些品牌合作，双赢，明星咖位和产品等级的对应……这些方瑜都不太懂，此刻累的不行的脑子也跟不上。他只是深深感觉到对方的健谈和自信。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一震。他坐起身子拿出一看，是白毅欢，发过来的是一份文件。 【《四月的凌晨四点》1.0】 【小瑜小瑜！快听快听！】 这是他上次录制的那首歌！ 方瑜困倦的心思一下醒了，他一个扑腾坐起来：“玉玉！玉玉……给小爸爸拿一下耳机。对，在那个台子上。” 黎瑾一把把耳机抓了过来：“小爸爸！是歌吗？我想听我想听。” “玉玉等一下啊。”方瑜完全坐直了，他把手机放在大腿上，屏幕上的音乐文件中央是一个正在缓缓下载的圆环。 他两只手捏着耳机线，努力想把缠绕的线解开，可是颤抖的指尖反复抠着那个打结处，非但解不开，还直接给拧出了一个小疙瘩。 “哎呀。”文件已经下载好了。方瑜也不解耳机了，而是直接弯下腰，就这一长一短的两段线，急切的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按下播放键。 黎瑾的目光紧盯着那个音频文件，紧张的绷直了嘴唇。 “小爸爸……小爸爸？我也想听。”他拉长音调轻声哼唧着。 方瑜没说话。他歪着头，纤长的睫毛不停翕动着，仿佛一双振翅的蝴蝶。 听到成品是一件非常非常神奇的事。完整的编曲比小样中更加悠扬婉转。 他听到了玉玉录制的那声笑。甜美清脆的童声让他立刻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他听完全曲时，白毅欢那边适时的发来新消息：“这不是最终版，思路比较偏向于我自己。你有任何新的想法，标注时间点，一起发给我就好。” “小瑜？”黎宸的声音突然出现。方瑜一抬头，原来是身边的黎瑾一直听不到歌，就跑去黎宸那儿给爸爸汇报去了。 “是新歌吗？已经制作好了？”黎宸问。 沙发上的方瑜团着身子，仰起头时，目光里闪着激动和被巨大冲击之后的懵圈。 可爱的小白兔点了点头。 “等下。”黎宸拉着手边的黎瑾，回头再看沈亦昭时，他的语速明显变快了。 他利落的交代了几句，后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黎宸单手抱起了黎瑾，走向方瑜，把另外这个也牵起来，准备下班离开了。 沈亦昭依旧坐在位置上，他把平板转过来，上面依旧是密布的工作文件。 刚才黎宸和他说：“先这样，后续你发给白眉，我们晚点聊。” 他轻而易举的就走了。 — 车上，黎宸也不知和黎瑾说了什么，最后小朋友还是接受了把儿童椅放到窗边位置的安排。 黎宸挨着方瑜坐进车里，司机刚发动车子他立刻就按开了车载音响：“要公放一下吗？”他问。 “啊？”身边的方瑜一愣，“不了不了，那个……我先再听一下。” 说着，他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黎宸一眼撇到他的屏幕。在白毅欢询问修改意见之后，方瑜回复的是：“好的，我会整理一下。” 此刻方瑜开着打字键盘，手指在虚空中戳了半天。 一会打上去一大段，又删掉几句，再写，再打。 黎宸渐渐感受到小兔子开始炸毛了。 “有点纠结吗？”他轻声问。 窗外的夜色照在二人身上，方瑜抬起头，泄气般的点了点头。 他心里有一些类似第六感的直觉，可是化身到笔头上又感觉说不清楚。形容起来虚无缥缈不说，一些专业名词还不知道。他自己写着都觉得自己想一个普信的甲方，正在发表愚蠢的观点。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深沉了？”黎宸的语调微微带笑。 方瑜立刻一扭头，瞪着黎宸：“你笑我？” “没有。”黎宸摸摸方瑜的后脑勺，“今天拍了一整天，你肯定累了。要是有想法就先给小白发过去。晚点可以约时间当面讨论。” 方瑜点点头：“我想尽快约小白一下。”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更低，“感觉会有很多愚蠢的问题要问他啊……” 转过一夜，方瑜是被一阵人声吵醒的。 他在被子里滚了个身，抬手一拍，黎宸已经不在了。床头的小钟显示已经十点半了。 “哎呀，又不叫我。”方瑜赶紧爬起来。 “诶？小爸爸！你醒了！”卧室的门半掩着，黎瑾正从门口跑过，他立刻推门进来，一跃到了床上，“小爸爸，爸爸有大礼物送给你啊！你快来。” “礼物？” 方瑜没换衣服也没洗漱，直接穿着睡衣就被黎瑾连拖带拉的走了出来。 一楼的房门大开着，几个工人正在小心地搬运一架电子琴。 方瑜顺着他们的动线一路看上来，就在他们卧室旁边，原来那间闲置的客房开着门。里面又有两个工人正出来。 方瑜快步跑去。 房间里原本的家具都已经不见了，此刻屋内的四个人正在给墙壁覆盖音乐教室里那种白色吸音的特殊材料。在墙边还放了摆吉他的架子。 方瑜的呼吸瞬间加快了，他涨红了脸，又冲出房间。趴在栏杆上再往楼下看，黎宸正从客厅走回来。 跟在琴后面的，是一台崭新的调音设备，再后面是一套立麦。 “醒了？”黎宸回过头，与方瑜的目光碰在一起。 41 41 方瑜打在紧成拳, 他微踮起脚，抿着嘴唇：“宸哥，这是？” “哇, 这个和白叔叔那里的好像啊，跑下楼梯，在搬运工人身边来回打转。 黎宸。而后者像是被定在了二楼, 久久都没有说话。 黎宸：“小瑜，这些是……” 突然，方瑜像是被人突路飞奔下来, 直接扑进了黎宸的怀里。 “怎么没穿鞋？”黎宸说着，直接把人抱起来, 把。 穿。 “这些是不是很贵啊？衣服低下头, “我知道对你来说不贵，但是……我也不会用这些东西啊。” 黎宸缓声道：“他有很多相熟的声乐老师可以推荐, 到, 自己决定就好。” 已经想到了吗？ ，想学音乐制作，想写歌。 黎宸低下头, 他怀里的小兔子皱着, 眼睛更红了。 来。 是不得压力很大？ “如果你喜欢就可以用这些, 我没有说你一方瑜的胳膊, 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如此郑重且让方瑜一下笑了。他揉了揉脸：“没有宸哥，我是纯高兴。” “真的？” “嗯！” 方黎宸脚上跳下来，回头冲回房间换衣服洗漱。期间他一边嘴里塞着牙刷，门口张望里面的装修进度。 黎宸拿出自己的手机，息。 “宸哥， 在这一条上面, 是七八条产品链接，板。 ，谢谢你。” “下个月的晚会活动，。” 握手GIF】” 家里人来人往了一天，到晚上工的布置。 当晚方瑜洗了澡，新房间里，一边在那张滚轮办公椅上来回转圈，一边又紧个按钮都试了一遍。 见面，带着玉玉兴高采烈的出门去了。 往后的半个月里，黎宸觉得家里 每天早上吃了早饭就出门，晚上回来时一问，老赵说方瑜每天一进屋就。 最开始的两天，黎而一周之后，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有问题。 方瑜每天回来之后除乐房里，黎瑾跑去陪他，他把孩子抱在腿上，但也完全不动地方。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孩子在来叫他，方瑜还总是拽着他撒娇：“宸哥，你先把玉玉学的这个试一下，做完了就来。” 后来发现没用。 “等一下等一下”的，等到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像。如果此刻他身边的气场能够实体化，那估计就是。 “宸哥，我来了， 这是第二点最诡异的地方，方瑜每次都能踩的瞬间推门回房。 小兔子一下钻进被窝里，用自黎宸的臂弯里。 黎宸硬邦邦的躺着，也不动，只垂眼看他。方不悦，一边脸红，一边又赶紧凑上去，对。 小兔子，黎宸一般撑上十几秒，最多半分钟，还是叹口气把人抱进怀里了。 可，累坏了的人已经眼皮一重，甜甜睡去了。 今晚，时间晚上十一点四十八分。 黎机，时间变成了四十九分。 微信里五分钟前秒的语音：“宸哥，真的真的，几分钟，我把这 黎宸眼皮一跳，拼命忍住自己去联系雅各，告知他“不用送过去了”的冲动。 ，而是下了床，去了黎瑾的房间。 — 第二天，难得睡懒觉的 他睁开眼，之间方瑜盘腿坐在他身侧，一的肱二头肌，一边用水灵又委屈的眼神瞅着黎宸。 知故问。 “你！”方瑜脸上热浪奔流，抬手闷闷的一砸被子，“你” ，语气疑惑：“锁门？” 方瑜抬高 他今天早晨兴冲冲的起来，一拿起手机，就看馈。他立刻冲去隔壁结果“吧嗒”一按门把手，打不开。 “哐吧哐吧”，，门锁□□异常。 方瑜愣了一秒， 他一扭头，“啪”一下关上了。 “宸哥，瞪了黎宸几秒，又立刻软下姿态。 这时他们卧室的门一开，刚瑾走进来了。 “小爸爸，的甜笑。 方，抬手冲着自家儿子：“玉玉啊，把爸爸的钥匙还给我吧。” 黎瑾？” 方瑜：“……” 黎瑾夸张尖叫：“哇！爸爸你不会是打不 方瑜：“？？” 黎瑾拉起方瑜的手，陈恳地拍了我保证，到要着急。” 越过方瑜的背，冲自家儿子比了个大拇指，又飞快的一指门外。 ，转身跑出房间，还把门给关上了。 方瑜还深深手背刺的巨大震撼里。这时身后的黎宸直接抱住他精瘦的腰，把人一拽一翻，直接压 方瑜。爱人温热的味道伴随着一股沉稳的木质香气，一齐把方瑜包裹起来。 黎宸精壮的胳膊压在他身体两侧，漆黑着方瑜，一寸寸灼烧着他的皮肤。 方瑜用力吸了几口气，手点去：“宸哥，对不起……我错了。” 小兔子抱着爱人的脖子，要一下捉着了方瑜的手腕，把小兔子又摁了回去。 方瑜在被子里一抖，望然。 “错哪了底都骂了一嘴自己的恶劣。但这样恣意的追问确实让他浑身燥热起来。 方瑜的眼角颤了颤，轻声开口：“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音乐” 黎宸没有开口，他顿了顿，又冷落了玉玉，冷落了，你。对不起。” “我有点太兴奋了，你每天晚上叫我好多次，。” “我……” 黎宸一直面无表情，一分，就在他临近哽咽时，黎宸俯身下去，用一个缱绻绵安。 方瑜立刻全身心的回应，黎，热流包裹了他整个身体。 “你还生我的气吗？”方瑜在短暂的换气喘息中急迫的漉漉的，“你不要气了，好不好？” “持着一半的“睁眼说瞎话”。 但这句明显得到了方瑜狠狠瞪了黎宸一眼：“你明明就有！” 他的胳！ “哦。”黎宸撑了一下腰，抬手轻打了一哄我，好不好？” 哄……？ 方瑜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小纸船，瞬间被海浪卷走，在狂风暴雨中歪来倒去。 可怜的小白兔都快找不清自个方位。他尽力睁开盛满眼泪的眸子，在礼物。” 黎宸：“什么？” “我想写一个礼物，给，“一首歌。” 黎宸怔住了。 “ 其实他真的真的不能确定—，几乎每一步他都是在从头学习。他完全是遇到一个问题了，再。 黎之后。 他没有透露这个时间点，但他察觉到，黎情绪。 “我不会说，不管你。”黎宸道，“但是我很期待，真的。” 说着，他 当天方瑜全天都没有出门，但。 傍晚时，他牵着努努去小区里遛弯，走下楼梯，在厨房里用一只大碗装饭菜。 老赵正从主卧。 再过一天的早晨，方瑜没有再起一一些嘈杂的声音弄醒的。 步从他的房间门口来回跑过，久久都没有消停下来，始终急促。 方瑜穿衣起床，走到走廊上： 正准备跑下楼，音调仿佛被绷紧的琴弦：“那个，小爸爸，我，我……” “怎 “我，钥匙， 方瑜：“……” 一个经典的剧情，藏 扔去了哪里，吃完早饭后，他们一家三口带上老赵，甚至还有努努也一起帮忙， — 和白毅欢合作的那首歌很快敲定下了最终版，东西被拿到公司。由白 “下午一起去一趟公司，需要给你拍一些 黎瑾当。” ，也给玉玉拍。” “要准。 。” 车子到了公司， 超人》录制之前，他带着黎瑾过来签合同。 当然，作为这家公司法律意义上的老板娘，不会有，但肢体语言，尤其是眼神， 毕好演员。 这一次方瑜带着黎瑾走进来，最明显。 高大的男人代表了这他的气场只针对外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用手臂圈着方瑜的小动作，以及垂柔眼神。 而除了对于“老板娘”这个身份的尊重，还有更多的是对于重艺人“方瑜”。 其中一些看了节目手。 一丝怯场，大大方方的向周围的人打招呼。 楼，一路陪同他们去往拍摄地。 公司内部就有摄影棚，配装和休闲装。 他们走进房间，各待命。 方瑜和大家一一打招呼，黎宸一直站在他身爱人，确认他逐步融入这个环境。 方瑜准备去换装，黎宸轻轻拉住他的胳膊：“我回办公室，你结一起回家。” ，白眉随即跟进来。 “有需要单独。 白眉前说到的，沈亦昭先生的一些事。” ，示意她继续。 白眉：“从您和方先生拍摄完杂志开始，沈先生多位艺人进行了接部门，他们的反馈都是，沈家的报价很有诚意。” ？”黎宸问。 “如果多项合作顺利达成，那么沈先生很可能，和艺人一起走红毯。” “但是。”白什么，她立刻主动说了下去。 “我目前了解到的是，沈先生此次回国经营，。” “他的父亲有一位私生子，比他小三岁，了品牌屋里跟随团队接手时装周工作，从圈内的风评来看，这位私生子” “另外，的女友，是品牌屋前任总设计师，刚刚步入模特行业。” 白眉知道黎宸与沈亦她只陈述了事实，未做任何主观评价。 。 42 42 沈亦昭坐在办公桌前, 狠狠关掉电脑屏幕上的视频键，努力克制自己清理桌面的暴躁念头。 “叮”电脑角落突然跳出一条邮箱信息。 发件人：白眉。 沈亦昭立刻扑上去抓住鼠标，狂点一气把文件打开。 【贵品牌提出的合作已汇报黎总, 后续会安排沈先生与我司旗下几位艺人的团队对接。我司会督促年轻艺人团队拿出更专业更认真的态度，也希望沈先生可以带来贵品牌更成熟正式的团队，以保证双方合作顺利推进。】 心头刚刚燃起的火瞬间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甚至这水里还有冰渣子。 更成熟正式的团队。沈亦昭当然知道白眉骂的点是什么。 这是黎宸的意思吗？沈亦昭想到这儿忍不住浑身发抖。 — “谢谢大家, 辛苦啦。”方瑜完成了拍摄任务，笑着对所有工作人员道谢。 他走到休息区，黎瑾正被三四个小姐姐围在中间, 手里抱着个纸杯，正在喝可乐。再看他旁边的小桌子, 刚拆开的饼干, 巧克力，牛肉干…… “玉玉, 第几杯啦？”方瑜上前去捏捏小朋友的脸蛋。 黎瑾仰起头：“第二杯嘛, 小爸爸喝不喝？” 面对孩子主动分享的态度，方瑜很捧场的弯腰也抿了一口。 “姐姐们照顾你这么久，要谢谢姐姐。”方瑜说。 黎瑾立刻从位置上跳下来, 对周围所有工作人员深鞠躬：“谢谢漂亮姐姐们。” “啊啊啊不用谢, 不麻烦, 不辛苦。” “玉玉把这些都拿着, 来放口袋里带着吃。” “天哪谁懂，我有一种黎总在和我道谢的诡异感觉。” “我懂你，咱们群里细聊。” 这几位小姐姐早就被玉玉萌的心尖尖发软。现在又被小朋友一句话甜的快要晕倒。 方瑜离开了摄影棚，按着黎宸之前说的，坐电梯上公司顶楼去往黎宸的办公室。 这层楼前台的小秘书当然认识方瑜，立刻把人领到房间里。 办公室宽敞干净, 布置简约。除了那张办公桌上能看出明显的生活痕迹，茶几沙发等空间都像是样板间一般。 到这里的人本就不多，基本也都是来汇报工作的，能坐下的人都很少。 “黎总还在开会，大约在七点结束。”小秘书说，“方先生您喝茶还是咖啡？我们这里也有小零食。” “没事，不用的。”方瑜在沙发上坐下，“我在这等着就行，你要下班就下班。” 小秘书笑了：“没事的方先生，如果黎总这边有人，我肯定是要陪同的。” 随即她又笑着补充：“但是您家黎总每次给加班费都很大方，所以……” 方瑜立刻被小秘书的称呼词说的红了脸。 小秘书还是给老板娘泡了红茶拿了一盘饼干。方瑜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盯上了一旁展示柜上摆着的两束鲜花。 花束上有名牌，是合作公司送来的。 方瑜走到小秘书的桌前，语气温和礼貌：“请问，那边的花我可以拆开来重新插花吗？” 小秘书被这礼貌的语调弄傻了，只顾着点头。 方瑜看了一眼小姑娘的桌面，指了指她桌上一个空置的彩色玻璃观音瓶：“我也给你插一瓶，可以吗？” 小秘书双手把瓶子举过头顶做虔诚状：“谢谢老板娘。” 方瑜拿起瓶子红着脸跑了。他把那两束花抱到茶几边，先小心地拆开，然后分类，再用剪刀修剪。 门外的小秘书此刻正埋头疯狂打字。 群名：命中唯一真神是我们老板黎皇 【谁懂啊朋友们，老板娘现在在办公室里插花啊！谁懂啊！】 【老板娘太漂亮了太温柔了太体贴了】 立刻有人冒头接话：【不要形容，我要照片】 【别外传.JPG】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的画面】 【这侧脸，这手指，连他背后的夕阳都如此完美】 【天哪刚才小玉玉过来问我要了几支笔和几张纸。现在小朋友趴在茶几上画画呜呜呜呜】 【玉玉刚从我们这走，我宣布玉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朋友】 【姐妹们，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在黎皇的办公室里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谁懂】 小秘书手里打着字，目光不断飞向方瑜的方向。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撒进夕阳的余晖，方瑜坐在桌边，目光安静又平和。 他把办公室里摆着的几个瓶子都拿了过来。这些装饰物里原本放的都是几朵假花。方瑜把这些都整理起来放到一处，换上了生机勃勃的真花。 黎瑾用从姐姐那里借来的红蓝笔在纸上画了小花，剪刀用不习惯，他就小心地一点点把小花撕下来。在茶几的边缘一字排开。 “等下送给爸爸。”他说。 方瑜把几只花瓶摆放回原位，最后拿着小秘书的那瓶送过去。到了女孩桌前，她却有些纠结的站起身：“方先生不好意思。刚才我收到白眉姐的信息。他说黎总的会议需要延迟结束了。” 方瑜眨眨眼：“这样啊。” 他没说什么，甚至都没有追问黎宸的工作是什么，只笑着说：“那我就再等一会。你真的不用下班吗？” 小秘书人生第一次被这样催着下班，但她还是摇摇头。 方瑜回去了沙发上，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市的灯光从落地窗底部照上来。方瑜看起来有些困倦了。他歪着身子在沙发上缓缓倒下去。 小秘书立刻给他拿了一床毯子。他也没抗拒，把黎瑾抱到身边，两个人挨着身子。 但黎瑾并不困，他仰头眼看着自家小爸爸落入浅眠，就小心翼翼的爬下沙发，拿起茶几上的纸杯。 可乐没有了。 黎瑾抱着小纸杯跑到小秘书桌边：“姐姐，我还可以倒一杯可乐喝吗？” “可乐？”小秘书一惊，“哎呀，我们这层楼没有自助饮料机啊。” 为什么？因为他们的黎皇自己不喝啊！ “好吧。”黎瑾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这小表情谁看了不迷糊呢？小秘书立刻站起身安慰：“没事没事，楼下一层的休息间里就有饮料机。我带你下去打一杯好不好？” 黎瑾顿时笑了：“谢谢姐姐。” 小秘书弯着腿一路牵着黎瑾出了门。这时电梯正在去往一楼，反正饮料机只需要下一层就行了。他们就走了楼梯间。 黎瑾去打可乐，小秘书又从旁边的又给他拿了好些吃的。 “诶？刚才电梯里那个是不是沈先生？” “是沈亦昭吗？我对不上名字，但人我是见过好几次了。” “我听小吴他们说了，沈先生最近和咱们合作意愿很强诶。” “这都几点了啊？今天老板娘不是过来了吗？黎皇还在办公室？” 议论的人声由远及近，两个女孩相互搂着走进休息间。 “哎呦我去！”房间内外的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两个女孩明显是在加班，她们手里都拿着咖啡杯。看到并不属于这一楼层的小秘书，还有黎瑾，她们瞬时瞪大了眼睛。 可还不等她们开口，黎瑾就已经抢了话：“你们刚才说谁来了？沈先生？沈亦昭？” 在场三个大人都愣了，谁也没想到黎瑾能如此顺畅的记住陌生人的名字。 其中一个女孩：“啊对，我们刚才从三楼进电梯的，沈先生应该是从一楼进的……是沈先生吧？我们不确定啊。” “那他去哪一层了？”黎瑾瞪大眼睛追问。 小姐姐：“我们这层楼下的时候他没走，那应该就是……” 小秘书惊呼一声：“上楼？我去……诶玉玉你别跑！” 黎瑾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了半秒，他甚至顾不上刚装满杯的可乐，直接冲出了房间，用身子用力顶开沉重的楼梯间的门，撒丫子冲回楼上。 “诶！玉玉当心啊！”小秘书连忙追去。 他们前后脚回到上层，小秘书打开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人。 沈亦昭走过沙发边，目光从躺着休息的方瑜身上略过，然后走向了黎宸的办公桌。 真的是他！他怎么来爸爸办公室？！ 黎瑾顿时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冲进去，大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着进来的小秘书也有些愣神：“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陪玉玉小朋友去拿杯饮料。请问您是来找黎总的吗？” “是。”沈亦昭点头。他的目光垂下来，有些不悦的扫了一眼黎瑾。 “黎总现在还在开会。您有和白眉姐联系预约过吗？”小秘书说着，心里划过一句“我去今晚不会还得为这个人加班吧”的想法。 这和陪着老板娘和小少爷可不是一个体感的工作。 “啊？怎么了？”这时沙发上躺着的方瑜揉揉眼睛醒了。 他刚睁开眼，就见面前站着三个人：“沈先生？” “玉玉？怎么了？”自家小朋友站在沈亦昭身边，瞪大眼睛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小瑜也在吗？真不好意思。是打扰你和黎宸哥约会了吗？”沈亦昭蹙起眉，语调阴阴的。 对！那你还不快走？黎瑾在心里叫嚣！ “啊……没有。”方瑜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我是过来拍写真的，你是找宸哥有工作吧。”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屏幕一看，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黎宸这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玉玉肯定饿了吧。我先带你下楼去吃点东西好不好？”他说。 “不要！”黎瑾大声说，“我不饿。” 他现在想起来了，这一段在原剧情中的对应。 书中沈亦昭也是在某天晚间来找黎宸说是要谈工作。他趁着黎宸走开上厕所的时间，在办公桌的一些私人物品上留下了女人的口红印和一根粉色发带。 他并不需要把出轨对象的身份指向自己，只要能让方瑜怀疑就行。 后来方瑜也来到办公室里发现了那些痕迹，他直接当面质问黎宸，甚至还恼怒的牵连了小秘书。 黎宸被如此怀疑，直接和方瑜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黎瑾想明白这些，就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缓过来一些。他绕开沈亦昭，跑到了黎宸的办公桌前。 他奋力爬上椅子，又用膝盖爬上桌面。 剧情里怎么说的来着？黎瑾努力回想着。 键盘，鼠标，水杯……黎瑾一样样拿起来，365°全方位无死角的检查。 都没有，哼！坏蛋还没有开始行动。幸好我赶回来的及时。 黎瑾检查完毕，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去，顺势抬起头，得意又威胁般的冲沈亦昭皱了皱鼻子。 后者背对着小秘书和方瑜。他刚才淡定的表情此刻面对黎瑾却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刚才心里想做什么他自己知道。 但这个孩子……怎么会？ “玉玉？”黎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你回来了！”方瑜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黎宸随手把西装外套脱下，快步走到人面前：“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吃饭了吗？” “还没。”方瑜摇头，“但是吃了饼干。”他指了指桌上的茶点盘。 “辛苦了。”黎宸看向手足无措的小秘书，“你下班吧。” “好，谢谢黎总。” 然后他看向沈亦昭，目光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 说完，黎宸很快的扫了一眼身边跟着的白眉。 他在自家经纪人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疑惑和一丝不满。 好的，黎宸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 “我本来想来找你，看能不能约一顿便饭。”沈亦昭眼看着黎宸始终搂着方瑜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今天不行。”黎宸的回答礼貌而果断。“如果是约饭，我想我们在WEBO晚会结束之后会有庆功宴的机会的。” 沈亦昭顿了顿，只得干巴巴的点头：“好。” “走吧，必须要去吃饭了。”黎宸的手指拍了拍方瑜的胳膊，又弯下腰迎接奔向他的黎瑾。 “请回吧，沈先生。”送走了自家三位老板，白眉留在最后，“啪”一声，冷酷的关掉了办公室的灯。 — “我们吃点什么？”刚睡了一会的方瑜这时精神抖擞，他确实感到自己饿坏了。 黎宸正在看手机，现在的时间有点尴尬，他常去的餐厅此刻都没有可预约的位置了。而现在他深刻感受到车里另外两个人的饥饿。 “啊，好香啊！”黎瑾趴在窗户上，鼻子贴着玻璃。 司机冲外面看去：“啊，是新开的综合体。我老婆前几天和我说过，这也太热闹了。” 绵延接近一公里的综合体大楼灯光璀璨，这个路段靠近江边，此刻在江和大楼之间的步道上，正是热闹的夜市。 “那边好漂亮啊！”黎瑾叫到。“我们可以去那边吃吗？” “这不行。”方瑜把人抱住，“这样你爸爸会上热搜的。” 司机也被小少爷逗笑了：“玉玉，不仅是爸爸们会上热搜，你也会上热搜的。” “一起上热搜吗？”黎瑾眨眨眼，“我很愿意和小爸爸还有爸爸上热搜啊。” 方瑜笑着点点他的鼻子：“玉玉，人太多啦，爸爸他……” “也不是不行。”黎宸忽然说。 “啊？” “车里有口罩和帽子，我们可以找个江边的位置。”黎宸转过身把自家儿子抱过来，“不过点单的话可能我不太方便，玉玉会吗？” “会！”黎瑾举手欢呼。 “找个位置停车。”黎宸说。 43 43 “什么？”方瑜瞪大眼睛接过黎宸递过来的渔夫帽和口罩, “你认真的吗？白眉姐不会骂你吗？” 黎宸挑眉：“我是公司老板，谁骂我？” 方瑜：“……”你最近是真学坏了。 “真的没事吗？如果被人认出来怎么办？如果被拍了万一别人说什么？”方瑜依旧皱着眉。 黎宸把渔夫帽扣在自家小兔子柔软的头上：“我和我爱人孩子一起出去吃饭，他们能说什么？” 司机缓缓找到一个人流相对少的街道停靠下来。黎宸打开车门, 单手稳稳抱着黎瑾，另一只手握着方瑜的手下了车。 来自夜市的火热香气迎风而来，黎瑾兴奋的扑闪着小手：“爸爸, 我饿死了。” “走。”黎宸侧过头，漆黑的眸子深深望着方瑜。 方瑜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黎宸往夜市里闯。他们就这么走在人群里，两侧的摊位个个生意火爆。炉火掀起滚滚的热浪。摊主的吆喝声和游客的笑闹声混在一起。 人很多, 方瑜把帽檐压的很低，身体在人群中侧着往前挤。视线和身体受到阻挡时, 他与黎宸勾在一起的手指就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有力的骨节, 厚实的掌心，方瑜的手被包裹住, 他的心脏也像是被包裹住了。 人真的太多了, 黎瑾坐在黎宸手臂上还不够，扭着身子往父亲脖子上爬，最后直接跨坐了上去。 “诶, 当心啊。”方瑜在后面虚虚拖住孩子的后背。 黎宸微微低头：“没事的。” 方瑜抬起头, 有些担忧：“你忙了一天了, 累不累啊？玉玉, 换小爸爸抱你好不好？” “没事，不累。”黎宸抬手拍拍孩子的腿，示意他不用动。 从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黎宸心想。 他很小的时候再国产电影里看到过小孩子坐在父亲肩头的片段。他兴冲冲的去找父亲尝试。但收获的却是父母一句“啊？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事情了，编剧还真是老旧”。 老旧吗？从小在国外长大的黎宸不知道。 后来他原本都以为自己不记得这件事了。可后来大学第一次和舍友们去夜市里吃宵夜时，他竟然很认真的寻找了一下这个场景。 他看到了。 即使在他向父母提出这个“老旧”观点的十几年后, 依然会有小男孩骑在父亲肩头。 他始终没有得到这个机会，但现在，他的儿子骑在自己肩上，比周围所有人都要高出一截。 “呀！那边那边！想吃那个！”黎瑾坐在爸爸头顶一抬手指向左侧。 黎宸顺势看去，是靠着江边一家卖酸辣粉的店。 黎宸当即点头：“好。” 他们先不急着去点菜，而是挤到了面对着河边的一排座位那边，黎宸找到三个空位。 身后人来人往，手边又没有背包可以占座。方瑜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拿起手机跑去摊位前，在人群最外面垫着脚举着手机，对着菜单拍了张照。 他又快步跑回来：“来，看看吃什么？” 三个人各自选好，黎宸拍拍自家儿子的头：“玉玉能不能记住？” “能。”小朋友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黎宸的目光只是追着自家儿子转了几秒，两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就突然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你……啊！你们……啊啊啊！” 被发现了。 “嘘！”黎宸飞快的一抬手指压住嘴唇。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下就把对面两个准备尖叫的小姑娘的声音堵回去了。 “黎老师，方老师呜呜呜。”两个小姑娘压着声音原地跳脚，“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来约会吗？啊我不打扰你们约会了！请你们继续！” 说着她们都不等方瑜和黎宸回应，直接捂着嘴就跑了。 方瑜：“啊……” “要紧吗？”他问黎宸。 “没关系吧。”黎宸嘴上说着，心里明白自己晚点一定会被白眉骂的。 此刻的微博上，热搜末位里一个新词条缓缓升起：#偶遇黎宸方瑜夜市约会#。 【啊啊啊啊谁懂啊，在B城东江区这里，本来就是下班随便吃点，结果看到方瑜和黎宸也在这里啊。两个人一直搂在一起谁懂啊！头挨着头的那种，手一直牵着。】 【方瑜真的真的巨帅啊，本人比电视里好看一万倍好吧。带着帽子贼乖。然后我们俩被发现了，黎皇对我们比了个手势，贼苏，各位想象一下，我们跑掉了之后他立刻就把方瑜搂着转过去了。】 下面很快就有闻风赶来的路人们。 【我麻了，我刚刚地铁过了这一站，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肯定假的吧，谁家明星去大排档约会】 【这很不黎皇】 【啊啊啊啊我就在这附近，我直接冲过去，求偶遇！黎皇小瑜你们吃慢点啊】 【等一下姐妹们，我到这附近了。我感觉我看到了（配图JPG），然后我感觉我看到了玉玉啊啊啊啊】 【笑死我了，带孩子约会吗？玉玉你好惨哈哈哈哈】 【配图JPG，笑死我了，玉玉刚刚站在摊位前面点菜，两位老父亲在座位那边搂在一起】 【啊啊啊啊黎皇戴上口罩走过来摊位这边了。玉玉自己端了一碗，黎皇拿了另外两碗】 【妈呀，真的是黎皇】 【笑死我了，刚老板问我说黎皇是不是明星】 “小爸爸，我回来啦！”黎瑾看着桌上摆好的三只碗，非常有成就感。 “玉玉太棒了，谢谢玉玉。”方瑜笑着想把孩子抱上二人中间的座位。 谁知黎瑾挣脱了方瑜的动作：“不要不要，我不坐这里。” 说着他一下窜到了黎宸背后，攀这爸爸的衣摆把人往旁边一推：“爸爸，你坐这里。我要坐你这个位置？” “嗯？”黎宸轻哼了一声，“为什么啊？” 黎瑾：“因为这个凳子是红色的，我喜欢红色。” 黎宸平直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顺势把孩子抱起来。在方瑜看不到的地方，冲自家儿子挑了挑眉，比了个无声的口型：“真乖。” 黎瑾举起大拇指：爸，加油！ 【最新情报！玉玉不是电灯泡，玉玉是绝世助攻】 【笑死我了，主动跑旁边去吃饭，玉玉你别太熟练了】 黎宸拿了筷子勺子递给方瑜，他们坐在高脚板凳上，背对喧嚣的夜市，眼前是星光点点的河面。 位置很挤，他们彼此的胳膊都半缩着，像是那些挤在电线杆上过冬的麻雀。 方瑜撩起碗里的粉丝，快速吹几下，小口小口的嗦着。滚烫的温度立刻从喉咙暖到胃里。 他吃了没几口，鼻尖上就冒出汗珠来。可是一直熬到这个点的他是真的饿了，甚至都顾不上擦一擦，就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嘴里塞。 “诶。”黎宸点了点他。后者一抬头，黎宸看到这小兔子面颊都被熏红了。 “慢点，又不着急。”他不知从哪摸出的纸巾，细细的捏在方瑜鼻尖上，替他擦了那一层汗珠。 即使在路边摊里拿着一次性木质筷子，黎宸也能吃出一副高级法餐的贵气感。方瑜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支吾着瞥了一眼黎宸那碗：“你吃的习惯吗？” 黎宸失笑：“你是觉得我从没来过夜市路边摊吗？” 方瑜用眼神回答：是的？ 黎宸：“大学时候经常来。” “啊……”方瑜立刻明白过来，“是和舍友吗？他们带你来吃的吧？” 黎宸摇摇头：“没有，我主动要求的。大学四年我是整个宿舍最喜欢路边摊的。” 方瑜沉默了下来。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接着他又轻声呢喃：“但是这几年都没吃过了吧。” 说到这儿他偷偷往后回了下头，一下就捕捉到了身后挤在人群里往这边偷拍的一个镜头。 现在不用想，大概他们在这里这件事已经上热搜了。 方瑜又赶紧把头扭回来，怔怔的望着河面出神。水流从面前匀速流过，岸边的灯光在水波中打出一道绚烂的光柱。他的思绪随着周围的烟火喧嚣渐渐变轻，像是做梦一般悬在空气中。 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咬着嘴唇：“宸哥，你们如果我们六七十岁了，那时候上街肯定都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们了。我们可不可以也去试着开一个这样的路边摊啊？” 方瑜说完这句就用力低下头去，他的耳根飞红，紧闭的眼睛伴随着疯狂抖动的睫毛，仿佛的等到一个宣判。 黎宸怔住了。 六七十岁。 他原本从未主动构思这么遥远的年纪。偶尔被什么话题勾着想一想，脑海里也只会浮现空白苍茫，荒无人烟的景象。 但就在刚才方瑜说话的那一刻。脑海里的场景突然涌进了一大批人。这群热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的占领了原本空寂的空间。人声鼎沸的喧闹盖过一切贫瘠。 然后人群中冒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他的方瑜那时候就真的变成老白兔子了。 老兔子方瑜依旧偏爱彩色的东西。他穿着彩绘的沙滩服，带着太阳帽。手里推着一个被漆成粉红色的冰激凌车。上面插着一把彩虹色大遮阳伞。 方瑜紧闭着眼睛等了几秒，突然他听到黎宸问：“你想开什么店？” 方瑜猛地抬起头，对上黎宸深深的目光。 “嗯……冰激凌？”方瑜歪着脑袋想了想。 黎宸无法言说自己这一瞬间的心绪，只是觉得一切完美的恰到好处。 “好，就卖冰激凌。” 方瑜望着爱人，翕动的眼睫下闪着一层水气。明明刚才自己就是吃了半碗粉丝汤罢了，可现在他觉得像是像是喝醉了。 “爸爸，我去拿几张纸巾哦。”这边黎瑾早就风驰电掣的干完了一整碗饭。 黎宸应了一声，他立刻跳下位置，跑回摊位那里抽了几张餐巾纸回来。 刚一回头，小朋友就看到了几个远远围观的女孩。 他们举着手机，眼神又兴奋又好气。 “嘘！他们在谈恋爱！”黎瑾对着姐姐们眨眨眼，“不要打扰他们谈恋爱呀。” — 后来，#不要打扰他们谈恋爱啊#这一词条在微博上整整挂了一天，并迅速出圈成为各路CP女孩的新晋口头禅。 白眉先是严肃警告了自家艺人作为公众人物的基本素养，勒令他们不要再做如此不安全的行为。然后转头大手一挥，借着这一波热度，直接开始的方瑜那首新歌的宣发。 对于前者，已经确定下退休生活的黎宸的方瑜只顾着点头应下。而方瑜也随即投入到了宣发的工作中。 十月的最后一天，方瑜的新歌《四月的凌晨四点》上线。 那天方瑜又一次带着黎瑾去了公司。就在黎宸的办公室里，白眉在大屏上给方瑜展示了歌曲的实时数据。 同时在线听歌人数，总收听人数，歌曲官宣微博的转评赞数据，词条实时讨论数…… 【真的，我哭死，这首歌好好哭】 【小瑜的声音太温柔了】 【制作人还是小白，这是什么梦幻联动，我能不能等到小白和小瑜的合作舞台】 【这首歌不上音综说不过去吧，黎皇你在看吗？求让小瑜上音综啊】 【截图JPG，你们看这个，和音里还有黎瑾的名字，玉玉也唱了？】 【啊啊啊啊啊我听了十几遍，2:48那里你们放大听那个笑声，是不是玉玉？】 【这个彩蛋也太可爱了吧】 白眉看着高涨的数据，看向黎宸：“方先生现在去《来听我的歌》应该没有问题了。” 方瑜一惊——这不是之前黎宸答应白毅欢，会让他参加并拿下金主代言的那个S＋音综吗？ “我我我，我也去？什么？这合理吗？”方瑜惊慌道。 听到这话，反而是一贯严肃的白眉先笑了：“方先生，您这一个季度以来的热度数据，已经顶得上我们公司里其他十个艺人加在一起了。” 方瑜：“这样吗？” 黎宸轻捏了捏方瑜的胳膊：“这个让白眉去对接，也没让你过去了占C位，一步一步来。眼下要先关注的事WEBO晚会的活动。” 他看到方瑜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轻笑着俯身吻了一下爱人：“方瑜老师，您需要逐渐习惯一下自己工作很满的现状了。” WEBO晚会是一年一度娱乐圈最重大的流量活动之一。《宝贝是超人》作为下半年话题度最高的综艺节目，三组嘉宾全员受邀，孩子们也可以一起参加，整个晚会从红毯部分开始全程直播。 雅各在黎宸的牵线搭桥下，和白毅欢和武韫也达成了合作。 直播当天。 【到哪了到哪了？黎皇和小瑜是在最后吗？】 【看名单顺下来估计半小时以内】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黎皇小瑜能不能红毯上给我亲一个，我很需要】 【你们考虑过玉玉在现场的感受吗】 【玉玉只会自动退到一边并欣赏爸爸们秀恩爱】 【挺好的，我们玉玉独美，那两个撒狗粮的请到一边去】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武韫走在第一个，他常年穿运动服，但自身的优越身材摆在那，只要西装一套，那就是行走的衣架子。武云月被雅各送上了品牌最得意的公主裙，被漂亮打扮的小女孩已经不像节目刚开始那样怕生怯场了。 白毅欢和白乐乐走在第二个，他给自己和孩子都选了有很多钻的闪亮款式，很符合他本人欢脱恣意的风格。 【啊啊啊啊黎皇，啊啊啊啊啊小瑜，啊啊啊啊啊玉玉】 【前面的你冷静】 【快让我看看今天我瑜瑜老婆穿了什么啊啊啊】 车子在红毯尽头停下。黎宸长腿一迈，先行下车。笔挺的黑色西装不加多余的修饰，头发后梳，完全展现出硬朗的五官。 他半弯下腰，把黎瑾抱了出来。 一贯是柔软刘海的小朋友今天也精心打扮了起来。他的发型和黎宸几乎是复制粘贴，当黎宸抱起他时，父子俩同框的脸是真的一模一样。 【今天是霸总玉玉，我从妈粉变女友粉了】 【五年前，他心碎离开，五年后，他带着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回国了。他问：是我的孩子吗？他倔强回答，不可能。】 【楼上土到我了，顺便能不能盼着点我CP的好？？】 【小瑜，我的小瑜来了】 黎宸回过身，向车里伸出了手。 方瑜的西装是银灰色的，真空穿法，他的头发后面接了狼尾辫，鬓角撒着银白色亮片。高挺鼻梁上带这样一副下边框扁方形眼镜，配眼镜链。 他搭着黎宸的手下车，随着转身的动作眼镜链微微甩动，镜片后那双勾人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彩。 三人一齐站定，黎宸的手立刻搭在了方瑜的腰上。 后者圆圆的兔子眼立刻上移，在彼此对视的时刻，黎宸冷峻的目光也即刻柔软了下来。 【这一家三口真的太养眼了】 【这个造型不给我来个18宫格图说不过去好吧】 【黎皇这个眼神啊，这不值钱的眼神啊。作为多年老妈妈粉我真的有一种孩子有归宿了的感觉】 他们沿路按着流程要求拍照签名，接受采访。然后就走进内场，根据引导找到座位。 “我还有一个采访，大概半个小时回来。”黎宸轻声道。 方瑜点头：“去吧。” 他们和白毅欢和武韫的位置都在一起，三个小朋友立刻凑到一处□□去了。 方瑜支着脑袋，静静听孩子们聊天，突然，原本正兴奋的分享“努努和吉娃娃打架被反杀”这一故事的黎瑾突然停住了声音。 “嗯？”方瑜竖起身子，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见隔了两条过道的不远处，沈亦昭正快步走向正在接受采访的黎宸身边。 沈亦昭今天穿的也是一身银色的西装。 记者的镜头随即移动了一下，应该是把两个人都框在了里面。 沈亦昭说了几句就转过头，抬手拍了拍黎宸的胳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薄镜片后面，方瑜的漂亮的圆形眼睛罕见的眯了眯。 44 44 黎瑾死死攥着拳, 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可怕的表情。 武云月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玉玉，你怎么了？” 黎瑾回过头，猛然看到方瑜也在望向那个方向。他一下从位置上跳起来, 把两只胳膊举到方瑜面前来回遮掩：“小爸爸！别看别看。” “哎呀！”他再回过头，黎宸和沈亦昭还站在一起。黎瑾急的直接从座位上下来，撸起袖子, 一副要去把两人扯开的架势。 “诶。”方瑜笑着把人一把捞回来放回椅子上，“玉玉，不可以过去哦。爸爸在工作。” “什么工作嘛！根本就不是”黎瑾终于气不过把话说出口了。 “嗯哼。”方瑜摸了摸孩子的头发。今天小黎瑾的头发上也喷了发胶, 此刻一点都不柔软，而是硬邦邦的根根分明。 黎瑾突然看到了自家小爸爸的目光——那双眸子变得不似平时那般温暖柔和。而是随着镜片的反光, 变得有些冷下来。 他气急的情绪突然安静下来了。 “把你的故事说完, 努努被吉娃娃挠了一下眉毛，然后呢？”方瑜掰着黎瑾的肩膀, 把他重新转向武云月和白乐乐。 他又往黎宸的方向看去。 一次两次还好, 但事不过三，他又不是没混过娱乐圈，大概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 黎宸突然转过了头, 他的眼神往方瑜这边看来, 刚好和后者的目光在空中一撞。 嗯哼？方瑜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状似无意的把脸扭回去了，撑着头，垂下眼神开始翻开位置上摆放的节目单。 黎宸轻轻皱了一下眉。 这时沈亦昭把人胳膊一拉：“黎宸哥，还有QG杂志的一个专访，也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我认识他们的记者，我带你过去吧。” …… 不知过了多久, 舞台上的光开始亮起了，他们身后的光熄灭了很多。方瑜终于从手里那张节目单上移开视线。 他坐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忍不住抬手在后颈上揉了揉。 一个温柔的力道突然从后面捉住了他的手腕。 方瑜轻轻向斜后方睨了一眼，是黎宸。 “爸爸！”坐在旁边的黎瑾立刻亮了眼睛。“你终于回来了。” 黎宸刚刚在后排完成了最后一项应酬。此刻他站在走道里，单手搭着方瑜的椅背，弯腰到人耳廓的位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瑜没说话，而是用脚往旁边的空位比划了一下：“活动要开始了，快坐过来。” 黎宸的指肚温和的点了点爱人的内侧手腕，扭身飞快的绕过这一排座位，往方瑜身边走来。 这时方瑜扭头往另外一侧看去，沈亦昭正往后排走去。 他的座位显然不在前排的C位区。 这时黎宸来到了他身边坐下。还没等他和方瑜说什么，坐在方瑜右侧的黎瑾已经探出头，恶狠狠的盯着自家老爸。 黎宸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方瑜没转过脸，只是轻垮了一记嘴角：“我吃醋了。” 黎宸：“……？” 他一怔，眸中的情绪先是紧绷，继而柔软。他直视着方瑜的侧脸：“刚才先是接受了一个专访，然后去见了陈导，秦导，还有制作人吴小天。我们公司今年有两个艺人发展的好不错，所以把人介绍的认识一下，晚点要安排他们参加一些试镜。” “嗯。”方瑜回以一个单音节。 黎宸语气坦诚：“沈亦昭是自己过来的，但采访是直播，他已经入镜了，不太方便把他赶走。” 这下轮到方瑜一怔。 他终于转过头来。下一秒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明显了，就又把头转过去。 方瑜原本配合妆造绷起来的高冷表情在黎宸几句解释中就摇摇欲坠了。他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我没有……那什么的，意思。我乱说的。” 这时，会场的灯光突然一按，所有聚光灯汇到了舞台上，开场舞的音乐响起。 就在这时，黎宸飞快的一扭身子，抬手挑起方瑜的下巴，轻轻把人的脸转过来。不等他反应，一个轻吻已经落在了唇上。 方瑜那凉丝丝的眼镜框顶在黎宸的鼻梁上。 “你！”方瑜声音都飘了，“有有有……有人，你！” “我亲我老婆，他们爱看就看，爱拍就拍。”黎宸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小瑜，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说着，他继续把侧脸凑向方瑜的耳廓，用温热的鼻息点过对方的颈侧。 方瑜觉得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他发誓他刚才那句就是乱说的啊！他绝对不是！不是……是的，是吃醋了…… 他真的大概也许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吃醋了。 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开成公布的，直接而热烈的解释。 黎宸的身子还没有转过去。他的眼神依然柔和的落在方瑜身上，极耐心的等待一句回应。 方瑜抿着唇，抬手轻轻捏上黎宸的西装领口：“不生气了。” 黎宸又吻了他一下。 舞台上的开场节目结束，整个会场都亮了灯。主持人走上台，开始用串词逐一cue台下的嘉宾。 【啊啊啊啊啊这个摄影师你是懂得，把我的CP框在一起】 【你们看角落里，咱们玉玉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哈哈】 【来了，下一个镜头是玉玉单人】 【玉玉唯粉再次发来表扬】 【我怀疑刚才黑灯的时候黎宸和方瑜亲了，谁支持谁反对？】 【噫，黑灯瞎火，丧心病狂啊，狗头JPG】 【镜头在黎皇和小瑜这里停了快20秒了，我就没看到黎皇的正脸】 【喂！这位同志！您还有唯粉的啊！您看一眼镜头！老婆啥时候回家都能看——！】 【老婆天天有，这么好看的造型可不多见】 前面的这一圈艺人都介绍完毕，镜头就给到了后面的方阵。第一个被点到的是雅各，作为备受瞩目的X牌新晋区域总负责人。 又往后念了几个名字，然后就到了沈亦昭。 “沈先生是一位很年轻的新锐珠宝设计师。刚才我们在采访中也看到他和黎宸老师有交流啊。是不是会有一些其他合作呢？我们也很期待沈先生带给我们的惊喜。” 伴随着主持人的串词，舞台两侧的大屏各自给了沈亦昭和黎宸的镜头画面。 方瑜仰头看大屏，只见屏幕里的黎宸面无表情，甚至那副五官比平日里更加冷峻上几分。 他抬手推了一下眼镜，修长手指后面的眸子藏着笑意。随即，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被人轻轻抚住，爱人的指肚在他指背上讨好的蹭了蹭。 方瑜笑着往上轻轻抬手，手背的骨节蹭着黎宸的掌心。两个坐姿端正的人就在位置中间的方寸之地搞这样幼稚的小把戏。 乐在其中罢了。 活动按着流程推进着。突然，黎宸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点开一看，竟然是白眉。 他目光往旁边一瞟，果然看到白眉站到了工作人员的最前排，也正颇为严肃的看着自己。 白眉：“黎总，这些您看下要如何处理？”，还有七八张配图。 这些帖子所在的词条都是#WEBO晚会#。 【黎宸沈亦昭同框采访，你期待他们的合作吗】 【黎宸新杂志拍摄，沈亦昭担任造型师，很想快点看到成品图，什么时候官宣压？】 配图有的是今天活动的采访片段，有些则是之前拍摄杂志那天，黎宸与沈亦昭在休息室讨论合作的图。 评论区里：【这个人看着也好帅啊，和黎宸站在一起好养眼】 【这貌似是黎宸在欧洲时代的好朋友哦】 【青梅竹马吗？浅磕一口】 但很快就有路人评论冒出来：【什么玩意？黎皇身边坐的是谁看不见吗？】 【现在营销号还有底线吗？小瑜还在场子里坐着呢】 【哪来的妖魔鬼怪捆绑我们黎皇，可千万别让小瑜看到了，晦气死了】 前者暂放一边，后面这些图是怎么流到营销号手里的，才是白眉在活动时就必须请示黎宸本人的原因。 黎宸的看完了这些图，目光已经冷了下来，覆着方瑜手背的动作也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方瑜立刻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他侧身扭过头：“怎么了？” 黎宸未答。而方瑜自己一垂眼，就看到了黎宸屏幕上的几张图。后者也未有意隐瞒，把手机递给方瑜看了。 “啊？这些东西？”方瑜看完心里也是一紧——这些图在杂志官宣前流出，虽不算实打实的偷跑物料，但难免会让合作方有所芥蒂。 刚才的“我吃醋了”是在爱人面前放纵的小心思。而眼下他的第一反应甚至都不是黎宸旁边那个名字，而是这会不会对黎宸的工作造成不好的影响。 被身边的小兔子担忧的揽住自己的胳膊，这个动作让黎宸的心忽然软了几分。 “没事的，我来解决。”黎宸拍了拍爱人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低头给白眉打字：“联系营销号删除这些。” 他想了几秒，又打：“联系杂志方，还有摄影团队。” 一小时后活动结束。嘉宾们纷纷站起身，方瑜牵着黎瑾返回休息室时，手里的外套口袋突然“叮”一声。 小兔子的耳朵一竖，微博特关！ 黎宸发什么了？他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一边摸出手机，迫不及待的点开看。 【@黎宸：全家福照更新。配图4P】 方瑜：“……？？？” 黎宸发的六张图是他们那次杂志拍摄的第一套里，玉玉扮成丘比特的那几张。 这是可以发的吗？！ 方瑜猛地一回神，“砰”一下，直接和后面跟上来的黎宸撞了个满怀。 黎宸垂眸浅笑，抬手帮方瑜把掉下来的眼镜推回鼻梁，手臂把人护住：“先走，到休息室说。” 方瑜快步冲进房间里，再低头一刷新，黎宸的微博已经破了50万评论。 【我死了，黎皇你悠着点，我受不了这么连续的冲击】 【玉玉：你们以为我是爱情的结晶，但我是爱情的保安啊】 【这里黎皇和小瑜看彼此的眼神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楼上你把玉玉截掉这个行为……我存图了】 【黎皇真的变了，他拿自己的账号秀恩爱啊！】 方瑜点开照片，记忆伴随着画面再一次涌上脑海。这件定制西装，他们带着的胸针，还有黎宸的吻。 “这些可以发吗？”黎宸随后进屋，方瑜立刻冲到了他面前。 黎宸：“这几个是摄影师当时临场发挥的，杂志方不会使用。我刚才询问了那边，取得了授权。” 方瑜敛了敛目光，点点头。 这些和沈亦昭那边发出的通稿里是同一场活动。 【等下，我突然发现一件好玩的事，黎皇在自己微博评论区艾特了摄影团队诶】 【和那什么沈亦昭说的是同一个吗？】 【感觉就是一个活……】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犹豫就会败北，我来抢答，黎皇就是要告诉我们，那天他到底是和谁一起上班的】 【有些妖魔鬼怪想来捆绑，黎皇直接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全家福】 【所以今晚小瑜有没有哭哭闹闹撒娇一下？我要看小瑜吃醋黎皇跟着哄！】 “我才没有哭哭闹闹。”方瑜看到最后这句忍不住撅了嘴，眼神却有几分狡黠的上扬起来看向黎宸。 黎宸挑了挑眉。 他弯下腰撑着膝盖：“没有哭哭闹闹，但是撒娇，有没有？” 方瑜毫不示弱的一仰头：“没有啊。” “没有吗？”黎宸转头看黎瑾。“玉玉，小爸爸今天有没有撒娇？” “嗯？”黎瑾想了想，“生气算不算撒娇？” 方瑜：“……” “哈哈哈哈。”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自觉的侧目过来——不是吧？这是黎皇在笑吗？ 黎宸抬手揉乱了黎瑾梳理整齐的头发，他轻点了一下小朋友的鼻尖：“对喜欢的人就算。” 黎瑾眨了眨眼，立刻雀跃道：“那小爸爸今天就撒娇了！很撒的那种！” 方瑜：“！！！” 黎宸站起身，把脸红的小兔子抱进怀里亲了亲。然后他把人往旁边带了几步，语气沉下来：“我们等一下再走。我要去见沈亦昭，和他把事情说清楚。” 方瑜一愣，轻皱起眉：“要说清楚吗？那岂不是就撕破脸了？”更何况今天的事也不太可能拿到实锤，沈亦昭听起来还会和黎氏有不少合作。 黎宸摇摇头。方瑜并不知道沈亦昭家里情况，但黎宸确信自己的判断。 看到他的表情，方瑜信任的点了点头。 — “黎宸哥！”沈亦昭独自待在房间里。白眉站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没有坐下。而在黎宸走进来时，一直僵直站着的沈亦昭终于开了口。 黎宸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从白眉手中接过了一份文件夹，递到了沈亦昭面前。 他不顾沈亦昭呆愣的神情，机器一般冷漠开口：“这些是我在欧洲的一些人脉。你可以联系他们投递简历。在时装屋找一份工作。” 沈亦昭的手指开始颤抖，他立刻明白黎宸已经知道了他家里的事。 “如果在你父亲的遗产分割上你需要法律帮助，在文件第二页我也写了几位律师的联系方式。” “黎宸哥，我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沈亦昭的语调带了一丝哭腔。他走近了黎宸一步，而后者立刻退开了。 “沈亦昭。”黎宸的口吻让他浑身战栗了一下。 “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你还想和我之间留一丝体面的话。”说话时，黎宸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亮光。他又把那份文件往前递了递。 沈亦昭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45 45 “什么……黎宸哥你在说什么？”沈亦昭浑身颤抖起来, 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咳嗽声。“我没有，我真的不是……” “你说了，我理解。”黎宸的脸色依旧冷如冻结的湖面。 沈亦昭的眼泪滚落下来：“你理解……但是你根本不原谅我。黎宸哥你怎么能这么狠呢？我只是, 我是被迫的啊。” 黎宸对他的眼泪毫无回应。见他一直不接东西，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自己把文件放到了旁边的桌上。转身离开了。 白眉追着黎宸走出来, 一贯干练的女人此刻脸上却有几分疑虑和担忧。 她当然意识到了黎宸对沈亦昭的礼貌和疏离，作为下属，她也贯彻了黎宸的态度。但今天最后那几句话, 却大大超出了他对于这两人关系的理解。 她只此一次的，在黎宸口中听到了类似“威胁”的话。 白眉正一边思索着一边快步往前走, 前面的黎宸却突然一回头, 垂眼看着白眉。 他当然知道自家经纪人在想什么。 他们走过后台对方道具的小路，黎宸顿了几秒, 开了口：“因为他被人欺负过, 后来又……欺负了别人。” 白眉愣住了：“您说什么？” 黎宸的表情看不出痛苦，也看不出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我认识他的时候, 他是被人欺负的那一个。后来他的选择是融入, 加入那些人, 然后用相同的行为向他们上供。” 不管因为父母的要求还是自己的意愿, 沈亦昭最后选择了去向贝尼斯那群人妥协。 他受着他们的欺凌和侮辱，然后帮他们去霸凌更弱势的人。 都是选择而已，黎宸一直是这么想的。毕竟他自己的选择是狼狈逃走，也没好到哪去。 “我明白了。”白眉困惑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您放心，之后关于沈先生和沈家的一切事务都不会送到您的面前。” “还有……”白眉少见的抢了句话, 她正视着黎宸的目光，语调异常笃定，“您的选择在我看来是最正确的。” “谢谢。”黎宸点点头，回到了自家的休息室里。 方瑜立刻扑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 黎宸把人抱住：“解决了。” “嗯！”方瑜蹭了蹭他的肩头。 — 两周之后，《来听我的歌》官宣阵容，白毅欢C位领衔，方瑜也出现在了阵容中。 【啊啊啊啊虽然我的娃综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归，但现在有歌听了】 【期待小白，期待小瑜，能不能给我合作舞台？】 【小瑜的新歌必须唱啊，期待现场live】 【啊啊啊啊啊我更期待初舞台诶，小瑜能不能唱跳！】 【啊啊啊对！唱跳！那个银发造型能不能重现一下】 在节目官宣之后的第二天，#方瑜给我唱跳#的词条也冲上了热搜榜。在私信箱里，每天也都有好几千条类似的留言发过来。 办公室里，黎总裁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方员工：“你自己愿意吗？” 方员工诚恳的点头。 黎老板很满意：“好，那就给你安排。” 当时那个上热搜的舞台直拍来自于方瑜当年的组合的倒数第二首单曲《e with winter》，目前唯一的问题是，这首歌的版权一直都在方瑜的原公司那边。 要搞定这件事没有难度，但黎宸非常不想让方瑜单独回去那个垃圾公司。白眉也明白老板的意思，前后交涉时规划的原本很好，可在原定时间的前两天，黎宸的工作计划突然插入了一个不得不去的出差。 前后只有两天，可就是卡死了方瑜这边定下的日子。 “那我自己去就行了。”方瑜坐在餐桌边划拉平板，头也不抬，音调轻快。 黎宸用指节掐了掐鼻梁骨：“也不是不能推掉，或者让白眉重新约一下你那边的时间。” “这不行！”方瑜一下抬起头，断然拒绝了，“不管是咱们俩哪边，临时毁约那都是我们吃亏啊。下次再约上，那我们就不占理了。” 黎宸一顿：“你要去吵架啊？” 方瑜隔着桌子拍了拍爱人的手背：“没有想吵架，但是不想不占理嘛，白眉姐不都谈好了？我过去签个字就回。” 第二天下午，方瑜和黎宸的小秘书一起去了公司。 也不知道黎宸和白眉到底是怎么和小姑娘交代的，方瑜从下车上楼开始，总觉得小秘书有一种要冲锋陷阵的架势。 “放松点。”方瑜笑了，“这地方不吃人的。” 五年里他的原公司发展不错，两年前有一位强劲的新人，又带动了一批，现在不管是门面还是内部装修，都比方瑜那时候气派多了。 他们走进电梯里，侧面墙上一张巨幅海报让人想忽略都不行。这是一张五人男团的海报，他们脸上写满了“我很红，我很年轻”七个大字。 小秘书一个顺嘴：“啊，这个团最近还挺红的，我小侄女好像是喜欢最上面那一个。” 方瑜：“这样吗？” 电梯到了楼层，门开了，他们走出去一扭头，迎面就走来五个人。正是刚才海报上的。 小秘书说的那个男生走在最前面。 他们应该是刚从练舞室里出来，穿着运动服，脸上还带着汗。他们一眼看到方瑜，原本谈笑的声音立刻熄了。 走廊原本也不宽，五个大男人往中间一站，方瑜想躲也躲不开。领头的男生仰头灌了一口水，笑着一抬下巴：“方老师怎么会到这里来？” “走啊？怎么了？”五人身后传来声音，他们往旁边一让，后面正戳着手机走上来的，正是方瑜以前的经纪人。 他一抬眼看到方瑜，眉头抽了抽：“来了啊。”说完抬手往两边一挥，“这是我现在手里的团。” 方瑜：“哦。” 经纪人上下打量了一眼方瑜，这男孩在他手里那几年总是一副没睡醒似的样子，不怎么说话，不叫他的时候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但此刻往那一站，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倒是看不出来黎宸是喜欢这一卦的。 “这算是你们大前辈了。”经纪人拔高了几分音量，拍拍身边的男孩们，“之前是你们谁来问我，有没有带过一飞冲天的艺人，方老师就算是一位。” 说着，经纪人痞笑着磨了磨牙：“但他这个飞的和我关系不大就是了，是人家自己努力。” 小秘书听到最后这两句就耐不住了：“你……” 队伍最前面那个男孩笑了：“方老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指点我们的？” 方瑜抬手把小秘书拦下，又做思考状态：“也不是没有经验可以分享。” 他扫了一眼五个年轻男孩，微微一笑，一字一顿道：“不要，违法乱纪。” 经纪人面色一重，那五个人也都是一哽。 “对吧，这个很重要的。”方瑜耸耸肩，静水般的目光直视着经纪人，“时间宝贵，我们赶紧把合同签了吧。” 经纪人挥挥手把五个男孩赶走了。到了办公室里，方瑜静静坐在座位上，小秘书和经纪人互相交换文件，仔细确认条款。 “签这里吗？”方瑜询问了一句，随即提笔签名。 经纪人的目光始终盯着他，他十分努力的，试图从这个年轻男人身上看到自己熟悉的内敛和躲避。 但是没有。 男人依旧平静，看起来没有一丝锋芒。但此刻，方瑜眼中已经看不到五年前的不安和惶恐。 “现在生活还挺幸福啊？”经纪人接过签好的文件，憋着嗓子又阴阳了一句，“黎宸知道你之前的事吗？” 方瑜抬起眼：“什么事？”他自己顿了一下，“暗恋吗？” 身旁的小秘书浑身顿时一绷，心里一串尖叫但要面如平湖。 “他知道了。”方瑜直视着经纪人的眼睛，那双圆润的眸子仿佛一汪春水，里面闪着早春的微光，“我只是喜欢他，这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更不会像你说的下流龌龊。” “走了。” — 距离节目初舞台的录制还有一周时间，黎宸在公司里给方瑜开了舞台室。方瑜每天就带着黎瑾来公司里练习，晚上了一起回家。 黎宸得空就会去练舞室里看看。但他每次推门，捕捉到的大概都是方瑜以各种奇怪姿势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画面。 比如在地板上躺成大字形，黎瑾睡在他胸口。 还有把两条腿贴着墙高举起来，然后躺着玩手机。 诸如此类，三番五次。黎宸走到躺倒在地的小兔子面前，居高临下弯下腰：“这位艺人同志，您今天到底休息了几次呢？” 又被抓包的方瑜把水瓶子往旁边一丢，甩着胳膊张牙舞爪的去抓黎宸：“我发誓！我刚躺下不到三分钟你就进来了。” 说着他往旁边地上一拍：“玉玉，告诉你爸爸。” 黎瑾抱着手机一本正经道：“对不起小爸爸，我刚才没有看时间。” 黎宸失笑，抬手一左一右揉了一把自家老婆孩子。 “诶？那我要不要给爸爸打一个视频电话呀？”黎瑾拿着手机突然提议，“我一直把手机对着小爸爸跳舞，然后爸爸就可以监督小爸爸啦~” 方瑜：“……”他先是沉默着看了看自己儿子，然后抬眼望着黎宸，“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黎宸含笑：“您说。” 方瑜：“你儿子可真是天生的资本家。” 黎宸：“我不同意，他只是比较爱你。” 方瑜心头顿时被撩的一跳。他努着嘴憋笑，手上却勾住黎宸的胳膊，猛一个借势起身。 “其实在这里开一个直播也不是不行。”黎宸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方瑜眨眨眼：“可以吗？” 几分钟后。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是小瑜的直播吗？】 【突然开播？这是哪里？啊啊啊啊啊快让我看看人在哪？】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我一整个冲刺而来】 “大家好呀。”镜头晃了晃，黎瑾甜脆的声音传入直播间，“我和小爸爸现在在公司里呀，然后呢，小爸爸在练舞蹈。” 说着，镜头往右一偏，正抱着水瓶子的方瑜入了镜：“大家好。” 【啊啊啊啊啊老婆在和我打招呼，他心里有我】 【是在准备初舞台吗？所以真的会跳舞对吧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快跳一段，就一段，求求了】 黎瑾把镜头对准了方瑜：“小爸爸，跳舞吧跳舞吧。爸爸现在肯定也在看哦。” 【什么？黎皇也在？】 【黎皇别害羞，出来一起啊哈哈哈哈（挥手绢）】 这时一个金色的海浪特效出现在屏幕上，伴随着沙滩椰树和阳光，中间化出一个粉色大爱心。 【@黎宸向直播间送出了一个“阳光之爱”】 黎瑾立刻看懂了这个：“啊！小爸爸你看！是礼物！爸爸给你送礼物啦。” 【哈哈哈哈哈黎皇真的冒头了】 【我直接梦回节目直播第一天，黎皇那个5200的礼物】 【黎皇，我真的没想到你对直播间礼物的运用如此别致呢】 【楼上你懂什么，人情侣的小把戏呢】 【主要是比起文字，玉玉更能看懂这些礼物特效啊哈哈啊哈】 方瑜蹲下来凑到屏幕前看了看弹幕：“嗯，是在公司里，现在在练舞……还是挺难的，好多年不跳啦。啊没有没有，我没什么伤病的，腰那个没事，我肯定会努力的。” 【呜呜呜小瑜好温柔，期待舞台】 【我的关注点竟然在，玉玉这个手机支架拿的也太稳了】 【突然想看一个小瑜视角的玉玉，一定可爱到爆炸】 “好了，练舞喽。”方瑜站起身，摸了摸黎瑾的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被小瑜摸头了】 【人在屏幕前，代入感极强】 …… 初舞台当天。这个节目的初舞台采用的是直播形式，现场观众和场外直播间观众都可以参与投票。每位参赛者的票数将会作为整个一季节目的出示积分，影响他们后面的组队情况和排名情况。 方瑜起了个大早前往拍摄场地，准备进行造型。今天他的妆造就是复刻那场上热搜的直拍的。银发，白皮，红色眼影，皮衣。 三个化妆师围着他工作，方瑜也就把手机放下，闭目完全配合。 突然，安静的休息间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其中一个化妆师姐姐去开门，一打开，门外竟然站着总导演，总制片人，还有两个副导和艺人统筹。 这架势把化妆师都吓了一跳。 “出什么事了？”方瑜转过身，立刻察觉到了来者不自然的表情。 导演艰难开口：“方老师。刚才微博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关于您的爆料。我们现在不得不和您求证一下。” 方瑜接过对方的手机。热搜第一#方瑜 校园霸凌#。 他脑子里空了那么一秒。 词条里的第一条被标注为“当事人”。是一个叫饼干加盐621的ID。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经历了几个月的煎熬之后，我还是决定说出这些。我，在整个大学生涯里，因为遭受方瑜的校园霸凌，最后，我选择了退学。当然我不会为我的懦弱开脱，我原本也以为，随着方瑜的退圈，我可以彻底忘记这些事。但在最近几个月里，我眼睁睁看到了他的复出，他明明做了那些过分的事，但现在却依然幸福快乐，逍遥自在。在我痛苦的日子里，音乐是我的支柱。我也很喜欢《来听我的歌》节目的前几季，所以……所以，我承认我很龌龊，我在节目直播就要开始的时候发出这些，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看到，但我真的想说出来了。】 这是文字段落，下面有九张配图，是文图结合的。 “假的。”方瑜根本懒得点开那些图片。 导演看到他的动作：“方老师，您能保……” “能保证，负法律责任的那种。我没有做过校园霸凌的事情。”方瑜把手机塞回了导演手里。“当然，我很尊重节目组，您们要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尽力配合。现在我可能需要一些独处空间打个电话，可以吗？” 他的语速极快，含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导演们互相迟疑了几秒，各怀心思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方瑜立刻抓起手机，拨通了黎宸的电话。 46 46 黎宸一秒就接通了电话。 “宸哥, 我没有。” “我知道。” 两人的对话几乎没有气口，而在听到彼此的声音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呼出了一声长气。 “宸哥, 那现在，现在怎么办？”此刻方瑜浑身的肌肉都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战栗起来。 黎宸的声音沉的更低，柔韧的拖住方瑜的心：“公司这边马上会发出律师函和公告。也会联系节目组。你不用急, 会让你上台的。” 方瑜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隔空点头。 黎宸那边应该是白眉走到了他身边，他和经纪人交谈了几句, 再次拿起手机：“现在大概率的情况会是你被安排到最后一个表演。前面的演出至少有两个小时，我们这边来得及的。” “小瑜, 别慌。” 方瑜深吸了一口气：“好。” 几分钟后, 导演组也进屋告知了他黎宸所说的安排。如果舆论能控制，他会最后一个出场, 但在此之前, 他不能去往所有选手所在的rea休息区。 方瑜完全服从安排，他在休息室里打开了平板，进入了节目直播间。 弹幕里除了登场嘉宾的粉丝, 那自然少不了赶来吃瓜看热闹的。 【校园霸凌啊……这要是真的, 那必须直接埋了好吧】 【我才不相信小瑜会干这种事, 小瑜多温柔一个人啊】 【靠, 我们小瑜好不容易有一个音综节目，临登场前发这种小作文出来，是何居心当别人看不出来吗】 【但有一说一，那小作文写的是真惨……唉】 【别圣母了行吗？那九张图通篇不讲证据，只有情绪，纯纯的挑事好吧】 【但是这种事感觉还是很严肃的, 还是想等一个回应】 【说来就来，快看回应】 方瑜用手机登录微博，在他的工作室账号里现在有两个置顶，一个是对于霸凌的否认声明，另一个是直接对那个账号提起的法律诉讼。 【好的好的，相信小瑜，也相信黎皇的处理】 【告他！这真的很恶心的造谣】 【都不是律师函，直接就是起诉了，就喜欢这种有底气干净利落的】 【请让我家小瑜顺利上台好吧，我期待了这么久的唱跳舞台】 方瑜读完了两篇通稿，沉默着熄灭了手机。他的目光有些虚无的落在空中，脸上没有分毫表情。只有握着座椅把手的指节还在止不住的抖。 霸凌。怎么会是这么恐怖的理由？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那天晚上，黎宸在书房的柜子前抱着自己的样子。 这个由头太恶毒了，直接就是往黎宸心底最深处的地方扎。 是巧合……还是？如果要往这下面挖那就太复杂了。方瑜抬手按住太阳穴，赶走这些不必要的杂念。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集中所有精力在舞台上。 这时的节目直播里，白毅欢上场了。他唱完了自己的歌，然后进入采访环节。主持人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来到这个节目有什么特别期待的合作或者舞台表现吗？” 白毅欢一撩头发，咧嘴笑了：“我倒是很想试试看跳舞的。” 主持人：“哦？这是很大的突破啊。” 白毅欢：“是啊，这次和我一起来节目的有我之前在另外一个综艺认识的好兄弟嘛。方瑜！对，他跳舞就跳的很好，我是很希望和他学学的。” 【我天，直接cue啊，小白牛逼】 【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 【呜呜呜呜这个行为真的很勇，希望小瑜的舞台发挥不要受影响】 “方老师，我们这边可以去后台准备了。”白毅欢刚下台，这边就有催场的工作人员来敲门了。 方瑜站起身，快步跟了过去。他穿过后台弯弯绕绕的过道，到了舞台侧面的区域。 几位工作人员围上来为他进行最后的调整。方瑜选择了闭上眼睛来屏退周围投来的视线。 无意义的人不会绊住他的脚步，他现在要为之付出的是给他提供无限支持的黎宸和玉玉，力挺他的小白，还有一直期待着他舞台的粉丝。 “方老师上场了。” “倒计时三秒钟。《e with winter》” “哒，哒，哒” 舞台光收束，伴奏起。 一束冷光从头顶打下来，方瑜银白色的头发轻轻摇晃了一下，他抬起头，露出眼睛上横过的红色。 他今天对妆容做了升级。红色不止局限于眼影部分，而是整个横过鼻梁的，类似印第安图腾式的一道艳红。衣服上除了大片的黑色皮质，还加上了更多的银色饰品。所有这些在灯光下都被拉长成耀眼的光带，随着舞蹈的动作，让方瑜整个人像是裂冰而出的一簇火苗。 【我疯了我疯了我疯了，小瑜今天杀疯了好吧】 【我靠这明明是他们的团歌来着，结果现在小瑜直接全曲自己来？】 【这业务能力太牛逼了，妥妥的全能ACE好吧】 【天哪这个表情管理，小瑜竟然会有这种霸气四射的眼神】 【今晚咱们小瑜是小雪豹！】 【求求了，求你别塌房好吧，求那什么霸凌一定是谣言，要不然我往后会失去很多快乐】 第一段副歌结束，伴随着一串鼓点，方瑜抬手一推麦，肩膀一甩，脱了外套直接扔下了舞台，又几步冲到台前，对着满场观众张开手臂。 进入rap部分。 【我靠小瑜脱了，他脱了】 【这rap我直接疯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小瑜现在这么A？】 【这件无袖衣服可不可以焊死在身上，这手臂，斯哈斯哈】 【黎皇你看到了吗？你老婆当众扔衣服啦！】 【大家先别发疯，投票啊！赶紧投票啊！】 一曲唱完，方瑜抬手撩了一下头发，皮肤上微微渗出的一层汗珠滚过喉结，他酣畅淋漓的仰起头，深鞠躬下去，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 舞台光全部亮起，方瑜摘下耳返，这才听到整个舞台下潮水般的掌声。 他向天举起手，再次往下深深鞠躬。 主持人走上台来，镜头推进到二人的中景。 【方瑜今天这个妆太抓马了，但也太惊艳了】 【不是这个五官谁能hold住这样的妆造啊？】 【是我的错觉吗？小瑜今天的表情有点点生气诶】 【能不生气吗？重要舞台之前被人那么搞】 镜头里方瑜的眉眼锐利，浓烈的红色让他的目光真的要冒出火焰一般。 “方老师，首先要欢迎您来到我们节目。”主持人说，“那首先先和我们说一下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吧？” “谢谢大家，这首歌是……” 【靠我觉得小瑜下一秒就要骂人了】 【急死我了，都是直播了，让小瑜直接回应一下呗】 【这件事真的很严肃，正主能回应一下，不管后续怎么发展，都是证据】 舞台正面的导演组冲主持人打了个手势，后者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结束了流程中的问题，话头一转：“那下面的时间，可以让方瑜老师自己说两句。” “好。”方瑜这时已经缓过了气息，他接过话筒往前走了半步，目光直视着镜头。 “第一点，校园霸凌这件事，是假的。” “第二，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要怎么证明我没做过的事呢？我无意去和起诉者口头争论这件事，我只希望对方提供可以作为法庭依据的证据。谁提出，谁举证。而不是我来自证。” “第三。”说到这里，方瑜紧绷的表情缓缓松动了一下，他眸中的光闪了一下，“不止是校园霸凌，任何环境下的霸凌行为都是非常非常恶劣的。我不希望这个由头变成一个可以随意造谣的工具，也不希望受害者们因为种种原因，选择忍气吞声。如果你确实受到了伤害，我坚信你们应该主动寻求帮助。我也希望真正做过霸凌行为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啊啊啊啊我哭了是怎么回事？】 【好真诚，天哪小瑜的眼神我和他对视都觉得很想哭】 【感觉小瑜有点点难受诶……】 【唉这说的冠冕堂皇的我还有点慌，塌房明星求锤得锤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楼上别唱衰了，等官方结果】 “谢谢方瑜老师。那下面我们把所有选手请出来……” 按照流程，所有的嘉宾上台，主持人开始公布大家的直播间投票数。方瑜移动到了靠边一些的位置。在极度的亢奋过去之后，他现在有一股虚脱的茫然。 腿有点软。 最后的投票结果里，方瑜是第十三名。站在C位的白毅欢听到这个结果时明显错愕了一下。 方瑜自己倒是对这个结果很淡然。他也根本没觉得在出了如此重大的舆论事故之后，自己还能取得什么好名名次。没有被节目组清退出去，背后黎宸就不知道又花了多少心思。 他能做的就是再一次很郑重的感谢了主办方和观众。 直播结束时，白毅欢第一个走到他身边：“小瑜，你今晚是直接住宿舍还是……？” 节目组是半封闭录制，有统一的生活区域，嘉宾们被要求长期入住录制排练和生活片段，但在舞台演出之后会有一到两天的缓冲间隔。 方瑜缓了两秒：“我要回去一趟。” “好。”白毅欢点头，“机票定了吗？” 方瑜声音很轻，但目光越来越坚定：“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他一边走着一边掏出手机。 “你不要回去。”白眉声音疲惫但是坚定。“你现在不管是离开节目组，还是进出机场，都非常不安全。” “白眉姐，我真的需要回去一趟。我想见宸哥。” “这是安全问题！”白眉抬高了音量，她那边的背景音是公司里兵荒马乱的嘈杂声。 强烈的自责瞬间涌上心头，方瑜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音调有些颤抖：“白眉姐，我真的很需要见一见宸哥。我自己买票，我会注意安全的。” “喂……？！” 方瑜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一转头，刚刚似乎已经离开的白毅欢又站到了他身后。男人抬手往身后一指：“等下坐我的保姆车，我直接把你送进VIP通道。” 节目录制在接近十一点结束，方瑜卸妆换衣，买好机票。然后就立刻拖着行李箱奔向了机场。沿路他确实看到了一些狗仔，但白毅欢的司机显然经验丰富，饶了几条路，准点把方瑜送到了机场。 凌晨时分他登上飞机，在天还蒙蒙亮的大清晨赶到了家里。 空气里还带着一层晨雾，凉丝丝的水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方瑜拖着行李箱站在家门口时，觉得自己从鼻腔到喉咙都像是被水气凝住了，他抬手一撑大门，缓过眼前略过的一片白雾。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往插孔里捅了好几下，愣是擦了几下都没捅进去。 “啪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老赵惊喜的直接握住了方瑜的手：“您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您……您还好吗？” 方瑜进了屋，依旧一直把手撑在门上。他压了压鼻梁，用力闭眼缓过这一阵突然放松后的眩晕。 “您吃饭了吗？有没有睡觉？”老赵忧心的连音量都不敢抬高。 “眯了一会，没事”方瑜摆摆手——但其实他在飞机上几次睡着都是浅眠，每次都是不到半小时就惊醒了。而且每次醒来只有更累。 “宸哥呢？”他问。 “先生在房间里，还在睡……吧。”老赵自己说到一半也迟疑了。 “我上去看他。”方瑜拍拍老人的肩，“您快去休息吧。” 说着方瑜快步走上楼，打开了主卧房门。 屋内没有开灯，而阳台的窗帘大开，外面的熹微晨光伴着雾气照亮房中很小一块。他快步冲到落地窗前把门打开，冲进鼻腔的就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咳咳！”他一下捂住口鼻，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倚靠在阳台墙边的人愣了一秒才突然反应过来。 黎宸手中一根燃到一半的烟头陡然断了。他穿着一身黑色衬衫，黑色西裤。衬衫的袖子撩到手肘，小臂在冷风中紧绷。 “你在外面站了一晚上吗？！”方瑜冲上去，脚下踩的是一地的长短不一的烟头。 黎宸把手里这根也扔下，他始终垂着头，抬手把方瑜推了推：“你先进去，味道太大了。” 他话音刚落，方瑜已经略显蛮横的撑开他的双臂，一下钻进了他怀中。 “宸哥，宸哥……”怀里的人轻轻唤了他两声，成串的眼泪就已经浸润了他胸口的衬衫。 黎宸觉得自己的关节已经在一夜的寒风中僵住了。他用力伸展了一下胳膊把方瑜紧抱住：“我会解决的，别怕。” “不是这个。你他妈的……”怀里的小兔子揪着他的衣服，急的骂了街。 黎宸忍不住笑出来，他轻拖住方瑜的面颊，让爱人抬起头看。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大杀四方的样子，短短几小时后，方瑜的脸色就苍白到有些透明。 他卸妆卸的仓促又暴力，化妆棉擦过皮肤只留下干燥，此刻面颊上和嘴唇都已经翘了皮。 黎宸喉头一滚，纵情的只想立刻亲吻爱人。可俯下身时，脑内最后的对于自己满身烟味的理智让他还是避开了方瑜的嘴唇，只是轻蹭过爱人的脸侧。 然而方瑜用力地吻住了他。 自家小兔子的哄人方法总是这么的简单粗暴。但今天黎宸却提不起主导的心气，只任由方瑜一边哭着一边啃自己，只顺势把人箍在怀里。 直到云后的朝阳略略漏出，微凉的雾气散了些。方瑜才终于缓过几分：“宸哥，不要难过，好不好？” 他问的模糊，黎宸却懂。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不难过。” 果然，他的这句回答又引起了方瑜反向的紧张和不满。 黎宸抱住爱人，摸着对方的后背：“其实也有一点。” 当他知道出现了公关事件时，第一反应是积极应对，而当他听到造谣点是“校园霸凌”时，黎宸不能否认，他很没出息的像是脊梁骨上被狠狠戳了一刀。 这种公关含糊不得，白眉不得不把原贴出具的九张图都让黎宸仔细过目，以便确认其中的每一个细节。 当事人的指控是荒谬的，但情节和情感确实如此真实。 黎宸完整看完了那九张图，他只觉那个年幼的，愤怒而懦弱的自己就站在眼前。 “啊！”方瑜惊呼了一声——他直接被黎宸以公主抱的姿势甩了起来，一瞬间的失重让他一把挂在了爱人脖子上。 “谢谢你回来。” 47 47 方瑜是被面颊上凉凉的触感弄醒的。 “唔……”他抗拒的把脸一扭, 埋进蓬软的被子里躲避，结果下一秒，一个力道就把他连人带被子抄起来。 方瑜扑腾着胳膊要去挡, 结果直接被抓住摁回去了。他终于睁开眼睛，迎面而来就是黎宸拿着的一个小冰袋。 “你干嘛！”小兔子翻着雪白的肚子软声抱怨。 黎宸的动作短暂而轻微的停顿了一下：“给你，冰敷, 一下。” 方瑜：“嗯？”他挣扎着从被子里翻身起来，一秒钟后，他又抽着气摔了回去。 “什么呀……”他难耐的撑住自己腰。“镜子呢？给我拿一下。” 黎宸把人托住, 俯下身柔声哄着：“等一下，你先别动, 我给你擦一擦。” 方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扒拉开黎宸的手，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黎宸。 他心虚了！ 方瑜在床上猛一个鲤鱼打挺, 踉跄了两步冲进了浴室。 黎宸还想说什么, 但还没等他开口。浴室里就传出一声怒吼：“黎宸你烦死啦——！” 镜子里，方瑜的嘴唇的肿的，眼皮是肿的, 脖子和下颌角都有红点, 至于腰上和腿上…… “我明天就要回去录节目诶！”方瑜一把挥开浴室门, 伸着爪子正准备去挠黎宸, 却被等在门外的人一下捉住了。 冰毛巾裹着冰袋贴在了方瑜脸上，黎宸把人紧抱在怀里晃了几下：“我错了，弄疼小瑜了。” 倒也，没有弄痛…… 方瑜脸颊冒出一片红，挠了几下黎宸后背，就被人抱起进了浴室, 乖乖揪着人袖子，坐在洗手台上享受爱人的冰敷。 “我还能继续录节目吗？”方瑜在冰袋的温度下，自己的心绪也慢慢冷静下来。 黎宸：“当然可以。” 方瑜伸手蹭了蹭黎宸的手背：“是不是让你很为难了？节目组那边肯定还有很多顾虑吧？这件事最后到底能……怎么办？” 他昨天脑子一热在舞台上信誓旦旦的说：“我不会自证。”可是这种舆论事件，作为公众人物本身其实他就一定程度上有自证的义务。 黎宸的音调沉了下来：“警察已经联系上了那个ID得持有者。” 方瑜一惊：“他是怎么说的？他真是我们学校的吗？我可能认识他吗？” 黎宸按住爱人不安的手臂：“那个男人今年30岁，目前没有固定工作，每天花大量时间上网。他根本不认识你。” 方瑜傻了。 “警察询问他为何要发布这样的东西，他给出的解释是……”黎宸停顿了一下，“他的解释是，在这几个月里在热搜上看到你好多次，觉得你这样突然爆红的情况，肯定多少有点问题。就想着博一下眼球，看能不能命中。中了他就红了。” 他的措辞十分委婉，方瑜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或许是这个理由和这个人本身都太过荒谬，方瑜现在连生气的劲都提不起来。 方瑜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一句：“是谁指使他的吗？” 黎宸摇头：“警察那边没有查到有可能的信息。然后那个账号本人，也愿意出面发布道歉声明。” 方瑜彻底陷入了混乱。 所以呢？这件事的结果就是……一个神经病上网找存在感吗？ 这太荒谬了。 他说自己是想赌一把，博人眼球，那为什么偏偏……偏偏这么巧合的，是校园霸凌这个理由呢？ 方瑜的表情愈发纠结，眼底又像是要哭出来。黎宸摸摸他的背：“不想了。” “小爸爸！”卧室的门猛地一开，还穿着睡衣的黎瑾直接冲了进来。小朋友雀跃的声音一下冲破了方瑜纠缠的心绪。 “哎呦，别跑这么快啊，你小爸爸又不会飞走。”老赵笑呵呵的护着孩子。 方瑜一把把孩子抱起来：“玉玉！……你没刷牙洗脸啊？” 黎瑾赖在方瑜怀里：“我在这里洗好不好？” “也行。那小爸爸带你去。” 那边的父子二人缠在一起，黎宸顺手把已经温热的冰袋递给老赵，回到床边时，陷在被子里的手机震了几下。 他拿起来看，眉头瞬间皱起。 沈亦昭。 从昨天晚上开始【宸哥你在吗？我看到了热搜，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小瑜肯定不会做那种事的】 【宸哥你还好吗？回我个消息吧，我想知道你没事】 【你在忙吗？宸哥，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了，都过去了】 【我看到小瑜的舞台了，希望小瑜不要看网上那些，在组里好好休息】 【宸哥，求你回复我一下可以吗？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可以来找你吗？我想确定你没事】 消息从晚上开始，几乎保持着每小时一到两条，直到凌晨时分。 【宸哥，我看到小瑜去机场了，这安全吗？他有没有告诉你？请告诉我你们俩见面了吗？你还好吗？】 这是最后一条。 方瑜在机场的行踪并不是秘密，沈亦昭肯定会知道的。 黎宸想到这里，直接掐灭了屏幕。 — “小爸爸真的明天早上就要走吗？”餐桌边黎瑾坐在方瑜腿上，丧着脸抱着方瑜的腰。 方瑜揉着孩子的背：“因为小爸爸要去工作了呀。小爸爸要去赚钱，然后呢，为了支持小爸爸的人努力呀。” “可是你回来半天都不到。”黎瑾撇着嘴，他小脸蛋埋进了方瑜衣服里。 “啊？玉玉怎么了？不哭不哭。” “我没有哭！”黎瑾闷声道。 他知道的，昨天晚上赵伯伯给他开了电视调了频道，他看到了小爸爸的舞台演出。 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不对！比他梦里看到的要帅气，自由，潇洒。 他的小爸爸真的红啦……可是这样子就不能陪在家里和自己在一起了。 “小爸爸他往后每周会有一次公开演出，到时候如果我有空，就带你去看。”黎宸光是从黎瑾的后脑勺上，就看出了孩子的难受和不舍。 黎瑾立刻扭回头：“真的吗？” 黎宸把勺子递给小朋友：“真的，现在快点吃饭吧。” 方瑜把黎瑾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缓缓转回来，忽闪着眼睛：“你要来看演出啊？” 黎宸：“我很想去看，只要时间排的过来。” 方瑜握紧了筷子：“我会努力的。” 他在今天早上的凌晨到家，和黎宸闹过一番，睡了一阵醒来直接就傍晚了。吃了顿晚饭，再补一觉，第二天六点多，就又要出发回去节目组了。 黎宸同样早起送他：“警方那边的处罚通报和公司的声明大概会在中午发出去。你不用看，专心准备你的节目。” “好。”方瑜点头——大清早还有些困倦的小兔子极依赖的把下巴挂在爱人肩头，还忍不住猛吸了两口。 老赵推着方瑜的行李箱过来：“里面都是干净的衣服。”他说，“天气又要降温一个度了，我在里面多放了几件高领的。” 方瑜“砰”一声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走，我走了……”他拽起行李箱快步跑出了门。 他回到了节目组里，所有嘉宾按照流程开始第一次演出的分组。方瑜的名次在中段，没有主动选择权，就乖乖等着被挑。 白毅欢是第一名，有最宽泛的选择权。他从走到台前去之前就不断往方瑜这儿使眼色。 方瑜故意把眼神瞥开，就是不回应。 自己再怎么样也还在风口浪尖，他在这里唯一认识的就是小白，一点点保护好友的私心还是有的。 选人的大致结果也确实如方瑜所料，他作为排名并不是特别低的人，和另外两个排名最末的被留到了最后。 最后，他和排名倒数第二的于一鸣，一起进第三名的赵添组。 赵添和方瑜同岁，他以歌手出道，但主业是舞者和编舞师。平日在圈子里就以业务强但性子冷酷著称。他的头发留的很长，但看起来不怎么打理。过长的刘海遮着他的视线。 他走过来和方瑜握手：“你好。”他音调冷淡，尤其配上他刘海后面的那双下三白眼睛就更显傲气十足。 跟在方瑜后面的于一鸣是所有嘉宾是最小的，他刚出道一年，是被公司送进来刷脸的。 小男生诚惶诚恐：“赵老师，方老师，你们好。请多关照。” 分完组就是晚餐时间，餐厅布置类似于大学食堂，大家就按照组合各自找地方坐在一起。 方瑜和于一鸣坐在一起，对面坐着赵添。 工作人员把他们提前订好的饭菜拿来。他们各自打开吃饭，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方瑜看了几眼对面的赵添，他也不太指望这位大神能主动开口。于是借着倒水的动作碰了一下小男孩的胳膊：“你今年是刚刚毕业吗？” 如释重负的于一鸣立刻疯狂点头：“对，我今年上半年才毕业。我在大学里就出道了。” “哪个学校？” “首都音乐学院。” “啊，我们学校隔壁。”方瑜笑了。 随和的语调让于一鸣放松下来，他亲近的伸了伸脑袋：“我去过您们学校的一号礼堂演出过，那次……” 话题开始之后聊下去就变得顺畅了。期间方瑜给赵添也抛了几个问题，后者都很礼貌的回答了，但更多的也只是听，不主动加入进来。 吃晚饭每个小组就去到自己的练习室里。 他们这组分到的是一首唱跳《狂人》，整个编舞也如同歌名一般，十分大气癫狂。整首歌对舞台表现力要求很高，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让分组时赵添麾下迟迟没人加入，最后被分了方瑜和于一鸣这两个。 三个人都有唱歌底子，于是老师就先来教舞蹈。在一小时后，他们这个组合的难点就显出来了。 于一鸣完全驾驭不住这支编舞。 大开大合的动作本就需要足够的力量和协调性。能看出于一鸣非常努力了，但他动作的每一次发力都像是自己要踉跄摔倒一般，显得突兀又滑稽。 老师刚喊了休息，他直接趴在地上化成了一滩。 “喝点水。”方瑜拿了水来，在人身板盘腿坐下。 地上的于一鸣撑起半个身子接过水瓶，一边喝着，一边用眼神余光从镜子里瞟着坐在角落的琴架边，正在研读歌词的赵添。 后者板着脸。硬要说的话他的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但方瑜和于一鸣对视一眼，彼此都默认此刻这位大佬就要气炸了。 “完蛋了，我会被他杀了的。”于一鸣痛苦捂脸。 他喝了半瓶水就主动站起来继续练习。赵添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投入了训练。 “停一下。”这次他们跳了十几分钟，赵添第一次主动开口。 于一鸣不明所以的眨眨眼，而赵添径直走到了方瑜面前：“你的动作怎么变了？” 于一鸣：“啊？” 赵添的眼神里带着愤怒和一丝鄙夷：“第四个八拍里明明刚才你的抬腿动作是抬大腿，为什么改成勾小腿了？”说着他扭头看了一眼于一鸣，“是为了配合他的动作？” 方瑜没说话，但眼神已经确认了他的意思。 “晚点我们必须要把每一个动作抠一遍，你没必要在这里降低动作的幅度和效果。你跳的是对的。”赵添说。 方瑜轻笑了一下，心底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水准还算能入得了大神的法眼。 但他还是选择礼貌的解释：“赵老师，这不是抠动作的问题。” “小于是因为力量不够，如果是大腿发力，一个是核心容易不稳，二是对体力消耗太大了，我们还需要兼顾唱歌。” 赵添的表情写满了理所应当和绝不退让：“我们后面还有练习时间。” 体能的问题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方瑜心想。但他不可能和赵添这样严格高要求的人如此交涉。 他只是继续缓声商量：“赵老师，现在我也没有加上演唱部分。如果统一结合在一起完成，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动作完全到位。” 赵添眯了眯眼：他必须承认，从初舞台开始，他就十分欣赏方瑜的实力。对于这样优秀的人，他下意识会投射一些自己身上的高傲性格。 但他没想到方瑜会这样主动放低姿态。 赵添把头一扭：“先练吧。” “什么腿？大腿，小腿？”于一鸣立刻冲到方瑜面前，“小瑜哥你和我说详细点，没关系，你告诉我了我就改。” 方瑜却摇摇头：“你找你赵哥问去。” 于一鸣差点咬到舌头：“啊？哥你别吓我，我不敢。你先教我吧。” 方瑜却还是一推他：“去问，没事的。你赵哥骂过你吗？没有过啊。” 刚才赵添那个表情让方瑜觉得特别熟悉。 黎宸也会那样。 就是无奈，却也不会真的发火。心底里其实暖得很，你要是主动问了，那人家就还是会帮你教你的。 方瑜一边把于一鸣推走，一边歪着头，在心底又把黎宸的点点滴滴翻出来品味了一遍。 于一鸣一步步挪着到了赵添面前：“哥……” 后者一抬眼：“休息好了？” “啊……” 赵添把手里的水壶放下，站起身来。 又一小时后，组合内第二个大问题暴露出来了——赵添，赵大佬，貌似……不会教人。 “对啊，你这里就这样，胳膊肘这里往外，顶一下。” “手打开当然要伸直啊，你为什么要弯着。” “这里的重心，第二个八拍结束是在左脚，转身，回来，重心在右脚。” …… 于一鸣：“不对啊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气喘吁吁的于一鸣和瞪大眼睛的赵添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是我有毛病还是你有毛病？” “我们组完蛋了。”赵添面色平静的说出残忍的话。 “诶诶诶，完蛋不至于。不至于啊，真的。”方瑜赶紧从旁边蹦起来，夹住已经准备躺倒在地的于一鸣。 “来小于，还我教你。相信我，你有救的。” 48 48 凌晨一点, 某酒吧。 贝尼斯从二楼的包间出来，往楼下一撇，吧台的角落里沈亦昭还坐在那。 瘦巴巴的人靠在墙边上。 贝尼斯走下楼梯到他身边, 用鞋尖勾开椅子坐下：“还没走啊？” 沈亦昭斜过头，凌乱的刘海下黑眼圈深重。他醉的有些迷离，但愤怒和不甘还没有平息。 他穿了一件粗针脚的宽领口毛衣, 每一个针脚之间都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皮肤。下身是紧身包裹的低腰牛仔裤。 “啧。”贝尼斯冷笑一声给自己点了根烟，“精心打扮了准备把自己送上门去，在小区门口看到人正牌老婆拖着行李箱进屋……沈少爷, 你可怜都可怜的很搞笑啊，知不知道？” “我爱他！”沈亦昭一把打飞了贝尼斯准备拿起的酒杯, 冲到人面前揪住了贝尼斯的领口。他通红着眼睛, 哑着嗓子崩溃尖叫。 “You do？”贝尼斯完全没有被他崩溃的情绪带动，只是继续用自己轻佻的语气做着嘲讽。 下一秒, 他脸色一黑, 一拳头打在沈亦昭肚子上。后者直接跪倒在地，疯狂咳呛起来。 “走吧，沈少爷。赖在这只会丢人现眼了。”贝尼斯点了根烟, 手机一抖, 烟灰落在沈亦昭头发上。 沈亦昭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深吸了一口气昂起头：“我爱他，我……爱他。” 贝尼斯转身就走，再也没看他。 — 三天后，《来听我的歌》第一次演出准备直播。 【小瑜！我的小瑜！】 【我不会说我是来看赵添这一组的，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讲真我可太好奇他们这一组三个人会怎么相处了】 【作为赵哥的粉，他来这个节目其实我还挺担心的, 毕竟咱赵哥的脾气……唉】 【啊啊啊啊啊啊啊后台的机位开了】 摄影机走进了化妆间，所有嘉宾分组坐在镜子前，摄影师十分懂的直奔赵添这一组而去。 镜子前，赵添依旧延续了他标志性的刘海盖眼睛造型。摄影机到了面前，他下意识一抬头：“大家好。” 【来了来了，老赵经典看人角度】 【每次被他看，我好像都被骂了一句“垃圾”】 【赵哥好拽，赵哥好帅，赵哥请骂我】 节目组的采访跟在镜头后面：“赵老师现在紧张吗？” 赵添：“为什么会紧张？” 导播：“那赵老师，这次您的两位新队友，你对他们有信心吗？” 这个问题问别人那是纯挑事，但是问赵添这样的拽王大佬……倒也合理。 赵添听完，突然很认真的转身面向镜头：“小于非常努力，他歌唱的很好。然后小瑜老师，他，很强，非常厉害。” 【？？？我听到了什么？小瑜老师？】 【赵老师您被夺舍了吗？这是我能从您嘴里听到的评价吗？】 【我靠我靠我靠，这几天他们三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节目组我劝你立刻插播他们这几天的训练片段】 节目组：我听劝。 前几天录制的剪辑版同步上线，观众可自行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组合观看。 三天前的《狂人》练习室。 于一鸣欲哭无泪：“小瑜哥，我还有救吗？” 方瑜把着他的肩：“有救，来。” 他把年轻男孩带到镜子前，赵添盘腿往地上一坐，抱着手盯着二人。 方瑜的表情既没有尴尬也不怯场。他站在于一鸣前面半步。开始一个一个拍子拆分动作。 “诶，对对对，胳膊飞一下，甩，从下面绕。” “右脚这里就是，弹一下，脚跟弹嘛。你转过来之后直接把脚甩出去。” “这个动作你就想象有一个东西在你眼睛前面，就打到眼睛前面一点点，就停住。” 赵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他正欲开口说什么，于一鸣却突然一个踏步转身，踢腿，出拳，收。 于一鸣猛地瞪大眼睛：“对了吗？” 方瑜：“对了啊。” “我去！等一下。”于一鸣一举双手，原地跺了两下脚，“我再来一次啊。” 同样的两个八拍动作，他又试了一次，又成功了。 赵添一直藏在刘海后面的下三白眼眼缓缓睁大了：“你，听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滴妈呀，老赵你人设崩了啊】 【老赵：人生观被冲击了】 赵添顿了顿：“你们继续。”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奇怪和怀疑变得认真起来，但这其中并没有傲慢和不屑。 【呜呜呜呜小瑜真的太温柔了】 【这样有耐心的老师太难得了，从小会被骂哭的孩子现在被感动哭】 【小时候去问老师一些我真的不懂的问题，结果被鄙视了】 【于一鸣还挺好的诶，挺努力的，有好感度】 【啊啊啊啊现在更期待他们这组的舞台了】 观众们一边看着练习室片段，所有嘉宾也同步准备好，剪辑部分无缝连接节目舞台的直播。 导播：“赵添，方瑜，于一鸣组合后台准备。” 三人组走到后台机位前。 他们三人组穿的都是黑红配色的国风服饰，赵添是无袖上衣加灯笼裤，于一鸣是紧身精干的少年装扮，方瑜则接了长发，在头顶半挽起一个发髻，衣服有两个宽大的袖子。 【天哪好帅好帅好帅】 【小瑜！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啊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穿什么都好看啊】 主持人：“那么下一组的哥哥们就要上台了。同样的，他们其中也有家属发来了鼓励，让我们来连线一下吧。” 后台和舞台上都有大屏幕，“啪”一下，镜头里放出的是黎瑾的脸。 于一鸣和赵添不约而同看向方瑜。 “小爸爸——！”小男孩兴奋的一嗓子一下带动了整个场地，台下的观众瞬间爆发出阵阵尖叫声。 “玉玉，稍微远一点。”随着男人沉稳的音调，黎宸把黎瑾抱在怀里。他调了一下手机，露出父子俩的上半身。 “啊！”方瑜一下就红了脸。忍不住往另外两个队友身后藏了藏。 黎宸揉揉自家儿子的手：“来吧，你心心念念的小爸爸的舞台就要来啦，给他加加油。” 黎瑾高举起双手：“小爸爸！加油！你最棒！你唱歌最好听！跳舞最厉害！” 于一鸣立刻被可爱到了：“天啊这简直是和小瑜哥一模一样的。” 【玉玉是小瑜的头号粉丝哈哈哈】 【哈哈哈哈于一鸣认证了一下玉玉的性格遗传，果然是黎皇的脸，小瑜的心】 方瑜顺势把两个队友往前推了推：“玉玉，这是小爸爸这次的两个队友哥哥呀。也和哥哥们打个招呼。” 黎瑾立刻挥挥手：“哥哥们好！我的小爸爸很好的，你们肯定会喜欢他……” 小朋友说着说着，忍不住往前凑近了镜头。然后他猛一回头：“爸爸，这个哥哥好酷啊。” 他的手指着赵添。 【哈哈哈哈哈哈人人都骂老赵，人人都想成为老赵】 【咱们添哥怎么不是宇宙第一酷盖呢】 【玉玉有眼光，妈妈期待你以后也进化成酷盖】 赵添习惯了自己的个性在圈内引来的各种争议，突然被一个小朋友如此纯真的一点名，他竟然也有点蒙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嗨。” 黎瑾也学着他的样子抬手：“嗨。” 【完了玩了这是什么酷盖对上暗号了吗哈哈哈】 赵添：“谢谢你。” 【是我的错觉吗？老赵脸红了？】 【他肯定害羞了哈哈哈】 主持人看到这一段也跟着笑了，然后又转向大屏幕：“那黎宸老师有没有要鼓励一下我们初次上音综节目的方老师的？” 方瑜的气一下提了起来。 黎宸把手机拿了起来，放到了离自己更近的位置：“我爱你，加油。” 赵添狠狠一拧眉毛。 — 《狂人》正式舞台。 节目组给他们在舞台上搭了一个山头，三人组从不同方向上山，最后伴随着山脚下的火焰“占山为王”。歌曲最后的高音飙的酣畅淋漓，舞蹈动作也也比排练中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表演结束，舞台亮灯。于一鸣大喘着气：“我滴妈，我觉得我要缺氧了。” 赵添的站位在最高处，他一个滑步从山头上冲下来，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揽住两个队友：“干得漂亮。” 于一鸣激动的都快哭了：“赵老师，小瑜哥，真的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赵添依旧板着脸：“不用叫我老师。” 于一鸣一愣，随即瞪大眼一咧嘴：“小添哥。” 方瑜在旁边偷笑。 【作为赵哥老粉，现在真的粉上小瑜了，小瑜人真好呀】 【能看出赵哥真的很开心】 【走过路过看一看，我们方瑜天使性格，蠢萌可爱，容易害羞，但是业务能力杠杠的！点链接直接跳转舞台合集啊】 【我们这里是宸瑜落雁CP超啊！（挥手绢），领证结婚的真CP，外加一位萌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最后《狂人》舞台在现场和直播间的共同投票中被直接推到了第二名。仅次于白毅欢组。 排名不占优势的三人组瞬间逆袭。 在舞台结束之后的晚上，节目组安排了庆功宴的直播。在所有嘉宾住宿的大别墅里摆放了自助式美食，大家卸妆之后换了便服过来，就可以边吃边聊。 另外节目组还在客厅入口处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coepy道具，要求每个人入场时选一个。 方瑜看了一圈，拿了一个软乎乎的白色兔子帽子。 他入镜的那一刻，网友【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小瑜拿可爱出来杀人啦】 方瑜头顶白色垂耳兔毛毛帽，刚洗过的头发软乎乎垂着，身穿白色针织毛衣配白色裤子，手里拿着一杯冒着泡的冰可乐，顺便还要捏着帽子上垂到胸口的两只长耳朵。 所有嘉宾：天哪我们这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男生啊。 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忙内，但于一鸣竟然也对小瑜哥产生了一种“想rua”的感觉。 事实上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 方瑜坐在沙发上盯着桌上那盘炸肉丸子，用牙签戳着，一口一个。走过路过不管是谁，都要借着“诶小瑜你这个帽子不错”的名义，过来搓一把方瑜的脑袋。 方瑜完全习惯这一切，现在的氛围和他大学在学生会的联谊时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家里，正在照顾黎瑾洗澡的黎宸同时在插着耳机看直播。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浮现出的就是那张大学篮球队的合照。作为吉祥物的方瑜被双方队员一起哄着玩。 自家小兔子到哪里都很容易被人盯上呢。 所有嘉宾玩在一起惹人闹闹，这时伴随着节目舞台的热度，还有一个热搜也缓缓升起#赵添皱眉#。 【所以为啥他这里要皱眉？】 【黎皇表白小瑜，他这什么表情】 【有点无语，他这脾气多少年了，娱乐圈还没人揍他吗】 【对比旁边的于一鸣，人家这才是正经的吃狗粮表情好吧】 大家吃了一阵，主持人就走到小台子上开始cue流程：“各位哥哥，我们这边搜集了一些对于今天观众和网友对于大家初舞台的提问哦。” “来吧来吧。提问环节。”白毅欢率先举杯应了他一句，所有人也都把目光聚了过来。 主持人：“咳咳。那么我们的第一个问题，也是现在最多网友关心的，赵添老师，是提问您的。” “我吗？”赵添坐在人群最后，抱了个大枕头倚着墙壁，“您说。” 【拽什么啊，真的是，小瑜对他那么好】 【节目组是懂的，知道网友想问什么】 【喂这没必要吧，老赵和小瑜刚刚建立良好关系】 【我吃瓜，我看热闹不嫌事大】 主持人：“网友提问，请问在上台前的直播连线中，黎宸老师表白方瑜老师，您为何立刻做出了皱眉的表情呢？” 方瑜一愣，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有吗？” 赵添听完问题，又皱起了眉：“因为，在上舞台之前，黎宸老师和小瑜说这种话……我怕他会晕倒的。” 众人：“……？” 赵添的表情在笃定中依然掺杂着一丝迷惑：“就，小瑜他吧……你们自己去看我们上台准备之前，有机位跟拍吗？我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下一秒就要晕倒的感觉。” 节目组：有有有！ 方瑜：“啊呀！等一下……” 客厅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跟拍选段。 只见几个工作人员引导着哥哥们上台，方瑜从后台的金属楼梯上往上走，一只手想捂脸，又得顾忌妆容。那抓着栏杆的手握的死紧，仿佛是要把栏杆掰断一般。 而他的面颊，此刻已经红的像是番茄一般。 赵添面色凝重，语气恳切：“黎老师，皱眉这个我必须和您道歉。但是……小瑜他每次和您打完电话都要在床上滚一到三分钟左右，您在上台前这样，他不太受得住。” 方瑜：“啊啊啊啊啊——！” 49 49 , 大型社死了】 【在床上滚一可爱了，请立刻滚给我看】 想狂笑】 ，好烦啊】 【所以老赵这小瑜业务能力的冲击, 还受到了一些恋爱脑的伤害】 【尼】 弹幕里早已磕疯，而现场直接笑到晕倒。 “啊对，那天我准备去洗澡, 在阳台看到小瑜在是宝哥吧，对，宝哥最后一个去洗, 。”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发消息？” ” 其他人经赵添的起头, 也纷纷开始回忆八舌中, 人群，他拽着头上那顶帽子遮住眼睛, 又把两个长兔耳朵绕在脸上。 远看去就像是沙发上子。 “诶, “小瑜抬个头。” 其他人纷纷扒拉着团宠小兔子，被于缓缓放下手来。他用兔子耳朵托住下半张脸，毛的, 仿佛水蜜桃一般的脸。 你们不要再说了啊！他这面子往哪搁啊啊！ 而此时, 有完全get到大家瞬间笑点, 他反而一本正经的移了两步, 到方瑜面前：“小瑜，和你有意见。” 方瑜疯狂摇头。 【哈哈哈了，谁来给他吸个氧啊】 【老赵你也太可爱了，我CP的天赋呢？】 【老赵！来了之后我们直接安排您进群爆料呢】 【笑死我了你 ，我习惯了】 【小白说，我在娃综被塞狗粮, 原本以为会吵起来的搞事问题最。后续所有哥哥更加放得开，大家热，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 摄影机一关，所有人的目光都上。 ，我没有……” 众人：真的吗？ 方瑜咬着唇：“我去，” 这才对嘛。 风。对面的黎宸又一次秒接，他的声音在深沉中多了一丝隐约的调笑意味：“真的会在床上没发现？” 方尾巴，原地一蹦又一踉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宸哥，我，那个……不是！” ，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宸哥，我就是随便滚一滚。” 黎宸不依？” 电话那头的小兔子沉默了两秒，然后一声传来：“我就是……，很高兴。” 小兔子口，但黎宸已经被哄的心软。 来，转过了话题，“舞台非常棒，玉玉刚才把你的片段下到平板里了， 方瑜终于抬起头把手机拿起来，“我不在家你。”他嗔怪了一句。 黎宸正要应，那：“诶没事，你先吧，我晚点来。” 。 “哦，是天哥刚洗完澡， 他们又说了几句关于赵添和于一鸣的，：“啊谢谢！我拿一块就行了。” 黎宸顿了 声，“他们切了瓜，好甜的。” 黎宸你买，我给你切。” 方瑜一怔，他中心跳的飞快，一边又觉得好笑：“宸哥，什么啊？” 黎宸” 方瑜笑了，他把身体转向阳台外面，耳边吹过“呼？” 黎宸不说话了。 “宸哥，我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表白的这一瞬间，他全身心都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就连鼻子戴上了一层甜味。 黎宸那边满意的笑了一声，随即间定了吗？” ，25号。” ” 子：“真的？” “玉玉这一个礼拜也没有别的安排。”黎宸笃定的说。 。刚才在客厅大家闲聊到最后，也说了几句关于下次分组的事，方瑜只顾着害羞，都没认真玉玉要来看，他瞬间被点燃了事业心。 “那我说。 最后互道了晚安，方瑜挂断了电话。他一抬头，天云突然被风吹走了。一个来。 方瑜一下笑出平板，打开记事本的一个文档。 ，天马行空的灵感都有。 这时赵添走进来，他想提醒说热水烧的差不多了，进屋一眼看到方瑜十么？” “写几句歌词，刚刚想到的，先记。 赵向的歌？” 床上的方瑜脸又是一红：“来着。” 赵添瞬间就多余问这句。 — 第一次是小组合之间合并，方瑜他们排名升到了第二，拥有了主动权。他们毫不犹 第的联合起来，成为了一个七人小组。 这一次他们的的《云与风》，全员穿白衣，导演组还给设计了还会有干冰造雾。 黎宸带玉玉过来这属于私人行程。他的工作安排也五天，白眉那边原本有一个实在推不了的活动。可正当黎宸玉玉解释时，活动主办方那边因为室动。 天公作美，黎宸顺利带着台空降的惊喜。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走进化妆间里，光是往那里一站，就仿佛是阳似的。 他再一开口：有人的心尖尖就一下爆炸了，都忍不住冲上去撸孩子。 亲，却又一愣：“玉玉，你头发怎么回事？” 强行往前拨弄了，软乎乎的碎毛垂在脸前，稍微晃一晃就会弄到眼睛。 方瑜睨了黎宸一眼，心说，你怎下？可他刚抬手想给黎瑾整理，却被孩子一下扒拉开了。 ，“这是我的新造型。” 方瑜：“啊？” 黎宸早看出他刚才那一眼的意思，这会儿走上前，半含笑着拢住方瑜的手，一天要拨 玉，你干嘛啊？” 他怀中的黎瑾却压根不看他，小手攀着方瑜的胳膊直接往他…哥哥！酷哥哥！” 哥哥吗？” 黎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一时间房间里所有 “赵哥， 。” “赵哥赵哥，快 原本在所有人中，因为上次的事也让大家看到了他一本正经的搞笑处下来，其他年轻弟弟也都不怕他了，这会儿都在兴奋的起哄。 方瑜抱着玉玉走过去，赵添也从位置上站起身。一向当惯了硬茬的人突然孩，脸上抽了抽，。 “哥哥，我好喜欢你啊。”黎瑾伸出“你还和我的小爸爸是一组的吗？” 的，我们一组。” “好！”黎瑾拍拍手，“我 方瑜头顶的“兔子耳朵”一下爸爸吗？” 黎瑾撅了噘嘴：“小 第一次真情实感的被自家儿子极了。而黎宸则半弯下腰，凑到方瑜耳边亲了亲：“没事， 身后刚凑上来准备逗玉玉闪人眼睛啊？拿出去拿出去。” 赵添也一下绷了脸：“黎老师，麻烦您台前的心理状态。” 双请出了后台。 — 一个。节目从中午开始直播，一组一组的表演，采访，投票，换布景……几轮下来，去了。 了碰方瑜的胳膊。 “哦，喝子在那边。” 于一鸣走过去：”他给方瑜拿过来，一打开却已经空了。 瑜无奈，“算了。” 于一鸣这边刚刚猛没了啊？我一起去倒吧。” “诶不着急，拉住了，“他们这组马上上台，要录rea呢。” ，一会就回来。” 方瑜倒很执着事你躲什么？公司没教过你一秒钟露脸也是露吗？” 又坐回去了。 这时旁边忽然来了一位工作人员，老师是要倒水吗？” ，来人穿着工作服，别着麦。 “哦， 作人员说。“这边等下就是下一个节目了。” “好好好。麻烦了了过去。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 “各位老师，我叭在门口叫号。 方瑜放下东西站起身，猛的一下，他眼前一片白雾闪过，心脏仿佛被人闷声打，摔回了位置上。 于一鸣？” 下，他整个人撑住不动等了几秒中，眼前景象才逐渐归位。 “小瑜哥， “诶你们俩……怎么回事？小瑜出去几步的赵添又折回来了。 这，方瑜皮肤上出了一层冷汗，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他，没事。” 赵添却严肃起？” 过……但是我没有病史啊，我那次属于突发状况。” 于一鸣皱着你问工作人员要个巧克力，你吃了上台。” “。 送了过来，方瑜一口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弥散开，疯狂分出来。 于不晕了？” 方 他们组七个人要从舞入场口分开，各自由对应的工作人员带去彩排好的点位。 “方老师，最后检查一下过来。 “好。” 一切就绪，工作人员快中，刚刚踩上山石台阶的方瑜眼前再次一晕，所有事物都天旋地转起来意。他飞快的拨开耳麦，弯下腰去痛苦的闷咳了几声。 白色衣袍下的皮肤起满了鸡皮疙瘩，紧接下方的鼓风机被打开了，热风吹上来， ，大口的喘息着。这一次，失控的眩晕再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可此刻方低血糖了。 他心跳的飞快，而这时，舞台左侧，随着灯光亮相了。 必须演完这一场，宸哥和玉玉还在台下。方瑜心里想着，飞快次眩晕的时间。 没关系的， 耳机里响起节拍声，方瑜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头顶的灯光一亮，台。 宽大飘逸的衣服下，贵，墨发白衣，似天使又似仙人。 瑾坐在黎宸膝上，用力伸着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舞台上。 当然了，黎宸心想着，和自家儿子一样，把目光死 “呀！冒烟啦。” 歌曲进入高潮，整个舞台瞬间被白色的烟雾盖满。七板，他们同时伴随着烟雾缓缓升起。 歌曲的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台下立刻爆发手刚刚抬起，却见舞台上的人身子一晃，头垂下去，一下跪倒小台子上。 黎宸猛地站起身。 方瑜般，他纤瘦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突然向前倒去。手臂忙乱的想撑一下，却一个出了台面，像是一团沾了水的棉花般狠狠砸向地面。 “方瑜——！” “小瑜哥！” 整个会场的人都爆发出惊呼。不到了。 眩晕，头痛，胸闷，耳鸣，反胃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抽干了，巨大的吸力，拖拽着他的身体，使他毫无防抗能力的坠落下去。 “玉 话，他脑海里除了巨大的恐惧，还又一丝诡异的理智强撑着神经。 ，舞台，晕倒，事故…… 他在梦里见过这些，而在那本所谓的原书里，爸给沈亦昭下了药。 黎瑾一跃跳下座位，。 50 50 舞台上的升降台都在缓缓下降, 方瑜从距离地面三米多的地方摔下去。其他几人根本等不到台面自己降到地面。都是直接从台上往下跳。 “小瑜哥……你，他！”于一鸣跪在方瑜身边，却完全不敢碰他。 “小瑜！”一个大力突然猛地拨开了人群。明明十几秒前还在观众席前排的黎宸已经飞身冲了过来。他直接扑到方瑜身边, 把半歪着的人小心抱起，抬手摸他的脸。 “小瑜，醒醒！小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黎宸嘶吼道。 他怀里的仿佛皮肤惨白到几乎透明, 双眼紧闭着，鼻尖密布着冷汗。他抽动着嘴唇，像是呼吸, 又像是□□。黎宸被耳朵凑上去，却只能听到短促的抽气声：“救……救。” 他摔下来时应该还是有清醒意识的, 用胳膊下意识的带了身体一把, 但此刻手臂上是被勾出来的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血痕。 丝丝冒出的血珠染在白衣上，刺目极了。 而此刻与蜂拥往前的人群不同, 第一批赶到的赵添却被挤的踉跄后退了几步。他一向坚定的目光里无比的错愕和一丝茫然。 “在上舞台之前, 黎宸老师和小瑜说这种话，我怕他会晕倒的。” “黎老师，麻烦您考虑一下我们团员上台前的心理状态。” 他说的话只是半开的玩笑, 可……赵添望着躺在黎宸怀里的人, 只觉通体生寒。 “哥！哥哥！”身后一个力道猛地一拽他, 把他差点拉倒。他一扭头, 是黎瑾。 “当心。”他吼了一声直接把孩子从拥挤穿梭的人群中抱起，“玉玉别怕，哥哥先带你……” “下药！小爸爸，下药！”黎瑾瞪大了眼睛，他两条胳膊都在抖，上下牙关紧咬着, 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 赵添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后台，水杯，把水倒掉。”黎瑾的脑袋此刻想一个卡顿的齿轮，但他的主观意思正疯狂撬动着生锈的机器，让自己努力回想起梦中所看到的原剧情的细节。 或许……或许有可能，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现在这件事，是原书中的剧情倒过来了。 赵添无法解释自己那一刻的感受，他明明抱着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可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水杯？玉玉看到什么人了吗？我带你去。”说着赵添抱着孩子挤出了人群往后台冲去。 黎瑾的语速飞快：“要找小爸爸的水杯。那个坏人肯定现在要去把水倒掉。” 原书里的方瑜被沈亦昭逼得精神几近崩溃。在又一次沈亦昭可能和黎宸同框的活动场合，他雇了人去后台下药，就是为了拖住沈亦昭不让他上台和黎宸炒作。结果弄巧成拙，人在后台难受了一阵，还强撑着上了台。 结果雇的那个人看到沈亦昭上了台，自己慌了神，就一直躲在后台里看情况。直到沈亦昭在台上晕倒，他才吓得赶紧要销毁证据跑路，却被当场抓获。 赵添和黎瑾穿过休息区的长走廊，越走人越少。突然他们往前几步的地方，一个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节目组工作服，带着帽子的男人走出来。 赵添原本没注意他，可这个男的走着路像是丢了魂一样，嘴里念叨着：“厕所，厕所在哪啊？” 他听见了就下意识抬手往身后一指：“往后走一百多米，左手边。” 那人匆忙跑了，黎瑾却神经一跳。他猛一回头，直接看到了那男人一直抓着藏在背后的粉色水杯。 黎瑾尖叫一声：“小爸爸的杯子！” 那男人在后台看到方瑜直接摔下舞台，心里咒骂着雇主“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一边心里早慌透了。 听到小朋友这一声尖叫，都来不及细想是啥意思，就自曝式的拔腿就跑。 赵添立刻反应过来：“你回来！”他大吼一声就追了上去。 男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冲到厕所门口撞门而入，拧着手里的水杯要把里面的东西倒掉。 赵添几乎是扑到他身上和人缠斗到一起。“啪”的一声，水杯飞洒出去，滚到地上。紧跟他们进来的黎瑾从两个大男人的腿脚旁边往里钻，顾不得脏的扑到地上，把杯子盖子都护到怀里。 杯子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水。 那边被赵添控制住的男人用头撞着洗手台奋力挣扎。他们争吵的声音回荡在后台走廊上，很快引来了安保人员。 “别动！证件呢？” “有人认得他吗？谁去找一下导演。” “他这个胸卡不对，没有盖章啊” 安保人员立刻把人控制住，赵添连忙回头去找黎瑾。 他沿着走廊跑回来都没有看见孩子，正慌着时，他又走进厕所里，就见在洗手台的对面，黎瑾死死抱着那只水杯坐在地上。大眼睛里无知觉的往下簌簌落着泪。 “没事了，没事。”赵添用略显生疏的动作把孩子抱起来，“玉玉做得好。” — 方瑜觉得自己一定要要死了。难以呼吸，心跳紊乱，全身发软，这哪一项症状都像是一头一口可以把他吞没的猛兽。 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睁开眼睛，可整个脊背都还是像被吸住了一般，地心引力拖拽着他。 他的视线恢复了一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他用力转过头，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床头亮着一盏模模糊糊的暖色小灯。 “宸哥？宸哥……”他动了动嘴唇，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小瑜醒了？”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方瑜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跑了出去，紧跟着，黎宸熟悉的身影就快步进来。 爱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面颊。 床上的方瑜被埋在厚重的被子里，只有右胳膊放在外面，从手腕到胳膊肘都搀着绷带。而半掩在被子下的脸还是苍白如纸，那对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一抹水气就从眸子里沁出来。 方瑜呢喃着就要抬手拉黎宸。可他根本没有力气。自觉很用力的动作在黎宸看来就像是捂住的动物幼崽在伸着爪子挠痒。 “小瑜，你现在在医院里。”黎宸虚虚按住方瑜乱动的胳膊。 方瑜扛过这一阵反胃感，张了张干涩的嘴唇：“我怎么了啊？”，他说着就又要哭，“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要死了？” “没有。”黎宸缓声解释，“你是因为低血压晕倒的。” “低血压？”方瑜愣住了，“我以前没有过啊。” 黎宸的神色重了几分，他捏着方瑜的指肚：“小瑜，你是被人下药了。你的水杯里被人放了降压药。” 方瑜眨了眨眼，短时间内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又头痛起来。 黎宸立刻抬手帮他按揉太阳穴，又拢了拢被子把他裹好：“先不要想了，你再睡一觉吧，我都会……” “你说清楚。”虚弱的小兔子突然爆发出固执的力道。他攥着被角，强硬的拒绝休息。“是谁干的？” 黎宸无奈，只得坐下来小心措辞：“沈亦昭。是他买通的人混进节目组干的。那人被赵添和……现在已经抓到了，他和沈亦昭的通信证据也都有了，警察现在就差把他抓到。” 他还是没把玉玉也参与了抓人的事现在告诉方瑜。 自己当时看到赵添抱着浑身狼狈的黎瑾过来找他时都差点疯掉，更别说方瑜了。 “他……买通，他们两个……”方瑜强迫自己理顺这些事，“能确定是降压药对吗？真的没有，别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抖得连被子都裹不住。 黎宸赶紧把人抱起来，“没有别的，就是低血压。刚才给你把其他检查都做了，都没有问题。” 方瑜靠在爱人胸口，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身子僵了两秒又突然软下去，彻底嚎哭出来：“宸哥，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当时好晕，一点力气都没有。然后，我想到你和玉玉，我想我要是死了你们怎么办啊？” “你们还就在下面看着，玉玉他得多怕啊。” “我要是死了，我就，就看不到你了。我还没有活到六七十岁，我们还要去卖冰激凌。” “我好怕啊宸哥，我……” 黎宸胸口那一块布料立刻湿。 黎他用双臂紧紧把方瑜抱在怀里，他听着怀中爱人崩溃的絮语，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瑜真的差点死了。 被黎瑾保护下来的那小半杯水立刻被送去检测，就在十几分钟前，警察那边传回了消息，确认里面有高浓度的降压药。 高浓度，这甚至有可能导致心跳骤停。更不要说方瑜摔下来时脑袋和四肢的磕碰。脑溢血，内脏受伤……随便一个都可能让方瑜在昨晚彻底离开他。 如果发生了，这让他怎么办？让玉玉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刚诞生，就被黎宸强制压了下去。他不愿想。 黎宸一下下摸着爱人的背，伴随着深重的呼吸，两滴泪从他冷硬惯了的眼角落下，滑进方瑜柔软的发丝间。 在凌晨时分的昏暗病房中，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一整夜。 方瑜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彻底摆脱那些让人恐惧的不适，约莫天蒙蒙亮时，医生来到病房为他检查。 他这才发现自己头上、胸前还有手指上都被别了仪器贴片，这些东西监测了他一整晚的脑电波和心率，确认一切正常。 被打印出来的检查单有十几份，方瑜看不懂这些，但还是靠在床头一张张翻看着。 “咚咚。”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方瑜一抬头，是黎瑾直奔向他床边。 小朋友是昨晚上被黎宸强制执行送回家去休息的，老赵跟在后面进来和方瑜说，玉玉今天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说什么也不要再睡，就要来医院。 黎瑾原本又是害怕又是担忧，可一看到自家小爸爸那双还通红的眼睛，瞬间把自己的眼泪给憋回去了。 “小爸爸你还疼吗？”黎瑾托着方瑜缠绷带的那只手臂，埋头下去“呼呼”的吹气，然后一脸虔诚抬头，“小爸爸，吹一吹是不是会好一点？” “好多了，玉玉一吹小爸爸就没感觉了。”方瑜一刻都不愿黎瑾离开自己怀抱，紧紧用胳膊把人圈着。 老赵先把装换洗衣物的行李箱放好，然后直接变出一个巨大的保温袋，他把病床上的小桌支起来，把保温盒摆了一桌子。 温和清淡的香气勾起方瑜的食欲，他抬头拉住黎宸的衣袖：“一起吃吧。” “白眉也来了。你先吃，我去处理点事情。”黎宸站起身，揉了揉方瑜的头发。 白眉来了，那必然就是关于自己这件事的舆论问题，方瑜松开手，情绪有些低落下去：“麻烦白眉姐了。” 这么突然的事，指不定网上得闹成什么样，白眉一晚没睡是肯定的了。 黎宸俯身亲了亲他：“别多想了。” 黎瑾也拿筷子戳起一个包子递给方瑜：“小爸爸快吃吧，吃了东西就好的快啦。” — 黎宸出了门去，白眉等在门口：“我们拟定的声明都已经发出去了，然后赵添和于一鸣都去配合警方做了笔录。” 黎宸点头：“沈亦昭呢？” 白眉顿了一下：“还没有找到。” 黎宸的手指瞬间攥紧了。他陪护在这一夜没睡，下巴上已经冒了一层青色的胡渣。这使得他本来硬挺的五官更加阴郁深沉。 被逮住的那个人到了警局直接就招出了沈亦昭，甚至直接把来往记录都倒了个干净。他就是个欠了赌债的小鬼，在狐朋狗友那里意外搭上了这比生意。沈亦昭给的很多，他就铤而走险的干了。 “怎么可能找不到？联系沈家了吗？”黎宸抬手掐了掐眉心——他当然不会质疑警方的工作，但每晚上那么一秒抓到他，他心里的怒火就多上一分。 “沈家那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但是……他家里那个情况，他回国了这些日子，家里人也没过问过什么。” “反倒是他们……有意向联系您。”白眉说完，自己的表情里也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愤怒。 黎宸：“什么事？” “……求情？”黎宸顿了一秒就明白过来，气极反笑，“无耻至极。” 白眉完成了转达的任务，也就不留情面：“我都会回绝的。” 就在这时，黎宸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这些多半就是广告，他一皱眉直接挂了，可仅仅一秒钟后，对面又打了过来。 “喂？”他接起来。 “你好，黎宸。” 黎宸的脸色瞬间僵住了，他握住手机的关节绷了起来。目光阴的吓人：“贝尼斯？” “你应该在找沈亦昭，对吧？”对面说话的语调是一种让黎宸无比陌生的熟络。仿佛这段对话发生在两个老友之间。 黎宸则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淬过一般：“你什么意思？” “同珊路93号，Hook933酒吧，人在这呢，快叫警察来带走吧。”贝尼斯那边说着，一边垂下眼，望着瘫软在卡座沙发下，从头到脚凌乱不堪的沈亦昭。 “沈亦昭在你那？”黎宸心神俱震，却又警惕，“贝尼斯，你什么意思？” “啊？”那头的人抬起脚，用皮鞋斜尖顶了顶沈亦昭的下巴，“我看到了新闻，这不是知道线索，帮助办案吗？” 51 51 沈亦昭是逃去贝尼斯那里的。 他原本只是想让方瑜上不了舞台。在直播节目里如果临场缺席, 那他就有大做文章的空间。可方瑜偏偏是晕在了对他自己最有利的地方。现在的舆论除了心疼，就是夸他敬业。 沈亦昭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出国去, 可他正准备买票时，发现自己的信用卡竟然被冻结了。 他疯了一般的给家里打电话，没有任何人接听。 家里不能回, 他只能逃去贝尼斯的酒吧。用身上的现金忽悠店里不眼熟自己的新人，勉强开了个包间，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藏在里面瑟瑟发抖。 但这样的地方他连一晚上都躲不过去。很快贝尼斯的得到消息过来了, 什么话也没说，招呼了几个人, 先把他打了一顿。 沈亦昭缩在地上, 探手想去拉贝尼斯的裤腿，却被人一脚踩在手腕上。他惨叫一声, 眼泪瞬间落下来：“疼……你松手, 求你了。你让我走行不行？你帮我买张机票，我立刻就走。” 贝尼斯歪了歪脑袋吗，音调冷极了：“你惹到黎宸了, 知道吗？”他摇了摇头, “但我现在不想招惹他。” — “好, 麻烦你了。律师到了你就回去休息吧。”黎宸挂断了白眉的电话。 沈亦昭被抓了, 他也听到了沈家的风声。那边不愿意保他，他也不愿再多费心思，一切按法律办就好。 反正他这事做的现在是人赃俱获。黎宸对自己安排的律师唯一的要求就是，给他争取一个法律范围内最“好”的判罚。 他放下手机回到病房里，在床上桌边，黎瑾正在努力给方瑜夹菜：“小爸爸, 你吃这个。一定要多吃点。”他已经快把方瑜的碗堆满了。 而后者拿筷子的手悬在半空，眼皮向下垂落，脸色比起自己出门前明显白了几分。 黎宸快步走到床边：“小瑜，怎么了？” 方瑜抬起头，咬了咬嘴唇没说话。黎瑾就在这里，他不想再吓到孩子了。 “是不是止疼药的药效过了呀？”老赵经验丰富，站起身先把黎瑾从床上抱下来。 小朋友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小爸爸，你疼吗？” 方瑜把自己打绷带的那只胳膊藏在了桌下。他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但嘴角依然牵出笑意：“有一点点，玉玉不要怕。玉玉还想吃点吗？” 黎瑾立马摇头：“我不要吃了，不吃了。” 这时老赵已经按了呼叫铃，医生护士立刻赶到，给方瑜再次检查伤口。 直到这时方瑜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是从三四米的地方摔了那么一下。 明显的外伤就在手臂上，但此刻浑身上下的皮肉和骨骼深处都传来针扎一般的闷痛。从最初疼痛隐隐开始到现在只过了几分钟，但麻药的功效已经如潮水般褪去，方瑜的病号服下已经被冷汗沁透了。 医生让他躺下，给手上的伤口换了药。但是止痛药的剂量不能多用，现在方瑜最快也必须等到晚饭之后才能打下一波药。 黎瑾已经靠在老赵身上慌了神。方瑜看在眼里，立刻冲医生笑了笑：“我明白了，那就晚上再打吧，这个时间正好能让我好好睡一觉。” 然后他看向老赵：“你先带玉玉回去吧。” 黎瑾的反应比他想的要安静。小朋友亲了亲他，就很乖巧的跟着老赵回了家。 这样乖的态度反而让方瑜有些崩溃。 黎宸坐在床边，他的手在被子底下，始终紧紧和方瑜的手十指相扣。 “睡吧，睡着了就好了。”黎宸俯下身去亲掉方瑜眼角生理性的泪，“对不起，对不起。” 他感受着爱人轻轻颤抖的身体，几乎在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他可以在更多的方面让沈亦昭不得好死。 …… 当晚，方瑜还是发起了烧来。温度不高，但就是飘在38°左右，扰的人睡不安稳。 冷汗出了一波又一波，黎宸一直在床边放了水盆，一次次帮方瑜擦拭身体。 “你都冒胡茬了。”在深沉的夜色中，方瑜抬手去摸爱人的脸，指尖蹭到了一层扎人的触感。他说着，一边拱着身子，忍不住更靠向爱人的方向。 黎宸立刻把人抱进怀里，又把被子给人掖紧。 方瑜抽了抽鼻尖，然而钻进鼻腔的是清冷中略带刺鼻的医院消毒水味。这让他一瞬间心底生腾出一股巨大的委屈来，他拉住黎宸的手腕：“宸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小兔子的撒娇太致命了。 “好，明天带你回家。” 黎宸应下的事总是实现的很快。到第二天的中午，他已经联络好楚潇潇，制定好了所有方瑜回家修养的计划。 方瑜只需要乖乖在病房里用一件件衣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外面好像一夜之间就入冬了。方瑜回到家里，在熟悉的床铺中享受着爱人和孩子的照顾。 他在网络上和粉丝们报了平安，同时也看到了一些关于沈亦昭的办案进度。他询问了黎宸，大概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和过去所做的那些事。 方瑜只说了一句：“我相信宸哥。” 这天他又是睡到了大中午的自然醒，起身下楼就听到黎宸在客厅窗边和白眉交谈。他听到几个关键词“沈亦昭，不去，答应，签字……”。 方瑜走过去：“白眉姐，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白眉停顿了一秒：“是沈亦昭在狱里坚持想见黎总一面。他现在已经坦白了所有事，但是一直拒绝签字。” 方瑜看向黎宸。后者摇了摇头：“我不会去见他。” 方瑜轻叹了口气，转眼看了一眼白眉：“白姐都忙了多少天了，我们见他一次，把这件事彻底了解吧。” 黎宸坚决反对：“再怎么样也是我去，你不要去。” “我想见见他。”方瑜沉下声，软软道出了自己内心最深的想法。“我想知道他到底想和你说什么，我可能……也有一些话想对他说。” 又是这样，黎宸心想。自家小兔子最近似乎是修炼出来的，就是这副兼顾了善解人意和游刃有余的特别语气。 他们在傍晚时分来到警局。警察同志将他们带到准备好的调解室里。 方瑜从家里出来时就被冷风吹得有点懵，再加上身上移动之后的疼，这会儿到了地方都有点蔫蔫的。黎宸立刻察觉到他垂落下去的眉眼，把椅子往人身边挪了一步，抬手把人揽过来。 他轻轻皱眉：“让你别过来的，又疼了？” 方瑜今天穿了一件纯白色的羊羔绒衣服，打着小圈的毛把他整个人裹的软乎乎的仿佛一个棉花团子。虽然此刻的场景有些违和，但方瑜还是把脸扭了扭，把眼一闭，蹭着黎宸的胳膊撒了个娇。 沈亦昭被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黎宸低下头去，一边叹气一边宠溺的亲了亲方瑜头顶发旋的瞬间。 他浑身立刻僵住了，身后的警员推了他一把，他往前踉跄了一步，杵在桌子对面也不坐下，只是直勾勾盯着两人。 方瑜抬起头看到沈亦昭，脸上神情一下愣住了。 原本精致漂亮的人短短几天就瘦的有些脱了相，不加打理的头发凌乱不堪，眼窝深陷，浓重的黑眼圈让他那双桃花眼此刻只剩下一种诡异的阴翳感。 “坐下！”身后的警察同志又喝了一声，沈亦昭这才跌坐在椅子上。 黎宸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你让我们过来要说什么？” 沈亦昭或许被他的表情和语气刺痛了，但在肢体上，他依然用一种虔诚的姿态往前探了探身子：“宸哥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 黎宸一言不发，他只觉得恶心。 沈亦昭落下泪来，他的指甲抠挖着桌面：“宸哥，你救我出去好不好？我没杀人啊！小瑜现在好好地对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了我就能出去了。我家里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贱种，他们巴不得我一辈子被关在这里，恨不得我就死在这里别回去了……” 小瑜现在好好地？黎宸听到这句，感觉自己此刻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出黑色的粘液。厌恶被具象化成刀片般的语气：“所以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让我原谅你吗？” “你爱他吗？”沈亦昭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宸哥，我只想见你，你和我单独就可以说实话啊。” “你要听实话吗？”黎宸答，“我现在只想立刻让你付出代价。” 自从方瑜出事，黎瑾表面上更加活跃的试图讨爸爸们欢心，实则夜里总是做噩梦。黎宸有两次去看他，都捉到孩子缩在被子里，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发愣。 而方瑜这边，他吃止疼药的排班不是按照医嘱，或是自己的修养需要，他尽量让自己的药效时间控制在白天时段，这好让他更有精神陪伴黎瑾，反而是在后半夜里他经常会被疼醒。 这些事说给沈亦昭听都仿佛一种侮辱。 “宸哥。”沈亦昭根本无法停止哭泣，他一次次从桌子对面试图去拉住黎宸的手，“宸哥，我不要呆在这里。你把我救出去好不好？我爱你啊，宸哥，你也爱我对不对？你对我所有的好我都记得，你肯定就是爱我的啊！” 他说着说着，语调和表情愈发癫狂。一旁的警察同志实在听不得他这般胡言乱语，一拍桌子：“沈先生，你所做的事情一条条都记录在这，证据确凿。我国法律自然会对你有公正的判罚。还有，你也不会有什么死在这里，你不是我国国籍，服刑结束你就会被遣返回国，明白吗？” 说话间，方瑜看到了警员手中拿着的记录册。他侧过身小声询问：“您好，我可以看一看关于他认罪的记录吗？” 警察认得他，知道他是受害人。于是从档案里挑选了几张纸：“这些你可以看。” “谢谢。”方瑜接过来。 沈亦昭看到了他的动作，身子扭了扭，一歪头，脸上露出无辜又恶毒的笑：“小瑜，我没有想让你摔下去，真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上台。” 方瑜没有抬头，也没有理睬。他继续读着案卷。 沈亦昭厌恶的撇了撇嘴角，又一次把目光移回到黎宸身上。现在他看起来冷静了一些，语气变得轻轻地：“贝尼斯联系你了吗？” 黎宸的眸子震了一下。 “他肯定会联系你的。”沈亦昭露出一丝苦笑，“你现在已经是黎家的掌权人了，他很重视你，你现在是个对他有用的人了。” 黎宸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这恶心的言语弄得吐出来，他继续用冰冷的语调开口：“我不会让他出现在我眼前的。” 但沈亦昭的声音仿佛蛛丝缓缓缠绕住猎物的脖颈一般：“宸哥，他会找到你的，就像他找到了我一样。你知道吗？他之前就来找过我了，他还让我帮他做事，他带着我去他的酒会，然后当众羞辱我。” 黎宸：“你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没有办法啊，我从来都没有办法！我没有家世，没有钱……” “你有！”黎宸用进屋之后最高的音量，也是最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沈亦昭的话。“你有爸妈的支持，他们那时候也从没扣过你的信用卡和生活费，你有机会去德国读书，但是你没去。” 黎宸的语速很快，沈亦昭像是对这些事有些陌生，他怔怔的回忆了几秒。脸色快速的灰败下去。 “你让我逃走，对吗？”他开始有些咬牙切齿，“那宸哥你呢？你逃回来了，去装模作样的念了个大学，最后你觉得你好起来了吗？” “宸哥，我们是一样的。我太明白你的感受了，你也明白我，对不对？求求你了，你带我走，我们可以……” “可以打断一下吗？沈先生。”方瑜突然开了口。 沈亦昭不悦的转过头，对上方瑜一双水灵又澄澈的眼睛。 他很讨厌这双眼睛。 方瑜面无表情，他只是把手中的文件转向了沈亦昭的方向：“这里，之前关于我校园霸凌的造谣事件，也是你做的？” 沈亦昭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他扬了扬下巴：“这上面都记录了，你也都看到了，还要问我什么？” 方瑜对他挑衅的语调毫无反应，只是继续说：“那我想知道，校园霸凌这个罪名，是你自己想的吗？” 沈亦昭从进门开始的戏剧化的夸张表情和肢体动作第一次僵住了。 “为什么要选这个罪名呢？是因为你也做过这些令人作呕的恶事吗？”方瑜的声音很轻，甚至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好奇似的：“乔治安娜，陈文涛，克里斯袁……” 他说着一个个名字。方瑜也很意外自己记得这么清楚。这些都是黎宸告诉他的，那些后来被沈亦昭伤害过的人。 “你闭嘴！”这几句话突然让沈亦昭暴怒起来，他想起身抢夺方瑜手里的纸，但立刻就被身后的警员摁住了。 “你告诉了他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沈亦昭扭曲的冲黎宸大吼起来，“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是故意的！宸哥，你不可以看不起我，你应该是最懂我的！” “懂你什么？”方瑜很轻的截断了他气急败坏的话。 “你刚才说，宸哥回来装模作样读了个大学，得到什么了吗。”方瑜低下头，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 紧接着他仿佛是报菜名一般：“宸哥大学四年，每年获得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校级积极分子，拿到了我们学校每一项奖学金。然后他的绩点成绩是学院五年之内最高的。另外他每年的期末大戏都会扮演男主角。另外他带着我们院的篮球队拿到了学院第一个校级冠军，还拿到过一次市冠军。他的舍友现在都是圈内的大拿了，他在篮球队的朋友也和他还保持联系，他去年还回去参加过校庆，还有……啊欠！” 他一口气说的太多，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黎宸立刻从旁边抽了纸巾递给他，顺势用手在他背后顺着。从他底下的侧脸中，沈亦昭捕捉到了他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温柔的掐出水的眼神。 黎宸用额头轻碰了一下爱人的面颊。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能感受到的唯有从心里涌起的满足。 沈亦昭用力消化着方瑜的这些话，但他的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所有那些信息都只是杂乱的穿过他的思绪，留不下一丝痕迹。 方瑜看到他脸上惶恐和茫然，继续说：“这些你都不知道，你都没有经历过。然后你只是自己觉得这些没有意义罢了。” “因为你自己不敢做这些。” “你甚至不敢换个国家去读书，你甚至不敢和你的父母当面坦白这些，你自己做出了选择，你选择了和他们同流合污，然后让自己越陷越深。” “你来找宸哥是为什么呢？拖他下水吗？” 沈亦昭浑身颤抖起来，他整个人软在椅子上，把头深深低下去。 “不会的，沈亦昭。” “你自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垃圾，没有人会救你。” 方瑜说完了这些，把手里的文件还给了警员。然后他站起身，从一个有些陌生的，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向沈亦昭。 后者深深弯下腰去，青黑色深陷下去的眼眶里，眼球因为激动而充血通红，有些可怕的凸了出来，他用力扣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喉咙里发出一声声模糊不清的嘶吼。 “我们回家吧。”黎宸也跟着站了起来，给方瑜把外套的衣服扣紧，把绒毛帽子戴上。 52 52 方瑜走出警局时, 迎面被一阵冷风钻了脖子。他立刻在衣服里缩起来，身边的黎宸抬手把他的帽子两侧更往里紧了紧。 他的鼻尖轻靠在爱人的胸口。熟悉又安全的气息包裹了他。 “我刚才骂他垃圾是不是太过分了？”方瑜的声音轻飘飘的，但还没等黎宸开口, 他又自己接了接了一句踏实又坚定的，“也没有很过分，他配的上。” 黎宸禁不住扬起嘴角, 他又把人抱起来，稳稳的走向车门。 方瑜之后再没有听到关于沈亦昭的任何消息。 他自己回家修养，脑子里也只想一件事。就是尽量快些好起来, 尝试回到节目里去。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那个节目，自己在人家节目里搞出了这么大的事, 就……他没敢正面提, 但心里总是想着这件事。 谁知这天黎宸带他去了医院复查结束，在回家的车上就开了口：“你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去节目里吗？” 方瑜的眼睛一下亮了：“我能再去吗？” 黎宸笑了：“这几天回去应该是正好能赶上节目的最后一次公演。” 方瑜：“要去。” — 方瑜从保姆车上下来, 托着行李箱走过熟悉的小路, 远远就能看到节目组的大别墅了。 “方老师，您要不拍张照片，给粉丝朋友官宣一下回归吧。”跟在身边的摄影师说。 “好。”方瑜掏出手机, 镜头里正是灿烂的艳红色夕阳, 整座别墅被照的暖烘烘的。 他把照片发上了微博, 配文：“我回来啦【冲刺！】” 发出去, 再一刷新。潮水般的评论都涌了进来。 【小瑜回归了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我又可以看到小瑜的绝美舞台了，我哭死】 【但是小瑜千万要好好休息，千万别勉强啊】 【妈妈粉一边心疼一边期待啊】 粉丝们的留言飞快的刷新着，紧接着，有一条评论被转瞬间顶到了热评第一。 【白毅欢BAI：欢迎小瑜回来！】 方瑜瞬间立在原定瞪大了眼，他松开手里的行李箱, 抬手戳进这个账号的头像。 真的是白毅欢本人。 他再退回到自己的主页里，页面一刷，更多的带红V标识的账号被顶了上来。 【小于爱吃鱼：欢迎小瑜哥回归。】 【我是宝哥：欢迎小瑜！】 【赵添：欢迎小瑜回归！】 这些评论的楼中楼也是被粉丝刷的飞快。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团建现场】 【感天动地兄弟情呜呜呜，这种场面真的受不了啊】 【老赵这账号权重也太差了，都抢不过粉丝，大家赶紧再去给他点点赞】 节目里每一位哥哥都在他这里留了评论。方瑜上上下下的来回滑着，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就是靠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笑。 这时台阶网上的别墅大门被打开，裹着羽绒服踩着拖鞋的于一鸣一路奔到他面前，顺手几提起了他的行李箱：“小瑜哥，走吧，准备吃火锅了。” 别墅里的暖气开的马力很足。方瑜到楼上房间换了一身轻薄的毛衣下来，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吃火锅。 “小瑜要吗？不对，不能喝酒。”绕场张罗的白毅欢举着酒瓶绕到他后面，刚想倒又停下了，转头向工作人员问，“有没有柠檬水啊？” 大家都笑了。 工作人员乐呵呵的拿来柠檬水，方瑜噘了噘嘴，做不悦状：“小孩子才喝这个，我想喝酒。” “嘿！”白毅欢一挑眉，“小瑜现在有脾气了啊。你们谁手机空了？拍照告状啊。” 方瑜一愣：“什么告状？” 紧接着他环顾了一圈所有人，每个人的表情里都写着一丝“哈哈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恶劣。 方瑜急了：“什么啊？你们谁来说？小于？什么情况？” 结果就连一贯听话的忙内都笑着摆手。方瑜正要站起来，结果旁边“啪”一下伸过来一个手机：“那个……是这个意思。” 众人：“赵添你——！！！” 白毅欢怒吼：“这个环节明明我们还可以玩至少十分钟！” 方瑜接过了手机一看，原来是一个叫【守护黎皇老婆群】的微信群，聊天记录的最后就是于一鸣把刚才自己接下柠檬水的图片发了进去，并附言：“黎皇，嫂子乖乖喝柠檬水呢，您放心。” 方瑜：“……”小于，没想到你是这么狗腿的人。 黎宸还回复的很快：“好的，辛苦了。” 这时，主动告密的赵添已经被众人围攻，而他还依旧处于懵懂阶段：“他都急了，那就，那就告诉他了呗。” 白毅欢一屁股坐在地上：“赵哥，我以前真没发现你是这种实诚而心软的人哦。” 赵添见方瑜看过了就想拿回手机。谁知方瑜却微妙的一抽手，眨了眨大眼睛，表情里露出一丝狡黠：“赵哥，我能不能用你的账号在这个群里发个消息？”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方瑜的意思。 “欧吼，小瑜好像也学坏了。” “发什么？怎么发？” “诶你说黎皇会不会一眼戳穿。” “这隔着网线呢。黎皇还能知道？” 一群大男人都凑在方瑜身后，叠罗汉似的把头往里凑。方瑜坐在所有人小山似垒起的空间里，抱着手机低头打字。 “你一般是怎么叫宸哥的？……黎宸老师，OK。”方瑜确认了一下所有人的措辞细节，确保不露馅。 【黎宸老师，小瑜刚才没穿外套，还穿着拖鞋就跑到花园里去了，然后我发现他自己给自己的柠檬水加了半杯冰块。】 众人：“嘶——！”你在玩火。 大家屏息凝神的等待，拿着手机的方瑜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窃笑，可还没等他的嘴角真的扬起，黎宸的回复就来了。 【小瑜，别闹。】 “欧吼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瞬间爆发出激烈的笑声，原本叠罗汉似的人堆一下散开了，大家笑的东倒西歪。 方瑜把手机往地摊上一扔，双手捂着脸，面颊早已经通红。 “各位老师，外面下雪了哦。”一位工作人员走进客厅，拉开了落地窗前厚重的窗帘。大家往外看去，夜色中，白色的雪花片正如银屑般落下。这是今年的初雪。 “走走走。”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跑。 前脚在群里披着马甲对黎宸大放厥词的方瑜，现在却是乖乖跑到沙发边，把自己的绒毛外套和棉鞋通通穿好。 他跟着大家一齐走到花园里，雪花落在他白色羊羔毛的衣服上，立刻就没进去消散了。方瑜从衣服里伸出两根手指，立刻就有雪花片准确的落在他粉红的指尖上，在短暂的冰凉之后，化成一颗亮亮的水珠。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黎宸打过去了视频通话。 接电话的却是黎瑾，小朋友举着摄像头在室外狂奔，摇摇晃晃的找到黎宸。方瑜感觉自己像是被黎宸托在手里举起来了一般。 “宸哥，我们这里下雪啦。”方瑜把镜头拿远，原地蹦了两下。 白色小兔子在冬天长出了厚重的长毛，唯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是如宝石般透亮。他身后来自室内的逆光，把他周身打出一层绒毛状的光晕，衬的他面颊更加粉红。 “穿的什么鞋子？”黎宸想起几分钟前小兔子的挑衅。 方瑜把手机往下一倒，镜头拍到他穿着棉鞋的双脚，他两个脚板还上下蹬了两下，真的像是小动物一般。 “小爸爸！小爸爸！”黎宸那边的镜头突然被黎瑾欢快的声音打断，镜头视角一阵摇晃，又是小朋友抢过了手机，“小爸爸你看，我画的。” “哎呀，这是玉玉画的呀？”方瑜惊喜道。 这雪下的大，温度又低，很快就在地上积起来一层。黎瑾找了花园里一块石板路中央，用树枝在白雪里画了三个小人。 “这是爸爸，这是小爸爸，这是我，这是赵叔叔，这是努努。”黎瑾比划着解说。 方瑜立刻笑出来：“努努也在呀。” 听到自己名字的大狗闻声赶来，溜达到小主人身边绕了两圈，颇为好奇的嗅了嗅雪地上的简笔画，鼻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是不是很满意？你看我把你画的这么帅。”黎瑾自豪的摸了摸努努的狗头。 方瑜笑的前仰后合：“玉玉，你再让我看看你画的爸爸呢？” 黎瑾把镜头一移。 “我和爸爸怎么都黏在一起了啊？我们的脸都扭曲了。”方瑜指了指他和黎宸的小人。 “哦，这个不是扭曲！”黎瑾着急的把手机往黎宸手中以塞，转身跑到画作的顶部，蹲下身瞪大眼睛解说，“爸爸们的脸都是侧脸，然后黏在一起，是因为你们在亲嘴！” 方瑜：“……” 啊啊啊啊啊啊他现在是外放的啊！ 虽然音量开的不是很高但是玉玉你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然后你们其他人明明刚才都在各干各的，怎么一下就都看我了啊？！ “再见！”方瑜怒关视频通话，一溜烟逃窜回了房间。之后任凭黎宸怎么打过来都再也不接了。 【守护黎皇老婆群】内。赵添：“黎老师，小瑜没什么事，现在刚洗完澡，还在床上打滚。配图JPG。” 黎宸轻笑着给赵添发了个红包过去，然后把图片点了保存。 — 节目的最后一次公演顺利结束，节目里有人气的嘉宾都直接被M台邀请加入了跨年晚会，方瑜当然也入选了。他立刻就又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去。 在20号的中午，黎宸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这并非他们一般情况下的通话时间。 “怎么啦？”方瑜赶紧接通。 “你25号那天有彩排安排吗？”黎宸问。 “25号？圣诞节吗？那天有彩排的。宸哥是有安排……”方瑜说了一半自己明白过来，“啊，是爸妈那边希望我们回去参加圣诞宴会吧。” 过去五年里，他对这个活动已经十分熟悉。黎家作为在欧洲也布局多年的豪门，总会用圣诞的由头，和各路名流好友进行社交。 但黎宸那边似乎有些高兴：“有彩排就行，你安心活动，注意安全。” “诶！”方瑜把人叫住了，“你不想让我去吗？” 黎宸一愣：“那种活动你还要去啊？” 方瑜忍不住也笑了。哪怕在过去他和黎宸并不交心的情况下，对圣诞应酬的厌恶确实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共识。 但这一次方瑜变得坚定而沉静下来，他很认真的说：“我会和节目组协调，将我的彩排时间拍在早上进行。然后我买中午的机票回来。能赶得上的。” “宸哥，我陪你一起去。” 53 53 圣诞节当天下了一场大雪。节日氛围感确实很浓, 但对于航班来说，这个天气就太不友好了。 方瑜的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他等在机场里。期间黎宸发了两次消息说, 他可以不用赶回了，但方瑜都拒绝了。 他上了飞机，降落, 走出机场时已经是六点多了，黎宸让老赵亲自开车来接他。 “您的西装在后座上。”老赵说着，按下开关升起床上的隔离板。方瑜在后座私密的空间里换了衣服。 车子停在了会场门口。这是一处古罗马式的建筑, 纯白的立柱，层叠的台阶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外面是冷峻的雪夜, 而门内照出暖色的光。清一色黑西装的侍者在门口穿梭来往, 一辆辆车井然有序的排队至门前，客人下车, 车子再有序开走。 老赵的车停下, 侍者开门，后座上的方瑜侧身下车，顺着红地毯缓步上楼。 他穿的这一身是雅各上次给他定制的西装, 依旧无比修身贴合。今天黎宸选来的饰品更低调些, 完美符合方瑜的口味。 他今天从机场直接过来, 实则并未多么精心打理。但他自身的无关条件过于优越了, 反而把这一身衣服穿出了几分悠然散漫的姿态。 “方先生请随我来，黎先生已经久等了。”有高级侍者看到他就立刻迎了上来。 “这就是方瑜啊？哎这是真长得好看。” “人家这短短半年就红的发紫了。” “嗨，这不都是黎宸一个点头的事情，之前五年听不到一声响，这几个月……” “看着点，等下要过去敬一杯。” 方瑜听到这些, 却目不斜视，只是跟着侍者快步往前走。几秒钟后，他隔着人群就一眼捕捉到了黎宸。 他永远是那么显眼的，方瑜心想。 黎宸也很快感受到了方瑜的到来，他转过头，凌厉的眼底瞬间闪出喜悦和温柔：“来了？” 说着，他把酒杯换了只手，立刻去牵起方瑜的手指，攥了一下：“好冷啊，给他拿杯热的。” 侍者应了一声。方瑜轻笑着垂下头去，微红着脸接下来自爱人的关照。 紧接着他偏头看向刚才正与黎宸交谈的人：“陈总，好久不见，这位是……” 陈总呵呵笑了两声：“啊，这是犬子，今年大四了，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也是提前带他出来见识一下，学习学习别人家的青年才俊啊。” 说着，目光已经又瞟到了黎宸身上。 黎宸抿了一口酒，脸上像是有笑意：“陈叔，我过了年虚岁都三十了，孩子都要进小学了，您再把我算进青年才俊可不合适了。” 这时刚才去拿饮品的侍者回来，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方瑜。是一杯热可可。 方瑜：“……”。他忍不住一挑眉：逗我呢？ 黎宸这宠溺的望着方瑜不满的眼神，顺势又拉住他：“陈叔，失陪一下，我带小瑜先去吃点东西。”说着，他拉起人就走。 “小爸爸。”在圣诞树下的几桌就是小孩子的空间，黎瑾也在这里。 “玉玉！”方瑜惊喜的迎上去。 黎宸弯腰摸摸孩子的头：“玉玉，你帮小爸爸拿点吃得来吧。” 黎瑾立刻点头：“这里有好多很好吃的诶，我去拿！” 方瑜找了位置坐下，他其实长途跋涉有些累了。这时就歪靠在黎宸身上。他的目光往前看去，捕捉到了不远处正在与人社交的黎家父母。 方瑜此前对于这对夫妻的态度只有敬畏，但经过上次回家吃饭的事，他知道了黎宸的遭遇，此刻心底里猛然涌出一股敌意和对抗。 感受到怀里的爱人身子紧了紧，黎宸低下头，又转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 这时方瑜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的抬起，语气坚定到有些固执：“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来这种场合。” 应酬，交际，谋算，他知道黎宸的事业离不开这些，但好歹这些事不要借着“节日”和“家庭”的由头。 黎宸低下头笑了：“你是来这挑事的啊？” 方瑜耸了耸肩。 这时黎瑾跑了回来，他端着一个最大号的盘子，里面装了薯条鸡块土豆泥等五六种食物，还有被猛烈挤上的番茄酱和沙拉酱：“小爸爸，你吃！” 方瑜笑着接过来：“谢谢玉玉。” 黎宸低下头亲了亲爱人：“我去一下，你先吃点东西再喝酒。” 说着，他重新从侍者手中接过酒杯。再转头面对这满屋人时，黎宸莫名有了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方瑜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用手指从盘子里拈薯条吃。 雅各从一旁的应酬中窜来他身边，往后一瞧：“小瑜来啦？” 黎宸：“嗯。” 雅各上下打量他一眼，撇撇嘴：“高兴了？之前谁一直不想让人来的？还是老婆在了心里都有底气了是吧。” 黎宸睨他一眼，轻轻一笑。 — 方瑜把盘子放在膝上，黎瑾热情的为他介绍每一种菜品，方瑜一边投喂小朋友一边自己吃。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的悠闲时光就被打断了，一对中年男女走上来搭话，方瑜一边起身，一边就看到在旁边还有好几个人把目光往自己这边投来。 唔……好吧。他心想。 前几年的自己在这种场合可没有这样的待遇，除了和黎宸一起应付一些特殊场合，他独自一人时是绝对不会有人来和他攀关系的。 他从侍者手中接过刚才订好的酒，笑着和人碰了杯。 过来搭话的人无非就是一个目的，从他这里问些黎宸的事，能搭上关系的就最好。 方瑜的应对也很简单——“真的吗”“我问问”“好像听过”。 如此打太极的措辞自然骗不过那些职场老狐狸，但唯一不同的是，方瑜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表情实在是过于真诚了。 圆润的兔子眼，澄澈的眸子，宛如春风的笑容。这样的表情让任何人想要继续追问的想法都会变得十分唐突。 而且这些人在过去几年里都只把方瑜当成黎家的一个花瓶，光顾着编排嘲弄他的花边新闻，谁都对他没有真正的了解。于是此刻想套近乎都找不到话头，每个人都是试探几句就讪讪离开了。 方瑜应对了这几波，又嘴馋着开始心动那些薯条，他拉上黎瑾正要再去觅食一番，突然一扭头，对上一个熟人的视线。 “诶？小瑜也在吗？”眼下还不到九点，那人的脸上都已经红了，抬手招呼的动作也轻浮不堪。 方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吴斌。” 他很多年没见他了，可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五年前的那场酒会上，就是他让手底下的小艺人给黎宸下了药。 从另一场酒会里逃出来的方瑜在走廊上遇见了已经不清醒的黎宸。而吴斌还在怂恿着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往上凑。 黎宸低吼着挡开那几个人，而方瑜一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直接冲上去撕扯开了那几个人不断往黎宸身上凑的手。 “你谁啊？”那几个小年轻面对黎宸不敢说话，看到方瑜倒把口气提了起来。 身后的吴斌看他一眼，认出来了：“你不是那谁……手底下的吗？你干嘛？也想出来送是吧？一边去！” 如此侮辱的话让方瑜浑身发抖，他甚至不敢说话，只是死死咬住嘴唇。那时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的想不到，只是愚蠢又木讷地张开了手臂，把黎宸和几个人隔断开来。 吴斌又好气又好笑：“你他妈疯了吧？滚开！” 那几个人正要往前凑，方瑜不敢反抗，只是绝望的闭上眼睛。可身后歪靠在墙上的人突然暴起，狠狠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一带，反手一拳砸在那小年轻脸上。 后者应声摔倒。方瑜还来不及尖叫，就被黎宸拖拽着离开了。 …… “你怎么会来这里？”方瑜的声音有些发哑，“谁请你来的？” 醉醺醺的吴斌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抬手一挑自己胸前的名牌：“我现在是制片人了啊，是黎老总请的我啊。” 方瑜觉得在一瞬间自己的所有的血都被泵到了大脑里，他太阳穴闷闷的发胀，不可置信的深呼吸了一口。 为什么？为什么黎安国和柳丽心可以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这他妈是给你们儿子下药的人！你们他妈的知道这件事的！ 方瑜在心里崩溃似的骂着长辈。 吴斌报了身份，更觉得自己牛的狠。他往前走了两步，浑浊的眼睛往上挑了挑：“方先生，咱们推心置腹实话实说，你有今天这身份地位，是不是得谢谢我啊？” 方瑜觉得自己快吐了。 “你看，你当初这英雄逞的，是不是？黎皇还真看上你了。还能怀个孩子，啧啧啧。你说这玉玉……啊——！” 还没等方瑜发作，身边听着的黎瑾突然往前一扑，一口狠狠咬在吴斌的手腕上。 “啊——！”吴斌惨叫一声，一甩手就把酒杯扔了。他刚要骂人，突然面前的方瑜拉着孩子往后一撤，另外一个身影闪到面前。 “唔，呕——！” “哎呀！” “这怎么了这是……妈耶。” 方瑜冷漠的退后，顺手把黎瑾抱起来，神色像是受了惊吓，不停摸着孩子的背安抚着。 而在吴斌面前站着的是老赵。 刚才他看到了方瑜的手势，来到人面前直接一拳闷在他肚子上，灌了满肚子酒的吴斌直接吐了一地。 “吴先生是吧？您喝醉了，为了其他客人的体验，请容我请您离开。”老赵一把架住往地上栽的人，甩手把人丢给跟上来的两个黑衣安保。 整个会场都被这闹剧惊到了，大家都投来视线，看着被拖出去的吴斌指指点点。 “谁啊？吴斌？多少次了啊，喝了点酒就收不住性子。” “吐在方先生面前，这出去有他受的。” “上个月他还找我谈呢，还好没签那个合作。” “小瑜！”黎宸快步走来，把爱人孩子环在臂弯里。他目光往外看去，瞥见了吴斌被拖出门外。 他的脸色也立刻暗了下去。 “爸妈把人请来的。”方瑜靠在爱人肩头，声音有些不稳，“我……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的。”黎宸立刻说。 “爸爸，他欺负小爸爸，我咬了他一口。”黎瑾攀着父亲的肩，语气不是邀功，而是咬牙切齿。 他不太听得懂那人的话，但他知道小爸爸非常非常憎恶这个人。 他还想摸小爸爸，这绝对不允许！ “做得好。”黎宸俯身亲了亲孩子的头顶。 老赵立刻招呼侍者前来打扫，一分钟后，地上的脏污恢复了清洁。 这时，另外一位侍者快步走来，到黎宸身边弯腰低语：“黎总那边请您过去一下，方先生和小少爷也一起吧。” 方瑜面色紧了紧，又自己放松下来。转而变成一股大义凛然的态度。 随便吧，要怪罪他也认了。 黎宸的手始终揽着他，三人从主会场撤出，前往更为私密的里厅。 “小瑜来啦。”柳丽心看起来面色和悦，不像是要怪罪的样子。说着她又冲黎瑾招了招手，“玉玉来。” 黎瑾跑过去，乖顺的凑在奶奶身边。 黎宸望向父亲：“是什么事找我们过来？” 黎安国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是这样，我们最近看到一个还挺好的合作，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方瑜瞬时身子一紧。 “是关于玉玉的。”一旁的柳丽心接过话，她摸着孩子的头，“是有个剧组那边在找儿童演员。他们看了玉玉在节目里的表现，很希望他过去视镜一下。” 黎宸：“在哪里？” “欧洲，英国。” 54 54 “我不要！” 还没等黎宸和方瑜反应过来, 原本在奶奶身边乖乖被顺毛的黎瑾突然尖叫一声，直接挣开柳丽心的手，一个箭步冲到方瑜身边。 小朋友死死抱住方瑜的腿, 仰起头，语气不像恳求，倒像是哄人似的：“小爸爸不要怕, 我肯定不走，我绝对不会离开小爸爸。” 方瑜很慢的低下头。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都褪了几分, 嘴唇张了张，茫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绝对不可能。”黎宸的语调坚定而沉稳。他顺势牵起了方瑜的手, 在掌心里用力握了握。 柳丽心蹙了蹙眉：“小宸, 你可以仔细了解一下吗？” 黎宸的回应速度毫无间隔：“不用了解，我绝对不可能把玉玉送去。” 气氛一下子僵下来, 屋内静的吓人, 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有些不稳。 黎宸死死盯着父母的脸，心底里，他十分不争气的试图从二人的微表情里寻找出一丝名为“反省”的情绪。 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 依旧没有。 “玉玉才五岁, 他都没上小学呢, 你就要把他送到英国去拍戏？”黎宸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化为眼下冲口而出的追问, “语言怎么办？生活环境怎么办？他在那里会遇到哪些人你想过吗？我和小瑜现在都要工作，谁能照顾他？” 听到父亲的话，黎瑾更加用力的抱住方瑜。 他知道的，在原书里，这就是方瑜彻底崩溃的点。 原剧情里的沈亦昭步步紧逼的一方面是黎宸的爱，这最后的结局是方瑜做出了下药害人的举动。而第二层就是来自玉玉。 他希望回到欧洲发展, 而他去监狱里告诉方瑜的是，自己会把他的孩子一起带走。 这几乎意味着即使方瑜未来出狱，也几乎不可能再见到黎瑾。 “玉玉绝对不走的，小爸爸不怕。”黎瑾把脸蛋闷在方瑜的衣摆里。 柳丽心看着孩子，她不明白黎瑾心中所想，只当孩子是舍不得：“照顾的事情可以交给老赵啊，他英语很好，早年不还带过你吗？” 黎宸咬着牙：“那是照顾，不是亲人。” 柳丽心：“现在也没定下来嘛。而且真的要拍，那也就是半年以内，很快的。”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多天。 “他才五岁！你怎……” “妈。”黎宸的话被方瑜轻声打断了。黎宸飞快的扭过头，身边直挺挺站着的小兔子终于抬起头，一双玻璃珠似的眼睛闪着一层水光。 “妈，我问一下。”方瑜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您是知道……宸哥，小时候，那时候他……在剧组，经历的事的，吧？” 黎安国和柳丽心终于皱起了眉，他们都叹了口气：“我们知道。” “那你们……”方瑜的声音忍不住发抖。 “小宸当时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后来我们也和剧组里的人进行了交涉。”黎安国说，“我们也和小宸谈了。” “小瑜，你是担心这件事吗？”柳丽心往前探了探身，和颜悦色的解释起来，“现在我们肯定更有经验，也更有话语权去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啊，现在国外的政治正确是最火热的，这是红线，他们不敢碰的。” 方瑜的声音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是吗？” 柳丽心点点头：“是啊，现在国外关于这些都是……” 柳丽心还在说着，可方瑜耳朵里却听不真切了。仿佛一块石头堵在里面，信息接收不到，只是字字句句把他耳洞里刺的鲜血淋漓。 “小瑜！” “小爸爸你别哭啊……” 黎宸扭身挡在了方瑜面前，双手把手圈在怀里。小兔子的脊背颤了颤，继而就弯下去，大滴的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方瑜抬手去抹，两下之后，他手背直接湿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甚至觉得有一股力道在狠掐他的心脏。胸口疼，鼻腔疼，太阳穴也疼。 黎宸不顾他的对抗，直接把人摁在了自己肩头，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小块湿润。 “我不会把玉玉送去了，你相信我。”他啄着方瑜的耳廓。 而怀里的人却用力了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 因为心疼你。 凭什么啊？ 方瑜的爸妈各走各的不要他了，但横竖他从小也没有觉得自己缺爱。不爱他的人主动离开了，这样也好。毕竟他有最爱他的外婆。 但黎宸这算什么呢？ 说出去和别人比惨吗？这世上多的是家暴赌博出轨酗酒的人渣，而这些黎宸的父母都没有。黎宸就是个在外人眼里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孩子。 他过去也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他光是回忆一下自己过去的这种看法，都会让方瑜心痛到难以呼吸。 黎宸只是抱着他，就都懂了。 “小爸爸，小爸爸！”黎瑾急的也要哭了。一个劲的网上跳。黎宸弯腰把孩子抱起来，放到方瑜面前，小朋友扑上去就是一通狂亲。 方瑜的情绪收回来一些，他抬起目光，一下看到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柳丽心。 美丽的女人也看着他，眼神中又疑惑和一丝的焦急。 “对不起。”方瑜立刻把脸别开，而黎宸回头看到母亲，一转身，把方瑜严严实实挡在了后面。 “没事吧？”柳丽心问。 黎宸深吸了一口气，他此刻的心底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平和：“有事，但是说了您也不会明白。” 他的音调冷极了：“爸，妈。以后我不想听到你们再对玉玉的发展做任何规划了。” 柳丽心皱了皱眉。 “第二点，关于往后的这个圣诞宴会。”黎宸说到这里，偏过头往正厅的方向望了一眼，“您们以后如果想和朋友聚一聚，我绝不会反对，您们自行安排。可是在请柬上麻烦写您二位的名字即可，不要再带整个黎氏集团了。” 说到这里，黎安国的脸色也一下沉了下去。他手头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你什么意思？” 屋内的气氛突然从感情角度上升到了更为对抗的层面。方瑜猛地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向黎宸。而后者只是更紧的用手臂把他搂住。 黎宸：“爸，我不是很想在这里和你讨论股权分配的问题，但我想您很明白。” 黎安国握着拐杖的手上绽出几条青筋。 “往后您应该可以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了。楚阿姨和我说了几次您的复查问题，约好了就按时去，身体第一。妈你也管着点他。” 柳丽心的眉头蹙起，她眼中闪过被刺痛后的悲凉：“小宸，你在怪爸爸妈妈是不是？我们那时候是真的……” “对，我知道。”黎宸的声音依旧平和，他直视着母亲的眼睛，“但我恨你们。” 方瑜一惊，下意识一抓黎宸的手。 但黎宸没有恼也没有急，他清俊的五官甚至舒展了几分：“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指这一件事。” 说着他就把头扭过去，亲掉方瑜面颊上的一点泪痕：“走吧，再去吃点东西，玉玉还想不想吃薯条？” 说着，黎宸把玉玉抱起来，小朋友扭头往后望去，看着爷爷奶奶。 五岁的小朋友不知道那些事，更读不懂爷爷奶奶此刻的表情。但他觉得自己能懂刚才小爸爸的眼泪，以及现在爸爸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黎瑾回过神靠在父亲上，声音又软又甜：“爸爸，玉玉爱你啊。小爸爸也爱你。” 他们走到了亮堂的大厅，外面正在演奏的古典舞曲一下灌满了耳朵。黎宸笑了：“嗯，我知道。” 这时有工作人员按下开关，大厅里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的彩灯一下都亮了起来。众人纷纷鼓掌，小朋友们一哄而上奔向树下，去争抢写着各自名牌的礼物盒。 “去吧，玉玉也有的。”黎宸把孩子放下去。 孩子刚一走，其他人的目光也都在圣诞树上。这边自家的小兔子就一下没了“家长”样子。身子一转，两条胳膊就圈在了自己脖子上。 黎宸笑了，凑上去故意咬了咬爱人的脖侧：“不难过了，昂？” 方瑜哼唧了一声。 “真心疼了？那我可不可以要礼物啊？” 方瑜把头抬起来，语气笃定：“你要什么，我送给你！” 黎宸抬手指了指后面那些侍者。方瑜一回头，只见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都换上了圣诞装扮。黎宸指的是一个女孩，他穿着黑白色女仆装。头戴红色圣诞帽，手腕和脖子上带着金色的小铃铛。 “他们这个衣服肯定有备用的，今晚问他们拿一套回家，好不好？” 方瑜的头顶：“嗡——轰隆！啪！” 转移老婆低落情绪的小妙招——示弱，骗人上钩，提出“无理”要求。 屡试不爽的一招。 —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方瑜不得不立刻赶回C市继续准备跨年晚会。节目组的几人都住在一个酒店，大家也乐的继续同进同出。 赵添第N次看到方瑜戳开自己那个爱情备忘录往里面打字，虽明知会被塞狗粮，但还是忍不住嘴欠好奇：“你的歌进行的怎么样了？” 方瑜一抬头，表情像是突然被抓包谈恋爱的中学生：“啊，大概，差不多。可以录了。” 赵添：“听说你也在筹备巡演？” 方瑜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昂。” 赵添笑了：“快点习惯起来吧，以后有的你开演唱会的。” 方瑜立刻脸红了：“白眉姐在谈着，还没个定数呢，我现在的人气，场地啊票价啥的……” “嘉宾定了吗？”赵添则显得比方瑜这个正主还要自信，完全不担心方瑜说的那些问题，“我可以报名一下吗？” 方瑜一愣，随即激动的瞪大眼睛：“赵哥你愿意来吗？那我肯定，绝对，一百个愿意！” 他脑子里想的恨不得把这些朋友都叫来，可人家哪个都比他大牌多了。 “那！我……赵哥我知道你肯定很忙，如果真的一切顺利，能开演唱会。我可不可以先和你约个时间？” 赵添愣了愣：“你时间定了吗？” “没定，但是……”如果要办，巡演第一场一定一定要是这个时间。“2月3号那天，如果赵哥你能有空的话。” “2月3号吗？这日子我肯定没有大活，那些小活我提前让经纪人空出来就好了。”赵添说着忍不住好奇，“这天是什么日子啊？” 方瑜微红着脸：“是宸哥的生日。” 赵添：“……” 他发誓，在来找方瑜搭话之前，他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但是几句话没有被创，他就放松警惕了！ 然后又一次被猝不及防的创了。 臭情侣身边步步都有可能踩雷，赵添捂着胸口愤懑离去。 跨年夜当天，直播间。 【等小瑜等赵哥等小白等……】 【楼上您真是雨露均沾的好人】 【啊啊啊啊有没有姐妹看到微博上的路透，一个多小时前黎皇带着玉玉去机场了】 【这是要赶过来一起跨年吗？】 【肯定的呀，现在就看到时候镜头能不能切到了】 【导播我劝你懂事一点】 【其实也用不上导播故意切，到时候看小瑜一直往哪个方向看就行了】 【小瑜，他超爱】 后台的休息室里，方瑜接到了黎宸的电话。 “你们到了？” “刚刚进会场，找到位置。我们现在在A区最左边。”黎宸说。 “啊！那里就是我们等下上台的地方诶。”方瑜惊喜道，“等下我们从那边过去准备你应该能看到我。” “小爸爸，等你哦。”黎瑾扑在手机的通话口上。 方瑜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被这隔空的声音甜的发痒，他一下笑了：“好。” 【OKOKOK下一个就是小瑜他们了】 【尼玛我竟然有点紧张】 【作为宝贝是超人这一季的接生粉，小瑜仿佛我的养成系儿子好吧】 【呜呜呜儿子出息了，上大舞台了，妈妈感动】 【天哪刚才那个镜头能看到吗？左侧，距离通道口最近的位置，是不是黎皇！】 【啊啊啊啊啊啊小瑜过去了】 后台通道的位置是最低的，整个观众席都在往上三四米的高度。 方瑜从通道口走出来，一仰头，立刻看到等在栏杆旁往下张望的黎瑾。 “小爸爸！看，小爸爸出来了！” 方瑜仰头挥手。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淡紫色的衣服，依旧是亮片材质的。黎宸从高处看下去，觉得仿佛一只流光溢彩的小兔子从通道口蹦出来。 “加油。”他无声的比了个口型。 方瑜冲他们握了握拳，跟着工作人员去往上台的地方。 黎宸把玉玉抱在怀里，看着方瑜走上舞台。音乐响起，巨大的摄影机移到他面前，他的脸被投上大屏，也被送到直播间里几千万人眼前。他的脸精致漂亮，他的声音清亮悠长。 黎宸不禁把视线移向观众席，从他这里看去，几乎能看到整个会场。几万人的场地座无虚席，七彩的荧光棒在人们挥舞的动作中掀起一阵阵彩色的波浪。 “小爸爸厉不厉害？”他拍拍怀里小朋友的肩。 “小爸爸最厉害！”黎瑾欢呼道。 方瑜他们这个节目演完就已经很接近零点了。白眉那边早就联络了工作人员，黎宸带着黎瑾从观众席侧面下来，穿过后来，来到了舞台侧面。 零点前夕，舞台上站满了人。方瑜他们这个节目是M台的S＋王牌，自然能得到主持人身后的黄金位置。 【哈哈哈哈你们看小瑜的脸】 【给个正脸好不好？求求你了，别看了】 【举报啊！有人开小差啊！有人偷偷谈恋爱啊】 【小瑜还在偷笑，黎皇肯定在逗他】 【呜呜呜我何德何能磕到这种CP啊，大跨年的在台上秀啊呜呜呜】、 【笑死我了你们快看赵添的表情】 【赵哥：赚钱真难，好烦，想离开】 主持人：“现在让我们一起进行最后的倒数，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10，9，8……6……3，2，1！新年好！” “啪”的一声，整个舞台上方悬挂的彩球和礼袋一齐爆开。无数金片从天而降，化为一场璀璨热烈的金雨。 原本站在舞台中间的方瑜在倒数结束的那一刻就立刻扭过声，逆着欢庆的人流向舞台边缘跑去。 黎宸远远就能看到他。他的小兔子从人群中寄过来，笑着奔向自己，然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 “新年快乐。” 【啊啊啊啊啊抱了抱了抱了】 【第一时间去抱黎皇！我就说！超话里都猜对了】 【啊啊啊啊亲了！我的CP亲了！】 【我去你们谁管一管旁边还有一个玉玉啊】 【玉玉在干嘛？捡金片片吗？】 【玉玉说：爸爸们太爱了，没人管我】 【啊哈哈哈哈哈玉玉搜进了一大把金片片，然后被小白抱着往爸爸们头上撒】 55 55 新年的第一天, 方瑜在早上八点就爬起来了。 黎宸是在睡梦中突然觉得怀里一空，他眯着眼睛半直起身，望着方瑜已经走进浴室里洗漱的背影, 在心底严重怀疑了一下自己昨晚的辛劳是否有些发挥失常。 “呀——！”镜子前的方瑜突然被人从身后戳了一下腰窝。他身子瞬间一软，差点把牙膏泡沫呛进嗓子里。 他漱了口，擦着嘴角的泡沫扭身抱怨：“你干嘛呀？” 小兔子脸蛋红红的, 腰也有点发颤。 “不再睡一会吗？”黎宸亲亲他。 “今天约了有工作的啦。”方瑜回给他一个吻，但眨巴着大眼睛，一副精神头十足准备出门的样子。 黎宸眼睁睁看着人一溜烟逃出自己手臂：“今天去工作？新年第一天你要祸害哪家的打工人？” 方瑜眨眨眼：“我约了小白啦！很重要的工作, 加班费会给的。” 正说着，他们卧房的门被啪嗒一声打开了, 一个全副武装的黎瑾探进来半个脑袋：“小爸爸, 我准备好啦，给乐乐的礼物我也拿好喽。” 黎宸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家儿子也知道这件事？ “我送你们。”他说。 “诶！不要！”正准备出门的方瑜忽然一抬手把人拦住了。小兔子举起手掌, 直挺挺抵在黎宸眼前, 笑意盈盈，但口气坚定，“宸哥, 我带玉玉出去工作。你在家好好休息呀, 再睡会？” 黎宸：“？” 所以昨晚上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黎宸正在思索, 而自家孩子还在补刀：“爸爸, 这是我和小爸爸很重要的秘密工作，你不可以去哦。” 其实方瑜早就把要给黎宸的生日写一首歌的事告诉他了，但此刻有些疲惫且还没有完全睡醒的黎宸完全考虑不到这一层。 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婆孩子欢天喜地的出门上车，离家远去。 — 室外冷极了，可一开白毅欢工作室的门，暖烘烘的热气伴随着食物的香味立刻包裹了来客。 “来了啊。”白毅欢迎出来, “有礼物啊？乐乐，来拿礼物喽！外套挂这边吧。” “新年好。”哪怕昨天才见过，但方瑜依旧很有仪式感的问候了一句。 “新年好。”白毅欢说着，一揽方瑜的肩把人带进来。工作室的客厅小桌上摆了火锅和各种涮菜，此刻鸳鸯锅底已经“咕嘟咕嘟”的冒泡了。 他们都坐下，黎瑾热情的看着白乐乐拆礼物，还一边给人介绍着。 “新年第一天就找你开工，麻烦你了。”方瑜挠挠鬓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嗨。”白毅欢一挥手，“我家那位直接整个跨年就在剧组没回来，我在哪反正都是带乐乐，来这里又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说到这他忍不住一挑眉：“倒是你家，黎皇都没说什么？就让你出来了？” 方瑜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欲盖弥彰的用两根木棍试图挡住涨红的脸：“还好……吧。” 一听到“爸爸”两个字，一旁的黎瑾立刻竖起耳朵，他举手抢答：“我们出门之前爸爸看起来不太高兴诶。” 白毅欢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玉玉，你觉得是为什么呀？” 黎瑾想了想：“爸爸可能想再和小爸爸多睡一会？” 方瑜：“？？？玉玉——！” “啊？”小朋友一歪头，“……那个，昨天晚上我们好晚才回家的呀，昨晚上我快两点才睡觉。今天一下睡到了十点多。” 方瑜：“啊，对，是的，是有点困。所以我让你爸爸在家里多休息一下。” 白毅欢：我信你个鬼。 白乐乐早就馋的不行，抱着碗等投喂。方瑜帮着下菜。今天弄的是鸳鸯锅——等一下他就要录歌，为了保持状态，今天这顿只能是重在参与了。 “话说你的歌词最终确定了吗？”白毅欢吃了几口抬头询问。 方瑜抿了抿嘴唇，把半张脸埋进碗里：“应该，确定了，吧。”说着方瑜把碗筷放下了，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从里面翻出一张个歌词纸。 “我都把他打出来了，不改了。”说完他直挺挺的把歌词纸递给白毅欢。 后者刚抬手要接，方瑜却又把手往后一抽：“等下等下等下！我再看下！昨天有个地……” 白毅欢“啪”的一拍方瑜的手背，把歌词纸抽过来：“还改呢？这都几号了？您家公司的宣发部门真会给你累死的。” 方瑜这首歌的歌词磨了几个月，最开始的一版是在激动的心绪中一气呵成的，后来又反复看反复改。方瑜总觉得哪里还可以更好一点，哪几个字替换一下可以把自己的情绪表达的更准确一点。 今天是1月1号。在他的计划中，这首歌会在2月3号当天发布，并且直接在他的巡演首场上演唱。 录制，后期制作，公司宣发。白眉那边已经和他说了好几次，今天是真的不能拖了。 白毅欢拎着这张纸，放在方瑜一臂远的地方给他看。 方瑜怔怔的望着这张歌词纸。两栏的排版，错落的长短句，一个个小字。每一个字他都非常熟悉，甚至都能回忆起他写下这句时的时间地点和心情。 他忽然把肩膀一松，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小白，抿嘴笑了：“我这个写的还挺好的对吧？” 白毅欢打了个响指：“天才之作。” 这时身边的黎瑾拉住了他的衣袖：“爸爸肯定很喜欢的。” “好吧！”方瑜双手在眼前一拍，双手合十，冲着这张歌词纸一点头，“就这样啦，不改了！” — 录完了歌，完整版的歌词和制作团队名单也被发到了白眉那里，公司宣发部门开始着手制作物料。 在年前上班的最后两天，公司官宣了方瑜的巡演信息。首场演唱会时间，2月3号。嘉宾阵容——白毅欢，赵添，于一鸣。 【呜呜呜这个时间！黎皇的生日！小瑜你的小心思都写在脑门上了呜呜呜】 【这到时候能抢到票的姐妹也太幸福了】 【到时候绝对是成吨的狗粮糊在脸上好吧】 【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期待那天赵添的表情了】 【小瑜那天还要发新歌，当天发，当天就首场。我赌一个是给黎皇的生日礼物】 【求求了求求了，信女一生荤素搭配，让我一定抢到票】 方瑜窝在沙发上，裹着小毯子刷手机评论，看着网友们的那些话，他毯子地下的两只脚不停扑腾着，身子也是越来越歪的往下倒。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方瑜仰起头，是黎宸站到了沙发前。 高大的男人半弯下腰，俊朗的五官慢慢靠近。陷在沙发里的小兔子柔软的发丝勾在眉眼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半眯着，慵懒的勾人。 “首场演唱会已经宣啦。”方瑜轻声说。 黎宸：“嗯。” 方瑜眨眨眼：“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黎宸把身子撤开了一点，煞有介事的一挑眉：“你准备提前透漏惊喜了吗？” “呀！”方瑜一甩手把自己闷进小毯子里，“我才不说。” “哦，你主动问我，我还没反应过来。”黎宸道。 被彻底拿捏玩弄的方瑜一下跳起来想挠一下这个可恶的人，可刚一跃起身，立刻就被黎宸以身体和力量的绝对压制摁回了沙发里。 男人滚烫的胸膛紧贴着他，更加炽热的吻紧随其后。方瑜的手抓住男人的衣领，触碰到的是柔软而蓬松的质感。 黎宸穿了一件驼色的粗针脚毛衣。方瑜愣了一下——他的衣柜里原来有这种衣服吗？ 黎宸退开一些距离，他察觉到方瑜的视线：“这件衣服吗？这是你买的，自己不记得了？” “啊？”方瑜懵懵的抬眼。 黎宸眼底划过一丝苦笑，他摸摸方瑜的脸：“玉玉出生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你买的，你自己也有一件配套的。” 方瑜终于想起来了。 那时候家里刚多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婴儿，于是方瑜开始沉迷于各种软乎的东西。那次新年除了给黎瑾添置各种东西，他还热血上头的给黎宸和自己买了一套情侣装。 黎宸的这件驼色毛衣在左胸口有一个红色的小爱心，方瑜的那件米色在同一位置是蓝色的爱心。 但其实后来黎宸一次都没有穿过这件衣服。 这也很正常，黎宸的风格一直都不是这个路子的。 方瑜自己都不记得这件衣服被收到哪里去了，更不会想到黎宸还记得这件衣服的来历。 “我……我的那件，还在吗？”他很轻很轻的问。顺便又低下头去，他不愿承认自己的鼻尖有点发酸。 黎宸又啄了一下他的面颊：“在的，去换上？” “好呀。” 方瑜被带上楼去，在衣帽间里看到了那件被整齐叠放好的白色毛衣。 他脱掉身上这一件，镜子里显出男人清瘦的肩背，和被牛仔裤包裹的腰。 “衣服……”他一回身，在衣帽间并不大的空间里，两个男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方瑜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后背蝴蝶骨直接碰到了冰凉凉的镜子上。 他激灵了一下，又往前靠，直接撞进了黎宸的怀抱。 柔软的织物被从头上套下来，方瑜举起胳膊，伸出手臂，然后从黎宸的视角上看，就是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衣服领口里冒出来。 真可爱，想亲。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方瑜的手按在彼此二人的胸口，那个爱心的针脚触感非常明显。方瑜有些贪恋的用指腹摩挲过形状的边缘。 “还有一件事。”黎宸低声说。“等下需要你写一个比较表明的签名。” 方瑜：“是什么事？” “请柬用。”黎宸说，“从今年年后的所有黎氏主板的宴会邀约，落款的名字就会是我和你了。白眉那边正在准备年后的东西了，要把你的签名扫描一份去。” 方瑜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目光定定地直视着黎宸。他的手指拈着爱人肩头的毛线头。然后他飞快的翕动了一下眼帘，探身又一次吻上了爱人。 …… “爸爸！小爸爸！你们在哪？要包饺砸啦！”黎瑾的声音从楼下客厅传来，二楼主卧的门一开，被呼唤的二人前后脚走下来。 “诶。”小朋友盯着爸爸们看了几秒，抬手一指，“衣服……情侣装！！” 方瑜还没开口，黎宸反倒是先冲着自家儿子一挑眉，语气中不乏炫耀意味：“是。” 这是爸爸们相爱的证据！黎瑾心里默默想着，狠狠的记在脑内的小本本上。 “来吧，包饺子了。”老赵那边已经买好了饺子皮，和好了馅，把几个大碗都摆到了桌上。 黎瑾第一个冲过去，跪在椅子上，举着两只手：“我来包。” “你会吗？”方瑜笑。 这边老赵已经麻溜的包了两三个，黎瑾盯着老人家的手法看了一分钟：“我会了。” 黎宸：“这让我想起了你上一次做面点工作的样子。” “哼，我长大了！”黎瑾撅了噘嘴，对自己增加了三个月的生命十分有信心。 他拿起一张饺子皮，用勺子挖馅，放上，沾水涂抹，叠起来。 小朋友的手悬停在空中，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老赵。这边老人也正好进行到这一步，便把手放到孩子面前，放慢了速度给他演示。 黎瑾认真观摩，一比一复刻学习，然后……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一个褶子都没捏出来。 “诶呀，挺好的挺好的。玉玉把皮都黏上了，黏上了下锅就能煮啦。”老赵笑呵呵的安慰。 黎瑾眼睛一亮：“真的？” “是啊。” 故那一晚，黎宸和方瑜的碗里看不到一只传统形状的饺子。 正文完结 56 2月3号的清晨。睡梦中的黎瑾猛地睁开眼睛。此刻的窗外还是一片全黑, 他从小床上直起身子，摸到床头拍亮了自己的小灯。 还有十分钟到七点。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也是小爸爸第一场演唱会的日子。 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眼神还有点懵懵的，但他的十根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一下下扣着指甲盖。 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在他的梦里, 今天是他的小爸爸在原书里的最后一次出场。 原书里这样写：“2月3日这天是黎宸的生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下了大雪，一直到早上还不停。白眉过来说, 监狱那边打来电话，说方瑜一直要求见一面黎宸。但雪太大了, 黎宸想了想,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瑜。最后他没有去，后来也再没听到方瑜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然后就没有了, 这就是方瑜最后的结局, 结束在他爱人的生日这一天。 黎瑾想到这里，从温暖的被窝里一下跳出来。几步跑到窗前。冰凉的玻璃上凝了一层白雾。他用手掌几下抹开，凉丝丝的水珠瞬间往下落, 黎瑾也不管, 贴在窗户上往外看。 昨天从傍晚就开始下雪, 此时整个地上树上都是白茫茫一片。但眼下雪却已经停了, 往远处那片乌压压的云层深处看去，已经有一抹亮色的金光在往外冒。 “嘿嘿。”黎瑾把脑门抵在凉透了的玻璃上傻笑，转身打开房门就往主卧跑去。 “咔哒。”小朋友缓缓推开门，先探进一个脑袋，然后蹑手蹑脚的摸到爸爸们的床边。他趴在床边往上看，正对上方瑜的半张脸。 小爸爸正熟睡着, 在他身后，爸爸的一只胳膊从肩膀处搭过来，把小爸爸圈在胸口。 正在这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一震，是闹钟响了。 “嗯……”床上的人有些烦闷的哼唧了一声。黎瑾一下笑出声，抬起手指去戳小爸爸的脸颊和鼻尖。 他手上还带着刚才抹窗户粘上的凉水，被这么一碰，方瑜一下醒了。他一睁眼看到孩子就站在床前，吓得一下坐起来：“玉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黎瑾被抱上床去，那一边黎宸也醒了。 “爸爸，生日快乐。”黎瑾靠在方瑜怀里冲黎宸眨眼睛。 方瑜一下笑了，他也转过头，这一大一小一齐盯着还仰面躺着的黎宸：“生日快乐呀，三十岁的某人。” 黎宸把胳膊收回来，压在眼睛上。明明是冬日的清晨，身上却是一阵阵的泛出燥热来，血管里的血液像是咕嘟冒泡的滚水一般。 这时方瑜已经下了床，顺势把黎瑾塞进自己被窝里，黎宸放下胳膊把孩子搂住：“现在就要过去准备了？” “是啊。”方瑜点头，“前几天白眉姐给我列了那时间表，好多事呢……没经验，第一次。” 黎宸淡淡勾了一下方瑜的手腕：“那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准备惊喜了？” 方瑜笑起来：“晚上见。” 被窝里的父子在方瑜转身后也相视一笑：“晚上见。” — 到了傍晚，黎瑾被黎宸带着来到了演出会场。他们的车子从会场门口经过，黎瑾扒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排起的长队。 他在道路两边看到了印着小爸爸照片的易拉宝，海报，横幅，粘板，排队的人手里几乎都拿着和他小爸爸有关的东西，头顶上还别着摇晃着的小别针，写的是他小爸爸的名字。 他回过头想找爸爸，却看到黎宸此刻也正在望着窗外的这一切。 父亲的目光深沉，安静，复杂。黎瑾抿了抿嘴，没说话，只是又把头扭回去了。 他们从VIP通道口进入会场。在下车时，排在不远处队伍里的粉丝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立刻高声尖叫起来：“玉玉——！玉玉来啦！” “黎皇啊啊啊啊啊啊，生日快乐！” “告诉小瑜不要紧张，演出顺利！” 黎宸停下脚步冲那边点头致意，黎瑾则垫着脚冲粉丝的队伍挥手，立刻又引得那头一阵尖叫。 他们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看到的是白毅欢，赵添和于一鸣。那边雅各正抱着手臂站在换衣间门口，正往里喊：“那啥？行不行啊？要不要帮忙？” 黎宸当即一皱眉：“怎么了？” “呀，来啦？”雅各回过头，往里指了指，“小瑜刚做完发型，说是衣服有个扣子卡住了，不太好穿。” “宸哥来了？”帘子后面传出方瑜很轻的一声。 “我进来。”黎宸当即勾起帘子的一脚，飞快的抽身进去。黎瑾一迈腿就也要往里跟，却被雅各弯下腰，一把从地上抄了起来。 “小孩子别进。”雅各拍拍黎瑾的小脑门。 黎瑾仰起头，贴在雅各叔叔耳边：“爸爸和小爸爸会亲亲嘛？” 雅各直接打了个冷战——这小孩在家每天都看点什么东西啊？ 没羞没躁的臭情侣！ 方瑜今天的演出服弄得很是花哨，衣服像是一大堆彩色布料缝起来的，一大块的裹在身上，脸上也画了彩色颜料，一看过去花花绿绿的一个，颇有童趣。 时间快到了，黎宸牵着人往后台走。此刻的舞台上正在播放宣传片，而台下的粉丝每每到名场面的地方就是一阵尖叫欢呼。 方瑜靠在黎宸的手臂上往外看着层层叠叠的人，调试好的话筒都被递到了手里，他还有点觉得不真实。 黎宸微偏过头。他想起自己多年前在后台看到方瑜的那次。 虽然方瑜自己意识不到，但黎宸已经不会再在他的眼中看到多年前的迷茫和不安。 “去吧。”他轻推了一下方瑜的腰。他的小兔子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冲上了舞台，追光灯紧跟在他身上，台下几千人的掌声和欢呼仿佛要将他托起一般。 所有的流程顺利推进，节目单上的倒数第二首歌唱完了。 方瑜微喘着气扶了扶耳麦：“接下来呢……” 摄影机把他的脸投射到大荧幕上，所有人都立刻看到他绯红起来的耳廓。 台下的粉丝开始呼喊起来：“黎宸！黎宸！黎宸！” 方瑜笑了：“诶，那现在我的新歌应该已经正式上线了……大家不要现在拿出手机来听好吧！你们来都来了，那今天，对吧，肯定就是这首歌的首唱。” “下面这首歌，送给我永远的，唯一的爱人，黎宸。《在一切开始之前》。” “在一切开始之前，是否会有预兆？” “我不知道结局，但我明晰我的内心。那些感受是真实的，期待你的回应。” “你看到我了，你向我走来，我梦里的一切会发生吗？” “幻想变为现实，我与你一同实现。” 黎瑾牵着父亲的手，仰头看着舞台上，和小爸爸身后那块巨大的屏幕。他们终于听到了这首歌的最终版本。 他仰起头看爸爸——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想哭。 这首歌唱完。方瑜的手顺势指向舞台侧面，追光跟着他的动作摇摆过来，黎宸顿了两秒，拉着黎瑾像向方瑜走去。 另一边，雅各推着个小蛋糕车走上来，上面插满了正在燃烧的蜡烛。 白毅欢接过话筒：“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根。刚才我们在后面点了好长时间，诶小于你那边挡一下风啊！又要灭啦！” 台上台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方瑜双手握着话筒，他的皮肤因为一整晚的演出微微出了汗，飞快闪动的睫毛上挂着一丝水气，那双眼睛宝石一般亮的惊人。 “你喜欢吗？”他问。 黎宸的目光一刻都不曾移开。他接过不知从谁手里递过来的话筒：“喜欢。” 很简短的两个字，说的不仅是歌曲，蛋糕，当然更指代眼前的人。 方瑜立刻笑起来。他有些害羞的摸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又摸摸眉骨，再摸鼻梁。从黎瑾的角度看去，他都能看到自家小爸爸因为纯粹的快乐而偷偷翘起的脚。 “送给你的。”方瑜指了指蛋糕。 黎宸终于顺着他的手指去看蛋糕。这是一只巧克力慕斯蛋糕，切面上是华丽的分层，顶部的点缀是各种水果。 他笑了：“都是你和玉玉喜欢吃的。” 方瑜的脸更红了。而黎宸随即又说：“所以我也喜欢。” 这句话让方瑜直接扑进他的怀里，黎宸揉着小兔子的头发，而怀里的人牵着他的手：“快点许个愿吧！” “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会场爆发出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激动的尖叫声。在屏幕上，原本抱着方瑜的黎宸往后退了半步，单膝缓缓跪下。 方瑜的眼睛缓缓睁大，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被黎宸牵住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而此刻黎瑾突然行动起来，他冲到舞台前方，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变出了一个小盒子。 摄影师把镜头聚焦上去，黎宸在山呼海啸的尖叫中接过盒子，镜头移开时，最后带到了黎瑾无比骄傲的涨红的小脸。 黎宸握着盒子，拿起话筒，自下而上看着已经僵直了身子的方瑜。 “你什么时候？”方瑜问。 黎宸挑了挑眉：“你前几天带着玉玉出去给我准备惊喜，那我也可以带儿子准备，对吧？” 方瑜猛地看向黎瑾，小朋友举起手，傲娇的比了个耶。 就在某一个方瑜有工作的下午，黎宸带着自家儿子出门去。车上，他异常尊重的，用和合作伙伴交谈的口吻对黎瑾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合作任务。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暴露这个惊喜。” 黎瑾此刻正从车子里放东西的小格子里摸出黎宸的墨镜，他把眼镜一戴点了点头：“嗯哼。” 现在，他骄傲的叉着腰，学老爸的样子冲方瑜挑了下眉。黎宸打开了小盒子，里面放着戒指。 黎瑾从雅各手里接过话筒，亲自举到父亲嘴边。 “我知道我们有一枚戒指了。”黎宸说，“但这个戒指，是我和玉玉一起去挑的，在我生日的这天送给你。” 黎宸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再多说一些，可此刻他看着方瑜已经沁出泪水的眼睛，他在心底里粗暴划去了那些长篇腹稿，而直奔主题。 “我想许下的生日愿望是……” “和你一起看着玉玉长大，然后他会走向他的人生，而我们会在彼此身边慢慢变老。一辈子，永远，直到最后的永恒。” “你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方瑜拼命点头，他的手指感受到戒指微凉的温度缓缓被他的体温温暖。 黎宸站起来，舞台上下预备好的烟花一齐燃放起来。他们在所有人面前亲吻。雅各允许黎瑾看了一秒，就立刻把小朋友赶去吹蜡烛去了。 用的理由是：“不吹蜡烛愿望就实现不了了，你爸爸没空了，你帮他吹一下。” …… “玉玉困了吗？” 回家的车后座上，黎瑾东倒西歪的靠在爸爸们中间。他努了努嘴，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说。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零点，2月3号结束了，而他的小爸爸这时正倚靠在爸爸的胸口，他们的手就在黎瑾面前紧紧扣在一起。 他搞定了！他们跨过了这一天，彻底把所有糟糕的剧情甩在了身后。 真是累死了啊……不管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番外If线【01】 01 “黎宸！有人找！” 场边传来一声叫唤, 黎宸抬手暂停了比赛，一转头，是社团的学长。 “你们继续。”他把球抛给队友, 自己小跑出场地。来到学长面前，后者抬手指引：“这是学生会的学弟，之前约了来拍照采访的。” 黎宸点点头：“好。” “黎宸学长辛苦啦, 谢谢你愿意接受我们的采访。”站在前面的男生十分热情，后面举着相机的那个则用整个机身挡着脸，看不到五官, 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个镜头。 他们走到场地边的座位上坐下。 黎宸甩手摘下了头顶的发带，顺手整理了一下发型。他的肤色在这片球场上绝对算白皮, 此刻因为运动的热量微微泛红, 一层薄汗凝在皮肤上，关节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无袖球衣露出他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 他随手从椅子旁边拿了两瓶水递给两个学弟。 热情的那个立刻笑着接下, 举着相机的那个慢了一步才上前。在接过东西时，有短暂的一瞬他放下了相机，黎宸看清了他的五官, 很清秀。 “谢谢学长。”这位小学弟的目光只扬起了一秒, 轻声说了一句话, 就立刻又把相机举起来挡住了脸。 黎宸的眼神禁不住在这个小学弟身上停了几秒。 学生会里还会有这么害羞的人吗？他心想。 另外那个男孩注意到他的眼神：“黎学长, 这个是我们的摄影记录，他会自己拍，你不用太关注镜头。” “好。”黎宸把视线收回来，“你提问吧。” 小学弟的前期准备做的不错，整个采访很流畅，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两个学弟和他鞠躬道谢, 一前一后的走了。 黎宸也站起来，他的眼神追着两个学弟的背影，跑在后面的是那个摄影师。 男孩不高，很瘦，穿着白衣服白裤子。他的头发被夕阳染成偏棕色的感觉，圆乎乎的后脑勺卡翘着几根呆毛。 “怎么了？”学长看他结束了，就又走过来，顺着黎宸的眼神看过去，“诶？这不方瑜吗？原来是他啊，刚才都没看到。” “你认识他？”黎宸问。 学长转过头看着黎宸不太有表情的冷脸：“不是前几天刚见过？住9栋啊。” 黎宸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小学弟在宿舍楼下和一群人一起打无瓜果，他就是那个拿着衣钩去拉树枝的人。后来还给自己递了一个无瓜果。 现在那个被人亲自放到他手心的果子还放在他宿舍的桌上。 “是他啊……” — 方瑜回到宿舍里，此时屋内空无一人。 他快步跑到自己的桌边，放下相机，打开电脑的同时摁出相机的储存卡，飞快的晃动鼠标点亮屏幕，然后立刻把储存卡插上去。 他打开储存卡文件夹，一键把新拍的照片复制到自己电脑里，然后又一件清空储存卡。 “呼……”方瑜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抿着的嘴唇才慢慢松开。 这样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流程越来越熟练，但心底的心虚一点都没有少。 他打开自己电脑里的文件夹，从中选出可以后期的几张，再新建一个文件夹一齐扔进去。打包发给了写新闻稿的部门同学。然后他又退回刚才的文件夹，定定地看着剩下的照片。 都是黎宸的单人照，没有跟他一起去的采访者，也没有其他球队队友。 其中的一张图就是在黎宸给他们递水时他随手掐的。无袖的球衣完全展现出黎宸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带着红色护腕的手伸向自己的方向。那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透视被拉的更长。 男人坐着，狭长的眼睛带着疏离而凛然的情绪看向镜头。 方瑜缓缓移动鼠标，把这张图拖向了传输哐，“叮”一声，手机上显示已接收。 02 转过两天就是周一，方瑜和舍友结束了下午的课，从教学楼出来，沿路商量着要不要在晚课开始前飞奔出校外去吃顿好的。 就在这时，突然“咚”的一声，一颗篮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砸在方瑜面前。方瑜吓得一哆嗦，却一下瞪大眼睛，直接把球把在了手里。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瑜一转头，正是旁边的球场里的人正趴着场地边的栏杆，最前面的一个男生抬手往上指了指，“你要不直接给我扔过来把，这边的小门前两天坏了，现在走不了。” “好，好的。”方瑜双手抓着球往后退了一步，半弯下腿，仰头看着这高栏杆，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嘿——！” 就在球出手的前一秒，他的眼睛余光像是被一股力道吸住了似的。 就在围过来的人群最后，是黎宸。 “哐——！砰！” “唔……” “我靠小瑜——！” “诶同学！” 篮球没有飞过栏杆，而是重重砸在栏杆上，然后一个暴力回弹，直奔方瑜的脸。 前一秒发出去的力道全都回到了自己身上，方瑜脑子里“嗡”一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都是蓝天白云和树叶人影在乱晃。他头一仰，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后脑勺也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身边舍友赶紧蹲下来看他，球场里的人也纷纷从另一头的小门往外跑，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过来。 “我……没……”方瑜刚开口，整个鼻腔里一下涌出一股热流，然后鼻下一坠，两道鼻血哗啦啦的淌下来。 “妈呀出鼻血了！” “纸巾，谁有纸巾啊！” “我去这要不要先坐起来仰头啊……” “他这脑袋有没有摔到？同学你晕不晕？……宸哥你看下。” 方瑜模模糊糊的看到人群突然分开，然后黎宸的那张脸突然凑得很近很近，非常近…… 太近了！ 他觉得自己鼻子里一下蹦出一股猛烈的血柱，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嗯……”方瑜哼了一声清醒了过来。 他眼前还是一片金光乱晃，头很痛，鼻梁也很疼。他下意识想吸口气，一抽鼻子才发现，自己两个鼻孔被纸团堵的死死的。 “醒了？”身边一个声音传来。方瑜一转头，在他床边坐着的竟然是黎宸。 他瞪大眼睛愣住了，而床边人对他的表情露出一丝疑惑，方瑜毫不怀疑黎宸此刻心里想的是：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瑜低下头咬着嘴唇，心里天人交战一片混沌。 黎宸的声音很平稳：“你的舍友都有晚课，就先过去了，我在这看护你一下。” 方瑜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他现在从这句话里捕捉到的竟然是“看护”这个词。 黎宸看着床上的人。此刻方瑜脑门上还是红的，被擦破的鼻梁骨被横着贴了创口贴，鼻子里塞着纸团，好不狼狈。可这样的他却又一双让人无法忽视的，忽闪着的漂亮极了的眼睛。 可方瑜每次都只是短暂的看自己一下就又低下头去。 “那个，我是怎么……”方瑜又轻声开口。 黎宸没有回答，方瑜更不敢抬头：“我的意思是……我晕过去了，然后，到这里……” “我背你过来的。”黎宸话音刚落，“喂……” 塞在鼻子里的纸巾又猛地沁出了红色。 医务老师过来查看，狠狠警告了二人。方瑜被迫平躺下来，仰着脖子。面颊上被放了降温的冰袋。 方瑜僵直的躺在床上，一边努力压制着澎湃的血管，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发疯。 背过来的？背过来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他真的……真的趴在黎宸的背上过吗？ 黎宸看着他，只觉方瑜此刻浑身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紧绷。一双眼睛藏在冰袋底下，死死闭着。黎宸试图寻求对视，方瑜却完全不应。 他端坐在椅子上，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蜷起手指。 是什么时候惹的人讨厌了吗？黎宸心想。 某一瞬间他其实有点想询问，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这个冲动——他直到自己不是多讨人喜欢的性格，主动问了自取其辱不说，还让别人也难堪。 但这时，一直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方瑜却主动放下手，抬起了眼睛。他很慢很慢的，试探着和黎宸对视：“黎学长，谢谢你。” 他看到黎宸的一瞬间就立刻察觉到了他领口的异样，白色运动服的肩膀往后延伸的地方，有滴滴答答的几点红色。 他一咬嘴唇：“那是我的鼻血吗？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对不起！学长，真的很对不起。” 黎宸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意思。他偏过头拉起领口，这才看到那几点红色。他的脸色依旧平静：“没关系的，这个洗了洗就没了。” 可方瑜一下仿佛被刺激到了，他的手紧攥起被子，然后黎宸看到两滴湿润落在了布料里，沁出两团深色。 方瑜觉得自己蠢透了。 怎么会有丢一个篮球，结果没丢过去，还把自己砸晕了这种事啊？而且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是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出现的黎宸，在一瞬间分了心，失了神。 他用了他此生最大的力气去扔球，仿佛是要在暗恋对象面前表演一下什么的，结果最后是在黎宸面前出丑出成这样。 黎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泪震惊了。以为他又是哪里不舒服，一下起身坐到了床边：“你怎么了？” 方瑜抬起头来，他泪汪汪的眼睛一下撞进了黎宸心底。 他抽着鼻子，那两个堵住血流的纸团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又滑稽又可怜。 “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方瑜一边说还一边抬手把鼻子里的纸团给堵回去，他的发音闷闷的，更显委屈，“就是我太蠢了，麻烦学长还在这耽误时间陪我，你们是不是还有训练？就因为我，结果……” “没有训练。”黎宸打断了他。“也没有耽误我的时间。” 方瑜抬起头，他对上黎宸的目光。学长坐的离自己很近，方瑜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重量压下去的被褥一脚。 “是我们偷懒不想出去捡球，让你扔进来。才出现的这个状况。”他说。 方瑜抽噎着嗓子：“真的吗？” 黎宸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哄劝一只不太聪明的小动物。 “嗯，真的。”但他心安理得的哄了。 03 方瑜回到宿舍里，刚刚下了晚课回来的舍友立刻抓着他问：“好点了吗？鼻血止住了吧？” “嗯。” “吃饭了吗？我们买了小烧饼，来一个？” “吃过了，没关系。” “嗨，来一个来一个，吃的啥？和谁吃的？” “校门口，米线，和黎宸学长。” 屋子里啃烧饼的三人立刻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把头转向方瑜：“……谁？” 方瑜坐在位置上，目光定定地望着休眠期的电脑，他觉得自己现在魂都不在身上似的。 黎宸陪了他一个多小时，确认他真的止了血。然后问他说：“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请你。” 方瑜一下慌了：“不要不要，要请也得是我请学长啊。” 但黎宸拒绝了他，理由是：“代表篮球社团请他这一顿，会报销。” 黎宸问题想吃什么，方瑜脑子一热，顺嘴就说想吃校门口的米线。 舍友扒着椅背凑到他面前：“你真的和黎宸一起吃饭了？就校门口那家店？” “我去，黎宸还会吃那种苍蝇馆子啊，小瑜你也真是，你咋能请黎宸去那种地方啊。” “你俩说什么呢？他没嫌弃什么吧。” 方瑜摇了摇头。 黎宸坐在店里时显得有些局促，方瑜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尴尬：“那个……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的，没关系的。” 但黎宸说：“没有，我只是没来过这里。”说着他探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闻着挺香的。” “没有来过吗？”方瑜眨眨眼，“这里很好吃的，这条街都很不错。街对面有一个买小酥肉和炸蘑菇的，也很好，还贼便宜。另外……” 他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然后猛然被黎宸的脸拉回神。方瑜赶紧低下头：“那个，确实都不太健康。我平时也是会身材管理的，就是偶尔…… 黎宸一字一顿说的很认真：“你的身材管理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方瑜又脸红了。 对方终于放开一些的眉眼让黎宸也跟着放松下来，他新奇的打量着小店里的布局，以及空气里浓烈的烟火气。在过去很多年里，这样的地方对他来说只存在与网络中。 而现在深处其中，他并未觉得有任何不适，更何况对面还坐着这样一个人。 — “诶？那天黎宸去米线店吃了什么啊？” “黎宸什么口味，爱吃辣吗？” “你真约到他吃饭了？有没有听他说过他家里，或者是他小时候的八卦？” …… 短短几天内，方瑜一下被这些问题淹没了。那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一下涌到他面前来问八卦。 而他作为当事人，说的最多的一句回答是：“啊？什么意思？” 这个回答也大多得到了对方一个鄙夷的神情：“哈？你连这都不知道？” 方瑜傻乎乎的摇头否认，然后就有热心的过来和他科普——黎家父母，欧洲出道，豪门八卦，突然回国，拒绝拍戏。 所有这些事听得方瑜有些恍惚。他突然像是被人丢进了一个大冰窟里，心底凉的瑟瑟发抖。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觉得自己是如此喜欢黎宸啊…… 光是看一眼对方就会脸红的喜欢。 可哪有这样的，其实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喜欢呢？ 他原本忐忑却坚定的情绪瞬间像是站在了悬崖边一样，惊慌失措又摇摇欲坠。 院里的篮球队又有比赛了，这次是和隔壁学校的王牌学院打，备受瞩目。方瑜再一次被学生会要求去拍照。 他端着相机站在场边。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上绝对的焦点，黎宸。可他的镜头这一次却不敢那般正大光明的黏在那人身上。 04 比赛结束，黎宸率队赢了。这样的大胜之后，出校欢庆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就是方瑜吧。相机还有点吗？一起跟着来呗。再拍点活动照。”一位学长很眼尖的找到他，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其实一直就在往黎宸的方向瞟。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去吃饭，吃完一顿，又继续去KTV。他们开了个大包间，唱跳的沙发很快把大家分成几个区域——唱歌的，喝酒的，玩游戏的。 黎宸整晚都不算深度参与大家的兴奋状态，他也不多喝酒。此刻就被自动划分到了玩游戏组。方瑜作为学弟，也只能听安排，最后被直接摁在了黎宸旁边。 “玩什么呢？”一个学长拉出茶几下面的小框，里面放了各种游戏道具，“诶！这个吧，真心话大冒险，好像是和大富翁结合的。” 地步被摊开，每个人开始瓜分旗子颜色。方瑜微微侧目，黎宸的半侧脸上浮现出少见的茫然。 从小在法国长大的他，大概是不知道这个游戏怎么玩吧？ 方瑜飞快的扫了一眼地图中间写的规则，黄色棋子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立刻就捞过黄棋，放到了黎宸面前。 前面几个学长先跑抛骰子走棋，方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黎宸的表情，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规则。 突然，黎宸也一转眼看向他。方瑜触电似的一都，飞快的把头转了回去。 “黎宸来吧。”学长把骰子抛过来。 黎宸投掷，走棋，他走到了需要抽惩罚的格子。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黎宸：“真心话吧。”他从题库里抽了一张卡片，“请问，你最近一位谈过的对象的性别是？”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这个游戏出品方可真够与时俱进的。 黎宸拿着卡片沉默了一秒：“我没有谈过。” 众人：看起来确实如此。 这种问题问一群以后要紧娱乐圈混的人确实是过于炸裂的，随便一个答案没准过了五年十年，都是圈内一个大瓜。 “OK，这个问题过，下一个是谁？小瑜来了吧。” “我来。”方瑜拿过骰子，一扔，5。 他也要抽一个惩罚。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方瑜迟疑了一下，他盯着真心话的那一堆，莫名有点心虚起来。 黎宸就在旁边啊，他不想回到任何关于感情的问题，哪怕他的过往情感经历和黎宸一样贫瘠。 “我……我大冒险吧。”方瑜心一横。 他抽了一张：“请向大家展示你手机里倒数第四张最新图片。” “啊？”方瑜愣了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就在他解锁的一瞬间，他心底突然一坠。 最新照片……那张，那张黎宸的图…… 不不不，倒数第四张，这都几天了，咋还能是那张图呢？ 方瑜颤巍巍的打开相册。 最新一章，刚才吃完时候的合照，倒数第二张，上课拍的老师的作业PPT，倒数第三张，他在医务室的报销单，倒数第四章…… 大家早已经凑了过来，他根本躲不开了。 而黎宸就坐在他身边。 番外If线【02】 “啥图啊我看看……”凑过来的学长刚一瞟到手机屏幕, 说到一半的话就掉在了地上。 一圈人瞬间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下意识先看黎宸，在察觉到后者一片死水般的表情之后, 又纷纷别开视线，紧盯着方瑜。 方瑜则根本不敢抬头。 他的手指摁在手机侧面，疯狂的想熄灭屏幕。可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一直摁错, 眼见着音量键高高低低的上下晃动，屏幕却一直亮着。 仿佛是手机也在嘲弄他的卑鄙可笑。 “啪”，方瑜终于摁到了关机键, 而一下变成黑色的屏幕也倒影出他僵硬但崩溃的表情。 “你……”黎宸只说了一个字，方瑜手一抖, 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的去捞, 随即跌撞着站起身：“我……对不起，我去一下厕所。学长, 你们先继续……” “诶！小瑜！” 他站起身, 一下就从位置上溜走了，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 方瑜小小一个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后。学长挠了挠头，招呼下一个人继续掷骰子。而黎宸的目光则久久落在已经关上的房门上。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明明有起身的冲动, 却又被一股力量死死按在座位上, 两向重装之间让他的肌肉仿佛跑了五千米一样发酸。 过了十几分钟, 方瑜还是没回来, 身边方瑜的室友看不下去，主动起身说去看看情况。 他去了三四分钟就又回来了，从沙发上拿了方瑜的背包：“学长，他可能肠胃不太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了。” 黎宸轻轻皱起眉。 肠胃不舒服？是真的吗？喝酒喝猛了？黎宸忍不住去看方瑜刚才喝的杯子——里面剩了半杯左右。 “哦哦，好。那你们先走吧, 注意安全。”社长点头同意，等人走了，又忍不住回头瞟了黎宸一眼。 那张冷冰冰的帅脸此刻看起来有一点点不高兴。 嘶，这小学弟可真是…… — 宿舍里，室友坐在自己下铺的座位上，眼睛不断瞟着斜对面方瑜的床。 窗帘紧拉着，刚一进屋人就窜上去了，到现在一个声都没有。 而舍友自己此刻才深刻体会到这位黎宸学长的影响力，这才几个小时，他手机里已经好几个人来找他聊八卦了。 “我去，真有人暗恋黎宸当场掉马了？” “黎宸啥反应啊？有没有当场骂人？” 舍友皱着眉头回复：“没有骂人，没什么表示。黎宸人挺好的。” 然而对面却话锋一转：“诶，黎宸真喜欢男的啊？” “你这个舍友我好像听说过，长得可好看了，是不是真在谈啊？” “你舍友哪个公司的？是不是有门路？之前就听黎家有意向多往国内发展……” 这话题往下再说是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下铺的舍友正紧缩眉头应付问八卦的人，而缩在上铺被窝里的方瑜也根本没有睡着。 他开着手机，一片漆黑中，屏幕的亮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已经上了学校的表白墙了。 【匿名投稿：惊天大瓜！今天球队庆功宴，玩真心话大冒险，一个一年级小学弟直接暴露了手机里私藏的黎宸照片。小学弟是学生会新闻部的，专门拍活动照，这工作真挺香的，偷拍暗恋对象诶】 在评论区第一条，直接就有人发了他的名字：【小学弟叫方瑜，之前还被好几次发了表白墙求联系方式呢，长这样，确实蛮好看的】 【哎呦这人我有印象，是不是表演学院的？】 【听说他入学就签了公司了，很难不多想诶，是不是故意的？】 【之前说是有个人丢篮球把自己砸出鼻血然后晕了，是不是也是这个人？那次好像就是黎宸把他送医务室去的】 【欧吼，连起来看就很有意思了】 【那可是黎宸诶，要我有这个资源出点鼻血算什么】 【这张脸倒也符合见色起意的标准了，看看黎宸后续会不会有什么行动】 【哎，这是要一步登天喽】 评论区三言两语之间，仿佛方瑜已经和黎宸展开了多年热恋一般。而其中编排的意味也不言而喻。 方瑜慢慢在床上蜷缩起来，胳膊死死扣在身前，可胸口像是被一只利爪狠狠挖了心一般，丝丝密密的疼的厉害。 完蛋了，他想，完了…… 黎宸会怎么想他啊？一个变态的学弟？偷拍他不说，不惜用篮球砸伤自己，还要装晕，就为了勾搭他的人？ 他没有啊…… 他就是稍微的，偷偷的，一丝丝的……喜欢了一下黎宸而已。 就在这时，他原本已经反扣下去的手机一阵连震，方瑜觉得心跳都抽了两记，赶紧拿起，是他的经纪人在发消息。 “你最近是和黎宸走的很近？” “还挺聪明的嘛，黎家的事比较复杂，你和他相处别太多问，把人哄得开心些。” “有什么进展了和我同步，别自己瞎搞，收到回复。” …… 坐在下铺的舍友突然一惊。他猛的抬起头确认，然后缓缓抬头望向方瑜的床铺。 “小瑜？你是不是？” “我没哭，我睡着了。”上铺里传来一声又闷又哑的声音。 舍友“哦哦，好……” 在床帘的一片漆黑中，方瑜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手指抠着衣服的胸口处，发出无声的哭吼。 05 那天之后黎宸就再也没有见过方瑜。 学生会来球场边拍照记录的人换了。而方瑜也再也没有从球场附近路过过。 留意这件事的人不只是他，有一次他结束训练在场边收拾东西，就听到一年级的也在讨论。 “真的最近都看不到方瑜从这走了，这样想想以前出现的确实勤快。” “嗨，也不能这么说，从4号楼出来会宿舍可不就要从这走吗？他最近肯定是自己绕路了。” “对哦，我就说上次下课他干嘛一个人从北楼梯下去。” “诶……” 其中一个察觉到黎宸的目光，猛一拍身边人，两个学弟尴尬笑笑，飞速的背着包跑了。 “嘶。”有人在身后咂舌了一声，黎宸一转头，是球队四年级的队长。 “那个方瑜的事吧。”学长挠挠头发，“他有联系你吗？解释一下什么的？” 黎宸思索了两秒：“我没有他联系方式。”他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学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下的所有传言或许都是误会。 谁他妈想勾搭人却连个微信都没有啊？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黎宸：“那你自己，是个啥想法啊？” 黎宸轻轻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他喜欢我吗？” 学长：“大概是？”暗恋你的人可多了去了好吧。 黎宸低下头去，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 —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方瑜崩溃了一天，就不得不收拾起来重新振作。理由无他，他们本学期最严格的老师的作业就要截止了。 作业要求是：单人或者两到三人为一个小组，自行编写一个小品剧本，自行录制之后提交视频文件。 但班里看起来没有人愿意和他组队。仿佛所有人都默认他下一秒就会进组某个大投资电影，从此再也不回来上课一般。 室友倒是和他提出了：“他们组其实还能加个人的。”但方瑜自己拒绝了。 从小到大每次遇到这种事都会生出没来由的骨气，明明人家是真的好意，却自己总是忍不住转身逃开。 最后他自己一个人一组，磨了个剧本出来，自己一个人录制。 之前类似的作业他都会去借用学生会的相机设备，学长们也都有经验，签个单子都能外借。但现在，方瑜说什么也没脸面去借了。 他找了个周末，大晚上十点多摸进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啪”一下打开空教室的灯，准备自己给自己录作业。 整个环境太安静了，走廊上都黑漆漆的。方瑜挪动桌椅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他默默的布置道具，而他每动作几下，都会下意识的定在原地，呆呆的愣一会。过了几秒，或者十几秒，再自己反应过来，恍然大悟般的继续干活。 他架好手机，先录制了一次。 方瑜本身并不擅长写本，最近的心态又乱成一团，吃饭睡觉都不太安稳。刚才演的那一遍，他自己写的台词都要打磕巴，更别提其他的演绎技巧了。 他自己硬着头皮演完的，盯着手机背面镜头，都不愿意去按结束键。 委屈的想哭，可他白天大多都哭不出来。只有夜里做梦的时候，崩溃才会在某一个半梦半醒的瞬间击垮他。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极没有形象的把头埋进双腿和手臂的保护之中，紧闭着眼，在一片黑暗里当鸵鸟。 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方瑜猛的抬起头，背后一阵冷汗躺下来，他定定地望向教师门外，此刻走廊上还是一片黑漆漆的。 那个声音还在，听不清是说话还是别的什么。 方瑜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这一次是纯害怕。 这个点了，谁还在教学楼里啊？！ 他翻身站起来，蹑手蹑脚的到了门边，扒着教师门框往外看。在他的头顶的这个感应灯亮起了，照亮这边一小块，他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看去，漆黑，无人。 那个声音好像没有。 是不是学校里的猫溜达进来了？方瑜安慰自己，毕竟猫猫们经常来各个教室里串门讨食。 他正准备会去教室。突然，楼梯口上方的那盏感应灯突然亮了，冷白色的光随即在楼梯转角的墙面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扭曲的人影。 “啊——！”方瑜惨叫一声，腿一软，被门框一绊，直接从教室跪到了走廊上。 他的惨叫声喊醒了整个一层楼的声控灯。 楼梯口的那个人影晃了一下，然后一个人从墙后面走了出来。他逆光站着，看不清脸。 方瑜哆哆嗦嗦的开口：“别吓我对不起我错了我这就走求你了……” “方瑜？” 方瑜一抬头，那人影往前走了几步，竟然是黎宸。 一时间很难抉择这人和鬼哪个更可怕。 黎宸先是听到惨叫，然后一看方瑜还跪在地上。他心下猛地一惊，快步走到了他面前，抬手要去扶他：“你怎么了？” “没有！学长对不起！”方瑜一看他伸手，突然应激似的直接从地上弹起来了。“我我我，我进去了……” 黎宸突然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方瑜了。 哪怕他们之前并没有经常见面的习惯。 “你在做什么？”黎宸跟进了教师里。方瑜一回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我就是，拍作业。学长你是……这么晚了，我……” 他想问的是“你在这里做什么”，但随即又自觉这样的追问显得冒犯。他把头深深低下去，把视线移开，深吸着气压抑心底翻涌的情绪。 他不知所措极了。 黎宸看着他，突然觉得方瑜好像是又瘦了一些。 “我吓到你了吗？”他缓声解释，“我在打电话，教学楼的高层我以为没有人。” “嗯。”方瑜还是没有抬头。 黎宸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教师的布局。他一眼看到了靠墙的一个装置，最下面时两把椅子，上面勒着几个快递盒子，再往上是几本书，最后架着一只手机。 “你就这么录作业吗？”黎宸皱了皱眉——那手机的镜头都是歪的。 方瑜回过神，赶紧走过去把手机拿下来。这时黎宸走到他面前：“我看看。” 方瑜觉得面对老师也不过如此了。 他只能把刚录的东西给黎宸看，最前面半分钟镜头还能框柱他整个人，然后就慢慢往下滑，人的下半身也一点点出画，更别提他糟糕的演技了。 方瑜真想此刻有一只叫杰瑞的老鼠在自己脚底挖个洞，让自己一路掉到地心深处去。 身边的人正捂脸当鸵鸟，黎宸则往后拖了拖进度条，方瑜演完了，却没有结束录制，他看到他跌坐在地。 空荡的教室里，独自埋头蜷缩的人，黎宸的心都抽了两下。 他把手机还给方瑜：“我帮你录吧。” 方瑜抬起头：“不用了学长！……不是，就是这么晚了不想麻烦你了。” 黎宸四下看了一眼：“我没看到你有其他手机支架设备。” 方瑜没法回答。 黎宸又说：“所以你要把这个交作业吗？你们现在在上吴老师的可对吧？他不可能让你这种质量的东西通过的。” 语调冷静，言辞扎心。方瑜被迫接受了黎宸的好意。 黎宸很快读完了他的剧本：“我大概明白了，来吧。” 方瑜一愣：“你要运镜吗？” 黎宸已经摆好了手机的位置：“有几处我可以加一下，当然如果你觉得固定机位更好，我就固定。” “不，不！”方瑜下意识的不想反驳黎宸，“可以的，你随意。” “好，来吧。” 方瑜说不上来此刻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紧张的要窒息了——这可是在黎宸面前演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这一次，他在台词和走位上竟然都没有磕巴。 “CUT！”黎宸喊了停，方瑜如梦初醒，他一扭头，都不知道黎宸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这个方位。 黎宸把手机递给他。 方瑜点开视频，渐渐意识到了黎宸的设计。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有这样的思路，方瑜一抬头，眼里满是崇敬的亮光。 黎宸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个眼神提了起来。 “你好厉害啊。”方瑜说着又苦笑，“但我这演的太差了。没事没事……能过就行。” 他作势要把手机收起来了。 黎宸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演戏吗？” 方瑜回过头，上下看着黎宸。这就是璀璨的童星啊，他心想。 “没有很喜欢吧。我高中就签了公司了。公司给我制定的艺考计划，让我来学表演。”他说，“黎学长你肯定要看不上我这种没理想的人了……” 黎宸默然了几秒：“不会。” “我应该也没那么喜欢演戏。” 方瑜怔住了。 黎宸：“我小时候是被我妈妈带着去试镜的，至于过去了要做什么，我那时候才五六岁，根本不懂什么是演戏。大人怎么说，我就照做。” 他很少见的说了很长一段话。话音落下，他望着方瑜，后者也在震惊的看着他。 “这样啊。”方瑜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我看过学长之前所有的戏……” “学长，演的很好，每一部都很好。” 等了两秒，他听到了黎宸的回答：“谢谢你。” “我很高兴你这么认为。” 06 那一晚，方瑜觉得自己才是教学楼里的鬼——他是一路脚踩棉花飘回宿舍的。 他没有问黎宸什么，但他突然觉得，黎宸不仅没有生气，还很温柔。 好古怪啊，方瑜闷在被子里想。这一晚，他终于开始恢复刷手机了。前几天一直被他故意冷落的群此刻都积攒了好多消息。 学生会的大群里有一连串的“艾特全体成员”。方瑜点了进去，消息飞速的往上滚动，跳出了群公告。 【下周六我院和新传院进行本学年校园杯赛决赛，事情比较重大，需要的人员比较多，下面列了表格，大家先报名】 方瑜点进去，这时表格里大多都已经被填了名字。 有一个很明显的空缺——吉祥物扮演。 【要求：穿戴学院吉祥物玩偶服，与球员，老师和同学互动，参加中场休息表演。玩偶服比较重，需要男生。时间要求一天】 方瑜看完就忍不住咂舌，这一听就很累。 他退出表格往下翻了翻，果然，学生会的主席亲自在群里cue了这件事好几次，还追加了志愿时间的福利。 但确实也没人报。 方瑜一直划拉到了最新消息，这个职位还是空缺的。 一股热流突然冲进脑海，他深吸了一口气，侧躺在床上，手指微颤的打字：“想报名一下吉祥物扮演的工作。” 他盯着这一行字，确认，发送。 “啪”他手一松，手机一下倒在被子里。方瑜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直接晕了过去。 番外If线【03完】 06 比赛日当天,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样的天气对理想，但对于玩偶服 两个学长一齐提来了一个纸箱, 里面塞着吉祥物玩偶服。，直接带起一阵灰尘。 “呀！”旁边学，“你们都不提前拿出来整理一下的吗？这样子你让抖灰。” 两个男生被训了, 赶上，对着灌木丛，一个人提着衣服, 一。 每拍一下，见着, 嗓子已经开始发痒。 “应该男生拍了几分钟, 回过头看看场地门口，, 你先穿吧, 我这有个口罩，你要不带一下？” 方瑜点点头，被两人协助着穿进了衣服, 其套, 慢慢从方瑜头顶罩下去。 了烤箱里。闷热, 沉重, 狭小黑暗。唯一的亮光是玩偶服嘴部的那个开口脚，一下子甚至找不到重心。 气，直接呛进了一大口灰。 周围人就听到那个毛茸茸的玩偶捂 “哈学一下都笑了。好几个女生过来逗吉祥物玩，还拉着他毛茸茸的手引导。 方瑜站在门口，和入场的老师话，只需要不停地挥手, 点头，卖萌，拥抱就行了。 员渐次到了。 从那个狭小的缺口中，方瑜一下就看此显眼，高挑，清爽又帅气。 他背着运动包走进场，方瑜觉得 黎宸看到那了。明明玩偶脸上的表情是死的，可黎宸却莫名觉自己。 另一侧的志愿者。 么的，整个球队一起吧。” “好。”黎宸说着，抬 方瑜看 黎宸越来越近了。 黎怕玩偶服很厚，方瑜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点。 “来！看镜头！招呼。明明知道自己的表情露不出来，方瑜还是忍不住。他的脑袋也不自觉的偏向了左侧黎宸的方向。 拍完了合照，方瑜清晰的感受到黎宸似乎是下。 他。 方瑜猛地转过身，举起自己的两只大手，膀，然后又高举双手，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他昨晚这一套夸张的动作，自己口里，他看到黎宸的表情先是微微惊讶，然后那展开来。 黎宸笑了。 这个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啊，明明唇角只是很轻微的动了一下，但方瑜骇浪。 但他随即又想，这是对吉祥物的笑啊？笑吗？ — 球赛一如既往的激烈，方瑜觉得这层玩偶的空间，他不遗余力的在场边蹦蹦跳跳，，给黎宸加油。 在中场休息时，他甚至跑到黎宸身后，伸出的背，然后递给了他一瓶水。 黎宸” “这玩那个方瑜？” “啊……黎宸知道。” “不懂，。” ，咱不懂。” 来观赛的大家不知道，作为志愿者的学生会内的表格，方瑜能听到几句议论，但他又一次把这，用鸵鸟心态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下半场打的很激烈，但最后了这场比赛。 球员下场时，所有掌声，方瑜感到身后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然。 他跌跌撞撞的穿过人群，把花束 不太好，他看到鲜花，下意识觉得这是属于胜利者的，而现在他不该收下。但面前这个两米多的大型动物，把那束花拼命往他怀里塞。 “要掉了要掉了，拿一下吧。住的，此刻包装纸正顺着掌心的绒毛不断往下掉。 玩偶的声音，急切的音调从狭窄的缝隙里钻出来，然后被变 他赶紧一把把花抱过来，那大口气。 比赛结束，日头下来，明天又是工作日要上课，球队和学生会就不安排庆祝聚餐了，大就散了。 “诶，辛苦啦。我们帮你把衣服脱了。。 “好。”方瑜低头弯腰，身前下来了，他又一起身，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 “诶！” 。 方瑜刚直起身子，突然往后踉跄了两步，沉身体直接往后栽了过去，场边的铁丝网上。 够肥胖，才勉强护住了他的后脑勺，没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方瑜急喘了几口气，他突然了，紧跟着就是热汗冷汗一起往下滚。 “啪”一下，他眼里突然进了水，他下意识抬手去摸，竟在了额上，发梢滴。 “妈呀怎么这么多 ，你赶紧擦擦。” “我滴妈……这么多灰？！” 有人从后面把衣服拉链拆开，方瑜坐在地上，被从服装透了，衬衫和裤子都 ，他接过同学递来的纸往脸上一按，擦下来的汗水都带颜色。 他头很晕，浑身又冷又热，还有点想吐。 旁边你要不要紧啊？要不去下医务室？……那什么的，黎宸他……” 方瑜的胳膊猛地一抖，他如梦初醒一般瞪大了眼睛：“澡就行！” 他现在没有那层玩偶服了，他又回到了那。 怎么现在好像随便一个人都觉得人回到黎宸面前这么说吗？要是真有他肯定会很困扰的。 “真没事？”一 方瑜摇摇头，找学姐，我先走了。” 方瑜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了，可偏偏他面对的方向就是西边。于是那么大一个红艳艳的夕阳就放在他起头，他的皮肤依旧在不停的出汗，也不的眼泪，他现在眼睛都睁不开。 背上的包好像越来越重，方瑜双腿发软，往前走几步就不停下来，双手握醒一些，而这时从他身后正好路过一辆车，车速倒也不快，可在从他身边经过的一瞬间，方瑜的鼻里的尾气味道。 — 黎手台，他摘下护腕，用凉水在脉搏上冲了冲。今天的比赛没赢，他比自。 他努力让自己的大学了解的，学生会，社团，比赛以及各种活动……他一一参与了，收获其实颇些，心里还是空荡荡的。 他狼狈的逃到这里来，可他真的能得到吗？ 他甩干手腕关了水龙头，提刚走到门口，一个声影猛地埋头就撞进来，两个人在门框中间一挤，位置，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呕吐声。 最开始应该是吐了一口水，然后就是干呕，嗓子 黎宸禁不住皱眉，可只是回头瞟了一眼，突然” 埋头干呕的人应该是没听见，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几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黎宸快步走上去，抬手搭在他后背上， 被突然触碰的方瑜吓得一抖，他一下抬起头，从镜子里看 “你怎么了？哪里不白的吓人，眼睛因为激烈的呕吐泛起一层泪光。 ，打开水管，仓皇的往脸上抹了几下，转身就要跑。黎宸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音调不是中暑了？” 他音量不高，被人提到面前，黎宸竟然用掌心贴在了他的面颊上。 黎宸的手好大，方瑜觉得鸡蛋。 “那锁着，像是生气了。 ，他张了张嘴，不敢说谎，也不敢承认。 他原本想着，要是什么时候黎宸事，那也就算了。眼不见心不烦，他样被人当面抓住了，还是在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状态下。 真 排工作，我就……”他小声找借口。 黎宸此刻在脑内飞快的回想了一下一整天中那：“你把那个衣服穿了一整天开，“去医务室，你很可能中暑了。” “不的声音在整个卫生间里甚至产生了一丝回音。 两个人皆是一愣。 “我不，脸，心一横，干脆一条路走到黑，“我回，喝点水，不要，紧，的。” 硬邦邦的说完这几句，他又猛地露出一种快哭了” 上次的鼻血事件有一次就够了，要是他再室，往后要被怎神状态受不住。 他往后撤了一步就要逃，可他却听到身后传来黎宸很缓慢的一句：“你里？” 方瑜猛地站在原地不动天要亡我。 他认命的闭了闭眼，攥着拳扭么原因呢？” 黎宸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他那双猜不透的情绪。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眼前开始浮架。 那层皮肤之后，然后他一下卸了力气，他听见自己说：“我喜欢黎学长。” 说完， 07 告白的第一天，方瑜失眠了一整晚，第二站着睡着。 告白的第二天，方瑜崩溃的心态趋于一种诡异的平静，消息免打扰”，并移除出了置顶。 告白的第三天，方瑜决 “叮。，微信上冒出一个红点——【“黎宸”从“学 方瑜 为什么？为什么要加我好友？他要说什么？求求…但其实他的手指已经点下了“通过”键。 那边只停顿了几秒钟，黎宸的好。” 舍友稳啊！” 舍友从隔壁一伸手，子：“哦哦，我，没事……” 他给” 问你校门口的集市上还有没有什么比较推荐的店铺。】 方瑜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傻什么啊？” 黎宸：【都可以， 名字过去。 黎宸： 【，担心尴尬。】 放在其他，可被黎宸说出来，方瑜却觉得异常合理。尤其是再联，黎宸那略带好奇和生疏的状态。 他已经，他根本无法拒绝。 ，想多看他几眼，想和他待在一块。 转过天。 而出，方瑜他们一个宿舍一起下楼，刚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倚靠宸。 宿舍四人皆是脚下一顿，然后其中三人都后者正心虚的盯着黎宸。 ，抬起头看向他，然后起身向他走来。 “声问。 黎老师今天提前下课了，回宿舍时间不划算，就先过来了。” 舍友们一个个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挤眉弄眼那我们走吧？” ，抬腿跟上。 在方瑜的众多酸辣粉的店，他们点了菜，找到了两个并排的，面墙的空位。 这是方瑜目前来上老旧的瓷砖缝隙发呆，而尽量不去想近在咫尺的黎宸。 但后者“最近，我好像给你造成了一些困扰。” ”他立刻坚定的否认，“是……是我让你困扰了。” 黎宸很认真的扰。” 他的面色平静极了，方瑜看着他的眼睛，他只觉得对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状态，焦躁不安，瞻前顾后， 两相 黎宸继续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气：“学长，算不上困扰，是我自己……”心虚， “那我要怎么做可他。 这是方茫然的和黎宸对视：“什么？” 黎宸的坐姿端正的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他严肃，但听到他说：“我是不是可以和你谈恋爱？” 方瑜： “诶你们是18号吗？诶你俩的面好大嗓门的老板娘一手一只碗，从他们中间挤进来。 面碗被放到面前，方瑜回过身：！ 这时黎宸已经拿到了筷子，并递给 方瑜十根手指紧扣在一起，他面对黎宸张了张嘴： 这是实话，他真的， 黎宸在说？ 方瑜像是个生锈的机器：“你要是谈恋爱，你边？你应该不能……谈，吧……” ？” 随即他就说：“应该不会，没我知道你签了公司，他们不允许你谈恋爱吗？” 工作的感觉啊？方瑜抓狂。 “倒也没有……”这话，肯定恨不得直接把我打包成一个圣诞礼物盒，直接邮寄到你家去。 “那？”转向了自己的面碗。热气盒香气蒙住视线，方瑜听到黎宸在说话。 “你第一次过，后来我想起来，我在学生会招新那天就见过你。你好像是没座位， “你出鼻血那件事，我没有多想的可……可实在了。” “然后从那之后，我觉得 ，我还，挺高兴的。”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黎子，飞快的吃进嘴里去。 好不真实啊。那么一个星星般的，可样的话。 “好呀。”方瑜说， 在一瞬间，他 番外二 01 玉玉小朋友生下来的时候特别瘦瘦小小, 只有五斤多，皮肤皱巴巴，还黑。刚刚被抱回家的时候, 家里的大金毛努努似乎不承认这会是黎宸和方瑜一起生出来的小朋友。 大狗狗在玉玉的婴儿床前纠结了快半个月，一天天看着玉玉慢慢变好看了，它的态度也从警惕转变为没有疯狂摇着尾巴去拱床头玩具哄小主人开心。 我家的狗还是个颜控, 方瑜如是评价。 小玉玉很乖很聪明，但依旧无法摆脱婴幼儿的基本习性——哭。他真的很爱哭，甚至方瑜一度怀疑, 这个小娃娃分不清“高兴”这一情绪可以用“笑”来表达。 不然你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在被给予了玩具娃娃之后死死抱着并哭的更大声了。 方瑜进行了多方尝试，最后终于找到了能让玉玉安静的场所——黎宸的怀抱。而且必须是站着抱他。 黎宸一坐下, 他就哭, 一站起来，他就好了。 粉丝们绝不会想到, 他们的黎皇曾经达成过在自家床边抱着孩子整整站了五个小时的伟大记录。 玉玉继续长大, 他开始学着爬，然后学着走路。整个过程中，大金毛努努为他付出了太多。 小朋友在地上爬的时候大狗全程跟随, 开始学走路了, 玉玉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努努的尾巴和背。小朋友走的很努力, 同时也成功薅秃了金毛狗的尾巴, 在玉玉走路稳定之后花了整整一个冬天才养回来。 玉玉学说话这件事得到了全家上下的重视，黎宸和方瑜在很早之前就确定了“爸爸”和“小爸爸”的称谓，于是方瑜就一直作弊的教玉玉说“小”这个字。 在亲身儿子粉雕玉琢的软萌攻势下，黎宸从心底被逼出了一股胜负欲。 他在结束了眼下那部电影中自己戏份的拍摄之后，没有和往常一样继续留在组内交流学习，而是直接飞回家, 准备对小玉玉展开了猛烈的教育攻势。 然后就在当晚，看到爸爸推门回家的玉玉扭头冲着刚刚从厨房里端着汤锅走出来的方瑜努了努嘴：“小爸爸？” 刚进门的人头顶一个晴天霹雳。 02 在黎宸生日之后，方瑜就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巡演，而《宝贝是超人》也继续录制，但由于时间冲撞，有一期旅行方瑜的行程安排不过来。黎宸就替代他带着玉玉出门旅行。 网友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玉玉你咋还有两幅面孔呢？我们温柔可爱体贴护短的玉玉呢？” 面对黎宸，玉玉小朋友的撒娇指数直线上升。他主动要求更大的床位面积，主动举碗要求爸爸帮忙添饭夹菜，主动要求爸爸抱，要求爸爸提东西，要求爸爸独立自主完成任务…… 甄涛炎：“这一期不在我们玉玉好像有点不主动啊？为什么呢？” 玉玉义正严词：“我是小孩呀。” 甄涛炎：“那方瑜老师呢？” 玉玉：“也是。” 黎宸：“嗯。” 03 玉玉要上小学了。报道那天他领回来一大堆的书，方瑜看着小朋友兴奋的收拾着书包，心底却有些担忧。 黎宸：“怎么了？” 方瑜抬起头，偷偷贴上爱人的耳朵：“你小时候成绩好吗？” 黎宸：“……” 方瑜咬了咬嘴唇：“我成绩不太好，重点来说就是数学不行，也就是中高考考前拼命复习了才能到个不拖后腿的水平，但平时都可糟心的。”说完眨巴着大眼睛，“你呢？” 黎宸停顿了一下：“数学吗？……我在法国长大的，你指望我的数学能有多好？” 方瑜：这个刻板印象不要也罢！ 但玉玉很快打消了方瑜的疑虑，数学成为了他最擅长的学科。方瑜后来将这归结为是黎宸未被开发的天赋在孩子身上得到了展现。 04 在黎瑾长大的各个阶段都有导演来联系黎宸和方瑜，试图说服他们让孩子出来演戏。方瑜每次都会很认真的询问黎瑾的意见，而孩子每次都会问的问题是：“要去哪里？去多久？” 听到结果之后他每次都说：“太远了”，或是“太久了”。 其实原本也没有多喜欢这些。 方瑜自然一直很尊重孩子的意见，可他总觉得黎瑾每次说这两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都会弥散开一种复杂的情绪。小男孩渐渐长大了，这种深重的情绪也愈发明显。 黎瑾可能是到高中时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所谓的心理阴影。 具体原因是他参加学科竞赛，学校里安排了暑期合宿集训，要去S城度过一整个暑假。他们整个集训班在拿到通知单后都跃跃欲试，而黎瑾低头看着表格上的时间，很轻的嘟囔了一句：“两个月，好久啊……” 身边的好哥们都愣了，纷纷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你说啥？” 黎瑾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皱着眉：“两个月不在家啊。” 几个人在沉默两秒后顿时爆发出激烈的疑问：“哈？别告诉我你已经开始想家了。” “我滴妈，我光是想一想我爹妈两个月不管我我就开心。” “诶你到时候能带平板吗？” “肯定带啊，到时候有空一起上分。咱们应该能自己分宿舍的吧。” “其实我爸已经说了好多次盼着我赶紧滚去大学，别在家里碍眼哈哈哈。” 十七八岁青春期的男孩们都对离家和远离父母感到无比兴奋，也正是在这一刻，黎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如此恋家。 为什么呢？他十分理智的开始复盘这个问题。 其实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五岁时那次高烧带来的奇遇，给他的人生留下了比他预想的更深刻的影响。 和同龄的男孩比起来，他恋家，或者说依赖爸爸们似乎有些过分了。 还是会怕，会偶尔做梦，梦到小时候所看到的那个可怕的未来。哪怕他已经改变了，却还是无法摆脱心底的那一丝担忧。 — 两个月的夏令营其实过的飞快。黎瑾在南方晒黑了些，又往上窜了点个子，现在已经完全超过方瑜了。 最主要的是，方瑜发现孩子回来之后，开始买各种心理学的书看。 “玉玉现在对这个感兴趣了？”方瑜给他端水果进来，一边放下盘子，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买回来的书。 黎瑾直起身子，轻轻“嗯”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看着方瑜：“会很奇怪吗？” 明明已经是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孩，此刻窝在椅子上，用上目线看着自己，一瞬间还是能让方瑜找到他小时候的感觉。 他摸摸孩子的头：“怎么会呢？心理学很厉害呀。” 黎瑾没说话，只是从椅子上一下站起来，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小爸爸。 05 黎瑾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心理学了。 楚潇潇从黎宸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在一次聚会中，她主动找到黎瑾，递给他三本杂志：“这是我在M国的导师的朋友，一直是主攻心理学方向的，这是他最新见刊的几篇论文。你可以读一读，如果你有意愿申请那边的学校，我可以帮你联络一下。” 黎瑾只看了一眼那位导师的名字，就立刻意识到这是个金子般的机会。 他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高中成绩，这些完全是无须担心的六边形战士，他甚至在空余时间里挤出了两篇生涩但真诚的小论文。所有这些被一齐寄往了M国。 他很快收到了回复，那边的导师对他给予了很大的鼓励，楚潇潇对此表现的非常兴奋——他是绝没有想到黎家这小娃娃竟然能搞起学术科研的路子。 从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开始，不断地考试，整理资料，学习语言，寄送申请……这些事从年前忙到年后，终于，在高三的那年的初春，黎瑾收到了来自M国的录取通知。 他要去大洋彼岸的地方读书了，本硕连读，可能还有博士……那要多久？四年加三年加三年……哦可能还会延毕！ 黎瑾从快递员手里签收下那本录取通知的邮件，后知后觉的被灭顶的恐慌淹没了。 他拿着那个文件冲回了房间，把袋子甩在桌上，看了两秒，又觉不够，随手扫开桌上的几本工具书和笔记本，把文件袋压下去，再用那几本书盖上。 黎瑾一下扑到了床上，把整个人陷进被子里。 当晚爸爸们回家，方瑜还在饭桌上问了一嘴：“诶你那个录取通知有寄到吗？要不要去门卫问问？” 黎瑾摇头：“我去问过了，还没到。” 他一个拿着心理学录取通知的人，在这里撒着自己都说不清的谎。 那个文件袋就这么被压在他厚厚一堆的书本里。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毕业时节，高考出分了，同学们都在庆贺自己进入了人生下一阶段，好友们纷纷互报录取院校，保证以后也要一直联系。 一天夜晚，方瑜推开了黎瑾卧室的门，里面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孩子正歪躺在被子里。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黎瑾立刻翻身过来，枕在了小爸爸膝头。 “你还不准备和我们分享你录取的喜悦吗？”方瑜摸着孩子柔软的发丝。 黎瑾愣了一下：“你发现了啊？” 方瑜在第二天就发现了。 “真是的……”黎瑾忍不住笑出声——发现了孩子藏起来的录取通知书，却能忍上这么久不主动揭穿，一直等到毕业季的六月才来问。 他的小爸爸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耐心的有些过分了。 “玉玉是怎么想的？”方瑜的声音温柔极了，“我不懂心理学，但我是玉玉的小爸爸呀。” 黎瑾攥着方瑜衣角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我觉得有点远，时间有点久。” 他顿了顿：“小时候，爷爷奶奶不是想把我送到欧洲去拍戏吗？” 在我知道的另一个版本里，这让你彻底崩溃了，黎瑾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 方瑜愣了愣，他甚至回忆了一下黎瑾所说的这件事，想起来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是有这么回事……” 黎瑾长大之后和黎宸也交心聊过好几次，尤其是初中时候，青春期的孩子们关系难免复杂些，于是黎宸也把自己儿时的经历告诉了孩子。 方瑜说：“那时候我也是刚刚知道你爸他小时候那些事不久。” 黎瑾仰起头：“如果我要走很多年，小爸爸会不会很难过？” 方瑜：“不回来了？” “那当然不会！”黎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方瑜浅浅笑出来，拉着孩子的手：“那不就行了。” “M国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我和你爸都有签证，随时都能过去看你啊。”方瑜一下下，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摸着孩子的背。 黎瑾努努嘴：“爸爸忙死了。” 方瑜又笑：“那我不忙，我自己跑去看你，不带他。哎呀，你那个学校在哪个洲？你要提前做好安排带我玩。” 黎瑾终于禁不住笑出声来。 “唉……”方瑜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玉玉现在还粘我呢，好幸福啊，过两年我估计你就在那边习惯了，我去了你说不准还要觉得麻烦。” 黎瑾又极了：“不会的！” 方瑜眨了眨眼：“那也没关系的。” 黎瑾：“……？” 方瑜：“玉玉有自己的人生了，我和你爸爸就不用过多参与了。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你的伴侣才是你这一生陪你最长时间，也是你最应该珍惜的人。” 黎瑾：“所以这是狗粮吗？” 方瑜：“哎呀！没有没有。” 黎瑾：你有…… 可他突然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他的爸爸和小爸爸很相爱，自己去了远方，他们也依旧会一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在一起。 这就挺好的。 他从床上下去走到书桌边，一点点从书堆里翻出了那个文件袋。“嘶啦”一声，他撤掉了文件的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