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娇软真千金把最帅糙汉撩疯了》 第一章 破釜沉舟干到底 “柳沉鱼,你这个疯子,你是要把我逼死么!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冬至清晨,贺家二楼突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女声,打破了大院的宁静。 楼下厨房剁肉馅的刘芳差点儿把菜刀掉在脚上,她小跑着上楼。 刚进屋就看到小女儿贺白梅红着眼站在那里。 屋里的床上躺了一男一女。 两人的姿势十分亲密,女人面朝窗户,头发散乱,背后的男人把她整个拢在怀中,下巴抵在女人的头顶,剑眉微蹙。 男人闭着眼,抿着唇,即使睡着,也带着一股杀伐果决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老贺,老贺!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你快来啊。” 贺世昌原本在书房看书,听着爱人凄厉的喊声。 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向走廊最深处的屋子。 一进屋就见屋子里打成一团。 小女儿贺白梅一手拽着二闺女柳沉鱼的头发,一手不住地撕打。 床上的男人脸色难看地捂着被子,一手护着怀里的柳沉鱼。 另一只手抓着贺白梅的手,不让她抓着头发的手挪动分毫。 秦淮瑾护着柳沉鱼的动作又刺激到贺白梅,她反手一巴掌拍在秦淮瑾肩膀上。 “秦淮瑾,你还护着她,她就是个疯子,她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抢了,现在连你也要抢! 她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我活不成了也要带着她一起死!” 刘芳吓坏了,噙着眼泪不住地安抚:“小梅小梅,你冷静一下,别吓妈啊。” “啊啊啊啊啊,妈,你让我怎么冷静啊,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贺白梅声嘶力竭,不住地用拳头锤着胸口,身上的绿色军装都皱在了一起。 秦淮瑾脸色铁青,光着身子僵硬地搂着被子里的女人。 贺世昌被屋子里的乱象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的茶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够了!” 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崩裂,水花四溅,巨大的声音把屋里的几人镇住。 他喘着粗气,沉着脸对几人道:“整理一下,到我的书房来。” 房间里贺白梅瘫倒在地,眼神无光,不住地流泪。 刘芳心疼的陪在一边跟着抹眼泪,看柳沉鱼的眼神像是带了刀子。 “到底是我高看了你,也是,乡下的无知村妇能教育出什么好性儿的孩子, 我们家脸都被你丢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柳沉鱼只当她放屁,她趴在秦淮瑾的胸前,忍不住抽泣抹眼泪,她的头皮都被拽疼了。 贺白梅进来之前她醒过来一次,记忆也是那时候接收的。 现在是七零年代,原主是贺家几个月前找回来的亲生女儿。 当年原主母亲下乡做宣传的时候突然发动。 借住的农户家老太太趁机把自家早产虚弱的孙女跟刘芳生下的壮实孩子调换了。 自此农户家的小姑娘成了大院贺家的小女儿。 又因为年龄最小身体又先天有缺,家人自是千娇百宠,从没受过委屈。 原主则在乡下吃不饱穿不暖,她每天要打扫卫生,做饭,照顾侄子侄女,自是苦水里泡着长大的。 要不是贺家大儿媳妇儿生产的时候难产,贺世昌动员家里人献血,谁也没想过孩子会被调换。 贺白梅居然是A型血。 贺世昌是B型血,刘芳是O型血,他们两个不管如何生孩子,生多少个孩子,都不会出现A型血。 确定贺白梅不是亲生的之后,贺世昌不到三天时间就把原主柳沉鱼接回了大院。 同时贺白梅也没有被送走。 只是有从小教养长大的贺白梅在身边,刘芳对待这个从乡下找回来露怯的女儿自然不甚上心。 甚至有意无意还将两人做比较,出门也从不带原主。 原主挣扎过,也改变过,结果徒增笑料让刘芳对她更加厌弃。 昨天秦淮瑾几个兵来拜访老领导,贺世昌高兴,一帮酒蒙子各个都没少喝,最后也是歇在贺家。 晚上睡觉前,贺白梅找柳沉鱼聊天,她才知道父亲要把贺白梅嫁给他最看好的兵——秦淮瑾。 柳沉鱼看着贺白梅娇羞又幸福的脸,暗自伤心。 凭什么这个假女儿可以得到这么好的归宿,而她只能在贺家苦苦挣扎。 没有一个人肯费心替她打算…… 她想得也简单,既然没人给她筹谋,那她就自己动手。 秦淮瑾是贺世昌看好的,那他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她也是贺世昌的女儿,嫁哪个不是嫁?正好她可以从贺家逃出去,再也不用恳求母亲的承认。 秦淮瑾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喝了一斤半白酒。 之后又被贺世昌拉着聊了两个多小时,回到房间直接睡得人事不知。 原主悄悄进屋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发现。 为了壮胆,原主直接对瓶喝了半瓶白酒,后果就是清晨醒来的就是后世出车祸噶了的柳沉鱼。 柳沉鱼捋顺记忆之后,只觉得贺家就是拎不清的虎狼窝,还是快快逃离的好。 秦淮瑾光杆司令一个,面对他一个,总比面对一大家子要强太多。 她索性直接破釜沉舟干到底,眼睛一闭被子一拉,直接按照原主的计划进行,睡了过去。 第二章 该滚的是你 贺世昌还在书房等着,众人不好耽误。 刘芳搀扶着哭得浑身无力的贺白梅先走一步,柳沉鱼则和秦淮瑾背对着穿衣裳。 “你这样做,让你的父亲很为难。”秦淮瑾抿着唇,紧皱眉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穿好衣裳,柳沉鱼拢了拢披散的头发。 她扭过身子看向沉腰潘鬓的男人,勾了勾唇,冷漠道:“那又怎么样?” “冲动行事的后果你想过吗?” 秦淮瑾昨天在饭桌上听刘芳说过,眼前的小姑娘才十九岁。 年龄太小,也没上过几年学,他不认为这样的她能明白接下来的后果是什么。 他的条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你长得很帅。” 柳沉鱼眼神真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淮瑾的长相不是这个年代人人都爱的国字脸浓眉大眼。 他眉眼精致,脸颊锋利骨相顶级,要不是身上那身军装。 他更像是从古代走出来面冠如玉的有匪君子。 当然,穿着军装的他更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儒将,也更符合柳沉鱼的审美。 所以她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 秦淮瑾有些无语,“长相不能当饭吃,更不能过日子。” “哦,我知道了。”柳沉鱼朝男人扬了扬下巴,“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淮瑾看着女孩的背影脸色更黑了。 两人到书房的时候,刘芳正趴在书桌上恸哭,嘴上还不忘了骂柳沉鱼。 “老贺,这么丢人现眼的闺女居然是我生的! 早知如此当初生下她的时候还不如直接沁死她, 省得把咱们家的脸丢尽,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那真是可惜了,当初就算是沁死也是沁死贺白梅,轮不着我享受您这个福气。” 柳沉鱼直接怼了回去。 刘芳脸色一僵,不自然地看了眼一旁的贺白梅,咬牙瞪着柳沉鱼。 “显着你牙尖嘴利了是吧,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丑事,还有脸说话!”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耸了耸肩:“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 我又不是你养大的,也不欠你贺家的,前十九年你没管我,现在有什么立场教育我?” 刘芳被这滚刀肉气了个倒仰,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儿居然是这个德行。 贺白梅虚弱地倚着墙,默默垂泪,听了柳沉鱼的话,语气委屈。 “爸爸,都怪我,要不是我跟妹妹炫耀,也不会……呜呜呜……” 贺世昌沉着脸看着几人,一直没说话。 “你也闭嘴吧,茶味儿都喷到我脸上了。” 好一个绿茶婊小白莲。 她不应该叫贺白梅,应该叫贺白莲才对。 柳沉鱼上辈子也是在大家族长大的,没少看着下边的人勾心斗角。 生平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茶到她脸上。 这贺白梅不会以为人人都跟原主一样傻吧? 贺白梅的呜咽声被打断,鲠在喉咙里,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不该哭。 “刚才不是还要拉着我一起死么,怎么现在变成你的错了?” 柳沉鱼头昏眼花,实在是快站不住了,要不是为了解决这点儿破事儿,她好歹要回去补一觉。 秦淮瑾在一边看出柳沉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走到刘芳身边,拿了个凳子,放在柳沉鱼脚边。 柳沉鱼看了一眼,道了声谢,随后心安理得的坐在凳子上,松了口气之后,继续道。 “你确实做错了,我知道不是柳家亲生的之后就离开柳家了。 你呢,就算贺家两口子养了你十几年,一时间舍不得得你走,你怎么就心安理得赖在贺家不走了?” “你是没有家么?” 被点名的贺家两口子,刘芳脸色难看。 贺世昌面无表情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他没有出声阻止。 没阻止就是默认,柳沉鱼心安理得的继续输出。 “我记得你是上过学的,不像我只在学校窗户根底下听过两节课,” 柳沉鱼说到这儿撇了撇嘴,“鸠占鹊巢什么意思不用我教你吧? 还是你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把属于我的东西占为己有了。” “我抢了你的东西?我的就是我的,即使我不要扔在地上,也轮不着你指手画脚更别说捡走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这话我今天才理解里边的真谛。” 说完这一通话,柳沉鱼明显感觉积郁在胸口的郁气疏散了不少,人也轻松了许多。 秦淮瑾默默地咽舔了下唇角,眉头一挑,贺白梅惹到这个小辣椒,算是踢到铁板了。 “住口,你给我住口!这个家里什么东西是你的,这都是我跟你爸爸的!” 刘芳一把扶住被怼得一脸绝望的小女儿朝着柳沉鱼怒吼。 “你除了会添乱还会做什么,该滚的是你!” 第三章 离过婚还有孩子 这话一出,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柳沉鱼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芳,并没有过多表示。 倒是贺世昌脸色更沉了。 “出去!” 刘芳原本说出那句话之后面对柳沉鱼还心虚了不少。 这会儿听着贺世昌的话有了靠山,立马觉着自己说的也没错。 于是表情轻蔑,冷哼道:“没听见你爸爸的话么,还不出去。” 柳沉鱼没搭理这个傻子,抬起手摸了摸粗糙的掌心,叹了口气。 “嘭。”红木写字桌炸响,贺世昌眼神犀利地看着刘芳,“我让你出去!” 刘芳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贺世昌,指了指自己:“老贺,你说什么呢,你让我出去?” “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贺世昌没有看她,反而盯着柳沉鱼,一字一字说道。 刘芳知道这是贺世昌动真火之前的征兆,也不敢多说,神色讪讪,“我出去就是,你别动火。” 说完瞪了柳沉鱼一眼,想说什么又怕贺世昌动怒,翻了个白眼踩着小碎步出了书房。 贺白梅没想到爸爸居然把妈妈赶出去了。 她倚靠在墙边更是难过,忍不住吧嗒吧嗒掉眼泪。 贺世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盖上杯盖放到一边,抬头看向秦淮瑾:“阿瑾,坐下吧。” 秦淮瑾余光扫了眼坐着的柳沉鱼,微微颔首,“首长,我还是站着吧。” 他活了二十九年了,生离死别见过,磕磕绊绊没少过,这件事说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秦淮瑾就算是心有成算,这会儿也麻爪,尤其始作俑者还怡然自得地坐在那跟没事儿人一样。 贺世昌点点头,没再让他,沉声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会娶她,”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但是现在看着悠闲自得的柳沉鱼。 秦淮瑾却脱口而出,“当然也得听听您女儿的意见。” 柳沉鱼愣住,没想到这人这么有担当,他应该知道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发生吧,就这样还愿意娶她。 她记得秦淮瑾好像是个团长来着,娶个大字不识的女人回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她在大院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不过,不管秦淮瑾怎么想的打什么鬼主意,问她的意见这点儿柳沉鱼还是很满意的。 跟他结婚能逃离这个家,柳沉鱼自然是乐意的,先换个环境隐忍几年。 等79年之后大环境变好了,她再做其他打算。 再说了这男人长得这么帅,要是能发生点什么,怎么算她也不亏。 “我都跟他睡一个被窝了,他当然得娶我。”柳沉鱼看着贺世昌一脸的理所当然。 贺世昌心头一梗,简直要被这个蠢闺女气死。 他深吸一口气,“既然阿瑾有担当,你也愿意,那阿瑾就打结婚报告吧。” “是,首长。” 秦淮瑾实在没想到只是拜访一次老领导,结果却给自己领了个媳妇儿回去。 关键这个媳妇儿还是个有背景的滚刀肉。 打交道的时候轻不得重不得。 他预感以后的生活不会很平静了。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提前打好招呼,让彼此心里都有个数。 “首长,我家里的情况……” 贺世昌知道他要说什么,看了眼无聊编辫子的女儿,温声道安慰。 “你放心,既然她都应下了,你们结婚之后她就应该担当起你们的小家, 你主外,她主内, 你的几个孩子她也会尽到一个做母亲的本分。” 孩子? 母亲? 柳沉鱼编辫子的手顿住,抬起来揉了揉耳朵。 秦淮瑾点点头:“首长放心,几个孩子一直在他们舅舅家,也是我们离婚时说好的,不会麻烦小柳同志。” 随后他看了眼一脸错愕的柳沉鱼,顿时怔住,事情发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 难不成她不清楚自己的情况? 这下轮着秦淮瑾惊讶了,她不清楚情况还敢做出这样的事? “等等,” 柳沉鱼越听越迷糊,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盯着秦淮瑾。 “你们说什么孩子呢,还有舅舅,你离过婚还有孩子?” 第四章 泼皮无赖无法无天 没等秦淮瑾说话,倒是一旁的贺白梅迫不及待了。 “是啊姐姐,秦团长家里有三个孩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说完,贺白梅手足无措的看着柳沉鱼。 贺世昌抚摸着茶杯盖,没说话。 柳沉鱼不理会贺白梅,只盯着秦淮瑾。 几句话也让秦淮瑾也明白了,柳沉鱼确实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除了结婚也没有别的办法。 既然不了解,他应该介绍下,结婚前她应该了解他的家庭情况。 秦淮瑾点点头,“我两年前离婚,三个儿子,老大9岁,老二6岁,老三2岁,我跟他们妈妈协商好孩子在他们那边跟外婆舅舅生活,每个月我会寄生活费过去。” “抚养权归谁?” “我。” “那孩子接到身边来。” 柳沉鱼迅速做出决定,也让书房里的三人瞠目结舌。 “小鱼,不要胡闹!孩子的事情淮瑾和那边要有决断。” 贺世昌实在无法理解柳沉鱼的想法,只觉得刘芳有些话虽然过了,但也确实是事实。 这个闺女确实分不清轻重,一点脑子也没有。 不光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现在还要给人带孩子。 她难道就不知道后妈难当吗? 贺白梅飞快地看了眼贺世昌,趁人没发现又赶紧低下了头,嘴角忍不住勾起。 秦淮瑾眸色沉了沉,声音带了些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怎么这么多问题,先甭管我说什么了,我先处理一点事情,其他的咱俩私下说。” 说完这话,柳沉鱼两步窜到贺白梅身边。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一把薅住她的发根,另一只手反手一巴掌抽在贺白梅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的脸上。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别以为刚才她没看着贺白梅在偷笑。 柳沉鱼又趁着贺白梅没有反应过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把人推倒在地。 左右开弓,铆足了劲儿抡圆了抽,一时间书房里充满了啪啪声。 贺世昌反应过来,蹭得站起来,指着地上打作一团的两人吼道,“还不住手!” 然后扭头对楞在一旁的秦淮瑾道:“快拉开他们!” 秦淮瑾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也看到了贺白梅脸上那还未收回的笑。 一瞬间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连在一起,也想明白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没有阻拦。 这会贺世昌发话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装死,只能动作缓慢地去拉人。 不过他还没碰到柳沉鱼,书房门就被推开了,紧接着刘芳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惊呼出声。 “放开小梅,你这个混不吝,你个少教的东西!” 刘芳怎么也没想到,她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柳沉鱼居然敢打贺白梅,还是按在地上打。 眼看刘芳扑了过来,柳沉鱼迅速起身。 刘芳直勾勾地扑在贺白梅身上,一把按在她的肚子上,疼得贺白梅惨叫出声。 刘芳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 紧张的看着贺白梅,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了。 “小梅,小梅,你没事儿吧,你说句话啊,别吓妈妈。” 贺白梅的脸被打的红肿,额头鬓角都是汗,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嘴上却哭喊。 “妈,我疼,我疼……” 刘芳忍不住抱住贺白梅,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样。 柳沉鱼起身之后,拽了拽褂子,又仔细抚了抚凌乱的头发。 随后长处一口气,笑着先向怒不可遏的贺世昌。 “瞧瞧,多么感天动地的母女情啊。” 贺世昌虎着脸点了点她:“不许阴阳怪气。” 然后清了清嗓子,“刘芳,你赶紧带小梅去医院看看,别落下疤。” 听声音就知道柳沉鱼打得不轻,贺白梅还没结婚成家,这要是脸花了,岂不是有碍婚配。 刘芳怀里抱着哭的死去活来的贺白梅,不可置信的看向贺世昌。 “老贺!小梅就白挨打了么,你就不管管柳沉鱼吗?” 不等贺世昌说话,刘芳又满脸狰狞地瞪着柳沉鱼,怒骂:“你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抢了妹妹的婚事,还打人,简直就是泼皮无赖,无法无天!” “不要说了!先去医院。”贺世昌听不下去了,眼神阴沉地看向已经神志不清的刘芳。 不管柳沉鱼如何,她也是他贺世昌的女儿。 刘芳见贺世昌还护着柳沉鱼那个坏种,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子里跳出来了。 她抹了把眼泪,轻轻把贺白梅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沙哑地说:“小梅别怕,这个家容不下咱们娘俩,妈妈带着你去姥姥家。” 她算是明白了,贺世昌有了亲生闺女,养了十九年的女儿也能说扔就扔。 她用力搀扶起贺白梅准备离开。 柳沉鱼一看这架势,笑了,两步走到她们前边,一脚踩在门上。 刘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思来想去她觉着应该是柳沉鱼顾及名声不想让她们这样离开。 毕竟她们这伤的伤,老的老,从贺家离开,柳沉鱼的名声就毁了。 想明白了之后,刘芳满脸嫌恶。 “你这是做什么,把小梅赶出贺家不是正合你心意吗?这会儿怕名声坏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柳沉鱼不说话,刘芳认为自己说中了,冷着脸道:“我们不走也可以,你跟小梅道歉,再让她打两下,我再劝劝小梅,看走是不走。” 贺白梅伏在刘芳肩膀上,听了刘芳的话,嘴唇都咬破了。 刘芳什么意思? 柳沉鱼把她打了个半死,只需要跟她道个歉,再轻打两下就过去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一旁的贺世昌眼神暗了暗,心里不知在琢磨什么。 倒是柳沉鱼,看着大白天发梦的刘芳,嗤笑出声。 刘芳本来还等着柳沉鱼道歉,结果这丫头不仅不道歉,还用嘲笑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可是柳沉鱼的生身母亲。 刘芳柳眉倒竖,满脸嫌恶。 “笑什么笑,你的规矩真该好好学学,这么看着大人,换在以前是要挨打受家法的。” 柳沉鱼知道刘芳蠢,要不也不能分不清亲女和养女的区别。 但是她真没想到刘芳居然蠢到这个地步。 “你当活在前清呢?还家法,你去大门口喊一声试试, 一准儿明天能在大街上看见带着牌子的你,让我想想你的罪名是什么?” 柳沉鱼点着下巴,无视脸越来越黑的贺世昌,笑着说:“封建残余,还是资产阶级复辟?” 这话一出,刘芳的脸一下白得比鬼还难看。 贺世昌忍不住了,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了,老妻除了在两个女儿的事情上犯糊涂,大事儿还是拎得清的。 “好了,小鱼,你妈没有那个意思,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说完又看向刘芳:“你是一位人民教师,要时刻谨记你的责任,不要什么话都说,切忌祸从口出。” 有贺世昌解围,刘芳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声:“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先带着小梅回娘家住几天。”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让柳沉鱼道歉。 生怕柳沉鱼一个不高兴给她弄到革委会去。 贺白梅见刘芳不战而降,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两分。 “你可以走,但是她不能走。” 第五章 要你命,信吗? 顿时,屋里的人全都看着柳沉鱼,不明白她为什么打了人还不能放过贺白梅。 其中刘芳的情绪最为明显,她顾忌柳沉鱼的六亲不认。 她憋着气,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鱼,你妹妹受伤了,妈妈得带她去看看。” “忍着吧,她再疼能有我难受?”塑料母女情,柳沉鱼没必要给她面子,“你说是吧,贺白梅?” 贺白梅低着头,浑身颤抖,不住地往刘芳身上靠,声音带着颤音。 “妹妹你饶了我吧,我不要秦团长了,都给你都给你,行了么?你就放过我吧。” 被波及的秦淮瑾眉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动了动。 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身伤又“柔弱”的贺白梅。 “得了,你也别演戏了。 你不过是不想找个带孩子的老男人,可这桩亲事是养了你近二十年的养父母安排的,你无法拒绝。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头上。” “其实你的算计很成功,不过算计出错的一点就是我不会喝酒。 我喝下一瓶白酒之后,猛然醒悟,不再软弱可欺,识破了你的诡计。” 柳沉鱼慢言细语地分析事情的经过。 随着柳沉鱼的话,贺白梅彻底站不住了,一屁股瘫倒在地,嘴里呢喃:“我没有我没有……” “都说了,不需要你解释。 秦淮瑾这个男人我收下了,我认了, 你做的孽我也记下了,我打你的疼最好你也记住了, 再算计我,可就不是简单的几个耳刮子了。” 柳沉鱼挑眉看着一脸灰白的贺白梅,蹲下凑到跟她耳边,轻声说:“要你命,信吗?” 明明柳沉鱼的声音软软,可贺白梅却吓得一个哆嗦,忍不住往刘芳怀里躲。 不过刘芳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抱住她。 而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随后表情几番变化之后,她还是沉着脸把贺白梅拢进怀里。 她小声说:“你不想嫁直接说就好,实在没必要……” 他们家的条件,也不是非秦淮瑾不可。 秦淮瑾是很优秀,前途也光明。 他们考虑他完全是因为知道秦淮瑾家里还有孩子的情况,贺白梅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还有他们顾虑的一点就是贺白梅的身份,好一点儿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她这么个身份尴尬的贺家女儿。 没成想他们想得挺好,可正主不同意。 贺白梅瞄了眼脸色漆黑一片的贺世昌,没说话,又往刘芳怀里扎了扎。 刘芳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看向贺世昌。 “老贺,小秦,小梅没经过事儿,年纪又小,从小被我宠坏了。 这才做出这样的事儿,看在孩子年纪还小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贺世昌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居然被人嫌弃。 这人居然还嚯嚯了他亲生闺女。 这会儿他杀人的心都有了,偏偏老妻没眼力见儿,还在替这个畜生求情。 他颤抖着手指着刘芳骂。 “她做下这么下作的事你还要替她遮掩,你想过咱们的女儿什么感受吗?你糊涂啊!” 秦淮瑾站在一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刘芳忍不住哭了起来。 “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做错的时候,怎么你还要崩了你闺女不成?” 她把贺白梅抱得紧紧的,眼神疯狂。 “再说了,柳沉鱼也没什么损失,小秦前途正好,她享福的时候还在后边呢。” “你,你……” 贺世昌气得闭上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书房门怒吼。 “给老子滚回房间反省去,谁都不许给她送饭,也不许给她找大夫。” 刘芳还想说什么,贺世昌利目看向她:“你要是再求情, 就跟她一起滚回你娘家,这辈子都别回来了,我贺家容不下你们这两个搅家精。” 刘芳只好闭嘴,扶着贺白梅赶紧出了书房。 等两人回了自己房间,贺世昌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对秦淮瑾道:“淮瑾,让你看笑话了。” 秦淮瑾摇摇头,面无表情道:“我确实离异又带着三个孩子,老领导的女儿不想嫁也正常。” 只是手段他不能苟同。 他看了眼靠在墙上的柳沉鱼,想了下,继续道:“我条件不好也没办法改变,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儿出乎大家意料,不过既然发生了,我一定会负责。” 贺世昌等的就是这句话,听秦淮瑾说了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贺世昌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以后我闺女就拜托给你了, 你也看到她的脾气了,要是以后她做错什么了,你把她送回来,我收拾她。”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回来没多久又要嫁人,贺世昌这会儿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秦淮瑾又看了柳沉鱼一眼,敬了个军礼,沉声道:“请首长放心!” 柳沉鱼靠在墙上,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得了,甭演戏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这话一出,贺世昌和秦淮瑾之间的氛围瞬间被打破,贺世昌嫁闺女的伤感一下烟消云散。 瞪着眼吼道:“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不会就闭上嘴听着。” 柳沉鱼无语,“得了吧老贺,刚才跟刘芳同志一唱一和的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俩一手把贺白梅摘出去,你以为我是傻子让你随便糊弄呢?” 贺世昌被女儿揭穿,一时间红了老脸,“什么老贺,我是你爹!” 这个傻闺女,怎么回事,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又是个明白人了。 “现在是,以后是不是还两说呢。” 柳沉鱼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趁着这会儿说话方便,咱们说说我的彩礼和嫁妆吧。” 贺世昌被这个闺女噎得找不着北,听到她这个要求更是两眼一黑。 “你爹妈都在呢,用得着你个大闺女在这谈婚论嫁?赶紧给我回屋去!” “别废话了,赶紧的,一会儿我还得跟着秦淮瑾走呢,商量好了咱们尽快办。” 秦淮瑾听了这话,猛然看向柳沉鱼。 第六章 钱串子成精 贺世昌被语出惊人的闺女镇住了,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还怕老子亏了你不成,赶紧的回屋去,淮瑾的结婚报告还没递上去,你就是想结婚也得往后等等。” 闺女这么恨嫁,巴不得立马从家里出去的架势,让贺世昌心堵得不行。 这会儿也不想看见这个祸害头子。 贺世昌以为他把话都说成这样了,这丫头怎么也得收敛收敛先避出去。 结果等了半天,这丫头还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地站在原地。 气得贺世昌干瞪眼。 柳沉鱼看着贺世昌马上要厥过去的模样,也怕把人气坏了她的嫁妆没了。 她紧忙说了句稍微软和的话:“老贺,你说就你们刚才的做派,我能相信谁,这个家里除了在你跟前儿, 哪儿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可能我天生亲缘淡薄,再留下来这个家里也不会有安生日子, 这事儿是我做出来的,干脆就让我跟到底,也锻炼一下,以后还有一大家子让我操持呢。” 卖惨谁还不会,柳沉鱼说着话,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垂下头,一言不发。 贺世昌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刚才确实有私心,不想让柳沉鱼再追究下去, 也不是不疼自己的亲生闺女。 他之前只顾着工作,不知道刘芳居然如此不待见这个闺女,也不清楚贺白梅居然容不下他的亲生女儿。 事情走到现在,他有很大的责任。 他也听出柳沉鱼话里话外的意思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那你留下吧,正好爸爸也听听你的想法,你有什么要求直接跟爸爸说。” 贺世昌原来是准备跟秦淮瑾定下日子之后,再让刘芳去问问柳沉鱼的要求。 也是为了缓和他们母女俩的关系。 但转念想想刘芳对柳沉鱼的态度,真让她办,这事儿最后办成什么样还不知道。 还是他亲自来吧。 这下柳沉鱼满意了,“大哥大姐二哥结婚的时候你们怎么给的?” 柳沉鱼伸出手指了指秦淮瑾又指了指门外。 “我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我十几年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 我吃的是柳家的饭,从付出的心血,教育程度,生活品质两相一比是柳家欠贺家的,贺家欠我的。 这点儿你没意见吧?” 贺世昌沉默不语,想到接柳沉鱼那天。 这孩子穿了条打着补丁,裤腿短到小腿肚子的破裤子,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柳沉鱼说得没错,这么多年让她流落在外,吃尽苦头,是贺家欠她的。 “你大嫂二嫂的聘礼一样,都是六百六十六,买了三转一响,再加上乱七八糟的,一共花了一千五左右。 雪庭带的嫁妆是一千,陪送是你妈妈置办的,我不清楚, 总之也不会少于一千五,你姥姥家还给了不少压腰钱,这些只有雪庭知道。”贺世昌越说心越沉。 对比三个在身边的孩子,柳沉鱼受的罪真是太多了,这孩子恐怕到现在都没见过大团结。 柳沉鱼大概心里有数了,随后看了眼在一边像个隐形人一样的秦淮瑾,笑着说:“那聘礼?” 贺世昌难过的情绪戛然而止,没好气地白了眼这个财迷闺女,“都给你带上。” “这还差不多。”柳沉鱼点了点头,“那你准备怎么给我?” 贺世昌沉吟了一会儿,道:“嫁妆两千,其他该置办的也不能少,只是你姥姥家那边儿……” 这孩子就找回来的时候去过一次那边儿,跟那边儿也不亲近,贺世昌没立场打人家的牌。 柳沉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钱串子,惦记人家口袋里的钱干嘛。” 贺世昌瞪眼,当然不是钱串子了,吞金兽好么。 秦淮瑾低头弯了弯唇角。 “那电话我用用。”柳沉鱼盯着贺世昌,歪着头。 贺世昌不解:“你用电话干嘛?” 柳沉鱼扬起了个甜美的笑容。 “当然是给我亲爱的大哥二哥大姐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了,他们亲爱的妹妹马上就要嫁给鳏夫了。” 贺世昌又被这个口无遮拦的闺女气得跳脚:“什么鳏夫!淮瑾只是离婚!” 柳沉鱼不在意的摆摆手,“分开的前任最好跟死了一样。” 秦.被鳏夫.淮瑾:又被踹了一脚,真的会谢。 贺世昌被这丫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扫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淮瑾,指着柳沉鱼吼道:“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柳沉鱼站直身体,板着脸:“报喜。” “哼。”贺世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本子放在电话边上,“打吧。” 柳沉鱼喜滋滋地拿过电话本,让接线员转接到贺广陵的办公室。 也不寒暄,三言两语把结婚的事儿一说。 贺广陵得知小妹要结婚,沉默了一会儿,“我抽时间回家。”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她的重点是人回不回来么,于是换了个语气。 假惺惺的说:“要是忙的话就别来回折腾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贺广陵:“等我回家。” 他又问了两句柳沉鱼的近况,才挂了电话。 柳沉鱼又依次给大姐贺雪庭,二哥贺睢宁去了电话。 贺睢宁在遥远的大西北,跟贺广陵一样关心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贺雪庭婆家就在京城,得知小妹要结婚了,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往娘家赶。 柳沉鱼失神地看着电话,不出声。 贺世昌知道几个孩子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以为柳沉鱼因为他们的冷淡而伤心。 他叹了口气,安慰道:“哥哥姐姐都是关心你的,只是他们都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第七章 水火不进软硬不吃 柳沉鱼被唤醒,皱着眉,瞪着贺世昌。 “不是,他们有病吧?是不是不想给我压腰钱?” 要不为什么她假客气两句,对面就挂了电话? 还是说她的方式不对? 跟贺家人打交道不能客气,要直来直去啊。 秦淮瑾:“……” 贺世昌:“……” 他就是瞎了眼,还以为这丫头在伤心! “你,你,你还是别说话了,我怕被你气死!” 贺世昌忍了一下,又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吼道。 柳沉鱼主打一个水火不进,软硬不吃:“老贺,他们真的不给我包红包意思意思了?” 贺世昌眼神复杂地看着柳沉鱼,好像在看一颗茅坑里的石头。 “他们不给,我给你要成么,你快别气我了。” 他上辈子一定是炸了南天门,这辈子还他一个讨债精。 上辈子欠她的! 不对,好像这辈子也欠她的,想想更难过了。 这个太可以了! 柳沉鱼这下高兴了,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眯起来,好像一弯新月,软软糯糯的,跟刚才茅坑里的石头简直判若两人。 贺世昌心里叹了口气,还想嘱咐这丫头两句,还没开口,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贺世昌顿了两秒,接起电话,得知是大儿子的来电,他挑了挑眉,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还时不时地看一眼在一边儿趴着的柳沉鱼。 可惜柳沉鱼的思绪不在他这儿,没发现。 挂了电话,贺世昌笑着对柳沉鱼道:“你大哥最近都腾不出时间来,不过他也跟爸爸说了。 等你在淮瑾那边儿安顿下来,他跟你大嫂过去看望你,一会儿他会让你大嫂给你汇款回来,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他人不到,礼物一定会到,他跟你大嫂准备了新婚礼物送给你。 至于你二哥睢宁,也跟他通过话了,他现在任务重,人到不了,只能给你汇款,最迟今天晚上给你汇。” 顿了顿,贺世昌忍不住劝柳沉鱼。 “一会儿你大姐回来,我给你问,你少说两句。” 他真怕贺雪庭一进门就被柳沉鱼直愣愣地问到脸上。 柳沉鱼瞥了贺世昌一眼,“瞧您这话,我是这么不懂事儿的人么。” 你是! 不过这话贺世昌也就在心里念念,说出来柳沉鱼非得闹死他。 贺世昌无奈地看向秦淮瑾,苦笑道:“淮瑾,你也看见我这个闺女的性子,以后还得你多费心,多多包容她, 她要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给我来信,我亲自教训她。” 秦淮瑾心下叹气不比老领导少,老领导短短时间内两次说这样的话,就是怕他对柳沉鱼动手, 什么亲自教训也是说给他听的。今天的情形他又不是没看见,柳沉鱼在家老领导都管不了, 跟他结婚之后恐怕他的话都进不了柳沉鱼的耳中。 他不免觉得好笑,柳沉鱼不是他想娶的,准确来说他原本就没准备再成家的, 只是今天事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昨晚他们是没有发生什么实际的事儿。 但柳沉鱼的身子被他看了,他为此提出负责是应该的。 当然这里边确实有贺家人不地道的地方,只是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容易, 柳沉鱼在这个家里的处境他从今天的事儿里已经了解了, 大不了就当请个祖宗回去,只要她安生不惹事,他就千恩万谢好好供着她。 “您放心,”秦淮瑾眸色深深地看了眼柳沉鱼,保证道,“家里的事儿拿不准的两个人一起商量,我看柳姑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柳姑娘? 柳沉鱼抱着胳膊嗤笑,这人难不成活在古代,还姑娘? 贺世昌一噎,他看了看满脸不屑的闺女,再看看一脸笃定的秦淮瑾。 实在不明白这小子从哪儿得出柳沉鱼通情达理这么个结论。 罢了,既然周瑜打黄盖,秦淮瑾愿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当人亲爹的自然不会给闺女拆台。 他刚松了口气,柳沉鱼就忍不住了,她盯着秦淮瑾,笑了。 贺世昌一看闺女的表情,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你还要干嘛?” “就在这儿写结婚报告吧。” 贺世昌和柳沉鱼同时开口,随后看了眼对方,又同时闭上了嘴。 贺世昌捂着心口,觉得再跟柳沉鱼相处下去,他可能就活不了几年了。 目前还不想死的贺世昌缓了口气,对秦淮瑾招了招手,“淮瑾,我这儿有信纸,就在我这儿写吧。” 他认命的拉出抽屉,拿出一叠信纸,放在书桌上,还贴心地把钢笔吸好墨水放在一边。 生怕柳沉鱼再语出惊人。 秦淮瑾看着这父女俩,心里深吸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地坐到贺世昌对面,拿起钢笔,在父女俩的注视下写下第一个字。 然后他停住了,抬头看着柳沉鱼。 “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把孩子接到身边么……” 他不认为依照柳沉鱼的性子能容忍他的三个孩子。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书房门就被推开了。 “爸,小鱼儿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结……”贺雪庭沉着脸推门进了书房,看书房里还有外人,“婚。”字被她吞进喉咙。 牵强地扯起一个笑容,“家里还有人啊,那我就不打扰了。” 贺雪庭快速的说完,一把拽起一旁的柳沉鱼又快步退出了书房。 贺雪庭嫁在隔了不远的海军大院,骑自行车过来十来分钟的路程。 她是接到柳沉鱼消息,挂了电话直接赶过来的。 柳沉鱼猛地被人从书房拽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的女人拽进一间房间。 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原主的大姐贺雪庭,柳沉鱼这才没有抗拒。 贺雪庭进了房间,一把将柳沉鱼按在椅子上,满眼关心地盯着她,神色温柔。 “小鱼儿,刚回家没多久,怎么就要家人了,是家里呆得不高兴吗?” 结婚之后贺雪庭回娘家的次数有限,再加上文工团忙得不可开交,她有时候连家都不回,更别说回娘家了。 自从知道贺白梅不是贺家的孩子之后,贺雪庭在外地,没办法插手。 等她回来,柳沉鱼也找回来了,为了表示对亲妹的看重,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来了一趟,还给柳沉鱼带了块上海精钢手表。 柳沉鱼以前沉默寡言,也不敢抬头看人。 贺雪庭问十句话有九句得不到回答。 她单位还有工作,没时间多了解刚找回来的妹妹,吃了顿饭就匆匆赶回回单位了。 之后的日子,她怕柳沉鱼不习惯,也没好打扰她,倒是每天都有给母亲打电话询问妹妹的情况。 母亲每次都说柳沉鱼适应得挺好,再多问母亲也不说了,她就没多想。 今天的电话是贺雪庭第二次跟这个妹妹沟通,结果听到的却是她要结婚的消息。 怎么会这么突然要结婚,柳沉鱼才被接回来不久,父母还没疼爱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给她许了人家? 贺雪庭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柳沉鱼不想在这个家了。 贺雪庭不放心,挂了电话,也顾不上手头的工作,骑上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跑了回来。 柳沉鱼看着眼前的女人,明眸皓齿,潋滟的桃花眼鹅蛋脸,身后一根油亮的麻花辫,一身合体的军装更显英姿飒爽。 这就是原主的大姐贺雪庭,此时贺雪庭正满目担忧地看着她。 第八章 她在地狱生活了十九年 只一面,柳沉鱼就知道这个便宜大姐是真正关心原主这个妹妹的。 柳沉鱼没有粉饰太平,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说完她坦然地看向贺雪庭的眼睛,“大姐,事是我做出来的,结果我也认了。” 贺雪庭沉着脸,柳沉鱼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是这个家里真的有傻子么? 没有的,有的只是装傻的人罢了。 从一开始她就听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会儿没有发作只是在衡量,她们的母亲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贺雪庭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里边的怒火已经被她很好的掩埋到深处。 看到柳沉鱼苍白着脸跟她说话,贺雪庭心痛的不能呼吸。 这对她妹妹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打击,原本以为是个优质男,结果是个带孩子的二婚男。 不行,她忍不下这口气。 贺雪庭伸出手,满脸温柔地拨了拨柳沉鱼脸颊边的碎发,“我们小鱼儿受委屈了,等着大姐给你讨回公道。” 随后她起身出了房门。 柳沉鱼上辈子大家族出身,家里的孩子从小就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业,有清晰的人生规划。 根本没人会互相关心。 她的亲大哥大姐也一样,顶多就是见面问声好。 几年不见也想不起电话联系一次。 总的来说就是亲情淡薄。 现在突然被异世的姐姐关心,这经验她还真是没有过。 她挑眉看着贺雪庭的背影,笑了,不知道这个大姐还能为原主做到什么地步。 贺雪庭出了房门,径直朝贺白梅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边让进去的声音,贺雪庭才推门而入。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脸心疼正在给贺白梅上药的刘芳。 “母亲。” 贺雪庭就算着急算账,但也是尊敬刘芳这个母亲的。 刘芳可不知道现在大女儿在想着怎么处理贺白梅,看见大女儿的一瞬间,憋了许久的眼泪掉出来了,“雪庭~” 贺雪庭看向满脸委屈的刘芳,点了点头,说道:“母亲先出去吧,我跟白梅谈谈。” 刘芳一脸不解,“你们姐儿俩有什么话是不能我听的,你说就好了。” 说完她还不住地嘟囔,“柳沉鱼那个小贱人太过分了,怎么能把白梅……” 贺雪庭听到这污言秽语直皱眉,忍不住开口制止刘芳接下来的话。 “够了母亲,小鱼儿是你亲生的,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会用这么脏的语言去辱骂你亲生女儿的?” 她沉着脸,气势跟贺世昌一般无二,刘芳看了害怕,但是要说她错了,她才不认,“你沉着个脸干什么,我是你妈,不是你闺女,我骂自己的闺女怎么了。”她忍不住哭起来,“你们兄妹三个在外边儿跟谁都笑,在家里沉着个脸说一不二的,这个家就我欠你们爷们儿的?” 也是她倒霉,生了四个孩子,前边三个都是跟公婆长大的,一个个的大公无私,是个人都要数落她两句。 还是小梅最贴心,从小就是妈妈的小棉袄。 “母亲!”贺雪庭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赶紧打断,“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可以随意打骂的,这点我以为你身为一位人民教师不需要我再跟你重申。” 她不想跟刘芳纠缠,眼睛看向一言不发的贺白梅,“白梅,收拾下东西,我送你回家。” 贺白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贺雪庭,她本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贺雪庭出手就要把她扫地出门,“大姐……” 她忍不住哆嗦,她没想到她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就这么被贺雪庭弃之敝履。 贺雪庭伸出手打断她,“抱歉,白梅从小我对你如何,家里人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对你好的原因也是因为你是我们兄妹的妹妹,可是你现在得到的本就是小鱼儿的,是你占了她应有的待遇,我们最开始没有送你走,”她看了眼刘芳,“是因为母亲舍不得你,所以做了把你留在家这个错误的决定。” “原本我想着让母亲先适应一段时间,然后再把你送回去的,没想到还是晚了。” 她眼神犀利地看着贺白梅,“我无法容忍一个伤害我亲人的人继续留在这个家里。” 贺白梅不明白就算不是亲生的,她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是假的么:“大姐,你是要逼死我么?” 刘芳也没想到大女儿居然是来把小梅送走的,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语言出声。 “贺雪庭!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越过你大哥父亲做我的主?” 刘芳现在脑子是一团乱麻,她不懂为什么要把小棉袄从她的身边抢走, 她身边就剩下这么个能陪她好好说话的贴心孩子。 贺雪庭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心里也不舒服,“母亲,这是我们兄妹三人的意思。” 当初发现贺白梅不是亲生的之后,他们兄妹三人电话里做的这个决定, 只是还没跟贺世昌沟通,就发生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 刘芳心里憋的那口气一下就泄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三个孩子居然已经达成一致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贺雪庭的话,这丫头跟她那个铁娘子婆婆一样,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她不会撒谎的。 不敢看贺雪庭的眼睛,诺诺道:“送小梅去你姥姥家行么,以后都在你姥姥家住,不会回来碍你们兄妹的眼。” 刘芳还是想把贺白梅放在她身边,这是她从小养大的,从那么猫儿一样大的时候就在她怀里, 一点点抱大的,贺白梅那么虚弱,生病的时候刘芳成天成宿的陪着。 她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把贺白梅养得亭亭玉立,突然有一天告诉她这居然不是她亲生的,现在还要送走,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她付出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话。 “不行,”贺雪庭想都不想的拒绝刘芳的提议,“外婆是小鱼儿的外婆,只有白梅走了,妈你的眼里才会看到小鱼儿。” 只要贺白梅在一天,刘芳就不会真正把柳沉鱼放进心里。 “为什么!我不懂,她柳沉鱼把我跟你爸爸放在眼里了么,回来这么久,她连个姓都不改, 今天她怎么怼我跟你爸爸的你是没看见,那简直就是个恶霸活阎王。” “不改姓也是贺家的女儿,姓氏从来决定不了什么,”贺雪庭盯着贺白梅问:“你说对么,白梅?” “如果让你回家就是逼死你,那我的妹妹已经在地狱生活十九年了,我不能让她再回到另一个地狱,收拾一下,我出去等你。” 贺雪庭出了贺白梅的房间直奔贺世昌的书房。 心中憋着火,贺雪庭门都没敲,推门就进,她看着在书桌上写字的男人,知道这以后就是她的妹夫了,闭了闭眼,怎么都看不顺眼。 第九章 那丫头已经恨透我们 贺雪庭提出要把贺白梅送走的决定跟贺世昌说了之后,贺世昌是反对的。 贺白梅占用了贺家的资源他们家没计较,也是她为这个家付出的时候了。 “父亲,我们家不需要联姻,再说了,她现在就能设计小鱼儿, 显然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的,等她嫁个高门,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家?” 升米恩斗米仇,贺白梅只会更恨他们。 一般的仇人可能只会落井下石,但是贺白梅就不一样,她只会嫌她们死得慢。 秦淮瑾在一边儿尴尬了,这么私密的话,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贺雪庭倒是没有想这么多,转而还安慰他。 “秦同志,你马上就要跟小鱼儿结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们这些话也没必要瞒着你,不要想太多。” 秦淮瑾点点头,只能坐在那儿不动。 贺世昌也理解大女儿的意思,再想到今天小女儿受到的委屈。 他垂下手,无力地叹了口气,“就按照你说的办。” 他确实有不少的想法,但是这些想法实施的前提是他的亲人不受伤害。 现在他还没有动作,在他眼底下柳沉鱼就折了进去。 贺白梅的表现又如此激进,与其给自己埋雷,不如放弃这个计划。 见贺世昌松口,贺雪庭也松了口气。 她也怕父亲年纪大了,舍不得放养了多年的孩子离开。 “父亲,只要白梅在家一天,小鱼儿一天就不会承认这个家,我们现在的决定才是对的。” 之前要不是顾忌刘芳,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贺世昌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点点头,“那丫头已经恨透我们了吧?” 贺雪庭面色复杂,“那她也是我们兄妹的血亲。” 贺世昌没说其他,只是让贺雪庭用他的车把人送走,既然决定了,那就尽快。 贺白梅是被警卫员拖走的。 贺雪庭让她收拾东西,她显然没有往心里去,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贺雪庭上车之前抱了抱柳沉鱼,小声跟她安慰她,“等姐姐把她送回去再回来跟你说话。” 柳沉鱼眨了眨眼睛,回手抱了抱她。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姐行动如此雷厉风行。 回到娘家还没半个小时就把贺白梅从贺家弄走了。 吉普车很快开走了,贺白梅的哭声也跟着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 柳沉鱼站在楼下,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 听着里边嚎啕大哭的声音,还有贺世昌劝慰的声音,一丝嘲讽爬上她的嘴角。 回到客厅,秦淮瑾坐在单人沙发上,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结婚报告。 柳沉鱼走过去,坐在一边的多人沙发,看向秦淮瑾,“你什么时候回动身?” 昨天的饭桌上柳沉鱼知道他在蓉省军区任职,来京城是进修学习来的。 这姑娘的思维太跳跃,秦淮瑾一时间弄不清她的目的,只好如实说,“本来今天应该动身的……” 他来京城半年了,一直没出来过,这是要走了,准备拜访下老领导,结果弄成这样。 “那就今天走。”柳沉鱼神色坦然,“我跟你一起。” 秦淮瑾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不明白她为什么现在就要跟着自己走。 贺白梅已经被贺雪庭送走,没人再能威胁她在贺家的地位。 思量了两秒,他斟酌着开口,“我现在还住在宿舍,你去了怕是没地方住。 你确定要随军,驻地条件可没城里那么好。” 结婚报告打上去,他也得要时间申请房子。 虽然按照他的职位早就应该分好房子,但是驻地随军家属不少,他前妻孩子一直在阳城,他一个人用不到大房子,就把名额让给了别人。 “那申请要多久?” “我的职位还可以,应该要不了多久。” 秦淮瑾没办法给她打包票,虽然这事儿可能用不了几天就能办下来。 “那我先住招待所。”柳沉鱼很快就做了决定,不等秦淮瑾说话。 “在此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请假,我们回去接几个孩子。” “我能问问为什么么,你要是没有很好的理由说服我,我认为他们还是跟着母亲比较好。” 秦淮瑾坐直身体,手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沉鱼。 他前妻已经再婚,几个孩子从小长在外家,现在也跟着外家,相对于不熟悉不知深浅的柳沉鱼,他更希望孩子跟着熟悉的人。 如果柳沉鱼没有合理的理由说服他,他是不会同意将孩子接过来的。 而且他看着眼前这张如花娇颜,不认为她有能力一个人带好三个孩子。 看来还没昏了头啊,柳沉鱼低头轻笑,贺雪庭处理贺白梅的时候,她就看过镜子了。 原主长得跟她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没有她本体精致,皮肤也粗糙,不过这点瑕疵也掩盖不了原主是个美人的事实。 不是她自大,她对自己这张脸有绝对的自信。 秦淮瑾看着这张脸还能拒绝她,只能说明他定力很强。 挺好,最起码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你一个月给几个孩子多少生活费?”她可不准备给秦淮瑾自证什么。 “一人二十,”秦淮瑾之前觉得给孩子的不多,这会儿看着柳沉鱼严肃着脸,粗略的算了下自己的津贴。 “我现在是12级工资,每个月,基础津贴172块5毛,军龄工资10块,生活补贴30块,伙食补贴10块, 不过还得扣除每天5毛的伙食费,有时候还有工作补贴,只是这个补贴不固定。” 柳沉鱼没想到他工资这么高,歪头看他,“所以你每个月固定收入是207块5毛,还有不固定的补贴。” 秦淮瑾见她算得这么快,点了点头。 他每个月工资能拿到230块左右,这点儿之后都会给柳沉鱼,不需要他再多说:“三个孩子的生活费每个月都要给。” 这点儿是不能更改的。 柳沉鱼点头,“这是自然,孩子的吃穿用度不能亏待。” 她问秦淮瑾:“你一个月探望几次?” 秦淮瑾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颇为心虚的开口,“半年一次,有时候一年一次……” 第十章 孩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秦淮瑾越说他的声音越小,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只是他的工作性质不允许他时常离队。 柳沉鱼闭了闭眼,“那电话,”又想到现在电话不是谁家都有的,又换了个说法,“通信,你家老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已经九岁了吧,也应该上学了,写点儿基础字也没问题了,你们多长时间通信一次?” 秦淮瑾:“……” 没有这两个字他甚至都没敢说出口,他看得出柳沉鱼已经在爆发边缘了,直觉告诉他,要是说了一准儿挨喷。 柳沉鱼确实挺无语的,生气也谈不上,这不是她的孩子,气坏了自己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就你们八百年不联系一次,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外家生活得很好,再好能有自己家好?”真不是柳沉鱼小人之心,在别人家生活无论怎么说都是寄人篱下。 “他们亲妈在身边,不至于吧?”秦淮瑾这下脸也黑了。 他前妻真要是疼爱孩子,也不会离婚不到一个月就再婚。 而且她跟父母也不住在一起。 他又想起两个舅哥家里也有孩子,亲孙子跟外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关键时刻外孙子就得靠边站了。 “你请假吧,结婚报告电报打过去,连带住房申请,随军申请。” 柳沉鱼不想骂人,男人再怎么细心也关注不到这些旁支细节。 “好。” 事关自己的孩子,秦淮瑾不会拒绝。 “我确实不能保证对待你的孩子跟对待自己亲生的一样,我能保证的就是我不会生育了。” 秦淮瑾震惊了。 刚下楼的贺世昌也震惊了,然后对着柳沉鱼一顿咆哮输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来还有五步的台阶,他硬是两步就迈了下来,沉着脸看着秦淮瑾,“淮瑾,你先回去,我跟这丫头谈谈。” 未来的老丈人下逐客令,秦淮瑾就算想替柳沉鱼说两句话也不行,只能起身离开。 “站住。” 柳沉鱼冷脸出声,喊住要离开的秦淮瑾,“你走什么,以后生不生孩子的事儿是我一个人办的了的?” 瞧瞧,这是个大姑娘能说出的话么,贺世昌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在原地叉着腰转圈。 秦淮瑾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站住脚,“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想要孩子,我也不会反对。”既然把人娶了,他就会好好待她。 要是因为自己的孩子而断了柳沉鱼当母亲的机会,他做不出来。 贺世昌眼睛一亮,“还是淮瑾明事理,你也放心,你的孩子我们也会视为己出。”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我不愿意生孩子。” 贺世昌噎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试试,你是不是觉着我不敢动你?” “生个孩子做什么,生了让她吃苦受罪?”柳沉鱼仰着头清冷冷的目光直射贺世昌,“有一个我还不够么?” 贺世昌像是被戳漏的气球,一下瘪了下来,“小鱼儿,我们也不想……” “十几年都没发现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孩子跟家里人长得都不像难不成都瞎了不成? 是,柳沉鱼就是迁怒了。 “不用多说了,一会儿我们去买火车票,去阳城看望几个孩子。”要是过得不好就直接带走。 她不管仿佛老了五岁的贺世昌,对秦淮瑾安排,“你去买火车票吧,时间长的话我腰卧铺票,我现在收拾东西,买好票来家里接我。” 秦淮瑾看了眼贺世昌,想安慰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拿着结婚报告离开。 柳沉鱼安排的事儿不少,他得抓紧时间。 等秦淮瑾走了之后,贺世昌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的看着这个叛逆的小女儿,“丫头,不要个孩子怎么行,秦淮瑾老了有三个儿子养他,他比你大这么多,走在你前边,你怎么办啊闺女。” 那时候他们这些老的也走了,想给她做主都没有办法。 “你们现在也不年轻了,大哥二哥不在身边不也活得好好的,养儿防老的观念从来不是出现在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的。”柳沉鱼冷静的说道。 只要秦淮瑾一直在部队,他不可能止步不前,退休之后国家会负责他们的养老,孩子只不过是繁衍生息的借口罢了。 “我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所以孩子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柳沉鱼也知道自己的观念一时半会贺世昌接受不了,她有些无奈,“他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再多我也顾不过来。”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现在孩子还小,就算养得歪了点儿也能纠正回来,真等到十七八,青春期叛逆天天惹是生非,秦淮瑾又忙,给他们擦屁股的就是她了。 那会儿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了。 贺世昌满脸颓然,“是我害了你,要不是留下……” 柳沉鱼看着上了年纪依旧俊美的贺世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老贺,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以后。” 贺世昌当时没懂柳沉鱼的意思,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还颇为欣慰。 第十一章 出发阳城 下午四点半,柳沉鱼站在了1970年的京城火车站前。 京城站的模样跟后世见到的没什么两样,三个红色大字伫立在车站顶上,区别是正下方挂着巨幅伟人画像。 门头上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上边写着“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广场前依旧是络绎不绝的行人,大包小包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钟楼上的时针指向四点四十。 秦淮瑾拎着轻飘飘的行李袋,看向站在那儿出神的柳沉鱼,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脸上居然露出怀念的表情,按理来说她应该没有来过京城站才对。 他走上前,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发车,咱们该进站了。” 柳沉鱼回神,点点头,“一个小时还早,咱们这一趟要多久?” “24个小时。” 一天一宿,火车准点的话,他们明天下午这个时间才能到阳城,晚点的话,估计半夜能到就不错。 “那咱们去供销社买点儿东西吧,去看孩子总不能空着手去。”路上他们也得吃东西不是。 秦淮瑾没有什么不同意的,时间确实还富裕。 火车站旁边就有供销社,柳沉鱼没想着给孩子买衣裳,不是不想买,而是秦淮瑾这个当爹的根本不知道几个孩子的尺寸。 最后还是决定给孩子们买点儿京城的特产。 到了点心柜台,柳沉鱼看见奶糖水果糖,点心鸡蛋糕,心里还有些嫌弃,但是转了一圈下来,发现奶糖还算是好东西,叹了口气。 “奶糖给我两斤,水果糖两斤。姜丝排叉一斤,蜜三刀两斤,奶粉有吗,奶粉要三罐。” 糖果是用来哄孩子的,姜丝排叉不好放,她就买了一斤,蜜三刀能放一段时间,就要的多了点。 至于奶粉,她记得秦淮瑾说他家老三两岁了,这个年代也就奶粉还算是有营养,她只能买奶粉了。 售货员见柳沉鱼穿的一般,张口就要这么多东西,忍不住皱了眉,“妹子,这都是要票的,你有吗?” 柳沉鱼一愣,扭头看向秦淮瑾。 秦淮瑾只能点点头。 售货员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也没多说话,得亏她提前说了一嘴,要不东西白称。 “那你有票么?”柳沉鱼桃花眼潋滟地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知道这些都是给孩子买的,但也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掏出三张糖票,五张点心票递给柳沉鱼。 “没必要买这么多,他们不爱吃糖。”又顿了下,“奶粉票没有了,都换给战友了。” 柳沉鱼烦死他了,她还没见过不爱吃糖的小孩儿呢,“不爱吃是一回事,我买又是一回事。” 糖票每张是两斤,点心票每张是一斤。 拿到手里之后,柳沉鱼愣了下,原来这就是票据,随后拿过秦淮瑾手里的行李袋。 拉开拉链从里边拿出一叠票据,“这是老贺给我的,我看看有什么票能用。” 出门之前贺世昌给了柳沉鱼三千块钱,还有一叠票据。 显然贺世昌知道他们去秦淮瑾前丈人家准备了不少用得上的票据,比如糖票,点心票,烟票,酒票,奶粉票也有几张。 “老贺还是细心的,居然还有奶粉票。”柳沉鱼数了下,居然有七张。 她赶紧都抽出来,问售货员:“奶粉给我拿七罐吧。” 售货员被柳沉鱼的大手笔镇住了,说话都磕磕巴巴:“同志,咱们供销社没有这么多配额,现在只有四袋奶粉,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可以下个月再买,剩下的买点麦乳精,平时给孩子两种替换着喝就成。” 麦乳精倒是有罐装的,奶粉就只有袋装的了。 平时火车站供销社真没有这么多买奶粉的,还是因为他们这个位置特殊,才给批了这么多配额,换成别的供销社,一个月麦乳精有奶粉那就是想都别想了。 柳沉鱼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不是有票有钱就能买到商品的。 “那就给我四袋奶粉四罐麦乳精。”她又从票据里找了四张麦乳精票递给售货员。 买完孩子们的吃食,又给秦淮瑾的前岳家买了一条大前门,两瓶茅台酒,一件点心盒子。 出了供销社之后,柳沉鱼跟秦淮瑾补充:“已经三样礼了,等到了站,上午去拜访之前再去肉联厂割两斤肉就成了。” 这已经是很贵重的礼物了,柳沉鱼是看在他们照顾几个孩子的份上买的。 “成,听你的。”他负责在后边付钱就成。 给别人买了礼物,柳沉鱼也不会亏待自己。 换洗的内衣买了三身,袜子买了三双。 柳沉鱼收拾原主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原主的衣服真是少得可怜,两件不知道穿了多少个年头的碎花衬衣,领子袖子已经磨破了,正颤颤巍巍地飞着布线,裤子是柳沉鱼打死也不会穿的“丐帮帮服”。 这会儿破破烂烂的衣裳简直让柳沉鱼心塞,怎么可能再带上。 最后收拾了半天,也就带上了一身原主刚来京城时贺世昌让警卫员买的成衣,白衬衫藏蓝色裤子。 白衬衫像是新的一样,一看就知道原主保存得很好。 再加上身上穿的一身贺白梅的旧衣裳,柳沉鱼带着一身衣裳,一叠贺世昌和贺雪庭给的钱票离开了贺家。 贺白梅的旧衣裳让柳沉鱼膈应,要不是火车上不干净,她高低地换上那身仅有的衣裳。 到了供销社,她转了一圈也没看得上眼的衣裳,只是一身衣裳也确实太少,冬天衣裳不好干,她咬咬牙还是买了两套成衣,外加一件棉猴。 两套衣裳也就是两件外套加两条裤子,毛衣这类衣裳供销社是没有的,想买要去百货大楼。 又买了几团黑色毛线,一把毛衣针,一条白色牛皮腰带,一双白色小牛皮高跟鞋,一双黑色绑带皮鞋。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买个白色布袋子。 柳沉鱼倒是想买手提包,可是时代限制,供销社里根本就没有,她还是从秦淮瑾嘴里知道要买手提袋的话要去友谊商店。 他们距离友谊商店有段距离,来回的时间根本就不够,柳沉鱼只得放弃。 距离火车开车还有二十分钟,两人不急不缓地上了火车,相对于刚到火车站时秦淮瑾手里轻飘飘的行李袋现在两人是大包小包,跟来往的乘客也没甚区别。 秦淮瑾在前边开路,柳沉鱼拎着她刚买的棉布袋子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不是她不想拉开距离,实在是火车上人太多了,已经不是摩肩接踵这种形容词能表达的了。 她真怕一眨眼跟丢了秦淮瑾,最后还伸出手抓着秦淮瑾的军大衣。 秦淮瑾在柳沉鱼拽着自己的时候一顿,紧跟着放慢了些脚步。 好不容易到了他们的车厢,柳沉鱼才松了口气。 上车之前秦淮瑾告诉她,这次定的是一张中铺一张下铺,为了柳沉鱼的安全,让她睡中铺。 柳沉鱼和秦淮瑾一进车厢,车厢里原本还在侃大山的几人瞬间一静。 两个人都穿着军大衣,前边的男人高大挺拔,长相儒雅,但气质一看就是当兵的,而他们震惊的是他身后跟着的女同志。 车厢里的小女孩抱着妈妈的胳膊,小声说:“妈妈,这个姐姐可真漂亮,小花以后也要跟姐姐一样,也要长得这么漂亮。” 第十二章 娇气又任性 小女孩的妈妈尴尬地摸了摸孩子枯黄的头发,眼神却没有从柳沉鱼的脸上挪开。 无他,这小姑娘真的太好看了。 一双潋滟的桃花多情眼,小小的瓜子脸,菱唇红润,鼻头圆润还有轻微肉感,少女的娇憨感十足,这种柔媚的长相要是眼神不正很容易让人觉得轻浮。 可眼前的姑娘不一样,她眼神干净,眉眼弯弯,笑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女人觉得别说是男人看了心动,就是她一个女人看了心里都痒痒。 女人不知道,柳沉鱼的这种气质长相在现代有个形容词,又纯又欲。 柳沉鱼上辈子就习惯了出门被众人打量注视,进了车厢她就紧皱眉头。 秦淮瑾进门看了下环境,然后扭头看了眼柳沉鱼。 见她皱着眉头,张口说道:“一会儿我上去给你收拾床铺,行李就放在你头顶。”也就是靠窗的那边。 柳沉鱼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出门带着五个保姆的时候了,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那你快点儿,我快累死了。” 柳沉鱼这会儿的声音跟在贺家完全不一样了,软糯中带着点娇憨。 秦淮瑾挑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放下手里的行李直接上了中铺给她收拾。 抱着小女孩的女人看着秦淮瑾利索的动作,眼中闪过羡慕,笑着摸了摸闺女的辫子,“妹子真是好福气,男人这么心疼你,一点儿活儿都舍不得你做。” 也是,她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也跟那个男人一样,什么都亲力亲为不让她干。 柳沉鱼早起就脑袋疼,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这会儿也懒得跟人寒暄,只是对着女人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笑。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好歹也要去社交一下。 只是这一路走过来,火车上的各种味道,还有挤来挤去的人把她的好脾气磨得一丝不剩。 能忍着没发脾气已经是她的修养好了。 女人见柳沉鱼没跟她说话,也没往心里去,低着头继续逗怀里的小女孩。 因为两人的进入,车厢里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秦淮瑾手脚麻利,快速地收拾好床铺,歪头朝下边懒洋洋靠着门边的柳沉鱼伸手,“把东西递给我。” 柳沉鱼把手里的行李袋递过去,小声嘟囔,“里边有点心,别压坏了。” 秦淮瑾接行李的手一顿,“好。” 把东西一件件地放好,秦淮瑾轻松地跳下来,柳沉鱼已经坐在下铺了,“上去休息会儿?” “嗯。” 柳沉鱼轻哼,脚下的动作不停,快速地脱下脚上的布鞋,抬头看了眼秦淮瑾。 “我怎么上去?” 她不想撅着屁股费劲地爬上去。 秦淮瑾指了指一边儿的脚蹬子,“踩着这个上去。” 柳沉鱼不动,就这么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自然不会退让半步,也这么看着她。 到底是秦淮瑾低估了柳沉鱼,只见她檀口轻启,声音娇气不已。 “秦淮瑾,你托着我上去。” 秦淮瑾气笑了,要不是上边的行李都堆在头顶,他上去根本施展不开,他早就上去了,哪儿还用得着跟柳沉鱼这个活祖宗较劲儿。 对,秦淮瑾现在万分确定,柳沉鱼不仅泼辣还娇气,就是个活祖宗。 他十分后悔之前的决定,还是草率了。 不过他的性格也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儿,思来想去这事儿都是无解。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你一脚踩脚蹬子一脚踩我的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可能把她抱上去。 索性还是他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的手贡献出来。 “好。” 柳沉鱼答应得飞快,怕秦淮瑾后悔,麻溜起身,爬在中铺上,一脚踩在脚蹬子上,另一只脚在半空中,在秦淮瑾眼前晃啊晃啊。 秦淮瑾抹了把脸:“……” 还能后悔么…… 柳沉鱼的脚丫子还在那晃荡,车厢里似有若无的视线扫过来,秦淮瑾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手伸了过去。 有了秦淮瑾的帮忙,柳沉鱼顺利的上了中铺,看了眼环境之后,深吸一口气躺了下去。 两个呼吸下来,她就陷入了沉睡。 他们上车没一会儿,火车匡嗤匡嗤地出发了。 秦淮瑾这会儿却睡不着,马上要六点,他们两个还没吃饭,柳沉鱼买了一斤酱牛肉,没有主食,只能等列车员推车过来卖饭了。 他端坐在窗边,看着后退的站台,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结婚报告已经递上去了,房子也申请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几个孩子,之前柳沉鱼的话虽然没说完,但还是进了他的心里。 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孩子的成长他没参与过,当前妻要跟他离婚的时候,他同意了,她当月离婚又结婚,秦淮瑾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前妻。 离婚时前妻也没给他机会让他选择,当然也跟他之前的想法一样,孩子跟着父亲不如跟着细心的母亲。 他没想到的是离婚两年又要再婚了,再婚的女同志居然还不到二十岁。 柳沉鱼想要把孩子接到身边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他不相信只是因为她不想生育,所以才要抚养他的孩子。 只是柳沉鱼要是真心待三个孩子好,他也不会辜负她的。 得亏柳沉鱼不知道秦淮瑾在想什么,要不非得喷他一顿不成,真是想得美。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对面的母女拿出自带的口粮已经开始吃饭了,对面中铺的男人也下来拿着饭盒出去打水,上铺的小年轻没下来,趴在护栏上望着下边,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不过青年没愣一会儿,身轻如燕地从上铺一跃而下,哼着歌儿出了车厢,朝餐车的方向走去。 秦淮瑾看着小桌板上的两份盒饭,静静地等着柳沉鱼。 柳沉鱼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车厢里嘈杂的声音就像被屏蔽了,一点儿也没打扰她。 闻着饭菜的味道,柳沉鱼微微睁眼,揉了揉迷蒙的眼睛,起身趴在护栏上向下望。 秦淮瑾察觉到她的呼吸变化,知道人醒了,抬头向上望去,与向下望的柳沉鱼看了个正着。 柳沉鱼刚睡醒,声音软软的,“要吃饭了吗?” 中午柳沉鱼就没吃几口饭,贺白梅送走刘芳无法接受,躲在屋里哭,根本不出来做饭,贺世昌还有工作,等贺雪庭回来之后,坐上车去了军区。 保姆知道贺家发生大事儿,早就躲起来,等事情结束出来做饭的时候已经晚了。 贺雪庭回来之后便让保姆去食堂打了两个菜回来。 其中就有道红烧茄子,那是柳沉鱼最讨厌吃的菜,就着炖土豆吃了没几口,她就不想吃了。 一个下午过去,她早就饿了。 “我想吃酱牛肉。” 今天在副食店的时候就想吃了,一直忍到现在。 “那你下来洗漱一下,我去餐车找厨师切。” 在柳沉鱼睡觉的时候,秦淮瑾就想明白了,柳沉鱼脾气是个暴躁的,性子还娇气,几个孩子就算跟着他生活,她也不见得能照顾好,他决定就算两人相处不好,看在老领导的份上,他也会好好待她,最起码不会短了她吃喝。 然后看柳沉鱼对孩子的态度,再决定孩子要不要交到她手里。 “好。” 柳沉鱼起身直接扎了个马尾辫,见秦淮瑾还在原地不动,不解地看向他。 秦淮瑾伸了伸手,“下来吧。” 哦,原来是等着接她,柳沉鱼明白过来之后,看秦淮瑾的神色好了不少。 秦淮瑾把人接下来之后,拿着酱牛肉出了车厢。 柳沉鱼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八点了,她居然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睡了两个小时。 这要放在以前是万万不可能的,果然环境改变一切。 第十三章 有心的话还会再见 柳沉鱼坐在下铺的床上,看着对面正在玩儿翻花绳的母女两出神。 对面穿姜黄色格子短袖的女人抬眼看了眼柳沉鱼,犹豫了会儿,还是张了口,“妹子,你们这是去探亲啊?” 柳沉鱼回过神,看着那个消瘦但一脸温婉的女人,点了点头,笑着回:“是啊,探亲的,大姐也是么?” “是嘞,孩子爸爸在阳城当兵,我们这次是去随军的。”女人一脸骄傲地说着,脸上还泛起甜蜜的笑容。 “随军啊,随军好,两口子不用两地分居了。”孩子也不用长年累月的见不着爹,柳沉鱼看着女人怀里的小女孩想。 女人显然是个爱说的,伸手指了指车厢外,“你男人也是当兵的吧,当兵的就是跟别的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看你男人这么秀气,是做文职工作的?”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还问过那个男人,结果男人摇了摇头,一直等到小姑娘醒了才动。 柳沉鱼摇摇头,“不是文职。”至于多的,她没多说。 “哎呀,这文质彬彬的真是看不出来啊。”女人有些惊讶,不过也就一下,随后又笑着跟柳沉鱼聊天。 秦淮瑾回来的时候就见柳沉鱼跟对面女同志聊天,笑得跟朵花一样。 他把手里的饭盒放在小桌板上,拿了两双滴水的筷子,一双递给柳沉鱼,“吃饭吧。” 随后把买的两份盒饭打开,铝制饭盒里是一荤一素还有二两米饭,荤菜是肉片炒黄瓜,素菜是酸辣土豆丝。 柳沉鱼一直以为桌板上的盒饭是车厢里其他人的,这会儿看见秦淮瑾打开还推到她面前,她笑着接过筷子,“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秦淮瑾端起饭盒来,没有说话。 火车上盒饭的味道很一般,虽然不要粮票但一点儿都不便宜,一荤一素五毛钱,这也是柳沉鱼问的秦淮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黄瓜要炒肉片,柳沉鱼本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把土豆丝挑挑拣拣地吃了些,主要就吃酱牛肉了。 酱牛肉做得十分不错,不柴,有嚼劲,筋肉分明,细细嚼几口还有酱香味。 柳沉鱼把牛肉咽下去之后,转头对秦淮瑾道:“有机会还要买一些,做得不错。” 有机会? 秦淮瑾不禁看了她一会儿,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柳沉鱼用餐十分文雅好看,不紧不慢,小口小口地吃,一点汤汁都没有溅出,咀嚼声音几乎没有,但是进食速度却不慢。 好比现在,她吃完饭掏出白净的绣花手绢,轻轻擦拭唇角,然后把脏污的一面隐藏起来,简单地折叠一下放在桌板上。 “以后你回娘家,机会会有很多。”秦淮瑾发现他不由自主地放过多精力在柳沉鱼身上,不着痕迹地低头收拾餐盒。 “餐盒是餐车的,需要还回去,你还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秦淮瑾端着饭盒站在车厢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坐没坐相的女人。 秦淮瑾近一米九的身高,在狭小的车厢里显得巨大无比,柳沉鱼想要跟他说话还得仰著头。 刚吃饱,柳沉鱼不想抬头,索性摇了摇手,“不用了,该买的都买好了。” 至于回娘家,还是算了,有心的话还会再见,没心的话,她就是凑到跟前,人家也不愿意搭理。 秦淮瑾沉默了一下,是啊,刚才在供销社柳沉鱼简直是在扫货。 牙膏牙刷都成把地买,得亏贺家给的票据够多。 刚刚吃饭的时候,对面的小女孩朝他们看了好几眼,明显是想吃肉,女人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就算很想吃,小女孩也没开口,还是柳沉鱼特意给了三片酱牛肉,才让小女孩又笑起来。 看着小女孩和女人相处的模样,柳沉鱼靠在车厢上脸上闪过一丝羡慕,这一丝羡慕转瞬即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秦淮瑾还饭盒去,柳沉鱼也没闲着,站起来脱了鞋蹬在下铺床上,从行李袋里拿出她买的钩针还有黑色细毛线。 她准备给自己织一件毛衣,想好样式之后,快速下针。 对面的女人看柳沉鱼拿出毛线,有些不解,“妹子,你这是给你男人织毛衣?” 部队里都发军需, “大姐,我给自己织的。”她连件毛衣都没有,哪儿有闲工夫给秦淮瑾织。 一件女士毛衣用不了多少时间,明天下午下车的时候她应该就能穿上了。 她有没有多余的衣裳,身上一件不知道穿了多长时间的格子棉袄下了车她就要把他们处理了,阳城的冬天冷,一件衬衣再加个军大衣根本不顶事,还是得加一件毛衣。 她先自己打一件,等到了阳城,白天可以去百货大楼再买两件羊毛衫。 这次买的线是羊毛线,里边得穿件衣裳才不扎。 女人显然也是个会打毛衣的,看着柳沉鱼的起针,“你这是织个开身的?” “嗯,开身的穿脱方便。”柳沉鱼点点头,手里的动作不停,笑着道,“我可不想脱毛衣的时候像是被雷劈过一样。” 说着放下手里的棒针,在脑袋上比画了两下,逗得对面的母女哈哈大笑。 柳沉鱼织毛衣确实很快,秦淮瑾送饭盒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打了十几圈。 秦淮瑾坐在靠门的一侧,伸出手点了点手表,“九点了,现在洗漱的人少,你去吧。” 柳沉鱼一听这话,把棒针毛线放在床上,脱了鞋又一次扒拉她的行李袋。 这次她拿了两把牙刷,一支牙膏,两条白毛巾,分了一份给秦淮瑾,笑着出门,“大姐,你们呆着啊,我洗漱去了。” “哎,去吧去吧,我们收拾收拾也睡觉了。”女人热情地朝柳沉鱼招招手。 刚上车的时候,她打招呼柳沉鱼只点了点头,她还以为这个漂亮的女同志是个性子冷淡的,没成想睡醒之后又爱说又爱笑,竟然是个活泼的。 秦淮瑾不知道两个女人如何发展的友谊,只能沉默地收拾东西,然后坐在床上等柳沉鱼洗漱回来换他。 柳沉鱼捏着鼻子上了个厕所,然后快速洗漱完回了车厢,在秦淮瑾的帮助下又回了中铺。 回到中铺她继续打毛衣,等秦淮瑾回来才放下毛线,准备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身体不好,她现在特别容易累。 柳沉鱼是被车厢里的说话声吵醒的,睁开眼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她根本没睡够,心情也不好,她趴在军大衣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护栏铛铛响了响两声,柳沉鱼闭着眼睛,“吃饭了吗?” 在火车上能有什么事儿,除了打毛衣就是吃饭。 终于在柳沉鱼吃第三顿饭,毛衣打好之后,他们到站了。 第十四章 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火车晚点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在火车上整整坐了二十六个小时,下车的时候柳沉鱼两条腿木的都快不会走路了。 她发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出远门,会死人的。 出了火车站,柳沉鱼发了第二个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冬天还是不要来东北了,真的会冻死人的。 柳沉鱼一张嘴就一片哈气,紧跟着眼睫毛就结了冰碴。 结了冰碴…… 她冻得已经不知道如何走路了,拎着行李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再在外边多呆一会儿,她觉得老贺就可以给她收尸了。 秦淮瑾看了眼已经冻木了的柳沉鱼,赶紧拉着她到了最近的招待所。 一进招待所的门,热气扑面而来,柳沉鱼立马觉得自己还能再折腾些念头。 秦淮瑾拿着两人的介绍信,花了两块钱开了两个单间。 两间单间挨着,靠着楼梯的一间秦淮瑾住,靠里的一间柳沉鱼住。 两人进了柳沉鱼的房间,秦淮瑾把柳沉鱼的行李放下,看了眼房间内的设施,然后指了指上边的床,“你先盖上被子缓缓,我去打两壶开水。” 柳沉鱼现在根本就说不出话,只能麻木地点头。 “我跟前台要了个盆子,你先泡泡脚。”脚暖和,身上慢慢也就暖和了。 柳沉鱼围在被子里,看着秦淮瑾手里的洗脚盆皱眉。 这个盆子不定多少人用过,打死她也不会用的。 秦淮瑾手拿着盆子半天也不见柳沉鱼动弹,看她紧皱的眉头,再看视线所及之处的盆子,心中了然。 原来是嫌弃这个盆子脏。 “我去洗洗,再用开水烫烫。”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洗手间。 火车站招待所条件还是可以的,单人间还有卫生间,能在里边洗漱,不用去走廊里的公共卫生间,想来柳沉鱼会轻松不少。 想到这,秦淮瑾洗盆子的手一顿,愣了下然后又冷着脸继续洗盆子。 把烫好的盆子放在洗手间门口,秦淮瑾站在屋门口,面朝门道:“盆子可以用了,我回房间了,你一会儿把门从里边儿插上。” “好。” 弱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秦淮瑾不用看就知道柳沉鱼窝在被子里没动弹。 关门声响起,柳沉鱼抻着脑袋往门口望了望,确定人走了之后,才从被窝里窜出来,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小跑着到了洗手间门口拿起地上的洗脚盆,进去洗漱。 出来的时候端了一盆子洗脚水。 冻得没有知觉的两只脚踩进冒着热气的水盆里,柳沉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跟着脚感觉到了温度,烫得她又把脚缩了起来。 等缓过来,再把脚伸进去,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脚踝一直到大腿根,随后小肚子都跟着暖和起来。 柳沉鱼舒服地叹了口气,棉鞋挡不住阳城的寒冷,更别说她新买的两双小皮鞋,明天她要出去买双靴子。 一点一点地试探着直到把脚可以整个放进水盆里,柳沉鱼才觉得真正的活过来。 因为泡了脚,再加上招待所的被子够厚,柳沉鱼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隔壁的秦淮瑾这会儿睡不着,这次回来他没有联系前岳家,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人已经到阳城,无论联系不联系明天都要见到孩子,希望孩子一切都好。 秦淮瑾手里攥着他和三个孩子的合照出神,也不知道几个孩子喜不喜欢柳沉鱼。 第二天没等秦淮瑾敲门,柳沉鱼就醒了。 这一晚上她醒了好几次,就怕今天起晚,五点半柳沉鱼最后一次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起身。 快速地刷了牙洗了脸,抹了雪花膏之后,柳沉鱼从行李袋里翻出唯一的白衬衫穿上,外边再穿上昨天打的羊毛开衫,羊毛衫她织的麻花样式,配上玳瑁扣子十分有质感。 将大棉裤艰难地塞进新买的裤子里,一边塞柳沉鱼一边生气,回去的路上高低她得给自己弄一条毛线裤。 这肥嘟嘟的大棉裤谁爱穿谁穿吧。 这边柳沉鱼在收拾自己,隔壁的秦淮瑾也没闲着,他不到六点就出了招待所。 昨天晚上跟前台打听过附近的副食店,一大早他就起来去副食店排队了。 到了副食店,排队的人着实不少,也是秦淮瑾他们到的日子寸,正好赶上副食店到大白菜,附近的居民摸黑过来排队买白菜。 秦淮瑾排在队伍后边儿,七点半的时候买了两斤五花肉。 回去的路上还给柳沉鱼买了肉包子。 柳沉鱼收拾好之后去敲秦淮瑾的门,敲了两声之后没人开,去前台一问才知道他天不亮就出去买肉了。 不清楚秦淮瑾去的哪个副食店,柳沉鱼决定单独行动,她忍不下这条大棉裤了。 柳沉鱼跟前台问了百货大楼的位置,摸到附近的无轨电车站,花了四分钱,一个人往百货大楼去。 她出来的时间早,到了百货大楼不到八点,人家还没开门,她只能找个摊子,花了一毛五吃了早点。 掏钱的时候柳沉鱼还感慨,前几天她还在心里抱怨贺世昌抠门,结果经过这两天购物她发现这个年代物价是真低,贺世昌应该给了她一笔巨款。 可惜有钱都买不着东西,好多都是需要票,不要票的价格都不低。 柳沉鱼快要冻死的时候,百货大楼开门了,她活动了活动冻僵的手脚,不紧不慢地进了百货大楼。 也不知道西南那边什么情况,阳城是北方的大城市,物资怎么也比西南丰富,她决定能在这边买的都在这边买,带不走的邮寄到西南。 柳沉鱼今天时间有限,不能放开了逛街,只能按照心里的清单快速购买,不过这也是她想多了,现在的百货大楼根本就没有让她逛街的地方,进去之后成衣都挂在墙上,压根不让试。 柳沉鱼顿时没了兴致,花了15块钱买了一条黑色的毛线裤之后,又买了两件据说从京城来的贼贵羊绒衫,一件居然要25块。 走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的呢子大衣,想到阳城的天气,又想到阳城的天气也就影响她一两天,这一两天穿军大衣完全没问题,西南就不一样了,上辈子她去蓉城冬天没有北方这么冷,呢子大衣穿着正合适。 说服了自己之后,柳沉鱼开心地朝呢子大衣的柜台走去。 “你好,这个大衣拿一件我能穿的码。” “这个大衣我要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第十五章 事情居然有出入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就这一件。” 柳沉鱼看了眼身边留着干部头的女人,歪了歪头,“你个子太矮了,这衣服撑不起来。” 柳沉鱼说的确实是实话,这人也就是一米五六,站在柳沉鱼身边才到她的耳垂。 干部头女人表情微变,随后笑了笑,吩咐售货员,“麻烦帮我装起来。” 她这人最厌恶别人说她的身高,眼前这个长相妖妖娆娆的女人居然抓着她的痛处踩,真是好没眼力见。 售货员看了眼柳沉鱼又看了眼干部头女人,翻了个白眼,“妹子,这老妹儿说滴没问题啊,你就是个儿矮,这大衣都能给你装了,还是让给咱老妹吧。” 这个大衣好些人都喜欢,从挂上墙开始,不止一个人上她这比画了,不是胖了就是矮了,要么就是钱不够的,这大衣在这都挂了不短时间了。 按照这个大衣的长度,买羊绒衫的小姑娘穿着正合适,干部头妹子能给她装起来,不合适。 不合适的衣裳买了回去试了接受不了,还不是回来找事儿退货,她可不愿意折腾。 买羊绒衫的漂亮小姑娘身条好,个子高挑,穿这个大衣绝对没问题,她出手还阔绰,羊绒衫一买就是两件,就算穿不了也不会回来找事儿。 售货员说完,干部头女人立马变了脸,“我说要你就给我包起来,还是我找你们陈经理给我包?” 这话一出,售货员的脸色比干部头女人还难看,不仅没怕,还翻了个白眼,“你搁哪儿混啊妹子,吃饱了撑的上我这儿逗闷子,你不说陈经理就拉倒了,我最烦你们这样的人。” 然后售货员转头跟愣在一边儿的柳沉鱼,“老妹,掏钱啊。” 柳沉鱼愣了下,没想到这个售货员这么大的脾气,“多少钱?” “四十五。”售货员摘下呢子大衣,摘下衣架装袋,“老妹儿,你也别嫌贵,咱们这个呢子大衣的料子可是跟将校呢一个料子,整个阳城也就咱们百货大楼有了。” 这个年代将校呢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贺世昌有,她之前眼馋过,可惜只有男款,她根本穿不了。 柳沉鱼掏了钱,指了指墙上,“我觉得你更适合旁边的短款,穿上一定利落又精神。” 原本她是好意,接过干部头女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留下柳沉鱼原地尴尬。 售货员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瞧她那一副神气德行,谁怕她啊,她有后台我没有,切。”她接过钱夹起来抬手把单子顺着铁丝滑到收银台,“老妹,你就多余跟她说话。” 柳沉鱼笑笑没说话,她一直知道这边的人都爽利,但没想到这么爽利。 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进心里,柳沉鱼拎着战利品回到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就看见在大厅里的秦淮瑾,他换上了军装,板正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 柳沉鱼在门口歪头看着这个严肃的男人,笑了。 不说秦淮瑾其他条件,就这个外形也引人注目,估计部队里不少小姑娘上赶着给他几个孩子做后妈呢。 柳沉鱼转头想想自己,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先把这几年过去才是正事。 如果他实在合自己的胃口,发生点什么她也不介意。 柳沉鱼一进门秦淮瑾就看见了,看她站在门口没动,他起身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接过柳沉鱼手里的袋子,带着她往楼上走,“吃饭了么?”顺带把带的礼物拿出来。 东西都在柳沉鱼房间,秦淮瑾就算想提前拿出来也没办法。 柳沉鱼:“吃了点,不过折腾一趟又饿了。” 秦淮瑾低头看了她一眼,“有包子,就是有点凉了。” “没事儿,吃一个凑合凑合就成。”上了楼,到了柳沉鱼门口,柳沉鱼拿出钥匙开了门,“路上吃就成,你先把礼物拿下去吧,我再收拾下。” “好。” 秦淮瑾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又拎起柳沉鱼早就准备好的大前门茅台酒还有点心盒子。 他刚才买的肉放在他屋里,顺带就能拿上。 “我在楼下等你。”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九点半,到孩子们的外家十点。 柳沉鱼把大棉裤脱下来换上新买的毛线裤,再穿裤子就舒服多了。 秦淮瑾前岳父家在老城区,离火车站不远,坐无轨电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秦淮瑾带着柳沉鱼左拐右拐走了五分钟左右,来到了一条胡同里,“胡同最里边那家就是了,秦烁的姥姥是个很严厉的人,要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请你见谅。” 柳沉鱼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见谅,我一没吃他家的饭,二她带的是自己女儿的孩子我不欠她的,她凭什么对我口出恶言,我希望你明白,我这个人脾气就是这样的,不惹我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没事儿找事儿的我也不惯着。” 她又不是什么讨好型人格,没道理哄着一个不认识的老太太。 秦淮瑾知道她的脾气不好,但之前一直对着的是贺家,他没有多少感触,现在怼到自己眼前了,才知道这人说话是有多气人。 完全没办法讲道理,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劝导,“他们带大了几个孩子,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你且让让。” 柳沉鱼没说话,秦淮瑾说的道理她都清楚,孩子们在这儿过得好,不用带走,为了几个孩子也得好声好气地说话,孩子过得不好,他们要带走的话,以后孩子们还是会跟外婆家联系,她闹得太僵几个孩子夹在中间日子不好过。 不过刚刚她才说了硬气话,这会儿让她服软是不可能了,“看情况吧。” 紧接着秦淮瑾就见柳沉鱼像只神气活现的小凤凰,仰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敲门。 他虽然没见过凤凰,但是如果凤凰在世的话,估摸着就是柳沉鱼这个傲娇的模样。 敲了两下门,就听到院子里响起腾腾的跑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色油漆的木门被打开,紧跟着探出一个圆寸小脑袋。 见到门外是陌生人,小脑袋先是一愣,然后歪着小脑袋上下打量柳沉鱼,“你谁啊?” “柳沉鱼。” “不认识。”没听过这人的名字,秦灿想也不想的直接关门。 柳沉鱼没想到这小朋友二话不说就关门,赶紧伸出手拦住,“我跟秦淮瑾一起来的。”随后伸手朝落后两步的秦淮瑾招了招,“你倒是过来说一声啊。” 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看着她被欺负。 秦淮瑾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家老二,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柳沉鱼召唤。 他叹气,随后愣了下,他发现最近叹气的频率也太高了点。 没等他上前,圆寸小脑袋一听秦淮瑾的名字,“唰”一下就把门打开了,大步迈过门槛,站在台阶上往外看。 柳沉鱼明显看到圆寸小脑袋见到秦淮瑾的那一刹那眼睛直放光,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爸爸!” 秦灿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在外公家门口看见了他消失已久的老爹,他小跑到秦淮瑾身前,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仰着脑袋艰难地看着他,“爸爸,你是来看我们的么?” 秦淮瑾腾出一只手,蹲下身一把抱起秦灿,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大哥呢?” 秦灿被爸爸抱在怀里心里美得冒泡,怕被人笑话,抿着唇角不敢笑出来,“大哥哄老三呢。” 秦淮瑾皱眉,他记得陈梦不是说找了乡下的亲戚照顾几个孩子么? 事情好像跟他从陈梦口中得知的不太一样。 第十六章 要把孩子带走 秦淮瑾忍不住看了眼旁边安静的柳沉鱼,把秦灿放下,“走吧,带爸爸去见见外公外婆。” 秦灿被爸爸放下心里好一阵失落,不过得知爸爸不是打个照面就走他又开心起来,小手拉住爸爸的大手,“姥爷在画画,姥姥在看书,爸爸我带你进去。” 越过柳沉鱼的时候,秦淮瑾拉了拉秦灿的手,给他介绍,“秦灿,这是柳,”他看了眼柳沉鱼姣好又朝气蓬勃的面容,那句姐姐到底没说出口,“柳阿姨。” 秦灿抿了抿唇,虽然姥姥早就跟他说过以后爸爸肯定还会再娶,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眼前的女人眉目如画,笑容浅浅,可秦灿就是不想喊人,只执着地看着秦淮瑾。 一年见不了两次,秦淮瑾不想跟孩子发火,晃了晃他的手。 秦灿低了脑袋,小声地喊了句:“姐姐。” 说完松开秦淮瑾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圆滚滚的后脑勺上写满了不高兴。 秦淮瑾:“……” 这熊孩子生怕老爹不知道他比柳沉鱼大好几岁是吧。 柳沉鱼倒是爱听,叫姐姐多好啊,她现在才十九岁,多么年轻啊,就应该叫姐姐,叫阿姨才是把人叫老了。 瞪了眼不明所以的男人,柳沉鱼笑着朝秦灿跑去。 “你叫秦灿。” “我叫柳沉鱼,你叫我姐姐就对了。”柳沉鱼也不管秦灿搭不搭理她,“你对你妈妈的新丈夫也这么抵触么?” 闷头往前走的秦灿猛地停住,转身瞪了眼柳沉鱼,又看向柳沉鱼身后的男人,长舒一口气,大吼道:“大哥,爸爸来了。” 柳沉鱼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不解地往后看。 秦淮瑾觉得真要把这几个活祖宗弄去随军,他可能要少活十几年。 “你说话别这么直接,他还是个孩子。” 秦淮瑾也自责,他之前没跟柳沉鱼说清楚,“他妈妈不住在这边。” 不住这边,也就是那位和几个孩子的关系不好? 柳沉鱼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看了眼秦淮瑾。 秦淮瑾默了默,他怎么就觉得柳沉鱼眼神里带着同情呢,是同情没错吧? 柳沉鱼就是很同情这个专业能力一流,生活能力白痴的男人,孩子的亲妈不住在一起,孩子的情况是从孩子亲妈嘴里得知的,中间过了几道手,孩子的真实情况真能跟孩子妈妈说的一样吗? “你发现没,你家老二的袖子硬得跟铁一样。”她都不用上手摸,一看那亮得发光的模样就知道,这衣服的嘎嘣硬了。 还没有看到秦淮瑾的其他两个孩子,她就大差不差的能确定几个孩子在外家过得也就一般, 其他的,她只这一面也不能确定。 秦淮瑾一愣,他确实没看到这些细节,他表情不自然,“男孩子难免养得糙点儿。” “哦~” 柳沉鱼笑了下没再说话,跟着秦灿往堂屋走去。 三个孩子外家的房子是很典型的北方院子,正房三间,东西配房各两间,靠近大门这边搭了个雨棚,下边堆着煤块,院子中间是一小块菜地,因为太冷的原因现在里边荒着。 秦淮瑾不明白她那句哦是什么意思,想要问问,结果陈家老太太听见声拉着老爷子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老爷子手里还拿着毛笔,看到大包小包的秦淮瑾之后,神色一僵,随后笑着打招呼。 “淮瑾来啦,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好让你大哥去火车站接你。”说着又扫了眼一旁靓丽的女人,眼神里闪过了然,“外边太冷,赶紧进屋。” 秦淮瑾的心思现在想的全是三个孩子,没看到陈老爷子脸上的表情。 不过柳沉鱼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当下觉得这次行程应该不会枯燥了。 陈老爷子说话的时候,陈老太太也在隐晦地打量柳沉鱼。 两人进屋,陈老太太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一袋茶叶,“淮瑾还是老样子六号茶,这位女同志喜欢喝什么茶?” 柳沉鱼正在打量堂屋的环境,听见老太太的话,不在意地摇头,“白开水,谢谢。” 喝了茶水晚上她就甭睡觉了。 陈老太太被柳沉鱼的不客气噎了下,她也就是客气客气。 给两人倒好水,陈老太太坐在秦淮瑾身边,看着气度不凡温文尔雅的前女婿,老太太心里闪过遗憾。 当初闺女闹离婚她跟老伴都不同意,要不是出了那事儿,他们怎么也不会放过这么个前途大好的女婿。 “孩子们念叨你好久了,这下好了,你来了几个孩子也高兴,”老太太满头银丝,慈眉善目,让人不自觉放下心防。 “伯母,我这次是来看看孩子们的,”他歪头看了眼外边,“秦烁兄弟三个让您跟伯父费心了。” 陈老太太在听到伯母两个字的时候,神色难免失落,只是提到孩子,她又打起精神,摇头道:“他们都是好孩子,没让我们费心。” 随着老太太的话落,一个小炮弹一样的人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抱着个小萝卜头的秦灿,看到秦淮瑾之后走到他身边,叫了声:“爸爸。” 秦淮瑾点头应下,然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大儿子——秦烁。 秦烁今年九岁,长相简直就是秦淮瑾的少年版,跟秦淮瑾脱了个影,身高倒是不随亲爹,目测怎么也就一米二撑死了。 秦淮瑾想了下自己九岁的身高,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变了又变。 再看秦烁身后抱着老三的秦灿,他眼神中的不悦几乎要溢出。 伸手接过老三秦煜,还没抱进怀里一股骚气味儿就呛进他的鼻腔,他看了眼秦灿,难不成老三尿了还没换? 柳沉鱼看他僵硬住,还以为他不会抱孩子,探过头去看了两眼。 怀抱里抱着的这个老三虽然还小,但是已经初具模样了,“怎么了?” 秦淮瑾摇摇头,把老三抱紧,随后看向陈老爷子,“伯父,这次我来是要把三个孩子带走的。” 第十七章 人老成精 陈老爷子脸色一变,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扯了扯嘴角,“这事儿你跟小梦商量过么,她同意了吗?” 秦淮瑾:“抚养权是我的,不需要跟她商量,”随后问身前的秦烁,“照顾你们的人呢,叫她过来,我有话问她。” 这话一出,陈家老俩齐齐变了脸色。 秦烁不相信这次他爸真是接他们走的,面带疑惑地看着秦淮瑾:“什么照顾的人……” “小烁,你去里屋给你爸爸和阿姨拿姥姥前天买的点心去。”陈老太太打断秦烁的话,“照顾他们的那个人我做主让她回去了,照顾得太不仔细,差点儿把小煜摔了。” 秦淮瑾什么出身,能看不出这里边的猫腻么,他没发作,而是笑了笑,“那现在谁照顾他们?” 要是熟悉他的兵在的话,看见秦淮瑾的笑容一定魂儿都吓飞了,老大板着脸一切好说,一旦皮笑肉不笑,有人就要倒霉了。 陈老太太笑容讲了下,随后低头笑笑,“还能是谁啊,你大嫂二嫂轮着照顾,一人一个月。” “我记得大嫂在纺织厂上班,二嫂也有工作,几个侄子都是您跟伯父带大的。”秦淮瑾端起茶杯,拿起杯盖抹了抹茶沫子,轻啜一口,然后看向陈老太太。 柳沉鱼在一边儿看着秦淮瑾这个做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三个孩子的舅妈看中了孩子们的生活费,想要分一杯羹,他实在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说,毕竟对方可不是什么善茬。 站在一边儿的秦灿一脸似懂非懂,忍不住挠了挠头皮,“姥姥,摔过小煜的是大舅母,二舅母上次也差点儿把小煜扔出去,还是大哥接住的,那次还把胳膊摔折了,姥姥你记错了吧?” “嘭”。 秦淮瑾把水杯蹲在茶几上,看向秦灿,“以前没有单独照顾你们的表姨?” “啥表姨,来打秋风的吗?”秦灿摇摇头,他正是学舌的年纪,他学着陈老太太平日的模样,拢了拢没有的头发,一脸不屑:“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再上门来陈国栋你就给我滚出去。” 陈国栋就是陈老爷子的大名。 秦灿天真无邪的表演让屋里一众人变了脸色 柳沉鱼眉眼弯弯是被秦灿惟妙惟肖的动作逗的,这原来是个活宝啊。 秦淮瑾脸色沉下来是懂了话里的意思。 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变了脸色是因为这事儿秦淮瑾根本就不清楚,而且每个月还给着保姆钱。 三个孩子的生活费加上保姆费用秦淮瑾一个月给120块钱,在这个人均工资不到三十的年代,每月的120块钱是一笔巨款,以前陈梦跟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两个儿媳妇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昧下这笔钱。 可是陈梦再婚之后就搬了出去,陈老爷子还指着两个儿子养老,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驳了儿子的意思。 再说了,这钱给谁不是给,还不如便宜了自家人。 到底是经历许多风霜的老人了,陈老太太很快镇定下来,低头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满心的委屈,“淮瑾,我们也是觉得外人到底比不过自己人,你大嫂二嫂你也了解,都是勤快人,待三个孩子那是跟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小旭吃什么,几个孩子就吃什么。” “这些年你不在,家里大大小小都把几个孩子放在心尖上疼着,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点儿你是知道的啊。也是我们小梦不知好歹,你这么好的丈夫,她非得闹着离婚。” 柳沉鱼听到这儿笑了,这老太太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陈老太太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你秦淮瑾只管生不管养,孩子从小就是在外家长大的,他们费心伺候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个份上,你就不应该计较保姆的事儿了。 要是不知道秦淮瑾每个月都给孩子们“巨额”生活费,柳沉鱼还真的以为秦淮瑾是个不知好歹,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 秦淮瑾没说话,但是浑身紧绷,从他抽动的腮帮子看也知道他现在气得不轻。 秦灿杵在一边,看看他爸,又看看他姥姥,指了指秦淮瑾怀抱里的老三,对姥姥的话一脸认同,“爸爸,姥姥说的是真的,你看老三的包被,大舅母特意买的新棉花新布给做的。”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秦淮瑾低头看了眼这个骚气的包被,眼前一黑。 这个包被不知道用了多少个年头,上边补了好几块不同的布料,一看就不是新做的。 一个奶娃娃他每个月给二十块钱的生活费,他们就给孩子用这样的东西,他现在恨不得一木仓崩了那个相信陈梦鬼话的自己。 陈老太太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悄摸地瞪了秦灿一眼,这孩子从小就嘴快。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那个,孩子舅母是个会过日子的,去国营商店买的碎布头拼的被面,一点儿也不比新买的被面差,你摸摸都是好料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哄这个小外孙子了,儿媳妇不在的时候就是秦烁和秦灿哄着,她哪儿知道秦煜的包被都骚气得让人喘不过气了。 陈老太太不提还好,一提秦淮瑾更自责了。 秦淮瑾伸手打断了陈老太太的话,转而看向陈老爷子,“伯父,这些年陈梦带着几个孩子确实打扰你们了,这次我回来把几个孩子接走也是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 陈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才道:“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几个孩子,你埋怨我们是应该的,但是陈梦为了几个孩子付出了多少,你应该也清楚。” 秦淮瑾带走孩子已经是定局,他们之前瞒着秦淮瑾没有请保姆的事儿人家已经知道了,就算孩子没在陈家受委屈,他也不会把孩子留下了。 他看了眼一旁像是听故事一样的小姑娘,秦淮瑾再婚了,他们唯一的借口也没有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秦淮瑾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得到一个承诺。 第十八章 恨不得缝上她的嘴 只是陈老爷子还是低估了秦淮瑾。 “当初结婚的时候,陈梦不愿去西北嫌弃西北荒凉,想要回家来,我同意了,她说随军没自由不想去,我同意了,她要离婚,我也同意了。”当初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他不想让孩子知道他们的母亲并非他们想的那样美好。 孩子从小在阳城长大,离婚的时候为了孩子,他考虑到自家的情况就同意了。 陈老爷子知道他的目的落空,仍不死心,“淮瑾,我知道你心疼陈梦,但是这么多年逢年过节的别人家都能团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有陈梦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能也是太寂寞了,她才会走错一步。 陈老爷子现在舍了一张老脸,也是为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不争气,他自然要为他们多考虑。 秦淮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正要张口,就被一边忍不住的柳沉鱼按住了。 “你先等等。” 人情债最不好还,难不成以后过日子的时候她还要顾及秦淮瑾的前妻一家。 “伯父,今天的事儿本就轮不到我插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淮瑾几句,”柳沉鱼不撒泼的时候还是很唬得住场子的,她神色正了正,“您老说了这么多,我听得心里也难受,您家女儿确实受了许多委屈,这事儿是淮瑾不对。” 忍不住直起腰的陈老爷子:“……” 轮不到你说,你也没少说,又不能缝上你的嘴,但是陈老爷子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是他想听的。 果然柳沉鱼下一句就让他沉了脸,“淮瑾错就错在不应该把全部的津贴寄回来,他应该把人接到身边随军才对,孩子妈妈想家算什么,重要的是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这才是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想想也是难过,过年过节战友都有个知心人关心,我们淮瑾却在自责没办法跟孩子们团聚。” 这话完全是把陈老爷子之前说的话又丢回了他脸上。 什么不能团圆,这不是您闺女自找的么,倒是怪起秦淮瑾了。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男人给她挣钱去她又嫌弃不在身边,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孩子有钱没爹,结婚之后不用伺候公婆,生活在父母身边,她的生活是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年代多少人想嫁个当兵的都没这个门路。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 柳沉鱼对于婚姻就三条,一性二钱三情绪,给不了性就给钱,要么就是自身能力超群不需要男人的工资,那你就可以要求男人给你提供情绪价值。 如果这个男人能给你安稳的生活,每个月固定给你的钱让你超过这个年代百分之九十的已婚女性,那你就要学会独立自主,自己给自己创造情绪价值。 有钱有时间,多关心多爱自己难道不好么。 如果一个男人给不了你钱也给不了你性,还给不了你情绪,那不踢了他留着过年吗。 显然,秦淮瑾属于无法提供性,也无法提供情绪价值的人,这跟他的职业属性有关,但也不是克服不了的事情,秦淮瑾的津贴不低,九年前他的津贴就已经比普通工人高了,有生理需求完全可以随军。 据她所知,秦淮瑾最开始就是在阳城军区贺世昌手底下当兵的,结婚后一年秦淮瑾就调到西北军区了,再后来又调去蓉城军区,两个人就处在两地分居的状态。 可是秦淮瑾结婚前就当兵了,陈梦也是知道这点的,受不了分离就不要选择做军嫂,军嫂不是这么好当的。 陈老爷子脸黑了,当初他也劝过陈梦,可惜陈梦从小就被宠坏了,根本就不听父母的意见。 柳沉鱼才不管陈家老两口怎么想的,反正这个人情不能欠,“敢问大嫂每个月的工资多少,三个孩子每个月六十块的生活费恐怕还得让大嫂填补,这也是我们的不对。” 这会儿秦烁取了点心回来,听到柳沉鱼的话,小脸一沉,跟秦淮瑾一个模样,“阿姨,我跟弟弟的生活费每人每个月五块钱。” 姥姥说了,他爸爸以后还要存钱娶新媳妇,不能给他们太多生活费。 柳沉鱼笑了,看着骤然变色的老两口,心里给秦烁点了个赞,脸上却装作一脸震惊,一把拍在秦淮瑾的后背,“好啊,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你怎么跟我父母说的,结婚之后除了每个月给孩子的六十块钱不能变,其他的津贴都交给我!” 柳沉鱼一脸的悲愤,好像今天秦淮瑾不把话说清楚,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秦淮瑾被柳沉鱼一巴掌拍得五脏六腑都震了震,知道她是在演戏,但手劲儿也太大了。 秦灿瞪大眼睛,“六十块钱好多的吧,大哥,比咱们的十五块钱多了好多吧?” 秦烁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点了点头,可不是多么,他大舅母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五块钱,大舅是个临时工一个月十八块钱,两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们三兄弟的生活费多。 看来是有人咪了他们兄弟的生活费啊。 三个孩子不可能跟母亲还有外家老死不相往来,秦淮瑾只能安抚柳沉鱼,“没骗你,”又觉得太干吧,又补充,“从今以后孩子就在我们身边了,用钱都会跟你说一声。” 柳沉鱼生气的眉眼瞬间缓和下来,秦淮瑾不信任她是应该的,他得保证他孩子的生活,然后才是他们两人的生活。 脑子清醒点儿是好事儿。 秦烁和秦灿互看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兴奋。 他们真的可以跟爸爸一起走了么? 陈老太太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就算是个傻子也听出这两口子的意思了。 秦淮瑾是军官,现在都是团长了,就算不能让他欠下人情,也不能得罪,“淮瑾,老头子也是心急,你也知道,我们岁数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最不放心的就是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咱们也没别的要求,以后啊,真要是碰上他们有什么难处,你伸伸手拉一把。” 陈老太太把话说明白,秦淮瑾也没法儿拒绝,“伯母你放心,陈梦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大哥二哥是孩子们的亲舅舅,他们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背我原则的事儿,我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 道儿他已经画出来了,就看他们是不是往人道里走了。 陈老太太颔首,也知道秦淮瑾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再要求其他就得寸进尺了。 “那我给你收拾下孩子们的东西。”说完,她站起身,拉着秦烁和秦灿朝西配房走去。 第十九章 钱流水一样地花了出去 陈老爷子刚才被柳沉鱼下了面子,也不说话了,坐在椅子上沉着脸喝水。 柳沉鱼抬了抬下巴,示意秦淮瑾看看怀里的孩子,刚刚说话这么大声音,这孩子都没被吵醒,是不是晕过去了? 秦淮瑾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怀里睡得香甜的老三,脸上的表情僵住。 说实话,几个孩子他都没管过,秦烁刚出生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风声鹤唳,他是给陈梦请了保姆照顾孩子的,到老大五岁,老二一周半的时候,外边儿的苗头不对,这才把保姆辞退,转而找了个陈梦的亲戚来照顾孩子。 秦淮瑾每次都是匆匆回来,待不了两天就走了,孩子他带得太少。 这会儿秦灿脸蛋红嘟嘟,小鼻子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嘴边还有亮晶晶的口水,正是睡得酣甜。 他把孩子朝柳沉鱼的方向歪了歪,拿出一只手,指着老三的鼻子,“有气儿。” 柳沉鱼上辈子根本就没接触过小朋友,更加不会带孩子了,她仅有的经验都是原主的记忆,理论和实践到底是有区别。 “小男孩儿不能捂着,上火就容易生病,你把被子给他往下拽。”柳沉鱼指了指秦老三的小红脸蛋,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 秦淮瑾半信半疑地把包被往下拉了拉,找到秦老三的小手摸了摸,确实有些濡湿。 柳沉鱼看着居然真的出汗了,一脸傲娇地看着秦淮瑾:“你在部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正常。” 这点儿秦淮瑾反驳不了,点了下头,又问:“你带过孩子?” “指导过这么几个。” 秦淮瑾不禁看她,真没看出来,这么个娇气的女同志居然还带过孩子,经验还很丰富。 “这次把孩子带回去,以后就麻烦你了,”秦淮瑾有些犹豫,“你会做小被子么?” 柳沉鱼睨了他一眼,“干嘛?” 秦淮瑾指了指秦老三的包被,压低声音,“味儿太大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现在都是臊气的。 柳沉鱼嗤了一声,她就在他身边儿,早就闻到了,“什么时候的火车票?” “今天晚上。”秦淮瑾原本也没准备呆多长时间,“从这边儿咱们要到京城换车,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柳沉鱼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没必要。” 贺世昌都答应她了,等贺广陵和贺睢宁的钱汇过来,会电报联系汇给她。 秦淮瑾:“其实回去看看也有时间。” 他是因为家庭原因跟家里闹掰了,柳沉鱼却不同,刘芳虽然拎不清,但是还有贺世昌和贺雪庭盯着,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柳沉鱼勾了勾唇,神色颇为不屑,“他们这会儿可顾不上我,贺家的热闹还有的闹。” 她是傻了才回去蹚浑水。 秦淮瑾嘴巴动了动,对上柳沉鱼漠然的眼神,到底没再劝,他自己跟家里都掰扯不明白,哪儿来的立场劝解柳沉鱼。 想到自己从未说出口的原生家庭,秦淮瑾莫名心虚气短。 “以后还是多考虑下咱们自己吧,你是有媳妇儿孩子的人了,有这个时间心思多往家人身上放。”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咱们这一路的三天三夜,一会儿回招待所,两个大的看着老三,你得跟我去买些东西。”大的都好说,怀抱里这个小的才是不好弄的。 包被要做新的就得买棉花和布料,这会儿她再次庆幸贺世昌给了她那么多的票据。 柳沉鱼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秦淮瑾自然不会拒绝。 好在陈老太太那边儿收拾得也挺快。 没一会儿,秦烁和秦灿一人背着个大包袱回来了。 秦烁板着脸站在门口,对屋里说:“爸爸,我们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秦灿在一边儿不住地点头。 柳沉鱼看着他俩身上的包袱一愣,随后笑着说:“咱们这次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探望你外公外婆,春夏秋冬的行头都得带上。” 秦烁面无表情,指了指后背的包袱,“都在这儿了。” 他的衣裳是表兄穿小了的,等他穿不得了再给秦灿穿,秦灿穿不了的衣裳下边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等着,哪儿有这么多衣裳要带,能穿的就是冬天的两身衣裳,其中一身还穿在身上了。 柳沉鱼看着那磨破边的袖口默了,然后眉眼弯弯地安慰两个大的,“没事儿,你爸说了给你们买新衣裳,咱们去百货大楼买,一人买两身。” 秦烁望向秦淮瑾,见他点头之后,终于有了个笑模样,“谢谢爸爸。” 秦淮瑾看着孩子拘谨的笑容满心酸楚,抱着孩子走到秦烁身边,接过两兄弟身上的包袱,“跟姥姥姥爷告别,咱们走了。” 秦烁避开爸爸的手,指了指他怀里的小弟,“爸,你抱着老三吧,我自己背,不重。” 随后带着秦灿跟姥姥姥爷告别。 秦灿一脸兴奋,要不是大哥拉着他,估计都能飞到天上去了。 陈老太太见两兄弟这么开心,心里不痛快,嘴上唠叨着:“外甥是狗吃了就走,老话是一点儿都没说错啊,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记得要想姥姥姥爷啊,有时间给家里写信。” 秦灿都要跟爸爸走了,自然不会跟老太太犟嘴,咧着小嘴笑着哄她,“姥姥是最好的姥姥,我跟大哥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姥姥姥爷的,我爸要是给我买了好吃的,我肯定给姥姥留着。” 陈老太太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笑骂:“你这皮猴子,姥姥等你这口吃的还不得下辈子啊。”到底是养在身边的孩子,真要分别的时候还是舍不得的,老太太眼含泪光嘱咐秦淮瑾,“三个孩子都是好的,你好好对他们,他们真要是不听话了,你就给我们送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太看了眼一边儿笑眯眯的柳沉鱼,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秦淮瑾点头应是,随后怀里抱着一个,手里拎着一个离开了陈家所在的胡同。 等晚上陈家两对夫妻回来发现孩子被秦淮瑾接走怎么闹腾那就另说了。 到了招待所先去了秦淮瑾的房间把东西放下,半路上秦老三就醒了,不哭不闹特别乖巧。 把孩子放在床上,秦淮瑾和柳沉鱼两个大眼瞪小眼。 秦淮瑾是知道该给孩子看看要不要换尿布,但是不知道怎么换。 柳沉鱼则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理论知识一堆,动手就废。 最后还是秦烁看不下去,伸手把两人巴拉到一边,动作熟练地解开老三的包被,摸了摸他的尿布,确定没有温乎的湿感才轻轻地取下尿布,然后一只手托着秦老三的脖子,一只手拖住屁股,把老三抱到怀里之后,他坐在床边,分开老三的两条细溜溜的小腿,嘴上还打着口哨。 秦老三秦煜知道哥哥在把他尿尿,没一会儿小鸟就翘起来呲了老远。 尿完之后还挺了挺小身子。 秦淮瑾赶紧从秦烁手里接过小儿子,把孩子放到床边,学着老大的样子笨手笨脚地给老三垫上尿布,一边儿的秦灿早就在弟弟尿完就去厕所找了个墩布,动作熟练地把地拖干净。 小的收拾好之后,柳沉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爷们儿四个,“走吧,去买衣裳。” 一次性买了六套,三套下了火车穿,三套洗了之后作为过渡,等到了地方还得给三个孩子各做两套换洗的衣裳。 也就是柳沉鱼讲究,现在一般家庭的孩子都是两套衣裳换替着穿,哪儿有这么多布票祸害。 紧跟着柳沉鱼买了一斤半棉花,一块红格子棉布,又买了六双鞋,三双单鞋,三双夹棉的。 就这么一会儿柳沉鱼就跟撒钱一样,钱流水一样地花了出去。 第二十章 真的能每天都吃肉吗? 秦烁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不禁偷偷打量柳沉鱼,这女人是不是傻?给不是亲生的孩子买了这么衣裳,真就一点都不计较? 秦烁想到之前从胡同口听老大娘侃大山,老大娘说后妈没有一个是真心对继子继女的,他觉得有道理,想当初他妈给他买了两双袜子,那个新老公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想来他爸新找的这个女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这女人一定是心机深沉的,现在当着他爸爸的面对他们好,等他爸上班去,还不知道怎么虐待他们兄弟呢。 以后还是得多注意点,不能让这女人单独跟他们兄弟其中的一个在一起。 还有,一下子买这么多,这得花多少钱啊,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柳沉鱼可不知道她在秦烁心里已经妖魔化了,她还在买买买,蓉城军区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如何,想来也有军人服务社,她只需把日常用的洗漱用品给几个孩子准备出来。 她又买了牙刷牙膏,擦脸油,毛巾等,生活用品置办齐了,这才回到招待所。 回到房间,她把东西整理了一下,原本要扔的大棉袄留了下来,今天棉花还是跟人抢的,柳沉鱼也见识到了物资的紧缺,这棉袄还是留着到了那边拆了做个小褥子吧。 她把送陈家的茅台酒大前门都塞在行李袋里,点心盒子就放在最外层,火车上给孩子们吃。 收拾好之后,她拎着行李袋去了秦淮瑾的房间,把三个孩子的新衣裳也放进行李袋里,看着眼巴巴的两个大的,她指了指外边,“咱们晚上得坐火车,火车上脏得很,你们就先穿着旧衣裳,等到了地方,咱们修整的时候再换干净衣裳。” 至于老三,“我把我的旧秋衣秋裤撕了给他做尿片,跟两个哥哥一样,都先将就着吧,保证屁股淹不着就成,一会儿我给他做个包被,等下车再换。” 秦淮瑾一直不说话,柳沉鱼剜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没有。”秦淮瑾摇头。 柳沉鱼:“那行,咱们先去吃饭,然后睡个午觉,醒了之后就要去火车站了。” 秦淮瑾没有异议,看着柳沉鱼出门的背影,他心里有些庆幸。 柳沉鱼虽然娇气泼辣,但是人不错,孩子的事儿她要是不提,他还蒙在鼓里,虽然对他不怎么样,但是对孩子好,他也能对她好一辈子。 吃完饭柳沉鱼回了房间,把刚买的红色格子布还有棉花放床上,又拿出她之前在京城配置的针线包。 她上辈子在米兰学的服装设计,做个小被子这种没有含金量的活儿还是手到擒来的。 确定好尺寸之后,先把两边缝上,再反着掏出来,把棉花一层一层地续上,直到用完这一斤半棉花,续完棉花再沿着被角把另一面翻出来,小孩子脚趾小,睡觉没样,大针脚的话孩子的脚趾难免戳进去,为了安全起见,她用的都是小针脚。 不到半个小时,秦家老三的小包被就做好了。 柳沉鱼收拾好针线包,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泛黄的天花板。 从贺家出来,贺世昌给了她三千块钱,贺雪庭这个大姐给了她一千块,附带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昨天晚上她已经看过了,是各种各样的票据,布票不多,全国粮票有一些,其他都是生活用品票,其中还有张自行车票。 还不知道贺广陵和贺睢宁给她汇了多少钱的情况下,她现在手头能用的钱已经有四千块了。 这在现代没有多少钱,但是这是七十年代,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多块,她手里的钱已经是笔巨额财产了。 今天上午买了许多东西,花了不到两百,她决定手里的三千八百块钱不动,这是她给自己的后路,等大环境好了,她跟秦淮瑾还是合不来,那就离婚去南方重操旧业。 只是坐吃山空不是她的风格,到了蓉城之后得找个工作才行,也不知道蓉城军区对军属的工作有没有安排,明天的问问秦淮瑾。 下午睡了个好觉,等三个孩子醒了之后,柳沉鱼和秦淮瑾这次除了大包小包,还带着三个孩子往火车站走去。 上火车之前,柳沉鱼把行李绑在身上,手里紧紧地攥着秦灿和秦烁的手。 “哎,你轻点,攥疼我了。” 秦灿挣扎着让这个女人放开他,在招待所的厕所里大哥都跟他说了,这个女人心机深沉,让他离远点,当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首先,我不叫哎,其次,你们爸爸已经打了结婚申请,马上就要跟我结婚,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后妈,你们对我的称呼可以是姐姐,可以是妈妈,也可以是阿姨,我都不介意,但就不能是哎。” 柳沉鱼指了指火车站外边,“你们的妈妈有了新的家庭,照顾不了你们,所以你爸爸就找到了我,以后咱们四个就互相照顾了。” 两个小孩满脸疑问,不是应该你照顾我们么,怎么还互相照顾了? 秦淮瑾则是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他们俩到底因为什么走到一块,孩子不懂,她还能不知道,怎么还是他找的她呢? “所以一会儿上了火车请听话,要不然丢了哪个你爸爸都会伤心的。” 秦灿不挣扎了,他其实也知道爸爸手里抱着弟弟,身上还捆着行李,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拉他。 但他就是讨厌这个女人,想要给她添堵。 “你能保证对我们好么?”一直没说话的秦烁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柳沉鱼问。 “怎么样算好呢,每天穿干净的衣裳,每天吃肉还是不用你看孩子可以去上学跟小朋友一起玩算好,还是要把你们兄弟三个养得白白胖胖算是好?小子,你这个好的范围也太宽了。” 秦灿眼睛一亮,歪头问,“真能每天吃肉?” 第二十一章 大哥说得没错这就是个败家娘们 原本秦淮瑾在一边儿安静地听柳沉鱼跟两个小子沟通,但这会儿听见老二满怀期待的询问,好像一下戳了他的心窝子,酸疼不已。 按照他给三个孩子的生活费,再加上孩子们每个月分下来的口粮,就算不能天天吃肉,也缺不了嘴。 还没生老三的时候,他更是把全部津贴都汇给陈梦,除了保姆的费用,还能剩下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足够他们娘三个吃好喝好了。 肉票他也没少往回寄,可是他的孩子还是为了一口肉满怀期待地问一个刚见过一面的人。 之前他只以为孩子们就是穿得有点脏,毕竟两个嫂子都是上班,自己也有孩子,照顾孩子能照顾到哪儿去,今天看秦烁熟练地照顾老三就知道平日里这些活儿也是他做的。 有保姆照顾的孩子都是干干净的,没有一个跟自家孩子一样,他给了钱,陈梦把钱给了兄嫂,委屈了他的孩子。 秦淮瑾跟陈梦结婚他自觉自己无法全然照顾家庭,所以在物质上极大的满足陈梦的需求,陈梦最开始也是很疼爱秦烁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了。 也可能是他长年累月的不见人影,让陈梦后悔嫁给他,也可能是深夜一个人带孩子的无力让她憎恨秦淮瑾,反正最后他们离婚了。 之前的一切他本来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现在看着这两个孩子,再看怀抱里瘦瘦小小的老三,他第一次这么厌恶一个人。 柳沉鱼见他神色微变,倒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开心地跟秦灿说:“你爸爸每个月给你们的生活费是六十块钱,按照这个标准,就算不能顿顿吃肉,隔三岔五也是没问题的,至于能不能天天吃肉,那就得看你爸爸的本事了。” 她没有算计过秦淮瑾手里的钱,但是之前他也说过,每个月给孩子汇六十块生活费之外还给着保姆费用,这一个月支出近一百块,他就算能存钱,一个月存五十,离婚两年手里怎么也得有点存款。 所以她决定还是按照之前的标准给孩子们生活费,用不完的给他们单独存起来,嗯,这一部分就让秦淮瑾存。 哎,她真是个绝世好后妈。 秦灿哪儿想得到这么多,转而仰着脖子看他爸,“爸,你能行么?” 男人,根本就听不得不行两个字。 秦淮瑾腾出一只手把秦灿的脑袋转向火车站,声音带着笑意,“爸爸努力。” 虽然现在也能让儿子吃上肉,但是儿子的期望怎么能让他失望。 这下秦灿高兴了,跟着爸爸真好啊,过不了多久就能天天吃肉了,要是后妈说的是真的,那以后他还能每天穿干净衣裳,还能去上学,想想心里就美得冒泡。 他看了眼有点紧张的柳沉鱼,心道,她最好说到做到,要不然…… 秦烁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是他满足了,只要这个女人说的几条里能实现一条,他就能好好跟她相处,只是叫妈妈还是算了吧。 没人知道两个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马上要检票了,柳沉鱼拉着两个孩子,看着乌泱泱的人群,生怕把孩子弄丢。 上了火车,寒冬腊月柳沉鱼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坐到卧铺上她抹了把汗感慨,“还好坐的是卧铺车厢。” 硬座那边她实在没办法想想要怎么坐一天一夜到京城。 秦淮瑾低头把老三放在床铺上,没说话,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他托人买了卧铺票。 柳沉鱼弯下腰看他。 秦淮瑾解包被的手一紧,随后把孩子往里边塞了塞,把老二喊过来,“你看着老三,我跟你大哥去打点热水。” 现在还没到饭点儿,等一会儿饭点打水的人就该多了,他们带了两个军用水壶,先打满。 这次秦淮瑾买了三张卧铺,柳沉鱼还是睡中铺,两个大的睡一个下铺,他带着老三睡一个下铺。 秦淮瑾带着秦烁去打水顺便告诉他厕所在哪儿,柳沉鱼则看着对面的秦灿,指了指窗户外边已经全然没有阳光的天色,“饿了吗,我给你拿点心。” 之前给陈家送的点心盒子她拿回来了,就在行李袋的最上边一层。 除了点心盒子,她还在百货大楼买了桃酥,火车站门口买了烤红薯和炒瓜子,再加上之前在京城买的大白兔,水果糖还有蜜三刀姜丝排叉,一路上缺不了孩子们的嘴儿。 秦灿可不是个客气的人,睁着圆滚滚的杏眼问柳沉鱼,“你是真的想给我吃?” 柳沉鱼知道这小孩不信任她,二话不说脱了鞋趴在中铺的栏杆上,拉开行李袋的拉链,从里边拿出京城买的点心盒子,递给坐着的秦灿,“拿着。” 秦灿没去过京城,也没见过京城的点心,他接过柳沉鱼递过来的点心盒子还有些不敢置信。 真就给他吃了吗? “真给我吃?”秦灿又问了一遍。 在陈家有了点心都是全家分着吃,陈家孩子多,再加上他们兄弟三个就更多了,买一斤点心回来每个人也就是甜甜嘴,再多的就没有了。 哪儿跟这个女人似的,一下拿出来这么一大盒。 柳沉鱼摇摇头。 果然是骗他的,秦灿杏眼里闪过失落,等柳沉鱼穿上鞋子坐稳之后,他抿着唇把手里的点心盒子递给柳沉鱼,“呐,你要吃的话去一边儿吃。” 别在他眼跟前馋他。 柳沉鱼笑着接过点心盒子,随手放在小桌子上,“谁说我要一个人吃了,我们是要等你爸爸和大哥回来一起吃,不过你现在可以打开挑选一会儿想要吃的点心。” 听了柳沉鱼的话,秦灿心梗,原来刚刚是在逗他,这人怎么这么坏! 他现在想把点心盒子扔她脸上。 柳沉鱼见他不动,以为他不爱吃点心,转而问:“你要不想吃点心我还买了橘子罐头,你吃吗?” 秦灿心疼,这女人什么时候还买了罐头,他怎么不知道。 好东西也不知道省着点吃! 大哥说得没错,这就是个败家娘们儿。 “都不吃?” 柳沉鱼不解,她问过售货员,这些都是小孩子爱吃的啊。 “那要不要吃大白兔?”糖总得爱吃了吧。 “我—就—吃—点心!”秦灿这几个字说得别提多心累了。 这女人到底花了多少钱! 柳沉鱼皱眉,这孩子难不成有口吃的毛病,怎么之前没发现,回来得跟秦淮瑾说说。 秦灿:你口吃,你全家都口吃! 秦灿生怕她再给拿出别的东西,满脸心痛的打开点心盒子,样式都没看清顺手就拿了一块,又飞快地把盒子盖上,然后左右瞪了一眼一直盯着他们的小年轻。 别以为他没发现,刚才坏女人拿点心的时候这个小年轻眼睛就放光。 柳沉鱼见他手里攥着不吃,还以为要等秦淮瑾和秦烁,也就没劝。 等秦淮瑾和秦烁回来,秦灿像是小鸟一样扑向秦烁。 秦烁皱眉,把手里的军用水壶往旁边挪了挪,“咋咋呼呼的,烫了你咋整。” 秦灿嘿嘿一笑,然后张开小手,手里赫然是一块破碎的点心,“大哥,你吃。” 秦烁看向柳沉鱼,柳沉鱼正在把水壶放在窗边,背对着他们,嘴里还念叨着:“点心拿出来了,秦烁也吃两口,还得有一个小时列车员才开始卖饭。” 秦烁接过弟弟手里的点心,把手中的水壶递给秦淮瑾,又打开桌上的点心盒子给弟弟拿了一块,“吃吧。” 二弟一下午在招待所登高爬上的一会儿都没闲着,肯定早就饿了。 秦灿这次没有留着,而是张大嘴吃了一口,一口下去一半。 柳沉鱼扭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灿的“血盆大口”,忍不住闭眼,心道等安顿下来怎么也得好好教几个孩子用餐礼仪。 这样的动作简直辣眼睛。 柳沉鱼嫌弃得不行,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看着这孩子的德行,赶紧脱了鞋趴在中铺的栏杆上从行李袋里掏出一瓶橘子罐头又拿出一个搪瓷缸子。 站到地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把手里的橘子罐头递给秦淮瑾,“赶紧打开。” 秦淮瑾刚看完小儿子,转身怀里就塞了瓶罐头,他挑眉,“我不吃罐头。”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拍了他一巴掌,“谁给你吃的,你赶紧打开,再不开你儿子就要被点心噎死了。” 说完还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嘴巴鼓鼓囊囊的秦灿,“点心这么干,你吃这么一大口,往下咽的时候不得噎死?” 第二十二章 后妈 秦淮瑾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赶紧打开橘子罐头。 柳沉鱼一看罐头打开了,立马接过来往搪瓷缸子里倒。 直到把糖水都倒进搪瓷缸子她才把罐头放下,端着搪瓷缸子递到秦灿身前,“喏,赶紧喝点水往下顺顺。” 秦灿这会儿已经被掖着了,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赶紧接过搪瓷缸子小小的喝了一口,又小小的喝了一口,满脸痛苦地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一屁股坐在床铺上。 秦烁也吓着了,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完全咽下去才挪动脚步,他看了柳沉鱼一眼,郑重地道了谢。 柳沉鱼摆摆手,“下次一定要注意,总不能成为全国第一个被点心噎死的人,这是要上人民日报的。” 她刚说完这话,就听见低低的啜泣声,柳沉鱼一怔,低头一看小孩儿正在掉金豆豆。 不会吧,小孩这么脆弱么,她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人民日报才没工夫关心谁被点心噎死了呢。 “是不是嗓子疼啊,我就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就哭了?”柳沉鱼没哄过孩子,更不知道怎么跟两个大的相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秦淮瑾,秦淮瑾也麻爪了。 这孩子从来没在他眼前哭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啊。 他正寻思怎么开口安慰一下秦灿,就听小孩开口了,说出来的话却叫秦淮瑾和柳沉鱼牙根痒痒。 秦灿:“呜呜呜,不是嗓子疼,我是心疼。” 只见小孩心疼地抱着搪瓷缸子流眼泪,“多好的一瓶橘子罐头啊,我都没尝出味儿,就咽下去了。” 柳沉鱼:“……” 秦淮瑾目色复杂,秦烁显然也没想到弟弟居然因为这个掉眼泪。 柳沉鱼咬咬牙,怒了一下,也就是怒了一下,然后调整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这么狰狞,“不至于,真不至于,就一瓶橘子罐头,你想吃搪瓷缸子里还有。” 秦淮瑾则是心疼,但是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父亲,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安慰儿子。 倒是秦烁接过秦灿怀里的搪瓷缸子,端起来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地说:“还挺甜的,跟点心一样甜。” 这会儿糖都是限制供应,大家都想吃口甜的,所以厂家都很舍得下料,各种点心都甜得要命,橘子罐头的糖水也不能例外。 果然,秦灿顾不上感慨,一脸心疼地抢过搪瓷缸子,抬起来小小的尝了一口,随后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哎,真的跟点心一样甜。” 说完又咂么咂么嘴儿,“还是不一样的,糖水有橘子味,跟咱们吃的橘子糖一个味儿。” 秦烁见他不纠结了,面上带了丝很浅的笑容,“嗯。” 秦灿一通折腾把老三吵醒,秦淮瑾赶紧去哄孩子,柳沉鱼也松了口气,拿起罐头递给秦烁,“老大,这个你跟弟弟分着吃了。” 秦烁看了柳沉鱼一眼,默默接过,然后坐到秦灿身边,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把一瓶橘子罐头吃完。 柳沉鱼抬手看了眼时间,对两小子说:“一人再吃一块点心就不能再吃了,再半个小时就要卖饭了。” 就上车的这么一会儿,秦灿放肆地吃了点心,还跟大哥两个人吃了一整瓶罐头,他现在一整个满足。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忘了三弟。 别以为一点吃的就能收买他,真当他不知道呢,她现在花的还不是他爸的钱,他姥爷说过,他爸爸的钱就是他们兄弟的钱。 嗯,花自己的钱为什么要感激别人。 秦灿自己的逻辑完美闭环,所以这会儿他看也没看柳沉鱼,反而问秦淮瑾。 “爸爸,我小弟吃啥啊。” 秦煜六个月就断奶了,吃喝跟大人一样,中午秦淮瑾给秦煜喂了一小碗面条,不过按照他们家老三的肚子,估计早就饿了。 秦淮瑾看了眼怀里面无表情的老三,又看了眼柳沉鱼。 柳沉鱼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心里嫌弃得要死,嘴上也不饶人。 “看我干嘛,看我你儿子的肚子就饱了?”然后又一次脱了靴子,趴到中铺的栏杆上,拉开行李袋,掏出一袋奶粉,一罐麦乳精。 她把奶粉,麦乳精杵到秦淮瑾的跟前,“你就说说咱们买这个是干嘛的,买的时候你也在啊。” 怎么现在跟忘了一样。 秦淮瑾张张嘴。 这人的嘴还真是不饶人,明明都是好话,说出来就这么戳人心窝子。 “吃哪个?” 秦淮瑾不敢惹这个阴晴不定的女同志,只能问儿子。 秦灿和秦烁看见麦乳精和奶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秦灿忍不住从柳沉鱼手里拿过麦乳精。 “爸爸,爸爸,这个这个,给老三吃这个吧,大舅母给表哥补身体就吃的这个,可金贵了。” 表哥喝的时候,他想喝上一小口,还被大舅母拍了两巴掌。 骂他跟个小牛犊子一样,吃麦乳精浪费。 秦灿嘴快,也藏不住话,这话一说出来,秦淮瑾就黑了脸。 柳沉鱼更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唇角,“哦?那这个比麦乳精还好的奶粉不更应该给老三喝了么,毕竟再金贵的东西,也没你们三个在你爸爸心里金贵,你说是吧。” 最后这句话柳沉鱼是对着秦淮瑾说的。 秦淮瑾面皮一紧,之前说孩子们过得不错的话就像是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他鼻头酸涩,指了指柳沉鱼手里的奶粉,“麦乳精给你,给你……” 这叫柳沉鱼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商量,叫姐姐吧不合适,叫妈吧孩子不乐意叫,落了柳沉鱼的面子,最后遭殃的还是他。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问就是直觉。 “后妈。” “……” 秦淮瑾一哽,无语地看向柳沉鱼,她是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后妈吧。 秦灿这小子倒是借坡下驴,张嘴就来,“后妈。” 哈哈这个称呼好啊。 秦淮瑾瞪了儿子一眼,添什么乱。 秦灿缩了缩脖子,指了指柳沉鱼。 是她让这么叫的。 第二十五章 还得在考察考察 秦淮瑾脸上的笑容落下,“确实,早知道我应该第一批分给我的时候就留下的。” 当初第一批分房子就有他的名额,不过他一个人没必要占这么大的院子,就把名额让出去了,要不何至于这次这么紧张。 何萍萍没想到秦淮瑾会这么说,顿时神色讪讪,“是啊,没耽误就好。” 秦淮瑾当初的房子就是让给一连长的,还是何萍萍去做的工作。 柳沉鱼乐了,秦淮瑾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柳沉鱼一直以为秦淮瑾虽然脸冷了点,但还是很好说话的人。 现在看来,还是她片面了。 “嫂子,屋里坐会儿吧。” 柳沉鱼拎着行李进了院子,站在门口笑着邀请何萍萍。 “不了,我还得回去做饭。”说完话何萍萍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了,柳沉鱼才问秦淮瑾。 “她老公是你的政委?” 老公? 秦淮瑾扫了眼柳沉鱼,点了点头。 然后就看到柳沉鱼一言难尽的脸。 秦淮瑾拎着行李进了院子,“我以前跟嫂子们打交道少。” 他确实不知道何萍萍是这么个性子,“她也是下边乡里的,人还可以。” 他们家跟郝山河家里上下坡,离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儿说说就好。 秦灿:“爸爸,刚刚那个大娘是说咱家占了别人家的房子么?” 秦淮瑾呼吸一滞,揉了把儿子的脑袋,叹了口气,“胡说什么,这房子是组织分给我的,什么占不占的。” 柳沉鱼笑,让你粉饰太平,人要是不错的话能第一次见面就说这样的话? “秦烁,秦灿先进去选自己的卧室?” 柳沉鱼拎着东西把孩子叫上,也不管秦淮瑾,径直进了屋子。 秦烁和秦灿一听能自己选屋子,也顾不上亲爹,屁颠屁颠地跟着柳沉鱼。 秦淮瑾更不可能跟柳沉鱼较劲儿,把嘱咐的话又吞进肚子里,快步跟上前边的娘儿几个。 他还得帮着收拾卫生。 在他们来之前小战士们已经把卫生打扫了一遍,院子收拾得异常干净。 柳沉鱼点着头转了一圈。 “果然是人民子弟兵,干活儿就是利索,比我强多了。”要是她可做不到把墙角的蜘蛛网都清干净了。 “你什么时候去报到?” 太阳还没落山,这屋里就乌漆嘛黑的了,按照她的习惯,不得下午四点开灯? 柳沉鱼转了一圈也发现一些问题,能改善的就是这个墙面。 现在的墙面糊了不知道几层报纸,上边的发黄,下边的泛黑,看着就腻歪。 她是来到了七十年代,不代表就要吃苦受罪,在有限的能力里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一点错都没有。 “后天。” 柳沉鱼:“好,那明天你去买点大白,我要给咱们屋里刷个大白,再找两个泥瓦匠,我想起一道墙。” 秦淮瑾不解地看向柳沉鱼,一个住的地方,没必要这么折腾吧。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你大概要在这边多久?” “起码四年。” “那不就得了,四年啊,一千四百六十天,难不成就一直将就?你自己就算了,也不想想孩子?” 秦淮瑾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夸奖她算术好,还是要说男孩子艰苦点没什么。 他又想到老领导临行之前的交代,叹了口气,“好,还有吗?” 柳沉鱼看他不情愿,但也答应了,心里乐开花,“当然,” 她指了指两边的房间,“床是有了,但是咱们没有铺盖,你是去找嫂子们问问谁家有新做的铺盖,还是找附近的老乡问,总之今天得凑出三床铺盖。” 一床铺一床盖,他们家的人口,就算今天挤挤,也得三床。 秦淮瑾:“两床就够了,我宿舍里还有一床一会儿我带回来。” 柳沉鱼一拍手,“那太好了,能省点儿。” 看秦淮瑾还站在原地不动弹,柳沉鱼掏出自己的小钱袋子,找出一张自行车票,一张手表票,一张录音机票。 三张票换着看了下,最后还是把录音机票留下了。 然后又找了一张水瓶票,把三张票递给秦淮瑾,“自行车票换两床被子应该没问题,手表票也一样,这两种都不好的,水瓶票也能管点用,我就三张,给咱自家留两张。” 秦淮瑾手里捏着几张票,心头感慨,老领导准备得真是全面,连自行车票都给准备好了。 这是老领导给闺女准备的,他哪儿能用。 秦淮瑾把票推给柳沉鱼,“我这儿还有布票和棉花票,我出去问问谁家有新做的棉被,不够的就欠着,等布票和棉花票下来,我再还。” “自行车票不好弄,还是自己留着吧。”秦淮瑾为她的大手大脚叹气。 要知道他们驻地一年也就两张自行车票。 “也成。” 柳沉鱼现在是用不到自行车,可是之后难免会用到。 她也清楚现在自行车票很难弄到。 “现成的棉被需要换,其他的一会儿我出去买就成。”刚刚下车的时候,她看见军人服务社了。 以前秦淮瑾住宿舍,充其量就是他自己的洗漱用具还有军装。 这个新家可谓是家徒四壁,一干二净。 柳沉鱼大致算了下,她需要买炒锅,钢精锅,烧水壶,炉子,蜂窝煤,酱油醋米面。 这是最起码生活要用的东西。 肥皂这些可以等明天再买。 “屋里的家具我都看了,只有两张单人床,你看是再弄张双人床,两张单人床回来, 桌子没有凳子也没有,你看是从哪儿买还是找老乡打,反正咱们得有吃饭的桌子。 要是找老乡打的话,顺带打三张书桌,还有三个书架。” 他们分到的院子有三间正房,东配房的地方没盖房倒是有个不大的厨房间。 西边墙根堆了些杂柴。 她让秦淮瑾找泥瓦匠是为了盖个洗澡间,再把东西屋的后窗户扩大一点。 这个房子的进深不到六米,已经算是很大的户型了。 好好规划,能住得很舒服。 她现在不差钱,对于生活条件要求自然就高。 秦淮瑾闭了闭眼,每次他以为柳沉鱼花钱的能力也就这样的时候,她就会给他新的惊喜。 他不懂,书架为什么要三个,书桌为什么也要三个。 这东西一个不就够了吗? 多了房子里放得下?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反对也没用,只能认命地点头,“床只有单人的,我先去后勤说一声,让人送两张单人床过来。” 说完之后,他带着柳沉鱼安排的任务,先去后勤,再去大院里打听棉被。 柳沉鱼从行李袋里拿出大白兔和水果糖,姜丝排叉在路上吃完了,又拿了两块鸡蛋糕,让秦烁和秦灿看着秦家老三,“你们兄弟三个的,老三不能吃糖,给他吃鸡蛋糕。” 秦灿没想到看孩子还有糖吃,拍着小胸脯跟柳沉鱼保证,“柳姨你把心放肚子里,我跟大哥一定把老三看好,绝对一根头发都少不了。” 柳沉鱼自然相信两个孩子,之前在阳城也是两个小的看老三,一点儿问题没有。 她去东屋把单人床拖到西屋,两张单人床靠东墙根,摆成一条直线,中间留了空余的地方放隔断。 屋里没有大衣柜,没办法,她只能把行李袋先放床底下。 秦淮瑾换被子倒是很顺利,家属区的嫂子都知道他刚回来什么都没准备。 柳沉鱼把带来的吃的都安置好之后,看着和弟弟吃糖吃得正欢实的秦烁,问:“咱们今天还是在咱自己家吃饭吧。” 摸不清何萍萍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敢去她家吃饭,欠人钱还好说,她这人最烦欠人情。 秦烁点点头,这个柳姨看着虽然很不靠谱,但是为人处世还是不错的。 知道人家不待见他们。 柳沉鱼跟孩子统一战线,也放心了,嘱咐他,“这糖都是给你们买的,一会儿放在你们房间,每天吃三颗,不能再多了。” 把牙都吃坏了就该哭了。 好在秦烁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顺势答应下来,“好。” 秦灿一听大白兔奶糖以后放他们屋,抓糖的手放下,悠哉起来。 “你俩在家看好弟弟,我去服务社买东西,咱们今天晚上就凑合的吃点吧。” 柳沉鱼出去之前把大门关上,又叮嘱两个孩子,除了爸爸回来给开门,其他不认识的一概不能让人进家,直到两个孩子点头之后才离开。 “大哥,她是不是把咱们当小孩儿了?” 秦烁吃着糖,看着在地上转圈的老三,语气平静,“咱就是小孩儿。” 柳沉鱼最近的表现在秦烁看来无功无过。 吃喝花用,用的都是他爸爸的,她讨好他们也是正常的,只要她没有坏心思,他也不是不允许他爸爸身边出现人。 只是这人藏得很深,以后还得多观察才是。 第二十六章 难道睡一个被窝? 柳沉鱼哪儿知道她在俩孩子心里的形象,她顺着来路找到了大门口的军人服务社。 服务社就在家属区门口,两层的小楼,青绿色的墙体十分显眼。 走进服务社,保障供给四个大字正对门口。 柳沉鱼先转了一圈,确定好每样东西的位置之后,率先朝水瓶厨房用品的柜台走去。 在这个柜台用工业券买了一个大铁锅,一个钢精锅,两个暖水瓶并三个搪瓷盆子。 用最后的二十张工业券买了一把菜刀之后,她手里的工业券就彻底告罄了。 柳沉鱼无奈只能先放弃和面盆,改去调料柜台,酱油醋盐之后,她就是想买也没有手拿了。 把调料都放进钢精锅里,柳沉鱼艰难地把东西运回去,快到家门口了,碰上抱着被子回来秦淮瑾。 “顺利?” 秦淮瑾推开大门,快步把被子放回屋里,小跑着回来接柳沉鱼手上的东西,“嗯,这些你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去买。” 手上一下轻松了的柳沉鱼摆了摆手,“一会儿的吃饭,还是尽早把东西买回来。” 早晚都是这点儿家伙什。 “我问了司务长,炉子服务社没有,得去县城买,明天咱们先去县城买炉子,服务社没有的咱们也在县里直接买。” 秦淮瑾把锅具都放进厨房,出来之后抻了抻袖口,“今天晚上就吃食堂吧。” 他们这次过来没有多少行李,都是这两天能穿上的,就没什么好收拾的。 “成。” 柳沉鱼爽快答应下来,今天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她也有点儿累了。 “那床什么时候送来?” “一会就到了,”秦淮瑾看了眼时间,随后道,“你说的大白司务长已经给批了条子,明天下午回来我去拉回来,至于泥瓦匠木匠都得在咱们附近的生产队找了。” 明天事情也不少,秦淮瑾怕自己腾不出功夫。 柳沉鱼听出来了,她原本也没有全指望他办,“你后天按时报到就成,其他的不用管。” 说完,想起一件事儿来,“老大老二的学校你得去找一下,不能老是在家闲着。” 这会儿又没有寒暑假,别的学生都在学校上学,就秦家两兄弟在家看孩子。 “那老三?” 秦淮瑾有些犹豫,两个大的上学去了,小的怎么办。 这一路上他也看明白了,柳沉鱼根本就不会带孩子,理论知识丰富得很,上手就废。 “那也不能耽误两个大的,小的这个只要饿不死就成吧?” 柳沉鱼自信地看着男人。 秦淮瑾眼前一黑,“倒也要求没有这么低。” 柳沉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着朝屋里喊,“老大老二,带着弟弟去院子里玩儿会。” 秦烁正在用大白兔教老三数数,听见堂屋柳沉鱼的喊声,抱起笑得四仰八叉的老三,领着秦灿从西屋出来。 “好。” 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堂屋。 柳沉鱼挑眉,其实孩子也不是这么难带嘛,看,多听话。 “有话说?” 秦淮瑾一看就知道这人是把孩子支出去了。 “当然,说说我们俩吧。”柳沉鱼歪着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我对婚姻就三个要求,一性二钱三情绪,我们领证之后先磨合一下,看是不是能处得来,要是处得来接下来就是我前边说的这三点。” 秦淮瑾:“要是不合适?” “不合适也简单,以后你每个月的津贴给我五十,这钱是雇我照顾老三的费用,几个孩子每个月的生活费交到我这里,月底剩下多少我给你多少。 至于餐标,你定我执行。” 她想好了,不能白白给秦淮瑾带孩子,这段时间他要给自己育儿费。 大环境变了之后她是要去南方发展的,手里没钱可不行,再说了她也不是狮子大开口。 离开贺家之前,她问过贺家的保姆。 保姆工资一个月三十六块钱,她这个育儿嫂得更辛苦点,身兼数职,要秦淮瑾五十已经是友情价了。 这个友情价还是看在他间接帮自己离开贺家给的。 “之前说过,我的津贴,除了孩子们的生活费,都给你。” 秦淮瑾郑重地看着柳沉鱼,他一直生活在部队,没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 “咱们要是磨合得不错,津贴肯定我都要做主,但是咱们现在情况不一样。” 柳沉鱼才不给自己找麻烦,真到一拍两散的时候,这钱多了少了,她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好。”秦淮瑾没有迟疑,直接答应。 他这么干脆,柳沉鱼也高兴。 “你家老三都两周岁了,什么都懂,又不用我抱着扛着,我肯定饿不着他,再说了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怕啥,大不了送托儿所。” 柳沉鱼这两天观察下来,秦老三秦煜就是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好宝宝,一点都不难带。 她对接下来的带娃任务很有信心。 “驻地现在还没有托儿所。” “额……”这个柳沉鱼真不知道! 但是大话她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可能自打脸:“反正不会委屈了你儿子。” 照顾小孩子,很简单的,就照着上辈子营养师给她做的营养餐做饭就可以。 “我还有个要求,”柳沉鱼看着秦淮瑾,冷静道,“等秦煜可以去学校之后,你要给我安排个工作。” 她怎么可能指着别人过日子,谁给钱都不如自己赚钱。 “也可以。” 秦淮瑾依旧没有拒绝,驻地对于随军家属都有安置,只是这个安置还是要看个人能力。 “你放心,只要有岗位,我绝对不会丢你的脸。”柳沉鱼就不信还有她拿不下的工作。 秦淮瑾点头,到时候找合适她的就成,至于丢脸,他没这么在乎。 不过眼前还有件要紧事儿,秦淮瑾憋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晚上咱俩怎么睡?” 柳沉鱼早就看他有话要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 “又不是没在一个床上睡过……”她着实无语,说白了,就算她俩控制不住滚了床单子,也是彼此受益好么。 没有损失啊。 秦淮瑾:“……” 他快要碎了。 这女人怎么把上床睡觉的事儿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不是说磨合么?”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你睡你的被窝,我睡我的被窝。” 秦淮瑾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十七章 没见过大人喝麦乳精? 秦淮瑾还想再说什么,可惜没人搭理他。 柳沉鱼已经从堂屋走出去了。 “老大老二,带着弟弟跟你爸爸去打饭。”柳沉鱼出去安排几个孩子,家里没人的功夫,她准备出去附近转一圈。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心里没个章程,她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 秦淮瑾揣着一把钥匙,领着三个孩子去打饭,柳沉鱼直接把门锁上。 秦淮瑾带着孩子打饭回来,就看见柳沉鱼身后跟着几个小战士。 有两个搬着床架子,一个扛着一个硕大的水缸,还有一个推着小推车。 小推车里居然是一车煤块。 柳沉鱼手里则端着几个盆子,盆子里还有几个小碗。 看见秦淮瑾,柳沉鱼赶紧招招手,“快开门。” 手里的几个陶盆也太沉了,她从生产队一路抱回来,手都要断了。 “团长!” “团长。” 几个小战士也跟着打招呼。 秦淮瑾点了点头。 “你这是从哪儿买了这么多东西。”秦淮瑾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儿子,开门的时候问她。 出去有一个小时么,她居然弄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出了家属区右手边的春溪生产队。”柳沉鱼进了院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招呼小战士们喝水。 几个小战士腼腆地端过干净的水杯,“谢谢嫂子。” 小嫂子也太好看了,跟仙女儿似的。 “客气什么,今天应该请你们在家吃饭的,只是我们刚到还没收拾好,等过两天收拾好,让你们团长去喊你们,一定得来啊。” 柳沉鱼眉眼弯弯地招呼几个小战士。 士兵们整天在军营里训练,除了卫生室的医生,平时连只母蚊子都见不到。 这会儿被仙女似的嫂子笑着安排,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秦淮瑾看得牙酸,没好气道:“先回去,哪天吃饭我再通知,大家到时候都来。” “是,秦团。” 见团长不高兴,小战士们赶紧敬了军礼一溜烟地离开秦淮瑾家的小院。 柳沉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水都没喝完。” 本来没让人家吃个饭就够怠慢了,这人居然水都没让人家喝完,真是太失礼了。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人这么糙。 真真是金玉其外。 “他们还有夜间训练。”秦淮瑾摸了摸鼻子。 “哼。” 柳沉鱼皱了皱鼻子,只能相信秦淮瑾的话。 “对了,春溪生产队的供销社有煤炉子,我已经给过钱了,吃完饭你去拉回来。” 寒冬腊月的天,没有煤炉子是真不行。 她可不想睡一觉被冻死。 “好。” 没想到她行动这么迅速。 “烧煤块太浪费,一会儿去取炉子,我顺带再拉半车黄土回来。” 晚上睡觉之前他就能把蜂窝煤做出来,过两天就能用了。 供应本上煤炭一年是有定量的,不省着点用,到了开春就没得用。 “那给我留出这几天的量。” 柳沉鱼是因为没买到做好的煤球,这才退而求其次买了煤块。 一会儿做煤球的时候还得拍碎,倒是费不少劲儿。 但那也没办法,时间上不允许她等煤球。 太阳落山之后温度越来越低,先取暖才是正道。 秦淮瑾让他们娘四个先吃饭,他自己则要过柳沉鱼手里的供应本,去春溪生产队的供销社拉煤炉子。 半个小时之后,秦淮瑾拉着煤炉子回来,黄土堆上还有白菜萝卜南瓜还有三个小坛子并两个鼓囊囊的布袋。 柳沉鱼已经吃完饭,这会儿正在喂老三吃。 看着秦淮瑾卸车,好奇地看了几眼那几个灰扑扑的小坛子,“这是什么?” 秦淮瑾拍了拍身上的土,望了眼地上的坛子,淡定道:“泡菜。” 其中一坛子是酸菜,两坛子是洗澡水泡菜,都是他跟老乡拿粮票换的。 想到什么,秦淮瑾站起身从黄土堆里刨了两下,“拿个盆子过来。” 柳沉鱼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拿了盆过来。 “鸡蛋!” 柳沉鱼惊喜地看着秦淮瑾手里白胖胖的圆滚滚,“你跟老乡换啊,真好,明天就能给几个孩子煮水煮蛋吃了。” 她今天还想着这事儿来着,没想到晚上秦淮瑾就给办了。 秦淮瑾看她的眼神软了软。 平时柳沉鱼这个嘴是真不饶人,说出的话也怪噎人的。 但是从一些小细节里能发现,这人也是个心软的,嘴上嫌弃几个孩子麻烦,心里却惦记着。 也是,要不是柳沉鱼惦记着,他哪儿想得到麦乳精,奶粉这些营养品给孩子吃。 这两天他们在路上奔波,几个孩子的脸色非但没有越来越差,反而越来越好。 尤其是老三,之前又黄又瘦,脸蛋红扑扑积食,这两天在火车上柳沉鱼见缝插针地逗着老三多喝水,奶粉更是一天三顿的喂着。 这两天下来,老三的变化是最大的,脸色没有那么黄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我换了五十个,早晨你也跟孩子们一起吃,没了我再去换。” 柳沉鱼看了他一眼,这才扯了扯嘴角,“好。” 虽然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几天下来,柳沉鱼也摸清现在这副身体了,这身体居然连健康都算不上。 她没有着急让秦淮瑾安排工作也有这个原因。 这个身体亏空的厉害,接下来的几个月,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身体。 秦烁去洗饭盒,秦灿带着老三,秦淮瑾卸完车端着半簸箕煤块去下头郝政委家换了两块烧得通红的蜂窝煤回来。 烧得正旺的蜂窝煤放在下边,上边放上煤块,今天晚上的温度就能保证。 “我跟嫂子说好了,明天火灭了的话你再去换两块蜂窝煤。” 点着炉子,秦淮瑾又弄了一壶水坐上去。 睡觉之前要给几个孩子冲奶粉和麦乳精。 回到东屋,没见着人,他又去西边孩子的屋子。 柳沉鱼正在给两个孩子铺床,秦淮瑾带回来的都是单人的铺盖,她把秦淮瑾宿舍那套留给他们自己,孩子们用的都是新的。 “老大带着老三睡,老二自己睡没问题吧?” 秦烁点头没拒绝,老三从小就是跟着他睡,现在还跟着他睡也正常。 倒是柳沉鱼站起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先这么睡,明天找到木匠之后,给老二老三打个上下铺,你就能自己睡了。” 这也就是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要不高低得给几个孩子一人整一间。 “柳姨,没事儿。” 秦烁的性格跟秦淮瑾一样,有的吃有的睡就成,其他没有要求。 秦灿跟他哥不一样,他就想吃好的,也想穿好的,这会儿听着自己能睡一张床,美的都不用柳沉鱼,自己拎着褥子铺床去了。 秦淮瑾看着热闹的几个人,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心里软乎乎的。 他好像知道了“家”的含义。 柳沉鱼看了他一眼,手上继续铺床,“我今天问了老乡,他们有自己织的土布,可以换。” 秦淮瑾当时没明白过来干什么用,“后勤会发军需。” 柳沉鱼停下手里的动作,“那是一人份,家里哪儿哪儿都需要布。” 秦淮瑾看了看她指着的床,恍然大悟,“那你看用什么换,我给你找准备。” 柳沉鱼继续手里的动作,拒绝了他,“不用,我手里有,老贺给我准备了不少,我大姐也给了不少,够用就行。” 之后秦淮瑾每个月都发,不用因为这个发愁。 秦淮瑾:“那是老领导给你准备的,怎么能用在……”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那就当你跟我借的,记得还。” 她可不是什么冤大头,白白付出感动自己的人。 看他还想说什么,柳沉鱼赶紧对他招手,“过来,你要是闲得没事儿干,就把你儿子的床铺都铺好。” 她还得去看看坛子里的酸菜,想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秦淮瑾想拒绝,他想说还得去做蜂窝煤,只是看到柳沉鱼的眼神,只能老实答应去铺床。 铺了床再去做蜂窝煤。 柳沉鱼进了厨房,看见菜刀,炒锅,菜板这才露出个笑模样,东西准备得差不对,总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了。 她打开秦淮瑾带回来的两个鼓囊囊的布袋,之前忘了问是什么,这会儿打开一看居然是粮食。 一袋是大米,一袋是面粉。 有大米就好说了,明早煮上一锅大米粥,香油拌白菜丝,再摊几张香香软软的鸡蛋饼,齐活。 明天还得去供销社看看有什么菜能吃,她实在不喜欢吃大白菜。 几个孩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更不能总是吃腌菜。 打算好之后,炉子上的水也开了,柳沉鱼拿五个干净碗出去。 给老三泡了奶粉,老大老二泡的麦乳精,最后给她自己也弄了一碗。 秦淮瑾,就给他倒一碗白开水吧。 他们都喝,就他一个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只是她端起麦乳精喝的时候,秦淮瑾和几个孩子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看什么,没见过人喝麦乳精啊。” 秦淮瑾:“……” 秦烁:“……” 秦灿翻了个白眼。 秦淮瑾想说,她要是喜欢喝的话,以后也给她买着喝,只是想到这几瓶麦乳精都是用的柳沉鱼的票,这话顿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烁看柳沉鱼一脸的理所应当,顿了顿,继续低头喝手里的麦乳精。 秦灿忍不住:“这麦乳精不是买给我们几个的么,你喝了我们喝什么?” 第二十八章 我才不问那个女人 秦淮瑾脸一沉,“秦灿!” 麦乳精是贵重不错,但也没有贵重到只能孩子喝,大人不能喝的地步。 秦灿被爸爸严厉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委屈地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叹气,“你就没想过你姨身体也不好?” 他的职业原因,很多细节柳沉鱼本人可能都不清楚,他却知道。 他知道柳沉鱼会不经意呼吸急促,而且她的脸色一直不好,头发也枯黄无力。 秦灿抿着唇不说话。 柳沉鱼喝得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碗,看向秦灿,“今天这碗算我欠你的,明天补给你。” 柳沉鱼不喜欢麦乳精的味道,她还是明天去附近的生产队看看有没有奶牛,可以买点鲜奶喝。 秦灿听到柳沉鱼要补给他之后,才露出笑脸。 没有跟两个孩子商量动了他们的麦乳精确实是她的错,这点她得承认。 “对不起啊秦烁秦灿,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动用了你两个的麦乳精。” 送给孩子了那就是孩子的东西,应该跟孩子言语一声的。 秦灿和秦烁惊讶地看着柳沉鱼,似乎没想到大人居然还会给小孩儿道歉。 秦淮瑾却黑了脸,他是很传统的家长,虽然不会打孩子,但也不会无底线地纵容。 “麦乳精是你给他们买的,他们喝之前没有让让你,本来就是他们不懂事。” 这点儿他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现在趁这个事儿,正好提出来。 他冷着脸看向秦烁:“要是你们妈妈给你买了麦乳精,你也会自顾自地喝,不问问妈妈要不要尝一口么?” “你们是不是觉得柳姨给你们买的麦乳精都是花爸爸的钱,理所应当不问她?” 他叹了口气,“老大,你九岁,过了年就十岁了,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吧?” 秦烁点点头,这个他知道,过年的时候他拿着压岁钱去供销社买糖,售货员还跟他要糖票来着。 他没票,只能带着秦灿灰溜溜地离开供销社。 他还知道大舅母二舅母把厂里发的票看得十分紧,就连表哥都不知道放哪儿。 秦淮瑾看秦烁点头,知道自己的孩子还是能听进道理去的,松了口气,“你们吃的这些东西,爸爸是出钱了不错,但是最重要的票是你们柳姨出的。” “要是没有柳姨的票,爸爸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你们能明白么?” 秦淮瑾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秦灿。 发现他喝麦乳精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神里盛满了笑意。 臭小子,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儿。 秦灿蒙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些票居然是那个女人的,这会儿他端着麦乳精喝也不是,不喝还舍不得。 最后他还是舍不得麦乳精,抱着碗直接把最后一口闷了。 麦乳精进肚之后,秦灿抹了把嘴,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看在刚刚柳沉鱼给他们道歉的份儿上,他说个对不起也没啥的。 柳沉鱼笑了,“没关系。” 她虽然不会跟孩子计较,但秦淮瑾教育孩子她也不会拦着。 柳沉鱼始终认为,在家爹妈不教育,出了社会自然会有人教育,但那时候就是惨痛教育了。 “老二,不用往心里去,我以后都不喝麦乳精了。” 这话一出,秦烁赶紧看了看爸爸,秦灿也一脸蒙圈,他惊讶地看着柳沉鱼,磕磕绊绊的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吧,你想喝就喝呗。” 柳沉鱼摇头,“还是不了,我不喜欢,难喝。” 噗噗。 秦灿只觉得两把剑插在自己心里,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她居然说麦乳精不好喝! 除了奶粉,麦乳精是他喝过最好喝的! 秦烁也恍惚了,居然会有人不喜欢喝麦乳精。 秦淮瑾则是一脸自责,他觉得柳沉鱼说这话完全是因为舍不得,“那个,你要喝也没什么,喝完了我跟战友换票。”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柳沉鱼看了看一脸忐忑的爷仨,笑了,“想什么呢,我是真的觉得难喝,咱们家属区能定鲜奶吗?” 麦乳精是牛奶或者炼乳加上奶油、麦精等为主要成分制成的速溶性饮品,甜度适中。 对于后世接触过各种饮品的柳沉鱼来说,麦乳精无功无过,就一点儿,对她来说太甜了。 她不喜欢自然就难喝。 秦淮瑾看柳沉鱼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确实是觉得麦乳精难喝。 “如果可以订鲜奶,我建议咱家都喝鲜奶,对身体更好。” 奶粉票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像秦淮瑾,只有秦灿周岁之前两个月发一张奶粉票,一周岁之后就不发了。 贺世昌之所以有这么多,是因为他职位在那,有特别供给,家里的孩子又不在身边,自然就攒下了。 他们家现在又没有周岁的孩子,要喝奶粉就得去找人换,一次两次还好,长年累月得换,这得欠多少人情。 再说了,现在又没有配方奶,鲜奶跟奶粉没啥区别。 “我去问问司务长。” 秦淮瑾也想到这点儿,要是有鲜奶那肯定比奶粉要好。 “你的澡票还有吧,明天带着三个小子去搓个澡。”也不知道昨天在招待所这爷几个有没有好好搓搓。 这么小的事儿,秦淮瑾自然不会反驳她。 现在这个年代没有电视,家里也没有收音机,只能早早休息。 喝完麦乳精,洗完脚,秦烁给弟弟换了尿布,把已经眯着眼睡过去的弟弟放在床里边,自己躺在床边。 秦淮瑾把秦灿塞进被窝,看着大儿子这么懂事的样子,心里酸涩难忍。 拉灯之前,他摸了摸儿子的脸,“等爸爸问问你姨高低床是什么,给弟弟也打一个,你晚上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秦烁看着秦淮瑾没说话,他现在挺知足的,能在爸爸身边,吃喝也没人克扣他们兄弟,没有比这再让他满意的了。 秦淮瑾拉了灯,回堂屋把炉子封上,回到卧室,柳沉鱼已经洗漱好,把床也铺好了。 她人正站在窗前梳头。 秦淮瑾看她梳了一下又一下,十来下之后他不耐烦看了,朝床走去。 两张单人床合并在一起,摆在卧室的最里边,朝着窗户,他脱了外套,又看了眼还在梳头的柳沉鱼。 “那个,歇了吧。” 几个孩子洗漱的时候,他已经把煤块全都敲成了煤渣,明天拌上黄泥就能蹲蜂窝煤了。 本来应该今天晚上蹲的,结果最后发现家里没有蹲蜂窝煤的墩子,只能等明天去后勤借一个。 这会儿站在床前,秦淮瑾浑身不自在。 柳沉鱼数到一百,听见秦淮瑾的话,回头看他,“你先躺下吧,我还得抹油呢。” 原主的皮肤不好,她得精心养护才行。 前些天一直奔波在路上,这会儿终于安稳下来,她要马上行动起来才是。 她也不管秦淮瑾,拿了一个蛤蜊油坐在床边,打开盖子扣了一块在手里搓热,然后慢慢顺着脚踝往下抹,直到把整个小脚丫裹住。 秦淮瑾就站在那看着她用蛤蜊油抹脚,抹了左脚抹右脚,看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疯了。 要不怎么会跟个傻子一样站在那看人抹脚丫子。 柳沉鱼抹完脚,掀开被子躺床上了,发现这人居然还站着。 “怎么着,你今儿打的站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妖。 秦淮瑾沉着脸没说话,坐在床边把裤子脱了,直到盖上被子,柳沉鱼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实际秦淮瑾这会儿心里是后悔的,早知道柳沉鱼这样,他还不如不负责任。 现在倒好,这个活祖宗每天都在折磨人。 翌日清晨,柳沉鱼熬了粥,拌菜摊鸡蛋饼,秦淮瑾挑水洗衣裳。 柳沉鱼用砂锅把粥熬好,白菜切成细细的丝,拌上醋香油,再撒上一点点盐,清脆爽口。 做鸡蛋饼的时候柳沉鱼想起家里几个“饭桶”,原本打了三个鸡蛋的碗里,又多加了一勺面粉,两个鸡蛋。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怎么也得吃好点。 秦灿一早就蹲在厨房门口,闻着香喷喷的鸡蛋饼,口水直往地上淌。 看了眼一边儿优哉游哉喂老三喝奶的大哥,秦灿忍不住问:“大哥,你饿了不?” 昨天六点就把饭吃了,这会儿他的肚子都唱空城计了。 秦烁也饿啊,但是他不像老二似的表现得这么明显,被弟弟问到头上也就轻轻点头,然后安慰弟弟:“一会儿就好了,你要是忍不住了就盛碗粥先垫垫。” 说完,他又看了眼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洗衣裳的老爹,叹了口气。 老爹看来指望不上了,还是指望着自己吧。 秦灿摇摇头,“我还是等着鸡蛋饼吧,”说完他又觉得没事儿干,蹲在秦烁身边,没话找话说。 “大哥,你说她放了多少鸡蛋,多少油啊。” 料要是不足怎么可能这么香。 秦烁:“……” 他又不是狗鼻子,闻闻味儿就能知道放了多少东西。 一把把弟弟推一边儿去,“吃的时候你问问。” 秦灿傲娇得歪头,“我才不问那个女人呢。” 虽然那个女人舍得用票,但他还是不相信她真心对他们好,接受他们。 第三十章 这是秦团长二婚的媳妇儿 大队长媳妇儿出去询问的时候,柳沉鱼塞给她两张票,队长媳妇一看脸上的笑容更是真挚了不少。 柳沉鱼给的是两斤粮票,这笔给副食票强太多了。 队长媳妇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生产队每个月也有票发,只是没有粮票。 这就导致他们当家的每次去公社开会都是饿着肚子回来。 没办法,人公社食堂要粮票,国营饭店吃饭也得要粮票。 倒是能带着粮食去换,可粮站只收精细粮,他们要是有这么多精细粮还用打着算盘过日子么。 小姑娘出手就是二斤全国粮票,可见也是个真心疼孩子的,他们给她换鱼,两方都合适,更没有什么不行的。 队长媳妇儿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三条大肥鱼。 走进院子,柳沉鱼才看清队长媳妇儿手里拎着的是三条草鱼。 “丫头,你也别嫌弃,我们当家的说了,不能占你的便宜,特意选了三条又肥又大的,就是刺多了点儿,给崽子们吃的时候得加小心着。” 这也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捕鱼了。 草鱼柳沉鱼也不嫌弃,结果队长媳妇儿手里的鱼,她抿唇浅笑。 “婶子这年月有肉吃就不错了,哪儿能嫌弃呢,您替我谢谢叔儿,也是叔儿心疼孩子们。” 队长媳妇儿这次可是发自内心地笑了。 瞧瞧人家说话这灵巧劲儿,她那傻闺女就是再学几年,也比不上。 “可不是,咱们大人苦着点儿没啥,主要是崽子。” 队长媳妇儿拉着柳沉鱼的手,把人拉到菜地边儿,“你是不是还得去副食店买菜,这是我们自家种的菜,你也别嫌弃,看需要啥,算婶子送你了。” 柳沉鱼惊了,这个年月,一把野菜都是好的,这大队长媳妇确实是个好人,也太大方了。 不过人家这么大方,她却不能练这个厚脸皮。 “婶子,你要是送我,我可不敢要。”柳沉鱼拿出一斤糖票塞进她手里,“婶子,这个点儿去副食店确实也买不着啥了。” “这个糖票给崽子们买个糖甜甜嘴,我也好从你家换点儿青菜。” 大队长媳妇儿哪儿能要她的糖票,两人几次推拉。 “都是自家种的菜,扔外头都没人要,你可赶紧把票拿回去。” “可是……” “没啥可是的,要是不拿回去下次你就别找我换东西。” “不找您我可以找别人,但是不能让您吃亏。” 大队长媳妇儿无奈了,这丫头咋这么拧,“你这话说的,你要是不收回去,下次你看咱们生产队谁敢给你换东西。” 大队长媳妇儿虎着脸把票塞回柳沉鱼裤子口袋里。 柳沉鱼最不爱这样的拉扯,只能下次再补偿她家。 “婶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你这丫头刚当家,不知道这家里处处都要用钱,差了哪儿都不行。” 大队长媳妇儿也有些心疼柳沉鱼,后娘哪儿是这么好当的,这糖还是买回去哄孩子吧。 “是,我记下了,婶子。”大队长媳妇儿当家许多年,自然有心得,柳沉鱼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现在手里是有钱,但是也禁不住她玩命儿花。 这年代存钱就是开源节流,要不然真是一点儿都存不住。 最后柳沉鱼拔了两棵萝卜,一小拢菠菜,四根胡萝卜,一点土豆和青菜干豆角干。 临走的时候,大队长媳妇儿还给她塞了个南瓜。 拎着这么多东西,柳沉鱼回去的时候慢了不少。 到副食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这个点儿副食店依旧很多人,柳沉鱼秉承着国人的四大定律,来都来了,还是进去转了一圈。 这会儿进副食店的人都是买菜做中饭的人,她也不着急跟人抢,慢悠悠地挨个柜台都看看。 转到生肉柜台的时候,她眼睛一亮。 生肉柜台这会儿已经没有鲜肉,只有四个白胖的猪蹄子,卖肉的师傅正坐在板凳上喝水。 “师傅,这四个猪蹄子还有那点儿肠子我都要了。” 师傅本来还发愁这点儿东西今天卖不出去了,这会儿听着柳沉鱼的声音就差蹦起来了。 “咱这猪蹄子可是要肉票的,你确定要?” 柳沉鱼哪儿知道哪个要票哪个不要票,她指了指一边儿的下水。 “那这个要票么?” 师傅乐了,“猪下水倒是不要票,但是你得有医院的证明,有证明就能买一副。” 现在这年代豆渣都是好东西,猪下水价钱不贵而且不要肉票,猪肝,猪大肠,猪肚猪肺都是滋补品。 没有医院的证明谁也不给。 “这样啊,那就先要猪蹄子吧。” 柳沉鱼也不在乎要不要肉票,她问过秦淮瑾,他每个月的份额。 顿顿吃肉是做不到了,但是一个礼拜吃一次还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贺世昌同志给了她不少肉票。 要不是她不知道腊肉怎么做,今天高低得让秦淮瑾早早起来排队买肉。 四个猪蹄子不到四斤,师傅要了两斤的肉票,并两块钱。 柳沉鱼拎着四个猪蹄子又去隔壁干货柜台买了五斤黄豆,直到实在拎不动了,这才从副食店出来。 “小柳妹子,准备回家了啊?” 沙哑的声音拦住柳沉鱼回家的脚步,扭头朝后一看,身后是几个手里拎着菜的女人,说话的正是昨天见过的郝政委的爱人何萍萍。 柳沉鱼不欲多说,朝她点点头,回头就走。 “我帮你林这点儿。”何萍萍熟稔地从柳沉鱼手里拽过那几个猪蹄子。 柳沉鱼沉下脸,语气冷了不少,“嫂子,我能拿,给我吧。” “你这小身板哪儿拿得动啊,咱两家近,我帮帮你也是应该的。”何萍萍上下打量柳沉鱼,最后还是没有把猪蹄子给她。 柳沉鱼也没抢,她愿意拎着就拎着,反正也抢不走,她也乐得轻松。 “你这腊肠是跟生产队换的吧?”何萍萍看着柳沉鱼手里的腊肉和大肥鱼,咽了咽口水。 他们家的肉票中旬就用完了,几个小子现在天天在家嚎叫要吃肉。 小年轻的就是不知道过日子,这又是鱼又是猪蹄子的,也不知道小秦那点儿津贴够她花用不。 “这猪蹄子快跟肉一个价了,你这还买了四个,这么过日子可不行。” 何萍萍自认跟秦淮瑾认识久了,也有立场教教柳沉鱼,这话说得可不客气。 先说她大手大脚,后说她不会过日子。 其他几个人好奇地看着柳沉鱼,忍不住问:“这是谁家的,之前没见过,新来的吧?” “你看我,光顾着教小柳过日子了,都忘了给你们介绍介绍,” “这是咱们秦团长的爱人,现在带着几个孩子随军,你们可别弄错了,小柳妹子可不是之前离婚的那个。” 几个女人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柳沉鱼没少被人打量,也没少被人轻视。 只是她的专业能力很快就能打脸看不起她的人。 至于家世,那是她最不起眼的优势。 显然这几个女人的眼神不是轻视,也不是打量,是明晃晃的蔑视。 她转眼想了想,她们这么想也正常,何萍萍的话一出,这些人就知道她跟秦淮瑾是二婚,一个大姑娘愿意给三个孩子当后妈。 她在这几个女人眼里就是贪图秦淮瑾身份的女人。 柳沉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昨天她刚到,见到何萍萍的时候也没什么冒犯的言辞。 这人今天就给她使绊子,还是这么明目张胆的。 不过她不愿跟这些长舌妇计较,“对啊,我是秦淮瑾新找的媳妇儿,也是他三个孩子的后妈,你们要是没事儿,我就先回家了。” 第三十一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何萍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这才几点啊,着急回去干啥,咱们唠唠嗑多好,你也多认识点嫂子,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何萍萍还没打听出想要知道的,怎么可能放柳沉鱼走。 柳沉鱼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是啊,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不差这一会儿,几个孩子还在家等着吃肉呢,可不能耽误。”一把薅过何萍萍手里的猪蹄子,往山上走去。 “哎呦,我的手。”何萍萍见她走得飞快,忍不住揉了揉手,“这个小柳妹子,还真把自己当亲娘了。” 其中有人好奇地问:“这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的?” 柳沉鱼穿着洋气,出手大方,怎么看也不是乡下人,就是不知道这个长相怎么就找了个带孩子的秦淮瑾。 还是带三个孩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长得怪好的怎么就给人当后娘,”何萍萍朝刚刚柳沉鱼离开的方向看去,小皮鞋,崭新的裤子,亮色的羊绒衫,簇新的夹袄。 “应该是乡下姑娘,你别看她穿得好,刚才是没看见她的手,快跟我的差不多了,你想想我干了多少年活计,她才十九。” 其中一个小媳妇儿忍不住点头。 “嫂子说得有道理,她长得这么好看,在城里随便找个工人就能结婚,何必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还是给人当后娘的,城里人可舍不得找罪受。” “是啊,我看她就是凭着长相嫁给秦团长的,你看嫁给秦团长之后穿着打扮都不是乡下丫头能比的。” 何萍萍心里嘀咕,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啊,她刚才碰着柳沉鱼的手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秦团长估计也是为了三个孩子。”他们家老郝跟秦淮瑾搭档,她可不敢把人得罪死了。 “为了三个孩子也得擦亮眼睛不是,弄个小妖精回去,别说照顾三个孩子了,不把孩子养死就不错了。” “要我说,秦团长就是被美色迷昏了脑子,咱们军区的小陈护士多好,还是烈士家属,带这个小丫头,他们俩要是在一块儿了,那真就是儿女双全了。” “可不,找个这么年轻的,以后生了自己的孩子,还不得把前边的孩子磨搓死,可怜了孩子啊。” 几个女人说话声音震天响,柳沉鱼就是不想听都做不到。 柳沉鱼都快上坡了,脚却拔不动了。 她就不是个能忍的人,再忍下去别人还以为她是个忍者神龟! 她的乳腺也是乳腺! 柳沉鱼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大声朝山上吼秦淮瑾的名字,然后她扭头往回走。 她三步做两步地朝几个女人走去。 有人看见柳沉鱼气势冲冲地走过来,杵了杵身边人,让她别说话了。 看着走到她们身边的柳沉鱼,何萍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柳妹子不是回家烧菜了么,这么快下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柳沉鱼笑了笑,“菜扔在路边儿了,喊了秦淮瑾下来拿,这不是看嫂子们实在好奇我为啥跟秦淮瑾结婚么,现在我就在这儿了,大家伙儿也甭猜了,直接问我多好啊。”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挺尴尬的。 谁想得到柳沉鱼这么虎啊,直接贴脸开大。 “那个,也没啥好问的,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慢慢就了解了。” “对啊,真没啥好问的。” “那个小柳妹子,你赶紧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吧。” 这会儿知道怕了,也不看看她能不能答应。 “别介啊,嫂子们好奇,我就满足你们,来,先回答第一个。”柳沉鱼慢条斯理地抻了抻夹袄。 “我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柳沉鱼扫视众人,“乡下人一个。” 她的户口还没来得及调到京城,现在她确实是乡下户口没错。 当初问这话的女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乡下户口好啊,咱们都是乡下人。” “城里户口也好,乡下户口也好,我没吃过你家一粒米,干你何事,这种问题以后别问。” 柳沉鱼才不跟这些人客气。 她的眼神扫向另一个人,“第二个问题,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找了二婚带孩子的秦淮瑾,这也很简单啊,他津贴高啊,我能跟着他能吃香的喝辣的。” 几个女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柳沉鱼居然直接承认,顿时惊讶地看着她。 柳沉鱼勾了勾唇角,“怎么,很吃惊么?不应该啊。” 她伸出手指挨个儿点了点,“你,你,你,”她笑得愈发灿烂,“你们不是为了过得好点儿才找了现在的男人?” “难不成你们找个男人就是为了受罪的?” “不能让媳妇儿吃好喝好的男人要他何用?” 秦淮瑾刚走到跟前儿就听到柳沉鱼这么一番言论,直接愣在原地。 “怎么你们为了活得更好可以找老公,我为了好日子找秦淮瑾就是他看中我的美色?” “那还真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有这个美色可图,总比没有的强是吧?” 一声轻飘飘的声,重重地打在几个女人耳朵里。 柳沉鱼这话真的杀人诛心,要不是为了过好日子,谁找个经常见不着人的当兵的。 当兵的福利好这是人尽皆知的,就算是二婚的军官照样不少小姑娘往上扑。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五彩斑斓,没有一个能看的。 “至于秦淮瑾是不是被美色冲昏了脑子,这得你们亲自问他了。” 柳沉鱼早就听到后边有人来了,扭头一看,还真是秦淮瑾。 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菜,柳沉鱼眼中闪过笑意,娇气地喊他,“亲爱的,你来啦。” 秦淮瑾的手一紧,眼中闪过无奈。 这丫头真的是什么话都敢往出秃噜。 只是在别人面前,他得给面子,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该回去做饭了,老二刚才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其余几人则是被柳沉鱼娇气的喊声震在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看应声的秦淮瑾还是不知羞的柳沉鱼。 打破沉默的是个小媳妇儿,她满脸通红,指着柳沉鱼问秦淮瑾:“秦团长,你就让你媳妇儿大庭广众地说这么不知羞的话,也不怕革委会找你们谈话!” 柳沉鱼一眼扫过去,笑了,这就是刚刚那个说城里人舍不得姑娘受罪的女人啊。 “你听不得捂上耳朵不就好了,没听过非礼勿听么?”柳沉鱼就是不讲理了,“我还没怪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反而还来倒打一耙。” 小媳妇儿震惊了,她是真没想到这女人能这么厚脸皮,“这不是你家!” “秦团长你就不管管?” 秦淮瑾看了她一眼,冷漠道:“我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嚯。 几个女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淮瑾,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从他嘴里说出来。 “至于是不是伤风败俗,我会跟二团政委聊聊。” 说完也不等柳沉鱼继续输出,拉着人就往回走,留下几个女人原地凌乱。 第三十二章 这女人谁啊 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秦淮瑾低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想到刚才她喊他的话,忍不住红了耳朵。 清了清嗓子,轻声说:“晚上我去他们家转一圈,跟他们男人聊聊,你别往心里去。” 刚才他在路口就听到她们说的话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这么想。 他跟柳沉鱼的婚姻可能开始并不美好,但也不是外人可以指手画脚的。 再说了,他答应了老领导,要好好对柳沉鱼。 柳沉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居然会为自己出头,“我这人你知道的,受不得一点儿气,她们这么说我,我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的。” “是,这事儿你办得没错,只是你势单力薄,真要把人惹急了动起手来还是你吃亏。” 秦淮瑾先肯定柳沉鱼的行为,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担心。 柳沉鱼点了点头,“我也不是傻子,对上之前就想过了,你的职位在家属区除了旅长,已经不算低了,何萍萍的爱人跟你职位差不多,其余几个看着年纪都没她大,她们男人自然没有你的职位高。” “无论如何,她们也不敢跟我动手。” 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家属里同样适用。 “难保有那脑子不清醒的。” 秦淮瑾低头打量身边的女人,小细胳膊小细腿,真要打起来不得被人按在地上锤?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柳沉鱼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笑着应下,“下次不这样了。” 秦淮瑾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沉鱼脚步轻松,推开院子门朝里喊:“我回来啦,秦老二,你爸爸说你想我了,是不是啊。” “没有!” 秦灿朝门口红着脸怒吼。 这女人怎么回事,动不动想啊想啊,真是不知羞。 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想这个想那个,尤其是这个女人! 柳沉鱼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女人,她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秦淮瑾。 这女人什么意思,怎么她就出去买个菜的功夫,家里就多出一个? 女人看着不超过三十,齐耳短发,身高没有一米六,瓜子脸,唇色浅淡,脸色焦黄,瘦得就剩一把骨头,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容。 秦淮瑾眼皮子一跳,没好气地白了柳沉鱼一眼。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人又瞎想了。 “这是项雪,下坎一营长马鹏飞的爱人,小项,这是我的妻子柳沉鱼。” 项雪:“小嫂子。” 她也不想加个小字的,实在是柳沉鱼太年轻了。 柳沉鱼倒是不在乎这个,摇了摇手,“你好啊,小项。” 项雪昨天在家里就听马鹏飞说秦团长再婚了,这会儿看着如花似玉的柳沉鱼,想也知道院子里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的。 她看向秦淮瑾手里拎的腊肠,“嫂子这是去生产队了?” “是啊,去生产队了,这不是几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身子骨也不好,都得补补。” 项雪笑笑,心里觉得柳沉鱼倒是跟马鹏飞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人家也不只说给孩子补身体,直白地告诉你,她也要补。 这样直来直去的人也挺好,至少秦团长的几个小子不会受委屈。 她看着小饭桌边上的三个小子,眼里闪过羡慕。 “都说生产队那边儿的人不好相处,看嫂子换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我都眼馋了,赶明儿也让马鹏飞去试试。” 柳沉鱼看了看她瘦削的身子,“让他去,你也该补补。” 项雪摸了摸肚子,低头笑笑没说话。 秦淮瑾刚要说话,秦灿就窜到他身边,拽过绑着四个猪蹄子的草绳,满脸的心疼。 “猪蹄子,居然是猪蹄子?” 柳沉鱼乐了,“咋啦,想吃?等一会儿给你炖了它。” 秦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吃啥啊吃,这猪蹄子跟肉一个价,你咋不买肉啊,这多贵啊。" 他大舅母就说过,买猪蹄子是最不划算的了,猪蹄子也要肉票,价钱还不低,吃不着几口肉。 他就知道不能让这个女人单独出去,她根本就不会买东西! 他都能想象出不到半个月这女人就把他爸爸的津贴造完,他们一家五口喝西北风的场面了。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他在外婆家的时候就算吃不好,也没喝过西北风啊。 柳沉鱼没想到秦灿居然是这个反应,也愣住了,随后挑眉,“那我做好了你可别吃。” 秦灿正要一口答应下来,随后眼珠子一转,反口道:“那不行,我得吃,我要不吃岂不是更浪费了。” 秦灿一通念唱作打把项雪逗得捂着嘴偷偷乐。 秦淮瑾一把将秦灿呼噜开,“给你弄啥就吃啥,哪儿这么多话。” 随后跟柳沉鱼说:“这孩子口无遮拦,你不用想太多,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柳沉鱼撇嘴,“你这儿子现在觉得我就是个败家子呢。” 眼瞅着就要吵起来,项雪缩了缩脑袋,想要找个借口离开。 结果就听秦淮瑾无奈地说:“咱俩的情况明明是我快要吃软饭了,你就别戳我心窝子了。” 旁边的项雪听了这话心惊不已,忍不住看了眼秦淮瑾,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秦淮瑾就是个木头也察觉了,更别说他本来五感就比常人灵敏。 “小项,你嫂子可比我强多了。” 项雪实在没想到平时冷脸的秦淮瑾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忍不住敬佩地看着柳沉鱼。 柳沉鱼笑骂:“秦淮瑾,你甭给我戴高帽子。”她瞪了一眼秦淮瑾,拉着一边儿站着的项雪,“走,坐下说话。” “你怎么瘦成这样啊,这人啊太瘦了对身体也不好。” 柳沉鱼是没想通,马鹏飞都是营长了,津贴应该不低啊,怎么还能把媳妇饿成这样。 项雪低着头,小声说:“我怀孕了,害口,吃啥吐啥。” “那就多换几种吃的,总能找到吃了不吐的,实在不行买点儿麦乳精喝着也成,总不能一点也不摄入,你跟孩子都受不了。我看你也没显怀,现在有三个月了?” “五个月了。”项雪苦笑。 马鹏飞一个月的津贴八十三块,算上各种补贴一百五十块钱左右,给老家寄回去一半,再补贴手底下的兵,一个月家里也就剩五十来块。 她是农村户口,没有口粮,吃喝拉撒都得花钱,五十块钱对农村人可以是两年的嚼用,可是在家属区,买颗菜都要钱,五十块钱真的不禁花。 现在怀孕了,还得给孩子存钱,生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五个月了? 柳沉鱼惊了,这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第三十三章 把你儿子拴在裤腰带上 实在是项雪太瘦了。 “你跟马鹏飞说,让他给你找去,一个大男人,连媳妇儿都照顾不好,算什么男人。”柳沉鱼十分气愤。 秦淮瑾一听这话,赶紧出声:“小柳,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柳沉鱼顿了顿,站起来往秦淮瑾旁边走,提了提地上的三条大肥鱼,“今天中午把鱼炖了,主食就吃大饼吧。” 距离吃饭还有将近两个小时,足够把鱼炖得苏烂。 秦灿用小木棍逗着老三玩儿,听了这话,抬起头问:“不是吃猪蹄子?” “猪蹄子明儿再吃,今天先吃鱼。” 生产队长给的这鱼拿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明天吃就不新鲜了。 秦淮瑾拎着草鱼,“都炖了?” 柳沉鱼看了眼秦老三脑袋顶上飘的几根细毛毛,笑着说:“都杀了,炖两条,剩下一条做汤。” “老大,拿上钱,带上票,去家属区门口的副食店买一块豆腐。”柳沉鱼从兜里把钱拿出来,递给秦烁。 秦烁愣了下,接过钱,出了院子。 “你就不怕他丢了?”秦淮瑾拎着菜刀在南墙根杀鱼,目送秦烁出了院子,问柳沉鱼。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老大九岁了,不是九个月,鼻子底下就是嘴,在家属区门口还能丢了?” “鱼鳔要么?”秦淮瑾出声打断。 “不要。” “你要是担心,以后出门就把他们兄弟三个别在武装带上,省得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生怕我虐待一样。”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逃离贺家,秦淮瑾又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她真是沾都不愿意沾他。 他要是早有这个心关心孩子,还至于孩子在亲妈手底下都受罪,这会儿倒是盯她盯得挺紧。 项雪纳罕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秦淮瑾,秦淮瑾正在吭哧吭哧地杀鱼,手法干脆利落,破膛扣腮一气呵成。 项雪十分惊讶,她是真没想到秦团长脾气这么好。 马鹏飞在家说过,秦团长专业能力过硬,脾气也大,人也不苟言笑。 难不成是马鹏飞惧怕领导才这样说的? 项雪不再看秦淮瑾,转而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再看一边儿指导秦淮瑾的柳沉鱼,沉思了一会儿。 这年头什么都贵,她刚刚说让马鹏飞去生产队问问能不能换鱼也是真心的。 吃肉得要肉票,他们一个月才发二斤肉,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这点儿肉一人一口就没了。 再想吃就得熬着,等下个月发肉票。 家里的鸡要留着下蛋,更是舍不得吃。 要是能换两条鱼回来也能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 “小嫂子,你这鱼就直接炖?”草鱼还是有挺多刺的。 “跟大萝卜一起炖就成。”鱼吃了,剩下的鱼咸菜还能多放一段时间,喝粥的时候吃。 秦淮瑾:“草鱼刺多,给老三单独做点儿?” “你来?” 秦淮瑾深吸一口气,“我这不是觉得你给孩子挑刺太累么。” 他现在是里子外子都没了,她就不能好好说话? “净说废话,你儿子受得了么。”柳沉鱼实在是无语。 老三要是从小没吃过大人吃的东西还好,给他做啥吃啥,可是这孩子从小就跟着大人吃,吃得口重,你给他单独吃,让他看着你吃鱼,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本来就是给我们补身子的,不给他吃,都让你吃了,你觉得合适么?”柳沉鱼挑眉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 “那,那就多炖会儿,炖软了。” “炖的时候放醋,这鱼骨头就容易软,给老三喂饭的时候多给他吃鱼肚子,鱼肚子肥美,刺也少。” 项雪歪头,“嫂子,用醋炖鱼会不会太酸了啊。” 她老家是西北的,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两次鱼,更别说做了。 “这个怎么说呢,得看个人感觉。” 柳沉鱼不是不想告诉项雪,只是做饭真的是需要天赋的,上辈子导致她时常觉得自己应该去做个厨子。 上辈子在国外留学,家里除了学费生活费,其他一概没有,偏偏她还是个中国胃。 不会做饭的那段时间,吃快餐吃到吐。 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己从网上淘教程,慢慢摸索,居然成了留学生圈里公认的大厨。 要让她说个配方,盐多少克,糖多少克,酱油多少克,那对不起,她真做不到,她全靠感觉来着。 项雪尴尬了,她不怎会做饭,这也没法儿感觉。 柳沉鱼也知道自己这个话有点儿直接了,笑着问:“项雪,你来随军几年了?” 项雪不知道柳沉鱼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如实说了,“四年。” “那你肯定知道哪儿有木工吧?” 老三都两岁了,可以一个人睡,不能总是跟着老大睡。 “小嫂子,这个不用发愁,咱们这边附近几个生产队都有木工队和泥瓦工队,他们有的时候会出去接活儿,不过农忙,过年过节的时候都在家。” 项雪进院子的时候看着三个孩子在小饭桌上玩耍,没想到她家缺家具。 “嫂子,要是缺家具就让秦团长去后勤领,一套家具一个月一块钱,等走的时候直接让后勤来搬走就成。” 柳沉鱼点头,“我是想给孩子们打一个高低床,家里的房间有限,三个小子总不能老是挤在一个床上。” 再说了,要是按照后勤部的要求,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一个衣柜算一套家具的话,他们家最少要三套家具,一个月就是三块钱。 一年下来,自己出木头都能打一套新家具了。 “孩子们马上要上学,还得做两个书架,一个孩子一个,以后省得大家。” 柳沉鱼把能想到的都想了,最后确定还是自己打家具最合算。 “那嫂子就去生产队转转,跟大队长打听一下,应该没问题。”项雪也看出来柳沉鱼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却没劝阻。 管别人兜里的钱,这太没有分寸了,她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 就算关系到了,也不能这么做,没得坏情分。 再说了,柳沉鱼也是为了秦团长的三个孩子,三个孩子本来亲娘就不在身边,有个人心疼也是好事儿,她可能做坏人。 “好。”正好她认识了春溪大队的大队长媳妇儿,明天去找他就成。 “嫂子,你跟秦团长还办事儿么?”项雪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小声问。 偏偏柳沉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儿?” “就是婚礼啊。”部队结婚一般都是在部队食堂办,自家出东西,让司务长安排。 第三十四章 真是实在的让人心慌 秦淮瑾鱼已经杀好,正在仔细清洗,听了项雪的话,忍不住竖起耳朵。 他也想知道柳沉鱼是怎么想的。 柳沉鱼摇摇头,“没必要折腾,等我把家里收拾好,把相熟的关系好的喊到家里来吃一顿就得了。” 结婚可是个麻烦事儿,她不乐意折腾,简简单单就好,以后他们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项雪点点头,也理解柳沉鱼的难处。 马鹏飞是秦淮瑾手底下的营长,到时候他们家肯定得来。 项雪又想到马鹏飞今天走的时候的嘱咐,凑到柳沉鱼身边,小声问:“嫂子,今天晚上饭就上我们家吃吧,老马特意嘱咐我来着。” 柳沉鱼摇头,指了指外边,“你们两口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下次再说,今天我们得去县城领证。” 项雪皱着脸,眼里满是震惊。 柳沉鱼看得好玩,“怎么,不相信我们还没领证啊。” 项雪也是个老实人,点了点头,后来又觉得点头不好,又摇了摇头。 “秦淮瑾说打了结婚报告我俩这事儿就算是板上钉钉了,我先跟着过来也没什么,反正也不想在娘家呆着。” 项雪不知实情,在脑袋里脑补了不少,顿时看秦淮瑾的眼神都不对了。 秦淮瑾把鱼收拾好,柳沉鱼已经把萝卜都切成片了。 接过他手里的鱼盆,往厨房走,再晚点儿吃了饭就去不了县城了,所以她动作得快点儿。 项雪亦步亦趋地跟着,柳沉鱼回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别跟着了,腥气。” “那我在厨房门口看。” 项雪也是个知道好歹的,站在厨房门口,趴着往里看。 “你这是第一个孩子?” 柳沉鱼说着话,手上的动作飞快,给两条大肥鱼的鱼身上切了花刀,用勺子装了一勺子油放进锅里。 这一勺油下去,项雪看得心脏都抽抽。 “嫂子,这油也太多了吧?”这些油放在他们家,她能吃一个月的。 柳沉鱼头都没抬,“油多了好吃。” 项雪木着脸点头,这么多油就是炒鞋底子也得好吃啊。 “你这是第一胎?”见她没回答,柳沉鱼又问了一遍。 她不想让人盯着她做饭用了多少料,每个人做饭的标准不一样,她不想评价别人,也不想别人劝她。 “嫂子,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我这怀里揣的是老四,前边三个丫头。” 柳沉鱼切葱姜蒜的刀立马顿住,“你都三个孩子了?你今年多大啊?” 看着不到三十,柳沉鱼猜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 项雪腼腆一笑,“我比你大不少呢,今年二十四,我们老家结婚早,生我们老大的时候才十八,不到十九。” 这次轮着柳沉鱼麻木了,好家伙,按照这个结婚的年龄,岂不是项雪四十来岁就能当姥姥了? 想想那个画面,柳沉鱼就觉得可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是想追个儿子?” “是啊,前边都三个丫头了,这胎希望是个儿子。”家里没个顶梁柱,几个丫头结婚了娘家没人撑腰啊。 再说了,就她那个婆婆,要是不生个儿子,少不得满世界说嘴骂她。 她娘家也受不了她下边无人。 柳沉鱼皱眉,“都说养儿防老,还不如说是养老防儿,儿子再孝顺,也得有个好儿媳妇,老话不是说,好儿子不如好儿媳,好闺女不如好姑爷。” “虽然我不是全都认同,但是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我就特别喜欢女孩儿,养女儿多好,能穿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可以给她梳各式各样的小花辫。” “儿子要是败家,你的后半辈子不用干别的了,就等着给他擦屁股吧,闺女就省心多了,也贴心。” 项雪看了眼院子里三个大小子,不信柳沉鱼的话,他们家不缺儿子,当然不能理解她着急的心了。 “小嫂子,这鱼就放葱姜蒜就成么?” 柳沉鱼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既然人家不想说,她也就不再提了。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她要是跟项雪说自己根本就没想过生孩子,估计项雪会以为她自身有什么毛病。 而不是真心的不想要孩子。 “下油之后放两块冰糖,炒个糖色,把鱼下锅煎得两面金黄,之后再放酱油醋,出了香味再放葱姜蒜,家里有白酒的话再放一勺子白酒去腥。” 柳沉鱼说着话,把葱姜蒜放进锅里,出了香味又倒了一勺子白酒。 最后加水没过草鱼,找出昨天买的十三香,稍稍的放了一些增香。 “那得炖多长时间?”项雪已经闻到香味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大鱼四十分钟,小鱼二十分钟,不过我们家有孩子,要炖得软烂一些,最起码火开之后一个小时。” 柳沉鱼趁着这个功夫装了半盆子面粉,加盐加水搅合成絮状,“秦淮瑾,和面。” 把盆子塞秦淮瑾怀里,她嘱咐:“面一定要揉得光滑,和好之后放在阴凉里,醒面半个小时啊。” 秦淮瑾已经麻了,二话不说带着面盆去一边儿揉面。 项雪看着柳沉鱼手脚麻利地把主食都准备出来了,“小嫂子手艺真不错,干活也利索。” 柳沉鱼看了她一眼,实在不知道她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她摇了摇头,“我不行,我这人就是吃上利索点儿,其余的还得靠他们爷儿几个。” 项雪:“……” 她一整个无语住,秦团长再婚不就是想找个人照顾几个孩子,结果柳沉鱼居然是被照顾的一个。 项雪柔柔一笑,“小嫂子就是谦虚,看你这做饭劲儿就知道你是个利索人,几个孩子能干啥,最后还不是得靠你。” 柳沉鱼见她夸自己,也不谦虚,“我确实挺利索的,但是其他活儿也不会干也是真的,除了吃,我还真找不到其他优点了。” 说完她不管项雪震惊的脸,笑着说:“老人不都说了,能吃是福。” 计划经济的年代,布票都是有限的,她就算能设计好看的衣裳,也没有用武之地,除了给三个小子做,给别人做害怕被举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不要给秦淮瑾找事儿了。 等开放之后,她想干什么干不了,这会儿还是好好的蛰伏才是正理。 “呵呵。”项雪跟柳沉鱼接触下来算是彻底明白她的性格了,真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她说得还特别真挚。 “小嫂子会吃也挺好的,总比我们这吃都不会吃的强。” 柳沉鱼俯身捏了捏她瘦小的脸,笑了,“得了,实在夸不出来就别夸了,我不在乎这些虚的。” 项雪:“……” 妹子,你真是实在的让人心慌。 第三十五章 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小嫂子,这油一定得放这么多么,我家里的油不多了。”要是只能放这么多油,她只能再想想吃点儿别的了。 油票得等下个月。 这鱼算是吃不起了。 柳沉鱼摇头,“你甭跟我学,我出门之前老爷子给了我不少油票,所以我舍得,你放一点儿油保证鱼煎不糊就成。” “好,我知道了,回去也让马鹏飞去换两条鱼。”刚才柳沉鱼煎鱼的时候她闻着味道一点儿想吐的感觉都没有,这东西她估计能吃。 就算她不吃,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吃了也能补补。 “你回去试试,只要能吃,以后也喝点鱼汤,那东西也补。”柳沉鱼倒是也不藏私。 随后她想起工作的事儿,她看向项雪,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 “项雪,军属的工作军区怎么安排,你有工作么?” 项雪:“嫂子,军区会根据随军家属的学历,工作经验安排,我没有工作,家里孩子多,没有换手的人,都靠自己,没法儿上班。” 说起这个,项雪心里就难受,但凡她婆婆能过来帮她带带孩子,他们家里也不用这么紧张。 看着柳沉鱼白净的脸,她问道:“小嫂子是什么学历,你可以让秦团长给你参谋一下,咱们军区还是挺不错的。” 不会让高中生去养猪。 “我?我没上过学。” 项雪:“……” 她又无语了。 怎么会没上过学呢,这长得就是一副有学问的模样啊。 柳沉鱼笑了。 “甭看了,真没上过学,”她思考了下,“按照你的说法,家里腾不出手,那就是咱们家属区没有育红班,我肯定也没法儿出去上班。” “不过我可以在家自学,赶明儿让秦淮瑾去学校问问。” 项雪无语,您都没上过学,不认字怎么在家自学啊。 “老大认字,让他教我。”柳沉鱼一脸的理所当然,项雪也迷迷糊糊的跟着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懂的问上过学的不就成了。 “嫂子,秦烁还没回来。”项雪想起秦烁出去买豆腐,好半天了,还没回来。 柳沉鱼顿了顿,从厨房伸出头看向院子,“秦淮瑾,你儿子还没回来。” 秦淮瑾拿抹布擦了擦手,认命地出去找孩子。 项雪到底忍不住笑了,“小嫂子,我真没看过秦团长脸上有过这么多表情。” 末了她还伸出四根手指,“四年了,秦团也去我们家吃过饭,但他真是不苟言笑,哪儿像今天啊。” “还是小嫂子有本事,把秦团长管得服服帖帖的。” 这下轮着柳沉鱼无语了,“姐妹,他去找的是自己的儿子。” 项雪一愣,对啊,秦淮瑾找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迟疑的。 “那也是嫂子有本事,秦团长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还得是你来了之后更有人气儿。” 柳沉鱼:“……” 其实也没必要说得这么委婉,估计以前秦淮瑾也就是披着个人皮罢了。 没一会儿,秦淮瑾领着秦烁回来了。 柳沉鱼看着低落的秦烁,笑了,“怎么的,迷路了?” 按理说不能啊,他们家下山之后,大路笔直地戳到家属区门口。 就是合着眼也不能走错吧。 秦烁的脑袋更低了。 柳沉鱼还想再逗他,秦淮瑾看不下去,紧忙说:“他走到左边了。” 家属区就在山坳里,左右两边的房子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啊,那得怪你们这些盖房子的。”听项雪说,这房子都是士兵们盖的。 营级干部以上的房子长得都一样,要是分不清左右,走错也正常。 秦淮瑾看了眼一边抿唇忍笑的项雪,咬着后槽牙,说道:“差不多的了。” 什么话都敢说。 柳沉鱼白了他一眼,面已经醒好,她端起面盆去烙饼了。 项雪看得眼馋,怕再留下去丢人,就告辞回家去了。 柳沉鱼把面团揉长然后揪成大小一致的剂子,擀平之后抹了盐又放了半勺油。 秦淮瑾站在一边,本来想要帮忙的,结果就看到柳沉鱼这么用油,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每个月的食用油有定量,用完不好换票。” 士兵没有粮油本,也就不发油票,这年头自己家都不够吃,更别说跟别人换了。 “没油不香。” 柳沉鱼也有自己的坚持。 她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住得舒服,吃得好就这两样不能将就。 其中吃得好更是她的心头好,就算是她今天活不下去了,最后一顿也得吃点儿好的。 秦淮瑾倒是没说其他,还点了点头,“这话是真的,我们老家的熏鱼也是要用很多油,要不做不成这道菜。” 人得懂得变通,柳沉鱼事事想着几个孩子,就是吃上有点儿要求,他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事儿,她想办法去。 柳沉鱼没想到他居然不再提省油的事儿,挑了挑眉,“你得知道,你的几个孩子还有我都缺油水得很。” 包括你。 柳沉鱼这话没说出口。 秦淮瑾愣了愣,点点头,“是,现在哪儿有不缺油水的人啊。” 柳沉鱼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打蛇随棍上,真听不出她是找个台阶下么。 秦淮瑾说了之后就后悔了,他明明不是要怼柳沉鱼的,这话是大实话,也是他没过脑子就说出来的。 看着柳沉鱼瞪他,他摸了摸鼻子。 得亏厨房里还有个土灶,等柳沉鱼奶白的鱼汤出锅,鱼也炖好了。 柳沉鱼把大刺嚼不烂的刺挑出来,鱼腹肉装了一小碗放在老三跟前儿,指挥秦淮瑾,“再拿个碗给他鱼汤泡饼,软乎好吸收,再多给他装几块豆腐。” 给小的弄完,又给两个大的一人一张饼卷了半条鱼,又放了些煮得软烂的萝卜,“这个你俩应该不陌生,拿着卷饼就着鱼汤吃。” 秦烁和秦灿点头,这东西他们在阳城没少吃,不过不是草鱼,而是鲅鱼。 不过在姥姥家,他和弟弟还有几个表姐合着吃一条鱼,这会儿是跟弟弟两个人合吃一条鱼,鱼还那么大。 两个孩子吃得抬不起头,秦淮瑾低眉看去,两小子头上吃出了细密的汗。 柳沉鱼吃得不多,她小半张饼,裹了一小块鱼,倒是喝了不少鱼汤。 这会儿看见俩小子狼吞虎咽的,皱了皱眉,“吃慢点儿,都是你们的,没人抢。” 两孩子嘴巴占满了,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无声地点了点头。 “多喝点儿汤,吃得太快不消化,胃也受不了,以后吃肉的机会还多着呢,难不成你俩每次都狼吞虎咽把自己噎得半死?” 秦烁把嘴里的饼咽下去,知道柳沉鱼是为了他们好,点点头,“知道了。” 秦灿没说话。 秦淮瑾还没吃,他一直在喂老三,这会儿少不得给两个儿子找补,“还是你做的好吃,昨天打回来的红烧肉也不见他们这么狼吞虎咽。” 被夸奖了,柳沉鱼扬了扬嘴角,“我的厨艺自然是好,这可是经过多少人认证过的。” 秦淮瑾:“……” 该吧,他就多余问,多余给两孩子找补。 给老三为了口炖得软嫩的豆腐,他舔了舔嘴唇,跟柳沉鱼商量,“以后当着人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 柳沉鱼挑眉,“你是要面子还是要吃好的?” 她说完又瞥了眼秦淮瑾,“再说了,我还想跟你说,以后当着人给我留点面子,以后你就知道妻管严的好处了。” 秦淮瑾哭笑不得,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自己的要求她没答应,以后还得更顺着她。 柳沉鱼无语,“你悠着点儿,别把你儿子给卡死了,这鱼我是放了不少醋,鱼刺都软化苏烂了,可难免有我没看到的,你喂他的时候注意点儿。” 这话刚说完,还不等秦淮瑾说话,老三噗一口吐出一根光溜溜的鱼刺。 柳沉鱼:“……” 秦淮瑾:“……” 第三十六章 绑了送她床上? 柳沉鱼乐了。 擦了擦手,摸了摸老三的发顶,“你小子,一句话不说,倒是句句都听得懂。” 秦淮瑾麻木地给老三又喂了一勺,“嚼不烂的就吐出来。” 秦家老三看了他老爹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秦灿这会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哈哈大笑,“爸爸,老三什么都知道,就是懒得说话,急眼了也能蹦出一两个字来。” 秦淮瑾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大秦烁性格像他,老二性格跳脱也不知道像谁,老三更好了,锯嘴葫芦一个,更是摸不着边际。 柳沉鱼:“你们两个上学去之后,我不了解他的需求,他表达的我不明白,时间长了他自己受不住就该说话了。” 秦灿和秦烁同情地看了老三一眼。 柳沉鱼想起刚刚问项雪的问题:“咱们家属区没有育红班,准不准备办一个?” 有了托儿所,老三也能上学,她也能让秦淮瑾给安排个工作。 虽然在家带老三也成,但是她毕竟只有脑子里的经验,手上的经验可没有。 “驻地的学校是前年建成的,这两年没有再弄学校的打算。”而且驻地没有这么多工作安排给随军家属。 现在的学校有初中还是领导努力给争取的。 柳沉鱼点点头,也不勉强。 驻地都没有育红班,附近生产队更没有了。 “老秦在家吗?” 柳沉鱼还想跟秦淮瑾聊聊两个大的上学的事儿,就听到门口有人叫门。 她歪着头看了眼,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何萍萍,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男人。 “谁啊?” 秦淮瑾扭头一看,赶紧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迎人。 “老郝,你怎么过来了。”说完,他又朝何萍萍点头,“嫂子。” 何萍萍脸蛋子通红,眼神乱飘,不敢看秦淮瑾。 “吃饭了么,我们正吃饭呢,你跟嫂子赶紧进来,一块儿吃点儿。” 秦淮瑾把人领进来,郝山河一直都没说话,何萍萍则低着头跟在郝山河身后。 柳沉鱼站起来打招呼,“郝政委。” 眼风都没有扫过一旁的何萍萍。 何萍萍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沉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郝山河脸色更是难看。 秦淮瑾看了一眼柳沉鱼,让她不要太过分,他跟郝山河多年的战友,没必要闹得这么僵。 “老大,给大爷大娘拿两个碗去。” 秦烁刚要起身,就被一旁的郝山河按住了,“好孩子,好好吃饭吧,大爷大娘都吃过了。” 秦烁看了眼秦淮瑾,秦淮瑾点了点头。 “老郝,你这是?” 郝山河揉了把脸,扭头看向他媳妇儿,“还不过来给弟妹道歉。” 何萍萍梗着脖子不动弹,郝山河太阳穴突突直跳。 “弟妹,实在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况。”郝山河的声音跟他本人的差距颇大,“你嫂子之前给老秦介绍过军区医院的小陈,不过老秦见都没见,这事儿就没成。” 话说到这儿,柳沉鱼了然,她说为什么一见面何萍萍就暗戳戳地给他们使绊子了,合着症结都在秦淮瑾那儿呢。 “带个闺女的小陈护士?”柳沉鱼似笑非笑地看向秦淮瑾。 秦淮瑾面皮抽了抽,忍不住小声解释:“没见,没见。” “哼。” 算他识相,柳沉鱼没再看他,转而看向何萍萍,“怎么,嫂子是想我把秦淮瑾绑了送小陈护士床上去?” 何萍萍脸色大变,怒视柳沉鱼,“小柳,你不要胡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你以后提都别提,尤其是在我耳朵边,我听不得,”她看了眼秦淮瑾,阴阳怪气。 “嫂子,我这人脾气不好,叫你声嫂子也是看在秦淮瑾的面儿上,不过秦淮瑾的面子在我这儿也不值几个钱。” “我的东西就算是我不要,扔了,也不允许别人捡,明白么?” “你!”何萍萍震惊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彪悍,这话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么,也不怕人笑话。 “我什么,”柳沉鱼不在乎地摸了摸手,“这话记牢了,再让我听见,我会认为你不是给小陈护士打抱不平,而是替自己打抱不平。” “你不要胡说!”何萍萍彻底慌了,连忙看向郝山河,“老郝,你别听她胡说,她是在挑拨。” 郝山河沉着脸:“闭嘴吧你。”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陪着小心,“弟妹,这事儿是你嫂子做得不对,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她肯定不会再提了。” 郝山河怎么会听不出柳沉鱼话里的意思,这是让她不舒服了,他们一家也甭想安生啊。 他忍不住同情地看了眼秦淮瑾,也不知道老秦从哪儿弄了这么个活祖宗回来。 郝山河是秦淮瑾的搭档,这个面子她肯定得给,柳沉鱼莞尔一笑,“郝政委是负责政治工作的,咱们部队的条令条例,法规制度,军队的纪律都是你们这些政委负责贯彻维护的, 你们的工作是保证部队的团结和稳定,你看部队赋予你这么重要的职位,你的家属也应该提高政治觉悟才是。” “秦淮瑾之前就跟我说过,跟郝政委配合是最省心不过的了,足以说明您在工作中的认真负责,但是有句话我还是得说说,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不要顾此失彼。” 柳沉鱼说完这话,端起碗起身进了厨房。 何萍萍涨红着脸,低着头。 郝山河看着柳沉鱼进了厨房,才朝秦淮瑾竖了竖大拇指。 “行啊老秦,你这媳妇儿从哪儿得来的,这话说得一套一套的,比我都适合做政委。” 秦淮瑾苦笑,他现在也不确定眼前的柳沉鱼跟贺家人口中不认字的柳沉鱼是不是一个人了。 他递结婚报告的时候,特意问过京城军区的值班战士,他去贺家的两天,柳沉鱼没有出过军区大门。 要不是这样,他都怀疑这人是对面派来的敌特分子了。 他现在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变化会这么大,想不通就算了,还得帮着圆场,“她家里有好几个当兵的。” “哦~怪不得这么熟悉我们的工作呢,”郝山河笑着打趣秦淮瑾:“你这进修半年,还给自己弄了个媳妇儿回来,真可以啊。” 秦淮瑾眼前一黑,这个老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沉鱼端着两碗鱼汤,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那郝政委得夸我了,这人是我硬抢的。” 说完,把碗放在郝山河和何萍萍身前,“尝尝我做的鱼汤,”随后看向何萍萍,“尝尝吧,看看我是不是比小陈护士强多了。” 何萍萍咬牙,这人不让她提,偏偏自己提起来没完没了。 郝山河怕媳妇儿再跟柳沉鱼对上,赶紧端起自己身前这碗鱼汤递给何萍萍。 “赶紧尝尝弟妹的手艺,我刚才在家里就闻着香味了。” 何萍萍啃着眼泪,盯着郝山河不动。 第三十七章 你个孙子说谁呢 郝山河头疼,“你就听不出弟妹这是逗你呢,赶紧喝点暖和暖和。” 这祖宗又弄不过老秦媳妇儿,还招惹人家,真是找罪受。 何萍萍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她就是想出口气,再说了,她也是真的心疼秦淮瑾。 她接过郝山河手中的碗,一口没喝,直接蹲在小饭桌上,“柳沉鱼,你也别有事儿没事儿挤兑我,我就是看不惯你。 秦团跟我们老郝合作多少年我们就认识了多少年,老郝拿他当弟弟,我也一样,你跟我说说,他娶了你有啥好处。 你是会做口吃的,但是你这么年轻你会照顾孩子么。 小陈护士可能没你年轻,没你漂亮,但是她是个妈妈,她肯定能把秦团的三个孩子照顾妥当。 而不是跟你似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只顾着打扮自己,怎么可能把心放在孩子身上。 柳沉鱼倒是高看了何萍萍一眼,她还就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她没有反驳何萍萍的话,反而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这话倒是没错,我确实既年轻又漂亮,也喜欢穿衣打扮,怎么,你不穿好看衣服是你不喜欢吗?” “小陈护士千般好万般好,人家有事儿肯定先紧着自己的孩子。你不用否认,这是一个母亲的天性。” 何萍萍张了张嘴,不可否认,柳沉鱼说的确实是事实。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淮瑾打断了,“嫂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当时你给我介绍的时候我没回绝,但是老郝知道我为什么没见她。” 何萍萍看向自己的男人,不明白秦淮瑾什么意思。 郝山河叹了口气,“二营长带队上山踩了捕兽夹,我去医院探望,听着小陈跟人说答应跟老秦相亲是因为老秦的三个孩子都分给了前妻……” 后边的话不用郝山河多说,何萍萍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她猛地站起来,气得脸通红。 “这个小陈,我好心介绍她给小秦就是因为两个人都有孩子,彼此都能体谅。几个孩子不能在外家呆一辈子啊。” 秦淮瑾叹气,“嫂子,我之前也没准备把孩子接过来,是小柳提议,要是孩子在姥姥家吃得好喝得好生活顺心那就去看看,要是过得不好受委屈了,就接到身边来。” 何萍萍和郝山河都惊讶的看向柳沉鱼,没想到居然是她提的这事儿。 秦烁和秦灿两人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的。 何萍萍看了看三个孩子,也知道为啥把孩子接到身边来了。 谁能想到几个孩子在亲妈手底下能过得不好呢。 何萍萍面无表情的看着柳沉鱼:“对不起,这两天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 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儿就针对柳沉鱼,她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儿呢。 柳沉鱼笑了,“嫂子还真是快人快语,能屈能伸。” 就在何萍萍以为柳沉鱼不会原谅她的时候,柳沉鱼娇娇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好吧,这事儿就过去了,我原谅你了。” 柳沉鱼也不是圣母,只是秦淮瑾和郝山河以后还得搭档,真的闹僵了,师长夫人都得找她们谈话了。 总之,生活不能影响工作,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哈哈,还是弟妹心大,”郝山河松了口气,对着媳妇儿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以后你多跟弟妹学学,别成天跟那些长舌妇在一块搬弄是非。” 他媳妇儿以前不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轻松了。 何萍萍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弟妹手艺也是绝了,这鱼汤……”郝山河端着碗正要跟柳沉鱼说话,就被外边儿的动静打断了。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拍的震天响。 柳沉鱼看着大敞大开的院门,被无语到了。 还没等请人进来,一群人乌泱泱的挤进秦家小院儿。 郝山河被大段话,扭头就看到二团团长邹巡杀气腾腾的。 他忍不住皱眉,坐在那,没起身,“出什么事儿了?” 秦淮瑾起身,看着邹巡:“怎么?” 邹巡没想到郝山河在,脚下一顿,“郝政委,我找秦团的爱人。” 秦淮瑾挑眉,看向柳沉鱼,出去买个菜的功夫,又招惹谁了? 柳沉鱼白了他一眼,她也一脑门子问号行么。 她看着邹巡,笑了笑:“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你做了什么好事儿你自己不知道?” 柳沉鱼笑了,站起身,抱着胳膊问:“你又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丑八怪,我做的好事儿多了。” 邹巡脸瞬间黑了,他长得不好看,这辈子最恨人说他长得丑。 秦淮瑾和郝山河是知道这个事儿的,赶紧给柳沉鱼使眼色,让她悠着点儿。 “怎么的,你们两个眼睛有问题就去看大夫,跟我这儿抽抽什么,这人谁啊,犄角旮旯里蹦出个丑八怪进门就质问我,什么东西?” 柳沉鱼觉得自己来了七十年代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什么世家贵女的派头都被她抛了十万八千里,彻底不见踪影。 柳沉鱼冷着脸,下巴微抬,“进人家门不请自来,我没有大棒把人打出去就算好的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淮瑾小声说:“这是二团团长邹巡,后边的是她媳妇儿。” 他也是刚看见后边那个肿着眼睛的女人。 媳妇儿? 柳沉鱼没看见。 邹巡至少一米七八,他媳妇儿跟在他身后被挡了个严实。 柳沉鱼歪着身子往后看了看。 “怎么,秦团长爱人上午刚欺负了我媳妇儿,现在就认不出了,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邹巡一手护着他媳妇儿,嘴上阴阳怪气。 “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滚,哪儿他妈这么多事儿,”柳沉鱼没看见人,心情更是不好,“跟个耗子似的躲躲藏藏,怎么,没脸见人不成?” 秦淮瑾拉了拉柳沉鱼的手,想要亲自解决。 结果何萍萍不干了,啪一声,把手里的碗摔了个稀碎。 郝山河呆愣地看着突然爆发的媳妇儿。 何萍萍指着邹巡身后,“邹巡你给我起来,让刘晓慧出来,出来说说上午到底怎么被柳沉鱼欺负了。” 刘晓慧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何萍萍,这会儿听见何萍萍的声音,忍不住一个哆嗦。 何萍萍这人在妇联工作,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今天这事儿她还在场,不知道会不会向着她。 刘晓慧怯生生的站出来,肿得桃子似的眼睛,一看见何萍萍就哭得稀里哗啦。 何萍萍两眼一黑,不明白她为啥哭。 “够了,闭嘴吧,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你老娘死了呢,我还没找你去,你还带着男人打到我家门上了,丫挺的以为我身后没人是吧!” 刘晓慧哪儿想到这人张嘴就骂人啊,顿时眼前一黑,哭得更惨了。 邹巡大怒,“怎么的,你欺负人还有理了!” 何萍萍也无语:“邹巡,你讲不讲道理?” 邹巡黑着脸,指着柳沉鱼:“嫂子,到底是谁不讲理,她欺负了我媳妇儿……” “啪。” “闭嘴。”秦烁手里的筷子擦着邹巡的胳膊扔过去。 他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你是要打群架?” 秦灿跟在他身边站起来,“切,那就干。” 秦灿手指指着柳沉鱼,此时沉着脸,跟平时灿烂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人是我们秦家爷们儿罩的,你算老几啊,跟她叽叽歪歪?” 邹巡被两个小子这么挤兑,看向秦淮瑾:“秦淮瑾,你也不管管!” “大家伙儿都看见了,我还能说瞎话不成?”邹巡铁青着脸。 “你说不说瞎话谁知道,赶紧让你媳妇儿从我们家出去,真是晦气,在我们家哭什么哭,再哭小爷打烂她的嘴。” 秦淮瑾皱眉,“秦灿。” 这些话一准儿是跟他们二舅学的。 “行了,让个男人在前边出头,你像个什么女人,别哭了,当着大伙儿的面,你也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 刘晓慧哭声一顿,没想到柳沉鱼又拉扯她出来,她看向柳沉鱼,手里攥着个手绢,“没,没有,没有欺负我。” 邹巡看着媳妇儿吓成这样,更心疼了,把人揽到身后,怒视柳沉鱼。 “白瞎了一副好样貌,怎么心肠这么黑。” “呸,你个孙子说谁心黑啊!吃小爷一拳。”秦灿像个流星一样,朝邹巡扑过去,一拳掏在他心口。 邹巡被他扑得后退了两步,心口被砸得生疼,偏偏他又不能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刘晓慧迈着小碎步朝邹巡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哭得更惨了。 不知道的以为挨打的是她呢。 跟着一块来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秦团长,你们家也忒欺负人了,大的欺负人家媳妇儿,小的还打人家男人,咱们家属区可没这样的。” “这是春天快到了,把你露出来了,跟我这儿装什么洋蒜,没你的事儿就滚一边儿去。”柳沉鱼不干了,谁啊,这么多嘴。 一把将秦灿拉到后边,攥着刘晓慧的胳膊,把人拽出来,迅雷不及掩耳的啪啪,两个大耳瓜子抽在刘晓慧的脸上。 第三十八章 好悬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打完人,柳沉鱼瞬间站到秦淮瑾身边。 郝山河和何萍萍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忍不住唇角抽搐,好不容易憋住没笑出来。 刘晓慧被打蒙了,反应过来瞬间哭得死去活来。 邹巡心疼坏了,他今年四十了,因为长得特别丑,一直找不到媳妇儿,好容易去年有人给他介绍了刘晓慧,他原本觉得没什么希望的。 没想到刘晓慧不嫌弃他愿意跟他结婚。 结婚以后刘晓慧温柔体贴,他对刘晓慧更是疼爱有加,他都没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人,今天却被柳沉鱼给打了。 邹巡沉下脸上前一步。 秦淮瑾看了眼身边的柳沉鱼,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秦淮瑾,你什么意思,就让你媳妇儿这么打我媳妇儿?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霍出这身军装不要了,我也得给我媳妇儿讨个说法。” 秦淮瑾淡定地看着气势汹汹的邹巡,“部队有纪律,严禁私下斗殴,你要想打,军区比武的时候我奉陪,但要是动我媳妇儿,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郝山河气死了,这个邹巡简直是个混不吝,还有老秦,怎么结了个婚还学会冲动了。 “你们两个差不多的了,女人们的事儿,就在女人堆儿里解决,老爷们儿插手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邹巡铁青着脸,他肯定是打不过秦淮瑾的,但是今天这口气不出,他也咽不下去。 “你是秦淮瑾的政委,自然向着他说话。” “滚蛋,你就说说,是不是刚才你嫂子还有老秦媳妇儿都让你媳妇儿说怎么被欺负了,你媳妇儿干啥了,哭,没完没了的哭。” 郝山河气的原地转圈,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他妈的,这要是我手下的兵,两个耳刮子都是轻的。” 邹巡看了眼刘晓慧,刘晓慧抿唇不语。 在看到刘晓慧红肿的眼睛的时候,他又心疼了,“我们家晓慧胆子小,秦淮瑾他媳妇儿这么凶,她哪儿敢说话啊。” 真女表啊,柳沉鱼翻了个白眼,好悬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何萍萍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指着刘晓慧,对邹巡吼:“放你爹的屁,她哪儿是不敢说啊,她是没脸说,我当时就在,你们团下边两个营长的媳妇儿也在,你不妨问问她们,问问你媳妇儿说了啥。” 邹巡被何萍萍喷了一脸,往后退了一步,“嫂子既然在,为啥不早点儿说。” 非得等着他媳妇儿挨了揍才开口。 “你他妈的给我空档说话了么,张嘴闭嘴别人欺负你媳妇儿,是觉得小柳妹子刚来,没人给她出头么。” 柳沉鱼看了何萍萍一眼,没说话。 看着这么笃定的何萍萍,想到她平时的作风,邹巡忍不住看向刘晓慧:“慧儿,嫂子啥意思,到底咋回事你说,别怕,我在呢。” 刘晓慧低头揉着手绢,任凭邹巡怎么问,就是不开口。 “既然你不说,那就我说了,今天上午你的原话是,‘她这么年轻,肯定不会带孩子,还不得把几个孩子养死。’,刘晓慧,这话是你说的,你敢认么。” 刘晓慧在邹巡吃人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 邹巡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人家的家室,跟你有什么关系,嘴咋就这么欠?” “你跟我说的柳沉鱼羞辱你,具体是怎么回事!” 刘晓慧脸涨得通红,“就是很难听的话,嫂子们都听见了。” 何萍萍疑惑了,啥难听的话啊,“是她说她长得美,长得漂亮?这是事实,咋就算难听的话了,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刘晓慧摇头,但是她又说不出口,只能又跺脚又哭。 还是柳沉鱼看不下去了,这矫揉造作的劲儿看得她实在是恶心。 “亲爱的?” “呜呜呜呜。” 刘晓慧红着脸点着头,哭得更欢实了。 柳沉鱼两眼一闭,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来人啊,老子的意大利炮呢,我轰死她!” 秦淮瑾赶紧拉了她一把,“别胡说。” 什么意大利炮,也不怕审查。 刘晓慧吓得躲到邹巡身后,没看到邹巡黑得炭一样的脸,“就这?” 刘晓慧点点头,“这是我能听的话么,多羞人啊,我都没脸见人了。” 原本跟着来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下来,真就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居然只是这么个事儿。 简单一句话的事儿,也不是叫她的,人家喊自己的男人,愿意叫啥就叫啥。 一看没有热闹看了,人渐渐地散了。 邹巡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吼道:“这有啥没脸见人的,人家又不是喊你,也没有荡妇羞辱你,咋得就能苦得跟死了娘一样?” 刘晓慧没想到邹巡这么生气,忍不住后退一步,“这样的话,哪儿是我们好人家的姑娘听的。” 邹巡脚下一个踉跄,迷茫地看着刘晓慧。 柳沉鱼:“好人家的姑娘为啥找男人,好人家的姑娘结婚之后为啥跟男人睡觉,你做的事儿可比我说的话羞人多了,也没见你撒泼尿沁死自己个儿。” 妈的,丑人多作怪。 “你真是!”何萍萍也无语了,整这么大个阵仗,结果却是个针鼻儿这么大点儿的事儿。 这不是恶心人么。 刘晓慧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她没想到大家居然是这个反应,明明这话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啊。 革委会就应该把柳沉鱼抓去教育才对,怎么这些人都看她。 她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 “啪嗒。” 一块豆腐砸在刘晓慧的脸上。 柳沉鱼皱眉,“秦灿!” 秦灿吐了吐舌头,就在以为要挨骂的时候,就听那个女人说:“不要浪费食物,下次用石头砸。” 秦淮瑾看着一脸学到了的儿子,眼前一黑,有这么教孩子的么。 “你赶紧给我回屋去。” 随后又跟邹巡说:“你赶紧带着你媳妇儿走吧,我现在还能拦住,你媳妇儿要是再说点儿什么,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再说下去,下一秒柳沉鱼就能给她送医院去。 邹巡脸色难看,拉着刘晓慧往外走。 刘晓慧还不乐意,嘴上嘟囔,“你怎么就不给我做主呢,她给了我两个耳光啊。” 邹巡抿着唇,不发一言。 他没准备脱军装,刚才不过是吓唬人,刘晓慧难道以为他能干过秦淮瑾那个活驴? 郝山河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开,他也是着实没想到邹巡那个小媳妇儿还有这熊心豹子胆。 “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然后扭头对何萍萍说:“你以后离她远点儿啊,这人脑子不好使。” 想到自己的职责,郝山河清了清嗓子,又对秦淮瑾道:“这个称呼啊,你们两口子在家随便叫,出了门就注意点儿,难保碰上上纲上线的。” 还有那脑子不好使的。 秦淮瑾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个乌龙,点头应下。 第三十九章 领证啦 一场闹剧折腾的郝山河脑袋疼,他带着何萍萍回家歇晌,柳沉鱼则抱着老三,指挥两个大的收拾碗筷,让秦淮瑾刷碗。 “老大老二今天表现不错,对待敌人就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你们都有奖励,一会儿到县城给你们一人买个棉猴儿。” 秦淮瑾刷碗的手停下,“你能教点儿好不?” 柳沉鱼白了他一眼,“自家人受欺负看着不动就叫好了?” 秦淮瑾闭嘴,他说不过她。 秦烁看了眼爸爸,懂事儿地摇了摇头,“我还有的穿,不用买。” 柳沉鱼既然跟爸爸结婚了,那她就是秦家人,他自然不会让自家人受欺负。 秦灿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他摸了摸身上的新棉袄,龇着小牙乐,“我这次得选个好看的颜色。” 他这个颜色太普通。 “好,给你买个大红色。” 秦灿撇嘴,“我才不要红色,那是小丫头们穿的,我要买一个跟爸爸衣服一样的颜色。” 这女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要不是看在她是秦家人的份上,他才不会使出他的大招,那一拳掏得他手疼死了。 算了,看在棉猴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老三秦煜见柳沉鱼夸奖两个哥哥没夸奖他,忍不住伸出小手戳了戳柳沉鱼的脸。 柳沉鱼看小东西沉着脸一脸的不高兴,乐了,“放心吧,没忘了你,老三今天表现的也特别好,就奖励你一身新衣裳两块大白兔吧。” 秦家老三这下满意了,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模样。 看着他继续放空的表情,柳沉鱼忍不住笑。 总算收拾完,一家人穿上新衣裳出发去县城了。 班车上有鸡有鸭,味道可想而知,柳沉鱼把脸捂在老三的棉袄上,心里庆幸,得亏今天中午吃得少。 要不非得吐出来不行。 到了县城,柳沉鱼和秦淮瑾先去领证,从民政局拿着两张大奖状出来,柳沉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秦淮瑾喊她,她才回神,“这就算结婚了?” 她指着奖状上的两个名字,面带好奇,“这个柳沉鱼怎么确定是我,也可以是别人?” 没有照片,想换个人那还不是简单事儿么。 秦淮瑾还以为这人在想什么,结果是这个,果然,他就不能有太多期待。 “放心吧,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她要是真怎么样了,贺广陵和贺睢宁不得跟他拼命啊。 “谅你也不敢。”柳沉鱼甩了甩大辫子,拉着秦灿的手往前走。 几个人赶到百货大楼,柳沉鱼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件棉猴儿,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双鞋。 秦淮瑾看她又买鞋,忍不住问了问:“不是刚买了鞋?” “好家伙,难不成你昨天的鼻子瞎了么,一个个的大汗脚,脱了鞋屋里都待不住,不多添两双鞋,以后晚上咱家还能待人么。” 秦淮瑾囧了囧,两个儿子的脚确实有点儿臭。 看她还要给自己买鞋,秦淮瑾赶忙拦住,“不用给我买,我脚不臭。” “出门穿。” 秦淮瑾十分讲卫生这点儿,柳沉鱼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用,部队里发的够我穿了。”部队每季都有新衣裳,他不用占用家里的票据。 柳沉鱼点了点头,还是买了,“但是咱们以后回北京,或者回你家,总不能可着一身衣裳穿吧。” 秦淮瑾沉默了,最后还是买了那双牛皮鞋。 柳沉鱼又给兄弟俩买了瓶雪花霜,“你们两个那小红脸蛋子,给我好好抹啊。” 秦烁震惊的看着她,一脸不解。 秦灿嗷嗷直叫,“我是男子汉,我才不抹女人用的东西!” “你撑死是个小男孩,等成为真正男子汉的时候,再跟我谈判。” 最后柳沉鱼暴力镇压,两个小孩垂头丧气。 柳沉鱼数了数手上的布票,合计了一下,他们的供应本每人每年十六尺布票,她现在手里有不少布票,有刚登记结婚给的石榴吃布票,还有贺世昌和贺雪庭的,贺世昌给的多,贺雪庭给的少也有三丈。 她在文工团,也不知道这些布票攒了多久。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过年总得给孩子们整身新衣裳,小孩的衣裳一套用六尺,大人十尺足够。 合计了下,她手里的布票全家一人做一身衣裳之后,还能撑明年一年,柳沉鱼放心了。 三丈布票全都买了布,这几天家里收拾清,办了温居宴之后,她再着手给几个孩子做衣裳,她也要做一套好看的春衣。 离开之前,秦淮瑾拉住柳沉鱼。 柳沉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怎么了,还有什么没买?” 秦淮瑾摇头,“你的鞋子还没买。” 他刚刚看到柜台上有双白色的小牛皮高跟鞋,很适合她。 柳沉鱼笑着摇头,“我刚买了两双鞋,等开春再买两双就成。” 秦淮瑾:“……” 好的,是我多嘴了。 柳沉鱼:“不过还是谢谢。” 秦淮瑾耳朵一红,抱着老三快步往前走,身上大包小包的着实壮观。 柳沉鱼想到她看到的那红彤彤的耳朵,低头一笑。 追上秦淮瑾之后,柳沉鱼问他:“要不要去照张相?” 难得他们今天穿的都是新衣裳。 秦灿乐了,“照相,我要照相。” 他上一张照片还是百日照,这次他要跟大哥小弟一起照一张。 秦淮瑾低头,看向柳沉鱼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点了点头。 “哦,照相去咯。” 秦灿见爸爸答应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就连一向稳重的秦烁也笑了出来。 照相馆门可罗雀,一家子走进去之后,还有些拥挤。 “照相?” 师傅坐在火炉旁边,吃着红薯很是悠闲。 柳沉鱼点点头,“师傅,咱们要照全家福,再给几个孩子照几张。” 秦灿在一边抿着唇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几张哎,柳姨居然说几张! 他高兴地戳了戳大哥,发现大哥也在忍耐。 师傅高兴了,好几天都没开张了,这一来居然要照这么多。 “走走走,咱们上后边儿,我肯定给你们拍的男的俊女的美。” 随后他站起来朝柳沉鱼一看,好家伙,不用他的技术,这位就够美了。 一家人跟着照相师傅来到了后边儿,规规矩矩地拍了第一张全家福。 柳沉鱼和秦淮瑾坐在凳子上,秦烁站在后边两人的中间,秦淮瑾怀里抱着老三,秦灿则坐在秦淮瑾另一边。 柳沉鱼笑得灿烂,秦淮瑾爷儿四个神色拘谨。 咔嚓。 秦家的第一张全家福就这样诞生了。 直到多年后,秦烁摸着这张照片,眼中含泪不住唏嘘,“妈这辈子不容易。” 一辈子甭管多难,她都保持着这样灿烂的笑容。 又给三兄弟照了单人照,每个人又跟秦淮瑾照了父子照,他们爷们四个又单独照了一张,三兄弟也合照了一张。 “好嘞,这几张照片保准你拿到之后满意的还想找我再照几张。” “哈哈,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一张照片五毛钱,全家福洗了两张,其他每个洗了四张。 照相师傅收了钱,给柳沉鱼开了票,“那好咯,下个礼拜拿着票取照片。” 从照相馆出来,秦灿还在激动。 “取照片我能跟着一起来么?” 柳沉鱼看了他一眼:“那天你就上学了,取了照片第一个给你看。” 秦灿撇嘴,“切,忽悠我,你肯定第一个看。” “那没办法,我不看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万一拿错了怎么办。”柳沉鱼笑了。 秦灿无奈了,没办法,这女人说的都是事实。 “其实不用洗这么多张的。”秦淮瑾不明白为什么柳沉鱼坚持洗这么多照片。 “又不是洗不起,给几个孩子做纪念,全家福要往京城寄一张。” 也得让老贺认认人啊。 第四十章 不患寡而患不均 秦淮瑾想到他们出来之前贺家的矛盾,又沉默了。 斟酌了下,他问:“之前我们路过京城,应该去家里一趟。” 去阳城接三个孩子,回来的路上在京城转车,他们足足在京城火车站等了一天,晚上才坐上来蓉城的火车。 柳沉鱼掏出三毛钱给秦烁,“老大,去前边儿买三根冰糖葫芦。” 秦烁无奈,不想让他们听就直说,还浪费钱买糖葫芦。 不过,还是给大人留点儿空间吧,反正他也没兴趣听,秦烁拉着秦灿,连跑带颠儿地跑到前边买糖葫芦。 秦淮瑾:“买两根就好,老三吃不了。”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老三怎么就吃不了,舔舔总能吧,三个孩子就买三个,要不一个都不买。” “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懂了。”秦淮瑾若有所思。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眼中闪过迷惑,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可是行为举止为什么都不一样了。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难道遭逢大变,人的性格都会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么? 柳沉鱼看了他一眼,“可以啊,秦淮瑾同志,平时没少看书啊。” 秦淮瑾无奈,难不成在她眼里,他们这些军官都是大老粗不成,“部队对军官的培养非常上心,我上半年才在京城进修。” 按照他的军功,这次回来本应该升职的,只是他的年龄在这儿摆着,还得熬资历。 说起学习,柳沉鱼想到自己的打算:“今天把事儿办得差不多,明天孩子们就可以去上学了吧,要是方便的话,小学课本我想买一套。” 她得让自己的学历有出处才行,以后找工作也方便。 这个简单,秦淮瑾没有迟疑就答应下来。 “你以后看见邹巡绕着他走。” 柳沉鱼:“为什么。” 秦淮瑾眸色渐深,“我们以前打交道少,今天才发现这人冲动易怒,今天你三番两次落他面子, 当着这么多人,他没办法计较什么,但是单独对上,你不是他的对手,最好就是离他远点儿。” 原来是担心她啊。 “担心我啊,”柳沉鱼抿唇微笑,“放心吧,我记下了,你也得注意点儿,跟他尽量少共事。” 秦淮瑾:“怎么说?” 柳沉鱼指了指脑子,“他那个人一看就脑子发轴,平常肯定没少得罪人,这样的人没遇上事儿的时候还好,真遇上事儿,他的罪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 就看他今天话都没有问明白,三言两语就被刘晓慧撺掇着来找一个团长的麻烦。 这人能是什么明白人? 家属的事儿,上升到两个男人,意义就变了,居然还用身上的军装说事儿,这已经不是脑子不好的问题了。 这样的人千万得离得远远的,谁知道他出任务的时候,会不会脑子一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让人追悔莫及的事儿。 秦淮瑾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别看你没上过学,大道理倒是会得不少。” 柳沉鱼挑眉,这是在试探她? “没上过学照样会做人,这是人趋利避害的天性。” 秦淮瑾点了点头,他确实说不过柳沉鱼。 她怎么说都有道理。 “你还记得今天上午那几个女的都是谁家的么?” 柳沉鱼这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记仇。 秦淮瑾答应了今天找她们男人谈话,那她就得让这事儿落实。 “……” 秦淮瑾还真没忘记这事儿,碎嘴子的几个他确实也是印象深刻。 柳沉鱼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没记住,“你先去郝政委家里,跟郝政委谈,然后让何萍萍带你去找人,她肯定记得。” 秦淮瑾:“……” 找人谈话还让人带路,会用人的还得是她啊。 “你就没想过嫂子不愿意?”秦淮瑾是真的好奇,她怎么就能这么理直气壮呢。 柳沉鱼沉默,然后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要是不愿意,我就去骂她。” 她的原谅哪儿这么好的啊。 不付出点儿什么哪儿成。 “我的祖宗,你可别找事儿了。”秦淮瑾是怕了柳沉鱼了。 昨天到的,今天就让人找家来了,他倒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只是外人难免不会这么想。 她以后还得在家属区生活,总不能把人得罪完了吧。 “那也得找郝政委谈话,具体谈什么,这就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了。” 虽然不见得要做什么,但是事儿一定要办,要不然外边的人以为她是软柿子,谁都能捏她一把。 秦淮瑾扶额,他是不是应该夸奖她懂得灵活变通。 回去的路上,秦灿想到今天吃的炖鱼,舔了舔嘴唇,歪头问柳沉鱼:“柳姨,咱们今天晚上吃啥啊。” 柳沉鱼快睡着了,被老二一嗓子嚎精神了。 揉了揉眼睛,她想了想,“黄豆炖猪蹄子,菠菜花生米,在炒个豆角。” 菠菜是当季的,豆角则是柳沉鱼在春溪大队,大队长媳妇儿送的豆角干,回去泡泡,炒腊肠吃。 一旁的秦淮瑾听得直咽口水,现在部队的日子也不好过,菜都没什么油水。 “是不是太丰盛了?” “怕人说嘴?”柳沉鱼不屑地笑笑,“我跟你说,这人啊还真不用顾忌别人怎么想的。” “你成天顾忌这个,害怕那个,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再说了咱们有正当理由。” 几个孩子从老家过来,身子虚需要补补,谁能拦着不成。 秦淮瑾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怕,只是现在日子都不好过……”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是柳沉鱼懂了。 日子都不好过,大家都苦着,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是有一天,其中一家过得不苦了,就会被群起攻之。 道理柳沉鱼懂,“那也不能拦着我们补身体。” “好,其他交给我。” 事情想简单点,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会被旅长师长叫去谈话罢了。 “放心吧,我不会太过分的。”柳沉鱼自然不会让他难做。 她答应了秦淮瑾两人磨合,就会配合他。 当然,前提是她的过得舒服。 回到家属区已经快五点了,柳沉鱼指使秦淮瑾把猪蹄子上的毛烤了之后剁成小块。 她则快速地炒了个糖色,然后把秦淮瑾剁好的猪蹄子放进去爆炒。 上色之后,放入葱姜蒜八角香叶桂皮,炒出香味之后倒入开水没过猪蹄。 柳沉鱼做菜的时候,秦灿一直扒着厨房门不肯动弹。 等柳沉鱼把饭闷上,回头就看见这小子趴在那流哈喇子。 “哈喇子掉地上了。” 秦灿瞪大眼睛,赶紧挺直腰板,伸出小手胡乱地抹了抹嘴。 摸了一下,两下,手依旧干干的! 根本没有摸到口水。 秦灿嘟着脸,瞪柳沉鱼一眼,但是想到刚刚锅里那颤巍巍的猪蹄子,他瞪出去的眼神紧忙往回收。 一时间手忙脚乱,可爱极了。 第四十二章 那你可真够没见识的 柳沉鱼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秦灿气鼓鼓的表情,她撑着腰,摆了摆手,“我一般不笑,除非是忍不住。” 更生气了,秦灿撇嘴,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猪蹄子什么时候好?” 柳沉鱼也不逗他,看了眼炉子,又把挡片往下拉了拉,“现在火正好,一个半小时就能吃了。” “哦。” 居然要一个半小时,那他到底要不要跟着大哥出去玩儿啊。 万一出去玩,回来这女人把猪蹄子吃完了怎么办。 这可是花他爸的钱买的。 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灿站在原地一脸纠结,看得柳沉鱼颇有趣味。 她知道这臭小子心里怎么想的,“去玩儿吧,会等着你跟大哥回来再吃饭的。” 秦灿怎么就不信呢:“真的?” “嗯,真的,你要是不想玩儿,就跟我一起种点菜。” 一听要干活儿,秦灿吓得一蹦老高,不等柳沉鱼再说话,一溜烟儿地跑出小院儿。 一系列的动作看得柳沉鱼眼睛直抽抽,“慢点,注意安全!” 也不知道这孩子听见没,别是跑太快已经下坡了吧。 就在柳沉鱼纠结要不要追过去的时候,院墙外边儿幽幽响起了一道声音,“知道啦,啰嗦。” 柳沉鱼这下不担心了,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秦淮瑾把他们送回来就去春溪大队找木工和泥瓦工了。 秦烁则因为今天迷路,出去转圈认路了。 现在一直盯梢的秦灿也出去玩儿了。 家里就剩下睡着的秦家老三,还有她这个新官上任的后妈。 柳沉鱼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小板凳上,望着这满院子的狼藉出神。 今天上午秦淮瑾戳的蜂窝煤都晾在院子中央,南墙根的菜园子秦淮瑾也收拾出来了。 刚才跟秦灿说种菜,其实是吓唬他的,她长这么大菜没少吃,真让她动手,估摸明年他们就不用吃菜了。 来到这个年代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一个人独处,柳沉鱼终于有时间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她已经成功利用秦淮瑾从贺家脱身,原本她计划之后就跟贺家断了关系的。 只是贺家除了个昏头的娘,其他人都还不错。 贺世昌平时工作确实忙,他对孩子的关心就是给钱,其他都交给媳妇儿。 所以原主情况,他大多是从刘芳口中得知。 贺广陵,贺睢宁两个哥哥她没接触过,为人具体如何,还不清楚。 倒是贺雪庭是个真正关心爱护原主的。 不过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插手娘家的事儿,始终力不从心。 她离开贺家满打满算也一个礼拜了,估计刘芳早就忍不住把贺白梅弄回去了。 哎,贺家又有热闹可以看了,可惜她不在家。 至于秦淮瑾,最开始她确实是利用他,后来同意跟他结婚那纯粹就是为了美色买单。 这人是真的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了,如果磨合得不错,她是不介意跟他发展一段感情。 哪怕走不到最后,起码她不吃亏。 至于他的几个孩子,秦淮瑾条件不错,养孩子最怕什么。 没钱! 没钱才是重点,只要有钱,男人再有点儿能力,养孩子自然不会是问题。 至于秦淮瑾是不是把她放在心里首位,不好意思,拒绝恋爱脑。 她只是馋他的身子,啊,不是,馋他的条件! 对,他条件不错,可以让她在开放前夕生活得舒服点儿。 至于秦淮瑾怎么想的,不重要。 三个孩子又是怎么看她的,也不重要,她这段期间只需要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该睡的睡,不该睡…… 呸,不睡他,她干嘛跟他结婚。 柳沉鱼想到昨天晚上睡觉前,这人老头乐下边的八块腹肌,忍不住仰天长啸。 “啊!” “哎呦,吓死我了。”何萍萍一进门就看见柳沉鱼怪模怪样的,还以为咋的啦。 柳沉鱼也吓了一跳,差点儿从小板凳上摔个仰八脚。 幸好她反应快,一把撑到地上,才没在何萍萍面前丢人。 柳沉鱼坐稳之后,拍了拍手,面带嫌弃的看着何萍萍。 “你来干嘛?” 何萍萍:“……” 刚才都看见你嗓子眼儿里的小舌头了,这会儿装什么洋蒜。 “看你笑话来了,刚才差点儿摔个倒仰吧。”何萍萍靠在门口,也不进院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沉鱼。 让你装,看我给你拆穿了,你还装什么! 柳沉鱼咬牙,“那你可真够没见识的,没见过练舞下腰?” 何萍萍:“……”这死丫头嘴可真毒,专门戳人心窝子。 “你会跳舞?”何萍萍还真不怎么信。 柳沉鱼也不请她进门,跟她一样皮笑肉不笑,“反正也不会跳给你看。” 她上辈子最后学了设计,但是她们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几门傍身的手艺。 舞蹈就是她学得最差的一门。 她现在这个身体哪哪儿都硬,想要跟她以前一样,还得慢慢调理。 “你!”何萍萍捏着手里的菜籽,瞪着柳沉鱼,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怎么不好好说话?” 还问她呢,人菜瘾大,明明怼不过她,还要上门来招惹她。 柳沉鱼挑眉看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刚领证回来,好像没有招惹过你吧,你上我们家干啥来了?” 兴师问罪可没有理由。 何萍萍眼前一黑,这死丫头,结个婚说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然后,何萍萍也忘了自己来的原因,三步做两步地走到柳沉鱼身边,一屁股坐下。 柳沉鱼看着她气势冲冲地冲过来,下巴一缩,琢磨着何萍萍不会恼羞成怒了吧,犹豫是不是要躲远点。 结果就看见何萍萍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儿。 柳沉鱼不明白她要做什么,“我今天晚上炖猪蹄子,没你的份儿。” 何萍萍气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子看着柳沉鱼:“我缺你那口猪蹄子?!” 柳沉鱼:“是,你比我会过日子,肯定不缺我这口猪蹄子。” 何萍萍:“你还能不能再记仇一点儿!” 这人是拿她上午教育她的话怼她呢。 “我在妇联工作,我们家老郝跟小秦一个级别,领一样的工资!”况且他们家就两个孩子,比家属区一般人家的条件好太多了。 谁会馋柳沉鱼的猪蹄子! 柳沉鱼松了口气,不是来他们家吃饭的就好,一共四个猪蹄子,她们一家五口都不够分的。 “那你来干什么?” 何萍萍:“……”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松了口气。 不过她现在有正经事儿,没工夫跟柳沉鱼瞎扯。 “你跟小秦下午去领证了?” “是啊,怎么了,上午不是跟郝政委说了么,你也在场啊。” 何萍萍沉下脸,上午那会儿只顾着生气了,根本就没听见好么。 不过现在也不晚,“你准备怎么安排?” 柳沉鱼看她一脸着急的模样,乐了,“你们怎么都问我怎么安排?” 第四十三章 你也得为自己打算 嗯? 何萍萍忍不住坐直,挺起腰板,“除了我,还有谁?” 柳沉鱼指了指门外,“你家西边院儿的项雪,今天上午马鹏飞让她来问得。” 知道是项雪之后,何萍萍松了口气,挺直的腰也放松下来,“我们隔壁的小巷人不错,你可以多跟她来往。” 项雪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媳妇儿,要不是需要在家带孩子,她早就把人弄进妇联了。 “……” 柳沉鱼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低了低头,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何萍萍额头青筋直跳,“看什么,有什么话直说。” “我看着小项也还行,但是你一说她不错,我就有点儿犹豫……” 何萍萍瞬间就想到今天上午的事儿,瞬间眼前一黑,妈的风评被害啊。 “我是妇联主任,家属区的家属我都熟。” “那刘晓慧是你的好姐妹?” 何萍萍咬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不,是!” 柳沉鱼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放心了不少,小项我先来往着。” 又被这人带跑偏了,何萍萍赶紧拽回来:“你还没说你跟小秦预计怎么办你们的事儿?” 啧啧,没绕出去,又回来了。 柳沉鱼摇摇头,一脸的不在乎,“没想过,不过准备在家里摆桌酒席,温居。” 柳沉鱼话刚说完,就连何萍萍瞬间沉了脸,语气不好,“是小秦的意思?” 柳沉鱼一愣,摇了摇头。 “这是我们两个的决定。”柳沉鱼没有让人背黑锅的习惯。 可惜,她解释了,对面的何萍萍也不相信。 “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明长了副聪明相,怎么做事儿不过脑子啊。” 何萍萍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柳沉鱼。 谁不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哪个女孩子没有期待过结婚那天的情景。 怎么可能有不想办酒席的女孩子。 这要是在他们乡下,老乡亲可不认你的结婚证,只有摆了酒,那才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街坊四邻的也愿意跟这样的媳妇儿打交道。 领了证,不办酒,这里边可说的东西太多了。 她都能想到家属区的老娘们儿的嘴把柳沉鱼败嚯成什么样。 柳沉鱼年纪小不懂这里边儿的道道,她知道啊。 “你别被秦淮瑾那张脸给骗了,男人长得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你也不用替他遮掩,怎么着,他秦淮瑾结了一回婚,二婚就能不当回事了?” “真没想到秦淮瑾居然是这样的人!你看我回家就告诉老郝,让他好好跟秦淮瑾谈谈。” 好么,这会儿也不叫小秦了,一口一个秦淮瑾,估计在何萍萍眼里,秦淮瑾跟人渣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柳沉鱼没想到何萍萍三言两语就给秦淮瑾定性了,见她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同情了一把秦淮瑾。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得说明白,“嫂子,这还真不是秦淮瑾的主意,他都听我的。” 这话一出,何萍萍立马停住了话头,没好气地打量柳沉鱼。 “我知道你长得是跟个仙女儿似的,但是秦淮瑾什么脾气,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能不清楚,他能听你的?” 那就是个倔驴,就连老郝也得顺毛捋他,要不他就冷着个脸子,活像你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柳沉鱼笑笑:“也不是说必须听我的,两口子万事有商有量,我不喜欢太嘈杂。 家里也有三个孩子,真要是办事儿,把老三交给两个大的我和秦淮瑾都不放心。 所以我俩商量了下,决定请他相近的战友领导来家里吃个温居宴就好。” 何萍萍听了,也不得不点点头,柳沉鱼说的也有这么点儿道理。 “那你娘家来人不?”何萍萍想到秦淮瑾家里,脸色不好看。 “这有什么说法?” 柳沉鱼见她脸色不对,出声问她。 何萍萍:“你知道他家里的事儿么?” 柳沉鱼摇头,“我又不跟他家里人过日子,问那些干嘛。” 真要说起来,秦家还能有贺家关系复杂,乱合么。 何萍萍叹气,“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老郝倒是知道一点,但是提起来就摇头,你说这不是麻烦么。” 她来驻地这么多年,看着驻地家属院从无到有,也看着小秦调到这边跟老郝配合工作。 这么多年,就没见秦淮瑾回家过年,一次都没有。 这就算了,重点是也没见他家里人来过。 就连他的三个孩子,也是大家从秦淮瑾嘴里得知的,这次不来,大家也没见过。 这关系得差成什么样,才能几年都跟家里没有来往。 “多好啊,既省事儿又清净。”柳沉鱼听了这话,恨不得拍手叫好了。 没有极品的七大姑八大姨,她就能安生地度过这几年。 省心省力啊。 何萍萍:“……” 心态真好啊,不过想想自家那一堆污糟亲戚,这断了来往的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想到这儿,何萍萍打了个激灵,瞪了柳沉鱼一眼:“我是这个意思么!” “你们结婚,怎么也得有个娘家人或者婆家人到场吧?” 秦淮瑾跟家里没来往了,那柳沉鱼呢,听老郝说小柳家里都是当兵的。 “都忙着,我没通知他们。” 柳沉鱼之前打电话,贺广陵和贺睢宁都忙,自然抽不出时间。 贺雪庭这段时间出去慰问演出,更没时间。 贺世昌忙得脚打后脑勺,就算想来也来不了。 至于刘芳,她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何萍萍点头,叹气:“哎,当兵的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儿,没什么自由,不太好。” 柳沉鱼点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没有既要又要的道理。 “委屈你了,家里人来不了,办酒席的时候,你支应一声,我过来给你帮忙。”何萍萍怜爱地看了眼柳沉鱼。 委屈什么? 柳沉鱼不知道秦淮瑾怎么跟郝山河介绍她的身份的,怎么就至于何萍萍用那种肉麻唧唧的眼神看她。 不过柳沉鱼想到那天需要请的人,还有要做的菜,她可能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于是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那就麻烦嫂子了。” 突然被柳沉鱼感谢,何萍萍还有点受宠若惊,忍不住摸了摸脸。 “这有啥的,只要你说话不气人,我肯定不能跟你个小丫头计较。”再说了,本来最开始就是她不对。 这要是换成她被人挤兑,她早就拿扫把把人打出去了,哪儿还能让人进院子,还坐着啊。 柳沉鱼顿住,“所以,事儿说完了,嫂子到底是来干嘛的?” 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儿上,柳沉鱼想着一会儿还得弄两个菜,顿时没有侃大山的心了。 再说,她跟何萍萍还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一听她这么说,何萍萍才想起另一只手里的菜籽包。 把手里的菜籽包放在小饭桌上,“我听老郝说你的粮食关系不在咱们驻地家属区。 你们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总不能买棵菜都得花钱,这不我就给你拿了点菜籽过来。” 何萍萍把菜籽包打开,里边有几个小包,每个上边都写了字标记。 “你这两天种下去,有的下个月就能吃了。” “谢谢嫂子了。”柳沉鱼没想到她居然是来送菜籽的。 菜园子已经被秦淮瑾整理出来了,她不会种菜才一直没处理。 当然也是没有菜籽的原因。 这下好了,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柳沉鱼的感谢也是发自内心的。 “谢啥,一点儿菜籽。” 何萍萍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东西好多人找她借,从来就没还过,更别说还郑重的道谢了。 这小柳别看是乡下人,可比有些城里人更懂事儿,有礼貌。 何萍萍在妇联工作,平时接触的就是家庭妇女。 她看着柳沉鱼精致的侧脸,犹豫了会儿,才开口。 “咱们刚认识没两天,还闹过别扭,其实我说这话有些不是时候,但是我平常工作就是这个,这话我也不得不提。” 第四十四章 被带走 何萍萍见过太多重组家庭了,有过的好的,也有过的鸡飞狗跳的。 就三团二营长家里,因为后来的媳妇儿还有之前留下的孩子家里没少折腾,每次她们去调解,都没什么用处。 “小柳,小秦是长得一表人才,你喜欢也无可厚非,”就算秦淮瑾离婚还带三个孩子,也有成群惦记她的军区里的小姑娘。 柳沉鱼:“!” 怎么,她的色批属性已经这么明显了? “你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小秦的几个孩子咱不能保证以后,但是既然缘分一场,小秦津贴也不少,你就好好对几个孩子,小秦是个明白人,总归不会亏待了你。” “至于你自己,我还是建议,老三再大点儿,你也生一个。你跟他之间有了血脉,也能更亲近点。” 还有话她没说,就算以后那三个小子是白眼娘,没人管柳沉鱼,柳沉鱼还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和后路。 柳沉鱼一脸无语:“嫂子,我为啥要指望秦淮瑾的良心,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有指望的必要么?” “你有能力是不用指望他,但是你老了呢,没个自己的孩子总归不是回事。” 何萍萍知道这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前边儿丈夫的孩子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上心了。 可是这个后妈也是人,不可能为了丈夫前边儿的孩子放弃做妈妈的机会。 秦淮瑾走近院子,就听到何萍萍的声音,他愣在原地,没有进去。 他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但是心又告诉他,他想知道柳沉鱼到底是怎么想的。 左右纠结之下,他终于还是掉头往山下走,直到到了他听不见的距离,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沉鱼之前说过不想生育,这话他没当真。 他之前没想过再婚,但是既然再婚了,他就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孩子拦着对方不让对方生育。 是他亏欠三个孩子,不是柳沉鱼。 补偿孩子们应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他不能丢到柳沉鱼头上。 他会尽力平衡柳沉鱼和三个孩子。 柳沉鱼在院里则感受到了她和这个时代女人巨大的差距。 她对秦淮瑾的孩子好,没有图求什么,仅仅是她利用了秦淮瑾,出于回报,她对几个孩子好点儿。 她跟秦淮瑾能不能走到最后还是没准儿的事。 “嫂子,生孩子的事儿等老三上学之后再说吧,我现在一个人也分不出这么多精力照顾两个孩子。” 她没有把自己不想生育的决定说出来,这是她自己的事儿,不需要支应任何人。 但她也不想让人三天两头关心她的肚子。 “你有打算就好,反正你还年轻,晚几年要孩子对身子也好。不过千万别听男人忽悠你。” 秦淮瑾再是正人君子,亲生儿子和后边的媳妇儿相处之间,他也很难做到绝对公平。 抽时间也得让老郝跟小秦谈谈,让他多跟几个孩子说说,嘴巴甜点,她看着柳沉鱼不是黑心烂肺的人。 只要几个孩子听话,他们五口人的日子就差不了。 哎,再婚夫妻就是麻烦。 现在想想,秦淮瑾没有跟军区医院的小陈结婚也是个好事儿。 以前是她着像了。 闻着院子里霸道的香味,何萍萍坐不住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该回去做饭了。” 小柳这手艺也太好了,这香味儿从厨房里飘出来,满院子都是猪肉的味道,幸好今天她也买了肉,回家给几个饿死鬼做着吃了,要不闻着味儿还不得吵翻天。 “那嫂子慢走。”柳沉鱼没留人,把人送到门口,回到厨房拿了一支筷子,戳了戳色泽鲜亮的猪蹄子。 筷子很轻松的插了进去,柳沉鱼脑子的点了点头,拿了两块抹布把锅端下来。 拿出小锅炒菜。 豆角炒腊肉出锅的时候,秦淮瑾回来了。 柳沉鱼把菜放在小桌子上,看了他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都跟人说好了,什么时候过来?” 秦淮瑾舀了一瓢水倒进红牡丹洗脸盆里,“都说好了,明天就过来,包工包料,书桌十五,书架二十,还有什么要做的,明天你再跟他们说。 泥瓦匠明天早晨来,先刷堂屋和几个小子那屋,他们明天晚上就跟咱们挤挤,后天刷咱们屋,咱们在堂屋就成。” 秦淮瑾把手搓洗干净,进厨房拿碗筷,顺便把闷好的米饭端出来。 “你让我打听的土布也换到了,擦黑我过去一趟。” 虽然不知道柳沉鱼买这么多土布做什么,但秦淮瑾还是给她弄来了。 柳沉鱼很满意,“挺好,那咱们温居宴就放在大后天晚上,你明天就要报道了,要请的战友有多少,你跟我说说,我好准备菜。” “预备十五个人。” “好,那我就准备二十人份。”他们五口人加上十五人,菜量大一点,不成问题。 “钱和票都在抽屉里,要买什么你做主就好,拎不动的就跟副食店说一声,先放那儿,我下班回来去拎。” 柳沉鱼也没准都自己做了,他能考虑到这些,她自无不可,“成,辛苦你啦。” 秦淮瑾顿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昏黄的灯光下,她侧颜娇媚异常,喉头滚动,“应该的。” 柳沉鱼笑了,越相处越觉得秦淮瑾优点很多,也就越不明白,他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 打住思绪,柳沉鱼看了眼天色,“我把老三叫醒,你出去把那两个疯小子拎回家。” “好。” 秦淮瑾出门找孩子,柳沉鱼进屋轻轻叫醒老三:“乖乖,醒醒吧,咱们要吃晚饭啦。” 秦家老三紧闭着眼睛,嘴里哼哼着,拒绝醒来。 柳沉鱼摸了摸他的尿布,没湿不用换,她捏了捏老三软乎乎的小手,声音娇软。 “小乖乖快醒醒,再不醒猪蹄就要被大哥二哥吃完啦。” 这话一出,本来闭着眼睛哼哼的小猪猪灵活的翻身爬起来,跪在床上朝柳沉鱼伸手要抱抱。 柳沉鱼看他这个小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三顿时皱着眉头看向柳沉鱼,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抱他。 柳沉鱼伸手捏了捏老三的小脸蛋,“不抱,姨姨给你穿鞋,你自己下地溜达溜达,要不一会儿吃不下饭。” 老三不愿意,跟柳沉鱼僵持着。 柳沉鱼也不惯着他,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分量,要是抱习惯了,以后做什么都要抱抱,柳沉鱼的胳膊就不用要了。 再说,她没有这么大力气。 秦淮瑾带着两个儿子进家就看见这么一副情景。 柳沉鱼见爷仨回来了,对秦淮瑾招了招手,“正好,我去给项雪家还有何嫂子家一家装半只猪蹄,让两个小子送去。” 上午那一通闹剧之后,她就忘了给项雪装两块鱼肉过去,晚上吃猪蹄她送半只过去,看她能不能吃。 “给老三穿鞋,让他下来溜达溜达,醒醒觉,要不一会儿吃东西胃不舒服。” “好。”秦淮瑾接过柳沉鱼手里的鞋,“爸爸给你穿鞋,听柳姨的话,溜达一会儿对身体好。” 老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秦淮瑾。 秦淮瑾乐了:“你不下来也成,在床上溜达。” 老三这下确定了,这溜达是非溜达不可了,只好憋屈地伸出脚,让秦淮瑾给他穿鞋。 另一边,柳沉鱼装了一碗豆子半只猪蹄,让两个小子给两家送去。 她自己则把米饭挨个装好。 看着在院子里溜达的老三,柳沉鱼偷着笑了笑。 只是笑意还没从脸上下去,就从门外进来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嘴里说着:“领导,都是我亲自听到的,当时不仅有我,还有好些人都能作证。” 来人是刘晓慧,她现在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柳沉鱼。 秦淮瑾见状,一把抱起老三,朝几个军装男人走去。 走近之后,双方互敬军礼。 为首的军装男人先一步开口,“秦团长,我们要请你爱人柳沉鱼走一趟。” 秦淮瑾沉着脸看了眼一旁的刘晓慧,语气冰冷:“原因。” “无可奉告,希望秦团长不要阻挠我们办公。” 柳沉鱼见状,出声:“我跟你们走。” 秦淮瑾铁青着脸看向柳沉鱼:“小柳!” 柳沉鱼笑笑:“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领导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秦淮瑾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沉鱼被带走。 秦烁和秦灿进门就看见柳沉鱼被人带走,紧忙跑进院子询问秦淮瑾。 秦淮瑾把老三交给秦烁:“你们先吃饭,一会儿爸爸去问问怎么回事。” 秦烁跟秦灿互看一眼,心事重重地坐下。 秦淮瑾安抚好几个孩子,若无其事地给老三喂饭。 第四十五章 她哪儿能受这样的罪 柳沉鱼今天炖的猪蹄子十分软糯,是秦灿吃过最好吃的猪蹄。 可惜他今天没什么心情。 “爸爸,你不去看看怎么回事?”秦灿小心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秦淮瑾。 以前他就怕他爸,这次见到秦淮瑾之后没怎么害怕,秦灿私下里以为是他长大了,不怕爸爸了。 结果今天他发现了,不是他长大了,而是他爸变了。 具体变了什么他说不明白,但是现在的秦淮瑾跟以前一样,让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吃好饭就是对你柳姨最大的尊重。” 秦淮瑾喂了老三一口饭,扫了眼面带紧张的秦灿,缓了缓语气:“一会儿爸爸就去,你跟大哥看好弟弟。” 秦淮瑾先是有些自责,柳沉鱼是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被带走的。 几个孩子肯定吓坏了。 他是安慰了孩子,但是柳沉鱼没回来,说再多也无用。 “你们睡醒,爸爸就把柳姨接回来了。” 他给孩子们保证。 秦烁听了这话,扒饭的筷子一顿,松了口气。 秦灿紧张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我就说呢,柳姨是咱们秦家的人,我欺负可以,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秦淮瑾瞪了他一眼,“你也不许欺负她,做人都是相互的,她对你们好,你们也应该对她好才是。 你们现在还小,可能不明白这话其中的道理,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能回到爸爸身边,她功不可没。” 不管两个孩子能不能理解,他都得把这话说明白。 秦灿没说话,低头吃饭。 秦烁点了点头,“知道了爸爸。” 秦淮瑾看着懂事的大儿子,心酸不已,他放下手中的碗,抱了抱大儿子,“儿子,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 是他没有经营好家庭,让两个孩子受这么多罪,也是他轻易就同意了前妻的提议,把三个孩子留在阳城。 对于这事儿,不管秦淮瑾在军中多有本事,立多少军功,他都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他不是个负责人的爸爸。 所以他很感谢柳沉鱼,不管她目的如何,因为她,三个孩子才能回到他的身边。 “我知道让你们立刻接受她有点儿难,但是你们答应爸爸,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她,这事儿就交给时间吧。” 时间会给出答案。 秦灿和秦烁点点头,然后两人乖巧地吃饭。 秦淮瑾喂完饭,把老三交给两个儿子就出门去了。 他最先去的郝山河家,一进门,郝山河两口子就在门口坐着。 见他来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何萍萍最先忍不住,“小秦,我刚要给你们家送点儿我做的醪糟过去,就看见弟妹被纠察的人带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她看见纠察的时候腿都软了。 柳沉鱼昨天才到驻地家属区,今天就被纠察带走了,到底是什么事这么严重啊。 郝山河把人拉回来,安抚,“你先别着急,我看老秦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咱们几个先分析下具体原因,有了头绪,我再跟老秦找领导去。” 何萍萍无法,只能坐下听着两人交谈,试图从中找出原因。 秦淮瑾看了眼何萍萍,语气平缓,“带着纠察去我们家的是刘晓慧。” 至于刘晓慧举报的具体原因,他现在还没有头绪。 何萍萍一听,腾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淮瑾,“刘晓慧?不是,她为啥啊?”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就因为两句话,她就去举报柳沉鱼,之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刘晓慧是这么个人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人要不是脑子有问题,何至于今天上午撺掇她男人邹巡打上秦淮瑾家。 秦淮瑾摇头,他只听到刘晓慧说‘是她亲耳听到的,当时还有好多人都听到了……’ 郝山河拉住马上要暴起的何萍萍,分析道:“弟妹昨天来的,到今天为止,一共见过刘晓慧两次,想必刘晓慧能举报的事儿,就是这两次谈话中的要点。” 秦淮瑾点头:“能惊动纠察的肯定不是女同志之间的吵嘴,肯定是大事儿……” 他说到这儿,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郝山河和何萍萍两口子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意大利炮!” 何萍萍说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是,这个纠察也信?” 柳沉鱼来家属区的时候她可是第一个看见的,就那点儿行李,装个意大利炮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话一听也是她开玩笑的,怎么会有人当真? 不过举报人是刘晓慧,那就能把这事儿捋顺了。 毕竟,一句亲爱的,她都听不得。 “这,这要是小柳没事儿,刘晓慧是不是得遭殃?”何萍萍压下心里的震撼,问郝山河。 郝山河看了眼秦淮瑾,秦淮瑾语气阴沉:“她估计没什么问题,邹巡就难说了。” 邹巡要想再往上走走,除非获得战斗英雄称号。 但秦淮瑾当兵这么多年,活着的战斗英雄他还没见过。 何萍萍在妇联工作,见识自然也不是个少的,甚至是一点就透。 想到这儿,她一脸唏嘘。 “既然事儿都明白了,那你们赶紧去找领导说清楚,把小柳赶紧的弄回来吧。” 她想到以前同事跟她说过的:“我同事说,纠察抓人,先是把人单独关到一间小屋子里,不让吃不让喝也不让坐着。” “小柳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受这份罪的,你们赶紧的把人给我弄回来。” 想到这儿,她也不同情邹巡了,“这个邹巡也是,自己的媳妇儿都管不好,还能管好手底下的兵?我看还是趁早回家种番薯去吧!” 郝山河知道自家媳妇儿疾恶如仇,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他还是拦下来:“这话是你应该说的么!军区领导如何任免军官,不是你一个外人来置喙的。” 何萍萍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那你们能赶紧把人弄回来么。” 郝山河被媳妇儿瞪了,满心无奈,他这不是为了他们家好么。 老秦不是外人,但是难保还有刘晓慧那样的人,他们左邻右舍可都有人,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点。 既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事儿办起来就不会复杂。 只是,这事儿得通过师长才行。 第四十六章 遵纪守法好公民 另一边,柳沉鱼跟着纠察队的同志来到了驻地。 刘晓慧早在柳沉鱼被带走之后,就开心地回了家。 她心底美滋滋的,今天柳沉鱼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不反击,以后还怎么在家属区立足。 这一次就算柳沉鱼能从纠察队回来,名声也臭了。 哼,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儿么,名声烂了,看柳沉鱼以后拿什么趾高气扬。 因为心情好,还特意做了几个好菜。 邹巡下班回家,看着桌子上有菜有肉,心底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拿出八钱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等刘晓慧坐下还特意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今天的事儿就过去了,以后做事儿多过过脑子,这次把人得罪了,你找个机会跟秦淮瑾媳妇儿道个歉,到时候拎点儿东西过去,他家有三个孩子,你看着买,钱不够了找我要。” 秦淮瑾今年进修回来,板上钉钉应该升迁的,结果因为资历问题,原地不动。 不到三十岁的团长,只要不作死,时间到了自然会升职。 邹巡却不同,他都四十多的人了,现在还是个团长,他现在的情况很尴尬。 这两年他要能升上去,以后还能留在军队,要是升不上去,他就只能退伍转业了。 对于秦淮瑾,他一向秉承着不得罪,也不讨好的态度。 可惜,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毁于一旦。 把秦淮瑾得罪了,对于邹巡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不过这些事情,就算说给刘晓慧听,她估计也不动。 所以他也就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让刘晓慧交好柳沉鱼。 刘晓慧愣住,咬住筷子的牙齿不住颤抖。 刚才激动的心情,在邹巡让她去道歉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邹巡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 鉴于她年龄小,他应该多多包容她,邹巡又安慰了刘晓慧一通。 刘晓慧眼眶里的眼泪要掉不掉,就这么看着邹巡,声音哽咽。 “我就非得去道歉么?” 邹巡低服做小了半天,这会儿看她这么执拗,也有些恼了:“跟你说你也闹不明白,让你去道歉就去道歉,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上午撺掇他去给她出头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问题。 刘晓慧被邹巡吼得打了个哆嗦,脸色苍白,梗着脖子对他说:“你吼我有什么用,你怕了秦淮瑾,我可不怕,你想让我去道歉,哈,晚了。” 邹巡没想到一直温柔体贴的刘晓慧突然变得不可理喻:“你说谁怕了秦淮瑾!你再说一次!” 刘晓慧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都是团长,家属有分歧,你只会让我去道歉,你不是怕了是什么!” “啪!” “啊!”刘晓慧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邹巡,“你打我?邹巡你居然敢打我!” 邹巡捏着发麻的手掌,看着刘晓慧肿得老高的脸颊,别过头去:“我是你男人。” 刘晓慧的眼泪顺着手指缝流出,她恨恨地盯着邹巡:“我说过了,道歉晚了,人已经被我送进纠察队了,真要道歉也得看柳沉鱼有没有命从纠察队出来了!” “你!”邹巡没想到刘晓慧不声不响办了这么大个事儿,眼前一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刘晓慧还等着邹巡训斥她,结果好一会儿没等到,却看到邹巡一脑袋砸到地上。 “啊,老邹,老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邹家乱成一团,柳沉鱼在纠察队倒是轻松得很。 纠察队确实将她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 柳沉鱼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空无一物,阳光透过铁窗洒在地上,冷冷清清,忍不住嘬了牙花。 “领导,商量个事儿呗?” 纠察队队长胡建立看着她,不出声。 柳沉鱼指了指屋子里,“这屋里什么都没有,好歹给我拿张凳子过来吧。” 胡队长皱眉:“纠察队待遇一向如此,柳同志如果不满意,等我们调查清楚,你可以跟领导反映。” 最开始刘晓慧举报柳沉鱼私藏武器的时候,他是不相信的,走这一趟起初也是为了走个过场。 可是见到柳沉鱼到将人带到纠察队这一路上,他的想法就发生了改变。 他们纠察队的名声在驻地如何胡建立很清楚,家属区的军属提起他们无不色变。 可是这个昨天才到家属区的女同志不一样。 她被纠察队带走的时候镇定自若,一路上被人打量面不改色,到了纠察队又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跟他要凳子。 这样的心理素质,不是一个普通妇女具备的。 所以他对柳沉鱼的怀疑越来越深。 柳沉鱼要是知道她的表现让人怀疑,非得气得破口大骂不成。 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能被人民子弟兵给吓着不成。 生在红旗下的柳沉鱼,最信任的就是人民子弟兵了。 她又没犯事儿,有什么好怕的。 要说最开始紧张了一下,但是看到刘晓慧之后,她一点儿紧张的意思都没有了。 柳沉鱼听了胡建立的话,露出颇为认同的神色,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会反映的,所以,现在能给我拿个凳子么?” 胡建立呼吸一滞,抬了抬眼皮,看向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这是我们纠察队的规矩,柳同志还是配合我们的好。”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那麻烦您把这个规矩的文件拿出来看下,我这个人最是遵纪守法,只要法律有规定的,或者军队有明文规定的,我一定遵守。” 说完,她朝胡建立伸出手。 胡建立皱眉。 柳沉鱼收回手,“胡队长,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我有罪,那我现在就不是你的犯人,所以,这个凳子我非要不可。” 她身体不好,鬼知道秦淮瑾什么时候把她捞出去。 真要让她站一宿或者地上坐一宿,明天秦淮瑾就要去医院捞她了。 胡建立脸色铁青,手下人赶紧给柳沉鱼拿了个凳子进去。 有了凳子,柳沉鱼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施施然走进这间小屋。 手下人小声询问胡建立:“胡队长,咱们现在就审?” 胡建立摇头,他要先去把柳沉鱼的方案提出来。 “把人看好,别出问题。”说完,胡建立朝外走去。 第四十七章 师长出马 胡建立去提档案的时候,秦淮瑾和郝山河也到了师长家。 师长的爱人徐静接待了他们,“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 秦淮瑾和郝山河是跟旅长打过招呼才来的师长家。 “徐团长,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过来打扰您。” 徐静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这么客气干什么,老于在楼上打电话,你们稍微坐着等会儿。” “是,徐团长。” “麻烦徐团长了。” 郝山河没想到没能立刻见到于师长,他看了眼秦淮瑾。 这一眼过去,郝山河服气了。 老秦心里着不着急他不清楚,但是面儿上绝对看不出来。 秦淮瑾现在镇定自若,一点儿也不像媳妇儿被人关起来的模样。 要不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团长呢,这沉稳劲儿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徐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抬眼看向秦淮瑾:“听老于说淮瑾结婚了,孩子也跟着过来了?” 秦淮瑾双手搭在膝盖上,点头:“是的,今天刚领的结婚证,改天有时间带她过来拜访您。” 徐静笑了,摇摇头,“什么拜访不拜访的,你成家了我跟老于这心都踏实了,孩子们过来了也好,跟学校打好招呼了么?” “没呢,这两天忙着收拾家里,预备明天上午带两个大的去学校。” “你们有安排就好,我现在也闲下来了,你媳妇儿要是有时间就带着你们家老三过来找我玩儿。” 秦淮瑾心中一暖,知道徐静给他做面子。 “我一定转告。” 于师长下楼的时候,几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他看见秦淮瑾,笑着点了点他:“好小子,终于回来了。” 秦淮瑾和郝山河看见于师长,站起身,领了个军礼,于师长回了个军礼。 随后走近拍了拍秦淮瑾的肩膀。 这小子是他手底下最出色的兵,之前去军校进修,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回来了好啊,这次回来就给你手底下的兵紧紧皮子,你不在的日子里山河可是辛苦得很啊。” 原本训练计划应该是秦淮瑾的工作,可他去进修之后,这项工作就落在了郝山河肩膀上。 这半年来,郝山河可是又当爹又当妈。 “是,首长。” 秦淮瑾本来也要请郝山河好好喝一顿感谢他。 “对了,刚刚我在电话里还说起你呢,你小子可以啊,去进修一趟就把我老领导的孙女给娶到手了,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徐静看了眼于师长,给他端了杯水,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老领导?” 秦淮瑾有些疑惑,贺世昌也是师长不错,但是年龄上可算不上于师长的老领导。 “贺首长,就是你岳父的老子,你娶了人家闺女,这都不知道?”于师长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 秦淮瑾:“……” 贺世昌也没在脑袋门上刻着他是贺首长的儿子,这他怎么会知道。 事发之后,柳沉鱼恨不得从贺家飞走,更不会跟他说了。 “我们急着去阳城接孩子,亲戚朋友还没见过。”秦淮瑾琢磨了个更平和的说法。 一旁的郝山河忍不住朝他挤咕眼,不是说柳沉鱼家里都是当兵的么?怎么还跟师长的老领导有关系? 秦淮瑾无奈,他瞪了郝山河一眼。 他总不能说他根本就不清楚贺家的亲戚关系吧。 “我听世昌说了你们的情况,你媳妇儿不容易。以后好好对她。”于师长倒是没追问其他。 秦淮瑾点了点头。 “对了,你老丈人让你给他回个电话,说是广陵睢宁给小柳的嫁妆准备好了。” 秦淮瑾麻了,他们到了之后,柳沉鱼确实没跟家里联系。 他笑得勉强:“是,会带着小柳一起给岳父回电话的。小柳今天拍了全家福,还念叨着给岳父寄回去一张。” 于师长点点头,叹了口气:“她有心了,你老领导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点儿他跟他父亲一样。” 不是不爱孩子,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 秦淮瑾想到柳沉鱼把老丈人气得跳脚,对于他来说,他之前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老领导。 不过柳沉鱼和贺家的关系不好,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这会儿正事要紧,秦淮瑾立马把柳沉鱼的情况跟于师长说了。 于师长越听脸越黑,听到最后,更是拍了桌子。 他看向徐静:“咱们家属区居然还有这样的家属?” 徐静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我倒是见过,温温柔柔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品行。”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老吕让他们俩过来,肯定是他那儿办不了才找你,你赶紧着把人弄出来才是紧要。” 于师长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几分钟前才在电话里跟贺世昌保证柳沉鱼在驻地不会受委屈。 转头老领导的孙女就被弄进纠察队了。 那地方是那么好出来的么! “你不知道,小柳这孩子以前受了大罪,这才来家属区就被抓起来,不得把人吓坏了?” 思来想去,于师长坐不住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给胡建立去个电话,然后咱们一起去纠察队。” 然后嘱咐徐静:“你去拿点儿补身子的东西,我一起给小柳带过去。” 徐静点头应是,也不耽误,立刻起身着手准备。 不等秦淮瑾说话,于师长立马上了楼, 夫妻两人都有了,客厅里就留下郝山河和秦淮瑾两人。 秦淮瑾听到于师长准备跟他一起去纠察队,神色放松了不少。 郝山河则探着脑袋朝师长夫妻俩离去的方向瞅了瞅。 看不见人之后,郝山河戳了戳秦淮瑾,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老秦,你行啊,出手就是首长家的千金,还跟我藏着掖着,怎么地不把我老郝当自己人?” 秦淮瑾被他戳得一歪,无奈地坐直身子,“我说的有错么?” 郝山河一愣,回想秦淮瑾跟他说的,好像确实没说错。 “啧,”郝山河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忽悠我,来,说说你怎么娶的首长家千金的?” 秦淮瑾有了个强有力的岳家,郝山河打心底里替他高兴。 这会儿不过是放松之后,八卦心理作祟罢了。 第四十八章 时代的特殊性 秦淮瑾想到两人那场纠葛,脸皮一紧。 “这有什么好说的,别跟司务长学,什么都打听只会害了你。” 郝山河瞪大眼睛,指了指秦淮瑾,最后憋出一句:“请喝酒。” 秦淮瑾知道老搭档是在给他台阶下,笑着应下,“两顿。” “哈哈哈,还是老秦够意思。” 另一边纠察队,胡建立看着柳沉鱼“简陋”的档案,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小同志见领导这样,探头过去,也想看看柳沉鱼的档案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居然让他们老大看楞了。 胡建立一把将小同志的脑袋推到一边儿去:“这档案不是你能看的,注意纪律,不要犯错。” 小同志愣住,“不就是个团长媳妇儿,怎么档案我还看不得,难不成还保密?” 胡建立摇头:“我早就跟你说了,多读书,用你那脑子想想,保密档案能让咱们轻松拿到?” 只不过柳沉鱼的档案确实分级,这应该是跟他档案上的亲属有关系。 胡建立确实没想到柳沉鱼居然出身军人家庭,而且直系亲属都这么大名鼎鼎。 小同志摸了摸脑袋,讨好地朝胡建立笑笑:“确实哈,要不说咱们胡队长英明神武呢,我这脑子就是再学一万年,也赶不上您啊。” 胡建立叹气:“赶紧滚,活儿干得一塌糊涂,拍马屁倒是一把好手。” “嘿嘿。” 小同志赶紧跑远,趁着老大没生气,他还是赶紧去收集信息吧。 胡建立带着柳沉鱼的档案,来到了关押柳沉鱼的小房间。 推开门,就看见柳沉鱼端坐在凳子上,看着铁窗外的月亮。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朦胧静谧,仿若神女。 “你有什么想交代的?”胡建立开口打破满室寂静。 柳沉鱼收回放空的眼神,扭头看向门口的男人。 “不应该是你询问我,或者拿着证据质疑我么?至于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在没人问询她的时候,柳沉鱼想明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刘晓慧举报她的理由又是什么了。 在她看来那是个多么可笑的举报理由,可是就这么可笑的理由,纠察队就把她关起来了。 这让她第一次领略到这个时代的社会特性。 也让她反思,以后说话还真不能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有些话真的会招来灾祸的。 就比如,意大利炮…… 这纠察队明显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也让他们大动干戈。 胡建立再次感叹这人的冷静,都这时候了,还能冷静的反问他。 “你的档案是分级的,这个你知道吧。”胡建立扬了扬手里的档案袋。 他一眼不错地盯着柳沉鱼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 柳沉鱼没有慌乱,倒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分级,因为秦淮瑾?” 她好像不清楚。 胡建立:“有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是你的家庭关系。” 贺家? 柳沉鱼没兴趣知道,“哦,然后呢。” 胡建立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个反应,“你的祖父,父亲都是我军的高级将领,你知道你的存在会给他们带去什么样的麻烦么?” 柳沉鱼脑子彻底不转了,贺世昌是京城军区的师长不错,可是这跟她祖父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她爷爷还活着? 柳沉鱼还真不清楚,原主脑子里也没有关于爷爷的记忆。 不过这不影响她生气:“胡队长,我的存在有什么麻烦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你现在有麻烦了。” 胡建立挑眉:“怎么?” “想必你们是因为我说了句意大利炮才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的。”柳沉鱼站起身,在小屋子里溜达。 “这意大利炮只是我老家的一种口头语,碰上傻逼就想一炮轰死的意思。 而且我来的时候,行李简单,这么大的物件藏都没地方藏。 这点儿你应该也很清楚。” 柳沉鱼耸了耸肩膀,笑着看向胡建立:“你彻底怀疑应该是我表现得跟普通人不一样吧?” “你现在看到了我的档案,心里对于我为什么会如此冷静有了大概的了解。” “你认为我是因为家里人职位高,有靠山,不管出什么事儿都有人捞我,所以才有恃无恐如此冷静的。” 柳沉鱼说的是陈述句,胡建立不可否认,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要不然他不会现在就问询柳沉鱼。 一般带到这儿的人,都要先关个两天给足心理压力之后,他再审问。 “胡队长,我家里是有点关系,但是让我如此冷静的,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你们。” 胡建立:“我们?” 柳沉鱼笑了:“对啊,我相信我们的人民子弟兵,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所以我才会这么淡定。” “我这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慎言,现在扫除一切牛鬼蛇神。”胡建立不可否认柳沉鱼说得都对,也不否认他动容于刚刚她那句话。 只是他不懂,这人为什么好像什么都了解,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不该说的话总是脱口而出? 柳沉鱼一愣,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嘴巴,“胡队长见谅,我这人从小在村里长大,好多政策不是很清楚。” 胡建立无力,她说的确实是事实,她的档案里写得很清楚。 “柳同志还是得多注意,祸从口出。” 人家这是善意的提醒了,柳沉鱼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多谢胡队长提醒,我记住了。” 胡建立低头继续看她的档案。 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问题,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只能把人放出去了。 这还是纠察队第一次这么快当人,真是让人不爽。 “胡队长,我能走了么?” 胡建立无语,“你不是在这儿呆着挺悠哉的么?”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我这叫随遇而安好么,既然挣脱不了,就享受当下,再说了我难得有这么清静的时候。” 家里有小孩子,吵吵闹闹,一刻也清闲不了。 胡建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好有小战士来找他:“胡队长,有您的电话。” 胡建立点点头,朝柳沉鱼说:“我去开条子,一会儿你就能离开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四十九章 可以离婚 胡建立去了没多久,之前的小同志就拿着条子来把柳沉鱼放了。 柳沉鱼走出小房间,抬头看了眼天空。 月明星稀,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只是经过这次,她彻底明白,回不去了,她以后就是这个年代的一份子了。 她自嘲一笑,回不去不是心中早就有数了么。 怎么心里还是会难过呢。 柳沉鱼走出纠察队的第一时间,秦淮瑾就看见她了。 他大步朝柳沉鱼走过去,抬起手,不知想到什么,又把手放下。 他忐忑地看着柳沉鱼,“你还好么?” 柳沉鱼抬头看见秦淮瑾,又看了眼他身后吉普车边的两个男人,摇了摇头,“我还好。” 秦淮瑾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滞。 他好像从事发那天起就没见过柳沉鱼这样的眼神。 她一直是生气勃勃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 可是现在,她眼里的光好像破碎了,里边盛满了迷茫。 秦淮瑾想要知道她在里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只是他身后还有特意过来的于师长。 他只能把满腹疑问咽进肚子里,等回家再聊。 他拉起柳沉鱼的手,把人带到吉普车边,给她介绍:“小柳,这是于师长,是特意为了咱们的事儿过来的。” 柳沉鱼看了眼上了岁数却儒雅随和的男人,朝他点头致谢:“这么晚麻烦您了,于师长。” 于师长笑笑,伸手拍了拍秦淮瑾的肩膀,“这小子话都说不清,你爷爷是我的老领导,你父亲是我的好友,你应该叫我一声伯伯才对,自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于师长没想到老友的女儿居然出落得如此漂亮,看了看柳沉鱼,又看了看秦淮瑾,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不外如是了。 “倒是你,刚来家属区就受了委屈,明天来家里,让你伯母给你做顿好的,压压惊。” 柳沉鱼没想到于师长居然是贺世昌的好友,沉默了下,应了下来。 于师长看柳沉鱼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她吓着了,也顾不得寒暄,二话不说地让警卫员开车把人送回去。 送走于师长和郝山河,秦淮瑾把柳沉鱼送进卧室。 这会儿秦烁和秦灿还没睡,两人听着动静想出来看看,被秦淮瑾拦住。 秦烁:“爸爸,柳姨回来了?” 秦灿:“她没挨打吧?” 秦淮瑾揉了揉两个小子的脑袋,把人哄回床上。 “你柳姨折腾了一宿,现在需要休息,爸爸知道你们关心她,会把你们的关心告诉她的,现在你们先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好吗?” 柳沉鱼的状态让他很担心,他下意识的不想让两个孩子去打扰她。 秦烁点头,人回来就行。 秦灿撇嘴:“谁关心她,爸爸你别胡说啊。” 说完直接拉起被子盖在头上。 秦淮瑾苦笑,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回到堂屋。 他拿出柳沉鱼的洗脸盆,拎起水壶倒了半盆热水,又用大瓢舀了一瓢凉水兑进去。 端着水盆进了卧室,他把水盆放在洗脸架上:“先洗漱吧。” 柳沉鱼坐在床上,看着男人忙进忙出的身影,顿了顿问道:“今天我不在家,让木工师傅白跑了一趟吧?” 秦淮瑾放下她的洗脚盆,摇头,“我跟马鹏飞打过招呼,让他去春溪大队找大队长说一声,明天再过来。” 当时心里虽然没有头绪,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柳沉鱼在纠察队过夜。 柳沉鱼听了点点头:“图纸,尺寸我都画好了,明天直接给师傅就成,今天辛苦你跑前跑后地忙活了。” 秦淮瑾将毛巾递给柳沉鱼,听到她感谢的话,苦笑一声:“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柳沉鱼没说话,今天这事儿真要追究责任,怎么可能怪秦淮瑾。 最开始办事儿的是原主,秦淮瑾也负责了,后来跟刘晓慧对上,难不成应该怪柳沉鱼没有忍着么? 似乎也不应该。 这件事就没有谁对谁错,正常人是没办法理解神经病怎么想的。 “你没必要自责,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么?” 柳沉鱼不是个把事情的过错都归咎到别人身上的人。 “可你看起来很不好。”秦淮瑾听了她的话,心里更自责了。 明明答应过她,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省心的日子。 “你跟我在一起之后,没有一天是轻松的,我很过意不去,你如果想跟我离婚,我也能接受,也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你的生活。”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柳沉鱼很多优点。 她那么年轻漂亮,心软又坚强,不应该跟他这个二婚带孩子的男人蹉跎一生。 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秦淮瑾说完,一脸平静地等待柳沉鱼宣判结果。 而柳沉鱼因为秦淮瑾的话愣住了。 她没想到秦淮瑾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她有些发怔。 不过回过神来,她看向秦淮瑾的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摸了摸脸,疑惑地问:“我看起来很不好么,脸色差?” 不应该啊,审查室虽然小,但是温度却不低,她还有凳子坐,除了腿有点麻,没什么其他感受。 秦淮瑾摇头,指了指眼睛,“这里不一样了。” 柳沉鱼一愣,没想到秦淮瑾居然这么敏锐。 “只是第一次发现可能会因言获罪,心里还是震撼的。” 柳沉鱼不想藏着掖着,她利用秦淮瑾是为了逃出贺家。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秦淮瑾长得真的很对她的胃口,她才下定决心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的。 她上辈子与其说是个不婚主义者,不如直白地说她就是不想生育。 当时知道秦淮瑾离婚带孩子的时候她是后悔的,不过后来她就想通了。 她不想生育,他有孩子,以后他们不会因为这个起分歧,对柳沉鱼来说,也是个优点。 也是她愿意跟秦淮瑾接触试试的原因。 她也不是保姆上身,圣母到愿意给人带孩子。 这世上无非是有所求,有所谋。 总之,她不是那么清白就是了。 第五十章 财政大权 秦淮瑾因为柳沉鱼的话愣住了。 这几年来,你揭发我,我揭发你,两口子都不是同一立场的事儿多不胜数。 柳沉鱼就算是在乡下,也不可能没见过。 怎么会因此感到震撼,甚至心神动摇。 怪异感更强烈了。 柳沉鱼倒是无所谓,她不想一直伪装,这样生活好累。 “离婚的事儿之后再说,如果咱们磨合不好,实在不合适,那就分开。 不过你要知道我没有一天省心的话,平日里就多帮帮我,让我轻松点不就好了。” 柳沉鱼见缝插针地灌输秦淮瑾要勤快的思想。 秦淮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刷碗这些活儿他之前从没做过。 洗衣服也是进了部队洗自己的,别人的没洗过。 现在他在家里,既洗衣服又洗碗的,到底是为什么,她难道不清楚? 不过秦淮瑾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我下班没事儿就尽早回来帮你。” 他想着,这个月发津贴是不是可以给家里打个水井。 这样他不在的时候,柳沉鱼用水也方便些。 柳沉鱼擦了脸,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洗脸盆,舒服的长出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对秦淮瑾轻轻摇了摇:“你搞清楚点儿,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 柳沉鱼指了指窗户,娇气道:“这个不是你的家么,怎么到你嘴里家里的活儿就是我的了,做些家务活儿也是为了帮我?这是什么道理?” 秦淮瑾大概了解她的性格,赶紧摇头:“我没那个意思,是我表达有误,一家人做家务分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咱们一家子的。” 柳沉鱼见他这么识时务,一时间笑如春花。 秦淮瑾就这么愣住了。 他一直知道柳沉鱼长得好,但还是第一次有种让他愣住的感觉。 他忍不住红了耳朵,把手里的擦脚布递给柳沉鱼,端起洗脸盆出了卧室。 柳沉鱼擦着脚,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红色,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啧,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 秦淮瑾再进屋的时候,柳沉鱼已经躺在被窝里了。 冰凉的被窝让她打了个冷颤,看见秦淮瑾进来,赶紧说:“明儿我得去卫生室问问能不能拿几个输液瓶。 这被窝里也太冷了,九还没数完,还得冷不少日子,有个输液瓶提前放被窝里,晚上睡觉也舒坦。” 秦淮瑾点头,他没有这个烦恼,他火力壮,现在的被子睡着半夜还能热醒。 不过柳沉鱼说得也对,她身子不好怕冷,几个孩子小火气也没那么强,给他们准备几个输液瓶倒是个好主意。 “你想得周到,明天下班之后我去卫生室拿就成。” 秦淮瑾把活儿揽下来,省的柳沉鱼还得跑一趟。 不用她动弹,柳沉鱼巴不得在家歇着,“那就麻烦你啦。” 秦淮瑾看了眼埋到被子里的小脑袋,转过身去勾了勾唇角,随后躺下。 关灯之后,柳沉鱼看着洒满月光的地面,叹了口气,“明天又要起个大早了。” 秦淮瑾听着耳边清晰的声音,喉咙紧了紧,“明天晨练之后我从食堂打饭回来,你能多睡会。” 柳沉鱼蛄蛹了一下,摇了摇头:“哪儿睡得着哦,天早早就亮了。” “对了,我要的土布你今天没去换吧?” 今天肯定一直忙活她的事儿,土布哪儿有功夫换去。 秦淮瑾:“你明天起来去马鹏飞家里拿就成。” 他除了让马鹏飞去跟大队长打个招呼,还带着糖票各种生活物资票去了春溪大队,把之前约好的土布带了回来。 至于钱,他明天下班再去给大队长送去。 用钱换物资的事儿,就算马鹏飞是他手底下的营长,他也不会交代给他做。 柳沉鱼高兴了,“哎呀,不知道有多少,你看咱们床单被罩就得用不少,剩下的也不知道够不够做两个窗帘。” “如果要买缝纫机的话,是不是要去城里一趟?”这么多活儿,没有缝纫机,她就是手速再快,没个三五天也做不完。 秦淮瑾顿了顿:“不用,可以直接找司务长,他就给拉回来了。” 柳沉鱼想要个缝纫机,他现在手里没有缝纫机票,看来得找人去换一张了。 这话就没必要说给柳沉鱼知道了。 他知道柳沉鱼会做活计,之前她给老三做的小包被又快又好。 有个缝纫机也省事。 想到这儿,秦淮瑾拉了一下灯绳,起身拿出钥匙,打开写字桌左边儿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一个木头盒子。 柳沉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撑着胳膊看着她,然后眼前就被怼了个木头盒子。 “这是?” 秦淮瑾又找出一把小钥匙,打开木盒子上的小锁。 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叠大团结,还有一打票据。 柳沉鱼来到这边儿没少买东西,一看那些票据就知道里边儿没有多少粮票。 秦淮瑾拿出一叠大团结,数了出了一百张,递给柳沉鱼。 柳沉鱼猛地被塞了一手钱,不解地看向他:“这是?” 秦淮瑾低头又拿出一叠钱,数了三百块钱出来,又放在柳沉鱼身前。 “刚刚的一千是聘礼,这三百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买缝纫机的钱。” 秦淮瑾拿出剩下的厚度减去一大半的大团结,数了数:“剩下的是七百块钱,还够咱们生活一段日子,下个月又要发津贴了,不会没钱用。” 他以前从来没为钱发过愁,自从有了柳沉鱼,再加上三个孩子,他总有种钱不够花的感觉。 这是交家底了? 柳沉鱼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聘礼给这么多呢?” 秦淮瑾看着她:“你跟着受委屈了。” 柳沉鱼暗笑,委屈就是还没睡着他,至于别的,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不过这话,她不敢直接跟秦淮瑾说,怕把人吓跑了,她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淮瑾哪儿见过这么直白的眼神,忍不住挪了挪身子,“你的钱就别动了。” 那是贺家给她的,她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 柳沉鱼笑着收下秦淮瑾给的钱:“这个月没剩几天了,给这么多生活费?” 秦淮瑾无奈:“你跟孩子们都得补补身子,这个我懂。” 所以不用再试探他了。 “好吧,”柳沉鱼笑着看向他,“还有别的要交代的么,没有咱们是不是能睡觉了?” 一句话,又闹了秦淮瑾一个大红脸。 第五十一章 神枪手 秦淮瑾看着一脸无辜的柳沉鱼,忍不住心里叹气。 明明结过一次婚的人是他。 “哦,于师长让咱们明天过去吃饭。”秦淮瑾想起于师长走之前让警卫员留下的话。 柳沉鱼翻身的动作一滞,歪着头,不解地看向秦淮瑾:“于师长怎么知道我是贺世昌的女儿?” 按理说她的户口应该在农村才对,档案里应该不会显示,于师长就是怎么想也不可能联想到贺世昌身上。 “岳父给于师长来电,大哥二哥给你的嫁妆到了,让我给他回个电话,给他个详细的地址。” 至于户口,他是亲自看过柳沉鱼档案的,她的档案已经修改过,户口也在京城。 以贺家的能力,处理柳沉鱼的户口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改姓。 一听到有钱拿,柳沉鱼顾不上冷,立马从被窝里钻出来,嗔怪地看着秦淮瑾:“你看你,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现在才说,老贺说了多少钱么?” 秦淮瑾看她这副爱财的模样哭笑不得,“你又不缺钱,怎么会一听到钱就两眼放光。”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离开京城之前,贺世昌给了柳沉鱼三千,贺雪庭也贴补她了。 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谁嫌钱多啊。” 她现在没有工作,可不是得把手里的钱抓得牢牢的。 “还有,没有给改口费,你这岳父不叫也罢,给了钱再说。” 秦淮瑾:“……” 真不至于。 “以后发了津贴直接给你。”秦淮瑾思考了一会儿说。 柳沉鱼摇头:“日常开销,三个孩子的生活费还有我的工资给我,其他的你自己拿着。” 拿多少钱操多少心,她可不愿意给自己找事儿。 上辈子忙得团团转,这辈子开放前这些年就当度假,给自己换个心情。 自从这次穿越,她算是放飞自我了。 “你拿着钱心里踏实点儿。” 秦淮瑾之前考虑过只给柳沉鱼一部分津贴,后来两人开诚布公地聊过之后,他觉得彼此应该真诚些。 除了家务之外,秦淮瑾能给柳沉鱼的就是他的津贴。 “可别,你好好地拿着吧,以后还得给你儿子娶媳妇儿呢。”这人想也知道这辈子就是死工资了。 死工资就算了,他还有三个儿子,哪个不得花钱? 就算儿子有本事,当爹的也得意思意思不是,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他还是自己拿着吧。 柳沉鱼不拿钱还有一个原因,秦淮瑾已经告诉她家里的财政情况,有这个态度在,拿不拿钱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 秦淮瑾抿唇,“当初你提的三个要求……” “一性二钱三情绪啊,”柳沉鱼恍然大悟,“你是准备给我钱?” 啧啧,怎么就不能给身子,啊不是,怎么就不能情绪价值拉满呢? 她打量了下秦淮瑾,认命地摇了摇头,跟这个闷葫芦要情绪价值,估计够呛了。 秦淮瑾看着柳沉鱼直白的眼神,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咱们还没到那个程度,我尊重你,情绪这个我还是不太理解,不过我会努力的,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钱,我们既然结婚了,我就得尽全力满足你。” 柳沉鱼撇嘴,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观念不同。 “可你也没有满足我……”柳沉鱼趴在被子上,娇软的声音就这么被打断了。 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嘴巴上的大手,用眼神控诉秦淮瑾。 秦淮瑾快速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无奈的说:“别胡说。” 看他这么不禁逗,柳沉鱼歪了歪身子,“你以前跟你前妻怎么相处啊?” 难不成脱衣裳的时候红耳朵,办事儿的时候红着脸? 不会奇怪么? 秦淮瑾眉头抽搐,这让他怎么说,他能说结婚几年,跟陈梦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么。 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印象里陈梦是个很爽朗的女同志,爱笑,老二的性格就像她。” 可是印象终归是印象,不知道是她故意在他面前表现成这样还是她天生就有两副面孔。 柳沉鱼点头,这是印象跟现实相冲突了。 秦淮瑾不想贬低女同志,所以在前妻性格上只说了好的,“我们相处不多,这些年我一直在部队,还经常有任务,回去的次数太少。” 一次是结婚,还有两次休假,再回去就是离婚。 他们大多数交流都是在信里。 柳沉鱼听了这话,在心里算了下。 不算还好,真是一算一个不吱声。 柳沉鱼樱唇轻启,桃花眼里满是迷茫:“你是神枪手么?” 秦淮瑾最开始没明白柳沉鱼的意思,转念一想,瞬间尴尬了。 柳沉鱼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猛地从被子上爬起来,瞪着秦淮瑾:“套,一定要买够!” 秦淮瑾一脸懵:“什么?” 柳沉鱼抓了抓头发,神色有些抓狂:“你这同房一次一个孩子,我滴妈,不是神枪手是啥,咱俩睡觉的时候你一定要带套,避/孕/套懂么?” 秦淮瑾之前一心扑在部队,回家又没人跟他说这个,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东西。 听了柳沉鱼的话,他既尴尬又好奇:“你说的这个东西去哪儿买?吃药不行么?”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吃药伤身体,要不你就去结扎吧。” 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买,“估计医院有。” 秦淮瑾一想到自己要去医院买这些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扎要怎么做?” 柳沉鱼更不知道了,上辈子还是听闺蜜说过她男人结扎了,具体怎么做还得问大夫吧。 “你去医院问问就知道了。” 秦淮瑾无语:“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一个结过婚的男人都不清楚,她一个小姑娘从哪儿知道的? 难不成也是贺白梅跟她说的? 秦淮瑾一想到贺白梅什么都跟柳沉鱼说就皱眉,这人真是一点儿好的都不教。 以后见了这人还是离得远点儿。 柳沉鱼哪儿知道秦淮瑾已经虚空索敌了,“我都要结婚了,自然要了解了解,再说了你个二婚的肯定什么都玩儿过了,我不得提前适应适应?” 秦淮瑾真想把柳沉鱼的嘴捂住,这丫头真的是荤素不忌,什么都敢说。 随后他想到自己刚刚跟柳沉鱼聊的话题,顿时眼前一黑。 他居然被柳沉鱼带跑偏,跟她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秦淮瑾黑着脸:“明天要不要去于师长家吃饭。” 不能跟她再说下去了,秦淮瑾生硬地转移话题。 柳沉鱼啧啧两声,“你这话题转移得也太生硬了,咱俩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啊,万一尺寸不合适……唔……” 柳沉鱼瞪着突然扑过来的秦淮瑾,桃花眼里满是怒火。 “晃开唔!” 这人已经两次捂住她的嘴巴了! 秦淮瑾听到她说什么试试的时候就知道要遭,在她说出尺寸的时候果断扑过去捂住柳沉鱼的嘴。 秦淮瑾低头看向身下的女人,潋滟的桃花眼因为生气水汽迷蒙,微微向上挑的眼尾泛着红晕。 第五十二章 睡觉和睡觉 秦淮瑾看着怒火中烧的柳沉鱼,已经到嘴边想要教训她的话,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肚子里。 柳沉鱼看着上方放大的俊脸薄唇,要不是这会儿被人捂着嘴巴,她非得亲上去不可。 “晃开唔!” 柳沉鱼摇了摇头,本就披散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铺陈在被子上,美得惊心动魄。 秦淮瑾红了眼,然后凭借强大的自制力,起身收回了手。 深吸两口气,秦淮瑾低头看向还在躺着的柳沉鱼,对不起就这么停在嘴里。 秦淮瑾刚刚没用多大劲儿,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也知道柳沉鱼的娇气,所以刚刚轻轻捂住她的嘴。 明明没用多少力气,可是这会儿柳沉鱼整个唇边都红了,她现在躺在床上,好似一朵盛放的牡丹悄悄露出花芯,美艳逼人。 秦淮瑾看呆了。 柳沉鱼喘着粗气,没好气地看了眼秦淮瑾,娇气道:“你好这口么?我可不行啊。” 她是有点儿色心不错,但是受虐倾向可没有,这男人要有这毛病,她说什么也得赶紧离婚跑路。 秦淮瑾被她娇气的嗓音唤回神,听了她的话,揉了揉脸:“别胡说,我没有那方面特殊癖好。” 柳沉鱼扫了他一眼,“没有最好,有的话赶紧的离婚,我可受不了这个罪。” 秦淮瑾心里一滞,随后无奈地说:“不要把离婚挂在嘴上。” “是你先提的。” 秦淮瑾:“我错了。” 柳沉鱼摸了摸唇角,笑了:“原谅你了,不过你拿什么赔礼?” 柳沉鱼眼神扫过秦淮瑾,眼神中的意思分明。 秦淮瑾忍不住扶额,她一天天的能不能想点儿正常的。 “明天给你带冬笋回来,好不好?”肉偿就别想了,他们还没到那个地步。 秦淮瑾为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自责。 “好啊。”柳沉鱼点到为止,想也知道他不会今晚就献身。 “于师长你爷爷的老部下。” “我爷爷?” 秦淮瑾看着柳沉鱼,见她脸上除了疑惑再没有别的神色,有些不解。 “嗯,我也是才知道你爸爸居然是贺老的儿子。”不得不说,贺世昌身份还是隐藏得很好的。 柳沉鱼一脸的问号:“贺老又是谁?” 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确实没有关于贺老的记忆。 原主的爷爷居然还活着,柳沉鱼惊讶了。 秦淮瑾看她是真不知道,问道:“你回去这么久,没有见过贺老?” 柳沉鱼摇头:“你也知道老贺忙得要死,刘芳又不待见我,更不可能带我出去见人了。” 不仅如此,柳沉鱼发现原主对于贺家的印象就只有贺家这几口子。 “别说爷爷了,就是贺睢宁和贺广陵我也没见过。”贺世昌把原主找回来的时候,贺广陵已经带着出院的媳妇儿回了任上。 秦淮瑾想到她的身世,也沉默了。 他实在不明白,换了孙女这么大的事儿,贺世昌居然没有跟老爷子通气? 或许贺老知道了,只是没腾出时间来见自家孙女? 不应该啊,就算再忙见一面的时间也有。 秦淮瑾想到秦家的复杂关系,再看贺家,也释然了,他们家这么复杂的都有,有贺家这么奇怪的也正常。 柳沉鱼就更看得开了,“于师长家的邀请不能拒绝,明天你下班之后也别去医务室要输液瓶了,直接回家。” 也不知道贺广陵和贺睢宁给了她多少红包,好期待。 秦淮瑾点头,“那,歇了?” 柳沉鱼蹭蹭两下钻进被窝,朝秦淮瑾笑了笑:“又不睡觉,还是睡觉吧。” 秦淮瑾:“……”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两个睡觉的差别。 秦淮瑾拉了灯绳,将被子盖在胸前,看了眼身边的柳沉鱼,叹了口气。 本以为柳沉鱼心心念念的事儿没办成,人会睡不着,结果躺下没有两分钟,轻缓规律的呼吸声就出现在秦淮瑾耳边。 秦淮瑾则是因为柳沉鱼的行为睡不着。 不过听着耳边缓缓的呼吸声,秦淮瑾渐渐陷入了睡眠中。 半夜,秦淮瑾被砸醒,看着胸前乱糟糟的头,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攥紧的拳头。 他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跨在床边,才停下动作。 又睡了两个小时,秦淮瑾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星光,轻轻掀起被子,卷了个卷挡在床边,穿上衣裳出了门。 到操场的时候,他下边的几个营长已经在整队了。 跑操完毕之后,秦淮瑾快步往家赶。 郝山河在后边儿叫住他,同行的还有三团团长徐立功。 “老秦,走这么快干嘛,回家吃饭啊?” 徐立功笑着搭上秦淮瑾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进修还进了个媳妇儿回来,什么时候请兄弟们喝一顿庆祝一下?” 秦淮瑾白了他一眼,“后天下班,带着媳妇儿孩子来我们家吃饭。” “呵,那我看得带着你嫂子过去,听说弟妹岁数不大,本事不小,昨天被胡建立那小子带走,居然一宿都没过就给放出来了。” 军队里消息传得飞快,昨天于师长亲自去接秦淮瑾媳妇儿的事儿已经传遍了。 这会儿都没人关心柳沉鱼是为啥被胡建立带走了。 秦淮瑾看了眼郝山河。 郝山河赶紧摆手:“别看我啊,这事儿不是我说的。” 徐立功哈哈大笑:“老郝,就算是你说的能咋的,他小子还能给你吃了?” 郝山河赶紧撇清关系:“我说老徐,你可别拖我下水啊,老秦家的小柳那可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自从何萍萍想开之后,现在在她心里,郝山河都得后退一步。 昨天要不是他拦着,她早就找到胡建立家里去了。 徐立功满眼佩服地看着秦淮瑾:“你可以,老牛吃嫩草啊。” 他抓重点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秦淮瑾无语:“有事没事儿,我还得去食堂打饭。” 现在六点,回去拿了饭盒,再去食堂打饭,等柳沉鱼和孩子们吃上都得六点半不到七点了。 徐立功没说话,他媳妇儿做饭难吃,他每天都吃食堂。 郝山河倒是愣住了,“不对啊,老秦,弟妹做饭多好吃,你怎么还吃食堂啊?” 昨天柳沉鱼让秦灿给他们家送了碗黄豆炖猪蹄子,那滋味儿就别提了,他昨天一宿做梦都在啃猪蹄子。 现在想想还流口水呢。 不行,一会儿回去得跟媳妇儿说一声,今天也买两个猪蹄子炖着吃。 昨天他就吃了一口,剩下的全都是媳妇儿孩子吃的。 徐立功一听,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淮瑾:“你小子昨天用劲儿用大了吧。” 军营里难免说荤话,秦淮瑾以前听着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今天就是听得刺耳。 “昨天吓着了,让她在家好好歇歇。” 徐立功想起今天营区传的事儿,了然地点了点头,“行吧,算你小子是个人,不过说起来弟妹可以啊,一般从纠察队出来都得上医院住几天。” 秦淮瑾媳妇儿居然只需要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第五十三章 糙老爷们儿 秦淮瑾着急回去,没听他具体说什么,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徐立功的胳膊还搭在半空中,他看着跑没影儿的秦淮瑾,搓了搓手指,看向一旁的郝山河。 “这老秦他媳妇儿够可以的,刚结婚就把老秦管得死死的?” 这下了操第一时间就去给媳妇儿打饭,以前怎么没发现这货还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 郝山河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老秦就不能是着急给儿子打饭?” 又伸出手拍了拍徐立功坚实的后背:“可管管你那张嘴,老秦他媳妇儿你也敢在背后蛐蛐。” 说完,郝山河头也不回的往家跑。 他媳妇儿做饭可好吃,他得赶紧回家吃饭,回去晚了都进两个小崽子肚子里了。 秦淮瑾快步到家,柳沉鱼和三个孩子都没醒,他轻手轻脚地拿了饭盒又出去了。 柳沉鱼醒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趴在被子里望着窗外还不亮的天,叹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穿衣裳。 跟秦淮瑾唯一一点儿不好,起得太早了。 而且这个情况没法儿改善,只能等到老三上学,她才能踏实地睡个懒觉。 刚洗漱好,秦淮瑾就带着几个饭盒回来了。 柳沉鱼帮着他把饭盒摆小饭桌上,“这桌子太矮了,今天木工师傅来先让他打个桌子吧。” 小饭桌给两个大的吃饭都得趴着,更别说两个大人了。 秦淮瑾:“不用,我跟后勤打过招呼了,一会儿会送一套桌椅过来。”想到柳沉鱼的性格,他补充道:“买的,没花多少钱。” 都是家属区退下来的,实木的也结实,后勤收拾得跟新的一样。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秦淮瑾大概也了解柳沉鱼的性格,别看她买东西花钱凶得很。 但是她买东西有一条,就是没用的东西坚决不买。 只要买,就是有用的。 比如,奶糖就是用来收买三个孩子的。 也确实让三个孩子老实了不少。 柳沉鱼点头,“今天能用上那就太好了。” 木工师傅就算再熟练,打一套座椅板凳也得两天,再刷上木蜡油晾晒,没有四五天是用不上了。 秦淮瑾能弄来一套现成的,她自然高兴。 “去把老三叫醒,给他洗脚洗屁屁刷牙牙。”柳沉鱼端起饭盒给碗里分粥,顺便指挥秦淮瑾。 “男孩子用不着养的这么精细。” 秦淮瑾嘴上嘀咕着,手上动作却没停,打了一盆温水,拿上老三的两条专属小毛巾进了西屋。 看着那个又洗脸又洗屁股的木盆,柳沉鱼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心里打定主意,今天木工师傅来了,一定要先做一堆木盆! 洗屁股洗脸洗脚各一个! 她还要给他们刻上名字。 食堂今天有什么柳沉鱼不晓得,但是秦淮瑾打回来的倒是很丰盛。 二米粥一饭盒,二合面窝头一布袋,红油汤煮豆腐一饭盒,最后一个饭盒里居然有两根油条。 红油汤已经快要凝固了,柳沉鱼端去炉子上热着。 秦淮瑾抱着紧闭双眼的老三出来,问:“收拾好了,这小子不睁眼。” 柳沉鱼低头看了眼老三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笑着说:“没事,那你给他擦点儿雪花膏,咱们先吃饭,给他冲的奶粉就给,嗯,给大哥喝吧。” 秦老三原本迷迷糊糊的,听着柳沉鱼的话,眼睛刷一下就睁开了。 睁开之后他瞪着柳沉鱼,不张嘴。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就是为了激他,才这么说的。 大哥二哥才舍不得喝他的奶粉。 秦灿洗漱完出门正好听着柳沉鱼的话,忽略擦雪花膏那句话,小跑着到秦淮瑾身边儿。 “爸,今天我跟大哥也能喝奶粉?” 老三一看二哥凑热闹,顾不上瞪柳沉鱼,嘴巴也不再跟个蚌壳一样。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的!” 秦灿一听弟弟说话,奶粉也抛到脑后,笑眯眯地哄老三多说两句。 “老三,叫哥哥,二哥。” “来,叫一声二哥听听。” 可惜,任凭秦灿怎么哄,老三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 柳沉鱼无奈地摇头,把已经晾到温度正好的奶粉塞到秦淮瑾手里,“喂他喝吧。” 说完,扭头回屋去找雪花膏。 屋里秦烁正收拾洗脸盆,见柳沉鱼进屋,喊了声柳姨。 柳沉鱼笑着点了点头:“把水倒南墙根啊。” 秦烁抿着唇,端起木盆出去倒水,还没走到堂屋门口就被柳沉鱼叫住了。 “大哥,你是不是没抹擦脸油啊?”柳沉鱼拿着雪花膏,看着里边儿原封不动的模样,问秦烁。 秦烁僵硬的站在原地,听了柳沉鱼的询问,扯了扯嘴角:“柳姨,我就不抹了,给弟弟们抹吧。” 他一个男子汉,怎么能抹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他还怎么给人当老大。 柳沉鱼走到秦烁身边翻了个白眼,“豆儿大的人,想这么多做什么,老二,老三都有,还能差了你的?” 柳沉鱼扣了一块雪花膏,双手合十在掌心化开,然后利索又均匀地抹在秦烁脸上。 “这又不是臭美,脸皴着多难受,别的男孩子不抹要不是家里舍不得,要不就是跟你爹一样糙。” “家里舍不得的没立场笑话你们,跟你爹一样糙的无药可救,在乎他们的想法做什么。” “反正你们兄弟三个必须得抹,我才不要捏你们脸蛋子的时候喇手呢。” 说完,不等秦烁反应,柳沉鱼拿着雪花膏又出去嚯嚯老二和老三。 秦烁端着洗脸盆,看向水里的自己,这两天抹雪花膏,这脸确实不痒痒了。 然后他就听见老二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不,头可断血可流,雪花膏绝对不能有!” 秦烁红了脸,端着水盆出去,把水倒在南墙根,看着像个小王八一样在他爸怀里扑腾的老二,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庆幸。 得亏刚刚他没有反抗,要不像个小王八的不就是自己了? 又看了眼十分识时务的老三,秦烁使劲儿才压下翘起来的嘴角。 老三在柳沉鱼怀里,脸色沉得像是马上要英勇就义一样,仿佛柳沉鱼不是在给他抹擦脸油,而是在抹脖子。 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一通,五分钟后一家人才坐在小饭桌前。 柳沉鱼夹了半根油条,问:“你们驻地条件这么好,早晨居然有油条?” 老三喝完奶粉,秦淮瑾正喂他吃二米粥:“破天荒的一回,一家最多打两根。” 他想起离开食堂的时候司务长叫住他,让他跟家里说一声的话。 “刚才打饭去司务长叫住我,说起你的粮食关系问题了。” 柳沉鱼咬了口油条,不解地看着秦淮瑾。 她的粮食关系跟司务长有什么关系吗? 第五十四章 干净利落的图纸 昨天晚上跟秦淮瑾聊她户口问题的时候柳沉鱼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的户口现在是京城的,那粮食关系肯定从农村转到京城了。 据她所知,如果要转粮食关系,她要回京城开一个转出证明,然后回驻地,驻地再开一个接收证明才行。 难不成司务长有法子不用她去京城,粮食关系就能转过来。 秦淮瑾看着柳沉鱼懵懂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叹气。 有时候他觉得柳沉鱼好像什么都懂,很有学问,有时候他又觉得柳沉鱼什么都不懂。 她难道不清楚,她父亲在京城,给她办理粮食关系是很简单的事儿。 “你的粮食关系你爸爸已经转到家属区了,昨天司务长开了接收证明。” 昨天被柳沉鱼说了一通之后,秦淮瑾再喊岳父也觉得自己不值钱,干脆也不喊了。 柳沉鱼一脸懵,“我本人不在,也没有授权书,老贺能动我的粮食关系?” 秦淮瑾不知道什么是授权书,但是听名字他能理解这个授权书是个什么东西。 “你跟你爸在一个户口本上,他拿着户口本就能给你办粮食关系。” 现在下乡的人那么多,许多粮食关系都是父母帮着办理的,并不需要本人出面。 柳沉鱼愣住,她以为居民供应本就跟银行卡似的,需要本人持身份证去亲自办理。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还没有身份证这么一说,她就能理解为什么贺世昌可以给她办粮食关系了。 不用她特意跑一趟也挺好,她真的怕了这个年代的火车。 “司务长怎么说?” 柳沉鱼喝了一口二米粥,舒服的出了口长气,也不知道食堂这粥怎么熬的,米没多少,倒是挺粘糊。 “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你的粮油供应本,还有票都没领,让你这两天有时间就领了,要不下个月就不能用了。” 城镇居民每人每月三十斤粮食的供应,一般都是一半细粮,另一半换成分量多的粗粮。 “你身子不好,就都要细粮吧。你去领了供应本,我去给你换粮食。” 她身体弱,细粮养人。 柳沉鱼摇头:“不用,跟别人家差不多就成,一半细粮一半粗粮。” 细粮跟粗粮掺着吃,到月底不用买粮食。 现代人讲究的还要吃高价粗粮,她现在这个纯绿色无污染的,有什么可嫌弃的。 “好,那今天你有时间就去领了供应本。” “好。” 秦淮瑾吃过饭,把昨天何萍萍送来的菜籽都种上了。 他也没种过地,全凭直觉下种子,至于哪种能长出来,听天由命吧。 柳沉鱼也一样,地都没下过一次,看着秦淮瑾手脚利索地把种子下好,她还在一边鼓掌。 秦淮瑾把菜地整理好,拿毛巾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带着两个大的去学校报道。 家里就剩柳沉鱼和老三,她把老三放在小饭桌旁边,然后站在一旁,笑着拍手。 “老三,自己走一走,以后爸爸哥哥不在家,可没人动不动就抱着你跑。” 这几天的奶粉没白喝,老三脸上明显上肉了。 不过这个小懒包还是不愿意动弹,能让抱着,绝对不多走一步。 秦淮瑾在家还好,柳沉鱼这小身板可真禁不住这小懒包嚯嚯。 老三扶着小饭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震惊地看着柳沉鱼,抿着嘴。 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第一天就露出原型! 等他爸回来,他要告状。 柳沉鱼不为所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老三。 这孩子要是不会走路,柳沉鱼一定慢慢教他,可老三纯粹就是懒得走。 柳沉鱼可不惯着他。 “你们娘儿俩大眼瞪小眼的这是干什么呢?” 项雪带着木工师傅一进门,就看见这么搞笑的一面。 柳沉鱼蹲在地上,看着秦家老三,秦家老三气鼓鼓地盯着柳沉鱼不动弹。 柳沉鱼扭头一看是项雪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站起身来,“这不是教老三走路么,他这个分量我抱着费劲儿。” 项雪惊讶地看着柳沉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接。 不过想到她的性格,她这样说也正常。 于是项雪弯腰笑着摸了摸老三的小脑袋,“你柳姨说的没错,老三自己努力走一走吧。” 秦老三张着小嘴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柳沉鱼余光盯着发愣的老三,看向项雪身后的几个男人:“这是木工师傅和泥瓦工师傅?” “是嘞,秦团长喊我们来打家具滴。” “我们是秦团长喊来刷大bei(白)的。女娃娃,你看我们先搞哪个屋?” 柳沉鱼笑着给几人拿了小板凳:“几位先做一下,几位先喝口水。” 快速倒了四碗水,每碗都放了一勺白糖。 放在几人面前,柳沉鱼说:“先喝水,我去拿图纸。” “小项,你帮我看下老三,我去去就回。” 项雪自然不会拒绝,笑着应下:“不着急你去吧。” 刚刚她喝出来了,柳沉鱼给她倒的是白糖水。 几个师傅也不例外。 她从几人脸上惊喜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她喝着糖水不由想起昨天晚上柳沉鱼让人送的猪蹄子,真是软烂入味,昨天她一个人吃了小半个,还用豆子就这吃了一大碗糙米饭。 从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柳沉鱼虽然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行事做派却大方得很。 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一根毛不掉不说,还要从别人身上搞两把。 柳沉鱼这人能交。 一会儿的功夫,项雪脑子里想了不少,看着虎头虎脑的老三,她更是心生喜欢。 多跟秦家接触接触,她这胎应该也是个儿子! 柳沉鱼没耽误多少功夫,拿着图纸很快就出来了。 几个师傅见她出来,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他们出去做工多少年,从没有一家舍得给他们喝白糖水。 现在糖是金贵的,都是家里来重要客人才舍得放上一两勺。 秦淮瑾给的待遇也不错,虽然不包饭,但是工钱里也涵盖了。 木工想着,就算柳沉鱼拿出来的图纸四不像,他也不会说什么。 就冲着这碗白糖水,他多问两句就是了。 一个女娃娃,要求再多,还能多成个啥。 不过这个念头在看到柳沉鱼的图纸之后就消失了。 木工师傅看着干净利落的图纸,指着上边的数据,问:“这都是这屋的尺寸?” 要不是的话,他还得重新计算。 柳沉鱼的图纸一目了然,书桌,床,包括书架,衣柜的尺寸都有标注。 简直比他这个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还专业。 “这是昨天量的,我这图上就是我要求的尺寸,您看能做么?” 第五十五章 还是你会算账 柳沉鱼这图纸做得实在是漂亮,木工师傅想也不想地点头。 “你这图纸省了我不少事儿。”他们做柜子都是自己算尺寸,再根据户主要求地方大小改动。 柳沉鱼直接把数据给他,他再去复量一下尺寸就成。 省了计算的步骤,省心省事。 柳沉鱼笑笑,“那之后的几天就麻烦您了。” 木工师傅憨厚一笑:“秦团长给了工费,有啥麻烦的,你放心,我肯定给你用好料子。” 他进屋转了一圈,出来之后跟柳沉鱼说了他的安排:“就先打衣柜,都是好木头,做好不用晾直接就能用。” 柳沉鱼家里其他的家具都有,倒是装衣裳的柜子没有,他先紧着着急用的做。 柳沉鱼自然没有意见,不管先做哪件儿,都差不出几天去。 这会儿泥瓦工师傅也进屋看了,“今天刷娃娃屋还有堂屋,我们两个一上午就能刷好,等明天干了,再刷大人那屋。” 如此安排下来,柳沉鱼这工程就去了一半儿。 木工师傅回家打家具,泥瓦工师傅留下刷大白。 项雪看了眼坐下歇口气的柳沉鱼:“这房子咱都不知道能住多长时间,没必要花大价钱摆弄。” 柳沉鱼手里拿着糖块逗老三,听了这话没抬头,继续逗孩子:“孩子多,东西没地方放。” 两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柳沉鱼也没必要说谎,三个孩子的四季衣裳确实不少,每人一个衣柜在这个年代是奢侈,但是她既然有条件,让孩子生活得好点儿有什么错。 项雪张了张嘴,想说孩子再多能有几身衣裳,可是低头看看身边秦老三身上崭新的小衣裳,小鞋子,她没说话。 秦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浪费就浪费吧,至少柳沉鱼对三个孩子是真好。 “老大和老二去学校了?” 柳沉鱼点头,“去了,能学一天是一天,你家孩子也去上学了?” 她记得小项家里有三个女儿,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项雪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丫头片子上啥学,在家帮着我带孩子呢。” 得亏有两个大姑娘能照顾妹妹,要不她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柳沉鱼第一次这么无语。 怎么闺女就不用上学了? “你家老三几岁了?” “比你家老三小一岁,刚满周岁。”项雪提起自家几个丫头片子就头疼。 也不小了。 “驻地没有育红班是有点儿麻烦,你这都五个月了,你婆婆娘家妈没有准备过来一个?”她家这个情况,等项雪生了之后更困难。 两个大姑娘能有多大,项雪岁数不大才二十四,最大的孩子能有多大,也不过六七岁吧? “老大老二就能照顾,她们家里忙不开,就不过来了。”她之前生三个孩子都是自己带的。 柳沉鱼默了默,“那你这月子可不好做。” 没有人照顾就算了,还得操心刚生的,还有三个年岁不大的,这月子简直是在受罪。 项雪看了柳沉鱼一眼,笑了,“做啥月子,在家歇三天,该干嘛干嘛,一点儿都不耽误。” 柳沉鱼:“……” 所以我们才是战斗民族对吧。 “还是得注意身体的,我听说月子病到老了会很难受,你这要是最后一胎,这个月子就得好好养养。” 项雪笑笑,摸了摸还不显怀的肚子,“希望这胎是个小子吧。” 柳沉鱼:“……” 怎么滴,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 “闺女也好,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贴心,儿子是小裤衩漏风。” 项雪惊讶地看着柳沉鱼,摇摇头一脸肯定的说:“那我儿子一定是铁裤衩!” 柳沉鱼:“……” 你儿子牛逼行吧。 柳沉鱼倒是想劝劝她让两个大的去学校,可是项雪家的情况确实不允许。 “要是驻地有育红班就好了,你也能省点儿事。”柳沉鱼只能这么说。 “哪家舍得让丫头去育红班啊,每个月还得花钱,这丫头在家还能帮着收拾屋子,何必浪费那个钱。” 马鹏飞的津贴到日子发下来就去得七七八八了,她们家可没有闲钱让闺女去学校。 柳沉鱼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深吸一口气,拉过拿着两颗奶糖玩儿的开心的老三,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你这话说得我不爱听。” 柳沉鱼觉得挺好的小媳妇儿,怎么一脑子的草,“你就不是女的了?配得感怎么这么低?” 项雪愣住,不明白柳沉鱼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小嫂子,你生气干啥,我们家这个情况,怎么让闺女去上学啊。” 以为人人都是柳沉鱼,不是亲生的孩子都送去学校了。 家属区没上学的孩子满院子都是,不也过得好好的。 柳沉鱼:“那你告诉我,秦淮瑾他们为什么要去京城进修?” “秦团长得升职啊。”项雪一脸可惜的说,也就是秦淮瑾年龄不够得熬资历,要不这次回来怎么也得升一级。 “对啊,得脑子里有知识,肚子里有墨水才能升职,这说明了文盲虽然可以打仗,但是想要往上走那就得自身条件过硬才行。” 这个自身条件包括身体素质和专业知识。 项雪若有所思,难不成马鹏飞升不上去就是他肚子里没货? 柳沉鱼:“军区办扫盲班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你总是知道的吧。” 家属区也搞了,项雪点点头,这个她还是很了解的。 她还去上了两节课,跟听天书似的,听得她脑袋疼,就没再去。 “扫盲的目的就是让那些没文化的人识字,便捷的生活。” 柳沉鱼:“你把两个闺女困在家里做家务,想过以后她们的出路么?” 项雪想也不想的说:“十八大九了就让老马给他们找个婆家,嫁出去了我也就省心了。” 听了这话,柳沉鱼笑了。 “费心,你到底操了什么心?你现在怀孕,家务活有两个大的帮你,小的有两个大的帮你带,要我说,你这孩子生的别提多值了,找个保姆还得花钱,自己的闺女可不用花钱,你看,好悬给你省了一笔。” 柳沉鱼这话一出口,项雪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柳沉鱼越说,项雪的脸色越难看。 这就受不住了?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要我说还是你会算账,不仅省了两个保姆费,等俩姑娘到岁数找个婆家嫁出去,还能白得一笔卖闺女的,哦我说错了,是嫁闺女的彩礼。” 柳沉鱼这话说得可谓是杀人诛心,项雪扶着肚子,眼看着都要喘不过气了。 柳沉鱼看得心惊肉跳,只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再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你悠着点儿,你肚子里可是有你期待的大儿子呢。” 项雪一听这个,深吸两口气,缓了缓道。 “柳沉鱼,你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卖闺女了,你去家属区打听打听,谁家不是这样的,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她们两个,让她们干点儿活还有错了?” “我是她们的亲娘,命都是我给的,带带妹妹又怎么了?” 项雪白着脸,像是要吃了柳沉鱼。 第五十六章 扎心了老铁 柳沉鱼讥笑出声,项雪更是坐不住直接站起来。 “你懂什么,你没生过孩子,你知道生个孩子多难么,要不是为了生她们,我的日子用得着这么难么?” 两个丫头要是小子,她婆婆能不来伺候她么。 柳沉鱼到底是顾忌她是个孕妇,说话已经含蓄很多了,没想到项雪居然这么说话。 “不是生过孩子的人就配当妈,眼前的你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你的孩子求着你生了么,你生她们是为了繁衍,你的难处不是你的孩子带给你的,你最应该找的是你男人,生不出儿子那是你男人的问题。 让你受这么多罪,平衡不了婆媳关系,也是你男人没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男人的选择,跟无辜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你们欺软怕硬的借口罢了,不要觉得自己多委屈,这委屈是你找的。” 项雪:“……” 柳沉鱼太能说了,之前她说别人的时候,她还觉得有趣,现在骂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多难受。 她气得眼前冒金星,喘着粗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记得营长的津贴是不少的,马鹏飞津贴多少!” 柳沉鱼问得理直气壮,项雪被气得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只记得大声吼:“一百五怎么了!” “你们一家五口一天天的吃什么山珍海味,一百五都条件差了?” 柳沉鱼蒙了,这么多钱,怎么就不够花,现在明明就是有钱都花不出去的年代啊。 柳沉鱼一提这个,项雪就委屈地掉眼泪,脑子发昏站不住,她又扶着肚子坐下:“你以为谁都跟秦团长一样,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 “老马发一百五,要给老家寄回去一半,有家里困难的兵他还得补贴,每个月到我手里,也就五十块钱。家里五张嘴等着吃饭呢,哪哪儿不要钱啊。” 要不是这样,她至于怀孕五个月都舍不得给自己补补么? 柳沉鱼无语,自家都这样了,还想着补贴老家,这男人脑子也不清楚。 “你也别哭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柳沉鱼见项雪哭得稀里哗啦,忍不住劝了一句。 项雪歪了歪身子,赌气道:“你还知道我怀孕啊,你句句都戳我心窝子,恨不得骂死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卖闺女养儿子的人。” 不过她还是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平复情绪,擦干眼泪不再哭了。 柳沉鱼抽了抽嘴角,“还不是你不把闺女当人,我才这么说的,你这也是自找的。” 项雪怒视柳沉鱼。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罪自己受就算了,还让孩子跟着你遭罪,这不是你自找的是谁给你的?” “可是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也照样过日子么?” 项雪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只是她长大的过程中大家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她自然也认为这么做就是对的。 柳沉鱼说的话确实戳进她心里了,她生的闺女,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能不心疼么。 她也给两个孩子打算了,以后让老马也给她们找个当兵的,日子不会差的。 “过日子也分什么日子,你觉得你和我哪个过得顺心?” 项雪想都不想,肯定是柳沉鱼啊。 柳沉鱼无奈,“生活其实没有顺心的,只看自己怎么把日子过舒服了。” “你如果有工资,是不是日子就会好很多。” “除去接家里班的,你要是有学问,上个工农兵大学,毕业了是不是多的是单位抢着要你?” “说这个你可能不懂,说简单点,你让闺女上学,她毕业了有自己的工作,想要帮扶家里是不是有底气?” 这个项雪能听懂,“那肯定啊。” 她就是因为没有工资,也没啥存款,娘家弟弟结婚娘跟她借五十块钱,她拿不出来,后来生孩子她一直不敢让娘过来伺候她。 这要是自己有钱,五十没有,三十也得拿啊。 娘家妈好不容易张一次嘴。 “对吧,这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也是别人有钱和自己有钱的区别。” “你让闺女上学,以后选人家的时候也能再往上找找,最起码我知道的有本事的男人都不会想找个文盲媳妇儿。” 项雪:“……” 想这么远么? 她还在玛卡巴卡,柳沉鱼都已经规划养老问题了。 不过柳沉鱼说的确实有道理,项雪一脸崇拜地看着柳沉鱼:“小嫂子,那你肯定很有学问。” 柳沉鱼:“……” 扎心了老铁,她文盲来着。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我文盲,”看项雪吃惊的目光,想想刚刚自己说的话,柳沉鱼难得红了脸。 “别想了,秦淮瑾是我赖上的。”她又补充道:“我马上就要脱盲了。” 生命不息学习不止,她一定要摆脱文盲的称号。 项雪:“……” 你还挺理直气壮啊。 “别跟我学,秦淮瑾是个正派的,换个人你试试,骨头渣滓都不剩。” 原主还有个优势,就是贺家。 秦淮瑾就算不是个东西,贺家也不会放过他。 “小嫂子,你看我们家这个情况,我是真的不想老马再这么补贴家里了,他只要不贴补家里,我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孩子也不至于舍不得上学。” 项雪眼睛一转,也不在乎刚刚柳沉鱼劈头盖脸地骂她了,笑眯眯地看着柳沉鱼。 柳沉鱼:“……” 有事小嫂子,无事柳沉鱼,小孩儿都没你变脸快,你还是她的名字吧。 “你不让他给不就得了。” 项雪苦笑:“我哪儿有这个本事,你是没见过我们家老太太,人家说了,家里兄弟五个,就把马鹏飞供出来当兵了,其他兄弟都在地里刨食呢,他得负责。” 马鹏飞是个老实的,不能在老娘身边尽孝,那老娘要钱就给钱,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沉鱼:“好家伙,真是开了眼了,见过养老子老娘的,没见过养兄弟的。咋的,你们家老马是他兄弟奶大的?” 项雪被柳沉鱼突如其来的粗话弄得脸蛋一红,嘟嘟囔囔地反驳:“小嫂子说啥呢,男人怎么奶孩子啊。” 柳沉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你男人?” 有病? 这话她没敢说。 柳沉鱼不愿意管人家的家事,只是觉得三个小女孩不容易,要不她才不愿意问呢。 这种脑子发昏的,就让他做牛马一辈子吧。 第五十七章 大熊猫的笋都让你夺完了 项雪提起这个就想哭,她公公没得早,马鹏飞十岁人就得病没了。 之后就是老太太带着马鹏飞到十五岁,岁数不够就被扔进部队了。 马鹏飞是个老实人,老娘说他不能在身边尽孝不是个人,几个哥哥伺候老人不容易,让他想办法。 他一个大老粗能有什么办法。 马鹏飞最后只能听老娘的话,把每个月的津贴寄回家。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马鹏飞津贴不高,一个月给自己剩三块钱,其他全部寄回家。 成家之后也这么干,项雪这人看着好说话,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个能折腾的。 几年的时间,从全部寄回去,到寄回三分之二,然后到现在的寄回一半。 “小嫂子,你是没看见过啊,一家子老小轮流来我家哭,驻地的领导挨个找我们两口子谈话。” 就这一半的津贴还是驻地领导帮他们争取的。 柳沉鱼想:“……” 好家伙,惹到你们算是惹到棉花了是吧。 “你刚才跟我横的那样,对着你婆婆去,你估计还能少给点儿。”柳沉鱼想到刚刚项雪要吃人的模样,笑着打趣她。 项雪捂着脸,声音略带颤抖:“小嫂子,我这点儿道行,在老太太那儿都过不了一个回合。” 柳沉鱼愣住,着实没想到老太太战斗力如此强横。 “也简单,以后他们来信你们不回,来电话不接。” 项雪张着小嘴,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可以吗?要是他们找来呢?” “我说你就不能自已动动脑子,非得等我把饭做好了喂到你嘴里?” 柳沉鱼要不是看着马鹏飞是秦淮瑾手底下的兵,给她钱她都不会掺和这容易惹一身骚的事儿。 项雪刚刚领略过柳沉鱼的脾气,也知道这人说话直,她说啥话都不往心里去。 她讨好地看着柳沉鱼:“小嫂子你也知道,我没上过学,也没你见识多,我要是能想出好办法,也不会为难这么些年了。 其实我们大人难点儿也没什么,就是苦了几个孩子,吃不好喝不好,学都没得上。” 柳沉鱼为啥生气,她琢磨过味儿来了,这是替她的三个闺女打抱不平呢。 她说了这么多,什么丫头上学有了本事帮扶娘家啊,上了学好找工作啊,目的都是为了让三个孩子上学,为了她们好。 这么一个为了别人家孩子仗义执言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坏人。 别看项雪年纪不大,但是她心里有本账,什么人能打交道,什么人不能打交道,她心里明镜儿一样。 能打交道的人,一定不要听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要说当初她愿意跟柳沉鱼打交道一个是因为她是马鹏飞领导秦淮瑾的媳妇儿, 二就是因为这人说话有什么说什么,打交道不费劲。 今天之后,柳沉鱼更是她的好朋友了。 要是有机会,非得让家里三个丫头认她当干妈。 柳沉鱼桃花眼瞪地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项雪。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知道怎么拿捏她了是吧! 显然,项雪的小心思有效。 柳沉鱼当下就给她出了个损的不能再损的主意。 “见到,你就去驻地领导那儿哭,把家里的困难着重说一说,他们要是不管,你就让他们给三个丫头出学费,生活费, 当然咱们也不能让领导太为难,就让领导在马鹏飞家里人找来的时候,别管就行了。” 项雪:“那他们在大门口闹呢?” 这也要教? 柳沉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让马鹏飞跟值班战士打个招呼,问就是调走了,再问地址就保密。” 军人参加的保密工作简直不要太多,她就不信,人都联系不上,还能怎么折腾。 说完,她把老三放到小凳子上,进屋拿了块点心给他。 然后看了眼项雪,立马就被项雪吓了一跳。 只见项雪两眼放光,激动地一把拉住柳沉鱼的手:“小嫂子,以后你就是三个丫头的再生父母了,你这主意好啊,大熊猫的笋都让你夺完了。” 他们本来几年回不去一次,要是按照柳沉鱼的办法,她至少能清净几年。 至于马鹏飞,他要是不同意,以后就别想上她的炕! 她还就不相信,马鹏飞过惯了轻松的好日子,还能再回到从前过紧巴巴的日子。 柳沉鱼无语:“……” 要是不会说就别说了,这话是夸人的么。 她怎么听着这么不像呢。 项雪虽然挨了一顿呲,但是心头大患解决了,如果让柳沉鱼多骂几次能解决这么多问题,那她天天来找骂。 最好沾沾秦家的喜气,也生个大胖儿子。 “小嫂子你别跟我一样的,我这人嘴比脑子快,你真要有看不惯的,你就骂我两句也成。” 柳沉鱼:“……” 你有病,我没病! “你今儿到底是来干嘛的?”不会就是来给她添堵的吧? 项雪愣了下,回过神一拍脑门子,满脸的懊悔:“瞧瞧我这脑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柳沉鱼被纠察队带走,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不是一早爬起来就奔秦家了么。 柳沉鱼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儿误会,说开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她跟刘晓慧的矛盾,没必要讲给别人家。 “哦哦,没事儿就好,还有你昨天炖的猪蹄也太好吃了吧,我今天是叫你带着老三中午去我们家吃饭的,顺便把秦团长换的土布弄回家。” 昨天她看到马鹏飞弄回这么多土布的时候都惊了,不知道柳沉鱼要做什么用。 但是下意识的项雪不想问,想也知道肯定会扎心。 她还是少给自己添堵吧。 柳沉鱼赶紧摆摆手,“我哪儿敢上你们家吃饭啊,是你家三个没有灶台高的丫头做,还是你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做?” “你敢做我还不敢吃呢,我怕炸雷劈我。” 项雪尴尬一笑,想到自家的情况,也不勉强柳沉鱼。 最后,柳沉鱼带着老三把项雪送回去,又分批次把土布抱回家。 两个瓦工师傅干活很利索,柳沉鱼搬完土布的时间,两间屋子的大白已经刷好了。 柳沉鱼又紧忙把瓦工师傅送走,明天上午再过来刷主卧和厨房。 柳沉鱼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老三回到家里,看了眼手表,认命地叹了口气。 “小哥,马上给你做午饭,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柳沉鱼蹲在老三身前,笑着问他。 秦灿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肉!” 柳沉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话,猛地听到还挺不习惯的。 她伸出手指捏了捏老三的小鼻子,“你这小人儿倒是会吃。” 老三眨眨眼,无辜地看着柳沉鱼,宝宝能用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想吃点儿肉。 第五十八章 高估了自己 “给你做个肉末鸡蛋羹吧,不过先说好,副食店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猪肉卖了,咱们先把鸡蛋羹蒸上,然后出去买点肉。 要是没肉了,就明天一早排队买肉,中午给你做着吃。” 老大老二不在家,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和老三随便对付。 说完,柳沉鱼看着老三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等着他回答。 秦家老三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柳沉鱼笑了,这小人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表情倒是很郑重。 “那你坐在这儿等我哦,很快就好了。” 柳沉鱼拿了把小凳子放在厨房门口,又去卧室拿了一本连环画出来。 把老三安置在小板凳上,又给他塞了本连环画:“你自己看,看看能不能看懂好不好,晚上的时候你给我讲几遍的故事好不好?” 老三第一次见到这种带图的小画册,根本没心情听柳沉鱼说了什么,只顾低头看书了。 柳沉鱼摇摇头,进了厨房。 她拿了两个鸡蛋,快速打在碗里,水和蛋的比例是三比一,一个鸡蛋,三个半蛋壳水。 打散以后撇去浮沫,放进钢精锅,顶上再扣上一个盘子。 这样蒸出来的蛋羹细腻嫩滑没有蜂窝。 蛋羹冷水上锅,柳沉鱼又把火门关小,确定好时间之后,拉着老三的手出了门。 老三手里捏着连环画,满脸不情愿地跟着柳沉鱼下山。 要不是去买肉,他才不会跟着走这么多路,连环画多好看啊,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秦家老三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家里这么多人,就柳沉鱼有见识,他大哥二哥就是土包子,啥也不懂。 看来,他应该跟着这个女人混啊。 柳沉鱼哪儿知道这么小个人,从家到副食店这么个功夫想了这么多事情。 也是她幸运,也可能是月底了,大家手里的票都用完了。 他们两个到猪肉摊子的时候,摊子上剩了不少肉。 柳沉鱼见还有一大条五花肉,眼睛都亮了,“师傅,那块五花肉都给我吧。” 猪肉师傅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昨天的猪脚吃完了?” 昨天刚买了肉,今天又买肉,也不知道这小媳妇儿谁家的,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以后他儿子找媳妇儿可不能找个这样的,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也不能当饭吃。 这样的仙女儿也不是他们家能养得起的。 这是拐弯抹角说她嘴馋么? 柳沉鱼笑笑:“吃肉哪儿有腻的,这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 再说了,他们是馋么? 对,是馋。 但是馋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说嘴,他们明明是为了补身体。 这年代没啥补品,猪肉就是对身体最好的补品了。 “你这话算是说对喽,身上没劲儿,有气无力,头晕眼花,吃顿猪肉保准就好了。身上没劲儿的能再跑三圈。” 卖肉师傅对此可是深有体会,以前没卖肉的时候,他瘦得跟杆儿一样,自从卖肉,总能剩下点儿边角料。 他现在膀大腰圆的,一次背一头猪不在话下。 “来,两斤半猪肉,一块三毛五外加两斤半肉票。” 柳沉鱼数出肉票,又拿了一块四毛钱给师傅。 师傅用草绳将猪肉吊起来递给柳沉鱼,顺带找了她五分钱。 柳沉鱼一手拎着猪肉,一手领着老三,又去买了两颗包菜,一个长南瓜。 回到家,柳沉鱼切出一小块肉剁成肉沫,剩下的都切成元宝大小的方块。 把蒸好的鸡蛋羹端出来,柳沉鱼快速炒了个肉沫汁,然后洒在鸡蛋羹上。 老三才两岁,吃饭正应该是少油少盐减轻肾脏负荷的时候,只是之前在阳城没人注意这点儿。 他一直跟大人吃。 这年代人都口重,菜都齁死个人,她得慢慢纠正老三吃咸这个毛病。 中午就他们两个人,柳沉鱼就没多弄,切了半个包菜,炒了个快手菜。 柳沉鱼给老三喂了一碗鸡蛋羹,小半个窝头,半碗炒包菜之后停下了动作。 “你还小,吃这么多就把胃撑大了。”柳沉鱼看着老三不解的目光,跟他解释。 老三确定柳沉鱼不会喂他之后,叹了口气,拿起刚刚的连环画,回到柳沉鱼卧室,爬上他跟大哥的床。 柳沉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躺下看书,紧着把人拽起来。 “刚吃饱饭,你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先不要睡觉。” 老三皱着眉,十分不满:“看!” 柳沉鱼点头:“可以看,我没说不让你看,但是,刚吃完饭不要躺着不要看书,对身体不好。” “你要想看,半个小时再看,我还有很多不同的连环画。” 老三顾不上生气,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柳沉鱼,麻利地从床上爬下来。 别提多听话了。 柳沉鱼无奈,“你先去溜达,我一会儿给你拿。” 老三站着不动。 柳沉鱼:“……” 她还能骗一个煤气罐罐?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柳沉鱼叉腰,不准备顺着他。 老三歪着头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想通之后给了柳沉鱼两颗小米牙。 然后脚步轻快地出了堂屋。 柳沉鱼摇摇头,回到小饭桌继续吃饭。 一边吃饭,柳沉鱼一边看着老三。 她还是高估自己了,原本她以为带孩子很容易,结果才一天而已,她就快筋疲力尽了。 带孩子简直比她策划一场大秀都累。 也不知道驻地家属区什么时候办幼儿园。 项雪回家看见满脸花的老大,再看桌上香喷喷的土豆丝糙米饭,叹了口气,她朝老大招招手,“大妮儿,过来娘这里。” 大妮儿揪了揪衣裳,不知道她娘要做啥,“咋的啦娘?” 项雪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小辫子,心里酸酸的,“你跟娘说,想去上学不?” 项雪回来之后,也想过了,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没学问想学也没机会,可是她的闺女跟她不一样。 柳沉鱼说得没错,她的闺女起步就已经是她够不着的了。 既然有条件为啥便宜别人,委屈她闺女。 她不干。 马大妮儿怎么知道她娘在想啥,她想了想隔壁院子的春华姐姐,犹豫地点了点头。 “娘,我也想跟春华姐姐一样。” 郝春华就懂得很多她不懂的知识,她说那些都是学校老师教的。 她也想学,想跟郝春华一样变得什么都知道。 “可是娘,我上学去了你咋整?” 第六十一章 住院 大夫把手里的钢笔从上衣兜里拿出来摔在桌子上。 “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都跟你说了,不用住院。” 柳沉鱼想到后世的医患关系,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大夫,我不是要浪费医疗资源,只是孩子落水之后呛了好几口水,如果不让我们住院的话,最起码拍一个肺部的片子?” 大夫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见柳沉鱼态度好了不少,他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你说的这个情况确实会存在,但是咱们医院现在没有拍片子的机器,你说的这种器械现在只有省城有。” 大夫说完又看了眼病床上发烧的秦烁,犹豫了下,说道:“你们要实在放心不下,那就住下吧,我给你们开住院单子。” 要不是秦淮瑾穿的军装,大夫是不会开这个单子的。 柳沉鱼松了口气,“谢谢您,我们确实担心孩子之后转变成肺炎。” 大夫摆了摆手,拿起摔了的钢笔,利索的开了张单子。 “去大厅交钱,然后去护士站,让她安排床位。” 这年头求着住院的也是少见,看在他们为了孩子安危的份儿上,他还是开了单子。 柳沉鱼把手里的钱给了秦淮瑾一部分:“你先去交钱,我在这儿等着打针。” 秦淮瑾接过钱,二话没说转身出了诊疗室。 韩青荷在一边儿看着柳沉鱼一系列的动作,又看看病床上烧得人事不知的秦烁,低着头没说话。 护士来之前,柳沉鱼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摸了摸秦烁的脸蛋,叹了口气。 她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至于秦烁最后怎么样,就只能看他自己。 “你可千万争气点儿,别最后真转成肺炎。” 溺水后吸入性肺炎起病急,发展快,病死率高,是导致溺水相关死亡的最重要因素。 溺水多发生在偏远山村或者郊区,人们对于吸入性肺炎了解不够,落水者很少送到大医院救治的。 而且这个年代,临床医师对于溺水后吸入性肺炎认识有限。 春溪的水质柳沉鱼不清楚,但是她清楚早发现早治疗早痊愈。 在医院总比在驻地强,万一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就可以得到救治。 柳沉鱼没有接触过现代医学,也不清楚如何能确诊秦烁是否有真菌或细菌感染。 她只能在秦烁落水这段时间里仔细观察。 秦淮瑾交完费用,跟着打针护士一起进了病房。 小护士端着托盘,笑着说:“你们跟我来吧。” 秦淮瑾把缴费单子递给柳沉鱼,然后俯身一把将秦烁抱起来,跟在小护士身后。 柳沉鱼和韩青荷紧随其后。 出了诊疗室走了没有几步路就到了秦烁的病房。 小护士推门进去,柳沉鱼看了眼病房内的环境。 这间病房是四人间,病房内并没有其他病人,小护士指了指靠窗的那张病床,“把孩子放在这张床上吧,这间病房现在就你们一家,陪床的可以在这边儿住,不过到时候要有病人进来,你们就得想其他办法了。” 秦淮瑾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把秦烁放到床上。 “先别躺下,让他侧躺着,在来一个人按住他的腿。”有的小孩怕打针,打针的时候像是要被剥皮的青蛙玩命儿折腾。 这要是打错了地方,她可负担不起。 柳沉鱼听了,赶紧把秦烁的脚按住,秦淮瑾则是把儿子拢在怀里,防止他折腾。 小护士别看年纪小,但是经验丰富,没等秦烁折腾就打完了。 “好了。” 小护士把针管收了,“半个小时之后就退烧了,之后多给他喝点水,吃点儿软烂的。” 小护士也知道这家人不缺钱,自然嘱咐的多了点儿,吃的好了,孩子也能早日康复出院。 柳沉鱼放开秦烁的腿,向小护士点头致意:“有什么需要忌口的么?” 小护士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多喝水,避免过咸,油腻,过辣的刺激性食物,吃一些好消化,清淡的食物,有条件的话,给他买点儿水果。” 柳沉鱼一样一样的记在心里,“谢谢。” 小护士不知道柳沉鱼是这小孩的姐姐还是什么人,她倒是很高兴遇到这样的病人家属。 懂得配合医生,不给孩子乱吃,病程就会缩短。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小护士端起托盘,“娃娃退烧之后去护士站说一声。”她需要做记录。 “好的。” 小护士走了之后,柳沉鱼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淮瑾:“我准备让他住三天,三天后没事儿我们就回去,你现在回去给他准备点洗漱用品?” 然后柳沉鱼的视线转向一旁的韩青荷。 韩青荷反应过来,赶紧说:“我不能多待,学校里还有不少事儿。” 这次秦烁出事儿,她回去还有报告要写。 柳沉鱼点点头:“那顺路把韩老师送回去?” 秦淮瑾抿了抿唇:“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让小何带韩老师回去,洗漱用品我去百货大楼买。” 韩青荷看了秦淮瑾一眼,没说话。 柳沉鱼却摇了摇头,“家里还有两个小的,我让王老师送到马营长家里了,你也知道项雪怀孕了,她家里也有三个小的。” 一下带五个孩子,太为难项雪了。 秦淮瑾愣了下,然后果断道:“我一会儿给老郝去个电话,让嫂子把老二老三带家去。” 郝山河家一儿一女,老大在县里上高中,老二在驻地上初中,孩子送何萍萍那儿没有问题。 柳沉鱼也知道郝山河家的情况,只是还是有些担心:“老三吃不吃得惯,他的奶粉还有老二的麦乳精都在家……” 柳沉鱼也不知道应该嘱咐点儿什么,只是凭着感觉说,还没说完就感觉手心一热。 低头一看,原来是秦淮瑾拉住了她的手,柳沉鱼张了张嘴。 秦淮瑾叹气:“小柳同志,别发愁了,这些我都会跟老郝说,奶粉麦乳精都让他从咱家拿她家去,至于吃不吃的惯,饿不死就成。” 男孩子真的没有必要养这么精细。 秦淮瑾家里条件可以算是很不错了,从小到大也没有这个待遇。 柳沉鱼教养孩子的细心,整个驻地家属区也就她一个。 秦淮瑾也只看过她一个。 柳沉鱼顿了顿,没有说话,默认了秦淮瑾的说法。 “那你看着老大,我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家里没什么点心了,我再买点儿,那让小何给郝政委和马营长带回去,让孩子们都尝尝。” 秦淮瑾知道柳沉鱼是为了感谢,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回去之后给这俩货一人带两包烟就成。 不过柳沉鱼这个做能让她安心的话,就按照她的想法做。 “好,你注意安全。” 秦淮瑾说完,松开柳沉鱼的手,看向一边的韩青荷,没说话。 韩青荷从秦淮瑾拉住柳沉鱼的手开始,就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次一次地看过去。 秦淮瑾什么段位,早就发现了。 韩青荷抬头看见秦淮瑾犀利的眼神,心中一跳,然后清了清嗓子,“那个,咱们能走了么?” 第六十二章 烂在心里 柳沉鱼看了眼浑身不自然的韩青荷,勾起唇角,“走吧,不过要先去一趟百货大楼买点儿东西。” 秦淮瑾敛了神色,叮嘱柳沉鱼注意安全,嘱咐小何开车慢点儿。 韩青荷抬起头朝柳沉鱼笑笑。 小何点头:“秦团长您放心,我一定把东西安全带回去。” 笑容顿时僵住,韩青荷隐晦地看了眼小何,又低了头。 柳沉鱼在百货大楼下车,站在路上,柳沉鱼扶着车门,笑着对朝小何说:“小何同志,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回来。” 小何被柳沉鱼的笑容晃了眼睛,人走了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激动地转头跟后座的韩青荷分享:“韩老师,我们秦团长的媳妇儿好看吧?” 小何就是想找个人分享激动的心情,也没想韩青荷给他什么回应,不等韩青荷回答,他开始自言自语。 “整个军区,我看也就是秦团长才能配上柳同志,我现在才知道书里说的天作之合是啥意思。” “当然了,我们秦团长也是军区数一数二的。” 韩青荷冷眼看着小何激动模样,开口道:“秦团长配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何诧异地看向温婉的韩老师,“咱们于师长说过,美貌在任何时代都是稀缺资源,更别说柳同志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了。” “秦团长是咱们军区数一数二的好手,英雄配美人,再说了,秦团长因为本事大才让人忽略他的外貌。要我说,他跟柳同志就是古文里写的才子佳人才对。” 这样的两个人不结婚,才是浪费啊。 再说了,他们秦团长也不是没有缺点啊,他二婚啊! 二婚还带娃。 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三个娃。 按照师长说的柳同志的家世,那真是配秦团长才叫绰绰有余吧。 这个韩老师咋回事,不了解就胡乱评价? 小何自认为跟韩青荷不是一路人,于是也不跟她说话了,转头专注地看着吉普车前方。 韩青荷听着小何的话,神色变了又变。 小何看着车外,根本就没有发现。 柳沉鱼进了百货大楼,先奔着生活用品走去,买了三人的洗漱用品之后,她来到了糕点柜台。 “买点什么?”糕点柜台的小姑娘挂着大大的笑容看着柳沉鱼。 她刚刚可看见这女同志大手笔地买了许多生活用品,现在又来她的糕点柜台,想必也不会少买。 柳沉鱼朝她点点头,然后把兜里的票拿出来,仔细数了数。 数完之后,柳沉鱼抿了抿唇。 她手里只有两斤糕点票和两斤红糖票了。 她准备一家一斤糕点,半斤红糖作为感谢地,没想到出师不利,糕点票不够。 售货员看她数手里的票据,眼睛一亮,还真不是个小数。 柳沉鱼看着笑容满面的售货员,心思急转,然后凑到售货员跟前儿,笑了一下。 “美女,我想打听打听,咱们百货大楼有没有不要票的点心?我想买点。” 黄小蕊眼前突然凑过来一张盛世美颜,这美人还朝她粲然一笑,她顿时忘了主管的吩咐,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随后回过神,又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你到底买不买点心?” 柳沉鱼见有门儿,忍不住又笑了,“买,自然要买,只是我手里的糕点票不多,还想多买点儿,价格嘛自然好说。” 这年代都要残次品,每个柜台都有,只是这东西留不到市面上,就被百货大楼的员工瓜分了。 柳沉鱼现在就是想高价买点这个点心。 黄小蕊神色一凛,防备地看着柳沉鱼,“你要买多少,还能不够?我们百货大楼的点心都是有数的,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柳沉鱼把手里的糕点票,糖票递给黄小蕊,“你看,我想买六斤点心,两斤红糖,这不点心票少了点儿么。” 黄小蕊接过票据,吐槽道:“你真是够了,这是少了点儿么,你这是少了一大半!” 柳沉鱼腼腆笑笑:“对啊,所以您那的残次品能匀给我一些么,不会让你吃亏的。” 黄小蕊现在就想抽自己耳刮子,这嘴怎么就这么快呢。 不过她是个颜控,对于长得好看的小姐姐真的不忍心拒绝,只能扭扭捏捏地说:“品相不怎么好了,你确定要的话,能匀给你一点儿,就四斤不能再多了啊。” 妥了。 柳沉鱼赶紧点头:“肯定啊,您都给我行方便了,咱也不能得寸进尺啊。” 这还差不多,黄小蕊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在柜台底下拿了四斤点心出来。 “这个点心跟柜台上的点心一个价,只是不要票,你出去别跟其他人说啊。” 黄小蕊看着越来越少的点心,后悔不已,忍不住念叨了柳沉鱼两句。 柳沉鱼在蓉省没认识几个人,想说也没地方说。 再说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儿,他可不能干。 “这是自然,您放心,进了我的脑子这事儿我就烂在心里了。麻烦您帮我掺和一下,分成六包,一包一斤。” 黄小蕊还能说什么,事儿是自己找的,只能臭着脸给柳沉鱼打包,“红糖呢?” “分成四包,一包半斤就好。” 柳沉鱼不在乎黄小蕊的臭脸,还笑着跟她互换了姓名。 临走的时候柳沉鱼笑着跟她告别:“小蕊,等过两天我再来找你玩儿啊。” 黄小蕊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可别来,来了她就得大出血。 可是嘴巴有它自己的想法,看着柳沉鱼如花的笑脸,它说:“好啊,改天再来。” 柳沉鱼看着心口不一的黄小蕊,摆了摆手笑着出了百货大楼。 不到十分钟柳沉鱼就出来了,她手里拎了几个牛皮纸包,还有一兜子洗漱用品。 小何看见柳沉鱼,紧忙开车门下去帮忙,“柳同志,我帮你吧。” 柳沉鱼把其中七个牛皮纸包递给小何,“我都捆好了,郝政委,马鹏飞营长,还有于师长家,一家一份,多的这份是给我们家孩子的,你直接给郝政委就成。” 她又拿起其中一包点心,递给小何:“这份是给你的,今天跟着我们跑前跑后的,辛苦了。” 小何哪儿能拿柳沉鱼的礼物,赶紧拒绝。 柳沉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是给你买了份儿零嘴儿,别想太多,你要不收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小何无奈,只能收下:“谢谢嫂子,以后有事儿您支应一声。” 柳沉鱼点点头,“东西放副驾驶吧,你们赶紧回去,晚上还能赶上吃饭。” 说完,她又来到后门的窗户边,敲了敲。 车窗放下,露出韩青荷的侧脸。 柳沉鱼把手里的两个牛皮纸袋拍给她:“今天辛苦您照顾我们家秦烁了,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韩青荷想要推出去,没想到柳沉鱼说完,人就跑没影了。 韩青荷攥着手里的牛皮纸包,神色冷然。 第六十三章 情况危急 柳沉鱼没有让小何送她回医院,反而一路小跑回去的。 于师长日理万机,用车的地方多,她不好耽误人家。 气喘吁吁地回到医院,走到秦烁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发现病房门开着。 走到近前有听见病房里的嘈杂声,柳沉鱼拎着袋子的手一紧,脸上的笑容掉下去。 她咽了口唾沫,紧接着进了病房。 这会儿,病房里除了秦淮瑾之外,还有两个护士。 一个是给秦烁打针的小护士,一个是年长的护士,应该就是县医院的护士长了。 柳沉鱼屏住呼吸来到秦烁的病床前,小声问一旁身体紧绷的秦淮瑾:“还没退烧?” 她离开之前,小护士说过,半个小时就会退烧,现在连护士长都到了,只能说明秦烁不仅没有退烧,还严重了。 秦淮瑾原本紧绷的身体,听到柳沉鱼的话之后,放松了下来,然后他看向柳沉鱼,眼神中充满了焦急。 他拉着柳沉鱼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小鱼儿,老大还没退烧,这是……” 秦淮瑾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柳沉鱼,希望从她嘴里能得到一些安慰。 是柳沉鱼坚持秦烁住院的,她不说了解,但肯定见过这种情况。 秦淮瑾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秦烁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当初也是在他满怀的期待中降生的。 秦淮瑾的家庭复杂,从成人之后他再没有回去过。 成了家,有了秦烁之后,他又有了希望,所以秦烁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想象孩子到他身边还没有几家,就活不下去了。 这个年代的高烧是会要人命的。 更别说秦烁到现在都没有自主意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秦淮瑾,情况不容乐观。 柳沉鱼看着他无措的模样,心里也酸疼不已,她拍了拍秦淮瑾的肩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们没有耽误,第一时间把秦烁送到医院了,现在医生就在医院里待命,随时都能救治。” 语言是苍白无力的,柳沉鱼也没指望秦淮瑾听了她三言两语之后就放下心来。 她来到护士长身边,语气格外坚决:“现在把医生找来,我们家孩子很大可能是吸入性肺炎,现在情况很严重,不能再耽误了。” 护士长四十多岁,在医院里生生死死见了太多,接受不了的家属数不胜数。 “患者家属,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孩子只是发烧,怎么可能这么快转变成肺炎,这点医学常识我希望你能有。” 不要指挥她的工作。 说完,护士长转头对小护士说:“之前的退烧药可能不对症,两个小时之后换一种。” 柳沉鱼没有跟她较劲,论起医学常识,她确实没有护士长丰富,经验也没有护士长丰富。 但是,她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每天接触到的信息很庞杂。 柳沉鱼记得吸入性肺炎是上过热搜的。 “护士长,我认为现在应该先把主治大夫找来,由他观察,我们是应该更换退烧药还是更换救治方案。” 柳沉鱼声音笃定,面色沉稳,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士长。 “孩子的病情……” 护士长沉了脸,她也没法儿确定秦烁的病情,不过患者家属说的也没错,倒是可以让主治大夫过来看看,到底是否更换退烧药。 “你去把刘大夫喊过来吧。”护士长对一边儿的小护士吩咐。 小护士收到之后,快速去了刘大夫的诊室。 柳沉鱼则小心靠近秦烁,仔细观察他的临床表现。 秦烁现在发烧,哆嗦畏寒,呼吸急促。 柳沉鱼神色一紧,这明显是不太好。 就在柳沉鱼观察的时候,刘大夫紧忙从诊疗室来到病房,身后还跟着之前打针的小护士。 柳沉鱼见刘大夫上前,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以防耽误刘大夫诊治。 刘大夫来到病床前,拿出听诊器左右分别听了一会儿,然后又翻了翻秦烁的眼皮。 随后直起身,皱着眉头看向柳沉鱼和秦淮瑾:“孩子得去拍片子,你们得去省城,咱们县里做不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刘大夫也不能肯定。 明明住院之前孩子只是发烧,没有其他症状,可是打了退烧药之后,到现在烧都没退下去。 甚至还伴有其他临床表现。 柳沉鱼抿了抿唇:“刘大夫,有没有可能是吸入性肺炎,春溪水中的微生物吸入肺里造成的感染。” 刘大夫看了柳沉鱼一眼,转而思考她说的可能性。 想通之后,刘大夫看柳沉鱼的眼神就不一般了。 这人之前坚持要孩子住院,难不成就是怕出现现在的情况? 秦烁现在有意识障碍,也有吸入,临床表现为呼吸困难,双肺可听到湿啰音。 这已经是肺部有病灶的明显表现了。 刘大夫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了,他转头看向护士长,“抽血化验,准备青霉素。” 据他观察,秦烁还没有出现并发症,发现得早,对于治疗肯定有好处。 “刘大夫,您看您这边先用抗生素控住病情,我们这边联系车把孩子送到省城拍片子,您看您方便随行么。” 柳沉鱼看了秦淮瑾一眼,快速做出决定。 秦淮瑾一听,二话不说转头出了病房。 刘大夫则犹豫了一会儿,不过没有太久。 “可以,我跟你们去省城。”这不是罕见病例,这种病情可能发生在任何地点,但是因为他们对这个病症认识得不够多,耽误了患者救治。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他自然要跟着一起。 护士长见刘大夫跟患者家属已经沟通好,也不敢耽误,赶紧安排了抽血化验,还有抗生素药物。 “半个小时后出结果,你们的车什么时候到?” 刘大夫给秦烁输好液,询问柳沉鱼。 柳沉鱼抿唇,“孩子爸爸去找车了,应该不会耽误多久。” 秦淮瑾要是没有把握,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医院。 他既然出去了,就说明这车肯定能找到。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秦淮瑾就开车到了县医院门口。 把车停在不妨碍进出的地方,秦淮瑾大步走进医院。 柳沉鱼见他进了病房,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去,“找到车了?” 秦淮瑾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刘大夫:“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刘大夫没想到这么快这个男人就把车找来了,他愣了下,伸出手指了指外边:“化验报告还得有十来分钟,你们先把需要的东西都安置到车上。” 都去省城第一医院了,就没必要再回他们这小县城医院,直接在那边办理住院就好。 “好。” 本来也没买什么东西,秦淮瑾一次就把东西都拎到了车上。 没一会儿,化验报告出来,刘大夫看着报告上的数据,神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尽快到省城第一医院!” 秦烁的病情耽误不得了。 第六十四章 她的迷茫 这次是秦淮瑾亲自开车送他们去省城。 一路上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柳沉鱼抱着秦烁的手僵硬了,可是看着呼吸刚平稳下去的秦烁,她硬是一动没动。 看着老大稚嫩的脸,柳沉鱼苦笑,谁能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这样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 柳沉鱼落在这个家里,确实有太多的无奈和时代的局限。 诚然她有她的目的,但是对于秦淮瑾的三个孩子,她从来没有嫌弃过。 可能是她没有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特别佩服要了三个孩子的秦淮瑾。 生养一个孩子多难啊。 他以前无法付出精力,就只能付出金钱。 这跟上辈子她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柳沉鱼就是想到了自己,所以才建议秦淮瑾把孩子接到身边来的。 她是为了几个孩子好,而不是现在这样,老大生死难料。 想到这儿,她有些迷茫。 她认为的好,真的是好么? 现在的情况轮不到她迷茫,很快他们就到了省第一医院,秦淮瑾把秦烁从柳沉鱼怀里接过去。 刘大夫高举输液瓶跟在秦淮瑾身边指路。 柳沉鱼拖着麻木的胳膊,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 因为胳膊腿的都麻了,她反而看着比前边抱着的秦烁要严重多了。 还没进医院就有几个人过来搀扶她。 柳沉鱼谢过她们的好意之后,努力跟上前边两个人的脚步。 秦淮瑾期间也回头跟她说,让她不要着急,先缓缓,只是柳沉鱼担心秦烁的病情,没有停下脚步。 刘大夫来省医院进修过,走在前边轻车熟路,找到曾经的老师之后,他快速地把秦烁的情况转述给他的老师。 老专家听了后,更是片刻没有耽误,立马安排秦烁拍X光。 片子出来之后,老教授的脸色还算看得过去。 “肺部已经有明显病灶,给他安排立刻吸氧,药的话,青霉素不够,加上克林霉素。” 老教授说完,摘下眼镜,面上带了些笑容,“还好发现得早,要是今天晚上送来,就彻底没法儿治愈了,以后容易反复发作。” 柳沉鱼和秦淮瑾听了这话,相视一笑,同时松了口气。 刘大夫则擦了擦头上的汗,“这还得多亏这位女同志,这种情况我们医院没有接诊过……” 他脸色变了变,然后说:“也可能接诊过,但是我们没有发现,误诊了。” 说到这儿,刘大夫面色有愧,“也是我学艺不精,耽误了患者。” 老专家摆了摆手:“我们国家西医正在起步阶段,碰上疑难杂症很正常,只要你谨记时刻提高自己,不要狂妄自大,遇上问题多想多问,为时不晚。” 发展需要时间,这正是他们现在所欠缺的。 刘大夫想到之前自己反驳柳沉鱼的话,不由面色发红,“是,老师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改。” 柳沉鱼在一边忍不住问:“那是不是该给我们开住院单子了?” 老专家点点头:“小刘留下来跟诊吧,”然后拿出钢笔写了张住院单:“去办理住院吧。” 秦淮瑾接过单子之后,朝老专家点头致意,然后去一楼缴费。 柳沉鱼则担心地问:“大夫,能保证不留后遗症么?” 孩子还这么小,肺上有了问题,往后的一辈子都难受。 老专家坐下以后,看着秦烁的片子,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们住院时间长一点,这种情况最少一周,多则一个月。” “治疗好之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这个我们不能保证,但是你们后期如果护理得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柳沉鱼点点头,又虚心请教:“痊愈后的日常护理我们应该注意什么,您能给我张纸么,您说我记。” 老专家看她态度端正,忍不住点点头:“坐吧。” 然后从自己的病例本上撕了几页纸给她:“我说你写。” “好的,麻烦你了。”柳沉鱼接过纸笔,低头听着。 “清淡饮食,忌油腻刺激性食物,肥肉,辣椒,葱姜蒜这些都不要有。” “饮食要选择易消化的,牛奶,鸡蛋,还有蔬菜。” “吃上边注意了,运动也要注意,适当让他锻炼身体,有助于他身体的恢复。” 柳沉鱼点头,这点儿她明白,增强自身免疫力嘛。 “别让他猛跑猛跳,运动也得循序渐进。” 柳沉鱼了然,然后写下:减少刺激性运动,和缓为主。 “就这些,记好了么?”老专家闭了闭眼,确定没有之后问道。 “您看看。”柳沉鱼将记录的注意事项双手递过去。 老专家戴上眼镜,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还给柳沉鱼:“不错。” 要是患者家属都跟这位一样配合,他们的工作也会好做很多。 正好秦淮瑾交完费用回来,柳沉鱼,刘大夫三人一起将秦烁送到病房。 安置好之后,柳沉鱼看向秦淮瑾:“现在也在医院了,具体治疗方案也确定了,你就回去吧?” 她不清楚这人从哪儿借的车,但是肯定不能久留。 秦淮瑾面露无奈:“我确实得回去,车是县委的,不能一直用着,这边儿就要辛苦你了。” 柳沉鱼摇头:“孩子生病谁都不想,只要结果是好的就成,秦烁愈后的康复方案我拿到了,回去多保养就是。 咱们两个都耗在这也没意义,你刚回到部队,肯定还有很多事儿要做,不用担心我们。” 秦烁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需要大人抱着哄着,一会儿烧退下去,人清醒了,好多事儿就简单了。 秦淮瑾脸上愧色渐浓,犹豫了会儿,开口:“要不咱们请个保姆吧,等你回去我跟组织上提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工作。” 好好一个小姑娘,跟了他被迫当了后妈,还要劳心劳力地照顾他的孩子。 秦淮瑾又不是冷血动物,能眼睁睁看着柳沉鱼付出而无动于衷。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如果能有自己人帮着照顾当然更好,没有的话也别勉强。” 毕竟这身衣裳关系着柳沉鱼和秦烁兄弟三个的饭碗。 可不能因为这个犯错误。 第六十五章 因为我有良心 秦淮瑾瞬间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我家里人都不来往了。” 这是秦淮瑾第一次跟柳沉鱼聊秦家。 柳沉鱼一愣,随后笑着说:“跟我也差不多。” 除了刘芳,其他人都在考察中。 秦淮瑾:“今天本来应该给你父亲回电话的,可是你没在,上午我已经单独回了,等老大病情平稳了,我过来换你,你给你父亲打个电话。” 柳沉鱼笑着打趣:“怎么不叫岳父啦?” 秦淮瑾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没有改口费。” 柳沉鱼顿了下,然后狂笑出声。 她着实没想到,一本正经的秦淮瑾会跟她开玩笑,还是这么冷的玩笑。 看她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秦淮瑾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别摔了。” 要不是气氛太过紧张,他也不能冷脸说笑话。 “你是被我传染了么,”柳沉鱼稳住脚,拍了拍秦淮瑾的肩膀,“不错不错,这是个好习惯,记得保持。” 别一天到晚跟个散财童子一样,谁要钱都给。 秦淮瑾本来不想点头的,结果看着柳沉鱼期待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柳沉鱼看他妥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你赶紧走吧,有事儿我给你去电话。”柳沉鱼推了他一把。 秦淮瑾无奈,要是在县里,他当天就能回去,来省城就不那么方便了。 部队里有任务,他还得回去做训练计划。 不能总把他的工作压给郝山河。 “那我走了。” 秦淮瑾看了眼病床上脸色潮红的秦烁。 “赶紧的,回去好好安慰秦灿,他应该吓坏了。” 亲大哥掉水里,现在生死不知,这孩子在家不定怎么担惊受怕呢。 柳沉鱼有些自责:“早知道要来省城,还不如把秦灿带上。” 这就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秦淮瑾怕她多想,紧忙应下。 等秦淮瑾走了,刘大夫这才敢插嘴:“柳同志,你要是有需要买的,现在去吧,有我呢。” 之前在县医院秦淮瑾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一点儿也没感受到气势的压迫。 结果从县城到省城这一路,刘大夫被秦淮瑾的气势狠狠压制,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刚刚秦淮瑾跟柳沉鱼之间的气氛,他更是插不进去。 好容易等秦淮瑾走了,他才敢说话。 柳沉鱼摇了摇头,抬脚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刘大夫,你去忙吧,我在这儿守着秦烁就好,该买的我都买好了,还差的东西,等秦烁醒了,我再去买。” 没有要紧的东西,她还是不想离开病床。 秦烁落水的时候家长不在,柳沉鱼希望秦烁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熟悉的人。 这会让人很安心。 刘大夫见她神色坚定,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病房,他还有很多东西要跟老师沟通。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晚上七点,三瓶液已经全部输完,秦烁的体温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柳沉鱼让刘大夫给她带了份病号饭,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到底能填饱肚子。 紧急时刻,柳沉鱼可以放弃一些东西。 她也不是盲目对他人好的人,本来家里能活动的就她一个,她如果为了表达那点关心刻意不去吃饭,把自己饿坏了,那才是脑子发昏。 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好。 这是柳沉鱼两辈子的经验。 医院食堂的病号饭可以说不是一般的难吃,少油少盐味道清淡,就算这样,她也捏着鼻子吃了。 这可都是花了钱的。 刘大夫也吃不惯食堂的病号饭,只是这儿不是县医院,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原本他还以为柳沉鱼不会吃呢,毕竟她看起来娇气又不好伺候,吃不惯这样的饭也正常。 没想到她居然都吃完了,就算脸上满是痛苦也吃完了。 来的路上刘大夫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也了解了这家人的状况。 柳沉鱼这么年纪轻轻的居然是秦淮瑾的二婚妻子。 对于这种情况,他不理解但尊重。 他也认同柳沉鱼的做法,只有保存好自己的体力,才能更好地照顾病人。 不得不说,柳沉鱼这个后妈很尽职尽责了。 他这么想的,没控制住,也就说了出来。 柳沉鱼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出来。 “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后妈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让别人多夸奖两句我就能吃喝不愁么?” 柳沉鱼看着窗外的月光,面带不屑:“我只是,不想对不起我的良心。” 才认识几天,她对秦淮瑾都只是流于表面,更何况对他的孩子了,能有什么感情。 她同情三个孩子,但是同情心不足以让她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支撑她的全都是她的良心。 秦烁就在柳沉鱼说这句话的时候醒了过来,他沉默着没发出动静。 对于睁开眼就能看到熟悉的人,他打心底里高兴,但是听到柳沉鱼这样的话,他心里又很憋得慌。 诚然柳沉鱼说的都是对的,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了。 他以为她是费尽心机嫁给他爸爸的,她对他们兄弟好也是为了表现他爸爸看。 结果现在柳沉鱼亲口说出来了。 她仅仅是凭着良心做事。 无论是对他们兄弟,还是对他爸秦淮瑾。 刘大夫听得怔住,柳沉鱼说得轻松,有多少人能真的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 “不管怎么样,你对秦烁算是仁至义尽了,要不是有你,他的小命就够呛了。” 刘大夫没有危言耸听,也不是讨好柳沉鱼。 如果没有柳沉鱼的坚持,他确实不能发现这种病症,发现不了何谈治疗。 老师也说了,这病再耽误半天儿,就危险了。 就算能保住命,也会有后遗症。 柳沉鱼想说些什么,可是一低头就看见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她惊喜地看向秦烁:“醒啦,怎么不出声,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烁看着柳沉鱼惊喜的面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嗓子难受。” 刘大夫见他醒了,赶紧凑到病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给他看了看嗓子,肺也用听诊器听了一下。 一通操作下来,刘大夫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药再输三天,三天之后复查,看情况再调整。” 第六十六章 开小灶 这话让柳沉鱼也松了口气,笑着把刘大夫送出病房。 回到病床前,柳沉鱼摸了摸秦烁的额头,稍微有点儿潮湿:“出汗了,把被子盖严实,别着凉。” 秦烁一场高烧下来,浑身无力,但听了柳沉鱼的话还是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我听见我爸的声音了。” 那时候他的眼皮好沉重,他听到爸爸的声音,那声音中透露着着急,秦烁很想安慰爸爸,告诉爸爸他没事儿。 可他用尽了所有力气,都睁不开眼睛,更发不出声音。 柳沉鱼倒水的动作一顿,弯了弯唇角:“想爸爸了?他驻地还有工作先回去了,看明天能不能来看你吧?” 秦烁点点头,爸爸很忙他知道的。 秦烁:“二弟怎么样,是不是吓着了?” 他记得睡着之前,看见了秦灿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 幸好掉下去的是他不是老二,老二不会游泳,掉进水里挣扎都来不及。 柳沉鱼把水杯放在窗台上,寒风从微开的窗子里钻进屋里,扫在水杯上,带起一阵白烟。 “从你出事儿到现在我还没见过秦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吓着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管在医院好好治疗,我已经跟你爸爸说了,回去好好安慰安慰老二。” 秦烁:“……” 不是,你确定他爸爸会安慰人? 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希望老二能自己调整吧。 “韩老师说你中午没吃饭就去追老二了,现在都快八点了,肚子肯定饿了,有什么想吃的么?” 经历一场高烧,秦烁现在肯定每块骨头都是疼的,柳沉鱼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问他想吃点什么。 秦烁缩在被窝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补充:“其实什么都不想吃。” “浑身酸疼。”像是背着许多东西爬了一座高高的山峰一样。 柳沉鱼点点头:“你发烧了,高烧会导致你的代谢增加,身体脱水导致乳酸堆积。” 秦烁:“……” 这又是什么天书。 柳沉鱼说完还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一看,秦烁正眨着大眼看着她,眼神十分干净清澈,又有三分迷茫。 她一顿,“总之是因为你发烧引起的,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得吃点东西。” “大夫说了,你得吃清淡有营养的,还得富含蛋白质,我去给你蒸个鸡蛋羹,凑合着先吃点,明天早晨给你弄南瓜小米粥。” 在医院肯定是做不了饭,柳沉鱼跟小护士打了个招呼,让她帮忙看下秦烁,然后出去找刘大夫。 刘大夫就在老专家的办公室里琢磨秦烁的病情,见柳沉鱼来了,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神色紧张地看着柳沉鱼:“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出现了并发症? 不应该啊,他走的时候秦烁状态良好。 如果没事儿的话,柳沉鱼来干什么? 几秒钟内,刘大夫脑子里闪过几百种可能,每一种都让他大汗淋漓。 柳沉鱼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走上前问:“秦烁没事儿,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刘大夫一听秦烁没事,瞬间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有什么事儿让护士来跟我说就成。”亲自来差点儿把他的魂儿吓飞了。 再来这么两次,他心脏估计就受不住了。 “我让护士看着秦烁,想给他蒸个蛋羹,想借用下医院食堂的厨房,再说之后我们住院的日子里肯定还得用,不过你可以跟大师傅说,我只做孩子的饭。” 她的饭直接吃食堂就成。 刘大夫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走,我跟你走一趟,粮票你得自备,每顿的伙食费就从病号饭里扣。” 省第一医院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人,所以与其每次都去申请,院方干脆出了个这样的规定。 “那食材?” 刘大夫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自备可以,也可以跟大师傅沟通让他剩下点儿。” 看着也不像这么扣的人啊。 “可以跟大师傅说我的需要,他们采购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回来么?” 柳沉鱼今天晚上吃的就是病号饭,还能不知道病号饭里都有什么? 能用的少,补身体的就更少了。 刘大夫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借厨房的人都是自带食材。 “这个,要不你跟大师傅商量?”食堂的掌勺大师傅哪儿能听他的话啊。 看来是没这个面儿了,柳沉鱼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成,明儿我跟大师傅说。” 刘大夫带着柳沉鱼来到食堂的后厨,后厨有人值班。 “王师傅,这是新来的病人家属,想要借用咱们院的厨房。”刘大夫笑眯眯地跟一个胖乎乎的帮工介绍柳沉鱼。 王师傅看了柳沉鱼一眼,柳沉鱼朝他笑笑没说话。 “老规矩。” “好嘞,那就麻烦您带个路。”刘大夫不带犹豫地就让王师傅带他们去小灶处。 小灶处有三口灶台,每个灶台一个小铁锅。 这之前是给院长主任们开小灶的,不过后来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院里干脆就把这儿停了。 直到出了这个方案之后,小灶才又被启用。 只是这年头,到底有钱人太少了。 一般人看病已经掏空了家底,根本没条件再给病人改善伙食了,甚至连食堂五毛钱一份的病号饭都吃不起。 “咱们食堂小灶粮票直接给大师傅,使用费一天一份病号饭的钱。 买什么菜用什么材料,你得自备,我们不负责,当天有什么蔬菜可以给你一份,不过就是一人量。” 柳沉鱼颔首,一天一份病号饭钱说便宜不便宜,说贵也不贵。 一天三顿饭柴火就不少用,这个价格挡住一部分人,也给一部分不差钱的人行了方便。 王师傅把规矩跟柳沉鱼说了之后,柳沉鱼笑着应下,“好的,那我交钱给你?” 不知道要住多少天,柳沉鱼直接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王师傅。 王师傅摆手,他可不管钱,手伸得太长,明儿大师傅上班来不得给他穿小鞋么。 “今天晚上用不,用的话先用着,钱明天给大师傅就成。” 柳沉鱼把钱收回来,然后拿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我会记录每次做到用的食材,一样两份,自留一份,一份给大师傅,方便之后对账。” 她说完,写下今天的日期,又写了今天用的两颗鸡蛋。 写完,她把本子递给王师傅。 “麻烦您确实下,给我鸡蛋之后,你在这签个字。” 柳沉鱼既然要做,那就得杜绝麻烦,她以后要用的东西还多着呢,食堂采购不用票,她明天得好好跟大师傅沟通下。 王师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方式,把单子接过来看了一遍,然后去装鸡蛋的桶里拿了两颗蛋给柳沉鱼,然后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六十七章 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柳沉鱼端着鸡蛋羹回病房的时候,秦烁正抱着水杯喝水。 柳沉鱼端详了秦烁一会儿,忍不住叹了叹气,好容易这几天长了点儿肥膘儿,这一生病呲溜一下就没了。 秦烁原本就眼睛大,平时就像颗黑葡萄一样,现在因为生病,眼睛看着就更大了。 “柳姨。” 秦烁把手里的水杯侧身放在桌子上,扯了扯掉下去的被子,喊了柳沉鱼一句。 柳沉鱼应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鸡蛋羹递给他:“没放调料,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 焦黄的鸡蛋羹在碗里颤颤巍巍,一看就细嫩爽滑,秦烁接过碗,看着满满一碗鸡蛋羹,颇有些心疼。 “这得不少鸡蛋吧?” 秦烁也不清楚柳沉鱼从哪儿弄来的鸡蛋,只觉得这人本人真大,到哪儿都能过得风生水起。 柳沉鱼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说你这小孩子怎么操心这么多事情,你现在生病呢,就只管吃好喝好休息好,争取早日出院。” 像别人家这么大的男孩子不是在家淘气,就是在淘气的路上,偏偏他们家这个不一样。 让他出去溜达溜达认认路,他听话出去了,转头回来就带了不少柴火回家。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这孩子总有一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 她回想了她的所作所为还有秦淮瑾的行为,天可怜见儿啊,她们从来没在孩子面前哭过穷。 秦烁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看了眼面无表情想事儿的柳沉鱼,又低下头接着吃。 真不是他瞎操心,别看他刚回到他爸爸身边没几天,跟柳沉鱼相处也没几天。 但是从柳沉鱼花钱大手大脚,秦淮瑾不吭一声的表现来看,就算他爸爸工资高,估计也架不住这么个花销。 他和秦灿都发现了。 不过他的担心连秦灿都没说过,他真的生怕吃了这顿没下顿。 柳沉鱼没跟小孩儿相处过,哪儿知道小朋友的心思。 不过她也认识到了跟孩子们相处时的问题。 想了会措辞,柳沉鱼才开口:“你爸一个月津贴二百多,养你们兄弟三个绰绰有余,你别担心钱的问题。” “你看现在的物价,鸡蛋才五分钱一个,你爸一个月的津贴全买了鸡蛋,能让你们兄弟三个吃鸡蛋吃到吐。” 甚至看见鸡蛋就想跑路。 “我花钱大手大脚的也是因为目前有需要,但钱也不是说花就能花出去的,也得有票,没有票据,有钱都没地方花去。” 秦烁吃着鸡蛋羹,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所以你们兄弟就负责好好上学就成。” 柳沉鱼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直接给他来了个总结。 秦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里换算两百块钱能换多少鸡蛋。 确定了鸡蛋数目之后,他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 “我知道了,”秦烁把碗放在膝盖上,小声问,“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之前他不准备问出口的,也就算问了秦淮瑾和柳沉鱼两个大人也不会跟他解释。 但是现在不同了,柳沉鱼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开导他。 这点儿好赖他懂,也明白柳沉鱼确实跟别的家长不一样。 他觉得他如果现在问出来,兴许会得到答案。 果然柳沉鱼笑了笑,直接让他问。 秦烁:“你到底看上我爸爸什么了?” 他爸爸二婚还带三个孩子,对于柳沉鱼这样的漂亮姑娘根本会是第一选择。 难不成真是喜欢他爸爸? 秦烁承认,他爸还是颇有姿色的,但是仅凭这点姿色就能让一个好好的姑娘跑来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这个问题着实让柳沉鱼愣了下,她没想到秦烁居然会问出这样尖锐的问题。 柳沉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孩子真是稳重得可以,这话说不准在他心里憋了多久,今天看她说话有风儿,拿准时机问了出来。 柳沉鱼感叹之后也没啰嗦拒绝,直接道:“我看上他岁数大,看上他脸臭,看上他有三个孩子?” 每说一句,秦烁的眼睛就瞪大一分,直到柳沉鱼说完,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 到最后,他忍不住抹了把脸,“我爸爸还是有优点的吧,他最起码长得好看……” 比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不过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啊,秦烁说出这句话更羞耻了。 还有,他为什么要让秦淮瑾跟别的男人比姿色啊。 他爸明明能力也是全军数一数二的! 柳沉鱼看他一脸的崩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软乎乎的头发。 “前边儿是逗你的,你说的这个才是真的。” 不能再逗秦烁了,孩子刚退烧,再逗坏了咋整。 当然,柳沉鱼也就是没什么大本事,要不然谁不想做周幽王,谁不想做唐明皇。 利用了秦淮瑾脱身是他不道德,但是最后促使她义无反顾地结婚,秦淮瑾的脸当居首功。 秦烁听了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一脸麻木。 居然真的是因为他爸爸那张脸! 他开始机械地吃鸡蛋羹,秦烁不说,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柳沉鱼说完这些倒是神色有些懊悔。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现在想想,柳沉鱼觉得亏了。 她给秦淮瑾照顾三个孩子这么多天,居然连小手都没拉过。 这不是亏大了是什么! 不过想来,柳沉鱼也确实除了上次夜聊表现的急色了一点,后边这一连串的事儿压根没让她腾出手来。 柳沉鱼想得很光棍,这么好看的脸不睡到岂不是可惜。 至于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先睡了再说么。 这次她一定要得手才行。 随后柳沉鱼又叹气,哎,她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得秦烁出院再说了。 一个屋里两个人两种心思。 柳沉鱼想着怎么让秦烁快点康复。 秦烁吃着鸡蛋羹,心里则想着,要不要下次见到他爸爸的时候嘱咐嘱咐他,平时多抹点儿雪花膏,保养一下。 毕竟有良心的人不多,有良心到对他们兄弟好的就更少了。 千万不能让柳沉鱼跑了。 第六十八章 太惨了也不知道老秦能不能受得 柳沉鱼照顾秦烁洗漱之后,就躺在了病房里的空床上。 医院的被子很薄,屋里仅有的两床被子都被她盖在了秦烁身上。 柳沉鱼则盖着秦淮瑾留下的军大衣。 躺在床上,神游了一会儿,她突然笑出声。 也不知道上辈子的父母兄弟姐妹知道她现在照顾人竟然如此熟练,会不会欣慰。 第二天一早,柳沉鱼洗漱之后就去了医院食堂。 五点半食堂的白案师傅就已经到齐了,掌勺大师傅也在。 “今天全做二合面馒头。”刚刚有人提议做白面馒头被钱建国否了。 他钱建国在医院干了一辈子,院长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他依旧是食堂的大师傅。 因为他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又没有小辫子,有些人轻易动不得他。 白面馒头养人有营养他做了一辈子饭了能不知道? 但现在什么年景,副食店的精细粮都得抢,他们医院就算本事通天,也不可能从老百姓嘴里抢食。 二合面的馒头已经很不错了,下边医院食堂绝大多数还是黑面馒头。 不仅卡嗓子,还涨肚子。 柳沉鱼拿着一张大团结,还有十斤粮票出现在小灶区。 等大师傅说完,才把手里的钱递过去,“师傅,这是我这些天的费用,到时候不够了,您跟我说我再补。” 钱建国笑着接过柳沉鱼递过来的钱:“小王今儿一大早就跟我说了你的事儿,要是用小灶的都有你这份觉悟,我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他们。” 柳沉鱼那份单子做得好,账目清晰,他跟会计也好交代。 柳沉鱼见他心情不错,赶紧趁热打铁:“还是得感谢医院还有食堂给我们行方便,要不想给孩子补补身子就难如登天。 王师傅跟您说了没,我家孩子肺炎,就我一个人陪床,买东西实在是不方便。” 钱建国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你要是用菜可以跟配菜师傅说一声,他能给你留一人份。” 柳沉鱼哪儿是为了这把菜费口舌,她笑着说:“那感情好,也省了我的大事儿了,就是不知道,这鸡鸭咱们食堂采购能不能给捎带手的帮我带点儿?” 食堂这种地方都有合作的肉联厂,养殖场,猪肉有定额,但鸡鸭都不要肉票。 这也是柳沉鱼把鸡鸭单独提出来的原因。 钱建国犹豫了,一脸为难的看着柳沉鱼:“咱们之前也没这么干过啊……” 这话他也不是骗柳沉鱼的,之前来开小灶的都是自己带肉,不为别的,只是怕食堂给的肉缺斤短两。 病人住院已经够熬人的了,与其生一肚子气,不如自己麻烦点儿带着。 不过柳沉鱼这个也确实困难,她一个人看护孩子,离开太长时间根本不行。 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先例,这也是钱建国为难的地方。 柳沉鱼又不是来为难人的,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钱师傅,我也不是想占咱们食堂的便宜,这样成么……” 钱建国听了她的想法,没多久就点了头。 柳沉鱼最后以市场价格购买食堂采购的鸡鸭,再加一只两毛钱的宰杀费用。 这个钱是要交到会计那的。 柳沉鱼办成之后,就跟采购师傅定了两只鸡两只鸭。 还不知道住院多少天,她只能先定这么多。 都商量好之后,柳沉鱼从钱建国那借了个砂锅,又领了今天一人份的白菜,土豆,南瓜。 倒了四碗水进砂锅,柳沉鱼又把今天的二两米淘洗干净,等水沸腾之后倒进砂锅里。 南瓜去皮,切成细细的丝,等锅再开了之后放进去。 另外两个小灶台柳沉鱼则没让它们闲着,其中一个她做了软乎乎的鸡蛋饼。 她记得前天早晨做的鸡蛋饼秦烁很喜欢,怕他没有胃口,她今天又做了些。 咸菜丝秦烁现在不能吃,柳沉鱼又跟钱建国换了一坛子萝卜干。 这个萝卜干是钱建国去年晒的,肉十分厚实。 柳沉鱼把萝卜干切成小丁,炒了个葱油,香喷喷的很下饭。 等食堂开饭的时候,柳沉鱼已经带着做好的鸡蛋饼,粘稠的南瓜粥回到了病房。 回到病房的时候,刘大夫正在给秦烁检查。 见到柳沉鱼,刘大夫收了听诊器,神情轻松:“伙食不错啊。” 柳沉鱼笑笑:“早晨做的饭不少,刘大夫留下一起吃吧。” 刘大夫拒绝了,这年头家里最珍贵的就是粮食了,每人就那点儿分量,走亲戚都要自带口粮,他怎么可能跟柳沉鱼和秦烁抢吃的。 见他拒绝的果断,柳沉鱼则不再让。 “我吃食堂就成,”刘大夫笑着看向秦烁,“吃完饭去个卫生间,回来就要输液了。” 秦烁点点头。 刘大夫走后,柳沉鱼和秦烁痛快地吃了顿早饭。 省城医院这边按部就班,驻地家属区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秦淮瑾把车送回去,坐上末班车回地驻地。 第一件事就是去郝山河家里接孩子。 他今天晚上要是不回来,孩子在郝山河家还好说,他回来了,自然要把孩子带回家。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郝山河夫妻两个在家愁得饭都吃不下。 郝山河看着床上抱着弟弟的秦灿,一脸的心疼。 他忍不住跟何萍萍说:“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好好的孩子,来了咱家话都不会说了。” 兄弟俩开开心心地上学去,还没放学一个进了医院,另一个回来话都不会说了。 何萍萍也发愁,但是也不乐意听这个话:“你这话说的,老二也不是来了咱家才不说话的,到时候直接跟小秦说清楚就好。” “也不知道老秦受不受得了……” 郝山河话还没说完,秦淮瑾就出现在他们家门口。 他是空着手来的,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不能这样,只是柳沉鱼之前已经送过东西了,他这次过来也就没再买。 “老郝,嫂子,我来接我们家两个小子。” 秦淮瑾进了院子还没发现异常,笑着跟两人说话。 郝山河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秦淮瑾说现在的情况。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秦灿就抱着老三风一样的跑了出来。 跑出来之后,秦灿就这么抱着老三,紧紧盯着秦淮瑾的身后。 第六十九 受惊过度晕厥了 秦淮瑾被儿子吓了一跳,转头看手机见秦灿一直盯着他身后,伸手拉了他一把。 “别看了,你柳姨跟大哥没回来,他们现在在省城第一医院,要等你大哥康复之后才可以出院。” 秦灿就这么直愣愣地站着,听了秦淮瑾的话瞳孔紧缩,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抱着老三的手指节发白。 秦淮瑾看他神色不对,刚想问问他,就被何萍萍打断了。 “什么?不是在县医院么,怎么又去省城医院了?” 本来秦灿的事儿就已经让何萍萍接受无能了,现在秦淮瑾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王老师来送秦灿的时候不是说了,秦烁没什么事儿,救上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脱力在学校睡着了。 柳沉鱼不放心才带着去县医院检查,难不成真查出什么毛病了? 秦淮瑾见儿子没说话,先把他手里的老三接了过来,然后把秦灿拽到腿边,防止他跑了。 “嫂子,老大高烧不退,送去省城拍了个片子,说是吸入性肺炎,得住院治疗,这不小柳在那陪床,我就先回家弄两个小的。” 说起这个,秦淮瑾面带歉意地对何萍萍夫妻道:“嫂子,小柳和老大回来之前,还得麻烦你白天照顾下我们家老二和老三。” 白天他得去上班,下班之后来何萍萍这儿接孩子。 “明天我送他们过来的时候,顺便把他们的口粮带过来。” 何萍萍瞪了他一眼:“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老二老三都乖得很。” 这些都好说,就是她不明白,为啥落水之后会得肺炎? 她问秦淮瑾,秦淮瑾也说不明白,“应该是呛了水进肺里,高烧不退转发成肺炎。” 何萍萍恍然大悟,“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我没出嫁的时候,我们村有个落水的,救上来之后还好好的,结果没成想烧了两天人就没了。” 她估摸着肯定也是这个什么吸入肺炎,只是他们村没有好大夫,也拍不了秦淮瑾说的那个片子,把人给耽误了。 “得亏有小柳,这事儿她做得对,只要在医院了,还能有治不好的病?你也把心放肚子里,老大一定会好好地回家来的。” 秦淮瑾苦笑,他当然是这么希望的。 “嗯,我回来的时候他温度已经下去了不少,想必这会儿也能醒来吃点东西了。” 郝山河拍了拍秦淮瑾的肩膀,“你应该留在省城的,弟妹年纪不大,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 随后他又看了眼秦淮瑾身旁的秦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让秦淮瑾走还是留。 如果可以,秦淮瑾也不想回来,老大昏迷,他也想陪在身边照顾,但是他还有任务,家里还有两个小的。 他回来也是他跟柳沉鱼共同商量的结果。 “老郝这就小瞧人了,小柳比我强,不过确实辛苦她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医院陪床了。” 陪床也是个费神的活儿,尤其是秦烁这个病,稍有不注意就容易没命,更是费神费心。 郝山河想起柳沉鱼那娇弱的模样,这个头是怎么也点不下去,转而说起秦灿的问题。 “老秦,你跟老二多说说话。” 秦淮瑾不解地望着他,见他神色莫名没再说话,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秦灿。 也是这会儿他才发现,这孩子从他进门,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仔细一看,这孩子居然在发抖。 秦淮瑾赶紧把腿上的老三递给何萍萍,一把将秦灿拉到眼前,小声问。 “老二,看爸爸,老二。” 秦灿在听到何萍萍说有人发烧烧没了之后就控制不住的哆嗦。 他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的秦淮瑾,张嘴想要说什么,但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 他心里又气又急,想要去省城陪着大哥,跟大哥道歉,又想跟爸爸说对不起。 强烈的情绪让他无法自控,几次强迫自己张嘴,最后不但没成功,反而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可把一院子的人给吓坏了,秦淮瑾当下抄起秦灿就往外跑,郝山河把想要跟着的何萍萍按下,紧随其后。 到了医务室,大夫给检查了一下,又问了些问题。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情绪激动导致的昏厥,他应该是受了惊吓,失声了。” 秦淮瑾呼吸一滞,“那多久能恢复?” 大夫摇了摇头:“你们可以带他去大医院看看,咱们医务室看个头疼脑热,铁打损伤还行,其他的就无能无力了。” 秦淮瑾的心忍不住往下沉,然后抱着老二跟郝山河一起往回走。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有点乱,不过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从学校回来就这样了?” 郝山河脸色也不好看,听了秦淮瑾的话,点点头,“回来就抱着老三发呆,一个字都没说过。” 他和何萍萍也以为秦灿就是被吓着了,发呆呢,还是他们闺女发现这孩子不说话了。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秦淮瑾:“你也把心放一放,大夫不是说了,兴许大医院能看好,明天你就带老二去省城医院看看。 顺便看看老大,兴许老二见到老大没啥事就好了呢。” 秦淮瑾摇了摇头:“等老大好了回家之后,我再带他去看看。” 柳沉鱼那边照顾老大一个已经够累了,老二去了要是住院的话,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这段时间他把详细训练计划做出来,跟师长请个假,就能安心地带老二老三一起去省城医院。 郝山河看了眼秦淮瑾怀里的老二,也明白他的顾虑,“也成,不是什么要命的病,没准儿明天早晨起来,孩子自己就好了呢。” 秦淮瑾也是这么希望的,只是天不遂人愿。 第二天秦灿醒了,依旧一言不发。 秦淮瑾上班前引导他说话,可秦灿只能张嘴,却出不了一点声音。 无奈,再耽搁下去就迟到了,秦淮瑾只能先把两个儿子送到何萍萍家里。 秦烁这病康复得慢,在省城住的第十天,老专家开单子安排秦烁再拍了一次片子。 拿到片子之后,老专家看了一会儿,又让刘大夫看了半天。 “怎么样?”老专家摘下眼镜,笑着问刘大夫。 秦烁住了多长时间的医院,刘大夫就在省城医院跟了多少天,这些天他只负责秦烁一个病人。 看着清晰的肺部X光片,刘大夫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笑着转头跟柳沉鱼说:“恭喜你们,可以出院了。” 老专家点点头,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刘大夫的话。 柳沉鱼一直绷着的气,一下就松了,“太好了,太感谢您跟吴教授了。” 老专家姓吴,是榕城医学院的教授。 住院这些天,可把她还有秦烁憋坏了,每天在病房里呆着,她都要发毛了。 再有三天就过年了,也不知道秦淮瑾有没有把她安排的年货备齐,两个小的在家好不好。 第七十章 你还想办个年卡不成? 秦淮瑾还不知道老大秦烁马上就要出院了。 今天是休息日,秦淮瑾起了个大早收拾了收拾屋子,然后把两个孩子送到何萍萍那,准备去省城。 选择今天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咨询一下,老二秦灿这个突然失声的问题。 这几天他一直因为老二的事儿紧绷着神经,每次去医院都不敢表现出来。 前几次去省城,已经是下午了,好多有名的专家已经下班。 他想找却没找到机会。 这次休息,他上午去,就算也有休息的专家,也得有值班的专家吧。 到了省城医院,往秦烁病房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办完出院手续的柳沉鱼。 柳沉鱼看着突然出现在省城医院的秦淮瑾,一脸惊讶:“前天不是才来过,怎么今天又来了?” 秦淮瑾:“今天礼拜日,休息。” 柳沉鱼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来得正好。 “及时雨啊朋友,”她跟秦淮瑾并排往秦烁的病房走,“正好我办完出院手续,东西多我一个人弄不过来,你来了简直不要太好。” 给她省好大劲儿。 秦淮瑾停住脚步,没想到今天居然来得这么是时候,“吴教授怎么说?” 柳沉鱼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只能陪他站在原地:“还能怎么说,吴教授不让出院,咱们肯定踏踏实实的住着。” 秦淮瑾点头,那就是秦烁已经康复了,“那后遗症?” 他记得吴教授说过,有一定的可能性会留下后遗症。 柳沉鱼:“人大夫也不能给咱保证啊,从今天的片子来看,老大肯定是恢复得很好,具体还得看回家的护理。” 终于不用在医院待着了,回家之后仔细照顾秦烁就成,按照之前吴教授教她的那样。 秦淮瑾心里的两根弦总算松了一根,“那太好了,我跟你回病房收拾东西,收拾完我还有个事跟你说。” 秦烁都要出院了,老二秦灿的事儿最迟到家柳沉鱼就能发现。 重点是,他还没有咨询医生,询问秦灿的情况。 柳沉鱼笑了:“什么事儿啊,回去再说也不迟,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在医院待着了。” 秦烁有自理能力,这几天柳沉鱼除了做饭的时候忙点儿,其他时间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上辈子她明明终极目标就是把自己的品牌做大做强之后回家躺平的。 这辈子有机会躺了,她却浑身不舒服。 柳沉鱼没事儿的时候思考两者之间的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她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太无聊。 但凡给她个手机,她不至于待不住。 “你说你也是,今天休息也不把老二老三带过来,老大早就想两个弟弟了,天天念叨着呢。” 柳沉鱼嗔怪地瞪了秦淮瑾一眼。 秦淮瑾默然,早知道这样,他就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兄弟三个从小没分开过,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老大肯定不习惯。” 秦淮瑾想到不能发声的老二,心里就是一揪。 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遇上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会心软的。 不管是一直还是一瞬间,总会有的。 柳沉鱼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没说什么事儿呢。” 早说也是说,晚说也是说,秦淮瑾直接把秦灿的情况告诉了柳沉鱼。 柳沉鱼越听脸色越沉重,最后停下脚步,深吸了两口气。 秦淮瑾看了她一眼,柳沉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淮瑾不由苦笑,是不是觉得他们爷儿四个太麻烦了。 不是这个有事,就是那个出事儿,一天也不得安生。 他清了清嗓子,小声说:“你也别想太多,我一会儿去问问大夫,看看有没有接诊过这类病人,其他的你不用管,回家好好休息几天,这些天你辛苦了。” 原本长了点儿肉的柳沉鱼,现在又弱不禁风了。 他每次过来,都能感觉到她瘦了,又瘦了。 柳沉鱼无语地看着秦淮瑾,这人这不是很会说话嘛。 “你说的没错,这些天我确实辛苦了,不过秦灿的事儿,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秦灿的事儿,柳沉鱼没想回病房讨论,秦烁刚好,她准备跟秦淮瑾讨论出可能性之后,再告诉他,以免他接受不了。 柳沉鱼领着秦淮瑾坐在走廊里,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跟秦淮瑾说了说。 “受了刺激失声,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太过激动喉部肌肉痉挛导致失声,还有种是声带受损。” “但是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不会一点声音发不出来,最次也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可是从你的描述中,秦灿没有。” 秦淮瑾点头:“驻地卫生室的大夫说他受了刺激,让我带他到更好的医院看看。” 柳沉鱼点头:“那就是声带没问题,至于第一种喉部肌肉痉挛,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受到刺激导致情绪过大,出现失声问题,等情绪缓解之后,一两天就可以说话了。 可是秦灿也没有。” 两个人越分析,秦淮瑾的心越沉,“那是什么原因?” “精神因素或者心理因素吧?我分析的也不是全对,咱们就是做到心中有数就成,带着这些,咱们再去问大夫,能直接问到重点。” 这样也不耽误治疗。 其实柳沉鱼心里觉得,秦灿就是因为觉得连累老大差点淹死,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这种心理问题,在现在根本没有良好的解决办法。 要是去京城还好,京城有这方面的专家,榕城就不行了。 看着秦淮瑾沉默的脸,柳沉鱼安慰他:“你也别太发愁,兴许咱们把老大完璧归赵,老二自然而然就好了。” 看着老大没事儿,秦灿心里也就没有这么重的负担了。 秦淮瑾点了点头,表情却没有好多少,“这病需要住院么。” 柳沉鱼的笑脸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怎么的,你想在这儿办个年卡咋滴?” 年卡? 秦淮瑾不解的看着柳沉鱼,不明白她的意思。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也不等秦淮瑾,吭哧吭哧地回了病房。 第七十一章 到底是长了嘴 秦淮瑾不懂柳沉鱼说的年卡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柳沉鱼不高兴了。 他沉默的跟在柳沉鱼身后,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 他实在不懂女人是怎么个想法,跟前妻总共也没相处多久。 这对他来说是个难题。 不过他嘴巴虽然不甜,但到底是长了的。 而且秦淮瑾有一个原则,有什么误会,当天解决。 大长腿就是有这点好处,柳沉鱼走了十来步,秦淮瑾四步就追上了。 “别生气,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你直接指出来。” 柳沉鱼也是个直肠子憋不住话的,再说了,她也不是真生秦淮瑾的气,见他好好说话,她也不好冷着脸不搭理他。 “住院不是什么好事儿,自然是能不住院就不住院,老二的事儿,等老大回去了,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柳沉鱼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如果还没好的话,我给京城那边去个电话,问问那边儿的专家这个情况怎么应对,如果需要去一趟,那咱们一家子就走一趟,正好让几个小的认认门。” 秦淮瑾听后点点头,“我之前想着带老二去京城看看的,不过你说的法子更周全,就是不知道你家那边……” 柳沉鱼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卧:“这个你操心,反正这事儿保准能办。” 两人进了病房,收拾好东西之后,委婉地把秦灿的事儿告诉了秦烁。 秦烁一听果然坐不住了,立马就要回家属区。 最后还是柳沉鱼按住他,安抚道:“急什么,让你爸爸去大夫那问问大概是怎么回事,然后咱们再回去。” 她这个蒙古大夫,可不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耽误了孩子。 术业有专攻,还是先问最专业的人士才对。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秦烁跟柳沉鱼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听了这话,看了看秦淮瑾。 秦淮瑾点了点头。 秦烁见他点头,就算着急也不能耽误弟弟的病情,“那爸爸快去吧,我跟柳姨在外边儿等你。” 他一个小孩子,就不跟着进去添麻烦了。 秦淮瑾每每为大儿子的懂事而感到心酸,他不善言辞,只能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直到看不见他,秦烁才抬头望向柳沉鱼:“柳姨,我弟弟会没事儿吧?” 柳沉鱼一脸温和,“能有什么事,只要人还活着,就算说不了话又能怎么样。” 她说的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秦淮瑾说起秦灿情况的时候,柳沉鱼也想过,秦灿是兄弟三个里最开朗活泼的,怎么就一下接受不了呢? 后来他想明白了,越是开朗的人钻了牛角尖,越出不来,秦灿就是这样。 这需要心理疏导,柳沉鱼自认没有这个本事,她分析出原因,却治不了他的心理。 秦烁听了一脸沉重,最后看着柳沉鱼笑了笑,“没事,大不了我养他一辈子。” 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不会嫌弃自己弟弟的。 秦烁很少这样表达情绪,难得一次,原以为柳沉鱼会夸奖他,结果看柳沉鱼皱了皱眉。 “谁真的能养谁一辈子,人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你小小年纪学什么大男子主义。 老二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哪里用着你这个当大哥的养一辈子了。 你们兄弟互帮互助才是正理,别一天天好得不学净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柳沉鱼是真不爱听这话,谁能养谁一辈子? 男人的话说得好听,我养你。 事实上女人却承担了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 换算一下,男主外女主内,两人并不比谁付出的少。 秦烁:“……” 他当然希望老二能好,以后他们兄弟互相帮扶啊。 秦淮瑾没让他们等太久,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几人收拾好,因为老二的事儿,柳沉鱼则没心情去采购。 直到上了班车,秦淮瑾才把大夫的分析告诉柳沉鱼。 “跟你分析的差不多,大夫说这可能需要一个契机,碰上这个契机,他自然而然就会说话了。 如果咱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先给他检查一下声带,确定发声部位没有病变。” 柳沉鱼点点头,“明白了,那等回家再说。” 三个人大包小包的回了家属区,一路上不少人盯着她们三口子看,还有跟柳沉鱼打招呼的。 因为家里有事儿,柳沉鱼又不熟悉这些人,就没有过多寒暄,快步回了家。 这十天她不在,家里的白墙已经刷好,做好的家具都在西边篷子里放着。 秦淮瑾怕下冻雨,还用防雨布盖得严严实实。 “家具都做好了,你没回来木工师傅也不清楚怎么摆放,就都放西边儿了。” 秦淮瑾把背上的行李袋放下,走到桌子边,拿了个搪瓷杯,来到蜂窝煤炉子边儿,拎起闹着热气的烧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柳沉鱼。 “先喝口水,我带着老大去下边儿接老二老三,你去看看做得合你的意么。” 柳沉鱼接过水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太烫没有立马喝,而是端着杯子打量堂屋。 一边看一边点头:“这屋里一刷,果然亮堂了许多,过年看着也舒心。” 秦淮瑾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屋里显得又干净又亮堂。” 之前柳沉鱼要刷白墙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多期待。 结果刷完白墙,这屋里立马就不一样了,让人看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赶紧的你们爷俩去接孩子,我先去看看西边儿的家具。” 柳沉鱼进屋之后已经暖和过来,她准备去西边儿看家具,要是不需要改动的话,今天晚上就能摆进来了。 “行。” 秦淮瑾放下手里的水杯,带上已经迫不及待的秦烁下山接孩子。 柳沉鱼把换洗的衣服放回卧室,然后去西边看家具。 掀开防雨布一看,柳沉鱼就知道,这家具妥了,根本用不着返工,一会儿等秦淮瑾回来,就可以找人搬进屋里了。 一水的原木色家具整齐地摆放在棚子里,散发着松香和木香。 柳沉鱼上手一摸就知道木工师傅确实给用的好料子。 另一边,秦淮瑾带着秦烁也来到了何萍萍家门口。 第七十二章 到底是个啥 郝家,秦灿手里攥着根树枝,正在带着老三在土地上画画。 两人从屋门口开始画小动物,一下午的时间,画到大门口。 最开始画的小猪,小兔子,小狗,小猫,到了后边就有点抽象了。 何萍萍今天休息,坐在屋门口,手里打着毛衣,时不时抬头看两眼。 看着两个小的越画越偏,她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喵?” 老三歪着头看向二哥新画的图案,眼睛里已经晕成蚊香圈。 他沉着小脸,脑子里想着爸爸的话。 他们两个玩儿的明明是你画我猜的游戏,最开始二哥还正常,画一些鸡鸭鱼小猫小狗。 老三虽然觉得幼稚,但也耐心陪着他猜。 可是越往后,二哥画得越不像样,瞧瞧,现在这画的是个啥。 凭着他秦煜的聪明才智,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来。 偏偏二哥还说不出话,只要他猜得不对,这人就在一边儿画个大大的叉,气得他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看着二哥一脸认真的模样,秦煜想想之前爸爸说的话,还是忍了下来。 可是他马上就要忍不住了! 天啊,谁来救救他啊,他只是个还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 到底是二哥哄他玩儿,还是他哄二哥玩儿! 老三说完,就看见他二哥又在地上画了个大叉叉。 想到这一天他收到的叉叉,一向傲娇的老三不干了。 “喵!啊,喵!” 秦灿看了弟弟一眼,然后冷酷无情地又画了三个叉叉。 得,老三看着这一地的叉叉,彻底破防,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这一嗓子吓得何萍萍本该织一针,硬生生挑了两针过去。 听着孩子哭,何萍萍赶紧放下手上的毛衣,朝两个孩子跑过去:“咋啦老三?” 刚才不是玩儿的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哭起来了。 秦淮瑾和秦烁就是这时候到的。 “嫂子?” 秦淮瑾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再看了眼哭得惊天动地的老三,“这是怎么了?” 何萍萍好些年没带过老三这么小的孩子了,一时间手忙脚乱的,见着秦淮瑾回来,如蒙大赦。 她赶紧把怀里的老三递给秦淮瑾。 老三一到秦淮瑾怀里,立马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秦淮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小儿子哭成这样,他少不得安慰一番。 何萍萍把孩子给出去之后,低头想问问秦灿,结果就看见秦淮瑾身后的秦烁。 她顿时忘了要干什么,转而惊喜的朝秦烁走去。 “哎呀,秦烁这是康复出院了,瞧瞧这小脸……” 嗯,没瘦。 不光没瘦,还比住院前胖虎了点。 秦烁已经看到弟弟了,这会儿顾不得跟何萍萍解释,“伯母好,我已经康复了,老爷爷就让我出院了。” 说完,他朝何萍萍点点头,小跑到秦灿身边,呲着小牙道:“老二,大哥回来了。” 秦灿早就看见秦烁了,看见秦烁的那一刹那,他眼圈就红了,眼泪啃在眼眶里硬是没有掉下来。 这会儿听了秦烁的话,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像破碎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这可把秦烁吓坏了,兄弟这么多年了,老二就是磕了摔疼了,都没这么哭过。 秦烁伸出小手,给秦灿擦了擦眼泪:“怎么了,让小老三给气着了?” 秦灿摇摇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秦烁看得心疼死了,又不敢直接问他。 秦淮瑾这会儿也安慰好老三,低头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二儿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怎么了,你们兄弟两个怎么还闹起来了?” 秦灿自认为是个男子汉了,不能轻易掉眼泪,于是抬起手抹了抹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老三。 秦淮瑾看了看怀里的老三,又看了眼何萍萍。 何萍萍也一脑门子雾水,明明刚才玩儿的还挺好,两个小人你画我猜的。 结果一眼看不见,就哭起来了。 原本这事儿也好弄,秦灿说明白怎么回事就成。 可是坏就坏在这儿了,秦灿现在说不了话。 不过,好在秦灿不说,有人说。 老三撇着嘴,指着地上的叉:“叉叉!” “多!” 然后伸出两个小短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大的圆,“喵!” 秦淮瑾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他愣是没看懂什么意思。 倒是秦烁一下就明白了,然后低头一看,他脚下踩着许多叉叉。 “你二哥给你画了好多叉是吧?” 老三在秦淮瑾怀里猛点头,差点一脑袋掉下去,吓得秦淮瑾一把搂住他。 秦淮瑾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好好的。” 然后转头问秦灿:“儿子,给弟弟画这么多叉干嘛,玩儿游戏呢?” 秦灿低着头,不说话。 何萍萍这会儿也明白咋回事了,忍不住看了眼老三:“你这小东西脾气也忒大了,还知道画叉是不好的意思了?” 说完,然后就把两兄弟玩儿的游戏跟秦淮瑾说了一通。 秦淮瑾也没想到自家老三这么要面子,又因为得了太多叉直接破防了。 他没有指责两兄弟谁对谁错,而是抱着老三蹲下,看向地上的画。 “这是?” 秦淮瑾打了磕巴,老二画得也太抽象了,这谁看得懂? 他试探地问秦灿,“这是熊?” 秦灿拿起树枝干脆利落地画了个叉。 秦淮瑾:“……” 你人怪好哎,还知道给个叉。 秦烁看爸爸都答错了,立马看向地上的图案,然后歪头对秦灿说:“狐狸?” 他在阳城的时候,看见过邻居从山里猎得狐狸。 老三听了不乐意了,不高兴地说:“喵!” “猫?也有可能。”秦烁有笑着问秦灿:“不是猫?” 如果是猫的话,秦灿也不至于画叉画到老三哭炸。 到底还是从小一起长大没分开过的大哥,秦灿很给面子的没有画叉,而是摇了摇头。 这下几人都蒙圈了,这一小团能是啥? 第七十三章 父子时间 柳沉鱼看完家具,在屋里喝了杯水也不见爷儿几个回来。 无奈只能关上大门,亲自跑一趟,看看是不是两个大的在抱头痛哭。 到了何萍萍家,柳沉鱼没有想象中的画面,倒是一进门就看见两大三小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柳沉鱼收回了往院子里迈的脚:“……” 要不她还是回去算了。 怎么感觉她和这帮人格格不入。 还没等她转头就走,秦淮瑾就出声了:“小柳过来看看吧。” 柳沉鱼走进胡同的时候,秦淮瑾就听出她的脚步声,只是到了门口为何不进? 她没有动作,只能秦淮瑾出声。 柳沉鱼挑眉,低头看了眼秦淮瑾的后脑勺,这人怎么知道是她? “这是干嘛呢?” 怎么知道她来的,柳沉鱼也不问了,反而探着身子看向几个小的围住的地方。 何萍萍见柳沉鱼回来,心里也高兴,地上的画反正也看不明白,干脆她也不看了,起身把柳沉鱼迎进家。 “照顾病人可是个辛苦活儿,你回来怎么不在家好好歇歇,你看你这小脸……” 何萍萍打量着柳沉鱼,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最后只得抿唇。 人家辛苦些日子不是瘦了就是憔悴了。 怎么偏偏到柳沉鱼这儿不一样? 哦对,还有秦烁,那小子眼瞅着就胖虎了。 这还是生病的呢,柳沉鱼就更夸张了点儿,不仅小脸不像当初那样淡黄,气色也好了不少。 现在柳沉鱼的肤色白了不少,白皙滢润,还有光泽。 何萍萍再想想自己,忍不住郁卒,“比以前好多了,看来在医院没受委屈。” 柳沉鱼笑笑,知道何萍萍想要说什么。 “有谁给我委屈受?咱们住院又不是没花钱,既然花钱了就把病情交给大夫,病人和家属该吃该喝喝,什么都不往心里放,自然精神头子好。” 具体吃了什么,柳沉鱼没说,何萍萍不是个坏的。 可她要是大大咧咧的说她跟秦烁在医院三天一只鸭,两天一只鸡,难保何萍萍不会心理失衡。 柳沉鱼最不耐烦考验人心。 何萍萍倒是也没有细问,听了柳沉鱼的话她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你说的也是这么个事,咱也不是医生,也没法儿治病,还不如吃好喝好。” 哪怕最后治不好,最后的日子里也是高兴舒心的。 柳沉鱼指了指那爷四个,问她:“这是干嘛呢?” 她在家等了半天,结果这爷四个蹲在地上研究土? 何萍萍想起自己刚刚也忍不住加入的事儿,也是哭笑不得:“在那猜老二的画呢。” “我们都没猜对,小秦让老二自己说他画的是个啥。” “咱们也知道,老二现在说不出话来,问他不是白问么,我们就又猜了一轮,结果还不对,小秦就让老二自己写他画了个啥,结果你猜怎么着?” 柳沉鱼揉了揉眉心,看着兴致勃勃的何萍萍,笑着说:“他不会写字。” “哈哈哈,对,你说对了。”何萍萍拍腿大笑:“就因为这个,我们几个只能蹲下接着猜。” 然后柳沉鱼就来了。 何萍萍看着柳沉鱼,突然双眼放光,拉起她就朝那走去:“你也去看看,你聪明,没准儿一眼就看出来了。” 柳沉鱼就这么被何萍萍拉到秦灿身边。 她蹲下低头看了眼秦灿画的小动物,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团毛线是什么新型动物么。 柳沉鱼看着秦灿的眼睛,到底不忍心拒绝,可是又看不出这是什么,只能闭着眼睛瞎猜了。 “老虎。” 说完,就连秦灿瞪大眼睛,拿着树枝给她画了个大大的对勾。 其余人也震惊了,怎么一下就猜出来的? 秦灿这画画的真的神仙难认。 柳沉鱼:“……” 我说瞎蒙的你们信么…… 算了,还是不说了为好,“咱们回家吧,回去还得收拾屋子,准备晚饭。” 她刚刚就坐着喝了杯水,其他事都没做。 原本想要问她怎么猜出来的,秦淮瑾听了这话赶紧抱起老三跟何萍萍告辞。 何萍萍见他们要走,赶紧出声挽留:“走啥呢,就在咱家吃,坐了一天车,回去还得做饭,多折腾。” 柳沉鱼让人送来了那么多红糖点心,她拿得都烫手。 原本想着给两个小的吃,结果秦淮瑾每天接送他们的时候都带着口粮和点心。 一点儿何萍萍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今天说什么也得让他们一家子留下吃饭。 柳沉鱼:“改天吧嫂子,我们今天吃得早,吃完饭得出去一趟,给我娘家去个电话。” 出事之前贺世昌的电话都打到于师长家里了,之后虽然秦淮瑾回过电话,到底不是她本人。 况且这次还得说说秦灿的事情,这事儿还得贺世昌亲自安排才行。 知道他们还有事儿,何萍萍才没有再留他们吃饭,虎着脸道:“那明天吧,明天你们一家五口可得过来,要不我可去你们家门口堵你。” 柳沉鱼哭笑不得,只得答应她:“那就麻烦嫂子了,等初二你们都来我家,我家摆宴。” 何萍萍见她应下,脸上才露出笑模样:“成,你家的温居宴我一定到。” 初二原本是走娘家的日子,可是军属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回一趟娘家太难,干脆也不想这事儿了。 柳沉鱼带着爷四个回到家,让秦淮瑾带着老大老二去屋里说话,自己则带着老三去了厨房。 堂屋,秦烁秦灿小哥俩你看我我看你,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秦淮瑾叹气,一手拉住一个,“老二,大哥已经康复出院了,你不要太自责,落水是阴差阳错的事儿,不是你的过错。” 他看着两个孩子,眼中闪过心疼,他把老二拉到身前,耐着性子哄:“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那你的家人会给你时间,不过你答应爸爸,时间不要太长。” 他现在没有强迫孩子立马好起来,什么伤口都需要时间去愈合。 秦淮瑾相信秦灿走出来。 当然,他咨询专家的事儿也不耽误,两手准备,过了年他还说不出话,他就要出手干预了。 “秦烁,这次的事儿让你住院,也应该让你长个记性,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第一时间找大人,我们不在身边,就去找老师。” 秦烁点点头,好多道理柳沉鱼在医院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了。 他看了眼二弟,郑重承诺,“爸,下次不会这样了。” 秦淮瑾满意地点头。 第七十四章 恨铁不成钢 堂屋里秦淮瑾教育儿子,厨房里柳沉鱼琢磨今天晚上吃什么。 厨房里都落不下脚,柳沉鱼检查着家里的年货。 在医院的时候,她给秦淮瑾列了个单子,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抽空准备年货。 她归置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秦淮瑾还真按照她的单子准备了,居然一样不少。 腊肉一条,腊肠居然有二十多节,她给的单子没有数量,显然秦淮瑾是能买多少买了多少。 土豆,南瓜,豆角干,萝卜干茄子干也不少,葱姜蒜也备齐了。 最重要的是窗户上挂了一条新鲜的五花肉。 柳沉鱼乐了,有这块肉,今年的年夜饭不会太寒酸了。 这么大一块五花肉可以做十来个梅菜扣肉,再炖一锅五花肉。 明天她再去副食店买几条鲜鱼这个年就完美了。 柳沉鱼看完年货,又打开家里的柜橱,准备熬点白粥。 结果一打开柜橱就发现,几个装粮食的袋子都满满当当的,粮食袋旁边还有几个她没见过的小布袋。 柳沉鱼拿起来,解开一看,原来是些杂粮,有小米,红豆,大枣,高粱米,绿豆,黄豆这些。 柳沉鱼见状,摸了把绿豆出来,跟大米一起淘洗干净放进砂锅里,砂锅里倒了一暖壶水之后,就把锅端进堂屋,拿下烧水壶,放在炉子上。 秦烁看着柳沉鱼忙活,想到她之前在医院说的话,忍不住同情的瞄了他爸一眼。 然后拉起秦灿的手,推了推秦淮瑾的胳膊:“爸,我跟弟弟有话说,你去帮帮柳姨吧。” 这爹是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还得靠他,心太累。 他可刚出院啊。 秦淮瑾一愣,忍不住看了大儿子两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虽然秦灿吵吵着不喜欢柳沉鱼,但实际对柳沉鱼最为排斥的是大儿子。 别看大儿子不显山不漏水,什么都不表示,但确是最有主见的。 这会儿怎么一反常态地让他去帮柳沉鱼? 秦烁被秦淮瑾看得一时间有点儿心虚,不过也就一瞬间而已。 然后他就理直气壮地看向他老子。 咋滴,要不是老爹不行,用得着他亲自上阵么。 他老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爱屋及乌。 美色可以留住柳沉鱼一时,但不能留住一世,这么个有良心的后妈,不比那些处心积虑的强多了。 他爸爸要是不拿出点真东西,怎么把人留下啊。 就不怕他年老色衰了,柳姨把他抛弃么。 秦淮瑾看着跟他对视的大儿子,有些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当然,他乐于见到儿子跟柳沉鱼的关系好。 还问怎么了,秦烁看着他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就是想跟弟弟说说话。” 你还不赶紧出去! 秦淮瑾:“……” 你这表情明显是要卖老子,你现在跟我说没事,你说我信么。 不过他也不是必须知道儿子的秘密,就算是再亲密的关系,也得有自己的小空间才是。 秦淮瑾决定不再刨根问底了。 “那你跟弟弟好好相处,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这话,他出了堂屋,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柳沉鱼把泡好的豆角干捞出来准备切了,老三坐在柜橱旁边,拿着小树杈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看着柳沉鱼切菜,秦淮瑾靠在门口,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柳沉鱼见他挡在门口,无语地摆了摆手:“别挡着光。” 秦淮瑾身影一僵,十分听话地挪了挪脚,把厨房门口的光放进来。 见他还在厨房,柳沉鱼停下手里的动作:“咱家就一把菜刀。” 就算是他想帮忙也没有发挥的地方。 秦淮瑾点头,决定明天再买一把菜刀。 “那你做饭,我去研究研究那些家具都放哪儿。” 既然厨房用不着他,他还是给自己找点活儿干。 柳沉鱼:“不用琢磨,你去我抽屉里拿画好的图纸,上边有具体的标注,先把孩子们的房间布置好。” 说着,她又停下切菜的动作:“我定制的衣柜太大了,你一个人弄不了,今天先把孩子们的床弄好,剩下的明天找人帮把手。” 定制的大衣柜比秦淮瑾可高多了,而且实木衣柜分量不轻,一个人弄着太费劲,没有人帮忙,组装都弄不明白。 秦淮瑾点头,他确实看到了不少没有组装好的零部件,每个零部件木工师傅都给标了编号,还给了他一个单子。 他记得老二老三的高低床就是需要组装的。 “那我去了。” “哎,等等,咱们吃完饭得去打个电话,你知道哪儿能打么?”柳沉鱼叫住秦淮瑾问。 他们吃完饭镇上的邮局都下班了,想打电话就得明天上午了。 明天开始她还有很多安排,根本腾不出时间,所以还是今天把这事儿办了。 秦淮瑾还以为什么事,没做思考就说:“警卫室就能打,一会儿我跟你过去打声招呼。” 警卫室一般不让打电话,只是柳沉鱼打的电话也是内部电话,所以他过去打声招呼就好。 能打电话就行,多余的柳沉鱼也不问,继续低头切菜。 秦淮瑾没有立刻出去,站在门口看着柳沉鱼的侧脸。 他想,他好像真的捡到宝了。 只看柳沉鱼的长相,实在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她太过精致美丽,就像是他侄女的洋娃娃一样,需要付出很多耐心和金钱。 只看外表谁能想到,这就是个务实的人。 当然,还有些好色。 这点儿秦淮瑾在京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当然也跟柳沉鱼丝毫不掩饰有关。 他以前从来不觉得男人长成他这副模样有什么好,他们当兵的,最需要的就是泯然众人。 在群众中一眼看不出来,这样才能更好地执行任务。 而不是跟他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他看。 但是现在他不由得有些庆幸他拥有这样的容貌。 他相信,柳沉鱼不爱他的孩子,但凭借她的为人也不会对几个孩子差。 如果没有这点儿判断,秦淮瑾不可能把家底交给她。 想到柳沉鱼之前的表现,秦淮瑾眼中神色莫名。 柳沉鱼切着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七十五章 别人打架离远点溅上血咋整 要不是夸咱们人民子弟兵呢,这动手能力真不是盖的。 柳沉鱼饭做好,秦淮瑾已经把孩子们卧室的床拼装完成了。 别看秦灿现在说不了话,但是他的手脚可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得知上铺是留给他的之后,顿时眼睛都亮了。 顺着楼梯爬上爬下好几次,又爬了几次绳梯,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另一边秦烁也很高兴,他是有一张单人床的,他原本以为这次打新家具没有他的份儿。 没成想柳沉鱼居然真的给他也打了一张跟高低床同款的单人床。 柳沉鱼的高低床是带楼梯的,只能放在靠北边和西边的屋墙。这样一来,秦烁的床只能对着门口。 柳沉鱼虽然不信那些封建迷信的一套,但是她本人都搞起穿越了,多少还是有点忌讳。 于是秦烁的单人床就安排在了一进门口,靠南边。 靠墙北边墙角是一组L型顶天立地的书架。 一进门窗户下边是两张整体书桌,正对门口还是一组直排顶天立的书架。 柳沉鱼把饭菜摆好,来到孩子们的卧室,看着上蹿下跳的三个皮小子,忍不住露出浅笑。 秦淮瑾则在书架边测试书架的牢固性。 见柳沉鱼来了,回头说:“这书架不稳当,还得加固一下。” 柳沉鱼点头,上前指了几个地方:“这个地方上点加固的就成,腻子,水泥都可以,木工师傅应该有办法。” 这尺寸其实可以算得上严丝合缝了,就是有一点缝隙,主要是天花板不平整,也不够结实。 所以用上点腻子封封边是最好不过了。 秦淮瑾思考了下实用性,最后点了点头:“不用找师傅去,驻地不少小战士都会,明天让他们来就成。” 他安排人柳沉鱼不管,只要能把问题解决了就成。 秦烁坐在新床上,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想了想,还是对柳沉鱼说了声:“柳姨,谢谢,我很喜欢新床。” 之前在医院柳沉鱼就跟他说过,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及时行乐最重要。 他虽有些难以启齿,但到底是表达出了对这张床的喜爱。 许多年后他长大了,想到第一次表达自己情绪的情景,仍心软不已。 也是那会儿他才明白,他喜欢的可能并不是那一张小小的木床,而是一个家庭里公平公正的待遇。 这个待遇他没有在亲生母亲身上体会过,没有在外祖家体会过,却在他继母柳沉鱼身上体会到了。 柳沉鱼笑着应下,心道,这时候的小孩也太好满足了,一张小木床就开心成这样。 秦灿说不出话,趴在上铺看着柳沉鱼,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也是很满意。 老三秦煜则把下铺的栏杆提上来,放下去,玩儿得不亦乐乎。 秦煜太小,晚上睡觉秦烁要把他箍在怀里,他才能不跟秒针一样转圈,柳沉鱼怕他一个人睡掉下床,特意设计了一个可升降的护栏。 木工师傅手艺果然很不错,没用一根铁管,护栏上下移动丝毫不影响。 这会儿听到大哥的话,小家伙停下手中的动作,呲着小白牙道:“谢谢!” 这声谢谢清澈又嘹亮,逗得一大家子哈哈直笑。 笑过之后,柳沉鱼:“别玩儿了,先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晚饭她煮了绿豆粥,热了柜橱里剩下的七个二合面馒头,做了一锅干豆角土豆炖肉片。 这天儿就得吃点儿热乎的,柳沉鱼第二个菜也没有弄凉菜,同样弄了个热菜,用蓉省特产皮辣酱炒了个鱼香茄条。 鉴于家里有小孩儿,柳沉鱼就放了一点点皮辣酱,主要是提味用的,小孩子也能吃。 秦烁几个来到饭桌边,看了眼桌上的菜,高兴地赶紧端起饭碗。 豆角子炖土豆,这菜在阳城太常见了。 甚至冬天主要的菜除了酸菜炖粉条子就是土豆炖豆角子。 不过柳沉鱼这个是升级版,里边儿有肉! 秦烁还好,在医院那些天,柳沉鱼给他两天一只鸡三天一只鸭的轮换着吃,到现在他对肉已经没有那么渴望了。 秦灿和秦煜就不一样了,何萍萍是个会过日子的,做菜的时候最多用点儿荤油,晚上回家秦淮瑾做饭也一般,更不可能给他们做肉菜了,好几天了,他跟老三吃都吃不好。 现在看见肉,可不就馋得流口水么。 其实这就冤枉何萍萍了,何萍萍是会过日子不假,这要放在平时,她高低也得给孩子们整点儿肉吃。 可这个月情况不一样,这不是赶上过年了么,肉票一个月就这么多,现在用完了,过年一口肉吃不上,别说自己家,就是招待客人也没脸不是。 所以何萍萍给秦灿和秦煜做饭用的是白花花的猪油,他们自己吃饭则是沾点素油的。 这点儿上还真没有亏待两个小的。 柳沉鱼见秦灿吃得狼吞虎咽,她咽下嘴里的饭,声音含笑:“过两天就过年了,你爸爸买了不少肉,这几天咱们能天天吃肉,吃慢点。” 秦灿嘴里鼓囊囊的,抬头看了眼柳沉鱼,虽然没说什么,但吃饭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秦烁不能吃得太油腻,他喝了两碗粥绿豆粥,吃了些土豆豆角就没再动了。 倒是秦煜,对鱼香茄条情有独钟,一直吃个没完。 这菜柳沉鱼尝了,不辣,这才没拦着他。 几个孩子吃饭都是小打小闹,家里最大的饭桶就是秦淮瑾。 七个二合面馒头他一人吃了四个,一大盆炖菜,等孩子和她不吃了,他一个人干光。 看得柳沉鱼心惊肉跳,盯着秦淮瑾的肚子一直看。 秦淮瑾也不好意思,吃完饭没等柳沉鱼吩咐,主动把碗筷收拾起来,去洗碗了。 洗完碗,柳沉鱼和秦淮瑾带着三个孩子往警卫室走去。 路上,秦淮瑾问柳沉鱼:“过了年我能请探亲假,你要不要回京城?” 虽然知道柳沉鱼跟她妈妈关系不好,可与贺家其他人还是没有正面冲突的,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年,理应回娘家一趟。 柳沉鱼摇了摇头:“一会儿打电话看情况,你的假先攒着,小老二的情况需要去京城的话,年后就请假去一趟,如果不需要,那你就好好上班吧。” 现在还不知道贺家闹成什么样呢,过年能回去的都要回去,刘芳肯定还得折腾,她还是离得远点儿吧,她怕溅上血。 第七十六章 他后悔了 柳沉鱼不想回去,秦淮瑾也不能按着她回去。 再说了,比起她,秦淮瑾自己的家庭都摆弄不清,何必去强人所难。 接下来秦淮瑾就再没有提这件事儿,直到到了警卫室。 柳沉鱼电话是直接摇到京城军区部队大院的。 经过一道转接,过了一会儿,电话对面才响起贺世昌的声音。 “你好,我是贺世昌。” 柳沉鱼笑笑:“老贺,是我。” 贺世昌听见这声老贺,抽了抽眼角,恨不得立马把电话挂了。 但是想到小女儿跟秦淮瑾去西南这么久没有音信,他又舍不得挂断。 “哼,我还以为你忘了京城还有个家。”贺世昌握着电话,一脸的不满意。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给于师长电话都去了两个了,这丫头才给他回了一个,中间还隔了十多天。 真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他想要见闺女一面听听声音,还得拿着茶缸子往回一点点地舀。 早知道他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了,让柳沉鱼嫁在眼跟前多好。 柳沉鱼嘿嘿一笑,“这不是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么,就给忘了,您都师长了,别跟我这个小同志一般见识啊。” 柳沉鱼说起这个,贺世昌就正了神色,“我听说你在那边儿受委屈了,要不你直接回家吧。” 贺世昌是跟着前辈一起苦过来的,那个年代夭折的孩子太多了。 所以他有了孩子,对每个孩子他都放在心上,只是不善于表达。 对于被换掉的柳沉鱼更是心怀愧疚。 要是贺雪庭发生这样的事儿,他一个当爹的肯定不会鼓动闺女回娘家。 可柳沉鱼跟他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 她成长的过程中受过太多委屈,以至于他现在不想她再有一点儿不顺心。 按照他之前的打算,老妻愿意留下贺白梅就留下,反正他们家不差一个人的饭。 他也有他的打算,贺白梅可以用来联姻,毕竟贺白梅占用了柳沉鱼身份这么多年,补偿贺家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所以他精挑细选了秦淮瑾,秦淮瑾前途光明,家庭条件好,贺白梅跟了他也不算委屈。 对于刚找回的女儿柳沉鱼,他想着年龄也不算大,再留她几年,送她去上学学点文化,安排个好工作,孩子想结婚的时候在京城给她安排个门当户对老实巴交的丈夫。 丈夫的人选不能太平庸也不能太优秀,最好保证他足够优秀却越不过贺广陵和贺睢宁。 有两个哥哥给柳沉鱼保驾护航,贺世昌就算是闭眼也放心了。 结果,贺白梅那个白眼狼,做了个局把柳沉鱼跟秦淮瑾坑到一起去了。 秦淮瑾这个兵,他确实觉得不错,但是那是作为别人的女婿或者跟他差着一截的亲戚的情况。 作为柳沉鱼的丈夫,贺世昌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结过婚就算了,还有三个儿子,他闺女嫁过去,还得照顾三个小子。 自打柳沉鱼跟秦淮瑾走了之后,贺世昌是越想越后悔。 可惜,他就算再后悔有什么用,婚他许了,大老爷们一个唾沫一个钉。 至于现在他为什么会说这些话,还不是因为他这两次跟于师长联系。 他从于师长口中得知,柳沉鱼到了驻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不光被抓进了纠察队,从纠察队出来还没安生,秦淮瑾的大儿子就出事儿了,柳沉鱼直接被扣在省城照顾。 要知道,这孩子回来之后,贺世昌都没喝过一口她亲自倒的水。 贺世昌哪儿舍得她受这个罪。 这几天他心里一直琢磨着劝柳沉鱼离婚,大不了他再给秦淮瑾介绍个好媳妇儿。 柳沉鱼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勾了勾唇角,看了秦淮瑾一眼,又对电话中说:“委屈不至于,就是累了点儿,京城我就不回去了,刘芳看我不顺眼,我怕我前脚回去,她后脚就把我卖了。” 柳沉鱼可不是什么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让贺世昌知道自己受了委屈辛苦了,贺世昌怎么心疼她。 果然,她说完这话,贺世昌又气又心疼:“你说说你这个嘴,我在家,谁敢欺负你!”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说这话,老贺,你明知道。” 电话那头的贺世昌沉默了,想到现在住到斜杠胡同的刘芳,他到底没有坚持让柳沉鱼回来。 “秦淮瑾要让你受了委屈,你就跟爸爸说,爸爸就算再不争气,咱家也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的。” 柳沉鱼:“知道啦,您还没说找我什么事?” 贺世昌被她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到,顺了两口气才说:“你大哥二哥给你汇了钱,你给我个地址,我给你汇过去。” 柳沉鱼一听有钱拿,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大哥二哥也太客气了,还给什么钱啊。” 嘴上这么说,地址给得飞快,气得电话那头的贺世昌骂她钱串子成精。 “您这话说得,大哥二哥的心意,我肯定高高兴兴地接着,难不成哭着退回去?大哥二哥忍心么!” “去去去,甭跟我贫,你大哥二哥一人给你汇了一千,你收到之后记得给你大哥二哥去个电话。” 两个儿子参加工作时间不短了,一千块钱也不至于掏空家底,贺世昌也就没说什么。 柳沉鱼确实被惊着了,这年代的钱多厚实,一千块钱顶后世几万块钱了,这两个哥哥可以啊。 她又想到大姐贺雪庭给她的压腰钱,瞬间觉得,这哥哥姐姐们都是真爱啊。 所谓钱在哪儿爱在哪儿,他们得多爱她啊。 柳沉鱼就这么认为了,反正看这钱的金额,铁定是爱了。 而且两个嫂子人也好,要不这么多钱,也不能给她。 柳沉鱼想到马上要收到两千块钱巨款心情就美美哒,高高兴兴地跟贺世昌要了贺广陵和贺睢宁的电话。 贺世昌听着傻闺女没心没肺地笑,糟心不已,赶紧嘱咐:“在那边儿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你就去找你于师长,他是你爷爷的老部下,会照顾你的。” 说起这个,他又道:“你爷爷奶奶要回来了,你抽个时间带淮瑾回来一趟,也认认人。” 贺家二老一直在北戴河疗养,柳沉鱼的事儿他还是从保姆口中得知,他让刘芳跟二老说一声,刘芳根本就没说。 老俩根本就不知道孙女换了个人。 前两天他抽出时间把详细情况跟二老说了,被爹娘喷了个狗血淋头。 这不,没两天二老就从北戴河赶了回来。 第七十七章 气笑了 柳沉鱼没有回答到底回不回去,不过却转头问他:“您认识心理方面的专家教授吗?” 贺世昌呼吸一滞,明知道女儿在转移话题,还是紧忙问:“怎么,你生病了?” 柳沉鱼否认了,看了眼身后一脸无奈的秦淮瑾,还有一脸震惊的三个孩子。 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不是我家小老二吓着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发不了声,想找个专家咨询一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柳沉鱼已经打定主意,过了年不干别的,先带着秦灿去医院看下声带。 确定没有病理原因。 她哪儿知道,听着她熟练地说“他们家小老二”这几个让贺世昌眼前一黑。 什么他们家,他闺女还没生养过! 又想起柳沉鱼走之前留下的豪言壮语,更是呼吸都少了两个节拍。 “我看最应该看心理医生的是你!”不抓紧时间赶紧自己生一个,倒是把人家的孩子当成宝贝蛋。 柳沉鱼的笑声从电话线中传进贺世昌的耳中。 “您就说能不能认识吧?” 贺世昌被柳沉鱼这混不吝的德行,气得国骂都到嘴边了,又想起电话那头不是自家那两个皮小子,又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然后闷声闷气地回:“能,怎么不能!” 就是不认识,也得去认识啊。 这怨念柳沉鱼在电话的另一头都感受到了,她低笑一声,然后把秦灿的病情快速跟贺世昌沟通了一遍。 贺世昌也认真的记了下来,确定没有疏漏之后,他放下手里的笔,看着纸上字,语重心长的劝柳沉鱼。 “这孩子看来得亲自来一趟京城,正好你也跟着过来,见见爷爷奶奶。” 还是没有放弃这事儿? 柳沉鱼回头看了眼一脸笑容的秦灿,叹了口气:“知道了,到时候再说。” 听她松口了,贺世昌心里又酸了吧唧的,他让这丫头回来,她拒绝了。 为了别人的孩子,倒是能商量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吃醋了。 贺世昌:“在那边儿别委屈了自己,缺什么就给家里来电话,我贺世昌别的本人没有,让自己闺女吃饱的本事还是有的。” 柳沉鱼笑:“知道了,我手里有钱,不会委屈自己的。” 至此两人彻底没话说了,最后贺世昌还嘱咐她,有时间给贺雪庭打个电话,她也很关心柳沉鱼。 柳沉鱼想到那个温柔又有力量的姐姐,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柳沉鱼跟着秦淮瑾去学校,之前他跟校长买的小学课本已经找齐了。 原本今天柳沉鱼不回来,他也要去拿地。 拿书回来的路上,柳沉鱼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明天上午你去跟于师长打个招呼吧,咱们去于师长家拜访。” 上次定好的晚餐,因为家里出事儿推掉了。 在纠察队的时候,于师长是出了力的,虽然没有于师长柳沉鱼也能出来,但是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 秦淮瑾手里抱着老三,另一边拉着两个大的,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年后挑个时间吧,年底了,于师长挺忙的。” 柳沉鱼一顿,想起领导要下连队慰问,还有年终总结,她就知道于师长这会儿确实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她就不去凑热闹,添麻烦了。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那就先不去了,初二请大家来家里吃一顿吧。” 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下去。 秦淮瑾想起贺世昌电话里的话,犹豫了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柳沉鱼看着他,一脸的迷惑:“不是之前商量好的。” 没出事儿之前他们就商量好,要请秦淮瑾关系不错的来家里吃饭。 出事耽误了,现在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 秦淮瑾:“……” 之前确实商量好了,但是也没想到柳沉鱼忙活到这个地步。 来了驻地家属区这么长时间,居然一天都没有休息过。 “大过年的,你应该休息一下。” 柳沉鱼:“……” 同志,你听听你说的这话。 这话得放在当下的大环境听。 今年是一九七零年,翻过年就是一九七一年,这段时间的口号是什么,赶鹰酱超漂亮。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撒开膀子使劲儿干,工人部队是一个礼拜一天假,过年根本不放假。 大家都加班甚是不放假,他居然说她累了,要好好休息。 这思想就不对,少不得让郝山河给他做工作。 在医院,秦烁根本就没什么用得上她的,她一身疲惫纯属是不能出去玩儿熬的。 “早弄也是弄,晚弄也是弄,大家有时间就过来吧,做几个菜也不费事。” 柳沉鱼知道是刚刚的电话影响了秦淮瑾,笑了笑:“不用往心里去。” 比起996的打工人,她现在已经很轻松。 带老三,秦淮瑾一个月给她五十,顶上一个车间的五级工人了,怎么说这工作都是稳赚不赔的。 “秦淮瑾同志,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出去说。” 最后柳沉鱼忍不住叮嘱道。 秦淮瑾气笑了,他到底是为了谁。 还思想问题,他在部队每天组织大家学习,难不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往心里放? “谢谢小柳同志的督促,共同进步!” 秦淮瑾扯了扯嘴角,阴阳了一句。 柳沉鱼笑了:“既然共同进步,那今晚不如……” 说完,她上下打量秦淮瑾的身段。 秦淮瑾被她露骨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僵,低头看了眼三个孩子,见他们没有其他表情,松了口气。 然后用眼睛斜觑了柳沉鱼一眼。 柳沉鱼笑笑没说话,怎么了,她为了他儿子在医院忙活这么久,要点报酬怎么了。 秦淮瑾拿她没办法,扭头抱着孩子走远了。 等柳沉鱼到家,就看见郝山河和马鹏飞在院子里。 见她回来,两人放下手里的木板,出声打招呼。 “弟妹。” “小嫂子。” 柳沉鱼朝他们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背对她没出声的秦淮瑾,笑着说:“辛苦郝政委和马营长了,我进屋去给大家倒点水喝。” 马鹏飞和郝山河跟秦淮瑾认识好多年,自然不会客气,笑着朝柳沉鱼道谢。 他们是被秦淮瑾抓来的壮工,喝口水咋啦。 柳沉鱼进了堂屋,马鹏飞看着低头专心的团长,笑着说:“老大好福气啊。” 柳沉鱼让孩子送到他们家的猪蹄子,他尝了一口,那滋味儿,绝了! 秦淮瑾:“干活儿。” 马鹏飞啧啧出声,好家伙,夸你媳妇儿也不行是吧。 第七十八章 心情好象过山车 郝山河在一边儿看得有意思,他刚刚还进屋去看了眼孩子们那屋。 不得不说,真是让他大开眼界,明明部队里也有架子床,可人老秦媳妇儿弄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老秦,弟妹够可以的,这床别说孩子了,我看了都喜欢,你跟弟妹聊聊,看给我们家两个熊孩子也弄一套吧?” 郝山河也是发愁啊,老大在外边儿上学,平时不回家还好,回家之后就得住西屋。 西屋平时是闺女住的,儿子回来闺女就只跟他们睡一屋去。 闺女要是小凑合凑合也成,关键孩子都上初中了,女大避父,实在不好再住一个屋了。 可是驻地家属区的小院儿就三间房,堂屋人来人往地没法儿住,只能两个孩子挤一个卧室了。 还是老秦家好,三个小子在一个屋里,也没有谁避出谁去的事儿。 “你们家这个大白看着也不错,过了年我们家也刷刷,这屋里亮堂了,人进去心情都好。” 他刚刚跟秦淮瑾进屋的时候都惊讶了,这屋里亮堂又干净,简直比城里的房子都好。 城里的筒子楼郝山河就不喜欢,鸽子笼一样就算了,屋里还刷半截绿色的墙漆,着实辣眼睛。 秦淮瑾家就很好,干净明亮,住着舒心。 秦淮瑾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他:“床怎么打也没办法把一个屋子分两半,不如给你姑娘隔出个小屋。” 柳沉鱼给老二老三做的高低床样子好看,扶手都打磨圆滚滚,床头还是小动物的模样。 但是样子再好看,那也是一张床,做不了两个屋子。 柳沉鱼端着水出来,正好听着这话,笑着把手里的水杯递给郝山河和马鹏飞,“郝政委要给孩子隔一间屋?” 秦淮瑾看柳沉鱼给郝山河和马鹏飞一人端了一杯水,之后就站住说话,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秦淮瑾抿了抿唇,神色不善地看了两个没眼力见儿的。 只不过他性格沉闷,柳沉鱼不给他水,他就是渴着也不会再跟她要。 确定没有自己的之后,秦淮瑾低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是啊,大姑娘了该有个自己的屋子了。”以前他们没有是没有那个条件。 现在条件好了,他不愿意委屈自己唯一的闺女。 郝山河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偏心。 至于儿子,还是摔摔打打养得糙一点好。 柳沉鱼垂眸扫过埋头苦干的秦淮瑾,笑着跟郝山河道:“咱们分的三间房每间屋子都不小,进深也够,您其实隔出一间房来也可以。” 这个年代的房子不好改格局,主体墙敲了房子容易塌。 郝山河:“我也想过给丫头单独隔出来,可是这么一闹,里边的隔间儿一点阳光都没有了。” 他琢磨了琢磨,觉得要只有这一个法子了,那就只能让他儿子去睡没有阳光的那间了。 总不能委屈他跟他媳妇儿住去啊。 “我记得你们房后边有块小菜地。”她站在山坎儿出门就能看见。 “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怕房子后头的山塌了,特意做了个缓冲带。” 之所以变成菜地,还是因为何萍萍闲不住,看见这么大一块空地不种菜她难受。 当然自从后边儿种上菜,加上前院的菜园子,他们家除了冬天还没买过菜,谁不夸他媳妇儿会过日子。 现在他们附近的小院的房后边都种上菜了。 “弟妹也可以在你们房后边种点菜,空着也是浪费。” 柳沉鱼点点头:“这活儿得我们家老秦干了,我不会种地。” 她是一点儿也不含蓄,不会做的也从不逞强。 见她种菜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秦淮瑾勾了勾唇角,只是还没笑出来,就差点儿一脑袋扎木板里。 原来是他身后的郝山河哈哈大笑,使劲儿拍了拍秦淮瑾的后背:“弟妹就让老秦来,当初我们团是先遣部队,开荒也是咱们负责的,咱们团人人都是种地干活儿的一把好手。” 马鹏飞哪儿敢看老大的笑话,低着头抿着唇,肩膀一抽一抽的。 秦淮瑾稳住身形,眼神冰冷的看了眼郝山河,吓得郝山河还想拍两巴掌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柳沉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后窗户可以扩大,这样就不影响了。” 虽然不能阳光直射,但是胜在空间私密。 这样一弄,男孩子女孩子都可以住。 郝山河讪讪地收回手,听了柳沉鱼的话点了点头:“那成,明天我就去拉点红砖,争取赶紧弄出来。” 他是一天都不想耽误,明天儿子就回来了,有儿子帮忙一天就能弄好。 原本他还想着跟柳沉鱼一样给孩子们打点新家具,但是想到马上要毕业的儿子,到底是没舍得。 到时候看儿子要不要参加工作,如果不参加工作,到了年岁就可以结婚了,到时候全是用钱的地方。 马鹏飞歪头看了眼柳沉鱼,想到项雪之前跟他说的话,就头疼。 想到之前项雪回家一直夸奖柳沉鱼,他期期艾艾张了口:“小嫂子,能求你个事儿不?” 真不是他不同意项雪的说法,实在是他没法儿同意,大哥二哥在娘跟前孝顺,他本就不在身边,再不给点钱,他成啥了。 他没同意一下就捅了马蜂窝,项雪不吃不喝不搭理他,她本来身子骨就不好,不搭理他是小事儿,身体饿坏了怎么办。 项雪对柳沉鱼很有好感,他就把主意打到柳沉鱼这儿了,想让她去劝劝项雪。 柳沉鱼看了马鹏飞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只要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她这话说得多敞亮,这个阶段马鹏飞求到自己头上,除了跟项雪有关,她不做他想。 这样一个脑子发昏的男人她本不欲搭理的,但是想到项雪,她还是忍了。 郝山河就住马鹏飞家隔壁,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何萍萍都跟他说了。 不仅说了原因,还明令禁止他替马鹏飞说情。 何萍萍都打过招呼了,郝山河自然不会不给她面子,让她难堪,也就没过问这事儿。 他觉得马鹏飞还是有能力摆平家里那摊子事儿的。 直到马鹏飞今天张嘴求到柳沉鱼头上,他才发现马鹏飞这么长时间还没搞定。 第七十九章 也不看配不配 “小马,你这不行啊,你媳妇儿还怀着身子呢,你可给我悠着点儿。” 真出点儿什么事还得是他跟秦淮瑾在后边儿擦屁股。 马鹏飞苦笑,他倒是没惹项雪,平时也是能顺着就顺着,这次他也不是没哄,可人家就是不搭理他。 柳沉鱼看他一点儿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冷笑一声。 她本来就不愿意掺和别人家的家事,可是这事儿是她出的主意,项雪回去提议受到委屈,柳沉鱼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秦淮瑾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冷声道:“别再闹出上次的事儿。” 上次不仅他跟郝山河去调解了,还惊动了驻地领导。 马鹏飞张了张嘴:“老大……” 他哪儿管得住他娘啊。 柳沉鱼:“管不住你老子娘干脆转业,回去没日没夜地陪着你娘,好好地做个大孝子,我想你娘应该做梦都得乐出来。” 他孝顺老娘没问题,但是不能拖累媳妇儿孩子。 项雪和大妮二妮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跟着他吃苦。 马鹏飞赶紧摇了摇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柳沉鱼,“嫂子,我转业了拿啥养媳妇儿孩子啊?” 再说了,他手底下还有好些兄弟需要他帮扶。 转业到地方,以他现在的职位,撑死是个国营厂保卫科的小科长。 厂子里的科长一个月才多少钱,他可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 柳沉鱼挑眉:“这不是为了成全你跟你娘么,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她一脸的不解,看得一旁的秦淮瑾和郝山河嘴角直抽抽。 郝山河看了秦淮瑾一眼,在柳沉鱼看不到的地方,冲秦淮瑾比了个大拇指。 老秦这媳妇厉害啊,直接让小马转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秦淮瑾看他搞怪,没搭理他,继续低头组装柜子。 马鹏飞惊得手上的螺丝刀都没捏住,直接掉在地上。 “这个,这个,我不能转业啊。” 当兵这么多年,他早就不知道除了当兵他还能干什么了。 “不能转业就解决问题,你不解决问题,最后问题就会解决你。” 柳沉鱼真是服了他。 见他张着嘴不说话,柳沉鱼翻了个白眼:“项雪跟你结婚之后,没有拦着你孝敬老娘吧?” “我实在不理解,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娶了媳妇儿知道你娘不容易了,怎么之前没娶媳妇儿的时候,你们老娘都活得很容易吗?” “你娘不容易是因为你娶了媳妇儿才不容易的?” 马鹏飞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小嫂子,我结婚之前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去给我娘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这个柳沉鱼更生气,“你结婚之前爱怎么样没人管你,你光棍一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是结了婚就不一样了,你有家庭了,你要承担责任,还有,你是个法盲么?” “啊?” 马鹏飞不解地看向柳沉鱼,他是个好脾气的人,就算柳沉鱼说话难听,他也耐着性子听着。 只是这句话,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柳沉鱼撇嘴:“结婚之后,你和你媳妇的收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没有她的同意,你擅自支配这笔钱就是犯法。” 这要在现代,项雪告他个转移婚内财产一告一个准。 马鹏飞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个家里我自己赚的津贴呢?” 他自己赚的钱,自己支配总没有问题吧。 “呵呵,”柳沉鱼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你这话就极其不负责任,你是赚钱了,但是项雪在家里的付出,为你生儿育女,身体的亏空,生产留下的后遗症怎么说,你想怎么给她算这笔账?” 柳沉鱼面带嘲讽,“要是按照你的逻辑算,是不是生孩子的事儿就应该你生一个,她生一个,怀胎十月,项雪怀五个月,你怀五个月,这样才公平?” “至于上班就更简单了,今天你上班她带孩子,明天她上班你在家带孩子,一人一天公平吧?” 柳沉鱼话音落地,院子里寂静无声,三个孩子在卧室里跑跳的声音传出来,砸在三个男人的心上。 马鹏飞张了张嘴,呐呐道:“男人怎么生孩子怀孕啊……” 郝山河则一脸震惊,然后紧忙往门口看了眼,确定他媳妇何萍萍没来串门,这才松了口气。 这话千万不能让他媳妇儿听见,要不他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秦淮瑾则是一脸肃然,知道柳沉鱼忌讳什么,他都记在心里,省得以后说不对话,把人惹急怼他。 马鹏飞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却格外清晰。 柳沉鱼挑眉:“所以怀孕生孩子你都不会,除了能赚点钱,要你何用?” 今天说这话的要是秦淮瑾,明天她就会让秦淮瑾看到离婚证。 否定女人的价值,你们男人也配? 这个社会需要男女分工合作才能正常运转下去,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否定一个人的付出,一个人的价值。 不是只有赚到钱就是有价值的人,说话就能硬气的。 马鹏飞满脸通红,他张嘴想要辩驳,但是想到家里所有的活儿都用不到他。 每天一下班就能吃上热乎饭,项雪还给他生了两个懂事的女儿。 这么一想,他好像确实只有能赚钱这个优点了。 “可是,我媳妇儿让我不要跟家里联系了……” 这怎么行,家里大哥二哥奉养老母,他能做的就只是出点钱。 柳沉鱼见他松动,也叹了口气:“没有人不让你孝顺老娘,可是这个孝顺不能是愚孝。” 柳沉鱼站累了,走到门口搬了个小板凳坐下。 “项雪我虽然接触得不多,但就这几次接触下来,她不适合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孝敬父母我想她不会反对,可是你呢?” “每个月一半津贴寄回去,媳妇儿孩子忍饥挨饿,甚至怀孕五个月了都看不出来,我不信你看着不心疼。” 柳沉鱼叹了口气:“我想项雪也是心疼两个闺女,我们家老大老二都去上学了,她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不为别的,就想以后孩子们能好过点儿,就这点儿要求,你觉得一个母亲提出来,过分么?” 柳沉鱼一反刚刚劈头盖脸骂人的模样,苦口婆心地劝道。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一个月给老家寄七十五块钱,你家里两个哥哥每个月孝敬多少给老母亲?” 马鹏飞原本被柳沉鱼说得对老婆孩子心生愧疚了,这会儿听到柳沉鱼的问话,顿时一愣。 第八十章 想让你高兴 柳沉鱼确实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之前没来得及问项雪。 这会儿问马鹏飞也一样。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柳沉鱼见马鹏飞一直愣着不说话,出声问道。 马鹏飞回过神,摇了摇头,张开略有些干的嘴巴:“大哥二哥陪在我娘身边就是最大的孝顺了,至于孝敬多少钱,我,我没问过。” 这话一出,郝山河和秦淮瑾都忍不住瞪他。 郝山河忍了半天,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小马,你长了个挺聪明的脸,怎么脑袋瓜子一碰上你老娘就糊涂啊?” 郝山河扔下手里的木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木屑。 “咱们当兵是为了保家卫国,你猜猜啥叫保家卫国?没有国哪儿有家!没有国你的老娘能安安生生地在家等着儿子孝顺?” “你要明白,我们之所以当兵,不是为了少部分人的利益而当兵的,我们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而当兵的!你的母亲就是广大人民群众的一员!”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孝顺母亲这点儿想必你走到哪儿都没有人指责你,但是孝顺也要有个度!” 郝山河看着无助的马鹏飞叹了口气,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既然孝顺父母,兄弟几个那就一样的,你每个月给老娘七十五,你两个哥哥因为平时有陪伴,那就少给点,一个月六十不过分吧?” 别看只是少了十五块钱,这十五块钱可是一个临时工的一个月的工资。 郝山河还真没有偏颇。 柳沉鱼点了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既然孝顺,那就大家伙一块孝顺。 马鹏飞看了眼柳沉鱼,又看了眼老大,见他们都不说话,低头道:“政委,我大哥二哥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六十块钱。” “可是他们一个月等收到你给的七十五块钱!” 郝山河气急败坏地吼他,这个不开窍的! “呵呵,”柳沉鱼听了这话,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土里刨食?我看是刨钱吧?你大哥二哥是挺辛苦的,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捡钱。” 七十五块钱啊,在这个年代,刚进厂的工人一个月才二十八到三十六块钱的工资。 按照最高标准,马鹏飞寄回去的钱是妥妥的两个成年人的工资。 他们在农村不用买粮不用买菜,还能白捡一个人的工资回家,这日子过得比马鹏飞一家子可好多了。 马鹏飞被臊红了脸,柳沉鱼可不惯着他,继续乘胜追击。 “咱们也不能把你母亲想得太偏心,想必你母亲一定帮你攒着钱娶媳妇了,当初娶项雪应该给了不少聘礼,毕竟这么多年的津贴呢。” 一个老人在农村,吃喝一年到头能花几个钱。 马鹏飞通红的脸一下就白了下来,他才想起来,他结婚跟娘要钱的时候,娘是怎么拉着他的手哭的。 他娘哭着说:“是娘不中用,这么多年头疼脑热不断,几乎每年都要住院,得亏有老大老二在病床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现在想来,这分明就是他娘哄他的话,头疼脑热不断,住院这些事情从来都没有给他打过电报,或者写信通知他。 倒是平常有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娘就让兄长给他打电话。 几个侄子侄女的学校都是他托人安排的。 上次他回家探亲,两个侄女穿的衣裳都是新做的,比他两个闺女穿得都好。 呵,他这么多年都是在干什么啊。 马鹏飞红了眼眶,怕人看出来,低头道:“政委,老大,小嫂子,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见他心中有了打算,秦淮瑾头也没回地说:“你尽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不用你操心,保证你娘找不到你。” 秦淮瑾也想下边的兵能踏踏实实训练,这点儿小事儿他去门卫那打个招呼就成。 “谢谢老大。” 郝山河在一边儿看着他,叹了口气,挺大个老爷们,让老娘拿捏得死死的,这么多年才醒过梦来,也是不容易。 “放下手里的活儿,你也别弄了,我跟你们老大弄就成,你回家去好好哄哄你媳妇,她这些年不容易。” 先是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老二还不会走,肚子里又揣上了。 马鹏飞没有拒绝,放下手里的木材,回了山下。 秦淮瑾和郝山河动手能力都很强,没一会儿就把衣柜组装好了。 两人合力搬进屋固定好之后,郝山河看着这一门到顶超大容量的衣柜,下决心回家跟媳妇儿商量商量,也整一个。 送走了郝山河,秦淮瑾看着玻璃上透出柳沉鱼的身影,想到他们今天闹的别扭,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自己一顿。 柳沉鱼又替他照顾孩子,又操持这个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她原本不用这么累的。 到头来他还跟她生气,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柳沉鱼哪儿知道秦淮瑾在外边儿自我检讨,她在屋里摆弄自己仅有的几套衣裳。 越捣鼓心情越差。 她本来就臭美,又喜欢漂亮衣服,来了这边儿除了在百货大楼买的那几套,她连件睡衣都没有。 这跟她以前的精致差太远了。 秦淮瑾进屋就看见柳沉鱼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是衣柜不满意,不满意就让木工师傅重新再做。” 他给不了她太多,最起码物质上不想委屈她。 柳沉鱼摇头:“我没有睡衣。” 她不想再穿难看得要命的秋衣秋裤了,这太不时尚了。 她的助手要是看见她穿这么土的衣裳,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当然,她也被丑得睡不着觉。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闲下来,她这股劲儿就上来了。 秦淮瑾皱眉,他不太懂,只知道她缺衣裳穿了:“明天去供销社裁布做一身?” 柳沉鱼摇头,供销社哪儿有好料子,纯棉的花色又很土,她不想要。 秦淮瑾这下麻爪了,买衣裳也不行,买布也不行,她想要什么? 不过他想起一件事,之前忘了说:“今年的福利已经发了,是一张缝纫机券。” 柳沉鱼一听这个,一脸惊喜:“那我可以买缝纫机了?” 她手头不缺钱,缺的是票! 这不是瞌睡了送枕头么? 第八十二章 学习吧 想到刚刚柳沉鱼失落的脸,秦淮瑾斟酌了下问:“你口中的睡衣都是什么面料的,还有做衣裳好看的面料都有什么?” 见她还不说话,他小心地往前凑了凑,“我不了解这个,你跟我讲讲吧?” 之前他就发现柳沉鱼对各种面料都十分感兴趣,他们去了几个地方的百货大楼,供销社,柳沉鱼每次都是奔着布料去的。 想也知道她肯定喜欢这些。 柳沉鱼平躺着,听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道:“睡衣肯定是丝绸的最舒服,棉质,莫代尔的都不错。” 棉质睡衣有很好的吸湿透气性,比较轻柔亲近肌肤,并且还有很好的保暖性。 莫代尔材质的睡衣手感爽滑细腻,轻薄凉爽,舒适贴身,透气性也不错。 只是莫代尔材质的柳沉鱼没有试过,上辈子她又不缺钱,睡衣都是绸缎真丝的,一件都要五位数起。 现在没有这个条件,之前在京城过车站供销社她没看到缎子料,她考虑要不要给自己做两身棉质睡衣好了,顺便再做点里边贴身穿的。 秦淮瑾听得迷迷糊糊的,摇了摇脑袋,继续问:“做衣服哪种好?” 柳沉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问得这么仔细做什么。 不过既然他问了,她就详细地讲了下,“丝绸的分类比较多,根据丝织品种的组织结构、采用原料、加工工艺、质地、外观形态和主要用途一般分为纺、绉、缎、绫、纱、罗、绒、锦、绡、葛、绨、绢、绸,等等, 再根据织物组织、经纬线组合、加工工艺和绸面表现形状的绸品种划分14大类。 咱们这个时代,你弄不明白就可以简单分为传统丝绸和新型丝绸,相对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传统丝绸,传统丝绸采用的天然染料,色彩鲜艳,手感柔软,透气性好,不过就是有一点儿,成本也高。” 她公司的高级定制都是采用的传统丝绸,极少用新型丝绸。 “真要说起来,这里边我最喜爱素绉缎,双绉还有缎子料,尤其是重磅素绉缎,它光泽柔和,手感厚实,挺括不易变形不易勾丝,不易皱。” “双绉就比较好认了,也是最常见的真丝种类,凹凸感明显,纹理清晰可见,手感柔软,抗皱性能良好,轻薄微透,适合做衬衫,裙子。” 这些秦淮瑾听得认真,柳沉鱼讲得也开心。 两人开心地说完面料,秦淮瑾又拿出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课本,“你不是想要学习么,要不要看会儿书?” 柳沉鱼:“……” 好烦啊,她正说得开心呢。 秦淮瑾想得也很简单,就算柳沉鱼最后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也得好好教她认字,省得以后出去被人骗。 柳沉鱼要是知道他这么想自己,非得骂他一顿不行。 怎么,她看起来就很像笨蛋么。 哎,就算再不情愿,柳沉鱼还是凑了过去。 肩膀处突然凑过来一颗小脑袋,淡雅的清香一瞬间攻击他的感官,秦淮瑾呼吸一滞。 见他一直不说话,柳沉鱼歪头看他:“怎么?” 她说话的呼吸都喷薄在秦淮瑾的脸上,秦淮瑾闭了闭眼,喉咙滚动,几个呼吸之后,他伸出手指,把柳沉鱼的脑袋推到一边儿。 “坐好。” 柳沉鱼被推开,噘着嘴不高兴,“那我不学了。” 她揉了揉脑门,别给她戳红了啊。 见她撂挑子不配合,秦淮瑾又叹了口气,“不是你要学习的么?” 怎么现在又闹幺蛾子。 柳沉鱼:“……” 我就想悄悄学,然后惊艳所有人不行么。 她躺在床上自暴自弃,歪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秦淮瑾。 柳沉鱼这个视角,正好看到秦淮瑾清晰的下颌线,还有略显冷淡的眼眸。 这一看,柳沉鱼觉得她又可以了。 不等秦淮瑾说话,柳沉鱼支起胳膊,就这么躺在床上,缓了声音软糯的开了口:“好嘛,学习就学习,你好好教啊。” 秦淮瑾垂眸,“我们先学拼音。” 柳沉鱼没上过学,先学汉语拼音对她最友好。 汉语拼音是一九五八年正式开始使用的,到一九八二年又更新了标准,不过大体没变。 柳沉鱼地地道道的华国人,汉语拼音自然是手到擒来。 跟着秦淮瑾读了两遍之后,她很快就能背诵出来。 秦淮瑾知道柳沉鱼聪明,但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仅仅两遍就能全部背诵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成人接受知识的速度本来就很快,更别说还是学过一遍的柳沉鱼了。 既然知道怎么读,秦淮瑾也没有迈大步子继续下去,而是下地从写字桌上拿了写字本还有铅笔回来。 他把铅笔和本子递给柳沉鱼:“只会背,不会写也不行,你今天先把韵母写两遍,明天早晨我给你听写,等我上班去之后,你再把所有的拼音写五遍,我下班回来给你检查。” 突然被留作业的柳沉鱼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淮瑾。 真是好为人师啊,居然趁热打铁给她留作业。 她还想挣扎一下:“你看我看孩子,哪儿有时间写作业……” 秦淮瑾皱眉,很快把时间安排妥当:“等老三睡着你再写。” 柳沉鱼翻了个白眼:“你是黄世仁不成,连点私人时间都不给我留。” 老三睡觉,她也想睡觉好么。 她就是想弄个学历证明,不是来卷生卷死的。 柳沉鱼把铅笔往秦淮瑾怀里一扔,随即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我明天还得去县城买缝纫机,没有时间。” 秦淮瑾倒是把这个事儿给忘了,不过也不是问题。 “这样,你白天去买缝纫机,我下班回来监督你写,写完之后,睡觉之前我们再听写一遍。” 就不再学新知识了。 秦淮瑾是个理智的老师,学生学习能力强也需要时间消化,他要合理安排才行。 他这么拼柳沉鱼现在看他的颜都不香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要不我自主学习,遇上不会的再问你。” 她可不想每天跟小学生一样被家长盯着写作业。 家里人知道就算了,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她不要面子啊。 秦淮瑾见她开始耍赖,颇为头疼。 “你字都不认识,怎么自主学习?” 她要是有基础,秦淮瑾也不能给自己找事儿不是,毕竟他也很忙的。 柳沉鱼:“……” 啊啊啊啊,我恨文盲。 都怪贺世昌,怎么就没有早点把孩子找回去,自己的孩子一天学没上过,他们心不痛么。 柳沉鱼见秦淮瑾坚持,只能妥协。 第八十三章 缝纫机到家 第二天一早,柳沉鱼脑袋昏昏沉沉地被秦淮瑾抓着听写了昨天晚上教她的拼音。 去县城买缝纫机的路上,柳沉鱼靠在窗户上,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 都怪秦淮瑾,要不是他昨天晚上一定要教她学习,她也不至于做梦都被汉语拼音追着跑。 最气人的是追她的汉语拼音还长了个嘴,一边追一边问,要不要吃了它。 好家伙,吓得柳沉鱼跑了一宿。 咱国人是啥都吃,但这乱七八糟的强买强卖的可一点儿都不稀罕。 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早清又早早地被秦淮瑾拽起来学习。 柳沉鱼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现在靠在车窗上,就像朵缺水了的玫瑰,蔫头耷拉脑的,好不可怜。 清晨的汽车上有不少附近生产队在县里工作的,其中的男青年上车之后,看见柳沉鱼就走不动路。 不论任何时代,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美都是稀缺资源。 遇上美人的时候,不管能不能成都要上去试试,对上这样的美人,多说一句话都能去单位吹嘘一整年。 几个小青年三番两次来柳沉鱼跟前献殷勤,把柳沉鱼给烦得恨不得从车窗上跳出去。 就连表明自己结婚了都没用。 柳沉鱼:“……” 还是你们会玩儿啊。 看看这些父母辈儿的人多会玩儿啊,根本不受年代限制。 这上赶着当三哥的人,在现代都是要被骂上热搜,让全国人民喷的。 结果这个年代可好,人家理直气也壮,标榜为了真爱为了自由。 好嘛好嘛,为了你们的自由折腾吧,她这个老古板可折腾不起,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最后她干脆一闭眼,谁说话都不搭理了。 身边儿总算清净了,柳沉鱼也到站了。 到百货大楼转了圈没发现售货员黄小蕊,她跟别的售货员打听了下,原来她今天请假了。 没见到黄小蕊,柳沉鱼买了缝纫机就准备回去了。 大件物品在二楼,一上楼正对楼梯口,不仅有缝纫机还有自行车。 不过数量极少,自行车有两辆,一辆凤凰一辆大金鹿。 缝纫机就更少了,孤单单的就这么一台。 柳沉鱼拿着缝纫机票花了两百三十块钱把缝纫机拿下。 这东西不好运回家,柳沉鱼找了半天也只能找了个板车,让师傅帮她送到汽车站。 到了汽车站,又让司机师傅帮着挪到汽车上。 最后柳沉鱼历经千辛万苦才把这台缝纫机弄回家里。 把缝纫机安置在卧室里,柳沉鱼给把之前买的土布拿出来,又蹬着凳子把窗户尺寸确定了。 之前打家具的时候,柳沉鱼已经把罗马杆都做好了,秦淮瑾昨天也装好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窗帘了。 柳沉鱼为了不浪费布,只能做一个比窗户大一点儿的窗帘。 不过这都不着急,缝纫机已经买回来了,窗帘今天晚上她就能做出来。 要紧的是马上要吃中午饭了,她得赶紧去何萍萍家把三个孩子接回来。 柳沉鱼抽了条毛巾,拍打了下身上的浮灰,确定不脏了之后才出了门。 “嫂子?” 到了何萍萍家门口,柳沉鱼没进院子,站在门口喊了两声。 她喊完之后,就见一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跑着出来,见到柳沉鱼之后,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姐姐,我娘带着秦烁他们去后边儿山上挖冬笋啦。” 冬笋这个时候是最鲜美不过了,何萍萍也是怕三个小子在家呆得无聊,想到家属院都忙着准备年货,他们跟家属院的小孩子也不熟,干脆带着他们上山了。 柳沉鱼笑着从兜里拿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姑娘,“春华,那你看家吧,我上山找他们去。” 柳沉鱼喜欢漂亮听话的小姑娘,何萍萍的闺女郝春华长得钟灵毓秀,集合了郝山河和何萍萍两人的优点。 而且这小姑娘也很有意思,她们认识之后,她妈何萍萍让她喊柳沉鱼婶子,小丫头傻死不干,一定要叫柳沉鱼姐姐。 气的何萍萍骂她倒反天罡。 郝春华十来岁了,知道大白兔奶糖的珍贵,就算是想吃,也没舍得伸手拿柳沉鱼给的。 她看了柳沉鱼的手心两眼,噘着嘴跟柳沉鱼道别:“奶糖还是留给小弟弟们吃吧,我娘给我买了,姐姐,你上山一定要小心点儿,山路不好走。” 柳沉鱼要是看不出小姑娘渴望,这两辈子都不用活了。 拉住小姑娘柔软的小手,一把将奶糖塞进她手里,“你这孩子,姐姐给你就接着,家里还有,少不了弟弟们的。”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反应,扭头就走。 留下小姑娘在原地扭成麻花。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漂亮姐姐居然拉她的手了,哎呦,她最近都不要洗手了。 柳沉鱼哪儿知道小姑娘的想法,她转头往自家的方向走。 他们家算是家属区住得最高的了,山脚下是项雪还有何萍萍家,再往胡同里边走还有三家,都是一团营长。 网上就是柳沉鱼家,柳沉鱼家隔壁已经被小战士收拾出来了,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员调动。 这话她不会问秦淮瑾的,反正人来了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后山一片竹林,何萍萍就是带孩子们来的这片竹林,柳沉鱼顺着小路上去,没多远就看见几个孩子拿着小锄头在吭哧吭哧地挖笋。 “呀,让我看看,这么勤奋的小少年是谁家的啊?” 三个孩子正在专注地挖笋,就连最小的秦煜都无比认真,看着实在是可爱,柳沉鱼忍不住出声。 秦烁一听就知道是柳沉鱼的声音,放下锄头紧忙站起来,“柳姨,伯母带我们来挖笋。” 随后指了指脚下的一堆胖乎乎的笋子,“你看,这都是我们挖的,老三今天特别卖力。” 柳沉鱼蹲下拿起一个冬笋,笑着看向撅着屁股的秦煜,“哇,那你们真的是太棒了,那今天中午咱们就吃你们挖的笋好不好?” 秦烁点点头,一边儿的秦灿也跟着点头,何伯母跟他们念叨一上午这冬笋的吃法。 要不是这冬笋不能生吃,他说什么也要尝两个。 秦煜一听这话,扔了手中的小锄头,跑到柳沉鱼跟前,抱住她的大腿,眼睛亮晶晶地大喊:“肉!” “哈哈哈。” 在一边儿听着他们说话的何萍萍听见这话彻底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嫂子,辛苦你了。” 柳沉鱼笑着跟何萍萍道谢,知道她是怕孩子无聊,才带到山上,手把手地教他们挖笋。 别说她怎么知道的,这事儿用脚指头也能想明白啊,要不是手把手教,这几个小东西哪儿会挖笋,还挖得这么好。 何萍萍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这有啥的,正好也给家里添个菜。” 随后看着柳沉鱼,纳闷道:“你不是去县里办事儿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沉鱼一直跟何萍萍说话,秦煜不干了,使劲儿摇了摇柳沉鱼的大腿,一脸的不高兴:“肉!肉!” 第八十四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柳沉鱼被这小子晃得都要散架了。 赶紧伸手按住还要摇晃的秦煜,“好好好,吃肉吃肉,一会儿回去就吃肉。” 何萍萍也吓了一跳,看着摇摇晃晃的柳沉鱼,赶紧跨了两步到她身边。 看她站稳了,这才看向还没腿高的秦煜。 “你可悠着点儿,你柳姨这个小身板儿哪儿经得住你这么嚯嚯,再说了,大中午得吃啥肉啊,等你爹晚上回来一块吃不好?” 何萍萍现在看柳沉鱼哪哪儿都好,说话噎人那是因为性子直爽快,长得好,身条也好,就是有点儿太瘦了,再长点儿肉就更好了。 至于说她脾气不好,嗐,这不都是被人气得么。 反正她现在怎么看柳沉鱼怎么顺眼。 她把柳沉鱼当自己人,所以说话就更直接了,“妹子,你是哪哪儿都好,就是惯孩子。” 别的不说,秦淮瑾这几个孩子穿的衣裳都快赶上师长家的孩子了。 就秦灿在他们家那几个白天,她就看着这孩子换了四身衣裳,小的秦煜衣裳就更多了点儿。 不过这点儿也说明柳沉鱼不是那些丧良心的后妈,舍不得给孩子吃舍不得给孩子穿的。 可就是太大手大脚了点儿。 “哪儿有大中午吃肉的,当家的都没在,中午随便对付一顿,晚上吃好点儿也能睡个好觉。” 说起这个,何萍萍就忍不住多叨叨两句。 柳沉鱼笑着点头,“嫂子,其实也没啥,孩子们想吃什么,家里有就弄点儿,没有就算了,至于秦淮瑾,中午驻地食堂的伙食应该不错,他委屈不了自己。” 柳沉鱼没有多说其他,这个年代就是这样,作为家里赚钱的主力,自然而然家里所有的资源都为他倾斜。 但是柳沉鱼不是这样的人,她是宁愿别人委屈点儿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现在孩子们想吃,她也想吃冬笋了,那中午就吃肉,至于秦淮瑾,等做好了给他先装出一碗留着就好。 真没必要什么都等着他回来吃。 何萍萍也就是看见这么一说,见她乐意,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这事儿。 反正柳沉鱼和孩子们都不受委屈就成。 至于那些老爷们儿,也就是她这个瞎心眼子才操心。 重点是操心也不落好! 看来她也得跟小柳学学了,想吃啥就吃啥。 “你这话说的也没错,驻地食堂比咱们家属区食堂的伙食好多了,他们比咱们在家吃得好,要不中午我们也炖肉吃。” 她们家春华都在家叫唤好几天了。 柳沉鱼从兜里掏出手绢,蹲下给秦煜擦了擦沾着泥的小脸蛋,笑着道:“吃肉也不是什么过分的。” 柳沉鱼现在说起这话来还觉得好笑,不是笑这个年代穷,而是笑上辈子的自己。 在现代的时候,她什么时候想过一口肉,她不禁不想,还节食减肥呢。 现在想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敞开了吃肉。”何萍萍叹了口气,“中午也给我们家那个大馋丫头做点儿肉吃。” 柳沉鱼家中午做肉一定会飘香四溢,到时候她们家那个大馋丫头不定抽什么风呢,还是给她做着吃吧,也让她的耳朵清净清净。 柳沉鱼看了眼地上数量不少的冬笋,笑着说:“嫂子,中午你就别做饭了,你家里就跟春华两个人,直接来我家吃。” 这些天何萍萍一直帮她们家带孩子,要知道何萍萍也是有工作的。 她在医院的时候,何萍萍每天带着秦灿和秦煜去妇联办公室。 她还没谢过何萍萍。 “哎呦,我可不去,家里买了肉,你还是好好回家还孩子们做饭吧。” 上次柳沉鱼给她送的点心,她在县城百货大楼见过,因为价格太高没舍得买,谁承想柳沉鱼一送就送了她一斤。 除了点心,还有半斤红糖。 这小柳怕不是把他们家半年的份额都送人了,她不过是给看了几天孩子,可当不得什么。 柳沉鱼却不这么认为,带孩子和带孩子也是有区别的,何萍萍完全没必要在乎三个孩子的情绪。 可是她怕孩子们憋闷得慌,带着三个孩子上山挖笋,这就是根本上的区别。 这会儿她才相信秦淮瑾口中说的何萍萍确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这顿饭她邀请的也是心甘情愿。 “嫂子,你跟春华两个人在家就别开火了,今天说什么也得去我家吃,你要不去就是看不起我。” 柳沉鱼把酒桌上劝酒的那一套拿出来,她就不信何萍萍还拒绝。 何萍萍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瞧瞧你说的什么屁话,瞧不瞧得起你能是一顿饭的事儿?” 她成天跟妇女同志们打交道,还能不知道柳沉鱼什么意思。 这人就是拿话架着她呢,让她不答应都不行。 柳沉鱼笑笑:“反正我不管,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你看着办吧。” 说完柳沉鱼蹲下把孩子们挖出来的冬笋一个一个的往柳条筐里装。 “老大,老二,干活儿,收拾好了咱们一会儿回家吃肉啊。” 家里正好还有一块咸肉,也不知道秦淮瑾从哪儿弄来的,今天有冬笋,一会儿让春华和秦烁再去副食店买点儿豆皮,就齐活儿了。 何萍萍被柳沉鱼气得干瞪眼,最后也不说话,闷头蹲在地上捡笋子。 他们四个上山时间不短,这小冬笋挖了满满一筐。装到最后,柳沉鱼看着框子发愁。 她这小身板,怎么把这一筐笋子背下山啊。 不过也用不着她多纠结,何萍萍装完最后一颗笋子之后,把几个小锄头放进筐子里,蹲下直接把筐子背了起来。 “甭看了,你背不动,好好拽着孩子下山别摔着了。” 何萍萍看着柳沉鱼震惊的模样,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要知道,她没结婚在娘家生产队上工的时候一次能背起一尿素袋的麦子呢。 这点儿笋子算个啥,轻飘儿的。 柳沉鱼默了默,然后领着小的,跟在两个大的身后,磕磕绊绊的往山下走。 到了柳沉鱼家门口的时候,何萍萍把笋子给她放进厨房里,然后到门口,稍微别扭地开了口:“我下去喊春华,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别多想。” 说完小跑着下山了。 柳沉鱼带着三个孩子洗手呢,听了这话,低头笑了笑。 秦烁看她笑,也跟着笑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报应 “小秦也是,当初我就劝他,怎么也得把孩子接回来,非不听,说什么孩子跟着妈好。” 何萍萍气得跺脚,“哪儿好啊,亲妈就这么作践孩子,还算个人么。” 柳沉鱼见她真生气了,赶紧给她顺了顺气,“几个孩子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他们的生母再婚了,而且……” 她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她生养了几个孩子一场,子不言母过,以后当着孩子们可不能这么说话。” 柳沉鱼不是替秦淮瑾的前妻说话,而是顾及到几个孩子的心理。 至于他们的母亲外家是什么样的人,等他们长大了自己去琢磨吧。 何萍萍看着柳沉鱼精致的小脸,叹了口气,心疼道:“知道了,你就是软,要我就跟三个孩子说明白,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亲娘是个什么东西,好过傻呵呵地去亲近,那样的人谁知道会跟孩子们说什么样的话啊。” 说起这个何萍萍真的很担心,要是那个女人挑拨几个孩子,几个孩子回来跟柳沉鱼作妖,想想就觉得心累委屈。 柳沉鱼对这三个孩子多好啊,比亲娘也差不了多少。 那样的女人就得离得远远的,何萍萍才不信那个女人一点儿都不清楚孩子们过的啥日子,可是她为了自己不也没管。 柳沉鱼笑着摇头:“这段时间我观察下来,几个孩子都不是拎不清的。” 她没说的是,她也不是圣母,要真是被人挑唆回来跟她折腾,那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说不准何萍萍还要劝她不要跟孩子们一般见识。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就算再有良心,人家要是拿着她的好心弃之敝履,她也会难过。 不过她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想这么多做什么,过好当下比什么都强。 她从来不会假设未来。 何萍萍点了点头,“那倒是,上次你跟二团长邹巡吵架,你家三个小子还帮着你干架呢,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家三个孩子都是明白人。” 在柳沉鱼身边过的什么日子,在亲妈身边过的什么日子,三兄弟只要不傻就不会被有心之人挑拨。 柳沉鱼:“……” 她想到之前三个小子狂妄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嫂子,把青蒜摘了吧,我去把腊肉煮上。” 柳沉鱼拎着腊肉进屋,把腊肉扔进铁锅里,又里倒了两瓢水,拿起洋火生火。 何萍萍在门口摘青蒜,低着头说:“你还不知道二团长和她媳妇儿的事儿吧?” 柳沉鱼之前一直在医院,还没腾出手来收拾那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们怎么了?”柳沉鱼现在已经能快速生火了,生好火,盖上锅盖,转身问拿着何萍萍已经剥好的笋,说:“我这不是一直在医院么,秦淮瑾你也知道,嘴比蚌壳还严实,什么都没跟我说。” 就连老二秦灿的情况还是他们出院的时候,柳沉鱼才知道的。 何萍萍拎起一颗青蒜往地上摔了摔土,再抖了抖之后,一脸八卦笑着说:“你进纠察队的事儿邹巡知道是刘晓慧干的之后,当时就气晕送县医院了。” 把青蒜根掐掉,又掐了泛黄的蒜叶子,何萍萍弯腰又拿了一根,“把老爷们儿气进医院去刘晓慧也算是能耐了,邹巡出院证之后倒是没说啥,不过这事儿被他老娘知道了。” “你们住院的第四天吧,他老娘就从老家杀来了,好家伙,你是不知道啊,那老太太可是个厉害的,进了家门二话不说就把刘晓慧给打了。” 柳沉鱼切笋的手顿住,抬起肩膀蹭了蹭耳朵,“邹巡的娘打了刘晓慧?” 这么虎的么? 何萍萍使劲儿点头:“对对对,就是邹巡老娘打的,好家伙打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都没法儿看了。” 她当时在上班,有人看情况不对找到妇联去了,这属于她的工作范围,不能不去,最后还是抱着秦煜一块儿去的。 “说实话,当时我看见她那个惨样,怪不落忍的,但是想到她干的好事儿,又觉得挨揍都是轻的。” “哎,反正我觉得就算挨揍,也得是邹巡他们两口子解决,不是让他老娘上手。” “你猜邹巡老娘为啥这么生气,气得在大院都不避讳直接上手。” 邹巡老娘一看就是个泼的,她在老家生产队没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来。 柳沉鱼摇了摇头:“她污蔑我是应该受到惩罚,我可以报复在她身上,但这事儿真就轮不着邹巡老娘打她。” 这是犯法的。 这不是变相的家暴么,柳沉鱼对这个向来零容忍。 “嗐,人家一家子的事儿,我们妇联过去也只能是劝劝。”这就相当于两个老娘们儿打架,妇联又没有权利抓人,只能分开教育教育放人回家。 “邹巡被领导喊去挨训了,说他不团结战友,反正说得挺严重的,你也知道邹巡的年纪,估计这次升迁无望了。” 何萍萍现在是站在柳沉鱼这一边的,对于邹巡挨训这事儿最是喜闻乐见,“要我说还是咱们首长明察秋毫,邹巡管不住媳妇儿这不就是问题么。” “刘晓慧不懂,他可以在家好好教她,他呢,娶了个小媳妇儿那真是捂到心窝子里了,大声说话都舍不得。” “问题是刘晓慧要是跟你一样是个明白人也成,可刘晓慧偏偏是个蠢的。” 刘晓慧这么一搞,秦淮瑾的一团和二团怎么相处,分明是上战场背靠背彼此保护的战友,现在谁敢跟二团背靠背啊。 人家都会有什么样的头儿,就有什么样的兵。 现在二团的兵被嫌弃的不行,跟邹巡闹过好几次了。 “嫌她蠢就离婚,把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有啥意思。” 柳沉鱼看不起这样的男人。 何萍萍摇摇头:“这你就说错咯,刘晓慧马上在家听话得很,还讨好她老婆婆。” 看柳沉鱼吃惊,何萍萍苦笑:“邹巡他娘压着刘晓慧去离婚,刘晓慧不想离婚,现在想方设法地讨好这母子两个。” 想到上次她看见刘晓慧跟个奴才一样跟在邹母身后,她就生气,“她也是个没骨头的,年纪轻轻的就算离婚,她没孩子再找也简单,偏偏舔人的脚指头,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柳沉鱼想想倒是能明白刘晓慧的想法,邹巡的前途是被影响了,但是按照邹巡现在的级别,转业回老家最次也得是个县公安局的局长,她再找哪儿找个条件方方面面都不错的。 不过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儿,柳沉鱼对于她的行为不做评价。 青蒜择好,何萍萍洗完回来,又想起一件事,赶紧问柳沉鱼:“小柳,有个事儿,我觉得你得查查是怎么回事儿。” 柳沉鱼不解地看向她,什么事儿啊,能用上查这个字。 第八十七章 资本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