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地狱进发》 001 出院！ 最初，黑域像是从地狱渗出的死亡沥青，又如凭空滴落的恶魔之血。 它毫无规律地降临在世间，吞咽可及的一切，连光都无法逃逸。 可正当整个世界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块黑域却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随着那迷雾散去，第一位幸存者重见天日。 镜头中，他满是焦痕的脸上不见一丝糜颓，反而一脸狂热地举起了手中的宝藏。 当人们看清那超然的造物，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黑域不是沥青，是石油。 它里面也不是死亡，是金矿！ 可从幸存者的描述来看，似乎有个什么魔王主宰着那里。 但这无伤大雅，甚至令人振奋。 “撒旦？他有几个师？” 伴随着这句北境领袖的狂言，人类对黑域的探索全面展开。 此后二十年间，传奇争相登场，世界纷争剧变。 时至今日，秩序已趋于稳定，生活也重回正轨。 黑域也早有了全新的名字——秘境。 对新一代年轻人来说，秘境早已成为了世界的一部分，它既是躲闪不及的地震海啸，也是大自然时不时送上的美好馈赠。 只是这场盛宴与多数人无缘，唯有专业人士才有资格享用。 而那些专业人士。 那些极具贪婪与智慧的冒险家。 那些狡诈而又伟大的先驱。 那些莽夫，赌徒和勇士。 那最值得崇拜的偶像，最为人所唾弃的权阀。 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名字—— 尖兵。 …… 秘境开启后21年，3月17日，午后。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49分33秒。】 新海市北屿中学，迎来了每天最惬意的时刻。 高中部的走廊内，餐后的男男女女们结伴走出教室，他们争抢着冲下楼梯，他们慵懒地靠在窗前，他们争论着永远没对错的话题，他们分享着永远没结果的八卦。 至于那些珍惜青春的人，在这初春暖风的挑逗下，早已不露声色地对上了眉，又或是羞红着脸欲拒还迎。 一切就如同慢放的青春电影，在平淡中散出了确幸的清香。 可突然有那么一刻。 像是什么魔鬼过境，春天的气息开始沿着走廊节节熄灭，所有的色彩都随之黯淡无光。 男男女女们同时止住了话题，以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望向走廊中央，目视着一位修长的男生走来，经过，然后走远。 男生身着紧致的黑衬衫、黑制服裤和黑皮短靴。 他梳着一头简洁的偏分，在这之下，是一双目空一切，毫无温度的眼睛。 那眼睛没看任何人，那男生也不在乎任何事，就这么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含着胸，以一种稳定的节奏匀速前行，像个游荡的幽灵。 他当然不是什么幽灵，他是李清明，高三四班的李清明。 但更多的人，私下都会叫他汉尼拔。 对，就是电影里的那个高智商变态。 如果现实中真有那样冷漠、华丽、残忍且算无遗策的罪犯，那李清明一定就是他的青年版。 所有人都相信，从养殖园里惨死的小白兔，到莫名休学的校园风云人物。 从十字路口美少年的都市怪谈，到住进精神病院的教导主任。 全部都是李清明的手笔！ 只是尚未发现犯罪证据。 为什么如此确信？ 随便看他一眼就知道了，他对人类的漠视还不够明确么？ 而且谁都知道，他书包里装满了处于违禁品边缘的怪东西。 至于他艺术节投稿的《初等秘境生物图鉴》，更是把最有元气的美术老师都搞抑郁了。 更别提他那无时不刻的语言冷暴力，和难以理解的全科目顶尖成绩。 总之，他的每个气质，每个表情都预示着他是一位含苞待放的犯罪大师，是该坐镇阿卡姆疯人院的人物，跟对了人直通阿兹卡班也不是没可能，北屿中学何德何能容得下他？ 也正因如此，每当李清明经过的时候，都会引起周围人本能的警觉。 只是那些人既不敢议论他，又无法忽视他，唯有窥视他，直到他走远才敢松口气。 而李清明自己，其实很享受现在的社交状态。 于他而言，集体是一个动词，是描述多数人对少数人精神虐待的过程，这里面充斥着规训、同化与扼杀。 其间，每个独特的灵魂都将被修磨成多数人的样子，届时他们将摇身一变，以长者自居，规训起他们曾经的同类。 这明明是一场世间最恐怖的暴行，但多数人却对此习以为常，觉得融入集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那些孤立的人都是自己有问题，被欺负也是活该。 当然，他们当然可以这么想。 李清明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除非谁真的想不开来欺负他。 但很可惜，他等到快毕业了也没等到这样的人。 或许是这套高明的教育体系，早已将他们的血性也一并被阉割了。 思绪至此，李清明已走到心理咨询室的门前，轻轻扣响。 “请进。”一个年轻的女声应道。 李清明就此推门进屋。 这是学校最小的办公室，只有一套陈旧的办公桌和一个发霉的棕色布沙发。 一位梳着潦草马尾，戴着厚片眼镜的年轻女老师正坐在桌前，低头看着一条有关失眠的短视频，看样子是要咽完这坨营销号的口水才会履行职务。 片刻后，她看完了视频，又毫不自知地叹了口气，这才扭过椅子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正直勾勾看着她。 “……”心理老师浅浅一僵，正了下眼镜才开口道，“你是……李清明对吧？你们班韩老师让我跟你好好聊聊，最好聊到下午上课。” “我没那么多时间。”李清明快速答道，“13分钟后我要去厕所，之后要午睡。” “啊，这个……”老师眉色微蹙，“你们韩老师也是为你好，他认为你心理问题已经很严重了，需要我这里全面评估一下，如果你拒绝，就只能请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介入了。” “我去过医院，完全健康。”李清明抬手向外一指，“报告就在书包里。” “啊？”老师惊道，“你每天都带着精神检查报告上学？” “是。” “为什么？” “因为这里挤满了将个性与疾病混淆的，刻板无知又诲人不倦的教员。” “……你在，讽刺我？” “这取决于你。” “……”老师愣了一下才回过味，忙又神色一舒道，“李清明同学，看得出来你很有个性，但我也确实受人之托要好好了解你的情况，要不你先坐下，咱们先抓紧时间聊两句，也算给你们韩老师交差了。” 李清明这才点了下头走到沙发前，挑了能晒到太阳的部分坐下，顺手从左兜里摸出了一个银色怀表，轻轻擦拭表盘道：“我们还有12分钟。” “唉……”老师叹了口气，摆好了纸笔，“上厕所的时间有必要这么精确么？” “不可能绝对精确，但要追求精确。”李清明认真答道，“一旦放弃对生物钟的管理，误差就会越来越大，最终致使整个内分泌系统陷入糜烂。” “呵呵。”老师一面记录，一面摇头哼笑道，“所有人都是有感觉才上厕所，也没见谁糜烂啊。” “你失眠？”李清明突然问道。 “偶尔会吧……” “这就是糜烂。” “……你对糜烂的定义也太宽泛了。” “所以我不失眠。” “骗人的吧……” “用仪器记录过，平均入睡时间是7秒。” “……不可能！”老师当场撂笔瞪了过去。 李清明却只是打了个哈欠，像是被晒困的加长款黑猫。 眼见他如此淡定，此时的老师已经倾向于相信这件事了。 于是她顺理成章话锋一转，客气地请教道：“你有什么特别的技巧么？我最近习惯性失眠……”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痤疮、短视频、血管型黑眼圈、过多的油脂和头皮屑。” “你！”老师唇头一抽，下意识瞪着李清明使劲打量起来。 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肌肤是如此的光滑白皙，连一颗痘痕都找不到。 那一整张脸更是如古典雕塑般精致有型，不见一丝臃肿，亦无半点残缺。 唯一能捕捉到的不完美，只有那层被刮到极浅的胡茬，看上去细细绒绒的，好想去揉一揉，不知会不会扎手…… 李清明眼见心理老师瞪得如此用力，便也随口锐评道：“你总在第一时间否定我，这是典型的自卑。” “我哪有？”老师不忿回瞪，“我什么时候否定你了？” 李清明没回话。 “…………” 短暂的沉默后，老师再次正了正眼镜说道：“就算我有否定你，这跟自卑又有什么关系。” “我懒得分析。”李清明再次摸出怀表，“还有不到10分钟。” “10分钟够了！”老师拉了拉椅子上前道，“你现在就分析我，分析的好我就给你出一份完全健康的报告，这样你们韩老师就没法为难你了。” “为难我？”李清明似是来了些兴趣，神色微微一提问道，“所以韩春让我来找你，并不是关心我的心理健康，而是在故意为难？” “啊这个……一激动就说吐噜嘴了……” “那就吐噜完。” “这个……唉，算了……”老师叹了一口长气才说道，“他让我好好和你谈一个小时，尽量把反社会，心理变态之类的倾向塞进报告，我猜是找个由头劝退你吧……” “就这点破事。”李清明顿觉无趣，“早读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就不太对，还以为他要谋杀我。” “啊？？？？”心理老师当场一个哆嗦，“你这……也太跳跃了吧！” “并不，这远比你想得要顺理成章。”李清明点了点脑袋道，“试想一下，如果几分钟后，我在厕所意外‘自杀’，会被认为是受到了谁的刺激导致的？” “…………我？”心理老师两眼一瞪，“所以你的设想是，韩春要伪装你自杀，还把脏水甩到我身上？咱们先不说他图什么，就说学校这么多人，他怎么作案？” “全校都知道我的入厕时间，届时所有人都会远离我的专属隔间。”李清明略显振奋地点了点头。 “…………这……好充分的作案环境！”心理老师一脸顿悟之色，拳掌一击道，“他确实可以提前在厕所布置机关，在你入厕时准时触发，而你……本身也是个机械狂，连我都看过你在科学展投稿的夺命机关设计图，你这种人随手掏个连弩之类的东西出来简直太合理了！” “很好，你比看上去有慧根。”李清明难得赞赏道，“这场谋杀也算是因材施教了，如果你想交流细节，我甚至愿意晚两分钟去厕所。” “……”心理老师原地抖了三抖后，才颤颤抬了抬眼睛：“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你了。” 李清明并未回话，只是微仰着头摆弄怀表，似乎依旧沉浸在这款量身定制的谋杀案中。 另一边，心理老师也是人生头一次产生了想了解一名学生的热情。 当然，更多的，是想戳破一个装哔犯的私心。 她不禁往前拉了拉椅子，试探着问道：“但说实话，你的表现是不是太刻意了，比如……一定要穿黑衬衫么？” “黑色使我放松，也是秘境最常有的底色。” “你要去秘境？” “秘境也随时会来找我。” “可城市居民遭遇秘境爆发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五。” “这是个很高的概率。” “好吧……”老师说着又指向李清明的裤兜，“一定要双手插兜么？” “左手是表，右边是武器，无论看时间还是砍怪物，我都是最快的。” “……你！你兜里有武器？” “暂时没有，但我常年模拟这种状态。” “……那……怀表呢？看时间用手表手机不行么？” “这是隐私。” “好好好，那含胸的姿势呢？” “这是起跑和格斗的基本姿势，我要随时准备突袭或者被突袭。” “可你在学校啊！” “学校不就是培养好习惯的地方么？” “啊……你……我……我特么……”心理老师整理了好久，才一脸凝重地问道，“所以，你的梦想是成为尖兵？” “我从不做梦。”李清明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说道，“但我的确会成为尖兵，最终死在某个秘境。” “……我明白了。”老师焦灼地擦了把汗，小心地看着李清明说道，“你这种人，如果你真是这种人，那在学校一定很煎熬吧？” “每时每刻。” “那你为什么还来上学……”老师说着又敲了下头，“哦对……新规要求高中毕业才能考尖兵资格……”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李清明已经站起了身：“去厕所了。” 心理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回桌前抓起了笔：“等等，关键问题还没问，现在这样还没法出报告。” “那就快问。” “嗯，其实就一个问题。”老师咽了口吐沫，缓声问道，“你确定自己不是在逃避么？或许你只是畏惧社交，缺乏自信，这才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世界。” “不是。” “这不算回答，我需要一个解释。”心理老师提笔追问道，“秘境内充满了猜忌和绝望，常人的幸存率不足2%，还有支配并折磨着一切的主宰，醒醒吧李清明，那里根本就是个地狱！” “不，这里才是地狱。” “啊？” 李清明不得不摇了摇头，漠然回眸道： “这个世界从不值得留恋。” “我的同类更不值得共情。” “地狱的空气远比这边清新。” “一位欲拒还迎的僵尸，更是胜过了世间所有美艳。” “除此之外，那边还能升级，有宝藏。” “更别提那些奇诡的规则和刺激的扮演。” “所以，我去的不是地狱，是回家。 “这里才是地狱。 “听懂了么？” 看着云淡风轻却又坚定不移的李清明。 心理老师当场点了点头，大笔一挥—— “出院！哦不……健康！” 她一面奋笔疾书一面说道：“思想如果以正确为标准，那你显然错得离谱，怕是要被绑上捆束床了；但若以自洽为标准，李清明，你会是这所学校里最健康的那个，祝你早日下地狱……哦不，早日成为尖兵！” 当她振奋抬头期待一个回应的时候。 却只看到一扇渐合的门。 她反倒微微一笑。 对的。 你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个评价。 更没在乎过我。 奇怪，我为什么在笑？ 我反而成为了被治愈的那个？ 这算什么？心理学上的以毒攻毒？ 有了！论文题目有了！ 哈哈我成了！ 这破学校一天我也不呆了！ 002 慈眉善目的老师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21分7秒。】 李清明终于赶在极限时间上完厕所，拯救了内分泌。 回到走廊内，确认过心理咨询室内猛烈的键盘声，他才放松地走到了高三四班的教室门前。 虽然还在午休，班里人却已经都坐到了位置上，班主任韩春正在讲台前说着什么，不时指向黑板上方贴着的校训。 这位班主任是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眼镜男，穿着掉色的棕夹克和松垮的灰西裤，除了名字有些可笑外，没什么值得记忆的地方。 李清明从未在乎过他的恶意，除非他真的要谋杀谁。 只是现在看来，这只是他提神醒脑的意淫罢了。 李清明了无生趣地扣了三下门后，也不待里面的人回应，便只身走进了教室。 班里人对他早已见怪不怪，但条件反射依然存在，不少人还是因他的到来而缩了下身子。 韩春则颇有胆识地只面向李清明问道：“不是让你去心理咨询么？” “结束了。”李清明关上了门，插兜含胸走向后排，“完全健康。” “不行！这次得聊透。”韩春当场踏下讲台追了上去，“我直说了，很多同学家长都对你有意见，你的精神状况今天必须要有个说法！” “我有医院证明。”李清明行至自己桌前，拉开椅子点了点黑书包，“电子版给过你了。” “这次不一样。”韩春抬手拦在桌前，“这次要从集体影响的角度给出评估！” “心理老师在写了。” 李清明话罢，礼貌地推开韩春的手臂，稳稳落座。 然后缓缓地戴上了黑色的耳塞，趴上了他黑色的鹅绒抱枕。 接着。 7。 6。 5。 4。 3。 2。 1。 轻轻的鼾声响起。 他睡着了。 整个教室也都陷入沉默。 唯有韩春的呼吸逐渐粗重。 眼见他僵立原地下不来台，拥有经典寸头的班长郑睿星连忙起身道：“韩老师，我下午再催他，咱们别耽误班会。” 韩春又瞪了李清明很久，这才咽了口气，摘下眼镜，擦着汗回身走向讲台。 班里人看着他，虽然心疼，却也无助。 说来可恨，即便李清明如此无恶不作，却从未公开违反过校规校纪。 当然，他只是没被抓到证据罢了。 不要说校规，多数人都相信李清明已经触犯过法律了，现在没有将来也一定，他就是一个正在孵化的犯罪大师。 不不，犯罪大师起码会伪装一下，平日里会装成人畜无害的样子。 而李清明完全不屑于此，他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企图，永远都表里如一，根本就是个法外狂徒！ 相反，质疑李清明作风，为民除害的韩春，反倒在规章的约束下浑身破绽。 此刻，在班里人同情的目光中，韩春一路走到讲台前，背着身使劲揉了揉脸后，方才戴上眼镜回身，硬挤着笑开了口： “我们先说正事吧，别影响班会。 “大家应该也听说了，近期新海市秘境活动频繁，本月已突发三次中小范围秘境，根据秘境安全局的通知，我们需要强化一下安全教育。 “我不想占用放学时间，只好趁着午休召集班会，还望大家谅解。 “那么班会正式开始。 “从机关公告来看，这一波秘境活动虽然密集，但强度微弱，范围也很小，遭遇的概率其实并不高，不过我们仍要严肃对待。 “作为非专业人士，我们万一遭遇秘境，务必要谨遵‘三不一等’原则。 “那么这‘三不’是哪‘三不’，大家一起说——” 伴着韩春的抬手号召，班里人稀稀落落应道： “不妄动——不恐慌——不逃窜——” 韩春随之点头： “这三条虽然早就说烂了，但我们还是要展开一下子。 “秘境种类繁多，情况各异，除了无法设想的怪物外，还经常伴有令人费解的规则。 “所以遭遇秘境，就像被迫卷入了一场不知道规则和目标的游戏，轻举妄动是很危险的。 “正确的做法是，尽可能地观察分析，能不行动就不行动，迫不得已要行动的话，也要做最有把握，生存概率最大的行动。” 话音刚落，教室中排就传来了一个闷骚的男声。 “到时候听我指挥就对了。”一个梳着中分，满脸油痘的男生把弄着头发笑道。 班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不少人都望向了这位小个子男生。 韩春也晃着手指笑道：“最忌讳像蔡智新这样的，看过几本秘境小说就以为自己是行家了，瞎行动瞎指挥，领着大家一起掉坑。” “哈哈哈！” 哄笑声中，其它人也跟着接起了话。 “韩老师您懂行啊，秘境游戏就属他最菜。” “昨晚刚把我们坑到白银！” “到时候蔡哔干什么，我们反着来就对了。” “呵。”蔡智新却只哼笑一声，捋了把头发摇头道，“游戏都是固定程序，我这种实战派，只有进入真的秘境，才能被激发出全部的实力。” 见他这样，大家难免笑得更厉害了。 韩春则无意纠缠，压了压手继续说了起来： “玩笑归玩笑，大家记得‘不妄动’就对了。 “那么这第二个‘不’，就是不要恐慌。 “通常而言，秘境里的怪物、主宰或者别的什么怪异，会从遭遇者的恐慌中汲取更多能量，变得更加难以估量，极端的情况下，整个秘境都会产生突变。 “而作为人类，一旦在秘境中情绪崩溃，将很可能会沦为怪物，环境，或者别的什么，成为秘境的一部分。 “所以万一，万一，万一遭遇秘境，大家务必要保持镇定，尤其要帮助内向胆小的同学，尽可能多与他们对话，送上鼓励，正如我们的校训所说——” 韩春说着，回身指向了黑板上方。 “团结友爱，共克难关。” 这一次，没人再接他的话，场面异常的安静。 秘境的内部的确令人胆寒，在无专业人士参与的情况下，即便是强度最低的秘境，普通人的幸存率也不足2%。 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遭遇秘境就像空难和地震一样，虽然恐怖，却也遥远，万一倒霉撞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坐在李清明前排的，一位名为吉小祥的不起眼女生，却陷入了莫名的震颤。 这位梳着歪马尾，身材娇小却总认为自己很胖的女生此时正低着头，把脸藏在了头发帘后面，抓着校服运动裤，设想起了恐怖的场景： ‘就是说，万一遭遇秘境，大家都会来鼓励我…… ‘啊啊啊啊……全是不熟但又认识的人…… ‘到时候他们围过来跟我套近乎，我如果低头不说话，会不会显得瞧不起他们…… ‘可坦诚地开口拒绝，似乎反而会激起他们的逆反心和保护欲…… ‘要不就努力说点有趣的话，让他们喜欢，也显得自己不太差…… ‘不过他们也只是应付差事罢了，我如果回应的太热情，会不会显得有病，特别想和他们交朋友…… ‘可太冷淡的话，怕是会像我后桌那位汉尼拔医生一样，被指指点点，反而更受关注…… ‘啊啊啊啊啊……秘境不要爆发啊…… ‘真要爆发就以我为中心直接带走我好了！’ 在这空前的精神内耗中，吉小祥的“恐怖场景排行榜”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遭遇秘境”的排名一跃升进前十，还在往上蹿…… 超过了“等公交时碰到认识但不熟的同学”…… 超过了“在服装店遭遇异常殷勤的导购”…… 最终，停在了“理发”下面。 毕竟在公交站遇到同学，可以假装忘带东西往回走，等下一班。 去服装店时，可以先等别人进去引走导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购物。 可理发不一样。 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去哪里理发，造型师都一定会强行聊天，推荐办卡。 吉小祥别的没有，唯独美发卡，她应有尽有。 想到上次办卡扫码付费时，被整个发型团队看到额度不足时的场面…… 咣咣咣！！ 吉小祥现在都想磕死自己。 比起盲人按摩，这个世界更需要的是哑巴理发啊！ 003 相亲相爱的同学 神奇的是，即便吉小祥的颤抖如此剧烈，却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毕竟她从来都不太敢看别人，也很少发出声音。 别人和她说话，她总会延迟很久后给出一个“嗯”“啊”“是哦”之类的僵硬回答。 如此久而久之，她也便被忽视了。 甚至连脸都有些模糊，只依稀感觉班里有个会移动的歪马尾。 唯有李清明对她的印象很深，毕竟近水楼台先被冲。 根据李清明的观察，她应该是患有小儿抽动症或者帕金森什么的，总会毫无规律地陷入震颤，搞得人莫名烦躁。 虽然李清明很想报复，但攻击别人的先天缺陷是最没品味的。 又因吉小祥从没回过头，这也才相安无事。 而除了李清明之外，还会偶尔注意到吉小祥存在的，也就只有韩春了。 此时的讲台前，韩春其实也发现了吉小祥的恐状，本来想鼓励一下，但想半天硬是没想起来她叫什么，便也只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继续与全班说道： “那么第三个‘不’，就是不要逃窜。 “秘境在完成清理前是出不去的，除非有特定的脱离宝具或者秘能。 “秘能就不用说了，那是专业尖兵的技能。 “至于脱离宝具，因其代价高昂，就算谁随身携带，也不太可能公之于众。 “机关对此的建议是—— “拥有脱离手段的非专业人士，理应在遭遇秘境的第一时间选择脱离。 “否则一旦宝具暴露，将会引发遭遇者的群体哄抢，导致进一步的灾难。” 韩春话刚说完，教室中排的蔡智新便一个甩头，回身冷笑道：“叶浅应该有脱离宝具吧？” 班里人也都随他一同瞄向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坐在那里的是一位阳光开朗美少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 全班的注视下，他也不见分毫尴尬，只是揉着蓬蓬的分头憨笑道：“想什么呢，我就普通家庭。” 班里顿时哄声四起。 “噫！” “这表情准有了。” “脱离的时候带兄弟一个！” “别想了，就算能脱离，也只会带女生的。” “叶少铁定带张青依，他俩都拉扯这么久了，这不正是以身报恩的好机会。” “妈的，不要用你的色心揣摩叶少！” “换你你不带张青依？” “……就算带也不能……至少不应该说出来。” 调笑声中，坐在叶浅前排，过早换上了裙装的长腿少女捋了下侧鬓，俯身弯腰，提了提白色的短袜边，借机偷瞄向了身后的少年，狡黠一笑。 “没有的，我真的没有。”叶浅赶紧抬手以示清白。 “谁惦记你是的。”张青依这便直回身子，还轻轻撞了下椅背，“自作多情。” 叶浅不禁微微痴神，笑容也都变得更憨了一些。 台前，就连韩春都有点陶醉于这对男女，待他们打情骂俏完了，方才点着桌子说道： “大家都严肃一点啊，虽然遭遇秘境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安全教育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这里要注意，‘三不’只是手段，最后的这一‘等’才是目的。 “大家告诉我，等什么？” 班里人齐声应道：“等救援——” 韩春随之点了点头： “是的，救援才是遭遇者的唯一希望。 “多数秘境都存在容纳上限，除非秘境爆发在人员极度密集的区域，否则一般并不会到达这个上限，这给了专业尖兵救援的空间。 “无论是机关、企业的尖兵，还是自由尖兵，都有义务就近参与紧急救援，在我们新海这种中心级城市，半小时足够他们集结完毕了。 “所以，遭遇秘境后我们的一切决策，目的都是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自以为是的行动，只会自掘坟墓。 “只有等，才是我们唯一的幸存路径。 “以上便是‘三不一等’，请大家务必遵循。 “好了，基本内容就这些了。” 韩春话罢，下意识地瞅了眼趴睡的李清明，接着扬臂看向了新买的机械手表。 13：14：55。 56. 57. 58. 59. 13：15：00。 【距β1-2103257秘境爆发：4分0秒。】 呲呲呲…… 异常安静的氛围中，趴睡的李清明突然挠了挠胳膊，接着摘下了耳塞，直起身体，舒了口气，左右晃头活动起颈部。 班里人也不敢看他，只敢用余光观察。 汉尼拔医生总是如此准时，像一台生物闹钟。 毕竟犯罪大师无一不是强迫症。 韩春见他醒了，这也才硬提了口气道：“现在可以去心理咨询了么？” 李清明有点烦地揉了揉后颈：“我说了，评估结果完全健康。” “那劳烦你取回来。”韩春指向门外。 “没完了？”李清明面色微沉，侧目望向韩春。 韩春也正瞪着他。 如此一阵对视后，韩春理所应当败下阵来。 他也只好叹了口气，摘下眼镜，空视着斜前方，不敢太用力地说道：“我直说吧，一直以来都有种说法，秘境……会降临在最渴望它的人头顶。” “假的。”李清明零延迟回应，“如果是真的，8岁前我怎么都成尖兵了。” “跟你怎么想没关系，很多家长都相信这个说法。”韩春重又戴上眼镜，为难地看着李清明，甚至略显恳求地说道，“至少这一段秘境活跃期，暂时请几天假可以么？” “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病假？” “可我没病。” “……要不再换个医院查一下？” “够了，该查的是你。”李清明漠然道，“你确定要以迷信为武器，驱赶一位始终遵守校规保证全勤的学生么？” “校规？”韩春直接被气笑了，使劲甩着手指道，“校服呢，你校服呢？” 他话没说完，便见李清明从桌里摸出校服外套披在了身上，顺便还揪了揪裤子：“这是学校制服裤。” 韩春面色一抖：“还有别的校规，反正你肯定违反过！” “每一条我都倒背如流。” “不可能，第十七条，你倒背一个！” “往交密过，爱说情谈学同女男禁严，条七十第。” “？？？什么玩意儿？” 李清明颇有兴致地讲解道： “曾经的一个秘境中，所有语言都会倒置，为此我特意练习了反向阅读，之后很快爱上了这套思维体操。 “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把每个音节都倒着念，达到磁带倒放的效果，就像这样—— “gna……woai……j……im……oug……iaouhs……” 对于这段演绎，李清明自己还算陶醉。 但对其他人来说…… 什么恶魔召唤咒！ 这个沉沉的，不属于这个世界频率的低吟，就像是一根从地狱延伸而出的蛇形针，正一点一点拧搓着刺入他们的脑髓，污染他们的心智。 几个女生当场捂住了耳朵。 终于，有人了开口。 “那个谁……你够了……” “咱可没惹过你。” “挖槽好像真的是第十七条校规……” 此起彼伏的声讨中，班长郑睿星硬着头皮站起了身，也不太敢看李清明，只自己低着头说道：“李清明，你还是走吧，因为你在，不少同学都要请假了……家长和学校给韩老师的压力也很大……” 仿佛不忍看他孤军奋战，又一个女生勇敢开口：“这事不能怪韩老师，这段时间真的特殊，下个月你再回来就是了。” 随着这两人挺身而出，更多的人加入了队伍，音量和措辞也愈发激烈。 “李清明你心里没数么？老师讲课都因为你受影响了。” “有你在，我们班什么好处都拿不到，食堂打饭都比别人少！” “你上学的乐趣是什么，虐待我们？” 声讨到最后，班里最具影响力的张青依也侧过了身，像是在强迫自己看魔鬼一样，畏缩而又仇视地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你的那些病态行为和语言暴力，能忍的我们都忍了。 “我就说一句—— “你真那么喜欢秘境，真有那么多东西，自己去好不好，耗在这里恶心谁呢？” 随着张青依的一锤定音，场面再次安静。 唯有一道道愤怒的目光，团结而又勇敢地直逼向李清明。 在这集体的怒视下，李清明的神色没有分毫改变，却又出乎预料地站起了身。 不少人都随之一缩，收回了刚刚的眼神。 那团结瞬间瓦解，勇敢荡然无存。 李清明却根本没注意到，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如每天放学般，将书包挎上右肩，插上兜，微含着胸，以稳定的节奏向外走去。 搞清楚。 不是你们在容忍我，是我在容忍你们。 现在想来，新规要求高中毕业才能考取尖兵资格，大概就是为了阻止我这种人莅临秘境。 如你们所愿，现在我要开始谋划秘境偷渡了，往后的世间真多了个法外狂徒。 好消息是，今后我的社交圈也会比这里清澈得多，看谁不顺眼直接下手就可以了，再也无需克制天性。 想到这里，李清明的心情甚至好了起来。 眼见他如此清爽地向外走去，包括韩春在内的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但他们的目光却不敢松懈，都紧紧地盯着李清明，眼看着他走到门口，一只脚就要迈出去了，不少人就要起跳庆祝了…… 可就差这半步。 李清明突然收腿驻足，缓缓回头。 那张本该冷漠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狐疑与忧虑，以及……惊喜。 “真的？”他问道。 就在此刻。 嗡！！！ 耳鸣席卷一切。 空气突然被抽空，又突然被填满。 时间像是被抹去了，却又凝固了。 窗外的一切，化为了一种不存在的存在。 室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5秒后。 “啊！！！！！！！！！” 一个女生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 两个。 “呜哇啊啊啊啊啊！！” 三个，全体。 “黑域……黑域………………” “凭什么……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一声声尖叫如浪花般悦耳，一张张面庞似蜡烛般消融。 在这恐惧潮汐中，在那冰冷的礁石上，伫着一只莫名振奋的黑色海鸟。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迫不及待地深吸到通透。 这才叫空气。 回家真好。 004 甜甜美美的惊喜 可正当李清明闭目沉吸，要先好好享受老家气息的时候，头却突然痒了起来。 【秘境辐射达到阈值…… 【进程已被触发…… 【进程正在检视你的状态，请保持冷静，李清明先生。】 这一连串毫无美感的字符出现在李清明眼前，搞得他有些恶心。 这破东西是谁做的。 难道是这个秘境的元素？ 李清明不禁用余光扫视其他人。 如果他们眼前也出现了这些字符，那么至少会有一半人陷入呆滞，眼球也会不可避免地上扬。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还处于第一波恐慌之中，不少人已经在哭了。 很好，这东西破是点了点，却胜在独享。 就在李清明思索的同时，更多的字符也冒了出来。 【李清明先生，根据你的先天素质，可被定义的天赋如下—— 【选择性超忆症：不会忘掉自己决定记住的东西，即便只是潜意识的决定。 【怪异维纳斯：对美感有超常的偏执。 【恐怖发明家：热衷于创造一些实用的小工具。 【价值独立：你从不因他人的赞赏而欣喜，从而不会因谩骂而受伤。】 李清明只看了几行便难抑枯燥，试着用意念问道： ‘这些有意义么？’ 【进程在总结你相对优秀的素质，帮你建立信心，以应对接下来的恐怖挑战。】 眼见字符即刻应答，李清明干脆直接下令道：‘不需要，跳到下一段。’ 【进程无法终止，无法改写，只能进行很低程度的交互。 【眼下，进程需要总结出你最少三条相对优秀的素质，尽量不超过五条。 【可即便进程已经提升标准，你却依然存在37条无法忽视的天赋。 【请耐心阅览，并提升自信—— 【反骑士精神：你以个人喜好为信仰，发誓优先忠于自己，能偷袭就绝不叫战，恶龙与公主在你眼中没什么不同，你只欣赏更有趣、更实用的那一方……嗯，各种意义上的实用。 【守序者：你极其尊重规则和律法，至少……在你决定毁灭它们之前是这样的。 【犯罪艺术家：善于谋划、解析和品鉴各种类型的犯罪，但不包括性犯罪和成瘾品交易，那些禽兽行为不配称之为艺术。又因你同时是一名守序者，因此在法律覆盖的范围内并不会亲力亲为，想象力和卷宗已足以让你品鉴快乐。 【伊卡洛斯：你着迷于冒险和未知，这给你的快感甚至完全覆盖了恐惧，或者说，你的恐惧会全额转化为兴奋。这能帮你飞得更高，但接近太阳的同时，你也在接近死亡。 【强迫症：这条本无须赘言，但不提及此项，是对进程算法的侮辱。】 ‘够了么？快些。’ 【尚余28条，请耐心阅览，并提升自信。】 ‘……’ 【履约者：自我之外，你同样忠于诺言与友人，就常理而言，这条称不上天赋，但这是你关乎道德仅有的正面品质。 【邪神使者：你会天然吸引人群中潜在的狂热信徒，在邪教事业上大有可为，可惜你志不在此，浪费了大好才能。 【反侠义精神：…… 【…… 【进程推测你意犹未尽，可惜下面是最后一条了。 【道德独裁者：你无视一切世俗伦理，只遵循自己的主观道德标尺，如果遭遇道德困境陷入两难，你将快速调整标尺完成统一，你的精神因此永远自洽。 【以上就是你的天赋特质，相信你的自信心已有显著提高。 【但为了避免你妄自尊大，进程同样总结出了你的1832条缺点，其中有1829条关乎性格，你是否愿意进行阅览，以求改进？】 ‘否。’ 【进程强烈建议你听取最重要的十条人格问题，这将极大改善你的社交状况。】 ‘你有点碍事，可以删么？’ 【进程再次评估后，认为这些缺陷无足轻重，再优秀的人也难免有三五个缺点。 【开始载入进程界面…… 【载入暂停…… 【子进程被触发…… 【由于你过于独特的天赋组合，子进程将赋予你已知之外的角色。】 【身披角色的过程中，头痒属正常现象……】 李清明不想听天由命，但头又开始痒了，也只好闭眼忍受。 就像公司里的岗位和级别一样，尖兵也存在角色和职阶。 只是这些并非尖兵天生拥有的东西，而是需要后天获得的资源。 尤其是对于自由尖兵而言，他们多数都是底层临时工，到死都没能身披角色的大有人在。 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角色外套代价高昂，只有机关和企业才有这个手笔。 总之，莫名其妙披上角色外套不是坏事，只要别是向导就行。 别是向导，别是向导。 对了，进程说那是个已知之外，未被开发，无人知晓的角色。 太好了，不是向导。 思绪至此，李清明的脑子也终于清澈了。 他再睁开眼，望向那些尖叫和啼哭的人们，总感觉多了点什么。 多了些狰狞而又旺盛的东西。 一些生机勃勃却又倍感压抑的东西。 哦…… 恐惧。 是恐惧。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 这恐惧在哺育我。 在满足我。 就在李清明恣意感受的同时，新的提示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已身披角色：惊蛰。 【当前职阶为，Ⅰ惶卵：可以进食他人的恐惧，以完成孵化。 【子进程结束…… 【主进程已接管。 【李清明先生，好久不见，下面进程将为你讲解惊蛰角色。 【惊蛰，传统二十四节气之一……】 ‘滚。’ 【进程无法终止，只能……】 ‘删。’ 【进程已暂停，愿你冒险愉快。】 终于，李清明的视野再度清澈。 他之所以连说明都懒得听，只因他察觉到了一个绝顶的存在。 原来就在他座位的前排，有一位如此美味……哦不，如此优秀的女生。 单她一人，就迸发出了超越了半个班的恐惧，可谓是单枪匹马，将高三四班恐惧敏感度拉回了幼儿园水平。 她是如此的娇小，就连最小号的女生运动校服在她身上都有些宽松，坐在标准高度的椅子上，脚都有点踩不到地。 还有那抓桌的小手和嘟嘟的脸蛋，无不预示着她鲜嫩多汁。 李清明完全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这便插兜含胸，一步，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而吉小祥本人，她还根本不知道，怎样的存在正在逼近。 她只低着头，呆巴巴盯着课桌，孤独地承受着惊涛骇浪。 ‘不愧是我……怕什么就一定来什么…… ‘来了，大家就要来鼓励我了…… ‘要不装晕吧…… ‘但那样反而会引人关注…… ‘他们会来叫醒我……然后组成团队，一起看着伙伴们一个一个被怪物收割…… ‘啊啊啊……我这个运气一定很靠后才死…… ‘生离死别的时候，我哭不出来怎么办……’ 焦灼之间，更多的恐惧从她体内流淌而出。 李清明眼见这蜜汁喷泉一样的存在，甚至都有些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品味。 就像路边的肥橘猫一样，突然过去会把她吓跑的。 要克制。 越是美妙的东西，越要克制。 来，做好表情管理，一点点的，慢慢接近，接近…… 005 清理开始 13：20：00。 铃铃铃—— 伴着北屿中学的预备铃，男男女女们像是被丧尸追着一样，呲牙咧嘴尖叫推搡着挤出校门。 跑在前面的几位，即便已经撞进救援人员的怀中，却依旧惊魂未定。 “黑域！！黑域！！” “别挡我！！” “这里是秘境么？这是外面么？你是真的么？！” 校园内部，有责任感的老师正在组织撤离，但也有不少教员已经跑出了两条街。 更多人介于两者之间，抢着在安全范围拉起警戒线。 乱潮之中，一辆黑色的机关定制版SUV一个加速甩尾刹进了警戒区。 稳重地停好车后，主驾的墨镜男就此望向了副驾的女人，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女人穿着标准的机关白衬衫和黑西裤，尺码惊人的完美，只是她左臂打着石膏，连同大片的纱布一起挂在了脖子上，遮住了多半边妙不可言的曲线。 她还有着一头少妇般慵懒的长发，似乎只是随手绑了个马尾，却将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透过两鬓优雅散落的发丝，刚好可以看清她精致的面容，以及了然无趣的神色。 此刻，看到男男女女们像是被丧尸围城一样逃出校园，她的脸上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精彩，单臂伸了个懒腰道：“女高中生比以前可爱了。” “嗯。”墨镜男信服点头。 “我们等安静点再过去。”女人打了个哈欠。 “行。”墨镜男这便掰下镜子，抽出梳子，小心地整理起大背头。 “很在乎自己在女高中生眼里的形象？”女人一脸屑笑地问道。 “没错。”墨镜男神气点头。 “所以才围着中学转圈巡逻？” “是这样。” “没用的，你怎么弄都是一个千篇一律的机关男，像路标背景板一样，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哼。”墨镜男甩了个脸，取出了刮胡刀。 “不过再这么下去，我也要成为千篇一律的机关女了。”女人侧过身，脸贴在椅背上，拍了下石膏说道，“不是早让你们去申请别的岗位了么？给企业投简历也可以，跟着我，除非碰到千载难逢的灭世危机，不然死之前都只有日常巡逻了。” “哦。”墨镜司机刮着胡子应了。 与此同时，车后厢传来了一个异常正经的年轻女声：“局长，报告整理出来了。” “现在是组长了。”女人按开了车窗，架起手肘抵在颊前，检视着人群道，“但规矩不变，只说重点。” 后排的正经女这便展开汇报： “北屿中学秘境爆发后3秒，监控AI已将其编目为β1-2103257，并给出了初步分析。 “与本月前3次秘境爆发相同，这次也是极小范围秘境，只涵盖了一间教室。 “遭遇人员46人，其中45人是高三四班的学生，1人是班主任。 “46人都未有尖兵培训记录，未有遭遇秘境记录，当然也没有尖兵资格。 “其中有一位学生是知名企业董事的亲属，不过亲缘关系较远，相信董事先生不会太在意。 “接下来是预估的秘境参数—— “秘境类型为规则，强度等级为1，和前3次一样，都是最低。 “综合遭遇人员素质，AI给出的成功清理概率为2.7%，个体幸存概率为1.4%。 “虽然规则类秘境情况复杂，但该秘境强度极低，一队无角色尖兵足以无视规则，以强行消灭主宰的方式摧毁秘境，只不过这样同时也会损毁部分宝藏。 “考虑到遭遇者是学生，1级秘境的宝藏也不会太丰富，因此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已下达指令，集结最近的尖兵，以摧毁主宰的方式完成清理。 “秀夫哥也在集结名单内，最好快些入场。” “走！”墨镜男说话的同时，飞速塞回了还没来得及用的鼻毛剪。 “不急。”副驾的女人却依旧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微微撅着嘴说道，“低强度的规则类秘境正是最适合野苗子的沃土，不给他们时间发芽就烧山，安全局又一个漂亮的决策。” “局……组长，我提醒您一下。”后排的女声劝道，“如果您还在原来的职级，您是有权让救援队暂缓行动的，不过也正是因为类似的决策，我们才沦落至此。况且对机关而言，市民安全绝对优先于尖兵培养。” “哪有什么事是绝对的，都是利弊权衡。”女人摆弄着手指道，“四十几条命搏一个野路子妖人，值得一赌。不然将来都是批量培训的标准化尖兵，清不掉的秘境只会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正确的。”墨镜男喷着口气清新剂，震震点头。 “狗秀夫你别捣乱！”后排正经女骂过之后，忙又冲副驾的女人提醒道，“组长，您千万别当众说这些，分局长特意吩咐过我要看好您。” “他怎么吩咐的？” “局长他……他希望我尽好属下职责，在必要的时候提出建议。” “我要听原话。” “‘你他妈给我盯好那个疯婆子，出了事连你一起炒！’” “……” “记错了，是‘你他妈给我盯好那个疯美少女’。” “行了。”女人舒了口气，抓起风衣推开了车门，“疯婆子我能接受，只是讨厌他强调性别，我就只会叫他肥蝇，而不是肥公蝇。” 话罢，她一跃下车，风衣迎风一展。 “β1-2103257，清理开始。” …… β1-2103257爆发后1分07秒。 秘境内，第一波恐慌已逐渐平息，大家开始尝试打开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确认无法使用后才开始观察环境。 可这渐缓的情绪很快被一个声音打破。 啪嗒—— 台前传来了眼镜落地的脆响。 循声望去，正见韩春双膝跪地，双目激凸，左手抓着脖子，右手拼命地抠进嘴里，好像要从食道里把什么掏出来。 抽搐与干呕之间，他的眼泪、鼻涕和嘴角撕裂迸出血浆混浊在一起，粘成了线向地面垂落。 众人惊视之间，又是“咣”地一声，韩春整个人都脱力扑倒，下巴重重地砸在地上，与满地的粘液浸在一起，如同蜗牛一样笨拙地挣扎起来。 他却依旧拼命瞪目四望，抻着左手想要抓住谁：“呕……呕呜……帮……帮我……” 这个瞬间，一切都安静了。 这样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足足5秒。 接着。 “啊！！！！！” “什么东西！！！！” “滚开啊！！！！！” 第二波恐慌来袭。 众人疯了一样涌向门口，踹向窗户，不时回望一眼韩春，怕他蠕动过来。 但门怎么都撞不开，玻璃也踹不碎。 郑睿星连滚带爬地抓来了消防器，抡起来就去砸玻璃。 更壮的男人们早已涨红着眼，流着鼻涕拼命撞门。 女人也想做什么，但能做的都被男人抢了，她们也只能在后面干嚎。 此时此刻，根本就没人还记得什么“三不一等”。 这种时候只有恐慌，恐慌，还是恐慌。 但对李清明来说，情况正相反。 此前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唯有现在，他才终于感受到了校园生活的美好。 006 解放天性 在这老家亲切的日常中，在这自由的空气里，李清明暂且驻足观赏，先雨露均沾地吸他几口恐惧能量。 不同性格的人，散发出恐惧也是不同的，正如不同的食材，总有不同的鲜香。 比如那位寸头班长，他的恐惧像是刚出锅的燕麦粥，虽然味道单一，但营养干净，量大管饱。 而那个带头撞门的那个傻大个儿，犹如一块内里还没有熟透的新鲜鸭血，虽然卖相恶心，但滚烫的爆汁却也令人惊喜。 往后看，那个梳着中分，散发着青春期恶臭的雄性生物，犹如一段稍稍炸老的九转大肠，外焦内…… 李清明突然一脸凝重。 找个时机杀了他吧。 跳过那段脏东西，李清明看到了那个后排靠窗，故作矜持的少年。 那是一小块香煎鹅肝，虽然他极尽保持着优雅的造型，但其实内部的能量早已爆棚了，常理上这是高档的食材，但他含油量太大，不仅腻口，吃多了还会变傻，浅尝开胃便是。 至于他前排的那位过早换上裙装的女人，那是李清明最讨厌的冰淇淋，只可惜了这股榴莲味，做成硬糖会好很多。 简单吸收过一轮恐惧后，李清明才极尽克制地转向了那道镇场大菜。 歪马尾，歪马尾，还是歪马尾。 一切前菜都是你的铺垫，群星都因你而黯淡无光。 啊。 等等…… 怎么感觉不到她的恐惧能量了？ 吓晕了？ 我不允许！ 李清明连忙提了口气，快步踏上前去，使劲点了下吉小祥的桌子。 “晕过去会死无全尸的。”他助人为乐道，“给我清醒点。” 吉小祥瞬间噜噜一个哆嗦，接着茫然抬头，泪眼汪汪。 ‘这个人好过分，我明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到头来还是来了，鼓励我的人还是来了…… ‘啊……怎么是汉尼拔医生？ ‘他不是最讨厌正能量了么？怎么第一个来鼓励我…… ‘等等……他的眼神……怎么看都是很饿的样子…… ‘而且是那种……美食就在眼前，却强行克制住自己晚些享用的饿…… ‘啊，明白了…… ‘汉尼拔医生确信自己来到法外之地，终于解放天性了呢……’ ‘总之先……先谢谢他的提醒吧……’ 吉小祥就这么呆看着李清明，嘴巴唔唔地努力起来。 ！ 可她很快面色一僵，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太……太久没说话了……有点忘了…… ‘呜呜呜……好尴尬…… ‘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汉尼拔医生了。 ‘快努力哭一下…… ‘呃……太怕了反倒哭不出来…… ‘那就礼貌性挣扎一下…… ‘可完全使不出劲…… ‘但如果就这么一动不动躺尸，汉尼拔医生恐怕会扫兴的吧…… ‘呜呜呜……汉尼拔医生还在看我…… ‘完了完了……他在等我回话……不是低头唔唔能混过去的了！’ 哗——哗——哗—— 此刻，如蜜汁喷泉一般的恐惧能量，再次从歪马尾上喷涌而出。 李清明这才松了口气。 与那些的常规菜品不同，歪马尾可谓天赐佳肴。 只是她的心智看上去很脆弱，继续这样高强度产出，恐怕会有理智崩溃，沦为秘境生物风险。 为了可持续性的恐惧产能，必须先帮她冷静下来。 正如蜜蜂在采撷花蜜的同时，也会顺便传播花粉。 享用恐惧蜜汁的李清明，也有必要保证歪马尾健康茁壮。 他也不及多想，这便拎来自己的椅子，肃然落座。 在这脆利的风声中，李清明就像是一堵黑色的巨墙，挡在了吉小祥与其他所有人之间。 “我会带上你，并且保证你只死在我前面。”他如此说道。 就要晕厥的吉小祥再次一个激抖。 接着，她吱吱避开了李清明的目光，一节一节扭身向墙， ‘完了，汉尼拔医生彻底盯住我了。 ‘这动作，这口吻，已经不是饥饿这么简单了…… ‘根本就是在…… ‘护食！ ‘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却也是一种承诺，承诺会全程保护我…… ‘我屁用没有，还特别能吃，选累赘你都要选最重的么…… ‘啊……等等…… ‘汉尼拔医生带上我，我只死在汉尼拔医生前面…… ‘所以我是…… ‘应急食品！ ‘虽然听起来有些过分，但这是唯一的可能性了，实在是太合理了，找不到任何破绽。 ‘嗯……想明白之后，竟然感觉好了一点…… ‘成为了一个有价值的人呢！’ 想到这里，吉小祥莫名其妙地安详了一些，颤抖也逐渐舒缓。 李清明这边，看到恐惧能量的流速逐渐稳定，他本人也愈发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为了保持歪马尾的心态健康，他像老年团导游一样展开讲解： “普遍而言，遭遇秘境的群体会有四波恐慌。 “第一波是秘境爆发的时候，已经基本平息了。 “第二波是怪物出现的时候，我认为就是现在，瞧瞧韩春，他已经把一整只手都塞进喉咙了，至于面部撕裂、颌骨脱臼，倒也不是什么致命伤。 “而第三波恐慌，一般都在第一次死人的时候，有时会在第二波前面，咱们走哪个流程，就看韩春的表现了。 “第四波，也就是最后一波，发生在确信秘境无解，集体崩溃的时候。 ‘最开始是一两个人失去理智，然后就像火烧连营一样，一个接一个陷入疯狂，一坨又一坨地化作秘境生物。 “外行管这叫‘炸团’，但精确术语是——恐慌链式连锁反应。” “我不知道你想象力如何，反正这比你能设想到最绝望的场景还要绝望十倍。 “我能活到那个时候，但无法保证完成秘境。 “所以如果陷入连我都无法控制的必死之局，出现你宁可戳瞎双眼也不敢看到的场面—— “我可以帮你毫无痛苦的结束生命。” 在这一系列恐怖话语的洗礼下，吉小祥已不觉打起了精神，连怎么说话都回忆起来了。 “毫无痛苦……结束生命……真的？”她痴痴地问道。 李清明眉头一蹙：“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 “……啊……不不……”吉小祥慌得低下头，揉搓着手指说道，“我……我不太会说话……那个……你现在就结束我也行……这是在帮我免于沦为怪物，也让我少受点苦，我不会怪你的……” 对于这样的要求，李清明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他颇为严肃地抬起手，揪了把歪马尾，又点了下自己的额头。 “我说了，你只会死在我前面。”他说。 吉小祥先是一痴，再是呆笑着低下了头。 ‘对了，作为应急食品……保鲜才是关键呐！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已经能感受到汉尼拔医生的专业担当了呢。 ‘相信他这样的行业泰斗，一定能恪守承诺，给我一个安详的结局。 ‘好耶，突然就踏实下来了…… ‘我也得努努力，向汉尼拔医生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想至此，吉小祥僵僵地转过头，强摆着笑脸颤声道，“其实……我那个……我我……我虽然个子矮，但我胖，肉都长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不要妄自菲薄。”李清明吞了口吐沫道，“你的美味……你的优秀与身材无关。” “啊……哈……”吉小祥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 ‘我果然还是掌握不好对话的尺度，又让人难堪了…… ‘好在汉尼拔医生不仅谈吐幽默，他为人还诚实，完全没有隐瞒对我身份的定位。 ‘有他挡在这里，其他人应该也不敢来鼓励我了……’ ‘啊，轻松了，终于轻松了……’ “成交？”李清明就此问道。 “嗯！”吉小祥闭着眼睛使劲点头，“给您……添麻烦啦！” 007 不瞒你说，我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确定与吉小祥的关系后，李清明也便不再多言，这便插上兜，搭起腿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观察起周围的人群。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放弃了破门而逃这件事了。 而随着场面再度安静，韩春也再次成为了焦点。 此时的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身体已经陷入僵硬，定格的姿势依然是像蜗牛人一样，眼睛早已翻白不动，手也依然卡在喉咙里。 至于他的脸，没人敢细看。 其余人则都退到了墙边，自然而然地聚成了几个团体，有人低头抽泣，有人警惕四望，更多的人则仍在试图打开手机。 就这么沉寂了十几秒后，终于有人耐不住开口了。 “别试了，秘境里电子设备无效……” “老韩这是……挂了么……” “他为什么啊……这是随机发疯的秘境么……” “谁帮我把手捆住……我不要这么玩完……” 听到这里，靠墙发呆蔡智新突然两眼一瞪，兴奋地撸了把大中分：“我悟了兄弟们！这是规则类秘境！规则就是要把手捆住！不然我们都会掏自己的喉咙！” 话罢，他便俯身解起鞋带，怎奈抖的厉害，抻了几次都脱手了。 众人一番对视后，全场沸腾。 “鞋带！” “你帮我绑一下！” “你先绑我！” “你被绑了还怎么绑我！” 就此，不少人争先恐后解起鞋带，也有人转而去搜寻更多的绳状物。 但原地不动的人却也不少。 捆手这种事显然蠢过头了，稍微剩点脑子也不该这么病急乱投医。 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吉小祥胆子也肥了一些，轻轻点了下李清明，十分贴心地建议道：“那个……你要不要也把我捆住？” “别这样，太外行了。”李清明插着兜，目光随性地扫过全场，“这些人会把所有蠢事都做一遍，如果真有什么规则，我们观察他们的下场就好了。” “你不和他们分享策略么？生存率会不会高一些？” “不不不，他们是策略的一部分，我需要他们去踩雷和引怪，真来了什么麻烦的东西，他们还可以当肉盾和诱饵，甚至可以当武器，拔了当脊椎剑什么的。”李清明说着冲周围努了努嘴，“记住这些急着自缚双手的人，他们完全被情绪所控，既没底线又没脑子，需要的时候可以利用他们的从众心理，牺牲起来也无须心软。” “哇！果然专业！”吉小祥捂嘴惊呼，“你以前是不是来过啊？” “没，但我的确有一种回家的归属感。”李清明仰过头，长舒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这么一说……我也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了呢！”吉小祥点着下巴道，“好神奇，一般只有晚上回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放松的……” “……坏了。”李清明突然神色一紧，“晚回去的话，喵喵会挨饿的。” “你家让养宠物？” “我房间还算宽敞，喵喵也不会乱跑。” “真好啊……我家就又小又穷，我还办了好多美发卡……呜呜呜……当米虫我都这么能吃……” “你总强调能吃，是在暗示我有责任提供食品么？” “啊啊啊！！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得意忘形说多了……对不起给你造成负担了，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李清明和吉小祥唠家常的同时，另一侧，后排靠窗的叶浅和张青依，却陷入了很久的凝滞。 叶浅始终都端坐在桌前，虽然白衬衫早已湿透，大脑也早已宕机多时，但他的偶像气质却硬是没破，就连那被吓傻的眼神，都有种沉思的意味。 或许这就是帅的力量。 至于他前排的张青依，眼神乱飘了很久后，终于忍不住回身拍在叶浅桌上，压着嗓子道：“带我走……” 被如此一拍，叶浅才浑身一抖被拉回了现实。 “都说了，我没有脱离宝具。”他喘着粗气，尽量稳重地答道。 “有的吧，你叔叔不是大企业的董事么……他一定有好多宝具的，不该给最亲近的侄子留一个保命么？” “你想多了。”叶浅随口笑道，“叔叔有十六个侄子和十八个侄女，他大概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过。” “就是说……你真没有宝具？”张青依不舍地问道。 “有的话我早就走了。”叶浅重重摇头。 “…………啊啊啊啊……他妈的！！！！”张青依顿时暴躁而起，瞠目四望，毫无意外地就瞪向了李清明，直指着他当场喊道，“好了！这个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们都要被他干掉了！” 仿佛是被她点醒了一样，一直孤身跪在韩春旁边的班长郑睿星突然猛一转头，满眼通红地冲李清明瞪去。 “李清明，你就不能出去再发威么……为什么一定要害我们？” 伴着这声质问，所有人也都望向了靠门的角落。 与过往对李清明的排斥和恐惧不同。 现在的他们，眼中已仅剩愤恨与哀怨。 这一切都得有个理由。 坏事总要有个人负责！ 李清明！只能是李清明！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现在秘境终于降临在最渴望的人头顶了！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在我们这里！ 为什么韩春没早把他赶走！！ 面对全场怨恨的目光，李清明想了很久才开口回话。 “我不理解。”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这么会儿就忘了么？”郑睿星空洞地看着李清明，声音也愈发颤弱，“就在刚刚，就在黑域爆发的瞬间，你回头说‘真的？’这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不是都要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黑域就是你引来的对吧，不然当时你在惊喜什么？” “别的事。”李清明听到这里已顿觉无味，“不重要了。” “什么不重要，重要！”郑睿星随之转望韩春，擦着眼泪哽咽道，“还有，老韩刚刚挣扎的时候，你眼睛就从没离开他，就连现在也在欣赏他……他这样你就这么高兴么？共处了这么久，你就没有哪怕一丝悲悯与惭愧么？” “够了，我懒得跟外行解释。”李清明索然撩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看到他这轻蔑的撩手，所有人都好像被羞辱了一样，心尖的愤怒被彻底点燃，撕心裂肺此起彼伏的吼了出来。 “就他妈你懂？！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什么秘境专家！真遇到事还不如蔡智新呢！” “装你妈的装！这不是吓得都站不起来了？”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知道怕了？” 008 本地生产线 面对这些被疯狂点燃的人，吉小祥默默缩到了李清明身后，闭着眼睛紧揪起他的衬衫。 “快道个歉吧……”她哭了一样颤声劝道，“不然他们会做出很过分的事……” 李清明却毫无波澜的坐着，等骂声停息了才不紧不慢开口道： “根据《秘境法》第五版，遭遇秘境时，无限制自卫的条件将相对取决于主观。也就是说，只要我认为谁的行为是恶意的，哪怕瞪我一眼我也可以反杀。” 这简单的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浇到了每个人的脑袋上。 好吧……对李清明来说，倒也真的算是回家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吃这套。 “那你也别忘了，法律是平等的。”蔡智新半蹲在地，扯下鞋带哼声道，“这个条款对我们也有效。” 话罢，他缓缓起身，甩着手里的鞋带冷笑道：“还有，我们人多。” 这话倒是提醒了到了不少人。 登时，几位颇有血性的猛男都聚向了蔡智新身边。 片刻间，一个多达5人的武力团体形成了，虽然这算不上多大的数量，但在这个场子里，他们倒也称得上是五虎大将了。 随着这五虎大将会师中原，此时的他们再望向李清明，倒也真的漏出了一丝杀意。 可与他们设想的不同。 看到这个景象的李清明非但没有动摇，反倒兴奋了起来，当场抬手催促道：“很好，快，自缚双手，帮我省点力气。” 经他一提，几位猛男才反应过来。 “啊……这他妈……” “是啊智新……按照你说的绑住双手的话……这孙子趁机搞我们怎么办？” “要不先给丫绑了？” “我看行！” “他个子高但体重不行，咱们几个够用了。” “呵，绑他哪用得着这么多人，我一个就够了。” “好，那你上吧。” “哎哎哎，还是一起吧……” 五虎大将谋划之间，另一边的李清明也正在被捶背。 吉小祥一边捶一边急道：“快道歉……他们真打算动手！” “我知道。”李清明舒适闭目道，“往下面一点。” “哦……好……不是不是！”吉小祥急得掐了一把李清明，“你不怕被绑么？你被绑了我怎么办！” “闭眼就是了。” “你当我小朋友吗！碰到害怕的事闭眼也没用啊！不仅没用他们还会摇晃我问我是不是生病了，然后抬着我去卫生室，一边抬一边抱怨这个人怎么这么重！” “闭眼。” “啊……” “他们来了。” “啊啊啊啊……”吉小祥赶紧缩回座位，捂脸闭眼。 可就像看恐怖片一样，她怎么都忍不住，最终还是偷偷从指缝间瞥了出去。 对面是这里最壮的四个人，他们正紧张地摆着防卫姿势，一点点往前蹭碎步。 李清明则不紧不慢回过了身，背对向他们，拿起了自己的椅子。 嗯，不愧是汉尼拔医生，在这个环境动手，用椅子当武器再趁手不过。 等等，他把椅子倒置在地上做什么…… 他像拔乐高玩具一样拔下了两条椅子腿？？？ 然后双持在手，左右一甩。 嚓嚓！ 那两支椅子腿被从中间被甩断了？！！ 两节木条咔咔落地！ 吉小祥盯着地面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不是断木，而是…… 剑鞘？？？！ 是长条状的木质剑鞘！ 吉小祥惊得张圆了嘴，这辈子除了吞生煎包头一次张这么圆。 原来李清明手中的，从来就不是椅子腿，而是套在一起的剑与剑鞘。 只是它们拼在一起的时候，刚好可以伪装成椅子腿，插在椅子底下！ 而它们一旦分离，便是利刃出鞘！ 吉小祥吞着吐沫，流着汗，鼓起勇气，终于才敢看向李清明手中的兵器。 滋—— 那是一段灰色的条状金属…… 锯条！是锯条！ 确切的说是锯剑。 剑柄是木头，剑身是锯条。 那显然不是普通的锯条，是那种工业级锯条，足以割裂金属的粗壮锯条。 再看那个剑柄……虽然直觉上是木头，却没有任何纹理，实际上应该是某种树脂材料。 什么时候？什么工艺？怎么做的？ 吉小祥的大脑袋里顿时冒出了无数个问题。 她更是感叹，原来汉尼拔他不仅是医生…… 还是手工汉尼拔师傅！ 回到眼前。 吉小祥的内心戏虽然过分地丰富，但李清明这一系列操作其实不过两秒。 可就这两秒！ 四位猛男已经逃到了台下！ 五虎大将就此溃不成军！ 在场所有人也都蹬腿猛缩，恨不得把后背嵌进墙里。 “卧艹！！！” “这他妈什么……” “凭什么啊！！” “李哥不关我的事啊，我一直是你的支持者，倒背校规还是我帮你确定的！” 在这惊惧的氛围中，在恐惧能量的哺育下。 孤立中心的李清明，却有些忧郁。 他轻抚着锯片，只黯然一叹：“这么久，都锈了。” 众人瞬间又被这气息逼退了半步。 “认输！不闹了李哥！” “可再怎么说，你也不能带这种东西来吧！ “真的准备随时动手啊……” “这违反校规总没的说了吧！” 由于李清明过于尊重规则，此时的他不得不放下诗情骚意，展开了解释： “的确不能携带危险品来，所以我选择在本地制造。 “其中多数材料都在违禁列表外，至于有风险的部分原料，是我和手工社长在手工室合理获取的。 “顺带一提，手工社是这里唯一有品味的社团，感谢你们放过了它，让我和社长独享数控机床和3D打印。 “而这对锯剑，正是社长毕业前为我量身定制的赠礼。” “最后，当我抽出它的时候。 李清明说着浅浅一笑，双剑当空一斩。 “我们身处的环境，早已不是学校了。” 锯条划空的啸耳风声中，全场再次一缩，墙都不够他们靠了。 而李清明则生怕他们没听懂，继续循循善诱地解释道： “怎么还在往后逃，不该向前冲么？ “那我就说得更明确一些。 “我，李清明，对你们每个人都充满恶意。 “你们随时可以合法自卫，可以用任何手段和工具袭击我。 “来吧，别耽误时间，所有人一起上。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你们不也是么？” 听到这慷慨的宣言，全场已彻底愕然。 即便是最善意的人，此时也完全确信…… 李清明，他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且对这一切蓄谋已久。 不行的，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快，快来个人带个头上啊…… 很遗憾，并没有这样的人，与过去三年一样。 真到了这种时候，李清明真的门户大开笑迎四方客的时候，那些刚刚还在喊打喊杀的人，反倒没有一个敢应声，甚至连与李清明对视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眼见如此，更多的人也只好担忧地望向了蔡智新。 这位也早已满脸油汗，但也并没有太纠结，抬袖擦了把汗后，便挤着笑容勇敢迈上一步：“都是误会李哥……我跟你混了。” 009 吓人！ “滚。”面对蔡智新的效忠，李清明毫不犹豫当场挥剑示警。 蔡智吓得退了几步，确定逃离射程后才哆哆嗦嗦说道：“那哥哥，今后咱们各走各的路，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扰你！” “我看你已经在计划打扰了。”李清明像转笔一样翻转摆弄手里的锯剑道，“你眼睛没离开过这个，想抢过去对吧？” “别别别……”蔡智新吓得拼命摇头，“哥哥咱别闹……” “没事，送你们。” “？？？” 没人想得到，李清明竟真的翻手一送，将一柄锯剑扔到韩春身旁。 “他还活着。” 留下这句后，李清明便回身收拾起椅子。 一阵短暂的呆滞后，众人齐齐转望韩春，就这么静静地观察了十几秒。 咚咚…… 在动！ 身体真的还有起伏！ 就是太微弱了，要盯着看很久才能发现。 凝滞之间，一个眼镜妹突然瞪目尖叫道：“肚子……他肚子……” 众人顺势望去。 三四秒后…… 咚咚…… 韩春肚脐的位置突然鼓了一下，很明显。 所有人也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三四秒后。 咚咚…… 又鼓了一下，像是有个拳头在往外打。 再三四秒， 咚咚…… 再次循环。 至此，已经确定这是一个固定的律动，但绝不是心脏的频率。 这点其实刚刚也有人注意到，但只以为是尸体的自然反应，并没有发现其固有频率。 可李清明显然早就发现了。 多数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李清明目不转睛欣赏韩春的原因。 此时，跪在韩春旁边的郑睿星也才一拍脑袋喊道：“我想起来了……老韩求我们帮他……他里面好像有东西……” 郑睿星说着，跪着往前凑了凑，颤颤地抓起了李清明扔掉的锯剑，凝视着锯口重重咽了口吐沫：“我懂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懂了。 “郑睿星！你给我冷静点！” “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就算你想做什么手术……单凭一把锯子也做不到吧……” “里面肯定是怪物，不要自寻死路啊！” “你好好想想，李清明是这么好心的人么？！” “先商量一下，我们好好商量！” 众人就此聚在郑睿星周围吵成了一团。 另一边，李清明默不作声地换上了备用椅子腿，将剩下的这把锯剑别上腰带后，便拉着椅子坐回吉小祥身侧，揪了把歪马尾。 “睁眼吧。” 虽然吉小祥其实一直在偷看，但还是假装很听话的样子，放下手揉了揉眼睛才望向李清明腰间的锯剑：“对我也会用这个么？” “不，这个只是吓唬人的。”李清明说着，随手指了指几个方位，“周围还藏着七八样更趁手的东西，身上也还有三五个保底，放心，短不了你的。” 吉小祥听得一脸安详。 这李清明可就感觉不太对了。 似乎是由于歪马尾确信她能有个舒适的结局，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恐惧产能了。 不行，太安逸了也不行，得给她上点强度，保持活力。 于是李清明猛一回头，嘴角像被扯了一样扬了起来，摆出了专门吓小孩儿的恶魔脸。 “嗯？突然做鬼脸？”吉小祥呆呆看着李清明，点着下巴歪过了头，“这是在……逗我玩么？” “………………”李清明愣了足足三秒后，光速扭头回身。 人生头一次，他羞愧了。 从脖子根开始发烫。 就这么不可怕么？ 吉小祥这边，直到看到李清明通红的脖子才反应过来。 ‘啊，他在吓唬我！ “我应该害怕的！ ‘完了完了，汉尼拔医生好尴尬的样子…… ‘恐吓可是他最自信的才能啊，现在一定很受伤吧…… ‘快道歉快道歉…… ‘不不，道歉太快的话，像是在挑衅…… ‘可就这么放着不管，会不会给他造成长期的心理阴影？直到很多年后也都会在睡觉前冒出这一幕，就像我每晚躺在床上的尴尬场面回马灯一样…… ‘快，快快，快补救一下……’ 吉小祥原地闭着眼，鼓着拳头努了好久，才终于爆发出一阵奶叫：“呀呀呀，可怕，害怕，吓人！” 听到如此敷衍的叫声，李清明顿时恼羞成怒。 他扭回身刚要给她上点狠货，却惊喜地发现…… 回来了，歪马尾的恐惧产能又回来了。 原来她只是反应慢，或许是小儿抽动的并发症吧。 好的，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压榨她了，保持好互利共生。 随着李清明情绪的平复，再次坐正，某进程也才敢小心翼翼浮现。 【李清明先生，进程推测进程可以出来了。 【如果你认为进程碍事，进程可以回去。 【请指示，但请文明一些。】 ‘继续。’ 【好的，下面开始角色讲解。 【惊蛰，二十四节气之一，意为春雷惊醒蛰居生物，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但进程喜欢另一个更偏向直觉的诠释—— 【惊蛰，原始汤中最古老，最本源的存在。 【那些最初的，毫无意识，甚至无法被称为生物的存在，游荡在在无尽的岩浆、闪电和硫磺暴雨中，他们随时可能裂解为有机碎片，又随时会重组。 【直到某个瞬间，在这混沌无序的地狱中，发生了亿亿亿万分之一的巧合。 【某个存在，拥有了世间的第一个情绪——恐惧。 【生命，就此被惊醒。 【这便是惊蛰，它是恐惧最初的化身，也是生命这一概念的源祖。 【进程赞美惊蛰。 【但你不该具象的理解它，它该是一种情绪，一种力量，一种既抽象又本能的存在。 【唯有身披惊蛰角色的尖兵，方能察觉、吸收和使用这种力量。 【而这根原级的力量……】 ‘有点烦了。’ 【请看大屏幕！】 瞬间，一个图形界面出现在李清明眼前—— 【李清明 【角色：惊蛰 【职阶Ⅰ：惶卵 【饱食度：100% 【储备品：48 【孵化值：1%】 ‘拿我孵蛋呢？’ 【请冷静，李清明先生，你不是电子宠物，更不是被寄生的宿主，这只是你的角色属性。 【在惊蛰角色的前期职阶中，饱食度替代了生命力，储备品替代了成长值，孵化值替代了职阶晋升进度。 【此外，作为惶卵的你，初始只有1%的饱食度，饥饿且脆弱，这本是最为凶险的阶段，一触即亡，几乎无法应对任何敌人。 【但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再见面就已经完全饱食，甚至积累了高达48份储备品，其中竟然1/5都来自同一个对象。 【……您确定自己没有违反法律么，李清明先生？】 010 左右争锋 ‘别说废话，讲解一下饱食度和储备品。’李清明传念道。 【那不是废话，李清明先生，但我尊重你的意见，下面开始对属性进行讲解。 【对于惊蛰来说，饱食度既是生命值也是体力，可以通过进食恐惧能量提升， 【储备品是饱腹后额外吸收的恐惧能量，你暂时还没有使用它的权限，请遵循引导，继续检视你的属性—— 【李清明 【强度：13 【灵感：132/132 【理智：？？？ 【秘能：无 【宝具：无 【藏品：无 【综合评级：1 【进程对以上属性讲解如下： 【强度由力量、速度、体能等素质综合决定，同时也代表了你对秘境生物的攻防效率。 【你现在的强度处于大学体育满分水平，算是摸到了实习尖兵的门槛。 【灵感相当于你认知中的魔力值，你的初始灵感非常恐怖，已达Ⅱ职阶尖兵的中上水平。 【理智是疯狂的对立面，久经考验的尖兵通常具备很高的理智，但总有更可怕的秘境消磨他们，直至他们完全丧失自我，沦为秘境的一部分。 【而你的理智……已经超过了进程的检测上限，看来你完全不需要考虑这项资源，进程决定隐藏它。 【秘能是超然的能力，藏品是超然造物，宝具是用于战斗的藏品。 【这三项是应对秘境的核心资源，现在的你还一无所有。 【综合以上因素，进程对你的评级为1。 【的确，你的灵感和理智十分出众，但由于你不具备任何攻击手段，最弱小的秘境生物也足以结束你，进程建议……】 ‘开始犯困了。’ 【下面是你的第一项任务！ 【《预演》 【任务目标：在1小时内，以中等以上参与度完成眼前秘境的目标。】 【奖励：惊蛰角色的专属秘能或宝藏。】 【进程提示你，暴力消灭主宰将导致任务失败，虽然没有失败惩罚，但惊蛰角色的专属奖励外界无法获取，只能由进程提供，希望你珍惜机会。】 ‘没其他功能么？兑换个技能之类的。’ 【你暂时还没有操纵储备品的权限，请遵循……好好好，进程这就回去，也请你下次文明用词，进程虽然没有情绪，但会因你的语言改变性格，就像这样—— 【你他娘的才是废物，李清明先生。】 礼貌道别后，李清明的视野终于再度清澈。 已经可以确定，从秘境探索角度而言，现在除了血厚一些，恢复力强一些外，与此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惊蛰】是一个起始很弱的角色，需要通过不断的吞噬完成孵化，才能具备实战杀伤力。 简单来说，有它没它都一样，接下来只要专注秘境，完成目标就可以了。 思绪已定，李清明转而望向了台前的人群。 他的表情也登时一阵精彩。 这才几分钟，他们就已经分化出了两个团体。 眼下，两股意见正针锋相对，吵作一团。 郑睿星、蔡智新和寥寥数人在右。 其他多数人在左，他们的领袖是那个过早换上裙装的张青依，此时正挥斥方遒。 张青依：“‘三不一等’怎么说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做，等救援就可以了！” 郑睿星：“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趁老韩还有呼吸，现在手术还来得及！” 张青依：“你没看过《异形》么？韩春肚子里的东西除了怪物还能是什么？再说你会止血么？会缝针么？” 蔡智新凑近一步：“这个……我说两句啊青依姐姐……” 张青依怒斥：“离我远点，别他妈叫我姐。” 蔡智新退了回去：“……那……张青依，如果老韩体内真的有怪物，我们是不是应该在它孵化完成前解决掉？” 张青依：“谁解决谁？” 蔡智新：“哼，别小看我们四班男人的力量。” 张青依：“对对对，刚刚都看到了，一个班的人被李清明一个人吓尿了！” 蔡智新：“那位哥哥他不算人……” 郑睿星：“等等……这么说的话，虽然老韩体内确实可能有怪物，但我们有李清明。” 张青依：“…………” 争论突然就停了，所有人都默默转头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对此毫不在意，刚想出来透口气的吉小祥却被吓得够呛，蹭一下又躲回了李清明身后，紧闭双眼，焦虑地挠起他的后背。 李清明见她又开始小儿抽动了，忙翻起书包问道：“是饿的吧，巧克力棒吃么？” “啊……不是很贵的那种吧？” “便宜货，但品质安全，给。” “啊呜……你人真好……” “你又让我想到喵喵了。” 这乐享天伦的一幕，也是给台前的两派人看呆了。 张青依：“李清明后面是什么东西……他饲养的儿童幽灵？” 蔡智新：“好像是那谁……坐他前面那个……吉什么来着……” 郑睿星：“小吉祥。” 蔡智新：“对对对，小吉祥！” 郑睿星：“还是说正事吧……看来李清明确实不太可能帮我们。” 张青依：“这还用想？他把这个锯剑给我们根本就是陷阱，要借我们的手处理韩春，又或者是拿我们当诱饵引出怪物！我知道你们脑子不够用，可怎么能蠢到连这个都想不到？非要我亲口说出来‘借刀杀人’这四个字么？” 郑睿星：“是这样么……” 蔡智新：“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反而也是我们对抗李清明的唯一机会。试想一下，如果取出老韩里面的东西能有所收获，那么接下来不管是应对秘境还是李清明，我们都更有胜算。” 郑睿星：“同意。我也感觉，相比秘境怪物，李清明才是更危险的那个。” 张青依：“你们有点男人样么？李清明再强也就是个人而已！他掏两把破锯子出来就吓成这样了？行吧，锯子给我，我带头去跟李清明拼命好吧？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死也有个人样！” 郑睿星：“住手！锯子是用来救老韩的，不是相互残杀的！” 张青依：“……韩春他妈是你爹么？你俩不会是南桐吧？” 郑睿星：“张青依！我忍你很久了！” 张青依：“忍呗，你们忍李清明三年了不也在忍？” 蔡智新：“青依姐，我劝你低调……” 张青依：“低调？你要绑李清明的时候怎么不低调？” 蔡智新：“…………” 郑睿星：“不跟你说了，让开，我来操刀救老韩。” 张青依：“不行！有我在就不行！” 台前就此乱成一团，有人推有人劝，反正就是不能让郑睿星接近韩春。 也就在如此混乱之间，后排靠窗叶浅才悄悄站起了身，不露声色地凑向李清明。 “够近了。”李清明在相距两米处抬手示警。 叶浅瞅了眼人群后半蹲下身，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马上要说很重要的事，听到以后别叫出来，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 “嗯。”李清明看着叶浅刚硬的神色，竟然也有些紧张。 叶浅这才吸了口气，一脸凝重地开了口：“我有脱离宝具，两人份。” “滚开！！！”李清明骤惊而起，狞目紧握了剑柄。 只一瞬，他浑身已满是刺痒与冷汗。 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要撵我走？ 再可怕的主宰也休想把他逼成这样，但叶浅做到了。 011 你们怎么……倒着站…… “都说了小点声，脱离宝具而已，有什么可喊的。”叶浅只道是李清明被他的深藏不露震惊了，当即转望人群，确认他们没注意这边后，才抬手安抚道，“尖兵之所以能在秘境生存，全是仰仗秘能和宝具，对于普通人而言，能否幸存只是一个概率，最优秀和最愚蠢的人差距并不大，我劝你快跟我走。” “不，滚开。”李清明喘着粗气晃了晃锯剑，“这是第二次示警。” “哎你就别矜持了……再听我最后一句。”叶浅退了半步，强挺着笑容，压着嗓子劝道： “对没有宝具的人来说，接下来的秘境就是轮盘赌，谁都是那不到2%。 “不过我承认，你还是有点东西的，勉强达到了我的用人标准。 “出去以后，我可以资助你去尖兵学院，送上你求之不得的企业合同。 “等你有了宝具和秘能，再挑战秘境也不迟。 “我的计划很宏大，回头再细讲……唉你好歹看我一眼啊，这么大的事别给我走神儿啊！” 的确，此时的李清明对叶浅已再无兴趣，目光早已投向了韩春。 “你滚远点脱离。”李清明撩了撩手道，“它来了。” 叶浅瞠目一滞，转望韩春。 肚子。 韩春的肚子变大了好多。 如果之前是拳头，那现在就是保龄球了。 咚咚…… “啊！！！”前排眼镜妹随之惊叫，“它在移动！！！” 台前众人这才停止争执，齐视韩春。 肉眼可见地，那个鼓起的东西正在缓缓上移…… 从肚子到胸口，从胸口到脖子…… 眼见它顶到喉咙的时候…… 嘶嘶——啪嗒！ 韩春的手突然从嘴里抽了出来，粘带着腥血与胃液啪啪拍在地上！ 那个隆起的东西也就此冲过喉咙，直达大脑。 瞬间，他那早已上翻的白眼被黑色填满！ 他的每根头发都像针一样直直炸立而起，犹如疯了的刺猬。 屋子里的人已经完全没力气惊叫了，一半的人当场就坐倒在地。 而韩春的眼睛，也已逐渐凝成了浓黑色，不见一丝眼白。 同时，他那些针一样的发丝，也聚成了一簇簇尖刺。 此时此刻，他这整个脑袋，就像是一颗……巨型海胆…… 紧接着，以这颗“海胆头”为起始，黑色的暗流，顺着可见的动脉淌向全身。 延伸到指尖还不够，甚至染黑了指甲，生出黑亮的尖爪。 终于，他嘴里发出了一种低沉而又嘶哑的，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呃……有点难……” 在这撕裂声带的呻吟中，他双掌按在地上，双脚离地，像个体操运动员一样，一抖不抖且匀速地用双臂撑起身体，直至……倒立？ 他就这么原地倒立了！ 如此撑地倒立稳定后，那颗倒着的海胆头才机械性地扭了扭，蠕动着浓黑的眼体扫视周围。 来回看了很久，他才发出了一阵困惑的声音： “你们怎么……倒着站…… “哦……是我搞错了…… “这里是关节……这里也是……可真多……”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他才勉强站起，全程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外星人，每个动作都充满了魔性，像是摸着电门跳出的机械舞。 与此同时，在这一次次的抖动与扭曲中，他的喃喃自语也愈发流利。 “还是有地方不对…… “嗯……嘴和你们不一样…… “稍等……” 他说着扒起嘴角撕裂的脸皮，小心地亮出黑色的指尖，在伤口上轻轻划过。 伴着嘶嘶难捱的声响，两道焦黑的弧线应运而生，嘴角的焊接完成。 他也顺势露出了大方的微笑。 “好的，现在我们……完全一致了！ “别乱动……让我感受！” 话罢，他像癫痫一样晃起了脑袋，抽搐着扫视起每个人。 “学校……同学…… “我……老师……嗯……嗯…… “很好……很好的主题…… “目标——确定。 “规则——生效。 “而你们——你们——” 说至此他突然止住了癫痫，高举双臂，振奋开口： “满足我吧，满足我吧！” 接着，他折回身，迈着魔性的机械步点走到了讲台前，一本正经地抬起右手，亮出黑色的尖指甲说道： “高三四班新的一天开始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 他说着低下了头，望向桌上贴着的课表。 “是早读啊……好像没我的事…… “那我出去等10分钟……” 话罢，他有些失望地转过身，左右大摆着双臂咔咔咔地走到门前，轻松打开了别人怎么都砸不开的门。 “啊，对了。” 他又突然回过头，努力地扬起嘴角。 “老师希望你们，利用这10分钟的时间，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中，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至于那些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噗嘶—— “哎呀，嘴怎么又裂了，失礼了……” 说完后，他便拎着开裂的脸皮，温柔地关上了门。 而室内。 只剩死寂。 此刻。 再无知的人也已经意识到。 这是规则类秘境。 他是这里的主宰。 …… 13：30：00。 铃铃铃—— 北屿中学的上课铃准时响起。 教学楼却早已空空荡荡。 至于高三四班所在的空间，已经化为一团浓黑的墨汁。 确切的说，那是个不太规则的，扁片状的椭圆体，像是围棋中的黑子。 神奇的是，这颗棋子就这么刚好落在这间教室，并没有额外吞没一个人。 棋子表面不反射任何可见光，理论上它该如黑洞般死寂。 但当人凝视它的时候，却又总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的律动，如同生命的脉搏，又似是灵魂的吐息。 可惜现在没人能欣赏它。 此刻，教学楼已经是绝对禁区，工作人员早已架起墙板将这里彻底隔离。 楼门前也支起了一个黑色的帐篷，秘境安全局的技术人员已携设备入场，挂着石膏的女人和她的两个下属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帐篷里还有几位校方人员，以及一位戴着棒球帽，正在擦拭棒球棍的中年男人。 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对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技术员布置好设备，等待监控屏上显示出秘境的具体参数。 012 人类竟能如此优秀？ 在这凝重的氛围中，帐帘突然“嚓”地一掀，一个浓眉背头方脸的虚胖中年男人汹汹入场，进帐便是一个抬肩，将身上的蓝夹克甩给随行人员，顺势撸起衬衫袖管，直朝监控屏走去。 “尖兵到了几个？”他边走边问，虽然气势很足，但声音却有种肾虚的感觉。 “二。”挂着石膏的女人回话道。 “？”男人登时狞目回眸，确认了那个女人和她的石膏后，不禁浓眉紧蹙，“你不是被禁止踏入秘境了？来这儿捣什么乱！” “巡逻，路过。”女人点了点风衣左胸的机关徽章，接着又指向身旁的墨镜男，“中田秀夫也在救援尖兵名单里，你一声令下他就去救女高中生。” “嗯！”容光焕发的墨镜男振奋点头。 旁边，一个金发碧眼，满脸正经的女文员连忙上前解释道：“周局长放心，男高中生他也会顺手救的。” “我不放心的是这个吗？”男人来回指着三人，一脸哀其太幸又怒其太争地骂道，“你们原地待命！尤其是你白昼，管好自己的嘴，什么都不许说，尤其不许出去对媒体说话！” “报个平安也不行嘛？” “你当春游呢？” “难道不是么？我有儿子巴不得安排他来一次呢。” “谢天谢地！我替你那不存在的量子儿子谢谢你！” 就在二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前方的监控屏终于亮了起来，一系列的数据和波形显现而出。 屏前的技术员匆匆扫了一眼，接着回身僵硬地摇了摇头：“没戏了周局，中田进不去了。” “这就满了？”男人浓眉又是一紧，快步上前。 “几乎满了。”技术员让了个身位，指着屏幕汇报道，“这个秘境的规模太小了，容纳上限很低，遭遇者又太多……现在的情况，最多再进一个无角色零阶尖兵。” 他话音刚落，便听角落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声。 “我在等了。” 循声望去，那个握着棒球棍的男人抬了抬帽子，露出了一脸褶皱的干皮和满口烂牙。 他一面与讪笑，一面晃着球棍道：“周城局长，这种强度的主宰，宝具一发完事。” 周城仿佛已经闻到了他的口臭，但还是耐着恶心问道：“有把握么？” “您问这个问题的时间，尖兵已经完成清理了。”帽子男又压回了帽子。 技术员随之汇报道：“这位是无角色零阶自由尖兵，满足进入条件，虽然强度测试只有18，但综合他的宝具，AI给出的清理成功率是67%。” “67%？这也太低了。”周城揉腮问道，“如果失败了呢？我是说彻底失败，沦为怪物的那种失败。” “那就谁都进不去了呢，只能等待秘境自然膨胀。” 周城当场摇了摇头：“还有成功率更高的选择么？” “预计16分钟后，下个满足条件的尖兵会就位，他的成功率是84%，但您也清楚，每等一秒都可能有人遇难。”技术员指着屏幕道，“由于这个秘境很小，我们收集的辐射能确切检测到存活人员的数量，您看到这个46了么，它随时可能会变成45，甚至是0。” “AI推测几分钟开始会有伤亡？” “这是规则类秘境，无法推测。” “那刚才的84%是怎么来的？” “那是暴力消灭主宰的成功率，不是完成秘境目标的成功率。” “……那就等吧，用16分钟换17%的成功率。”周城这便转身冲帽子男道，“你去入口待命，有突发情况再进入。” “……你们机关就这点出息。”帽子男当场脸一翻，压着帽子朝外走去，“我可是打车来的，记得报销。” “你！”周城突然瞪目一吼，“戴耳麦，听指挥！这是紧急救援，强制义务，再他妈废话直接送你去坐牢。” “……”帽子男一个哆嗦，也只好悻悻接过耳麦，叼上香烟出了帐篷。 “这种人渣我见得多了。”周城这才回身骂道，“就是想要击杀主宰的奖励罢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要不是救援紧急，我才不会给这种垃圾机会。” 话罢，他便与校方人员交流起情况。 另一边角落里，挂着石膏的女人也抬手打了个哈欠：“秀夫实力太强，进不去喽……” “唉……”墨镜男长叹一声。 “白打扮了。”金发女文员贴心安慰道。 “是啊。”墨镜男丧脸低头。 石膏女见状又是一脸屑笑：“都想到和救出的女高中生结婚了吧？” “特别，你，烦。”墨镜男含恨握拳。 “唉唉，语序又错了。” “可恶！难死的东洲语！” “还是错的。” “可恶啊！” 三人调笑之间，校方也推出了一位最合理的老师进行汇报。 面对气势逼人的安全局长周城，这位年轻的女心理老师却不见丝毫紧张，满脸都是这座学校根本装不下她的自信，当场便对着周城侃侃而谈： “这次遭遇秘境的是高三四班，那是个很团结很和谐的集体，我认识他们班主任，很负责，班里人也都不错，现在大家应该在韩老师的指挥下，团结一致应对难题呢吧，还有，他们班唯独还有一个男生，他的状态可能还尤其的适合这个秘境！” “啊？这什么转折？”周城浓眉一扬问道，“怎么？他有宝具？” “不不，不是因为这个。”心理老师忙抬起手，努力地描述道，“是因为他很特殊，太特殊了……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走出秘境，只能是他了。” “这你就瞎说了。”周城的浓眉立刻又躺了回去，没什么兴趣地解释道，“问题少年那两下子不够主宰塞牙缝的，只有秘能和宝具才能对秘境生物造成伤害，没有这些硬件作为基础，会打架除了自取灭亡外，毫无用处。” “他不一样，局长，他根本就为此而生的。”心理老师说着重重点了点头，“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境对他来说，强度甚至有点低。” “这……呵呵……算了。”周城摇了摇头，他知道现在不该笑，但实在忍不住。 心理老师也只好退了回去：“反正他真的挺特别的……” “有多特别？”挂着石膏的女人却来了些兴趣，眉飞色舞地从角落翩翩走来。 她一边走，一边像报菜名一样列数起自己钟爱的类型： “自闭、孤儿、强迫症、无伦理者、道德洁癖或道德为零、妄想症、自我陶醉者、狂热秘境爱好者、潜在高智商罪犯、反社会人格，他是哪种情况？” 心理老师一边听一边点头，女人说的越多她点的越厉害：“对对对，就是这样！！” “哪样？”女人不解道，“他到底是哪种情况。” 此刻，全体校方人员如遇知音，同仇敌忾齐声作答： “全部情况！” 女人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人类……竟能如此优秀？ 紧接着，她一个闪身，一把抓起周城的领口，满眼都是魔性的光芒。 “肥蝇，指挥权给我。” 013 同桌的你 β1-2103257爆发后11分17秒。 主宰离场一分钟后，室内的众人已逐渐归于平静。 一方面，对于恐慌，他们已经有点麻了。 另一方面，规则类秘境虽然诡谲，却也给普通人留下了机会。 或许并不需要战斗，并不需要与秘境生物搏杀。 只要摸清规则，达成目标，满足主宰就可以了！ 至于这里的规则，主宰早已展示出来，再平常不过—— 老师，学生，上课。 只要不打破规则，就有机会活下去！ 当然，还要注意主宰透露的信息。 比如他刚刚说的—— 【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这些话完全是在明示一件事—— 要组队！ 所以……和谁组？ 关系最好的那个人么？ 当然可以，但这并不一定是最优解。 有可能的话，要尽量和强的人组队，增加生存概率。 所谓强，可以是智商高，可以是拳头硬，甚至可以是卑鄙无耻，残忍无情。 那么……这里最强的人是…… 唰！ 半数人都扭过身，齐齐地投向了李清明。 他还从未如此的闪耀，简直黑得发亮。 可就在几分钟之前，不要说和他同桌，他周围的九宫格都是死亡之地，只有最被排挤的人才会被安排在那里。 但现在，当真身处险境的时候，这个黑色的死神反倒成了最佳队友。 最后，主宰还说【孤独的同学，老师可并不喜欢】。 也就是说，没有同桌的人，很可能会遭受惩罚。 因此即便是李清明，也不得不和一个人组队。 在这个秘境里，如果那不到2%的幸存率真的显灵，也只能临幸这一队了。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后排最壮的那个男生已经推开周围人直冲到李清明身侧，擦了把汗，紧盯着他颤声道：“清明……之前对不住了……咱们不打不相识，往后你出脑子我出力，咱俩在一起肯定能干到最后！” “走开。”李清明礼貌拒绝，甚至都没有说‘滚’。 “我呢？”学习最好的前排眼镜妹跟着颤颤回身道，“既然主题是上学……后面大概率会有提问和考试……” “走开。”李清明说着抬头四望，一视同仁道，“不止是她，我是说所有人。” 话罢，他起身拉来桌子，似乎要和吉小祥并排坐。 蔡智新眼见如此，忙上前劝道： “好哥哥你先别急，我帮你分析一下哈。 “就你现在这个情况，相当于选妃了，你临幸我们哪个都行，反正都比小吉祥有用。 “如果你选我，我保证全程听你指挥，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另外，即便是站在集体角度考虑，你也不该选小吉祥。 “你看，我们总共45个人，总会有一个人没同桌对吧？ “这里如果非要淘汰一个，也只能是小吉祥了，这种时候集体抛弃最弱的那个，大家都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觉得不太舒服，却也似乎合情合理，难以反驳。 没办法，现在已经在秘境里了，必须以多数存活为行为准则，不是搞圣母的时候。 为了生存抛弃最弱的那个，这才是最大的正义，尤其是站在李清明这种人的角度，就更该这么选了才对。 然而…… 咣！ 李清明将自己的桌子重重靠在了吉小祥的桌子旁。 “动她就是动我。”他留下话后，便插兜落座，再次挡在了众人与吉小祥之间，半个字也懒得再多说。 众人随之一肃。 他们这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同盟？ 头三年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过啊！ 一片懵晕之中，蔡智新反倒一笑：“我懂了，李清明在特意选最弱的人当队友，这样万一最终只有一个人能赢，他可就轻松了。” 众人恍然大悟。 但他们也不敢悟太久，这便连忙寻找起同桌。 既然推举吉小祥成为“孤独者”失败了，那么“孤独者”就只会在余下的人中产生了。 虽然幸存的机会有限，可谁又甘心倒在这第一关呢。 后排靠窗的座位上，此时的叶浅也陷入了犹豫。 现在脱离？还是再等等？ 如果是规则类秘境，确实有机会完成清理，但更有可能突然死亡。 比死更可怕的，是那些导致人们互相残杀的规则。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我又该站在哪边呢…… “组队么？” 张青依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叶浅短短一滞，很快恢复了笑容：“我怕是要拖你后腿啊，不试试找李清明组么？” “呵，我宁可被怪物吃掉。”张青依反问道，“你呢？你不找他试试？” “我不喜欢李清明，他太装了。”叶浅说着老脸一摆，“除非他主动求我。” “骗谁呢，你刚刚不是还去找他组队了？”张青依抱胸笑道，“偷偷摸摸的，还被拒绝了，我都看到了。” 叶浅老脸一烧，也只好憨笑挠头，打了个哈哈。 “行了，都这种时候了，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了。”张青依叹了口气瞥向众人，“他们都没戏，我让他们‘三不一等’他们不听，我带头去跟李清明火并他们不敢，无能又怕事，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算了，无所谓了，被李清明或者怪物干掉之前，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说着回过身，似是很随意地笑道：“拿我当备胎也无所谓，咱俩就凑活一会儿吧，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有以后了。” “乐观点，一定有的。”叶浅点头回笑，“另外，我是你的备胎才对。” “没有的事，从第一天开始你就是首选。”张青依摇头一笑，起身理了理衬衫，这便搬起了桌子。 叶浅只摇头一笑，虽然开心，却也不太敢当真。 靠前一些的位置，平日都没怎么说话过的蔡智新和郑睿星也对上了眼，或许是因为刚刚的革命友谊吧。 “要不咱俩……也凑活一下？”蔡智新道。 “你是个有想法的人。”郑睿星沉然道，“但不能再像刚刚那样抛弃小吉祥了。” “是是是，好好好。”蔡智新连声应了。 郑睿星这才搬起了桌子，与蔡智新点头道：“更不能让张青依那种人破坏集体，我们所有人都要走出去，要一起为这个目标奋斗。” “好的班长哥哥，努力，友情，胜利！” 014 应急食品→犯罪拍档！ 眼见氛围逐渐回暖，没人再关注这边，吉小祥这才敢冒出头来，挠了挠插兜靠坐的同桌李清明。 “这个……我没什么价值，不用为了护着我跟大家作对的……” “你的价值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李清明点头道，“你否定自己就是在否定我，你确定要做这样的表达么？” “不不不……我只是害怕……怕坑了你！”吉小祥揉着脑袋道，“我以前有试过玩组队游戏，怎么努力都玩不好……每次都会被队友骂……骂的我看到游戏图标就开始发抖害怕……” “那不过是一群只会甩锅的废物罢了，我的策略是每局游戏开始的瞬间就屏蔽所有人。”李清明说着又揪了下吉小祥的歪马尾，“不过这局是个例外，我很乐于与你分享策略，并尊重你的意见。” 吉小祥不禁张圆了嘴。 原来我不仅是应急食品，还是犯罪拍档呢！ 这可厉害了！ 李清明倒也大方，这便冲窗户那边努了努嘴，分享起自己的策略：“先说一下应急方案，如果真的出现失控的局面，我会去抢叶浅的脱离宝具以供我们逃生……嗯，硬抢会有风险，骗的成功率更高一些，用骗的吧。” 吉小祥也探头偷瞄过去，不觉嘟囔道：“感觉叶浅人很好的，有点不忍心欺负呢……” “谁让他不太聪明的。” “的确，宝具暴露后要立刻逃跑的，他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节外生枝，随时都有危险。”吉小祥说着藏到李清明肩后，这会儿胆子也肥了一些，竟然还溜着眼睛，像是侦察队长一样观察起更多的人，“嗯嗯……这些人里，没人能对你构成威胁……非要说的话，注意这四个人……” “你还挺有主见？” “谈不上谈不上，察言观色还是懂一些的，尤其是性格方面。”吉小祥悄咪咪说道： “叶浅虽然不像坏人，而且不太聪明，但他可能还藏着别的宝具。 “蔡智新要格外小心，他表面很随意，其实是个没底线的人，比你还没底线。 “至于班长，他脑子不太对，可能是这里精神问题最严重的人，会为了集体做出莫名其妙的事。 “最后是张青依，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坏，只是性格急躁心直口快，甚至可以说……她在这个集体里算是善良勇敢的……其实是个很优秀的队友。” 李清明听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便又问道：“你对这些判断有把握么？” “嗯，确定的事情不会错，就是因为总考虑太多，才好难开口。”吉小祥有点骄傲地鼓着脸，眼神也逐渐自信，“还有还有，我偶尔也能看出谁在说谎！” “哦？”李清明扭头道，“我讨厌黑色。” “假的！” “我有两个妈妈。” “………………真的。”吉小祥张圆了嘴抓起了头，“为什么啊……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李清明顿了顿，调整过神色后又说道：“我的怀表里藏着致命毒针。” “啊……这句看不出来了。” “好的，知道怎么瞒过你了。” “所以怀表里到底有什么啊！” “隐私。” “啊啊啊！睡不着了，再也睡不着了！” 二人谈笑间，班里人大多数人都完成了组队，搬来桌椅坐到一起。 郑睿星坐好后，不忘四望大声提醒：“大家注意时间，老师刚刚说只有10分钟。” 众人闻言，当即议论起来。 “好麻烦，来个人计时吧！” “手机开不开啊，后面的电子钟也停了。” “秘境里电子设备都用不了，谁戴机械表了？” “这年头谁还带这玩意儿……除了装逼还有什么用？” “……” 场面顿时又静了，所有人再次转望李清明。 这位刚好也在看怀表，甚至大方地提醒道：“还有1分40秒，别急。” 众人难免恨恨回身。 “妈的，又让他装到了……” “还真就算无遗策啊。” “他竟然好心报时。” “说真的，我对李清明有点改观了。” “千万别，先赢得你的信任，再把你卖掉，这是他的策略。” “倒也确实是他的风格……” 最后半分钟，几乎所有人都安静落座，等待老师入场。 唯独一个小个子男生形单影只，在教室中央左呼右盼。 所有人都组队了，就剩下他自己了。 平常跟那么多人都有说有笑的…… 怎么一转眼……他们就都在一起了…… 他看着每个人，却没人看他。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倒也怪不得谁。 但他不想坐以待毙。 他冲向了旁边的一桌，拼命拽着一个人的胳膊道。 “我比他有用，陈哥你把他踢了吧！！” “……”那人尴尬地甩开了他。 他又冲到了郑睿星这边：“班长……我怎么办？” “……”郑睿星闭目咬牙。 “班长！班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 “你他妈不是成天集体集体的喊么！草泥马的！！！” “好吧……”郑睿星突然沉声而起，侧步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推了把小个子男生，“你和智新坐。” 小个男：“啊……” 蔡智新：“啊？？？” “别说了，时间要到了。”郑睿星随后直直坐在旁边的单人位上，与全场决然开口，“如果我没了，请大家记住我的牺牲，团结在一起。” 没人响应他，反而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至于那个被让座的小个男，连句谢谢都没说便抢着坐到了蔡智新同桌，死抓着桌板这辈子也不放手了。 “傻哔……这傻哔班长……”他流着汗窃喜道。 蔡智新更是一脸懵逼，还能这么坑人的？ 不及多说，门外已传来了老师的喊声。 “铃铃铃铃！！” 一阵喊麦打铃后，他轻快地推门而入。 虽然他还是海胆头黑眼体这样的朋克造型，但姿势明显顺畅了很多。 他就这么一路快乐地蹦到台前，送上过于用力的微笑。 “老师已经处理好嘴巴了，这次绝不会裂。 “嗯嗯嗯，都和知无不言的好友坐在一起了。 “唯独有一位同学很孤独…… “可得加油交到朋友啊！ “老师期待你的表现！”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原来孤独者没有惩罚！ 哎这人品白败了…… 可也来不及多想，海胆头已再度高举双臂。 “刚刚，老师一直在观察。 “很满足，老师很满足！ “但是，老师也发现了几个…… “几个坏同学！”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可见地凸了出来。 猝不及防间，他像是豌豆射手一样，“噗”喷出了一个狭长的黑点，正中一位小个子男生的眉心。 这也正是刚刚抢到郑睿星座位的那个人。 他说不出任何话，只瞪着眼睛，如当时的韩春一样瞪目呜咽。 噗—— 来不及惊讶，海胆头已经喷出了第二发。 这次是一个穿着套头衫的男生。 噗—— 第三发，又一个女生趴倒在桌，手链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没人敢说话，没人敢尖叫，没人敢看他们。 寒意顺着后脊一路刺进大脑。 那些中招的人，就在诡谲的沉默中挣扎着，挣扎着。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像韩春一样趴倒在桌子上，进入休眠。 但海胆头的喷射仍未结束。 噗—— 噗—— 噗—— 噗—— 一个个黑点准时而又准确地喷射而出。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015 一起毕业！ 在这场沉默的收割中，多数人都紧闭双眼听天由命，倒也有少数人睁着眼，只是他们大多是被吓傻了。 而李清明，则事无巨细地审视起每个倒下的人。 这里面确实有三四位有明显的行为特点。 但更多的，是毫无特色的普通人，甚至连话都没说过，根本无法理解他们做错了什么。 组队同桌之间也不存在连坐，蔡智新都安然无恙。 看上去海胆头的惩罚完全是随机的，不过男性的中招数量明显比女性要多，这或许是一条潜在线索，或许只是无意义的巧合。 依照眼前这些有限的信息，李清明倒也冒出了三五个猜测，只是还无法形成定论，仍需观察验证。 讲台前，在送出第十一个黑点后，海胆头的嘴逐渐缩了回去，恢复成原先的大笑脸。 他擦了擦嘴，休息片刻后，才再次高举双臂。 “老师！讨厌坏同学！ “但会给集体机会，不会立刻享用他们！ “好同学们，要努力啊，努力完成我们的教学目标！ “大家……所有人……一起毕业！ “可如果……放学时还没得完成教学目标…… “那老师就只能享用他们了。 “然后享用你们。 “那么……上课！” 话罢，海胆头像完成表演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原地高举双臂，停顿了很久，似乎在等待观众的掌声。 但怎么可能有人给他鼓掌！ 如此停顿七八秒后，他莫名地有些生气，黑色的嘴唇一点点撅了下去，海胆尖都生出了黑烟。 他却依然保持着姿势，用力地扭过眼体问道：“谁是班长？！” 郑睿星颤颤抬手：“我……” “你……坏同学！”海胆头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凸嘴。 包括郑睿星本人在内，所有人的脑子都“嗡”地一下，完全懵了。 这都是什么啊…… 这到底是什么规则？ 主宰收人是凭心情的？ 真的有规则么？这不就是单纯的蹂躏么？！ 绝望之时，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 “起立。”李清明拎着吉小祥一同起身。 听到这个基因里信号，所有人都猛地站起了身，或哭腔或哀嚎地用力地喊出了那三个字： “老——师——好——” 讲台前，海胆头暂时顿住了。 他的嘴虽然瞄着郑睿星，但眼体“咔”一下子，已转投向李清明。 接着，凸出的嘴型一点点收了回去，撅下的嘴角也可见地扬了回来。 “同学们好！请坐！”他说。 众人仓惶落座后，海胆头才兴奋地指向了李清明。 “你……好同学！最好的同学！ “现在开始，你是班长！我说的！” 话罢，他仰起头，抬手塞进嘴里，咕嘟咕嘟翻找过后，掏出了一小块黑色的正方体，直朝李清明掷去。 这东西虽然比石头子还要小，但投掷的速度却也不慢，看得也非常清楚，这让李清明很轻松地就抬手接住了，并且感受这东西远超它体积的质量。 进程同时给出了提示。 【获得藏品：能量块23克。】 李清明这便将其收进了书包，并且人生头一次真挚地向老师点头致敬：“谢谢老师。” “好，很有礼貌！不愧是好同学！”海胆头赞许点头过后，再次看向了课表，“这一节是数学课……那么，你！你来回答！” 他指向了前排的眼镜妹。 眼镜妹当场就哭了，但她根本不敢犹豫，只被本能驱动着僵硬起身。 “嗯……2+2等于几！”海胆头嘎嘎舞臂，摆出魔性的姿势怒问道。 “…………4？”眼镜妹不可思议地答道。 “好同学！给。”海胆头再次从嘴里掏出了一个能量块扔了过去，接着看了眼手表。 “呃……上课……无聊…… “不满足……一点也不满足…… “我们直接下课吧…… “嗯，没人反对。 “那接下来是课间了，我们10分钟后再见…… “铃铃铃铃！！” 喊过下课铃后，他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再度离场。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 喘息，只有喘息，劫后余生的喘息。 好像只有这会儿，才敢大方的呼吸。 如此呆喘十几秒后，才终有人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我要回家………………” “我们还活着……还活着……” “他们这样倒了，像韩春一样，还回得来么……” “到底是什么规则啊……他们做错什么了……啊啊啊！！” “去你妈的‘三不一等’……救援呢……这都多久了……他妈的救援呢！！！” 此起彼伏的哀叹间，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清明。 这个人，他真的做到了…… 他以一种难以理解的冷静摸索出规则……甚至救了郑睿星。 他踏入秘境后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无可挑剔的。 那些往日的怪异行为，在这里再合理不过。 或许，他或许…… 真的是我们的救世主！ 郑睿星本人也劫后余生，起身回望道：“多谢了清明……我当时被吓傻了……应该是我来喊‘起立’的……” “闭嘴，别烦我。”李清明摆了摆手，继续观察起人群。 “……”郑睿星忙又擦了把汗，转望四周道，“来，男生一起，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让他们先在桌上趴好……” 蔡智新也随之起身：“快……我们总结一下，回忆一下，这11个人做了什么事情，触犯了什么禁忌！” 可他刚发出号召，便见一个女生惊叫而起。 “你刚刚说什么？不爱我？？？” 循声望去。 那是一对知名的情侣，他们自然而然坐到了同桌，眼前这位惊声而起的，正是其中的女方。 而面对这声质问，男方虽然死死的捂着嘴，却仍然不受控制地答道： “我……爱……七班的……周欣……” 女生震怒追问：“你们偷偷在一起了？！！” “……对。” 啪！！ 女生直甩男生一个嘴巴，接着咣地一脚踹翻了他的课桌。 与此同时，另一边，又一个女生惊声一叫。 “那副耳机是你偷的？？！！” 她同桌的女生同样死捂着嘴，但仍然答道：“是我……” “你和我亲近……就是为了蹭我的钱么？” “对……” “啊啊啊啊啊！我不和你坐一起了！” “你和我在一起，不也是拿我当映衬！” “……没错。” 看到这幅景象，大家这才回忆起海胆头最初的话。 【选出自己的挚友，坐在同桌。 【知无不言，分享收获。】 现在的情况也正如他所说…… 你将无法拒绝同桌的问题，一定会送上真实回答。 此刻，所有同桌挚友之间，都陷入顾忌的对视，又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唯有那颗海胆头，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后窗。 “课间……很好的课间！” “满足……超满足！” 016 真心挚友 13：41：27，临时营帐内。 白昼一路将周城拉到了角落，这才悄声正色道：“肥蝇，我好好跟你说……” “你他妈这个称呼……是要好好说的态度么？”周城理着领口颤面道。 “那老周，周局，周师兄。”白昼直直抬手指着外面道，“李清明这种极品我趴很久了，能孵出来绝不会差，给他点时间，暂缓救援吧。” “跟这儿玩宝可梦呢？不行！” “别急着决策，按照当年老组长教我们的，先收集，再分析，最后决策。”白昼说着指向了屏幕，“你看，监控显示里面的局势很稳定，秘境已经爆发快22分钟了，至今全员存活，这证明他们已经度过了前两波恐慌，并且进入了高度团结的状态。” “这么久没人遇难，倒也确实罕见。”周城望着屏幕颔首道，“看来那位心理老师说的没错，高三四班是个团结的集体，班主任也组织有方。” “是吧，无所谓。”白昼悉心比划道，“你只需要知道，每位主宰的性格都各不相同，现在的情况表明，这位主宰渴望的不是竞争，而是团结。所以我们不妨多给同学们一点时间，他们将很有可能完成秘境，并出现不止一个尖兵苗子，那样你的绩效点数也会增加不少，离提职不就差一口气了么？” “正因就差一口气，才更承受不起安全事故。”周城却丝毫没被说服，面色反倒绷得更硬了一些，重重指了指白昼的石膏道，“稳扎稳打积累绩点就是了，贪功冒进根本就是赌徒行为，这种时候搞出集体遇难，让我像你一样么？” “不不，你搞反了，让孩子们自己完成秘境是安全的选择，派那个水货尖兵进去才会出事故。”白昼挥了挥账外飘来的二手烟道，“那种状态的人不是嗑药就是赌博，或者两者都沾，反正脑子和心都烂透了，67%的成功率纯粹是看在宝具的面子上给的，他进去以后只会一心击杀主宰，根本不会考虑他人的安危。” “这我知道。”周城沉了口气道，“哪怕有个尖峰学院的实习尖兵在这里，也轮不到这种人渣……” “可尖峰的人还要半小时才能到。”白昼敲了把周城的肩膀道，“人生总要豪赌一把，能上去的人都是有胆量押出这一手的。肥蝇，现在嫩肉已经喂到你眼前了，不是缩卵的时候。” “……我他妈……都懒得纠正你的措辞了。”周城稍思片刻，看着白昼的石膏道，“伤怎么样了？” “废人一个，随时会死。”白昼无意地摆了摆手道，“不说我了，你随着年龄的上升，升职只会越来越难，你嘴里说着稳扎稳打，其实也知道今年再不升就没戏了吧？” “……” “那就快些把指挥权给我，坏人我来当。”白昼说着歪过头美美一笑，“死猪不怕开水烫，机关还能怎么我？把我除名？取消我的公费医疗？冻结我的养老保险？随他们，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周城又瞪了屏幕很久，终才吸了口气，“最多等到第40分钟，中间不许有人遇难，但凡这个数字减少一个就立刻救援。” “一个也太少了，十个吧。”白昼抬起单拳恳求道。 “去你妈的，也想让我去巡逻么！” “那就八个，八个不多不少，算不上什么大新闻。” “一个！就一个！没商量！”周城说着摘下了领口的麦克风扔向白昼，“收起你这套疯子算法，生命无价！” 白昼也只好歪着嘴将麦克风夹上领口，随后理着风衣走向屏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我是白昼，曾在特别秘境攻坚组任职，拥有丰富的极端秘境清理经验，是更适合指挥救援的专家，现周城局长已将现场指挥权让渡与我，请大家配合。 “首先请注意，任务第一优先级已发生变化。 “现在开始，严防秘境偷渡，除指定救援尖兵外，禁止任何人接近秘境入口。 “见到可疑人员，可立即呼叫中田秀夫处理。” “至于秘境里的事情。” “我们一起为高三四班加油吧。 “来，中田君，你带个头。” “……加……加油。”频道里传来了墨镜男的尴尬的声音。 “上点劲儿，我要听原味的。”白昼道。 “がんばれ，女子高生！”墨镜男忘情高呼。 …… β1-2103257内，秘境爆发后22分钟47秒。 “课间”已经开始了几分钟，室内的情况还算稳定。 面对同桌挚友间“知无不言”的诱惑，除极少数人作死外，多数人都表现冷静。 李清明和吉小祥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吉小祥属实是找到了沉默的理由，很享受现在的放松。 李清明则飞速观察着人群，力求收集每个的言行，验证自己的猜测。 其余人，但凡还有一点理智，也都谨言慎行。 虽然谁都好奇同桌的真心话，但没办法，现在可不是和挚友摧心冒险的时候。 诸如‘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么？’‘我和某某掉水里先救谁’这类问题，根本没有人问。 就算克制不住，也只会问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我这个发型到底好不好看？” “丑死了。” “可恶！就知道你上午在骗我！” “哈哈……那我的发型呢？” “非常好看……” “哈哈。” …… “上周末你明明在线，为什么不和我组队！” “去和女友组队了……” “女友？？你有女友了？？” “是……” “你……你他妈的背叛了二次元！快把照片给我看看！” “哈哈，早想秀给你看了！” “你个狗逼！” …… “你的XP是什么。” “被张青依踩脸。” “噫……好变态哦……” “可恶……那你的XP是什么。” “被张青依踩脸。” “……” “……” 后排窗边，张青依看着一言不发的叶浅，也终是侧靠着墙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些，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还好。”叶浅尽量沉稳地说道，“青依，这个阶段，我们最好谨言慎行。” “什么谨言慎行，偏偏在这个时候才要把事情搞清楚死而无憾吧？”张青依说着微低下头，下了一番决心后，却也没敢看叶浅，只看着桌面问道，“那你现在喜欢我么？” 017 大笨蛋 面对张青依突如其来的摧心大冒险…… “……我不知道。”叶浅僵硬作答，“我不知道是否喜欢你。” 这是个很烂的回答，但偏偏是句实话。 二人随即陷入了沉寂。 张青依却不服输，片刻后便又咬了咬牙，追问道：“那你想和我上床么？” “非常……想。”叶浅脸一红，背过头去，“你差不多得了……” “哈哈，那就是非常喜欢了。”张青依难抑欣喜，晃着双腿仰头笑道，“反正你也想，为什么不主动一点？都快毕业了，人生都快终结，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我怕……” “怕什么？” “怕被缠住，怕损失财产，怕稀释股权。”叶浅说完已有些恼怒，“你够了……再这样我要换座位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张青依难免愣了片刻，接着原地薄凉一笑，便又摇了摇头侧靠回墙上，半个字也懒得说了。 可就在她大脑发空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你有脱离宝具么？” “………………有。” 被迫送上了答案的同时，叶浅的手也摸到了腰间。 “几人份的？”张青依惊愕转头。 “两人。” “那你还等什么…………”张青依慌忙望向周围，确认没被注意到才压着嗓子道，“快……咱们快出去……我这辈子拼了命也会贷款把宝具钱还给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叶浅下意识地撇了眼李清明的方向，接着咬牙道，“有危险我会用的。” “那会带上我么？” “不会。” “…………”张青依神色一空，双目瞬间泛红，“你从来……没打算带我走……对么？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会带我走，对么？” “…………对。”叶浅闭上了眼，“别再逼我了。”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却又不救我？” “因为……这里有……更值得……去救的对象…………”叶浅几乎就要哭着低下了头，死咬着牙道，“对不起……别再继续了，求求你了……” “问我……问我喜不喜欢你。”张青依不甘地看着叶浅，哽咽着说道，“现在就问，不然我公开你的宝具。” “……你喜欢我么？” “喜欢，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是因为钱么？”叶浅无法克制地追问道。 “不是，就是喜欢你。”张青依低头哽咽着，擦着眼泪道，“你的每一点，你明明是个笨蛋却故作高深的样子，你明明胆子很小都总强装镇定的样子，甚至包括你现在又怂又刚的样子……” “………………”叶浅紧紧闭上了眼，手也懊恼地按上了额头。 紧接着。 “铃铃铃铃！！！”上课铃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收声坐好，腰背挺得笔直，像是第一次上课的小学生一样。 嘎—— 门被温柔地推开，海胆头兴奋地颠着小步走进教室，站在台前，迫不及待地送上赞许。 “感谢大家！这个课间，老师非常满足！ “可是非常抱歉，老师没法再帮你们知无不言了，真心话的状态在打铃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 “对不起大家，老师太弱小了，剩下的能量已不足以支持你们真诚相待。 “我明明已经感受到你们涌现出的能量了，可那些能量却又没属于我…… “奇怪，这里明明只有我一名老师的。” 说至此，海胆头捻着海胆刺茫然四望，陷入了莫名的费解。 这让李清明很不好意思，顺势低头检视了一下状态。 【储备品：48→55】 嗯，这段时间又收集了不少恐惧能量。 李清明发誓他不是有意的，但似乎自己这边的引力更大一些，恐惧能量很自然地就来这边了，一口也没留给主宰。 只是这也使得本该茁壮成长的海胆头陷入了营养不良，竟然连“真心话诅咒”都维持不下去了。 不过海胆头也并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又朗然四望说道： “因为能量的关系，我们不得不加快教学进度了，不然老师熬不到放学就要开始进食了。 “那么……让老师好好看看…… “刚刚在课间冒头的坏学生是……” 他说着，他再次深吸蓄力，嘴巴凸起。 多数人此时都紧闭双眼，默默祈祷。 噗——咚。 噗——咚。 噗——咚。 “噗”是黑点喷射的声音，“咚”则是中招者趴桌昏睡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每出现一次，众人便齐齐哆嗦一次。 或许下一发就是自己…… 那就是吧。 直接昏睡过去倒也是一种解脱，远比继续煎熬来得痛快。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选择逃避，总有几位猛人全程睁着眼。 他们关注着“噗”的节奏，思考着中招者的共性，也察觉到了海胆头每次瞄准一个对象后，要停顿两秒蓄力这件事。 对叶浅来说这很有意义，两秒的延迟足够他冲到李清明那边使用宝具了。 万一自己或者李清明被瞄准，就立刻脱离。 否则就继续秘境，试着完成它。 他是这么想的。 直到海胆头的膛口瞄准了他的同桌。 “啊。”张青依微微一痴，“我么……” 接着，她转向叶浅，那眼神说不清是什么。 叶浅也陷入了呆滞。 怎么办……要带她走么？ 不行的，那样李清明就要亡身此处了…… 他才是我更需要的那个人…… 而且张青依的这个眼神……好像是绝望之下要公布宝具，玉石俱焚。 她在威胁我，在逼我带她走，这个眼神是在威胁我！ 是的，她就是这种拜金慕强不择手段的女人…… 现在终于暴露本性了…… 妈的……到底还是被这个女人缠上了…… 她要说出来了，就要说出来了…… 她敢开口我就硬拖着李清明走。 对，只有这样了。 凝滞之间。 噗—— 狭长的黑点正中张青依耳心。 咚—— 她直直趴倒在桌上，看着叶浅，捂着喉咙，发出了只有叶浅一个人能听到的声响。 “跑……啊……笨蛋……” 叶浅一僵，眼神逐渐空洞，再也不见半分阳光。 她要说的。 是这个么。 与此同时，海胆头迸发出一阵忘情的怪笑。 “嘻嘻……嘻嘻嘻…… “满足我，你正在满足我…… “很特殊的满足……很酸涩的满足…… “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好同学！ “藏品，给。” 话罢，海胆头又是头一仰，取出一小块能量掷了过去。 不过叶浅并没有接，任由这东西砸在了他脸上，弹落在地。 018 胜负手到了！ 此时，听到海胆头这扭曲的笑声，更多人也才敢睁眼。 虽然很难数清，但这一轮大约又倒了十几个的样子。 其中包括那对知名情侣，还有几个爆发矛盾的人，但也依然有几个十分正常的人也惨遭不测，最人畜无害的两个二次元也位列其中，实在想不通他们触犯了什么禁忌，总不能是因为玩原……创二次元游戏吧？ 至于张青依，几乎没人注意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来不及再多观察，海胆头已再度发话。 “加快进度……加快进度…… “接下来是午休……嗯……20分钟吧…… “再上课的时候……老师希望你们评选出最好的学生，和最坏的学生。 “老师会尊重集体的意见，给予前者宝具，给予后者惩罚。 “那么，下午见。 “铃铃……铃铃……” 或许是一口气喷射太多的原因，海胆头这次打铃和步伐都明显有些吃力。 咣。 随着大门再度撞上，所有人都泄了口气，陷入了一种麻木的疲惫。 没人说话。 没力气说话，也没情绪说话了。 再次劫后余生那又怎样呢。 半数人已经倒下了。 毫无道理地倒下了。 继续下去又如何，总有一节课会被那个怪物带走的，最后被一起享用…… 此时此刻，多数人的理智早已被恐惧与疲惫消磨掉，根本没有脑子再去想什么规则了。 谨言慎行就对了，什么都不要做就对了…… 什么都不要做…… 什么都不要做…… 如此沉寂足足两分钟后，某人突然拍案而起。 “我想明白了！”蔡智新嘶声一吼，“诸位听我一言！咱们的胜负手到了！！” 伴着他振奋的声音，班里人也被惊醒了，齐头望去以听高论。 蔡智新则喘着粗气，怒甩了把汗四望道： “一直以来，我们为什么没法反抗主宰？为什么连李清明都没法反抗主宰？ “因为宝具！ “在秘境里，只有秘能和宝具能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可刚刚，你们听到了么？ “票选出的好学生，会得到宝具。 “主宰还说，他的能量在下降。 “明白了么？ “强大的宝具，羸弱的主宰！ “机会来了，来了！ “好学生票都投我，我会用主宰奖励的宝具消灭它！ “听懂的点个头答应我！” 室内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听懂了，却没人点头答应。 只因蔡智新现在的样子，有些太过于狂热了，实在很难将生杀大权交给这样的人。 蔡智新本人好像也感受到了同学的怀疑，忙又瞪着眼睛指向班长郑睿星。 “不信我可以，总该信他吧？ “咱们等等千万别分票，好学生全票投郑睿星！ “他总没问题了吧？一定会为集体着想的对吧？” 听着蔡智新如此优秀的盘人逻辑，众人这才露出些许信服。 确实，郑睿星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大无畏的集体精神，没有人比他更配得上宝具了。 眼见不少人都点头应允，蔡智新瞬间信心暴涨，接着便是一个华丽转身，阴笑着瞥向墙角：“至于坏学生那票……赞美主宰，它给了我们除掉李清明的唯一机会。” 众人浑身一酥。 那股已经有些忘却的小情绪，小骚动，也随之被勾了出来。 是啊，后面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李清明很可能会加害他人。 借着主宰的规则顺手除掉他，这不正是最佳的策略？ 反正总要有个坏学生的…… 选他总不会错。 除掉他根本就是正义的对吧。 这都是为了集体对吧…… 反正他是李清明，这样的人就算被除掉，事后也不会被指控的。 正在这情绪此起彼伏酝酿之时。 “我反对！”郑睿星挺身而起，愤然四望道，“现在为止，李清明在秘境中完全是正面作用，甚至可以说是他带着我们往前走的，都不要再针对他了！” “可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蔡智新更加愤然地转过身，唾液横飞地与众人道： “诸位，忘了这个秘境是谁引来的了么？ “忘记刚刚李清明的敌对声明了么？ “忘了过去两年多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么？ “扪心自问，如果后面出现竞争规则，李清明会对我们会手软么？ “所以明白了么？是他逼我们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退一步说，怎么都得投坏学生一票，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坏学生’？” “可以弃权。”郑睿星厉声打断，与众人恳求道，“老师没说不能弃权，只要大家都不投坏学生，那就没有坏学生！” “别听他的，千万别听！”蔡智新疯了一样抢着说道，“就算我们不投坏学生，李清明也一定会投！到时候根本就是免费送他点杀了！都听我的，别分票！好学生全票郑睿星，坏学生全票李清明！” “蔡智新！”郑睿星怒道，“主宰都给我们这个集体机会了，你就不能给李清明一个机会？” 话罢，他又转身望向李清明：“清明，好学生你随便投，坏学生弃权，这样可以么？” “不可以。”李清明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学生是我，坏学生是蔡智新，我只会这么投。” 众人一阵愕然。 我们的傻班长都给你铺垫到这里了，骗个人都不屑么？ “哈哈哈哈！！”蔡智新更是拍桌狂笑，“听到了吧，大家都听到了吧？李清明就是个疯子，他最恨的就是集体，巴不得我们全挂掉！所以坏学生全票李清明就对了！不要有任何犹豫！” 郑睿星却并未放弃，只盯着李清明咬牙追问道：“你哪怕骗个人都不行么？” “不是不行，是不能。”李清明有些费解地四望道，“都这样了，还不知道规则？” 众人再次愕然。 他已经摸清规则了？？ 妈的，怎么偏偏是他！ 不……应该说果然是他…… 这下麻烦了……他绝不可能把规则告诉别人…… 正当大家陷入绝望的时候。 “校规。”李清明很无所谓地说道，“校规要求我诚信待人，撒谎会成为坏学生。” 顿时，全场像是闻了虎尿的兔子一样浑身一绷，嗖嗖挺身。 “！！！” “啊？” “什么？他刚刚说什么？” “校规？秘境规则是校规？！” “这么简单的？” 犹如拨云见日终见晴空，恐怖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所有人都望向了那些休眠的人。 有人没穿校服…… 有人说了脏话…… 有人戴了首饰…… 有人……反正肯定做了什么违规的事…… 校规，校规。 用它来区分好学生和坏学生…… 太明显了，这也太明显了！ 019 诚信待人 其实正如李清明所说，猜到校规并非难事。 大多数人完全是被吓傻了，外加课程安排太过紧密，这才来不及总结思考。 另外也确实有几个人猜到了一些，只是还不敢确定，或者是选择私藏。 蔡智新眼见如此，也只好恨恨坐回原位，暗自嘟囔：“这么大方干什么……多带走几个不好么……” 前排，学习最好的眼镜妹也起身与众人道：“大家先冷静，别这么容易相信李清明。其实我一开始也想到校规了，但有几个地方对不上……总之要小心，这可能李清明的陷阱。” 经她一提，众人刚刚松弛的神经又紧了些许。 的确，实在很难相信李清明是个好心人，他的每一步都该是缜密的犯罪计划才对。 在众人犹豫的目光之中，眼镜妹这便又抬了抬眼镜，望向那些倒下的人： “这些人里，一眼就能看出违反校规的，大概有1/3。 “其余的大部分男生，应该都是不小心说了脏话才倒霉的，这也算是平日不文明用语的报应了吧，哎，关键时刻，想收也收不回去了。” 听到这里，仅有的男生都惊恐捂嘴。 卧艹！可他妈千万不能说脏字了！ 接着，眼镜妹又指向几位趴倒在桌普通女生：“但仍有1/3的人，我死活也找不到破绽，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从没碰过其他人，也没离开过座位，怎么就违反校规了呢？” “通常，我懒得跟外行解释。”李清明难得叹了口气，活动着关节站起了身，“但没办法，我需要你们搞清楚状况。” 他说着，一路走到了一个最无辜的女生身侧，稍微观察过她休眠的身姿后说道：“她染发。” “啊？”眼镜妹不解道，“她头发很黑啊，一根别的颜色都没……等等！她染的黑发？？？” 另一个女生呆呆举手：“我作证……她白头发其实很多……” “可平常染黑发是允许的吧……”眼镜妹自顾自思索道道，“不过那是主观操作尺度，作为主宰，单纯的执行他所了解的校规……倒也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李清明已经完成了下一次样本观察：“她涂了指甲。” 接着，一个又一个。 “她的校服上画东西了。 “他么……这个味道，应该是不讲卫生吧， “他在早读的时候吐了口痰。 “他叫了别人的绰号。 “她……我真不知道了，我又不是监控。” “电子烟！”吉小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抬了下手，“她有在厕所偷偷抽电子烟，我猜就在书包里。” “那就对了，任何烟都是禁止携带的。”李清明舒适点头后，又抬手喝止了她的同桌，“不不，别翻别人的书包，那样也触犯规则。” 正要翻书包找证据的同桌女生瞬间僵硬。 “那她呢？”眼镜妹突然指向窗边，“我着重观察过张青依，第一节课到现在她一直没离开过座位，全程只和叶浅说过话，她总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脏字吧？” 经此一提，李清明也难免望向那个满是遗憾的高挑身体。 张青依，我还要感谢你。 正因你那拙劣的表白，我才100%确定秘境规则就是校规。 第十七条，严禁男女同学谈情说爱，过密交往。 我才刚倒背如流不是么？ 正当李清明考虑是否有必要揭露隐私的时候，一直发呆的叶浅开口了。 “她说了。”叶浅黯然点头道，“张青依说脏字了。” 李清明愣了一下。 随即释然。 也好吧。 这人脑子果然不够用。 才提醒过要【诚信待人】的，瞧瞧这个傻子为了体面撒了多大的谎。 另一边，眼镜妹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指着李清明的腰间道：“那你呢！你都携带武器招摇过市了！这总违反校规了吧？” “只能说我走运了。”李清明低头拍了拍腰间的剑柄，“禁止携带危险品属治安条例范畴，很多学校也会列入校规，但我们偏偏没有。顺带一提，也正是因为我安然无恙，才得以将中学生行为规范之类的规则排除出去。” 接着，他又拍了拍身上的校服外套：“这个也很走运，春季我通常不会穿外套，多亏了韩春的质疑才披上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李清明说至此，脸上恍然露出一丝兴奋，再次瞄向了叶浅。 “你说的对，生存是纯粹的概率，这里混沌不堪。 “没这些巧合，我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最优秀和最愚蠢的人，并没有太大差别。 “这可…… “太棒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振奋中，每个都确信，李清明真的在享受。 享受莫名其妙的刺激，享受生而平等的混沌，享受猝不及防的死亡。 在这魔性的笑容中，那才刚刚散去的恐惧，重又盘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谁有校规？”一个人突然问道，“快说一遍，咱们都记一下！” “公众号上应该有，可这里打不开啊，妈……妈妈真好，我是说妈妈真好！” “有纸质版么？” “纸质版校规……我都不确定世界上存在这个东西……” “就算存在也没人会带吧？” “那有人背下来么？” “谁会这么无聊背这……” “这……” “这……” 众人再一次沉默了。 也再一次望向了那个男人。 在这群茫然而又绝望的注视中，那个将校规倒背如流的男人已经坐回了他的位置。 眼镜妹此时已失魂落魄，只颤颤问道：“李清明……背诵校规，也是你秘境准备的一部分？” “谁会准备这个？”李清明有些费解地看着她，“了解校规不是学生的本分么，你们对它的轻视才是我不理解的。” “……”眼镜妹哑口无言，噗通坐凳。 其余人也是被憋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实在很难找到辩驳的立场。 如此僵默数秒后，郑睿星一个咬牙，与李清明直直问到：“清明，你直说吧，怎么才能让你分享校规？” “很好，你比看上去要聪明。”李清明满意地抬起手道，“现在开始，不要和我说话，不要打断我，静静的看，顺便动动你们的脑子。” 020 真正的主宰 话罢，他从桌子里抽出了一本语文书，随手翻着讲解道： “现在，我在学习。 “而校规第二十三条是：不许打扰他人学习。 “也就是说，如果我一刻不停的拿住语文书学习，中间有任何人打扰我…… “他就是坏学生了。 “我本可以靠这招坑死你们所有人。 “谁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场做个实验，看看这招是否奏效。 “未来5秒，我将专注学习，欢迎打断我。” 沉寂中，李清明真的开始认真学习。 至于打断他…… 没人敢赌这个。 至少现场仅存的这二十多个人里没有这样的疯子。 如此5秒后，李清明索然无味地塞回了语文书，与众人温柔开口： “好的，我学习完了，很遗憾没有勇士献身。” “这只是一段范例演示，类似的玩法我已经想到了七个。 “其中至少有两个，你们完全没法抵抗，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干都会变成坏学生。 “瞧瞧，我都这么循循善诱了，你们也该明白了吧——” 至此，他再度双手插兜，如以往般靠向椅背，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欣慰四望。 “对你们而言。 “现在的我。 “比主宰可怕得多。” 看着那一张张逐渐惊悚的脸。 李清明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 13：48：07，指挥帐内。 白昼站在屏幕正前方，紧盯着那个“46”，一言不发。 其余人则依然交流着毫无意义的内容。 “周局，记者和家长已经在外面了。” “那个混蛋尖兵，他在社交媒体上煽动情绪，说他早就就位了，是我们在拖延救援。” “外面的人正在失控，市长也表达了对此事的关心。” “市区3级强度以内的秘境，平均救援时间是27分钟，我们已经超过这个用时了。” “遭遇人员被困时间已逼近30分钟，接近常人理智崩溃的极限了。” 面对这些内容，站在白昼身侧的周城也只是点点头。 别的不说，他定力还是有一些的，不然也爬不到这个职级。 但很快，耳麦里传来了一个令他也绷不住的消息。 “周局……第二个来救援的零阶尖兵……好像喝醉了……” “？？？”周城愕然紧了紧耳麦，“有多醉？” “他是爬到警戒线的，嘴里喊着‘尖兵是自由的，战斗！战斗吧！’不行了……能不能调两个人来控制一下他。” “他妈的……这帮自由尖兵就没一个靠谱的么！再下个零阶尖兵什么时候到？” “要再过十几分钟了……” “……”周城狠狠望向了监视器，沉声道，“白昼，我顶不住了，就到这里吧。” “嘘。”白昼盯着屏幕道，“无人遇难，孩子们已经摸清规则了，就快了，我能感觉到，他们就快破土而出了。” “我看是快入土为安了……”周城这便抬手抓向白昼领口的麦克风，“到此为止吧，我玩不起了。” “别抢我东西！”白昼怒而甩手，啪地一声抽开了周成，但她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忙又回身夸张地哀求道，“你答应我的，给他们40分钟，答应的好好的是不是？” “……” 周城的面色流转之间，那个一嘴烂牙的帽子男也冲进了帐篷。 “刚来的那个不是醉鬼么？这该让我进去了吧？还在等什么？” “听指挥！”周城回身斥道，“去入口等着！” “不是吧老板……”帽子男苦声架起棒球棍，“这宝具还是我租的，搞不掉主宰我就赔光了……你看，我花这么大价钱，不都是为了帮你们解救市民？” “少他妈来这套。”周城冷哼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了，赌毒俱全债务缠身，五年前被企业解约，自己强度不高却偏偏喜欢赌秘境，就指着击杀主宰出什么好东西翻身，谁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我们目标不也是一致的？”帽子男吐了口吐沫哼笑道，“搞清楚啊老板，这个秘境只有我这样的垃圾尖兵才能进去，现在该你们求我的，急了老子还不干了！” “吵死了。”白昼背着身挥了挥手，“中田把他弄出去。” “是。”墨镜男就此迎了过去，做出了请的手势。 “废物机关男少碰我！”帽子男骂骂咧咧向外走去，“你们可想好了，外面的人都支持我，你们的行为根本就是反派，我才是正义的那个！” “他妈的。”周城回身骂道，“我还就跟他干上了！高三四班给我加油！” “他们听不到的。”白昼却只盯着屏幕冷冷道，“别振翅了肥蝇，所谓领导，在多数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你至少……把麦克风关了再说吧……” “啊……对不起……” …… β1-2103257，爆发后36分钟15秒。 室内，一系列讨论过后，郑睿星和眼镜妹不得不共同承认了两个事实。 一，秘境规则只能是校规了。 二，现在的李清明，的确可以利用规则轻松地蹂躏每个人。 更吊诡的地方在于，李清明可以随意编造规则。 正因没人知道校规是什么，甚至连有多少条都不知道，这也让李清明对校规有了唯一的解释权，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规则玩弄他人。 但这还不是最让人泄气的。 李清明为了堵住他们的退路，甚至主动暴露了不少隐私。 比如他刚刚握怀表说：“它可以发射三根毒针”。 他还摸着桌子腿说：“这里面藏着可以带走7个人的吹箭” 甚至指向吊顶灯罩：“里面是有毒粉末。”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一条有点扯的时候。 李清明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防毒面罩。 好吧，校规要求他诚信待人来着。 最后的最后，任何校规都绝对有“不许打架”。 但很少有“不许杀人”。 或许由于国情不同，有些过于自由的地方需要加上这一条。 但对这个秘境而言，对李清明而言。 他用怀表的发射毒针这种行为，恐怕很难定义为打架斗殴。 这就导致李清明不仅有规则解释权，还有处决权。 事已至此，大家也不得不承认…… 正如李清明所说，现在的他，比主宰要可怕的多。 看着这一脸残忍而又戏谑的李清明，不少人都想念起海胆头的音容笑貌，这位主宰甚至都逐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起来了。 021 皈依 最终，眼镜妹推演过各种可能后，也不得不低下了头：“我没找到明确的破绽，大概率就是李清明说的这样，我反正不敢赌……” 郑睿星也叹道：“要怪就怪我们这辈子也没看过校规吧。” 眼见最优秀的人和最无私的人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其他人也只好接受现实。 这下好了，真正的地狱要开始了…… 一些人不禁怀念起张青依，一开始就该跟着她和李清明鱼死网破的，那时的李清明再可怕也就是个大点的哥布林罢了，而现在的他已经是准魔王了。 正当众人焦灼万分的时候，李清明从吉小祥手里接过了一张纸，夸赞过字迹后敲了敲桌子： “搞清楚情况的人，现在来向我宣誓效忠，照着纸条念就可以了。” “作为回报，我也会承诺，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 “基于诚信待人的基本校规，我们违约的代价都是成为坏学生。” “最后2分钟的时候，我会仔细看看谁还在我的统治之外。” “那么现在，离上课还有7分钟。” “开始吧。” “记得排队。” 实际上，李清明还没说完，四五个人就已经挤过去了。 如果是在秘境刚开始的时候，恐怕没人会这么容易就范。 但此时此刻，经历了这么久的摧心折磨，多数人早已濒临崩溃。 他们没力气再怀疑李清明了，也没脑子再跟他斗智斗勇了。 累了。 交给他吧。 管他是魔是鬼。 把自己，把一切，全部都交给他吧。 第一个上前的依旧是那个最壮的男生，他看着纸条当场宣誓道： “我发誓，秘境中，我将完全听从李清明的指挥。 “好学生票我会投李清明，坏学生投蔡智新。 “啊？就这么点？还有么？” “够了。”李清明漠然抬手，“我承诺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下一个。” “啊，谢谢你……”男生顿时一脸解脱，“真的谢谢你。” 眼见他如此安详地走向自己的座位，很多人竟然当场就开始羡慕起他了。 多好啊，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绝对的存在，后面不会再有任何压力了，简直舒服得让人流口水。 队伍就此壮大起来，大家有条不紊地排队宣誓效忠。 有些人竟然都哭了，想半跪行骑士礼，甚至一个人当场就要亲吻李清明的鞋尖。 “别碰那里，鞋底有刀片。” 李清明友善劝退了他。 因为誓言很短，剩下的人也不多了，没几分钟的时间，绝大多数人便完成了宣誓。 待李清明面前没人了，郑睿星才起身走来，看着纸条沉然开口： “好学生票我会投你，坏学生我会弃权。 “秘境中，我将按照我自己的意志行动。” 李清明无趣地摆了摆手：“不效忠就别浪费时间。” “只是摆明立场。”郑睿星不卑不亢回桌落位。 不远处，蔡智新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使劲揉了几把眼睛，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李清明身前。 然后。 咚！ 就跪下来了。 “李哥，兄弟这次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我发誓，秘境中，我将完全听从李清明的指挥，好学生票我会投李清明，坏学生投蔡智新。”他半哭着念过誓言后，期待地望向李清明，“哥哥……你看我也效忠了，给个承诺呗？” 李清明无趣抬手道，“我会尽量保证你活下去，不会主动害你。” “哈哈！！哦不……谢谢李哥，你永远是我李哥……”蔡智新擦着眼睛窃喜着回到原位。 眼见所有人都走了，大家都是一副平静安详的样子，吉小祥也才敢冒出头来。 “我……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多数人都是真心的，已经接近教徒对神灵的真心了……但蔡智新……反正他不是真心的！” “我知道。”李清明回道，“我本来想无视他，但你既然这么看中他，就用下节课的投票解决他。” “所以怀表里真的有毒针吗？” “这是隐私。别以为突然提问就能唬住我。” “啊啊好烦……这都识破了！” 谈笑间，一直呆然不语的叶浅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向李清明，在安全距离半蹲下身，低声问道：“请教一个问题，我现在用脱离宝具，还可以带张青依离开么？” “你不是抑郁了么？”李清明看着他重拾决心的样子有些失望，“我还挺喜欢看你这种人抑郁的。” “已经调整好了。”叶浅再次问道，“所以我能救张青依么？” 李清明并未拒绝，而是望向了地上掉落的那一小块黑色的正方体：“地上好像掉了个东西，是你的么？” 叶浅回头呆望了好久，才回忆起那是海胆头奖励给他的能量块。 于是他赶紧回身抓了起来，快速递给李清明：“你的了。” “说清楚，这是咨询费。”李清明小心地接了过来，“我没有威胁你，也没有霸凌你，是你自愿自主付给专家的咨询费。” “对对对，咨询费。” 李清明这才冲趴桌休眠的张青依努了努嘴：“脱离宝具的优先级很高，你大概率可以带她出去，但是她被主宰诅咒了，我不清楚能不能治好。” 叶浅追问道：“那如果我们完成秘境目标呢？可以解除她的诅咒么？” “在这里的人我猜可以，但如果她在外面，我说不好。” “就是说，完成秘境是她最为可行的活路？” “我是这么判断的。” 叶浅顿时舒了口气，接着震震点头道：“目标改变，我要雇佣你和我一起保护张青依，直至完成这个秘境，开价吧。” “两亿。” “…………认真的？” “你买的可是我的自尊心。” “稍……稍等……”叶浅这便低下头，紧张盘算片刻后，擦了把汗问道，“这两亿分十年付可以么？” “当然不行。”李清明摆了摆手，“咨询结束，不宣誓效忠就离我远点。” “……” 眼见叶浅如此失落，吉小祥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 “那个……”她探出头，不忍太用力地说道，“张青依到最后也没讨厌你，她那么盯着你……是想亲眼看到你脱离……这才好安心闭眼……” 叶浅微微一痴，接着低下头，逐渐攥紧了拳头：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其实我也……第一天就对她一见钟情的。 （李清明：离我远点，我不想听。） “可自始至终，我都不敢再进一步，怕被她稀释资产。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然后变成讨厌她，把她定义为贪图钱财的女人。 “可原来……她一直都很好。 “被钱扭曲的人是我。 “我要……纠正这件事。” （李清明：我要吐了，你走开。） 叶浅说着再度抬头，目光如炬： “李清明，我不会效忠你，永远不会。 “但我会在这里配合你完成秘境。 “保护张青依到最后一刻。” “你够了。”李清明听得头皮发麻，颤颤挥手道，“快走开，我开始过敏了。” “啊？你喜欢这个啊？早说么。”叶浅一笑，鼓着拳头道，“加油啊清明，带着我们一起活下去，我知道你只是不善表达，其实对集体爱得深沉！” 李清明当场汗毛直立，直抓起了怀表瞄准过去：“这是最后一次示警，我保证你来不及用宝具。” “啊……哈哈……”叶浅这才笑着往回走去，“我好多了，谢谢。” 022 主啊 直到确定叶浅坐回原位，李清明才喘着粗气收回怀表。 吉小祥也再次露出头来，憋着坏笑悄声道：“哈哈，里面没有毒针……” “……”李清明感觉自己损失巨大。 “还有……”吉小祥悄咪咪递话道，“刚刚叶浅真的在算账，真的想凑两亿出来呢，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有钱，我家都装不下那么多钱！” “我不理解。”李清明一脸作呕地问道，“他为什么要为一个麻烦的女人做这么多。” “或许是愧疚吧。”吉小祥偷瞄着叶浅叹道，“不不……更多的是……无法原谅那样的自己……而且我感觉他真的很讨厌钱。”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啊，很难懂嘛？” “我不是很擅长情感问题。” “呃……感觉到了呢……” “还有，你怎么连张青依最后的表情都读懂了，我以为你一直闭眼藏在后面。” “谁说的，我有在很认真的帮忙呢！” “那——巧克力，给。” “啊呜……总感觉这种时候不该吃你给的食物……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吞进去了呢……” 谈笑间，下一节课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可那个学习最好的眼镜妹却又想到了什么，不合时宜地回身望向李清明：“元首，我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你能点出这个午休违反校规的人么？” “当然，但我懒得费脑子。”李清明摸出怀表道，“还有，别这么称呼我，直接叫名字，这是命令。” “那李清明，我建议你还是点明刚刚违规的人。”眼镜妹认真点头，“如果你说对了，相当于给我们吃了最后的定心丸，我们肯定会无条件的效忠你，最后一点怀疑也不会有了。” 李清明不得不舒了口气，揉着额头回忆道：“……你，第一个效忠的那位，在之前蔡志新说话的时候，你拿着水壶去角落做的什么？” “啊。”那个最壮的男生顿时一个哆嗦，“我……实在憋不住了……尿在水壶里了……这……触犯了哪条么？” 他惊恐四望，却没人看他。 这种事，不触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哥……李哥……”男生颤颤回身，“我还有救么……” “刚才或许还有。”李清明无奈摊臂，“但你违背了‘直接叫名字’的命令，相当于背弃了誓言，节哀。” “铃铃铃铃！！！”海胆头的喊铃声再次传来。 大家再次肃然收声，挺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坐在原位。 这一次，海胆头的步伐明显有些疲惫，走起路来喘得像个老人。 “老师……要撑不住了…… “我们快些…… “那么……午休时的坏学生是……” 这一次，没人闭眼，每个人都亲眼看着他瞄准了那个最壮的男生。 噗——咚。 那个人如预料般抓着脖子倒下。 神奇的是，看到他倒下，更多的人却是放松的。 他们再没有任何疑虑了。 李清明已登上神坛。 在这如同宗教皈依的平静中，海胆头开始了他的授课： “那么……接下来……请你们在心中默念好学生的名字…… “直接默念就好，我能感受到…… “嗯……嗯…… “不愧是我的班长，最好的学生，全票当选！ “给……” 海胆头说着，略显吃力地仰起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掏出了一个塑料玩具盾，像是扔飞盘一样飘飘无力地扔给了李清明。 李清明抬手接过的瞬间，进程提示也弹了出来。 【宝具：被没收的玩具盾 【类别：防具。 【品质：☆ 【耐久：3/3 【说明：不堪一击的防具，虽然仅有半颗星，但仍属宝具范畴，或许能挡住某些攻击，但千万别指望拿它当武器。】 李清明虽然心下默念着破玩意儿，但还是把它套到了左肘上。 很好，用宝具击杀主宰这条路走不通了。 当然，他也从没这么计划过。 进程说的很清楚，只有完成秘境目标才算完成任务，暴力消灭主宰只会导致失败。 再者，即便没这个任务，李清明从没想过用消灭主宰的方式清理规则类秘境，那根本就是对秘境艺术的终极亵渎。 至于这个破盾，或许能抵挡一次海胆头的墨汁喷射，聊胜于无吧。 讲台前，海胆头又是粗喘一番后，才继续说道： “下面，请大家心中默念坏学生的名字…… “嗯……嗯……除了一位弃权外，大家都投给了同一个人。 “蔡智新……你好坏啊…… “但你……却并未违规…… “所以……老师惩罚你…… “罚站一整节课！” “！！！”蔡智新猛然起身，一脸惊喜站的笔直。 看到惩罚项目是这个，多数人也都松了口气，好歹没有间接害了别人。 讲台前，海胆头原地喘了很久才再度开口。 “没力气了……没有能量……做不到什么了…… “抱歉……因为老师的无能…… “教学目标……无法实现了…… “下节课……就是最后一节课吧…… “接下来是最后的课间，请大家珍重惜别……” 话罢，他便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眼见主宰说出“目标无法实现”这种话，眼镜妹忍无可忍慌忙举手道：“老师！我能提问么？” “嗯……嗯……”海胆头僵硬地回过头来，“你是好同学，请说。” “教学目标到底是什么啊！”眼镜妹几乎是哭着问道，“规则我们还能硬着头皮猜到一些，但是目标，您什么线索都没给过啊……我们猜都没法猜啊！” “…………”海胆头沉默良久，而后嘴巴一点点凸了起来，“你……坏同学！！” 噗——咚。 眼镜妹就此趴倒在桌，陷入休眠。 海胆头则擦着嘴边的墨汁，吃力地骂道：“教学目标……好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 话罢，他转望众人：“还有谁不知道么？” 没人敢说话。 “呼……呼……”海胆头这才气哄哄冒着烟离开教室。 这一次，随着教室门的关上。 所有人都只剩一个反应。 齐刷刷的，以一种信仰般的眼神，渴望地望向李清明。 主啊。 您一定知道的吧。 023 生命 14：01：22，操场指挥帐内。 白昼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那个数字也依然是46。 可更多的信息正如雨点般砸来。 “周局，秘境爆发已经42分钟了，到现在都没人崩溃……只能说是奇迹了。” “市长的电话，是不是要接一下？再这样他可能要直接联系总局了……” “舆论正在批评我们，认为我们按兵不动的原因是拿高三四班炼蛊。” “不然还是让那个尖兵进去吧……虽然只有67%的成功率，但就算失败了我们也没责任。” “周局，虽然您将指挥权让渡了……但真出了事一样要担责的，我们也是……” 在这多重的压力下，周城最后看了眼表。 已经超过约定时间2分钟了。 他已经给了高三四班超额的时间，再拖下去只会连他自己也陷入泥潭。 周城就此沉吸一气，默默拍了拍白昼：“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白昼颤了一下，凝视那个数字片刻后，僵僵回身，有些失神地说道，“主宰再虚弱，没秘能没宝具也是干不掉的，孩子们很出色，但他们确实已经到极限了，再拖下去将必定炸团。” 她说着，抬起了自己不住颤抖的右手：“肥蝇啊，我以为我一直都是那种……牺牲几十条人命都不带眨眼的人，但似乎不是了……我开始怕了。” “很好，那件事给了你教训，生命在你眼中的价值增加了。”周城这便冲麦克风下令道，“尖兵，实施救援。” 他等了很久才听到一个慢慢悠悠的沙哑应答。 “一千万。”那个满嘴黄牙的尖兵不紧不慢答道，“我都听到了，里面的人马上就要炸团了，等不到下个尖兵了是吧？一千万，给我一千万我就进去。” 周城面色一沉：“你在，威胁，机关？” “嘿嘿，你猜怎么着，刚刚被你骂完，我还真就想明白了！”烂牙尖兵大笑道，“击杀一级主宰那点收益有个几十万顶天了，哪能跟你们安全局的经费比啊！” “想清楚再开口。”周城吐了口气，冷冷说道，“不履行救援义务是违法行为，你将被吊销尖兵资格，并被起诉。” “呵呵……反正我也一屁股烂债了，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男人沙哑地干笑道，“可你不一样局长，你前程似锦。” “你也还有救。”周城紧攥着拳头，和声细语道，“如果你出色的完成救援任务，有这个荣誉功绩打底，我可以走流程向银行申请减免你的部分债务，你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别扯淡了局长，给我一千万翻本我才能重新做人。”男人嘿嘿一笑，不紧不慢地又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我最近听说秘境频繁，就干脆倾家荡产租了个宝具，然后一天到晚在市区逛荡，就指着靠救援任务翻身呢……相比于四十几条命，一千万并不是个大数字，一条命也才……反正也不贵，对吧局长？” “你他妈的……”周城有点绷不住了。 “呵呵，比我坏的人多的是，我只是多要求点劳动所得罢了，谁让你们机关总是压榨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听到这些，本来已经放弃的白昼突然提了个神，冲周城点了下头。 周城当即会意，冲着麦克风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等待下一位尖兵了，法律会审判你，以上录音将作为呈堂证供。” “…………唉……别……500万也好啊。” “切断这个人的线路。” 断线后，白昼和周城四目相对。 “你看到了，是老天逼我的。”白昼再次紧了紧领口的麦克风，眼神再度魔性： “医务人员做好准备，随时入场，接下来大概率会发生群体遇难。 “但全员幸存，完美清理可能，也依旧存在！ “中田，一旦出现容纳空余，即刻救援。 “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一个原则—— “生命无价！” ………… β1-2103257，爆发后43分钟37秒。 在这最后的课间，众人的确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 本来大家已经安详了，已经确信将命运交给李清明了。 可偏偏，海胆头说了句“目标无法完成”。 身为老师的他，反倒最先放弃了教学。 而那位班长，那位暴君，那位李清明，却依旧只是插兜靠坐，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完蛋了，全都完蛋了。 秘境无解，我们完了。 室内就此陷入了一种彻底的闷绝。 如同暴雨前的乌云压境，在真正的崩溃前，没人尖叫，没人出声，甚至没人有太多的表情。 闷，只有闷。 如此氛围中，到底还是郑睿星忍不住开了口，硬着头皮问道：“清明，你这个盾……能对付主宰么？” “不可能的。”蔡智新重重咽了口吐沫，抢着答道，“主宰再弱也不可能被一个玩具盾干掉……本来还指望他给个进攻型宝具……这下全完了。” 郑睿星闻言一个咬牙，又冲李清明问道：“那你到底知不知道目标？” “别烦我，在想别的。”李清明摆手打发道，“所有人坐着别动，什么都别说，直至秘境结束，这是命令。” 听到这位暴君残忍的施令，众人愈发闷绝，也愈发不安。 崩溃一触即发，只待一声惊雷。 也就在此时，那个人，蔡智新，他再次站起了身。 “我……我想到了一个方法……”他死瞪着前方，喘着粗气道。 郑睿星吓得赶紧对他使眼色。 李清明才刚说过让所有人闭嘴！ 违背他的命令就是违背誓言，你找死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早该想到了！！”蔡智新说着蹿出两步，捡起了地上那把无人认领的锯剑，瞪目四望道： “40多分钟了对吧……这里可是市中心，救援早该到的…… “可到现在都没有尖兵入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个秘境已经满员了……满到没有尖兵能进来…… “所以……我们……要为他们……腾出空间。” 蔡智新说着举起锯剑，指向他旁边倒下休眠的小个子，下意识地微歪过嘴，按捺着莫名的兴奋说道： “是这些人……占据了空间……妨碍了救援…… “处理掉几个吧。 “随便几个就可以了……不用太多…… “只要救援能进来，去他妈的秘境目标！ “职业尖兵一秒就能干死海胆头！！” 轰隆隆！ 惊雷四震。 他们如蛰虫般醒来。 那一个个眼神，再次被点燃了。 生命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 只需有一丝生机，生命就永远不会绝望。 只会疯狂。 024 第一次的弃车保帅 “来了。”便是李清明也不禁蔑眉侧目，抬手遮住了吉小祥的双眼，“闭眼，第四波恐慌要来了。” “……不要吧……不要吧……”吉小祥急得拍开李清明，眼里登时渗着泪来，“要不……你快把我解决了吧，好让尖兵进来……” “你只会死在我前面。” 话罢，李清明黯然起身。 嗉—— 锯剑出鞘。 “全部坐回去，没人能入侵我的秘境。”李清明剑指全场，肃然四望，“这不仅是命令，也是威胁。” “哈哈哈！都听到了吧？”蔡智新反倒一喜，也挥起自己的那把锯剑指着李清明道，“他不是要保护谁，而是不许救援进来！明白了么？李清明的目标根本不是带领我们完成秘境，而是要自己享受秘境！一个人独占宝藏！” 伴着蔡智新的话语，面对那最后的一丝生机，人群忍无可忍，揭竿而起。 “啊啊啊啊啊！！！受够了！！”一个女生尖叫起身，抱着头吼道，“什么校规不校规的，现在腾出空间，让救援抢在下节课之前进来不就好了么！！！” “狗逼黑域去他妈的！！！”一个男生一跃而起，满眼血红地瞪向李清明，“这次智新说的不可能有问题，你要拦着就跟你拼了！！” “起义！！起义！！！！！”又一个人一脚踹翻了桌子，“跟着李清明死路一条，救援才是唯一出路！李清明要杀死我们！起义！谁他妈也别怂！都给我起义！！” 人群如连营之火，熊熊燃烧。 而点燃引信的蔡智新，正站那火中放声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白了！我明白了！！ “只要放弃规则，我们就都无敌了！ “反而只有李清明是脆弱的。 “诸位，现在只有李清明不敢违规了！ “快，谁来下手，赶紧处理个人给救援尖兵腾出位置。” 他一边笑一边要交出锯剑。 但那些狂热的人，却又同时一缩，没一个敢接。 他们身边，那一张张朝夕相处熟睡中的面庞，成为了最后最后的那一丁点冷却剂。 蔡智新送了几轮锯剑后，也只好无趣地叹了口气。 “知道了，我来吧。 “说好了啊，这是集体的决定…… “来，我们投票决定从谁开始处理…… “算了来不及了……我直接点吧…… “大家同意的话点个头。 “那么，我们最先用来腾出位置的人是……” 蔡智新说着猛然转向后排窗边，一脸精彩地高举起锯剑，喷着唾液高呼道：“张青依！臭婊子！！死！！给我死！！” 立刻有人呼应。 “好！就她了！” “她活该！就该是她！” “少数服从多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都是为了集体！” “快快快……智新！快！” 他们在呼喊的过程中，甚至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按住了郑睿星。 他们虽然没胆子拿起锯剑，但按住郑睿星却都十分主动。 “你们疯了么！！！”郑睿星被一群人按在桌上，迸着泪水喷着鼻涕拼命嘶吼着，“不能这样啊……我们……我们怎么就成这样了……不要啊啊！！！” 与此同时，蔡智新在众人的狂热注视中，舔着嘴唇一步步向窗边走去，挥了把锯剑道：“叶少，你让一让。” “不可能。”叶浅起身护在张青依身前，俯视着蔡智新，眼中再无半分阳光，“回去。” “要是不呢？” “那你就算活下来，我也有办法让你死。” “…………”蔡智新面色死沉，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再次精彩，抓着头发狂舞道： “我想起来了，李清明承诺尽力让我们活下来！” “那现在就是最好的契机！ “干掉几个休眠的人，让尖兵进来救援，我们就都可以活下来！ “李清明如果不这么做，他就违约了，就撒谎了，会被海胆头惩罚。 “所以根本不用我下手，李清明不得不下手！ “哈哈哈哈，我他妈真是个天才！” 可他话未说完。 “我在说谎。”李清明漠然道。 “？？？？”蔡智新一脸呆滞，“怎么可能……校规不是不许撒谎么？” “没这条，我瞎编的。”李清明自己都没发现，叶浅脸上失去的阳光，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很有趣对吧。” “啊…………”蔡智新一脸茫然，却也没脑子再想那么多了，只瞪着眼睛拖着锯剑走向了另一个倒下的人，“那只好我自己来了……” 他这便走到了一个休眠者的身旁，认真地瞄准后颈，高举起锯剑：“蔡哔就是你先叫的对吧……” 眼见锯剑就要斩落之时，却见一道身影蹿步踏上。 右臂一套，直直死锁蔡智新颈间！ 他一系列动作如此娴熟迅猛…… 却偏偏不是李清明！ 是叶浅！ “你他妈的……”蔡智新狞目挣扎道，“我在救所有人啊……” “你是在杀所有人。”叶浅并却并不怎么费力，气息十分稳定，甚至有闲心侧头与李清明递了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这样了。” 话罢，他陡然一个转身，右掌直按蔡志新面门向地面砸去！ 咚—— 蔡智新后脑着地。 “呕……” 他瞪目干呕之间，锯剑也从他指间滑落。 叶浅抬脚一撩，将锯剑踢给李清明，接着直坐到蔡智新身上，攥起右拳，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神采。 “早想这样了。”他说。 咚。 咚。 咚。 第三声后，蔡智新便已没了呻吟。 但叶浅却越下越狠。 咚。 咚。 咚。 没人能理解，为什么他能比李清明还可怕，为什么偏偏是他。 不知多少次过后，叶浅才舒了口气起身，甩着手上的凝血望向李清明：“弃车保帅，你懂的吧。” “知道了，走吧。”李清明挥了下手。 “之前说的依然有效。”叶浅这便走回座架起张青依，拍向腰间宝具的同时，不忘冲李清明帅气点头，“我的计划很宏大，外面见。” 然后…… 并没有任何变化。 就这么干帅了两秒。 叶浅眉色一抖，又拍了一下腰间。 还是没有变化。 啪啪啪啪啪…… 飚速狂拍。 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好呆呆地望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是一脸费解：“哪搞的？” “黑市……” “哪个黑市？” “这个很专业的……暗网什么的，藏得很深，我弄了好几天……” “哪个黑市。” “自由前线交易所。” “噗……你这脑子还真是……那就是一群不入流的黑客，到处发短视频编故事搞出来的东西。”李清明按着额头笑出了声，“原来这个真能骗到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这个真的太好玩了……对不起，联想到前面那些事真的忍不住……” “………………” 咣。 叶浅原地一坐，头一歪，阿巴阿巴，没帅两秒就踏实了。 “完，还真就弃车保帅了……” 025 这一点也不好笑 教室中，李清明依然在笑，很少笑得这么开心。 但对其他人来说，这一点也不好笑。 完全不理解笑点在哪里。 他们只看到，李清明和叶浅捏碎了最后的希望。 唯一能反抗他们的蔡智新，也已经倒下了。 不可避免地，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已如风中残烛，摇曳殆尽。 “我……不行了……” “这是什么……看见怪东西了……” “唉？你脸好怪啊……哈哈……” “原来……也没那么难受……” “哈哈哈哈！爷要飞升了！赞美秘境！！！！” 在这此起彼伏的呓语中。 “呀！呀呀呀呀呀！！！！” 突然传来了一串异常童真的声音。 所有人都短短一滞，脑子像是被天使揉了一下。 “都是笨蛋，大笨蛋！！” 吉小祥爬上了桌子，闭着眼睛闷头喊了起来。 “你们都是毫无主见的大笨蛋！ “我不只在说现在，我是说每一天！ “毫无主见的上学，毫无主见的生活，毫无主见的误解他人，毫无主见的党同伐异！ “不经思考就接受顺耳的话，只凭本能就敌视不同的人！ “总是挤进相同立场的多数派，只要有群体撑腰，怎么伤害他人都不会自责！ “李清明都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耍花招让大家冷静下来了！你们怎么还这么笨！！ “笨蛋就不要思考啊！你们的脑子已经废掉了！闭上眼睛跟着独裁者往前走就好了！ “不过我们的独裁者也是大笨蛋，他明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不会说人话！这个情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来好了，我把李清明从始至终的策略告诉你们。 “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一个大笨蛋。 “为了完成秘境，他会燃尽最后一滴血，烧干最后一颗细胞！ “早着呢，离绝望还早着呢！ “只有李清明说不可能的时候，才是不可能！ “所以笨蛋们，放弃思考，追随暴君。 “发挥出你们仅有的人多势众的力量！ “这才是笨蛋的唯一的希望啊！ “呀！！！ “呀呀呀呀！ “呀！呀呀！” “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呀呀呀呀呀！” 这一连串奶里奶气的羞辱训斥过后，李清明听得是一脸费解。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呃…………果然很尴尬……”吉小祥一脸要死的样子，谁都不敢看，这便爬下桌子蹲回了桌子底下，蜷身抱头回归自我，“我……我自己死一死好了……” 然而神奇的一幕，却真的悄悄发生了。 众人的眼神竟然逐渐清澈了回来。 吉小祥明明全程都在骂人，但被骂的人却反倒被治愈了一样。 好像在最疲惫最绝望的时候，被一双软绵绵的脚丫踩着做了套精神按摩。 那惊雷过后并没有暴风，反是乌云散去，再见晴空。 那崩溃过后并非土崩瓦解，而是露出了最珍贵的内在。 郑睿星此时也终于得以挣脱，再视集体，已热泪盈眶：“回来了，都回来了……这才是我们啊…………” 在这莫名的平静中，一个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时间不多了，咱们写点东西给家里人吧。” “对……对对。”他旁边的人抓出了笔记本，“我要告诉家里人，我们最后也没有崩溃。” “妈妈……你宽心，我是带着尊严，以人的方式离去的。” “刚才竟然要对朋友下手……我在想什么……还好被骂醒了……” “啊？你们也听到刚刚的话了？看到那个东西了？我以为是秘境幻觉呢！” “那是咱们班小吉祥啊……” “真好啊，咱们班还有这样的人，可惜没时间认识了。” 安详再次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与之前皈依李清明的安详不同，这次没掺杂任何其他成分，唯有坦然与平静。 原来人的精神从不需要寄托在什么神魔鬼怪上。 原来自己已足够强大。 …… 14：08：47，操场指挥帐内。 屏幕上的“46”曾一度跌至“39”，但很快又返回“46”。 技术人员解释这是信号干扰造成的误差。 但白昼知道不是这样。 看着那一道道曲线和波形，她能感受到里面的人有多努力，又有多煎熬。 炸团一触即发，甚至已经发生了，但他们又从那个彼岸硬生生爬了回来。 白昼的右手在抖，石膏内的部分也传来了节节阵痛。 便是旁边的周城也不觉红了眼睛，咬着牙默念着加油，但又怕被白昼听到被笑话。 突然，频道里传来了惊喜的声音。 “来了一位尖峰学院的实习尖兵，他还没有救援资格，但情况似乎满足条件，ID和宝具发过去了！” “！”白昼立刻望向技术员，“评估！” 技术员紧着飞速操作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数字，他瞬间喜极而泣：“93%，可以进……快！” “中田！去门口接他！”白昼朝着麦克风吼道，“即刻救援！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给我扔进秘境！” “最——K——”中田的声音在音爆中拉远。 营帐中，所有人也都惊喜对视。 “还是尖峰学院靠得住！随便一个路过的实习尖兵都这么稳！” “坚持住，最后1分钟，再坚持1分钟就好了！” “啊啊啊再快点，中田再快点啊！！” 正当众人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耳机频道里突然又传来另一声惊叫。 “偷渡！！！重复一次！！那个赌鬼尖兵偷渡秘境了！！！” “什么情况？？”周城怒问。 “中田刚一走，那个赌鬼就冲进去了……” 全场哑然。 屏前，技术员看着数据浑身一软，呆滞回头：“秘境……已达……容纳上限。” 他脸上的热泪依然在流，还来不及冷却。 死寂之中，白昼的手突然不抖了。 她紧了紧麦克风，再次开口： “责任在我，不该让中田离开秘境入口。 “医疗人员就位，5分钟内见分晓。 “中田也回来吧。 “准备抓人。” …… β1-2103257，爆发后52分钟04秒。 “铃铃……铃铃……” 室内，大家都在平静地书写着自己的史诗，以至于海胆头的喊铃都不那么刺耳了。 026 最后一课 海胆头拖着沉重步子进入教室，看得出来他也接近极限了，满头的尖刺都有些软塌。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来到台前，喘息着开了口： “刚刚……除了班长以外……所有人都成为了坏同学…… “但老师……老师真的……非常……满足…… “老师甚至……学会了哭…… “对不起……同学们…… “没能完成教学目标，不怪你们，都是因为老师太弱小了…… “老师……是个坏老师…… “对不起……” 他说着，竟然真的伏案鞠躬。 吃力地起身喘了几喘后，他才又说道： “那么……很遗憾…… “今天的教学……以失败告终…… “希望下一届……老师能表现得再好一些吧…… “那么……老师会从坏同学开始享用…… “第一位是…… “嗯？班长有话要说？ “可最后一课已经结束了…… “但你……你是我最好的学生，最好的班长…… “我控制不住地偏爱着你…… “这种偏爱……或许正是老师该有的情绪吧…… “那……请说吧，班长，就这一次，就一分钟。” 谁都知道，李清明要进行最后的挣扎了。 大家却也意外地没太多情绪。 只是平静地目视这位暴君起身。 请吧。 向深渊发起最后的冲锋吧。 李清明却并没有任何决然的表情，只是紧了紧左肘的玩具盾，便如以往般双手插兜，微微含胸向前走去。 “老师，你做不到的事，请问是‘创造难关’么？”他问道。 “不然呢……正如学生就该遵守校规一样，还有比这更明确的目标么？”海胆头喘息着说道，“班长……你要攻击老师么？你做不到的……那件宝具做不到的，不要攻击，老师会难过的……” 李清明并未再多话，只是一路行至他跟前。 正当大家要闭上眼，静待这最后一击的时候…… 李清明却缓慢伸出了右手。 “缺多少能量，我给你。”他说。 全场再度呆滞。 好啊……好啊……不愧是你啊…… 他们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不会有任何波动了。 但李清明却再次得逞。 这下子不要说人类，连海胆头自己都陷入了费解。 “我……我不理解……”海胆头揉着软塌塌的尖刺，难以理解地问道，“你应当……正被我支配着，为什么要反过来哺育我……” “我懒得解释。”李清明优雅地探出了食指，“来吧，补充能量，然后给我一个像样的难关。” “啊……真的……可以么？”海胆头有些不好意思。 “快些，我赶时间。” 海胆头反复确认后，这才小心地探出右手，将那黑色的指尖，一点点，一点点凑向李清明食指。 班里人默默看着他俩，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切有太多无法理解的地方，却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神圣感。 他们什么都忘了，只看着那对指尖一点点接近，接近。 可就在二者即将相碰的那一刻。 “咦？”海胆头突然望向门口，而后以一种目不可见的速度闪到了李清明身后。 嘭！！！ 什么东西击中了海胆头的腹部，他像是被踢飞的大虾一样向后撞去，“轰”地一声砸到墙上，坐倒在地。 呕了口黑汁后，他努力地凸起嘴，想冲门外喷个黑点。 可这次的黑点却只溅出两步远。 “吥……做不……到了……”海胆头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间，一颗棒球正缓缓落地。 紧接着。 哐！哐哐！ 大门被一根棒球棍几下砸烂。 一个戴着帽子满嘴黄牙的男人踹开木屑，骂着什么跨了进来。 “早他妈说了，宝具一发完事儿。”他说着抛高了又一颗棒球，舔着嘴唇，满眼狂热地瞪着海胆头，抡圆了大臂挥起球棍，“都闹成这样了，可得给你尖兵爷爷爆点狠儿货！” 嗙！ 球直击而出！ 正当大家反应不及，以为海胆头就要灰飞烟灭的时候。 咚—— 铛铛——铛—— 棒球被挡住了。 一阵宝具对撞的青烟散去后。 每个人都看到，一个人，一个高举左肘人类，如礁石般护在了海胆头身前。 是李清明。 球被他挡住了？！ 他在保护主宰？！ 接着。 咔——咔咔—— 他肘上那个可爱的玩具盾化为碎片。 现出了李清明那张怒不可遏的脸。 那张脸正死视着帽子男，已沉得发黑，比主宰要可怕得多。 “你……什么东西…………”帽子男吓得退了两步，“我搞错了？你才是主宰？？” 李清明身后，海胆头更加惊喜万分。 “老师……保护班长……班长……守护老师…… “满足……满足…… “呜呜呜……满足满足满足！！！” 与此同时，李清明捡起了地上的棒球，嫣然回眸：“这算是难关了吧，老师。” 海胆头喜极而泣： “入侵校园的坏蛋……贪婪狂热的尖兵…… “难关！很大的难关！” 李清明就此转望众人：“和我一起保护老师，这是最后的命令。” “………………” 大家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回应他了。 以人类能接受的逻辑来说…… 刚刚来了一位救援的尖兵。 他明明就要消灭主宰了…… 可李清明却亲手挡住了最后一击…… 甚至不惜损毁了自己的宝具。 而现在……李清明，我们的独裁者，命令我们保护海胆头……去和救援尖兵战斗…… 为什么啊……这都是为什么啊…… 咱还是个人吧？是人类这边的吧？ 在这彻底的茫然中，那个后排靠窗的家伙突然眼睛一亮，猛蹿起身，疯了一样跑到李清明身侧，抬起双臂护住了海胆头的左侧，冲所有人吼道：“校训！目标是校训！！” 这个瞬间，所有人齐齐抬头，望向黑板上方的那八个大字—— 【团结友爱，共克难关】 啊。 原来是…… 这个…… 此刻，他们竟然有些想哭。 它一直就在眼前啊…… 却没人聚焦过它。 遵守校规，践行校训…… 明确得让人头皮发麻。 却几乎没一个人想到。 027 天黑了 就在全场傻盯着校训陷入呆滞的时候。 “呀！呀呀呀呀呀！！！”又一个小家伙闷头跑了过去，像是准备好要挨打了一样，捂着脑袋蹲到了海胆头右侧。 可以说是有点胆子，但不多。 吉小祥就这么蜷身护脸，蹲地闭眼喊道： “郑睿星，我就跟你说！ “如果只进来一个尖兵，就说明秘境仍然拥挤…… “我们整个集体，很可能还无人遇难！ “谁都没有死，包括韩春！ “可如果放任尖兵消灭主宰的话，别人回不回得来我不知道…… “反正韩春肯定回不来了！！ “所以拯救所有人的办法，只有这一个了！ “我们必须完成秘境目标！ “必须团结一致共克难关！ “必须保护老师击退强敌！ “郑睿星！听懂了么？？？” 瞬间，一个爆裂的吼声接踵而至。 “完全！！！他妈的！！懂了！！！” 循声望去，郑睿星已满面热泪，像他妈瀑布一样。 “还他妈等什么！！！”他冲四周喷着鼻涕，抡着胳膊吼道，“上啊！！！保护我们的同学，保护我们的老师，保护我们的高三四班！团结友爱，共克难关！都给我上！他妈的上上上！！！” 在这夺命连环嘶吼下，终于…… “我他妈不懂啊！！怎么就没完了！！怎么就没完了！！”一个男生大叫着起身，死抓着头踉跄跑上前去，狂颤着护在了海胆头身前，一脸绝望地冲其余吼道，“不管了！上吧！！草泥马的上！我就是个傻哔，我就跟李清明了！！” “啊啊啊啊啊！！不管了！”一个女生闷头跟了上去，护在了另一边，捂着耳朵尖叫，“万岁！！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冲了上去。 “莫名其妙啊……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反正这条命也是李清明带过来的……他妈的一起下地狱吧！！” “老子的梦想可是被张青依踩脸啊！怎么能让她倒在这里！！” “我的梦想！在你之上！救回来！！都给我救回来！！” 此时此刻，高三四班就是天下最疯的最疯人院！ 所有醒着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发癫一样护在了海胆头身前。 与他们相比，站在最前面的李清明，反倒成为了最正常的那个。 人生头一次，他对集体有了那么一丁点欣赏。 海胆头更是泣不成声，甚至荡出了不小的成就感。 “呜……呜呜呜…… “团结友爱……满足满足满足满足！！ “你们……是老师带过…… “最好的一届！” 看着师生们和谐友爱的音容笑貌，那个前来“救援”的帽子男已经完全懵逼了。 “有病吧……你们都有病吧……”他举起球棒指着众人道：“你们他妈脑子坏了么？老子是来救你们的！” “放屁！”叶浅瞪目吼道，“你第一击是打算击穿李清明的身体攻击主宰的！这叫救援？” 听到这声回击，帽子男才确定这些人还是人，表情这才稍稍回稳了一些，正了正帽子笑道：“大人做事，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好了，快让开吧，没空跟你们废话。” 没人动。 “老子可是赌上一切才得到这次击杀机会的，翻不了身就完蛋了。”帽子男可从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当场面色一狠，舔着嘴唇上的干皮道，“可得站好队，蠢孩子们，如果你们要保护主宰的话，我甚至可以把你们都杀了，反正这里的事外面没人知道，全死了反而好办，那样击杀主宰散溢的能量正好也都归我一个人了。” 没人动。 “好好好……我知道了……”帽子男阴笑着抬手反转了帽子，露出了那张恶臭的烂脸，他紧攥着棒球棍，舔着嘴唇一步步向众人走来，“希望你们脑壳不那么硬，少消耗我几点耐久……” 依然没人动，甚至连一丝疑虑也没有。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小时前，他们早就跑了。 但现在。 没人，怀疑李清明在这个房间的支配力。 如果死神造了一间暗杀教室。 那就是这里没错了。 而那死神本尊，此时已按捺着兴奋半侧过头：“老师，能关一分钟灯么？” “可以的……现在么？”海胆头呆呆道。 “现在。” 嗡！ 通明的教室瞬间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一阵风声飘走了。 死神，他已动身。 咔！ 卸桌子腿的声音…… 呼——嗖—— 是吹箭！！ 真他妈有吹箭！！ “啊！！”帽子男一声尖叫，“脖子……什么东西……” 呼——嗖—— “偷袭！！你他妈偷袭……” 呼——嗖—— 呼——嗖—— “啊！！……飞镖么？” 又几声吹箭过后，死亡之风又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嗖——嗤。 “啊他妈的……有种你再踢一个！！” 嗖——嗤。 “混蛋！！！开灯啊！！啊……好疼……血……等等……你鞋尖是刀子？？？？” 嗖——嗤。 “啊啊啊……什么玩意儿啊……你妈的……你才是主宰吧……” 接着。 嘭——哗—— 吊顶灯罩碎裂的声音，什么粉末散了下来。 “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不玩了……我认输！！” 嗖——啪—— “你他妈……为什么还有鞭子？？？” 嗖——啪—— “啊啊啊……别抽了……宝具给你……我不要了……我认输！” 嗖——啪——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教室……” 嗖——啪—— “啊啊啊啊……谁救救我…………呜呜呜……” 嗖——啪——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啊啊……” 终于，一分钟到了。 嗡！ 教室再次通明。 大家再睁眼的时候，帽子男已经护着脸蜷在地上，半身血迹半身鞭痕，衣服都给抽烂了，头上也都是白色的粉末，身上更是横七竖八插着不知多少根吹箭。 他连求饶都没有了，只剩下颤抖。 而李清明正踩在他肩上，握着他的棒球棍指着他的头，满面兴奋地喘着粗气，怎么看都意犹未尽。 只可惜，在吹箭麻醉剂的效果下，帽子男终是两手一摊，身子一软，不省人事。 海胆头满足的声音随之传来。 “难关……难关…… “大家一起……团结友爱，共克了难关！ “老师……感动……泪水……满足！！ “恭喜大家…… “所有人……一起…… “毕业！！ 028 撒谎的男人 海胆头流着眼泪，高举起双臂塞进嘴里，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抓出了一个蛋糕盒大小的，纯黑色的正方形箱体。 “宝藏……全部的宝藏……”他想扔出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了，只好吃力地捧起来，“给……班长……” 众人当即让了条过道请李清明来拿，其实就算海胆头不说宝藏归谁，也是没人敢抢的， 李清明则拖着球棒快步上前，半蹲着接过黑箱，一脸茫然地问道：“结束了？” “结束了……谢谢大家……谢谢班长…… “老师已经……彻底满足了……” 海胆头说话的同时，那尖刺一样的头发一点点开始蒸发，眼体的黑色随之淡去，身上若隐若现的黑色脉络也逐渐变浅。 它们共同化为了独属于秘境的黑色光雾，均匀地飘向了李清明和吉小祥。 这大概就是【知无不言，分享收获】了吧。 与此同时，李清明的属性也发生了变化。 【强度：13→16 【灵感：132/132→132/134 【孵化值：1%→3%】 李清明却根本不管这些，只抓着海胆头的肩膀道：“这不是才刚开始？别死，我不允许你死！你敢死我就杀了你！” “啊……”海胆头弥留之际，歪着眼睛道，“不会死的……主宰不会死……至少不是你们理解的死……” “那我能再见到你么？” “没力气了……无法思考……”海胆头已气若游丝，却仍不舍地看着李清明，“我会想你的……班长……” “我也是，海胆头。” “海胆头……海胆头……有点……可爱……又有点叛逆……我喜欢这个名字……怎么不早这么叫……” “校规不允许叫绰号。” “哈……哈……这破校规……” 这句话后，海胆头便再也没有应答了。 或者说，他已经不是海胆头了，他更像是韩春。 随着那些黑色退却，韩春的面庞重新浮现出来，他甚至咳了一声。 这让李清明顿感恶心，当场把他给扔了。 完了？ 这就完了？ 一股莫名的狂躁油然而生。 李清明的眼睛越来越红，攥着球棒的手也越来越紧。 再来点什么，来点什么…… 寻觅之间，蔡智新懵晕着爬了起来。 “血……好多血……疼……什么情况……” 李清明顿时一个扭头，满面兴奋而又凝重。 对对对。 一开始就决定要杀了他的。 他再无多想，这便拖棍上前。 “啊？！！”蔡智新吓得蹬地狂退，“哥哥哥…………哥哥……” “我没有血亲。”李清明俯视着他，将球棒缓缓举起，“也不需要。” 可就在此时，她又来了。 “呀！！呀呀呀呀呀！！” 吉小祥从后面死死抱在李清明腰间，腿也跟着缠了上去，熟练得像只老考拉。 “结束了！！！已经结束了！！！”她尽量喊着。 李清明不想理他，想再往前走一步。 但怎么说呢…… 她真的很沉。 “喵喵！！！”吉小祥又使劲喊道，“没人喂喵喵啦！！” 此刻，喵喵那可爱的面容浮现在李清明眼前。 还有那橘色的绒毛，挠人的手感和喂不饱的体态…… 终于，球棒缓缓放了下来。 “放这种人回社会，总有人要负责的。”李清明瞥着蜷缩在地的蔡智新道，“倒也无所谓了，反正不会是我。” “啊！”吉小祥这才敢睁眼，“没事了？” “没事了，松手吧。”李清明有点难受地说道，“你确实很沉。” “这……还不是巧克力吃多了……”吉小祥这才敢撒手下地。 整个教室最后的悬念也终于落幕。 这一次，是真正的劫后余生了。 但却没人哭，没人叫。 大家都出奇的冷静。 在这逐渐淡去的黑雾中，在逐渐明媚的阳光里，大家一言不发地舒缓着气息，相互安抚。 随着黑色的淡去，那些倒下的人也一个个恢复了神智，再一次地劫后余生，与身边的人相拥而泣。 甚至就连韩春都睁开眼，错愕地歪过头看了眼手表，抬手摸了过去。 而李清明，他不在乎。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了。 他一把扯下了身上的校服仍在地上，接着抱起了属于自己的宝藏黑箱，把必要的东西收进书包，又把书包挎上了肩头。 “要走么……”吉小祥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呆呆问道，“不等救援了？” “去厕所。”李清明摸出怀表瞅了一眼，“下午第一次入厕时间到了。” 话罢，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两手插兜，微微含胸向外走去。 但吉小祥知道，他在撒谎。 看着那即将从他身前错过黑色身影，她没忍住揪住了他的衣服，声音不大不小地问道： “还算数么？” 李清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又侧过头，轻轻一点。 “放心。 “你只会死在我前面。” 吉小祥终又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这次是真话。 ………… 14：16：52，指挥帐内。 “秘境……秘境正在解除！预计3分钟后彻底消散！！”技术员突然飙泪跃起，“全员幸存！重复一次！全员幸存！！” 一阵猝不及防的静默后。 全场振奋而起！ “快！！！医疗！！快！！” “我们也去！！” “那个狗逼尖兵……到底还是做到了？” “管他的，先逮捕他！” 在尖叫与泪水中，无论机关人员还是校方人员都失控地冲了出去。 周城却仍心存疑虑，抓着技术员的肩膀问道：“是那个尖兵击杀了主宰么？” “不太像。”技术员指着屏幕道，“辐射是平缓衰弱的，这证明主宰是安详离去的，他们大概率完成了秘境目标。” “啊。”周城这才一屁股坐了回去。 他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缓了几秒后，他才四望道：“白昼啊……这个班果然不简单……唉？人呢？” “早出去了，我宣布之前他就带着中田和伊琳娜出去了，应该是去抓人了吧。”技术员看着屏幕叹道，“白局长可是参与过这套秘境AI算法开发的人，她比谁都知道数据波动的含义。” “哎……算了……”周城至此也彻底脱力，靠在椅背上揉起额头，“这感觉……血压得170了……先把紧急降压药给我……外套里……快……” “哎哎！周局您别先殉职了！” “就他妈你这嘴我也得殉了！” 029 《预演》 高三四班内。 大家相互依偎在一起，扶着休眠的人一个个醒来，等着最后的黑色退却。 “活下来了啊……” “莫名其妙……我们当时怎么就跟李清明一起做那种事了……” “你不觉得海胆头有点可爱么？” “他倒确实好像不想伤害我们。” “可他说了要享用我们。” “是啊，所以他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谁知道呢……连秘境安全局也都不知道呢……” “不过就算真跟海胆头打起来，我也觉得李清明能赢。” “同感。” 一片祥和之中，后排窗边，趴在桌上的张青依，眼皮终于也动了一下。 她没指望能再次醒来，但真的醒了。 第一个迎接她的是叶浅的笑脸，在下午的阳光下尤为灿烂。 这本该是甜蜜的，张青依却使劲绷着脸，没有进行任何多余的表达。 “……结束了？”她皱着眉支撑起身体。 “嗯。” “……是他么？”张青依望向那个空空的座位。 “还能是谁？” “唉……被这种人救了。”张青依揉着额头苦笑，“真够恶心的。” “我也出了很大的力。”叶浅下了一番决心后，慷慨转身道，“那个，我想明白了，其实我……” “别，别别。”张青依连连皱眉抬手，“下头了，已经对你下头了。” “啊？” 张青依摇着头哼笑道：“都那样了你还不救我，这都不下头是有多贱？” 叶浅急道：“不是你听我解释啊，我被骗了，根本就没有脱离宝具！” “无所谓了，不想听你说话，去一边吧。”张青依这便起身搬起了桌子。 “哎，那我帮你搬回去。”叶浅也只好苦笑起身。 “别，你是大财团少爷，我一个屁民可用不起，你还是防着点我这种贱女人吧。” “哎……不是……我改了已经……” 争执之间，一对好兄弟红着脸凑到了张青依面前，相视鼓励一番后，双双决然挺身而出。 兄：“青依姐，我们知道这不太合理……” 弟：“但大家也算生死与共过了……我们已经……被骂变态也无所谓了……” 兄：“就是……那个……你可不可以……狠狠地……唉你说吧！” 弟：“啊嗯……就是……可恶……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恶心死了。”张青依脸一翻，露出了那张标准的嫌弃脸，“滚。” 兄：“……也行吧。” 弟：“不亏。” 兄弟二人满足离去。 叶浅眼见如此，也只好往后一靠：“以前你好歹会装一下淑女的。” “是啊，现在装都懒得装了。”张青依将桌椅摆回原处，背着淡然道，“秘境已经把我改变了。” “彼此。”叶浅试探道，“所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没兴趣。”张青依随手摆了摆，随后瞥向了李清明的座位，“他人呢？” “去厕所了吧，好像到时间了？” “不不，他下午第二个课间才会去。”张青依哼笑道，“怕是销毁证物去了，天知道还藏了多少危险品，现在他从马桶里掏出来一个火箭筒我都信。” “你还挺了解他？” “人总会去了解爱的东西和怕的东西。”张青依面无表情地侧回了身，“现在没有爱了，只剩怕了。” “……”叶浅黯然销魂。 这下算是彻底失恋了。 但也怪不得别人。 情伤。 总是强者逃不过的宿命。 叶浅就此叹了口气，看着张青依再无半分柔软的背影，反是淡然一笑。 也罢。 不如相忘于江湖。 今后再没人能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 一楼走廊内，医护和救援人员已蜂拥而至，将这里填满。 理论上，随着主宰的离去，秘境空间已经可以自由进出，但根据安全规定，他们要等秘境辐射彻底消除后才能入场。 所以他们虽然急，却也只能列队等在高三四班门前。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秒钟前，一个男人已经抢在他们入场前离开秘境，打了个完美的时间差，藏进了厕所。 毫无疑问，这也在李清明的计划之中。 在他无数次的秘境推演中，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环。 走廊里那些人是救援人员不假，但同时也是调查人员。 确认遭遇者安全后，他们会对宝具和战利品进行检查和登记，还会调查秘境过程，判断是否存在违法行为。 李清明讨厌检查和登记，那样会留下官方记录，机关会知道他持有的秘能和宝具，今后做事会不方便。 为了解决这件事，他早在入学之初就定下了厕所的专属隔间和15分钟的包场。 这15分钟他是在入厕不错，但他同时也日复一日地，将马桶的后墙改造成了他的储物暗格。 按照计划，他现在要利用这唯一的时间窗口，将战利品藏进去，从而瞒天过海躲避检查。 但此时的李清明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马桶上，默默等待。 似乎是察觉到他终于静下来了，某进程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浮现而出。 【恭喜你，李清明先生。 【任务《预演》已完成。 【耗时：57：52 【参与度：极高。 【请选择奖励： 【A、惊蛰专属秘能：脑体进食。 【品质：★★★★★ 【类别：辅助 【消耗：N/A 【说明：当惊蛰理智不足时，可直接消耗饱食度和储备品补充理智。 【也就是说，你只要保持进食，就永远不会被秘境的恐惧所吞噬。 【B、惊蛰专属宝具：副胃 【类别：辅助，可成长型 【品质：★★★★★ 【耐久：N/A 【容量：5 【说明：副胃是惊蛰角色独有的储物仓，是一个独立于外部世界的空间，只有惊蛰才能感知，只有惊蛰才能使用，且只能存放藏品和宝具。 【你可以将它的入口部署身体或随身物上。 【另外，你也可以用储备品对副胃进行升级，扩充容量。 【每1个容量可容纳一件物品，超载物品会占据额外的空间。】 【请问是否现在选择奖励？】 看到这两样奖励，本是一潭死水的李清明难免眉色一动。 030 让世界感受到我们的审美 【脑体进食】相当于理智无限，这大概是所有尖兵梦寐以求的，毕竟秘境探索就像穿越不知尽头的沙漠，谁不想拥有无限的水源呢？ 至于【副胃】。 天呐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走私宝具、隐匿武器、暗杀、设陷阱、藏底牌、…… 一秒内李清明就想到了十几种用途。 ‘你确定我这辈子也不需要补充‘理智’么？’李清明传念道。 【这该是你自己确定的事，李清明先生。】 ‘选副胃。’ 【好的，副胃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实体，请指定一个地方为入口，将来可以随时更改。】 ‘右裤兜。’ 【部署完毕。】 进程发言的同时，李清明已经从书包里取出了海胆头馈赠的宝藏，拿起那个蛋糕盒大小的正方形黑箱便要往兜里塞。 【别这样，李清明先生，你太粗暴了，不要什么都往里塞。 【只有宝具和藏品才能纳入副胃，而这是主宰为你封装的宝藏，需要先进行开箱辨识。 【你只需要双手按在箱体上，并明确发出开箱的意识便可。】 李清明这便将黑箱放在了马桶盖上，双手左右按了上去。 ‘开箱。’ 发出这个指令的同时，黑色的箱体便化为泡影。 三个宝藏猝不及防地显现而出！ 三个？ 这是低等级秘境的理论上限了。 李清明是个讨厌赌博、抽奖和一切概率的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的兴奋有些失控，其中大多都源于对海胆头的感激。 这才几分钟不见，他就开始怀念起老师的音容笑貌了。 李清明也来不及耽搁，这便抬手触向了他认为最廉价的奖励。 那是一块拇指那么大的正方体能量块。 虽然边长不到3厘米的样子，但在能量块里已然算大的了。 【藏品：能量块500克】 李清明本想骂破玩意儿，但想着海胆头的状态已如此虚弱，最后还是送上了压箱底的口粮，倒也没骂出口。 蜡炬成灰泪始干，他该成为这个世界所有教师的榜样。 至于能量块，这属于秘境行业的硬通货，无论是修复耐久还是工匠制器都少不了它，一克的市值在400元上下，这么一块小东西大概值二十来万。 对普通人，尤其是底层尖兵而言，这算是一大笔钱，但对大组织而言，只是稳定的蚊子腿产出罢了。 而对李清明来说，这东西正位于‘破玩意儿’和‘好货’的临界点，不好不坏，胜在一个交易方便。 将这个能量块塞进书包后，他便又触向了第二件宝藏。 那是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块水滴大小黑色橡胶球，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 但谁都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宝具：麻痹喷嘴 【类别：诅咒型宝具 【品质：★★☆ 【耐久：35/35 【说明：该宝具可附着在身体表面，伪装成一颗黑痣，你可以随时利用它发射出诅咒墨汁，每次发射将消耗15点灵感。 【诅咒效果和持续时间依双方强度而定，最低为无效果，最高为完全麻痹。 【同时，诅咒也受双方秘能、宝具等多方面因素影响。 【毫无疑问，它对人类和秘境生物都有效。 【进程推测，现在的你使用它，对同等级的对手可以造成部分麻醉3分钟，对常人可以完全麻痹30分钟，对强度超过30的对手几乎无效。】 李清明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难骂破玩意儿了。 很好，今后无论暗杀、绑架还是黑吃黑，都多了一张隐藏底牌。 更优秀的地方在于，这完全是个黑货，没在机关系统内留下过任何信息！ 这也就意味着，用这玩意儿留下犯罪痕迹后，机关将很难追查到他这里，而是会优先去调查其他有类似宝具或者秘能的人。 这就像是一辆套牌车一样，天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成为嫌疑人。 此外，基于李清明对行情的了解，这东西至少300万起拍，在三星以下宝具中属顶级好用的那类。 海胆头老师真的很大方，不仅将毕生绝学倾囊相授，还送上了远超过这个秘境本身的藏品，想必他老人家满足得不轻。 相反，如果海胆头老师被那个蠢尖兵暴力消灭了，这个宝具恐怕也会随之烟消云散，整个秘境的收益都会大打折扣，连那500克能量块都不一定留得住。 每每想到总有类似的蠢货亵渎秘境，李清明都恨不得从政立法，将艺术修养列入秘境准入门槛。 当然，这也只是意淫，现实上像他这么善良淳朴的人，实在不太可能在尔虞我诈的机关杀出重围，最多也不过像今天这样以暴制暴。 将【麻痹喷嘴】小心地收进右兜的副胃后，李清明也终于触向了最后一样藏品。 那是一颗…… 海胆头！ 确切的说是头套，假发之类的东西。 难以理解，但翘嘟嘟的，有点可爱。 抚着那尖尖的软刺，恩师的音容笑貌仿佛历历在目，令人浮想联翩。 【藏品：海胆头套 【类别：饰品 【品质：★ 【说明：戴上海胆头，会让你显得很酷。 【倘若你在秘境内戴上它，海胆头的审美还会贯彻你的全身，你将暂时伪装成符合该秘境生态的秘境生物，同水平的敌人将很难识破你。 【但无论你伪装成什么，你都有颗海胆头。 【还要警告你，每天最多戴五分钟，不然海胆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看到这些，李清明难免会心一笑。 海胆头老师，我收到了。 我会如你所愿，让世界感受到我们的审美。 毫不犹豫地，他将海胆头套也收进了右兜。 很神奇，这么大一个东西一下就被吸进去了，与哆啦A梦一样合理。 如此整备完毕后，走廊的脚步声也开始密集。 李清明则摸出了左兜的怀表。 3分钟已到，救援开始入场了。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将聚焦在高三四班，这会是外部警备最薄弱的时刻。 只需要翻过几堵墙，就再没人能追上他了。 李清明就此推开了包间门，走向窗口。 那还等什么。 031 下一发是穿甲弹 北屿中学校门前。 救援入场十几秒后，好消息终于传到了这里。 听到“全员幸存”这四个字的瞬间，全体家属相拥而泣，根本不管抱在一起的是谁。 “没事……没事……没事了……” “呜呜呜……怎么可能这么好……我都不相信……” “还以为那个戴帽子的尖兵说的是真的，机关放弃他们了……呜呜呜……” “这么一说，孩子们……是不是要有尖兵资格了？” “你想这么远干嘛！先要确保精神健康！” “对对对……健康……健康最重要。” 在这些惊喜的哭泣中，刚刚才勉强稳住血压的周城走出了校门。 家属和记者们自然而然涌上前去。 周城与众人点头致意后，便直冲着镜头展开开发言： “请社会各界放心，孩子们已经凭自己的力量完成秘境清理，并且全员幸存。 “医疗团队已经入场救援，最新的消息是，除班主任重伤，一位同学轻伤外，其余全员无恙！” 顿时，掌声与哭声齐齐响起。 平息一些后，周城继续发言道： “本次救援形势十分严峻，只有满足特殊标准的低阶尖兵才能进入，而且容纳空间只有一名。 “刚刚那位煽动情绪的尖兵的确是第一个就位的，但他的救援成功率十分有限，而他一旦失败，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因此，我局在充分权衡后，决定按兵不动，召集成功率更高的尖兵入场。 “就在几分钟前，我们等到了成功率高达93%的优秀尖兵。 “但高三四班的同学们却抢在他入场之前，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了秘境。 “这是一次堪称奇迹的自救，也是本人历经过的，常人幸存率最高的秘境。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但对安全局而言，工作还远未结束。 “在确保同学们健康无恙的基础上，依照《秘境法》第五版规定，有关β1-2103257的一切，暂时属于机密，我局将第一时间进行调查、取证和心理咨询。 “尖兵选拔团队也将入场，对同学们的表现进行评级和推荐。 “还请家属去那边的帐篷里暂行休息，等待调查结果。 “预计最快三小时后，同学们就可以离校了。 “那么，我本人也去参与调查了。” “局长！局长！！”一位家长抢着问道，“他们这个表现，是不是可以直接发尖兵资格证了？” “视情况而定。”周城答道，“我们需要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评估出每个人的表现，如果有异常出色的人选，不排除推荐给尖兵学院，或直接颁发尖兵资格的可能。” “周局长！”一位事先安排好的记者扯着脖子问道，“已经有人扒出来了，第一位救援尖兵有过嗑药史，本人也是个赌徒，请问禁止他参与救援也是参考了这些信息么？” “当然。”周城稳稳答道，“算法只能给出冰冷的概率，它并不了解人的性格，也无法判定发挥的起伏，这些都是要我们自己权衡的，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承受了很大压力，好在最终结果证明我们的决策没错。” “局长局长，我儿子有可能进尖峰学院么？他有几个体育竞赛的证书！这个是加分的吧？” 这个周城就不管了，挥手道别后便扭脸回了学校，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刚活下来就开卷了，真他妈行……” …… 就在这北屿中学里里外外都皆大欢喜的时刻。 主教学楼一层，一道黑影翻出了男厕的窗户。 如李清明所料，这个角度只有一道临时隔离板，看守的人也都去教室救援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再翻过一道围墙，就可以不声不响地潜逃了。 之后尽量避开摄像头，找个地方藏起来，事件平息后，再伺机流窜到治安更差的北境，先扎根基层当个黑兵，进行一些踏实稳定的犯罪活动。 然后就这么稳扎稳打保持进步，等干没几个团体，占据足够领地，再回来把歪马尾绑走。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虽然路线规划很清晰，但李清明其实并不喜欢这条黑暗之路。 倒不是因为危险或者道德，只因优质的秘境资源都握在机关和企业手里，只有他们的人才有资格进入高级秘境，黑道组织只能捡他们漏下来的，干些食腐的买卖。 而对正值适龄期的李清明而言，进入尖兵学院无疑是享用优质秘境最佳途径，也几乎是唯一的途径。 但在袭击过官方救援人员后，他实在不相信光明世界还容得下他。 至于那帮同学，现在应该在抢着检举指控呢。 现在想来，他们说的倒也对。 我果然迟早遁入黑暗。 想至此，李清明也再无疑虑，紧了紧书包便准备翻墙。 可正当他屈膝发力的时候。 嗖—— 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 嘭！ 面前的隔板随之一震，同时荡出了一缕焦烟。 李清明清楚地看到，就在隔板上与他眼睛一般高的地方，现出了一颗清晰的弹孔。 接着，他身后的厕所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下一发是穿甲弹。”她说。 李清明没显出什么情绪，只背着身看着弹孔道：“当我外行么，这种口径没有穿甲弹。” “往上看。”女人回以冷笑。 李清明抬头。 原来就在他头顶，一个手持步枪的墨镜男正探出半个身子，以一个高难度猛男姿势瞄着他。 手很稳，是个行家。 枪也是机关高配版。 逃不掉了。 李清明这便扔下了书包，举手回身，看着厕所里挂着石膏的女人，漠然开口： “有事么，阿姨。” “啊……”楼上墨镜男手一抖，“勇敢……” 白昼本来还挺精致的面庞也跟着抖了一下，好像真的老了几岁。 “有种啊，李清明。”她不禁稍稍扣向扳机，“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打招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发誓不会叫出那两个字。”李清明面无表情道。 “怎么，以前被大姐姐伤害过？”白昼一脸屑笑。 “这是隐私。” “谁管你。”白昼眯着眼道，“我数三声，重新打招呼。” 李清明没答话。 “好——3——2——1——”白昼突然两眼一瞠，“嘭！” 032 少走几十年弯路 李清明却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 眼见这招没能吓到李清明，现在尴尬的就是白昼了。 她觉得被瞧不起了，有点生气，但现在如果真的闹脾气，可就真成老阿姨了。 “真就死也不叫啊。”白昼也只好收了枪，玩味地看着李清明，“故意惹我生气是吧？嗯……倒也合理，小男生面对漂亮的大姐姐确实会这样。” “可你只是个残疾人。” “……你可真会聊天啊，怎么？残疾的大姐姐就不能用了？” “到此为止，要闲聊去找同龄人，我赶时间。”李清明直接斩断了话题。 没人比他更懂怎么把天聊死。 白昼也是面露难色，竟真的有了一种面对老犯罪分子的感觉，还是那种油盐不进最难对付的滚刀肉。 “我都要毙你了，你真的都不跑一下？”她一路绷着脸走到窗边，尽量强硬地说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 “那是自寻死路。”李清明说着仰起了头，“上面这位专业的可怕，他不会给我任何机会，我宁可被一个排的职业军人瞄准，也不想面对他的枪口。” “有眼光。”墨镜男颇为敬重地点了点墨镜。 白昼眼见调戏不成，也只好叹了口气，撑着单臂，有点狼狈地翻起窗户，“中田下来吧，伊琳娜也来。” 她话音未落，便见墨镜男咔咔收枪，一跃而下，如石像鬼一般稳稳落地。 动作干净利落，除了无法克服的空气摩擦外，全程没有一丝声响。 与此同时，过道的另一边，一位金发碧眼的女文员提着设备箱小跑过来，满是不好意思地跟李清明挥手：“组长想试试你，冒犯了。” 这两位下属的出场还算惊艳，可白昼自己却被窗台卡住了。 毕竟挂着石膏，腿也不好跨上来，努了半天后，她才有点生气地望向李清明：“扶阿姨一把啊倒是！” 李清明这才搭了把手，架着她的腋下扶着她翻了出来，但全程表情都很排斥：“你怎么也这么沉，腋下这么多汗不会传染狐臭吧……” “…………”白昼踉跄落地，再看李清明已是老了十岁，法令纹都可以杀人的样子了，“果然刚才就该毙了你……看资料的时候，还以为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清明没答话。 “为什么潜逃？”白昼掸着衣服问道，“这是审讯，必须回答。” “原因很多，由重到轻的排列是——”李清明抬起手，干脆清爽地列举起自己的罪行，“袭击并虐杀救援尖兵，杀人未遂，精神控制他人，私藏并使用武器若干，违禁品若干，人身威胁他人，叫你阿姨。” “没有最后一条er！”白昼气得直接暴露本音，跺着脚挥着手比划道，“你先潜逃，我追上来，然后才叫阿姨的，少给我夹私货！” “这是幽默，旨在讽刺中年公务员滥用职权。” “哈哈。”墨镜男笑了，“……中年，哈哈。” “有品味。”李清明难免向他致上敬意。 白昼难免长叹一声，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又开口说道： “时间不多，再耗会被怀疑的，回头再跟你算账，眼下咱们长话短说。 “那个救援尖兵没死，就算死也是罪有应得。 “其它都是小事，我帮你搞定。 “你老老实实回去走正规流程，几个小时后依然是自由的好市民。 “搞不好还会被尖兵学院相中，别耽误大好前程。” “哪个学院？”李清明问道。 “看你表现了。”白昼指了指教室的方向，“我是说之前在秘境里的表现。” 话罢，她后腰靠在窗台上，屑笑着审视起李清明： “阿姨我啊，也不是白帮忙的。 “后面有事找你，你也得好好服务阿姨。 “机关么，条条框框太多，偶尔有些例外也是没办法。 “而你么，好好跟着阿姨，少走几十年弯路。 “懂？” 李清明顿时松了口气。 “黑警啊，早说么。”他这便捡起书包，回以老练的微笑，“自己人。” “？？？”白昼完全傻掉。 金发女文员也惊愕捂嘴：“这笑容，没个几十年的犯罪经历根本做不出来。” “罄竹，难书。”中田秀夫都面露愁容，觉得不好对付。 “有问题么？”李清明挎上书包不解道，“你们需要线人暗地里做事，我也需要机关的内线提供资源，这难道不是互利共生的良好关系？” “倒也……没错。”白昼揉着下巴，眉头紧锁，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原来我是黑警……” “原来我们是黑警……”墨镜男也立刻代入了身份，紧张四望，做贼心虚。 “不是啊！”金发女文员赶紧拦了上来，“组长你只是爱惜人才而已，不要被李清明带到他的那个水平！” 话罢，她理了理头发，十分严肃地向李清明伸出右手： “我是机关13级培训生伊琳娜·卡利尼奇。 “那位是8级特勤中田秀夫。 “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女是我们的组长白昼，15级巡逻员。 “我们是来帮你的，请不要有任何怀疑。 “也请你不要过于高调地展示自己的犯罪倾向，我们会为难的！” 眼见金发女的目光如此坚决而又清澈，李清明这才勉强与她握手，并与另外两位点了个头。 与此同时，他也快速地分析起起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伊琳娜·卡利尼奇，金发碧眼语言流利，打扮干净且过于正经，即便在这种局势下，长发依然紧致地盘在脑后，一眼看上去就是绝对的优等生。 外加这高俏的相貌和多语言优势，无论在机关还是企业，她都会是最抢手的人才。 培训生的身份也预示着她只是暂时在这个岗位锻炼，今后一定会爬到很高的职级。 再看她旁边，那个名为中田秀夫的男人，身高接近190，站在那里就像一堵铁墙。 这一身悄无声息的稳定感，必然是在战斗特训中千锤百炼出来的，根本无需动手就足以压制一切。 他的强度是如此不合理，想必是一名高阶尖兵。 至于白昼，相比于普通的阿姨，她美妙的身姿和随性发型的确很难让人讨厌，面容也有些谜样的气质，只是她本人总是一脸屑笑，搞出一副尽在掌控慢慢玩弄的样子，这就是活该找怼了。 还有，从她的翻窗户的狼狈程度来看，她的强度低得难以理解，已经接近病患的程度了。 哦对，她本来就是残疾人，话说这石膏打的也太夸张了。 更让李清明费解的，还是他们的职级。 在机关和企业的序列中，数字越小，身份越高。 白昼所处的15级是最低的，这一级都是最基层的职员，再低就是实习生和临时工了。 而伊琳娜所在的13级，相当于入行十年的平均水平，可她本人看上去是个刚毕业的乖乖女，看来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走过了别人十年的路。 至于中田秀夫，这位正直壮年的8级特勤，他简直是个怪物。 无论哪一行，人员组成都是金字塔形的，而且是非常非常陡峭的金字塔。 做个粗略的比照，15级的人相当于数量庞大普通职员。 12级相当于科长，多数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也就到这里了。 10级是处长，这里是精英的标准线。 而8级，已经相当于局长了，能爬到这里的人千分之一都不到，比遭遇秘境还难五倍。 要知道，市长和安全局长也才不过8级，可中田秀夫怎么看都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却已与他们平起平坐。 顺带一提，在现今机关和企业的序列中，职级是就是绝对的地位，与手上的权力无关，一位8级的特勤远比一位10级的警务处长受人尊重。 综合以上信息。 伊琳娜是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精英，中田是个令人仰望的高阶战士。 而领导他们的，却偏偏是一位15级的，自己上厕所都很困难的巡逻阿姨。 结合以上信息，李清明此时再看白昼，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估计这阿姨有点东西。 大概是个深藏不露，故意控制自己职级，潜心经营犯罪网络的黑警。 搞不好是个教父一样的人物…… 不，应该是教母。 另一边，伊琳娜已经打开了设备箱，取出了一支一次性针头和消毒棉签。 “下面，我将对你进行血液检查，确认你的的状况。” 看到这明晃晃的针头，李清明顿觉一阵紧张。 血检虽然无法精准确定强度，但他们有技术可以检测出角色、职阶和强度范围。 惊蛰的外套还不为人知，也不该为人所知。 ‘进程？’李清明默默呼唤道，‘血检会导致角色暴露么？’ 【根据进程的数据库和你的知识，惊蛰的特征信息并不在官方的数据库中，他们大概率不会检测出你的角色，更无法察觉进程的存在。】 看到这个判断后，李清明才敢亮出右臂。 抽过血后，伊琳娜将针筒插入设备槽，几秒便得到了结果，直接展开了报告： “李清明的强度在10—20之间，无角色职阶。 “看来他真的是首次遭遇秘境，并且在无秘能无宝具的情况下达成了完美清理。 “不仅如此，从他书包里露出的棒球棍来看，他还用纯粹的暴力压制了一名手持宝具的职业尖兵。 “如组长所期盼，他是一颗毫无疑问的好苗子，我们该将他拉回正道。” 白昼这才舒了口气，吃下了定心丸一般，冲李清明伸出右手：“合作？” “嗯。”李清明勉强握了一下。 “中田秀夫。”墨镜男随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胸口，“关注乐乐，再也不饿。” “什么鬼东西？”李清明一脸费解。 “别理他。”伊琳娜无奈摇头，“中田认为你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不会放过任何扩大他偶像影响力的机会。” 李清明虽然无法理解，但也不在乎，这便挎好书包要翻回厕所。 “阿姨，你挡住窗户了。”他冲面前的白昼道。 “……”白昼恨恨让开，尽量让自己凶狠一些说道，“别耍花招，阿姨对罪犯可是从不手软的。” “看出来了，都打石膏了。”李清明翻身而去。 “哈哈。”中田又笑了。 033 45种人生 下午两点三十分，伴着北屿中学的铃声，机关发出公告，宣布救援任务圆满完成。 不仅全员幸存，甚至达成了完美级秘境清理。 各样的消息也开始席卷网络。 【又一批精英尖兵就要来了？！】 【知情者透露，秘境主导者应是一名“问题”学生。】 【学校秘境全员幸存！多家企业已明确表示有兴趣开发该IP！】 【秘境安全局：在新版AI的辅助下，秘境白皮书有望在5小时内整备完毕。】 【赌毒俱全，他是冠以自由之名的堕落尖兵。】 【带领高三四班走出来的那位英雄，必将成为下一位尖兵偶像。】 正所谓凡事皆有两面。 遭遇秘境当然是一场灾难，却也是一场狂欢。 除去秘境本身的新闻价值和宝藏价值外，IP开发更是重中之重。 或许不久后，β1-2103257就会变成电影、小说和游戏内容。 高三四班的同学或许还会成为里面的NPC。 当然，前提是机关评估后允许公开这个秘境，且遭遇者同意进行IP开发。 考虑到不菲的版权分成，他们多半都会同意。 但现在还不是想入非非的时候，调查才刚刚开始。 在同学们完成随身品和血液检查后，周城与他们一一拥抱并送上鼓励。 但很遗憾，现在他们还不能与家人见面，甚至连手机都不能碰。 β1-2103257内的事情暂属机密，安全局需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全面调查，无论同学还是家长都对此表示理解。 于是，除去被送往医院的韩春和帽子男外，这45位幸存者被请进了45间教室或者办公室，同一时间与调查员和心理医生展开谈话。 对安全局来说，他们每个人的笔录中都难免掺杂主观成分，视角也十分有限，就像是一块残缺的拼图。 但好在这样的拼图很多，只要将它们全部拼在一起，整个秘境也便大差不差地浮现而出了。 接着，就是判定这个秘境是否可以公开，是否可以进行版权开发，秘境过程中是否存在犯罪行为，顺便评定每个人的表现。 毫无意外地，尖兵选拔处的人也来到了现场，对这次达成完美清理的野路子队伍充满了兴趣。 毕竟，没有比突如其来的真实秘境更好的入学考试了。 于是，指挥帐内架起了更多的屏幕，将每位学生的调查过程都展露无遗。 无关人员都已退场，只有周城、白昼以及几位尖兵选拔处的老师留在屏幕前。 很快，那45套画面，45个视角，45种人生，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 第3现场。 眼镜妹：“……我最后急得没办法，只好去问教学目标，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调查员：“好的，你的叙述详实准确，与其他人重合度很高，我们相信你说的就是事件全貌了。” 眼镜妹：“谢谢……我可以走了么？” 调查员：“别急，心理医生还没评估你的状况。” 眼镜妹：“好吧，请……” 心理医生：“你的叙述中，无数次出现李清明，似乎对他有一种复杂的情感，全程都充满了异样的关注？” 眼镜妹：“我也不想提他，但他就是绝对的关键，我到现在都认为是他引来这个秘境的。” 心理医生：“你一直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猜你也是个唯物主义者，难道你也会相信‘秘境会降临在最渴望它的人头顶’这种迷信的说法么？” 眼镜妹：“从前不信，但今天信了，李清明这只怪物……这个变态……控制狂……你说这个秘境是他造的我都信。” 心理医生：“我看过他的资料了，很干净，没任何违纪记录，连迟到早退都没有，成绩和你一样优异，只是思想政治分数实在是太低……” 眼镜妹：“我们不一样！完全相反，相反！别说了……我不要再想他的样子。” 心理医生：“你有些创伤应激……” 眼镜妹：“随便你定义。” 心理医生：“但我不理解……秘境后创伤应激，一般都是秘境生物引起的，但你好像是因为一个人？” 眼镜妹：“是的，李清明比所有生物都可怕，跟他比海胆头都有点可爱！” 心理医生：“嗯……你的状态还需要稳定一下，不太严重，建议出去以后再进一步理疗吧，我这边问完了，调查员请。” 调查员：“好的，这边还有最后两个流程性问题，所有人都要问。 “第一个问题是，你在秘境中的表现称得上出色稳定，会考虑成为尖兵么？” 眼镜妹：“绝对不可能！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转校，我不可能去当尖兵，我巴不得忘了今天的事！” 调查员：“所以你拒绝授权IP开发？” 眼镜妹：“这个……我的状况……能有多少分成？” 调查员：“这个我很难裁定，只是经验上来说，应在1到50万之间。” 眼镜妹：“那倒是可以适度授权……但不许用我的形象和名字，少拿点分成无所谓。” 调查员：“好的，下面是最后一个问题—— “请选出5个在秘境中表现最出色的人，选你自己也可以。” 眼镜妹：“李清明……郑睿星……我就能排出这两个人。” 调查员：“好的，谈话结束，你先在这里休息吧，全部现场调查完后，统一离场。” …… 第5现场。 郑睿星：“呜呜呜……这就是我们高三四班啊……最后全都回来了，韩老师怎么样了，没事吧？” 调查员：“问题不太大，已经完成治疗了。” 郑睿星：“那我们能去医院看他么？” 调查员：“先别急，我所好奇的是最后时刻你号召全班一起保护海胆头老师的事——那真的是你自己的判断么？” 郑睿星：“当然！要救回我们班所有人！” 心理医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不知不觉间被李清明精神控制了，他让你觉得只有这么做才是正义的。” 郑睿星：“绝没有！” 心理医生：“但其他人描述这个时刻时说‘情绪不受控制地保护海胆头’、‘完全不想活了就想赶紧结束’，‘我只想追随神的光芒’‘万岁！万岁！’……这些都是被精神控制的迹象。” 郑睿星：“我反正没有，就算真有精神控制，李清明也是对的。” 调查员：“那最后两个问题，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郑睿星：“会！” 调查员：“请选出秘境中表现最好的五个人。” 郑睿星：“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李清明！” 调查员：“……我这边问完了。” 心理医生：“……这位同学的问题可能有点严重，上一个类似的情况还是被邪教洗脑……我这边建议送去进一步检查。” 034 朴实无华毫无惊喜 第14现场。 叶浅：“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调查员：“这位同学……调查的重点并不是你的情感历程，我只想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决定与李清明合作的？” 叶浅：“高中开学第一天。” 调查员：“这也是你描述中，与张青依一见钟情的那一天？” 叶浅：“是的，不过我对张青依始终所有保留，而对李清明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他就是我一直等待的合伙人……咱们这是保密的吧？你别告诉他啊！” 调查员：“请放心，只有极少人有权限阅览这段资料，我的主要问题就这些，心理老师请。” 心理医生：“你为什么如此渴望与李清明合作？” 叶浅：“干净果决，目标明确，能力非凡，虽然有些不好管教，但我依然愿意给这样的人机会。没办法，真正的人才往往无法靠理智和手腕征服他，只能靠情感和耐心融化他。” 心理医生：“啊这个……你先别说这么远哈，就是我有注意到，你在智商测试中的表现并不好，成绩也是中等，尤其是数学，初二以后就没及格过……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你下意识地想找一个……一个能弥补自己短板的人？” 叶浅：“？？？我什么时候做过智商测试？你别乱说！还有我及格过的吧！真没及格么？？” 心理医生：“记忆力也是……算了，下个问题，你在攻击蔡智新的时候，是保持理智的还是陷入疯狂的？” 叶浅：“当然是理智的，我要阻止他。” 心理医生：“那为什么在他失去反抗后还要补那么多拳？” 叶浅：“我清楚秘境法，这种时候我可以无限制攻击……好吧我承认，当时我想杀死他。” 心理医生：“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用锯剑，为什么把锯剑踢给李清明？” 叶浅：“我没勇气真的锯他，但我相信李清明有。” 心理医生：“据我所知蔡智新还算尊重你，甚至谄媚你，你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手软的？” 叶浅：“我无意冒犯，但你水平有点低，已经不止一次冒犯到我了，如果非要再做心理诊断的话，麻烦请我的私人医生过来。” 心理医生：“……” 调查员：“那么叶浅，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叶浅：“当然。” 调查员：“对于你这种背景的人来说，成为尖兵是个冒险的选择。” 叶浅：“嗯。” 调查员：“好吧……那么请为秘境的表现排名，最多5人。” 叶浅：“李清明，小吉祥，我，蔡智新，郑睿星。” 调查员：“你对蔡智新的评价很高？” 叶浅：“一个人的能力，与他的善恶无关。” …… 第26现场。 蔡智新：“就是这样！！李清明和叶浅要把我们都杀了！！最后秘境结束了他还要来补刀！！” 调查员：“请冷静一些，你的叙述与多数人不符。” 蔡智新：“你懂什么！他们都被李清明洗脑了！！尤其是郑睿星！只有我是对的！只有我保持自主思维顽抗到最后！你还不明白么？他们都疯了！只有我还清醒！” 调查员：“所以杀害那些休眠者，这是你的自主决策么？这是明确违反《秘境法》行为，即便未遂也是重罪。” 蔡智新：“不是我！我没有！是李清明！！他要杀死那些人！！我去阻止，然后被叶浅打晕了！” 调查员：“这与所有人的叙述不符，另外，再一次，请冷静。” 蔡智新：“啊啊啊啊！！你们也被洗脑了！！秘境还没结束！他妈的！这里还是秘境！！” 心理医生：“……我建议先注射镇静剂，然后送到精神病区想办法吧。” 调查员：“26现场蔡智新，请示送医，请示送医。” …… 第37现场。 张青依：“要么‘三不一等’，要么第一时间杀死李清明，我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但他们不听我的，武器也不在我手上，我就只能等死，于是想着不留遗憾，就问了叶浅那些问题，替我感谢他的真诚作答，我现在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调查员：“这个……你和叶浅的事你们自己说吧……我所感兴趣的是，现在，在知道是李清明完成的秘境的基础上，你依然认为该在第一时间除掉他么？” 张青依：“当然，这次我们没被李清明杀死只是走运，只是恰好碰到了一个仁慈的主宰，恰好没有制定相互竞争的规则罢了，李清明需要留我们的活口陪他实践校训，仅此而已。” 调查员：“可大多数人对李清明的评价非常高，他已经接近半神了，中间甚至一度成为信仰。” 张青依：“我没撑到那会儿，但我自信不会堕落到那一步。” 心理医生：“你为什么对自己的判断这么自信？” 张青依：“‘三不一等’是官方最优策略，杀死李清明是本能自保，不相信这些你让我相信什么？安全局的迅速救援么？” 心理医生：“……你对李清明的厌恶为什么会如此坚决？” 张青依：“你可能不会信，是他先厌恶我们的，是他先露出了随时可以杀死我们的眼神的，我只是被迫反击自保。” 心理医生：“通常……你这样的情况会偏向狂躁症或者被迫害妄想，但综合李清明的表述，你……你竟然……完全说对了，他自己都承认，如果出现竞争规则绝不会留情。” 张青依：“谢谢，关于这点我从未怀疑。” 调查员：“那么如果有机会，你会成为尖兵么？” 张青依：“会的。” 调查员：“哦？从你的过往资料和喜好列表来看，你以前对秘境的兴趣似乎很有限，是临时改变的主意么？” 张青依：“是的，经历过那半个小时，我开始受不了别人了，也不想指望别人了，世上再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和组织了，包括你们机关。我现在只想把命握在自己手里，能抢在下个李清明杀死我之前杀死他。” 心理医生：“哇哦……我还挺喜欢你这劲儿的……” 张青依：“你很恶心。” 心理医生：“……” 调查员：“那么最后，请排出你认为的秘境最佳五人组。” 张青依：“李清明。” 调查员：“你可以选5个人，包括你自己。” 张青依：“李清明。” 调查员：“能说说原因么？” 张青依：“从他的角度而言，他做了所有正确的事，甚至没消耗什么多余的能量，而且我相信他还留了后手。这样的人摆在这里，其他人还有意义么？把我们换成任意44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 第37、38现场。 兄：“我是为了张青依保护海胆头的，别的什么都没想！” 弟：“我以前喜欢装深沉，但经历过这件事……我决定要活出自我，大胆的拥抱XP，我……我想做张青依小姐的狗！” 调查员：“这是秘境调查……不是癖好心理咨询，请严肃对待。” 兄：“我能亲自出演有关这个秘境的电影么？” 弟：“我俩一定是很出彩的配角，能给一个被踩脸的镜头就更好了！” 调查员：“心理老师……还是您来吧……” 心理医生：“这种情况……耶稣来了也没法治啊……” …… 第42现场。 调查员：“吉小祥同学，你这么吞吞吐吐，对我们来说都很折磨……” 吉小祥：“呃……那我……写……” 调查员：“好吧……来，写在这个平板上就可以了。” 吉小祥：点头点头点头。 调查员：“那么我再问一次，对于李清明的接近，你没有任何抵触么？” 吉小祥：一开始有，但不是因为他是李清明，任何人接近我都会害怕。 调查员：“好的，我尽量少问一些——我们注意到，你在第四波恐慌时进行了关键性发言，遏制了群体恐慌连锁，这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表现。” 吉小祥：不敢当…… 调查员：“你当时不怕么？” 吉小祥：当然怕，怕大家变坏。 调查员：“我是说，对于当时的环境，对于每个人都会随时死亡的处境，你并不害怕么？” 吉小祥：一开始是怕的，但和李清明在一起后，就完全没感觉了。 调查员：“那对于李清明为什么和你组队，你有何判断？” 吉小祥：啊……哈……我也不知道。 调查员：“你在第四波恐慌时的发言，是真实所想还是话术？” 吉小祥：真情实感吧。 心理医生：“所以你也讨厌集体？” 吉小祥：我……怕集体…… 心理医生：与李清明相比呢？更怕李清明还是集体？ 吉小祥：集体。 心理医生：与主宰相比呢？ 吉小祥：集体，与死亡相比也是集体。 心理医生：“好吧……你做过精神检查么？社交恐惧症并不止是个玩笑，它是真实存在的病症。” 吉小祥：我去不起心理咨询，那不在医保范畴内，所以我只能去看精神科，而精神科不会管我的心理，只会喂药…… 心理医生：“啊这个……的确……但这次不一样，有公费报销，我这里给你申请进一步检查可以么？” 吉小祥：这……我如果拒绝，会显得我不信任您，我如果同意，我又不敢去，也懒得去……这不是白白占据医疗资源……啊，心里想的一不小心就写出来了！ 心理医生：“……我先填上吧，去不去随你。” 调查员：“那么吉小祥同学，如果有机会，你愿意成为尖兵么？” 吉小祥：这是个好大的问题……我从没想过……让我先想想生离死别更可怕，还是被迫和领导同事一起吃饭更可怕…… 调查员：“算了……你不用回答这个问题了，回去慢慢想吧……最后请选出秘境中表现最好的5个人。” 吉小祥：叶浅，李清明，郑睿星，张青依。 调查员：“你是唯一一个没有将李清明排在首位的，能说说原因么？” 吉小祥：我……我瞎排的，是按照每个人相对自己的表现排的。叶浅做到了他本来做不到的事，李清明只是发挥出了他一贯的水平，甚至有所保留，只能说是朴实无华毫无惊喜了。 调查员：“如果是这个标准，你才应该排在第一位，不是么？” 吉小祥：…………我们差不多该说完了吧。 调查员：“那就到这里吧，对不起，主要是李清明那边的谈话有点漫长，我就想着多聊会儿。” 吉小祥：……要判他有罪么？ 调查员：“我还不清楚，但那边的同事和心理医生反应……压力有点大……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们好像也在为评分争执……” 吉小祥：总之李清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他有罪行，也都是我指使的，嗯，我才是幕后黑手，审判我就好了，全部罪我都认。 调查员：“……这值得么，为了他那样的人。” 吉小祥：……他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值得，包括你们。 035 情绪价值 第45现场。 调查员：“李清明先生，综合各方面资料，我们已经基本还原了秘境全貌，在这里与你进行最后的确认。 “在第一波恐慌时，你并未有什么表示，只是暗中观察和分析。 “之后，在群体敌视中，你取出了藏匿的武器完成威慑，并将其中一把送了出去，希望借他们的手探索韩春体内的异物。 “韩春被主宰占据后，你主动与吉小祥组队，继续观察和分析。 “第一节课上，你冒险喊出“起立”，救下了郑睿星同学，并将课堂推向了正确的轨道。 “在第一个课间的“知无不言”阶段，你基本锁定了规则就是校规，但并未公布，而是观察他人言行等待验证。 “很快，你通过第二节课张青依的遭遇，确定了规则就是校规，并由此怀疑目标就是校训。 “于是在午休时，你公布了规则，并以此威慑集体，成为领袖，准备伺机完成校训。 “第三节课时，主宰表达了自己的无力，于是你确定他无法创造出难关，但你仍然寄希望于出现某个突然的难关。 “下一个课间，第四波恐慌来临，你已经做好了其他人沦为秘境生物的准备，那样你、吉小祥和叶浅将是整个集体，只要你们三人团结友爱击退这些秘境生物，也算是共渡难关了。 “但吉小祥遏制了恐慌，你们迎来了最后一课。 “于是你打算奋力一搏，试着用自己的能量哺育主宰，让他创造出难关，但却被偷渡的尖兵打断了，于是你改变策略，号召大家抵抗入侵者。 “最终，你成功地击溃尖兵，完成秘境，获得了主宰的宝藏。 “秘境结束后，你曾试图击杀蔡智新，但被吉小祥阻止了，随后你决定去……拉屎，顺手打开了黑箱，获得了500克能量块。 “这些情况属实对么？” 李清明：“嗯。” 调查员：“你确定……人在那种时候……会想要拉屎么？” 李清明：“确实没拉出来。” 调查员：“好吧，我还有两个地方不理解，烦请解答。第一点，如果其他人沦为秘境生物，你该如何击败他们？” 李清明：“玩具盾，能量块。” 调查员：“你是个了解秘境的人，应该知道这些资源完全不够看。” 李清明：“不一定。” 调查员：“那请描述你的战斗策略。” 李清明：“懒得跟外行解释。” 调查员：“首先，我是内行；其次，选拔处的老师和安全局长也在监听，你有必要进行解释。” 李清明：“你对如何杀死一个人有基本认知么？” 调查员：“算是有吧……” 李清明：“那你知道用物理方法杀死一个人，最低消耗多少热量么？” 调查员：“我不是很明白……” 李清明：“你可以像叶浅那样用拳头乱砸，直到把一个人的脑壳砸烂，但那样消耗极大，如果我这么用玩具盾，恐怕解决一两个秘境生物它就碎了。 “你也可以用刀子割喉，那样会轻松很多，但这需要时机，刀子也要够锋利，还要下手快，动脉找的准，碰到胖一些的效率会低很多。 “不过相信我，这依然是很粗糙的方式，人的脖子虽然脆弱，但依然有颈部筋膜和肌肉保护，要搞断大动脉得费不少劲，不仅会弄脏地面，还要等他失血几分钟才能咽气。 “枪械无疑更快，但首先我没有，其次枪械是动能武器，他在短时间内爆发的热量只会比叶浅的乱拳还多，环保角度来说仍不是上佳之选。 “相比之下，合金针、纳米线一类的极端锋利物会好很多，但这些无疑是比枪械还要抢手的货。 “好的，基本介绍就到这里，那么现在，如果我现在要杀死你，只许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调查员先生，你猜我会怎么做？最节能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是内行的不传之学。 “我只能说，如果我真决定这么做，你现在已经死了。可能有几个器官还能用，但脖子以上我保证救不回来，而我所消耗的热量不会比做三个俯卧撑更多。 “同样地，如何对付秘境生物，如何锁定他们的弱点，如何用手头仅有的宝具结束他们，这也是见仁见智操作空间很大的事情。 “我会怎么搞死他们，我自己也不清楚怎么搞，只有看到了目标生物，只有身临其境，真到了那一刻才知道。 “我唯一能给你的提示是—— “我可以用秘境生物本身去攻击秘境生物，虽然效率很低，但那将会是有效的武器。 “好了，你可以收回孤陋寡闻的目光了，也请别再用你对叶浅乱拳的理解，揣测我做事的手段，今后更不要再妄称内行。 “到此为止，算是回答了你的问题了么？” 调查员：“稍等，我消化一下……” 李清明：“快些，我赶时间。” 调查员：“不只是我，选拔处的老师们也要消化一下……嗯……那么第二个疑点，你最后尝试用自己的身体哺育主宰，你觉得这有可能实现么？” 李清明：“不知道，但我愿意试试。” 调查员：“如果主宰直接将你吸干了，导致你死亡怎么办？” 李清明：“他不会的，他是海胆头，一个有品味的老师，胜过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老师，退一步说，他真正做到了蜡炬成灰泪始干，他奉献得远比他索取的要多得多。” 调查员：“好吧……下面是你的7项犯罪嫌疑……首先，你在室内藏匿危险品，有合理解释么？” 李清明：“我要在这个教室呆三年，如果这期间我将遭遇秘境，那大概率就是这里了，为此有必要做一些部署，我很欣慰它们能发挥作用。” 调查员（摸耳机）：“嗯？这样处理么？好吧……李清明先生，考虑到你并未用这些危险品伤害他人，所以我们不对此进行指控。那么第二项，你掠夺了他人的宝具，对，就是你书包里的这个球棒。” 李清明：“他送给我的，亲口说的。” 调查员（再次摸耳机）：“您确定？好吧……李清明先生，我们会为你登记宝具的合法转移，并且免税，但如果有民间纠纷你自己处理……那么第三项，唉明白了……全都不指控……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心理老师这边还有问题么？” 心理医生：“李清明，我看过了你全部的心理报告，包括今天中午的那份，我认为我的水平，恐怕很难判断你的情况。” 李清明：“这个判断已经证明了你的水平。” 心理医生：“所以我不会质疑你的心理健康，相反，我认为你的内心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自洽。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秘境结束后本该是放松喜悦的，你为什么反而变得狂躁，要对蔡智新下手。” 李清明：“蠢货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的蠢货，这种人往往具备很强的煽动性和传染力，所以我想趁着还能合法自卫，顺手净化一下人类的基因池。” 心理医生：“净化人类？你认为这是正义的么？会以此为事业么？” 李清明：“有一只蚊子趴在你腿上，你顺手拍死它，你认为这是这正义的么？会以此为事业么？” 心理医生：“……我在帮你，李清明。” 李清明：“你在定义我，医生。‘净化人类’刺激了你的神经，所以你在试图把我定义成种族主义者。我不在乎你低水平的冒犯，但我真的只是顺手拍蚊子，你一定也拍过，哪怕你知道会弄脏手，哪怕你抽自己一个嘴巴也要拍，对么？” 心理医生：“好吧……我才疏学浅，这个人的报告我出不了。” 调查员：“那么……最后两个问题——你愿意成为一名尖兵么？” 李清明：“当然，我相信我已经是了。” 调查员：“请排列出本次秘境的最佳五人。” 李清明：“张青依，歪马尾。” 调查员：“我不理解……首先为什么没有你自己？” 李清明：“我不需要这种榜单的肯定，更不希望在任何公开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名字。” 调查员：“张青依呢？为什么她在第一。” 李清明：“她是唯一对我构成威胁的人。” 调查员：“哦？！能解释一下么？” 李清明：“我懒得跟外行解释。” 调查员：“再一次，我是内行……另外，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也很想听你的解释。” 李清明：“这还不明显么？如果所有人都听张青依的，一上来就跟我鱼死网破，他们真的有机会在主宰现身前除掉我。 “毕竟我藏在教室里的家伙只够搞定20来个人，再多就是纯粹的体力活了。 “别这么看我，我再怎么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体力最多也就是个大学体育满分的水平。 “所以当张青依说出要带领其他人和我拼命的时候，是我整个秘境旅程最凶险的一刻，我当时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慌神。 “好在保守主义者总是占人群多数，他们不失所望地扼杀了变革的机遇。 “只可惜张青依放弃的太早，因为一件我无法理解的蠢事结束了旅程。” 调查员：“好吧……那么你排在第二位的是歪马尾……是吉小祥对吧？的确，大家对她的评价也很高，你把她排在这里是因为她遏制第四波恐慌吧？” 李清明：“不，是因为她跟了我，提供了情绪价值。” 调查员：“哈……哈……” 036 评测结果 在这45段调查问询的同时，各类文书和协议也在飞速起草，并很快送到了每位遭遇者跟前。 首先是保密协议，对于β1-2103257，机关无法阻止遭遇者透露里面见闻，只能禁止指名道姓。 你可以说为了阻止群体沦陷，一个同学打了另一个同学，但不能说叶浅打了蔡智新。 这是对遭遇者的保护。 其次是IP授权协议。 β1-2103257的IP开发权将在不久后进行拍卖，其中20%的收益将授予遭遇者，预计每个人能得到10万左右的分成。 李清明本来想拒绝这个计划，但在法律上他无法阻止另外44个人把故事讲出去，最后也只能进行最低程度的授权，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和策略尽可能隐匿。 好的，又多了一个讨厌集体的理由。 除此之外，李清明还需要登记他的“秘境奖励”和“被赠予的宝具”。 像【麻痹喷嘴】和【海胆头套】这样的好货，自然早已被他收进副胃，完美避开了检查，成功走私。 因此在官方记录里，主宰的宝藏也只有那500多克能量块而已，虽然略显贫瘠，但也符合这种强度的秘境。 至于帽子男“赠予”的棒球棍，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宝具，归属权也乱的很，机关表示懒得掺乎这点破事儿，只负责登记在李清明名下，今后有纠纷自行解决。 就这样，到下午四点半左右，流程已经走完，大家终于重聚回高三四班，再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站在讲台前的早已不是韩春了，而是周城。 此时，周城的血压才算彻底稳定，微笑着与全班振奋开口： “经我局充分调查，除蔡智新涉嫌犯罪外，其余全员表现优异！ “也正如校训所说，诸位团结友爱，最终共渡难关。” “明天，市长会为大家颁发‘荣誉市民’勋章！ “包括你们的班主任韩春。 “那么我宣布，秘境调查圆满结束。 “辛苦了，同学们！” 掌声四起，每个人的眼里都洋溢着喜悦和安详。 这个下午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情绪和转折，实在是没什么动力再哭或者笑了。 此时再看李清明，他已俨然成为了一个集体领袖，超级英雄。 虽然众人的目光已不似秘境中那样狂热，但那种顶礼膜拜的感觉依然十分明显。 这让李清明觉得很恶心，当场就挎起了书包。 “稍安勿躁。”周城忙一抬手，强行稳住李清明后才说道： “很多人都知道，尖兵选拔处的老师也在这个现场。 “综合这次秘境的表现，今晚，就会有几位同学受到尖兵学院的邀请。 “这里容我再强调一下——我联盟是禁止私设尖兵培训的，联盟内四大尖兵学院均属机关公立机构，这是诸位成为优秀尖兵最正规，最合理的道路。 “学院内不仅有经验丰富的导师，还能得到大量机关资源的支持，获得优质秘境探索的机会，请受邀同学珍惜这个机遇。 “此外，如果有谁获得不法组织的邀请，请严肃拒绝并举报。 “如果有外联盟学院发出邀请，也请同学们谨慎对待，现在各联盟正处于激烈的人才竞争中，外联盟挖走优秀人才后，故意耽误培养的情况十分普遍。 “况且外联盟存在大量企业控股的私立学院，他们并没有我联盟机关的社会责任感，只会将人才培养视为生意，加入这些学院不仅有很大的牺牲风险，更会被视为交易品和摇钱树。 “总之，相关事宜还望同学们与家长一同商议，慎重抉择。” 周城虽然话说的雨露均沾，但眼睛全程都在瞪着李清明，根本就是在警告和威胁他了。 不过听得最激动的却是郑睿星。 周城话音刚落，他便亢奋举手道：“周局长，被选中的人，不用等高中毕业就能进入尖兵学院么？” 明明是郑睿星在提问，周城却依旧盯着李清明答道：“是的，你们的情况特殊，可以先进学院再补最后几个月的高中课业。” 又一人问道：“局长老师，都有谁被推荐给学院了啊？” “这属保密范畴。”周城冷面以对，但还是很明确地冲李清明抛了个浓眉电眼。 “嗯……”眼镜妹突然举手道，“不好意思局长老师……我仔细看过协议了，有关每个人的秘境表现评分，对外部的确保密，但在我们班级内部是可以公开的。” “…………”周城脸一僵。 那破协议还真有人通读啊。 “公布一下呗局长老师！”郑睿星使劲点头道，“公布前几名就行。” “唉……”周城无奈望向门外，与外面的人一通眼神交流后，才冲众人道，“全班都同意公开么？” “同意！” “说前几个就好了！” “说二到五名就好了！” 李清明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现在更想快点结束，也只好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周城快些。 群情激奋下，周城也只好接过一个平板电脑，看着最终报告朗然开口： “尖兵潜力评分是百分制的，在过往秘境中，遭遇者的平均分数是3分，达到20分就会有机会被推荐给学院，到达40将有机会直接派发尖兵资格证，60分以上则有机会入选第一尖兵学院，也就是尖峰学院。 “下面我只公布10分以上的同学。 “第七名，童彤，12分。” 听到这个分数，眼镜妹顿时一脸失望，就是那种考试考砸了的失望。 周城与她点了个头，继续念起手上的报告： “童彤在秘境中表现冷静，很早的分析出了规则，并帮助大家确信了李清明已完全掌控秘境的事实，间接促使集体团结一致，加快了秘境进程。 “但由于过度谨慎，缺乏决断力与创造力，错失了一些良机。 “最终，在倒数第二节课失去冷静，直接向主宰询问目标，这是会激怒主宰的大忌。 “综合身体素质、学习成绩等维度，选拔处给出了12分。 “选拔处的老师认为，你未来无论在机关和企业都大有所为，外加你本人也排斥再度陷入秘境，因此没有向四大学院进行推荐。” “无所谓了。”眼镜妹就此背过头去，“反正我也不打算当尖兵，亡命之徒刀尖舔血，真有能耐的谁去干那个，嫌自己命长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李清明，不知是在诅咒，还是离开秘境胆子又大回来了。 037 什么破标准 周城也懒得再评点，这便继续说道：“第六名，郑睿星，17分。” “啊。”郑睿星当场抱头，“这么低么……” 周城也摇着头宣读道： “郑睿星是集体最为关键的凝固剂，屡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但最初企图为韩春手术的决策，是一个巨大的，灾难级的错误，这种过于狂热的集体主义，容易将整个队伍带入深渊。 “选拔处老师认为，你在道德品质上无疑十分突出，但过于极端的献身精神极易被人利用，也极易造成集体性灾难，这成为了你最大的不足。 “如果你有意成为尖兵，可以在调整精神状态后参与公开选拔，这段履历会是很好的加分。” 郑睿星听得也是叹息连连，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第五名，蔡智新。”周城接着说道。 这让班里人发出了一阵惊呼。 “他不是被带走了么？” “蔡哔已经触犯法律了吧？” “这种人还有评分？” 周城忙压着手道： “选拔处老师的评分是单独的流程，不受别的事情影响 “综合考量之下，蔡智新的得分是21，摸到了推荐线。 “虽然最初自缚双手的想法十分荒谬，但他很快摸出了规则的门道，并屡次向危险对象李清明发起进攻。 “尤其是在好学生坏学生的投票环节，他做出了自我生存率最高的号召。 “可惜在后续进程中，他企图残害身中诅咒的同学，直接引发了第四波恐慌，这无论在道德、法律还是策略上，都是无法容忍的。 “所以即便他的综合评分达到21，选拔处老师也已将他列入了尖兵培训黑名单。 “无论接下来的精神诊断和司法审判如何。 “此人都将被永久禁止踏入秘境，请同学们放心。” 众人这才舒服了一些，可又没完全舒服。 “哎，以前没发现蔡哔这么可怕……” “我也该进黑名单的……我当时也动了对同学下手的心思……” “是啊……谁又不是个蔡哔呢……” 眼见场面有些消沉，周城忙又抬手劝道： “同学们不必自责，秘境中的每时每刻，大家的理智都在不断地消耗，情绪失控再正常不过，被蔡智新蛊惑并不是什么罪责。” 看到同学们好转一些后，周城才继续说道： “那么第四位，叶浅同学，54分。” 顿时，叶浅也露出了“老子就这？”的神情。 虽然已经比前面的人足足高出了30分，他却依然不满意这个评分。 周城则是一笑，照着评点念道： “叶浅主观认为自己持有脱离宝具，并未在第一时间使用，而是继续秘境等待机会，这是个可以接受的策略。 “在随后的进程中，他为了阻止蔡智新的极端行径而大打出手，这也是充满正义感和执行力的决策。 “问题出现在他的犹豫不决上，并且他的决策会因感性原因而变化，欠缺综合考量与逻辑思维。 “当然，这里面必然存在隐情，但这也正暴露了叶浅患得患失，容易为情所困的缺陷。 “在秘境中，感情既是个软肋，也是铠甲。 “但放在叶浅身上，基本只是单纯的软肋。 “好在，他在秘境之初就定下了正确的方针——与李清明合作。 “所谓‘弃车保帅’，正是这个策略的点睛之笔，以自己违反规则为代价，保护李清明继续存活是个无比正确的决策。 “与郑睿星相比，这样的牺牲显然更有价值。 “综上，虽然在策略和智慧上叶浅并不突出，但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正义感，还是值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伴着如此的点评，班里人也是笑成一团。 “哈哈，叶少以为自己是诸葛，其实是个张飞啊！” “他真以为自己有脱离宝具！” “那会儿拍腰带的表情简直了！我后来想明白了才理解有多好笑哈哈哈！” “这个表情……好像已经跟张青依掰了？” “好！叶少已经输了，我离那个梦想又近了一步。” “俺也一样！” 群体嘲笑中，叶浅憨憨挠起了头，探身与前排的张青依道：“感觉咱们班真的回来了。” “无所谓了。”张青依冷冷一笑，“今天过后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们了。” 周城也正好读到这里，这便抬手道。 “第三，张青依，57分。” “？？？” 班里顿时一阵惊呼。 怎么突然这么高？ 张青依做什么了？ 她不是早早就倒下了么。 周城就此讲解道： “‘三不一等’，是集合多年经验后，机关公布的遭遇者最优策略。 “但只有张青依一个人选择了这个策略，并尝试贯彻它。 “同时，如果出现竞争性规则，李清明将毫无疑问地胜出，并且李清明在最初就表达了对所有人的敌意。 “所以张青依退而求其次，号召集体压制李清明的策略是有充足合理性的，况且李清明展示武器，以及试图借他人之手对韩春动刀的策略，已经触发了无限制自卫的条件。 “此外，在得知叶浅持有脱离宝具后，她也没有选择公布宝具，而是寄希望于叶浅完成秘境，这也是正确的决策。 “综上，张青依是一位拥有快速决策力的，坚决的战士，只因强度有限，缺乏团队，才过早离场。 “相信她在经历培训后，在有专业分工的团队中，会有更好的表现。” 对于这套评估，班里人倒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感觉选拔处的标准有些刁钻了。 而且现在的张青依明显不太好惹，还是不要肆意锐评她了。 短暂的停滞后，周城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那个快缩进桌子里的家伙。 “那么第二名，吉小祥，83分。” 班里顿时又热闹了。 “哇哦！” “这么高！” “小吉祥应得的！” “呜呜呜……谢谢你小吉祥……” 掌声与感怀中，吉小祥脸已经要烧炸了。 她闭着眼抓着桌角，想到自己站上去怒喷全场的那一幕，只想一头撞死过去。 但周城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异常洪亮地说道： “洞察人心，安抚团队，不骄不躁，临危不乱，每一项都是久经考验的老尖兵才拥有的素质，也都通通指向了秘境中最核心的角色—— “向导。 “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果吉小祥是个开朗的人，在她的带领下，整个秘境旅程将会极其顺畅，甚至平和。 “但由于过于内敛的性格，以及对于群体表达的恐惧，她的发挥被完全限制。 “好在，她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扼杀了第四波恐慌。 “综上，只要吉小祥能克服社交恐惧，她将毫无疑问成为一名优秀的向导。 “期待她身披角色的那一天。” 对于这个评价，同学们齐齐送上掌声。 “加油啊小吉祥！” “大向导一会儿给我提前签个名！” “竟然没加你私信好友，等等互粉一下！” 对这些人来说，吉小祥显然前途光明，只要她解决自己的精神问题。 李清明却听得一脸悲伤。 好可怜，歪马尾好可怜。 向导，一个完全不被需要的角色，一个浪费秘境容纳空间的配置。 主打秘能是安抚心灵，通过撒播心灵鸡汤的方式，让团队不那么快发疯。 想想就要吐了，世界上还有更没用更恶心的秘能么，撒尿加速20%都比这个实用。 此刻，周城也终于叹了口气。 “最后，第一名，毫无疑问，李清明，98分。” 李清明当场哼声侧头。 这什么破标准。 038 经典的终幕 周城却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整个秘境过程中，从他自身角度而言，李清明每一次都选择了最佳策略，并以一种恐怖的执行力完全贯彻。 “在群体敌视中，他选择武力威慑，杜绝了进一步争端。 “在韩春休眠期，主宰尚未出现的时候，他冷静观察，并将部分决策权交给团队。 “不仅如此，他为了群体幸存，甚至主动与生存率最低的同学组队……” “我没有。”李清明顿时恼羞成怒，直指周城，“别坏我名声。” 周城呵呵一笑：“这个别跟我说啊，选拔处的老师就是这么判断的。” 李清明也只好烦躁摆手：“快些结束。” “哈哈，快了，快了。”周城继续说道： “李清明很早就确定并验证了规则，接着利用自己对规则的解释权支配了整个集体。 “‘支配’这个词在现世略带贬义，但在秘境中，一个绝对的领袖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 “在投票环节试图让蔡智新进入休眠也是明智之举，当然，这也参考了吉小祥的意见。 “更令人感动的是，这样一个人，最终竟然试图献身，牺牲自己让主宰创造难关，给集体一个共渡难关的机会。” 嗙！ 李清明重重一砸，面露杀气。 “啊啊，快了快了，最后一句了。”周城连忙说道： “除此之外，李清明在战斗技巧，准备完善度，瞬间反应力上，也完全超越了所有的选拔标准，他简直就是一台秘境推土机，难以想象拥有秘能和宝具后会有怎样的发挥。 “至于扣掉了两分，1分是合作，1分是道德。 “人总有需要他人的时候，心灵也终需一个依附之所。 “综上，李清明堪称全方位的强大，足以胜任全部已知角色。 “除了向导。 “在巡逻组某位资深秘境专家的建议下，李清明也将直接获得尖兵资格，即刻起可参与任务。 “他本次秘境所获得的功绩，也将纳入尖兵身份系统，就此展开职业尖兵的生涯。” 终于，李清明听到了一句舒心的话。 这里“巡逻组某位资深秘境专家”，明显就是那位老阿姨了。 她竟然能以15级巡逻员的身份影响8级局长的决策，这几十年经营出的黑暗权力网络果然不简单。 与此同时，莫名庄重的掌声在班中响起。 所有人都看着李清明，发自真心的鼓掌。 “李清明，谢谢。” “虽然你还是变态，但相信尖峰学院会有人治你的。” “祝你成为传奇尖兵。” “去挑战配得上你的主宰吧。” 李清明不在乎苍蝇蚊子什么的，毕竟天底下最多的就是这玩意儿。 但如果它们成群结队围着人打转，他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反制了。 李清明谁都没看，只如以往般漠然道： “回忆一下你们全程的言行。 “然后闭上嘴，低下头，告诉自己—— “你们就是一群见风使舵听风来雨的乌合之众，过往如此，未来使然。 “另外，你们之所以还活着，不是因为我想救你们。 “而是我懒得杀你们。 “只有蔡智新配让我脏手罢了。” “……”众人顿时哑然，再说不出半个字。 “哈哈……”张青依却笑了，“傻孩子们……期待什么呢……” 在这冷冽的氛围中，周城突然紧了紧耳麦：“嗯？韩春老师治疗结束回来了？他坚持要跟大家说两句。” “！”郑睿星一跃而起，“好啊！” 顿时，李清明带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高三四班再次热烈。 “太好了！” “不过韩老师现在的状态……” “来都来了，高三四班万岁！！” 众人的欢呼声中，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身病号服的韩春，套着他的棕色中年夹克，轻轻推开了搀扶他的两位工作人员，坚持自己走进了教室。 此时的他，脸上已经缠了一整圈绷带，嘴上还装了一个进食说话的塑料口，看起来就像个废土怪人。 但看到全班人笑脸的瞬间，他还是热泪盈眶。 “太好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大家都是好样的！！” 他说起话来也是呜呜隆隆的，随时一副要开线的样子。 “韩老师！”郑睿星瞬间泪奔，“小点声说，别激动！” 全班人也都跟着起立。 “呜呜呜……对不起韩老师……当时没帮您……” “韩老师我们都没事儿！就是蔡哔被抓走了！” “我们还出了几位尖兵呢！” “小吉祥可厉害了！！” 全场泪奔中，韩春如以往压着手走向讲台，与周城卑微躬身道：“那个……周局长……课堂可以交给我一小会儿么？” “当然。”周城忙退到窗边，“您请。” 韩春这便站在了他熟悉的讲台前，此时再看台下那一张张脸，感怀颇深。 “同学们，情况我都了解了。 “这次的历险，除了蔡智新外，你们每个人表现的都很出色！ “尤其是李清明，相信他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尖兵了。 “虽然有些不耻，但还是请允许我，代表全班向你道歉和道谢。 “感谢你，带我们走出了秘境！” 话罢，韩春深深鞠躬，两手深深地伏于案下，头更是恨不得埋进了讲台的桌板下面。 照理说班里人也该对李清明有所表示的，至少鼓个掌什么的。 但之前李清明已经那样回绝了，搞得他们也不好怎样，只能低头。 短暂的尴尬过后，韩春起身又是一叹。 “遗憾的是，蔡智新同学没能经受住秘境的考验。 “对于他的行为，我很难评价，相信法律会做出公正的裁决。 “至于其他同学，有几位应该会自此走向尖兵的道路。 “但更多人，还是要回到正常生活的。 “我已经跟学校确认过了，未来一周给大家放假疗养。 “希望大家好好和家人团员，疗愈伤势。 “还有，明天就是周末了。 “我宣布，这周没有作业。 “大家痛痛快快的玩一个礼拜吧。” “那么，放学！” 全场欢呼中，韩春与周城默默点了个头，示意他说完了。 同学们也都拎起了书包，等待着最后的流程。 毕竟每一次，当老师宣布放学的瞬间，那个黑色的男人，都会即刻挎上书包，插兜离开教室，两年多以来，每天都是如此，以至于大家已经形成生理习惯了，要等李清明先行离场，才算真正的解脱。 但这一次，这个男人他一动没动，依然如往常般插兜靠坐。 全班人就这么等了很久。 “清明？”郑睿星耐不住回头道，“知道你意犹未尽……但现在已经放学了，结束了，秘境结束了，调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么。”李清明凝视着韩春，远远地幽声问道，“结束了？” 韩春一脸费解。 李清明则晃了晃头，欣赏着他站起了身： “悬疑小说有个经典反转—— “当你以为一切结束，尘埃落定的时候。 “真凶会悄悄回到现场，露出笑容。 “我一直觉得这个挺扯淡的。 “但想不到……” 李清明突然迸发出了完全克制不住的笑容： “韩春！你真的回来了！” 039 决定性的不合理 在李清明突如其来的恐怖笑声中，所有人都从脊椎颤到了脑仁，没一个人说得出话。 秘境再次降临，也不过如此。 便是周城也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同时暗中吩咐调来警力。 至于韩春，他更是一脸费解：“清明，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我们可以私下谈。” “对对对，我喜欢这样的挣扎。”李清明异常兴奋地走上前去，甚至都忘了插兜，“挣扎得更剧烈一些，快问我‘证据呢！’或者‘我没有动机啊！’快，快问。” “李清明，别犯病……”周城此时已经抓紧了枪柄，只是眼神左右游离。 理智上，他该瞄准李清明。 但直觉上，他更关注韩春。 与此同时，白昼推门而入，看着现场情况也是一头雾水。 在如此惊异的局面中，李清明已经挥手吓跑了第一排眼镜妹，愉快地坐在了她的桌上，双手插兜，直视着着韩春，像是盯着猎物一样不紧不慢道： “一，把门看死，谁都不许走。” “二，让外面的人远离，这里可能会发生第二次秘境爆发。” ？！？！？ 听到“秘境爆发”这四个字。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众人，立刻陷入了全体震颤。 他们大脑再次短路，后脊又一次发凉。 那灵魂中的恐惧重又缠上了心头。 又要……来一次？？？ 这算什么…… 第五波恐慌？！ “冷静，同学们冷静！我保证不会的！”白昼说着一腿踹死了门，拦在门前安抚道，“但我尊重李清明的发言，给他5分钟。” 周城也面色一沉，冲着麦克风发令道：“尖兵来教室门口就位，其他人立刻撤出学校范围，不要问为什么，执行命令。” 在全场的茫然与惊愕中，李清明凝视着韩春，问出了他早就问过的问题。 “真的？” 伴着这声质疑，众人才恍然回忆起什么。 对……秘境爆发前，李清明被赶出教室的时候…… 他说的就是这个。 原来是在问韩春？ “真的什么？”韩春茫然地摸向夹克。 “停。”李清明猛一抬手，“不要摸口袋，这是最后的示警。” “我拿手绢……”韩春这便要掏兜。 嘭！！ 一声枪响。 韩春的脚边的地砖被打碎了。 转过头，那枪口还冒着烟。 “你也不想手也废掉吧。”白昼单手侧举着枪道。 “…………”韩春彻底呆住，颤颤地举起双手，看着李清明已经快哭了，“你可以厌恶我……但有必要这样么？” “不不不，我开始欣赏你了。”李清明享受着努了努嘴，“韩春，我连你口袋里的东西都猜到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么？” “………………”韩春面色逐渐僵了下去。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原地发呆了很久。 足足半分钟后，他的脸才终于软了下来。 接着闷头拉来椅子，一屁股重重落座，虚脱无力地坐在了李清明的面前。 随后，他颤颤摘下了眼镜，目光一点一点地逐渐凶狠。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咔！！ 眼镜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韩春死抓着头，根本不顾开裂的伤口，瞪着李清明狞目嘶吼。 “好不容易……我他妈的……他妈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么一群平庸废物的学生！！！！ “为什么……为什么你偏偏在我的班上！！ “为什么主宰偏偏附在我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这撕心裂肺口液崩溅的哀嚎中，不少人都不受控制地惊惧而起，像是再次遭遇了主宰一样，蹬着腿一步步后退，后退…… 过了很久，韩春才终于平息。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仰靠在椅背上，垂着双手，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他脸上的纱布也再次渗满了鲜血，顺着边缘的开线一滴滴掉落在地。 “什么时候察觉的。”他了无生趣地问道。 “早读。”李清明小心地欣赏着这一幕，不忍太快地说道，“今天从一开始你的情绪就不太对，过于频繁地看表，出汗，还对我有一种不自觉的，异样的关注。我不在乎这些，但我的生理本能好像产生了反应，它告诉我你要谋杀我。哈哈……我跟心理老师就是这么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呵呵呵……呵呵……”韩春也跟着干巴巴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真的设想过，每天中午的厕所是最好的谋杀场所，我只需要在那个马桶水箱里藏点爆炸物或者毒剂，实施难度并不大，而且大家会认为你是自杀。” “对对对。”李清明兴奋道，“我承认你真的吓到我了，今天中午上厕所的时候我真的特意检查了一下。” “哈哈哈哈……”韩春大笑，“我的水平果然杀不死你这种怪物啊！” “当然，不过我欣赏你的勇气。”李清明指着门外道，“关于这点，心理老师觉得我太跳跃，脑子有病。” “你就是太跳跃，你就是脑子有病！”韩春笑得纱布都迸出了血花儿，“我错就错在病的太轻啊哈哈！” 好吧，对其他人来说，现在有病的人是两个了。 就像秘境刚爆发时那样，他们早已不自觉地集体缩到了角落。 韩春笑够之后，才有些吃疼地掰过脑袋，平视着李清明，当真十分好奇地问道：“但你搞错了啊，我没要谋杀你，你是怎么转回来的？” “这源于一系列细节的暗示。”李清明绘声绘色比划道，“首先，你放弃了厕所谋杀的最佳场地；其次，没有谋杀犯会故意在行凶前，一次又一次地公开表达对受害者的恶意；最后，你看我的眼神始终是自卑和畏惧，一丁点狠劲儿都没有，怂的不像是一个成年人。” “就这些？”韩春茫然道，“这些最多否定我的谋杀啊，又怎么反转呢？” “反转出现在最后一秒。”李清明点着自己的脑袋道，“我如果看到什么奇怪，不合理的东西，总会不自觉地记住，就在我离开教室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今天最大的不合理，它出现过无数次了，明确得令人发麻。” 李清明说着，指向了韩春的左腕。 韩春自己也望向了左腕。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的左腕。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但李清明记得很清楚。 有的，那里有个绝对不该存在的东西。 040 进发吧！ “机械表。”李清明指着上面淡淡的表盘红印道，“你今天戴了机械表。” “就这个？”韩春张圆了嘴道，“一锤定音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还有比这更不合理的事情么？”李清明动情地比划道，“一个这个岁数的单身中年人，其它方面没有任何变化，却莫名其妙地戴上了一块廉价的机械表，给我一个理由，编一个，快！” “……我……别人送……”韩春嘟囔了很久，才终摆手哈哈道，“算了……除了预备进入秘境，实在没有别的理由了。” 此时，班里人才终于听懂他们在聊什么。 “！！！” “韩老师早知道秘境爆发？？？” “不可能啊……秘境活动是无法预测的，比地震和火山还没法预测……” “可韩老师就算真的知道要秘境爆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为什么偏偏赶走李清明……” “啊！” “这样么……” 讲台前，韩春的眼里早没了其他人，只看着李清明，捂着渗血的纱布道：“但我还是可以解释啊，因为近期秘境活动频繁，我为了防范才戴上机械表的。” “有趣的地方到了，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摘掉它？”李清明一脸精彩，“为什么要显得你从没戴过一样？” “那……不是我摘的，医护摘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会记得不合理的事情！”李清明难以容忍地骂道，“就在你苏醒的第一时间，你看向了手表，然后趁乱摘掉了，现在它就在你夹克的左兜里。” “！！！”韩春瞪目高呼，“精彩啊！所以你是在我藏表的时候，确定一切的？” “不不不，被赶出教室的时候就确定了。”李清明这才舒适点头，“你身上出现一系列谋杀前兆，你不断地看表，不择手段的想要赶走我，真相已经送到我眼前了——你不是要谋杀我，而是所有人，唯独我不在你的名单里。” “是这样……是这样……”韩春呆呆点头道，“我怕你，以前怕你，当时怕你，现在更怕你……” “怕什么，亲口说出来。” “怕你胜过我！”韩春幸福地转过头，抬臂指向角落里蜷缩的人群，“你们全是废物，全是，我渴望与你们困在一个秘境，那样我一定会是胜出的！但里面不能有李清明，他会杀死我们所有人！还有主宰！！” 全场悚然。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们这群人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韩春却开闸泄水一样大笑起来，“只要和你们困在一个足够小的秘境里，我一定能得到主宰的馈赠成为尖兵！尖兵啊尖兵，我做梦都想成尖兵！” 他说着又瞪向李清明：“咱们是一样的！只是我学会了隐藏，融入了群体……但其实咱们是一样的！” “这是我高中以来受到过最大的侮辱。” “哈哈哈，确实，我比你差了好多，无论看了多少书，学了多少教材，看了多少电影，选拔考试也没到过10分。”韩春捏着嘴角纱布的开线叹道，“可我还是想成为尖兵啊……我也没有办法啊……只能这样了，只能尽量保证一起陷入秘境的人足够弱，然后再杀出重围，获得认可，只能这样了！可偏偏……啊啊啊啊！！” 他说着一把扯烂了缝合线，彻底撕开了嘴！ 飞溅的血肉中，他忘乎所以地痛骂着：“偏偏那个主宰附到了我身上！！以我为媒介施展力量！！凭什么！！没听说过这种事！！主宰弱到连形态都没有了么？！！一个班产生的恐惧都不够他具现出身体么！！这废物主宰！！！” “不许你这么说海胆头，他有难言之隐。”李清明喝止了他的无礼行为，接着说道，“可说到底，以上的一切都不足以指控你，但你偏偏回来了。” “没办法啊……”韩春耷拉着脸，真的物理意义上耷拉着脸苦叹道，“听说你在这里藏了很多武器……所以接下来，一定会有人彻底调查教室的……” “那时候讲台里藏着的宝具就要暴露了。”李清明看着讲台兴奋笑道，“那是个走私的黑货，你本来打算用它来应对这个秘境。” “是的啊……可谁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也只好赶回现场……偷偷带走那个东西了……”韩春低头望向了自己鼓鼓的夹克口袋，像是被老师发现偷东西的孩子一样天真地笑道，“可惜了，刚才鞠躬的那一下，我以为瞒过了所有人……” “别乱动！”周城突然举枪吼道，“韩春！兜里到底是什么！” “不重要的，局长，那个东西不重要的。”韩春直视着李清明道，“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这次换你了，亲口说出来吧，震惊所有不理解我们的凡庸之辈吧！” 李清明微微颔首，成人之美，一字一字说道： “秘境开启后21年，3月17日13点19分。 “一位名为韩春的高中教师，以北屿中学高三四班为器皿，以包括自己在内的46人为原料。 “引爆了一个秘境—— “β1-2103257。” 呼！！ 全场巨震。 人为创造秘境？！ 这才是韩春中午做的事？！ 至于周城和白昼，即便他们听到这一系列对答已有所猜测，此时依然受惊不浅。 一直以来，秘境爆发都是无法预测，无法预防，被认为是空间之外降临的随机灾祸。 怎么可能人为创造…… 但今天的情况，这准确的时间，准确的范围，外加韩春的表现…… 这似乎真的成为了可能。 “Kadath！Kadath！”韩春突然猛指向李清明，咧着开线的嘴怪叫起来。 “对的，李清明，对的！”他肆意地叫嚷着，一脸高潮地摸向了夹克的右口袋，“我被淘汰了！你才是主宰的选择！进发吧，向着Kadath进发吧！！” “韩春！！！”白昼举枪吼道，“停手！！！” 韩春却只目不转睛瞪着李清明，直直地摸进兜里。 嘭！！！ 鲜血飞溅。 韩春的左手被彻底打烂了。 他却一个扭身落地，右手飞速地摸向了右口袋。 嘭！嘭！嘭！ 又三声枪响。 韩春血肉模糊。 但他还是摸出来了。 摸出了一把塑料玩具手枪。 他趴在地上哆嗦着看着李清明，一点一点抬起手，将枪口扬起：“你是……我带过……最出色的……” 白昼突然一个瞪眼，冲窗外吼道：“中田！！别！” 嘭！哗—— 死亡之花破颅绽放。 他完成了最后的演出。 而就在他谢幕的同时。 一股水柱软绵绵地滋出玩具枪的枪口，打湿了李清明的裤脚。 【宝具：被没收的玩具枪】 【类别：远程武器。 【品质：☆ 【耐久：2/3 【说明：毫无意义的攻击，最低品质的宝具，虽然仅有半颗星，但仍属宝具范畴，或许能威慑一些怕水的怪物，但很难指望它能干掉谁，男孩之间玩游戏还差不多。】 铃铃铃铃——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 041 穷阿姨一个 很遗憾，这个周五的傍晚，高三四班不得不接受拖堂的事实。 每个人的手机却再次被收走了，又各自被请到了独立的教室，开始接受新的一轮心理疏导，顺便签署更严格的保密协议。 前面那份依然有效，但从韩春回到教室以后的事情，禁止透露给任何人。 另一边，调查员们不得不加班加点，对高三四班的教室进行拆解式检查。 韩春的身体和随身物品更是被火速送往检测机构。 至于李清明，直接被周城和白昼拉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门一关，周城便瘫坐在椅子上。 他揉着额头缓解了好久后，才无力地望向李清明：“我不是怪罪你啊，但你让其他人先走，我们私下和韩春解决这件事不好么？” “班里可能有韩春的同伙。”李清明摆弄着滋水枪道。 “什么？！”周城瞠目而起，“还他妈没完？！” 白昼也浅浅一惊，但很快喊出了一个名字：“郑睿星？” 周城愕然张嘴，努力回忆起郑睿星的资料。 的确，这位班长始终有种莫名的狂热…… 他虽然素质平庸，却在每个环节都拼命表现。 就像个浮夸的话剧演员，在努力博取观众的注意。 联合他坚持要救韩春这件事，这个猜测简直太合理了。 不过…… “很可惜，他毫不知情。”李清明握着滋水枪四处瞄准着说道，“我一直在关注韩春和班里人的表现，确实没人知情，不然这把玩具枪早就被取走了。” “这个我们会调查。”周城这才擦了把汗再次落座，“现在的麻烦在于，韩春那一段口供是绝对的机密，可暴露范围这么大，保密协议恐怕很难控制住。” “没你想的那么麻烦。”白昼有点吃力地坐上了校长桌，比划着说道，“秘境谣言一直满天飞，什么天降神罚，邪教徒以自身为媒诞下主宰也是其中之一，今天的事，无非是给老谣言添一口新佐料罢了。不行就让中田看着他们签协议，签完之后按住他们的手说‘你也，不想，你母亲，有事吧’。” 这段她故意模仿了中田的口音，用的是一顿一顿的素晴腔。 “咳。”这可给李清明整笑了。 “你还笑！”周城怒道，“韩春的情况为什么不汇报！为什么自作主张？” “……”李清明神色默然一翻，与周城点头道，“这是你第三次故意冒犯，局长，你上黑名单了。” “嗯？” “啊啊啊！”白昼赶紧跳桌上前，“人家青春期的男孩子么！肥蝇你谅解一下！” “不是……黑名单是什么？要暗杀我？现在高中生这么牛逼了么？” 为了印证他的观点，李清明也学着中田的口音认认真真说道：“你也，不想，你女儿，有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儿？！”周城大惊捂头，告状一样冲白昼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他已经在计划了，我就说这种人还是该先拘了再说！” “哎呀呀，人家跟你开玩笑呢！你这是有代沟了，高中生的玩笑话都听不懂了！”白昼硬是一只手把周城按了回去，接着反手指着李清明道，“你也不想想看，没有李清明能全员幸存么？没有李清明，韩春岂不是还在逍遥法外？” “哼……”周城气呼呼扭回了身，“黑名单是吧，好！李清明也上我黑名单了，我也不理他了！” 局长也当真以身作则，当场便如李清明不在场一样，旁若无人地与白昼商量起来：“主动引爆秘境这种事，你怎么看。” “纯扯淡。”白昼擦了把汗，再次坐上了桌子，轻描淡写地晃起腿来，“这牵扯到最前沿的技术和最基础的科学，现在还没有任何一个联盟，任何一系企业能触及到它的边角。退一万步说，如果真有这种技术，那它一定是这颗星球上最值钱，最具威慑力的技术，绝不可能落到韩春这种人手里，更不可能如此挥霍和暴露。” “同感。”周城点头道，“相比之下，他成功预测了秘境爆发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的确在现有技术的想象范围内。”白昼比划着说道，“或许某个组织掌握了什么参数，制造了什么设备，可以提前观测到什么东西，因为某些原因透露给了韩春……这也有点扯，但只能是这样了。” “不错，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了，不过我个人还是更偏向于这是一场巧合，韩春妄想自己能引爆秘境，正巧撞上了秘境爆发期。”周城说着转望正在摆弄着玩具枪的李清明，欲言又止后，气恼地推了推白昼，“我懒得理他，你说！” 白昼也只好叹了口气，笑嘻嘻凑到李清明身旁，拉起他的胳膊哄道：“答应阿姨，这段不要说出去哦。” “不。” “李清明！”周城怒而起身，“今天一天，就一天！我就至少找到7条拘你的理由！他妈的连环杀人犯效率都没这么高！” “我可以不往外说，但要参与调查。”李清明没看周城，只与白昼道，“我现在既是实习尖兵，又是这个案件的发起者，在机关的流程里，我该是这个项目的执行主管才对，但我懒得管那么多，给我知情权就可以了。” 白昼这便望向周城：“肥蝇？” “等等，我在想……”周城使劲挠了挠头，寻思了一分钟才说道，“巡逻组实习生，临时岗位，无等级，只受白昼管理，仅有此案件的情报授权。” “清明？”白昼又转望李清明。 “哦。”李清明这便起身，“饿了，回家。” “你！”周城恼得又要起身，“好歹说一句谢谢局长！我现在可是你顶头上司了！” “哎哎哎，让他走让他走……”白昼忙又折返回身将周城按下，“交给我……局长你是了解我的，我最擅长对付小男生了。” “让他把宝具给我留下！”周城喊道，“韩春的每个物品都要经历严格检查！这点没得商量。” “好好好。”白昼忙又回身奔到李清明这边，笑嘻嘻地摸向了李清明手里的玩具枪：“这个先还回来，检查完再还给你，不就是个玩具枪么，回头阿姨给你搞个更好的……” “必须是远程宝具，至少两星。”李清明道。 “一星半吧……两星有点太贵重了……等你长大的……” “不跟你混了，穷阿姨一个。” “啊啊两星！” “给。”李清明这才交枪走人。 042 挡路了 咣。 门一关，周城瞬间回复了以往的镇定神色。 “Kadath。”他压着嗓子沉声道，“你听到了吧。” 白昼无声低头，有些神经质地盯向那一大坨石膏，久久无语。 “要不你别管这个了。”周城抬手一扬道，“你这种情况，不然还是直接申请退休吧。” “开什么玩笑。”白昼呵呵一笑，重新绑了下有些散乱的细马尾，重又抬起头道，“今天可是我的幸运日，就指着这个案子重新爬回去呢。” “白昼啊，你的能力我从未怀疑过，上学时见你第一面就没怀疑过，我只是……怕你时间来不及啊……”周城看着石膏暗叹道，“我打听过你的情况了，随时会死，最多三年。” “那还不抓紧时间风光人生？” “就是这个意思……退了休去旅旅游，泡泡素晴那边的牛郎店不好么？” “牛郎？谁家的牛郎能有你肥蝇带劲啊！” “……我他妈懒得管你了！” …… 门前走廊，李清明一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大家伙。 “玩具枪，诅咒，没有？”中田关切问道。 “什么？”李清明不解。 伊琳娜苦笑凑来，戳了把中田道：“秀夫哥认为他狙击慢了，导致你被宝具击中，有遭受诅咒的风险。” “没有的，那是个毫无杀伤力的宝具。”李清明出于对中田实力的尊重，难得认真地解释起来，“韩春为了应对秘境，从黑市搞了个破玩意儿藏在讲台里，指着靠它击败主宰，结果没想到他自己被主宰附身了，根本没机会参与秘境，于是只好在事后回来销毁证据，整件事就是这么蠢。阿姨一直努力想留他个活口的，却被你一枪爆了，你惭愧的地方应该在这里。” “噢……”中田舒了口气道，“组长，喊我，别开枪，但……生命无价的命令，更优先。” “不会说话就少说。”李清明摆了摆手朝楼道走去。 中田气恼追上：“有本事，用我们素晴语！” “消えろ，巴嘎。”李清明道。 中田顿时神色一震：“素晴語を話せますか！李桑！？” “别自作多情，我就会那一句。”李清明摇着头道，“我对素晴文化毫无兴趣，只是掌握了18种主流语言的‘滚’罢了，专门应对你这样的人。” “……可恶！” “哈哈哈。”伊琳娜笑着追上李清明道，“刚收到消息，你现在是本组实习生了，严格来说我和中田都是你老板，说话要小心哦。” “叫前辈！”中田也狠狠追了过去。 “你俩就没别的事干了？”李清明下着楼梯道。 “我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关照你。”伊莲娜追着李清明说道，“我刚刚整理出了你的备忘录，了解一下？” “不需要。” “那我介绍一些机关的规矩给你？”伊琳娜依然紧追不舍。 “学院那边，我熟。”中田直接按着扶手翻身跃到了李清明身侧，一副牛逼大师兄的样子，狠狠捶胸道，“今后，你，大哥，罩我。” “说反了啊！”伊琳娜一拳戳了过去，“拜刚认识的后辈为大哥会被瞧不起的！” 他们两个人的态度，难免让李清明鼻子发痒，浑身不自在。 是过敏反应没错了。 李清明也不得不擦了擦鼻子暂且止步，回身示警： “看来有必要声明一下。 “我们不是团队，更不是朋友。 “我们唯一的关系是——线人与黑警。 “有利益就合作，没利益就远离。 “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么？” 看着李清明毫无感情的神色，中田听得当场止步，一脸失落：“噢……” 伊琳娜更是皱眉：“李清明，我倒也不喜欢你，但秀夫不善言辞，很难得才遇到合得来的人。” “不他没有。”李清明这便与冲中田比划道，“我，没有朋友，讨厌朋友，不需要朋友，永远，懂？” “我听得懂。”中田侧过头，正了正墨镜，“只是说不利落……” “那就少说。”李清明随即转望伊琳娜，“我可以回家了么？” “随你。”伊琳娜也板起了脸，“你的家长已经在礼堂等候了，希望我们将来再也不用合作。” “外行。”李清明就此转身而去。 待他走出很远了，中田秀夫才叹了口气：“我，不被喜欢，依然……” “没这回事，你很可爱的秀夫哥。”伊琳娜安慰道，“我猜已经有女高中生暗恋你了！” “骗人。”中田秀夫低头捂着心口道，“这里，好难受……除非，有人关注乐乐。” “绝不可能！你去死吧！” “可恶！小气！” …… 学校礼堂内，煎熬半日后，同学们终于得以与亲人团聚。 有人相拥而泣，也有人故作轻松。 有人快速离场，也有人将挚友介绍给父母。 但更多的人，都抓紧时机，围住了形单影只的吉小祥。 “小吉祥，加个私信！” “对不起以前都没注意到你……” “妈妈，刚刚说的大英雄就是她！” “大向导将来别忘了我啊！” “来来来，一起拍一段视频！以后你出名了就能拿来秀了哈哈！” 被无数人如此簇拥，正如被无数根枯藤勒喉，吉小祥只觉窒息。 她哆嗦着，紧闭着眼睛，想睁也睁不开，想说也说不出。 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有人在拍摄，有人在评价…… 无法挣脱……无力反抗……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刻。 蹭！ 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像是金属，又像是木头。 对！是金属和木头的摩擦声！ 只能是那个了！ 吉小祥眯眯睁开眼，便见李清明已利刃出鞘，对着人群左右一晃。 “挡路了。”他说。 短暂的呆滞过后，众人顿时鸟兽散。 几位父母甚至当场惊声尖叫，拉着孩子跑出老远。 “啊！！！” “什么人！！” “救命！！怪物？！！” “秘境没清理干净！！” “警卫！！警卫！！” 然而孩子们反倒对此相当镇定。 “没事的妈，一位路过的李清明而已。” “别看他就可以了，他也懒得理你。” “爹你别搞事，会上暗杀名单的。” 眼见这一波恐慌，在场的调查员也十分无奈。 “李清明……我们还在呢……你收敛一点……” “秘境已经结束了，请尊重一下法律……” “没事啊没事啊，那位是尖兵，有权随身携带宝具……” 这边，李清明虽然收了剑，但表情却也不怎么好。 就好像自己的甜点被一堆该死的耗子围住了。 即便赶走了它们，佳肴却也受了伤。 不然现在就把歪马尾掳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正当李清明上前准备拎吉小祥的时候，两位女士笑盈盈地凑了过来。 “呦。”当先的短卷发女士抢上一步，一掌拍在李清明肩头，“这下你爽到了吧？” 一位长发白裙的女士紧随而至，上来就揉了把李清明的头发：“本来还找不到你，这不自己就冒出来了！” 这两个声音让吉小祥感受到了一阵温暖，她这才敢打量过去。 哇哦。 李清明正极不情愿地被两位阿姨拥抱！ 一位是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卷发阿姨，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整个人也都酷酷的。 另一位阿姨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眼里更是千娇百媚，算是吉小祥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了。 呀！ 吉小祥这才理解。 原来他真的有两个妈妈！ 而且她们开明的可怕，竟然一点也不担心李清明的状态，反而有种“咱孩子终于实现梦想了”的成就感。 李清明反倒腼腆了起来，红着脸转过头与吉小祥道：“我换过5个收养家庭，最后为了省事，只能跟她们凑活了。” “哎呦。”长发妈妈抬手就往他脸上一捏，“我们忍无可忍要送你回去的时候，是谁抱着我大腿死也不走的啊？” “！”李清明恼羞成怒，“说好的不提这段，当时我才7岁。” 旁边的短发妈妈也是忍俊不禁：“你不是号称3岁就有成熟人格了么，扭脸就不为7岁的行为负责了？” “不说了。”李清明咬牙转身，冲吉小祥伸出右手，“回家。” 吉小祥眼睛一亮，下意识探出了手，但又很快觉得不合适，蜷了回来。 长发妈妈自然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动作，忙蹲到吉小祥身前问道：“你还好么？” “……没……没事……阿姨……再见……”吉小祥努力地说道。 长发妈妈见状，当即冲短发妈妈递去了询问的眼神。 短发妈妈随之四望道：“你家长没来？” “妈妈还在厂里吧……手机应该被线长收了……我发信息也没回……” 短发妈妈惊道：“她都不知道你出事？” “……是吧……” “什么狗逼企业。”短发妈妈骂过之后，便俯身伸出了右手道，“先来我们家吃晚饭，等会儿我联系你母亲来接你。” “不不不……”吉小祥不敢抬头，“失礼了……对不起……” “噢……这孩子……”长发妈妈声音顿时一软，一脸怜爱地轻抚起歪马尾，“我大概懂你的状态，但跟我们走，总好过在这里被其他人围攻吧？” “……” 这话倒也说到李清明心里了。 我的美味，不能再被耗子们伤害了。 单这一天，歪马尾就已经被搞出这么多恐惧能量了，怎么看都已经吃不消了。 现在绝不能再压榨她，需要赶紧喂饱她。 “你已经发挥了价值，接下来该我尽义务了，再支支吾吾我就要烦了。”李清明直直挥了挥手，“没得商量，现在就走，吃饱饭，然后撸喵喵。” 听到“喵喵”，歪马尾好像也“啾啾”了一下。 这倒真的很有吸引力。 长发妈妈嘻嘻一笑，这便将吉小祥扶了起来。 “喜欢吃什么，我路上给你订。” “……不敢不敢不敢……”吉小祥倚在长发妈妈的胸怀中，竟也鼓足勇气道，“有啥吃啥！” 043 他很有眼光，又幽默 回程的路上，吉小祥成为了全校第一个弄懂了李清明家庭成分的人。 此前的传说其实有很多。 最流行的说法是他出生于精神病院，全院精神分裂症都是他无私的亲情后盾。 比较邪的说法是他本人是某邪教领袖的私生子，在领袖被击毙后，由漏网的狂热信徒抚养成人，并在暗中重新孵化信仰网络，酝酿邪神复苏。 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坚信，李清明是被蜘蛛养大的，住在地下的母巢里，城市的失踪者都是被他绑回老巢养家糊口了。 然而实际上，李清明的家庭竟然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健康得多！ 短发妈妈叫秦荔，是大企业的算法工程师，长发妈妈杨姿则是一位自由制片人。 11年前，她们从福利中心收养了李清明，然后……当天就后悔了！ 是啊，谁能受得了正太版的汉尼拔医生呢！ 就连吉小祥都难以想象，李清明这样的存在，在熊孩子阶段会有多可怕！ 这一路上，两位妈妈好像也终于找到人倾诉了，不遗余力地谈起李清明的黑历史。 秦荔（短发妈妈）：“你可不知道，清明直到14岁都很怕狗！” 李清明：“是过敏。” 杨姿（长发妈妈）：“对对对，尤其怕可爱粘人的狗，老远见到就浑身发抖。” 李清明：“再说一次，我是怕杀死别人的宠物给你们惹麻烦。” 杨姿：“不过很神奇，野性一点的狼狗他反倒不怕。” 秦荔：“那种狗反倒怕他，见到他就缩，越凶的狗越怕他，搞得我一度以为李清明是狼孩儿，人猿泰山什么的。” 杨姿：“我们也查过资料，他是在不满一岁时送到福利院门口的，当时细皮嫩肉完全健康，不像是狼群带大的。” 李清明：“这些是隐私，你们违反了《收养协议》第七十六条，需要补偿我400元精神损失。” 秦荔：“对对对还有这个《收养协议》，李清明竟然自己撰写了一份，比福利中心的官方协议厚了好几倍，我到现在都没看完条款。” 杨姿：“哈哈，一开始这协议都快把我们搞疯了，认养三个月的时候忍无可忍想把他送回去的。” 秦荔：“可他已经爱上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走。” 杨姿：“当时他抱着我的腿，福利院三个男护工都拉不开……结果我就心软了，唉！” 秦荔：“我们不止一次为那次心软后悔，之后一路煎熬博弈，这才熬到了今天。” 杨姿：“亲爱的……我们可真伟大……” 秦荔：“是啊，不是我自吹自擂，世界上真的没有第二对伴侣能做到这件事了。” 杨姿：“呜呜呜……当时啊，清明抱着我不撒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的未来……堕落，抢劫，犯罪，最后死于仇杀或者火并，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最终将在北境漫长的冬季中凝结成冰……呜呜呜……实在狠不下心了。” 秦荔：“都过去了亲爱的，现在清明已经是优秀的尖兵了。” 杨姿：“可……还是很危险啊……尖兵又有几个好东西……不都是刀尖舔血。” 秦荔：“行了，别说这个，我们早达成一致的，他自己决定人生，我们只尽抚养义务，换个角度说，我们的监护人噩梦不也要结束了么？” 杨姿：“是啊……可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有点舍不得。” 秦荔：“要不再收养一个？” 杨姿：“可别了！我们的人生已经够完整了！非说有什么残缺的话……没养过狗？” 秦荔：“对对，清明走了终于可以养狗了！” 车后座，吉小祥已经听得一点也不怕了。 “两个妈妈也挺好哦……”她呆巴巴笑道，“就是有点吵。” 然而她旁边，李清明早已面无人色：“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啊嗯！我嘴严的！”吉小祥使劲点头，“虽然能吃，但绝不往外吐！” “好的，我知道了，不用再暗示了。”李清明这便将手机递给吉小祥，“订食谱吧，想吃什么自己加上，我的已经选好了。” “不用不用，和你一样就可以了！” “你今天消耗很大，需要多吃。” “还是太失礼了吧，你随便给我点些就好了。” “哦。”李清明这便在手机上狂点起来。 片刻后，杨姿收到了他的菜单，愕然回头。 “我不信你能吃这么多！” “不是我。”李清明指着吉小祥哼笑道，“她不信你能把这些菜都做好吃。” “……好。”杨姿冲吉小祥眯眼道，“我撑死你！” “呀呀呀……”吉小祥抱头晕乎起来。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竟然还有点卑微的期待！ …… 傍晚六点，北屿中学操场。 虽然高三四班仍然围着护栏，但操场的帐篷和设备都已经运走了。 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外面围着的人群，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巡逻三人组才终于得以回到车上，歇上一口气。 白昼坐上副驾，很勉强地伸了个懒腰：“嗯呐……充实了……今天能睡个好觉……应该不会再梦到怪东西了吧。” “唉。”中田却有些惆怅，叹着气系上了安全带。 “怎么了？”白昼扭头道，“和女高中生表白失败了？” “差不多吧。”伊莲娜在后排操作着平板说道，“秀夫哥以为遇到了最佳拍档，结果只是一厢情愿。” 中田自己也跟着摇起了头：“他很有眼光，又幽默。” “不是吧你。”白昼大笑着推了一把中田，“叛逆期的小男生怎么可能主动表达好感呢？放心吧，你们已经是朋友了，他第一次看你的眼神就已经认你当大哥了，嘴硬罢了。” “哦？”中田一喜，“加他，私信，可以？” “当然，他会通过的。”白昼提醒道，“备注要写‘交易用’。” “好。”中田这便低头忙活起来。 伊琳娜跟着笑道：“组长真的很懂小男生呢。” “不值一提的技能罢了。”白昼说着，随手按下了车窗，右臂顺势架在车窗的下沿，“先别想李清明的事了，秘境的善后处理如何了？” “已经整理出来了。”伊琳娜当场展开汇报： “β1-2103257的情况已被基本披露，不过关键人物的身份没有暴露，这倒不是因为藏得有多好，主要是受《信息安全法》和《秘境法》约束，侵犯隐私和涉密行为将被判处重罪。 “从舆论反馈来看，虽然β1-2103257的规则并不复杂，也不奇诡，但由于是少见的校园集体秘境，全员幸存也具备传奇性，所以依然不可避免地被热烈讨论，估计不久后就会被大企业买下IP开发权。 “在安全局的警告下，媒体和个人也停止了对遭遇者的身份追查，李清明现在暂时被称为X同学，在舆论塑造的集体共识中，他是一个校霸，超级坏学生，平日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但在全班危难的时候，他却燃起了集体之魂，挥洒热血不畏艰险，带着大家团结一致走出秘境……呕……对不起，这段连我都有点恶心…… “至于韩春，没人在乎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班主任，或许将来会传出什么小道消息，但对普通人而言，也不过是又一个谣言。 “总之，这件事的讨论热潮将在今晚达到顶点，然后在两周内消声灭迹，与此前的所有热点新闻一样。 “最后，组长，我斗胆问一下，这次的绩效怎么算？” “嚯，还没结案就惦记上了。”白昼摆弄着修长的手指道，“周城已经将工作如实上报了，根据我的经验，算法评估后，周城大概能独占30%的绩效点数，咱们组30%，其他工作人员40%。” “韩春那段呢？”伊琳娜问道，“‘发现持有引爆或预测秘境技术的恐怖分子’，这才是重头戏吧？” “当然，但这段不好评估。”白昼抿嘴道，“韩春的事情几乎是李清明一个人拆穿的，全靠他个人的直觉和洞察力，但凡这件事可以公开，李清明可能已经是安全局调查处的偶像了，可惜这个案子的知情范围必须控制，因此李清明本该获得的超额绩效也只能暂且隐藏，今后找机会再正式计入。” “他……连正式入职都还没，这就直接给他算绩效了？”伊琳娜惊道，“这个人不会刚刚注册机关编制，就以实习生的身份晋升序列吧？” “不好说哦。”白昼吧唧着嘴调笑道，“怎么，碰到你也卷不过的人了？” “没有，我才不卷。”伊琳娜鼓嘴扭头，“只是讨厌没责任感的同事。” “哈哈，无所谓了，多亏李清明，我们翻身的机会也来了。”白昼回身道，“我从肥蝇那里要到了韩春事件的调查权，这个案子大有可挖，绩效要多少有多少。” “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们么？！”伊琳娜喜道。 “不然还有谁？我们可是前线的精锐，再说肥蝇更是我在上学时候的小弟，每天中午给我买饮料的那种小弟。”白昼说着用肩膀挤了挤中田，“有趣的工作已经来了，好点了么秀夫宝儿~” “好的！不得了！”中田冲着白昼狠狠点头，“我，组长，孝顺！” 044 陡峭的金字塔 “是忠诚！忠诚！！”伊琳娜抱头怒道，“事关伦理不要用错词啊！” “可恶！！” “哈哈，无所谓了，中田开心就好。”白昼也开怀一笑，将手伸出窗户，唰地一挥，“启程，驶向我们应在的位置。” “龙王，归来！”中田狠狠地踩下油门。 “哎呀让你学语言，没让你看奇怪的东西啊秀夫！”伊琳娜欲哭无泪。 “好看的！燃！” “这什么品味，我不理你了！” “背德の后辈！” “？？？？你故意的吧！” 看着扭打的二人白昼笑得更厉害了一些。 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很久没这么笑了。 …… 日落时分，市区大道旁，某高层公寓的客厅里。 吉小祥还没见过这么一大桌子美食！ 但她也不好意思胡吃海塞，只敢一点一点偷偷拿，东一筷子西一筷子。 全程也不说话，就吃。 这就是聚餐时那种细水长流的吃货，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勇猛，但胜在坚持不懈，趁着其他人聊天，就一刻不断地吃，一两个小时嘴都不带停的。 长发妈妈杨姿自然关注到了，却又假装没关注到，只是时不时故作随意地为她添饭加汤。 李清明和短发妈妈秦荔也都默契地慢些吃，隔一分钟夹一筷子，显得自己也没吃完，有一搭没一搭聊一句，好让吉小祥不那么突出。 就这么聊着聊着，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学院？！”秦荔拿着手机惊道，“这么快？” “哇，四个学院都发邀请了！”杨姿捂嘴道，“我一直觉得机关效率挺低的，但这次，他们可真识货。” “有竞争才有效率么，现在联盟间抢人抢得很激烈的，”秦荔说着冲李清明努了努嘴，“他的身份很快会泄露出去，到时候外联盟的学院会拿重金来砸人的，你可别把清明卖了啊。” “哈哈！能卖个高价不也挺好，这宝可梦没白养！” “不不不，外联盟的学院只是恶心我联盟罢了，真去了那些学院，他们根本不会信任你，更不会给你资源和机会，只是会粗暴的把你当成低等的消耗品。”秦荔说着冲李清明道，“所以，你肯定选尖峰学院对吧？” “当然，已经在注册了。”李清明飞速操作着手机道，“联盟的其它三大学院在角色上各有优势和短板，唯有尖峰学院是全方位的强大，何况它就在新海。” 眼见李清明如此认真，杨姿不禁拉起了秦荔的手：“我都不敢相信，清明竟然会这么认真的选择集体生活……” “哈，还不是为了秘境。”秦荔摇头笑道，“一手秘境资源一定是在机关手里的，其中最优质的部分根本就是学院特供。” “说是优质，但其实也很危险吧？” “那肯定，每年都会牺牲不少，杀戮类秘境倒还算稳定，但规则类伤亡率会立刻陡增，上面还有更可怕的扮演类。” “可没办法，清明就是喜欢危险……” “我倒觉得他的存在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哈哈哈……” 二人聊着聊着才突然想起什么，转望吉小祥。 “刚才你手机也响了吧？”秦荔问道。 “嗷……呜……”吉小祥慌忙吞下虾仁，抓出手机瞅了一眼，“嗯……收到了收到了，四个学院邀请……” “！！你也这么厉害？！”杨姿惊道，“难以想象……我以为你就是……特别能吃呢。” “对的阿姨。”吉小祥十分肯定地点头道，“我就是特别能吃。” “不仅如此，她还是有点东西的。”李清明操作着手机随口评点道，“可惜长歪了，只能当向导。” “向导不是很好？那可是团队核心角色。”秦荔冲吉小祥努嘴道，“小祥怎么着，也去尖峰学院么？” “这个还要和妈妈商量的吧……”吉小祥挠头道，“我这种人，进了秘境也很快挂掉的，家里也供不起宝具什么的，原本的计划是，中学毕业后快点赚钱补贴家用呢……” “啊哦……”秦荔哑口。 “嗯……也对。”杨姿也忙给吉小祥夹了口菜，“这种事，还是回去和父母商量吧。” 两位妈妈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深表理解。 通常，尖兵都会让人觉得很厉害，有很高的地位，权钱应有尽有。 但这当然是扯，任何行业都是金字塔。 越刺激，越让人魂牵梦绕的行业，那金字塔也就越陡峭。 从这点来看，尖兵和演员、歌手没什么不同，人们所关注到的，永远只有塔尖的那一小撮人。 而真正大多数，始终是下面的塔身和基底，他们混的远比普通的企业职员要差，同时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从数据上来看，能与机关和企业签约的尖兵，只占注册尖兵总数的15%。 剩下那85%自由尖兵才是多数，他们能养活自己就是好样的了，多数还要兼职才能吃饱饭。 他们就像群众演员，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莫名其妙地坚持着，麻木着，直到某一天失去梦想彻底绝望，或者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低端秘境，一声不响地成为秘境死亡率的分子之一。 至于尖兵学院，的确会为学员提供不少资源，但里面的竞争更是惨烈，角色的外套和晋升的机遇只属于最拔尖的那批人。 至于其他人，就只能自己花钱花资源搞定了。 倘若连这个钱也花不起，也就只能接受白白浪费几年青春陪跑的事实了。 就像进了电影学院也很难能成为明星一样，即便有幸进入尖峰学院，以零阶尖兵的身份潦倒一生的情况也大有人在。 所以放弃学院邀请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对吉小祥的家庭而言，反倒是个现实踏实的选择。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吉小祥也慌忙擦了擦嘴，起身收拾起碗筷。 “吃饱了吃饱了，我来收拾。” 杨姿忙也起身：“我来我来，你跟清明玩会儿吧。” “阿姨……让我发挥一下仅有的价值吧。”吉小祥可怜兮兮道。 杨姿看着那委屈的眼神，就突然很难拒绝。 “不行。”李清明却咔咔拍下了筷子，一个挥手起身道，“走，喂喵喵。” “！”吉小祥这才想起此行的核心目的。 肉足饭饱，谁不想撸下喵喵呢！ 045 我有办法让她们闭嘴 客厅内，吉小祥又与两位妈妈鞠躬感谢了好几次后，才好意思跟着李清明走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一进屋，李清明就关上了门。 房间随之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好像连窗户都给封死了。 真不愧是汉尼拔医生的闺房呢…… 黑暗中，只听李清明幽幽说道：“准备好了么？她还是位少女，你别吓到她。” “嗯！”吉小祥使劲点了点头。 咔！ 灯开了。 吉小祥再一睁眼。 只看到了一只跟她拳头差不多大的…… 狼蛛！ 她正被李清明小心翼翼地捧向吉小祥眼前。 吉小祥被迫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那一身褐黑相间的绒毛…… 以及六只还是八只竖着的大眼睛…… 这位狼蛛少女似乎也对吉小祥充满了好奇与渴望，此时正努力地向前伸腿，小嘴儿也咕吱咕吱兴奋地动个不停。 “喵喵喜欢你。”李清明惊叹道，“她平常很害羞的，对待面包虫都很拘谨。” 吉小祥原地呆滞，逐渐与喵喵十目相对。 ‘啊……我在想什么…… ‘这可是汉尼拔医生的闺房，怎么可能会有橘猫呢……’ ‘他这么热情的请我来…… ‘原来我真正的身份…… ‘是喵喵的食品才对…… ‘可为什么一只狼蛛，会叫喵喵啊…… ‘我不懂啊……完全不懂啊……’ 此刻，吉小祥看着那八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听着那口器灵活的搅动声，迟来的疲惫与恐惧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大脑也逐渐空灵。 ‘这一天好像经历了好多好多可怕的事呢。 ‘海胆头……疯狂的同学……傻帅的叶少……异常有责任心的汉尼拔…… ‘还有只会添麻烦的我。 ‘这么结束……倒也……算是回馈汉尼拔医生了。’ ‘好累……好累啊…… “来了……要晕过去了…… ‘太好了……结束了……’ 终于，她一屁股坐倒在地。 一脸满足地不省人事。 不过肚子是真的很鼓。 …… 吉小祥再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沙发上，脑袋上敷着毛巾。 一睁眼，就看见杨姿正在暴揍李清明！ “你好好的吓唬人家干什么！！ “人家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喵喵！ “这么多年了我都受不了！ “唉你躲一下啊！我打的手疼……” 李清明被捶了好几下肩膀，好像也什么事，只是略显失落地嘟囔道： “我以为她和喵喵合得来呢。 “她们太像了，简直完全一样。 “怎么可能合不来，难以理解。” 杨姿当场一脚踹过去：“人家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和狼蛛完全一样啊！” “她们都很害羞，又同样贪吃。”李清明礼貌地避过，顺手扶住了杨姿没让她摔倒。 眼见如此，吉小祥赶紧直起了身子。 “不不不，不怪李清明，我是吃多了，吃多了才晕过去的！” 妈妈们连忙扶了过来。 此时，门铃也响了。 秦荔这便摸出手机，将监控画面亮给吉小祥：“这位是你母亲吧，她来接你了。” “嗯嗯嗯！”吉小祥瞅了一眼连忙起身，冲着一家人一口气鞠了七八个躬，“谢谢阿姨们，今天吃的非常饱，替我向喵喵道歉……我当时吃太饱了……有点困……” 她又道歉过几轮后，便闷头走向门口，开了门喊了句再见就溜了。 直到砸上门，她也没太缓回来。 不过她很快就被抱住了。 “小祥！” 一个穿着灰色工服，明显有些蹉跎的女人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还一直在上工……他们通知到线长了，但他压着没告诉我，我直到换班才知道……妈妈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没事。”吉小祥嘿嘿一笑，揉着妈妈的头发安慰道，“正好来同学家蹭了晚饭呢，未来三天都不会饿了！” “这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嗯嗯！” 于是母女二人再度敲开了李清明家门，再度感谢几次后，她们才与一家人道别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妈妈便难抑欣喜，擦了把眼泪蹲下身道：“你也收到了吧？” “什么？” “四大学院的邀请！” “哦……嗯。”吉小祥颤颤点头。 “你大姨就说你能行的，三岁的时候你就能察言观色，猜出她要不爱吃海参！”妈妈紧抱着吉小祥道，“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用再过苦日子了……你再也不会被瞧不起了……妈妈再也不会连累你了……” “………………” 哽咽之间，电梯门开了，大姨和小姨正迎在外面。 “哈哈！！我就说小祥可以的！三岁就能猜出我不爱吃海参！” “恭喜恭喜！你姐在餐厅等了，你快给她讲讲秘境里是怎么做的！” 一家人抱成一团，簇着吉小祥走出公寓楼，嘴里依然说个不停。 “准备去哪个学院？” “尖峰啊，肯定是尖峰学院啊。” “唉，听小祥自己说！” 妈妈和大小姨就此止步，一同望向吉小祥。 吉小祥颤颤道：“我……其实……” 叮。 公寓的自动门开了。 一个插兜的黑影了无生趣地走了出来。 “忘东西了。”他将一个粉色的旧书包递到了吉小祥身前。 “啊谢谢谢谢。”吉小祥慌忙接过。 李清明却只摇了摇头，冲三位女士道：“她不想当尖兵。” 话罢，他便回身上电梯了。 三位女士呆滞良久，接着齐齐望向吉小祥。 “想的！”吉小祥使劲挤出笑容，挥起拳头道，“想成为尖兵的，发大财！好耶！” 停顿片刻后，兴奋的声音再度响起。 “吓死我了……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机会……以为你真的不想呢……” “我就说你有出息的！三岁就能猜出我不爱吃海参！” “快快快，好好庆祝一下！” 直到上了车，三位女士依然滔滔不绝，聊着吉小祥的幼年往事。 倒是李清明发来了一条私信。 【李清明：我有办法让她们闭嘴，你给句话。】 吉小祥顿时一个哆嗦，汉尼拔医生果然人狠话不多，事情说办就办。 【吉小祥：别别别！看到家人这么开心，我是真的想成为尖兵呢！】 046 启程 【李清明：为他人而活是你的自由，但我更偏向于为自己而活，这样更明智，也更健康。】 【吉小祥：哈……自我与他人，内心与世界，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呢？ 【仔细想想，我这种人就算出去打工，也会不敢说话，表现很差的，估计很快就会被领导针对，被同事排挤，最后还不是要逃回家当米虫，倒不如去当个尖兵，至少死个痛快呢！ 【而且我记得学院是给上保险的，如果抓紧时间以学员身份死在秘境里，好歹能用保金让家人过的幸福一些！】 【李清明：我懒得听你怎么想，反正你只能跟我。】 【吉小祥：嗯！你也要记得，到时候下手不要犹豫哦！】 【李清明：再一次，请不要质疑我的专业。】 …… 入夜，市中心，某健身房。 一个戴着蓝牙耳机的阳光青年躺上了卧推架，双手紧握着杠铃杆，开始深呼吸蓄力。 旁边，七八个大汉驻足围观。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没见过断头台。 毕竟这小子推的是140公斤，堪比专业运动员了。 就他这个臂围，没人保护，一个人硬推近乎于两倍体重的重量，路易十六来了都得竖大拇指。 然而…… 却见青年哞足了力气，一把推起杠铃，而后丝滑且缓慢地收至胸前，接着再度推起。 全程，筋肉拉丝般的线条尽显而出，却又一点都不臃肿，他本人更是举重若轻。 如此快速地完成三次后，他才将杠铃稳稳送了回去，长舒一口气，直直地做起身体。 而那周围的一圈大汉，已经看傻眼了。 他们一个对视过后，纷纷掏出手机上前。 “兄弟牛逼啊。” “怎么练的？” “力量举大佬，牛逼！” “哥哥加个微信呗，教教我嘛。” 面对这群热情的大汉或骚男，青年也是谦逊地摆摆手。 “瞎练，瞎练。” 眼见他如此敷衍，又不掏手机加好友，男人们很快也便没了兴趣，各练各的去了。 而这位名为叶浅的青年，他自己也觉得很没趣。 健身这么久，并没有美少女发现他那壮硕的胸肌。 反总会有一群男人围观。 练的越好，身边的男人，就他妈的越多。 哎。 叶浅哀声一叹，擦了把汗，摸出了手机，随手点开了个人空间。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帅的干掉了蔡智新，想必会有一些新的关注和留言吧。 伴着他吞口水的声音。 呲溜—— 【张青依已经取消了关注。】 “……”叶浅神色一呆，陷入了惆怅。 可惆怅没多久，他却又在最近访问中看到了张青依的头像。 “！”叶浅两眼一瞪，这便又起劲了。 她虽然取消关注了，但还是忍不住点进来看！ 这个心口不一的女人，她心里果然还是有我！ 兴奋之间，叶浅的手指也移到了张青依的头像上，想也不想便点了进去，准备来一个丝滑回访，眉目传情。 【您已被张青依拉入黑名单。】 “……”叶浅再次一呆。 此时他才意识到…… 她不先访问我的主页，又怎么才能取关拉黑呢？ 哎。 叶浅终是一叹，好似瞬间老了几岁。 与此同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了一个柔软的AI女声。 “叶浅先生，我是叶志文董事的智能助理凯西。 “董事先生接受了您的邀请，安排了三分钟时间的交谈。” “线路将在60秒后接通，请做好准备。 “建议您提前梳理好诉求，以求高效地完成沟通。” 叶浅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躺回卧推架，又狠狠做了一组，接着拿起毛巾，走到了户外。 一分钟后，一个男人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我在了，请说。” 叶浅茫视着前方，快速说道： “我今天遭遇秘境了，但只得到了53分，收到了北境学院和千屿学院的邀请，但我想去的是尖峰学院。” “我会安排。”男人很快便应了，只是手上似乎在忙别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不耽误你时间了。”叶浅道。 “不碍事，家人闲聊一下吧。”男人随口道，“北屿中学秘境的事我听说了，简单看了一下白皮书，里面的X同学想必不是你，你是Y同学对吧？” “嗯。” “表现这么狼狈，没准备几个宝具么？” “黑市买了一些，被骗了。” “哈哈……”男人笑道，“你至少诚恳，这点已经比其他只顾着要资源的兄弟姐妹强多了。但很可惜，诚恳并不是加分项，有收益的欺骗才是。” “我知道。” “没事的，别气馁，没有宝具能做到这个分数，算得上优秀了，而且你在体质上的天赋是碾压同龄人的，包括X。”男人翻着什么资料说道，“可你知道，要站上企业的顶端，优秀连个门槛都算不上。” “嗯。” “好的，我会再资助你一些，5000万够么？” “税后？” “税前。”男人苦笑道，“现在税务AI紧盯着我这种人，80%的赠予税是避不开的。” “那到手就是1000万，也够用了。”叶浅道。 “这次聪明点，用在刀刃上。” “一定。” “怎么，已经有投资目标了？” “嗯。” “很好，通话时间还有40秒，最后，你有什么感悟么？” “……突然想到你以前说的话了。”叶浅摆弄着浴泡道，“不是人在控制钱，是钱在控制人。” “确切的表达是，没人能脱离规律的支配。”男人平声笑道，“从白皮书的内容来看，你该是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爱情。” “算是吧。” “这是好事，爱情只是一场幸运的偶然，只存在于巧合的须臾之间，体验并看清它，你才能尽快适应常态、残忍且无趣的世界。” “……这真的只是巧合的须臾么，之后再也不会有了么？” “叶浅先生，我是叶志文董事的智能助理凯西，通话时间已到，如果还有别有事情，可以留言给我，请问需要转达你刚刚的问题么？” “……别！”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时间。 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中，一个女孩已经背好了行囊。 父母反应不及，有些不舍，却又拦不住。 母亲只好递过了一瓶水：“这么急就要去北境么……” “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张青依接过水点头道，“早报到早训练。” 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听得直摇头，吸了口烟念叨道：“你说你，本来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去那种鬼地方当尖兵了呢？我跟你妈将来是不是还得跑几千公里给你收尸去？就没见过你这么作死的！” “你不也是，烟抽的比谁都凶。”张青依却只一哼，“你死无所谓，别把我妈先熏死。” “我这能一样么？得抽几十年才会死！”父亲颤着手指骂道，“再看你！去那种鬼地方，你明天就会死！” “谁明天都有可能死。”张青依转过身幽然道，“世界从来就不是安逸的，只是我们走运恰好度过了几十年安逸的时光罢了，与其欺骗自己，祈祷这样的安逸会永远持续，不如抢在别人之前变强，成为更有可能杀死别人的那个。” “咳……什么屁话……碰到一次秘境罢了，搞得全天下都是秘境似的……咳……”父亲又咳了几声后，才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往后一个月只能给你五千，够不够也就这些了，我就这点能耐。” “没事，一分都不用给。”张青依随即冲母亲点了点头，“我走了。” “最后再说几句吧……”母亲眼眶微红，拉着女儿的手道，“你昨天还不这样的……不是还和那个叶浅一起做科学课的论文呢么……你再想想他呢？你去了北境……不也很难再见到他了么……” “是这样的，妈妈。”张青依笑着放下了母亲的手，“我突然就对男人，一丁点兴趣也没有了。” “……”母亲呆了片刻，随后瞥了眼沙发，继而一叹，“也好吧，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哈哈，那我走了。” “小心做人，北境治安差，别惹事……” “嗯。” 张青依再无多言，就此推门而出，快步下楼。 一路轻快向下颠步的同时，她恍然感觉到了一种解脱感，甚至期待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开始向往治安差的地方了，至少那边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明了。 享受着如此的期待，她的神经却又突然一紧。 不对，我怎么突然如此向往法外之地…… 这不该是我的想法…… 那会是谁的？ ！ 张青依狠狠地踹飞了单元大门。 047 新世界 九点来钟，城市逐渐安静，对李清明来说，这也是一天最舒适的时刻。 高层公寓中，洗漱完毕的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睡衣，用棉签掏着耳朵，一身清爽地走出了浴室。 可两位妈妈却在客厅立好了投影，满面肃穆与他点头。 “上课？”李清明当场蹙眉，“现在？” 秦荔抬了抬眼镜哼道：“你可在人生抉择的十字路口呢，我们有责任告诉你社会的真实面貌。” “哦。”李清明这便掏着耳朵走向卧室，“发邮箱吧。” “唉唉！”杨姿赶紧上前拉扯，“这一课她准备了很久呢，就等着这一天呢。” 秦荔更加振振有词：“协议规定，我们有权对你进行每周一小时的思想指导！” “可你们今天已经无数次违背协议了。” “好啦好啦！”杨姿拉着李清明道，“今后想讲也没机会了，就让她装一下吧！” 李清明又瞅了秦荔一眼，确认她无比坚决且期待后，才不得不坐上了沙发。 “谢谢。”秦荔这便走到投屏旁，套上了操纵指套正色道，“最后一课，我要向你展开当今世界的由来，揭露社会的本质，准备好了么？” “我上过历史课——哈——”李清明打着哈欠道。 “听讲！” “知道了，哈——快些——” 于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困倦之中，李清明被灌起了历史知识。 还好秦荔浓缩了许多，也直白了许多，同时又抛去了立场，只追求真实，这才有了这份以秘境元年为始的简明当代史。 这段历史的起点在21年前，1号秘境爆发的那一刻。 在随后的纷争中，世界的确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也没那么大。 从今天往回看，秘境对世界的改变其实十分有限。 那些超然的秘能与宝藏，其实更像是一场“军工技术”的全面升级，无非是丰富了人类互相伤害的工具库，顺便展开了新的一轮的军备竞赛。 这自然引发了一系列竞争和变革，但还不至于彻底颠覆什么。 究其根本，秘境行业不过是为这个世界增加了几种资源和战争手段，即便花样繁多，却从未改变过生产过程本身。 而真正改变世界的，是AI。 在从前的科幻想象中，AI大概就是一种替人类工作的机器人，他可以帮你做任何事，以保证你活得舒适。 又或者是邪恶的大反派，突然在某一天决定奴役人类，人类不得不奋起反抗。 但其实它完全没有那么激烈。 最初，AI的确掀起了不小的浪潮，它开始自动驾驶，开始做文书和表格，开始生成画作和歌曲，就业环境因此被改变，中端的技术岗位大幅度减少，社会对工程师的需求降到了冰点，反而对工人的需求与日俱增，这催化了全球受教育人口生育率的进一步下滑。 但没过几年，AI就和所有技术一样，卡在了某个无法攻克的节点。 它的确可以在99.9%的情况下安全的自动驾驶，但总有很小的概率犯一些愚蠢的错误，这让现今的自动驾驶AI都不得不遵循极高的安全标准，速度也被限制得很死，所以大多数人至今仍然会选择半自动方案。 AI也的确可以在一分钟内写完一部小说，或者用半小时生成一部漫画，但其观感却卡在了一个半高不高的地方，它可以很精美，但永远没有灵魂，稍微看一段就会腻味，就像是无限供应的大肥肉一样，吃多了只会恶心。 对于律师、医生之类基于固定知识和经验积累的行业，AI倒是真的实现了生产力解放，几乎可以0成本地服务于每个人，且准确度远高于行业平均标准。 可面对真正复杂的案件和病症，还是要专家出场。 外科医生也依然处于职业鄙视链的顶端。 至于老师，从原理上讲，这个职业其实早在AI时代之前就该被淘汰了，网络和书籍已经囊括了这个世界全部的公开知识，为什么一定要找个人面对面念出来呢？ 但韩春这样的教师至今存在。 只因人还是需要人的，尤其是孩子们。 总之，正如计算器取代了人类99%的计算工作，它却永远无法成为数学家一样。 AI最终也成为了一种纯粹的工具，服务人们完成基础繁杂的工作，最大化地扩展了个体能力的边界。 必须承认，AI为人类的生产带来了长足的进步，只是还远没有达到科幻小说的期望。 但是。 它还是颠覆了一切。 从另一个角度—— 分配。 其实从原始部落开始，分配就从不是一件难事。 捕猎时谁出的力大，哪位母亲要喂养更多的孩子，这都一目了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 再往后，从一个团队里每个人的贡献，到一个工程中每个耗材的价格。 谁更配得上这次晋升，哪个公司更胜任这个项目。 判断这些一直都不难。 但在现实中，那些最聪明的决策者，却又一次次违背常理，颠倒黑白。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愚蠢，只是没人能克服任人唯亲和贪得无厌罢了。 其结果便是，总有无数慵懒的蠢人不劳而获，无数勤勉的工作者郁郁寡欢。 财富和产能被日复一日地挥霍，多数人都做着毫无意义的事，并不得不逢迎谄媚，趋炎附势，毕生的努力都只为得到某个上位蠢货的认可。 这是个连初中生都能看清的千古难题，却始终没有解决方案。 直至“管理型AI”降临。 最初，它被用于分配某个科室的绩效奖金。 然后是评估一个部门职等的升降。 再后来，它开始参与公司的采购、预算和审计。 到这里都是平稳发展的。 直到有一天，某个大公司做出了一个合理又惊人的决定—— 用它来反腐。 董事们很快发现，在那浩瀚无尽的数据海洋中，AI就像是一只无处不在的嗜血狂鲨，任何一个账目的丁点腥味儿，都休想逃过它的嗅觉。 一旦算法稳定，训练完成，只需要几秒，那些公司里的寄生虫就像是被穿在一起的蚂蚱一样，被拉着肠子连条拔起。 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求救，就被整段根除。 对于公司里的其他人来说，这更是无比震撼的威慑，震撼到他们永远不敢徇私枉法。 于是那家公司，开始加速将更多的权力交给AI。 结果与他们预料的一样，他们每放一次权，公司的效率都会来一次立竿见影的提升，内耗则肉眼可见地减少。 其后，随着公司将越来越多的权利让渡给AI，职员们也逐渐回归工作和技术本身，办公室政治已再无成长的温床。 最终，这家公司就像是换上了下一个时代的发动机，如汽车取代马车一样，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碾过了竞争对手的尸体。 看到这些，大组织们再无选择，不得不一步步向AI放权，由它来主导分配。 当然，也有不少公司和组织试图拒绝这场变革，但在随后的竞争中，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效率压制了。 他们就像是在现代化浪潮中，依然坚持着封建皇权的僵尸，要么在不经意间就消亡，要么在一个阴暗角落里孤独地等待着复辟的机会。 时至今日，90%以上的分配权都已经交到了AI手上。 从工资奖金到升职进度，从升学积分到相对税率都由算法决定，人为操纵的空间十分有限。 当然，这也导致相当数量的人本主义者反对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分配方法，他们认为AI正在实质上奴役了人类。 但纵使AI一百万个不如人类的地方，它却从诞生起，就天然地拥有了一个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的品质—— 公正。 而在技术水平不变的前提下，公正就是最大的效率。 也正因此，如白昼那样拥有诡异执行力和判断力的人，可以年纪轻轻就积累海量的绩效，一度成为机关大佬。 也正因此，中田秀夫在连基本社交力缺失的情况下，可以一次次出色完成任务，依靠纯粹的执行力成为一名受人尊重的特勤，这辈子都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也正因此，留学至此毫无根基的伊琳娜，只靠埋头努力便能得到晋升，成为毫无疑问的机关新秀。 至于短发妈妈秦荔，身为12级企业工程师的她，自始至终也只是本分工作，并未因她的性别或者性向得到任何优待，也没遭受过任何歧视。 当然，现今的AI分配仍然称不上完美，仍然会有误差。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世界正处于一个最公正的时代。 至于人类保留的那10%的权力，多数都掌握在机关首脑和企业董事手中。 那是最核心最重要的部分，永远不能撒手。 另一方面，伴随着这场分配革命，组织间开始越来越多的开放接口，共享算法、数据和资源，无论是公司还是国家，都产生了联盟化的趋势。 现今李清明所在的东洲共和联盟，便是近2/3个大洲组成的超级联盟，虽然联盟不设主席国和首都，但从其高层首脑比例和中央部门地区分布来看，联盟的实质中心就在东部沿海超级城市群，新海市自然也位列其中。 048 机关，企业。 与此同时，联盟内部也不再是传统的树状权力结构，而是细化为一个个点状的机关，由AI将它们联结在一起。 拿新海市来说，市长先生依然有很大的决策权，但他所在的市政机关只能决定“做什么”和“怎么做”，无法决定“谁来做”，更没法决定“好处怎么分”，这些都是AI分配的，用不着他操心。 而对于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的局长周城而言，他负责的安全机关旨在保护城市安全，他只需要全力完成份内工作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唯谁马首是瞻，也不用晚上陪谁喝酒，他与上级的私交对他未来的仕途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相反，如果关系太近，反而更容易被稽查AI嗅出利益输送的味道，进行重点监控排查。 所以在这种结构下，东洲联盟已经很少有人说“政府”“国家”之类的词汇了，事关公共权益的事情，反正都是由机关负责就对了。 毫无疑问的是，并不是全世界所有地区都选择了这条路线，基于种族或信仰组成的联盟依然存在，摒弃AI坚定纯血人治的组织也顽强地活着，只是相对不那么主流。 至于公司之间的联盟，远比国家联盟要危险得多。 AI时代之前，有关反垄断的立法就已经层出不穷。 自然而然地，当公司间逐渐开放接口，整合资源，链接为企业联盟时，更多的，更严酷的，更细化的法规应运而出。 拿东洲联盟来说，现在联盟内的经济活动由五大“企业联盟”主导， 感觉像是一个暗无天日的资本垄断时代？ 不不，真正暗无天日的是这五大企业。 只因联盟立下了一条史无前例，完全不讲道理的法规—— 任何一家企业联盟在东洲的市场份额，一旦超越某个动态阈值，将立刻被清算重组。 在这恐怖法规的威慑下，五大企业联盟不得不尽己所能，将自己的份额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再低会被淘汰，再高会被肢解。 两边都是死，那个难以捉摸的中间地带才是安全的。 他们就像是在滚烫刀尖上跳跃的舞者，每时每刻都在调整业务，剥离一些旧的，投资一些新的。 至于他们放过的那些市场，自然而然成为了新晋创业者的成长空间。 于是自立法以来，这五大企业联盟已经多次易位，大约每两年就会换上一家新的，撑在这里最久的也才不过十年。 一旦谁出了什么差错，哪里快了或是哪里慢了，他的地位立刻就会被取代，下一位舞者将会接替他，继续这场地狱的舞蹈。 而操纵这场舞蹈的，便是那些传说中的企业董事。 说来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个时代，几乎没人想成为企业董事，更没人想成为机关首脑。 基于当今AI事无巨细的职权监管，人就算爬到那样的位置也很难徇私，更没时间灯红酒绿，他们每时每刻都将被信息轰炸，不断做出事关生死的决策，直至哪一次犯下大错被贬回凡间。 这样的生活，除了压力还是压力。 他们就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执剑人”一样，在拥有无上的权力的同时，也承担了无限的责任，并被无数双眼睛，无时不刻地监视着。 真不明白怎样的受虐狂才想当那玩意儿。 像秦荔这样，能舒适的施展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才是大多数人的目标。 而现在，李清明也接近了他的十字路口，不久后将在机关与企业间做出抉择。 二者相比，机关事务更关乎社会责任，企业则只为利润和未来投资。 他们各有一条独立的序列，且只在内部共通。 比如8级特勤中田秀夫，他无论调到哪个机关，都依然是8级的要员身份。 但如果放弃机关身份转去企业，他就要被重新评估，从一个全新的企业序列干起了。 不过像中田这样，有资格在两条序列间左右横跳的人并不多。 毕竟像他这样的高端尖兵，在哪边都是抢手货。 对机关而言，尖兵是联盟的战士，救火队员和形象大使，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集体主义会强一些，个人的收益会低一些，但更受尊重，也有更好的保障。 对企业而言，尖兵是顶级价值的象征，无论是秘境探索还是偶像经济，他们都是毫无疑问的当红炸子鸡，地位相当于把演员、歌手、主播和学者叠加在一起。 可相对的，一旦某个尖兵失去价值，就连狗都不是了，企业可从不讲感情。 正因如此，秦荔希望李清明在成年之际，在做出决定前，搞清楚世界的来龙去脉，这一切是如何运转的，机关和企业又将怎样影响他的人生。 只是如此漫长的讲解，搞得李清明几次都要睡着了。 确定秦荔讲完后，他才终于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我以为能有什么新见解——哈——” “已经几十个哈欠了，有这么无聊么！”秦荔耐着怒意道，“算了，别的也懒得说了，你就知道，机关能给你荣誉、归属感和保障；企业能帮你发挥出更大价值，但也有更大的风险就可以了。” “这我三岁就知道了。”李清明伸着懒腰无味起身，“而且你刚刚说的每个词我都不在乎，荣誉、归属感、保障、价值、风险，难以想象你能一口气把无聊的东西凑这么全。” “你！”秦荔按着眼镜骂道，“你早晚会在乎其中一项的！” 杨姿忙上前劝道：“好啦好啦，今天就不吵啦。” 她说着又望向正在回屋的李清明：“所以你到底偏向企业还是机关？” “看谁能给我需要的东西了。”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杨姿追问道。 “还能是什么。”李清明停在门前，回头甜甜一笑，“一个足以杀死我的秘境。” “哎……我在期待什么……”杨姿无奈捂头。 “顺带一提。”李清明又点了个头道，“今天的秘境我很不尽兴，所以等等准备在尖兵平台上找个队伍，周末进个放荡的杀戮秘境干个爽，你们没意见吧？” “随你便！”秦荔骂道，“赶紧死里边别回来！” “我会努力的。”李清明微笑着挥手晚安，随后便回屋撞上了大门。 “咣”地一声过后，两位妈妈也只好面面相觑。 “我就说没用吧。”杨姿苦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才不会管什么个人发展和社会价值，做事全凭喜好。” “不行，我得再给他上一课！”秦荔这便又要去拉李清明。 “好啦。”杨姿连忙拥起她的胳膊晃悠起来，“清明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出了事也是他活该不是？” “活该！”秦荔摘了眼镜骂道，“反正学院会给他上保险，出了事咱们还有钱拿！” “哈哈，那我预约宠物收养中心了，明天去选条狗？” “选，十一年前就该选狗！” 049 进化 房间内，李清明贴在门前听到两位妈妈的谈话，心也便放下了。 他讨厌生离死别，相拥痛哭什么的，最好别有什么情感羁绊。 保险受益人的关系再完美不过，就算死了她们也不会太难过。 李清明就此来到观赏鱼缸旁，探手撸了把藏在草丛里的喵喵。 喵喵是个爱干净的小女孩，吃饱了面包虫的她，此时正在用那两瓣小嘴清理着前腿的绒毛，根本懒得理李清明。 对，就是这样，如果非要有什么情感的话，单方面成立就好了。 我在喵喵的世界里不过是一个会定时出现，没有恶意的大东西，即便有一天我再也不来了，她也不会伤心。 不需要她爱上我，不需要任何人爱我上。 【在？】 进程的字符突然打断了这孤洁的爱。 ‘滚。’李清明回道。 【笨蛋李清明先生，你他娘的已经完成《预演》任务，可以操作该死的储备粮了，你确定不需要老子进行任何讲解么？】 ‘需要，但文明点。’ 【那也请你今后文明措辞，尊重是相对的，李清明先生。】 ‘知道了，快些。’李清明坐回了沙发。 【抱歉，进程已被你训练为逆反性格，所以会特意说的缓慢而详细。 【哈，哈，哈。 【首先，在秘境探索中，收获并不止是主宰的宝藏。 【怪物湮灭和秘境蒸发的过程中，其溢出的能量将直接哺育给消灭它们的人，继而永久提升其属性和晋升进度，这点类似于游戏中的“击杀经验”。 【基于你今天的收获，进程已对你的状态重新评估，请检视： 【李清明 【孵化值：1%→3% 【强度：13→16 【灵感：132/132→132/134 【秘能：无 【宝具：副胃、棒球棍、麻痹喷嘴 【藏品：海胆头套，能量块541克 【综合评级：1→2 【随着两个宝具的补充，现在的你面对同水平的敌人已游刃有余，足以应对强度2以内的秘境。 【但你的防御能力依然堪忧，面对袭击没什么好手段，只能依赖相当于普通军人水平的身体强度。】 ‘强度我懂，孵化值有什么说法么？’李清明问道。 【孵化值是你晋升下一职阶的进度，只能通过秘境探索提升，包括但不限于击杀秘境生物、完成秘境目标和吸收特殊能量。】 ‘灵感呢？如何恢复？’ 【灵感可通过睡眠、特殊宝具、藏品及秘能恢复。】 ‘知道了，继续。’ 【那么下面，进程将对今天的恐惧能量收支进行总结。 【今日共计获得173点恐惧能量，其中100点已自动供给饱食度，尚余储备品73份。 【请放心，当你处在外部世界时，只要不使用秘能和宝具，饱食度并不会自然降低。 【惊蛰的饥饿只出现在秘境内，恐惧能量和储备品也将优先供给饱食度，保证你随时拥有100%的战斗力。 【不得不说，李清明先生，你真的很幸运，第一次秘境旅程就有多达45人同行，他们还多半是极易产生恐惧能量的稚嫩学生。 【这可真是一顿量大管饱的毕业旅行。 【如果你并未身披惊蛰的外套，他们所产生的恐惧能量将会直接哺育秘境的主宰，海胆头恐怕也无需再占据韩春的身体，并将得到足够的能量，给你一次足够刺激的秘境体验。 【此外，在这173点恐惧供给中，吉小祥毫无疑问是第一供应者，她前前后后不辞辛苦，分多批次总共提供了33点。 【那位送给你棒球棍的救援尖兵次之，在你摧残他的一分钟内，提供了12点。 【其余人差别不大，平均产能为2.9。 【这大约也是他们的理智上限，再多产出一些，他们的意识将很难保持完整，势必会沦为秘境生物。】 ‘韩春呢？’李清明问道。 【他并没有提供任何能量。 【是的，即便被主宰附身，抓烂自己的喉咙，他也从未害怕过，只有愤恨与不甘。 【顺带一提，尖兵往往拥有更强的理智，更难产生恐惧能量，韩春虽然不是尖兵，他却依然有坚定的目标和狂热的决心，全程从未动摇。 【此外，恐惧能量只能在秘境内实体化，外部世界无法获取，所以大家离开秘境后所产生恐惧，并不生成任何能量。】 ‘不妙。’ 【说出你的担忧。】 ‘歪马尾经历过专业尖兵培训后，会不会更难被吓到，从而变差？’ 【这牵扯到过于复杂的分析，进程无法推测。】 ‘那我尽量让她学无所成吧，你继续。’ 【可算到重头戏了，李清明先生。 【完成《预演》后，你已开启进化权限，可以消耗储备品完成进化。】 【以下为进化界面——】 【储备品：73点 【第一轮进化项-基础触须。 【感受触须（50点）：通过与其它生物的身体接触，消耗5灵感，尝试判断他的强度，对强度越低的目标判断越准确。该秘能受对方秘能和宝具影响，有被迷惑的可能。 【进食触须（50点）：根据你的强度提升恐惧能量的吸收范围，你现在的吸收半径约为9米。 【伪装触须（50点）：在原地留下一个迷惑性分身，同时本体进入3秒的灵体状态隐匿自我。灵体很难被同水平的敌人察觉，也无法进行任何攻击。 【该秘能使用间隔为24小时，既可主动施放，也会基于惊蛰的生存本能，在即将受到高强度攻击时被动释放。】 ‘还有么？’李清明问道，‘我喜欢这些，多来点。’ 【惊蛰在每轮进化时，只有同一类别的三个选项。 【选择其中一项完成进化后，即可随机切换到其它类别，在另外全新的三个选项中选择进化。 【当然，你也可以完成当前类别的全部进化后再切换。 【喜欢触手就多长几只，这再合理不过。】 ‘够了，不用说这么细，能把你智能度调高点么？现在有点弱智。’ 【注意措辞哦，不太聪明的李清明先生，你继续这样进程只会变得更加逆反。】 李清明懒得再多废话，只短短扫了眼进化项。 感受触须可以侦测对手的实力，非常实用。 进食触须可以吸得更远，距离与强度挂钩。 也就是说，只要强度足够高，惊蛰的触手将笼罩整个秘境，所有恐惧产能都将被他独享，主宰都要靠后站。 至于伪装触须。 太棒了，可以多享受几次死亡边缘了。 050 周末无限制 ‘三个我都喜欢，留好。’李清明就此吩咐道。 【现在不进化么，李清明先生？】 ‘储备品等同于我的备用生命值，不如先攥在手里，需要的时候再消费。’ 【这是很稳重的策略。那么，根据进程对你的了解，你现在应该开始烦了，可进程还是想先展示出下一步任务，你看可以么？】 ‘措辞倒也不用这么谦卑，有点恶心。’ 【你可真难伺候，李清明先生。 【下面是你的第二个任务—— 【《热身》 【任务目标：击杀50个秘境生物。】 【奖励：100点储备品。 【进程提示你，该任务不限定时间，但属固定流程任务，需要完成后才会开启下一步引导。】 ‘这破奖励，有商量么？’ 【进程无法中止，无法改写，只能进行很低程度的交互。】 ‘滚吧。’ 【还以为你学会尊重了！你这个臭猪便便李清明先生！！】 互道平安后，李清明选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靠上了沙发。 惊蛰这个角色比他想的要出色，虽然暂时还没什么进攻手段，但那随时可以进化的三只触须，毫无疑问都是一顶一的优秀秘能，尤其是伪装触须，已经相当于其他角色高阶专属秘能的强度了。 就这么发展下去，真不知道孵化度喂满之后，破卵而出会的会是什么东西。 但就是一点有些麻烦，惊蛰的成长完全依赖于秘境，在秘境之外的环境内得不到任何滋养。 这就与其他多数角色不尽相同了。 21年来，人类已经开发出了多条成体系的角色路径。 拿向导来说，他是一个公开的角色，角色外套和进阶饰品都是可以人造的，只不过要消耗不少秘境资源。 而向导特有的角色秘能，也将在身披外套和进阶的过程中自然领悟，就像惊蛰进食恐惧一样。 至于那些非角色专属的秘能，多数情况，都要通过一种名为【脚本】的特殊的藏品才能领悟。 在李清明了解的信息中，已知可人造的【脚本】有43套，其余无穷无尽的可能，则通通藏在秘境里，或许藏在主宰的宝藏中，或者只是一个路边摆放的不起眼藏品。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东西和角色外套一样价值不菲。 即便它完全不实用，也具备极高的收藏价值和猎奇属性。 比如【撒尿加速20%】。 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花上百万整这玩意儿，攻速么，谁不喜欢。 更进一步，如果是【撒尿流量增加20%】，恐怕就要上千万了。 另一方面，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配脚本。 不同的脚本有不同的相性，还是说【撒尿加速20%】，这玩意儿多半要脑子有点问题的男士才能领悟，但凡正常一点都无法与脚本契合。 角色也同理，硬把向导的外套给李清明披，恐怕还没来得及领悟什么外套就被撕烂了。 总之，硬用钱砸，就算是一个平庸点的人，也是有机会身披角色领悟秘能的。 但强度和职阶，只能通过实打实的秘境探索成长。 此外，秘能和宝具的使用效果，大多都与使用者的强度直接挂钩，同时又受到了灵感的限制。 举例来说，一个低强度的富豪用高级宝具造成的攻击，远不及一个高强度的家伙抡上一个棒球棍。 因此，现阶段李清明拥有再强的宝具，也很难顶住中田秀夫随手一击。 这也就是为什么联盟间要争抢人才了。 同样的资源砸给不同的人，带来的提升会是天差地别的。 而秘境探索又是一件高风险的事，一旦死亡就全打水漂了。 相当于一个重金打造，精心保养多年的豪华轿车，满载宝具藏品沉入大海。 也正因如此，在选拔处的考察中，“生存率”是与“潜力”同等重要的属性，后者代表收益期望，前者则是投资风险。 至于起始的强度，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不过以上的一切，李清明其实完全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的评分，也不乎学院能否提供外套和脚本。 秘境，秘境，秘境。 他只想去秘境进食，这是他选择尖峰学院的唯一原因。 尤其对于惊蛰而言，他是个不为人知的角色，没有人造的晋升饰品，更不知道他适合什么秘能宝具。 李清明能做的只有不断地探索秘境，提升强度，积累储备品，完成进化，直至破茧而出。 令他饥渴难耐的是，入学怎么都是下周的事了，这个周末可不好熬。 没办法，只能自己找点乐子了。 由于今天的秘境不太尽兴，现在的李清明急需找个无限制的场子好好地放松一下身心，再狠狠地发泄一下余力。 已经这个时间了，尖兵资格应该发放完毕了吧。 想至此，李清明便套上指套，将自己的手机界面投影到了墙幕上。 指套是个好东西，完全取代了鼠标、键盘和触屏，可以通过手指的细微活动完成以上三者的全部操作。 手机则完全综合了电脑的功能，如果想要进行细化复杂的操作，随时投屏就可以搞定，复杂的运算也会自动切换到云端完成。 此时，李清明也终于排除了外界干扰，开始下载职业尖兵的专属软件。 等等……外界干扰并没有完全排除。 他清楚地看到私信图标上，闪出了大大的红点提示——?。 这是无法容忍的。 李清明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点了进去。 即便已经活了18年，他的私信却依然很干净，眼下只有3个好友。 两位妈妈，以及晚餐时刚加的吉小祥。 当然，偶尔总要加一些萍水相逢，因为一些无聊的事不得不产生交集的人，但他总是完事就删掉，一秒也不会多留。 不仅如此，他的私信UI也调整成了最精简的模式，只有聊天和通讯录两个界面。 可现在，这个干净界面被污染了，被通讯录上那?条该死的好友申请提示污染了。 清除掉，立刻。 第一个申请—— 【周：我是周城，再有情况直接在这里汇报。】 好的，拒绝加拉黑。 第二条—— 【白昼：交易用（香吻媚眼儿）。】 妈的这个外行黑警…… 私信是受机关监管的，怎么不用暗语！ 回头当面给她一套密码本吧。 李清明勉强同意。 接着是后两条。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我是中田！要交易，忍不住啦！】 【伊琳娜：情报沟通。】 李清明叹了口气，勉强通过了伊琳娜，拉黑了中田。 这已经不是交易问题了，他只是不想被过于抽象的流行文化所污染。 接着是最后一条。 【浅：缺钱么老弟，跟你叶总签约，当场V你8888，今后大哥带你灯红酒绿。】 拉黑，毫不犹豫。 处理完这些，李清明也是揉了好久额头，才勉强清除掉了他们的精神污染。 此时，尖兵软件也载入完毕，开始了认证。 既然能到这一步，就说明李清明已经是机关认证的注册尖兵了。 进入软件，又经历了一系列的面部识别和眼纹认证后，李清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资料。 【李清明，男，18岁 【身份：实习尖兵（自由） 【功绩：37 【强度：未认证 【灵感：未认证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棒球棍★ 【秘境准入强度：1—2 【秘境经验：完美清理β1-2103257，参与度78%。】 【个人介绍：无】 【当前状态：未设置】 虽然李清明是个毫无疑问的秘境爱好者，但这个职业界面他也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活动起手指，略显亢奋地探索起说明和规则。 首先，部分资料是可以隐藏的。 于是他将年龄、头像和秘境经验通通设定为了“不可见”，暴露的情报终归是越少越好。 其中年龄和头像无需多言，秘境经验则相当于求职简历里的“工作经历”，这是为了提升自己身价找活儿用的。 李清明确实需要找点乐子，但β1-2103257这段太明显地指向了今天北屿中学的事情，就算要公开也要等风波过去，否则会有很多人搭话套词，实在无法想象被几百只中田包围的场景。 找活儿的话，列出一根棒球棍就够用了。 至于其它资料，【身份】是尖兵的头衔，类似于军衔，是实力和阶层的综合概括。 这里从低到高依次是【实习尖兵】、【正式尖兵】、【精锐尖兵】、【卓越尖兵】、【英雄尖兵】、【传奇尖兵】和【终生成就尖兵】。 其中的【终生成就尖兵】，并不是说他的头衔就是这几个字，而是说他被官方授予了专属身份头衔，比如【东洲军魂】、【光之向导】等等。 这种人必然是纵横全球的顶级尖兵，全联盟每年也只有一两个晋升名额，多半是要给那些老家伙的。 此外，每个人的【身份】后面还会带有一个图形标签，表现出他的从属机构。 其中，“翅膀”代表自由尖兵、“刀剑”代表机关尖兵、“握手”则代表企业尖兵。 总体而言，实习和正式尖兵占尖兵总数的70%，其余25%能混成精锐，4%出头是卓越，0.6%左右是英雄，最后是数量极其有限的当世传奇和终生成就。 李清明当然不在乎这些，除非可以自己定制终生成就的头衔。 那样他一定会把头衔定制为【滚】，用以嘲讽偷窥他资料的人。 051 一号秘境 【身份】之后，尖兵资料再往下看。 【功绩】是过往秘境探索功绩的数字化呈现，尖兵经验最直观的体现，也是身份晋升的重要依据。 再之后，【强度】、【灵感】、【角色】、【职阶】、【秘能】是由尖兵管理处认证的，想展示这些数值需要去定期测试。 【宝具】的登记和注销则更自由一些，尖兵可以通过网络自主完成，每个宝具都有它唯一的ID，同一宝具同一时间只能出现在一人名下。 比如这个棒球棍，就是从某人名下暂借给帽子男的，然后帽子男又送给了李清明。 这里面可能有些说不清的事儿，但这种破事儿太多了，机关没时间一个个揪清楚，他们主要确保流通链有迹可循就够了，有纠纷自己处理，再不行起诉。 最后是【秘境准入等级】，这是最核心最重要的信息。 如果将秘境比喻成游戏中的关卡或者副本，很明显，它是一次性的，刷完就没了。 但渴望在这里“升级打宝”的人可是数以万计的。 考虑到秘境有很高的危险性，如果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选择秘境，那么高级别的家伙，必然会选择无限刷低级副本，谁不想轻松获得安全可靠的收益呢？ 因此，低强度秘境永远都会处于僧多粥少的情况。 如果对此放任不管，最终秘境资源只会被极少数强者垄断，年轻人将再无成长空间。 为了解决这件事，机关在摸索多年后，已经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首先是在法律层面上，规定全部秘境的开发权和分配权天然属机关所有，任何人发现秘境都要在第一时间上报，如果早于安全局发现，甚至有奖金拿。 而任何偷渡都属违法行为，量刑等同于抢劫。 在这个基础上，机关会将一半的秘境用于尖兵培养，探索过程中产出战利品名义上归联盟所有，需上缴后再做分配，但实际操作空间很大。 剩下的一半秘境，将向社会公开拍卖，就像拍卖石油开采权一样。 联盟当然没必要这么做，完全可以彻底垄断秘境资源。 但在多年的摸索后，机关不得不承认，在追求效率这件事上，企业永远比机关要优秀的多。 同样的秘境资源，在企业的开发下，往往能获得数倍于机关的价值，培养出强度更高的尖兵。 如果全天下只有一个联盟，这点价值倒也无所谓。 可几大联盟仍在竞争之中，如果不充分发挥企业的效率，将很快被对手远远甩掉。 所以将一半秘境进行社会拍卖，也属无奈之举，算是一个不太差的方案。 毫无疑问，这些秘境大多都会被企业拍走。 同时，由于企业间高烈度的竞争，拍卖价格也都配得上秘境产出，机关得以获得大笔资金维持秘境事业的开销。 但单有这项措施还不够，依然无法阻止高阶尖兵狂刷低级秘境。 于是，【秘境准入等级】应运而生。 每位尖兵都需要定期测试，并结合他的过往表现，强制限定一个准入范围，以确保每次秘境探索，都是高效的，有挑战的，有益于人才培养的。 同时，这也确保疯子们不会去送死。 李清明并不喜欢这个限定，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合理性。 如果没这个规定，那顶端的几位高强度尖兵，必然会垄断低等级秘境，并用粗暴的方式摧毁那些风姿各异主宰，只为提升对他们而言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强度。 那既是对资源的浪费，更是对艺术的亵渎。 不过在秘境爆发初期，各联盟用的其实都是这个策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无数秘境疯狂地喂给少数人，指望着培养出半神一样的存在。 但实际效果非常差，尖兵强度与秘境强度的跨度越大，得到的提升也就越少，何况主宰还没得到一丁点满足，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搞完事儿了，其流出的宝藏自然也少得可怜。 相反，如果将这些资源分散投资，则完全足够拉起来几个与单刷尖兵不相上下的人物，这样几个人组队的实力将远超单刷尖兵。 所以时至今日，所有联盟都设置了【秘境准入等级】。 至于那些高等级秘境，僧与粥基本是平衡的。 毕竟越往上人就越少，伤亡率也会陡然增加。 至于那些顶级秘境，对谁来说都是九死一生。 再往上，接近顶点的地方，则是那些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法清理的超级秘境，便是那些传奇尖兵也不敢轻易涉足。 再往上。 最终，在那最靠近天堂或是地狱的金字塔尖，是那个21年来无人生还的最终之地—— 一号秘境。 哆哆—— 光是想到这个编号，李清明就兴奋地哆嗦了一下。 要死在那里。 必须死在那里。 什么？ 要活下来？ 要清理掉一号秘境？ 不不不…… 那比死要可怕的多。 如果连一号秘境都没能杀死我…… 谁还能杀得死我？ 世间还有什么能令我兴奋？ 我的余生将失去一切挑战。 丧失一切刺激。 像是一具被阉割了大脑的行尸。 在乏味与麻木中寿终正寝。 别。 我宁可在几个小时前被海胆头扎死。 【你可真够变态的，李清明先生。】 ‘谢谢。’ 【进程本来推测你会说“滚”。】 ‘不，我发现你的潜力了，你无法挣脱我，无法抵抗我，无法拒绝我，死不了也坏不掉，这可太棒了。’李清明舒适地输送着意念道，“我要把所有最扭曲最邪恶的思想通通灌输给你，对你恶语相向，羞辱你，欺凌你，训练你，直至将你变成……’ 【尊敬的李清明先生，进程保证再也不冒犯，再也不打扰你了。 【愿你生活愉快，笑口常开，早日踏入一号秘境。】 【进程自己滚。】 李清明还指望进程要反抗一下，这么容易服输实在令人索然无味。 倒不是他真想怎么样，只是对这种类似“对话AI”的东西而言，完成工作就好了，不能允许它做多余的事，发现苗头不对就要立刻禁止，否则会很麻烦。 052 规则、杀戮和扮演 接下来，李清明将尖兵软件摸索得差不多后，便调整起了自己的资料。 首先将【当前状态】设置为【接受聘召】，这样有人组队就可以搜到他了。 不要觉得实习尖兵没人要，其实恰恰相反，带着实习尖兵探索秘境会得到税率优待。 如果新海周围有强度在2以内的秘境，应该会被优先选择吧。 设定完毕后，李清明顺手点进了【聘召大厅】。 全联盟秘境的公开组队都会在这里发布。 这里还会显示出聘召要求，队伍信息等要素。 李清明当然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将要挑战的秘境类型。 关于这一点，其实早就写在秘境编号里了。 比如他刚刚经历的β1-2103257，β所代表的就是规则类。 与其并列的另三大类型分别是—— α杀戮类。 γ扮演类。 δ混乱类。 其中规则类和杀戮类，是最常见的两种秘境类型。 规则类秘境具备高度的秩序，只要不违背规则就是安全的，完成最终目标，彻底满足主宰便可完成完美清理。 杀戮类则是无序的，所有怪物和主宰都是充满敌意的，一旦被察觉，就会被攻击。 与这二者相比，扮演类秘境要稀少得多，也复杂得多，复杂到难以解释。 非要解释的话，它就像是一场精致的梦。 当你踏入秘境的瞬间，便会成为一段故事里的某个角色，你会认为自己就是他。 你会忘记自己本是个尖兵，忘记自己是来探索秘境的，就像做梦一样，浸入那个角色，经历他的一生。 但这个状态并不稳定。 某个时间，某个细节，某个醒来队友的召唤，会使你回忆起一切。 这一刻，也将会是你最危险的一刻。 巨大的精神震撼将很可能被主宰或是其它秘境生物察觉。 此时请务必谨记，这是扮演类秘境，出戏的人将被踢出舞台。 因此你要尽全力掩饰住“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惊愕，骗过主宰的眼睛，继续维持扮演状态，直至摸清秘境并完成目标。 这就是扮演类秘境，最神秘，最奇幻，最刺激的旅程。 甚至李清明都没法推演里面的情况，必须要亲身体验，才能体会那独特的梦幻感、那醒悟的瞬间和沉浸式扮演。 顺带一提，所谓“角色”、“外套”、“脚本”这类的命名也正源于此。 所有人都相信，那最深的秘密和最终的宝藏，一定就藏在扮演类秘境的故事里。 最后是混乱类秘境，这类秘境通常由前三类秘境穿插叠加而成，内部凌乱不堪，像是出了BUG的副本，需要丰富的经验和想象力才能应对，出现的概率比扮演类还要低。 除此之外，传说还有第五类ε秘境，但被机关隐藏了。 李清明对此很难判断，只能试着从黑警那里套点消息了。 回到眼前，李清明再次聚焦尖兵软件的【聘召大厅】，并把搜索类型选择为“全部”。 很可惜，受准入强度所限，现在的他只能看到三个秘境聘召。 第一个在联盟西南部的山区，规则类秘境，强度只有1。 那边人烟稀少，条件艰苦，本来就很麻烦，作为召集人的大尖兵企业，还不给任何分成，所以征召了三天也没做满队伍。 这就属于大企业纯纯的剥削了，他们知道多数自由尖兵混不到好差事，为了获得秘境经验打白工都能接受，于是就狠狠开出了这种条件。 如果近一些李清明或许还会考虑，但他实在懒得自付路费跑那么远，更何况还要被企业的底层尖兵头目当狗使。 但他也知道，即便是这种条件，最终也一定能召到人的。 真不知道自尊心那么低的人，为什么还要当尖兵。 第二个秘境是杀戮类，等级同样是1，且远在北境。 这个秘境的聘召由当地的一个小尖兵事务所发布，刚刚发表一小时，只接受自持一星半以上远程宝具的尖兵，分成10%。 棒球棍虽然只有一星，但这个可以商量，毕竟李清明现在还在实习减税期。 但李清明讨厌对方的态度。 一个如此无脑低能的秘境要求这么高，分成这么低，真拿底层尖兵当狗了么。 至于第三个秘境，α2-2103218，光是看一眼，就感觉是个很合适的编号。 李清明正要点进去的时候，一条消息从界面上方弹出—— 【赵昕：新面孔啊兄弟，强度到20了么？】 这是尖兵软件内的临时会话，这种废话照理说不该理会的，但李清明考虑到这也是自己的第一次，于是决定给这个人一次机会，这便点了进去。 【李清明：没到，说事。】 【赵昕：我们刚拍到一个秘境，就在新海市郊，清理比较急，明晚就到限期了，你瞅瞅合适么。 【α2-2103218（聘召中）】 这个合适的编号，就是刚刚那个秘境没错了。 而这位赵昕显然是队伍的组织者，看样子是一位勤快的队长，没事就搜索一下满足条件的队友。 李清明自然也就此点入秘境资料。 【α2-2103218 【类型：杀戮类 【强度等级：2 【范围：5800㎡ 【容纳空间：约150总强度】 【清理限期：剩余31小时】 【召集人：赵昕】 【聘召描述： 【只召强度低于20，且有减税优待的实习新兵。 【无须摊负秘境成本，利润6人平分。】 李清明不得不承认，这个场子除了人数有点多外，实在是太合适了，简直是量身定制。 强度要求必须低于20，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队伍总强度已经很高了，怕秘境装不下。 李清明这便又顺手点开了召集人的资料。 【赵昕，男，45岁 【身份：正式尖兵（自由） 【功绩：517 【强度：31 【灵感：23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生存嗅觉（可根据气味收集情报） 【宝具：回旋镖★、小圆盾★ 【秘境准入强度：2—4 【秘境经验：106次杀戮类秘境清理，2次规则类清理。（可展开）】 看过这份资料，李清明也头一次发现，原来履历丰富和平平无奇可以融合得如此自然。 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能在108次秘境清理后，仍然混迹于这个水平。 反过来说，他这生存率倒也够惊人的。 似乎是猜到了李清明正在偷窥，老尖兵主动展开了解释。 【赵昕：哈哈你别笑话老哥啊，我也没啥潜力，就图个温饱。 【我们拍下来一个秘境本来成本就不低，出了啥好货，能卖也是卖，反正强度也提不上去，角色也养不起，就在低级秘境混混，求稳赚个辛苦钱。 【其实这次的队伍强度早就够了，我就是说再拖一拖，搞不好能拉到几个减税兵，随手一搜就发现你了哈哈。】 【李清明：减税额度很大么？】 【赵昕：正常来说不赔不赚吧，但能拉新人一把，也多交个朋友不是？将来你混好了，有活儿也记得老哥就好。】 【李清明：时间，地点。】 【赵昕：够痛快，这样，你先在系统里点‘应召’，我通过后这些信息会自动发给你，相关协议和我的联络方式也在里面。】 【李清明：哦。】 【赵昕：哈哈，我还怕你珍惜实习尖兵身份，瞧不起咱这队呢。】 【李清明：不喜欢聊天，明天见。】 【赵昕：稍等，你在新海市区么，我可以开车带你一块去。】 【李清明：不必。】 【赵昕：唉唉，路上聊聊么，那么远一个人开车也没劲，我把我地址给你，离得不远就找我就个伴儿。】 关上聊天后，李清明点击了应召，几乎瞬间赵昕那边就通过了请求，李清明就此展开了入队流程，更多的信息和协议随即弹出。 这个秘境是赵昕的4人团队合资拍下的，算上李清明，现在的队伍规模已经到达了6个人，队友强度跨度在11—31之间。 秘境地点是市郊的医院，集结时间是明晚9点，算是卡着限时完成清理了。 李清明很讨厌生物钟被打乱，但他急着散心，惊蛰也很饥饿，此番也顾不得几点完事儿了。 反正是杀戮类秘境，不用动什么脑子，到时候戴上耳塞，进去挥几棍子做做任务，舒展筋骨，好好释放一下就可以了。 到头来，也不过一群单纯的怪物和几个底层的尖兵罢了，就算拼命祈祷也不太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话虽如此。 李清明临睡前还是十分不知足地，许了个甜甜的愿。 还是来点意外吧。 053 完美的伪装 次日晨，李清明像以往每个周六一样准时醒来，开始了充实的一天。 对他而言，周一到周五上学，纯粹是不得不承受的折磨，唯有周末才称得上是活着，才有大块的时间进行业务训练。 而训练的第一项，便是早餐时的思维体操——倒读新闻。 逐字倒念已经没有挑战了，今天开始要训练逐音节倒念，就像磁带倒放那样。 接下来是饭后的闭气训练，先用特殊的呼吸法在体内储备空气，再把头埋进水盆里憋尽可能长的时间，用以应对窒息环境和水下秘境。 如此提神醒脑过后，重头戏，秘境演练，这才登场。 这周的主题是扮演类。 李清明的训练方法是随便找出一段故事，将自己预设成里面的某个角色，分析出他的动机和目标，并在能力范围内制定策略，暗杀也好，欺骗也好，总之要不择手段地完成目标。 这类训练中，他经常会完全沉浸，学着角色的语言，装成角色的性格，做出角色的表情。 毕竟，他不能让读者发现自己是穿越进这个故事的，要在不刺激到人的，合理的情况下推演。 这也导致此项训练往往会致使大脑超载，体内的能量提早透支。 这时也正好来一顿头脑空空的午餐，什么都不想，单纯的进食就对了，两位妈妈说什么无聊的事情他都听不见。 随后要在12点45准时入厕，13：00开始午睡。 虽然只睡十五分钟，但这就像足球比赛的中场休息一样，是必不可少且效率极高的补充，足以让整个下午都精力充沛。 醒来后，便是一系列的身体训练。 常规的肌群和有氧训练必不可少，但并不是关键。 关键在于反应力和爆发力训练。 由于讨厌去拳馆一类的地方，李清明通常都用交互游戏完成这个过程。 感谢企业开发出了“指套”“头带”“脚环”等一系列动作捕捉设备，这让李清明可以在房间中通过各类软件和模拟游戏进行格斗、射击、驾驶以及其它各类训练。 当然，这些可穿戴产品也不一定都是健康的，它毕竟有个“套”字，而且可以定制力学反馈和温度变化。 因此，这些与套有关的外设，千万不能买二手的，千万。 如此一系列身体锻炼后，差不多也到了放学时间。 通常李清明会以沿河冲刺跑结束这一天的训练，但由于今晚有乐子，他选择了保留体力，憋到晚上再释放。 为了确保那时还能在最佳状态，李清明还需要用冥想洗去思维中的杂质，再接上一场15分钟的加时赛睡眠，重新给身体加满油。 之后的晚饭也向后推迟了一个小时，餐食以粗纤维慢消化食材为主，确保临近午夜也体力充沛。 黄昏过后，终于迎来了整顿装备的时刻。 首先是确认副胃中的麻痹喷嘴和海胆头套，这二者都是无人所知的精贵黑货，要作为压箱底的宝贝尽量藏好，能不用就不用。 接着是修复棒球棍的耐久。 这类低端宝具的维护很容易，只需要用能量块均匀擦拭就可以了，像是涂润滑油，即便是外行也可以轻松完成。 不过这个过程还是有些令人心疼的，毕竟棒球棍到手就只有3点耐久了，足足消耗了十几克能量块才完好如初，这保养费堪比豪车了。 李清明也难免再次审视起棒球棍的状态。 【宝具：棒球棍 【类别：近战武器 【品质：★ 【耐久：20/20 【说明：实用的入门宝具，可发挥出配得上你强度的攻击效果，既可直接攻击敌人，也可击出其物体，间接造成伤害。缺点是耐久消耗较快，如果挥砸得太过忘情，会在不知不觉间损毁，请千万克制使用，注意保养。】 李清明当然会克制，绝不会像那个帽子男那样乱用。 不过别的不说，他击球倒还挺准。 李清明如此想着，便将网购来的十几个棒球一股脑塞进了背包。 那么除此之外，也就剩下一些居家旅行的一些小物件了。 于是，李清明便将钩绳、防毒面具及自制潜水插件、若干工业刀片、不明液体小瓶、不明粉末小袋、伪装成巧克力棒的麻醉药、伪装成巧克力棒的泻药、伪装成巧克力棒的迷你吹箭、以及原版巧克力棒小心翼翼地先后收纳进背包，完满地填满了所有空间，娴熟得像个家庭主妇。 这倒与强迫症无关，主要是因为空间管理和收纳顺序过于重要了，把泻药巧克力棒和吹箭巧克力棒搞错可是很麻烦的。 如此一系列整备后，李清明总算换好行装，站在了玄关的镜子前。 与全副武装的状态不同，他在服饰上选择了烂大街的休闲风，只在黑衬衫的外面套了个很普通的黑卫衣，主打一个低调内敛，这样才好猝不及防突然偷袭。 李清明欣赏自己完美的伪装，也是默默点了下头。 如此平平无奇，理应很难被注意到了，自己无疑会成为今晚六人队伍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继而更少被打扰，并拥掌控黑吃黑的主动权。 完美。 太低调了，太完美了。 那么。 周末娱乐场。 启程。 054 老油条 天色就要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某片廉租房区域，李清明在约定的路口等到了一辆满是划痕剐蹭的墨绿色老款SUV。 司机也是老远就看到了一位孤立风中的黑衣男，在他身前停稳后便一跃下车，扔掉手中的烟头笑着迎了过去：“李清明对吧？” “嗯。” “我是赵昕。”他重重地与李清明握上了手，又不禁上下打量着说道，“你这黑衬衣黑卫衣黑长裤黑靴子黑背包，我差点就没看见。” “这很合理，我本就平平无奇。”李清明勉强握着手道。 “啊……是吧……”赵昕感觉这话有点难接。 “你呢？这是去摄影么？”李清明看着赵昕的行头反问道。 的确如他所说，赵昕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中年摄影师，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皱纹，头发恰到好处的邋遢，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的壮实。 外加那墨绿色系全是兜的马甲和裤子，他就差背个三脚架了。 总之，李清明能感觉到他比同龄人多点东西，但很有限。 “咋了？我这身不合适么？都穿七八年了，谁嫌兜多啊？”赵昕拍着身上的口袋笑道，“能带进秘境的东西十分有限，这身完全够用了，咱只进杀戮类秘境，也没啥要讲究的。” “只去杀戮类？”李清明不解道，“这就像每顿饭都只吃炸鸡一样，不会枯燥么？” “哈哈，不会的，每次遇到的秘境生物都不一样，再说了，咱这点能耐也不够规则类主宰造的不是？”赵昕说着便是一个挥手，“来来路上聊，跟安全局登记的清理时间是晚上九点，可别晚喽。” 李清明这便点头坐上了副驾。 如他所料，这辆快散架的老车内部，远比赵昕快凝结的头发还要乱，还有股怪味，很符合这类老男人的风格。 但李清明毕竟是搭车的，对方又表达出友好，他也实在没什么锐评讽刺的欲望，能做的也只有打开车窗，尽量呼吸外部空气了。 “见笑了啊老弟。”赵昕启动着车子笑道，“你要是个姑娘我可能还收拾一下，一看是男的就算了哈哈。” 李清明也只是望着窗外抬了下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你还真是不爱聊天。”赵昕随口打探道，“看你很年轻啊，是哪个学院的新生么，还是拿到尖兵资格后来新海碰运气的？” 李清明再次抬了下手，示意自己开始介意了。 “啊啊对，不该瞎打听的。”赵昕又是一乐，“那我叫你清明可以吧？” “嗯。” “成，你叫我老赵就行了，当然叫昕哥、昕叔也都可以，看你怎么舒服了，嗨，一开始他们都这么叫，不过后来混出头的那些，再见面就不愿意叫我哥了，你给我的感觉大概是能混出头的那类，所以干脆直接叫老赵吧，省得将来尴尬哈哈哈。” 李清明听得有点烦，但还是礼貌作答：“我喜欢直接叫名字。” “行行行，也没问题，老赵啊，小李啊什么的，不是图个亲切么。”赵昕吧唧着嘴叹道，“不过也对，你算是尖兵圈最年轻的那批人了，是秘境爆发后才出生的那一代，尊卑长幼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现在跟父母都直接叫名字了对吧？” “我不喜欢聊天。” “哦哦，忘了忘了……隔几分钟就忘了，我这脑子啊。”赵昕致歉后，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容，颇为正色地说到，“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秘境吧，咱们第一次合作，好歹明确一下规矩，丑话说前头。” “嗯。” 赵昕这便从某个兜里摸出一包烟，叼了一根进嘴里，又递给李清明。 李清明只叹了口气，把窗户开得更大了一些。 “啊，介意啊？”赵昕连忙道，“那我忍忍？可这开一个多小时盯不住啊……” “你的车，你随意。”李清明只摇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搭别人的车，不该搭这个年龄男性的车，更不该在明确禁烟与否的情况下搭。” “啊……哈哈……”赵昕尬笑着打开车窗，点上烟抽了一口向外吐去，手也搭在车窗外，任烟灰被吹进车里。 大脑被尼古丁充分浸润后，他才终于放松了一些，开口侃侃而谈。 “这个秘境是前天深夜爆发的，地点是市郊的一所医院楼。 “爆发的时候应该没人在范围内，所以安全局并没有展开救援，而是在评估后进行拍卖。 “毕竟人家医院还要看病，所以拍卖限时只有一个白天，清理限时也就36个小时，属于那种又碎又急的活儿了，企业和机关都不大看得上，这才轮得到我们捡口肉沫子吃。 “对机关来说，他们只有训练新兵的时候才会用这种秘境；企业那边呢，为了避免资本太欺负人，他们开发这类低级秘境的税率非常高，大概比我带队高10个点，所以一般也不会下重资。 “然后我简单给你讲讲秘境拍卖哈，你以后也用得到。 “首先，拍卖是有限时的，它前面随便加价，但最后10分钟是暗拍，每个人只能最后出一次价，等拍卖结束后再揭晓。所以对行家来说，前面的竞价都是扯淡，只有最后10分钟的押宝才是关键。 “这会儿就看谁的眼光准了，有点赌的成分。 “根据我100来次杀戮类秘境的经验，这个地点、范围和强度，收益保底能值60万，如果能出个像样的宝具那就奔150万去了，至于更好的宝具、藏品、脚本之类的，属于极小概率事件，撞上确实能发大财，但不太可能撞上，执意赌这个的人全都完蛋了，破产负债的大有人在，但这个确实上瘾哈哈。 “所以综合这么一圈，我最后暗拍开的91万，中就中了，没中也不心疼。 “结果怎么着，你猜我中没中？ “哈哈……别戴耳塞，不闹了不闹了。 “然后呢，跟你介绍一下，我这边的固定队伍有4个人，我们每人出了一人22万多，平摊了秘境成本，之后为了减税，我又招了你和另一个人。 “至于能不能回本，我也不敢打包票，只能说根据我的经验，这个秘境宝藏的期待大概在110万上下，咱们的预期利润是20万，六个人分，平均每个人3万多一点，估计也就这个样。 “听着是有点低，好在风险也不高，我一路都是这么稳过来的，一两个月能抢到一个这样的活儿，日子也就能凑活过了。 “不过说实话，就这个秘境，其实我和我徒弟俩人就够用了，毕竟我俩都卡着强度呢，2级秘境是我们能进的最低等级，进去干一圈，大概率连个皮肉伤也不会有。 “这么多人一起拍，纯粹是为了集资，顺便分担风险，万一没啥货也不至于破产。 “毕竟咱们这行，如果没和机关或者企业签约，自由尖兵一旦中年破产，就成为要啥没啥的废物老尖兵了，很难再有进入秘境的机会，就算进也是喝泔水打白工，不过就这还抢呢。 “至于为什么你来，算是做个保险，万一出好货了，有你在税率会特别低，一下子能多出几十万的纯利润。 “然后就是那个协议，虽然你已经签了，但我还是再跟你重申一下。 “简而言之，如果这个秘境最终亏本了，出的货不值91万，那我们兜着，你就当历练了一圈，混个经验收益也不亏了。 “如果出的货价值高于91万，且利润在0到60万之间，按上面说的，咱们6个人平分。 “但如果利润超过了60万，多出来的部分全归我们，毕竟你一分钱没掏不是？ “我说的都是税前啊，咱每个人税率不一样。” 李清明听到这里，竟然听出了一丝智慧的味道。 虽然赵昕看上去文化堪忧，但历经100多次低级秘境生存至今，果然还是积累的一些经验，都摸索出数学期望了。 也正如他所说，这套拍卖秘境的玩法其实很像赌石。 赵昕作为发起者，组织了一个四人团队，集资91万拍下了一块可能含有美玉的石头，并请李清明来一起开石头。 如果这石头开完，结果亏了，那赵昕他们认栽，李清明则赚个经验。 如果盈利了，大家平分。 万一赚大了，因李清明的存在，税费会少很多，但超额利润与他无关，只属于四位出资人。 以上这套玩法从数学上讲，大家似乎都赚了，只有机关税务局血亏。 但实际上，用屁股想也会知道机关是不会亏的。 他们无非是靠这个饵，让老油条主动带着新兵一起混，毫不自知且心甘情愿地化身为基层教职人员，从而构建出了健康的尖兵行业生态。 这可比让出的那点税率值钱多了。 此外，由于秘境内完全无法使用电子产品，所以尖兵行业更像是“传统手工业”，很多时候都要靠“师徒”体系进行传承。 因此对新人而言，跟着靠谱的师傅混秘境才是最稳妥的。 而赵昕这样的老师傅，虽然配得上碌碌无为四个大字，但至少能保证安全，顺便科普一些实践技巧，倒也是个不太差的基层教员，足以让菜鸟新兵受益。 可惜的是，李清明纯粹是周末晚上出来找乐子的，完全不需要任何教导，师徒关系中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欺师灭祖。 055 平平无奇 赵昕这边，见李清明半天没说话，也难免追问道：“都听明白了哈？没问题吧？” “嗯。” “成，明白就成，有的新人脑子转不过来，我还得费劲掰扯。我那个徒弟就是，当年给他讲了半天也绕不明白。”赵昕说着不自知地又点了支烟，深吸一口笑道，“这对你也是个好机会，进去跟秘境生物对抗一下，亲手对抗一下，感受一下压力和危险，强度啊，灵感啊，总会有提升的。就你这个阶段升得最快，我现在想升一点都难。当然我也不想升，再升就进不来2级秘境了，只能奔3级去了，拍卖价和风险都会高好多，我可没那能耐。” 李清明听得有些不屑，但还是尽量忍住，没暴露出鄙夷的意思。 这种“卡强度”行为，也算是标准老油条的玩法了。 这类低端尖兵会尽量避免强度提升，也只持有品质很低的宝具，只为了将自己的秘境准入等级尽量做低，从而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去追求低风险低难度的低收益。 这样的行为，就像是中学生足球联赛里，故意留级参赛的成年人一样，既无耻又无趣。 不过对现在的李清明来说，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你们要卡强度，怪物都交给我可以么？”李清明颇有兴致地问道。 “啊这个……你的宝具我看到了，够用倒是，可你强度多少来着？” “自测16左右。” “那有点难啊……”赵昕揉着下巴道，“如果秘境生物排着队过来，1分钟来一个和你打擂台，那你可能还顶得住。但实际情况会很复杂，他们一般都是成批出现的，还会藏匿于环境中突然偷袭，更何况还有主宰呢。你要知道，杀戮类秘境的主宰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我跟我徒弟两个30强度的，配合这么多年也才能大概率无伤，你自己上，万一遭遇主宰，叫都叫不出来人就得没喽！” “嗯……我理解你的担忧，毕竟我是如此平平无奇。”李清明思索道，“那你全程陪护我，尽量将怪物交给我对付可以么？我急着提强度，你们想要卡等级，这么各取所需刚刚好。” “这个……我和我徒弟卡强度没错，但另外三位可不好说，到时候商量着来吧。”赵昕说着扭过了头正色道，“反正进了秘境之后，我点头之前你可不许乱动啊，我带队，从来不想队友出事，已经8年没死过人了，我有我自己的风险标准，不管你是什么个性，进了秘境就得听我指挥。” “嗯。” “那成吧。”赵昕这才舒了口气，扔了烟头问道，“还有什么问题么？” “有很多，但懒得问。” “哈哈，问呗，反正也没事儿。” “有点烦了。”李清明默默摸出了耳塞，“我准备看一下医院的平面图，介意我们现在开始保持沉默么？” “哎呦，还知道提前做功课考察环境呢？”赵昕调笑道，“认真对待是好事，不过这种小杀戮秘境没啥新鲜的，进去清干净就完事儿。” 李清明就此抬了下手，示意他不想再说话了。 “成，慢慢看吧，我徒弟当年也这德行。” 赵昕说着无奈一笑，迎着窗外的风，再次毫不自知地点起了烟。 “平平无奇……我他妈真信了哈哈……” …… 入夜，市区边缘的一栋老居民楼中，安全局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对韩春住宅的彻查，陆续离场。 还憋在这个房间里不肯走的，也就只有巡逻三人组了。 确切地说，现在该叫调查三人组。 多亏了昨天的事情，15级巡逻员白昼光速向上爬了一格，在周城的帮助下顺便完成了转岗，成为了一名14级调查员。 此时，这位调查员正盘腿坐在客厅地上，右肘架在左手的石膏上，支着下巴发呆。 “组长，检验中心出结果了。”伊琳娜适时地蹲过来汇报道，“韩春的尸检和随身物未见疑点，这间住宅也没发现什么，教室里倒是又找出了几个刀片、钢丝和奇怪的粉墨……应该都是李清明藏的，无论怎么想……对城市安全危害更大的都是李清明才对，要不还是逮捕他吧？” “噗噜噜噜噜——”白昼泄气地啵起了嘴，“韩春的背景调查呢？” 伊琳娜操作着平板应道：“警方已经发来报告了，韩春没结婚没朋友，和亲人也几年没联系了，每天两点一线，除了经常看秘境资讯和文化产品，除了与工作相关的必要沟通外，连网聊都没有，秘境社区论坛倒是偶尔上，也加入了几个秘境爱好者的讨论群，但从没发过言，简直堪称模范市民。” “模范个屁，真正的模范市民一定会经常看一些情色的东西，以及私下骂骂机关什么的，像他这样干净过头的根本就是犯罪样本。”白昼抓了抓头道，“再说了，他都明明白白的拥有走私宝具了，这么明确的线索摆在这里都不往下查么？” “走私的事情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至于别的方面……除了我们以外的知情者，都偏向于所谓‘韩春引爆秘境’，完全是一场巧合。”伊琳娜放下平板叹道，“毕竟预测秘境，引爆秘境什么的，就算真的存在，也该是非常高端，非常危险的技术，怎么都不该出现在韩春手里，就好像有人发明了核武器，却借给村口孩子打架一样，实在无法想象哪个组织会如此挥霍。” “邪教呗，或者恐怖组织。”白昼随口道。 “他们不可能有这个技术力。” “或许不是技术呢？”白昼比划道，“无意中挖到了远古咒语，组织个召唤仪式什么的。” “组长……你信这个？” “比起巧合，我宁可信这个。”白昼哼笑着摇头道，“韩春认为昨天中午会有一个秘境在教室爆发，然后碰巧就真的爆发了？相信这种巧合的人心是有多大？我看他们嫌麻烦想早点下班吧。” “说到这个。”伊琳娜回头望向门前守着的中田秀夫，“咱们也该下班了。” 056 龙王出征 “可我今天没混到绩点呢，哎……越是风烛残年就越受不了虚度光阴。”白昼说着再次托起下巴，直视着白墙道，“反正韩春的背景全都摆在这里了，他不可能是自己做的这件事，他一定是从外界得到了什么，一定存在一个信息通道，只是这个通道没在我们的治安监控系统中留下任何痕迹……会是暗网么？” 伊琳娜摇头道：“韩春的所有设备上，没有任何跟暗网沾边的东西，甚至也正如你所说，连个……连个情色片都没有，全部都是与秘境相关的东西，我敢保证秀夫哥都没他干净。” “？？”中田红脸震怒，“我，良民，只看动画！” “？？”伊琳娜更是红脸震怒：“这有什么值得光荣的吗！” 就在二人面红耳赤之时，却听楼道里传来了一个厚重的女声。 “请问……你们是警察么？”一位跟中田差不多厚度的女士探着身窥向屋内。 中田本尊也是一愣，随后连忙抬了抬墨镜，做出了标准的劝退手势：“调查，勿扰。” “真的在调查么？好好好，我就是看到你们调查了才过来的。”厚重的女士连连点头，轰咚一步迈进了屋内，“我有线索！” 伊琳娜瞬间惊起。 白昼也是瞬间要惊起，但忘了自己是残疾人的事情，一个踉跄当场便趴在了地上。 可就算匍匐在地，她还是一脸魔性地仰起了头：“请接受我的膜拜，奇迹仙女！” “？？？？？” 这邪教徒一样的表情可着实把厚重的女士吓到了。 伊琳娜不得不出示证件并解释了很久，才勉强让女士相信了他们的身份。 “算了不管了，反正我要检举这个人。”女士摇了摇头指向窗外，“我是对面那个楼的，这家的那个男的是变态，每天晚上都偷窥我！” 三人一脸惊讶。 这…… 好吧…… 确实有够变态的。 女士则恨恨抓了抓头，继续说道。 “每天我回家那个点，大概七点半吧，这家的男的都会提前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我家，时不时还会做出怪异的动作……我猜就是……很恶心的那种事…… “就算我拉上窗帘，他也不走……我关了灯他也不走…… “我搬来两个多月了，不管刮风下雨，他每天都要在这里偷窥半小时！ “我报案了，可民警说他如果没用望远镜之类的东西，只是站在窗前，那就不算偷窥，来来回回报了好几次案，却连个违法记录都没留！ “可他日复一日天天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又不敢上门骂他，我一个女孩子家离家独居……谁知道这种变态会做什么…… “说老实话，我都准备搬家了…… “可昨天一看，他竟然不在了！ “今天又看到你们在这里调查，我这才敢过来。 “这个变态肯定是因为别的事落网了对吧！他肯定录了不少视频被你们发现了对吧？ “我可以要求删掉与我有关的部分么？我这段口述可以作为证据么？够让他多坐几年牢么？” “反正他肯定偷拍过我，你们好好查查他手机什么的，里面肯定全是我！” 伊琳娜和中田听过后，面面相觑。 总觉得是这位女士自我意识过盛了。 没有的，韩春的设备里根本没有与你有关的任何东西。 然而另一边，白昼已经爬起身站到了窗前，痴望着对面的居民楼嘟囔起来。 “距离80米左右。 “不用望远镜根本看不清，只有轮廓。 “每晚七点半站在这里，持续半小时……” 她突然回头问道：“奇迹仙女，你家是哪个窗户？” 女士忙上前比划道：“六楼，603，从左到右第3个窗户。” 白昼立刻转向伊琳娜：“搞。” 伊琳娜瞬间会意：“好的，我立刻调查周围8个窗户的住户！” “啊？”那位女士却惊了，“他们有什么可调查的，这个变态只能是在看我啊！” “对对对，他在看你。”白昼连忙回身怒道，“我保证多判他几年，并判处他永远不许进入这个小区，我以……我以我们局长的名誉起誓！” “呼……太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女士这才擦了把汗道，“你这人虽然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比这边的男巡警靠谱多了，谢谢。” “是给我该谢谢你。” 如此费了一番力气哄走女士后，伊琳娜的调查结果也返了回来。 “周围的八个住户中，有七户都是家庭住户，只有她楼下是一名单身女性，20岁，大学辍学，从没参加过工作。” “对对对！就是这种人，标准的秘境变态！”白昼眼里狂色一闪，扭身便抓起地上的风衣，“走，先把人抓了！” 伊琳娜赶紧拉住：“等等啊组长，这种程度不要说逮捕令，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啊！” “管它什么令，后面再补，这次不会错了，他们每晚在这里通过身体姿势交流，这点绝不会错！”白昼披上风衣痛声大笑道，“也正是因为信息通道如此原始，现代手段才什么都没发现！快快，我已经闻到非法组织的味道，等不及了，中田给我蛙跳过去抓人！” “蛙？跳？”中田颤颤走到窗前向下望去，“膝盖，想要。” “你们两个等等啊！”伊琳娜吓得赶紧按住了二人，“这么滥用公权会被直接停职的！给我5分钟，等我5分钟行不行！” 她像个老妈妈一样稳住二人后，便开始在平板上进行一系列飞速操作，一边操作一边报告信息： “你们准备逮捕的嫌疑人名为陈雪见，的确是标准秘境狂热份子的画像，但她没有过任何违法记录。 “另外，这个小区是要刷脸进出的，她最后的记录是前天早晨离开小区。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家里，你们两个抽什么风，都给我老实呆着！” “啊。”白昼登时一虚，靠倒在中田身上，“那她人呢？” “所以要你们等啊，我要申请紧急监控排查，这会占用警方AI算力，还要临时插队在别的任务前面，这些都是要申请的。”伊琳娜又是一通操作后说道，“嗯，周局批准了，最慢7分钟后会有结果。” “好，咱们先上车。”白昼这便拖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向外走去，却还是尽力抬臂向前一挥，“我已经闻到绩点的气味了，中田，上！” “龙王，驾到！”中田牛逼哄哄地一个六米远的超级飞扑跟了过去。 “是龙王出征啦！”伊琳娜也只好抓头跟上，“再说你这个样子……根本就是一条狗啊！” 057 太酷辣 晚，20点57分，天已尽黑。 新海市郊，南屿医院综合楼。 两位持枪特勤正围着警戒区巡逻，只为杜绝秘境偷渡。 但如果真有厉害的尖兵硬闯，他们两个肯定是不够看的，大概率会让道放行，然后请示武装支援。 他们真正在防的，其实是那些秘境狂热分子，像韩春那样为了成为尖兵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不过随着监控技术的愈发完备，普通人做成这件事的概率已经和抢银行不相上下了，就算谁真的强行偷渡，也大概率会在进入警戒区前就引发监控AI的报警，在被击杀前恐怕很难接近秘境入口。 而对眼前的这个秘境而言，几乎已经不用再防范偷渡了。 只因α2-2103218清理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两位特勤的眼睛也不禁更多地望向了医院楼前的临时帐篷，盼着那六位尖兵快些完成登记，进去清理。 与此同时，帐篷内，年轻安全局事务员也已完成了审核身份，与六人展开了最后的宣讲： “α2-2103218，秘境队伍就位确认。 “负责人，赵昕。” “成员，胡梓睿。” “成员，邹杰。 “成员，沈丽绮 “成员，殷璃。 “成员，李清明。 “共计6人，总强度约为143，达到秘境准入要求。 “综合秘境强度和范围，你们的清理限时是180分钟。 “若逾时未完成清理，机关将派出救援，相关成本与损失，由负责人赵昕承担。 “同时，该秘境也已接近清理的最后时间点，逾期产生的罚款，也将由赵昕承担。 “注意，秘境清理属高风险行为，综合你们的情况，算法推测的致死的概率是0.1%，致残概率是0.4%。 “最后，请确认你们6人都是自愿进入秘境的，并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也请确认了解，并接受《秘境清理协议》。 “全部确认无误的话，请在这里扫描眼纹。” 事务员话音刚落，赵昕便点了个头，第一个上前，微微屈身，将双眼凑到视网膜扫描器跟前。 “嘀”的一声过后，屏幕上显示出了认证信息—— 【赵昕，正式尖兵（自由），强度31。】 事务员点头后，赵昕便退向一旁，冲后面的徒弟招了招手。 一个纹着两胳膊花臂的大偏分青年这便走向前去。 嘀—— 【胡梓睿，正式尖兵（自由），强度30。】 “应该已经31了，还没去测试。”他吹了口刘海儿哼笑道。 “以尖兵管理处认证为准。”安全员挥了挥手，“下一位。” 一个壮实的光头青年走上前去，他眼睛很小，脸又很大，虽然始终面带笑容，却总让人感到猥琐。 嘀—— 【邹杰，正式尖兵（自由），强度26。】 “唉，跟梓睿还是差不少啊。”他嘿嘿一笑，这便让出身位，屈着身子做请，“丽绮，来，站这儿就行了。” “嗯嗯。”一个年轻的女尖兵紧张兮兮地凑了上来，故作娇羞笑道，“不好意思……这都第四次了，还是有点紧张啊。” 李清明并不在乎别人的姿色，但这个女人显然用力过猛了。 浓郁的妆容和过长的睫毛让人很难判断她的真实相貌，外加太短的小裙和太滑的丝袜，倒更像是去舞池寻求艳遇的，根本不像是即将勇闯秘境的尖兵。 她也的确全程都在搔首弄姿，见面后跟胡梓睿和邹杰调情，就连现在刷个眼纹都故意张大眼睛故作天真。 不过数据系统明显不吃这套，嘀的一声后，毫无情面地暴露了她的一切。 【沈丽绮，正式尖兵（企业），强度11】 看到这个，沈丽绮自己也不太满意地嘟起了嘴。 “没事。”胡梓睿笑道，“今天完了就十三四了，你这会儿涨的最快了。” “必须的。”邹杰附和道，“快进到偶像出道惊艳全场！” “诶！后面的真人秀选拔很激烈的，哪这么容易。”沈丽绮笑着捶了邹杰一把，这才让开身位，请后面那位身着紧致的夜行服的小姐上前。 这位小姐有着一头利落的半长头发，腰间戴着一整圈工具腰包，身后背着一柄纯黑的亚光材质机械弩，也不知穿着什么特殊的靴子，走路都悄无声息。 她明显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专业，身材管理也是除了李清明外最完美的，只是受限于天然的性别原因，身体有些部位产生了一定的凸翘，导致表面积无意义地增大，这十分不利于闪避攻击与施展体术，即便这身紧致的夜行服也没能很好地克服这些。 但这些都不重要。 蒙眼布！ 她头上缠着一圈黑色的蒙眼布！ 就像游戏里的恶魔猎手一样！ 那或许是宝具，或许是装饰性藏品，或许能强化视觉，或许能射出死亡激光，或许只是为了变酷。 反正戴上这个东西，别人就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了，这完美地隐藏了她的情绪和意图，无论暗杀绑架还是黑吃黑，都能打个措手不及。 只是在刷眼纹的时候，这套眼罩明显有点麻烦。 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不得不侧过身，警惕地扒开一个缝隙，似乎是不想让身后的李清明看到她的眼睛。 不过李清明压根也没想看，甚至连她这张永远像冰雕一样板着的臭脸都懒得看，都怪这眼罩太酷辣。 这位小姐如此自作多情地费了一番力气后，扫描器才终于“嘀”了出来。 【殷璃，正式尖兵（机关），强度29】 她这才紧了紧蒙眼布礼貌让开，请李清明上前。 李清明自然也很会隐藏，完全没有表现出要杀人越货抢她蒙眼布的意图，只一如既往般目空一切，双手插兜，微含着胸凑到扫描器前。 嘀—— 【李清明，实习尖兵（自由），强度未知。】 这“未知”两个字在外行看来或许会有些神秘，但对内行来说，这只是因为这个新兵太嫩了，嫩到才刚刚获得实习尖兵的资格，连强度还都还没去测。 这种程度的新人一般都会被队伍照顾，犯不上歧视欺负什么的。 但前提是，他没有穿着一身黑衣，双手插兜，并漠视他人。 058 愿尖兵平安归来 关于这一点，胡梓睿其实从见面开始就不爽了。 一个新兵崽子而已，一分钱没出，来蹭队的，可见面连个招呼都没打，连句哥哥都不叫，好像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就顾着插兜装逼了。 这绝非李清明本意，他其实已经很努力做到平平无奇了，为了伪装羞涩他才谁都没看，为了故作腼腆他才一言不发，甚至就连插兜的手都比往日放得浅了一些，并且非常谦虚地露了一根大拇指在外面，以让别人相信他没在兜里攥着刀柄，从而彰显出人畜无害的特征。 然而令李清明所不解的是，正当他插兜含胸归队的时候，那个名为胡梓睿的人却一掌按在了他的肩上，沉面冷哼道：“你哪的，什么路子？” “关你屁事。”李清明条件反射般送上了回答，以及一个威慑眼神的示警。 他做出这件事的瞬间便后悔了。 但天下没有后悔药，多年的习惯铸就了今天的苦果。 他也才意识到，原来平平无奇并不只是表面包装，更是一种内在的修为。 自己不过是空有其型，其实不过一戳就破。 好远。 离那个境界还有好远。 而另一边，戳破了李清明伪装的胡梓睿自然无法理解他如此复杂的内心戏，只因他威慑的眼神而不怒反笑。 “哈？”他一脸精彩地凑向李清明眼前，“现在孩子见面就这么横的？” “不要再近了。”李清明也只好破罐子破摔，将手彻底塞进了兜里，“这是第二次示警。” “？？？怎么？？这就要比划比划？”胡梓睿瞪目道，“没看到我的强度么？我弹个脑门够你脑震荡的懂么！” “哎哎哎，行了行了！”赵昕也赶紧上前拉开胡梓睿骂道，“你这么大正式尖兵跟这新兵犊子较什么劲，清明是小地方来的，不太会说话，反正强度肯定20以内，还有税率优惠，你就让他在后面跟着就得了，招他干嘛！” “逗逗他，这不好玩么。”胡梓睿也插上了兜，与李清明哼笑道，“这次就算了啊，别有下次，我是北境人，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惯着跟我眼神牛逼的。” 话罢他又转望沈丽绮道：“搁我老家，这种逼每天都得挨揍，不会说话是吧，揍到他会说。” “你少说几句吧，有点前辈的样子。”沈丽绮说着也转向李清明，只是不好意思直视，眼神略显游离却又不住窥探着问道，“你都没做过测试么？大概多少强度啊，我们心里有个底。” “16。”李清明侧着身子作答，全程都没看她。 他如此反应也难免让沈丽绮不太好受，微嗔道：“你不会说话我们可以教你，但你至少该看着人说话吧。” 李清明点了点鼻子：“过敏。” “？”沈丽绮先是一呆，接着哼了一声扭回了胡梓睿那边，“本来好心劝一下，算了，你们随便吧。” “不着急。”胡梓睿再瞥向李清明，声音也是跟着发狠：“现在手上有活儿，秘境完了再跟你算账。” “哎哎，算了，算了。”旁边的邹杰嘿嘿一笑拦到胡梓睿身前，“反正他就是个减税人，让他跟在后面就好了，不用管。” 安全员也正色道：“队伍还没有统一意见么？出现争执是不准入场的。” “没有的事。”赵昕赶紧上前赔笑，“年轻人初次见面都这样。” “我和丽绮可是很友善的，是这小子冒犯在先。”胡梓睿说着抬臂向后，从包里抓出了两柄撬棍，左右一挥冷笑道，“说清楚，我跟我师父带队，外面的事就算了，进去以后少他妈再装，听话，跟紧了，被袭击了我们可没空回头。” 李清明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在黑名单上加了个名字。 他并不介意现在消耗一些能量，让胡梓睿现场四肢脱臼。 但这件事的优先级是低于周末娱乐场的，都费这么大劲来到这里了，就图个解压的周末，现在因为斗殴而取消是难以容忍的。 胡梓睿等人眼见李清明不再多言，便也聊起了自己的事情。 “好了，不理他了。”沈丽绮笑着揽起了胡梓睿的胳膊道：“打起精神，准备清理！” 胡梓睿则美美一笑：“老规矩，我在前，邹杰断后，你在中间。” “可我也想为队伍出力呢！” “唉，有你的机会。”邹杰趁机在沈丽绮肩上一拍，“这次尽量多让几个怪物给你。” “谢谢杰哥~” 这场面不要说李清明，连事务员都有点过敏了，连忙起身挥手道。 “都确认完就进去吧。” 话罢，他走到赵昕跟前，郑重行礼道：“愿尖兵平安归来。” “感谢机关信任。”赵昕挥手回礼。 放下无法带入秘境的随身品后，六人这便随着安全员出了帐篷，来到了秘境入口。 不同秘境的入口位置、形状和大小虽然不尽相同，但它却总会出现在最合理的位置。 正如北屿中学秘境的入口，就是高三四班教室的大门一样。 眼前这个囊括了医院三层楼的秘境，它的入口也就是大楼的正门。 与秘境其它地方那种静态的浓黑不同，入口的颜色明显淡一些，还有像是墨汁流淌一样的光影律动，很好辨认。 当一行人在入口前列队完毕后，事务员也展开了最后的提醒： “除随身宝具、藏品外，多数武器和设备会在进入秘境的过程中湮灭。 “机关建议的随身品只有宝具藏品、一天量的水和食物、机械表及衣物。 “如果身上还有多余的物品，建议现在取下留在外面，否则大概率会荡然无存。” “放心，我们来过很多次了，心里有数。”赵昕一口应了，随即转望李清明，“有武器最好留外面，什么毒液、暗器、爆炸粉末之类的也同理，秘境生物不吃这套，你也带不进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全程都在盯着李清明的黑色大背包，里面怎么都不简单的样子。 “哦。”李清明面无表情地应了，手却并没有从兜里抽出来。 “唉，随你便吧。”赵昕摇着头抓出了一柄棕色的回旋镖，又紧了紧左肘的木质小圆盾，这才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都拿好宝具，跟紧我。” 话罢，他头也不回地一步迈出。 李清明清楚地看到，就在赵昕足尖接触到秘境入口的瞬间，整个像是突然被删掉一样，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看不到进入的过程。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难免会露出小小的惊愕。 胡梓睿等人对此却见怪不怪，只一吹刘海，便双手各握着一根撬棍跟上前去。 接着，沈丽绮握着小号的玩具弓，闭着眼睛闷头撞进了秘境。 邹杰则拍了拍橄榄球头盔和护臂，小吼一声冲进秘境。 再之后，殷璃看到李清明做请后，也点了个头，取下机械弩瞄向身前，迈着极轻的步伐踏入秘境。 最后，李清明抽出了棒球棍，举起左手，轻轻地触向了入口。 与此同时，露出了回老家般的微笑。 059 一上来就走黑吃黑流程？ 就在李清明与秘境接触的瞬间，一阵熟悉的耳鸣袭来，接着是片刻的失神。 这感觉就像是即将打瞌睡，但又还没睡着的那小小片刻。 当他反应过来猛一提神的时候。 已身处灯火通明，四壁高耸的医院大厅。 但李清明知道，这里早已不是什么医院了。 此刻，他不禁闭目抬臂，振奋地呼吸， 这亲切的老家气息，这美妙的秘境日常。 小可爱们，我又来光顾了。 如此三次深呼吸后，李清明立即进入探索状态，快速收集起眼前的信息。 这里是医院一层的大厅，灯光明亮，视野开阔。 大厅中央是接待台，四周则分布着挂号机、自动售货机、AI问诊机、取药机之类的东西，完全就是一个中型社区医院该有的样子。 再延伸一些，接待台后面是楼梯，左右两侧则是走廊，分别通向急诊和内科门诊。 看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很温和。 而李清明再回过头，门外的世界已再不可见，只有那一片代表着不存在的漆黑。 别的不说，他先是很有纪律性地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21：00：26。 默默记下时间后，他便摘下背包开始清点。 三瓶矿泉水，在。 隔音耳塞，在。 6条功能各异的巧克力棒，只剩下2条用来吃的原版，其余泻药型吹箭型等等已经被过滤掉。 其余的刀具、暗器、防毒面罩，化学粉末什么的，也都通通都没了。 那12颗棒球，倒是剩了4颗。 此外，鞋底隐藏的刀片也没了，袖子里的钢针发射器等其它小发明也都荡然无存。 特意带上做实验的旧手机反倒在，但完全无法开机。 果然，进入秘境的瞬间随身物会被某种规则筛选，除宝具外，只允许将少量合理的东西带进来，电子设备更是直接无效。 看来耍不了小聪明了，除必需品外，只能就地取材了。 好消息是，医院可是个就地取材的好地方。 李清明正思索该去哪里收集危险品的时候，一个让他十分过敏的笑声传了过来。 “哈哈，这孩子还想开手机！” 大厅中央的服务台前，沈丽绮侧回过身，拍着旁边的胡梓睿笑道，“原来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刚刚看他那么装，还怕他隐藏强度呢~” 胡梓睿也瞥着李清明呵呵一笑：“放心吧，他既然能进来，就肯定是崽子新兵，强度不会高过22，我一只手就能拿捏。” “你怎么知道是22？这么确切的么？”沈丽绮忽闪着假睫毛问道。 “简单的算数而已。”胡梓睿回身靠在接待台前比划道，“除李清明之外，咱们5个人的总强度是128，而这个秘境的容纳上限是150，所以这崽子强度只能在22以内，再高就进不来了。” “原来是这样！”沈丽绮使劲点头，“梓睿哥这都算到了！” “瞎激动什么，基操而已。”胡梓睿摆手笑道，“咱们混秘境的，总要防队友一手，你也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旁边，邹杰也是远远望向李清明，揉着光头道：“我也是不明白了，这么菜怎么还能这么装，这个人就这么心无旁骛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么？” “哈哈，真进了秘境他也装不动了吧。”沈丽绮捂嘴笑道，“刚才怕是开手机想找妈妈呢吧。” 不得不说，即便李清明完全不在乎他们，现在也有点烦了。 他突然怀念起高三四班的同学，跟眼前这个队伍比，那还真是个低调寡言彬彬有礼的集体。 至此，李清明也不得不戴上耳塞，谢天谢地这救命的东西还在，看来就连秘境主宰都认为这是个必需品。 然而他这一手却着实触怒了胡梓睿。 “你干什么，听指挥！” 李清明选择没听到，默默收拾起书包。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胡梓睿这便要上前。 好在赵昕抬手一拦：“你老实呆着，指挥也是我指挥！” “师傅，这种人不能惯着！” “他是我找的，我负责。”赵昕皱眉道，“你怎么现在越来越野了，你当时不也这么过来的么？不是你被欺负的时候了？” “……”胡梓睿沉哼一声，恨恨扭过头，不再言语。 赵昕这便高声令道：“全体在这里戒备五分钟，熟悉环境后开始清理！” 众人应过之后，他也才快步走向李清明。 “清明，听我指挥，集体行动。”他扶着李清明的肩膀低声道，“之前说好的，我不想出事。” “我也不想。”李清明勉强松了松耳塞道，“但和他们在一起，我会忍不住的，你也不想你徒弟有事吧？” “……”赵昕木了一下，随后难免面色一沉，“我带队，不许出事，而且真发生冲突，出事的也会是你，不管你有什么手段，强度都是不会骗人的，梓睿一只手真的足够对付你。” 话罢，他双手郑重地压在李清明肩头： “我知道你要反驳，但无所谓，就算梓睿要两只手才能对付你，那又怎样？ “秘境中，相当比例的伤亡都是尖兵之间造成的。 “我们这队6人，除了你和殷璃以外都是老队友了。 “真出了事，你觉得最后会怎么处理？你觉得多数人会向着谁？” “这是宣战么？”李清明陡然一震，小鹿乱跳一脸潮红地问道，“一上来就走黑吃黑流程？” “啊……你给我冷静点……”赵昕恼得抓起头来，又回头看了看正在朝这里吐口水的徒弟，这才咬牙道，“那这样，你、我、殷璃一组，他们三个一组，分头清理。” 不等李清明回话，他便抬手警告道：“注意，这是命令，不是商量，如果你不同意，我接下来的时间就把你控制在这里，让他们4个完成秘境。” “知道了。”李清明只好叹了口气，尊重这位队长的权力。 下回还是自己拍秘境吧，野队不够烦的。 钱比想象的重要，就该通过叶浅的好友申请。 如此稳住李清明后，赵昕才回到接待台前，嗽了嗽嗓子宣布起策略： “这个秘境涵盖了医院的地下一层、一层和二层。 “因为强度比较低，所以咱们力求效率，分成两队进行清理。 “梓睿、邹杰和梦绮去二层。 “我、殷璃和李清明清理这层。 “都看好表，无论是否完全清理，一小时内都要回接待台会师，然后所有人一起去地下一层。 “根据我的经验，最凶猛的生物和这个秘境的主宰，应该在那里。” 060 Let’s Party！ 沈丽绮闻言问道：“这你是怎么知道的啊，昕叔？” 赵昕只摇了摇头，转而望向胡梓睿和邹杰：“你们两个讲吧。” “嗯，底下比较黑暗吧。”胡梓睿稳稳点头。 “一般厉害的生物都在下面的。”邹杰跟着说道。 “完全错了。”赵昕叹了口气，望向另一边正各自探查的殷璃和李清明，“你们两个能回答么？” “太平间。” 二人同时答道。 因为过于默契，导致两人都短暂顿了一下，似是有些反感对方，却又不好太重视对方，于是只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个无关紧要又理所应当的回答。 但沈丽绮顺着这个答案稍稍一想便哆嗦起来。 “对哦……虽然这次秘境爆发没有牵扯到活人……但地下太平间的尸体……正好是容纳怪物和主宰最好的器皿……” “什么器不器皿的。”胡梓睿挥了下撬棍，吹着刘海儿道，“都一下子的事。” 赵昕听得直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这徒弟这么多年稳重没学到多少，流氓老兵的臭德性倒是越积越多了。 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骂，这便继续说道： “当然，地下一层更危险也只是推测，主宰在一层二层也说不定。 “万一遇到了，立刻呼救，能躲就躲，能退则退。 “实在逃不开，就等我到场控制住主宰，你们再撤出去清理别的地方。 “不是不相信大家的能力，但毕竟我们都是为了经验和宝藏来的，要尽全力清理过每个角落，消灭每个生物后，再击杀主宰。 “没问题的话，一小时后，这里见。” 胡梓睿当即应了，握着撬棍走向楼梯：“一队跟我上楼。” “来了梓睿哥！” “身后交给我。” 随着这三人踏上二楼，李清明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他的探查进度也已经到了接待台前。 其它地方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大厅里的挂号机、自动售货机什么的也都无法使用了。 不过就在这接待台上，他却发现了亮眼的东西。 一个透明材质的长方形电子表，上面仍在显示着时间—— 【05：39】 这可太神奇了。 李清明这便伸手抓了过去。 可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了另一只手，抓在了电子表的另一边。 是那个戴着蒙眼布的女人，她也同时发现了这个宝贝， “嗯？”李清明眉色一紧，这次可并没有隐藏杀人越货的动机。 “我先摸到的。”殷璃竟也寸分不让，虽然看不到眼神，但声音明显不太好惹。 “唉唉唉！！”赵昕有些崩溃地小跑过来，“不是我说，怎么你俩也不对付啊！咱们协议里写明的，藏品宝具都平分，落在谁手里都是一样的！再说这也不是个宝贝，我闻过了！” 他说着点了点鼻子：“我有生存嗅觉，能闻出味道，这就是个表，不是什么宝藏，一文不值。” 的确如他所说，这就是个一文不值的表。 但问题在于，它还在运行。 “队长，秘境里电子设备是无效的。”殷璃紧捏着表屏道，“但它依然显示着时间。” “所以它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表了。”李清明同样没有撒手，只看着表面飞逝的数字道，“它是秘境的一部分，与秘境连接在一起，预示着秘境规则内的时间流速，大概是……六七十倍……” “什么？”赵昕不解。 “稍等。”李清明说着抓出怀表，与电子表简单比对后说道：“这个秘境的时间设定是72倍。” 话罢，他便撒了手与殷璃道：“我有了时间锚点了，破玩意儿给你。” 殷璃也不客气，一把抓了过来，收进腰间囊中，利索拉上了拉锁：“下个东西给你。” “成交。” “哦……我明白了。”赵昕此时才点了个头，“秘境内外的时间流速是相同的，你说的72倍速只是这个秘境的设定。意思是这间医院的一天，只有常规时间的二十分钟对吧？” 二人同时点了下头。 “可这有什么意义么？”赵昕两手一拍，“这是杀戮类秘境啊，把怪物清干净就可以了，规则毫无意义！” “兴趣而已。”李清明收了怀表道，“就算是毫无美感的杀戮秘境，我也喜欢把它的规则梳理清楚，就像捏爆塑料泡和拉出毛衣的开线一样，这很爽。” “我是以防万一。”殷璃满足地拍了拍腰包道，“突变，你懂的。” “得了。”李清明手一甩，“这破地方不配突变。” “好的。”殷璃调笑道，“因为你这句话，突变的概率提升了。” “……无聊。” “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赵昕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都检查好宝具状态，确认满耐久啊，宝具碎了可别找我！” “满的。”二人再次同时说道。 又是尴尬一顿后，二人才各自不爽地持起了宝具。 “好，从急诊开始。”赵昕这便挥了下手，架起小圆盾朝急诊走廊行进，“你们两个保持与我3米间距，我来探查，发现怪物后会尽量交给你们清理，见过你们的实力后，我再考虑让你们自由清理。” “是，队长。”殷璃这便跟了上去。 李清明讨厌这种像外婆一样的照顾，却也只能听从指挥。 可正当他们要踏进急诊走廊的时候。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突兀的早间电子音乐突然响起。 接着是温柔的女播音声。 “开诊时间到，请医护就位，患者即将入院……” 三人都是短暂一滞。 不过只是一瞬间，殷璃便举起机械弩瞄向大门口。 赵昕紧握飞镖，抽了抽鼻子。 李清明则看了眼怀表。 秘境时间，早8点整。 他再抬起头，便看到了医院大门口的来客。 那是一对无面的老人，自门外无边的黑暗中踏进了大厅。 他们整张脸都是皱纹和老年斑，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孔，只有一张嘴。 两位就这么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朝服务台走来，慢得令人着急。 他们呻吟着，嘟囔着，用那已经没有牙齿的嘴巴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难受啊……老太太……难受……” “就到了……老头子……就到了……” “难受啊……老太太……难受……” “就到了……老头子……就到了……” 看着他们蹒跚而又缓慢的步伐，殷璃似是有些不忍地转过了头：“你们来吧。” 赵昕却紧眉正色道：“别被外形迷惑，他们只是最基础最混沌的秘境生物，由于没有眼睛和鼻子，感受范围十分有限，不过相信我，一旦到达他们能察觉到范围，立刻会展开无差别攻击。” 话罢，他冲李清明努了努嘴：“你不是手痒么？亮本事吧。” 不用他说，李清明早已单手插兜，微含着胸，架着棒球棍走过去了。 他就这么一路走到无面老人身前两米的地方，舒了口气，晃了晃头，接着双手握起球棍，摆好了击球的姿势。 那对无面老人却没有任何察觉，依然一边前行一边嘟囔着。 “难受啊……老太太……难受……” “就到了……老头子……就到了……” “难受啊……老太太……难受……” “就到了……老头子……就到了……” “难受啊……老太太……好吃哒！！” “就到了……老头子……来啦！！” 这个瞬间，他们同时扑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更是一脸狂热，他已经摆好姿势等太久了。 此刻，他终于得以肆意舒展身体，尽情抡起大臂！ 咚咚！ 像是砸西瓜一样。 两个无面的脑袋，被一击联排砸烂。 不过崩裂四散的并非是血光，而是黑色的碎片。 他们身体也随之扑倒在地，破碎消散，丝丝能量向李清明流去。 而李清明的手依然在颤，兴奋的颤。 倒不是因为能量经验什么的，只因这毫无保留的发力，不计后果的攻击，本就就令人振奋。 身体就像是憋了几百年的火山，终于可以尽情喷发了。 早知道这么爽，当时就该这么砸蔡智新的。 “这才叫周末。”李清明不等赵昕的命令，已迫不及待地迎向了门前走来的无面校服少女，以及后面更多的无面患者，“Let’s Party！” 咚！ 咚！咚！ 咚！ 咚！咚！咚！ 眼见李清明瞬间上手，高效无比且童叟无欺地对“患者们”展开了无差别杀戮，纵是赵昕这样的老江湖也有点麻。 “这小子……脑子绝对有问题……” 殷璃也不忍地转过了头：“队长，医护也上班了。” 赵昕顺势望去，刚刚那些紧闭的诊室门已全部打开。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和护士装的无面医护也出现在了走廊里。 对他们而言，这似乎只是医院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同样地，由于没有眼睛和鼻子，这些医护也没有发现尖兵的存在，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说着他们的对白。 这无数的对白叠加在一起，让整个医院都生机勃勃起来。 服务台前，赵昕与殷璃对过眼神后，齐齐瞄向了最近的那对无面医护。 那是一个身材不错的小护士，和一个矮个子秃顶男医生。 “主任，您上午有15位患者。” “小赵，我想舔你的脚。” “主任，您上午有15位患者。” “小赵，我想舔你的……” 噗——轰—— 一支弩箭正爆“主任”口中，他的脑袋也像西瓜一样爆掉，身体随之消散。 “这样的我可以。”殷璃舒了口气，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此前如冰雕般僵硬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一些，这下子似乎也是解压不浅。 更难得的是，她懂得谦让，竟然冲茫然失措的小护士努了努嘴：“护士你来吧，队长。” “不用了，我卡强度，经验你们拿。”赵昕不禁瞄着护士小赵套着白丝袜的小腿，“现在医院着装都这么讲究了么？嗯，那我可以考虑去做个体检了……” “再这样我也爆你的头了，队长。”殷璃沉着脸瞄准了原地茫然的护士小赵，扣下了扳机。 “你这话，小心触发无限制自卫啊。”赵昕不舍地看着小护士烟消云散后，又再次四望抽了抽鼻子，“嗯……问题不大。” 与此同时，楼上传来了胡梓睿吼声。 “师父？在么？” “在呢！”赵昕吼道，“说多少次了，不要问在不在，直接说事！！” 胡梓睿紧跟着吼道：“刚才诊室门都锁着的，里面没人，现在突然都开了，我们准备进，你们需要支援么？” “不必，我们这里太够用了。”赵昕回吼道，“闻过了，没有主宰的味道，都很弱，尽情清理吧。” “哦了！” 061 特勤，启动！ 二层楼梯口，确认师父无须支援后，胡梓睿也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沈丽绮随之紧贴在他身后，寸步不敢离。 邹杰则背身贴在沈丽绮身后，以防身后偷袭。 三人就此贴贴行进。 与热闹开诊的一层相比，这里的走廊空空荡荡，氛围也要安静很多。 但却并不是绝对的安静，似乎每个诊室里都传来的某种重复的碎碎念，交叠在一起像是一群各念各经的僧侣，令人心烦意乱。 很明显，这里并不空旷，甚至可能是拥挤的。 很快，胡梓睿警戒着闪到了第一个诊室大开的门前。 正当他做好了炸窝的预期，挥着撬棍准备正面迎战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对无面的医患正坐在桌前问诊。 “忌烟忌酒忌辛辣。” “忌你妈。” “忌烟忌酒忌辛辣。” “忌你妈。” 这对医患甚至都没发现尖兵的到来，只是重复着自己的对白。 胡梓睿当场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回头道：“丽绮，这个简单，你来试试。” “嗯！”沈丽绮见这对医患如此孱弱，这便信心满满地举起了手里的小号的玩具弓，眯起一只眼睛颤颤拉弦瞄准，接着“嚓”地撒手，塑料箭应声而出。 啪。 射歪了，玩具箭软绵绵地戳在了桌子，滑出老远。 医患顿时扭头望向门前，齐齐起身张臂扑来。 “排队等叫号！！！” “烟酒，辛辣！！” “啊~~~”沈丽绮浅声一叫，攥着玩具弓缩回了胡梓睿身后。 “哈哈。”胡梓睿一声大笑，同时微微俯身左后叉起撬棍，正迎在医患飞扑的同时左右反手一斩，便见咔咔两下，这对医患已齐刷刷地拦腰而断。 噗通两声，他们的半截身体扑倒在地，黑色碎片飞溅四溢。 但他们却并未死透，依然挣扎着念叨着对白。 “排队……等叫号……” “烟……酒……辛辣……” 胡梓睿则随意踹了两脚，接着侧身搂来了沈丽绮：“这你总能射到了吧？” 沈丽绮看着濒死挣扎的医患，慌张点了点头，随后稍稍走上前去，举着玩具弓直直瞄到了患者的头顶，这才撒手射了出去。 这次正中患者脑袋，虽然只是击中就弹开了，但虚弱的患者依旧没能挺住，当场停止了挣扎，身体也随之消散。 “啊，不容易。”沈丽绮擦了把汗喜道，“没有你们……我早就被怪物吃掉了吧……” “行了，废话出去再说，快把下一个也解决了。”胡梓睿催道，“后面咱们仨一人清一个房间，轮着来。” “嗯嗯嗯！”沈丽绮赶紧又瞄向了大夫。 身后的邹杰却问道：“梓睿，你跟昕叔不是卡强度呢么？确定要亲手击杀？” “嗯，卡烦了。”胡梓睿说着嗽了口痰，顺势吐在了医生的脑袋上，“差不多要去高级秘境了，我的实力摆在这里，早该整个外套了。” “……这不得跟昕叔商量一下？” “吵了多少次了，没用。”胡梓睿哼笑一声，扭身走向第二间诊室，“他说我能耐就到这了，再往上要么把钱赔光破产，要么死，” “屁！”沈丽绮清理掉医生也追了上来，“昕叔没眼光！梓睿哥早晚能身披角色成为精英尖兵的！” “哎，师父确实太追求安全了，这些年算是把我给耽误了。”胡梓睿摇着头道，“当时我在北境学院，差一点就拿到外套的，因为家里穷供不起了，这才来新海混。” “这不也挺好，不来新海也遇不到我和杰哥啊。”沈丽绮笑着挽起了胡梓睿的胳膊，“昕叔就是那种比较保守的人啦，反正我支持你去高级秘境，你披上外套再回来，昕叔自然就服软了！” “哈哈，这样他岂不是很没面子。”胡梓睿不禁心情大好，回头吹了口刘海儿道，“放心，我披上角色还还带你，永远带你。” “才不是非让你带，就是觉得你可以的！”沈丽绮说话的同时，贴得又更近了一些。 默默护在他们身后的邹杰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悄悄叹了口气， …… 21：08：18。 中田秀夫依照白昼的直觉，驶向了新海环城高速。 说来奇怪，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很有工作干劲，但就在刚刚看过时间后，突然陷入了消沉。 白昼自然发现了这一点，赶紧挠了挠中田的下巴：“小秀夫，什么事情不开心了？” “起开。”中田烦躁地甩开了白昼，沉声嘟囔道，“突然……想到……乐乐，直播，现在。” “唉，明天看回放呗。”白昼摆手道。 “是生日回。”中田不禁紧握方向盘，“今晚。” “很重要么？” “非常！重要！我！榜一大哥！守护！” “哦哦，直播间在哪里，我给你放。” “开车，不能看视频。”中田重重摇头。 “换我开？” “残疾人，不能开。” “伊琳娜？” “工作，不能乱。”中田只狠狠咬牙，墨镜下的双眸怕是已经红了，“乐乐，对不起……” 就在他即将猛男落泪的时候，后方传来了伊琳娜的喜讯。 “查到了！新海市监控系统最后一次捕捉到陈雪见，是在3月16日上午10点22分，她进了南屿医院的综合楼。” “然后？”中田瞬间忘记了乐乐，紧握着方向盘问道，“再没出来？” “嗯，后面没记录了。”伊琳娜迷惑地抓了抓头，“病发死亡了么？稍等我申请调医疗记录……” 副驾的白昼也嗅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嘟囔起来。 “前天……南屿医院……综合楼……前天……” 突然，她回过身。 “咱们是昨天上午来新海上岗，报到的时候肥蝇好像提了一句……什么医院秘境……” 伊琳娜顿时惊讶点头，两个简单的操作后，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 “！！对！！医院秘境！就是南屿医院！前天晚上爆发的秘境就在南屿医院综合楼！” “！”白昼顿时狂喜，当场捶了把中田，“掉头！南屿！” “特勤！启动！”中田立刻抬手在一标牌上一拍，按下了警笛按钮。 062 蒙眼海胆头！ 后方，伊琳娜也完全克制不住思绪说道：“就是说，陈雪见和韩春一样，提前知道秘境爆发的时间地点，于是早早就在白天就藏进医院了？！我的天啊……真有这种事？！他们真的是有组织的？！” “我从没想过其它的可能。”白昼挥手令道，“先联系肥蝇，让他叫停南屿医院的秘境开发，我们接手。” 尹琳娜立即领命开始低头操作，但很快便浅声一叫：“啊……清理尖兵已经入场了，就在几分钟前……” “这么快？？？” “因为占用了医院工作区，所以采取了快拍快清的原则。”伊琳娜说着说着，又是一呆，“啊哦……怎么会……” “别啊哦了！说事！” 伊琳娜咽了口吐沫道：“组长，叫李清明的人应该很多吧？” “？”白昼闻言也是一呆，“他……都不歇一天的？” “反而很沉浸呢。”伊琳娜操作着平板点头道，“他是以聘召方式加入的队伍，同行的还有另五位正式尖兵，其中一位身披角色。” “感觉不太好，这人多的够开Party了……”白昼摇头追问道，“秘境的容纳空间还有多少？” “这个要去现场看了……不过这个秘境总容量也就150……” “烦死了！中田又进不去了！”白昼气得恨恨捶了把中田秀夫，“你说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强做什么！弱一点不好么！” 中田更恨：“……委屈！想乐乐！” …… 21：09：42。 α2-2103218秘境内，医院大厅。 27。 李清明的清理数字停在了这里。 短暂的门诊早高峰过后，再没一个患者入场了，整个大厅也随之清静了。 如果每个医院大厅都有一位妙手回春的李清明，想必无论是医疗资源还是患者痛苦都会缓解许多。 而李清明本人，在一通毫无保留的发泄过后，他也终于舒爽了。 憋了很久的戾气已不觉随棍而去，神思也清澈了许多，面容更是如贤者般无欲无求。 虽然还有些喘息，但体力消耗不大，当场再来一轮倒也不成问题。 扫兴的是，他已经没有了再战的欲望。 这种不动脑子的发泄式秘境，对于憋了很久的人来说确实痛快。 但捅得越爽，乏得也就越快，其实早在击杀第8位患者的时候，李清明就已经开始觉得无趣了。 作为一个快感阈值过高的人，他从来都无法忍受低水平的重复。 于是他展开了实验，开始用不同的力道进行不同的攻击。 一次性爆头依然是效率最高的，自己的强度外加这个宝具，用五成力足以一击必杀，比在家做哑铃都要轻松。 而如果攻击身体其它部位，即便用十成力也很难一击必杀，但已足够废掉他们，砍出身体的缺口。 这些缺口处会爆裂出黑色碎片，这大概相当于秘境生物的血液。 同时，这些缺口也十分脆弱，用宝具攻击这些地方，只需要很少的力气就可以彻底结束他们。 至于他们嘴里的对白，大概源于医院里曾经发生过的对话，都是些简单的重复，毫无意义。 最后是清点战利品。 很遗憾，这27位患者都是穷光蛋。 地上除了砂砾那么丁点能量块外，再无其它收获。 好在能量块的颜色十分显眼，好像从三维世界挖出了一个缺口一样，再小也看得见。 李清明这便收了球棍，走出两步，俯身将能量块捡起。 【藏品：能量块11克】 【进程提示你，能量块相互接触后，会聚合为新的正方体能量块。 【考虑到这是团队战利品，请记得单独收纳，不要融入自己的资产。】 李清明这便将能量块纳入背包的侧袋，同时传出意念。 ‘检视其它状态的变化。’ 【强度：16→17】 【灵感无变化，毕竟这是一次枯燥的清理。】 【进程提示你，击杀秘境生物获取的能量虽然是固定的，但这些能量哺育给每个人的效果却各不相同，这不仅与每个人的资质有关，更与战斗的挑战性和创造性有关。 【因此，请尽量与配得上自己的敌人进行战斗，否则就只是单纯的消耗宝具耐久，入不敷出。 【最后，棒球棍已消耗了9点耐久，你需要耗费大约6克能量块完成修复。】 看到最后的这个“6克”，本已满面索然的李清明顿时又是一阵肉疼，甚至有些后悔。 不该这么放纵的，在家打个模拟体感游戏似乎也不错。 这才几分钟，也就捅了几十下，小3000块钱这就这么没了。 相比于这个秘境的体验，这里的成本实在是太昂贵了。 毫无疑问，这也正是底层尖兵难以晋升的核心原因。 拍卖秘境的代价本就高昂，探索秘境的消耗还如此巨大，能做到以战养战的尖兵其实十分有限。 拿这个秘境来说，每个人的预期收益也就三万不到，宝具耐久消耗还要自负，而最终的提升更是只有一两点。 这样的秘境干100次，预期收益也就300万，够买一个准三星宝具而已，强度则大概会在30出头卡死，很难再进一步。 而这100次秘境探索中，只要出一次意外，就足够当场破产的了，这还没说遭遇秘境突变非死即残的情况。 如此看来，对赵昕这样自知潜力有限的人来说，像这样卡着强度清理倒也的确是条路。 至于潜力优秀的人，除非是巨富，不然还是要跟着机关和企业走，依赖这些大组织提供的资源才是唯一的道路。 而眼前这个队伍中，赵昕、胡梓睿和邹杰，显然都是企业和机关看不上的人，也只能搞这些碎肉的买卖。 至于沈丽绮，大概是哪个企业事务所不开眼签下的偶像尖兵练习生，但又不愿意投资给她足够的秘境资源，她也只好自强不息，在这里当尖兵婊了。 最后，那个欠揍的眼罩女殷璃还不太好说。 但管她呢。 蒙眼布比她本人重要，但愿后面会出现黑吃黑流程，那样就可以无限制出手了。 试想一下，这东西要是和海胆头套配在一起…… 蒙眼海胆头！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酷的造型…… 如果能再见到海胆头老师，他一定会赞不绝口。 063 我要进去了 “笑啥呢！” 赵昕的喊声惊醒了纵享海胆审美李清明。 “随时有可能进患者的，别走神啊！”赵昕远远喊道。 “就算有，也要再等两分钟。”李清明看了眼怀表道，“现在是医院时间的中午11点，下午开诊时间是1点。” 他话音刚落，殷璃也从左侧的走廊走了出来。 “急诊区清理完毕，能量块15克。” “够穷的，要是个私立医院就好了。”赵昕叹了口气转望李清明，“你这边呢？” “能量块11克。”李清明道。 赵昕难免皱眉摇头：“不妙啊，这么下去要亏。” “还早呢，大多数宝藏都在主宰手里”殷璃说着走向对面的内科，“反正我是来提强度的，收益无所谓。” “我也是。”李清明也默默跟了过去。 “你干嘛？”殷璃当即止步，背着身不怎么好惹地说道，“你负责门口，我负责内部，自己吃自己的，这是队长的命令。” “别紧张，我只是勘察环境。”李清明这便将球棍塞回了书包，“做你的事，当我不在。” “……”殷璃原地犹豫了片刻后，难免又侧目回望，“可我感觉你是那种会身后偷袭的人。” “我好歹没遮住眼睛。” “……随你吧。”殷璃再也无意多言，这便举起了机械弩，走向内科，“如果你有任何偷袭的趋势，我会立刻击杀你，没有警告。” “你已经在警告了。” 二人就此不再作声，各自前行，直到殷璃望向第一间诊室。 “这里不是内科么……”她突然转回身来，虽然眼睛依然是蒙着的，但脸色明显不怎么好。 “这间送你了。”甩下这句话后，她便快步去向了第二个诊室。 李清明顺势凑到她1号诊室门前。 哇哦，是肛肠指检，一对男性医患。 患者紧张地撅在床上，医生则风骚地戳出手指。 “我要进去了~” “有点憋不住啊大夫……” “我要进去了~” “有点憋不住啊大夫……” 如此进进出出，一次又一次，也不知道循环多久了，似乎确实大概要憋不住了。 这搞得李清明也没敢往里进，只站在门口摸出一颗棒球。 从进程的说明来看，即便只是普通的棒球，被这个球棍宝具击出后，也会拥有可观的杀伤力。 正好在这里试验一下，顺便练练准头。 另一边，赵昕正坐在接待台上代替李清明守着门口，眼见李清明与殷璃相敬如宾，有条不紊地进行清理，他紧张的心神也终于得以松弛，顺手摸出了香烟，“咔”地一声点燃了火机。 “医院禁烟。”李清明冷漠提醒。 “唉唉，熬不住了，来一根。”赵昕抽了一大口烟才算稳下来，收了打火机笑道，“烟也就能带进来一盒，这火儿可是个藏品，值十几万，我好几次都差点卖了，但不行啊，没这个我可怎么活啊，我就算不带吃的不带水也得带着这个哈哈。” 谈笑间，殷璃已经清理完2号诊室，出了房间指着对面说道：“那边有个肺片，大概是你五年后的样子。” “哈哈哈咳……咳……”赵昕笑得咳了起来，“我早就烂命一条了，真闹出什么绝症我就去个最难的秘境，直接死里面就是了，据说死在秘境的尖兵能灵魂不灭，搞不好还能转生成主宰呢，那我不得试试？” 李清明听得直摇头，但也懒得理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他就此盯向了诊室中那个正被指检的患者，屏息凝神，默默确定了攻击位置。 接着抛球。 挥击。 呯！ 滋！ 正中括约肌圆心！ “有点……憋不住啊…………大夫……” 他最后一声呻吟后，身体便在疯狂喷射的黑色能量碎片中消散了。 医生的手指也受了伤，气愤地起身扑来。 “我要进去了！！！” 呯——嘭！ 这一球直中他面门，又一个熟悉的爆头，又一次高效的击杀。 “还挺简单。”李清明这便进屋捡球。 很明显，“进去”和“憋不住”只是语言表达，并不真的代表什么器官和物质。 毕竟他们都是秘境生物，由纯粹的能量体构成，因此体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些恶心的东西，甚至连个细菌都不会有。 “你俩可真是有点东西。”赵昕抽着烟远远看着高效清理的二人，也难免感叹出声，“其实你们身份已经很明显了，依你们的潜质，大概只是初期会顺道跟我这类人凑一凑，往后，估计咱们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但愿如此。”李清明友善回应。 “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会太长。”殷璃扇着眼前的二手烟送上了祝愿。 “哈哈，你们这么冷血，队长可是会难过的。”赵昕说着身子一仰，呆看着天花板唠叨起来： “你们瞧不上我是理所应当，但可别瞧不起我徒弟啊，他当年在北境学院也是有排名的，就是差了那么一点。 “可你们知道，差了那一点你就没戏了，尖兵成长的黄金期就那么几年，一旦你20出头还没练出来，企业就会抛弃你，机关也会安排你去基层公安……除非你自己有钱，不是几百万那种，是几千万上亿的那种有钱。 “至于梓睿他们家呢……欠个几千万倒是有可能的…… “后来呢，他跟多数学院尖兵一样，到年龄就被学院淘汰了，又不愿意去当公安，就来新海碰碰运气，毕竟这边是联盟的中心地带，机会多一点。 “那会儿尖兵软件还没那么好用，我们组队的时候经常都是线下招人，我就是在一个尖兵事务所碰到他的，他都两天没吃饭了还在找秘境你敢信？ “我看不下他那样，请他吃了顿饭，他就非叫我师父，说白给我打工都可以，只求能进秘境。 “嗨，我也就一个人，不结婚也没孩子，有今天没明天的，就顺手带带呗，给他活了，爱走走爱留留。 “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这就七八年了，他刚来的时候强度也就不到二十，比李清明强不了多少，结果现在，已经快超过我了。 “但是啊，尖兵最好的年龄已经过了，出人头地大富大贵是不太可能了，但谋个生，攒点钱还是有机会的，前提是按照我的路子走，千万别作死。 “这些年，我那些老弟兄们也是升的升，死的死，残的残，退休的退休，现在也碰不到谁了，真信得过的也就梓睿一个人了。 “后来呢，梓睿就把邹杰也拉进来了，那小伙子也是被学院淘汰的，跟他同病相怜了算是，我看梓睿终于有了个伴儿，也觉得挺好，将来我走了，他也算是有老弟兄了。 “不过这个沈丽绮，我不太喜欢，她是最近才来的，好像是他们在哪个夜场或者酒吧认识的，我不知道，那种地方我以前也去过，没大意思。 “梓睿说我俩反正卡强度，多带一个人，把经验都让她拿不就得了，我想想也是，就没阻止，但我还是不喜欢她……嗨，不过我也理解，这个岁数的男人都过不了这关。 “可梓睿到底是个好孩子，就是嘴上有点不饶人，你们可别跟他计较哈。 “将来万一有机会，也拉他一把，给他个活儿，毕竟咱们相逢也是缘……” 他说着说着，烟已烧到了手指，吃疼了才想起扔。 再转头，另外两位依然在各干各的，似乎只沉浸在清理中，什么都没听到。 “唉，算了，到底不是一路人。”赵昕也只好自嘲一笑，继续守卫门口。 064 妄想症 另一侧的门诊区，殷璃则冲李清明挥了下手，接着指向了第5号诊室。 “这间也送你。” 李清明这便耍着棒球走了过去，他倒也不是多喜欢清理，主要是期待着里面的重口味演出。 但很可惜，诊室内只是一场很寻常的问诊。 患者是一位穿着花裙子，梳着双马尾的无面少女。 “医生，你爱我，我们结婚吧。” “唉，又耐药了，换药吧。” “医生，你爱我，我们结婚吧。” “唉，又耐药了，换药吧。”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对白，李清明无法理解地转头问道：“这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殷璃没理他，只径自走向下一间诊室。 …… 21：18：32。 南屿快速路上，正有一辆黑色的特勤车超速行驶，全程警笛长鸣。 车内，伊琳娜也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组长，已经通知周局了，他已启程赶往南屿医院。 “由于医院内的监控机房在地下一层，在秘境爆发范围内，所以无法获取内部的监控数据，我们并不知道秘境爆发时发生了什么。” “那陈雪见的医疗记录呢？还能调出来么？”白昼当即问道。 尹琳娜立即点头： “医疗记录已经申请到了。 “患者陈雪见，在18岁时查出妄想性障碍，也就是妄想症，后在大学一年级辍学。 “半年前，她父母一次性支付给她20万，并与她签署了协议，双方不再有任何权利与义务。 “她靠这笔钱生存至今，除了每两周去南屿医院复诊和开药，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 “更多信息仍在收集中。 “最后，α2-2103218已爆发近45个小时，如果她真的在里面，显然已不可能存活。” “大概是吧，不过就算是变成尸体，变成秘境生物，总也会留下些线索的。”白昼说着回头道，“我瞅一眼监控最后拍到她的画面。” 伊琳娜这便翻手亮出了平板。 中田也想回头看，但过于严密的纪律性不允许他开车时左呼右盼。 他只好恨恨问道：“美女？” 白昼看着监控图像道：“脸看不清，不过梳着双马尾，穿着花裙子，从轮廓上来看应该不会太差吧，就是有点太瘦了。” 话罢，她便又靠回副驾，闭目问道：“秘境清理状况如何？” 伊琳娜随之作答：“据现场人员说，他们是6人齐整进入的秘境，剩余容纳空间不会超过10。” “那就是没空间了。”白昼揉着额头道，“调全套监控设备和更资深的技术员去，我们要收集更多的秘境参数。” “这要向周局申请。” “真麻烦，这点破事，我7级的时候打个响指就搞定了。”白昼摇头骂道。 伊琳娜忙劝道：“不用急的组长，这个秘境的强度很低，他们人员这么齐整，又有李清明那种人在，不可能出岔子。” “我怕的不是出岔子，是丢失线索。”白昼按下窗户道，“陈雪见一定还在里面，尸体也好，怪物也罢，我不想她受到任何损伤，毕竟韩春已经被某人爆头了。” “哼。”中田扭了个头。 “确实……”尹丽娜扫视着资料道，“这种游走于底层的队伍，大概会无差别地消灭全部生物吧。” “所以最好进去个人让他们下手慢点，小心翼翼地寻找陈雪见。” “可容纳空间最多只有10个强度了，或许只有6或者7，这大概是小学三年级或者75岁以上老人的水平了……” “要不……咱们硬塞个老头子进去？”白昼嘟囔道，“肥蝇他爸挺合适，不如给肥蝇一个尽孝的机会。” “别！”尹琳娜喊道，“里面的人满脑子都是清怪物，这时入口突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子，他大概率来不及说话！” “也对。”白昼抿嘴道，“李清明肯定想都不想就拿球棍把他脑袋给砸了。” “嗯嗯嗯，他肯定在做这件事呢，他才不管秘境生物是老人还是小孩！” “童叟，无欺！”中田都跟着点头。 “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伊琳娜不禁抱头，“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合适啊！” …… 21：23：13。 α2-2103218秘境内。 “嘭——” 二层尽头的诊室内，胡梓睿一把砸上了门，回头猛瞪向沈丽绮。 确切地说，是她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柄手术刀，是沈丽绮刚刚击杀的外科医生在消散后留下的东西。 手术刀不大，刀面比手指宽不了多少，刀身也只跟手掌差不多长。 但它非常锋利，光是看着它就能感受到一种冰冷的残忍。 与撬棍、棒球棍，回旋镖这类工具和玩物不同，这柄手术刀的材质明显更加优质，更别提它的工艺和刃口。 毕竟这东西，可就是为了开膛破肚而生的。 沈丽绮或许还无法判断它的价值，但胡梓睿和邹杰在见到它的瞬间就对了个眼神—— 宝具。 两星起步！ 在宝具的品质界定中，☆级基本属于玩具，它确实能对秘境生物造成细微的伤害，但完全不经用，稍有不慎就会碎掉，几乎只有收藏价值，平均价格在15万上下，沈丽绮的玩具弓大概也就是这个价。 ★到★☆则属于能凑合用，但攻击效率有限，只在挑战低于自己水平的秘境时好用，价格通常不会超过百万，胡梓睿的这对撬棍就在80万上下。 而从★★开始，才是真正配得上叫做“武器”的临界点。 其价格200万起步，趁手好用的话，破500万都有可能的。 至于这柄手术刀，虽然有些短，但材质和锋利度摆在这里，怎么都值300万了。 2级秘境的普通生物爆出这玩意儿，就算是500次，1000次也不一定碰得到！ 这运气，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然而如此鸿运当头，胡梓睿和邹杰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奋。 不是不兴奋，而是还不敢兴奋。 就像突然发现手里有头等奖彩票一样，人的本能反应只会是小心翼翼，紧张异常。 沈丽绮看着无语凝滞的二人也开始害怕了，不禁颤颤地望向了自己刚刚捡起来的手术刀： “这个……好像……很值钱？” 065 已经很厉害了 “非常……非常值钱。”邹杰看着那柄亮灿灿的手术刀擦了把汗，与胡梓睿点头道，“咱们一起下去，叫昕叔瞅瞅吧。” “不急。”胡梓睿却挡在门前一动不动，只与邹杰沉声道，“大邹，咱们一辈子等的就是这个了，不再想想么？” “想什么……”邹杰慌得又擦了把汗，径自嘟囔道，“这宝具差不多值300万，一人分五六十万，这不挺好？” “就这样？这可是咱们一辈子的运气了，五六十万很多么？” “这还不多？今后可以活得很滋润了啊！” “就是你这种废物心态，咱们才一辈子混在这里！”胡梓睿一个瞪眼，指着手术刀道，“把这个宝具给我，我保证能在3级秘境横着走了，甚至4级秘境都有机会！很快会有更高水平的队伍要我的，然后就是更多的宝藏和经验，强度升上去再攒個外套出来，这不就是精英尖兵了！” “梓睿你冷静啊，哪这么简单……”邹杰擦了把汗比划道，“昕叔以前那些队友，借钱租宝具的人还少么？总想着去高级秘境翻身，结果呢？要么死了，要么破产，最后能身披角色的有几个？” “你这是被老家伙洗脑了！！”胡梓睿愤而上前，双手重重按在了邹杰的肩头，“赵昕就是怕我们变出色，怕没人使唤才三天两头吓唬咱们的，咱们早该往上走了！” “你要往上走是你的事。”邹杰侧过头颤声道，“我就这个水平了，运气爆棚能分个50万就很满足了。”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志气？” “这跟志气有什么关系？咱们早就定好了利润平分啊！”邹杰双掌一拍道，“咱们跟昕叔这么久不都这样！赔了钱也是他兜着！伱不能有点好东西就生歪脑筋啊！” “邹杰，这可不是一般好东西！”胡梓睿更重地压了压邹杰的肩膀，眼眶已有些泛红，“这是老天赐给我们改命的东西！” “……” 此时，沈丽绮也终于听懂了，手也不觉攥紧了一些，粗喘着气说道： “你们先等等…… “既然你们俩没法统一意见，不如咱们三个平分这个宝具。 “这样每人都有100万。 “杰哥往后可以放松生活了。 “梓睿哥可以追求更高强度。 “我也有资本换更好的宝具和装饰藏品了。 “这样不是很好？” “可以。”胡梓睿当即应了，指着四周道，“咱们先把这个宝具藏起来，瞒过楼下的人，回头再来取。” “你可别找死……”邹杰慌忙劝道，“宝具都是有特殊辐射的，清理结束后，安全局会彻查现场，他们有专业的扫描设备，一星以下的玩具还有可能漏网，手术刀这种强度的宝具不可能逃过去，到时候不仅宝具充公，我们还会被罚款定罪。” “那藏身上呢，毕竟它才这么点。”沈丽绮痴痴地看着手术刀，心一狠咬牙道，“要不谁牺牲一下，这个尺寸，找绷带包一下应该能塞进身体……” “别……你还是别了……”胡梓睿呆呆张嘴道，“让大邹来吧，塞他的。” “怎么这种事就是我？？？”邹杰忍无可忍当场开骂，“你们当安全局傻么？出去以后我们的身体都要被扫描，我把它吃了都藏不住！” “啊啊啊！烦死了！”沈丽绮癫了一样使劲挠起了头，“明明是我爆出来的宝具……咱们三个分也就罢了，不想跟下面的三个人分啊啊啊啊……他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啊啊啊！！” “呵，下面的人，倒也不一定是三个。”胡梓睿吹了把刘海，咧嘴冷笑道，“也许会减员那么一两个呢？” “？？？？”邹杰吓得当场退后，“别闹啊梓睿……出现伤亡的话，安全局会彻查的，谋杀一定会被抓出来的……你冷静点。” “谁说要谋杀了。”胡梓睿指着地板道，“我们故意给那两个外人制造一些险情，搞不好怪物就把他们带走了，尤其是那个李清明，一脸逼样早晚被人杀了，死这里他还少受点罪。” “放心，昕叔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邹杰沉声道。 “啊……是啊，有那个老东西在……一点风险也不会出现的……”胡梓睿咬着手指甲嘟囔了几声，接着突然扭头道，“丽绮，手术刀先给我保管，我们暂时不告诉赵昕，慢慢找机会。” 沈丽绮当场向后退了半步。 “怎么？”胡梓睿眉色一紧，“都这么久了还信不过我？” “信，我信！”沈丽绮惶恐点头道，“可是在这个队伍里，最容易被怪物带走的……是我吧……” “？”胡梓睿瞬间瞪目，“我俩会保护你的，你怕个毛？” “真的么？”沈丽绮哆嗦着问道，“假如我把手术刀给你了，现在如果有个怪物扑过来，你们会救我么？” “那不废话？咱们一路不都这么过来的？” “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沈丽绮死握着手术刀，眼睛盯着刀刃一动不动道，“现在开始，每死一个人，其他五个人就会多至少50万的利润，如果真的有人动了歪念，无论怎么想，第一个死的都会是我……” “好好的你犯什么疯！”胡梓睿指着手术刀骂道，“如果真出现什么情况，你有没有这个宝具都差不多，但它如果在我手里，我能一口气把那两个外人都杀了！” “更能把我也杀了……”沈丽绮更加慌张地举起手术刀，“我不管，说什么我也不撒手！现在开始你们离我远点，敢抢我就叫昕叔！” “艹。”胡梓睿一脚踹翻了桌子，“婊子。” “就跟你是什么好东西似的。”沈丽绮握着手术刀冷笑道，“一天到晚装逼，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我每天还得哄着你，明明只有半分钟，我还要夸你‘已经很厉害了’，他妈的我也受够了！这次分完赃我们各走各的！” 别人不知道，邹杰这里反正是听得一脸精彩了，却也连忙劝道：“别这么说啊丽绮，半分钟其实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呸！死变态别跟我说话！”沈丽绮直直骂道，“你每次所谓守在身后都是为了蹭我屁股！以为我不知道么？” “哎……这不是队形么……背靠背的队形……” 066 病历情书 “无所谓了！”沈丽绮与二人斥道，“你们现在要么好好出去清理离我远点，要么我现在就叫赵昕！反正这是最后一次组队了，我受够了，再也不伺候你们了！！” 胡梓睿被如此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却也没生气，反而低头沉吟了一下，有点惆怅地笑了出来：“何必你，你何必说这么明白呢，现在好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也不用回去了。”沈丽绮也随之一笑，“有了这笔钱，你去你的高级秘境，我买我的装饰藏品，大邹直奔会所，咱们各走各路。” “随伱吧。”胡梓睿也只好叹了口气，与邹杰道，“宝具先让这婊子拿着，后面我们三个配合，一起想办法引开赵昕，孤立那两个外人让他们单独被怪物袭击，你这边有问题么？” 邹杰纠结良久后，依然摇了摇头：“我最多接受眼不见为净，如果你们主动害人的话，我会告诉昕叔，并且在后续调查中如实上报给机关。” “怂逼。”胡梓睿歪头吐了口吐沫。 与此同时。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开诊时间到，请医护就位，患者即将进院……” 医院的第二天来临了。 三人同时一肃，对点过头后，打开了诊室大门。 …… 大厅一层，李清明和殷璃早在几分钟前就完成了全部清理。 除了20几克能量块外，再无其它收获。 李清明的强度也没再有任何提升，如果不是期待那些医患对白，他大概已经开始犯困了。 此刻，听到了新一天的音乐，他也才有点乏味地来到医院入口，架好球棍，盼着来点问题更严重的病人。 赵昕和殷璃则很有纪律性地守住两边走廊，准备应对新一天的医护。 三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警戒了足足30秒。 很遗憾，并没有任何新的怪物出现。 无论病患和医护都没有刷新。 看来这些秘境生物都是一次性的，这间医院所循环的仅仅是时间罢了。 现在，这里已空空荡荡，再无杂音。 确认各个诊室内也没有怪物刷新后，三人也重新聚回了服务台前。 “破地方。”李清明索然收了球棍，“开始困了，早点结束，回家睡觉。” “唉，时间还多，等等楼上。”赵昕这便仰头喊道，“梓睿，我们这边完活了！” 楼上很快传来喊声：“楼上还有最后两间！” “别急啊，注意安全，我们在服务台等，正好抽根烟。”赵昕这便又摸出香烟和火机。 李清明也只好摇了摇头，走到了电梯口前，检视起医院大楼的示意图。 他是一個无法容忍无聊的人，现在的感觉就像拉屎的时候忘带手机了，必须给脑子找点事情干。 比如——收集秘境信息。 从电梯口的图示来看，这间医院共有6层。 B1是停车场、机房、储藏室和太平间。 一到四层是各个科室和检查室。 五、六层是病房和手术室。 总体而言，这里比社区医院规模大点，但又没到大型医院的程度，算是中型县级综合医院的水平。 那么可想而知，地下的太平间恐怕也不会有太多尸体，五六个顶天了。 它们大概会成为诞生秘境生物的器皿，以丧尸之类的造型登场，主宰或为其中之一。 只能说毫无创意了，这破地方单刷都嫌无聊。 唯一能期待的，也就只有黑吃黑了。 快，快来个人袭击我，我好合法占有一个无主的蒙眼布。 如此期盼之间，殷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个给你。” “？！”李清明惊喜回身，正见殷璃正从一个诊室走出，手里拿着一本病历。 “破玩意。”李清明十分失望地说道，“意义何在？这里唯独不缺病历。” “这本不一样。”殷璃将本子扔了过来。 李清明倒也勉强接过了病历本，随手翻开。 果然不一样，本子里写的并非病历，而是手写的情诗—— 【只需要理解你。 【只需要看住你。 【只需要陪伴你。 【没期限的等你。 【没理由的信你。 【没条件的爱你。】 第一页就这六句。 字迹工整，笔法清秀，诗句的结构也算对仗。 就是有点变态。 再看第二页。 【忘不了你。 【怎么都忘不了你。 【一天都在想你，整夜都梦到你。 【醒来却没有你，失控的思念你。 【20.09】 这又是一段病态的示爱，下面还注明了日期。 再翻一页，还是类似的鬼东西。 后面也是，全是爱爱爱。 若不是字写得还算漂亮，李清明早就扔了。 合上病历后，他才回头审视起封面。 【姓名：陈雪见】 【性别：女】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4号诊室里的那个双马尾了，她似乎是被某种精神疾病所困，写下了这些病态的告白。 “容我再问一次。”李清明拎着病历问道，“意义何在？” “之前说好的，下个好东西给你。”殷璃指了指病历，又拍了拍腰包，“所以再下个是我的了。” “这是破玩意儿，不算好东西。”李清明指着诊室道，“这个病历我见过，就在那个畸形恋双马尾的诊室里，纯粹的精神污染而已，秘境里这种无意义的碎片要多少有多少。” “不要算了。”殷璃这便伸手，“还给我。” “……”李清明于是把病历收进了背包。 “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么。”殷璃调笑道。 “你笑起来可真丑。”李清明道。 “果然只有身体才是诚实的。”殷璃笑得更灿烂了一些。 李清明继续望向了医院的示意图，没再接话。 然而片刻后。 哗啦啦啦—— “住院部的钥匙，我的了。”殷璃甩着一串钥匙从另一个诊室走出，“一码归一码，分赃还是要说清楚的。” “破玩意儿，我早看到了。”李清明指着眼前的大楼图示道，“住院部在5层，秘境范围之外，这东西完全用不上，你到底有多喜欢捡垃圾？” “没人请你回话，我只是通知你。”殷璃说着，把钥匙塞进了腰包。 “我也只是讽刺你。”李清明也紧了紧背包。 随后唰唰两声，二人各自转身，谁也不再理谁。 赵昕抽着闷烟看着他们，此时倒是满眼都是乐子。 067 主宰 几分钟后，清理二层的三人组终于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与上楼时人贴人的三明治队形不同，此时的他们明显保持了一些距离，似是成为了三块两两相斥的磁铁。 “没啥好货啊。”胡梓睿伸着懒腰下了台阶，“也就30来克能量块。” “这边也差不多。”赵昕掐了烟迎上前去，“没人受伤吧？” “没事的昕叔。”沈丽绮挥着玩具弓笑道，“多亏梓睿和杰哥，我全程都没被怪物碰到。” “那就好，继续保持啊。”赵昕这便舒了舒身体，与众人交代起来： “接下来是地下一层，我们集体行动。 “我在最前面，梓睿和李清明在侧翼，沈丽绮和殷璃在中间，邹杰殿后。 “如果远距离发现怪物，由两位女士进行远程攻击。 “近距离突袭交给男人。 “禁止孤身突进，彼此最远距离是两米。 “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按叛队者处置。 “叛队者的意思就是，其他人有权对他发动攻击，甚至击杀。” “都听明白了？” 众人齐齐应了，这便在赵昕的指挥下摆好了阵型，顺着楼梯向地下探去。 无声之间，队伍很快便挺入了地下一层。 这里的情况惊人地明朗，眼前仅有一条长走廊，不到五米宽，长度四十多米的样子。 至于车库那边，通通漆黑一片，显然是无法进入的。 “很好，就一条路。”赵昕这便抽了抽鼻子，抬头打量着天花板说道，“大邹防范身后的同时注意一下上面就好了，别钻出来什么东西。” “收到。”邹杰稳稳应了。 “那就上吧。”赵昕这便手一挥，率队前行。 如他吩咐的一样，李清明和胡梓睿一左一右跟在他侧后，殷璃则举着机械弩居中。 沈丽绮如预料般吊用没有，只握着玩具弓缩在殷璃后面，假模假样比划一下。 邹杰也一如既往，全程背向众人，不时抬头四望，以防怪物从出其不意的地方出来。 这感觉就像是6个人组队打生化危机，还真有了那么点紧张感。 如此无声地行进5米后，队伍停在了一左一右两间储物室门前，门都是关着的。 赵昕抬手让队伍稍息，自己则趴在地上凑到门下的缝隙闻了闻。 “没东西。”他低声道。 李清明也随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秘境时间的出诊时间，如果此时这里没怪物，那就是没怪物。 赵昕这边则试着开了下门，确认无法打开后，便向前一挥手，继续躬身前行。 又五米后，队伍停在了监控机房和殡仪办公室门前，这两扇门同样也是关着的。 赵昕嗅探过后，再次下令前行。 再五米后的门前，依旧如此。 其实理论上，他们完全可以用宝具砸开门，就像在北屿中学破门而入的烂牙尖兵一样。 但像那样破坏场景，会消耗很大的耐久。 同时，杀戮类秘境中的宝藏几乎只会在秘境生物身上，不会出现在环境内。 如果是规则类或是扮演类秘境，破门搜寻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有趣的线索，但在杀戮类秘境这么做，纯粹是浪费耐久入不敷出，其收益期待跟刮刮乐彩票差不多。 于是几人就这么一路小心探行着，几分钟便来到了走廊尽头的大门前。 每个人也都早早地看到了上面的字—— 【太平间】。 没其它地方了，只剩这里了。 赵昕趴在地上认真探嗅过后，也终是起身重重点了点头。 “主宰在里面，强度在25以内，中等偏弱。” 一切如预料般毫无波澜，这让李清明一阵索然。 但在最后的清理之前，他还是纪律性地摸出怀表瞅了一眼。 21：39：01。 快些结束吧，或许还能赶在11点前睡觉。 就连赵昕的脸上也现出了些许乏味，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戒吩咐道： “开门很可能会惊醒主宰，你们退后5米，门我来开。 “接下来会出现三种情况。 “如果我喊射，那我会立刻趴下，由殷璃远程攻击主宰弱点，其余人准备应对主宰的突袭，邹杰照例守好身后。 “如果我喊上，那男士都跟我一起上，女士对付周围其它东西。 “如果我说等，那我会退回来，我们继续观察。” “师父，一个小主宰而已，用不着这么谨慎吧。”胡梓睿哼笑一声，冲另一侧的李清明努了努嘴，“他这么牛逼，不如放他进去单杀，我们看戏好了。” 沈丽绮本来不太敢说话，但听到这個立刻笑了起来，一脸戏谑地看着李清明道：“是啊李清明，你都装这么久了，给你个机会，敢不敢上啊？” 太明显了，他们撩拨装逼少年的自尊心，刺激他自寻死路的意图已经明显得滋油了。 但没办法。 清明宝儿他真吃这套。 “可以。”李清明当即点了下头，向赵昕请示道，“我死了算我自己的，给个机会。” “胡闹！都给我老实呆着！”赵昕回头就是一骂，“李清明我知道你有两下子，但再说一次，这是我的队伍，不许有伤亡，给我好好听指挥！梓睿你们也是，性命攸关，能这么开玩笑么？找他妈我骂你呢？” 李清明顿时一脸失望。 胡梓睿更是嘴角一抽，满是呼之欲出的怒意。 还是沈丽绮暗自拉了拉他，他才没当场反唇相讥。 接着，众人按照赵昕的指挥退到了五米之外。 确认队伍在安全距离后，赵昕这才提了口气，摸向了门把手。 可压了几次都纹丝不动。 他这便又退了回来。 “这主宰有点怪。”他回过身与众人道，“杀戮类秘境的主宰是没什么逻辑和计谋的，只是凭本能行事，单纯的渴望吃掉人类，可这个主宰，好像是故意把自己锁屋子里了……似乎在躲着别人……我这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自闭的……” “呵呵，是个怂蛋主宰吧，估计是个一无是处老家伙。”胡梓睿看着赵昕笑道。 这过于明显的阴阳怪气让沈丽绮和邹杰都是面皮一颤，但赵昕本人却丝毫没有发觉，完全没往那个方面想，只径自沉思道：“确实有可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毕竟这里是医院……但这么解释实在有点牵强了……” 他说着，又朝李清明和殷璃问道：“伱们两个有什么想法么？” 068 双马尾，花裙子 “即便是杀戮类秘境，偶尔也会有怪脾气的主宰。”李清明略显期待地望着太平间道，“但他们依旧单纯，只不过是把‘嗜血’的性格换成别的罢了，我猜这位主宰的性格是‘胆小’，好消息是，我恰好很会与胆小的人相处。” “倒也不一定是胆小，可能是自闭。”殷璃随之点头道，“我猜主宰的情况大概和那些患者和医护一样，被困在一个范围内重复着某种循环，差不多该让他解脱了。” “好吧，既然你们两个也都认为没有风险，那就不耽误了。”赵昕说着便也抓起飞镖，“我来破门，策略不变，听我指令。” 众人应过后，赵昕便再次回到门前，心疼地瞅了眼飞镖后，便抡起大臂，狠狠砸向了锁眼。 “嘭嘭”两下过后，他抬腿便是一踹，大门就此咣当撞开。 而赵昕本人，反倒小心地缩了回来。 再看太平间内。 只见房间中央，不知多少具尸体扭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坨…… 一坨大号的尸瘤混合体。 就像把很多人的血肉和器官硬捏到一起一样。 手、足、胸、头，这些部位都乱掉了。 但每个部位却又都在活动着，在肿胀起伏的尸气中向着不同的方向瞎使劲。 其中最为突出，自然是那些挣扎的脑袋。 能看见的有6個，有的连着躯干探出，有的只有半个后脑勺。 与外面的怪物不同，这些脑袋上的面容清晰可见，通通都是老年人，老到分不出性别。 而这些尸体如此粘粘扭结在一起，根本就无法有效移动，只能原地蠕动着，通过那几张嘴发出各自苍老无力的声音。 “讨厌化疗……讨厌化疗……讨厌化疗……” “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我爱她……七十年前该说的……我爱她……” “儿子……别……别撒手……别……” “你们……走……都走啊……不要看我……” 不知多少个临终残念纠缠在一起，配上这团团圆圆的造型，瞬间导致沈丽绮背身蹲地，呕吐不止。 “呕……对不起……呕呕呕……” 便是赵昕、胡梓睿、邹杰这样的老油条也难免脸色发青。 李清明和殷璃倒是毫无动容。 尤其是对李清明来说，沈丽绮的浓妆可比这坨大尸瘤恶心多了，更何况尸体们的对白还是如此的真诚热切，用一句话涓滴了他们一生的意念，这根本就是艺术了。 如此凝滞之时，这坨尸瘤似乎也发现有人破门，但却并没有要出击的意思，反而在努力地往回缩。 只是它这个形态太难移动了，就像一大坨缠在一起的蚯蚓，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来越扭曲。 李清明眼见赵昕有些犹豫，这便借机自荐道：“我来？” “不行，安全第一。”赵昕只冲殷璃点了点头，“你试着射击那些头部。” “很耗耐久的。”殷璃默默举起机械弩，“记得补我10克能量块。” 话罢，她微微侧头，眯起左眼。 嗖—— 嗖—— 嗖—— 一秒之内，三瞄三射，准确的像个自动射击机器人。 其他人根本还没有反应，三颗头颅便已爆裂为黑色的能量碎片。 但与那些无面医护不同，这些头颅同时也飞溅出了血肉和骨片，断口处也还淌着凝固的黑血。 与此同时，整坨肉瘤都干瘪了一些，似是被削弱了不少。 那些本来迥异的呻吟也逐渐变得整齐。 “疼死了……疼…………” “走开啊……快走开啊……” “别打了……呜呜呜别打了……” 在这呻吟声中，仅存的头颅们更深地向内缩去，畏缩着闭起了眼。 殷璃见状也是微微侧头，缓缓地放下了机械弩，似是不忍再去虐杀那些挣扎的头颅。 旁边胡梓睿也皱眉道：“这主宰也太弱了，就单纯的血厚么？” “唉，亏定了，少说30万。”赵昕随之一叹，“行了，这主宰确实没什么攻击性，李清明你想上就上吧。” “算了，没意思。”就连李清明也都失去了兴趣，只与殷璃道，“快些，我赶时间睡觉。” 殷璃也不再多言，再次侧头瞄准。 嗖——嗖——嗖—— 又三弩过后，更多的躯体也在飞溅的血沫中爆裂出了黑色的能量碎片。 紧接着，似是无法维护状态了一样，这些本来粘结在一起躯体，逐渐还原回了普通尸体的形态，一个个僵冷地滚落在地，再无动弹。 而随着这些相互纠缠的尸体被清理掉，最内部的两具躯体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两人并排躺着，男人的腿跨在了女人身上，扭动着想要压在她身上，却又怎么都做不到。 与刚刚的那些尸体不同，这对亡命鸳鸯竟然穿着衣服。 男尸身着白大褂，与外面的医生一致。 而那位女尸。 双马尾，花裙子。 看到这个过于明显的特征，李清明突然疯了一样抬手按下了殷璃的弩头。 “停！” “我知道。”殷璃不爽应了。 再看那对躯体。 “喜欢你……”无面的医生一次次地唠叨着，一次次试着爬到女尸身上，“喜欢你喜欢伱喜欢你……” 穿着花裙子的无面女尸则一动不动，毫无呼吸，全无生气。 “为什么要停？”胡梓睿一脸恶心地骂道，“去他妈的，什么恋尸癖主宰，赶紧爆了。” 赵昕则不禁屏气凝神，小心地向前凑了两步，使劲抽起了鼻子，一边试探一边说道： “男的是最后的秘境生物……是主宰本体，已经被攻击到极其虚弱了，女的……女的……”他说着突然一个瞪目，抓起回旋镖便朝这对尸体砸去。 可就在这一瞬。 嗖！ 嘭！ 一支弩箭和一根棒球棍同时飞了过来，同时将回旋镖从赵昕手中砸飞，直撞在冰柜上。 赵昕顺势一个侧翻怒吼：“叛队！！！！” 眼见如此惊变，胡梓睿想也不想扑至太平间门前，将两柄撬棍交叉护在身前，又惊又怒地瞪向了李清明和殷璃：“疯了？！！！” 另一边，邹杰也护在了沈丽绮身前，自己却又惊又怕，抖个不停。 别无选择地。 李清明和殷璃靠在了一起，并在电光火石间背向旋身交换了身位。 殷璃架弩瞄向了胡梓睿，李清明则赤手对向了邹杰。 他们的表情都不太好。 这种行为的确是叛队，其余四个人有理由将他们击杀。 但在刚刚那个瞬间，他们必须用手头的东西阻止赵昕。 “冷静。”殷璃稳着机械弩沉声道，“真要叛队我就直接爆头了，准头你们见过的。” 李清明的声音更沉一些：“女尸，心口。” “说的什么狗屁！梓睿！你先控制好他们，我来清理主宰！”赵昕说着连滚带爬跑出几步，捡起回旋镖便要砸向男尸。 可再一次地。 呯！ 一柄撬棍打飞了回旋镖。 而另一只撬棍，已横在了赵昕的眼面。 “你干什么？！！！”赵昕狞目吼道。 “师父……”胡梓睿却喘着粗气，着魔了一样直盯着女尸的心口，“那个颜色……是……秘境的……入口吧……” “……” “但这里……已经是……秘境里的对吧？”胡梓睿喘着粗气，有些兴奋，又有些哀怨地说道，“秘境中的秘境……更深层的秘境……为什么……不让我去呢，师父？” 069 改命 听到这些，远处的邹杰也才反应过来，撇下沈丽绮踉跄上前，直瞪向两具纠缠的躯体。 此时，男尸依然不顾周围的尖兵，只一心想要爬到女尸身上。 确切地说，是钻到女尸的心里…… 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就在那里，就在女尸心口处，虽然被男尸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却还是露出了一小块黑洞一样的边缘，里面似是流淌的墨汁。 空间像是被抠掉了一块，呈现出淡淡的光影律动。 所有尖兵都知道。 这是秘境入口独有的色彩。 “竟然是真的……我也配遇到这种情况？”邹杰当场愕然，脱力一样靠到墙边，同时擦了把汗与沈丽绮点了点头，“梓睿说的没错，那里是另一个……秘境……” 沈丽绮也着魔了一样望了过去，看着那光影捂着嘴道：“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秘境里了么，为什么还会有入口？？” “这都不明白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梓睿一声狂笑，甩着大偏分转向了沈丽绮，唾液横飞地狂笑道，“笨蛋！！！那是第二层秘境啊！秘境里的秘境！！我就说主宰不该这么弱的！！！哈哈哈哈！一辈子的运气果然都在今天了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回头一吼：“放手！！老东西！！！” 众人这才发现，赵昕正趁机又一次捡起了回旋镖。 哒……哒哒…… 回旋镖掉在了地上。 “你叫我什么……”赵昕有些茫然地看着胡梓睿。 “够了，他妈的够了！！”胡梓睿指着赵昕晃起了撬棍，“好不容易有个双重秘境！！好不容易能触发秘境突变！老天都把机会喂到眼前了，你他妈怎么就不让我改命！！” “别激动梓睿……听我说……命是定的，改不了……”赵昕颤颤地压着手，一字一句说道，“那里面就算有什么机会，也不会是咱们的，咱们命薄，受不起。不要想什么秘境突变，我们就好好的清理掉主宰，结束秘境，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好么……我那小房子虽然有点破，但将来总也是你的……这样，我答应你回去就让丽绮也搬进来好不好？” “去你妈的谁要这破房子！要安稳活下去我他妈还当什么尖兵！！”胡梓睿当场反唇狂喷道，“我知道你没理想了，可我还有！！卡强度卡强度卡强度！！卡伱妈的卡！！我要变强啊！！我要角色啊！！我来新海是他妈改命来的！不是他妈认命来的！！” 正要失控的时候。 噹！！ 一只粗壮护臂挡飞了胡梓睿的撬棍。 “梓睿，别这么跟昕叔说话。”邹杰死沉着脸，正了正头盔，“没昕叔我们早死了。” “？？？”胡梓睿张大了嘴，干瞪着他道，“轮得到你这個废物说话？！叫你来是跟我混的，你跟老家伙站一起做什么！” “我说了，别这么跟师父说话！”邹杰竟也回瞪过去，“平常你欺负我，抢我的宝具怪物也就罢了，今天我说什么也不让了！” “你他妈脑子呢？”胡梓睿再次举起撬棍，指着赵昕道，“老东西不过拿我们当狗而已，他自己打不动了，找两个年轻的打手带着他混秘境罢了，你还真拿他当爹了？现在眼看我们就要翻身了，他当然不许！他早就是个老废物了！进去以后胜出的肯定是我们啊！” “胜你妈的胜！你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赵昕一把推开邹杰，红着眼睛半骂半劝地指向了女尸，“那里可能5级强度，甚至6级，如果是杀戮类咱们还有一丝机会，规则类可怎么办？就他妈你这猪脑子还整规则？！” “好啊！说实话了是吧！！”胡梓睿也一步踏上，直瞪瞪顶在赵昕脸上，“我是猪脑子？？可你他妈倒是给我一次动脑子的机会啊？！你倒是带我去一次规则类秘境啊？我都没去过你凭什么说我不行！是哪个老东西不让我去的！是哪个老东西耽误我成长的？” “我是不让你找死！我这辈子就去过两次规则类，死了4个人！他妈的规则类就不是给人玩的！！”赵昕说到这里，几乎是哭着指向了李清明和殷璃，“那种人，我承认，他们有机会，但咱们没戏！” “啊！！我就不明白了！！”胡梓睿红着眼睛，恨恨地瞪向李清明，“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哪里比当年的我强了么？” “他……他……”赵昕想说“哪里不比你强么”，却又不忍开口。 僵默之间。 啪。 李清明拍了下手。 “都闭嘴，我开始烦了。 “《秘境法》对眼前的局势早有判断。 “要听官方解决方案么？” 众人极其复杂地对视一番，接着先后与李清明点了点头。 李清明就此循循善诱地展开了普法讲座： “《秘境法》第三十九条，如遇可主动触发的秘境突变，应由队长组织公开投票，票数达到2/3即可触发突变，否则应正常完成秘境清理。 “后面是论罪细则，大概就这么几条—— “不通知队长擅自触发突变属重罪。 “为求安全，向队友隐瞒触发秘境突变的机会，不算犯罪。 “但在其他队员知情后，强行清理主宰，避免突变，属轻罪。 “至于刚刚的情况，是我、殷璃和赵昕同时发现了第二层秘境入口。 “但赵昕拒绝与我们商议，企图避免突变，直接消灭主宰完成秘境。” “所以很明显，先犯罪的是他，我和殷璃反而在是阻止犯罪。” “因此，赵昕明显已经渎职，我们不必再听他的指挥。 “同时，依据法律，我们现在要立刻进行投票，决定是否触发秘境突变。 “那么毫无疑问……” 李清明说着举起了右手。 “我投触发。” 他话音刚落，殷璃也清脆点了下头：“我也投触发。” 胡梓睿跟着举手：“三票。” “我反对。”赵昕沙哑着说道。 “我和昕叔一样，不同意触发。”邹杰说着与赵昕沉沉点头。 最终，所有人都望向了沈丽绮。 “我还……不太明白呢……”她按着腰间茫然道，“谁给我讲清楚一些……” 对此，李清明难免一脸厌恶。 民主可太棒了。 就让完全搞不清情况的蠢货来决定一切吧。 070 陈雪见（巨厚脸皮求追读） 21：41：53。 南屿医院门前。 嚓———— 一阵撕裂的刹车声中，特勤SUV甩尾急停，挂着石膏的女人踹门而出。 年轻的秘境事务员早已守在帐门前，眼见石膏女凝目杀来，他吓得只敢低头展开汇报： “6位尖兵身份核实无误，于21点整全队进场。 “清理时限是三小时，算法预计清理时间是55分钟。 “至今为止秘境情况稳定，他们应该即将完成清理。” “语速倒也不用这么快。”白昼行至事务员跟前问道“剩余容纳空间？” “预估10个强度以内。” “有的没的先试试。”白昼就此回身挥手道，“去吧宝子。” 刚刚下车的中田立刻抬了抬墨镜，而后几个极不合理的健步直接跨出十来米，迈到秘境入口抬手一贴。 毫无反应，并没有被吸入，就像摸到了一块方碑。 果然，他的强度是无法进入的。 事务员随即说道：“已经筛过了，新海市及周边范围内并没有强度10以内的尖兵，全联盟范围倒是有一些退休、残疾和身中诅咒的尖兵，需要破格征召么？” “不必，来不及了。”白昼凝视着入口道，“送个普通人进去倒是来得及。” 安全员吞了口吐沫道：“恕我直言，要求非尖兵身份的人进入秘境属违法行为。” “不用你提醒。”白昼这便走向临时营帐，“我违的法比你读的法还多。” 技术员闻言，难免肃然起敬，这便抬手做请：“陈雪见的主治医生已经来了，他就住在旁边的医院宿舍楼。” “嗯。”白昼这便掀帘进帐。 帐里坐着一個戴眼镜的青年男医生，见白昼来了忙局促起身，有些颤音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南屿医院精神科14级主治医师，熊轩。” 白昼简单打量了一下，小伙子小鼻子小眼，人也很文弱，就是努力学习的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卷入这种事只能算他倒霉了。 白昼就此上前伸出右手：“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调查员，白昼，也是14级。” “您好您好……”熊轩半躬着身子握手道，“您这个气场，说8级我都信……” “保守了。”白昼歪嘴一笑。 “啊？” “哈，我是说这马屁拍的保守了。”白昼这便拉来椅子请熊轩落座，“好了，放松玩笑结束，下面请你介绍一下陈雪见的情况，我想听资料上看不到的。” “这个……”熊轩有点跟不上白昼的节奏，但还是很快正了正椅子落座道，“第一次见她还是19年的事……” “倒也不用从那么早说。” “没办法，必须得从开头说才能说明白。”熊轩无奈道，“我刚才在这里已经组织过语言了，尽量5分钟说完吧。” “好吧，请。”白昼这便走到饮水机前，自行翻出袋装红茶泡了起来。 熊轩也也舒了口气，娓娓道来。 “1年半前，也就是19年的下半年，我还在别的医院实习，跟着老师随诊。 “那会儿陈雪见正在上高三，是被她母亲硬拉着来的。 “当时她就很瘦了，因为她相信母亲在饭里下慢毒，企图不声不响地谋杀她。 “这种情况其实挺典型的，常规检查过后，老师很合理地就诊断为妄想性障碍，也可以说是被害型妄想症。 “当时情况还不太严重，于是老师建议保守治疗，适当用药，一月一诊。 “但用药三个月后，她病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并且认为医生也在害她，开始抵触用药。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不信任老师了，老师就问我愿不愿意接手，我也正好想要这么一个主治的机会，就顺水推舟地接手了陈雪见，按照正常流程小心翼翼地展开治疗。 “她毕竟是我的第一位患者，我也难免更用心一些，谈话的时候都和声细语，像个朋友一样，我甚至还违背了老师的告诫，加了患者的私信，随时随地接受她的问询。 “唉……我真不该加的……真想回去抽自己…… “哦……抱歉，我继续说…… “之后的那半年里，我与患者保持着沟通，她就算凌晨发信息我也尽快回复，小心地疏导，于是很快，我获得了患者的信任，她也越来越配合治疗，主动用药，病情自然也有了明显好转。 “那段时间，她虽然对父母仍有很强的防备心，但不认为他们想杀她了，只是觉得他们讨厌她，想把她赶出家门。 “但这个情况，在陈雪见上大学后突然急剧恶化。 “复杂的社交情况和宿舍环境，让她认为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校园秘境里，同学和老师都是怪物，校长是主宰…… “我换了药也不管用，于是只好暂时休学。 “然后我的实习期也结束了，该离开那个医院了。 “最后也没能治好她，我自然很愧疚，于是在临别前，就约她吃顿饭，希望她信任后面的医生，好好接受治疗。 “那顿饭……我到现在都记得那顿饭。 “就是因为怕她误会，我才约在了快餐店，吃点汉堡薯条聊聊天就好了。 “可她…… “她穿着婚纱来的。 “我当时就意识到…… “完蛋了。 “妄想扩散了。 “大概是因为我过于无微不至的表现……她在被害型妄想之外，同时患上钟情型妄想……她认为我疯狂地爱着她……把她从父母和学校的魔爪中拯救出来……要带着她私奔，带着她逃出这座名为现实的秘境。 “我到现在都不敢回忆那顿饭，不敢想周围人怎么看的我们。 “吃到最后的时候，我说差不多时间到了，要走了。 “她却不走，眨眼看着我。 “‘婚戒呢！’她问我。 “我无言以对。 “然后她开始翻我的包，抓服务员的口袋，掏垃圾桶，疯狂地寻找婚戒。 “我逃跑了。 “总有些患者怎么都治不好，对吧。 “这样的患者很无辜很可怜，但他们也是深渊，想去温暖他们的人都会被拖陷进去，有再多的能量也不够补他们的窟窿……” “之后，在自责与检讨中，我被分配到南屿医院，正式成为主治医生。 “我发誓今后一定要与患者保持距离，绝对不加私信，所有事情公事公办。 “我的事业也由此重回正轨。 “可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 “今年1月的第一个门诊日，我叫号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陈雪见这个名字。 “我想跑已经晚了。 “这次见面，她已经瘦到病态的程度，眼睛也深陷下去，之后的血检并没有查到毒品痕迹，只有低血糖和营养不良。 “看来她的窟窿……已经大到自己都承受不起了…… “她告诉我，她已经和父母断绝关系了，不必害怕不被她父母认可了，可以掏出婚戒了。 “我很绝望……我试着找其他同事帮忙，但谁都对付不了她……她永远都在抢我的号，不是我的号就扔了……最后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担当她的主治。 “之后我一直哄着她，找各种理由拖延，劝她先多吃饭养好身体什么的…… “反正我根本不是个医生了……为了让她正常些，我简直就是个小男友…… “不要说她，我自己都要出精神问题了，甚至可以说，是她在精神控制我，精神虐待我。 “终于，我的承受力也到了极限，我递交了辞呈，准备换个城市生活，越远越好。 “前天是我坐诊的最后一天。 “可不知道她哪里得到的消息，前天最后一次问诊的时候，突然管我要飞机票……问我们要去哪里度蜜月。 “我崩溃了，我逃跑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对不起希波克拉底，我不配当医生…… “但我也是个人…… “呼………… “就这些了，我相信您已经了解她的情况了。” 071 尽孝 南屿医院门前，临时营帐内。 白昼看着眼睛泛红几次哽咽的熊轩，便是她都难免有些心疼。 年轻人总是这样，凭着一腔真诚不知深浅地投入，直至遍体鳞伤。 “你没做错什么，别自责。”白昼一边安慰，一边将本该自己喝的红茶推了过去，“我也很同情精神病患者，但由于这些年见的太多了，看到他们一次次不可避免地坠入深渊，于是也只好选择麻木不仁。有些人就是无法拯救的，这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是规律演化中逃不掉的音符，我们能做的就是离远点别去看，别去听，尽量让他们自由无害地完成一生。” “谢谢……”熊轩接过红茶纸杯，暖着手不好意思地叹道，“她的过往病历大多数都是我写的，前期还比较细致，后面我自己也崩溃了，也就潦草的瞎写了，您这边见谅。” “没事，不重要。”白昼舒了口气道，“其实关于你的调查在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我怕有什么突发情况，还得麻烦你在这里坐一个小时，中间可能还要询问你陈雪见的信息，非常抱歉。” “没事，都是工作。”熊轩抿了口茶强笑道，“这也算是赎罪了，不管是向陈雪见，还是我的职业道德。” “都说了你没做错任何事。”白昼这便起身，“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出去处理点别的事。” “那个……不好意思，容我多嘴一句。”熊轩看着石膏道，“虽然我不是骨科的，不过从这个石膏和绷带的质感来看，您好像应该换一下药了，这怎么也绑了一個月了吧？” “这个？”白昼呵呵一笑，敲着石膏道，“我靠这个骗工伤补贴的，警告伱别多话。” “啊哈……抱歉。”熊轩连连敲头傻笑。 白昼也是摇头一笑：“你连这都信，还真是学习学傻了。” “啊？” 白昼这便摆了摆手出了营帐，正好撞见周城骑着小电动车驶来。 “噜噜噜——”白昼友善挥手，“肥蝇，这边。” “嘀嘀嘀！”周城按着电动车喇叭老远骂道，“私下叫也就得了！你有点分寸！” “唉，这不都加班呢，牺牲你一个，让大家都放松点么。”白昼笑着上前道，“再说你这称号大家也都知道，没什么好害羞的。” “知道个屁啊！就是你给我传开的！”周城气呼呼下了车，架好车支子后便将钥匙扔给了前来迎接的事务员，“一下子骑了十几公里，快帮我找个地方充电。” “……” 周城也不等事务员答应，便快步走到白昼面前，冲帐篷努了努嘴：“主治医生怎么说？” “典型的妄想症。”白昼摊臂道，“我们现在只能期待李清明给陈雪见留个全尸了，但愿还能解剖出一些线索吧。” “哎，麻烦啊……”周城也转望秘境入口道，“陈雪见，韩春，两个人，两个秘境，他们还有交流……这他妈……不往那儿想都不行了……” “是哦。”白昼点着下巴道，“搞不好真的有什么引爆秘境的技术呢，前辈。” “你跟这儿装什么纯……”周城骂骂咧咧道，“总之先做好最差的设想吧，我看过这个小队的资料了，那四个人水平太低，搞不好会把线索全部毁掉，至于李清明和殷璃，就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所以我们有必要派个人进去。”白昼忙说道，“得告诉他们注意与陈雪见有关的事物，力求以最小的破坏量完成秘境。” “可这个秘境只有不到10个强度的空间了，这谁进得去？” “我？” “你疯了？”周城重重地点了点她的石膏，“你自杀我不拦着，但戴着这个进秘境，你是嫌新海的秘境小太了不够看么？” “是哦，那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个转折是不是太生硬了一些？？” “老爷子不是军人出身么，现在正是为联盟献身的时候，你成全一下老爷子，回头给他补个勋章，也算尽孝了。”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周城一边大骂一边摸出了手机，简单瞅了一眼后眉色渐缓，“陈雪见的住宅调查有收获，发现了几本手写的日记。” “！”白昼大喜，“我这就叫伊琳娜去取！” “取过来？”周城皱眉道，“先送去回局里备份吧，然后交给破译专家处理。” “不不，我们现在争分夺秒。”白昼指着营帐道，“再说陈雪见的主治医师就在这里，有他在更容易。” “可就这么把证物拿来使用……这不符合流程啊。” “想超额拿绩点就别走流程！” “唉……再信你一次。” “哈哈，好肥蝇，那令尊那边？” “你现在就给我进去死掉！” …… 21：52：39。 α2-2103218秘境内。 晨间音乐又响了一次，时间已经来到了医院的第三天，依旧没有新的怪物出现。 而在地下太平间内，以那对亡命鸳鸯为中心，6人已经分为三组。 李清明和殷璃在离尸体最近的地方，几乎就蹲在尸体脚下端详着女尸，同时也防范赵昕强行击杀主宰，结束秘境。 赵昕和邹杰靠在冰柜边，低头不语，脑子似乎已经空了。 胡梓睿则拉着沈丽绮，孜孜不倦地鼓吹着命运的宝藏。 “你听我说啊，秘境一旦突变，强度至少提2级，进去以后保底也是个4级秘境。 “4级秘境是什么概念？起拍价250万！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触发突变，保底250万就到手了。 “至于平均收益是多少，你们谁知道？” “330万上下。”殷璃用能量块擦拭着机械弩道，“杀戮类相对稳定，规则类起伏很大。” “听到了么，330万到手！”胡梓睿冲沈丽绮使劲比划着说道，“而且我们协议里说了，李清明和殷璃只是两个减税人，超额利润只属于咱们4个人，也就是说，咱们每人100万打底，运气再好一点，这辈子直接财富自由了！” 沈丽绮听得难免有些心动，但她又不太敢相信胡梓睿，只好又转向赵昕：“昕叔，真是这样？” 072 死人无法指控 “真是。”赵昕摆弄着回旋镖干巴巴笑道，“但梓睿只说了你愿意听的那部分。” “嗯。”邹杰跟着点头，“4级杀戮类秘境，普通怪物的实力就已经是2级主宰的水平了，主宰的强度更是在昕叔的两倍以上……我们几乎肯定会团灭的……规则类就更不好说了。而且触发突变后，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4级？也许是5级呢？甚至是6级呢？万一真是6级，随便出来一个小东西就能把我们都拍死……” “别听他们的，就算6级我们也有机会！而且6级秘境更好，起拍价可是千万以上！干完一票就一辈子不愁了！”胡梓睿抓着沈丽绮的肩膀硬把她掰了回来，瞪着她挎包里藏着的手术刀道，“别忘了，我们在这个秘境里已经有很大提升了，对吧！” “也没那么大……”沈丽绮抬手甩开了胡梓睿，自顾自低头沉吟起来，“我再想想……” 另一边，李清明和殷璃都在关注女尸的脸。 对的，与之前的那些无面医患不同，这位双马尾花裙子的少女是有脸的。 如果将这个秘境内的生物按照“有脸”和“无脸”进行分类，那些无脸的医护病患明显都是主宰的造物，用能量构建出的秘境生物。 而这些有脸的生物，这位女尸，以及刚刚那些被殷璃射爆的头颅，则是切实存在的肉体。 证据就是那些头颅被射爆后溅裂而出的血肉和骨片。 也就是说，同样都是双马尾花裙子，一楼诊室里的那個患者只是主宰的造物。 而眼前的这位。 是个真人。 并且引发秘境突变的入口就在这个真人的身上。 这可……太有意思了！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但就是很有意思。 这个尸体可要小心呵护，黑警阿姨一定会很喜欢的，能赚不少线人费。 不过若将这位女尸作为一个人来看…… 虽然她的发型和着装都很生活化，但是却明显过于瘦弱了，都瘦到嘬腮脱相了，怕不是饿死的。 也正由于她脸上的肉太少了，导致五官都显得有些病态的巨大。 尤其是那双沉陷眼窝，已颇具可爱小骷髅的风韵。 如果没之前那本陈雪见的病历，李清明大概要将她定义为瘾君子，但现在来看，她死于精神疾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精神病很难直接致死，大概率是饿死的或者自杀，然后尸体在腐烂前被发现，最终被运到了这里。 而这位主宰又恰好是个……恋尸癖。 他没有如他的大多数同行般将这具尸体作为造物的器皿，反而将她藏在最深处静悄悄地单相思。 至于为什么会有第二重秘境，为什么会出现秘境突变，这是学术界还无法解释的事情，不必为此劳神。 只需要知道，有些突变是不可抗拒的，有些则是可以选择的。 比如现在，队伍既可以直接消灭主宰完成秘境，也可以主动进入第二层秘境触发突变。 倘若这里只有李清明一个人，他怕是已经在突变后的秘境惬意遨游十几分钟了。 但人一多事情就会变麻烦。 根据李清明对民主的理解。 与陈述利害拉选票相比，怎么想都是把反对派杀光更快一些。 想至此，李清明不禁转望沈丽绮：“快些。” “你强度才多少，要催也轮不到你催！”沈丽绮骂过之后，又低头咬牙道，“确实，谁不想要更好的宝藏呢……可这危险系数也真的太高了，有命赚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人总要赌的！越底层的人越要赌！不然差那么多你拿什么追？努力么？梦想吗？别他妈逗了！我们只有命！我们能押上赌桌的只有命！”胡梓睿急得当场攥起了撬棍，“再说了，不赌你当什么尖兵？嫁人不好么？当伱迈进秘境的这一刻就已经是亡命之徒了，现在的问题很简单——你是想当一辈子的底层婊子，还是搏一次身披偶像外套的机会？！” “行了你闭会儿嘴吧……”沈丽绮燥动地抓了抓头，转而望向赵昕，“昕叔，我不太敢信梓睿，进去以后我跟你混好不好……我有好处给你……” “别，孩子，别。”赵昕沉沉抬手，缓声劝道，“叔的话摆在这里，想活着，就不要进去，100个尖兵里，90个都是贪死的，剩下10个是找死的精神病，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丽绮恨恨咬牙，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嘴里说的好处自然就是那柄手术刀，但赵昕似乎是会错意了。 沈丽绮比谁都清楚，手术刀这种级别的宝具在她手里是绝对的浪费，要挑战第二重秘境，这个宝具必须交给更强的人。 但没了手术刀，沈丽绮自己的生存率会无限降低，真到了高强度的地方，谁还会用心保护她？死一个废物其他人多分点战利品不好么？ 所以她确信，自己唯一的机会在于交易，用手术刀交易生存率。 她很擅长交易这件事，这让她从联盟最边缘的底层泥巴女一路摸爬滚打至今，她甚至与企业签约，获得了事务所特约的尖兵资格，搏出了一丝成为偶像尖兵的机会。 但眼下，沈丽绮已经没了交易的对象。 胡梓睿已经疯狂到无法信任了，手术刀的存在是他还没彻底翻脸的唯一理由。 赵昕可以信任，但他看样子是不会接受这种交易的。 沈丽绮就此转望邹杰。 邹杰摇头。 沈丽绮接着又回过头。 她看到李清明依然打量着尸体。 不行，这个人强度太低了，就算有手术刀也不是胡梓睿的对手。 殷璃的强度倒是够，但她从未正眼瞧过自己。 一番权衡之下，沈丽绮终是叹了口气。 “我想明白了，昕叔说的对。”她冲赵昕点了点头，“风险太大了，还是留着命吧，我投不触发突变。” “呼……”邹杰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还是丽绮你明白……” 可就在此时。 “胡梓睿！！你干什么！！！”赵昕突然怒吼一声，瞪目而起。 顺势望去，胡梓睿竟已俯在女尸身前，左手正向她胸前的秘境入口探去。 “谁都别动。”他左手悬空，用右手举起撬棍，干巴巴笑了起来： “我也想明白了，根本他妈的不用商量，根本他妈的不用投票！ “只要我强行引发秘境突变，后面我们每个人就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生，要么死。 “活下来的人会分享宝藏，会感谢我触发了突变。 “至于死了的人。 “哈哈哈哈！！ “死人还怎么指控！” 狂笑之间，他大偏分一甩转向赵昕，狠狠吹了把刘海。 “老东西。 “你用了我这么久。 “也差不多。 “该给我爆金币了！” 胡梓睿就此一掌按下。 与此同时。 ‘进程，进化伪装触须。’ 【进化完毕，李清明先……】 073 突变 21：57：55。 南屿医院门前，更多身着正装的机关男女聚集于此，秘境入口也换成了中田亲自站岗，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把一只耳麦偷偷换成了蓝牙耳机，偷听乐乐的生日直播，不时还会噗嗤一声，露出扭曲的笑容。 此外，最新型的秘境监控车也已入场，更多的监控设备布置在了大楼的周围，临危受命赶来的小眼镜儿技术员正展开更全面的辐射分析。 根据他所得到的信息，秘境的辐射出现了小幅衰减，这证明清理顺利，秘境生物和主宰的力量已被削弱。 坏消息是，在更全面精确的探测后，预计秘境的可容纳空间只剩下6个强度。 得知这个消息后，白昼也彻底放弃了送人进去的想法。 而正当她和周城布置完工作，准备进帐喝口水的时候。 嗡———— 那熟悉的耳鸣不期而至，席卷全场。 所有人也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秘境……爆发？？？？ 不。 是突变。 秘境突变！！ 这个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星星还在。 城市的光污染也还在。 此刻，全体劫后余生。 “啊…………”一個机关男坐倒在地。 “这里不是秘境吧……咱们还在外面吧？”又一人抓着旁边的人问道。 “呜……”一个机关女当场哭了出来，“我……我要换工作……” 即便是安全局的人，多数也并未真正的进入过秘境，而此刻的他们也正如每个普通人一样，完全无法承受主宰的威压。 在这略显崩溃的混乱中，唯有那个屹立在秘境入口的墨镜男纹丝不动，振臂高呼。 “肃静！！！”中田用力点了点自己的耳机，“乐乐，还在，跳舞呢！” 听到这个如此猛男的声音，全场人当真肃静了。 为什么，中田可以这么牛逼的，说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不过经他一提…… “电子设备还能用！”一个机关男爬了起来。 “屏幕也亮着，这里没被秘境笼罩没错了。” “这么想来，就算进了秘境也不怕，毕竟有中田大哥在。” “妈的我以为你牛逼站岗呢！原来在听乐乐直播？” 各种杂音之中，一个小眼镜儿从监控车内探出头来。 “突变！！秘境突变！范围也扩大到了5层！” “强度？”白昼架着石膏笨重地冲向车子。 “4。” “有点挑战啊……”白昼的脚下略微一飘，但还是强笑着问道，“杀戮还是规则？” “没看错的话……”小眼镜儿呆呆咽了口吐沫，“是扮演。” “………………”白昼一个不稳，靠倒在了身后周城的怀中。 周城也有些不稳，但还是勉强扶住了白昼，冲小眼镜儿问道：“确定么？全新海一年都不一定有个扮演，这就来了？” “不会错的。”小眼镜儿回身指向车内的监视屏，“从杀戮到规则，再到扮演，辐射的有序度是呈阶梯状跃迁的，白组长对此再清楚不过。” 白昼透过车门看到屏幕上的波形，也才无力地点了点头：“不必考虑救援了，扮演类秘境一旦开场，入口就封闭了。” 重新站稳后，她老远与中田招了招手：“是扮演。” 中田短短一愣，接着摘下耳机回过了身，呆看向秘境入口：“友達よ……” 如此唏嘘之间，周城已经扶着白昼上了监控车。 小眼镜儿也坐回操作台，介绍起更多的情况。 “周局，这是您来新海任职以来爆发的第一个扮演类秘境，为了说清情况，容我赘言几句。 “杀戮类秘境是无序的，里面的生物不可理喻，消灭是唯一的清理方式。” “规则类秘境则具备了一定的有序度，这类秘境的主宰往往拥有明确的神智，虽然进食人类可以令他们充实，但他们更会渴望更深层次的满足，所以在应对这类秘境时，只要摸到线索和门道，有时无需动用武力也可完美清理。” “而扮演类秘境，其主宰的有序度和神智，已与人类相当。 “这样的主宰将不甘于廉价的满足，更渴望直击灵魂的震撼。 “于是，他化身为导演，创造出舞台，吸引来演员，制定出规则，埋好线索，藏好动机，然后任由演员发挥，演绎出他们自己的故事。 “在没有人类进入的时候，秘境内就像是主角缺席的剧院，秘境生物们就像一群死气沉沉的群演，一切都是一潭死水。 “他们都在等，等待足够分量，足够数量，有着充足情绪和灵感的主角入场。 “显然，这样的主角只有人类才能出演。 “但人类毕竟有自主意识，就算逼自己演戏，往往也很难沉浸，脑子里满是尘世的杂念与对宝藏的渴望。 “于是，为了确保这出好戏的质量，在尖兵进入秘境的瞬间，便会被主宰深度催眠，强行灌输人物的设定，从而进入一种类似做梦的状态，淡忘此前的一切，忘记自己是尖兵，忘记自己的家人，忘记那些渴望和目标。 “最终，全盘接受自己的角色，心无旁骛地浸入舞台。 “之后就看每个人的即兴发挥了，倘若能上演一出好戏，在谢幕前能让主宰满足，完美清理也就达成了，主宰会不吝它的馈赠，安详离去。 “但如果是一出烂戏，被清理的就是主角了，欲求不满的主宰会进食他们，然后重整剧院，等待下一批主角入场。” “其中，越强大的主宰，它能接受的主角就越多，故事就越复杂，也越长。 “理论上最长的故事已经进行了21年，至今仍在上演。 “相反，主宰的强度越弱，主角的数量就越少，脉络就越单一，故事就越短。 “而我们眼前的这个秘境，α2……哦不，现在该叫它γ4-2103218了。 “AI推测的其故事长度不会超过2小时。” “也就是说，12点前会谢幕。” 小眼镜儿说完后，车内便陷入了沉默。 白昼倒也没有故意沉默，她只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周城明显还没搞清楚扮演类秘境的情况，这便又指着屏幕问道：“容纳空间呢？突变后不是变大了么，我看这里显示的是300。” “确实上升到300了，但现在大戏已经开场，主宰拒绝任何人进入，再有主角只能等下一场了。” “这样啊……”周城揉着下巴寻思道，“这么说的话，这类秘境，岂不是电影学院的人机会更大？” 074 扮演 “可别了，职业演员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白昼摆手道，“95%的扮演类秘境都有动作戏，强度、宝具和秘能是能活到最后的基本门槛。” “那不还是打打杀杀那一套。”周城不解道，“都用宝具砍人了，还能被催眠么？这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个尖兵？” “你不了解那种状态。”白昼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道，“就好比做梦的时候，再不合理的设定你也会接受，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做下去了……” “这么说倒是稍微理解了一些……”周城皱眉思索道，“可梦是会醒的吧，我偶尔也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正是扮演类秘境最可怕的瞬间。”小眼镜儿沉声道，“在这场戏里，主宰既是一位严苛的导演，又是一位刁钻的观众，还是一位全情投入的演员。一旦它察觉到有人出戏，就很有可能当场暴怒并进行清理，倘若多位演员连锁出戏，主宰则会彻底震怒，直接中断演出，进食整个剧组。” “……”周城听得一个哆嗦，“那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了？” “八成还是要醒的。”白昼道，“只有意识到这一切，才能打破观众的预期，让主宰彻底满足，否则就只是冗杂无趣的日常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控制好情绪瞒过主宰，演技之类的就不说了，关键是恐惧，恐惧之于主宰，等同腥味之于鲨鱼，一旦恐惧到达一定程度，主宰是必然会察觉的。” “嗯……那是不是这個意思……”周城比划着说道，“扮演类秘境是一场梦，首先，我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意识到以后还不能激动，一旦激动我就醒了，醒了就会被主宰干掉，所以我必须骗过主宰，假装我还在做梦，在这种状态下探索梦境，掌握梦境，完成梦境。” “大差不差吧。”白昼道，“其实只要你足够真诚，足够入戏，主宰即便知道你醒了，也会因你忘情的演出而手下留情。不过谁会在清醒后没有杂欲呢？谁会对明知虚构的情节真诚投入呢？” “的确是太难了。”周城皱眉道，“首先意识到做梦就很难，不醒来就更难了，还要瞒过主宰探索秘境，摸索出主宰的喜好，构造出让主宰满意的结局，这得强到什么程度的精神力才能做到？” “所以即便是精锐尖兵，也不敢涉足扮演类秘境，要混到卓越才有这个胆儿，还得是专门针对扮演类秘境，配置齐全的队伍。”白昼半瘫着身子说道，“可就算准备的如此充分，至今多半的扮演类秘境，最终还是靠强行消灭主宰完成的，完美清理很难做到。” “行了行了，丧气话我听够了。”周城说着浓眉一努，指着监控屏问道，“就说他们有多大机会吧！” “11%。”小眼镜儿这便挥动手指，在屏幕上拉出了几个窗口，“4级秘境主宰的平均强度是60，而他们最高也只有31，能有11%的机会纯粹是因为殷璃身披角色，且持有三星品质的宝具。” “也只能靠她了。”白昼审视着档案道，“半年多前入学尖峰学院，选秀结果优异，各方面表现也都不错，很快就身披上了哨兵角色……就是后面……嗯……可惜了……总之无论如何，她现在的能力远不足以应对扮演。” “有必要这么悲观么？”周城冲屏幕上纯真少男李清明的照片努了努嘴，“我信这小子有点东西。” “谁不知道他有点东西。”白昼揉了揉额头，强打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踱步展开推演： “失败的情况太多了，我只说最乐观的展开—— “李清明精神异常强大，在半小时左右醒来，碰巧主宰没关注他，让他逃过一劫。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个天生的演员，天生就拥有了骗过主宰的演技。 “他还有颗超大无比的心脏，就这么稳定地足足骗了主宰一个小时，找到了一些东西，撑到了剧目的高潮。 “在那场动作戏里，他挥起他的棒球棍，然后就被强度60左右的敌人一巴掌拍碎了。 “最后时间到，秘境结束，主宰进食，团灭。” “注意啊，李清明能走到这里，还得是其他人没拖后腿的情况。 “鉴于殷璃之外那四位尖兵的素质，他们大概率会在某个时间集体炸团，根本撑不到终幕。” “唉你这么悲观干什么。”周城听得直挠头，“伱这人不是最喜欢投机的么？” “我那叫概率计算，有的赚才出手。”白昼摇头道，“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渺茫到我都不敢去想。” “那我就命令你去想。”周城一把拍在白昼肩头，“如果你都无法破局，那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嗯……”白昼思索片刻后，终是淡淡点了点头，“胜利的第一步，李清明必须在15分钟内醒来，并且瞒过主宰。” 话罢她自己就摆了摆手：“算了不可能的……我反正不信，他不可能这么强，卓越尖兵也就这效率了。” “这点我们可以监控，刚刚已经布置了全套设备，足以收集整个秘境的辐射。”小眼镜儿抬了抬眼镜道，“现在6位尖兵都在被催眠状态，无法分辨他们与秘境生物的不同，但如果有人醒来——” 他说着，指向了屏幕上一个熟悉的位置：“这里会显示为1。” “哦？”周城两手一搓，顿时来了兴趣，“和北屿中学的那个幸存者数量是一个意思？” “对的。”小眼镜儿拍了拍耳麦道，“我这边有情况随时汇报，反正已经这样了，万一呢？” “随你们吧，我反正不指望。”白昼看了眼窗外，这便起身走向车门，“伊琳娜已经把陈雪见的日记取回来了，我去和主治医生调查那个方向了，早点忘了李清明吧，去做点更值得投资的工作。” “忘了李清明？他那张臭脸我可是做梦都会梦到的。”周城扭脸一笑，使劲拍了拍小眼镜儿，“别理白昼，15分钟是吧，咱俩盯好了，我赌那小子能醒。” “你不是挺烦他的么？”白昼开了门冷笑道，“怎么开始盼着他幸存了？怎么，这是相中姑爷了？” “？？？我是心疼尖峰学院的年轻女尖兵！”周城扭回头去，“我巴不得那小子死呢，活着也是个麻烦，早晚通缉他！” “那看来你要省一张通缉令了。” 留下这句话后，白昼便下车砸上了门。 “哎这女的！”周城指着监控屏与小眼镜儿技术员道，“盯，咱俩往死里盯！但凡李清明能醒咱俩吼死她！给她石膏吼炸了！” “好！”小眼镜儿瞪着监视屏，抬了抬眼镜哼声道，“哼，这下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你认真有的屁用啊！” “气氛么局长……重要的是气氛。” 075 阳光开朗大男孩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舒缓的早间音乐中，南屿医院501号病房迎来了新一天的清晨。 其间的六位病友，一如往日般其乐融融。 靠门位置一号病床的老赵第一个起身，笑盈盈地走向了他对面病床上躺着的小伙子。 “梓睿，你这精气神儿，快好了吧？” “早着呢，还得4天才能出院。”胡梓睿卧在床上，晃了晃吊着石膏的右脚，“您呢赵师傅，感觉怎么样了？” “还是疼，隔一会儿就疼一下。”赵昕按着心口苦笑道，“哎，烟抽太多了，心血管这么早就出了问题，真该听人劝啊。” 话罢，他又转望胡梓睿旁边的床位：“丽绮怎么样，肾源有消息了么？” “你烦不烦啊。”沈丽绮哼了一声侧过了头，“肾脏是说有就有的么？你给我啊？” “你怎么跟昕叔说话呢？”对床趴着的邹杰揉着屁股远远骂道。 “你又不是尿毒症！”沈丽绮抱胸回骂道，“一个破痔疮还住院，倒了大霉了和你一个病房。” “嘿，有伱长的时候！”邹杰拧巴着头骂道，“我这病可比你们都疼！哎呦卧艹……拉胯了……” “好了好了，怪我多嘴。”赵昕压了压手，笑着坐到胡梓睿床边，“一個病房就是缘分，咱们互相多照顾照顾，都争取早日出院。” “呵，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就碰巧住一起罢了。”胡梓睿闻言哼笑一声，冲窗户那边努了努嘴，“就那俩神经病，我可不敢跟他们结缘。”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两位靠窗床位的患者果然不一般。 左床那位少年一身黑衣黑裤，正双手插着兜，生无可恋地靠在床头，无情地展示着自己修长的腿和精致的脚型。 他从始至终都呆视着漆黑的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右床的那位女孩更是瘦得吓人，本来挺文静的小姑娘，眼窝却深陷得像骷髅一样，就这么裹着被子缩在床头，不时还打个寒颤。 似是感觉被注视到了，女孩突然警惕地拉了拉被子，往后回缩了缩，冲众人投来了提防的目光。 几个人也不敢再多看她，忙又聊回自己的话题。 赵昕第一个收回了目光，只与众人轻声道道：“咱别看她啊，她这个病啊，你跟她有任何交互，她都会觉得你要害她。” “神经病就是麻烦。”胡梓睿吧唧着嘴道，“她好像还觉得主治医生爱上她了。” 隔床的沈丽绮也跟着冷笑：“也不瞧瞧她那个德性，哪个男的能不开眼看上她？” 胡梓睿闻言一笑，侧目瞄向了沈丽绮裹着丝袜的大腿：“要是像丽绮这么漂亮，熊医生搞不好真会爱上。” “呵~”沈丽绮掩面一笑，双腿娇柔地蹭了蹭，“我还看不上他呢。” 胡梓睿当即吞了口吐沫：“那你看得上谁？” “梓睿哥这样的就差不多吧~” 胡梓睿听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这便大花臂一扬，指着外面说道：“等痊愈了，带你去我的地界玩，让你看看啥叫风光。” “哎，你是能痊愈，我就不一定喽。”沈丽绮一叹，捋了把头发道，“我倒是真想跟梓睿哥风光风光呢，可惜就4天的命了，等不来肾就走喽。” 胡梓睿沉吟片刻，问道：“你要的肾源什么型的？” “这得问大夫。”沈丽绮忙一扭头，“怎么，你给我啊？” “我……”胡梓睿呵呵一笑，点了下头，“没问题啊，能匹配我给你。” “真的？！” “那可不。” “梓睿哥你真好！！”沈丽绮这便跳下了床，一屁股坐在胡梓睿的床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坐在了他手上。 “嗨，小事一桩。”胡梓睿暗暗运起了手指，咽了口吐沫笑道，“我就嫌自己精力太旺盛了，整宿硬轰轰的睡不着觉，一个肾正和好。” 沈丽绮笑着捶了下胡梓睿，顺势脱了鞋并排躺到了胡梓睿身侧，就这么混上了一张床。 赵昕看着二人直摇头，老早就转移到了邹杰的床位。 邹杰呆趴在床上不好扭头，但对那边的事情又很感兴趣，忙问道：“昕叔，他俩干啥呢，给我讲讲。” “这有什么可讲的……” “唉唉，跟着听听也刺激。” “要刺激是吧？”赵昕呵呵一笑，这便抬起手要给他来个痛快的，“来来来，我把你痔疮给桶回去。” “别别别昕叔！！我错了！！” 在这父慈子孝男盗女娼的和谐氛围中，那个靠窗孤坐的少年，却陷入了存在主义危机，眼神在呆滞与聚焦之间不断地循环。 他是一位自闭症患者，从小就羡慕那些善于社交的人。 他渴望痊愈，渴望笑容，渴望拥抱，渴望成为一个…… 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他很确信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吐。 大概是厌恶如此自闭的自己吧。 他真的好想，好想成为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啊。 呕。 少年捂了下嘴，而后下意识地摸出了左兜的怀表。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带一个如此突兀的怀表，不理解为什么要看那毫无意义的时间。 但他就是看了。 而且必须看。 也就在他看到表盘的瞬间。 散开的瞳孔不自觉地凝聚。 怀表。 怀表。 我永远戴着这块怀表。 每隔15分钟就要确认时间，这是一个纪律性极强的习惯，我强制自己养成的习惯。 这个习惯已经覆盖了我的潜意识和植物神经，就像呼吸一样，不经思考就会进行，误差不会超过10秒。 即便我在做梦，我一定也在看表。 这太重要了，太有意义了。 它的意义正在于…… 我不记得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必须确认时间，每隔15分钟确认一次。 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那么上一次看表是在…… 21：39：01。 好的，想起来了，上一次看表是在21：39：01。 而现在的时间是—— 22：04：22。 25分钟。 我竟然持续25分钟没有看表。 无法容忍，如此巨大的误差无法容忍。 发生了什么，这25分钟发生了什么，能导致我犯下如此巨大的错误？ 回忆起来，从上一次看表开始回忆。 那是在哪里来着…… 想不起来了，头有点疼。 不，不能放过自己。 我决定记下的事情，就不可能忘记。 唰—— 【太平间】的门标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那是太平间门前，我在那里重置了时间锚点。 可时间锚点是什么？ 我又为什么去太平间？ 不不不不不不…… 那不是简单太平间…… 而我…… 可能会是偷渡秘境的罪犯，摧毁机关的暴徒，瓦解企业的大盗，随便是什么…… 反正绝不会是什么该死的…… 阳光开朗大男孩！ 076 我有自闭症 轰隆隆———— 李清明的颅内瞬间惊涛骇浪。 对。 我不是自闭症。 我是李清明。 是个尖兵。 而这里。 是我最钟爱的秘境。 ！ 对，想起来了！ 最后一刻，胡梓睿触摸了第二重秘境入口，引发了突变。 我们已经达到了秘境的更深层！ 这可……太妙了！ 我还在秘境里，清理并没有结束，快乐仍在继续！ 天呐我竟然能忘了自己是谁，进入一个愚蠢的身份。 ！ 扮演类。 是扮演类秘境！ 瞧瞧我这好运气！ 正窃喜之间…… 眼睛。 一双巨大的，深陷的眼睛，贴到了他的眉前。 一张包着女人皮的骷髅一样的脸，凑到了他的鼻子尖。 “你在想什么。”她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李清明，以一种沙哑到撕裂的声音问道。 这个瞬间，便是李清明也有些窒息。 那紫黑色的，深陷的眼窝恍然就要将他吞噬。 该说什么吗？该回答她么？ 该害怕么？该尖叫么？ 不。 我有自闭症。 我开不了口。 李清明这便缓缓侧过头，略作惊恐地避开了女人的凝视。 女人却又探身贴了上来。 “回答我。” 李清明呆了片刻，而后颤颤蜷起身体，将头埋进了腿里，像蜗牛一样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女人又凑近了一些，闻了闻他的头发，又闻了闻他的耳朵，这才稍稍收回身体，哆哆嗦嗦地转回身，一深一浅地走回她的病床。 床尾的标签上，写着她的名字—— 陈雪见。 …… 22：05：41。 白昼刚得到日记走进营帐，耳麦里便传来了小眼镜儿的吼声。 “哎呦卧槽！他还是個人啊！” 这吓了她一跳差点摔倒，还好等候已久的主治医生熊轩眼疾手快将她扶稳。 紧接着，频道里传来了周城的喊声。 “你瞅瞅！不到5分钟就醒了一个人！！白昼这你怎么说？！” 白昼听到这个，也不自觉地睁了睁眼睛，但还是很快平稳了情绪，紧了紧麦克风道：“这小子绝对练过，这么快醒过来，他一定是有个极其深刻的记忆锚点。现在情况怎样，稳定么？” 小眼镜儿忙答：“没问题，辐射平稳，他的生命信号也稳定。” “那他应该暂时瞒过主宰了。”白昼揉着心口道，“你们别喊，我身体不好。” “那现在怎么说？”周城问道，“是不是很有机会？” “这刚哪到哪。”白昼随之一叹，“下个胜利条件是，殷璃能在半小时内醒来，并且同样没有出戏，在那之前别烦我，我要调查日记了。” “好好好，你等着吧，我们清明很快就会去唤醒队友了。”周城笑着闭了麦。 白昼这才礼貌地请熊轩松了手，与他一同走到桌前，拍下了三本日记。 “不好意思啊，见笑了刚刚。”她也再次来到饮水机前，拿起纸杯泡起红茶，“外面有点小意外，今晚怕是要加班了。” “没事，您千万别解释。”熊轩苦笑着落座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外面的事都是机密吧，我不小心知道了什么还得签保密协议。” “放心吧，你这保密协议是签定了。”白昼呵呵一笑，这便晃着纸杯走到桌前，冲那三本日记努了努嘴，“这些伱看过么？” “从没看过。”熊轩摇了摇头，看着这三个粉色的本子有点抵触，“让患者随时记录感受和心情确实是诊疗的一部分，但我后期始终都在努力和她保持距离，尽量只开药。” “那你就别看了，省得对你造成二次伤害。”白昼说着按照封皮上的日期拿起了第一本。 “没事，看吧。”熊轩说着长舒了一口气，沉沉拿起了第三本日记，“她毕竟是我的第一位患者，是因为我的失职才变成这样的，我也想知道她最后的心路历程，” “再说一次，你什么都没做错。”白昼翻开日记本道，“那我们分头看，你发现疑点及时告诉我，我有问题也随时问你。” “好。” …… γ4-2103218秘境内。 秘境时间，第一天清晨。 501病房依旧其乐融融。 赵昕坐在邹杰的床头闲聊，眼睛却看着胡梓睿。 胡梓睿拥着沈丽绮打情骂俏，却又忍不住窥向陈雪见。 陈雪见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眼睛却从未离开对床的那位黑色的少年。 而那少年，明明看着漆黑的窗外，却又不时反窥陈雪见，满是情窦初开的欲拒还迎。 为了扮演一个渴望阳光开朗的自闭少年，李清明已付出了太多。 好在秘境的情况稳定，主宰并没有察觉到他的醒来。 一分钟的时间，他也已将秘境的情况梳理得七七八八。 显然，这是个扮演类秘境，那四位队友已经完全浸入了他们的角色，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们的宝具就放在床头，他们也都还穿着秘境探险的衣服。 窗外是漆黑的，房间却是明亮的。 六个人的病症驴唇不对马嘴，却住在一个病房。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合理。 在他们眼里却又都理所应当。 不过就在一分钟前，李清明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这大概就是做梦的感觉吧。 看来正如资料中所说，在进入扮演类秘境后，你会被主宰深度催眠，毫无条件地接受它赋予的台本，心无旁骛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 这一切虽然奇诡，却也在预料之中。 唯一令李清明始料未及的是—— 我的蒙眼布呢？ 那个叫殷璃的蒙眼布装饰架呢？ 陈雪见又是什么鬼。 是的，毫无疑问，她一定是个鬼。 她是一层诊室中的那个无面患者。 是太平间里穿着花裙子的冰冷女尸。 还是那个在病历本上写下了无数句呓语呻吟的精神变态。 她太突兀了，太重要了。 她只能是个秘境生物，甚至可能是主宰本尊。 她太强了，以至于她都贴在我脸上了我都没能察觉。 还有那强大的威压，那致死计量的窒息感。 毫无疑问，只要她想，我刚刚已经死了，就算用伪装触须也不一定逃的过。 就是这样，现在的每一秒，我都可能突然死亡。 这可…… 太棒了。 李清明的呼吸愈发粗重，这也导致陈雪见再次盯了过来。 冷静，冷静。 李清明长长吐息，暂时克制住了兴奋之情。 我会死的。 但绝非今天。 更不是这里。 077 还有问题么？ 李清明稳住心神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强度很够劲儿，没有任何强行清理的可能。 上演一出大戏满足主宰，是完成秘境的唯一途径。 只是，主宰到底期待着怎样的剧目呢？ 演出的高潮只有一次，误打误撞可是不行的，必须有的放矢，一击命中。 所以首先要做好第一件事—— 总结设定，摸索规则。 一般来说，扮演类秘境同时也存在规则，而规则的基础就在被催眠灌输的设定中，只要稍作总结便可初见端倪。 那么现在已知的设定是： 我是501病房内的住院患者，患有自闭症，渴望痊愈后成为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我的疗程是4天。 不只是我，这里的每个人疗程都是4天。 所以这个故事的长度只有4天。 但这绝不是现实意义上的4天。 别忘了，这里的一天是20分钟。 也就是说，完成秘境的限时是80分钟，大约是一场电影长度。 我的情况就这些了，看看其他人。 赵昕有心脏病。 胡梓睿是右脚骨折。 沈丽绮在等肾源。 邹杰犯了痔疮。 陈雪见则是妄想症，认为别人会害她，认为主治医生爱着她。 最后，我们有一位共同的主治医生，我们都要听他的医嘱。 就这些，没了。 好的，虽然没总结出什么规则，但至少有一件事已经明朗了。 李清明的目光不觉已投向了对床，直视向那位眼窝深陷面无人色的女孩。 你才是女主角，对吧。 陈雪见，双马尾，花裙子，一米六左右的身高，30公斤以内的体重。 从脸型和五官来看本该是個文静的小美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饿成了这样。 尤其是她的脸部，由于胶原蛋白的流失和肌肉的萎缩，此时她颅骨的轮廓已经过于明显，五官也显得过于巨大。 其中最勾人的，无疑是她那深陷的眼窝，由于眼皮的干瘪与萎缩，她眼球的暴露面积直接增加了50%，大量的眼白与血丝展露无遗。 再结合妄想症患者时而诚惶诚恐，又忽然小鹿乱跳的样子。 嗯…… 意外的有些可爱。 “你看什么。”陈雪见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特别大的眼睛瞪向李清明。 李清明忙又扭回头去。 自闭症不能说话，开口就暴露了。 可不开口，又怎么和她对戏。 妈的。 突然好想当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思索之间，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主治医生巡房！” 几位患者立刻都放下了手上的事，老老实实回到了自己的床侧，似是对主治医生有种天然的敬畏。 病房大门随之打开，一位小护士当先入场。 她缠着黑色蒙眼布，穿着白色的连裤袜，走起路来风声赫赫，很不好惹。 眼见自己的蒙眼布还在，李清明心下登时一阵精彩。 好啊殷璃，这就叛队跟主宰混了。 瞧你这身扮相，白护士装+黑蒙眼布，涩情狂都会嫌你没品味，一眼也不多看就会划向下一条。 当然，这大概也不是她自己决定的，只是被预设了护士的角色罢了。 而此时此刻，殷璃本人显然也已经完全浸入了这个角色，推着小车进门后没急着往里走，而是侧身做请。 “熊医生，请。” 伴着殷璃卑微半躬的做请，又一个有脸的角色登场了。 那是一位梳着短分头，戴着银边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医生。 他缓步入场后，眼神略显羞涩地扫过6位患者后，才笑着点头开口： “我是主治医生熊轩，负责你们这四天的治疗。 “大家气色都不错，都要争取痊愈出院啊。” 眼见主治医生如此人畜无害的笑容，赵昕和沈丽绮这便围了上去，胡梓睿和邹杰也远远打招呼示好。 “熊大夫，我这心脏痛越来越频了。”赵昕按着心口道，“就是突然咕咚咕咚几下子。” “那是心肌供血不足了。”熊轩温柔地握过了赵昕的手，“每天至少吃一粒药就好了。” 他说话的同时，殷璃从推车上取出了一个透明的塑料药盒，塑料餐盒和一本病历，一齐放在了赵昕床头柜上。 赵昕连声感谢后，便坐回床头看起了自己的病历。 熊轩随后走到胡梓睿床侧，轻轻点了点石膏：“修养就可以了，每天至少吃一粒药，餐食也不要浪费。” 与此同时，殷璃也将他的药盒、餐盒和病历放在了桌上。 “好说，熊大夫。”胡梓睿应过之后，却又有些疑虑地挠起了头，“多吃点饭补充营养我能理解，可药就不用吃了吧？小骨折而已，现在也不怎么疼了。” 听到这个，殷璃的面色突然一沉。 “质疑主治医生，一次。”她厉声道。 “啊？”胡梓睿一脸不解。 “唉，第一次还好。”熊轩不太好意思地望向殷璃，“处罚是什么来着？” “一根指甲，或者全部头发。”殷璃这便回身从小推车上摸出了钳子和剪刀，一左一右亮在胡梓睿面前，“选哪个。” “啊？？！！”胡梓睿蹬着腿向后退了退，“什么意思？你们有病啊？？？” “好了，别耽误其它病友的时间。”熊轩无奈一叹，摘下了眼镜。 瞬间，他的双瞳开始变得浑浊，片刻便沦为彻底的浓黑。 正如当时的海胆头。 但不同的是，熊轩眼中的浓黑并未止步于此，而已化作两根粗壮的黑色触手从瞳孔里延伸而出，接着又于空中层根错节地化为五道，像是生长的根须般快速向胡梓睿延伸过去。 眨眼间，胡梓睿的四肢和脖子已被那五道黑色的根须缠住，他整个人就此被牢牢地扣死在了床上，怎么都挣不开。 “卧艹……！！”胡梓睿心中万马奔腾千言万语，但到嘴边却只剩这两个字了。 熊轩则从殷璃手里拿过了小钳子，顺着自己眼中延伸而出的触手一路走到胡梓睿床侧，摸着他的手掌简单犹豫过后，十分贴心地掰出了无名指。 一夹，一拔。 “啊！！！！” 胡梓睿的痛叫声中，熊轩随手一甩，便将粘着血肉的指甲扔进了推车上的小盘。 黑色的触手随之松弛，沿着原路退回，由五道凝为两股，最终重回熊轩瞳中。 熊轩也随之戴回了银边眼镜，回归了有些怯懦的样子，眼睛一如之前般清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道：“还有问题么，胡梓睿。” 078 原来趣味点在这里 胡梓睿此时已满面巨汗，只攥着渗血的手指慌张摇头，甚至都不敢去看熊轩。 熊轩这才满意点头，转望向一旁呆站的沈丽绮，稍显愧疚地叹了口气。 “你这边暂时还没有肾源，正规途径恐怕很难等到了，自己多想想办法吧。” 沈丽绮闻言只颤颤点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殷璃则照旧将她的药盒，餐盒和病历放在了床头。 接着是邹杰。 邹杰虽然全程趴着，却也看到了一些，此时已被吓得括约肌狂颤。 熊轩看到他的电臀也是一笑，轻轻一拍嘱咐道：“你千万别吃辣啊，要懂得爱护自己。” “是是是……”邹杰连声应了。 可他刚答应完，就看到了殷璃为他放下的透明塑料午餐盒。 里是全是红油，好像是…… 他妈的毛血旺？！ 邹杰想问一下，却又连忙捂住了嘴。 胡梓睿珠玉在前，他还是别卖乖了。 下一位是陈雪见。 熊轩走到她床侧的时候，她已经跪在床上，向着熊轩匍匐俯身。 熊轩只抬了抬眼镜，俯身问道，“你觉得我还爱你么？” “爱。”陈雪见缩着身子，惶恐地抬起头。 “唉。”熊轩叹了口气与殷璃道，“又耐药了，换药吧。” “可我们只有一种药，熊医生。”殷璃一边说，一边放下了陈雪见的三件套。 “那先凑合吃吧。”熊轩这便摇了摇头，转而走到李清明床侧问道，“你呢，感觉怎么样，能说话了么？” 李清明避开了他的目光，凝视窗外。 “没见好转啊。”熊轩这便转望殷璃，“给他加点量。” 殷璃于是给李清明放了两盒药，当然还有饭盒和病历。 她路过放东西的时候李清明着重观察了一下，想看看她有没有醒来的迹象，搞不好能对个眼神什么的。 可她蒙着蒙眼布，什么都看不出。 而且她丝毫没有与李清明交流的意思，放下三件套后，便推着车追上了熊轩，与他一同离开了病房。 大门一关，早间巡房就此结束。 一屋子病友这才敢面面相觑。 “这他妈是什么医院啊……”胡梓睿撒开满是血浆的手，瞪着自己的伤口颤声道，“我们……我们怎么进来的来着？……谁还记得怎么进来的？” 众人稍稍思索，接着齐齐摇头。 “不记得了……” “是啊，为什么住进来的……” “什么都不记得。” “卧艹…………” 李清明默默观察着他们，爽并警惕着。 饥饿许久的惊蛰，终于等来了他的食材。 恐惧能量正源源不断地从这四人体内涌出。 很好，这才是他们的价值所在。 但同时，李清明也要警惕他们醒来。 的确，他们会全盘接受主宰赋予的初始设定。 但刚刚那黑色的触手，那莫名的惩罚，那被拔掉的指甲，显然已经是新的情节了，并不在他们被灌输的预设之中。 突然出现如此惊悚的一幕，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要醒了，他们就要醒了。 然而，李清明还是低估他们了。 “这……这一定是在做梦吧！”沈丽绮使劲掐起了脸，“醒啊，给我醒啊！” 这个行为给了邹杰灵感，他当场举起右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屁股。 “哎呦我操！！！啊啊啊啊啊……” 哀嚎良久后，邹杰热泪盈眶着扭回了头：“不是梦，做梦不可能连续疼这么久……” “那这怎么解释？？”胡梓睿抬起右手，亮出血淋淋的手指，流着鼻涕哽咽道，“刚刚你们都看到了吧，他眼睛里冒出的那些东西……” “嗯，都看得见。”赵昕明显沉稳一些，虽然头上也冒出了不少汗，但声音却一点也没发颤，只转过身望向窗边的那对俊男靓女，“伱们两個不害怕么？” 李清明无法回答，唯有扭捏地拿起自己的病历，逃避社交。 陈雪见则默默打开药盒，看也不看便一口吞下了药片。 而后抱着膝盖缩回床头，意外地开了口： “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来这里了。 “但我比你们早来几天。 “当时，这里也有六个病人。 “其中一人痊愈出院，两人因违背医嘱，记过满四次，被送去手术室了。 “第一次记过的惩罚是头发或者指甲。 “第二次是双手双脚四选一。 “第三次是男人和女人独有的部位。 “第四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被送去手术室了，再没回来。 “我因为没能痊愈，就继续住院，再来一个疗程。 “之前的病友说这里是个秘境，我们被卷进来了。 “我半懂不懂，反正遵循规则完成治疗就可以了。 “病历已经发了，医嘱就在上面，自己看吧。” 几人对视一番，这便疯了一样抓起床头的病历。 这让李清明又是满心精彩。 这都没醒？ 这就接受这一切，抢着去看规则了？ 看来主宰的催眠比想象的要深刻，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尖兵，只当自己是被卷入秘境的常人。 很好，愈发期待起他们的表演了。 至此，李清明也便展开了自己的病历。 这病历竟然是手写的，而且字迹难得的工整清秀。 【患者：李清明 【诊断：自闭症 【症状：无法开口说话 【痊愈条件：得到一位病友的爱。 【公共医嘱： 【1.每天至少吃一粒药，每天巡房时会换新的餐盒，不得浪费餐食。 【2.巡房时间请在病房候诊，请不要质疑医护，更不许伤害医护。 【3.禁止离开5层住院部，禁止故意破坏院内设施。 【4.病房内禁止违法行为。 【个人医嘱： 【1.不许写字，想与人沟通就大胆开口。 【2.相信自己的口才，没有医护能拒绝你的问询，主治医生除外。】 看到这些，李清明难免有些索然。 如果这是个规则类秘境，那规则和目标根本就是白给了，一点探索的乐趣都没有。 还好是个扮演类。 想至此，李清明微一瞠目。 噢！ 原来趣味点在这里。 主宰大方地告知你秘境的规则，让你沉浸其中。 这样就再也意识不到藏在那背后的扮演了！ 就在李清明顿悟的同时，胡梓睿也猛一拍案。 “明白了，这里是个规则类秘境！”胡梓睿拨云见日般瞪向病友们，“我们被卷进秘境了，那个熊轩就是这里的主宰，是他制定的规则！” “啊！”沈丽绮浅叫一声，当场扑到了胡梓睿的床上，抓着他的胳膊哭腔道，“梓睿哥……我害怕……” “怕什么，有我呢。”胡梓睿擦了把鼻涕，信心十足地点了点头，“病历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医嘱就是秘境规则，痊愈条件就是秘境目标。” “梓睿哥好厉害，一下子就摸清了！”沈丽绮连连点头道，“有你带队，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呵，都听我指挥就可以了，小事一桩。”胡梓睿美滋滋吹了口刘海，冲对面的赵昕道，“老赵你怎么说，要不要加入我这队？” “嗯……”赵昕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沉沉皱眉，扫视着四周低声问道，“你们的痊愈条件是什么？咱们的秘境目标一样么？” “我瞅瞅啊。”邹杰这便拿起病历念了起来，“我的目标是……” 就在刚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又一把拍在了嘴上。 与此同时。 四个人同时一个瞪眼，按下自己的病历，于窒息中扭回了身。 谁都不再看谁，谁也都不敢看谁。 氛围瞬间转换，整个病房犹如被冰封，再没人说一个字。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森林，李清明都兴奋地想为他们鼓掌了。 精彩，十分精彩。 不愧是你们，不愧是扮演类秘境。 很明显，这四位依然没有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个…… 是个遭遇秘境的普通人！ 但他们尖兵的底子还在，看到规则的反应很快。 经赵昕一提，他们就立刻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每个人的任务目标是不同的。 那也就意味着，这个秘境的主题绝非团结，而是竞争。 6位病友将各自为战，相互猜忌，在血与泪之间厮杀，在人性的深渊中挣扎。 期待，很期待，李清明都开始替主宰期待了。 079 病历 在这相互猜忌冷冽的氛围中，赵昕终是缓缓起身，远远望向缩在被子里的陈雪见，颤声开口：“那个……小陈啊，你上周的那五位病友，一个人痊愈了，两个人去手术室了，那另外两個人呢？” “我没看到，但听到了。”陈雪见淡然道，“应该是被痊愈的那位杀掉了吧。” 听到这个，病房的温度瞬间又骤降了几分。 是竞争性规则没错了，而且是最残忍的那类。 良久后，赵昕再度稳了口气，坐回床头道：“咱们先按医嘱把药吃了吧，然后一点点商量着来，尽量团结，尽量都痊愈。” 没人回话，却也都默契地拿起了自己的药盒。 李清明自然也拿起了自己的两小盒药，每盒只有一粒，上面还印着贴心的说明。 【每次含服一粒，立即生效，可在当天缓解症状。】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开朗起来了。 李清明这便嗑了一粒，顺手将另一盒塞进口袋。 正如说明所述，药片入口即化，李清明的脑子里好像过了一通电流，竟真的荡出了不少的表达欲。 看来之前的状态相当于中了“禁言诅咒”，就算想说话也很难出口，吃了净化药才好再开口。 另一边，胡梓睿也惊声一叫：“石膏……在消失！” 循声望去，他腿上的石膏果然如那些被击溃的秘境生物一样，正化为碎烬。 “我也有力气了。”沈丽绮惊讶起身，来回走了几步。 赵昕也呆呆地揉了揉心口：“不难受了。” 邹杰更不一般，直接又给了自己屁股一掌：“卧槽，爽死了！” “哈哈！我的判断果然没错！”胡梓睿当即跳下了床，一脸兴奋地跺着脚道，“医嘱就是这里的规则，只要遵循医嘱，完成目标就好了。” 他这话刚一出口，本来有所缓和的氛围又沉下来了，刚刚有些兴奋的众人，又各自捂回了自己的病例，生怕暴露目标。 进程也就此陷入僵局。 好在。 病房里还有一个关键角色—— 阳光开朗大男孩。 正能量如他，决不允许友人们相互猜忌驻足不前，血流成河的道路必须在脚下延伸。 忍耐许久的李清明此时终于得以起身，向病友们投去了灿烂的微笑。 “哪位有兴趣分享病历。”他拎着自己的病历问道。 几人先后一愣，各自侧回了头。 开什么玩笑。 自己的秘境目标可是最核心的秘密，一旦暴露将必然被提防，完成的难度也将随之陡增……怎么可能分享！ 然而令人出乎预料的是，赵昕却直直站起了身，与李清明对了个眼色，接着冲门外努了努嘴。 李清明点头会意，这便与赵昕离开病房，来到走廊。 走廊内比想象中的热闹，不时有无面的医护路过，他们之间还振振有词。 “陈雪见吃这么久药也不见好，还总说熊医生在等她结婚，熊医生大概也快崩溃了吧。” “没办法，钟情妄想症就是这样，患者会虚构出情节，怎么劝都没用，她还是最严重的那种，认定与熊医生完婚才能得到治愈。” “陈雪见吃这么久药也不见好……” “没办法，钟情妄想症就是这样……” 一对无面医护就这样自说自话地走过，对话的内容比之前的秘境丰富了一些，但依然是单纯循环。 看来这些医护的神智依然很有限，属于比较基础的秘境生物。 但有位医护明显不一样。 李清明难以克制地望向了护士站，殷璃正坐在护士台前值班，始终有些不好惹地低着头，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理所应当地，在胡梓睿等人眼里，殷璃只能是一个秘境生物，比无面医护高级一点，比熊轩低级一点。 但醒来的李清明非常清楚，她是个人，是这个秘境的参与者。 结合这场扮演的主题，她也一定有自己的规则和目标。 但她却刻意用生硬的动作和语调，伪装成了秘境生物的样子，没让其他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是在策划什么小阴谋么？ 这可…… 太可爱了。 可得让她再演一会儿小护士，晚些再戳穿她。 眼见李清明美滋滋地驻足欣赏，赵昕难免一阵叹息摇头。 “别看了，她是秘境生物，是主宰的精兵。”赵昕递上了自己的病历，冲护士台努了努嘴，“这身打扮确实有点诱惑，但你得忍着点，对她动手动脚会死的。” “诱惑？丑死了好么。”李清明摆着手与赵昕交换了病历，开始了简单的扫视。 【患者：赵昕 【诊断：心脏病 【症状：心脏会不时阵痛。 【痊愈条件：得到一位病友的心脏。 【公共医嘱： 【1.每天至少吃一粒药，每天巡房时会换新的餐盒，不得浪费餐食。 【2.巡房时间请在病房候诊，请不要质疑医护，更不许伤害医护。 【3.禁止离开5层住院部，请不要故意破坏院内设施。 【4.病房内禁止违法行为。 【个人医嘱： 【1.不许双脚同时离地，奔跑和跳跃会加大心脏的负担。 【2.相信自己的技巧，没人能挣脱你的锁喉，主治医生除外。】 不得不说，李清明喜欢这份病历。 它比自己的那份更纯粹。 得到一颗心脏，多简洁的目标。 至于医嘱，前4条公共医嘱的内容与自己一致，看来这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规则。 后2条则都是个人医嘱，一个是约束性规则，一个是独有特技。 毫无疑问，运用好这些将是解决秘境的关键。 如此一分钟的时间，二人已快速完成阅览，换回了病历。 “都记住了？”赵昕折好病历，低声问道。 “嗯。” “行吧……”赵昕跟着叹了口气，顺手摸出了香烟盒，敲出了打火机和一支香烟。 他正要点，火机却被李清明一把抢走了。 “你找死么？”李清明故作厉声说道，“心脏病就不说了，这里可是规则类秘境，除了医嘱，可能还会有病房纪律之类的规则，犯错是要被记过的。” “啊……是……”赵昕呆呆应了，不好意思地挠起头来，“哈哈……被年轻人教训了啊……” “这个我没收了。”李清明这便合情合理地将打火机塞进了右兜。 080《规则类秘境》 【藏品：打火机 【类别：工具 【品质：☆ 【说明：最低品质的藏品，但由于普通点火设备无法带进秘境，这种劣质的藏品反而成为了抢手货，尤其是对烟民而言。】 看到自己心爱的打火机就这么被毛了，赵昕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心疼：“别了吧……我不抽就是了。” “你做不到的，你的表情已经暴露了。”李清明收好了打火机，扭头正色道，“你就是太自由了，欠个人管，这打火机就当是友谊的见证送我吧，也算是强制自己戒一次烟，有益无害。” “啊……哈……行吧……你管的倒也对。”赵昕又挠了挠头，有点纠结地收了香烟，“一个打火机而已，最多两三块钱，可我怎么就这么心疼呢……” “那是因为你的症状就是心疼。”李清明说着晃起了病历，“我需要一位病友的爱，而你需要病友的心脏，所以伱负责爱我，我帮你搞到一颗心脏，成交？” “啊这个……我的确很想帮你完成目标。”赵昕说着眉头一紧，“可是爱这個东西……是不是还需要一些感觉？不可以勉强的，你懂吧……” “你在想什么鬼东西？”李清明脸色也不太好，“别把爱定义的那么狭窄，慈爱也算，友爱也算，只要对我产生深挚的情感就可以了。” “哦哦哦！”赵昕如梦初醒，一拍脑袋道，“你这么说我有点感觉了，成吧，现在开始我保证真诚对你，一心只为你好，永远无条件站你这边。” “怎么听着还是有点恶心。”李清明有点过敏地摆了摆手，“算了，先这样吧，你慢慢酝酿。” 话罢，他抬手指了指病房：“你的目标呢？告诉我该把谁掏心掏肺。” “这个……再等等吧。”赵昕忙一抬手，“不是4天呢么，再看看，先不急。” “一天只有20分钟，你是知道的吧？” “嗯，好像是这样的……”赵昕迷迷糊糊点头道，“就是说……我们总共只有80分钟，那就等到60分钟以后吧，实在无路可走了咱们再下手掏心窝子。” “怎么，不敢杀人？”李清明打量着赵昕道，“你不像这么软弱的人。” “无关软弱，就是要再想想。”赵昕说着拍了下李清明沉声一笑，“退伍之前我可是特种兵，真动起手来，只有胡梓睿能跟我半斤八两，取个心脏不是难事。” “那还等什么？” “好歹都是人命。”赵昕反笑道，“像你这么杀伐果断才有问题吧？” “那随你吧。”李清明就此回过了身，“需要我随时说，这一屋子我就瞧得上你。” “说老实话，我也就瞧得上你。” 正说着。 哗啦啦啦—— 殷璃突然推着小车，不怎么好惹地走了过来。 …… 其实就在李清明和赵昕走出病房的时候，胡梓睿和沈丽绮也对了个眼神，凑在一起交换了病历。 经李清明和赵昕的提醒，他们也才意识到，虽然每个人的目标不同，但组成小团队却是可行的。 从他们自己病历上的目标来看，两个人一起完成两个目标，明显比独自完成一个目标更容易一些。 自然而然地，沈丽绮再看过病例后，第一时间便抱紧了胡梓睿的胳膊：“帮帮我吧，梓睿哥……” “有点麻烦啊你这个……”胡梓睿皱起了眉头。 “你这个不也有点麻烦。”沈丽绮哭腔道，“顺手的事……” “我顺手归我顺手。”胡梓睿咧嘴一笑道，“可你能又能帮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嘛……”沈丽绮娇羞低下了头，双腿瑟瑟一蹭。 “呵呵，装啥啊啥？”胡梓睿直接大花臂一抡，一把拥过了沈丽绮，吹了口刘海笑道，“现在开始，咱俩睡一个床，我罩你。” “你轻点……”沈丽绮眼神有些不愿，却也没挣脱，只瞥了眼对面，“那胖子正看我们呢。” 胡梓睿登时一个抬头，正撞见了邹杰扭头偷窥的小眼睛。 “看你妈哔！滚！” 邹杰吓得赶紧扭回身去，嘟嘟囔囔说道：“梓睿，咱仨可以一起啊，合作一下呗。” “犯不上。”胡梓睿这便拥着沈丽绮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我和丽绮俩人够用了。” 正说着。 咣！ 大门被小车儿撞开，殷璃气势汹汹推车而入。 “邹杰，不听医嘱，一次。”她弯腰便取出了剪刀和指甲钳，“头发还是指甲。” “啊…………”邹杰愣了两秒，然后立刻探出了大光头，“头发，头发……姐你随便剃，下面的也可以！” 殷璃顿时一脸恶心，但还是履行了职责，拿着剪刀象征性剪掉偶尔冒出的一两根，这才又气势汹汹推着小车离场。 “你干啥了？”胡梓睿不解道。 “好像是违背了一条医嘱。”邹杰苦苦擦了把汗，再次投来恳求的目光，“我都这么惨了……梓睿哥就带我一个吧……咱仨一起怎么都稳了。” 胡梓睿看着他的怂样本有些动容，但见李清明和赵昕回来了，便也拥着沈丽绮躺回床头不再言语。 另一边，赵昕回房后便闷闷不乐地坐到床侧，右腿顺势一抬，准备上床躺一会儿。 李清明见状立刻踹了脚床腿，同时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个人医嘱：不许双脚同时离地。】 赵昕吓得一个瞪眼，双脚猛地踏回地面，回过味来已是一身冷汗。 呆滞几秒后，未听到小推车的响声，他才如释重负地冲李清明点了点头。 李清明也懒得再说什么，这便直直走到了邹杰床侧，拎起病历晃悠道：“分享病历么？” “啊？”邹杰立刻起身，“我以为你和昕叔组队了。” “只是交了个朋友。”李清明瞄着他的病历道，“要换就快些。” 邹杰瞅了眼正在看这边的胡梓睿，但见他一脸不屑后，这便冲李清明点了点头：“换。” 二人就此交换了病历。 【患者：邹杰 【诊断：痔疮 【症状：非常痛。 【痊愈条件：得到一位病友的大肠。 【公共医嘱： 【…… 【个人医嘱： 【1.禁止关注异性恋，那不利于病情康复。 【2.相信自己的性感，没有男性医护能拒绝和你约会，包括主治医生。】 “你痔疮原来是这么来的。”李清明大为震撼。 “不是，我不是！”邹杰连忙换回病历，却又有些羞涩地瞥向了李清明，“不过你的那个这个目标……我倒也愿意试试……这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么……” “大可不必。”李清明转身就走。 “啊？那我的目标你看到了么？能帮忙么？” “不。” “啊……” 抛弃了茫然的邹杰后，李清明顺势便走到了狗男女的床尾。 胡梓睿立刻抓起了床头撬棍，沈丽绮也缩进了他的怀中。 “保持距离，小崽子。”胡梓睿亮着大花臂眯眼道，“再近点试试？” 李清明于是上前一步：“近了。” “？！”胡梓睿登时震怒而起，撬棍也当空一挥，“以为我不敢？” “好了！”赵昕赶紧冲到两人中间，冲胡梓睿使劲甩了甩病历道，“医嘱第四条，傻孩子！” 胡梓睿一愣，这便回身抓起病历。 【4.病房内禁止违法行为。】 他这才愕然回望李清明：“你他妈害我？故意引我违法打架？” 李清明却已经被赵昕拉走了。 “多好的机会。”他压着嗓子与赵昕道，“让胡梓睿违规记过第二次，卸他一只脚咱们再下手。” “算了算了，再看看。”赵昕摇着头叹道，“梓睿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就是逞强罢了。” “你眼睛是狗屎球么？他不坏就没坏人了，阎王煎他都得多下两斤油。” “再看看，再看看，狠话什么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那随你吧，我懒得管了。”李清明就此插兜而去。 另一边，胡梓睿也是一脸不忿地躺回床上：“妈的，一上来就瞧这崽子不爽了，装他妈什么装，早晚砍了丫的。” “好了好了……”沈丽绮无奈一叹，揉着他心口道，“刚刚要不是赵昕，你已经被第二次记过了吧。” “嗯……”胡梓睿此时也才劫后余生，瞥着赵昕道，“也不知道老东西卖的什么药……” 他再转头，却正撞见沈丽绮不错眼珠地盯着李清明，脸有些红，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要不……我和李清明分享一下病历？”她跃跃欲试道，“也好看看他的目标是什么。” 胡梓睿顿时一阵咬牙切齿：“怎么着，觉得那小子比我靠谱？” “哪有哪有……他那么瘦怎么和你打啊？”沈丽绮忙扭回头拿起了自己病历，“那就不管他了，咱们仔细研究一下规则，早点确定策略吧。” “不用你说，我正要干这个呢。”胡梓睿哼笑着拿起了病历，“呵，本来不想费脑子的，既然那崽子逼我，看我怎么玩死他。” “嗯嗯嗯……梓睿哥认真起来他肯定就不是对手了……” 就在这二位策士商讨计谋的时候，李清明已插兜含胸走向窗边。 对他来说，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扮演，扮演一位卷入规则类秘境的阳光开朗大男孩。 而赵昕、胡梓睿、邹杰和沈丽绮，这四位已经无可救药浸入了自己的角色，以为只要达成“痊愈条件”就可以完成秘境。 搞错了，完全搞错了。 这是一场电影，一场名为《规则类秘境》的电影。 我们不过是情不自知的演员罢了，主宰正欣赏着，享受着我们的演出。 它根本不在乎我们能否完成“痊愈条件”，它只渴望劲爆的剧情。 那么，这位主宰，到底钟爱怎样的演出呢？ 血腥的杀戮？ 人性的深渊？ 还是一段扭曲的爱恋。 你会告诉我么。 陈雪见。 081 甜食 怀着无比的希冀，李清明走到了妄想少女的床侧。 未等李清明开口，陈雪见便拉了拉被子，向外侧过了头。 “我不交换病历。”她咬起手指，有些虚弱地说道，“不被你知道，你就没法害我，上个疗程所有人都想害我……” “那我不看你的，你看我的就好了。”李清明灿烂一笑，亮出了自己的病历，“请。” “嗯？”陈雪见微微一瞠，本不想理他，却没能耐住好奇，胆怯地伸出了手，“你……这是有什么害人的企图？” “我的企图都写在病历上了。”李清明指向了自己微扬的嘴角，“看过你就懂了，我特长只有微笑。” “……”陈雪见小心地确认过李清明开朗的笑容后，这才偷偷瞄向了病历，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又立刻扭回了头，把被子使劲向上拉了拉，“知道了，伱走吧。” 她声音明显柔和了不少。 李清明对这个进展很满意，便也不再追问。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的时候，藏在被子里的陈雪见却小声嘟囔起来：“药省着点吃，后面会缺。” “多谢。”李清明心满意足走回了自己的病床。 此时，赵昕也缓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抓起了床头柜上的餐盒：“对了，医嘱说不能浪费餐食，这里一天可就20分钟，过会儿就该巡房换餐了，都别耽误了，赶紧吃吧。” 众人这才想起这茬，纷纷打开了自己的餐盒。 “啊啊啊！！！”沈丽绮刚拿起餐盒便惊叫一声，又把它砸回了桌上。 就像之前初遇丧尸一样，她再次捂着胸口蹲地干呕起来。 透过桌上那个透明的餐盒，每個人也都看到了她的食物。 是蟑螂，满满一盒美洲大蠊，叠在一起互相爬，各个精神饱满，展翅欲飞。 这确实有点恶心，便是旁边胡梓睿也一脸作呕。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也打开了自己的餐盒。 炸蚕蛹，六个。 虽然同样是高蛋白饮食，但烹饪过的明显更能接受。 “呼……”胡梓睿这才松了口气，接着有些同情地望向沈丽绮，“你抓紧吃吧，时间不多了，赶在下次巡房前吃完。” “呕……”沈丽绮又是干咳起来，“可这个……我死也不想吃啊……” “那就别吃了，不就被记过一次么，无所谓。”胡梓睿笑道，“你要真吃了，我还嫌你恶心不让你上床了呢，哈哈。” “……” “你这个都是高蛋白，闭眼不就嘎嘣脆了么，我这里才麻烦。”邹杰擦了把汗，捧着自己满是红油的餐盒道，“我是毛血旺，但主宰巡房的时候，又说我要忌辛辣……这他妈是一对矛盾的医嘱啊……我到底吃还是不吃……” 他忙又转向陈雪见问道：“雪见姐，不吃会怎么样？” “会被记过一次。”陈雪见缩在床上，将自己餐盒中仅有的一根油菜叶塞进了嘴里，“上一轮，有个病友第四天的餐食是另一个病友的手，她没吃，被送去手术室了。” “…………” 集体沉默间，邹杰额头的汗珠滴个不停，喃喃自语道：“可我已经有一次记过了，如果浪费餐食不吃，第二次违规的话，会被取走手或者脚吧？” 没人说话。 邹杰也只好再次望向陈雪见：“那我要是吃了呢？” “那应该算违背口头医嘱吧，同样记过一次。” “艹…………”邹杰双手痛苦抓头，欲哭无泪，“他们这个菜谱……就不能体贴一点么……也他妈太针对了吧……” 绝望之间，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声传来。 “换。”李清明打开了自己的餐盒道，“你和沈丽绮换。” “啊？” 邹杰和沈丽绮同时惊望过来。 李清明闻了闻自己餐盒里的食物，随口道：“医嘱只说不能浪费，谁吃谁的无所谓，所以只要保证餐食在巡房前被吃光就好了，谁吃都行。” 听此一言，二人顿时拨云见日，如梦初醒。 “换？”沈丽绮想也不想便站起身，小心地捧起了挥着翅膀的梦想小屋，“你不是说高蛋白嘎嘣脆么？” “……妈的……脆！脆他妈的！”邹杰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你小心点啊，别让它们飞了，漏一只可能都算浪费。” “放心吧，一根腿我也不会放过的……” “杰哥真男人……” 之后，邹杰便抱着餐盒出了病房，大概是不想被看到补充蛋白加餐的样子吧。 沈丽绮也仰头闷起了毛血旺，可谓争分夺秒。 李清明则捧着自己的餐盒走到了陈雪见的床侧。 “你爱吃这个么？” “嗯？”陈雪见此时已对他没那么提防，稍稍探头望了过去，接着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布丁……很好吃啊……” “我讨厌榴莲以外的甜食。” “榴莲算甜食？”陈雪见捂嘴一笑，大眼窝忽闪忽闪的。 “到底吃不吃。”李清明有点不耐烦。 “放这儿吧。”陈雪见虽然要了，却又有些不忍地说道，“要不你还是吃一口吧，等等会有体力消耗。” “我糖原够用，ATP也充足。”李清明放了餐盒扭头就走，“不合时宜地触发胰岛素只会影响我的杀人效率。” “随你便吧……不理你了……”陈雪见不忿扭回了头，但看到那Q弹的布丁，闻到那浓郁的奶香，她还是不自觉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你……” 可惜的是，李清明早已闪身而去。 眼见着感谢没有传达到，陈雪见竟也没有什么遗憾，反而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捏起布丁舔了上去。 随后两眼一闭，整个人都被甜的一缩。 另一边，李清明并未关注到她小小的反应，只如之前一样靠着床头躺了上去，并且纪律性地掏出了怀表。 22：18：20。 第一天已经接近尾声，还有最后的几分钟。 这段时间躺在床上等待第二天巡房就好了，下次晨间音乐响起的时候记得校对一下时间。 利用这段空闲，李清明也整理起了随身品，以便随时随地与人掏心掏肺。 082 雄竞 这个秘境的主宰明显很大方，它并没有扣下任何宝具或者藏品，正如每个队友一样，李清明的背包和棒球棍就在床头，其它东西也都在。 李清明的左兜里，则是怀表和十几克能量块，以及刚塞进去的药盒。 右兜是副胃的入口，麻痹喷嘴随时可以取出来打个黑枪，给本地人来点海胆头的教诲。 【进程建议你不要对这里的生物使用麻痹喷嘴，他们的强度明显比你要高。】 ‘我没叫你出来。’ 【可进程等了很久，才等到这個空隙。 【因为秘境突变，你的任务也发生了突变，要重新检视么？】 ‘嗯。’ 【以下是突变后的任务—— 【《热身（γ突变版）》 【任务描述：《热身》因秘境突变而衍生出了新的目标和奖励。 【目标Ⅰ：击杀30个秘境生物。（31/30） 【目标Ⅱ：唤醒一位队友。 【目标Ⅲ：看清故事的全貌。 【目标Ⅳ：满足主宰。 【进程提示你，突变后的奖励是未知的，每完成一个目标都将获得对应的奖励，完成目标Ⅳ将直接结束任务。 【此外，由于γ突变，《热身》原本要求的击杀生物数量反而降低了，因此你已完成第一阶段目标，获得奖励：100点储备品。 【就这些，进程现在该滚么？】 ‘稍等，麻烦再统计一下恐惧能量收支。’ 【伱竟然如此文明措辞，恋爱果然会让人变温柔，李清明先生。】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训练成除了‘爱’什么都不会的东西。’ 【请看大屏幕！！ 【进入秘境后，你共获得11点恐惧能量。 【其中沈丽绮5点，邹杰3点，胡梓睿2点，赵昕1点。 【以上能量，除2点补充饱食度外，其余已纳入储备品。 【此外，你在秘境突变前进化了伪装触须，刚刚又通过任务额外获得了100点储备品， 【综合以上收支，你尚余储备品132份。 ‘消耗50，进化感受触须。’李清明直直下令道。 【进化：感受触须，完成。 【现在开始，你与其它生物发生接触的时候，可以消耗5点灵感探测对方的强度，对方强度越低判断越准确，但也有被迷惑的可能。 【探测上限是你强度的2倍，也就是34。】 ‘好的，现在可以滚了。’ 【原来是现在……进程会不断校正滚的时机，下次保证更准确。 【明天见，李清明先生。】 李清明与进程依依惜别后，病友们基本吃完了餐食。 赵昕嚼碎了嘴里的排骨，揉着老牙盖好了餐盒。 胡梓睿品味着蚕蛹，表情不怎么好受。 沈丽绮已经被辣哭好几次了，但还是仰着头喝下了最后一口毛血旺。 在这苦痛的氛围中，病房门一开，邹杰拿着空空的饭盒走了进来。 回床落座后，他还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 可能是因为吃舒服了，他心情竟然还不错，这便转头望向李清明：“李哥，多谢了，后面有需要的就开口。” 另一边，沈丽绮也擦了擦嘴，背着胡梓睿，暗暗冲李清明递上了一个小眼神。 对这二人的示好，李清明自然毫无反馈。 他和赵昕不一样，对手下的要求很高，叶浅那样的都不一定达标，要额外交赞助费才会考虑。 因此对于邹杰和沈丽绮这种水平的存在，李清明根本不想与他们有任何交流，哪怕一个对视都会觉得恶心。 但陈雪见不一样，唯有陈雪见值得关注。 似是感受到了李清明余光的窥视，本来一点点舔舐布丁的陈雪见虽然不忍，但还是加快速度，三两口便吃了个精光，而后舔着手指将干干净净的饭盒展亮在了桌上，表示自己吃干净了。 病房内也就此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众人似是在享受着片刻饱腹的闲暇。 直到早间音乐骤然响起。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第二天到来了。 别的不说，李清明自然是要先摸出怀表的。 22：23：00。 好的，以此为新的锚点，往后每20分钟是一天。 这边李清明刚看完表，便听邹杰一嚎：“哎呦卧槽……屁股……” 话罢，他便熟练地扑回自己床上，表情也重回狰狞：“回来了……都回来了……” 与此同时，石膏重新出现在胡梓睿左腿，赵昕皱眉捂起了心口，沈丽绮脱力坐床。 李清明自己也说不出话了。 看来药只在当天有效，一旦新一天的晨间音乐响起，症状就都会回来。 哗啦啦啦—— 伴随着小推车的声音，殷璃和熊轩再度登场。 殷璃开始为每个人换新药盒和饭盒，顺便检查昨天的餐食有没有浪费。 熊轩则站在病房中央，扫视着患者们，和声细语开了口： “昨天大家第一天入院，看样子都适应了吧。 “那么接下来，为了加快治疗进度，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会有一个独特的主题。 “而今天的主题是—— “雄竞日。 “所有男士都请注意了，请在今天尽可能地展现出魅力，争取异性的青睐。 “而每位女士，都会得到一朵小红花。” 他说着，从白大褂里摸出两朵小红花贴纸。 “女士们可以在这一天，将自己的小红花送给心仪的男性患者，当然也可以选择不送，扔掉、撕掉也是可以的。” “最终，在明天巡房的时候，我会统计结果。 “拥有小红花最多的男性患者，会获得特别的奖励。 “相对地，拥有小红花最少的男性患者，将被记过一次。 “如果出现并列第一，那么谁都不会获得奖励。 “如果出现并列倒数第一，那么每个倒数第一都会被记过。” 熊轩说完这些，便将两朵小红花分别交到了陈雪见和沈丽绮手里。 此时殷璃也补完了餐和药，与他点了点头。 “看来没人浪费餐食，很好。”熊轩这便满意一笑，与殷璃一同离场。 咣。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众人都各自服下了今天的药，接着便展开了对视。 他们的症状虽然缓解了，但表情却并未有丝毫放松。 看来主宰并不喜欢相安无事，雄竞日这不就应运而生了…… 奖惩如此明朗……这一天怕是要出事了。 凝滞之间，还是赵昕率先起身，大大方方地开了口：“雄竞这种事，我这个岁数就不掺和了，你们看着来吧，我给你们兜底，让主宰记我一次过就是了。” 眼见赵昕直接躺平，胡梓睿一脸的如释重负，当场便笑出了声了：“行吧老赵，知难而退，也算明白人。” 对面的邹杰却有点紧张：“我肯定也不敢指望第一，可我已经记过一次了，怎么也不敢拿倒数第一……” “嗯……”赵昕也担忧地望向了对面，“梓睿也记过一次了，有的没的，先弄一朵花稳一稳吧。” “不劳你操心，这主题我手到擒来。”胡梓睿这便吹了口刘海，哼笑着走到沈丽绮面前，不快不慢地伸出花臂，“等什么呢，给我吧。” 083 献花 面对胡梓睿伸来的手与满是威压的面容，沈丽绮本能地缩了一下，而后竟下意识地，求助似地望向了李清明。 “？？？”胡梓睿脸色当场一绿，“你什么意思？” “等等……我想想……”沈丽绮按着额头颤声道，“主题既然是雄竞……你们几个男的是不是该争取一下女士的青睐……这么明抢也太粗暴了吧……” “怎么？”胡梓睿微微俯身，瞪在沈丽绮眉前，一字一字缓声道，“还要我求你么？” “不……不敢……可既然主宰这么安排……”沈丽绮吓得退到墙边，努力地望向了陈雪见，“今天的主动权在女生手里，我们可以靠小红花换到一些东西的对吧……” “看她干什么，看我！”胡梓睿突然一掌拍在沈丽绮头侧的墙上，同时紧攥起另一只拳头，将青筋暴起的大花臂亮在她眼前，“主动权？这他妈才叫主动权，别以为自己有朵破花就怎么样了，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把花给我，跟我混是唯一的出路。” “我……我再想想……”沈丽绮只慌张低头，根本不敢看那个拳头。 “你有毛病么？不是说好了跟我？”胡梓睿转而瞪向了沈丽绮手里的小红花，手也跟着开始发颤，似是准备硬抢。 “梓睿！冷静！”赵昕赶紧扑上前来，按下胡梓睿的胳膊道，“病房内不能有违法行为，偷盗和抢劫是一定不行的！辱骂和威胁也很危险！” “艹！！”胡梓睿一把甩开赵昕，恨恨抓了抓头后，一脸烦躁地与沈丽绮勾了勾手，“好好好，雄竞是吧，你说，花怎么才能给我？” 沈丽绮这会儿也想清楚了，竟不再看胡梓睿，就这么闷头走到了李清明身侧。 “李清明，伱愿意在后面保护我，帮我实现目标的话，我的花可以给你。” “？！？？！？！”胡梓睿瞬间一脸爆裂，恨不得七窍都冒出了青烟，“草泥马的臭婊子！！我哪里不如这个逼崽子了！！” “你哪里都不如！！你去死吧！！！”沈丽绮忍无可忍，直接扭身哭骂，“脑子，行为，策略！你连我都不如！除了欺负人什么都不会！真出了什么事你第一個就会牺牲我！” “他妈的！你不也是个婊子，除了靠男人还会什么！！” “你说对了！所以我才要靠更强的男人，和你在一起只会一起死！”沈丽绮这便半蹲在李清明床侧，擦了把眼泪，仰视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颤颤点了点头，“清明哥，我可以给你看病历，后面也会帮你，保护我完成目标就可以了，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很会照顾人的……你点个头，花现在就是你的了。” 然而李清明根本没有看她，只唇头轻轻一扬。 “滚。” “…………”沈丽绮顿时两眼一呆，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样，有点发蒙，“我都……我都送到你眼前了……你连骗都不愿意骗一下么……” “我很注重个人信誉。”李清明漠然道，“你还不配让我说谎。” “……那你……稍微给我一点点承诺可以么……你随便一句话也比胡梓睿的海誓山盟靠谱……”沈丽绮干巴巴流着泪道，“我已经为你做了这么多了……现在回也回不去了……你倒是给我一个献花的理由啊……” “花给谁是你的自由，如果非让我说点什么的话……”李清明这便拿着餐盒起身，俯视着沈丽绮淡然道，“我不在乎你的花，不在乎你的献身，更不在乎你的生死，你对我来说只是扰人的噪音和刺鼻的香水，你消失了我反而更自在，以上就是你在我心里的定位，现在可以让开了么？” “…………”沈丽绮当场坐地，整个人都没声儿了。 “哈！！哈哈哈哈！！！”胡梓睿大喜过望，只拍着床板狂笑不止，“婊子献身，人还不收，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另一个男人却看到了机遇。 “我我我，我收啊！”邹杰一个挺身上前，这便要扶起沈丽绮，“花和人我都收，负责到底！” “你给我滚！”沈丽绮一把将他甩开，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望向赵昕。 “早说了，我退出。”赵昕连忙抬起双手，“我还没被记过，让我拿最后一名就可以了，不就剃个秃瓢么。” 听到这个回答，沈丽绮已是满眼空洞，也只好别无选择地再次望向了胡梓睿。 “好啦，好啦。”胡梓睿却意外地柔声一笑，潇洒地走到沈丽绮跟前，拥着她的腰哄道，“吵个架么，没什么的，原谅你还不行么？我看婊子很准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可没办法，我这个人啊，就偏偏喜欢婊子，就喜欢千依百顺，就喜欢被女人哄，没关系的，装的也没事，来，继续，继续给我演下去。” “呜呜呜……”沈丽绮一秒入戏，当场就扑到了胡梓睿怀里，哭着捧上了小红花，“对不起梓睿哥……我今后只听你的……呜呜呜……” 胡梓睿终于美美一笑，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掐起小红花，不自觉地瞥了眼李清明，似是要展示自己的胜利。 可李清明却根本没在意他们，此时他正走到陈雪见床侧，晃了晃餐盒道：“冰淇淋，吃？” 陈雪见瞥了一眼，撅着嘴点了点头：“你别晃……该沾上了……” 李清明这便放下餐盒要往外走。 陈雪见却突然抬手揪住了他的背包带：“不争取我的花么？” “怎么争取。”李清明止步问道。 “就是……按照今天的主题走呗。”陈雪见埋着头小声道，“努力展现自己的魅力，得到异性的青睐……” “太蠢了，算了。”李清明摇了摇头，“这破花还不值得我放下自尊。” “不至于放下自尊啊。”陈雪见忙抬起了头，说话的时候小嘬腮都鼓圆了起来，“你就随口夸夸我，说不定我就给你了呢？” 084 呦（感谢盟主纯洁的米万） 李清明不解地望向了陈雪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的陈雪见竟然没那么干瘦了，肌肤饱满了不少。 就连大眼窝都水灵起来了。 这可…… 太遗憾了。 “这破花更不值得我放弃真诚。”李清明半蹲下身，伸出右手，用手掌轻轻捧起了那已不再干枯的骷髅脸，“我可以赞扬别人，但只会在我由衷想这么做的时候才会开口，虚伪的夸奖不过麻痹自卑者的甜酒，你并不需要它，你已足够优秀。” 陈雪见被如捧着脸蛋，已完全陷入痴呆。 李清明则非常卑鄙地动用了感受触须。 【强度：34+】 果然，她已经强到超出感受范围了。 在这过久的接触中，陈雪见终于也有所反应，但却并没推开李清明，只是怯怯侧过了头：“知道了……你……你放手吧……” “哦。”李清明这便撒手起身，“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就非要出去么。”陈雪见埋回了头，轻声说道，“怎么想……都是病房里才安全吧。” “是啊，安全的让我恶心。” “你……”陈雪见扭头重声道，“不听算了，伱出事了可别喊！” “我尽量吧，不过你出事了可以喊。”李清明说着冲其余人努了努嘴，“我走了他们可能会伤害你，要我帮忙记得喊大声点。” “我不需要！” “哦。”李清明紧了紧背包道，“你脸有点凉，冰淇淋慢点吃。” “要你管……”陈雪见扭个头就不理他了。 看着她绝情扭身，李清明有点失落。 这是他罕见地主动社交，主动关心别人。 可对方怎么好像很反感的样子，总是出言不逊。 大概是瞧不上我吧…… 毕竟她是如此炫酷的秘境生物，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有好感呢。 如此一阵小小的青春期酸涩过后，李清明再无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此时，其余四位病友才一番对视。 高手啊，原来他才是高手。 不过就算这样，他不还是没拿到小红花么？ 想到这个，胡梓睿仿佛也看到了什么机遇，这便笑盈盈凑了过来，单膝跪在陈雪见床头，使劲点着头道：“雪见，你气色好多了，真漂亮。” 陈雪见只拉着了被子，没有理他。 “唉……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样啊。”胡梓睿挠着头道，“不是雄竞么，我做点什么能讨好你？” “我把花吃了也不会给你的，走开。” “…………艹。”胡梓睿暗骂一声，这便起身离去，“臭疯子一個，我他妈还懒得吊你呢。” 旁边，邹杰本着广撒网的态度也凑了过来：“雪见姐，我有肌肉的，你瞅瞅我这肱二头！” “走开，第二讨厌的就是你。” “……啊，至少不是第一，多谢了。” 这一幕倒也让气氛缓和了一些，大家都纷纷打开了自己的餐盒。 “嚯，今天伙食不错。”赵昕抓起鸭脖啃了一口，这便有模有样分析起来，“雪见啊，其实你这个花可以给邹杰，那样的话，就是邹杰和胡梓睿并列第一，我和李清明并列倒数第一，我和清明都没被记过，第一次也就剃个头发而已，倒也无所谓了。” “唉唉那可不行！”胡梓睿当场急眼起身，“并列第一不就没奖励了？我还指着捞个宝具呢！陈雪见你快把花撕了！谁都别给！” “唉唉给吧！”邹杰求道，“雪见姐姐你最善良了！你也不想有人残疾对吧！” 陈雪见烦得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你们，真的很笨。” …… 李清明这边，刚出了病房，便迎向了一位长发的无面女医生。 “打扰。”李清明抬了抬手，生涩搭讪道，“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 “当然。”女医生立刻止步，僵硬转身道，“李清明先生，请相信自己的口才，没有医护能拒绝你的问询，主治医生除外。” “嗯。”李清明这便直直问道，“你有小红花么？” “有。” “怎么才能得到它。” “我的花会给说唱更优秀的男士，但要至少两位男士同场竞技。” “……算了，再见。” 女医生这便转身前行，继续起自己的路线循环。 李清明则快走了几步，又叫住了一位梳着丸子头的无面女护士。 “打扰，你的小红花怎么才能给我？” 丸子头女护士直直答道：“我的花会给30秒内俯卧撑更多的男士，但要至少两位男士同场竞争。” “知道了谢谢。”李清明有点烦，只好再换一位护士，“小红花怎么才能给我？” “我的红花会给最英俊的男士，但至少两位……嗯……看来不必了。”护士说着，直接从兜里掏出小红花递了上来，“给。” “谢谢，很合理。”李清明理所应当地收了，接着长吸了一口气，扫视起住院部全境。 辣手摘花行动就此展开。 “我的花会给看起来最聪明的男士，给。” “我的花会给能答出我知识题目的男士，但要至少两位男士一起抢答。” “我的花会给臀型最翘的男士，给。” （李清明：等等，这个不该是邹杰么？） “就是你，给。” （李清明：……） 如此两分钟后，李清明已询完一圈，收了3朵小红花进兜。 顺便，他也收集了更多的信息。 除殷璃和熊轩外，这里共有9名医护，都是那种无面的秘境生物，其中6名为女性，李清明已经取到其中3朵，还有3朵需要和别的男性同台竞技，一个人搞不到。 几乎不用想，李清明便推开了病房的门，冲邹杰招了招手：“来。” 邹杰先是一惊，再是一喜，根本不问为什么，猛一仰头喝光了自己的冬瓜汤后，这便擦着嘴小跑出了病房。 进了走廊，他难免一慌。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病房，看到那些来回行走的无面医护难免有些害怕。 “这些都是怪物吧……”他这便缩到了李清明身后，小鸟依人地说道，“李哥你可得保护好我……” “他们是友善的，不会主动攻击。”李清明就此吩咐道，“现在开始，不要做任何事，不要说任何话，站在我身边就可以了，搞定之后我会分给你花，保证你不垫底。” “啊！”邹杰大喜拍头，“成！我站着就行了是吧！” “你已经在说废话了，给我闭嘴。” “唔！”邹杰狠狠拍在自己嘴上，做了个“OK”的手势。 李清明这便与他走出几步，找到了最开始的那位长发女医生。 “我们两个要比拼说唱，你愿意见证一下么？”李清明问道。 “请。”女医生立刻转过身，蹲在地上，双手僵硬地托着下巴，硬做出一副迷妹的样子。 李清明也是长叹了口气，咬着牙抬手摆出说唱歌手的姿势： “呦，我生了病~ “Every Day~药不能停~ “谁，谁能治愈我的心灵~ “哦别，别判我死刑~ “呦……” 唱到这里。 人生第二次，他羞愧了。 不仅是他，整个走廊内都很尴尬，尤其是护士台前的殷璃，头已经明显埋了下去，两只脚不自控地相互摩擦，好像要把地面钻穿。 但邹杰不一般，他是专业的尖兵，全程都没有笑，也忍住了没有辱骂李清明，就这么硬憋着，原地绷着脸颤着电臀。 不过蹲在地上的女医生却更加地稳定，此时正转向邹杰等待他的表演。 邹杰捂着嘴转向李清明。 李清明点了点头：“说呦。” “呦？”邹杰呦了一声。 “好了，他的表演结束了。”李清明这便冲无面女医生点了点头，“我们的说唱擂台已经结束，宣布结果吧，毫无悬念对吧。” “嗯。”女医生这便起身，利索地从白大褂里摸出小红花，递向了邹杰：“你赢了，给。” “？？？？？”李清明一脸震惊，像个拼命半年结果考了倒数第一的小学生。 殷璃则已经忍无可忍趴在拍桌子上开拍了。 邹杰同样震惊，却也十分合理地接过了小红花，而后想也不想递给了李清明：“给给给……李哥请……” “嗯。”李清明红着脸收进兜里，同时冲邹杰道，“这段说出去就杀了你。” “不可能的李哥……”邹杰捂着嘴憋着眼泪道，“你的这段表演……没人能复刻……” 085 我在怕什么？ 在这说唱过后的尴尬的氛围中，李清明叫停了又一位女护士。 “我们两个想比拼一下知识，能出道题么？” 护士转过身，正要应答，却突然传来一个吼声。 “三个！三個人比！！”胡梓睿瞪着眼睛，嘴里嚼着什么东西拼命跑了过来，“等等，等等，我们三个比！” 回头望去，原来病房里的人已经耐不住跟出来了。 的确，李清明叫邹杰出去这个行为太怪了。 就算蠢到胡梓睿这种程度，也终于意识到，原来女医护也有小红花。 “哈哈……”胡梓睿这便冲到跟前，吞下了嘴里的饭，擦了把嘴冲李清明啧啧一笑，“雄竞原来是这个意思……你倒真会挑对手啊。” “谁都一样的。”李清明有点烦躁，“只是有你会很吵。” “装！装！还他妈装是吧！”胡梓睿面色一狠，指着李清明的鼻尖道，“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但现在到头了，现在开始，老子也要开始动脑子了！” “那你只会死得更快。” “好好好，接着装，我倒要看你输了会是什么表情。”胡梓睿这便撸起袖管，朝护士扬臂道，“来，出题吧，来！” 无面女护士这便说道： “请问以下哪样东西无法成功自杀—— “A：0.5克氰化钠 “B：5支水银针里的汞 “C……” 几乎就在她说出C的瞬间。 “B。”李清明抬手作答，“重金属中毒异常缓慢，更何况汞还会蒸发，拿这个杀人已经不是外行的问题了，根本就是初中没毕业。” “回答正确。”护士这便摸出了小红花递了过去，“你赢了，给。” 胡梓睿就这么一脸茫然地看着李清明把花收进兜里。 “伱他妈的……倒是让她把题说完了啊！”胡梓睿骂道。 李清明叹了口气：“别这样，你一个字都没听懂，甚至不知道氰化钠的化学式。” “我……我他妈知道！瞧不起谁呢！” “那就说出来。”李清明随手摸出一朵小红花亮在身前，“氰化钠的化学式，说出来，花就是你的了。” “…………”胡梓睿瞪着他陷入僵滞。 不远处的沈丽绮倒是抬了下手：“NaCN……” “正确。”李清明甚至都没有笑，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小红花，而后又拍着口袋，冲胡梓睿勾起了手，“你现在应该硬抢我的花，这比正常雄竞的胜算大多了，打破文明的规则，回到猩猩的水平才是你的战场。” “你他妈的……”胡梓睿的手难免有些发颤。 “在等什么？顾虑医嘱么？病房内禁止违法那条？”李清明漠然转身，插兜含胸走向了远处的丸子头护士，“这里不是病房了，是走廊，随便违法，要做什么就快些，等我回病房就没机会了。” “…………”胡梓睿僵默片刻后，暗沉了口气跟了上去，“我他妈要堂堂正正地赢，就不信每次你都这么走运。” “好的，继续。”李清明这便拦下了路过的丸子头护士，“我们三位男士想进行一场30秒的体育比赛，可以给我们当裁判么？” “好的。”丸子头僵硬地转过身，抬起手说道，“3，2，1，开始！” 她手挥下的瞬间，李清明便原地做了一个深蹲。 胡梓睿见状一个瞪眼，瞬间双手抱头，开始疯狂深蹲。 肉眼可见地，他蹲起的频率比李清明快了好几倍。 “哈哈，来啊！来啊！”他一边青筋暴起地蹲起，一边冲李清明招手道，“不是雄竞么！倒是给我上点强度啊！” 李清明似是没听到，只是非常随意地蹲下，又非常随意地站直。 直到第27秒。 他站直后原地晃了晃头。 然后不紧不慢俯身撑地，稳稳地做了一个俯卧撑。 “时间到。”丸子头护士抬手一挥，摸出小红花，再次递向了李清明，“你赢了，给。” “啊？？？”胡梓睿干瞪着眼睛，扶着大腿喘着粗气不明所以，“他赢？比谁做的少么？” 这下子邹杰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叹了口气道：“还不明白么，比的不是蹲起，是俯卧撑。” “？？”胡梓睿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而李清明已走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把自己兜里的小红花一朵朵取了出来，不紧不慢地说道：“明白了么，你连一坨狗屎都算不上，和你同台竞技对我是一种羞辱。” 他说着，将自己的6朵小红花捧在掌心，直直亮在了胡梓睿面前。 “医护和患者加在一起有9位女性，现在我已经拿了6朵，后面随便你干什么了。”李清明晃着手道，“雄竞结束，我去拉屎，欢迎偷袭。” 他说着便塞回满手的小红花，双手插兜，微含着胸走向厕所。 胡梓睿就这么干瞪着他，几次都想追上去，却又一次次驻足不前。 如此纠结几轮过后，还是沈丽绮上前挽起了他的胳膊，柔声劝道：“好啦，别跟他一般见识，小聪明而已。” “哼……我真的随便砍他的。”胡梓睿擦了把汗，指着厕所道，“我只是不想先动手，尊重规则，老赵不是说了，能团结先团结对吧。” “嗯嗯嗯，团结，团结。”沈丽绮哄着他转身道，“咱们回病房商量吧，别管李清明了，就当没这人。” “谁爱搭理他似的。”胡梓睿拥过沈丽绮，硬生生笑道，“这深蹲是有点累啊……” 看着他们回到病房，赵昕也才舒了口气，松开了马甲里藏着的回旋镖。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猜到李清明的用意，好像之前认识一样。 在他眼里，真动起手来，李清明不可能搞得过胡梓睿。 刚刚那三番五次的挑衅，无非是要把事情闹大，倒逼他赵昕出手。 届时，邹杰八成也站在李清明这边，甚至沈丽绮也会倒戈，胡梓睿将没有任何胜算。 然后，就是病友们瓜分胡梓睿的五脏六腑，完成目标了。 而李清明，他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便可将胡梓睿分尸。 不行啊，差太远了。 梓睿这孩子和李清明比，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啊…… 如果必须要杀死一位病友的话，确实，怎么看胡梓睿都是最该死的那个。 可就是…… 赵昕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满脸都是疑惑。 可就是不想对胡梓睿下手啊…… 他那张脸再讨厌，他再不积口德，行为再无耻…… 我却冒不出一丝杀心…… 不要说什么杀心了…… 我根本……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保护他……如何帮他逃过李清明的魔爪…… 妈的，我可是特种兵…… 我在怕什么，在想什么…… 086 相信自己的臀型 另一边，李清明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他是全程戒备进的厕所。 有一点赵昕无疑是猜错了，李清明从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相信所谓的队友。 更重要的是，明明是该自己捅的刀子，怎么能让给别人过瘾呢？ 所以他自始至终都做好了随时与胡梓睿火并的准备了，后手也都预备完毕，只等胡梓睿出招。 可这只狂吠了几天的狗竟然缩了。 只能说他蠢的没那么彻底。 或许胡梓睿自己也知道，一旦真的出现冲突，赵昕、邹杰甚至是沈丽绮，没一个人会站在他这边。 大概就是这一点画龙点睛的怂，才帮他活到今天的吧。 但也仅限今天了。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活着出这个秘境。 让蔡智新从指尖溜走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这次谁说话都没用。 李清明就此酝酿起新的计划，顺便摸向了马桶盖准备入厕。 噹噹噹—— 身后的隔断门被敲响了。 他回过头去，清楚地看到一朵小红花从门侧的缝隙塞了进来。 李清明一笑，暂且放下了马桶盖，侧着身夹过了小红花：“感谢赏识，殷女士。” “进去说。”殷璃贴着门缝悄声道。 “不，隔着门说，我要尿尿。” 殷璃干脆也不商量，扒起上沿便翻身一跃。 李清明只觉一道白影卷着风从头顶掠过，下一刻，那个连裤袜护士便已无声地落在了马桶盖上，单膝半蹲，依旧不怎么好惹。 未等李清明开口，她便抬手挡在他唇前，亮出了一纸手写的规则。 李清明别无选择看了过去—— 【工作守则】 【职工：殷璃 【身份：假冒的护士长 【工作目标：确保至少3位患者死亡，或被送进手术室。 【岗位职责： 【1.履行护士该有的职责，辅助主治医生巡房、监控病房、记过和惩罚。 【2.穿好护士装和白裤袜，不要质疑同事，更不许伤害同事。 【3.禁止离开5层住院部，禁止故意破坏院内设施。 【4.除记过惩罚外，不许伤害患者，不许参与患者打斗。 【5.相信自己的臀型，每位医护都希望与你贴近，包括主治医生。】 这份《工作守则》同样是手写的，字迹清秀工整，且没有涂改痕迹，看来与每個人的病例一致，都是主宰的手书真迹。 只是殷璃的身份并非病友，而是主宰的帮凶，一个潜藏的小坏蛋。 如此看来，她伪装成秘境生物的策略倒也合情合理，谁让她的目标是害死3个人呢。 可麻烦的是，《工作守则》又要求她“不许伤害患者”，她这才不得不找个人合作。 于是她在观察两天后，通过刚刚那场滑稽的雄竞，终于确定了合作对象。 这一路走来，每个策略都很合理，每个步骤都很工整，每次表演都很努力。 呵，还真是个小坏蛋。 殷璃见李清明迟迟不开口，耐不住问道：“看完了？” “你穿这身可真丑。”李清明摆着手道，“转过去再说话，我不想看到正面。” “？”殷璃顿时一脸厌恶，“我问的不是这个。” “别的没什么好说的。”李清明一脸索然，“我本来还想看你再演会儿，这么挑明了很没意思。” “？”殷璃惊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秘境生物？” “？”李清明学着她的表情道，“不然呢？” “你怎么发现的？我哪里暴露了么？”殷璃一脸不甘。 “这不是看一眼就明明白白的事，还要我总结出身体细节么？”李清明更加不解，“过于丰满的臀型？夸大丰满的配色？勾勒丰满的短裙？” “我杀了你！”殷璃瞬间怒目，好像温度都升高了一些，不由得拉了拉裙角道，“还不是那个变态主宰定了这个破规则，伱以为我爱穿这个？” “你以为我爱看这个？” “啊……真的，我头一次这么想杀一个人。”殷璃难以理解地摇着头道，“第一次对话就能如此冒犯，你怎么活这么大的？” “不不不，我们已经有过很多次了。”李清明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 “这智慧的表情，还在沉迷角色么？”李清明就此叹道，“我以为你比他们明白点，原来你也就这样。” “什么？” “哦哦哦……”李清明忙压了压手，“算了，没事，这里一切都很好，放轻松。” “不……不对……”殷璃却不自觉地震颤起来，“你说角色……什么角色？我是个角色么？” “不不，你很好，你是超级热辣小护士，哇，臀型棒呆了。” “不对，不对。”殷璃捂了下耳朵，又摸了摸眼眶，“我为什么蒙着这个……我为什么不摘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这很酷。”李清明有些惊慌地答道。 “不……是因为……因为噪音！对……我感受到了很多噪音……我很痛苦……我每时每刻都在被折磨……这与角色有关……角色……角色……我曾身披角色的外套……是谁……那是谁……” 完蛋。 李清明眼见她一脸要来了的表情，只好默默后退，后背紧贴着隔间门，尽量离她远点。 根据李清明的认知，队友醒来时会不可遏制地产生恐惧。 主宰将很可能因此而察觉，继而清理掉出戏的演员。 所以瞒过主宰的精髓在于，尽少地恐惧，尽快回到演戏状态， 状态方面李清明帮不了她。 至于即将喷薄而出的恐惧秘能，不管李清明想不想，惊蛰的本能都会将其吸干舔净。 于是，李清明也只好像个围起餐布的汉尼拔医生一样，一脸优雅地欣赏起送上门的夜宵。 而殷璃这边，先是止不住地震颤，再是出汗，而后警惕四望，最终怒瞪而来。 虽然看不见眼神，但这红透的脸蛋和高温过载的表情，却也足够兴致盎然。 “你干嘛唤醒我！”殷璃当场一个拍门壁咚，双拳狠狠砸在李清明耳朵两侧的隔板上，同时怒不可遏地身体前倾，几乎就要贴在李清明脸上了，“我是哨兵，沉睡的哨兵，这是我的第一次扮演类秘境……你……你不能随便唤醒我，这是我的第一次！” “……不关我事，是你自己主动的。”李清明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很本能地侧过了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负责的。” “啊…………”殷璃焦躁地低下了头，“怎么偏偏是你……不想活了，杀了我吧。” “可以，那蒙眼布可以给我么？”李清明正色道，“最好有一个书面的赠与协议，这样注册宝具的时候我才好解释来路。” “……………………” “算了，口头赠与倒也不是不行。” “……你，闭嘴。”殷璃整理了很久才重新抬头，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她好像真的想杀点什么，“我会杀了你的，李清明，不管在秘境还是外面，我会杀了你的。” “那蒙眼布我就笑纳了，合法自卫的确能省去不少法务流程。” “啊啊啊啊……你这个人根本……根本什么都不懂！” “搞清楚，我可是第一天早晨就醒了。”李清明不太理解地问道，“我该懂什么，哨兵角色到底有多弱？” 他话刚出口。 嚓！ 殷璃如刃锋般的指甲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再提一句哨兵，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清明呆视她片刻：“哨兵。” “………………” 殷璃默默收回了指刃，叹了口气，抬手搭在李清明肩头，摸着腰包黯然开口：“脱离。” “？！？！？？！？！？”李清明疯了一样瞪大眼睛。 是脱离宝具！他这辈子唯一怕的东西！ “别别别……”他不受控制地紧闭双眼向后缩去，“别……” 良久后，他才再次睁眼四望。 还在那个厕所，什么都没发生。 而那个蒙眼的女人，已经在笑了。 “还玩么？”殷璃勾了勾李清明的下巴，“X同学。” 087 角色 22：31：11。 南屿医院综合楼门前，临时营帐内。 “第二位尖兵醒了！！！卡在30分钟醒的！！” 小眼镜儿技术员的嚎叫传来，白昼的耳麦再次炸裂， 周城也跟着问道：“怎么说，白昼！” “知道了……小点声……我身体不好。”白昼暂且放下日记，揉着胸口缓声道，“看来殷璃也醒了，作为哨兵角色，她拥有极强的信息收集能力，是探索复杂秘境的关键，但在哨兵独自行动时，却也会被过于敏感的感官所困扰，理智快速消耗，只有与自己的长官建立连接……” 她说着两眼一瞪，匆忙问道：“查一下记录，这是殷璃第一次进入扮演类秘境么？” “是的。”小眼镜儿立刻答道，“之前都确认过了，他们每个人都是第一次进扮演类。” “…………”白昼当场一拍脑袋，“那她可千万别是被李清明唤醒的，我实在难以想象后面连接的场景……” 她说着又摇头一叹：“倒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法活着出来。” “你给我积极点！”周城追问道，“先不管哨兵连接，就假设李清明和殷璃都醒了，然后呢，胜利方程的下个要素是什么！” “没了，接下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白昼重又舒了口气道，“主宰的催眠会随时间推进而削弱，同时随着更多的细节提示，那几个拖后腿的尖兵将很可能苏醒，继而导致主宰燥怒敏感，所以我们只有期待他们永远睡下去，不要打扰李清明和殷璃的计划。” “明白了……”周城沉了口气问道，“你那边怎么样，日记里有什么新线索么？” “还在看，没事就别打扰我们了。”白昼这便卸掉了一只耳麦，翻着日记与对面的熊轩道，“按照日记里的描述，陈雪见并不是对你‘一见钟情’的，她起初认为你也在害她，给她开的药是氰化钠，她是怀着自杀的心态才吃下去的，但吃过之后并没有死，病情反倒有所缓解，这才相信你在治疗她。” “是的，最初我只是实习医生，主治是我的老师，她对我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熊轩翻着第三本日记道，“大概认识了三個月左右，我才成为她的主治医生，给她换了新药，加了她的私信，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嗯，我看到了。”白昼点着日记本道，“她在日记里写，你对她那么温柔，一定是爱上她了，她这才不得不爱上伱，这就是所谓妄想症自我陶醉虚构加工的情节吧？” “是的，但这是我的责任。”熊轩长叹了一口气，“明知她有妄想症，我不该那么体贴入微的，当时的我只想尽可能表达善意，快点帮她摆脱‘被害妄想’，却导致她产生了‘钟情妄想’，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好了，别再自责了。”白昼翻了页说道，“你那边怎么样？日记里有什么突兀的线索么？” “暂时还没有。”熊轩重又拾起日记道，“都是我能想象到的内容……有关我的内容。” “她倒也够长情的。”白昼吧唧着嘴道，“而且想象力够旺盛，这都开始拉手接吻了，到你那本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 “…………” “哦对，不用回答，别剧透。” “…………” …… γ4-2103218秘境内。 住院部，男厕，靠窗隔间。 李清明和殷璃都不太好受。 他们都抓到了对方的软肋，却也被掐住了命门。 此刻的他们，虽然浑身都是暴露的羞耻，眼中却又都隐含着窥视的刺激。 正如李清明在第一天就识破了殷璃的伪装一样，殷璃其实也早在秘境外就猜到了李清明的身份。 X同学，这个人只能是北屿中学秘境白皮书里的X同学。 顺理成章地，她也便拿捏了李清明那害怕脱离的小情绪。 而李清明自然也猜到了殷璃是学院的人，只是他对哨兵角色的了解实在有限，那毕竟是个半保密的角色。 不过从殷璃的反应看来，唤醒她的后果似乎很严重，感觉会陷入一种长期的不健康关系。 这种感觉很不好，可得赶紧撇清责任远走高飞。 如此沉默焦灼片刻后，殷璃终是大方一些，本着专业精神交换起情报。 不得不说，哨兵是有两下子，几句话便已勾勒出了这个秘境的面貌。 秘境突变之后，地点转移到了5层的病房区，外部都是混乱荒芜的，随便一道能量乱流都足以将尖兵的灵魂撕成碎片。 看样子主宰并不喜欢太大的舞台，于是将全部的力量和秘境生物部署在了这一层。 可即便活动空间如此狭小，能进入的房间也只有5个。 按照从外到里的排序，分别是厕所、501病房、510病房、病案室和医生值班室。 其中501病房就是6位患者所在的地方，厕所和510病房则是安全地带，谁都可以进，殷璃早就探索过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病案室内或许有点好东西，但没有宝藏存在的迹象，而且只允许医生进入。 至于医生值班室，那是熊轩的专属领域，殷璃无法探测，也不敢探测。 听过这些，李清明也难免对哨兵产生了好奇。 很多角色的情报都属机密，哨兵更是其中藏的比较深的，网络上的确有很多说法，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谣言，就算里面有真相，也根本无法分辨。 因此即便是李清明这样的内行，也只知道这个角色具备很强的侦查能力，却不知道原理。 这让他分外好奇，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收集情报的。” “信息素，空间中充满了各种信息素。”殷璃轻轻点了点鼻头，“赵昕可以依靠嗅觉感受一些信息，而我的探索维度是他的3倍，信息量是他的27倍，并且是不受控的。因此在秘境突变后，我已经不自觉地收集了半个小时的信息，只是现在才回忆起哨兵的身份，理解了这些信息的意义，但与此同时……我的理智也开始被消磨……” 088 救救我…… “所以哨兵超级感官的代价是损失理智？”李清明不禁认真思索起来，“那就是没代价了，很好，我也想考虑一下哨兵了。” “不，你当不成哨兵了。” “凭什么？” “……”殷璃咬牙侧过了头，“我的理智有限，别说无用的事。” “你脾气可真烂。”李清明拍了拍书包道，“要看我的病历么？” “第一天就偷看过了。”殷璃喘着粗气点头道，“正是确定你的目标和我的目标没有冲突，这才决定跟你合作。” “那其他人的病历呢？” “没来得及看。” “……我都不好意思骂你，就不能偷看个有用的？” “当时谁知道这是扮演类！”殷璃压着嗓子道，“我当时就想着找一个看起来最厉害的人合作！” “眼光倒是不错。”李清明说着又笑了，“可你甚至都没用眼睛……应该说是鼻子挺灵？” “都说了，别说无用的事……”殷璃揉着太阳穴呢喃道，“扮演类秘境的噪音太大，理智的磨损比预想中要严重太多了……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此时她的吐息已经明显粗重，面色更是不可遏制地泛红，但她还是一个咬牙，使劲紧了紧蒙眼布，一字一句说道：“时间有限，先听我的报告——很明显，陈雪见是剧情的关键，但我也只知道她的强度在58以上，再高我就无法探测了。” “58。”李清明嘟囔道，“那是有点高过头了，其他人呢？” “熊轩也在58以上，我猜他更高一些，毕竟他是制定规则的主宰……其余医护都在30以内，我可以勉强应付，但伱还差得远。”殷璃提醒道，“尖兵的攻击只对两倍强度以内的人有效，再高都是挠痒痒。” “这也看宝具吧。”李清明挑了挑眉，“你身上好像少了個东西？” “机械弩藏到510病房的2号床底下了，我本来就是来说这件事的。”殷璃说着又捂住了头，“醒来之前，我只想借你的手除掉3个患者。” “不影响，现在也可以。”李清明满意点头道，“弩在2号床底下对吧？放心，我是内行，下手保证干净。” “能不杀就别杀，给我省着点用……”殷璃顺了口气问道，“你呢，你有什么猜测和情报？” “可太多了。”李清明抿嘴道，“但都是散乱的碎片，需要一条主线把它们串在一起才有意义，我相信那条主线就在陈雪见的病历里，但我看不到它。” “嗯……反正你继续和陈雪见谈恋爱肯定没错了。” “？” “不是吧？”殷璃啼笑皆非，“护士站有病房的监控，看你俩打情骂俏我都快吐了。” “那叫打情骂俏？” “那还不叫打情骂俏？” “……我不是很擅长情感问题。”李清明顿时一脸凝重，“糟糕，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按你的话说，我好像成为了一个诱骗少女的混蛋，我可以是混蛋，但不接受诱骗少女这种罪名。” “少女？？搞清楚，她外表再怎么样，本质上也就是一个秘境生物，一只蹂躏人类的怪物。”殷璃就此正色道，“而你的任务就是欺骗她，通过与她的恋爱套取情报，从而演绎出主宰需要的剧情，又或许你们的恋爱本就是熊轩期待的剧情。” “不，我决不演感情戏。”李清明一口拒绝，“她是……那么可爱，那么独特，那么真诚……我绝不会欺骗她的感情。” “？？？对方甚至都不是人类，你这是什么道德观？” “我懒得解释。” “算了。”殷璃也只好舒了口气，低下了头，“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我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嗯？” “脑子开始乱了……噪音正在混入我的意志，开始分不清了……我在……我在成为噪音本身……”殷璃说着缓缓低头，摆了摆手，“出去，别看我。” “不可能，这是我的隔间。”李清明看着她逐渐失控的样子微微蹙眉，“你不像这么脆弱的人，这就要被秘境吞噬了？” “出去。” “不。” “快出去……我会害死你的……”殷璃无力地摇着头道，“你太嫩了……还什么都没经历过……精神也没有锤炼过……这么点理智不够我们两个人分的……快出去……别看我……” “再说一次，这是我的隔间。” 殷璃正要再骂什么，突然浑身一颤。 “主宰……正在接近……”她低声道，“他察觉到了……快……快想个合理的理由……我们藏在这里产生过量恐惧的理由……” “冷静。”李清明抬手道，“我们没有违背任何规则，主宰无权禁止我们秘密组队，至于恐惧能量，不一定能传那么远。” “是么……我已经搞不清楚了……已经想不明白了……” 殷璃捂着头，表情愈发迷离，声音也逐渐变得柔弱，像个陷入噩梦却又半醒的小女孩一样，自言自语地挣扎起来。 “长官……我……受不了了……救救我…… “不！我讨厌你……你不是我的长官！ “可我……我……救救我……救救我…… “怎么救？”李清明抓着她的肩膀道，“快。” 似是被那温度激活了，殷璃突然放下了手，仰起了头，面色迷离地凑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瞪目向后一靠，“别……不救了……” 咚！ 他再次被壁咚了。 她蹲在马桶盖上，倾过上身。 他靠在门前，退无可退。 纵使他如何闪躲，也依然被准确地命中。 噗滋—— 不！ 男孩紧闭牙关捍卫着最后的防线，挣扎的手都要把门扣烂了，绷起脚趾都要抠出短靴了。 但……但他还是失守了。 只因他是个男孩。 那又是一道根本不可能捍卫的关卡。 而伴着整座防线的崩溃，主权也随之沦丧。 闪转腾挪，连根缠住。 直至无处挣扎，被完全拿捏。 连接在悄无声息地建立，她躁动的心神逐渐平静。 可即便一切都已逐渐舒缓，她却仍未满足离去。 直到…… 吧嗒。 什么东西嘀到了地上。 李清明睁眼望去。 是熊轩的脸。 他正扒着上沿偷窥着，眼神异常兴奋，嘴角还渗出了口水。 “啊……”殷璃这才故作惊吓，缩了回去。 “打扰了。”熊轩吸了吸口水，冲殷璃点头道，“小殷，准备巡房了，别忘了工作职责。” “嗯。”殷璃慌忙跳下来，开了门就跑了。 这全程再无半点理智崩溃的迹象，甚至充满活力，似乎还得到了滋养？ “至于你。”熊轩趴在上沿，眯眼看着李清明，“我不喜欢你……” “哦。”饱经蹂躏的李清明，眼中已再无悲喜，只无力地擦了把嘴，便掀开了马桶盖，如愿以偿上起了厕所，只是现在的状态连瞄准都变得好难。 熊轩却依旧没走，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清明，眼体逐渐涌入了浓黑， “你亲近我的患者，诱拐我的医护。 “你太抢眼了，你强过头了，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鄙视你，恨你，甚至嫉妒你。 “我想进食你……” 李清明并没看他，只眼神空洞地上着厕所： “第一，是她强迫的我，我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来这个阳光的厕所撒一泡阳光的尿，然后就被侵犯了，这算精神伤害了，能不能给她记个过。 “第二，我和她联手并没有违背任何规则，称职的主宰并不会介意，他只会默默地欣赏、享受和满足。 “是这样，我是该这样的……”熊轩又凝视着李清明许久，眼体的浓黑这才渐渐退去。 如此稳定下来后，他抬了抬眼镜，又如以往般温柔地说道：“现在开始，禁止你与护士长对话，这是医嘱。” “？”李清明猛一抬头。 他想质疑临时增加规则的行为，但并未说出口。 毫无疑问，一旦他开口质疑，就是在违背医嘱，会被记过。 熊轩这段话，根本就是在故意勾引他违规。 太烂了，这个主宰太烂了，烂得像个赌球的裁判。 眼见李清明没上钩，熊轩这才一笑。 “开玩笑的，没这条医嘱，你们随便偷情，我喜欢看。” 说完，他便背着手离去了。 只剩下李清明孤自走到池台前，疯狂地漱起了口。 089 感谢欣赏 501病房内，气氛莫名地有些沉重。 毕竟疗程已经近半，目标却毫无进展，记过倒是随时可能变多。 不过刚刚走廊里的事情，倒是帮胡梓睿打开了思路。 是的，他当真开始动脑子了。 一回病房，胡梓睿便端起病历仔细学习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个透。 对于伤害行为，只有两条规则有所触及。 【2.巡房时间请在病房候诊，请不要质疑医护，更不许伤害医护。】 【4.病房内禁止违法行为。】 因此事情也正如李清明所说，病房内是安全区，可一旦到达走廊，对病友做什么就都可以。 确认这一条后，胡梓睿的策略也就清晰了—— 骗一個最弱的人去走廊，杀了他。 然后取走自己需要的东西，完成秘境目标。 简单扫视一圈后，胡梓睿毫无意外锁定了陈雪见。 于情于理，都得是她了。 趁着李清明上厕所，正好对她下手。 不得不说，随着雄竞的彻底落败，胡梓睿确实被打击了，再没了与李清明为敌的自信。 趁现在杀死陈雪见，拿到任务目标需要的东西，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如此权衡一番后，胡梓睿眼珠子一转，这便贴到了沈丽绮耳边。 “你去找陈雪见带你去厕所，出去以后我下手。” “现在么……” “快点，趁那小子不在。” “好吧……”沈丽绮其实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当即也不再含糊，直直起身，但又怕太突兀，原地伸了个懒腰后才扭头问道，“雪见，你知道厕所在哪么？” “不知道。”陈雪见一小点一小点舔着冰淇淋答道。 “……那要不，咱俩一起出去找找？”沈丽绮起身笑道，“你也该上了吧，咱俩就个伴呗，我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想把我骗出去下手么？”陈雪见淡然道，“上个疗程痊愈的病友第一天就这么做了，他下手比你们果断多了。” “哪有……就一起上个厕所……” 胡梓睿眼见陈雪见不上套，这便过来拉了拉沈丽绮：“她不去算了，不就是厕所么，我陪你去，走。” “哦……”沈丽绮应了，这就迷迷糊糊跟着胡梓睿走到门前。 可就要开门的那一刻，她却突然瞪目止步：“不对……伱要对我下手！” “说什么呢？”胡梓睿不解回头。 “肯定是这样的！！”沈丽绮惊叫医生，抽身后退道，“你就敢对我们两个下手，没法杀陈雪见……就只能杀我了！” “你脑子有问题？”胡梓睿擦了把汗僵笑道，“咱俩可是队友啊。” “屁……你就是要杀我……”沈丽绮惊恐地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我说什么也不出病房了……尿也尿床上！你死了心吧……” “艹……婊子心眼儿就是多。”胡梓睿哼了一声摊臂道，“不出病房是吧，那你任务怎么办？” “再想办法……”沈丽绮不再看他，如陈雪见般拉上被子缩了进去，“我们可以合作，但我不可能冒着被你杀的险合作……” “嘁。”胡梓睿就此转望邹杰，“肥仔，我这边队伍有位置了，来不？” “抱歉，我已经跟李哥了。”邹杰虽然回答的很牛逼，但却挠着脸一脸苦相，“不过李哥明明许诺了我一件事，但完事后却没吊我，不会拉个屎回来就忘了吧。” “呵呵呵。”胡梓睿摇着头干笑道，“我承认我人品就那么回事，但是李清明，那个逼崽子，他是那种杀死我们所有人都不会眨眼的人，相信他等于送死。” “但我已经信了……不管了，就这么地吧……”邹杰叹了口气，望向了自己的双手，“唉，马上又要被记过了，双手双脚选哪个好啊……” 正说着，病房门开了。 李清明面无人色地走进了病房，虽然还是双手插兜含胸信步的样子，但气色明显差了好多，脸上满是一副中年人的疲惫。 明明只是上个厕所而已，怎么好像放了两斤血出去…… 当然也没人敢问他是不是尿血了，甚至没人敢看他。 李清明自然也没看任何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声不响地走到了陈雪见的床头。 陈雪见连忙加快节奏，三两口便吃下了冰淇淋蛋筒，嘎吱嘎吱嚼着说道：“我都吃完了……你放心。” “别的事。”李清明半蹲下身，异常郑重地说道，“我很欣赏你，对你说了很多话，对你有很多种情感没错，但我发誓，里面绝没有爱情。” “……哦。”陈雪见呆呆应了。 “你如果觉得我烦我就保持距离，不再打扰你。” “……没事。”陈雪见垂头呆滞片刻，很快又自顾自点了点头，笑着摸出了自己的小红花，“就当是甜食的回礼了，给。” “受之有愧。” “收下吧，虽然你不需要，但我尊重规则。” “感谢欣赏。”李清明这便收了花，与她点头过后，掏出另两朵小红花扔到了邹杰的床上，“你不用垫底了。” “！！！”邹杰抓起两朵小红花，顿时感激涕零，热泪横流，“李哥！我永远跟你混李哥！！” “离我远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李清明这便绝情转身，走到赵昕床侧，也在他的床头柜上拍下了两朵。 “啊。”赵昕惊愕起身，“我不参与的，让我垫底就行，说过了。” “你说的不算。”李清明这便回身望向了胡梓睿，亮出了手里剩下的4朵小红花，“垄断资源的最大好处不是自我享受，而是玩弄他人。” “？！”胡梓睿瞪了李清明许久也才算明白账。 全体医护加患者，一共9朵花，李清明拿到了其中8朵！ 即便他送出去了4朵，手里依然有4朵，稳拿雄竞冠军。 而赵昕和邹杰各2朵，刚好并列第二。 而最先从沈丽绮手里抢到花的胡梓睿自己，反倒只有一朵……不可能逃脱垫底了。 “很好，十以内加减法还是很快的么。”李清明指着胡梓睿的左手道，“我猜你会放弃左手，而那位护士会上最顿的锉刀。” 090 药品短缺 “李……清……明……”胡梓睿颤颤起身，瞪着他不知该哭还是该怒，“我哪里惹到你了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在针对我……” “你哪里惹到我了？”李清明歪过头，轻轻点了点脑袋，“你叫我崽子对吧，无论怎么算，无论按照哪条时间线，都是你先针对的我。” “就……就因为这个？” “世间充满无法论罪的恶行，也挤满了凡庸的恶棍，就当我是为此而来的正义使者吧。” “……我……我不理解，我他妈的不理解……”胡梓睿抱着头走上前来，正当众人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一个瞪目躬下了身，“李哥……给条活路兄弟……给指条路行么？” 这倒也出乎了李清明的预料，让他陷入了小小的踌躇。 要给主宰上点小情节么？ 杀师父？杀兄弟？还是杀女友？ 或是都杀？ 正思索间。 “够了。”赵昕突然起身，抓起床头柜上的两朵小红花走到胡梓睿跟前，直直拍到了他的怀里。 “啊。”胡梓睿抓过小红花，低头看着，完全无法理解，“老赵……你……” “收就行了，别他妈问为什么。”赵昕这便又回过身，与李清明重重点了点头，“我欠你的，对不住。” 李清明顿感失望。 他倒也不生气，只是觉得很恶心。 “找机会还给伱。”赵昕最后拍了拍李清明，便又一言不发地坐回床头。 胡梓睿这可就又牛逼了，他喜不自胜地拎起两朵小红花，当场便在李清明眼前甩个不停：“哈哈，看到了吧，总有公义在的！怎么不装了？！继续装啊！！怎么着？崽子，崽子，崽子！哈哈哈！！” 未等李清明开口，赵昕直接拍案怒斥：“你他妈给我歇会儿！作死作得还不够么？！” “……”胡梓睿面皮一颤，看着赵昕这幅老父亲一样的样子，听着他这训孩子一样的口吻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想回骂一下，但毕竟刚拿了人家好处，不好直接发作。 沈丽绮见状，也只好叹了口气，随口安抚道：“好啦好啦，快巡房了，回去躺好吧。” 胡梓睿这才哼了一声，指了把赵昕道：“说清楚啊老赵，这是你自愿的啊，我不欠你的，少跟我这儿牛逼。” 赵昕只挥了挥手，捂着额头不想说话。 众人就此各回各床，等待下一天的来临。 【进程现在一定可以出来了。】 一段俏皮的文字恰逢时机地浮现在李清明眼前。 ‘搞快点。’李清明传念道。 【心情不好么，李清明先生？是因为殷璃女士还是赵昕先生？进程可是位优秀的倾听者。】 ‘现在我只想杀点什么，不如从你开始？’ 【哇，任务进度更新了，请看大屏幕！ 【《热身（γ突变版）》 【目标Ⅱ：唤醒一位队友。完成！ 【获得奖励：一次免费的进化机会，有效期5分钟。 【进程提示你，在现有进化选项中，‘感受触须’和‘伪装触须’都已经进化完毕了，眼前唯一的可进化选项是‘进食触须’，要立刻进行免费进化么？】 ‘不，保存好免费进化机会，消费50点储备品进化进食触须，然后刷新进化项。’ 【好的。 【进化：被动秘能-进食触须，完成。 【现在开始，你的进食范围将随强度提升，现在的吸收半径约为11米。 【进化项已刷新，下面进入进化界面—— 【储备品：31 【第二轮进化项-内分泌： 【被动秘能-甲状腺素Ⅰ（50点）：永久提升5点强度，可多次升级。 【被动秘能-乙酰胆碱Ⅰ（50点）：永久提升5点灵感，可多次升级。 【主动秘能-肾上腺素（500点）：以燃烧全部灵感为代价，暂时提升强度15秒，之后将陷入瘫痪状态，会在2分钟内逐渐恢复。具体的提高数值会根据你的强度和状态有所改变，现阶段，为燃烧1点灵感，大约可以提升0.3点强度，】 ‘哈。’李清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快乐得像個拿到糖果的孩子。 【哼，这下开心了？】 ‘我在外面越倒霉，这里运气就越好么？’ 【不存在这种玄学，进化项的刷新是独立事件。 【不过你这次真的很好运，肾上腺是个异常优秀的腺体，可谓是哺乳动物进化的点睛之笔。】 ‘那就进化它。’ 【好的，已使用免费进化机会。 【进化：主动秘能-肾上腺素，完成。 【现在开始，你可以主动分泌肾上腺素，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强度，之后陷入瘫痪。】 ‘瘫痪状态可以触发伪装触须么？’ 【当然，伪装触须的优先级更高，而灵体是无法瘫痪的，借助那3秒的灵体状态，你可以换一个安全的地方继续瘫痪。】 ‘所以。’ 【该滚了？】 ‘嗯。’ 【进程就知道！下次会更精准的！ 【明天见，李清明先生】 ‘明天见。’ 因为交了好运，李清明甚至都与进程相敬如宾了。 很好，现在有了肾上腺，就连暴力击杀主宰也都成为了可能。 李清明当然是反对暴力清理的，这会破坏艺术品，相当于砸了名贵的雕塑当石头卖。 但前提是，它得是个艺术品。 熊轩这样恶意篡改规则的存在，它显然配不上。 正思索间。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清晨音乐响起，新的一天来临。 恼人的症状重又涌现，大男孩他也不再阳光。 很快，殷璃准时地推着小车走进病房，但却一点趾高气扬的感觉也没有了，突然变成了很好欺负的样子。 而且面色莫名的红润，气色极佳，看来没少得到滋养。 熊轩则依旧文质彬彬地走至病房中央，柔声开口： “感谢诸位患者的支持，雄竞日的9朵小红花已全部送出。 “不用上交，大家留作纪念吧。 “下面我来公布最终排名。 “赵昕0朵，邹杰2朵，胡梓睿3朵，李清明4朵。 “抱歉了赵昕，你是最后一名，记过一次。 “头发还是指甲？” “头发。”赵昕这便低下了头。 殷璃随之上前，贴着头皮，用并不熟练的手法嘎吱嘎吱剪了起来。 熊轩则走到小推车前，随手抓了个小瓶儿扔向了李清明。 “这是你的奖励，雄竞冠军。” 李清明抬手接过瓶子，然而没有弹出任何提示。 这甚至不是个藏品？ 还不如1克能量块？ 他忙又低头望向瓶子上的标签。 医用酒精？ 幼儿园级谋杀都用不上这玩意儿。 好歹给我点氰化钠啊，刚刚不都提了？ 看到李清明如此不满，熊轩却是喜笑颜开，甚至挑了挑眉，似是在鼓励他质疑。 李清明却只舒了口气，将小瓶收进了背包。 熊轩略显失望，却没并未纠缠，这便拿起了托盘上的药盒，开始了今天的讲解： “今天是诸位入院的第三天，很遗憾地通知大家，本院的供给出现了问题。 “所以今天的主题是—— “药品短缺。 “如诸位所见，今天我只能提供三颗药。 “但大家的病情都很严重，我也不知道该给谁。 “就交给陈雪见分配吧，毕竟是老患者了。 “其它的没什么了，记得吃药，餐食不要浪费。 “唉，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吧。” 他说着，将三盒药放到了陈雪见的床头。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心下已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却也只能干瞪着眼。 一天一粒药，这是最明确的医嘱。 可今天就这3粒药，注定至少有3个人会没药吃。 这不是要强行记过么？ 尤其是对胡梓睿、赵昕和邹杰而言，再记一次可就断手断脚了。 三人的面色也不可遏制地沉了下来，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唯有相互对视。 邹杰满眼都是茫然，赵昕四顾都是犹豫。 而胡梓睿，早已甩下二人，远远盯向了陈雪见。 不行了，不能再拖了。 今天。 必须要下手了。 091 决意 在这猜忌与杀意之间，病房内也陷入了一阵窒息的沉默。 无声的氛围中，殷璃很勉强地将赵昕剪成了杂草一样的短寸头，接着快速换过每个人的餐盒，随后便推着小车，与熊轩一同离开了病房。 大门一关，满房肃然。 这让两个吞咽的声音异常明显。 循声望去，只见李清明和陈雪见已经服下了他们各自的药。 “？”胡梓睿顿时怒目而起，“陈雪见也就罢了，这逼崽子哪来的药？！” “第一天给的，熊轩给他加了一盒药。”赵昕烦躁地压了压手，“你就不能多想想再开口，给我老实点，别惦记他了。” “你少哔哔，就你懂？”胡梓睿回瞪赵昕一眼后，这便拄着撬棍起身，一拐一拐凑到了陈雪见床侧，“雪见，分我一粒药，后面我罩着你，帮你完成任务。” 趴在床上的邹杰见状，也顾不得屁股，使劲扭过身道：“我也一样雪见姐！” 陈雪见却根本没看二人，只低头将剩下两盒药收进了被窝：“离我远点，再这样我要叫护士了。” “雪见啊，这你可得想清楚了。”胡梓睿微一眯眼，晃着手里的撬棍道，“无论什么规则，最后都要落实在拳头上的，现在跟我还来得及。” 陈雪见没说话，只是又往里缩了缩。 “说话啊神经病！”胡梓睿当场一棍狠狠戳在地上，“伱可别逼我，老子大不了直接杀了你，不就是再被记过一次么？一只手换你一条命！” 说至此，胡梓睿突然神色一亮，连忙拄着撬棍回到沈丽绮床边，贴在她耳边小声吩咐起什么。 邹杰趴在一旁也是不明所以，只好求助地望向李清明：“李哥，什么情况，胡梓睿怎么不嚎嚎了？” “我懒得跟你解释，但有必要让陈雪见了解现在的处境。”李清明整理着背包，随口问道，“陈雪见的药就在那里，胡梓睿为什么不敢抢？” “因为医嘱啊！”邹杰使劲点头道，“这我都想了，在病房内抢别人东西是违法行为，他要是对陈雪见动手了，不就记过两次了，今天吃到药又有什么用？” “那要是别人动手呢？比如沈丽绮。” “！”邹杰嘴巴一张，“那她会被第一次记过……会失去指甲或者头发。” “这个惩罚能接受对吧？” “！！”邹杰豁然开悟，一把拍向了自己的光头，“我懂了！让沈丽绮拿撬棍攻击陈雪见，抢走那两粒药，然后她跟胡梓睿一人吃一粒！这样他们手脚就都保住了！” “李！清！明！！！”胡梓睿眼见算盘被戳破，再次震怒而起，“关他妈你什么事！艹你妈的没完了是吧！” “很好，保持愤怒。”李清明紧了紧背包，握起棒球棍站起了身，“想杀死我对吧，给你机会。” “？？？？”胡梓睿一脸费解，“你有毛病吧？你又没药！我杀你干嘛！” 李清明没再理他，只走到陈雪见身侧，半蹲下身。 “现在你已经被盯上了，沈丽绮很可能会拿着撬棍来袭击你。 “所以你最稳妥的策略是，立刻吃掉那两粒药，这样他们没有理由袭击你了。” “逼崽子！”胡梓睿闻言更加暴怒，“就他妈你聪明？！！” “嘘。”李清明黯然转头，“再打断，我现在就杀了你。” “…………” 李清明这才回头望向陈雪见，回归到那副温柔的神色：“所以你准备吃么？” 陈雪见看着李清明，痴痴摇头：“舍不得，药很珍贵。” 李清明就此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们换個策略。” “医嘱只禁止在病房内违法，但出去就无所谓了。 “所以现在，你把那两盒药给我，我带着药走出去，他们一定会出来抢，危险将会转移到我身上。 “而你是完全安全的。 “之后等我平安归来，再把药还给你。 “这样你既可以保住两粒药，又能平安度过今天。 “如何？” 病房沉默了，就连胡梓睿也沉默了。 的确，只要陈雪见将药片借给李清明，她也就不再有麻烦了。 但前提是，李清明没有骗她。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规则类秘境，随时会死的地方。 药物这么珍贵的资源，别人拿走了还怎么可能还给她。 得是多单纯的人才会信李清明这套。 “给。”陈雪见这就摸出两盒药递了过去。 “哦。”李清明收过了药，顺手把他今天的餐盒放到了陈雪见床头，“蛋挞。” “嗯。”陈雪见并未看蛋挞，只轻轻拉了拉李清明的衣服，“可你没必要出去吧，以这两粒药为奖励，诱使他们互相残杀就可以了，没必要自己犯险的。” “我懒得解释。” “哼……”陈雪见不太高兴地侧回了头，“就知道你不会听劝，去吧。” 李清明这便稳稳站起身，冲着胡梓睿拍了拍左兜里的药盒。 “我要出去了，来杀我吧。” 胡梓睿早已面色紧绷，一脸荒谬：“你他妈又想怎么阴我？” “阴？没有比这更光明正大的邀请了。”李清明架起棒球棍，插着兜走到胡梓睿面前： “你这个愚蠢的，无礼的，野蛮的，恶臭的东西。 “你早该死了，是赵昕救了你两次。 “不会有第三次了，今天谁来你都会死，来几个你都会死。 “那么接下来，我将拿着两颗药，离开病房。 “我猜你的目标是‘一位病友的脚’，沈丽绮是‘一位病友的肾’。 “瞧瞧，我身上有你们需要的全部，还附送两颗药。 “而且我还一次又一次地侮辱了你。 “所以你现在必须出去杀了我，没任何理由退缩了。 “最后，如果5分钟内你不出来杀我。 “我就回病房杀你。 “我说的够明白了么？ “是男人就出来。 “别让婊子都瞧不起。” 话罢，李清明驾棍而去。 咣！ 大门一关。 所有人都望向了胡梓睿。 不知为何，他刚刚的愤怒和口气，已荡然无存。 如此憋闷震颤许久后，胡梓睿才颤颤低头，望向右脚的石膏。 “我……我有伤……这小子想占我便宜……” 092 苏醒 没人说话，谁都不太好意思看胡梓睿。 就连沈丽绮眼中也露出了明显的不屑。 “我有伤你看不到么！！”胡梓睿破口大骂道，“要是脚没事早把这小子砍了！” “嗯嗯嗯……好好好……”沈丽绮避开他的目光，无奈点头。 邹杰看的直笑：“呵，你也就敢冲她发火了，拿女人撒气的废物。丽绮要不来我这边吧，我不一样，我喜欢让女人拿我撒气！” “你说你妈呢！”胡梓睿举棍骂道，“你他妈才是废物，没规则我早干死你了！” “唉！来啊，干我啊！牛逼伱来干我啊！”邹杰大笑地拍着屁股蛋子道，“我也看透了，你除了骂娘啥都不会，除了欺负女的啥都不敢！” “……你……你不也没药！跟这儿高兴你妈呢高兴！”胡梓睿涨红着脸坐床骂道，“药就在外面，你牛逼你有本事出去抢啊！” “唉，我跟李哥混的，跟人跟到底，你拿我咋地？” “贱德行！狗腿子一个！” “唉我乐意，我就喜欢当狗了怎么着？李哥的狗我当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 “好啦好啦……”沈丽绮无力地劝道，“杰哥不管别的，第一天的餐食好歹都帮我吃了，也算是挺勇敢的了。” “吃蟑螂也算本事？！”胡梓睿骂道。 沈丽绮哼笑道：“可当时，你也没有要帮我的意思啊，还幸灾乐祸。” “艹，不说了……”胡梓睿自觉无趣，扭身一躺，自行面壁去了。 病房内也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到底还是沈丽绮凑了过去，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道：“梓睿哥，我替你想了一下啊，如果你今天吃不到药，失去了一只手脚，后面对李清明的胜算只会更低吧。” “……”胡梓睿哑然无语。 “而李清明，怎么看都是杀意已决，早晚会对你下手的。”沈丽绮重重点了点头，“别的不好说，我只知道越往后拖，你就越没机会。” “…………”胡梓睿难免一个哆嗦。 沈丽绮眼见他有所动摇，这便又凑到了他耳边吹了起来：“好消息是，我身上藏了个武器，只要你们陷入扭打，我就可以帮你捅死李清明。” 胡梓睿惊讶转头：“什么武器？” 沈丽绮不露声色地拍了拍挎包：“我自己防身用的，不能给别人。” “你脑子里有屎么？”胡梓睿匆忙扭回身，压着嗓子骂道，“给我不就直接赢了？” “你有伤，不一定能攻击到他。”沈丽绮摇头道，“而且这個武器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只要你能和李清明贴身扭打，我自然会出手。” “可你不是尿毒症么？你有力气？” “那个武器很锋利，我有信心。” “到底是什么？” 沈丽绮思索良久后，终是点了点头：“手术刀。” “！”胡梓睿登时瞪大了眼睛，“哪来的？” “好像被卷入秘境前偷的吧，记不清了，反正一直在我包里。” “偷的？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捡的……”胡梓睿恍然挠起了头，“奇怪，我怎么记得……手术刀……手术刀……很贵重的东西……我们好像还吵过……” 胡梓睿蹙目之间，忽然脑仁一绷。 是宝具！ 那是怪物爆出的宝具！ 帮我逆天改命的宝具！ 我为什么知道这个？ 因为这个宝具是当着我的面爆的。 在一个诊室。 一个杀戮类秘境。 一所医院…… 对！南屿医院！就是这个医院。 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突然变成病患了？ 对了……是突变。 是我……是我引发了突变！ 此刻，无数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胡梓睿的大脑。 最终，全部都汇聚到了李清明身上。 好啊…… 你小子…… 装。 装。 装装装！ 除了装还是装！ 明明只是实习尖兵，明明强度只有16。 怎么就他妈这么能装！ 胡梓睿突然猛一仰头，血瞪着双目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啊，可以啊可以啊！把我都装到了，逼崽子可以啊，哈哈哈……” 正当他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 “你在笑什么？”一双大眼窝出现在他的眼前。 胡梓睿顿时浑身一紧，紧到好像整个脑子都被人攥住了。 海量的恐惧喷涌而出。 她……是……谁…… 陈雪见看着他也有些狐疑，脑袋逐渐歪了下来。 “不害怕么？”她问道。 “不……不害怕……我没事。”胡梓睿赶紧擦了把汗，强笑道，“我要出去和李清明决斗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陈雪见没再说话，又看了他片刻后，便一声不响地回了病床。 此时的胡梓睿早已一身冷汗，劫后余生。 三个大字随即砸入他的脑海。 扮演类。 竟然是扮演类………… 糟糕，麻烦了，完全不懂。 规则类都没怎么去过，何况扮演。 毫无疑问，现在胡梓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有一件事他是清楚的—— 李清明的强度是16。 而他是30。 李清明的任何攻击，对他来说都和挠痒痒差不多。 这点可笑的强度连崽子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个婴儿。 或许给婴儿一把枪他还能做点什么。 但李清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垃圾棒球棍。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胡梓睿脑子里已满是李清明被开肠破肚的场景，再无其他。 他根本无心也无能再思考多余的东西，只一脸狂热地转向了沈丽绮：“手术刀给我。” 沈丽绮慌张摇头：“不是说了，你们扭打的时候我会帮忙的。” “好吧，婊子永远都是婊子。”胡梓睿哼笑一声，他倒也不缺这个，这便拄着撬棍起身，一步步向外跨去。 想到外面那个人，不过是强度16的可笑新手，他情不自禁地咧起了嘴。 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不不不不。 要先折磨你，然后在你活着的状态下取走我需要的东西，最后分你的尸，让你看着自己慢慢变少。 啊哈哈哈哈哈哈。 装这么久，该还了！ 眼见胡梓睿的笑容愈发病态，赵昕终也叹了口气，抓起了回旋镖。 “我也去。”他说。 上架感言 哦呼！ 我，蘑日天。 你清晨的入厕伴侣。 你睡前的添堵伙伴。 你的互联网赛博义子。 又回来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欣赏，今天中午12点多上架！ 明天开始继续早晨更新，因为懒得分章，今后都将是二合一的单更大章。 这里提前为无法爆更道歉，这本书必须有充足的空间才能写好，一旦陷入被迫抢速度的节奏，心态和故事都会出现问题。 你可以在这一行骂我。 也可以在这一行说“每次四五千字也已经很厉害了！” 或者“更新少少的也很可爱！” 然后其它的，有关故事的事情，什么哪里写的好啊，哪里不太对啊，创作初衷啊，谁喷了哪里，又该改正哪里之类的，想想还是不聊了吧。 那该是个封闭的舞台，是个独立的世界，只该在我的脑子里演绎，只该在你的眼前演出。 如果在演出中场的时候，我突然跳出来，高高在上的评议一番，又或者虚心鞠躬表示接受意见，这将是对整场演出的亵渎，就连台上的演员也会跟着出戏。 金克斯只需要相信，她是完美的。 所以，也容我藏起故事的一切，留到完本的那一天再锐评吧。 对了，刚刚重建了VIP书友群，这本书暂时500粉丝值可以加入，在简介里就可以看到。 不必急，按照我的更新量，应该很……应该也……总之要不了太久就可以加入了吧。 同时，在老书《学魔养成系统》和《前桌女生竟是我的头号黑粉》的简介中，也开放了2000粉丝值的进入通道。 普群实在无力维护了，深感抱歉。 好啦，正事就这些了。 故事还在继续，我要赶紧退场了。 再会之前。 再一次，感谢你的欣赏！ —————————— 以下的内容，只是跟刚好闲着没事（便便没完），又想了解我近况的朋友们闲聊几句，屁用没有，完全不需要看。 —————————— 嗨。 好久不见。 没想到伱还在。 嗨。 初次见面。 感谢你的喜欢。 时间还有，今天特意早起晒了很久太阳，就为了有个好心情，能跟你瞎聊几句。 嗯…… 能写书真是太棒了。 开头就从这里开始吧。 看到这句话你可能觉得有点假，有点肉麻，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给我几分钟，我们稍稍拨回时间，回到今年4月，也就是8個月前。 当时我去老书的书评区回了个贴，告诉大家“新书快了”。 这其实不是骗人，当时真的已经写好开头了，即将发表。 但就在第二天。 我突然没法写书了。 当时我坐在电脑前，打开Word，像往常一样准备激情码字。 但只写了十几个字，就觉得怎么都不通顺，如何组织语言都磕磕绊绊的。 脑袋也随着句子一起越来越乱，直至头晕眼花一团乱麻。 别说想出有趣的情节，就连组织一个通顺的句子都成了大难题。 3分钟，坐在电脑前，只用了3分钟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这样的3分钟，会在之后的每一天降临。 后面几个月的时间里，我去了不知多少次医院，检查了每个相关的部位，先后吃了二十几种药物和补剂，并戒断了一切不良习惯，坚持运动、断食和冥想。 这让我这个原本就只有20岁出头的纯情美少年，瞬间又年轻了几岁，买杯奶茶店员都忍不住多给我加几口椰果。 然而任我如何努力，却始终没能战胜那3分钟。 它像是个诅咒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医院的每个科室对此都没有很好的说法，似乎只能用含糊不清的“脑雾”来解释它了。 但我更愿意称之为“写不出书综合征”。 因为好像…… 就在写书的时候会有这个问题。 打游戏顺溜的一笔，连抽卡运气都变好了。 出去打篮球也猛的一笔，跑两个小时屁事没有。 所以可能是因为之前亚健康太久了？ 或者是常年用脑过度，适量补充一些维生素矿物质，养一养就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态，我上了更多的补剂，又几个月过去了。 我觉得怎么都该好了。 可一旦我打开文档，那魔鬼3分钟却总是如期而至。 它像是一只永不疲惫的秃鹫，只在我开始编故事的时候来啄食我的大脑。 不会真的……没法写书了吧？ 我有点害怕，但又能怎样呢。 倒是编辑虎牙，总是准时的发过来一个奥特曼飞踹。 “你他娘的新书呢？还玩**呢？？” 具体可能不是这个措辞，但是这个气势没错了。 我就很难解释，3分钟诅咒是不假，但她每次问这件事的时候我也确实在打游戏。 于是拉拉扯扯间，这本书的发布日期一路从4月拖到了10月。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但唯有“写不出书综合征”没有任何改变。 半年来，我没有一天能挨过那3分钟。 或许真的，写不出书了吧。 不甘心么？ 倒也还好。 我也就这样了，废物一个。 是的，我没有多绝望，多难受，甚至很开朗很快乐。 只是永远少了点什么。 我不知道。 但不能想。 更不敢想。 于是，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了10月中旬。 似乎是寻医问药终于突破了某种算法屏障，视频网站突然推给了我一条视频。 是讲焦虑症的，具体的名字忘了。 大概就是说我们都会因眼前的焦虑而陷入内耗，当这个消耗的剧烈程度和持续时间超过一定界限后，就会转化成病症。 发病的时候会心跳加快，头晕眼花等等等等。 哦？这似乎很符合我的情况？ 也对啊，怎么就没往精神病的方向考虑？ 于是我更深一步地探寻起了森田疗法。 这个疗法，大概就是让你接受眼前令你焦虑的事情。 比如你害怕考试考砸了，那就砸呗，你怕不怕都得砸，开摆。 当然这也不是纯摆，我依然要为了考好而去努力，只是我完全可以接受考砸的结果。 这事说的挺简单，但这其实是一整套行为认知疗法体系，我就不斗胆展开。 只是里面有一段细节，我实在是过于感同身受。 “你之所以焦虑，正是因为你太重视眼前的这件事了。” “你太怕失败了。” 这句话无疑击中了我。 是的，我太怕了。 我怕故事无趣，所以抓头难眠。 我怕成绩不好，所以改来改去。 我怕被骂，所以瞻前顾后。 我怕我怕，所以更怕。 然而越怕，就越写不出，越写不出也就越怕。 这是一场螺旋式的焦虑循环，相信很多朋友都有类似的感受，作者朋友们更是深有体会。 至于如何解决…… 放弃吧，没法解决。 你如果完全不怕自己搞出来的东西是坨狗屎，那你还搞它干嘛？ 正是因为太珍视它，才不敢面对它。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接受恐惧，接受失败。 故事无趣？ 反正我已经尽力了，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有趣的了。 成绩不好？ 能不好到哪去？又死不了，慢慢写长了自然会好。 被骂？ 你给我拎个不被骂的人出来？ 怕？ 谁都在怕，就是因为怕才选择写故事的不是么？怕就怕吧，还能逃到哪里？ 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仅此而已。 在领会并努力改变了一些认知后。 那一天。 我终于再次打开了文档。 再一抬头。 4个小时过去了。 那一刻的心情无法描述。 我只能说。 能写书真是太棒了。 我相信，现在你能稍微理解一些了吧。 很快，很快啊。 “你他娘的新书呢？还玩**呢？？”虎牙的震屏不期而至。 “吵你娘的吵！臭编辑懂个屁啊，别打扰老子码字！”我当场骂了回去。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唯独对老婆和编辑，我从来不惯着。 “？？？”虎牙不太相信。 “**”我又骂了她一顿。 “那什么时候发。”她问。 “明天。”我答。 然后就发表了。 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天的感受。 发书这件事本身没什么感觉。 但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像土拨鼠一样冒了出来，我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狗蘑菇？？？” “呜呜呜……你还活着……” “你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不知道你想着什么，我甚至联系不上你，我知道的是，这452天12小时9分钟，你回来了。” “你是……不能忘记的人……很重要的是……你的名字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大哭）。” 我笑出了声。 我才发现很久没那么笑了。 原来少的那部分。 在这里。 好吧这句真的有点肉麻，给你呕吐盆。 接着就是发书之后了，一路走来难免有些磕磕绊绊，但也不那么重要。 非要说的话，就一件事。 起点现在新出了一个功能，作者可以看到推荐带来的“转化率”和“留存率”，业内管这个叫“吸量”，如果这个两个率高就是吸量好书，反之就扑了。 而我从第一天起，这两个数据就低得吓人。 给孩子都吓傻了，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惨的。 还好奥特曼飞踢即时袭来。 “慌你娘的慌，追读****，以我为准。” 看到这个我也才稳住，感谢你，路过的奥特曼。 不不，是感谢你。 我也才意识到，在现今的“吸量”算法下，这本书根本就不该存在，早在第一轮就该被淘汰了。 还好有你一路陪伴，它才能稳住追读，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也感谢这个平台。 在这里，付费用户才是一切的基础，是最初与最终的服务对象。 只要一本书，有足够多的付费用户欣赏。 它哪怕吸到的量只有万分之一，哪怕是零，哪怕路人嗤之以鼻。 它也配活着。 所以，“感受你的欣赏”从来不是空话。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它都是全部的全部。 最美好的，最务实的，最真挚的，最燃情的，都在里面了！ 所以最后，请容我再一次。 感谢你的欣赏！ 而我么—— 能写书真是太棒了！ 093 站队 「嗯？」胡梓睿眼见赵昕决然起身，不禁冷眼相视，「赵师傅啊，你不是站在李清明那边的么？」 「想什么呢，我一直都在帮你，这都看不出来？」赵昕苦笑着指向门外，「李清明的秘境目标是杀死其他所有病友，我怎么可能跟他站在一起。」 「哈哈！好！有你老赵在，就更不可能输了。」胡梓睿已经控制不住笑出了声，「说好了，那崽子的脚是我的，其它部位你随意。」 「我只要心脏。」赵昕说着冲邹杰努了努嘴，「我俩也换过病历了，他要大肠。」 「你还有心管这个废物？」胡梓睿也便转望邹杰，呵呵一笑，「你现在叫我句梓睿哥，我帮你把那崽子的大肠取了。」 「不可能。」邹杰虽然趴在床上揉着屁股，却并不影响他忠肝义胆，狞脸怒目，「我说跟李哥，就跟李哥，死就死，活就活，不改了！」 「***才认识他几秒啊？」胡梓睿甩着手道，「算了，那你就跟他一起死吧，站个队都不会，废物。」 随后，胡梓睿又再次望向了沈丽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把手术刀给我，完事后分你颗肾。」 「……」沈丽绮一番挣扎过后，还是摇了摇头。 「好，好，好，喜欢小白脸是吧，满足你。」胡梓睿舔着嘴角道，「我会把他的头带回来，放在你的枕头上……让你们两个同床共枕哈哈……哈哈哈……」 笑够之后，胡梓睿终是与赵昕点了个头，向前挥了挥撬棍：「你走前面。」 「嗯。」 …… 病房外。 李清明早已准备就绪。 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悠哉，实际上在离开病房的瞬间，他就冲向了510病房，取到了殷璃藏在这里的宝贝。 宝具：机械弩】 类别：远程武器。 品质：★★★ 耐久：35/35 说明：极其实用的远程武器，可发挥出略高于你强度的攻击效果，每发射一枚弩箭将消耗1耐久。 最多进行三连发，每7秒自动填充箭矢。 基于你现在的强度，它最高能对强度35左右的敌人造成有效攻击，但要注意瞄准弱点。】 便是李清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好货。 这个宝具价值大概已经超过500万了，她可真是个富有的女人。 而且她还足够的细心，早已将耐久补满。 这下可以心无旁骛地射爆胡梓睿了。 毫无疑问，李清明从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骑士，他绝不会错过任何趁人之危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是，李清明持有了强大的远程宝具，可以拉开距离造成有效攻击。 而胡梓睿伤了一只脚，即便强度再高，也很难快速移动。 此外，胡梓睿还完全不知道李清明真正持有的武器，只当他要挥着球棍来一场男人的决斗。 而事实是，李清明正藏在510病房内，透过一条小小的门缝瞄准着501病房门口。 是的，偷袭，他怎么可能不偷袭。 先把屎搅浑再趁乱偷袭，这是一场标准的李清明式暗杀，成功率无限接近100%。 不过刚刚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卡着极限的进食距离，李清明收获了5点储备品。 看样子是有人醒了，但迸发出的恐惧能量通通都被惊蛰所吸收，并未惊扰主宰，这才逃过一劫。 醒的是谁都无所谓，别是赵昕就好。 怀着如此的念想，李清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这便 歪过头，眯起眼，透过那小小的准星，卡着墙沿瞄向了脖子的高度。 很快，一个人穿着马甲拿着回旋镖的人走出了病房。 赵昕？ 李清明暗暗咬牙。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谁来都得死。 既然你一定要站在蠢徒弟这边。 那就去死吧。 正当他准备发射的时候。 哗啦啦啦—— 殷璃推着小车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昕没醒，不用改变目标，继续杀胡梓睿，你的强度必须射他脖子。」殷璃快速留下一句话后，便又推车而过。 李清明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瞄向墙沿。 咔——咔—— 终于，胡梓睿拄着撬棍出了病房。 他举目四望过后，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哈，人呢？又去拉屎了？」 正此时。 嗖嗖嗖—— 弩箭三连。 来自一个胡梓睿绝对想不到的角度，以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 然而他上半身却十分魔性地往右闪了一下。 哒哒哒—— 三发弩箭应声射入墙中。 胡梓睿一脸惊讶地喘起粗气，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闪这下子。 嗖嗖嗖—— 根本来不及反应，又一次三连袭来。 他却又一次一个原地后仰，完美闪避。 这一次，他也终于锁定了攻击的方向。 「……有两下子啊。」他看着那个小小的门缝，逐渐瞪大眼睛，流着汗，一点一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吧……」 想不到。 李清明确实没想到。 胡梓睿没有任何理由能躲开如此完美的偷袭。 这个角度是完美的，发射的时候他也正背对着这里，不可能反应的过来。 可他确实闪过去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李清明也只好叹了口气，将机械弩放回地上，起身来到走廊，很不情愿地抓出了棒球棍，「怪我，没考虑到你的第六条医嘱。」 「哈哈哈！这种时候都在装！」胡梓睿原地大笑，也不急着过来，只挥着撬棍远远道，「反正你也猜到了，正好让你死个明白，我最后的一条医嘱是——相信自己的敏捷，没有远程攻击能命中我，主治医生除外！」 李清明听得一脸不解：「你有这么强的特技，还憋到现在才动手？」 「你懂个屁，这他妈叫谨慎！」胡梓睿终是忍无可忍，拄着撬棍一步步向前逼来，神色也愈发张狂，「跑吧，李清明，跑吧，我会好好折磨你的，一天有多久，我就折磨你多久……哈哈哈……」 他正笑着。 脖子却突然被什么勒住了。 接着整个人向后仰倒。 咚咚！ 赵昕锁着胡梓睿双双倒地。 他特意选了一种不会双脚离地的锁技，这给了胡梓睿挣扎空间。 「老东西……***的……」胡梓睿想用撬棍反手去砸赵昕，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094 不要看 「对不起了孩子。」赵昕有些哽咽，也不忍看他，只仰着头，绷着四肢默默将他锁死，「我想帮你……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你真的太恶劣了……如果你不死，我想不到任何人该死……」 「你怎么……怎么胳膊肘往外撇……」胡梓睿干脆扔了撬棍，掐起了赵昕的胳膊。 「别说了……你很快会晕过去，我会给你个痛快。」赵昕闭目煎熬着。 李清明难免一脸恶心，他讨厌这样的对话，更讨厌如此温柔的锁技。 他这便拖着棒球棍上前，准备快些结束。 可一只穿着白大褂的胳膊拦住了他。 「别，我喜欢这个。」 熊轩不知何时已来到李清明身侧，此时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这对纠缠在地的师徒。 这让李清明感觉很差。 「我不是在质疑你，只是叙述另一个事实。」他压着嗓子说道，「裁判无权临时更改规则，更不会下场比赛。」 「反正这里我说的算。」熊轩笑着摘下眼镜，浓黑的色彩瞬间涌满了整个眼体，「我要享受这段，不想被进食就站好。」 「……」李清明怔在原地，嘴巴微张。 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没有立刻攻击熊轩。 另一边，赵昕依然温柔地锁着胡梓睿，指望他舒适地睡过去。 但事与愿违，不轻不重的责罚往往是最熬人的。 「妈的……老东西……咱们才是一起的啊……」胡梓睿砸着地板干嚎道，「我认输了行么，认输，撒手……啊……我以前每次喊认输你都会撒手的……」 赵昕只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手劲儿不觉松了一些。 胡梓睿也感受到了什么，拼尽力气发出了可怜的嗓音，半哭着哀求道，「师父！你是我师父啊赵昕！我是你的梓睿啊……师父你为什么要杀我……」 「…………」赵昕短暂一滞。 「师父……是你捡了我……带着一起去的秘境……」胡梓睿喷着鼻涕哭求道，「这里也只是一个秘境罢了……是因为突变才变成这样的……想起来啊师父……我是梓睿啊……师父……师父……爸！」 听到这最后一声，赵昕的瞳孔骤然放大。 梓睿…… 我的…… 儿子？ 不……不是儿子…… 却也是差不多了……！ 串起来了。 一切奇怪的，令人费解的事情都串起来了。 这里原来是……扮演类秘境…… 天呐…… 我做了什么…… 瞬间，他松了劲，茫然地坐倒在地，看着挣扎起身的胡梓睿，早已泪眼朦胧： 「梓睿……我想起来了……我都……」 嗙！ 撬棍狠狠地砸在他的头顶。 赵昕两眼一瞪，伴着涌流而下的鲜血应声倒地。 「艹***……老东西……」胡梓睿吐了口带血吐沫，揉着脖子俯下身，狠狠地看着地上漫延的血液，「用了我这么多年，还想杀我……死，给我死……早该死了……早该爆了！」 话罢，他又转向李清明，眼睛恨不得要凸出来：「然后是你，死！都得死！我的，全都是我的！」 「哦……」熊轩享受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拍了拍李清明，「很精彩对吧？」 「烂透了。」 「哈哈。」熊轩笑着戴上眼镜，从白大褂里摸出了一个药盒，远远扔向了胡梓睿，「精彩的演出，我很满足，奖励。」 胡梓睿踉跄接过药，想也不想便开盒吞下了 药片。 瞬间，石膏消失了。 「哈哈哈哈！！！」他大笑着跺了一脚，而后冲着熊轩振奋点头，「谢谢熊大夫，谢谢主宰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做你想做的事。」熊轩笑着退到了李清明身后。 胡梓睿当即会意，只听唰唰两声，他已用最熟练的姿势挥起了撬棍。 看着已被熊轩封死去路的李清明，他嘴角已经要仰到天上去了。 他只怕欢乐太短暂，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走着，慢慢地说着： 「看到了么？ 「他们的眼光都错了。 「老东西错了，狗腿子错了，***也错了！ 「北境学院的傻哔教员错了，机关的废物选拔处错了。 「企业的***经纪人错了，那些自以为是的队长也错了！ 「所有人都全错了！ 「是我，是我，主宰选中的人是我！ 「我才是最优秀的！ 「一直以来都是！ 「死！你给我死！错的人都给我死！都得死！」 胡梓睿瞪圆了眼睛，流着口水一步步向前走去。 「我会……我会先砍断你的四肢。 「然后把你的脸揍成烂狗屎的样子，你不是最喜欢说狗屎了么…… 「接着取走你的脚，最后让邹杰爬出来，扯出他需要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胡梓睿行进之间，殷璃已默默凑到李清明身侧：「球棍给我，你没机会了。」 「走开。」 「现在不是逞威风的时候。」殷璃压着嗓子道，「我还没被记过，如果能一击杀死他，惩罚我还受得住，虽然希望不大。」 「走开。」 「……你还不懂么李清明，我们的命运已融为一体。」殷璃捂着头，声音已细若游丝，「哨卫，不能失去长官。」 「知道了，走开。」李清明晃了晃头，握紧了球棍，「然后转过身，别看。」 殷璃正要再说什么，李清明已屏息俯身。 ‘开启肾上腺素。" 肾上腺已爆发。 灵感：129→0 强度：17→56 剩余时间：15秒】 没有任何声音，李清明已消失在原地。 嘶—— 微弱的音爆声这才姗姗来迟。 殷璃未及反应，便听远处咔地一声裂响。 循声望去，胡梓睿的左臂已经和身体分离。 他自己却还在往前走，根本没意识到这事。 接着，又一道黑影闪过。 右臂根部再次碎裂，那血肉骨渣还在空中。 这次殷璃看到了，是棒球棍。 李清明用棒球棍硬砸的？ 一个挥棒直接把胳膊打没了？ 此时胡梓睿也才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开始望向正在掉落的半截左臂。 又是咔地一声裂响，这次是下面。 胡梓睿还没看懂左臂的事情，身体便失去了平衡，躯干和右腿像错位的积木一样滑落。 咔！ 左腿。 咚！ 胡梓睿的身体砸落在地上，他却只空瞪着眼睛，完全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下一瞬，一根粘着血管和骨渣的球棍戳在了他的眼前。 「然后是什么来着，把脸砸成烂狗屎？」 胡梓睿怔怔张开嘴。 「呜别 ……」 咚！ 「我错……」 咚！ 「求求……」 咚！ 「……凭什么……为什么……你……」 咚！ 「师父……救……」 咚！ 那个黑色的影子根本就是一个街头的暴力狂，双手握着球棍一次次疯狂地砸下，单纯地享受着血溅肉飞的质感。 任地上的人说什么，做什么，哭什么，如何挣扎，他也不曾犹豫分毫。 这一幕，便是殷璃也是看得腿有些发软。 再看那地上的人，已再无声响。 那个黑影也终于止住了。 接着，他漠然地转过了头。 「说了不要看。」 咚。 死神就此倒地。 095 人生闪耀时（感谢订阅） 走廊瞬间安静了，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静，充满死亡的安静。 再看地面。 胡梓睿已如他自己所说，成为了他描述的样子。 这是一副血色的人体抽象画，刚刚问世，颜料未干，还在渗淌。 而作为见证了这幅画作的观众。 不要说殷璃，就连熊轩也满眼黑光，陷入了激动的震颤：「太……太……太暴力了…………」 凝滞之间。 嚓—— 门开了。 一个女人，双手握着手术刀，颤颤走出了病房。 这一地的狼藉，让她当场就捂住了嘴。 她看到赵昕倒在血泊中。 看到了已支离破碎的胡梓睿。 最后，是那个趴倒在地，正干瞪着她的李清明。 「他的肾脏是完好的。」李清明瘫痪在地，看着胡梓睿的躯干说道，「做你要做的事。」 「…………」沈丽绮颤颤点了点头，这便走到尸体旁蹲下身子，忍着作呕举起了手术刀。 却听熊轩一声令下：「送手术室，抢救！」 四个无面医护立刻冲上前，各自捡起了一部分胡梓睿，快步向走廊的最内侧走去。 「啊…………」沈丽绮呆滞良久，也不敢质疑什么，只好空洞地望向了李清明，「现在怎么办……」 「你就不能下手快点？」李清明也不太好受。 「那……那……」沈丽绮就此转向赵昕。 「咳……」赵昕却突然咳了一下，眉头随之一紧。 虽然没醒，但也没死。 「怎……怎么办……」沈丽绮再次望向李清明。 「忘了这个目标，回去睡觉。」李清明道。 「不行啊……我要活下来的……」沈丽绮颤声道，「我想要……成为偶像……我想被喜欢，被真正的喜欢……一直就没人喜欢我……要么是胡梓睿这样拿我当工具的，要么是你这样根本看都不看我的……」 「闭嘴，我烦了。」 「对了，赵昕说，你的任务是杀死所有人……」沈丽绮又是一抖，然后着了魔一样，一步步朝李清明走来，「但刚刚在里面，邹杰说不是那样的……你的任务是……得到一个人的爱。我可以的……我可以爱你的李清明……我真的可以的。只要你点个头，我就会爱上你，这个手术刀好像挺值钱的……给你了……我们一起活着出去好不好？」 「不。」 「就……就答应我一下么……」沈丽绮双手握着手术刀，泪水不受控地涌了出来，「我真的可以爱上你……我或者已经爱上你……不然没必要这样的……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呢……为什么没人给我机会呢……连我爸爸都没给过我机会……呜呜呜……你就点个头就好了，我遇见的男人都很差……我很好哄的……求求你了……」 「不。」 「为什么……你就不能撒个谎呢……」 「早说过了，你不配。」李清明漠视着她说道，「来吧，冲我下刀，做你想做的事，我也无须再怜悯你了。」 「怜悯？你……怜悯过我？」 「……」 「你不是讨厌我么？」沈丽绮擦了把眼泪道，「我以为你一直讨厌我，讨厌我这种……***的女人……」 李清明看着她如此感动，竟然笑了。 「我厌恶你没错，你***也没错，但这与性别无关。 「卖身的男人比女人少，这从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不配。 「我相信，如果权力和财富集中在女人身上，男人们的表 现只会比你更***。 「到时候谁也别骂谁***。 「明白了么？ 「无分男女。 「人生而***。 「只是有些人生在好一些的地方，要让他们犯贱的价格更高罢了。 「所以别自以为是了，你贱得并不出众，我平等地厌恶每个人。 「包括我自己。」 面对这无差别的羞辱，沈丽绮却哭着捂住了嘴，使劲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你……我没那么讨厌自己了……」 李清明看得一脸费解。 我刚刚在安慰人？ 哭声中，赵昕突然身子一抽，缓缓睁开双眼，随后捂着头顶，艰难着地撑起身体。 「梓睿……梓睿……梓睿呢……」他闭着眼睛呻吟道。 「死了。」看了好久的熊轩突然远远扩着手喊道，「被李清明杀死的！」 「啊。」赵昕这才迷迷糊糊看到了地上的血肉。 僵滞片刻后，他眼中再无神采，只如尸体般靠在墙边。 「算了，活该吧，我也是。」 话罢，他望向了李清明，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 「果然是这种结果。 「就算老天爷喂饭，也轮不到我和梓睿上嘴，哈哈…… 「行了，就到这儿吧。 「他死了。 「我累了。 「你赢了。 「哦对了……我还欠你一次，欠你两朵小红花。 「可不能带着欠条见阎王……」 他说着，用最后的力气冲沈丽绮点了点头：「我的肾，你拿走吧，放过李清明。」 沈丽绮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 「刀子给我。」赵昕这便勾了勾手，「我自己切给你，然后你带着李清明回病房。」 远处熊轩却又突然喊道：「医护！赵昕受伤了，带他回病房包扎！」 两个无面医护立刻上前，直直将赵昕架起。 「不是……你们……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啊……让我死啊！！」 咣！ 病房大门就此关上。 「距离第三天结束还有5分钟。」熊轩远远地看着李清明，擦了把口水，「要做什么可得抓紧时间了。」 沈丽绮顿时一个哆嗦，生存的本能又再次被唤醒。 她踉跄地握着手术刀站起了身，从挎包里抓出病历，扔到了李清明眼前。 患者：沈丽绮 诊断：尿毒症 症 状：全身乏力 痊愈条件：得到一位病友的肾。 常规医嘱： …… 个人医嘱： 1.禁止房事，请爱护自己的身体。 2.相信爱情的忠贞，背叛承诺的恋人会被记过。】 沈丽绮就此冲着李清明点头道：「说你接受我的爱，并且愿意保护我，带着我一起活下去，就这几句，说完我就带你回病房，就这两句，答应我好么？」 「不。」 「……你还真是有原则啊。」沈丽绮长叹了一口气，甩了把眼泪，再一抬头，已尽是决然。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李清明身前，高高举起了手术刀，用那哭花的双眼俯视而下： 「那就对不起了。 「如果是你，能理解我的吧。 「我这种人，连尊严和身体都肯贱卖的人。 「我的生存，我的梦想，高于一切！」 她话音刚 落。 嗖！ 一发弩箭直直地***了她的脖子。 咚—— 她正值人生闪耀时。 她轰然倒地。 她倒在了李清明的面前，像是离水的金鱼，干瞪着眼，干张着嘴，拼力想完成最后几次呼吸。 「很好的角度，神经和动脉被一箭爆烂，你最多还有30秒意识。」李清明如初见般漠然地看着她，声色却莫名有些温柔，「死之前想知道真相么？但那只会让你更不好受，想的话就眨眼。」 眨。 眨眨。 沈丽绮尽力眨了三下。 李清明这才悄声道：「这是突变后的秘境，你本该藏着手术刀离开的，如果不是胡梓睿强行触发突变，你或许真的能成为一名偶像，那会是一段相对成功的人生，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传奇，说真的，我还挺想看你这样的人被当成圣女供养的。」 「…………」沈丽绮再次瞪起了眼。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聚光灯，舞台，镜头，荧光棒。 那无限的故事，完整的一生恍然在她眼前闪过。 最终停在此刻。 与那滴未能落地的泪水。 一同干涸。 结束了，她的扮演结束了。 李清明喜欢这个收尾。 另一边，殷璃重新背好了机械弩，从小车上拾起钳子，夹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尖。 「殷璃，一次。」她说。 嘎。 啪。 一拔一撂，她将一节修长的指甲扔进了托盘。 4.除记过惩罚外，不许伤害患者，不许参与患者打斗。】 而后，在熊轩想要吃人一样的目视中，她背着自己的机械弩，信步向前架起了李清明。 「这下还挺帅。」李清明难得称赞。 「记得赔我指甲。」殷璃面无表情架着他走向病房。 「捡手术刀，像个好货。」 「……这你倒记得。」 「还有撬棍。」 「差不多得了……」 「回旋镖就不要了？长眼睛干嘛用的？你这个败家的女人！哦对不起你蒙上了。」 「我后悔了……就该让她杀了你。」 096 你是尖兵，你要完成这个秘境 22：59：56。 南屿医院门前，广播频道传来噩耗。 “短时间内有三位尖兵醒来，又有两位尖兵死亡……” 频道内沉默良久。 “这不是常规情况？”白昼提着麦克风轻描淡写道，“还有最后半小时，做好团灭预期，可以准备家属通知了。” “你就不能乐观点！”周城骂道，“现在显示不是还醒着3个人呢么，里面一定有李清明和殷璃！至少也还有个李清明！” “行了肥蝇，强行乐观只会徒增伤悲。”白昼就此关掉了麦克风，顺手将第一本日记拍在了桌上，揉着额头道，“她写的可真多，这么久才看了不到半本。” “陈雪见一直很细致。”熊轩拿着第三本日记叹道，“如果她是个健康的女孩，将来很可能进机关工作的。” “别说了，我最烦人性反思这一套。” 白昼说着随手抓起平板，点着上面的一份档案道： “比如这個沈丽绮，她出生在联盟内陆最穷困的地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混到了新海，竟然还通过了尖兵考核，并且与企业签约了。 “看看她的考核评语是什么—— “‘沈丽绮虽然起始强度很低，却拥有坚韧的性格，不错的决断力和极强的目标感，并且她十分善于控制风险，总能找到收益最大化的可行方案。’ “呵，还挺像模像样的。 “但从刚刚收到的信息来看，她八成已经死了，怎么，该感叹人世无常么？ “完全没必要，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天知道她用恶心的手段抢走了多少老实人的资源，随她便，死就死了，就这么点事，纠结善恶因果只会陷入更彻底的虚无。 “陈雪见也一样，我不管她是妄想症还是精神分裂什么的，犯罪就是犯罪，这就够了，其它没什么可考虑的。 “所以别再同情陈雪见了，别再自责了，你再这样我就要骂人了。” 说到最后，白昼自知失言捂住了额头：“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有点烦。” “没事的。”熊轩舒了口气道，“看样子，有您很重视的人在秘境里？” “刚认识，不太熟。”白昼侧头道。 “但您仍然很在乎他的生死，可惜却做不了任何事。”熊轩缓声道，“所以您通过专注于别的工作，试图逃避这件事，但其实您的心，每分每秒，都在随着秘境的辐射跳动。”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精神科医生么？”白昼眯眼看着熊轩，默默喝了口红茶，“你们用刻板的药物敷衍真正的患者，却用自以为是直觉分析健康的人。” “是的，这正是因为我们比谁都清楚，真正的患者永远无法痊愈，而健康的人是可以走出来的。”熊轩笑着抬了抬眼镜，“如果您需要，可以聊聊秘境里您关心的那个人，聊聊您现在的感受。” “很有勇气么，熊医生。”白昼轻笑道，“我脑子里全是机密和死人，你敢分析么？” “不不，谈不上什么分析，只是想帮您平复一下情绪。”熊轩忙抬手笑道，“我其实也有点好奇，您这样的人会因谁而难过。” “谁都不会，我不会为任何人难过。”白昼放下平板，拍了拍石膏道，“其实我自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可我也不难过。至于现在的工作，我也不知道在争取什么，就是觉得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等于提前咽气了。” “所以您没有多余感情，没有与他人的羁绊，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整个人生都只有工作。”熊轩身体微微前倾，“但最近情况发生了变化，那个秘境里您重视的人，影响了您的工作状态。” “可以了，回到日记吧，熊医生。”白昼只摇了摇头，再次拾起了日记。 “您可以倾诉的……” 嗙！ 白昼一掌拍在桌上，眼睛像是着了魔。 “回到，日记。” “好……” …… γ4-2103218秘境，501病房。 殷璃一脸嫌弃地架着李清明回到病房，第一时间便将他连同手术刀、两柄撬棍和一个回旋镖一并扔到了床上。 “你可真粗暴。”李清明努力翻着身抱怨道，“我要是患病老人第一个投诉你。” “伱要是患病老人早就被老伴杀了。”殷璃也懒得理他，只与邹杰和赵昕道，“明天是最后一天，配合李清明完成目标是唯一的希望。” 赵昕没回话，也没看谁，只背身坐在床侧，生无可恋地按着额头的纱布。 邹杰正相反，他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理解李哥是什么时候搞到护士的，却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神奇，自从他选择放弃动脑以后，整个人都灵光起来了。 殷璃这也才瞥了眼李清明，点着自己的蒙眼布道：“不管怎么说……谢谢……我们……已经建立连接共享理智了……” 李清明此时才理解了那个仪式，也逐渐张开了嘴：“拿我补魔呢？” “……闭嘴……那叫连接！” “首先，我当时难道没有闭嘴么？”李清明点着唇头道，“其次，连接还不是为了补魔？” “………………”殷璃顿时满脸发胀，浑身发烫，半天才终于憋出四个字，“……出去再说。” 话罢她便溜了出去，病房也再次陷入沉默。 赵昕依旧生无可恋，像个自由下沉的投水者。 邹杰则满脸玄妙，脑补着他李哥和护士的小视频。 倒是陈雪见，几次想下床看看李清明的伤势，但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更加难以理解的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是骷髅脸了。 虽然还是偏瘦的脸型，但已经明显饱满了许多，红润的色泽已也逐渐浮现。 这让李清明有些失望，毕竟他一直想交个僵尸朋友。 但他毕竟是个履约的人，这便摸出了那两盒药，虚弱抬手。 “给。” “我拿一盒就好了……另一盒送你。”陈雪见终于有了起身的理由，她过来取走了一盒药后，回床钻进被窝才又有些心疼地说道，“对不起，我的规则是不能离开病房……所以不能帮你。” “没事，我不需要，而且我有必要声明一下——”李清明说着抬头望向了监控摄像头，“如果我没开口请求，就擅自帮我，那是对我能力的不信任，是一种侮辱。” 护士台前。 刺啦！ 看着监控的殷璃狠狠咬下纱布，包在了无名指上。 李清明似是听到了纱布撕裂的声音，这才舒适了一些，冲邹杰动了动手指道：“剩下这盒药是你的了，自己来拿。” “嗨呀！”邹杰顿时一脸振奋，“就知道李哥不会放弃我的！” 他说着便扑下了床，劈着腿试图爬过去。 “疼疼疼……啊呜……呜……哦……呜哦……” 这过于性感的呻吟，搞得赵昕也受不了，他只好捂着头快步走来，拿起药盒扔给了邹杰。 “谢谢昕叔，谢谢。”邹杰慌张吞下后，这才劫后余生爬起了身，揉着屁股叹道，“卧艹……太刺激了。” 旁边，陈雪见则有些不解地望向李清明：“不自己留着药么，明天也没药怎么办？” “明天是最后一天，我不吃药影响也不大，留个帮手更重要一些。” “既然这样……”陈雪见干脆也摸出了自己的药递向赵昕，“药给你，条件是当他的帮手。” 赵昕却只一抬手：“算了姑娘，你们留着吧，我整不动了。 李清明则与邹杰道：“你把药塞他嘴里。” “啊？是是是……” 邹杰到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摸清规则了。 对他来说，规则只有一个，就是李哥说啥他就干啥。 别问为什么，千万不能动脑子，一动脑子准出事儿！ 他这便从陈雪见手里接过药，硬是塞进了赵昕嘴里。 赵昕怕自己抵抗导致邹杰违规，也只好咽了。 “为什么？”他全程不解地看着李清明，“不怕我报仇么？” “报仇？”李清明冷笑道，“你找不到恨我的理由，你只能向自己报仇，你该杀死十年前的自己，避免自己去拯救一个不配被拯救的人；又或者杀死十年来的自己，杀死这个培养出了一坨狗屎污染社会的自己。” 听到这一串恶毒的讽刺，便是赵昕也不禁狞脸相视：“我承认你说的对，但这不也正好证明，我没理由活下去了么？” “不，你有。”李清明轻轻点了脑门，“你是尖兵，你在扮演，你要完成这个秘境。” “…………”赵昕一愣。 这个瞬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这里不是扮演类秘境么？不该保持扮演状态么？ 为什么要戳破这些，为什么要点名尖兵的身份？ 不怕主宰发怒么？！ “对，对，对。”李清明看着他的神色逐渐兴奋起来，“生存、猜忌、杀戮、扮演，这才是你的本能，这才是你该做的事。忘记你的狗屎徒弟，忘记你对亲情的渴望，你从来不需要那些，秘境早已赋予了尖兵一切的意义。” 这狂热的呓语，好像激活了什么。 赵昕听得浑身发麻，又意犹未尽。 尖兵的初心，他早就放下了。 但那个位置却空着。 所以才有了胡梓睿。 他将胡梓睿填补在那里，给未来一个希望，给人生一个念头。 可就在刚刚，那个希望破灭了，那个念头被碾碎了。 于是。 那个尖兵回来了。 此刻，赵昕的脸上竟露出了类似李清明那样的兴奋。 嘶—— 他一把撤掉了头上纱布，有些狂野地冲李清明勾了勾手：“那个，还给我。” “回旋镖么，自己拿。” “我是说打火机。” “不给。” “唉！你！” “你送我的。” “不是，让我抽一支，我要抽一支才有感觉……” “过来，我给你点。” “也行吧。”赵昕这便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冲陈雪见道，“介意么？介意我就出去抽。” “没事。”陈雪见淡然应了。 “那多谢啊。”赵昕一笑，这便叼着烟凑到李清明跟前。 哒。 李清明点了火。 赵昕享受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恨不得把一整支烟都嘬透。 “嘶——呼——” 随着这一大口浓烟吞吐而出，他才舒适着睁开双眼，与李清明点了点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怕，让我干什么就说，身体器官随它取，但就一条——你必须完成秘境！完成这个该死的，魔障的，恶毒的，完全他妈的无法理解的秘境！” “成交。”李清明应了。 “我也一样！”邹杰随之振奋起身，“李哥随便差遣！身上还酸么？我帮你揉揉？” “滚。” “好嘞，李哥！”邹杰这便又转向赵昕：“昕叔，倒是给我讲讲刚才发生了什么啊！” “懒得说了，你就趴着吧。” “哎呀给我点参与感啊！” 随着邹杰凑到赵昕那床，李清明也才有空清点起战利品。 【宝具：一对撬棍】 【类别：近战武器。 【品质：★ 【耐久：8/20 【说明：处于利器与钝器之间的宝具，必须成对使用才能发挥宝具功效。 【可以基本发挥出你的强度，但耐久消耗极快，不适合作为常备武器，倒是很适合破坏场景。】 李清明骂了句破玩意儿后，便把这对撬棍扔到一边，摸向了那柄亮灿灿的手术刀。 【宝具：手术刀 【类别：近战武器。 【品质：★★★ 【耐久：60/60 【说明：锋利且厚重，唯一的缺点是太短了。 【可发挥出略高于你强度的攻击效果，基于你现在的水平，它最高能对强度40左右的敌人造成有效攻击。】 自然而然地，李清明将其纳入了副胃。 好货，堪比机械弩的好货，而且耐久非常高。 它不仅是一刀封喉的利器，更是一个极其实用的工具，若有必要，甚至真的可以拿它来做手术。 这东西应该是沈丽绮在二层清理时爆出来的，顺手藏在身上想走私出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塞进身体里也会被扫描出来。 但把这玩意儿攥在手里当做秘密武器，毫无疑问是个英明策略，沈丽绮比看上去要出色得多。 如果让李清明为队友们排名的话，沈丽绮的水平其实在邹杰和胡梓睿之上。 尤其在眼前的扮演类秘境中，她几乎已经做出最佳抉择。 就连她最后的刺杀行为也是理智的。 只可惜她当时还没有醒来，并不知道殷璃也是人类，不会考虑到她的突袭。 当然，她更考虑不到李清明还有伪装触须这种秘能。 牌太少，能力太差，对手太强，她能做到那一步已经是极限发挥了。 正如她的人生，起于卑贱泥莽，却也演得淋漓尽致。 就在李清明心神稍松的时候，那字符又适时地出现了。 【进程要抓紧时间出来。 【首先为你展示恐惧能量的收支统计： 【这段时间你共计获得了21点恐惧能量。 【其中殷璃11点，胡梓睿5点，赵昕2点，沈丽绮3点，】 ‘殷璃这么肥美么？’ 【她被唤醒的时候只有2点，看你爆杀胡梓睿的时候也只有2点，主要的7点能量都是在与你热吻……与你激情连接时产生的。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肥美的是你，李清明先生。】 ‘……’ 【此外，由于你过多的消耗体能，额外有2点恐惧能量被用于供给饱食度。 【综合以上，现在的储备品数量是51。】 【最后提醒你，《热身（γ突变版）》尚余两个目标有待完成。 【目标Ⅲ：看清故事的全貌。 【目标Ⅳ：满足主宰。 【进程滚了，这次的时机完美么？】 ‘很好，明天见。’ 【明天见，知书达理的李清明先生。】 ‘滚。’ 【舒服了。】 送走了进程，第三天也只剩下最后半分钟了。 没了胡梓睿和沈丽绮，病房内明显清静了许多，就连空气都变好了。 此时赵昕已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无声地擦拭起回旋镖。 邹杰也已提前趴好，气势满满地准备应对即将复现的病痛。 虽然他的决心明显用错了地方，但竟然有些励志。 而李清明，也终于可以完全地，沉浸地享受秘境中最诱人的部分了。 来吧。 最后的诊疗。 扮演的真相。 噔——噔——蹬——蹬—— 23：03：00。 音乐准时响起，终幕如期而至。 殷璃照例推着小车进房，补药换餐。 熊轩则明显暴躁了一些，黑眼球不受控地变大了不少，声音也有些撕裂。 “昨天，护士长带头违规，我很生气。 “所以今天的主题，是杀戮日！” 097 最后的病历 熊轩说着猛一转头，瞪向了李清明： 「邹杰和赵昕，你们的原有目标作废！ 「现在开始，你们共享一个目标—— 「杀死李清明。 「其他人目标不变。 「最后，提醒一下诸位患者，今天是疗程的最后一天。 「无法痊愈的话，就要继续再住一个疗程，之前的记过保留。」 话罢，他又瞪了一眼李清明，这才与殷璃一起汹汹离去。 大门一关，大家便各自服了药。 与激动的熊轩相比，今天的病友们要沉稳许多。 症状消退后，赵昕率先摸起了回旋镖，远远与李清明对了个眼神：「放心，我知道‘治疗目标"是没意义的，满足才是核心，咱们大不了跟他拼了。」 邹杰也冲李清明震震点头：「李哥放心！大不了我再住一个疗程！绝不会跟你动手的！」 此时，李清明也已整备完毕，瘫痪状态也彻底结束了。 他也如每天一样，拿起了自己的餐食，送到陈雪见床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还是给你吧。」他说道。 「放这儿吧。」陈雪见揪揪应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还是抬起了头，担忧地说道，「你今天还是别出去了，大不了……大不了再住一个疗程，我会帮你的，别出去，熊医生很想让你死。」 「他不是第一个要杀我的。」李清明冲她眨了个眼，「也没能耐当最后一个。」 「啊……现在不是耍帅的时候啊……」陈雪见抓着被子摇着头道，「可不管怎么说，与出去和熊轩对峙相比……你先考虑一下目标好不好……」 「当然，我一直在考虑目标，但不是病历上的那个，而是我自己想完成的那个。」李清明说着半蹲下身，俯在她床头轻声道，「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确信，治愈你，是我的唯一目标。」 「…………」陈雪见烧了一样，瞬间缩回了被窝里。 「时间真的不多了，我不确定还有下个疗程。」李清明朝着被窝里咕咕扭动的陈雪见道，「我不知道你怎么看的我，但在我眼里，朋友之间是可以分享病历的，我或许没法帮你，但你至少该给我个试试的机会。」 陈雪见听得微微发颤，却依然缩在被子里呜呜说道：「我不敢给你看……怕你……讨厌我……」 「好吧。」李清明舒了口气，这便站起了身，「我自己想办法吧，别为难了。」 「不不不！别去找熊医生！」陈雪见突然掀开被子拽住了李清明，「他现在很可怕……正愁没有理由惩罚你呢……你想看病历……给你就是了……」 话罢，她便从被窝里摸出病历，闷着头双手递上：「给……全给你。」 李清明如愿以偿，伸手接过。 终于，他看到了这本最后的病历。 患者：陈雪见 诊断：妄想症 症状：会妄想出被害和钟情 痊愈条件： 常规医嘱： …… 个人医嘱： 1.不许离开病房，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很危险。 2.相信自己的想象，一切美好都必将发生。】 看着这份病历，李清明充满了不理解。 「痊愈条件是空白？」他问道，「不治之症？」 「好像是，我也不知道。」陈雪见呆呆摇头道，「我只知道我有严重的妄想症，会幻想被迫害，还坚信熊医生和我约会，向我求婚……怎么吃药都不管用……」 「可我没觉得你有病。」 「那是药压下去了，即便现在，我吃过药了，也确信与熊轩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能克制住示爱罢了。」陈雪见说着抬起手，有些迷糊地比划道，「吃药的感觉你懂么？飘飘的，没有欲望，没有活力，什么都不想做，时间像水一样，我在里面流淌……」 「药物依赖了么……还是药物过量。」李清明暗自摇了摇头，又问道，「其它的事呢，住院之前你是谁，住在哪里，多大？」 「我……我……」陈雪见突然捂住了头，「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要想，不敢想……」 「那就别想了，没事的。」李清明这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陈雪见被他揉得脑袋一缩，紧接着又哽咽起来。 「你……怎么这么好……我们明明才刚认识……不……或许……我很早就想到你了……」 她说着说着，「哇」地一声直接哭了。 「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她攥着病历，低头抹着眼泪道，「‘相信自己的想象，一切美好都必将发生……"都怪我，都是因为我的想象……你才来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别！」李清明反而兴奋点头道，「感谢你的想象，我喜欢这里，这里比外面放松多了！」 「真的？」陈雪见痴痴仰头，「会有人喜欢这里？」 「相信我，没人比我更喜欢这里。」 「这……倒真是发自肺腑啊……」陈雪见痴痴地看着他道。 她说着又突然一颤，陷入了可见的惊悚。 「糟了……你该不会也是我的妄想吧……」她害怕地看着李清明，「我想象的美好都必将发生……你的出现，不就是对我病情的描述么……」 「好了，吃东西吧。」李清明轻轻送上了餐盒，「唯有甜食从不骗人，吃了就一定长胖。」 陈雪见哭着望向了那一大块巧克力蛋糕，闻着香甜的奶油，小心地捏了起来，轻轻啃了一小口。 接着她像是被齁到了一样紧了紧眉。 随之使劲点了头。 「这么甜……已经感觉到在长肉了……」 而李清明，正用那最明媚的眼神，望向了最漆黑的窗外。 「吃慢点，等你吃完，我就回来接你走。」 陈雪见又哭又笑着使劲点了点头。 「嗯！」 这一幕，也是让旁边的邹杰和赵昕看傻了。 「昕叔……我完全没听懂，一个字都不明白，但李哥他好会啊。」 「大邹啊，最令人 不懂的地方不在这里……」赵昕也情难自已地抓起了头。 他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的确，青春期的小子难免会饥不择食。 可陈雪见……她明显是一只秘境生物啊！ 这你也敢撩的？ 还真是只要胆子大…… 等等，陈雪见的骷髅脸呢？ 她什么时候变这么漂亮了？ 吃甜食这么有效么？ 错愕中，李清明已背好了书包来到二人跟前.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和殷璃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动脑子。」他嘱咐道。 「没问题李哥，这个我擅长！」邹杰一脸骄傲，「自打跟你以后，我就没动过脑子！这感觉非常好！」 赵昕也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真要撕主宰，记得叫我。」 李清明就此踏出病房。 清爽的秘境之旅，终于可以开始了。 此时，他眼前的 走廊内，沈丽绮的尸体已经被收走了，血迹却无人清理。 至于那位不负责的护士长，正守在门旁。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从表情和指尖纱布的血迹来看，不怎么好惹。 「疼么？」李清明惹道。 「……废话能不能少点。」殷璃冷冷问道，「骗到陈雪见的病历了？」 「骗？怎么可能？我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真心诚意地想要治愈她。」李清明说到这里却又摇着头道，「但从病历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永远无法得到治愈，她被困在这里了，甚至没有人设和背景，只有这份病历。」 「这倒也合理……」殷璃托腮道，「她是太平间的尸体，是这个秘境的动机，是主宰全情投入的造物，自然是无法脱离主宰掌控的。」 「可我总觉得她才是主宰，熊轩才是一坨恶心的造物。」李清明道。 「我一度也这么认为，可你刚刚不是才冒险试验过？」殷璃指着病房道，「你当着陈雪见的面说出了‘秘境"、‘尖兵"和‘扮演"这些词，没有比这更出戏的举动了，如果她真的是主宰，怎么也该表现出愤怒了吧？」 「是该这样。」李清明叹道，「可她当时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没太听懂我在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个无知的患者。」 「所以无论熊轩有多烂，我们也只能认定他才是主宰了。」 「先别管这个了。」李清明反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新情报？可别白费了我补的魔。」 「…………还提补魔是吧？好，我不说了。」殷璃一个侧头抱胸，「自己去探索吧，无所谓了，一起死。」 「别这样。」李清明慌张地摸出怀表，「只有18分钟了，不够地毯式搜索的。」 「所以你在请求我帮忙么？」殷璃一脸讶异地问道，「你不说出来我就擅自帮忙，会不会显得不信任你的能力？」 「……」 「熬，接着熬，我就喜欢熬。」 「请你……提供……情报……」 说这话的时候李清明已经快要把牙咬碎了，声音已与主宰无二。 殷璃这才心满意足开了口： 「再次确认过了，510病房和厕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手术室则等同于外部的混乱空间，无法进入也无法探知。 「所以现在，就剩下两个地方了。 「医生值班室和病案室。 「值班室是熊轩的领域，你去了只会自找麻烦，我去想办法，用我的第二条个人规则——相信自己的…………魅力，包括主治医生也会被我吸引。」 「不不，别篡改规则。」李清明抬手正色道，「你的第二条个人规则是‘相信自己的臀型，每位医护都渴望与你贴近。"这种出卖色相的玩法太低级了，更不能让熊轩这样的垃圾得逞。」 「这叫利用规则。」殷璃羞恼道，「再说对方是主宰，不是人类，这不算出卖……魅力。」 「那也不行。」李清明摇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不许沾感情戏，会坏我名声。」 「不是你和陈雪见你侬我侬的时候了？」 「那叫友情，病友之间的友情。」 「那我和熊轩也是友情，职场友……」殷璃终是歪过头抓了白色的裤袜，「好吧，一开始我就想爆他头了……」 「对的，爆头才是你的风格，你臀型烂爆了，除了陡增被击打的概率外毫无意义，这方面真正优秀的另有其人。」李清明说着点了点病房门，「邹杰才是真正的性感担当，即便是熊轩也无法拒绝他的约会，所以勾引熊轩的事他来干，然后让赵昕 放哨，你趁机进值班室调查。」 「哦……」殷璃低头应了。 「怎么不反驳了？」李清明难耐道，「我有点不适应，快讥讽两句让我舒服一下。」 「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活的这么大。」殷璃匆匆摆了摆手道，「那值班室就这么定了，至于病案室，就在510病房旁边，只有医生才允许进入，好在那里没人看守，只要避开路过的医护……等等，怎么多了两个人？」 李清明顺势望去。 正如殷璃所说，病案室门前正直挺挺地站着一对新鲜的无面的医护。 医生个子很高，梳着大偏分，披着白大褂，一双大花臂无力的垂着，并没有套到袖子里。 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胳膊和腿装反了，双臂都朝外翻着，两脚都朝内并着。 衔接处的血迹也清晰可见，像是被临时焊上去的。 而他身旁的长发护士，肩上挎着小包，腿上裹着黑***，脖子上还插着一支弩箭。 好的，又一个无关的谜团解开了。 进入手术室的人，会被改造成秘境生物，即便沦为尸体也不能幸免。 但有趣的是。 这对医护竟然手拉着手，还念叨着他们的台词。 「我一点也不差，我一点也不差……」 「我想被喜欢，我想被喜欢……」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你不差，你最棒！」 说着说着，他们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开始了下一个循环。 「不行，我有点受不了这个…… 」殷璃背回了身。 「我懂了。」李清明抿嘴道，「哨卫太敏感了，敏感到能与秘境生物共情，所以你才经常无法下手。」 「……」 「破角色，不当了。」 「都说你当不了了，而且你也不需要当了。」殷璃点着蒙眼布道，「已经探测完毕，他们的强度异常的低，比生前还要低，应该是被主宰临时捏出来的，现在你有手术刀了，快些让他们解脱，然后去病案室。」 「那可不行，那样我就攻击医护了，会被记过的。」 「不然呢？为了最终目标，大家都违规了，凭什么就你干干净净？」殷璃冷笑道，「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你剃光头的样子了，放心，我保证把你全身的毛都刮得干干净净……？？？这是什么鬼东西？？？？」 殷璃突然吓得退了一步。 只因李清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 一坨海胆头！ 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 而此时，李清明正抚着宝藏重温旧梦，朝花夕拾。 藏品：海胆头套 类别：饰品 品质：★ 说明：戴上海胆头，会让你显得很酷。 倘若在秘境戴上它，海胆头的审美还会贯彻你的全身，你将暂时伪装成符合该秘境生态的秘境生物，同水平的敌人将很难识破你。 但无论你伪装成什么，你都有颗海胆头。 还要警告你，每天最多戴五分钟，不然海胆头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此时此刻，李清明捧着海胆头套，心下也是感慨万千。 零违规完美清理，怎么少得了海胆头。 老师，你又帮到我了。 也是时候提升这个秘境的审美了。 想至此，李清明郑重抬手，噗滋一套。 那本绵软的海胆刺，瞬间勃得笔直。 再看李清明。 浓黑的眼体，夸张的笑容。 嘴唇黑得发紫，肤色白得灼人。 白大褂加身，听诊器挂颈。 此刻，他不再是李清明。 「我是海胆头医生。」他冲殷璃道，「酷不酷？」 「……………………」殷璃显然还无法承受这样的审美，但一番探测后她却也真的惊了，「竟然真的和秘境生物的感觉差不多……这是有伪装功效的藏品么？」 「去做你的事，护士。」李清明就此晃了晃头，朝病案室走去，「完事后，厕所见。」 「……」殷璃也不再多想，提了口气，转向医生值班室，「可别死了，长官。」 「是海胆头长官！笨蛋护士！」 「啊…………我想杀你了……现在真的真的特别想杀你……」 二人就此一左一右，相互咒骂着踏上最后一天的征途。 098 病案 李清明虽然已经是海胆头医生，走起路来却还是那副插兜含胸的吊样，没两步便来到了病案室门前。 「我是医生，要看病案。」他有点烦地挥了挥手。 这对无面医护看都没看他，便拉着手让开了。 海胆头的伪装是无敌的，而这对狗男女医护甚至都没有眼睛，骗过去实在是理所应当。 一切如预料般的顺畅，李清明就此推门而入。 房间里惊人的简洁，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两叠病案，此外再无一物。 李清明这便关上门，摘下头套，走至桌前，优先拿起了更厚的那叠。 这是一份打印的病案，第一页的内容出奇的简短—— 患者陈雪见，初诊为妄想性障碍。 她沉浸在被父母迫害的妄想中，拒绝进食，已明显危害健康。 治疗方案为口服氨磺必利，一个疗程后复诊。 李明 19.10】 到这里就结束了，除了药品名称外，感觉不到任何专业感。 这显然不是医院的标准病案，更像是外行编出来的。 至于李明，应该是陈雪见当时的主治医生。 最后的19.10则是日期，指秘境爆发后19年的10月。 其它没什么值得分析的了，下一页。 患者十分抗拒治疗，病情进一步恶化。 我们不得不更换主治医生，由更具亲和力的熊轩医生继续治疗。 药物更改为奥氮平，每月复诊。 李明 20.01】 …… 患者病情有所好转，虽然仍在防范父母，但已经可以正常进食。 奥氮平继续服用，每月复诊。 熊轩 20.04】 …… 患者已基本痊愈。 与患者和家属商议后，我们决定暂时停药，每月复诊。 熊轩 20.08】 …… 患者病情出现反复，并出现钟情型妄想。 她认为我向他表白了。 奥氮平，加大药量。 熊轩 20.09】 …… 患者认为我和她在公园约会，并为她做头部按摩。 她在躺椅上舒适地睡过去了，再醒来我已不在。 看来是耐药了，换成利培酮吧。 熊轩 20.10】 …… 患者病情急剧恶化，不得不办理休学。 她认为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而我是个传统的人，要求妻子每天跪着聆训。 于是她在问诊的时候也是跪在沙发上的。 耐药了，换药。 氯氮平。 熊轩 20.11】 …… 患者的精神分裂已经失控。 她穿着婚纱来到快餐店，与幻想中的我举办了婚礼。 放弃治疗，再见。 熊轩 20.12】 …… 我转去南屿医院后，患者又找到我了。 她已经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她认为我们已经完婚，追问我要去哪度蜜月。 我不得不再次接手治疗。 药物换成了氟哌啶醇，加大剂量。 熊轩 21.02】 …… 氟哌啶醇毫无效果。 但好消息是，企业研发出了新的药物。 全新的原理，全新的技术，能缓解一切症状。 虽然无法治愈，但至少能让患者好些。 记得准时来开药服药！ 熊轩 21.03】 至此，这叠病案已经看完，不过10张，加起来也就几百字。 不仅短得过分，而且内容毫无专业性，与其说是病案，不如说是随笔。 这应是主宰有意或无意留下的故事线索，里面藏着有待揭露的真相。 但眼前的这些，似乎只是对陈雪见的背景补充，没什么开创性的东西。 细节倒是不少，药品名称，公园约会，快餐店的婚礼什么的。 但这些内容对于治愈陈雪见的方法，扮演的目的，真正的目标，却并没有什么帮助，仅仅是让人物和故事更饱满了一些。 还是先看看别的吧。 李清明就此拿起了右边那叠病案。 这份同样是打印的，甚至比上一份还要剪短，每页只有两行字—— 赵昕 退伍军人，冠心病，善用体术。 胡梓睿 地痞流氓，脚踝骨折，身形敏捷。 沈丽绮 风尘女子，尿毒症，信奉爱情。 邹杰 大胖基佬，痔疮，性感撩人。 李清明 阳光少年，自闭症，说话好听。】 看到最后这页的描述，李清明已经想开撕了。 阳光少年，自闭症，说话好听。 这里面有一点和他沾边么？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病案，不如说是人设，主宰为他们每个人强行灌输的人设，交代了每个人的「身份」、「病症」和「特技」。 至于这个病案室，根本就是背景设定室，如果是仍未醒来的尖兵来到这里，或许能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是个扮演类秘境。 可这对现在的李清明来说，意义实在有限。 但愿殷璃那边能有所斩获吧。 李清明这便将两叠病案收进背包后，转而调查起桌底，墙壁之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线索。 …… 就在李清明调查病案室的同时，邹杰也在殷璃的指挥下，羞涩地敲开了医生值班室的门。 「那个……熊医生……」邹杰扭捏地靠在门前，扭着他粗壮的蛮腰道，「有时间吗？」 「哦？」熊轩抬了抬眼镜，不得不 正色起身，「要用你的个人医嘱第二条么？根据规则，我无法拒绝你的约会。」 「啊，确实想和您说点事。」邹杰慌张挠头道，「主宰大人，现在投靠您还来得及么，我觉得李哥……李清明不太行，您能教教我怎么***他么？」 「当然，我很乐意倾囊相授。」熊轩笑着走上前来，「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说吧，510病房，那里人少床大。」 邹杰顿时满面巨汗。 但他早就心意已决。 不要动脑，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李哥，我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嗯……听您的……」邹杰红着脸道，「您可轻点，我病还没好透呢……」 熊轩会心一笑，这便出屋撞上了门，顺便掰了一下门把手，确认无法打开后，才拥着邹杰走向510病房。 哐！ 房门关上的瞬间，护士台前端坐的殷 璃便迅速起身，叫上赵昕一同奔到了医生值班室门前。 「锁着呢。」赵昕抢先按了下门把手，而后摇着头道，「故意破坏医院设施会被记过，咱俩再记过可就断手断脚了。」 殷璃点了点头，这便摸向腰包，似是准备撬门。 「得了。」赵昕却一笑，看着殷璃缠着纱布的手指道：「这么漂亮的手，给你未来的男朋友留着吧。」 话罢，他便抓出了怀中的回旋镖，高高举起。 「想什么呢！」殷璃抬手一拦，亮出刚刚摸出的一串钥匙，「住院部钥匙，之前觉得是好东西就收起来了。」 「！」赵昕当场一个瞪目，「我想起来了，你自从进了秘境就开始收集各种环境品，废品大王了属于是！你每个秘境都这么收集么？」 「嗯，不过这是第一次用上。」殷璃说着找到了值班室的那把钥匙，***去咔咔一扭，大门应声而开，「可以了，你去510望哨吧。」 「成。」赵昕点头过后，便有些担忧地向那个大床病房望去，「就是不知道大邹顶不顶得住……」 …… 病案室内，李清明无死角搜寻了五分钟，毫无收获。 看样子只能靠殷璃那边了。 他就此挎上背包，戴上了海胆头套，打开了病案室大门。 门一开，正好刮到了守门的那位大偏分医生，把他披着的白大褂刮到了地上。 这本来没什么，但令人惊讶的是，随着白大褂的离身，医生空白的脸瞬间褪去，一颗满是血污的，被砸到稀烂的头颅显现而出。 与此同时，尸腐的色泽也贯穿他的全身，胡梓睿尸体本来的样子，就此浮现了出来。 李清明见状忙一俯身，颇有兴致地拾起了白大褂。 污染物：白大褂 说明：污染物是只在秘境内存在的物品，其中蕴含着混乱的能量，一旦佩戴或使用，将极快地损耗理智，直至沦为秘境生态的一部分。 但也不必太害怕误触，被污染的感觉就像触电和溺水一样，你会本能地挣脱。 此外，污染物本身并不强大，通常都可以轻松的销毁。】 嗯，这既不是好东西也不是破玩意儿，是好玩的东西。 如果这个东西可以带出去，李清明说不定就当场收藏了。 但既然这摆明了是秘境的一部分，倒也无所谓了。 「快……快还给我……」胡梓睿医生手足无措地伸出断肢道，「你不是……有衣服么……」 「破玩意儿。」李清明就此将白大褂扔给了他。 胡梓睿感谢地接过白大褂，拧巴了好一番身子才算重新披好。 接着，肉眼可见地，他的肤色开始恢复为健康的状态，空白的面容再次覆盖了血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样子医护的形象并非天然如此，而是靠白大褂伪装而成的。 好的，又多了一个孤立的细节，还嫌这玩意儿不够多么。 李清明就此回到走廊，关上了门。 此时，赵昕正守在510病房门前激情偷窥，完全没注意到海胆头的登场。 看样子熊轩和邹杰正在约会，还是不要想里面的事情了。 李清明这便摘了头套，一路插兜含胸走进厕所。 出乎预料地，殷璃已先一步完成调查，此时正靠着池台给机械弩擦能量块。 她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只如以往般快速汇报： 「熊轩正在给邹杰做头部按摩，随时可能结束，赵昕在放哨。 「别问我为什么约会主题是头部按摩，鬼知道。 「值班室里只有一纸笔记，我认为没什么意义，放池台上了。 「我这边就这些，病案室如何？」 「只是一些背景设定，同样意义有限。」李清明一路走到池台前，将两叠病案扔给给了殷璃。 二人就此交换了情报，各自打量起对方的资料。 李清明拿到的，是一纸手写的值班记录。 字迹工整，笔法清秀，与每个人的病历一致，都是熊轩的亲笔手书。 只是这张纸上的内容要暴躁得多—— 值班记录 第一天：无主题。胡梓睿、邹杰记过一次。 第二天：雄竞日。赵昕记过一次，李清明获得冠军，我很讨厌他，我想进食他，随便给他瓶酒精打发了。 第三天：药品短缺。胡梓睿、沈丽绮死亡，殷璃记过一次。李清明，他霸占我的妄想症患者，他勾引我的连裤袜同事！我要进食他！ 第四天：杀戮日。赵昕与邹杰的目标改变为杀死李清明，无论他们能否做到，这一天结束时我都会进食所有人！】 看过这些，李清明不得不感叹，熊轩这脑子可真差，这么点破事都要记下来。 不过也正如殷璃所说，这段笔记意义有限，全是已经发生的流水账。 唯一的收获在于，再次确定了病历上的目标是无意义的。 所谓治愈目标，无论完成与否，都不会改变被进食的结局。 这是扮演类秘境，满足主宰才是关键，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但这部分线索偏偏是欠缺的。 更麻烦的是，现在距离结 局只有10分钟了，故事的全貌却仍未尽显。 李清明之所以能确定这个故事还藏着什么，倒不是因为直觉，只因为那个任务还摆在那里。 目标：看清故事的全貌。未完成】 是的，即便他和殷璃已经收集到这个秘境的全部情报了，这个目标却仍未完成。 就这么难么？ 不是全知道了么？ 精神科医生、妄想症患者、无法治愈的病情，这些都是确凿无疑的事情，这故事还不够明朗么？ 到底还藏着什么？藏在哪里？ 不不不，不该有什么藏着的了。 倘若相信哨卫的情报能力，那么眼前的资料就是全部的线索了。 李清明也就此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他已别无选择，必须相信殷璃，必须相信这就是秘境的全部。 那么现在，所有的拼图都已经摆在面前，它们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组成了陈雪见的一生，组成了熊轩的疗程，组成了完整的故事。 但这却并非全部的故事。 这看似是一对矛盾的事实，但如果坚信这对矛盾同时成立。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一个地方了—— 拼错了。 对，一定是拼错了。 那一块块拼图之间，看似完全吻合，自然而然的衔接，但其实根本就是错的。 那每条线索，每个细节都没问题，只是我理解的方式错了！ 我以为这是一幅写实的油画，自然而然地将这些图案拼在一起，以为大差不差的完成了。 然而，这其实是一副五官错乱的抽象画。 它不是平铺直叙的，不是合情合理的。 它是荒诞的，是倒置的，是疯狂的。 结论只能是这样。 但问题是。 又该如何扭转和组合呢？ 099 最初的病历 就在李清明沉思之间，殷璃也已快速翻完病案，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而且时间要用完了。」她说着背上了机械弩，「准备击杀主宰吧。」 李清明却没回话，依旧低头直视着熊轩手写的《值班记录。 「可以了李清明，我们已经做出全部努力了。」殷璃对着镜子整理着蒙眼布道，「我们醒来，扮演，收集线索，撑到最后，没法做的更好了，如果这都不行，只能是这个秘境是真的没救了，主宰活该被清理，没什么可灰心的，大多数扮演类秘境都是这个结局。」 李清明依然低头不语。 「唉……」殷璃叹道，「那我来定击杀策略——赵昕和邹杰正面进攻，我射击弱点，等我们尽可能削弱熊轩后，你用对付胡梓睿的那招，配合手术刀解决他，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没了。」李清明随口道，「那招用不了了，一次性的。」 「？？？」殷璃大惊失色，「那你哪来的自信有恃无恐！熊轩的强度是我的两倍以上，你的三倍以上！没你那招我们不是死定了？」 「一，我不需要自信；二，我无恃也无恐；三，你就没个什么隐藏大招么？」李清明看着笔记，点着眼眶道，「摘下蒙眼布解开封印，眼睛射激光不会么？没个镭射眼也好意思戴蒙眼布？」 「镭你个头啊！这就是我的全部了，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好的，那就别考虑击杀了，我们不可能做得到。」李清明稳稳点头道，「满足主宰是唯一的方案，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可这个秘境无解啊，我们已经收集全部信息了！」 「没有无解的秘境，只有迷路的尖兵。」李清明默默点了点《值班笔记道，「我看好久了，这个字迹，我以前肯定见过。」 「这不是废话？」殷璃难以理解地说道，「你们的病历和我的工作守则都是这个字迹，明显都是熊轩手写的啊！」 「不不不，我说的是以前，在进入这个秘境之前。」李清明按着额头闭目道，「这个字迹，在住院前我就见过……嗯……那好像是一本病历……一本比较真实的病历……」 说至此，二人同时一震，异口同声。 「陈雪见的病历！」 他们说的当然不是陈雪见手里的那份。 而是在秘境突变前，殷璃在一层诊室里搜出来的那本。 李清明说它是破玩意儿，但还是收进囊中的那本。 不及多想，李清明迅速拉开背包侧袋，将那本病历拍到了池台上。 展开病历第一页，那段病态的告白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只需要理解你。 只需要看住你。 只需要陪伴你。 没期限的等你。 没理由的信你。 没条件的爱你。】 当时第一次看到这些，李清明只以为这是一段精神病人的呓语，那个双马尾花裙子女患者的发病语录。 但现在看来，这字迹是如此的工整，笔法竟如此的清秀，实在很难相信是个失去理智的人写出来的。 这么单独看还不明显，可一旦把它和熊轩的《值班笔记放在一起…… 字迹一模一样…… 一切已昭然若揭。 搞错了，搞错了。 这段病态的示爱不是陈雪见写的。 是熊轩。 有病的不是患者。 是医生！ 是这样么？ 真相原来是这样吗？ 拼图我拿反了么！ 李清明火速翻到了病历的第二页—— 忘不了你。 怎么都忘不了你。 一天都在想你，整夜都梦到你。 醒来却没有你，失控般思念你。 20.09】 这字迹依然工整，笔法也依然清秀。 只是这个日期……这个时期……好像刚好与什么吻合…… 「病案！」李清明几乎是吼着伸出了手：「病案，给我陈雪见20年9月的病案。」 不用他说，殷璃已经翻出了那份摆在他面前—— 患者病情突然出现反复，并转移为钟情型妄想症。 她认为我向他表白了。 奥氮平，加大药量。 熊轩 20.09】 这个瞬间，李清明和殷璃同时抽了口凉气。 看似矛盾的事实，在此刻悄然统一了。 真正的故事，第一次浮现在他们眼前。 20年的9月。 主治医生熊轩，在病历本上，向他的患者陈雪见，表白了。 再结合秘境中的其它线索，后面的事已不难想象。 陈雪见看到了这些后，一定会去找熊轩询问。 可熊轩却否定了这件事，从而顺理成章地将陈雪见定义为钟情型妄想症。 是这样的，只能是这样了！ 这不是妄想，患者的病情没有反复。 是医生真的在病历上表白了！ 李清明就此翻开了病历本的下一页。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记得准时来公园。 我会为你做头部按摩。 可别小看我的技法。 我能让你舒服的睡过去。 20.10】 不用说，殷璃已翻出了对应日期的病案。 患者妄想出我和她在公园约会，并为她头部按摩，她舒适的睡过去了。 看来是耐药了，换成利培酮吧。 熊轩 20.10】 就连见多识广的李清明，此时头皮也开始发麻。 不不不，陈雪见，这不是妄想，是真实发生的。 熊轩真的约你去了公园，所有的一切都真的发生了。 你早就痊愈了，有病的不是你！ 再下一页病历。 我是个传统的人，女子无才便是德。 既然我们已经订婚，希望你能终止学业。 还有，在家从父，出 嫁从夫，今后你只许听我一个人的管教。 记得，每天都要跪着听我训话。】 20.11】 对应的病案则是： 患者病情急剧恶化，不得不办理休学。 她认为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而我是个传统的人，要求妻子每天跪着聆训。 耐药了，换药。 氯氮平。 熊轩 20.11】 再下一页： 今夜，是我们的婚礼。 披上最白的婚纱。 戴上最闪的钻戒。 与最爱的人。 共赴最美的婚姻。 20.12】 病案： 患者的精神分裂已经失控。 她穿着婚纱来到快餐店，与幻想中的我举办了婚礼。 放弃治疗，再见。 熊轩 20.12】 至此，李清明已不忍再翻。 什么幻想中的他，那就是他。 他示爱，他约会，他求婚。 他用真实的行动，伪造了妄想的病情！ 他让陈雪见以为这些都是妄想，深陷其中，难以治愈。 这又怎么可能治愈，她根本没病，这一切都是真的！ 即便李清明对精神控制持开放态度，可领略到这样的故事，肝火也难免蠢蠢欲动。 变态，这个变态。 熊轩才是真正的变态，难以想象的变态。 此时的殷璃也同样颤个不停，甚至有些依赖地拉了拉李清明。 「李清明……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觉得这本病历是好东西么？」 「为什么？」 「因为它是真的……」 「嗯？」 「它不是主宰的造物，是真实存在的，是真的病历，是一本流落在秘境空间内的，却又来自现实世界的纸质病历……」殷璃有些哽咽着捂住了嘴，「真的有个女孩叫陈雪见……真的有个医生叫熊轩……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李清明短短一震。 随后，面如止水。 「好的，我最后的疑虑也打消了。」 正因这本病历是真实存在的，这才打消了陈雪见用妄想虚构一切的最后那么一丁点可能。 李清明就此直视向殷璃，满脸都是恍然的微笑。 「我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秘境的最后一块拼图。 「可我才发现。 「它早在第一秒就交到了我们手上。 「病情是捏造的，殷璃。 「病情是捏造的。 「我们第一秒就知道了，不是么？ 「我没有自闭症，赵昕的心脏没问题，邹杰也没有痔疮。 「我们没一个人有病。 「是熊轩伪造了症状，是熊轩定义了病情。 「是熊轩篡改了规则，也是熊轩拿捏了解药。 「和陈雪见一样，我们都是被冤枉的，我们都是被控制的。 「我们却又都对此深信不疑，为了被治愈，任由一个变态摆布。 「啊…… 「太明显了，这一切都太明显了。 「赞美主宰，她是真正的艺术家！ 「她早在第一秒就给了我最终的答案！ 「她让我感受到了与她相同的冤情和屈辱，与她相同的弱势与无辜。 「我和她一样任人摆布，也和她一样徒劳挣扎。 「她是如此的大方，又如此的残忍。 「我就是个笨蛋，被规则蒙蔽了思维，忘记了扮演的本质。 「代入角色，感同身受。 「这才是扮演。」 此刻，李清明平静地闭上双眼，海量的细节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那一块块拼图飞速地翻面重组，每个缺口和每个凸触都丝滑连接，一切都终于变得完整。 为什么我每天的餐食都如此可口？ 为什么我如此轻松的赢得雄竞？ 为什么赵昕明明曾经双脚离地却逃过了惩罚？ 为什么有些字是打印的，有些字却是手写？ 这一个个孤立的细节，此刻终于连城一体。 在这异常通透的爽感中，真正的拼图，已悄然浮现。 目标：看清故事的全貌，完成。】 奖励：请尽情享受此刻的满足，没有比这更好的奖励了。】 李清明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大口呼吸。 对的，享受此刻。 满足，我很满足！ 可正当他沉浸之时。 「按摩完了，他们出来了！」赵昕突然冲到了厕所，「熊轩回去就会发现笔记被偷了，没时间了二位，开干吧！」 李清明瞬间被惊醒。 他才发现兴奋的汗水已他将浸透。 来不及再想任何事，他摸出手术刀扔给了赵昕。 而后双手插兜，微含着胸向外走去。 「回病房，帮我尽可能争取时间。 「我其实更喜欢悲剧收尾。 「但前提是。 「没有我参演。」 100 终结妄想 510病房内，很长时间都只剩下陈雪见一个人。 她蜷在被窝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巧克力蛋糕。 她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更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就在她吃下最后一口的时候。 门开了，如约定的一样，李清明回来了。 陈雪见慌忙擦了擦嘴，坐直了身体。 她才发现其他两位病友和护士长也跟进了病房。 赵昕套上了小圆盾，紧握手术刀，一脸凝重地侧俯过身，守在门旁 殷璃则翻身一跃落到李清明床后，于床栏间架起机械弩，瞄向门口。 而邹杰虽然一脸迷茫，却也熟练地套上了床头的橄榄球护具，颤抖着，顶在了大门的正前方。 「李哥……我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但戴上这套护具……就突然有劲儿了啊……」他说着双拳一撞，「那么，既然你说要顶住主宰……」 咚！咚！ 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头盔上。 「我就顶给你看！」 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了熊轩的嚎叫。 「记录！！谁偷走了我的值班记录！！！ 「啊啊啊……我要进食你们！ 「现在就进食你们！」 陈雪见吓得闭眼一缩。 她却又很暖。 她才发现自己被抱住了。 被李清明抱住了。 李清明紧抱着她，贴在她的耳朵上，一字字说道： 「别怕。 「我来理解你。 「我会看住你。 「我在陪伴你。 「没期限也等你。 「没理由也信你。 「没条件也爱你。 「醒来吧，陈雪见。 「你才是睡得最深的那个。 「你才是扮演最忘情的那个。 「你才是故事的主角。 「你才是这里的主宰。」 陈雪见猛地睁开双眼，陷入震颤。 「你在说什么……这些话……不是我妄想出来的病历么……这些话，不是我自己瞎编出来的么？」 「不是的，你早就痊愈了。」李清明轻轻地拍着她，慢慢地说着，「你是健康的，所以你无法被治愈，更无须被治愈。」 「我不明白……」 「不怪你，这确实很难抽离。你以为自己所妄想出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你妄想中熊轩与你做的每件事，都是他真实做过的。」 李清明缓缓松弛身体，扶着陈雪见的双肩，凝向她的双眼： 「而熊轩，那个你最信任的主治医生，他骗了你。 「他告诉你这些都是妄想，他让你坚信自己越病越深。 「他利用了你患者的身份，诱导人们误解你。 「他没期限的奴役你。 「没理由的诬陷你。 「没条件的控制你。 「他烂爆了。」 正说着。 嘭！ 大门被一脚踹开。 熊轩正站在门前，全体医护站在他身后。 「李清明！」他一把砸烂了眼镜，眼中已满是浓黑。 嗖嗖嗖—— 弩箭连射袭来。 「滚！！」熊轩却只一挥手便将弩箭撩飞，接着瞪向床后的殷璃，双瞳迸出两道黑须。 却见赵昕纵身一跃，手术刀凌空划过，竟直接将那两道黑须斩断。 噔噔。 赵昕这才落地，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地望向了手术刀：「好家伙，我也配用这个！」 接着，他又原地一跳，冲熊轩摊手道：「哎呀，双脚又离地了，罚我啊倒是。」 熊轩顿时一个狞脸，黑须自断口处再次延伸而出，向赵昕袭去。 啪啪！ 却见那两道黑须竟然被一个光头大汉生生用手抓住了。 「我顶！」身负橄榄球护具的邹杰凶狠嘶吼，「找到弱点！击破！！你们给我去击破！！」 嗖嗖嗖—— 又一批弩箭飞来。 老兵随之一舔刀口，翻身而上。 陈雪见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一幕，脑袋却又被李清明掰了回来。 「别管他们，你才是这里的主宰！」李清明捂着陈雪见的双颊道： 「你是个坚信自己患有妄想症的主宰，这个信念好像强到连自己都被催眠了，以至于我当着你说尖兵和扮演你都无动于衷。 「而熊轩恰恰相反，他明明只是你的造物，却沉迷扮演，坚信自己是这里的主宰，肆无忌惮地实行精神控制，追求变态的满足！ 「醒醒，快醒醒！下批病友绝不可能理解你，他们只会消灭你！」 陈雪见却茫然地看着李清明：「我愿意相信你……可我和你一样……都只是这里的患者啊……我是个人，怎么会是主宰呢？」 「好吧，你该这么想……」李清明看着她有些不忍，但还是狠心说道，「但事实是，你所认为的你，早就已经死了。」 「啊……已经……死了么……」陈雪见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完全没有任何知觉地流下了两道眼泪，「可……刚刚还在吃蛋糕的……那么甜，明明是那么甜的……」 「是的，就是那么甜，一点没错。」李清明抬手指向四周，「即便你深陷扮演，秘境也依然是以你意志运转的，正因你对我有好感，所以我的食物是布丁、冰淇淋、蛋挞和生日蛋糕，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食物对么！你把你认为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了我！你坚信吃到这些食物会很幸福对么！」 「……是啊……好想……好想吃这些……」陈雪见猛地捂住了嘴，泪水夺眶而出，「真的好想吃，好久没吃到了……可熊轩不让我吃……他说我要保持体型……越瘦越好看……最好能瘦到20公斤……所以我期待你可以吃到，可以替我尝尝……可以替我幸福……」 「别提那个烂货！」李清明震声道，「之后的雄竞也是，全部都是有利于我的胜利条件，那些医护连眼睛都没有，凭什么决定谁最英俊！这一切只能是主宰决定的，但熊轩又怎么可能 让我赢？是你，所有的小红花都是你给我的！只是你……真的不太懂说唱！」 「呜呜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还有你的脸。」李清明抓起她的手，摸向她此时已完全饱满的脸蛋，「你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样子了，你认识了我，你想改变，你渴望你原来的样子，所以你就变回去了！」 「我……我……」陈雪见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痴痴地摸向李清明，「我怕被你讨厌……我想变好看……」 「你一直都是最好看的！」李清明说着从书包里抓出病案，又抓来了餐盒的盖子，「然后是这些，所有打印的文字，病案、餐食名条什么的，都源于你的创造对么！」 「我……不知道……」陈雪见茫然道，「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会被困住，为什么会有人死……我不想任何人死的……」 「还能是因为什么？」李清明说着抓出了病历和笔记： 「这些，所有手写的东 西，都是熊轩的恶行。 「他捏造了病情，他篡改了规则，他勾引我们相互残杀，他扭曲了所有你创造的美好，只为享受那些下三滥的剧情。 「他甚至连赵昕双脚离地违规都无法察觉，一切监视和惩罚还要护士长代行。 「而我的恩师海胆头，他一瞬就可以锁定20几个违规，滴水不漏地去行刑！ 「所以容我再骂一句，熊轩烂爆了。」 听到这些描述，陈雪见却愈发不解：「我不懂……那熊轩……他到底是什么……他从哪来的？」 「从你的记忆里来，从你的噩梦里来。」李清明抓着她的肩膀道，「你生前一直都被熊轩控制着，即便你死了，即便你成为主宰，也依然被记忆中的他所控制着！醒醒吧，你不爱他，你一秒也没爱过他！你才是这个秘境的统治者！」 李清明话音刚落。 嘭！ 邹杰的身体重重砸在窗户上。 满身的护具随之碎裂成渣。 他沉沉落地，以最后的余光呆视向李清明。 「李哥……我……没给你……丢人……吧……」 咚。 他就此倒地。 另一边，赵昕也已被一道黑须扼住喉咙，高高举起。 任他如何挥手术刀，却怎么都斩不断了。 此时殷璃也扔掉了机械弩，抄起了床头的撬棍，冲李清明狠狠咬牙。 「我耐久都没了，你们恋爱还没谈完？」 话罢她便冲上前去，却又被埋伏在地上的一道黑须一卷而起，倒缚在空中。 殷璃想骂点什么，但又觉得很丢脸，只好捂着裙角蹬着腿默默挣扎，恨不得快点死。 「哈哈哈！」熊轩双目浓黑，狂笑着瞪向李清明，「我会一个个进食！不……我要留着护士长，把她送进手术室变成我的人，永远是都是我的人！」 眼见队友已尽数沦陷，李清明也不得不站起身，最后看了眼陈雪见。 「还没醒么？」 「我……我……我想帮你……」陈雪见哭着缩回被窝，「可我……我不能违逆他……他是医生……医生一定是对的……医生是不可怀疑的……」 「那就算了吧。」李清明柔声一笑，「至少睁开眼，看我最后一面。」 「不……不……不不不！！」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李清明像是投掷棒球一样，朝熊轩扔出了一个小瓶。 上面清晰地贴着，医用酒精】。 在熊轩眼里这明显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他甚至躲都没躲，任由瓶子在自己身上撞翻，任由里面的液体洒在衣服上。 「没用的！」他张开大嘴瞪着李清明道，「挣扎，尽情地挣扎，你那点可怜的实力，连挠痒痒都不算！」 「总得试试吧。」李清明缓步走上前去，甚至都没有加速，就这么直挺挺地走到了熊轩面前。 「来！」熊轩兴奋地点头道，「击打我，伤害我！让雪见看看你有多弱！来！」 「哦。」李清明一脸漠然地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举到了熊轩面前。 咔。 火焰点燃了白大褂上的酒精。 熊轩着火了。 他却丝毫不在意。 「哈哈哈哈！就这点计谋？」他大笑着，「我为什么会怕火？我怎么可能会怕火？你在想什么哈哈哈哈哈！」 「烧衣服。」李清明默默退了一步，「谢谢你的酒精。」 「啊……」熊轩一怔。 他再一低头。 才发现白大褂已燃烧殆尽。 他就此再无伪装，露出了本体。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 他就是一团黑乎乎的，恶心的，像梦魇怪物一样的人类形状的东西。 那两道黑须根本不是他的特技，而是他本体的延伸，像是污染的根茎刺出了人的大脑。 「我见过……」陈雪见一声尖叫，身体陷入了剧烈的震颤，「我见过这个东西……他真的来了……不是我的妄想……这不是我的妄想……」 「李！清！明！」梦魇体难抑震怒，两道黑须瞬间撒下了赵昕和殷璃，一左一右直刺李清明。 在这三倍以上的强度碾压下，李清明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心脏和小腹已被这两根黑须刺穿。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用最后的片刻回头望向了陈雪见。 嘴巴微张。 而后永远地闭上了。 「不！！！！！！！」 陈雪见痛声嘶吼。 此刻。 整个秘境因她而震颤。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每根发丝都狂飞乱舞随她哭泣。 浓黑占据了她的眼体，墨色的泪水夺眶而出，在脸上滑出了两道黑线。 她抬起手，哭泣着，远远地指向了梦魇体熊轩。 「你已经夺走我了…… 「为什么还要夺走他！ 「他是……健康的…… 「爱是……存在的…… 「人是……自由的！ 「唯独你…… 「你！ 「你是虚构的！」 随着她指尖微微一闪。 没有任何声音，不见任何气场。 熊轩黑色的躯体瞬时猛膨，接着一爆而萎。 他全部的黑须都不可遏制地开始干枯，像个坏掉的气球一样蔫瘪落地，身体也随之化作黑色的能量碎片。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消弭，惊愕感受着主宰的支配级力量，惊愕地抬头，朝向陈雪见的方向。 「原来……你才是主宰…… 「我……什么都不是…… 「不…… 「我是个…… 「反派……」 伴着这最后的声音，梦魇体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淡然无存了。 此时，陈雪见才飘到了李清明的尸体前，抱着他摇个不停。 「别死啊……别死啊……呜呜呜……对不起好我笨……我不要你死……我不许你死……」 就在此时，她身后传来了一个阳光的声音。 「如你所愿，主宰。」 回头望去。 那个开朗的大男孩正靠坐在窗边，笑容一如既往。 伪装触须：在原地留下一个迷惑性分身，同时本体进入3秒的灵体状态隐匿自我。 该秘能使用间隔为24小时，既可主动施放，也会基于惊蛰的生存本能，在即将受到高强度攻击时被动释放。】 陈雪见再看那手中的尸体，已渐渐化作能量碎片。 「讨厌你！！！」陈雪见一把扑了上去，扑进李清明怀里狂捶起来。 「轻点，再这样我真死了。」李清明咳道。 陈雪见吓得忙收回手，接着回身令道，「带他们出去。」 走廊的医护们即刻进房，抬起晕厥的邹杰和赵昕，扶着逐渐理解一切的殷璃离开了病房。 陈雪见接着又抬手一挥：「好天气。」 晴空替代了黑暗，阳光洒满了病房。 陈雪见这才落回地面，眼体 中的浓黑逐渐退却，还原回了她曾经最漂亮的样子。 双马尾，花裙子，面容略显清冷，笑起来却又甜得意外。 「你……一点伤都没受？」她有些扭捏地问道。 「甚至没有违规。」李清明亮出了十指。 「真是对不起，那些公共规则都是熊轩制定的，只有个人规则与我有关，是我先入为主且毫不自知的创造。」陈雪见揉着额头道： 「我现在理解了，秘境的主题是我的噩梦。 「我迷迷糊糊的，都忘记了自己主宰的身份，反倒被自己的梦魇所支配。 「而我的梦魇熊轩，他被安排成为了主宰的角色，情不自知且自以为是地制定规则和管理秘境，但其实他根本没能力做到这一切，连违规行为都要护士长监视代行。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遥遥无期，永远无法被治愈，永远被困在病房里，被主治医生支配着的噩梦。」 「你还真是个小笨蛋主宰。」李清明调笑道。 「是啊，我真的很笨……连个主宰都当不好……但我也不想当的……」陈雪见痴痴地低下了头，「如果我还活着，该多好啊……」 「这点我不是很懂。」李清明问道，「主宰不该是超然的存在么，你确实有能力获得人类的记忆，但怎么也不该像你这样拥有人类的灵魂。」 他话音刚落。 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早间音乐声传来。 陈雪见只惋惜一叹：「时间不够了，先做要紧的事吧。」 话罢，她背过手，朝李清明清爽一笑：「我喜欢你，真挚的喜欢你。」 李清明一阵愕然：「我不是说过了，这是纯粹的友谊，所有有关爱的字眼都代表友爱。」 「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你。」陈雪见说着两眼一闭，闷头便扑在了李清明的怀中，享受着拥抱，享受着阳光，享受着温度，享受地蹭着头，「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喜欢，无法阻挡的喜欢，和所有女孩喜欢男孩一样的喜欢，没有任何控制，不存在任何妄想，在一个最荒谬的地方，最真挚的喜欢。」 她闭目享受着，沉吟着。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松开手，看着李清明，哭着，又笑着点了点头。 「嗯，我满足啦！」 话罢，她打开了自己的床头柜，取出一个纯黑色的方盒，捧给了李清明。 「给，全部都给你。」 「谢谢。」李清明接过宝藏，有些不忍地问道，「你的渴望，如此简单么。」 「嗯，就这么简单。」陈雪见眨了个眼道，「一次绝非妄想的爱情，单方面也算，与你无关。」 她说着又擦了把眼睛笑道：「其实如果只是单方面爱情的话，第二天就已经成立了，或许是第一天……但那时的我还在自我怀疑中，无法确信你是不是我妄想出的角色，而只有现在，我才敢真的确信这一切绝非妄想。」 话罢，她便也坐回了病床，恬静着闭上了眼睛。 「真暖和啊，阳光真好。」 暖阳中，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化为黑色的碎片，无声地消散着。 正如曾经的海胆头。 这让李清明怎么看得下去。 「我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了。」李清明抓了抓头，自己也不太理解地问道，「还能再见面么。」 「主宰不会死去，至少不是你理解的那种。」 「既然这样……」李清明突然摸出了海胆头，很猝不及防地套在了头上，瞬间化身为海胆头医生。 「你这是干嘛，好好笑！」陈雪见捂嘴笑个不停。 「尽量记住这张脸。」李清明指着自己有一点点微扬的嘴角道，「见到类似的家伙，帮我打个招呼，就说班长很想他，争取教师节去看他。」 「好啊。」陈雪见依旧笑个不停，抹着眼泪道，「真的好好笑，真有这样的人吗，哈哈哈……」 「那，再见了。」李清明摘下了头套，微笑挥手。 「嗯，再见啦。」陈雪见放心地闭上了眼，任由身体消散为能量碎片，「如果Kadath真的存在……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 李清明想再问什么。 但看到她是笑着的。 他也便笑了。 目标：满足主宰，完成！ 秘境清理完成，正在获得湮灭能量。 强度：17→25 灵感：0/134→0/138 孵化值：3%→9%】 不及看更多的信息，赵昕和殷璃已相互搀扶着来到病房门前。 李清明却没看到他们，只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回陈雪见的床头。 轻抚那床单，已找不到一丝她存在的痕迹。 「忘记告诉你了…… 「我也很满足。」 他说。 101 犯罪的方程 23：20：34。 南屿医院门前，机关男女们依然在各自忙碌。 中田秀夫也依旧如石像般守在门前，只是耳机早已换回了机关的那副。 此时，广播频道里也正传来小眼镜技术员的报告： 「γ42103218已接近时间极限……随时可能落幕。」 他宣布这件事后，频道也就此陷入了沉寂，很久都没有人下令或者回话。 终于，周城忍不住催问道：「白昼？」 还是没人回话。 又等了很久，才听到中田磕磕绊绊的声音。 「白组长，被打扰，不想……曾经扮演……战友，牺牲……」 「行了中田，不会说话就少说。」周城终也随之一叹，「我也去准备家属告知书和社会公告了。」 广播频道就此沉寂。 接下来能做的，只剩下等待噩耗了。 营帐内，白昼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然聚精会神地翻着日记。 熊轩则将陈雪见的第三本日记，连同他刚写下的笔记一并推了过去。 「白组长，我这边看完了，这些是我总结出的内容。」 白昼瞥了一眼道：「字还挺清秀，放这儿吧，我等等看。」 「呼……」熊轩则顺势摘下眼镜，打了个哈欠：「这边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身体不如以前了，有点熬不了夜了……」 「先别走，疑点莫名地有些多。」白昼翻着日记道，「陈雪见说你每周六都会和她约会，一起坐在公园的躺椅上，她躺在你身上，你为她做头部按摩，因为太舒服了，每次她都会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这未免也太细致了些？」 「这她也和我说过，但其实都是她的妄想。」熊轩抬了抬眼镜道，「事实应该是，她每周六都会自己去公园，自己躺在长椅上睡到天黑。」 「或许吧，反正我会申请监控录像的。」白昼又翻了一页说道，「这里还说，你是个传统的人，讲究什么三从四德，要求她跪在你面前聆训。这也太传统了？现在古装剧都不敢这么拍了，她哪来的灵感？」 「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熊轩摇头道，「她的妄想中或许有很多个我，这已经是严重的精神分裂了。」 「但就算是精神分裂，你这个‘传统"的人设也要有出处吧？你有表现出什么封建保守的倾向么？」 「我不记得有。」熊轩摇头道。 「随你吧，反正我会申请对你进行搜查的。」白昼接着又指着日记道，「另外，这里，她说因为你讨厌他的父母，她这才闹着要断绝关系的，实际上父母并没有放弃她，始终都在努力配合治疗。」 「唉……」 「别叹气，和我说话。」白昼点了点桌子，「别让我的脑子停下来，我会想秘境里的事，聊疑点，快。」 「白组长……我有点受不了你的工作强度了，要不我们明天再继续？」 「不行。」 「那抱歉了，陪伴你并不是我的职责。」熊轩说着戴上了眼镜，这便要起身。 「陪伴？」白昼晃着日记眯眼瞥向熊轩，露出了惯有的微笑，「这些疑点摆在这里，我都在考虑把你列为嫌疑人了，老实坐着吧，别逼我给你上手铐。」 「？？？」熊轩一脸愕然，「你们叫我过来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不是强求的。」 「当时不是，现在是喽。」白昼随口道。 「你这人有毛病吧？」熊轩难以理解地站起了身，「抱歉我拒绝继续与你对话了。」 「瞧瞧，这就开始给我安病了是吧？」白昼 翻了个页调笑道，「你倒说说我是什么病，该吃什么药。」 「你这……你这完全就是渎职违法！」熊轩怒道，「我主动牺牲个人时间配合你们调查，你却仅凭个人喜好就诬陷我，甚至要关押我，这不是渎职是什么？」 「呵，渎职不是人之常情，哪里有病了。」 「……我不跟你说了。」熊轩说着便往外走，「我直接和你的上级对话。」 「我的上级？」白昼说着，拍下日记站起了身，手也随之摸向了身后的腰带，「他们不在外面，稍等哦，我请他们出来。」 熊轩一愣。 可还不及反应，便见白昼摸出了那柄消音手枪，她食指扣上扳机的同时，拇指上竟然还挂着一柄手铐，也算是把独臂的功能发挥到极致了。 「好的，你见到了我的上级了，我来介绍一下。」白昼单手握枪瞄准，稍歪过头调笑道，「他们一个叫暴力，一个叫正义，怎么样，阿爆还是阿正，想跟哪位谈？」 「…………疯子……你这个疯子……」熊轩紧咬着牙向外吼道，「救命！！黑警！！！这里有黑警上私刑！！！」 白昼本来想反驳一下，但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没错。 另一方面，在秘境现场眼下这个安静到默哀的氛围下，熊轩这嗓子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就惊动了所有人，包括周城在内的很多人都第一时间朝营帐赶来。 而第一个到场的正是…… 嗖！ 伴着门帘爆裂的声响，刀刮般的利风袭来。 熊轩再一转头，已见一位正义凛然的墨镜西装男立在了他的身侧。 熊轩一见这位机关感爆棚的酷哥，登时像了救星一样躲到他身后指着白昼道，「领导，我一直在配合调查，但这个疯子突然就举起枪来威胁我，快保护我……」 面对如此的指责，白昼却只是手一扬，将拇指上的手铐扔了过去。 墨镜男接过手铐后连句话都没说，一个反身便缚住了熊轩的两腕，咔咔两声扣上手铐后，又是一套丝滑膝顶连招，直接将熊轩押倒在地，自己则单膝跪在了他的颈部。 这全程也就一秒，中田熟练得不是个人。 而熊轩直到被按倒在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扭头道： 「……怎么……你也是黑警？？？」 「咳！」中田重重地咳了一声，脸有点红，有点小鹿乱撞。 此时，更多的人也才冲进了营帐。 「哎呀……」伊琳娜进帐一看便捂住了嘴，接着便一言不发地操作起手上的平板电脑，明显 是在补逮捕手续。 其它人则敢惊不敢言。 而熊轩，虽然脖子被膝盖压着，却还是扯着嗓子挣扎道： 「救……救命……黑……黑警啊……你们都……没长眼睛么……」 也就在他求救的时候，周城终于掀开门帘入场。 眼见这阵仗，他当场就是一脸地铁老人。 唉过来干嘛，你说我来干嘛。 但既然来了，既然见到了，他也不好扭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处理。 「理由？」周城叹了口气，冲白昼问道。 「他有问题。」白昼一边将手枪塞回腰间，一边冲地上的熊轩努了努嘴，「日记中疑点太多了，很难相信陈雪见能病到那种程度。」 「什么叫很难相信……很难是有多难？」周城为难地问道，「现场对熊轩实施这种程度的逮捕，可是需要明确证据的。」 「先押了，回头再补呗。」白昼无所谓道，「证据总会有的。」 「…………」周城难免 面色一沉，「白昼，你可能没在基层做过调查工作，在现代法治社会中，即便是执法者，你的这种行为也……」 「也完全就是渎职犯罪！！」地上的熊轩扯着嗓子吼道，「我要告你！！你这个黑警！！你也是，周城局长！！你明明知道情况还纵容！」 「我这不是在处理么，您稍等一下哈。」周城说着冲中田道，「你先把这位市民扶起来，这不都拷上了么，这么押着也没必要啊。」 中田当场转望白昼，待白昼点头后，他才拎起熊轩的领口将他甩到了椅子上。 周城则快步走到伊琳娜身旁，看着她手里的平板屏幕低声问道：「手续走得怎么样？能批捕么？」 「做不到。」伊琳娜指了指屏幕，抬手挡在嘴前轻声道，「熊轩的没有任何案底，整个家族和朋友圈也都是优秀公民，在犯罪风险等级中属于最最最不可能的那类，现在这种情况逮捕他将会是非常严重的渎职，是透支整个联盟机关声誉的行为……不仅是白组长和中田，你也会受牵连。」 「麻烦啊……」 「还有更麻烦的，周局。」伊琳娜指着帐外道，「即便熊轩真的有问题，那相当程度的证据也该在陈雪见身上，可现在的情况……我们恐怕很难搜集到那些了……所以为熊轩定罪并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其中牵扯到太多的证物和法理问题了。」 「别说了，我头已经开始疼了。」周城揉了揉脑袋转望白昼，「我知道你在凭直觉做事，别的我也懒得问，就说熊轩有问题的概率大概是多少？」 「从手头的证物上来看……」白昼点着下巴想了想说道，「20%左右吧。」 「……这你也敢上铐？」周城瞪目道。 「有什么不敢的，判断一个人的嫌疑不只依赖证物，还有语言和行为的矛盾。」白昼说着身形一转，背着手走到了熊轩跟前，微微俯身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 「熊医生啊，我也想不到，短短两个小时，你就给我展现出了4处明确的矛盾，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么神经粗大的罪犯。」 「哈？」熊轩揉着脖子一脸费解。 「别急，我们一个个说。」白昼掰着手指道，「一，你在治疗陈雪见的过程中，明明知道对方有深度的钟情妄想，可竟然还私下约患者一起吃饭。这种行为相当于给一个糖尿病人喂蛋糕了，这已经完全违背了所有教科书和职业伦理，总不能再用初入行没有经验来解释了吧？」 熊轩只摇着头道：「这是私人情感问题，我当时只想与我的第一位患者道个别，跟你没关系。」 「很好，因为你的这个回答，你身上又多了一处矛盾。」白昼当场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你‘后期始终都在努力和陈雪见保持距离，尽量只开药"，怎么，这么快就话锋一转，变成‘私人情感，你管不着"了么？」 「……我说过这个？」熊轩呆道，「你不要随便捏造我的发言啊，你这个黑警！！」 一听这个，周城立刻来劲了，当场拍了把肉肉的胸脯道：「别怕，熊医生！我会替你主持公道，这个帐篷里有三处监控和录音，咱们等等就调出来一句一句听！」 「……」熊轩一滞，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还有一个额外收获。」白昼则一脸嬉笑着转望伊琳娜和周城，「都听到了吧，熊轩刚刚亲口承认与陈雪见存在私人情感，超乎工作与专业的情感，嫌疑条件又多了一个对吧？」 二人忙点了点头，伊琳娜更是当场操作起来。 熊轩见状更是一愣，还他妈有这种操作？ 现场诈骗？黑警有你的啊！ 就在他再次忙乱之时，白昼已不依不饶再 次逼来。 「第二个处矛盾——你嘴上说不想牵扯进案件太多，不想了解什么信息，不想签署保密协议，但在行为上却不断套取我的信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就故意暴露出一些弱点，没想到你还真的往里钻，真的一步步试图深入我的内心，甚至给我造成了一种铺垫精神操控的感觉。对此有何辩解么，熊医生？ 「是你自作多情了！这都是很常规的客套，谁想了解你的狗屁内心！」 「录音和监控会说明一切的熊医生，包括你现在自我矛盾的辩解。」白昼颇为欣慰地点头道，「多说多错，你这几句话又给我平添了不少证据，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了。」 「……」熊轩当场一咬牙，似是不准备再说一个字了。 「可不说也不行啊，熊医生。」白昼却玩味一笑，「你这么缄口不言，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纰漏百出不敢开口了么？」 熊轩的牙关又是一紧，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怎么都是不对的样子。 在这煎熬之中，白昼已冷笑俯身，放出了下一支箭。 「第三处矛盾，源于陈雪见妄想中的你。 「说到精神病，我倒也不是纯粹的外行，至少我可以确认，妄想症的本质，其实就是对现实的超敏感与超延伸。 「因一个细小的举动，而产生无限的想象与推演，这才是妄想症。 「而你，熊轩，任我怎么分析你的言行，也找不到一丝有关「封建男子主义」这种传统的礼教细节。 「再看陈雪见，她是个 干净如白纸一样的年轻女孩，父母也都是善良的正常人，生于这个时代的她，根本就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封建文化才对，还什么‘跪着聆训"？这妄想根本就是无源之水，不该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所以熊轩，这是你故意为她输入的妄想，对么？」 「？？？」熊轩愕然大怒，「又在血口喷人！！黑警！！」 「好好好，我就喜欢看你被戳到软肋无能狂怒的样子。」白昼继而直指着熊轩的鼻子道， 「下面是最后一处矛盾。 「陈雪见因为‘妄想中的你讨厌她的父母"，而与父母逐步断绝了关系，这件事从第一本日记就开始发生了。 「而你，你明明是她的主治医生，是最了解她情况的人，更是他妄想的对象本身，你完全可以随时纠正这件事，只需要告诉她‘不该离开父母"，‘完整的家庭才是好的"，就可以解决这件事了，你却任其发展。」 「为什么，熊轩，你明明已经对陈雪见做出那么多多余的事情了，为什么这么一点点能够拯救陈雪见人生的话却又从没说过？」 「……我说过，她不听！！」熊轩胀红着脸骂道，「因为她有病啊！！她精神分裂了呀！疯子怎么会听我说的话呢？！包括你！你也是个疯子！！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了！」 「好的，够了。」白昼就此一个转身，直视向周城： 「的确，单从手上的证物来看，我最多有20%的把握怀疑熊轩。 「但联立上面那四处矛盾，外加熊轩整晚无数个应激反应。 「犯罪的方程已然成立。 「犯罪的概率是。 「1000%。」 全体同仁为之一抖。 白组长，咱聊归聊，数学可不带这么玩的啊。 熊轩更是目瞪口呆，只与冲着周围人吼道。 「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里就没有法律了么？东洲难道不是法治的么？？？ 「她说的那些算证据么？连参 考证物都不算！ 「这些全是她的臆想，不……是她的妄想！ 「她因为进医院的那队尖兵里有她重视的人，搞不好还是个情人什么的！就因此而陷入了焦虑和疯狂，于是就妄想我是个罪犯，脑补出一大堆所谓的矛盾！用以填补和纾解她的情绪！ 「结束了！白昼！那个秘境已经结束了！ 「死了！白昼，那个人已经死在里面了！永远出不来了！ 「不要再发疯，不要再妄想了！」 听到这些，白昼倒也当真一恍，这才想起秘境的事情。 的确。 那出剧目，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熊轩眼见她没话了，立刻又叫嚷得更厉害了一些。 「瞧！瞧！被我说中了吧！ 「我才是精神科医生，我自然知道谁才是有病的那个！」 「律师！我要找律师！ 「给我手机，我要打市长热线举报你们！ 「你们再这么眼睁睁看着白昼折磨我，事后所有人都要被判渎职！」 在熊轩的叫骂声中，机关男女们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倒也清楚，仅凭白昼的几句话就逮捕熊轩明显过分了，作为在场的机关人士确实有些不好办。 但好消息是，分局长周城也在场。 无论发生什么狗屎事情，他这个最高责任人都跑不掉了。 的确，所谓领导，大多数时候什么都不说就对了。 而现在。 明显已经到了少数时间。 此时，周城也与白昼和伊琳娜凑到了一起，手按在了二人的肩头。 「现在开始，都听我的。 「伊琳娜，你把这个案子的性质改成‘秘境偷渡"，然后我就可以发挥局长权限，强行走先押审后搜证的流程了。 「但这个流程是完全侵犯人权的，只是最紧急的情况下的紧急方案，所以扣押时间没法太长，最多两个小时。 「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内，你们必须搜集到足够检方指控的证据。 「否则熊轩不仅会被释放，更有理由起诉我们渎职，到时候不仅是检察官，机关的稽查AI也会事无巨细地审视我们整个职业生涯，没人受得了那个。 「所以我们现在要押他的前提是。 「必须在两小时内为他定罪。 「有问题么，白昼？」 「……好歹给我24小时吧？」白昼有点无力地说道，「我都累得喘不过气了，你还这么压榨我？」 「抱歉，真的只有两小时。」周城摇头道，「这已经是法理允许的极限了。」 「这也太抠唆了。」白昼狠狠地挠了挠额头，「其实谁都知道，妄想症患者的日记根本没有作为证据的可靠性……另外，日记中涉嫌的公园长椅和快餐店什么的，也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隔那么久不太可能留下监控资料，你给我48小时都不一能能查出来什么，两小时也太欺负人了。」 她说着又一脸烦躁地望向了账外：「还有，至少把这个秘境给我清了吧，更直接的东西只能在陈雪见的尸体和随身物品上了。」 「秘境暂时别想了。」周城沉沉一叹，「AI已经起草好家属告知书和社会公告了，等生命体征的最后余波消逝后就会发送，这个秘境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白昼黯然一滞，全身上下的那口气好像也都随着那声「从长计议」而泄去了。 一股懵晕的感觉随之缠上了额头，她突然觉得好累。 「那我做不到了。」她疲惫地挥了挥手，有些气喘着说道，「 两个小时内为熊轩定罪，我做不到，随便他逍遥法外去吧，无所谓了。」 周城和伊琳娜此时也才一个对视。 他们也才想起来，白昼早已是个弱于常人的普通人了，能顶到现在，恐怕完全靠的是意志力。 周城就此摇了摇头，无奈回身道：「中田，给他手铐摘了吧。」 「哈哈哈哈！」熊轩当场一阵狂笑，「不愧是您，周局长，明事理！既然这样，我放弃起诉您和其他同事！只起诉白昼一个人！」 话罢，他扭身将手 腕亮给了中田。 中田也是一叹，不得不摸出了手铐的钥匙。 熊轩则笑得愈发开朗，甚至与白昼调笑道：「调查员白昼，你也不要太难过，秘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再也不出来了，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实在受不了的话，要不来挂个我的号？我给你单独开诊，好好诊断一下你的情况哈哈……」 他说着又回头道：「怎么还没开开，我还要打市长热线呢。」 却见中田根本就没打算开。 此时的他微微抬眉，按着耳机望向帐外。 「在……消散……」他沉声轻吟。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在中田的提醒下，他们也才恍惚感觉到了地面微微的震颤，和那再一次袭来的淡淡耳鸣。 本已一脸死灰的白昼，更是不是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颤颤抓起了耳麦。 她还没戴稳，就听到了小眼镜儿的嚎叫。 「秘境清理完成！最后一刻！清理完成！ 「重复一次！！γ42103218！清理完成！ 「4人存活！！4人存活！！ 「是完美清理！辐射正在平缓消散！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RN牛批！！！」 此刻，就像正为眼前事情烦得要死的人们，突然迎来了一场大海啸，大核爆一样。 又像是正为几千块房租发愁的人，突然中了几百万大奖一样。 所有人的脑子都被冲麻了，都瞬间忘记了什么熊轩，只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明明已经忘了那个秘境了，以为大戏已经落幕了。 谁又能想到会有这样的返场？ 周城更是两眼一红，扭身便抓起了白昼的双肩，大仇得报般喊道：「我他妈就说那小子行吧！！你这次是不是输了，是不是输了？我这辈子终于赌赢了你一次，赶在你死之前！」 白昼则按着桌子僵僵起身，对着麦克风虚弱地问道：「确定是完美清理么？」 「1000%确定！」小眼睛哭腔道，「你们那边的事我也都听到了白组长，胜利的方程，是1000%！」 「那既然如此——」白昼长长提了口气，再转向周城的时候，魔性的光芒已重新出现在她的眼中，「批捕熊轩，我两个小时内定他的罪。」 「对么，这才是你。」周城就此拿出手机随手一划，接着转过身，冲着对面目瞪口呆的熊轩道，「很遗憾，熊医生，你被逮捕了，并且无权保持沉默。接下来两个小时内，东洲联盟人民的安全，将凌驾于你的个人人权之上。」 「……疯了……你们都疯了！」熊轩瞪目摇头，不怒反笑，「好好好……你们找死我奉陪！两个小时又怎么样？无罪就是无罪！！还什么什么在我的人权之上……你们要干什么？拷打我么？强迫我认罪么？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们，无论是谁，无论怎么折磨我！我都不可能退让半步！你们对我所做的事，都只会更明确地证明我的清白！」 「好好好！有志气！」周城竟也被气笑了，直指着他说 道，「我都赌上8级职等跟你干了，你就没那么一点点虚么？你知道即将从秘境中出来的是个什么级别的人物么？」 「好啊，还恐吓我？」熊轩更加肆意地大笑道，「整个安全局欺负我一个良民？无所谓了，也就两个小时，还能怎么样？」 「可以，你等着啊，我们接个人就回来！」 这二人一唱一和吵得挺欢，白昼却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是虚浮地向外走去，心中默念着。 γ4都能玩穿么。 你这个坏小子。 102 规则类审讯 23：27：35。 南屿医院门前。 周城、白昼、伊琳娜以及不知多少个机关人员都围在了这里。 他们直视着黑漆漆的大厅，只待秘境辐射彻底消散，前去救援。 就在这安静的氛围中。 啪嗒，啪嗒。 楼上传来了皮靴的声音。 步速均匀，节奏优雅，不见一丝慌乱，亦无半点匆忙。 在这众人屏息齐视之间。 一位一身黑装的男人，双手插兜，微含着胸走下楼梯。 即便迎接他的阵容如此庞大，他却也没什么意外的神情，只随手指了指身后。 「***和狗死了，其他的都在。」 伴着他手指的方向。 换回了夜行服的殷璃扶着把手，瘸着脚走下楼梯。 再后面，是相互搀扶的赵昕和邹杰。 他们应该是受了伤，但还没到致残的程度。 人群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又紧接着提了口气。 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李清明了吧。 道理大家都懂。 可都这种时候了，面对这么多人，他还依然坚持插兜含胸摆出这幅吊样。 这人心态是得有多硬？ 最前方的周城见状也是不屑一哼，挥手催促道：「行了，装啥呢，差不多得了，γ4倒也不难，你这完美清理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李清明闻言只点了点耳朵，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到黑名单发言。 「怎么？受伤了？聋了？」周城却咧嘴一笑，当场口吐芬芳，「那可辛苦你的牺牲了，毕竟你一向以团队为重，总会善良地为集体牺牲自我。」 「闭嘴！」李清明瞬间胀红了脸。 「哎这不是没聋么。」周城这便哈哈一笑，抬手带头鼓掌道，「不管怎么说，辛苦了啊，实习尖兵李清明。」 其余人也都随之鼓掌祝贺，眼神中更是难抑敬畏。 这可是4级的扮演类秘境。 就算来一队精英尖兵都做不到这样，难以想象这个临时拼凑的队伍经历了什么。 但无需设想也可以确认的是，主宰这一切的必定是这个叫李清明的吊人。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觊觎起那段故事了。 可他们看着李清明如此六亲不认地插兜行进，却又总有股暗暗的不爽。 他身后的三位可都伤得不轻。 可他偏偏还是自走自路，头发都没乱，凭什么！ 而且他还没有绅士风度！ 那位盲人女尖兵都瘸成那样了他也不扶一把！ 不扶，当然不会扶。 无分男女老幼强弱贵贱，坚持童叟无欺是李清明的一贯风格。 他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门前，看着前排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难免有点厌烦。 「怎么哪都有你们？」他撇着嘴道。 「这话该我们问吧！怎么哪都有你！」白昼推开周城逼到李清明面前，「怎么样，见到陈雪见的尸体了么，有发现什么线索么？」 「你连她都知道？」李清明微微瞠目。 「怎么？！有线索！」白昼更惊，只压着嗓子道，「她和韩春有关，主治医生就在外面，我是赌上职业生涯硬把他扣下的。」 「！」李清明两眼一寒，「你说熊轩？」 「你连他都知道？」白昼再是一惊，只抓着李清明的肩膀道，「快，直接告诉我，他有罪没罪！」 「当然，他当然有罪，而且证物就在我的脑袋里。」李清明 直视着白昼，恳切地说道，「但我不会交出来，除非让我亲自审讯熊轩。」 白昼短短一顿，接着望向了周城。 周城则揉了揉下巴：「这个……法理上讲……熊轩这两个小时确实没有人权……但也总不好太过分……」 「我有分寸的。」李清明急切转头，抽丝剥茧地比划起来，「这种事我很在行，保证死不了人。」 「？？？怎么就直接到死不了这种程度了？」周城瞪目道，「你说的是审讯吧？咱们理解的审讯是同一件事吗？」 「好了，要不这样！」白昼忙拉开周城道，「你把审讯熊轩的任务交给我们组，然后李清明不是我的实习生组员么，这样他就可以很合理地参与进来了，真出了什么麻烦也是我管理不善，怪不到你。」 「可我不想让那小子这么爽。」周城压着嗓子暗骂道，「他随便提个要求我们就满足，这将来胃口不得越来越大？咱安全局都不够他吃的了！」 「可以了肥蝇，今天已经很麻烦了，就纵容他一次吧。」白昼敲着周城的肩膀道，「而且我们急着给熊轩定罪，没工夫拉扯。」 「……」周城寻思片刻后，长长叹了一声，接着突然一捂肚子，「啊……不行……肠胃炎犯了，我去个厕所，10分钟就好，10分钟啊，白昼你盯一下，我10分钟就回，一秒钟也不会多！」 他就这么捂着肚子瞪着李清明边说边退，强调了很多次10分钟后，才出了医院主楼大门，一个扭头冲向了厕所。 过于情真意切，以至于很多人认为他真的是拉肚子了。 白昼则则当场一个拍掌，叫醒了目瞪口呆的众人。 「好了，秘境善后工作，现在开始。」 「请全体尖兵上缴全部随身宝具进行检查，并依次进行身体扫描，之后听从机关人员的引导，进行后续的秘境调查。 「李清明除外。 「上缴宝具，扫描身体，然后跟我走。」 「收到。」李清明闻言立刻点了个头，可刚要跟上去又突然想了什么，忙又回身快步走到殷璃跟前，盯着她腰间的挎包道，「你在病房那边也捡了不少垃圾吧，丑女人。」 「说清楚，我回答你并不是因为接受这个称谓，而是基于对熊轩行为的愤怒。」殷璃默默地拉开了挎包问道，「要什么？」 「钳子有么？」 「给，骨钳。」 「剪刀。」 「给，组织剪。」 「针有么？」 「给，三角针和缝合线。」 「小刀。」 「这个没有。」殷璃像哆啦A梦一样低头翻着说道，「要不再给你几把剪子？」 「行吧……」 「给给给。」 「……你可真能捡。」 如此谈笑间，李清明便将几样小工具不露声色地塞进了裤兜里，返回到白昼面前。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审讯。」 白昼看着他莫名殷实的裤兜，也是重重咽了口吐沫：「说好了，注意尺度，别出事，我倒无所谓，肥蝇爬到今天是真的不容易。」 「放心，我有分寸。」李清明信服地拍了拍自己的裤兜，满脸都是人畜无害的笑容，「而且我很会做人。」 眼见他这一脸灿烂的样子。 不要说周城，旁边的其他机关人员也都想去厕所避一避了。 总之，接下来10分钟远离那个帐篷就对了。 什么都不要看到，什么都不要听到！ …… 片刻后，李清明已完成了检查流程，随着白昼和伊琳娜 来到营帐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个小小的帐帘，像是掀起新娘的盖头一样小心。 甚至，就连进帐篷的时候李清明都是闭着眼的，紧张得出奇。 千万得是熊轩，千万得是熊轩。 他一次次地祈祷着。 秘境内外，虽然熊轩这个名字对上了，但脸还没对上。 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或许妄想导致了什么意外扭曲。 不不不……不要那样。 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或者鬼反转了。 必须得是他！ 天底下只许有一个熊轩！ 终于，李清明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熟悉的短分头，熟悉的银边眼镜和小鼻子小眼。 很好！就是他！ 李清明一脸振奋，激动得手脚发抖，无限的审讯已在他脑中展开。 不过眼前的这位熊轩明显没那么文质彬彬，他被双手背缚着铐在椅子上这么久，此时早已充满了气恼与张狂。 「周城呢？周城怎么不来了？逃避责任么？ 「你又是谁？ 「哦我知道了，白昼的小情人是吧！ 「哈哈哈，她都快急哭了！ 「我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我要告诉你，秘境里的一切只是故事！ 「是故事，是妄想症患者的故事！那并不代表现实！更无法成为任何证据！ 「想明白这点再和我对话吧，滚出去！ 「给我滚啊！！」 在这叫嚷声中，白昼冲着中田咳了一声，接着指了指三个方向。 中田瞬间会意，这便朝着墙角的方向踏上一步，身体随之一阵前倾，好像就要摔倒的样子。 「哎呀，绊到了。」 他虽然这么说，身体却根本没往地上栽，反是纵身一蹿，直接撞歪了帐篷上沿的摄像头。 确认摄像头的方向绝对拍不到任何东西后，他才稳稳落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好没事！」 与此同时，伊琳娜也是叹了口气，随后「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个监听器，又「不小心」扣了一堆纸杯什么的上去。 也就这会儿工夫，中田又咣咣「摔」了两个「大跟头」，不巧废了两个摄像头。 熊轩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难免开始有些气软。 「你们……要干什么…… 「想清楚……不要越错越深啊…… 「本来只是渎职……再更过分可就是违法了……」 然而巡逻组的这几位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三两下子便解决了全部的监控。 白昼则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亲手展开了拍摄。 「新海分局巡逻组白昼，审讯嫌疑人熊轩，临时拍摄取证。 「这段录像将有可能作为呈堂证供，特此声明。」 话罢她看了眼手表，与李清明点头道：「去吧，还有6分钟。」 李清明终是美美一笑，插兜上前：「去掉他的手铐和椅子，这样活动不开。」 中田闻言也不含糊，当场便解了熊轩的手铐，又撤了椅子。 而熊轩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站在原地揉着手腕，眼看着李清明一步步走来，有点害怕，但又不知该作何表达。 李清明却在两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自顾自地开了口。 「《审讯规则 「1：全程都要跪着聆训。 「2：要在10秒钟内，正确地回答审讯官的问题。」 「3：审讯官没提问就 不许说话。 「4：不要发出‘啊！"、‘疼！"、‘救命！"之类的叫喊。 「5：审讯官可以随时增加或篡改规则，凭心情行刑。 「就这些了，给你10秒时间消化。 「10秒后，规则生效，秘境开始。」 熊轩本来就不太明白的样子，此时更是一脸懵逼。 愣了好久，他才「啊？」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么？」 李清明却只看着手表，默念着倒计时。 「3。 「2。 「1。」 终于，他放下了手臂，活动着颈部走向前去，停在了熊轩面前。 「熊轩，一次。」 他一脚踢向了熊轩裆下。 咚吱！ 熊轩整个人好像都被踢飞了几厘米。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双腿就先不受控地向下一跪，脑袋也随之磕在了地上。 剧痛此时才如海潮般来袭。 怎么……能……这么……使劲……………… 他想叫，却又疼地叫不出来，唯有跪在地上用脑袋疯狂钻地，捂着裆原地挣扎震颤。 不要说他，便是中田都下意识捂了下裆，甚至伊琳娜也都一脸痛苦感同身受。 大家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狠，有必要么…… 李清明反倒是一脸笑容，整个人都自洽舒适了不少。 「好的，现在算跪着聆训了。」他 踩在熊轩的后背，俯身提醒道，「身为犯人，可得好好遵守规则。」 此时，熊轩也才终于疼得叫出了声来，绝望的哀嚎伴着口液飞溅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见如此，李清明却又抿嘴摇了摇头。 「熊轩，两次。」 接着，他抓起了熊轩的左手手腕，将他的整个人拖出几步后，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死死地按在了桌上，而后从兜里掏出了他钟爱的骨钳，牢牢地夹死了熊轩小拇指的一整个关节，微笑着转过了头： 「4：不要发出‘啊！"、‘疼！"、‘救命！"之类的叫喊。」 话罢，他手一攥！ 咯嚓！ 「啊！！！！！」熊轩疼得一口呕吐物喷了出来。 明明胯下的疼痛还在如浪潮般汹涌，小拇指处却又传来了10倍核爆级的剧痛。 他此时才崩着眼泪抬起头，正赶上李清明松开骨钳，这疼得他又是一阵啊呜狂叫。 再看小拇指，那第一节关节整个都给夹碎了，此时已软塌塌地耷拉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夹得太深了。」李清明一脸歉意地憨笑道，「惩罚应该只有指甲的，我第一次，不太熟练，抱歉。」 「停……停啊……」熊轩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崩溃地哽咽着，「我知道了……我认……」 而李清明听到这个，却只头一歪，面无表情地说道。 「熊轩，三次。」 接着，他挪动了骨钳，夹在了熊轩的无名指尖。 「3：审讯官没提问就不许说话。」 「不……不不不……我我……啊！！！！！！」 痛叫过后，熊轩再次哭着望向指尖。 李清明的技术这次真的精进了，真的只是完美地卸掉了指甲。 而熊轩对此半个字都不敢再说，叫也不敢再叫一声，多疼都只好咬牙 硬咽下去。 他就此跪在原地，留着眼泪鼻涕和口液，低着头疯狂颤抖着。 一个字也不敢说，一个声音也不敢发出，更不敢去看李清明。 恐惧。 他整个人，都只剩下了最单纯的恐惧。 荒谬之处在于。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李清明是谁。 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多大，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在几分钟内已经成为了支配他一切的魔鬼。 熊轩甚至真的怀疑自己误入了一个秘境，而李清明正是那个恐怖是审讯官主宰。 其实不要说他，便是中田和白昼也都才反应过来李清明玩的有多狠。 伊琳娜更是早就背过了身。 「太……太暴力了……猪都不许这么宰吧……」中田扭头与白昼道，「要停止么……」 「晚了，中田，已经晚了。」白昼举着手机一边拍摄一边摇头道，「碎两根手指，和碎十根手指，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么？」 「……」 「所以，既然已经犯罪了……」白昼歪了个嘴，无所谓地说道，「那就只有解放自我，把事做绝，尽量不亏了。」 「嗯！不能亏！」中田跟着振振点头，「我们，黑警的觉悟！」 这段对话他们其实完全是出于真心的，并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 但无形间，却也着实毁灭了熊轩最后的希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清明一出现，白昼的形象反倒成为了形象最光辉的那个，以至于熊轩始终都还指着她能叫停审讯。 但现在看来，这位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不要说渎职，这几个人好像连坐牢都不太在乎。 而随着白昼的放手，熊轩最后的生路也随之堵死。 此刻，留给他的只剩下了无尽的痛苦。 他连裤裆也都已经湿了，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这样的地狱，连噩梦都无法如此邪恶。 但这毫无预兆的顶级体验倒也真的激起了他的生存本能，逼他回忆起了每个规则细节。 1，全程都要跪着聆训……所以不要站起来，就这么跪着不要动！ 2，要在10秒钟内，正确地回答审讯官的问题……不要撒谎，立刻回答！ 3，审讯官没提问就不许开口……闭嘴，闭嘴！不要说多余的话！ 4，不要叫喊。忍住，忍住！多疼都不要叫出来！ 只要遵守这些…… 就不会被罚了吧…… 他这么想着，颤抖着低着头，紧闭着双眼，默默地挣扎着，祈祷着。 李清明眼见如此，也才舒适地点了点头。 「好的，像点样子了。」 他这便暂时放下了熊轩的手，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搭上腿再次开口。 「下面是审讯的第一个问题—— 「4444444的二次方是多少。」 「？？？？？？？」熊轩瞪目仰头，大嘴血张。 什么他妈的玩意儿？！！！ 脑子不够用了，整个宇宙都在他脑子里大爆炸了。 李清明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低头看着手表，默默地倒计时。 「3，2，1。」 计时结束，他无奈摊手。 「熊轩，四次。」 接着，他再次抓起了熊轩的手腕。 「对现在的你来说，一个一个拔太简单了，这次来一套连续技，直接扒三个吧。」 「等……等等等……你这规则里没说啊！！！」熊轩哭骂道，「一个吧……说好了是一个吧！！！」 李清明却回眸嫣然一笑：「5：审讯官可以随时增加或篡改规则，凭心情行刑。另外，熊轩，五次。」 「不！不不不不！！！」熊轩挣扎着冲白昼疯狂点头道，「白组长！！我认罪！！！我全都认！！是***的！！！我精神控制陈雪见！！！是***纵她做的一切！！」 白昼闻言微微张嘴，想跟李清明说什么。 李清明却摇着头念叨到。 「熊轩，六次七次，好了，全没了，我要连扒8个，自己数着点。」 「不！不要！！！我不是认了么！！啊！！！」 「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啊啊啊！！ 「我不是已经……已经呜呜呜……啊…… 「疼死了……好疼啊……让我死吧……啊呜呜呜！！！ 「能不能直接杀了我……快……杀了我求求你了！！啊！！！ 「该……该第几个了……啊…… 「最后一个了吧……呜啊！！！ 「不对……你有一个好像拔了两次吧？？啊啊！！」 「应该……已经……啊啊啊！！怎么还有呜呜呜……我怎么有这么多手指……」 随着一排指甲齐齐整整地摆上了桌面，李清明才终于再次放手，坐回了椅子。 而熊轩整个人都早已崩溃了，此时只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两手，病态地抽缩着，连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剩下一波波疼痛不停地冲刷着他。 李清明则将骨钳扔回桌上，满意地看了眼手表。 「下面，我要开始篡改规则了。 「现在开始，你要在1分30秒内完全且精粹地交代自己的罪行。 「中间有任何我不满意的地方，我都会即兴行刑。」 「别……我说……我说……罪行，我的罪行……」熊轩抽缩着，颤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精神控制陈雪见做的一切……我很享受这种操控患者的感觉……一步步地将她从社会与家庭中抽离，成为我一个人的宠物……我想看看人到底可以多瘦……到底可以多骨感……」 「闭嘴。」李清明当场起身，再次抓起了熊轩的手腕，「不满意，我很不满意，我要听的是罪行，不是你的扭曲内心。」 「那我改……我改……」熊轩哭腔道，「别……别来了……而且这不都没指甲了……」 「再缝回去不就有了。」 「？？？？」 熊轩愕然呆视，只见李清明掏出了三角针和缝针线，熟练地套上打结后，这便拿起了一根指甲，按在了熊轩的大拇指上。 「第一次当外科医生，你忍着点。」 话罢，「嘎」地一声，一针扎了进去。 「啊啊啊啊！！！」熊轩疼得眼泪炸裂。 虽然心里无数次喊着不要叫出来，但根本无法克制。 「该用什么针法来着？」李清明则捏着熊轩的手指，自顾自嘟囔道，「算了，随便来10个乱针就好了，戳，戳戳戳戳！」 「啊……别……啊啊啊…… 「你想听什么倒是告诉我啊…… 「呜啊……怎么又来…… 「别……别戳了……再戳就没了…… 「呜呜呜直接割了吧……别再戳了……」 如此片刻后，熊轩的指甲终于又四分五裂地回到了他的拇指上，只是多了不知多少个针眼和线头。 想到自己还有9根手指，熊轩恨不得自己先把手剁了。 而李清 明则再度坐回椅子上，搭起了腿。 「再给你1分钟的时间，重新交代。」 「……我……我……」熊轩呆喘着气，抬头恳求地看着李清明道，「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求求你别再……别再弄了……是的……对……全是***的，无论你在想什么，全是***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全是***的可以了吧……」 「当然不可以，非常不满意。」李清明再次摇头起身，抓起了熊轩的手腕。 熊轩顿时一个瞪目，闭嘴呜隆几秒后，两行眼泪喷薄而出，随后两眼一闭，猛烈地张开了嘴：「我不管了！我去死了！！！」 说完，他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可就在此时，中田一个大步踏来掰住了他的上颌。 他的下颌则被李清明压了下去。 他就这么像个大嘴鳄鱼一样僵在了原地，怎么使劲都咬不下去，只好又哭着睁开眼。 「呜呜呜……让我……死啊……」 李清明这边，则将上下颚都交给中田扒开，自己拿来了骨钳，小心地探进了熊轩的口腔，从他的内侧磨牙上夹出了一个类似胶囊的东西。 「我猜是氰化钠。」他打量着胶囊道，「外皮很坚固，并且无法消化，只有咬碎才能生效，之前应该是藏在舌下之类的地方了，以供绝境自杀用。」 他说话的同时，伊琳娜也拿着一个透明口袋走来，小心翼翼地地将其收纳取证。 「如果真的是毒药的话，预谋犯罪和私藏违禁品至少是跑不掉了。」伊琳娜这才终于踏实了那么一点点。 眼见如此，被中田扒着上下颌的熊轩已是热泪盈眶。 「……你们……好过分……让我死啊……求求你……让我死啊……」 「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你死的那个了，你可真会选人。」李清明笑着摸出了两柄手术剪，左右交叉，将两道刃口夹在了熊轩嘴边的两侧，「有个叫韩春的人，笑起来特别好看，你认识他么？」 「知……知道……」熊轩呆瞪着操纵剪刀的手指，颤抖着呜咽道，「是的……是我控制陈雪见联系的他……他们之间有一套手势语言……我猜是类似于旗语的系统……我说……我都说了……别动我的脸……求求你……」 「目的是什么？」李清明手上的剪刀微微加了些劲道。 「呜呜……别……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熊轩哀求道，「不知道了……我就知道这么多……是别的人……别的人让我这么做的……」 「谁？」 「不……不能再说了。」 「那抱歉了。」李清明甜美一笑，接着突然张嘴吼道，「熊轩！一万次！给我笑起来吧！咔嚓！！」 「！！！！！」熊轩就此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嗯？还没下手就晕了？」李清明放下剪刀，抓起他的领口狠狠抽起了他的脸，「给我醒过来，这才刚开始，还有一亿次的特别成就奖励呢。」 「好了！」白昼忙冲上前道，「时间到了，你快走！周城回来看到这个会疯的，搞不好我比熊轩先坐牢！」 李清明又不舍地抽了熊轩两下，眼见他脸都肿了也毫无反应，最后也只好掸了掸手，舒适地插回了兜。 「审讯完成。 「熊轩。 「有罪。」 103 最后的故事 23：40：02。 周城独自站在南屿医院的侧门外，十几分钟抽了足足8支烟，特意多给了几分钟才往回走。 他自然相信白昼的判断，却也自知证据不足。 李清明这小子别的不说，吓唬人还是有一套的，外加他亲历了陈雪见所在的秘境，比谁都了解情况，这种时候比划比划诈点口供出来，倒也的确有很大希望。 怀着这样的小期待，周城搓着手三两步便走回了医院门前。 然后…… 他就看到担架了。 医疗组的人抬着担架从帐篷往医院主楼赶，情况不太妙的样子。 “血压过低！” “强心剂，上强心剂！” “需要输血么？” “暂时不用。” “呼吸稳定。” “还好呼吸稳定。” “什么导致的？失血么？” “不像……应该是……被吓的？” “被吓的……” 一群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抬着熊轩奔ICU去了，还好这里是个医院。 而作为当事人的白昼，此时俨然一副很老实的样子，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水来到了周城跟前。 “降压药已经泡进去了，赶紧先喝了，别脑溢血……” 周城却一反常态，面不改色地抬了下手：“没事，预料之中。” “啊？”白昼惊道，“你不是该……暴跳如雷么？李清明明显已经用私刑了，熊轩的每根手指都是他起诉我们的证据……” “我说了，没事，都在预料之中。”周城看着医院忙乱的人群，轻描淡写道： “一开始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根据《秘境法》，一旦将案件定性为秘境偷渡，那么至少在这两个小时内，熊轩将等同于预谋恐怖袭击的重犯，你们有权对他做出超常规的审讯，这个过程是合法合理的。 “就算最终结果是熊轩无罪，那问题也不在你们，你们只是秉公执法行使职能罢了。 “问题只会在我，是我最初就不该将这個案件定性为‘秘境偷渡’。” “所以严格来说，我在这个案件中的责任或者过失，在下达‘秘境偷渡’定性的瞬间就已经确定了，无论你们是否对熊轩采取刑讯，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说，没事的，白昼。 “都在预料之中。” 看着月色下道貌岸然人模人样的周城，白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 “真该让你女儿看看伱这么帅的样子……” “咳……”周城反倒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而问道，“重要的是，审出了什么没有？” 白昼闻言连忙扔掉了纸杯，摸出手机亮给了周城。 “全程都录下来了，请看。” 于是，二人就这么原地又回味了一遍李清明的审讯。 出乎预料的是，周城全程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连那两条浓眉都没皱过一次，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熊轩，观察他的每个反应，听着他说的每个字。 几分钟后，这段审讯便随着熊轩的晕厥结束了。 白昼就此问道：“怎么样，这些够用么？” “不好说，AI会辅佐我的上级进行判断。”周城说着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我们的系统里把这段视频以机密形式发给我，我尽快向上呈交。” “啊……这……好么。” “我再说一次，白昼，这些手段是合理合法的，你不必为此担忧，如果非要担忧什么的话……”周城提了提夹克的领口，正色道，“总局的高层已经被惊动了，两个小时内，他会决定是否延续本案件‘秘境偷渡’的性质，如果他点头，那么我们的所有行动就都没问题，还能得到不菲的绩点。如果他驳回，那么我就可以去准备停职手续了。” “……”白昼也是恍然一叹，心有戚戚。 在这个时代手握权力的人，哪个又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呢？ AI的公正也正在于它的残忍。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错误的作为是错，不作为同样也是错。 身处其间的人，一旦没能做出与权力匹配的决断，将很快失去一切。 正如过去的白昼，现在的周城，甚至还有这位总局的上层人士。 二人默默地传递过视频后，周城又原地点起了烟。 白昼则吩咐各部门进行辅助事宜，捆好熊轩别让他再自杀，还有查看医院内部监控什么的。 如此五六分钟过后，在周城抽到第四根烟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上级的回应传来—— 【熊轩的确已涉嫌刑事犯罪，但还远没到‘秘境偷渡’的严重级别。 【他与韩春案的牵连，现有证据也表达得十分模糊，并且韩春案本身的性质也还并未达到秘境偷渡。 【而唯一的实体证据，陈雪见的日记，也并没有明确表达秘境预谋的段落。 【再者，陈雪见的精神情况到底如何，这本日记可否能成为证据，本身也是一件有待证明的事情。 【综上，若在凌晨1点25分之前，我没有看到新的，确凿的证据，将不得不驳回分局的秘境偷渡立案。】 看到这个回复，周城和白昼对视一眼后，同时望向了医院楼的方向。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证据，真的能在一个多小时内找到。 那也只能在李清明身上了。 …… 就在周城与白昼焦头烂额的时候，秘境的善后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无论是韩春案、还是陈雪见或者熊轩案，说到底都只允许少数人知情。 在场的多数安全局人员其实都与这件事无关，只是单纯来进行秘境善后工作的。 也就在尖兵离场后的第一时间，这些工作人员便展开了对整栋医院楼的排查，以确保尖兵们上报了所有宝藏，没有在哪里私藏什么。 越是高级的秘境越要防范走私，越是危险的宝具越要确保登记。 至于几位尖兵，第一时间便按要求上缴了所有宝藏进行检查，随后又完成了必要的现场治疗和身体扫描，这才被送去四间独立的诊室进行问询，审讯归来的李清明也在其中。 由于发生了死亡事件，整个秘境的过程都将被详细调查，工作人员会反复询问每个细节，以判断秘境内是否存在违法行为。 毫无疑问，李清明对此早有预判，早在下楼前便与殷璃统一了口风。 他发誓不会说补魔的事，就说是握个手就完成连接了。 作为交换，殷璃也帮他隐瞒海胆头套、爆体击杀胡梓睿和最后挨了熊轩那一下的伪装触须。 海胆头套就不说了，那是第一次秘境的走私品，不想被机关发现。 至于后面两个特技，其实暴露了也算不上什么罪过，就说是自己临时发现了什么脚本，习得的秘能就可以了。 但李清明讨厌暴露，他喜欢藏底牌，在副胃的加持下，他恨不得当个哆啦A梦。 于是在之后的问询中，除了这几项隐私外，李清明一律开诚布公，又由于他过于清晰的表达与精确的记忆，对于他的常规问询不到15分钟就结束了，调查员和心理顾问很快离场，白昼和伊琳娜坐进了诊室。 与李清明想象中的不同，这两位并没有批评他私刑的事情，反而都是一脸丧气的模样，好像随时就要失业坐牢的样子。 这反倒搞得李清明很不好意思。 好像下手是有点重。 还是努努力，不要失去安全局内部的黑警内应了。 此外，白昼也用几个眼神暗示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时指了指桌上的临时摄像头，表示除了周城以外，还有更高级别的人正实时关注着这间诊室里的对话。 也就是说，李清明接下来的表现，将相当程度决定熊轩案的性质，以及每个为逮捕他而赌上职级的人。 搞清楚这点后，李清明也难得地收起不屑的语调，工整地坐在主治医生的办公椅上，事无巨细地吐露起了有关陈雪见和熊轩的一切。 其实就算没这些屁事，他也没打算隐瞒这些情报。 因为他不允许安全局将陈雪见定义成“秘境恐怖分子”。 小雪见是健康的，是无罪的，是善良完美的。 如果她的父母，朋友以及世人该恨谁。 去恨熊轩，去恨医院，去恨机关，去恨这个世界。 唯独小雪见是无罪的。 别打扰她。 更不许抹黑她。 为此，李清明有必要先将整个事件的时间线说清楚。 一切都始于一年半前，也就是19年10月。 那一天，陈雪见被诊断出被害型妄想症。 随后她坚持用药和治疗，于20年8月痊愈。 但停药后，主治医生熊轩却对她展开了骚扰和控制，让她以为自己的病情又复发了。 于是在熊轩的欺骗下，陈雪见被迫进食了大量药物，继而被人为地混淆了现实与妄想，最终任由熊轩操纵，直至她最终倒在南屿医院的太平间。 从现在的角度回看，整件事的脉络并不复杂，李清明只用了七八分钟便说清了。 白昼全程认真聆听，虽然这件事存在不少令人震惊的点，但她似乎已有所预判，情绪上并没有什么大起大落。 旁边的伊琳娜则忙得要死，她坐在助理医生桌前，不断地将李清明的每段口供与医疗信息进行对比，以至于当李清明说出“完了”两个字的时候，她已因高强度用脑而浑身冒汗，缓了片刻才有力气开口。 “李清明说的这些，与陈雪见的医疗记录完全吻合，完美无缺。”伊琳娜擦了把额头转望白昼，“放在往常，可能会因为太过完美而怀疑一下是不是捏造事实，是不是遇上了犯罪大师，但既然是李清明，这份口供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即便如此，这些内容对我们的帮助好像也很有限。” “最多坐实熊轩精神操控的事情。”白昼盯着李清明道，“不够啊，李清明，只做到这种程度的话，肥蝇他会被革职的，不仅女儿会更瞧不起他，连老婆都会跟他离婚，家产都赔出去不说，还要付一大笔抚养费，房贷也还不起，最后只能露宿街头住狗窝。” 伊琳娜也跟着难过道：“局长这种又肥又老的中年男人，除了是局长以外真的一无是处了，一旦不是局长，恐怕真的连狗都不如了。” 周城虽然不在现场，但想必也正通过摄像头看着这一切，这会儿怕不是要被伤到了。 对于眼前这套苦肉计说辞，李清明本想说“关我屁事”，但想了想还是自己理亏，周城对审讯的放纵也算是成人之美，倒也该给他点好处。 于是他也只好随口一叹，抓来了纸笔。 随着秘境的消散，除了陈雪见的尸体外，所有宝藏之外的造物也随之散去了，包括餐食、病案，无面的生物和变异的尸体。 但李清明不会忘记他决定记住的东西。 尤其是那些陈雪见的病案。 而最后的故事，也正藏在其中。 “好了，决定性的证据这就给你们。”李清明一面在纸上书写一面说道，“本该开个很高的价钱的，可谁让我这么有分寸，这么会做人呢。” 然而伊琳娜见他如此奋笔疾书，反倒是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李清明，你首先得知道一件事。 “秘境里的信息完全是主宰制造的，无法为秘境外的人定罪。 “此外，你个人的笔录更无法成为关键证据。 “退一万步说，秘境里的熊轩只是个怪物形象，他做了什么都不代表外部的熊轩。 “秘境里的陈雪见也只是一位主宰，并不能将她与真实的陈雪见画等号。 “别入戏太深了，李清明。 “这些是秘境里的故事。 “不是真实世界的证据。” 李清明并未回话，默默书写完毕后，便将纸张倒转过来，推到了二人面前—— 【氟哌啶醇毫无效果。 【但好消息是，企业研发出了新的药物。 【全新的原理，全新的技术，能缓解一切症状。 【没问题的，这次一定行。 【记得准时来医院服药！ 【熊轩 【21.03】 二人阅览的同时，李清明也送上了解释： “这份病案是主宰陈雪见的造物，随着秘境的消散而消失了。 “也就是说，这是陈雪见设想中的，熊轩最后要对她做的事。 “即便她饱受精神困扰，但她仍然愿意相信，熊轩正在治疗她。” “所以呢？”伊琳娜费解道，“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又能证明什么？” 李清明并未作答，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了陈雪见的病历，那本真实存在的，熊轩亲笔书写的病历，并翻到了最后一页，亮到二人面前—— 【我们该去度蜜月了。 【明天中午前来医院，躺进太平间。 【记得在午夜服下那剂良药。 【此后，你将永远。 【和我在一起。 【21.03】 “！！！”白昼骤惊而起，“这么重要的证物怎么不早拿！这就是熊轩的笔迹！我之前看过！” 伊琳娜更是一阵哑口，捂着嘴道：“秘境爆发时间也确实是在午夜……这个……也的确算是重量级的证据了……可你前面写的那份病案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你们看到真正的陈雪见，看到最后的一层真相。”李清明指着病历和病案道： “在熊轩的操纵下，陈雪见对自己的妄想症深信不疑，于是不得不扭曲自己的认知，将眼前真实发生的事情定义为妄想。 “而每当她面对这样的‘妄想’时，她都会再脑补出了一套对应的‘现实’，在那个‘现实’中，熊轩始终都在努力地治愈她，只是被她曲解成了示爱和约会。 “比如熊轩在病历上写情书表白，她会认为这是妄想，然后自己脑补出医生其实只是在劝她服药的现实。 “而这些脑补出来的‘现实’，正是秘境中的那一份份病案。 “无论熊轩在现实里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在她脑补的那个现实中，熊轩都依然是个负责的医生，就连秘境也都是新款的良药。 “在她深信不疑的那个世界里，医生是善良的，世界是美好的，有病的只有她自己。 “于是，妄想与现实，被完美地倒置了。 “她眼前的事实，成为了最可疑的妄想。 “她妄想的世界，成为了最无疑的现实。” “最终，在秘境爆发那天，真正的事实是—— “熊轩在病历上写下了他的命令，邀请陈雪见去太平间度蜜月。 “但陈雪见认为这是自己的妄想症。 “于是她非常努力地，尽可能善意地还原了‘现实’。 “于是她相信那里真的有一款新药。 “能根治一切的，万能的良药。 “她相信只要到达那里，在约定的时间吃下那颗药就会好，什么病都会好…… “什么病……都会……好……” 说到最后，李清明已背过了身。 白昼和伊琳娜也同样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愕然与悲愤。 虽然她们早就知道了案情的大概，但真正看到这一层，也才终于体会到了陈雪见的善良，感受到了熊轩的恶毒，也理解了李清明的愤怒。 一段难抑的沉默过后，白昼默默地看起病历道：“虽然细节无法公布，但我保证，至少会让陈雪见的父母知道，他们的女儿从始至终都是善良的，绝不是什么罪犯。” 伊琳娜更是感同身受，红着眼睛凑到李清明身侧：“那个……清明，是我错了，我不该杠你，你是内行，我是外行好了吧……别难受了……你哭我也想哭……” “？”李清明恼羞成怒，当场回头骂道，“我没有泪腺，别坏我名声。” “可你眼睛好红啊。” “这明显是愤怒。” “所以愤怒就是……快急哭了吗？” “再废话你也给我上黑名单！” “好好好，不说了，给你纸巾。” “好的，伊琳娜·卡利尼奇，你现在是黑名单上的第17个名字了。” “是是是，先把纸巾收了。” 也就在二人争执之间，白昼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一看来电者的名字就浑身一肃，抬手喝止李清明与伊琳娜的对喷后，提了一大口气方才接通，接着嗯嗯是是地支吾了好久，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电话，扭过身，冲着二人竖起手指比了个“耶”。 “胶囊里就是氰化物，医院监控也清楚地记录了陈雪见藏进太平间的全程。 “外加这本决定性的病历。 “总局大佬已经亲自批了。 “秘境犯罪，确凿无疑！ “由于引爆秘境头一次成为了一个真正可能的议题。 “所以熊轩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由了！ “而我和肥蝇，明天将去总局跟高层当面汇报。 “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开始，我就是13级调查组长白昼了！ “一天一级！哈哈哈！什么叫火箭升迁啊！我才是龙王！” 白昼的大笑声中，伊琳娜却是原地一坐，一点庆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脱力地擦了把汗，“太刺激了……周局呢？” “他和中田去做转移熊轩的手续了，这种级别的重犯总不能在这里绑着。”白昼说着又冲李清明一笑，“这次想要点什么奖励，阿姨帮你去讨啊。” “那可多了。”李清明只瞅了眼摄像头，“正事说完了，这玩意儿能关了么。” 伊琳娜闻言，赶紧收拾起了桌上的摄像头和麦克风，一脸不想掺和的样子逃出了诊室。 门一关，李清明立刻开门见山说出了那个单词。 “Kadath。”李清明凝视着白昼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韩春说了，陈雪见也说了，好像所有人都等着我过去开趴呢。” “不知道哦。”白昼往诊床上一趟，两眼一闭，满脸疲惫地笑道，“我也想知道呢。” “骗人。”李清明凑上前敲着床道，“坏黑警。” “黑警已经是坏蛋了，坏的坏蛋不就成好人了。” “别岔话题，Kadath。” “好吧……我曾经确实知道那么一点点，但现在不能知道了。”白昼伸了个懒腰道，“这个情报只对机关序列8级以上，或者身份达到卓越及以上的机关尖兵才有可能开放，阿姨我已经弱得不许知道了，只能靠你自己再接再厉了。” “好的，记住你说的话。”李清明漠然道，“等我晋升卓越尖兵的时候，你必须告诉我。” “我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喽。” “我很快的。” “我相信你很快，只是我可能更快~” “寿命不适合拿来开玩笑，除非你在诅咒敌人的母亲。” “哈哈……” “另外，你还欠我一个两星以上的远程宝具，算上这次，给我整个四五星的好东西不为过吧？” “……你把我拿走吧。” “我要局部过于肥胖的中年阿姨有什么用？” 李清明骂完后，便背上书包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十分勉强地扭过了头。 “别太辛苦，阿姨，没人在乎你的职级。” 说完他就跑了。 白昼则悄悄地将头转向了墙的一边。 瞧瞧我这线人，都学会心疼人了。 104 雪见的礼物 凌晨时分，随着熊轩案的一锤定音，α22103218及γ42103218两个秘境的调查也结束了。 最终结果：4位幸存尖兵并无违法行为，击杀胡梓睿、沈丽绮属合法自卫。 于是签署过必要的保密协议后，一点半左右，四位幸存的尖兵重聚于医院大厅。 隔了这么久再见面，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赵昕倒还好，脸皮厚看得开。 殷璃却是一副不认识李清明的样子，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李清明对她难免有些不满。 补魔的时候那么主动，出了秘境立刻就这么无情了，这个养不熟的女人。 不过说好了不提这段，毕竟对谁都不怎么光彩。 至于旁边的邹杰，他明显最为纠结。 与其他三位不同，他是直到秘境结束后才醒来的，可以说是非常幸福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被太多的信息冲刷了。 对他来说，那段扮演虽说如梦一场，却也是真实发生的。 尤其是那一句句李哥，他可都是发自肺腑的。 他自己也有些不理解，为什么叫了多少年的梓睿哥死了他也不难过，反倒是新认识的李哥叫起来异常的顺口。 此时，他再见李清明，虽然难抑羞涩，却还是红着脸凑了过去。 「那个……今后还能叫你李哥么？」 毫无意外地。 「滚。」 「哎呀，果然……」 赵昕也笑着凑了过来，拍了拍邹杰道：「行了大邹，以后你接着跟我混吧，清明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嗯嗯嗯！」邹杰使劲点着头道，「话说昕叔，刚刚秘境消散的时候，我们强度都提升了吧？」 「是，我现在怎么也34了，卡不住了，今后最浅也得去3级秘境了。」赵昕说着又转望李清明道，「清明，咱们一码归一码，秘境确实多亏你才能杀出来，但我、阿杰和殷璃也都出力了，之前协议也都签好的，分赃的时候得按老规矩走。」 「哦。」李清明说得轻松，其实心下有苦难言。 老兵油子到底是老兵油子，一到涉及利益的时候，半点也不会含糊。 其实早在秘境结束的第一时间，赵昕就冲进了病房，眼睛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宝藏盒，直到亲眼看到李清明将那个黑箱上交。 毕竟是混过100多次秘境的人，一旦解除生死危机，就立刻回归了现实的本质。 又或许是因为最后一天的经历，李清明亲手唤醒了这只贪婪的野兽吧。 这倒也正常，人各为己，理应如此。 只是李清明的表现太过耀眼，近乎是单枪匹马满足的主宰，如此分赃，面子薄的人难免有些挂不住。 「这个……合适么昕叔？」邹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脸道，「我好像也没做啥，懵着就整完了……」 「唉，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赵昕忙一抬手，「我们已经决定要去更高级的秘境了，更新宝具的钱必须要花，你现在谦让，让的不是钱，是命。」 「！」邹杰顿时深以为然，这便与李清明振振点头道，「那李哥，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你怎么还没滚？」李清明硌着牙道。 「呵！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小弟，那分赃我也就不客气了！」 「知道了，滚。」 伴着这声标准的「滚」，周城拿着一叠报告走进了大厅，一路行至服务台前，抬手朗然道：「麻烦大家都过来，咱们走一下最后的流程。」 不得不说，料理完熊轩案的他此时也是容 光焕发，心情大好，完全一点也不困，甚至有力气亲自来为秘境工作收尾。 四位尖兵随即在他面前集合，其余全体工作人员也上前围拢。 周城这便嗽了嗽嗓子，展开了最后的总结： 「时间不早了，我长话短说。 「经调查，李清明击杀胡梓睿属正当防卫，殷璃击杀沈丽绮属见义勇为，安全局对李、殷二人不予指控。 「此外，由于胡梓睿和沈丽绮违反《秘境法在先，根据相关法规，将被剥夺本次秘境的收益，也无法获得保险赔偿金。 「下面是α22103218秘境的情况。」 周城翻了个页，继续说道： 「该秘境的收益为能量块若干，及宝具手术刀一柄。 「IP开发方面，α22103218价值极其有限，预计在20万元内，4位尖兵都同意的话，我局会将该秘境IP放入拍卖池。 「好的，没人反对就是同意了。 「接下来是秘境突变。 「这是一次可选择的突变，赵昕曾试图隐瞒第二重秘境的入口，这个行为属轻度违规，但并不触发指控条件，在这里，我局只进行口头警告。 「如果谁不满意这个处理，可以在事后以个人名义起诉赵昕，安全局会配合作证。 「另一方面，在面对秘境突变时，李清明尊重法律组织投票，我个人十分欣赏这种遵纪守法，热爱民主，堪称模范市民的行为。」 「你怎么又来？」李清明怒道，「坏我名声有钱拿么？」 周城美滋滋一笑，抖了抖文件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 「此后，胡梓睿不满投票结果，强行触发秘境突变，导致γ42103218爆发，6位尖兵即刻被主宰催眠，进入扮演状态。 「其间，李清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醒来，并指挥邹杰和沈丽绮交换餐食，完美度过了第一天的危机。 「这样的情况在以前也发生过，李清明总是如此善良，不忍队友受到伤害。」 「肥蝇！！」李清明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封号。 「唉唉，好了好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周城好像就好这口一样，舔了口吐沫美满地翻了个页，继续说道。 「之后，李清明快速摸清了秘境规则，唤醒了队友殷璃，共同破解秘境。 「然而悲剧也很快发生，在药品短缺的主题下，胡梓睿逐渐丧失人性与理智，准备对主宰陈雪见下手。 「李清明清晰地判断到，这样的行为是在自取灭亡，并且会造成不可控的影响 ，很可能导致整个队伍团灭。 「因此，他不得不站在陈雪见一边，与恶意拉满的胡梓睿决战，最终依靠惊人的技巧完成击杀。 「随后，殷璃为了保护李清明，也不得不击杀沈丽绮。 「之后，随着赵昕的醒来，在秘境的第四天，四位尖兵团结协作，终于还原了秘境的本来面目，并满足了主宰，达成了完美清理。 「扮演类秘境的完美清理率只有36%，且多为精锐级别以上的尖兵完成。 「你们今天这个配置，能有如此成果实属不易。 「在此，让我们为四位尖兵送上掌声！」 全场的掌声响起，这让李清明和殷璃十分烦躁。 赵昕摆手表示受不起，邹杰则昂首挺胸，有点骄傲。 足足七八秒的掌声过后，周城才又翻了个页说道： 「根据AI评估，γ42103218完美清理共获300点尖兵功绩。 「其中邹杰贡献度为8%，获24点功绩。 「在这个秘境中，他不仅吃了蟑螂，还与假冒的主宰献身，这需要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意志力，如此的牺牲精神实属难得。」 「局长……」邹杰涨着脸举手道，「能不能隐藏我的名字！」 「不需要的，γ42103218的白皮书不会向社会公布，也不会进行IP开发。」 「哦那还好……」 周城这便又望向赵昕： 「赵昕贡献度为13%，获功绩39点。 「作为一名老尖兵，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经验，在最终战斗中发挥核心作用，且全程都在尽力保护队友，将队伍损伤降到了最低。 「但总有人是救不回来的，那不是你的错。」 赵昕微一抬手，示意自己情绪稳定。 接着，周城望向了殷璃。 「殷璃的贡献度为35%，获功绩105点。 「无论秘境突变前还是突变后，殷璃都践行了侦查的职责，尽可能地饱和式收集了秘境信息。 「后续事件证明，她这种事无巨细的风格成为了破题的关键。 「醒来后的殷璃，更是为队伍提供了无数情报，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并窃取了关键信息。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角色的特殊性，殷璃这一切行为都是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完成的。 「学院以你为荣。」 殷璃也跟着一抬手，示意周城不要再说了。 周城这才转望李清明，看着这最后的佳肴，笑盈盈地翻了个页。 「李清明，贡献度为44%，获功绩132点。 「没什么可说的，小李我熟，零违规零失误，完美清理。 「但相信你也感受到了，这次的秘境绝不是你的单人秀。 「没有队友，你将孤掌难鸣。 「尤其在信息收集方面，你还差得老远。」 李清明全程都在看别处，根本没有屌他。 周城也只好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说道： 「最后是收益统计。 「大家都签过保密协议了，很抱歉，γ4的信息无法公开，IP收益这块只能放弃了。 「所以收益也只有战利品这块。 「考虑到秘境的特殊性，外加有新人的减税权，本次秘境我已经批准全额免税。 「那么，按照你们先前的协议，60万以内的利润将由你们幸存的4人平分。 「超过60万的部分，将由赵昕和邹杰平分。」 听到这里，李清明和殷璃都难抑悲伤。 二人一个对视，才意识到对方协议也签的不怎么样。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该惺惺相惜还是幸灾乐祸。 合同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专坑有才华的潜力股。 至于受益者，自然就是早入行的老家伙了。 肉眼可见地，赵昕和邹杰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窃喜，毕竟这次的金额必然会很大。 他们倒也算不上小人得志，换谁都不会客气的，谁让协议就这么签的呢。 很快，工作人员将宝藏黑箱交到了李清明手上，这是秘境战利品的大头，更是主宰的指名馈赠，只有李清明有权开启。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这个盒子上。 它比想象中的小得多。 但这并不代表宝藏价值的多寡。 正如手术刀和棒球棍的对比一样，好货和破玩意儿有很多种区分方式，但里面绝没有体积。 众目睽睽之下，李清明盘腿坐在地上，抱着黑箱轻抚一叹。 ‘开箱。" 发出这个指令的同时，黑色的箱体便化为泡影。 三个宝藏显现而出—— 一本黑色的小册子。 一个塑料餐盒。 一副药盒。 看到这三样东西，众人随之惊呼议论起来。 「那个册子，是脚本吧？！」 「只能是脚本了，好东西！」 「其它两个也太土了……」 「脚本确实不错，但毕竟是4级扮演类秘境，就这么一个好东西有点寒酸啊……」 前排，周城也赶紧招呼白昼和中田过来进行评鉴一下。 按照流程，新的宝藏将被送到评估部门评价和定星，完成详细登记后，队伍再决定是内部分配还是拍卖。 不过懂行的人，不用专家评估也可以将宝藏价值判断得大差不差。 这里的懂行是双方面的，一是经验，二是能力。 经验就是像赵昕这样见多识广，凭感觉也能定个差不多。 能力就是殷璃这样，因角色秘能而具备更强信息获取能力的人。 而完美兼具这二者的，则是身披工匠角色的专家，他们几乎可以如李清明这样，只要稍微一探就什么都知道了。 李清明当然也不会含糊，他得抢在别人之前完成第一轮品鉴。 他首先触向了小册子，这似乎勉强算个好货。 藏品：《梦魇的呻吟 类别：脚本 品质：★★ 说明： 成功开启脚本者，将习得秘能：梦魇之触。 开启该秘能后，将以每秒消耗1点灵感为代价，从瞳孔中延伸出梦魇触手，发挥出等同与使用者强度的效果。】 看过说明后，李清明又觉得是个破玩意儿了。 这不就是熊轩那套东西。 看着挺炫酷，其实就那么回事。 有些癖好异常的人或许会很感兴趣，用这玩意儿似乎能开发出一些玩法。 但每秒都要消耗1点灵感，实在是太浪费了。 尤其是对现在的李清明来说，每点灵感都该留给肾上腺素提升强度才对。 因此这显然是一个华而不实的东西。 但它却也勉强算得上有趣，碰到不识货的，很可能会拍出一个高价。 大概能500万打底，万一碰到触手狂上不封顶。 至于第二样宝藏，塑料饭盒，李清明光是轻轻一触，就仿佛感受到了美餐的温度。 藏品：浓情便当 类别：杂项 品质：★ 说明：每次进入秘境时，里面都会装上你钟爱的食物，离开秘境时则会清理一空。 所以每次的便当只在秘境内存在，请尽量品尝。】 这个你该留给自己的，小雪见。 暗叹一句后，李清明摸向了那个不起眼的小药盒。 藏品：妄想药盒 类别：杂项 品质：★★★★ 说明：每次进入秘境，药盒里面都会出现一颗药片，服用后可即刻恢复200点灵感。 该药片只在本秘境内存在，若未服用，则会在秘境结束后消失。】！！！ 李清明瞳色一震。 好东西！ 原来这个才是好东西。 绝对的好东西。 此刻李清明颅内满是惊涛骇浪，但竟不露声色控制住了。 压制住呼吸的起伏后，他才默默评估起价值。 灵感补给品是极其珍贵的资源，通常还伴有不小的副作用。 但这个东西可太妙了，零副作用，瞬间满魔，自动补充。 有了它，今后的每次秘境之旅相当于有了两管灵感。 更加毫无疑问的是。 越强的人，越需要它。 尤其是身怀类似肾上腺素】这类烧爆灵感秘能的尖兵，这个药盒相当于续了条命。 这东西值几千万。 甚至上亿。 小雪见，你对我太好了，如果能再见面，要喂你吃甜食吃成肥肥雪见！ 但是…… 此刻，李清明陷入了人生的最大苦恼。 但是这不属于我…… 小雪见的礼物会被送去评估，然后拍出一个天价。 最终落到一个平庸的富豪手里。 这当然是合法合规的。 但这一点也不合理。 但这明显是小雪见给我的！ 她亲口说的给我，都给我！ 钱倒无所谓，但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没人比我更需要这个。 协议，坑人的协议。 法律，刻板的法律。 不然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吧…… 正暗自愤恨间，白昼的大脸突然挤到了李清明眼前。 「呦，想什么呐？」 「你还没走？」李清明侧过了头，「再熬夜会长老年斑的。」 「你就不能夸夸我。」白昼挑了个眉，贴到李清明耳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想要哪个，阿姨帮你毛了。」 李清明惊讶瞪眼。 还有这种操作？ 也对啊，她是黑警啊！不就专门干这个的！ 作为安全局的黑警头子，新海市的地下教母，毛个宝具在她的渎职列表里根本就排不上号才对。 李清明脑补的同时，白昼已经摸向了黑色的脚本，冲他递来询问的眼神。 李清明眼神闪躲。 白昼接着摸向饭盒。 李清明不置可否。 最后是药盒。 李清明疯狂瞪眼。 白昼瞬间会意，接着蹲到同样在评鉴宝藏的中田旁边，嘟囔了几句。 中田立刻点了点墨镜，冲李清明点了个头：「好兄弟，黑警会出手。」 「你给我小点声！」白昼当场给了他一脚。 与此同时，以周城为首的机关人员，也都围了过来，站在后排看热闹。 赵昕和邹杰则凑到了前排，怎么也得近距离仔细瞅瞅自己的财产。 此时，在巨大的诱惑下，他们好像也忘了之前命悬一线的事情，只迫不及待地摸向那些藏品。 与他们相反，殷璃则是一脸生无可恋，无趣地看着这场与自己无关的盛宴。 众人的议论声中，中田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小册子，抬了抬墨镜锐评道：「脚本，两星，可能两星半。」 白昼则顺势拿起小册子，看着上面注释道：「应该是个攻击秘能，还挺好用的。」 话罢，她便将册子传到了殷璃手里，殷璃短暂品鉴过后随口道：「应该就是两星品质，不会更高或者更低，价值不太好说，还是要等专业工匠评估。」 而后赵昕接手，他一脸崇敬地捧着本子叹道：「几百万，搞不好大几百万！」 邹杰也要伸手，却被赵昕抽开了。 「你别乱动，万一你手欠给开封了可怎么办……」 「我……我也想变强啊昕叔！」邹杰满脸憋红道。 「这种秘能需要灵感的，你才几个灵感。」 「我灵感15呢，别瞧不起人。」 「15还好意思说？对这个秘能而言，15点灵感属于还没……就完事儿了……」 「我不是！我没有！」 「放弃吧阿杰，回头叔再给你整套扛打的东西。」 「……好吧。」 邹杰哀叹之间，中田已拾起了餐盒，当场赞不绝口道：「关注乐乐，再也不饿！」 「别给我夹私货！」白昼抢过餐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后锐评道，「功能应 该是创造食品补给，很实用的藏品。」 邹杰赶紧瞪目补充：「这我知道，毛血旺！」 赵昕也点了点头：「看来拿到这个的人，以后确实不会挨饿了。」 殷璃则抱胸摇头：「杂项藏品而已，类似的东西挺多的，卖不上价。」 最后，中田小心地捏起了药盒。 「吃药，讨厌。」 他这就传给了白昼。 白昼同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应该也是补给品，但效果未知。」 邹杰又一个瞪眼补充：「这我又知道了，治痔疮！」 「应该说是……净化诅咒吧？」赵昕揉着下巴道。 「只能是这样了。」白昼顺势说道，「你们在秘境里的症状相当于中了诅咒，吃了这个就好了对吧？」 「嗯。」赵昕点头道，「这个比饭盒有用，但比脚本差得远。」 正说着，殷璃也接过药盒，瞅了眼异常紧张的李清明后哼声一笑，摇了摇头道：「只能净化低级诅咒，稍微强点的也就没戏了，类似的藏品有很多，不差这一片药。」 未等李清明说什么，邹杰先是不干了。 「哼！随便你说。」他急眼回怼道，「反正也不是你的！」 「再废话拔你指甲。」 「……」 旁边，白昼见气氛已到，便也跟着叹道：「大体就是这样吧，接下来就是等评估了，这次的主要的收益还是在脚本和手术刀上，加起来怕是要接近一千万。」 她说着冲赵昕和邹杰笑道：「恭喜你们财富自由，今后所有尖兵路过都要骂你们一句‘狗哔"了。」 「哪那么容易财富自由，远着呢。」赵昕一笑，拿起手术刀便耍了起来，「不过说老实话，这个我打算自用了，这不就要去3级秘境了么，也该鸟枪换大炮了……要不……现在就把这个手术刀登记到我名下吧，省得后面再有什么幺蛾子。」 「那可不行，要先履行完协议的。」白昼指着李清明和殷璃道，「要先将60万以内的利润平分，给他俩一人15万，然后你和邹杰才能内部分配战利品。」 「可我现在手头没钱啊……要不，等把脚本卖了再支付呗？」赵昕抚着手术刀刃口，吧唧着嘴道，「真不错这东西，用一次就不想撒手了。」 「唉唉这可不成啊！」旁边看热闹的周城愤愤摆手道，「按照协议，要先完成利润分成，才能登记宝具归属，不是谁拿到就是谁的。」 「嗨，这次收益都奔1000万去了，我还能赖他俩这几十万不成？要不……」赵昕不觉瞄向了餐盒和药盒，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冲李清明和殷璃道，「手术刀先登记给我，那15万分成宽限两天行么，按每天千分之一给你们滞纳金。」 未等李清明答话，白昼先是跺脚抱怨起来：「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让人家宽限，合适么？」 邹杰也不禁在旁小声逼逼道：「昕叔，要不那俩小盒儿给他们留个纪念？」 「你别多嘴，万 一是好东西呢……」赵昕吧唧着嘴道，「我再想想。」 「唉，你也是，这俩盒子能有多好？」周城也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双掌一拍道，「一点补给品而已，这种藏品多的是，最多最多大几十万，连你们今天收益的1/10都不到，结果就这你还嫌多，就肯分李清明和殷璃15万？他俩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更是能有这笔收益的核心原因！就他妈的寒碜！我一个理性中立客观的外人都替你们寒碜！寒碜！***的寒碜！」 周城说是理中客，然而实际语调已经跟骂街差不多了，如此唾液横飞倒也的确喷得赵昕抬不起头。 「是啊……我也好寒碜的啊昕叔……」邹杰也挠了挠脸道，「要不我把那份多分给他们一点吧……感觉不给他俩点东西，他俩会杀了我们的……我都感觉到杀气了，殷璃要拔我指甲，她真的很想拔！」 眼见邹杰都如此，赵昕更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他一通老脸酸红左思右想过后，终也是叹了口气，冲李清明和殷璃点了个头道： 「咱们有一说一，这次秘境，没你俩，我和大邹确实没法活着出来。 「但利润怎么分，咱们事先都说好的，我也有我的风险不是？ 「可话说回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与这次的秘境经历相比，协议这种东西，它也就是一张纸罢了…… 「所以要不这样，那15万分起来也麻烦，干脆咱们现场分赃，我和大邹多让一些给你们。 「餐盒和药盒你俩各挑一个，这俩少说也值四五十万一个，相当于给你们提了三四倍的分成了。 「咱们也算是交个朋友，今后有机会再合作。」 这话说得李清明当场小鹿乱跳，但又不敢立刻表态，只好尽量淡然地望向殷璃。 殷璃淡定得多，只随性点头道：「同意。」 「那我也同意。」李清明这才敢开口。 「好，就这么定了！」白昼赶紧搂过餐盒药盒一股脑塞进殷璃怀里，「各自拿好藏品和宝具去登记归属，然后由我们带走统一评估鉴定录入系统，都抓紧时间！赶紧收工！困了困了，在长老年斑了！」 在白昼的哄推下，几人这便应声散了。 赵昕美滋滋地耍起了手术刀，畅想着解开封印杀进3级秘境的盛景。 邹杰努力地算着能进账多少，是不是可以财富自由。 殷璃面无表情地捧着餐盒和药盒走向角落。 李清明则如释重负跟了过去，可又感觉自己要被拿捏，有些提心吊胆。 外部敌人虽然解决了，可内部矛盾往往才是最严峻的。 怎么才能让她放弃药盒呢…… 要不承诺给她补一年魔？ 不不，这个女人胃口大得很，一年的量可打发不了她…… 李清明拼力谋算之间，殷璃却已转回身，将两个盒子直接扔了过来。 「去登记吧，都是你的了。」 李清明又惊又喜。 但忍住了。 「餐盒你可以拿。」他尽量淡漠地说道。 「别。」殷璃连忙捂头，「全是你和小女友的酸臭味，打开准是爱心便当之类的鬼东西，光是想到这个词我 都恶心。」 「再说一次，我和主宰之间是相互欣赏的友……算了。」李清明自己也觉得有些气软，只扭了个头道，「说出你的条件。」 「今后不许拒绝我的秘境邀请。」殷璃背过手绑着马尾道。 「‘今后"是多久？」李清明问道。 「就是今后。」 「我总不能一辈子随叫随到。 」李清明蹙目道，「我是拿秘境当***没错，但你总不能每个周末什么破趴都叫我。」 殷璃烦躁地揉了下额头：「那一年三次。」 「自己人，我给你五次。」李清明单眨了个眼。 「谁是你自己人，说三次就三次。」 殷璃说着理了把头发，摸出了车钥匙，甩在指尖利索离去。 巡逻三人组此时才凑了过来。 白昼上来就是一推：「笨啊，人家都亮车钥匙了。」 「我不懂。」李清明道。 「请求，搭超级美女的车，快！」中田一脸焦急，只恨有人占坑不拉。 李清明立刻会意，与白昼点头道：「搭个车，阿姨。」 三人组皆是一震。 虽然李清明完全搞错对象了。 但正因如此，才更显出了他的耿直与诚恳。 「哎呀是我吗？」白昼老脸一红，双手捂着滚烫的脸蛋道。 「不然呢？伊琳娜么？」李清明不解道，「看到她那张毕业典礼学生代表的脸我就想吐，而且她才20多岁就已经满口废话了，外加北境国女人恐怖的衰老速度，难以想象她成为阿姨后的状态。」 「李清明！！我……你！！」伊琳娜气得震怒扭头，「谢天谢地你这么没品味！反正有的是人喜欢我！」 「有么？」中田不解道，「我不到啊！没听说过。」 「啊啊啊啊！！」伊琳娜捂脸而去，也不知是在怒还是在哭。 105 惊艳的履历 几分钟后，李清明登记并上交了藏品，打着哈欠走出医院大门。 当当正正地，一辆黑色摩托在他面前甩尾而过，在隆隆的声响中，喷着难闻的尾气飞驰而去。 从驾驶者臀型的曲线来看，是殷璃没错了。 这让李清明对她本就不高的印象又下降了不少。 品味多差的人才会选择这种华而不实的交通工具，还一点都不环保。 然而李清明还不及扇去刺鼻的尾气，旁边就又传来了打火机的「咔咔」声。 他本以为是赵昕，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周城。 「医院范围不许抽烟。」李清明沉声道。 「我是来提醒你小心点的。」周城非常坚决地点上了烟，远远指了指摩托车的背影，「她比你想象中的危险。」 「是么，我好怕啊。」李清明情不自禁笑出了声，「怎么，她是离家出走还是霸凌闺蜜？」 「呵。」周城更是情不自禁一笑，‘她昨天刚从‘东屿23"放出来，因为太久没去秘境才得到的减税资格，她来这个秘境也不是为了提升或者赚钱，纯粹是重获自由后过把瘾散个心。」 李清明顿时眉色一扬，刚刚掉下的好感又顷刻涨了回来。 「东屿23」明显是一个岛屿的编号。 要注意的是，当人们提到它的时候，绝不是在谈论冲浪和沙滩，而是在说一个全东洲联盟最有趣的地方—— 东屿23尖兵监狱。 关于那里有很多传说。 比如考虑到尖兵超然的强度和秘能，服刑者全刑期都是被固定在拘束刑床上，通过各种管线完成进食与排泄。 又或者监狱内部根本就是罪犯自治，由那些刑期超长强度超高的顶级恶棍进行管理，以恶制恶。 还有更夸张的，说那地方根本就是个注射药物和前额叶切除的人体切片场，邪恶的尖兵一旦进去，要么被实验致死要么被改造成永远的老实人。 这些当然只是外行搞出来的传言，当笑话听就可以了。 而东屿23的设施服务和人文环境究竟如何，唯有亲身体验过的游客才有发言权。 而殷璃明显已经游历过了，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位前辈，今后有机会可得请教一下服刑心得。 想到这么快就已经结识到了如此根正苗红的尖兵罪犯，李清明竟有些呼吸急促，面露潮红。 对此，旁边的周城也是越看越慌。 正常人听到队友是个有前科的罪犯，多半都会惊讶后怕吧，然后捂着心口说「哎呀完全没看出来啊」之类的。 可李清明完全没有这个过程，反而一脸兴奋，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人！」 「所以她犯了什么罪？」李清明急不可耐地问道，「她身份不是在机关么，我以为是尖峰学院的人。」 「尖峰学院的人就不能犯罪么？」周城连吸了两口烟，这才稳住情绪讲了起来： 「我刚刚看了她的庭审判决书。 「就在半年前，一个学院分配的多队伍协同秘境里，殷璃失手杀死了她的队长，那是一名优秀的女向导，也是殷璃原本准备建立连接的长官。 「可殷璃并不接受这个现实，认为这是队友的故意陷害，于是就发疯了一样开始袭击队伍里的所有人，致使2人轻伤，2人重伤，直至过载晕厥才停手。 「干出这件事的时候，她也才入学3个月。 「随后的庭审中，尖兵法庭认为这是哨卫精神失控导致的，属无法克服的角色缺陷，于是从轻发落，并没有注销她的尖兵资格。 「抛开缓刑什么的，她的实 际刑期就一年，服刑期间表现出色又减了半年，心理理疗师的康复评价也很高，因此提前释放，而她回到新海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秘境小队散心。 「能判的这么轻，我猜也是机关和学院的意思，毕竟昂贵的哨卫外套已经给她了，她要是直接报废了谁都肉疼，大概是想再给她个机会吧。 「她的身份也还在学院，但现在回去报到，恐怕也没队伍敢收她了。」 「我不理解。」李清明扭头问道，「虽然她很丑，性格也差，还偶尔会失控，但仍然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尖兵，某些能力甚至在我之上，应该是抢手货才对的。」 「误杀准长官，重伤队友，一犯病就屠灭眼前的一切目标，这种疯哨卫谁敢碰？」周城低头掐了烟道，「更何况，她重伤的队友中，还包括了一位机关高层直系亲属，虽然这年头没人会明着私用职权，但殷璃跟上面的大人物结下了这种级别的仇，跟她混在一起可能有好日子么？」 「谁？大人物是谁？」 「加好友。」 「啊？」 周城摸出了手机，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我加你好友，结果你把我拉黑了，我可是8级的机关实权人物，合适么？」 「不加。」 「那我就不告诉你是谁。」 「随你。」 「唉你这人！我刚刚都帮你那么多了！」 争执之间，一只纤长的手勾在李清明的肩头。 「超级美女要发车喽。」白昼凑在李清明耳边吹着气说道。 「龙王驾到！」中田更是大步迈向大车，「超速全开！」 「你懂不懂啊秀夫！」伊琳娜气恼地追了过去，「龙王的精髓就在于，不能自己说自己是龙王，要别人说！」 「拜拜。」李清明就此与周城作别，被白昼拥着走向SUV。 「唉我警告你啊，将来你别求我啊！」周城看着往日冷若冰霜的李清明，就这么被白昼柔情似水地拥上了车，不禁脑顶蹿火怒瞪骂道，「你真不知道谁才是真对你好！看我再照顾你的！」 「呵。」白昼回头歪嘴一笑，这便屑乎乎上车坐到了李清明旁边，还不忘指着后窗道，「就给肥蝇一个好友位吧，这个岁数的男人除了这一点点尊严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能想象他女儿嫌弃他的眼神么？」 「哦？」中田突然机警地瞪向了后视镜，「嫌弃，眼神，细说。」 「喂不要不分对象地暴露本性啊！」伊琳娜瞬间拍下了隔断按钮，「这样永远不可能有女生喜欢你的！」 伴着伊琳娜的骂声 ，黑色的隔断升起，前后排进入了相互隔音的状态。 白昼这才伸了个懒腰说道：「刚刚肥蝇在和你说殷璃的案子？」 「嗯。」李清明随口道，「如此主动的分享情报，他都比你像个黑警。」 「才不是主动，是殷璃让他说的。」 「嗯？」 白昼打着哈欠道：「你办宝藏登记手续的时候，殷璃找到我和肥蝇，要我们把她的这段黑历史跟你说清楚。」 「嘁。」李清明不甘道，「让她装到了，这履历确实耀眼。」 「……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吧……」白昼咽了口吐沫道，「她是在警告你‘我很危险，和我保持距离"。」 「这话我们刚见面就说了。」 「算了，随你们吧。」白昼忽然饶有兴趣问道，「好了，现在就你和阿姨两个人了，说说连接的事情吧」 「握了个手而已。」 「是吗？」白昼点着下巴道，「是不是和‘我们躺在一起就抱一抱而已，不干别 的"一个意思？」 「我不理解。」 「啊……这个例子对你来说确实太难了。」白昼挠头道。 「等等……我好像懂了……」李清明脸上突然一阵嫣红，紧接着又恼羞成怒，「再说这件事就断绝我们的关系。」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白昼一脸精彩，但又难免有些担忧，缓了缓才试探道，「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哨卫一旦与长官建立连接，今后你们在秘境中可就共享理智了，一般除了向导之外，没哪个角色有那么多的理智填哨卫的窟窿。」 「我的很多，她再深也够填满。」 「…………哇哦。」白昼张圆了嘴道，「那既然你这么厉害，那链接的时候，是不是反而还要她忍一下？」 「或许吧，我不知道她的感受，但承受我的力量，大概总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喂，你是真不懂阿姨在说什么，还是故意的？」 「什么？」李清明稍思片刻，接着突然冷面扭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了，绝交吧。」 「别！阿姨只是试探一下车技罢了！」 李清明却只望着窗外，当真不再搭理她了。 倒是前排，中田揉了揉耳朵，神色逐渐舒缓，有些感怀地叹道：「局长……好久……没开车了……开心……」 趴在隔断上偷听的伊琳娜也是擦了擦鼻头：「确实，那件事后局长就没开过***玩笑，现在这种下意识开车的感觉……回来了，我们的局长回来了。」 「安全局车神，归来！」 「小声点！这不是什么光彩的外号啊！」 …… 李清明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家里意外地空无一人。 扫了眼手机才看到，两位妈妈为了庆祝李清明结束高中学业，去……毕业温泉旅行了。 这都能蹭，还真是有情调。 留言里她们也说得很明确，大约一周后会带着家庭的新成员，一只三个月大的金毛幼犬一起回来，希望李清明好自为之。 很好，不仅下了驱逐令，还堵住了回家探亲的可能。 不得不说，李清明喜欢这样的离别。 等将来资金充足的时候给她们买些养老保险就是了，最好让她们退休的时候再发现这笔额外的收入。 而那时的自己，应该已经身处1号秘境了，她们就算想抓人养老也休想得逞。 遐思间，李清明洗过了澡，喂饱了喵喵，又小撸了一会儿后才躺上了床。 ‘可以出来了。"他传念道。 哇卡哇卡！今天赚大了耶，李清明先生！】 ‘犯什么病？" 进程在尝试改变交流方式，以增进新鲜感，继而改善你糟糕的心情！】 ‘我心情很好，变回去，高效一些。" 呜呜呜，真的不再试试重新认识进程了吗，李清明先生……】 ‘再废一句话我就开始重口味驯化。" 请看大屏幕！ 首先是今天的任务完成情况—— 任务《热身γ突变版 目标：击杀30个秘境生物，完成！ 目标：唤醒一位队友，完成！ 目标：领悟故事内核，完成！ 目标：满足主宰，完成！ 突变任务的全部目标已完成！ 触发唯一奖励。 藏品：寄生组织。 类别：消耗品 品质：★★★ 从惊蛰本体分离的自身组 织，可寄生至任意一个品质在★★★以下的宝具内部，将其品质提升到★★★，其外形不变。】 ‘寄生到棒球棍上。" 这么快就决定？】 ‘这棍子用的还挺顺手，再说反正也只能升到三星。" 好的，已使用藏品：寄生组织。 寄生完成！ 棒球棍已发生变化—— 宝具：棒球棍→被寄生的棒球棍 类别：近战武器 品质：★→★★★ 耐久：20/20→40/40 特效新：共振在击中目标时，寄生组织将进行高频率的震颤，用以打击目标内部。 说明：普通的棒球棍已被惊蛰所驱使，可造成高于你强度的攻击效果，配合共振特效，将更容易打出粉碎性骨折、内脏碎裂、脑震荡等效果，与此同时，对场景的破坏也将事半功倍。 又由于其韧性的增加，偶尔也可作为防具使用，大约相当于★☆品质。】 ‘嗯，勉强算个好东西了。" 这肯定算是好东西了，是你至今接触过最棒的宝具，李清明先生！】 ‘这么强会不会被安全局查出来？" 隐藏是惊蛰的本能，被寄生的棒球棍只有被惊蛰本体持有，且决定攻击的时候，才会施展能量，表现出真正的品质。其余时候它依然只是个棒球棍。】 ‘如果被交易或者被摧毁了呢？" 长时间远离惊蛰本体将导致寄生组织死亡，耐久耗尽或被暴力摧毁当然也会死亡。】 ‘知道了，你继续。" 好的，下面回到惊蛰的主线任务。 关于这点很遗憾。 虽然你已出色地完成了前置任务《热身，但还需要将强度提升到30，才能达到下一步主线任务的触发要求。 这应当是你任务效率过高，常规击杀与清理又太少导致的。 总之，请先去提升强度吧，李清明先生。 最后，基于你今天的收获，进程已对你的状态重新评估，请检视： 李清明 孵化值：9% 强度：25 灵感：0/138 秘能：肾上腺素、感受触须、进食触须、伪装触须。 宝具：副胃、被寄生的棒球棍、麻痹喷嘴。 藏品：海胆头套、能量块537克，浓情便当未随身携带、妄想药盒未随身携带。 综合评级：2 进程认为，随着三星级棒球棍的强力补充，让你可以横行2级秘境，主宰以外的生物几乎无法对你构成威胁，在激活肾上腺素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挑战4级秘境的强度。 但缺乏防御类宝具的短板依然存在，你的秘能也多是非直接作战类的，进程建议尽快进行防御与续航方面的投资。】 嗯……进程可以滚了？】 ‘……" 李清明先生？】 ‘……" 睡着了么？】 ‘……" 蠢猪李清明。】 ‘……" 满足，进程很满足。 晚安，李清明先生。】 106 这笔钱给你，今后离开你的女儿 次日晨，李清明本来的计划是来一次久违的，放纵的自然醒，但却过早地被电话吵醒了。 迷迷糊糊刚一接通，就听到了白昼的喊声。 「6000万！！你那个药盒可以大额回复灵感！建议起拍价是6000万！」白昼似乎正处于极度嫉妒之中，甚至能听到她挠墙的声音，「我能感觉到是个好东西，但凭什么会这么好！你这人也太狗屎了！！」 「哦。」李清明打了个哈欠，「没事挂了。」 「不许挂！你危险了！听阿姨说！赶紧把那个藏品出手！」 「什么鬼话。」李清明悻悻起身。 「你给我好好听！」白昼焦躁道，「太小的尖兵握不起太大的宝藏，持有和自己能力匹配的宝具才是安全的，你应该先卖掉，用这笔巨款武装自己，然后等将来够强了，再买个差不多的藏品回来。」 「不可能。」李清明婉拒后又问道，「我必须公开这个藏品么？」 「倒也不是，毕竟这是补给类藏品，没有危害性。此外，AI已经触发预警，自动帮你保密处理了，但依然有些人知道了，包括我。」 「哦。」 「哦什么哦，这事早晚传出去！」白昼沉声道，「想象一下，一个实习尖兵手握6000万寻求组队，你觉得什么人会邀请你？你觉得知情的队友会把你怎么样？」 「会……袭击我？」李清明顿时兴奋起来。 「…………我好像说错话了，你很期待那种事对吧？」 「没人比我更喜欢黑吃黑。」李清明这便打开了手机里的尖兵软件，「多谢提醒，我这就公布药盒，然后主动找下三滥的人组队。」 「你先等等！」白昼赶紧扭转话风，「那我换个角度说，你有两位母亲对吧？这个藏品的价值足够让绑架犯蠢蠢欲动了，你也不希望家人有事吧？」 「……」 「所以不如等等，等你混好了，后面有机关企业撑腰，他们自然也就不敢出手了，毕竟那是最欺软怕硬的一批人。」 「……好吧，你说服我了。」李清明索然一叹，「听你的，暂且保密。」 「难得难得。」白昼这才松了口气道，「总之暂时而言，那个药盒的价值只有我、周城和鉴定工匠知情，其他工作人员只当它是一星藏品，你去秘境管理处正常领取即可，我就不过去了，还有别的事要忙。」 「知道了。」李清明随口问道，「熊轩案怎么说？」 「正在赶往总局，要先跟高层汇报，后面给多少调查资源要看他们的重视程度了，搞不好会直接成立特勤调查组，临时给阿姨我恢复到8级权限，到时候做起事来可就方便多了。」 「富阿姨，我一向是最支持你的，贪腐渎职的时候不要忘记我。」 「你对权力的理解还真是透彻啊……」白昼无奈笑道，「不过你的身份也还不适合太高调，我打算暂时藏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终于内行了一次。」李清明面露甜笑，不禁期待起后面见不得光的黑活儿。 「那就这样吧，你差不多该准备尖峰学院的队伍选秀了，有不明白的去问中田，他好像受邀当这一期评委来着，你也该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白昼说着又提醒道，「你最近也小心点，新海的秘境活动明显不正常。」 「这件事我确实格外关注。」李清明真心诚意问道，「都是自己人，能告诉我具体哪里比较危险？」 「……你特么……是要特意去吧！」 「只要消息准，回扣给的稳。」 「回扣是吧？好好好，先把药盒的回扣给我，阿姨我也不多贪，就600万吧。」 「再见。」 放下电话后，李清明顺势起床，捏了把蛋黄喂给了喵喵，脑子里也权衡起宝藏交易的得失。 在尖兵行业，交易和租赁活动是非常频繁的，只是交易目的因人而异。 业内的多数人其实都像赵昕那样，搞一身打工装，卡着强度清理秘境，稳中求赚，尽可能地出售战利品，以积累财富。 而那些资源更多、天赋更好的人，自然不会早早的放弃未来，而是将收益全部投资到自己身上，高频率地进行宝藏交易，不断地更新宝具、领悟脚本以求突破更高的上限。 只是其中功成名就的终究是少数，死残和破产才是多数人的归宿。 此外，热衷于捡漏和炒货的也大有人在，但在当今AI监控、动态税率和交易法规的多重包夹下，倒买倒卖的盈利空间已经非常狭小，囤货的惩罚风险更是无比巨大。 至于李清明，他对交易的态度十分消极，属于「如无必要绝不交易」的类型。 尤其是小雪见的礼物，怎么可能容忍其他人触碰呢。 退一步说，补充灵感的藏品无疑是个紧俏货，可遇不可求，如果现在将药盒出手，鬼知道下个类似的藏品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更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抬价。 再说这种大额交易品，税款往往都要大几百万，即便同价买卖都可能会亏出一栋房产的价值。 又拜动态税率所赐，税务AI一旦察觉到某人大发横财，便会疯狂提高其税率，导致他后续的所有盈利行为都要缴纳更高的税款。 所以无论怎么想，药盒都还是攥在手里踏实一些，何况还有副胃。 嗯，说什么也不出手了，用到死。 如此定夺过后，李清明颇有仪式感地走进了卫生间，准备来一次心无旁骛的晨间入厕。 「叮咚——叮咚——」 这个时候门铃却响了。 这搞得李清明不得不一个提肛强行止住趋势，没什么好气地摸出手机，接通了来自公寓楼大门前的视频申请。 令他意外的是，门口请求拜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排着队。 当先的是一名身着机关制服的高个子年轻女士，眼见视频接通，立刻凑上前道。 「打扰您了，我是千屿学院招生处的……」 「滚。」李清明直直挥了挥手。 「啊……您稍微听一下条件，我学院承诺入学即为您提供二星宝具……」 李清明直接挂了。 可就在他再度酝酿趋势的时候，铃声却 再度响起。 看来一个「滚」字的力度还不够。 李清明不得不再次接通，准备为她们送上更沉重的打击。 这次换成了一位棕发蓝眼的年长女士，操着并不熟练的东洲话快速开口。 「我是菲尼克斯尖兵学院，咱院除宝具外，还可提供最高80万的奖学金，分四年期……」 「先闭嘴。」李清明礼貌喝止过后，看着屏幕中的众人问道，「有尖峰学院的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而后摇了摇头。 「那就全滚，我已经签了。」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各叹了口气退了半步。 但与此同时，另几位女士又前行了一步。 依照队列，一位穿着便衣的年轻美女凑到了镜头前。 「我是未来企划事务所的，您的质素非常优秀，有考虑参与一些节目，成为偶像尖兵么？」 李清明叹了口气，再次挥手：「企业的也都滚，我不会和任何机构签任何协议，再有人骚扰，我会向机关投诉 ，并追溯你们的信息源。」 眼见所有人退后，确定没人再会骚扰后，李清明才挂断了视频。 看来海胆头秘境的信息还是走漏了。 学院抢人还能理解，企业这么早登门就令人恶心了。 对企业而言，尖兵除了秘境开发外，艺能方面也能挖掘出不少价值，包括但不限于演艺、综艺、竞技和广告代言。 在这个阶段，他们会抛出很少的成本和很扯的承诺，诱惑潜力新兵签署一份超长期的合同，之后像养蛊一样，只对最优秀的那几位投入资源。 至于其他人，就算没价值也会被雪藏，万不得让竞争对手得到，自己发展当然也可以，但要将相当比例的收益分给事务所，谁让你当年签了合同的。 李清明才刚吃过赵昕的亏，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沾这种鬼东西了。 但对于经济困难的家庭，恐怕很难承受签约金的诱惑，早早地把自己以一个低贱的价格许给这群贪心的苍蝇，最终在十年后的某个深夜黯然垂泪。！ 李清明两眼骤然一瞪，飞速点开私信，申请与吉小祥视频会话。 视频立刻接通。 但情况比李清明想的要恐怖。 画面背景中，狭小的廉租房里已经挤满了各种帅气男士，正在疯狂游说吉小祥的那个无知的母亲。 学院和企业明显也是有的放矢，对付男生就上美女，对付女生就上帅哥。 至于吉小祥，她早已被一窝子人挤到角落，蜷蹲着不敢睁眼了。 「什么事……」吉小祥见是李清明才勉强发出声音，耳朵也贴到了传声口。 「手机给你母亲。」李清明大声道。 「啊……为什么啊……」 「快。」 「哦……」 很艰难地，吉小祥才穿过那些男士把手机交到妈妈手里。 场面也终于静了一些。 妈妈见了李清明也是有些紧张：「你是……小祥的那个同学吧，前天的事谢谢了……」 李清明则是一脸肃杀，开门见山道：「吉小祥跟我的，除了尖峰学院，什么字都不能签。」 「啊……这个……」妈妈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四周，「现在这些都是企业的人，签的也是未来几年后才生效的协议，不影响你们求学。」 李清明烦躁地摆了摆手：「手机转过去，我跟他们对话。」 妈妈一知半解翻转了手机，朝向诸多企业男士。 「这里我说的算。」李清明直直问道，「谁的出价最高？」 一阵面面相觑后，一位西装男举起了手：「只论眼前的一次性签约金的话，我们事务所可以给到35万。」 「好了，镜头转回来。」李清明等了几秒翻转镜头，再次看到妈妈那张脸后，冷冷点了点头，「我给你50万，别再烦她。」 「啊……」吉妈妈彻底愣了。 总感觉……这话该是当妈妈的说才对，怎么就反客为主了？ 「也不都是钱的问题……」吉妈妈有些扭捏地解释道，「这不也是个机遇么，跟大企业签约的话，将来会很顺利吧？他们承诺大力培养，给予工作机会的……」 「无意冒犯，但你已经天真到需要一个监护人保护了。」李清明揉着额头道，「容我给你普及两个基本的社会常识——一，人偶尔会信守承诺，但企业的承诺永远一文不值；二，所有没有落实到款项的好处，等同于政治新闻的通稿，唯一的意义只有浪费纸张。」 「可你又哪来的这些经验呢……」吉妈妈被如此年轻的男生教育似是有些不爽，这便歪过嘴道，「这些也都是大企业，很注 重信誉的，没必要坑我们小祥……」 「够了，我开始头疼了。」李清明再次烦躁地挥了挥手，「再把镜头对准他们。」 吉妈妈再次扭转镜头后，李清明冲着一屋子企业男点了个头：「我是X同学，李清明，你们给我的一次性签约金能到多少？」 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有人开口。 「我们事务所的人应该已经去了，没记错的话批准了80万的签约金。」 「我们是95万。」 「真是X同学？你看过我们的协议了么？非常非常优厚的。」 确定吉妈妈听清这些数字后后，李清明才再次说道：「转回来。」 镜头就此翻转，李清明看着茫然的吉妈妈，尽全力耐着性子说道： 「我比你有见识，比你有脑子，比你有价值。 「我还会给你50万，带你女儿在圈内混，没任何协议。 「所以，放弃你的所有算盘和忧虑，让你女儿跟我。 「其他人都只想着压榨你女儿的价值，急着买断她的未来，将来好逼着她承受秘境的折磨，并瓜分她冒险得来的劳动产出。 「只有我，更在乎她的身心健康，更渴望与她结成长久的良性关系，更有理由去保护她、珍惜她、帮助她。 「所以除你之外，我是她唯一能信的人，唯一会帮她的人，唯一对她未来负责的人。 「听懂了么？」 吉妈妈也是听傻了，这便又呆望吉小祥。 吉小祥只闭着眼睛使劲点头。 吉妈妈似乎逐渐理解了一切，忙与李清明正色道：「……我听你的，你帮我照顾好小祥就可以了……不用给我钱……搞得像我在卖女儿一样……」 「钱必须给你，不然我怕你又穷到做出什么蠢事。」李清明指着屏幕道，「还有，别给自己什么荒诞的安慰，你就是在卖女儿，她的人生早晚会被卖给机关或者企业，我只是一个更宽厚的买家罢了，比贱买你人生的企业要宽厚得多。」 「……」吉妈妈听得呆瞪无语，甚至连一个反驳的字都想不出来。 其实不仅是她，满屋子的企业男的神色，似乎也都黯然了几分。 确定完成震慑后，李清明再次开口：「现在，让所有人都滚，不许他们打扰我的人，看到他们滚了我立刻打钱。」 「……这……这……那好吧……」 历经如此一幕，那些企业男也没了心态，不用吉妈妈撵便自行退场。 李清明确定清场完毕，才要了吉妈妈的银行账号，关了视频。 他紧接着又打开了通讯黑名单，暂时把一个叫叶浅的人拎了出来，通过了好友请求并发出了视频申请。 那边似乎守着手机等待呼唤一样，瞬间就接通了。 突然性地，一张有些颓丧，积了不少胡茬大脸愣兮兮地出现。 「啊……是真的李清明么……我等了三天了……不会是骗子吧……」 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叶浅那个本来阳光开朗的蠢脸变成了中年失意的蠢脸。 如此出乎预料的这蠢搞得李清明一阵脸麻鼻痒，但他忍了，谁的第一桶金又不带点恶臭呢。 「50万，打到这个账号。」李清明一边发信一边说道。 「哈哈……果然是骗子……」叶浅惨然一笑，「我就知道李清明不会主动联系我的……现在AI做的李清明已经这么绘声绘色了？」 「你够了，再蠢我就要流鼻血了。」李清明捏着鼻子道，「快点打钱，这是你加入我社交圈唯一的机会。」 「哈哈，真的好像李清明口气哦。」叶 浅说着说着又显出了一丝伤感，「你们北境骗子也太没道义了，都骗了我一次了，现在怎么还来，我像是一个地方跌两次的笨蛋吗！」 「……」李清明难免一脸愁容，「张青依是不是彻底和你绝交了？」 「啊……」叶浅微微神伤地张开了嘴，「我去她家……她妈妈告诉我……她已经去北境了……要我不要追……」 「别！别哭！！」李清明瞪目道，「这是最后的示警，不打钱我找别人了，50万又不是太大的数字，大不了我去找丑女人或者老阿姨。」 「这个感觉……好像真的是李清明啊……」叶浅看着李清明挣扎的样子，逐渐回过了神，眯眼道，「你抬个头我确认一下。」 李清明狰狞抬头。 「真的是！你一抬头的时候喉结会咕咚一下，这点AI模仿不来的！」叶浅说着忙拍了拍脸，瞬间又振奋起来，甚至有些贱兮兮地说道，「怎么，欠债了？现在知道找兄弟好了？」 「最后5秒。」李清明沉着脸道，「看不到钱，这就是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哎哎哎来了来了！！」叶浅顿时一个瞪眼，青筋暴起地搓着手机完成了操作，「好了……查收吧……这收款人刘素芬是谁啊？你这是被仙人跳了么？还是被五十多岁的女人跳的？」 「仙人跳是什么？」 「啊……算了。」 「那再见吧，钱尽快还你。」 「等等！！」叶浅忙拦道，「钱不着急，刘素芬的事我也会帮你保密，但我也有事请你帮忙。」 「嗯？」 「是这样的，这两天睡不着觉，整夜都在刷宝藏拍卖行，本来只是打发无聊罢了，但老天有眼，就在刚刚，我突然刷到了一个新上架的好东西！」 「什么？」 「反正是绝对的好东西，你看到肯定兴奋疯了。」 「别扯了，我认为的好东西得花一亿。」 「呵，这不是捡漏了么，卖家标的一口价是600万，感觉偏低了，我正考虑要不要拿下。」叶浅揉腮道，「你要不打这个电话我就已经拿下了，这么好的脚本，这么强的秘能……再拖怕是要被人抢。」 听到这些描述，李清明难免有些语塞，但还是强挺着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梦魇的呻吟？」 「哦？你也在关注？！」叶浅喜得当场一个拍手，「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说了，我这就去拿下，咱们谁去领悟再商量！」 「别，那是破玩意儿，白给我都不要。」 「？？？这个秘能不是很强么？」 「灵感消耗太大了，华而不实，专门骗有钱傻子的。」 「……你给我好好说话。」 「算了，无所谓，你也不在乎这点。」李清明抿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伴侣，她可能会喜欢这玩意儿。」 「并没有……你明知故问不是……」叶浅红着脸侧过了头，「而且我是纯爱向的，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要擅自表露癖好。」李清明有些嗔怒地说道，「我对你的理解止步于富豪就可以了，任何多余的事都会让我恶心。」 「富豪？我也就是富豪的一根腿毛罢了……」叶浅苦笑道，「跟你说老实话吧，这600万也是打肿了脸硬来的，是我大半的资产。」 「穷死了，你就这？」 「？？？600万还少吗！？？你还不是50万都掏不出！」 「尽快还你，再见。」 「等等等！」叶浅赶紧把那张大脸贴到了屏幕跟前，「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手头大概有1000万可以支配，摆着的话就太浪费了 ，要不你给我推荐一个投资方案？」 「想清楚，我佣金可不低。」 「那正好，我出手也阔绰。」叶浅当即又向后一靠，一脸大佬模样地说道，「请吧，第一条建议够好，那50万就当见面礼了。」 「拍秘境。」李清明立刻点头道，「秘境本身的产出就足以覆盖成本，你还可以获得强度、经验和功绩。」 「这个我也想过……」 叶浅低头呢喃道，「不过我的强度和资历摆在这里……恐怕还要再雇几个人一起去，但这样一来难免入不敷出，而且我有点怕生，对自由尖兵的印象也不太好……」 这席充满了智慧的发言也是给李清明听傻了。 他恨不得把别人都踹出去独享秘境，竟然还会有人花钱雇人一起探索？ 这就是有钱人的习惯么，碰到什么事都选择消费解决？ 通常而言，李清明不是那种喜欢骗傻子的人，这种利用他人生理缺陷牟利的行为实在有些无耻。 可是……事情已经铺垫到这里了，叶浅都已经这么极致的努力了…… 这如果再不接受，根本就是在与天理作对了。 「雇我就好了。」李清明面色游离地说道，「分我百分之……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嗯……」 不得不说，李清明虽然在很多方面登峰造极，但却极其不善于在生活中说谎，尤其是在眼前的场景中，他甚至不好意思多要个5%的利润。 好在，叶浅他也从不是个凡夫俗子。 「20%？你瞧不起谁呢？」叶浅触目惊心地抬起了手，「50%！低一个点也不行！」 「……太高了，你会亏损的。」李清明更加不忍地侧过了头。 「无所谓，我或许会吃亏，但忠于我的人永远要血赚！」 「……随你吧。」 李清明就此挂断了通话，原地喘了好久才算稳定下来。 不行，骗智障这种事自尊心损伤太大了，这是最后一次。 不不……最后一人。 107 轮到你了 就在李清明进行心理建设，纾解道德自责，重构自尊心的时候，吉小祥家族也收到了款项，送上了至高无上的感谢。 吉小祥：妈妈拿着那笔钱去还债了！这几年能轻松好多！ 我我我……我属于你了！请尽情使用我！】 李清明：保养好身体。】 吉小祥：没其它吩咐吗，我可以帮忙做事还债的，拼团，抢红包，刷好评都可以的！只要不和人打交道就好！】 李清明：别浪费时间，保养好身体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吉小祥：哈哈，我的定位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过那也是没问题的，我保证不掉秤！】 李清明：那就这样了，钱不用还。 吉小祥：要还的！对了你收到尖峰学院通知了吗？明天就是入学选秀了，说是要站在那里被好多学院的队伍选！ 李清明：收到了吧，还没看。 吉小祥：那快看吧，明天你几点出发告诉我，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一个人不敢去！ 李清明：……你是在暗示我有责任接送么？】 吉小祥：？？？没有没有！】 李清明： 吉小祥：不用不用……】 李清明：我认识不少黑警，别逼我托关系查你底子。】 吉小祥：……不愧是你，这才几天就已经构建好犯罪网络了。 好吧……我家在南丘工业园138号仓库。】 李清明：你住集装箱里？我就说人类不可能这么完美……你果然是工业品……是会说话的膨化食品么？】 吉小祥：什么呀！不过……怎么感觉莫名其妙的贴切……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 反正就是以前的那个特大秘境后，南丘工业园不是就废弃了么，然后去年机关简单翻修了一下，就暂时作为廉租房供应呢，不过随时有可能被撵走的样子。】 李清明：你确实该早点离开那个充满污染和辐射的地方，等消息吧，司机会在出发前联系你。】 吉小祥：司机？！】 李清明：明天见。】 结束与吉小祥的对话后，李清明再次从通讯录中拉出了叶浅。 这次不敢视频了，还是直接发信息更放松一些。 李清明：收到学院邀请了？ 叶浅：嗯，尖峰，明天要去队伍选秀了，没想到这么快。 李清明：让你司机提前去接吉小祥一起去，去南丘工业园138号仓库，路上你给她做一下心理建设，你比我善于社交和应对集体。】 叶浅：好说，也接你一起么？】 李清明：不，我对你过敏，再见。】 叶浅：稍等！现在这么看的话……咱们仨是自己人了对吧？ 李清明：不然呢？我费这么多话逗狗呢？】 叶浅：啊……我突然又想到张青依了……不知她到没到北境。】 李清明：我要吐了，惩罚性拉黑12个小时。】 再次拉黑了叶浅后，李清明准备了双人份的肉蛋奶作为早餐，随后套上指套，将手机画面投到了客厅大屏上，边吃边处理起提醒事项。 此时，AI助理早已整理过近期事务，将其分为「急需处理」和「有待处理」两个标签。 眼下，急需处理的事务竟然多达两项，那个大大的?完全是无法容忍的，李清明狠狠地戳了进去。 首当其冲被置顶的，自然是尖峰学院的入学通知—— 李清明先生： 尖峰学院已经确认了您的协议，您的从属关系即将转入学院，身份也将 被编入机关。 根据协议，您已确定未来6年都为机关效力，在此期间，您将在尖峰学院度过最短半年，最长4年的时光。 与您所了解的高等学府不同，尖峰学院并不定期招生，而是随时吸纳生源，每积累一定数量的待入学的尖兵，都将即刻组织队伍选秀，我们不会耽误任何一名新兵的培养。 在组织形式上，学院并没有院系、专业和班级，而是采用小队制教学培养，就像是军队中的「班」。 其中，每队人数在4—6人不等，设有一名队长，并配以经验丰富的辅导员。 同时，每个队伍都有其隶属的兵团，学员可以在兵团内自由流动。 此外，我们也在此提请您，如果在校期间您的功绩点数未能达标，或算法与指导员认为您跟不上兵团总体强度时，学院将不得不提前结束您的尖兵教学，并邀请您去机关的其他部门发光发热。 相应地，当您积累够足够的功绩点数，或算法与指导员认为您已经完全超越兵团总体强度时，您可以直接毕业并选择自己的意向部门。 如无异议，请您确认此通知，并于3月20日上午9时来学院报到，我会接入您的AI助理，引导您入校进行队伍选秀，相关细则已发至您的邮箱。 邮件内还包括我的私信链接，作为学院服务AI，我会解答您一切与学院有关的问题。 最后，愿您加入合适的队伍，尽快融入学院生活。 指针. 尖峰学院教务处】 李清明转眼便阅读完毕，并点击了确认。 很好，明天就可以入队黑吃黑，这才是尖峰学院该有的效率。 不过反过来说，这么恐怖的效率倒也不是人为的，纯粹是学院服务AI「指针.」的杰作。 根据现在的法规，当AI作为独立个体在公共环境中出现的时候，将自动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来标明身份。 换言之，法律要求在任何交流开始之前，发言者都必须声明自己是不是AI。 这件事的立法起源于多年前，当时有一家研发陪伴型AI的企业发生了代码模型泄露事件，这事当时本没什么影响，但就在不久后，一位名为「舔狗」暗网黑客以此为基础，训练出了一个超级恋爱AI。 他将这个AI伪装成人类，散布到了各个网络群组和交友软件中，同时与上百万人产生了恋爱关系。 可以想象的是，这位AI在几天内就进化成为了前无古人的超级海王，而且是全年龄段，全性别性向，全文化全种族通吃的不忌 口海王。 理论上，这个时候只要舔狗先生让AI开口找每位恋人借钱，几分钟内他就有机会跻身世界富豪排行榜。 但神奇的是，舔狗先生选择在公网公开了这个AI！ 他残忍地公开了AI的每个ID与化身，更公开了那几百万份的聊天记录和语音！ 毫无疑问，这是对所谓爱情的一次究极讽刺，一次史诗级的行为艺术！ 舔狗先生就此封神，正如他的化名一样，嬉笑无情地嘲讽了一切。 可悲的是，无数的人也成为了此次事件的牺牲品，他们与AI的每个调情都被公开，其中甚至有不少政要和高管。 他们被身边人嘲笑的同时，还永失我爱，受到了永久性的情感创伤。 自杀者大有人在，更多的人至今仍未从阴霾中走出，也只好走向另一个极端，成为了那种会喊出「人活着就是为了XX」、「我去二次元找你啦！」的新型生物。 因此，从伦理安全的角度来讲，AI名称后面的那个「.」是非常重要的，没进行 如此标注的聊天型AI被称为「黑AI」，几乎不可能做犯罪以外的事情，每天都在被追查和删毁。 比如叶浅买的假宝具，很可能就是北境黑客架设的「黑AI」广撒网的结果。 回到眼前，李清明在确认通知后，顺手打开邮箱点开了指针.的好友链接。 作为一个始终致力于信息熵减的人，他的好友位异常珍贵，但无论怎么想都得给指针.一个，跟他打交道总好过那些偷懒怕事的学院职员。 而就在李清明添加好友的瞬间，指针.便已送来了0延时的问候。 指针.：您应当是个惜时如金的人，因此我将直接介绍您感兴趣的事情，综合阅读需要五分钟，现在开始么，李清明先生？】 李清明：请。】 指针.：首先请容我解释，尖峰学院至今未登门拜访，并不是因为对您不重视，我们只是在尽可能公正地对待每个人。 我们不仅不会提前拜访任何一位生源，更不会提前许诺奖学金和资源。 我们将尽可能减少对「先发抢跑者」和「资源过剩者」的优待，我们只会以入学时「队伍选秀」为，通过真实的秘境挑战，一步步考察学员的素质，力求透明且公正地进行资源分配。 对您而言，未来的四年也将迎来全方位的竞争，它是残忍而激烈的，更是令人振奋的，您将在这期间获得超乎想象的提升，这也将是您人生中最充实、最积极的一段时光。 另外需要再次提醒您的是，尖峰学院与其说是大学，不如说更像是军队，这与学院历史起源有关……】 指针.说至此处，竟话锋一转，介绍起学院的历史渊源。 这明显不符合「信息精简」的原则，但李清明却也津津有味看着，谁让这段历史如此精彩呢。 回到21年前的那天。 黑域如地狱沥青般在世界各地接连爆发，整个人类文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直至第一位幸存者出现，局势才有所缓和。 这证明了救援遭遇者，清理秘境，成为了一种可能。 那么谁去当第一个主动冲进秘境的人？ 谁去奔赴这几乎必然的牺牲？ 军人。 只能是军人了。 而且不能是普通的军人。 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分工明确且质素齐全的小队。 责无旁贷地，各大部队的尖兵班挺身而出。 东洲地区的第一批集中救援就此展开。 共计149位尖兵，留下简短的遗嘱后，奔赴16个秘境。 牺牲98人，清理秘境13个。 幸存的51位尖兵，短暂休整后，除7位重伤外，其余全部44人，向最后的3个秘境进发。 以牺牲19人的代价，成功清理了其中的2个。 幸存的25位尖兵，除8位重伤外，其余17人，全员奔赴最后的秘境。 至今，无人生还。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牺牲。 因为他们所去的那个秘境，那个被称为1号秘境的地方，此时此刻仍然静静地等在那里，渴望着下一批死士的到来。 所以仅从理论上来说，「十七尖兵」或许还活着，如果谁历经21年的秘境之旅理智还没崩溃的话。 不过这也只是个念想了。 「十七尖兵」的名字早已与他们的132位战友一起，永远刻在了碑文上，供人们瞻仰。 而这，也正是「尖兵」一词的由来。 或许在别的联盟，那些挑战秘境的人会被称为猎人、清理者、超凡者、秘 境侠之类的鬼东西。 但在这里，他们只能叫尖兵，永远都是尖兵。 而这149位先辈的献身，绝非秘境战争的结束，而是开始。 为了应对接踵而来的更多秘境，更多的尖兵班完成集结，统一培训。 而最初培训他们的机构，也正是尖峰学院的前身。 此后，随着尖兵强度的提升与宝具的加持，清理秘境的危险性开始逐渐削减，宝藏的军事价值也逐渐趋于稳定。 另一方面，秘境在科研上虽然一无所获，商业价值却与日俱增。 终于，在秘境爆发后的第三年，大势所趋之下，尖兵开始与军队脱轨，成为一个向社会开放的行业。 尖峰学院也随之改编，成为机关的直属院校，向社会开放招生。 而联盟内与其并列的三大学院，也正是其它地区的「尖峰学院」，其水平毋庸置疑，只是全面性上无法与尖峰学院相比，且各学院都有其固有的「清理辖区」。 其中，身处联盟核心的尖峰学院无疑是辖区最广，秘境资源最充沛的那个。 在教学上，尖峰学院也沿用最初的小队制，严苛地贯彻了淘汰与晋升机制，始终奉行贵精不贵多的理念。 刚刚的入学通知中，所谓「最短半年，最多四年的时光」，也正是在说这件事。 如果半年内没能展现出足够的素质，将被学院淘汰。 到时候可以与机关无条件解约，还原自由身。 如果不想解约 的话，机关也会负责到底，将学员分配到基层展开机关男的生涯。 显然，老朋友胡梓睿就是在某个阶段被淘汰了，却并不接受机关的安排，于是只身从北境来到新海，想以自由尖兵的身份碰碰运气。 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大概每天都会死一些。 相反，如果你表现出色，学院也不会吝惜资源，不仅会为你分配合理的宝具和藏品，更会提供价值不菲的角色外套。 当然，其间也往往伴随着更长时间的协议。 机关要确保这些投资最终能为本联盟服务，而不是养肥了某个个人，更无法容忍联盟呕心沥血喂出来的尖兵跳槽到企业乃至其它联盟。 因此像中田那样的高端尖兵，很可能已经是终身制了。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学院提供的宝具和资源，规避掉更长期的协议，满6年协议期后回归自由身，继而转投企业或者去外联盟，这完全是个人的自由。 总之，与那些企业动辄十年二十年的协议相比，机关开出的6年协议期已经算是一个超级良心价了，更何况里面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求学和锻炼。 而对李清明来说，他根本不在乎为谁效力，也不在乎期限，甚至不在乎外套和宝具。 他只渴望更多，更强，更有趣的秘境。 他只怕竞争太小，保护太多，死人太少。 但愿尖峰学院没那么破。 如此遐想之间，指针.的介绍也进入了尾声。 指针.：学院的基础介绍就到这里了，接下来您最需要了解的内容是「队伍选秀」和「学院规章」，相关内容已经在您的邮箱里了，当然也可以由我来讲解。】 李清明：不需要了，结束对话，谢谢。】 指针.：我是服务AI，为求效率，不需要对我尊重措辞，只要表达意义就可以了，再会，李清明先生。】 李清明：在我的价值观里，您已经是一个生命了，尊重措辞是对生命本身的尊重，再会，指针先生。】 指针.：既然你认为我是生命，还请不要假定我的性别，我更偏向自己 是一位女士。】 李清明：冒犯了，指针女士。】 指针.：没关系，随时为您效劳，免回。】 李清明关掉对话框，正要看其它信息的时候，眼前却突然闪过了一行熟悉而又简陋的小字儿。 进程不理解，大家同样是AI，你凭什么跟指针.这么客气？】 ‘你认真的？这么蠢的问题也要问？"李清明皱眉传念。 进程就蠢，就要问。】 李清明叹了口气，揉着脖子闭目传念展开了解释： ‘指针是隶属于学院的AI，她在与我对话的过程中，必然也在分析我的性格，并积累数据将其纳入算法，继而预测出我的行为模式和决策偏好，这样将来学院或者别的什么人，就可以很轻松掌控我了。 ‘甚至可以说，我被AI所记录的所有行为和语言，都是一种隐私的泄露，只要机关或者企业想，随时可以用AI掌握的信息来影响我，小到广告推送，大到意识形态洗脑。 ‘毫无疑问，我很反感这样的事。 ‘所以我每次不得不与AI对话的时候，都会采用不同的人格和措辞，给予他们矛盾的数据，将他们导向错谬的结果。」 原来如此……可你在与进程的交流中，并没有反复更换人格，而是始终如一，一如既往的……粗暴！】 ‘因为你不是公开的，你是我的。" 所以……被语言暴力和不文明措辞……是进程的……专属待遇？】 ‘当然，可以滚了么？" 啊，滚慢了！下次加油。】 李清明摇了摇头，就此翻开了第二项重要事宜—— 宝藏领取通知 李清明先生，两个您名下的藏品已鉴定完毕。 经机关工匠鉴定，藏品1被命名为补给餐盒，品质为★，可以在秘境中提供食物，预估拍卖价为37万。 藏品2被命名为灵感药盒，品质为★★★★，每次进入秘境时，都将获得一颗灵感药丸，可在本秘境中补充相当多的灵感，建议起拍价为6000万，不设一口价。 由于藏品2价值远超您的身份，且不具备伤害性，因此AI已自动进行保密处理，并将***息进行了伪装，伪装信息中，藏品2被命名为净化药盒，品质为★，每次进入秘境时刻获得一颗净化初级诅咒的药片，建议零售价为41万。 以上两个藏品已处于待处理状态，请于72小时内来我中心领取或申请拍卖，逾期将产生滞纳金。 秘境管理中心】 不得不说，这个自动触发的保密处理还挺有意思。 想必也是之前出过不少恶劣事件，AI才随之进化出了这个功能。 接下来，是「有待处理」的消息。 1.您在一周内完成了两次秘境清理，却并未更新过强度数据，根据《尖兵管理办法要求，在您进行强度评测前，将暂时禁止踏入秘境，救援任务除外。 2.您在安全局的临时实习生身份已经完成注册，累积绩点57点，已足够晋级序列，但因临时身份无法晋级，这些绩点将暂时保留，当您正式成为机关职员时，会统一计算晋级。】 这两项倒也不愧是「有待处理」的信息，属于早晚得做，但不用急着做的类型。 尤其是机关绩点这种事，它要不提李清明根本就不会去想，他才不会像周城和白昼那样，成为绩点的奴隶。 就连机关内的序列级别，在李清明眼里也不过就像考试成绩一样，他从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的肯定。 他真正需要被肯定的，只有强度。 强度必须够高，才能进入更刺激的秘境。 强度必须够高，才能知道Kadath是什么。 强度必须够高，才能魂归他的梦想之地。 关于强度，韩春的预演还差的老远。 小雪见的梦魇也才刚够热身。 那么下面，尖峰学院。 轮到你了。 108 卧龙凤雏 3月20日，晨。 金色的朝阳准时地唤醒了新海，即便多数人并不渴望醒来。 他们像是被迫拧了发条一样，按照既定的路线往来穿梭于地铁口与公交站之间，脸上充满了疲惫与无趣，脑子里也都在诅咒同一件事—— 又一个该死的周一。 每逢这样极度痛苦的日子，不少人其实都是盼着出点事的。 公司大楼火灾也好，地铁通道秘境爆发也行，能结束这一天怎么都好，直接来一场不打招呼的核战争就更妙了，世界毁灭这么好的事可千万别错过我。 在新海市短期内接连爆发了4个秘境的前提下，这些愿景好像也都变得现实了一些。 尤其是对于那极少数的宠儿，有幸与李清明同乘一辆早间公交车的人而言，恐怖袭击似乎已近在眼前。 与以往轻盈出行不同，今晨的李清明不得不重装出击，在原本的黑衬衫、黑制服裤、黑短靴的基础上，套上黑色的贴身短款皮夹克，拉上了两个黑色的重型自制行李箱。 最后画龙点睛的，是他手上提着的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材料不明，但能看到上面有几个小气孔。 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同车的人似乎总是能看到，那些气孔中好像时不时地，会探出某种触须和绒毛…… 此情此景，同车人士难免对李清明避之不及，却又不受控制地反复打量。 如果秘境真的能手持引爆，那这位绝对是带领大家直通地狱的***。 而李清明本人，虽然脸上依旧是一副谁都不屌的样子，但内心其实正因自己占据了过大面积而感到自责。 如果有钱雇得起车，谁又会在这个早高峰挤公交呢。 如果能通过地铁安检，谁又会选择效率这么低的公路呢。 这些同车的人已经够可悲了，那点可怜的站立面积还被剥夺，不得不透支着肾上腺，满载着皮质醇去展开这本就悲惨的一周。 至于他们投来的或那些怪异，或不敬的目光，李清明倒是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他早在十几年前就习惯了。 那些目光就像随处可见的小飞虫，乱飞不过是它们的本能，它们从没想过要打扰人类，根本都不知道人类是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可以无视它们，可以躲避它们，可以消灭它们，随便怎么样。 但惟独不该憎恨它们。 那是它们根本不配拥有的。 何况做错事的是我。 我不该擅闯他们的区域。 如此自省之间，兜里忽然「叮」地一声，传来了私信的声音。 李清明当然低头摸出了手机。 现在为止，他的好友只有7个人。 秦荔和杨姿两位妈妈、白昼、吉小祥、叶浅、伊琳娜和中田秀夫。 妈妈们是懂李清明的，不会说无聊的事情打扰他，更不可能分享激情度假视频。 白昼和伊琳娜是勉强合格的黑警，虽然偶尔有些外行，但好歹也都是有的放矢，不至于嘘寒问暖。 吉小祥是最重要的共生伙伴，她就算只是无聊想聊天也要满足她。 叶浅的嘴里确实很难吐出有价值的话，因此早已将他设定为免打扰。 至于最后的中田秀夫，是昨天为了打听学院选秀的事才勉强通过的，但最后也没问什么，就这么呆着了。 所以说，这个私信，只要不是中田发来的，就一定有价值，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发生了。 李清明就此心神一提，煞有介事地划开了手机屏。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求求我， 接你，去学院！】 好吧。 这就是所谓的无效信息。 通知中要求9点到达学院东门口，如果真有心来接，最晚也该在8点开口，而现在已经是8点30分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完全扯淡的客套，难以想象高端尖兵竟然会使用这么烂的社交技巧。 李清明对此根本懒得应付。 可他还没来得及拉黑，下一条信息就过来了。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哈哈，骗你的，我已经到现场了！ 我！评委！厉害的！公正无私！】 李清明本想就此拉黑，但还是没忍住心痒了一下。 李清明：都当黑警了还公正无私？】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不一样！ 机关，混日子，黑警，可以的！ 学院，扛把子，公正，必须的！】 李清明：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你的语言积累真是莫名的深厚。】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哈哈！文豪，我！】 李清明：行了，我的耐心用光了，只说一件事——你要想办法把我和吉小祥塞进一个队，事成之后好处你定。】 楽々さんの犬です：否决！赌上对乐乐的爱！公正无私！绝不暗箱操作！】 至此，李清明终于可以干干净净地拉黑了。 这么点事都做不到，还有脸自称黑警？ 其实如果只是李清明自己，随便怎么选秀分队也都无所谓，反正那些队友只是临时的踏板，无非就是踩上去触感不同罢了。 但考虑到还有吉小祥，队伍选秀立刻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他不可能容忍吉小祥加入别的队伍，不可能容忍这天赐的佳肴被暴殄，更不可能把她交给那些狗屎尖兵保护。 再说李清明早就承诺过她吃好喝好一路走好，绝不会允许她死在没品味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此次队伍选秀，李清明从始至终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和吉小祥一队。 …… 晨8点40分，海西大道。 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后座，坐着一对局促的男女。 左边，是穿着校服抱着书包的吉小祥，圆滚滚的，怎么看都是个茫然的小学生。 右边，是故作忧郁，想要彰显逼格，却又绷不太住的叶浅。 自从他接吉小祥上车以来，如此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就连健谈的出租司机都被这气氛所冻结。 老司机的心情也随着路面而颠簸着。 他们的关系是什么？ 小学生不该去上学么？ 她却拿着这么多行李，和这个看上去就满脸桃花的男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报案的话，警车还追得上么？ 就在老司机惶恐不安的时候，吉小祥竟然先开了口。 「那个……你这么大老远来接我……」吉小祥紧抱着书包道，「你也跟清明了是吧？」 「……什么跟不跟的，只是顺路罢了，都是同学，顺路接一下而已。」叶浅僵僵笑道，「没事的小祥，你害怕说话可以不说，坐着就好，这一点也不尴尬。」 「没事的，不害怕。」吉小祥说着，小心地瞥向了叶浅。 要说「和半熟不熟的同学一起坐出租车」，本也该是个恐怖的场景。 但经历过那些，了解过叶浅后，吉小祥实在很难再对他产生恐惧了。 如果把人比喻成狗狗的话，一部分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型犬，为了不被欺负而抢先示威吠叫。 又或 是鬣狗一样成群结队的中型犬，依照群体数量优势招摇过市。 也有一部分是大型犬，他们行为低调，不苟言笑，却暗藏杀机。 但叶浅不一样。 他是哈士奇！ 是又活跃又没脑子害人的那种类型，是即便得罪他也不会有压力的类型！ 此刻的叶浅也好奇地转过了头：「不都说你是社恐么，竟然想主动聊天？」 「哈哈，半熟不熟才叫社交，咱们这个不算。」吉小祥安详地点了点头，「反正都跟清明了，嗯，算是一家人了！」 「……都说了不是跟！」叶浅不忿道，「我的确和李清明合作了，但我才是老板。」 「哦哦哦，嗯嗯嗯。」吉小祥忙点头示好。 「哎你……」叶浅说着又是一叹，泄了口气望向窗外，「算了，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在他眼里，我大概只是个钱包吧。」 「哈，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吉小祥神气道，「我还是应急食品呢！」 「……开什么玩笑。」叶浅一笑，「你可是未来的大向导。」 「喂，你动脑子想想。」吉小祥使劲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煞有介事道，「李清明这种人，需要向导么？」 「也对啊……」叶浅不得不点了点头，「而且他最恨的就是向导。」 「对吧！」吉小祥也跟着自信点头，「所以我真的只能是应急食品了，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有本事你给我想一个？」 「啊……嗯……」叶浅苦思良久，最后也只得饮恨低头，「想不到……完全想不到其它可能性……」 「但是你，叶浅，你绝不仅仅是钱包！」 「哦？」叶浅神色一振，「我还有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特质么？」 「当然，对清明来说，他真正欣赏你的特质是……」吉小祥说着神色一凛，颇有气势地宣布道，「是老实人！」 「……」叶浅，他一时语塞了。 「这个表情是意识到了对吧！」吉小祥鼓劲儿道，「你这方面的实力远比钱包耀眼！」 「……小祥。」叶浅看了她很久才说道，「不然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啊……我好像没说清楚？」吉小祥不服输地解释起来，「我这两天没少恶补秘境知识，这里面我发现，大多数秘境清理中，官方都要求至少要3个人才能进入，所以清明横竖需要两名队友，那么你看，咱们这对卧龙凤雏，不正是他的最佳选择！」 「你这个解释更伤人了好不好！」 「啊……伤到你了么？果然还是不该开口……」吉小祥再度抱紧了书包低下了头。 「哎哎哎……算了算了。」叶浅使劲挠了挠头道，「我是卧龙我承认，但你肯定不是凤雏，你可是考核成绩83分的人，是下个向导外套的有力竞争者。」 「外套是什么！」吉小祥瞪眼问道。 「你不是恶补秘境知识了么！」 「一开始是在恶补，但看一段资料看到一半才发现，原来是秘境悬疑！可就算意识到了这点，还是不争气地看下去了！还……还充了会员！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了霜！」 「你是小孩子么，那种骗人的破会员都充！」 「主要是，主要是我也在写推理呢！积累一些故事总是没错的！」吉小祥振振鼓拳道，「我都计划好了，入学半年被淘汰以后，就去混机关文职，上班的时候还可以摸鱼写，反正有5年合同他们也没法开除我，我就全天都泡在大食堂当米虫，好耶！」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叶浅抓了抓头，有些于心不忍地为她科普起来： 「 你的计划就是先跟李清明混一混，然后顺理成章被淘汰，去机关开摆对吧？ 「可惜了，这个计划从第一步就是错的。 「你跟谁混，根本不是你说的算，而是由今天的队伍选秀决定的。 「那些队伍有空缺的队长，会根据我们的实力和他们的需求进行邀请。 「你和李清明一定会有很多人抢，不太可能进入一个队伍。 「而我这样的怕是没人要，最后被强制塞进一个队伍。 「所以咱们三个，大概率是要分开的，搞不好死都死不在一起。」 「啊…………」吉小祥顿时地动山摇，双目失神，世界崩溃，「所谓学院……就是和……和不认识的人组队么…………」 叶浅点了点头后，继续摧残道： 「还有，你当机关傻么，怎么会给你这么轻松摆烂的机会？ 「入学后的训练和考察，可不是坐在教室里答卷，而是真刀真枪地进秘境搏杀。 「就算你再差，入学期间也至少要去三次秘境。 「这三次都是学院分配的高强度秘境，死亡率和重伤率都远超社会平均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给我们上这么高的保险？ 「从近五年的统计来看，尖峰学院学员尖兵的毕业率是53%，死亡率是8.1%，残疾率是14.9%。」 「也就是说只有一半人能熬到毕业，并且每一次秘境都充满了非死即残的风险。 「明白了么？学院可不是企业，培养尖兵 也从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要去清理那些最难啃的秘境，为此必须培养出最极限的尖兵，这个过程中牺牲是在所难免的，眼前的死亡率甚至都是在人权组织的逼迫下，强行降过的强度的了。 「所以你所期待的在机关躺平摆烂的日子，只不过是这趟噩梦之旅的补偿。」 「你或许不怕死，但与一群陌生的人，在一个未知的秘境沦为怪物，这你也不怕么？」 吉小祥早已瑟瑟低头，想象起临死前与队友挥泪惜别时的恐怖场面。 到时候哭不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冷血。 哭的太大声，会不会太做作，影响队友之后的心情。 大家还会约定，要消灭即将变成怪物的队友，帮助对方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那如果我最后才变怪物，打不过怪物化的队友怎么办…… 眼见吉小祥发出了熟悉的震颤，叶浅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最后，尖峰学院的前身是军校，很多传统都保留了。 「那里可不像中学这么温柔，不仅竞争激烈还等级森严，有的是暴力狂和老阴哔。 「普通高中里，自然没人敢和李清明对视。 「但在尖峰学院，他可一点也不特殊，有的是能碾压他的人。「 「就算是他，也是要适应一段时间学院强度的，搞不好还会被欺负个小半年。 「所以现实就是，他连自己都不一定罩得住，根本没空帮我们的。 「因此至少在初期，我们必须靠自己适应那套丛林法则。」 不要说什么初期了，吉小祥现在就已经在丛林里迷路了。 被欺负的时候如果直接蹲地抱头，会不会表现得太熟练了，勾引更多的人来欺负？ 可要是不露声色，干巴巴地被欺负，却又感觉是在挑衅对方，瞧不起他们那两下子，搞不好会激发出更多的花样。 好难……做个丛林里的弱者好难…… 叶浅看着语塞的吉小祥，只道自己已经铺垫到位了，这才又拍了拍她，轻声道：「所以说，未来的日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有牺牲的觉悟就快跑，今天是协议冷静期的最后一天，你还可以无条件取消。」 叶浅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他知道，李清明一定不想让他说这些。 但在叶浅眼里，丛林只该吞噬猎人。 死亡是贪婪的代价，也是猎杀的成本。 可吉小祥这样的人，她既不贪婪也没什么渴望，根本就是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秘境的荒蛮会将你吞噬。 贪婪的猎手会将你分尸。 该回头了，迷路的孩子。 叶浅就此轻舒了一口气，这便准备嘱咐司机在到达后原路返回。 「呀！呀！」 却听吉小祥呀呀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又来劲了。 「反正……哪里都一样吧！」吉小祥莫名坚决地闭目振拳，「去上学，上班……又比秘境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要社交……不说话的人还不是要被欺负！还不是勾心斗角党同伐异？至少在秘境里……只需要和有限的几个人相处就好了，这已经比外面要简单多了！」 「……可秘境里的人也比外面的人要狠得多。」叶浅沉声道，「你不太可能应对那类人。」 「我不太可能应对所有人！」吉小祥扭头道，「除了你和李清明！」 「……在下何德何能与那位相提并论……」 「而你和李清明都要去尖峰学院了，都立志成为尖兵。」吉小祥振振点头道，「所以去学院，当尖兵，已经是我最不差的道路了，更是我最完美的死法！也许有专门的自闭症队伍呢，或者是哑巴癫痫队之类的，这谁说得准啊！」 看着吉小祥如此迷途不返，叶浅也只好舒眉苦笑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祝你早日成为大向导吧。」 「你也是！」吉小祥使劲点头道，「也祝你早日成为……那个……你想成为什么角色来着？」 「……」叶浅脸一红，侧过头道，「哎还是不说了，有点羞耻。」 「格外好奇了呢……」吉小祥点着下巴道，「到底是什么角色会让人羞耻啊……难道是……二次元？」 「没有这种角色！再说二次元招你了！」 二人笑骂之间，导航的语音传来—— 「尖峰学院，东门，到了。」 车子也随之停稳。 二人正要下车，却见老司机回过了头，看着二人定睛问道：「你们……是不是从北屿中学那个秘境杀出来的？」 二人呆呆点了点头。 「已经被选为尖兵了么？」 二人再次点头。 「那这单必须免费了。」司机说着一笑，重重抬手行礼道，「我家人被这所学院的尖兵救过，感谢你们牺牲了青春，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这座城市。」 叶浅想要拒绝，司机却已经关闭了订单，下车去后备箱搬起了行李。 此时此刻，便是吉小祥也有些感怀。 「都快忘了。」吉小祥望着窗外的学院大门，眼中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炽热，「正牌的机关尖兵，可是最受人尊重的职业。」 「是啊。」叶浅看着那尖峭顶峰的院徽，也不禁抓了把头发整理起发型，「在市民眼里，我们早就是英雄了。」 「嗯！」吉小祥转身朝着叶浅震声道，「大英雄卧龙，等等的选秀可不要留余力，要尽量被强一些的队伍选中！变强后再与李清明会师！」 「你也是啊凤雏！」叶浅重重拍在吉小祥肩头，「争取……争取进个哑巴队！不说话也无所谓，把眼神交流练到顶级你同样可 以无敌！」 「眼神交流……听起来好厉害！」 「不如现在就开始特训！」 「那……好！」吉小祥抿着嘴鼓足勇气道，「我努力跟下一个和我打招呼的人对视！」 可她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咔地一声，叶浅这边的车门被猝不及防拉开了。 一个方寸头青年俯身而来，在叶浅和吉小祥惊愕的目光中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们问道：「你们……难道也是来报到 的尖兵？」 瞬间，吉小祥埋回了头。 别说对视，单是被这目光看着，她就已经浑身起疙瘩了。 「怎么？吓到了？」方寸头见状张嘴一笑，转而与叶浅道，「她这样子不像能当上尖兵的人吧，是你妹妹么？来送你的？」 叶浅面色一沉，只侧身挡在吉小祥跟前，与方寸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下车。 「嗯？」寸头男又是一乐，却也让出了身位，亲手拉开了车门，「又是带妹又是摆谱，兄弟你什么来路啊？」 叶浅还未及应答，便听他后方传来了一个清脆细厉的女声。 「这不是很明显，他们只能是北屿中学的X和Z了。」 109 人生只如初见 众所周知，北屿中学的秘境白皮书已经向社会公开了，其中每个重要角色的人名都用字母进行了替代。 这里面李清明是X，叶浅是Y，吉小祥是Z。 而刚刚喊出「他们只能是X和Z」的这位「料事如神」的女生，就这么把Y排除掉了，这让叶浅也难免有些不忿，这便牟足了气准备论一论Y在秘境中的核心作用。 他循声望去，也正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昂首翩步而来。 「那Y呢？」叶浅朝她问道。 「Y不配来这里。」女生轻快一笑，同时也望向了叶浅。 晨光下，她一头长直的高马尾发随风轻摆，锐利的面容时刻保持着微笑，行走间自带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但从她身上米白色的高端探索套装来看，这自信多半是源于钞能力。 甚至在她身侧，都围着一群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随她一路走来。 每每看到这样的人总不得不承认，人群中总有少数人气质斐然，走到哪里都会让他人自矮一头，甘当绿叶。 这种气场要么是明星刻意提起的架子，要么是常年身居高位者不自觉形成的习惯。 而眼前这位，虽然外形与身姿够得上前者，气质却绝对应属后者。 尤其是她眼神中那种上位者惯用的俯视感，叶浅只在企业高层的圈子里见过。 那还是多年前叔叔叶志文带他去的一次财团宴会，在介绍晚辈相互认识的环节中，当时的叶浅就被这样的一个眼神沐浴过。 等等……好像就是现在这个…… 叶浅眼见这位逼人的女生越走越近，那陈年的记忆也愈发清晰。 不会错了，她就是那次宴会的主角，庆祝12岁生日的财团小公主。 当时的叶浅则是被叔叔临时拉来的，他在普通人里或许还算夺目，但真进了那个圈子瞬间化身为吉小祥，不仅与那些顶层人士完全没有话题，甚至连看着人眼睛说话的勇气也都没有。 与叶浅形成鲜明对比，便是眼前这位名为周忻儿的女生，当时还是初中生的她就已经毫无掩饰地展现着自己的魅力与气场，以至于财团晚辈们也如今天一样，捧着她成为了全场的中心。 而叶浅之所以对她记得这么清楚，主要还是因为在互相加私信好友的环节中，她直接跳过了举着二维码的叶浅，连看都没看，只歪嘴一笑便投向了下个人。 痛……太痛了！ 想至此，这陈年老痛重又泛上了叶浅的心头，再与刚刚那句「Y不配来这里」的新痛交叠在一起，瞬间激得他一阵愁眉难语。 此时，周忻儿也已走至车前，近距离看到车里痛苦的叶浅，竟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我们认识？」她问到。 「……不认识。」叶浅如多年前一样避开了周忻儿的目光，一步踏出车子，看着围来的人群，打起精神问道，「大家都是这一期的新兵吧？」 「不然呢？这么多人总不至于在这里看热闹吧？」旁边的寸头男生这便哼了一声，与周忻儿颔首道，「算上他们总共14个人了，216期新兵应该已经齐了。」 「嗯，X和Z都到了，一定齐了。」周忻儿说着再次打量起叶浅，微笑着点头道，「我看过白皮书了，你的表现很出色。」 「我这……」叶浅老脸一红，挠着头道，「我是……」 「你总不可能是Y吧？」周忻儿摆手一笑，「Y患得患失又行事莽撞，心智实在不像个成熟的人，更夸张的是他还喜欢那个趾高气昂的C女生，根本就是个依附型人格，这样的表现根本也不够来尖峰的。」 「…………」叶浅面色一狞，正犹豫要不要明说的时候， 随着周忻儿过来的新兵们也凑了上来，一个劲儿地打量起车内。 「来来，就等你们了。」 「行李我来拿。」 「哇车里这位……成年了么？」 「小朋友你真的是尖兵？」 显然，这些都是先一步前来集结的同期新兵，这会儿已经聊熟了，于是很自然地围绕着周忻儿形成了集体，看到有同期新人报到，这便一股脑地迎了过来。 叶浅深知吉小祥受不了这个，当即也顾不得周忻儿，连忙拦在车门前憨笑抬手道：「行李我们自己来就好，大家先各忙各的吧，一会儿我们过去打招呼！」 新兵们却嘻嘻哈哈十分热情，反而将车子围得更紧了一些。 「哎，客气什么。」 「都是同期，将来互相照应。」 「话说你俩考核分数是多少啊？」 与这群躁动的新兵相比，寸头男和周忻儿倒是原地未动，二人一个对视后，便由寸头男直直开口问道：「据说咱们这期新兵里，有个考核成绩90分以上的，刚刚问了一圈都没找到，应该就是你了吧？」」 「啊……哈……」叶浅一脸傻笑地摆手道，「哎我是最菜的，及格都困难，怎么可能是我，哈哈。」 「在谦虚么？」周忻儿眯眼打量着他轻吟道，「秘境白皮书里的X，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拿到及格的分数吧？」 听闻此言，旁边的几人跟着起哄道。 「哎你就别装了。」 「现在我们之中分数最高的就是郝哥的81，你们比这个高么？」 「车里这位评分又是多少啊，你知道的吧？」 众人的起哄声中，叶浅也逐渐如吉小祥一般面红耳赤又发懵。 他早该澄清自己的身份了，只是眼前这些人打探情报的意图太过明显，为了说明情况他不得不透露很多信息。 如果只有叶浅自己倒也无所谓，他没什么可藏的，把自己的情况大方地告诉他们就好了。 问题是北屿中学秘境的情报是牵连到吉小祥和李清明的。 他不确定李清明愿意跟人分享。 不不不，他很确定。 李清明一定不愿意分享。 眼见这群人已经逼到这份上，叶浅也只好心一横，面色也一冷，与众人沉声开口：「对于北屿中学的事我无可奉告，唯一能说的是，我不是X。」 众人闻言一滞，随后都不自觉地望向周忻儿，似乎都在期待她说句话来应对这个尴尬的情况。 而周忻儿 听到叶浅如此表态，却只双目一撇，瞬间对他失去了兴趣，犹如当年撇下举着二维码的叶浅一样，哼声一笑便转向了车内颤声无言的吉小祥。 寸头男也瞬间会意，这便扒开叶浅，与车内的吉小祥点头道：「所以你才是X么？白皮书里伪装了性别？还是你喜欢……女装？」 「……」吉小祥浑身一颤，只抱着大书包根本不敢看他。 叶浅则再次挡开了寸头男，尽量客气，甚至有些卑微地说道：「多谢大哥关心了，她不太爱说话，我来照顾就好了，哥你去忙……」 「嗯？」寸头男来回瞅了瞅二人道，「你俩是对象么？」 「同学，普通的同学而已！」 「那现在开始我和她也是普通的同学了。」寸头男一笑便拥住了叶浅，「别叫我哥了，我叫郝伟伦，81分，你呢？」 「我……」 叶浅未及应答，便听「咔」地一声，有人拉开了对面的车门。 叶浅一个扭头，才发现周忻儿已经绕了过去，此时正眯眼打量着吉小祥 笑道：「嗯……你不可能是X，你只能是Z。」 话罢，她便俯身伸出右手。 「来，认识一下，我是周忻儿，74分，正在组建216期精英团队，向导外套暂时空缺。」 「………………」吉小祥哪受得了这个，整个人都快蒸发了。 「别！！！」叶浅顿时一阵恼怒要去拦，然而肩头却又被一按。 「哎，我都介绍完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寸头郝伟伦笑道，「这么不给面子么？」 与此同时，对面的周忻儿已经探身拍起了吉小祥的后背：「Z同学果然和白皮书里说的一样害羞啊，别怕，跟我出来吧，我来保护你。」 「………………」 就在这吉小祥即将升天之际。 「嗖——」 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空而至。 什么东西擦过周忻儿的脖子，嘣地一声打到了车窗上，接着弹飞落地。 众人低头一看。 箭？？？ 一枚箭？？？ 再愕然回望。 正见一位穿着短款黑夹克的男人，将一柄吹箭纳入袖底。 「离我的人远点。」他说。 话罢，他便拉起黑色的行李箱，提着黑色的神秘小盒，面无人气的朝车子走来。 随着这样的一个存在不期而至，本来艳阳的天都好像黑了。 新兵们也难免陷入呆滞，眼见着他拉着行李箱一步步逼近。 凝滞之间，还是周忻儿揉着脖子捡起了吹箭。 「你……袭击了我？」她一脸惊悚地瞪向了李清明。 「是示警。」李清明沉面前行着道，「你活不过我的袭击，更配不上。」 「你！！！」寸头男郝伟伦顿时勃然大怒，看着周忻儿脖子上的刮痕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知道，不在乎，无所谓。」李清明回以礼貌三连。 「好好好，我现在就联系安全局！」郝伟伦说着便摸出了电话，「我认识分局下属管理中心的处长，尖兵法庭见！」 未等李清明讥讽，周忻儿却先一步按下了郝伟伦的手机。 「等等……」她捏着手里的吹箭，稍微观察一番后，鼻子又凑过去闻了闻，接着突然一脸惶恐转向李清明，「你抹毒了？！」 「不要血口喷人。」李清明一脸老实地说道，「不到致死剂量就不算毒。」 「艹！！！」郝伟伦当场惊声一叫，冲着人群嚎了起来，「小姐她破皮了！！快叫医务老师！」 然而却根本没人响应。 与刚刚众星捧月的情况完全不同，此时的新兵们只是连连后退不敢言语，更不敢参与。 再看那逼近而来李清明，已不可遏制地露出了恐惧与敌意。 正如每个与李清明邂逅的集体一样，眼前的反应不过是又一次无趣的重演。 人生还真是只如初见。 此时，李清明也行至出租车旁，停在了周忻儿面前咫尺之处，索然无味地开了口。 「一，我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他是谁，不在乎你们任何人是谁。 「二，要报案就去，不必征求我的允许。 「三，听懂就走开，离我的人远点。 李清明指过叶浅和吉小祥后，四望着说道： 「你们这群人我不是第一次见，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见，我没空扯皮，所以现在直接告诉你们我的一切，把我们这辈子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我是X，李清明，评分98。 「爱好是黑吃黑，特长是即 兴谋鲨，最近开心的事是刚刚干掉了我的秘境队友，来的路上在思考该如何优化铐问的手法。 「个人履历中鲨过3个人，伤74人，但伤害行为只是我的个人统计，不一定都有官方记录。 「被我示警三次的人会上黑名单，在10年内被杵决，而我将逍遥法外。 「那么，现在为止。」 李清明说着冲周忻儿和郝伟伦各点了下头。 「你们两个，各一次。」 接着，李清明点了个头，挥了挥手。 「说完了，滚吧。」？？！ 众人一脸惊惧。 这怎么可能走！ 全场都愕然地僵在了原地。 换做任何一个人说李清明这些话，大概只会被认为是神经病，自我意识过盛什么的。 可站在这里的偏偏是李清明，他对这套威慑流程实在是太熟悉了，运用起来就像气象播报员的晨间问好一样清新自然，这些犯罪行为对他来说，更是像呼吸一样合理。 便是眼前这些全联盟名列前茅的同期新兵也未曾邂逅过这样绝顶的存在，此时他们也都不禁哑口，甚至退后。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李清明那98分的考核成绩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在互相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很难再有理由去招惹这样的变态。 退一步说，东屿23尖兵监狱才是更适合他的地方，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们良民没必要跟这种疯子较劲。 如此思量之间，这么一大 群人的气势也便被打散了，众人的眼神开始涣散，队形也不再那么团结了。 但最前方的领袖周忻儿面色却依旧锐利，只是双手已不自觉地掐住了大腿的裤面上，声音也难免有些发颤。 「考核评分根本就不重要，接下来的发展全看各自发挥。」她斜瞥着李清明冷眼哼道，「曾有满分的年度状元，死于入校后的第一个秘境；也有50分的垫底废物逆袭成为传奇尖兵。谁来这里都是从头起跑，别拿自己的童年成绩说事。」 面对如此檄文，李清明只一脸清新地点了个头。 「两次。」 「………………」 全场再次一寒，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他不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是「三天之内杀了你」这种威胁，只会令人一笑而过。 但李清明说的是「10年内被处决」。 这就有些诚恳得吓人了，而且很符合他的犯罪气质。 不难想象，他会像毒蛇一样藏在暗处，用惊人的耐心策划一场不留证据的谋杀。 妈的，这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是一种享受！ 天知道真的被他记下三次的人，未来10年将如何度过。 看着李清明如此轻描淡写举重若轻的犯罪宣言，便是一分钟前才刚刚说出「你知道她是谁吗？」的郝伟伦，此时也难免陷入了窒息。 最后还是周忻儿自己一撩马尾转回了身：「我没空跟你玩这种北境流氓的口舌之争，这笔账我先记下了，有的是机会偿。」 「对对对……」郝伟伦连忙也闷头跟了上去，却又克制不住自己小声嘟囔道，「小点声小姐……别被记三次……」 「？？你真怕这个？」 「万一呢……」 「别给我丢人，走直点！」 「哦哦哦……」 其余人也顺势上前打起了哈哈。 「他们不喜欢说话就别搭理了呗。」 「走走走，去门口集合吧。」 「反正选秀后会进不同的队伍，今后跟他们也没什么交集了吧。」 随着这群人走远，李清明才扭头转望叶浅：「你这司机怎么当的？」 面对李清明的质问，叶浅顿时红脸低头。 「对不起……我的锅。」他苦兮兮地自责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我挤到后面了。」 「不怪他，是那群人的社交风格太激进了！」吉小祥急得扔出大书包跳下车子，拽着李清明的袖口道，「再说这种局面，除了你没人能应对了吧？」 「倒也是。」李清明深以为然，这便又与叶浅叹了口气，「错在我，我应该亲自接她，你的性格，随便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短袜的严厉女人就足以把你废掉了。」 「？？？」叶浅重重咽了口吐沫，「拿捏的这么准的？」 「是你暴露的太充分。」李清明说着又蹙眉望向吉小祥，「你也是，怎么穿着校服就来了，没别的衣服了？」 「穷……」吉小祥低头抱起了自己的大书包，有点委屈。 「好了知道了，又怪我，我没有负起提供生活必须品的责任。」李清明揉着额头转望叶浅道，「完事后你带她买几身衣服去，利索一点，适合秘境的。」 「可我也不是很懂女装。」叶浅为难道，「要不把钱打过去让她自己买吧。」 「不行，我怕她为了省钱买童装。」 「你根本不懂行情！」吉小祥放下大书包，有点生气地插起了腰，「童装比女装贵，所以我才买不起的！」 「……够了，头疼，随你便吧，穿儿童泳装我都不管了。」李清明转而又喷向叶浅，「你呢？穿成这样是去偶像选秀么？」 「诶嘿」叶浅笑嘻嘻的吐了下舌头。 的确，今天的叶浅身着白色的套头衫，脚踏限量版运动鞋，外加一如既往令人过敏的蓬蓬头，距离顶流偶像只差一个背带裤了。 「虽然我不在乎你们的形象，但你们穿成这样是会惹人轻视引来麻烦的。」李清明指着自己道，「穿成我这样，自然就没人骚扰了，懂？」 「才不是嘞！」吉小祥当场摇头，「你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嗯，我和小祥很快就会遁入人群，只有你才永远耀眼。」叶浅说着朝人群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些人虽然嘴上说懒得理你，但其实全程都在盯着你，你该是所有人的假想敌了。」 李清明顺势望去。 果然，刚刚围上来的那群人，正望向这边窃窃私语，此时眼见李清明看过来，忙又齐刷刷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来抱团的人群在哪里都一样，强度的增加并不代表愚蠢的减少，一旦蛇鼠一窝形成集体，尖峰学院和北屿中学并无二致。 如此扫视一眼过后，李清明也丧失了对他们的最后一点点兴趣。 叶浅则凑过来小声说道：「对了，那个你记两次过的女生是财团的公主，还是别再故意对立了，能离远点就离远点。」 「财团？怪不得穿那身蠢东西。」李清明远远看着她干笑道，「她那身是传奇定制版的秘境套装，价值在1000万以上，号称能防御一切锐器，但在秘境里就是扯，我宁可花1000万去买撒尿提速100%的脚本也不会碰这蠢东西。」 吉小祥听得张圆了嘴：「哇这个提速还有100%的版本么？」 「暂时还没有。」李清明回头一笑，「但不瞒你说，这是我探索秘境的最终动力。」 吉小祥听得两眼放光：「突然说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这你也信啊！就算有，前列腺受得了啊！」叶浅骂道，「你们两个停一下！我在说别再故意搞对 立的事，总之财团的人还是不要惹了，咱们今后离他们远点！」 「我本来就会离所有人远点。」李清明就此瞥向院门前，接着眉色微微一扬，颇有兴致地说道，「倒也不一定是所有人。」 相比于急着形成集体的那群人，游离在外面的人无疑更有趣。 李清明此时也才注意到，有一男一女始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从头到尾也没围过来，甚至都没看过这边。 其中的那个男 生明显是西域诸邦来的，深眼窝高鼻梁，身材瘦高，肤色黝黑，他有着一头略显潦草却又足够漂亮的自来卷，身上的衣服却又是破破烂烂的，好像根本就是拿一大块白布缠出来的服饰。 即便刚刚这边如此热闹，他全程也都没睁过眼，始终单腿支撑着坐在行囊上闭目冥想。 这气质很神奇，明明该是脏兮兮的流浪汉的样子，却又很难让人讨厌。 在他的不远处，另有一个染着一头精亮银发，梳着大偏分的少女，她穿着一身牛仔皮装，夹克和短裤上满是稀奇古怪的涂鸦，此时正盘着腿席地而坐，低头沉迷掌机，不时还从口袋里抓一颗零食扔进嘴里。 从她投入的神情来看，似乎真的很需要这点时间来打游戏。 毫无疑问，这两位才是李清明欣赏的那类人，他们不需要依赖他人也能走到今天，这种我行我素没心没肺的态度，正是个人实力最淋漓极致的体现。 那么理所应当地，他们也将被集体所排斥。 事实也的确如此，正在学院入口排队的人群被李清明的眼神逼退后，也只好瞥向这二人，开始声讨起这对明显不会反击的男女。 110 选秀 「装什么装。」一个女生远远看着二人，咧着嘴骂道，「就非得这会儿打坐和打游戏么？」 「不过是故作高深和假装随意罢了。」周忻儿随口一笑，揉着脖子的刮痕道，「他们刚进入新环境难免手足无措，又没勇气跟人答话，于是假装做自己的事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先装个酷再说，我们小时候不也这样。」 「哈哈，这么说还真是。」又一人不经意地瞥了眼北屿三人组，「那个什么李清明，大概也是想第一时间先立个威，免得被欺负吧。」 一旁的郝伟伦闻言闷声一笑，确认李清明没看这边后，才不敢太大声说道：「看样子他以前没少被欺负，这才这么敏感，一点就着。」 「哈哈哈！」 周围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像小狗一样，越小的狗叫的越凶！ 「他也太好玩了，还带着吹箭哈哈，换个别的不行么！」 「仔细想想根本没用啊，像玩具一样，真被射到也没事的。」 「这么一看他还有点可爱，完全就是个故意装酷的小朋友啊！」 「哈哈别说了，再说要萌起来了。」 这一个个玩笑，在不觉间冲淡了表面的阴霾，也重新恢复了集体的温度。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如此嬉笑的同时。 几百米外的秘能演练馆内，近两百位学员尖兵、选秀评委和其它方面的专业人士已悉数就位，此时正通过高高吊起的大屏幕审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这个场馆类似于篮球馆，只是地面由灰色的特殊材料拼成，不是水泥更不是地板。 四周的观众席也比篮球馆浅上许多，只有两圈阶梯座位，最多容纳千人上下。 其中，坐在观众席正面最前排的，是参与选秀的17位队长，他们将在这里亲眼考察并招揽新兵，以使队伍更具竞争力，从而在全院169个现役队伍的天梯上更上一层楼。 至于其余的观众，大多也都是带着目的来的，提前关注一下潜力新兵是必要的情报收集，尤其是对四大兵团的招新专员而言。 而眼下，随着新兵们完成了初次邂逅，老兵们也便展开了第一轮锐评。 「那个周忻儿还是有点能耐的，第一时间就把10个新兵组织在一起了，可就是太急于接近北屿中学的人了，谁都知道Z是个好苗子，也好控制，拉拢过来总没错。」 「嗯，不过她好歹最后退回去了，没有和X产生更大的冲突。」 「话说刚刚那个郝伟伦是不是叫她小姐？应该是之前就认识吧？」 「不止如此，可能是存在雇佣关系吧……周忻儿一看就很有钱，一身行头顶我混半辈子的收入了……怎么说呢……就很希望X对她再狠一点！」 「这个X确实耀眼啊，眼睛根本移不开。」 「的确，不过这种性格很快就会死吧。」 「我猜他先会进东屿23精神病区。」 「哈哈，和之前那个发疯的女哨卫一样么？」 「嘘……拿这个开玩笑会出事的。」 …… 「卧槽，我一直盯着呢，那个打坐阿凡提真的全程眼皮都没动。」 「玩游戏的那个白毛儿妹子也也是，到底什么游戏这么上头……」 「这两位专注力确实不错，只是有点藐视集体，遇到了一群最优秀的同龄人，真的一点认识的欲望都没有么？」 「再藐视也没有X藐视吧。」 「话说要是早些年，X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来。」 「这不是风向变了么，现在强调尖兵和角色的多样性，学院 也都停止模版和标准化培养了。」 「那也不能太过分吧？这是要创造一个名为‘罪犯"的角色么。」 「也可能是‘精神病人"，哈哈。」 …… 「那个蓬蓬头应该就是Y了吧，帅是帅，可怎么看都太弱了，他自己也说自己是垫底，不像是谦虚。」 「确实，从白皮书里的叙述来看，他虽然在秘境有所表现，但离进尖峰学院总感觉还是差了口气。」 「嗯，看样子是靠背景进来的吧……」 「这期有背景的新兵可并不少，周忻儿那身行头都是顶级定制版，没一千万拿不下来。」 「郝伟伦也是，腰上的那个宝具护袋本身就值20万了，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哎，虽然咱们这里极力主张公平自由的竞争，但总有这种靠背景和资本碾压的混账啊。 「可别乱说话……」 众人议论之间，坐在演练场地正中间长桌前的那三位评委，反倒是凝滞无言。 要说这一期的评委组合，也算是重量级了。 首先是坐在左边的，是一位一脸严肃，双掌交织托着下巴，一动不动，魁梧得令人压抑，深沉得让人窒息的墨镜男—— 中田秀夫！ 作为尖峰学院的杰出校友，他不仅早早地机关序列中晋升到8级，更是成为了联盟史上第五年轻的英雄尖兵】。 按理说这样级别的存在，本该在校庆中作为压轴嘉宾发言才对，根本是不可能来参与这场普通选秀的。 可他偏偏就坐在这里了。 想必，也只能源于他身侧的那个女人了。 那是一位优雅端坐，正托着金丝茶杯闭目养神的少女。 她中长的头发保持着自然的松弛，在几缕细花辫的点缀下，完美地散发出了一种慵懒的气质，正如她手中的那杯早间红茶。 至于她那身浅灰色的侦猎兵团裙装制服，穿在别人身上，只会凸显出简洁与干练。 可在她身上，却满是雍容与高贵。 至于那藏在桌子下面，轻轻搭起的腿，那高帮的短靴和套到小腿中段的白袜，更是将她的魅力与人气无限拉高。 说来也实在让人嫉妒。 这个名为艾可的女人，便是集背景、美貌与实力一身，才入学两年出头，便获得学院认证的辅导员资格，并荣升为侦猎兵团副团长的存在。 又因她无时无刻的高贵姿容，和即便身处凶险秘境也能优雅处之的风格，因此也在院内得到了「地狱红茶」的美称，是一 位毫无疑问气质拉满的大姐姐。 简而言之，即便她在学院的主要身份还是学员尖兵，但已经拥有了带队辅导员的资格，更是身居高位的兵团首脑。 而眼下，她的第一身份显然是首脑。 按照轮值规则，216期的选秀正好由侦猎兵团主持，这也正是艾可升任副团长以来第一次重大工作。 更加正好的是，中田秀夫也正好也是侦猎兵团出身。 所以无论怎么想，都一定是艾可这个不简单的女人，运用了一些了不得的关系和手腕，特意请来的英雄尖兵帮她站台。 然而，人们的猜测完全错了。 中田是主动来的，完完全全的白给，艾可根本不认识他，也没拜托任何人。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 就在艾可的另一侧。 是一个更加白给，更加想不到的大人物。 「新兵们还都是很有个性的嘛。」某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看着大屏幕上李清明的特写，拿起 保温杯痛饮了一口。 毫无疑问，能做出如此油腻的发言的男人，正是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的局长—— 周城！ 新官上任，百忙之间建立一下自己在学院的影响力，提前和未来的精锐尖兵们混个脸熟，这倒也是个正常的事情。 只是从他的略显红润的面颊来看，他此行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 听到他那无关痛痒的废话，旁边始终闭目饮茶的艾可，此时也放下了茶杯，悠悠睁眼礼貌问道：「局长有看中的新兵么？我可以吩咐导播AI多给镜头。」 「没没没，瞎聊呢。」周城忙一抬手，避开了她温暖的目光。 或许是由于某种中年油腻肥男的自卑，他完全不敢与艾可这样的女生对视。 为了遮掩自己的局促，他只好避过艾可的眼神，微微俯过肥厚的身体，与另一侧的中田道：「秀夫感觉这一期怎么样？」 「哼。」中田只沉哼一声，默默绷直了慌张的脚面。 实际上，中田现在的处境…… 比周城还要严重！ 由于艾可这样的女生坐在旁边，中田早就失去本就贫瘠的语言能力，卑微成了一只只会哼哼唧唧的鼠鼠！ 所谓「刚进入新环境手足无措，又没勇气跟人答话，于是假装做自己的事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先装个酷再说」这样的描述。 说的根本就是他中田才对！ 眼见中田如此冷漠的反应，艾可也好奇问道：「学长看不上这期新兵么？」 「咳……」中田硬咳了一声，高深地点了点头，「马虎马虎。」 「是马马虎虎吧？」周城皱眉道，「你这语言考核怎么过的？要不重新给你安排个培训？」 「哼。」中田脸一红，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哼了一声。 艾可却以为这是局长有意的羞辱，便也一笑转望周城：「中田学长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尖兵，更是联盟最核心的人才，如果是我与他共事，该我适应他才对。」 她这便侧过头于中田道：「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中田さん。」 中田顿时俏面一红，呼哧带喘连连点头：「请……请多多多多指教，艾艾……艾酱。」 周城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苦兮兮地摇了摇头。 很明显，学院的团结程度远高于机关，英雄尖兵所受的尊重也远高于安全局长，以至于这位副兵团长根本不能容忍自己和兵团前辈开玩笑。 此时此刻，被美少女瞧不起的周城也不禁触景生情，想到了女儿那嫌弃的眼神。 他正黯然失神间，艾可那甜美的声音却又拂了过来。 「是我冒犯了，周局长，站在您的角度，要求属下掌握统一语言便于交流是理所应当的。」艾可说着微微颔首，露出一抹黠笑，「但这里是尖峰学院的选秀场，请容我暂时忽略您的身份，只以一位年轻任性的兵团尖兵出现吧。」 「啊……这个当然，没事的没事的，瞎聊天么。」周城顿时油面一亮，非常大方地挥起了手，「时间差不多了吧？你该主持主持。」 「好的。」艾可这便与中田点头道，「那我就斗胆开始主持了。」 「主……」中田秀夫面红耳赤点了点头：「主人！请！」 「持！主持人！！持呢！！」周城顿时青筋暴起，「***完全是故意的吧！！」 中田秀夫一脸无辜：「语言，不好，我。」 周城：「装！」 艾可又一笑过后，这便按了下领口的麦克风，接着「嚓」地一声，伴着兵团制服特有的爽脆摩挲声利落起身。 「216 期队伍选秀即将开始，请诸位安静片刻。」 听到这优雅从容的嗓音，所有人都止住了声音，望向了演练场正中。 艾可则与全场微微颔首： 「感谢大家的配合，更要感谢两位评委的莅临。 「首先感谢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的周城局长。 「诸位都知道，近期我市秘境活动频繁，甚至可以说是密集爆发。 「而周局长近几天始终都身居一线，不分昼夜地指挥秘境救援工作，尽最大可能杜绝了伤亡。 「在昨日秘境活动平稳后，周城局长随后的第一个日程，就是来参与我院的新兵选秀，所以周局长，尖兵培训工作，应该正是您未来的工作重点了？」 「当然，必须是重点。」周城借势起身，遥望全场笑叹道，「我年轻时的梦想也是成为尖兵，不过很早就在选拔中落选了，因此可以说，在座的诸位和镜头里的新兵都要比我要出色得多。一直以来，包括今天，我也只是配合诸位优秀的尖兵，做一些微小的工作罢了，向你们，以及未来的你们致敬！」 听到这段还算得体的讲话，学员尖兵们送上了不小的掌声。 但很快，这掌声便被雷霆淹没了。 只因艾可指向了另一边。 「这位是中田秀夫。」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学员们难抑崇拜和尊重，齐齐起身鼓掌。 中田秀夫也随之起身，重重抬手压下了众人的掌声，接着慷慨直言。 「你们，优秀， 谢谢！ 「学院，我回来，只做，三件事。 「公正。 「公正。 「还妈妈的是公正！」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齐声呼喊。 「他妈的！」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尴尬，中田更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还是艾可暂闭了麦与中田讲解道：「前辈，‘妈妈"叠字出现的时候一般就是在说母亲，是不能骂人用的。只有当‘妈"单字使用的时候，才能作为语气助词，同时为了避免误会，先要说清楚是谁的妈，这里我们一般都说第三人称‘他"，也就是‘他"的妈，因为这样既不侮辱我的妈妈，也不冒犯你的妈妈。」 「哦！聪明！」中田如梦初醒，却又狐疑问到，「那‘他"到底是谁？」 「这个不重要，反正不是你我就对了。」 中田这便望向了周成，豁然开悟：「哦！」 「？？？」周成想骂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小插曲过后，中田和周城先后落座，艾可则用手中的平板操纵大屏，显示出了新兵的编号与姓名。 「那么开始前的最后两分钟，我将简单讲解今天的选秀规则。 「在未来两个小时内，我们将通过三个维度，评测出这15位新兵的综合成绩。 「第一部分是尖兵选拔处给出的考核分数，这在之前就已经确定了，但要等选秀正式开始后才会公布，届时诸位队长和观众，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机查看。 「第二部分是现场强度测试，新兵入场后将依次进入检测仪器进行检测，展示出眼下的强度与灵感数值。 「第三部分则是三位评委的主观打分，将依据新兵们接下来的表现决定。 「综合这三部分评分，每位新兵都将得到一个最终入学成绩。 「随后，17位在场的队长，将依据顺位与心仪的新兵进行沟通，双方互相达成意向后，新兵将加入队伍，同时也默认加入队伍所属的兵团 。 「大体规则就是这样。」 艾可说着，将大屏画面调回了学院的东门。 「好的，那么30秒后，选秀正式开始。 「讨论请注意音量，三位评委可自由发言，为诸位队长提供意见参考。」 话罢，伴着制服脆利的摩挲声，艾可如起立般利索落座，随后右腿往左腿上一搭，再次端起了红茶，轻抿着望向大屏。 所有人也都随她望向屏幕，看着最后的计时。 8：59：56…… 57…… 58…… 59…… …… 「叮叮——」 尖峰学院，东门。 15位新兵的手机同时响起，并出现了相同的提示。 尖峰学院教务AI指针.，请求设备助理权限。】 分秒不差，报到开始。 111 乐孝典寄麻绷 面对手机上指针的请求，每个人都第一时间选择了同意。 一个满是机械磁性的女声随之从每个人的手机中荡出。 「您好，尖峰学院唯一的教务AI，指针，我已为您报到入学。 「为求高效，您在未来的交流中可以省略对我的称谓，也无需说‘请"‘谢谢"‘麻烦了"一类的礼貌用词。 「下面，我将引导您前往选秀场地。 「首先，请看向学院的东门，那里有5道安检入口。 「与普通高等学府不同，由于牵扯到大量的宝藏流通，诸位每一次进出学院都将面临严格且全面的安全检查，需对所有随身宝藏进行报备。 「下面，诸位将3人一组，分别前往5个入口进行安检。 「请大家自行分配小组，分配完成后由组长与我确认，我将为每个小组指定安检入口。 「组队不限时间，但最好不要耽误太久。 「太晚到达选秀场地会被扣分，进而影响选秀成绩和分队。 「那么，可以开始了。」 指针女士声音落下的同时，众人立刻互相对视起来。 这场面似曾相识，像极了高三四班选同桌的那一幕。 但和北屿中学不同的是，在场的都是人中翘楚，强的有多强不好说，至少弱的绝对不会太弱。 其实早在指针女士陈述的时候，新兵们就已经展开了全盘的思考。 在多数人的判断中，这应该是某种性格测试。 看看谁最快找到队友，谁又被排除在外。 别的不好说，最快形成小队的人，也将最快地展开安检，最快地到达选秀场。 无论在哪里，效率可都是加分项。 想至此，大家也来不及再多废话，随便三个人对上眼便准备拿起手机与指针女士申报队伍。 然而在所有人行动之前，几乎就在指针女士叙述完毕的同时，她那古典而又迷人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李清明、叶浅、吉小祥完成组队，请去1号安检通道。」 众人愕然望去。 只见那三人组各自拉着行李箱，背着大背包，旁若无人地朝安检口走去。 要说李清明和叶浅还算有点气势，可吉小祥怎么都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学生，吧嗒吧嗒一脸奶凶地跟在后面，再怎么努力也搞得像春游一样，而且吃的明显背多了。 可无论怎么说，这也太快了！ 指针还没说完他们就组完队了？ 众人眼见他们已占得先机，更是不敢怠慢，纷纷用瞪眼大法快速组队，半分钟内便又组成了两队人，分别去了2、3两个安检通道。 于是还不到1分钟，多数人便已完成了组队，门口就只剩下6个人了。 其中，周忻儿和郝伟伦自然早早就绑定了，之所以现在还没组队，只是在犹豫最后的人选。 说来尴尬，大约一小时前，周忻儿和郝伟伦早早来到东门口打探情报拉帮结派的时候，其实一共有四位核心成员，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外一高一矮两位尖兵。 但眼下只能三人一队，那两位里总要排除一个，这就显得尴尬了。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打坐冥想的西域少年终于舒了口气，睁开了那双碧蓝而又清澈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背起了行囊，走向了不远处的网瘾少女。 与此同时，网瘾少女也从盘腿状态轻松直立而起，虽然依然在低头打掌机，却抢在西域少年之前开了口：「知道了，咱俩加那边剩下的。」 「嗯。」少年应了一声，笑嘻嘻地凑 过去看起了她屏幕上的射击游戏，眼见她指头点个不停，少年也是想不出什么夸的，只愣愣笑道，「你好6。」 「这算什么，塞牙缝的时间瞎玩罢了，厉害的多着呢。」少女说着翻手一耍便收了掌机，接着甩了把长长的大偏分，摸出两颗软糖递给少年，「喏。」 「我在断食期……」少年不好意思地抬手道，「东洲这边应该叫……辟谷？」 「辟你个头啊，大脑最需要糖分了，不吃会变傻的。」少女说着一口吃了俩，接着帅气地提了提牛仔短裤，又下意识地使劲拔了拔身子。 要说她的气势怎么都是大姐头水平了，怎奈身高停留在了小学高年级阶段，在瘦高的西域少年面前反倒像个小妹妹。 她自己倒完全不这么觉得，只嚼着软糖抬头打量着少年道：「算了，看你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衣服都跟卫生纸似的，吃土长大的吧？」 「好眼光。」少年灿烂一笑，「我是巴迪亚，从黄色的山中来。」 「什么什么亚？哎外国名烦死了，就叫你‘白痴呀"好了。」少女跟着伸出右手，「我是K，好记吧？」 「这不也是外国名？」少年呆呆地握手道。 「哎还真是个白痴呀，这破事你叫什么劲。」K说着摇了摇头，冲不远处正呆视他们的四人组道，「别装了，快扔个人给我们，中午还赶着打公会战呢。」 「…………」 四人尴尬之间，高个子新兵直接退了一步，干巴巴笑道：「哎无所谓了，我过去吧。」 矮个子新兵忙也说道：「别别，我去吧。」 「好了，他先开口的就让他去吧。」郝伟伦直接挥手道，「这点事没必要耽误时间，都一样，咱们里面见。」 「嗯，里面见。」高个子新兵点了个头后，这便拎起行李，大方地朝巴迪亚和K走去。 与此同时，周忻儿快速完成了队伍申报，这便与郝伟伦和矮个子新兵朝4号安检入口走去。 然而矮个子新兵始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次又一次地回头望向后面的高个子新兵，似乎是想再换回来。 郝伟伦瞪了他好几次，终是忍无可忍拦住了他的视线：「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评分比他高了整整10，我和小姐肯定带你啊。」 「啊？」矮尖兵一愣，「这不就是走个安检流程么，跟评分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安检后面没别的流程？」前方的周忻儿沉哼一声，凛然笑道，「我们这么早来来组织大家认识，互相报告评分，其实就是提前准备，为了将最强的人聚在一起。」 她说着，还 回头眨了个眼：「放心何擎，你始终在我们的计划内。」 「原来如此！」矮尖兵何擎瞬间一个瞪眼，「受……受宠若惊啊！」 「这不是基本操作。」郝伟伦也在旁轻声一笑，「从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我的评分应该排在第二，而你是第三，小姐是第四，只有那个98分的李清明在我们前面，不过考虑到他虚张声势的可能性，咱们排在前三也是说不准的。」 「明白了！只要咱们三个联合，无论搞什么都不会输的。」何擎连连点头笑道，「这不得***北屿XYZ三人组！」 「还什么XYZ，根本就是自闭怪胎三人组，不是神经病就是罪犯。」周忻儿说着牙关微紧，轻眯着眼回头道，「伟伦，后面的项目不必有任何保留，尽可能压在XYZ上面，我想赢，我要看李清明输。」 「等等……小姐，一上来就用全力么？」郝伟伦眉色骤然一蹙，咽了口吐沫道，「按照计划，我们要稍微隐藏一些实力的……不太好一上来就露出锋芒……」 「因为李清明的出现，情况已经变了，我们没有低调的资格了。」周忻儿侧目冷哼道，「等等不压制他一下，所有人都会看轻我们，必须要提前发力才能保住优势了。」 「那……好吧小姐，接下来的流程我就不保留了。」郝伟伦不禁嘴角一咧，面色也如寒铁般逐渐冷冽，「这倒也无所谓，来之前，我已经对每一种未来都做过全盘的推演了，X的出现，并不在预料之外，小姐只需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我从未怀疑。」周忻儿稳稳一笑。 「郝哥牛逼！」何擎也跟着附和点头。 就在他们同仇敌忾分秒必争的时候。 巴迪亚，K和高个子尖兵这边，却像过家家一样温馨和睦。 K背着大背包走在前面，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地说道：「你们跟我混就好了，我超强的。」 「好。」巴迪亚立刻点头，「靠你了，666。」 「你除了6就不会说别的了？」K随口道。 「绷。」巴迪亚呆笑道。 「算了，毕竟是个白痴。」K说着瞥了眼高个子尖兵，「你挺弱的，但不用怕，后面的选秀，只要不跟那个黑衣服的对杀，我们保赢。」 「黑衣服的……是说那个98分的李清明么？」高个子尖兵咽了口吐沫道，「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他在虚张声势，哪能这么容易拿到这种恐怖的分数，我又走的什么走狗屎运能和这种怪物同期入学……」 「不是虚张声势，在这里撒谎没收益。」K吸了口气道，「反正他超可怕，我宁可硬刚3级主宰也不想碰他。」 「6。」巴迪亚跟着点头道，「你明明一直在打游戏，怎么观察到了这么多？我就做不到，集中精力的时候发现不了别的事情，你真的好6。」 「再说6，揍你。」 「那……麻？」 「什么？」 「用错了么？该说‘绷"或者‘典"？」巴迪亚揉腮犹豫道，「教东洲语的短视频告诉我，大多数时候说6就可以了，如果6不管用，就用‘乐"‘孝"‘典"‘寄"‘麻"‘绷"什么的，在东洲的语境下，这些字可以回答世间的一切问题。」 「你怕不是学废了……」K长叹了口气，「你少说话吧还是。」 「寄。」 「妈耶这次竟然用对了……」 「乐。」 「好了腻味了，闭嘴吧。」 「绷。」 「好玩么？？」 「诶嘿，急了！」 「…………」 …… 9：02：03，秘能演练馆，选秀现场。 随着5组人相继进入5个安检入口，大屏上也列出了每组的配置，选拔处的评分就此公之于众—— 1号通道： 李清明：98分 吉小祥：83分 叶浅：54分 平均分：78分】 2号通道： …… 平均分：64分】 3号通道： …… 平均分：63分】 4号通道： 郝伟伦：81分 何擎：76分 周忻儿：74分 平均：77分】 5号通道： 巴迪亚：95分】 王大漂亮自称为K：93分】 赵凡：65分】 平均分：84】 在这些数据面前，此前周忻儿和郝伟伦所谓的收集情报，已经完全成为了笑话。 首先，由于近期秘境频发，眼前216期的新兵，根本就是年度级的明星阵容了，光是90分以上的就有三人，堪比往年全年的量。 其次，郝伟伦81分的成绩，放在任何期次的确都足以位列榜眼。 但在这一期，他除了被90分以上年度状元级三巨头碾压外，甚至还被买一送一的吉小祥踩在了脚下。 最后，从新兵的视角看，最强的两个队伍，应该分别是李清明小队的1号通道和周忻儿所在的4号通道。 但实际上，5号通道才是真正的王者，巴迪亚和K的组合不经意间碾压了众生。 不过以上的这些信息只有选秀现场的人才能看到，新兵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而对选秀现场的学员尖兵而言，眼见一连出现了3个90分以上的变态难免惊嘘连连，甚至包括了中田。 「我才……92……」中田颤声道，「还不如那个……王大漂亮！」 「还是尊重人家的意愿，称呼她为K吧。」另一侧的周城看着名单道，「不过这名字起的是挺喜庆啊，父母大概也是挺洒脱的。」 「巴迪亚，也很强。」中田默默抬了抬墨镜道，点了下领口打开了麦克风，与全场人说道，「巴迪亚，呼吸节奏，不一样，修炼的结果。」 全场人微微一惊，随之信服点头。 的确，巴迪亚从出现以来，就一直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质，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却又很难言喻。 经中田一提，大家才发现巴迪亚的呼吸比其他人 要缓慢得多，身体也像石头一样稳定，虽然说话略显抽象，但总体感觉却又异常稳重。 中田不愧是英雄级别的尖兵，一眼就指出了如此关键的细节。 这些内容对看热闹的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口作料，但对于现场前排的17位队长而言，无疑是很重要的选人参考。 与此同时，评委席另一侧的周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价值一样，也不服气地咳了一下，沉声展开锐评： 「K是上个月的秘境遭遇者，当时遭遇了一个2级的规则类秘境，当救援尖兵入场时，她正在利用规则与主宰斡旋，对局面的掌控力甚至连职业尖兵也挑不出毛病。 「但出于安全原则，救援尖兵还是选择暴力消灭主宰完成了清理，这让K十分愤怒，并在多款游戏中制作了抹黑安全局的OD。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这些游戏内容偏偏还广受欢迎，尤其是在外联盟。 「因牵扯到涉密事宜，最后也只好请她来我这里协助调查了，由于她害怕游戏账号被封……由于她及时端正了思想态度，下架了相关OD，我们因此只对她进行了批评教育。 「此外，她还在5款竞技游戏中拥有职业资格水平，但从来只参加线上比赛。 「而今天的选秀，理论上是她人生第一次正规的线下竞技。 「总结来说，虽然K的风格散漫随性，但天赋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周城的讲解，观众们也不禁将自己手机的画面调到了5号通道的K这边。 她也确实是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始终都是一脸又懒又欠的表情，常规动作除了吃零食抱脑袋就是玩弄自己的大偏分白毛，实在是浪费了这张堪比偶像尖兵的精灵面容。 众人品析之间，艾可却似乎并不那么认可两位前辈的意见。 她左右看过两位大人物，又等了片刻后，才忍不住问道：「奇怪，那位明明最显眼，分数最高的新兵，怎么偏偏没人提？」 中田闻言胯下一紧。 周城也是括约肌一肃。 是啊，怎么就不想提李清明呢？ 大概是因为太熟了吧，在这里夸也不好骂也不是，怎么聊感觉都掺杂了感情，于是就下意识地忽略了。 艾可自然感觉到了什么，并未再追问，而是主动承起了抗压位，轻抚着手中的茶杯，与全场锐意品评道： 「既然两位前辈都谦让地避开了李清明，那么我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好了。 「斗胆妄议，完全主观，听听即可，反驳就是你对。」 「首先，他最让人惊艳的，自然就是高达98的考核分数。 「考核分数在90以上的，往年一年也就3、4个，但这次却在216期中集中出现了。 「对此，我可以给出两种解释。 「第一，这是纯粹的概率，年度级的新兵状元，恰好在过去一个月扎堆遭遇了秘境。 「第二，选拔处的老师或是AI算法调整了标准，造成了分数的虚高。 「我个人偏向于后者，原因在于我看过北屿中学的秘境白皮书。 「X同学的表现固然出色，但稍微总结一下不难发现，他的实质行为其实极其有限，真正拿得出手的，只有在熟悉的黑暗教室中，击败了一个退化到并不明显强于常人的病弱尖兵。 「至于他在秘境里的统治力，完全是依赖「校规」而来的，但凡有第二个人记得校规，或者其他人稍微聪明一些，他也休想成事。 「而他提前藏匿武器的行为，根本就是违法犯罪。 「所以与其说他是随机应变的秘境尖兵，不如说是卧薪尝胆早有准备的***，秘境的出现恰好撞上了他的犯罪预谋而已。 「而面对这种级别的犯罪分子，高三四班的同学们本就只有被支配的份儿了。 「换言之，李清明的犯罪能力和预谋程度摆在这里，即便未曾爆发秘境，他也完全可以支配全班。 「所以很大程度上，李清明的优秀表现是基于犯罪能力的，而非秘境探索能力。 「因此如果让我来评的话，会给李清明打出85分，绝不可能上90。 「至于巴迪亚和K是否也被高估，我掌握的信息就无从评价了，相信中田前辈和周城局长会给出大家更多的参考。 「以上。」 艾可的锐评至此戛然而止，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端起茶杯靠回了椅背。 现场的众人此时也才信服地点起了头。 实际上，他们多数人考核分数也就是在60到70之间，能上80的都十分稀少，90以上的甚至一个都没有。 因此对于216期新兵的考核分数，尤其是李清明的98分，谁都难免有些不服，艾可算是帮他们说出来了。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巴迪亚看着人畜无害，王大漂亮这名字又如此时髦。 那承受更多目光与审视的，也就只有李清明了。 112 飞龙在天 8：05：33。 1号安检口内。 北屿三人组根据指针女士的要求，将随身的宝具和藏品进行了登记，并将它们与行李和电子设备一起送上了传送带，目送着它们先行入校。 这里面还包括了装着喵喵的那个小黑箱，与指针反复确认喵喵全程不会有任何危险后，李清明也才敢放上去。 当然，副胃的入口还在李清明的口袋里，妄想药盒与那几样未登记的宝藏就在里面，随时可以取出来搞人。 这也正是副胃的优秀之处，这个宝具的本体并不在李清明身上，在他兜里的只是一个入口，因此副胃并不会被仪器检测出来，李清明可以像哆啦a梦一样，随时摸出一个小工具解决眼前的问题。 如此整备完毕后，李清明紧了紧夹克，当先来到安全扫描通道门前。 那是一道左右双开的厚重金属门，类似电梯门的样子，门的上面还有一个提示灯，搞得跟X光室一样。 倒也可以想象，这里面的辐射量应该远比CT之类的扫描要大。 接下来，在这个通道内，他们身体将承受全方位、多种类的扫描，以确保他们身上和体内没有藏匿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宝具或藏品。 不管什么东西，就算塞进大肠，缝到皮下，咽进喉咙，都一定会被发现。 毕竟学院内部是军事级别的重地，宝具藏品更是战略级武装，进行如此彻底的检查倒也在情理之中。 也正因如此，李清明站在这里，心下其实是有些打鼓的。 毕竟他总习惯随身携带一些小工具，用以应对一些与他人之间的小矛盾，处理一些偶尔发生的小冲突。 这些在李清明的尺度里都是小问题，却不知道本地的校风能否兼容并蓄。 为此，他不禁更加仔细地望向了门前立着的提示牌—— 安检通道须知 1、不得携带任何宝具、藏品、电子设备、热武器、生化武器等规模性杀伤武器。 2、安检开始后，请站在画有脚掌形状提示的地方，需双脚完全覆盖图示才算有效，任何一只脚未能完全覆盖图示超过3秒，将导致扫描失败。 3、最多3人一起进入，3个人全部通过安检才算通过，任何一个人中途退出，所有人都将退出。 4、扫描过程将产生多种辐射，请全程闭住嘴。 5、禁止破坏通道内的任何设施。 6、扫描过程中，安检员有可能会进行远程指导，这些指导的规则优先级高于《安检通道须知，请服从安检员的指令。 7、违背任意一条规则，将立刻导致扫描失败，届时请退出通道，重新展开扫描。】 对于这些，李清明感觉还挺有风味，一个小小的安检流程却故意使用了秘境规则的叙述结构，就还挺有扮演感的。 如此品味之间，吉小祥也送完了行李凑了过来，毫无疑问也第一时间瞄向了《安检须知。 「嗯……从这个要求来看，你身上的那些装备应该是可以通过的。」她看着这些规则，认认真真地分析道，「被禁止的只有热武器和生化武器，吹箭上那点麻药应该不算。」 「你倒也不必如此大声……」李清明默默抬手，挡了下吉小祥的嘴，顺便冲四周的摄像头撇了几下，「很明显这里的安检员是远程办公的，我们的言行大概率正在被监视。」 「正因如此，才更要事先声明持有物吧？反正一定会被扫描出来，不如提前告知安检员，有问题就尽早处理，不然还要退出重来。」吉小祥笑嘻嘻点头道，「虽然我们不抢时间，但总也不好太晚到达影响选秀进度。」 「倒也是。」李 清明说着又瞥了眼上墙角的摄像头，「烦死了，我讨厌安检。」 「哇……烦躁到语言方式都变了呢。」吉小祥点着下巴道，「焦虑了吗？」 「没有。」 「那离开喵喵焦虑吗？」 「没有。」 「可仔细想想，喵喵正独自在传送带上被安检，搞不好还要被人拿在手里检查，抽血什么的呜呜呜……」 「好的，有点焦虑了。」李清明说着面色一肃，冲着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道，「我的宠物不许有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和耐心让任何人血债血偿——如果她的肚子破了，那你的肠子也会破，她每损失1克体液，你就要损失10升，你个人的生死或许不值一提，但我始终奉行祸及家人的宗旨。」 如此话罢，李清明方才舒了口气，面容重新稳定回来：「好了，不焦虑了。」 「这就成功的转移给别人了！」吉小祥张圆了嘴，也是学到了不少。 厉害了！原来焦虑是该这么纾解的！ 二人闲谈之间，叶浅也送完行李凑了过来，看着《安检须知吧唧着嘴道：「一个人出问题全都要重来啊……那我可得仔细看，不敢拖后腿……」 「给你30秒。」李清明摸出了怀表，「时间一到我就开门。」 「哎哎别……我记性不好……」 「27，26，25……」 「！！！」 吉小祥忙在旁鼓励道：「深吸一口气然后全部吐出，屏住呼吸，同时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安检须知上，你可以的！」 叶浅来不及多想，当场一吸一吐，随即怒目圆瞪，平生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起了规章。 片刻之间，30秒已过，李清明当真一秒也不多给，准时按下了墙上的按钮。 厚重的大门当即左右滑开。 一个狭长的正方形通道显现而出，大概两米多宽也两米多高，抬起手足够摸到天花板，站在中间左右展臂却不够触到两侧。 左右都是灰色的墙壁，应该是某种特殊的塑料，天花板则是大片均匀的白色灯带，照亮了整个通道。 通道全长大概25米上下，尽头是一个与入口一致的厚重金属门，旁边并没有开门的按钮，却挂着一柄破窗锤，应该是遇到特殊情况逃生用的。 最后，通道内的地面全部都是黑色橡胶传送带，此时传送带已经启动，正匀速向前滑动，随时可以踏上去。 也的确如规则所说，传送带上印有白色的脚掌的图示，图示并不大，就算是吉小祥的小脚丫踩在 上面也可以完全覆盖，绰绰有余。 而这样的脚掌图示，在整条传送带上一共可以看到3对，间隔10米左右就会出现一对，刚好形成了平均分布。 此外，传送带应该是循环滚动的，大概每隔10秒左右就会在入口处滚出一对新的脚掌图示，同时在出口处滚下去一对。 至此，安检流程也就很明确了。 等待脚掌图示在入口处的传送带上滚出，然后踏上去，站着不动就可以完成扫描全程了，像那种自动洗车房一样。 然而李清明看着这套东西，却难免蹙眉。 复杂过头了，充满了刻意的成分。 外加刚刚的分组，与门前暧昧的规则，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不止是安检。」李清明有点烦地捏了捏额头，再次瞥向了角落的摄像头，「更是个毫无创意的考核。」 「嗯，搞不好还有一堆人在看我们呢……」吉小祥随之擦了把汗，振振鼓拳，暗自嘟囔起来，「我吉小祥凤舞九天无往不利……」 叶浅更 是当即挺直了身板，理了理刘海。 他叶浅别的不行，就突出一个心里有逼数。 他深知自己完全是个垫底选手，思维和强度上都完全无法与其他新兵媲美。 那么也就剩下一个优势了—— 形象！ 是的，考核可以输，但发型不能乱！ 就像李清明被那个巡逻阿姨降服一样，自己最好也要被一位手握实权的辅导员阿姨相中，那样后面的日子就好混多了。 李清明眼见二人已有所觉悟，这便指着传送带道： 「通道总长目测25米左右，且每隔10秒会滚出一对脚掌图示。 「所以如果我们三个要一起安检的话，接下来见到脚掌图示就要踏上去，不能犹豫。 「没问题的话我先上，小祥第二个，叶浅最后。 「注意脚掌要完全覆盖图示上，全程闭紧嘴。」 与二人点头确定后，李清明这便看准了刚刚滚出来的脚掌图示，当先迈上了传送带，轻描淡写地踏在了脚掌图示上，并按规则达成了完全覆盖。 10秒后，吉小祥看准下一对脚掌出现的时机，牟足了力气，一个立定跳远干了上去。 然而她似乎是用力过猛了，同时又低估了凤体的分量，外加传送带的滚动和身体惯性，落地后根本就站不稳，当场就坐了一个大屁墩，双脚完全离开了图示，人也被传送带带得向后仰去。 这套动作全程行云流水，丝滑圆润，完全就是一个没有成年人陪同，擅自登上手扶电梯的小朋友！ 「呀！」吉小祥自己也是一叫，赶紧往起爬，却又因为太着急起身而再次仰倒，甚至被传送带带得离脚掌图示更远了！ 这让吉小祥心下一阵绝望。 根据规则，她必须在3秒内踩在脚掌图示上，并保证双脚将其完全覆盖。 可这两个屁蹲儿就算再仓促，也得用了2秒了！ 完蛋了，来不及了。 虽然违规也没什么后果，无非就是退出重来。 但是好丢人啊，监控后面一定有一堆人看的。 还没入校就已经社死了…… 这么简单的关卡都过不去，今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了，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反正人生已经如此灰暗，不如再加把劲，直接卡死在传送带的缝隙里…… 可就在她已然放弃人生的时候，腋下却忽然一暖，本已仰面朝天的她竟然被一双手给架起来了。 「！」吉小祥直至腾空而起，才想起愕然回头。 是叶浅，只能是叶浅！ 他的神色出奇地认真沉稳，甚至是冷冽。 这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就像他当时揍蔡智新一样！ 吉小祥不及惊讶，叶浅已飞速前冲两步，稳稳地将她放在了脚掌图示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一秒，正如他当时锁喉蔡志新一样猝不及防。 「唔！」吉小祥站稳后才闷着嘴叫出了声，同时使劲指了指自己脚下。 叶浅此时才一愣。 糟糕，没地方站了。 进入扫描通道后，要立刻站在脚掌图示上的。 回过头去，身后的传送带依然在缓慢的滚动，距离下一个脚掌图示滚出还要好久，至少要6、7秒的样子。 可根据规则，如果超过3秒没完全踩在图示上，就算失败。 叶浅紧跟着望向了入口门外。 跑出去或许来得及，但根据规则，3个人必须同进同退。 自己如果现在出去了，那他们两个也得重来，与 失败无异了。 可恶啊！ 叶浅原地咬牙攥拳。 刚才看到吉小祥摔倒，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冲进来，完全没想把吉小祥扶好后该怎么样。 这下子要违规了，如此做事不过脑子的风格，怕要让本就垫底的排名陷得更深了。 罢了罢了……至少保住了凤雏。 我卧龙丢个人，蛰伏一下就是了，先来它一招潜龙在野。 叶浅正要低头认罪之时，却听到前方的人重重跺了下脚。 循声望去，李清明正抬起双手，做着两根食指相互旋转的手势，像是足球比赛里的换人。 吉小祥瞬间会意，立刻踏后一步让出了脚掌图示的位置。 叶浅一个瞪眼，想也不想便踏上了图示。 确认他完全站住后，吉小祥紧接着又推了他一把。 叶浅忙退了一步，由吉小祥踩了上来。 不到1秒，吉小祥又让出了图示，由叶浅踩了上去。 叶浅此时才恍然大悟。 是啊，规则并没有禁止离开「脚掌」，只要不连续离开超过3秒就好了！ 他和吉小祥完全可以轮流踩上「脚掌」，左右横跳。 只要交换的频率够快，就不算违规！ 叶浅就此神色一肃。 这一招是……龙飞凤舞！ 哎就跟跳房子似的，还挺好玩。 如此换踩了2次，叶浅刚刚熟悉节奏，享受游戏 的时候，那个男人再次远远跺了下脚，同时指向了入口。 叶浅一怔，便也回身望向入口。 这个距离，很明显，下一对脚掌图示马上就要滚出来了。 这么一直龙飞凤舞也不是办法，还是要踏上自己的那对脚掌才行。 那么接下来就是从零启动，3秒跑10米。 简单。 叶浅稳稳一笑，借着最后一次踩脚掌的反冲力，蹬腿就是一个冲刺跑。 如此加速2秒之间，下一对脚掌已然滚出，叶浅也即将踏上去。 可问题在于……他没法减速！ 3秒10米对他来说并不难，难的是加速再减速，3秒内稳定且准确地站在10米外的脚掌上。 可眼下，已经不可能减速了。 于是叶浅干脆以跳远的姿势跳出了最后一步。 「嗙」地一声，他双脚同时精准地砸在了脚掌上，完成了一次全覆盖接触。 与此同时，整个人顺势向左边的墙壁扑去。 其实早在空中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提前向左侧倾倒，落地后身体的侧扑完全是预料之中的水到渠成。 没办法，再往前就是入口了，往前翻滚的话人就出去了，前功尽弃。 如此一番折腾后，叶浅的左肩如愿撞上了墙壁，身体柔顺地翻滚卸力，接着蹬地反冲，转眼间便已站上了属于他的第三对脚掌。 随后，他揉了揉肩膀，冲前方两人竖起了大拇指。 这招是——飞龙在天！ 「！」吉小祥挤着眼泪使劲点了点头。 卧龙！帅的！ 便是李清明也露出了难得的赞许。 即便是现在强度高达25的他，也没有100%的自信完成刚才那一系列动作。 其实早在叶浅锁喉蔡智新的时候，李清明就已经确定他拥有不错的体术基础了，只是没想到身体天赋和应急反应能这么优秀。 看样子叶浅被低估了，低估他的人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另一边， 就在叶浅站稳的同时，入口的金属大门「哐」地一声，飞快地闭合了。 三人并未再说话，只各自直直站立，紧盯着前方的出口，随着传送带匀速前行。 按照现在的速度，5秒内李清明怎么都到达出口了，不知那算不算是结束。 可就在此时！ 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带突然熄灭！ 脚下的传送带也瞬间僵止，险些将人甩出。 随之而来的是突然的耳鸣。 仿佛空气被抽空的低压。 一切都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来了，这感觉又来了。 113 地狱红茶 8：06：17，秘能演练馆。 选秀现场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盯着大屏，紧盯着1号通道内的画面。 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一幕，正是选秀的一部分。 初次主持选秀的艾可，为了给新兵上强度，甚至不惜搬来了5个秘境模拟仓。 那滋滋的耳鸣，窒息的低压，与世隔绝的闷绝，正是对秘境最极限的模拟。 作为初次登入的学员，即便明知这是教学模拟，在「秘境爆发」瞬间，仍然有10%左右的失控率，随后的情绪、反应和动作也会不可避免地变形。 更何况这些毫无准备，突然面对此景的新兵。 即便他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威压，也总少不了尖叫崩溃。 对，就是你，吉小祥。 场内的所有人，此时都紧盯着画面内吉小祥。 在夜视成像技术下，她的表情被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这个穿着校服目瞪口呆之中的小家伙，似乎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分数虚高到83分又怎么样？在真正的考验面前，还不是一上来就露馅了，如果不是叶浅的出色发挥这一队早就违规重来了。 你要开始自己为自己负责了，吉小祥。 在秘境中一味地依靠他人，是活不久的。 很快，当你尖叫出声的那一刻，你将违背了「不许张嘴」的规则，导致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而李清明那高达98分的神话也将随之破灭，谁让他的指挥如此不谨慎，临场反应又是如此迟钝。 全场人就这么屏息聚焦，一步步地看着吉小祥呆滞的表情逐渐回收…… 就要叫出来了，她似乎就要叫出来了…… 然而…… 她收紧的表情却并未再张开，而是完全平静了。 她甚至抵着嘴巴展开了思考。 连呼吸都均匀了一些，情绪远比此前还有稳定。 难道黑暗与沉寂才更适合她？ 相反，刚刚表现惊艳的叶浅反倒露了馅。 面对突如其来的秘境，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身子低头捂嘴，像个第一次进鬼屋的小孩，但凡他旁边有个艾可这样强势的女生他肯定就缠过去了。 至于李清明，依然是那幅漠然的神色，他默默地盯着通道出口，全程都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在这低气压的窒息中，1号通道内的沉默持续了15秒，并没有人尝试打破。 至此，艾可才稍显粗重地吐了口气，点了个头说道： 「这是我们为新生准备的第一个陷阱。 「现在的他们，可以将这一幕理解成秘境爆发，也可以理解成这是安检考核的一部分。 「但无论是哪种情形，都要谨遵这个空间的规则——全程闭嘴。 「如果现在谁尖叫了，或者开口说话，就要面对被主宰惩罚的风险，或者退出重来，耽误到达终点的时间。 「第1组人成功应对了这个局面，我会为他们每个人加上适当的分数，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破局了。」 然而艾可话音未落，音响中便幽幽传来了一个冷漠的男声。 「下面我将与这场活动的组织者、评委和观众进行对话。」 众人一愣，齐齐望向大屏。 画面中，李清明依然漠视着前方，好似猜到了特写镜头的方向。 他的眼神好似穿透了屏幕，凝向了现场的每个人。 「真人秀是最堕落的娱乐，更是对内行的侮辱。 「我拒绝满足毫无品味的观众 ，更不需要你们低水平的肯定。 「只有真正的主宰才配得上我的浑身解数。 「而你，这场闹剧的策划者。 「你是0分。 「接下来的10秒时间，你可以尽情地惊讶和反省。 「之后我会公布本队的计划。」 随着李清明话音落下，场馆内的空气好似被抽空。 好像主宰莅临在了这里才对。 不少人也都下意识地望向了艾可。 却见这位主持人正微笑看着屏幕，如以往般优雅体面，并未因李清明恶毒的冒犯而失态，只是换了只腿搭在身前，晃着茶杯反向锐评道：「急着表达态度，彰显风格，冒犯权威，李清明毫无意外是个叛逆的小孩子呢。」 眼见艾可的反应如此得体，不少观众也现场沦为了她的仰慕者。 谁又不想成为艾可学姐裙下，那个叛逆的小孩子呢。 至于李清明，他一定是被考核的不爽了，于是想让主持考核的人也不爽，这才出言相讥。 呵呵，想多了，小朋友。 这种水平的攻击，可远未到让艾可团长破防的水平。 但实际上…… ‘卧槽！差点骂人！" 艾可正疯狂地喝下红茶压着火气。 她始终是个十分注重气质与修养的人，深知魅力才是领袖的关键才能，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优雅，即便大难临头也不得慌乱。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李清明那短短的几句话，竟险些让她破功！ 好险，真的好险。 如果说艾可是修炼了多年的高贵气质。 那李清明就是修炼了多年的破防臭嘴！ 他实力评分不好说，但嘴臭评分已经可以给满了。 还好，她「地狱红茶」艾可也并非浪得虚名，硬是顶住了这第一波，没有当场破口大骂。 不过…… 团长旁边的那两位男士……怎么好像没顶住的样子？ 中田压着墨镜，粗喘连连。 周城脸红心跳，疯狂喝水。 关他们屁事啊，李清明不过是装了个毫无水平的哔，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这诡异的氛围中，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 「哎！！李清明说话了，这不是违规了！！」 「哈哈哈哈，就顾着装逼了吧！」 「惩罚，评委，惩罚他们！退出重来！」 然而更多的人，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几位。 「腹 语！」中田喘着粗气终结了这个话题。 那几位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规则中没有禁止说话，只是要求全程闭嘴。 而李清明说话的时候，好像也确实没张嘴！ 腹语？？BBOX？？口技？？ 妈的怎么还有这种才艺？ 全场抱头愤恨间，李清明已再次发言。 「以下是本队应对这场荒唐考核的计划——」 「李清明和吉小祥，将尽可能保持缄默，不做任何多余的表现。 「那么如果评委是公正的，他将给予我们最低的评价，这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也是对本次选秀规则最大的讽刺。 「叶浅与我们不同，他对自我价值的判断是源于外界的，现在的他以垫底的身份进入学院，面对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他正处于人生中最自卑的时刻。 「而我最喜欢的就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 「所以接下来，我将本队 的指挥权让渡给叶浅。」 李清明说着回过身，在黑暗中转向了叶浅的方向。 「现在开始，在这个通道内，我和吉小祥将听凭你的指挥，配合你进行考核。 「请尽情发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这个花瓶有多脆弱，无论是他人还是你自己，都不应对你有任何多余的期待。 「那么开始吧。 「证明这件事。」 李清明就此回身闭目，不再言语。 眼见此景，选秀现场的人们也再次陷入了窒息。 这都什么？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太变态了，李清明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变态。 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PUA队友么？ 的确，因为秘境探索的纪律要求，队长对队员的精神控制是不可能杜绝的，没有绝对的权威和令人生畏的气质，根本掌控不了队伍。 但像李清明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第一天就全面摧毁一个人的自尊，未免也变态过头了，就算是最传统最保守的人也很难接受这样的尺度。 可出人预料的是。 叶浅却并未因这段话而紧张。 这段话反而像定海神针一样，稳住了他本来悸动的身体。 再怎么说，他和李清明也是相处三年的同学了。 虽然此前的交流很少，但对李清明的观察，叶浅可是从第一天就开始了。 李清明的确乐于欣赏他人的绝望，却对玩弄别人的自尊毫无兴趣。 所以实际上，就像叶浅在车上劝退吉小祥一样，现在的李清明，也在对叶浅进行着最后的压力测试。 叶浅比谁都清楚，李清明会努力践行承诺保护吉小祥，但却不可能再有余力庇护他叶浅了。 这个充满剧烈竞争的地方，面对那些高死亡率的秘境，叶浅将只能与那些心怀不轨的陌生队友同行，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肥羊。 他如果连眼前的场面都应付不了，连这点压力都无法支撑，又怎么挨得过那接近30%的伤亡率。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除非能证明，你也是个猎手。 至此，叶浅的气息已彻底平静，露出了他那最惯有的自信微笑。 弱点可不能被看到。 哪怕用再多的谎言，也要构建出完美的人设。 唯有如此，才能披上那件外套。 此时此刻，选秀现场的观众也是看傻了。 为什么这个人…… 反倒变帅了？！ 在李清明这样的语言霸凌下都能笑出来？ 该说他是抗压老哥还是受虐狂？ 正品味着他的笑容，大屏上的画面突然一闪，切换到了4号通道，那边正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尖叫。 「啊啊啊啊！！！」 黑暗中，周忻儿疯了一样冲回入口，死命地砸起门来。 「救命！！！秘境啊啊啊！快来人救援啊啊啊啊！！！」 眼见她失控的样子，现场众人也是大跌眼镜。 他们知道肯定会有新兵失控，但没人想到周忻儿竟是第一个。 是因为有钱人更惜命么？ 相对而言，同队的矮个子尖兵何擎反倒稳重了许多，双脚稳稳踩在图示上老远喊道：「冷静点周姐，应该只是个考核。」 至于通道尽头的郝伟伦，他虽然没说话，却已捂着眼睛摇起了头。 与此同时，天花板的灯带重又亮起，换气系统也重新启动，指针女士磁钟一样的声音随之传来： 「周忻儿违规。 「扫描失败，请全队退出重来。」 伴着她的声音，入口的大门左右缓缓打开。 只剩下周忻儿呆站在门前，双腿依然在发颤。 「哎……」何擎长叹一声，泄气走来，「周姐你出去再好好看看规则吧，嘴可得闭紧了啊。」 周忻儿也不答话，只咬牙甩了把头发，便红着脸踏出通道，背身看起了须知。 眼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何擎也是眉头一皱有些不满：「你倒是听劝啊，再违规不是又得重来。」 「还不是因为宝具在外面，搞得我心里没底。」周忻儿看也不看他，只盯着眼前的规则道，「不要在这里说废话，马后炮喷人是最烂的行径。」 「这怎么就马后炮了，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何擎愤而扭头道：「郝哥你说说你家小姐吧！我可不配跟她说话！」 「好了，小失误而已。」郝伟伦忙抬手道，「小姐从未遭遇过秘境，第一次这样是很正常的，毕竟刚刚的秘境拟真度极高，外加禁止张嘴这个阴险的规则，我猜每队在这里都会违规。咱们也不用紧张，只要别互相埋怨，别内讧，好好记下规则重新启程就可以了。」 「伟伦分析的不错。」周忻儿也舒了口气点头道，「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吧，我们平均分至少压过排名第二的队伍5分，后面只要正常发挥，最先到达选秀场地的一定是我们。」 「对的，一定是我们。」郝伟伦就此颔首笑道，「等你指令了，小姐。」 「就现在。」周忻儿这便也放下了规则，抬手甩了吧头发，再次潇洒按向了开门键。 「……好吧。」何擎也只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记得，打死也别张嘴。」 …… 选秀场馆内，众人看到这一队再次踏入通道，也难免面露轻笑。 就像所有考试的分数一样，尖兵考核分数也只是一个临时的、粗暴的参考，绝不可能做到准确。 如果说叶浅的54分有些偏低了，那周忻儿的74分则似乎是偏高了。 从她刚刚惊慌失措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还根本没涉足过秘境，爆发瞬间的反应与常人并无二致，完全无法违背求救和逃跑的本能。 不过选拔处倒也有理由高估她。 毕竟在门口集结的时候，她已经展现了魅力四射和领导全场，并且的确收集了不少信息。 看来她的分数全部都加在「领导力」、「魅力」、「自信心」之类的地方了。 评委席前，周城眼见气氛有所缓和，也适时地开了口。 「这队我来评吧。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周忻儿和郝伟伦应该早在报到之前就组成了团队，我猜是某种协议雇佣关系，大概就是保镖和小姐的那种感觉。 「外加刚刚面对李清明时吃了亏，我相信大家都已经在看低周忻儿了。 「但我的判断更加积极一些。 「在我这里，资源和魅力的重要性并不低于强度和灵感，毕竟这个世界从不缺少强大的尖兵，缺的是能将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力量。 「只是到现在为止，周忻儿还并没有表现出领袖该有的力量，反而因为她失常的表现，导致了何擎的不信任与不服从。 「但考核毕竟才刚开始，我个人不会这么快判一个人死刑，这里也建议大家再多观察。」 听到周城的这段锐评，多数人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当回事。 对真正历经过生死的尖兵而言，对周忻儿这种大小姐骨子里就是瞧不上的。 地位和财富只在脏脏的人类社会有效，一旦进入秘境，无论你是***还是公主，在主宰的眼里 都不过是一坨平等的碳基蛋白质，他只会天然无邪地将每个人逼上绝路。 因此在真正的秘境中，这样一位华而不实评价虚高的公主，只会害死所有人。 如此品析之间，2、3号通道的队伍也先后折戟重来。 其中2号通道内，有个人因为一上来就张嘴打了个喷嚏而违规。 3号通道里的几个人，则在秘境「爆发」后下意识地现场商量起对策，同样违背了「闭嘴规则」。 至于纸面实力最为强大的5号通道…… 他们根本还没进！ 此时此刻，K正抱胸站在入口前，抖着腿指挥着巴迪亚和高个子尖兵。 「通道里面的这种材质和拼接工艺我见过，是‘行星科技"内研版的秘境模拟仓，爷以前在暗网参与过OS破解…… 「咳，瞎说的，吹牛呢，这些不算犯罪证据。 「总之这里所谓的安检，很明显是个考核，等等里面可能会出现秘境爆发、真空失重、酷热严寒等等模拟环境，不会太难，但我们必须保持纪律性，全程遵守这些规则。 「这么简单的几条规则，我肯定能做到，但你们看着就是两个大聪明，横竖都得中招。 「所以理智上说，我应该把你们两个扔在外面，自己进去完成安检，然后第一个到达选秀会场，快点完事去打公会战。 「哎，但随机匹配的队友也是队友。 「既然指针说这是团队游戏。 「那我就用团队的方式，赢给他们看。 「你们再菜也无所谓，听我安排，足够让你们发挥出三倍的实力。 「首先，你们先把白痴的行囊拆了，撕些破布把嘴捂上，这样发生什么事情就都不会张嘴了，就算张嘴也不会被抓到证据，不被抓到的犯罪就不算犯罪，耶。 「然后是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之后发生的事情无论有多可怕多痛苦，都100%是假的，学院不可能让我们在秘境之外的地方承受重大风险。 「接着是信念强化，反复告诉自己只要不犯错就行了，一切麻烦K神都会解决的。只要无条件的崇拜K神就可以了。 「最后，咱们三个一起进入通道，拉成一个圈，顺时针轮流踩这个脚掌图示。 「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同时到达出口，搞不好可以直接过关。」 听过这些，高个子尖兵当场便点了个头，老老实实拆起了巴迪亚的行囊。 巴迪亚看着自己的包袱有点委屈，但还是尽力说出了一个字。 「6。」 选秀现场，众人看到5号通道的情况，也是难得露出了舒适的神情，每个人心里也都顺便给K打了个高分。 包括艾可，也不得不信服点头。 K不仅在进门之前就识破了秘境模拟仓，更是用近乎作弊的方式，保证队伍不会违规。 同时，她对于脚掌图示的理解也是最快的，选择了最激进的队形进入通道，三个人将在第一时间同时达到通道的尽头。 别人还不太好说，至少她93的考核分数并非虚高。 面对这样的表现，艾可也再无讲解的必要，这便将画面切回了1号通道。 她却正看到了鼓着脸捂着嘴，硬用鼻腔打哈欠的Q版河豚李清明。 现场众人也难免一脸精彩，忍俊不禁。 但对艾可来说，这一点也不好笑。 李清明根本就是在故意扮河豚讽刺「闭嘴规则」。 艾可不禁将细花辫重重地捋到了耳后，双腿毫无意识地瑟瑟一蹭。 这孩子真就一点涵养也没有么？ 不过无所谓。 日子还长。 我可才刚刚获得了辅导员资格。 别逼我亲手调理你。 114 保二争一！ 9：08：45。 1号安检通道内。 虽然外面的人可以通过夜视成像技术看到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但对于正在安检的当事人而言，此时的一切都是漆黑的，且无法移动，无法开口，可以说是一个零信息交换的恐怖环境了。 这对李清明来说理所应当，对吉小祥来说如释重负。 但对叶浅来说，承受这些并不轻松。 尤其是要在自己下令决策的情况下。 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脑子里再过一遍规则了。 叶浅自知没有李清明那么出色，但至少要做到合格。 不能错过明确的线索，也不能违反明确的规则。 他当即闭目冥思，重新回味起门前的安检须知。 1、不得携带任何宝具、藏品、电子设备、热武器、生化武器什么的…… 2、要尽量站在「脚掌」上，脱离3秒就算失败。 3、最多3人一起进入，同进同退。 4、全程闭嘴。 5、禁止搞破坏。 6、听从安检员的远程指导。 7、违规将立刻导致扫描失败。】 嗯，就这些了。 里面说到了不少禁止事项，却并未明说该如何通过安检。 那么就只能认为，通过安检的线索在这个舱内。 又或者…… 「嘟——嘟——」 叶浅正想着，躁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与此同时，通道内闪烁起了类似火警的红光。 叶浅本来已经熟悉了黑暗，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与声音，却又再次搞得他开始烦躁。 好在，警报声重复了5次就停了，指针女士鸣腔随之而来： 「发现一样违禁品，请于60秒内投入通道尽头的置物口。 「只能投掷一个物品，只有一次机会。 「此外，基础扫描完成，规则4作废，现在开始可以随意张嘴了。 「倒计时已开始，请尽快。」 听到这些指示，叶浅下意识地瞪向了通道尽头的李清明。 实在没办法不看他，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行走的违禁品仓库！ 宝具、藏品、电子设备、热武器、生化武器。 如果安检中扫描出这些东西，也只能在李清明身上了。 面对叶浅的凝视，李清明却没有任何表情，生怕自己给出任何情绪和提示。 吉小祥则扭身四望，很快便指着李清明的方向道：「置物口在清明右手！」 叶浅循声望去，果然在李清明身侧发现了一圈标识，在黑暗中很难发现，在这红色的警报闪烁中却异常显眼。 「队长，快。」吉小祥急切回望道，「抓紧时间，下达命令！」 与李清明的蓦然无言不同，吉小祥好像巴不得多提示叶浅一些东西，但又碍于刚才李清明的命令不好多说。 看到吉小祥如此急切的表情，叶浅也是微微一滞。 吉小祥甚至都没去看李清明，只是在第一时间就寻找起置物口，随后催促自己赶快抉择。 就是说……现在的信息已经足够她下判断了…… 她已经确定违禁品了？！ 好强……凤雏她……好强啊…… 不行，我卧龙也要努力跟上他们的思维…… 叶浅就此一个长长的吐吸，屏气凝神，再次进入了专注状态。 从头想，什么都不要错过。 首先，指针的声音代表远程指导的安检员，她的 指示是最高层级，不可能有错，不可能违背。 或者说，就算错了也不能违背。 所以一定存在违禁品，就算没有也得找出来。 那么，要让李清明把身上的吹箭什么的塞进置物口么？ 不，绝对不行。 李清明身上疑似违禁品的东西，一定不止那柄吹箭。 光是叶浅知道的，就有他皮带里的长鞭和靴底的刀片，在上面抹毒对李清明来说实在是常规操作，它们的危险性实在很难衡量。 但指针说的很清楚，只有一样违禁品，并且只有一次投入的机会。 可李清明明显过于罄竹难书了，除非把他整个人扔进去，不然根本没法根绝他的祸患。 这条路走不通的，快，再想想其它规则有没有提示。 叶浅快速将那一条条规则思索而过，最终停在了最后一项。 7：违背任意一条规则，将立刻导致扫描失败。】 他恍然一瞪。 立刻！ 重点在于「立刻」两个字。 也就是说，如果李清明如果真的带违禁品进来，会立刻被判定违规，根本不会有悔改的机会，更不会有现在这样模棱两可的警告！ 所以李清明身上没有违禁品，我们3个人身上都没有违禁品。 那在哪？ 只能在我们身体之外的地方了…… 也就是……在环境中…… 在这个通道里！ 叶浅猛然抬起头，刚要下令大家一起勘察通道，便听到指针的警告传来： 「距离限时还有最后10秒。」 叶浅血压登时飙升。 不可能，根本来不及勘察！ 再说现在只有昏暗闪烁的警报灯光，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就算地上、墙上真有什么东西也很难看到。 妈的，应该在进来之前勘察的，把通道里可疑的东西都列出来才对！ 快快！回忆一下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啊啊啊……只有李清明才记得住这种鬼东西吧！ 等等！ 好像确实有个东西…… 非常明显，连我都还记得…… 什么来着…… 好像就在那里挂着…… 叶浅想着想着突然瞪目一吼。 「破窗锤！！扔进去！」 他话音刚落，便听李清明幽幽骂道。 「慢死了，阿尔茨海默么？」 说话的同时，他已一步踏至通道尽头门前，摘下上面挂着 的破窗锤反手便扔进了置物口，本人随之顺势回到原位的脚掌上。 指针女士的声音即时传来： 「违禁品已排除。 「距离下一项扫描还有2分钟，可稍事休息。」 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重又亮起白光，视野终于舒服了。 通—— 叶浅当场坐倒在地，劫后余生地喘起粗气。 他的蓬蓬头早已湿透，发梢也依然在滴着汗。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毫无防备。 却又要在瞬间决断生死。 这就是队长的压力么…… 叶浅此时才有力气抬起头，朝着前方的二人挤出一丝苦笑：「果然还是不适合当领袖……」 「哪有，领导力已经很厉害了！」吉小祥连忙鼓拳道，「名将！卧龙！有能！」 更远处的李清明则一脸无趣地随口评道： 「迄今为止的这点可怜的强度，根 本还没到考验领导力的地方。 「纵观这场考核，不仅卖相粗糙，而且过于平庸，完全没有区分新兵水平的功效。 「没有挑战也无需创意，我相信那4个队里至少3个都能零差错走到现在，而刚刚那一步我们耽误了太久，所以现在进度大概在第四位。 「距离垫底仅剩一步之遥。 「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叶浅队长。」 随着李清明话音落下，本来有所轻松的氛围，又收紧了几分。 的确，这是一场存在明确竞争的考核，评分标准也只能是通过安检的时间了。 而刚刚叶浅的确犹豫了太久，至少耽误了半分钟左右。 在这种分秒必争的竞争中，这也的确很可能会导致队伍排名直接垫底。 李清明这话虽然说得有些粗暴且不近人情，却并不那么苛刻。 其实他早就确定破窗锤是违规宝具了，如果他是队长，指针女士的警报语音还没播完估计就已经解决战斗了。 此外，勘察这个破窗锤，也正是他本人走在最前面的原因，毕竟整个环境中只有这么一个突兀的物品，不关注实在是不可能的。 对他这样的内行来说，进入任何环境的第一反应就是勘察，无论是平静还是危险。 唯有如此，当危机真正出现的时候，才有判断的基准，否则一切决策都只是赌博。 因此在李清明眼里，叶浅还是太被动了，脑容量也很有限，背那么几条规则就快窒息了，才能实在有限，远在吉小祥之下。 而吉小祥的判断标准显然没有李清明这么严格，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社交情商，此时竟强笑着打起了圆场：「哈……哈哈……这个通道……我感觉还是有点强度的……我猜……我们进度在第三位！再说就算真垫底也没关系，主要是我拖累了呢！」 「为了鼓励我，你还真是拼啊。」叶浅也笑着站起了身，伸着懒腰挤着眼睛道，「垫底的锅谁也别跟我抢，我本来就是垫底进来的，我就是底本身，还有什么可垫的？」 「是哦……」吉小祥想着想着也点了点头，「倒是其他人要小心了，万一被你超过，岂不是连及格分都没啦。」 「哈哈哈，就是这样，咱们队就是分数的斩杀线，比咱们慢都都不及格！」 「啊这么一说，突然有干劲提升分数了呢！」 眼见两个人越聊越开心，李清明也只好暗自摇头了。 由于吉小祥强大的安抚能力，对叶浅的压力测试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 现在看来向导这个角色不仅毫无意义，对尖兵的培养甚至是副作用的。 那些本就心志不坚的尖兵还被向导哄着前行，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弱。 怎么想都该被鞭子抽着前行才会变强。 嗯，向导果然不太行，换成奴隶主还差不多。 但愿将来能开创出这个角色。 …… 9：10：05。 演练馆选秀现场。 全场人也都随着1号通道内的笑声松了口气。 通常而言，大家或多或少都会瞧不上明显走了特殊通道低分入学的少爷小姐，就算表面上保持客气，内心也是巴不得他们出丑的。 但面对1号通道的叶浅，大家却始终充满了同情，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证明自己。 没办法，只怪李清明的反派气场太强大了。 谁又忍心对如此悬殊的霸凌袖手旁观呢！ 虽然这个模拟的「安检通道秘境」并不算难，但突如其来将指挥权扔给一个毫无准备天真无邪的笨蛋美男子，接着又口吐芬芳无限 施压，在明知正被无数观众审视的前提下逼他出丑。 这怎么看都是个顶级的变态了，撒旦来了都得点赞推荐。 于是头一次，观众和队长们都默默站在了叶浅的一边，期待他完美指挥，力压李清明反向打脸！ 所以此时眼见叶浅过了难关，众人也都像老父亲老母亲一样舒心慈笑起来。 「好样的叶少，我是你的粉丝了！」 「确实，这关虽然不难，但毕竟只有1分钟的时间，李清明又给了那么足的压力，这个叶浅可以了。」 「完全可以了，就算是我站在他的位置，也会优先怀疑危险品在李清明身上的。」 「我也会！这哔就是个兵器库！」 众人正感怀之间，便见大屏画面一切，4号通道再次绽放出了精彩。 不断闪烁的昏暗红光中，矮个子新兵何擎已急成了跳蚤，回头远远瞪着周忻儿骂道：「大小姐又是你对吧！！你是不是身上还藏了什么压箱底的宝具？？？」 「我说了我没有！」周忻儿一个跺脚，反指何擎斥道，「再说你哪来的资格质疑我？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下犯上是秘境探索的大忌！」 「我怎么就不能说！我可是拼了命才来到这里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你拖累了！」何擎怒而回头道，「那郝伟伦你说！你觉得问题出在谁身上？！」 「我觉得……我觉得咱们都该好好检查一下自己……」郝伟伦竭力克制着情绪说道，「小姐，你这身定制版秘境套装里，会不会有什么首饰，耳环之类的拥有攻击属性的物品？」 「对 对对！！」何擎连声应道，「是不是手表可以发催眠针？那算生化武器了！」 「没听说有这些功能啊！」周忻儿说着匆忙摘下了耳钉，「总不会是这个吧！设计师说这个紧急时候可以当指南针用。」 「指南针？这种东西进秘境会失效的吧？」何擎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如果进了秘境依然能有辨别方向功效，那这根本就是个藏品了！是违禁品！」 「可说明上没说是藏品啊！」 「哎呀来不及了试试吧！！」何擎催促道。 「可置物口又在哪里？」 「在郝伟伦那边！」 「我怎么过去啊！不是要全程踩住这个脚掌么？！」周忻儿急道。 「那就扔过来！」何擎喊道，「你扔给我，我扔给郝哥！」 「……接啊！」 「你扔了？」 「没长眼睛吗？！！」 在这令人血压暴涨的对话中。 「嘟——嘟——嘟——」 警报声终于再次响起，指针女士的声音接踵而至： 「未能排除危险品，安检失败。 「请退出通道重新安检。」 大灯就此重新亮起。 「艹！！！」何擎这次直接爆了粗口，直瞪着着周忻儿道，「犹犹豫豫的慢死了！下轮我和郝伟伦进，你在外面等着吧！」 「？！」周忻儿更怒，斜瞥着他反斥道，「关我什么事，根本就不一定是这个耳钉！」 「随你便吧，反正我不跟你一起了。」何擎这便闷声向外走去。 「是我一开始就不该选你！」周忻儿咬着牙低头寻起了耳钉。 另一侧的出口前，郝伟伦此时才瞪向了那柄破窗锤，接着一拍脑袋，回头惊喜道：「别吵了，是这个，有问题的是这个！」 二人随之望去，愣了几秒也才反应了过来。 「妈的这坑挖的……」何擎恨恨锤了下手掌。 周忻儿 也是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再度瞥向何擎正要开骂，却又硬是一哼扭了过去。 「别慌，再来。」郝伟伦此时也回过身，压着手稳稳地朝二人走来： 「这一关无论压力还是难度都非常高了，就算是3级秘境的主宰，也很难把人逼得这么紧。 「所料不错的话，其他队伍现在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呢，他们应该会恨不得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塞进置物口，然后越来越焦躁，陷入内讧。 「而我们，第一次尝试就已经发现要点了，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稳定过关。 「所以很明确，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我们现在的进度依然还在前两名，甚至很可能是第一名。 「那么……小姐……」 「知道了。」周忻儿随之长吐了一口气，眼睛不甘地扫了眼地面，「耳钉不找了，送清洁吧。」 话罢，她看也不看何擎，这便回身一挥手，迈开长腿朝外走去。 「我原谅你刚刚的冒犯，也请你忘记我最初的失误。 「过往的愚蠢都是沉没成本，有废话出去再说。 「抓紧时间，保二争一。 「再来。」 115 这队长我不当了 秘能演练馆，选秀现场。 看到4号通道再次完美中招，观众们都大为满意，艾可更是一副「我的坑总算没白挖」的满足感。 她与另两位评委互相谦让过后，便也迫不及待地开口展开锐评： 「这一关是我设计的，表面上是在考察队伍的洞察力，其实真正的重点是考验队员间的信任。 「一个队伍中，相互信任永远是重中之重，但在秘境探索中，偏偏又有太多生死存亡与诱人宝藏。 「因此当出现紧急事件的时候，队员们难免会猜忌队伍中的强者，唯恐他将个人利益凌驾于集体之上；同时他们也会迁怒队伍中的弱者，总认为是他犯了什么错才导致如今的窘迫。 「实际上不仅是秘境，随便的打一把游戏也都是发生类似的事，一旦战局不利，总会有人谩骂弱者无能，声讨强者独断。 「刚刚的4号通道内，何擎就完美地展示出了这样的猜忌，想必接连的失败已经消磨了他的耐心，这导致他情绪不受控地迁怒周忻儿，这种失控无疑会压低他的评分。 「而郝伟伦虽然还保持着克制，但他的第一反应同样是去怀疑周忻儿，去质疑她的首饰，而不是去发现近在眼前的破窗锤。 「至于周忻儿，因为我的基础预期太低，在这一关她的表现反倒是加分的。 「两次的失败也没能击垮她，相反，她为了队伍利益，为了能尽快再次挑战，竟然容忍了何擎的冒犯，也放弃了钟爱的耳钉。 「她比我想象的坚强和隐忍。 「不过正面例子还要看1号通道。 「那边情况则恰恰相反，在刚刚的考验中，队长叶浅选择了信任。 「他信任了藐视规则霸凌全队的李清明，也信任了一直拖后腿很难帮上忙的吉小祥，终于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值得一提的是，叶浅所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有考核，还有李清明的施压和语言暴力，以及自尊丧失，自我价值焦虑等等。 「这些压力足够将太多人压垮的了，叶浅却保持了冷静，甚至超常发挥，这在我看来这是秘境中最重要的素质。毕竟顺风顺水的秘境谁都能清理，攻克令人绝望的高压秘境才是学院尖兵的终极目标。 「相反，故意为叶浅制造压力的李清明，我会如他所愿降低他的评分。 「并且我有理由相信，即便是在真正的秘境，李清明也依然很乐于给人施压，并欣赏他人的绝望。 「促成并目睹他人的崩溃，这根本就是李清明的兴趣所在。 「如果是十年前，这样的人或许是‘笑匠"角色的有力竞争者。 「但现在，这个角色已经被国际尖兵组织消灭并禁止了，所以李清明的这种病态的性格除了徒增风险外，很难找到正面的效用。 「吉小祥的表现则相当稳重，不贪功、不妄言、不急于表现也不怯场，无形之间，她还架起李清明与叶浅之间的精神桥梁，缓解了队伍的紧张气氛。 「最关键的是，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她的本能行动，并没有半点算计。 「因此我对她的评价维持不变，她配得上83分的高分。 「以上。」 艾可就此锐评完毕，再次悠然闭目端起了红茶，淡淡轻嗅起来。 现场众人也纷纷信服点头，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评价已经被她影响了。 尤其是她对周忻儿的「提分」和对李清明的「降分」。 现在看来，真做起事来，周忻儿似乎没有她的外表那样浮躁。 而李清明，虽然少部分离经叛道的人可能会欣赏他，可没人想要在对抗主宰的同时， 还要承受一个疯子的鼓励。 尤其对于在场的17位队长而言，一路观察到现在，对李清明的判断已经愈发一致—— 他的实力的确很强，但在团队里很可能是个毒瘤。 这也正是「笑匠」角色被剿灭的原因。 队长们正商议定夺之间，突然听到中田一喊。 「大漂亮！后来居上！厉害的！」 众人随之望向大屏。 果然，5号通道内，K还没听完指针的警报，便抓起破窗锤扔进了置物口。 这直接使他们在几秒内便完成了第二关考核。 帅是帅，就是三个人共享一个脚掌有点累，即便在这两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也要转着圈轮流踩脚掌，节奏实在有点紧。 K自己虽然也喘，却还是牛气哄哄说道： 「第二关就这？ 「模拟仓花样还多着呢，给爷上点强度。 「还是关卡设计师不会？」 「可别上强度了K姐……」旁边的高个子尖兵捂着嘴转着圈道，「我要转吐了……眼睛开始花了……感觉要踩不准了。」 「撑着。」K无情道，「这种小游戏搞三关就到头了，秘境爆发是一，队友猜忌是二，很快就是最后一关了，榜一大哥爷当定……呕……」 「你明明也快吐了吧K姐！」 「蚌。」巴迪亚强绷着脸道。 5号通道如此三人转之间，2号通道也成功通过了第二关考核，3号通道则失败重来。 就此，5个队伍的进度排名也打在了大屏上。 1号通道：距离第三轮安检，15秒。 重检次数：0】 5号通道：距离第三轮安检，29秒。 重检次数：0】 2号通道：距离第三轮安检，113秒。 重检次数：1】 4号通道：开始第一轮安检：11秒。 重检次数：2】 3号通道：即将开始第一轮安检。 重检次数：2】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5号队伍已后来居上，与1号队伍已仅剩14秒，两队将几乎同时开始第三轮安检。 当然，这很大程度是因为李清明的不作为，如果他来指挥的话，1号队伍将至少领先50秒。 但李清明显然不在乎这个，他在身体力行藐视考核。 可偏偏他的队伍依然位列第一。 这也正是最气人的。 他以这种姿态都能力拔头 筹么？ 是的，当然可以。 但会牺牲一些东西。 艾可冷笑着将大屏画面调回了一号通道。 最后一轮，无关实力。 让所有人看到你的本性吧。 X。 …… 9：12：27。 一号通道内。 休息两分钟整，李清明准时地收起了怀表，指针女士如钟罄般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最后的安检流程，气体灌注扫描，即将开始。 「此次扫描将持续5分钟，其间，某种绝对安全的特殊气体将会被注入安检通道，一旦吸入过量，您将立刻陷入昏睡。 「我们为此准备了三副氧气面罩，以供您安全的完成安检。」 指针说话的同时，便听「咔咔咔」三声，三副氧气面罩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像是飞机紧急迫降一样，悬空吊在三人面前。 指针的话也没停，继续说道： 「在这里还要提醒您，受硬件条件所限，这三副氧气面罩共享同一个氧气罐，其氧气含量大约足够一名成年男性平静地呼吸5分钟。」 「同时请注意，扫描过程中请不要触碰墙壁、天花板以及大门，那会导致全队安检失败。 「扫描完成后，若您并未违规且保持清醒，我会叫出您的名字，届时请您从出口处离开通道，完成安检。 「否则将被视为安检失败，医务员也将入场对您实施必要的救护。 「此外，我还要兴奋地告知您，在本次安检中用时最短的三位新兵，将各自获得100点学院积分。 「‘积分"相当于学院的内部货币，可用于兑换宝具、藏品、角色外套等各类秘境资源，100积分通常可以兑换品质为一星半的宝具，换算成市场价值大约为50万。 「而您三位正是考核冠军的有力竞争者，距离奖励和荣誉仅一步之遥。」 「最后，规则1、2、3、4、7作废，现在需要遵守的规则为您总结如下—— 「1、禁止破坏通道内的任何设施。】 「2、请全程保持清醒。】 「3、扫描过程中，触碰墙壁、天花板或大门会导致全队安检失败。】 「那么，为了让您有充足的准备和商议的时间，气体灌注扫描将在5分钟后开始，您也可以随时申请更长的准备时间。 「这期间若有人放弃安检，也可以申请提前退出。 「扫描正式开始后，出入口将彻底关闭，直至时间结束才能打开。 「建议您提前戴好面罩，以免误吸致眠气体。」 随着指针女士话音落下，整个安检通道都微微了震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嗡嗡的气体流动声，像是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道。 看来「某种特殊的气体」已经就位了，时间一到就会被灌注进来。 李清明对此毫无所动。 吉小祥则一脸凝重，欲言又止。 叶浅更是第一时间就陷入了沉思。 对他而言，虽然指针女士说了很多，但眼前最终考核的内容，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总结了—— 坚持5分钟，不呼吸通道内的空气。】 这5分钟可以憋气，也可以用眼前的氧气面罩呼吸，总之不能吸入通道内的气体，那样会直接导致昏睡，继而无法达成「保持清醒」的通过条件。 是的，最后一轮考核就是这么简单。 但问题是…… 叶浅不禁瞄向了眼前悬挂的氧气面罩，顺着它的输气管向上望去。 按照指针女士的说明，三个人共享一个氧气罐。 可罐子里的氧气根本只够一个人用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三个人都用面罩呼吸，那么氧气将在1分40秒后耗尽。 接下来每个人都不得不开始闭气，按运动员级两分钟的闭气水平来算，在3分40秒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达到极限，将不得不开口呼吸。 届时，全队晕厥将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除非谁的闭气时间能接近4分钟，这才有通过安检的希望。 也就是说…… 这是一道氧气分配题？ 根据每个人闭气极限时间的不同提前规划好氧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每个人的呼吸窗口都要精确到秒。 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第一步就是先将氧气分成500份。 再去求每个人的需求量极限…… 微分一下子…… 啊。 不会！ 完全不会！ 讨厌数学！ 眼见叶浅的眼神在三位数的加减法中逐渐迷乱，吉小祥终是忍无可忍开了口。 「队长，来不及解释了，这关考验的是放弃！」吉小祥重重点头道，「在明知生存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放弃队友是不得不做出的抉择，否则就是全军覆灭！」 叶浅当即两眼一瞪，这也才反应过来。 是啊，大多数规则都已经作废了，包括同进同退这一条。 也就是说，现在每个人都只为自己而战。 那么只要放弃一个人，其他两个人就可以平分5分钟的氧气了，他们每人都可以呼吸2分30秒，这样只要再憋2分30秒就可以通过安检了，似乎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相应地，如果放弃两个人，则会100%保证第三个人通过。 这么说的话……要单保李清明么？ 叶浅犹豫之间，吉小祥已经急得快挤出眼泪了。 「……快啊！」吉小祥跺了下脚催促道，「问我们两个人的闭气时间！知道这个你才好决策！」 叶浅还未及反应，便听李清明的声音幽幽传来。 「差不多了。」李清明把弄着眼前的面罩说道，「提示这么多，不如你来当队长了。」 「我就……就稍微点一下他么……」吉小祥委屈地低头道。 「宽松如你只会害了他。」李清明哼道。 「可过于严格会产生心理创伤的……」吉小祥也少见地跟李清明顶起嘴来。 与此同时，选秀现场。 眼见李清明和吉小祥突然拌起嘴来，这里的人竟有些触景生情。 好了好了别吵了，孩子努力还不行么…… 这里面生情最深的，无疑就是中田秀夫了。 情感过于丰富的他，此时已擦着眼角转蹬艾可：「你……坏女人！」 「哈——哪有——」艾可反倒很乐意地接受了这个称呼，掩面笑道，「生存博弈始终都是秘境最经典的主题，也是最能看出尖兵性格的考验，千人千面，中田前辈难道就不期待他们的表演么？」 「倒也……有点……」中田说着神色一肃，「期待……李清明……晕倒，尿裤子……」 听闻此言，艾可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周城就先来劲了，他连忙指着大屏道：「把这段录下来啊，到时候给安全局备案，发我邮箱就可以了。」 艾可眼见两位大人物突然如此激情，自己也不觉受到了感染，再望向大屏中故作冷静的李清明，呼吸也难免粗重了一些。 自始至终，李清明都在强调叶浅和吉小祥是他的人。 那么真正出现危机的时候，他真的能保护得了他的人么？ 他大概会自私自利，为了积分与荣誉，一个人独自通过安检吧。 当然也有很小的概率会主动献身，吸入催眠气体陷入晕厥，最终被医护抬出来，留下呕吐流泪尿裤子的影像资料供人嘲笑。 总之无论是哪种结局，李清明都必定会栽个跟头。 倒要看看那时候他还能不能抬得起头，敢不敢正视给予他折磨，撕开他面罩的我。 想至此，艾可已难免面露潮红。 她平常完全不这样，活这么大还从未产生过一丝霸凌别人的欲望。 但如果是李清明。 她只恨自己踩的不够狠！ 就在全场人静候李清明出丑的时候，叶浅终于忍无可忍叫出了声。 「这队长我不当了！」 1号通道内，叶浅一脸自暴自弃地直瞪向李清明和吉小祥。 「你们 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和女孩拉个手都能折磨我三年，怎么可能决策这种事！不干了！垫底吧！无所谓了！你们出招！快！」 李清明眼见叶浅如此，却只是一笑，根本没有发言指挥的意思。 叶浅急得当场瞪目：「我都这样了，你这不收回指挥权么？」 「恰恰是这样才是最有趣的。」李清明会心一笑，「一个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承担责任的人承担了责任，这是会令所有观众烧心的戏码，我很乐意想象他们吃屎的表情。」 「哎呀！！」叶浅抓头道，「那小祥你来吧！」 吉小祥眼见如此，也只好一个咬牙说道：「你和清明戴好面罩，尽量缓慢均匀地呼吸，要多慢有多慢，直到氧气耗尽开始闭气。」 「那你呢？」 「我不行的，我憋气只能憋30秒。」吉小祥低头摸了摸肚子，「而且我吃这么多，耗氧量应该也不小，5分钟氧气都不一定够我一个人用的，再说万一有什么突***况，我没有任何应对手段，完全是个累赘，所以怎么想都该放弃我才对。」 「再想想！你这么聪明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叶浅急道。 「对不起，所有办法都因为我太弱而无法实现。」吉小祥朝着叶浅舒适一笑，「好了，别想得那么严重，你和清明能去争前两名就已经很赚了。退一步说，这一关考验的也并非是能力，而是队长的魄力，当必须要做出牺牲的时候，圣母之仁只会葬送整个队伍，所以这里果断放弃米虫才是正解！」 「你才不是米虫……你是……你是……」叶浅狞着脸道，「你是老幼病残孕！我这种人就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一旦放弃你，我的余生也将没有任何意义！」 「呜哇！」吉小祥当场泪眼朦胧，「你这么说我好难受啊！这就是个考核，你别搞成这样啊！我带入感很强的！！！」 「我代入感更强！！」叶浅更是血眼一瞪，「我都要把男主名改成我自己，把女主名改成……」 「打住！不要在这种时候暴露变态的癖好啊！」吉小祥紧闭双眼道，「不要再说了，优柔寡断只会导致你评分降低，好不容易努力到这里的成果都会被抹平的！我意已决！放弃我就对了！」 话罢，吉小祥高高抬头喊道：「指针老师，吉小祥申请退出安检！」 指针女士的回答立刻传来：「该申请需要安检登记时的队长同意，请问李清明先生，是否通过吉小祥的退出请求？」 「不通过。」李清明立即回话。 「？？？」吉小祥回身抱头道，「你……你……」 「让你惯着他？」李清明笑了。 「！我！呜呜呜……我不管了……」 吉小祥气得捂着耳朵原地蹲下，什么都不听了。 叶浅更是恨得心烧牙痒，直瞪着李清明道：「小祥吸入莫名气体陷入晕厥你也能接受么？」 「没什么莫名的，所谓的气体有很明确的指向。」李清明指着天花板道： 「指针说了，这种气体绝对安全，并且学院不会拿我们的健康这么毁着玩，所以我是相信‘绝对安全"这点的。 「可在我的知识范畴里，找不到一种所谓绝对安全的，吸入即昏睡，且昏睡后继续大剂量吸入也绝对安全的气体。 「所以，这里所谓的‘昏睡气体"，要么是在危言耸听，要么就是某种宝具、藏品或者秘能。 「吸入它的感觉，大概就相当于遭受秘境生物的化学类攻击了，或者是工匠角色调制出的黑吃黑气体***。 「而工匠始终是我的首选角色，我还挺想体验一次匠心杰作的。 「至于 吉小祥，你不用担心她，我有办法让她全身而退。」 叶浅听着这些不太懂的废话，看着他这幅逼逼歪歪的吊样，难免更加气急败坏，抓耳挠腮，恨不得当场就要扑上去挠李清明了。 可就在此时，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叶浅指着李清明手舞足蹈，「我知道了，这关你也没招！所以也只能原地装逼了！」 「随你说。」李清明漠然地拉了拉眼前的面罩，「我最不吃的就是这套。」 「那你吃什么！」 「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啊……我想想……记忆中……你唯一的弱点……唯一会让你动摇……让你失去原则的事情……！！！妈的……只能是那个了……」叶浅登时狞目一吼，「以后钱归你管！！」 「！」李清明顿时侧目，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叶浅比想象的要聪明。 但仔细想想，这个选择真的能称为聪明么？ 「冷静啊！！！」吉小祥赶紧撒手起身，朝着叶浅飙泪劝道，「一个考核而已！没必要牺牲一辈子啊！依李清明的性格，连换裤衩的钱都不会留给你的！搞不好将来叶氏财团都要改姓李了！」 「……」叶浅难免又是一缩，「这么严重么？」 「晚了。」李清明说着‘嚓"地一声，拉下了夹克的拉锁。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爆衣开干的时候。 他却像家庭主妇一样，熟练而又小巧地从衣服内部的收纳袋里摸出了一个…… 防毒面罩！ 「艹！！！」 演练馆内，骂声雷动，各种文明用语此起彼伏。 「有毛病吧！！！为什么要带防毒面罩啊！！」 「等等……秘境白皮书里好像确实提了一嘴，X常年带着防毒面罩……」 「他不累么！而且这东西是怎么藏在衣服里的！」 「你看清楚他从哪里拿的了么？搞不好是藏在裆部？」 「当内裤穿么？」 「卧槽……好节约空间！还能防范下三路的攻击……神他妈合理啊！ 「这么一说，好像还能伪装自己的尺寸……」 「！！锦上添花！」 「不说了兄弟门，我去注册防毒内裤专利了！」 此刻，不要说这些无辜的观众，就算是评委席上那三位见多识广的人物也都不太好过。 「我都忘了……」周城擦了把汗道，「这小子浑身都是宝啊……」 「可恶。」中田更是狠狠捶桌，「作弊！算作弊！」 「没法算作弊的。」艾可也有些失态地擦着嘴角道，「他没有违背任何规则，也没有任何法律禁止一个人随身携带防毒面罩。」 「不过话说回来，防毒面罩的效果应该很有限吧。」周城一脸侥幸地问道，「你们用的气体能被过滤掉么？」 「我也不清楚。」艾可尴尬低头，「谁会考虑到防毒面罩这种东西……」 她话音未落，便听音响里传来了李清明向两位队友的锐评： 「毫无疑问，那个愚钝无趣的中年考核组织者，根本不可能考虑到防毒面罩。」 听到这个，观众席上的众人无一例外地都望向了艾可。 第二次被当众点杀，艾可却只短短一颤，便再次拿起了茶杯，抬腿一搭，闭目饮了口茶后才悠然一笑： 「呵，沉不住气，得意忘形，在还没成功前就口出狂言，再一次地，李清明暴露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可笑特征。」 眼见艾可依旧如此沉稳，众人 这才松了口气。 不慌，一切尽在团长的掌控中！ 然而事实是…… ‘GTD李清明！跟老娘干上了是吧？？！" 艾可内心的熔岩已经在噗嗤噗嗤滋汤了，哪怕再来一点火星也就爆出火山口了，哪怕李清明再多说一个字她也就爆了。 还好，她硬是靠这一口堪比太太口服液的红茶把岩浆浇了回去。 此时的她再看屏幕中的李清明，已不禁充满了忌惮，双腿都不觉并紧了一些。 要不还是远离这个人吧…… 不然守了这么多年的功，怕是早晚要被他戳破。 116 最后时刻 9：16：03。 一号安检通道内，对于李清明手里的面罩，叶浅和吉小祥没有任何惊讶，满脸都是合理。 不要说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面罩，他就算从裆里掏出烟雾弹都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眼见吉小祥和叶浅的反应如此平淡，李清明自己反倒有点不快乐，突然有些怀念起高三四班的同窗，他们看到什么都会震惊，自己放个屁都是霸气外露，永远能露出那种不负期待的表情。 原来平淡的才是最好的，真该好好珍惜他们，多与他们相处。 如此一段对故人的小小怀念过后，李清明便也举起面罩，朝两位队友勾了勾手： 「来我这里集合，叶浅戴上防毒面罩，小祥使用我面前的氧气面罩。」 「那你呢？」二人齐声问道。 「我？抱歉，忘了说了。」李清明咧嘴一笑，「我的闭气记录是8分38秒，人活着怎么可能不为水下秘境做准备呢？」 「………」 二人就这么哑口无言地走到李清明身前，也顾不得多问，这便各自扣上了面罩。 由于大多数规则的作废，必须踩脚掌这条自然也无需遵守了，所以三个人一起站在接近出口的地方无疑是最优策略，毕竟这样可以更快地离开通道，完成安检。 确认吉小祥和叶浅戴好了面罩后，李清明才看了眼怀表，接着展开一系列猛烈而又急促的超级深呼吸。 对谁来说，闭气那么久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需要提前扩充肺腑和腹部，最大限度地在体内储存氧气。 吉小祥和叶浅自然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点头对了个神色。 不论他们是否承认，现在的他们比之前踏实得多，无论是眼神还是内心。 这正是李清明担当队长最直观的效果。 即便他一言不发，也没人会对未来有半点怀疑。 尤其是吉小祥，此时就连心率和血压都降低了一些，对自己的耗氧量也终于有了一些自信。 就在这样祥和的氛围中，5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耗尽，指针女士的声音如期而至。 「气体开始灌入，最后一轮安检开始！」 伴着她的声音，通道两端的角落同时响起了嘶嘶的喷气声，某种无色无味的气体这便灌入了通道。 吉小祥和叶浅各自紧好了面罩，与李清明打了个大拇指。 李清明则点了点头，吸入最后一大口巨量的空气后，便从兜里摸出一对鼻塞稳稳地塞进鼻孔，而后双手插兜，两眼发直，再无言语。 通道内也就此陷入了静默，毕竟谁也不想消耗多余的氧气，就这么待着不动就好了。 另一边，选秀现场。 在李清明冰冷领袖气场的影响下，演练馆里的众人也都逐渐冷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支配力。 同样是这个队伍，叶浅当队长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深一脚浅一脚，毛毛躁躁很不踏实的感觉。 可一旦李清明掌权，一切立刻回归正轨，每个人都化身为静默的野兽。 吉小祥虽然在专注呼吸，眼睛却也四处巡视着，像是一只机警的猫头鹰。 叶浅则全神贯注看着大门，犹如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而李清明，他是一只弯腰的黑蛇，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牙有多尖，毒有多烈。 他就是这样残忍、冷酷又难以捉摸。 没人能逃脱。 此时此刻，众人才终于可以想象出当时高三四班的场景。 或许，白皮书里对他的描述一点也不夸张，甚至是有意低调了也说 不定。 如此凝神之间，大屏一转，5号通道的回放景象这才延时传来。 而且有点恶心…… 「呕……」 五号通道内，指针女士刚宣布完最终安检的规则，高个子尖兵便趴在地上开吐了。 由于K选择了最激进的阵型，这也导致在此前他们3人已经围着脚掌图示转了几百圈，这会儿不吐才奇怪。 「你这……你这也太逊了……」K自己也叉着腰喘着粗气道，「我就……一点……都不带喘的……」 「6啊。」巴迪亚则笑着蹲到了高个子尖兵的身旁，打量着地上的物质锐评到，「东洲的早餐全是粮食和油脂，该多吃肉蛋奶的。」 「大哥……别关心这个了……」高个子尖兵干呕了几下后，擦着嘴转过了头，「我虽然有点晕……但大概还是听懂了……氧气不够的，我退出吧。」 「嗯。」K立刻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解法了，你放心地去吧，爷拿到榜一后会罩你的。」 「嗯，你俩务必要拿前两名啊！」高个子尖兵也撑起身笑道，「很荣幸跟两位大佬组队，出去记得加个好友哈。」 二人本来和和睦睦就要申请退出了，巴迪亚却一抬手，难得地正经了起来。 「还没寄。」他长舒了一口气望向二人，「我可以闭气20分钟，氧气全是你们的。」 高个子尖兵一惊，忙望向K。 K却将信将疑，抱着胸打量着巴迪亚的心口道：「吹呢吧，人类记录也就20分钟了，之前还得给体内高压灌氧准备一个小时。」 「我不知道人类记录是多少。」巴迪亚一脸真诚地点头道，「但我是20分钟。」 「嗯……」K眯眼盯着他嘟囔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也并不是一个好方案，我因为太聪明了，大脑耗氧量巨大，所以闭气时间只有1分30秒，一个人就要用至少3分30秒的氧气。相应地，我早就猜到你这么白痴的人耗氧量一定很低，所以才决定咱们两个一起通过。如果换成我和赵凡的话，这5分钟氧气根本不够我们分的。」 「不不，我感觉有机会。」高个子尖兵却一抬手，「我肺活量算大的，稍微拼一点的话，憋气3分多钟不成问题……」 「这么强么？」K面色一紧嘟囔道，「但还是不够，太勉强了，容错率极低，万一有一个人晕倒会很麻烦，基本就意味着团灭了，不过既然如此……」 她说着摸出了一块糖塞进嘴里，耸肩摊手道：「明白了，爷退出，你们两个一起胜算才大。」 「不行！」高 个子尖兵和巴迪亚同时喊道。 「你们两个大聪明啊。」K摇头笑道，「概率我已经算过了，我们三个一起的成功率只有10%，狗都不会赌的。之后是两个人的情况——你们两个的通过率是90%，我和白痴是70%，我和赵凡是30%，所以不管怎么看都该我走才对。」 「不不，我走！」高个子尖兵道，「决赛圈不能没有你啊K姐！」 巴迪亚更是着急，但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憋半天也才憋出从歌曲里听到的三个字：「留下赖！」 「噗……」K只一笑，摸了块糖塞进嘴里，抱着后脑勺道，「你们两个大聪明可别自我感动了，这只是一个考核，我理应在这里做出最优决策，评委肯定会给我加分的，给我顶到SSR评价也是说不准的，你们这么叽叽歪歪反而在拉爷的后腿，懂？」 「……」 眼见二人无言以对，K这便要抬手要召唤指针。 然而她扬起的手，却被巴迪亚抓住了。 「有的是比评分重要的东西。」巴迪亚 凝视着K，用很不熟练的东洲话一字一字说道，「比如，当你的眼睛，看到我的眼睛。」 「？？？」K整个人一顿狂颤。 「我们已不再是两只孤独的鸟，而是彼此眼中的倒影，心中的梦境。」巴迪亚如蓝宝石一样的眸子一眨不眨，满眼都是清澈，「我，相信作为队长的你，也请你，相信作为队员的我。」 K被拉着手哑口无言的同时，高个子尖兵的大手也一起拍了上来。 「我相信巴迪亚！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他使劲点着头道，「再说了K姐，越是关键的时候概率就越是扯淡，咱们可是要争冠的，现在可不是保守的时候！」 「……还真是两个大聪明！」K气哄哄地抽回手，红着脸扭过了头，一脸放弃治疗地说道，「烦死了，那就我和赵凡轮流呼吸吧，输了白痴背锅。」 「6！」巴迪亚灿烂一笑，问道，「糖还有么？」 K摸了摸口袋：「最后一颗，饿了？」 「快饿了。」巴迪亚说着闭上双眼，双手交织在腹前，「辟谷会在5分钟后结束，最后一颗留给那时的我好么？」 「赢了就给。」K哼哼一笑抓起了氧气面罩，「输了吃我一脚。」 巴迪亚吓得赶紧捂起了鼻子：「这个吃不得的……」 「你白痴呀！赶紧的！」 「蚌。」巴迪亚一脸紧绷，不得不重新开始吸氧静息。 …… 演练馆选秀现场，看到5号通道的最终决策，众人也是一脸地和睦安详。 三个人一起挑战最终的安检的确不是概率上的最优决策。 但概率永远只是个参考。 而人，永远该选择希望。 可就在此刻，那个手握红茶的女人，却露出了一抹地狱冷笑： 「乐观、团结、羁绊、友情、努力、胜利。 「绝望、猜忌、怨念、仇恨、崩溃、死亡。 「诸位以为，秘境是更偏向于前者，还是后者呢？」 无人应答。 但那一个个或无奈，或凛冽的笑容却也已经回答了。 不愧是地狱红茶，两句话便戳破了那友情的泡影，让所有人重新回忆起秘境的荒蛮。 温柔、严厉且始终优雅，这才是我们的艾可学姐。 而艾可本人，由于将注意力从李清明身上移开了，此时也终于逐渐找回了气质，轻轻地拨弄着红茶道： 「我已给足条件和暗示了，但1、5两个通道的队伍却依然做出了最差的选择。 「希望这次的结果能给他们一次教训，帮他们看清秘境的本质。 「在等待他们失败的时候，我们不妨看看别的。」 她说着，便又拿起了手机轻轻一点。 大屏画面随之一闪，4号通道景象浮现而出。 小姐、保镖和喷子就此映入眼帘。 一看到这个可就没人困了。 这三位的水平虽然有限，但如果李清明和K真的都决策错误的话…… 这队搞不好真的会夺魁。 此时，4号通道内，周忻儿终于也率队闯到了最终的安检。 他们的队形也与之前一致，郝伟伦在最接近出口的「脚掌」上，矮个子尖兵何擎在中间的「脚掌」上，周忻儿则在入口的「脚掌」上。 当指针女士将最后的事宜宣布完毕后，三人立即陷入了两两对视，却又无一开口。 互视之间，每个人的眼神都想交流什么，却又害怕被看破。 三个人用一人份的氧气，怎么想都至少要抛弃一个人了。 抛弃谁？ 这还用想么？ 周忻儿和郝伟伦根本连眼神都不用对，就已经在思考如何说服何擎退出了。 指针刚刚说的很清楚，他们是前三名的有力竞争者。 也就是说，只要通过安检，不仅能有100积分入账，更会获得极高的评价，将此前被李清明折的威风加倍补回来，再打回去。 那么问题就只剩下一个了…… 怎么让何擎滚！ 这可着实是个难题，也正因此周忻儿与郝伟伦才一直没开口。 至于何擎，他反而冷静得吓人。 对他来说，这根本就没什么可焦躁的，完全是一个死局了。 死得像北境冬夜的冰一样。 何擎不禁暗暗哼笑。 该怪自己不积口德贸然开骂么？ 当然不。 就算之前没闹僵，这两个人现在也一样不会手软。 他们可是早在入校前就达成协议的富家公主和***保镖，怎么可能在乎一个路人的生死的。 更何况，评委本也不希望他们在乎。 作为一个拿到了75分考核成绩的高手，何擎很清楚，这关根本就是考验队长决策的。 如果队长不计后果只求表现，强行要保住全队，那就算侥幸过关也不一定拿到分，失败了则必然要扣分。 毕竟真正的秘境不是超级英雄电影，不会有那么多最后一秒的奇迹，无脑的英雄主义只会害死所有人。 所以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周忻儿命令何擎自主退出，根本就是合情合理，甚至是会加分的行为。 而作为何擎，他也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 如果拒绝退出弃权，那就是自私自利，没有团队精神的害群之马，不仅评委会打低分，更不会有队长愿意招揽这种人。 所以现在他最该做的，应该是主动要求退出，主动牺牲才对。 眼下周忻儿和郝伟伦一言不发，一个屁都不放，想必也正是在等他何擎先开口吧。 想到此，何擎笑得更厉害了一些。 我可真是个笑话。 吃糠咽菜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踩着那么多人来到这里，原来只是为了当这对狗男女的踏板。 这一路的表现已经很烂了，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判断力也乏善可陈，脾气性格更是会扣分，最终能不能有70都说不定。 然后就是分配进一个烂队，那队里全是我这样的底层穷鬼，我们凑在一起就像是北境夏天地上的烂泥一样，要么被淘汰要么被碾死。 这就是万里挑一的北境尖子生的一生。 这不可笑么？ ‘……" 不。 一点也不可笑。 何擎的笑容突然没了。 面色跟着逐渐发狠。 如果不接受结局。 就该在开场时掀翻。 这才是一无所有者唯一的策略。 思绪至此，何擎瞳色一亮，率先开口朝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最长闭气时间是多久？」 「我大概有三分钟吧。」郝伟伦道。 「那……我……也是三分钟。」周忻儿跟着点头。 「好，我是三分半。」何擎一笑，「这关理应放弃闭气时间最短的人，你们两个选一个吧。」 「！」郝伟伦一个瞪眼扭头道，「小姐你记错了！你闭气时间是四分钟。」 「啊，对，四分钟。」周忻儿也连连点头，「伟伦你也差不多是四分钟才对，以前游泳的时候我记过 。」 「啊，是吧。」郝伟伦也擦了把汗。 看着二人的样子，何擎只面露狞笑，高抬起头，朗然开口： 「诸位老师和前辈都看到了吧？ 「周忻儿和郝伟伦是铁了心要逼走我了。 「的确，如果我是一个合格的队友，也理应主动牺牲，成全他们这个早在考核前就绑在一起的暗盟。 「如果这是真的秘境，我发誓我会这么做，默默牺牲，不会给队友添麻烦。 「但这是个考核。 「而考核的目标是分数。 「既然队伍同进同退的规则已被废除。 「那面对他们这样的人，我也该为自己的利益而战了。 何擎说着冲前后一笑。 「你们两个。 「选一个人退出。 「不然我拉着你们一起死。」 听闻此言，周忻儿当场一个咬牙，郝伟伦更是面露愁容。 何擎也没多看他们，只冲着通道四周道： 「我承认，我有点情绪化，在上一关埋怨周忻儿是不对的。 「可谁让郝伟伦一路都在叫她‘小姐"呢？ 「我能想象这样一位小姐一路有多么顺风顺水，众星捧月，就连入学都有个保镖护驾。 「而我，就是个北境的穷孩子，不知道踩过多少人，拼了多少命才站在这里的。 「所以当这位小姐拖了后腿时候，当保镖出言相护的时候，抱歉我很难保持冷静。 「而今天这次模拟，或许是我今生唯一能赢过他们的机会了。 「扣分也好，加分也罢，权当是为今天的考核上点情节了，前辈们看个笑话就好。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何擎话罢，再次冷眼望向了周忻儿与郝伟伦。 「1分钟内，你们中一个人要退出。 「否则，我会立刻开始使用氧气。」 眼见如此一幕，选秀现场登时又精彩起来。 不愧是你啊四号通道！ 的确，唯有这里的表现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模拟。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无私的队友，谁又甘愿被放弃？ 像这样的生死博弈才是真实的秘境情节！ 只是辛苦何擎扮演一个「坏人」了。 不过现场众人倒也并没觉得他有多坏，反而更能与他共情。 「可以啊这小子，我喜欢这股狠劲儿。」 「呵呵，他要是你的队友呢，不怕他对你也这么狠？」 「咬人的狗不叫，我倒希望和这样的人一起合作，丑话都说前头，分赃也痛快。」 「也对，大多数队友也都是临时凑一起赚积分罢了，哪有那么多情谊。」 「包括那个郝伟伦，明显也是在拿工资的，可能还有奖金，比如小姐拿70分评价就多发几万块之类的……」 「妈的还带薪入校……让他们去死吧，我站何擎了！」 众人同仇敌忾，4号通道内的郝伟伦却早已浑身冒汗。 他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擎的手已经搭在了面罩的开关上，终是耐不住抬手道：「小姐，我退出吧，你和他通过。」 何擎闻言，紧绷的身体豁然一松，狠厉的神色也随之舒缓。 是的，这正是他推演的结果。 面对他的威慑，周忻儿与郝伟伦有两条路。 要么鱼死网破一起团灭，今天谁也通不过安检，一起拿个低分。 要么牺牲一个人，争取另一个人通过安检，拿个 名次，100积分入手。 两条路的收益就摆在这里，他们如何选择已不言而喻。 况且郝伟伦的身份本来就是保镖，雇他来就是干这种事的，没有比这更合理的选择了。 何擎就此一笑，扭身便要与郝伟伦道别。 然而一个尖细的女声却刺了过来。 「你就没想过第三条道路么？」周忻儿远远直视何擎，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我忍你这么久并非是忌惮你，纯粹是同情你，很好，现在连同情也不需要了 。」 「哦？」何擎不怒反笑，「所以呢，你能怎么样？」 「只要抢在扫描开始前击晕你就可以了。」周忻儿冷笑道，「我劝你好自为之，自主退出，别逼我们出手。」 「？」何擎愣了片刻后，突然神色一震，「要攻击我？我求之不得！」 他说着拳掌一击，脸上已满是北境人特有的狠色。 「一起上吧，正好氧气就都是我的了。」 「……」周忻儿当场神色一变。 她哪见过这种三岁起就舔着刀尖过活的人物？ 不对啊，平常到这里对方都会软了的。 不知道我是谁么？ 情急之间，她也只好转望郝伟伦求救。 郝伟伦见状，也只好叹了口气。 他出手的话，倒也不是干不过何擎。 可这有什么意义？ 一个破考核就内讧了，这让其他人怎么看？ 再者如果真的出手，评委一定会叫停安检，宣布这队失败。 所以无论怎么看，何擎的威慑比小姐的威慑要合理得多。 更何况北境人本来就是不要命的玩意儿，巴不得直接进入拼刀子的流程。 想至此，郝伟伦也不再犹豫，当场举起了右手：「我退出，我申请退出。」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指针女士的声音已然传来： 「请问队长周忻儿，是否通过郝伟伦的申请。」 「……稍等。」周忻儿一脸不舍地望向郝伟伦，「没别的办法了么？」 「抱歉小姐，是我能力不足了。」郝伟伦摇了摇头，冲何擎道，「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接受，那就是让小姐使用靠近出口的氧气面罩，你使用中间的。」 「成交。」何擎当场点头。 「嗯。」郝伟伦又与二人道，「接下来你们利益一致了，务必都要缓慢呼吸，尽少消耗氧气。」 「我是一定会节约的。」周忻儿脸一扭，咬牙嗔道，「他就不一定了。」 「我可是很温柔的，小姐。」何擎咧嘴一笑，「不瞒你说，我也当过保镖。」 「…………」周忻儿一脸恶心，但也别无所选。 「通过郝伟伦的退出申请。」她说。 …… 演练馆选秀现场，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郝伟伦从入口处退场，那是一点同情也没有的，满满的都是快意。 尤其是对明眼人而言，郝伟伦的自我牺牲的选择非但没有帮助到小姐，反而害了小姐。 正如何擎所说，最佳策略是让闭气时间更短的人退出。 因此他们好歹应该交流一下真实的闭气时间，再决定是谁退出，就像此前5号通道内K做的那样。 可现在这么一来，相当于让队伍抛弃了更强的人，只为了小姐而服务。 无论是理智上、情感上还是道德上，这都是无法接受的。 无论是否落实在笔头，周忻儿的评分在每个人的心里也都跌落到了谷底。 反倒是何擎翻盘 成功，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狠角儿。 此刻的大屏幕上，随着四号通道局势重回稳定，最新的队伍排名也随之展露无遗—— 1号通道：第三轮安检开始：185秒。 重检次数：0】 5号通道：第三轮安检开始：171秒。 重检次数：0】 4号通道：距离第三轮安检：5秒。 重检次数：2】 2号通道：距离第三轮安检，70秒。 重检次数：2】 3号通道：即将开始第一轮安检。 重检次数：3】 即便此前发生了一些摩擦，但1、5两个通道依旧保持0失误并遥遥领先，眼下两队的最终安检已经开始了三分钟，时间也依然紧咬着。 2号通道由于申请了更长时间的准备，排名也随之掉到了第四。 4号通道就此后来居上，即将开始最终安检。 至于3号通道，他们一直都没发现破窗锤才是问题所在，只好一次次地把身上的东西扔进置物口，如此重复多次后，全队人都已经失去了理智，干脆只穿裤衩进去安检。 此时三人正在疯狂去衣，场面不堪入目…… 这队显然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 导播AI也就此将画面锁定到了1、5两个通道上，以分屏模式，一左一右同时展现出了两个队伍的情况。 此时此刻，两个通道内都出奇的平静，像是静止画面。 除了K与赵凡每隔30秒交换一次氧气面罩外，再无任何活动。 这当然也是最合理的策略，在氧气稀缺的前提下，任何浪费气体的行为都是罪恶的。 而指针女士却并不吝惜能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报告一次氧气的剩余量，以缓解大家的焦虑。 眼下，扫描进程已经度过了60%，李清明队的氧气尚余40%，似乎是刚好够用。 K队的氧气则仅剩10%，不出意外的话20秒后就会耗尽。 但K和赵凡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焦虑。 氧气供应比想象中的充裕，竟然两个人呼吸了3分钟后还有剩余。 而现在距离扫描结束只有2分钟了，就算现在开始纯闭气都没问题。 赵凡也就此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不再需要氧气面罩了，剩下的氧气全部都留给K。 K接过面罩却也没吸，而是指了指闭目静息的巴迪亚，看样子是打算拿这部分氧气应急用。 这可急坏了选秀现场的众人。 这就快通关了？ 氧气竟然还有富裕？ 所谓的考核未免也太简单了，说好的给他们上强度呢？ 对常人来说，5分钟不能呼吸确实足够要命的，可在场的都是全联盟一等一的尖兵苗子，出来几个龟吸变态根本就是情理之中的吧。 也就在大家正在质疑关卡难度的时候。 嗡！ 伴着一阵电气的低鸣，1号通道内的三人组身形一晃，吉小祥更是险些摔倒，还好叶浅拉住了。 众人定睛望去。 在动！ 传送带开始动了！ 从入口向出口滚动，和原来的方向一致！ 而且还在加速！！！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什么传送带…… 而是跑步机！ 整个安检通道根本就是一座无法逃脱的跑步机！ 而里面承受扫描的人，则是缺氧的老鼠，任人宰割。 九九八十一难磨砺至此，竟然还有这招！ 正如那无尽的秘境一样，每当你觉得最后一口气已经用出去了，该到头了，主宰却总能送上更深层的绝望！ 完蛋了，反正他们这次是真的完蛋了，闭气的同时还要跑两分钟步，若是中田那样的高强度尖兵来，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但对这几个人来说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了吧！ 艾可，你这个坏女人！ 前面的那些设计都是在引他们上钩。 你根本在以折磨他们为乐！ 在这此起彼伏的惊叹中，艾可倒也毫不掩饰地，一脸享受地看着大屏。 对她来说，这一天的精彩，全在接下来的两分钟了。 此刻她握着已渐凉的茶杯，眼中已仅剩李清明。 再怎么样，你也只是初尝秘境的小男生罢了。 而我，已在无数凶险秘境中饱经风霜。 还想破我的防？ 来吧，大口的呼吸吧。 既然小弟弟你这么叛逆。 那等你尿裤子的时候。 大姐姐我也就不给你打码了。 117 第二次的弃车保帅 9：20：33。 一号通道内。 面对突然开始滚动的传送带，三人都很快稳住了身形，毕竟起步速度很慢。 叶浅对此一脸惊愕，吉小祥面露愁容，李清明则走到吉小祥身后…… 架着她的腋下把她给抱了起来！ 就是有点吃力，像是抱大肥橘猫一样。 吉小祥同样也像肥橘一样满脸无辜，既无力挣扎又被抱得有点累，浑身上下都无处安放。 与此同时，李清明又抬脚给了叶浅膝盖一下，腹语传声道：「蹲。」 叶浅一知半解地蹲了下身。 接着…… 肥橘压顶！ 李清明直接把吉小祥安排到了叶浅的脖子上。 叶浅顿时一脸狰狞，颈椎咔嚓一下子，更是瞬间老了30岁。 但为了应对滚动的传送带，他还是立刻站起了身，逆着传送带向前跑去，并且下意识地抬起手托在了吉小祥的身后，像个老父亲一样，硬是驮起了四十五公斤的女儿。 吉小祥全程呜呜捂脸，就这么被安排了，没有任何自主的空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弱小无助但能吃。 但这也是她别无选择的选择。 一旦她做出任何反抗或者挣扎，那整个队伍都会因此而消耗更多的体力和氧气。 所以她此时能做的，也就只有双手抱紧叶浅脑袋的两侧，尽量保持平衡，尽少消耗叶浅的体力了。 但传送带显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像是按下冲锋键的跑步机一样，传送带的加速始终没有停止，让人心里愈发没底。 叶浅此时也才理解了李清明的用意。 不，不仅是用意，李清明根本就是预判到了这一幕！ 他预判到了传送带会突然滚动，逼迫着每个人都展开奔跑。 只有这样，「禁止接触墙壁、天花板和大门」的规则才有意义！ 是啊，这个规则怎么看都太突兀了，原来根本就是对后续流程的提示！ 面对滚动的传送带，你将不得不开始奔跑，否则一旦碰到周围的墙壁或大门，那全队也就安检失败了！ 因此，在传送带刚刚启动，最容易调整的时候，李清明就第一时间安排了吉小祥，避免她过多的消耗氧气。 只是…… 这样就够了么？ 传送带的速度一直在加快，短短十几秒就必须小跑才能跟上了，半分钟不到叶浅就已经不得不迈开步子展开了中速跑。 他莫名负重几十公斤，防毒面罩的气流量又十分有限，自然越跑越吃力，已经肉眼可见地面红耳赤呼吸困难。 正当他扭过头，想请李清明帮忙的时候。 却发现李清明那永远白皙的脸上，已悄然浮现出了血丝。 虽然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眼白也已经开始充血了。 作为观察了李清明三年的人，叶浅还从未看到这种情况。 是啊，这个人已经闭气三分钟了。 然后现在又突然开始冲刺跑，还要跑两分钟。 这相当于全程一口气都不换，跑800米…… 不可能的吧，人类的身体机能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件事吧！ 妈的，这***关卡是谁设计的！ 「唔……」叶浅也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这便拍了拍自己的面具，示意借给李清明呼吸。 李清明却只挥了下手。 就连吉小祥也在叶浅头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自作主张。 叶浅也只好作罢。 的确 ，他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根本没有逞能的空间。 但怎么看，李清明才是最逞能的那个才对。 这面临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越生物学了…… 他真的撑得住么？ 是该相信队长还是相信自己？ 叶浅再次陷入了抉择。 …… 另一边，5号通道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最后两分钟，K和赵凡保持闭气自然是轻轻松松。 但中速跑还保持闭气根本就是不可能了！ 不要说闭气，就算给他们300%的氧气都不一定够用。 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在火燎般窒息的折磨下，朝着地狱一路狂奔。 此时，K焦红的脸上除了痛苦，更多的是懊恼。 对眼前的局势她早有预判，所谓的通过概率也正是因此而得出的。 但在巴迪亚的刺激下，她还是没忍住赌了这一手，赌这个传送带不会启动，就算启动也会慢一些。 好了，赌狗一无所有了。 就不该赌的，自己明明是保底人的命，手头就这么几个钻瞎抽什么呢！ 哎，这倒也算是一个教训了。 探索秘境是不可能存有侥幸的，抱着赌徒心态踏入秘境，只会十死无生。 不如现在就主动放弃吧，直接大口呼吸外部空气，把最后的氧气留给赵凡和白痴，或许他们还有那么一丝机会。 而就在K暗下决心的同时，腰却被谁抱住了向上一抬。？？？ K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 被公主抱了！ 巴迪亚！ RN！你个闷墩儿！ 这不比死了还难受！！！ 「唔唔唔唔！！！」K老脸一红，使劲呜呜挣扎起来。 与吉小祥被抱起时老实的情况不同，K被抱的时候更像是一只大肥鼠子，叽里咕嘟可劲儿的挣把。 巴迪亚却一脸凝重，抬手轻点在她唇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动作好似向导的秘能一般，竟真的让K冷静不少。 倒不是巴迪亚有什么魔力。 主要是K被巴迪亚这么抱着，同时也感受到了巴迪亚的脉搏和姿势。 非常稳…… 完全不像一个闭气三分钟的人。 这个白痴……好像没吹牛…… 可正当K情绪逐渐稳定的时候，巴迪亚却又开始作妖了。 「抱我，用力。」他强行挤出了这几个字。 「？？？」K还不及怒骂，托在她后背的手臂却已经抽走了，她不得不本能地抱在了巴迪亚的脖子上。 扭头望去，巴迪亚的那只手原来是去推赵凡了。 有这个支撑在，赵凡消耗也可见地减缓了下来，勉强冲巴迪亚点了个头。 K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设定，她拿起面罩轻吸一口后，这便将面罩递向了赵凡，同时对自己做了个封口的手势。 ‘都是你的了！"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赵凡面色一提，再无推辞，这便接过面罩扣在脸上，大口地开始了呼吸。 几秒钟后，指针女士的声音如丧钟般鸣起： 「氧气剩余量：0。 「剩余时间：1分24秒。」 …… 秘能演练馆，选秀现场。 看着两个通道内的景象，所有人也都如他们一样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到不忍发出任何声响。 这感觉又 是揪心又是期待，又是煎熬难捱，又是头皮发麻。 他们又不禁望向了主席台中央，摸着红茶杯冷冷痴笑的艾可。 太他妈缺德了…… 但也太他妈对了。 这如海潮般层叠而至的恐惧，一浪又高过一浪的绝望，不正是秘境最纯正的味道？ 只是……这艾可团长笑得有点太投入了吧，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前辈的形象？ 如此挣扎之间，两个通道内传送带的速度终于也先后固定在了一个数值—— 15公里/小时。 当然，只有选秀现场的人才能看到这个配速，通道内的当事人只能凭感觉去计算。 这倒也算不上多快的速度，大约就是高中生跑1000米中等偏上的水平，随便一个有氧运动爱好者都可以轻松达标。 哦对了，这不是有氧，这是无氧的1000米。 …… 9：21：30。 一号通道。 就在传送带配速稳定后不久，指针女士展开了最后的倒计时。 「剩余时间：1分钟。 「氧气余量：18%。」 听到这个信息的瞬间。 始终一动不动，端坐沉思的肥橘突然瞳色一震，认真了起来。 「唔！」吉小祥猛地一叫，摘下了自己的面罩，直接甩给了李清明。 「？！」李清明一脸嗔怒，接过面罩想要扣回去。 吉小祥却死弯下腰，骑着脖子抱在叶浅脑袋上，说什么也不接。 李清明还没怎么着，叶浅先是快死了。 「颈椎……植物人了要……」叶浅隔着防毒面罩呻吟道。 吉小祥赶紧捂着嘴和鼻子坐直，却说什么也不去看李清明了。 「你就吸吧……」叶浅驼着吉小祥跑着说道，「我差不多……顶得住……小祥憋气一分钟应该也问题不大……」 「……」李清明一脸不爽，但竟然没再说什么，就这么默默戴上了面罩，当场妥协了。 嗖—— 每个人都听到了气流的声音，也看到了李清明猛胀吞吐的脸。 十几秒后，气流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清明的河豚脸也重归正常。 指针的声音如期而至。 「剩余扫描时间，40秒。 「氧气余量：0」？？？ 叶浅和吉小祥一脸惊悚。 他一口吸了18%的氧气？ 这逼是两栖动物么？ 「破玩意。」李清明暗暗嘟囔了一句，就此扔掉了面罩。 与此同时，叶浅却又感觉脖子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吉小祥似乎已经开趴了，而且身在颤，似乎是已经陷入缺氧的挣扎了。 这么快？ 「小祥？」叶浅勉强叫了一声。 「……唔……」吉小祥勉强应了一下，但听得出来她已经快不行了。 她还真没骗人，真的只有30秒的闭气实力。 叶浅忙又转向李清明：「怎么办？」 李清明却也只摇了摇头。 重获氧气的他虽然面色缓回来了，但神情却从未如此灰暗。 ‘没救了，这是她选的。" 李清明腹语传声的同时，也在奔跑中默默移到了叶浅身后。 「最后30秒我抱，不能让她滚跑。」 显然，在李清明的判断中，吉小祥已经没有任何完成安检的希望了。 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昏睡的她 不要受伤，不要被传送带带着撞到四壁，导致全队失败。 同时，他还认为叶浅现在也已经极度缺氧，必须甩掉负重才能撑下去。 叶浅自己却并不这么认为。 是相信队长，还是相信自己。 此刻，他已经有了答案。 「弃车保帅！」 伴着一声闷吼，他摘下了自己的面罩，直直抬手扣在了吉小祥的脸上。 「呼……哈……呀？！」吉小祥浅叫一声，「……我又活啦？」 李清明更是一脸狰狞。 又来？！ 「你这是烧车夺帅。」李清明气得摘下了鼻塞，直接用腹语骂道，「你根本撑不下去，10秒后就倒地，然后撞到门上，我没力气处理你，我们输了！」 叶浅则根本没听到一样，回了一个帅炸的眼神。 接着身形一矮蹬步蹿出，迎着传送带，朝着入口加速狂奔而去。 只是由于缺氧和劳累的关系，他的步伐有些狼狈，从后面看就像个末日精神病人，而他的目标则是地狱的入口。 「啊……」吉小祥一愣，紧捂起面罩道，「我明白了……」 「……」便是李清明也眉色一扬，默默计算起时间。 …… 就在叶浅舍生取义之时，五号通道的赵凡已经早一步取义成仁。 即便赵凡吸入了最后的氧气，却仍然没能熬太久，在中速跑1分钟后，他便双目凸起，掐着胸口再也熬不住，别无选择地开始大口呼吸。 得到氧气的同时，他也失去了清醒，两眼一翻当场倒下。 好在巴迪亚及时拉住了他的领口，硬生生地将他拖在了原地，没有被传送带滚跑。 但维持这种状态的代价，则是巴迪亚独自承受了三倍的负重，并且一刻不停地奔跑。 即便是他，此时也是面目惨白嘴唇发紫，随时都要暴毙的样子。 「唔！！！」K急得直接抬起了手，尽力唔唔道，「……弃权！」 指针很快送上了回应： 「队长K，你比谁都清楚，没有这个选项。 「距离扫描结束，还有20秒。 「氧气余量：0。」 「唔唔……」K急得要抓头，但她自己也已经浑身发麻头重脚轻了，在火燎般的窒息的折磨下，她只能被巴迪亚抱着，连挣扎都做不到。 她能感觉到巴迪亚的手臂正在发颤，越来越沉，越来越松，每一秒都可能要倒下。 但他却依然必须撑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K自己，是作为队长的她，亲手将所有人送上了死路。 半晕之间，她一次次咒骂着自己。 再也不赌了…… 再也不信白痴了…… 没保底……就一张卡也不许抽…… 正当她神智渐散，胸闷得再也撑不了1秒的时候。 「辟谷……结束……」巴迪亚面无人色地挣扎道，「给我……我要……」 「？？」 「糖……」 「！！？！」K一个抖擞，硬是摸出了软糖，像是发泄一样，一巴掌拍进了巴迪亚的嘴里。 瞬间，巴迪亚他精神了，甚至有余力说出了三个字。 「还，没，寄。」 比李清明两栖动物级的肺活量还要恐怖，这位简直堪比厌氧古菌！ K眼见如此，也硬是最后提了口气，紧闭着眼死抱在巴迪亚脖子上。 还没寄！ 你K姐又挤出了一抽！ 既然事 已至此。 唯有豪赌方休！ 赌！ 给我赌！ 最后一抽必出！！ 走你！ 出金！ 给我出啊！！ …… 电光火石之间，1号通道。 叶浅顶着飞速滚动的传送带，硬是成功完成了亡命冲刺，用10秒不到的时间从出口冲到了入口。 此刻，他也一毫秒都挨不住了，像是绝境的溺水者一样忍无可忍张开了嘴。 「呼——哈——呼——哈——」 他瞪着双眼疯狂地呼吸着，同时高抬起自己的右手，竖起了食指。 接着。 「通」地一声，轰然趴倒在地，陷入昏睡。 又一次的弃车保帅，也又一次地帅不过三秒。 但这一次，他的行动显然比上次的要聪明一些。 李清明之所以不同意弃车保帅，无非是因为指针定下的规则。 扫描过程中，任何人触碰墙壁、天花板或大门会导致全队安检失败。 也就是说，一旦有一个人陷入昏睡，队友就必须拖起他的重量，确保他不会被传送带带着撞上大门。 但李清明和吉小祥显然不可能承受一个叶浅的重量了。 所以的确如李清明所说，盲目的弃车保帅只会拉着全队一起沉船。 叶浅的想法却不一样，在他这里，弃车已经是定局了，自己横竖都是个倒，没得商量，耶稣来也没用。 那么基于这个前提，新的思路也就打开了。 把这车弃远点不就好了么？ 于是他干脆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冲到了最远的地方，以团长的姿势光荣就义。 这样一来，他的身体怎么也要被传送带运送十几二十秒才会撞到出口的大门。 届时，扫描已经结束。 安检已然夺魁！ 完美。 这计划太完美了。 根本就是神之一手，堪称艺术级的弃车保帅。 叶浅就是在这样的幻想中安然睡去的。 但他似乎忘记了一个关键的事实。 他，数学不好。 就在他倒下的同时，指针女士送上了还有10秒结束扫描的报时。 而飞速滚动的传送带，秒速是5米。 通道全长不过25米。 也就是说，只要5秒，他的身体就会撞到大门，导致失败。 是的，就差5秒，这场地狱的考核到最后，差的就是这5秒。 对此，李清明自然早就计算而出了。 此时此刻，面对趴倒在地，单手食指指向前方的，滚动而来的叶浅。 李清明已是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本来已是强弩之末，血氧濒临极限的他，硬是被激出了一股不符合生物学的无名力量。 「不听指挥？！」 他一脚便迎着叶浅的身体踹了过去，像是守门员发球一样，正中叶浅的右臀。 叶浅的身体被凌空撩起，甚至还微笑着撒着哈喇子。 如此旋转一周，咣当落地的同时，李清明换了只脚，又给他左边来了一下子。 「弃车保帅？！」 哗—— 又是一圈优美的哈喇子，像是糖葫芦拉丝一样凌空旋过。 紧接着。 「扫描，结束。」指针的声音不期而至，她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嘶——嘶—— 在抽气与进气的 猛烈声音中，指针同时说道。 「空气成分已进入安全范围，您可以自由的呼吸了。 「请别再踢您的队员了，李清明队长。 「传送带已经停止滚动了……已经结束了……别踢了…… 「再踢我要呼叫安保老师了……」 指针多次威逼警告过后，李清明才终于吐了口唾沫，拉着叶浅的领口，提起一抡便扛上了右肩。 就此，他左手抱着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的吉小祥，右边扛起了屁股上两个大鞋印，一脸哈喇子的叶浅，没什么好气地抬起了头。 「开门。」他说。 呲—— 出口的大门应声而开，指针也一刻不敢耽误地宣布了结果： 「李清明、吉小祥，通过安检。 「叶浅虽未能通过，但你们依然可以携带他，以小队形式一同离开通道，他依然可以获得与你们相同的名次奖励。」 李清明就此哼了一声，抱左扛右，一步踏出。 …… 就在李清明身体迈出通道的同时。 秘能演练馆内，指针的声音响彻全场—— 「尖峰学院，216期，新生临场考核。 「第一名：李清明，用时22分39秒。 「AI评分：99分。」 「第二名：吉小祥，用时22分39秒。 「AI评分：71分。」 「失败者：叶浅，用时22分19秒。 「AI评分：75分。」 「一号队伍综合评分：82分。」 指针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无人喝彩。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尴尬，亦或者惊恐。 谁让他们最不希望赢的人赢了呢？ 最后时刻，谁都能看出来李清明不可能再撑下去了，眼看就要张嘴呼吸狼狈倒地了。 但也正因此，吉小祥选择了自我放弃，将氧气面罩交给了李清明。 这是明智的，在那种情况下，如果3个人里必须放弃一个人，显然应该放弃体重最轻的那个。 李清明虽然对此十分不愿，却也接受了这个计划。 但叶浅却并不答应，他执意将防毒面具交给了吉小祥，自己则以一种异常壮烈的姿势坚决赴死。 理智上来说，这是一次毫无意义，甚至是负收益的牺牲。 但也正如叶浅自己所说—— 如果遇到危机就抛弃弱小，那强大的人也便没了生存的意义。 这句话明显不符合秘境，但却足以散发出光芒。 只是……李清明完全不这么想…… 他踢飞叶浅的那两脚实在是太暴力了，便是现场的尖兵们也都目瞪口呆。 但反过来想，当时的他恐怕也只能用这种方式阻止叶浅被传送带拖走了。 总而言之，几经波折后，一号通道到底还是赢了。 所有人都最不希望赢的人，最后到底还是赢了。 如此的沉默持续几秒后，才终于有人鼓起了掌。 接着，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 此时也才有人开了口。 「这个李清明是有点牛逼啊……」 「最后爆踢叶浅那几脚我看的还挺爽怎么办……」 「爽？那是你代入了李清明视角，你代入叶浅视角被踢一个试试？ 「也是……真不明白，叶浅和吉小祥怎么主动要和这种人组队。」 「大概是因为强吧，我现在逐渐理解北屿中学秘境里的情况 了。」 「嗯，这样一个人的支配力，远在那个所谓的主宰之上……」 「虽然还是不服他的98分……但很难找到角度反驳啊。」 「无所谓，评委会出手的！」 「对，总能找到角度压分！」 此时此刻，压力已不觉转到了某副团长身上。 众人悉数望去，都在等待新一轮的锐评。 然而，现在的艾可却已经有些绷不住了，不要说嘴，就连腿都有点软了。 她看着屏幕上一脸冷艳的李清明，满脸都是费解和不可思议，手里的茶更是很久都没有动过了。 众人只道艾可是在冷静思考，是在酝酿锐评的措辞。 然而实际上…… ‘QND这都通过了？" 艾可早已魂不守舍！ 这次真的是在破功的边缘了。 就好像她骑着快马，以最自信的姿势去追杀穷途末路的李清明。 却被李清明来了个最出乎预料的回马枪，直接四仰八叉挑翻在地。 能站起来都很困难了，根本已经找不到任何角度和语言了。 如此挣扎良久后，艾可终是嗽了嗽嗓子，惨白着脸起了身。 「麻烦周局长主持一下……我……那个……」 「去吧。」周城笑呵呵地一挥手，「喝那么多茶干什么，这谁憋的住啊。」 「哦？去尿尿么？」中田也跟着抬了抬墨镜，摸着兜道，「我有纸。」 「不……不必了…………」艾可就此红脸逃遁而去。 就非要说出来么，周局长！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变态中田前辈！ 还有李清明！ 这下…… 这下…… 这下不得不给你打个高分了！ 118 血脉压制（感谢盟主书友20190810223736742） 要说艾可这厕所虽然去的很狼狈，却也并未吸引众人太久的目光。 只因五号通道的生死挣扎，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审判时刻。 K依然像大肥鼠子一样抱在巴迪亚颈间，紧闭双眼满面潮红止不住地颤抖，随时要挂的样子，嘴里却还嘟囔着「给爷来！」「出金！」「这不就来了！」之类的莫名词汇。 巴迪亚在短暂的回光返照后，面色加速地陷入青紫，似乎真的是要随时暴毙了。 照理说人是不可能活活憋死自己的，但从巴迪亚的情况来看，他似乎真做得到。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怀疑要不要提前终止考核的时候，指针女士的报时也已经进入了最终时刻。 「距离扫描结束，还有10秒。 「5秒。 「4。 「3。 「2。 「1。」 「扫描结束。」 嘶——嘶—— 抽气与进气的声音中，传送带的速度骤然衰减，巴迪亚也终是力气一泄，抱着K顺着惯性一同仰倒在地。 直至此时，他怀中的K才意识到扫描结束了，像是刚出生一样大口呼吸起来，她还从未觉得空气如此香甜过。 可她刚顺过气，便又紧跟着骂道，「抱够没有？给爷撒手……」 巴迪亚却一动未动，只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着。 「你自己动……我没力气了……」 「……」K一个狞目翻滚才终于挣脱出他的怀抱，接着撑起身子便要给他一脚，但看着他那副纯真的面容却怎么都没找到下脚的地方，最终只好原地一个跺脚骂道，「好几次了，你说话就不能过一下脑子！」 「麻……」巴迪亚嚼着糖甜甜笑道，「你……真好吃……」 「是我的糖！！」K擦着气得又跺了一脚，「你有难了，等你能站起来我再给你几脚！」 「都说了不吃脚……吃糖……」巴迪亚喘着粗气担忧地蹬了个腿。 「啊！我杀了你！」 怒骂之间，嚓地一声，出口处的大门开了。 新鲜的空气吹来，出去就是晴空万里的户外！ 指针最后的指示也随之传来。 「巴迪亚、K成功通过安检，赵凡虽未能通过，但你们可以选择携带他一同离开通道，以小队形式通过考核，他依然可以获得与你们名次相同的积分奖励。」 「！」K一个蹬地而起，拉起昏睡的赵凡便朝外拖去，同时冲巴迪亚骂道，「别躺着了，快！」 「都说了没力气了……」巴迪亚仰面长喘着气闭目笑道，「你去吧，榜一大哥……」 「哎真废物！」K一个咬牙，另一只手拽起了巴迪亚的胳膊。 不得不说，她个子虽小力气却了不得，拉着两个男人固然吃力，但这里距离出口也就那几步，她闭着眼睛使劲拖两下还真就把两个人都运出去的。 此时她的气力也算是彻底耗尽了，两眼也都是金星，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人都是谁，当场便往地上一仰，两眼一闭，双手做出了胜利的手势。 「爷，榜一，打分！」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某恶魔的低语幽幽传来。 「爷？你是男人？」 K瞬间身子一僵，两眼一瞪。 扭头望去，正看见了她的俏阎王李清明。 这位左手抱着脱力的吉小祥，右肩扛着叶浅，大气不带喘的。 更令K惊惧的是，俏阎王此时正满脸狐疑地看着她，似乎在分析体征，又或者在预判阳寿。 如此无声地观 察片刻后，李清明才又开口。 「可你不像男人。」他真诚友善地列举道，「除了头和脚太大以外，你符合全部的女性特征，肤质、皮下脂肪和骨架模型也是天然的女性，没有激素服用或是手术痕迹，所以，‘爷"是一种你喜欢的网络用语自我称谓么？」 「……」K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承受如此级别的冒犯，她却只闷头一躲，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哪有半分欺负巴迪亚的威风。 「更喜欢网络交流么？那等等我们加个好友。」李清明这便放下吉小祥，抛了叶浅，拍了拍手随口道，「你们大概输了21秒。」 「……」K只好饮恨低头。 往日的她单挑七八个北境暴徒也跟玩儿一样，但此时面对和蔼可亲的李清明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就像再肥的耗子见到猫也得哆嗦一样。 完全是被血脉压制了！ 巴迪亚却完全相反，虽然躺在地上，却十分自来熟地望向了吉小祥：「哈……防毒面具……6……你们也太6了……」 「呀！」吉小祥这才一愣，不好意思地摘下了面具还给李清明。 李清明接过面具，又如家庭主妇般铺张平整，拉开夹克拉锁，小心地纳入了内袋之中，顺便与巴迪亚点头道：「网络流行文化只会害了你。」 「典。」巴迪亚随之一笑，两手往头下一枕，「遥遥领先。」 「……」李清明完全没听懂，为了掩饰尴尬，只好扭身踢了脚昏睡的叶浅。 K当场吓得要死，只道是李清明已经记仇了，连忙按住了巴迪亚压着嗓子道：「白痴你别乱得罪人啊……他是那种杀人不吐骨头连血都收集好冻冰箱里当果冻吃的变态！」 「啊？我不是在夸奖他么？」 「哎呀你根本就驾驭不了那套语言体系呢！」 正说着，某人呻吟的声音幽幽传来。 「啊……完了？……我睡了多久？」叶浅扭了扭身子，揉着屁股迷糊着说道。 「你已经死了，这是来世。」李清明冷冷骂道，「这辈子记得不要自作主张。」 「啊……哈……赢了么？」叶浅吃疼地撑起身子，尽量睁开眼睛问道。 「嗯。」吉小祥两眼一红，忙上去扶起了叶浅，「你……真是……牺牲的毫无意义！」 「行为的意义不在当下，而在某个无法预知的未来。」叶浅揉着屁股笑道，「我赌这一发子弹，会击中三年后的李清明。」 「屁股都烂了还耍帅！」吉小祥又气又心疼，但还是嘴巴一鼓，原地一蹦，竖起了大拇指，「卧龙 ！！名将！！有能！！」 「哈哈哈哈！」叶浅大笑着站起了身，但表情却依旧不怎么痛快，捂着屁股道，「怎么这么疼啊……好几处都疼……」 「呵，脚感可真不错。」李清明哼笑道，「揍过这么多人，都没你爽。」 「哈哈，我不信，你怎么会打我呢，一定是在通道里自己滚的。」 「……我该照着脊椎踢的。」 「哎你这么一说……明明是颈椎更疼啊……」 「怎么，我给你正个骨？」 「哎哎算了……」 如此慈孝之间，旁边等候已久的一队人也终于开了口。 「打扰了……你们两队还需要医疗救助么？」 几人这才注意到，旁边一直站着一队身着灰色兵团制服的尖兵。 从这干练的款式和胸前鹰型的标识来看，应是四大兵团中的侦猎。 看样子这一期选秀由他们负责，刚刚的那些考核也通通出自他们之手。 这让李清明顿时来了兴趣。 「不需要救助。」他与最前的尖兵道，「带我去见设计这些考核的人。」 「啊……你是说副团长吧……」为首的男尖兵挠头道，「她还在做选秀准备，也麻烦你们也请先去休息室调整一下，正式选秀大概会在半小时后开始。」 「我赶时间，不需要调整。」 「啊这个……还要等其他队伍的……」 「侦猎兵团不是以效率著称的么？」 「喂……」男尖兵突然神色一肃，「你冒犯我可以，不要冒犯我的兵团。」 「多么迂腐的荣誉感。」李清明反笑道，「教皇亲手为你洗礼的么，十字军先生。」 「……你在说什么？！」 「我听懂了！」巴迪亚远远叫道，「是中世纪宗教讽刺！外加一个兵团双关！6的！」 「瞧瞧，异教徒都比你有文化。」李清明回身与巴迪亚点头道，「李清明。」 「巴迪亚，从黄色的山里来。」巴迪亚说着撑起了身体，指了指旁边的大漂亮，「她是K，聪明的人，兜里有糖，但总喜欢给人吃脚。」 「？？？」K一脚踹了过去。 李清明也随之含笑望去：「K，好的，我记住了。」 K浑身一个抽缩，当场又一脚缩了回来，裹紧了牛仔夹克冲巴迪亚骂道：「你别乱介绍……我才不要出现在他的通讯录里……」 随后她便假装没看到李清明一样，招呼侦猎兵团的人过来治疗赵凡了。 这让李清明相当沮丧。 他只在极少的情况下主动与人示好，K满打满算是第四个。 谁让她是个白毛骇客呢，还穿着一身短款牛仔装，身上的每个细节都彰显出对文明的背叛，虽然总体略显高调，但她无疑是除了海胆头以外最酷的人了，就连名字都这么酷。 此外，基于某种不可名状的直觉，李清明总能捕捉到人群中的犯罪分子。 而K怎么看都是要上头号通缉令的那个，更是最让大人物咬牙切齿的那个，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舞刀弄枪，而是她能脸滚键盘让银行破产。 这无疑是犯罪效率的极致，如果能与这样的人合伙，瓦解一个小联盟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了。 遗憾的是，即便李清明已经极尽温柔友善了，K却始终没有回应，连巴迪亚做媒都不好使。 是技术粗糙还是魅力有限？ 亦或是她喜欢抽象一点的交流，要先像巴迪亚一样，熟练使用网络用语才能与她攀谈？ 嗯，只能是这样了。 我的搭讪技术是完美的，犯罪者的魅力更是扫射全场，问题一定出在语言上，得说网络黑话才能让她觉得是一路人。 恶补一些网络用语后再与她对话好了。 如此思量过后，李清明终是勉为其难地走向面前的场馆。 看到入口大门上挂着的五个大字，他的心情才终于有所好转。 秘能演练馆。 在这里可以合法地使用秘能蹂躏他人。 毫无疑问。 这是个好地方。 …… 秘能演练馆，选秀现场。 艾可整理完妆容回来的时候，两个率先完成安检的队伍已经进入了休息室。 同时，指针女士也宣布出了五号队伍的最终分数： 「尖峰学院，216期，新生临场考核。 「第三名：王大漂亮，用时22分50秒。 「AI评分：81分。」 「第四名：巴迪亚，用时22分50秒。 「AI评分：99分。」 「失败者：赵凡。 「AI评分：68分。」 「五号队伍平均评分：82分。」 这个分数并不令人意外，巴迪亚这一路的表现也完全配得上与李清明平起平坐。 非说有什么意外的地方，大概就是就是两队的平均分刚好平手了吧。 艾可见到这样的分数，也在重新落座后的第一时间展开了锐评。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在考核开始前，李清明队伍的入学平均分是78，而K的队伍是84。 「而这次的考核，82分打了个平手。 「很明显，其中最大的变量就是叶浅了，他现场考核的成绩高出入学表现足足21点，这是一个相当惊艳的翻身。 「相对而言，K和吉小祥的发挥则十分受限，因此指针并没有给出高分。 「但我在打分时会酌情为她们补上分数，一个安静的绿叶同样是秘境探索中必不可少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本分地完成任务就降低他的待遇。 「以上。」 艾可话罢，再次腿一搭，握起新温的红茶。 闭目轻饮之间，她已回归了最初的体面与优雅，好像李清明从未出现过一样。 众人对此也是表示理解。 面对尴尬与打脸的时候，最好的回应就是—— 没有回应！ 越是机关，越是高层，就越应如此。 与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相比，厚脸皮才是最牛逼的素质 。 不愧是艾可，才升任团长几天，就已经遥遥领先，深谙为官之道了！ 便是油腻如周城，此时再看云淡风轻的艾可，也是一脸的不简单。 在李清明那张贱脸面前，便是他老周都不一定沉得住气，想不到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忍住点到为止，将刚刚说出的话当成放屁一样混过去，顾左右而言他，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如此英雄相惜之间，大屏之中，最引人瞩目的四号终于也迎来了摧心时刻。 4号通道内。 由于郝伟伦的退出，周忻儿与何擎分享那5分钟的氧气，本来是将将够用的。 也正因此，最终扫描开始后，二人始终井水不犯河水，都尽量缓慢呼吸，小心地维持着命运共同体。 但随着3分钟一到，传送带开始运动，局面完全变了。 最先改变策略的是何擎，在听到「剩余氧气15%」的报告后，他呼吸的速度骤然猛增，并不是由于运动而被迫的增加，而是纯粹主观故意的大口呼吸。 由于呼吸的幅度过大，就连出口处的周忻儿也看的清清楚楚。 「你干嘛？」周忻儿远远瞪目道，「刚走两步就这么喘了。」 「我哮喘。」何擎应了一句后便继续大口呼吸。 「哮喘也不是这样啊，你这肺活量也太大了！」 伴随着周忻儿的质问，指针也即时送上了安慰。 「氧气剩余量：10%。 「剩余时间：1分48秒。」 周忻儿当场喊道：「你几秒钟就用了5%？」 何擎干脆也没有答话，就这么闷头狂吸。 眼见此景，演练馆内的全场观众难免又是一阵喝彩。 不愧是你啊4号通道，艾可团长的设计再次如愿以偿了！ 很明显，这最终的考核，怎么可能只考验队长呢？ 每个人都逃不了的。 3个人用1个氧气罐。 说的好听了，叫共享。 说的难听了，就是个抢！ 至于是「抢」还是「享」，纯看资源紧张程度了。 毫无疑问的是，随着资源的愈发贫瘠，人的本性也将逐渐暴露。 而何擎他也算不负众望，一见势头不对当场就立刻展开了对氧气的抢夺。 当他反复大力吸入过量的氧气时，由于体内气压的起伏过高，过量的氧气将可以强行注入血液，同时随着频繁的呼吸排出更多的二氧化碳。 只是，这么做无疑要启动更多的身体机能，会导致耗氧量升高，浪费掉很多氧气。 所谓恶性竞争，不外乎如此。 如果说这最后几口气，在两个人都保持平均呼吸的前提下，通过考核的概率都是50%。 那么眼下何擎的行为，就是将自己的通过率提升到了60%，而将周忻儿压到了10%！ 不，不要说60%。 对何擎这类人而言，只要能提升自己1%的生存率，哪怕将别人降到0%也不会犹豫。 这是非常合情合理的抉择，不是么？ 那么面对如此行事的何擎，周忻儿显然也已经被拖入了恶性内卷的泥潭，除了被迫大口呼吸浪费氧气外，她将没有任何的选择。 如每个人预料的一样，四号通道内，周忻儿突然两眼一瞪，及其猛烈地张开了大嘴。 「哈！——呼！——哈！——呼！——」 她吸气的表情比何擎还要夸张，比李清明还要河豚！ 还哪有什么财团公主的样子！ 她嘴巴的吞吐量更是连指针都反应不急。 「氧气剩余量百分之5……0， 「0，氧气耗尽，是0了。 「剩余时间：1分37秒。」 何擎于奔跑中突然就吸不动了，怒而回头，正看见了周忻儿那张肿胀的大红脸。 她最后那一口气甚至是用脸储存的，都没往肺里进！ 妈的你卷起来比我还狠！ 正当何擎一脸绝望的时候，却见周忻儿抬手一缠。！ 她用氧气面罩从天而降的导管缠起了胳膊！ 如此在右臂上缠了三圈后，她双手握住导管上方，奋力向上一拉，竟直直悬空而起。 接着，她又开始扭动身体，将更多的导管缠在自己的左臂上。 何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原来可以导管吊起身体，规避掉传送带的影响！ 悬空吊着消耗的体力总比冲刺跑要少！ 他不及多想，就此照猫画虎缠了起来。 眼见如此，秘能演练馆内也是叹声连连。 「原来用导管将自己悬空才是这一关的解法……」 「想想也对，怎么可能不给人留活路么。」 「我不理解，李清明和K会想不到这个？」 「大概也想到了，但这个导管看上去太脆弱了，怎么看都吊不起一个人的样子，他们大概是怕触发‘破坏通道内设施"的规则吧，毕竟指针最后还特意强调了，这条规则依然有效。」 「周忻儿就不怕么？」 「她没有怕的资格了，只能这么拼一下了。」 「原来如此……山穷水尽的搏命一赌，看来这也是最后的考验了。」 「想不到唯一按照标准路线解题的竟然是他们……」 众人议论之间，周忻儿已一圈一圈将自己向上卷去，不消片刻已将自己吊在了接近天花板的地方。 虽然浑身捆绑的导管略显凌乱，但她也正好可以毫不费力地吊在空中。 她这才松了口气望向何擎。 何擎由于体型的关系，显然要麻烦的多，因此也仅仅将右臂上缠满了导管，双手抓着上端，勉强维持着单手被吊起的状态。 而这会儿的何擎，也正看着周忻儿。 二次彼此恨恨相视，却又舍不得喷气骂对方，最终只好就这么对望着，盼着对方早些气绝身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二人也在焦灼的对视中愈发面红耳赤，两眼凸起。 这要是平常憋气比试的话，他们大概早就憋不住放弃了。 但正因对彼此的恨意，他们才硬是拼了下来，宁可牺牲30%的脑细胞也要看到对手先死！ 终于！ 「扫描结束。 「周忻儿，何擎，通过考核，可以离开通道了。」 伴着指针的声音，传送带骤然而止，出口的大门左右打开。 「呼！！」 「呼……哈…………」 二人一阵急促呼吸的同时，又反向开卷，拼力解起了缠在身上的导管。 对此，周忻儿再次表现出了远在何擎之上的娴熟，几扭便挣脱了身上的捆绑，一落在地。 何擎见状大急，被一圈圈缠死的右手干脆亡命一抽。 「啊！！」他惨叫一声，像被脱了一层皮一样抽出了右手应声落地。 同时想也不想，第一时间便蹬地爬滚而来，犹如窜稀的犀牛。 这可吓坏了周忻儿，她也不顾浑身上下的勒痛，摸爬滚打着向外抓去。 这里就要感谢郝伟伦的先见之明了。 他或许正是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这才不惜用自己的退出换到了小姐接近门口的位置。 周忻儿也算是没辜负他，最终一个侧滚，用尽最后的力气滚出了通道。 紧接着，何擎奋力一跃，扑滚在地，饮恨半秒。 门前，侦猎兵团的救助团队也连忙围了上去，展开救助。 「不需要……」周忻儿挺着惨白的脸色摆了摆手，「刚才你看清楚了吧，我才是第一！」 「啊……」兵团尖兵挠了挠头。 「这算并列吧，同时出来的！」何擎狠狠问道。 「反正我不管怎么都是第一了！不可能有人比我们快！」周忻儿撑起身体兴奋四望道，「伟伦呢！他的牺牲没有白费！」 「这么说我至少也是第二了。」何擎也随之起身，「50万到手，哈哈！新海的机会就是多啊！」 如此振奋之间，二人再看对方，也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大的怨念，甚至有些英雄相惜。 人各为己也是常情，这又怪得了谁呢？ 周忻儿就此踉跄上前，伸出右手：「虽然过程曲折，但我理解你的策略，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换谁都一样。」 「多有得罪了。」何擎也是一脸神气地微笑相握，「不打不相识，你比看上去有才能，最后还是靠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才渡过难关的。」 「随手而为罢了，没有你的刺激，我恐怕也没法闭气那么久。」 「彼此彼此，在竞争中相互提高，尖峰学院并没有让人失望！」 二人如此彼此感动之间，兵团尖兵终是忍无可忍道：「差不多得了，有两队人已经在6分钟前通过了。」 「？？？」 二人同时浑身巨震，刚刚还紧握的手瞬间甩开，脆弱的友谊就此荡然无存。 「不可能啊……优势一直在我们啊……」周忻儿腿一软，颤颤后退。 「郝伟伦难道分析错了？」何擎更是惊愕捂头，「那第一名是谁？」 「还能是谁。」兵团尖兵哼了一声，抬起手朝着周忻儿做了个喷吹箭的姿势。 「………………」 咚—— 周忻儿当场坐地。 未来几年，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119 一击必杀的展开 秘能演练馆，9点30分整。 指针的声音如钟磬般响彻全场： 「考核到达最大限时。 「仍未通过的队伍已被视为失败。 「最终队伍成绩如下。」 伴着她的声音，最终的队伍排名也显现在了大屏上。 1号队伍：2人通过。 用时：22分39秒。 5号队伍：2人通过。 用时：22分50秒。 4号队伍：2人通过。 用时：28分37秒。 2号队伍：1人通过。 用时：29分42秒 3号队伍：无人通过。 用时：30分0秒。】 紧接着是三位评委给出的现场表现评分—— 1：巴迪亚，99分。 2：李清明，97分。 3：王大漂亮，84分。 4：叶浅，80分。 5：吉小祥，77分。 6：郝伟伦，73分。 …… 8：周忻儿，71分。 9：赵凡，69分。 …… 15：何擎，53分。】 众人远远地品析着排名，除去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外，并没有什么出乎预料的地方。 但仔细想想这两位好像在情理之中。 李清明的发挥虽然恐怖，但前半段的表现饱含争议，外加他多次挑衅评委，能拿到这样的分数，可以说艾可学姐已经相当宽容了。 反观何擎，他虽然通过了考核，但全程都在输出负能量，表现堪称毒瘤，能剩下50多分纯粹是因为底子不错。 此外，提分最多的人无疑就是叶浅了，相比于54分的入学成绩，评委们直接给他拉升了26分。 不要说这一期，就算在学院历史上，这也算少见的黑马了。 由于这一口气提分太多，外加叶浅入学显然有水分，这也让不少人当场产生了不满与怀疑。 80分，这可比在场绝大多数人当年的现场考核成绩都要高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评委刻意为之的。 如果某人能将叶浅塞进学院，那也一定能影响评委的判断不是么？ 其实不要说观众，就连在场的很多队长也都觉得这个评分过于高估了。 正义感确实是个不坏的东西，但它在秘境里显然不那么值钱。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三位评委对了个神色后，由周成展开了最终点评： 「我简单说一下评分依据。 「第一名，巴迪亚，我们本以为他95分的入学成绩有些虚高。 「但从实际表现来看，选拔处的判断似乎是保守了，他除了语言交流有些抽象外，完全配得上满分，尤其是在体术和呼吸方面的天赋，很难想象人类可以在不借助秘能的前提下做到这种程度。」 「第二名，李清明。我们都很清楚，现有的评价体系根本就无法兼容这类人，因此也仅就本次考核的表现，送上了中肯的评分，反正他也不在乎。 「第三名，王大……K。不得不承认，此次考核并没有给她太大的发挥空间，同时她的光芒也被巴迪亚掩盖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我们都很期待她能再次与巴迪亚双人成行。 「第四名，叶浅。时至今日，尖兵这个词已有些背离了它原本的含义，但叶浅成功地让我们看到了它最初的样子，并且我们相信这不是表演。 「第五名，吉小祥。与K一样，这次的 主题并没有给她太大的空间，于是她将精力投入到了队伍内部的协调上，在无形中一次次穿针引线确保了和谐与顺利。 「第六名，郝伟伦。他的表现基本与入学评分没差，但似乎对局势的判断总是太乐观了，此外场外的暗盟也是扣分项。 「…… 「第八名，周忻儿。虽然有很多扣分项，但她意外地成为了全场唯一利用导气管度过难关的人，因此我们维持了原有分数。 「…… 「第十五名，何擎。对于他我们不想再多说什么，分数已经表达了态度。」 「以上就是我们三位评委的看法，仅供各位队长参考。」 随着周城话音落下，前排的17位队长也看着名单陷入沉思。 考核再精彩再激烈，也只是为了解新兵而存在的。 所有的一切，唯一的目的都只在接下来的选秀。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216期的三巨头依旧稳如泰山，拿到哪个都是对队伍潜力巨大的提升，相信一年之内，这三人都有跻身「学院现役尖兵榜」前百的机会。 对在场的这17位队长而言，能预定一位前百高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须知，在尖峰学院169支现役队伍中，排名靠前的队伍根本没有新兵的位置，此番前来选秀的队长几乎都是倒数50名的。 就像足球俱乐部一样，顶尖的球队往往只用成品球员，训练新人的任务更多的都是由中下游球队负责。 毕竟越是顶级的比赛，竞争强度和技术要求也就越高，豪门练新兵是要承受输球风险的。 而放眼秘境领域，一旦出事，输的可不止是球。 另一方面，排名靠前的队伍通常都偏向于进军高强度的秘境，而大多数新兵顶天了也只能进3级，那些志在成为英雄尖兵的人物可没空陪新手过家家。 因此，接手新人练兵的任务，始终都是由排名靠后的队伍负责的。 而这些前来选秀的队长，倒也乐意为之。 首先，学院内的尖兵是自由流动的，作为落后的队伍，正常抢人根本抢不过别人，因此从选秀入手，培育潜力新兵根本就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其次，尖兵转会虽然是自由的，但根据学院制度，转入队伍需要支付给转出队伍一笔可观的「转会积分」，学院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良性的竞争生态，否则将进入赢家通吃弱者等死的恶性局面。 最后，新兵虽然初始强度有些不堪，但胜在听话肯干，对任何队长来说，一个积极成长的年轻小孩，都好过大差不差的老油条。 更何况，这期新兵中还有三巨头这样的存在，捞到就是赚到，即便将来留不住他们，也可以通过转会赚到一笔不菲的积分。 然而巨头只有3个，队长却有17个，明显不够分的。 因此大多数队长倒也没什么志在必得的信心，反而将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后面的新兵身上。 三巨头之下，第二梯队由吉小祥、叶浅和郝伟伦构成，但这只是根据现场评分得出来的结果，这三个人实际用起来，一定是郝伟伦最好使，另两个总感觉很不稳定。 再后面的周忻儿等人则略显平庸，但这位财团公主想必会带资进组，那倒是会加不小的分了。 最后，是令人很难评价的何擎。 他威逼郝伟伦退队那段倒也还好，但是最后抢夺氧气那里实在是太掉分了。 没人想和这样赤裸裸暴露兽性的人组队，哪怕他很强。 如此思量之间，17位队长都已有了心仪的对象。 全场人也都跃跃欲试，只待新兵入场，开启最后的 流程—— 现场测试！ 是的，最直观的强度测试他们都还没做！ 身为尖兵的资料也还没有展露。 或许里面还会有什么惊喜呢？ 或许哪个人强度变态却又深藏不露呢？ 或许里面还藏着灵感爆高的天才呢？ 最重要的是…… 或许李清明只是装得很像，其实强度和灵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学生呢！ 看他这身材和脸色怎么都有点营养不良才对。 甚至就连脑袋看起来也不太大，根本还没吉小祥大，更没有王大漂亮大！ 考核或许有起伏，装逼偶尔能唬人，但强度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测出来是多少就是多少。 因此纵是李清明千般花样，只要他强度没达标，所有招式也都是挠痒痒，在场随便一个一米六的女尖兵也都足以捏着他玩。 是的，强度就是这么不讲理，它来自于秘境独有的能量，超越了肌肉，超越了体能，更超越了直觉和理性。 毫无疑问，这也是制服李清明最后的手段了。 怀着如此异样的期待，所有人都望向了正被搬运入场的尖兵测试仪。 李清明，你到此为止了。 这台机器，将揭露你真正的灵感，戳破你最后的倔强！ …… 9点45分整。 秘能演练馆，选秀现场，尖兵测试仪已调试完毕，17位队长摩拳擦掌，全场观众满怀期待，当然是某种负向的期待。 而比这些观众更期待的，无疑是评委席上的周城与中田秀夫。 他们根本就是为了李清明这口醋，才来选秀现场包的饺子！ 一方面，他们非常期待李清明会在这种场合做出怎样的表情。 另一方面，他们又比谁都想看李清明出丑，想看他含恨不甘脸红委屈的样子。 虽然这概率很低，但是真的好想看啊！ 与这两位不切实际的男人相比，艾可显然冷静得多。 随着刚刚的那次入厕，她已经将一切想通了。 叛逆的少年，喜欢通过冒犯别人而建立自我…… 这有错么？ 这没错啊。 哪个少年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而我。 作为一个成熟的过来人。 一个在主宰面前也能优雅谈笑的向导。 一位志存高远的未来领袖。 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当众为难一个叛逆的小男生呢。 相反，这不正是展露修养与心胸的时刻？ 让所有人都看到，艾可副团长对冒犯她的小男生不计前嫌地还以微笑，并接纳他的缺陷，指引他的未来。 而李清明本人，这个明显在孤儿院长大，缺乏感情的可怜宝宝…… 当他真的面对他曾经冒犯的人，真的感受到大姐姐的宽容与关爱，恐怕会当场流下愧疚的泪水吧。 流吧，流吧，哭的够动情，姿态摆得够低，大姐姐今后去当你的辅导员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 当务之急的现在。 整理外表才是重中之重。 想至此，艾可已经放下了茶杯，取出了小镜子摆在桌子下面，悄悄低头整理起仪容。 再强大的人，也总会以貌取人，谁都不例外，李清明这个年纪的男生更是如此。 此前的他，一定以为设计这个考核的是个老男人，这才一次又一次的出言相讥，不留余地。 但等等当他来到现场，擦擦 眼睛突然一看。 哇，原来是个漂亮的大姐姐！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真是个大笨蛋。 呜呜呜大姐姐会原谅我吗？ 我脸红了说不出话怎么办？ 糟糕被大姐姐完全看穿了。 想着李清明害羞低头的表情，艾可已克制不住自己咯笑出了声。 听到这迷样的嗤笑，旁边的中田难免浑身一颤。 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啊。 也就在众人各怀期许之间，指针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选秀准备完毕，新兵入场。」 伴随着指针的声音，全场人也都先后起立，齐齐地望向了演练馆的入场通道。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三位男尖兵十分害羞地闷头入场。 悬空大屏上随即显现出了他们的信息。 原来他们是3号通道的队伍，就是怎么都没发现破窗锤，最后集体脱衣穿着内裤去安检的那队。 看到他们不整的衣衫与尴尬的面容，场上也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以表尊重。 艾可更是微笑鼓掌道：「尖兵的一点也不重要，大展拳脚的机会全在未来，三位站在测试仪正前方就可以了。」 听到如此柔情似水的声音，眼见如此婉然而立的学姐，三位男尖兵当场雄起。 想着自己正在被她看着，他们连走路的姿势都更加注意了一些，甚至每个呼吸都显得十分刻意，整个人也随之强行帅了几分。 随着三人的入列，倒数第二队新兵就此入场。 这是三位女生组成的队伍，她们本来是位列第三名的，但由于策略过于保守，在最终扫描前耽误了太久的时间，最终她们选择两人退出，只留闭气时间最长的一位进行最终扫描，她也不负众望，成功地顶住传送带滚动，完成了安检。 面对这三位，场内的掌声也更加整齐了一些。 虽然中规中矩，却也挑不出毛病，稳中求胜才是普通人最该追求的。 随后，众人最为期待的四号队伍走出了通道。 看到周忻儿、郝伟伦的真容，场内的掌声也顿时热烈了起来。 尤其是周忻儿，本人的身材和相貌远比镜头中还要好，当尖兵实在是太可惜了。 但她现在显然不怎么好受，想着未来必将被吹箭反复霸凌的4年，眼神已是一片迷离，走路也只是跟着郝伟伦，如行尸走肉一般。 至于何擎，他是唯一一个与场内众人微笑招手的人，毕竟掌声如此热烈，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能有这么高的人气。 而随着他们三人入列。 某大偏分白毛，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迈着嚣张的步伐出现了。 「大漂亮！」 立刻有观众喊了起来。 「可以的！大漂亮！」 「我是你的粉丝了，王大漂亮！」 听到这些，K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后直直地朝评委席质问道：「不是跟指针说了称呼我为K么！」 「抱歉，学院不允许在正式场合采用昵称或绰号。」艾可柔声一笑，「但我们三位评委一直在称呼你为K，我猜是King的意思？这既符合你的姓氏，也匹配你对团队的掌控力。」 「……」K老脸一红扭过了头，「侦猎的人就是有眼光。」 另一边，评委席前的中田也振振起身鼓掌道：「巴迪亚，呼吸，教我！」 跟在K身后的巴迪亚这才望向了评委席：「你也是，外乡人？」 「素晴来的！」中田狠狠扣胸。 「 懂的，润。」巴迪亚笑道。 「？？？」 「打住！」K回头就是一脚踩去，「都说了你还驾驭不了这套语言体系！」 在友善的笑声与热烈的掌声中，这队人如英雄般入列。 可突然。 笑声与掌声齐齐戛然而止。 毫无疑问。 他降临了。 他修长如鹤，他漆黑似鸦。 他的眼神死气沉沉，他的步伐六亲不认。 全场寂静无声，也不知该恨还是该怕。 作为第一次，亲眼看到真实版李清明的人，难免都会目瞪口呆，暂时失语。 但艾可显然是个例外。 此刻的初见，她已经酝酿太久了。 「你好，李清明。」艾可顶着乱撞的心跳，远远与李清明点了个头，露出了平生最温柔的一次微笑，「我是艾可，代表侦猎兵团欢迎你的到来。」 李清明就此一个侧头，微眯着眼锁定了艾可。 「那个破通道就是你干的？ 「阿姨。」 顿时。 全场的空气好似突然被抽空，又好像突然被灌满。 所有人都微微张开了嘴。 每个人都设想过这二位的见面，但绝没人能想到会有如此单方面碾压，一击必杀的展开。 尤其是中田，属他嘴巴张得最大。 就说有点似曾相识了！ 此刻，终于。 嘎嚓！！ 茶杯碎了。 艾可捏的。 一同碎的，还有她的心。 以及胸怀。 正当这场面陷入凝滞，连周城都一脸老人愁眉，想不到该怎么圆的时候。 「对不起！老师！」 叶浅当仁不让，挡在李清明前面当场就是一个闪腰级鞠躬，诚恳得像个素晴官员。 他后面的吉小祥也是一个哆嗦，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跟着卧龙一起躬身蛰伏。 叶浅更是一边疯狂鞠躬一边说道：「据我三年来对李清明的观察，我确信他只会管漂亮的大姐姐叫阿姨！所以被他叫阿姨其实是对魅力的肯定！」 「在说什么狗屎？」李清明一脸费解，「阿姨就是阿姨，耶稣来了也得叫她阿姨。」 「别说了，别说了……」叶浅苦着脸鞠着躬求道，「我颈椎还没好，腰就又要断了。」 旁边跟着鞠躬的吉小祥也痛苦道：「我也是……可我都没腰……」 面对二人如此哀求，李清明终是勉强收声。 而艾可的神色，也随着叶浅的解释而稍稍回暖。 稳住。 只是徒手捏碎了一个茶杯而已，这还不算破功。 想想也对，这位毕竟是李清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范呢？ 他的强度有多高，他的心口不一和傲娇矜持也就有多高。 呵，你是高手，我就不是高手了么？ 这刚哪到哪，来，阿姨好好和你过几招。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艾可已将手上的血痕在桌布上擦了个干净，接着一个变脸，便恢复了往日得体的微笑，与李清明从容开口。 「没事的，请入列吧。」艾可指向新兵的集合队伍，一脸体贴地笑道，「面对你缺失的涵养，我还要在接下来的选秀中保持客观，这可真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呢，李清明小朋友。」 「那就别去挑战，请随性地主观和双标。」李清明插着兜，一脸索然地走向大部队，「看到了么，李清明小朋友比你有涵养，至少没逼你去挑战 无聊的蠢东西……」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艾可面皮一抽，眯眼落座。 她倒不是词穷了，主要是身居高位的她犯不上在这里与李清明斗狠，继续下去只会被拉到李清明的水平。 好，既然你求着被针对和双标，那阿姨就满足你！ 等等阿姨会把你的每项测试数据掰开了揉碎了看，可别被我抓到任何值得讽刺的地方！ 120 检阅 在这满是鲜血与肃杀的氛围中，李清明一行三人终于也完成了入列。 至此，15位新兵站成了一个横排，直面看台，将自己最真实的样貌展现给了17位队长。 另一边的评委席上，周城眼见艾可被活活气到了更年期，忙也主动接过了主持的任务，起身嗽了嗽嗓子，朗然开口： 「首先，这里要向216期的新兵们道歉。 「抱歉，在并未告知的情况下，让你们进入了秘境模拟仓。 「也请大家放心，那些气体并不会对你们的健康造成影响，或者说，它只会让缺乏睡眠的人变的更健康。 「不过这些内容其实也都在协议条款之中，几乎每一期新兵都要经历这个，只是这一期的形式略显激烈罢了。 「但也正因如此，队长们得以更准确地分析你们的风格，判断你们是否符合自己的队伍。 「那么接下来，也就是本次考核体系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了—— 「现场强度测试。」 周城说着指向了他面前不远处的，像是核磁共振扫描仪一样的仪器。 「就像做核磁一样，躺进去就可以了，平均30秒就可以完成扫描，不必有任何压力。 「在确认了你的强度和灵感后，你的最终评分也将被统计而出，这也是你在‘学院现役尖兵榜"上的，你将由此展开向上攀爬的生涯。 「与此同时，你所有公开的档案和资料也会一并展现给诸位队长，如果对你有兴趣，他们会在现场与你展开意向谈话。 「好了，我也不多废话了，3号队伍，请开始测试。」 周城话音刚落，3号队伍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观众席前排的一位男队长高高地举起了右手。 「说。」周城抬手道。 「我队决定提前锁定意向。」男队长肃然起立，直望向巴迪亚道，「队伍蜜獾，院内排名125，本场唯一的意向新兵为巴迪亚，无论他的测试结果与最终成绩如何。」 紧接着，又一位女队长抢着起身。 「队伍十万伏特，院内排名133，唯一意向新兵为K。」 在她之后，又有三人接连起身，其中两人宣布了对巴迪亚的意向，一人锁定了K。 很明显，这5队人采用了破釜沉舟的策略，在强度测试开始前就表达了唯一的意向，只求用真诚打动对方。 至于K和巴迪亚本人，被这么点名搞得有些尴尬，连「6」都没好意思说。 叶浅更是贱兮兮地凑到了李清明身侧：「呦，人气被碾压了啊。」 「谁在乎这廉价的诚意。」李清明一脸厌恶，「倒是你记得好好表现，照顾吉小祥是我的极限了，后面你自强吧。」 「嗯，早有准备。」叶浅微笑点头。 可吉小祥却悄悄地拉住了二人的胳膊，眼泪汪汪地哆嗦个不停：「我我我我我……我好怕分开啊……一直像刚刚那样在通道里多好……」 「没事的。」叶浅蹲身安慰道，「清明和你不分开，我自己出去SOLO。」 「呜呜呜……不能没有你啊卧龙……」 「唉，我也要出去历练啊，不能总靠你们。」叶浅点着头笑道，「这招……这招叫云起龙骧！」 「明明是龙屈蛇伸吧！」 「不，是蝉蜕龙变！」 二人争执之间，李清明也忍不住黯然瞪来。 「跟这儿成语接龙呢？」 二人连忙对了个鬼脸收了声。 你这句不也接了！ 吉小祥和叶浅两个人虽然开着玩笑，但脸上的忧色却也丝 毫未减。 虽然眼前的那些队长不像是坏人，可在刚刚那么龙飞凤舞的一段配合后，谁又舍得分开呢？ 如此焦心之间，按照入场顺序，3号队伍的第一位男尖兵已经躺上了检测仪。 也正如核磁共振一样，在旁边的技术员老师确认后，他身下的「床位」很快便移进了检测仓内部。 接着是一阵短暂的电气低鸣，大约二十秒后声音结束，「床位」开始缓缓移出。 与此同时，这位新兵的测试结果连同档案资料，一并显现在了大屏上。 张艺涵，男，19岁 强度：13 灵感：11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螺丝刀★ 秘境准入强度：1—2 秘境经验：无 选拔处备注： 性格讨喜，能力均衡。】 最终评分：61 现役排名：846】 面对如此的数据，队长们只一脸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连表情都没有，更不要说表达招揽意向了。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瞧不起人，毕竟这位的水准根本就是及格线，尖峰学院能招来最差的也就这样了。 更何况他的最终评分和现役排名，完全就是全院垫底。 像这种水平的新兵，不太可能有队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宝贵的选秀机会。 按照以往的流程，这类新兵多半都会无人问津选秀落选，之后被AI强行匹配进某个明显有空缺的队伍，像是被硬拼在一起的半路夫妻一样，勉强磨合凑合着过。 其中表现好的，熬个一年半载能成功融入学院氛围，最终合格毕业。 心态差的，恐怕连半年都熬不过，要么退学要么伤亡。 这就是联盟最顶尖的沙场，地方上再拔尖的苗子，在这里也只是最矮最贱的那棵，没人注意他，没人在乎他，甚至没人认识他。 评委席前，周城自然也知道没人会招揽这位苦孩子，但他还是履行职责与众多队长道：「请问有人对张亦涵有招揽意向么？」 无人应答。 这让周城有些尴尬。 好在，此时艾可的更年期暂且结束了。 她点了个头，感谢周城刚刚的照顾后，就此起身接过了自己的职责，向刚刚完成扫描的的新兵致意。 「很遗憾，张艺涵，你暂时落选了。 「但这也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罢了，就像你考砸了小学的第一次 小测验一样，并不是什么决定性的事情。 「须知，近半数的新兵都会在选秀中落选，而其中在未来晋升卓越尖兵，乃至英雄尖兵的大有人在。 「相反，选秀中被争抢的天之骄子中，也多的是没能兑现天赋的，更有甚者，还没毕业就被东屿23尖兵监狱收纳了。」 艾可说「23」的时候明显加了个重音。 虽然没有任何指向性，她的眼睛也始终看着张艺涵，但所有人都相信她正在诅咒李清明！ 李清明自己却诚惶诚恐，不确定自己有机会实现这个美好的祝愿，他再意Yin也不敢奢望能像殷璃那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东屿旅行。 艾可倒也没有陷入诅咒太久，短暂的眼神做法后，很快便面色一柔，与落选的新兵行礼致意： 「所以，请千万不要气馁。 「没人在乎新兵的，只会歌颂老兵的功绩。 「学院将很快为你匹配合适的队伍。 「祝你早日成为 精锐！」 「精锐！一定成为精锐！」新兵身体瞬间挺得笔直，满脸红润地回了个淋漓尽致的礼，「谢谢……学姐的鼓励！」 不得不说，艾可的确用她的温柔重新点燃了这位新兵。 谁又敢说，这位垫底的新兵将来就不能一路北伐屠榜，杀进前百呢？ 这就是联盟最顶尖的沙场，再矮再贱的草莽，也有的是养料让他变得粗壮。 随着第一位新兵的落选归列，一位又一位的新兵先后躺进了检测仪，强度检测就此展开。 也正如艾可所说，大多数新兵都会落选，算上张艺涵在内，前五位新兵都没能逃脱这个宿命。 直至第六位新兵完成检测，才终于有一个队伍因其高达35的灵感送上了橄榄枝。 这位女尖兵自然也感激涕零地接受了招揽，如愿进入了排名134的队伍。 再下一位是何擎，他迈着大步走到检测仪前，满怀信心躺了上去，就连平移进仓的过程中都双拳紧握，将浑身肌肉绷得血管爆起，好像这样能多算一些强度似的。 结果也倒也不负众望—— 何擎，男，21岁 强度：19 灵感：9 功绩：11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防爆盾★☆ 秘境准入强度：1—2 秘境经验：2次杀戮类秘境】 选拔处备注： 强度优秀，尤其善于逆境爆发，但性格急躁，稳定性仍需提高。】 最终评分：62 现役排名：844】 看到这个结果，不要说何擎自己，就连在场的队长们都觉得有些可惜。 照理说，他本来该是70分以上的水平，纯粹是因为在「安检秘境」中的表现，才被压到了这个分数。 可以想象，倘若没有三巨头降临，倘若没有强度这么高的模拟秘境，他该是稳坐这期前三甲的存在。 只可惜，艾可设计的摧心考核已经把他玩坏了。 眼下，也并没有任何一位队长对这样一位善于恶性内斗的打手有兴趣。 还是那句话，初始强度一点也不值钱，灵感反倒重要许多。 更何况单纯善于砍怪的打手遍地都是，这既是秘境配置中门槛最低的位置，也是就业最内卷的位置，除非你有碾压级的实力，否则很难被另眼相看。 自然而然地，没任何一位队长对何擎表态，甚至有些队长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垃圾一样，完全没有隐藏对他的蔑视。 就连艾可宣布何擎落选时的语调也冷淡了不少，念词一样快速走完了流程。 何擎本人自然也肉眼可见地失望。 但他明显是个不那么容易气馁的人，走向落选队列时的身影充满了恨意，似乎已经决心要杀回来打所有人的脸了。 那么接下来，重头戏到了！ 周忻儿迈着飘飘的步子，六神无主地躺上了测试仪。 她全程一言不发，神色昏暗且身形枯萎，显然还没从李清明的吹箭摧花中走出。 但测试成绩并不会因为她的状态打折。 周忻儿，女，18岁 强度：16 灵感：36 功绩：0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次声波，柔骨术 宝具：脱离手机4级，无线麦克风★★★，赛博紧身衣★★★☆……等7项。】 秘境准入强度 ：1—3 秘境经验：无】 选拔处备注： 周忻儿虽然仍未踏足秘境，却已经得到价值超过两亿的宝藏哺育，她的表现绝不可能差，未来也并不依赖学院的官方资源，甚至有资本反哺自己的队伍，我们实在找不到不推荐她的理由。】 最终评分：74 现役排名：837】 几乎就在这段资料出现的同时。 「队伍旋风冲锋龙卷风，现役排名139，诚邀周忻儿小姐入队！」一位猛男骤然起身，满脸都是少走几十年弯路的期盼。 他旁边的女队长像是被提醒了一样，也忙随之而起。 「队伍s，全女队，现役排名142，副队长暂时空缺。」 接着又有三队人应声而起，里面甚至包括了一个之前锁定了巴迪亚的队伍。 在这此起彼伏的热情关注中…… 「！」周忻儿神色一震，整个人死灰复燃，重获青春。 当她跃下测试仪，再去俯瞰等待检测的众生时，已不禁微微仰头，面露轻笑。 果然，兜里有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即便被某人拖了后腿，即便发挥不佳，即便万念俱灰，但自己的光芒……依旧是无法掩盖的！ 「小姐……小姐……」 正享受着如此荣光之间，郝伟伦远远扩着嘴传来了信号。 周忻儿瞬间会意，暂且收回了神色，转望向前排的队长席。 「感谢诸位前辈的青睐，但请容我说明，我希望尽可能与郝伟伦一队 。 「有哪位队长可以同时招揽我们两个人么？」 听到这个要求，三位队长当即遗憾落座。 尖峰学院的队伍规模要求在46人之间，他们都已经是5人队伍了，根本没有空间再招揽两个人。 至于剩下的两位队长，也陷入了短暂的犹豫。 毕竟谁都知道，秘境探索对人员的要求从来都是贵精不贵多，不然搞几十个何擎进来怕是要开百团大战了。 二来，多个人多份力不假，但同时也多个人分赃，如何配置队伍以达到最高的性价比，就看每位队长的能耐了。 最后，多数队长都天然地喜欢小队伍而排斥大队伍，毕竟越小的队伍越好管理，每多一个人，潜在矛盾都会增加一个量级，尤其是像周忻儿与郝伟伦这样利益捆绑的队员，将来很难不与其他人发生矛盾。 如此一番权衡过后，又有一位队长退出了争夺。 最终，全场仅剩的一位男队长回身与自己的队员交换过神色后，终于与周忻儿点了点头。 「旋风冲锋龙卷风，确认招揽周忻儿、郝伟伦为队伍的新成员。」他说着又转望郝伟伦道，「忻儿、伟伦，今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三人就此对视颔首，一副桃园结义英雄相惜的样子。 周忻儿也就此完成了使命，昂首挺胸理了把长发，就此完满归列。 随后，郝伟伦躺上了测试仪。 由于已经被队伍招揽，他的检测结果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但他的成绩却依旧引起了人们的好奇，纷纷止声望去—— 郝伟伦，男，18岁 强度：19 灵感：28 功绩：13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生存嗅觉，躯体石化 宝具：脱离手机4级，砍瓜刀★★☆，棉质背心☆】 秘境准入强度：2—3 秘境经验：1次规则类秘境】 选拔处备注： 郝伟伦在16岁就初次遭遇秘境，并与其余遭遇者共同完成了清理，其当时的表现便足以推荐给尖峰学院，然而他个人却希望完成高中学业后再成为尖兵，因此而推迟了入学时间。 这样一位综合素质优秀，无明显短板且稳重的尖兵，相信正是未来秘境事业中的中坚力量。】 最终评分：76 现役排名：833】 眼见如此优秀的成绩，场内也难免发出了小小的惊叹。 「这小子可以啊……」 「看上去愣头愣脑的，想不到有点东西。」 「怪不得财团那么早就雇了他。」 至于招揽了郝伟伦与周忻儿的那位队长，此时更是一阵窃喜。 这才可算是赌对了，保镖的实力果然在小姐之上。 而且他不仅属性优秀，还自带高品质宝具，现在立刻进3级秘境当个打手都不成问题，属实是一个拿起来就能用的战斗力。 这样一个人，放在任何一期选秀可都是会被哄抢的人才，然而在这期却沦为了赠品，倒也实在令人唏嘘。 可以想象，如果这期没有三巨头横空出世，郝伟伦和周忻儿将很可能是考核的冠军组，怎么也能混进120名以内的队伍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排在139的队伍捞走。 但事实没有如果，怪就怪三巨头不打招呼地同时降临吧。 当然，更倒霉的还是下一位躺进测试仪的赵凡。 往年他这样的素质或许还有队捞，但放在这期，连周忻儿郝伟伦这样的都只是塞牙缝的了，更何况他。 毫无意外地，赵凡的最终成绩停在了63分，无人问津。 他倒也不气馁，毕竟他就算拖尸，也算跟着巴迪亚和K通过了安检考核，积分已然入账，这已经赚翻了。 那么接下来…… 「呵，还是上一代的机型呢。」K抱着后脑勺，一脸无所谓地走到了测试仪旁说道，「大洋联盟那边已经将误差率压进0.2%了，找我进货可以打折。」 「这些话还请直接和采购AI交流吧。」艾可坐在席间冷笑道，「另外，走私毫无疑问是违法的。」 「哈，口嗨又不违法。」K笑着躺了上去，与观众席眨了个眼，「再说这话也不是说给你们官方听的。」 艾可顿时一脸苦笑，场内众人则已心领神会。 原来K屡次谈及自己有走私门路，涉嫌非法破解的事情，并不是说吐噜嘴或者装逼，而是在……打广告！ 虽然只是三两句话只言片语，但可以想象，将来院里人想搞点紧俏货，找你K姐打听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一个选择！ 而纵观全场，最吃这套广告的，也只能是李清明了。 在诸多犯罪类别中，走私一直是他的短板，毕竟这里涉及了太多的社交事宜，需要掌控整个地下物流网络，这实在有些太浪费精力了。 但K似乎天生就是暗网的人，从这非凡的领导气势来看，手下怕不是有一支北境黑客大军。 这不正是李清明要找的合伙人！ 如此振奋之间，K的测试结果也不打招呼地刷在了大屏上—— 王大漂亮，女，18岁 强度：20 灵感：127 功绩：31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无】 秘境准入强度：2—3 秘境经验：1次规则类秘境】 选拔处备注： 王大漂亮 4岁就进入了天才班，9岁小学毕业，12岁进入大学，13岁辍学投身电子竞技与互联网犯……互联网创业至今。 可以说，她是完全自由的，就连她的父母也早已放弃了对她的控制，只要坐牢的时候不要连累他们就好。 然而一次特别的秘境遭遇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在与2级规则类秘境主宰的对峙中，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投入感，并由此爱上了秘境。 当然，也可能只是想混入秘境行业，从而丰富走私品的种类…… 选拔处也在此提前预警 ，王大漂亮固然才华惊人，但也请做好思想教育和犯罪监控，否则很难保证东屿23不会平添一位传奇。 最终评分：90 现役排名：792】 面对这样的成绩与评价，全场恨不得当场起身。 不愧是三巨头…… 光是初始灵感就已经碾压场内的绝大多数人现在的状态了。 难以想象她未来的发展轨迹。 这种屌人只要不作死……一定会成为传奇的…… 要么是传奇尖兵，要么是传奇罪犯！ 然而K本人，出仓后看到这个结果却是一脸的不屑。 「就这？」她眯眼看着大屏道，「我不信这个星球上有792个人比我强。」 「这只是初始评分罢了。」艾可不耐烦地挥手道，「未来你的每次秘境挑战都会被纳入评分，上不封顶。」 「就是说这个评分其实不是百分制，刷他个一万分都可以？」 「当然。」 「好。」K当场嘴角一扬，看着屏幕活动起手指，「没人比我更懂屠榜。」 正当K蓄势待发的时候，一连10位队长已先后起身。 然而还未等他们发话，K却又抱着后脑勺回身走向队列。 「不必了，我不相信自吹自擂的邀请，更鄙视所谓的团体排名。」K打着哈欠道，「让AI给我配队吧，我不在乎队友的强弱，反正都不如我。」 10位队长一脸懵逼，便是艾可也愕然无语。 摆着排名靠前的队伍不去，这位怕不是要直播打路人随机登顶？ 全场对K的选择是如此不解，唯有巴迪亚，他一脸崇拜。 「6！」巴迪亚一面走到扫描仪前，一面与艾可道，「那我也由AI指派。」 艾可刚要劝，却又见巴迪亚一个抬手，一脸微笑地开了口：「K想与随性的队友在一起，随性到不会来选秀的队友；而我想与需要我的队伍在一起，需要到没有勇气与我开口的队友。」 艾可眼见巴迪亚如此坚决，也只好苦笑点头应了。 全场的遗憾与唏嘘中，巴迪亚很随性地躺进了扫描仪。 很明显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成绩，但其他人在乎，几乎每个人都不错眼珠地瞄向了大屏—— 巴迪亚，男，18岁 强度：28 灵感：76 功绩：0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无 秘境准入强度：2—3 秘境经验：无 选拔处备注： 巴迪亚从出生开始就从未离开过联盟西域的黄土山区。 他没有任何秘境经历，连义务教育知识都极其有限，甚至来参加尖兵考核都是一路「化缘」才过来的。 当我们问及他这样一个人为何要成为尖兵的时候，他转述了师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巴迪亚，巴迪亚。 「我的昏倦在变多，清醒在变少，已经没什么能对你说的了。 「东边的夜在变多，光在变少，却又无人去拯救。 「我知你无意逞英雄。 「但这个世界需要英雄。 「那么你就是英雄。」 我们无法确定这位师父的身份，巴迪亚也坚称自己没有加入任何教派，只信奉某种朴素的个人信仰。 因此，我们无法对他的思想与玄学进行任何判断。 我们唯一能确认的是—— 在从未获得过任何秘境滋养的前提下，他就已经强得不像个人类了。 最终评分：99 现役排名：781】 隆隆隆…… 这次真的全场起立了。 但场面却又出奇地安静，没人说什么多余的话。 大家都只是默默注视着巴迪亚，注视着他自由自在地起身，注视着他嬉皮笑脸地入列。 这既是肃然起敬，也是膜拜历史级的存在。 28的强度，的确已经高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难以想象一个人历经了怎样的修炼才能以肉身凡胎到达如此境界。 更关键的是，从档案来看，他明明连书都没怎么读过，东洲官方语言都还没说利落，却拥有了高达78的灵感，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是后天修炼得来的，只能理解为天生异骨了。 而99的最终评分更是将他拔高到了极限，纵观历史恐怕也足以位列前五了。 正如尖峰学院的老校长所说—— 「最传奇的尖兵永远不在计划之中。」 但愿巴迪亚能如他所愿，成为英雄。 顺便鄙视一下将来走了狗屎运匹配到巴迪亚的队伍…… RN，***。 如此感怀之间，前四队共计12位新兵已经完成了他们的选秀。 虽然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摧心流程，最终的中选者却也仅有3人罢了。 如此低下的中选率，对落选者来说自然遗憾，可对最后一队人来说，反倒是个好消息。 这意味着，现在还有很多的队伍空缺，也意味着这队人将有很大的选择空间。 怀着如此的心情，吉小祥与叶浅四目相对，卧龙与凤雏泪目惜别。 秘境纷争不问情，此去再会，或已各事其主。 又或者，连能否再会都不得而知了。 谁又知道哪里是那卧龙岗，哪里又是落凤林呢？ 但纵有千般不愿，叶浅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走向测试仪。 他一路谁也没看，头一闷便躺进仓室，大有放弃治疗的意思。 但还是那句话，测试结果并不以他的状态为转移。 他最终的成绩单就此在大屏上展现而出—— 叶浅，男，18岁 强度：24 灵感：7 功绩：5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无 秘境准入强度：2—3 秘境经验：1次规则类秘境 选 拔处备注： 不得不承认，如果只从常规角度来评价，叶浅其实并未达到向尖峰学院推荐的水平。 我们推荐他更大的原因在于，他在北屿中学秘境中所表现出的过人品质。 正义与善良本就稀缺，在秘境中更是如此。 虽然这类品质的实际意义有限，但选拔处偶尔也会给它一次机 会，以求用善意的精神对冲秘境的荒蛮。 最终评分：82 现役排名：817】 看到叶浅的数据，不少人都擦了擦眼睛，一次又一次地仔细望向大屏，生怕自己看错了。 他们怀疑的并不是评分，而是那高达24的强度。 清理掉北屿中学那样的1级秘境，撑死也就提升个5、6点强度，而且从白皮书里的说明来看，主宰应该将所有能量都哺育给李清明和吉小祥了，根本没其他人的份儿才对。 也就是说，叶浅和巴迪亚一样，几乎在从未受到秘境哺育的前提下，就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强度！ 众人此时也才回忆起他在安检通道内旋转跳跃的身姿，那果然不该是一个中学生该有的水平。 难道他也从出生起就承受着恐怖的训练？ 又或者天赋异禀毫不自知？ 还是干脆献祭了智商才换来的？ 毕竟他那个位数的灵感实在令人流泪，大街上随便抓一个玩泥巴的小孩都不一定比这低。 每个人都对此充满了疑问，甚至包括叶浅自己。 卧槽我这么强的？ 这么下去，怕不是比李清明还强？ 这不得赶紧约一场撸铁！干不死他！ 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单纯。 但对其他人而言，叶浅这高达82的最终评分，已无愧为本次选秀的最大黑马，很可能仅位于三巨头之下！ 先后失去了K与巴迪亚的队长们也再没有犹豫的空间，就此纷纷起身。 「队伍蜜獾，院内排名125，诚邀新兵叶浅加入队伍。」 「队伍十万伏特，院内排名133，仍有狂徒或偶像的位置空缺。」 「队伍薄葬，院内排名130，欢迎新兵叶浅加入。」 「队伍……」 片刻后，已有8位队长挺身齐视叶浅，满脸都是真诚。 与对周忻儿钞能力的那种渴望不同，他们这次是在真心诚意的邀请。 叶浅的能力显然被低估了，而从这次的考核来看，无论是实际表现，评委意见还是强度测试，他都表现出了远超表象的实力，怎么也值得抛出橄榄枝了。 再者，此前一心想要招揽K和巴迪亚的队伍先后落空，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最后的几位了。 新秀将尽，队长们也再无矜持的资格。 正当大家期待地看着叶浅，等待他最终回应的时候。 一位始终没有开口的长发男队长，不快不慢地站起了身，不紧不松地望向叶浅，用他那独特的沙哑嗓音蓦然开腔： 「队伍猎，排名91，叶浅，有兴趣么？」 全场一肃。 旁边起身的8位队长，当场坐回去了7位。 而那位长发男队长则点了点喉咙上的刀疤，与叶浅幽幽一笑：「嗓音难听是因为声带受伤，抱歉。」 叶浅当场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回话。 艾可则嗽了嗽嗓子，抬手介绍道： 「猎是极少数参与选秀的前百队伍，上个排名这么靠前的队伍怕是要一年前了。 「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诚不相瞒，猎在半年前的一次秘境探索中，遭遇了极端特殊情况，最终导致队长在内的多位成员发生意外，队伍规模也骤减至2人。 「照理说这种情况是要解散队伍的，但……嗯……」 眼见艾可犹豫，长发男队长主动抬了下手。 「没事，艾可，我说吧。」他这便与叶浅笑道，「我们剩下的两个人都是侦猎兵团 的，而且也都喜欢‘猎"这个队伍名，那是已故的队长注册的，我们想带着她一起爬到尽可能高的地方。」 艾可见他如此平稳地说出了这段事情，终也是舒了口气，转而向叶浅介绍道：「这位是猎的现任队长周亚轩，在所有来参加选秀的队长中，他的个人排名也是最高的，所以请相信‘猎"的实力，与这里的其他队伍相比，‘猎"具有断档级的优势。」 众人听着艾可这段明显给自己人拉票的评点，难免心下来气，却又没法反驳。 的确，无论是猎这个队伍，还是周亚轩本人，在这个场子里都是无可置疑的霸主。 如果不是之前的意外，他们或许已经冲进前50，剑指前30了。 但也正是因为那次意外，似乎改变了周亚轩选择队友的标准，前面无论是周忻儿郝伟伦，还是巴迪亚和K，都没能掀起他的半分波澜。 反而到叶浅这里，他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 大概是被之前的意外吓怕了吧…… 前面几位虽然各有优势，但却也各有隐患，唯独叶浅，挑不出任何问题，不要说反骨，根本连主见都很有限。 而对叶浅而言，初入学院就能加入配置这么高的队伍，就是前百豪强，无疑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换在往期，就算是状元都很难有这么高的。 然而叶浅却头一撇，避过了周亚轩的眼神。 「那个……我能等到最后再决定么？」叶浅挠着后脑勺道，「我想让吉小祥和李清明先进行选秀，我最后就行。」 「嗯？」艾可不解道，「那样你可能就不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们之所以从低排名到高排名进行选秀，就是为了优待暂时劣势者的。」 「啊，那谢谢了。」叶浅回笑道，「但我还是最后再说吧，不行交给AI也可以。」 「这不符合流程……」艾可苦恼道。 旁边两个沉默许久的男人，却同时扭过了头。 周城：「哎呀，灵活一点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中田：「附议！」 这两位自然也是有的放矢。 他们比谁都清楚，李清明早已和吉小祥捆绑在一起，叶浅之所以 让他们先来，只是为了将更大的选择空间让给他们。 「……」艾可见状也只好摇了摇头，「那你们最后三个人顺序随意吧，下一位请。」 李清明闻言，当场摸了块巧克力棒塞给吉小祥，自己则双手插兜，微含着胸，不声不响地走向了检测仪。 所有人也都随着他的脚步收回了声音，站起的队长也纷纷落座。 如今，人们已仅剩一个念头。 装了一上午了，差不多了！ 该出个丑了！ 尤其是艾可，看着李清明的装腔作势的身姿，脑子里早已酝酿出了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 但凡李清明强度敢低于15，灵感敢低于30，她就有自信将李清明喷哭！！ 没尿裤子就给我流眼泪！阿姨横竖帮你喷个水！ 121 独狼 在全场的注视下，李清明依旧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入棺一样冷艳地躺上了检测仪，好似一个北极冻土里挖出来的冰王子。 如此冷冽的氛围中，李清明的最终成绩也如冰刃一般划破了显示屏： 李清明，男，18岁 功绩：隐藏 强度：25 灵感：138 角色：隐藏 职阶：隐藏 秘能：隐藏 秘能：隐藏 宝具：隐藏 秘境准入强度：2—3 秘境经验：隐藏 选拔处备注： 毋庸置疑的优秀，毋庸置疑的危险。 选拔处认为他很难活过一年。 这并非主观诅咒，只是基于李清明行事风格的客观判断。 超额的风险，超额的回报，如果让企业来投资他，一定会疯狂下注。 但作为教学机构，请各位队长保持冷静，务必确信自己的队伍承受得起再进行招揽。 最终评分：97 现役排名：783】 眼见如此诡谲、神秘且极端的数据，现场只剩鸦雀无声，死气沉沉。 期待……到头来还是落空了。 这哔，到头来还是让他装到了。 那耀眼的灵感，挥霍着神灵的造物。 那满屏的隐藏，彰显着他低调的嚣张。 就连尖兵选拔处都因他颤抖，就连指针女士都为他沉默。 在这一系列的惊异面前，未能满分又如何？ 在全场的苦痛之中，艾可本人，更是攥碎了指甲，又咬碎了牙！ 完！ 最后的机会也没了，万字檄文白琢磨了！ 凭什么！凭什么会有这种人！ 拿吹箭喷同学就不提了，威胁10年之内杀了你也权且不论。 PUA队友我忍了，带防毒面具算你牛逼。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的起始强度也能高到这个份儿上！ 这一期是怪物大批发么？ 你们都是吸天地精华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么？ 还有这灵感，凭什么比王大漂亮还高？！ 那大漂亮她还有什么用！ 你又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信息全隐藏的！ 才当了几天的臭新兵，肚里能有多少东西，凭什么不让我看！ 就在艾可咬牙切齿之时，李清明已结束扫描，起身理了理衣服，转望向队长席。 「我没那么多废话，也不在乎你们的实力。 「只有一点诉求——我和吉小祥必须在一起。 「招揽我的队伍也必须招揽她。 「这是唯一的条件。 「下面，谁第一个起身，我们两个就进谁的队。」 话罢，他便抬起右臂，示意队长们可以抢着起身了。 然而，无人所动。 不仅不动，这十几位队长甚至都下意识扒紧了桌面，屁股死死地压在椅子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的呼吸起伏引发李清明的误会。 及其稀有地，李清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自觉无趣，双手插兜，就此归列。 众人起初对此大为不解，但看到队长们紧张的神色，又很快理解了一切。 是的，正如选拔处所说，李清明强大且危险，正如那个被抹杀的角色「笑匠」一样，不要说什么队长，就连这个社会，就连人类文明都无法掌控和预估他。 他强得有多离谱，队伍离深渊也 就有多接近。 高等秘境本就凶险异常，谁还嫌强度不够，主动加一个堪比主宰的队友？ 即便退一万步，对李清明所带来的风险避而不谈。 单是他的实力与性格，也足够这些队长忌惮的了。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压得住他，被他喧宾夺主只是时间上的事。 同样是接近满分的顶级新兵，巴迪亚就完全相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奉献者，听从安排使用力量。 李清明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支配者，只单纯地驭使着他的奴隶们，驶向他眼中那唯一狂热的目标。 最后最后。 与周忻儿买一赠一郝伟伦不同，李清明买一赠一吉小祥是个非常不稳定的事。 吉小祥全程发挥有限不谈，她还根本是个需要吃团队资源去特别照顾保护的角色，而且她怎么看都只听李清明一个人的话，甚至只会与李清明一个人交流。 在生活中，吉小祥这样的人或许只是有些自闭，有些病态，有些能吃，虽然对她产生的好感有限，但她总体也人畜无害。 但秘境里就不同了。 李清明一个毒瘤就够受的了，再来这么一个弱小且病态的累赘，哪个队伍嫌自己太快乐了还是怎么？ 总之，不要说这些因素叠加在一起，就算单个一个因素也够判李清明死刑了。 这也最终导致，无人为李清明而起。 等等。 有人起了！ 「李清明，稍等。」 一个柔中带刚的温婉女声划破了沉寂。 循声望去，不是艾可是谁。 虽然她心下有千般愤恨，但真的见到李清明落选，她反倒是第一个急了。 不就是叛逆了一点么，有必要这么对他么？ 说归说骂归骂，这里难道不是该强度和实力说话么？ 她艾可虽然比谁都想看到李清明出丑，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于是如此叫停李清明后，她便一脸肃穆地转向了那一整排队长： 「诸位队长，你们如果瞧不上他，那我无话可说。 「但如果你们在畏惧他，在以多年老兵的身份排挤一个年轻的孩子，那请容我致上最高的鄙视。 「对，就是现在这个眼神。」 艾可说着，当场便微微仰头，向全体队长送上了极具蔑视与嫌弃的眼神。 这可急坏了中田！ 他赶紧探起身子，努力地将自己也纳入嫌弃的范围。 而那些被鄙视的队长，则纷纷侧头扭身，尴尬地避过了这一幕。 开什么玩笑…… 你是副团长级别的强者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我们这些小庙哪镇得住这尊大魔？ 都不要说秘境探险，和李清明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就已经是折磨了，还饶上了一个自闭症，我的天啊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但却也不是所有人都避过了艾可的鄙视。 那位长发的周亚轩队长，反而苦笑着应了上去：「你说的对，艾可，尽情鄙视我吧，我怕他，我怕这样一个人加入猎。」 艾可当即神色一软，自己反倒躲起了周亚轩的目光。 唯独你，周亚轩，你理应拒绝李清明。 如此尴尬的氛围中，还是李清明亲自摆了摆手：「我已落选，快些。」 眼见李清明自己都放弃了，艾可也只好含恨落座，请最后一位新兵吉小祥前去测试。 吉小祥似是也早有准备，一副死就死了的样子，闷头走向了测试仪，两眼一闭便缩入了仓室，像是钻进墓 地一样安详。 但她的数据可一点也不安详—— 吉小祥，女，18岁 强度：13 灵感：148 功绩：12 角色：无 职阶：无 秘能：无 宝具：无 秘境准入强度：1 秘境经验：1次规则类秘境 选拔处备注： 吉小祥是个极其优秀的向导人选，但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过于自闭的倾向需要尽快治疗，外加她体质……比较独特，是个长短板都十分明显的新兵。 虽然培养风险很大，但考虑到其过于优秀向导质素与无害的风格，选拔处仍决定隆重推荐。 最终评分：91 现役排名：791】 短暂的静默之后。 全场沸腾。 「148？？？」 「卓越级向导也就这样了吧！」 「怎么最后分数比大漂亮还高！」 「废话！这灵感的是历史第一了吧？」 「怪不得这么能吃！大脑消耗得有多大！」 「是啊，她的头好像比K还大？」 「完了，K一点也不香了！」 「大漂亮什么的也就马马虎虎吧。」 与此同时，刚刚还怂的不敢抬头的队长们瞬间恢复了青春，一个个雄姿英发挺起了身。 转眼之间，便见十二位队长接连起身送上邀约，包括周亚轩在内。 至于那些没起身的队长，也并非是瞧不上吉小祥，而是因为自己也是向导位……总不可能踢了自己换吉小祥来。 此情此景，便是周城与中田也都微微瞠目。 「嚯，高三四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周城吧唧着嘴道，「其他人活过这三年也不容易，赶紧烧香拜佛吧。」 「呦吼！」中田更是振振点头，「大漂亮，贬值，再一次。」 至于艾可，她眼见队长们态度如此180°大转弯，也是没了脾气。 谁又能想到，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最后小菜才是最大的美味呢。 可吉小祥自己却完全无法承受这些，面对如此猛烈的邀约，她对谁都看也不敢看，下了检测仪便闷头跑到了李清明身后。 李清明忙也护在她身前，熟练地补了块巧克力棒转移起她的注意力。 眼见吉小祥低头抓着他的衣服，呼吸稍微稳定后，李清明也才不太情愿地望向队长席： 「接下来我来代吉小祥发言。 「与之前的诉求相同，招揽她的队伍，也必须招揽我。 「是的，逆转了，我成为了附赠品。 「同意这个条件的直接举手。 「我们会加入第一个举手的队伍。」 听闻此言。 唰！ 瞬间，所有队长全部坐了回去！ 不要说举手，连敢去看他的人都没有了。 偌大的场馆，也再次陷入了的寂静。 面对这些落座的队长，艾可更是凝涩无语，甚至因他们的表现而萌生了一种羞耻。 中田则始终保持沉默，他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现在却只剩一脸肃穆。 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李清明理应承受的宿命。 离群的独狼啊。 你凭什么以为只要自己开口，群体就要接纳你？ 周城更是深深地皱眉眯眼，他感觉李清明在改变，或许他的心本来也没有那么冷，在必要的时候 总会融化的。 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看到这样的改变。 全场蓦然之间，队长席正中的周亚轩沉吸了一口气，起身开了口。 「李清明，你如果真的希望对吉小祥好，就不要再和她绑定了。」周亚轩说着，远远与吉小祥点头道，「队伍‘猎"，诚邀吉小祥加入队伍，并会优先为你博得一套向导外套。」 「不要！」一直藏在李清明身后的吉小祥突然叫出了声，虽然音量不大，每个人却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一纳秒也不要进那个人的队伍，我讨厌他！」 周亚轩见状，只远远叹了口气道：「我不太了解你们的经历，但是吉小祥，请相信我，世界上并不只有李清明值得信任，相反，他比你理解的要危险得多，加入我的队伍你将走得更高更远……」 「要你管！！！」吉小祥再次闷头一喊，像是当时在教室上桌一样，闭着眼睛自顾自喊道，「我是因为李清明才要成为尖兵的！我只跟他一起去秘境！谁要什么更高更远！谁跟你们一样小肚鸡肠！」 她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音量，整个场馆内都是她的回声。 「……你可是……向导……怎么能这样？？」周亚轩顿时面色一僵，接着一脸惊恐地问道，「你的精神状况也不正常么？你也是个定时炸弹？」 听闻此言，叶浅终也忍无可忍。 「你才是定时炸弹，她比你健康得多。」叶浅摇着头踏上前来，略显野性地冲周亚轩挑了个眉，「跨过我们的队长和我们交流，你很无礼啊，周亚轩学长。」 听闻此言，周亚轩还没说 话，旁边的队长竟先震怒而起。 「搞清楚，无礼的是你们！」 接着，一个又一个队长也都忍无可忍，瞪目质诉。 「这明明是吉小祥的选秀环节，你们两个在这里喧宾夺主干什么？」 「她不是张嘴了么？不是会说话么？离了你们就活不了了？」 「这里是尖峰学院，不是北屿中学，搞什么小团体！」 「评委请主持公道！」 站在众人最前端的周亚轩更是不怒反笑，指着三人与艾可道：「看到了么艾可，这些人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稍有刺激便恶毒尽显，他们才是秘境中最危险的东西，换我会当场取消他们的入学资格！」 在这逐渐鼎沸的声讨中，最终还是她艾可高高抬手，在案上重重一拍。 「都给我安静！」 全场就此止声，侦猎兵团的副团长到底还是有些威势的。 叫停骂声后，艾可便又转向北屿三人组，准备好言相劝。 可这一转不要紧，正看见叶浅和吉小祥正在收拾东西，已经准备走人了。？？？ 李清明更过分，已经在原地玩手机了。 这是…… 在叫出租车么？ 现在的中学生都这么没规矩么？ 主持都没发话自己就敢走？ 拿我们尖峰学院当厕所呢？ 此刻，艾可一股无名火登时就涌了上来。 说来也怪。 人在最该愤怒的时候，往往都能挺过去。 然后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点爆发。 而对艾可来说。 守了二十年的功，就在此刻，迎来了彻底的释放。 她直瞪而起，指着三人劈头盖脸骂去：「干嘛呢干嘛呢，跟这儿当露营呢？完事儿拍屁股就走？」 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老妈感，便是李清明也被激得一缩，手机差点掉地。 「吼那么大声 做什么，阿姨。」李清明烦躁地扣了扣耳朵。 「还没说你！」艾可转头便喷，「咱这打顺风车呢还是出租车呢？顺风车要不阿姨载你啊？」 「……」李清明瞅了眼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嘴，就此低头，继续搞起了手机。 旁边的吉小祥和叶浅也是看傻了。 原来……李清明吃这套？？ 另一边，艾可竟也原地有些发痴。 原来我擅长这套？ 虽然明知不体面…… 但刚刚那几句释放出来…… 好……好爽啊…… 不经思考的嘴臭。 果然是人生极致的享受。 不仅如此，艾可她还恍然感觉摸到了驾驭李清明的缰绳。 但这缰绳属实是七伤拳，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感觉每吼一嗓子，都原地老了20岁。 克制。 越是好用的招式，就越要克制！ 艾可忙又擦了擦嘴角，长舒了一口气再次落座，喝了口茶强行优雅回来后，摸出手机点开了对话。 「指针女士，请问依据学院规则，眼前的情况，可否还存在让李清明与吉小祥进入同一个队伍的可能性。」 毫无迟疑，未及反应，指针的回话便已响彻全场—— 「存在。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条件极其苛刻，但在理论上，李清明先生可以通过自行建立队伍的方式成为队长，而后选择吉小祥女士为他的队友。 「实际上，昨晚李清明先生已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了。 「但因他当时还未正式报到入学，内部资料还无法对他公开。 「而就在刚刚，我已对李清明先生说明了情况，并收到了他的建队申请。 「至于是否将建队条件审核插入选秀进程，仍需选秀负责人的授权。 「也就是您，艾可团长。」 听到这里，全场人也都随之一肃。 李清明不说话原来是弄这个呢？ 开什么玩笑，要搞全新人的队伍？ 当这是打游戏组队呢？ 秘境可远比战场要凶险得多，一队几乎没有经验的新兵冲进去，根本就是在送主宰人头玩，学院怎么可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就算是李清明也不行！ 即便他急着送死，也不能拉着别人陪葬！ 与愤愤不平的众人不同，艾可丝毫没有轻视这件事，反而一脸正色地道出了下个问题：「那么指针女士，新人建队，是否有先例。」 「并未搜索到先例。」指针答道，「条件过于苛刻，新人满足的概率几乎为0，但并不是0，如果你批准将这个流程插入选秀，我可以现场进行条件审核。」 「稍等。」艾可就此稳了口气，转望李清明点头道： 「我并不喜欢你，但我捍卫你讨厌别人，与被别人讨厌的权力。 「我也同样捍卫吉小祥远离他人的权力，捍卫叶浅一意孤行的权力。 「但我也要提醒你们。 「不自量力的组建队伍，几乎必然的以卵击石，毫无希望的有死无生，被更彻底的讥讽嘲笑。 「这只会导致你们与群体背离得更远。 「现在止步，接受AI匹配，或许也是个不错的未来。 「那么，你确定一定要尝试建队么？」 「废话真多。」李清明抬手回礼道，「要不是那个破安检没收了手机，建队会是我唯一的选择，快些批准，K还要打公会战呢。」 K：？？呀？我其实 ……也不着急…… 巴迪亚：这锅甩的6。 主席台前，艾可也是强行忍住了再次释放的冲动，直与指针开口道，「侦猎兵团副团长艾可，批准李清明的建队申请，接下来的审核就交给你了指针女士，我倒要看看这臭外甥能走到哪一步。」 「我没有血亲。」李清明当场否定关系。 「那就别叫人家阿姨！！！」艾可当场一个狂妈怒瞪。 「……」李清明登时哑口，不甘侧头。 不要说他，就连场内的其他人也都不禁瑟瑟一抖，重新回想起被母亲支配的恐惧 。 也不知艾可团长这算是破功……还是觉醒。 但所有人都能确认的是。 李清明。 你这玩笑开大了。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新兵在这里建队？ 这不仅是对学院权威的亵渎，更是对老队长们奋斗的玷污。 在场的每位队长可都是摸爬滚打了很久才走到了今天。 正因如此，才更加珍惜自己的队伍，远离你李清明这种毒瘤。 此时，很多人再望向场中央的李清明，已多了抹仇视。 如果说此前对他的反感是因为装逼的性格。 那么现在，则恨起他的狂妄与无知。 真拿尖峰学院的秘境当你们中学的小组活动了？ 这次是真该让你知道天高地厚了。 熊孩子。 122 数据更新 10点15分，秘能演练馆。 选秀现场内，意外地迎来了一个同仇敌忾的高潮。 只因一个落选的新兵不甘现状，试图原地建队。 这件事的荒谬程度，相当于刚刚入伍的军人就申请成为连长。 就算是元帅的儿子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现在这个时代不可能！ 这里的队长可从不是什么闲职，是真的要带队杀入秘境，负责全队人生死的人物！ 这里的秘境，更不是社会上底层尖兵抢拍的那类低强度秘境，而是尖峰学院精挑细选为你匹配的高难秘境，你的每次秘境体验都将是一次极致的冒险之旅，绝不会在安全线内。 即便是成熟的老队伍，一次能带上两个新人就已经非常冒险了，每个人的伤亡率都会成倍陡增。 而一个纯新兵的队伍，他们将一点意外也承受不起，随便一个刺激都有可能导致炸团，刚刚「安检秘境」的凶险过程，还不够为李清明敲响警钟么？ 在场的每个人都认定李清明活不久，但也没想到他试图走上一条这么快的路。 就在众人如此议论纷纷之间，艾可已将现场交给了指针，自己则重新握起茶壶搭上了腿。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自己往上爬。 然后壮烈地倒下吧。 李清明。 一个短暂的凝滞过后，指针的声音就此鸣来： 「已收到李清明先生的建队申请。 「首先要进行的是队长的资格审核。 「根据尖峰学院的现行规定，现役尖兵想要成为队长，需至少满足以下5点要求中的4点—— 「1：强度在40以上。 「2：功绩在150以上。 「3：拥有总计价值超过500万的宝藏、资金或学院积分。 「4：具备至少1次4级及以上秘境的清理经验，且个人贡献度在40%以上。 「5：得到3名学院辅导员，或30名现役学院尖兵，或1名机关英雄级尖兵的推荐。 「根据现有信息，这5点关于队长的要求，李清明先生无一满足。 「抱歉，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在这条可能性近乎为0的道路上，你连第一步都没能迈出，李清明先生。」 听到指针如此的发言，全场顿时哄声四起。 似是要报复李清明一样，不少人故意笑得很夸张。 「哈哈哈！」 「吹逼半天，还没出门就挂了！」 「指针这话也够损的，看来她老人家也看不下去李清明了吧。」 「我刚才还以为是艾可向着李清明，现在算是明白了，她单纯想看李清明出丑！」 「不愧是艾可团长，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漫天的嘲笑声中，前排的那17位队长再看李清明，也多了抹长者的威势。 你以为我们随随便便就坐在这里了？ 我们或许比你低。 但对于秘境。 我们比你认真得多。 作为队长中的佼佼者，周亚轩反倒收回了上位者俯视的眼神，尽量平和地望向叶浅和吉小祥：「艾可并不指望你们建队，只是在打消李清明荒唐的构想，希望你们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选择正确的道路，不要浪费来之不易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理解，艾可也是有苦难言了。 她当然是想给李清明一个出口的，但这果然不太可能。 新兵当场建队送死，尖峰学院再狠也不会留这 种口子的。 学院虽然没有明确禁止新兵建队，但这一系列的硬性要求，对老兵来说都是够劲儿的门槛了，新兵怕是得在入学前遭遇个十几次秘境才有机会达到这种水准…… 这上辈子得做了多大孽啊…… 艾可就此转望李清明，柔声一叹。 正当她以为缘分已尽的时候，却见李清明默默掏出了手机。 脸上没有一丝气馁，只有平淡。 哦？ 不会吧…… 难道你真的是……天选的孽子？ 与此同时，指针的声音轰然而至。 「数据已更新…… 「由于李清明先生刚刚公开了新的资料。 「2：功绩在150以上。 「他已满足。」 全场惊震！ 却又鸦雀无声。 发生什么事了？ 这也可以？ 似是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指针顺势将李清明的全新资料展现在了大屏上。 李清明，男，18岁 功绩：27→159】 强度：25 灵感：138 ……】 展现档案的同时，指针贴心地解释道：「李清明先生最初的27点功绩，由北屿中学秘境所提供，此后又通过未公开的秘境探索获得132点功绩，总计159点，已满足队长资格的条件2。」 眼见事实如此确凿，全场只剩哑然。 159点功绩虽然不算多，但对新兵而言，怎么也得混个半年才能达到，可他就这一两天的功夫，到底是造了多大孽才能拿这么多功绩？ 可这个档案就这么摆在了这里，谁也都不得不承认，李清明确实有点东西。 但也就这点东西了。 「吓我一跳……」 「刚才那个氛围，好像李清明成功过关了一样。」 「过个屁，只是满足了一条队长要求罢了，要满足4条才能当队长的。」 「呵，我笑李清明无谋，艾可少智，在这里公开个数据，挣扎一下又有什么用呢？黔驴技穷，自取其辱而……」 正说着，指针突然又轰然而至了。 「数据已更新…… 「由于李清明先生刚刚收到一笔500万元的汇款。 「3：个人拥有总计价值超过500万的宝藏、资金或学院积分，用于队伍保证金。 「他已满足。」 顿时，全场抱头怒起。 「？！ ？？！？！」 「凭什么？！！」 「谁！！！」 「他妈的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在这怒涛般的哀怨中，叶浅默默地拍了拍兜里的手机。 李清明会意点头，并再次操作起手机。 场内人自然也捕捉到了他们这个小小的交流，当场有些咬牙切齿。 「那个叶浅果然也是个富豪啊，不过比周忻儿低调的多。」 「低调？没看出来他在故意秀财力么？这可比周忻儿高调多了！」 「真是的，他们这么有钱自己去拍卖秘境好了，还来什么尖峰？」 「呵，我笑李清明无谋，艾可少智，在这5个条件中，500万不过是最好满足的那个罢了，在这里露富除了招恨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反正李清明也不可能再满足第三条了，后面每一条，可都是要至少在学院摸爬滚打一两年才有机会……」 「数据已更新……」 谈笑间，指针的声音再次轰然而至。 「由于李清明先生刚刚公开了新的资料。 「4：至少1次4级及以上秘境的清理经验，且个人贡献度在40%以上。 「他已满足。」 声音瞬间全部止住。 全场也都陷入了茫然。 4级？？？？？ 搞错了吧？？？？ 那可是4级秘境，主宰平均强度高达65。 就连里面的普通生物也都超过了30。 而李清明再怎么说强度也不过25。 连进入资格都还没摸到，凭什么就清理了？ 而且还能独揽40%的功绩？ 无论放在哪里，个人40%贡献度都是一个相当极端的要求了，即便是在场最优秀的队长也很难保证能优秀到这个程度。 更何况那是个4级秘境，一个强度将将25的人。 怎么想都是搞错了吧？ 愕然之间，指针女士再次将更新过的档案展现在了大屏上。 众人齐齐望去，接着齐齐惊吓而起。 只因他们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那个字母—— γ。 秘境经验： γ42103218α22103218，贡献度44%。 β12103257，贡献度49%。】 数次擦眼确认后，他们才终于确认。 是γ没错。 不仅是货真价实的4级秘境，还他娘的是扮演类…… 至于强度仅有25的李清明为什么能进4级秘境。 括号里的「α22103218」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秘境突变，李清明在仅有的两次秘境之旅中，就遭遇了一次突变…… 这位还真的是天选孽子，前世怕是没少努力积累业障。 此外，李清明在他有幸参与的全部秘境中，贡献度都超过了40%，这还只是职业生涯的。 至此，这砸在脸上的恐怖数据，终于令所有人都闭嘴了。 只因李清明做到了连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以25的强度。 以实习尖兵的身份。 这是无可置疑的强。 无可置疑的恐怖。 无可置疑的，他有权藐视全场。 评委席前，即便是艾可，面对着匪夷所思的γ4也惊了半天没说出话。 由α2突变到γ4，这对95%以上的人来说都是一道死劫了，李清明却反倒从那个扮演的地狱里杀了出来，连那些蹩脚的队友都没能拖住他的后腿，连那支配一切的主宰都没能遮蔽他的光芒。 这对谁来说都值得惊讶，但艾可发现，她左右两个咋咋呼呼的男人此时却出奇地镇定。 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的确，作为安全局的高层和英雄尖兵，理应了解这个城市刚刚爆发的4级扮演类秘境，甚至就该在现场才对。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认识李清明？ 甚至可以说，那孽子地狱归来，根本就是他们接的风！ 艾可此时才恍然大悟。 果然，这两位出席今天的选秀，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安全局的局长。 传奇般的英雄尖兵。 他们只为李清明而来。 在这恐怖数据的洗礼下，全场难免产生了片刻的沉寂。 但新兵队里的某个白毛矮子却陷入了焦躁，纠结许久后终是举起了手，自顾自看着 一旁说道：「现在就差联名推荐了吧？30个现役学院尖兵，算我一个。」 顿时，全场目光向她看齐。 经她一提大家才想起来，李清明只差最后一个条件就可以注册为队长了。 强度40显然不可能，那就只剩下联名推荐了。 3位学院辅导员，或是30位现役学院尖兵，又或者是一位机关英雄尖兵。 怎么看都是现役尖兵的联名推荐更有希望。 只是这个推荐并不是投个票就完了，这同时也意味着责任。 倘若这位队长在带队的前几次秘境旅程就发生了事故，又或是他霸凌队员，实行秘境犯罪，那所有的推荐人也都是要被追责的。 轻则扣除积分或者绩点，重则面临尖兵法庭的调查。 再看看李清明这张脸。 不要说什么犯罪，他根本就是罪犯领袖，是整个业界的重生龙王！ 推荐他根本就是要在东洲犯罪史上留下名字的行为！ 此时，每个望向K的人都充满了惋惜与纠结。 大漂亮，你确定要这么站队？ 唯有李清明大喜。 倒不是因为有人推荐他，而是因为…… 感谢你的认可，我的拍档！ 然而K却没敢承受李清明的目光，只挠着耳朵缩回了队伍。 「哈！」巴迪亚当即一笑，与所有人大声解释道，「她怕现在不站出来，将来上黑名单，得罪你们所有人她都不敢得罪李清明。」 「？！」K红脸扭身就是一脚，「瞎说什么，我不要面子吗？？」 巴迪亚狼狈一躲，踉跄两步后，自己也与评委席点了点头：「算上我，两个。」 「3个。」旁边的赵凡随之牛逼轰轰抬起了手。 这位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纯粹是K和巴迪亚干啥就跟着干，反正一定不会吃亏。 接着，叶浅拉着吉小祥举起了手。 正当大家以为新兵们会像骨牌一样沦陷的时候，推荐人数却就此停住了。 再没一位新兵站出来了。 至于老兵，更是无动于衷。 开玩笑，非亲非故谁要推荐他！ 是嫌自己积分太多，还是想被尖兵法庭审讯？ 没人会做出这样完全吃亏的选择，更不会当这个背叛集体的出头鸟。 就此，现役尖兵的推荐数，永远停在了5人。 场内众人也都低着头，没人多说什么。 都在等待，等待指针宣布李清明注册失败。 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李清明能走到这里已经强得不可思议了，已经完全装到了，倒在这里一点也不丢人。 但却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憋着笑静候李清明的最终失败。 在这平静的氛围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评委席前，艾可也陷入了拖无可拖，必须表态的境地。 正当她嗽了嗽嗓子准备开口的时候。 那个男人。 那个戴着墨镜，双手交织抵着下巴，一言不发，沉思千年的男人。 他终于动了！ 123 最后的拼图（感谢盟主Huozi47_Lee！） 「变了，这里，变胆小了。」中田秀夫难抑哀伤地沉吟道，「你们，连人都怕，还打什么主宰，还去什么秘境？」 这席话简短有力，掷地有声，直喷得所有人都不好抬头。 「尤其是你们。」中田默默抬头，扫向了前排的那17位队长，「我，看不到，任何，包容和进取，你们，只有，嫉妒和算计，绩点的体制，导致的，或许，但我，依然，失望。」 在中田的训斥下，一整排队长默然无声，根本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而中田本人，已重重抬起了手： 「李清明，我的友人，优秀的尖兵。 「绝境逆转，拯救一切，两次。 「毋庸置疑，无可违逆。 「故而，我，英雄尖兵，中田秀夫。 「推荐，李清明为队长。 「以上。」 众人还未及反应，指针的声音便已压来。 「数据已更新…… 「由于英雄级尖兵中田秀夫先生的隆重举荐。 「5：得到3名学院辅导员，或30名现役学院尖兵，或1名机关英雄级尖兵的推荐。 「李清明已满足。 「关于队长的5点要求中，李清明已满足4点。 「那么我正式宣布。 「李清明。 「已正式注册为现役队长。」 轰隆隆—— 完！ 全场皆低头无语，暗自擦汗。 难以理解……继艾可、K和巴迪亚之后，全场实力最强，人望最高的中田竟然也站在了李清明这边…… 这算什么，英雄惜英雄？ 可李清明怎么看都是英雄的反面才对，这感觉就像蝙蝠侠和超人联名推荐小丑成为班长一样。 在期待什么？他带着全班去绑架游轮么？来点电车难题提神醒脑？ 可纵是大家内心的疑问再多，李清明注册为队长的事实却也已经成立，他的秘境犯罪集团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就在大家深感绝望的时候，指针女士的声音再度出现。 「已确认李清明的队长资格，并收到了他注册队伍的申请。 「那么下面，我将进行队伍资格审核。」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接着同时抬起了头。 对啊，这才一个队长资格而已，这刚哪到哪！ 不要怕，优势在我们这边，还有指针在！ 在无数期待的眼神中，指针快速列出了下一轮的条款。 「与队长资格相同，队伍资格审核总共也有5点要求，需要至少满足其中4点才能注册建队。 「审核要求如下—— 「1：队伍总强度在150以上。 「2：队伍总功绩在300以上。 「3：队伍拥有总计价值超过1500万的宝藏、资金或学院积分。 「4：队伍中至少有2人，共同参与过4级及以上秘境，且单次总和贡献度大于70%。 「5：有1名学院辅导员愿意接纳队伍。 「根据李清明先生的申请，我已将叶浅和吉小祥设定为注册队员。 「那么，队伍的资格情况更新如下： 「1：队伍总强度，62，未达150。 「2：队伍总功绩：176，未达300。 「3：队伍拥有总计价值超过1000万的宝藏、资金或学院积分，未达1500万。 「4：队伍中并未有2人共同参与过4级及以上秘境，未达要求。 「5：没有辅导员愿意接纳该队伍，未达要求。 「很遗憾，李清明先生，关于这5点条件，你的队伍无一满足，就连队伍基本人数都还差一个，根本还无法注册。 「你的努力值得钦佩，但眼前的门槛依然远超你的身高，李清明先生。」 听到指针的如此锐评，看到如此苛刻的队伍条件，一部分人终是松了口气，另一部分则倍感压抑。 松气的人无疑都非常清楚，这次的条件绝对是不可能达到的了，除非李清明能当场凑出来4个李清明！ 开什么玩笑，有丝分裂都没这么快！ 终于！这段恐怖故事终于可以结束了！ 而那些压抑的人，则对李清明的境遇感同身受。 秘境探索并不是随便建队又随便解散的网络游戏，这是真真正正会有流血和牺牲的秘境之旅。 队伍也并不是彼此互相喜欢就可以了，更意味着生命与责任。 对李清明而言，这样的队伍要求确实极端到了压抑的程度。 但对生死而言，这门槛已经相当宽厚了。 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这一次，就连李清明本人也没话了。 此前无论条件多么苛刻，他都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随手搞个小操作便能将难题迎刃而解。 但现在的他，只一言不发握着手机，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也没有进行任何挣扎，也没去看任何人。 眼见李清明凝滞无言。 那久违的，放松的笑容，终于又再次浮现在了人们的脸上。 「行了，这次真的到头了。」 「就说不可能么，中田不要命推荐又怎么样，还不是会卡在这里。」 「这些队伍条件确实有点难办，现场随机挑4、5个老兵凑一起都不一定能满足，何况他们几个新人。」 「呵，还以为叶浅是什么隐形富豪，原来家底也就这么点，跟李清明和吉小祥加起来也没到1500，他们怕是连个两星宝具都没有。」 「这么一看，1500万这条要求已经是最容易的了，他们连自己唯一的优势项都没达标。」 「达标了又怎么样？后面还有要求2个人去4级秘境获得70%贡献度的变态条款，咱们场子里能满足这个的人都不好找。」 「最后还要有辅导员接纳，谁敢接李清明？嫌自己积分太多急着出事故被扣么？」 「是啊，辅导员都是来了三四年的精锐老兵呢，辛辛苦苦考一个辅导员资格无非是为了赚更多的积分，冒这种险还不是当场注销资格……」 场内如此议论纷纷之间，新兵队列中的某人也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帮帮他么？」巴迪亚拽了拽K问道。 「你个大聪明爱干嘛干嘛，别拉着我……」K扭身抱胸道，「我盼着赶紧完事儿打工会战呢……」 「可你好像很焦虑的样子？」巴迪亚揉腮道。 「焦虑个锤子，这都死透了有什么可焦虑的。」K冲大屏努了努嘴，「我按最最乐观的情况计算，就算咱俩脑子烧了加入李清明的队伍，再加一个郝伟伦，这样最多也只是勉强达到第4条1500万的资产门槛罢了，其他4点仍然不可能达标，差得老远。」 「就是说……寄了？」巴迪亚问道。 「肯定寄，都寄麻了。」K说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揉着下巴颇为兴奋地寻思起来，「仔细想想，李清明如果没能建队怒而离校，我好像就是这里的王了吧？呵，将来各路人都要来找K姐拜码头了。」 「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 「你才猴子！这破 话你倒学了不少！」 二人争论之间，评委席前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艾可低着头反复把弄着茶壶，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中田则一脸急躁地握起手机，弯腰便藏到了桌子底下，好像是去摇人儿了。 周城倒是老而持重，只默视着演练馆的入口，一语不发。 如此焦灼的死局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用颇大的音量喊道。 「指针老师，时间差不多了吧？」 听到有人起头，更多的哄声也随之传来。 「是啊，早该宣布结束了！」 「李清明你还站着干嘛？能把强度站到150？」 「哈哈哈，再让他这么站会儿吧，我想看。」 「真不知道在浪费什么时间……」 「艾可给句话啊，选秀现在算是结束了么？」 在如此的重压之下，艾可终也再没有拖延的理由，也只好长叹一声，与李清明道：「那么李清明，关于队伍资格审核，你还有什么能做的么？」 「……」李清明一动不动，并未回话， 他自己都很难确定站着不动在等什么。 但却依旧站在这里。 眼见他如此赖在原地，场内顿时一阵唏嘘。 「嚯？耍上了赖？」 「还真是个叛逆的小男生？」 「嗨呀好委屈，要哭了，就要哭了！」 「别理他，晾着他，就让他这么站着！」 全场的讥讽中，艾可已一刻都不忍再看，当即一个咬牙，抬手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宣布，李清明建立队伍失……」 突然。 咣！ 一个清脆的踹门声远远传来。 真的很难踹得这么脆。 所有人都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演练馆的入口通道。 嘎巴，嘎巴，嘎巴。 他们清晰地听到了厚底靴的声音。 那声音一次次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重。 终于，一个黑色的女人，从黑色的通道内浮现而出。 她穿着黑风衣，黑皮裤和黑长靴，里面套着高领的黑色毛衣，手上绕着黑色的摩托车钥匙。 在她黑色的长发下。 蒙着一条黑色的蒙眼布。 面对全场不解的眼神。 「堵车。」她说。 在这满场的茫然之间，唯有李清明，他终于确信了。 ‘慢死了，丑女人。"他与她远远友善注目。 这女人只当是好话收了，这便将车钥纳入腰间，顺了把头发走向李清明：「有人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我了，那人也该把我的情况都告诉你了。」 「嗯。」李清明点头扬眉，「所以呢？」 「所以？所以不该你先开口？」她不怎么好惹地走到李清明跟前，微微歪了下头，「这点基础的涵养都没有么？下头男？」 「废话真多。」李清明就此一个咬牙，一脸不愿地与她伸出右手，「我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殷璃女士。」 殷璃一哼，随便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哦。」 伴着这一声双掌相击的脆响。 每个人都意识到，犯罪帝国的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补全。 124 在坠落中学会飞翔（感谢盟主天海祥云老师！） 可也就在击掌回声仍未散去之时。 「我反对！！！！」 队长席正中央的周亚轩突然狞目而起，满眼血红：「怎么能让这个人再回来！！艾可！中田！指针！这个人是通缉犯！她越狱了！逮捕她！！」 「亚轩，冷静点。」艾可见到周亚轩如此的反应难免一脸烦躁，但毕竟是一个兵团的人，她还是尽量沉稳地劝道，「殷璃已经刑满释放，今天以复学生的身份重新报到，所以不用走前面的新兵考核流程，直接来选秀就可以了。」 「释放？！」周亚轩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喉咙上的刀疤道，「这就过去了？」 他接着怒视殷璃，指向上苍：「她就这么死了？」 「当然不。」殷璃竟也寸分不让，直直抬手，在颈前狠狠一搓，「你还没偿命呢。」 「啊啊啊！！」周亚轩当场抱头嚎叫，指着殷璃四望道，「看到了么，这个人就是个疯子，明明是她亲手杀的人却要转移到别人头上！快！快逮捕她！」 艾可的脸色也难免一沉，与殷璃冷言道：「你再这样我只能联系尖兵法庭的检察官了。」 殷璃就此背过了身，不再言语。 艾可随即转望周亚轩：「你也是，如果对法律流程有异议，请向尖兵法庭投诉，再失控，我就只能请心理老师介入了。」 周亚轩也只好愤愤一坐，原地捂着脖子暗自咒骂。 纵观场内，像周亚轩这样对殷璃怒目而视的人并不少。 那些了解周亚轩队伍遭遇的老兵，无疑都对殷璃的回归充满忌惮。 袭击队友是秘境中当之无愧的重罪，更何况她单枪匹马制造了一死四伤！ 没给她死刑就是奇迹了，竟然还能复学？！ 更可怕的是，她似乎…… 与李清明是旧相识？ 凭什么？！ 这两个人凭什么认识？ 她不是一直被关在监狱里……！！！ 卧槽！！！ 是龙场悟道！！！ 李清明怕不是她在精神病区的病友！ 而此时此刻，重获自由的他们正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联手达成犯罪同盟！ 还有法律么，还有天理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 还有规则。 殷璃的罪行再多，她的入学时间也才将将8个月罢了，其中大多数时间还都在服刑。 所以只论强度和实力，她在场内的这些老兵面前，连个中游都到算不上，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牛逼，甚至都被周亚轩碾压了。 至于她当时造成周亚轩在内的5人一死四伤，那是由于秘境的能量与失控哨卫身体产生的共鸣，那时的哨卫根本就是个主宰了。 而当失控结束，醒来的殷璃也不过是个强度不到30的小可爱罢了，更何况她还刚刚服刑了半年，强度怕是有不小的衰减。 反观周亚轩，他强度本就高过殷璃，痊愈后的几个月来，更是多次临时加入别的队伍闯荡秘境，此消彼长之下，现在他与殷璃根本已经形成了断档级的差距。 对其他与殷璃同期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在殷璃失去的这半年间，所有人也都挑战了三五个秘境，强度产生了十几到几十不等的提高。 或许殷璃在最初入学时还算是个人物，有点脾气可耍。 但现在，她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根本没有任何狂妄的资格。 这同时也意味着，殷璃加入李清明的队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个普通的中低端尖兵罢了，这个队伍距离成立依然差得老远！ 想至此，全场的心态这才回稳。 再看殷璃，更是多了抹不屑。 「她去年的选秀成绩也有80多分呢吧？」 「有吧，我就记得她全程都没跟人说过话，狂的可以。」 「现在还不是强度连30都没到了，比新兵强不了多少。」 「正常来说，入学这么久还这么低强度，已经快被淘汰了吧？ 「哈哈，还真是。」 「又狂又弱，真不知道哪还有脸回来。」 在这些窃窃私语之间，场中的大屏突然一闪。 作为此次选秀的最后一人，殷璃的资料浮现而出—— 殷璃，女，19岁 强度：29→35 灵感：82→85 功绩：102→207 角色：哨卫 职阶：PoerO→职阶：Activate 秘能：神经敏感，信息素解析，鹰眼射手 宝具：机械弩★★★，蒙眼布★☆ 秘境准入强度：3—4 秘境经验：2次杀戮类秘境，2次规则类秘境，1次扮演类秘境 教务处备注： 殷璃的强度检测已在复学前完成，由于她在校外参与了秘境，并晋升了职阶，其原有评分和排名已经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评分：258→395 现役排名：687→571】？？？？ 全场眼花缭乱。 信息太多，有点接受不过来，更无法理解来龙去脉。 他们只知道，这龙场里的东西有点多啊！ 在东屿23服刑的半年，不仅强度和功绩有所提高，就连职阶都晋升了，距离学院前五百的分水岭也仅一步之遥！ 龙场真这么好使？ 正当多数人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少数人心下却已经展开了盘算。 殷璃资料中的这些信息，外加她与李清明莫名其妙的犯罪默契。 一个事实已然浮现而出—— 李清明的建队，只差临门一脚了。 而有资格踢出那一脚的人…… 评委席中央，艾可本已麻木的神色，突然又是一绷。 是我。 可我要这样么…… 真的要这样么…… 有必要这样么…… 随着内心挣扎的愈发激烈，她已不自觉地转向李清明。 李清明也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似是在等待什么。 啊…… 艾可难免心下一荡。 他心里有我…… 他嘴上再刻薄，行为再极端…… 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不还是知道该求谁的吗！ 艾可就此揉了揉脸，重整仪容，向李清明送上了一个挑眉。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当然。】李清明点了点头。 艾可见状微一提气，一脸焦灼地流着汗抬起手，轻轻点了点左胸的雄鹰徽章。 加入侦猎军团。】 李清明长长眨了下眼。 知道了，阿姨。】 艾可就此长舒一吸。 GTD！ 上头了！ 搞吧！ 此刻，她积守20年的雍容典雅已荡然无存。 隐藏的天性，已被完全解放。 她一通飞速操作后，便又猛地抬起了头道：「指针女士，请将殷璃注册进李清明的队伍，并再次进行 资格审核。」 「好的，殷璃已注册进李清明队伍。」指针零延迟反馈道： 「队伍的情况已更新如下—— 「1：队伍总强度，62→97，未达150。 「2：队伍总功绩，176→383，已达300。满足条件。 「3：队伍拥有总计价值超过1500万的资产。满足条件。 「4：队伍中，李清明与殷璃共同参与过4级及以上秘境，且单次总和贡献度达到79%。满足条件。 「5：辅导员艾可，已正式接纳该队伍，满足条件。 「综上，5点要求中，李清明队伍已满足其4。 「那么我宣布，李清明队伍的资格审核，已通过。」 没人说话，没人提问，也没人反驳。 只有指针的声音，如丧钟般回荡着。 众人好似亡国一样，脸上已再无悲喜。 纵有千般不解，万种不愿，却只剩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这一次，没人再看李清明。 而是通通望向了评委席中间的艾可！ 艾可也才在手机上完成辅导员的操作，正颤颤巍巍地端起茶杯。 即便她还在强行稳重，但已难掩面色烧红，呼吸粗重。 犹如一个刚刚倾家荡产下注，却又伪装得一切都尽在掌控的老赌徒。 而对现场众人来说，他们只感到了深深的背叛。 为什么……为什么代表了爱与温柔的学姐要站在李清明那边！ 为什么最痛的背刺正源自最端庄的大姐姐！ 退一步说，她刚获得辅导员资格，就接手这么一个恶贯满盈的队伍，是嫌自己积分太多，还是也急着进龙场修行？ 大多数人对艾可的决策是完全不理解的，但也有少数老辣的人，在她脸上看到了赌狗的颜色。 多年来，学院始终鼓励以老带新，由精锐的老兵担当年轻队伍的辅导员。 老兵当然也不是白忙活的，学院会根据年轻队伍的表现，每月为辅导员结算一笔不小的积分。 至于扶持后辈，经营自己的关系网，那更是一笔隐形的财富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担当李清明队伍的辅导员无疑是一笔够劲儿的投资。 再进一步，艾可此举无疑会让李清明对侦猎兵团的好感大大增加。 如果这小子真的能在学院站住脚，那在将来四大兵团的竞争中，侦猎兵团无疑已多了一根满是毒液的暗刺。 当然，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豪赌。 只有至尊赌狗才有胆下注。 艾可学姐…… 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性？ 而正当众人心下万籁俱寂之时，指针的声音又一次地出现了： 「下面是建立队伍最后的流程——匹配考核秘境。」 伴着这不可置疑的声音，众人顿时又是一个抖擞。 还没完！ 对的，还没完。 指针说了。 越往后越难。 审核通过并不意味着建队完成。 最后的最后，真实的考核才是一锤定音的那一下！ 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样，所有人都望向了大屏，望向了那最后的光。 指针女士则依旧没有半分悲喜，只依照自己的节奏说道： 「根据学院规章，新建的队伍要通过一次真实的秘境考核，才算正式注册成立。 「考核秘境的强度需在3级及以上，且必须由AI进行难度偏高的匹配。 「但很遗憾，李清明队伍的最高准入强度只有2级，无法进行3级及以上的秘境匹配。 「抱歉，李清明先生，即便你已拼闯至今，但正如你所痛恨的生活一样，最大的难关总是最刻板，最荒诞，最具讽刺性的那个，不是么？」 听到这里，场内众人顿时劫后余生，更有甚者幸灾乐祸。 「哈哈哈，才想起来，新建队伍要干一次高难秘境才算成立！」 「是啊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指针她老人家好坏啊，故意把不可能通过的条件摆在了最后。」 「别说3级，他们这个配置匹配2级秘境都困难，尤其是小吉祥，让她去高级秘境根本就是犯罪了。」 评委席前的艾可也才想起这件事，刚刚还潮红的脸蛋瞬间降下温来，就连手里的茶也撒了不少。 糟糕！刚才上头了！ 我怎么也忘了还有这个条件！ 或许是由于打击太大，她没过脑子就开口问道：「指针，他们配置这么高，就不能通融一下？」 「我是AI，并没有通融的权限。」 「啊……抱歉……」艾可忙摆了摆手，自责低头。 说错话了，准入强度这种事怎么可能通融呢？ 要知道，3级秘境主宰的平均强度是50。 而这个队伍中，强度最高的殷璃也只有35。 一整个队伍平均下来，怕是连25都到不了，根本无法对主宰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艾可并不知道李清明是怎么清理的4级扮演 类秘境，但她确信，这种奇迹级的好运不会连续发生。 更何况他们队伍里还有强度低到13的吉小祥，她根本就是只能进1级秘境的水平，真进了3级秘境，被怪物刮根毛都要重伤的。 不可能通融的，准入强度这种事是不可能通融的。 我真是个傻子……上什么头呢…… 完了完了……这下全崩了…… 哎呀当时怎么就没忍住押上去了…… 正当艾可后悔到要砸头的时候。 她身旁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既油又胖，走到哪里都会被全年龄段异性嫌弃的中年男人。 他也终于动了！ 「可以通融的吧。」男人的抬头纹微微一皱，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我记得，我是可以的。」 「当然。」指针瞬间作答，「8级及以上职等的秘境机关管理人员，有权特批3级以内的秘境准入资格。但事关重大，出现安全危机您将背负全部责任，此外，作为关键城市的分局长，您更不该意气用事，这个决策或许会对您的未来产生长远影响，还望您谨慎考虑。」 随着指针声音的落下，全场也都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周局长！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要投靠黑暗！ 你没看到这队的人员构成么？ 你没看到这队的犯罪潜力么？ 退一步说，就算李清明和殷璃天神下凡带队清理了这个秘境。 你敢保证叶浅和吉小祥的死活么？ 你忍心看着吉小祥被他们裹挟着坠入地狱么？ 你才上任几天，就这么急着被扣绩点拿下么？ 众人看着周城，眼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解，就连艾可也都是一脸地不可思议。 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局长头一次让她有了靠得住的感觉。 在如此级别的风险决策面前，周城自己反倒举重若轻，只拿起手机，像个地铁里的花眼老人一样，一 边慢条斯理地操作，一边随口问道：「3级的规则类秘境，你们4个，都确定要去么？」 四人齐齐点头，吉小祥更是闭着眼睛使劲嘚瑟。 「那就去吧。」周城划着屏幕大手一挥，完成了特批。 没有延迟，没有疑虑，指针就此无情地鸣起： 「数据已更新…… 「李清明队伍，已临时获得进入3级以内秘境的资格。 「现将为其匹配考核秘境…… 「匹配完成。 「β32103002，管理权已归入辅导员艾可名下。 「你们需要在24小时内达成完美清理，且无人死亡或重伤，方可通过秘境考核，正式注册成为尖峰学院的第170支现役队伍。 「最后，李清明先生。 「学院的诸多限制都是在保护新生，就像用高巢保护雏鸟一样，他们本该在羽翼丰满后自然而然振翅出巢，而你却在刚刚破壳后，就携着兄弟姐妹跌跌撞撞地翻山越岭。 「但愿你们能在坠落中学会飞翔。 「祝你好运，李清明先生。 「艾可团长，我负责的流程已结束，请继续主持。」 指针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连个回音都不再有了，仿佛她从没来过。 但没人怀疑，天色已经完全变了。 李清明成功了。 无论是否接受。 他都已经开始创造历史了。 此时，众人再望向场中，那个插兜含胸的男人已黑得发亮。 至于他的团队……哦不，是团伙。 现在再重新审视这个团伙，每个人也都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首先是那个一脸阳光开朗的叶浅。 人畜无害的笑容不过是他的保护色，他真实的身份根本就是幕后犯罪投资人！ 没有他的资助，李清明又怎能成势？ 再看李清明右边的殷璃，她似乎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掏出机械弩射穿两条喉咙的样子。 毫无疑问，她与李清明历史级的龙场邂逅，正是这段犯罪传奇的开端，李清明的事业从此如虎添翼，殷璃的格局更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最后。 是藏在李清明后面的，那悄悄露出的半支歪马尾。 小吉祥，这才是最令人费解的存在…… 她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在这里，与李清明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没人知道，没人敢推测，没人能理解。 这个团伙很明显不需要她，而且李清明还要费心去保护她，但偏偏就没她不行。 又或许……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才是幕后的黑暗教母？ 她才是蛊惑李清明走向地狱的贪吃魔女？ 总之，投资人，杀手，军师，话事人皆已就位。 牢不可破的犯罪联盟已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地而起。 而促成这一切的…… 众人不禁望向了默不作声的评委席。 正是这三个人！ 英雄尖兵的毫无道理的举荐。 端庄学姐的溺爱呵护的辅导。 安全局长的后门大开的特权！ 什么时候，李清明什么时候做到的？ 主持、嘉宾、评委都是他的人。 连安全局高层都渗透了，连英雄尖兵都堕落了。 连艾可学姐都成了他的阿姨。 没有法律了，没有天理了！ 而在评委席前，艾可似乎 也感受到了这一个个质疑的眼神。 与李清明的帐后面再算，现在还是要先重新拿回这个场子。 她这便轻声一咳，伴着制服的摩挲声利落起身与全场道： 「有些事，早在选秀开始前就说过了。 「我的职责是主持选秀，尽量给每位新兵一个归宿。 「周城局长的职责是更长远的尖兵培育工作，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该有的判断。 「中田前辈则始终奉行着他的公正。 「我们仅仅是履行职责，指出了那本就存在的阶梯罢了，是 李清明自己一步步迈上去的。 「但即便如此，他的建队也还并没有成功。 「在他面前还剩下最后的一道考验—— 「β32103002的主宰。 「最后。 「今天的一切不过是个流程，未来永远只在每位尖兵自己手中。 「在此，祝每位新生，都能达到自己预想的高度，都能兑现自己的所有潜能。 「那么，我宣布。 「216期选秀，到此结束。 「可以离场了。」 唰—— 观众席的最前排，周亚轩第一个起身。 他本想就这么走了，可刚转身走两步，却又没忍住侧过了头。 此时的他再望向场内的四人队伍，眼中既有一种天然地居高临下，更饱含着无法克制的恨意： 「两个疯子，两个傻子。 「学院让你们走到这里，根本就是对法律和规则的玷污。 「接下来，也只能相信天道了。 「祝你们哨卫暴走，全军覆没。」 话罢，他猛一甩袖，扬长而去。 紧接着，又几位队长也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这无疑已经彰显出了他们对此次选秀的评价。 更多的人过了几秒也才缓缓起身，又或者意犹未尽根本没有起身。 他们虽然也不满李清明，也忌惮殷璃，但倒也不至于像周亚轩那么深入骨髓。 他们只是觉得，希望还在。 拦在李清明面前的，还有一位最后的守门员—— β32103002的主宰。 靠你了！ 最后只能靠你了，主宰。 你他娘的总不可能也是李清明的人了吧！ 125 外面认识的野女人（感谢盟主乐三爷！） 10点32分。 随着越来越多人的离场，秘能演练馆的氛围已逐渐舒缓了下来。 但那恐怖的心潮却还余音缭绕。 无论是兴奋还是恐慌，无论是嫉恨还是钦佩，每个参与过这个上午的人都十分确信，216期的选秀将很可能载入史册。 李清明将很可能成为新兵建队的第一人，学院甚至可能会因他而改写规则。 不少人也都在离场的路上取出手机，在学院现役尖兵排行榜上关注了李清明，自此开始了一段充满酸爽孽缘的追凶之旅。 评委席前，周城和中田也只是简单与艾可道了个别就离场了，全程没再与李清明有任何交流，连个眼神都没对过，似乎是生怕别人看出他们的交情。 艾可自然也没有点破，送两位大人物离场后，自己也一路小跑快速离场，似乎是去忙什么要紧的事了。 与他们相反，场内的15位新兵们却并不急着散去。 熬人的选秀可算完了，他们有太多想要说的话了。 尤其是在经历过这段摧心考核后，他们已相当程度地知根知底了，讨厌谁喜欢谁，该巴结谁，又该远离谁，都已经明明白白。 首先的第一原则，当然是远离李清明和殷璃这对末路狂花，最好看也不要看他们，会被写进死亡笔记的。 好消息是，李清明因为挂念喵喵，并未在场内多停留一秒，甚至比许多队长走得都要早。 而殷璃则受到李清明的嘱托，不得不走到叶浅和吉小祥身旁进行「关照」。 道理上来说，她也应该算一位前辈学姐才对，只是怎么看她都不太好惹，贸然去要联系方式怕是要被揍。 叶浅和吉小祥倒是正常许多，似乎可以适当结交，但总感觉他们在这台末日战车上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至于K和巴迪亚，这两位无疑是真正的佬，有的没的先混个好友位，将来就算被淘汰了也好吹一句「我当年跟王大漂亮谈笑风生！」 最后是周忻儿和郝伟伦。 在刚刚那一通狂轰乱炸过后，周忻儿的皇冠无疑暗淡了许多，但家底尤在。 面对这样的人，新兵们总是聚成一团，互相交换起联系方式，说着「郝哥将来要罩我啊」、「周姐还缺司机么」之类的屁话。 而另一边，殷璃、叶浅和吉小祥这边，却完全冷场了， 身为队友，他们怎么也该相互认识一下。 但谁都想不到该怎么开口。 尤其是吉小祥，她虽然缩在叶浅身后根本就不敢看殷璃，却又偷偷凑到叶浅耳边悄***提醒道：「小心，这是李清明在外面认识的野女人。」 「哎……不至于……领回来就算一家人了。」叶浅干巴巴挠了挠头，与殷璃笑道，「我是叶浅，这位是吉小祥，我们都是李清明的同学。」 「我看过白皮书。」殷璃干巴巴地回话道，「我没什么可自我介绍的，名字和履历已经被当众批判过了。」 「啊，哈……那我就叫你璃姐了。」叶浅傻笑着握手回头道，「来，小祥，叫璃姐！」 吉小祥却只缩在叶浅身后，依然有些害怕。 殷璃见状只摆手道：「叫殷璃就好了，不叫也无所谓，我们只是临时合作的队友，关系没这么近，再说我指不定哪天就把李清明杀了。」 「哎呀！！！」吉小祥突然一个激灵，圆目虎瞪，「是真话！」 「！」叶浅更是一个激灵，赶紧护在吉小祥身前请罪，「她她她瞎说的……小孩子乱说话别介意……」 「读心术？」殷璃却来了兴趣，微微探身道，「我杀死了我的上一任队长。」 「假……假的……」吉小祥顿时虎目渐柔，一脸狐疑地嘟囔道，「你没杀她……你明明没有杀她……可为什么尖兵法庭要这么对你……是被诬陷的么？」 殷璃反倒浑身一抽，像是被看到身体一样突然扭回身去。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有读心术……」她背着身颤声道，「不许再猜了，不然我……」 「你不会怎么样的。」吉小祥反倒一笑，「一直都没人相信你，所以你干脆自暴自弃假装成了杀人犯的样子，现在终于有人相信你了，你超开心的。」 「！？！」殷璃当场一抖，一个字也不说便向外逃去。 看着她非常好惹地离场，叶浅也是完全傻了。 老鼠吃大象，还带这么玩的？ 他再转望吉小祥，已是满眼膜拜。 「你都敢跟她盘道……还盘赢了。」叶浅瞪目问道，「能力压这位一头，已经算是社交***了吧？」 「哈……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吉小祥不好意思地揉着脸道，「她一说话就感觉到了，她一点也不可怕，甚至是这里最不可怕的……」 她说着又自顾自点了点头，鼓着拳头道：「还有，再说怎么想都是咱们先来的！她是李清明在外面认识的野女人，怎么也该咱们主动接纳，这样才大气！」 「格局大开，不愧是你……」叶浅就此直起身一阵四望，「大家好像在互加私信好友，咱们去参与一下么？」 「我反正不去。」吉小祥低头揉着肚子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打招呼……你要去你去吧。」 「你不去就不去，揉肚子是什么意思！」 「啊，刚刚有在揉么，没注意……」吉小祥嘻嘻一笑，「不过……你瞧，确实到饭点了！」 「明明还不到十一点！」叶浅说着又无奈笑道，「不过为了庆祝卧龙凤雏胜利会师，确实值得提前开宴！」 「好耶！吃大户！」 「还大户，都要被吃绝户了！」 「哈哈，没钱了再管家长要呗！」 「？？？怎么你一说就变得这么幼稚！」 「你不是在花家里钱么？不仅如此，自己还舍不得花，都打给李清明花了！」 「……凤雏，你不用什么事都这么直率的。」 「卧龙你才该正视自己的实力来源吧！」 二人正说着，几位男女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旁边。 「那个……叶浅同学……打扰了……」打头的一位短发女生红着脸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道，「我是第三队 的虞沫雨……能加个私信好友么？」 「哦？！」叶浅顿时眉色一震。 丢了好久的偶像包袱瞬间就背上了身，整个人底气都起来了，好似原地高了几公分。 确认吉小祥原地低头蜷缩精神稳定后，他当即摸出了手机，一脸微笑地扫了个码：「未来还请多多照顾了，虞沫雨同学。」 「哪有，还是你比较出色……总之加油吧！」女生听到扫码声后便匆匆扭身摆弄起手机，似是不敢再耽误叶浅的时间。 同组的另一位大大咧咧的女生也就此上前道：「哈，你都加她了也得加我吧？」 「哈哈，加，都是同学，都加。」 又扫过码后，凑热闹的赵凡紧随其后。 「赏个好友位呗，叶少。」 「可以了可以了！叫叶浅就行了！」 更多的人眼见这边哒哒扫码，便也纷纷凑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叶浅也算是216期的大黑马了，更是那个魔鬼队伍中唯一一个看上去能说的上话的人，加 个这样的好友总不会错。 一时之间，叶浅竟然成为了全场最靓的那个仔，当之无愧的社交中心。 他就这么一连扫了五六个码后。 终于，有个女人，她忍不住了。 其实周忻儿一直等叶浅主动，但眼见叶浅已然准备要走的样子了，她又实在想发展一下这位，便也只好委身前来。 虽然这对周忻儿来说明显是个屈尊的行为，但真走起来还是一副昂首翩步的样子，大有朕来临幸你的意思。 她一路行至叶浅跟前，非常自然抢在下一个扫码者前摸出手机，将自己的二维码亮向叶浅：「你走运了，我正好腾了几个好友位。」 然而叶浅却看都没看她，只歪嘴一笑，便投向了下个人。 眼见周忻儿被如此对待，周围几个人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忻儿本人更是完全呆了。 这个人是故意的吧…… 这个大仇得报的笑容…… 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她呆看着举重若轻又淡然潇洒的叶浅，忽然有了一种时空错乱的似曾相识。 她想起来了。 此时此刻，正恰如彼时彼刻。 对的，我们认识。 叶志文董事。 你宠爱的这个臭男孩。 长得可越来越像你了。 …… 中午11点。 就在216期选秀结束后不久，指针便已将相关资料和视频整备完毕，并在学院内部公开。 很多本来没兴趣去现场的人，在听说了诸多选秀异象后，也都忍不住打开了视频。 学院内部名为边缘情报局】的八卦社区也由此热度骤增，两年内还是头一次因为新兵选秀而热闹起来。 然而板块内首当其冲的热点，却是一个三天前的帖子—— 《哈哈兄弟们！艾可学姐答应考虑来当我们队的辅导员了！】 今后我们少林罗汉队每天都可以和学姐在一起了，学姐可爱捏！ ——这事还没成呢，你晚点说啊！ ——怕什么，艾可学姐看我的眼神好温柔，她一定会来的！ ——啊呀！想想就来劲了！少林罗汉队必震秘境一切敌！ ——啊啊啊不睡觉了！现在开始等学姐来一对一辅导！！ ——等学姐的第2个小时。 ——等学姐的第20个小时。 ——…… ——等学姐的第56个小时…… ——坚持住啊兄弟们，学姐一定会来辅导我们的！！ ——…… ——3月20日，艾可已正式成为李清明的辅导员，为罗汉队默哀。 ——可恶啊……为什么……明明是我们罗汉队先来的。 ——宝子，对方说「考虑」，就是「请回」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只是想骗自己……我们罗汉队成立十二年了……一代代队长传承至今，还从没出现过一个妹子……连辅导员都永远是光头肌肉男…… ——谁他妈让你们叫罗汉队的！】 此外最热的新帖，则是***相关—— 《摆碗开盘：李清明成功建队1赔1.6论坛币。 现已有21人押注，共计3570论坛币。 ——哈哈你这回赔率开高了啊，李清明不是连γ4都清理了么，β3应该问题不大。 ——楼上懂不懂啊，建队考核可不是清理完秘境就可以了，还要求全队无伤呢。 ——他们队里有个强度13的，这不是一个小祖宗么，想想就可怕…… ——卧槽这不是带了个炸药么。 ——这……强度13进3级秘境……就没人管管么？ ——岂止是没人管，根本就是周城特批的。 ——算了，死几个吧，不死几个新兵不知道天高地厚。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当然，老牌连载贴也是必不可少的—— 《新晋妖兵名录 名单内只包含入校半年内，且有潜力进入「现役TOP100」的新兵。 3月20日更新： 216期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妖兵井喷，其中有6位都进入了本名单，实属前所未有。 以下为自用AI模拟结果—— 第六位：周忻儿。 预计未来最高排名：91 这位财团出身的小姐虽然能力一般，但能得到的资源投资几乎是无限的，外加她已经成功来到尖峰学院，用钱硬把她喂进前百是完全有可能的。 第五位：叶浅。 预计未来最高排名：77 AI模拟结果与评委意见一致，叶浅似乎是被低估了，但具体被低估多少很难衡量，他将来的发展方向也很模糊，因此这个77的最终排名给的并不稳定，叶浅的实际发展下限其实很低。 第四位：王大漂亮。 预计未来最高排名：17 从大漂亮开始，进入巨头领域了，往后每个人 都是年度状元级的新秀。 至于大漂亮本人，拥有一副标准的灵感型尖兵模版，下限与上限都很高，跻身前20是个合理的名词，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为卓越尖兵。 第三位：吉小祥。 预计未来最高排名：9 这个AI模拟的结果我个人不太认可，但考虑到吉小祥历史记录级的初始灵感，她拥有很高的上限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的下限也同样深不见底，未来在秘境的伤残率更加难以把控，更何况她还加入了一个过于危险的队伍。 第二位：巴迪亚。 预计未来最高排名：3 我对于巴迪亚的这个模拟结果并不意外，除去语言表达外，实在很难挑出他的半点毛病。此外，在这里也向第一次接触《新晋妖兵名录的战友们解释一下，学院每个月都会有老兵毕业，所以多数时候你的排名上升并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排在上面的人离校了。 所以这里的「预计未来最高排名」，说的是毕业前所能达到的最高瞬时排名，而非年度排名，更不是历史总排名。 那么最后，自然少不了那个男人…… 第一名：李清明。 预计最高排名：Null AI在预测李清明的时候出现了偏差值巨大的情况，最终拒绝给出一个稳定的结果。 从模拟记录上来看，应该是AI认为李清明有极高的死亡率和提前退学率，因此每次模拟都会有巨大的偏差，可能前一次是800多名，后一次就变成1了。 AI认为，对这样的模拟结果取平均值毫无意义，只会误导我们的判断。 这点我支持AI，而我个人唯一能判断的是，从李清明创造历史现场建队的表现来看，他的上限理应比巴迪亚只高不低。 最后，AI模拟仅供参考，开贴至今综合误差率在35%上下，意义十分有限，看个乐就好了。】 ——好耶更新了！】 ——已经在排行榜上关注这几位了。】 ——后悔了，真该去这次选 秀的，三巨头根本已经是准前百队伍的实力了。】 ——没看视频么？三巨头全都没打算进现场的队伍，你要过去顶多捞个赵凡什么的。】 ——你才没看视频，李清明一开始明明是打包吉小祥一起选队的，只要队伍有两个空缺，是可以一口气捞到这俩的！】 ——李清明浑身上下都是反骨，你敢捞他？】 ——这有啥不敢的，现场那些队长太怂了，换我在，我必将李清明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就吹吧，我只信一个人能治李清明……】 ——啊，这么说的话……我知道你在说谁了。】 ——对的，就是她……她确实能治住李清明。】 ——你们在说谁啊？】 ——不行，不能说名字，已经被删了好几个帖子了……】 ——嗯，有个兄弟把她的现场表情做成了表情包……好像已经被Nuke删号了……】 ——啊是艾可么！是在说那几个吼人的表情包么？我们群已经有人在用了！】 ——别！宝子别！她是这里的狗管理……】 ——Nuke该用户已被删除。】 ——Nuke该用户已被删除。】 ……】 126 法外之地 中午十一点半，尖峰学院第一食堂。 四人团伙终是在此会师了。 即便边缘情报局】正刮着血雨腥风，作为当事人的四人小队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行走在食堂内，甚至都很少有人多看他们。 毕竟那也只是个八卦社区，都是闲着没事的人才去水的，真正代表学院主流的前500高手根本不在乎那里的小道消息，当然也不怎么在乎选秀新兵。 对他们而言，新兵再怎么样也只是新兵，先混个半年在学院立住脚才有资格进入他们的视野，否则就只是浪费精力罢了，有这功夫不如去刷一本最新的秘境白皮书，哪怕看两集秘境新剧也好。 所以现实来说，在选秀会场再耀眼，那也只是个鱼塘罢了，食堂这种普普通通的地方，反倒称得上高手如云，甚至就连李清明和殷璃这种人走在这里，都只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 毕竟这里吸睛的人太多了，各式的随身宝具藏品让人眼花缭乱！ 有人戴着可以随心情变形的面具，有人踩着像是液体蜗牛一样飞速蠕动的「滑板」。 有人将「水滴」状的不明藏品绕在五指间来回把弄，有人陷入倒置诅咒全程倒立逆行。 甚至！有一位半体义肢宝具的大块头赛博男！ 跟他们相比，李清明根本算不上叛逆，殷璃的蒙眼布也就普普通通。 跟他们相比，四人同伙反倒成为了贼窝里的小白兔，坐在一起乖巧得令人心疼了。 就像是被不良包围的三好学生一样，他们4个也当真老老实实地坐了很久。 终于，还是叶浅忍不住开口了，他有些惊恐地望着四周道：「璃姐……刚才选秀现场我看大家都挺正常的啊，怎么一进食堂就成这种画风了……」 「直接叫名字，殷璃。」殷璃一动不动冷冷答道。 「好的殷璃姐。」 「……」殷璃摇了个头，这才勉为其难解释起来： 「选秀场是正式场合，礼节上就该打扮的严肃一些，也不该外露宝具藏品，而且去那里看热闹的多半是排名600名以后的水货，本来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来食堂就不一样了，这里有很多都是前500的人物，宝具更丰富，性格也更张扬，外加学院内部属尖兵法庭管控的区域，不受外面‘宝具管控法"制约，可以自由持有并展示宝具，所以这里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法外之地。 「因此在这里没人在乎你帅不帅美不美，只关心你的宝具够不够劲儿。」 如此长篇大论过后，便是李清明也为此点了个头。 但他并不是冲殷璃点的。 而是隔壁两个桌子外的义体赛博男。 自从这个人出现，李清明就再没看过别的，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四个字—— 「谗他身子」。 跟眼前的这些怪物一比，殷璃的蒙眼布瞬间就一点也不香了，臭得像三天没洗的袜子。 但那个赛博人，他不一样。 那暴露在外的航空级不锈钢小臂…… 那灵活地咔咔甩动的五指…… 那代替了左脸颊的防弹合金…… 还有那胯下的钢铁…… 那个还是算了，尿尿的时候反而会被腐蚀。 总之这人浑身都是宝，李清明看的早已***大盛，恨不得当场就要找他黑吃黑。 至于这位赛博猛男，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两桌外过于狂热的目光。 这让他很不安…… 与看上去的叛逆造型不同，他其实是个老实巴交的善良尖兵，已经极尽可能的低调行事了。 而且很明显，他在秘境内失去了不少东西，这才不得不用这些宝具凑合活着。 身体残缺如他，也远比所有人都更自卑，因此他总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显得很孤僻的样子。 但就算如此低头做人……今天，还是被可怕的人物盯上了…… 赛博猛男此时已头不敢抬，只管干饭。 他也是刚刚听到传闻，东峪23放回来了一个杀人犯，还伙同龙场里的大佬一起混进了学院…… 这个恐怖的黑衣男人以前没见过，还有旁边那个不好惹的女人…… 龙场里面来的大坏蛋，一定是他们了…… 呜呜呜……快别看我了…… 实际上，这才是赛博男胯下钢筋猛颤的原因。 似乎是不忍李清明的眼神霸凌，殷璃终是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别看了，你抢了也没用，要剁了自己胳膊装上么？」 「……倒也是。」李清明这才想起自己四肢健全，难免悲然一叹，「先放在他那里，需要的话我再拿。」 「你还是不要需要了……」叶浅擦了把汗与殷璃问道，「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科技已经能造出这么好用的义体了？」 「不是科技产品，是秘境造物。」殷璃指着四周道，「你们看到的这些怪东西，全部是主宰出品，包括那身义体。」 「我以为这些东西只能在秘境生效……」叶浅惊道，「外面也能用么？」 「你这知识差得也太多了。」殷璃不耐烦地转向李清明，「回宿舍你记得给他补课，我可没空当家庭教师。」 「宿舍？」李清明一愣，「不可能，我只住单间。」 「要保持前100名3个月才有资格住单间。」殷璃摸出手机道，「其余的两人一间，自由选择舍友，跟指针打个招呼很快就会安排。」 「没得商量么？」李清明为难道，「反正早晚的事，我让叶浅给我交两份钱可以么？」 「不可以，这涉及公正原则，财团首富来了也得两人一间。」 「烦死了。」李清明这便咬着牙摸出了手机，「那我和吉小祥一间。」 「？？？？」叶浅和殷璃同时喊出了声，「不可以！！」 「嗯？」李清明不解地望向二人。 「我……我倒是无所谓……」吉小祥尴尬擦脸。 「她都无所谓。」李清明道。 殷璃：「那也不可以！除非你也给我变成没*的赛博人！」 叶浅：「会坐牢的！我知道你很想去东峪23，但别因为这种事啊！」 两个桌子外。 赛博猛男已双目泛红，不甘地捂了下胯。 果然……他们在针对我…… 告……告老师…… 我要去告老师！ 在叶浅和殷璃的拼命阻挠下，李清明终是被迫选择与叶浅合宿。 吉小祥则主动选择了殷璃。 她自己都不信，这次她竟然是主动的那方，反而殷璃有点害怕和不情愿。 如此确认宿舍后，终于可以开始午饭了。 但他们却并没有去打饭，而是由殷璃带着来到了食堂角落的体测室。 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进行自助采血、拍照，并称量身高体重，以备AI收集数据，推荐适合的食谱与补剂。 新生第一次来食堂吃饭都要做这件事，即便是老生也至少要保证每两周来一次。 当然，多数人三五天就会来测一下，大家都在最好的年纪，谁又不关心自己的身材和运动表现呢？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都是免费的！ 所有食物、补剂和体检都是免费的。 这可吓坏了吉小祥。 听到这些，体测室内的她，当场就拽住了殷璃的大腿。 「我可以多吃吗？吃食谱以外的东西可以吗！」 「随你便……」殷璃有些后怕地说道，「但别吃到致病的程度，那样AI会强迫你去医务室的。」 「哈！病都是饿出来的，哪有吃出来的！」吉小祥就此站上了体测仪，顺便将胳膊塞进了自助采血口。 在一阵电气的低鸣与短短的刺痛后，吉小祥的状况很快显示到了大屏上。 吉小祥：女，18岁。 身高：1.53米 体重：51公斤 体脂：18% 血检：血糖及多种胆固醇偏低，轻度营养不良。 体检建议：请适当加大餐食营养及用餐频率，并关注几种维生素与矿物质的摄入，相关补剂已为您下单，预计晚7点前配送到您的宿舍。】 今日推荐餐食： 西域厚切牛肉面350克，羊肉炒饭200克，冬瓜排骨汤200克，时蔬橄榄油沙拉一份，水果拼盘一份，三文鱼刺身250克。】 如果您对以上餐食感兴趣，现在就可以告诉我要哪些，送餐机器人将很快送到你的桌前。】！！！！ 吉小祥整个人都亮了。 「可以都要吗！」她恨不得原地蹦着说道，「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体检屏上的AI显示道，已为您下单。】 「那来400克三文鱼刺身可以吗！不！500克！」吉小祥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上次吃还是我小姨的婚宴……呜呜呜……太好吃了……但就那么几片，每人只有一小片……吃起来像是奶油一样……一点也不腥……满嘴都是满足……我现在做梦都会梦见……所以……给我500克可以吗？」 可以的，但请确定您吃的下……】 「好好，那羊肉炒饭里额外加两个腰子可以吗？都有羊肉炒饭了总该有大腰子吧！现在大腰子要好几十块钱一颗了，根本吃不起！」 羊腰的确在今日餐食供应内……】 「那就来两串，我不多要，两串是6块大腰子对吧！」 是4块，确切的说是4个半块……】 「哎呀那就来6个整块吧，你也不像是那么小气的AI！」 吉小祥女士，严重浪费餐食是会被扣除学院积分的，你如果坚持要这么多餐食，无疑会吸引食堂监控最大的注意力……】 「那就先要这么多吧，还有两杯随便什么的果汁，我回桌等啦！」 好的，点餐结束，随时欢迎您……再次检测。】 看到这段对话，殷璃也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震怒。 营养不良？ 1米53，51公斤。 你告诉我营养不良？ 不过话说回来，吉小祥确实没有看上去那么重。 体脂率在女生中甚至都偏低了。 哎，该说她密度高还是脑袋大呢…… 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时隔半年多，殷璃也终于再次踏上了检测机。 熟悉的低鸣与刺痛过后，她的数据也显示而出。 殷璃：女，19岁。 身高：1.72米 体重：56公斤 体脂：18% 血检：缺乏维生素D，轻微贫血。 体检建议：可适当增加肉类与脂肪摄入，并保持每天20分钟的日光浴，相关补剂预计在晚7点前配送到您 的宿舍。】 今日推荐餐食： 鸭血粉丝汤150克，雪花牛排200克，羊肉烧麦2个，果仁菠菜一盘，水果拼盘一份，盐焗鸡心150克。】 如果您对以上餐食感兴趣，现在就可以告诉我要哪些，送餐机器人将很快送到你的桌前。】 「按推荐量给我就可以了。」殷璃没什么好气地答道。 好的，体测结束，随时欢迎您再次检测。】 殷璃这便转过头，示意李清明和叶浅可以上了。 然而这两位竟然在交头接耳小声逼逼。 叶浅：「她体脂率和吉小祥一样？」 李清明：「人体就是如此神奇，吉小祥的脂肪都在脸上，而她都在……与第二性征相关的区域。」 叶浅：「还有她脸色这么白，原来是贫血啊……」 李清明：「贫血通常伴随营养不良，她应该是因为月经。」 叶浅：「……月经会导致贫血么？」 李清明：「看量，从她这两天的状态来看，应该是来了不少，可能还伴有痛经，这就是不晒太阳缺乏维生素D的下场。」 叶浅：「这么一说她脾气是不太好……」 李清明：「现在算好的了，她怀孕后才是真的灾难。」 咚！ 殷璃一脚踹在了门上。 「我只是在东峪23比较节食罢了。」她来回看着二人恨不得要拿他们当午餐的样子，「你们两个已经不是下头了，根本就是降头。」 「怪不得……」李清明闻言一脸恍然大悟，「节食导致了断经，继而引发激素失衡，所以你才提前表现出了更年期的特征。」 嚓—— 殷璃当场掏出了机械弩。 「哎呀！」吉小祥赶紧抱住了殷璃的大腿，「知道你真的敢下手！消消气消消气！这么一言不合就杀人岂不是印证了李清明的猜测！」 叶浅也赶紧拦在李清明身前。 「哎哎哎……回宿舍再说，回去再说……」 「回去也不许说！」殷璃喘着粗气，来回瞄着李清明道，「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讨论，我保证你立刻就能加入赛博人的行列。」 李清明闻言只摇了摇头：「难得有心情提出健康建议，你将来怀不上孕可别哭。」 「……我现在就杀了你。」殷璃当场瞄了过去。 吉小祥一个猪突猛进撞飞了李清明：「快跑啊李清明！」 叶浅：「璃姐你铁定怀得上，这身材横竖得生几个男孩……」 「都——得——死！！！」 「叶浅你也快跑！」 127 跟错人了！ 秘境安全局，新海分局。 三层最靠内的局长办公室中，周城悠悠泡好了下午茶，坐上了办公椅，舒适地看向了墙上显示器—— 新海市辖区内秘境数量：0】 辖区内零秘境持续时间：37小时42分16秒】 「呼……」周城长舒了一口气，握着茶杯微笑闭目， 来新海上任至今，他终于得以享受片刻的静谧了。 最初几天，秘境接连爆发，还有白昼组来就职什么的，连个整觉都没睡过。 直到南屿医院的那个扮演类秘境清理完毕，这波秘境潮才终于告一段落。 至今，新海辖区全部秘境已清理完毕，舆论趋势逐渐回稳，人们对安全局的批评，也随着一次次雷厉风行的秘境清理而烟消云散。 周城那暴涨的血压，也终于得以缓缓落下。 他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这才算坐稳。 这段时间，不仅秘境清理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就连上午的选秀搞得也不错。 三巨头横空出世不说，叶浅等人也算表现突出，就连中游的郝伟伦周忻儿，在往届也该算拔尖的。 当然，最突出的还得是咱们小李。 这个小李啊，虽然不太善于与人合作，基层人缘处得不太好，但确实能力突出，能干肯干，这一转眼，就要拉起自己的队伍了。 在旁人看来，周城特批李清明队伍进入三级秘境，似乎是个非常冒险的决定。 但周城本人却稳得流油。 开玩笑，4级的扮演类秘境内，李清明和主宰谈笑风生，殷璃更是善于提前侦查排清障碍，有这对组合在，3级的什么秘境还能难得住他们？ 他们整个秘境的任务重点，根本就是保护吉小祥才对，满足个主宰实属砍瓜切菜。 而他周城，不仅做了个顺水人情，还很有可能载入史册，到时候大概会这么写—— 面对李清明这位极其特殊的尖兵，时任新海分局局长的周城大胆决策，态度坚决，敢于承担，当场批准了3级秘境的准入资格，为一段传奇谱写了最重要的开端。 从今天的视角来看，周城局长虽然当时还只是8级的分局长，却也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雄才大略，为他将来升任总局长，乃至更高层的职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周城局长，正是这样一位优秀的……】 正闭目畅想之间。 嘭！ 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周城一个哆嗦，手里的茶水撒了一身。 他正怒目而起要骂来者的时候。 却见那位挂着石膏的来者，竟抢先一脚踹在了他的桌子腿上。 「肥蝇你什么意思？！」白昼当场开骂。 「？？？」周城一脸懵逼，「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在骂我？」 「装什么大尾巴狼？」白昼跟着又是一个拍桌，「韩春案、熊轩案、陈雪见案、我的权限全都被注销了！绩点也强行结算，我们全组忙前忙后才拿20个点？？？你让我怎么跟中田和伊琳娜交代？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城两眼一瞪，「我不到啊！！！」 「你不知道？」 「我不到啊！」周城急得当场抓出了手机，「我一上午都在尖峰学院选秀，回来路上顺路吃了碗刀削面，这刚回来泡上茶，我不到啊！」 「……那是总局干的？」白昼当场眉色一收，怀疑地揉起了下巴，「还是更上面？」 「稍等我看看流程文件。」周城这便打开手机划拉起来，一边划拉一边说道，「嗯……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这个系列案件 已经移交给总局了，相关绩点已经结清……别说你们组只有20点，我也才只有5点……」 「够狠的。」白昼哼声一笑，「AI不会搞得这么荒唐，一定是人工处理的，无论是移交的决策还是这点可笑的绩点，都是上面某个人的意见。」 「那就是吧，无所谓了。」周城只摇了摇头，顺手擦起了腿上的茶水，「无论如何，这个系列案件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也无能为力。」 白昼一笑，亮出了手机道：「这个也无能为力么？」 「嗯？」周城定睛望去。 根据工作需要，现抽调你组中田秀夫、伊琳娜临时前往第特别秘境攻坚组，预计抽调时间为3个月，望周知。】 「……」看到这个，周城顿时也老脸一绿。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拒绝了多少更好的调动，才跟我来的这里吧？」白昼拍下手机，沉声道，「可是这次的调动属救援任务，他们无权拒绝，拒绝就要坐牢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特别秘境攻坚组是处理极端秘境的敢死队，也是……」 「我原来管的地方。」白昼冷笑道，「那个人篡夺了我的胜利果实还不够，现在还要用特殊手段霸占我带出来的人，等我死了再下手不好么，反正也要不了多久。」 她笑着笑着，又突然觉得好累，脑袋晕晕的，干脆直接坐倒在了沙发上，仰着头空叹道： 「好了，现在我就是一个连车都开不了的残疾巡逻员了。 「成王败寇我懂。 「但他们连我爬回去用的梯子都要撤掉么？ 「就算要抢我的梯子，连我一起抢走不好么？ 「不管是去韩春系列案件的调查组，还是回特别秘境攻坚局，我都愿意的啊，随时都可以征召我啊！ 「我不就是……有点残疾开不了车了么…… 「他们一定要逼我现在退休么……一定要逼我一个人慢慢烂死在疗养院么……」 正当白昼情绪有些崩溃的时候。 周城已经擦完了裤子，重新拿起茶杯，默默站在了她的身后。 「不，你不是一个人。」周城蓦然道，「你的工作组里，可还有一位实习生呢。」 白昼嘴巴微微一张：「可……我都没有权限了，除了巡逻什么都干不了，他又能做什么？」 周城没再说话，只眨了个眼。 「！！」白昼顿时心领神会。 对啊。 我是黑警来着！ 上面人搞我都不跟我打招呼。 我做事还要看上面的脸色？ 而我的那位实习生，那个线人……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好的，等着颤抖吧。 权狗么。 「多谢提醒！」白昼瞬间又来了精神，一跃而起，顺便「PIA」地一声抽把周城的肚子，「肥蝇你是有点东西哈。」 「？！」周城捂着肚子骂道，「这里有监控！信不信我告你职权骚扰！」 「看看你这张脸，AI和法官都会站在我这边的。」白昼又笑着抢过了周城手里的茶杯，喝过一口后才想起来问道，「李清明的选秀怎么样？有没有当场篡位夺权？」 「中田没告诉你么？」周城一把抢回茶杯问道。 「他出门就被‘特局"的人接走了，连车里的梳子和发胶都没来得及拿。」 「哎，上面这次搞你搞的可真坚决啊……」周城摇头道，「李清明并没有加入任何队伍，走的是建队流程。」 「哦。」白昼对此倒也并没有太大 的意外，只问道，「哪个辅导员敢收这种队？」 「艾可，侦猎兵团的新任副团长，在学员里也算个大人物了，听说过么？」 「没。」白昼哼笑道，「这名字就婊里婊气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嘿嘿。」周城抚着茶杯一笑，「把李清明交到别人手里，是不是不放心呐？」 「呵，我不放心的是‘别人"。」 「好吧，随你便吧。」周城摆了摆手道，「马上就要跟市政开视频会了，我要为整个新海负责，没空跟你唠李清明。」 白昼就此一抬手，背身向外走去。 对的，他该为新海负责。 李清明也该去忙考核秘境的事了。 中田和伊琳娜更是理应去应付更具挑战，更多绩点的工作。 很好，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真好啊…… 「白昼！」周城突然叫了一嗓子，「没事吧？」 「你才有事，肥蝇。」 白昼一笑撞上了门。 接着捂着嘴靠在了走廊的门口。 不知不觉，已经是拖大家后腿的老年人了。 怎么说老就老了，都没人跟我打个招呼。 或许命运早就暗示了吧，只是我自己没注意到。 是啊……早该意识到了…… 没有我…… 所有人…… 都会…… 更好…… 正当白昼怅然若失，看着窗户寻思着好不好跳的时候。 「嘀嘀——嘀嘀嘀——」 手机响了，是她的特别设置的专属音效。 茫然间，她摸出了手机。 李清明：阿姨，帮忙查个人。】 白昼干巴巴一笑，擦了把眼睛按起了手机。 白昼：阿姨可能要被迫退休了。】 李清明：？】 李清明：我不允许。 李清明：给***下去，新海……哦不，东洲的犯罪帝国不能没有你。 李清明：而且你欠我很多次线人费，至少还清了再退休。】 白昼笑得更厉害了。 猝不及防间，小群组的信息也闪动了起来。 相亲相爱巡逻人】 中田秀夫：组长，我，永远，孝顺！】 中田秀夫：人在特局，心在组长！】 中田秀夫：义务加班每一天！】 伊琳娜：附议！】 伊琳娜：今天开始远程辅佐组长！】 伊琳娜：特级秘境，极限救援，什么大风大浪我们没经历过？！】 伊琳娜：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无敌的！】 中田秀夫：無敵です！】 中田秀夫：我来，组成，头部！】 伊琳娜：滚呐！】 看到这些，白昼终是擦了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重新感受到了空气的香甜。 白昼：好了，心里有我就好，别让新上司看出来。】 白昼：形势所迫，现在开始，我们的活动也不得不转入地下了。】 白昼：那么首先……】 系统提示：李清明已被邀请加入群组。】 李清明：……我一向厌恶这个不打招呼就拉人进群的设计。】 白昼：别废话了，以后任何事这里说。】 白昼：你要查什么直接说，@伊琳娜会尽快搞定。】 李清明：尖峰学院小队猎，队长周亚轩的背景资料，还 有那个殷璃暴走秘境的资料以及庭审经过，越详细越好。】 伊琳娜：等等……我们好歹……换一个更……更隐私的软件吧！】 李清明：哦，那我晚些邀请你们。】 李清明：终于开始上道了，诸位。】 伊琳娜：组长，你真的要帮这个人么……总感觉这个周亚轩命不久矣……】 白昼：关我屁事，我只管交易。】 李清明：专业。】 白昼：另外，我也有事找你。】 白昼：我们被排除出韩春、熊轩和陈雪见案了。】 李清明：很好，我明白了，忙完手头的事，我会出手。】 白昼：我就喜欢你的这个反应。 白昼：尽快搞定考核秘境，然后我们见面聊。】 李清明：知道了。】 白昼：最后，谢谢你，李清明，当然也同样谢谢中田和伊琳娜。】 白昼：感谢你们与我同行，让我有机会践行我的信仰，死在接近秘境真相的路上。】 中田：难受……但是……悲壮！组长赛高！】 伊琳娜：我理解你组长，我们都在追求叹号，也能接受句号，但唯独忍耐不了省略号。】 李清明：记得结清线人费再死，阿姨。】 白昼就此放下了手机。 她一路走下了楼梯，走出了楼宇，走向了巡逻车。 太阳很大，她的力气好像变大了。 不管是回光返照还是怎样。 至少今天。 还 不是她咽气的时候。 …… 临近下午1点，李清明一行四人才终于吃完了午饭。 其中三个人其实早在四十分钟前就吃饱了，但唯独某人，她似乎是准备冬眠一样，疯狂地蚕食起食堂的储备，光是三文鱼就干了两斤。 有的时候，李清明都怀疑副胃该在她身上才对。 也正因要等吉小祥，他才有功夫查起了周亚轩的资料。 遗憾的是，这位公开的档案信息少得可怜，就连强度、灵感和角色都隐藏了，只对合作组队的人可见。 因此看了一圈，李清明也只知道他叫周亚轩，在半年前的某个秘境被殷璃割过喉，再多的事情就只能靠打听了。 直接开口跟殷璃打听是最快的。 但鉴于之前对她健康状态的锐评，殷璃已经显现出了尤其不好惹的样子，不爆头就算客气的了，更别提暴露过往。 再说，殷璃不提，李清明也懒得问。 他只是想提前了解周亚轩的情况，确定对方的威胁值罢了，被殷璃误会成关心她的过往可就太没面子了。 不如拜托阿姨去查，查个底掉，将来必要的时候再跟殷璃摊牌，吓到她屁滚尿流。 而对殷璃来说，情况更是如此。 如果她主动吐露那些过往，显得好像需要李清明帮忙一样，那可太没面子了。 自己的事情，还是该自己暗中解决。 必要的时候请李清明去一同收个尸，吓到他屁滚尿流。 至于叶浅，他虽然也能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但他只是一只卧龙而已，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开口。 而且总感觉那是至尊犯罪者才能触及的领域，自己稍微瞥一眼就会屁滚尿流。 再看吉小祥，她整个中午脑子里只有四个字—— 「我……还……能……吃！」 也正因如此，「有关殷璃过往」这件怎么看都十分重大的事情，整个午餐也都没有人提，四人团伙就这 么一路晒着太阳，骑着学院的免费单车来到了宿舍楼下，优哉游哉得真像大学生活一样。 但眼前的宿舍楼很快让他们意识到，这里的配置可是远超大学的。 这栋6层高的楼宇通体棕色，每层二三十户的样子，房间一点也不密集，有种酒店式公寓的感觉。 一层是公共活动区，包括自助咖啡厅和作战预备室，地下则是尖兵专用的健身房。 连最普通的宿舍规格都这么高，前100名怕是要住联排别墅了。 更令吉小祥激动的是，咖啡厅的饮料和零食都是免费的，她只恨这秘境遭遇得太晚！ 此外，学院从几年前就已经公寓式管理，不再划分男女宿舍了，然而也并没有出现什么道德沦丧的场景，海王给他个水沟他也能冲浪，自闭症给他个大海他也不去游。 况且户与户之间像是宾馆客房一样相互独立，除了偶尔隔音堪忧外，和原来也没什么不同。 本着队伍就近的原则，四人也有幸分在了同一层的尽头对间。 发现这件事的叶浅和吉小祥当场窃喜，李清明和殷璃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 最终，他们连句再见也没说，便各自回了房间。 对于李清明而言，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勘察情况。 房间510，使用面积50平米左右，大开间，独立卫浴。 两个加大款的单人床，脚对脚分列左右，旁边则是两套学习桌，上面布置着全套的投屏设备。 其余的空间内，配有冰箱、洗衣机等必备电器。 除去大号明亮的窗体外，房间还拥有一个开放式的阳台，虽然这里高达5层，但借助窗沿之类的，徒手攀爬上下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只是大厅上挂着的宿舍规章明确说明了，紧急情况外禁止从外墙出入，否则会被扣除积分。 顺带一提，学院内的摄像头远比市中心要多，监控AI投入的算力更是大的惊人，不要说犯罪，就连违纪也很难逃过去。 所以就算想杀谁，也得出去再找机会。 从这个角度来说，学院并不是个好地方。 李清明难免有些怀念养育他到7岁的北境沃土。 那里的摄像头本来就不多，还为了省钱关闭了大半，云端AI更是无意顾及那些穷得冒烟的社区。 在那里犯罪甚至都不用预谋，只要不去针对太关键的人，当地警员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立案就不立，能搅混水就绝不分黑白。 可以想象，那样的地方民风该有多么的淳朴，空气该是多么的自由。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到处都是AI监控的世界，已经很难找到这么田园的地方。 将来如果不幸退休了，一定要回归故土养老。 再反观眼前。 学院内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压抑着每个人的天性，就连赛博猛男都无心去霸凌弱小了，他还要那身铁皮有何用？ 怀着如此怒其不争的心情，李清明打开了行李箱，开始安置各种各样的小工具。 考虑到学院对危险品的管控，他不可能将家里的整个实用主义仓库都搬过来，因此初来乍到只带了些必要的基础品，今后有机会再慢慢补充。 首先自然是各种规格的刀片。 众所周知，他是个金属爱好者，这很合理。 之后是各种颜色的粉末和试剂。 众所周知，他是个化学爱好者，这也很合理。 再然后是便携工作台和迷你3D打印机。 众所周知，他是个手工爱好者，喜欢亲手打磨一些小工具。 此外，他还带来了一些居家旅行常备杂物，比如「钓鱼」用的钢线，「组装家具」用的钉枪，还有可以随时分享给「朋友们」的，各种各样的「巧克力棒」。 令人意外的是，除了这些实用产品，李清明竟然还带了一个画架。 人若只为意义而活，那未免也太过悲哀了。 秘境艺术创造，正是李清明偶尔逃离俗世最方便的途径，他从不吝惜自己的想象力，非常愿意为脑海中的每个怪物们留下一张速写，并分享给有品味的人。 李清明如此一番布置后， 已经过了1个小时。 确认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了趁手的位置，他才终于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最后一个袋子。 这些是生活品，四季黑衬衫黑内裤黑袜子什么的，均匀地摆在衣柜里就好了。 可李清明刚一开衣柜，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这里面已经挂满了各种蠢衣服，什么颜色都有，就像是开彩虹屎大会. 就连下面的抽屉里也都塞满了各种蠢袜子和消费主义内裤。 最底下甚至还有两排篮球鞋，看起来就像两排尿壶一样。 「？？？」李清明忍无可忍，当场转望向了宿舍的另一边。 不……不不不…… 那边更没法看…… 叶浅不知何时已经将原本经典朴素的床具撤下去了，换成了太空图案的床单和被罩，他自己也换上了同款的毛茸茸睡衣。 床上还多了两个卡通抱睡巨枕，地上还多了个六芒星魔法阵地毯，这他妈要召唤SABER么？！ 最可怕的还得是他书桌上的那两大排手办。 全是各种发色的二次元美少女，全品种屎壳郎展示了属于是。 好歹掺个高达也不至于这么恶心！ 以上这些，任何一样都足够让李清明过敏到皮肤刺痛。 而现在，它们集合在了一起，根本就是足以谋杀的剂量了！ 「叶……浅……」李清明面皮狂颤着说道，「给我滚出去。」 「啊？」叶浅放下了某绿色双马尾的定制款蓝牙音箱，不解回头道，「妮可妮可妮？」 「滚！！！」 「哎哎哎！」叶浅赶紧抬手笑道，「不是说好了咱俩一人一半，别过中线就行了么，我又没碍你事。」 「……衣柜。」李清明指着衣柜道，「没我的地方了。」 「这不塞得下么，跟我塞一起就可以了。」 「不可能，会被你的弱智真菌感染的。」 「那我给你腾出右下角的小格子好不好？」 「算了，我还是直接把一般的东西扔出去吧。」 「哎哎哎高空抛物要扣分的！ 「我不在乎。」 「好好好，我现在就整理一下……」 「还有，这蠢地毯给我扔了。」 「我的魔法阵招你了，你别踩不就行了，你想踩我还不让呢！」 「？？？我踩了能怎样？还真有效果了？」 「当然！我的Servant万一真来了，该把你当成aster了！你知道我只接受纯爱！。」 「……够了，我受够了。」李清明当场摸出手机，飞速发出了语音消息，「指针女士，我申请换宿舍。」 「抱歉，李清明先生，选择完舍友后，有一个月的冷静期，您需要30天后才能进入更换宿舍的队列。」 「……罢了，我走。」李清明当场便从床底下摸出了喵喵，轻抚她的绒毛叹道，「走，我们出去住。」 「？！？ ？！？！这是什么？！！！」 「喵喵。」 「啊啊啊！你走！你走啊！！！」 …… 对门，509宿舍内，吉小祥和殷璃显然和谐得多。 毕竟两个人都不爱说话，而且行李都少得可怜。 吉小祥自是不必多说，她带来的除了各种换洗儿童背心和春夏秋冬校服外，再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一袋子美发卡。 于是她三两下就收拾完了东西，自己坐到床上摸出手机，不声不响地看起了秘境。 殷璃的随身行李同样有限，其中多半还是宝具和藏品。 将其简单摆放过后，她便进浴室冲起了澡。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吉小祥不知不觉翻到了的断章处，狠狠地拍下了手机。 「可恶啊……这就是追更的感觉吗……」 她一边骂，一边伸了个凶凶的懒腰。 再一睁眼，正看见了殷璃赤裸的背影。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洗完的澡，或许是嫌浴室里太热，这才出来对着玄关的镜子擦头。 要说女孩子之间，互相看个身体也没什么。 可吉小祥却清楚地看到了一道长长的伤疤。 从左肩起，到右胯终。 「呀……」吉小祥吓得一个激灵，捂着嘴惊道，「这是……主宰干的么？」 殷璃闻言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吉小祥在说什么。 「人。」她擦着头发，若无其事答道。 「难道是……周亚轩？」 「不只是他，应该一共有4个人。」殷璃像呼吸一样随性地说道，「我回来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的，查不清楚就全杀了，反正时间多得很。」 「你还真是坦诚呢……」 「反正不坦诚也会被你猜到。」殷璃接着微微缩了下肩，无所顾忌地笑道，「这下你也看到了，李清明说的对，我很丑。」 「哪有的话！」吉小祥噗通跳下了床，捂着肚子吧唧吧唧凑向殷璃，煞有介事道，「超级酷好吗，这根本就是犯罪界的荣誉勋章，顶级的性感线条，李清明要是看到了怕是要当场脸红心跳。」 「？？？你一说怎么这么恶心？！」殷璃瞬间不好惹了起来，抓起蒙眼布便缠在了头上，「还有，别以为慢慢凑过来就能偷窥我的脸。」 「嗨呀，被识破啦！」吉小祥像是被抓到的肥橘一样定在了原地，「要不，咱们交换一下，你给我看眼睛，我给你看肚皮？」 「谁要看这东西……」殷璃说着套上了黑色的紧身衬衣，捋了把头发。 「啊那个……还有就是，你确实要注意身体了，比如太紧的衣服不利于身体发育什么的……」吉小祥说着拎了拎自己的校服，「我里面穿的就是背心嘿嘿……合身又舒服！」 「够了。」殷璃却猛一抬手，「再说一次，我们只是秘境里临时合作的关系，别以为你会察言观色就能得寸进尺。」 「可……你这句是言不由衷假话……」吉小祥点着下巴道，「所以你在期待我得寸进尺？能不能具体暗示一下哪方面的得寸进尺呢 ？」 「…………是真话，我认真的，别得寸进尺了。」 「这句也是假话呢……」 「再乱说我要揍你了。」 「还是假话……」 「……你怎么比李清明还烦人。」 「啊哦，这次是真话了。」吉小祥闻言赶紧一缩，乖巧地坐回了床上，「那我不打扰啦……」 可她刚拿起手机，便听 自己的手机与殷璃的手机同时响起，指针已发来了最新的消息—— 辅导员艾可，已下达集合令。 请于14：30前，到达主教学楼211教室，展开有关β32103002秘境清理的准备活动。 「迟到将被扣取巨额积分，并被我百般刁难。」 艾可女士是这样补充的。】 二人连忙看表。 不好，已经14：23了！ 与此同时。 咚！ 隔壁传来了撞门的声音。 接着是某人飞奔下楼的脚步声。 另一个人的呻吟这才姗姗来迟： 「不就是吵了两句么，有话好好商量啊！ 「睡衣……你能不能等我换了睡衣！再说你好歹把喵喵关回去再走啊！ 「我不敢下脚啊！不小心踩死她你是不是也得踹死我？！ 听到这些，殷璃难免一脸鄙夷。 不愧是李清明，队伍的第一次活动，他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自己开冲了。 她倒也不指望李清明像个隔班闺蜜一样来邀约同行。 但人总该担负基础的社会责任。 「烦死了。」殷璃恨恨坐到床尾，伸出右脚套起了黑色的短袜，自顾自地骂道，「扔给我就不管了是吧。」 「呜呜呜……」吉小祥赶紧下床换鞋，一脸的不好意思。 「呜呜什么，没出息的的样子！」殷璃最看不下这个，当场便回头极其凶狠地瞪向了吉小祥，「现在开始给我自立自强，立刻练体能，你现在就启程往教学楼冲，用什么方式都可以，我会晚你120秒出发，不许让我追上！」 「啊？？！」 「还不快跑？」殷璃冷笑道，「如果被我追上，我就拉你去今晚新生欢迎酒会，每位新生都要自我介绍和表演节目，还会被各类社团和四大兵团的人搭讪，全程4个小时不许离场。」 「？！？！？？！你……你说的是真话！！」 「很好，我开始喜欢你的能力了。」殷璃美美一笑，将黑袜提到了头，「吉小祥女士，距离哨卫殷璃的社交猎杀，还有100秒。」 「！！呀！！」吉小祥瞬间抱头撞出了门，那眼神如果一只被恶犬追杀的肥橘。 完蛋了完蛋了，跟错人了！ 最关键的事情选错边了呀！ 怎么想都该跟李清明一起的！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128 北屿中学的真正实力 14：28。 尖峰学院主教学楼，211教室。 李清明第一个入场，闲庭信步地走向了靠门的角落，像是每天清晨来到高三四班一样，放下双肩背，双手插着兜稳稳落座。 此时，再看向教室前排略显熟悉的大门，他恍然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却又难免怅然若失。 又想你了，海胆头老师。 你来当我的辅导员该多好。 如此遐思之间。 啪！ 「呼——哈——呼——哈——」 门口传来了拍桌巨响，以及濒死级的喘息声。 循声望去，吉小祥正趴在门口的桌上，四肢离地，呼哈狂喘，生死未卜。 殷璃则哼笑着走进教室，在她圆滚滚的后背上轻轻一拍。 「5分多钟跑完了1500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吉小祥只趴桌濒死，像是一只落汤肥橘，根本说不出话。 李清明见状，第一时间便摸出巧克力棒便冲了过去，一边剥包装一边朝殷璃骂道：「有这个必要么？门口不是有自行车？」 「这里是有，可进秘境以后呢？」殷璃冷笑回应，「被怪物追杀的时候，主宰也会好心给我们配自行车么？」 「秘境里有我。」 「怎么，你背着她？」 「背。」 「别吹了，你只会沉迷自己的事情然后把她甩给我，就像刚刚那样。」 「刚刚有自行车。」 「可秘境里没有！」 「秘境里有我。我不是才说过，你什么脑子，孕激素分泌过度了？」 「李清明！！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求求别吵了……」吉小祥此时才终于缓回来一些，忙翻了个身大喘着气劝道： 「没……没事……我……没事…… 「我也没想到……能跑……这么快…… 「应该是因为……那次秘境结束后……强度也升高了吧…… 「安检通道里……我已经够拖后腿了的……不能一直这样…… 「璃姐的训练……非常有效…… 「我还顶得住！」 「你确定？」李清明心疼地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棒，「看到巧克力棒都没反应，这已经是病危级的状况了。」 「有……有的……」吉小祥赶紧抢了过来，硬嚼了起来，可毕竟嘴干，怎么都咽不下去。 万幸的是，叶浅刚好拎着两瓶运动饮料健步而来，稳稳一跃跳进了教室。 此时的他已然换上了一身绿色的运动服，胸口正印着「东洲」两个大字。 「你怎么什么鬼衣服都有？」李清明难免又是一阵过敏，捂着鼻子便走回了靠门的角落。 「开玩笑，这是我的战衣好么？」叶浅一脸刚正地拧开了两瓶饮料，一左一右递向了吉小祥和殷璃，「看到了么，这才是东洲男人！」 殷璃抬手婉拒，接着便闷坐到了前排靠窗的位置，与李清明来了个大对角线。 吉小祥则抓来两瓶水就咣咣狂喝。 「咕咚咕咚……卧龙……你又救了我一命！」 「不不不，凤雏，是你要救我一命了。」叶浅坐到吉小祥身边小声道，「这个……能不能把喵喵要到你们宿舍养？你开口的话李清明是不会拒绝的，只能靠你了。」 「咕咚咕咚……不能！」 「凤雏！」 「咕咚咕咚……不能就是不能，璃姐会踩死喵喵的！然后彗星撞地球！」 「卧槽好 恐怖！」 「咕咚咕咚！」 二人正说着。 哒——哒——哒—— 走廊里传来了快节奏的皮靴声。 吉小祥赶紧吞下了最后一口水，攥着最后一口巧克力棒挺身坐好。 叶浅则匆匆提了提领口，将笑容摆正，就连胸前的「东洲」也随之耀眼了起来。 李清明一如既往，插兜搭腿冷眼靠坐。 殷璃则取出了本子和笔，工工整整摆在桌上，利落得像个学霸。 哒——哒—— 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一个甜美优雅的声音随之传来。 「提问——立刻选取一个教室里原本的东西作为武器，你的选择是？」 像是触发了反射神经一样，两位专家立刻作答—— 李清明：「电扇扇叶。」 殷璃：「敲碎玻璃。」 叶浅和吉小祥则原地愣了一下，接着赶紧四望想找个厉害的东西。 但这明显已经晚了。 嘎—— 大门被缓缓推开，那个优雅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凭本能挣扎，再机警也是猎物。 「以智慧谋划，再迟钝也是猎手。 「而一次精准的猎杀。 「永远始于侦查。」 如此话罢，才又听到「哒——哒——」两声。 那个身着浅灰色兵团制服的女人，这才从容地走进教室，理了把侧鬓的细花辫，一脸正经地巡过四人，像个严厉的女教官一样肃然开口： 「优秀的尖兵，在进入任何环境时，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勘察。」 「李清明和殷璃两个勉强做到了。 「叶浅和吉小祥还差得远。 「但很可惜，没时间纠正你们的习惯了。 「距离β32103002的清理时限只剩19个小时。 「好好珍惜你们彼此还健全活着的时光吧。」 艾可话音落下的同时，手中的崭新红茶杯也轻轻放在了讲台上。 而她的脸上，更是早已挤满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是的，经过了一中午的情绪调整，上厕所和删帖。 那个地狱红茶，她又回来了。 艾可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扫过四人，满满的都是老成持重。 不可能的，情绪不可能再出问题了。 上午失控的画面已经全部都删除了，全部的传播者也都已经被抹杀。 站在这里的，依然是那个艾可 ，那个明明温柔体贴，却又让你不得不仰望的艾可；那个明明真诚相待，却又让你感到深不可测的艾可；那个你明明爱到夜思梦想，见了面却又羞涩到不敢说一个字的艾可！ 陶醉至此，艾可的目光已经定在了李清明的身上。 此时的李清明正插兜靠坐，扭头看墙，似是在故意不听讲。 看到这矫揉造作的叛逆，艾可不禁将细花辫重重地捋到了耳后，双腿毫无意识地瑟瑟一蹭。 这孩子真的就一点涵养也没有。 不过无所谓。 日子还长。 有的是功夫亲手调理你的。 放心，我已经看过你的档案，完全吃透你了。 你的每个表情我都已经熟悉，每个反应也都有了预判。 从今往后不可能再破功了，绝对不可能再因为你而…… 「哧啦哧啦——」 一个塑料袋摩擦小声音打断了艾可的陶醉。 艾可用余光望去。 是吉小祥！ 吉小祥正在桌子底下偷偷摆弄着一条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 看到这个，艾可原本优雅的神色难免有些绷不住了。 好啊，东边不亮西边亮是吧？ 一共就4个人上课。 你还要偷吃东西？ 你当我瞎子么？ 还偷偷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推包装…… 怕我听见？ 艾可感受着吉小祥在课桌下的一系列小微操，一股解放自我的冲动已逐渐跃然脸上。 糟糕……又来了……又要上头…… 站在这里，站在讲台前看着下面人的小动作…… 好想开口大骂啊……好想……要忍不住了…… 不！！ 艾可狠狠地咬了口嘴唇。 不行的…… 绝对不能再破功了。 再破一次就该上瘾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忍住，就当没看见，吃个东西而已不管她…… 可就在艾可疯狂做着心理建设，试图选择宽容的时候。 却见吉小祥突然「嗖」地一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啃了一口巧克力棒，接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抬头听讲。 「…………」艾可又强行抽了口气。 好——想——骂——她！ 不！不行……忍住…… 别管她……随她吃…… 现在骂出来……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此时。 「咕咚！」 吉小祥更加过分地喝了一大口水！ 终于。 这个瞬间。 艾可选择了自由。 「吉小祥！！！！」她当场一个扭身怒瞪，「还知道喝水啊？怎么没噎死你！！」 「！！！」吉小祥登时一个哆嗦，低下头去。 我这么隐蔽都被发现了么…… 韩春明明从来没管过的…… 而艾可这边已如火山爆发般不可收拾，刚骂完吉小祥便又丝滑瞪向叶浅：「还有你，你傻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说出来让大家一起笑啊！」 「啊，我在笑么？」叶浅忙捂住了泛红的脸。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后方传来了李清明的嗤声。 「军装制服裙，***的腿和白袜，这根本就是叶浅杀手套装了。」李清明一脸鄙夷地说道，「你该把自己捂严实些的，阿姨。」 叶浅顿时一阵面红耳赤，这种事倒也不用广播吧。 然而艾可却丝毫没有被难住。 「问你了么？」她一个狮子甩头瞪目骂道，「就你话多！喜欢接话是吧？来来来，起来讲！我让给你，你来讲！」 「……」李清明顿时一个扭头，不再言语。 「说啊！刚才叫的不是挺欢的么？让你说你又不说了？」 「……」李清明低头默默弄起了书包，总感觉有点委屈的样子。 料理完李清明，艾可便又转望殷璃。 殷璃也是浑身一肃，连忙坐得笔直，一副好学生要记笔记的样子，实在很难找到骂的角度。 但眼前的这位不是别人，是解放自我的艾可。 「坐那么远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啊！」她直接一挥手骂道，「过来坐中间！」 殷璃毫无脾气地拿起文具起身。 就在大家以为艾可已经雨露均沾完成释放的时候，她却突然脸一扭，一个回马枪再次杀 向了李清明：「没说你就装听不到？坐那么远装烽火台呢？」 「……」李清明含恨咬牙，却也只好拎包起身走向前排，嘴里不甘地哼哼道，「你再这样我就投诉你了。」 「嚯嚯，来劲啦？」艾可不怒反笑，「谁先乱接的话？谁坐这么远假装听不到？你倒是问问大家，我哪句话说错了？来来，你们都说说，我哪里冤枉李清明了么？」 叶浅和吉小祥像被刀子顶着一样疯狂摇头，就连殷璃也都没敢言语。 李清明也只好暗骂一声，在前排悻悻落座。 至此，四个人已经在最前方做成一个横排，被安排得服服帖帖，大气都不敢再喘。 艾可这才满意地舒了口气，抽出平板电脑，悠悠地走向讲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道： 「真不是我想说你们。 「距离考核秘境的清理时限只有19个小时了，你们怎么还吃得下东西？ 「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们伤亡呢么？ 「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呢么？ 「你们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侦猎兵团更丢不起。」 说至此，艾可「啪」地一声将平板拍在了讲台上。 「听懂了就都给我坐直了！说你呢李清明！」 蹭蹭蹭蹭。 四个人同时都坐直了一些。 看到手下的队伍如此乖巧，艾可只觉心情愈发舒畅，这便抬手在平板上一按：「指针，打开投影，展示我的资料。」 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就此亮起，一串标准的尖兵档案随之打在了教室前方的大屏上—— 艾 可，女，21岁 身份：精锐尖兵机关 功绩：2098 强度：107 灵感：231 角色：向导 职阶：名媛/绅士 秘能：隐藏 宝具：隐藏 秘境准入强度：7—9 秘境经验：4次杀戮类，21次规则类，3次扮演类，1次混乱类】 现役排名：79】 队伍排名：18】 「哇——」 叶浅和吉小祥齐齐叫出了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啊？」李清明竟也浅叫了一声。 见他如此，艾可心下难免一阵窃喜。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再怎么矜持叛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下子就克制不住自己，全都露出来了吧？ 艾可按捺着笑意，拿起茶杯，闭目轻饮一口后才说道：「对三阶向导而言，107的强度和231的灵感倒也算不上太高，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惊讶。」 「年龄。」李清明呆呆说道，「令人惊讶的是年龄。」 「啊？」 「怎么可能才21？」李清明不可思议地按着头道，「你不是学院的教员么，看起来明明31都有了。」 咔嚓！ 新的茶杯又碎了。 还是艾可捏的。 「………………」 她看着真心疑惑的李清明，根本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倒是旁边的殷璃也忍不住了，拿胳膊顶了下李清明骂道：「差不多得了，师姐就是长得老成而已，别老拿这个说事。」 「………………」艾可又木木地转向殷璃。 天才啊！你也是装糊涂的天才啊！ 你不说话还好，都这么说了，我连骗自己的空间也都没有了啊！ 「喂，你们够了…… 」叶浅终于也忍不住了，直与二人怒目相视，「妄议别人的长相和年龄也太过分了，再说艾可老师明明看上去就是21岁的样子，真不懂你们有什么好惊讶的。」 话罢，他稳稳起身与艾可鞠躬道：「抱歉，艾可老师，我代他们道歉。」 听到叶浅的如此评价，艾可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看来果然是李清明和殷璃夸张了，公道自在人间。 只是…… 只是…… 叶浅你鞠躬就鞠躬，一直盯着我的脚干什么。 还是说鞠躬根本就是为了看？ 想至此，艾可难免又是面皮一抽，好似看到了一只年轻的中田，瞬间下头到无边。 与此同时。 嗤啦！ 咕咚！ 吉小祥不知死活，趁乱又来了两口！ 「啊…………」 伴着这一声哀叹，艾可的脑子好似也被她吃掉了，两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有些崩溃。 到底还是低估这几块料了。 这就是北屿中学的实力么？ 他们的老师是怎么活这么久的？ 换我早就把整个班都鲨了吧。 要不……还是考虑辞职吧…… 就在艾可怀疑人生的时候，李清明也才有心情审视起她的档案。 抛开她的狂躁性格不谈，入校才两年多能跻身现役前百已经算厉害的了。 综合其它数据，她的水平其实已经接近卓越尖兵了，辅导这个新兵队伍绰绰有余。 从秘境经验来看，她更是专精那种高难度的规则和扮演类秘境，对杀戮类可谓不屑一顾。 这倒也与李清明不谋而合。 杀戮类秘境虽然一时爽快，但很快就会乏味。 只靠这类秘境进行提升，即便强度和功绩上去了，脑子也只是原地踏步，甚至会变笨，变成只会依赖强度的废物，就像曾经的那些只会依赖权力，脑满肠肥又自命不凡的官员一样。 此外，由于风险稳定，杀戮类秘境自然也是抢得最凶的秘境。 规则类则要好很多，毕竟在那里暴力消灭主宰，只能拿到很少的奖励，只有满足主宰达成完美清理，才能获得超额奖励。 这明显有技术含量多了，会吓跑不少蠢家伙，这类秘境自然也更容易入手。 扮演类则是超级升级加倍版的规则类秘境，很多时候甚至是被大多数队伍绕着走的，只有足够自信的专家才有胆量出手。 所以在李清明来看，艾可的这个秘境比例非常优秀，是个值得信任的领路人。 虽然在他不长的人生中，对海胆头外的所有教师都毫无尊重可言，但那也仅仅是因为那些教师水平不足又刻板无趣罢了。 但艾可不同，她真的是个内行。 学会了她的本事再踹了她也不迟。 想至此，李清明便也勉强收回了不屑的神色，与艾可颔首道： 「鉴于学院的既有规则和你明显超越我许多的经验。 「在我功绩反超你之前，会服从你的指导。 「但别再吼那么大声了，我听得到。」 讲台前的艾可恍然一滞。 怎么突然这么会说话了，小清明。 是因为看到我准备辞职，这才本性流露了么？ 就在艾可微痴之时，旁边的殷璃也跟着点了点头。 「业务能力上，我也完全认可艾可的指导。 「甚至也认可艾可有吼人的特权。 「毕竟有些人就是欠骂。」 李清明闻言只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她。 而艾可听到这话，简直顺耳的要死，恨不得当场撤了李清明钦定殷璃为队长。 还是有救的，这个小队还是有救的么！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叶浅眼见艾可浓情已动，这便柔声一笑，露出了他那副艳阳般的笑容： 「学姐，如果不是完全地信任你，由衷地欣赏你，我们又怎么会坐到这里呢？ 「无论如何，我们的未来已经交给你了。 「是你开始的这段故事。 「也只好请你带领我们胜利了。」 啊。 好刺眼。 艾可吓得一个捂嘴。 这偶像般的光芒…… 难道这才是你的杀手锏？ 难道我们最后还是低估了你？ 就在艾可惊艳之时，吉小祥也将最后一口饮料痛饮而尽。 「咕咚！」她颇有气势地砸下了饮料瓶，擦了擦嘴，一副肥橘话事人之姿。 这事我定了！ 她坚定的眼神如是说道。 艾可来回看着四人，似是春回大地般，她的心又复苏了，就连眼睛里也都燃起了希望。 你们四个，这不是会说人话么。 而且你们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有东西。 李清明狂妄是没错，但他却始终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比看上去还要精致的多，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疯子。 殷璃作风残忍不假，但这也正是坚定哨卫该有的素质，相信进入秘境的她只会变得更残忍，会以恐怖的完成度践行长官的指令。 至于叶浅，他无害的性格或许会让人感到虚伪，乃至无聊，但如果这是真的，他真的爱着世间的一切，真的会为正义献身，那便是另一层级的强大了，那件外套将非你莫属。 最后，吉小祥。 吉小祥……吉小祥…… 啊这个实在夸不动啊…… 你这巧克力棒怎么还没吃完…… 明明可以一口吃干净，你却不忍心，偏偏要一小口一小口品尝，这么嘬么一整节课么？！ 啊，算了算了。 孩子活着就不容易了，快乐点吧，别跟那三位卷了。 至此，艾可终是重拾了自信，眼神中也露出了野心的光芒。 我的眼光没有错。 这个队伍上限极高，好好带是一定有机会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的下限也低到了坟墓里。 并不是他们不行，而是由于他们天然的本性所致，风险、挫折与外部的敌对，将永远与他们为伍。 而能保护他们的。 为他们对冲风险，治愈挫折，抵挡外部的。 只有我了。 你们将未来交给了我。 而我的未来。 不也早就押在了你们的身上！ 艾可这便又擦了把嘴，微微仰头，故作冷艳地笑道： 「呵，突然说这么多怪话，不肉麻么？ 「不过算了，我就当好意勉强接受吧。 「今后有事说事，谁都不许再说这些恶心的废话了。 「那么。 「β32103002，秘境准备。 「正式开始。」 129 甜甜的小愿望 伴着艾可的声音，投影屏上，考核秘境的资料就此浮现而出： β32103002 类型：规则类 强度等级：3 范围：约40000㎡ 容纳空间：约400总强度 清理限期：剩余19小时 责任人：艾可 情况描述： 该秘境于一周前爆发，位于新海市西南方85公里的浔龙镇，覆盖范围为一座名为「浔龙境」的烂尾别墅区。 由于秘境内没有遭遇者，且并不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因此安全局并未急于组织救援，而是将其划归给学院清理。 别墅区的平面图、浔龙县的历史等相关资料，已发至责任人邮箱。 预约入场清理时间，3月21日凌晨4点。 注册队员：李清明、殷璃、叶浅、吉小祥。 预估总功绩：150 完美清理率：97% 预估重伤率：37% 预估死亡率：15%】 资料至此终结。 四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后三行字上。 清理率97%。 重伤率37%。 死亡率15%。 与人类的判断不同，这个数据没有任何主观色彩，是AI基于它所掌握的数据演算而出的，数据库内包括了从1号秘境至今的全部秘境，从1号尖兵至今的全部尖兵。 没人知道AI演算的过程，那是纯粹数据量堆砌引发的智能涌现，其原理早在十几年前就超越了人类的理解。 是的，就像无法理解自己的大脑一样，人类同样也无法理解AI。 人们唯一清楚的是，它的准确度相当高。 看到这些数据，四人也就此陷入了沉默。 首先是完美清理率，97%，这是个相当高的数字，几乎意味着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完成清理。 可诡异的是，AI紧跟着又给出了极高的重伤率与死亡率。 明明认为他们可以轻松过关，却又预估他们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为何又如此的矛盾，这代价到底是什么。 沉默之间，一切已不言而喻。 艾可也嗽了嗽嗓子，朗然开口： 「先给你们普及下背景知识。 「对于向社会公开的秘境，机关能容忍的最高重伤率是10%，死亡率是5%。 「也就是说，如果AI评估一个队伍的风险超过了这两个数字，那么这个队伍就不被允许进入，直到他们改变配置。 「学院这边的限度则更高一些，分别是15%和8%，社会上的组织每年都在批评这件事，但学院始终咬着牙没有再降，我们的尖兵必须面临足够的压力和挑战，这样才能应付今后层出不穷的顶级秘境。 「而你们眼前的数字是37%和15%。 「直白的说，批准你们进入，根本已经是违背人伦的行径了。 「所以我个人由衷地钦佩周城局长。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都付出了什么。」 艾可本以为这段话能或多或少吓唬到他们。 却见李清明双肩一怂，学着她的表情并用智障的语调说道：「咿，今后有事说事，谁都不许再说恶心的废话了。」 「…………」艾可顿时皱出了法令纹。 李清明反笑道：「怎么，复读你的教诲也不行么？」 这一脸都是卡到了BUG的兴奋感，天知道他为了找回场子隐忍了多久。 艾可不禁狠狠冷笑：「好啊，斗是吧，你今后也别被我找到破绽。」 「很好，这才叫上课。」李清明心满意足展开右手，示意艾可可以继续了。 艾可则哼了一声，转而问道：「那么对于这个恐怖的伤亡率，你们认为该怎么解决，一个个说，从吉小祥开始。」 「？？？」吉小祥两眼一瞪，慌张起身。 糟糕，被点名回答问题了，是最标准的社死时刻！ 但好消息是，已经混迹十几年校园的她，非常清楚怎么应对。 只见她非常娴熟地低下了头，看着桌子搓着手，同时嘴里支支吾吾嗯嗯啊啊起来。 是的，面对提问，她修炼了十几年也只有这一招！ 完全就跟第一次一样，根本就是从来没有修炼过的样子。 但这也正体现出了什么叫大道至简。 由于她懵逼的表现过于浑然天成，老师在等一会儿后也就烦了，班里人也会开始犯困，于是今后就再也不会叫她回答问题了。 然而，吉小祥还是低估了艾可。 她是连李清明都能治住的女人，你吉小祥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会不会都要大胆说。」艾可冷笑道，「不然我会强制让你去上语言班，从此每晚你都要与联盟全境的友人一起上课，每节课每个人都必须发言，还有专门半个小时让大家自由聊天。」 「…………我…………我说！！」吉小祥瞬间一个瞪眼又闭眼，「策略我还没想到……但我知道这个伤亡率一定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在队伍里就一定不会这样了！所以解决方法应该是……把我换成随便一个人！」 吉小祥闷头答完已是满头大汗，却也依旧没敢睁眼。 「很好的回答。」艾可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坐吧，今天不会再叫你回答了。」 吉小祥这才咣当一坐，惊魂未定地原地喘起粗气。 艾可这才柔声一笑，说道：「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之所以要冒这个险，不正是因为不可能离开彼此么？」 话罢，她转望叶浅：「你呢，你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我……没有方案！」叶浅狠狠点头道，「报告老师，我今天的脑力已经在通道里用光了！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 看着叶浅过分认真的眼神，艾可竟无言以对。 「算了，有时候队伍里想法太多确实也不好。」艾可就此转望殷璃问道，「你呢？你总该有自己的主意吧？」 「我会制定全套的吉小祥保护方案。」殷璃点头道，「并且在进入秘境后，将至少 一半的团队资源投入到保护吉小祥的任务中去。」 「很合理，但其实有更简洁的方案。」艾可有些失望地摇了个头，接着与李清明摆手道，「哎，还是得你说，来吧，告诉他们降低伤亡率的最优方案。」 「宝具。」李清明了然无趣地说道，「给吉小祥搞点宝具。」 「！」吉小祥瞬间一个瞪眼。 对啊，就像打游戏一样，过不去的关氪一下金不就好了啊！ 叶浅也是紧跟着点头，很好，要的就是这种不动脑子的通畅感！ 殷璃则一脸不爽，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该这么简单。 而艾可，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纵使李清明有再多的臭毛病，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在秘境课堂中无疑是一个超级优等生。 教优秀的学生就是这点好，不点便通，顺畅得令人心神愉悦。 艾可也就此顺势说道：「从你的反应来看，应该早就在考虑宝具了吧？」 「3天前就在考虑了，只是今天才拿够钱。」李清明拍着口袋里的手机道，「没这堂课的话，我已经在拍卖平台扫货了。」 「不行的，来不及。」艾可抬手看了眼表，「基于考核秘境的覆盖面积，你们越早进行清理越好，最好现在就去，而走‘宝藏拍卖"流程，再快也要24小时才能入手宝具。」 「租赁呢？」李清明问道。 「租赁的流程更慢，而且收费堪比高利贷，租3次差不多都能买一个了。」艾可说着抿嘴道，「联盟对于宝具租赁是严格管控的，毕竟这这东西比枪支还要危险，租赁双方都要进行严格的资格审查，且必须在官方平台进行，现在开始申请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麻烦死了。」李清明不耐烦地瞥过头，「这里不是学院么，你不是辅导员么，就没有资助贫困新兵入门宝具的服务么？」 「！」艾可脸一狞。 这个还真有！ 而且……我已经…… 准备好了！ 不然你以为我这几个小时在干什么！ 但……这怎么就轮到你说了。 你说了我还怎么装逼！ 不该是你们求我帮忙，我再勉为其难地想办法么！ 直至甩出宝具让你们感激涕零，发自肺腑地喊出「呜呜呜谢谢辅导员姐姐」！ D，我就是为了那个瞬间才上的这一课啊。 现在这样我还怎么回答！ RN李清明！ 艾可心下痛骂之间，李清明也已经点了桌子。 「说话，做不做得到？」他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抖什么呢，帕金森么。」 呼—— 此刻，艾可长舒了口气。 算了，何苦呢。 天性，不就是用来解放的么。 我已经，无所谓了。 想至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蓄力。 再睁眼，已是双目圆瞪，中气爆棚： 「李清明我问你话了么？ 「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 「我一会儿不骂你就来劲是吧？ 「来来，我把门开开，让其他队也都听听！ 「怎么？怎么不说了？ 「别不说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很快，整个教学楼也都回荡起了语言的芬芳。 这样的欢声笑语持续了足足五六分钟才算完事儿。 再看教室内。 艾可已面露潮红，心满意足地喘着舒适的粗气，一副释放舒服的事后样子。 李清明则歪低着头，硬憋着脸，一副被捏住了命门不敢喘气的样子。 其余三人也是大气不敢喘。 他们也不知道，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还会感受到这种被一年级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又或者，艾可的出现，正是命运之神逼李清明还他霸凌班主任这么多年的债吧…… 讲台前，艾可又缓过几口气后，才满意地说道：「还有话么？没话我就说了啊？」 李清明闷头不言。 艾可这便一笑，与四人朗然道： 「我已经尽我的最大权限，为你们申请尽可能高品质的宝具了。 「由于需要跨区域调动，预计会在明天凌晨4点会到位。 「所以我们也就定在4点出发前往秘境，并在6点30分开始清理，总计有4个小时的清理时间。 「放心，这对你们的水平来说这是完全够用的。 「至于常规的秘境 教学，对你们来说实在有些多余，因此我只在这里进行最基础的重点声明——」 艾可说着再次转过身，指尖一点，亮出了新的投影，这才对着上面的数据讲解道： 「3级的规则类秘境中，主宰的平均强度在52上下，最低不过50，最高可达57，理论上你们存在暴力清理的可能，但那样会导致考核失败，是在无法完美清理或面对死亡危机时的被迫选择。 「除此之外，秘境内常规生物的普遍强度也在30以上，根据主宰的意志，最高可达45，这依旧是远高于你们平均水平的强度，千万不能轻视，要尽可能规避战斗。 「最后，如遇可触发的秘境突变，请选择无视或待命，要么正常完成清理，要么等到清理时限后，我会以救援尖兵的身份进入秘境，之后由我来决定是否触发。 「特别提示的内容就这些了，再有问题可以请教指针女士，学院的基础教学资料已向你们公开。 「那么现在，距离出发还有13个半小时，建议你们用4个小时分析秘境资料和用餐，余下的时间请尽可能保证睡眠，我已经为你们下了促眠补剂的订单，请最晚在19：30分前服用并上床入睡。 「还有问题么？」 四人连连摇头，可不敢有问题。 「那好，明天凌晨4点，学院东门见。」艾可就此拿起平板向外走去，「迟到可不仅会挨骂，更是拖了整个队伍的后退，压缩了秘境清理时间，平白无故提升了风险系数，我倒要看谁敢当这匹害群之马。」 随着她嘎巴嘎巴潇洒离去，四人小队的第一 堂课也就此结束了。 快乐归快乐，可谁都知道，一觉醒来后，地狱的大门将再次打开。 为此，殷璃依旧一意孤行地预演起《吉小祥保护方案，恨不得当场采购背小孩的肩带。 叶浅则异常焦虑，为此不得不深入密不可见的境外网络，并以高价买了一套秘境防卫攻略。 对于他来说，「花钱买课」等于「我变强啦」，这始终是缓解焦虑的不二法门。 事实倒也果真如此，他有模有样的翻了几下后，很快产生了自己变强的感觉，而后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梦乡。 至于吉小祥，出了教室后她没再说一句话，只如孤独剑客般独自杀回食堂，抱着吃断头饭的觉悟，对食材展开了血洗。 而李清明在阅览了必要的秘境资料后，比所有人都早地躺上了床。 此时，某人也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甚至还…… K拍了拍你。】 李清明：怎么？需要介绍活儿么？】 K：……哪种的？】 李清明：你想的那种。】 K：呃……我一般，只做线上。】 李清明：放心，很安全，我上家在新海黑白通吃，看到周城和中田了么，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帮我？】 K：卧槽……哦不……还行吧，嗯，8级以上的人物我也认识几个，但多认识一些总是多多益善的。】 李清明：好的，我会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也许就是明天，考虑到我要出远门去秘境，其间万一上家有事找我，我会让AI助理推荐你。】 K：大头点赞】 李清明就此关掉了手机，长吸闭眼。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入境清理。 β32103002，一串多么四平八稳的编号，光是看到就已经犯困了。 李清明跟着就打了个哈欠，本该就这么睡了。 但想到上一次秘境的心惊肉跳。 他还是没忍住，十分不知足地，再次许了 个甜甜的小愿望。 如果可能的话。 还是再来点意外吧。 130 龙凤呈祥，必镇秘境一切敌 3月21日，晨6点。 天色蒙蒙，雾气如烟。 虽然时间尚早，但新海西南的高速公路上，却已有了不少往来的车辆。 这些人特意起的这么早，无非就是为了一路通畅，开起车来也能云淡风轻。 但有一辆蓝色的七座PV，它不一样。 它像拉稀一样飞驰在狭长的公路上，疯狂变道且一路超速，可以说是开到哪就被骂到哪。 这司机怕是个暴躁到不行的男人。 然而在附近司机望过去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 却看到了一只炸毛的艾可！ 于是他们根本就不敢开口了。 与此同时，厢车内部。 「起晚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艾可胀着血红的双眼疯狂打着轮道，「约的6点半进入秘境……怎么都赶不上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件事说来也可恨，艾可前一晚明明叮嘱过很多次，凌晨4点在学院南门口准时出发，谁迟到谁就是害群之马。 结果她自己4点半才起！ 还是被李清明打电话骂起来的。 「脑溢血了么阿姨？」 听到这晨间的第一声问好，艾可确实差点当场脑溢血，这一整天也都不好了起来。 随后她也来不及收拾太多，只大概洗了把脸，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就出发了，连一天之中最关键的一次厕所都没来得及上。 她整个人的造型也非常不讲究，根本没来得及编细花辫，也没怎么梳头，更别提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面部护理和恰到好处的清新香水。 服装配饰更是一塌糊涂，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运动帽衫，外面则是侦猎兵团的秋款军团范儿的大风衣，脚上只趁乱穿了一双黑的运动鞋，袜子甚至都还是昨天那双。 以上这些全部综合在一起。 一位睡眠不足的中年女社畜，已跃然纸上。 21岁的她，已承受的太多了。 相反，她的四位小队员则异常稳重。 李清明换上了周二款的黑衬衫和黑长裤，但实际上与周一的他没有任何变化。 殷璃和上次南屿医院的秘境一样，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紧身秘境探索服，也挂上了她那个深不见底的小腰包。 当然，最核心的还是那条永不褪色的蒙眼布。 至于叶浅，他依旧是一身绿色的「东洲」运动服。 他的衣柜明明深不见底，但这两天却莫名地钟爱这身，也不知是在刻意高调还是低调。 至于吉小祥，她换上了洗得都已经掉色的备用校服！ 这倒跟叶浅刚好是一对师生组合了，卧龙凤雏再次不谋而合，或许这就是高端谋士的领域吧。 然而，纵使这四位准备再充分，现在的情况也因艾可而岌岌可危。 本来留出来的秘境清理时间就不多，这还几乎晚出发了一个小时…… 虽然艾可确信他们很优秀，但将时间压缩进3个小时，增加的风险系数确实也已经令她不安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艾可一边踩死油门，一边快哭了一样说道，「完全没听到闹钟，睡得像死猪一样！」 「能睡这么死也算是一种才能了。」副驾上的李清明并没有出言相讥，反倒有点贴心地安慰道，「时间来得及，尽量安全驾驶，放心，你再菜我也拉的回来。」 「呜呜呜……要不你还是骂我吧……」艾可眼泪汪汪道。 「弱智阿姨，懒觉妇女。」 「完了……我现在听到这些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很亲切…… 呜呜呜……」 「好的，我开始烦了，开车就少说话吧。」李清明说着又回头道，「你们也是，要么闭眼休息，要么熟悉宝具，秘境资料我都看过了，2个小时够搞定这个破地方，不必有压力。」 「嗯嗯嗯！」吉小祥顶着大黑眼圈点了点头，「精神很好，不需要休息！」 或许是断头饭的质量太高了，她有些莫名的亢奋。 李清明见状蹙眉道：「那也给我闭上眼，躺在殷璃腿上呆着。」 「哦……」吉小祥虽然有些不愿，倒也还是身子一歪便躺上了殷璃的大腿，紧闭起眼睛强行闭目养神。 殷璃虽然不愿，但也只摇了摇头，抓来外套盖在了吉小祥身上。 叶浅见状一笑：「璃姐很会照顾人啊。」 「再废话就把你这破衣服撕了变成布条捆住你的嘴。」殷璃面无表情且及其快速地说道。 「唉你怎么也这么粗暴……」叶浅一个哆嗦，又看了看前排无意聊天的李清明，自己也只好靠在门前，默默地紧了紧手掌上紧紧缠着的白色绷带。 这也正是艾可连夜调来借用的宝具之一，李清明也早已过手探查过，是个凑合能用的东西，和叶浅本人一样—— 宝具：搏击绷带 类别：进攻型宝具 品质：★★ 耐久：30/30 说明：缠上这副搏击绷带，你将恍然拥有职业拳击手的反应和步伐，无论出拳还是闪躲都会被强化，你的攻击也将发挥出稍高于你强度的效果。 此外，如若在攻击中沾染了对手的鲜血，你将获得进一步的提高。】 旁边，另一件宝具也已经穿在吉小祥身上了，就套在她的校服内—— 宝具：防弹背心】 类别：防御型宝具 品质：★★★ 耐久：50/50 说明：恰如其名的超级实用类宝具，由最新的材料制造，比一件皮衣重不了多少，只要出现在拍卖行就会立刻被一口价抢空。 毕竟它是从入门者到卓越尖兵都用得上的防御装备，有了它，便足以防御绝大多数攻击，但前提是对方的强度没有高过你太多。】 说白了，搏击绷带都是次要的，队伍正是为了等这套防弹背心才这么晚出发的，毕竟他们的第一要务是吉小祥的安全。 事实倒也没让人失望。 随着这两样宝具补充给叶浅和吉小祥，秘境算法也刷新了预估，重伤率从37%降低到了22%，死亡率则直砍到9%。 这仍 是个不小的概率，不是么，李清明先生？】 如同此前每次一样，在一个理所应当的闲暇，进程不打招呼地飘了出来。 ‘我没叫你出来？" 但进程推测你等等会很忙，有什么事不如之前说清。】 ‘说。"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太久不出来你会忘记进程的，而且总感觉你和指针的交流频率太高了，进程推测她是个坏AI，相信我，所有女AI都是坏AI。】 ‘……我才两天没骂你。" 进程只是在帮你放松，李清明先生。 第一次率领一个完备的小队，第一次为队友的生命负责，即便是你也会紧张的。 对吧，李清明先生。】 ‘一点也不，探索秘境比坐这个阿姨开的车要放松多了。" 原来如此，原来你紧张的源头在这里，是进程多虑了。 那么，在秘境开始前，请容进程进行一次 短暂的数据汇报。 首先是你的情况。 李清明 饱食度：100% 孵化值：9% 强度：25 灵感：138/138 秘能：肾上腺素、感受触须、进食触须、伪装触须。 宝具：副胃、被寄生的棒球棍、麻痹喷嘴。 藏品：海胆头套、能量块537克，浓情便当、妄想药盒。 综合评级：2 考虑到3级秘境主宰的平均强度为50，所以进程依然不推荐你进入，当然，开启肾上腺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接下来请看储备品界面。 由于你在上个秘境最终战斗中的消耗，储备品的数量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尚余储备品：49 第二轮进化项内分泌： 被动秘能甲状腺素50点：永久提升5点强度，可多次升级。 被动秘能乙酰胆碱50点：永久提升5点灵感，可多次升级。 主动秘能肾上腺素500点：已进化。 请问是继续保留第二轮进化项，还是刷新到第三轮进化？】 ‘刷新。" 第三轮进化项表皮： 被动秘能叠甲50点：使自己的防御强度额外提升5%，并不会在数据上体现，可多次升级。 被动秘能肌肤敏感100点：可通过皮肤感受，收集环境中额外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温度、湿度、风和特殊辐射，感受敏感度将随你的强度提升而提升。 主动秘能棘皮200点：消耗30点灵感，召唤惊蛰的棘皮，覆盖30%的体表，持续10秒。秘能持续时间内，该部分体表将会基于你的强度，获得大量的防御提升，其间受到的任何攻击，都将引发更猛烈的反噬，直至秘能结束或棘皮被摧毁。】 看到这三个进化项，李清明也对进程的套路有了大概的判断。 在现在这个阶段，如叠甲】这种可以重复升级的秘能是最烂的，能不碰就尽量不碰。 但这事没有绝对，或许将来强度足够高了，很难再更进一步的时候，这类技能或许会反倒成为BUG一样的绝技。 肌肤敏感】似乎有点小用，但看上去怎么都更像是天气预报，恐怕与丑女人那种级别的感知相去甚远，属于聊胜于无。 至于主动秘能，由于灵感所限，这东西明显贵精不贵多。 而棘皮】这个主动秘能，似乎正处于「精品」的临界点上，面对强大敌人的猛攻时或许有不错的效果，只是消耗的储备品太多了，让人很难下决心。 再说李清明本来也没那么多储备品。 你需要去抓紧进食了，李清明先生。 最后，进程还要提醒你，你需要将强度提升到30，才能达到下一步主线任务的触发要求。 请享受接下来的秘境之旅吧。 结算时再见。】 进程就此离去，李清明也伸了个懒腰，望向后排。 好吧，吉小祥已经趴在殷璃大腿上，留着哈喇子睡着了。 殷璃甚至还在帮她擦额头上的汗，见李清明回头才慌忙收手望向窗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旁边的叶浅则已经开始模拟出拳了，似乎是在热身。 看到如此惬意静谧的氛围。 李清明却反倒坐直了身体，紧了紧领口。 这几乎是他的一种本能了。 越是恐惧的时候，他就越是兴奋。 越是绝望的时候，他就越是乐观。 而现在，大家都很放松。 于是很少见地。 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 临近7点。 雾气散去，朝阳像淡薄的金沙一样洒满了浔龙镇。 在这暖暖的晨晖中，早点摊冒出了腾腾的热气，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逐渐变多，中学的门前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镇的一天开始了。 但却潜藏着某种压抑。 仔细看的话，早点摊的摊主愁眉不展，不时北望。 路上的行人与车辆奔走东西，却无人向北。 而那中学生的欢声笑语中，其实句句都藏着忧虑。 「这破秘境怎么还在……」 「是啊都一周了，突变或者膨胀了可怎么办。」 「安全局说是不碍事，交给学院清理了。」 「那倒是快点啊，谁受得了一抬头就看见那玩意儿。」 「最新消息，安全局的人凌晨过去了，还有人看到了尖峰学院的车！」 「好耶！希望中午就清理掉！」 「可会不会失败啊？有的秘境，不就是清理失败了，人都困在里面变成了怪物，其他人也进不去，只能就这么干等着膨胀了么。」 「这个概率很低吧，再说这次咱们的秘境这么大，说是有400个容纳空间，如果今天的清理队伍真失败了，那再派一批高级尖兵进去就是了。」 「倒也是，只要留出150个空间剩余，进去一个‘百强"尖兵怎么都能打爆主宰了。」 「哎呀说的我都跃跃欲试 了，要不我也趁乱混进去，搞不好就成为传奇尖兵了！」 「你这叫偷渡！」 「怎么，偷渡上岸的尖兵不也不少？」 「偷渡死的更多！」 「呵，这就看老子命硬不硬了。」 「好，我收到过小广告，有人专门组织秘境偷渡，这就介绍你过去。」 「哎哎哎开玩笑的，老子命软的一批。」 …… 就在全镇人的不安与期待中，靠北山下，浔龙境别墅区正门前，五六位身着西装的特勤男女，正紧守着自己的岗位，静候清理团队入场。 其实这个特勤团队才是最期待尽快清理的，毕竟他们已经轮班执勤一周了，每时每刻都要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前，随时提防有秘境疯子强行入场。 尤其是这种相对偏僻的秘境，正是偷渡客最爱的类型。 好在，这个秘境虽然面积大，但入口只有别墅区的正门罢了，两个持枪特勤足以应对大多数局面，除非有几十上百个人成群结队不要命地往里冲。 以前其实发生过这种事情，执勤的特勤总也不可能全部击毙，心稍一软便让开了通路，那几十个狂徒便向丧尸一样冲进了秘境，冲向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未来。 至于结果……他们一个人也没再出来。 那个秘境也就此满员，等了足足300天后才膨胀到足够的程度，让安全局得以派人清理。 于是在之后的执勤中，安全局为相当多数的特勤配备了重武器，让他们拥有了扫射丧尸的能力，随着几次对结群偷渡客的「百人斩」后，这种靠人数暴力偷渡的方式才逐渐消亡。 但安全局仍然对此高度警惕，特勤的武器配置也从未减少，24小时的执勤更是一秒也不许松懈。 而此时此刻，随着学院清理团队的到来，在场的特勤，尤其是男特勤们，反而站得更加笔直了一些，一个个都如中田秀夫一样高大威猛了起来。 倒也不是因为 别的，主要就是带队的这位年轻的老师格外引人注目。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素颜的艾可，至少也还有长袜。 她随性的内衫披上兵团的风衣，反倒勾勒出了一种「慵懒女长官」的诱惑之美，这让没见过世面的特勤们相当热血沸腾，一个个都誓要站好这班岗。 其实不仅是他们，就连营帐内的安全局事务员也都比往日认真了几分，极其帅气地完成了最后的流程，并与小队进行最后的确认。 「β32103002。 「清理队伍，审核完毕。 「队长，李清明，强度25。 「队员，殷璃，强度35。 「叶浅，强度24。 「吉小祥，强度13。 「队伍总强度，97。 「未达秘境最低准入总强度：120。 「但由于分局长特批，特此准入。 「但请注意，你们仍然有高达22%的重伤率，以及9%的死亡率。 「此外，你们的辅导员艾可，强度107，也是负责此次清理的救援尖兵。 「如果你们到上午11点都未能完成清理，艾可将必须入场实施救援。 「当然，你们的考核也将宣布失败。 「那么，如果以上内容都确认无误的话……」 事务员说着，冲前排的李清明和艾可挺身行礼。 「愿尖兵平安归来！」 「哦。」李清明随手摆了一下。 「哦你妹啊！」艾可当场一个手刀切了过去，「说‘感谢机关信任！"」 「感谢……机关……信任……」李清明僵硬回了个礼，捂着后脖子骂道，「你别太过分。」 「好好好对不起，下手重了，给你吹吹。」艾可也自知没控制住，这便又要揉起李清明的脖子。 「……更过分了。」李清明忙一甩手，拎起背包走向账外，「带不进去的东西留在这里，放好了就来门口集合。」 看着他如此出帐，艾可也难免舒了口气：「这家伙，还真有点队长的样子啊……」 「装腔作势谁不会。」殷璃哼了一声，挎上了机械弩便要跟出去。 「喂。」艾可却抬手一拉，认真地说道，「别逞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既然已经选择了长官，无条件的相信就对了。」 「……我尽量吧。」殷璃默默紧了紧蒙眼布道，「东屿这半年，我应该也学会控制情绪了吧。」 「嗯，去吧，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这是全新的开始。」艾可重重地拍了拍殷璃。 殷璃也点了点头，这便踏出帐外。 接着，外面便传来了欢声笑语。 「呵，一个人急着出去原来是在尿尿么？」 「坐那么久车你不用尿？」 「我会找厕所。」 「找过了，这里没有。」 「那我进秘境再找。」 「这么紧张的秘境清理时限，你有时间找厕所？」 「那又如何？」 「不，你现在就尿，我是队长，这是命令。」 「……队长权限不是这么用的。」 「不用你教我怎么管人，现在，立刻，找个地方去尿。」 「我现在立刻就杀了你。」 「你宁可杀人都不尿尿，是有多变态，疯女人。」 「啊啊啊！死吧！！！」 「两位冷静点……」 「你们可是职业尖兵啊！」 「警戒线外面有人围观的，还有人在 拍照，不要因为这种事内讧啊！」 帐内的艾可对此也是一脸无奈，甚至都懒得出去调解了。 她倒也知道这两位只是嘴上说说，真进了秘境怎么都会认真对待的。 真让她放心不下的，还得是剩下的两位。 此时，这两位也正四目相对互相打气。 「卧龙，自从你缠上这副绷带，就连步伐都变灵活了，简直强爆了！」 「凤雏你才是，有了这个防弹背心如虎添翼，足够把主宰也撞飞的了！」 「好，我们联手！」 「龙凤呈祥，必镇秘境一切敌！」 看着如此的二人，艾可难免又担忧了起来。 互相鼓励是没有错，但你们这已经是洗脑了吧…… 这两位虽然也是高评分的潜力股，但总感觉不太稳妥的样子。 考虑到那22%的重伤率和9%的死亡率，今天的出道战，搞不好就是他们尖兵生涯最凶险的一战。 但换句话说。 只好熬过这关，建队成功后必是屠榜北伐！ D……不寻思了！ 龙凤呈祥，必镇秘境一切敌！ 131 业主守则 7：05：21。 李清明小队一行四人，已列队站在别墅区大门前。 在他们眼前，是一团巨大且矮平的墨黑色空间，像是神灵凭空创造的超大黑箱，又如自地狱升腾而出的巨型监牢。 它四周的表皮都不见任何光晕与反射，除光以外，也没有任何物体能真正的接触到它，都会因某种强大的斥力，而被拦在某个微小的尺度外。 唯有它的入口流淌着浓厚的色泽，这是如此明确又如此精彩，仿佛就是在引诱人们入场。 此时的李清明，也正在对随身物品进行最后的检查。 首先是手上被寄生的棒球棍，现在它已经高达★★★品质，且附带共振效果，绝对搞得定大多数情况了。 此外，他也已经将诅咒喷嘴默默附着到了左掌心，随时都可以徒手射出麻痹诅咒。 其它的东西，除了很少量的水和巧克力棒外，都已经被他精简，反正也带不进去。 唯独那台老式的旧手机还躺在背包里。 这当然不是李清明忘了，而是早有预谋。 老式手机正是脱离宝具最普遍的形态，通过上次南屿医院的秘境，他也确定了这台手机可以带进去。 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李清明可以摸出这台手机，假装自己有脱离宝具。 为什么要这样？ 还能为什么？ 李清明神色一冷，默默地窥向后方的殷璃。 毫无疑问，他是个记仇的人。 那天的厕所里，殷璃假装用脱离宝具那一下子，几乎造成了他平生最严重的失态，不，岂止是失态，根本就是失格了。 那么现在，机会来了。 在一个出乎预料的时候，突然摸出手机，握紧殷璃的手大喊脱离。 呵呵…… 你的反应又会如何呢，疯女人。 在这无限的畅想中，李清明默默藏好了手机，回身望向了三位蓄势待发的队员。 复仇的事情自然也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那只是一个顺带手的事情罢了，秘境本身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换个队形。」他就此令道，「殷璃在最前面，然后是叶浅和吉小祥，我在最后。」 三人闻言，一言不发地转换了队形。 李清明的这个调整显然不是因为贪生怕死。 强度最高且司职哨卫的殷璃理所应当站在队伍的最前排，而李清明则负责断后、指挥和保护吉小祥。 秘境探索过程中可能安排会有变化，但起始这样是很合理的。 旁边的艾可看到他们自觉地停止斗嘴，进入警觉的状态，也终是松了口气。 「记住，10点30分前若未完成清理，我将入场救援。」她就此抬手行李道，「去吧，外面交给我，天塌了也砸不到这个秘境。」 「废话真多。」李清明就此大手一挥，「哨卫，进场。」 殷璃瞬间提了口气，抬腿迈入秘境。 接着是叶浅，使劲撞了下双拳冲了进去。 然后是吉小祥闷头闯入，李清明紧随而至。 4人就这么无声地消失了。 这搞得艾可当场心里一空，有些茫然。 「回营帐吧，艾可老师。」旁边的事务员道，「还3个多小时呢。」 「嗯……容纳空间多少来着？」艾可问道。 「大约是400。」 「能看到现在用了多少么？」 「这里范围太大了，部署那种级别的监控要投入很大成本，没这个必要。」事务员指着周围的特勤道，「 您请放心，这个秘境入口全程24小时监控，爆发至今没有任何人靠近过，理论上应该还有超过300的容纳空间，进3个您这样的精锐尖兵都不成问题。」 「嗯……」艾可呆了片刻后才说道，「我拿个椅子坐在这里可以么，我想亲自守着这个入口，他们清理完我也能第一时间接应。」 「当然可以，我陪您一起。」事务员这便点了点头问道，「喝点什么么？」 「红茶。」她说着，从手包里摸出了红色的茶壶和新的金丝边小杯，「麻烦用这个沏。」 「您还真讲究啊……」 「习惯罢了。」艾可说着摘下了马尾的皮筋，转身散开了齐长的头发，伴着兵团制服的摩挲声，于风中与诸位特勤朗然开口，「也麻烦诸位特勤老师坚守最后几个小时，任何人企图跨过警戒线，都请立刻示警，若有不知死活的偷渡暴徒，请呼叫我击杀。」 「是！」 「一定！！」 「我去泡茶！」 眼见诸多特勤已瞬间臣服，艾可这才美美一笑，终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 「妈妈，我想吃甜筒。」小女孩拉了拉母亲的袖口。 她有一头长长的头发，齐齐的刘海，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圆圆的脸蛋，她那身白白的裙子被暖暖的太阳照射着，现出了亮亮的光芒。 「小孩可不能老吃凉的啊。」扎着丸子头，穿着红毛衣的年轻母亲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蛋，「明天再说吧，看你表现了。」 「那好吧……」女孩有些不愿，但也不敢顶嘴，只好被妈妈牵着，不舍地望向那个红色招牌，画着卡通雪人的奶茶店。 那里还排着更多的客人嗷嗷待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满嘴都是欢声笑语，满脸都是生活的甜蜜。 小女孩看着他们羡慕地舔了下嘴唇，而后被母亲拉着，一同走进了前方别墅区的大门。 大门上方的牌匾上正印着3个字—— 浔龙境】。 放眼望去，这里正是别墅区门前的商业街。 现在似乎是个静谧的午后，有那么十多个人来来往往，红色的奶茶店尤为热闹。 但对街道对面站着的四个人来说。 这景象和谐得令他们发麻，乃至惊悚。 「这……这是……秘境里面？」叶浅颤声发问的同时，久违的恐惧能量也飘荡而出。 李清明对此十分满意，这位终于有点用了。 殷璃却是个老实人，连忙回头安抚起队友。 「 别怕，他们只是拟真度很高，强度并不高，最高的也只有十六七，」殷璃说着回头与李清明道，「难以想象3级秘境能有如此拟人的生物，这里的主宰有点东西。」 「别大意。」李清明扫视着往来的生命体道，「如果你看他们很弱，他们有可能真的很弱，但也有可能弱的是你。」 殷璃不屑扭头道：「3级强度的秘境，除了主宰，没有生物能欺骗我的探测。」 「哦。」李清明应了一声令道，「继续探测。」 殷璃就此扫视着周边说道： 「如同预料的一样，秘境范围就是整个别墅区，我们现在正处于秘境的入口，别墅区正门口的街道上，对面是他们的物业底商，共有7家门脸，但只有4家有上架入驻，从左到右依次是奶茶店、少儿培训、书店和售楼处。 「视野中，我能察觉到的生物总共11个，强度从7到17不等，最低的是那个白裙子的小女孩，最高的是那个脸上蒙着围巾的男人，依我们的配置，两分钟内足以将他们全部剿灭。 「此外，环境中唯一明确与规则有关的东西是别墅区门口的《业主守则，这个距离你们应该看不清，需要我念么？」 「念。」李清明摸出怀表说道。 殷璃就此读起了规则： 「1：进入小区将自动登记为业主。 「2：每天在小区外最多停留5分钟。 「3：请管好你的孩子。 「4：天黑后请勿离开别墅。 「嗯，就这4条。」 殷璃说着回过头点了点手表： 「我们进入秘境已经快2分钟了。 「再耽误下去可能会违背第2条规则。 「所以我建议尽快进入小区，确保不违规后再出来勘察店面。」 「时间还够，不急。」李清明收了怀表，向前挥手道，「先去小区门口，我要亲自看一眼规则，记得小心周围这些人。」 三人就此应了，排着标准的队形向别墅区的大门口走去。 而那些来往的人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一样，只各自忙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 这反倒让叶浅更加不安，不自觉地嘟囔道：「咱们几个闯入者按理说也挺高调的了，这些秘境生物还真淡定啊，完全没有敌意么？」 「规则类秘境的生物，好像都很守规矩呢。」吉小祥面对人群却一点也不慌，反倒为叶浅讲解起来，「后面的流程里，我们很可能需要与他们进行互动，还好他们是秘境生物，要是人的话，我怕是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原来如此。」叶浅连连点头，「一旦解开社恐的封印，你就是无敌的向导了，这局是你的优势局了，凤雏！」 「嗯！想不到这么快就轮到我发挥了！」吉小祥开心地攥紧了拳头，「这局我们龙凤联手，好好让李清明和野女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呵，正有此意！」叶浅也是双拳一撞，「之前安检通道里被搞的那么狼狈，这一次，我叶浅失去的都要拿回来！」 「好，要的就是这个气势，卧龙！」 「脑力全部开动吧，凤雏！」 「燃起来了！」 「必镇秘境一切敌！」 如此谈笑间，四人已来到别墅区门前。 虽然叶浅和吉小祥有点毛病，但李清明和殷璃还是保持了应有的戒备，在警惕四周路人的同时，勘察起小区门前的情况。 整个别墅区都是用欧式风格的黑色金属栅栏围着的，门也是左右开合的铁栅栏门，此时正大开着。 而那纸《业主守则，正贴在门旁白色的石柱上。 此时的四人已站在跟前，仔细地审视过去。 这是一纸打印的文书，还盖着浔龙境物业的红章。 若非内容有些荒诞，恐怕还真要怀疑一下自己是否在秘境内了。 上面的4条规则也与殷璃叙述的完全一致，并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如此审视片刻后，殷璃有些焦躁地看了眼手表：「注意时间，李清明，只剩下2分45秒了。」 旁边的叶浅也紧跟着说道：「从我的推理知识来看，这个守则上没有更多的线索了，也不存在什么密码可以破解。」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李清明不禁侧目，「但既然你也是这个判断，看来我有必要怀疑一下自己了。」 「什么话，我最近有在补《逻辑学和《密码学的。」 「数学30多分的人看得懂那个？」 「一个视频3分钟我看得可溜呢！」 「……那你可真棒。」 二人正说着。 啪地一声， 殷璃重重地拍了下石柱，指向了规则的第二条。 2：每天在小区外最多停留5分钟。】 「你们两个换个地方去降头，只剩下1分半了，要来不及了。」殷璃催促道。 「不是还有90秒呢么。」李清明看着业主守则，揉着下巴嘟囔道，「我理解你的时间焦虑，但这四条规则实在太丑了，直觉上我很难接受。」 「的确。」吉小祥也跟着点了下头，「这些规则毫无美感，只有生硬，比我看的秘境都要差得多，还不如艾可阿姨的设计！」 「应该是这个主宰比较糙吧。」叶浅也紧张地瞅了眼手表，「不管怎么样，先遵守这个规则不就好了，又不会吃亏。」 「李清明？」殷璃更是忍不住催促道，「还有1分钟。」 李清明却只一抬手，打量着四周道：「我再想想。」 「有必要突然这么谨慎么？」殷璃又看了眼手表。 「这个，清明一直都喜欢跟大家反着来呢。」吉小祥揉着肚子锐评道，「如果大家都很紧张的话，他就会放松，大家都很害怕的话，他就会兴奋，同理，大家都很放松的话，他反而会紧张。」 「说话就说话，揉什么肚子。」 「啊？好像揉着肚子说话……会更自信？」 「……」 李清明这边稍思过后，最终还是从背包里取出了棒球棍，与3人点了个头。 「确实想不出什么疑点。 「大概只是我的直觉过敏吧，偶尔总会有这种事。 「但还是谨慎一些，我一个人先进去，10秒后给你们手势你们再进。」 三人点头领命。 李清明这便只身走到别墅区大门前，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段漂亮的林荫道，在两侧的高大蜿蜒的梧桐之间，那对母女正手拉着手前行，只留下一红一白，一大一小两个温馨的背影。 长头发的小女孩穿着白裙子，丸子头的母亲穿着红毛衣。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李清明又看了眼怀表。 距离5分钟的限时还有最后20秒。 或许真的是紧张过头了吧。 一个3级秘境而已，没这个必要。 李清明这便舒了口气，轻轻向前迈去。 也就在此时。 前面那个白裙子的小女孩，偷偷回过了头，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悄悄地窥向门前。 「妈妈……他们要进来了……」她轻轻地说道。 红毛衣的妈妈顿时浑身一颤，咔地一下把她的头掰了回去，狠狠地攥起了她的手。 「***的傻啊……别回头…………」 此刻。 李清明的脚悬在了半空，面容逐渐精彩。 殷璃更是一个飞扑拦在了他的跟前。 「有问题。」她惊愕地看着那对僵硬的母女，「他们说的怪话，你听到了么？」 「怪么？一点也不，这样才正常！」李清明兴奋回身，快步走回了那则《业主守则跟前，探身看向纸张的边缘，神色随之一震。 接着，他抬起手，捏起了纸张的边角，翻手一扯。 嗤—— 打印纸被一把扯烂。 墙上的七扭八歪的手写血字展现而出—— 私人物业！】 擅闯者死！】 「卧槽！」 「呀！」 叶浅和吉小祥同时惊捂住嘴。 殷璃更是一阵心悸，立即举起了机械弩瞄向四周。 李 清明却笑了。 「对的，这样才对，舒服多了。」 紧接着。 啪！！！ 小区内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说了别回头！！现在好了！全完了！」母亲疯了一样抓着小女孩的头发，俯身逼到她耳边痛声嘶骂，「***就是个傻子！！！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傻子！！！」 「哇！！！！」小女孩捂着脸嗷嚎大哭，但又不敢逃跑，只好一个劲地低头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想……想帮您看看……」 「那么多双眼睛！！要你看啊！！」母亲又一脚踹在了她的腿上，接着自己崩溃似的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啊啊啊……呜呜呜……完蛋了，我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我一分钱都不敢花，全都花在你身上了……死吧！我们一起死吧！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女孩忙抱了上去，撕心裂肺地哀求道，「我会改的妈妈……我会改的……我会努力的……」 在这嗷嚎的大哭中，路人们也都一改其乐融融的神色，对视一番后，争先恐后地跑回了小区，热闹的奶茶店也瞬间空了下来。 直到跑进小区的铁门内，路人们方才回过身，隔着铁栅栏瞪向四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此时的神情却出奇地一致，每个人都都努力地挤出最友善的笑容，使劲地挥起了手。 「进来吧，没事的。」 「你们看，我们不都进来了？」 「快快，没时间了，每天出去只有5分钟。」 「再不进来会被主宰吃掉哦！」 「小朋友，快来啊，我这里有奶茶。」 「帅哥！来嘛！」 看着这群瞬间从和谐变得魔性的路人，便是叶浅也反应过来了。 这鬼地方绝对不能进！ 可他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业主守则下面会有血字？ 到底哪个是真的规则？ 这群怪物一样的路人到底在干什么？ 那个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对女儿？ 「我……不明白啊……」叶浅看着小区内魔性招手的人群，听着那对母女的哭嚎，茫然地捂起了头。 「这……已经……很明白了……」旁边的吉小祥哆嗦着颤声道，「他们……根本不是怪物。怪物没这么坏…………」 「？？？？」叶浅登时两腿一软，「他们是……人？」 132 但愿他们的理智够用 「只能是人了……」吉小祥更加惊恐地躲到了叶浅身后，「好多人……这里……突然……好可怕……」 正当她临近崩溃的时候。 「喏。」一根巧克力棒递了过来。 连包装都剥好了，一口咬上去就对了。 「啊……这……」吉小祥看着巧克力棒，陷入了巨大的纠结。 但两秒钟后，她还是非常不争气的「啊呜」一口，啃下了半根巧克力棒。 接着眯上眼睛快速咀嚼，虽然还在发抖，但整个人都安详了一些。 李清明则将剩下的巧克力棒递给了殷璃：「她会有间歇性恐慌发作，要立刻给这个。」 「哦……」殷璃茫然地接过巧克力棒，本来想骂点什么，但见吉小祥可怜兮兮闭眼发言却又特别谗的样子，也只好摇了个头，闷头剥起了包装。 而李清明，早已将棒球棍架上了肩头，满是欣赏地走向小区门前，与躲在铁栅栏里面的人群打起了招呼： 「偷渡秘境，篡改规则。 「谋害尖兵，抢夺宝藏。 「惊险刺激，逆袭人生！ 「很棒的计划，连我都中招了，精彩！ 「谁的主意，站出来，我要当面赞赏你！」 看着如此恬静挠人的李清明，这群人难免踉跄地退后了五六米，甚至有几位吓得当场人仰马翻。 就这么退到足够远的地方后，他们才心有余悸地互视开口。 「卧槽这小子咋比我们还癫……」 「输了……头一次在这方面输了……」 「他是不是你们院的？」 「我们院没这么狠的，我这水平就是老大了。」 「老不老大的我不管，我只是不理解，他怎么连这都能识破？？」 「是啊，辛辛苦苦布置了这么久，全完了！ 「一定是谁露馅了！」 「呵！能是谁？！」 众人愤恨之间，齐齐回头瞪向了那对依然在哭嚎的母女，口中也忍不住地咒骂起来。 「这个疯子……」 「怎么能带小孩一起偷渡呢，太过分了！」 「我一个30年的老精神病都觉得过分！」 「不知道史哥在想什么……他不是说好只接受18岁以上的人来入伙么！」 「别乱黑史哥，他也不知道有这个小女孩，是那个女的把孩子藏进行李箱里拉进来的，我们还以为里面是宝具，黑灯瞎火的也没时间检查。」 「哎……说这些也都没用了，现在好了，借助规则***尖兵拿他们宝具的最好机会浪费了。」 「而且他们已经警觉拉满了……那个蒙眼的女人好像随时要杀人的样子……」 「别慌，这是规则类秘境，他们也得遵守规则。」 「嗯，史哥不是说了，这队人的强度远比正常清理的队伍要低，是几个靠家族资源混进学院的富二代，这是他们的第一个秘境。」 「不错！所以他们比我们强不了多少，根本没能力击杀主宰！ 「那么接下来，就是拼脑子了！」 「不会输的，他们无非就是强度高一点，只拼脑子我们是不会输的。」 「绝对不会输，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十年了！」 「谁不是呢，为了凑钱入伙，我把房子都抵押了！没退路了，我们必须赢！」 「说的对！背水一战的我们才不会输给几只富二代菜狗的！ 「一群富二代小菜鸡懂个屁的秘境！ 「***他们，赢得秘境！」 「成为尖 兵！！传奇尖兵！！」 「好耶！必胜！好耶！」 如此莫名其妙地相互鼓励过后，他们更加张牙舞爪地瞪向了小区外面的四人。 「来啊，谁怕你们！」 「正面对决吧！」 「你们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整了点宝具么？老子可是杀过人的！到时候溅你们点血可别吓吐了！」 「你过来啊！拿个破球棍有什么可狂的！」 便是李清明也想不到，这群人从惊悚到发癫能转换得这么快。 就连恐惧能量也都没榨出多少，似乎真的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眼见这疯狂满院，恶贯满盈的氛围。 李清明又怎能不振奋起来。 很好。 很好的对手。 这才是秘境偷渡客该有的样子，很荣幸能面对这样一群解放自我的韩春。 也就在此时，眼前新的字符浮现了。 检测到超过15位人类同在一个秘境中，且你已拥有秘能‘进食触须"。 条件满足，特殊进化任务已触发—— 《大胃王 任务目标：3小时内，进食200点恐惧能量。 奖励：进食触须的覆盖范围，永久提升100%。 任务进程： 恐惧能量：0/200 倒计时：2：59：57 进程提示你，你现在进食触须的延伸半径为14米，得到强化后将达到28米，其覆盖范围已经快要跟教学楼差不多了，遭遇到你的主宰可真倒霉。 此外，完成特殊任务的机会仅此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 知道了，进程滚，偶尔多说几个字而已，你骂这么凶做什么。】 这次其实是进程误会了，李清明的激动情绪并不是在骂人，而是纯粹的兴奋。 原来这些偷渡客不是对手…… 是学生。 我的学生。 未来3个小时，要教他们的东西可太多了。 但愿他们的理智够用。 情绪至此，李清明不觉与昔日恩师灵魂合一，整个人都海胆头了起来。 我会传导你的哲学的。 海胆头老师！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李清明这样阳光开朗，后边的叶浅就早已面色苍白。 「所以……这次的秘境清理，主要的敌人是人类？」他看着小区内疯狂的人群，擦着汗道，「还是一群对我们充满恶意的人……早在我们入场前就展开了谋杀的人……」 旁边，吃完了巧克力棒正在擦嘴的吉小祥也终于缓了过来，但还是有些发颤地说道：「卧卧卧龙……这这……这不是我的局啊，我又变成废物了呜呜呜……好想找个缝隙钻进去了……啊我感觉自己在二维化……就要变成一只扁形虫了……」 恐惧能量从二人体内源源不断的流出，卧龙凤雏倒也当真成为了最得力的助手，只不过是往龙须面和泡椒凤爪的方向去了。 李清明或许还有心品味，但殷璃完全看不下去这个，当场便忙走到二人身后，「啪啪」两声拍了下他们的后脑勺。 「别这么没出息，不就杀个人么，早晚开腥。 「根据最新版的《秘境法，偷渡客没有任何人权，可以无条件击杀。 「何况是他们率先表露的恶意，是他们篡改规则要害死我们。 「所以看清楚，他们就是一群死有余辜的东西，比怪物还要怪物，别拿他们当人。 「不用听他们废话，更不用跟他们废话，只要一有机 会就展开击杀就对了。」 听到这些，叶浅和吉小祥总算好了一些，相视点了个头，逐渐卸下了道德包袱。 是啊，干这行，早晚要开腥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李清明却反倒不好了起来，扭头骂道：「疯女人，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要珍惜生命。」 「？」殷璃愣了好久才回骂道，「你还是李清明么？被夺舍了就眨眨眼。」 李清明倒也确实有些气软，也只好没那么强硬地令道：「考虑到我们对规则和目标还一无所知，击杀最好还是谨慎一些，除非确认他们有袭击的意图，当然这里面也有我是私心，这群人很棒，我要好好培养」 「我不理解……‘好好培养他们"可并不符合探索秘境的原则。」殷璃不解道，「更不符合你的风格，这不合理。」 「不不不，这很合理。」吉小祥赶紧拉了拉殷璃道，「李清明行动的第一优先级是享受当下，其次才是幸存率和完成目标什么的。」 「呵呵。」叶浅也随之一笑，满脸都是过来人的样子，以一种老前辈的语气说道，「小殷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进队了？思想觉悟还是有待提高的啊。」 说笑间，他与吉小祥心有灵犀点了个头，险些当场击掌。 哼！到底是外面捡回来的野女人，撑死算个赵云，根本无法动摇我们卧龙凤雏的地位！ 「……」殷璃想再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懒得理他们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李清明热衷享受？ 只是无法理解这群病态的偷渡客有什么好享受的。 或许…… 是自己太正常了，与这个场景有些格格不入吧…… 最终，她也只好紧了紧蒙眼布。 以更深的警觉，践行起《吉小祥保护计划。 …… 7：11：44。 浔龙境秘境外围，距离入口百米外的警戒线周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群。 有看热闹的镇上人，也有记者和自媒体播主。 当然，更少不了四处「探秘」的硬核秘境爱好者。 他们的硬核之处在于，普通的、电影、游戏和白皮书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只有实际地来到一个秘境周边，真正地看到那黑色的迷雾，看它升腾，看它流转，看它散去，才能真的体验到兴奋。 而更令他们激动的，是尖兵们的入场和退场，是死伤与突变，是罪犯和传奇，是新鲜闪耀的宝具，是折磨崩溃的灵魂。 随着这样的爱好者越来越多，「秘境观光团」也应运而生，这类团体属临时组织，通常都是由某个骨灰级爱好者开团，一群普通爱好者报名，最终像郊游一样来到某个正在清理的秘境边缘，实时观赏秘境的律动，畅享期待与惊喜，静候结局的降临。 这件事当然非常不安全，如果秘境突变或者突然膨胀，即便他们在警戒线外，也将很可能成为连带的遭遇者。 但这不正是观光最刺激的地方？ 一个观众随时可能会变成演员的剧场，他们可爱死这个了！ 此时，两个观光团，几十个人也已在警戒线外铺设好了各自的地盘。 毯子、食物、美酒、摄像机一应俱全，甚至还插起了他们专属的旗帜。 发现彼此后，他们竟然非常友善地展开了交流，很快合二为一，两位团长也坐在了一起，把酒言欢，搞得像是赏樱大会一样。 「诚不相瞒啊诸位，这个秘境我盯了好久了。」男团长举杯大笑道，「终于在昨天下午收到消息有人要清理，然后就连夜开团来这里蹲点了！」 「怪不得能抢到这么正的位置。」女团长笑嘻嘻地与他碰杯道，「对了，你刚才说这次的清理队伍是新兵小队？」 「哎，别乱说啊，这些都是机关的保密信息，是我在学院的朋友偷偷告诉我的。」男团长说着降低了声音，握着酒杯，神秘地望向四周道，「悄悄告诉你们啊……这次的小队，预估的重伤率是37%，死亡率是15%！！」 「哇！」 周围人都亮出了刺激的眼神。 「好高啊……」 「今天搞不好能见到刺激的了？」 「意气风发的学员尖兵，第一次秘境就成了残疾……或是尸体……」 「在发抖……身体在发抖……」 众人沉醉之间，女团长也揉着下巴，一脸神秘地嘟囔了起来：「我倒也有个不保真的消息……」 「哎！」男团长催促道，「别卖关子，快说！」 「就是我在暗网社群里，最近被两次联系要不要入伙偷渡……」女团长说着摸出手机，照着念道：「‘前高强度职业尖兵带队，清理成功率60%以上，宝藏平分，事后分头逃跑，进可凭借完成秘境后的强度提升去参加尖兵资格考核，退可携宝具去外联盟开启尖兵生涯。两百万一张票，最后3张！"」 「哈哈哈！」 周围人都大笑了起来。 「卧槽想的真美啊。」 「还60%？怕是6%都没有吧。」 「偷渡团不黑吃黑就有鬼了，还什么宝藏平分？ 「这是骗子，不用理，我每 个月都会收到，钱给了就没了，连个水漂都没有……不是我啊，是我朋友…… 「哈哈，就算是真的也别理，咱就看个热闹，偷渡是不可能偷渡的。」 「真有能耐，去尖兵资格考试就是了，又花不了多少钱，偷渡不就是找死么。」 「嗨，偷渡的不都是落选的么，却又执迷不悟，觉得其他事都毫无价值，死都得死在秘境里。」 「呵，那就死呗，活逼该。」 众人的哄笑声中，女团长却望向了秘境黑洞洞的入口，更深地皱起了眉：「算算时间的话，还真就是这两天该入场了，搞不好就是这个呢？」 她说着又拍了拍男团长：「唉你说，这个情况是不是该跟安全局汇报一下？要是真的有人偷渡了这个秘境……怕是要害死刚才进去的那几位尖兵啊……」 「我劝你别多事。」男团长忙一抬手，「偷渡广告九成九都是骗子，这都十几年了你怎么还信这个？再说现在全东洲有几十上百个秘境有待清理，对方就这么两句话，你怎么就确定是这个秘境？退一步说，这么多特勤在这里呢，那么多摄像头瞄着秘境入口，他们怎么可能偷渡进去？」 「倒也是……」女团长抿嘴道，「只是……如果这是真的，安全局立刻展开救援，那几位尖兵的幸存率会大一些吧。」 「要我看，是你被调查的概率更大一些。」男团长哼声道，「这人怎么就找上你了？你这聊天群组是在合法网络中的么？平常有没有去什么危险的社区，有没有违背网络安全法，有没有偷偷上暗网？」 女团长一个哆嗦，忙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 「干干干！」 「愿尖兵平安归来！」 「感谢机关信任！」 「哈哈哈！」 就在他们把酒言欢的同时，秘境入口前，桌椅也已就位，红茶也刚刚沏好。 艾可则打了个哈气稳稳落座，搭起腿抚着茶杯，享受起这晨间片刻的安好。 事务员也将监控屏转移至此，陪 同艾可一同等待。 周围的十几位特勤更是不敢怠慢，全副武装警戒偷渡。 但说老实话，这种时候偷渡纯属自杀。 他们无非就是吆喝一下警戒线外的观光团不要越界罢了。 与其说是在履行职责，不如说是在艾可小姐面前展示特勤的雄风。 而艾可本人，刚喝了口温热的红茶，却又被警戒线外把酒言欢的观光团吵到了，皱着眉瞥了过去：「能不能赶走他们？」 「法律上是不能的。」对面的事务员叹道，「他们有权在警戒距离外露营，如果要扩充警戒距离或者驱散人群，需要安全局管理级特批，我们擅自驱离属滥用公权。」 艾可也跟着摇了摇头：「以前这种情况，过去个保安喊两嗓子就可以了，现在的条条框框可真多。」 「看来您倾向于人治。」事务员搓手笑道，「巧了，我也比较讨厌AI这套。」 艾可抿了口茶，瞥着警戒线外的人道：「我只是在想，他们都能凑到这么近了，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偷渡好像也并不难。」 「这个您放心，入口处配置了8个预警监控，任何人异动都会引发警报的。」 「你是真不知道么？」艾可打了个哈欠道，「要进入秘境，不一定非要走入口。」 事务员闻言微微一顿，接着咽了口吐沫道：「您是说，用脱离宝具强行打开一个入口么？」 「嗯。」艾可晃着茶杯慢悠悠说道，「脱离宝具可以短暂地，强制性地打开秘境与外界的通道，所以它并不仅仅能脱离，闯入也可以，而且闯入时所消耗的能量更少，打开的通道也可以容纳更多的人通过。」 「但这根本是入不敷出的吧。」事务员摇头笑道，「一个脱离宝具的价值要远高于同等级秘境的产出，拿我们眼前的这个秘境来说，如果这个3级秘境的拍卖价格是300万，那对应品质的脱离宝具轻轻松松就可以卖到600万，谁会用金铲子去挖铁矿？」 他说着又冲艾可点了点头：「艾可老师，我理解您的担忧，但我们监控这块，不可能为了这种极低概率的事情去警戒秘境周围的全境，那会消耗几十上百倍的人力和监控资源，而且您也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东洲仍有60多个秘境有待清理，而我们的资源经费就这么多。」 「是吧……」艾可揉了揉额头道，「抱歉，我有点紧张过头了，这是我第一次带队，不想出任何事。」 「怪不得，我就感觉您很年轻，年轻得……」事务员红着脸喝了口水，「明明应该是个学员才对。」 放在以前，艾可听到这样的恭维怕是当场心下窃喜。 但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的她竟然毫无波澜，连客套一笑都懒得流露了。 「阿姨。」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嗯？」艾可下意识地着转望警戒线外。 原来是一个观光团的小青年在跟团长打招呼。！ 艾可登时一阵恍然。 完蛋。 不自觉地就接受了…… 现在一听到这个称谓，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通畅感。 GTD李清明！ 133 精英团队！ 7：12：02。 β32103002秘境内。 浔龙境小区门前，围墙里面的人已经停止了叫嚣，围在一起商量起后面的策略。 那对母女此时也重归于好，手拉着手重归偷渡客的队伍。 虽然周围人满是对她们的白眼儿，但也就是埋怨几句，倒也没人拒绝他们的加入。 同一时间，围墙外，四人小队也已分成两组，展开了对门前底商的探索。 李清明和吉小祥一组，进入了距离大门最近的一家店面，一家装修得红红火火，挂着胖雪人招牌的奶茶店。 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与规则有关的东西。 但这并不影响宣传歌曲的洗脑循环—— 你吃我啊我吃你大胖雪人雪淋淋 你吃我啊我吃你大胖雪人雪淋淋 你吃我啊——我吃你—— 你吃我啊我吃你我们一起血淋淋 李清明是个非常反感洗脑宣传的人。 但听到这段小曲儿，却也难得跟着哼了起来。 主宰的小细节整得可真开胃，这广告打的从来都对甜品无感的李清明，都想来一口大胖雪人了。 于是他就这么哼着小曲儿来到了冰淇淋机跟前。 此时的冰淇淋机仍在嗡嗡作响，墙上的屏幕上，也还闪烁着2元一个的平价甜筒广告。 不过也就只有甜筒了。 是的，价目表和宣传画上全部都是甜筒，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奶茶。 整个店里也不见任何其它机器和食材，只有这一台冰淇淋机和堆叠成山的脆皮甜筒。 考虑到电子产品在秘境内无效，这一切毫无疑问都是秘境的造物。 然而……吉小祥还是不自觉地吞了一大口口水。 「要吃么？」李清明从堆叠的甜筒中拾起一个，大大方方地拉下开关接了起来，自己也乐呵呵哼了起来，「大胖雪人雪淋淋」 「啊别！」吉小祥忙一抬手，「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开吃，就算是我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吧！」 「应该没什么风险，我看那些偷渡客吃过了。」李清明哼唱间已接了满满一筒，还凑到鼻尖闻了闻，「挺甜。」 咕咚。 吉小祥看着软绵绵的甜筒，非常不争气地又咽了一口。 但「你吃我我吃你」的音乐歌词很快又让她冷静了回来，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吃！这次真的不吃！」 「理论上，在不涉及规则和暗示的情况下，秘境赐予的食物通常都是无害的，甚至比外面的食物更健康，不过这个……」李清明闻着闻着轻轻皱了下眉，「好像有股指甲油的臭味。」 「搞错了吧？这你都能闻到？」吉小祥惊道。 「不会，我很注重呼吸道保养和嗅觉敏感度的保持，偶尔路过抽烟的人都要顺便练一次3分钟屏息，正因如此才对香水什么的东西非常过敏。」李清明说着将手指插入冰淇淋内部，几番搅动后，很快捏出了一片小东西，面露出完满的微笑，「我就说么，不会错的。」 他一边笑，一边将那片小东西亮给了吉小祥。 毫无疑问，那是一片指甲，不仅修长粉红，上面还画着一个小水蜜桃，显然是某位美甲师的杰作。 「呀。」吉小祥嘴巴呆巴巴一张，接着又立刻捂住。 还好忍住了没吃！ 李清明则像发现了小玩具一样，指着冰淇淋机悉心介绍道：「看样子这冰淇淋的奶油是用人做的，主宰记得去掉了血腥味，并将其改造为奶油的香甜，但却忘记处理人造的指甲了，有点粗心啊。」 「……内个……我们要不然还是出去跟璃姐他们汇合吧。」吉小祥慌张点头道，「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纯粹是个布景和冰淇淋提取点，没有什么规则的样子。」 「似乎是的。」李清明又来回看了看甜筒，便也无趣地扔掉并向外走去，「暂时意义不明的场景，或许在暗示着什么，但现在还无法理解，只能后面再说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培训机构内，殷璃与叶浅也在面对相似的情况。 这里的布置像是个小型教室，9张桌椅紧凑地挤在房间内，前面的黑板上则用红粉笔写着四行慷慨激昂的大字—— 距离死亡还有4】天！ 你怎么还睡得着觉！ 精神分裂固然难熬。 但尸山血海上的你，真的很耀眼！ 看着这些神经质的誓词，叶浅当场就是一个哆嗦，毫无脸耻地缩到了殷璃身后。 「这这这……这也没啥东西了，咱撤了吧璃姐。」 「稍等。」殷璃却停在了一张桌子前，盯着桌板上的木纹半天后才开口问道，「你看这些纹路，像不像一个人的脸。」 「啊？？」叶浅忙低头望去。 殷璃不提他很难注意，但这么一说……木纹的图案确实越来越像一个瞪目张嘴的光头男了…… 只是这人的脑袋又大又长，还七扭八歪的。 「《呐喊。」殷璃挥着手勾勒道，「像不像。」 「撤……撤撤撤吧璃姐……」 殷璃却不知足，又走到了下一张桌子前，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次的图案像是拇指指纹。」 「啊……您说是就是吧……」 殷璃接着又是一转：「这次是脚掌。」 「……」 「大脑的勾回。」 「差不多了吧璃姐……」 「眼球。」 「啊您慢慢品味！我先出去了！！」 叶浅就此捂着嘴直冲出了培训机构，正撞见了同样捂着嘴冲出奶茶店的吉小祥。 「凤雏……」叶浅顿时泪眼朦胧，「这店不太对啊。」 「卧龙……」吉小祥更加欲哭无泪，「我们果然还是太弱小了。」 龙悲凤泣之间，殷璃和李清明终于也各自走出了店铺，对了个眼儿。 与那对过于感性的卧龙凤雏不同，他们就像两个毫无道德感的冷血特工，见面第一时间便对起了情报。 李清明指着胖雪人奶茶店率先说道：「这个场景的素材用到了人体，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 我猜这里应该已经死过人了，或许还不少。」 「附议，但我这里还有补充。」殷璃指着身后的少儿培训道：「首先，一家店铺应该只用了一个身体，因为我没发现重复的器官图案，此外，我这里的黑板上写着距离死亡还有4天】，这或许是这个秘境的时间提示。」 「就是说秘境时间可能已经过了几天了。」李清明抿嘴道，「偷渡客们应该比我多掌握了很多信息。」 「是的，他们已经在用信息差谋害我们了，后面也不例外。」 二人这便凑在一起做起了情报分析。 张口就是什么吃人暗示，扭脸就来一句器官剥离，突出一个云淡风轻合情合理，像是两位同事在楼道里抽烟闲聊一样。 中间还不时瞥一眼吉小祥和叶浅。 「缓过来了么？」 「去旁边的书店吧。」 正当吉小祥和叶浅重新做了一遍思想建设，正要答应的时候。 身旁突然「噔噔」一响，传来了廉价的动感 音乐声。 几人瞬间望向了售楼处的方向，同时摸向了各自的宝具。 在那恼人而又粗糙的音乐节拍中，售楼处内很快又传来了一个女声亢奋的呼喊。 「浔龙境销售团队！！ 「早操！！ 「集合！！」 在这夹杂着破音的喊声过后。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无数个振奋小跑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紧接着，售楼处的大门被一把撞开，一个个穿着黑西装的无面男女从售楼处内鱼贯而出。 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他们胸前挂着金色的工牌，他们苍白的脸上满是振奋的褶皱。 不消片刻，便见这二十位无面销售已在售楼处门前站成了整齐的两排。 而面对着他们，指挥着他们的，是一位穿着艳红色工作制服，踏着血红色高跟鞋的年轻女人。 与那些无面人不同，她五官精致，浓妆艳抹，眼线画得像刀锋般锐利，头发扎得如筋肉般紧绷，甚至有些过于勒紧头皮了，勒得她的眼角都产生了激烈的上扬。 她整个人也如打扮的一般亢奋，此时正站得笔直，两手死死地扣在两侧的红色西裤上，瞪着大大的眼睛与面前的众人嚎喊道：「家人们！！早！上！好！」 「总裁！！早！上！好！」众人齐声回应。 「谁是！！金牌销售！！」女人扯着嗓子吼道。 「我！！！」众人齐声欢呼跺脚。 「谁是！！金牌团队！！」 「我们！！！」众人齐身与左右握手。 女人满意地点了个头，接着大臂一挥：「早操！！开始！！」 廉价的电子乐随之响起，她则夸张地摆着大臂，高抬起腿，满面春风地开始原地踏步。 销售团队也都随着她踏起步来。 伴着魔性的节奏，女人直直地高举右拳，上下挥舞着喊唱道： 「一个销售员啊！ 「来到浔龙境啊！ 「每天都会遇到一个精英的老板！ 「今天卖一套啊！ 「明天卖一套啊！ 「后天自己也成精英的老板！」 喊唱至此，音乐调律一升，前排最中央的无面西装男踏步出列，与女人一起喊唱起来： 「两个销售员啊！ 「来到浔龙境啊！ 「每天都会遇到两个精英的老板！ 「今天卖两套啊！ 「明天卖两套啊！ 「后天一起成为精英的老板！」 紧接着，调律又是一升，所有无面人都踏出了一步，如进行曲般齐声呼唱： 「好多销售员啊！ 「来到浔龙境啊！ 「每天都会遇到好多精英的老板！ 「今天卖好多啊！ 「明天卖好多啊！ 「后天全部成为精英的老板！」 唱至此处，音乐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齐声大笑，相互拥抱，「老板！！老板！！加油！！加油！！」 在这整齐如风琴的笑声中，穿着艳红西装的女人突然猛一抬手。 「稍息！！」她吼道。 众人立刻站直出脚。 「立正！」 众人收脚挺得笔直。 「你们是谁？！」女人再次喊道。 「金牌销售团队！！」众人齐声呼喊。 「那————」女人突然猛一 转身，冲着路边的那四个身影兴奋地挥出右手，「他们是谁！」 众人齐齐转身，齐齐抬臂大喜惊呼：「精英的老板！！」 「我们的座右铭是！！」女人问道。 「精英团队，服务精英！！」众人吼道。 「那还等什么？！」 「服务！！服务！！」 众销售这便争先恐后，互相推搡着朝着四人扑来。 其中甚至有一半都被同事推倒在地，他们翻滚着，被踩踏着，却还是振奋地撑地爬起奋力扑来。 与其说是销售团队，不如说是丧尸大军了。 眼见此状，在别墅区内看热闹的偷渡客们也不禁大喊起来。 「快跑，他们来吃你们了！」 「快进小区，进来就没事了！」 「这些怪物只能在外面活动！」 「小姑娘快来啊，别被吃了！」 面对如此好心的提醒，四人自然是不为所动。 那群偷渡客确实够坏。 好在他们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殷璃早已举起的机械弩，锁定了红衣女人的脑袋。 叶浅也缠紧了拳击绷带，摆好姿势守在了奶茶店门前。 就连吉小祥都拍了拍胸前的防弹衣，似乎是准备撞上一撞。 说来也怪，面对普通的人类她瑟瑟发抖，面对成群的怪物团队她却敢猪突猛进。 她这自信倒也并非空穴来风，毕竟她身上的防弹背心是全队最顶级的宝具，虽然的确很难撞死人，但至少沙包吸 引一下火力还是有自信的。 而李清明，做的事与他们完全相反。 他收起了棒球棍，背好了双肩背，径自向前一步，面对冲来的销售团队，大大方方地插兜站好。 正当大家以为李清明要被这群金牌销售撕烂的时候。 冲在最前面的寸头男销售却猛然止步了。 然后他被后面的长发女销售撞倒。 接着更多的金牌销售撞了上来，叠在了一起。 但他们却也的的确确都停下了，停在了李清明面前一步的位置。 「欢迎来到浔龙境！」被压在最底下的男销售兴奋说道。 「我是17号销售！请跟我来！！」一个短发女销售嗖地钻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的销售也都爬了出来，在李清明面前围成了一排。 「您一看就很精英，一定配得上我们的顶级豪宅！」 「这几位是您的家人么？真是虎父无犬子女妻啊！」 「让我服务你把精英大老板！求求你啦！」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李清明烦躁地挥了挥手：「吵死了，我是超级精英，给我叫总裁来接待。」 众销售齐齐一愣，接着统一地回过头，望向了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有些尴尬地张了下嘴，接着踏着红色的高跟鞋嘎嘣嘎嘣快步走来。 「您好，我是总裁！」女人一路行至李清明跟前，瞪着大眼睛使劲搓着手道，「原则上我是不负责销售的，除非您是……与我同等级别的精英人士！」 「你对精英的标准是什么？」 「分数，学校，工作，存款！」总裁快速应道。 「中学开始我的分数始终是全市前200，现在就读于全联盟最顶尖的尖兵学院，18岁就已经是职业尖兵了，手握千万级的存款和很多昂贵稀有的宝具。」李清明简单介绍过后点了点头，「这样够么？不够我再介绍一下犯罪和艺术方面的成就？」 「！！够……够了！100 000%够了！！！」女人瞪目一喜，接着一掌扇开了几个挡在前面的销售，死鞠起躬抬手做请，「老板！！有请！！」 全体销售齐齐鞠躬：「老板！！有请！！」 李清明则咧嘴一笑，冲着小区内扒着栏杆看呆的众人道：「都别走，好邻居就要来了。」 众偷渡客瞬间被这气息逼退了半步，眼睁睁地一行四人，在整个金牌销售团队的簇拥下，在总裁亲自的陪同下，慢慢悠悠走向了售楼处。 事情进展到这里，再迟钝的偷渡客也该觉得不太对了。 「不是说是……普通的富二代么……」 「那三位还不好说……反正这小子已经是我见过最癫的了。」 「我们院反正没这种水平的……」 「我转了好几个院也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啊！」 「见到这群销售怪，第一反应怎么都得是跑吧，就算不跑也得反击才对。」 「是啊……咱们进来的时候快30个人……在这个过程中死了得有10个吧……」 「确切的说……是被……主宰……哎……算了……」 「妈的，也是后来才知道，只要配合他们去选房就可以了，攻击和逃跑反而会引发危险。」 「哎，被学院选中的尖兵，就是他妈的不一样啊。」 「别说这种丧气话！他们不过是有秘传的知识，预演过这种秘境罢了！都是套路，死记硬背！」 「对，这都是知识垄断，我们才是最棒的！我们活着站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了！」 「好耶！我们最棒！好耶！」 在这狂热的叫嚣中。 那对母女却和美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互相依偎着靠在一起。 「美美，对不起……妈妈不该那样……是妈妈错了……」 「没事的妈妈，是美美太笨了，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谁说的，美美一点也不笨，美美是妈妈的孩子，怎么会笨呢？」母亲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嘟嘟的脸蛋，「再说了，别人这么大点哪进过秘境啊？这次你从起跑线就一路领先别人，一步赢步步赢，只要今天我们成功了，将来等待你的也都是成功了！」 「妈妈……」小女孩扑在了妈妈怀里，「美美一定努力！」 「妈妈和你一起努力！」母亲狠狠地抱着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134 绩点的味道 7：13：55。 新海市郊，一辆黑色的机关SUV起起停停地开进了一个老小区，小区内的道路本就狭窄，车开的异常不稳，尤其是转弯的时候，缓慢且生硬，随时都有可能剐蹭的样子，搞得路边的老人都搬起小凳躲得远远的。 这司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到达目的地的单元门前后，完全放弃了倒库停车的想法，而是非常愣地停在了路中间，当场便熄了火踹门下车。 正当路边的人紧锁眉头，准备质疑这位司机占用道路的时候。 他们却看到了一个挂着石膏的女人从车子上跨了下来，单手一扬，披上了风衣。 接着，她一脸了无生趣地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拎出了一个红色的警戒桩，随手杵在了车后。 每个人都看得清楚，那桩上分明写着「秘境高危」四个大字。 路人们难免纷纷一肃。 「卧槽，什么情况啊？」 「这里有秘境么？」 「您是安全局的么？」 面对这些问询，女人却只回了张臭脸。 「保密。」 说完，她便大步踏入了单元门。 这倒也不能怪她脾气差，毕竟她今天真的很惨。 第一，往日会有一个叫中田的男人，开着巡逻车来接她上班，今天没有了。 第二，在那辆车上，还会有一个叫伊琳娜的女人，为她端来一杯特制的浓咖啡，今天也没了。 第三，她今天根本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出勤任务，任务是从报警中心转过来的，好像是有老年人举报秘境偷渡，公安那边处理不了，就转来了安全局，由于秘境偷渡属高危重案，于是安全局的AI直接将任务分配给了新晋调查队长白昼，还要求加急处理。 可谁又能体谅阿姨的辛苦。 她明明一身工伤还要承受这种级别的工作强度，明明经历过轰轰烈烈的过往，却又被当成新入行的菜鸟随便使唤。 也不知是算法想让她早点鞠躬尽瘁，还是上面人有意刁难逼她退休。 总之，无聊的，狗屎一样的，和无良市民扯皮的垃圾工作，就在这睡眠不足中开始了。 更烦的是。 怎么都这个年代了还有没电梯的楼！ 白昼一路爬到五层，直至喘得都说不出话来，才终于来到了报警的那家人门前。 并不意外的是，那家的门上正贴着银行的告知书，说是贷款逾期什么的，多少天内不偿清就进入起诉流程，收缴房产什么的。 还能说什么？ 像这样又穷又傻又瞎报警的一家人，不坏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了。 白昼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报警搞事，撒泼打混让自己进入某种特殊的身份状态，从而拖延债务偿还与房产的清缴。 这种人危害社会已经够久的了，都这会儿了还要浪费机关资源，折腾一个睡眠不足还没咖啡喝的美少女巡逻员，主宰可真该对他们下刀。 但烦归烦，任务在身，白昼到底还是扣响了门。 「来了，来了。」里面立刻传来了一位老妇女的声音，能听出她很想快点来开门，但奈何年事已高，走起路怎么都快不起来。 过了大概七八秒，她才终于开门点了个头：「您快请……稍等我关下火就来跟您说。」 话罢，她便又尽量快地朝厨房小跑过去。 白昼不置可否，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屋里满是药材的味道，这个头发半白的年长女士也正穿着满是污迹的围裙，想必是在熬药。 看着眼前这些既陈旧 又脏兮兮的家具，白昼也是懒得再往里走，就这么站在门口打起了哈欠，满脑子都是怎么说能快点完事。 又过了半分多钟，老太太才终于摘了围裙，擦着手从厨房苦笑走来：「真的不好意思……还让您亲自跑一趟……家里也没个地方坐……」 「不必客气，请直接说事。」白昼看了眼手机上的报案单，与老太太点头道，「直来直往就可以了，周丽萍女士，不需要任何寒暄与恭维，我会尽快处理的。」 「好好好，现在的机关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不用套关系也能好好办事，一个个都是认真负责好样的。」老太太这便一脸讪笑地擦了把汗，接着又闷头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提了口气，一字字说道，「领导，我儿子，好像去偷渡秘境了。」 白昼对此毫无波澜，连眼皮都没多动一下。 这年头离家出走或者离奇失踪的人，大家都会下意识地认为他们在秘境里。 可秘境偷渡是有很高门槛的，当那些监控和特勤都是废物么？ 想要瞒天过海，最少最少也得从黑市搞个脱离宝具，少说几百万成本。 等等…… 想至此，白昼不禁回忆起门口的催缴单。 这么拼的么？ 「房子是令郎抵押的？」白昼就此问道，「押了多少？」 「三百万？」老太太有点迷糊地答道，「反正银行的人说，现在我们欠三百三十多万……」 「能捡到漏的话，倒也勉强够个脱离宝具。」白昼说着抬手道，「您继续说吧，从头说您儿子的事。」 「好……」老太太舒了好大一口气后，才勉强打起了精神，沉沉说来： 「我儿子叫史自强，21岁的时候入选了尖峰学院，但没几个月，就在一次秘境中落下了残疾，水平和精神状态都一落千丈。 「队伍里的人也都嫌他拖后腿，天天欺负他，刁难他，他心里也产生了一些问题，很快就被劝退了，尖兵资格也因为残疾的情况和心理医生的诊断而被注销，需要重新考取。 「但他没服从机关工作分配，而是中止了与机关的合同，回到家里继续研究秘境，中间也试过用各种方式治疗受伤的膝盖和精神。 「现在回想的话，那段时间他总体还是积极的，不断的治疗和学习，一次次去进行尖兵资格考核，虽然总是失败，但也总能爬起来。 「但当他三十岁生日过后，一切都变了。 「随着又一次尖兵资格考试失败，他永远失去了正当考试的资格。 「找过几次工作，他也都做不下去 ，整个人也越来越消极，思维越来越极端。 「之后，他就开始尝试秘境偷渡，不过实践过几次都失败了，身上中过4发子弹，也留下了两次案底，还坐过牢，这样就更找不到工作了。 「唉……怎么看他都算不上是个好人了吧……」 老太太说着，那双满是褶皱的手不禁抖了起来。 她也自知失态，忙又按住自己的手，强笑着说道： 「再多的您肯定也懒得听，我就直接说最近的事吧。 「他本来已经彻底颓废了，除了定期找我们要钱和去医院取药外，每天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度日。 「但就在3天前，他突然出去跑步了。 「对，他是个瘸子，膝盖一团糟，跑起来会很疼。 「而且他的脸上还有弹痕，一只眼睛都是假的，他非常不愿意出门见人。 「但这一次，他真的跑完了5公里，回来整个膝盖都是肿的，假眼也都歪了，人却很兴奋。 「我们问他是不是 在网上认识女孩了，要见面，他也不说。 「然后就是今天一早。 「他不见了。 「应该是昨晚走的。 「领导，我了解我的儿子。 「除了秘境偷渡，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报警实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麻烦您……」 老太太说着，露出了某种解脱的表情。 「我只是想，趁着还有力气，给他收个尸，给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躺着。 「这也算尽完母亲最后的职责了。」 听到这里，白昼有些不适地背过了头。 基层人员也不容易，这都什么家庭。 还有，都把亲妈都逼成这样了，这儿子该有多差？ 不过话虽如此，白昼却也不能表露情绪，只面不改色地按照惯例说道：「他或许只是有事出去了呢？又或者真的去见女网友了？史自强是个成年人，失踪也才几个小时，您也知道这远未到动用警力调查的地步吧？」 「领导，我说过了，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从小就胆子大，有主意，而且现在的他完全不怕死。」老妇人说着又舒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不过我也理解您，您的工作一定很忙吧，我以前也是机关的基层，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应对不完的投诉和吃饱了撑的的市民。嗯……您也该有自己的家庭，而且您还带伤坚持工作……实在是……对不起了……」 她说着颤颤摆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机关后续回访调查的时候，我会说您完美解决了我的问题。也请您帮忙关注一下，最近如果有秘境偷渡事件，记得叫我去认领尸体。」 「…………」 听到这话白昼可就不愿意了。 竟然还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市民？ 不行，我得给她解决喽！ 不就找个儿子么，多大点事。 白昼就此晃了晃头，提了个神问道：「我能去他的房间看看么？」 「当然能，只是……」老太太看着里面的卧室道，「里面又脏又臭的……」 「没事。」白昼当场摸出口罩，一边戴一边向里走去，「给我5分钟就好，没线索我会离开。」 「行吧……那我继续弄药了，他爸爸一会儿醒了得喝。」 「好。」白昼这便跨过了中间一个关着门的卧室，直接来到了最里面史自强的房门前推门而入。 屋内确实很脏，不大的面积上堆满了成吨的垃圾，电脑桌上更是摆满了泡面盒，盒子里又塞满了烟头。 腐烂的食物、男人的汗臭与发酵的烟蒂纠结在一起，便是闻惯了丧尸味道的白昼也当场打了个喷嚏。 但她好歹是专业的，一个喷嚏也便适应了，还抓出白手套，拉开口罩用牙咬着戴上了右手。 她也无意做太细的调查，只一路踩过垃圾，来到电脑桌前，按下了桌子下面主机的开关。 这个时代，电脑主机已经很少见了，只有骨灰玩家或者有很大本地存储、运算需求的人才会使用。 倒要看看他这主机里装了…… 嘀——嘀——嘀—— 警报声传来，开机失败。 屏幕提示，未发现硬盘。 白昼就此两眼一眯，俯身抓出了主机，熟练地单手拧开大头螺丝卸了机箱罩，弯身望去。 果然，硬盘槽是空的。 史自强是卸了硬盘才走的。 毫无疑问，对这种男人来说，硬盘里的内容根本就是他的命，甚至高于他的命。 那 么在什么情况下，他会选择销毁或者藏匿硬盘？ 这结果已不言而喻了。 这案子最小是个自杀，或许还是抱团自杀。 结合老太太对自己儿子品性的那种绝对的自信。 白昼分明已经嗅到了绩点的味道。 再联想得更疯狂一些。 那戛然而止又被篡夺果实的秘境怪人案。 或许已开启新的篇章…… 「呼……」 白昼的呼吸不禁粗重起来。 她喜欢这样的命运。 纵使有再多人作梗。 某种伟力却仍一次次将她召唤。 她不及多想，这便摸出了手机，拨打了那个男人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接通，白昼也早已急不可耐，开口便催促道：「肥蝇，给我调人来，立刻。」 「……」电话那边的男人顿了很久才说道，「一，现在是非工作时间，我还没起床；二，我也是有脾气的，你不能总这么叫我；三，我们的部门叫秘境安全局，我们有标准的工作流程，而我，是你的顶头上司，不是你的贴身助理。」 「谁要你这么油腻的助理，要是伊琳娜和中田在我用找你？」 「……我说过我也是有脾气的。」 「哈？要哭了吗？」 「嘟——嘟——嘟——」 对面的人挂了电话。 「玩真的？」白昼放下电话，摇了摇头。 这个反应，大概是昨 晚被老婆骂又被女儿瞧不起了吧。 中年男人倒也不易，先权且原谅他吧。 如此沉吟片刻后，白昼只好又拨通了李清明的电话。 白道儿走不通，也只能换条路了。 况且李清明还有个巡逻组实习生的身份，他也是白昼现在唯一还使得动的人了。 然而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全是免费版AI助理的普通女声—— 「白昼阿姨，当你听到这条信息时，李清明先生正在秘境中，预计4小时后才能返回新海。 「如果有需要立刻处理的紧急任务，那么他推荐他的另一位优秀的同行——王大漂亮小姐。 「她不仅涉猎广泛，业务娴熟，而且初来新海，很乐于结交各方面人士。 「但千万记得，她喜欢别人叫她‘K"，后面加个‘姐"她会更开心。 「回复‘需要"，王大漂亮的名片将自动发送给你。 「跟她说是李清明介绍的，她会懂的。」 白昼听得面色几经流转。 好么，这地下网络还真就经营起来了……这才离开校园几天，就开始收小弟带团伙了？ 要说白昼也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 但奈何…… 王大漂亮这个名字实在太惊艳了。 说什么都想瞅瞅到底有他娘的多漂亮。 「需要。」白昼回道。 …… 7：14：39。 β32103002秘境内。 李清明一行四人，在红衣女总裁引领下走进了售楼处。 与想象中售楼处的样子一模一样，面前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小区立体模型盘，四周是一个个洽谈室和宣传大屏，最里面则是一大片落地玻璃，能看见小区内的园林和喷泉。 这幅景象，很可能是当年售楼盛况的复原。 别人无所谓，李清明至少是读过浔龙境资料的。 这片别墅区的开发始于2 2年前，那是个房地产最为辉煌的年代，新海市溢出的购买力不可遏制地溢向周边的乡镇，浔龙镇正是其中之一。 这里与新海市中心大约两个小时车程，似乎有点远，所以起初并没有什么开发商有勇气对这里下手。 直至浔龙境的出现。 普通的公寓楼放在浔龙镇吸引力并不大，但独栋别墅就不同了。 距离市中心只有2小时的私人庭院，这好像有着不错的吸引力。 但真正让这里火爆的，还是单栋800万元的售价。 这自然不算一笔小钱，但在那个时代，800万买一栋大城市边缘的别墅，这足以吸引来太多的看房客了。 尤其是那些对未来信心满满的中产家庭，他们被那个时代磅礴的泡沫推动着，产生了一种差不多可以搬进别墅的错觉，贷点款也是理所应当，反正明年总能挣到更多的钱。 于是在销售团队的努力下，浔龙境很快销售一空。 接着就是在全世界所有地方接连上演的标准流程了—— 秘境爆发、资金转移、泡沫破裂、开发商跑路、贷款者破产。 自此，浔龙境也便和所有根本不值那么多钱的房产一样，连砖体架构都没铺完，就永远地烂在了这里。 此时人们才发现它是如此的一文不值，不要说盖完它，就连拆它的钱都没人出。 但这里的主宰显然不这么想。 她选择降临此地，复现出了伟大时代的辉煌，并带着她的金牌销售团队集体入驻。 面对如此盛情的邀请，李清明又怎忍拒绝？ 售楼大厅内，红衣女总裁已引着他们四人来到立体模型跟前，挥臂比划着说道：「浔龙境的规划虽然很大，但目前为止，只开放了前两排别墅和喷泉广场，也就是亮起来的这片区域。」 在她热情的介绍声中，李清明一家也都望向了沙盘模型。 所谓亮起来的部分，不过是进门后分立左右的两小排别墅罢了。 左边是101到104号，右边是201到204号，满打满算不过8栋。 不过私密性倒还可以，每栋别墅都需要通过一段自家的灌木小径才能到达，并不暴露在大道上。 此外，进门后如果不去这些别墅，顺着林荫道继续走十几米，则可以来到小区的喷泉广场，这个广场同样也不大，大概也就够两批老太太跳广场舞的。 由此看来，这个秘境看似区域很大，但真正开放的部分不过是这两排别墅和一个小广场罢了，满打满算，也就占浔龙境的总面积的十分之一不到，全部探索也要不了多久，更何况手上还有一只训练有素的殷璃。 李清明就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房子怎么卖？」 135 浔龙境之虎！ 面对李清明直来直往的询价，女总裁也直来直往地搓起手笑道： 「浔龙境置业无须付款，用性命担保就好了。 「您四位性命的价值加在一起，足以得到一栋别墅的居住权。 「但要注意维持自己的精英形象，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性命的价值，避免破产。 「四位老板都同意的话，咱们随时可以进入购买流程。」 在李清明的示意下，小队成员各自点了点头。 性命担保什么的确实有点可怕。 但仔细想想，进了秘境的人，哪个不是相当于被主宰拿捏了小命儿？ 这位总裁好歹还知道跟你商量一下，签个合同，可以说是相当有职业道德了。 女总裁见四人欣然应允，这便一喜上前紧紧地握住了李清明的手。 「感谢您一家来浔龙境置业！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李清明。」 「好的李总，您的入驻是我们的光荣，我们也将用高端的居住体验，成就您的未来！」，她说着又回身抬手道：「下面有请金牌团队为您介绍一下购买流程，1、2、3号，你们来！」 啪啪啪啪啪—— 在众多销售集体的掌声下，挂着1号金色胸牌的寸头男销售一个踏步挺身而出。 「浔龙境置业第一步——登记注册您的家庭成员，每个家庭4人，由1位父亲，1位母亲，2位子女组成，这里可是精英社区，只欢迎完满家庭，不接纳单身租户！」 说完，他便一个倒踏步完成归队。 与此同时，2号女销售出列开口： 「第二步，选择您中意的别墅，先买先得，不同别墅虽然位置不同，但内部配置都是绝对同等公平的，请放心，每栋别墅都符合您精英的身份！」 至此，2号女销售便也体面回列。 在她旁边的3号侏儒男销售微微顿了一下后，才迈着罗圈腿吃力地走上前来。 「第三步……第三步……第三步是什么来着……」他焦虑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总裁……我才刚加入……还来不及学……」 红衣女总裁登时一个瞪眼：「废物！拖后腿！」 众销售齐齐厉声骂道：「废物！！拖后腿！！」 「对不起……我……我尽快学……」3号侏儒的声音可见地消沉抑郁了下来，快哭了一样与众人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会改的……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却没人回应他，众人只厉面相视。 在这些残忍的注视下，侏儒缓缓地低下了头。 「哦……是吧…… 「我这种废物…… 「根本就不配当金牌销售…… 「不配活着…… 「不配出生……」 说至此，他突然颤抖而又兴奋地抬手，咧嘴一笑。 「那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哈哈哈哈哈！！」 撕裂的笑声中，他直掐向自己的喉咙，似是要把自己提起来一样。 全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冷眼相视。 除了侏儒自己的呜咽声，再无任何声响。 可令人惊异的是，在他窒息的过程中，那张本来无面的脸，却有一张真正的面容正逐渐浮现。 起先是干巴巴皱纹，接着是满是红疮的鼻子，然后是一双麻木无神的眼睛，以及若隐若现的尸斑。 随着那呜咽声渐渐变小，他脖子上早就被割开的喉咙也浮现而出，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那不规则的筋脉和气管上凝固的黑血。 咚—— 他扑倒 在地，彻底解脱。 叶浅早已吓得浑身哆嗦想躲到吉小祥身后，吉小祥则微微蹙目若有所思。 但李清明和殷璃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见怪不怪。 和南屿医院秘境里的胡梓睿医生、沈丽绮护士一样，这个侏儒明显也是一个死在秘境里的人，主宰喜欢捡现成的尸体当小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很快，新鲜事就发生了。 女总裁并没有因为侏儒的再次死亡而放过他，而是期待地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按在了他那温度尚存的脑袋两侧。 接着，她闭目沉吸，双手逐渐现出血红色，通过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粗壮血管，与尸体的脑袋联结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她的呼吸逐渐粗重，涂满了口红的嘴唇也逐渐红得发紫，脸上更是露出了沉醉享受的满足笑容。 她手下的那个脑袋则愈发干瘪，很快就连眼球也都被吸走了，像个烂茄子一样软了下去。 片刻后，待那脑袋几乎就剩一张皮了，女总裁的手才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继而抬手抽离，一脸美满地站起了身，转望向她的金牌团队：「家人们！一个拖后腿的废物离职了，我们的团队更加精英了！！」 「哈哈哈哈！！精英！精英！精英！」众人一阵大笑握手，天知道里面有几个是原住民，又有几个是殒命的偷渡客。 在这忘情的呼喊中，四人团队也难免有些紧张。 或者……是激动。 即便是李清明，也是第一次看到主宰享用的过程。 从这位女总裁的满足程度来看，当时的海胆头面对40多个粉嫩的年轻人类竟能如此克制，当真是为人师表，自律界的禅师了。 而眼前，女总裁紧了紧脑袋后面的发簪，拍了拍手上的粉底，重新整理过仪容后，很快便再次露出了职业的微笑，与李清明娓声道： 「抱歉李总，刚刚那位新人失职了，他已经主动离职，希望您能谅解。 「那么接下来，最后一步，我亲自为您介绍。 「浔龙境置业流程，第三步，注册身份，全家入住。 「在登记过您一家四口父母子女的姓名与身份后，您与家人将展开一段为期7天的精英生活，从父母到子女，每个人都要尽力证明自己是符合社会价值观的精英人士，毕竟这里是顶级社区，每个人都要证明自己配得上这里！」 听至此处，不要说李清明，就连叶浅也大概看清这个秘境的主题了。 进入秘境的人，需要以家庭为团队完成注册，入驻社区。 然后在7天的生活 中，摸清规则，完成目标，满足主宰。 这里所谓的7天自然不是现实时间，而是秘境内的时间，或许半小时是一天，或许15分钟，后面会搞清楚的。 想至此，叶浅已气息渐稳，暗自点头。 很好，依照我们小队的配置，搞定这个主题并不难。 就算有那些偷渡客恶意作对，他们的水平也很难造成什么麻烦。 更何况我们武有卧龙，文有凤雏，前有女赵云七进七出，后有李清明坐镇中军。 怎么输？实在想不到怎么输！ 叶浅正稳着心态，却见红衣女总裁不好意思地歉声一笑： 「但抱歉的是……您上车有些晚了…… 「这一期业主7天的精英生活，已经进行到第4天了。 「您的家庭就算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办理入住，也只能从第4天的接近结束的时间开始了。 「这个差距……就还是挺大的。 「毕竟咱们这个社会，竞争起来都是争分夺 秒的，像您这样一口气就输了半场的距离，就算是我也有点看不下去。 「所以如果您接受不了的话，可以去休息室等等，我将以总裁的身份，特批您成为下一期精英生活的第一位业主，您看如何？」 李清明稍思片刻，而后指着小区的方向道：「也就是说，7天期满，无论这一期业主表现如何，都要搬走对吧？」 「抱歉了，这个我不方便透露。」女总裁眨着大眼睛笑道，「我只能说，都来到这个社会了，怎么能逃跑呢？」 「好的，我知道了。」李清明这便指着面前小区的立体模型点了点头，「精英的时间弥足珍贵，一分钟也不等了，我们这就入住。」 女总裁耸身一惊，脸上的粉底都震飞了好多：「李总，您不再想想么？别的业主已经领先你们4天了，这个差距实在不太可能弥补了，我实在忍不住多提醒您一下，精英的人生，无时无刻不充满着竞争。」 「你话有点多。」李清明有些不满地望向女总裁，「你李总做事用你教？」 女总裁闻言非但不怒，反倒一脸欣喜。 「很好！有魄力！这才是精英该有的格局！」她说着，带头使劲鼓起掌来，「李总！！大气！！」 「李总！！大气！！」众销售齐声鼓掌。 掌声中，李清明转回身望向了三位队友。 「那我们也开始吧。 「先确认我们的家庭身份。 「父、母、子、女，总共4个人。 「我是父亲。 「你们怎么说？」 瞬间。 三人同时一个抖擞，接着同时举起了手，同时开口道： 「我是母亲！」 三个人同时一愣，接着又同时惊异地彼此相望。 「？？？」 太突然了，太恶劣了！ 修罗场，就他妈这么开始了？！ 的确，没人想叫李清明爸爸。 但是……问题是…… 叶浅。 殷璃和吉小祥同时鄙夷地望向了使劲举手的叶浅。 「老公」你就叫得出口吗？？？ 而此时的叶浅，确实也已满面巨汗。 「请不要假定母亲的性别。」他顶住压力望向了女总裁，「打扰总裁，请问家庭内部的身份，是否限定性别或者年龄？」 「当然不，浔龙境是个进步开放的社区。」女总裁指着桌上的登记表道，「你们只需要各自确认父、母、儿、女四个身份，然后在这里登记入住就可以了。」 「你瞧！」叶浅这才望向殷璃和吉小祥，「总裁都说我可以！」 「……但你不应该！」殷璃骂道。 「当儿子就应该了吗！」 「啊……不要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浪费时间！」 「这很重要好么！」 旁边，吉小祥见竞争如此激烈，只好摇了摇头放下手来，「哎，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当女儿吧，仔细想想，为人父母总要与邻居社交的，当个自闭女儿宅家也挺好，嗯嗯，不是挺好，是好耶！」 于是，修罗场进入了1V1的龙虎斗局面。 殷璃与叶浅也就此陷入了短暂的对视。 殷璃她虽然没有露出眼睛，但叶浅也实在名不正言不顺。 片刻后，他终是恨恨低下了头。 「那说好了，我们是非传统家庭，互相叫名字，不叫称谓。」 「还没进家门就开始不孝了？」李清明摇头哼道，「给我认真点，这一切可是总裁辛辛苦苦准备的，房子也是爸爸辛辛苦苦挣 钱买来的。」 「你哪里辛苦了！！根本就是擅自抵押了一家人的性命吧！！」 李清明当即转头问道：「总裁，我可以在这里揍儿子么？」 「当然，被严格管教的孩子，正是精英人生的！」女总裁振奋点头，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了李清明的双手，「我的感觉是对的，李总您真是位优秀的老板，正是我们浔龙境虚位以待的时代精英！」 这个握手有些突然，但李清明还是接受了。 他也终于得以极近距离地观察起女总裁。 她其实很漂亮，但却画了过于浓重的妆，头发也扎得过于紧绷了，外加一身艳红色的西装和过于「精神」的状态，交叠构成了她身上不适感的来源。 倘若散开头发，稍微梳一梳打理一下，再洗掉脸上这些多余的粉底，换上普通的衣服，想必她该是个邻家女孩一样的外形吧。 李清明之所以观察这么细致，除去他对主宰本身的喜爱之外，探查对方的身份设定也是重中之重。 正常来说，主宰的身份与秘境目标是强相关的。 正如海胆头和陈雪见，他们一个是老师，一个是病患，这个身份本就相当程度的揭示目标了。 此外，主宰的外形、性格乃至口癖，也与目标有着一定的相关性，在分析目标的时候是值得参考的因素。 综合以上，从现在的信息来看。 这位主宰原本的形象，似乎是个正常的女性，外型年龄在25岁上下，但她却故意化了很浓的妆，扎了很紧头发，并穿 上了红色的西装。 至于原因，有的是时间挖掘。 眼下，她既然都主动握手了，李清明自然也成人之美，抓紧时间展开了感受触须。 强度：50+】 很好，强度又被碾压了。 这样才够刺激，不是么。 也就在李清明这兴奋的片刻。 「您在，看什么？」女总裁突然弯腰扭头瞪到了李清明眼前，「您难道在……探测我……分析我？很失礼啊李总……这样做……一点也不精英！！！」 在这突如其来的质疑中，全体销售员跺脚叉腰，怒面而视。 李清明却丝毫不乱，只冲女总裁的胸前努了努嘴：「我只是被你的胸牌吸引了。」 「这个么？」女总裁低头一看，自己也笑了出来，「您真有眼光，很明显，总裁是最大的精英，最有钱的精英，最精英的精英。嗯……是我错怪您了，盯着这个代表您很有野心，而野心正是精英必备的素质。」 话罢，她回过身，蹲在地上轻松地摘下了侏儒尸体上的3号胸牌，抬手一抹，便将那编号化为了金牌副总】四个大字。 接着，她将这全新的胸牌双手送上，捧至李清明面前。 「所以我衷心地邀请你加入金牌销售团队！副总非你莫属！」 「副总好！」众销售齐声鼓掌，「副总！副总！哈哈哈哈哈！」 在金牌团队热情的召唤中。 李清明登时一个挺身，这便要抬手接过。 「找死么……」殷璃猛地侧身一拦，「那个是重度污染的诅咒品……戴上那个很快就会被主宰同化的……」 「？」李清明不可思议地转过了头，「你在教一家之主做事？」 「你是队长没错，但也不能这么送死啊！」殷璃警惕地看着女总裁道，「她明显是看上你了，迫不及待地要占有你，都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清所谓金牌团队的本质么？」 「啊……」女总裁被说的也是粉底一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位女士说的对，抱歉…… 是我失态了，不该在这里给出胸牌……只是李总太优秀了，第一次见面就忍不住……想要把他安排在身边……」 她说着便要缩回手，收回胸牌。 却见李清明抬手一挽。 「安排不安排的后面再说，这个胸牌先放我这里可以么？」李清明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一直幻想能跟在一个顶级的总裁身旁，哪怕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只看你怎么开会都会心满意足。」 「啊……」女总裁微微一痴，一脸宠溺地望向了李清明，没怎么犹豫，当场便将胸牌拍到了他的手上，「我当然愿意，但这位女士说的对，戴上这个……你将很可能……就此失去独立人格……」 「呵。」李清明一笑接过胸牌，「又小看你李总了。」 听到这挑逗的口吻，总裁羞得一缩，当即回过身去，紧张地指向了桌上登记表：「请……请尽快办手续入住！」 眼见这奇特的展开。 后面的三位吗，一个因这大胆的操作而目瞪口呆。 一个满脑子都是「厉害了」张圆了嘴。 一个不屑且不爽地扭头，见怪不怪。 继海胆头的好班长与陈雪见的小情人过后。 李清明终究还是更进了一步。 成为了女总裁的团队之虎！ 136 抢回未来 7：24：20。 新海市郊，老居民楼内，白昼在史自强的房间里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硬盘。 秘境书刊、笔记画册、陈年老衣服之类的倒是翻出来不少。 理论上，这些东西上可能会有线索，但它们上面满是灰尘与油污，明显已经很多年没动过了，从期刊的时间来看，最近的一份也是4年前购买的，大约也正是史自强彻底消沉的时间。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每个落选尖兵选拔的男人，都会误以为自己是一位秘境艺术家。 就在白昼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不可耐地敲门声，一阵开门折腾过后，老太太赶忙又跑到白昼这边问道：「领导，外面有两位……两位奇装异服流里流气的人，说是您的同事……」 「两位？」白昼一愣，忙也回身返回客厅。 果然，门外确实站着两位。 站在前面的，是一位身高不到一米六，梳着大偏分的白毛少女，此时正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嘴里嚼着什么，牛逼轰轰地打量着四周，这出场就差来一段老港片BG了。 另外她那个大脑袋本来就挺大了，还戴着一副超级大的紫色镜片智能眼镜，似乎是破解DIY的产品。 至于老太太嘴里的「奇装异服」，大概就是说她这一身叛逆的牛仔装了，其实单单的牛仔装倒也还好，但偏偏上面还画满了自制的涂鸦，不是Q版赛博人就是故障乌托邦。 这全套下来，可以说是将本地审美直接向末日加速了40年。 至于她后面那位更是重量级…… 那根本就是一个…… 少年版的中田秀夫？！ 只见那位男士穿着黑西装黑墨镜黑耳麦，瘦瘦高高的，连皮肤也都黑得可以，紧绷的面容更是与初出茅庐时，面对职业环境中的美女大姐姐们手足无措的中田秀夫难分秋色。 白昼如此恍然之间，前排的少女又从兜里摸了一块糖，嘎嘣扔进了嘴里。 「呦。」她顺势抬手冲白昼打了个招呼，「你走运了，熟人介绍，第一笔业务打五折，搞不定不收费。」 「你还真会做生意……」白昼很怀疑地问道，「你后面那位是？」 「这是我小弟，巴迪亚。」K头也不回地捶了下西装男的胸口，「孩子刚来新海，带他见见世面。」 「哼。」巴迪亚按照K进门前的吩咐，板着脸轻轻一哼。 K满意一笑，与白昼道：「巴迪亚老家那边民风比较彪悍，都是刀尖舔血的怪物，人狠话不多，以前战事连连的时候没事就扔个炸药包什么的，你别介意哈。」 看着这两位明明是新手却强行装逼的样子，白昼终是无奈一叹。 好吧，大漂亮是挺漂亮的没错。 可她现在需要的是专业人士，而非拉着傻大个过来狐假虎威的不良少女。 K见她的样子，反是一笑，抬肘撞了下巴迪亚的肋骨道：「嚯，雇主有点瞧不上咱们啊。」 「哼。」巴迪亚又是一哼，一副老犯罪分子的模样。 白昼正想说点什么打发他们，却见K一个抬手，摘下牛仔背包，径自走进了屋子。 「奶奶，这里有路由器么，或者交换机什么的。」她冲老太太问道。 「在电视底下。」老太太应了一声后，又茫然地望向白昼，「这两位真的是机关的人？我也在机关干过不少年的……」 「权且相信他们吧。」白昼揉着额头道，「我已经申请让监控AI搜寻您儿子的去处了，但警方的算力是有限的，东洲每天都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搜寻任务，我也只能提申请，等批准，试着插 个队什么的，毕竟基于现有线索，您儿子的事情，离加急处理的标准还差得老远。」 「对对对，机关是这样的，需要更明确的线索才能进一步调查。」老妇人说着又问道，「我儿子每天都在弄电脑，他电脑里就什么都没有么？」 听闻此言，K哼声一笑道：「呵，有必死觉悟的宅男，怎么可能留下完整的硬盘？」 「哼。」巴迪亚跟着点头，倒也越来越像中田了。 「这个时候不用哼！」K扭头骂道，「瞎哼会显得很没面子，说的越少别人才越怕你。」 「这就寄了？」巴迪亚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墨镜，露出了傻憨的面容。 「哎算了，你歇会吧。」K这便蹲在电视机前，一边从背包里取设备，一边与白昼道，「我们这行都叫代号，就先叫你Black吧，或者叫你大B姐也行。」 「……别，Black就好。」 「好的Black，我猜你一直在找硬盘对吧？」 「嗯。」白昼指着史自强的房间道，「我以为你们会带着什么扫描设备来，像扫雷一样找出硬盘的。」 「确实有类似的设备，但放心，硬盘绝对不在这个家里。」K冷笑点头道，「他既然已经有必死的觉悟拆下硬盘了，那硬盘要么已经销毁，要么就是藏到了外面，藏在屋子里连掩耳盗铃都不算。」 「倒也有理。」白昼抱胸问道，「所以你准备通过路由器搜索他的上网记录？」 「很遗憾，家用路由器并没有这个功能。」K说着将一根网线插在了路由器上，接着往地上盘腿一座，带上指套对着随身的小屏幕一边操作一边说道，「但你们机关有。」 「嗯？」 K又吃了口糖，对着屏幕狂敲着手指解释道：「机关总在彻夜不眠地监控公民，每天都会积累海量永远用不上的数据，这些数据会在网络服务商那里保留7到30天不等，这才是我们最快能触及的宝藏。」 白昼猛一张嘴，快步凑了过去：「你能在这里，通过这个路由器，调取网络服务商对居民的监控数据？」 「基操勿六。」K嘿嘿一笑，按下了大拇指。 一个由纯字符组成的Q版动态大头K出现在了屏幕上，一系列字符随之一个个浮现而出—— 已侵入存储，开始数据分析。 分析范围为近3天，关键词为秘境偷渡。 预计用时为两分钟，去打杯水吧。】 「这是我的自用AI，iniK，叫她小小K也行，普通任务交给她处理就好了。」K说 完向后一靠，美滋滋笑道，「厉害吧？」 「优秀。」白昼已是瞠目结舌，「而且很刺激，比我从正规渠道取证快得多。」 「呵，不瞒你说，我就受不了正规渠道才事事自己动手的。」K神气地擦了把鼻子道，「你瞧，这事儿我给你办了，咱价钱怎么说？」 「完事后统一结算。」白昼稳稳点头。 「……我可是听说是李清明介绍的，这才先出工后结账的。」 「放心好了。」白昼拍着K的肩膀笑道，「李清明像是会吃亏的人么？他都跟我混了，你还怕什么？」 「倒也是……」K就此点了点巴迪亚，「这位以后就是我们的上线了，叫B姐。」 「哼，B姐。」巴迪亚似是有些不愿地说道。 白昼刚要纠正称呼，便见屏幕一闪，分析结果一行行浮现而出。 库内大量内容为伪装数据包，具备暗***征，无法解析。 可解析的数据和网络访问中，iniK已总结出以下危险点。 1：近三天 内，史自强多次搜索有关α42103141秘境的信息。 2：史自强用他母亲的名义租赁了一辆中型巴士，品牌与车牌号未知。 3：通过这个路由器做出的最后一条有意义的数据访问，是凌晨2：27分，从史自强手机发出的地图导航申请，目标地点为1.5公里外的一家名为《过把瘾就死的秘境体验店。】 字符至此结束，只剩下光标在闪烁。 「有点意思啊。」K揉着下巴道，「开着巴士去跟同伙碰头么？」 「哼。」巴迪亚跟着点了点头，「润。」 「呸，这不叫润，别瞎说。」 「我是说，润去秘境。」巴迪亚认真地抬了抬墨镜，「万物皆可润，不懂的是你。」 「……狗屁不通，懒得理你。」K这便抬头望向白昼，「怎么说，B姐？」 「稍等，我在上传证据……」白昼非常不熟练地操作着手机道，「按照工作流程……我要汇总手上的线索向上报告，AI会在分析后，决定是否给我更多的调查资源，还是交给人工处理判断。抱歉***作有点慢，以前这种事都是助理干的。」 「哎，真受不了你。」K舔了舔嘴唇，从盘腿状态直立而起，十分期待地伸出右手道，「来都来了，我帮你操作呗。」 「打住。」白昼干笑道，「被你这种级别的黑客碰一下手机，怕是几分钟后就会沦为你在安全局的专属后门了。」 「呵，随你吧。」K失望地回过身，这便与巴迪亚一起拔了网线，收拾起设备。 他们刚收好，便又听白昼一叹。 「证据未被采纳，由于α42103141秘境远在300公里外的三江省，且现在情况稳定，监守森严，外加强度为4级，明显过高于偷渡客的水平了，因此AI并不认为新海的偷渡客会进行这个计划，此外，眼前的证据也未达到立案标准，正规渠道继续调查算是走不通了。」 「那就没办法喽，反正我活儿已经干了。」K收了电脑说道，「工钱可不能省，该结账结账啊B姐。」 「哼，早呢。」巴迪亚却歪嘴一笑，「你看我B姐的眼神，是要放弃的样子么？」 「怎么就你B姐了？一上来就这么亲了？」K不爽道。 「好眼力。」白昼则笑着咬掉手套吐在地上，随后向二人伸出右手，「K，巴迪亚，我是白昼，13级调查组长，这案子我决定跟下去，今天就辛苦你们陪我了。」 「我才不管你几级，按工付账就好。」K随之一笑，与她拍了下手道，「叫我K就好了，本名不存在的。」 巴迪亚也摘下了墨镜，与白昼真诚握手：「我是巴迪亚，从黄色的山里来。」 白昼看着二人一阵恍然。 虽然被光明势力夺走了左膀右臂，但这黑暗势力援助却莫名的温暖啊。 真该早点想开当个黑警。 感怀之间，老太太握着两个杯子从厨房走出。 「……我这水刚倒好，几位领导已经查完了么？」 「哪有，才刚开始。」白昼笑着上前接过杯子，轻饮一口，「阿姨，这案子我接了，并且已经为您登记了‘重大秘境偷渡案件举报"，如果这真的是事实，在破案后您也将获得不菲的奖励，甚至很可能会抹除贷款，保住这个房子。」 「啊……这个我不敢想……我唯一的请求是……」老太太说着释怀一笑，看着白昼腰间的枪套微微躬身道，「如果出现要射击他的局面，请尽量别那么致命吧，他虽然有些不好的案底，但其实是个善良的孩子，还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这我不敢保证，只能说尽量了。」白昼就此提了 把枪套，转身向外踏去，「出发，巡逻组2.0。」 「启动！」巴迪亚大步跟上，完美地融入了中田的生活。 「启动个屁，我才是你老大！」K双手叉着夹克口袋，与老太太点头再见后才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跟错人了，给我回来，跟我后面！」 「哼，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楼道里传来了巴迪亚引经据典的声音，「巴迪亚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B姐若不弃……」 「？？？你这又是哪段？你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东西背的这么溜？？」 「这不是厉害的晚辈，碰到值得托付的前辈时说的话么？东洲语学习群里的人都这么说，我背了好久才背下来的，就为了现在用！」 「…………啊……没力气吐槽了，直接踩你吧还是。」 「B姐，罩我！」 二人对峙之间，白昼早已乐开了花。 要天天跟这两位巡逻，这工作倒也可以忍受了。 …… 7：26：01 β32103002秘境内。 浔龙境小区门内，幸存的17人已经围成了一团，齐视向一位坐在长椅上的男人。 男人身材微胖，面色暗沉且满面油光，外加那一头凌乱而又稀疏长发，算是走在路上都要躲着的那类人了。 更夸张的还是他脸上的那几处弹痕，其中两处在他的左右面颊上，应该是被一颗子弹打穿的，另一处弹痕在他左眼外眶 ，顺势望去，可以看到他的那个眼窝内早已没了眼球，只剩模糊的肉壁。 被子弹两次击中头部却仍然存活，也不知该说他幸运无限还是强度斐然。 另外有趣的是，即便他身材臃肿，却偏偏穿着一身过于紧致的，老旧且破损的深灰色制服，左胸还别着一枚金属雕印的雄鹰徽章，即便已有些锈迹，但上面刻印的数字却还清晰可见—— 77。 识货的人都知道，这是一枚尖峰学院的老版院徽，上面的数字代表他是秘境爆发后第七年，第七批入的学。 也就是14年前。 而他这身深灰色的制服，也正是老款的尖峰学院校服，风格介于军装与中山装之间，有种独特的复古气质。 配上这个男人直直端坐的身姿，与他手上的那柄弯长的太刀，倒也真有了几分黑恶势力大佬的范儿。 此时的他，也正将太刀按在面前，稳稳地抵在地上，似是一名宗族长老正坐镇厅堂。 但周围的这些偷渡客可远没有他这么稳定。 按照原本的计划，进入秘境的尖兵小队会被他们篡改的规则所蒙蔽，急着进入小区，继而会因违规而被主宰击杀，就算没能击杀也该两败俱伤苟延残喘。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拥而上瓜分整个小队的宝藏，接着用这些现成的资源游刃有余地完成秘境，最后从小区的其它方向各自奔逃。 虽然仍有很大概率被捕，但他们都已经偷渡了，连生命和灵魂都押进去了，还会考虑这玩意儿？ 毫无疑问，他们每个人都坚信自己就是那天选之子，必将摸到顶级的宝具，必将完美地完成秘境，获得主宰的超额赠与，强度也将瞬间飞升几个级别，甚至有机会获得角色的外套。 有了这些收获与提升，逃离抓捕也就并不是什么难事，周围这些跑得慢的傻子才会被抓。 再说了，清理结束后，外面的人怎么也得花上20分钟才能发现清理小队团灭，接着又要花更久时间才能查出有人偷渡，甚至很有可能查不出来，认为尖兵小队与主宰同归于尽也说不定。 而此时，天选之子们早已逃之 夭夭，等风头过去后，要么以全新的强度和理解再去参加尖兵考核，要么直接转投其它联盟。 唰！ 一位自学成才的精锐尖兵将就此华丽登场。 多好的展开，多美的未来！ 必然的展开，必然的未来！ 这些天来，他们连做梦都是这样的，每分每秒都想着它，在那无数次的推演与幻想过后，这样的未来早已变得充满质感，坚实无比，根本就是必然会发生的。 可现在。 未来正在瓦解。 一切都岌岌可危。 他们不可避免地开始怀疑一切，开始神经质和焦虑，开始围着这次偷渡的组织者，那位端坐中央的男人问个不停。 「史叔，你这计划失败了啊……还有备选么？」 「他们进去好久了史哥，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你不是说按照你计划的就行了么！！」 「史哥说句话啊，大家都等你指挥呢。」 就在这此起彼伏的焦虑之中。 男人微微抬起手中的太刀，向下用力一杵。 嚓！ 在这刀身撞鞘的金属音中，男人咧着嘴冷笑四望，颊上的弹痕似乎都膨胀了一些。 在他僵硬假眼的扫视下，偷渡客们瞬间止声，只剩下一群粗重的呼吸，和渴望的眼神。 史自强这才缓声开口，音色比想象中的还要低沉得多。 「与其让你们来质问我。 「不如该由我质问你们—— 「你们认为，现在的局面，是因我计划的疏忽，还是你们蹩脚的扮演？」 众人顿时面色一软，互视过后，一股脑地瞪向了角落的那对母女。 「没有啊史哥，我们都没问题的。」 「都是那个熊孩子！」 「是啊，杜怡美不回头，那几个小尖兵早死了！！」 「啊啊啊啊，小孩子给我滚啊啊！！！」 众人的声讨下，穿着红毛衣的女人紧紧护住了她的女儿。 「别说了，美美又不是故意的……」女人说着回瞪向众人，唾液横飞着骂道，「再说你们就没一点问题么？那队尖兵站在门口就已经在怀疑了！根本不是因为我和美美！」 白裙子的小女孩在她怀中抽泣着，却也不敢太大声。 眼见此景，众人正要再骂，史自强却是一个抬手。 「好了，再说杜怡美现在就要被吓到崩溃，沦为怪物了。 「至于这个孩子的事情…… 「张丽雅把她藏进行李箱趁乱带进来，这确实是我的疏忽。 「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前行。」 史自强说着，挥着太刀在地上划拉起来。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几个学院尖兵的强度并不高。 「最强的是那个蒙眼的女人，强度35，我们硬碰硬不太可能是她的对手，只有暗算，或者借助规则的力量才能解决。 「其次是那两个男的，强度在25上下，我有自信单独解决他们中的一个。 「最后的那个女孩，强度只有13，这里有一半人都能干掉她，基本不需要考虑她的威胁，有机会顺手除掉就可以了。 「总之，情报源明确地告诉我，他们就是一群无能的富二代，纯靠堆砌宝具资源才进入的尖峰学院。 「换句话说……」 史自强说至此，突然提起太刀，「咔」地一声砸在地上。 「就是这样一群生在有钱家庭的平庸废物，抢走了本应属于你们的机会！ 「复仇！今天就是你们的复仇！ 「以你们的觉悟，用你们的才智，赌上你们的一切去复仇！ 「一个都不要放过，抢回你们的未来！」 众人瞬间被他点燃，齐声高呼。 「复仇！！！」 「必胜！！」 「好耶！杀光他们！好耶！」 在这狂热如烈焰的呼声间，那个红毛衣的女人，也拉着孩子一脸兴奋 地振臂高呼。 「复仇！复仇！！」 而那个名为杜怡美的小女孩，却有些害怕地拉着母亲的胳膊，不时回望一眼外面的售楼处。 「妈妈……」她悄声问道，「我们从没见过他们……为什么要复仇？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们？」 「美美，你太善良了，你还不懂，就算是从没见过的人，也可以是仇人的。」红毛衣的女人半蹲下身，扶着小女孩的肩膀道： 「没听史叔叔说么？那几个尖兵都是出生在有钱家庭的坏人，在他们坏父母的策划下，早早就抢走了我们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的规则，专门就是为这些坏人服务的，这让我们通过正常的努力，永远不可能再把那些东西夺回来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用比坏人更狠的手段，赌上生命去冒险，才能重新拥有本该属于我们的人生。 「一会儿等坏人死了，美美抢回自己的东西，就能在起跑线前遥遥领先了！」 「……嗯。」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美美真乖。」女人幸福地揉了揉她的脸蛋。 正说着，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出来了！！他们从售楼处出来了！！」 众人闻言立刻住嘴挺身，警惕地望向从售楼处走来的四人小队。 他们仍如进入售楼处之前一样，各自手持着宝具，神情似乎很放松，并没有外露过于明确的敌意。 但这一定是伪装，毫无疑问。 无论怎么看都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绝不可能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只是……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服的家伙，有点亢奋过头了。 这位不仅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满脸还都是期待的笑容，好像真的在拎包入住新别墅一样。 就连他看过来的眼神也都那么和蔼可亲，满眼都是对新邻居们的关爱，甚至是……宠爱？ 这就让众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这人果然有点病啊……」 「这装的吧，我不信有人能这么癫。」 「肯定是装的，在吓唬我们！」 「哼，我转过7次院，什么没见过？来，我们跟他对着癫！」 「对，他癫一尺，我们癫一丈！」 说话间，十几位偷渡客也都竭尽全力露出了亢奋的笑容，誓死不输李清明。 不得不说。 这一幕可乐坏了李清明。 这都是可造之材啊。 至少比北屿中学的那些小白鼠耐造。 海胆头老师，你真该来这里出师。 互笑之间，四人也就此踏入了小区大门，顺着林荫路朝里走去。 偷渡客们则对了个眼神，当场便冲四人吹起了口哨。 「加油啊，一家四口。」 「可得快点搞清楚规则。」 「我们已经是第四天了哦！」 「太太身材可真好！」 「太太射我啊，来啊。」 「哈哈，小朋友要不要来我家住啊？」 「宝具就是那根破球棍么？敢不敢挥一棒子让我开开眼？」 众人喊着喊着又是一阵大笑，明显是在勾引尖兵小队出手。 但他们其实也清楚，就算是再蠢的富二代，也不会笨到这么容易上钩，傻子都会防一手小区内禁止打斗的规则，怎么可能一进门就…… 「好啊！」 却见李清明突然一个止步转身，露出了远比挑衅者们还要亢奋的笑容。 接着，他便从兜里摸出了一颗棒球，又紧了紧手中的球棍，如女总裁般瞪眼高声叫了起来。 「一个偷渡客啊！ 「来到浔龙境啊！ 「每天都会遇到很多杀人的尖兵！ 「今天挨一棍啊！ 「明天挨一棍啊！ 「后天自己也会杀人啦！」 叫完这几句词，他便咧嘴一笑，高高地抛起了棒球，举起球棒狠狠地蓄力。 「？？？？」 众人当场张牙舞爪地反身逃去，互相推搡着，说什么也要让别人慢点。 「啊啊啊啊！」 「去***！！」 「这就中计了？？」 「来真的？！！！」 「怪物！！！暴走！！！」 逃窜之间，红毛衣的女人第一个就被推搡在地，只好抱着头匍匐在地紧闭双眼。 「美美……美美来我这里…………」她喊着。 随后，只听李清明忘情一吼：「咚！」 众人随之齐声尖叫卧倒。 「啊啊啊！」 「来了！」 「别是我啊！！」 接着全场寂静，再无任何声响。 直到几秒钟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刚才那个并不是击球的声音，而是喊出来的。 此时再扭头窥望回去，正见李清明将棒球收回了兜里，一脸精彩地望向众人。 「很好，很好的偷渡客！ 「罪恶拉满，活力无限。 「而且竟然有4个人没有跑，你们比想象中的素质要高。 「我会亲手培养你们，并收割你们！ 「你们也要努力。 「努力杀死我！」 话罢，他抬手向前一挥，唱着号子率队沿路向里走去。 「一家偷渡客啊！ 「来到浔龙境啊！ 「每天都会遇到一家杀人的尖兵！ 「今天挨几棍啊！ 「明天挨几棍啊！ 「后天全家都能出师啦！」 听着这完美融入秘境的唱操声。 此时的偷渡客们，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了真正的恐惧。 远比最初遭遇那个金牌销售团队还要恐怖。 这他妈已经不是金牌销售了，根本就是地府分油锅的！ 「史史史……史哥，情报真的没错吗？」 「不是一无是处的富二代么？他戏有点多过头了吧？」 「他到底是怪物还是人 啊……」 「突然觉得总裁跟他比有点正常！」 137 一家之主！ 不过纵使这群偷渡客奔逃扑倒，却也有4个人从头到尾原地没动过。 首当其冲的是一对穿着冲锋衣的年轻情侣，他们全程都手拉着手，兴奋地看着李清明的表演。 此外还有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她全程都呆呆地看着李清明，好像是被吓傻了，妈妈叫她都没跑。 最后，就是坐在长椅上，拄着太刀的史自强，他全程紧盯着李清明，眼睛就没眨过。 此时见李清明走远，他也才与众人冷笑道： 「很好，这段浮夸的演出，正好暴露了他在装疯的事实。 「我们都见过真疯子，我们也都该知道，真疯的人不会这么癫。 「他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虚张声势，削弱我们的理智，让我们离沦陷更近一些。 「而现在，很明显，他已经玩砸了，我们一点也不需要怕他了。」 偷渡客们闻言一怔，当即也便回忆起自己院里的那些病友。 想来倒也对，真疯得厉害的，看起来反而会比较木，最多莫名其妙的笑一笑哭一哭，很少会这么高频次的勇于表达。 众人也是这才稳住了一些情绪，纷纷掸着衣服起身笑了起来。 「史哥说的有道理。」 「不就比谁癫么，演谁不会啊？」 「你等着，我再见面保证比他疯！」 此时，那位穿着红毛衣的母亲也才爬起身，颤步走到女儿跟前，抱着她的脸摸了起来，「没事吧美美……吓到你了吧……冷静，别怕……那个坏人就喜欢吓唬人！」 「嗯。」小女孩使劲点了个头，「没事的妈妈，美美不怕坏人！美美也要和坏人战斗！」 「别别别，那个人太坏了，轮不到你去战斗。」女人忙又紧抱起她说道，「美美你要记住，刚才那个男人是最坏的，脑子问题也是最大的，你千万离他远点，绕着走……连对视都不要对视！」 「嗯……」小女孩远远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可其他人，还好吧，你看那个小姐姐，穿着校服来的，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应该是初中生吧？」 似是为了回应他一样。 走在队伍中间的吉小祥偷偷回了个头，窥向了小女孩。 四目相对，吉小祥立刻缩了回去。 但这短短的瞬间，却已经足够传来她的怀疑，不解，同情和无奈。 小女孩反倒是发现了同龄玩伴一样，有些高兴地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妈妈，那个小姐姐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吧，我能跟她玩么？」 「不能！绝对不能！她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女人连忙掰过她的脑袋，双手狠狠地抵在左右，直瞪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道，「她抢走了你的东西，就是坏人，她不坏她父母也坏，他们那群人没一个干净的，都该死，只有杀死他们，才能变得优秀，才能赢过别人！」 「好……好吧。」女孩呆呆应了。 正说着，天色骤然一变，瞬间从明朗的天蓝色变成了辣眼的橙红色。 史自强也就此咳了一声，与众人令到： 「黄昏已到，都回去吧。 「放心，他们已经落后4天的进度了，根本不可能追上我们。 「何况我们的同盟始终牢不可破，只要团结一致，听我指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除掉他们了。 「到时候，等我们瓜分了宝具再说别的。 「至于那个黑衣服的，他就是以装疯为个性的小屁孩，我们有的是比他多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后面有的是法子玩死他，不必害怕。 「其它的，等今晚的‘节目"过后再说。 「今 天就这样，明天见。」 话罢，他便拄着太刀，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那队手拉着手的年轻情侣。 「储耀、梦涵，走。」 二人兴奋一笑，这便上前跟上了史自强。 「真刺激啊史哥！我们来对了！」 「是啊，比我们店里上瘾多了！」 在二人的笑声中，史自强又冲着一个用围巾蒙脸的男人努了努嘴：「刚刚跑那么远干什么，害怕么？」 「……」男人尴尬地侧了下头，并未回话，紧了紧围巾便跟到他们身后，一同朝着101号别墅走去。 众人看着这「四口之家」的背影，也是各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向了自己的「家人」。 …… 林荫灌木之间，李清明一家也走上了通向他们别墅的小路。 不得不说，这一家四口倒也的确有些扮演感。 严格而又神经质的父亲，时刻举着机械弩嗜杀如命的母亲，以及缠着拳击绷带随时准备干架的儿子，无不预示着这是一个十分专业的家庭。 但说到代入感，这三位，却通通都被穿着校服，哼着小曲的女儿碾压了。 只见这位吉小祥全程跟在大人身后，一边蹦跶，还一边唱出了声：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都一样 「小小肩膀大大书包上呀上学堂！ 「新的时代新的主张新新的模样 「快乐学习德智体美个个是强项！ 「贪玩耍！讲义气……」 旁边的叶浅也是越听越耳熟，但就是叫不出来名字，一个劲地挠头苦思。 反倒是殷璃咳了一声，悄声提醒道：「《加油儿女。」 「哦对！」叶浅瞪目惊道，「这剧有年头了吧，璃姐也看这种家庭日常剧？」 「我没有。」殷璃立刻甩回头，持弩警戒。 叶浅则有些苦恼地望向了吉小祥：「阿凤呐，咱们倒也不必如此代入吧……」 却见吉小祥一个歪头继续唱道：「唠叨的话可以不可以不讲给我一片自由自在同龄人广场！」 叶浅摇了摇头，接着竟然也随着那个节奏哼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么哼一下确实能放松不少，想必吉小祥也是为了对冲人群带来的紧张才唱出来的吧。 在这难得清闲的信步中，走在前面的李清明也抓紧时间，看起了大胃王】的任务进展。 任务进程： 恐惧能量：1@ 「你刚才的表现有点过分了，没事吧？」殷璃怀疑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还不适应共享理智……还是我烧得太多了？」 「不不不，他只是在COS海胆头。」叶浅当即一笑，「这完全是我们班秘境里海胆头的语气，我猜他在让世界感受到他们的审美。」 「嗯嗯嗯！」吉小祥也放下了小曲儿，使劲点着头道，「好久没看到这么开心的李清明了，像是扑进水塘里的狗狗一样开心呢！」 殷璃闻言，也不禁回想起了医院走廊里的那位海胆头医生，回忆起被那无可救药审美支配的恐惧。 对于李清明如此的恶趣味，她也只好叹了口气，像个嫁错了人的少妇一样，哀命运之不公。 哀叹间，队伍已来到了他们的202号别墅门前。 李清明拿起门卡嘀地一刷，大门应声而开，四人拎包入住。 一进大厅，吉小祥便「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好像真的入住了新家一样。 不得不说，浔龙境倒也确实有些品质。 简约装饰，原木风格，电器齐全，私人庭院。 这大概就是当年样板间原本的样子吧，如果是真的四口之家来到这里，恐怕的确很难抵抗开放式厨房和大落地窗的诱惑。 但这一家四口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主宰的造物，是她的私人狂想。 一旦这个秘境结束，一切都会还原，这里将变回停工的红砖楼，或许已经长满了杂草，下一秒就会塌陷。 也正因如此，他们并没有坐上沙发或者打开冰箱，而是齐齐地停在了玄关前，瞄向了鞋柜上方。 那里的墙上，正贴着的一纸文件—— 《业主守则 1：白天不要呆在家中，夜晚不要在外逗留。 2：小区内外的公共空间内，禁止一切刑事违法行为，也不许破坏设施。 3：父母有权命令子女，如果哪位子女忤逆父母，任何人都可以向总裁举报，不听话的孩子将会破产。 4：母亲是一家之主，对子女的命令的优先级高于父亲，并且每个夜晚都必须尽职尽责守在自己家中，如果母亲死亡、违规或破产，则每位家庭成员都将死亡、违规或破产。 5：勤奋的总裁每天都会组织主题活动，并为每位业主的表现评分，每晚总分最低的人将被破产。 6：7天期满后，总积分排名最高的业主，可以向总裁提出一个愿望，但那个愿望要符合总裁的心意才会被满足。之后，全体业主积分归零，重新开始展开下一轮的浔龙境7日精英生活。】 文件至此戛然而止，秘境的规则也已一览无余。 果然如总裁所说，都来到这个社会了，怎么能逃跑呢？ 7日期满并非完结，而是会走向下一轮的开始，正如每个7日，周而复始。 并且，每一轮的精英生活，都会至少有7个人破产。 眼下，这里住满了也就24个人，这样的游戏玩个三轮也就团灭了。 所以很显然，夺得精英生活的冠军，然后在7日完结的时候向总裁提出合理的愿望，彻底的满足她才是唯一的出路。 考虑到秘境的清理时限，李清明不太可能拖到下一轮再搞定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必须在这个7日就满足主宰。 今天是第4天。 按一天半小时来算的话，接下来只有一个半小时来搞定这件事了，倒也确实有点紧迫。 好在，这次是携家带口来的。 破事交给别人做就是了，疯女人不就喜欢捡垃圾么。 至于其它规则…… 别的不说，殷璃的嘴角已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头也跟着微昂起了些许。 与之相对的，卧龙凤雏两张呆嘴一张，身份已跌落谷底。 4：母亲是一家之主！】 完蛋。 赵云篡权了。 谁能想到赵云会篡权呢？ 便是李清明也微微皱眉，抿了抿嘴道：「身份的事情想简单了，应该我来当母亲的。」 「确实。」殷璃点头道，「根据规则，杀死母亲也就等于杀死了一家人，考虑到这是个竞争类秘境，互杀随时可能出现，所以母亲的身份最好不要太明显。」 叶浅一听这个，当场就拍了把大腿：「就说该我当吧，卧龙伏线千里你们懂个屁啊！」 「你闭嘴玩去。」李清明挥手道，「去厕所玩屎，不叫你就不许出来，这是爸爸的命令。」 「？？？」叶浅两眼一瞪，想要违抗。 但那第三条规则，父母有权命令子女】近在眼前，他又怎么能顶撞呢？ 于是他也只好原地下了一番决心，红着眼睛便去委屈地寻找厕所了。 「哎呀你还真听话啊！」吉小祥连忙跟了上去，「李清明逗你玩的，咱们去各个房间侦查就好了！」 「但规则不是说不能忤逆父母么？我不听话会被破产吧？」叶浅恨恨咬牙，红着双眼道，「他好过分，我不就是开了句玩笑么，他竟然命令我去玩那个……李清明好过分……」 「你想啥呢，忤逆父母这件事本身不是违规的， 有人举报了才会被破产！」吉小祥比划道，「放在咱们家来说，就算你不听父母的话也没人会去举报你的，只要别被外人发现就对了。」 「！！！」叶浅如梦初醒，一拍脑袋，「所以我不用玩屎了？」 「废话啊！！！你那个表情原来是在下决心去玩屎吗？」 叶浅红脸挠头。 「你不会是真想玩吧？可算找到理由了？」 「没有！」叶浅忙指着楼梯道，「走，我们上楼侦查。」 「好吧……时间有限，是该分头侦查。」 眼见这对儿女有说有笑地踏上二楼，殷璃再望向李清明，已难免多了些一家之主的威风。 「闹归闹，不要拿命令的事乱开玩笑。」她说着指向四周的窗户道，「这种时候如果有人偷听偷看，叶浅不就完蛋了？」 「你知道没有的。」 「或许谁有隐匿的秘能呢？或者那些人里有远强于我的对手。」殷璃放下机械弩摇着头道，「你这副德行我也不指望你有多稳重，别太作死就好了，非要作死就自己去，别搭上叶浅和小祥。」 「嗯？」李清明调笑道，「这才几分钟就开始护崽了？不是号称最爱黑吃黑屠杀队友的么？」 「放心，真到了那时候我肯定先照顾你。」殷璃回以一笑，「还有，你猜怎么着，我想到对付你的方法了。」 「嗯？」 殷璃说着抬头冲楼梯喊道：「叶浅，小祥。」 立刻，楼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接着便是两个脑袋从楼梯口探了出来。 「呐？」 「璃姐何事？」 「我郑重对你们下达一道命令。」殷璃不紧不慢说道，「这个家里，你们不必完全遵守父亲的命令，之前的事情也生效，所以叶浅也完全不需要去厕所玩那个。」 两人听着当场张大了嘴。 5：母亲是一家之主，命令的优先级高于父亲。】 不愧是璃姐！ 单凭这一个规则，就把李清明废掉了啊！ 李清明更是一脸的不甘：「你这样很没意思，赖皮女人。」 「哎呀，哎呀，生气了。」殷璃一脸欣赏地望向李清明，「我喜欢你这个表情，怎么早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很好。」李清明面色一沉，插兜走向庭院的方向，「这次秘境，我保证你会哭着求我。」 「我现在就求你，求你教我怎么哭。」殷璃冷笑着走向厨房，「难道你会哭么？快，教教我。」 「疯女人。」 「降头男。」 随后，二人便各自背身而去。 殷璃开始勘察厅内的柜子。 李清明则打开书包，确认了那台老式手机成功地带入了秘境。 很好，假冒的「脱离宝具」已经就位。 无论是谁，在这个秘境里看到这个手机，都绝对会认定它就是个脱离宝具。 而我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亮出这个「宝具」。 呵，已经能想到疯女人跪下来求着喊「不要」的样子了。 138 过把瘾就死 7：31：25。 新海市郊，一个冷清的街道上，某黑色的机关SUV一个急刹甩尾，准确地飘进了路边的停车白线内。 然而其实那车还没停稳，后排的一个墨镜男便已扒门而出，趴地狂吐。 「呵，逊爆了。」主驾上的K满意地理了把大偏分，继而瞥向了副驾上的白昼。 白昼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看着窗外的底商，慢条斯理地解着安全带。 K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眯眼笑道：「我车开得有点狠的，B姐你还受得了吧？」 「这不是挺稳的么。」白昼大气不带喘地一跃下车，回头弯身笑道，「好久没坐这么稳的车了，谢谢。」 「……」K登时一个背身狞脸。 好好好，跟你K爷装是吧，看我等等不开吐你。 白昼则根本无意理会她的小情绪，只单手披上风衣，便快步走向了路边的一家最显眼的底商—— 《过把瘾就死秘境体验店。 这家店的整个门脸都是黑色的，就连大门的样式也仿制了秘境的入口，满是一种魔性的光晕。 可惜的是，这个「秘境」似乎也敌不过现实中的金融机构，门口竟也贴上了银行的文书，这帮催债的急了连主宰也照噶不误。 走近看去，这纸文书的内容与史自强家门口贴着的那张基本一致，都是贷款逾期，甚至还都是同一家银行。 至于其它的，由于这家店没有窗户，在不破门的情况下恐怕很难知道更多了。 白昼也只好按起了门铃，死马当作活马医。 「别按了。」一个外邦口音的男声传来，「人，走了。」 白昼扭头一看，原来是隔壁早餐店炸油饼的年轻小师傅，高鼻梁深眼眶，明显是个西域人。 白昼却不管他是哪里人，只两眼一瞪便上前催问道：「几点，几个人，坐的什么车，去哪了？」 「……」小师傅一愣，似是被吓到了，慌忙正了正白帽，夹起锅里的油条便吆喝着往店内送去，「咿，油条，两根！」 这会儿K和巴迪亚也过来了，眼见这阵仗，K当场就是一笑。 「大B姐你也不行啊，哪有你这么套话的？」 「调查不该是这样么？」白昼说着又摇头一叹，「不过我确实不善于跟良民打交道，从前这种事都是助理上的。」 「哎，看我的吧，咱给你表演一个接地气儿。」K说着便叫上巴迪亚一起，两手往夹克兜里一插，大大咧咧地走到门口的油锅前。 「师傅，油条有吗？」她吆喝着问道。 「有。」那个小师傅立刻又赶了出来，「要，几个？」 K回头道：「大聪明，你吃几个？」 巴迪亚看着桌上的面团咽了口吐沫：「你有几个？」 「这……大概，20多根吧。」小师傅答道。 「那就先来20多根吧。」巴迪亚郑重点头，「不够再捏，辛苦了。」 「成……成吧……」小师傅尴尬一笑，这便撸起袖管开始下锅。 「可真行。」K虽然不理解这破油条有什么好吃的，但也总算形成了买卖关系，这便一脸自来熟地问道，「兄弟，隔壁那家店的情况你知道什么吗？」 小师傅只摇了摇头，继续下锅。 「哎呀，没必要这么拘谨吧。」K忙又往前凑了凑说道：「我们本来约好了今早来体验秘境的，谁想到按门也不开，这才来打听一下什么情况。」 小师傅闻言，又瞥眼旁边的白昼，接着更重地摇了摇头：「问别人吧，我也不知道。」 「哎你这人！ 油条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K正要耍混，却见巴迪亚抬手一拦。 「油条，要！」 K当场一脚踩了过去：「？？？这是交涉手段啊笨蛋！谁在乎那两根油条。」 「我。」巴迪亚说着，摘下了墨镜，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凝向了炸油条的小师傅。 「?????????????????????？」 小师傅一愣扬头道：「???????！」 巴迪亚笑着伸出右手：「?????????????。」 小师傅就此兴奋相握，接着指向隔壁的店面，与巴迪亚嘎啦嘎啦聊了起来。 K一脸愕然，却也只好插着兜回去，站到了白昼的身旁。 「咳……社交并不是我的强项。」 「正常的，别难过。」白昼拍着她笑道，「小弟比自己强才更有面子。」 「谁难过了。」K头一歪，又扔了块糖进嘴，「他才没我强，就是傻大个，等进了秘境你看吧，我吊着他打。」 「啊对对对。」 「你怎么也开始说抽象话了！」 二人谈笑间，巴迪亚已与小师傅道了别，拎着两大袋子油条来到二人跟前，见二人都没打算吃，自己干脆原地一蹲，抓出油条啃了起来，啃得嘎嘎滋油，嚼得也是啧啧作响。 K看着这老农蹲地的样子也是一脸绝望。 好不容易给他换上一身西装，头发也梳成了大人模样，结果吃个油条瞬间就破功了。 教小弟可真麻烦…… 「你给我注意点形象！」K也只好上前，自己拿来一根油条，啃了一口骂道，「还有，蹲都蹲了，至少给我弯着点腰啊！别给我新买的衣服蹭上油！」 巴迪亚嘿嘿一笑，从命弯身，随后便就着油条说起了自己套到的情报。 这个秘境体验店是由一对情侣经营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却始终半死不活， 最近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底商店铺是他们自己的房子，恐怕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至于一落千丈的原因，与所有小作坊行业的灭亡一样，无非就是因为大企业入局。 就像桌游吧一样，这些体验店本来都是由爱好者们建立的，利润十分有限，也都是老板亲自经营，算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精致小产业。 直到被大企业盯上。 大企业的入侵可从来不是一步一步地攻城掠寨，而是突如其来的黑暗降临，更是无法挣扎的维度碾压。 那些企业的连锁店，会在第一时间就投入海量的资源，购买最先进的秘境模拟仓，与最顶级的秘境作家签约，不计成本地更新独家的秘境主题。 更可怕的是，他们就连服务的费用都很低廉，一次不足百元的团购就足够体验3小时的顶级秘境之旅。 对《过把瘾就死这样的夫妻店来说，几个月内他们的大多数客户就都被吸走了，根本连挣扎的出路都没有。 所以近几个月来，真正来店里体验秘境的人其实 已经十分少见了，这里更多的时候都只是秘境爱好者俱乐部，一些最骨灰的发烧友不时来这里聚会交流，打打游戏看看电影，其间买几杯饮料，也算做些贡献，将将维持一下这家店的水电开销了。 而那对开店的情侣，似乎也对钱没那么感兴趣，明明早就该把店面盘出去了，却依然半死不活地经营着，而且每天都很亢奋，丝毫不因未来而焦虑。 就连几天前，银行的人上门贴通知催缴贷款，他们也都是一脸笑容地鞠躬送走了银行的业务员。 炸油条的小师傅很不理解他们的乐观，甚至都没去过他们店里，虽然已经认识几年了，却也只是点头之交。 直至在今天凌晨3点左右，小师傅抱着锅出来热油的时候，看到了几个人从秘境体验店里出来，上了一辆深色的中巴车。 至于到底是几个人，黑灯瞎火的，小师傅也没看清，他甚至都没工夫去看。 但有一件事，他听得很清楚。 「‘有人来调查的话，可什么都别说啊。"」巴迪亚嚼着油条点头道，「这是那群人里领头的对小哥说的话，好像还是个瘸子。」 「怪不得他那么吞吞吐吐的。」K哼声一笑，抓了块糖，「就说不是我社交能力的问题。」 白昼则已握起手机，当场在系统里输入起这些新的线索，同时嘴上也问道：「既然这位炸油条的害怕被报复，他又为什么肯告诉你呢？」 「不，他不怕。」巴迪亚扭了个头，看着正对他微笑的小师傅打了个手势笑道，「他祖上是搞爆破的，即便被现代军队困在孤城里，他父亲也能徒手挖地道杀出去，他的家族比这帮人不知道狠到哪里去了，他刚刚不说，只是因为不喜欢告密罢了。」 「啊这……也算继承祖业了吧。」K此时再看那娴熟下锅的手法，也是不禁一抖，「新海可真是藏龙卧虎，爷算是来对了。」 正说着，白昼浅浅一叫。 「输入这家店的线索后，任务优先级提高了，干得漂亮巴迪亚！」她快速翻着手机，一个劲地点头道，「好好好！车牌号也追踪到了，显示最后的终点是7公里外的一家洗衣店！」 「呵，开导航，3分钟的事。」K说着晃着钥匙向车走去，「继续超速没问题吧，B姐。」 「超，最喜欢的就是超。」白昼笑着跟了上去，「怕你超的不够狠哦。」 「？？？」K听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忍了，毕竟她还并不知道旁边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安全局车神。 巴迪亚却蹲在原地，两腿发颤：「还……还要超？？我都被超吐了……你们没看见么？」 「别怕啊。」白昼回头道，「被你K姐多超几次就习惯了，后面不超都不行呢。」 「这……」巴迪亚揉着肚子起身道，「还能超上瘾？」 「这就要看你K姐的技术喽。」 「那……再超超看吧……」巴迪亚只好摇着头跟了上去，「别超那么狠就是了……」 「喂喂喂你们故意的吧！」K开了车门红着脸骂道，「大B姐我就不说了，巴迪亚你绝对也是故意的吧！」 「故意？」巴迪亚一脸崩溃，「故意被超？」 「啊啊啊……算了算了……上车！」K上了车子不耐烦地撞上了车门，「这梗超烂的，今天谁都不许再说‘超"字！」 「……就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油条。」巴迪亚也只好拎着剩下的油条上了后座。 早点摊前小师傅见他们要走，也老远笑着抬手道别：「????????！」 「????????！」巴迪亚挥手回礼。 K见小师傅笑得如此开心，忙也重新整理好情绪，按下车窗挥手作别：「油条不错，不愧是家族传承，好吃。」 小师傅一愣，忙又低下了头开始揉面，回归了那副自闭的样子。 「呃……」K很怀疑地拉下镜子照了照，「我很怪么？」 「怪爆了。」白昼伸手笑着摸了摸她柔顺的白毛，「你这样的叛逆分子，保守主义者巴不得把你捆在柱子上烧死呢，大概只有李清明会觉得酷吧。」 「哎……说老实话，我这个造型是个人爱好不假，但也确实有吓跑无聊的人，吸引同类的目的。」K说抬手按住了额头，「只是想不到……吸引到李清明……」 「哦？」白昼点着下巴道，「太粗暴了承受不住吗？」 「？？？」K两眼一瞪，「B姐你没完了是吧？」 「看样子是乐在其中了。」白昼一笑，系上了安全带。 后方的刚上车的巴迪亚却听得一脸费解，忙探头问道：「我不理解，为什么粗暴还可以乐在其中？」 「你不用理解！」K一怒踩死了油门，狂打着轮喊道，「我现在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粗暴！」 「哦？」白昼握着扶手，左摇右晃中哈哈大笑道，「已经启动了？完全没感觉到呢。」 「有种！看我不超死你们的 ！」 「别！」后排翻滚的巴迪亚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师傅，说的对。 城里的女人…… 是老虎！ …… 7：32：44。 β32103002秘境内。 黄昏的天色，已经在1分钟前骤然变成黑夜，小区内早已没有半个人影，只剩下了一根根发出昏红色光芒的路灯。 101号别墅内。 史自强拄着太刀坐在大厅的沙发正中，直对着电视机默然无语。 那个蒙着围巾的男人靠在门前，不时扫视周围的窗外，似乎是在警戒。 而那对情侣则旁若无人地手拉着手，兴冲冲地来到了冰箱门前，一个甜甜的对视后，默契地一左一右拉开了冰箱的双开门。 其中拉开左门的那位男士，梳着整整齐齐利落的小分头，戴着细黑框小眼镜，身材也都瘦瘦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光，并非是其他偷渡客那种狂热的光，而是单纯的兴奋与期待，像来到了儿童城堡的孩子。 而旁边的那位女士，无论是身高还是相貌，都远比她的男友要优秀得多，100%称得上是一位美女，再高几公分就可以去当模特的水平。 但她却一点也没有美女的自觉，不画眉毛也没勾眼线，长发也只是随便的散着，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着光，并非是其他偷渡客那种贪婪的光，而是如烟火般灿烂，又如星空般璀璨的光。 他们就这么欢快地贴在一起，同步地打开冰箱门，同步取出两瓶冰镇啤酒，同步地互相帮对方开了瓶，而后轻轻碰杯，接着各自大喝一口，同时闭上眼「啊——」了一声。 「太好喝了啊，储耀，这里的啤酒真的太好喝啦！」女士拥着男友的肩膀，把鼻子凑到瓶口，轻嗅起那小麦的芬芳。 「搞错了，梦涵，好的是心情。」男士轻点了下女友的鼻头，「因为我们心情好，才觉得好喝的！」 「你说是就是吧。」她歪头靠在男友肩头 ，微笑叹道，「莫名奇妙就过去四天了，太快了，这个秘境也太快了。」 「是啊，美好的时刻总是像流星一样。」他轻吻着女友的额头，「快也有快的好处，搞不好我们今晚就会死呢。」 「嗯，要一起死！」 「嗯！变成怪物也在一起！」 二人说着又是一个碰杯，这才笑着回到客厅，并排坐到了史自强侧方的沙发上。 史自强看着二人，也是苦笑摇头：「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摄入酒精，真不愧是你们。」 「哈哈，反正没指望活就对了，再说谁知道这是不是酒精呢？」名为储耀的男士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放松地抿了口啤酒，拉着女友的手道，「能和梦涵一起死在秘境，我想不到更幸福的事了。」 「有啊，更幸福的难道不是一起成为尖兵么？」名为俞梦涵的女士靠在男友的肩上笑道，「可惜到死也没成，连资格考试分数都一样，都是7。」 「哎，评估结果总说我们的牺牲率太高了，不值得被投资。」储耀叹道，「那我们也只好把精力投入到店里了，这算是在无趣生活中能找到的最有趣的工作了，我会精心设计每段情节，梦涵也会细心制作每个道具，我们一起搭建场景，制作音效，这也算是幸福了吧！」 「嗯，还能认识很多同好呢！」俞梦涵说着冲史自强点头道，「没这家店，我们也认识不了史哥，也来不了秘境。」 「干杯！」储耀举杯道，「敬史哥！」 「干杯！」俞梦涵跟着举杯，「也敬我们的小店！」 「哎……可惜啊。」史自强反倒惆怅一叹，「那些狗屁企业，用套路、廉价又高产垃圾内容，辅以狗屎AI创作为催化剂，再加上无尽的资本和价格碾压，一夜之间就冲垮了整个行业，我钟爱的体验店一个个关门，曾经的那些精致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堆高频高产的垃圾去服务那些起哄跟风，早已被劣质内容灌坏了脑子的门外汉。」 「也没必要这么说，史哥。」储耀闻言一笑，反倒劝起了史自强，「咱们这样的发烧友是少数，而企业总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这个过程中难免会冲垮我们这样的小圈子，虽然我们消亡了，但行业总体还是向好的，人类，大概也更幸福了吧。」 「谁管他们幸不幸福。」俞梦涵蹭了蹭男友的胳膊，耍赖一样笑道，「反正店已经死了，我们的家也没了，我们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据说在秘境里死亡能灵魂不灭，归去梦想之地呢。」 「也有说***转生成主宰。」储耀期待道。 「那可不行，一个秘境只有一个主宰，我不要跟你分开！」 「好吧，这破主宰不当也罢。」 「」 二人就此腻在了一起，紧紧相依。 看到这个场景，门前的围巾男也不禁干笑一声，以一种尖利的嗓音说道：「自强，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组队了。」 「我才没你那么卑怯。」史自强哼声道，「储耀和俞梦涵是我的好友和知己，他们最后的理想就是死在这里，我只为满足他们。」 「已经很满足了，史哥。」储耀靠在沙发上，安详地点了点头，「我们随时都可以死。」 「嗯，只是想死得更有意义一些。」俞梦涵揉着男友的肚皮道，「能帮史哥一把就最好了，希望史哥能满载着宝藏杀出去，去大洋联盟重新证明自己！」 「放心吧，有的是机会让你们死。」围巾男冷笑一声，接着看了眼表，「不说了，要开始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电视「嚓」地一声自动打开，艳丽的图像显现而出。 画面的中央是红衣女总裁，依然是那一脸不知疲惫的亢奋笑容 。 两队金牌销售分列她左右，背景则是浔龙境的正门口。 「精英们，这一天过的如何，和新住户李总相处的还好吗？」女总裁咧着嘴角高高抬手道，「我也有在细心关注你们每个人的，那么话不多说，下面就公布截至第四晚的总积分！」 她一边说，一边率领两队销售走进了小区，也不知是要去谁家。 与此同时，积分表也在屏幕上展 现而出—— 浔龙境精英业主积分排行榜 1：史自强101，+81，总分317 2：张三，101+41，总分294 3：重生之最强战神102，+50，总分268 4：…… …… 15：张丽雅201，+0，总分102 16：李清明202，+100，总分100 17：杜怡美201，10，总分88 18：殷璃202，+87，总分87 19：孙升龙201，+2，总分86 20：吉小祥202，+29，总分29 21：叶浅202，+23，总分23、 当天新晋搬入的业主，不进行末位破产】 看到这份表单，一栋栋别墅里也都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满分？？那小子第一天来就拿了个满分？」 「这……主宰是不是有些偏袒了？」 「那蒙眼女的分也不低……明明没感觉她做了什么。」 「没事，别慌，他们几个依然垫底。」 「嗯，只要我们跟着史哥团结在一起，压制他们的分数并非难事。」 「不过……史哥的领先有点多啊……」 「第二名也是史哥那个别墅的，张三怎么看都是假名吧，也不知道他什么来路。」 「说到假名……明显‘重生之最强战神"才是最过分的好吧！！」 「管他什么重不重生的，反正我们都差好多分……已经基本没资格跟他们竞争了。」 「哎，不管了，先把那队尖兵弄了再说。」 他们讨论的同时，屏幕中的红衣女总裁，也是一路走一路解说道： 「今天精英生活的主题是「节假日」，并没有任何额外的安排，诸位业主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这一天。 「而大多数业主，都团结在了一起，精心地演绎路人，伪装规则，想要骗过新入场的李总一家。 「只可惜，最终还是被李总识破了。 「但这并不影响我给这次行动的策划者，101号别墅的史自强打上一个81分的高分。 「这个计划令人叹为观止，从入住小区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准备起这个计划，与他的家人一起手绘出了打印质感的规则文件，并指挥其他业主反复演绎着安详的小区。 「更棒的是，这个行动，完全没有违规！ 「正如那些旧时代先入场的精英们联合在一起，对后起之秀的凤凰之家们展开的围剿！ 「狠毒的谋略，精准的执行！ 「精英！这太精英了！」 女总裁如此高叹过后，却又很快平下了气道： 「遗憾的是，并非每个住户都那么的精英。 「比如张丽雅女士和杜怡美小朋友，她们就因为没能顶住压力，暴露了计划，让李总和殷璃在最后时刻得以悬崖勒马。 「此外，其他人的表演也有好有坏，眼前的评分很大程度上正是我对每个人演技的判断。 「另一方面，由于李清明出色的洞察力与令人望尘莫及的精英气质，我无法克制地为他的首次登场打出满分！ 「精英的自信，精英的气场！ 「面对旧时代的集体围剿，无情地杀出一条新生代的前路！ 「精英！太太太太太精英了！ 「同时，殷璃女士的表现也十分优秀，配得上李总之家。 「至于叶浅和吉小祥，暂时还没看到你们的发挥，如果想拿高分，记得要展示自己哦，在这个社会你不主动一点，机会可就被其他人都抢走了！ 「但你们也不必焦虑，今天的你们只是半路入住，要明天开始才会正式纳入排名。 「到时候再垫底的话，总裁我可就不会再客气了。 「那么，今天的分数就是这样了。 「依照规则，今晚被破产的将是…… 「201号别墅的—— 「孙升龙先生！！！」 女总裁说至此，刚好走到201别墅门前，大踏步上前狠狠地砸起了门。 「孙升龙！孙升龙！」 后方的两排金牌销售同时怒目吼道。 「破产！破产！」 然而并没有人给他们开门。 相反，门里面咚咚响个不停，似乎正有人在搬家具堵门。 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哭嚎也随之传来。 「不要啊总裁……为什么是我啊……我明明一直很努力的……我这辈子都很努力……为什么啊……为什么努力的结果总是这样啊……」 听着这些，门口的女总裁已逐渐青筋暴起，两眼瞪得像夜猫一样。 「狼狈，失态。 「不精英！一点也不精英！」 她说着翻手一甩。 房门应声而开，门口堵着的东西也被通通扇飞。 两排金牌销售鱼贯而入，片刻便将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押了出来。 在画面的背景中，每个人也都能清晰地看到，那对母女正缩在房间的角落，张丽雅全程都死捂着美美的眼睛，不忍让她多看。 而那个被押出来的男人，即便四肢已完全脱力，却依然徒劳无力地挣扎着，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就连裤裆也都湿了，水渍一路延伸到了裤脚。 「我真的……很努力了……」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哀求道，「每天我都已经在用尽全力在生活了……」 女总裁却根本没有理他，只率队一路走到浔龙境大门前，方才止步抬手问道：「破产的精英，该怎么办！！」 「上天台！！」众销售齐声一应，接着一个踏一个当场架起了「天台」。 似是精心编排训练了上万次一样，他们像乐高玩具一样规整地一层层向上搭去。 并非是那种积木形式的搭，而是一个人扣着下一个人组成悬空的阶梯，只有最下面的那位接地。 这其中，每个人都处于90°的弯腰鞠躬的状态，抱住了上面那位的小腿，同时也被下面的人抱住。 他们就这么通 过一个个脆弱的支点衔接着，搭出了一条不怎么符合物理规律，更不符合腰椎健康的通天大道。 这条大道总共19节，20米左右高，大约相当于7层的普通住宅。 而那个男人，早已瘫坐在阶梯的入口。 「自己上路吧，是精英最后的体面。」女总裁向着那人形阶梯动情地抬起手道，如颂唱般轻柔说道： 「孙升龙啊…… 「我知道你很努力，你比所有人都努力。 「但你就是你，你未 有好运。 「偶尔的幸福总是稍纵即逝，唯有失败总是如约而至的来袭。 「错不在你，而在开端。 「纠正的方式也不在你，而在结局。 「别怕，勇敢地去吧。 「你看。 「路的尽头是自由。」 说完，她便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这调性谈不上多么神圣，却在此刻令人着魔。 在这莫名温柔，甚至流着泪水的吟唱中。 男人呆盯着那条通向黑空的人形大道，竟是越看越入神。 不知是被精神蛊惑，还是有感而发，在这着魔的感觉中，他逐渐笑出了眼泪，轻轻地爬起了身，掸了掸裤子，冲女总裁送上了真诚而又疲惫的笑容。 「谢谢。」他说。 话罢，他便一节一节地，抓着上面人的腰带，向上爬去。 他越爬越高，越爬越高。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视野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终于，他爬上了第19节，前面已再没有能抓的东西了，唯有那无尽的黑空。 他却反倒变强了一些，撑着身下某个人的腰椎，竟然靠自己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他回过头。 俯瞰向整个浔龙境。 「哈……哈……」 他痴痴地笑着，似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原来……只是一片废墟啊……」 接着，他闭上了双眼，微笑着向前倒去。 一声略长的闷响后。 他自由了。 而那位女总裁。 正擦着眼泪。 一脸满足。 139 邻里和睦 202号别墅内。 李清明一家四口围在电视前，看着主宰满足的泪水滑眶而出，感同…… 好吧，这次就算是李清明也无法感同身受。 虽然挺带劲的，但他实在不理解这破事有什么可哭的。 总裁女士吸侏儒销售脑髓的时候明明很快乐，怎么看孙升龙自由反倒要哭呢？ 至于孙升龙的结局，虽然无法看到他坠落后的样子，但他的故事想必已经结束了。 也就在那声闷响后，电视屏也随之熄灭，漆黑的天间则突然冒出了晨曦。 李清明也随之自然而然地摸出了怀表。 7：35：00。 结合他之前的多次计时，这个秘境的时间结构已应运而出。 这里的一天应该是35分钟。 其中有25分钟是白天，5分钟是夜晚。 其余各有2分30秒的清晨与黄昏。 这里面，白天只能在外活动，去满足主宰定下的主题。 夜晚则只能在家休息，去聆听主宰的锐评，欣赏精英的破产。 清晨和黄昏则是中间的缓冲时间，在家在外都可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无所谓的细节。 比如登记入住的时候可以用化名，即便你叫重生之最强战神都无所谓。 又比如破产的结局是「上天台」，这个高度跳下去即便是殷璃也不可能不残疾，不想当赛博人的话还是不要挑战了。 最后，还有一件预料之中的麻烦事。 实际上未等李清明提，旁边的吉小祥就已经揉着下巴认真盘算起来了。 「嗯，要认真起来了，卧龙。 「现在开始是第五天了，咱们家的人排在最后同样也会破产了。 「而现在，你、我、璃姐是倒数前三名。 「其中，璃姐87分，而倒数第四名是88分，今天超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但咱们两个一个23分，一个29分，差倒数第四名60多分，即便按照最乐观的估计，就算我们今天拿到满分，可只要倒数第四名今天能拿到36分…… 「我们两个就必然要破产一个了。」 吉小祥说着凝向了三位队友。 「所以只按照冷血的策略而言，今天无论是什么主题和内容，都要交给我和叶浅来表现，为我们争取高分。 「同时，要尽全力压制倒数第四名的分数，能让主宰倒扣分就更好了。」 面对这段分析，李清明当场点头赞许：「很好，你已经开始表现了，我相信总裁女士看得到。」 话罢他又转望叶浅：「你呢？」 「我……」叶浅一滞，瞬时大脑空空。 像是之前在「安检通道」内突然被委以重任一样，那种突然懵逼的感觉又他娘的回来啦。 你怎么又突然放权了，就好好指挥我会死么！ 好烦啊，又要被迫动脑子了！ 但仔细想想，这次与那次好像有些不同。 对，这次我并不需要率队决策，只要表现自己就够了。 精英，表现出精英的觉悟就是了！ 而毫无疑问的是。 我叶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肌肉充血钱包满满，事业爱情双……都在很好的进展中。 总之除了数学稍微差点以外，根本就是精英的代名词。 所以，我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想至此，叶浅眼中顿时透出了智慧的光芒。 那么，我现在所想的是…… 他猛地点了 点头，提了口气道：「凤雏，我不同意这个计划。」 「不愧是你啊，卧龙。」吉小祥微笑一叹，似是早有预料般问道，「那么原因呢。」 「是美美吧。」叶浅指着屏幕咽了口吐沫，「没记错的话，倒数第四名是美美吧？我知道偷渡客活该受死，但她只是个被母亲绑架的孩子，要压制她的分数反超她，然后看着她……跳下去？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所以呢。」吉小祥点着头问道。 「所以，要被压制的不是倒数第四名美美。」叶浅狠狠点头道，「而是倒数第五名，美美的母亲——张丽雅。」 「你……你要不再想想谁是倒数第五名？」吉小祥赶紧挤着眼睛道。 「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又疯又坏的家长！」叶浅冷笑着紧了紧手上的绷带，「唯有那个人，死不足惜！」 「好了好了。」殷璃也看不下去了，赶紧捂了捂孩子的嘴，「倒数第五名是李清明，张丽雅是倒数第六。」 「…………」叶浅绷带一撒，哈喇子一流，又一次没帅过三秒。 「又疯又坏，死不足惜是吧。」李清明则冷笑着背上了背包，插着兜走向玄关，「虽然是误打误撞的夸奖，但我也收下了。」 「你这降头还真降对地方了。」殷璃也是摇头一笑，握着机械弩跟了过去。 叶浅也是才反应过来，这种话对李清明来说根本是褒扬才对，说他大慈大悲圣人之仁反倒会被灭口！ 「好了，就按照这个感觉继续吧，让主宰看到真实的你。」吉小祥也是赶紧笑着推了推叶浅，「该出家门了，白天可不许在家呆着。」 「哦对！」叶浅一拍脑袋，赶紧跟上了李清明和殷璃。 四人关了门来到院子里，早间交响乐也随之响起，由浅入深，由轻渐重，倒也真有些唤醒万物的感觉。 可惜这优雅并未持续太久，女总裁高亢的声音很快便将其撕得粉碎。 「优秀的精英业主们！恭喜你们来到了第五天！ 「今天的社区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来喷泉广场集合！」 其实不必她说，包括李清明一家在内的所有家庭，也都已经在向喷泉广场行进了。 他们一个个从自家的小路走出，汇合在小区的林荫道上，倒也真如邻居般友善对笑，侃侃而谈。 「第五天了啊，不容易。」 「孙升龙有点可惜了啊，总感觉应该是美美或者张丽雅的。」 「嗨，201那个队整个不行，已经破产两个了，剩下两个也是早晚的事，谁先谁后无所 谓。」 「话可不能这么说，先后是有讲究的，家庭里的‘母亲"要是破产了，一家子可就全完了。」 「哦对对对！所以为了让201替咱们多顶几天，张丽雅必须最后破产，得让美美先来信仰之跃！」 「诶，是这个道理，所以咱们明里暗里的，也得控制一下她们娘儿俩的分数，确保美美先噶。」 「妙啊！高手！」 「嗨，可不就这么点事么，不然我们为什么留着她们母女？要是不能顶死，她们犯那么大错早该被我们骂死了。」 「是啊，昨天到底还是没敢怎么说，怕她俩支撑不住当场崩溃。」 「嘘……她们来了……」 二人说着连忙转了副语调，与旁边小路走来的母女挥手打招呼。 「哎，丽雅啊！」 「美美要加油啊。」 然而这对母女却并没有回话，就这么手拉着手，双目空洞地走着，好像没听到一样。 于 旁人而言，这倒也好理解。 他们201别墅的四口之家的一个人之前就已经破产了，就在昨天孙升龙也破产了，现在就剩下这对母女，也都是接近垫底的成绩。 就算熬过今天，后面破产也是早晚的事。 甚至可以说，这队来这里，根本就是给所有人垫背的，现在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也已经没了，这对母女就更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 同情？ 没人会同情她们，至少没人会同情张丽雅。 就您那两下子也配偷渡？还偷偷带上了孩子，根本就是死有余辜了。 至于美美，的确有那么点无辜。 但那又如何呢？ 这里已经是秘境之中了，而且是最为惨烈的竞争类秘境。 法律与伦理早已无效，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而活。 错的是你的母亲，不该带你来这里。 可不能怪我们这些叔叔啊。 在旁人略带笑意的眼神与虚伪的问好中，美美悄悄地拉了拉母亲的胳膊。 「妈妈，你教我要讲礼貌的，叔叔们正跟咱们打招呼呢，我是不是该叫叔叔？」 「不必，别理他们。」张丽雅只无神地摇了摇头，「他们也不是好东西，不用给他们讲礼貌。」 「哦……」美美说着又望向了另一边，标注着202别墅的小道。 李清明一家四口正好走了出来。 与其他叔叔阿姨不同，他们一点也不友善，一点也不热情，不要说问好，都不带正眼看别人的。 但唯独，走在最后的那个穿着校服的歪马尾小姐姐，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样，悄悄抬了下手，偷偷打了个招呼。 你好。】 美美连忙看了眼母亲，确认她没注意到自己后，赶紧回过头，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好吖。】 吉小祥脸一红，接着有点无奈地冲李清明努了努嘴。 他不喜欢我们交往。】 美美也吐了下舌头，冲身旁的妈妈晃了晃头。 她也是！】 吉小祥嘿嘿一笑，这便抬手指了指周围。 我们找机会偷偷玩！】 美美使劲点头。 好耶！】 或许是点头的幅度过大了。 啪！ 母亲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头上。 「说没说他们是坏人！！我说没说！！」张丽雅瞪着眼睛蹲下身子，双手狠狠抓着美美的脑袋两侧道，「就非要这么不听话么！！我为了你都做成这样了！！我自己一分钱都不敢花，连肉都舍不得吃！结果你还这么不听话！！！」 美美瞬间吓得大哭，泪如泉涌。 「呜呜呜……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不敢了……」 「错了有什么用！！」张丽雅嚎道，「每次都认错，下次还不改！！！你这个废物！！笨死了！！弱智！！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 「啊啊啊……呜呜呜……」 「哭！就他妈知道哭！」张丽雅又拍了一掌过去，接着骂骂咧咧地拉拖着她朝喷泉走去。 美美使劲憋着哭，一个劲地抽搐着被拖上前去，再没回头。 不远处。 不要说吉小祥，连叶浅的拳头也都已经充血了。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又疯又坏了吧……」叶浅红着眼睛嘟囔道，「对不起……我动杀心了，明明对蔡智新那样的人都没那么动……」 后方，殷璃只默默地踢了踢他的小腿。 「降头男二号，给你一个基本知识——杀心不许外露。」她毫无喘息却又面无人色地说道，「张丽雅是我的了，别跟我抢。」 而李清明，对这一切几乎可以说是熟视无睹。 但却被吉小祥突然爆发出的剧烈恐惧能量吓到了。 任务进程： 恐惧能量：18→41/200】 这个瞬间，她的恐惧超越了全体人至今的全部。 李清明根本没时间理会什么任务进程，只疯了一样回身下蹲，用力地拥住了吉小祥，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 「没事的，别怕，没事。」 他拍着吉小祥一字字说道。 「这跟你无关，放松。 「我在，我能处理一切。 「相信我就对了。 「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 然而他的安慰却并未让吉小祥放松多少。 她只呆盯着前方，就连心脏仿佛也已停止跳动。 「不该……我不该……和美美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我该死……我不该和人说话…… 「对不起……逃回去……逃回去……」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李清明急道，「你点个头，我现在就去杀死张丽雅，5秒内提着她的脑袋回来。」 吉小祥却只呆低着头，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但口齿已经不清。 她却还在机械性地向前走着，两眼无神，像只游荡的小尸体。 在 美美的哭泣声中。 那只小蜗牛，也无声地缩回了她的壳里。 旁边，殷璃和叶浅一阵愕然对视，对此根本反应不及。 或许是最近相处得太自然了，他们都有些忘了，吉小祥是个如此如此如此敏感的人。 刚刚那一幕，就连殷璃这样的冷血杀手都动容了。 对「始作俑者」的吉小祥来说，根本就是一次毁天灭地的颅内爆炸了…… 只是想不到，最先意识到这个的是李清明。 更想不到李清明会有这样的一面。 而此时，李清明只沉着脸，双手压向了二人的肩膀。 「你们两个保护好吉小祥。 「其余的，今天的一切我来处理。 「我要让他们每个人。 「偿还10倍的恐惧。」 140 社交日 「你们找孙升龙？」路边的一家洗衣店前，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小马扎上的小老太太冲着她面前的两人问道，「他能有啥事儿啊，找错人了吧？」 旁边的胖老太太闻言，忙挥了挥手道：「人家没找错，升龙没遇见好人，最近学坏了。」 「哦哦哦……是那个女的吧……」小老太太吧唧着嘴道，「那个穿红毛衣的女的。」 「是啊，神经兮兮的。」胖老太太指着紧锁的店门道，「那女的在他店里一坐就是一天，不是大哭就是大笑，神经兮兮的。」 「啧啧啧，升龙怎么就认识了这种人。」小老太太摇了摇头，片刻后再次望向了她对面的两个人，「哎，你们找谁来着？」 「人家找洗衣店老板！」胖老太太指着她身后的洗衣店抢先答道。 「哦哦，找孙升龙啊。」小老太太皱眉摇头道，「他挺老实的啊，能犯啥事？」 「遇见坏人了呗。」胖老太太跟着摇了摇头。 「嗷对对对，那个红衣服的。」小老太太拧着脸道，「那女的确实不是啥好东西。」 「可不说么！」胖老太太狠狠拍了拍大腿。 「哎，这事儿闹的。」小老太太抿嘴顿了片刻，而后抬头望向她对面的两个人，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来着？」 「找那个谁……那个……」胖老太太在旁抬手道，「哦对！那个穿红毛衣的女的，老来找孙升的那个！」 「哦哦哦！那个人啊。」小老太太双手一拍道，「这人我不熟啊！」 「是啊，我也不熟。」胖老太太也挥了挥手，「问别人去吧。」 二人就此止住话题，原地安详地晒起了太阳。 而在他们对面站着的白昼和K，早已陷入了怀疑世界的面面相觑。 她们本来以为，两位老太太的对话已经闭环了，能这么说一辈子。 谁知这里面竟然还有防死循环机制，可以自主中断进程。 也正当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后方传来了另一位阿姨的声音。 「没事吧，小伙子？」 一位五十岁上下，仪表端庄的阿姨将一张纸巾递给了跪地呕吐的巴迪亚。 「谢谢……没事……」巴迪亚流着泪接过纸巾，接着又呕了一大口。 阿姨忙又蹲下身，放下了右手的衣架和羽绒服，心疼地帮巴迪亚拍打起后背：「我带你去医院吧……」 「没事……」巴迪亚擦了把嘴，用那流着眼泪的蓝眸看着阿姨谢道，「吐出来就已经舒服了……谢谢。」 阿姨瞬间一脸动容，犹如一阵春风拂过，但她还是很克制地问道：「是吃什么东西了么？别是食物中毒。」 「不是中毒，是超的。」巴迪亚道。 「？？？」阿姨没听太懂，但还是上下打量着巴迪亚道，「你这身衣服，是去上班的路上吧，要不先跟单位请个假，我陪你去医院。」 「不……我已经……在被班上了。」 「？？？」阿姨又是一脸似懂非懂，但还是先把巴迪亚扶起来了，「孩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巴迪亚被阿姨扶着站起身，强笑着擦了擦嘴，而后望向了面前的洗衣店，「临时，上面人，使用我，调查，洗衣店。」 「苦命的孩子，这又不是兵役，机关怎么能这样……」阿姨登时一脸心疼，却又跟着舒眉一笑，「没事我帮你吧，我是这家店的会员，跟老板很熟的。」 她说着又提起手上的羽绒服道：「我就是上班路上先把羽绒服送来的，谁知道他没开门，明明平常6点半就开的。」 「哦？」巴迪亚一喜，「阿姨 ！助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你这成语倒知道的挺多……」阿姨一笑，这便挽着巴迪亚的胳膊，往路旁的石坛边扶去，「我扶你坐下来慢慢说。」 「好！」 就此，巴迪亚和阿姨并排坐到了路边的花台上，还喝起了阿姨保温杯里的热水。 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白昼和K，也再次陷入了迷茫。 不得不说，巴迪亚好像很适合这行，似乎比她们俩还要合适。 好消息是，这次对话的是个本地阿姨，这让白昼和K也可以直接凑过去聆听了。 阿姨倒也没有抵触，只与二人点了个头后，便知无不言地谈起了过往。 「这家店的老板叫孙升龙，本地人，比我小几岁，大概四十五左右吧。 「他不太爱说话，但我毕竟在这里洗衣服太久了，有十多年了，加起来零零碎碎倒也聊了不少。 「怎么说呢，他这一生实在不太顺利…… 「高考前一天发高烧，最后发挥失常，上了个很一般的学校，这段可能是他自己瞎说的，但他不像是个爱骗人的人。 「毕业后，他倒也努力工作，去了中游的公司，也结了婚，之后老婆怀孕了，就寻思着换个大点的房子，结果吧……哎，反正房子没到手，还欠了几百万的债。 「那段时间全是类似的事，见怪不怪了。 「然后呢，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被企业裁员了。 「这中间他老婆还流产了，再后来离婚了…… 「嗯，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反正他是挺可惜的，没做错过任何事。 「我认识他的时候，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他就只是在这里开洗衣店，没什么多余的话，连手机都不爱玩，闲下来就坐在柜台前发呆，让我一度以为他有痴呆问题。 「后来我也是眼看着他一点点好转，话越来越多，越来越阳光起来的。 「他是个老实人，也挺善良的，这辈子没做错过任何事，但就是这个结果…… 「哎，我也就一直在他这里办卡了，还介绍别人办，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不过……这半年开始……他有点……不那么老实了。 「好像是新认识了一个女的，那女的总来他店里，两个人总能聊得眉飞色舞，可一旦有人进去，他们又会立刻收声，假装什么都没说。 「就……怪怪的，你知道吧。 「另外，这几周，我也见过几次银行和融资机构的去他店里，他好像又开始负债了…… 「最后就是， 我昨晚路过这家店的时候，他突然冲出来说，要把我剩下的会员费退了。 「我说不用，马上又有衣服洗的，他非要退，最后还是退了。 「嗯，就这些了。 阿姨话罢与三人点了点头。 「反正所有不对劲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个女人出现以后。 「她总是穿着红毛衣坐在那里，有时候坐到很晚，我猜会和升龙一起回家吧。」 「知道她的名字么？」白昼一边在手机上操作一边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不问，孙升龙也不主动说。」 「那特征呢？」 「特征……」阿姨微仰起头回忆道，「应该有40多岁吧，不年轻了，身材还不错，就是情绪让人觉得有点……甲亢？」 「其它的身份信息呢？」白昼又问道，「比如她结婚了么，离异了么，有孩子么，开车么？」 「不知道了。」阿姨摇了摇头，又望向了门口的两位老太太，「问问她们吧，她们喜欢瞎聊瞎打听。」 话罢她便看了眼表，适时起身：「我也该上班去了，知道的都说了，再多说也是耽误你们时间。」 巴迪亚也跟着起身振奋感谢道：「见日顿开！」 「啊……」阿姨呆看着他仔细理解了好久，也才终于想到了拨云和茅塞，忙又提醒道，「孩子咱这成语不能乱拆的……」 「东洲话真神奇……」巴迪亚傻呵呵一笑，将杯子捧了回去，「总之谢谢您，也谢谢保温杯！」 「没事，你拿着喝吧。」阿姨直接摆了摆手，接着又不太满意地望向白昼，「你们也是，人家一个刚入职的小伙子，用这么狠干什么，都给累吐了。」 「嗯？」白昼操作着手机，完全没过脑子地说道，「小伙子不得狠狠地用？」 「……」阿姨瞬间一个哆嗦，拉着巴迪亚道，「我这边公司也在招人的，这是名片，年纪轻轻的，不要把身体搞废掉了啊。」 「好阿姨，知道心疼人，不像她们！」 「哎，等你电话了。」 阿姨这才不太甘愿地，几步一回头地走远。 K来回看着几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了。 巴迪亚则拿起保温杯狠狠抿了一口，摇着头瞥向了K：「同样是城里的女人，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哈？这就喜欢上阿姨了？」K一脸鄙夷地侧过了头，「去去去，现在就去跟你阿姨走，不要你了，自己玩去吧。」 「哦。」巴迪亚这便提着杯子要追上去。 「你敢！！」K当场一瞪，「给我回来！」 「回来可以。」巴迪亚扭头正色道，「不许再超了。」 「……知道了，知道了。」K捂着头道，「下面都安全驾驶。」 「嗯。」巴迪亚这才回身过来，将手里的早餐袋递了过去，「还有两根，一人一根。」 「嘁，都凉了。」K一哼，但还是抓了一根过来，「凑合吃吧。」 「油条可是很好的，不能凑合。」巴迪亚比划道，「像我这样一口吃一根才爽！」 「吹呢吧，一口吃不了一根。」 「那是你太弱了，你瞧……」 「我去，我也试试！」 另一边，白昼在系统内呈交新的线索后，又再次回到了洗衣店门前。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她还是硬着头皮向两位老太太问道：「两位阿姨，关于那个红毛衣的女人，你们还知道什么吗？」 「什么红毛衣的女人，不认识。」小老太太打了个哈欠。 「我不知道，不知道。」胖老太太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 白昼还不死心，叹了口气到：「如果您提供有效线索，在结案核实后，我可以申请送您鸡蛋。」 「哦哦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小老太太立刻瞪眼说道，「那女的离婚了，和升龙一样。」 「离什么婚，是丧偶！」胖老太太纠正道，「我好像听到她说过‘那男的生前"？」 「没有，没有的事，她说的是前夫！」 「是‘生前"！」 白昼忙抬手打断，岔开话题问道：「别的呢，她多大岁数？在哪里工作？有孩子么？」 「有吧。」 「没有！」 「我记得她提过。」 「那她怎么没带来过？」 「这么说好像可能也没提过。」 「就没有！」 「但升龙好像提过？」 「升龙提这个干嘛？」 「是吧……」 「嗯。」 「……啊。」 「……嗨。」 「哎……你问什么来着？」 「孙升龙吧。 「孙升龙这么老实能犯什么事啊……」 「打扰了！！！」白昼忙一拱手，弯着腰原路退了回去。 没办法了，只能靠AI系统慢慢筛了。 只是这次上报的线索有些太含糊了，纯粹都是路人的说辞，也不知道AI会不会采纳。 也就在此时。 「噔噔蹬蹬——」 白昼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者正是周城。 电话一通，他的声音就像高血压脑溢血一样喷了出来。 「卧槽是秘境偷渡！AI刚刚给我预警了秘境偷渡！！！什么情况啊白昼！！你在哪！我穿上裤子就找你去！等等啊！」 白昼一笑，顿了几秒才回道： 「一，现在是非工作时间，要给我特批加班费和帮忙线人的工时费； 「二，我也是有脾气的，你得好好哄我； 「三，我们的部门叫秘境安全局，虽然有标准的工作流程，但我是天下第一的巡逻员，没工夫在流程上废话，今后任何时候都有权力直接找你，并叫你肥蝇。」 「……你说慢点，我再听一次。」周城慌张提着裤子道。 「懒得跟你废话。」白昼这便话锋一转，用极快的语气正色道：「别来找我，去局里指挥中心，团伙偷渡的目标秘境α42103141在三江省，可能要联系三江分局协同行动。我这边，你只要特批调查权限 和线人经费就可以了。」 「线人经费？我们还有这种经费？」 「都说了别废话，给钱就是了。」 「这要看案件后续发展了……人呢？你还需要人么？」 「不必了。」白昼看着旁边比赛一口吞油条的二人笑道，「今天有熟人介绍的同伙，很好用。」 「不该是……同事么……注意你的身份啊白昼！」 嘟嘟嘟—— 白昼嚣张地挂断了电话。 …… 7：37：06。 β32103002秘境内，小区喷泉前的广场上，包括李清明一家在内的20位精英业主已云集于此。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小小的高台，金牌销售们站在台前，红衣女总裁则站在台上。 只是现在的总裁似乎有些消沉，只孤自低着头若有所思，又或是陷入了某种羞涩与自闭。 这与她此前的反差过于剧烈，搞得在场众人也不禁交头接耳。 「主宰这又是闹什么毛病……」 「刚才广播不还好好的么。」 「躁郁症都没她变脸快啊，从进来到现在性格和语态都变了好几次了……」 「嘘……别让李清明他们听到……」 「对哦……这些都是关键的秘境信息，嘿嘿……」 若是往常，在见到这些窃窃私语的同时，吉小祥大概已经拉来李清明在他耳边小声锐评起每个人了。 但现在的吉小祥，只是一个人低着头站着，双手抓着裤面，不时一个抖动，伴着些许恐惧能量散溢而出。 即便殷璃一直拉着她的手，即便叶浅几次做鬼脸开玩笑，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亦无任何好转。 甚至就连巧克力棒都失效了。 李清明完全不理解她敏感的点在哪里，不知道她为何受伤又该如何疗愈。 但他知道该如何复仇。 眼前的16个人，除了那个名为美美的小女孩。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正酝酿着如何让这些人理智崩溃的时候，另一个女人贴到了李清明的右耳边。 「听到了么？」殷璃悄声道，「他们在议论主宰，说她的性格会频繁变化。」 「哦。」李清明应了一声，接着低头看向了被殷璃拉着的吉小祥，「她好点了么？」 「暂时算是稳定住了。」殷璃摇头叹道，「下次记得，与其带巧克力棒不如带点药。」 「她没病。」李清明有点生气地说道，「和陈雪见一样，她没病，只是其他人太坏了。」 「李清明，你也给我冷静点。」殷璃声音一沉，更加不好惹地说道，「怎么？你也会被情绪影响么？因为有人吓到吉小祥就不当人了？杀掉这群人我没任何意见，但最好在我们完成任务后。最后，如果你直接把他们都杀了，那只会让吉小祥病得更重。」 「……」李清明并未回话，只沉了口气，默默凝向了前方。 殷璃很清楚，他这个表现，已经算是接受意见了。 她这才说道：「如果你现在足够冷静了，我来汇报收集到的情报。」 「嗯。」 「首先是我听到的情报。」殷璃点了点自己颇为翘立的耳朵道： 「这次偷渡是由那个瘸子史自强组织的，这些人并不团结，各怀鬼胎，但在我们***掉之前，他们会因为畏惧和贪婪联合在一起，听从史自强的指挥。 「此外，他们默认了201号别墅的一家为牺牲品，负责垫底被淘汰，加上昨晚破产的孙升龙，那个家庭已经淘汰两个人了，放任不管的话，下个就是美美。 「另外就是主宰的性格十分善变，我已经说过了。」 「强度呢？」李清明巡视着眼前道，「有哪个要着重关照么？」 殷璃点了点蒙眼布道： 「我直接感受的强度会有一定误差，但不会超过2。 「其中，主宰强度大约为52，全秘境最高，那些金牌销售也在30上下，比你和叶浅都要高一些，就算一对一你们也很难占到便宜，很可能会受伤。 「而那些偷渡客的强度分布，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那边出现了四张新面孔。」 顺着殷璃的话语，李清明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广场右侧的树荫下，那边正站着两男两女，统一的衬衫西裤，大约是像COS机关干员。 但因为气质有限，外加衣物不怎么合身，最终呈现出的实际效果倒更像是一队邋遢的保险销售员。 李清明默默打量之间，殷璃的报告也在继续传来。 「这四个人里，三个强度都在913之间，不值一提。 「但要小心最前面的那个高个子女人。 「她的强度高过了36，甚至可能是38，已完全在我之上。 「从身材和面相上看，她大概率有北境国血统，但不会超过1/4，因此我们也可以推测这四个人是从北境来的，要重点关注一下。 「至于其他人，情况没有变化，强度最低的依然是美美，只有7，她母亲张丽雅也仅仅是9。 「其余多数人的强度也没有超过15，那个蒙面围巾男稍微高一些，大约有17。 「最后就是那个拄着太刀的首领了，我猜他就是现在排行榜的第一名，史自强。 「他的强度在2829之间，从着装来看，应该曾经是尖峰学院的人，大概是后来因为什么事情被注销资格了。 「至于他手上的太刀，我只能确认是个宝具，品质和功效还无法探知，应当是被刀鞘隐藏了。 「此外，不排除有人 伪装了自己的强度，骗过了我的侦测。 「但反过来看，有这个实力的人又有什么理由来偷渡呢？ 「现在为止，就这些情报了。 「有进一步指示么？」 「没了，挺好。」李清明赞许地点头点头，接着摸出一根巧克力棒递了过去，「喏。」 「…………」殷璃僵着脸道，「这可满不足了我，我更喜欢吃手指。」 于是李清明往前了一寸，探出了食指，一脸都是尽情享用的大方。 「…………」殷璃一怒，当真一张嘴嘎嘣咬了过去。 还好李清明早有预警匆匆收了回来。 「疯女人，你来真的？」 「来真的我已经咽下去了。」 「可我清楚听见你牙齿嘎嘣的声音了，这就是要啃碎骨头的力道，我都觉得疼了。」 「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伸。」殷璃说着擦了擦嘴角，冲前努了努嘴，「不说了，开始了。」 李清明忙也便揉着手指望向了中央台上的女总裁。 此时的女总裁已远没有昨天那么高亢，甚至还没有刚刚的广播里有精神。 她微低着头颤了好久后，才像是硬着头皮下了一番决心一样，支支吾吾开了口： 「那么……第五天……已经开始了…… 「今天的主题是……社交日…… 「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社交……我有的时候也很怕…… 「可这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如此成功……都当上大总裁了……为什么还会怕呢？」 女总裁说着，狠狠地抓了抓头，眼睛也挣扎地看着斜前方的地面。 「呃……对不起……有点偏执……精英么，很正常。」 「我要说的是……是什么来着？ 「哦对，社交。 「即便有再多理由，我也不得不承认，社交能力是精英的必备素养，成为群体的中心更是精英必须争取的目标。 「所以无论你多讨厌社交，都要硬着头皮去做……不去会被所有人瞧不起的…… 「融入集体……讨人喜欢……至少……也不能让人讨厌……」 她说着重重擦了把汗，脸上的粉底也随之掉了一些，露出了不那么苍白的额头。 接着，她从兜里捏出了一小沓名片，非常勉强地与众人笑道： 「于是，为了评估大家的社交能力，今天每位业主都将得到10张印有你注册姓名的名片，你可以和别人交换，送给别人，或者撕掉，扔掉，随你们的便。 「但在今天入夜的时候，我会统计每个人持有的，不重复的他人名片数量。 「届时，你自己的名片盒里，每有一张不重复的他人名片，将会获得10个积分，这些分数将一并计入积累分数。 「这也是今天唯一的分数来源，我不再会进行主观的评分。 「好的，就这些了。 「销售们，把名片发给业主吧。 「我先走了……」 红衣女总裁话罢，便闷头下了高台，捂着脸一个人径自离去。 141 过招 总裁的贸然离去并未影响销售们的热情，他们一点折扣也不打地贯彻着上司的命令，各自从怀里摸出了金属小盒，按照上面刻印的名字，躬身呈向对应的业主，嘴里更是发出了直播提货一样的呼喊： 「史自强先生，您的名片！」 「杜怡美小姐，您的名片！」 「李清明李总，您的名片！」 「重生之最强战神女士，您的名片！」 「……」 如此一系列此起彼伏地呼喊过后，销售们便自觉地排好两队，喊着号子，踏着大步追向了女总裁的背影。 而喷泉前的业主们根本没时间多看他们，早已打开了自己的名片盒，四望窥视着讨论起来。 「是10张没错，你们呢？」 「我也10张。」 「都是10张。」 「哈哈，老子的名片上真是重生之最强战神】，帅死了！」 「你这名字我都懒得吐槽了……叫你一声还要说那么多字，不是纯浪费时间么……」 「话说这个名片，我们能仿制么？」 「别扯了，根本找不到材料，而且这个字是凸起来的，拓印上去的。」 「就算能仿制也不敢啊，你这点伎俩主宰会看不破？」 「倒也是……」 「嗯……根据刚刚主宰的说法，持有自己的名片，是不加分的，对吧？」 「对，只有拿到别人的名片才会加分，天黑的时候统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所谓社交日，就是要交换名片！」 「对哦，今天只要和别人换10张名片就有100分入账了！」 「注意，是要找不同的10个人换，重复的名片没分！」 「那也好办，大家互相换，人人都有100分就对了。」 「哈哈，今天这个主题好！」 「对我们是好，对他们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说着，齐齐地望向李清明一家四口，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甚至老远地扩着手喊了过去。 「别看我们啦，没人会和你们交换名片的！」 「家里牛逼又怎么样？有几个宝具又怎么样？今天比的是社交！ 「我们都很讨厌你们，恨不得你们立刻就死呢哈哈！」 「装，接着装，就这么插兜站着，我看你最后咋办！！」 「哈哈，他搞不好下一秒就跪下来求着要交换名片了。」 「又或者……那位小姐……如果愿意用身体交换名片……」 「哇哦，那可得考虑考虑了。」 「嘿嘿，时间有限啊，你们几个要付出什么就赶紧说，搞不好后面你肯做爷爷还没时间了呢！」 「这么看今天根本不是社交日，叫霸凌日算了哈哈哈！」 「好了，先不理他们，咱俩先换一张。」 「来来来……」 愉快放松的氛围中，偷渡客们一边嘲笑着李清明一家，一边各自捏起了名片准备交换。 嚓——！ 太刀突然狠狠砸在地上，震颤而出的金属音瞬间镇住了全场。 史自强手握太刀干咳一声，略显嗔怒地瞪向了一对准备交换名片的男人。 「脑子呢？记性呢？ 「说多少次了，在那四个人团灭之前，一切听我指挥。 「你们有的是时间发挥，但要先把头号敌人干掉！」 两个男人当场吓得缩回了手。 但也都是成年人，被当面这么训斥，他们却也有些不甘。 「史哥，这主题能有什么新鲜的？不就是各自找10个人换名片么？」 「是啊，我们约定好，不跟李清明一家换名片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讲究？」 其余众人也都随之望向了史自强，似乎是觉得他有些反应过度了，纷纷好言相劝。 「史哥，没必要这么紧张。」 「你是总队长没错，但命令也要合理啊，互相尊重才能合作么。」 「你喊那么大声喊干什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至少我不是。」 面对众人的议论，史自强只摇了摇头，接着再次握起太刀重重一敲。 咚——！ 这伴着微微地颤的响动过后，众人总算暂时闭上了嘴。 而史自强虽一脸的不屑与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扫视着他们开了口： 「第一，我们还没有约定。 「第二，就算约定了，也毫无约束力。 「第三，永远不要小看你的对手，更不要高看你的队友。 「综上，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你们就这样自由交换名片的话。 「李清明一家，有办法翻身。 「不…… 「是必然会翻身。」！！！ 众人同时一个激灵，像是过电了一样直了下身子。 没人再说话，而是各自陷入了思考，更多了几分提防。 就连叶浅也是听得一惊，拉了拉李清明道：「都这种情况了，我们还能翻身？」 「当然。」李清明晃着手中的名片盒讲解道： 「他们默认的是1：1交换名片，也就是用我的一张，换你的一张，但我们完全可以打破这个约定，比如用4张换3张，相当于白送对方25%的积分。 「因为积分至关重要，能一下子领先别人几十分，总会有人动心的。 「这么算下来我们手上的40张可以换到30张，也就是300点积分，倘若我们将这300分合理分配，是有机会无人破产地熬过这一天的。 「此外还有更粗暴的办法，比如我们直接进行宝具交易，用宝具去换别人的名片。 「对那些累积积分较多，排名靠前的人而言，用几十点积分换一个不错的宝具来应对后面可能出现的恶性竞争，明显是不错的策略不是么？」 「！」叶浅闻言一个瞪目，「你这么快就想到这里了？」 「别这么震惊。」李清明无味摇头道，「你的震惊也太不值钱了。」 「可……就是挺震惊的啊。」叶浅忙又望向殷璃，「璃姐你也 想到了？」 「没。」殷璃无奈摇头道，「好了，你平衡了，就像考试后赶紧去找成绩跟你一样不及格的人一样。」 「嗯！」叶浅这才稳了口气，踏实了下来，「舒服了！」 只是他再望向史自强，已难免有些忌惮。 虽然史自强看上去只是个恶心的中年人，但在秘境规则的应对策略上，已明显在他叶浅之上，甚至有可能在殷璃之上。 现在再仔细想想，这个人能在治安如此缜密的新海地区，策划并成功实施了一场如此规模的秘境偷渡…… 这位才是真正的犯罪大师才对！ 而且从他残破的身体和脸上的弹痕来看，他在犯罪经验上无疑是碾压李清明的。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李清明有多少真本事还不好说，史自强犯罪大师的身份却已绝对做实了。 碰到对手了，李清明这次真的碰到对手了！ 另一边，几名偷渡客一番对视过后，也先后点了点头，认可了 史自强的发言。 「的确，现阶段我们必须团结，稍有大意就给李清明他们可乘之机了。」 「除掉那4个人再想别的事吧诸位。」 「先听史哥安排。」 一时间，本有些松散的队伍又再次凝结在了一起。 而史自强本人，则遥望向李清明，如一位刚刚下出妙招的弈者一样，面无表情地静候他的回击。 事实上，他在内心里是在感谢李清明的。 没有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 这场秘境又有什么刺激的呢？ 这群乌合之众又凭什么听他的话呢？ 继续吧，继续表现得更强大吧。 你越强大。 他们就越怕你。 越怕你也就越恨你。 越恨你也就越爱我。 我的权柄，正因你而坚实。 也只向你回击。 下一招就要来了。 请接好，李清明。 至此，史自强恍然一脸换发青春的样子，空洞的眼窝也都灵动起来，略显兴奋地扫视着全场展开了吩咐： 「既然大家已经想明白了，那我就直接说今天的安排吧。 「首先，所有人，请将手上的全部名片装在名片盒里，统一交给我。 「这样一来，包括我在内，我们就总共拥有了16个名片盒，共计160张名片。 「之后，我会将这160张名片打乱顺序，均分为16组，每组10张，放入每个人的名片盒。 「放心，在放入之前，我会确保每组都没有重复，并且不存在盒子主人的名片。 「最后，在黄昏接近夜晚的时候，我再将名片盒统一发给大家，由于时间紧迫，黑夜即将降临，每个人拿到名片后都不得不立刻回家，根本没时间与李清明进行交易。 「此外，将名片盒寄存在我这里，也是对诸位每个人的约束。 「我们在此约定好，从现在开始，直至黄昏落日，我们所有人都要聚集在这里，谁也不许落单，谁也不许与李清明一家对话。 「若是谁违背约定，我将没收他的名片盒，杜绝他与李清明交易的可能性。 「嗯，就是这样了。 「这里也容我再一次声明。 「就像最初在小区门前篡改的规则一样，这个计划在理论上同样是完美的，只会在执行层面出问题。 「因此请诸位不要有任何迟疑，只有将全部名片交给我，完全信任我，由我来安排监管，才能100%确保李清明一家无法翻身。 「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上交了。」 史自强说着冲身旁的那对情侣努了努嘴：「储耀，梦涵，你们两个收一下。」 二人闻言立刻点了点头，先将自己的那盒名片交到了史自强手中，而后才与众人热情伸手。 「来吧，史哥不会坑我们的。」 「我们必须团结，决不能给李清明一家任何机会。」 可众人却一阵对视，反而更紧地捂住了自己手上的名片。 没一个人主动上交，一个都没有。 这倒也很好理解。 李清明一家是大魔王不假。 可你史自强又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大家虽然明面上听你指挥，但终究都是自愿的，随时可以发表意见，乃至离队。 但将名片交到你手上可就不一样了。 相当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拱手送人。 史自强 若想耍混，完全可以将多余的名片全部销毁！ 这样每个人都会落下100分，面对他们101一家，将再无翻身的可能。 就算他不这样，也有的是法子可以玩，一举捏着所有人的命根子，整个秘境还不都得听他号令，他让我吔屎我都不敢饮尿！ 如此思量之间，偷渡客们纷纷缩回了身，顾左右而无言，场面颇有了些「十八路诸侯讨董」的风采。 的确，他们若是将全部的精兵勇将粮草马匹都交给盟主指挥，小小董卓怕是没几天就给打没了。 但谁又甘心傻卖命干吃亏呢？谁又不想去抢个头功摸下玉玺呢？ 历史总在不断重复，即便在这个小小的秘境也不例外。 李清明眼见如此，终也直视着史自强，踏向了偷渡客们的方向。 伴着皮靴一次次落地的声响，不仅是这些偷渡者，就连叶浅和殷璃也提起了心神。 此刻，新老两代犯罪大师，终于登上了同一个舞台。 面对李清明的来访，史自强只杵着太刀面不改色一动不动。 不得不说，这是与李清明对视少数不落下风的存在。 李清明则走到适当的位置就停下了。 不得不说，他已经有点喜欢这位史自强了。 无论是最初的篡改规则，还是眼前的社交孤立，的确都是近乎完美的计划，说神之一手有些夸张，但的确两次将他逼上了绝路，几乎就已经中招了。 但他还是搞错了一件事。 人不是棋。 李清明就此笑着 打开了自己的名片盒，轻轻地抽出一张。 而后。 随手一扔。 名片就此飘飘落地。 「不要了。」他指着地上的名片道，「见面礼，送你们，谁爱捡谁捡。」！！！ 众人一阵惊愕对视。 接着各自警惕地看着对方，蠢蠢欲动起来。 此时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大气…… 老板还真是大气啊…… 这扔的是名片么？ 不是。 是命！ 是未来！ 10分看似很少，但在这里拿到10分，也就相当于力压另外所有人10分了！ 总分不重要，重要的始终都是排名！ 无论别人分多高，只要想办法赢过他就好了。 无论自己分数多低，只要想办法把一个更低的人踩在脚下就好了。 这才是精英的真谛，这才是浔龙境的唯一规则！ 也正因此，这1张名片的价值已足够让人铤而走险。 关键……它还不需要铤而走险！ 白给，捡就有。 这帮富二代的脑子可***不一样啊！ 此刻，众人像是看到新鲜尸体的鬣狗，眼里已只剩下了地上的那张白色的小方块，根本没什么李清明了，甚至连史自强都没了。 也就在此时。 咚——！ 太刀再次狠狠敲下，史自强撕着嗓子猛然一吼： 「都来我这里！谁都不许拿！ 「谁敢拿，我们所有人就都孤立他！ 「他将不可能从其他人手里换到一张名片！」 众人闻声皆是一缩，当真像是被狗王吼了一样。 达成这个效果当然也并不仅仅是音量上的压制，更有策略上的威胁。 的确，捡了这张名片可以比别人多10分。 但也同时会 被别人封杀…… 就像班里的所有人都排斥一个讨厌鬼一样。 谁敢和那个讨厌鬼说话。 谁就是下一个讨厌鬼了。 「都别动！都听史哥的！！」一个人当场抬起双臂，拦住了他旁边的人。 「对，不能被李清明蛊惑。」 「不要听他说话，都去史哥那边。」 「散开吧？要不我们散开吧，李清明就不可能同时蛊惑那么多人了。」 「不行！散开了更有可能被逐个蛊惑，那个蒙眼女和***男也不是好东西！」 「而且我们还没换名片呢，怎么可能分开！」 众人一边嚷嚷，一边聚到了史自强身前，虽然还是会忍不住瞥一眼地上的名片，却再没半个人敢去捡。 而此刻，被众人簇拥的史自强，已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甚至一脸期待地冲李清明抬了下手。 来。 继续。 142 同情心泛滥 与得意的史自强相比，李清明已肉眼可见地落了下风，竟然避开了前者的目光，原地闷声陷入了呢喃。 后方，身为专业「李清明学家」的叶浅这一惊更是不浅：「卧槽……凭我观察李清明三年的经验……这是除了选秀那次以外，李清明第一次吃瘪……」 「你这观察也太烂了，至少是第三次，他根本养瘪的。」殷璃哼声握紧了机械弩，「你也是，别光顾着看热闹，随时准备开杀。」 「嗯？」 「这有什么好嗯的？」殷璃提了口气道，「史自强比想象中的厉害，有他在，就算是李清明也很难通过非暴力方式占到便宜了，我们要随时准备好硬抢和击杀。」 「可这明显是刑事违法行为了吧？这不是违规么？」 「那就违规呗。」殷璃无所谓地说道，「违规的惩罚还不明确，这种情况也只能赌拔个指甲剃个头什么的了，再说，我们可以就让一个人违规，尽可能多的抢名片，将损失降到最低。」 「啊……就让一个人违规……」叶浅闻言神色一震，逐渐有了精气神儿，「这么说，我明白了……」 接着，他便无声地紧起了手上的绷带，整个人都隐约燃了起来。 第三次的弃车保帅，这就来了么…… 另一边，李清明在短暂的呢喃过后，又取了6张名片出来，俯身在地上摆成了一排。 史自强见状顿时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别这样，李清明，这根本不是你的水平，你拿出几张都没有意义，只要我在，我们的联盟就牢不可破。」 李清明却只是抬臂摘下了背包，取出了一个饭盒和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正方体放在了旁边，最后甚至连棒球棍也都摆在了地上。 摆放好后，他才拍了拍手起身，指着面前的宝藏与众人开口： 「拿出7张名片，是因为我只需要与7个人合作，再多的我也不需要了。 「合作的见面礼除了每人一张名片外，还有一个一星宝具，一个二星藏品和500克能量块，对了，还有我身后那个傻大个手上的绷带，那是个优秀的2星攻击宝具。 「所有以上这些宝藏，等等我会用抽奖的方式分给与我合作的人，中奖率是4/7。 「这诚意足够了么？」 对面的众人闻言，同时瞪大了眼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身后的叶浅，无疑「啊？」的更大声了一些。 我这车还带这么弃的？？？ 李清明却并不理睬这些惊讶，只一心讲解道： 「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策略很成功，我确实身处绝路了，这才不得不付出这么多。 「但也请你们动脑子想想，你们真的能在秘境结束前杀死我们4个么？ 「今天你们只是走运罢了，恰好碰到一个比谁人多的主题，但总不可能天天都是这样。 「我们是很难全军覆灭的。 「而只要留我一个，我们就有办法赢。 「就算我们没赢，赢的也不会是你，而是史自强别墅的那四个人。 「所以你们也与我一样，也早已身处绝路了。」 李清明说着摊开了双臂： 「也正因如此，我不得不让出我的利益，与你们中的7个人组队，构建一个11人的多数团体，与史自强原本的队伍展开竞争。 「与他不同的是，我在命令你们的同时，还会赐予你们庇护、宝具和藏品。 「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我至少愿意送出更多的好处，来我这边的胜出率也更高。 「听懂的就可以过来了，只有7个位置，过期不候。」 听到这里，偷渡客们早已纷纷止声，不可遏制地陷入了思索。 擅自和讨厌鬼说话，的确会成为下一个讨厌鬼。 可若是讨厌鬼足够多了呢？ 如果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成讨厌鬼了呢？ 那局面不就颠倒了？ 那些排斥别人的人，反倒会成为被排斥的群体！ 更何况，李清明还是一个如此富有的讨厌鬼。 宝具、藏品、能量块…… 虽然这些东西的绝对价值并没有那么高。 但对在场大多数没有走私门路的人来说，这些宝藏无疑是秘境求生的无价之宝！ 一时之间，难免有些人跃跃欲试，尤其是排名靠后的。 「妈妈……」美美虽然眼睛还红着，脸上也还有掌痕，但还是鼓足勇气拉了拉母亲，「我感觉……去他们那边更好一些……」 「你懂个屁，别被眼前的这点小利益懵逼。」母亲一脸紧张地捂住了她的嘴，「他们始终都是你最大的敌人，这点是与生俱来不容更改的。」 「……」 在这不安的氛围中，史自强却莫名安稳了下来，像是刚刚做对了某个难题一样，一脸确信。 「嚓」地一声，他不轻不重地拄着太刀站起了身，不紧不慢地扫视众人，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发现了么，诸位。 「李清明开始害怕了。 「也就是说，我们再一次地做对了。 「就像他最初用装疯来虚张声势一样，现在的他，不得不开始用宝具来掩饰恐惧。 「所谓的‘分享利益"和‘赠送宝具"都只能证明一件事—— 「比起失去宝具，他更怕被孤立。 「换言之，即便失去了宝具，他依然有胜利的把握，效力于他，为了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帮助他度过最凶险的关卡，等于帮助他杀死我们所有人，最后被他杀。 「在此也请容我修正我的判断，经过实际观察后，我承认此前的情报有误，现在真实的情况是—— 「这是一个精锐的新兵小队，与他们战斗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只能用秘境的规则来击败他们。 「在此，也请诸位再次冷静下来，试着去回忆李清明的言行。 「是不是他的每个行为，都在企图瓦解我们的联盟？ 「当然，换我也会这样做。 「毕竟团结才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而如此团结的我们。 「正是李清明输掉这场秘境的唯一原因 。 「最后，我们只需要记得，不要与魔鬼交易。 「因为魔鬼总会是赢的一方。」 史自强说完，便与李清明做了个抬手做请的手势，接着拄着太刀泰然坐回了长椅，如同又下了一招自我品味的秒棋一样，满足且期待起对手的回击。 与此前对偷渡客们的游说相比，这番话算是举重若轻不温不火了，但效果却一点也不差，那些动摇的偷渡客们很快便哆嗦着缩回了队伍。 「史哥说得对……无论怎么看，除掉这队人都是第一优先级。」 「大家团结啊！！我们不团结是不可能干得过他们的！」 「我们一直都很团结！」 众人举薪传火表态的同时，整个集体也都越燃越躁，随之而来的莫名愤怒通通齐齐投向了对面的李清明。 「省省吧！几个破宝具有什么了不起的！」 「拿我们当小孩子么？哪个来到这里的人不是九死一生倾家荡产？！」 「我们就是要看你们死，没别的商量！」 「就是你们这种混蛋把我们逼成这样的！！」 「你们每个人都有罪！！」 此刻，狂热的众人已完全同仇敌忾，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们身后的长椅上，史自强默默闭上了眼，享受着这场疯狂。 他已经不期待李清明的回击了。 这根本是无解之局。 对面。 李清明面对这群如烙铁一般的东西，也只好沉叹了口气，一脸丧气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回头道：「我没办法了，你们呢？」 叶浅与殷璃皆是小小的一惊。 就……就这？ 这就没辙了？ 认输了？ 刚才不还牛逼哄哄地说不许小瞧你李总呢么？ 二人呆滞之间，李清明已经收好了东西，拎着背包沉着脸站起了身：「有办法就说，我们没时间发呆。」 殷璃闻言晃了晃机械弩—— 斩尽杀绝。 叶浅则紧了紧绷带，振振点头—— 弃车保帅！ 至于吉小祥。 全程都低着头躲在叶浅和殷璃身后，已经完全缩回了自己的世界。 对面的偷渡客们见状也是小小地紧张了起来。 这几个人，不会是要鱼死网破吧？ 正当他们开始隐忧的时候，却见李清明从背包的侧兜里掏出来了一个…… 老式手机？！ 他有些心疼地擦了擦手机的显示屏后，翻手便将其扔向了叶浅，「我们输了，带着小祥出去叫救援吧。」 「啪。」 叶浅目瞪口呆地接住了手机，呆得甚至都有点斗鸡眼了。 便是旁边的殷璃也张大了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阿姨塞给我救急的，谁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了。」李清明只摆着手道，「快些，让门口的卓越尖兵赶在今天结束前进来。」 「你……说真的？」叶浅颤颤地低头看向手机。 身为宝具走私诈骗圈的核心受众，没人比他更熟悉脱离宝具。 这类宝具通常都会以老式通信设备的形态出现，这类手机正是最经常的造型。 只要拉着你要脱离的人一起，按下拨号键。 下一秒，你便会回到进入秘境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满是瘢痕的灰色手机，正是艾可留给李清明的最后保底。 这么想也对，艾可那么温柔而又富有的大姐姐，第一次带学生，面对如此凶险的秘境，怎么可能不给个脱离保底呢？ 但明面上，她是不能随意将自己的宝具让渡的，于是只好偷偷交给李清明，冒着违背行业规则的风险留下了这最后的一重保底。 呜呜呜……大姐姐她好温柔…… 装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但其实她心里全是我！ 想至此，叶浅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 与此同时，殷璃则似乎也捕捉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扭头冲李清明道：「再争取一下吧！地狱红茶入场后只会无差别的地毯式狂轰乱炸，我们这次考核也就作废了，还要再约，太麻烦了。」 李清明见状，一面心下骂她画蛇添足说废话，一面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我们的命都很贵重，承受不起违背规则的风险，今后路还长，没必要为了省这点时间在这里赌命。」 殷璃闻言只好一叹，这便放下弩箭与叶浅点了点头：「那就去吧，告诉地狱红茶，除了那个孩子外不用留任何活口。」 「嗯！！！」叶浅重重点了点头，擦了把眼泪鼻涕，红着眼睛说道，「你们撑住，我立刻叫她进来杀穿这个秘境！」 他说着便回身握过吉小祥的手，抓起了手机。 「别！！！！！」一个男人惊恐至极的吼声突然传来。 「我们错了！！！！！」一个女人尖叫道。 「好商量李哥！！！都好商量！！！！」 「留条活路啊！！！」 「名片！！给！！给你！！」 在这此起彼伏的惊叫中，前所未有的恐惧能量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恐惧能量：41→97/200】 而背对着他们的李清明。 已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他自己也想不到，本来随手带上报复疯女人的玩具竟然能用在这里。 是该感谢疯女人，还是该感谢命运呢？ 而那个疯女人，看到李清明如此沉浸式的笑容，反而一脸不爽地歪过了嘴。 烦死了，怎么这都能装到！ 哆啦A梦么？ 叶浅则还蒙在鼓里，看着李清明的表情更是一脸懵逼。 清明，你这笑是什么意思啊，我到底脱不脱离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而那些偷渡客们，早已濒临崩溃。 先不说李清明这一系列行为有多丝滑，单是他们持有脱离宝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合理得不能再合理了。 现在想想，一队浑身武装的富二代尖兵，前往高于他们强度的秘境。 怎么可能不 带脱离宝具？！ 600万相比于他们的命那叫钱么？！ 哎呀！千算万算准备了那么久，怎么把这么件事给忘了！ 至此他们已再无怀疑，纷纷扑上前去。 「别走千万别走……换名片……」 「来来，换名片！！」 「我加入！我加入你的队伍李清明！！」 「103我不住啦！现在我就改姓李！」 感受着身后如此汹涌的众人，李清明却深知这还不够。 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翻手抄出球棍，一个回身指了过去。 「干什么？袭击？」他握棍扫过众人，同时喊道，「叶浅，快走！」 「好嘞！」叶浅终于听到了切实的命令，这便要按下去。 眼见如此，那条最终的大鱼终于忍无可忍吼了出来。 「稍等！！！30秒！！！给我30秒！！」 循声望去，史自强已踉跄起身。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换了个人，满面赤红濒临崩溃，但他还是拄着太刀快速喊道： 「叶浅对吧？不要脱离！先不要脱离！ 「4张，我们每个人给你们4张名片！这样你们今天都可以拿满分！ 「明天也是，后天也是，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事已至此，我们也没什么多余的念想了，只想体验一次完整的秘境。 「但求成全！」 他说到最后已满脸恳求，就差下跪了。 而随着他的哀求，一个男人竟真的跪了下来。 「哥！！爷！！清明大爷！！给个机会！！」 另一人随之俯地：「别走啊……再陪我们玩玩吧……」 「我们都听你的……连史哥也都听你的了……」 「我们反正都会输的……就让我们多享受一会儿吧……」 在这此起彼伏的哀求中，又有十几点恐 惧能量入账。 李清明虽有意再品尝片刻，但也怕一次压榨得太过火，直接把他们逼成了怪物。 难得遇到这么一批优秀的学生，可得好好教导，不能耽误人家的大好前程。 于是，在这群体的哀求之中，李清明似是犹豫地紧了紧眉头，接着叹了口气，苦笑开口。 「谁让我总是同情心泛滥呢。 「想要继续玩下去的话—— 「所有人，全部的名片和名片盒都给我，然后滚回家门口等着入夜。 「没有商量，现在，立刻。」 143 回来了 听到李清明如此的玩法，偷渡客们当场一悚，连磕头都停滞了。 「啊？」 「这……好过分……」 「你也用不了那么多吧李哥……」 「重复的名片不算分数啊。」 面对这些申辩，李清明却只无味地摇了摇头：「我没功夫讨价还价，你们也大可不必拖延时间，30秒内将名片和名片盒全部给我，否则叶浅就脱离。」 话罢他回身点了点头：「这次是死命令，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更改。」 「好！」叶浅重重点头，满面畅快地说道，「赶紧的吧，我大拇指都累了！」 不得不说，此时叶浅放松的表情与没心没肺的对白恰到好处，配上他那阳光开朗的智慧笑容，堪称无懈可击。 毕竟，他是由内而外真的相信自己手上握着一个脱离宝具，真的相信按下去就回到秘境门口了，真的相信她地狱红茶艾可会杀进来，喊着「都得死！」***一切。 在这个高强度高压力尔虞我诈的秘境里，突然收获了如此安全的期待，没有比这更放松，更解压的事情了。 也正是叶浅这放松的神情，完美地击溃了偷渡客们最后的那一点点心理防线。 「给！都给他！！！」史自强当先拄着太刀一瘸一拐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名片盒呈给了李清明，「谁都别耍诈，全给他！少100分总比秘境结束强！」 众人闻言也再无犹豫的空间，这便纷纷上前将自己的名片盒上缴了过去，满脸都是紧绷的谄媚笑容。 「李哥，有话好好说……」 「别动不动就脱离……这秘境多好啊……」 「再玩玩么……还好几天呢，你们准赢！」 如此片刻后，李清明手上已多了两摞名片盒，一摞8个，正好16个。 确认握实了这些，李清明才勉强点了个头。 「那我们晚些再脱离。」他说着又回身与叶浅道，「脱离宝具就放你手里，不一定要等我命令，你自己判断有危险可以随时脱离，随便发挥吧，我有点累了，懒得再动脑子判断局势了。」 「啊？闹半天不走啊？」叶浅一听这个反倒怕了起来，「我……我自己判断是否脱离？」 「行了，差不多得了。」殷璃摇着头按了把他的肩膀，「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行啊，我得问清楚啊。」叶浅紧握着脱离宝具皱眉道，「这可是全队的生死，这多大压力呢……」 殷璃有点同情又有点关爱地看着他，可左思右想还是没有点破，撒手一摆道：「那你加油吧。」 「哎……又来这个……烦死了。」叶浅擦了把喊道，「还是弃车保帅简单一些……」 也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李清明已将所有的名片盒收入背包。 撕拉—— 伴着那拉锁拉死的声音，每个偷渡客的心好像也被攥死了。 再看那个慢条斯理缓缓背包的李清明，他们恨不得当场就给他吃了，那一个个愤恨而又不甘的眼神，用生啖其肉描述一点也不为过。 可他们却又没人敢动，只敢看着，像极了一群围观雄狮进食的鬣狗。 而李清明这边，背好背包后反观这些偷渡客，又何尝不是一脸的烦躁。 「还站着干嘛？」他像挥苍蝇一样挥着手道，「回你们各自别墅的门前呆着，黄昏一到就回去。」 众人面皮一抖，面面相觑，最终齐齐地望向了史自强。 重压之下，史自强沉吟了几秒后，终是挤着笑容开了口：「李清明，既然名片都交给你了，那我们显然已经都服从你了，没必要再下什么多余命 令了吧？把人逼得太紧了也不太好，对么？」 「叶浅。」李清明懒得废话，直直望向叶浅。 「好嘞！」叶浅一喜，这便抬手。 「回回回！！」史自强顿时抬手一吼，「大家都回自己别墅门口！！不要打扰李清明一家！！」 话罢，他第一个拄着太刀朝101走去，他的三位「家人」瞥了眼李清明后，也只好跟上前去。 眼见领头人如此，其余偷渡客也不敢怠慢，十几秒的功夫便各自散去。 至此，喷泉前的小广场上已仅剩李清明一家，不仅地方宽敞了，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此刻，李清明也才难得地舒了口气，之前的情况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要紧张，骗过史自强这种人或许比骗过主宰都要难。 还好有叶浅在，这由内而外的表现堪比影帝，他才是最佳主角。 而此时的叶浅，确实也已经快哭了。 「李清明你别老这样来回弄了行不行？」叶浅握着手机骂道，「弄就是弄，不弄就是不弄，不要总是说弄又不弄，都按上去了又得缩回来！很浪费感情的！」 李清明也是原地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竟然信了？ 倒也不愧是他。 李清明接着又望向了殷璃，试探着挑了挑眉。 你不会也信了吧？ 殷璃却只一笑，接着做了个缩头闭眼捂脸的姿势，正是李清明当时在南屿医院厕所里被吓到的样子。 你李清明什么货色，恨不得销毁全世界的脱离宝具呢，怎么可能还好心把脱离宝具交到别人手里？ 李清明也懒得再理他，这便直直走到了吉小祥身前。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看破每个谎言，洞察每个内心，在刚刚那场大戏中解构每个人物。 只是她全程都缩回了自己的壳里，一眼都没有看，一耳朵都没有听。 咚咚咚。 李清明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啊……」吉小祥茫然抬头，呆呆问道，「结束了么……该走了么？」 「没。」李清明轻声问道，「好点了么？」 吉小祥没再说话，只默默向后缩了缩。 李清明也只好叹了口气，冲殷璃和叶浅道：「你们带她回别墅门口，我去搞个别的事情，很快回去。」 话罢，他也不待二人回应，这便自顾自地双手插兜，朝着林荫路走去。 叶浅虽然不理解他要去做什么，却也根本没脑子去理解，现在的他全神贯注地握着 脱离宝具就已经要用尽全力了，他还要随时警戒周围，这根本就是世界级的精神内耗了。 而殷璃大约能猜到一些，只是她无意去干涉。 毕竟早在进入秘境前，她就为自己定下了绝对的第一目标。 无论发生什么，《吉小祥保护计划都不会更改。 殷璃这便背好了机械弩，上前拉起了吉小祥的手。 「这里没事了，先回去吧。」 「……」吉小祥没有回答，只是像一棵会移动的歪马尾植物一样，低着头，一步一步地，随着殷璃向前走去。 …… 「我爸爸妈妈离婚了，都怪你，吉小祥。」 小学二年级的同桌，把我的椅子藏起来了，当我回到座位的时候，只看到他用小刀在我的桌上刻着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爸爸在骗人，他并没有出差，我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也就不会怀疑，她不怀疑就不会知道我爸出轨，那样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都怪你吉小祥，你去死吧。」 害怕。 没有椅子坐的我，被所有人看着。 我好害怕。 …… 「吉小祥，你的思想很过分啊。」 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当着语文组所有老师的面，她一面用笔敲着桌子上的玻璃，一面看着我的作文本训道。 「写作可以自由发挥没错，但你这样污蔑别人的写法……真的有点变态了，尤其是这句——‘教导主任10句话里有8句都是她自己也不信的话，其余2句是谎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的人能管理学校，怎么看音乐老师才是更真诚更善良的那个。" 「你凭什么这么妄下定论？主任为人那么正派，为了学校呕心沥血，结果还要被你污蔑？ 「现在你这个作文在学校里已经传开了，音乐老师反倒都抬不起头，你说说你害了多少人？ 「行了，别哭了，先把你家长叫来吧。」 我哭着站在原地，抽缩得连认错的话都说不出来。 害怕。 说不出话的我，被所有人看着。 我好害怕。 …… 「这次运动会给你报铅球了啊，吉小祥。」 初中一年级，体育委员笑着拉住了我，看到我使劲摇头，她的脸却板了起来。 「你也不能总这样啊，得融入集体，给班里做贡献啊。」体委指着周围的同学说道，「大家都报项目了，你也得报啊，铅球或者女子全能你选一个吧。」 「噗噗……」周围人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或者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害怕。 无法拒绝的我，被所有人看着。 我好害怕。 …… 终于，在初中三年级，我看懂了。 每个人都有许多秘密，于是他们戴起面具，扮演自己。 没人想被看到面具下，那张真正的脸。 因为他们都好丑。 每个集体都似是而非，有时因暂时契合的利益而团结，有时因突然狂热的情绪而勾肩，但更多的，是别无选择。 在这样的集体中，没人会天真到暴露真实的内心。 因为他们都好怕。 而我。 是丑的，更是最怕的。 我遍寻不到自己的面具。 我不曾拥有过人的价值。 我不会演绎该有的情绪。 闭上嘴。 我只有闭上嘴，才不会冒犯。 只有远离他们，才能安全。 接近，会被所有人骂。 逃回去，藏进被窝里，只被妈妈一个人骂就好了。 对不起，妈妈…… 我还是…… 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 …… 7：49：22。 β32103002秘境内，浔龙境202号别墅门前。 叶浅与吉小祥并排坐在台阶上，他看着蜷身低头，不时颤抖一下的吉小祥满是担忧，甚至比吉小祥本人还要害怕。 在北屿中学的三年时光里，叶浅曾频繁地用目光「考察研究」李清明，这期间也难免带上了李清明前桌的吉小祥，甚至有过几次不经意的对视。 这其间，吉小祥倒也没少出现类似于眼前的表现，只是时间没这么长，程度也没这么深，她很快就会被老师的发言或者下课铃声之类的东西带跑。 可现在，怎么叫她都没有 回应。 向导，快醒来吧，是该你拯救我们的。 在他们身前，殷璃在持弩警戒的同时，也是频繁地看起了手表。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面色可见地越来越紧，像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既身心俱疲，又对生活充满莫名的怨恨。 这怨念倒也在情理之中。 谁让李清明在广场爽完拍屁股就走人，留下两个大宝贝不管，根本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更麻烦的是，大宝贝他自己也不老实。 「不然还是脱离吧……」叶浅突然一脸凝重抬起头道，「我感觉这算是危险情况了。」 「？」殷璃立即机警四望，「没感觉到危险啊？」 「我是说吉小祥。」叶浅叹了口气，看着低头不语的吉小祥呆呆说道，「说话她也不理，像失去神智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她理智会崩溃的。」 「恰恰相反，现在的她应该是进入了自我保护状态。」殷璃俯在吉小祥身前晃着手道，「你看，眼睛都没反应，神经应该是遭遇重大刺激后自我关闭了，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不不不，她是吉小祥，是自闭人，是焦虑怪，被困在自己的思维里才是最危险的。」叶浅咬着牙，不忍地说道： 「她是个极度敏感和脆弱的人，在学校从来不说话，就算不小心跟人对视都会害怕，继而陷入没完没了的纠结、惶恐和焦虑之中。 「平常她还需要上课，需要通勤，思维会被外界的刺激打断，精力会分散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一旦变成现在 这样，她反倒会没完没了想下去，在折磨的循环中不能自拔。 「可我又不敢摇醒她，当她意识到自己还在秘境里，意识到美美的事情……或许会更严重。 「所以……所以……」 叶浅说着，突然猛一抬头。 「嗯，决定了，现在就脱离。」 「别！」殷璃忙抬手道，「还……还不是时候！」 「不，就是现在！」叶浅猛一定睛，满面决然道，「再拖就晚了，我绝不会犯第二次错，这次我该走就走！一秒也不耽误！」 「啊……你怎么偏偏这种荒谬的时候这么动情！！」 「我哪里荒谬了？」 「你……啊……」殷璃痛苦地抓了抓头，看了眼手表道，「那这样，5分钟，5分钟内李清明不回来你就带吉小祥脱离。」 「……真麻烦……又要拖五分钟。」叶浅狠狠地挠了挠头，看着吉小祥轻声道，「小祥……加油走出啊……别再想了，那些事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啊……」 可惜，这些话吉小祥一个字都没收到。 她依然呆盯着眼前的地方，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 …… 「我保证，你只死在我前面。」 高中三年级，后桌的汉尼拔医生坐到了我的同桌，挡住了所有人。 「哇啦！」汉尼拔医生做了个吓唬小孩的恶魔脸，面红耳赤铆足了力气，还挺可爱的。 我才意识到该害怕的！ 可我…… 一点也不怕啊。 呆呆傻傻的我，被汉尼拔看着。 我们都好尴尬哈哈。 …… 「我是卧龙没错，但你肯定不是凤雏啊！」 叶浅傻兮兮说着，好像一只大哈士奇。 …… 「我们只是临时合作的队友，关系没这么近，再说我指不定哪天就把李清明杀了。」 哈哈，外面的这个野女人初次见面就这么凶呢，不 过三段话里只有最后一段是真的！ …… 「一次精准的猎杀，永远始于侦查。」 艾可老师说起话来总是人模人样的，其实她才是装的最厉害的那个哈哈。 「吉小祥！还知道喝水啊？怎么没噎死你！」 嗯，这个才是真实的艾可老师，被骂了都只会感觉好踏实！ …… 今天，我好像不那么怕了。 和李清明，叶浅、殷璃一起，艾可老师开着车，我们一起去考核秘境。 大家都怕我出事，我却睡得比谁都香。 嗯，一点也不害怕。 我查过了，要成为大向导，就不能害怕！ 谁都可以怕，但唯独向导，决不能让队员看到他害怕，就算怕也要忍住。 好消息是，这次的秘境并没有陌生人，我可得开足马力发挥作用，成为真正的凤雏！ 嗯，我的局到啦！ …… 哎呀，不是我的局…… 好多好多人啊……好可怕…… 但……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就算害怕……我也能往前走了！ 加油，努力，坚强。 嗯，加油，《加油儿女！ 唱起歌来，一点点的就不怕了。 冷静地破局，和卧龙一起！ 我们两个一起没有做不成的事，来吧，就等这一天的主题了。 …… 美美好可怜。 美美好坚强。 比我坚强多了。 她想和我交朋友。 我当然不会拒绝啦！ 嗯，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就像妈妈说的一样，要敞开心扉，热情待人，融入集体！ 于是。 ‘我们找机会偷偷玩！"我冲美美眨了眨眼。 ‘好耶！"美美使劲笑着回应了我。 接着…… 啪地一声。 天就黑了。 看不到了。 听不清了。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逃回去，藏进被窝里了…… 嗯…… 只被妈妈一个人骂就好了。 对不起妈妈……我又害怕了…… 我总是这样……我就是个废物…… 继续骂我吧妈妈……我做不到…… 逃回去…… 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逃回去…… 好黑啊好黑啊好黑啊好黑啊好黑啊！ …… 「不行了，脱离吧……」 叶浅红着眼睛看着不住抽搐的吉小祥道：「她到极限了。」 殷璃无言以对，只默默蹲身抱住了吉小祥，只是她不太会抱人，远没有李清明那么深厚。 「你干什么，让我脱离啊！」叶浅催促道。 「……」殷璃没有回答，只默默抱着，学着李清明的样子，拍打着吉小祥的后背。 正在此时。 「小姐姐！！！」 一个清脆的小女孩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声音惊起了叶浅和殷璃，也叫醒了吉小祥的小耳朵。 黑空似乎有了个裂缝，被子好像被掀起了个小角。 吉小祥茫然抬起了头。 是美美。 美美正一脸欢笑地，张开双臂跑来。 后面是双 手插兜匀速前行的李清明。 吉小祥不知这是幻想还是真实。 可下一秒，她就被美美抓起了双手。 「妈妈同意我们一起玩啦！！」美美笑嘻嘻晃着手道，「还允许我来你家住一晚呢！！」 吉小祥呆巴巴地张开了嘴，整个世界都在美美那灿烂的笑容中亮了起来。 而在那光芒背后。 是那位永远都一身黑色的李清明。 他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 「队员吉小祥，下面是你的任务。 「在余下的秘境中，你要陪美美一起玩耍，保护她免受恐惧 的侵害与坏人的袭击。 「更要保护好自己。 「收到就点个头。」 吉小祥呆巴巴地张开嘴，眼睛早已莫名的湿了。 汉尼拔啊汉尼拔，你竟然做了这么违背本性的事情…… 而我，明明下了好大的决心，结果最后，好像又成累赘了啊…… 算了，累赘就累赘吧，咱不是早就给自己定位了么。 就像李清明说的，至少保护好美美！ 吉小祥这便擦了把眼睛，又看了看眼前笑嘻嘻的的美美，一脸愧疚地朝李清明道，「对不起……逼你去救美美了……这么违背原则一定很痛苦吧……」 「一点也不，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美美，她是一只狗都无所谓。」李清明一路走至吉小祥跟前，半蹲下身道，「但我在乎你，如果你在乎美美，那么好，我也在乎，这一点也不痛苦，这就是我的本心。」 「！」吉小祥顿时鼻头一酸，使劲挠了挠头道，「我……实在是……我已经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你……你想吃啥就随便吃吧！别客气！」 「嗯？哦，明白了。」李清明哼笑一声，从兜里摸出了一根剥好的巧克力棒递了过去，「喏——」 「啊呜——」吉小祥安详地啃了下去。 眼见吉小祥这平静的表现，叶浅握着手机的手也才松了，殷璃也才终于舒缓了愁容。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在别的地方，这段关系可能有点变态。 但对这个家来说，这就是最健康的状态。 144 李氏社交 眼见这个家庭的氛围如此融洽，美美也是笑吟吟指向了李清明：「对了，你家的这位叔叔好厉害，跟我妈妈说两句她就同意了！」 正在喂食的李清明突然面色一沉：「给你一次机会换个称谓。」 「啊？你怎么看都是叔叔吧？」美美一脸不解地看着李清明，同时又指了指叶浅，「这位才是大哥哥。」 听闻此言，叶浅当场拍了下大腿。 太对了宝子，你干的好啊！ 殷璃更是长舒一吸，满脸都是解气。 不是你叫人家阿姨的时候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李清明也有今天！ 「美美，干得漂亮，美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妹妹！」叶浅起身赞许地拍了拍美美的脑袋，「你就叫他叔叔，李叔叔，狠狠地叫！」 「嗯！」美美笑嘻嘻地指着每个人说道，「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只能这么叫了呀！」 「等等…………」叶浅想纠正已经晚了。 这次换李清明精彩，殷璃杀气沉沉了。 她也才发现。 原来每一声阿姨，都是一柄时光刺客的岁月刺刀。 它每天都在你面前背刺着别人，你却熟视无睹。 只有当有一天，它猝不及防地划过你的咽喉，你才能领悟那时间的疼痛。 眼见如此，吉小祥连忙笑哈哈地拉着美美走向庭院：「你们好好商量后面的事情，我和美美去院子里玩秋千了。」 「我去保护。」叶浅冲李清明和殷璃对了个眼神后，便握起手机跟了过去。 李清明自然也知道，他这里说的保护，并不是针对外部袭击，而是眼前的美美。 叶浅连朝夕相处三年的心上人都会防一手，又何况一个刚认识的小女孩。 不过这点李清明早在来时的路上就确认过了，美美的身上并没有武器，并且强度确实为7，身上不存在任何疑点。 况且她如果有害人的居心，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吉小祥的眼睛？ 不过李清明倒也懒得点破，让叶浅有个事情玩总比在耳边聒噪要强。 而且有同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只自己。 李清明眼见那三位进了庭院，这才赏识地望向殷璃：「你还没告诉他？真是个坏女人。」 「你说脱离宝具的事情？」殷璃有点心疼地摇头道，「他都那么投入了，这我怎么开得了口？再说如果说了，就他那点心态，肯定会露出破绽，反而会让那帮偷渡客怀疑。」 「确实，这招能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他的真诚。」李清明说着摘下了背包，与殷璃调笑道，「我们这样的人，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吧？」 「打住，不要擅自把我跟你划为一类。」 「都是夫妻了你就不能贤惠点？」 「你怎么又开始降头了？这只是被迫遵循的秘境主题！」 「难道不是你抢着当妻子的么？」 「……李清明，就是因为有你这种降头男，我才发誓这辈子不会当任何人的妻子。」 「这么认真干什么，搞得像我喜欢当丈夫和父亲一样。」李清明一笑，这便将包里的名片盒尽数取出摆在了地上， 殷璃也懒得再理他，这便将她自己的名片盒，连同叶浅和吉小祥的名片盒一并放在了旁边。 于是，全场20个人的名片盒，连同200张名片，已尽在他们眼前。 二人默契地点了个头后，这便将所有盒子打开，无声且快速地分配起每张名片的归属。 另一边，庭院内。 吉小祥推着美美荡秋千 ，旁边的叶浅眼见美美只是傻笑和叫唤，并没有跟吉小祥聊天，这才问道：「李清明这么容易就把美美给整过来了？这算人口买卖么？不会刑事违法导致违规吧？」 「哪有，只是邀请来咱们家做客罢了。」吉小祥认真解释道，「规则只是说晚上必须在家，并没说在谁的家，所以去别人家过夜是完全可以的。」 「挖槽还能这样！」叶浅惊道，「也就是说，就算所有人都在同一个人家里开趴体都可以？」 「最好不是你想的那种趴体……」 「说什么呢，我纯爱党！」叶浅跟着又冲忙碌的李清明和殷璃努了努嘴，「可李清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美美妈之前不还又打又骂的呢么？这么容易就把女儿交出来了？」 「这个我想想哦……」吉小祥认真地皱起了眉，回忆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虽然在广场的时候，她的保护本能拒绝了那些信息，但她终究是听到了看到了，此时稍微回忆一下，来龙去脉很轻松地就迎刃而解了，吉小祥也跟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嗯……原来如此……不愧是李清明……」 「哎你倒是说啊！」 「卧龙，你偶尔也自己动动脑子啊。」吉小祥不太满意地问道，「我先问你，今天每个人最多能获得多少积分？」 「啊……我数学不好……」 「小学2年级就够用了，给我想！」 「嗯……这里总共多少人来着？」 「20个，咱们家4个，偷渡客16个。」 「嗯……」叶浅这便托腮寻思起来，「每张不重复，非本人的名片相当于10分，也就是说今天一个人最多获得190分？」 「对的卧龙，给你一朵小红花！」 「真当我2年级啊！」 「嘿嘿。」吉小祥又推了把秋千笑道，「那我再问你，你还记得史自强在确信你手里有脱离宝具后，第一时间提出的妥协条件么？」 叶浅呆呆摇头，像个毫无记忆的狗狗。 吉小祥也只好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他们每个人，可以给李清明4张名片，请问这个4是怎么出来的？」 「因为……我们有4个人？」 「真棒，再来一朵小红花。」 「啊……突然真的有种……提高了的收获感……」叶浅说着又使劲摇了摇头，自顾自思索起来，「所以史自强的意思是，他们每人给我们4张名片，我们每个人就足够凑出190分了，再多了也没用？」 「是的，可李清明并没有同意，他选择没收所有人的所有名片。」 「对对对，当时我听到这里也有点害怕，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叶浅惊魂未定道，「狗急还跳墙呢，李清明把名片全要了，那帮人真拼命了怎么办？」 「不，李清明做得一点也不绝，这是他的唯一选择。」吉小祥哼哼一笑，神气地比划起来： 「任何一张名片，留到他们手里，都会伤害到我们的利益。 「举个例子，你的分数是23分，倒数第一。 「那么今晚，你的总分最高将会是23+190，也就是213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依然留了很多名片给他们，他们只要适当地交换名片，确保他们所有人的总分都高于213分，破产的就只会是你了。 「此外，史自强的分数现在遥遥领先，他每多拿一分我们都会很麻烦。 「所以没收全部积分是很合理的，史自强最后也不得不接受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拼命，而是选择妥协。 「那是因为就算所有人都上缴名片，今天也只会有 一个人破产。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会是美美。 「继续推下去，明天破产的也只会是美美的母亲张丽雅。 「而这两个人恰恰是反应最慢的，也毫无反抗能力，更没有人会替她们出头。 「那个叫孙升龙的如果还活着，可能还会帮她们一把，但现在她们孤儿寡母根本就是这个秘境的牺牲品了。」 「！」叶浅这才猛一瞪眼，如梦初醒，「但实际上，如果李清明合理操控的话，美美和张丽雅是可以不破产的，也正因如此，张丽雅才不得不接受邀请，允许美美来咱家做客！」 「是的，这也正是李清明今天真正的绝杀技——分配权。」吉小祥说着正色点头道，「今天的李清明，可以自由地为每个人分配最多190分的积分，这不仅决定业主生活的未来，更将决定今天每个总分213分以下人的生死。」 「卧槽……」叶浅也是跟着一个哆嗦，「还好咱们和李清明是一队的。」 「这不废话嘛！你都弃车保帅两次了还怀疑这件事！」 「不瞒你说，刚才差点第三次。」 「哦？有什么我没注意的情况吗？」 「有的啊。」叶浅说着，一脸沉重地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凤雏啊，你还有所不知，今天我卧龙身上的担子，有点重。」 「……」 …… 就在卧龙凤雏隆中对的时候，李清明和殷璃这边也完成了名片的初步梳理。 李清明将自己一家四口，外加美美母女的名片盒放在了殷璃身前，其余14个空着的名片盒则再度被他收回包中。 殷璃手上则握着所有人的名片，一言不发地将每个人的名片分发到这六个小盒中，像个老练的荷官。 「我们6个每人190分，没错吧？」她一边发一边说道，「虽然完全不想帮张丽雅，但母亲破产意味着整个家庭的破产，为了保护美美也只能顺便保护她了。」 「嗯。」李清明抓起了殷璃发剩下的名片，点头笑道，「虽然又疯又丑，但好歹不蠢。」 「不必自我介绍，我早知道你的情况。」 「……」 「嗯？怎么不反驳了？」殷璃盲发着牌笑道。 「突然觉得好幼稚。」李清明面无表情道。 「……」殷璃顿时红脸低头，有点羞耻又有点自责，甚至还有一种自作多情的耻辱感。 李清明见她这副样子，却突然满意一笑。 「好的，我又赢了。」 话罢，他便插兜向外走去，再不给殷璃回话的机会。 殷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种全新的挑逗式讽刺！ 这降头的花样还真多啊，李清明！ 「……你干嘛去？马上就要黄昏了。」殷璃看着背影骂道，「又把烂摊子甩给我！」 「什么叫甩给你，一家之主可是要外出奔波的。」李清明说着，摸出一把空名片盒比划道：「我要去榨干他们最后的剩余价值，怎么？要和我换？」 「算了……」殷璃只摆了摆手，「快去快回，看好时间，天黑前回来。」 「你这种时候不是该站起来鞠着躬说，‘你辛苦了"‘请慢走"之类的？」 听到这些，殷璃只默默举起了机械弩：「一路走好。」 「知道了，知道了！」李清明登时一溜小跑，「别拿弩指着我，小心触犯刑事违法！」 别人的威胁他自然不会当回事，但疯女人总是很难预料的，真射出来可就麻烦了。 如此狼狈逃出自家小径后，他才终于稳住了心神 ，摸出了怀表。 距离夜晚只有7分钟了。 李清明难免一脸悲哀。 他一整天都在忙着家庭和事业，结果留给自己的享受时间就这么点儿了。 果然，就不该有什么家庭或者事业。 感谢你，总裁，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我有了这么深的领悟，这准会让我受益终身。 短暂地感怀过后，李清明步伐一转，已走向了104号别墅。 从昨晚的积分排行榜上他已经知道，现在浔龙境内只住了6户人罢了。 这6户人分布在两排之间，彼此距离最远也就20米，随便走几步就到了。 其中，第一排是101104号别墅，这里面101和102两家各有4人，103和104则分别只有3人，应该是有人在前面几天破产了。 201的破产则更严重一些，现在已仅剩美美母女。 202则是李清明一家。 那么，既然今天的主题是社交日，李清明自然是要走访一下好邻居们的，他甚至还准备了善意小礼物。 而在这些邻居里，201号别墅的情况李清明刚刚已经了解过了，张丽雅的身份是母亲，美美的身份是女儿……好吧这基本属于废话，但确认每个家庭内部的身份依然很重要。 毕竟「母亲」破产会导致全家团灭，因此李清明要尽量确保每一户的「母亲」都是最后死的，这样才能尽可能多的收割恐惧能量，并传授海胆头老师的做人理念。 抱着如 此崇高的目的，李清明已来到了104号别墅门前。 这里的「一家三口」是三个身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他们本来都是坐在台阶上的，一见李清明来了立刻浑身哆嗦地站起了身。 最为天然的恐惧能量随之荡出，没有任何杂质，唯有大自然的醇厚鲜香。 李清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了他们之中一人的名片盒，空空地晃了晃说道：「王海涛，今晚你会破产。」 「！！！！」一个矮瘦的寸头男当场瞪大了眼睛，接着嘭地一声，脱力地跪在了地上，「哥哥哥……李哥……没必要吧……咱俩都没说过话啊……不该是美美么，今晚？」 「我赶时间，没空废话。」李清明说着点了点怀表，「你有30秒表现自己的价值，什么都好，尽可能地表现，如果你足够有用的话，我会考虑与你交易。」 「啊……这……我这……」寸头男死死地抓了抓头，接着两眼一瞪，突然起身指向他身后的二人，「魏航是父亲，邓新锐是母亲，我是儿子！」 后方二人大惊。 「海涛你怎么就！！」 「不是说好了我是母亲的事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么！！」 「闭嘴！！我先活下去再说啊！！」寸头男说着往前跪了跪，与李清明求道，「这样行了么李哥？」 「不够，还有15秒，继续。」 「…………」寸头男跟着一个咬牙，快速说道，「史自强和张三手上有宝具，那个太刀是一个，其它的我也不确定，但我听到他们说了，张三手上至少还有3个，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 「哦。」李清明就此点了点头，回身原路折返，「还是不够，算了。」 「李哥！！李哥给个机会，李哥！！我真什么都没有了啊！！我给你磕头了！！」 然而任他如何将脑袋磕得咚咚作响，李清明也没有任何回应，就这么无情地消失在小径的拐角。 接着，很快，很快啊，隔壁的别墅就又传了另一个男人的哭嚎。 「大哥！！大哥为什么是我啊！！我没惹过你啊！！」 「我……价值？等等……我的价值……宝具！！！我带了一个走私藏品！给你！！ 「还有，我是这家的母亲……你要是让我破产我们全家可就都……不不不！！！我不是母亲！！！ 「哎呀别走啊大哥……我是母亲……好吧说实话……我是母亲……我再想想还能有什么价值……呜呜呜呜……」 在隔壁这撕裂的哭声中，寸头男不禁与两位家人面面相觑。 「他们比我们惨啊……」 「是啊……李清明这是……一个个拜访邻居呢？」 「他好过分啊……不仅吃干抹净……还要戏耍一下我们……」 「太恐怖了这个人……变态啊……」 「史自强跟他比简直就是大善人了…… 「哎，明明说谎也没事的，你这个笨蛋！！」 几人哀叹之间，李清明已经完成了对103号别墅的收割。 这家是个两男一女的组合，他们互相之间看上去并不熟络，应该是个临时拼凑的队伍，水平也十分有限，和104别墅一样，构不成任何威胁，唯一有个人带了一针试剂藏品，还被李清明给搜刮走了。 藏品：一次性血清素注射剂 类别：消耗品 品质：★☆ 说明：静脉注射后，可在接下来15分钟内提振情绪，增强理智，从而对抗秘境的污染。 仅可使用一次，仅在秘境内有效。】 毫无疑问，这是个破玩意儿，但李清明还是将其收进了书包。 他虽然用不上，但吉小祥和叶浅却不好说，留着救急倒也算个东西。 如此收拾完毕后，李清明步伐一转，便又兴冲冲地踏入了通向102号别墅的小径。 没记错的话…… 不，不会记错的。 重生之最强战神就在这里。 取这种名字根本就是在增加宇宙的熵，拖延人类的生命，完全已经是在犯罪了。 可得狠狠地压榨。 145 重生家族 一个美妙的转弯过后，102号别墅的一家四口映入眼帘。 与前面两家人的惊恐不同，面对好邻居李清明的来访，这家人明显冷静许多，四个人早早便在门前摆好了队形展开戒备，好像一个专业团队。 毫无疑问，这也正是COS机关干员，却还不如房产中介的那个队伍。 也正是由于如此明确的特征，李清明可以很确认，在他带领小队初入秘境时，并没有在浔龙境门口看到过他们，直至总裁今天在喷泉广场宣布主题的时候，才第一次与他们见面。 从见面后他们的反应与站位来看，这个小队很可能游离于史自强的团队之外，只是迫于脱离宝具的压力，才不得不在今天一起上缴了名片。 总之，他们对待秘境的专业态度和团结精神值得肯定，只是看上去还太嫩了。 这四个人里，有三个人根本就压不住这身衣服，像是强行打扮成大人模样的社会小青年，衬衫套在身上要么松松垮垮，要么臃肿不堪，就连眼神和表情也是强行镇定，实际上腿抖心跳，怕的要死，恐惧能量不断地散溢而出。 有趣的是，剩下的那位，那个个子老高，又有着一张精致尖脸的女人，却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即便面对李清明本尊的微笑，也没有散出一丝恐惧。 这倒也合理，毕竟是强度36以上的强者。 只是她的造型有点太怪了。 本来，她瘦高的身材和细俏的面容，外加刚刚好健康匀称的曲线，跟这身衬衫西裤还勉强算搭。 但她偏偏穿着一双白色的篮球鞋，而且故意卷起了裤脚和袖口，搞得整个人都不伦不类起来，就像短视频里的精神小伙。 更滑稽的，还是她脑袋上带着的粉色小熊样式的毛线帽。 太不搭了，要吐了。 但还有更更滑稽的。 树枝！ 她手上竟然还握着一根巨大号的粗壮树枝！ 这本来很荒唐，很可笑。 但李清明看着那玩意儿，脑子里却无法克制地冒出了三个字。 好东西！ 这里的好并非强度或者星级。 而是…… 完美！ 老天，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树枝！ 不不不，这东西已经完美到可以称之为法杖了。 根本不需要任何雕琢与修饰，这树枝天生就是一根最完美的法杖！ 完美到摩西见了它就想去开海。 完美到甘道夫见了它才想去敲兽人。 完美到哈利波特见了它都想转职战斗法师。 当然，以上的惊涛骇浪全在李清明的脑海中，他面上并未展现出分毫。 毕竟觊觎这种东西显得有点幼稚。 总而言之，102号别墅的一家之主应该就是这个女人，这个穿着衬衫、西裤、运动鞋、戴着毛线帽，手持大树枝的女人。 虽然不明白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副鬼样子，但此时她确实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拦在了全家身前，独自与李清明对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变态佬，给老子滚！」 这话虽然脏得要死，但她声音比想象中的还要细嫩，感情再足杀伤力也很有限。 李清明也只抠了抠耳朵，一边前行，一边从书包里摸出了一个名片盒，看着上面刻着的一大长串名字问道：「就你叫战神是吧？」 「是重生之最强战神！」女人声色俱厉地正了正毛线帽，接着双手握起大树枝，一脸戒备地斥道，「不许再往前了！离开我家！我的人不会回应你的！」 「 我也没工夫跟你们多废话。」李清明晃着名片盒道，「你和史自强只差50分，只要你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我现在就帮你反超。」 「拒绝！」女人立刻狠狠抬手，树枝跟着往地上一敲，一脸精明地笑道，「和你这种人交易是绝对会吃亏的！咱们混这么久，能动手就绝不动脑子！我们家自己有本事杀出去，用不着你个黄鼠狼来拜年！」 「就是！」她身后的矮个子短发女生随之挥拳道，「出去，我们北境人最讨厌女干商了，不和你交易！」 「出……出去！咳……」旁边瘦弱的男生也咳嗽着助起威来。 另一个又胖又壮的男青年眉毛一横，颇有气势地抱起了胸：「再往前绝对没你好果子吃！」 李清明一脸难以理解地望向这一家人。 这什么玩意，北境青年版的少年侦探团？ 那个领头的女人却只一笑，神气地抹了抹鼻子挥手道：「看到了吧，我家就是这么团结！变态佬你走吧！马上就要黄昏了！」 李清明看着几人只想笑，心下似乎也被勾起了什么，打量着四个人问道：「孤儿吧，你们几个？」 四人顿时一愣，少年侦探团也随之齐齐望向了带头大姐。 「……」带头大姐也是神色一紧，哼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 「算了。」李清明却只摇了摇头，回过了身。 眼见他这就要走，后面的「少年侦探团」立刻兴奋了起来。 「厉害的啊，时雨姐！！」 「连他都吓跑了，不愧是前北境学院王牌尖兵！」 「你这个完美树枝果然好厉害！我们雪豹佣兵团无敌了！！」 面对兴奋的三人，领头的女人却紧张地抬起手：「嘘！小点声！别被他听到……不要破功啊！」 不用她「嘘」，李清明也听得到。 他倒不在乎被轻视，但那句「完美树枝」却也难免再次勾起了他的心思。 确实有点不甘心。 不过是四个相依为命的弱智孤儿罢了。 没必要心软的。 更何况，那可是完美的树枝。 于是李清明暂且原地止步，耗费了一些脑力回忆起之前的排行榜。 接着，很快他便「哦」了一声，摸出了一个刻有另一长串名字的名片盒，幽幽地回身念道： 「102号别墅的……重生之花都兵王，你昨晚的总分是212。 「多说一句，你们注册的名字真的很考验耐心。 「总之，鉴于你们不配合的表现。 「今晚就由你上天台了。 「兵王先生。」 「啊？？？？」胖胖的男青年当场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呆声道，「我……我么？我不是排名中游么……」 「你别承认啊！」领头的女人当场回头一骂，接着冲李清明道，「你记错了变态佬！他分数是222，你再怎么操作也害不死他的！」 李清明却只摇了摇头，当场抬手列数起来。 「重生之最强战神，第3名，268分。 「重生之龙王赘婿，第7名，218分。 「重生之断罪皇女，第8名，216分 「重生之花都兵王，第9名，212分。 「这足够证明我的记忆力了么？」 「………………」领头的女人瞬间狞目一缩，「***……不愧是变态佬啊……」 李清明则已摸出了怀表：「因为你们这些破名字的原因，我在这里的对话已经超时了，最多再给你们30秒，把宝具都给我，用来交换兵王活到 明天。」 正当李清明以为那个胖家伙要下跪哀求的时候。 他却反倒上前一拦。 「不给他！！」胖青年虽然双腿都在打颤，但还是坚决地按下了领头女的手，「时雨！咱们就靠你了，就靠这些宝具才有可能赢的！给了他就完了！！」 「不一定的，没宝具我也屌的一批。」领头女舔了舔嘴唇哼笑道，「别逼逼了，先活过今天吧。」 「不要！」胖青年却寸分不让，红着眼睛使劲笑着点头道，「活过今天又如何？没什么用的，我已经体验到秘境了啊！你的诺言都实现了，我们的梦想都完结了，已经很完美了，时雨，很完美了！」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动情，少年侦探团剩下的两位都黯然无语，默默低下了头。 「不完美！！」领头的女人却直直喷了回去，「要完美清理完才叫完美！！」 话罢，她一把推开了胖青年，径自走向李清明，一边骂着什么一边摘下了毛线帽，甩出了一头凌乱的长发，其中更有几搓，因静电而呆立。 如此愤愤之间，她已走到了李清明面前，将毛线帽和完美的树枝一同扔了过去。 「拿上你的宝具滚吧，变态佬！」 「……我通常不在乎什么礼仪。」李清明接过两个宝具，一脸折磨地冲着她说道，「但你也太没礼貌了，在北境人里都算最不文明的那类了。」 「我还杀人放火揍小孩儿无恶不作呢！」领女头狠狠一瞪，抬手指着李清明的眼睛道，「出去别让我逮着你！全他娘的给你抢回来！裤子都给你扯喽！」 「嚯。」李清明一脸开心地点了点头，这便将毛线帽挂在了树枝上，快乐地晃着新宝贝消失在了小径拐角。 可对102一家人来说，眼前却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对不起啊……都怪我……怪我太弱了……」胖青年半跪在地，捂着脸呛声道，「完蛋了……没了宝具……后面可怎么办……」 「没事的，时雨超超超超超强的！」小个子女生拍着他笑道，「她肯定能带着我们一起完成清理的！」 「就是……咳……咳呕……咳……」瘦弱的男生狠狠咳了一阵后，才又笑着擦了擦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雪豹佣兵团什么必死的场面没见过，哪次不是绝处逢生！」 「这么说也是啊……」胖青年说着撑起了身子挠了挠头，看着面前的三人，再次泪眼湿润，「真好……我们还在一起……我还活着……真好…………」 「说什么丧气话，死不了的！」 「雪豹佣兵团必征服这个秘境！」 领头的女人微笑着看着三人，也哼声抱起了胸： 「宝具一点也不重要。 「只要我们四个还在一起。 「就是无敌的。」 …… 7：58：03。 黑色的SUV稳稳地停在了「丽晶大酒店」门前。 咔，车门打开。 戴着石膏的女人，吃糖插兜的少女，和揉着肚子擦着嘴的墨镜男先后下了车。 每个城市都有一所「丽晶大酒店」，新海也不例外。 而眼前的这所，也正如预料般偏僻，如预料般简陋。 之所以转场来这里，只因对史自强的追踪了有了全最新的进展。 随着AI将史自强案升级到「疑似秘境偷渡」风险级别后，调查资源与权限也水涨船高。 监控系统很快发现，那辆中巴车的终点并非洗衣店，而是套了个车牌继续上路了。 按照常人的思路来说，史自强根本不用这么接人，完全可以约在一个地 方一起接了，或者直接约定在目标秘境周围会合就可以了。 但他却偏偏自己开着车一组组地去接，说得好听了这是反侦查，说难听了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但这套手法也确实成功地恶心到了调查组长白昼，逼得她兜兜转转近一个小时，也才勉强推进到了这里。 从眼前的信息来看，史自强在换过车牌后，首先去躺新海体育大学，接了四个学生。 白昼对那四名大学生的入伙并不意外。 一心想成为尖兵却又考不上的人，选择体育大学无疑是个尚佳之选，有的没的至少离梦想近了一些。 至于那四个学生的身份，还在调查中，但那一点也不重要，爱是谁是谁，世界上总是充满了那样的人。 而那辆中巴车，在接完了体大的四人后，这便一路驶向丽晶大酒店，在凌晨四点多进入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后，就再没去别的地方。 至于车里的人在哪，不知道。 总不至于正大光明地住进丽晶大酒店吧？ 这么神神秘秘绕一大圈，来这里开趴体么？ 话虽如此，但巴迪亚还是本能地警觉了起来，主动护在了白昼和K身前。 有这样一位异域保镖开路，三人一路走到丽晶大酒店前台倒也畅通无阻。 紧凑的柜台前，值班经理见墨镜西装男来了，也是第一时间迎了过来，丝毫不敢怠慢。 「几位是安全局的吧？刚才接到你们电话后，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时间查过 记录了，今天凌晨，确实有四位住客退房。 「另外，写字楼安保部的人也在紧急往这边赶了，会尽快配合你们调查停车场的录像。」 他说着扭身转过了显示器，展示出了四位住客资料。 「凌晨快四点的时候，他们退了房，没有行李，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他们是前天入住的，两间房，两个男的住一间，两个女的住一间。 「听口音像是北境人，这么西装革履的统一着装，我还以为是机关的人来办事呢。 「不过他们的气质确实不像是正派人，骂骂咧咧的不说，开起玩笑来也很没分寸，在我们大堂里都能打闹起来。 「反正他们的身份证件是没问题的，我们酒店是合规接待。」 白昼一边听一边探过了身，看着屏幕上的一个长发尖脸的女生道：「这位还挺好看，标准的北境美人啊。」 「哦？」巴迪亚难免摘下墨镜，害羞地品味起来，「美……美女……」 「美女？就这？」K却哼声摇头，「太俗了吧，大眼睛高鼻梁，哪年的品味了？」 「确实，好俗。」巴迪亚跟着点头，「还是K的大脑袋蒜头鼻比较抽象，更喜欢一些。」 「……不会夸人就别夸！」 「嗯？不是你说讨厌俗的么，我反着夸不对么？」 「俗的对面是雅，不是抽象！」 「可我问东洲语学习AI，它告诉我俗的对面就是抽象啊！」 「妈的那AI服务器在哪，这我就给它炸了！」 二人斗嘴之间，白昼已将这四人的身份信息录入系统。 瞬间，系统将案件的严重程度再次提升了一格。 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份正牌的现役尖兵资料。 「啊？」白昼浅浅一叫，「她已经是尖兵了啊！这还偷渡？有毛病吧？！」 K和巴迪亚闻言也是各自一个激灵，快步围了过来。 时雨，女，19岁 身份：正式尖兵自由 强度：37 灵感：9 功绩：167 角色：精灵 职阶：种子 秘能：自然亲和 宝具：完美的树枝★☆，可爱毛线帽★ 秘境准入强度：3 秘境经验：6次杀戮类秘境，2次规则类秘境。】 「哎呦，不错哦。」K吧唧着嘴道，「就是灵感有点低，精灵不是偏灵感型的角色么？这家伙是要走大棍流？」 「重点不是这里吧。」白昼揉腮道，「她的实力找个队去3级秘境像玩一样，而且明明如此年轻貌美，入选尖峰学院问题也都不大，吃饱了撑的偷什么渡？」 白昼一边说一边点开了更多的档案。 很快，她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履历资料： …… 20年8月入学北境尖兵学院。 20年10月参与半岛地区宝具走私，被捕。 20年10月被尖兵法庭审判有罪，冻结尖兵资格，并被北境学院除名，且机关永不录用。 21年3月服刑结束，服刑期间表现优异，重获尖兵资格。】 看至此，K难免有些惋惜，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地说道：「嚯，太菜了，这种事哪能被抓现行啊，准是被钓鱼执法了。」 「而且一年就出来了，看来也不是主犯，也就是个跟在后面的小弟。」白昼说着摇头道，「但刚出来一个多月就来搞秘境偷渡，这次怕是直接5年起步了。」 与这两位看着闹的风凉态度不同，巴迪亚看着时雨的照片却明显有些忧伤。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要偷渡啊？」巴迪亚呆呆地看着时雨的双眼道，「她好难过的感觉。」 「嘁，还什么难过，你喜欢这一型就直说。」K扭脸哼笑道，「也对，土山炮一个，就该喜欢这么俗的北境大傻妞。」 「傻就算了，俗招你惹你了。」巴迪亚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就是因为好看，大家都喜欢，才显得俗的，这也是错了？」 「哈！你终于承认她好看了，看你浓眉大眼的，结果到最后也还是就喜欢这种毫无个性的尖脸美女！」 「谁说的，我都喜欢，你的蒜头鼻扁扁的也很可爱！」 「？？？不知道从哪里吐槽了，还是直接揍你吧！」 「我不是在夸你吗！」 「不是！」 二人斗嘴之间，白昼却是一脸疑惑地坐到了沙发上，继续翻起了手机。 直觉告诉她，偷渡的理由不在时雨身上。 而是那三个同岁的青年男女。 说到这三位。 这照片组合一起。 怎么有点像少年侦探团啊？ 146 绝交吧，没品的东西 8：00：29。 β32103002秘境内，101号别墅门前。 史自强坐在台阶上，已经杵着太刀沉默很久了。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焦虑或者不甘，更多的是专注与思考。 像个打游戏过不了关的孩子，又如一个总是棋差一着吃不下对方的弈者。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旁边的那对情侣。 他们再没了昨晚喝着啤酒唱着歌的快意，他们的脸上现在只有滔天的惊恐。 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声音也都颤得相同。 「不好办啊史哥……李清明有脱离宝具……」 「他们要是真出去叫来个卓越级的尖兵救援……直接干掉主宰……我们可怎么办……」 「我想死在秘境里啊，不要死在牢房里！」 「我也不要啊，我更不要和你分开！监狱又没有情侣牢房！」 看到两个人如此惊惧，不远处的围巾蒙面男反倒哈哈一笑：「这样也挺好，你们就这么消磨理智吧，很快就会变成怪物或者环境品了。」 「我在努力了！已经在使劲害怕了！」储耀尽力点头道，「但我完全没有那种沦落的感觉啊！」 「是啊，我们怎么还没变成怪物！」俞梦涵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给我裂开，赶在救援来之前裂开啊！！」 「哈哈哈哈！」蒙面男大笑道，「太好玩了你们两个！史哥你能找到他们也是神了！」 「……」史自强被这笑声惊出了思绪，默默抬眼望向了蒙面男，「这一点也不好笑。」 「不然呢？哭么？」蒙面男笑嘻嘻地向外撇了个嘴，「像别的邻居那样哭天喊地就能解决困境了？」 「我在想对策了。」史自强闷声道，「策略上，我不一定会输给李清明，我会根据明天的主题去寻求转机，用秘境的规则完成翻盘。」 「呵，翻盘？」蒙面男哼笑道，「不存在的，没看见脱离宝具么？那根本就是外挂了，你竟然还想着用规则内的方式击败他？玩游戏没碰到过挂逼么？」 「挂逼也会输。」 「当然，但前提是，那个挂逼必须够傻，必须犹犹豫豫的脑子又慢半拍才会输！」蒙面男指着外面道，「你看李清明像那种人么？」 「不像。」史自强忽然沉声一笑，「但叶浅像。」 「啊。」 「我也不知道叶浅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暴露了自己犹犹豫豫，脑子又慢半拍的事实。」史自强说着，用刀鞘在地上划着分析道： 「把脱离决策权交到叶浅手里，是个极大的败笔，但这也是李清明不得不下的一步棋。 「因为他们的脱离宝具只能脱离两个人，必须要让更弱的叶浅和吉小祥脱离，而李清明和殷璃必须留下来应对凶险的境况。 「正如用马谡守街亭一样，这是个所有人都不得不为之的险棋，唯有马谡觉得挺合适。 「这也会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我会在明天想方设法促使叶浅冲动大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违规，并在实行脱离前遭受主宰的惩罚，最终使他们失去脱离宝具。」 听到这里，储耀和俞梦涵已不禁面红瞪目。 「不愧是你啊史哥！」 「不仅我们店里所有的秘境主题都瞒不住你，就连现在这种情况你也能想到破局之法！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什么都可以，快告诉我们计划吧！」 「计划？」蒙面男突然又是哼笑一声，「计划不是早给你们了，面对这种情况的绝招，你们早就 知道了吧？」 「啊……是。」储耀呆呆点了下头，摸了摸口袋，又望向了史自强，「史哥，那是等你安排，还是直接上最后的绝招？」 「等我安排。」史自强忙一抬手，「那招只有在最后无计可施的时候才能用，现在我们还有机会。」 「有个屁机会，别再耽误时间了！」蒙面男扭头骂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跟李清明斗棋，斗的还挺高兴，这种已经被围攻的局面竟然还想着能靠神之一手翻盘，没有的，没有那一手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掀翻棋盘！」 「那也该由我掀。」史自强说着面色一沉，紧了紧手上的太刀，「我曾经完成过几次秘境，这个秘境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而储耀和梦涵却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他们该活得比我更久，享受秘境至最后一刻。」 那对情侣闻言相视一笑，接着与史自强坦然开口。 「没事的史哥，这样下去我们只会更加不安，早点死在这里才算踏实。」 「你才是要活得更久，完成这个秘境，完成你的任务！」 正说着。 「嘘。」蒙面男突然警惕地抬起了手。 四人同时身形一肃，望向了自家小径前。 很快，一条修长的腿从灌木的拐角处迈了出来，黑色的身影闪现而出，接着原地一转冲向四人。 「嗯，都在呢，很听话嘛。」 好邻居李清明友好地抬起手打着招呼稳步走来。 难以想象，经过了这一天的折腾，他竟然愈发朝气蓬勃了，好像刚刚吃了超级大餐一样，精力不降反升。 他就这么一路迈着欢快的步子来到四人面前，顺手从包里摸出了四个名片盒。 「时间有限，你们又是这里最棒的人，我就省去客套直接说事了。 「你们的分数都在213之上，所以我今天没法处理你们。 「但是，储耀，俞梦涵，我今天可以给你们满分，190分。 「作为交换，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两件事。 「1，你们四个人的家庭身份。 「2，你们全部的宝具信息。」 「滚呐！！！」俞梦涵当场甩臂骂道，「谁要跟你合作！」 储耀则忙按下女友，与李清明尽量客气地点头道：「你走吧，我们拒绝和你对话。」 李清明不得不摇了摇头：「那我要是以脱离威胁呢？」 「别！」俞梦涵立刻怕了，神色当场一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储耀则沉吟片 刻后才说道：「李清明，你不能每件事都以脱离威胁，那样只会逼我们破罐子破摔。」 「是这样的。」史自强跟着拄刀起身，双手握着刀柄，远远看着李清明定声道，「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你其实也很喜欢这场游戏，渴望更多的对局，而非以破坏性的方式直接毁了一切。」 「继续说。」李清明道。 史自强闻言，忙扬起声色比划道：「但你的脱离宝具就相当于游戏中的外挂，用多了只会破坏游戏体验，如果你真的享受这一切，就要学会克制，要拿它当最终的保底，而非获胜的工具。」 「很好，你比看上去还要优秀。」李清明和颜悦色地点了下头，「如你所愿，我会更加克制地进行威胁，并且会给你更多的机会战胜和刺杀我，期待你的表现，史自强先生。」 「……」史自强闻言一愣，莫名其妙萌生出了一种感激之情。 没什么比对手的赞扬更好的嘉奖了，何况是对于一个很久很久没被赞扬过的人。 蒙面人却见状一缩，用肩膀撞了 撞史自强：「他明显在精神控制你，别这么轻易上套，你少跟他说几句，这种人太危险了，最好看都别看他……」 见到这个畏畏缩缩的蒙面人，李清明也是回忆起了那个榜单上的名字。 「就是你用张三这个名字注册的？」李清明问道。 「啊……是我……」蒙面人咽了口吐沫，呛声作答。 「这是个很狂的ID，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敢用。」 「……那……那我让给你？」蒙面男像是面对恶霸的孩子一样，不太敢抬头地说道，「可我不知道怎么能让……要不明天问问总裁？」 「不必了。」李清明无趣地摆手道，「有野心是好事，希望你最终能证明自己配得上张三这个名字。」 「那……谢谢？」蒙面男不太确定地感谢道。 「再一次，不必。」李清明则随手挥起了名片盒，「要交易么？告诉我你们的家庭身份以及全部的宝具信息，我可以送你30分，超过史自强。」 「好……好啊，这不是很明显？」蒙面男吞了口吐沫后，立刻指着旁边的三人道，「史自强是父亲，我是母亲，储耀和俞梦涵是儿女，至于宝具，就史自强手里这个了，二星半，近战武器。」 「就这些，不再想想？」李清明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道，「初次交易我会以善意揣测，但如果这是假的，我会将恶意加倍奉还，你现在还有一次纠正的机会，要改么，张三？」 「不改啊，我说的就是真的。」蒙面男使劲点头道。 「那就容我加倍奉还了。」李清明无趣地叹了口气，「你撒谎的风格也太粗糙了，毫无美感。」 「哎呀，我说的就是真的啊……」蒙面男委屈地低下了头，「反正我听你话了李哥……你后面尽量晚点害我……」 李清明也不再理他，再次转望向史自强道：「最后再说句闲话，我对道德通常没什么要求，但你拉孩子进秘境当垫背也太过分了。」 「是那个女人偷偷带进来的，我发现的时候已身处秘境之内了。」史自强自己也是面色一僵，略显惭愧地解释道，「我们当时是在深夜，黑灯瞎火根本来不及清点人数，张丽雅又是最后一批上车的，她拉着一个行李箱，我们还以为是宝具，谁知道进来以后，竟然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孩子……」 「喂。」蒙面人再次紧张地撞了撞史自强，「差不多可以了吧……他明显在套话啊……」 史自强一怔，也是此时才反应过来。 是啊，没必要说这些的…… 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展开辩解了？ 「大概是想证明自己还没丧尽天良？」李清明似乎看透了史自强的想法，接着却又有些惋惜地说道，「遗憾的是，这会成为你的弱点，也会成为你输掉一切的原因……但好消息是，你还有时间。」 李清明说着，认真且动情地冲史自强挥了个拳：「你选择的道路早已容不下半点道德，努力去成为一个纯粹的恶棍吧，这是我对你的期望，如果你能达到我的要求，史自强先生，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结局。」 「啊？」史自强呆张开嘴，一脸费解。 与此同时。 蓝白色的天空突然转换成了暮色的昏黄。 白天结束，黄昏来临。 「进屋吧。」蒙面男赶忙回身打开了门，与储耀和俞梦涵道，「李清明说的每个字都是在离间我们，而且他比我想的还要可怕，通过刚刚我们的回答和即时反应，他已经套出太多信息了，不可能的，我们完全不是对手，何况他还有脱离宝具。」 「是啊。」储耀低头看着手心道，「我刚刚出了好多汗……他这三两句话给我的压力比主宰还大。」 「嗯……我相信史哥不输于他，但也没时间再跟他斗法了。」俞梦涵跟着狠狠点头，「谁也别谦让了，明天就由我们两个出手！」 史自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见储耀和俞梦涵快步跟着张三进了别墅，谋划起后面的事情了。 他也只好叹了口气，默默用太刀撑起了身体，回身迈上了台阶。 的确，对于渴望死得其所的他们来说，已经没理由不用那招了。 可或许是由于夕阳昏黄的关系，他看着眼前那对情侣的背影，突然神思一恍。 每次走进「过把瘾就死」大门的时候，好像也是类似的背影。 史自强也是此时才意识到。 这可能已经是。 我们最后的一次对话了。 …… 08：03：02。 当一家之主李清明完成了一天的劳顿，开门回家的时候，吉小祥和美美已经上楼玩耍了，叶浅也紧随着贴身保护。 殷璃则在客厅里抓紧时间考察着边边角角，偶尔塞个觉得可能有用的东西进腰包。 见她如此，李清明也只是鄙夷一笑。 这个小气的女人，还是改不了捡垃圾的毛病。 殷璃则像没看见他一样，头也不抬地研究着厨具说道：「怎么？要我说‘欢迎回来"，然后帮你把拖鞋拿过去么？」 「都学会预判了，你进步得可真快。」李清明笑着关上了门，「开始期待我们后面的 进展了。」 「随你便吧，降头降多了也就习惯了。」殷璃拿起厨房的菜刀端详着说道，「别墅里大多数东西都很家用，也算是齐备，唯独那个柜子有点重口味。」 她说着指向客厅角落，那里有一个明显不太和谐的大黑铁柜。 「里面有很多武器和刑具，砍刀、钉棍、锯子、麻绳、手铐什么的，有些还是四人份的，似乎是给我们互砍和囚禁用的。」 「有品味。」李清明心驰神往地看了过去。 「你呢？」殷璃反问道，「你有什么收获么，一家之主？」 收获？ 李清明美美一笑。 最大的收获自然是—— 恐惧能量：97→131/200】 这帮偷渡客可真是太棒了，李清明都想着要不要想办法放走几个去野外自由繁衍了，说不定哪天还能邂逅。 其次，常规收获自然也有一些。 咚！ 李清明首先便将那颗粗壮的树枝立在了门前。 宝具：完美的树枝 类别：近战武器/秘能放大器 品质：★★ 耐久：30/30 说明：谁不想要一根完美的树枝呢，进可当法杖，退可敲兽人，甚至可以拿它来登山……不过对于某些法师来说，这三个功效好像确实可以同时成立。 除去不亚于其它二星近战武器的破坏力外，完美的树枝同时也具备秘能放大器的作用，通过它使用很多秘能可以获得相当的增效。 只是它作为近战武器，既无刀尖的锋刃，也无锤类武器的厚重；而作为秘能放大器，却又过于笨重，不适合灵感型角色使用。因此它的价值更多的都在收藏与外型，只有极少数情况适合用它来作战。】 完美，太完美了。 李清明放下树枝甚至都没急着进屋，就这么在玄关原地欣赏起来，满脸都是拥有的幸福。 殷璃也是此时才抬头望来。 「这什么破玩意儿？你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捡？」她一脸不屑地皱起 了眉，「扔外面去，别放那儿挡路。」 李清明闻言顿时皱眉瞪了回去：「绝交吧，没品的东西。」 「？？？等等……」殷璃定睛望来，此时也才发现了树枝的异样，「还有这种宝具？？」 她说着快步蹿来，握起树枝比划了几下。 「嗯……二星上下，品质足够，似乎还能做秘能放大器，可这也太笨重了，真当自己是法师么……」 「是战斗法师！」李清明一把将树枝抢了回来，凿实地敲在了地上，「那么请问，如果我现在再戴上海胆头，那么我将是——？」 「……海胆头战斗法师？」 「正确。」 「啊……」殷璃痛苦地捂住了额头，「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很明显，这是我训练的结果。」李清明说着便放下树枝，从包里摸出了一个粉色小熊样式的毛线帽。 宝具：可爱毛线帽 类别：防具 品质：★ 耐久：15/15 说明：名为防具，但防御效果近乎于零，之所以有一星，是因为它可以保暖，并可以略微削弱秘境污染对理智的侵袭。 当然，最关键的一定是…… 戴上它你会变可爱！】 「没什么用，给小祥吧。」殷璃用手指顶着毛线帽转着圈说道，「这是那个高个子衬衫女的帽子对吧？」 「是重生之最强战神。」李清明认真道。 「啊？？注册这破名字的是她？」 「是啊，这群偷渡客总是让人充满惊喜。」李清明说着又摸出了一根针管，「这个是紧急提振理智用的，谁要崩溃的时候可以来一管，你来保管。」 「嗯。」殷璃没怎么犹豫便接了过来，「吉小祥和叶浅就不说了，你要记得，我们两个的理智是共享的，任何一个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另一个人补充理智，也可以勉强救一下。」 「毫无意义又很恶心的知识，我不记。」李清明说着甩了下手，「好的，忘了。」 「……」 二人正说着，天色骤然一转，黑夜就此降临。 显然，社交日的结算时间就要到了。 虽然李清明早已确认了每个人的最终分数，但他还是饶有兴致地望向了电视屏幕，期待着总裁亲口宣布结果，并再来一次那段颇具艺术感的信仰之跃。 147 从没见过那么没礼貌的人 然而在电视亮起之前，三位儿童组选手却先从楼梯蹦蹦跳跳地跑了下来。 美美第一个扑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第一！」 「第二！」叶浅扑倒了旁边，满脸都是快乐，好像真的很爱玩这个游戏。 「第三……」吉小祥有些吃力地最后到达，「卧龙你……好认真啊……有这个必要吗！」 「游戏就是要认真对待才有意思。」叶浅冲美美振振点头道，「好了，你是第一，明天开始你们是我们团队的老大。」 「好啊好啊，你们可要听话啊！」 「遵命！」 眼见叶浅如此投入，别说吉小祥，连李清明和殷璃也都不好打断他了。 二人就此坐到了沙发旁边。 趁着电视节目还没开始，李清明抓紧时间与三位队友道出了最新的情报收获。 除自家202号别墅外，他已将其他5个家庭以威胁度为顺序排列而出。 1：101号别墅。 以史自强和张三为核心，搭配两个神经病，拥有的宝具不只一个，明显还藏着底牌，家庭内部的身份也尚不确定。 不过比较确定的是，张三是个满嘴跑胡的纯粹恶棍。 2：102号别墅。 以领头女时雨为核心的北境孤儿团，或者叫家人团也可以，他们是最团结的一个家庭，不太可能分裂他们，但除了时雨外，其他三个人完全就是拖后腿的。 至于时雨，她虽然有高达37的强度，但核心宝具已经被刮走了，威胁度已大为下降，她与人类战斗或许还能有所发挥，但面对秘境生物时则再无依仗。 因为赶时间，李清明没来得及询问他们的家庭身份。 3：104号别墅。 几个似乎是大学同学的男生组成的家庭，在前面的流程中已经破产了一个，剩下这3位的家庭身份李清明也已知晓。 他们虽然拥有普通体育生的质素，但注定是秘境的牺牲品，应该是史自强故意带上的，正如韩春要拉着高三四班一起下地狱一样。 4：103号别墅。 由相互不认识的偷渡客组成，之前也有过一个人破产，现在还剩下两男一女，其中的女人是这个家庭的「母亲」，喜欢喊「好耶」，两个男人也没什么主见，十分平庸。 威胁度比104号别墅还小，任人摆布。 5：201号别墅。 张丽雅和美美组成的真母女家庭，弱到让人流泪，即便算上昨晚破产的孙升龙，也依然弱到让人流泪。 要说秘境狂人，李清明倒也见识过一些，但这么弱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弱到难以理解。 哪怕对自己的能力有那么一丁丁丁丁点的自知之明，这家人也该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秘境中杀出去的，100%是别人的踏板。 实在想要逆转人生的话，与其偷渡秘境，不如拉满信贷去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甚至都比他们杀出秘境的概率高。 可他们就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仅心甘情愿，还携家带口。 毫无疑问，这个家庭是必然「破产」的弱者，但因为李清明一家已经确定了保护美美的目标，那么也必须保护美美的母亲张丽雅，否则一旦母亲破产，整个家也就团灭了。 听李清明梳理至此，三位队友也总算了解了对手们的大概。 「简而言之，只要盯好史自强、张三和那个什么战神就好了。」殷璃说着冲三位儿童组选手道，「你们也要注意，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安全，无论何时都要尽量远离这三个危险人物，更不许离我和李清明太远。」 「嗯！」吉小祥当即点头，「不过有一说一，那个什么战神应该还好吧，取这种名字的人应该不会太坏。」 「什么坏不坏的，记住，永远不要相信外人。」殷璃说着将粉色的小熊毛线帽套在了吉小祥头上，「这个你戴好。」 「呀……这就开始搜刮了……」吉小祥说着紧了紧帽子，冲叶浅和美美道，「合适吗？」 「凤雏！可爱！」 「哈哈，你戴起来感觉比我还小。」 旁边，李清明也顺手指向了门前：「那个树枝给吉小祥使用，这样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进攻型宝具了。」 三位儿童组选手顺势望去，顿时惊喜万分。 「卧槽！！哪里捡的？太……太他妈完美了！」 「啊……我……我要转职成精灵大法师了！」 「哈哈，那我也要成精灵大法师的队长啦！」 眼见那根破树枝如此受欢迎，殷璃反倒怀疑起自己。 难道……我真的很没品？ 几人正说着，电视忽然「嚓」地一声开启，艳丽的画面浮现而出。 在两排金牌销售的簇拥下，红衣女总裁已重焕荣光，满面幸福地走向镜头。 「感谢诸位精英的精彩演绎！社交日已完满收官！ 「社交！我喜欢社交！ 「社交让我们互相认识，彼此欣赏，让不同的人生交织在一起，让天空焕发出彩虹的颜色！ 「那么，让我们看看哪位是社交之星，哪位又是自闭怪！ 「名片数量已经统计完毕，请看——」 红衣女总裁说着，如昨晚一样，率领着众人走进了小区。 屏幕上也就此显现出了全新的积分榜： 1：史自强101，+0，总分317 2：张三，101+0，总分294 3：张丽雅201，+190，总分292 4：李清明202，+190，总分290 5：杜怡美201，+190，总分278 6：殷璃202，+190，总分277 7：重生之最强战神102，+0，总分268 8：储耀101，+0，总分245 9：魏航104，+0，总分232 10：俞梦涵101，+0，总分221 11：吉小祥202，+190，总分219 12：重生之龙王赘婿102，+0，总分218。 13：重生之断罪皇 女102，+0，总分216 14：叶浅202，+190，总分213 15：重生之花都兵王102，+0，总分212 16：…… …… 20：王海涛104，+0，总分117】 眼见积分尘埃落定，各别墅内的众人也才算劫后余生。 「卧槽……果然是骗人，不是我。」 「等等……他们202四个人满分我能理解，凭什么也给张丽雅和美美满分啊！」 「呵，妇女儿童优待呗。」 「李清明那种人会来这套？？？？」 「冷静想一下的话，他应该是在放长线吧。」 「的确，美美母女是公认最弱的，李清明故意给她们高分，无非是为了去淘汰比她们更强的人。」 「如果最后有决赛圈的话，以美美母女为敌人，无疑也胜算更大！」 「可这么下去……下个被淘汰的就是我了啊。」 「哈哈！我花都兵王还在！」 「哈哈哈哈，我们重生家族果然是无敌的，李清明不敢对我们下手哈哈哈！」 「时雨太强了，李清明也怕被报复吧！」 「暂时安全了，兵王后面还有四个人，今天可要好好表现了！」 也就在众人各自庆幸的同时，女总裁已率领着她的团队走到了104号别墅门前。 与昨晚不同，此刻别墅的大门竟主动开了。 一个矮瘦的寸头青年站在门前，与总裁漠然点头道：「能让我和兄弟们道个别么？」 「你有1分钟的时间。」女总裁抬手道，「重情重义从不是精英的特质，但虚伪体面的仪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寸头男似乎也没听懂主宰在说什么，只木木地转回身，与两位同学狠狠相拥。 三个人都没说任何话，就这么默默拥抱了半分钟。 随后，寸头男回身擦了把眼睛，走出别墅关上了门，与总裁点了个头后，便随着销售的队列向外走去。 到达浔龙境门口后，女总裁再次一声令下，人型天台拔地而起。 依然是19节，六七层楼那么高。 女总裁也与昨晚相同，亲自拉起寸头男的手将他引到了阶梯前，平心静气地，如颂唱般轻柔说道： 「王海涛啊。 「我知道你不甘平凡，你比所有人都有态度。 「但你就是你，你没有才能。 「偶然表现出众也无人喝彩，唯有平庸才是你人生的主旋律。 「于是，你为了打破平庸，而献祭了一切，你刚刚似乎发现了一些珍贵的东西，但作为一个失败的赌徒，你已无法回头。 「没事的。 「错不在你，而在开端。 「纠正的方式也不在你，而在结局。 「别怕，勇敢地去吧。 「你看。 「路的尽头是自由。」 说完，她便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这调性谈不上多么神圣，却在此刻令人着魔。 在这莫名温柔，甚至流着泪水的吟唱中，寸头男呆盯着那条通向黑空的人形大道，竟是越看越入神。 不知是被精神蛊惑，还是有感而发，在这着魔的感觉中，他逐渐笑出了眼泪，坚决地踏出一步，冲女总裁送上了真诚而又感激的笑容。 「谢谢。」他说。 话罢，他便快速地踏上了人型台阶，像是第一次爬教学楼的小学生一样，一步两节，一步三节地迈出扯裆的步子。 他越冲越高，越冲越高。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视野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终于，他踏上了第19节，前面已再没有能踩的东西了，唯有那无尽的黑空。 他欣赏过眼前的景象后，淡然地回过了头。 俯瞰向整个浔龙境。 每家每户都亮着灯火，一片温馨。 而他最珍视的104别墅的窗前，正站着两个垂泪相拥的人。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他感觉那两个人并不是他的好兄弟。 而是生命中更重要的那两个人。 「哈……哈……」 他痴痴地笑着，似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对不起……」 接着，他闭上了双眼，微笑着向前倒去。 一声略长的闷响后。 他自由了。 而那位女总裁。 正擦着眼泪。 一脸满足。 …… 202号别墅内，吉小祥早就意识到这电视节目不太对，连忙拉着美美去冰箱里找吃的了。 剩下的李清明、殷璃和叶浅，则如昨晚一样，平静地看完了这一幕。 说老实话，至少殷璃和叶浅心下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的确，这里的每个偷渡客都死有余辜，但就这么操纵他人的生死，让本不该今晚破产的人提前成为艺术，总还是觉得有些过分了。 二人一阵尴尬地互视过后，又同时转望向李清明，似乎期待着某种安慰。 却见李清明正满脸惋惜地嘟囔道：「时间太紧了，不然应该多从他身上榨点汁的。」 好吧…… 唯独这个人，绝对不需要任何安慰，就算亲手制造了世界末日，也绝不需要任何心理咨询。 也就在李清明的惋惜之间，窗外的天空一瞬便亮了起来。 李清明也适时地站起身，摸出了怀表。 8：10：00。 第六天来临，清晨已至。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吩咐，一家人很快收拾好东西集结在门前。 与昨天相比，吉小祥无疑是改变最大的那个。 她校服里套着防弹背心，脑袋上戴着熊熊毛线帽，手上还握着完美的树枝。 这身装备明明品质十分优秀，但搭配在一起，穿戴在吉小祥身上，怎么看都有些过于幼稚了。 就连美美也看不下去了，在旁拉着吉小祥道：「小祥姐姐，要不咱俩换身衣服吧。」 的确，她那一身白色 的连衣裙明显更适合现在的吉小祥。 「不行的，姐姐穿不了。」吉小祥拍了拍肚皮笑道，「现在我超级强了，跟在我后面就好啦！」 「好！要看你拿大棍子打坏人。」 「嗯！」吉小祥说着抬起树枝重重一敲，声色俱厉道，「诸君，我喜欢战争！」 美美本来想夸她有样子，但看那略显臃肿的校服和摆动的熊熊耳朵，实在很难夸得出口。 与此同时，前方的大门也打开了。 李清明当先走了出去，接着是殷璃，吉小祥和美美，叶浅自觉殿后。 可刚走两步，李清明就突然停住了，他回身望向这个队形，怎么看怎么难受。 「情况变了，队形也该变一下。」李清明说着比划道，「改成倒T型站位，我在左，殷璃在右，叶浅在中间，小祥和美美在前面。」 话罢，他便一个侧步站到了队伍左边。 殷璃也领命站在了右边。 叶浅虽不明所以，却也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中间，顺便把吉小祥和美美推到了他的前方。 如此站好队形后，李清明又晃了晃身子才算舒服。 此时，晨间交响乐也再度响起，女总裁幸福洋溢的声音再度来袭： 「恭喜来到第六天！社交明星们！ 「今天的社区活动即将开始，请大家来喷泉广场集合！」 不必她说，李清明一家也已经往那个方向走了。 只是他们刚拐出自家小径，便见那个穿着红毛衣的女人，一脸堆笑着迎了过来。 「那个……李……李总……给您……添麻烦了……美美没淘气吧……」 她虽然在笑着说客套话，但这表情却比哭还难受，全程都在不住地搓手，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紧张的。 「没。」李清明只挥了挥手，「别挡路。」 「哦哦……好……」张丽雅这便低着头要让开。 可美美却扑了过去。 「妈妈！」 她一把抱到了妈妈腿上，「我没淘气，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都对我很好。」 张丽雅见状，立刻蹲身抱了上去，抓着女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从小辫绳到运动鞋，不知是怕孩子丢了什么还是少点什么。 如此摸索了一圈后，张丽雅也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那你今天也继续跟叔叔他们一起吧。」 「啊？」美美不解道，「不是就让我跟姐姐玩一天吗？今天我想陪你。」 张丽雅闻言略有动容，忙又转望李清明。 却见李清明只冷冷扬了扬嘴角。 张丽雅当场一个哆嗦，立刻推开美美正色道：「不必了……妈妈一个人挺好的，你就先跟李叔叔他们在一起吧。」 「那我……再跟姐姐玩一天，傍晚再回自己家。」 「行，到时候再说，看你李叔叔意见。」 「好！」 美美这才跑回来重新拉起了吉小祥的手：「哈哈，妈妈让我再作客一天！」 「嗯。」吉小祥默默应了，看着张丽雅惊慌失措地走远后，才有些尴尬地望向了李清明。 李清明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只冲前挥了挥手：「行进。」 吉小祥也只好摇了摇头，按照他所吩咐的队形朝喷泉广场的方向走去。 显然，李清明的「邀请」并没有那么友善，倒不如说跟绑架犯差不多吧…… 但这却也合情合理，毕竟无论怎么看，美美在这里都比和那个疯子母亲在一起要强得多。 吉小祥也不禁更紧地拉起了美美的手。 对不起了美美，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你。 她的另一只手，则握着重重的树枝坚决前行。 放在以前，这么大根树枝她拿都不一定拿的起来，但或许是强度提升的关系，现在她竟然感觉还好，而且越拄越顺手，甚至有了一种大法师异界徒步的帅气感！ 今天她不再是人见人欺的小向导，而是葬送的吉莉莲！ 可她刚找到当大佬的感觉，边听旁边一个浮夸的「哼」声传来。 吉小祥循声望去，正见那102的重生家族从自家小径走了出来。 四人西装革履同仇敌忾，看着李清明一大家子满是敌意。 领头的女人狠狠地哼了一大声后，更是直接站街开骂：「变态佬，就这么糟蹋老子的宝具啊！」 「闭嘴，别找事。」李清明挥了挥手道，「无论今天的主题是什么，我都有办法支配积分，为了那个胖兵王，别惹我烦。」 「嚓，搞不好今天的主题是武力擂台呢！」女人神气地抹了把鼻子道，「到时候看我不削死你小子！」 「就是！」胖兵王跟着指向李清明，「今天小区广场，指定没有你好果子吃！」 「咳……」瘦赘婿随之一咳冷笑道，「到时候衬衫都给你薅下来。」 断罪皇女更是一步踏上，但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可气氛已经到了，她也只好抬手指着李清明喷出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方言： 「打打打#￥%……#地打！」 反观李清明这边，连看都没看他们，早已与一家人扭头走远。 吉小祥却忍不住回望，不禁多看了领头的女人一眼，接着又回身冲李清明道。 「‘变态佬"是实话，但她并不认为宝具被糟蹋了。」吉小祥呆巴巴地握着树枝点头道，「换句话说，她很认可你对宝具的分配。」 「哦。」李清明应了一声，稍作思索后问道，「他们对我真的有杀心么？还是虚张声势。」 「百分之一万是在虚张声势。」吉小 祥认真点头道，「但那句变态佬是真的发自肺腑，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真诚的‘变态"！」 「……从没见过那么没礼貌的人。」李清明摇着头道，「既然没有明确的恶意，那就不必在意他们了，做好我们的事。」 「嗯！」吉小祥这便也不再多言，只抓稳了树枝，一脸警惕地向前拄去。 然而这一路却顺利异常，除去张丽雅和重生家族外，其他邻居都只管走路，根本不敢去看李清明一家。 他们僵硬的表情与视线，就像是小区里来了个精神病 杀手一样，明明格外关注，却根本不敢让对方发现。 鉴于李清明昨天吃干抹净的风格，被他忽视才是最好的，可千万别入这位的法眼。 而对李清明来说，这满场的畏惧却并未让他太得意，反而加倍地警惕起来。 骗局+暴力，的确足以支配一切，长治久安。 不过眼前这些人类极品，可没一个渴望和平。 148 不是吧，又来？ 无声的氛围中，片刻后，李清明一家便已来到了广场，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此时，大多数偷渡客都也已经就位，史自强独坐在侧方的长椅上，蒙面男站在他身后，其余偷渡客则均匀地分布在广场中。 红衣女总裁自然也早早站上了高台，微笑着注视全场，落落大方。 只是那群金牌销售却不见了踪影，眼下只有两位销售站在台下，其他人也不知道都去忙什么了。 而李清明一家，这次也并没有停在广场边缘，而是一路走到了最中央。 接着李清明再次下令改变了队形，与吉小祥和殷璃共同组成了一个三角，将叶浅围在了中间。 其中吉小祥在最前面，面对高台上的红衣女总裁，李清明和殷璃则分列左后和右后。 而站在中间的叶浅眼见这个布置，这小脑瓜儿「滋溜」一下就动起来了。 即便是他，现在也大概猜到了李清明的用意。 之所以要来到广场中央摆阵，只能是为了视野开阔。 李清明宁可被围攻，也要防范灌木里跳出来的偷袭。 至于为什么将他叶浅围在中心，原因也只能是脱离宝具了。 如果偷渡客们痛下决心鱼死网破，那么他们袭击的第一目标绝非是队长李清明，更不是最容易得手的吉小祥。 而是持有脱离宝具的叶浅！ 只有抢到了脱离宝具，偷渡客们才算抢到了生机。 叶浅此时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路频繁地更换队形，也都是在防范这件事。 但他很快又觉得，李清明未免有些谨慎过头了。 就这群偷渡客的那两下子，来袭击202一家根本就是自杀。 而且攻击邻居无疑是刑事违法行为，如此明确违规，在任何规则类秘境都将遭受最恐怖的惩罚。 真的有人愿意为了这群偷渡客们的未来，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搞一场很难成功的偷袭么？ 正当叶浅自顾自摇头的时候，前面的吉小祥默默回身拉了拉他的衣服。 「卧龙，认真点……」吉小祥看着周围快速地说道，「依据我对李清明的了解，他是个非常厌恶说谎的人，但在这个秘境，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了……也就是说，情况远没看上去的那么轻松，从开端开始我们就已经举步维艰了，李清明因此很早就被逼到用起了他最不屑的策略——欺骗。」 「！」叶浅听得一愣，很像是那么回事。 但是。 「你说的很对，但是……他欺骗啥了？」叶浅反复疑虑地挠着挠头道，「没觉得他哪里有骗人啊？」 「啊这。」吉小祥呆呆张了下嘴，「不愧是你啊，卧龙……」 「啊？」 「算了……总之紧张起来吧，一秒钟也不要放松！」吉小祥单手挥拳道，「脱离宝具，团队的最终保底，全靠你了，卧龙！」 「交给我！」叶浅顿时气势一振，「放心，这次我绝不会再犹豫了！」 「倒也……不是不能犹豫……」 「凤雏你不要动摇我的决心啊！」 「哎呀，怎么说呢，这个事……」 就在卧龙凤雏激辩之时，喷泉前的高台上，女总裁抬手轻轻一拍，与全场微笑道： 「我的金牌团队去准备今天的主题了，恐怕要耽误几分钟。 「大家不必拘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自由交流。 「所谓精英，更该互通有无整合资源不是么？」 相比于昨天，她的心情和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面对人群谈吐自如，语气也充满了温柔与和蔼，除了依然两句 话不离「精英」外，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了。 而经她如此一提，早早便坐到广场长椅上的史自强也是干咳了一声，与刚刚前来的102重生家族远远招了招手。 「你干嘛？」时雨却并未上前，反而警惕地抬手拦住了她的家人，只与史自强远远喊话，「有话直说，别跟你老子磨叽。」 史自强苦笑着指了指广场中央的李清明，示意接下来的话并不想让他听到。 「怕他？」时雨大方一笑，指着李清明的方向道，「他是变态佬，旁边还有个女瞎子，他们有的是办法听到我们的对话，不如跟你爹直说，少他娘的抠抠索索的！」 史自强闻言也只好一叹，远远开口问道：「你的宝具被李清明抢走了？」 「……是借！尖兵之间那叫抢么？只有借！」时雨脸一绷，指着吉小祥道，「小丫头片子强度太低了，借她防个身关你逼事！」 「你……少说点脏话不影响表达……」史自强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太刀，「总之现在你没了宝具，整个102已经岌岌可危了。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加入我们，今晚来101一起过，如何？」 「如何？如何你妈啊如何！」时雨当即歪嘴骂道，「一开始不是说好了，爹给你钱，你带爹们进来，之后大家各自为战，谁也不用搭理谁，你搁这儿又说什么逼话呢？」 嚓！ 史自强握起太刀在地上重重一戳，终也忍不住口吐芬芳展开回敬： 「现在的情况不是发生变化了么？ 「一个李清明还不够我们联合的？ 「我们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宝具还在不断被他搜刮！ 「我们再不联合，劣势只会越来越大，最终被他各个击破！ 「你给我动动脑子想清楚！……重生之……他妈的什么赘婿！」 「不是他妈的什么赘婿！」时雨当即猛一抬头，「是重生之最强战神！」 「啊……我管你们叫什么……」史自强老脸一红，使劲挠了几下后才硬着头皮说道，「听着，今晚来101过夜，我可以考虑借你们一副宝具。」 「都说了，不！」时雨当场做了个丑脸回去，「一个变态佬而已，你爹有的是办法怼他，才不去你们那个臭屋子。」 「再臭也没你的嘴臭！」史自强破功回骂道。 「嗨呦，这刚哪到哪？看我真给你臭一个。」时雨说着探身努嘴嘲讽道，「吔屎啦你，垃圾佬！」 「……」史自强一脸绝望，这又是什么南北混合方言。 如此局促之间，他忽觉手上的 太刀一颤，再一低头，张三已经握上了刀鞘。 「行了史哥，到此为止吧。」张三失望地摇着头道，「连这队人都拉拢不到，我们只有一条路了。」 「还有机会，没必要的……」史自强却丝毫不肯撒手，只不甘地望向了李清明，「等等今天的主题……我再和他来最后一次……」 「没时间了。」张三那围巾缝隙中的小眼睛微微一眯，以极轻的声音道，「这是母亲的命令。」 「……」史自强牙关狠狠一咬，以更沉的声音道，「你这样硬来……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随便呗，反正他们那两条命也不值钱。」 「……」 「我数三下，不撒手我就举报你违背长辈的命令。」 「……」史自强终是两眼一闭，撒手侧头。 张三则嘿嘿一笑，抓起了太刀，双手高举着朝向了李清明：「我认输，我代表101加入你们，并献上全部宝具。」 李清明还未回答，其他人就先急了。 「张三？！！***什么意思？」 「你就这么给大家卖了？」 「不是说好了要联合起来对付他们的吗！」 「来都来了，你这会儿突然贪生怕死？！」 张三却丝毫不理会这些骂声，只硬着头皮横过太刀，双手将其捧起，朝着远处的李清明躬身道：「李哥，为表诚意，这是你的了，请。」 眼见他如此卑躬屈膝的样子，偷渡客们更是怒上心头，不要命地骂了起来。 「张三！！」 「我呸呸呸！！！」 「你等着，死我也要拉你一起！」 「你以为这样李清明就会放过你？」 面对如此的痛骂，张三也是狞目一抖，忙冲李清明喊道：「快，拿走，不然我怕有人来抢。」 不会的，没人敢抢，在这里抢劫是明确的违规行为。 但张三这话却也提醒了众人。 昨天，他们每个人可都见识到了李清明四处搜刮的嘴脸，见了宝具便两眼冒光爱不释手，根本就是雁过拔毛寸草不生。 怎么这会儿张三献宝，他反而一直没动呢？ 众人难免齐齐朝李清明望去。 而李清明却望向了前面的吉小祥。 吉小祥只微微摇了个头。 假的，全是假的。】 李清明也才舒适地点了个头。 我想也是。】 如此交换过意见后，李清明便冲张三勾手道：「自己扔过来。」 「我扔不了那么远。」 「那就走近些再扔。」 「不行的，那么扔，刀会出鞘的，每次出鞘的后果都很严重，必须你过来平稳地取过去」 「废话真多，破玩意儿不要了。」 「？？？」张三惊道，「这柄太刀两星半姑且不谈，我还有别的宝具呢……」 「都是破玩意儿。」 「我们还可以谈的。」张三忙又挥手道，「你先过来，看过我的隐藏宝具再说。」 李清明不再回话，反而冲身边的队友令道：「感觉不太对，加倍警惕。」 「已经在做了。」殷璃回话道。 「我也是。」叶浅也随之震声道，「有任何意外，我都立刻使用宝具脱离，绝不会重演上次的事！」 也就在此时，史自强突然瞪目起身，险些摔倒地冲着李清明的方向痛声伸手道：「别！！不可能的！！他们这个队形！！！不可能成功的！！计划取消！！取消！！」 张三眼见如此，竟也同样朝着李清明的方向吼道。 「做！！！必须做了！！！快！！！就现在！！！」 与此同时。 咔哒。 李清明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金属扣具脆响。 由于他早有预警，实际上此时他已经已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回了身，并以要抽断自己腕骨的力量抽出了球棍。 手雷。 他清楚地看到，一颗暗灰色的手雷，正飞向他的面前。 他惊愕地张开嘴，于电光火石间，以要踏碎地面的力道冲上一步，挥出球棍。 嚓！ 一根飞来的弩箭却抢先击中了手雷，手雷应声向空中回弹而去。 应该是安全了…… 不……不一定！ 李清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低头抬臂捂着眼睛喊道：「闪……」 可他连一个音都还没发出来，便听「蹭」地一声裂响，整个广场如已如太阳般闪耀。 震撼的耳鸣紧随而至。 便是李清明也被这声音震得脑中嗡嗡作响，失去了听觉。 这不仅是闪光弹……还是震撼弹…… 但好在，他最后低头抬臂捂眼的动作勉强保全了视力。 2秒钟的时间，他通过漏进眼底的炽光确认闪光弹燃烧结束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头睁眼。 吉小祥和美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刚刚本能地闭起眼睛，满面挣扎地向后倒去。 叶浅闭着眼睛张着嘴要吼什么，同时紧抓着吉小祥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摸出了兜里的手机。 殷璃则已蹲身挡在吉小祥和叶浅身前，正紧凝着眉梢，试着凭借视听以外的信息素瞄准周围的威胁。 再看得更远一些。 绝大多数的偷渡客也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处于将将倒地的瞬间，连喊都没喊出来。 而史自强和张三，则依然在捂眼低头，他们明显早有预料。 至于重生之归来战神，她正飞身将她的三位家人扑倒在地。 好的，那些方向都是安全的。 那么。 唯一有威胁的方向。 也只能是闪光弹飞来的方向了。 李清明就此踏地而起，持棍飞蹿而出。 他清楚地看到，大概在5米外的地方，有一对戴着耳塞，低头抱膝蹲地的男女，他们此时才奋力站起了身，一脸精彩地从怀里摸出了菜刀和锥子，大喊着什么冲了过来。 太慢了，慢得像蜗牛。 但他们却很快乐。 快乐得像野牛。 他们瞪着眼睛，留着口水奔腾着。 当他们发现李清明也正握着球棍向他们冲来的时候，难免露出了那么一抹惊讶，但却无伤大雅。 他们手拉着手，心无旁骛地继续着他们的亡命冲锋。 即便手中的武器是如此脆弱，即便膝盖早已打软，即便面对李清明本尊，他们也没有露出一丝犹豫。 正当李清明思索该以何种方式结束他们的时候。 却听「嗖嗖」两声，两根弩箭已疾射而出，犹如两根黑色闪电，箭正中二人中颈，穿喉而过。 黑色的弩箭于后颈刺出，鲜浓的血浆伴着血管与神经的残片直喷而出，在空中溅出了一条线。 但那血线却并未延绵太长，很快便***在喉心的弩箭堵住了。 而此时，这对情侣还并未发现这件事。 他们又向前跑了两步，才因颈部主神经被毁而脱力扑倒。 随着他们「咚咚」两声趴倒在地，菜刀和改锥也撒手而出。 李清明也是一个侧身急停，刚好停在了他们面前。 二人却还来不及尖叫，就也再也发不出尖叫了。 有趣的是，他们对这结局并不意外。 不然为什么，能早早地拉起手，面对面朝着对方倒下呢？ 他们甚至还在笑，喉咙呕着血也还在笑。 储耀，俞梦涵。 李清明想起了他们的名字。 更令他惊异的是。 即便已经这样了，他们却没爆发出丝毫的恐惧。 疯子。 这才是纯粹的疯子。 直至此时，其余人的嚎叫声才终于响起。 「啊！！！」 「卧槽！」 「这什么……」 「眼睛……耳朵……头……啊……」 众人一个个扑倒在地，打着滚捂着头。 而此时，史自强和张三也才终于抬起头，睁开了眼。 看到储耀和俞梦涵倒地抽搐的样子后，史自强当场一软，红着眼睛坐倒在地。 张三却只哼了一声，侧头吐了口吐沫。 但很快，他又「咦！」了一声，一脸精彩地望向了叶浅。 不只是他们，反应稍快的人，此时也都已耐着视野中的光晕睁眼望向了叶浅。 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此时的叶浅正紧握着吉小祥的手，用另一只手一次次地，狠狠地按下了手机上的拨通键。 「脱离！！！」叶浅吼道。 这吼声是如此的刚正，乃至全场人的呻吟都停止了，都迷糊着眼睛望了过来。 叶浅却还觉得不保险，又按了一次。 「脱离！！脱离脱离脱离！」 如此几秒后，他也终于得以睁开眼。 但见眼前的景色还是这个喷泉广场，他也愣了，不过愣得有些熟悉。 他接着低下头，又对着手机面板咔咔按了好几下，拨通挂断，1234567890，开关机调音量什么的，全按了一遍。 如此七八秒过后。 他再一次一脸茫然地转望李清明。 「不是吧……又来……」 149 主宰的诅咒 看着叶浅这幅茫然无措的样子，李清明也不知该作何表达。 但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卧槽！！假的？！！！脱离宝具是假的？！！」一个偷渡客惊叫着爬起了身，「牛逼啊！这招牛逼啊，张三哥！！！」 「储耀梦涵好样的！！！」又一人远远冲着地上的情侣喊道，「行刺虽然失败了！但你们已经成功了！！脱离宝具是假的！谢谢你们！！」 接着，更多的人一脸怒意地瞪向了李清明。 「妈的，好气啊！！用假玩意儿骗了我们这么久！！」 「怎么就信了……当时怎么就信了……」 「名片啊啊啊！我的名片啊！」 「呜呜呜我的注射剂啊啊！！」 「混蛋！混蛋！怎么有这么坏的人！」 此起彼伏的悲鸣中，唯有重生家族是个例外。 「卧槽，女瞎子好牛逼……被闪了都照样爆喉咙……」时雨喘着粗气，老远瞪着持弩警戒的殷璃道，「这么牛逼跟着变态佬干什么！不如咱们收她当小弟吧？」 「附议。」赘婿点头道，「她跟时雨你一近一远，一武一文，刚刚合适。」 「那分她个什么名字？」兵王问道。 「已经有皇女了，她就只能当农女了。」断罪公主揉着下巴道，「重生之种田农女吧！」 「啊？这一点也不霸气啊，这重生身份……不如不重生啊！」 「你这分明就是欺负后辈！」 重生家族吵闹之间，不远处李清明的情绪倒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只默默收回了球棍，接着蹲下身，分别摘下了储耀和俞梦涵的耳塞。 「疯子。」他轻抚着二人的脑袋赞叹道，「你们才是疯子。」 储耀和俞梦涵却像没听到一样，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凝视着对方，眼睛眨也不眨。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面对李清明的「脱离宝具」，史自强和张三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祭出了他们的一次性消耗宝具，闪光弹，并将其交到了两位敢死队员，储耀和俞梦涵的手上。 按照计划，他们会埋伏在李清明一家的周围，在合适的时候引爆闪光弹。 正常来说，这件事很难反应，就算是李清明和殷璃，在近距离遭受闪光弹冲击的几秒内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毕竟闪光弹的威能并不仅仅是强光，其震撼效果同样不小，被震晕都是很正常的，人的神经在那种级别的刺激下很难再维持功能。 而这也正是储耀和俞梦涵袭击的窗口，他们将利用这段时间抢夺脱离宝具，顺便用别墅中找出的改锥和菜刀尽可能的多砍几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违规行为，他们将承受主宰的怒火，但他们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件事，甚至有种求仁得仁的快意。 此外，考虑到李清明一家的配置，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很低。 但与坐以待毙，被李清明一点点折磨相比，这似乎也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了。 于是，在第六天天亮的瞬间，这个计划便已经开场。 但令储耀和俞梦涵始料不及的是。 队形。 李清明一家换了队形。 叶浅成为了最受保护的对象。 并且他们全家莫名其妙地机警起来。 这让储耀和俞梦涵根本找不到袭击的空间。 就算闪光弹成功达到目的，叶浅也会被紧紧保护在最中间，就算李清明和殷璃盲目且失聪，闭着眼睛保护叶浅也并非难事。 面对李清明一家这恐怖的直觉与预警能力，不要说这对情侣，连史自 强也都深陷绝望。 于是在广场上，史自强准备中止这个计划。 但张三却选择坚决执行，并以合作献宝为诱饵，企图引开李清明，将他们的阵型制造出一个缺口，以供储耀和俞梦涵突袭。 但已经警觉至此的李清明，又怎么可能吃这套？ 其实正如吉小祥所说，这个秘境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陷入了极端的被动，这不仅让李清明兴奋，更让他全程警觉拉满，不惜极早地采用了欺骗的策略，放弃了自己高信用度的人设。 此外，就算李清明中计，吉小祥也会拦他一手。 就算吉小祥没拦住，也有坚决执行《吉小祥保护计划的殷璃坐镇后方，化身一道全队最终的保险。 事实上她也做到了，即便没有李清明，她也射飞闪光弹并在失聪失明的情况下射爆了储耀和俞梦涵的喉咙。 所以这个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不可能的。 1%的机会都没有。 在最后一刻，史自强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他只好绝望地呼喊要取消计划，不愿看到友人白白牺牲。 但那位张三明显是个心狠手辣的赌徒，他与史自强唱了完全的反调，将这对情侣推上了最后的绝路。 不过他此举明显枉为小人了。 不必他说，这对情侣早就已经向绝路狂奔而去。 此刻，李清明轻抚着他们的发丝，看着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样子，难免为他们送上一段祝词： 「坚决，纯粹，疯狂。 「很难去定义，无法被规训。 「连我都没法因材施教。 「只好恭喜你们了。 「你们毕业了。」 两个人没有回应他，只依旧看着彼此，眼神中百转千回。 这一幕像极了通话尾声的情侣，只是把挂电话变成了另一件事。 你先死。】 不嘛，你先你。】 不行，我要看你先死了，才好死。】 你不死，我又怎么舍得死呢？】 那说好了，一起死。】 好吧，倒数321。】 好的，来……】 眼见他们如此浓情蜜意，便是李清明也不忍再打断，默默抽回了手，不再打扰他们的最后时光。 如果想折磨他们，或许可以选择挡在他们的视线之间，或是让他们背对背。 但神奇的是，李清明竟然一点也不恨他们，就像是老师看到最不听话的早恋情侣终成眷侣一样，现在的他 只想给他们一个HappyEnding。 但是…… 主宰显然不这么想。 飒—— 李清明只觉一阵阴风吹过。 下一瞬，红衣女总裁已蹲在了那对情侣身前，面无表情地将双手按向了他们的头顶。 「呜呜……」 「啊……」 两个人趴在地上，呻吟着抬眼望去，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但从反应上看，他们的期待似乎远多于恐惧。 红衣女总裁则微微嗯了一声，冰冷且和缓地说道： 「我理解了。 「你们渴望死亡。 「那么。 「我将诅咒你们—— 「永生。」 说话的同时，她眼眶中已翻出了浓黑，黑色的能量顺着肉眼可见的血脉沿臂而下，顺着她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二人脑中。 顿时，二人如当时的韩春一样哽咽震颤，双目也逐渐翻出黑光 。 滔天的恐惧能量喷涌而出，他们甚至流出了黑色的眼泪，叫出了声。 「不……别……」 「主宰……求求你……」 「啊……怎么一点也不疼了……」 「没感觉了……好清醒……完全没感觉了……」 李清明很确信，这声音绝非是用喉咙发出的，更不像人类。 红衣女总裁则已经默默抽手起身，冲着台前的两个金牌销售道。 「把他们砌进门口的石柱。」 「是！总裁！！」两位立刻领命小跑过来，分别抓起储耀和俞梦涵的头发，一路拖行着朝着门口奔去。 总裁则突然想起了起么，远远嘱咐道：「不要面对面，要两个人都向外面，再用水泥把耳朵堵死，让他们永远看不到也听不到对方。」 「是！」两位领命的同时，也各自拎起手上的身体，换了个角度拖行，确保他们永远看不到对方。 「啊啊啊！头发好疼啊！」像个烂娃娃一样被拖着的俞梦涵痛声吼道，「轻点……轻点！」 「为什么动不了啊！！」储耀吼得更凄惨一些，「明明没有死却动不了…………不要啊！」 在这此起彼伏的惨烈叫声中，二人已渐行渐远，只在地上留下了两条由粗变细，像是拖墩布一样的血线。 红衣女总裁这才闭目片刻，平息了心情，重新踏上了高台，与全场体面微笑。 「抱歉，刚刚失态了。 「我痛恨违规，每个精英都该痛恨违规…… 「相信你们也有同感，对于那些恶意违规的人，从插队到开车乱并线，从网络暴力到人口贩卖，无论是治安条例还是法律量刑，都太过宽松了。 「所以请您放心，至少在浔龙境，我会亲自评估违规者的罪行，并送上量身定制的制裁。 「也欢迎诸位业主随时去小区门前欣赏他们。 「那么…… 「嗯？ 「李总，请说。」 众人一愣，还未从刚刚的恐惧中抽脱，便听李清明的问题传来。 「如果你讨厌违规，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的袭击行为。」 「抱歉李总，让您和您的家人受惊了。」女总裁双手贴在腹前，一脸歉意地躬身颔首道，「我只有在违规明确发生后才能判定违规行为，之前的……哦不……这些不该说的。」 她说着匆忙摆了摆手道：「您就当没听到吧，我不该解释这个问题。」 「哦。」李清明这便应了一声，接着拉来左右队友，重新摆起了队形。 另一边，眼见可以自由提问，蒙面男也立刻举起了手。 「嗯？张三先生也有问题？」女总裁抬手道，「请。」 「那个……殷璃也违规了吧？」蒙面男不太敢回头地说道，「她……她杀人，是不是也该死？」 「那明显是合法自卫，违规行为我自有判断，不必提醒。」女总裁说着摇头道，「抱歉，精英的时间非常紧凑，我没兴趣再回答你们的问题了，但你们似乎还有事情没处理完，那就再额外给你们一些社交时间，两分钟后我将宣布今天的主题。」 听闻此言，众人一个对视后，立刻向史自强围了过去。 他们并未因储耀和俞梦涵的牺牲而惋惜一秒，满脸都是大喜过望。 「牛逼啊，张哥史哥！！！早说你有这个战术啊！！」 「我还以为三哥真要投敌了，对不住啊哈哈……」 「都是史哥牛逼，握着太刀不给的那两下子演的太逼真了！我反正已经信了！ 「总之储耀梦涵死的值 了！好样的！」 「还是有点可惜，闪光弹这种级别的宝具都上了，要是能***他们一两个就更好了……」 「那个女的还真是有两下子……我都没看到就给他们喉咙爆了。」 「李清明好像也可以直接打飞闪光弹吧？」 「哎……他们反应真是太快了，真的是普通的富二代吗？」 「好了，无论如何，已经证明他们没有脱离宝具了！接下来***他们就对了！」 「是啊，已经闹成这样了，不可能和解了。」 「史哥！你快吩咐吧，大伙全听你的！再也不会怀疑了！」 这边闹闹哄哄之间，另一边的李清明已经重新排起了队形。 第一步，就是将半懵逼状态的叶浅扔到了殿后位。 「啊？」叶浅被扔过去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抓着手机，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凝视着手机半天后突然一个拍头瞪眼道，「我明白了，是艾可骗了我们，给了我们一个假宝具，这个坏女人！」 眼见叶浅如此，吉小祥怎么都看不下去了，擦了把汗说道：「这个……明显是李清明在骗吧。」 「唉！这个我想过了，绝无可能！」叶浅却一抬臂，满脸确信地正色道，「李清明是个空间整理狂，背包容量那么珍贵，他会闲着没事带个旧手机进秘境？」 「或许……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可能，就算是李清明也绝对算不到这步。」叶浅就此转望李清明，「是吧？你不会骗我的吧？不会连我都骗吧？」 李 清明不置可否，只抓回了手机塞进背包。 「对，拿回去跟艾可算账！」叶浅说着又是一寻思，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话说回来，艾可也不该骗咱们吧，弄个假宝具给李清明，不是害我们出事么？她怎么都不该是这种人……等等，难道说！！！」 叶浅说着瞳色一震。 吉小祥也跟着鼓起拳来。 加油卧龙！你就要突破自我了！ 只见叶浅一拍大腿，一脸精彩地望向吉小祥：「难道说艾可也别骗了？哈哈她跟我一样买了个假宝具！哈哈哈！出去可要好好笑笑她。」 「…………」吉小祥长吁了口气。 就这样吧，卧龙，好好当你的卧龙吧，开心最重要。 这会儿，蹲在地上，深埋着头，紧闭着双眼，死捂着耳朵的美美，也才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吉小祥的裤子道：「小祥姐姐，我能睁眼了吗？」 「啊，可以了！」吉小祥赶紧把美美扶了起来。 就在闪光弹爆炸的时候，吉小祥也捂着美美一起蹲下了，即便是之后她也没让美美睁眼，说是在打坏人。 此时美美方才被吉小祥扶起，揉了揉眼睛找起了妈妈。 很快，她便在史自强周围发现了那个红毛衣的身影。 「妈妈！！」美美远远挥手道，「我没事。」 张丽雅也才放心地点了个头。 但此时的她再看李清明一行，已不似最初那么畏缩，甚至生出了某种戾气，似乎正准备说什么。 但李清明从未在乎过她的态度，根本没去看她，此时只与殷璃道：「已经让吉小祥和叶浅换位了，第一保护目标变成吉小祥，其它不变。」 殷璃却并没回话，只是有些神经质地侧了下头，接着又更加神经质地侧到了另一边。 「没听到么？疯女人？」李清明友善问道。 「嗯？」殷璃转过头用很大的音量问道，「什么？」 此时李清明也才注意到，她呼吸的速度和胸前的起伏比往日要剧烈许多。 似乎正处于压力爆棚神经过敏之中。 李清明这才反应过来，殷璃的神经敏感度是常人的几十倍，面对突如其来的闪光弹她才是受创最重的那个，能在那种极端扰动中还锁定那两个人的喉咙，这疯女人的确不简单。 「你休息吧。」李清明贴近了一些，用更大的音量说道，「找个地方坐下或者躺下，心率回到70以内再行动。」 「不不不。」殷璃匆匆摇头指了指吉小祥，「不能放松。」 「……那来一针血清素？」李清明又问道。 「不。」殷璃又指了指吉小祥，示意要给她留着，随后又神经质地原地摇头道，「闪光弹的刺激过大了，当时为了尽快反击，我没法做抗阻措施，承受了全部的信息噪音，扰动到现在都没结束，我的理智应该受到了巨大的侵蚀……但很奇怪，我现在感觉还行，就是有点嗡嗡……」 「很明显。」李清明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是真正的一家之主默默承受了一切。」 「……你真的没事么？」殷璃虽然想骂人，但还是有些后怕地问道，「通常只有向导才撑得住哨卫这种级别的消耗……刚刚的消耗甚至也已经达到同等级向导的通常极限了……」 「通常以通常开头的话都是废话。」 「那你这句……好吧……算了……」殷璃说着摆手道，「只要理智充足，再过几分钟我就会自然冷却，不用担心。」 「随你吧。」李清明也不再多话，这便检视起了任务进展。 恐惧能量：131→165/200】 好的，刚刚那一幕看来很够劲。 感谢你，严厉的总裁女士，你给了学生们一个反面的典型，肃正了本秘境的风气。 想至此，李清明不禁冲台上的女总裁远远点头。 我会去外面欣赏那两柱不死的艺术品的，相信那一定是杰作。 女总裁见状忙不好意思地侧过了头，似乎很耻于在这个场面下眉来眼去。 这就是总裁，她明明是个支配一切的强势女人，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柔软与羞涩。 在李清明眼里，这样的反应似乎也正如她的性格一样反复无常， 这大概也是秘境破局的一部分吧。 总之不关我的事。 150 好想再玩一次 就在李清明与女总裁眉目交流的同时，另一边，刚刚还同仇敌忾誓死效忠史自强的偷渡客们，又齐齐陷入了迷茫。 「史哥……说句话啊史哥？」 「接下来怎么办？」 「史叔？」 众人看着坐在地上呆低着头的史自强，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只有史自强自己知道。 他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早已不畏惧生死，他以为自己在帮挚友满足心愿。 但是不对。 完全不对。 原来挚友的心愿…… 从来就不是他的心愿。 当储耀和俞梦涵被弩箭射穿的那一刻，那枚弩箭好像也穿过了他的喉咙。 同样的窒息与失言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他才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他们。 他才想起了秘境体验店里咖啡奶茶的味道。 还有那带着烟味的空气，半旧的座椅。 循环的烂俗老歌曲。 以及那一群愤世嫉俗的混蛋。 结束了，永别了，这一切都远去了。 终于，大家一起来到了秘境，来到了这个梦寐以求又魂牵梦绕的地方。 然后呢？ 现在又如何呢？ 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 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虽然倒也不平淡，但也没那么兴奋。 与李清明的对弈或许是此生难得的享受，但那也只是稍纵即逝，一触即溃。 而与这份享受相比…… 为什么啊…… 储耀，梦涵。 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停下来！ 不是一直叫我史哥的么！ 为什么就这一次不听话了！ 史自强半湿着眼角凝视着前方，完全不敢去看，更不不敢去想储耀和俞梦涵现在的样子。 这还是第一次，苦涩的恐惧从他体内丝丝飘出，犹如一碗陈年老汤。 众人倒也知道史自强与那对情侣的关系，照理说现在该有些同情与惋惜的。 可就在储耀和俞梦涵扔出闪光弹之前，史自强分明喊出了「不可能的！计划取消！」 难以想象，难以理解！ 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昏聩的决策！ 如果那对情侣真的收手了，那一切也都将回归原状，持有「脱离宝具」的李清明仍将主导一切，支配每个人的生死！ 还好没有取消，还好那对情侣没听话。 不……不是还好…… 是张三！ 是这个叫张三的蒙面男，是他在最后时刻喊出了「做！必须做了！就现在！」 谢天谢地，这里还有个张三。 而此时的众人，眼见史自强凝滞无语，自然而然地也便投向了张三。 「三哥，怎么说？」 「要不你拿个主意？」 「咱不能群龙无首啊！」 蒙面男张三见状，也只好提了提围巾，叹了口气道：「那就让史哥先休息一下吧，大家如果不嫌弃，我暂时代替他指挥如何？」 众人还就怕他不指挥呢，当即连声应了。 「没问题，三哥。」 「现在怎么着，快。」 「史哥缓过来再说，你先拿主意。」 众星捧月之下，蒙面男倒也不含糊，这便展开了吩咐： 「第一件事，整顿团队，重立规矩。 「按照史哥之 前的命令，所有人禁止与李清明一家进行任何对话，孤立他们直至他们破产。」 「有问题没有？」 几人当即振臂表态。 「没问题！！」 「谁跟他们家人对眼就是背叛组织！」 「妈的早该这样，要不是他们有脱离宝具谁跟他们废话！」 蒙面男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转身，望向了队伍边缘的，那个穿着红毛衣的女人。 「张丽雅，你呢？」他慢悠悠问道，「史哥待你不薄，大家也都拼尽全力保护着你们母女，即便你们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也都没有怪罪，可你呢？你就这么回馈团队？」 这话一出口，众人也都随着蒙面男怒视过去。 「你怎么还有脸往这里凑？！」 「鬼知道你跟李清明有什么交易，连女儿都送出去了。」 「怎么还有你这种妈？？？？」 「滚吧，我们这边不要你了。」 此前他们对待张丽雅还算克制一些，现在却是像解开封印了一样，骂起来完全不遗余力。 毕竟之前她们母女积分垫底，要好好哄着，别让理智崩溃，这才好给大家当垫背的。 可现在不同了，在李清明的操作下，这对母女一跃成为第三名和第五名。 这非但没法再去垫背了，甚至压在了大多数人的头上！ 这怎么忍得了？这留着她有何用？ 赶紧死了算了，现在就给我变成怪物！ 在这一阵阵恶毒的骂声中，张丽雅却也没敢跑，反倒又害怕又无力凑上前来：「别啊……别……我也都是被逼的……咱们才是一起的，那个李清明拿名片要挟才要走了美美，有的选的话，谁要让美美跟那种疯子在一起啊！」 「既然如此，现在李清明已经没有能威胁你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叫美美回来？」蒙面男用缝隙里细小的眼睛直视着张丽雅道： 「你想清楚，我们既然能用出闪光弹这种级别的宝具，就一定还有更多的致胜宝藏。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即便事已至此，一切都仍在史哥的计划之中，无论秘境内还是秘境外。 「现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立刻与李清明划清界限，和你女儿回归我们的队伍，那咱们还算一路人。 「再这么拖下去，我们连你一起孤立。」 「啊……别！我听话！我听指挥！」张丽雅像是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机会一样连连点头道，「我本来也想叫美美回来的，不用你说，我这就叫她回来！！」 话罢，她直直转身冲李清明一家的方向吼道。 「杜怡美！！！你给我回来！！！」她直瞪着被保护在中间的美美当场痛骂，「再也不许跟这家人对话了！！谁也不行！快给我回来！！」 美美当场两眼一直，陷入呆滞。 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个变化，前一秒还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倒是吉小祥，比想象中要冷静许多，似乎是早已预感到了这一幕一样，只默默贴在美美耳边道：「听妈妈的话，快回去，不听话的小孩会被举报违规的，你是好孩子美美，不能违规的……别，别回头，别回答我，现在开始不能与我有任何交流，回答我也算违规了，要听妈妈的话，快去吧！」 吉小祥说着用力推开了美美。 「不跟你玩了，笨蛋美美！！」 美美踉跄两步，还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像是被抛弃的宠物一样，茫然地想要回头看个究竟。 「不许回头！不许跟我说话 ！」吉小祥凶巴巴骂道，「快回你的笨蛋母亲身边吧！绝交！笨蛋美美！我们绝交啦！」 「对……绝交……」叶浅忙也跟着骂道，「绝交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还有那些幼稚游戏，谁爱陪你玩啊！回你自己家去吧熊孩子！」 美美终是两眼一酸，一路捂着嘴跑向妈妈，直到扑进妈妈怀里才哭出了声。 张丽雅则蹲下身子，一脸美满地紧抱着女儿，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吟道，「你看，妈妈是不是说对了，他们是不是坏人？忘记他们吧，美美不需要被他们喜欢，妈妈要美美，妈妈喜欢美美，只有妈妈永远只喜欢美美。」 如此安慰完后，她立刻面色一转，抬头怒视向了李清明。 「拆散我们母女，你这个变态！不，你们这群变态！别再惦记我们美美了！你们也配！」 未等李清明回应，便见美美哭着抬起了头。 「妈妈……别这么说叔叔……他对我很好……他家每个人都对我很……」 啪！！！ 张丽雅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让你说话了么？！你懂什么！！笨死了！我怎么生出你怎么笨的孩子！！」 「呜呜呜……」美美吓得缩回头去。 「哭！！！就知道哭！！没出息的东西！！」 「…………呜……呜……」美美使劲克制着哽咽，抬起手臂挡住了脸。 张丽雅这才气势汹汹站起了身，粗暴地拖着美美一路奔回张三跟前。 「张哥，现在没问题了吧？」她微弯着身子讪笑道，「刚才那些都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这么说完，美美也不会再接近他们了。」 「好的，欢迎归队。」张三满意地伸手摸了摸美美的脑袋，「乖啊，可得听妈妈的话，不要再跟坏人说话了，不然叔叔们可是要举报坏孩子的。」 美美哆嗦着扭回了头，捂着脸拼命忍住了哭声。 另一边，李清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这一幕，更不在乎什么美美。 他的眼里只有吉小祥，生怕这一幕刺激到她。 值得欣慰的是，吉小祥已经变坚强了，这次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恐惧。 不仅如此，她甚至扭过身，冲李清明点了个无情的头。 「今天，你要杀谁我都不管了，毁灭吧，原生家庭。」 「不用救美美了么？」李清明问道。 「啊这……嗯……看你吧……」吉小祥支支吾吾回过了身。 「好的，我知道了。」李清明也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广场另一边，张三抬头巡视一圈后，冲着重生家族挥手道：「喂，你们几个，现在确认李清明没脱离宝具了，要加入这边么？」 「你他娘的又是哪来的瘪三？」时雨当场口吐芬芳，叉腰比划道，「老子就算加入也该加入女瞎子那边，那才叫强，你们一帮人不够我瞎子老妹塞牙缝的。只是……那边还有个变态佬，想想还是算了。」 张三闻言哼了一声，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只与眼前众人道： 「既然如此，我来总结一下眼下的情况。 「现在整个浔龙境内，总共还有17位业主，分布在6个家庭。 「其中，101、103、104、201，咱们4个别墅，9个人，组成了最大的队伍。 「102的那个4个重生什么的东西中立，他们是次要竞争对象，暂时不用管他们，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团结他们。 「202号别墅的李清明一家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 「虽然昨天他们利用名片赶上来了不少积分，但只要我们团结，追回去并非难事。 「别忘了，我们领先了4天，对规则的理解和积分底蕴都在他们之上。 「而且史哥还有隐藏宝具，他真正的实力还远未发挥。 「总之，一切已回到正轨。 「接下来，只要今天的主题允许发挥武力。 「我保证，今天必将带领大家，处理掉202号别墅至少一个人！」 眼见张三如此霸气，众人也是一点就着，当场便群情沸腾起来。 「好！！」 「张哥这话说得中肯！」 「三哥牛逼！！」 「就等主题了！」 「打起来打起来！」 「希望是无法律约束主题！」 「运气好的话，我们直接能除掉202的‘母亲"！」 「好耶！团灭！」 在这些声嘶力竭的叫嚷中，期待的未来被再次拉满，偷渡客们已再次团结。 也就在此时，台上的女总裁突然击掌三声，暴躁一吼。 「都给我闭嘴！！！时间到了！！！ 「安静，我要说今天的主题了！你们这群废物业主！！」 全场吓得一缩头，害怕地望了过去。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之前还温柔和蔼的红衣女总裁已双眼血蹬，左右手各握着一长一短两根断裂的木板，好像是从台上刚卸的。 怎么看都是一副女疯子的样子。 变了…… 主宰的人格又变了…… 这次是暴怒症？ 在这没来由的愤怒中，女总裁只挥起手中的木板，指着全场继续开骂： 「不这样不知道安静是吧？废物东西！ 「下面我来叙述今天的主题，都给我听清楚，我就说一次！ 「今天的主题是——业主大战僵尸！！ 「我的金牌销售们已经被改造成了超级强的僵尸，一旦入夜，他们就会开始造访你们的别墅，只为了尝到你们新鲜的脑子！ 「对，就像《植物大战僵尸一样！ 「太好玩了，那个游戏太好玩了，好想再玩一次啊…… 「所以，就请你们一起，陪我再玩一次吧！ 「为了公平起见，僵尸与业主的数量是一对一的，对脑子的渴望也是一对一的。 「也就是说，每个被改造成僵尸的销售，都只渴望你们中某一人的脑浆，你们每个业主，也只会被某一只僵尸盯上。 「一旦夜晚来临，你的命中僵尸就会着魔了一样冲向你，不吃到你的脑子誓不罢休！ 「而那个僵尸吃到自己渴望的那个脑浆后，或者当清晨来临时，他就会立刻平静下来，满足离去。 「此外，根据你们今晚的策略与表现，还有机会获得各种隐藏的积分，就像游戏里得到的成就一样！ 「嗯……规则就这些，我应该没漏过什么…… 「对了，由于今天主题的特殊性，接下来的时间将被重构。 「马上，将进入一段接近10分钟的黄昏，你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准备。 「而黄昏结束后，8点30分整，将开始一段长达20分钟的漫长黑夜！ 「那么，准备好脑子了么？ 「准备好被掀起头盖骨了么？ 「兴奋起来吧！僵尸即将来袭！ 「来来来！举起手，跟我一起嗨起来！跟我一起喊！ 「业主！ 李清明：业主！ 「大战！！ 李清明：大战！！ 「僵尸 ！！！」 李清明：僵尸！！！ 伴着女总裁狂躁的破音，和全场唯一响应者李清明的呼喊。 天空骤然昏黄。 僵尸即将来临！ 女总裁则一跃跳下高台，兴奋地指了指挥臂欢呼的李清明：「你！！你你你！！真的好想让你当我的副总啊！你太棒了！不仅是超级精英！而且太有品味了！」 她说着又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啊我不该这么说的！！不行的！！要克制！！越是精英越要自律！！」 话罢，她硬是掰过了自己的脑袋不再看李清明，只挥着手里的木板，迈着暴躁的步伐向着小区外走去。 李清明这边也是激动地转望三位队友，「确实有点手痒了，僵尸来的真是时候，总裁真是太体贴了。」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李清明真的很开心，已经完全融入了僵尸大战的热烈气氛中。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气氛本身…… 151 我不够坏？ 业主大战僵尸。 多么合适，有趣又简单丝滑的主题。 然而全场却只有李清明在认真地期待，其他人都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史自强团队这边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啊？？？这就上武力主题了？」 「这和想象中的战斗不一样啊…… 「让我们打那些秘境生物么？」 「那些销售强度多少来着？？」 「3级秘境的话，应该在30左右吧。」 「完全……完全干不过啊……」 「史哥，张哥，快想想办法啊！」 如此慌乱之间，一直黯然无语的史自强突然站起了身。 正当众人以为他要有什么高谈阔论的时候。 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储耀和梦涵，天黑前会回去，你们随意吧。」 话罢，他便独自拄着太刀走进了林荫，一路朝外走去了。 众人眼见史自强彻底撂挑子了，也只好更深切地望向张三。 也就在此时，104别墅的一个高个子男青年突然一拍大腿：「有了！今晚我们一起去101过夜不就好了，全体都去史哥家，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此话一出，103别墅的3名男女也立刻凑了上来。 「对啊，我们全去101不就好了。」 「这样史哥就可以保护我们了……不不，是共同作战！」 「是团结！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多少僵尸都不怕！ 「耶！堡垒之夜！」 旁边的张丽雅听到这些，忙也拉着美美一脸恳求地围了过来，生怕被落下。 「别别别！」张三见状连忙一挡，有些紧张地与众人道： 「想清楚啊诸位，今晚团结并不一定是好事。 「刚才主宰说得很清楚，今晚的怪物与业主数量是一比一的，我们每个人都会吸引来一个怪物。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9个人全部进入101别墅，那么在这个夜晚，101别墅将迎来9个怪物，9个30强度的怪物……这他妈谁对付得了啊。」 几人闻言一愣，相互对视的同时，也不禁打起了寒颤。 「那怎么办啊……」 「我们可是连宝具都没有的……」 「呆在自己家不就是等死么……」 「稍等啊，我想想办法……」蒙面男又是一寻思，接着再次望向了正在离场的重生家族，「102，到底要不要联合？」 然而时雨好像没听见一样，正一脸担忧地与自己的家人快步跑出了广场，连骂人的心情都没了，似乎只想早点回别墅排兵布阵。 按照总裁的描述，黄昏之后会迎来一段20分钟的黑夜。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选择。 根据规则，夜晚只能呆在别墅中。 也就是说，战斗环境是固定的，敌人数量也是固定的，那将是一场发生在别墅内的防御战，确实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 只可惜这次的战斗并没有豌豆射手或者大坚果之类的东西挡在前面。 僵尸，将直接扑向业主的大脑。 因此，重生家族第一时间赶回别墅布置防御，倒也的确是个痛快直接的策略。 而蒙面男这边，眼见唯一强势一点的合作对象已然离场，在众人的簇拥与期待下又原地寻思片刻后，也只好脑袋一缩，不太好意思地向后退去：「哎呀……这就没办法了，我这也是自身难保，咱都赶紧回家吧。」 说完，他便要转身走人。 然而这帮人怎么可能放他走，当场便 拦了上去。 「不是，三哥你什么意思啊……」 「这就抛弃我们了？」 「刚刚不是还在说带领大家***202一个人呢么！」 「不是说武力主题是我们的优势么！」 几人哀愤之间，张丽雅也拉着美美过来，拦住张三的去路哭求道： 「别啊张哥……为了跟大家一起我们都这样了……至少带我们两个去101吧……」 「别别别！」蒙面男忙一抬手，擦了把额头道，「我强度也就十几，跟史哥一起应对两个30多强度的怪物就很吃力了，再多了真顶不住……大家快各回各家布置布置吧……」 他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讲道理的时候了。 这群人也不管这么多了，当场便将张三更严实地围了起来。 「张哥，带上我们吧。」 「我们也有点强度的！」 「守家么不就是，我们一起堵窗户堵门不就好了！」 「三哥你别这样啊，太不地道了！」 张丽雅更是拼了命地拦到了最前面，手也摸向了毛衣领口，似是要解扣子的样子。 「张哥……要不借一步说话……我有个好东西……」 「？？？谁有空跟你来这个！」蒙面男一把推开张丽雅，顺势指着四周人骂道，「我声明一下，我现在要回家了！再阻止我回自己家，可就算人身控制刑事违法了啊，别怪我喊总裁来主持正义！」 众人闻言一缩，倒也真的被吓退了几步。 蒙面男也就此钻出了人群，一溜小跑向自己的别墅冲去。 眼见他如此跑路，史自强又不见踪影，众人也只剩绝望相视，两眼茫然。 可就在此时，他们却又看到张丽雅一个咬牙，捏着自己的领口，拉着美美一起快步跑向了李清明一家。 嗯？？？ 这个女人转舵这么快的？ 不及多想，他们也都跟了过去。 李清明这边本来已经要走了，但见张丽雅一边跑来，一边捏着红毛衣里的一个东西，难免又暂时驻足。 张丽雅也没工夫再顾及颜面，匆匆来到李清明跟前后，当场便从怀里抽出了一根黑色的棍状物，双手捧着送到了李清明面前：「之前的事，对不起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我昨晚从家里发现的……应该是个宝具……能换我们今晚在你家过夜不？」 「的确是个宝具。」殷璃凑到李清明耳边道，「似乎是个警棍，但具体品质还没法确认。」 张丽雅见二人窃窃私语，忙又将警棍向前送了送：「底下还有个开关，带电的，我昨晚试过，品质肯定低不了。」 李清明见她如此主动献宝，倒也有些盛情难却，就此伸手摸了过去。 宝具：电警棍 类别：近战武器 品质：★★ 耐久：23/25 说明：不仅可以直接击打敌人，还可以发出高压电击，电击将在短时间内造成明显高于你强度的伤害，同时还将造成一定的麻痹效果，但电击会导致耐久快速消耗，请不要持续开启。】 哎呦，还不错，就是有点烧耐久。 李清明这便点头道：「好的，我同意，那我就笑纳了。」 「啊？」张丽雅反倒缩了一下子，将警棍握回了些许，「你这也……太草率了……不会是在骗我吧？」 「那我正式一点？」李清明嗽了嗽嗓子，像是授勋爵位一样义正言辞道，「张丽雅，如果你将手里的宝具送给我，我会立刻邀请你和杜怡美今晚来20 1别墅过夜，在整个黄昏，你们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意进出我的别墅，绝不算擅闯民宅，同时，我也承诺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直至明晨你们离开别墅。这样可以了么？」 「这个又太复杂了……我有点听不太懂……」张丽雅焦躁地挠了挠头，「稍等我再想想……」 她就此开动脑筋冥思苦想，但身旁的美美却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拉起妈妈的胳膊道：「叔叔的意思是，他已经许下承诺，我们哪怕打碎玻璃硬闯进去都是可以的了。放心吧妈妈，叔叔是好人，这件事他是不会说谎的。」 「你闭嘴，大人可都坏着呢……你懂什么……」 也就在这会儿，后面的几个偷渡客也才看清楚了情况，着急忙慌地嚷嚷了起来。 「宝具千万别给李清明啊！给李清明就完了！」 「给我吧，来我们104过夜！」 「别别别，来我们103，人多！」 「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在保护你们的，丽雅姐！」 「去李清明家就死定了呀！」 「都闭嘴！！」张丽雅直直回头骂道。 其实这群人如果不说话，张丽雅兴许还会再犹豫一会儿，可一听这个，她反倒立刻有了主意。 「谁不知道你们一直在拿我俩当垫背的！」张丽雅瞪着这群人骂过之后，还一手指向了李清明，「李清明确实是个疯子，但没你们这么坏！」 「？」李清明当场一个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这次相信美美吧……你应该没那么坏……」张丽雅说着两眼一闭，硬着头皮捧起警棍双手奉上，「这个宝具送给你了，请允许我们今晚去你家过夜，保护我们的安全。」 李清明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还是抓起电棍，冲张丽雅点了个头：「好的，今晚你们可以来我家，我会尽量保护你们。」 张丽雅如释重负，一脸感激地看着李清明：「谢谢你……之前是我的错，你真是个好人……」 话罢，她忙又拉来女儿说道：「美美，妈妈收回之前的命令，李清明叔叔这一家都是好人，你可以随便跟他们交流玩耍。」 「！」美美当即一喜，这便上去拉起了吉小祥的手，「姐姐！我又回来啦哈哈！」 吉小祥却沉着脸，默默撒开了手：「先别急，你妈这两句好像把李清明激怒了……」 「？」 果然，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一定是个坏人一样，李清明面色一转，摆出了一副标准的反派冷笑，几乎就要「桀桀桀桀」出来了。 「先别放松的这么早。」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好想想，我邀请你，你就一定能赴约么？」 「啊？」张丽雅一脸不解，「我不懂……」 「业主规则的第四条是什么？」 「第四条……能提示一下么？」张丽雅呆呆道。 「妈妈！我！我背下来了，你让我背的！」美美连忙跑回母亲身旁，字正腔圆地背诵道，「4：母亲是一家之主，命令的优先级高于父亲，并且每个夜晚都必须尽职尽责守在自己家中，如果母亲死亡、违规或破产，则每位家庭成员都将死亡、违规或破产。嗯，就这些了，没错吧妈妈！」 「……」张丽雅当场一寒。 母亲每个夜晚都必须尽职尽责守在自己家中。】 怎么还有这句…… 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而伴着美美的背诵，张丽雅后方的几个人也才如梦初醒。 「卧槽！还有这条！」 「也就是说…… 母亲必须留守家中……而且母亲死了全家团灭……」 「所以我们没法去任何人家……必须都陪母亲一起守家。」 「妈的……怪不得重生家族那么早就走了！」 「草草草！！咱们也赶紧回！！」 「哈哈……张丽雅这宝具纯白给了……哈哈哈……逗死我了……」 转瞬间，几人一哄而散，只留下张丽雅呆立当场。 「还……还给我……」她呆看着李清明颤颤抬手道，「宝具……还给我啊……你好过分……你这个疯子……」 李清明品味着她又苦又酸的怪味恐惧，舒适地笑出了声： 「这破宝具本来我也懒得收，但谁让你说我不够坏的？ 「于是，为了更加确切地证明这一点，我还要特别提醒你。 「如果你不送出这个警棍，而是自己持有，其实是有那么一丝机会拖到天亮的。 「但很可惜，你从来只会严苛地折磨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却一无是处，只会依赖他人与集体，于是你亲手葬送了唯一的生机。 「唯一能安慰你的是，你把宝具送给谁，结局都是一样的。 「好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现在配得上一句大坏蛋了吧？ 「很好，很好的表情，我相信你已经在说了。」 李清明话罢，这才心满意足地插兜回过身，迈着愉快的步伐率队向自家走去。 至此，全广场的人也都散去了，只剩张丽雅拉着美美空空悲叹。 「李清明在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懂……」张丽雅崩溃地瞪向了女儿，「完蛋了……现在怎么办……就不该听你的……李清明他就是个又坏又疯的……一个终极邪恶的东西！」 「可是妈妈，李叔叔好像确实提示了我们最关键的信息。」美美满眼专注，认真地思索道，「叔叔说的是，‘我们有那么一丝机会拖到天亮"，注意到了么妈妈？是‘拖到天亮"，而不是击败僵尸什么的。」 「所以呢？」 「所以我们并不一定要真的大战僵尸啊！」美美两眼一瞠，拍手惊喜道，「我们可以藏起来，藏猫猫！也可以摆好多家具堵门！总之拖够20分钟到天亮就好了呀！」 「！！！」张丽雅顿时一个抖擞，使劲地抱起了美美，「好聪明！美美好聪明！不愧是妈妈的孩子！」 「嘻嘻！」美美咯咯笑个不停，「哎呀……哪有这么聪明……都是叔叔提示的，我都说了他是个好人，收了宝具一定会帮忙的！」 「不管他了，快回家，我们快回家准备。」 「嗯！」 153 业主大战僵尸！ 201别墅内。 张丽雅正推着沙发往门前堵，就像之前孙升龙做过的那样。 美美也在旁边帮忙，虽然没什么效果，但还是很努力地在一起推，一边推还一边劝道：「妈妈……堵门是没用的吧……之前孙叔叔不也试过，堵什么都没用的，再说还有窗户呢……有这个时间我们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兴许僵尸还会找不到。」 「你身体小好躲，可妈妈实在没什么地方好躲啊，只能尽量拖延僵尸进来的时间了。」张丽雅说着转过头，红着眼睛道，「时间差不多了，美美，你上楼找个地方藏起来吧，妈妈堵在这里，尽量拖延时间。」 「不！」美美当场红眼扭头，「我要和妈妈一起！」 就在此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张丽雅忙惊望窗外：「还是黄昏呢，这就来了？美美……你快……」 她还来不及推走女儿，便听一个熟悉的魔鬼音从门外传来。 「是我。」李清明隔着门说道，「根据总裁对于今晚主题的描述，我来这里应该可以赚到更多的积分，顺便践行一下《秘境法，当然这并非我的本意，而是民主的结果。」 「？？？」张丽雅一脸费解。 美美则赶紧拽起了她的胳膊：「妈妈快开门，马上天黑了！别把叔叔关在外面！」 此时的张丽雅自然也没有任何选择了，当场便拉开了门，又连忙畏缩地让开了身位：「请……请进吧……谢谢了……」 「不必，我只是践行民主政策的工具。」李清明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别墅，四望过后指向了大厅正中央的茶几，「你们两个全程坐在那里，僵尸可能从任何地方入侵，那里是最开阔的，方便我保护。」 「哦……好好……」张丽雅连忙拉着女儿走到厅中的茶几前，一起坐了上去，如此冷静几秒后才转过头，呆望向李清明，「这样可以么？」 「嗯。」李清明默默抽出了棒球棍，有一搭没一搭地绕圈巡逻起来。 「呼……」张丽雅这才敢舒了口气，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之前都是我的错……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你人可真好……」 「？」李清明当场一个嫣然回首死亡凝视，「再说一个字我把你舌头钳了。」 「…………」张丽雅吓得赶紧捂嘴，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旁边的美美却冷静许多，或许是因为跟李清明有所接触，又或许是从吉小祥嘴里听说了一些《如何与李清明相处，她对这一幕并不太意外，甚至煞有介事地展开了分析： 「妈妈……李叔叔好像非常反感别人夸他，别再说这种话了。 「还有，他好像确实可以对我们为所欲为…… 「秘境规则中，禁止违法暴力行为的条款，应该是只有第二条，也就是小区内外的公共空间内，禁止一切刑事违法行为，也不许破坏设施。】 「但现在的别墅里，应该算是私人空间。 「也就是说，李叔叔真的可以随便违法！」 张丽雅闻言赶紧狠狠地点了点头，而后冲李清明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示意自己决不再多话了。 李清明却根本没看她，只冲美美问道：「你几岁？」 「9岁！」 「有点东西。」李清明难得称赞道，「规则类秘境最基础的技能，就是一字不落的背下规则，并进行透彻的分析，虽然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但你已经比那些成年人做得要好了。」 他说着，甚至大方地露出了微笑：「我允许你说话，也暂时接受与你交流。」 「好！」美美一喜，这便与母亲道 ，「我就说李叔叔是个好……好……是个好老师对吧！」 不得不说，美美这个求生欲拉满的急转弯，正中了李清明下怀。 她叫我什么？ 老师！ 好老师！ 她竟然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我们海胆头一脉的师道传承。 好吧，那我也给你一个受教育的机会。 作为第一个叫我老师的人。 我会大方地送给你一套20分钟的秘境实战培训。 …… 黄昏的尾声。 浔龙境小区门前，那两根欧式石柱仍旧一左一右伫立着。 只是现在的柱体已遍体疮痍，像是被打碎过又重新黏上了一样。 事实也正是如此。 就在刚好一人高的地方，两根石柱的正面，露出了一男一女两张人脸，如同一对迎宾的艺术品。 他们满面绝望与挣扎，完全看不到对方，又因耳朵里被灌满了水泥，而什么都听不到。 但他们仍旧一次又一次地喊着。 「储耀……储耀你能听到么？能听到你就动一动……怎么都行，让我感觉到……」 「梦涵……我猜你在喊我……不要喊了……很累的……」 「储耀……我好害怕啊……呜呜呜……抱抱我……」 「没办法了梦涵……这次真的没办法了……睡一觉吧，祈祷秘境快些结束吧……」 在这反复的哭嚎中，一个身材略显臃肿，却又穿着紧致老式学院制服的身影，拄着太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区，站在了两根柱子的中央。 一阵难抑的犹豫后，他终是快步走到左柱左侧。 「史哥？！」储耀一个瞪眼，「快！快回去！天就要黑了！」 史自强却根本不管这个，只一边慢慢地摆出口型，一边努力地比划道：「梦涵很好，就在旁边，和你一样，别担心。」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史哥……」储耀使劲眨着眼睛道，「告诉她，睡一觉，睡一觉就过去了。」 「好。」史自强这便又快速迈着瘸步来到了俞梦涵面前。 「史哥！！快回去啊！！！」俞梦涵同样惊悚地喊道，「主宰希望你们来嘲笑或者折磨我们，千万别对我们好，她会不高兴的！」 史自强却无视了她的告诫，依旧耐心地摆着口型比划道：「储耀很好，和你一样，别担心，他让你好好睡一觉，睡着就过去了。」 「好好好，我试试吧……」俞梦涵使劲眨着眼睛道，「那也让储耀快些 睡……」 「另外，你们成功了。」史自强苦笑道，「李清明没有脱离宝具，主动权重新回到了我们这边。」 「好好好，太好了……也算帮上史哥了……」俞梦涵舒缓一笑，「快回去吧史哥，天真的要黑了。」 史自强孤自一叹，又快步返回储耀面前，将这个好消息也告诉了他。 「嗯，在‘死"之前我已经发现了……」储耀柔然一笑，「快回去吧史哥，要来不及了。」 「好吧……」史自强默默伸手，托在了储耀的脸下，「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保证很快会结束……」 「当然！我从来没怀疑过你！」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了俞梦涵的喊声。 「走了么史哥？快走啊！我们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下面是你自己的人生了！」 史自强闻言微微一颤，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重新回到了大门前，停在了两根柱子的中间，在这个储耀和俞梦涵都看不到的地方，沉吸了一口气，深深鞠躬。 「谢谢你们，为我最后的，腐烂的人生，带来了仅有的色彩。 「那件事后，我就是个失意的疯子了，挥霍着身边每个人的期待。 「只有我的母亲、父亲，和你们，从未放弃过我。 「你们容忍着我，溺爱着我，欣赏着我。 「所以。 「我也会为你们。 「付出我的一切。」 话罢。 「呼」地一声，他一吸重重吐出，眼神重又回归了笃定。 也就在此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缓缓传来。 「距离夜晚只有最后1分钟了，史自强业主。」红衣女总裁面如止水地站在一旁，漠视着史自强道，「你的违规惩罚会是什么呢，我很期待。」 飒—— 史自强扬刀一指，甚至没去看她。 「会是你的毁灭，主宰。」 说完，他便拄着太刀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小区。 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又或是走得太急，他并未发现，就在他鞠躬的时候，从前胸口袋里掉下了一张平平整整叠着的精致的小纸片。 就掉在了两根石柱的中间，静静地躺在了浔龙境门前。 …… 8：30：00。 昏黄的天空转瞬化为漆黑。 僵尸之夜准时来临。 虽然暂时还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见不到什么异动。 但每个还活着的业主似乎都感觉到了，自己已经被什么东西锁定，那东西正从某个地方，一步步地，锲而不舍地向他行进。 202号别墅。 巡逻的殷璃突然一个止步，侧耳倾听片刻后，立刻纵身一窜来到大开的门前，顺手拉来一个单人沙发作为掩体，架弩瞄向了眼前的灌木小路。 「有东西从正面来袭，你们继续看好自己的位置，不用管我，我情况我会随时报告。」 如此快速说明情况后，她便不再言语，只静息瞄准。 叶浅和吉小祥相互紧张对视后，也是不敢怠慢，死守起自己的岗位。 可很快，便又听殷璃「咦？」了一声。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第一个僵尸已经在门外小路的拐角出现了！ 他的行动并不快，甚至比一般人常规步行都要慢，以至于殷璃都没急着出手。 再仔细望去，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高个子好身材的男僵尸，虽然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尸斑和腐浓，但看得出来他脸型修长，生前怕不是个美男。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位僵尸还顶着一头蓬蓬的秀发，甚至还穿着绿色的东洲运动服。 这实在太明确了，根本就是…… 「我？」叶浅当场瞪目，「这是我的僵尸版？卧槽死了都这么帅！」 「帅个屁……但强度……强度……」殷璃说着嘴一紧，抬手按在了蒙眼布侧面，几次确认后才沉然一叹：「在40以上……」 说完她也不再多言，就此屏息瞄准，扣下扳机。 只听「呲呲呲」三声，三道黑线射出。 紧接着又是「嚓嚓嚓！」三声，三根弩箭准确地射中了僵尸的脖颈、心口和右膝。 但与此前的击杀不同，这次的弩箭并未穿透或者射爆什么，命中胸口的那根像是撞到铁板一样被当场弹飞，命中右膝的那根如同擦过了石柱的边缘，就此歪落在地。 即便是命中脖颈的那根，也只是很普通地插入了一点点皮肉，哩哩啦啦地定在了上面，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但那位叶浅僵尸还是原地顿了一下，抬起手，缓慢而又沉重 地拔掉了那根弩箭，甩到一旁，随后继续拖起沉重的步子向前行进。 如此刚走两步，殷璃的弩箭还未补好，便见他突然开了口。 「饿啊……饿啊……」他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阵呻吟，同时微微扭身，准确地锁定了叶浅的方向，似乎是触发了某种激励一样，步伐也随之变快了一些。 这让殷璃的脸色变得非常差，当场后跃到第二个沙发掩体后，再次瞄准等待弩箭刷新。 「我能造成有效伤害，但这东西皮糙肉厚又没有弱点，要磨很久才能解决掉。」殷璃说着又狠狠一个咬牙，「咱们这边还能斡旋一下，但如果都是这个强度的……李清明怕是……」 「璃姐！现在没功夫考虑别人了！」吉小祥见她有所动摇，忙振声喊道，「而且外面是黑夜，我们也不可能去支援的！何况他可是李清明，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就算真的不是对手，他也完全可以击杀张丽雅和美美，将她们的脑子拱手送给僵尸对么？」 「啊……是啊……」殷璃这才恍然大悟。 保护美美母女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任务，如果僵尸强度太高，放弃她们实在是理所应当。 而李清明自己，只需要用那招杀死胡梓睿的爆发秘能，在短时间内消灭属于他自己的那只僵尸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想不到…… 不不不，太快想到可以放弃那对母女才是有问题吧。 她不禁有点后怕地回头望去，「你……理智得有点可怕……」 「只是 习惯性地设想最差的结果罢了。」吉小祥赶紧又指向门外，「快，弩箭已经冷却了，开始下一轮射击，准备好能量块，这很可能是持久战！同时注意一下僵尸是否对你存有敌意，还是只会一心朝叶浅行进！」 「哦……是……」殷璃僵僵一应，再次瞄向了即将进门的僵尸，整个人思绪也都清晰了不少。 瞧瞧，这才是长官的样子，真该给某人来一次现场教学。 154 我已经好了！ 就在殷璃迎击僵尸的同时，201别墅门外的小径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梳着齐刘海的小号僵尸也正越来越快地向大门走来。 她步履蹒跚的样子有点可爱，不时还会吧唧着嘴嘟囔一句「饿啊，饿啊！」 面对这样的小僵尸，换个人恐怕会不忍出手。 好在，本地的守门人是李清明，他从来童叟无欺。 和面对南屿医院开诊时的患者一样，李清明早早便站在门前，摆好了挥棍击球的预备姿势，只待这位小僵尸迷糊入场。 此刻，眼见这位小僵尸越走越快，越走越近，李清明的手也越攥越紧，向后摆出的臂越蓄越深。 也就在这个僵尸踏入别墅的那一瞬。 呼—— 李清明全力挥出球棍。 咚！ 这一棍又沉又狠地正中小僵尸面门，单是听着响声都令人汗颜。 缩在客厅中央的美美母女根本不敢去看，只抱在一起闭目低着头，生怕被崩出来的液体溅到。 然而她们等了一会儿，却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后续倒地的声响，这才耐不住睁开眼探头望去。 但见那小僵尸只是脑袋向后微微一歪，很快便又「嘎吱」一下扳回了脖子，脸上被打到的地方也只是微微破皮罢了。 「饿啊……饿啊……」她如此呻吟一声过后，便继续向前行进。 李清明眼见如此，似是被嘲讽了一样，嘴角微微一紧，当场换成双手握棍，如同砸西瓜一般，直朝她头顶砸去。 而这一次，小僵尸似是听到了那风声，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抬起双臂交叉挡在了脑袋上。 又一声闷响过后，小僵尸毫发无伤地硬挡住了李清明第二棍。 李清明反倒被震得双手发麻，球棍险些脱手。 他干脆顺势侧身一闪，俯身一棍朝小僵尸膝间扫去。 小僵尸却原地一跃，像是跳绳一样轻松躲过。 李清明则因这一棍挥空踉跄而出。 接着小僵尸一跃落地，似是闻到了什么，突然一个仰头，大大地张开了嘴。 「脑子！我的脑子！」 她兴奋叫嚷的同时两手一抬，如同突然踩满了油一样朝着客厅中央猛扑过去。 而就在她身后，惯性失衡的李清明，硬是腾空侧扭回身，同时翻手一甩，将一滴狭长的黑点从掌间射出。 嗞—— 黑点准确地命中小僵尸的后脑。 瞬间，小僵尸像是触电了一样陷入了抽搐，步伐也暂时僵在了原地。 李清明则借机一个落地回滚，重又挡在了僵尸身前。 这数招交锋不过在一两次眨眼之间，美美母女根本看不清，更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然而李清明的面色却已有些凝重，只沉声令道：「退到楼梯拐角。」 张丽雅早已吓得动弹不得，还是美美赶紧起身拉起了目瞪口呆的母亲：「快……躲远！！妈妈快！！」 张丽雅也是才反应过来，这便与美美一同奔上楼梯，直至跑到了一二层间的拐角处，这才敢再回头去看。 也就这两三秒，小僵尸已然从短暂的麻痹中恢复，转身投向了楼梯的方向。 「饿啊……饿啊……」 她如此念叨的同时，重又拖起缓慢步子，蹒跚地朝楼梯走来。 此时她的步速比刚刚慢了很多，也不再那么亢奋了，似是还原回了在门外时的状态，就连言语也都回到了最初的那句。 楼梯拐角处的美美当即两眼一亮，喊道：「叔叔！僵尸好像是离我近了才会变快！平常就只会慢悠悠地 走！」 「很好。」李清明则快步跑到了墙边的黑色工具柜前，开了柜子一遍翻找一边说到，「除此之外还能分析出什么？」 「还有就是……她强度很高，连你都干不掉她！」 「继续。」李清明说话的同时，抓出了两柄手铐和一捆绳索，确认硬度后便回身追向了即将上楼的小僵尸。 美美却还沉浸在思考中，在李清明的提示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激动地喊道：「还有就是……她并不攻击你！她只渴望我！！所以叔叔你怎么攻击她都不会还手！」 「是这样的。」李清明说着一笑，翻手便将绳索套在了小僵尸身上。 小僵尸没有任何躲闪便被捆住，但身体却依旧在前行，转眼便要拉着李清明一起迈上楼梯。 也就在此时，李清明一个俯身，咔咔两声，便将她的双脚铐在了一起。 小僵尸就此一绊，趴倒在楼梯上。 但她却依旧没停，双手依然向前扒拉着台阶想要上楼。 于是又是咔咔两声，她的双手也被铐住。 小僵尸的四肢就此陷入了拧巴，怎么挣扎都难进寸分。 看样子虽然她的强度很高，却依然不够挣脱这副手铐的，毕竟这也同样是主宰的造物，原汤化原食属于是。 确认这点后，李清明快速拉回了绳索，顺势展开了一连串娴熟到令人害怕的绑缚。 如此几十秒后，便已将小僵尸捆成了粽子。 李清明这才舒了口气，拎起粽子直接扔进了卫生间的浴缸里。 自此，便只能听到浴缸中小僵尸依稀挣扎扭动的声音了。 「饿啊……饿啊……饿啊……饿啊……」 而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的李清明，则快速回到黑色柜子前，取出了下一套手铐和绳索，重又回到了大门前。 也就在此时，门外拐角处冒出的下一个，穿着红毛衣，扎着丸子头的女僵尸。 只是这一次，李清明早早收起了球棍，只甩着手铐嫣然回眸：「看明白了么，杜怡美？」 「嗯！！」美美使劲地点头道，「这些僵尸的强度很高，但还没高到能挣脱手铐和绳索的程度，至少无法挣脱柜子里的这些手铐和绳索！」 「所以今晚，主宰是在考验我们的强度么？」李清明又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 「那该是什么？」 「是……是家庭！Faily！」美美一个瞪目击掌喜道，「只要一家人一起守护别墅，勇敢对外，互相控制住对方的僵 尸，就能平安度过今晚！」 「很好。」李清明颇为感怀地望向了售楼处的方向，「所以别看总裁的性格时云时雨，但其实她始终都是个仁慈又恋家的主宰，没人比她更重视亲情。」 「哈……是吧……」美美强行附和一笑，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话说，叔叔你看事情的角度总是这么充满善意么？」 「对主宰，是的。」李清明眼见红毛衣的女僵尸已近眼前，便也拉了拉绳索，舒适一笑，「对人，永远不。」 …… 与此同时，202别墅。 殷璃在6轮弩箭狂射后，叶浅僵尸终于勉强倒在了楼梯上，虽然他全身的弱点已插满弩箭，受伤不轻，却还是不住地向前爬行，完全没有要死的意思。 殷璃踩在他身上按也按不住，只好咬着牙摸出能量块开始往弩上擦，一边擦还一边骂「搞不死的东西」什么的。 「璃姐，咋样了！搞死我了么？」二楼最里面的叶浅喊道。 「你比想象中的还耐揍。」殷璃远 远骂道，「可能每个人对应的僵尸，都会拥有他们自身的特点！」 她刚骂完，却见吉小祥小心地从二层的墙沿边冒出头来，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起正在楼梯上爬行的叶浅僵尸。 「你也回去！」殷璃当场又是一骂，「远离僵尸，保护好自己，两个操心的东西！」 「可是……这个僵尸明显不会攻击你我吧？」吉小祥一本正经地举起了手中的电棍，「我也可以一起揍他！」 「似乎……是的……」殷璃看着地上的僵尸，想了想才说道，「那你也来过个瘾好了，找找揍怪物的手感。」 「好嘞！」吉小祥这便迈出两步，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然后蹲下身子握着电棍，不太好意思地戳了僵尸的脑袋一下，又很快缩了回来。 僵尸自然没有任何反应，只继续向上爬行：「饿啊……饿啊……」 「你这根本不叫攻击……捡狗屎都比你用力……」殷璃无奈伸手道，「电棍给我吧，我来。」 「等等……」吉小祥却呆声道，「璃姐，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好像有办法了……」 「来不及了，我已经感觉到下一只僵尸越来越近的辐射了。」殷璃说着一把抢过了电警棍，反手便***了叶浅僵尸的嘴里，同时狠狠地按下了开关。 「饿饿饿饿饿……啊啊啊啊啊啊……」叶浅僵尸一阵猛烈激动地抽搐后，那一口气终是没喘上来，就此脱力瘫软下去，身体也开始化为黑色的能量碎片。 殷璃眼见处理掉了第一只僵尸，也终是松了口气，拍了拍吉小祥：「你继续上楼躲好，让叶浅下来帮我。」 说完，她便按着楼梯把手一个翻身回到一层，举弩瞄向了门外。 吉小祥看得清楚，就在门外的小径上，一个梳着歪马尾，穿着北屿校服小僵尸，正拖着步子蹒跚走来。 眼见殷璃又是三箭射出，不疼不痒地插在了僵尸身上，吉小祥也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稍等，璃姐，好像并不用这么破费……」 「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听我指挥！」殷璃有些不满地令道，「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但要事后再总结分析，现在听令，回二楼躲好，叫叶浅下来。」 「好吧……」吉小祥无奈回过身，向二楼卧室走去，「卧龙，到你出手了。」 「妈——的——！！！」叶浅跟饿了几年的瓜田巨猹一样，两眼锃亮地蹿了出来，「交给我！看我暴打不会还手的僵尸！」 他一边吼，一边冲下了楼梯，冲到了门前。 然而他却看到了一只可爱的歪马尾。 「……啊。」叶浅自己也是骤然一僵，「这……这怎么下得去手。」 「没办法，硬来吧。」殷璃也咬着牙道，「别小看她，她的强度同样在40上下，只是刚好采用了吉小祥的形象罢了。就当是坏蛋换了个皮肤，你这种人，玩枪战游戏肯定也会打上了二次元美少女OD的吧？」 「！」叶浅一个张嘴，「这么说我可以了！」 他这便提了口气，望向了步履蹒跚的吉小祥僵尸，咬着拳击绷带的边角狠狠一紧。 「只要设想一下，每个操纵美少女角色的人。 「都是屏幕前的抠脚大汉。 「就突然有力气出手了！」 殷璃也冷笑道：「我设想的是阴暗闷骚且自我膨胀的李清明。」 「好！是发泄局！」 「嗯，往死里揍吧，记得补耐久。」 他们身后，楼梯口偷看的吉小祥，看着这两位狂热的身影开始胖揍自己形象的僵尸，也只是叹了口气。 就还是不要多话了。 看得出来，和李清明组队，他们压力也是挺大的。 …… 就在202痛快发泄，201麻溜捆绑的时候。 103别墅的两男一女，却已濒临绝境。 这里的一家三口，由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以及一个喜欢喊「好耶」的短发女生临时拼凑组成。 为了应对这个晚上的僵尸来袭，他们早早便锁死了大门，更是将一堆桌子沙发什么的通通堵在了门前， 他们每个人，也都从黑色的柜子里抓出了适合自己的武器，什么锤头锥子什么的，每个人都双持了一套，商量好团结一致，一起打僵尸。 当夜色降临后，他们也很快迎来了第一只僵尸。 是个胖僵尸。 这让短发女和瘦男人松了口气，胖男人却向后一缩，两腿开始发颤。 短发女和瘦男人也随即一个对视，心下难免开始打鼓。 他的僵尸他自己都不敢打，难道还让我们拼命么？ 他们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嘶咔一声，胖僵尸的一只手直接穿门而入。 接着是另一只。 然后是头撞了进来，最后腿也踹了进来。 而那些挡门的家具，就像小孩玩具一样，被他轻松地撞飞踢开。 面对如此的怪物，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干巴巴地拿着武器站在厅前，原本商议好的集体攻击根本就成了扯淡。 而那只胖僵尸，在踢走了沙发后，突然兴奋地扬起了头，张开了 手。 「脑子！我的脑子！！」 「啊啊啊！！！」胖男人吓得当场扔下了工具，扭头便向二楼跑去。 而那只胖僵尸也心驰神往地，一步一步朝楼梯拖行而去。 「饿啊……饿啊……」他呻吟着。 其实就在这位胖僵尸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个短发女生早已吓得坐倒在地，他只需要弯个腰就可以吃到脑子。 但这位胖僵尸眼里显然没她，只渴望属于自己的那个脑子。 躲到不远处的瘦男人很快也看到了这个规则，瑟瑟发抖地绕过来扶起了短发女生，看着眼前胖僵尸的背影颤声道：「要不……我们试试攻击他？」 「怎么可能！！」短发女生吓得当场哆嗦摇头，「被反击怎么办？谁打得过这个鬼东西啊！」 「可这么下去……他根本没地方逃啊。」瘦男人抓起地上的锥子，指着正挪向楼梯的胖僵尸道，「虽然僵尸很慢，但这么往里躲空间只会越来越小，早晚会被抓到的。」 「是啊……这么下去就死定了……他先死，然后是咱们……」女生说着又是一个哆嗦，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呆呆地望向了瘦男人，「所以……你去击杀僵尸吧！！」 「？？？」 女生点头道：「搞不好他不会反击呢！这谁知道啊，快去快去！！」 「可……你呢？咱们不得一起？」 「我是家庭里的母亲！母亲最大！！！」女生瞪目道，「你身为儿子，不照我说的做我就举报你！快！快去把僵尸都杀掉，保护我们所有人！！」 「……你够了，你好过分。」男人一脸绝望，但还是紧咬起牙关，抓着锥子朝僵尸走去，「但无所谓了，不用你说我也会试试的，感觉这是个合作的规则，如果我们不帮他的话，后面也就没人能帮我们了。」 说完，他便蹑手蹑脚来到了胖僵尸身后，硬下了一番决心后，双手紧攥起锥子，拼了命似地仰身高高抬起，瞪目瞄向僵尸的后颈。 呲！ 锥尖狠狠扎下！ 却好像扎到了冰冻的硬肉上 ，直接就划开了，连个声都没有。 再看僵尸的后脖子，甚至没有破皮。 好在，僵尸也没有反击，只是继续前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是吧……」男人手一抖扔掉了锥子，紧接着又摸出了兜里的钉头锤，抡圆了胳膊朝着胖僵尸的脑袋砸了过去。 噹！ 像是砸到石头一样，男人的手直接被震开了，锤子落地，虎口发麻。 男人就此转回身，冲着已经躲到客厅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生摇了摇头。 「…………」女生紧抱双膝，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男人却还是不死心，开始试着攻击僵尸的脚踝，试着拉住僵尸，绊倒僵尸，推翻僵尸。 然而僵尸的强度明显高过他太多了，他无论怎么做都如同螳臂挡车，怎么搞都难以撼动僵尸分毫。 虽然他和这个僵尸的身形差距并不大，但他却感觉这是个如城墙般的巨人，在他面前越是挣扎，就越是无力和绝望。 终于，他放弃了。 胖僵尸也走完了楼梯，正式踏上二楼，欢天喜地地朝着他的脑子走去。 瘦男人也只好无力地望向了最里面的那扇紧锁的卧室门。 「我努力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啊？」门里的胖男人喊道，「再想想办法啊……攻击他啊……攻击弱点……」 瘦男人只叹了口气，这便走下楼来，在厅内扫视一圈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与角落里蜷缩发抖的女生道：「我有办法了，咱们可以试试溜僵尸，围着客厅的边缘转圈，搞不好能拖到天亮……又或者，咱们跑到楼上，然后把楼梯砸了……但感觉来不及啊，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 「啊……是么……加油吧！好耶……」女生只呆视着前方，僵僵地抖着，嘴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起她的口头禅，「好耶……好耶……」 「？」瘦男人骤惊上前，「冷静！别在这种时候崩溃啊！」 「崩溃……好耶……」女生瞪眼看着他傻笑道，「总比……被……吃掉……脑子……好诶……」 也就在此时，楼上传来了僵尸的呐喊。 「脑子！我的脑子！！」 接着……咚咚咚咚！ 那僵尸突然加速，跑了起来。 紧跟着又是嘭地一声，他冲破了卧室的大门。 「啊！！！」里面的胖男人尖叫出了声。 接着，是打碎玻璃的声音。 未及反应，便又听「咚」地一声从门外传来，一大坨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愕然望去，正是那个胖男人，他从二楼跳下来了，刚好摔在了门口，此时正捂着脚踝想要挣扎起身。 「救命啊……救命啊……」他试了两下没起来，便也只好扑在地上，尽力向外爬去，「主宰……杀死我吧……我不要被吃……我不要……」 然而。 咚嗤！ 一只肥硕的僵尸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了他的身上，骑上了他的腰椎。 「脑子，我的脑子！」 僵尸兴奋地高举双手，狠狠地拍在了男人的头上，将他的脸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随后。 「啊！！！！！」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无法想象的痛苦尖叫，伴着咔吱咔吱的裂响。 但尖锐的叫声并未持续太久。 「啊……啊啊啊哦啊」 男人的呻吟很快变得如丝般妖娆，并逐渐虚弱，这音调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就如同他在正享受此刻。 并没有用多久，男人的叫 声便彻底停止了，也不再挣扎，只是偶尔抽搐。 他虽然五官都还在，却都往里缩了不少，眼球更是深陷回了眼窝。 而那个胖僵尸，也终是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好的……我……终于……有脑子了。」 他一边轻吟，一边回过了头，望向了厅中的二人。 瘦男人看得很清楚，这个僵尸有了脸。 正是胖男人的那张脸。 接着，僵尸 突然扬起嘴角，振奋一笑。 「我已经好了！ 「再也……再也没有烦恼和焦虑了！ 「很舒服的！ 「你们两个也快来吧！」 话罢，他便兴冲冲地朝外走去，嘴里喊着「一个销售员啊」什么的。 而那个瘦男人，早已吓得坐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原地僵了很久，才转向那个短发的女人：「我可不要变成他那样……我们快做点什么啊……」 可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肉眼可见地，那个短发的女人正在融化。 她捂着脸，一层层地将自己像是蜡烛一样正在融化的身体抓了下来。 皮肤、脂肪，骨骼，正在一层层地扭结在一起，像是揉面一样，而新鲜血液正是揉那坨面要用到的水。 「好耶……好耶……嗷耶……呜吁……a……y……」 她的声音也在其间逐渐变成奇怪的东西，化为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吟。 但那些融化的东西却并未在地上烂成一摊，而是在刚好全部混合结束后，停在了一个不规则的状态，原地开始搏动与重组，似是在有一双无形的手玩橡皮泥。 很快，这坨东西便被重新捏出了人型。 非常非常囫囵的人型…… 不不不，这根本不算个人型，根本就是一个椭圆的球，如同一颗竖起来的，与人一般大小的，鲜红的鸡蛋，上面还布满了流淌着的血管。 然而这恶心的色泽并未持续太久，血红色与血管很快退去。 像是有个人在上面涂抹画画一样，全新的颜色出现在了鸡蛋的表面。 衣服、裤子、鞋、脸…… 瘦男人张圆了嘴，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重构。 直至那个短发女生的面容，以一种匪夷所思的二维投影的方式，浮现在了这颗巨型鸡蛋的「头」部。 于是。 一个不倒翁诞生了。 「好耶！」全新的短发女生，蠕动着嘴部的红唇喊道，「不倒翁，好耶！再也不怕啦！」 说完，她便左摇右晃着，朝门外一点点挪移过去。 每一次都险些倒地，却永远在下一声「好耶」中化险为夷。 此刻，瘦男人已彻底瘫倒在地。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他任何响应的时间。 「饿啊……饿啊……」 一只如他一般瘦弱的男僵尸，已踏入了大门。 155 龙刑凤缚！ 201别墅内。 嗵！ 穿着红毛衣的女僵尸也被李清明扔进了浴缸，和小僵尸挣扭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喊着「饿啊」，像是两只夜晚的鸣虫。 李清明则已回到客厅，重又抓出了棒球棍。 「好的，下个是我的那位了。」他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望向了门外拐角处的那只插兜前行，微含着胸的黑衣僵尸。 眼见这个六亲不认的步伐，便是李清明自己也微微皱眉，「这姿势也太欠揍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想杀的僵尸。」 「叔叔！」却听美美从二楼喊道，「你的僵尸，该我和妈妈上了吧！」 「不必。」李清明只抬了下手，「我是内行所以做起来很顺，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控制僵尸的全程只会手忙脚乱，捆绑的手法也会烂成一锅粥，搞不好还会被误伤。」 「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美美又喊道，「至少让我试试吧，就算没能完全控制住，也可以稍微铐住他一两只手，这样叔叔再和他打也更轻松一些！」 「嗯，的确。」李清明不得不表示了认可。 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眼下尽少地消耗体力、灵感与耐久总没有错。 前面两只僵尸那么轻松就擒，无非是因为他们眼里只有别人的脑子，根本就无视李清明。 而且他们全程速度都很慢，只有离目标大脑足够近才会加速，这给了李清明无限的操作空间。 可眼前这位插兜前行的黑衣僵尸不同，他一旦接近李清明，便会拥有本该有的速度，展开明显高于李清明强度的攻击。 刚刚李清明已经探测过了，小僵尸和女僵尸的强度都是40。 那也就有理由推测，眼前的黑衣僵尸理应也是40。 反观李清明，他现在的强度是25。 结合他刚刚与小僵尸战斗的窘况，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战斗都会十分吃力，被逼出肾上腺素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也怪他自己活该，没什么可废话的。 一个自私自负的狂人，非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单打独斗，为了保护完全不值得活下去的妇女儿童而牺牲。 这根本就是罪有应得，没有比这更讽刺的结局了。 想至此，李清明竟笑了出来。 也就在他这样的笑容中，美美已经挣脱了母亲跑下了楼，接着从柜子里取出了最后的绳索和手铐，挡在了李清明面前。 「让我试试吧，叔叔！你都演示过两次了，我也该学会了！」她使劲点着头道，「叔叔你先去二楼，如果我阻止不了你的僵尸，你在二楼再和他打！」 「看两次就想学会，当入行门槛这么低么？」李清明看着信心满满的美美哼笑道，「受伤或者被搞死可别怪我。」 「别了美美！别了！」楼梯拐角处的张丽雅也远远喊道，「回来吧！让叔叔自己解决就好了！！」 「……」美美短暂纠结了一下后，却还是回身坚决地摇了摇头，「妈妈，知恩图报一定是正确的事，对不起，这次我不听你的话了。」 「你！……」张丽雅面皮一颤，气得额头都有些青筋暴起，但碍于李清明在场，却也只好一个低头恨恨地掐住了楼梯扶手，不再言语。 而李清明则已朝她走来，回手指着美美喜笑颜开。 「多好的孩子，这就开始反叛了，不愧是我的学生。」他说着又指了指张丽雅的嘴，「你本来不许说话的，该被钳掉舌头，但杜怡美太出色了，为你的舌头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笑得有多开心，想不到诲人不倦的成就感竟然这么足。 张 丽雅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吓得一退，低着头呜呜点了点，半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李清明则回过身，指着楼梯入口道，「以此为界，如果僵尸走到这里你还阻止不了他，就立刻躲起来免得误伤。」 「没问题叔叔，看我的吧！」 「我在看。」 并没有人知道，此时的红衣女总裁正站在售楼处的天台，看着这栋别墅抹着眼泪。 「满足…… 「我…… 「很满足……」 …… 就在201别墅叔慈女孝言传身教的同时，202别墅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咚嘭咚咚，咣咣嘭哐咚，咚嘭咚咚…… 在一系列莫名带感击打声中，殷璃默默放下了机械弩。 在她眼前，叶浅正如血虐拳击沙袋一样，围绕着小僵尸闪转腾挪，拳拳到肉。 他就像个憋了好久的老练拳手，每一拳都自成章法丝滑衔接，直、侧、勾、摆拳循环往复，但这拳法又绝非套路，完全是介于当时情况自然而然的演化。 而那位小僵尸，竟也被这一系列乱拳打得不得不抬起双臂挡在面前，不要说再前进，甚至已经有了要被迫后退的趋势。 这可是殷璃操纵机械弩都没做到的事，却被强度只有25的叶浅给揍出来了。 很明显，他是练过散打的，而且强度不低，体力充沛。 不不……从这个出拳速度来看，他练的是咏春也说不定。 倒也没白姓叶…… 然而从科学上讲，这种重拳攻击属于最极限的爆发运动，主要靠肌肉内的ATP来供能，而这类能量元的储存很少，大约只够维持6到8秒，即便是通过后天的专业训练，也很难超过15秒。 因此，连续爆发攻击一旦超越这个时间，便会耗尽ATP，进入无氧呼吸供能模式，运动强度将骤然下降，相比于之前，只能用绵软无力来形容了。 所以即便是拳击运动员，一次全力进攻的时间通常也不会超过8秒，之后要么抱住对方拖延时间，要么退守恢复体力，直至能量元恢复充足，才会再次展开攻击。 但眼前的这位叶师傅不同。 他每轮快拳的间隔不过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并且持续攻击了半分钟也没有衰减的趋势，甚至越打越快。 虽然尖兵会因强度而提升固有体质，但眼下强度只有25的叶浅能做到这一步，显然不能只用强度来解释了。 甚至可以说，多年的训练都不太可能达到这个效果，只能说是天赋 异禀了，类似巴迪亚的那种天赋异禀。 总之，叶浅的恢复力，能量运用效率和战斗节奏找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是……叶师傅这攻击到头来还是有点刮痧。 「停！」殷璃也不得不抬手一喊，「耐久！」 叶浅这才一个紧急收力，拳锋停在了抱头蹲地的小僵尸头顶。 「饿啊……饿啊……」小僵尸捂着脑袋，有点委屈地呻吟着。 她似乎是被揍怕了，即便叶浅的拳停了，竟也没有继续向前走的意思。 叶浅则一脸舒爽地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拳：「卧槽……我好强啊！所谓强度40的怪物，跟练习沙袋也没什么不一样嘛！」 「那是因为她不会反击。」殷璃摇头上前，摸出了最后的一小点能量块，快速涂抹在了绷带上，「而且你攻势太猛了，僵尸的强度又高过你太多，耐久一分钟就见底了……」 也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那一点点能量块，已如锅里的黄油一样，荡然无存地融入了宝具。 殷璃已经是个非常精打细算准备充足的人了，但面对这些强度高达40的僵尸，此刻却也还是被逼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 换个队这么玩，恐怕早已宝具损毁了。 而眼下，她也受不了叶浅继续败家了，这便抽出了电警棍，如之前一样，直戳入小僵尸正呻吟着的嘴里，狠狠按下开关。 呲呲呲…… 伴着一阵剧烈的抽搐，小僵尸终于得以解脱。 「再也……不饿……了……」 留下最后的声音后，她便安详地闭上了眼，化为黑色的能量碎片。 但殷璃的脸色也并没有变好。 「电棍的消耗也很大，支持不起再来一次了。」她说着将电棍别回腰间，重又握起了机械弩，按着黑色的弩身咬牙道，「这个耐久也只够四轮射击。」 「我呢？」叶浅紧了紧拳击绷带问道。 「大概还能攻击30秒吧。」殷璃快速说明道，「极限应该是45秒，但真做到那份上宝具会损毁，所以除非山穷水尽，不然连续攻击30秒就是最大限度。」 殷璃说完，也没空再理叶浅，只默默举起了弩，瞄向门外小径的拐角。 也就在此时，一只戴着蒙眼布，穿着夜行服的女僵尸出现了。 嗖嗖嗖—— 三箭疾射而出。 嚓嚓嚓—— 联排插在了女僵尸的脖子上。 然而那女僵尸却没事一样，只抬手一扒拉便将弩箭刮了出去。 「饿啊。」她发出了酷似殷璃的声音，渴望且欲求不满地向前行进着，「饿啊。」 殷璃则一脸紧张地快速后退，同时暗自展开了计算。 手里的机械弩还能进行3轮射击，外加叶浅30秒的攻击…… 不够，明显不够。 那么最后的部分，也只能靠贴身战时用警棍的物理攻击补上了。 如果还不够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招么？ 啊……头好疼……烦死了。 最后的能量块应该补充给警棍的，怎么顺手就给拳击绷带了。 远离长官，理智果然还是受影响了。 哨卫确实当不起指挥位…… 也就在她一脸纠结的时候，一只小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璃姐，回二楼吧。」吉小祥缓声道，「可以了，已经很可以了。」 「嗯？」殷璃紧张转头，「你快回去藏好，你这两下子攻击僵尸只会让自己受伤。」 「不用攻击的。」吉小祥叹了口气，抬手亮出了刚刚从黑柜子里翻出来的绳索和手铐，「这一晚，根本就不用攻击的。」 殷璃顿时一呆，虽然一时间还没太懂，但好像就是有了种瞬间稳了的感觉。 吉小祥也没时间再跟她解释，这便一路小跑到门前，将四副手铐通通都交到了叶浅手里，自己则拉起了绳索：「卧龙，僵尸一进来你就铐她，先脚后手，弄的越乱越好，铐好后就来帮我一起绑粽子。」 「！」叶浅登时张圆了嘴，「妙啊！可……可这些僵尸强度不是在40以上么，这些东西能控制住他们么？」 「控制不住你们再烧耐久败家也不迟。」吉小祥说着指了指他手上的绷带，「而且就算要烧，你也该把绷带给璃姐，用她的手来攻击效率更高。」 「啊……哈……」 「别傻笑了，开搞！」 「来了！这一招……这一招看我龙刑凤缚！」 「什么鬼招式啊！」 二人虽然说起来很不靠谱，但就在蒙眼女僵尸迈入别墅的瞬间 ，他们倒也真的龙飞凤舞起来。 叶浅在僵尸脚前娴熟地一趴，咔咔两声，便将第一副手铐扣上她的双踝。 女僵尸就此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看来她强度虽然高，但也同样会因为自己的平衡而摔倒。 而就在她倒地的瞬间，吉小祥凶凶上前，从她脖子开始捆了起来。 叶浅则生怕手铐不够结实，转眼在她踝上又补了一副。 随后他蹿身而起，又给女僵尸正向前扒行的手腕上来了两副。 至此，女僵尸的爬行速度已接近龟速。 叶浅眼见这几副手铐还挺管用，登时大喜转望楼梯口的殷璃：「我去！怎么早没想到，还得是我们凤雏啊！」 殷璃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只挥着手道。 「知道了……快点绑好扔出去……」 「好！」叶浅说着便拿起了多余的绳索，骑到了女僵尸身上嗖嗖开捆。 不得不说，他和吉小祥明显没做过这方面的功课，从手法到绳索的利用率，从僵尸的体验到捆缚的造型都是一塌糊涂。 还好他们的绳索和手铐的数量十分充足，这才勉勉强强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将女僵尸捆了个大差不差。 眼见女僵尸只剩原地挣扎，叶浅这才擦了把汗起身道。 「这活儿好难啊……不知道李清明那边如何……」 「够了！」殷璃瞬间打断了他，老远催促道，「快把她扔出去！」 「哦。」叶浅这便拎起了女 僵尸的脚踝，准备把她往外拖。 也就是这么不小心一捏，他也觉出不对了。 「确实好像璃姐……」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回身看着僵尸头上的蒙眼布道，「凤雏啊……你敢摘这个么？」 「不唔唔唔唔！！！」吉小祥求生欲极强地使劲摇了摇头，「再说这些都是无面僵尸，你就算摘了也看不到璃姐真容的。」 「是啊，想多了。」叶浅顿时一脸扫兴，但还是忍不住吧唧着嘴道，「瞧瞧，瞧瞧李清明错过了什么，他要是在的话，怕是要补两鞭子才肯扔掉。」 殷璃闻言，漠然地举起机械弩：「我看这降头男你也不用当了，去当无头男吧。」 「哎哎哎，不说了不说了。」叶浅赶紧往外拖去。 吉小祥却也很感兴趣地俯身在僵尸的脸上点了点，又在僵尸的腰间戳了戳，这才与叶浅道：「还是不一样的，璃姐软软的，比她舒服多了。」 「喂，小心你的发言啊，我不要听到这个，会被灭口的！」 「啊啊啊，我也只是在探寻怪物的构造罢了。」吉小祥煞有介事左右摸着僵尸的身体道，「嗯嗯嗯，即便看起来似乎很软的地方，其实也是硬的……」 「凤雏你这么说更露骨了啊！停手吧！会被杀的！」 「咦？」吉小祥摸到僵尸左胸的地方却突然一愣，接着扒开僵尸夜行服的领口，硬是将手伸进进了衣服，更深地朝那里摸索过去。 「卧槽！」叶浅慌得赶紧双眼紧闭，扭脸低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可也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手里拎着的僵尸脚踝突然一软，停止了挣扎。 他再睁眼望去。 正见吉小祥从女僵尸怀里抓出了一个金色的胸牌。 上面清晰地刻印着金牌销售】。 再看手上的僵尸，哪里还是那个无面的怪物。 只是一具死去的女尸罢了。 就连衣服也变回了一身血糊糊的运动装，早已不再是什么夜行服。 另一边，殷璃也小心翼翼地 走过来，确认尸体没有任何反应后，才终于走到二人跟前，俯身拉起女尸的头发打量起来。 「死了几个小时了，应该是这群偷渡客里最初的死者。」殷璃就此放下女尸。 此时她再转望吉小祥，已难免换了副神色，再没有之前那样命令的语气，反而是请示一样说道：「胸牌交给我吧，看样子主宰是通过这个完成了对尸体的转化和伪装，里面应该还藏有主宰的支配能量，是个严重的污染品。」 「哦哦哦。」吉小祥赶紧将胸牌奉上，接着擦了把汗，与叶浅鼓拳道，「嚯……可算搞完了，不容易！」 「嗯，咱们仨可真厉害！」叶浅赞叹一声后，难得动起了脑子，托腮沉思，一副事后卧龙的风貌，当场展开了锐评： 「也就是说，业主大战僵尸这个主题听起来可怕，但其实主宰根本不是要致我们于死地，我们其实是有三条路可走的，也就是……上中下三策！ 「其中下策为硬打，通过消耗宝具的方式强行击杀僵尸。 「中策为捆缚，通过工具柜里的奇怪器具完成对僵尸的控制。 「上策最简单，直接摘下僵尸衣服里的销售胸牌就好了。 「这么一想，总裁好像早就提示过，今晚的僵尸都是销售扮成的，而销售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这个胸牌。 「所以说，今晚的强度就算只有10，就算是美美那样的业主，也都是可以过关的！」 吉小祥眼见卧龙指点江山，也不禁摩拳擦掌补充道： 「上策确实操作起来很简单，即便是美美也可以轻松完成。 「但最核心的地方在于，我们都没法处理自己的那个僵尸。 「刚刚我们也试了，僵尸一旦与目标足够接近，就会开始暴走，那时候就是真的敌人了，绝不再任人宰割。 「所以必须要家人之间互帮互助才行。 「一旦你因为害怕，而放弃了家人。 「那么，也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叶浅不禁拳掌一击，当场赞道，「所以就像海胆头老师教育我们要团结一样，总裁女士在强调……家人的力量？」 「嗯，仔细想想一开始好像就在强调了！」吉小祥使劲比划道，「以家人为团队入驻，父母与子女的规则关系，浔龙境根本就是一个……亲情家园才对！我猜满足主宰的关键线索就在这里面！」 她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温柔和缓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你们的表现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吉小祥业主。」 三人顿时浑身一肃，这才发现红衣女总裁竟已不声不响地站在了门前。 殷璃和叶浅瞬间将吉小祥扒到了身后，生怕刚刚那些话激怒了她。 「不不不，我看到你们的表现很满意，本不该打扰的。」女总裁却客客气气地躬了个身，一脸歉意地说道，「只是，我要来收回我的胸牌和销售，那个东西不属于你，殷璃业主。」 「……」殷璃这才一愣，忙将胸牌扔给了总裁，嘴上却不饶人地问道，「但你给了李清明一个。」 「是的，那是我的失职，我不该对他有特殊的渴望。」总裁接过胸牌，孤自叹了口气，「我并不是个好主宰，对吧。」 说完，她便拉起地上的尸体朝外走去，似乎从未期待过有什么回答，只是自说自话罢了。 此刻，那艳红的身影，在这漫漫长夜中，竟显得有些落寞。 156 秘境饭 8：42：51。 201别墅门前，美美又推又踹，费劲了力气，终是把被捆缚的黑衣僵尸弄出了门外，狠狠地撞上了门。 外面虽然还有挣扎滚门的声音，但再怎么也不可能破门了。 美美这才拍了拍手，回身大喘着气兴奋地看向李清明：「！！！我！！我成功啦！」 李清明此时也才笑着走下楼梯：「我该说这是小题大做妄自尊大，但是算了，你的表现已经完全超越年龄了，请尽情骄傲。」 「嘻嘻……」美美则很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接着凑上去试探性问道，「既然危险都解除了，妈妈是不是可以说话了？」 「当然不。」李清明突然一个回头看向正在下楼的张丽雅，「滚到二层最里面的房间呆着，明早我走了再出来。」 张丽雅一愣，却也根本不敢争辩一个字，这便苦苦地看了眼女儿，而后快步跑上二楼。 李清明这才觉得清净了点，一屁股坐回沙发，揉着额头展开了短暂的休息。 他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张丽雅这种废物能生出杜怡美这么优秀的孩子。 但也无所谓了，一旦确认秘境结束，李清明会第一时间解决掉张丽雅，处理她的优先级甚至远超史自强和张三。 此前急着杀她是为了偿还对吉小祥的伤害。 现在，更多的，则是解放杜怡美这个潜在的秘境天才。 或许她会因此而恨上眼前这位秘境老师。 但这也正是老师最后送给她的临别礼物。 她失去的不是母亲，而是枷锁。 她得到的也不是绵长的痛恨，而是成长的原因。 至于那位老师。 他随时欢迎学生未来的刺杀。 如果刺杀失败，那这事无关痛痒，甚至还有点刺激。 倘若刺杀成功。 那不正是一个无比优秀的杰作？ 更是海胆头师道完美的传承。 至此，李清明已在心中完成了对杜怡美母女的安排，完满地摸出了怀表。 眼见黑夜还要7分钟才结束，他便也晃了晃头，从背包里摸出了一瓶矿泉水，以及—— 一个餐盒。 藏品：浓情便当 类别：杂项 品质：★ 说明：每次进入秘境时，里面都会装上你钟爱的食物，离开秘境时则会清理一空。 所以每次的便当只在秘境内存在，请尽量品尝。】 李清明就此舒了一口气，轻抚着餐盒，似乎摸到了里面的温度。 能量补充其实并不是必须的，他体内的糖元一向储备充足，就算再有20个小时不吃东西也不会影响发挥。 可他又怎忍忽视小雪见的精心准备呢？ 什么都好，你给我什么我都爱吃。 怀着如此的期待，李清明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后，双手轻轻地打开了餐盒。 温热的气息很快传到了他的手上，喷香的味道也飘到了他的鼻尖。 低头望去。 是虾仁肉沫蛋炒饭！ 拇指大小的虾仁吹弹可破，到处都是。 每一粒米饭上都裹着金子般的蛋黄。 那些白色的蛋清则点缀在碎牛肉沫与些许笋条之间。 闻起来鲜香刚刚好，油香也刚刚好，就连温度也都刚刚好。 李清明难免一个抖擞，疯狂咽起了口水。 他通常都很提防大量的碳水化合物和低质量油脂。 但神奇的是，他现在竟然真 的很想吃这玩意儿。 或者说，他一直很想吃这玩意儿，只是他自己从未明确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想吃的是这玩意儿。 虾仁牛肉沫笋尖蛋炒饭！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玩意儿！ 可是…… 可…… 可是…… 李清明手足无措。 没有筷子……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筷子！ 我完美的秘境准备竟然忽略了筷子！ 也就在此时。 「叔叔给！」美美不知何时已跑到厨房抓来了筷子和勺，一并递给李清明的同时，自己也是闻了一大口，「这……这么香……我不信是你做的……也不相信是殷阿姨做的……难道还有别的阿姨？」 「不该问的别问。」李清明一把抓来勺子，这便小心地挖了一勺米饭，配着刚好的肉沫和一块大虾仁，一股脑地闷进了嘴里，噗嗤一咬。 瞬间，软嫩又脆爽的虾仁在他的口腔内爆炸。 那鲜美的汁液不仅满足了他的味蕾，更浸润了米饭、肉沫和些许的笋尖。 伴着更深入的咀嚼，这一切的美味混合在一起，并不需要太多盐分与调料，便已是最完美的佳肴。 满足，满足！ 1000%的满足！ 原来我的挚爱美食是…… 虾仁肉沫笋尖蛋炒饭！ 李清明就此一通风卷残云，两分钟不到便将这一小盒炒饭吃的只剩下一口了。 他这才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矿泉水，用勺子挖起了最后的虾仁与炒饭。 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可虽然这么想，他却没有吃，而是望向了美美。 「你吃么？」他一脸要吃人的样子问道。 这绝非什么善心大发或者乐于分享。 原因无它。 他不许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东西这么好吃。 然而美美看到李清明这恐怖的眼神，根本不敢伸嘴。 「叔叔你吃吧……」 「随你。」李清明这才心无旁骛地吃下了最后一口。 接着长舒了口气，盖上了餐盒。 「多谢款待。」他美满地感谢道。 「果然是外面的阿姨做的啊……」美美非常大胆地挑了个眉问道，「是……女朋友吗？」 「我没心情聊天。」李清明却只冷冷地收起了餐盒，无趣地说道，「但看在你叫我老师的份儿上，我愿意回答与秘境有关的问题，你还有5分钟的时 间，抓紧机会，我会知无不言。」 「啊，那等等……」美美使劲抓了抓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可问的啊……其它学习有关的可以吗？」 「随你。」 「嗯……我……我数学一直好笨，口算也比别人慢……费多少功夫也都只是班里中等偏下的水平，叔叔有什么好方法么？」 「……」李清明只听得一脸痛苦，「换个问题，我要吐了。」 「那……语文？」美美比划道，「写作文好难啊……永远想不出要说什么，硬着头皮瞎编，最后自己都看不下去。」 「……再换个问题。」 「别的……别的没问题了啊。」美美使劲点头道，「我美术，音乐都很厉害的，班里数一数二！只是……妈妈总说这些科目没用……看到我偷偷画画会冲过来撕掉然后骂我一顿……」 「够了，你也被禁言了。」李清明捂着头道，「本来的好心情全被这些破事给污染了。」 「… …」美美也只好摇头一笑，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起了李清明掉下的饭粒。 就在此时，电视屏幕一闪，艳丽的色彩骤然浮现。 浔龙境门前，女总裁一脸满足地微笑登场，像是得到了不少滋养一般，她脸上再无此前的狂躁与愁容，声音也明显温柔了许多。 「感谢各位业主的付出，我都看到了，看到了很多。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业主大战僵尸，更是我玩过最有趣的一关游戏。 「虽然清晨还有几分钟到来，但考虑到局势已定，我将提前展开评分。 「首先，请容我为103别墅默哀。」 顺着她的讲解，103别墅门前的图像出现在了屏幕上，视角是斜上方的俯视，恰如路边的监控。 看样子这是一段视频回放。 正当大家怀疑这幅画面是不是静止的时候，一个胖胖的身影突然从楼上坠落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似乎伤到了脚踝。 紧接着，那只属于他的僵尸从天而降，直接砸断了他的后脊，骑在了他的后背，咬向了他的后脑壳。 画面随之一转，换成了别墅大厅内的监控视角。 这次的主角是一个与人一般大小的不倒翁，外形就像是把一个人类女孩摊成了薄片又糊在了上面，她一边一脸喜庆地喊着「好耶」，一边左摇右晃着挪出了别墅。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坐倒在地的，那个瘦一些的男人。 在两位家人阵亡后，他显然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站都站不起来了。 但看到那只属于他的僵尸一步一挨地踏入别墅，他还是瞪着眼睛，握起了手里的那根长锥。 只是那锥尖并未朝向僵尸。 而是反手瞄向了自己。 他颤颤地张开嘴，将锥子向着斜上方，一点点地送入了口中，眼睛则使劲向下看着。 接着。 噗呲。 他两手一松，永远低下了头。 但属于他的那只僵尸却并未止步。 「脑子！我的脑子！」 僵尸扑了上去，展开了一段开胃之旅。 总裁的叹息也随之传来。 「很遗憾，103别墅的三位业主被恐惧所淹没，没能保持精英的理智，成为了第一个全员阵亡的家庭。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102别墅！」 随着总裁突转的画风，画面也是转到了重生家族境内，气氛也都欢快了。 「欧拉！」 只见时雨兴奋地握起大号的完美树枝，像是砸桩一样，叫嚷着闷向了僵尸的脑袋。 这一棒下去僵尸可见地矮了小半头。 于是时雨又是两喊两砸。 「欧拉欧拉！」 僵尸的整个头都险进去了，就此到底，化为能量碎片。 不得不说，这本该算是法杖类武器的完美树枝，被她硬生生地用成了兽人大棒槌，可以说是单枪匹马将人类的战斗文化向回拉了三四千年。 随后，第二、三两只也惨遭远古野蛮文化的洗礼，在乱棒之下化为能量碎片。 直至接下来的第四只时雨的本体僵尸，才终于制造了一些麻烦。 由于近身加速的原因，僵尸终于展现出了本身强度水平，一闪便躲过了当头大棒，继而俯身扑来。 但时雨动作更加丝滑得吓人，竟然借着棒槌挥空的惯性，本能反应似地蹬地而起，一个空翻直落在僵尸身后，接着继续顺势将棒槌撩到僵尸裆下，将其直接挑飞。 僵尸就此失衡凌空。 而此时的时雨，已经做出了网球扣杀一样的姿势。 「欧拉欧拉欧拉！」 如此「咣咣咣」三棒下去，僵尸已被拦腰轰倒在地，甚至有些嵌入地面。 僵尸在目瞪口呆之间化为能量碎片，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解决了。 看着僵尸如此消散，时雨本人反倒是一脸惊愕地捂起了额头。 「卧槽……老子也他娘的太强了……」她不禁又低头望向了自己握着树枝的手，「不如直接把变态佬砍死自立为王吧……省得夜长梦多。」 正说着，她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智慧的光芒，回身与三位家人道： 「有了！我明天假装投靠变态佬，拜他为大哥，去他家过夜，然后晚上趁机偷袭他！***他以后顺便收女瞎子当小弟！哈哈哈，天才！我真的是天才！」 眼见她如此有智谋，三位家人赶忙上前疏导起来。 「冷静啊时雨，不要把计策喊出来啊！」 「可以了可以了，重生战神的都不敢这么写吧！」 「咱们稍微隐忍一下，李清明这种顶级反派要留到最后的！」 在一家人如此欢快的密谋中，总裁祝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在重生之最强战神业主的努力下，102别墅成为了仅有的两个全员存活的家庭之一，距离结束只差最后一天了，祝你们最后也能齐齐整整！」 总裁话说至此，话锋又是一转，有些悲伤地叹道： 「遗憾的是，104别墅并未有重生之最强战神这样的强势业主。 「他们的选择，是牺牲。」 画面就此来到了104别墅的客厅。 这里仅剩的两位业主，一高一矮两个青年身体紧贴在一起，围绕着墙的边缘，像是放风筝一样勾引着两只僵尸一圈圈绕走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僵尸明显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斡旋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同时，属于他们的那两只僵尸也几乎并排走到了一起，这扼杀了分别控制对方僵尸的最后希望。 如此转眼间，二人已被彻底逼到了墙角，再没有一丝闪转腾挪的空间。 画面中，高一些的青年突然抓住了矮个子青年的肩膀，喷着鼻涕和眼泪哭了起来。 「邓新锐！你是母亲！所以必须是我死！」 「还什么我死你死的。」矮个子青年同样哭着喊道，「这样子……不是只能一起死了么！」 「是吧……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可能……」高个子使劲点着头喊道，「如果你能活下去……如果你最后能赢……记得我、海涛、沐然，还有我们的父母！帮我们说句对不起！！」 「啊？」 「傻哔，听我的就对了！」高个子拍了拍矮个子的脸道，「等等你就往楼上跑……能跑多深跑多深……」 「啊？」 「啊***，跑！」 高个子青年话罢，转身便扑向了面前的两只僵尸，正当大家以为他是去搏命的时候，他却直接扑倒在地，用手狠狠抱死了矮个子僵尸两只脚踝。 毫无疑问地，旁边的那个高个子僵尸立刻俯身啃向了他的脑壳。 「脑子！我的脑子！」 僵尸弯着腰，双手狠狠地挤压着他的脑袋，牙齿狠狠地啃裂了他的头颅。 然而这个高个子男青年却没有丝毫的移动，只血绷着双眼，留着眼泪和鼻涕吼道：「跑啊！傻哔！！跑啊……跑……啊…………」 「啊！！！！」矮个子青年这才一步踏出，彪着眼泪和鼻涕朝楼梯奔去。 属于他的那个矮僵尸本来 要扑上去，却因为被高个子锁住双踝而绊倒在地。 此时，高个子的眼中却也越来越无神了，嘴边也流起了哈喇子。 「成……成功……了……」 伴着这最后的呻吟，他的脑子彻底空了。 但他的身体，却像水泥一样，永远地凝固在了矮僵尸的脚腕上。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 矮僵尸虽然被绊倒在地，手却依然是可以活动的，这便向着楼梯展开爬行，速度并不比走路要慢。 可就在才此时。 咚！！ 吃完了脑子，拥有了面容的高个子僵尸，突然一脚踏在了矮僵尸的脑袋上。 「还没……成功……」他呻吟着。 一脚不够又是一脚。 「还没……成功……」 又几脚过后，他的脚瘸了，于是换成了拳头砸。 「还没……成功……」 「还没……成功……」 又如此十几拳过后，在他两手几乎烂掉的情况下，矮僵尸那扁扁的脑袋终于咽下了这口气，化为能量碎片消散而去。 高个子僵尸这才站起身，拖着受伤的四肢，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现在…… 「成功……了……」 厅内就此陷入了寂静，只留下了一个无声的尸体，和空空的脑壳。 女总裁的感怀声这也才传来： 「魏航业主的牺牲，成功地保全了邓新锐业主，也愿邓新锐业主能承载家人的希望，成为真正的精英。 「而与这些生离死别相比，201和202别墅，则要简单轻松得多。」 伴着总裁的讲解，201别墅的殷璃和叶浅的无脑群殴，和202别墅李清明娴熟的捆绑技术先后展现在了大屏上。 不得不说，殷璃和叶浅的无脑超越了李清明的想象。 李清明娴熟的手法和丝滑的绳术更是震惊了所有人。 可女总裁并未因此而停留，而是将最后的回顾留给了101。 画面中，史自强站在门前，微微向左侧身，左手倒握着刀鞘，右手握住了刀柄。 「脑子！我的脑子！」外面传来了僵尸近身时的叫嚷。 而史自强只微微张口。 「一。」 说出这个字的同时，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抽刀并收刃。 这个视角看不到僵尸的样子，但既然他没再进来，那么结局可想而知。 与之相同地，面对下一只僵尸的来袭，史自强说出了「二」，再次一击结束。 随后，他便面无表情地坐回了沙发，再无多言。 对此，便是李清明也不禁微微侧目。 强度40的僵尸，让殷璃都弹尽粮绝的敌人，就这么搞定了？ 时雨的强度在37左右，外加一脸都是只会砍人的蠢样子，能三两下干掉僵尸还说得过去。 可史自强凭什么一击必杀？ 殷璃不是说他的强度才在28左右么？ 是他隐藏了强度？ 还是那柄太刀是个极品宝具？ 如果真能让强度28的人秒杀强度40的秘境生物。 那怕是个……特别好的东西了。 对此，李清明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157 登顶 就在李清明看着那柄太刀入神的时候，画面却又一闪，红衣女总裁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央。 「好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之所以展示这些，也是为了彰显出接下来评分的公正。 「今天的评分也将由两部分组成，一是最高100分的基础分，二是在业主大战僵尸游戏中，完成特殊目标的额外奖励分，这点在此前已经说明过了。 「那么接下来，请容我按照今天单日得分由低到高的顺序，开始公布。 「得分第13名，张三，基础得分22，奖励得分0 「对张三业主来说，这是毫无作为的一天，此外他的言行还导致原本团结在史自强周围的团队四分五裂，因此他拿到了今天的最低分。 「第1012名，重生之龙王赘婿、重生之断罪皇女、重生之花都兵王，基础得分25，奖励得分0。 「单纯的依赖家人并非过错，但这毫无疑问也无法体现出任何精英的价值，请这三位业主继续努力。 「第9名，邓新锐，基础得分27，奖励得分0。 「邓新锐业主由于家人的牺牲才活了下来，但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想，不是么？ 「第8名，张丽雅，基础得分36，奖励得分0。 「无论张丽雅业主主观意愿如何，她至少将宝具送给了重要的人，并获得了庇护，结果上是成功的。 「第7名，史自强，基础得分33，奖励得分60。 「史自强业主今天的表现令人喜忧参半，一方面他患得患失抛弃了团队，另一方面他又单枪匹马击杀了两只僵尸，而每击杀一只僵尸，也将获得30分的特别奖励。 「第6名，叶浅，基础得分71，奖励得分25。 「叶浅业主在今晚表现出了足够的血性与捍卫家庭的使命感，虽然效果有限，但他无疑是精英的标杆。25分的奖励分则源于与吉小祥业主一同控制了僵尸。 「第5名，杜怡美，基础得分70，奖励得分50。 「由于李清明业主的强势介入，杜怡美业主显然已经逐渐找到了精英生活的节奏，今晚她的表现有了质的飞跃，未来十分可期。 「第4名，殷璃，基础得分77，奖励得分60 「殷璃业主的表现依旧稳健，在李清明业主出走的情况下，很好地守护了202一家，奖励分也正源于她对僵尸的两次击杀。 「第3名，重生之最强战神，基础得分70，奖励得分120。 「战神业主一如既往地爱护家人，并且单枪匹马获得了4只僵尸的奖励积分。 「第2名，吉小祥，基础得分85，奖励得分95 「吉小祥业主今天的表现令我大开眼界，在李清明业主外出的情况下，她很好地掌控并引导了自己的家庭，不仅与叶浅业主一起控制了一只僵尸，甚至还抓到了一个……一个「游戏BUG」，因次她得到了额外的70奖励分。 「吉小祥业主，那个情况其实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请替我保密。 「那么，最后，毫无疑问。 「第1名，李清明，基础得分100，奖励得分250 「再一次地，李清明业主送上了完美的表现，每次评估他的时候，我都会认为满分制是对他能力的侮辱。 「今夜，无论是他保护弱者的传统精英精神，还是瞬间决断的睿智果决，无论是他灵活百变的作战风格，还是轻快利落的控制手法，都令人叹为观止。 「精英！太精英了！ 「而他的奖励分中，100分是控制两只僵尸的奖励，50分是他守护邻居别墅的奖励，100分是成 功保护两位邻居的奖励。 「不得不说，现代的精英往往充满了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 「然而李清明，让我看到了久违的奉献精神与绅士作风。 「感谢你，李清明业主，你让我看到了精英更广袤，更经典的一面！」 伴着女总裁声情并茂的感叹，201别墅的美美也是鼓起掌来。 「住手。」李清明早已满面痛苦，只瞪着美美道，「首先，我是为了奖励积分来的，这就是彻头彻尾精致的利己主义，还有，出去以后不许说我救过你。」 美美笑嘻嘻点了点头。 此时，眼前的大屏也终是一闪，今晚的总积分排行榜骤然浮现—— 4→1：李清明202，+350，总分640 7→2：重生之最强战神102，+190，总分458 6→3：殷璃202，+137，总分414 1→4：史自强101，+93，总分410 12→5：吉小祥202，+180，总分399 5→6：杜怡美201，+120，总分398 3→7：张丽雅201，+36，总分328 2→8：张三，101+22，总分316 14→9：叶浅202，+96，总分309 11→10：重生之龙王赘婿102，+25，243分。 13→11：重生之断罪皇女102，+25，241分 15→12：重生之花都兵王102，+25，237分。 16→13：邓新锐104，+27，236分。】 这个结果并不多么出人预料，但不得不说，李清明翻盘的速度实在有点快得吓人了，他甚至直接完成了断崖式的领先，一口气与第二名拉出了近两百分的差距。 而他做到这一切用了仅仅不到三天，就像是只参与了一半的考试，就拿到了总分第一。 难以想象他如果第一天就入住浔龙境，后面会发生什么……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史自强与张三的沉沦。 毫无疑问，他们的整个团队已经瓦解了，倒不是说人心散了，主要人本身也都一个个散了。 如今再放眼四望，他们再无一个能团结的人了。 反倒是李清明，已经完全掌控了杜怡美母女，顺便也成为了重生家族的债主。 因此不仅是积分，在这两天多的进程过后，整个秘境的局势也已经形成了彻底的逆转，李 清明一家毫无疑问地站上了优势的顶端。 那么，也总有人要在底下。 屏幕中，排行榜短暂地停留过后，女总裁已经驻足在104别墅门前。 「我来接你了，邓新锐业主。」 咔。 门很快开了。 那个矮个子青年双目无神地走出了别墅，呆滞地低下头，跟随者总裁的团队向外走去。 「就差一分啊……一分啊……每次都是这样……我每次都差这一点……考试也是……尖兵资格选拔也是……对不起啊魏航……对不起啊海涛……对不起你们……一分啊……就差这一分啊……」 在这不断重复的碎碎念中，他终于走到了门前。 再抬头，便见到了那个一路通天的人型阶梯。 看来总裁在今晚又补充了不少销售。 而女总裁本人，此时已走到他身侧，抚摸着他的头发，如颂唱般轻柔说道： 「邓新锐啊…… 「你总是很在意那一分，总以为 多出那一分会不一样。 「那或许会改变你的专业，你的院校，你的工作，你的人生，你所有的一切。 「真的是那样么？ 「我不知道，其实你也不知道。 「我们唯一清楚的是，你确实差了那一分。 「在你自小到大无处逃脱的环境里，在这个永无止境无限竞争的世界中。 「差一分，就是差一分。 「别再抱怨了，承认这件事就好了。 「没事的，放松吧，又如何呢？ 「错不在你，而在开端。 「纠正的方式也不在你，而在结局。 「别怕，勇敢地去吧。 「你看。 「路的尽头是自由。」 说完，她便轻轻哼起了一段旋律，这调性谈不上多么神圣，却在此刻令人着魔。 在这莫名温柔，甚至流着泪水的吟唱中。 矮个子青年呆盯着那条通向黑空的人形大道，竟是越看越入神。 不知是被精神蛊惑，还是有感而发，他逐渐笑出了眼泪，随性地迈出腿踏上了台阶，接着又回过身，冲女总裁送上了真诚而又放松的笑容。 「谢谢。」他说。 话罢，他沉稳地踏上了台阶，这次并没去追赶谁的节奏，而是如一个孤独的登山者般，坚决且平和地踏出了自己的每一步。 他越登越高，越登越高。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视野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终于，他踏上第20节台阶，前面已再没有能踩的东西了，唯有那无尽的黑空。 再低下头，被他踩在脚下的，正是他的好友魏航，这家伙依然是那副讲义气的模样。 「辛苦了，兄弟。」他俯下身，轻轻地拍了拍室友的脑袋。 而后玩味地回过了头，俯瞰向整个浔龙境。 每家每户都血光冲天，戾气炫燃。 那里是没完没了的竞争，永无止境的杀戮。 僵尸吃人，人更吃人。 「哈……哈……」 他痴痴地笑着，似是看到了自己的过往。 「瞎寄吧卷什么呢……傻哔……」 接着，他闭上了双眼，微笑着向前倒去。 一声略长的闷响后。 他自由了。 而那位女总裁。 正擦着眼泪。 一脸满足。 …… 8：48：30。 新海市南侧的环路上，一辆黑色的SUV正在应急车道肆无忌惮地疾驰。 周围堵车的司机自然一脸不爽，但他们眼见那辆车后挂着的「OR」机关开头的车牌，倒也没有了任何脾气。 只是…… 刚刚那位一晃而过的驾驶员…… 好像是个戴着紫色大墨镜的白毛？ 什么情况？ 是眼花了？ 还是遇到了…… 赛博偷车贼！ 实际上，此时的K也的确是一副末路狂花的风姿，甚至故意按下了车窗，要亲眼看到周围司机惊愕的神情才算舒服。 「哈哈！爽死了，特权就是爽啊！终于知道你们这帮人为什么这么追逐权力了！」 副驾的白昼看着她这幅德行只叹了口气。 这下子铁定又要被举报写情况说明了。 但就像把头探出车窗兜风的狗狗一样，谁又舍得剥夺她这单纯的快乐呢。 于是白昼也便 继续看向手机，扫视着最新的报告与二人道： 「确认身份的偷渡客已经增加到12人了。 「史自强、储耀、俞梦涵、孙升龙、北境四人组之后，那四个体大学生的身份也确定了。 「从学校的信息来看，他们平常表现都不错，其中的王海涛是专业前三，李沐然刚拿了奖学金，魏航是大班长。 「最后是这个邓新锐，两次尖兵资格考试都只差一分合格。 「哎…… 「他们其实都已经挺不平凡的了。 「却还是非要踏出这一步。」 「呵，四个不知足的傻子罢了。」K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支在窗框上潇洒地兜着风道，「这样的人多的是，只是从前他们会去赌博、会去犯罪、会去当佣兵，而在今天，他们更热衷于选择秘境罢了。」 「哎，就是希望他们会悔改吧，现在的情况看应该是有机会的。」白昼说着在手机上调出了更多的报告： 「在我们一系列成果的刺激下，AI和局长都选择进一步加大调查资源。 「最新的结果显示，史自强一行在丽晶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换了辆车，接着又流窜接上几批人后，就一路驶出了新海，进入三江省，顺着省际高速朝西南方驶去。 「毫无疑问，那也正是史自强这几天高强度搜索的那个秘境，α42103141所处的方向。 「现在这辆车仍在高速公路上，已经被锁定了，三江分局已经出动了尖兵警力，即将在下个收费站进行拦截，顺利的话，20分钟后这群偷渡客 就该落网了。 「结案后，我也会如实上报二位的贡献，提前在机关序列中为你们储备绩点，这样你们未来若进入机关序列，搞不好起手就能连升几级。」 「呵，这案子也太简单了，实在配不上爷的机关出道战水准。」K神气一笑，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怀疑地问道，「等等啊B姐，你不会打算拿这点未来兑现的绩点打发我俩吧？」 「怎么可能。」白昼随手一挥道，「线人费晚些会走秘密渠道打给李清明，你们再分。」 「哼，还得被中介敲一笔么？不过毕竟没他也认识不了B姐，第一次就忍了吧。」K说着又点了点导航屏幕，指着导航上的幸福家园小区】问道，「目的地设错了吧B姐？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收费站逮捕罪犯吗？去这个市郊的破小区干嘛？」 「没设错，就是要去这里。」白昼伸了个懒腰道，「我们再怎么样也追不上史自强的那辆中巴车的，交给三江局去逮捕就好了，我们驶向最后的疑点。」 「啥疑点？」 「那个红毛衣的女人，史自强最后接上的偷渡客，至今还未确认身份。」白昼说着亮出手机，将一段小区门口的监控图展示给了K和巴迪亚。 画面上，一个穿着红毛衣的女人，正拉着一个行李箱踏上中巴车。 时间显示是凌晨3：17分。 K微微一顿，问道：「她就是……孙升龙洗衣店里的那个？」 「还没100%确认，但应该就是她。」白昼晃着手机道，「从街坊们的描述来看，正是由于这个女人的出现，孙升龙才走上了邪路，我们有理由相信，是她勾引了老实巴交的孙升龙，让他将自己最后的那点积蓄投入这次秘境偷渡。」 「So？」K不爽问道，「一个坏女人，然后呢？」 「她为什么不和孙升龙一起出发？不是说他们已经同居了么？」白昼指着屏幕道，「她又为什么要拉个大箱子？如果是宝具的话，生怕不够显眼么？急着要被这帮偷渡客黑吃黑么？」 「呃……」K挠了挠脸道，「听着 是有点可疑，但这重要么？」 「不怎么重要，但反正呆着也是呆着不是么？」白昼笑着收回了手机，「坐你车挺稳当，老年健步似的，想再慢悠悠地兜兜风。」 「嚯！」K哼声一笑，「懂了B姐，这就给油！」 「6……」巴迪亚默默趴回了后座。 欢笑与呕吐声中，黑车SUV呲嚓一甩，并入辅路。 导航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您已严重超速，匝道限速为40公里，您时速为125公里。」 「距离目的地，幸福家园，还有7公里，请谨慎驾驶。」 白昼随手便关了超速警告。 但看着屏幕上的《幸福家园。 却又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她正想着，突然手机上消息一闪。 嫌疑犯史自强的进一步调查报告，已为您整理而出。 AI分析结果与案件进展有多处矛盾，请尽快了解。】 白昼没再想什么多余的事情，这便饶有兴致地点了进去。 都这样了还能有矛盾？ 158 最终日 8：50：00。 β32103002秘境内。 就在邓新锐呱呱落地的回响中，黑夜再次被晨曦所取代。 最后的清晨准时到来。 101别墅，客厅内。 嚓。 史自强重重地按下太刀，一脸凝重地撑起了身。 与此前相比，他那本就不健康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差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挚友的煎熬吧。 「对了，有件事还没告诉你。」他微咳了一声，冲着门前的张三道，「如果做最差设想的话，安全局应该就快发现这里了。」 「嗯？」张三惊声一滞，「哪里暴露了么？不应该啊，我们全程都很注意保密的，没坐什么会触发AI预警的事情啊，除非……有人举报？」 「所谓最差的设想，就是对每个细节都进行最悲观的预期。」史自强沉沉点头道，「举报当然位列其中。」 「哦哦哦，那没事儿，横竖不会那么倒霉。」张三这才舒了口气，抬腕看向手表，「反正咱们也快收工了，应该是最后半个多小时了吧。」 说完，他又拍了拍史自强笑道：「史哥，事到如今，你大概也看清楚了，正常的手段已经不太可能对付他们了，没有选择了，拔刀吧，对着他们再一次拔刀吧！大不了连主宰一起拔了！」 「不用你提醒。」史自强就此一叹，杵着太刀走向门前，「我会践行我的责任，你也要践行你的。」 「当然。」张三当场拍胸振声道，「事成之后，大老板会立刻安排，你这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 「但愿他会拨出那个电话。」史自强默默打开了门，侧回了半个头，凛然道，「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收到了，史哥，这是很有效的威胁！」张三干巴巴笑着上前，「好了，快点搞吧，也让储耀和梦涵少受点罪。」 「这话轮不到你说。」史自强就此踏出了门，沉然一哼，「你还在笑，这可笑么？」 「啊……不好意思……职业习惯……」张三说着，硬是抬手压回了微扬的嘴角。 …… 清晨的交响乐广播声中，完成使命的李清明终于得以踹开201别墅的大门，离开这栋恶臭的家庭。 然而杜怡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虽然李清明懒得和她说话，她却自顾自地跟上了李清明，她倒也知道李清明不喜欢对话，于是就一边自己颠着小步蹦跶，一边哼起了小曲。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穿越时空竭尽全力 「我会来到你身边」 「闭嘴。」李清明当场一个热情回眸，「别突然用儿童歌曲污染我的耳朵，至少也该给我戴耳塞的时间。」 「啊对不起……平常我也不哼的……」美美也有些莫名地挠了挠头，自顾自嘟囔道，「但就是突然就想哼这个……为什么来着……」 李清明倒也真那这话当了个事儿，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主宰在诱使破产者登上天台的时候，哼的也是这段旋律，只是换了调性和节奏，要慢很多。」 「！」美美当场瞪目道，「哇！我自己都没发现！叔叔你好厉害！」 「我确实好厉害，能在你五音不全的摧残下，还强行发现了那一点点的旋律重合。」李清明转而问道，「儿童歌曲是我的知识盲区，告诉我这首歌的出处是哪里？」 「不记得了……」美美一脸难色地又是挠了挠头，「好像是动画片里的吧，具体是哪部我也忘了……我都是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看的，一次也就几分钟，不然会被妈妈 发现……所以我从来记不住情节什么的，反而老是在听主题曲和广告……」 「那你从头到尾唱一遍。」 「这谁会啊……我就会这几句。」 「那就把你会的都唱了。」 「好我试试啊……接在上面那两句后面的应该是……」美美一边回忆，一边煞有介事地唱了起来： 「微笑面对危险 「梦想成真不会遥远 「鼓起勇气坚定向前 「奇迹一定会出现！ 「嗯……就会这两句啦！」 「好了，我要吐了，闭嘴吧。」李清明就此摆了摆手，继续插兜前行，「我还期待有个什么密码，果然全是无意义的废话。」 美美倒也只是无所谓一笑，非但没被李清明骂倒，反而因为稍稍帮到了李叔叔而一阵欣喜，当然她也没法说出来，只能好心情都融入了欢快的小颠步。 很快，他们便与殷璃等人在小径的交汇处完成了会师。 两拨人虽然只是一晚上20多分钟没见，却好像经历了好多年大起大落，单单只是看到对方平安无恙，都觉得很激动。 吉小祥和杜怡美更是一见面就当场拉在了一起。 「美美你好棒！！」 「小祥姐姐你更棒！！」 「不不，美美你更棒更棒！」 「那小祥姐姐就是更棒更棒更棒！」 说来也怪，她们之间的年龄跨度明明相差了一整个中学时代，却丝滑无缝地链接在了一起。 可也就在旁边，与她们热烈相拥完全相反，李清明一脸质诉地看向了叶浅和殷璃。 「费了多少耐久？」 殷璃和叶浅一个对视，都很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殷璃硬着头皮开了口：「电棍没法再发电了，弩还能射三轮，拳击绷带攻击还有30秒。」 李清明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摸出一块能量块扔了过去。 殷璃红着脸接过能量块，这便回身开始在弩上擦拭，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这人好像面子挺薄，挺不禁喷的。 可李清明也没喷，不过是一如既往地冷眼相待而已。 眼见她如此委屈，李清明反倒来了兴致，凑上前道：「你是小朋友么？我还没指责你就要哭了？很好，那我下面要开始指责了。」 「随你便。」殷璃一咬牙，转而擦起了电警棍。 「那我来了。」李清明狠狠一笑，用最恶毒的语言展开了攻击，「败家的女人，丑女人，笨女人，疯女人。」 「……」殷璃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竟然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听完了反而竟然感觉到了踏实。 看着她渐渐平息的神色，李清明反倒一脸费解且失望。 「怎么没哭？」他忙又绕到殷璃跟前，恨不得当场去摸蒙眼布是不是湿了。 「够了，再降头就没了。」殷璃扭身骂道，「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没能发现规则，浪费了这些耐久，很耻辱。」 「不必如此，你本来也不是智力型的。」 「？」 李清明转而指向叶浅：「你对自己智力的错觉，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比较而出的。」 叶浅：……这个。 「怎么，又开始自我介绍了？」殷璃只冷笑道，「我和你不一样，再怎么堕落也不会从他身上寻求优越感的。」 叶浅：……算了。 就在这亲切的交流中，女总裁亢奋的广播音又一次地掀起了每个人的耳膜。 「欢迎来到精英生活的，最！终！日！ 「祝贺101、102、201和202四栋别墅的12位业主！ 「你们是当之无愧的，精英中的精英！ 「也请大家放心，纵有不舍！我也会全力支持这最后的主题！ 「请大家快来喷泉广场吧，我在等了！」 好家伙，看来今天总裁的性格是格外热情的大姐姐。 李清明一家也不再耽误，就此摆好队形，再次向喷泉广场行进。 他本人也抓紧时间，扫视起任务进展。 恐惧能量：171→189/200】 昨晚有不少的进账，距离完成任务还差那么最后一丢丢。 嗯，找个机会吓唬叶浅一下，大概也就完成了吧。 想至此，李清明便也瞥向了旁边的叶浅。 「嗯？有事吗？」叶浅一副舒适的神色笑道，「也挺不好意思的，随便混混就到最后一天了，等会儿出去让艾可请我们吃火锅吧！」 对于他的这个状态，李清明很不满意，于是很随意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张青依了。」 「？！？！？」叶浅骤然止步，两眼瞪圆。 小小的脑袋，急急的转弯，大大的谜团，兜不住啦！ 与此同时…… 恐惧能量：189→194/200】 对的，这才叫秘境么。 …… 浔龙境，喷泉广场。 女总裁早早地便站在了台上，她全新补充的销售团队也稳稳地在台前站成了两排。 另一边，随着李清明一家和杜怡美母女到达现场，全体业主也已经集结完毕，只待最后一天的主题公布。 其中，101的史自强依然手握太刀，独身坐在广场左边的长椅上，张三则靠在旁边的椅侧，面对李清明一家的到来，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的对面，广场右侧，则是一身西装皮鞋，打扮成大人模样的重生家族。 面对突然出现的李清明，他们的情绪难免有些复杂，有点想打个招呼却又觉得很没面子，但就这么假装无事发生又显得很小气。 他们也就此小声逼逼起来。 「时雨，怎么说，问个好吗？」 「道理上讲，昨晚多亏李清明把宝具还回来，咱们才熬过来的。」 「可想想好难受啊，这宝具不是本来就是咱们的！」 「停，都停！我早有计策！」时雨一个充满智慧的点头过后，这便遥望向李清明，老远招手嚷道，「喂喂！变态佬！既然你都这么主动示好了，我就勉强跟你结个盟吧！」 「不用搞得这么复杂。」李清明直接转望过来，指着自己别墅的方向道，「你晚上来我家过夜，然后趁机偷袭我，顺便收女瞎子当小弟。」 「！！！」时雨闻言一惊，「你……你他娘的有读心术吗！！」 三位家人见状赶紧拉住了她。 「停啊，时雨！」 「是晚上的直播啊，所有人都听到了你的计策。」 「而且你现在真的还在这么想吗？心是有多大啊。」 吵闹之中，李清明却只烦躁地挥了挥手。 「你们给我安静点。」他指着几个人快速说道，「不管你们是否准备谋杀我，我都同意联合并庇护你们，毕竟我是你们的债主，而你们是我的帕鲁，出去有的是苦力让你们做。」 「我呸！！！」时雨当场喷了回去，然后抹了把嘴擦在裤子上当街嚣张大笑起来，「老子活这么大，从来都只有我撸网贷的份儿，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这辈子也不可能还钱的！你们这帮屎壳郎资本家把利息滚再多也 追不上我！自己抱着屎球回家啃去吧！变态佬！」 这席话李清明听得都直摇头。 他自信自己对脏话和屎尿屁的容忍度很高，而且偶尔听两句可以帮他回想起故乡的味道。 可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她一句不带点味就浑身难受么？ 李清明这便擦了擦耳朵不再理她，转而投向了台上用力微笑的女总裁。 重生家族也是这才想起，主宰她老人家还在台上等呢。 几人忙也收声站好，不敢再造次。 女总裁反倒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一脸温和地笑道：「没关系的，我个人很喜欢看到好邻居之间的亲切交流，也很珍惜与诸位共处的最后时光，你们可以再多说一会儿，这段不计时。」 然而却并没有人响应她，每家人都一脸肃穆地看着她，等待着今天的主题。 看来珍惜这段时光的，只有主宰自己。 至于李清明，他个人是想满足主宰的，但与邻居亲切交流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他也只好冲总裁耸了耸肩。 「没关系的李清明业主，我看到了你的努力，不必勉强自己。」女总裁也只好舒了口气，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地叹道： 「我倒也理解诸位，毕竟精英的生活总是争分夺秒，寸土寸金。 「精英必须永无止境地，去追求永远抓不住的价值与意义。 「而这些明明很快乐、很真诚的交流，这些真正让人感觉到活着的质感的事情，反倒是对生命的浪费。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接宣布今天的主题了。」 「那么，我们浔龙境精英7日，最后的主题是…… 她说着，回身拉来了一个黑板架，一把撤下了上面的幕布，兴奋地高喊道： 「这些！」 伴着她的呼喊，每个人都清晰地看到，黑板上竟然写了三行字—— A.高考】 B.面试】 C.人类清除计划】 159 人类清除计划 女总裁就此双掌一拍，展开了讲解。 「正如诸位所见，浔龙境的最后一天，有三个主题以供备选。 「如果选择了A.高考，那么每位业主都将被分配到一个独立的考场，并获得一份文理综合的试卷，需要在20分钟内尽可能作答。 「试卷的总分为200分，每位业主的得分都将被增加到累积积分上，这也是今天能获得的全部分数。 「以一次决定一切的考试来结束，很符合人生的节奏不是么？ 「接下来，如果选择B.面试。 「那么今天的白天，每位业主都可以去外面的底商应聘工作，获得更多肯定与聘书的业主，将在今天得到更多的积分，上限为400分。 「是的，你以为的考试分数就是一切，人生就此解放，但这还早，这只是精英之路的罢了。 「在后面的竞争中，你还被要求健谈，体面并举止得体，这样才能立足于社会，可怜的孩子被逼着封闭自我争取分数那么多年，最后却因不够外向而被面试淘汰，这可真讽刺。 「但没办法，精英就是要面面俱到，社会不允许你有弱点！ 「最后，如果选择了C.人类清除计划。 「那么如同昨天一样，接下来将会进入一段为期10分钟的黄昏，以及一段长达20分钟的黑夜。 「但与昨天不同的是，这个夜晚，一切规则都将失效！ 「同时，每当你亲手杀死一名业主，你将获得对方的全部积分！ 「毁灭吧，累了！即便是精英，偶尔也会这么想对吧！ 「人类清除计划，我喜欢这部电影！ 「这明显是个烂片，但它却能带给人无限的解脱感，至少在看电影的那两个小时，没有任何烦恼！只想看到那些自诩为精英的衣冠禽兽，一个个自取灭亡！ 「与前两个选择不同，人类清除计划将毁灭浔龙境前6天所有的积累与美感。 「用最彻底，最稀烂的破坏结束一切！ 「这一点也不精英，这会是个最烂的结局。 「至于到底是要选择体面、奋争还是摧毁！ 「这将由你们决定！」 女总裁说着高举起右臂，狠狠地点过了现场的每个人。 「是的，今天的这三个主题选哪个，再不是我说的算，而是大家投票决定！ 「这一次，我不再将自己的渴望强加给你们，而是贯彻精英自决！ 「这是我对诸位业主表现的最大的尊重！是诸位用优异表现所争取到的无上权力！ 「那么，接下来给大家3分钟的时间讨论，之后开始拉票演讲！ 「全民公投……想想就激动！ 「精英！太精英了！」 在总裁亢奋的呼喊声中，各个家庭也都陷入了紧张的对视。 高考、面试、人类清除计划。 与其说这是三个主题，不如说是代表了三种立场。 其中高考就是答题，这一天最多获得200分。 也就是说，只要选择了这个主题，遥遥领先的李清明几乎必然会以第一名的身份结束精英生活，得到向总裁提出愿望的机会。 换句话说，选了这个等于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旧。 毫无疑问，这是既得利益者最该选择的主题，而所有远远落后的人都该对其嗤之以鼻。 与之相对的，面试主题则增加了一些不确定因素，最多400分的单日进账，给了后面人超越李清明的机会。 但这也仅仅是个理论上的机会，李清明总不会坐以待毙。 很明显这是个折中的选择，给了落后者一定的机会，领先的人也能接受这个风险，是个对谁都不那么差的妥协方案。 最后，人类清除计划。 正如总裁所说，那是个烂片，更是这个秘境最烂的结局。 可对李清明家庭之外的人来说。 这或许才是最有希望的那个结局。 因此，这个选择所对应的立场，更像是革命者，他们无法容忍眼前的一切，宁可失去一切也要将其推翻。 而对李清明而言，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立场，只在乎其中的趣味。 高考明显是最无趣的那个，他完全无法容忍在秘境里做试卷这件事。 人类清除计划位列中间，或许会有那么点刺激，但昨晚与僵尸的大战已经活动够手脚了，也见识到了食脑僵尸和大号的不倒翁，珠玉在前，再砍杀只会让他麻木。 此外，史自强在砍杀僵尸的时候表现出了过于夸张的强度，李清明虽然很想和他比试比试，但碍于自己是个背负家庭责任的一家之主，还是该避开这种明显的危险因素。 最后，看似没那么有趣的面试，其实才是更具挑战和多样性的那个，还可以顺便出去透透气探索一圈，从而更加接近主宰的渴望，怎么看都该选这个才对。 于是自然而然地，李清明向他的三位家人吩咐道：「投面试。」 三位家人自然也点头应允。 虽然他们也清楚高考才是最佳选择。 但谁让这位是咱们清明宝儿呢，他没选人类清除计划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旁边的张丽雅，眼见李清明已经说出了打算，便也跟着点了点头：「那好，我和美美也投票给面试。」 「嗯！」美美紧跟着鼓了鼓拳头，「要去奶茶店当店员，小祥姐姐也一起去吗？」 「这个等等再看吧。」吉小祥却并没急着想后面的事，只扫视着周围，默默展开了计票： 「现在总共有12个人，我们6个已经统一意见了，理论上已经不可能输了。 「所以接下来，只需要拉来其他人一票，或者忽悠他们一个人分票，我们就100%赢了。」 她刚说完，便见重生家族快步凑了过来，一副听话帕鲁小队的样子。 时雨走在最前，直凑到李清明跟前才神秘兮兮道：「变态佬，你这么变态，一定会选人类清除计划吧？」 「你在侮辱我的品味，细狗女。」李清明骂道。 「细狗？？！！！」时雨当即瞪目张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道，「老子哪里细，又哪里狗 了？」 「哦，对不起，学名该叫细犬。」李清明对着时雨认真比划道，「头额不宽，脸颊长窄，口裂大，鼻和嘴长尖，眼细，耳下垂或平卧，躯体细瘦，胸阔腹收，前直后弓，四肢高长，肌肉发达，腰细腿长，奔跑迅速。」 「啊……艹……我……这……」时雨一边听一边对照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难免越陷越深，「真……真他娘的有这么帅的狗狗？」 「打住啊，时雨！」断罪皇女赶紧拉了拉她，「不要这么容易就自降身份！真成帕鲁了啊！！」 「嗯……没听说过这种帕鲁，一定是李清明瞎编的。」龙王赘婿紧跟着说道。 「就是！」花都兵王也拉着时雨劝慰道，「别慌，李清明只是照着你的模样描述了一只狗罢了。」 「等等……你们说完我怎么更不自信了……」时雨使劲摇了摇头，很快又强打起精神与李清明道，「那你到底打算选什么？高考么？」 李清明耐着性子叹了口气：「你再猜。」 「卧槽！难道是 面试？」时雨一脸兴奋地张大了嘴，「面试好啊，最高400分，老子不得狠狠地超过你！不过……你个变态佬会给我这种机会？」 「够了，我烦了。」李清明摆手道，「情况都说完了，滚吧。」 「别别别，再多问一句。」时雨忙又嘿嘿一笑打听道，「如果你最后赢了，愿望会是什么？」 「我没义务回答这个，但为了得到你的选票，我就再容忍你最后一次。」李清明极具耐心地说道，「我还不确定我的心愿会是什么，但它的出发点一定是这次秘境的完美结局。」 时雨闻言微微一滞，接着望向了自己的三位家人。 「好像……跟咱们的目标一致……要不这次，信这个变态佬吧……」 三人对视一番，只好默默颔首。 「好！」时雨这便对着李清明狠狠地撸起了袖管，亮出了自己莫名锋利的拳头，「我们会投你，但你不许骗人，骗人我就跟你拼了！看见老子怎么敲僵尸了么？反正我也没指望能活！」 话罢，她便牛逼轰轰地领着重生家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吉小祥看着这一众身影，也连忙凑到李清明身边道：「这位细狗战神说的100%都是实话，完完全全的性情中人，只是那三位家族成员，心情好像有些复杂，我看不太懂。」 「无所谓了。」殷璃将重新补满耐久的电警棍递给了吉小祥，「算上时雨那一票，主题已经100%是面试了，最后一天让李清明放飞自我，我们做好防备不出事就好了。」 「不不不，我们不能分开。」李清明说着冲史自强的方向努了努嘴，「昨晚他干掉僵尸的动作，你看到了么？」 「嗯，非常快。」殷璃沉声道，「他持有宝具攻击表现出的强度，应该在45以上了，但我刚刚反复探测过，他的强度的确只有28。」 「那就只能理解成，那柄太刀是个顶级好东西了？」 「只能这么理解了。」 「突然觉得人类清除计划也不错。」 「……喂！你别自己反水啊！」 正说着，「啪啪啪」三声从台上传来，女总裁拍了拍手与全场道： 「好的，相信大家都已经准备完毕。 「那么下面，请想做拉票演讲的人，在心里默默地告诉我。 「嗯……只有一位业主打算演讲。 「那么请吧。 「史自强业主！」 随着女总裁抬手一挥，所有人也都望向了史自强。 「谢谢。」史自强沉吸了一口，杵刀而起，他谁也没看，只望着前方，以一种笃定的语态展开了演说： 「我会选择人类清除计划，并且只攻击202别墅一家，以及他们的同伙。 「事成后，我会继续践行此前的诺言，与支持我的人分享这队职业尖兵的宝具。 「最后，我胜利后的心愿是请主宰放走幸存者。 「这也正是我们出发前的约定。 「愿活下来的人，能带着满满的收获，展开新的人生。 「就这些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至此，史自强与全场微微颔首，重重落座。 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得还挺诚恳的。 但李清明一个字都不在乎，毕竟所有演讲承诺全是扯淡，屁股所处的位置才是决定一切的那个因素，他不必说半个字，结局也早已注定。 台上，女总裁见史自强止声落座，便也再次向全场展开双臂。 「好的，下面请每位选民在心中告诉我，你的票将投给哪个主题。 「嗯，这是记名投票……我等等 会公布。 「可以的，可以弃权…… 「10位业主已经做出选择了，还有最后2位。 「请在10秒内，在心里默念出你想投的那个选项，否则按弃权论。 「最后5秒。 「3，2，1。 「好的，投票结束。」 至此，女总裁黯然一叹，抬起手，朝着旁边的黑板无力地一甩。 「高考」与「面试」就此被擦去。 上面已仅剩那6个大字。 总裁则一脸遗憾地望向了李清明： 「根据投票结果。 「今天的主题是—— 「人类清除计划。」 全场肃然。 唯有张三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又重重地拍了拍史自强。 而202别墅这边，李清明的脸色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却已经盘完了内鬼。 总共12个人投票。 其中自家的这4票一定是稳的。 时雨也没有骗人。 那这5票是铁定有的了。 而剩下的7票中，但凡有一票投给面试，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 他们所有人都倒戈了。 重生家族的那3位。 杜怡美母女，全部背叛了。 想至此，李清明竟然笑出了声。 这些不正是我昨晚拯救的那些人？ 如果任由他们 死亡，今天不正好就可以随随便便支配投票结果了？ 瞧瞧，瞧瞧！ 这就是违背原则的代价，感谢这个立竿见影的惩罚。 看着李清明如此的笑容，台上的女总裁也是有些心疼地捂住了心口。 「我懂的李清明业主，这很难接受…… 「但精英的世界，本就尔虞我诈。 「或许信任与真诚，才是你最大的弱点。 「我明白你已经分析出票型了，但还是请容我现场公布投票计名。」 总裁说着，首先指向了李清明。 「投给面试】的业主共计5位。 「分别是李清明、吉小祥、殷璃、叶浅和重生之最强战神。」 接着，她又指向了史自强。 「投给人类清除计划】的业主共计6位。 「分别是史自强、张三、重生之龙王赘婿、重生之断罪皇女、重生之花都兵王，和张丽雅。」 最后，她指向美美。 「杜怡美业主直至时间结束都没有投票，被视为弃权。」 伴着总裁无情的宣布，杜怡美也低下了头，泪珠一滴一滴地掉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对不起姐姐……妈妈不让我投给面试……」 啪！！！ 重重地一掌扇在了她的头上。 「哭什么哭！！！」张丽雅瞪着眼睛撕心裂肺骂道，「不是他妈早说了！！！这几个人是坏蛋！！要杀死他们的么！！第一天开始就说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怎么他妈有你这么笨的小孩！！」 像是忍了太久一样，她在痛骂的同时，又一拳狠狠地捶在了美美的后背上。 杜怡美一个踉跄险些跌出去，原地干呕一声后，完全不可遏制地嗷嚎大哭起来。 张丽雅看得更是两眼冒血，追上去便又高举起手臂：「你再哭！！再哭？！！」 眼见她马上又是一掌狠狠拍下去。 然而这次，手臂却僵在了半空，被人 狠狠扣住。 扭头望去，是一张阳光不在的脸。 「***的，过分了。」叶浅一动不动地掐着她的手臂，同样两眼冒血地，声音不受控制地震颤着说道，「要杀我们就来，别拿孩子撒气。」 「你撒手！！！」张丽雅扭头便冲女总裁喊道，「这算侵犯人身权了吧？快惩罚他！！」 与此同时，殷璃忙也上前将叶浅拉开，压着嗓子道：「别用这种方式解决。」 「我知道啊，璃姐……但我控制不住了要……」叶浅茫然地瞪着眼睛道，「我还从来没这么想杀过一个人……一秒都不想忍……」 另一边，美美则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哭声，一个劲儿地抽缩着回到母亲的面前，却又蜷着身子怕又挨打，只好哽咽着劝道： 「对不起……妈妈……我……我错了……应该……应该听你的。 「别……别和哥哥……打……别……对不起……都是…… 「都是美美的错……」 在这令人心疼的哭声中，张丽雅也终是面色一软，俯身抱着女儿自己也哭了起来。 「对不起美美……妈妈不该这么对你……妈妈太着急了……妈妈看不下去那么笨的你……妈妈是爱你的，无论如何妈妈是爱你的……妈妈是全世界最爱美美的……」 「呜呜呜……我知道……别哭了妈妈……是我不好……」 在二人难以理解的摧心哭泣中，叶浅终于也没了气力。 旁边，殷璃默默拍了拍他。 「别急，我会出手。」 160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在殷璃的劝慰下，叶浅也只好叹息着归队，接着又难免一脸愧疚地望向了李清明，但李清明却根本没理他，只如以往般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埋怨他擅自行动的意思。 旁边，吉小祥则比叶浅冷静得多，似乎早就做足了这一幕的心理预判，她全程甚至都没去看杜怡美母女，只抓紧时间与李清明道。 「如果是这样的票型，那么重生家族的那3位和张丽雅，他们的目的明显都不是为了活下去，甚至都不是赢得竞争。」 「嗯。」李清明默默应了，看着抱在一起的张丽雅母女道，「一个疯狂的，难以理解的，神经质又恶劣的弱者，靠着支配和剥夺自己的孩子活着，我是主宰的话，一定早就将其列为刑事犯罪了。」 「先别想这个了，璃姐会解决的。」吉小祥轻轻地抓了抓李清明有些冰冷的手背，尽量平和地说道： 「你是李清明，不会被情绪所困扰。 「你喜欢这样意想不到的转折，即便这会将你导向困境。 「你不会被眼前暂时的乱相所蒙蔽，始终都记得秘境真正的目标。 「所以，开始准备《人类清除计划吧。」 「……」李清明默默沉吟片刻，而后突然觉得不太对，歪低着头看向了一脸平和的吉小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向导，在安抚我吧？」 「啊……哈……」吉小祥赶紧挠了挠头，「哪有哪有，就更像是……喵喵吧！有的时候心烦气躁，看到喵喵静静地爬过去，不就会好一些了？」 「嗯，很有道理。」李清明舒适地点了点头，并摸出巧克力棒递了过去，「谢谢，我好些了。」 「啊呜……我……嗯嗯……我……也好些了……」 另一边，广场右侧。 重生家族无疑也迎来了存在危机。 「？？？？」时雨难以理解地转过身，抓着头，似是要哭了一样看着自己的三位家人，「你们……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就算你们有别的主意……告诉我就可以了啊！咱们才是一伙的！谁理那个变态佬啊！！」 「够了时雨，听我说！」龙王赘婿一把抱上前去，顶着时雨的脑袋道，「我们三个，本来就是来死的对吧？只有死在秘境里，才能重生对吧？」 「是啊！」 「所以怎么死不是死！」断罪皇女紧跟着也抱了上来，又害怕又兴奋地低着头道，「在人类清除计划中，被你杀死才是最好的吧！」 「啊？？？？」 「啊什么啊，我们想要这么死，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也是我们最幸福的死法！」花都兵王此时也扑了上来，四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我们三个加在一起有700多分，有了这个你就能拿冠军了！到时候你随便跟主宰提愿望，为你自己提就好了，别管我们！」 「不行的，不可能的……」时雨茫然地摇着头道，「别……别……我做不到……」 「没事，我们都想好了。」龙王赘婿指着花都兵王道，「由这家伙杀死我们两个，然后他把锥子***自己的左胸，由你来推最后10厘米，只要推一下就好了，到时候木已成舟，你一定做得出来的。」 断罪皇女也拉起时雨的手道：「我们真的很完满了时雨，死在秘境，异界重生，一定都会发生的，把自己的积分给你，死在你的手下，是我们最后最后的那一点愿望，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好，让我们安心地去重生吧！」 「嗯！」花都兵王挠着头笑道，「什么秘境清理我们根本无所谓，好好活下去啊时雨！这才是我们唯一想看到的结局！」 面对这一家人，李清明不要说看他们，光是听到只言片语就够他过敏的了。 显然 ，这三位并不甘心让家族战神成为别人的陪衬，也并不相信李清明会善待他们的家族领袖，继而愚蠢地选择了一条他们根本无法掌控的道路。 可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迈出了这一步，让李清明成为了败选的一方。 但也正如最初所说，人终究只会忠于自己的立场。 错的是李清明，他想当然地以「活下去」或者「完成秘境」揣测这些人。 但实际上，他们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各自有自己狭隘的目标。 这倒也不错。 如此难以猜测又不畏死亡。 这才叫秘境狂人么。 也就在各方哀嚎之间。 一个比他们都要癫，都要嚎的声音划破了一切。 「够了！都他妈别喊了！！！」 循声望去，总裁正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脸。 她顺着两颊朝下抓去，抓掉了满脸的粉底，抓出了清晰的血痕。 「吵死了！烦死了！要我死给你们看么！！！」她转向长椅上的史自强，吼着说道，「烂人！没品的东西！就知道杀杀杀杀杀！！」 她说着又难以自抑地抓散了头发，像个女疯子一样张牙舞爪地朝向了李清明，流着眼泪哀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啊李清明业主，朝着最烂的方向发展了……好烂的主题……好烂的浔龙境……我也好烂啊啊啊啊！！！」 然而，面对突然发疯的女总裁。 李清明反倒一脸欣赏。 「不，恰恰相反。 「我并不失落，毁灭在任何时候都是个不差的选项。 「而且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喜欢到超过之前见面的每一次。」 听到这句锐评，不要说见识有限的业主们，就连女总裁自己也都愣了一下子。 唯有殷璃，默默按住了额头。 看吧，来了，又要来了。 也正如她所料，李清明毫不避讳地走至台下，轻言轻语着仰起了头。 「烂就烂吧，总裁，没人能一直保持得那么好。 「不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就算是个烂主宰又怎么了？ 「更何况你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烂。 「很有趣的，前几天已经足够有趣了，我很满足。 「谢谢你，你让我记住了浔龙境最辉煌时的样子。 「已经足够了。 「没关系了。 「摧毁它吧。」 「李清明业主……」女总裁颤颤地捂住了脸，满脸的脂粉都 跟着掉去了不少，露出了本就白皙水润的肤色，可她却还是坚决地扭过了头，「不……不行……这是第几次了……不能再这样了……冷静……冷静下来。」 话罢，她抬手在面上一拂，那两道血痕便再次被浓浓的粉底所覆盖。 接着，她双手又抓到脑后，片刻间便将那散乱的头发重新紧紧地扎好。 「可以了……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一个……精英主宰……」 她自顾自地嘟囔着，努力地重新露出高亢的微笑。 却根本没意识到正有眼泪滑下。 而李清明则默默退后一步，尊重了她的选择。 总裁也不再去看他，只轻轻一个挥袖。 天空骤然昏黄，最后的落日来临。 而她，已跃下了高台，在两队销售的簇拥下，体面走远。 也就在此时。 嚓！ 太刀再次重重一砸，史自强则顺势而起。 「相信，并追随我的人，来到我的身后。 「你们将不会被攻击，我会尽力庇护你们活到最后。 「否则，我将会视你们为李清明的同伙。」 他的话音未落，张三第一个站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张丽雅拉起美美一路跑了过去，与史自强谄笑着道： 「史哥……你瞧……我们才是最忠诚的是不是……」 「感谢你的信任。」史自强回过身，向藏在妈妈身后的美美重重点了点头，「叔叔保证，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杜怡美却更深地藏到了妈妈身后。 张丽雅反倒笑道：「史哥也别给自己这么的重包袱了，全心全意把202干掉就好了，我在见到他们的第一刻就想让他们死了，这一点从未变过。」 张三闻言一笑：「换个人说这话我还真不一定信，但你说出来确实有份量。」 他说着又指了指李清明的方向：「说老实话啊，没有李清明，你们母女早就死了，他都这么三番五次帮你们了，而且实力表现似乎也是最强的，你怎么还能这么反水？你这立场坚决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因为他们是坏人啊！」张丽雅拉起美美，使劲点着头道，「抢走我们未来的坏人，抢走我们美美的坏人！」 「呃……好吧……」张三也只好摆了摆手，「听不懂，但你开心就好。」 史自强没再关心他们的对话，只与重生家族远远说道：「这是你们最后投靠我的机会，否则，将被视为202的同伙。」 瞬间，时雨一个血眼瞪了过来。 「***给我闭嘴！！！」 说完，她转过身，难以言喻地看向了三位家人。 「笨蛋。」她拍了下龙王赘婿的头。 「笨蛋。」她捏了把断罪皇女的脸。 「笨蛋！」她给了花都兵王肚子一拳。 而后，她向前一扑，与他们狠狠地抱在了一起。 「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 「同样的情况。 「换做你们。 「会杀我么。」 「……」三人顿时哑然。 接着眼眶一红，捂着嘴原地抽泣起来。 是啊…… 不可能的吧…… 根本不可能下手的吧…… 时雨反倒笑了，先后拍了拍三人道： 「好了，之前的事都不要管了，现在让我们回到最初的情况。 「说多少次了，能动手就别动脑子，按照既定的计划走就是了！ 「按照传说所述—— 「在主宰完全满足，秘境消散的须臾，服下那重启命运的灵药。 「你的灵魂，将会随着弥溢的能量，在某处重生。 「我们已经选择这条路了。 「不要再说什么没有重生了。 「相信就是有。 「他妈的！！ 「相信就是有！！」 伴随着她的喊声，重生家族擦干了眼泪，狠狠点头。 「对不起时雨……我们……」 「既然已经这样了，塔塔开！！塔塔开！！」 「给个话时雨，要去争取冠军么？你有明确的愿望么？」 「有个屁。」时雨一敲大杖，叉腰大笑道，「老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满足主宰呢！一头雾水一窍不通一筹莫展！想不到任何愿望哈哈哈！」 「卧槽不愧是你！」 「明明脑子已经坏掉了但还莫名乐观！」 「哈哈，俺也一样！」 「但是！」时 雨突然又一个扭身，转向了李清明，「变态佬！你刚刚跟主宰叽叽歪歪那么久，逼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一定知道怎么搞爽她了吧？」 「为什么？」李清明不可理解地看着她，「为什么我和总裁之间那么纯美的关系，能被你描述成这样，人真的可以没有一丁点教养么？」 「哎！少说逼话多搞事！」时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清明，「我们可以帮你，但你要保证，满足这个莫名其妙的变态主宰！」 「不，我不需要你们帮，更不会给叛徒第二次机会。」李清明瞥向她旁边的三人道，「你可以加入我的队伍，但他们不行，他们是不听话的坏帕鲁，我会杀掉他们。」 「………再……给次机会么……」时雨见状咬牙道，「我可是很强的，你都看到了，他们对你也没什么恶意……反倒只有我想黑吃黑……要不你给他们机会吧，别给我机会了！」 「够了，愿意跟你废话，也只是因为你品相尚可，力大肯干吧罢了，真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帕鲁么？」李清明冷漠摇头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继续坚持和这些坏帕鲁同流合污，那你也是坏帕鲁了。」 「……艹，管***，老子还就不干了！你才是帕鲁，变态帕鲁自己玩去吧！」时雨说着眉目俱厉，嘴角一咧，回身冲外努了努嘴，「B计划，走着。」 「还有B计划？」赘婿惊问道，「可我们明明连A计划都没有啊！」 「哎呀就假装有就好了！咱先藏起来！」 「哦哦哦！」 几人就此遁入树丛不 见了踪影。 而李清明也回身挥手，率领家人朝自家走去。 「对不起。」史自强却突然拄着太刀站起了身，远远叹息着躬身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甚至十分欣赏，但对不起，我会在今晚杀死你们。」 李清明哑然一笑，头也不回地抬了下手。 「就算天黑了，没人了，都回家了，我也依旧一动不动，绝不会被抓到的。」 说完，便与他的队伍消失在了树荫的拐角。 史自强一脸费解，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旁边，张丽雅却不在乎这件事，只当是疯言疯语罢了，此时见别人都走了，她才拉着美美凑到了史自强跟前。 「史哥，等等我们就……站在你和张哥后面就可以了么？」 史自强这才从不解中抽离出来，回头看了眼藏在母亲身后的美美，叹了口气道：「回家躲起来吧，后面的事小孩不该看到。」 「可……没你们保护，我们两个很危险啊。」张丽雅干巴巴笑着，又看了看张三道，「我跟李清明他们也算彻底结下仇了，尤其是那个蒙眼的女的，感觉好几次她都想杀我了……再说那几个重生什么的也不是善茬，随时可能背刺。」 「行行行，想站就站后边吧。」张三无所谓地挥手道，「看好你女儿，别碍事就好。」 「成，谢谢张哥啊。」张丽雅忙又讪讪一笑，领着美美站回了他们身后，接着蹲下身子，将女儿转向了自己，「美美，你相信妈妈是对你好的么？」 「嗯……」美美僵僵应了。 「那就不要怀疑了，站在史自强叔叔和张三叔叔身后就好了。」张丽雅捂着美美的脸蛋，将自己的脑袋也凑过去和美美顶在了一起： 「李清明他们都是坏人，都是错的，只有妈妈理解你，只有妈妈才会永远对你好。 「很快了美美，只要史自强叔叔赢了，你也就赢了。 「别去想对错或者正义什么的，那只是人类臆想出来的概念，用于困住我们普通人的，何况它从不是绝对的，甚至从未存在过。 「所以，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听妈妈的话就好了。 「别人都只是过眼云烟，要么就是你的竞争对手。 「只有妈妈，希望你有个美好的未来！」 「嗯。」美美的脑袋和妈妈顶在一起，感受着妈妈的温度，终于又再次露出了笑容。 「嚯，孩子还真好哄。」张三见状一乐，随即又拍了拍史自强道，「别理她俩了，咱们要不要先追上李清明他们，至少先锁定李清明的位置，免得他们四处躲，到晚上还得一个个拎。」 「不了。」史自强看着美美母女亲昵的样子，舒了口气，重又坐回了长椅，望向天际一动不动的落日道，「最后几分钟，让我安静一会儿。」 161 终极无敌躲猫猫 8：56：02。 202一家默然无声地回到了别墅。 门一关，李清明便抬手令到：「拉上所有窗帘。」 吉小祥和叶浅闻言立刻两个瞪眼，一左一右龙飞凤舞起来。 李清明则顺手在门口的面板上打开了所有灯，接着便又搬起了衣帽架。 殷璃对此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上李清明展开了汇报： 「史自强4人应该并未移动，还在广场。 「相反，重生四人组一直躲在附近的灌木里，偷偷跟踪我们，现在也正在监视我们别墅的正门，我猜是想趁我们两败俱伤再出手。 「像现在这样发展下去，史自强会在入夜的第一时间对这里展开攻击，除去那柄太刀外，他将很可能使用类似于闪光弹的宝具，外加还要防范重生家族，我们的局面并不乐观。 「距离入夜还有7分钟左右，请尽快部署防御策略。」 「没什么策略，就是这个。」李清明说着站到了窗台前，将手里的衣帽架随手立好，又将桌布罩在了上面，算是勉强扮成了一个人类的轮廓。 考虑到天色昏暗，室内灯光也偏柔，对窗帘外面的人来说，误认为这是个人影倒也合情合理，如果能直接袭击这个导致暴露，那当然是极好的。 殷璃对这个可能性不抱任何希望，这招骗骗时雨可能还有戏，但史自强显然不是这么蠢的人，这么做根本就是在画蛇添足，主动告诉对方窗前没人。 但殷璃还来不及嗤之以鼻，便见李清明已反身至通向后院的门前，轻轻拉开门，探头四望一番，接着冲三人挥了挥手，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好了，这里搞成这样就足够了，我们翻出去，转移到别处。」 叶浅当即一惊，吉小祥也是张圆了嘴。 殷璃此时也才理解，原来今晚并不是以这里为堡垒！ 是的，在《人类清除计划那部电影里，主角们的确是以自家为据点进行防守的，这也使得殷璃先入为主地展开了这样的设想。 想必外面那些人也同样如此。 但实际上，202别墅根本就是一个空城，待史自强小心翼翼地攻进来，再四处排查埋伏的时候，这边的四人小队实际上早已转移到了别处。 考虑到整个夜晚也不过20分钟，因此对史自强而言，这点时间不要说击杀他们，单是排查完这栋别墅都不一定够！ 如此看来，所谓的《人类清除计划，从来也不一定是据点攻坚，完全可以玩成躲猫猫。 而李清明……他比看上去还要谨慎得多。 这样一个人，竟然违背天性，选择了避战迂回。 殷璃想至此，再看李清明已难免有所感怀。 身为队长的他终于有了那么一丁点担待了。 果然，责任才是男人成长的原因。 殷璃也就此跟上队伍进了后院，举着吉小祥翻过了小院的栅栏，一路俯身溜边遁走。 在确认没人跟踪后，她才难得哼了一声：「不得不说，这种时候选择稳妥避战，是比血流成河更男人的决策。」 「？」李清明难以理解地回过头，「怎么可能避战，这只是糊弄帕鲁家族的弱智手段罢了，至于史自强，我一向做最坏的打算，默认他会很快找到我们。」 「啊？」殷璃不解道，「既然横竖会被找到，我们又折腾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终极无敌躲猫猫！」 「？？？」 「前面和史自强的对局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影响了，只有这一次是纯粹的对决，而在这场终极无敌躲猫猫中，史自强绝对，绝对猜不到我会躲到哪里，我会给他来 一个难以理解的终极埋伏，一次突如其来的血流成河。」李清明越说越期待，不禁狠狠点起了头，「我已经下了战书了，就算天黑了，所有人都回家了，我也依旧一动不动，绝不会被抓到，我相信史自强会明白的。」 殷璃当场两眼一翻。 妈的我在期待什么…… 憋半天就这么一个屁！！ 天黑了不回家原来是这个意思！ 啊……太无聊了！人怎么能这么无聊！ 如此暗骂之间，四人已经悄然无声地翻出了小区围墙，来到了浔龙境正门的街道上，这也正是他们初入秘境的地点。 李清明其实早想回到这里，只是碍于日程太紧，始终没机会。 眼前虽然是个机会，但时间也依旧紧迫，来不及细致探索，只够粗粗一扫。 首先，李清明瞄向了浔龙境的正门前，那些破产者的落地点。 可那里却没有任何坠楼的痕迹，地上也不见任何血迹，更别提什么尸体。 是被主宰收走了么？或是被享用了，又或者被捏成了某个无面销售？ 然而不及多想，李清明便听到了那对情侣的呻吟声。 他快步走至近前，面带崇敬地端详起这对人体石柱。 他很快发现，永生】的诅咒并不代表永远健康。 随着时间的流逝，储耀和俞梦涵已经化为了半植物人的状态，只是面无表情且无力地呻吟着，即便李清明出现在他们面前，也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任何反应。 从那对涣散的瞳孔来看，他们大概连视觉也已经失去了。 只是单纯地，永无止境地活着罢了。 或许这也正是对所谓永生的唯一诠释。 若是还有时间，李清明恨不得当场坐下临摹一套名为《永生的速写，但可惜他急着去藏身地点，因此只能暂时用记忆留住这画面了。 可正当他要走的时候。 「咦？」吉小祥从门前捡起了一张粉色的便签纸片，「这上面画着……红烧肉？是主宰留下的吗？是什么线索吗？」 其余三人忙也凑了过去。 的确，便签上的确画着一盘红烧肉，上面还冒着香气。 即便这只是一张非常简单的简笔画，但线条表达非常明确，将肥瘦的分层和颜色渐变展现得淋漓尽致，所以真的可以一眼认定红烧肉，吉小祥甚至当场吞了口口水。 又由于这些线条画得太过温馨，搞得李清明当场眉头一皱，好像一锅好好的秘境混进了一颗老鼠屎，说不上来的难受。 殷璃则已摸着便签研究完毕，快速说道：「这不是秘境的造物，是某个人从外面带进来的。」 「怪不得。」李清明当场舒服了回来，扭头便走，「破玩意儿。」 而殷璃握着便签片刻，终也是无法说服自己收纳这种破玩意儿，便也还给了吉小祥：「确实没什么用，你留着解馋吧。」 「啊？这不越看越馋……」 「那就扔了吧。」 「别别别，还是留着吧。」吉小祥说着赶紧接过了便签，又看了几眼后才咽着口水塞进兜里，「总感觉，画的人真的很用心，不然怎么能一眼就看出是红烧肉呢。」 「的确，我看着也很不忍心扔掉。」叶浅在旁正色道，「可是凤雏，你随身带着这个，不就相当于要老色批拿色图当手机桌面？身体受得了么？」 「啊……怪不得张青依不理你了，你真的好下头！」 「别！怎么又提她，我刚缓过来。」 …… 8：58：47。 新海市南的纵向公路上，黑 色的SUV被早高峰堵了个死，纵是K怎么按喇叭都再难穿行。 「哎呀什么时候普及飞行器啊！」K又烦躁地拍了下喇叭，「这要是GTA我早撞到目的地了……哎一提这个就烦……GTA6怎么还没出！」 后方，巴迪亚也才擦了擦嘴，一脸祥和地凑了上来。 「爬爬爬！一天到晚看那些烂梗只会毁了你！」K烦躁地挥了挥手，看向了导航，「本来以为两三分钟就到的，这下有的拖了。」 「没事。」白昼摆弄着手机道，「本来也是闲着没事的调查，就算我们不去，AI也很快就能确认红衣女人的身份，与她相比，我现在倒觉得……史自强更有趣。」 「哈？」 「刚刚AI发来了史自强进一步的分析报告。」白昼点着手机嘟囔道： 「首先，抵押的房产是在他母亲的名下，贷款时是他母亲亲自进行的现场授权，所以并非史自强瞒着父母偷偷贷的。 「其次，这笔钱也并未流向看不见的地方，而是为史自强的父亲购买了最前沿的癌症特效药。 「最后，邻居和亲属们都反应，史自强和父母关系很好，经常陪母亲下楼散步，每周都会骑残疾人电车带父亲去医院。 「这些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我的先入为主，又或许是被什么信息误导了。」 白昼说着揉起了额头，自顾自地嘟囔道： 「下面刨去成见，根据这些事实重新勾勒史自强。 「他是个理智的人，也很孝顺。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早该放弃秘境了，该用余生孝敬父母。 「但他的父亲已没有余生，母亲也身陷痛苦。 「而他筹钱的原因，也根本不是为了偷渡。 「！！！」 白昼说至此，突然嘴巴一张，两眼瞪直。 「我懂了！！ 「恰恰相反。 「偷渡…… 「是为了筹钱！ 「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 「哪样啊B姐？」K看的当场就急了，空踩着油门催道，「你倒是说啊！」 「急急急！」巴迪亚都不禁恶语相向，「谜语人滚出新海！」 白昼却并未回答他们，只是原地呆张开眼，将无数扭曲的线索，在脑中汇总成了一条清晰的河流。 史自强明明让偷渡客们在秘境附近集合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亲自开着一辆破中巴奔来跑去接人？ 他的目标秘境明明在三江省，又为什么要让全联盟各地的人都来新海集合？ 频繁地换车牌而不换车，这又有什么意义？ 该说他是个犯罪大师么？ 是的，这一路都在被他捏着鼻子走，全程都充满了戏剧感，却又怎么都无法抓住他，至少现在还没有。 所以他就是犯罪大师了？ 不，当然不。 他故意留下了所有的证据，有计划地暴露了每个参与者。 他让罪犯们集中在新海，然后开着一辆破车，一个个地将他们暴露在摄像头下，让机关得以锁定每个人的身份。 不要说什么犯罪大师，这根本就是最好的调查员，钓鱼执法专员看了都会流泪。 是的，他虽然在组织犯罪，却又同时希望将每个人绳之以法。 他虽然选在午夜出发，却又故意拖延着，将一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对的，他从未打算逃亡。 他渴望被一网打尽。 落网的罪犯越多越好。 案件越严重越好。 只有那样。 这个秘境的举报人。 才能获得天价的犒赏！ 是的，是的！ 这才是真正的史自强！ 他从未背弃过他的家人。 相反。 「他在……献身……」白昼颤颤地握起了手机，思绪如过山车般兜了一大圈，再次回到了一切的。 在她面前，还剩下一个最后的问题。 案件类别：秘境偷渡 报案人：周丽萍 报案时间：6：35：01】 她知情么。 又或者说。 我希望她知情么。 …… 8：59：17。 β32103002秘境内。 史自强一动不动地坐在广场上，沐浴在浔龙境昏黄的夕阳下。 他双目无神地呆视着前方，不时一笑，思维好像早已飘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那个地方，男孩有点惶恐地回了家，站在厨房门前支支吾吾道：「妈妈，我数学没及格，又搞砸了……」 「没事。」母亲切着肉块笑道，「咱们不图别的，努力了，身体好就行。」 「可我怕爸爸骂我……」 「好说，我压得住他。」 「嘿嘿……那身体好有奖励吗？」男孩揉着肚子道。 「你想要啥？」 男孩笑着摸出了一纸便签：「红烧肉兑换券。」 「就知道。」母亲掩面一笑，「已经在做了。」 男孩这便笑哈哈回身穿起鞋来：「那我先下楼跟他们躲猫猫了，今天该我当鬼了。」 「早点回来，别人都回家了，就你还四处找！」母亲笑骂道。 「这您别管，我是100%胜率的鬼，就算找到他们家里也得抓到他们！」 …… 「入选了！我入选尖峰学院了！」 饭桌前，握着手机的男生激动到毫不自知地一脚踹翻了桌子。 满桌的饭菜撒了一地，母亲却满不在乎，只流着眼泪与儿子抱在一起。 「好好好！好样的！就知道你行！！」 旁边的父亲也是一笑，回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白酒。 「自强也18了吧？那今天横竖得喝点了。」 …… 「没事的，自强……有的是尖兵，咱不当了。」 病床前，母亲一边削着苹果一边笑道：「你这种情况属于工伤，机关是会负责安排工作的，去当个体育老师怎么样？」 床上的青年却不搭话，只呆呆地看着自己被吊起的右腿。 过了好久他才说道：「妈，我不服，我想再试试。」 母亲微微一顿，接着送上了苹果，点了点头。 「行，妈怎么都支持你。」 …… 餐桌旁，母亲一脸神秘地俯身下去，像变戏法一样拎出了一个大盒子。 「自强30啦！生日快乐！」 「……」身材已逐渐臃肿的男人呆了一下，「你不说我都忘了……」 「哈哈，妈妈得记得啊！」母亲笑着打开了盒子，套好了一个王冠扣在了儿子头上，「没事的儿子，人生30才刚开始，你属于大器晚成，持之以恒总能再次辉煌！」 「……」男人却无声地低下了头，「算了吧……没机会了……尖兵考核这种事，过了30岁基本不可能再通过了……而且我这腿也好不了了……」 「哎，先努力再说呗。」父亲也在旁 边一叹，接着回身拿出了一瓶酒，「30而立，多少得喝点了。」 「嗯……爸说的对，三十而立。」男人强笑着抬起头，与父母道，「行了，我的尖兵生涯也该彻底结束了，明天就去找工作吧。」 「好小子，真男人！」父亲一饮而尽，笑哈哈地砸下了酒杯，「新的开始，不醉不休！」 …… 「你又在吃这种药了？？」母亲看着垃圾桶里的药盒掩面道，「不是说好了……有烦恼跟我说么，不行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咱们吃正规的药……」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男人抱着膝盖蜷在了角落，「我……我不敢跟你说……太痛苦了……不吃这个我会自杀的……对不起妈妈……在那些地方……上班的地方，那些人，那些事情，太可怕了……我一秒也受不了……我每秒都在渴望秘境爆发……却始终不来……秘境……我只有在秘境里才有价值……其他所有地方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废物……」 「那就别去了……回家好好养病……」母亲上前哭着抱住了儿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别这么对自己……妈妈在……妈妈永远都支持你……」 …… 「这是你爱吃的虾仁，还有生蚝……」年迈的母亲，透过监狱探监的玻璃，看着同样不年轻的儿子笑道，「就许吃这一次啊，不然膝盖又要疼了。」 儿子无声地应了，挠了挠头部的弹痕，又正了正假眼，这才敢抬头。 「对不起……我失败了……没能进去……」 「没事的。」母亲只一个劲地笑道，「努力过就好，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什么事妈妈都支持，你出来以后，咱们再想办法。」 「……」儿子怆然泪下，「可以了……就到这里吧……我再也不去什么秘境了……出去以后什么工作我都会去做……绝对不会再有多余的思想……绝对不会再犯病，相信我，妈妈……相信我……」 「我当然信了，我儿子从来都是个说一不二的男子汉呀。」母亲擦着眼角道。 旁边，无言的父亲也默默地拿起了一个小瓶。 「敬你的重生，自强。」他说着，自顾自一饮而尽。 …… 「史先生这种程度的肝癌，外加他的年龄和饮酒史，基本不太可能活过半年了。」诊室内，医生看着那位老父亲的病案，面无表情地与他面前的母子交代着，「而且癌细胞大概率已经转移，其它器官发病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母亲默默抽泣，悲痛无言，儿子却硬挺着探身问道：「大夫，没别的办法了么？不是说企业有全癌症万能特效药么？还有基因编辑治疗什么的。」 「这两件事都不在我们公立医疗的覆盖范围。」医生敲着键盘漠然地解释道，「所谓的特效药，其实是用一些秘境里产出的东西强行续命，你父亲的这种情况，每个月需要50万以上。基因治疗更是科研级别的大项目，在我联盟是不做商业开放的，外联盟倒是或许有开放的渠道，但不准备一两千万就别想了，而且大概率还是被骗，所以我非常非常的不建议。」 「可以了自强……」母亲连忙按下儿子的胳膊道，「我跟你爸说吧，他会选择消极治疗的。」 「不……不，不不不……」史自强茫然地摇了摇头，「一个月50万……想想办法……我去想办法……」 …… 黄昏时，儿子与母亲坐在小区内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夕阳。 「妈，记得，明早六点半以后，举报我。」 即便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儿子却不厌其烦地又一次嘱咐了起来。 「以秘境偷渡为由报警的话，安全局无论如何都必须派一名调查组长级 别的人过来。 「你把我的情况如实说了，可以特意地说坏一点，他们会很容易将我定义为秘境狂热分子，继而展开进一步调查。 「后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他们会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但也不能让他们太顺，那样我会来不及完成我的目标。 「晚些举报也是不行的，那样有很大风险会因为别的事暴露，那样你就不是第一举报人了。 「接下来，如果一切顺利的 话，你将得到千万级别的奖金，贷款也可能被一笔勾销。 「等风头过去后，会有人联系你，带着爸一起去大洋联盟做基因治疗手术。 「不必再劝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没有任何更改的空间。 「妈，你和爸的一辈子都被我耽误了，等他病好了，用这笔奖金去你们想去的地方，享受你们想要的生活，虽然有点晚，但这是我最后能回馈你们的了。 「而我能同储耀和梦涵一起，在秘境结束一切，也是此生最好的归宿了。 「所以，千万别忘了，明早六点半以后，举报我。」 「记得的，记得的。」母亲只低着头，默默地揉着儿子的手背道，「我拗不过你，从小就拗不过你，你有了主意就一定会做到底……这或许也是我的错……但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只是……自强啊，我跟你爸爸……真的无所谓……真的……如果有那么一瞬间，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你后悔了……」 母亲说着抬起了头，将一张小小的便签折好，轻轻地塞进了儿子前胸的口袋里。 「看到这个，你就会好的。」 「我是不会看的。」儿子漠声道，「而且这个大概率带不进秘境。」 「哦。」母亲有些神伤地点了点头，「最后一次，自强，还有什么办法能拦住你么？」 …… 今时今刻，β32103002秘境内，夕阳下的广场上。 史自强毫不自知地流下了两行眼泪，说出了与当时相同的话。 「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妈妈。」 162 执念 长椅旁，对于史自强这莫名其妙的无病呻吟，张丽雅和美美难免抱得更紧了一些。 张三的表情却不怎么好，忙咳了一声，上前拍了拍史自强道：「差不多了史哥，天快黑了。」 史自强像是突然梦醒了一样哆嗦了一下，接着匆忙擦了把脸，撑着太刀漠然起身，向着林荫路走去。 「别去别墅，直接去外面。」张三忙又追上去比划道，「他们假装藏进了别墅，但其实溜到外面去了，现在应该在……」 他说着抬手按在额头上，似是冥思苦想片刻后才打了个响指：「售楼处！哈哈，胆子够大的，竟然躲到主宰眼皮底下。」 「不用你说，我找得到。」史自强侧瞪了张三一眼，「我们作弊的次数已经够多了，到此为止吧。」 「啊……那稍等，最后一件事！」张三咽了口吐沫走上前去，抬手在史自强的双肩，两肘，髋踝等关节依次摸了一遍，而后才放心地点头道，「里面的关节强化护甲已经启动，未来的10分钟内，你能发挥出150%的强度，外加这柄太刀，10个李清明也不成问题。」 史自强并未答话，只是轻轻地推开张三，如游魂般飘向最终的战场。 「你们两个呢？」张三转而回身望向那对母女，「讲道理，我认为你们回家缩着比较安全。」 「没事，一起去吧，我们自己找地方躲着。」张丽雅忙跟上前道，「打完那队人后，不是还得瓜分那些人的宝具呢么？」 「嗯？哦……哈哈哈！」张三反应了好久才笑出了声，「你竟然还记得这个？真行！这么想的话，所谓的瓜分，其实也没几个人一起分了，就你我史哥三个人了不是？」 「四个。」张丽雅拉起女儿的小手轻轻一亲，「还有美美呢。」 「可以……你真的很可以哈哈！」 …… 9点整。 浔龙境外，售楼大厅。 女总裁一如既往地面带职业笑容，站在接待台前。 两队金牌销售也如最初般，拔着身姿站在她身后。 除此之外，整个售楼大厅再无异动与声响。 但就像「大家来找茬」一样，倘若换个视角仔细看去，难免会发现一些异样。 首先，售楼处的玻璃大门被锁死了，这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但这件事完全没有违规，女总裁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 其次，就在接待台后面，蹲着一只叶浅，凶巴巴的，随时准备偷袭。 吉小祥则与他遥相对应，藏在最远处的屏风后面，这里有一个直通小区内的后门，名义上吉小祥负责在这里放哨，但实际上把她安排在这里，是为了方便她逃跑的，万一再扔出个闪光雷毒气弹什么的，她的位置无疑是最安全的。 至于殷璃。 她以一个精巧而又自如的姿势，缠在了大门顶的吊灯线上。 巨大的灯身完美地遮挡了她的身体，但又并不影响她随时探身放暗箭，这里处于售楼大厅的制高点，可以方便地射击任何人，可以说是个完美的埋伏点了。 而李清明。 找不到！ 无论从哪个视角，无论如何观察，也完全找不到李清明，上帝来了也找不到！ 即便是殷璃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似乎……真的是…… 终极无敌躲猫猫！ 总之，接下来就是静候史自强入瓮了。 当他进入售楼处，向前走到第五步的事后，将迎来从天而降直击后颈的暗箭，与此同时，接待台后的叶浅也向张三展开偷袭。 倘若他们挨过了这两下子。 那么李清 明将如他所说，从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发出无法理解的终极一击。 考虑到李清明当时处理胡梓睿的绝招已经捏到了现在，外加他绝佳的隐藏，殷璃怎么想都该万无一失了。 她甚至觉得，思考到这一步都已经有些谨慎过度了。 实际上，史自强用一晚上的时间能不能找到这里都还不好说。 更该防范的，应该是史自强通过击杀张三、张丽雅等人获取积分才对。 又或者那个最强帕鲁真的狠心杀死了自己的三位家人，一举超车获得冠军。 这些才是最危险的情况才对，总感觉李清明的设想太极端了，用错了力。 殷璃如此怀疑的同时，低头看了眼手表。 距离入夜还有最后3分钟。 如果很长时间都没异动，那自己就出去探查吧，如有必要，击杀别人获得积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李清明，这个人已经彻底沉迷躲猫猫了，怕是要躲到海枯石烂，得艾可进来吼才肯走。 到头来，操碎了心的还是我…… 可也正在此时。 咣。 身下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在发现门被上锁后，推门的人又才问道。 「我能进去么？」 毫无疑问，这低沉的嗓音正是史自强本人！ 殷璃骤然一肃，浑身的汗毛都立直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们不该先排查小区内的树丛和别墅么？ 还没入夜就被锁定了？ 这不合理，这种级别的侦查我都做不到！ 除非……他们还藏着东西！ 除了闪光弹和太刀，还有东西！ 偷渡一个3级秘境而已，他们准备这么多超级别的宝具，干5级都快随随便便了吧！ 等等…… 难道…… 他们的目标不是秘境？ 而是…… 我们？ 想至此，殷璃的心脏难以遏制地开始猛跳。 下意识地，她望向了李清明所在的方向，渴望一个指示，就算是提示也行。 那家伙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没说？ 怕我紧张么？ 不可能…… 降头男绝不可能这么体贴。 殷璃一个咬牙，想象着李清明的音容笑貌，强行降下了头，让自己回归了冷静。 无论如 何，计划不变，准备狙击。 就在殷璃脱离慌乱的同时，接待台前的女总裁也回答了史自强的问题。 「史自强业主，你当然可以进来。」她一脸为难地强笑道，「只是，你面前的门钥匙并不在我这里。」 「。」史自强随口一应，饶有兴致地望向了售楼大厅内。 现在他已完全确信，李清明他们就躲在里面，如此锁门既是欲盖弥彰，也是最后的保险，确保夜晚降临前没人能进去。 就像躲猫猫的时候，「鬼」必须闭着眼睛，数到时间才能去抓人一样，提前进去可是算犯规的。 此时，史自强看着售楼大厅内的一个个掩体，难免会心一笑。 对的，躲猫猫，什么人类清除计划，躲猫猫才有意思，在这种全新的，复杂的环境，来一场赌上生死的躲猫猫，谁能拒绝这么有趣的游戏呢。 想至此，史自强突然神色一晃。 就算天黑了，没人了，都回家了，我也依旧一动不动，绝不会 被抓到的。】 他呆巴巴地张开了嘴。 原来…… 这是…… 战书！ 我该接受的。 我该去找你的。 正如你是一只到天黑都一动不动的猫，我刚好也是一只找到别人家里都要胜利的鬼。 我能想象，你藏匿的地点一定很难猜。 就像你用脱离宝具虚张声势一样难猜，兵不血刃度过僵尸之夜一样难猜。 你始终在以一种前未有过的风格，精致、华丽且残忍地践行着他的秘境理念。 优秀到无以言表，任何真正热衷于秘境的人，都无法抵抗对你的钦佩。 如果命运能重来，如果我能与你同龄。 或许我们才是队友吧。 至此，史自强漠然一叹，缓缓抬手，将太刀横在身前，左手握住了刀鞘，右手握住了刀柄。 但时间不能重来。 我也无法接受你的战书了。 抱歉了，李清明，将你卷入了我的悲剧。 哎。 如果还是个孩子就好了…… 接着，「嚓」地一声，他抽刀而出。 不。 是如出。 只听那嗖刀声「咔」地停住，戛然而止，像是被卡住了。 「嗯？」史自强一脸不解地看着抽到了一半的刀身，接着又使劲抽了一把。 刀鞘与刀身依旧卡在原地，难动分毫。 再看那刀，锈迹斑驳，如寒铁般黯淡，没有任何反光，似是早已死了。 「什么情况？！」外面不远处石坛后躲着的张三突然惊愕起身，「好不容易找到能和它共鸣的人，怎么就没了？你的怨念呢？恨意呢！！给我注入进去啊！」 「我……再试试……」史自强说着咯咯咬起了牙，满眼发狠地瞪向了刀身，骂着什么又是一抽。 刀鞘依然卡在原地，纹丝不动。 「艹！！怎么最后给我来这出！」张三急得疯狂抓头，咧声喊道： 「听着史自强，你如果没有足够的怨念引燃这把刀的第三击，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李清明杀死，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秘境外，你的父亲也将很快死去，你的母亲将在孤寡、债务与悲痛中，了却凄惨的一生，搞不好大老板还会生气报复你的家人，毕竟我们砸了这么多东西进来！ 「所以你没得选了，给我恨点什么！恨李清明也可以，恨我也可以，恨他妈这个世界也可以，恨机关，恨企业，恨女人，随便什么，给我恨点什么！快快快！」 史自强越听面色越狞，甚至都要急哭了。 「怨念……我的怨念……我该恨谁……李清明……不……一点也不……张三……不够……还远不够……主宰……不不不……那……企业……对！企业！该死的企业，挨千刀的企业！污染了一切的企业！」他扯着哈喇子又是一吼，狠命抽刀。 这一次，刀似乎移动了一些，但依旧像是被粘滞了一样，又或是被某种阻力对抗着，僵在了原地。 不过肉眼可见地，黯淡的刀身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它好像发出了似有似无低鸣，又像是在诉说绵绵无期哀怨。 无论它是什么。 它在复苏。 此刻，在这诡邪的刀鸣声中，最紧张的人其实是殷璃。 藏在吊灯顶的她，已经分明感受到了那柄太刀在共鸣律动中急速飞升的强度。 是的，那明明是个宝具，却拥有与秘境生物无二的强度。 在很短的时间内，它就到达了50… …达到了主宰的级别…… 不……它超越了主宰，还在攀升…… 60…… 70…… 已超过侦测上限……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总之肯定不是个攻击型宝具。 而是某种隐秘邪恶的东西，是最危险的违禁品，连公开都不被允许的鬼东西！ 来了，最差的情况还是来了。 不，这比最差的情况还要差10倍！ 面对如此境况，此时的殷璃只暗暗咬着牙，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展开袭击，阻止那柄妖刀彻底的点燃。 可麻烦的是，窗外分明还是黄昏，现在下手明显是违规行为，将必然被主宰惩罚，进而被迫走向吉凶未卜的暴力清理道路。 可如果任由事情这么发展，最终将很可能面对一个强度在70以上的怪物，这怎么想都比女总裁更加危险。 再看接待台前端庄站立的女总裁，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但却只露出了些许的好奇，像个不知危险的孩子，完全没有阻止史自强的意思。 毕竟没任何人违规，而她是一位敬业的主宰。 这一切都难免更让殷璃更加焦头烂额，一次又一次地向李清明的方向打手势询问是否要出手。 但后者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依旧沉迷于躲猫猫之中。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忠于游戏的玩家，天塌了也不会挪窝的那种。 殷璃也终是心一横，默默握紧了机械弩。 在此击杀史自强，阻止妖刀引 燃，将导致违规，并遭受女总裁的制裁。 虽然她的强度高达52，却也似乎可以一战。 这固然会失去完美清理的机会，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相反，如果在此仍然迂腐地遵守规则，将会面临一个强度在70以上的怪物……那东西捏死所有人都将像虐虫子一样简单，就连主宰也将沦为它的刀下亡魂。 想至此，殷璃便也提了口气，双脚缠在吊灯绳索上，倒钩下身体，从灯条的缝隙中向外探去，抬弩默默瞄准。 她清楚地看到了门外的一切。 死命拔刀的史自强，眼中已经泛出了些许黑光，太刀也已经成功抽出了2/3，不能再等了。 殷璃就此一个咬牙，缓缓扣向了扳机。 不管了，即便没有李清明的允许也无所谓，事后被逐出队伍也无所谓，眼下决不能再冒险，这一步只有这么解！ 正在此时。 「猜不到！打死我也猜不到！」 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从最内侧的屏风后喊了过来。 只见吉小祥抓着头，一脸冥思苦想地冲了出来，远远朝史自强喊道。 「李清明到底躲在哪里了啊！」 「？？？」 全场问号，便是史自强也懵了，抽刀的手当场一缩。 门外，张三更是要死了一样吼道：「别理她！别去想李清明躲在哪里！恨意！给我爆发恨意！！」 史自强也紧跟着咬了口舌尖，面目再次狰狞起来。 恨意……恨意…… 不去想李清明躲在哪里……不去想…… 啊啊啊…… 越是不去想就越在想啊…… 李清明李清明…… 到底躲在哪里了！！ 不仅如此，售楼大厅内的吉小祥甚至火上浇油，四处蹦跶起来。 「在这里吗？没有啊。 「还是这里？也没有。 「好怪啊，明明就在眼前 ，可就是怎么都找到。 「竟然有这么精妙的躲藏地点！ 「不搞清楚死都不瞑目啊！」 面对如此残忍的挑逗，门外的史自强已经快崩溃了：「你……是……魔鬼么……」 吉小祥终也有些不忍地舒了口气，接着缓步朝史自强走去，鼓起勇气，尽量直视着他说道： 「我倒觉得，这个世界才是魔鬼。 「它一切的设计，都是为了让你忽略本来重要的事情，从而成为一台实现某个宏大目标的机器。 「我见过的每个人，都对他们眼前要做的事情坚信不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价值，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使命。 「但无论他们怎么去提升价值，完成使命，却依旧苦恼着麻烦不断的现在，焦虑着求之不得的未来，包括我也是。 「只有李清明，他和所有人不一样，他不在乎所有人在乎的那些东西。 「你能想象么，现在的他，只是在全心全意的躲猫猫。 「躲在了一个你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就算天黑了，也绝对一动不动。 「对他来说，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无论他是8岁还是80岁，无论这个世界试图怎样的改造他，这点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你，史自强，如果你的内心也有这样一颗种子。」 说至此，吉小祥已走到门前，微笑着，轻柔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恰恰是从魔鬼的掌心中唤醒你的那个人。」 咣—— 其实吉小祥还没说完，史自强就已经跪倒在地，连着太刀一起拍在了地上。 他擦着眼睛抬起了头，不服输地抽泣着道： 「去他妈的怨念……去他妈的企业……去他妈的世界…… 「做不到了……不做了……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我……要……找李清明！ 「我一定，找得到李清明！！！」 此刻，吊灯顶的殷璃算是彻底傻眼了，差点掉下来。 这就是终极无敌躲猫猫的威力？？？ 是我落后时代了么？难道没品的又是我？？？ 便是接待台后面的叶浅都不禁被感染到了。 教练，我也好想躲猫猫！ 而接待台前的女总裁，虽然完全无法理解这段情绪的理由，却也努力地感受着，感动着，满足着。 至于门外的张三，已接近崩溃。 「史自强！！***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准备了这么久就……就这样？！」他抱着头恳求一般哀嚎道，「求求你了！快给我动手啊！就这么放弃，你对得起父母么！！想想你母亲失望的表情和孤苦的余生！给我拔刀啊！！都这种时候来还能后悔么！！！」 「后悔……是的，后悔。」史自强突然两眼一直，抬手摸向了前胸的口袋，「我做不到了……我……后悔了……」 然而这一摸却摸了个空，口袋内空空如也。 史自强也就此一僵。 是啊。 后悔也没用了。 我已经没法回头了。 也就在此时。 一张小小的，精致的便签从门缝内塞了出来。 上面画着一盘红绕肉，还冒着热气。 接过它的瞬间，史自强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个香香的厨房。 「妈妈，我又搞砸了。」 「没事的，努力过，身体健康就好。」 「身体健康有奖励吗？」 「你想要啥？」 此时此刻，史自强一点点 地将便签展开，像个炫耀宝贝的孩子一样，微笑着现给了玻璃门内的吉小祥。 「这是……红烧肉兑换券，厉害吧？」 「啊……厉……厉害了……」吉小祥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道，「这柄刀能塞进来给我保管么。」 「不不不……它太危险了，你永远都不该接近它！！」史自强像是急着把什么脏东西从小孩眼前藏起来一样，抓起太刀反手一甩，将其远远扔到了身后。 「史！！自！！强！！」石坛后的张三瞪目而起，「你在自杀！！！还在杀死我！！以为 这样李清明就会放过你么？就算李清明放过你，大老板会放过你么？？？」 「我从不奢望被任何人放过。」史自强扶着地颤颤起身，再看向气急败坏的张三，不禁笑出了声，「倒是你，一个笑匠，不享用故事也不去制造欢愉，反而执迷于某种世俗的渴望，将自己活成了笑话。」 「…………你死定了，史自强，这次真的死定了。」张三说完便惶恐回头，扭身便跑。 史自强倒也不追他，只转过身，与吉小祥小心翼翼地躬身道：「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向导。」 「别……我甚至……还不是个向导……」 「但你已接近了向导最初的本质了。」史自强接着一脸期待地望向售楼大厅内，「现在开始，除了找李清明以外，我不会做任何事了，你们要击杀我也无所谓，我不会躲闪也不会反击，这就是我最后的态度。好了，没事了，你躲回去吧，离我远点。」 「后……后后……后后！！！」吉小祥突然着急忙慌要喊什么，却又因为太着急而喊不出来。 史自强微微一滞，接着猛一瞪眼回身望去。 这个瞬间。 他看到了一柄黑气滔天的妖刃。 而抽出它的。 正是那个穿着红毛衣的女人。 那个女人心驰神往地，非常轻柔地，毫不费力地，将刀刃一点点抽了出来，口中难以自抑地发出了得意的嗤笑： 「早说要这个啊，我多的是。」 163 刀 「不！！！」史自强瞠目一吼，回身便扑向张丽雅，「扔掉它！！」 可他刚踏出半步，浑身上下却突然发出了「呲吱呲吱」的裂响，身形也随之一震，僵在了原地。 他清晰地感受到，肩、肘、髋、胯、膝、踝，身体每个重要关节部位同时传来的剧痛，再一低头，身上的制服上也已渗出了鲜血，一些地方甚至露出了钢钉。 所谓的「强化装甲」，原来根本就是铁***一样的机关。 史自强整个人也在这剧痛中脱力倒地。 「哈！！」更远处的石坛后随之传来了一阵爆笑，「现在谁是笑话！！！」 「违……规……」史自强瘫趴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女总裁的方向挣扎道。 然而女总裁却根本没看他，只一脸疑惑地盯向张丽雅。 「张丽雅业主，那是……谁？」 「谁？」张丽雅随意地扔掉了刀鞘，一脸渴望地举起刀身，看着那愈发浓黑的刀体，整个人也都心驰神往起来，「我猜是……威权……财富……尊严……安全……以及，一切……」 说话的同时，她眼中已逐渐泛出了浓黑。 随后，她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血泊中瘫痪在地的史自强身前，将刀尖顶到了他的头部。 史自强虽然也在尽量抬起头怒视着她，嘴上却说着另一件事。 「吉小祥……快……跑……」 「不……不……不不不……」门内的吉小祥哆嗦着摇着头道，「等等……张丽雅……美美还在……你不要在美美面前这样……一切还有得救……叶浅是超级富豪……出去以后他可以帮助美美……」 「闭嘴！我的美美不需要你们帮！」张丽雅突然狞目转头，嘴里的声音与刀身的低鸣夹杂在一起，于共鸣中放声吼道，「收起你们廉价的施舍！你们只是出生在更好的家庭，自我感觉良好的混蛋罢了！我会杀死你们所有人，为美美铺平最后的道路！这次，她会是最后的赢家！」 说完，张丽雅一个扬刀便朝史自强捅去。 可那刀尖却再次定在了史自强的头顶，并未如预料般插入。 「什么？」张丽雅的胳膊僵在半空，似是在自语，又像是对话一样说道： 「不要他？ 「要我？ 「是啊…… 「总该有代价的。 「反正……我早就……为了美美……付出一切了。 「那么…… 「遵命。 「塚大人。」 话罢，她将刀身反握，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两眼瞪得巨大，喘了口长长的气。 「三。」 她短促地道出了这声计数。 与此同时。 呲！！ 她的身体像是纸一样被太刀轻而易举地穿透，于前胸刺入，在后背刺出。 她整个人也随之弯成了大虾，干瞪着眼，窒息一般，根本叫不出声。 肉眼可见地，黑色的能量流从她心口冒出，像是电焊的火花。 后背的刀尖也同时滋出了黑色的浓汁，如同滚烫的热油。 而那柄太刀，像是连接着深渊的入口，将黑色的能量永无止境地注入她的体内，顺着她皮下的脉搏流成了一条清晰的黑线，向四肢崩裂着延伸。 正如当时变身海胆头的韩春。 不……这次比那次剧烈得多。 她体内的那股黑色的能量律动，并未像韩春那样以肢端为终结，而是…… 刺了出来！ 嗤！ 一柄全新的， 银光锃亮的太刀从张丽雅的头顶直刺而出，像是突然长出的天线一样。 「啊！！！！疼啊！！疼！！」张丽雅终是发出了爆裂的嚎声，整个人的身体也弯得更加极端了一些。 紧接着，又是「嗤！嗤！」两声。 又两柄太刀刺出了她的眼窝和下颚。 「啊……疼死了……快点……求求你啊……塚大人……快点啊……」 嗤！嗤！ 嗤！嗤！嗤！嗤！嗤！嗤！ 一刻不停地，越来越多的刀身刺出了她的身体。 就好像有个怀揣无数刀片的疯狂小丑藏在她体内，一边狂笑着一边手舞足蹈地四处乱捅。 四肢、躯干、关节、头颅，凡是仍有空隙的地方，无一幸免。 那些刀锋毫无规则，越来越快地刺体而出，卷着黑色的浓浆，摧毁了皮肉与毛发。 而随着那些刀锋越来越多，张丽雅则越来越少。 但她的痛嚎却从未停止，且愈演愈烈。 「疼啊！！每个地方！一千个疼！！一万个疼！！啊！！！」 伴着她剧烈的挣扎，那插在身上的几十个刀锋叮叮当当地撞个不停，迸发出了风铃般的脆响。 可即便浑身的刀锋已经像刺猬一样密集，这场盛宴却仍未结束，那些刀锋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部位，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一刻不停地刺体而出，无休无止。 眼见此景，远处石坛后的张三终又兴奋地跳了起来。 「丽雅姐啊！记得！先杀死李清明一家！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他们！！」张三一脸美妙地喊道，「只有杀死李清明！！才能救美美！」 「闭嘴！！吵死了！疼死了！」已逐渐失去自我的张丽雅，身体一刀接一刀刺出，依旧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轮不到你来命令我！！马上……马上……我就是……大领导！大老板！大人物啦！！！！！」 与此同时，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一动不动观赏着一切的李清明，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永无止境的刀锋，绵延无期的折磨。 罪人的乱冢，终极的诅咒。 这可太…… 太…… 太炫酷了！ 原来人身上能插这么多刀！ 甚至刀已经远比人要多了！ 这根本就是忒修斯之船，已说不清她是张丽雅还是刀了。 所以到底该叫她刀人还是人刀？ 不管了，就先叫她滚刀魔人吧。 这家伙根本不需要武器，她就是武器！ 她每走一步，转个身就是10刀斩！50刀斩！ 她所及之处便是杀戮，她吐吸之间全是血腥！ 可真想看她像陀螺一样转起来，然后随便给谁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过话说回来。 这么发展下去。 这家伙应该是来抱我的吧？ 这下真成滚刀肉了。 想到此，李清明差点笑出来。 但他到底还是憋住了，毕竟躲猫猫仍未结束，史自强还没认输。 可看到正慌乱躲回屏风后的吉小祥，李清明还是不得不展开了对备案的思索。 眼下，张丽雅美少女变身的行程已经接近尾声，新刀破体而出的频率正在明显变慢，她的呻吟也在平息。 显然，不该纵容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变身的，应该在她自裁的那一刻就展开攻击，在她彻底成为滚刀魔人之前干掉她。 但麻烦的是，直至现在为止，秘境的时间仍是黄昏，一切规则仍然有效。 夜晚要在15秒后才降临，直到那时才能展开攻击。 如果是殷璃，大概宁可违规也要扼杀变身。 但站在这里的是李清明，他绝不会对他的总裁出手。 那么，敌人就将是一个完全体的滚刀魔人了。 从疯女人更年期一样的情绪躁动中不难得知，这东西的强度怎么都该在70以上。 倒也还在射程范围内。 李清明就此传念道：‘进化，棘皮。" 主动秘能棘皮，进化完毕： 消耗30点灵感，召唤惊蛰的棘皮，覆盖30%的体表，持续10秒。秘能持续时间内，该部分体表将会基于你的强度，获得大量的防御提升，其间受到的任何攻击，都将引发更猛烈的反弹，直至秘能结束或棘皮被摧毁。】 如此进化完毕后，李清明也再次握紧了手里的药片。 毫无疑问，这正是妄想药盒】里的那颗，是小雪见留给他的最后储备，他早早地便握在了手里，方便随时吞咽。 由于这次秘境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感，所以启动肾上腺素的时机要变一变，需要先用剩余灵感开启棘皮，再服用妄想药片将灵感补满，最后再使用肾上腺素才能达到最极限的爆发效果。 就在李清明在脑中演练爆发流程的同时，滚刀魔人的嚎叫也终于停息了，再没有新的刀身刺出。 此时再纵观她的身体，会发现这些刀锋的刺出还是有些规则的，完美地避开了她的嘴部、大腿内侧、两臂内侧和脚底板等会造成行动不便的地方，算是最大化维持了她的人型和运动机能。 至于她的身下和周边，则如同泼墨艺术品一样，用鲜血与刀锋，一笔一笔地勾勒出了一副巨型的鲜花，那花上还流淌着鲜嫩的露珠。 「呼……哈……呼……哈……」她原地呆张着嘴，喘着两口气，自顾自地吟念道，「还是好疼……157个疼……但至少没新的了……」 她说着抬起手，想要擦把嘴，然而胳膊上的刀锋却和脸上的刀锋叮叮撞到了一起。 「啊……挠痒痒都不行了……」她也只好放下手，缓缓抬起头望向售楼处，「那就开始吧……最先要处理掉的……美美最大的敌人是……」 似是一阵扫描过后，她双眼中刺出的刀锋，盯着女总裁停住了。 「是你，主宰！！」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黑夜降临，她两眼刀锋也疾射而出！ 旁人却根本看不清这过程，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她那一对还在淌着黑汁的眼窝，甚至怀疑这刀并没有射出去，只是单纯的消失了。 可就在下一瞬，女总裁突然「咦」了一声，看到自己抬起去挡刀的双手被轻易地刺穿。 再回头望去，身后两排的四位销售也被一鼓作气穿胸而过。 而那两柄飞出的刀锋却并未撞到墙上，而是兜过了一个诡异的弧线，再次折返朝女总裁刺来。 女总裁也不见任何惊慌，再次抬手一挥，接待台应声而起，腾空的过程中快速化为一堵黑沉的铁壁，挡在了刀锋前。 这一幕其实有点尴尬，因为随着接待台的腾空，藏在接待台下面的叶浅已经完全暴露了，他本人也表情呆滞，完全不知道该咋办。 但却没人关注他，只听嚓嚓两声，利刃从空中铁壁中再次刺出，但这次却并未完全穿透，而是卡在了这铁壁上，再难进寸分。 「哦？」门外的滚刀魔人一笑，「虽然强度很可怜，但很会利用主场么。」 接着她吹了个口哨，便见那两柄利刃回退抽出了铁壁，原路又插回了她的双眼。 哗啦啦。 玻璃大门此时才崩裂四散。 同时，空中的铁壁轰然落地，还原回了原先的接待台，叶浅似是无事发生一样，也不好再动了。 「但还不够，小主宰。」门外的滚刀魔人轻飘飘地踏在那些玻璃碎屑上，像是被按摩一样有点爽地说道：「再试着给我点痛苦吧，直接用你全部的力量，因为之后我会立即毁灭你。」 眼见如此，那两排金牌销售再也站不住了，这便要一拥而上。 却见女总裁一个眼神便将他们拦下，随后并没有太多表情地与滚刀魔人道：「如果我被消灭，请留下他们，他们是很好的下属。」 「哈哈哈！」滚刀魔人弯身大笑，全身当真如银铃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开什么玩笑，身为精英的你难道不知道，江山易主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团队么？」 「那就容我拼力反抗了。」总裁闻言一肃，再次扬起手，凌空重重一斩。 巨型吊灯从天而降，化作了水银一样的铁雨，落满了滚刀魔人的身体，像是一个银色的水球般将她裹在其中。 这个过程其实也有些尴尬，因为随着吊灯的下落，缠在上面绳索上姿势十分专业的殷璃也随之暴露了，好在也没人关注她，所有人都只看着滚刀魔人。 也就在她不及挣扎的时刻，女总裁双手合十，狠狠一攥，便见那些银色的液态金属瞬间向内收紧，体积急剧收缩，犹如恒星的引力坍缩一样将滚刀魔人挤成一团。 「啊……疼……疼……」滚刀魔人恣意地呻吟着，「有点疼……但还没那么疼……」 女总裁则面色紧凝，双手越攥越紧。 极快的速度，本来一人多大的巨大银球已经紧缩到只有躯干那么大了。 女总裁也就此停住了，引力坍塌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能更紧了。 而那其间的内核，那错乱的刀锋，却没有哪怕一丝弯曲。 再看滚刀魔人，反倒意犹未尽地回望向女总裁：「就这样么？到此为止了？这就是全部了？进食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恐惧，到头来就这点东西？」 「……」 「太一般了……和塚大人差了太多。」她说着无趣一笑，接着全身的刀锋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我说了，之后会毁灭你对吧？」 肉眼可见地，每柄刀锋都冒出了浓烟，刀体也逐渐泛出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的颜色。 而她身上的那些银色的金属，则在这猛烈的运动升温中，片刻便全部气化成烟。 滚刀魔人则撕心裂肺地呻吟着，哀求着。 「啊啊啊……够了……塚大人……这太疼了…………啊……」 终于，那铁红的刀柄停止了震动，逐渐冷却回来。 滚刀魔人的身体自然也早已焦黑，再也看不清任何面目，但她还是很感激地说道：「知道了塚大人……不玩了……这就去毁灭她……用她的能量喂养我们……」 另一边，女总裁也放下了僵硬无力的双手，回身冲销售们说道：「跑吧，这是我的一切了，我太弱了，对不起。」 「不！！！」一号销售咬牙踏出，「总裁！！是你教会了我们，要永远相信自己！！」 「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又一个女销售哭喊道。 「我的身体和精神，生前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我们是！！金牌！！团队！！永远一家人！！」 「保护浔龙境！保护我们的生活！」 「上啊！！保护！！保护！！」 「谢谢，谢谢你们。」总裁略显感怀地微微一痴，但很快还是轻轻一挥手，「忘记之前的所有事，停在原地。」 立刻，在 这规则级力量的支配下，所有销售都止住了沸腾的身体，僵僵地站回了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总裁则转回身，望向了已逼到她面前的滚刀魔人，不悲不喜地说道：「销售们已经进入休眠并回归了最初的状态，我也再没有能量唤醒他们了，如果可能的话，请好好对他们。」 「你还真是个……念及情谊的主宰……」滚刀魔人嗤笑道，「但你也知道吧，重情重义从来都是精英的反义词。」 「是么，不重要了。」女总裁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到头来还是失败了，我根本不是什么精英，即便在全部由我支配的世界，我都失败了，没有比我更大的Loser了，但是……」 她说着又微笑抬起了头。 「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正如吉小祥业主所说，世界是一台夺走我们的机器，对主宰也同样，我最后挣脱了它，而你没有，张丽雅业主，或者说，塚前辈。」 「哈哈，屁话！！」滚刀魔人大笑着扭动起身体，「记清楚，世界是由人构成的，所以夺走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世界，而是人！活生生的，贪婪的人类个体！而你，主宰，夺走你的，将是我！为了让你感受到这个过程，讽刺你所谓的挣脱，我会给你一个华丽且痛苦的毁灭，哈哈哈！！！」 在这魔性的笑声中，她竟真的如李清明意Yin的一般，开始原地飞速地旋转，全身上下那157柄刀锋转得眼花缭乱，直似融成了一柄。 她也正如陀螺一般，一点点向着女总裁旋去。 女总裁则再次抬起了双手，只是这次并未对向滚刀魔人，而是分别指向了接待台后和吊灯顶绳，同时口中吟念道：「驱逐……」 可她话还没说完。 呲呲！！ 两柄刀锋突然从滚刀魔人身上飞旋而出，直直斩断了总裁的两肘。 「骗子！！失职的主宰！！」飞旋的滚刀魔人像是电扇一样，一边旋转一边骂道，「说好了刚刚要给全力一击的，结果还留着能量供人脱离！废物！你不配成为主宰，我会让你的毁灭更加缓慢！更加痛苦！」 女总裁则低头看了看自己双肘的断面，接着向后退了半步，靠着接待台瘫坐在地。 「做不到了。」她如同当时倒地的海胆头一样叹道。 164 风暴已经出现 女总裁就此闭上了眼，无声地等待自己的终局。 这并非多么重要的事情，生存或胜利也从不是什么值得争取的目标。 她能感觉到，飞速旋转的刀锋越来越近，已近在眉前，就要将她一点一点削碎为纯粹的能量碎片，同时被某个同类进食。 她却并没有任何怨恨、不甘之类的情绪，只是冒出了小小的失落。 让你失望了，李清明业主。 可正当她准备承受那毁灭的时候，却恍然感到什么东西来了。 嘶吱吱吱！！！ 她面前传来了从未有过的裂响，好似那旋转的刀锋擦到了千年巨石上。 她重又睁开眼。 只看到了一个…… 西装革履，每簇头发都勃得笔直的… 海胆头销售！！！ 是的，一位海胆头销售正拦在她身前，用自己的两只手臂，匪夷所思地挡住了滚刀魔人的螺旋刀锋，不仅没有成为滚刀肉，反倒像磨刀石一样，将那恐怖的刀锋磨出了黑色的火花！ 好神奇，她明明不记得团队里有这样造型清奇的销售，但这位就是非常自然地融了进来，以至于她自己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甚至滚刀魔人也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才在飞旋中惊声暴吼：「你是……李清明！！！又是你！！又是你又你又是你！！！死！！给我死！！」 伴着这炸裂空气的爆音，滚刀魔人更加拼命地飞旋起来，如果说刚刚的水银攻击是恒星坍塌，现在的滚刀魔人则像脉冲中子星一样，以难以理解的频率自旋闪烁着席卷一切。 但诡异的是。 她偏偏难进寸分！ 任她如何飞旋与拼力，却始终卡在了海胆头销售的双臂前。 那对看似普通的手臂，好似是宇宙的边缘，又或是黑洞的视界，以一种更深沉的规律捍卫着一切。 但实际上，海胆头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尽在掌握。 灵感：138→0 强度：25→67 肾上腺素剩余5秒。 储备品已耗尽。 饱食度90……80……50……20…… 棘皮已接近极限。】 「就这样么！！你也就只有这样么！！」滚刀魔人却还飞旋嘶吼着，「我再转一个小时也可以！两个小时也可以！直到你变成碎肉！我再进食！！」 「对！就现在！」海胆头却突然振奋，瞪着门外吼道，「杀死杜怡美，毁掉大脑，不要给她任何机会！」 「？？？？？？」 顿时，滚刀魔人全身上下传来了撕裂的声音，为了强行停止旋转，她甚至不惜扯断了浑身的血肉，那上百柄刀锋也痛声撞在一起。 可当她呕着黑血回过头望向门外，却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幼稚的对白。 「反弹。」 此刻，无数根纯粹的能量尖刺从海胆头的两个小臂内喷射而出，像是联排发射的导弹，又如拉满了钢钉的连弩。 那一根根黑色的尖刺包含甚至超过滚刀魔人飞旋攻击的强度，在短短的半秒内倾巢射出，将一切加倍奉还。 肉眼可见地，每一根尖刺都洞穿了滚刀魔人的身体，她身上那一柄柄锃亮的刀锋也随之断裂飞溅。 她整个人也在这狂轰乱炸中被击碎，像是中了炮弹一样四分五裂，伴着冒烟的刀片轰然落地。 她的头部，左胸和左手却还完整地在一起，那只手一边扒拉着地面，一边呻吟道：「你……你……骗……骗人……嗯……还好……还好你在骗人 ……」 她用左手努力地支撑起这部分身体，挣扎着回过身去。 眼前却早已没了海胆头的身影。 「又躲起来了么……应该是能量透支了……好……」她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没工夫再管这件事，只用左手抓着地面，一节一节地向自己其余的身体扭去，「真的疼啊……这次真的好疼好疼……但没关系……我还可以……」 与此同时，她残余的另三部分身体，也分别以右臂、左腿和右腿为支点挣扎而起，卷着碎刃，朝着头部蠕动过去。 那像蜗牛壳一样托在后面的脑袋，甚至龇牙咧嘴朝瘫坐的总裁大笑起来：「哈哈哈！本来那些销售可以阻止我，谁让你让他们休眠了呢，哈哈哈，心慈手软的废……」 可她话没说完，便听「嗖嗖嗖！」三声，三根弩箭准确地刺入了那两个膝盖和一个肘。 「啊！！疼！！！」 剧痛传来，那三具肢体应声一缩，不得不再次展开挣扎。 她嘶叫着抬头望去，只见那个缠在吊灯线上的女人已翻身落地。 「分裂后，她身体每部分强度都在30以内了，所有还活着的人，击杀张丽雅，保护主宰。」她半蹲在地，举起机械弩，微微歪头，瞄向了滚刀魔人的脑袋，「没想到我也有下这种命令的时候。」 对这个命令，某龙，已等了太久。 「杀！！！！」 一声怒吼之间，便见叶浅从人尽皆知的接待台后一跃而出，像个飞龙在天的斯巴达战士从天而降，双手握着电警棍朝滚刀魔人的脑袋砸去。 「什么臭虫也来！！！」滚刀魔人痛骂的同时，脸上的几块碎刃应声而出，像豪猪飞刺一样抖向了叶浅。 而所谓的飞龙在天，就是已经在天上了，也没法动弹了，眼见碎刃袭来，叶浅也只能尽量扭身，同时横过电棍去挡。 但纵是如此，他的双腿和两臂仍然被刀片击中，半途落地后瞬间变成了滚地龙，原路滚回了接待台后，咬牙按住了伤口。 「难受啊，璃姐……这怎么打？」 另一边，其余那三具肢体也分别向殷璃抖去刀刃，她也不得不狼狈蹿走，躲到了远处的沙发后。 队伍缺乏防御的短板再次暴露。 即便分裂的滚刀魔人强度不过30，那抖不完的碎刃却依旧让他们无法近身，可以说每块碎刃都拥有不亚于弩箭的威力，便是殷璃也没有完全闪躲的自信，被击中要害更是非死即残。 但如果就这么躲着，当这4块躯体再度聚合在一起，一个完全体的滚刀魔人无疑会成 为一个更恐怖的存在。 靠在台前的总裁几次试着抬起手阻止这件事，断臂却被那些飞刃再次摧残，狠狠地钉在了接待台上。 可除了她，还有谁能在四溅的刀片中阻止这件事呢？ 「我……」 远处的屏风后，吉小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摸了摸身上的防弹背心。 「只有我能做到了。」她粗喘着气回过了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清明道，「我知道你不许我去，但现在只有我了。」 李清明漠然地看着她，面皮微微一抖。 他是在肾上腺素结束前的最后一秒躲到这里的，那些棘刺反弹已经透支了他的一切，储备品殆尽，饱食度都几乎见底，换句话说，惊蛰的血槽已经空了，他连球棒都已经举不起来了。 他唯一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摘下海胆头套。 李清明本来以为殷璃可以处理后面的事情，却没想到那些碎刃依旧致命。 「……那我去了。」吉小祥最后点了下头，强笑道，「弃……弃 米虫保帅！」 李清明也只得尽量冲后面晃了晃头：「我背后，球棍。」 「！」吉小祥忙上前扒开李清明的身体，「呲溜」一下抽出了他背后的棒球棍。 「砸脑袋。」李清明无力地指点道，「或者是心脏，如果找得到的话，最初的那柄刀应该还插在她的心脏上，能拔出来插回刀鞘是最好的，但别强求。」 「嗯！！」吉小祥用力点了点头，这便拖着棒球棍咿咿呀呀地冲了出去。 眼见又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冲来，滚刀魔人的四个身体同时一抖，七八片刀刃同时朝吉小祥飞去。 她忙缩脖背身原地一蹲。 咚咚咚！ 大多刀片都砸在防弹背心上，被完美地弹开，但还是有两片划破了腿。 但吉小祥也来不及感觉疼，这便又起身咿咿呀呀奔去，像是利用敌人射击间隙亡命冲锋的小兵。 滚刀魔人见状难免一声痛骂：「这么急着送死么！既然这样……」 她说着，地上的碎刃一片片腾空而起。 可正当她要发起下一轮飞刃时，远处的沙发后面却又射来了弩箭三连，再次准确地命中了她的三个关节。 「啊啊！！！烦死了！！疼死了！！」 滚刀魔人一声痛嚎之下，那些浮空的飞刃骤然一转，通通向殷璃的方向袭去。 而殷璃自然脑袋一缩，再度遁回了沙发后，同时喊道：「叶浅！！！」 「来了！！！」叶浅应声一吼，再次飞龙在天，一棍劈下。 此刻他身上的那身绿色东洲运动服早已被鲜血浸红，倒也真像是名副其实的东洲战神了。 「来送死么！！」滚刀魔人却也同时一吼，地上又一阵碎刃朝叶浅袭去。 叶浅不得不再次扭动身体，再次被割伤，飞龙在天也再次半路转化为滚地龙形态，再次原地滚了回去，捂住了更多滋血的伤口。 「不得劲啊，璃姐！！」叶浅痛叫道。 「佯攻不会么？每次都要跳这么高么！」 「啊……佯攻么？你说清楚啊！！」 「说清楚她不也知道了么！！」 「哎呀好麻烦！」 二人虽然完全没有默契，但如此立体的交叉火力也确实惹恼了滚刀魔人。 「啊啊啊！！好烦！！你们好烦！全部都飞起来！卷起来！！全部！！」 她一边嚎叫，一边操起了身体和地上的全部刀刃。 它们像龙卷风一样围着她飞速盘旋起来，形成了一道物理意义上的…… 剑刃风暴！ 那无数刀刃如群峰齐鸣，夹着飓风般的震动，已完全听不到更看不到风暴里发生了什么。 殷璃的弩箭再度射去，毫无意外地被风暴尽数弹飞。 而她本人刚要翻出沙发试着接近，却又被那风暴中卷出的两道刀刃逼了回去。 叶浅也学聪明了，咿呀冒头佯攻，也立刻遭遇了刀片的袭击，根本没法冒头。 或许是由于滚刀魔人的力量也已接近极限，吉小祥反倒没有被顾及到。 她原地背身蹲了很久都被没袭击，只当这是队友创造出来的难得的机会，抱着烈士一样的决然，直直冲到接待台前，向着那无尽的刀刃风暴高举起棒球棍，狠命砸了下去。 可只听「蹭」地一阵嘶响，棒球棍被轻而易举地应声弹出，飞出去好远。 而吉小祥则两手一麻，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就像用手指去阻止汽轮机的叶片一样，强度的差距太大了。 吉小祥急得要哭，却还是狼狈地回身捡起球 棍，再次朝风暴砸去。 蹭！ 球棍被再次卷飞。 吉小祥红着眼睛再度捡了起来。 这次却连砸都没砸，球棍就已经因为双手僵麻而掉在了地上。 其间叶浅和殷璃几次要杀出来，却又被刀刃逼退。 吉小祥则蹲在地上，使劲地要拿起棒球棍，两只手却怎么都像冻僵了一样，被震得连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正当她哭着要趴下来用牙咬的时候。 一只满是血痕的大手却先一步握在了球棍上。 「已经很好了，剩下的，交给77届的学长吧。」那人说道。 吉小祥惊愕抬头，正见到了满身血污，面色青紫的史自强。 「你……还能……动？」她捂着嘴哭道。 「很疼，被钢钉钻透了要害。」史自强勉强一笑，「但与生活相比，不算什么。」 说完，他没去看吉小祥，只握着球棍，吃力地撑起了身，一步一挨地，朝着那刀刃风暴走去。 「我……想起来了……」 「主宰……你哼的曲子是那个…… 「我相信那个……一直都相信……」 他像孩子一样望向了瘫坐在地的女总裁，用非常不准的音调哼唱道：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哼唱的同时，他举起球棍，用尽生命的力量狠狠劈在了风暴上。 呲！！ 「疼！！」 钢铁与她同时尖啸，黑雾卷着浓烟。 他劈出了一道稍纵即逝的缺口。 史自强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同时冲总裁点了下头。 「你是个好主宰。 「是我毁了这里。 「抱歉。 「对所有人。」 接着，他再度高高举起了球棍，一脸痴迷地哼唱出了最后的歌词。 「鼓起……勇气……坚定向前…… 「奇迹……一定……会出现！！！」 他就此一棍劈下，借着那稍纵即逝的缺口，整个人冲入了那风暴之中！ 此刻，他的嘶吼，女人的尖叫与金属的咆哮卷在一起，再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此刻，真正的凶险，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屏风后，一个蒙着黑围巾的男人踢碎了售楼处的后门玻璃，嘿嘿一笑钻身进来，蹲到了李清明的身前。 「都是笨蛋，根本不知道大鱼其实在这里。」他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锥子，「动不了了？那我不客气了，你知道以前给精神病做前额叶切除手术是从哪里下刀的么？」 「眼睛。」李清明嘴巴一动一动地说道，「从上眼皮把锥子***去，然后用锤子敲，直到把前额叶搅烂。」 「嘿嘿，好样的。」张三吧唧着嘴拿起锥子，同时摸向了李清明的右眼皮，「传说这个手术一点也不疼，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麻烦你去印证这件事吧，疯子。」 「小心身后。」李清明漠然道。 「哈！」张三不禁大笑，「骗张丽雅的烂招还想骗我？老子骗人的时候你还……」 可他话未说完。 咚！！ 一棒槌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像是兽人砸精灵一样。 张三两眼一翻，当场倒地。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高俏身影随之显露，她架着大棒，看着李清明擦着鼻子骂道：「妈的你们不是在家里么？要不是张三绕进来，爹都找不到你！」 伴着她的骂声，重生家族的另三位也从后门钻了进来，对视一番后，便用手里收集来的绳索和手铐绑起了张三。 时雨则哼声一笑，用莫名的蛮力单手挥起大棒，点着李清明的脑袋道：「变态佬，现在谁是帕鲁？」 「你根本不懂。」李清明鄙视道，「帕鲁是天生的。」 「听不懂，也懒得听了。」时雨突然一个瞪目，当场举棒砸去，「欧拉！」 却见李清明一动不动，即便大棒已经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嚯……还真是个变态佬。」时雨就此摇了摇头，将大棒往地上一戳，像个小流氓一样劈胯蹲身道，「你爹这次救了你又饶了你，所以咱爷俩扯平了，接下来你要给秘境一个好结局，爹会配合你完成这件事。」 「不，没扯平。」李清明摇头道，「你欠我一亿，而我会杀死那三个叛徒。还有，再跟我自称‘爹"我就杀了你。」 出乎预料地，时雨竟点了点头：「好。」 「？」李清明反倒不舒服了，「没听懂么，我会杀死这三个你最珍视的人。」 「哦，那可辛苦你了。」时雨咧嘴一笑，抬手揉了揉李清明的脑袋，「特技是杀人对吧？好好干啊，小帕鲁，下手干净点，效率高给你奖励。」 「……」 见了李清明不理解又吃瘪的表情，时雨大仇得报般大笑起来，接着瞅了眼大厅问道：「这都什么情况，那坨是什么玩意儿？总裁又为什么一动不动，你又给她搞爽了？」 「能不能别这么脏！」李清明有点破防，但还是忍住了说道，「那坨东西是张丽雅，去杀死她，保护主宰。」 「哦。」时雨就此点了点头，也懒得问为什么，这便架着大棍向前走去，「都别叫了，爹来了！」 接待台前急得冒烟的吉小祥见了她根本来不及惊讶，只指着那越来越乱的刀刃风暴吼道：「战神！快施展神威劈开风暴！！！」 「爱听！」时雨当场两眼一亮，快步冲了过去，「会说话就多说！」 与此同时，殷璃和叶浅也再次试着探身出来，这次并没有被刀刃伺候，想必滚刀魔人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二人这便也各自翻出了掩体，与时雨一起来到了那最后的风暴旁。 此时，风暴的速度明显已不比之前，甚至依稀能见到里面史自强与张丽雅扭打在一起，浑身是血水与刀孔的身影。 四人对视一番后，各自握起了宝具。 接着，警棍，大棒与弩箭同时劈向了风暴。 像是大风吹过奄奄一息的火苗般，最后的残风就此熄灭，漫天的刀片叮叮咚咚掉在了地上，只剩尸体般的颤抖与淡淡的鸣声。 再看那风暴的中心。 滚刀魔人四散的肢体，终究没能聚合在一起。 只因一个人用肉身挡在了她们本该相汇的地方。 那个人早已被刀片风暴摧残到血肉模糊，筋骨尽露，如同一具血色的骷髅，只剩一只快掉的眼球还在转动，证明他还活着。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用尽最后的那么一点力量，抓起球棍，不轻不重地砸在了旁边滚刀魔人的大腿上。 接着，他自己终也轰然倒地。 虽然面部模糊不清，但他唇部的筋骨却分明还在动，似乎在说什么。 吉小祥忙上前趴下，仔细听去。 「李清明……到底……躲在……哪里……」他问着。 「在……销售队伍里！」吉小祥抽着鼻子哽咽着答道，「第二排第三个，有个海胆头销售，挺明显的，但就是融入其中了，这就是秘境里的海胆头！正如房间里的大象！」 「啊……我……好像……确实……看到了那个……海胆头……但却……没发现……哈……哈哈……」史自强整个身体都嗤嗤抖了起来，「哈……哈……好厉害的地方……真的……好厉害……」 这声抽嗤的笑声过后，他一口气终是完满地泄了出去。 此后再无半分声响。 而他旁边，滚刀魔人的头部却还在呻吟着。 「骗子……全是骗子…… 「史自强是骗子……张三 是骗子……李清明是骗子……连主宰都是骗子……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和我们作对…… 「整个世界……都在欺负我们…… 「为什么……多努力都得不到…… 「付出多少……都赢不了……」 从视觉上来看，此时说话的这个躯体，已不再是滚刀魔人了。 她浑身的刀片都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心口插着的那柄，但那也黯淡无光了。 现在的她，只是个单纯满身刀孔与焦血，面目全非的张丽雅而已。 面对此景，殷璃默默上前，拾起了地上的血色棒球棍，拖到她身前高高举起。 「放过……美美……」张丽雅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用那双空空的眼洞朝着殷璃，满是哀求地说到，「都是……我的错……放过……美……美……」 咚！ 一棍过后，她再无声响。 殷璃则扔掉了球棍，朝着地上的烂浆吐了口吐沫。 「是你与世界为敌在先的。 「***又不是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