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威武》 001 前朝的规矩 第一章 挂着楚南王府牌子的马车行驶在平坦的官道上,速度并不算快,马车周围的侍卫都是一身黑衣,战马上挂着弓箭,腰间配着长刀,沉默地护卫着中间的两辆马车。 而在这些黑衣侍卫前后的士兵红衣蓝裤脚踩皮靴,靴子后围还套半腰圆形马刺,是用纯铜制作的,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威慑,他们不仅腰间挂着禁卫军的腰牌,还举着禁卫军的旗帜,仔细看来就好像这些禁卫军把楚南王府的侍卫都包围其中。 远远看去楚南王府的侍卫好似处于弱势,不过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黑衣侍卫虽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可是只要对上他们的视线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那是真正上过战场与敌人厮杀过的士兵才拥有的气势。 就好像狼群一样,并不以叫声来威慑敌人,却会悄无声息地咬断敌人的脖颈。 黑衣侍卫与禁卫军明明是通道而行,却泾渭分明根本不似一路人。 马车入城后,就直奔着驿站而去,驿站的官员已经提前收到了命令,早已迎在了外面,马车稳稳地停下,青年从前面的马车下来后,就直接往后走去,说道:“妹妹,到了。” 车夫已经摆好马凳,车门打开一个丫环先一步先来,说道:“二公子。” 青年点了下头,看向从马车里面走出来的姑娘,伸出胳膊说道:“来,我扶你。” 秦佑宁虽才十二岁,却已经能看出她明眸善睐,颜若朝华,只是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温声呵护,她看向自己的二哥秦睿,眼神有些恍惚,她也不知怎得死后没进那阴曹地府,反而回到了太元十五年,祖父楚南王刚刚去世,她和二哥被迫入京的途中。 这世上那么多心善之人,怎么就让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秦佑宁站在马车上,又看了眼那些禁卫军和两个被人扶着下马的皇帝使者,微微垂眸把手放在了秦睿的手背上,借力下了马车。 秦睿温声说道:“妹妹先进驿站休息,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就去寻你。” 秦佑宁点了下头,又看了秦睿一眼,这才带着贴身侍女们往驿站里面走去,看都没看那两位天使一眼。 在马车到达之前,房间就被提前赶到的侍女收拾妥当,屋中的用具摆件都是秦佑宁用习惯的,只是如今瞧着却有一种陌生感。 侍女伺候秦佑宁脱了披风,她刚坐下就有人端来了果点茶水。 秦佑宁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看着王府的下人有条不紊地把一件件行李搬进驿站,端起兑了蜜的花茶喝了口,因那甜味而微微皱眉,她忽然想起来了,在太元年间,她很喜欢甜食,就连喝那白粥里面都要加些糖的。 侍女恭声问道:“姑娘可要换一种茶饮?” 秦佑宁摇了摇头,说道:“我想静一静。” 侍女说道:“是。”当即带着屋中其她人退了出去,安排两人守在外面,剩下的人去帮着收拾东西和准备吃食了。 秦佑宁把杯中的花茶饮尽,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了楚南的方向。 她上辈子救过许多人也杀过许多人,却从未后悔过,只是那一生有两件憾事,一是二哥秦睿,二是楚淮舟。 她每到庙中都会让人给秦睿和楚淮舟立牌位点长明灯,就连父母都劝她,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是秦睿还是楚淮舟都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沉浸在悔恨的情绪中。 秦佑宁知道,却一直放不下。 不过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是绝不会再让那些悲剧发生的。 门外嘈杂的声音打断了秦佑宁的思绪,她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打开门就看见侍女拦着两个穿着宫装的中年女人,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想不起她们是谁了,只是这番吵闹也引来了其他人,有楚南王府的侍女也有皇帝的人。 其实若非秦佑宁出现,楚南王府的侍女都要直接把人赶走了。 带着猫睛石戒指和耳钉的女人当即问道:“秦大姑娘,陛下命我等教您宫中规矩,还没学两日您就抱病在身,如今病可好了?” 秦佑宁听了女人的话,这才想起来她们的身份,是宫中的嬷嬷,被皇帝派来教她所谓的规矩,新朝建立不过十五年,所谓的宫中的规矩,不过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上辈子祖父刚死,为了不让皇帝有借口为难家人,秦佑宁哪怕看出这些人故意为难,也都咬牙忍下来的,这辈子她却不愿意再忍了:“跪下。” 嬷嬷当即说道:“秦大姑娘,我等是陛下……” 秦佑宁只是看了侍女一眼,没有再说第二句,看起来比嬷嬷瘦弱的侍女直接出手,把两个嬷嬷压着跪在了秦佑宁的面前,秦佑宁微微垂眸看着她们:“掌嘴。” 能跟在秦佑宁身边的侍女不仅有武功在身,每一个都忠心耿耿,秦佑宁话刚落她们就出手一巴掌一巴掌扇在两个嬷嬷的脸上,剩下的侍女拦在周围,避免那些宫中的人冲撞了秦佑宁。 秦佑宁见已经有人去唤天使,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下话柄,在清脆的巴掌声中开口质问道:“陛下可说让你用所谓前朝的规矩来教我了吗?” 匆匆赶过来的天使和得知消息怕妹妹吃亏的秦睿正好听见了秦佑宁的话。 秦佑宁话虽然是对着两个嬷嬷说的,却是看着那位天使,嗤笑了声:“那你们可知,你们那制定规矩的前朝皇帝一家就是被我祖父所擒吗?他们都被赐毒酒死光了,你来我面前说什么规矩?我倒是觉得你们规矩学的不行,就发发善心送你们回前朝皇室那里伺候吧。” 一句话已经决定了她们的生死。 秦佑宁语气平静:“没有毒酒,就缢死吧。” 在楚南女子也能当官上战场,既然秦佑宁没有说拖出去缢死,那就是在原地的,当即有黑衣侍卫取了绳索来。 天使一惊,他从不知道一直看起来不声不响的秦佑宁这般狠毒,当即喊道:“且慢,她们是陛下派来的人,就算有什么错误,也要带回京中由陛下发落。” 两个嬷嬷也没想到秦佑宁真敢对她们下手,在最初的震惊后开始求饶。 秦睿并没有多言,毕竟在出发之前,家中父兄都私下和他交代了,若是真遇到事情多听妹妹的,而且他也早就看不惯这两个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妹妹指手画脚了。 秦佑宁没有开口,黑衣侍卫就没有停,他们已经取来绳索套在了两个嬷嬷的脖颈上。 天使见此当即也喊了禁卫军来,黑衣侍卫同样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另一位天使和驿站官员都赶了过来,震惊地看着当前发生的事情。 秦佑宁语气很淡,问道:“天使也心怀前朝吗?” 这话着实诛心,开始阻止的人当即说道:“休得胡言乱语。” 秦佑宁都觉得他这话好笑,反问道:“那你这番阻止,可是对她们有旧情?还是说你觉得前朝的规矩是对的?” 天使可不敢承认,赶紧说道:“这是陛下派来的人,不是你能随意处置的。” 秦佑宁挑眉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觉得就该用前朝那些规矩来管教如今朝堂吗?” 驿站官员大气都不敢喘,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赶紧偷偷溜了出去,这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官能听的。 天使刚想回话,后进来的皇帝使者已经拉着了他,倒不是说他们关系多好,只是他怕这话传出去,自己被连累了,赶紧说道:“我等并无此意,只是……” 秦佑宁却不再看他们:“缢。” 黑衣侍卫配合得很默契,秦佑宁住的是二楼,在两个嬷嬷的求饶惨叫声中,绳子绕过阑杆,把两个人吊了下去。 吊死的人不仅难看还狼狈,特别是她们垂死的挣扎更是触目惊心,偏偏秦佑宁神色平静,就好像是在看风景一样。 确定两个人都死后,秦睿才上楼走到秦佑宁身边说道:“妹妹,我让人给你换一个房间。” 这两个人毕竟是死在秦佑宁的房门前,总觉得不太吉利。 秦佑宁温声说道:“让人打扫干净便是,无需换房间,两位天使既然说她们是陛下的人,又是你们带来的,剩下的事情就由你们负责。” 黑衣侍卫已经把绳子绑在了阑杆上。 秦佑宁说道:“对了,确实是有些晦气,这绳索白白浪费了,毕竟是我特意从楚南带来,曾在战场上捆过敌人立过战功的,一根就算百两,这二百两别忘赔与我。” 这话着实无耻了些,哪怕两个天使私下不和,这一刻都觉得秦佑宁真的是目无王法了些。 002 真正做主的人 第二章 秦佑宁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位天使:“难不成两位为这两个前朝余孽抱屈?” 后进来的天使脸色一沉,说道:“秦大姑娘,你这是强词夺理,而且你今日的所谓,我一定会照实禀明圣上。” 秦佑宁闻言说道:“我明明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却被两位误会,既然如此这京城不去也罢,哥哥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回楚南,我也要到祖父的坟前问一问,他不过刚刚过世,就有人拿前朝的规矩来折磨他的孙女,可曾后悔因为善念而放过前朝那些宫女太监,陛下要问罪的话,那我索性饮了毒酒去陪祖父了。” 在场的人理智上都认为秦佑宁不可能回楚南,可是看着那刚吊死的两位嬷嬷,又觉得秦佑宁着实有些疯了,她的行为无法用常理来判断,如果她真的头也不回带人走了,禁卫军能拼得过楚南王府的侍卫吗?而且秦佑宁万一真的自杀而亡,那朝堂上的人该如何议论当今陛下。 先不说死者为大,就是朝堂上可有不少和楚南王有旧交的,哪怕赞同削藩之人,在看到楚南王刚去世,其孙女就自杀,都会觉得是被陛下所逼,到时怕是朝堂不稳。 两位天使心中挣扎,最后说道:“是我等言语不周,还请大姑娘见谅。” 秦佑宁并不开口。 其中一人心中不甘却不得不开口:“那二百两我马上命人送来,为大姑娘压惊。” 为了最后的面子,并没有提是赔偿的事情,只说是压惊。 秦佑宁这才对着身边侍女说道:“拿了赔偿就去镇中最大的酒楼订几桌上等席面送来,你们与府中侍卫分食即可。” 侍女恭声说道:“是。” 秦佑宁看向秦睿:“我这里无事,哥哥去忙吧。” 秦睿点头,他也发现了自己妹妹是没有事情,有事情的都是别人:“那一会我陪你用饭。” 秦佑宁嗯了声,等秦睿离开了,这才扶着侍女的手回了屋中。 黑衣侍卫们也都有序的离开,只是其中两个跟在秦佑宁的侍女身后,陪着她一起去拿银子了,另有侍女继续守在门口。 两位天使脸色难看,闻着臭味根本不敢多看那两具尸体,见身边的人没有动,怒声说道:“还不收拾。” 禁卫军是皇帝的私军,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却又不得不听。 秦佑宁回到屋中后,说道:“准备马车和十日路上所需的干粮草药,叮嘱府中侍卫,不许饮酒,我需要他们做事。” 侍女没有多问:“是,我这就去安排。” 秦佑宁温声说道:“无需藏着掖着,干粮草药可以大张旗鼓的准备,只是不要把马车的事情让人知道,包括我二哥。” 侍女当即道:“是。” 秦佑宁沉默了下说道:“再选出百人,只留二十人与我即可。” 侍女诧异地问道:“姑娘?” 秦佑宁并没有看侍女:“你与那二十人直说了,与我入京,怕是九死一生。” 这次跟着秦佑宁和秦睿入京的都是楚南王府的精锐,而且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自幼被楚南王府收养长大的。 秦佑宁说道:“你们同样如此,只留几人即可,不用都跟着我走。” 侍女已经猜到了一些,姑娘怕是要送二少爷回楚南,这事情同样要瞒着二少爷的,说道:“我等都愿意陪着姑娘誓死保护姑娘。” 秦佑宁想到上辈子这些侍卫、侍女大多死在京城和回楚南的路上,眼神流露出锐色和恨意:“我信你们,只是不愿失去你们。” 秦佑宁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的,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都是极佳,把加了蜜的花茶换成普通的茶水后,她们就出去安排了。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反而是秦佑宁清闲了下来,她借着这难得的清净开始回忆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并且把一些关键的事情用简单的符号记录下来,这些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只有她家里人能看懂,若是她不幸死在了京中,也足够她家中的人掌握先机了。 这会是太元十五年,她的祖父楚南王刚去世,京中的皇帝一直压着不肯让她父亲继承王位,还要他们兄妹四人入京,明面上说是赏赐,可实际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父亲只有三子一女,大哥秦蔚本想独身进京,可是被所有人拦了下来,毕竟大哥是王府继承人,绝对不能出事。 而王府最小的男丁是秦佑宁的双生弟弟秦璟,他自幼身体不好,从楚南到京城路途遥远,京城中局势复杂,他们都害怕秦璟折在了外面。 二哥秦睿今年也不过十五,他主动要求入京为质,只是秦睿一直善文不善武,性子又过于温和纯善,别说秦家人了,就是楚南王府的属臣们也不放心,只是以楚南如今的情况,又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愿…… 最后秦父才狠下心来,由心腹陪着秦睿入京,并且特意选了一百二十位兵士陪同。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着让秦佑宁这样一个小姑娘入京的,毕竟为质的日子怕是要忍受很多委屈,不过最后秦佑宁说服了父母,让秦父的心腹暗中入京,到时候也方便他们行事。 那些属臣也知道秦佑宁的本事,有她陪着秦睿不仅秦父秦母心中放心了些,就连属臣们都松了口气。 秦佑宁虽然是个姑娘家,可是在武功和计谋上都远超常人,她自幼被祖父带在身边教导,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到外面剿匪,就连楚南王生前都觉得秦佑宁是最像他的人,只等秦佑宁年纪再大些,就单独让她带兵了。 楚南王身体还算康健的时候,就把随着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由陛下所赐的宝剑和库房收集的兵器留给了秦佑宁,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秦佑宁,只言其慧极必伤,让家人多护着点。 所以这次入京城,对外说是由秦睿做主,可实际上真正主事的人是秦佑宁,就连秦睿都习惯把事情交给了妹妹,他自己更多的时候是在马车里面看书,知道前些日子秦佑宁忽然病倒,秦睿这才惊醒,觉得自己过于依赖年幼的妹妹,从而开始接手这些不擅长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和那些天使打交道。 两位天使都是外戚,很清楚天子对楚南这边的态度。 楚南王已死,楚南王一脉怕是迟早要完,他们对秦睿可算不上客气,阴阳怪气各种催促,动不动就拿天子来压人,就连那两个前朝留下的嬷嬷也仗势欺人,动不动就拿规矩来压人,话里话外就是秦佑宁哪怕生病也该感恩戴德地跟着她们学习规矩。 秦睿把这些压力都顶住了,等秦佑宁退了烧才再次上路,如今到了镇子上,他本想让妹妹多休息几日彻底养好,没想到刚到驿站,妹妹就给了这些人一个下马威。 因为秦佑宁和秦睿还在孝期,那些侍卫侍女可以食肉,他们兄妹却是一直茹素,等驿站收拾干净,秦睿也忙完了,侍女就端了特意准备的饭菜来,秦睿神色愧疚地亲手盛了一碗素汤给秦佑宁:“妹妹你身子刚好,没必要为那些小人动气的,你不是爱吃那蜜饯吗?我叫人给你买些来。” 秦佑宁接过秦睿特意让人炖的鲜人参杏仁瓜汤,喝了一口说道:“好。” 此时屋中没有外人,门口也有专门的人守着,秦睿低声说道:“委屈妹妹先装病,我会带着那些天使先离开,到时候妹妹就回楚南吧。” 秦睿虽然不怕死人,却害怕入京后那些人报复妹妹,到时候妹妹有再多的本事,在别人的地盘怕是都不好施展,难免要受委屈的,他是男子又是兄长,哪怕不如妹妹,也想要多护着妹妹些。 秦佑宁看向秦睿,有些苍白的脸色笑了下,好巧她也准备先把自家二哥送回去,而且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哥哥先吃饭。” 秦睿还想再劝,就听秦佑宁再次开口:“这事情急不得,得安排的妥当些,总不能落了话柄。” 秦佑宁的话说的有道理,秦睿点了下头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心中却觉得悲凉,祖父还在的时候,京中就压着父亲继承王位的请求,如今祖父刚走,那位天子就等不及对他们楚南下手,就算人走茶凉,也不该这样快的。 秦睿觉得哪怕他死在京中,也不能让那些人有借口对楚南不利,更不能让妹妹跟去受苦。 只是秦睿不知道,在他借着低头吃饭不愿意让妹妹看出打算的时候,秦佑宁也在看他。 上辈子那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那时候她是跟着二哥一起入京的,开始的时候他们为了楚南处处忍让,父亲更是顾忌着他们,很少拒绝京城那边提出的各种不合理要求,可就算如此那些人也只会得寸进尺,她那个温润如玉的二哥,一天比一天沉默,就算这样面对旁人的为难也一次次挡在她的前面。 不管是秦睿、秦佑宁还是留在楚南的父母兄弟,他们都在为了彼此忍耐着。 可就算这样,那些人也没有放过他们兄妹。 在二哥陪着皇子出城狩猎,却被废了双腿被送回来后,秦佑宁就爆发了,她直接提着鞭子找到了正在酒楼喝酒的几位皇子,根本不需要人帮忙,把皇子连着他们的侍卫狠狠抽了一顿。 不等京中人反应,秦佑宁就大闹了皇宫,直言如果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就先杀了自己二哥,再一头撞死在宫门口,让天下人看看皇帝是怎么对待当初一起打下江山的有功之臣后代的。 003 挑拨离间中 第三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陛下开口,我们兄妹愿意赴死绝无二话,只是却不是随意可以折辱的!” 当时忠于皇帝的人是赞同削藩的,可是他们也有些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更何况在那个时候,激怒楚南那边并非好事。 而且京中还有不少楚南王的旧相识,他们也曾见过秦睿兄妹,有些甚至吃过秦睿兄妹的满月酒,如此一来自然是站在秦佑宁这边,最后秦佑宁打了皇子不仅没有被罚,皇帝还安排了御医,赏赐了不少东西当做补偿,那些护卫着皇子狩猎的侍卫全部被斩首示众。 至于那几位皇子,只是被要求闭门思过。 秦佑宁自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自那以后她就变得锋芒毕露,有人敢怠慢他们兄妹,她就敢把人往死里抽,最后在京中得了个凶名,可不得不说他们兄妹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后来在楚淮舟暗中的帮助下,赶在皇帝和楚南开战之前,他们兄妹逃离了京城,最后楚南大胜,皇帝下旨他们的父亲继承王位,楚南王的爵位世袭并且不再需要皇帝的同意。 可是哪怕秦家竭尽全力,也没能留秦睿几年,秦睿是抑郁而终的,那一年秦睿也不过二十一岁。 秦佑宁恨透了京城那些人,也恨透了当时的自己,如今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对会保护好自己二哥的,而且她也看透了京城中那些人的虚伪。 秦睿用公筷给妹妹夹了些菜:“快吃。” 秦佑宁嗯了声,等吃完饭在驿站房间休息的时候,她直接叫来了贴身侍女,把事情安排好后,就继续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外面的景色并不好,可是这个方向正好对着楚南,她有些想家了。 没多久侍女就匆匆跑了回来,说道:“姑娘,那些人又开始为难二少爷了。” 秦佑宁没有马上出门,而是站起身走到内室,翻出了自己的鞭子,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侍女恭声说道:“侍卫长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秦佑宁点头,冷声说道:“去,让人把驿站的门给锁了,不允许外人入内,那些禁军怕是大多在外面,如果擅闯,直接杀了。” 侍女早就看不顺眼京城中那些人,这会听了秦佑宁的话,脸上也带着喜色:“我这就去。” 说完就跑了出去。 秦佑宁拿着鞭子走出了房门,还没走到大厅就听着那使者趾高气昂的声音,好似刚才秦佑宁一言不合杀人的事情已经过去。 不知他是得了什么倚仗还是说最开始的惊吓过去,这会特意想要找回面子,在所有人面前奚落秦睿,从而确定他们这些皇帝使者的地位。 “二少爷,陛下有令,让你们即可进京,世子要留下长子和幼子为楚南王守孝,我们也没说什么,您可不能再为难我们了。” 秦睿到底是楚南王府出身,态度不卑不亢:“若是两位觉得为难,可先行一步。” 侍女匆匆过来,低声对着秦佑宁说道:“姑娘,果然如您所料,周围被禁卫军包围了。” 秦佑宁嗤笑了声:“要不然这两只狗怎么敢叫唤。”说完就抬脚往楼下走去。 “二少爷难不成想要抗旨?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楚南王府。” 秦睿唇紧抿着:“这位……” 话还没说完,秦睿就听见熟悉的声音:“让开。” 秦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来人,赶紧走过去,说道:“妹妹先回屋休息……” 中年男人看向了秦佑宁,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是有些怕了秦佑宁杀人不眨眼的性子,又想到心腹所说,他可和前朝留下的嬷嬷不一样,他姐姐可是如今正得宠的贵妃,还生有六皇子,如今六皇子日日被陛下带在身边格外看重,难不成秦佑宁还敢对他这个皇亲国戚动手?是想造反?就不怕陛下治罪楚南王府吗? 而且以陛下对楚南王府这一脉的态度,只要他把秦佑宁他们嚣张的气焰压下去,一定会让陛下对他另眼相待的,还能压皇后的族人一头,当即冷嘲道:“我瞧着大姑娘也没有事,怎么二少爷非说要让大姑娘养病?难不成是故意欺瞒圣上?刚才杀人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的。” 秦佑宁把秦睿推到了一边,在六皇子的舅舅没有反应过来前,直接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脸上。 “啊!” “你敢!我可是陛下派来的!” 被带到大厅中的禁卫军也赶紧上前,想要拦住秦佑宁,可是他们一出手,周围的侍卫就动手了,直接把这些他们给控制住。 秦佑宁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这位天使,她确实是敢,她不仅敢还直接埋伏在暗处的侍卫把围在周围的禁卫军都给捆了扔在了大厅之中,就连另一位天使也被从房间拎了出来,然后当着这些禁卫军的面把两位天使抽的半死。 秦睿:“……” 唔,看来妹妹是好了,而且被这些人惹生气了。 秦佑宁把沾血的鞭子扔给了侍女,冷声说道:“我怀疑这些人对我下毒,所有人先打十军棍再进行审问。” 秦睿一惊,妹妹不是生病是中毒?当即变了脸色,说道:“你们竟然敢下毒害我妹妹!” “没有,没……” 秦佑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二哥到现在还如此天真,还是该感叹二哥对家人的无条件信任,她看了二哥一眼沉声说道:“堵上嘴别把人打死了,我还要把他们送到京城,要陛下还我们楚南一个公道!” “是。” 秦睿走到了秦佑宁的身边:“可解毒了?怪不得前几日妹妹忽然病倒,都是我无能,我都没发现,妹妹现在……” 秦佑宁缓和了神色,打断了秦睿的关心,说道:“哥,不用担心,我都好了。” 秦睿还是不放心:“我让人请大夫,再给你瞧瞧。” 秦佑宁点头:“那麻烦二哥帮我喊一下大夫。” 秦睿闻言根本顾不得去想为什么不让侍女去请,他当即就要跑着去找大夫,可是刚转身就觉得后劲一疼,然后失去了知觉。 秦佑宁扶着晕过去的秦睿,甩了甩有些疼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这些人包藏祸心,既然害了我,我不能让他们在害了二哥,送二哥回楚南。” 两个侍女上前扶着秦睿,另外几人去抬起秦睿的行李,把人送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由楚南王府的侍卫护送,虽然秦睿是楚南王府的二公子,可是出发之前他们都得了命令,是要听从秦佑宁安排的。 秦佑宁就在皇帝的人眼皮子下面把秦睿送了回去,她懒得和这些人迂回用那些手段,反正这些人要不就杀了她,要不就敬着她。 说到底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恶的,恶人怕不要命的。 秦佑宁重活一世,可是知道这会国库空虚,根本没办法对楚南出兵的,只要面子上过的去,皇帝就要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在乎史书上对他的记载,不敢留下一个当年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尸骨未寒,就苛待其子孙的名声:“陛下让人接我们兄妹入京,明明是一片爱护之心,却偏偏被你们这些别有用心之徒利用,若是我二哥出事怕是要让陛下背上骂名。” “都是尔等小人作祟,使得二哥无法入京给陛下磕头,感激陛下恩德。”秦佑宁说的大义凛然,可在场不管挨打还是打人的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却又无可奈何:“二哥因为尔等不忠不义的行为气急攻心晕了过去,送二哥回楚南纯属无奈之举。” 楚南王府必须有人进京城,这样才能让皇帝安心,可是只有秦佑宁怕是那位皇帝陛下觉得分量不够,所以秦佑宁陛下给自己增加筹码。 秦佑宁冷声说道:“取祖父留给我的宝剑。” 侍女恭声说道:“是。” 没多久就捧着楚南王留下的剑过来。 秦佑宁取过宝剑,说道:“当年祖父为救陛下,不仅身中数箭,就连长枪都战至断裂,在祖父清醒后,陛下解下随身佩剑赠之,言宝剑赠英雄,愿此剑永护其安危,后陛下登基,更是赐下丹书铁券,如今尔等小人死在此剑之下,倒是污了这把宝剑。” 被秦佑宁让人绑出来的中年男人觉得自己被无辜连累,吓得胆战心惊:“我、我们是陛下派来的,我是皇后娘娘的族兄!” 最开始挑事的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是六皇子的舅舅,你不能杀我!” 秦佑宁自然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你们是朝中大臣,我还得考虑一下,原来只是一些亲戚。” 六皇子的舅舅赶紧说道:“你敢杀我们,是大逆不道,你就不怕陛下治罪你楚南王府!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秦佑宁已经用剑鞘又抽了他的脸:“我很怕啊,但是你们又看不到,而且是你们要毒杀我,我还要入京问问陛下,到底是皇后的安排,还是贵妃安排的,或者说是陛下安排的。” 皇后的族兄遍体生寒,皇帝会为了他们的死而问罪楚南王府吗? 自然是会,皇帝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可就算是秦佑宁说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就算治罪了又能怎么样?更何况秦佑宁咬死了是自己中毒,才一气之下杀人…… 他一边觉得秦佑宁不敢杀他们一边又觉得秦佑宁就是个疯子,她是真的敢杀人的,毕竟几个时辰前,秦佑宁才让人生生吊死了两个人,皇后的族兄暗骂六皇子的舅舅真的是一个蠢货,平白无故连累了他,他还有大好前程,可不想死。 秦佑宁仿若不经意说道:“反正我也把你们得罪狠了,有你们在怕是我到京中更会被问责,反而你们没有了才轻松些,毕竟死人不会说话,真相如何,全凭我来说了。” 皇后的族兄赶紧说道:“不会,求……” 这会两人先是被秦佑宁杀人所慑,被抽了一顿浑身疼痛难忍,又被秦佑宁身上的气势所迫,根本忘记了秦佑宁不可能把所有禁卫军杀绝了,那样入京也没办法和陛下交代。 秦佑宁蹲在了两人面前,对着身后的侍女伸手:“给我把匕首。” 侍女取出匕首恭敬地放在秦佑宁的手上。 秦佑宁把玩了一下就拔出匕首放在地上:“要不你们给我个交代,是谁要害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秦佑宁继续说道,“六皇子也长大了,听说很受陛下看重。” 004 他不能死 第四章 皇后的族兄看了眼那把匕首,又看向了秦佑宁,死人不会说话?只要他活下来,真相是什么,不都是由他来说吗?而且皇后也曾提过,贵妃近两年来越发的张狂,就连六皇子都仗着皇帝的宠爱,不把三皇子看在眼里,六皇子还拉拢朝臣,想要争那太子之位。 六皇子的舅舅赶紧说道:“对!你要是敢对我动手,陛下……” 话还没有说完,皇后的族兄就眼神一厉,他拿起匕首直接捅进了六皇子舅舅的心口:“是他,他下毒要害楚南王府的子嗣,因为六皇子记恨当、当年楚南王拒绝教他武功的事情!” 皇后的族兄像是抓住了生路,自己死还是别人死?他还有大好的前程,可不能死,不对,他是为了皇后,为了三皇子才会这样,绝不是自己贪生怕死。 毕竟皇帝至今不封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为太子,反而偏疼六皇子,六皇子更是事事都要和三皇子争,就连这次的任务,都是六皇子为其舅舅争下来的,他们两人这一路上同样在争权夺,他正好趁机削弱六皇子一脉。 他都是为了皇后,为了三皇子,三皇子是嫡子,就该当太子! 秦佑宁躲得很快,血并没有溅到她的身上:“原来如此。” 皇后的族兄在这一刻都觉得自己不是被秦佑宁所迫,而是为三皇子谋利:“他还有同党。”说着就指出六皇子舅舅带出来的侍卫、随从和亲近六皇子的禁卫军。 秦佑宁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出手,只是说道:“这是朝廷的事情,与我一个弱女子没有关系。” 虽然这样说,可是秦佑宁却让侍卫把所有人都给放了 到了这一步,皇后的族兄也不敢退,不能退,当即下令带来的侍卫绞杀六皇子舅舅的人。 秦佑宁并没有拦着,只是让人守在驿站周围,想要逃离的人都处理掉,而她直接带着贴身侍女回到了房间中,想了下写了封信给自己的父亲。 等天微微亮,驿站里面已满是血腥味,皇后的族兄也是个狠人,他命还活着的所有人都拿匕首捅了六皇子舅舅的尸体,违令和犹豫的同样杀了。 侍女小声说道:“六皇子舅舅的尸体都七零八落的。” 秦佑宁靠坐在窗边,看着楚南的方向:“这样也不怕六皇子的人收买他们,而且那些侍卫也会安心,不怕被杀人灭口,说不定更加忠心。” 毕竟没有别的出路了。 皇帝那边怕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严刑拷打,这些人又能不能顶住,如果顶不住的话…… 只要皇帝不愿意让天下人看笑话,不愿意废后就得帮着隐瞒下去,至于对待她,恐怕更加戒备,可那又怎么样?在外人眼中,她可只是一个受连累,祖父刚死就被逼着离开楚南的可怜孩子。 皇后的族兄是以送还匕首的名义来的。 秦佑宁接过。 皇后的族兄说道:“在下张嘉忠,当年楚南王还曾与我父有旧交。” 秦佑宁让人上了茶说道:“天使请坐。” 张嘉忠是孤身前来的,此时看了下屋中的人,说道:“我有些事情想与姑娘商量。” 秦佑宁点了下头,屋中的侍女才退下守在外面。 张嘉忠问道:“不知楚南王府有什么打算?” 秦佑宁看向张嘉忠,说道:“当年祖父自请镇守楚南,如今我家想要的不过是安稳两字。” 张嘉忠已经冷静了下来,身上的伤虽然处理过,却还是疼的厉害,只是他想过怕是秦佑宁今日所为都是其父楚南王世子的安排,他并不相信是秦佑宁突然发难,试探地问道:“那不知道楚南王世子对三殿下有什么看法?” 秦佑宁微微垂眸,反问道:“不知三殿下对楚南王府是什么看法?” 张嘉忠笑着说道:“楚南自然该由楚南王府掌管。” 秦佑宁闻言说道:“父亲也曾提过,皇后所出才是正统。” 如今推翻前朝不过十几年,说正统着实可笑,可是两个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张嘉忠心中大喜。 秦佑宁说道:“只是你我二人,说这番也是无用,我弟弟自幼崇拜三皇子的文采,不知可否让三皇子以书信的方式指点一二?” 话中虽然说的是弟弟,可是实际是告诉张嘉忠可以让三皇子直接和楚南王府通信。 张嘉忠犹豫了下说道:“三皇子在宫中,怕是书信来不往不易,我家中长子自幼陪着三皇子念书……” 秦佑宁说道:“可。” 张嘉忠当即说道:“那六皇子舅舅想要毒杀二公子,如今虽然被发现,可是二公子身体抱恙不适合远行,只好留二公子休养,等好些了再送回楚南。” 这是在对口供。 秦佑宁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劳天使担忧了。” 张嘉忠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在押解犯人回京的途中遇到劫匪,损失惨重就连六皇子的舅舅也惨死劫匪手中。” 秦佑宁闻言说道:“在前方的余压山上,有一处匪患一直为非作歹,若是天使能帮着百姓解决,也是大功德一件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把事情商量妥当,这计谋自然有许多缺陷和不足,可那又如何,就像是秦佑宁和张嘉忠说过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说话。 张嘉忠记了下来,说道:“那我去安排下,不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不知不觉中,张嘉忠对待秦佑宁已经完全变了个态度。 秦佑宁哪里还有昨日所见的狠厉,她因为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瞧着竟然有些楚楚可怜:“我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那样陌生的地方心中惶惶不安,这一路都要倚仗天使了。” 张嘉忠看着秦佑宁的模样,心中阵阵发寒,而且按照秦佑宁的意思,剩下的事情都交由他善后,难道秦佑宁就不怕自己留下一些证据,等到时候在皇帝面前告发,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楚南王府身上? 不过很快张嘉忠就收敛了心中的想法,说到底他们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作为皇后的族兄,张嘉忠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如果皇帝真的有把握能战胜楚南王府,也不至于等到楚南王死才敢下令让楚南王府的子嗣入京了。 如今能和楚南王府合作,对于皇后而言绝对利大于弊,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等三皇子登基后再说,毕竟眼前对三皇子威胁最大的是他的兄弟,而非楚南王府,如果三皇子不能登基,那也没以后可谈了。 张嘉忠又说了几句后就先离开了,不过暗中派了心腹回京告知家中这番变故,让家中提前做好准备,特别是皇后娘娘那里,对待秦佑宁的态度一定要小心谨慎些,从秦佑宁的行事作风来看,怕是楚南王府那边早有准备了。 驿站虽然建在城中,可周围并无百姓居住,如此一来善后的事情倒也简单了许多。 秦佑宁离开那日,才又见到了驿站的官员,这官员明显被张嘉忠收买,就算如此在看见秦佑宁一行人的时候,也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根本不敢抬头,秦佑宁也不在意,只是看了身边侍女一眼,就先上了马车。 侍女从荷包中取了银子,当着众人面给了那驿官,说道:“姑娘这两日休息的极好,这是赏你的。” 驿官双手捧着银子,说道:“多、多谢姑娘赏赐。” 等所有马车离开后,驿官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多亏小厮机灵把他扶着,他气息虚弱地说道:“我、我们回去,不对。”想到之前驿站血流成河的模样,他现在可不敢回去,“回家,你们扶我回家。” 就在此时,张嘉忠的亲信忽然骑马回来,他也没有下马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驿官等人,见驿官等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又威胁了几句这才离开,他还要联系一下投靠三皇子的官员进行最后的善后。 只是张嘉忠的亲信并不知道,在他离开没多久,一直在驿官身边的小厮就去酒楼点了一桌菜,等第二天酒楼厨房的一个帮厨就因家中有事请假出城了。 出城后,行进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毕竟他们还带了不少的尸体,京中来的这些禁卫军都没真正上过战场,甚至有些还是第一次杀人,他们心中的压力极大,根本没有心思休息。 楚南王府的侍卫在请示过秦佑宁后,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沉默地护卫着秦佑宁的马车。 马车中,秦佑宁在心中算着时间,如果不出差错,那暗信应比二哥先一步送回家中,这会二哥应该看完她留的信了,只要想到二哥又气又担心却无可奈何的模样,秦佑宁嘴角不自觉翘起,她绝不会让二哥再变成上辈子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张嘉忠对于这次“剿匪”的事情格外上心,甚至还想请楚南王府的侍卫帮忙,不过被秦佑宁一口拒绝了,他对此也不敢多言。 因为驿站的事情,那些还活着的禁卫军从心底都着对秦佑宁的恐惧,自然不敢升起丝毫怨怼,只能把这些情绪都记在了张嘉忠的身上。 005 直接入宫 第五章 这伙山匪人数并不算少,而且他们熟悉地形,哪怕禁卫军的装备更加精良又是以多打少,也折了半数的人才把那些山匪剿灭。 张嘉忠和他的亲信并没有参与这次的剿匪,而是留在了秦佑宁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直到结束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带着亲信离开,去重新布置现场,把六皇子舅舅等人的尸体抬了上去,除此之外张嘉忠还让人去请了附近衙门的官员过来。 这一行为很令楚南王府的侍卫看不起,毕竟他们抵御外敌的时候,楚将军他们都是身先士卒的。 就连秦佑宁的侍女私下都忍不住说道:“如今朝廷的将领都是这般了吗?” 秦佑宁命令扎营的地点离山匪并不远,她还安排了人盯着随时汇报张嘉忠的情况,闻言笑了下,她上辈子可见过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只是这些话还不能说:“说不定他要上去指挥,死伤会更惨重。” 侍女一时无言。 秦佑宁吩咐道:“让人去救助伤员,注意那些官员神色的变化。” 侍女恭声应下,当即出去安排了。 刚死和死了几天的尸体自然是不一样的,秦佑宁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更多的是为了确定投靠三皇子的官员和可拉拢的人,毕竟这里离楚南并不远,还是楚南到京城的必经之路。 因为禁卫军伤亡惨重,又牵扯到了六皇子舅舅的死,张嘉忠也要给皇帝上折子,短时间内他们倒是没办法继续赶路了。 秦佑宁一行人被安排入城休整,有不少官员拜访,秦佑宁以守孝为由,一个都没有见,这倒是张嘉忠更看不懂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秦佑宁想要做什么了。 只是比朝廷来得更快的是楚南王府的人,和京城相比,这里本就离楚南更近一些,张嘉忠算了算时间应该是秦睿回到楚南后,秦父的人就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秦父的人先去见了秦佑宁,一个时辰后又来见了张嘉忠,这次来的是一个有着八字胡满身书卷气自称姓黄的中年男人,见到张嘉忠就主动提起和皇后一脉合作的事情,言语间倒是让利颇多,让张嘉忠心中又惊又喜,却又起了疑心。 黄先生对上张嘉忠怀疑的眼神,神态自若只是话锋一转,说道:“从楚南到京城路途遥远,如今又遇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世子担忧姑娘的安危,只想接姑娘回楚南。” 听到黄先生的话,张嘉忠心中反而松了口气,他自以为猜到了楚南王府愿意让步的原因,同时也感觉到了楚南王府对秦佑宁的重视。 不过想来也是,一般情况下都是年长的男子做主,而秦佑宁和秦睿之间,那些侍卫明显更听从秦佑宁的话,可见秦佑宁在楚南王府的地位远在秦睿之上。 既然知道秦佑宁的重要性,张嘉忠更不愿意放她离开,虽然心中是这般想,面上却露出苦笑了下:“我也是听命行事,圣上对楚南王府多有……”他停顿了下,并没有说明,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如今六皇子的舅舅被山匪所害、禁卫军死伤惨重,我还只回秦姑娘一人,怕是我都自身难保了。” 黄先生眉头微蹙,像是在衡量其中利弊。 张嘉忠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还没回京,楚南王府若是想换一人,倒也来得及。” 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定要带一人回京中,不是秦佑宁换做楚南王府其他嫡系子弟也是可以的。 黄先生叹了口气:“姑娘性子倔,我若是能说动,也不至于……既然如此,那就谈谈三皇子与楚南王府合作之事吧。” 张嘉忠听懂了黄先生的意思,既然没办法让秦佑宁回楚南,刚才给出的条件也就不算了,他有些不甘说道:“其实刚才……” 黄先生看着张嘉忠笑了下:“想来国舅也是聪明人,不至于说蠢话吧?” 张嘉忠心中憋屈,却只是尴尬一笑:“那不知楚南王府有和条件?我虽做不了主,却也能当个传话人。” 黄先生说出早已准备好的条件,他们楚南王府全力支持三皇子继位,并且为三皇子提供帮助,只是三皇子登基后,蜀贵两地都归入楚南王的封地,除此之外,还要求京中再不能干涉楚南的军政。 张嘉忠脸色变了变,这已经是狮子大开口了,他当即就要反对。 黄先生却不等张嘉忠说话,温声说道:“既然国舅只是传话之人,不如将此话告知能做主之人,到时再给与答复。” 张嘉忠沉默不语。 其实这些条件都是刚才秦佑宁和黄先生商量的,至于秦佑宁回楚南这件事,他们心中都明白是绝无可能的,而且秦佑宁入京安皇帝的心,也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 早在秦佑宁和秦睿决定入京的时候,秦父已经把楚南王府在京中的势力暗中交给了他们二人,只是其中还有多少可信之人,是需要他们自己衡量的,毕竟人心易变。 楚南王死后皇帝明摆着想要钳制楚南王府,楚南王府以后会如何谁也不清楚,哪怕有人选择了背叛也不稀奇了。 而秦佑宁重活一世,对于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背叛早已心知肚明,只是上辈子秦佑宁开始处处忍让,为了避免被皇帝猜忌连累家人没有和外界过多来往,后来二哥受伤她性情大变,更没机会与那些官员私下联系,没能在京中布下更多的眼线和人手,使得后来父亲进军京中的时候困难重重,更是担了不少恶名。 秦佑宁仔细回忆了上辈子朝廷中那些有真才实学人的情况,特别是那些还没有参加科举或者仕途不顺的,在黄先生离开前,直接告诉了黄先生。 这些人身处天南海北,秦佑宁本不该知道,不过黄先生只是和秦佑宁对视一眼,并没有多问,而是仔细记下后说道:“姑娘保重,世子也有一话让我带给姑娘,请姑娘千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秦佑宁轻声说道:“你与我父亲说,不要信任何京中的消息,身为秦家人只会站着死,绝不会跪着生。” 言下之意,她绝不会让自己成为皇帝威胁楚南王府的人质。 哪怕秦佑宁神色平静,黄先生也知道她的决心,黄先生神色变得严肃深深一揖。 秦佑宁侧身避开,回礼道:“黄先生也请多多保重。” 黄先生也不再多言,秦佑宁把人送到门口,他才说道:“姑娘请留步。” 秦佑宁停了下来,对着黄先生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 在黄先生离开没多久,京中就来人了,皇帝直接下令让张嘉忠即刻护送秦佑宁回京,关于山匪的事情会有其他人来接受处理,张嘉忠也不敢耽误,次日天刚亮一行人就出发了,没多久就遇到了皇帝派来“接”他们的人。 这些人直接夺了张嘉忠的权,虽不至于把人关押起来,却也以保护为由,限制了张嘉忠的活动。 秦家虽然久居楚南,可是在京中也是有府邸的,一般情况下,秦佑宁等人到了京中应先到府邸休整一番,等待皇帝传召再入宫,而这一次入城后,秦佑宁就被“护送”入宫了,而秦佑宁的侍卫都被留在了宫外,她身边只有两位侍女。 秦佑宁被宫人带到了皇后宫中,张皇后其实是太元帝的继室,太元帝的原配是为了救太元帝而死的,原配所出的长子和次子同样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张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是太元帝年岁最长的儿子。 因为三皇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所以不少大臣都提议立三皇子为太子,偏偏太元帝偏爱贵妃所出的六皇子,至今不愿松口。 张皇后已从族人那里知道了楚南王府的倾向,这会对秦佑宁的态度很是和善,不等秦佑宁行完礼就让身边的宫人把她扶了起来,并且招手让秦佑宁到了身边,她握着秦佑宁地手温声说道:“可怜的孩子,这一路怕是吃了不少苦吧,瞧着都瘦了不少。” 秦佑宁还在守孝,虽不至于一身孝衣,穿戴上也是素色:“多谢娘娘关心。” 张皇后拍了拍秦佑宁的手:“人死不能复生,想来楚南王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瞧着你这般憔悴。” 秦佑宁微微垂眸:“想来祖父更想不到,自己尸骨未寒,我这个当孙女的就被迫离家到了这皇宫之中。” 她并没有一直示弱或者伪装,反而露出了几分锐色,想来张皇后已知她在驿站的所作所为,她这般反而更容易让人放松戒备,而且这京城之中的人,最是欺软怕硬了。 张皇后的动作顿了下,这才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不可能事事如意的,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暂住宫中,你与如阳年龄相仿,我让人把如阳旁边的宫殿收拾了出来,你不如就先住在那里。” 太元帝只有两女,长女城阳公主是原配所出已经出嫁,次女如阳公主是张皇后所生。 秦佑宁刚要回话,就有宫人来报,说是贵妃听说秦佑宁到了,特来探望。 张皇后眉头微皱,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却只是说道:“请贵妃进来。”说完以后又看向秦佑宁,“贵妃这段日子伤心过度,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佑宁不要放在心上。” 贵妃为什么伤心过度?自然是因为她弟弟的死。 006 姐弟情深 第六章 贵妃本就容貌极美,一身华丽的宫装更显得娇艳,只是她看向秦佑宁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 等贵妃坐定,秦佑宁就给贵妃行礼。 贵妃却没有让秦佑宁起身,而是端着茶水喝了口,就对着张皇后说道:“这几日我身体不适,没能给姐姐请安,希望姐姐莫怪。” 张皇后故作担忧地看了秦佑宁一眼,才温声问道:“妹妹身子可好了些?太医怎么说?” 贵妃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还在行礼的秦佑宁:“太医说我哀伤过度,我就那么一个弟弟……” 秦佑宁的侍女都知贵妃故意为难自家主子,可是在进宫之前,已得了秦佑宁的吩咐,决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只是低着头,心中却已经记住了今日之事。 提到弟弟,贵妃像是格外难过,用帕子捂着眼睛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姐姐要为我做主啊,我弟弟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外面,我只要想到就觉得心口疼得厉害。” 皇后看着秦佑宁身体晃了晃,轻声提醒道:“妹妹,让佑宁先起来吧。” 贵妃好似没有听见,哭得更伤心了。 秦佑宁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心中算着时间,忽然晕倒在地。 侍女惊呼一声赶紧去到秦佑宁的身边。 张皇后被吓了一跳,说道:“快去把人扶起来。” 身边的大宫女提醒道:“娘娘,赶紧请太医。” 不管秦佑宁是真的晕倒还是假的晕倒,她们都可以借机给贵妃扣上为难秦佑宁,使其晕倒的名声。 张皇后顿时明白:“快去请太医,再告诉陛下一声。” 贵妃神色难看,手指拧着帕子,咬牙道:“这秦家女还真是……绿意你去瞧瞧,秦家姑娘可严重。” 绿意是贵妃身边得用的,当即就要上前,却被皇后宫中的人挡住了。 秦佑宁的两个侍女更是牢牢守在她的身边。 张皇后说道:“地上寒凉,先把人扶到后殿。” 虽然张皇后也怀疑秦佑宁是装晕,可是这件事对她有利,她自然要坐实了贵妃为难秦佑宁。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给皇后和贵妃行礼后,就给秦佑宁把脉,能坐稳太医位置的都不是傻子,而且既然这位太医是张皇后身边大宫女特意去请的,自然是倾向张皇后的,太医说了一堆,总结下来就是秦佑宁本就沿途疲惫,又受了刺激郁结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贵妃闻言咬牙说道:“什么郁结攻心,我瞧着就是装的。” 秦佑宁自然是装的,而且她敢装就是笃定皇后会给她善后,难不成张皇后以为说几句关心的话,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就够了吗?她自然是要一些能看到的好处。 上辈子秦佑宁和秦睿进京,张皇后也按照皇帝的意思提了让秦佑宁住在宫中的事情,只是秦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直接下了皇帝和皇后的面子,张皇后直接表现出对他们的不喜,使得他们两人在京中的日子也更艰难了几分。 张皇后蹙眉说道:“贵妃。”像是要斥责,可是话到嘴边又叹了口气,“贵妃先回宫休息。” 贵妃自然不服,还想上前亲自确定,却被张皇后身边的宫人拦住了,贵妃反手就扇了那宫人一巴掌:“狗东西,你也有资格碰我?” 张皇后神色一肃,说道:“贵妃!” “皇上驾到。” 外面太监的通传打断了皇后未完的话,张皇后等人都赶紧出去迎驾。 秦佑宁心中估算,该说的张皇后应该都说完了,这才醒来。 张皇后留了身边的大宫女在秦佑宁身边照顾,这会见秦佑宁醒了赶紧出去禀报。 秦佑宁的侍女一个上前扶着她坐起来,一个去端了水,秦佑宁微微垂眸接过喝了半杯后,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说道:“无碍。” 侍女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有宫人来请秦佑宁出去,说是陛下召见。 太元帝已经年过半百,只是坐在那里都让人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他等秦佑宁行礼后,说道:“未曾我与你祖父当年一别,竟成了永远。” 秦佑宁闻言说道:“祖父临终前,也惦记着陛下。” 她祖父多次上书想让父亲继承楚南王的爵位,可惜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压下,临死前确实是惦记着皇帝,却是担心皇帝要对楚南王府不利,是放心不下他们这些人。 太元帝看着站在殿中的秦佑宁:“以后你在宫中,有事就与皇后说。” 秦佑宁说道:“陛下让皇后照顾臣女是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不仅是外臣之女,又有孝在身,留在宫中怕是冲撞了贵人。” 太元帝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主位上打量着秦佑宁。 宫殿之中变得极其安静,就连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皇后只是看了秦佑宁一眼,并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秦佑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太元帝端着茶喝了口,放下的时候略微用力,只听哐当一声,身边伺候的宫人直接跪在地上,太元帝声音平静地开口道:“这茶凉了。” 伺候的宫人脸色惨白,太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赶紧双手端起茶,亲自去换,又有两个太监架着端茶的宫女,把她带了下去,宫女怕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给秦佑宁施压,毕竟这茶是刚端上的,而且谁不要命了敢给皇帝喝冷茶。 太元帝并没有动怒,只是一句茶凉了,都让人感觉到心惊害怕,毕竟如今的皇位都是太元帝带着人打下来的。 秦佑宁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惧意没有吭声也没有跪下。 太元帝等大太监端了茶上来,才再次开口:“既然你要守孝,就在宫中给你布置个小佛堂,你也好日夜祈福。” 秦佑宁鼓足勇气说道:“宫中无法供奉祖父的牌位,请陛下允许臣女回秦家宅园,闭门为祖父祈福,臣女入京无法为祖父守灵,也只能如此才觉心安。” 张皇后脸色都变了变,哪怕从族兄那里知道秦佑宁做的事情,可是这会也是一惊,秦佑宁为什么不能在楚南为祖父守灵,自然是因为皇帝要他们入京,秦佑宁这是当着皇帝的面来抱怨皇帝了。 贵妃同样一惊,却又心中大喜,她巴不得皇帝对秦佑宁发火,让秦佑宁多受点罪:“我弟弟为护送你回京,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张皇后皱眉看向贵妃,说道:“什么不明不白,明明是山匪所为。” 皇后的族兄还活着,贵妃的弟弟却死了,贵妃这话明着是在说秦佑宁,实际也是在给皇后的族人上眼药,皇后如何能忍。 贵妃眼睛一红看向太元帝:“陛下,不管怎么说我弟弟都是因秦家女而死,对秦家女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求旁的,更不求她日日为我弟弟祈福,让她跪在我弟弟坟前磕三个头就足够了。” 如果秦佑宁当着众人面跪下给贵妃的弟弟磕头,那京中的人会如何看待楚南王一脉。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又没被那山匪所劫,身边更有诸多护卫守护,怎么就成对我有救命之恩了?贵妃娘娘可真会说笑。” 贵妃当即落泪:“陛下,我就那么一个弟弟,如今不仅身死,还要被人奚落……”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太元帝是想压一下楚南那边的气焰,若是真能让秦佑宁以秦家女的身份对贵妃的弟弟下跪磕头,起码能让京中那些将领对秦家人失望,所以这会太元帝并没开口。 秦佑宁的语气平静:“贵妃娘娘如此悲痛,想来姐弟关系极好。” 弟弟的死,贵妃自然是伤心的,可是更多的是想要借此为自己牟利,而且她知道皇帝的心思,自然想要讨好皇帝:“若非陛下重视秦家,我怎么会让弟弟前去,却不曾想这一去竟是永别。” 秦佑宁心中觉得好笑,贵妃这话和皇帝刚才的话何其相似,她可真感觉不到其中有多少真心:“初见贵妃只顾着惊叹贵妃的华贵,这会瞧着贵妃悲痛的模样,才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话一出,太元帝和张皇后都看向了贵妃的衣着打扮,再对比不远处一身素服的秦佑宁…… 虽说贵妃弟弟死了,贵妃并不需要守孝,可贵妃一边哭说姐弟感情深厚,一边又是华服美饰,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虚假了。 贵妃虽然有些小瞧了秦佑宁,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她紧紧捏着帕子,声音带着哽咽:“我身上所戴皆为弟弟所送,因弟弟要去楚南,知道赶不上我的生辰,特意提前让弟妹把给我准备的生辰礼送了进来,我见不到弟弟最后一面,也只能戴着这些,放不辜负弟弟的一片心意。” 这话其实是有些牵强了,如果秦佑宁再问,却又显得咄咄逼人,她微微垂眸,倒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不曾想贵妃家世如此显赫,那步摇上的东珠着实漂亮。” 东珠是皇家的贡品,按照规矩,除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外,谁也没有资格佩戴的,贵妃如今不仅戴了,还是由家人所赠,就有些意思了。 007 正好大哥有经验 第七章 宫中自然有人认识东珠,毕竟还有不少前朝留下的宫人在,可是谁也没有当着太元帝和张皇后的面提过。 秦佑宁见露出慌乱神色的贵妃,轻声说道:“只是我记得东珠只有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才能佩戴,本来瞧着还以为是陛下或者娘娘赏赐,如今才知道是贵妃娘家弟弟所赠,莫不是宫中又改了规矩?若是如此的话,还请皇后娘娘赐一个教导规矩的宫人,免得臣女入京后犯了什么忌讳。” 宫中自然没有改规矩,毕竟新朝才建了十五年,而太元帝本就贫民出身,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二十五岁加入起义军,就连识字都是后来才学的,本事最不讲规矩的人,在登基后反而在意起了这些,只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在意就真正明白。 如今太元帝最大,他又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偏偏又觉得旁人心中是瞧不起他出身,对于一些事情格外在意。 而贵妃得宠,有时候就连张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哪怕看到贵妃所佩戴的首饰不符合规矩,也没有人敢在太元帝面前说三道四,被贵妃记恨还在其次,万一太元帝觉得这是在嘲笑他出身贫困不懂这些,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皇后的父亲本是和太元帝一起参加起义军的,后来又跟着太元帝在外另立门户,她的出身也是一般,能成为皇后,还是因为太元帝想安老臣的心,她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又是长子的缘故,到了如今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比起东珠这些,她更喜欢各类黄金宝石,偏偏她又不愿让人看低,只选了各种玉饰来戴。 至于张皇后身边的人,大多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毕竟前朝留下的那些宫人,大多都被赶了出去,还有一部分投靠了前朝世家出身的贵妃。 张皇后听了秦佑宁的话,也维持不住那特意表现出来的温和端庄,她最在乎的就是皇后的位置和儿子,贵妃这般戴着只有皇帝、皇后和太后才能佩戴的东珠整日在她面前,不仅是在打她的脸,还是在嘲讽她,而宫中这些伺候的人,肯定有不少是知道的,说不定都在心中嘲笑她。 贵妃脸色惨白,却说道:“这并非什么东珠,不过是大一些的珠子而已。” 秦佑宁也没有再与贵妃争执,而是很爽快地行礼表示歉意:“那是臣女眼拙,认错了。” 太元帝却知道秦佑宁不可能认错,他更知秦佑宁在这个时候提起东珠就是为了挑拨,可不得不说秦佑宁的话,戳中了太元帝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哪怕登基为帝,又纳了不少豪门世家出身的女子入宫,可太元帝依旧觉得这些豪门世家的人是瞧不起他的,不单单是自卑,还有这些豪门世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为什么在这些人中他最宠贵妃,不单单是因为贵妃的容貌,还因为贵妃最能放下身段来讨好他,这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贵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恭顺,反而仗着他不识东珠而逾越,他甚至怀疑贵妃是不是也在心底嘲笑他看不起他。 只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太元帝扫了贵妃一眼,说道:“贵妃以后不要再戴这般引人误会的东西。” 贵妃泫然欲泣,却直接摘了步摇跪下恭敬的磕头:“是。” 张皇后感觉太元帝在维护贵妃,心中更加不满,只是她不敢多言,毕竟她父亲已经为救太元帝而死,她家中也没有出息的子弟能为她撑腰。 太元帝仿若不经意说道:“不曾想秦将军的后人竟然如此讲规矩。” 秦佑宁像是没听出太元帝话中的讽刺:“臣女入京前,父亲特意叮嘱,让臣女不要像在楚南那般任性妄为。” 张皇后都被秦佑宁的话吓了一跳,她真觉得秦佑宁太过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这般对太元帝说话。 在刚登基的时候朝堂不稳,倒是有不少人和太元帝唱反调,可是近些年,随着他对朝堂的掌控,再无人敢反驳他,他自觉已经坐稳了皇位才起了对藩王动手的心思,一直压着不让楚南王世子继位,在楚南王刚死就让其孙辈入京都是他的试探,如今见了秦佑宁,又让他想起刚登基时的那些不愉快记忆了。 太元帝想到他登基后和楚南王发生的争执,最后楚南王自请楚南为封地,带着秦家军离开京城的事情,眼神冷了几分:“朕怎么听说,你让人勒死皇后派去教你规矩的人。” 秦佑宁自然知道得罪太元帝会让她在京中的日子难熬,只是她委曲求全日子也不见得好过,秦佑宁不想死却不怕死,更何况在这个时间,怕是太元帝更不愿意看到秦佑宁死在京中,秦佑宁自然无所顾虑:“那两人一直要教臣女前朝的规矩,臣女怀疑她们心怀前朝,故意那般为难臣女挑拨关系。”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太胆大包天,担心自己和秦佑宁合作,反而会引起太元帝的不喜,当即说道:“想来是佑宁你误会了。” 秦佑宁神色带着歉意说道:“臣女当时一心维护陛下和娘娘的名声,并没多想着实鲁莽了些。” 这一下张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秦佑宁说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名声,难不成他们说不用维护? 太元帝说道:“你倒是像你祖父,极擅机辩。” 秦佑宁听到这话,神色带上了悲伤和怀念:“祖父也是这般说,生前还特意把陛下所赠的宝剑留与了我。” 这件事太元帝已经知道,这会再听秦佑宁的提起,心情变得复杂许多,当年他们一起推翻前朝时,确实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把随身佩剑赠与秦将军那会,也是真心感激,想着以后登基一定要重重封赏,可是他也没想到,不过刚登基,秦将军就变了,变得那样重权重利,还满是私心。 太元帝也不想在秦佑宁身上耽误时间,说道:“朕特许你在宫中祭拜秦将军。”他并不是在和秦佑宁商量,只是在告诉她这件事,“皇后为她收拾个佛堂,以后就专心在佛堂为秦将军守孝。” 一句话等于把秦佑宁圈禁在了佛堂之中,想来以后秦佑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外人真要问起来,也完全可以说是秦佑宁想要为祖父尽孝。 太元帝看着秦佑宁的神色,心中升起了些喜悦,秦佑宁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也只是有几分小聪明而已,这天下已经是他的,而且在这京城之中,难不成秦佑宁还有别的办法:“皇后记得让太医每隔三日为秦佑宁把脉,佑宁你虽要为秦将军守孝,也不能疏忽了自己。” 秦佑宁唇紧抿着。 太元帝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想来你若是病了伤了,你的家人也会担心,虽说楚南王府的人无召不得入京,朕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可以请了你父母兄弟来探望。” 秦佑宁低下头,并不言语。 贵妃看着秦佑宁的模样,心中觉得畅快。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这枚棋子怕是要废了,倒是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太元帝咄咄逼人:“你年纪小小就离家,怕是也会思念家人感觉寂寞,倒不如写封信,我让人送去楚南,听说你有个双生弟弟,朕顺便让人把他接来与你作伴可好?” 秦佑宁这会好像被逼到悬崖的幼兽,周围还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她根本无力反抗也没资格反抗,听着太元帝的威胁,她脸上露出决然,说道:“多谢陛下体谅,与其接臣女的弟弟入京,不如接臣女的大哥,毕竟大哥年长做事稳妥。” 太元帝一愣,诧异地看向秦佑宁。 张皇后和贵妃都觉得秦佑宁疯了,她这是唯恐楚南王府日子好过吗?那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把秦睿送回去?难不成秦佑宁和秦睿亲近,想让秦睿继承楚南王府,所以想害死她大哥秦蔚? 秦佑宁语气平静:“祖父的丧事都是大哥负责,想来大哥也有经验,陛下召大哥入京,正好为我操办后事,小弟年幼体弱,怕是做不周全。” 太元帝脸色变得难看,心中那种得意也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秦佑宁:“你在威胁朕。” 秦佑宁很利索地跪在地上:“臣女不敢。”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性子着实烈了些,一时间不敢言语。 太元帝沉声说道:“皇后,秦家女就交由你好好照看。”说完太元帝直接起身离开,如果秦佑宁入京后就死了,就算他让人说是秦佑宁自己体弱,怕是也没什么人相信,对他之后的计划着实不利。 张皇后和贵妃赶紧起身行礼。 等到太元帝离开,贵妃瞪了秦佑宁几眼,说道:“姐姐可要好生照顾这牙尖嘴利的秦家女,妹妹就先告辞了。” 张皇后冷声说道:“贵妃慎言。” 贵妃也不在意,很随意给张皇后行礼,就带着身边的宫人离开了。 张皇后故作为难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秦佑宁:“佑宁,你这般……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008 宫中的为难01 第八章 秦佑宁早知张皇后只想要好处并不愿意付出的性子,从未对她抱有过期待,此时听了张皇后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像是有些为难散了殿中宫人一眼,然后低头说道:“还要麻烦娘娘给臣女安排一个安静些的小佛堂。” 张皇后注意到了秦佑宁的眼神,心中有了思量,难不成秦佑宁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说?她今日故意说这些话引了太元帝不喜? 可是得罪太元帝对秦佑宁有什么好处? 其实仔细想来,贵妃不过略为难了一下秦佑宁,在宫中甚至算不上惩罚,偏偏秦佑宁就晕了过去,还当着她的面,以她和贵妃的关系,她定是要抓住机会把事情让皇帝和其他人知道。 皇帝知道秦佑宁刚来宫中,就因贵妃的为难晕倒,不管是为了贵妃还是为了楚南王府,他都是要过来一趟的。 那秦佑宁恰到好处地醒来面君又说了这番话,完全是她算计好的,秦佑宁甚至算计了自己,秦佑宁利用了自己! 张皇后意识到这点后,心中刚要升起不悦,却又想到整件事下来,秦佑宁虽然得罪了太元帝,可是帮自己狠狠踩了贵妃,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 在太元帝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张皇后就嫁给了他,最是了解太元帝的性子,哪怕太元帝什么也没有说,心中也一定会记得东珠的事情,不管贵妃怎么解释,这件事都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太元帝心中。 哪怕自己得了好处,张皇后想到楚南王府提出的要求,也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压一下秦佑宁的气焰,让她知道如今是在京城是在这皇宫之中,并不是在楚南,她要的并不是合作,更想把秦佑宁收为己用。 张皇后想到这些,已经有了决断,她没有再提让秦佑宁住如阳公主附近的事情,对着身边大宫女说道:“收拾个偏殿出来。” 大宫女恭声应下。 秦佑宁像是有些诧异张皇后骤然冷淡的态度,微微抿唇,欲言又止地看了张皇后一眼,却只是说道:“多谢娘娘。” 这个眼神弄的张皇后格外难受,现在却不好多问,只能挥了挥手让大宫女带着秦佑宁下去。 在秦佑宁还没有来京城之前,张皇后就让人收拾了宫殿,这事也没有藏着掖着,宫中的人都知道,可是谁也没想到秦佑宁刚到宫中,就被贵妃的为难,不仅请了太医,还引了太元帝亲见秦佑宁,也不知道在皇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就收拾好的宫殿空置了下来,反而重新让人收拾了一处偏殿来。 临时收拾出来的偏殿自然不如精心收拾出来的舒适,虽不至于简陋,却带着一种久未住人的腐朽味道,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看出皇后的心思,对待秦佑宁的态度有些冷淡,把人带过去后就行礼离开了。 秦佑宁带入宫的两个侍女玉螺玉琼,都是她特意挑选的,不仅会武功,玉螺还擅长医术,玉琼擅伪装,还能模仿各种声音。 偏殿不算大,而且供秦佑宁居住的也只是其中几个房间而已,还留在这个地方的宫人也都是没门路不得用的,数量也不多,这会看到皇后身边大宫女的态度,对秦佑宁三人态度也不热络。 主仆三人很快把屋子都看了一遍,玉螺皱眉用帕子擦了下角落的位置,帕子上就沾了不少灰,她当即就要喊人来打扫,可是张了下嘴又犹豫地看向了秦佑宁。 秦佑宁已经去推开了窗户,她的眉眼间没有丝毫愤怒或者委屈:“既然不干净,叫人来打扫就是了,没必要委屈了自己。” 玉螺听懂了秦佑宁话中的意思:“是。” 玉琼又仔细把椅子擦了擦,说道:“姑娘先坐下休息会。” 秦佑宁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算了下宫殿的位置,这皇宫对旁人来说很是神秘,可是上辈子秦佑宁曾带兵把这皇宫里里外外搜查了遍,后来又看了皇宫内部的地形图,对于皇宫里面的布局知道的清清楚楚,很快就在心中以偏殿为中心画出了周围的布局。 玉琼见秦佑宁没有坐下的意思,也不再多言,而是仔细检查起屋子,特别是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玉螺到了外面喊宫人来重新打扫,宫人却说已经打扫过了,而且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在玉螺的催促下,才拖拖拉拉拿了抹布水盆进来,干活的时候也很是磨蹭,就差直接把敷衍两个字写在额头了。 秦佑宁并没有去看那些宫人,只是问道:“你们说若是这偏殿之中死一两个人,陛下可会为了这件事要我的命?”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在场的人心神一颤,会要了秦佑宁的命吗? 自然是不会的,难不成陛下和楚南王府那边说,你家刚被送入京为质的姑娘,因为打杀了宫人,所以被判斩首?别说楚南王府了,怕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觉得陛下是故意折辱杀害秦佑宁的。 而且能到这样偏殿的宫人,根本没有靠山,他们就算死了,说不得就是秦佑宁被训斥两句,他们的尸体被抬出宫扔到乱葬岗里。 秦佑宁转身坐在了玉琼已经擦干净的椅子上:“或者我直接去与张皇后说,你们这些宫人折辱我,求张皇后给我一个公道查出幕后指使之人,你们觉得结果会如何?” 那些宫人脸色惨白。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们皆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为难?还是说你们觉得这般对我,会让人对你们另眼相待,最后收你们为己用,把你们调出这偏殿。” 他们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想着讨好了皇后或者贵妃,让他们脱离这里。 秦佑宁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我倒是觉得,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随着几位皇子的年岁渐长,为了太子之位,各宫的争斗可就没有停止过,三皇子占了嫡长的优势,而六皇子的生母得宠,贵妃是世家出身,代表着世家的势利,那些存留下的前朝世家都是倾向六皇子登基。 虽然现在瞧着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可是秦佑宁知道上辈子最后登基的是七皇子,太元帝看似偏疼六皇子,是为了六皇子才一直不立三皇子为太子,实际只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利,最后不仅废后圈禁了三皇子,在贵妃以为自己就要当皇后的时候,太元帝赐死了六皇子,一手捧了七皇子登基,立了七皇子生母为后,并且让贵妃给他陪葬。 那个时候很多人才发现,太元帝对于贵妃的宠爱,都是表现给旁人看的,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反而是贤妃和七皇子。 贤妃是太元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在路上所救的女子,她本是秀才之女容貌清丽秀美,已经说了亲事,只是被救后“倾心”于太元帝,最后悔婚成为了太元帝的妾室,至于原来于贤妃有婚约的那家人,先是得了一些补偿,在太元帝登基没多久,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太元帝登基后也没表现出对贤妃的在乎,只是偶尔会去贤妃宫中,在太元帝登基第二天,贤妃生下一子,在七皇子六岁的时候,贤妃晋了妃位,只是那时候太元帝不仅重用贵妃的族人,还要封贵妃族人爵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贵妃身上,反而没人注意到贤妃,最终太元帝“迫于压力”没有给贵妃家人爵位,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来补偿。 贤妃除了给张皇后请安外,并不随意离开宫中,七皇子也没传出过什么名声,使得张皇后和贵妃都没有把这对母子放在心上。 张皇后还挺照顾张贤妃母子,来表现自己的贤惠。 上辈子七皇子登基也没那么顺利,特别是在太元帝死后,朝堂动荡,三皇子暗中联系人想要夺权,七皇子直接赐死了废后和三皇子,又让人把贵妃的尸首从皇陵挖了出来,送回了贵妃的娘家,大肆封赏自己外祖一家,不仅给外祖父封爵,还赐了封地,差点当朝杀了劝谏的大臣,虽然那大臣没有死,却也被发配了。 这番操作虽然让朝堂上安静了,可是整个局势更加不稳,给了楚南王府可乘之机。 其实秦佑宁也不明白,太元帝明明是打下江山的开国实权皇帝,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真喜欢七皇子也可以悉心教导,哪怕秦佑宁很厌恶太元帝对自家出手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太元帝也是有些手段还能平衡朝廷势利,可最后什么都没教给七皇子。 只是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她可不会让贤妃和七皇子这般顺顺利利,当初故意让她哥哥双腿残疾的人中也有七皇子。 秦佑宁收回思绪,说道:“把殿中打扫干净。” 那些宫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秦佑宁的话,却不敢再磨蹭,老老实实打扫了起来。 可是直到天色暗了,本该给秦佑宁送各种份例的宫人却一直没有来,甚至没有人去给秦佑宁送饭菜,既然等不了,秦佑宁就让人去取,却也空着手回来,御厨那边的管事只说去的晚了,让明日早点过去。 009 都睡不安稳 第九章 宫人小心翼翼告诉秦佑宁这件事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是秦佑宁并没有动怒,她虽然在早上入宫之前略微垫了垫,可中午的时候她是假装晕了过去并没有用膳,醒来后又被太元帝召唤,若是张皇后真的有表现出来的关心秦佑宁,也不可能在下午的时候,根本没让人给她送任何吃食。 秦佑宁取下腕上的玉镯,示意玉螺递给宫人说道:“你们去换些饭菜和被褥来。” 因为秦佑宁在守孝,就连身边的侍女身上戴的也只是很简约的银饰,在宫外的话,这些自然能换到丰富的饭菜,可是在宫中这样的地方,又是专门为难她们主仆,就算拿出去说不得也换不到东西。 玉螺双手接过玉镯,小声说道:“可这是大公子送您的生辰礼。” 秦佑宁闻言说道:“暂且用用。” 玉螺她们身上是带着银子和银票的,这还是秦佑宁让她们带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秦佑宁根本没提,反而用玉镯去换,她们两人虽然不明白,却不会自作主张,所以只是把玉镯给了那宫人,说道:“快去。” 宫人也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玉镯的珍贵,他们在宫中多年,自然是有些门路的,想要暗中换些饭菜并不是难事,而且秦佑宁出手大方,他们接过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暗中留下这玉镯,拿着别的去换了饭菜,到时候把这玉镯卖到宫外,多赚些银子再分了。 秦佑宁好似不知道他们的打算,等人退下后才说道:“玉琼你私下试探下他们谁有冷宫那边的门路。” 玉琼并没多问,只是恭声应下。 秦佑宁会知道贤妃往事,也是因为还没等秦家军攻入京城,京城就闹出了一件大事,已经成为皇后的贤妃被一个太监勒死,那太监正是贤妃未婚夫的幼弟许晨阳。 贤妃当初是秀才之女,定下婚约的也是殷食人家,那户人家的孩子都被送去读书,未婚夫的幼弟许晨阳更是天资聪颖,很有读书的天赋,可是后来家中遭了难,他因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而侥幸活了下去,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他们家会遭此一难,就是因为贤妃,明明当年的婚约就是贤妃的父亲有意,他们家才主动上门,贤妃与他兄长私下见过,还送了亲手所绣荷包,贤妃要退婚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为难,甚至还为此搬了家,可就算这般太元帝和贤妃也没有放过他们,他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许晨阳活下来后隐姓埋名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正好宫中缺人,他就自卖入宫净身成了一个小太监,从那日起,世上就没有许晨阳,只有杨絮,后来一步步往上爬,又因为会识字到了贤妃身边,抓住了机会勒死了贤妃,七皇子大怒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反而给他了一条生路。 秦家军攻入京城后,秦佑宁是在地牢里面见到的他,那时候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仅毁容,瘸了腿,就连眼睛也瞎了一只,秦佑宁在知道他的事情后,让人给他医治,他后来就跟在了秦佑宁的身边。 秦佑宁那时候才发现,他不仅聪慧还过目不忘,如果不是那场无妄之灾,他也是个状元之才,其实在秦佑宁离开京城之前,是想让他留下的,只是他拒绝了,就跟着秦佑宁回到了楚南。 而如今许晨阳正是打扫的冷宫的一个小太监,他上辈子为了爬到贤妃身边,就遭了不少的罪,如今秦佑宁重生,虽然知道提前改变说不定会让对方不似上辈子那般忠心耿耿也没有后来历练出的手段,却也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秦佑宁想把许晨阳提前带在身边,仇是要报的,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 偏殿的宫人拿了好处,很快就送来了被褥和食物,玉螺和玉琼看了眼都皱了眉,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比不得姑娘平日用的,却也是我们能找到最好的了,被褥虽不是宫中主子用的,却也都是新的。” 其实玉螺和玉琼皱眉的并不是好坏,而是这些六菜一汤大多是荤的。 秦佑宁看了眼说道:“给我白粥和馒头就好,剩下的你们拿下去分了。” 就算是素菜里面也有荤腥,如果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秦佑宁自然会吃,可是如今还没到那个时候。 秦佑宁开口,两个侍女也没去劝,上前先检查了东西,确定没有问题后,让秦佑宁先吃,又给自己分出了一部分,剩下的就让宫人端下去分吃,两人又去检查被褥,把卧室收拾好了。 玉琼先留下来伺候秦佑宁,让玉螺下去吃饭,等玉螺吃完后,她才去。 只是玉琼吃完了饭后,就主动去与那些宫人说话。 等晚上的时候,玉螺和玉琼本想睡在屋中软榻上,秦佑宁直接让她们也上床了,毕竟虽是偏殿东西不齐全,床却足够的大。 两人躺下后,玉螺小声说道:“他们这般实在太过分了,委屈姑娘了。” 秦佑宁并不觉得委屈,只是两个侍女明显不信,所以她只是问道:“你猜今晚宫中那几位,谁能睡得安稳?” 这话一出,玉螺想了下说道:“皇后娘娘?” 秦佑宁说道:“她怕是也睡不安稳。” 恐怕张皇后会一直思索着自己那个眼神的含义,还要想着怎么拉拢打压她。 玉琼轻声道:“恐怕都睡不安稳。” 秦佑宁说道:“是啊,他们都睡不安稳,所以我们好好休息,日子还长着呢。” 太元帝心中要思考楚南王府的事情,要思考贵妃娘家的事情,怕是还要因为东珠的事情发怒,至于贵妃,在秦佑宁点出东珠后,就不可能安眠了。 秦佑宁所猜不错,太元帝在离开皇后宫中就让身边大太监去确定国库和私库中东珠的数量,最后发现竟没有东珠。 太元帝又让人去查了这些年贡品的情况,在早些年倒是有东珠,后来却没有了,而本该在库房的东珠,也消失了。 他一个皇帝都没有的东西,贵妃家族竟然有,太元帝除了愤怒外,觉得世家这是在挑衅看不起他,他的脸色阴沉:“不识好歹的东西。” 当年在他刚登基,楚南王就提过削弱世家,让世家把所有藏书的副本送入宫中,并且上缴一半的家产,清查世家的土地,再由朝廷花钱在各地建藏书阁,允许普通百姓借阅,并且在其中选出适合的书籍,送给各地书院。 这是一笔极大地开销,就算有世家上缴的资产也不够的,前朝皇帝奢侈享乐国库空虚,而太元帝也没多少钱,后来那些世家通过贵妃,说是愿意私下送三分之二的家产给太元帝,太元帝就驳回了楚南王的提议,并且安抚楚南王对世家徐徐图之,土地书籍什么的,都可以以后慢慢来。 为此两人就发生了争执,后来在一起事情上又有了分歧,其中就包括一路跟着太元帝的将领进京后大多休妻另娶,娶得还是世家女,楚南王一直反对,和太元帝说世家图谋不轨,可是太元帝推己及人,觉得男人功成名就了,肯定是想要娶当初高不可攀又年轻漂亮的姑娘为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太元帝是知道兵权的重要,对楚南王等这些有兵权的将领有了忌惮,而且楚南王又和其他人一不一样,楚南王没有归入太元帝之前,就家世显赫,虽然没有官爵在身,可祖上却是前朝的大将,后来得罪了前朝世家,在朝堂上被多次为难,才辞官带着家人回乡,因为在百姓间很有名望又有战功,太元帝多次上门,楚南王才肯投靠的。 太元帝觉得楚南王是对世家有偏见,而且心中也想用世家来制衡跟随自己的这些将领,一直对世家多有维护。 楚南王心灰意冷,自请镇守楚南,当时太元帝刚登基没多久,楚南王战功赫赫,那些跟随着太元帝的人都看着,楚南偏僻贫穷,太元帝挽留了几次就同意了,很大方的封其为楚南王,并且把楚南给了他当封地。 除了楚南王外,还有几个将领同样请封,太元帝有些同意了,有些并没有,太元帝心中也记恨上了楚南王,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打压这些藩王,首先就拿了楚南王府来开刀。 太元帝气过以后,说道:“去贤妃宫中。” 大太监低头:“贵妃说亲手熬了汤,想请陛下品尝。” 太元帝看着烛光,说道:“让人传话给贵妃,让贵妃不要为弟弟的死伤了身,好生养着吧。” 言下之意并不准备去见贵妃。 大太监跟着太元帝许多年,自然猜到了太元帝的心思,当即说道:“是,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 太元帝点了下头。 大太监就去安排人传话,并且让自己的徒弟去贤妃那里,让贤妃做好接驾的准备。 张皇后如秦佑宁所想,是有些彻夜难眠的,她一直在思考着秦佑宁的事情,秦佑宁竟然这般对太元帝,难不成楚南王府还在暗中隐藏了势力? 010 这就是世家风骨 第十章 这一夜除了秦佑宁外,太元帝、张皇后、贵妃甚至贤妃都没能睡好,张皇后心中思量了一夜,觉得不管是为了楚南王府隐藏的势力,还是说秦佑宁代表的意义,她都要让众人知道她对秦佑宁的照顾。 往小一些来说,秦佑宁身后是有楚南王府,往大了去说,楚南王府也代表着当初跟太元帝打江山的那些武将,贵妃和六皇子有前朝留下的那些世家支持,而她的父亲在太元帝登基前就死了,家族后来也没什么能担起大梁的人,父亲留下的势力早已被太元帝收拢,至于当初和父亲交好的人,有些死去有些已经不在权力中心了,那些人虽然倾向她的儿子登基,却也不会全力支持他们母子。 如果能得到楚南王府的支持,由楚南王府牵线联系那些人,那么他们母子的势力就足以和贵妃那边抗衡,她的儿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太元帝能登基也有她父亲的功劳,她父亲更是为了太元帝而死。 贵妃呢?说是出身名门世家,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太元帝能登基,他们根本没有出过力。 宫人给张皇后梳妆的时候,张皇后就开口道:“汀兰你一会去瞧瞧佑宁那里,可缺什么东西,昨天安排的匆忙,可不要让人怠慢了她们。” 汀兰虽然是后来才到张皇后身边的,却也是张皇后身边得用的,她闻言恭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张皇后思索了下,叫住了汀兰:“等到未时再去。” 未时已过了午膳,汀兰有些犹豫的提醒道:“娘娘,那御膳房最是眼皮子浅,怕是会不长眼怠慢了秦姑娘。” 张皇后选了一支玉簪,等宫人为她戴上后才嗤笑了声说道:“陛下让贵妃为我分忧协管后宫,当初佑宁还没入京,她就与我争夺照顾佑宁的差事,虽然陛下让我安排佑宁的住处,却把照顾的事情交给了贵妃,我不好太早插手。” 这话说的好听,在场的宫人都知道,秦佑宁昨日才得罪了贵妃,贵妃不让人为难她就不错,怎么会去照顾,他们这些宫人可是知道,昨天秦佑宁那里都没能提到膳食。 不过张皇后话中的意思,怕是要让秦佑宁吃点苦头,到时候她再出面把事情都推给贵妃,让秦佑宁明白在这宫中只能依靠她,到时候她才好收服秦佑宁。 张皇后觉得这样合作,关系不够牢靠,怕是楚南王府不会一心一意为自己做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可是自己儿子已经娶妻,秦佑宁的出身和性子也配不上正妻之位,侧妃的话……或者私下和楚南王府承诺,若是楚南王府能扶持三皇子登基,最少会给秦佑宁一个贵妃之位呢? 这件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而且秦佑宁现在守孝,也不适合谈这样的事情。 汀兰在张皇后说话的时候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只是她更懂张皇后的性子,若是表现的太过聪慧,怕是张皇后反而不喜,她是故意那般说,给张皇后教导自己的机会,等张皇后说完,才笑着说道:“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全。” 张皇后笑着说道:“以后遇到事情多想想。” 汀兰行礼道:“是。” 张皇后是想让秦佑宁饿几顿,到时候不仅能对秦佑宁施恩,还能借机把事情推到贵妃身上,可是她却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这般大,更没想到贵妃会做出如此粗莽之事。 和张皇后所想并不一样,贵妃并没有让人亏待秦佑宁,反而一大早就让人给她送了丰盛的早膳,只是别说素菜了,就连粥都是肉粥,送早膳来的公公还特意说道:“这些都是贵妃特意让御厨房为秦姑娘准备的,有几道菜还是用了贵妃的份例,因为秦姑娘是贵客,这早膳可比贵妃的还要丰盛。” 秦佑宁微微垂眸。 玉螺和玉琼气的脸色都变了,刚要开口就听见秦佑宁说道:“那就多谢贵妃了。” 秦佑宁既然说话了,玉螺和玉琼有再多气也都忍下来, 送早膳的公公笑容满面:“姑娘知道就好,希望姑娘仔细品尝,可不要辜负贵妃的好意才是。” 秦佑宁冷声说道:“只是我有孝在身,对于贵妃这番好意,怕是无福消受了。” 公公心中早有准备,闻言只是笑道:“若是这般,还请秦姑娘与贵妃娘娘说,而且御厨还要忙宫中主子们的膳食,怕是抽不出手来另做了。” 秦佑宁直接说道:“你们拿下去分了。” 说完秦佑宁就直接进屋,丝毫面子都没有给人留。 玉螺和玉琼也当做看不到送膳的公公,直接说道:“你们都把这些端下去。” 送早膳的公公也不再留,等离开了偏殿,他就让其他小公公先回去,自己去贵妃宫中回话了,他根本不是御厨房的人,而是贵妃宫中伺候的。 虽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的是贵妃,可是秦佑宁心中却有些起疑的,贵妃这般到底图什么?对外落得一个欺负有功之臣后人的名声,难不成就是为了出口气? 没多久玉螺就端了一碟糕点来,说道:“姑娘先垫垫,等中午我跟着一并去厨房,定能为姑娘拎来合适的吃食。” 秦佑宁并没拒绝糕点,就这茶水吃了起来,闻言说道:“不用,最迟下午,皇后的人就该过来了,到时候再说。” 玉螺觉得心疼:“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要是夫人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秦佑宁听到玉螺提起母亲,她的动作顿了下,上辈子二哥出事后,母亲的脸上就没有了笑容,等二哥死后,更是一下子就老了许多,如今她又自己来了京城,也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担心的夜不能寐。 玉螺见秦佑宁神色有些恍惚,也觉得失言,赶紧说道:“这糕点可还合口?要不我再去寻些别的来?”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你也下去用膳吧。” 玉螺给秦佑宁加了茶水:“玉琼给我留的有,我晚些再去。” 秦佑宁也不再多说。 在秦佑宁等人用完早膳没多久,又有不少宫人捧着东西过来了,而且这次贵妃也来了,她依旧是一身宫装,只是头上已经没了那支东珠步摇,进来后就用帕子在面前挥了挥,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却摆明了是嫌弃这里的。 秦佑宁出来给贵妃行礼。 贵妃就算看不惯秦佑宁,也怕秦佑宁再晕一次,所以这次没有为难,让她起来后说道:“我今日才知,皇后把你安顿在了这里,所以特意把之前为你准备的东西送来。“ 随着贵妃的话那些宫人把抬到院中的箱子打开,还有人捧着托盘上前,箱子里是各种摆件、被褥一类的,而宫人捧着的是颜色艳丽的料子和华丽的首饰。 贵妃看向秦佑宁说道:“你选好料子,我让宫人抓紧给你做,陛下提过,是按照如阳公主的份例来的。” 玉螺和玉琼看着那些颜色艳丽的布料首饰,恨不得直接上去把这些东西都掀翻把人赶出去,只要秦佑宁开口,她们哪怕拼了不要命,也要狠狠报复了贵妃,可是看着站在院中的秦佑宁,她们都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神色,就等秦佑宁下命令。 秦佑宁看了眼贵妃,说道:“多谢陛下和贵妃厚爱。” 贵妃本以为秦佑宁会发怒,她也是故意如此来羞辱秦佑宁的,楚南王府一直和世家不对付,她还不如彻底和秦佑宁身后的楚南王府交恶,还可以借此讨好太元帝和身后的世家,让世家出力捧她儿子为太子:“你喜欢就好。” 秦佑宁神色平静地挨着看了遍那些首饰料子,在贵妃打量怀疑的视线中,她当着众人的面抓着那些首饰直接扔到离得最近的装着红色锦缎被褥的箱子里,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眼睛却盯着贵妃。 贵妃大怒说道:“秦佑宁,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佑宁没有回答,把托盘的首饰都扔完后,就去拿宫人捧着的绣着牡丹花的料子,那宫人躲了一下,秦佑宁没有任何预兆的一脚踹过去,把宫人踹倒,她手中的料子自然落在地上。 贵妃吓了一跳,厉声道:“秦佑宁!” 站在贵妃身边的宫人也是一慌,震惊地看向秦佑宁。 秦佑宁看着贵妃的眼神带着仇恨,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贴近贵妃,哪怕她现在比贵妃还要矮一些,却不妨碍她用手中的簪子抵住贵妃的脖颈:“陛下就是这般让贵妃侮辱有从龙之功的臣子吗?我祖父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更是为救陛下多次重伤频死,若不是那一身的伤,他何至于早亡!” “救贵妃!” “来人啊!” “快叫侍卫。” 秦佑宁并没有压着声音,哪怕偏殿之中乱哄哄的,外面的人也能把她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贵妃根本不敢挣扎,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在地:“你、你,秦佑宁你敢动我,陛下定会诛你九族。” 秦佑宁神色平静,并没有说话,玉螺和玉琼护在秦佑宁的身边,让旁人无法靠近。 哪怕宫中侍卫赶了过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太元帝和张皇后等人得了消息赶来,秦佑宁才再次开口:“哪怕诛我九族,我也要为祖父讨回公道,陛下,祖父为您出生入死,如今尸骨未寒您就让贵妃这般羞辱于他,您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说完直接推开贵妃,收起了簪子。 贵妃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却又赶紧往后爬去,两个宫女上前去扶。 秦佑宁冷嗤一声:“这就是世家的风骨,我倒是见识到了。” 011 求陛下许臣女出宫 第十一章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奚落和嘲讽了,只是看着被包围还分毫不让的秦佑宁和坐在地上狼狈难堪的贵妃,不少人都想到她们两个人身后的家族,秦佑宁是楚南王府出身,楚南王当年是跟着太元帝打天下的大将,而贵妃是前朝世家出身,在太元帝成为一方的霸主后,才投靠过来的。 对于太元帝而言,楚南王是雪中送炭,而这些世家是锦上添花。 宫中的侍卫队长都是当年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将士亲族或者后人,哪怕他们没有经历战争,却也是听着祖辈的故事长大的,而且太元帝生性谨慎,选在身边的侍卫都是家中与世家没有联系的,他们天然和世家是对立的,哪怕他那时候没有听从楚南王的建议对压制世家,在心底却对世家是有戒备的。 正是这样的出身,在意识到贵妃和秦佑宁的关系,以及贵妃所做的事情后,不少侍卫都微微皱眉,他们眼神也扫过地上的那些料子首饰,甚至被褥摆件,可以看出每一件都是用心准备的,却也太过精心准备了。 因为要入宫,秦佑宁是没有穿孝服,却也是一身素净,就连她身边的侍女也都是如此,她们身上没有一件金饰宝石,衣服也是浅色没有过多的纹路,与地上那些金镶红宝石和颜色艳丽的绸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元帝同样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是想要收回所有藩王的权力,甚至想要楚南王府消失,可是他对已逝的楚南王同样有感情,而且楚南王已死,人死如灯灭,他心中对楚南王也没有了以前的戒备,留下的更多是当年两人生死相互的情谊。 楚南王早殇也有旧伤太多的缘故,而那些旧伤都是他为了给自己打下江山所受,甚至是为了救他所受。 太元帝只觉得那些绸缎首饰刺目,不管他如何对待秦佑宁,如何对待楚南王府,哪怕最后他下令诛杀了楚南王府所有的人,世家出身的贵妃也不能不该这般对待已逝的楚南王。 而且太元帝心中思量,为了太子之位,世家如今也过于张狂了,他没有辩解这是贵妃自己所为,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下令:“贬贵妃赵氏为嫔,命赵嫔闭门思过,日夜抄写佛经,把赵嫔宫中所有人抓起来严加审问,不相干者驱逐出宫。” 至于牵扯到这件事的人会怎么样,太元帝没有说,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在这皇宫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张皇后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秦佑宁的眼神更多了些谨慎,昨日贵妃还想让秦佑宁去到她弟弟坟前磕头,今日她不仅丢了贵妃之位,还要闭门思过,并且抄写佛经,虽说风水轮流转,不曾想这样的快,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在这宫中,甚至在这京城之中秦佑宁和贵妃相比,明明秦佑宁是弱势,偏偏吃亏的是贵妃,有了今日的事情,怕是以后再无人敢怠慢秦佑宁了。 贵妃已经被扶起,却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元帝,眼泪顿时落下,甚至比提起弟弟死时还要真情实感:“陛下……” 太元帝挥手,侍卫已经拖着贵妃身边宫人下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安排人扶着贵妃,“送”她回宫。 贵妃这般下场,张皇后心中自然大喜,只是紧接着,太元帝就沉声说道:“此事皇后也有失职,自今日起由四妃协助皇后掌管后宫之事。” 张皇后神色僵了下,却不敢多言说道:“是,臣妾领命。” 太元帝看向秦佑宁说道:“朕念在你一片孝心,今日之事不再追究。” 秦佑宁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恭敬说道:“多谢陛下。” 太元帝打量着有些瘦小的秦佑宁说道:“若是无事,就好好在宫中为你祖父守孝。” 哪怕是秦佑宁的侍女都以为秦佑宁会行礼后恭送太元帝离开,毕竟在众人看来,虽然贵妃做了错事,可是太元帝严惩了贵妃,只要是正常人都该见好就收,可是秦佑宁偏偏不是正常人。 秦佑宁是行礼了,却不是谢恩,而是说道:“请陛下允许我离开皇宫,回到京中秦家宅院为祖父守孝。” 太元帝的眼神冷冽。 秦佑宁虽然是低着头,话却说的明明白白:“祖父因旧伤而亡,身为晚辈本该为祖父守孝三年,只是陛下传召,二哥与我守孝不足百日就离开楚南进京,途中二哥受伤只能先回楚南,在入京途中,因遭遇山匪,原贵妃如今赵嫔之弟以及半数侍卫身亡,赵嫔记恨于我,在皇后宫中就多有为难,后得陛下特许住在偏殿为祖父守孝,偏殿久为住人,被褥等物全无,膳食更是无人相送,哪怕有宫人去取,膳房也无准备。” 其实秦佑宁的声音不大,却每一句说的都很清楚,若是没有这些侍卫,太元帝倒是可以打断,可是此时却不行,他看了张皇后一眼,到了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张皇后打断并且自认疏忽,以皇后之尊来赔礼,秦佑宁不仅不敢接,也会让人觉得她在斤斤计较,只是皇后哪怕看懂了太元帝的意思也没有出声,不管她是为了儿子还是自己,都需要有个好名声,决不能有亏待秦佑宁的名声出去,毕竟她是要拉拢当年跟着太元帝一起打江山将领的势力。 秦佑宁虽然没算到贵妃会做出这般事情,她却算准了太元帝和皇后的性子,抓住了这次机会,张皇后宫中的事情只要皇帝封口,那就很难真的传出去,而现在不同,这会不仅有诸多侍卫,还有各宫的宫人,人多口杂,就算皇帝让人不再多言,可有着贵妃被贬的事情,也很难真正封口。 而秦佑宁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她站在悬崖上,这些人也别想好过,哪怕她真的死在京中,也会拉倒足够多的人陪葬,为自己的家人创造出优势:“臣女自知没资格住在宫中,又是初来乍到,身边只有两位侍女,并不敢多言,只得取了家人所赠玉镯,托人换了一床被褥和白粥等吃食勉强果腹,今日早膳倒是丰盛,却全是荤腥,连一碗清粥都无,送饭之人言贵妃特意交代。” 如果没有地上这些贵妃送来的物件,在场的人也不会相信贵妃竟然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可看着地上的东西,他们再听也信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皇宫之中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折磨人的办法,要不是这次秦佑宁把事情闹大,恐怕他们也不知道,就算偶有听说,也只会当做无事发生,毕竟宫中是容不下多事良善之辈的。 秦佑宁也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直接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配留在宫中,只求陛下让我出宫留在家中为祖父守孝,臣女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污了陛下的皇宫。” 这话已经很严重了,甚至说的上威胁,如果秦佑宁真的出事,哪怕是病死或者自尽,恐怕都要被说是被暗害的。 太元帝下颌一紧,只得自己开口问道:“你是在威胁朕?” 秦佑宁年纪本就不大,如今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让人看着着实可怜:“臣女怎敢,陛下是做大事的人,如何知道这后宫之中的事情,今日之前,臣女都不知道还有这些手段,求陛下恩准臣女出宫为祖父守孝。” 哪怕众人心知肚明,秦佑宁是来当人质的,可是这件事不能挑明,太元帝还要脸面名声,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紧,却很快说道:“朕本是忧心你独自入京没有长辈照看,这才想让你入宫,以嫡公主份例由皇后照顾,如今……算了,你想出宫守孝就守孝,等三年后你出了孝期,朕再让皇后设宴把你介绍给京中之人认识。” 言下之意,秦佑宁既然要守孝,那就在京中的秦家宅院足不出户待满三年。 秦佑宁磕头谢恩。 太元帝说道:“一会让太医给你诊治一下,明日你就出宫。” 秦佑宁再次谢恩。 太元帝对张皇后很是不满,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声说道:“这偏殿凌乱,皇后让人收拾下。” 说完太元帝就带着人离开了。 张皇后命人把贵妃送来的东西收拾了,说道:“佑宁,你要出宫我也有些话叮嘱你,你随我入内室。” 秦佑宁起身后,说道:“是。” 张皇后带着秦佑宁入内室,只是想到她以簪子差点伤到贵妃,倒是不愿意单独和秦佑宁相处,留了大宫女在身边,却让秦佑宁的侍女出去。 玉螺和玉琼行礼后退了下去。 张皇后说道:“你这般外面怕是要传不少风言风语,在宫中我还能护你一二,你出宫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这话听听就行,真要信张皇后会护她,还不如相信太元帝会放她回楚南,秦佑宁轻声说道:“若是我不出宫,如何能让世家犯错,给娘娘和三皇子制造机会呢?” 张皇后一愣。 秦佑宁像是很信任皇后,说道:“娘娘,贵妃今日的事情着实蹊跷,臣女觉得贵妃怕是另有所图,又或者被人利用,娘娘在宫中还是小心为是。” 张皇后蹙眉,她是听进去了:“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秦佑宁声音不紧不慢:“陛下怕是对娘娘心中也有气,不如娘娘主动安排一些宫人到我身边,以照顾为名,行监视之事,到时不仅方便臣女送消息给娘娘,陛下那里娘娘也好做交代。” 012 浑水才好摸鱼 第十二章 其实不管秦佑宁提不提,太元帝都会在她身边安插人手,这样的话还不如主动对皇后提及,不仅能取信张皇后,还有好操作的空间,比如把一些人提前弄到自己身边来。 张皇后闻言先一愣,她其实也想过在秦佑宁身边安插人手的,不过那是秦佑宁住在宫中,没曾想秦佑宁求了太元帝出宫,还主动提起这件事,她心中已经盘算安排什么人去比较合适,面上却说道:“若是有人监视着,你行动也不方便。” 其实这话中意思并不是拒绝,不过是张皇后好面子,如果秦佑宁一提她就答应下来,显得她太过急切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让秦佑宁多劝几句,她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下来。 只是张皇后说完却没等到秦佑宁的回答,她看向了秦佑宁。 秦佑宁说道:“娘娘这般说也有道理。” 说完秦佑宁停顿了下,像是在沉思一样。 张皇后本来只是拿捏一下,自然不是真心拒绝,这会听了秦佑宁的话,心中一慌,看了眼身边的汀兰。 汀兰当即开口道:“娘娘关心秦姑娘,可是秦姑娘也是为娘娘考虑,娘娘就不要拒绝秦姑娘的一番心意了。” 张皇后也怕再出变故,当即说道:“佑宁如此心意,我也不好拒绝了。”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是。” 张皇后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可是秦佑宁这喜怒无常的性子让她不好摆架子,说道:“你入京身边也没带多少人,京城秦府也久未住人,我多安排一些,免得人手不够。” 有些人手自然是明面上告诉秦佑宁可以和自己联络的,暗中倒是也要有一些用来真正监视秦佑宁,她无法真正信任对方。 秦佑宁没有拒绝,只是说道:“想来陛下和世家也会安排些,到时候还要请娘娘确定清楚,免得有些事情被旁人知道。” 就像是张皇后说的,秦佑宁身边的人手不足,而且她不能一个人与那么多势力为敌,还不如借助皇后的势力,短时间内她确实是准备为皇后办事的。 张皇后点头,她也不愿意让太元帝知道自己和秦佑宁合作的事情:“赵嫔怕是不会死心,她背后有世家帮忙,你也多防备着些。“ 秦佑宁恭声应下,又仿佛不经意说道:“娘娘,我家远离京城,只是略微知道一些宫中情况,除了赵嫔所出的六皇子,还有五皇子和七皇子,如今最小的七皇子也有十几岁了吧?” 张皇后索性坐下,说道:“汀兰你与佑宁说说。” 汀兰当即说道:“五皇子为宫人所出,只是那人福气浅,生下五皇子没多久就没了,如今五皇子养在娘娘身边,已经与娘娘的侄女订亲。” 言下之意五皇子不需要在意。 秦佑宁看着张皇后对五皇子的态度,心中冷笑,上辈子正是这位张皇后看不上的五皇子反而活到了最后,皇后和三皇子的落败,也少不了这位五皇子的暗中出手,只是这些她也不准备提醒张皇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汀兰说道:“六皇子就是赵嫔所出,自幼传出聪慧的名声。” 秦佑宁再次点头。 汀兰继续说道:“七皇子为贤妃所出,和赵嫔所出六皇子同年生,在宫中没什么名声。” 秦佑宁诧异地问道:“贤妃为四妃之一,虽不如贵妃,可出身也是不差的。” 汀兰解释道:“贤妃平日除了给娘娘请安,很少出现在人前。” 秦佑宁微微蹙眉,她是故意表现给张皇后看的,而且她有一种感觉,汀兰好像故意在贬低贤妃和七皇子,从而降低他们的存在,不说贤妃如何,只说这皇宫之中,除了皇后和贵妃外,位分最高的就是四妃了,四妃中唯一有儿子的是贤妃,只凭这些条件,就不该如此不被重视。 张皇后并不把贤妃看在眼中,在她看来自己的对手只有世家出身的贵妃:“贤妃不过是秀才之女,当年被陛下所救,就留在了陛下身边,后来陛下生辰,又想到贤妃育有一子,这才提了妃位。” 秦佑宁像一个很为张皇后着想的人,正色道:“娘娘,这位贤妃和七皇子,倒是不简单。” 张皇后挑眉看向秦佑宁。 秦佑宁说道:“如今贵妃被贬,四妃中又只有贤妃生七皇子,七皇子后宫中再无其他皇子出生,这些年虽然七皇子没什么聪慧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恶名传出,七皇子和六皇子既是同年,六皇子已……那七皇子呢?” 因为贤妃实在低调,对她也很是尊重,张皇后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如今被秦佑宁这样一说,虽不至于马上敌视贤妃母子,却也心中生疑。 秦佑宁不仅在观察张皇后,也在看汀兰,她发现汀兰眼神闪了闪,故意说道:“在见过泼天富贵和权势后,谁又能真的与世无争?” 张皇后脸色沉了下来。 秦佑宁自然有办法让张皇后自己发现,可是她何必为了这些人浪费自己的布置,启用当年祖父留下的人脉呢?还不如直接挑明,让皇后自己去试探去查,贤妃身边可有不少太元帝安排的人,到时候让这对帝后彼此试探消耗,而且这个消息,她不仅要告诉张皇后,还要卖给如今赵嫔的势力,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太元帝的后宫乱起来,最好为了太子位争夺起来,对于如今需要积攒实力的楚南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秦佑宁仿若不经意说道:“就以赵嫔为难我的手段,她不仅能和赵嫔差不多时间有孕,如今还升为贤妃,七皇子无病无灾的长大……” 剩下的话秦佑宁没有说,张皇后已经明白过来。 秦佑宁说道:“暗处窥探的人,比明面上的更需要注意。” 张皇后看向秦佑宁说道:“我平日里确实没太注意贤妃。” 特别是如今贤妃又得了协助掌管后宫的权力。 秦佑宁声音平静:“常言道灯下黑,娘娘要忙那么许多的事情,这样的小事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只是……娘娘还是让身边人多注意着些其她贵人的消息比较好。”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说的有理,她没有注意到,怎么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察觉到贤妃的特殊之处吗?她扫了一眼汀兰两人。 两人赶紧跪下说道:“是奴婢愚昧。” 张皇后并没有让她们起来,她觉得起码在这个时候,她和秦佑宁的合作关系还算牢固,再说旁观者清,秦佑宁并不熟悉京中的事情,反而更适合帮她分析:“只是我也不能把贤妃推到赵嫔那里,佑宁可有什么好办法?” 秦佑宁深知过犹不及,只是说道:“三皇子不管出身还是才华,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不过三皇子如今差在功劳二字上,一直留在宫中并不适合三皇子施展抱负。” 张皇后对此是有些犹豫的,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说道:“我会与皇儿商讨一下的。” 秦佑宁说道:“是。” 张皇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就不想多提这件事,又关心了几句后,就先离开了。 这不过是秦佑宁入宫的第二日,贵妃就变成了赵嫔,原来贵妃宫中的人都换了一批,就连御膳房和内务府都有不少人被连累。 哪怕秦佑宁马上就要出宫,也没有人敢怠慢她们,屋中的摆件被褥很快就被送回,给秦佑宁准备的饭菜也再不见荤腥。 而在偏殿伺候的那些人,也都被带下去审问,是太元帝身边的大太监于公公亲自出面把秦佑宁给出去的玉镯送了回来,除了玉镯外,还有不少适合守孝人佩戴的首饰料子,于公公态度很是谦卑小心。 其实于公公这态度也不奇怪,这宫中没有人想要去招惹秦佑宁了,又不是不想活了。 于公公说道:“若是姑娘还缺什么,尽管开口。” 秦佑宁笑了下,只是从托盘上拿起手镯戴上后,说道:“在之前,这偏殿如冷宫一般,什么都缺,可是如今什么都不缺了。” 这话是明晃晃的嘲讽,于公公却当做没听出来。 秦佑宁说道:“玉螺。” 玉螺拿了荷包出来塞给了于公公,于公公不敢接。 秦佑宁说道:“拿着吧。” 于公公这才接过,说道:“多谢秦姑娘。” 秦佑宁没再多言,于公公很识趣的带着人离开了。 只剩下主仆三人的时候,玉螺忍不住说道:“这宫中人也太现实了些,那赵嫔也是活该。” 秦佑宁转动了下玉镯,说道:“赵嫔怕是过不了多久又会成贵妃了。” 玉螺疑惑地看向秦佑宁。 秦佑宁说道:“虽已经成了赵嫔,住的依旧是贵妃的宫殿。” 玉螺这才明白。 秦佑宁也不想多说:“把行李收拾好,这些赏赐的东西也带走。”在宫中受了这些委屈,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 于公公回到太元帝身边后,等太元帝问起就仔细说了所有事情,并且取出了荷包,双手捧着:“奴婢本不想要的,只是那秦姑娘不亏是楚南王的孙女,被她一看奴婢都害怕。” 这明显是玩笑话,太元帝看了眼说道:“那你就收着吧。” 于公公这才收起来。 太元帝说道:“对于皇后所言,你觉得如何?” 于公公低着头说道:“娘娘也是关心秦姑娘。” 太元帝冷笑了声,最后说道:“你觉得安排什么人合适?” 于公公说道:“奴婢都听陛下的。” 太元帝心中早有决定,不过是随口一问:“选一些看似不沾边的,再混几个人进去。” 于公公试探地问道:“那奴婢从冷宫等地选些合适的?” 太元帝并没放在心上:“你去办吧。” 013 离开皇宫 第十三章 秦佑宁出宫的时候,张皇后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因为有太元帝和张皇后的态度在,宫中的妃嫔也都个有礼物相赠,还都是颜色清雅的,秦佑宁道谢后就一一收下了。 要离开皇后,秦佑宁是要去和张皇后辞行的,等她到了张皇后宫中,那里已经有不少人了,秦佑宁行礼后,张皇后就让她起身。 张皇后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直接让人带了不少宫人进来:“你就带了两个侍女,就让这些人帮你抬东西,到时候直接留在你身边伺候。” 除了张皇后外,贤妃等人也出现了,秦佑宁故作为难皱了眉,说道:“有些多了。” 张皇后已经让汀兰拿了个名册给玉螺,她的语气也很淡:“我瞧着你也没带什么人,用不着的就让他们当个粗使用下人即可。” 话说到这里,秦佑宁就不好拒绝了,恭声道谢。 张皇后像是不愿意多和秦佑宁打交道:“那就早些出宫吧。” 秦佑宁再次行礼后就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张皇后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自己在外,也不知道习惯不习惯。” 在给皇后请安的宫妃们都不好多言。 张皇后因为要安排跟随秦佑宁出宫人选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贤妃,不过她心中已经对贤妃起疑,忽然问道:“我记得七皇子和六皇子同龄,六皇子已经订亲。” 贤妃的容貌只能算中上,身上却带着一股书卷气,看起来很是温柔,她像是有些惶恐,说道:“全凭陛下和娘娘做主。” 张皇后笑着说道:“我娘家弟弟有一嫡女,我见过几次容貌秀美知书达理,你意如何?” 贤妃捏着帕子的手指一紧,却又很快说道:“娘娘家中的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张皇后说道:“那就说定了。” 贤妃根本不愿意儿子娶张皇后娘家的人,怕皇后就此下旨,赶紧说道:“这事情娘娘可与陛下商量过了?” 张皇后没有回答,也不再看贤妃而是与其她人聊起了一些旁的事情。 秦佑宁并没有去看宫人中有没有许晨阳,对于这些人,她不亲近也不关注。 京城中的秦府当初还是太元帝赐下的,那时候他刚登基和秦佑宁的祖父的关系很是融洽,特意赏赐了这处宅院,秦佑宁的祖父是在自请楚南后才封的王位,所以京中的宅子还挂着秦府的牌匾。 当初秦佑宁的祖父是要把宅子还给太元帝的,却被太元帝拒绝了,只说有一处落脚之地,方便秦佑宁的祖父随时回来。 其实这话他们都知虚假,藩王无诏是不得回京的,楚南王不做好万全准备也不会回来,说到底就是太元帝表示厚待那些跟着他打天下臣子的证明而已。 这处宅院位置极好而且很大,别说只住秦佑宁一人,就是秦家人都住进来也不会显得拥挤。 因为主家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些看家的下人,所以各院落都已经被锁了起来,虽不至于荒凉却也显得陈旧。 为了迎接秦佑宁,院子提前打扫过,还特意秦佑宁要居住的院子收拾了出来,在秦佑宁入宫后,侍女又把院子重新收拾了一遍,都换上了她习惯的东西。 秦佑宁很低调,马车进入秦府后,就让人关了大门。 玉螺和玉琼在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了一些。 秦佑宁先去给祖父、祖母的牌位上了香,又在小祠堂站了一会,才轻声说道:“祖父,我回来了。” 她回来了,不仅是回到了京城,还从上辈子回来了。 秦佑宁看着徐徐燃烧的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活一世,却知道自己这一世要做什么:“我会守好这个家的。” 没有人敢打扰秦佑宁,直到秦佑宁自己出来,说道:“从今日起,秦府闭门,我守孝在家不方便接待外客也不方便接请帖,你们平日里也谨言慎行。” “是。” 秦佑宁不再多言,而是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留在秦府的管家求见,被秦佑宁拒绝了。 玉琼出来见了管家,说道:“姑娘有些累了,今日先休息,等明日再见诸位。” 管家态度很恭敬说道:“是,厨房已经备好热水,姑娘可以随时取用。” 玉琼笑着说道:“那就多谢管家了,那些宫人以后都留在府上,还要麻烦管家先安排下,他们具体做什么,等明日姑娘见了再一并安排。” 管家应下。 玉琼就回了屋中。 管家这才离开,还顺便叫走了在院外面等着拜见秦佑宁的人。 秦佑宁确实是累了,哪怕她自幼习武,先是一路长途跋涉到了京城,入宫后虽然睡了一个好觉,可还是不如自己地盘上让人放松:“玉螺和玉琼你们也去洗个澡休息两日。” 如今秦佑宁身边还有侍女,玉螺和玉琼也放心,行礼后就退下了。 秦佑宁泡了个热水澡后就靠坐在软榻上,由着侍女给她擦拭头发,她翻看着那些宫人的名单,当看到熟悉的名字后,手指轻轻点了下,又继续往下看去,又从中看到了几个上辈子见过的名字。 张皇后并没有直接说谁是可以帮着传信的人,又有哪些是太元帝的人,秦佑宁也不急,名册看完后就随手放到一旁:“和管事说,三日后我要查账。” 只要不是蠢人,在知道秦佑宁要来京城的消息后,不管是府中管家还是铺子的管事都该把账本弄的干净了,秦佑宁懒得去查这些年他们不在京中,这些人贪墨了多少银钱,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些被收买的人给清理掉。 秦佑宁仔细回忆了下,在心中大致记下了名字,等头发擦干吃了碗素面后,就到书房静下心来开始抄写佛经,对于她而言这是难得的休息放松了。 在秦佑宁抄写佛经的时候,管家和外面管事就有些心神不宁了,他们没和秦佑宁打过交道,不知道秦佑宁的性子,却也听说了一些事情,而且秦佑宁带入京的那些侍卫可都是住在秦府,那一身的气势着实惊人。 014 直接都赶走 第十三章 秦佑宁没准备在自己的地盘上和人勾心斗角,第二天早上侍女给她梳妆的时候,她就说道:“玉晴,小书房桌案上我写了一份名单,你按照名单上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再给他们一比遣散费,让他们一家两个时辰内离开。” 玉晴主要管的就是秦佑宁身边的事情,她没有多问,说道:“是。” 秦佑宁说道:“我守孝在家用不了这么多人,娘娘还赏赐了许多宫人,也只能这般了。” 玉晴在秦佑宁的贴身侍女中,容貌是最普通的,但是她做事稳妥,温声说道:“姑娘说的是,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宫中赏赐的那些人。” 反正只要给一个还说的过去的理由,难不成还会有人为了他们出头吗? 玉晴没有马上去找管家,而是仔细把名单记下来,又重新抄了一份,这才让人去请了管家来。 那名单不算长,只是秦佑宁的意思是一家人都离开,牵扯的就有些多了,玉晴先去请了几个从楚南一起过来的侍卫,这才找到管家,直接宣布了这件事,她倒是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管家也瞧见了,陛下和娘娘不放心姑娘自己在京中独居,特意赐下这么许多的人,可是姑娘要守孝,府中下人太多的话,怕是不妥,我寻摸着就放一些出去。” 管家一愣,说道:“这件事可请示过姑娘?” 玉晴看起来温温柔柔很好欺负似得:“我与姑娘提了,姑娘让我们自己做主就行,我前几日就看了府上下人的名单,昨夜又思索了下,把这些人的卖身契还给他们,再给三个月的工钱,让他们两个时辰内离开。” 说完玉晴就递给管家了一份名单,管家接过后眉头皱起,说道:“这、这有些已经在府上数十年了。” 从玉晴脸上看不出丝毫火气,她听了管家的话只是点了下头:“暂时先遣散这些。” 虽然秦佑宁没有出面,可玉晴是秦佑宁从楚南带过来的,他们就站在院中说话,屋中却无人来询问,可见这件事是秦佑宁点头的,管家觉得这事情实在难办,却也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了。” 玉晴温声说道:“既然是我提出的,也不好让管家自己担着,我带着侍卫协助管家。” 管家松了口气。 这些被赶走的人自然不甘愿,有些人想要闹,可是有侍卫盯着,他们根本闹不起来,还有人喊着要去官府告状,玉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自愿离开的就来签字按手印,领三个月的工钱,若是不愿意的,尽管去告,到时候是拿着行李离开还是直接送到狱中就不得而知了。” 玉晴冷着脸的时候,还是很唬人的:“这十几年主家都不在京城,如果真认真算起来有一个,这府上你们觉得能留下几个人。” 这已经是威胁了,不说那些被送走的人,就是不在名单上的人心中都有些慌乱。 玉晴又缓了语气:“不过姑娘心善,也念在这十几年你们看家不容易,并不愿意过多计较,只是你们闹下去就不一定了。” 如此一来已经不是这些人愿不愿意离开的事情了,就连管家都有些心虚,当即就冷声说道:“谁再闹,我就把人送到官府去,老老实实来签字画押,拿了卖身契和工钱离开。” 秦佑宁从祠堂给祖父他们上完香出来,在院中散步的时候就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她眉眼安静,这些人中自然有还没背叛的,这会撵出去也算的上无辜。 只是上辈子她和哥哥到京城后,对这些下人并不苛待还多有赏赐,可是结果呢?就为了一点银钱向外人出卖他们的消息,甚至还帮着旁人监视他们。 秦佑宁的性子算不上狠厉弑杀,却绝不会原谅背叛。 不过这一世想来外面的那些人还会用同样的手段来收买其他人,这也是避不了的,只是让这些人知道,背叛的下场更可怕就够了,有足够的畏惧后,面对金钱的收买才能去思考。 在秦佑宁用午膳之前,那些人已经被赶走了,在自己家中,哪怕是素菜厨房也做的很用心,秦佑宁吃的自然合口,她下午的时候,就先见了那些宫人。 玉晴按照秦佑宁的吩咐,先是问了这些人擅长的,又问了之前在哪个宫伺候,这才开始给他们分派工作。 张皇后确实是用心准备了,这些宫人中还有尚衣局的,也有擅长养花一类的。 玉晴让这些人都去做了自己擅长的事情,剩下没有一技之长的也各有安排。 秦佑宁在那些太监中见到了如今叫杨柳的许晨阳,许晨阳是在七岁那年家破人亡的,如今已经二十一,他身材消瘦这会低着头站在靠后的位置,看起来很沉默寡言:“你们中,识字的站出来。” 在秦佑宁开口后,玉晴都退到了一边。 其实秦佑宁回问这句话,也是想要看看许晨阳的选择,她愿意给许晨阳报仇的话,就是不知道许晨阳这一世愿不愿意付出忠心了。 秦佑宁的话落,就有三个人站了出来,其中两个宫女,一个太监,那太监正是许晨阳,秦佑宁自然知道许晨阳识字的,可是其他太监不知道,这会都在偷偷看他。 许晨阳比一般小太监要高上不少,刚才在人群中还不显眼,这会微微站直,让人看着就好像一个读书人。 百姓中也是重视男丁的,会把孩子送入宫当太监的,一般都是家中贫穷或者家道中落实在过不下去的,所以会读书识字得很少,秦佑宁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许晨阳,问道:“你叫什么?会多少字?” 许晨阳微微躬身:“奴婢杨柳,小时家中还算富裕,被送去读了几年私塾,习过《三字经》、《千字文》。” 秦佑宁听着许晨阳一本正经的骗人,问道:“那后来呢?” 许晨阳继续说道:“后来家中遭了匪难,只有小的在外侥幸逃脱,乞讨了几年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净身入宫,一直在冷宫打扫。” 秦佑宁嗯了声,又问了那两个宫女的情况,最后说道:“你们三个先留在我院中。” 说完秦佑宁像是感觉到疲惫,站起身对着玉晴说道:“以后他们就是府上的人,按照分工给他们重新安排住宿和衣服。” 玉晴恭声应下。 秦佑宁对着站在一旁的管家道:“明天让京中的管事都带着账本过来,后天让庄子上的管事来。” 管家说道:“是。” 秦佑宁转身往屋中走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下脚步,又看向管家:“一会就把这些年府上的账本送来。” 说完秦佑宁就回房了,剩下的事情就由玉晴安排。 如今秦府的安全都交给了秦佑宁从楚南带来的侍卫,因为太元帝对京中各府能带兵器的护院数量是有限制的,所以一部分侍卫是留在庄子上,一部分顶替了其他工作,比如车夫这些都被换成了楚南带来的人,不过还有些侍卫是留在京郊的庄子上。 秦佑宁院中除了今天允许进入的那三人外,哪怕打扫院子的粗使丫环也都是楚南带来的人,秦府中的下人根本靠近不了,这让不少丫环心中惶惶不安,长久以往下去,也会让府中下人分成两派,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些事情秦佑宁自然知道,玉晴她们也都看在眼中,下午管家送了账本来,秦佑宁就交给了玉晴她们,让她们查账,自己坐在一旁,说道:“选些老实聪明的,把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们,不过我贴身的东西以及书房,不要让人靠近。” 玉晴应了下来,这些天来,她也在暗中观察。 秦佑宁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我也有段时日没有练武了,明日起我开始晨练。” 玉晴说道:“那我去把姑娘明日练武穿的衣服找出来。” 秦佑宁嗯了声,说道:“暗中让人盯着些宫中出来的人,有活就给他们做,寻了错处就与我说。” 玉晴看向秦佑宁,问道:“不知道姑娘要什么程度的错处?” 秦佑宁说道:“打发到庄子上的错处。” 玉晴心中明白,却又有些犹豫:“那宫中怕是不好交代。” 秦佑宁闻言说道:“他们若是不想被送走,就老老实实的,总会有人勤勤恳恳留下的。” 玉晴应了下来,她虽然觉得姑娘行事变了许多,却不会去质疑,而且这样的变化在她看来也是好事,毕竟在楚南和在京城是截然不同的,若是姑娘不强势一些,说不得就要被欺负了,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姑娘刚到京城甚至不给姑娘休息梳洗的时间,马车就直接入宫,着实太欺负人了。 秦佑宁并不知道玉晴心中的想法,而是忽然想起了楚淮舟,这个时候的楚淮舟应该还在书院念书,离上辈子他们相识还有两年的事情,她并不准备提前去与楚淮舟相识,毕竟在不同时间相见相识,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的祖父才离开,她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 015 张皇后的直觉 第十四章 京城之中不少官宦之家都在暗中注意着秦家的情况,他们本来以为秦佑宁入宫后短时间是打探不出她的消息,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更没想到风头正盛的贵妃如今也成了赵嫔。 贵妃为什么被罚,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太元帝和张皇后也没想着去瞒,打听出原因的人心中都升起了疑惑,贵妃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而且这样的惩罚倒也不冤。 如果秦佑宁是个软柿子,说不定就忍气吞声了,可秦佑宁明显不是。 旁人也到了赵嫔家中去打探消息,对于太元帝的惩罚,赵家反而稳得住。 赵老爷子说道:“这几日不管谁来问,都不要有任何抱怨,更不能说秦家丝毫的不是。”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他们都说了,最近低调一些,也不要出门应酬了,只是有些人家来问,倒是不好这般打发。” 赵老爷子自然知道妻子所说的是哪些人家,他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就说陛下并没有让赵嫔搬到偏殿的意思,如今还住着主位正殿。” 赵老夫人点头,忍不住说道:“你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赵老爷子也觉得孙女这事情实在糊涂,都不像是她能做出的事情,如果说是这些年被太元帝宠的有些嚣张,却也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过段日子让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一起入宫问问。” 赵老夫人问道:“秦家那边?” 赵老爷子说道:“准备一份厚礼,让老二家的亲自上门赔礼。” 赵嫔正是赵家二房庶出,不过如今记在二房正室的名下,之前出事的赵嫔弟弟同样是庶出。 赵老爷子叮嘱道:“和老二家的说一声,正事要紧,不要糊涂。” 赵嫔一心提拔自己庶出的亲弟弟,使得一个庶子压在了二夫人亲生儿子的头上,惹得二夫人很不高兴,去楚南的事情,本来二夫人想为自己的儿子争一争,为了避免加重闹起来,被赵老夫人压下去了,那庶子死在了外面,赵家中唯一真正伤心的也就是他的生母了。 赵老夫人也想到了这些事情,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赵嫔有些薄情了。” 之前他们都觉得赵嫔对自己这个亲弟弟是有真感情的,可是这几日的事情他们也看出来,感情可能是有,却也没有多深,她对那亲弟弟的提拔,让他风光更盛赵家的嫡出,怕是为了给赵二夫人他们添堵。 赵老爷子提到赵嫔神色冷漠:“她离不开赵家的支持。”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也不再谈,只等之后有机会入宫再问问赵嫔了。 赵家是在秦佑宁出宫第二日就送去了拜帖,只是谁也没想到那时候秦府正在遣散下人,赵家去送拜帖的管事犹豫了下,寻了略远一些的地方仔细看了,又打听了情况后,就先回赵府把事情禀报给了赵老爷。 其实不单单赵家,很多人家都注意到了,而且都私下去打听了消息,甚至还有人直接带了被遣散的人到府上询问。 这些纷纷扰扰与在家中的秦佑宁没什么关系,她还要在京城待上几年,索性按照自己的习惯过日子,早上醒来后先到练武场活动一番,练完武梳洗后就去给祖父和祖母上香,等她从祠堂出来,直接用早膳,剩下的时间就是见一见京中和庄子上的管事。 账本那些也不用秦佑宁亲自去看,玉晴带着人就能处理,就如秦佑宁所想,只从账本上是很难看出问题的,而且玉晴她们知道秦佑宁的态度,并不准备深究这些,这让诸多管事松了口气。 赵家的拜帖送来的时候,是在秦佑宁见了庄子上的管事后,她看了眼拜帖,亲手写了拒绝了的信件,让府上管事给赵家送去,只言她要给祖父守孝,这三年都不会见外客。 秦佑宁并不没有像旁人所想的那些对赵家排斥,她甚至让人准备了礼物与那信一起送去,其中还有不少是楚南那边的特产。 除了赵家外,秦佑宁还让人送了不少信和礼物出去,有些信件是秦父和秦母给京中的亲朋好友写的,有些是生前秦祖父写老友写的,只是每一家秦佑宁都添了自己亲手所写的信,心中内容大同小异,作为晚辈不能亲自登门拜访表示歉意,然后又说要为祖父守孝三年一类的,送给这些人的礼物也都是特意从楚南带来的特产。 送这些信和礼物,秦佑宁也没有避着人,甚至让那些宫中出来的人跟着一起,她根本不怕旁人知道,也不怕有人私下看了信件。 赵家老夫人也给秦佑宁回了信,并且把之前准备的赔礼又加了三成,让人送到秦府。 那些收到秦佑宁信和礼物的人家也各有回信和回礼,只是有些人家是让晚辈回信的,有些是只有回礼,并没有任何信件往来。 秦佑宁在书房看着信件和礼单,觉得有些可笑。 其实这些事情上辈子二哥与她也是做了,只不过那时候有些人家甚至没有接他们的礼,更别提回礼了,而这一次那些人家不仅收了,对待秦府去的下人很是客气,甚至还回了不少东西。 秦佑宁说道:“记一下,入库吧。” 玉晴恭声应了下来。 这番动静皇宫之中自然是知道的,这会太元帝正在张皇后宫中,淡淡地说道:“不是说守孝吗?我倒是瞧着挺热闹的。” 张皇后倒是满意秦佑宁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秦佑宁这是在为她和三皇子铺路,只是她也不会为了秦佑宁说话:“陛下,六皇子都定亲了,七皇子与六皇子同龄。” 太元帝已经从贤妃那里听说张皇后的意思,他心中冷笑觉得张家真的是贪心不足,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这件事不急。” 张皇后微微蹙眉,说道:“如何不急,这让外人看着好似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关心七皇子似得。” 太元帝难得温柔地拍了拍张皇后的手:“你自然是关心他们,我是想着等秦佑宁出孝,到时候指婚给七皇子。” 张皇后神色一僵,说道:“这不合适吧。” 太元帝准备对楚南王府动手,自然不会让心爱的儿子有那样一个岳家,只是他也不会让七皇子和张家扯上关系,会提起秦佑宁,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毕竟离秦佑宁出孝还有两年多快三年,在这期间张皇后也不好插手七皇子的亲事:“总得安安那些藩王的心。” 张皇后也不愿意楚南王府和七皇子扯上关系,如果七皇子娶了秦佑宁,那到时候楚南王府是帮她儿子还是帮自家女婿,这根本不用想:“这委屈了七皇子。” 太元帝好似对七皇子并没有感情:“他生在皇家,享受了那么多荣华富贵,有什么委屈的。” 张皇后看着太元帝对七皇子的态度,又觉得秦佑宁说的话是有些危言耸听了,而且就算要指婚,也得等秦佑宁守孝结束:“其实几位皇子年岁也大了,都要成亲生子了,陛下也该考虑让他们出宫的事情了。” 太元帝微微蹙眉,并没有马上开口。 张皇后是认真为了自己儿子谋划,只是有些事情不好直白的问,更不好直接说立太子的事情,试探道:“既然陛下有意把秦佑宁指婚给七皇子,不如就把七皇子的封地定在楚南那边?” 其实张皇后会提起七皇子,也是刚才太元帝的话让她觉得对方并不在乎这个儿子,贤妃又是好拿捏的,就算这话传出去张皇后也不怕贤妃,而且秦佑宁的话到底在她=心中有了影响,她和楚南王府合作,让七皇子到楚南附近,也方便她探知七皇子的动静。 只是张皇后没想到,她话刚说完,太元帝就脸色一沉站起身说道:“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你逾越了。” 张皇后赶紧站起来请罪。 太元帝说道:“皇后早些休息。” 说完太元帝就离开了。 张皇后蹙眉,她看着太元帝的背影,心中升起了疑虑,而当晚太元帝就宿在了赵嫔的宫中,只是这一次,张皇后并没有去想赵嫔的事情,反而有一种直觉让她对贤妃和七皇子起了疑心,皇帝真的不在意七皇子吗? 秦佑宁可不知道宫中的这番事情,她这会正看着许晨阳,倒也没卖关子:“许晨阳。” 低着头的许晨阳一惊,身子有些僵硬,说道:“主子认错人了。” 秦佑宁只是问道:“许晨阳你想报仇吗?” 许晨阳听到这句话才抬头看向秦佑宁,再也没有表现出来的畏缩。 秦佑宁直视着许晨阳,问道:“你更恨贤妃还是那位?” 那位是谁,秦佑宁没有说,他们两个人却心知肚明。 许晨阳唇紧抿着,他还没有后来的沉稳,眼神中是掩不住的仇恨。 秦佑宁没有故意卖关子,只是说道:“想来以你的聪慧,也能看出一些楚南王府的情况。” 许晨阳在宫中也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而且这几日也听了不少事情,心中已经猜到,太元帝容不下手握兵权居于楚南的楚南王府,动手是迟早的事情,除非楚南王府愿意交上兵权永居京中,那时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如果楚南王府后继无人倒有可能,可是就许晨阳看到的秦佑宁,就知道秦家根本不可能甘心成为鱼肉的。 016 对故人的安排 第十五章 秦佑宁知道在许晨阳家破人亡后,他是不再信任旁人,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换做秦佑宁有那样的遭遇后,怕是比许晨阳还要偏激,那是真的恨不得屠尽所有仇人的。 许晨阳看向秦佑宁,直言道:“姑娘既然知道我家中情况,那也该知道就算楚南王府处境艰难,也比我强上许多,我想不明白姑娘特意提起此事的原因。” 秦佑宁发间并没过多的饰品,就连衣服都是素净为主,可是她身上带着一股贵气:“你难道不想报仇?” 许晨阳知道自己这会的回答是一个冒险,可是他太渴望报仇,所以想要去赌一把,就算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去陪家里人,他已经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我想报仇,可是姑娘为何帮我?” 这话是试探,也是许晨阳心中所想,如果秦佑宁不打算帮他,也没有必要说这些,他不知道秦佑宁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又需要他做什么。 许晨阳说道:“若是能报了家中仇,我愿意粉身碎骨来报答姑娘。” 秦佑宁知道许晨阳说的是认真的,她看着对方说道:“我并不是帮你。” 许晨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却又很快意识到,秦佑宁不可能平白无故来与他说这些话的。 秦佑宁说道:“仇也是要你自己亲手去报,我们可以合作。” 从许晨阳心底他也更想亲手报仇,可是合作?他有什么资格和秦佑宁合作呢? 秦佑宁看向许晨阳说道:“我会送你到庄子上,寻人教你继续读书习字,等半年后让人报杨柳病故身亡。” 许晨阳不懂秦佑宁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杨柳活着,才更好为姑娘打探消息。” 毕竟杨柳这个身份,还是很容易和那些宫人打成一片的。 秦佑宁看着许晨阳。 许晨阳虽然不知道秦佑宁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可是他是一个清醒的人:“还是说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 秦佑宁能感觉到许晨阳在面对好意时候的不安,说道:“我会想办法把制造你去五皇子身边的机会。” 五皇子? 许晨阳是知道五皇子的,他养在皇后的身边,是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位皇子,也是三皇子的小跟班,为什么五皇子? 秦佑宁给许晨阳透了些底细:“陛下至今没有立太子,是因为他属意的事七皇子。” 七皇子正是许晨阳仇人贤妃所处,许晨阳眉头紧皱,他没有怀疑秦佑宁的话,只是觉得很一言难尽。 秦佑宁说道:“不管是张皇后还是赵嫔,太元帝都不会让她们的儿子继位,因为平衡。” 许晨阳不懂帝王之术,却能听懂秦佑宁的意思,不管是张皇后身后的势利,还是赵嫔身后的世家,太元帝都不可能让一家独大的,如此一来,就剩下五皇子和七皇子了,五皇子养在张皇后的身边,那就只剩下七皇子了,而且贤妃并无家世,只能依靠的事太元帝。 哪怕许晨阳现在是太监,可是他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思考,张皇后、赵嫔和贤妃三人,肯定是更偏爱放心贤妃的,更何况在太元帝看来,他对贤妃有救命之恩,那贤妃以身相许满心满眼的只有自己也是正常的。 秦佑宁继续说道:“皇子不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和孩子有污点。” 所以曾经和贤妃有婚约的许家消失了,恐怕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在知道这桩旧事,不对,还有秦佑宁知道,许晨阳深吸了口气,说道:“对。” 秦佑宁看着许晨阳:“为了太子之位,张皇后和赵嫔争了这么多年,她们身后的支持者也斗了这么多年,给了太元帝很多时间,也让太元帝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两败俱伤后,太元帝出手直接废掉她们,那么贤妃和七皇子就顺理成章坐到了那个位置。” 许晨阳强迫自己不去陷入仇恨,而是顺着秦佑宁的话去思考:“五皇子并不是真的投靠三皇子。” 秦佑宁问道:“生在皇家,谁甘心一直被人呼来喝去,谁又甘心一直当那个不起眼顶罪的小跟班呢?” 许晨阳心中明白为什么秦佑宁说要把他安排到五皇子身边了:“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秦佑宁说道:“一心一意帮着五皇子发展势利,谋夺太子之位,我会暗中为你提供足够的帮助。” 许晨阳心思百转:“借刀杀人。” 秦佑宁嗯了声:“五皇子可以背叛张皇后和三皇子,自然可以背叛贤妃和七皇子。” 只有朝廷乱起来,楚南王府才有机会,上辈子是死了太多人,楚南王府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而这辈子也不需要走那么多弯路了,至于最后世人怎么说,那就让他们随意去说。 许晨阳一惊从秦佑宁的话中听懂了她的意思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楚南王府如今还不适合出现在明面上,也不能让太元帝把全部的视线放在楚南。 秦佑宁没有再催促,而是看着许晨阳,等带着他的答复。 许晨阳并没有过多犹豫:“好。” 秦佑宁说道:“想来这两年几位皇子都会出宫建府,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以新的身份去接触到五皇子,给你制造机会,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这期间我不会让人联络你,你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单线来联系我。” 许晨阳有些诧异地看向秦佑宁:“姑娘这般信任我?” 难道就不怕他真的投靠了五皇子吗? 秦佑宁笑了下,说道:“如果真的出了差错,就当我识人不清好了。” 其实秦佑宁敢如此,也是知道许晨阳的性情,因为遭遇了背叛,所以平生最恨的就是背叛,她对许晨阳有恩,许晨阳就算最后不帮她,也不会出卖她的。 许晨阳抿了下唇说道:“我定不会忘记姑娘的恩情。” 秦佑宁轻声说道:“我信你。” 许晨阳不再说话。 秦佑宁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许晨阳,最后说道:“你先出去吧。” 许晨阳恭声应下,他知道在这之后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单独和秦佑宁见面,他跪在地上虔诚而恭敬的给秦佑宁磕了三个头,说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祝姑娘心想事成,希望有朝一日还有机会到姑娘身边伺候。” 秦佑宁安静地坐着并没有去扶,只是说道:“我倒是希望大仇得报后,你能放下一切,好好欣赏一下这人间风景。” 许晨阳微愣,他看向秦佑宁,在家破人亡后,他第一次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没有回答,只是又磕了一个头后,安静地退了出去,到了外面后,玉晴就对着许晨阳点了下头,带着许晨阳离开了。 秦佑宁说的是真心话,她说不出让许晨阳放下仇恨的话,因为这是她自己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她也没有把心思都放在许晨阳身上,而是叫了玉琼来,直接问道:“冷宫那边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 当初秦佑宁给玉琼的任务和冷宫那边打上交道,并不单单为了许晨阳,更多的是因为冷宫那里是有一处密道的,秦佑宁想以最小的伤亡来达成目的,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提前安排的。 玉琼说道:“才和一个管事太监有了联系,只是更多的还没有。” 秦佑宁也不急,反正还有几年时间:“慢慢来,不要暴露了,只是我需要冷宫里面安排进去我的人。” 玉琼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说道:“是。” 如今冷宫之中,还关着一些前朝的嫔妃,这也是当初祖父和太元帝发生争执的原因,祖父是想让太元帝登基后,放了那些没有子嗣嫔妃出宫的,可是太元帝觉得这般并不妥,赐死了所有有子嗣的嫔妃后,把这些都关在了冷宫中,哪怕其中有些还没有承过宠。 当初世家眼见情况不妙,已经不让家中姑娘入宫,所以前朝末帝选的都是一些普通出身没什么家世的姑娘,有些是贫民出身的农家女,有些是商贾之家的,甚至有些是抢了那些百姓的妻子。 其实有门路的早在太元帝攻入京城的时候就离开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可怜人。 在冷宫关了十五年,有些人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的人,也有不少疯了,剩下的都是麻木的,如果给她们一个离开的机会,想来她们也愿意和秦佑宁合作的。 秦佑宁想到上辈子,她带着人去冷宫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瘦骨嶙峋的女人,有些才三十多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更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妪一样,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活着都很艰难。 当时秦佑宁让大夫给她们医治,又给了银子送她们回家,只是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找不到家了,哪怕找到家的,也很难再回去了,她们的父母长辈早已离世,亲人之间也很生疏。 秦佑宁那个时候考虑的也不周全,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她再让人去看那些可怜女子的近况时,才发现在冷宫撑了近二十年的她们,只是在离开后短短的一年时间,死的就剩下五人,那五人的情况也都不好。 017 还是有不会的 第十六章 楚南王府在京中明面上的产业并不多,不过私下还有一些,只是并不起眼。 秦佑宁离开楚南的时候,秦父就京中的势力交给了秦佑宁,其中就包括私底下的那些产业。 其实这些上辈子秦佑宁都接手过,如今梳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直接避开了许多麻烦。 楚南王府在京中明面上的产业就是一家专卖楚南特产的铺子和一家成衣铺,生意只能算不好不坏,庄子的话倒是有一个很大位置也好的温泉庄子,那是当初太元帝赏赐给秦佑宁祖父的,因为秦佑宁的祖父身上的旧伤没到阴雨天都会不适,天冷更是难熬。 至于私下的产业更是开在边边角角,做的也是普通百姓的生意,很难接触到达官贵人的。 这样带来的结果有好有坏,百姓之中也有很多零零碎碎的消息,只要汇总分析再辨别了真假后,也能寻到一些事情的踪迹。 坏消息就是消息不够灵通,使得他们处于被动。 上辈子秦佑宁就吃亏在这里,可是这辈子……秦佑宁长长叹了口气,她依旧是个不会做生意的,对于这些毫无头绪,就像是看账本,她会看倒是绝不会像是玉晴她们那般精通。 秦佑宁看了眼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又是一声长叹趴在了桌子上。 玉螺这会正在书房,见秦佑宁唉声叹气的模样,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佑宁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手指拨弄着书桌上的摆件:“不擅长的还是不擅长啊。” 有些东西并不是重活一世就会的,如果让她现在去带兵打仗,她肯定会做的比上辈子要完美,可是眼下的事情,是她摸不到头绪的。 万事开头难,现在就是处于最难的阶段,而且秦佑宁希望哪怕她离开京城,这个消息来源也不要断了。 玉螺说道:“那就找了擅长的人来做。” 秦佑宁其实也想到了,只是她身边的人想来在太元帝那边都挂了号,而且几个侍女中根本没有擅长经商的,玉晴精通账本也擅长管理内务,可让她去经商……不是不行,而是她也没接触过。 现在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 秦佑宁忽然坐直身体,她想到一件事,那还是后来隐约听说的,京中有一个商户之女姓陈,本是招了赘婿,可是在父亲有一次出外经商意外身亡后,只过了一年,陈家就成为那赘婿当家做主,不仅改换了门庭,还把家中父母兄弟都接了进去,至于陈氏的族人,却没有出面的。 又过了一年,陈氏的母亲也没了,陈氏和她的女儿也相继“病逝”。 谁也不知道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秦佑宁会听说还是因为在后来,京中发生了灭门惨案,坐下这些事情的正是已经“病逝”的陈氏。 明明才三十出头的陈氏,不仅头发白了看起来也和四十岁的妇人一般,她混到了陈家成为了一个粗使婆子,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抓住机会,趁着一个雨夜,用药迷晕了那家所有的人,然后把他们都杀了。 陈氏也没有逃跑,而是伪造了书信,请了如今陈氏的族长和一些族人来家中,用相同的手段把人迷晕后,都给杀了,然后她把那赘婿一家的人头摆在了自己父母女儿的坟前,最后吊死在了那里。 这件事闹得很大,官府彻查后才大致知道了因果,在陈氏的父亲出意外死后,赘婿趁着陈氏和其母伤心过度,贿赂了陈家的人,不仅抢占了陈家的所有财产,还害死了陈氏的母亲和女儿。 如果按照时间来算,现在正是陈氏的父亲已死,陈氏和母亲女儿被关在家中,陈氏向族中求救,却无人出手,反而族人出卖了陈氏,把最后一些忠于陈氏的人给关了起来。 秦佑宁当时听完心中还有些感叹,只是时间过的太久才忘记了,如今想起来,先不管这陈氏有没有经商的天赋,从她做的事情来看也是一个可用之人:“叫玉珍来。” 玉螺是知道玉珍的情况,也不敢耽误,当即就退出去了。 很快玉珍就进来了,她的容貌普通,却腰背挺直,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她行礼后就站在原地。 秦佑宁只是大致把陈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陈家具体在哪里,陈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却不知道。 玉螺和玉珍都不知道秦佑宁从哪里知道这样一个人,可是谁也没有多问,玉珍问道:“姑娘需要属下做什么?” 秦佑宁说道:“先救下她们三人,把她们带到小庄子上。” 小庄子也是楚南王府的一处私产,旁人并不知道,就像是哪怕是沿途护送她入京的张嘉忠也不知道玉珍的存在一样。 玉珍见秦佑宁没有别的吩咐,就行礼后退下了。 秦佑宁又开始发愁经商的事情,只是在难也要做,她说道:“玉螺你试试能不能调一些养肤的东西,像是药膳、药浴或者香脂一类的。” 玉螺最喜欢这些当即说道:“奴婢这就去。” 秦佑宁心中还有想法,其实消息最灵通的反而是这些后院的人,如果能从她们那里听到一星半点,对于楚南王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与你一起学医的人中,有没有擅女科的?不用多精通,就是擅长调理养生即可。” 玉螺闻言说道:“如果要精通的话极少,不过会的却有许多。” 楚南王府这些年暗中在各地收养了不少弃婴,其中几乎都是女婴,她们都对楚南王府忠心耿耿,按照每个人的天赋都去学了不同的东西。 秦佑宁当即去写了密信,她可不是单打独斗,也不是张皇后所想的无所依靠,她背后是有家人的,她想让家中私底下专门培养一些这类的侍女,到了合适的时候让她们换了身份分批入京。 玉螺已经在心中思索姑娘要的东西了,药膳这方面其实也是好弄的,不过是要考虑一下口味,至于其她的就要慢慢去思考,毕竟按照姑娘的意思,这不是专门给一个人用,而是要给许多人用的。 太元帝是专门让人盯着秦府的,只是在赶出去那些下人后,秦佑宁真的闭门不见外客:“秦佑宁最近都在做什么?” 于公公仔细把秦佑宁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天还没亮起来练武,然后去祠堂上香,剩下的时间就是见管事看书一类的,详细到哪怕秦佑宁什么时辰用了茶水,吃的是什么糕点都说的一清二楚。 只是偏偏忽略了其中关键的,比如许晨阳的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于公公帮着太元帝处理的,他恭声说道:“除了赶走的那些下人,楚南王府的人对宫中出去的多有挑剔为难。” 太元帝问道:“我的人还安稳吗?” 于公公小小的恭维了一下:“陛下圣明,他们不仅没被发现,还有一个进了秦佑宁院中伺候。” 太元帝笑了下,倒是满意。 宫中虽然一直有贵妃如今的赵嫔和她争锋,可是张氏做了十五年的皇后,也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之前是没有怀疑,一心都在针对赵嫔,如今起了疑心,自然是要暗中去查一下贤妃的。 而且她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想到秦佑宁的那句话,贤妃母子这般特殊,竟然无人与她提,怀疑起了身边的人,觉得身边有太元帝或者赵嫔甚至贤妃的人,特意让从张家就带出来的嬷嬷暗中盯着,这一盯还真发现了蹊跷。 张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背叛她的会是身边的汀兰。 汀兰只是想私下给贤妃送个信,让贤妃小心一些,她做的已经足够小心了,可是架不住张皇后率先怀疑的就是贴身的宫女。 张皇后恨到了极致,看着被嬷嬷压着跪在地上的汀兰。 汀兰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更是惨白,却说不出任何求饶的话。 张皇后反而笑了下,说道:“汀兰啊,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七年了。” 汀兰使劲磕头:“求娘娘饶命。” 张皇后的声音很轻:“说什么傻话呢,这有一桩天大的好事等着你,我娘家的兄弟身边正好缺一个贴心人,我瞧着你就很好,嬷嬷把汀兰送回房中,这几日就不要让她出门了,等后天就让我嫂子入宫把人领回去。” 至于领回去做什么,她们都心知肚明。 张皇后盯着汀兰:“可照顾好汀兰,知道吗?” “是。” 汀兰是被人堵着嘴架下去的。 张皇后摔碎了桌上的茶盏,咬牙说道:“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好一个不争不抢的贤妃。” 016 为什么要解释 第十七章 张皇后的人主动联系秦佑宁的时候,玉珍已经把陈家那三口救出来了,也多亏玉珍去的急事,要不然陈氏的母亲怕是已经不在了。 陈氏母亲又惊又怒下,身体一直不好,而那赘婿自然不肯给她请大夫,就连陈氏那六岁的女儿都发了热,如果没有药的话也是在拖日子了。 玉螺都无法理解,那赘婿想让陈氏母女死还可以说的过去,那孩子也是他的女儿,怎么连个小孩也不愿意放过? 秦佑宁并没有马上对陈家三口人做出安排,听了玉螺的话说道:“六岁的孩子已经记得事情了,而且孩子没了再找人生就是了,所以并不在乎,说不得还把这个孩子视作自己耻辱的证据。” 玉螺咬牙:“如果觉得耻辱,当初就不要入赘啊,而且虎毒不食子,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秦佑宁没有去解释那小人的心思,只是说道:“最关键的一点,因为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说不得他可能会犹豫些。” 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病死。 除了玉珍面无表情外,玉螺几个人都又生气又难过,她们同样是孤儿,只是有些是被父母抛弃的,有些是父母双亡,对于那陈家小姑娘的遭遇,最能感同身受。 玉琼来禀,有宫人想要见秦佑宁后,她点了下头,先让玉螺和玉珍下去,才让玉琼把人带进来。 等出了书房,玉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她看起来虽然沉默却不似在书房中那样好似要出鞘的利剑。 玉螺都习惯了玉珍的改变,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都不生气吗?” 玉珍语气很平静,说道:“生气。” 玉螺皱了下鼻子说道:“一点都看不出来。” 玉珍恩了声。 玉螺也不在意玉珍的冷淡,她知道玉珍就是这个性格,又叽叽喳喳说起了别的事情,玉珍都安静地听着。 秦佑宁在书房见了被玉琼带进来的人,她问道:“你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看到来人,秦佑宁就想起了她的名字和情况,这个小宫女叫青桃,擅长泡茶,只是这样入口的东西,哪怕是为了试探,秦佑宁也不会让外人沾手,她最后被安排专门给客人端茶,只是以秦府的情况,短时间内是没有客人到访的,她也就闲着。 而青桃也正是秦佑宁怀疑的人之一。 青桃会找玉琼,也是皇后娘娘当时吩咐的,毕竟秦佑宁就带了玉螺和玉琼入宫,那么这两个人绝对是她的心腹,玉螺整天都在秦佑宁的身边,倒是不好接触,反而是玉琼需要忙不少事情,倒是更容易见到。 玉琼站在一旁,端了茶水给秦佑宁。 青桃行礼后说道:“娘娘有事情要奴婢与姑娘说。” 秦佑宁闻言挑眉:“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你的话了,娘娘若是有事情怎么不派人来?” 青桃取出早已准备的东西,双手捧着说道:“娘娘说,姑娘看了这个就能确定我的身份。” 秦佑宁看了玉琼一眼。 玉琼上前接过,她没有看上面的字,只是确定没有问题后递给了秦佑宁。 秦佑宁接过看了起来,这上面是一份名单,后面标注着谁是太元帝的人,谁是赵嫔的人,大多都在秦佑宁让人重点盯着的名单,但是有两个让秦佑宁有些意外,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宫中出来的这些人,她都是不信任的。 看完以后,秦佑宁就把名单随手放在了书桌上,问道:“娘娘是有什么吩咐吗?” 秦佑宁没有问青桃为什么之前不联系自己,只是问张皇后有什么吩咐。 青桃准备的解释都没有用上,她心中松了口气,听到问题下意识地说道:“娘娘让姑娘查一下贤妃。” 秦佑宁微微蹙眉问道:“可是贤妃真的有什么异常?” 青桃恭敬地说道:“奴婢不知。” 秦佑宁点了下头,说道:“我会让人去查一下贤妃的家里。” 青桃继续说道:“娘娘还说过段时日,几位皇子都会出宫建府,如果有机会的话,给七皇子一些警告。” 秦佑宁神色有些无奈,直言道:“我是愿意为娘娘办事,却不代表我愿意把我自己的命搭上,而且……我也不能送上让陛下对楚南王府动手的把柄。” 对皇子皇孙出手?那可不单单给太元帝送上把柄,更是给张皇后送了,这话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白。 青桃没有说话。 秦佑宁问道:“若是我想给娘娘送信,直接交给你吗?” 这已经是在试探青桃和张皇后是如何联系的,一个当了十五年皇后的人,秦佑宁可不信她只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一点势力。 青桃说道:“交给奴婢即可。” 秦佑宁点头,笑了下故意问道:“如今你在哪里伺候?” 青桃说道:“奴婢如今在外厅伺候。” 秦佑宁说道:“玉琼给她安排下,以后就在我院中伺候。” 玉琼笑着应了下来。 确定没有别的事情,秦佑宁就让玉琼把人带下去了。 秦佑宁让人去叫了玉晴来,直接把那名单给了她,说道:“把这些人都直接打发到庄子上关起来。” 本来秦佑宁就在找机会想要让许晨阳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如今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玉琼此时也在,说道:“姑娘,那青桃进内院的事情要不要缓缓?” 秦佑宁好笑地看着玉琼问道:“为什么要缓缓?” 玉琼温声说道:“这样的话,怕是旁人都会怀疑青桃。” 秦佑宁闻言说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我和张皇后是合作关系,她既然要算计我,我如果不回敬一二,她以后怕是会更过分。” 玉晴问道:“皇后那边要怎么解释?” 秦佑宁神色冷漠:“没有解释的必要。” 张皇后生气又怎么样,只要楚南王府在的一日,就是她的底气,而且她态度越是嚣张,这些人反而不敢惹她,更何况张皇后不想对上太元帝,只想把她当枪使,她怎么也不能让她如意的。 秦佑宁又在名单上加了几个人,这些都是她怀疑的:“这些一并赶出去。” 其中就有那两个识字的宫女,如此许晨阳夹杂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了。 019 赵嫔的改变 第十八章 在玉晴将要拿着名单出去的时候,秦佑宁忽然把她叫住了。 玉晴回到了秦佑宁的身边,并且在她的示意下,把名单重新放到了书桌上。 秦佑宁看着名单,忽然划掉了两个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会识字已被安排在院中的宫女:“这个叫娟儿的留下,改名青娟,把她和青桃安排在一起。” 其实秦佑宁也不确定这个娟儿是谁的人,而且自从到了院中后,她也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攀关系打听消息的意思,就连宫中出来的那些人抱团,她也是没有参与的,就好像一心一意想要留在秦府,可正是因为这样,秦佑宁反而觉得这个人不能留。 秦佑宁要做的事情很危险,不管娟儿这番表现是真心还是为了假意,她都不可能让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她经不起任何风险。 除了娟儿外,另外一个人是同样从冷宫出来的小太监叫下路子,那小路子有些其貌不扬的,和许晨阳关系还不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秦佑宁把修改后的名单给了玉晴:“去吧。” 玉晴恭声应了下来。 这些宫中出来的人一直觉得,哪怕秦佑宁不重用他们,也不敢把他们赶出去,并不是说他们小瞧了秦佑宁,而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宫中赏赐人是施恩,谁家敢把皇帝、皇后的恩德往外推? 偏偏秦佑宁敢,玉晴宣布让这些人在明早去庄子上后,就对着青桃说道:“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姑娘已经让人给你腾出了房间,你尽快搬进来吧。” 哪怕青桃也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心中又惊又怕,秦佑宁这是要做什么?在她刚被调到秦佑宁身边后,这些人就被赶了出去,换个方向去想,如果她没有做出任何功劳,她凭什么能脱颖而出。 而且青桃找玉琼是小心着,可不代表没人有知道,这两件事几乎是挨着,让人不去联想都难。 玉晴对青桃的态度很好,笑盈盈地指着一个小丫环说道:“让她去帮你打个下手,可不要自己累着了。” 青桃惶恐地看着玉晴:“奴、奴婢……” 玉晴安抚地说道:“你先去忙吧。” 青桃立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这次跳到河里都洗不干净了。 玉晴又像是思索了下,说道:“若是只有你一个,倒是也寂寞,娟儿吗?你同屋的人既然也要去庄子上,那你就搬去和青桃一起住吧。” 娟儿在确定自己没被赶走,心中松了口气,不枉她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如今有青桃在前面顶着,她倒是更好行动了:“是。” 玉晴随机说道:“那你以后叫青娟。” 娟儿微微一愣,却很快说道:“青娟知道了。” 这名字明显是随着青桃起的,也是在告诉她,她们两个人之间,青桃才是更被看重的。 玉晴又说了一些关于补偿的事情,才说道:“明日的时候,你们直接到后门集合,到时会有马车送你们离开,希望不要让侍卫挨着去请。” 这已经是威胁了。 等事情吩咐完,玉晴就回屋去了。 太元帝当晚就知道了这些消息,当即皱眉说道:“这秦佑宁也太大胆了。” 于公公并不多言。 太元帝冷声问道:“那青桃是什么身份?” 这些人的背影,在这段时间太元帝都让人查过了,其中蹊跷的于公公也都禀报了太元帝,其中却没有青桃。 于公公微微弯着腰低着头,姿态谦卑地说道:“奴婢已经让人去查了。” 言下之意是现在并不知道。 太元帝骂道:“没用的东西。” 御书房里面伺候的宫人都跪了下来,于公公同样如此,只是他们并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太元帝也没让人起来,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青桃……到底是秦佑宁弄的靶子,还是她别有目的?” 没有人回答,太元帝要的也不是他们的答案。 过了一会,太元帝才缓和了语气:“起来吧。” 于公公等人谢恩后,站了起来。 太元帝问道:“不管秦佑宁是什么打算,这青桃背后之人必定是宫中的。” 至于是谁,太元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当时时间紧,他虽然安排了不止青娟一人在秦佑宁身边,可其他人很容易被调查出来,而青娟算是最深的眼线,如今青娟外那些人都被赶了出去,除了经手此事的皇后外,他想不出第二个能了解这么深的人。 那么秦佑宁和皇后联手了? 不对,也不像,秦佑宁这是完全给青桃和张皇后暴露了出来,那么秦佑宁为什么会有名单? 太元帝想到皇后当时说把七皇子封到楚南附近的话,怕是皇后在报复,甚至想要交好秦佑宁,而秦佑宁就是个油盐不进的,起码从现在局势来看,秦佑宁或者说楚南王府还没有和皇后联手的意思。 可就算如此,太元帝也觉得惊怒,他的皇后想要和实权藩王联手,算计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看来他的计划要加快了,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处理好张皇后和赵嫔的事情,他如何能安心征战楚南。 张皇后的消息是要比太元帝晚一些的,她也是脸色大变,强忍着马上让娘家人入宫的想法,怒道:“秦佑宁到底要做什么!” 没有人敢说话。 张皇后咬牙问道:“青桃那边可有消息?” 嬷嬷低声说道:“要到明日消息才会送进来。” 张皇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汀兰那里怎么样?” 汀兰已经被张皇后送到娘家,她出宫的那日,因为皇后感念她这些年伺候自己的功劳,还特许汀兰乘坐小轿,被张家的人接走的,甚至还给汀兰准备了嫁妆,哪怕只是一个妾室,却也让不少宫女羡慕。 嬷嬷说道:“还没有消息。” 张皇后又摔碎了不少茶盏。 嬷嬷等张皇后发泄完才提醒道:“娘娘还是想想要如何和陛下解释才好。” 张皇后冷声说道:“只要陛下没办法证据证明青桃是我的人,我根本无需解释。” 嬷嬷蹙眉说道:“这般的话……” 张皇后不耐烦地打断了嬷嬷的话:“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吗?” 嬷嬷愣了下,才意识到张皇后说的是什么事情:“奴婢已经让人把证据送到了赵嫔那里。” 之前张皇后没把贤妃放在眼里自然没有发现,可是如今不同了,张皇后也发现了不少蹊跷的地方,比如贤妃虽然请安的时候穿戴都很低调,她宫中好东西却不少,就连七皇子房中都有一些太元帝的旧物。 张皇后把这些都让人送到了赵嫔那里,她直接出手对付贤妃那是下策,最好的办法是由赵嫔出手,她坐等贤妃和赵嫔两败俱伤。 青桃的消息传来后,张皇后也知道了为什么秦佑宁会这般做,秦佑宁是在报复,是在报复她的试探。 赵嫔确实是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整局,却意兴阑珊地扔到了一旁,上天怜悯,在初见秦佑宁那日从皇后宫中回来,她不过是小憩一场,却看到了自己和儿子的结局,这么多年的宠爱都是假的,为的不过是让她和皇后斗,最后给那贱种铺路。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赵嫔的恨意滔天,她都想活撕了贤妃母子,可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赵嫔虽然是庶女出身,有自己的小心思,却也是家族中养出来的,她并不蠢,所以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太元帝如今还用的着她和她身后的赵家,哪怕她犯下错误,受到的惩罚也是短暂的,她决定退一步,反而把贤妃推出去和皇后争斗,她和家族完全可以坐壁观虎斗。 现在的得失都是一时的,最重要的是谁坐上那个皇位。 赵嫔并非无脑之人,她送秦佑宁那些东西,犯下这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为的就是闭门思过,只是她没想到,秦佑宁竟然那般对她,好在最后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告诉家族贤妃母子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让那对贱人母子得意,也不会成为太元帝过河拆桥的那座桥。 所以赵嫔只是随手把那些证据扔给了贴身宫女:“烧了吧。” 看来皇后也不算太蠢,只是皇后想利用她?倒是想得美。 而楚南王府,当年太元帝亲征,可是大败于楚南,她死的时候,楚南王府依旧屹立不倒,那么这一世她倒是可以下手拉拢一番,只是要如何去做,还要和家中细细商量。 至于上辈子自己儿子害的楚南王府二公子双腿残疾的事情,如今还没发生,而且有她在,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倒是不必去想,可为什么这辈子进京的只有秦佑宁呢?这又和她梦中所见不一样了。 秦佑宁并不知道宫中这一番事情,如果知道赵嫔的打算只会冷笑,有些事情可不是她说算了就算了的,就像是这会秦佑宁正在盘算着如何利用六皇子和赵家的事情做文章,她可是知道一些隐秘的,比如六皇子私下养了不少娼妓的事情。 020 解决陈家事 第十九章 秦佑宁知道不少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把柄,却不准备现在就用,而是要选在恰当的时候。 六皇子的未婚妻是赵嫔嫡出长兄的女儿,秦佑宁却不准备把六皇子的腌臜和赵家说。 其实秦佑宁看来,赵嫔给儿子订娘家侄女这件事做的有些多余,赵嫔、六皇子和赵家本就是利益一体的,没有必要再亲上加亲,甚至没有必要和文官那边结亲,还不如选择一户武将人家,也还有些军中势力。 不过这些事情和秦佑宁关系不大,她倒是从玉珍那里得了消息,那被救的陈家女想要见她。 秦佑宁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现在时机不到。” 玉珍继续说道:“陈家女说想要报答姑娘。” 秦佑宁最近每日锻炼,气色好了许多,因为在家中,她穿的比较简单,就连头发上也只有一支玉簪:“你与她说,如果她想报仇,就去寻何御史。” 玉珍闻言说道:“是。” 秦佑宁说道:“只说当年陈家女的父亲对庄子上的主人有恩,这才冒险去救的。” 玉珍说道:“属下明白。” 秦佑宁很放心玉珍,点了下头就不再叮嘱。 等到玉珍退下,玉螺好奇地问道:“姑娘为什么让她去寻何御史?那何御史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秦佑宁说道:“何御史幼年丧父,族人为了霸占他家房屋和田地,就污蔑他母亲偷人,并且说他并非何家人,不仅把他赶了出去,还差点把他母亲浸猪笼。” 玉螺吸了口冷气,说道:“怎么这般丧心病狂。” 秦佑宁温声说道:“族中之人皆知他们母子冤枉,可是在利益面前,谁又会帮着他们说话,倒是何御史的几个同窗有些侠义之心,偷偷去救了他们母子,并且凑了些银子干粮给他们,让他们逃走了。” 后来战乱,一个柔弱的女子带着年幼的儿子,可想日子有多艰难,为了活下去经历了不少痛苦和不得已的事情。 秦佑宁并没有提,而是说道:“他们遇到了一户好心人,当家主母见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就留他们在家中,见何御史有天赋,让他给自己儿子当书童一并学习,后来何御史功成名就,娶了那家的小姐,只是他母亲这些年操劳又有心事,在看到他成亲后就没了。” 何御史的母亲可能早就不想活了,只是一直在为自己的儿子撑着最后那口气。 而何御史正是当年彻查陈家往事的人,也是他一力主张让那些参与陈家事情的族人付出代价。 秦佑宁是后来听人提起何御史的妻子一直无子,何御史却没有纳妾更没有过继的意思,哪怕有人想要讨好他给他送女儿,也被他反手上折子参了一本。 陈家的事情和何御史当初的事情虽然不太一样,却也有相似共同之处,所以秦佑宁让陈家女去找何御史,也唯有何御史有能力,更会为这件事上心。 玉螺明白过来:“姑娘让我做的一些药膳的方子,我已经弄好了。” 秦佑宁笑道:“这么快?我最近也让人找合适的铺子,到时候布置成专门接待女客的茶楼,里面主要卖这些养生护肤的,每个月给你分红。” 玉螺赶紧说道:“姑娘需要就尽管拿去用,哪里需要给我分红。” 秦佑宁闻言说道:“一码归一码,到时候我让人和你谈具体的契约。” 玉螺还想拒绝,秦佑宁就说道:“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多弄些产品出来,产品越多给你的分红也就越多了,或者你想要直接卖方子?” 秦佑宁看向玉螺,说道:“这样虽然能一下得不少钱,可……对比起来,还是长久赚得多,你也可以自己去考虑下,或者和玉琼她们商量一下。” 玉螺赶紧说道:“我都可以。” 秦佑宁心知再问也不好问出什么,就说道:“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你下去好好想一下,我没准备让你们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以后你们是想嫁人而是立女户都是可以的,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玉螺下意识地问道:“姑娘不要我们了?” 秦佑宁微微垂眸,想到上辈子这几个侍女的结局,心中又酸又涩的:“当然不是,算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得等我们平安回到楚南再考虑也来得及,如果回不去的话,一切也是空的。” 玉螺神色一肃,说道:“属下一定会誓死保护姑娘,只要姑娘想走,我们就是都……” 秦佑宁鼻中一酸,眼睛有些发红:“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这辈子我定会平安带你们回去的。” 玉螺觉得秦佑宁的话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又变回了乐呵呵的模样:“反正我不想嫁人,也不想离开姑娘。” 秦佑宁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再劝。 陈氏并不知道何御史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报仇就要去寻何御史,可是她愿意相信救了自己母女三人的人,她和母亲已经记牢了玉珍交代的话,至于女儿,年纪还太小之前又一直病着,所以谁也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告诉她,救她们的人,是外祖父曾经帮过的。 经历了这一遭变故,小姑娘很懂事,点头后就依偎在母亲身边。 陈氏是选择何御史下朝回家的路上,她一身粗布衣裳做农妇打扮,在看到何御史的轿子后,就直接冲过去跪在了前面,陈氏虽然没有去过学堂,却也在家读过书习过字,双手捧着用血写的诉状,大声喊道:“求御史大人为民妇做主!” 陈家的事情并不难调查,只看有没有人愿意管了,就像是秦佑宁所说的,旁人可能会对这件事并不上心,有着类似遭遇的何御史却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特别是这些人同样是想谋财害命。 和上辈子不同,这辈子的陈氏不需要用那样极端的手段去报复,更不用为了那些恶人而赔上自己的性命,她还保住了自己的母亲和女儿。 当玉珍再一次带来陈氏的消息时,已经是秋天了,陈氏这次没有再求见秦佑宁,而是想要为秦佑宁效力。 玉珍恭声说道:“陈氏说她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是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算账经商,如果姑娘需要的话,她愿意成为姑娘的钱袋子。” 秦佑宁觉得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她想了下只是取出了一张地契、养生的人方子和一些银票给了玉珍说道:“和陈氏说,我并不缺银子,也不在乎多少钱。” 玉珍双手接过,见秦佑宁没有别的吩咐,就去给陈氏送东西了。 陈氏仔细看过盒子里的东西,听了婆子传的话,不缺银子吗?那么缺的是什么?她又看了眼方子的用途和铺子的位置,心中已经有了明悟和决断,说道:“我知道了,请主子放心,我会好好收集消息的。” 她不知道背后的主人是谁,不知道那人为什么知道陈家的情况,会救下她们,甚至帮她寻到了报仇的途径更不知道为什么这背后的主人要收拾消息,可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是谁对自己有恩,更知道她必须为自己和女儿找到一个靠山。 十年夫妻,十年恩爱都能是假的,还有什么能是真的?她必须让人看到她的价值。 婆子看起来年纪已经有些大了,她的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闻言只是对陈氏行礼后就退下去了。 陈氏反而叫住了她说道:“我虽拿回了家中产业,却不知道该信任谁,我想麻烦婆婆与主子说一声,安排两个人来照顾我母亲和女儿。” 婆子看向了陈氏,其实陈氏话中的意思是她愿意让自己的母亲和女儿成为质子:“主子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就算背叛了也无所谓,不必如此。” 陈氏想了很久,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踌躇,可是话说出来,反而不再犹豫:“如今我已经不放心旁人留在我女儿身边,而且这样的话,我可以一心一意为主子做事,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如果我出事了,主子能让我的女儿平安长大,我的母亲安然终老。” 婆子说道:“我会把话带给主子。” 陈氏道了谢,这次没有再阻止婆子离开。 秦佑宁在听到陈氏的请求后,思索了下就点了头,京中也是有楚南王府的人手,寻两个可靠的人到陈氏身边并不是难事,不过秦佑宁特意让了会读书识字的过去,既然是照顾陈氏的女儿,那自然是真好好照顾。 张皇后在秦佑宁这里吃了亏,又要盯着赵嫔和贤妃,短时间内倒是没再来寻秦佑宁。 而太元帝那边,张皇后现在就是说要让几位皇子出宫建府,张家自然是支持,而赵嫔那边竟然也是赞同的,甚至赵家也在为此时奔走,朝堂上每天都有上书,使得太元帝根本抽不出心思来管秦佑宁,只是让人给青娟下了命令,继续盯着秦佑宁。 事情僵持到快要过年的时候,太元帝终于松了口,说等年后就让几位成年的皇子出宫,并且让工部、户部、礼部都出个章程来。 021 楚淮舟的过往 第二十章 虽然这个年秦佑宁需要守孝,可她还是让人给府中的下人备了新的衣服并且发了赏钱,若是谁想出去只要在管事那里登记一下即可,而且她还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给众人。 府中的下人自然是满心的欢喜,不少人去登记轮着出去放松。 秦府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却也是不错。 只是如此一来,更显得秦佑宁的院中寂静了,她穿着镶了兔毛的小袄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玉晴拿了披风给秦佑宁披上、 秦佑宁并没有扭头,而是问道:“玉晴没有和她们出门?” 玉晴确定了下炭盆的位置,又让人去端了一个来:“玉螺和玉珍先出去,晚些时候我和玉琼再出去。” 她们四个已经商量好了,两人一组出门去,哪怕姑娘说她们可以一起出去,她们也不愿意,毕竟用惯了她们,旁人怕是姑娘用起来不合心意,更何况她们也不愿意把姑娘的安全交给旁人。 秦佑宁笑了下,她很喜欢这扇窗户,因为正对着楚南的方向,哪怕楚南离京城很远很远。 楚南王府的年礼已经送过来了,其中还有父母兄弟亲笔书信,只是写的都是一些家常,还叮嘱秦佑宁注意身体,真正重要的都是由混在送礼仆役中的可信之人口述的,秦佑宁已经找机会见过了。 楚南王府那边,以她父兄的才能并不需要秦佑宁过于担心,虽然知道却依旧会想念,其实真要算起来,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 过年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秦佑宁孤身在京中难免会想家的,哪怕玉晴并无家人,她也有些想念楚南了。 玉晴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自家姑娘是不需要安慰的,姑娘可能更想自己安静的待一会,所以她把炭盆摆好后,就带着小丫环先退了出去。 楚南给秦佑宁送的年礼中,就有秦母亲手给她做的衣服,虽然是素净的颜色,却做的很精致,上面的花纹图案都是十三岁时秦佑宁会喜欢的,至于现在的秦佑宁依旧喜欢,因为这是母亲做的。 如今这身衣服正穿在她的身上,而且从信中她也知道了,送来的首饰都是她两位兄长和弟弟亲自挑选的,想到大哥、二哥、弟弟抓耳挠腮选这些的模样,秦佑宁就不自觉带出了笑意。 晚上的时候,宫中特意赏了一桌素菜,就连酒都是特意选的素酒,可见用心。 秦佑宁谢恩后,又让人给送菜的公公们了赏钱,请他们吃了热茶,这才把人送走。 哪怕是素菜,宫中御膳房用心做的也很精致,明明是素菜却做成了荤菜的模样,甚至有荤菜的味道,可就算再用心精致,凉了味道也一般。 秦佑宁不会落下把柄,她先选了几样送去了祠堂,供给先人,剩下的每样尝了几口,说道:“皇恩浩荡,剩下的你们分了,也算沐浴了陛下的恩泽。” 秦府的下人闻言都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头后,这才又对着秦佑宁行礼。 秦佑宁吃的并不舒服,她回到屋中后,玉螺就赶紧端了温的山楂水来:“姑娘先润润口。” 因为要领旨谢恩,秦佑宁自然是要郑重梳妆打扮的,玉琼和玉晴上前伺候着她更衣,换了身常服,秦佑宁这才端过山楂水来喝了口,压下胃中的不适,说道:“你们也去吃年夜饭吧。” 玉晴拿了小毯子盖在秦佑宁的腿上:“厨房单独给我们留的有,姑娘不用担心。” 玉螺问道:“瞧着姑娘也没吃好,不如我去给姑娘煮一碗酸汤喝?” 秦佑宁靠在软垫上,说道:“暂时不用了。” 玉螺见此也不再多问。 秦佑宁轻声说道:“你们出去吧。” 这是秦佑宁第二次让她们离开了,哪怕玉螺她们心中还有担忧,也不好再留:“那我们在外面守着,姑娘有事情了就喊我们。” 秦佑宁笑了下,起身去一旁的箱子中取了四个荷包,分别放到她们手上:“今天过年,你们也好好放松下,若是有事我会去寻你们的,不用守在我门口。” 玉螺四人接了荷包,都给秦佑宁行礼,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就退出去了。 只是离开房间,她们面上却没有了那种喜悦,玉螺有些担忧地说道:“姑娘心情很不好。” 玉晴叹了口气说道:“这还是姑娘第一次离开夫人独自在外过年。” 而且最疼姑娘的王爷也走了,姑娘肯定心中难过的。 玉琼拍了玉晴胳膊一下:“大过年的,不许叹气。” 玉晴赶紧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 玉琼说道:“我们别辜负了姑娘的好意,走吧,我让厨房给我们留了饭菜,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 玉珍走在最边缘:“姑娘心中有数。” 三人一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也都不再多言而是结伴朝着自己屋中走去。 其实秦佑宁不单单在想家,也在想楚淮舟,上辈子她和楚淮舟相识偶然谈起,她才知道楚淮舟这个年过的也不顺遂。 楚淮舟的父亲是被太元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吏部尚书最是忠心,楚淮舟自身也是文采斐然容貌更是俊美,过完年就要参加春闱了,是京中不少人心中的佳婿人选。 只是楚淮舟生母早逝,楚父很快就娶了继室齐氏进门,齐氏出身不错,齐父又曾为太元帝立过大功,而齐氏入门后接连为楚父生了两子一女,很受楚父爱重,如此一来,齐氏在楚家虽然算不上说一不二,却也牢牢把握着楚家的管家权,而楚父在一些事情上也愿意听从这位妻子的话。 如此一来,楚淮舟在楚家就有些尴尬了。 楚淮舟的外祖家心疼这个楚淮舟,发现楚淮舟性子日益沉默,曾经的神童也传出了顽劣不喜读书的名声,就把楚淮舟接走教养。 只是后来楚淮舟年岁渐长,在科举一途上也展现了天赋,楚父就让人把他接了回来。 楚淮舟的外祖家也没有办法,毕竟楚淮舟是楚父的亲生儿子,只能让他归家,而且楚淮舟已经十六,不再是当初那幼童,也不容易移了性子,再加上他在科举上名次都不错,还传出了不少才名,哪怕齐氏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多做手脚。 就算楚父再宠爱妻子,也分的出轻重的,他也需要一个好的名声,要不然在外祖家才华横溢的少年怎么回家以后反而变得平庸了? 齐氏也不是蠢的,有些事情不敢再做,可是她又起了别的心思,她想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嫁给楚淮舟,甚至说动了楚父。 按照齐氏的说法,她觉得楚淮舟和她不亲近,所以想着亲上加亲,以后楚淮舟也能帮衬着两个弟弟,一家三兄弟互相扶持才能让楚家兴盛。 这话是说到了楚父的心中,哪怕看出齐氏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没有拒绝。 齐氏还特意让娘家侄女来家中一趟,给楚父行了礼。 楚父虽然和长子不亲近,可那毕竟是他的长子又很是出色,他还特意问了齐家姑娘几句,确定齐家姑娘是个读过书的,说话也知礼数,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齐氏就趁着吃年夜饭的时候,直接与楚淮舟提了这件事。 楚淮舟当时脸色就有些变了,他没有回答齐氏的话,而是看向了楚父。 楚父看着楚淮舟的态度微微皱眉,可想到是过年,又缓和了态度说道:“那姑娘我见过,是个不错的。” 楚淮舟冷笑了声,说道:“既然不错,那就让二弟娶,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他不知道那姑娘到底好不好,却是不信任齐氏的,当年齐氏在生下儿子后,就能用那样腌臜的手段对付他一个幼童,如今会为了他好?给他寻一个良妇? 楚淮舟是不信的,而且就算那姑娘是个好的,他也不愿意娶,他极其厌恶齐家人,也不相信能教出齐氏这样下作之人的家族会有什么好人。 楚父拍桌说道:“你什么态度。” 楚淮舟也放下筷子,说道:“我就这样的态度,我话放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娶齐家女。” 齐氏眼睛一红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只是这门亲事……” 楚淮舟打断了齐氏的话:“你要是觉得这门亲事很好,怎么不让你儿子娶?而且我的亲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齐氏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对楚淮舟很不满,年岁大些的直接说道:“大哥你怎么这般对母亲说话!” 楚父不想看着儿子们争吵起来,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就定下了。” 楚淮舟听到只觉得可笑,他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其他人好过:“父亲,你这话要不要对我外祖父说说?当年你求娶外祖父的时候,可发过誓这辈子绝不染二色,可是我母亲才死不到一年,你就再娶,还不到十个月二弟就出生了。” 楚父和齐氏都脸色一变:“闭嘴!” 楚淮舟根本不听:“说是早产,是不是早产谁知道呢?” 这话说的很不给人面子,别说楚父和齐氏了,就是他们的三个孩子也都觉得难堪至极。 楚淮舟说了这些话的结果是亲事没有再提,而他也在大年夜被楚父请了家法揍的下不来床。 022 和楚家离了心 第二十一章 秦佑宁算了算时间,这会的楚淮舟应该已经挨完打,正在床上趴着了。 因为楚淮舟要参加春闱,楚父哪怕气急也只是教训他一番,打的并不算重,养上七八天就差不多好了。 楚淮舟的身体不错,养了三四天就好了,而他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在能下床后选了个夜晚,披散着头发,拿着他母亲的牌位和白蜡烛等在楚父回主院的路上,差一点把楚父给吓死,然后被楚父追着又打了一顿。 就算是秦佑宁都觉得楚淮舟真的是找打,不过那时候她问了楚淮舟一个问题:“我以为你会更恨你继母齐氏,可是我瞧着你更多的报复都是冲着你父亲去的。” 那一刻的楚淮舟神色沉静,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符的成熟,更不似能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情的少年:“齐氏只是嫁给了我的父亲,她与我没有关系,其实没有齐氏也有别人,若是我父亲重视我,她也不敢做出那些腌臜的事情,又或者在她做出那些事情后,我父亲为我出头,如今她也不敢算计我了。” 秦佑宁是尊重楚淮舟的决定,却也觉得楚淮舟过于天真:“若是你让齐氏怕了,她也不敢算计你了,正是因为她发现算计你,并不会给她带来什么惩罚,才越发的肆无忌惮。” 楚淮舟并没有说话。 其实楚淮舟虚岁十七就中了状元,正该是少年得知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秦佑宁在他身上看不到这些。 秦佑宁很不客气地说道:“你对你父亲还抱有希望,你想要通过这些来让你父亲知道你的不满,让他重视你的感觉,为了你去惩罚齐氏。” 楚淮舟没有反驳,直接仰躺在草地上:“对,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又可笑又难堪,可是……在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曾抱过我,当我背出一首完整的诗时,他也会夸奖我,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父亲呢?” 秦佑宁给不出答案,她的父母兄弟都对她极好,她在楚南王府之中,是最受重视和爱护的,沉默了一会她才说道:“你争取过却没有结果,那就放弃好了,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执著,毕竟有些事情你能争取到,有些却不能。” 楚淮舟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坐在一旁的秦佑宁。 秦佑宁没有去看楚淮舟:“因为你在意,所以他们才能伤害你,其实我觉得只有在意你的人,才值得你去用心。” 楚淮舟哀嚎一声,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哪里有外人面前沉稳优雅状元郎的形象。 秦佑宁是有些嫌弃的,却又觉得很有意思:“当然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毕竟我们不一样。” 就算她与哥哥在京中为质,她也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远在楚南的家人也是在想尽办法让他们回去。 楚淮舟听完猛地坐起来:“可恶!” 秦佑宁得意的笑了,她丝毫不为自己在楚淮舟伤口上撒盐的行为感觉到愧疚。 楚淮舟神色严肃地瞪着秦佑宁,只是很快就保持不住了,也笑了起来,那漂亮的桃花眼很是明媚灿烂,没有丝毫的阴霾:“真好,宁宁真好。” 真好秦佑宁不能体会这样的感觉,真好他的宁宁笑的那样骄傲快乐。 秦佑宁也笑了:“楚淮舟,和我回楚南吧。” 楚淮舟没有犹豫:“好啊,到时候就要宁宁养我了。” 秦佑宁没有回答,却也没有拒绝。 楚淮舟坐在秦佑宁的旁边,两个人并没有挨着,却又像是挨在一起:“到时候宁宁带我回楚南,我也好想看看宁宁长大的地方,看一下宁宁最爱的楚南。” 秦佑宁很喜欢楚淮舟说的回楚南:“好。” 可惜的是最后楚淮舟死在了回楚南的路上,那个时候的楚淮舟已因中毒被折磨的骨瘦如柴,秦佑宁知道楚淮舟是想撑下去,和她一起回楚南的,可惜没有撑到。 当秦佑宁被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从回忆里拉出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沉浸在上辈子的痛苦中,而是回忆当下要发生的一些事情。 楚淮舟这两次的打并不严重,真正严重到差点要了他命的是在他中了状元之后,齐家姑娘本就爱慕楚淮舟,又在小姐妹那边夸下海口,以后会是楚淮舟的妻子,在楚淮舟状元游街后,让家中母亲上门催促齐氏,才知道楚淮舟并不愿娶她这件事。 齐家姑娘自然是不愿的,在家绝食逼着父母长辈上门施压,楚淮舟根本不吃这一套,齐氏为了逼着楚淮舟同意,还要作势给他跪下。 楚父也觉得闹成这般很是难堪,想要压着楚淮舟,楚淮舟直接连家都不回了。 若不是楚淮舟行事过于肆无忌惮,怕闹出更大难堪,楚父都差点直接不理楚淮舟的意见,为他定下亲事。 后来快到楚父生辰了,楚淮舟才回了家中,没曾想齐氏却算计他,给他下了药想让他和齐家姑娘直接成事,让他不得不娶。 这办法虽然下作,却很有用,以楚淮舟的品性,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和齐家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定会负起责任的。 可惜的齐家人低估了楚淮舟的毅力,他以自残的形式保持住了清醒,他以为只是齐氏的算计,最后却得知这是楚父默许的。 楚淮舟为了保持清醒对自己下手并不留情,楚父不仅要保住楚家的名声和面子,也要保住齐家的,只是私下请了口风紧的大夫来,楚淮舟的伤虽然被大夫处理了,可是他开始发热不退。 楚父不能看着这样有出息中了状元的长子死,这样的话就算面对太元帝也不好交代,这才托关系请了太医来。 最后楚淮舟虽然好了,没有留下残疾一类的,冬季或者阴雨天那伤势也会疼痛难忍,自那以后楚淮舟也和楚家真正离了心。 023 宫中的变故 第二十二章 秦佑宁要干涉的是楚淮舟这一次的伤,只是要在什么时候,又以什么方式去干涉,就要细细琢磨了,毕竟有些事情不经历,楚淮舟就没办法真正对他的父亲失望。 如果说这个年秦佑宁和楚淮舟过的都不好,那么宫中可以算的上惊心动魄了。 被勒令闭门思过的赵嫔也被放了出来,她虽然被降为嫔妃,可是衣着打扮依旧华丽异常,丝毫不比当初是贵妃时候差,这衣服首饰还是太元帝让身边大太监送去的。 等到年夜饭的时候,太元帝还让赵嫔坐在了皇后下手的位置,甚至在四妃之上,这让不少朝臣都看懂了太元帝的意思,对赵家越发的亲近了。 只是赵老爷子心中却开心不起来,他想到赵嫔带回家的话,也让人私下查了贤妃的事情,心中已经有八分确定太元帝就是想让自家和皇后两败俱伤,不过这话也是笑着和众人说话,在太元帝赐下酒菜的时候,态度恭敬的行礼。 楚淮舟的父亲,吏部尚书也在受邀之列,不少人从自家儿女那里听说了楚淮舟要和齐家姑娘订亲的事情,难免来试探一二,楚父却只说一切都要等楚淮舟考过春闱再谈,众人也听出了这句话中的含义,就是并没有和齐家定下亲事,这对不少有女儿的人家来说都是好消息。 这次的宫宴不仅有朝臣,太元帝的四子两女也都来了,长女城阳公主更是带着夫君和一双儿女一起。 城阳公主是太元帝的原配所出,在太元帝登基后,追封原配为后,城阳公主也算嫡长女了。 张皇后和城阳公主关系不错,还特意叫了城阳公主的那一双儿女到身边照顾。 太元帝的嫔妃中,只有皇后、四妃和赵嫔得以留在宫宴之上,剩下的嫔妃都是没资格的。 等到宫宴结束,张皇后就笑着说道:“城阳也饮了酒,就和驸马在宫中住一晚吧。” 城阳公主也时常入宫,一双儿女更是经常被张皇后接到身边住上一段时日,闻言就笑着说道:“多谢母后。” 太元帝的原配给他生了两子一女,可惜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对于唯一剩下的女儿,他也是真心宠爱的,温声说道:“一会让宫人给你端些醒酒汤,要不明日又该头疼了。” 城阳公主虽然已经嫁人生子,可是在太元帝面前还带着小女儿的天真,笑着撒娇道:“父皇就别嘲笑女儿了,那次父皇生辰,女儿多喝了几杯才会如此。” 太元帝哈哈笑着答应下来。 如阳公主是张皇后所出,虽然和城阳公主是同父异母,两姐妹关系却是不错,如阳公主挨着城阳公主说道:“晚上让姐姐和我一起睡,我好久没和姐姐抵足长眠了。” 太元帝也喜欢看着两个女儿亲近,所以并没开口。 张皇后笑着说道:“只要你姐姐同意。” 如阳公主就搂着城阳公主撒起娇来。 到了这会太元帝的心情还是很好的,晚上的时候按照规矩是宿在皇后宫中的。 哪怕太元帝和张皇后都心知,因为对皇子的安排和秦府的事情,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嫌隙,在表面上依旧表现得很是恩爱。 张皇后叫了贴身宫女:“去给两位公主送醒酒汤,驸马那里也寻两个做事稳妥的小太监把醒酒汤送去,两个小太监就留在驸马身边伺候。” 宫女恭声应了下来。 张皇后像是停顿了下才接着说道:“还有赵嫔和贤妃那里,至于几位皇子那里,陛下安排人送吧。” 太元帝听着张皇后的语气也没生气,只是看了眼身边的于公公,于公公就躬身退下去安排了。 哪怕是太元帝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当于公公脸色焦急地赶回来,说有事来禀的时候,他已经更衣准备休息了。 张皇后正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给她卸去头上的发誓,看着于公公的模样,她的眼底闪过得意,却又很快收敛了起来,她转身看了眼太元帝,又看了眼于公公的方向,装出一副明明生气却大度的模样:“陛下若是有事,尽管去忙。” 太元帝没心情搭理张皇后披上外衣直接走了出去,于公公在他身边已有十来年,他心知若不是发生了大事绝不会如此,而且于公公应该是给几位皇子送醒酒汤,难不成是他的儿子出事了? 等太元帝出去,于公公就赶紧说道:“陛下,七皇子出事了。” 太元帝神色一变看向于公公。 于公公心中也觉得苦涩:“七皇子院门口撞死了一衣衫不整的宫女。” 而且这事情闹大了,根本瞒不住,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于公公说的委婉了一些:“动静有些大,怕是旁边院中的几位皇子也都被惊动了。” 太元帝咬牙,说道:“朕……你去与皇后说一声。” 这事情既然瞒不住,那肯定是要皇后也走一趟的。 张皇后听完,就让宫人重新给她梳妆。 在到达地点的时候,太元帝已经知道那宫女的身份和事情的经过了。 张皇后甚至比太元帝知道的更清楚,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装作才知道,她没有落井下石,下了轿辇后走到了太元帝的身边,说道:“这件事不宜闹大。” 太元帝看了张皇后一眼,点头没再说什么。 贤妃已经得知了消息,赶在太元帝和张皇后之前到了,她和七皇子跪在地上,这会天寒地冻的,贤妃来的急甚至没有披上保暖的披风,又或者她专门这般,见到太元帝和张皇后,她直接请罪,头狠狠磕在地上。 太元帝见了有些心疼,刚准备开口,就听见张皇后的声音。 刚才还说不宜声张的张皇后此时神色微冷,说道:“贤妃倒是消息灵通。” 太元帝本来是有些怀疑七皇子这件事有皇后的手笔在,到了这会倒是消去了些许怀疑。 张皇后质问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让贤妃冻病了,你们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贤妃知道张皇后是借题发挥,当即说道:“是妾……” 张皇后直接打断了贤妃的话:“跪在外面,这是威胁陛下还是威胁我?还是想要闹的人尽皆知?” 贤妃身体一晃:“妾不敢。” 七皇子被这么一冻,酒劲已经全醒了,当即哭着说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儿臣啊,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三皇子等人也都出来接驾。 太元帝冷声说道:“行了,都回去休息,今日之事都把嘴巴管严点。” 三皇子带着两位弟弟行礼:“是,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约束好身边宫人。” 其实太元帝也知道,哪怕下了封口令这件事瞒不住多久,毕竟动静太大,知道的人也太多了。 整件事简单点来说就是七皇子刘鸿晖酒后失态,在宫中逼、奸宫女,那宫女不甘受辱跑出来后一头撞死了。 其实一个皇子真的酒后宠幸了宫女,虽然会被诟病,可是只要皇帝不计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如今在大年夜的时候闹出人命,就不好处理了,特别是那宫女竟是皇帝宫中伺候的。 这样一来问题就有些大了,只是皇帝宫中伺候的怎么会到七皇子的院中? 太元帝也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蠢,就算酒后失德,那七皇子身边伺候的呢?太元帝根本没让皇后插手调查的事情,而是让于公公去查。 张皇后坐在太元帝的身边,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听完太元帝的话,还施施然地说道:“陛下亲自调查也好,免得把这样的荒唐事推到我身上。” 贤妃不敢出声,只是默默流泪。 七皇子咬牙,双目赤红地的看了张皇后一眼,又低下头。 张皇后冷哼一声。 三皇子皱眉直言道:“七皇弟,母后是你嫡母,你应该保持应有的尊重。” 太元帝也看见了七皇子的眼神,心中也觉得七皇子太沉不住气,此时并没开口。 张皇后端着茶喝了口,说道:“说不得七皇子这会心中正在记恨于我。” 贤妃赶紧跪下再次请罪。 七皇子也不得不低头请罪:“儿子不敢。” 张皇后没有马上让七皇子起来,而是又喝了口茶,才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对着太元帝说道:“他们母子的事情,我也不想管,陛下看着教吧。” 太元帝面无表情,说道:“不管今日的事情结果如何,你都给我回去抄十遍《孝经》。” 张皇后眼神嘲讽,却没有说话。 贤妃心中松了口气。 太元帝说道:“行了,都回去休息,七皇子给我好好闭门思过。” 既然太元帝要走,张皇后等人也没有留下,太元帝是跟着皇后一起回宫的,他看了皇后许久问道:“梓潼就这般容不下贤妃母子?” 张皇后让人煮了姜汤,先给太元帝一碗,自己才慢慢喝了起来:“陛下这话严重了,我如果真的容不下他们,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张皇后直视着太元帝的眼睛,“四妃协我掌管后宫,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面上无光。” 024 共同的敌人 第二十三章 哪怕太元帝亲自出手调查,最后也只调查出一个看似合理却漏洞百出的结果。 七皇子醉酒后,他身边伺候的宫女想要借机上位,点了助情的香料,只是没想到太元帝会让人来送醒酒汤,那宫女得知消息害怕被发现,赶紧去处理香料了。 像是皇帝赏赐东西或者皇帝驾到,除非皇帝特意吩咐了,都会有人提前来通知一声的,免得衣衫不整或者落空,几位皇子那里也都得了小太监的通知,都更衣做好了谢恩的准备。 至于撞死的那位在太元帝伺候的宫女是被安排来确定七皇子情况的,除了她还有几人去了另外的三位皇子那里,这也是符合规矩的,没曾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那鬼迷心窍下了助情香料的宫女,也不是别人送的,而是贤妃安排在儿子身边伺候的。 这样的结果太元帝自然不满意,可是除了处理了一批宫人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佑宁是在大年初六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而且是陈氏送来的,虽然陈氏的药膳铺子还没开张,可是陈家之前就是商户人家,也有铺子和人脉,陈家的事情闹得也很大,不少人都对陈氏很好奇。 陈氏没有躲着避着,反而盘了下个二层的茶楼,又弄了说书的先生把赘婿想要谋财害命的事情编成了故事,每天都在茶楼说书,那故事自然是有夸大和改编的地方,比如她们是被忠仆拼死救出,比如被追杀九死一生才寻到了青天老爷何御史,还一直为何御史扬名,并且夸赞朝廷的清明和为民做主。 为了听说书的,不少人都来了茶楼,这故事甚至还传到了宫中,就连太元帝和宫妃们都有所耳闻。 陈氏还准备养个戏班,把这个故事编好,以后就在茶楼演出了。 秦佑宁听完心中都感叹陈氏真得很厉害,而且也放得下,她能把自己的劣势转为优势,甚至还借机结识了不少对她好奇的贵妇和闺秀,与她们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而且陈氏已经买了一座院子,并且请了人去画图,准备重新修建一番,平时可以给那些夫人小姐一个说话放松的地方,她只收一些茶水糕点钱。 每个月再弄个诗会,诗会里面一切免费,只是想要入内参与的话有两种方式,交钱或者交一首诗,诗会请随后的六为参加诗会的客人看过,其中五人都觉得极好,才可以入内。 当时陈氏是考虑过免费的,担心会让人觉得交钱的话有铜臭味,让那些夫人小姐不满,不过被秦佑宁拒绝了,她让陈氏收费,而且费用不低,因为真的免费了,这些夫人小姐反而看不上,觉得不符合她们的身份。 至于那些自身有文采清高的,自然可以通过交一首诗入内,如果是两种都看不上,觉得是哗众取宠不愿意来的,那正好,这本就是收集消息的场地,没有这些人对于她们而言更便利。 越是察觉到陈氏的厉害之处,秦佑宁越是可惜上辈子的陈氏,恐怕上辈子陈氏也曾求助官府,却是求助无门,才走上了那般的绝路。 这消息陈氏都已经打听出来,想来京中知道的人也不少了。 玉晴小声说道:“这样的消息,宫中肯定会封口,如今还没有过完年,才短短几日就有不少人知道,怕是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茶楼这会可还没有营业的,虽然有陈氏特意收集消息的原因在里面,可是陈氏一介平民都已经听说了,那么那些达官贵人之间呢?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这消息能传的这般快,自然是有人安排的。” 至于和人安排,仅从得利的人中分析就是了。 秦佑宁现在思考的是这件事是谁做的,这可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过也是秦佑宁乐见其成的。 张皇后?赵嫔? 玉晴见秦佑宁在想事情,也不再说话,而是到一旁继续算着账本。 秦佑宁转动着腕上的玉镯,忽然笑了下说道:“有意思了。” 玉晴闻言问道:“姑娘可看出什么了?” 秦佑宁也没隐瞒,说道:“张家和赵家联手了。” 张家?赵家? 玉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秦佑宁的意思,却又觉得不可思议:“皇后和赵嫔?” 秦佑宁开始的时候也没往这方面想:“陛下一直扶持赵嫔,在宫中张皇后和赵嫔是互相牵制的,如今虽然赵嫔闭门思过,让四妃帮着张皇后管理后宫,可是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根本无法撼动赵嫔十几年的地位,不仅如此赵嫔是世家出身,对于宫中这些弯弯绕绕最是明白不过。” 玉晴听着秦佑宁的分析,也开始思考起来。 秦佑宁起身往书房走去:“贤妃和七皇子是被陛下放在心尖尖上的,而且还是在大年夜出了这样的事情,死了人见了血,陛下肯定会彻查,甚至怀疑是皇后的手笔,不会让皇后插手调查的事情,同样的太元帝也会怀疑赵嫔,因为贤妃和七皇子出事,最后的得利者就是她们二人。” 所以开始的时候,秦佑宁想的也只是张皇后或者赵嫔出手:“可是从现在来看,太元帝可没有查出任何结果。” 秦佑宁也是想到这些才开始推测,是谁出手才能让太元帝什么都查不到?张皇后还是赵嫔?她们之间是制衡关系,也是对手,如果是她们其中一个人做的,太元帝根本不可能查不出来:“只有她们联手了。” “不仅如此。”秦佑宁进了书房后,没有马上提笔写信,而是找出了一本书翻看,说道:“至于宫外的消息,恐怕也是两家联手做的。” 玉晴咽了下口水,说道:“可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她们真的会合作?” 秦佑宁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当她们有一个急切并且强大的敌人时,她们也只能先联手。” 玉晴问道:“贤妃吗?” 秦佑宁找到自己需要的,仔细记下后就把书递给了玉晴:“烧了吧。” 玉晴双手接过,并不多问,当着秦佑宁的面把书放到炭盆中烧尽。 秦佑宁提笔写下第一个字前说道:“不是,贤妃还不配。” 张皇后和赵嫔的敌人是谁?自然是那位位高权重,能决定她们、她们儿子甚至家族生死的陛下了。 025 楚淮舟的梦 第二十四章 这些消息是要传回楚南的,只是不能直接写出来,把信写好后,秦佑宁放到信封中封号,才打开了一个小木匣,小木匣里面已经有七八封信了,她把这封信放在其中,这些信从表面看都是秦佑宁在写自己的情况和对家人里的问候思念,而真正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秦佑宁把小木匣合上,又上了锁,说道:“明日就把这些信和那些东西一起送回楚南。” 玉晴恭声应了下来。 秦佑宁问道:“楚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玉晴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对楚家感兴趣,说道:“还需要一些时日。” 秦佑宁微微蹙眉,却还是点头,实在不行等到之后楚淮舟殿试结束,让人私下给他提个醒,有了防备就不至于用那样的手段来保持清醒了。 可秦佑宁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楚家,楚父正皱眉听着大夫的话,说道:“那就麻烦大夫开药了。” 楚淮舟前两日像是着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只是还没过完年并没有请大夫,可是今早楚淮舟忽然当着楚父的面晕了过去,楚父才知道长子的情况,赶紧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给楚淮舟把脉后,当即开了药,让小厮给他灌了下去,在楚父问起情况后,才说了一句,拖得有些久了,明日能退热就好,若是退不了怕是要加大药量了。 楚父让人安排了院子,让大夫先住了下来,等没有外人后,才沉着脸看向了继妻齐氏:“为什么不早些请大夫,或者直接与我说,你是怎么管家的!” 齐氏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楚父冷眼看着齐氏,他已经问过伺候楚淮舟的人了,楚淮舟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让管事去请大夫,最后齐氏身边的大丫环送了几颗药丸子,说过年请大夫不吉利,让楚淮舟先吃药丸子,若是还不好再说:“你把我当傻子?” 齐氏难免心虚,避开了楚父的视线说道:“我、我并不知道会这般严重,只以为是些小的不适。” 楚父很多事情不管,又因为齐氏给他生了两儿一女,齐氏的娘家也能在朝堂上助他一臂之力,就默许了不少事情,可不代表他能容忍齐氏这般对待长子,特别是长子马上要参加春闱,还有望前三甲的情况下:“若是换做你亲子,你会如此?” 齐氏当即落了泪:“老爷,我是真的不知道这般严重,而且后来小厮也没再去寻过管家。” 楚父心中不耐说道:“我知舟儿不应亲事,你心中记恨,只是我已教训过他,你如今是楚家妇,而非齐家女,舟儿的前程越好,我楚家就越好,你就越好,若是你不明白这点,就去庄子上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 齐氏吓得都不敢哭了。 楚父冷声说道:“扶你们夫人下去。” 在楚父大发雷霆的时候,楚淮舟却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中。 那是一队在官道上急行的马车,可哪怕车队一直在日夜兼程的赶路,马车里面的人也撑不住了。 在梦中楚淮舟就是一个旁观者,他看着因为中毒被折磨的极其消瘦却依旧眉眼如画的青年,觉得熟悉却又很陌生,特别是青年身上那种温润和坦然。 “好可惜,宁宁,我看不到你口中那样美的楚南了。” 被叫宁宁的女子紧紧搂着青年,她知道青年药石无医,能支撑到现在也都是为了她,她没有说那些安慰的话,只是为青年整理了一下发:“没关系,我会把你葬在楚南最高的山上,也会给你报仇,把那些害了你的人挫骨扬灰。” 青年冰凉的手握着宁宁的,说道:“好。” 楚淮舟看着宁宁咬紧牙,双眼含泪低头轻轻抵着青年的额头:“淮舟,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错过我们约定的时间,一定会把你带回楚南。” 青年对着女子露出一个笑容,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遗憾而眷恋地看着那女子,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淮舟明明就在两个人旁边,可是谁也看不到他,他沉默地看着那个死去的青年,他知道那个青年想要说什么,更知道那个青年的愿望,因为那个青年就是他,或者说是以后的他。 青年想要活下去,想要和宁宁一起走遍大江南北去看各种山河美景。 只是他撑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知足,死前还有宁宁相伴,可是他放心不下,他想告诉宁宁不要伤心,他会一直一直在地下等着,不要急着来找他,要好好的活下去。 楚淮舟替青年说出了最后的愿望:“宁宁,愿你万事顺遂,皆得所愿,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可惜没有人能听见,他也什么都做不了,什么没有办法去搂着那个女子,擦去她的眼泪,他看着“楚淮舟”的一生,看着“他”和一个少女相知相恋最后死在少女的怀中。 看着他的宁宁披甲上阵,看着宁宁带兵攻入京城,为自己报仇,最后看着宁宁因旧伤复发而亡,和他合葬。 楚淮舟醒来的时候,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有些呆愣地看着床幔,许久才把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他这一动,倒是让旁边的书童醒了过来。 书童有些惊喜地说道:“少爷您醒了,我这就去叫老爷和大夫来。” 楚淮舟听见了书童的声音,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死之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好像还残存在他的身体里,不是害怕死亡,是不甘心也不舍得,他想要一辈子陪着他的姑娘,想要让他的姑娘永远开心的。 可是听到楚父的声音时,楚淮舟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哪怕浑身酸软无力,他也直接坐了起来,看向了楚父。 楚父皱眉说道:“赶紧躺下,你身体还没好。” 楚淮舟看了楚父许久,在楚父疑惑地视线中,才缓缓低下头,虚弱地说道:“我还以为父亲是想让我死呢。” 楚父一听,神色就有些难看,他以为楚淮舟是为了请大夫的事情,强压着火气说道:“我并不知道你病了的事情,我已经斥责过你继母,你是我长子,我为何想你死?” 026 太元帝失算 第二十六章 楚淮舟很想现在就去见秦佑宁,可是他知道不行,现在的他和秦佑宁素不相识,不说秦佑宁如今的处境,就是易地而处换做是他自己,如果有一名女子忽然来告诉自己梦中看到的那些,他都觉得对方是疯傻了。 而且没有那些相处和记忆,根本不可能有感情的。 楚淮舟这会正躺在床上,他已经退了热,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无力,他想着秦佑宁、想着自己的春闱、想着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却不愿意去想自己的父亲,许久他才用手遮住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思考一下科举的事情。 他上辈子能中状元,这辈子自然也能,只是之后的事情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能用最快的速度帮到楚南王府,还有避开家中的算计。 太元帝已经知道外面的传言,他心中暗恨觉得此事必定是张皇后或者赵嫔所为,可是却查不到任何证据,他甚至怀疑于公公暗中投靠了谁,私下让另外的亲信去查,可是查出来的结果还不如于公公详细,如此一来太元帝对于公公放下了心,却又觉得宫中也不安全,让于公公又把身边伺候的人梳理了一遍。 这一次甚至无需确实的证据,只要可疑之人都被调离,太元帝又亲自看了名单后,选了一些宫人补充进来。 因为七皇子的事情,贤妃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交出刚到手的宫权,当初太元帝让四妃协助皇后管理后宫,按道理来说四妃应该是平起平坐的,可因为贤妃育有皇子,其她三妃在面对贤妃的时候都会让步,让贤妃第一次尝试了掌权的感觉。 如果从未有过倒还能忍得住,可是当一个人感受过权利后,再让她重归平凡,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太元帝不愿意看到后宫中皇后一家独大,他犹豫了下就让于公公选了几套华贵的首饰和料子送到赵嫔那里:“再把我私库中的羊脂白玉的如意送过去,和赵嫔说我晚上陪她用膳。” 于公公恭声应下,当即选了首饰和料子,先让太元帝过目后,才亲自带人送去。 在后宫之中没有秘密,特别是太元帝也没有藏着掖着,张皇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和以往的嫉妒、愤怒不同,她闻言只是笑了下,用剪刀亲手剪了一朵宫人刚送来开得正盛的花,说道:“插到窗边的瓶中。” 如今天寒地冻的,哪怕是宫中开的这样鲜艳的花也不多,都是那些宫人辛辛苦苦伺候的,如果送到外面,虽不能卖个千金,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了,可是在张皇后这里,只不过是放在瓶中的观赏之物罢了。 御膳房本就不敢怠慢赵嫔,今日更是早早让人来问赵嫔需要他们准备的菜品,赵嫔看着送来的菜单,随手扔给了贴身宫女:“让人备一些陛下喜欢的,那些鱼呀肉呀少一些,送些清爽的。” 宫女双手接过,恭声道:“是。” 另一个宫女前来问道:“主子可要提前梳妆打扮?” 赵嫔其实早就料到太元帝会来的事情,这会丝毫不觉得惊喜,反而觉得讽刺和可笑,也没有了以往每次太元帝前来精心打扮的心情:“没必要。” 宫女退到一旁。 如今赵嫔宫中伺候的,大多是新来的,最合她心意的那些,很多都在她为难秦佑宁时,被太元帝和张皇后借机清理了,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自然料到了这样的后果,可对于赵嫔而已,那些也不过是一些好用的下人罢了,肯定是她自己、六皇子和赵家更重要一些,而赵嫔真正的心腹,在那件事情之前,也都被赵嫔先调走隐藏了起来。 在赵嫔和皇后合作后,那些心腹才被赵嫔又给调了回来,可就算如此,赵嫔也觉得现在这些人伺候的人不符合她心意,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她,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和烦闷。 太元帝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些闷闷不乐的赵嫔,他不仅亲自扶起赵嫔,还牵着赵嫔的手往里面走,说道:“这么冷的天,我不是让人和你说在屋中等着就是了,怎么出来了?” 在梦到那些事情后,赵嫔就不信太元帝的话了,可是不管心中怎么想,赵嫔还是如之前那般:“妾想早些见到陛下。” 太元帝轻轻拍着赵嫔的手,两个人就好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一般。 晚膳很是丰盛,两人用完后,太元帝问道:“今日朕为你选的首饰布匹可还喜欢?” 赵嫔笑得开心:“很喜欢。” 太元帝看向于公公说道:“拿来。” 于公公赶紧去端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来,太元帝起身亲手去掀开,就见托盘里面摆着一支精美的簪子,那簪子不仅是凤凰的形状,凤凰口中还含着一颗东珠。 太元帝拿起簪子,在赵嫔震惊地眼神下,直接簪进了她的发间,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芷兰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赵嫔神色又惊又喜,赶紧起身说道:“妾……妾担不起。” 太元帝握着赵嫔的手,温声说道:“你且再等等,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 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赵嫔微微垂眸,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红了眼睛,她柔柔地扑到太元帝的怀中,声音哽咽地说道:“陛下。” 太元帝抚着赵嫔的后背。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嫔躺在床上并没有入睡,她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死得很冤枉,上辈子她到死都没听到太元帝说一切如她所愿的话。 又是凤凰簪子,又是东珠,还亲手带她在头上,说如她所愿,其中意思是什么再明白不过了,可是赵嫔丝毫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心寒和讽刺,太元帝在这个时候送她这簪子,又说这样的话,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她去和皇后斗吗? 最好她和皇后两败俱伤,到时候太元帝才好让贤妃上位,而且她们两个斗起来,张家和赵家争起来,等时间久了,谁还记得七皇子犯下的丑事? 又或者在她和张皇后争斗的时候,太元帝安排一些腌臜事情直接按在她们身上,她们哪怕察觉异样,难不成还会向对方求证?就像是上辈子似得,上辈子很多时候,都是太元帝暗中下手,反而让她们两个担了恶名,还互相斗争得更厉害。 赵嫔很早就起来,伺候着太元帝梳洗。 太元帝说道:“等到几位皇子出宫,我再下旨让你恢复贵妃之位,不过协管后宫的权力先交给你。” 赵嫔喜笑颜开,说道:“多谢陛下。” 太元帝见赵嫔这般态度,他心中满意,又说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宫女上前问道:“娘娘要不要再休息会?” 赵嫔嗤笑了声:“把陛下昨日送的凤凰簪取出来,给我梳妆,我也该去给皇后请安了。” 当张皇后看到赵嫔的凤凰簪,又听说是陛下特意赏赐的,果然变了脸色,其她来请安的宫妃看着张皇后和赵嫔,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就怕被波及到。 贤妃偷偷看了眼那凤凰簪,手不自觉地拧着帕子,低头唇紧抿着,陛下说爱她,会让他们的儿子登上皇位,可是……陛下真的爱她吗?想到如今闭门不出,越发阴郁的儿子和对她敷衍怠慢的宫人,她心中发苦又觉得委屈。 在贤妃想自己事情的时候,却不知道看似争锋相对的张皇后和赵嫔都扫了她一眼,然后对视交换了个眼神。 张皇后脸色阴沉,说道:“行了,我已经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赵嫔故意伸手扶了下凤凰簪子,这才行礼第一个离开,根本不管本该在她位份之上的四妃,而四妃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在回宫的路上,赵嫔忽然说道:“皇后宫中的花果然漂亮,去给我要几盆来,我也要插花瓶。” 旁人听着赵嫔的话,只以为赵嫔在和皇后争锋,却不知道两个人已经传递完了互相的消息。 在春闱之前,赵嫔已经恢复了贵妃之位,虽然朝堂上有人反对,可是赵家也不是吃素的,对于这件事很是支持,太元帝看着张家为首的势力和赵家为首的势力互相攻击,心中满意,他等众人吵够了才直接斥责了几个官员,又说道:“朕已决定,你们还是好好操心皇子出宫和科举的事情吧。” 下朝后,太元帝在御书房说道:“朕想着过段时日就让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 当即就有官员提了六皇子和七皇子。 太元帝说道:“小六和小七年岁还小,等他们成亲后再说。” 其实众人也察觉了,太元帝是刚提拔了贵妃,所以在这件事上给张皇后找平衡,他就是为了挑起张皇后和赵贵妃之间的争斗。 只是太元帝没想到,第二天就有御史上奏,说七皇子品行不端,贤妃管教不严不配妃位,更不配一个贤字。 太元帝不管是让赵嫔重新成为贵妃,还是让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都是为了让人把注意力放在张皇后和贵妃身上,没曾想还是被人揪着了贤妃和七皇子不放。 027 楚南那些事 第二十七章 当秦佑宁知道太元帝不仅直接夺了贤妃的贤字,还直接把她贬为贵人时,忍不住笑了下。 至于七皇子,他不仅被要求禁足一年,还要重新学习礼仪。 玉珍恭声道:“教导七皇子的先生,是赵家人和榜眼。” 秦佑宁在听到榜眼后,先是愣了下,很快就想到了这位榜眼的情况,玉珍口中的榜眼是上一次科举的,他是普通农家出身,据说入京赶考的时候,是村子里人给他凑得银子,到了京城后,因为不愿意被一世家招揽,差点被人陷害入狱,这事情还是有欣赏其才华的御史上奏,太元帝让人重新调查,才把人放出去,后来更是被太元帝钦点为榜眼。 这位榜眼可以说是和世家有仇,绝对忠于太元帝的。 太元帝把这样的人放在七皇子的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教导七皇子,一方面也是为了牵制赵家的人。 秦佑宁温声说道:“可真是慈父心肠。” 这话却带着讽刺的意思,虽然为七皇子考虑了,可是已经十五的七皇子需要重新学习礼仪,这对七皇子的名声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就算有些想要领走偏锋争那从龙之功的也不会考虑七皇子了。 就是不知道此时太元帝的真爱原来的贤妃如今的魏贵人心中会怎么想,正是年轻气盛的七皇子又会怎么想。 其实这这一桩桩事情,看似与秦佑宁没有丝毫关系,却都有秦佑宁的影子在里面,只是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秦佑宁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对今年的春闱造成影响,就算造成了影响她也没有办法了,只是祝楚淮舟好运了,不过她看向书房中挂着的那柄太元帝赏赐给祖父的剑,轻声说道:“陛下真的老了。” 这一次在朝堂上,赵家和张家联手逼着太元帝惩罚了七皇子母子,看似只是一个小的退步,却也给了众人一个信号,若是当初的太元帝哪里会让?君与臣,也不过是谁更强势的问题。 秦佑宁微微垂眸,这只是开始,又或者说早在太元帝登基没有压制世家那会,就已经埋下了隐患,这个隐患爆发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太元帝应该也意识到了,所以一直没有立太子,甚至利用太子之位,引得朝堂上人站队,从而削弱世家和武将手中的权力,提拔平民出身的学子为己用。 上辈子太元帝无疑是成功的,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亲征楚南会以战败收场,更没想到自己的继承人七皇子会那般的无用。 其实秦佑宁在上辈子就想过,如果太元帝亲征楚南后多活几年,怕是他们楚南王府也没有那么容易攻下京城了。 玉珍在一旁好像影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动静。 秦佑宁说道:“安排一下,等到状元游街后,就把六皇子私养娼、妓的事情放出去。” 当初六皇子和七皇子可是一丘之貉,两个人联手让她二哥双腿残疾,如今七皇子被传德行有亏,那作为好兄弟的六皇子总要去陪陪他才好。 至于为什么选在殿试公布之后,如果现在就放出去的话,就显得有些急躁了,倒是不好挑拨宫中的关系,而且借着这件事闹大,她的人也好联系上楚淮舟,给对方提个醒。 被秦佑宁惦记着的楚淮舟,这会正在一边养身体一边看书,他分得清楚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这次的春闱,如果没有一个好成绩,恐怕很那帮到秦佑宁。 楚淮舟的这一场病对楚家还是有影响的,起码楚家的下人对楚淮舟的伺候更用心了几分。 已经经历了一次春闱,又经历了生死,楚淮舟这次在踏进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更加沉稳了。 楚父虽然没有来送,却也在楚淮舟出门前叮嘱了几句,又亲自安排了长随去跟着,甚至把自己的车夫给了楚淮舟。 其实楚父已经发现,长子自从那次生病后好像变了,不过这样的变化让楚父觉得很好,毕竟之前的楚淮舟有些时候太不知道天高地厚,说话过于肆无忌惮了,至于和家里人生疏?楚父并不放在心上,在楚父看来,长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的。 京中秦府,秦佑宁正在给自己的祖父、祖母上香:“祖父、祖母可要保佑你们的孙女婿金榜题名,虽然楚淮舟现在姓楚,可他迟早是要入赘秦家的。” 说完以后,秦佑宁就把香插上,等到香燃尽,秦佑宁就笑着说道:“看来祖父、祖母对这个孙女婿也很满意,那就……”她沉默了下,才继续开口,“其实就算没能金榜题名也好,希望他能无病无灾,与我白头。” 此时楚南王府,秦父已经收到了女儿的信,解读出了里面的内容,他直接让人请了长子秦蔚过来,没曾想不单单长子来了,次子秦睿也跟着一并过来了。 秦父见此也没有多言,而是说道:“你们妹妹送了京中的消息来,张皇后和贵妃联手了。” 秦蔚听完父亲的话,微微蹙眉却又很快露出笑容:“这必有小妹的手笔,只是我们必须给小妹足够的底气。” 秦睿有些担忧,说道:“妹妹本就被陛下所忌讳,再做这些会不会太过危险?” 虽然两个儿子说的话不同,却都是对女儿的关心,相比起来长子所说更符合秦父的心意:“若是京中的水不够混,你们妹妹才会更危险,像是这样的时候,他们光顾着内斗,甚至要拉拢你们妹妹,她反而安全。” 秦睿并不蠢,他只是不擅长官场上的事情,而且关心则乱:“多谢父亲指点。” 秦父看向长子问道:“蜀地那边可有消息?” 秦蔚说道:“儿子正准备与父亲说这件事,儿子准备亲往蜀地一趟。” 蜀地多蛮夷,那边只是明面上归顺了朝廷,还是后来楚南王把对方打服了,又让派人去教化他们,帮着他们改善了生活,他们很尊重楚南王,可以说如果楚南王想要造反,他们绝对第一个响应站在楚南王身后的。 只是如今楚南王已死,那边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不明了。 这点秦家父子都知道,更知道想要他们效忠,是需要他们心服口服的。 秦睿皱眉说道:“大哥那里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秦蔚拍了下秦睿的肩膀,说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同样有我要做的事情。” 秦佑宁在京中艰难,秦蔚三兄弟在楚南也并没有休息,秦蔚在军中很有威望,平日里大多住在军营,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更是带着他们去剿灭了不少匪患,更是打退了数次来犯的敌人。 秦睿很擅读书,他不仅帮着秦父处理文书和一些后勤,还要主持书院,如今正在建造藏书阁,可以让所有学子免费借阅书籍。 至于最年幼的弟弟秦璟,他如今也不在楚南,而是隐姓埋名去了江南书院念书,从而结交学子。 秦璟和秦佑宁是双生,自幼就身体比较虚弱,很少有人见过他,大多时候都是留在家中读书识字,楚南王还活着的时候,难免养成了天真的性子,可是在楚南王死后,秦佑宁和秦睿被迫入京,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沉稳了起来,出去念书结交人脉,也是他自己提出的,如今在楚南王府中伪装的是他的暗卫。 就像是秦蔚所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 秦父等他们两兄弟说完,就问道:“蜀地的意思是什么?” 秦蔚犹豫了下才说道:“他们想联姻。” 说到底蜀地那些人也不蠢,当时他们也来悼念楚南王,更是见到了朝廷那些人,如今秦父依旧是楚南王世子,朝廷不允许他继位,意思已经很明显,蜀地那边的人也看出,如今和楚南王在世不一样,说不定哪天楚南王府真的反了,他们是要寻求保证的。 秦蔚见秦父没说话,就开口道:“其实在没有看到最后结果的时候,他们不会倾全族之力来帮楚南,若是我们处于劣势,怕是他们马上会退回蜀地,倒不是说他们会背叛,只是有地利优势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怕朝廷追究,甚至为了稳住他们还会赏不少好处给他们。” 这些他们父子都明白。 秦睿沉默了下问道:“他们可说要和谁联姻?” 秦蔚已经娶妻,娶得是军中大将之女,最好的一点是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秦睿看向秦父,正色道:“若是没有非要是大哥,我愿意娶,而且我愿意前往蜀地,建造书院继续教化那里的百姓,完成祖父未完之事。” 秦父皱眉看向秦睿,说道:“我楚南王府还没有到这一步,不要再提了。” 秦蔚也说道:“哪里需要你卖身了。” 秦睿却说道:“蜀地很重要,而且紧挨房陵,房陵多是被那些达官贵人流放之地,烂船还有三斤钉,想来把他们收拢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我可以以蜀地出发去接触房陵中人。” 秦父和秦蔚自然知道这些,秦父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妻子将是伴你一生的人,我并不愿意看到你以亲事为交易。” 秦蔚犹豫了下问道:“若是不提联姻之事,只说教化呢?” 秦睿很是洒脱:“他们如何能放心?父亲、大哥,情爱在我心中并不重要,我会试着去爱我的妻子,若是不行的话,我也会给与她应有的尊重。” 028 楚淮舟的助攻 第二十八章 春闱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哪怕有过经验和心理准备,等全部考完出来楚淮舟也累的话都不想说了,他被侍从送回家,洗漱后就躺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弄的楚父想问楚淮舟考的怎么样,都只能等到下朝后。 楚淮舟已经在书房提前把自己的文章默写了下来,等楚父问起后就交给了他。 楚父是二榜进士出身,能坐稳尚书职位除了太元帝的信任和提拔外,靠的也是自己的实力,他看完长子的文章后嘴角上翘,满意地点头说道:“虽还有不足的地方,整体来看还是不错。” 经历了梦境,楚淮舟对自己的父亲早已没有任何的希望,反而能用一种客套的方式来和他相处:“多谢父亲指点。” 楚父看着温文尔雅的儿子,心中很是满意,语气也不自觉温和了些:“不出意外,你应该榜上有名,最近也不要放松好好准备殿试的事情。” 楚淮舟说道:“儿子知道。” 楚父提点道:“当今圣上并不喜欢华而不实的文章。” 这些话上辈子楚父也与他说过,楚淮舟这次再听反而在心中分析起话中的含义。 楚父犹豫了下,又接着说道:“圣上很以自己的出身和成就为傲。” 楚淮舟直接问道:“那圣上对世家和武将如今是什么看法?” 这是楚淮舟上辈子没有问过的。 楚父微微蹙眉看着楚淮舟,过了一会才说道:“这个世道,就该以陛下为尊。” 楚淮舟像是有些不明白,心中却琢磨着楚父话中的意思。 楚父觉得楚淮舟在殿试后也要接触这些,若是一个不慎反而会连累他,索性说的明白一些:“曾有一猎户,他武力超群因猎到了一头老虎而名声大噪,很多人把他奉为上宾,可是后来猎户年纪渐渐大了,又有新的猎户想要去猎老虎,你觉得老猎户是想要新的猎户成功还是更希望他失败?” 楚淮舟听明白了楚父话中的意思,太元帝这是忌惮着武将,因为他当初就是靠着兵权造反上位的。 楚父看到长子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说道:“那猎户被很多人推崇,偏偏有不少读书人指着他说不通文墨泥腿子出身之人,一边看不起他一边却又想要那虎皮来装点自己的门面,你觉得那猎户会如何?” 楚淮舟知道楚父说的是世家,其实这样形容好像也没有问题:“我知道了,所以陛下更喜和他出身一样的。” 至于楚父所说的什么以出身为傲,楚淮舟可看不出来,怕是太元帝很在意自己的出身,或者说自卑自己的出身。 楚父问道:“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淮舟直视着楚父问道:“父亲怎么看太子之位?” 楚父皱眉说道:“这并不是你该参与的。” 楚淮舟神色平静说道:“只要我这次能中进士,不管排在第几,在旁人眼中我身上都是挂着吏部尚书长子的名头,若是儿子不明白父亲的态度,就怕不知不觉与父亲的想法背道而驰甚至被拉进泥潭而不自知。” 这样说也没有任何问题,楚父也明白,楚淮舟只要这次能中进士,在皇帝和朝臣眼中,他先是吏部尚书的长子才是进士楚淮舟,不仅如此,自己这个儿子真的入朝了,他所做的事情在旁人眼中怕是都有自己的倾向在里面,代表着他的意思。 楚父想了下索性把这段时间宫中的事情告诉了楚淮舟。 楚淮舟先是养伤,后来又养病,病好以后开始接受梦中的记忆和准备春闱的事情,还真不知道这些变故,最主要的是这些是上辈子都没发生过的。 楚父看着儿子目瞪口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说道:“对于这几位皇子,你如何看?” 楚淮舟现在摸不到头脑,到底是从哪里有了和上辈子比算的上翻天覆地的变化,贵妃先被贬为嫔,如今才升上来,贤妃也变成了贵人,七皇子更是落下了那样的名声,好像一切的变化都是从秦佑宁入宫开始的吧? 不对,应该是从秦佑宁孤身入京,上辈子明明是秦睿和秦佑宁一起入京的。 楚淮舟试探地问道:“楚南王府怎么只让一个姑娘入京?” 楚父闻言警告道:“你不要小瞧了楚南王府这位姑娘,当初是楚南王府二公子和她一并入京,路上不知道出了一些事情,二公子被送到了楚南,只有她被护送入京,在路上就拉拢了张皇后的族人,并且设计弄死了贵妃的亲弟弟,这也引得贵妃与她为难。” 楚淮舟:“……” 楚父提到秦佑宁,神色间多了些戒备:“不仅如此,陛下在知道只有秦家姑娘入京后,是要把她留在宫中的,毕竟没有哪里能比宫中安全。” 与其说安全,不如说更容易被控制,楚父也是给太元帝留了面子,才没有把话说明:“短短几日,她就先让贵妃被贬,又让陛下允许她出宫回到秦府,虽然如今在秦府闭门不出,这可和在宫中不一样。” 宫中是皇帝的地盘,而秦府是秦佑宁的地盘。 楚父沉声说道:“她回秦府后,先以守孝不易奢靡,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为借口,赶走了一部分府中下人,后又以各种理由送了陛下赐下的宫人去庄子上养老,虽之后再无动静,外人却也很难打探到秦府的情况。” 楚淮舟听着秦佑宁的事情心中暗喜又疑惑,他的宁宁这般厉害,可怎么觉得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楚父警告道:“所以你决不能小瞧她,楚南王府……心不正。” 若是之前,楚淮舟肯定要和楚父辩驳几句,就以太元帝的手段,想让楚南王府忠心也很难吧,可是如今他却什么都没说。 楚父叮嘱道:“莫要与秦家扯上关系。” 楚淮舟心知想要掏出楚父更多的话,他就要提出一些观点:“其实儿子觉得,陛下不该一直压着楚南王世子继位。” 楚父神色不悦地看向楚淮舟。 楚淮舟并不惧怕,说道:“只有拔了牙的老虎,才好乖顺,当初陛下就不该放虎归山,又或者在楚南王身体不好请封世子继承爵位时,就下诏让楚南王世子入京受封赏,等楚南王世子入京,什么时候回去不就是陛下说的算了?” 楚父闻言缓和了神色,他当初就给太元帝进谏,虽然和长子说的话不同,意思却是一样的,只是那时候陛下不愿意损了自己的名声,楚南王还活着,所以就没有允许,其实在楚父看来,太元帝是有些害怕楚南王的,直到楚南王身死才敢动手,不过这话却不能与儿子说:“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楚淮舟问道:“七皇子之事,是谁做的?陛下也没有头绪吗?” 楚父很得太元帝的信任,虽然没人敢当着太元帝的面讨论这件事,可是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太元帝神色,他也能推断一二出来:“赵嫔又恢复了贵妃之位,而三皇子和五皇子入朝听政。” 楚淮舟了然,这是没有头绪,怀疑是皇后或者贵妃所为,让她们两个互相牵制,只是有上辈子记忆的楚淮舟知道,不管是皇后还是贵妃直到最后都是斗到了最后,让贤妃得利了,贤妃才是陛下的心爱之人,那么现在?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从最开始就改变?他的宁宁是不是也回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楚淮舟心中又激动又有些惧怕,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而是假设这些都有秦佑宁的手笔在,他的宁宁要的又是什么呢? 自然是搅乱京中局势,最好让他们为了皇位拼的你死我活,那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楚淮舟很快有了决断,他眉头紧皱看向楚父问道:“父亲,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是皇后和贵妃联手做为?” 楚父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听到楚淮舟提起,觉得荒唐却又合理。 楚淮舟已经整理好了语言:“只有皇后或者贵妃,在宫中绝对做不到只手遮天,让陛下都查不到真相,可如果她们两个联手呢?又或者我们不去想是谁做的,而是想谁能获利,陛下只有四个儿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七皇子坏了名声,得利的就是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而五皇子养在皇后身边,又没有母亲,七皇子的母亲当初是四妃之一……”他停顿了下才接着说下去,“为了避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发生,先联手铲除可能存在的竞争对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楚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说的过去。 楚淮舟笑了下,语气轻佻:“换做儿子,我也要先除掉旁边盯着的小人,我宁愿输给对手,也不想输给小人的。” 楚父赶紧说道:“不要胡说八道,这话你不许在外面乱说。” 楚淮舟明显有些不满,却没有再说什么。 楚父沉默了下说道:“若是你再晚三年科举就好了。” 029 太元帝的变化 第二十九章 楚淮舟自然不可能晚三年科举,而且都走到今天了,让楚淮舟不参加殿试?楚父也是想过的,如果楚淮舟这次的成绩不好,那不如等三年后再考,免得最后落了个同进士。 可是楚父看着楚淮舟的文章,起码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 而且楚父这会的心思主要放在楚淮舟刚才的猜测上,如果张皇后和贵妃真的联手,那陛下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还是说皇后和贵妃发现了什么?那么他要不要提醒陛下?提醒的话又要怎么说? 楚父这会也没心思在与儿子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好好复习功课,准备殿试的事情。 这正合了楚淮舟的心意,他要好好打听下秦佑宁的事情,来推测他的宁宁是不是和他一样回来了。 各怀心思的父子两个人又勉强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楚淮舟就离开了。 楚淮舟回到自己院中,就安排人去打听秦府的事情,他也没有藏着掖着,毕竟谁也想不到楚淮舟会和秦佑宁有什么关系,就连楚父知道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让楚淮舟起了好奇心。 楚父很快就下了决定,他寻了个时机私下与太元帝说了皇后和贵妃联手的可能,他倒是没有提楚淮舟,这次倒不是他想要占据楚淮舟的功劳,而是这样的事情上,并不适合楚淮舟出风头。 太元帝之前也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可是如今被提了醒,想到七皇子出事后的种种,包括朝堂上被人逼着惩罚了心爱的女人和儿子的事情,他虽然神色不变,眼神却阴沉了起来。 其实比起惩罚贤妃和七皇子,更让太元帝惊惧的是张皇后和贵妃联手这件事,张家虽然因为张老将军早死,又没出什么出色的子弟,在军中的地位下降,可到底还有关系在,而且张家出了皇后,又有三皇子这个嫡长,自然是有不少人投效的。 至于赵家,世家的根系之深,哪怕是太元帝都很是忌惮,要不然也不会扶一个张皇后出来制衡。 张皇后和赵贵妃联手,能影响的可不止后宫,朝堂的局势也有变化。 太元帝冷声问道:“爱卿觉得该如何?” 楚父低着头恭敬地说道:“这些也只是臣的猜测,其实臣觉得就算……真的联手,她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不牢固的。“ 毕竟太子之位只有一个,如今能联手不过是觉得七皇子有威胁,她们面对共同的敌人才会如此,如果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或者察觉对方的威胁更大,这个合作自然就要破裂了。 太元帝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朕知道了。” 楚父也不再多言,毕竟太元帝是绝对不需要一个对他指手画脚的臣子。 太元帝笑了下说道:“朕听说你长子文采出众,容貌人品都上佳。” 楚父赶紧说道:“犬子担不起陛下的夸赞。” 太元帝说道:“可有婚配?” 楚父心中有了猜测,陛下只有两位公主,城阳公主已经出嫁,如今就剩下皇后所出的如阳公主了,若是让楚淮舟当了如阳公主的驸马,那等于整个尚书府都被化作了三皇子的阵营,这对楚家而言是很不利的,就楚父所看最后上位的真不一定是三皇子,当即说道:“不瞒陛下,正与齐家说亲。” 从太元帝神色上看不出失望还是满意,只是说道:“是你继妻的齐家?” 楚父像是有些尴尬:“正是。” 太元帝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问起了一些吏部的事情。 楚父一一回答,等到楚父离开后,太元帝才沉声吩咐道:“给我查查张家和赵家,还有皇后和贵妃这半年的往来。” 一直站在太元帝身侧的于公公这会才说道:“是。” 太元帝沉默下问道:“你觉得皇后会和贵妃联手吗?还是说她们发现了什么?” 于公公低垂着头,恭声说道:“奴婢不知。” 太元帝挥手让于公公退下,心中却在思索着贤妃和七皇子的事情,贤妃确实是他心上人,可是他更喜欢的是贤妃的出身,若是真的被皇后和贵妃察觉,为了他刘家的江山,也只能牺牲他们了,多亏他一直留了一步暗棋。 五皇子虽然养在皇后的身边,可是太元帝很早之前就安排了人手跟着五皇子,甚至出手帮着五皇子善后,从而不管皇后还是贵妃都没察觉到五皇子的野心,如今太元帝借着三皇子的名头,让五皇子入朝听政……那就要给五皇子安排一个既不起眼又能学到东西的地方。 太元帝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当即写了圣旨,三皇子被安排到了户部,而五皇子被安排到工部。 虽然还不确定皇后是不是真的和贵妃联手,却不妨碍他提前毁了这两人的关系。 楚父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回府,当即就去寻了齐氏,说道:“等殿试后,就请你娘家的姑娘再上门一趟。” 齐氏有些诧异问道:“为什么?” 楚父刚要说话,却又有些犹豫,说道:“不,先等等,等到殿试成绩出来。” 齐氏更不明白了。 楚父却没有解释,说道:“行了,你先出去。” 齐氏委屈地看向楚父,说道:“这是我们的卧房,你让我去哪里?” 楚父愣了下,直接自己转身往书房走:“我今晚睡书房,不要让人打扰我。” 楚淮舟早已决定好,等殿试结束,他就要想办法给秦佑宁送个消息,虽然根据知道的各种事情,他觉得宁宁回来了,可是没有秦佑宁的承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的。 这一次楚淮舟的春闱成绩很好,殿试的时候也是坐在靠前的位置,只是看到殿试题目的时候,他微微蹙了下眉,题目和记忆中的并不一样。 上一世题目更侧重于天灾的治理,而这一世的题目关键点在勋贵世家对朝廷的利弊。 虽然题目没有这样直白,可是审题后确实是这样的内容。 不仅楚淮舟,其他的考生也都愣了,一时间觉得无从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