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类》 1这是憋坏了啊 淮城,Z.mior酒店停车场的一辆SUV内。 火热的唇舌封住女人即将脱口的惊呼,男人随即倾轧而来,将女人推倒在后座上。 两个人的重量将真皮座椅压得下陷几分。 奚枂难耐地蜷了蜷手指,无助地攀住他的肩。 车内香薰混着男人身上的冷松香水味,已经夺走了她的全部感官。 直到皮肤贴在座位扶手上时,冰凉冷硬的触感让奚枂忍不住低哼,颤了一下。 才勉强找回一丝神智。 她呼出一口热气,娇娇地喘了声,软绵绵的尾音像带着钩子:“少、少爷,轻点。” 宗渡低笑,从后面单手抬高她的一条腿。 另一条腿的膝盖陷得更深了,漂亮的肌肉线条绷紧,情不自禁、微微地颤。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在车上吗?”他沉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奚枂睁开一双桃花眼,从车窗微弱的倒影上看到自己红透的脸颊,轻轻摇了摇头。 宗渡声音又冷清又低沉,即使在做着最激烈的事,依旧四平八稳。 他从储纳盒里拿出个套子,用牙齿咬着一角包装,手指向下一撕。 蜜桃味的橡胶圈露了出来,手指娴熟地夹住、展开、套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修长,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不见情欲,仿佛在描摹什么艺术品。 “让你学跳舞是对的,”宗渡轻啄她的耳廓,从后面进入她,“看,这姿势你也做得。” 奚枂难以抑制地发出低呼,在最后一丝理智散尽前,只来得及想起一句话: 这是憋坏了啊。 ... 奚枂不懂。 一个通宵工作、长途飞行的男人,为什么会在下飞机后立刻有精力做这种事。 足足一个半小时,男人不知疲倦似的冲撞。 结束后,奚枂已经全身湿透,座椅上更是一塌糊涂。 宗渡总算尽兴了,在一侧坐下,点了根烟。 奚枂在座位上缩成一团,等余韵散尽,才吃力地弯腰把衣服捡起来。 宗渡把她弄上车,扑过来就是一通干。 动作粗鲁又急迫,把她穿来的棉麻连衣裙给揉得不能穿了。 奚枂偷偷瞪了宗渡一眼。 却不想他刚好也往这边看,两人一时间四目相对。 奚枂忙移开视线。 宗渡低笑了声,从副驾捞过一个纸袋,递给她。 奚枂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缎面的复古绿色长裙。 是她喜欢的颜色。 奚枂抿抿唇,嘴角不自觉向上勾,用脏衣服擦去身上的汗渍。 黏腻感存在感十足,她干脆从前面拿过湿巾,仔仔细细把身上擦了一遍,这才套上新衣服。 可惜尺码有些小了。 奚枂整理了下胸口的紧绷,心想这还是天天揉呢,居然也这么没数。 “人在上面?”宗渡问。 奚枂应了一声。 宗渡将烟熄灭,慢条斯理地拉上拉链。 同是经历一场情事,她被剥个精光,绯色浓浓。 他却衣冠楚楚,只有拉链附近有几处不显眼的褶皱。 整个人精干的,仿佛随时都能上谈判桌。 奚枂暗骂了几句老禽兽,跟在他身后下车。 ... 进了酒店大门,宗渡就跟奚枂分开了。 宗渡要到二楼包厢,奚枂则在一楼角落找了个位子坐下休息。 在候客区角落坐下,奚枂双手托腮,回想下午的事。 午休结束时她接到了宗太太的电话,让她放学后直接到酒店。 奚枂跟管家打听了下,说今天的聚会是宗太太一周前定下的,邀请了非常重要的客人。 按道理,作为宗家的下人,奚枂根本没资格出席这样的宴请。 可宗太太不仅叫了自己,还点名让母亲庄怡也跟着过来。 奚枂带着疑惑来到酒店,谁知人一到就被宗渡郊区停车场,接着就被推到了车里。 正想着,楼梯处传来一阵骚动。 奚枂扭过头,就见宗太太走在最前面,一脸喜色地往外走。 她身后跟着不少人,庄怡面色仓皇地跟在最后。 奚枂赶紧过去。 宗太太大步出门,喜形于色:“妍妍!” 奚枂往外一看,就见辆黑色宾利正敞开车门,一个身穿小香风半身裙的女孩子从车上下来。 对方披着长发,面上含羞带怯。 “阿姨,”圆圆的眼睛看向宗渡,又飞快撇开,声音里像裹了糖,“宗渡哥哥。” 奚枂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宗渡。 宗渡继承了宗家人的优越长相,从骨相到皮囊,完美得如同上帝最杰出的造物。 每当被他深情凝望,那种从隐秘深处翻腾而出的瘙痒,让人克制不住的面红耳赤蠢蠢欲动。 奚枂感受过。 此时,宗渡带着温和的浅笑,款款而专注地看着林妍妍。 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成功勾起了少女樱桃般的羞红。 奚枂脸色白了白,垂着眼退到人群里。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这宴,是相亲宴。 作为跟宗渡睡了三年的地下情人,她恐怕是在场最不合时宜的“脏东西”。 宗太太拉住林妍妍的手,亲热昵爱地带她上楼。 奚枂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见宗太太已经带人过了拐角,刚好到了视线盲区。 奚枂停下脚步,不想跟上去了。 “奚枂?” 奚枂抬头,就见宗太太正神色不虞地看着她。 “怎么走在最后面?跟上。” 奚枂心虚地瞄了瞄宗渡,见对方根本没看这边,认命上楼。 宗渡正跟林妍妍说着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把林妍妍逗得面红耳赤,转盼流光地瞪了他一眼。 奚枂擦肩而过,他看也没看。 奚枂将头垂得更低。 “上楼吧。”宗渡对着林妍妍说道。 林妍妍乖顺地点点头。 宗太太满意了,一手牵着林妍妍,一手拉着宗渡上楼。 等主家都走了,奚枂才回过神。 刚一动,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 “嘶——” 抬手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把指甲掐断了。 佣人们越过她鱼贯上楼。 庄怡悄悄凑过来,担心道:“枂枂,没事吧?” “没事,”奚枂将手向后一背,“我们也上去吧。” 庄怡点点头,拧眉看她:“好好的怎么换衣服了?” 奚枂脚步一顿,嗯了声,闷头上楼。 ... 奚枂刚进门,就见宗太太拉着林妍妍的手:“妍妍,想看跳舞吗?” 林妍妍一怔:“舞?” 宗太太笑得更加慈爱:“奚枂是淮大的学生,跳舞跳得还不错。我呢,怕你觉得我老人家无聊,特意叫她过来给你跳舞助兴的!” 奚枂脑袋里轰的一声,唰地扭头,看向宗渡。 2这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宗渡慢条斯理地剥了颗荔枝,举到林妍妍的面前:“尝尝?” 林妍妍脸上红了红。 细嫩的手指从他手上接过雪白的果肉,放到嘴边,探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 天真的眉眼瞬间笑弯:“好甜!” 看着两人的互动,奚枂有种踏空坠入深渊的失重感。 前一秒的亲热仿佛巨大的巴掌,把奚枂打得头昏眼晕。 她蜷了蜷手指,低头掩去神情。 宗太太瞥了奚枂一眼:“奚枂,你可以的吧?” 奚枂轻声道:“太太,这不合适。” 她声音又轻又低,像是呢喃。 宗太太眉头一皱,不悦道:“说什么?大声点!” 奚枂咬咬舌根,略抬起头,依旧垂着眉眼:“太太,我说这不合适,我——” 宗太太冷着脸,目光寒凉得像淬了冰:“我听不到。” 奚枂顿了顿,随即头又抬了抬,却不想一下撞进宗太太偏执阴寒的目光中,愣住了:“太太,我——” “啪!” “啊!” 盛着滚烫热茶的杯子擦着奚枂的耳边飞到门口,啪一下碎成几瓣。 热水四溅而起。 庄怡正站在门口,滚烫尽数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庄怡低呼一声下意识向后退,却又咚地撞到门框,身子软倒跌坐在地。 奚枂僵着脖子转过头,就见庄怡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噗地跪下。 一条腿被烫得通红,就那么贴地跪着。 奚枂跨步过去想把人拉起来,庄怡却含着泪摇头,反倒拉着她一起跪,哽咽道:“快跟太太道歉。” “妈……” 庄怡声音大了几分,眼神里带着疼惜、狼狈、屈辱,但坚定地看着她:“道歉!” 奚枂眼眶一酸,手指紧紧掐着掌心,低下头:“对不起。” 宗太太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看向林妍妍:“妍妍,你想看什么?” 方才发生的事让林妍妍有些吃惊,她抿抿唇,欲言又止。 宗渡抬手把林妍妍耳边的一缕碎发抿到她的耳后:“怎么了?” 声音轻柔,安抚意味十足。 林妍妍回以浅笑,羞答答地看了宗渡一眼,这才看向奚枂:“真的可以吗?” 奚枂没应声。 沉默让人局促。 林妍妍下意识看向宗渡,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脸上红了又红,再次开腔:“小姐姐,你能跳钢管舞吗?” 奚枂的脸一白,倏地抬眼对她对视。 林妍妍见她应声了,兴致勃勃道:“我听同学说,Vee酒吧里跳的爵士钢管舞可帅了,一直都想去看看。 可妈妈说那种地方不正经,不让我去。 小姐姐,你会跳吗?可以跳给我看吗?” 奚枂心如擂鼓,忙看向宗太太。 可对方只是抛出话头就不再搭茬,反而乐滋滋地看着儿子和林妍妍。 奚枂又看宗渡。 他正低头拨弄手机,并未看自己。 奚枂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暗忖太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奚枂硬着头皮道:“我不会。” 林妍妍不信,扭头就看宗渡:“宗渡哥哥,你帮我求求小姐姐吧,我真的想看。” “真想看?”宗渡玩味勾唇。 林妍妍点头:“听说表演的小姐姐都会穿紧身皮衣,又野又欲!” 宗渡抬手,修长的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尖,“只想看小姐姐?” 奚枂瞥见。 那樱红细润的指尖,半小时前还在她身上作乱过。 奚枂的掌心怕死都要抠烂了,细细的疼勉强压下心底乱窜的酸胀。 林妍妍脸上一热,吐了吐舌尖:“也想看小哥哥的……” 宗渡低低笑了声,凑到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骚话,林妍妍的脸瞬间通红,挪着身子离他远一点,湿着双眼看向奚枂:“小姐姐,你能跳吗?” 奚枂本就难看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情人的相亲对象要求她跳艳舞助兴,还真是别开生面。 难堪、愤怒、羞耻。 种种情绪翻涌交织,快把奚枂逼疯了。 见奚枂久久不答,宗渡蹙眉:“哑巴了?” 奚枂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烈疼痛伴随腥咸湿热涌出,才逼退了她喉间的哽咽。 她低低道:“少爷,我不会。” “不会?”宗渡冷冷瞥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看向一旁弓着身子的庄怡,“庄姨,奚枂不会吗?” 奚枂身体一瞬绷紧。 庄怡身子颤了颤,无措地看了看宗渡,又看向奚枂:“我,枂枂,枂枂她……” 庄怡身体本就不好,惊慌之下脸色已经白如墙纸,身上的冷汗一层接一层地往外流。 奚枂抓住庄怡的手,安抚她:“少爷,我学的是芭蕾。” “那又如何,”宗渡冷冷一笑,“怎么,舞蹈家?大明星?跟我犯矫情?” 话音里的薄凉与逼迫,让奚枂意识到今天这舞不容她不跳。 奚枂狠狠掐了腿根一把。 剧痛让她全身绷紧,飙升的肾上腺素带来一瞬凛冽的清醒。 清醒,是她在这场猫鼠游戏里唯一的筹码。 奚枂低下头:“知道了,少爷。” 宗太太满意了。 “既然要跳,就好好跳。管家,去楼下会所叫几个人上来,布置布置。” 管家应声而去。 宗太太见茶杯空了,抬手去摸茶壶。那边宗渡却已经长臂一捞端了起来,侧身过来倒茶。 “你这孩子,”宗太太脸上满是欣慰,嘴上却还抱怨着,“妍妍才是客人,你怎么只顾着给我添水!” 本该酒满茶半。 清澈茶汤落入杯中,宗渡似乎没掌握好,滚烫的热水满溢而出。 他停下手,将巴掌大的茶壶放下,笑道:“好久没泡茶,手生了。” 宗太太笑:“自家人怕什么,我又不会笑话你。” 抬手去拿杯子,余光瞥见门口有人走动。 她下意识抬头—— 就在这微末间,宗太太的手不知怎么偏了几分,落下的瞬间没能握住茶杯,手背反而贴到一旁的茶壶上。 滚烫的壶壁烫得她惊叫一声,本能伸手去推。 茶壶被随手放在桌沿,她一动,茶壶噗一下滑落,一壶冒着白烟的热水悉数泼在她的裙摆上。 “啊啊啊!烫!!!” 3当时真该给他夹断了算了 那茶壶是一直放在泥炉上烧着的,宗渡端起来时还冒着白烟。 宗太太被烫得腾一下跳起来,顾不上端庄仪态,双腿不停倒腾,同时拍打抖落裙摆上残留的水。 即使如此,腿根处还是泛起火辣辣地疼。 宗渡面色沉郁,扫向门口呆滞的佣人们:“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带太太去冲冷水!” 佣人们这才簇拥过来,七手八脚抢着扶宗太太去洗手间。 管家刚把会所的负责人叫上来,见宗太太疼得脸色发白双腿发抖,又转身跑下楼买烫伤药去了。 佣人们争先恐后往外走,奚枂也混进人群,打算跟着一起离开。 刚走了两步。 “小姐姐?” 奚枂脚步一顿,只能转回身:“林小姐。” 佣人们都跟着宗太太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妍妍尴尬笑笑:“抱歉啊,我刚才是不是太任性,让你为难了?” “没有,是我抱歉才对。”奚枂低头垂眸,“我是学芭蕾的,对钢管舞没什么自信。” 这当然是借口。 但懂的人都懂。 奚枂迟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心底纳罕。 林妍妍不趁着宗太太出事在准婆婆面前刷好感,宗渡也丝毫不紧张亲妈是否被烫伤。 正想着,见宗渡的眸光掠向她,忙收回视线。 林妍妍:“真的很对不起,不然……我请你吃个水果?你喜欢吃什么?这里还有不少——呀!” 林妍妍一边说着一边去够果盘,手指刚到果盘一侧,对面的宗渡突然也伸手。 他微凉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蜻蜓点水似的掠过。 林妍妍唰地收回手,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宗渡,耳朵红得要滴血。 宗渡面不改色地取了个莲雾,放到林妍妍面前的小碟子里:“不用给她,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刚从泰国运过来,味道不错。” 林妍妍脸上红成一片,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宗渡。在宗渡宠溺的目光中低下头,小小咬了一口:“确实很甜,谢谢宗渡哥哥。” 奚枂死死盯着地面。 林妍妍啃了半个莲雾,又想起奚枂:“小姐姐,你叫什么,是宗家的亲戚吗?” “我叫奚枂,我是宗家的佣人。” 林妍妍吃惊:“真的是佣人啊?” 她看向宗渡:“宗渡哥哥,你们家对佣人也太好了吧?我看她身上穿着G家的当季新款,还以为是你家远亲呢。” G家的衣服,还是当季新款,可不是一个佣人能买得起的东西。 奚枂心底一紧。 宗渡给林妍妍倒了杯茶:“那衣服是宗芙买的,买错了尺码,就给她了。” 宗芙,宗渡的妹妹,宗家备受宠爱的二小姐。 奚枂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柔软丝滑的布料,胸口的紧绷、腰间的肥大、过短的裙摆…… 怪不得。 看了看膝盖上因为下跪而沾脏的两团,看了看半新的打折板鞋。 奚枂嘴角微勾,心想自己还是好骗。 宗太太很快从外面回来,林妍妍起身扶着她入座,嘘寒问暖。 宗渡宣布开餐,奚枂后退两步,回到佣人里。 吃饭期间,原本闷热的天气突然狂风大作。 宗太太往窗外看了一眼,嘱咐宗渡:“天气不好,吃完饭你早点送妍妍回去,免得林家担心。” 宗渡点了点头,看向林妍妍:“我的车下午弄脏了,一会儿乘你的车回去,不介意吧?” 林妍妍赶紧点头:“不介意。” “怎么弄脏了?不是开了辆新车?”宗太太接口问道。 宗渡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没听见,并未回话,用公筷给林妍妍夹茄汁小排。 宗太太不悦,余光看到奚枂傻愣愣站在门边,又想起刚才的事,火气噌噌往上冲。 “奚枂,刚才让你给妍妍跳舞,你推三阻四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虽然有个赌鬼爸,软骨头妈,但你好歹也是在我宗家长大的,出去也代表了我宗家的脸面! 以后要是再不识好歹,我就要问问庄怡,怎么生养的你! 当初要不是我心软留下你们,你——” “好了,”宗渡打断宗太太,“妍妍还在呢。” 宗太太忍住怒气,回身朝着林妍妍勾了下唇角。只是因为面相太凶,盛怒之下的笑反而显得更可怕。 “妍妍你别怕,我这是教训下人呢。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以后也不能太心软,知道吗?” 林妍妍乖巧点头:“阿姨我知道,妈妈也教过我的。” 宗太太气顺了些。 宗渡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让她去洗车吧。” 宗太太莫名:“什么?” “不是嫌她丢份?”宗渡低低嗤笑,“奚枂,宗家不养无用的废人,懂吗?” 他随手抓了什么扔到奚枂脚边。 奚枂低头,发现是车钥匙。 瞬间想起下午车内的荒唐。 “擦干净,”宗渡慵懒道,“不然就别回去了。” 奚枂应声。 心想:当时真该给他夹断了算了。 ... 车是新车,并不脏。 只是被一场荒唐弄得汁水四溅,又被封闭几个小时,味道绝对称不上好闻。 奚枂冒雨买回除味喷雾和酒精湿巾,爬进车里仔仔细细擦了五个小时。 收拾完回到宗家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雨早就停了,气温略低。 大门已经落锁,奚枂不好去敲门,就绕到侧门进去,沿着后院小路往主楼走。 雨水浸润,踩着草坪走在路上,有咕叽咕叽的踩水声。 奚枂一路往里走,刚到泳池边,就被一道男音喊住。 “这么晚回来。” 奚枂惊地一顿,扭头,就见玉兰树后有火星明灭。 宗渡从树后走出来。 零点,院子里的装饰灯会全部关闭,只留下几盏勉强照亮路面的昏黄夜灯。 男人颀长的身影被明暗灯光衬托得更为修长,帅气的脸被勾勒出深邃沟壑。 奚枂迟疑几秒,轻轻道:“车子不好擦。” 宗渡将烟蒂一扔,从阴影走出:“怎么,怪我?” 奚枂摇摇头。 宗渡走到她面前,手指抬起她的下颌。 四目交接,奚枂率先移开视线。 宗渡低笑着揽住她的腰肢。 奚枂慌忙看向四周:“少爷,别,会被人看到——” 不等她把话说完,宗渡突然向侧面一倒。 哗啦—— 4别得寸进尺 泳池里的水争先恐后朝两人涌来,恐怖的窒息感让奚枂挣扎不得。 记忆深处的巨大恐惧让她忘记求生本能,手指死死地掐住宗渡的肩膀,直到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男人熟门熟路拥住她,一手托着她的下颌浮出水面,一手解开她的胸罩。 他贴到她耳边:“奚枂,呼吸。” 奚枂顺从地张着嘴,胸口却像被抽成真空,无法让空气涌入。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肌肉痉挛,手脚僵直。 察觉到她身体的反应,宗渡暗骂一声。 手指轻柔地捏住她的喉咙,继而低头覆上她的嘴唇。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随着男人吐纳的动作,空气重新涌入她的心肺。 宗渡抱着她往泳池边走了两步,将她放在台阶上:“好些了吗?” 奚枂呆呆地张着嘴大口呼吸,胸口急促得像是要炸开。 缓了好一会儿,她嘴唇发颤着开口:“我,要回房间。” 墨绿的绸缎长裙在水里浮出一朵花,她胸罩的扣带被他打开,胸口虚虚敞开。 泳池地灯将她雪白的皮肤打上浮光掠影的蓝,将尖端的红衬得更加俏丽。 因极度恐惧而惨白的脸,在波光粼粼下更诱人了几分。 喉结滚动,宗渡单手勾开她泅湿的裙摆。 谁都不知道,奚枂恐水。 更不知道奚枂在极度紧张时,身体会怎样的美。 宗渡作为独享秘密的人,对奚枂有天然的控制权。 奚枂的恐惧极大的取悦了他,宗渡冰凉的指腹划过她的脸:“已经缓过来了,不想继续?” 奚枂疯狂摇头。 对深水的恐惧让她对泳池无比抗拒,伸手推拒:“少爷,别——啊!” 宗渡上前,粗糙的手指蛮力霸道,不给奚枂任何拒绝的机会。 处在虚弱中尚未恢复的奚枂,只能在黑暗与涩涩冷意中惊作一团。 宗渡贴过来,温热的舌尖舔弄她柔软的耳轮:“放松,嗯?” 奚枂带上哭腔:“少爷……” 一切都开始乱了。 奚枂不知自己是冷是热,无助地摇着头。 宗渡挑高她的裙摆,单手扣住她的臀,声音低沉又压抑:“怎么,不想要?下午不是很爽?” 奚枂的眼泪一直往外飚,几乎字不成句。 院中树影重重,风卷着树叶发出飒飒声。 残存的恐惧与突来的快感冲击着她的理智。 宗渡发了狠。 奚枂伸手向后探,在他腹肌上推了几下,抽泣道:“停,停下。” “奚枂,”宗渡掐住她的下颌,声音低沉到让人腿软,“别得寸进尺。” 奚枂抗拒又惊恐:“少爷,我们、去卧室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声音湿漉漉的,带着情动后的高亢与娇软。 宗渡动作一顿,稍稍离开她,将人在怀里转过身。 奚枂脸上绯红,眼尾也有大片的粉色,泪眼蒙眬。 “虽然时间不早了,但是说不准就会有人出来。”奚枂乞求地看着他,“少爷,回房间吧,好不好?” 宗渡这人表面正经,但私底下玩得很开。 尤其是在这件事上,他一旦兴起就不管不顾。 泳池周边本来就空旷,一会儿如果闹出声音,再加上泳池里涌动阵阵水声…… 奚枂自从18岁生日被他拽上床那天,就一直担心被宗家发现。 她可以为了母亲委曲求全,跟宗渡维持着地下关系。 毕竟,宗渡技术不错,她也很享受。 但是这不意味着,她愿意公开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与整个宗家为敌。 见宗渡不吭声,奚枂咬咬牙,仰头吻上他冰凉的嘴唇。 “少爷,”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奚枂柔声道,“求求你,疼疼我吧。” 奚枂平时嗓音偏清冷,但她柔下声撒娇时就显得格外媚,格外娇。 这种反差,最让男人欲罢不能。 宗渡的眼神果然更凶狠了几分。 他看着她,良久,漆黑的鹰眸被捭阖的水影掠过,映出里面浓浓的欲。 伸手一捞,任由她挂在身上,单手拖着她朝楼上走去。 奚枂的房间在一楼最里面。 宗渡抱着奚枂进门,一手将门关上,一手直接撕开奚枂的新裙子。 被冷水浸过的身子有种别样的细腻手感,勾起人心底的无边妄念。 湿透的衣摆被粗暴地铺在地板上,奚枂不甚甘愿地跪了上去。 长发不时有水滴落下,吧嗒吧嗒的水声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内仿佛被无限放大。 奚枂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眼底泛起潮湿。 男人抬手拢住她的长发,将发尾提在半空,一手搭上她月牙白的肩膀。 皙白的皮肉因为陡然受力,立刻落下一枚指纹大小的嫣红。 那种明火执仗的强烈对比,让男人心底的欲望因子极速膨胀。 男女最极致的角斗,在一片黑暗中上演。直到男人发出一声低哑闷哼,女人连绵的咳嗽才画上段落的休止符。 冗长的战争之后,是奚枂全身发着颤,伏在地上久久不语。 宗渡这才慢条斯理抬起手,去解开衬衣的扣子、腰带扣。 在最后一声金属吧嗒解开的声响中,房门不合时宜地响了三下。 两人皆是一顿。 “枂枂,你睡了吗?” 门外,庄怡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同时拧动房门把手。 “我看走廊上有脚印,你淋雨了?怎么湿漉漉的。”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等一下!”奚枂急忙大声喝止。 把手停止转动,门外传来庄怡疑惑的声音:“怎么了?” “我在换衣服,不方便进来,你等下!” 庄怡果然不再推门。 奚枂扶着墙站起身,想拿件睡袍套上。 就在她转身的前一秒,宗渡伸手掐住她的肩膀,将人抓到自己身边。 “啊!”她下意识发出一声低呼。 “怎么了?”庄怡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事!”奚枂使用过度的嗓子还有些哑,她调整呼吸,“我不小心踢到了、椅子。” “你小心点,”庄怡松了口气,“算了,我就跟你聊几句话,你别出来了。” 宗渡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捻动她腰侧手感极佳的皮肉。 另一只手来到她的脸侧,修长的手指压在唇上,指腹稍稍施力,碾压,研磨。 刚体验过极致的身体经不住撩拨,很快便颤抖起来。 奚枂努力忽略身体的异样,将精力集中在与母亲的对话上。 “好,我不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庄怡叹了口气:“枂枂,出国的事……你是认真的吗?” 庄怡的话刚出口,宗渡抚摸的动作突然加重。 奚枂只觉得腰上一疼,接着就被掐住了脖子。 5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奚枂忙抬手拍打宗渡的手臂,双脚也下意识地踢向他的小腿。 好在宗渡并不打算掐死她,很快就松了手。 奚枂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张嘴大口呼吸。 宗渡看着她艳红肿烫的嘴唇,低下头,一口咬住。 他又凶又狠。 须臾,唇齿间满是血腥味道。 掐着她脖子的手不知何时松开,转而圈住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大腿,稍一用力,便拨到他的腰间。 奚枂在片刻失重之后被他托到半空,背抵墙壁。 低头,便是男人幽深的眉眼。 奚枂惊地张嘴,被男人用指尖抵住:“别出声。” 奚枂瞳孔一紧,下意识咬住男人指尖。 宗渡音色沉沉道:“你也不想让你妈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吧?” 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开始作乱。 奚枂发着抖,吐出他的指尖,转而咬住自己的手指。 不敢出声。 不能出声! 庄怡在门外等了许久,见女儿不回话,以为她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声音越发谨小慎微: “枂枂,妈妈不是不管你,也不是不支持你出国。只是……只是你爸爸、还需要我们照顾啊。” “他欠了那么多钱,你要是不帮忙,这钱要怎么还啊。” 庄怡哽咽道:“自从做完手术,妈妈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有你们在,妈妈还有家。如果你走了,我……” 庄怡连哭带劝说了足足一个小时,奚枂一直没出声。 直到她离开,宗渡才松开手。 抽身。 奚枂像垃圾似的滑落在地毯上。 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五官与表情。清瘦的后背细细密密蒙了层薄光,紧致完美的线条铺陈出风情万种。 发泄两次后,奚枂四肢酸软无力,只能趴在地毯上慢慢恢复。 吧嗒。 宗渡开了灯。 灯光下,宗渡的性感强势与奚枂的娇羞待放相得益彰。 奚枂肩膀缩了缩。 宗渡点了根烟,赤果地走到奚枂面前,“抬起头来。” 奚枂仰头。 宗渡晦涩不明的神情被藏在氤氲烟雾之后,让她无法看穿。 许久,他低沉开口。 “想出国?” 奚枂心底一紧,说不出身上心里哪里更疼,声音沙哑:“嗯,好奇。” 好奇笼子以外的世界,好奇金丝雀身份之外的生活。 她略一咬唇:“……还有两年。” 两年后,她就自由了。 宗渡吐了个烟圈,本就不甚明朗的表情更加讳莫如深:“放弃吧。” 奚枂脸色一变。 素白的小脸仿佛被抽空了血色,多情的桃花眼闪着泪光,眼尾还泛着被他欺负后的潮红。 方才一直咬着手指压抑声音,使得下唇泛起浅浅的青色。 ——满满被玩坏的颓败感。 即使如此,她眼底依旧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不甘。 “少爷,太太在为您安排相亲。”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名正言顺的女人。 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宗渡俯视她:“所以呢?” 那不以为意的傲慢像一把刀,直插进奚枂心里。 是啊,所以呢? 只要他不放人,不管自己怎么申请,这事都成不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可只要他不放手,有期变无期。 易如反掌。 奚枂掐了掐掌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表面谦谦君子,但私底下,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偏执狂。 只要被他认定为所有物,他便会不顾一切地得到。 如果得不到,就…… 逼退翻涌的苦涩泪意,奚枂深呼吸几次。 再抬头,已经又是乖顺懂事的模样:“你刚才太凶了,我疼。” 最后两个字又娇又嗔,水淋淋的。 宗渡也恢复了温柔,抬手拨了拨她的长发:“乖。” 打不过的时候不要反抗。 这是奚枂从小就懂的道理。 她顺从地接受宗渡的吻,心底暗暗做出了选择。 ... 天亮之前,宗渡才从奚枂的房间离开。 奚枂数不清昨夜被折腾了多少次,只知道现在浑身没有一块肉是不疼的。 宗渡走后,奚枂忍着不适起身,将房门反锁后又爬回床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门外走廊上已经有了说话的声音。 11点了。 幸亏今天是周六,不然她又得旷课。 奚枂打开手机邮箱查看邮件,果不其然收到了大四舞团的劝退函。 奚枂叹了口气。 淮大作为国内一级学府,专业特别卷。 舞蹈系作为本校的金牌专业之一,更是金汤匙中的金汤匙。 大一到大三,学生们专注基本功和理论学习,进入大四便会开启全校筛选,合格的人就能进入大四舞团,代表学校外出学习、交流、比赛。 每年,都有不少毕业生直接从大四舞团免试进入全球各国的顶级舞蹈团。 简而言之,大四舞团是所有在校生眼里的试金石。 别说登台,哪怕只是跟学姐学长们一起练习,对学弟学妹来说都是莫大的殊荣。 奚枂想脱颖而出、争取出国的交换资格,进大四舞团镀金就是个绝妙的机会。 只可惜,大四舞团审核向来严格,她再次被拒了。 刚退出邮箱,她微信来了条消息。 「那囡囡」:“看到邮件了?” 那囡囡本名那茹,是大四舞团的队长,一位性格开朗的学姐。 奚枂忙回复消息。 “看到了,好遗憾啊。” 那茹:“少恶心人了,下午四点来艺术楼302。” 奚枂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谁知动作太大,被折腾一夜的腰咔嗒一声,酸得她又跌落回床上。 奚枂嘶嘶吸气,双手飞快打字:“可是我收到的是被拒的邮件啊。” 那茹:“那是入团申请,肯定不会给大三机会啊。但是呢,私底下我可以给你留一个练习位。” 她发了个暗戳戳的表情:“没办法,你呢,可是有人罩着的!” 奚枂皱了皱眉。 想到前些天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议论,奚枂不确定地敲下一个名字:“是汪缙学长帮我了吗?” 那茹:“知道就好,准时过来,别迟到。” 奚枂下意识想说自己跟他没关系,但看到那茹头像上金光闪闪的舞团logo,到底忍住了。 她回了个好。 放弃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6心底燥意鼓动 吃过午饭,奚枂提前到了艺术楼。 这会儿教室还没人,她走到把杆前做拉伸准备。 刚站好位,汪缙捧着两杯果茶进来。 见奚枂看过来,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喝吗?你喜欢的海底椰椰,少冰,不加糖。” 奚枂脸上一虚,悻悻站好:“学长,你过来了啊。” 汪缙迎光看她。 奚枂纤细苗条,但并不干瘦。反而身材玲珑有致,线条几近完美。 她五官柔和而妩媚,肤色皙白。 站在窗前,被午后的阳光裹着,仿佛一幅天真烂漫的油画,是唇边香甜的奶油。 汪缙不知不觉看出了神,直到果茶杯壁有水滴到他脚面,才猛然回神。 喉结下意识滚了下,汪缙忽略胸口怦然的心跳,朝着她举了举杯子。 奚枂只能走过来打招呼。 汪缙高大帅气又温柔,据说从大一入学就稳坐淮大校草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因为学习古典钢琴的缘故,他通身都有一种古典优雅的气质。 即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西裤,也精致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顶配男主角。 学校不少人戏谑:看到他笑弯的眼睛,路过的母蚊子都得脸红。 奚枂接过他手里的果茶:“学长没练琴吗?” “我正在隔壁,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打个招呼。” 奚枂讷讷点头。 汪缙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她的杯沿:“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奚枂犹豫了下:“大四舞团的事是学长帮忙的吗?” 一时四目相对。 汪缙看着她,掌心不自觉出了一层热:“怎么这么问?” 他佯装出的坦然骗过了奚枂,让她忍不住愧疚。 奚枂知道汪缙对自己有好感。 若是平时,她必然会直接拒绝对方的示好,再老死不相往来。 可对方帮她争取了一个大四舞团的机会…… 奚枂舍不得。 面对汪缙时,奚枂有那么点理不直气不壮。 汪缙又碰了碰她的杯子:“怎么,不喜欢?” “喜欢,但是——” “你喜欢就够了,”汪缙端起奶茶喝了一大杯,用冰水冲刷他心底鼓动的躁意,“你喜欢最重要,其他的不必多提。” 犹豫片刻,奚枂点了点头:“谢谢学长。” 白皙的天鹅颈随着动作露了一节,汪缙下意识用手指摩挲杯壁,声音哑了几度: “要是真想谢我,就请我吃个饭吧。” 奚枂应下:“好!” 汪缙意味深长地笑:“我可记住了。” 奚枂可是全校出了名的难约,据说大学大一大二两年,全校能跟她一起吃饭的人不超过一个巴掌。 他目光太过直白,让奚枂又心虚了一阵:“应该的,毕竟学长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汪缙暗笑,正要说话。 “奚枂,你干嘛呢?” 门口传来一声阳光男音,两人朝着门口看去。 方莫扛着一桶水推门进来。 看见好友,奚枂惊讶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方莫扛着水桶,到角落的饮水机处换上:“刚找的兼职。” 方莫家条件不好,经常要做兼职补贴家用。 见两人熟稔的样子,汪缙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语气平和:“奚枂,这位是?” “他——” 方莫走过来,伸手搭在奚枂的肩膀上,笑着看汪缙:“你是汪缙学长吧?” 汪缙看向他搭在奚枂肩头的手:“对,你是?” “方莫,”方莫大咧咧笑,“是奚枂的男——” “男闺蜜!”奚枂突然抢白,“方莫是我的男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一边说着,奚枂背过一只手,掐了方莫腰侧一下。 方莫嘶了一声,反抓住她的手捏了下,龇牙笑:“……对,男、闺、蜜。” 奚枂瞪他一眼,示意他别多嘴。 两人亲昵的互动让汪缙不悦,他清了清嗓子:“奚枂,我有话想跟你说,我们到旁边去?” 奚枂正要应声,手机响起来。 她扫了眼屏幕,忙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喂?” “在哪儿?”男人懒散的声音透出来,听不出息怒。 奚枂往汪缙处看了眼,又离他远了几分:“在学校。” 汪缙看见奚枂躲闪的样子想跟上去,方莫却拦住他:“学长,人家女生打电话,咱们跟上去不合适。” 汪缙推开方莫的手,打量他:“你们真的只是朋友?” 方莫挑眉:“可以不只是朋友。” 汪缙目带警惕。 倒是方莫淡定得很:“学长喜欢奚枂?” 汪缙哼了声,不理他,看着不远处的奚枂。 奚枂小声打电话。 宗渡:“今天不是休息?” “是,不过学姐让我过来一趟,”奚枂补充道,“练舞。” “看来昨晚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宗渡冷笑道,“今天还有力气练舞。” 奚枂心底惴惴,不自觉撒娇道:“也,也不是,腿软腰酸得很。” 宗渡笑了声:“睡前不是让你——” “奚枂,是你家里人打电话吗?” 突然的男声闯入对话,宗渡一顿。 奚枂心底狂跳:“少爷,我真的在舞蹈教室!我——” “学姐?”宗渡低低笑了声。 奚枂下意识掐紧手机,额前有冷汗凝出:“是我隔壁琴房的学长,他过来串门闲聊。 少爷,我没有骗你我——” “闲聊?” 通信电波将人的声音锐化得格外冷厉,奚枂不自觉开始想象对方讥讽而厌恶的表情。 她深深吸了口气:“少爷,是真的——” 电话里响起机械的嘟嘟声。 宗渡最厌恶谎言。 昨夜的教训太过深刻,奚枂不想在短时间内接连挑衅这个喜怒不定的男人。 她忙回拨回去。 可刚按下号码,教室的门就被推开。 学姐们鱼贯而入,那茹拍手喊集合。 方莫走来,掐断电话:“先去集合。” “可是……” “事有轻重缓急,”方莫拍拍她的肩,“现在,练习最重要。” 这是奚枂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他看了眼汪缙,低头在奚枂耳边低语:“追求者?” 奚枂回过神,点头。 “需要帮忙吗?” 汪缙正因两人贴近而面色难看,方莫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时机正合适。” “先别,”奚枂咬咬唇,“后面可能还需要他帮忙。” 方莫诧异地看向奚枂,须臾,低笑了声:“奚枂,你好茶啊。” 奚枂红脸,瞪他。 方莫笑得更灿烂了:“嗯,还有点婊。” “喂!” “不过……我喜欢。”方莫拿过她手上的饮料,笑着把她往人群里推了推,“去忙正事,这里交给我。” 7骚的跟孔雀开屏似的 奚枂朝汪缙勾了下唇,就去那茹那边集合了。 方莫把奚枂的东西放在窗台上,察觉到有一抹滚烫的视线盯着自己。 扭头,就看见汪缙敌视的眼神。 他龇牙笑:“奚枂很漂亮,对吧?” 汪缙的目光满是憎恶,带着轻鄙地打量他。 方莫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即使穿着沾满灰尘的廉价运动服,也无法遮住他优越的身材比例。 洗到发白的T恤下,隐隐能看出他线条理想的肌肉轮廓,再配上英俊而不失活泼的脸…… 确实是个外形不错的男生。 但再看他脱胶的帆布鞋、满是褶皱的牛仔裤。 汪缙收回视线。 不配为敌。 见奚枂已经被分配了角色,汪缙没多留,跟那茹打了声招呼让她多关照奚枂,就回隔壁琴房了。 那茹撞了撞奚枂的肩膀:“体贴哦。” 奚枂尴尬笑笑。 方莫见没自己什么事,就拎着替换下来的空桶往外走。 路过隔壁琴房时,他向内看了眼。 汪缙正翻看琴谱,站在光里,纯洁得像不染尘埃的小王子。 “虚伪。”他低嗤一声。 ... 舞蹈教室内排练开始。 无论是功底还是经验,大四都比大三强了太多。 奚枂像块饥渴的海绵落入大海,疯狂吸收。 那茹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有些意外。 奚枂功底扎实、身材好、长相也佳,在大三属于SSS级别选手。但比起大四还是差了点。 那茹同意让她加入排练是看在汪缙的面子上,原想着让她跟着练习一段时间,至于上台就算了。 可现在真的练习下来,那茹发现奚枂是真的不错。 即使自己只是给她分配了一个镶边角色,她也能凭借扎实的功底成为整个舞台亮眼的存在。 宗渡和林妍妍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奚枂婀娜又妖娆的段落。 林妍妍双眼一亮,拉着宗渡就往窗口凑:“宗渡哥哥你快看,奚枂好漂亮啊!” 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嘴里是毫不吝啬地夸赞。 宗渡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低头看她,勾了勾笑:“比不上你。” 林妍妍脸上一烫,赶紧转身看向窗内:“油嘴滑舌。” 可身子还是情不自禁向他贴了贴。 宗渡略扫了眼室内,往旁边的音乐教室走去。 隔壁教室里,低沉的大提琴声阵阵悠扬。 一个身穿白衬衣黑西裤的男生独自坐着,正对着曲谱拉的投入。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恰好坐在光团中心,明媚、耀眼、纯洁。 宗渡打量了下。 这就是那位“隔壁学长”? 三万的S家限定款府绸衬衣,八万八的T家定制西裤,大师级的古董大提琴。 骚得跟开屏孔雀似的,却还装出一副清纯不做作的样子。 也就奚枂那个傻子会相信他在“闲聊”。 宗渡嗤笑了声。 舞蹈教室的训练告一段落,林妍妍见大家都休息去了,过来拉宗渡进去。 宗渡却没动。 “我去下洗手间,你自己进去吧。” 林妍妍只好自己进门。 她找到那茹,四下看了看:“奚枂呢?” 那茹擦了擦汗:“可能去洗手间了吧,找她有事?” “不,我找学姐你有事。”林妍妍递过一张名片,“我想邀请舞团到我家演出,请问学姐方便吗?” ... 宗渡出国前也是在淮大读的本科,对淮大的教学楼了如指掌。 见女生们都往楼下冲,他想了想,信步闲庭地转过弯,往楼上去了。 到了四层,宗渡来到洗手间门口,找了块“正在维修”的牌子挂上,推门而入。 ... 奚枂昨晚被折腾得够呛,早上起床时发现隐秘处几乎被磨掉了一层皮,又红又肿。 因为白天要出门,她只做了简单处理。 ——先在伤处抹药,又用隐形贴贴好。 ——确保走路时摩擦不到就行。 只是一场舞跳下来,汗一出,被包裹住的位置排汗不畅,已经开始滋滋啦啦地疼。 奚枂从包里拿出随身的小包,就往楼上洗手间去了。 艺术楼每层只有一个卫生间,一三五单层是男厕,二四六双层是女厕。 因为四层的洗手间经常停水,大家默认四楼洗手间是废弃的,基本不往这里来。 奚枂怕被发现,见大家都往二楼冲,就孤身到了四层。 隔间里。 她小心地撕开隐形贴边沿,就感觉有热汗流出来。等彻底撕开一看,果然看见一窝汗水。 她嘶嘶吸了口气,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红肿的伤处。 宗渡这个狗东西,疯起来什么都咬。 她用纸巾吸了吸汗水,用手扇风等待干爽。 一会儿若是没问题,她打算撒点爽身粉上去,再把隐私贴贴上。 虽然是治标不治本,好在聊胜于无。 刚擦了一半,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奚枂一皱眉。 有人来了? 奚枂也不出声,安静等对方离开。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人离开的声音。 反倒是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会吧? 难道也是来整理衣服的? 刚想到这里,隔壁的门传来嘭的一声。 踢门?! 对方踢开一扇门后没有停下,似乎正朝着这边走来? 奚枂心底梗了梗。 不会是维修工人吧? 她绷了绷唇线,赶紧整理衣服。 为了给伤处散热、处理私密,奚枂特意将上衣掀到了颈后,又将胸罩拉到锁骨上方,导致上身就那么大剌剌地敞着。 她赶紧去整理隐形贴,谁知道刚才撕开的时候太随意,导致两片粘到了一起。 此时她越是用力撕扯,它就粘得越紧。 “该死!”奚枂低骂一句,干脆将隐形贴往旁边一放,扯过胸罩就要扣上。 却没想到肩带和延长带也搅在一起,她往下一拉,不仅没扯开,搭扣反而钩在了T恤上。 越忙越乱,越乱越忙。 外面的脚步声不断靠近。 奚枂把心一横,拽开肩带系扣,打算重新穿上。同时双手护住胸口,张嘴喊道:“别踹了,有人!”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门恰好嘭的一声。 “啊!” 奚枂后退,一下跌坐在马桶盖上。 宗渡站在门口,透过摇摇欲坠的门看着她。 他挑了挑眉。 奚枂穿着一身水蓝色速干服,里面也是配套的打底。 此时,T恤被她高高掀起,胸罩系扣开了一个,剩下那根则要掉不掉地坠在手臂上。 8我的东西,我还不能看了? 奚枂回过神,脸上腾地烧起来,双手赶紧护住:“别看了!” 宗渡挑眉,反而走进去。 他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把人拉到怀里。 胸罩坠落的瞬间,她的皮肉也贴上了他的衬衣。 “少,少爷。”奚枂窘迫地推了推他,“别这样。” 宗渡的声音哑了一度:“臊什么,我的东西,我还不能看了?” 奈何他的手臂圈得她太紧。 她一动,他更用力,她就疼。 奚枂不知道宗渡这又要犯什么病,但知道此时不能硬碰硬,只能放松身体。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 宗渡冷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那双鹰眼里却含着浓浓的欲。 他的目光在她肩颈处流连,搭在她腰上的手指正缓缓地摩挲着。 他微微抬了抬腿,膝盖擦过她的腿心:“等我呢?” 奚枂抖了抖。 又……又要来? 承欢的无数日夜里,奚枂都在他的声音里攀上高峰。 两人熟悉到,只要他有一个字眼藏了绮念,她就能准确捕捉。 此时他声音里那丝丝缕缕喑哑的欲,已经跃然于前了。 奚枂抖着手推他,抗拒道:“少爷,这里是女厕,我是来整理衣服的。” 宗渡弯下腰,鼻息来到她的颈间。 宗渡也不做别的,只是用鼻尖蹭着她的颈侧、耳廓。 可那种若有似无的碰触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奚枂感觉腰上仿佛辟了条溪流,随着他的动作,所有气力都缓缓流走。 蜷了蜷手指,奚枂攀住他的肩头:“少爷,我还得回去练舞呢。”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些讨好。 宗渡勾勾嘴角,在她的耳垂上轻轻亲了一下。 奚枂双腿一软。 男人却没停。 从她的耳垂、脸颊、鼻尖,直到唇。 初时轻轻柔柔,后面越来越重。 男人的吻带着烟草味,霸道又野蛮。 他强势的样子让奚枂眼底发酸,胸口发疼。 昨夜的记忆历历在目,奚枂怕一发不可收拾,赶紧抬手去推他。 可谁知她刚推了一下,门外走廊就传来女生说话的声音。 真的有人过来了! 奚枂吓得闭合嘴巴,却不想牙齿一合反倒咬破了宗渡的舌头。 男人发出短促的声音,奚枂瞬间就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她吓得怔了怔,很快回神,更加用力地推搡男人。 然而宗渡却不肯放手,反而变本加厉。 奚枂手忙脚乱地去拽内衣、外套。 宗渡感觉到她的分心,双手猛地掐住她的腰侧,用力托起。 奚枂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高,接着双腿离地,背部抵在后面的墙壁上。 宗渡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奚枂几乎靠着肌肉记忆,下意识抬腿,圈住他的腰。 ——一如昨夜。 宗渡满意地笑了声。 奚枂脸上滚烫,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局促。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指,他以气音问她:“想不想要?” 奚枂红的脸上像是烧了火。 隔间的门被踹烂了,她几乎赤着上身。这男人不躲也就算了,他还打算玩花样吗?! 一会儿要是被人发现,她也别活了,淹死在马桶里算了! 宗渡凑上去,与她唇贴唇:“不想?” 他恶劣地看着她。 奚枂抖了抖。 宗渡知道自己昨夜多过分,猜到奚枂身上怕是被他弄出了伤,此时动作倒是轻柔不少。 可是越是轻柔细致的动作,反而越是让人方寸大乱。 奚枂很快便双眼湿润,手指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摆。 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宗渡低声道:“求我。” 奚枂死死咬着唇,不敢漏出一点声音。 宗渡挑挑眉,笑容越发邪恶。 门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已经走到大门口—— 奚枂下意识绷紧脚尖,有种随时就要克制不住的失控感。 奚枂一眨眼,眼泪掉下来:“求你。” 宗渡低笑一声,在外面开门的瞬间,长腿一迈。 奚枂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到了对面的隔间。 宗渡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隔间的门。 隔着门板的逼仄空间里,奚枂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挂在宗渡身上。 男人的手掌又大又稳,牢牢地托着她,绷起的肌肉充满力量。 宗渡低下头,亲吻她。 奚枂不再抗拒了,张开嘴唇,接受他的亲吻。 外面,女生们走了进来,站在洗手池前补妆。 “来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啊?好漂亮,不是咱们学校的吧?” “应该不是,没见过。” “不是,说是跟男朋友过来看舞蹈队练习的。” “男朋友?这妹妹看起来年纪还很小啊,已经有男朋友了?” 外面女生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入了两人的耳。 宗渡扶着奚枂的腰,向下一落。 奚枂咬住嘴唇,身子直抖。 “你们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 “谁?” “宗渡!” “哈?” “宗渡?咱们学校那位传奇学霸?16岁全科毕业,去英国留学直博?” “没错,就是他!人家可不仅是学霸,还是个帅哥呢!没看金融杂志上的专访吗?金龟婿!” “天,那个布娃娃似的林小姐,居然跟大学霸在一起了?” 奚枂用尽力气勾住男人的肩膀,将耳朵贴在他的颈侧,听着男人压抑低沉的喉音。 幸好洗手间里开着换风系统,巨大的运作声让他俩的声音不那么明显。 “有钱人只会跟有钱人在一起,你看见那个林小姐身上的衣服没?是我们普通人穿得起的吗?” “我呀,知道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男人,我呢,就想着睡一下!哈哈哈,睡一下,体会体会亿万富翁的床上功夫也好啊!” “亿万富翁一日游吗?哈哈哈哈哈” 听着外面的议论,奚枂紧张地咬着唇,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滚滚滑落。 男人顿住,修长的手指擦了擦她的眼角,低低道:“体会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奚枂整个人几乎都要痉挛,听到宗渡的话只能不断摇头。 那动作不知是希望他继续下去,还是希望他赶紧停止。 9他变得更性感了 宗渡看着她,眸色一点点变深。 “说起来,那个大三的是怎么回事?” “大三的?啊,你说那茹带来的那个学妹是吧?” “对啊,不是说了要拒绝大三的么,怎么她就过来了。” “啧,没看到隔壁是谁吗?” “隔壁?” “汪缙啊!” “哈?汪缙?和大三女生?” 掐着她的手突然用力,宗渡倏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舌。 奚枂像一叶小舟,除了随他起伏,再做不了别的了。 外面的人似乎说八卦上瘾,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宗渡突然停下动作。 奚枂命都没了半条,知道外面的人在讨论自己,但是似乎声音很远,她听都听不清。 宗渡抬手撩了下她的头发,气声问道:“隔壁学长?” 奚枂用额头轻轻撞他,求他赶紧结束这温柔的折磨。 宗渡眼底变冷。 “不会吧?汪缙会看上那种女生?” “她挺漂亮的啊,你没看么?前凸后翘,少有的好身材。” “呵呵,我们为了跳舞,一个个减肥减得跟麻秆似的,就怕肉多了上台不好看。结果你看看人家,练就一身好功夫,哪用得着上台?上床就够了!” 宗渡抬手掐了她一下,奚枂疼得腿抖。 宗渡勾了下嘴角,无声道:“手感确实好。” 奚枂摇摇头,眼泪被她甩得四处飞,有几滴落在宗渡的唇上。 “行了,别说了。汪缙学长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真的看中那种货色能耗到现在?别是有误会吧。” “误会?什么误会?他为了那个叫奚枂的给专业课老师送礼,总不是假的吧?” “哈?送礼?不会吧……” “你们不知道的多着呢,行了,快回去吧,一会儿晚了那茹又得骂人。” 女孩们嘀嘀咕咕离开,很快,洗手间安静下来。 宗渡不再克制。 奚枂哭得眼睛都肿了。 宗渡伏在她颈侧喘着粗气,两人的汗水混在一起,流在奚枂的锁骨处。 小窝积了一汪水。 奚枂缓过劲来,小声求他:“少爷,放下我好不好。” 宗渡松开了对她的禁锢。 奚枂勉强用酸软的双腿撑着站稳,脱下上衣擦拭身上的汗水。 幸亏今天穿的是速干衣,她也不怕衣服汗湿暴露什么。 擦完身上的汗水,奚枂又将衣服穿回去,抓了几张厕纸,小心地擦拭。 正动作着,宗渡突然搂住她的腰,借着她弯身的姿势转了半圈。 奚枂一手撑着水箱一手摁在马桶盖上,惊恐转身:“少爷?” 宗渡又冲了进来。 一改方才的温柔,所有的动作都带上了惩罚的意味。 “奚枂,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空陪你玩无聊把戏。” “给你的你拿着,不给你的也别惦记。奚枂,你知道我的底线!” 男人嗓音低沉喑哑,语气里带着重重的威胁。 奚枂几次都要背过气去,却只换来男人更加密集的火力。 久久。 结束后,宗渡推开奚枂,靠在隔板上低喘。 奚枂趴在马桶盖上,双腿抖得如风中落叶。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水箱站起来。一抬头,就见宗渡已经收拾妥当,打开门往外走。 “少——” 宗渡脚步一顿,回过头。 宗渡:“记得吃药。” 奚枂脑子一懵,仿佛被钉死在原地。 ... 宗渡回到舞蹈教室的时候,林妍妍正跟那茹聊得开心。 见他过来,林妍妍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宗渡哥哥,我跟那茹姐姐谈好了!” “嗯?” “你忘了?”林妍妍眨了眨眼,“我们今天过来是为了跟舞团谈合作的呀。我爸爸生日快到了,我要邀请他们去我家演出的。” 宗渡似是才想起来:“谈好了?” “嗯!”林妍妍看向那茹,“那茹姐姐答应了,不过具体细节还得再谈。” 说着她压低声音,悄悄问宗渡:“我想让奚枂也参加,可不可以啊?” 宗渡抬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目光温柔缱绻。 林妍妍看着他,脸上不自觉发烫。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宗渡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而且他的眼神充满了欲望,跟刚才相比仿佛变了个人。 更性感了。 只是看一眼,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宗渡对着林妍妍时脸上带着克制而浅淡的温柔,但看向那茹时,表情悉数化为冷冽。 “听说奚枂是走后门进来的?凭她的实力,怕是进不了大四舞团。” 奚枂忍着不适回到舞蹈教室,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 她目瞪口呆地看向宗渡。 小脸煞白煞白,目光中满是迟疑、惊惧、不敢置信。 林妍妍也很是意外。 那茹愣了愣,讷讷道:“也、也不算走后门吧。奚枂是大三表现最好的学生之一,跟我们一起练习,绰绰有余了。” 却也没提让她加入大四舞团跟着演出的事。 “是么,”宗渡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深邃鹰眸阴鸷了几分,“我还以为是哪位隔壁学长帮忙牵的线。” 那茹脸上一白。 林妍妍察觉到宗渡对奚枂的关注,心底一慌,下意识抓紧了宗渡的手指。 宗渡顺势与她五指交握,警告那茹:“请确保出演人员的水平。” 再看向林妍妍时,表情又恢复到柔和的样子:“谈完了,我们走吧。” 林妍妍顺从地点点头,跟着宗渡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看到奚枂也在,林妍妍歉意地朝她笑笑,并没说话。 倒是宗渡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错开了眼神。 动作快到,仿佛那一瞬的锐利是奚枂的错觉。 到了停车区,宗渡去给林妍妍开车门。 林妍妍站在原地不动。 宗渡看她:“怎么?” 林妍妍咬咬唇,目带疑念地看着他:“宗渡哥哥,你好像对奚枂很关注?” 10我从未隐藏过对你的好感 宗渡干脆靠在车上,笑噱地看着她:“吃醋了?” 林妍妍脸上一热,不吭声了。 宗渡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拽到面前,抬手拨了拨她胸口的长发:“她在酒店对你不敬。” 林妍妍歪歪头:“所以呢?” “帮你出气啊小朋友,”宗渡宠溺地拽拽她的头发,“上车,送你回家。” 林妍妍立刻笑着坐上副驾。 宗渡关上车门,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 一路上,林妍妍不时跟宗渡聊天。 “我刚才听他们聊天,才发现原来国内的大学这么轻松啊,”林妍妍拧了拧鼻子,“我天天忙着写论文,都没时间谈恋爱。” 宗渡挑眉:“你这是在暗示我耽误你学习了?” 林妍妍脸上红扑扑:“哪有,我们不一样嘛。” 宗渡笑了声。 “对了,我刚才听那茹队长说,隔壁有个校草学长,他好像今天要跟谁表白,还买了——啊!” 疾驰的车子突然急刹,林妍妍没系安全带,突然的冲力让她朝着前窗扑过去。 嘭的一声撞在车窗上,额头红了一片。 “宗渡哥哥,怎么了!” 林妍妍以为发生了事故,赶紧转身看向宗渡。 宗渡铁青着脸,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高高跳起。 似是在忍着极大的愤怒。 沉默几秒后,宗渡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突然想起有急事没处理。” “什么急事?”林妍妍第一次看到他近乎冷酷的表情,心底惴惴,“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宗渡含糊地应了声,打电话给助理。 “我有事要处理,一会儿让助理送你回家。” 林妍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不约好下午一起——” 宗渡的目光冷厉坚硬:“抱歉。” 可他的目光明明没有一丝歉意。 短短两个字,反而把林妍妍问询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这还不算,他直接打开车门:“助理十分钟左右会到。” 他居然连等都不想陪自己等。 林妍妍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赌气地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 本以为宗渡会安抚自己,却没想到她刚站稳,车门就嘭一声关上,接着扬长而去。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林妍妍狠狠攥紧包带。 ... 奚枂回到教室后,原本对她接纳良好的学姐们突然都变了。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奚枂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舞团自己是待不下去了。 她穿上外套拿好手机,跟那茹说了声抱歉就匆匆出了艺术楼。 一路步行到大门,奚枂到一家药店买药。 在店主异样的目光中买了事后药吃下去,正犹豫要不要回家,就收到了汪缙的短信。 汪缙:“那茹说你不加入舞团了?为什么?” 奚枂斟酌字句回道:“学长,我仔细想了下觉得还是不太好。 大三有不少人都发了申请,其他人都被拒了,只有我一个人入选,太显眼了。 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说不定连学长都要被牵连。” 第一次经营婊里婊气的人设,奚枂还有些不习惯。 信息发出去后,一直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奚枂想,是不是自己婊得太明显了? 汪缙也是费了大力气才帮自己争取到的机会,眼下又被自己这么稀里糊涂地放弃。 对方很快就打了电话过来。 奚枂赶紧接起:“学长。” 汪缙语气严肃:“奚枂,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说什么了?” “没有,”奚枂淡淡道,“学姐们都很好,是我自己觉得不合适。” 汪缙沉默几秒:“你不是很想加入大四的排练?” “是很想,”奚枂苦笑一声,“但,是我不自量力了。” 汪缙:“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出国申请恐怕就很难通过了。” 这下轮到奚枂不出声了。 “我在导员办公室看到过你的申请书,知道你被退回过好几次了。导员说,你被拒绝的原因用的都是‘资历不足’。 如果你能跟大四舞团一起排练演出,我觉得能很好地补上这块短板。” 汪缙就差把“我一直关注你”几个字脱口而出了,让奚枂想装糊涂都不行。 可汪缙却好像还嫌不够直白:“你有时间吗?” 奚枂感到尴尬:“学长,你……” 汪缙:“你去停车区A9等我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笃定的语气让奚枂有些不安:“学长,我——” “就这样,我马上过去。”说完汪缙就把电话挂了。 奚枂看着黑掉的屏幕咬了咬嘴唇。 绿茶婊的角色刚演了两个小时就要翻车了吗??? 想了想,奚枂给方莫打了电话。 “大小姐,刚刚才见过,你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 “别贫了,”奚枂叹了口气,“我觉得汪缙好像要跟我表白。” “啊?”方莫惊诧不已,“不是吧?” 奚枂摁了摁太阳穴:“我也没想到啊。” 奚枂长得好,气质也好。即使面无表情,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虽然她平时独来独往,但向她表白的人却络绎不绝。 从大一入学开始,奚枂每周收到的情书都要论斤秤。 为了不惹麻烦,奚枂找发小方莫帮忙。 每当有人对自己死缠烂打,就让方莫假装男友出面摆平。 刚才方莫看到汪缙就问奚枂要不要帮忙,她想着刚拿了对方的好处就不给人脸,不好。 可谁知道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方莫嘿嘿笑了一声:“玩砸了吧?我就知道你做不出那种招猫逗狗的事。 纯得跟只小猫似的,装什么绿茶婊。” “等着,马上到!” 挂了电话,奚枂就往停车区走去。 等了几分钟,方莫没到,汪缙却先到了。 奚枂朝着四周看了看,停车区空荡荡的,没有人,旁边有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 她的心提了提。 汪缙一脸严肃地走来,看了奚枂一眼,直奔后备箱。 奚枂看他在后面翻找着什么,心里更紧张了。 接着汪缙取了什么东西背在身后,关上后备箱,朝着她走过来。 走到奚枂面前,他伸出手,捧出一束玫瑰花。 奚枂下意识后退:“学长,这……” 看见她的动作,汪缙的心就死了一半。 他苦笑一声:“还不够明显吗?奚枂,我从未隐藏过对你的好感。” 奚枂无助地看向四周,希望方莫能从天而降。 汪缙咬咬牙,突然伸手去拉奚枂的手腕。 奚枂本能一躲,对方的手却转变方向,朝着她的腰揽了过去。 11从你进入宗家,就注定成为我的玩具 奚枂本能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汪缙的手被打得一歪,手背上立刻红肿成一片。 奚枂戒备地向后退,目光里带着警惕:“学长,抱歉。我练过防身术,本能就……” 这话听得汪缙心里更凉了。 下意识就对自己动手,是说她甚至不把自己当好人吗? 汪缙目光暗了暗,不甘心地再次上前。 奚枂退了两步,被他堵在一辆劳斯莱斯前。 “我是真的喜欢你,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 奚枂:“学长,我想专心学业,没有谈恋爱的计划。谢谢你的喜欢,但是真的很抱歉。” “奚枂,”汪缙抬手要摸奚枂的脸,“我们试试,怎么样?你放心,我——” 咔哒。 奚枂推人的手刚伸出去,就听到身后的车子传来开门声。 扭过头,就见宗渡从车上下来。 奚枂脑子里轰的一声。 怪不得刚才她看这辆劳斯莱斯如此眼熟。 宗渡一手搭在车顶,一手搭在车门上,目光轻讽地看着两人。 奚枂脸色惨白,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想解释又说不出话。 汪缙以为对方嫌他们碰了他的车,拉着奚枂往旁边走了两步,皱眉:“这位先生,如果你是因为我们碰了你的车而不高兴,我道歉。 现在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能麻烦你离开吗?” 宗渡不理他,反而看向奚枂:“有事处理?” 他轻慢地打量让汪缙不悦,面色不善地想要赶人,却被奚枂先甩开手。 奚枂:“我没事处理,现在就回家!” 汪缙一怔。 奚枂后退两步,直面汪缙:“学长,谢谢你的喜欢,但真的很抱歉!” 说完她自己打开副驾驶,上了劳斯莱斯。 宗渡点了根烟,睨笑着看向汪缙:“送给女孩的花?还不错,我可以帮你转交。” 汪缙像是失了神,宗渡一开口,他就下意识将花递了过去。 宗渡接过来,说了句“多谢”,也上了车。 汪缙失魂落魄地上了自己的车,驶离。 两人坐在车上,直到汪缙出了大门,宗渡都没发动车子。 车内的沉默震耳欲聋,奚枂心慌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林小姐她……” “先回去了,”宗渡点了根烟,“还是说说你的学长吧。”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吊死了。 奚枂下意识到:“只是一个学长而已。” “一个学长而已?”宗渡低笑,伸手从后座拿过那束红玫瑰,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送你玫瑰的普通学长?” 奚枂嗫喏:“我没想收,是你……”接的。 宗渡抽出一支,闻了闻。 馥郁的香气在车内格外强烈,这花,红得碍眼。 将剩下的花束扔到后面,宗渡把燃着的香烟摁进他抽出的那枝花里。 花蕊被烟烫出微弱的呲啦声,随着烧焦的奇怪味道,塞满整个车厢。 奚枂无措地看着他。 宗渡勾勾嘴角,单手攥住花头。 鲜红的花汁从他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奚枂水蓝色的裤子上。 奚枂心头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奚枂,我以为你懂我。” 宗渡松开手,被碾成一团的玫瑰吧嗒落下。 成了泥。 奚枂咬了咬嘴唇:“我真的跟他没有关系。” “没关系?”宗渡的手指上染着妖冶的红,指腹冰凉,捏住她的下巴,“他为了你,给老师送礼、打通关系,把你送进大四舞团学习。 为你的出国申请忙前忙后,体贴周到。 你却说,你跟他没关系?” 宗渡的声音又轻又飘,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让奚枂摸不准他的态度。 宗渡喃喃道:“奚枂,你还真是个白眼狼啊。” 奚枂脸色惨白,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汪缙为她做了很多,但她也确实不知情。 宗渡松开她,抽了张湿巾擦手:“奚枂,你知道我的脾气。惹怒了我,这学,你也没必要上了。” “不要!”奚枂脸上色如死灰,两手下意识去抓他的手臂。 “少爷,不要。我给你道歉,我给你跪下!求你,求你让我继续上学好不好?” 宗渡一推,把人推倒在座椅上。 他擦完手,将殷红的废纸一扔,目光冷冷地看向她,“我生气了。” 从最开始的电话,到洗手间里听到的流言,再到方才的表白。 每件事都狠狠地踩在宗渡的死穴上。 奚枂看着他,心一点点凉下来。 冗长的沉默之后。 宗渡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道:“昨晚,四楼博古架上少了一个唐朝仕女瓶。” 奚枂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宗渡打开平板,调出监控。 奚枂看过去。 视频里,庄怡小心翼翼地从博古架上取下花瓶,又换了一个红底芙蓉瓶上去。 监控是高清的,几乎将庄怡取花瓶时的小心翼翼,以及换取成功后的神采飞扬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 她脸上的薄汗、眼角的兴奋、唇角难以压制的弧度…… 奚枂像被人浇了冷水,又像被人打了耳光。 外面是炎炎烈日,她却如坠冰窟。耳朵里是尖锐的嗡鸣,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 眼泪大滴大滴往下砸,可她连哭都不敢出声。 宗渡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给她擦泪:“听说你爸又欠了两百多万的赌债,你说,如果你离开宗家,会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奚枂眼前一阵阵发黑。 宗渡表情柔和,声音里还带着些温柔。可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冰冷。 “奚枂,从你进入宗家,就注定成为我的玩具。我让你哭就哭,我让你笑就笑,懂吗?” 奚枂回答不了,也不需要回答。 从她十五岁被父亲带去赌场抵债、十八岁向宗渡借款五百万开始,她就知道,这辈子她都无法逃开这个男人。 宗渡看着奚枂有些呆滞的目光,低笑了声。 奚枂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能生出反抗的力量。 宗渡从第一次见她,就格外喜欢她的眼睛。 里面蓬勃的生命力,让被她注视着的宗渡有种从心底生出的喜悦。 那种在地狱里看见光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他愿意呵护她那份天真。 前提是,她是自己的。 12看,我对你很好 宗渡将座椅放倒,身体压上她:“乖女孩,放轻松。”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湿润的双眼。 温柔的语气和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他捧在心上的情人。 奚枂委屈地攀上他的肩,泪水失禁般地流。 宗渡的手轻松地拉下她的裤子,手指在她上腹刀口的位置轻轻摩挲。 奚枂抖了抖,克制不住地嘤咛一声。 他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脸:“吃药了?” 奚枂点点头。 宗渡笑:“嗯,那就不戴了。” 说完,拉起她一条腿。 奚枂顺从地放松身体,主动配合他褪下裤子。 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惹得她阵阵战栗。 被使用过度的身体早就无法承受他的雷霆,就在奚枂白着脸准备勉强自己时,宗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润滑剂。 见她惊讶,宗渡凑过去,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看,我对你很好。” 冰凉的黏稠被挤进去,奚枂手指蜷了蜷,眼角泛起委屈的粉色。 宗渡亲了亲,单手解开腰带。 正要动,两部手机同时振动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拿过手机。 奚枂见是方莫的电话,赶紧挂断,又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接着,她看向宗渡。 与她不同,宗渡接了起来。 奚枂心底一松,以为这次就作罢了。 可谁知宗渡根本不停。 他一手接起电话,一手托住她的腿,俯身—— 奚枂瞪大眼睛:“别——” 宗渡挑了挑眉,轻笑:“喂。” 奚枂立刻举起手,咬住了手指。 “宗渡哥哥,是我。”林妍妍怯生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嗯,我知道。” 奚枂连呼吸都不敢,牙齿咬紧关节,就怕漏出什么不该的声音。 宗渡缓缓动起来,气息还算平稳:“到家了?” “到了,”林妍妍叹了口气,“我哥还骂你呢,说你把我带出门,却不知道送回家。” 宗渡低低一笑,动作却越发的猛:“抱歉,临时有急事。” 奚枂眼前发黑,灭顶的节奏让她全身绷紧。 她的身体反应极大地愉悦了宗渡。 他停下动作,改为用手指拨弄她的唇,语气又哑又涩,“帮我跟你哥说声抱歉,告诉他我晚上过去请罪。顺便让他备好合同,今晚签字。” “知道啦,肯定忘不了你的生意,”林妍妍语气随意道,“我刚才想了想,那个隔壁学长要表白的对象,是不是奚枂呀?” 宗渡动作一顿:“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奚枂本能竖起耳朵。 “你刚才把我扔在路边,不会是回去找奚枂了吧?你怕她被人骗吗?还是……” 宗渡单手捞住奚枂,抱着她一转。 奚枂惊得“啊”了一声,改为趴在宗渡身上。体位突变,让她没能听清林妍妍刚才那句话。 她那声低喊声音不算小,电话那边自然也听见了。 林妍妍一顿,疑惑道:“宗渡哥哥,你身边有人?” “嗯。”宗渡的声音更低了几分。 林妍妍:“听上去像个女人?” “嗯。”宗渡并不否认。 林妍妍沉默。 宗渡抬手捏了捏奚枂的小腹,柔软又紧致的手感让他非常满意:“我还有事,先挂了。” 奚枂这才抽出手指,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扶着把手,小心道:“林小姐怀疑了。” 宗渡单手撑在脑后,看着她:“继续。” 奚枂咬咬唇,抓住前扶手调整姿势。 肢体碰撞的间隙,奚枂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更没看见停车区西北角的树丛后,有个身影来了又去。 待一场火热结束,奚枂趴在座椅上恢复体力,宗渡拿出备用的衣服换上。 因为姿势原因,这次他的衣服也难免狼狈。 ... 宗渡将奚枂放在离宗家最近的公交站。 他开车先走,她随后乘着公交回家。 庄怡见她一身疲惫,身上又是汗湿又是褶皱,以为是练舞太累了。 从厨房拿了些点心牛奶递给她,让奚枂先回房休息。 奚枂洗了个澡就躺下了,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起来。 “喂。” “枂枂啊,爸爸要出差,手上没钱了,你拿给我吧。” 奚枂瞬间睁开眼:“多少钱?” “先给我个几万块吧,我先把这周打发了。”奚阔山语气一顿,又试探问道,“枂枂啊,你手上有多少钱?” 奚枂在黑暗中闭了闭眼,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车上宗渡说过的话。 他又欠钱了。 他又来找自己了。 “这么多年,咱们家一直买不起房,让你跟你妈不得不住在宗家,爸爸心里也愧疚啊。”奚阔山叹了口气,“这不,我前段时间看中了一套房子。 要是能买下来,咱们一家三口就不用分居了!枂枂,爸爸也想跟你们母女俩团聚。 只要两百万就行,你有没有?或者,你能不能跟宗家少爷借一下?我们全家——” 奚枂平静打断他:“一,我没钱。二,买房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三,一万也没有,饿死你算了!” 奚阔山顿时气急败坏:“奚枂,老子是你爸!别废话,给我钱!” “没有!” 奚枂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 再醒来,外面天光大亮。 在床上抻了抻筋,奚枂拿过手机一看,才六点多。 楼上的主人房还安安静静,一楼走廊上却已经有走动的声音。 身上还有些不舒服,奚枂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忍着不适涂上。 宗渡做起来没轻没重,她经常受伤。 时间久了,一些小问题她自己就能处理了。 奚枂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庄怡正在厨房忙进忙出。 “妈,你怎么进厨房了?”奚枂拧着眉上前。 钢琴老师最爱护自己的手,在她印象中,庄怡很讨厌厨房。 庄怡勾了个甜到发腻的笑,举手投足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媚态:“先生回来了,说想喝我熬的汤。” 奚枂心底一顿。 仔细打量,就发现平日喜欢穿圆领旗袍的人,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高领的。 卓越的肩颈线条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在晨光中尽显妩媚。 像被浇饱了水的花。 庄怡见奚枂盯着自己,以为是哪里不妥当,赶紧查看身上,撩动盘发:“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奚枂的视线不自觉随着她的手来回,越过耳廓。配上庄怡低头的动作,白皙的颈侧便露出一枚红色痕迹来。 13钱是尊严钱是命 奚枂下意识移开目光,手指不自觉抠紧衣服边缝:“没有,你今天……很漂亮。” 庄怡笑着拍了她一下:“调皮,连妈妈都调侃。” 奚枂的声音发涩:“你最近……见他了吗?” 从十八岁出了那件事开始,奚枂就再也没叫过奚阔山爸爸。 非提他不可时,要么用“他”,要么直呼其名。 庄怡的笑容一滞,叹了口气:“前几天才见了一次,他……挺好的。” 奚枂想起四楼丢失的花瓶,又想起新欠的债务,胸口紧到发僵。 庄怡看向厨房:“汤快熬好了,等会儿我伺候先生太太先喝了,再留下一盅给少爷,你端上楼。” “不要!”奚枂快速回绝,“……等他下来吃也一样。” “少爷昨天忙到半夜,听说快天亮才睡的,早饭不下来吃了。我多留一碗,一会儿你端上去。” 奚枂不肯。 庄怡皱眉:“枂枂,我们是宗家的佣人,得尽本分。” 本分。 她们母女俩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本分。 奚枂沉默不答,庄怡当她默认了。 奚枂跟着庄怡简单吃过早餐,八点半多,楼上才陆陆续续有人起床。 ... 十点多,宗渡还没醒,手机振动起来。 他单手搭在额前,闭着眼摸过手机。 “喂。” “呵,还没醒?” 宗渡听着声音陌生,拧了拧眉,扫了眼屏幕。 林硕,林妍妍的大哥。 宗渡看在昨晚签约的合同的份上,单手撑着坐起来:“怎么。” “昨晚只顾着谈生意,忘了问你件事。” 宗渡点了免提,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衣柜前:“什么事。” “你家那个叫奚枂的……挺漂亮?” 拿衣服的动作一顿,宗渡声音冷了几度:“什么?” “总是听小妹说起奚枂奚枂的,”林硕声音轻佻,“小妹说她是你家佣人?长得不错,身材好,还会跳舞。” 宗渡目光沉了几分,开口时,嘴里确实与严肃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调笑:“怎么,好奇?” “好奇,我可太好奇了!”林硕嘿嘿笑了声,“怎么样,有时间……带出来玩玩?” 宗渡的脸色难看得可怕,可声音更显风流:“有什么不行的,下次喝酒的时候我带过去,随你玩。” 嘭! 宗渡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碰撞。 “谁!” 宗渡拧眉看向门口,才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 他走过去向外看了看,没人。 林硕:“怎么?” “没事,”宗渡将门关上,继续换衣服,“我还有事,先不聊了。” ... 奚枂端着汤盅回到厨房。 庄怡诧异地看着她:“不是让你给少爷送过去?” 奚枂回过神:“啊,他、他说不喝。” 庄怡叹了口气:“那你喝了吧,都是好东西,很滋补的。” 奚枂拿过勺子,食不知味地将一罐汤喝下去。 喝完,她借口学校有急事,拎包出了门。 ... 奚枂到vee吧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舞池里没什么人。 去领班那里签了到,再去更衣室换上紧身皮衣,戴上蝴蝶面具。 出来的时候遇到崔甜甜,对方贼兮兮地笑,递了一根黑色皮鞭过来,“喏,今天的新道具。” 崔甜甜是她的学妹,是大二的级花。她一年前来Vee兼职,跟奚枂成了兼职搭子。 奚枂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头皮发麻:“好好的怎么……” “听说今天来了个重要客人,口味有点独特。”崔甜甜拍了拍她的肩膀,眉飞色舞的,“给小费很大方哦。” 奚枂不是很想接。 崔甜甜看周围没人,拉着她又回到更衣室,低声劝她:“行了我的奚枂姐,又不是让你干什么,不就是跳个舞么。 你就想,这是为出国攒生活费,是为了梦想卧薪尝胆!” 奚枂心里发苦:“可是……” “没有可是!”崔甜甜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姐妹,赚钱,不丢人!” 奚枂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最后叹了口气:“我试试吧。” 崔甜甜这才去换衣服。 奚枂见还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就到里面的休息室待着。 奚枂从大一开始在这里兼职。 那时候,奚阔山因为欠了高额赌债被人剁了两根手指,她和母亲被人抓住,对方声称要钱债肉偿。 多方求救无果。 最终,奚枂跑去求宗渡,以被锁在床上三天三夜、签下五年的情人合约作为代价,换来五百万现金填上窟窿。 从那时起,奚枂就知道钱最重要。 钱是尊严,钱是命。 大一寒假,奚枂谎称在便利店兼职,利用午休的时间跑来酒吧跳艳舞。 她梦想着攒钱买套房子,带着妈妈从宗家搬出来。 到时她五年期满,宗渡也对她应该厌倦了,她可以跟妈妈就可以过上平凡简单的生活。 可她忘了自己有个贪婪的父亲。 打工三年,每当她攒下一点钱,都会被奚阔山以各种理由骗走、抢走。 现在,宗渡又断了她公费出国的路。 不过,奚枂不打算放弃。 无法公费出国,她就自己赚,自己走! 哪怕脱一层皮,她也要离开这操蛋的宗家。 ... Vee吧是淮城有名的艳舞吧,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演出。 高峰时段还是在晚上,白天要冷清一些,相对来说时薪也更低。 奚枂不想惹麻烦,只签了午休后两小时的演出合约。 虽然赚得少,但麻烦也少。 到了演出时间,奚枂走到舞池中央的钢管处。随着曼妙的音乐响起,天花板上的射灯从刺目的绿色变为暧昧的粉。 空气中有甜甜的味道扩散,勾动人心底蠢蠢欲动的俗念。 奚枂随着节拍扭了几下,黑色皮鞭抽在地板上传来啪啪的声响。 她单手握着钢管,动作随着音乐渐入高潮。 台下突然传来骚动,有几人走到台前的VIP位置坐下。 按照规矩,奚枂要走到舞台边,做一个勾臀的动作向VIP客户致敬。 奚枂走过去,却不想撞上一道灼灼视线。 等她想看清时,却又看不见了。 是谁? 奚枂皱了下眉。 14女儿不能让他白睡! 宗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要吃午饭,一到餐厅就见宗太太面色难看地坐在一桌饭菜前。 拉开椅子坐下:“怎么。” 宗太太皱着眉:“还能怎么,还不是你爸。昨天半夜才回来,早上连饭都不吃又走了。” 宗钰海从几年前开始就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一趟就像打卡,在卧室睡一觉,醒来又离开了。 宗太太对此很不满。 宗渡勾了勾嘴角,眼底有几分讥讽:“嗯,忙。” 宗太太不悦:“年轻时候忙事业,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拼命做什么。家里不是有你么,他也不知道多陪陪我。” 宗渡没接话。 宗太太叹了口气:“你跟妍妍进度怎么样?” 宗渡唔了声:“还可以。” 宗太太眼前一亮:“还可以?那我可以跟林家深入聊聊了?” “不急,”宗渡吃了口牛排,“多挑一挑。” 宗太太点点头:“对,对!林家还是门第不够高,我盘算盘算,看看还有谁家女儿能配你。” 宗渡淡淡应了声,眉眼间却没有一丝在意。 吃过饭宗渡又回了楼上。 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宗渡扫了一眼,装进文件袋,拿着出了门。 选了辆不起眼的辉腾,宗渡驱车前往老城区。 ... Vee。 原本该跳一个小时的舞,因为奚枂不小心漏了一段,提前十分钟结束了。 奚枂回到更衣室,一开门,就听见手机响个不停。 她赶紧过去打开柜子。 电话那边传来宗渡助理卢让的声音,“奚小姐,如果有时间请来一趟宗氏。” 奚枂愣了下:“宗氏?” 她跟了宗渡三年,从没踏足过宗氏。 卢让应了声:“公司这边出了点事……与你有关,希望你过来处理一下。” 卢让是宗渡的特助,也是商场上有名的笑面虎,是宗渡的左膀右臂。 他的话,奚枂不敢轻视。 奚枂匆忙卸妆,拿着书包就冲了出去。 到宗氏的时候正是午歇结束,大厦门口人来人往。 在门口右侧的草坪处,几个身穿黑衣的保安围成圈正禁锢着什么人。对方不断推搡,高声骂着什么,却无法突破。 奚枂眼皮一跳,拿出手机给卢让打电话。 卢让很快下来。 对方一身精英装,裹着满满的昂贵冷香走来:“奚小姐。” 奚枂:“您叫我过来是……” 卢让顿了下:“请跟我来。” 说着,就带着奚枂往草坪处走。 随着走近,她逐渐能听到被禁锢的人的声音。 “你们快放了我!我女儿是宗渡的女朋友!” “我告诉你们,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丢饭碗!我可是宗家的亲家,你们敢碰我一个手指头试试!” “妈的,睡了老子女儿三年,他想一个子儿都不掏?真以为我好欺负啊!” “敢不给钱,我就出去嚷嚷,让全淮城都知道他宗渡是什么人,他宗家是什么德行!” 奚枂的脸一瞬惨白,所有的强作镇定都挥发殆尽,只剩下满满的愤怒、屈辱。 卢让捏了捏眉心:“奚小姐,你的父亲已经在这里闹了一个小时了。” 奚枂抠着手指,前所未有的羞耻让她生出想逃跑的冲动。 卢让:“你与总裁的私事我不会过多评价,但如果任由你父亲这么闹下去,对公司正常经营造成影响,就别怪我采取手段了。” 奚枂像被人甩了一耳光,又倒了一桶冰水。 在五月烈日朗朗的中午,脸上火辣辣的,心却冷得像下了十八层地狱。 奚枂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保安看见卢让过来,自动让出半人的位置,露出里面撒泼打滚的奚阔山。 印象中高大挺拔的父亲形象彻底消失,看着眼前衣着脏乱、身形佝偻、目光浑浊的中年男人,奚枂闭了闭眼:“你到底想要什么?” 奚阔山没想到奚枂会出现,僵了半秒。 但随即想到今天的目的,他破罐子破摔道:“老子要钱!再不给钱,老子的手就保不住了!” 奚枂看向他断了两指的左手:“我没钱。” “你没有,宗渡有。”奚阔山哼了一声,“老子的女儿不能让他白睡,三年啊,我要他三百万不过分吧!” 奚枂前所未有的难堪:“把我跟妈逼出宗家对你有什么好处?没她给你偷古董,你连高利贷利息都还不起!” 奚阔山从地上站起来,抬手啪地给了奚枂一个耳光:“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奚枂被打得头一歪,嘴角很快就有血流下来。 她抬手擦了擦,看着指腹上的血红,巨大的无力感让她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劝你老实点,有钱我妈会给你,没钱你也别乱咬。 真惹到不该惹的人,我跟妈救不了你,只能给你陪葬!” 奚枂抬起头,闭了闭眼:“卢助理,方便的话,请报警吧。” “你!”奚阔山瞳孔一缩。 见卢让真的拿出手机要拨电话,恶狠狠地扔下句“走着瞧”,溜了。 奚枂转过身,朝着卢让鞠了个躬:“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能别告诉宗渡吗?” 卢让一脸为难。 奚枂咬咬牙:“至少……晚一点告诉他。” 卢让叹了口气:“我尽量。” ... 因为奚阔山闹事,奚枂下午没有心情自习,直接回了家。 暮色四合。 宗渡开车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那道白色身影。 奚枂安安静静坐在庄怡身边插花,两人正说着什么。 她的侧脸白到发光,但另外一侧的脸藏在暗影里,看不真切。 但宗渡能察觉到,她嘴角似乎青了。 他不记得自己弄伤过那个地方。 奚枂刚跟庄怡讨论完一首古曲的翻唱,手机震了下。 她打开短信。 “上来。” 奚枂忙锁上屏幕。 庄怡看她:“怎么了?” “没事,”奚枂摇摇头,“我回房间一趟,班长发来一条在线学习视频。” “去吧去吧,”庄怡催她回房间,“我自己来就行。” 奚枂穿过客厅回了房间。 趁着外面没人走动的时刻,又沿着外面的扶梯上了二楼。 一进门,宗渡就把人揽进怀里。 15奚枂,你总是学不乖 男人急切的吻伴随着脱衣服的动作,让刚进门的奚枂又慌又羞。 她慢半拍的软下身子,配合着对方的动作向他靠了靠。 就在衣襟大敞,浑身赤果的时候,宗渡却突然停下了。 奚枂不解地睁开眼,见宗渡依旧衣着整齐,眉眼清醒地看着她。 只有她赤条着身体站在窗边,整个人被春潮笼罩。 奚枂下意识抬起双臂抱住前胸,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目光湿润,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宗渡扫了奚枂一圈,目光暗了暗。 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白皙莹润的皮肤一如既往的柔嫩,密密麻麻分布着他留下的痕迹。 如同昨天一样。 但他从未动过她的脸。 巴掌大的脸上,左脸明显肿了些,嘴角还带着青紫。 “有人打你了?” 奚枂一愣。 他叫自己上来不是为了做那种事,是为了检查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而且听他的语气,卢让确实没告诉他奚阔山去宗氏的事。 奚枂躲开他的目光:“没有,不小心撞的。” “撞的?”宗渡走过去,抬手摸向她的侧脸,“哪儿撞的?” 奚枂心里有点慌,赶紧低下头不让他看伤口。 她略显着急的动作,让长发陡然晃了晃。 一股淡而隐秘的香气飘出来。 宗渡离着她近,一下闻到了。 鹰眸一暗。 他的手下滑,来到她的腰间,描摹腰线:“中午去哪儿了?” 奚枂想到奚阔山的闹事,又想起Vee的兼职,越发心虚:“去学校练舞了。” 宗渡手向下,奚枂短促地啊了声。 他粗鲁地搅了下:“学校,练舞? 淮大什么时候这么有钱,能把‘尼罗河玫瑰’当香薰用了?” 奚枂僵在原地。 尼罗河玫瑰,是Vee会所专供。 每次跳舞时如果来了重要客人,店里就会把香水当做香氛用,从天花板上喷洒而下。 中午跳舞时那甜甜的味道,正是尼罗河玫瑰。 男人见她不回话,手指越发肆意。 奚枂双腿一软,跌倒在他怀里。 绝对,绝对不能让宗渡知道。 奚枂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奚枂,”宗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你总是学不乖。” 他的脸冷静得像是午夜清冷的佛子,可手指却肆意搅动她最隐秘的湖泊。 奚枂想,再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了。 奚枂暗暗咬着舌尖,用湿润的眼睛看他,尽量真诚:“少爷,这是……从学妹身上沾到的。” “学妹?”宗渡的手指更凶了,“刚送走个学长,又来了个学妹?” 奚枂被他搅得神志不清,一时没听懂“送走”是什么意思。 她嘶嘶吸了口气,手指紧紧抠着他的手臂,“是学妹,她叫崔甜甜,是……啊,是,大二,民族舞的。” 宗渡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奚枂被他激出眼泪,银贝般的牙齿将粉色的唇几乎咬成透明的白。 她几乎被宗渡抽去了所有力气,抱着他的双臂勉强站着。 就在奚枂以为自己露馅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亲了下她的嘴角。 手指也稍稍缓了缓,直到停下。 他抽出手指,轻抚她的脸:“既然是学妹,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奚枂只能点头。 宗渡单手穿过她的膝窝,把人抱到窗台。 奚枂吓得搂紧他的脖子:“少爷!” 宗渡把人转了一圈,让她趴在玻璃上。 夜色中,整个院子都落入她眼中。 胸口紧贴着窗户,她能感觉到神经末梢处的坚硬与冰冷。 她站在高处,若此时有人路过抬头,便能将她一览无余! “少爷,不要!” 宗渡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抬起她的左腿,压了上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笑,如恶魔低语:“这是惩罚。” 他不再多言,狠狠地压在她身上。 “啊——” ... 这次出差回来,宗渡的需求突然大了起来。 奚枂有些吃不消,却又拒绝不得。 等宗渡尽兴停下,奚枂已经连动手指都费劲。 半梦半醒间,床晃了一下。 奚枂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宗渡赤着身子下床,走到桌前喝了杯水。 似乎,还吃了什么药。 银白月光将他勾勒得如同圣洁的精灵,谁能想到他夜夜对他做那样破戒的恶事。 奚枂再也扛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 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在二楼睡了一夜。 宗渡还在旁边睡着,她赶紧套上衣服,蹑手蹑脚下了楼。 回到房间,奚枂赶紧洗漱。 确定身上没有惹人遐想的痕迹后,她才穿了条长裙,出了卧室。 穿过走廊来到客厅,正要往厨房走,就见宗渡坐在沙发上,朝她瞥了一眼。 奚枂脚步一顿:“少爷,早。” 宗渡继续看报纸。 庄怡给奚枂使了个眼色,奚枂快步进了厨房。 “少爷刚才说要去淮大一趟,正好可以捎你去学校。” 奚枂心底咯噔一声。 去淮大? 他不会真的要见崔甜甜吧? 昨夜时间太晚,奚枂还没来得及跟崔甜甜通气。 奚枂神色慌张:“他去淮大做什么?” 庄怡纳闷地看了奚枂一眼,接着继续装早餐,“主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 盛好早餐,她将餐盘往奚枂手上一递:“去,给少爷端过去。” 奚枂只能硬着头皮端进餐厅。 吃过早饭,宗渡果然提出要跟奚枂一起去学校。 奚枂只能答应,忐忑地上了车。 宗渡发动车子,载着奚枂出了门。 车子从山上出发,直到驶入山下主道,宗渡都没有说话。 奚枂偷偷看他几次,捏着手机,不敢发消息。 心里暗暗祈祷崔甜甜机灵些,待会儿见招拆招别穿帮。 到了学校,宗渡没立刻下车,转过身看着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奚枂心一提,僵笑着:“什么?” “希望你跟你的小学妹串好供了,”宗渡挑眉,“不然……” 奚枂抓住他的手:“少爷,我没撒谎。” 宗渡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开口:“你最好是。” 两人下了车,奚枂带着宗渡往艺术楼走。 奚枂走在前面,宗渡跟在后面。 出了停车场,右拐直行五百米就到了。 奚枂一直闷声往前走,到了岔路口突然听着脚步声不太对,回身一看,发现宗渡往左边转了。 她拧了拧眉,看着宗渡进了行政楼。 校长点头哈腰地出来迎他。 嗯? 他不是来见崔甜甜的吗? 16你这本钱跳不了芭蕾 宗渡刚到行政楼,等候已久的校长立刻过来迎接。 “宗渡先生,这边请。” 进了办公室,秘书屏退其他人。 校长恭敬地给宗渡递茶:“宗渡先生,您让我查的事我都查清楚了。” 宗渡接了茶,看向他。 “名单上的人表现一切正常,并没查到您说的事。” 说起这个,校长也是一脸疑惑。 昨晚宗渡给他的私人邮箱发了封邮件,让他调查全校导员近三年的出入境记录,尤其是单独带在校生出入境的。 宗渡蹙了蹙眉,黑眸幽暗几分:“还挺谨慎。” 校长一愣:“什么?” 宗渡将文件收起来,吩咐道:“接下来这段时间……” ... 奚枂打听到崔甜甜在艺术楼四楼练舞,就直接过去找人。 一路冲到舞蹈教室门口,手刚摸到把手,就听到里面传出男女暧昧的声响。 奚枂吓了一跳,被烫到似的收回手,后退半步。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奚枂蹙眉,犹豫之后拿出手机给崔甜甜打了过去。 电话刚拨通,教室内就响起一串铃音。 “草!”里面有男人暴怒的声音,“草个人都不爽,崔甜甜,你特么不会关机啊?老子可是买了你一个钟!” 奚枂慌忙掐断电话,转身跑下了楼。 心脏怦怦直跳,奚枂跑得马不停蹄。 直到在一楼找了个空教室钻进去,她都没彻底静下来。 奚枂知道崔甜甜缺钱,但没想到她能缺到这个份上。 正出神,门口响起推门声。 奚枂扭头看过去,见大一形体老师梅丽推门而入。 她赶紧站起来:“老师?” “还真是你啊,”梅丽笑着走进来,“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 “想动作呢,”奚枂柔柔一笑,“马上就开始练习。”说完就站起身走到把杆前压腿。 梅丽笑笑,眼神不加掩饰地在奚枂身上打量。 看着看着,她眼尾一跳。 奚枂本来就……这么漂亮吗? 印象中纤细寡淡的女孩,此时正散发着成熟蜜桃般的诱惑。 声姿高畅,眉目疏朗。四肢纤细修长,身上凹凸有致。 梅丽克制不住地勾起了嘴角,上前伸手捏了下奚枂的屁股。 奚枂低低啊了声,诧异地看她:“梅老师?” “怎么,”梅丽的目光停在她胸口,“不让看啊?” 奚枂脸上一红,下意识想含胸,却被梅丽拍了下后背。 “站直。” 奚枂挺胸。 梅丽:“你这胸……有C吧?” 奚枂脸上热了热:“梅老师……” “害羞什么,”梅丽一脸嗔怪的表情,“咱们跳舞的不就得关注身体数据?别忘了,我可是形体老师。” 奚枂抿抿唇,弱弱道:“……满杯。” 快D了。 梅丽更满意了:“你骨架小,长点肉也不显胖。” “交过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有些越界了,奚枂不想回答。 “梅老师?” 听到声音,两人朝门口看去。 方莫放下肩上的水桶,撩起衬衣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么巧,你们都在啊?” 青春洋溢的男大露出饱满而紧致的腹肌,轻而易举地勾走梅丽的目光。 她巧笑地走过去,伸手拍了下方莫的胸肌:“方莫?身材不错啊,学什么体育,不然转专业啊?” 方莫憨笑着抓抓头发:“还是算了吧,我笨手笨脚的。” 梅丽笑了声,视线滑到他的腰下,见他裤子拉链处饱满鼓胀,挑眉:“你这本钱,确实跳不了芭蕾。” 方莫夹了夹腿,不好意思极了:“梅老师……” “好了好了,你们忙自己的,我也该准备准备上课了。” 梅丽见好就收,没再让两个学生尴尬,推门离开了。 她一走,奚枂将腿从把杆上拿下来,“你——” “嘘。”方莫早就收起憨傻的表情,警惕地看向一侧窗口。 确定梅丽离开了,这才走到窗边拉下百叶窗。 奚枂:“你干吗啊?” 方莫又等了几秒,这才走到奚枂面前,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傻子。” “嗯?” 方莫轻笑了声,不想说那些让人烦心的事:“没什么。” “前天你叫我去停车场帮你对付汪缙,结果我去的时候你们都走了。后面我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搞什么啊?” 奚枂一拍额头:“忘了!” 前天在车上被宗渡折腾得灵魂出窍,晚上回家也没闲着。 昨天又被Vee和奚阔山的事搞得头昏脑涨,倒是忘了给方莫交代一下。 想起停车场的荒唐,奚枂不自在地看向方莫:“前天你没看见什么吧?” 方莫呲呲牙:“怎么,你小子也叛变革命了?” 奚枂抬腿踢了他一下:“去你的!” 方莫敲了她脑袋一下:“没大没小!” 被方莫一闹,奚枂放下崔甜甜的事,安心在教室练了一下午。 六点多从艺术楼出来,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奚枂冒雨跑出学校,钻上公交。 刚过五一,现在温度还不算高,但公交上已经开了空调。 奚枂跳完舞一身热汗,又被冷雨一浇,再吹冷风,不一会儿就冷到打战。 奚枂觉得自己应该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下车后,头重脚轻地走到宗家大门,远远就看见庄怡站在雨里。 奚枂忙跑过去:“妈?” 声音里带着浓浓鼻音。 庄怡抬起头。 糟乱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搭在脸颊两侧,双眼肿成核桃,脸上还有高高跳起的巴掌印。 看见奚枂,她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枂枂……” 17贱命一条,有什么受不得! 奚枂心头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庄怡满脸故作坚强:“没事,我没事。” 可她越是这样,奚枂越担心。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奚枂这才看见她耳后有几道鲜红抓痕。 那些痕迹又红又肿,从耳后蔓延至领子里。 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 人不知站在雨里多久,鞋子上满是泥污,头发蓬乱,衣服也被拽变了形。 手冷得厉害,奚枂捧着,感觉像是捧着冰。 奚枂想到她脖子上那枚红痕:“你……惹到太太了?” 难道被太太发现了? 庄怡连连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陪着太太说话,谁知道二小姐突然出来打我。” 看着庄怡无辜委屈的神情,奚枂心底涌出许多猜想。 “你跟我说下发生了什么,”奚枂看着庄怡的眼睛,“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庄怡也习惯了依赖女儿。听到女儿这么问,立刻开口说了起来。 午饭后,二小姐宗芙从国外度假回来,给宗太太带了不少礼物。 母女俩下午一直在拆礼物,不知聊到什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预约的美甲师刚好到了,庄怡引着对方进门去给主子服务。谁知刚开口还没说几个字,就挨了一巴掌。 “太太没动手,是二小姐,”庄怡眼泪滴在奚枂的手背上,“枂枂,是不是二小姐误会什么了?她好好的怎么就对我动手了呢?” 是宗芙动的手? 奚枂一时间也拿不准。 “妈,你在这等我。”奚枂深吸一口气,走进门。 室内温热的空气让浑身冰冷的奚枂打了个寒噤,过分馥郁的香气让人头昏脑胀。 湿透的运动鞋踩在地毯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宗太太正跟宗芙坐在沙发上,美甲师坐在地上给她们做指甲。 见她莽莽撞撞地冲进来,门口的佣人还拦了下。 奚枂推开对方的手,走过来。 她把声音放缓,不敢露出一丝质问、委屈的意思:“太太,我妈妈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冷。如果有误会,能不能——” 宗太太冷冷瞥了她一眼,直接打断:“跪下!” 奚枂脸上一凝,下一秒便咬牙跪在地板上。 宗太太起身走到她面前:“受不得冷?她一条贱命,什么东西受不得!” 宗太太说着抬起脚,朝着奚枂胸口就是一脚。 奚枂疼得呜咽一声,晃倒在地。 “看,贱人生的也是贱人,你这不是受得好好的么!”宗太太冷笑。 奚枂疼得眼泪都冲出来,左胸先是疼痛,继而胀痛,几十秒后逐渐变得僵硬。 胸下肋骨像断了似的,隐隐有脏腑刺痛在绵延。 奚枂缓了缓,等眼前的漆黑散去,她强撑着胳膊跪直身子,压下口腔里的血腥味道:“太太,我妈她身体不好,能不能——” “行了,”宗芙也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知道你妈做了什么么,就敢来这儿嚷嚷。” 奚枂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鼻尖有隐隐的血腥味道,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 “二小姐,请——” 宗芙抓住奚枂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另一手狠狠甩了个巴掌下来。 奚枂被打得眼冒金星,左脸迅速肿了起来。 宗芙根本不给奚枂开口的机会,抬手又是几个巴掌。 奚枂身子软倒在一侧,眼前像是开了0.5倍速,耳朵里全是嗡鸣。 “求您放我妈进来,她——”奚枂坚持道。 宗芙见她还惦记着庄怡,冷笑一声,抬头看向管家:“出去。” 管家看着地上的奚枂,担忧道:“二小姐,她好像病了。要是闹出事来——”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宗渡摘下钻戒,反着戴在手指上,冷眯着眼,“不如,你来替我打?” 管家不敢多言,赶紧驱散佣人,甚至将大门关上。 奚枂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鼻子嘴巴里全是血腥味。 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宗芙再次抓住她的头发。 “骚货!” “啪——” “贱人!” “啪——” “不就是仗着一张脸么?我今天就把你这张脸撕烂了,我看你怎么勾引男人!” “啪——” 宗芙每说一句话就甩来一个耳光,奚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被钻石一遍遍划过。 那可是最坚硬的金刚石。 奚枂抬手去挡,钻石就划她的手臂、手掌,颈侧。 后来宗芙干脆抓着她的头发,拖着她来到沙发旁,摁着她的脑袋就要往茶几尖角上撞! 奚枂不知她的愤怒从何而来,只能凭着最后的理智双手护住头,全身尽力蜷缩。 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口响起脚步声。 “怎么这么热闹。”男人轻笑着进来。 宗芙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宗渡站在门口,眉眼浅笑。 宗芙站直身子,等气息稍稳,这才笑着看向门口:“哥,你回来了啊。” 宗渡看了一眼奚枂。 她几乎是倒在血泊里。 衣服上洒满血迹,长卷发被扯得七零八落,铺在地毯上。 巴掌大的小脸煞白如雪,像个破碎的娃娃。 宗渡看向宗芙,幽黑的眼底一片冰冷:“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宗芙瘪瘪嘴:“妈最喜欢的花瓶不见了,查到庄怡头上,她却说前几天不小心打碎了。我就让她在门口站一会儿,谁知道奚枂一进门就对妈大呼小叫。” 宗渡笑笑,眼底一片冰冷:“是该罚。” 18你是他避不开的劫啊 宗芙气顺了,得意道:“是吧。” 宗渡的目光落在奚枂身下大片的红色上。 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撒着星星点点的血红,格外刺目。 他冷冷道:“可你弄脏了我的地毯。” 宗芙低头,果然看见白色羊绒地毯上被染上了大片的血迹。 她拧了拧眉,看向晕伏在地上的奚枂:“奚枂也太不懂事了,这地毯是哥哥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好贵呢。” 宗太太从宗渡进门就没说话,此时才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叫来管家。 “把人带下去,地毯送洗,看看能不能清理出来。” 管家赶紧上前应声,又迟疑地看向宗渡:“要……把奚枂送到医院么?” “不用。”宗渡抬手整理了下袖扣,“做错事就该罚。” 奚枂彻底失去意识前,听到宗渡这么说。 ... 半夜,雨越下越大。 伴随着震天的雷鸣,淮城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奚枂趴在床上,身体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又热得厉害。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个梦。 梦里,宗渡带着林妍妍从外面回来,路过客厅时见到跪在地上的她。 屋内不知为何格外冷,冻得她骨头都疼了。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能听到空调嗡嗡的声音。 宗渡牵着林妍妍的手走到她身边。 林妍妍停下看着她:“宗渡哥哥,奚枂跪在地上呢,你不帮她吗?” 宗渡皱了皱眉,厌恶道:“她弄脏了我的地毯。” 奚枂心底一疼,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身体里流出来,果然弄脏了地毯。 林妍妍一脸嘲讽:“宗渡哥哥,要不要送她去医院?” 宗渡抓着林妍妍的手亲了亲:“做错事就该受惩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屑的笑,和厌恶的冷。 随着他话音落下,原本空荡荡的客厅突然站满了人。 宗太太、宗芙、宗渡、林妍妍、汪缙,还有看不清面容的佣人、同学。 他们目带恶意地对着奚枂指指点点,肆意大笑。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三个字如同魔咒,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客厅。 奚枂想从地上站起来,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双腿都软得像是没了骨头。 她不断大喊,想让他们别笑了。可是张嘴却发现自己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可笑的悲鸣。 奚枂猛地一抖,睁开眼。 啊,是梦。 紧接着,彻底晕死过去。 “枂枂,枂枂?” 庄怡守在奚枂床边,见她醒来忙凑上前。 谁知人又晕了过去。 庄怡伸手摸了下奚枂的额头,滚烫。 她吓得收回手,起身到床头柜翻找医药箱。然而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一片退烧药,还是过期的。 咬咬牙,庄怡敲响了管家的房门。 “管家,求求你救救枂枂,救救我女儿!”庄怡噗通跪在管家面前,“枂枂现在高烧不退,要是再烧下去,再烧下去人就要没了!” 庄怡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地掉。 管家的脸色同样难看:“这么持续的高热,是不是对内脏不好?枂枂的肝……” 庄怡哭得停不下来。 管家叹了口气。 奚枂小时候手术的事他还记忆犹新,要是复发那可就麻烦了。 管家咬咬牙:“你等着!” 管家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家庭医生顶着风雨悄悄从侧门来到宗家。 检查过后,医生看着烧到全身发红的奚枂摇了摇头:“送医院吧。” 外伤内伤一堆,而且医生怀疑奚枂有多处骨折。 “这么烧下去,身体的免疫力会极速降低。病人做过肝移植,承受不住这样的持续高烧。” 庄怡哭得更大声。 管家也不想闹出人命,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先生。 正想着,外面大门传来嘭的一声。 “胡闹,胡闹!” 男人暴怒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惊醒了整个别墅的人。 宗芙扶着宗太太从楼上下来,刚到旋梯口,就见宗钰海阔步冲向佣人房。 “怎么回事?”宗太太拧眉,看向一旁早到的宗渡,“你爸又发什么疯?” “去看看。”宗渡面无表情下楼。 宗太太跟在他后面。 到了一楼,恰好宗钰海抱着庄怡走出来。 看见宗太太,他眼底翻涌出愤怒与厌恶,语气中满是轻贱:“尤婄琴!你要是敢在我宗家闹出人命,我就休了你!” 宗太太从未见宗先生发这么大的火,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又滑到他怀里的庄怡那:“……死了?” 语气先是疑惑,继而带上几分欣喜。 “你!”宗钰海脸色铁青。 “怎么可能,”宗芙嘟哝道,“我又没打她!” “爸,妈,你们别被她骗了!谁知道这贱人又耍什么花招,说不定——” 宗太太见宗钰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怕女儿被迁怒拽了她一下:“快闭嘴吧!” 再火上浇油下去,才是真的让那狐狸精趁虚而入。 宗钰海烟灰色的深眸注视着宗渡,古井无波的目光不露一丝端倪:“去把奚枂抱出来,送医院。” 宗渡并未忽略他眼底的试探。 想到下午来自好友的调侃,宗渡垂了垂眼皮。 ——“老头不会用奚枂来试探你吧?” ——“早些年他不信你把那事放下了,防备你。这两年他精力不济,不得不放权,你这个‘独生子’是他避不开的劫啊。” 倒是被他料中了。 宗渡冷眼旁观,动也不动。 客厅一时安静得可怕。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破天似的倾盆而下。 明明是不近人情的冷漠,却微妙地让室内的僵持缓解几分。 宗钰海眼底流过满意的光华。 良久。 宗太太叹了口气:“大半夜的,劳师动众什么呢?奚枂什么身份,哪能让阿渡去抱。” 她看向管家:“叫个人过来,把她们母女俩送去医院。” 管家赶紧应声,出去叫司机去了。 宗芙瘪了瘪嘴,忍不住嘟哝一句:“不就是打了她几下,至于么。” 宗钰海瞪了她一眼:“只是打几下?你要不要被打几下试试!” 宗芙往宗太太身后躲了躲,不敢出声了。 司机很快到门口待命,宗钰海抱着庄怡就出了大门。 管家找来担架,将奚枂抬上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驶离别墅。 19特殊备注:初次 宗芙开始马后炮:“妈,你看我爸!” 宗太太没理她,看向一旁的宗渡:“阿渡,你爸最近遇上麻烦了?” 总不会无缘无故发那么大的火。 “不算麻烦,”宗渡乜了宗芙一眼,“董事局要换届,需谨慎些。” 宗太太恍然大悟,忙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偈,转身用力拍了宗芙一下:“差点被你坏了大事!” 宗钰海只是宗家旁支子嗣,汲汲营营多年,依旧被嫡支压着打。 前几年他拉拢人脉爬上宗氏董事局主席的位置,这才让他们家有一丝喘息之机。 眼下新一轮主席竞选在即,如果此时闹出事被人捉住把柄…… 宗太太想明白后,转身又拍了宗芙几下。 宗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上一白:“妈,那……怎么办啊?” 宗太太看向宗渡:“阿渡啊……” “静观其变吧,”宗渡眯着眼,看着车子在暴雨中驶离视线,“让宗芙到国外避几天,其他的问题不大。” 宗太太放了心,驱散佣人,跟宗芙一起回卧室去了。 几分钟后,宗渡的手机兀然一震。 他打开短信。 “安排好了。” 宗渡把短信删掉,这才转身回了卧室。 ... 奚枂被送去医院,全套检查做下来天都快亮了。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整个人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 “奚枂?” 管家正守着她,见她醒来立刻露出笑意,“你终于醒了!” 奚枂张嘴想说话,可一张嘴就是满满的铁锈味道。 “别说话,你嗓子发炎导致毛细血管出血,疼得很。”说着去给她倒水。 奚枂打量了下周围。 “这是医院,”管家端过水杯,插了根吸管进去,递到她嘴边,“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奚枂点头。 管家叹了口气:“放心,先生不会让你白白受罪的,他说了,一定会给你们母女补偿。” 母女? 奚枂一顿,妈妈也进医院了?! 奚枂挣扎着就要起来,可刚一动,脑子就像是打散的鸡蛋似的乱晃。 失重般的眩晕止住了她的动作,奚枂趴到床边就开始干呕。 刚喝下去的水瞬间就被吐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管家忙将水杯放到一边给她拍背:“别动别动,你妈没事,就是受了点风寒有些发烧,在隔壁病房挂水呢。 一会儿她打完针就能来看你,别急,啊?” 等缓过劲,奚枂才躺回床上。 管家将她的病情说了下:“医生说你有脑震荡、颈椎膨出、脾脏出血,这些都需要静养。 另外,你身上被抓了不少伤口——” 奚枂瞳孔一紧,下意识伸手要摸脸。 管家知道她担心什么,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别碰别碰,小心细菌感染。” “我的脸……” “放心,”管家安慰道,“我问过医生了,虽然伤得不少,但是好在二小姐平时不怎么锻炼,力气小,没伤到真皮层。 你最近先好好养身体,过几天会有医生给你安排激光,不会留疤的。” “真的?” “真的,我跟医生确认过。”管家笑笑,“我们奚枂是要当舞蹈家的人,身上怎么能留疤呢。” 管家也是看着奚枂长大的,知道这孩子不容易。 奚枂放心了些,跟管家道谢。 管家有一堆事情忙,能守到奚枂醒来跟她交代病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确定奚枂没事,管家就让她闭目休息,自己回了家。 奚枂刚闭上眼,手机一震。 拿过手机,见是班级群发来消息。 班长发了一个通知,说学校突然举办了一个比赛,要求全校学生都必须参加,初赛时间为本周。 班长已经帮她把名报上了。 奚枂想了想,给班长发了条短信:“班长,这比赛我参加不了。” 班长:“?你不想出国了?” 奚枂给对方发消息说自己住院了,本周连学校都去不了。 班长给她发了个遗憾的表情,并表示会帮她请假。 奚枂发了个谢谢,正想问下比赛的相关信息,突然收到梅丽老师发来的消息。 “「奚枂,女,21岁,淮大大三舞蹈系 身高167,体重46kg 维度分别是:35、21、35 特殊备注:初次」” 梅丽:“我写的信息对吗?” 奚枂眉头一皱:“梅老师,这信息是做什么用的?” “我在做学生信息整理,咱们跳舞的得多多关注自己的身材,做成档案能更直观地比较。” 奚枂:“围度可以给,可是为什么会有特殊备注?” 跳舞还要管是不是处女吗? 梅丽很快回了消息:“那个是说你初次登台的意思。” 备注这个干什么? 奚枂觉得不太对劲,可头实在疼得厉害。思来想去,她最终回了句“数据是对的”就把手机锁屏了。 奚枂病歪歪地靠在床头,看着手臂、胸前的绷带,回忆昨天下午的事。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花瓶,难道是妈妈偷花瓶的事被发现了? 正想得头疼,手机又震动起来。 奚枂接起电话:“方莫?” “你怎么不来上课?”方莫似乎正在教室,说话有回声。 “受了点伤,住院了。” “住院?”方莫声音拔高了些,“哪家医院,哪个病房?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 “不用来,我过几天就出院了,你——” “说不说?不说我一家一家地找!” 奚枂只能把地址给他。 半小时后,方莫气喘吁吁赶到病房。 “都说你不用过来了,”奚枂无奈地看着他,“我很快就会出院的。” “都包成粽子了还很快出院?!”方莫瞪她一眼,见纱布下透出隐隐的血迹,又满是心疼,“怎么伤成这样。” 奚枂不欲多说:“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方莫拉过凳子坐在床边,看着她脖子上的抓痕、手臂上的脚印,沉默不语。 谁家楼梯有手有脚? 奚枂心虚地移开视线:“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上课吧。” 看出她不想谈,方莫也没深究:“假已经请了,现在回去也赶不上,我陪你一会儿。” 奚枂无奈:“你别总对我这么殷勤,万一被心上人看到,误会了怎么办?” 20男人都是这样,嘴上装得厉害,可 “有什么可误会的,”方莫毫不在意,“我就是对你好,不行吗?难道有了女朋友就不能有朋友了?你可比其他人重要多了。” 奚枂又暖心又无语:“这话要是被你心上人听到了,你这表白是不可能成功了。” “不成功就不成功,我还不乐意表白呢。”方莫不自在地嘟哝一句。 虽然他们假扮情侣,但奚枂知道方莫心里有个暗恋了很久的人。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迟迟不肯告白,非说配不上对方。 奚枂还是很希望好友暗恋成真的。 方莫白了她一眼:“行了,你先管好自己吧!还说想当舞蹈家呢,结果这么不爱惜身体!” 奚枂朝着他嘿嘿笑。 见奚枂手上有凝固的血渍,方莫拿了条毛巾打湿:“来,我帮你擦一下。” 他拉起奚枂纤细雪白的手腕。 奚枂也不知怎么长的,明明平时没少做粗活,但手上半个茧子都没有。 而且她骨架纤细,看起来瘦,但摸上去却肉乎乎。 握住她的手,方莫就觉得自己摸上了一块上好的乳膏。 丰润、柔软,还带着丝丝渺渺的玫瑰味道,手感好得出奇。 “奚枂,你是有体香吗?身上怎么总是香香的。” 奚枂吸了吸鼻子:“是吗?我怎么没感觉。” 方莫忍不住用指腹搓了下:“可能我问错了吧。” 动作完他才意识到多不合适,小心看了奚枂一眼。 还好,她没发现。 方莫松了口气,用毛巾裹住手指,轻轻地蹭。 奚枂的皮肤太嫩了,即使他没用力气,还是将白皙柔嫩的皮肤擦红了一片。 手指、手腕、小臂。 再往上—— 方莫脸上一点点烫了起来,心里警告自己不许瞎想,可手指却不听使唤,总想再往上一点,再用力一点,再—— “啊!”奚枂低叫一声,“方莫,你弄疼我了!” 方莫猛地回神,才发现手指已经贴在了奚枂的锁骨上,再向下,就是胸了。 他慌忙收起双手,下意识站起来向后退,椅子被他推得吱嘎一声。 “抱歉!” 奚枂锁骨位置有几道伤口,被方莫这么一弄又流血了。 她嘶嘶吸了口气,正想嘴他几句。一抬头却见他红了耳尖,一副不敢直视的样子。 奚枂眨眨眼,低头。 住院后就换上了肥大的病号服,S码的衣服在她身上像L号,四处漏风。 方莫给她擦拭的时候,衣服不可避免地四下滑窜,露出她月牙白的肩膀和高挺饱满的酥胸。 奚枂脸上也烧起来,赶紧拉高被子盖住:“我没事了,不然……你先回去吧。” 方莫干咳了声:“不行,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哪儿就是一个人了,”奚枂把被子又拉高了些,“我妈住在隔壁,管家也会经常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别耽误上课。” 别说她真的不需要人陪护,就算需要,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啊。 方莫下意识捻了下手指,细腻的温热似乎还停留在指腹上。 一缕细火把他烧得微微发烫,有些隐秘开始蠢蠢欲动。 ……确实不太方便。 再待下去,他就要出丑了。 方莫咬了咬牙:“行,那我先回学校。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奚枂乖巧点头:“好。” 方莫一走,病房安静下来。 奚枂揭开被子整理了下衣服,仰头倒在靠枕上,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胃里一阵鸣响。 奚枂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居然下午一点半了。 怪不得。 她摸了摸扁平的胃。 饿了。 正犹豫要不要按护士铃,病房门被人推开。 奚枂转过头,就见宗渡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少爷?” 刚开口,肚子一阵咕噜噜。 奚枂脸上一热:“我——” 正要解释自己久未进食,就见她身后又探出一颗脑袋。 奚枂:“……林小姐。” “奚枂,”林妍妍挽着宗渡的手臂把人拉到床边,“听宗渡哥哥说你住院了,没事吧?” “还好,谢谢林小姐特意过来,我——” 咕噜噜。 腹内又是一阵雷鸣。 奚枂的脸噌一下烧起来,窘迫的脚趾蜷缩,忙攥起拳头抵住胃部。 “我从昨天下午就没有——” 咕噜噜—— 奚枂咬咬牙,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脸上冲。 林妍妍短促地笑了声:“这说明你的肠胃功能很好。” 奚枂社死地闭了闭眼:“谢谢。” 毁灭吧,赶紧的。 她话音一落,又是一声短笑响起。 奚枂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故作轻松:“谢谢少爷和林小姐来看我,我现在这样实在是没办法招待你们,不如——” “你不是要赶我走吧?”林妍妍委委屈屈,娇娇柔柔的,“我才刚来啊。” 奚枂做好了跟对方虚与委蛇的准备,却被对方的直球给弄不会了。 对方茶的明明白白,奚枂心领神会,嘴上故作嗔怪,“哪有赶你们走?我是怕自己招待不周。” “不用招待的,”林妍妍抓着奚枂的手晃晃,“我过来是有事想麻烦你。” “什么事?” 林妍妍甜甜一笑,柔情似水地看了宗渡一眼。 奚枂眼皮一跳。 林妍妍再看向奚枂,夸张的欧氏双眼皮大喇喇的透出她的心思。 “我要订婚了,你能去我的订婚宴上表演吗?” 奚枂心底咯噔一下:“订婚?” “对啊,”林妍妍勾勾嘴角,眼底溢出自得,骄傲得像只求偶成功的小母鸡,“阿姨说宗渡哥哥年纪不小了,催着我们订婚呢。” 她看着奚枂的眼睛:“阿姨说,想让我趁着年轻,赶紧给宗家生个孙子。”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宗渡:“宗渡哥哥,你想要几个孩子啊?” 宗渡走到床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生几个?你自己都还是孩子。” 林妍妍吐了吐舌头,转头向奚枂吐槽:“男人都是这样,嘴上装得厉害,可一到床上——” 她压低身子,凑到奚枂耳边:“奚枂你知道吧?他都不戴套的。” 奚枂脑袋里轰的一声。 林妍妍什么意思? 她知道了什么? 一手被林妍妍抓着得故作冷静,另一只在被子下的手却早就死死攥紧。 奚枂不可控制地心跳加速,下意识想朝宗渡看去。 被她生生忍住了。 21我从不做选择题 林妍妍穿了件一字肩宽松T恤,一弯身,与奚枂相比略显窄小的胸立刻展露在奚枂眼前。 那抹雪白上浮着几枚指痕,向中间倾斜的位置上甚至还有明晃晃的牙印。 奚枂眼睛被烫了一下,忙移开视线:“是吗?我没交过男朋友,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有这种坏习惯。” “没交过男朋友?”林妍妍一脸诧异,“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在学校……” 说着说着她突然住了嘴,一脸“我是不是多嘴了”的表情。 “好了,”宗渡打断她,抬手拨了下她的刘海,“不是要做身体检查?别为无聊的事浪费时间。” 落在林妍妍肩膀上的手沿着她的肩线滑下来,在林妍妍腰侧靠近小腹的地方暧昧的捏了下:“不是要抽血?” 林妍妍娇憨一笑,“好,我这就去。” 看向奚枂:“阿姨催我来做一个备孕体检,为了抽血一直空腹呢。” 奚枂忙道:“那你们快去吧。” 宗渡看都没看她,牵着林妍妍的手出了病房。 奚枂眼底一酸,猛地拉高被子蒙住脑袋。 宗渡回来时,就看到床上鼓鼓囊囊的一团。 即使长大成人,胆小鬼一如既往。 久远的记忆碎片骤然划过,宗渡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稍纵即逝。 他走到床前:“出来。” 床上的团子一顿。 奚枂缓缓拉下被子,露出头。 粉色的眼尾、湿润的睫毛、懵懂到近乎纯稚的眼神,呆愣愣地看着他。 宗渡没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她的眉心:“傻了?” 奚枂吓得向后缩,神智回笼,撞进男人黑漆漆的眼:“……你怎么回来了?” 宗渡脸色落了下来:“怎么,我不能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陪林小姐——” “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一个佣人报备了?” 奚枂不说话了。 宗渡打量她。 额头、脸颊红肿得厉害,散布着数条抓痕。 脖子上被挠过的位置也高高跳起,像一根根纵横肆虐的筋络。 肥大的病号服难掩姿色,宽大的领口将她的锁骨、肩线衬得更勾人。 ——一副战损惹人怜爱的样子。 宗渡的眼神太过热辣,奚枂缩了缩肩膀,用手指勾过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少爷……有事吗?” 宗渡凉凉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来?” 奚枂抿抿唇。 宗渡抬手,指尖擦过她的眼尾:“哭了?因为我要订婚?” 奚枂撇开头:“不是。” “嗯,最好是。” 奚枂垂下视线,焦点落在他的皮带上:“少爷,你订婚以后……我能搬出宗家吗?” 奚枂早就想搬走了,但因为与宗渡那份随叫随到的协议,她一直没敢提。 宗渡眸色渐深,抬起她的下巴:“想赖账?” 四目交接,奚枂有些后悔开口说话了。 结结巴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你,你都有林小姐了。” “那又如何,”宗渡用手指碾压她粉色的唇瓣,硬是将她的唇揉成鲜艳的血红,“我从不做选择题。” 言外之意,都要。 奚枂很想问他,让两个女人住在同一栋屋子里,是宗家的家学渊源吗? “枂枂,饿了吧?我刚打完针就过——” 门外响起声音,奚枂下意识拍开宗渡的手,高高地拉起被子遮住身子。 一侧头,就见庄怡捧着餐盒愣在门口。 “妈,你来了。” 宗渡收回手,转过身,朝着庄怡点了下头,接着就离开了。 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奚枂沉默不语地喝着汤,庄怡在床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奚枂才缓过劲来。 “妈,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受了点凉,退烧了就好了。倒是你……”庄怡眼眶一红,“幸好医生说来得及时,再拖下去只怕肝又要出事。” 奚枂想起母亲为自己捐肝的事,一时也动容起来。 她拉过庄怡的手:“妈,我没事,你别哭。” “好,不哭,不哭。”庄怡擦了擦眼泪,终于还是把疑惑问了出来,“枂枂,少爷怎么会过来?他来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奚枂避重就轻,“林小姐要跟少爷订婚了,林小姐来做婚前检查,就顺便过来看我一眼。” 庄怡手一颤,瞪大一双鹿眼:“订婚?他们才认识几天呀?” 奚枂兴致阑珊的勾勾嘴角:“豪门联姻么,正常。” 庄怡叹了口气:“少爷也不容易。” 三点多护士过来给奚枂打针,庄怡回自己病房去了。 因为药里有镇定成分,奚枂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走廊上吵吵嚷嚷,似乎有男人在大吵大闹。 奚枂想睁开眼看看,奈何全身的力气都被封印住似的。想着想着,头一歪就彻底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都黑了。 庄怡送来晚餐,两人说说笑笑吃饭。 吃完后庄怡收拾东西,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枂枂,你那里还有钱吗?” 奚枂笑声一顿:“什么?” 庄怡低着头,奚枂看不见她的表情。 “刚好住在医院么,我琢磨着等出院的时候要不要买一点抗排异的药囤着。还没发工资,我怕自己的钱不凑手。” 奚枂没多想:“不用囤,上次买的药还有不少呢,我先吃那些。” “嗯。”庄怡瓮声瓮气应了声。 奚枂刚想说自己卡上有些余额,一歪头,恰好看到庄怡背对着自己。 大码的病号服将她衬得格外纤细,宽大的衣领下滑,露出她后颈靠下的位置。 白皙的皮肤上,印着几枚新鲜的吻痕。 显眼又刺目。 奚枂手指一紧,抠紧被角:“妈,这几天有人给你陪床吗?” “想什么呢,”庄怡笑笑,“我真的只是发烧而已,烧退了就好了。倒是你,又是外伤又是内伤的,可得好好养着。” 奚枂嗯了声,“妈,我累了,想休息。” 庄怡赶紧将东西归拢好,给奚枂关上灯离开了。 奚枂心烦意乱地闭上眼,感觉脑震荡的后遗症更严重了。 22为的是什么,刺激吗 下午检查完身体,宗渡将林妍妍送回林家又改道去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就见几个股东正愁云满面地坐在沙发上等自己。 “怎么,”宗渡脱下外套递给卢让,“是什么让诸位长辈露出这副为难的表情。” 董事们等宗渡坐下才开口。 “阿渡啊,你爸刚才又来问换届的事了,我们手里的票还没给出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宗渡低笑,“宗董不是准备得很充分么。” 宗钰海为了董事局主席的位置,没少在外面开空头支票。 这几位股东也扒拉了不少好东西。 “可是,”股东们欲言又止,“我们手上的票足够把你推上去,你今年不打算试试?” 宗渡虽然才来公司五年,但是靠着雷霆手段和出色的能力,早已在公司拥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虽然宗钰海这个董事局主席有权柄,但身为执行总裁的宗渡,才是现管啊。 几人早就看不惯宗钰海的虚伪跋扈,暗中上了宗渡的船。 他们巴不得宗渡改朝换代取而代之,到时候他们几个也算有从龙之功了。 可几人都准备好了票池,却不见宗渡动手。 宗渡笑笑:“诸位叔伯,时机未到,我并不想上位。” “啊?” 时机?什么时机? 如果不想上位,那做什么唆使大家在背后搞小动作,让他亲爹焦头烂额? 宗渡勾勾唇:“宗董一急,这戏才更好看了,不是么?” 董事们面面相觑,不敢多问。 送走董事们,卢让汇报最近几天的工作。 想到奚枂之前的请求,卢让没提奚阔山闹事的事。 ... 翌日一早奚枂还没睡醒,病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谁!”奚枂猛地睁开眼。 “哎呀,枂枂醒了?”尖锐喜悦的女音传来,随后才是一抹熟悉的身影。 厨房的张姨拎着个餐篮从外面进来,庄怡跟在她身后。 奚枂皱了皱眉:“张姨,妈。” 这是来探病还是来买菜的? “别起来,”庄怡忙走到床边,“脑震荡呢,医生不让你动。” “没事,”奚枂让庄怡给自己垫了个枕头,“张姨怎么过来了?” “你这孩子,”张姨从进门就一直打量,见奚枂住的是高级病房,目光里流露出嫉妒与不屑,嘴上却还亲亲热热的。 “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住院了我不该来看看你?” 一家人? 奚枂可不觉得。 张姨仗着自己是宗太太的陪嫁,平时没少狗仗人势颐指气使。 奚枂拧眉,靠在床头神色痛苦:“既然是一家人,那张姨就有话直说吧,我头疼得厉害。” 庄怡满脸心疼:“有没有事啊?要不要我叫医生?” “行了,”张姨脸色落了下来,神色不悦,“这是做给我看呢?” “不是不是,枂枂她是真的不舒服。”庄怡忙解释。 张姨懒得理她:“太太叫我过来谈一下赔偿问题。” 奚枂睁开眼,不装了:“赔偿?” 张姨从篮子里拿出一张支票。 庄怡下意识去接,张姨却绕开她,递给了奚枂:“看看。” 庄怡脸上悻悻,眼睛却始终黏在支票上。 奚枂看着张姨。 显然,对方代表的是宗太太。 从进门起,张姨就对庄怡满是鄙夷、厌恶、嫌弃,甚至不动声色地挤兑。 联想到这次被打的事,奚枂垂了垂眼皮。 支票上的额度是十万,太太已经签好了名。 奚枂:“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张姨撇撇嘴,拿出一份合同。 “太太当然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前天晚上的事是家事,一家人么,吵架也能增进感情的。拿了钱,你就别为难二小姐了。” 为难宗芙? 奚枂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伤,哂笑:“封口费吧?” 张姨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瞪了奚枂一眼:“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奚枂笑笑:“怎么,敢做,却不让说吗?” 张姨翻了个白眼,一副看不得奚枂小人得志的表情。 看着张姨那副神气的样子,奚枂心底一阵无语。 怎么会有人当狗还当出优越感的? 再看回合同。 想息事宁人没问题,但十万块…… 奚枂觉得自己还能再抬抬价。 她将合同放到床沿,正要开口,庄怡一把拉住她的手,“枂枂……” 庄怡掌心湿漉漉的,因为紧张,还有些发抖。 奚枂疑惑地看向庄怡:“妈?” 庄怡以为她想拒绝赔偿,眼神满是焦急、羞耻、委屈,嗫嚅道:“……签字吧。” 奚枂心底咯噔一下,心往下沉。 张姨见母女俩有了嫌隙,登时笑了:“就是,快签字吧。十万块买你这一身打,足够了。 医药费是先生付的,你在这儿白躺一周,这就是带薪休假啊! 哪儿还有这么好的事,看得我都想在医院躺躺休息休息了。” 奚枂目光冰冷地看向张姨:“那不然我用十万块雇几个打手,也给张姨服务服务?这张床我也不躺了,就直接送给张姨!” 张姨脸色一变,愤愤地瞪了奚枂一眼:“小贱蹄子说什么呢!” “如果不想我闹事就赶紧滚!”奚枂被气得额头突突跳,她抓过合同签上字,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张姨还想发火,却看见奚枂冰冷的眼神,僵住了。 奚枂的眼神怎么跟大少爷那么像…… 心底发毛,她拢了拢合同,快步离开了。 等人走了,房间安静了下来。 庄怡要去拿支票,奚枂捏着不放,看她:“他来找你了?” 怪不得昨晚闹事的男音那么耳熟。 庄怡眼眶一红:“枂枂。” 奚枂执拗地瞪着她:“是不是!” 庄怡很少会对奚枂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除非是为了奚阔山找她要钱。 庄怡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枂枂,你别怪他。你爸爸也是没办法,他是为了我们,你别恨他。” 奚枂气得嘴唇发抖:“为了我们?他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妈你不要再被他骗了好不好?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为什么……” 嘴唇开合几下,奚枂用干涩的声音挤出一句:“你不是跟宗先生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要对一个混蛋念念不忘!” 奚枂说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大,配上她沙哑的嗓音,在房间内回荡。 23下午刚体检备孕,晚上就跑来医院跟她? 庄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奚枂:“你怎么知道……” 奚枂紧紧咬着嘴唇。 她不想说的,可她忍不住。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逃离那个家,但庄怡就是不肯。 她不肯走,也不肯放自己走。 因为一个奚阔山,她们也得陪着发臭发烂。 庄怡先是震惊了一会儿,接着捂住脸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奚枂扭过头,也不劝她。 奚枂一直都想不明白。 若妈妈真爱那个混蛋,为什么还要跟宗先生搞在一起。 都已经有了宗先生那样的情人,又为什么为一个赌鬼付出所有? 她周旋在天差地别的两个男人中间,为的是什么? 刺激吗? 过了许久,庄怡才止住声音,双眼几乎肿成了核桃。 她坐在床边偷偷看了奚枂几次,不知该如何启齿。 正僵持着,奚枂的手机响了下。 庄怡擦擦眼泪:“你别动,我来。” 她拿过奚枂的手机,划开屏幕,入目是一条银行入账信息。 “您好,您的银行卡在19:05分入账56832.94元,您的余额为160032.01元。欢迎致电……” 庄怡诧异地看向奚枂:“枂枂,你这是哪里的兼职?工资怎么这么高?” 奚枂心底一紧,伸手抓过手机:“你不用管。” 说着她将手机塞到腰后,一副不让庄怡再碰的架势。 庄怡见女儿用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足无措:“我,我没想做什么啊,我……” 奚枂见她盯着支票,眼底有贪婪、跃跃欲试的光芒流窜,心已经凉了一半。 “你打算把我的钱拿去给他?” 庄怡下意识高声道:“我没有!” 反而欲盖弥彰。 奚枂苦笑了声,将手机和支票压在枕下。 庄怡看着奚枂防范的样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枂枂,我不是,妈妈没想……” 不管庄怡怎么解释,在奚枂这里,她的信用为0。 任谁被几次三番地清空银行卡,都不会再抱有信任。 她在Vee工作一个月工资五万多,干了两年,按道理早就该存下可观的收入。 可如今账上只有十六万,为什么? 因为庄怡总会出其不意地将她掏空。 从小到大,庄怡坚持的事只有两件: 一,不能离开宗家; 二,不能放弃奚阔山; 不论她们母女遇到什么样的不公,庄怡都不允许奚枂违背。 “你回病房吧,”奚枂闭上眼,“我累了。” 庄怡见女儿一脸决绝,也知道此时不是谈话的时机,目带不舍地离开了。 ... 一整个白天,奚枂都没跟庄怡说话。 入夜,奚枂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上外套到楼顶透气。 深夜的医院满是痛苦呻吟,只有楼顶才是真正的安静。 打开顶楼铁门的瞬间,微热的夏风吹来,让她有种重回人间的舒爽。 奚枂拢了拢领口,朝着天台边沿走。 走了两步,发现有人正在抽烟。 脚步一顿。 对方不知来了多久,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很意外,侧脸看过来。 昏沉的灯光勉强照亮了两人的脸。 奚枂意外:“……少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半夜的??? 宗渡显然也没料到在此时会看到奚枂,略怔了几秒。 等回过神,他随手将烟熄灭,朝着她勾勾手:“过来。” 奚枂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 这是抽了多少烟啊。 再看地上,果然散了一地烟头。 奚枂眉头微蹙:“你怎么会在这里?” 宗渡没有回答,单手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到怀里团住。手自然地滑到她的腰侧,滑入病号服。 略带粗粝的手指覆上她凝脂般的皮肤,奚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少爷,我身上有伤。” 宗渡似乎心情很好,低笑了声:“嗯,你小心点。” 说完手指挑开裤缝,向下探去。 奚枂:??? 你说的是人话吗? 奚枂扭过身子想说点什么,粉唇刚张开,宗渡兀然低头,夺去她的唇舌。 微风徐徐吹来,时不时掀起奚枂垂落的衣角。 肥大的病号服在风里七摇八晃,柔软的布料不在她身上肆意摩擦。 本来没什么心思的奚枂被撩起了心底的痒。 好在还有一丝理智。 奚枂趁着呼吸的间隙推了推宗渡:“少爷,你要跟林小姐订婚了。” 下午刚体检备孕,晚上就跑来医院跟她偷情? 宗渡舔了舔她的唇角:“我说过,不作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张嘴。” 宗渡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单手捏住她的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奚枂只能放松自己。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晚的宗渡有些不一样。 往常最爱冲锋陷阵的男人格外温柔。 大约是顾及她的伤。 宗渡将她的裤子垫在围栏上,单手将她托起放在上面,又勾起她的一条腿。 极尽温柔的研磨,却不急着攻城略地。 奚枂一时泪眼盈盈,察觉到他的动作,忙抬手按在他的腹肌上,推拒了下:“少爷,没带东西。” 宗渡亲了亲她的鼻尖:“怀上了就生。” 奚枂吓得瞪大眼睛:“少爷!” 他在说什么胡话?! 宗渡的指腹擦过她的锁骨,心情似乎很好:“林妍妍想要,你不想?” 不想! 她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 奚枂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摇头。 宗渡皱了皱眉,眼底一片幽暗。 动作突然粗鲁,所有的温柔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常的野蛮做派。 宗渡扣住她的脖颈,死死将她压在胸前。 下面的动作却又猛又快。 奚枂咬住他的外套,阻止嘴里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却挡不住呼吸被他撞到破碎。 她感觉自己的脑震荡似乎变严重了,不然怎么会闻到他身上有浓浓的药味。 奚枂不知被翻来覆去几次,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病床上。 “终于醒了。” 奚枂看向床边,见管家一脸担忧地坐在那里,“管家?” 管家上前帮她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坐起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奚枂低头一看,发现身上已经换了新的病号服。 “我这是……” “晕倒了,”管家一脸担忧,“幸好遇到了少爷,不然怕是要出事。” “……少爷?” 狗东西不会让管家知道他来打炮的事了吧?! “少爷今天要做婚前检查,昨晚就来医院住下了。他说昨晚到天台吹风,发现你晕倒在地。” 奚枂松了口气。 ... 打完最后一针,宗渡坐起身穿衣服。 蒋琬将医疗垃圾处理完,转身看向好友:“昨晚又失忆了?” 宗渡扣扣子的手一顿,接着又继续:“不完全。” 有一部分还是记得的,比如他跟奚枂在天台做的事。 24不妨碍,上次在医院不也做了 蒋琬捏了下眉心,不赞同地看着他:“总是靠药物控制不是办法,如果可以,你最好尽快住院治疗。” 宗渡睨了她一眼:“能治好?” “……至少不会恶化。” 宗渡从病床上下来:“我先走了。” “你!”蒋琬一阵无力,看着他离开病房,心里沉重几分。 ... 奚枂在医院住了一周。 虽然身体还没完全痊愈,但后面只要注意静养、按时复查就可以。 奚枂一早办理了出院,回到宗宅时不过上午十点。 她先去管家那里打了招呼,被告知宗芙被少爷“惩罚”,送出国了。 奚枂点了点头。 管家让她先回去休息,奚枂再次跟对方道谢。 回到房间,奚枂刚把脏衣服拿出来,手机嗡了一下。 她滑开屏幕。 “上来。” 奚枂一时无语。 这男人是禽兽吗? 她刚出院! 似乎料准了她的反应,手机又震了一下。 “怎么,想让我亲自去请?” 奚枂只能上楼。 她的伤还没完全好,走路时能感觉到一丝吃力,到二楼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些喘。 门是开着的。 奚枂走进去。 卧室拉着窗帘,隔绝了一切光线。 门一关,室内就彻底暗下来。 床头一盏淡淡的夜灯是唯一的光源,宗渡赤着身子坐在床头抽烟。 见奚枂进来,他弹了下烟灰:“出院了?” 奚枂垂着头:“医生说回来静养、按时复查。” 宗渡吐了口烟:“不妨碍,上次在医院不也做了。” “少爷!”奚枂脸上一热,打断他,“上次,我都晕了。” “嗯,”宗渡拍了下床沿,“我这次轻点。” 奚枂不说话了。 “过来。” 听出对方声音里的决绝,奚枂咬了咬牙:“我在医院没洗澡,身上脏。” 宗渡勾勾嘴角,“嗯,给你半小时,洗干净。” 奚枂一时无语,认命地闭了闭眼,转身走进浴室。 浴室的玻璃墙被氤氲雾气打湿,朦胧透出奚枂的曲线。 她的手指滑过他最爱把玩的位置,带出一种说不出的美。 宗渡将烟熄灭。 半小时后,奚枂从浴室出来,身上只裹了浴巾。 住院一周,奚枂瘦了些,原本紧致的线条变得更加玲珑,有种小荷初露的青涩。 宗渡声音低了几分:“过来。” 奚枂走到床沿。 宗渡抬手,用手指勾开浴巾打结的地方。 噗的一下,浴巾落地。 奚枂偏开目光,全身泛起粉色。 宗渡单手揽住她的腰,细腻的手感一如既往地好:“上次在医院体验如何?” 不如何! 奚枂抿着唇,不说话。 宗渡笑笑,指腹细细摩挲:“我觉得还不错。” 奚枂气闷。 要干就干,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谁知—— 可能宗渡人性未泯,将奚枂拉上床后并未动作。反而是把人团在怀里,亲了下她的发顶:“睡吧。” 奚枂:??? 察觉到奚枂身体僵硬,宗渡拍了下她的屁股:“怎么,想要?” 手指作势要往缝隙里滑动。 “不不不,”奚枂赶紧抬手抱住他的胳膊,猫儿似的蹭了蹭,“困,想睡觉!” 宗渡眼底沁了笑意,嗯了声,将她往身上贴了贴。 两人第一次在不着寸缕的情况下,不见一丝暧昧地躺在一起。 同样的洗护用品,让两人身上有种全然契合的温热。 “睡吧。” 宗渡满意地闭上了眼。 奚枂心如擂鼓,闻着男人身上清洌的味道,觉得自己可能要吓死在床上。 他到底怎么了? 这该死的温馨感又是怎么回事? 奚枂本以为自己会惊恐得无法入睡,可听着男人沉闷有力的心跳声,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待她入睡后,宗渡睁开了眼。 他锐利的眉眼扫过女人精致的五官,眉心蹙起,又很快舒展。 深色的眸底翻滚着化不开的浓重黑云,就那么注视着她。 须臾,他轻轻亲了下她额角的伤疤。 ... 等奚枂再睁眼时,外面天都黑了。 居然睡得还不错。 被子里,宗渡霸道地环着她的腰,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 奚枂抬头,发现他眼底有重重的青黑。身上却白得可怕,好像近来没晒过太阳似的。 一时间奚枂居然生出些许错觉。 仿佛自己住院期间,他牵肠挂肚,彻夜难眠。 打消颅内不切实际的想法,奚枂收回视线,从他怀里滑出来,下床。 奚枂裹着浴巾,趁着花园没人回了房间。 明明睡了一整个白天,可有种不解困的疲惫。 奚枂将脏衣服扔到一边,又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零点了。 睡饱了,奚枂现在不太困。 刚划开屏幕,刚好方莫发来信息。 “你出院了?” “嗯,早上出院的,睡了一天。” 方莫干脆打了电话过来:“伤都好了?” “还行,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再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 方莫那边声音有些嘈杂:“那你好好休息,学校这边有我,笔记我都给你做好了。” 想到他一个肢体僵硬的体育生跑去舞蹈生教室听课,奚枂忍不住想笑。 “对了,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方莫似乎去了安静些的地方,声音里带着懊恼,“最近有个民谣甜妹在追我,我拒绝不掉……” “没问题,”奚枂笑笑,“需要我怎么配合?” “明天……见个面?” 奚枂答应下来。 ... 因为住院,奚枂在学校和Vee都请了长假。 一早醒来,奚枂出门去销假。 周五舞蹈系没课,奚枂去导员那销假以后很快出来,直奔Vee。 时间还早,奚枂进门时Vee还没开张,店员们在做营业前准备。 得知领班还没到,奚枂就在卡座那里等着。 舞池灯光音响全部备齐,舞者们鱼贯而出,在舞池里跳舞热身。 奚枂饶有兴致地看着,很快发现有个新人在里面格外显眼。 射灯照射下,女人穿着亮片短裙,妆浓得像午夜妖精,在人群里尽情摇摆。 崔甜甜不知何时凑过来:“奚枂姐,认识她吗?” 奚枂眨眨眼:“我应该认识?” 崔甜甜翻了个白眼:“你就没发现那个人跟你长得很像?不对,是整的很像!” 奚枂愣了一下,这才认真看对方的脸。 方才没注意,被崔甜甜这么一提醒,那张脸真是越看越眼熟…… 25她的不对劲是从喝下果汁开始的 “我又不是名人,她为什么要比着我整?再说,这新同事我也不认识啊。” 崔甜甜见奚枂还没认出对方,无语极了:“你没认出来?她,隋明安!” 奚枂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 隋明安跟奚枂同一年上的大学,但两人莫名不对付。 准确说,是隋明安单方面针对奚枂。 奚枂往东,她一定向西。奚枂说南,她就吆喝北。 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让奚枂又懵又无语,干脆不搭理她。 谁知隋明安在大一期末考试时,居然陷害奚枂作弊。最终被学校处分,她干脆肄业。 时隔一年半,居然又见面了? 崔甜甜:“她就是嫉妒你,连整容都模仿你!” 奚枂:“不至于吧……” 这下崔甜甜更无语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颜值没点逼数?老天爷是用智商为你换颜值了吗?” 奚枂翻了个白眼:“她这是干嘛?来消费?” 崔甜甜拧眉:“没看出来?人家是来消费你。” 奚枂:“……我又不坐台。” Vee是什么地方,大家心知肚明。 能来这里工作,不管外面如何,至少进了会所大门就得放下羞耻心。 在Vee,大家崇拜的只有钱,和本能。 兴致到了,随手拉谁就能来一发。 只要给钱,厕所、更衣室、杂物间,都是欲望的好去处。 奚枂知道她的同事们都很放得开。 她不多嘴,但不代表她愿意加入。 崔甜甜无语极了:“她处处针对你,现在还整容成你的样子,就是为了睡你?奚枂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脑洞那么大。” 奚枂讷讷:“那你刚才说……” “我是说,她要用你的脸钓男人!” 奚枂:“……你也挺敢想的。” 崔甜甜嘿嘿笑:“行了,我会帮你盯着她。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她算计了。” 奚枂应了。 ... 领班到了以后,奚枂销完假就走了。 到了跟方莫约定好的地方,奚枂一下公交,就被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闪了眼。 这不是……宗家的超星级酒店? 奚枂拧了拧眉。 这里可不是方莫能消费得起的地方,民谣甜妹是豪门之女吗? 这学妹的家世怕是很强,怪不得方莫会为难。 到了包厢,奚枂就见方莫正跟一个甜妹对面而坐。 奚枂走到方莫身边坐下。 甜妹先是一愣,接着眼眶泛红,目含哀怨地看着奚枂。 奚枂谨记自己的人设和任务,伸手挽住方莫的胳膊:“你好啊学妹,听说你喜欢我男朋友?” 方莫先是不自在地僵了下,又很快放松下来,跟奚枂贴得更近:“康馨,这是我女朋友奚枂。枂枂,这是民谣的学妹康馨。” 奚枂朝她点点头。 康馨眼眶更红了,抽抽搭搭地看了一眼方莫:“学长,你女朋友真漂亮。” 方莫跟奚枂对视一眼,意外道:“你不是说要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不追到我不罢手?” 康馨吸吸鼻子:“那,我以为你是骗我的嘛。现在都见到你女朋友了,我怎么还会死皮赖脸为难你。” 方莫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很难缠呢。 奚枂没想到这学妹还挺通情达理。 三人聊了几句,方莫有事要出去打电话。 “学姐,你要喝果汁吗?”康馨指了指角落的饮料机,“我要喝西瓜汁,帮你拿一杯?” 奚枂跟对方道谢。 奚枂接过来抿了一口,见康馨漂亮又礼貌,对她跟方莫的事有几分意外:“你是怎么喜欢上方莫的?” 康馨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见奚枂喝了饮料,本来甜美的笑突然落了几分,连眼神都冷了。 奚枂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加掩饰的变脸,眉头一蹙:“学妹?” 康馨靠向椅背,双手抄在前,轻蔑勾唇:“嗯?” 跟变了个人似的。 奚枂正要说话。 “学姐,你真的是方莫的女朋友吗?” 奚枂眼皮一跳:“当然。” “可是我怎么听说学姐接受了汪缙学长的追求,还跟一个开劳斯莱斯的男人勾勾搭搭。” 劳斯莱斯,正是宗渡那天开到学校的车。 “怎么可能,”奚枂嘴巴发干,端起果汁又喝了一口,“学妹听错了吧,我跟方莫在一起都两年多了,感情很好的。” “是吗?”康馨疏懒地拿过手机,似乎在跟谁发信息,“或许是吧。” 奚枂却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上越来越热,有种从骨头缝里生出的痒。 奚枂口干舌燥,下意识伸手摸杯子。 手指刚碰到玻璃壁,一顿。 她兀地看向杯中果汁,又抬头看向康馨。 她的不对劲是从喝下果汁开始的,而康馨的改变,也是在确认自己喝下果汁后开始的! 奚枂猛地站起来,手指暗暗掐紧:“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啊,”康馨笑笑,“需要我陪你吗?” “不必。” 奚枂双腿软得像踩了棉花,走路时脚步都踉跄了几分。 她匆匆离开包厢,感觉鼻息越来越热,烫得皮肤都疼。 中招了! 奚枂想起宗渡曾教给她的“无用知识”,快速了解了自己的状况。 当下,她必须得找个冷点的地方待着,或者找个男人。 酒店一楼人来人往,奚枂怕出事,转身跑向电梯。 按下顶层按键,接着缩在角落里,身体紧紧贴着电梯壁。 冰凉的金属将身体激得发疼,眼看着电梯缓缓上升,同时也感觉到身体的力气一点点流失。 去天台,躲起来。 奚枂庆幸自己跟宗渡来过,不然她甚至不知道该躲到哪里。 等电梯到了顶层,奚枂从电梯出来,根据记忆往走廊尽头的侧门走。 刚走了两步,一转身,就撞进一个雪松满溢的冰凉怀抱。 奚枂双腿一软,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 ... 奚枂一走,康馨就叫了个服务生过来:“跟上,带到1208。” 那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面关着三个流浪汉。 服务生点头,推门离开。 恰好方莫从外面进来。 “奚枂呢?” 包还在,人没了。 康馨撇嘴:“去上洗手间了,学长,你可真关心你女朋友。” “不然呢?”方莫笑笑,“你以后也会找到心疼你的男朋友的。” “或许吧,”康馨眼睛一转,“学长,你想喝西瓜汁吗?” 26怎么,代友捉奸? “不用,我喝水就行。” “西瓜汁很好喝的,你尝尝吧?”康馨刚开口,包厢门被人推开。 服务生走进来,脸上焦急:“康小姐,人不见了!” 方莫一脸狐疑:“什么人?” 接着一顿,眼神锐利起来:“奚枂不见了?!” 康馨瞪了服务生一眼,又甜甜地看向方莫:“学姐可能去其他楼层的洗手间了,我们等她吧。” 方莫觉得不对劲,看向康馨。 康馨无辜地眨眨眼:“我怕学姐找不到卫生间,所以让服务生帮她引路而已。” 跑了又怎么样,反正被下了药,遇到乞丐还是流氓,没差别。 康馨对药效十拿九稳,并不紧张:“或者学姐会不会遇到什么熟人了?这个酒店客人很多的。” 方莫下意识想到了那天的学校停车区。 他对奚枂撒谎了。 那天他其实看到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单手掐着奚枂的腰,车子在停车区摇晃了很久。 方莫在树后一直看着,直到他们离开。 康馨见方莫脸色不好,继续挑拨:“学长,我听说学姐在学校很受欢迎,是不是真的啊?听说她跟大四的学长有些不清不楚的。” 方莫没理她,直接看向服务生:“能调取监控吗?我怕女朋友出事。” 服务生点头。 方莫立刻出门,康馨也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到了监控室,轻松查到了奚枂的踪迹。 看着她进了电梯,也看到她按下了顶楼按键,却无法查看顶层的监控视频。 服务生:“顶层是我们酒店的隐私楼层,上去的人非富即贵,监控权限很高。” 方莫的脸黑了黑,直接出了监控室走向电梯。 康馨跟着他一起上了顶层。 出了电梯,整个走廊空荡荡的。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薰味道,冷气也格外足,是方莫从未接触过的高级。 方莫怕奚枂遇到危险,顾不上别的,打算一间房一间房地敲门。 康馨拉住他的手:“学长,我陪你。” “不必,”方莫扯开她,“我自己来就可以。” “学长,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你这么贸然上去敲门人家会生气的。我家还有几分面子,能帮你。” 方莫看着康馨殷勤的样子:“你是不是对奚枂做了什么。” 刚才的监控视频里,奚枂明显不对劲。 康馨拧眉:“我能做什么?” 方莫对康馨不了解,但这位大小姐往日的作风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绝对不是今天这么体贴柔和的样子。 不然,他也不会在被对方缠上以后让奚枂过来帮忙。 可康馨今天表现得太奇怪了,如今奚枂又遇上这样的事,方莫心里很难不怀疑她。 方莫看着康馨,沉默不语。 正僵持着,不远处的某间房间突然嘭地响了一声,接着是女人的惊叫声。 方莫顾不上别的,脸色一变就冲了过去。 他立刻抬手敲门:“开门!” 闹腾的室内安静了一瞬。 方莫再一次敲响:“奚枂,奚枂你在里面吗?快开门!” 门内响起脚步声,接着是门锁发出的咔嗒声。 门缓缓推开,宗渡走出来,挑眉看着门外人:“你们是谁?” 方莫脸色一变。 停车场的男人。 眼下,宗渡的衬衣是敞开的,领口满是褶皱,透露出撕扯的急切与慌乱。 他的嘴角还有抹花了的口红,喉结处有轻微的咬痕。 香艳非常。 方莫攥了攥拳。 奚枂平时素面朝天,今天为了帮自己打发康馨才化了淡妆。 如果没记错,似乎就是宗渡唇角的颜色。 方莫越过宗渡向里看,只能看见沙发上被毯子包裹住的人影。 一条雪白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手腕处红红一圈。 宗渡一动,挡住他的视线:“两位有什么事?” 方莫想进门,康馨死死拽住他。 仔细打量着宗渡,康馨目带疑惑:“你是……宗渡先生吗?” 宗渡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在杂志上看过你的照片。”康馨迟疑地看着他,“我记得……你要跟林妍妍订婚了吧?” 宗渡睨了她一眼:“所以?” 康馨向里面看去:“里面的女人是谁?” 宗渡不慌不忙地看着她:“我的事还用不着外人来管。” “我是妍妍的朋友!” 宗渡笑了:“怎么,代友捉奸?”说着他抬手抹了下唇角的口红。 康馨被他周身的风流弄得面红耳赤,想走,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如果里面的女人真的是奚枂,她又能帮朋友出气,又能拆散方莫。 想到这里,康馨又有了几分底气:“我要进去看看。” 宗渡冷笑。 “我有个学姐意外来到顶层,我们要找到她!”康馨直直地看着宗渡,“如果她在你的房间,你就是强奸!” 宗渡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神色不悦。 方莫想冲进去,宗渡往门口一站便挡住了去路。 康馨怕跟宗渡起冲突,死死拉着方莫的胳膊,怕他跟宗渡打起来。 “馨馨?是馨馨吗?” 康馨扭头,见林妍妍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极贴身的吊带蕾丝睡裙,影影绰绰透出深色的峰巅。婀娜的曲线被勾勒出来,透着一种娇小可爱但精致的性感。 胸口的皮肤上落着朵朵红梅,头发蓬乱,唇脂外扩。 一副……被人疼爱的样子。 康馨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到宗渡身上。 他们不是要订婚了? 为什么各自从不同房间出来,还都是一副欢愉过后的样子。 方莫不知康馨的疑惑,见宗渡看向林妍妍,眼疾手快地抓过服务生推到他身上。 宗渡被撞得向后退了几步,方莫趁机冲进房间,一把扯开沙发上的毯子:“奚枂!” 毯子被扯到一边,露出底下的人。 康馨也冲了过来,看见女人愣了一下:“……柏云宛?” 影视圈当红小花,柏云宛?! 怎么会是她! 柏云宛红着脸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雪白的皮肤上正落着斑斑红痕:“你们、你们是谁?请出去!” 康馨跟方莫面面相觑。 宗渡黑着脸走过来:“看够了?滚!” 27声音又娇又软,带着情动的魅。 方莫还想说什么,手机震了起来。 他划开屏幕一看,见是奚枂发来的消息。 奚枂:“我妈突然发烧,我得去医院一趟,抱歉没办法陪你演戏了,你自己能应付吧?康馨看上去没那么难缠。” 方莫松了口气,赶紧回了句“你先忙”。 康馨也看到了短信,眸色一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妍妍醉意朦胧,踉跄着走过来。看见宗渡,立刻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宗渡哥哥,还想要……” 声音又娇又软,带着情动的魅。 宗渡冷着眸子看看她,又扫视房内:“还不滚?” 康馨抖了下,很快回神。 也顾不上一探究竟,跟宗渡说了句抱歉,拉着方莫就跑了。 等人一走,房间陷入寂静。 柏云宛一改窘迫,从容淡定地从沙发上起来。随手抽了张湿巾,开始擦拭锁骨、脖颈上的红痕。 那些“吻痕”、“掐痕”,都是她用口红伪造的。 宗渡说了句“稍等”,打横抱起林妍妍,将人送到了隔壁房间。 再回来,柏云宛已经收拾好一切。 宗渡点了根烟:“多谢。你要的那个资源,今晚会有人送过去。” 柏云宛笑盈盈看向他:“多谢宗渡先生。” “演得不错。”宗渡看向她。 柏云宛骄傲地扬了扬头:“虽然没混成影后,但我也是拿过最佳新人奖的。” 她也不多留,拿起沙发上的手包:“那……宗先生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宗渡点了下头:“刚刚的事……” 柏云宛低笑:“刚刚怎么了?我不过为了躲狗仔来酒店住一晚,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一个人愉快地睡了一觉。” 宗渡满意地点了下头。 柏云宛走后,宗渡将房门关上,这才走向里面的房门,推开。 这是一间套房。 刚才众人只关注外面的套间,却没人想起去里面看一眼。 宗渡一开门,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玫瑰味。 奚枂在床上蹭得像一颗泛红的蜜桃。 宗渡走过去,奚枂挣扎着睁开眼,娇弱弱地:“少爷,难受……” 宗渡弯下身:“刚才不是挺敢?” 一见面,就把他糟蹋成这副样子。 奚枂抬手抱住他,急切地索吻。 宗渡扯下她仅剩不多的布料,覆了上去。 ... 回到房间,柏云宛才收起脸上的假笑。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小时,手机响起来。 “喂?” “云宛,你是怎么做到的!”经纪人在电话里尖叫,“刚才宗氏的总裁特助卢让先生发来邀请函,让你做新手机代言人!” 这可是价值十亿的代言! 柏云宛松了口气。 落袋为安! 她脸上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山人自有妙计,你去打点下,我明早回去签约!” 挂了电话,柏云宛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胸口的激荡难以平复,常年为减肥忌口的她,破天荒地倒了杯红酒一口闷下。 她忍不住回忆下午的事。 柏云宛为了争取宗氏的代言,到处打听执行总裁宗渡的消息。得知对方在酒店订了房间,她特意过来偶遇。 在她的计划里,若是能攀上宗渡最好,哪怕是付出些什么,她也不吃亏。 可谁知她刚到顶层,就见宗渡一身暧昧地从房间里出来。 房内,他未婚妻的声音正高亢激昂。 而宗渡却毫不留恋地往对面房间走去。 不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宗渡接了个电话,突然把她拉入房间,让自己配合他。 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柏云宛却兴味十足。 ... 奚枂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整个人软绵绵地窝在床上,听着外面套间传来宗渡打电话的声音。 回忆下午的事,奚枂一阵头疼。 下午她被康馨下了药。 方莫找上来的时候,奚枂用仅剩的理智给他发了短信,阻止了他跟宗渡发生冲突。 同样,也听到康馨说她是林妍妍的朋友。 还欠下了柏云宛的人情。 虽然避开了被下药后可能的恶心后续,但如今的场面也不乐观。 宗渡推门进来:“醒了?” “嗯,”奚枂往被子里缩了缩,“……谢谢少爷。” 宗渡走到床边,满是兴味地看着她:“嗯,确实该谢谢我。” 奚枂抬头,看见他嘴角被自己咬出的红肿,还有锁骨处深深的牙印,脸上红成一片。 她被药物控制,下午那会儿要得又猛又凶,还…… 宗渡伸手,指腹擦过她红成绯色的脸颊:“挺不错,回味无穷。” 出了酒店,两人各自回家。 宗渡开着一辆保时捷先走了,奚枂则在公交站等车。 下午体力消耗太多,奚枂这会儿又累又饿。见不远处有人在卖梅花糕,奚枂走过去要了一袋,配着果汁慢慢吃。 方莫打了电话过来。 “你没事吧?” 奚枂咽下嘴里的东西:“没事,吓到你了吧?” 方莫听她声音如常,松了口气:“我以为……” 奚枂知道方莫很敏锐,应该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别说她并不想跟林妍妍为敌,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没必要把方莫牵扯进来。 她撒谎道:“我下午出去上洗手间,突然接到管家的电话,吓到了。也顾不上跟你解释,就直接去了医院。” “那你现在怎么样,阿姨还好吗?” “还好,就是累了,有点发低烧。” 方莫语气担忧:“要不要做个全面检查?毕竟你跟阿姨都是半肝人士。” 奚枂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吧,真没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话题难免扯到康馨的身上。 奚枂暗示道:“这学妹看起来家世很厉害,你还是别跟她牵扯太多。不然……” “放心,我知道。” 挂了电话,刚好公交车来了,奚枂刷卡上车。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家,奚枂一进门,就见佣人们都凑在大门口,往里张望着。 奚枂快走几步:“怎么了?” 扫洒的佣人朝着她嘘了一声,指指里面。 有好戏可看。 奚枂也不自觉屏住呼吸,里面传来宗太太说话的声音。 28祖传的卑劣 “你说说你,都要订婚了,怎么还这么大胆!” “一个房间放妍妍,一个房间放什么小明星,你怎么敢的!” “幸亏妍妍喝醉了不知道,不然你把她的脸往哪儿搁,把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你……你搞一个还不够,还得同时搞两个吗?!” “当初是你说不急着订婚,现在又催着家里准备,结果,你是打的齐人之福的算盘?!” “那个什么云的,你赶紧给我断了!” 接着响起宗渡慢条斯理的声音:“急什么,不过玩个女人而已。给点钱就打发了,不会让家里为难。” 宗太太声音依旧尖利:“阿渡你且记着,你是我宗家的长子嫡孙,未来是要继承宗家家业的!别什么脏的贱的都给我往家带!” 天知道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是多么震惊! 得亏是自家酒店,封锁消息方便些。 不然这种桃色消息要是飞出去,他们宗家还要不要脸了! 她儿子居然同时开两间房,玩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未婚妻! 奚枂听完嘶嘶吸气,震惊于花边消息的荒谬。 下午明明是她把宗渡缠的……说句榨干也差不多了。 他哪有时间找别人? 宗太太的训斥她有些听不下去,干脆转身从花园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奚枂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会儿摸摸腰侧的手术疤,一会儿拿过手机翻看下账户余额,心里烦乱得很。 下午到底是累惨了,翻来覆去几次,最终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却不知她刚睡着,庄怡就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 零点左右,她被窗口一阵窸窣声给吵醒。 奚枂的房间挨着花园,外面一有声音,她就会被惊醒。 奚枂从床上下来,向外看了看。 刚探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女音:“少爷。” “如果那个小明星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我……还是第一次,少爷想尝尝我的味道吗?” 奚枂循声望去,就见泳池边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近乎赤果的女人站在宗渡面前。 她素面赤足,全身只罩着一件洛丽塔风格的可爱围裙。 昏暗光线下,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只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娇嫩轻软的触感。 少女待熟蜜桃般的身体,在泳池的波光里轻轻颤抖。 奚枂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凹凸的线条和迷醉的表情。 少女正颤颤巍巍地站在宗渡面前,带着祈求与渴慕地看着他。 宗渡一手抄在口袋,一手夹着烟。 光线不足以让她辨别出对方的表情,但从侧影看,他们应该在对视。 女人似乎受到了鼓动,伸手搂住宗渡的肩膀,踮起脚尖—— 奚枂不敢想象,从她的正面看去,该是怎样的风光。 正失神,她突然见宗渡歪了下头,朝这边看过来。 奚枂噌一下躲到窗后。 奚枂心如擂鼓,整个人绷紧了身体,几乎是贴在墙壁上。 风吹树叶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紧接着便是男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碰撞。直到二楼传来嘭的关门声,奚枂后背僵了一下。 他们…… 做了吧? 宗渡从不是善男信女。 他能把自己弄上床,自然也不会拒绝其他女人。 送上门的可口点心,哪有拒绝的道理? 奚枂两步扑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睡前还想,他的肾是铁打的吗? ... 第二天一早起床,奚枂去厨房拿了包牛奶,一边喝着一边出门。 刚到门口,就见门外跪着两个人。 奚枂打怔。 张姨? 她旁边那个…… 奚枂打量了眼。 这不是昨晚跟宗渡在泳池边的女人么?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 奚枂一怔愣,就见对方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扬手就要打人。 奚枂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 女人气红了眼,恶狠狠地瞪着奚枂:“是你告诉太太的对不对!是你对不对!昨天晚上你都看见了!” 原来是太太知道了,赶她们走? 奚枂拧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呸,你装什么装!凭什么你这个贱货可以,我就不可以!真把自己当什么好货了不成? 奚枂,你别得意,他也会甩了你的!” 奚枂脑袋里嗡的一声,看向她身后的张姨。 她们……知道? 张姨目光里淬满了怨毒:“呸!装什么无辜!母女俩一样,都是被人操烂的货色!” 奚枂面色一白,脑袋里轰地炸开。 她脑子还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 本能地弯腰拾起一块带尖角的石头,单手抓住张姨的衣领,将石头高高举过头顶—— 眼看就要把尖角砸向她的眼睛! 保安一看不对,赶紧冲过来把奚枂拉开:“奚小姐,请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奚枂这才回过神,闭了闭眼,将手上的石头扔掉:“抱歉,我着急去上学,先走了。” 紧紧攥住背包带,走出去几步,奚枂回身看,就见宗渡正站在二楼阳台。 那副出尘绝艳不染俗世的样子,清高极了。 还真是祖传的劣格。 奚枂嗤笑了声,钻进公交车。 到了学校,奚枂钻进图书馆。直到下午六点多,她才从里面出来。 正准备去食堂简单吃点,再去教室自习,就见到校长领着林妍妍朝她走来。 “奚枂同学,终于找到你了!” 校长看见奚枂眼睛就是一亮,忙把人喊住。 奚枂诧异:“校长、林小姐,你们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林小姐找你。”校长看向林妍妍,“林小姐,人我找到了,您看……” 林妍妍摆摆手:“你去忙吧!” 校长这才离开了。 林妍妍看向奚枂:“你有时间吗?” 29她哪双丝袜不是被他撕烂的?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周围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看过来。 奚枂提出去湖边走走。 经过昨天的事,奚枂对林妍妍的态度有些微妙。 酸涩少了,疑惑多了,甚至还有了点好奇。 “林小姐,”奚枂见林妍妍一直没开口,主动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妍妍脸上一片绯红:“奚枂姐姐……” “别这么叫,我也没比你大多少,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林妍妍笑笑:“好吧,奚枂。” 她端详着奚枂的脸,“你脸上的伤?” “快好了,”奚枂随口道,“再做两次激光就没事了。” “这样啊,”林妍妍甜甜一笑,“我认识不错的医美科专家,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 “谢谢,”奚枂浅笑,“林小姐找我就是来探病的?” “那倒不是……”林妍妍脸上一红,“其实我是想问,你跟宗渡哥哥是青梅竹马吧?” 奚枂心底一跳。 她知道了什么? 想到昨天宗太太说的那个离谱的故事,再看看林妍妍…… 她到底知不知道昨天自己跟谁睡了? 康馨不是她的小姐妹?没告诉她? 林妍妍满脸幸福娇憨:“听说你在宗家生活了快二十年,你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 “林小姐,”奚枂不得不打断她,“我只是宗家的佣人。” 林妍妍眨眨眼。 奚枂不知道林妍妍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想试探什么。斟酌字句后开口:“我虽然在宗家长大,但是跟少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他上初中的时候我在小学,他高中跳级出国,那时我还在国内初中。少爷博士毕业回国的时候,我又在高中住校。” 奚枂坦然地看着林妍妍:“看,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相处。就像林小姐,你会留意家里花匠的女儿,司机的儿子吗?” 林妍妍若有所思:”倒是没怎么留意。” “所以,身为家庭教师的女儿,我跟少爷并未怎么相处,更谈不上了解。” 奚枂揣度着林妍妍会有什么借口来找自己,“林小姐要是想从我这里打听少爷的喜好,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几句话,就把两人的关系疏远了。 林妍妍点点头:“你说得对,但我还是想让你陪我买衣服。” 奚枂一愣:“买衣服?” “嗯,”林妍妍脸上热了热,“我跟宗渡哥哥约会几次,发现他……那时候有些粗鲁,特别喜欢撕坏我的衣服。” 奚枂心底一跳。 “今晚我要跟宗渡哥哥去温泉约会,我想买件好看的衣服,给他惊喜。”林妍妍看着奚枂,“你知道的,我在备孕了,最近刚好排卵期。” 奚枂蜷了蜷手指。 温泉酒店。 衣服。 备孕。 林妍妍句句不说黄,但字字都擦边啊。 林妍妍见奚枂不接话,笑容落了落:“奚枂,就算你跟宗渡哥哥相处时间不多,但总归在一套房子里,应该比我更了解他的喜好,对吧? 你就陪我去吧,你也希望我尽快生下宗家继承人的,对吧?” 奚枂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点头。 ... 说是买衣服,但那种衣服又怎么可能是为了穿? 林妍妍带着奚枂来到Free门口的时候,奚枂心想果然如此。 琳琅满目的“衣服”挂在高处,从保守到奔放,从纯欲到cos装。 每一件都明晃晃地暗示:来撕我呀。 林妍妍直接跑到一件黑色渔网装面前,回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奚枂:“奚枂,宗渡哥哥会喜欢这个吗?” 当然会。 她哪双丝袜不是被他撕烂的? 但不能说。 奚枂深吸一口气,不吐。 憋了半分钟,脸上逐渐红了起来。伪装得面红耳赤很好地掩盖了底色的惨白,奚枂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 “林小姐,这个……我不知道啊。” 林妍妍又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那,那我……” 奚枂看了看她手上的那坨绳子:“少爷那么喜欢林小姐,想必你穿什么他都喜欢。” “可是,我得知道效果啊。” 还能有什么效果? 奚枂正想劝她别折腾了,谁知林妍妍却把衣服递给了她:“你身材好,能帮我试穿一下吗?” 奚枂僵了僵:“这不合适吧?” 她们身材又不一样,穿了也白穿啊。 林妍妍捂住双颊:“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试穿。” 奚枂眼角抽了抽。 自己就好意思了? 林妍妍挽住奚枂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奚枂,奚枂姐,你就帮我试一下吧。” “林小姐,这衣服你自己试更合适吧,”奚枂将衣服递回给她,“要穿给心上人看,前提得是自己赏心悦目。” 林妍妍想了想,从钱包里拿出支票夹:“你就当是一份兼职?帮我试一下吧。” 奚枂眉头微皱:“林小姐,真的很抱歉,这不——” “不什么?”林妍妍的笑垮了下来,“奚枂,你答应陪我过来,不就是答应帮我试衣服的吗? 你要是这样出尔反尔拒绝我,我会不开心的。” 林妍妍话音一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保镖们便上前一步,将奚枂团团围住。 林妍妍目光依旧澄澈:“你是不是不会穿呀?要不然……我让保镖帮你?” 奚枂瞳孔一紧。 这就威胁上了? 半晌,她笑了下:“我试。” 林妍妍笑容更为明艳:“嗯!” ... 宗渡到的时候,林妍妍正在买兽耳发卡。 “怎么想起来来这里?”宗渡扫了下店内,拧眉。 “宗渡哥哥,”林妍妍走到他面前,将发卡戴在头上,“好看吗?” 宗渡笑容极淡,从旁边的货架上拿过一个鹿耳递给她:“妍妍怎么样都好看。” “敷衍,”林妍妍抓着他的手指捏了捏,眼神清凌凌的,“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真心。” “嗯?”宗渡抬手撩了下她耳边的碎发,“林小姐这是在嫌弃我?” 林妍妍笑着扑进他怀里。 “真奇怪,明明我们都……好多次了,但每次被你抱着,还是有种陌生的心动。” 林妍妍仰起头:“这是为什么?” 30可当夜宗渡没有回家。 宗渡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很快就勾起柔和的笑:“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今天比昨天更爱你’?” 林妍妍脸上一热:“酸臭!” 宗渡低笑一声。 林妍妍的手沿着宗渡的腹肌下滑,来到他的腰带处:“宗渡哥哥晚上有时间吗?” 宗渡单手抓住她的手腕,捏捏她的手掌:“怎么?” “想跟你约会,”林妍妍借势踮脚亲了下他的下颌,“我最近排卵期,我们……多做一下。” 宗渡眼底涌出些许厌恶,很快又消失不见:“你还小,怀孕的事不急。” “就算不为怀孕,”林妍妍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也想要你。” 宗渡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声:“你跟初见时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初见时她又天真又纯。 可一旦睡过,就变成牛皮糖了。 宗渡看着她的眼睛,林妍妍不闪不避:“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过了会儿,宗渡在她的唇上碰了下:“都好。” 林妍妍满意地从他怀里出来,把人拉到旁边的情趣区选衣服。 两人正说着话,试衣间突然哐地响了一声。 林妍妍下意识看向宗渡。 后者正取了件护士装打量着,还隔空在林妍妍身上比了比。 见她看着自己:“怎么?” 林妍妍笑容越发灿烂:“宗渡哥哥,奚枂在里面帮我试装呢。我听到她好像叫了一声,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宗渡眸底深处微不可查的凉了几分,看着林妍妍:“奚枂在这儿?” 林妍妍一无所觉,笑着拉着宗渡的手往更衣间走去:“是我叫她来的,想让奚枂帮我选一件你会喜欢的衣服。” 宗渡斜睨她,佯作不悦:“我喜欢的?不来问我,去找她?” 林妍妍咯咯笑:“我不是想给你惊喜么。” 两人很快到了更衣室门口。 “我有给钱的,奚枂也愿意,你就别生气了。” “嗯,”宗渡似笑非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下不为例。” 宠溺的动作和语气,被温柔目光包裹的温暖感,都让林妍妍心跳加速。 更衣室门口,导购早就焦急地守在那里,轻轻叩门:“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奚枂吸了口气,“我很快就好了。” “不着急不着急,”导购轻声细语的,“你慢慢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就好。” “谢谢。” 宗渡过来的时候,正听见奚枂声音细细、带着哭腔地道谢。 他拧了拧眉。 林妍妍上前:“奚枂,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事,就是不小心歪了下,撞在隔板上了。” “那就好,”林妍妍松了口气,“你换好了吗?换好了就出来吧!” “出去?!”奚枂一惊,“这衣服……不适合出去吧?” 让林妍妍进来看一眼,已经是她最大的破尺度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让保镖都背过身去。店员都是女孩子,没关系的。” 林妍妍笑嘻嘻道。 奚枂沉默了下,接着推开门露出一条缝:“还是林小姐进来看吧。” 林妍妍皱眉,下意识看了眼门口拐角的位置。 镜头一闪而过。 林妍妍抿了抿唇,上前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奚枂你出来吧,外面又没有外人。” 奚枂惊地捂住胸口:“林小姐!” 这渔网装根本就没有布料,只用几根绳子编织而成。 林妍妍还特意选了个小号。 奚枂穿在身上,皮肤被勒成一团一团。 刚才奚枂照了下镜子,实在羞于见人,就将衬衣套在身上,挡住上下三点。 给林妍妍看已经够羞耻了,怎么可能给外人看? 林妍妍本想让奚枂出丑,可等真看见了,她后悔了。 白皙的皮肤被黑色的线勾勒成一块一块,有种破碎的美,勾得人生出一种暴虐的冲动,更想破坏。 即使是林妍妍,面对奚枂的身体,也说不出难看的话。 婉如凝脂的皮肤白到发光,被黑色细绳勾成斑斑块块,让人恨不得伸手摸上一摸。 被黑白二色一衬,嫣红呈现出一种夺目的魅。 她全身上下无处不美,因为遮挡,反而更有了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 细长的腿因为跳舞而练就了完美的腿形,紧致但不失肉感的细腰纤细有致…… 奚枂双手一会儿环胸一会儿垂下,想遮住,却什么也遮不住。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林妍妍脸上变了几变,最后嘭一声将门关上。 她表情略显扭曲,看向宗渡:“宗渡哥哥,不好看,我不买了。” 宗渡脸上有些兴味:“很难看?” 林妍妍赶紧点头,拉着宗渡的手臂往外走:“我还以为会很漂亮呢,谁知道穿上……跟被绑架似的。” 宗渡倒是更有兴趣了。 他拿出手机,随手在搜索引擎上搜了几个关键词。 渔网装、捆绑、情趣。 搜索引擎很快给出答案,都是欧美大尺度的照片。 一张比一张难看。 他给林妍妍看:“这样的?” 林妍妍看了一眼,觉得每张都辣眼,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可难看了!” 宗渡笑着滑开搜索引擎APP,转而打开微信给奚枂发了条信息。嘴上轻轻道:“这样啊,那确实太丑了。” 林妍妍:“那……我们走吧?” 宗渡看她:“真不买了?” “不买了,”林妍妍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胳膊,“反正……你都要脱掉的。” 宗渡失笑,捏了捏她的脸:“好,走。” 两人相携离开。 ... 奚枂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两人要走,她心里松了口气。 刚解开背带,手机一震。 奚枂划开屏幕。 “带回家。” 奚枂手指一颤:“不合适吧?” “渔网装,带回家,晚上用。” 奚枂羞愤地盯着屏幕,手指在对话框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写完千字骂人小作文后,又一键全选,删除。 “好的。” 她回道。 可当夜宗渡没有回家。 31您确定取款人不是您的家人亲属对吗? 东苑温泉。 独门独院的别墅里,宗渡泡在室外温泉,仰头看月。 室内正传出男女欢爱的极致声响,伴随着浴缸热水四溅的哗啦声。 直到宗渡喝完两壶温酒,室内才安静下来。 很快,有佣人进来收拾套间。“耕耘”已久的男人从套间里出来,来到小院里。 “靠,老子为你出人出力,你倒是在这里逍遥自在!” 男人一身古铜色皮肤,将本就劲瘦的腰身衬得更加干练。 他赤着脚走来,想进浴池。 宗渡抬手一扔,酒杯打在他的小腿上。 男人抱着小腿嗷嗷叫,“你搞什么!” 宗渡冷冷看他:“别脏了温泉。” 男人又靠了一声,知道宗渡洁癖的毛病也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拉过一个蒲团坐在水池边:“这样行了吧?” 宗渡这才递给他一杯酒:“玩得还尽兴?” “还行吧,”男人嘿嘿一笑,“我说阿渡啊,你也真行。这女人虽然不是好东西,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吧?你自己玩一玩不就行,还得大老远地把我叫回来。” 宗渡睨他一眼。 男人,也就是霍禹忙坐直腰身:“那什么,最近我做得那么频繁,又没避孕,感觉她很快就能怀上。” 宗渡短促地笑了声:“怀不上。” “嗯?”霍禹不解,“为什么?你不是计划让她——” “不该管的别管,做好分内事就行。”宗渡打断他的废话。 霍禹呲呲牙:“行了,不管就不管。那你什么时候订婚,这我总能知道吧?” “应该快了,”宗渡眯了眯眼,“公海那边的事盯着点,等我这边安排妥当,你立刻着手。” ... 奚枂第二天起床后,从佣人嘴里得知宗渡一夜未归。 宗太太怕又出上次酒店的荒唐事,特意给林家打电话过去,得知林妍妍也一夜未归,才松了口气。 奚枂想起昨晚他们的温泉之旅。 “今天太太说不定还要发火,”庄怡给奚枂拿来一个鸡蛋一包牛奶,塞到她包里,“看着点时间,最好晚点回来。” 奚枂点点头,提着包出门。 刚进教室,崔甜甜就找过来:“奚枂姐,中午去Vee吗?” “不过去吧,我还需要休养一周。”奚枂摸了摸脸,还能摸到浅浅的疤痕。 周五得做最后一次激光。 崔甜甜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听说Vee的老板回来了,要跟员工见面,加薪。” 奚枂意外:“加薪?” Vee给的工资已经很高了,还要加吗? 崔甜甜点点头,声音更低了些:“我听说,老板坐过牢。” “啊?” “你没听说过吗?老板坐过牢,还是少年犯,杀过人的。” 奚枂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说他十几岁就进去了,有人帮他减刑,在里面待了十五年出来的。 Vee是他的,一直都是找人帮忙打理。他出狱以后被送到拉斯维加斯学习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正式接手。” 奚枂觉得这像个传奇故事,听上去太不真实了。 崔甜甜单手托腮:“你说,他会不会让我们脱衣服啊?” “……什么跟什么啊?” 崔甜甜撇撇嘴:“他可是从拉斯维加斯回来的,那里可不跟国内似的保守。 而且我听领班说了,正发愁我们钢管舞这边的节目更新呢。 万一老板一来劲,让我们从爵士钢管舞转到脱衣舞…… 也不是没可能啊。” 奚枂皱了皱眉。 崔甜甜叹气:“那可是进去过的大佬,不玩纯情游戏。” 奚枂舔了下嘴唇。 如果真是那样,这活她怕是干不了了。 “算了,不贷款焦虑,”崔甜甜坐直身子拿出早餐碍事啃,“等通知呗!” 奚枂翻了个白眼:“是谁特意跑来跟我说的?现在说我贷款焦虑了。” 崔甜甜嘿嘿笑。 奚枂打开书包,将早餐拿出来。手伸进去没摸到保鲜袋,倒是先摸到一个纸袋子。 “咦?” 奚枂疑惑地将袋子拿出来,一时没想起这是装什么的。 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嗡嗡响了几下。 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划开屏幕,就看见银行发来的信息。 “尊敬的用户,您的账号于08:37在淮城银行9843号ATM机实时取款160000元,余额为32.01元。如有问题,请致电×××” 奚枂脑袋里嗡的一声,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奚枂姐?”崔甜甜诧异地看向她。 奚枂白着脸,抓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喂,喂!要上课了!” 崔甜甜被她吓了一跳,慢半拍地想追上去,却刚好被进门的老师堵住。 崔甜甜只能坐下,把奚枂的书包放回抽屉。 奚枂可是奖学金种子选手,好好的怎么还逃课了呢? ... 奚枂抖着手出了教学楼,找了个偏僻的位置站定,打了银行400电话。 询问后得知有人凭借无卡取款取走了她的所有现金,且查看录像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 奚枂无意识地抠着手上的纸袋:“我可以报警吗?” “当然可以,小姐您确定取款人不是您的家人亲属对吗?我们建议去……” 客服人员也十分警觉,告知奚枂报警条件,并帮她筛选了合适位置的警局。 然而越听,奚枂的心越凉。 在听到对方提到“家人”两个字的时候,想到某种可能,面色灰败到了极点。 过了好一会儿,客服人员见无人回答:“小姐,您还在听吗?” 奚枂抿抿唇:“不好意思,你可以把监控视频发我一下吗?我……确认下。” 奚枂挂断电话。 手机很快收到一段视频截取。 奚枂打开,果然看见奚阔山那张憔悴邋遢又欣喜若狂的脸。 奚枂的银行卡一直都收在身边,唯一知道她账号和密码的,只有跟她共用储蓄卡买药的庄怡。 奚枂闭了闭眼,缓了会儿,这才给庄怡打电话过去。 “枂枂,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不是上课吗?” 奚枂:“你把我的卡号给奚阔山了?” 庄怡装傻:“我怎么可能给他?枂枂,你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奚枂僵着的手直发抖,“这张卡是我自己办的,除了你,没人见过!” 32至少,给我留条活路…… “枂枂,”庄怡这才慌了,“我,我就是偶然跟他说了一嘴,我没想到……他,他做什么了吗?” 奚枂咬唇:“支票呢?” 庄怡不吭声了。 “支票呢?你是不是一起给他了!” 庄怡不说话,呜呜哭了起来。 奚枂感觉脸上有些湿,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掉泪了。 别人的家是温暖港湾,可她的却是巨大囚笼。 她被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每当她有了一豆星火,就会被浇下一盆冷水。 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奚枂的声音止不住地抖:“我不求你们帮我什么,但至少,给我留条活路……” “枂枂,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妈妈,告诉妈妈呀!枂枂!” 奚枂直接把电话挂断,关机。 ... 清晨,宗渡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庄怡正跪在宗太太面前。 宗渡走过去:“这是怎么?” “回来了?” 宗太太见儿子回来,抬脚朝着庄怡的肩膀踹了一脚:“还不快滚!” 庄怡身子一歪,嘭一下撞在茶几上,接着仰倒在地。 一脸的颓败。 庄怡忍着泪爬起来,捂嘴哭着跑开了。 宗渡坐下,给宗太太倒了杯茶。 “还能怎么,不就是她那个赌鬼老公,”宗太太言语间满是不屑,“奚阔山把奚枂的钱给偷走了,奚枂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彻夜未归。” 宗渡手上一顿:“彻夜未归?” “嗯,”宗太太皱眉,叹了口气,“要我说,奚枂也大了,说不准在哪里鬼混呢,哪用得着去找? 庄怡从昨晚就哭哭啼啼,说警察不受理,非得让我安排保镖去找。” 说着说着,宗太太就露出不屑的表情,冷笑一声。 宗太太本来就看不惯她们母女俩,这下更厌恶了。 宗渡听着宗太太的絮叨喝完一杯茶:“这两天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 宗太太点头,带着揶揄地看向儿子:“这两天没回来,都跟妍妍在一起?” 宗渡勾了勾嘴角:“嗯,应该很快会有好消息。” 这是怀上了的意思? 宗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臭小子,算你办了件人事。” 宗渡一边松开袖扣,一边慢慢走上楼。 回到卧室,宗渡将外套扔在地上,给奚枂打电话。 关机。 宗渡想了想,换了个号码。 “哥,我叫你哥行不行?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使唤啊,我刚替你拱了两天白菜,精尽人亡懂不懂?”霍禹的抱怨声接连不断。 宗渡:“别废话,起来,找个人。” ... K&J酒吧内。 奚枂趴在桌上,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女,打了个酒嗝。 胃里火烧火燎,喉咙又辣又呛,脑袋疼得像是要炸开。 奚枂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只是机械地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她恨不得就这么死了。 吸血虫一样的父亲,软弱无能的母亲。 没人在意她也不过二十一岁,却已经足足还了快十年的债。 甚至,她为了钱出卖自己。 可即使如此,苦难之神似乎还嫌不够。 “看见那个妞儿了么。” “昨晚来的,看上了?” 角落里几个男人往奚枂这边看,见她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眉头皱了皱。 一个寸头小哥下意识摸向腰间,意识到出门在外没有配枪,又把手收回去:“她再这么喝下去,很危险啊……” “行了,别看见跟大小姐年纪相当的人就保护欲爆发,”兄弟撞了他肩膀一下,“知道的你这是忠心,不知道的以为你暗恋大小姐呢。” 小哥嘿嘿一声:“不过你发现没,那个小妹妹真的很漂亮。” “何止呢,你没发现她跟太太年轻时候有些像?我无意间见过太太年轻时候的照片,啧。” 三个人说着话,视线却一直落在奚枂身上。 越看越觉得跟太太像。 眉眼、鼻梁、嘴唇…… 说句大不道的话,甚至比大小姐还要更像太太。 说着说着,他们说不下去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疑窦。 这不会是太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吧?! 见她已经喝到迷离,眼看着就要出事。 三人起身要朝她走过去。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被人嘭一脚踹开。一群身穿黑衣的保镖冲进来,挨个搜查客人。 他们快速收拢,确定奚枂的桌子,瞬间围了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 只扫了眼保镖们的气质就知道都是不好惹的主。 三人使了个眼色,迅速隐身在人群里。 奚枂察觉到异样,抬起头。可眼前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 甩了甩头,不仅没能清醒,反而更晕了。 她抓过桌上的纸袋子,踉踉跄跄地扶着桌子就要起来。 刚走了两步,纤腰就被一把扣住。 奚枂看过去,模糊的视线里,宗渡正黑着脸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突然抬手给了宗渡一巴掌。 “啪——” “放开我!”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你去睡林妍妍啊,来找我做什么!你这个畜生,禽兽,垃圾,混蛋,败类!” 宗渡眉头一皱,抬手捞住她的膝窝,直接把人扛到了肩头。 “啊!” “放开我!你放开!” 奚枂踢着双腿不断挣扎,本就灼烧着的胃一阵痉挛,哇一声吐了出来。 宗渡刚走了两步,就感觉到后背一阵湿热。 顿住。 保镖们一愣,刚要上前接人。 就见宗渡抬手一掀,把奚枂丢到了地上。 一直捏着的纸袋掉在地上,一堆黑色绳结滑了出来。 宗渡上前,弯腰用手指勾住,提起。 挑了挑眉。 奚枂抽抽搭搭,见自己的东西被抢了,伸手去捞:“不许碰,我的!” “离家出走还不忘带着,这么喜欢?” 奚枂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让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闻到宗渡身上熟悉的味道,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嘴上还骂骂咧咧。 ... 林妍妍又在酒店睡了一天,傍晚时才回到家。 林硕见她双腿发软走路踉跄的样子,啧了声:“宗渡这么强?” “说什么呢,怎么还调侃自己妹妹!”林母起身扶住林妍妍,“没事吧?” 33下次试试粉色的 林家全家都支持林妍妍先怀上宗渡的孩子。 林家虽然也不差,但比起宗家还是差了些。都说高嫁低娶,但为了在联姻中拿到更多的利益,林家也不能太过弱势。 家世比不上,只能先抢下宗渡的骨血了。 林父让厨房端来补汤:“出去两天,累了吧?喝点汤补补。” 林妍妍在沙发上坐下,又羞又恼:“宗渡也真是的,每次都不把我送回来。” 每次早上醒来时,宗渡都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两人说不到两句话,他就要去公司,留下她一个人在酒店。 如果不是两家订婚在即,林妍妍都怀疑他把自己当成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野鸡。 “男人么,忙。”林母将勺子递到她手里,“你们这个周,都出去过夜了……四天了吧?” 她得意地看了看林父:“我女儿,魅力就是大!” 林妍妍摸了摸小腹:“希望计划顺利。” ... 再睁眼时,奚枂有些回不过神。 她打量了下四周,确定自己是在酒店。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宿醉的头疼像针扎一样猛烈,奚枂撑着手臂从被子里出来。 温冷的空气扫过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奚枂低头,就见身上正穿着黑色渔网装。 之前的记忆如潮涌般浮现,奚枂嘤咛一声,嗖地钻回被子里。 宗渡从洗手间出来,就见奚枂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走上前,拽住被角一把掀开。 “啊——” 奚枂吓得抱住自己。 却忘了这衣服根本没有布料,她一动作,反而让皙白的软肉从镂空中挤出。 宗渡眸色渐深,解开浴袍带子:“醒了?” 奚枂头都不敢抬:“少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昨晚趁着酒醉,她对宗渡又打又骂。 当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不敢什么?”宗渡抓住她的脚腕,一拖,把人拉到面前。 奚枂死死闭着眼:“所有,所有的,都不敢了。” 宗渡捏住她的下颌:“离家出走,带着情趣內衣在酒吧通宵,你这不是很敢么。” 他用手指勾了勾她领口的细绳:“昨晚让你骂痛快了,现在,该让我痛快痛快了。” 宗渡喉结一滚,低头靠近:“张嘴。” 奚枂脚趾蜷了蜷,张开一条细细的唇缝。 宗渡用手指勾住她腿根的纤网,用力一勾。 噼里啪啦的绳断声在安静的房内响起,本就凉飕飕的股间彻底“坦荡”。 宗渡单手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奚枂仰起头:“不想我订婚?” 奚枂睁开眼。 她记得昨晚发过的疯。 起初她只是肆无忌惮地骂,后来变成百折千回地求。 她不记得自己具体说过的话,但记得宗渡错综复杂的眼神,以及昏过去前她说过的话。 “别娶林妍妍好不好?” 宗渡拍了拍她的脸:“说话。” 奚枂耳尖一热,揽住宗渡的脖子用力一翻,将他压在身下。 “嘶——” 她一坐到底,宗渡倒是先白了脸,拍拍她的腿:“轻点,你以后还要用。” 奚枂也不好受,抖着腿缓了好一会儿,才试着动了动。 宗渡双手垫到脑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对她不得要领的动作指指点点。 奚枂一时间咬牙切齿。 本是为了拒绝回答宗渡的问题才主动,可真做起来,奚枂觉得自己亏大了。 等奚枂累的动弹不得,宗渡才将她反压在床上。 手指勾住她胸前的细带,用力一扯。 安静的房间内,什么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更何况衣服被撕破的声音并不小。 这是一场沉默的战争,他们谁都没说话,却又激烈地仿佛对战了千言万语。 奚枂被他压在枕头里,眼泪一波波涌出来,被枕头瞬间吸收,不给任何人察觉的机会。 等奚枂筋疲力尽,倒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宗渡用手指勾起她身上的最后一丝布料。 他声音低哑,像是含着笑:“下次试试粉色的。” 奚枂闭上眼,彻底陷入昏睡。 ... 下午,奚枂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 房间里还残留着情欲的味道,奚枂看见地上用过的套子,眼皮都被烫红了。 宗渡早就离开,奚枂起来收拾了下。 见床头放着一张纸条。 奚枂拿起来,露出下面的支票。 她打开纸条一看。 “林妍妍给的‘试衣’报酬。” 奚枂没想到林妍妍真的给了,她看了眼支票,是十万的面额。 换上宗渡备好的衣服,奚枂在午饭前出了酒店。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才打开手机。 一开机,手机就嗡嗡不停,几十条微信短信飞过来,光接收就花了好久。 奚枂开始一一翻看回复。 崔甜甜发来很多信息,关心她去了哪里,催她回学校上课,还发来了Vee老板见面的通知。 奚枂给她回了个“学校面谈”,就退出了聊天框。 又看向庄怡那边。 庄怡发了许多信息,一边说对不起她,一边说奚阔山遇到了麻烦,她们身为妻女必须得帮。 她说求过太太,想让保镖出来接她回家但是被拒绝了。 奚枂看完后也没回消息,直接把手机锁屏。 ... 到了学校,奚枂去找崔甜甜。 “你干嘛去了我的姐,”崔甜甜打量奚枂,“你要吓死我啊!” “抱歉,出了点事,我一时激动……” “好了好了,看你当时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那你现在解决了吗?” 奚枂点了下头。 崔甜甜为她松了口气:“明天一起去Vee吧?听说老板明天到,点名。” “好。” 晚上回到家,奚枂直接回了房间。 庄怡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奚枂没理她。 一夜好眠。 早上起来洗漱,奚枂对庄怡视若不见。 照例从厨房拿了袋牛奶就去了学校。 一上午,奚枂魂不守舍的。 崔甜甜见她脸色不好:“怎么,有事?” “没有,”奚枂将手机放到一边,“我在想Vee的事。” “有什么可想的,到时候见招拆招呗。”崔甜甜倒是想开了。 上完选修课,两人一起出门。 到了Vee,一进门,奚枂感觉气氛不太对。 “来了?” 34什么一样,一样什么?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隋明安正慵懒地靠在吧台。 一双人工勾勒过的浓烈眉眼望着他们,目光里带着戏谑。 被崔甜甜提醒过她把自己当整形模板后,奚枂看隋明安就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此时两人对视,奚枂的汗毛一下竖起来。 被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人盯着,太奇怪了。 但对方已经主动打招呼,她也不好装作看不见。跟崔甜甜对视一眼,两人走过去:“没想到你也在。” “没想到?”隋明安吐了个烟圈,“我等你很久了。” 崔甜甜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你想干嘛,打架啊?” “打架?”隋明安不屑地看她,“我怕脏了手。” “你!” “以后多多关照,”隋明安朝着奚枂伸出手,一副居高临下的跋扈德行,“奚、枂。” 奚枂拧了下眉,伸手握了握,“请多关照,隋——” “领班。”隋明安提醒道。 奚枂心头一动,脸上的惊讶都没来得及掩饰:“隋领班?” 隋明安抽回手,朝着她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吧台旁的休息室。 奚枂看着门上“领班”两个字,心底狂跳:“不会吧……” “啊啊啊完了!”崔甜甜抓狂地看向奚枂,“以后她要骑在我们头上吆五喝六?!” 现官不如现管啊! 老板不一定每天在,但领班一定是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人! 奚枂也觉得离谱,但她比崔甜甜镇定些。忙拉着她的手往更衣室走:“别嚷了。” 这份工作是她最大的收入来源,如果出了问题,那她的麻烦也不少。 两人忧心忡忡进了更衣室。 传说中的加薪还没影,但镣铐已经近在眼前。 一点钟一到,领班发来消息让大家到舞池集合。 奚枂和崔甜甜换上日常制服往舞池走,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聚在那里。 百十号人像等待军训训话似的站着,没人敢出声。 奚枂和崔甜甜站在了队伍后面,面面相觑。 果然是经过牢狱教育的人么?连谈个话都如此……庄严肃穆。 “大家辛苦了,”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听起来很有磁性,“一会儿点到名的到我面前来。” 一个个点名,被点到的就到他面前,对话几句然后离开。 眼看着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奚枂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奚枂,崔甜甜。” 奚枂上前,就见一个身材伟健的男人正坐在那里。 他穿着棕色的休闲西裤,上面是宝石蓝色的府绸衬衣,松垮、但有型。 袖子随意地向上拉了拉,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肘撑在膝上,双手自然交握,抵着下颌。 一副随性自然、又审慎的神态。 奚枂仔细看他。 男人的头发是随性而时尚的背头,很俊俏,眼尾略带一点浅浅的笑纹。 右眼眉骨上有一道疤痕,把英挺的剑眉切成了两半。 仿佛让一个本该温文尔雅的笑面书生变成了一尊戾气煞神,蒙上了一层近乎暴虐的愤怒。 奚枂心底紧了紧。 她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男人在看见她时眼神变了变,似乎有了些别样的兴味。 就在奚枂准备先开口时,男人将视线转向了崔甜甜:“你就是崔甜甜?” “对,老板,我叫甜甜!”崔甜甜笑嘻嘻地应声。 男人笑了笑:“我叫许铸,你可以叫我许哥。” “许哥!” 崔甜甜毫不怯场,甜丝丝的你来我往中,还透着些许的熟稔。 仿佛他们不是刚见面的陌生人,而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我看过你的表演录像了,还不错。”许铸的视线落在崔甜甜的腰上,“你这身材跳钢管舞,可惜了。” 奚枂心底一突。 不会真的要换成脱衣舞吧? 崔甜甜状若无辜地看向对方:“可是我们能跳的就那么几种,不跳钢管舞的话,我去跳探戈?那不是更浪费吗。” 许铸被她逗笑。 崔甜甜也嘿嘿笑了声,自然又大方。 许铸从桌上抓了个红包递给她:“行了,去休息吧,有调整我会让领班通知你。” “谢谢许哥!” 许铸给了隋明安一个眼神。 隋明安此时穿着西装马甲站在许铸身边,少了几分轻佻,多了点职业感。 配上那张高仿人工脸,倒是有了几分浓稠迤逦。 接到老板的暗示,她朝着酒保们使了个眼色。 酒保会意,立刻上前,赶鸭子似的把其他人带出舞池。 本就没剩下几个人,被这么一清场,就只留下许铸和他的几个助手,还有奚枂了。 奚枂掌心汗湿,小心地朝着四下扫了一眼,确认最佳逃跑路线。 嘴上假笑着:“许哥,我跟甜甜一样就可以,对吧?” “一样?”许铸慢条斯理点了根雪茄,也不看她,“什么一样,一样什么?” “我跟甜甜是不同时段的同种舞种,修改升级都是同步的。如果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您可以让领班通知我们。” 许铸将打火机一扔,夹着雪茄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氤氲的烟气遮住他的目光,让奚枂一时看不清他的眼神。 许铸吐了个烟圈:“过来给我倒杯酒。” 指着面前茶几上的威士忌。 奚枂上前,蹲在茶几前。 桌上摆着一瓶酒,两个酒杯,还有一个球形冰碗,里面放着几个酒杯杯口直径那么大的球形冰块。 奚枂拿过一个杯子,取冰,小心地放到杯子里。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叮叮”的声音。 奚枂后背一紧,稍微等了几秒,见许铸没说话,这才拿起酒瓶,沿着杯壁缓缓倒下去。 威士忌是高度烈酒,只要倒一个浅浅的杯底就足够了。 奚枂将杯子放在垫纸上,一手小心的捏着杯壁,一手托着杯底,送到许铸面前。 许铸眯了眯眼,冷笑:“我说要冰了?” 奚枂手上一滞,抿了抿唇,说了句“抱歉”。 接着转回身,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又拿出另外一个杯子。 依样再来一次,只是这次不加冰。 只是当她送到许铸面前时,对方依旧一副刁难人的样子:“我说不加冰了?” 奚枂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他。 35真的和假的,手感确实不一样啊 两人四目相对,奚枂看见她眼底浓浓的嘲讽与探究。 她正要躲,许铸突然上前,朝着她吐了口烟。 雾白浓稠的烟雾把奚枂呛得一阵咳嗽,眼泪瞬间流满了脸。 许铸低低一笑,伸手捏了捏奚枂的下颌:“真的和假的,手感确实不一样啊。” 语气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就在奚枂准备起身时,对方出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奚枂还没从烟熏的余韵中挣脱出来,就感觉身体一轻。 眼前黑了一瞬,接着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与宗渡完全不同的香水味猛地冲来,吓得奚枂四肢僵硬,下意识就要朝着男人甩耳光! 许铸眼疾手快,单手掐住她的两条手腕,一把扣在胸前。 “你是宗渡的人?” 奚枂瞪大眼睛,身体瞬间僵直。 许铸凶狠锐利的眼神笼罩着她,干爽粗粝的大掌覆上她的腰身,沿着衣摆探进去。 滚烫的指腹搭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像一把粗糙的刷子。 奚枂被烫得一抖:“许哥!” 许铸的手指还要向上爬,奚枂双腿踢踹,疯狂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 许铸不悦,手上一紧,奚枂手腕咔哒一声。 “啊!” 冷汗倏地沸腾,逼停了她所有的动作。 手腕脱臼了! 剧烈的疼痛让奚枂蜷缩身体,不自觉将自己往他怀里送了送。 许铸低下头,在奚枂眉心轻吻了一下:“乖。” 奚枂全身发抖。 许铸把玩着奚枂的手指,目光里满是遗憾:“宗渡居然还活着。” 又摸了摸奚枂柔顺的长发:“可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奚枂脸白如纸:“许哥,许先生,我可以走,我——” “嘘,说什么傻话。”许铸粗粝的手指在她手腕上轻轻揉了揉,“好好工作,不要多想。” 话音一落,奚枂的手腕又传来咔哒一声! “啊——” 奚枂疼得拱起身体,全身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高耸的胸部陡然挺起又落下,一阵浓烈的玫瑰香侵占了许铸的呼吸。 许铸皱了下眉。 眼底的兴味很快褪去,又变成那个深沉淡漠的男人。 他手一松,奚枂嘭地滑到地上,摔在他的脚边:“回去休息吧,等通知。” 奚枂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回了更衣室。 ... 奚枂白着脸回到更衣室,刚进门就被崔甜甜抱住。 “奚枂姐,你怎么了?” “扶我、扶我坐下。”奚枂抖着唇道。 崔甜甜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又去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怎么了,他为难你了?” 奚枂不想把宗渡牵扯进来,摇摇头:“没。” 崔甜甜眼眶隐隐泛红,不作声地查看奚枂身上。 手腕处的青紫在皙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衣服湿答答的,衣摆、腿根,都是褶皱。 一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崔甜甜下意识攥了攥拳,倏地起身:“王八蛋,他把你怎么了?” 奚枂抓住她的手:“别冲动,不是你想得那样。” 比起骚扰,奚枂更恐惧的是他的意图。 即便许铸对她动手动脚,但奚枂并未在他身上感觉到欲望。 反倒是那句“宗渡居然还活着”更让她害怕。 想起崔甜甜跟自己“科普”过的知识。 许铸少年时杀人,前几年才从监狱出来。 他用了一年时间,以残暴手段横行花街,最后被商业巨富苏家看中收为门徒,接着被送去拉斯维加斯三年。 在奚枂眼里,即使宗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自始至终都是宗家风光月霁的大少爷。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跟野狗般的许铸有交集? 奚枂喝了两杯热水才勉强找回体温。 崔甜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再多问。 三点多,两人从Vee离开,各回各家。 奚枂回到房间,在搜索引擎上反复搜索“宗渡许铸”“许铸杀人”几个词,可不管她怎么搜,都找不到有用的报道。 奚枂犹豫要不要直接问宗渡。 消息写完又删除,删完又写。 来来回回好多次,最后她干脆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等吧。 许铸既然把自己留在Vee,总归是有用处,她静观其变就好。 正出神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声。 “快来人,来人!” “天啊怎么这么多血!” “快叫医生来,别耽误!” 吵吵嚷嚷的声音将空气都震得不安,奚枂拿了件外套裹上,刚出门,就见佣人们抬着担架走向二楼。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担架路过的沿途更是滴满了血。 奚枂心底一阵失序,走到楼梯边,见管家正要上楼,拦住对方。 “管家,出什么事了?” 管家一脸担忧:“少爷出了点事。” “少爷?”奚枂心底一紧,“刚才被抬上去的是少爷?” 下意识看向地面,接连洒落的血迹刺红了她的眼。 脑海中那句“宗渡居然还活着”来回回荡,奚枂的心口一点点发紧。 管家看她脸色难看,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房间吧,少爷没有大碍。” 奚枂还想再问几句,可嘴巴一张,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连关心的立场都没有。 站在原地,看着管家匆匆上楼,宗太太从东楼快步走向西楼。 家里人人神色惶惶。 奚枂回到卧室,站在窗边看着大门口。 半小时后,医生赶到。 一小时后,医生离开,宗家安静下来。 空气里是浓浓的消毒水味,整个宅子静的落针可闻。 奚枂给宗渡发了短信,消息如石沉大海。 36怎么,不包夜,包月? 第二天一早,奚枂早早起床。 一出门,就见楼梯口有人守着,佣人们都集中在一楼活动。 奚枂问了问才知道,少爷受伤以后太太就把二楼给封了起来。 除了她和管家,其他佣人一概不准上去。 奚枂翻看手机,见宗渡依旧没回消息,到了上学时间就拿了包牛奶出了门。 走到大门口时,她情不自禁回身一看。 二楼的门窗都紧紧关着,还拉上了遮光帘。 “奚枂?” 奚枂转过身,见宗渡的好友蒋琬医生正拎着医药箱走过来。 忙走过去:“蒋医生?你是来看少爷的吗?” 蒋琬是极少知道宗渡和奚枂关系的人,欣慰地拍了拍奚枂:“放心,有我在,快去上学吧。” 奚枂被她话里的安抚意味吓了一跳,总觉得对方似乎误会了。 但蒋琬说完就进了宗家,没给奚枂追问的机会。 ... 一上午,奚枂的注意力都不怎么集中。 趁着上课间隙,奚枂拿着手机到洗手间,给庄怡发消息问家里怎么样了。 庄怡一看女儿愿意理自己,兴冲冲地给奚枂发消息,把家里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太太不让佣人上楼,房间里只有管家照顾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偷偷去了二楼走廊,听太太哭着说什么鞭子之类的,血腥味好重。” 鞭子? 宗渡的伤是鞭伤? 奚枂正想打电话详细问下,洗手间人突然多了起来,她只能停下。 “你们听说没,汪缙学长好像递交了出国申请。” “哈?不会吧,他不是大四乐团的么,不是毕业才能走?” “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去教务处的时候,看到他要了申请表。” “我倒是知道一点,前段时间汪缙学长不知道得罪了谁,听说是被逼的。肄业还是出国,二选一。” “我去,谁这么大能量?” 奚枂意外。 汪缙要提前出国? 大四乐团虽然不如舞团,但在国内也是很有名的。 汪缙现在离开,就是自毁前程。 “听说学长最近一直在酗酒,好多人在酒吧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情伤。” “你怎么知道是情伤?没听说他跟谁交往啊。” “我之前听说她对咱们年级的一个舞蹈生挺上心的,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月’。” “‘月’?不会是那个谁吧?就是,就是……哎呀我一下想不起名字!” 眼看对方要开始讨论自己,奚枂伸手按下冲水键。 哗啦的声音惊到外面聚集的女生,几人果然不再多说,洗完手就离开了。 奚枂没再看庄怡的消息,起身回了教室。 ... 中午,奚枂乘车去了医院,做最后一次激光手术。 确认疤痕处理完毕,奚枂松了口气。 从医院出来,奚枂又去了Vee,打算把衣柜里放着的毛巾带回家洗洗。 一进更衣室,却见汪缙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许久不见,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往常满袖春风的才子,此时有几分形销骨立,眼神也染上了些偏执。 奚枂没防备地撞入他的视线:“……学长?” 上午才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下午就见到了。 “你……最近还好吗?” 汪缙看见奚枂出现也有几分意外,但很快回神。 清亮洁净的双眸不知何时染上了浑浊,他目光直白而锐利地打量奚枂,接着轻嗤一声。 “淮大清纯校花,”汪缙眼底浑浊激荡,语调轻浮,“奚枂,你还真好意思!” 奚枂拧了拧眉。 汪缙站起身,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打照片,朝奚枂洋洋洒洒地扔过来,“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理由?!” 照片扑簌簌从天而降,洒在奚枂身周。 奚枂低头一看。 跳钢管舞的、跟宗渡亲昵的、在Free挑选情趣衣服的、酒吧买醉的…… 奚枂倏地抬起头:“你找人跟踪我?” 怪不得最近她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居然是汪缙吗? 汪缙轻蔑一笑,抓起奚枂挂在柜子上的皮鞭,在空中倏地一挥。 破空声擦着奚枂的耳朵嗖嗖两下。 奚枂死死攥着拳头,眸底一点点染上愤怒的黑色。 汪缙上前,用手柄抬起奚枂的下巴,目光轻蔑、露骨地看着她:“开个价吧。” 开价? 什么价? 奚枂忍着怒气,抓住皮鞭:“学长,你误会了,我不是——” “怎么,”汪缙将皮鞭抽回来,用前面碎碎的流苏扫过奚枂的前胸,“又要来欲拒还迎那一套?” 鞭子扫过奚枂的皮肤,所过之处泛起粉色的红。 汪缙喉结滑了下。 追了两年,他甚至没牵过她的手,亏了。 他欲念乍起,随手扔掉鞭子,单手解开衬衣扣子:“说吧,要多少。” 汪缙走的是贵公子路线,平时并不怎么运动。 人虽然看起来高挑,但身上没什么肌肉,偏瘦削。 领口的扣子一解开,露出单薄的胸膛。 奚枂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把将人推开:“汪缙,我说了,我不是!” 汪缙被推得后退半步,眼底的疯狂又加深几分。 奚枂的抗拒让他大为恼火,眼底浮上浓浓的赤红。 他一把扯开衬衣,又去解腰带:“怎么,不包夜,包月?” 汪缙抽出皮带,朝着奚枂逼近,“来,先让我试试。要是满意,包年都行!” 说完他低下头,朝着奚枂的粉唇咬去。 奚枂屏住呼吸,在汪缙靠近的瞬间,使尽全力朝着他的侧脸甩了个巴掌—— “啪!” 汪缙被打得脸一歪。 奚枂咬牙切齿:“汪缙,别让我看不起你!” 汪缙就那么侧着脸,默了默。 过了几秒,他吐了口血唾沫,笑了。 “看不起我?”汪缙目带疯狂地看向奚枂,“奚枂,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37我没有必要为你的幻想负责 “大一的时候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我当时就想,这小姑娘白白净净,得被人宠着才好。 这两年,我处处帮你,一心护你周全,结果呢? 我疼着宠着,结果你去爬到男人的床上自甘下贱!” 她不仅给主家少爷当情人,还来Vee跳艳舞! 当初觉得她多清纯多惊艳,现在就有多恶心多愤怒! 汪缙死死盯着奚枂。 奚枂反而冷静了,表情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想,我就得是?” 汪缙被问得猝不及防:“什么?” 奚枂:“你嘴里的白月光也好,贱货也罢,都不是我。我没有必要为你的幻想负责,更不会为你的暗恋买单。 汪缙,看在你帮我一场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会向别人提起。但是,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奚枂!”汪缙暴怒,一把抓住奚枂的领子,“别以为我不敢!” 奚枂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眼神里的鄙夷、厌恶、排斥,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汪缙脸上。 她说他自作多情,她骂他自作多情! 臭婊子! 汪缙咬牙,猛地用力,顺着衣服缝合的纹理逆向一撕! 平价的运动衫毫无弹性,呲啦一声就被撕裂了半个肩膀。 丰盈噗地跳出,刺红了男人的眼。 奚枂忙用手臂护住胸口:“你这个疯子!” 白皙的皮肤上落满吻痕,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切切实实落入眼中。 她果然是个下贱东西! 汪缙死死攥着拳,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眼看着汪缙的双眼逐渐赤红,她一手护住胸口,一手拽住他的胳膊,身子一转一弯一顶! 嘭一声,汪缙就被甩飞了出去。 仰面倒地。 奚枂捡起地上的皮鞭,用尽全力就要朝着汪缙狠狠抽去。 她刚将鞭子举过头顶,手腕骤然被抓紧。 “差不多得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么,现在的少男少女脾气这么暴吗?” 奚枂没有回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汪缙。 汪缙已然失声,躺在地上,眼尾红得像流了血。 良久。 奚枂扔掉手里的皮鞭,哑声道:“出去。” 汪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男人一起出了门。 奚枂走到衣柜前,拿出备用衣服换好。 出门时,汪缙已经不在了,只有许铸守在门口。 奚枂点了下头就要走。 许铸抬手拦住,递了张名片给她:“汪缙算是我的……朋友,我保证你不会再见到他。 这张名片你拿着吧,有需要就找我。” 奚枂随手接过来,扫了一眼。 ——是许铸的私人号码。 她闷着头离开酒吧。 出了门,她的手还在发抖。 随手将名片扔到垃圾桶,奚枂坐上公交回了家。 楼上,许铸站在窗边,将一切尽收眼底。 ... 奚枂乘着公交回了家,刚下车,发现方莫正蹲在一边。 “方莫?” 方莫站起身:“你果然回家了。” “什么意思?”奚枂拿出手机看了下,没有方莫的短信和电话,“你来这里……突袭?” “什么突袭,我就是来看看。”方莫担心地看着奚枂,“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向来满勤的学霸,最近不仅不去图书馆看书,也不去舞蹈室练舞,甚至还逃课。 怎么,背着我发财去了?” 方莫目光哀怨地看着她:“苟富贵,勿相忘啊姐妹。” 奚枂被逗笑:“我没有。我身体还没好,想多休息休息。” “我不信。” 奚枂正要说话,方莫突然捏住她的下颌:“你受伤了?” 说着手指在她脖颈一侧轻轻一按。 奚枂嘶了一声。 怕是刚才跟汪缙动手时不小心弄伤的。 “我没事,”奚枂推开他的手,“可能是不小心刮伤的吧。” 一辆粉色小跑突然过来,吱嘎一声停在路边。 奚枂拉着方莫,机敏地后退半步。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林妍妍的脸:“奚枂?这是谁啊,你男朋友吗?” 林妍妍的目光落在方莫身上,又很快滑向奚枂。看到两人交握的手,眸光一晃,眼尾挑了挑。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眼底却并不掩饰地沁出不屑与打量。 方莫往前走了半步,想把奚枂挡在身后:“你是谁?” “是我先问的,”林妍妍眨眨眼,“要有先来后到哦。” 矫揉造作、嗲里嗲气,方莫对她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你——” 奚枂将方莫往身后一拉,打断他的话,直接站在他跟林妍妍中间,笑容浅浅:“林小姐是来看少爷的吧?” “对啊,我来看我的未婚夫,”林妍妍眼眶一红,要哭似的,“他受伤了,我很心疼。” “是吗?”奚枂装作没听懂她的阴阳怪气,“林小姐怕是心疼坏了。快进门吧,别因为我耽误时间。” 林妍妍下一瞬便没了表情,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升起车窗。 原本正常行驶的车子,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后车轮倏地极速旋转,却又并不冲刺。反而卷起一片飞沙走石,烧起一阵刺鼻烟雾。 “可恶,她在烧轮胎!” 方莫伸手将奚枂拉进怀里,将她摁在胸口:“有病啊你!” 车内突然响起一阵大笑,接着驶进宗家大门。 奚枂从方莫怀里出来,被空气里的味道呛得咳嗽几声。蓬松的长发上落满了飞起的沙土,她赶紧抖了抖。 方莫帮她拍打衣服:“没事吧,眼口鼻都没事吧?” “没事,”奚枂又咳了两声,“你呢?” “我也没事。”方莫随手抓了抓头发,“她是谁啊,欺负过你?” “未来的少奶奶,”奚枂言简意赅,“你过来找我不耽误打工吗?” 方莫见奚枂不想多谈,就不再多问了:“请了半天假。那天从酒店离开以后,我们还没见过面呢,我担心你。” 见他提起康馨的事,奚枂试探道:“你跟她?” “已经说明白了。”方莫整理了一下领口,“我本来跟她也不是一类人。” “那就行,”奚枂松了口气,“你小心点,她那种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妙。” 两人又聊了几句,回市区的公交车就来了,奚枂催方莫上车。 方莫往前走了两步,试探问道:“你对康馨的事怎么看?” 38二楼不留佣人,你就在这守着吧 “还能怎么看?”奚枂见车停了,推着他往前门走,“如果你喜欢我就祝福,你不喜欢,我就帮你解决麻烦。” 干净利落的语气太过坦荡,让方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上车后,方莫坐在窗边。 奚枂朝着他挥挥手:“放心,我永远是你的最佳闺蜜!” 方莫什么都说不出了,无奈地朝着她摆摆手。 送走方莫,奚枂赶紧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出来,管家就找了过来。 “太太让你去楼上。”管家脸上满是担忧,小声道,“林小姐也在。” 奚枂看他表情难看,心里一阵咯噔。 ... 奚枂跟着管家上楼,刚到楼梯口就闻到浓浓的酒精味道。 佣人们往楼上送东西都踮着脚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连管家都一副谨小慎微的警惕。 奚枂的心不由跟着提起来。 管家在宗家多年,地位不比宗太太低多少。 见惯了他风风火火在宗家畅通无阻的样子,面对管家此时的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的谨慎…… 奚枂不自觉将目光放在宗渡的房门上。 到了门口,管家敲敲门。 “进。” 门一开,管家进去,奚枂跟在他身后入内。 屋内的酒精味道更重了,仔细闻,还能闻到血腥味。 奚枂习惯性地低下头。 她扫了眼室内,目光落在床头堆满染血绷带的垃圾桶上。 克制住抬头的欲望,奚枂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宗渡……是被人捅了吗? 她又想起许铸的话。 “太太,林小姐,我把奚枂带上来了。”管家毕恭毕敬。 “下去吧。”宗太太淡淡道。 管家转身出门。 宗太太点名奚枂:“你到床边来。” 奚枂走过去,刚到床边,就听见宗渡凉凉道:“叫她上来做什么。” 宗太太拍了一下他的手,不悦道:“她不上来,难道你要让我跟妍妍伺候你?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体贴。 你要是再这样,小心林家不把宝贝女儿嫁给你!” 宗渡低笑了声,声音里有几许调笑风流的味道:“是这样?” 林妍妍甜甜地笑:“你就欺负我吧!” 宗太太看着两人,满意地笑出声。 奚枂攥紧手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叫你上来是让你来照顾人的,”宗太太看向奚枂,“二楼不留佣人,你就在这守着吧。” 奚枂一时没懂这话的意思。 她还没张嘴回话,一件带血的衬衣就朝着她扔过来:“你手洗一下。” 林妍妍吩咐她。 奚枂抓过衬衫,就被上面大片的血红吓了一跳。 克制不住地抬起头看向床上,就见宗渡正面色发白地靠坐在床头。 他赤着上身,胸口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 宗渡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蹙眉:“看什么。” 奚枂赶紧低下头,喉咙发紧:“对不起。”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衬衫,一阵心惊肉跳。 他一个豪门公子哥,到底惹上了什么暴戾的麻烦? “去收拾一下被褥,晚上就在床边打地铺。”宗太太吩咐道。 奚枂下意识攥紧衬衣:“是。” 奚枂拿着衬衣下了楼,走到无人处才展开衣服查看。 这件衬衣是宗渡昨天早上新换上的,此时前襟满是血红,背后一片破破烂烂。 背后的布料碎成一条一条,每一条都有大拇指粗细。 是被鞭子抽的? 奚枂将衬衣收进房间,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一片忙碌,火上熬着高汤,厨娘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晚饭。 奚枂随手拿了个番茄切着,竖起耳朵听大家聊天。 虽然太太不让佣人上楼,但厨娘每天都要做饭、送餐,知道的事情一点不少。 “太太不让我们上二楼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保密的。” “主家的事问那么多干嘛?做事就行。” “可少爷伤成那样,总得有人照顾吧?不让咱们上去,晚上谁陪夜,那个林小姐?” “应该不是,我刚才上楼送水,正看见那林小姐吃叶酸呢。” “叶酸?那不是……” “嘿,这订婚还没办,说不定都得准备满月宴了!” “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认识多久啊,就……到这一步了?” 奚枂咬着唇切完番茄,撒了点白糖上去,三两口吃下肚。 庄怡进来看见女儿又潦草地对付了晚饭,心疼地把人拉到一边,夹了一小碟牛肉给她。 奚枂接过来,默默吃了。 “我听管家说,太太让你上楼了?”庄怡小声问。 奚枂点头:“林小姐可能怀孕了,不能照顾少爷。” 庄怡叹气:“我刚才悄悄问了管家,他说太太担心少爷有仇家,怕家里佣人被买通对他不利,所以养伤期间不让我们上去伺候。” 奚枂擦了下嘴角:“倒是挺放心我。” 庄怡想说什么,奚枂把碟子递给她:“我有事,先出去了。” 奚枂回到卧室,拿着衬衣出去。 她特意将洗衣盆搬到花园,正对着二楼窗户。 自从上次之后,林妍妍对奚枂的羞辱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这烂成碎布的衬衣有什么洗的必要吗? 没有。 但可以用来羞辱自己。 林妍妍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宗渡与她堪比云泥。 奚枂备好水和肥皂,将衣服彻底抖开。 看着后背密密麻麻的碎裂,昭示着皮鞭抽来时是何等的力道,奚枂甚至不敢想象宗渡的后背得烂成什么样。 不寒而栗。 宗渡招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林妍妍过来时,奚枂刚洗了一半。 “你洗得好认真啊,”林妍妍的眼神有点深,“谁要是娶到你,真是好福气。” 奚枂歪头看她:“谢谢?” 林妍妍噗嗤笑出声,从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卡纸红包塞到她的口袋里:“这是奖励。” 奚枂面无表情接过,也不拆开,随手塞到了口袋里。 林妍妍悻悻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因没看到她的反应而失望。 待了半分钟,林妍妍就离开了。 奚枂继续洗衣服。 洗好后把衣服洗干净撑开,拿去晾衣区晾上。 刚挂好,管家就匆匆走过来。 管家叹了口气,从晾衣绳上将衣服取下,接着将衣服扔到了垃圾桶。 奚枂一脸莫名。 “太太说,这衣服晦气。” 不是衣服晦气,是人晦气。 在羞辱她这件事上,她们婆媳的立场倒是一致。 管家想安慰奚枂,她却先笑了:“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39奚枂,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奚枂回房间收拾好被褥,庄怡叫她出去吃宵夜。 “你的伤还没好呢,节食也不急在一时。”庄怡给她端了一小碗汤,“这是厨房给大少爷熬的,我偷偷给你留了一碗。” 奚枂不作声地接过来。 出了上次的事之后,奚枂跟庄怡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庄怡见奚枂愿意理自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枂枂,原谅妈妈好不好? 我之前就是太着急了,我怕他真的有危险。 而且你有那么赚钱的工作,就算没了那些钱,也可以再赚。你爸他……” 庄怡哭起来时眼泪来得又猛又快,但总能哭得缠缠绵绵,惹人怜爱。 奚枂捏紧勺子,没回应她。 庄怡哭了一会儿,见奚枂不说话,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眼底闪过一抹恼怒,她暗暗瞪了奚枂一眼。 这一看,却发现自己好像许久没打量过这个女儿了。 不知不觉间,奚枂似乎……长大了。 她秀发浓密,纤颈修长,前凸后翘,性感玲珑。 在自己每日要为阻止变老而忙碌焦虑的时候,奚枂却如同等待绽放的花,明媚娇艳。 看了她紧致白皙的皮肤,庄怡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 即使她再怎么保养,皮肤还是不可避免地松弛长斑。 庄怡眼底划过一抹阴鸷嫉妒,忙用袖子藏起攥紧的拳头,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再睁眼,她眼底又是柔顺温热:“枂枂,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 那天他去医院大闹,跪在我病房门口求我。 他说再不给钱,那些人要砍掉他的腿,他——”庄怡的哭腔太重,以至于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奚枂将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放,起身要出去。 庄怡忙拉住她,声音不自觉提高:“枂枂,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是想让我给你跪下吗!” 奚枂的手瞬间握紧。 庄怡略显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奚枂,似乎把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这里:“我知道他不是个好父亲,但他就是生养你的人。 枂枂,你不能这样冷心冷肺,因为他犯了个小错否定他整个人。 在你小时候他对你那么好,你不是也很爱他吗? 就算……就算他后来做错了,你厌恶他,但是至少,至少别看着他死,好吗?” 庄怡的眼泪流得汹涌,一颗接一颗地打在奚枂的手背上。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好像她要是不原谅奚阔山,就是罪大恶极、就是该死! 奚枂感觉自己后背越来越紧,有种无法承受的幻痛。 庄怡并没看到她瞬间苍白的脸色,不断说着奚阔山对她的好。 哪怕是幼时给她喂了一次奶、出门逛街时买了一支雪糕,都变成她人生里的巨大荣耀。 庄怡的眼泪没有多热,却烫得奚枂血肉淋漓。 奚枂看着她。 庄怡仰着头,泪眼蒙眬又目光殷切地看着她,好像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她说的每个字,都可以将奚枂推入万丈深渊。 奚枂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 道德绑架。 她张了张嘴,忍下胸口的万千波涛,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了一句话:“我要上楼去了。” ... 奚枂在花园里吹了会儿冷风,等眼睛不红了才抱着被子上楼。 进门时,宗渡正在开电话会。 腔调饱满的英文在他嘴里变成了性感低沉的歌谣,在安静的房间里不疾不徐。 莫名就安定下来。 奚枂将被子放到一边,半跪在地上铺毯子。 一伸手,这才发现庄怡将她的手都捏青了。 这得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奚枂将衬衣的袖子向下拉了拉,将手腕藏住,继续铺毯子。 等毯子铺好,放上枕头,把被子窝成睡袋的样子放上去。 宗渡早就打完了电话,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收拾完,低声道:“过来。” 奚枂站起身,走到离床半米的位置。 “上来。” 奚枂一怔,惊讶地看着宗渡:“少爷?” 宗渡拍了拍床沿。 奚枂咬唇,迟疑着。 都这副样子了,他还想…… “不碰你。” 奚枂不信,站在原地没动。 宗渡的眸色顿时阴沉了些:“我请不动你了?” 奚枂只能上前。 站到床边,宗渡伸手拨了拨她胸口的头发:“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奚枂心底一紧,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宗渡看着她的眼睛:“那,方莫是谁?” 他的手向上探,落在她颈侧的动脉上,声音平静。 奚枂后背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竭力冷静:“只是同学而已。” “同学?跟那个什么学长一样的……普通同学?”他的手缓缓掐住她的脖子,紧了几分,“奚枂,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奚枂说话有些艰难,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僵直身体。 她强迫自己看着宗渡的眼睛,尽力让自己表现得真诚:“我,跟他,是……朋友。” 宗渡手上越来越用力。 奚枂无法克制地四肢抽搐起来,缺氧的窒息感让她嘴唇发紫,全身轻颤。 就在奚枂以为自己要晕过去的前一秒,宗渡松开手指。 空气涌入她的鼻腔,奚枂趴在床沿疯狂咳嗽。 宗渡看着她皙白的后颈,已经被烙上了深深的指痕。 缓了好一会儿,奚枂扶着站直身子。 生理性的泪水湿透了她的眼睫,让她的眼神纯稚了许多。 宗渡看着她,轻声道:“不要让我失望。” 奚枂忍下心底的酸涩,沙哑道:“遵命,少爷。” 她后退一步,正打算走向地铺。 宗渡:“那是什么?” 奚枂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见一角红色从口袋里露出来。 奚枂拿出来:“这个……是林小姐给我的,说是洗衣服的奖励。” “拆开看看。” 奚枂打开红包,摸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套子。 用过的。 气氛一时安静得可怕。 40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奚枂喉间一阵翻涌,她快步跑到垃圾桶前俯下身子,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奚枂一手撑着地板,脑袋几乎埋进垃圾桶里。接连的干呕声充斥着整个空间,直到胃里彻底清空,什么都吐不出来,奚枂才软倒在一边。 宗渡看着地上的套子,目光沉沉地在想着什么。 奚枂缓了缓,抖着手把那东西扔进垃圾桶,又像扔炸弹似的把垃圾桶抱出房间。 半个小时后回来,奚枂已经重新洗了澡,还拿回一个新的垃圾桶。 宗渡看着她口鼻通红,眼角挂泪的样子,心情突然有些雀跃:“林妍妍给你的……奖励?” 奚枂点点头。 宗渡闻着她身上清爽的沐浴乳香味,勾勾唇:“收拾干净了?” 奚枂点点头,声音略带沙哑道:“时间不早了,少爷休息吧。” 宗渡睨她,眼底兴味渐浓:“怎么,不想报复回来?” 奚枂摇头:“没什么可报复的,我相信这只是林小姐的一个玩笑。” “玩笑?”宗渡声音低低沉沉,“我以为,她是在炫耀。” 奚枂看了宗渡一眼,又收回眼神:“我不懂。” 她不懂林妍妍的脑回路,不懂有钱人畸形的感情观。 哪怕她给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几句,奚枂觉得自己都能理解。 可是,给她一个用过的套子? 宗渡勾勾唇:“她给你一个,你给她两个,怎么样?” 奚枂猛地抬头:“少爷,我身上有伤。” “我不也有?”宗渡掀开被子,一条腿曲起,露出兴致勃勃的部位,“很公平。” 公平个屁! 奚枂想一走了之,可还不等转身,宗渡命令道:“把房门反锁。” “少爷!”奚枂脸上浮上怒火,“少爷是想证明什么?证明自己——” “奚枂,”宗渡表情未变,声音却冷了下来,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妥协,“或者,你想当着她的面跟我做?” 奚枂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干得出来。 宗渡不悦道:“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我给你脸了?!” 奚枂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她僵着身子转过身,将房门反锁。 再回身时,眼底一片麻木。她一边走向床沿,一边认命地解开扣子脱下衣服。 等站到宗渡面前时,身上已经不剩什么了。 宗渡抬起手,勾了勾她内裤的边沿:“我喜欢懂事的人。” 奚枂主动脱下最后的衣物爬上床,跨坐在宗渡腰间。 宗渡摸着她纤细紧致的腰:“自己动?” 奚枂咬住唇,两手小心扶着床头的栏杆,一边调整姿势。 她动作生涩,又极力压着声音,并没有让宗渡很舒服。 但是看着她满脸哀莫大于心死却又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地取悦他,让宗渡有种精神上的满足。 他对她而言,是特殊的。 这样的认知让宗渡更为兴致勃勃。 等从床上下来时,奚枂感觉自己得做了八千个深蹲。 宗渡餍足地指了指地上的三个套子:“要装起来送给林妍妍吗?” 奚枂闭了闭眼,从床上下来,腿软地趴在地铺上:“少爷,您该睡了。” ... 翌日一早,奚枂拖着快断了似的腰起床。 默不作声地吃了个鸡蛋就出门上课去了。 到学校的时候,她脑子还有点发蒙。 刚走到校门,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拉走。 “谁?” “你老子!” 奚阔山把奚枂拉到一旁树丛后,随手把人往地上一甩,夺过她的包:“钱,给我钱!” 奚枂嘶嘶吸了口气,手肘、膝盖都被磕破了,血噌一下就流出来。 她愤恨地看向奚阔山:“你疯了!这是学校!” “妈的,要不是你跟那个贱人在宗家不出来,我用得着跑到这里!钱呢?我要钱!” 奚阔山比上次看上去更加狼狈,满身的酸臭说明他不知流浪了多久。 奚枂躲了躲:“我是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钱。你不要忘了,前些天你刚把我的存款抢走了!” 奚阔山整个人就像一件大垃圾。 头发不知多久没洗,一缕一缕地耷拉着。身上的衣服满是油污尘土,隔着两米她都能闻到一股臭味。 乌黑的指甲、被眼屎糊住的眼角。 奚阔山没翻到钱,将书包扔到地上,上前薅住奚枂的头发,面目狰狞:“钱,我要钱,在哪儿!” “别逼我报警!”奚枂发着抖,仰头瞪他,“奚阔山,别以为我——” “啪!” 奚阔山直接甩了奚枂一巴掌:“怎么,还敢威胁你老子?!” 他伸手推倒奚枂,朝着她的大腿狠狠踢了一脚:“你是老子女儿,就得养我!天经地义!没钱?没钱你他妈就去当鸡! 敢不给钱,老子把你肾摘了肝割了!” 他像发了疯的无能猴子,将全部的愤怒朝着奚枂全力倾倒。 接三连四的拳脚悉数落在奚枂身上,幼时被殴打的记忆顷刻苏醒,身体一瞬僵住,不听使唤。 奚枂狠狠喘了几口粗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提起双手,护住头,又将全身缩成一团护住要害。 她死死咬着牙。 别怕,奚枂,别怕。 老东西年纪大了,又被掏空了身体,他根本没办法伤到你! 很快结束,很快就结束了。 他再也不能把你打到胃出血,再也不能踢坏你的脾脏。 …… 自我麻醉的每分钟都被拉长成数倍,奚枂不自觉咬破了唇角,依旧死死不肯松开。 奚阔山没控制音量,树丛后暴乱的声音很快引起学生注意,有人大声喊来保安。 听到有人朝这边跑过来,奚阔山气喘吁吁停了手。 “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凑不够两百万,我让你跟你那贱人妈一起死! 别以为躲在宗家就安全了,你们总有出门的时候! 奚枂,你俩生是我奚家的人,死是我奚家的鬼,别想逃!” 奚阔山狠狠威胁完,转身拖着瘸腿跑开。 保安跑过来,见奚枂缩在地上,忙把人扶起来:“同学,你没事吧?” 奚枂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事。” “真没事?要不要报警?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奚枂站起身,“我自己会处理的。” 奚阔山是她户口本上的父亲,又是个屡教不改的癞皮狗,即使报警,“家务事”也会被小而化之。 41就没办法让他戒掉吗? 保安只能扶着奚枂去门卫那坐了一会儿,确保她没有大碍才让她离开。 奚枂鼻青脸肿,课是上不成了。 她打电话请假,拿着包去了校医院。 买了棉签和碘酒,奚枂直接在走廊长椅上上药。 “奚枂!” 方莫得到消息跑来,就见奚枂形单影只地自己上药,“你怎么样,哪儿受伤了,严重吗?” 他作势就要掀开衣服查看。 “没事,”奚枂赶紧抓住他的手,“一点皮外伤,医生检查过了,没大碍。” 方莫眼眶发红,看着奚枂蓬头垢面遍体鳞伤的样子,眼里满满的心疼:“是谁打的你?” “奚阔山。”奚枂面无表情道。 方莫吃惊:“……你爸?” “嗯,”奚枂将碘酒和棉签收起来,表情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来找我要钱。” “怎么——” “大概是又赌输了吧,被债主追债?逼他还钱,不还钱就剁手剁脚,割肾挖肝。”奚枂嘴角带着笑,眼底却只有冷意。 看她稀松平常的样子,方莫心里一阵难过。 他知道奚枂家情况不好,知道她父亲不是东西。 但这是第一次听她当面提起。 尤其是她还带着满身的伤。 “他要多少钱?” “两百万,”奚枂想了想,“应该是源源不断的两百万。” 奚阔山的赌瘾很大,从小到大,奚枂大部分对父亲的记忆都与赌桌有关。 偶尔他赢钱了,会往家里带一点小菜。 大多数时间是输钱,他回家会骂骂咧咧踢踢打打,有时候还会对她和妈妈动手。 等她大了,奚阔山看她出落得漂亮,就一心想拿她当印钞机。 若不是有宗家护着,奚枂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老男人的床上了。 方莫咬牙:“就没办法让他戒掉吗?” 奚枂呵了一声:“有啊,死吧。他死了就不会赌钱了。” 方莫一脸愤懑,却又无能为力。 奚枂反过来安慰他:“别难过,我早看开了。” 方莫从便利店买了冰给她冷敷,奚枂脸上的红肿很快就退了,只留下嘴角的伤痕。 身上的青紫一时难以褪去,方莫买了药油递给她:“晚上回家自己擦。” 奚枂说了谢谢。 方莫想送奚枂回家,却被他拒绝。 最后只能站在原地看她上车,等车子开走,方莫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虎哥,帮我找个人。” ... 奚枂回到家,一进门,就见宗太太正在院子里散步。 她走过去打招呼:“太太。” 宗太太看着她破掉的嘴角和浑身的尘土,拧眉:“被人打了?” 奚枂没吭声。 “晦气,”宗太太翻了个白眼,“滚!” 奚枂咬着唇回了房间。 一开门,却见庄怡正红着眼眶坐在床沿。 见她进来,庄怡立刻一脸心疼地走过去:“枂枂,他打你了?” 奚枂躲开她的手,走向衣柜前换衣服。 看着女儿身上的伤处,再看地上的满是尘土的衣服,庄怡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忍心啊……” “有什么不忍心的,”奚枂失望地看着庄怡,“从小到大,这样的毒打还少吗? 妈,这就是你不想离开他的原因?” 庄怡先是一怔,接着捂住嘴闷闷地哭。 奚阔山的一同毒打,让奚枂想起小时候庄怡被打的画面。 此时看着她鬓边的白发和眼尾的褶皱,心底软了软。 奚枂眨了眨眼,把眼底泛起的泪意压下:“我们可以搬离淮城,彻底跟他断绝——” “不行,”庄怡连连摇头,“枂枂,我们不能离开宗家。” “为什么?只要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就算没有宗家庇护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奚枂看着她,“我可以赚钱养你。” 庄怡哑着嗓子:“枂枂,我是为你好,我们必须得留在宗家。你听我说,我们两个必须留下,绝对绝对不能——” “为什么?”奚枂直直地看着庄怡的眼睛,“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开宗家?留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宗钰海会娶你,还是你——” “啪——” 奚枂被打得侧了侧头,舔了舔唇角温热的血,笑了一声。 庄怡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打她,一时间怔怔的:“枂枂,我——” 奚枂目光一点点变暗,伤口好像更疼了:“我很累,没时间听你解释。妈,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庄怡嘴巴开开合合几次,最后忐忑而坚决地看了奚枂一眼,出门去了。 奚枂翻出止疼药吃了一颗,等药生效期间,又把脏衣服扔到洗衣机,这才进了浴室。 等奚枂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去,划开屏幕,发现有几条陌生短信。 她逐一点开。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当海王上瘾了是吧?竟然敢对学长下手!” “什么东西,你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样子有多丑陋吗!” “野鸡!贱人!婊子!滚出淮大!” 不等奚枂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机疯了似的震动。 短信图标的右上角不断+1+1+1,她亲眼看到未读爬到99+。 刚开始,奚枂还以为是有人发错信息了。 可当源源不断、成千上万的信息一起涌进来,她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 奚枂抿了抿唇,拿出卡槽针将电话卡取出来,短信总算消停了。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自己的名字,很快,一条条信息被检索出来。 「@奚枂淮大婊子一个!表面以校花自居,实际道德败坏!在学校勾引学长、蒙骗同学、引诱学弟!在外跟社会人士频繁出入酒店,可耻!可恨!」 「野鸡烂人,成人酒吧艳星!在学校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在外张腿就能上!公交车,臭鲍鱼!人人得而诛之!」 「卧槽谁有她号码?听说一晚上一百块?看看这身材[图片][图片][图片],有没有跟老子一起的?」 「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经人,就这种货色还能进淮大呢?淮大校长出来说下,她到底哪里特长?XD」 「有没有小视频有没有小视频?十块钱收!」 有预谋的爆料和造谣信息一瞬间在网上炸开。 42骚成这样也敢出门 谣言、照片、联络方式、虚假广告瞬间铺满网络,奚枂足足翻了十八页都没能翻完,还不断有新的信息更新出来。 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网暴。 奚枂面色发白,呼吸都紧了几分。 不一会儿,安静下去的手机又闹了起来。 手机嗡嗡声不断,震动到她掌心发麻。 奚枂下意识松了手,手机啪一下跌在地上,机身在木地板上发出极速而规律的嗡嗡震动。 只见微信右上角的图标不断+1+1+1,很快,就变成了99+。 微信也暴露了。 ... 直到手机没电关机,奚枂才把发放的手机从地上捡起来。 将手机充上电,犹豫了下,奚枂还是开了机。 手机一亮,不等连上信号,奚枂想把微信给卸载。 谁知信号反应比她快,手指刚放上去,信号连上,手机又在叮叮声中变成了砖头。 倏然,房门被敲响。 奚枂被吓了一跳,“谁!” 房门又被敲了两下。 奚枂以为是佣人来叫她吃午饭,哑声道:“我不吃午饭了。” “枂枂,”庄怡的声音响起,“你同学来找你。” 同学? 奚枂迟疑着过去打开门:“是谁?” 庄怡低声道:“大门口有个人,说是你同学。” 看见奚枂嘴角的青紫,她伸出手想摸一下,又怕弄疼她:“疼不疼啊?” 奚枂正心烦意乱,看她:“你猜呢?” 庄怡脸上一白。 奚枂绕开她直接往门口走去。 到了大门,就见到崔甜甜穿着黑色紧身皮衣,带着一脸浓妆焦急地站在门口。 保安团团围着她,仿佛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困在离大门两米开外的大太阳下。 奚枂板着脸走过去,无视保安们鄙夷讽刺的眼神,拉着崔甜甜到一旁的树荫下站定:“你怎么过来了?” 崔甜甜看见奚枂脸上的伤口有些吃惊:“你这伤?” “没事,你怎么过来的?” 崔甜甜:“我问方莫要了你家地址。” 她朝大门内看了眼,看见宗家宽阔精致的院子,再看向足足五层高的别墅……不,那不是别墅,那简直是城堡! 崔甜甜眼底划过羡慕:“奚枂姐,你家这么有钱啊?” 奚枂苦笑:“我家要是有钱,我会去Vee打工,会被人打成这样? 我妈是这家的家庭老师,我从小跟她住在主人家,勤工俭学。” 崔甜甜啊了声:“这样啊。” 比奚枂还遗憾。 “这个点你不是该在Vee吗,过来做什么?” 崔甜甜想起正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成巴掌大小的蓝色手绘报:“呐,看下这个吧。 我先警告你啊,淡定点,看完了别生气。” 奚枂接过来,将纸张打开:“什么东西能把我气着,你的果照吗?这是——” 等看见上面的东西,奚枂一愣,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不是崔甜甜的果照,是她的。 “今天早上不知道是谁贴在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上,反正第一节课下课以后,全校都贴满了。” “我发现以后就给你打电话,谁知道电话一直打不通。”她拿出手机给奚枂看校友群,里面的消息几十秒就999+,可见大家讨论得有多激烈。 奚枂下意识攥紧手抄报。 从她回来到现在,少说也有四个小时了。 心脏像被人狠狠抓住,连呼吸都变得压迫。缓了缓,奚枂问道:“学校有监控吗?” “没有,教务处说今天学校的监控设备正在检修,刚好没拍到。” 奚枂低头又看了一眼手绘报。 蓝色的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标志性的口号、夸大其词的羞辱、引导性的词汇。 还配上了许多照片。 这些照片,是她在汪缙那里见过的。 奚枂:“汪缙学长在学校吗?” “没有,自从申请出国后他就没在学校出现过,听说前几天人就飞走了。” 不是他? 崔甜甜拉了拉奚枂的手:“先别想杂七杂八的了,刚才你手机一直打不通,有人……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奚枂诧异:“谁?” 崔甜甜咬咬唇:“许哥。我不知道他想跟你说什么,但是以他的实力,如果他愿意帮忙,你这件事会轻松解决。” 但至于付出什么代价,她就不知道了。 奚枂拧眉:“许先生?他也知道这件事了?” “中午的时候有人找到Vee来,说想点名让你跳艳舞,被许哥撞上了。”崔甜甜含含糊糊道。 奚枂沉默起来。 “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没好处,”崔甜甜担忧地看着她,“你就打电话问一下,万一他愿意帮你呢?” 奚枂还没来得及说话,出门散步的宗太太从外面走回来。 “奚枂,”宗太太拧着眉,挑剔地打量着崔甜甜,那眼神仿佛在看垃圾,“你每天就跟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现在气温已经超过三十度,崔甜甜却穿着一身黑色的抹胸紧身皮衣,脸上还化着浓浓的烟熏妆,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奚枂习惯了宗太太的毒舌,却不想任由她羞辱自己的朋友:“太太,她是我的同学,穿成这样只是——” “行了,”宗太太瞪向奚枂,“赶紧滚!骚成这样也敢出门,滚远点!别脏了我家的门!” 崔甜甜还没怎么,奚枂脸上先烧了起来。 她想争辩两句,可宗太太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气呼呼转身回了家。 崔甜甜无语:“这老毕登干嘛的?” 奚枂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女主人。” 崔甜甜立刻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真惨。” 见她还有闲心开玩笑,奚枂松弛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她那个人就那样。” 崔甜甜不在意:“你先去打电话,你的事情要紧。” 奚枂拿着手机给许铸拨过去。 43她不相信宗渡有真心 “许先生。” “奚枂?” “是我,”奚枂往一旁走了走,“甜甜说你找我。” “嗯,”许铸闷声道,“不是汪缙干的。” 对方直白地让奚枂默了默。 见奚枂不回话,许铸又道:“我跟他有联络,最近他在做的事我恰好都知道,没时间参与你的事。” 奚枂不太信。 大概猜到奚枂不信,许铸沉默了几秒,解释道:“他跟你表白的事情传回了家里,为了逼他放弃,汪家断了他的钱。 而他手上那点,全用来找私家侦探了。” 言外之意,想整奚枂,汪缙都没那个本钱。 “我知道了。”奚枂淡淡道。 许铸本以为对方会顺杆爬,乞求自己的帮助。可等了会儿,人家根本不开口。 他气笑了:“这次的事我有些眉目,可以帮你。” 奚枂很清醒:“许先生不是慈善家,不会因为一个临时工遇到麻烦就主动出手。” “正是。”许铸低笑,“我可以帮你解决,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奚枂下意识看向别墅二层。 门窗依旧紧闭着,厚重的遮光帘阻挡了所有视线。 十八岁生日时,她带着懵懂与恐惧,在他床上彻夜不眠; 十八岁生日第三天,她跪在他脚边,求来五百万; 庄怡第一次偷东西被发现,她被捆在床上死去活来,换来他网开一面。 奚枂收回视线:“我会考虑的,谢谢许先生。” 她不相信宗渡有真心,更不相信只有数面之缘的少年犯。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许铸沉默几秒,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奚枂挂了电话。 崔甜甜忧心忡忡走过来:“怎么样,他愿意帮忙吗,事情好解决吧?” 奚枂没回话,把手机递给她:“放心,我有办法。” 看奚枂那表情,崔甜甜就知道她没接受许铸的帮助,急地推了她一下:“你干什么啊! 让许铸帮你一下又怎么了?奚枂,这件事每晚一分钟,对你的伤害就大一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总不会为了一个有钱渣男就毁掉自己的人生吧?!” 崔甜甜因为着急,脸色泛起绯红,眼尾也浮上淡淡的粉。双眼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奚枂看着她,顿了顿,哑声道:“你知道我的事了?” 崔甜甜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多了。 她抿抿唇,最后不甘心道:“我又不是傻子!都跟你认识一年多了,你平时漏洞那么多,我还能看不出来? 奚枂姐,我知道你跟宗渡有点那什么,但是他们那种人没有真心的。 许铸不就是想要宗渡的信息吗?你就给他点,宗渡又不会死!” 奚枂叹了口气,帮她擦了擦眼角急出来的泪,缓缓道:“你怎么确定许铸没骗我?” 崔甜甜怔住。 奚枂:“没错,宗渡那种人不可能对我有真心,可我至少认识了他将近二十年。许铸呢?从见到他到现在,甚至还没有二十天。” 崔甜甜一时也说不上来了。 “我先想想办法,如果真的解决不了,到时候再说。”奚枂安抚道。 崔甜甜心底有些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十八层地狱,奚枂只能自己蹚出来。 ... 把崔甜甜送上回去的公交,奚枂这才回了卧室。 庄怡坐在床沿,看着不停振动的手机。 奚枂拧眉上前,强行把手机关机。 庄怡这才回神,红着眼看她:“枂枂,这是怎么了?你手机上……” “你不是看到了?”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说不定是奚阔山搞的,就为了逼我妥协。” “不可能!”庄怡下意识就否认道,“他是你爸爸,怎么可能这么害你!” “你那么相信他?”奚枂看着庄怡,“相信一个把我当货物一样卖来卖去,对你拳打脚踢的男人?” 庄怡抖了抖唇:“他……他不会那么对你的。” 庄怡微微低下头,眼神凄楚而悲凉:“当初你生病,他出去卖血换钱,甚至要卖肾为你赚手术费。 枂枂,你爸只是暂时误入歧途,他没那么坏。” 奚枂闭了闭眼,苦笑:“我倒宁可他当年别救我。” 庄怡白了白脸:“枂枂……” 奚枂抹了把脸:“妈,你真的不愿意搬走?” “不可以!”庄怡只要说到这个话题就格外激动,“不搬走,我们不能搬出宗家!”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到让奚枂皱眉。 向来温顺柔软的庄怡,每次谈到这个话题都像变了个人,让奚枂又无语又诧异:“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没有理由!当初家里那么困难,如果不是太太拉我们一把,我们母女早就死在医院了! 枂枂,你不能背信弃义,不能忘恩负义!” “背信弃义?忘恩负义?”奚枂看着她。 所以她报答宗太太恩情的办法,就是在宗太太的眼皮底下,给她的老公当地下情人吗?! 庄怡意识到自己又表现得过激了,想说什么,又忍住。 叩叩。 奚枂看向门口:“进。” 管家推门进来:“枂枂,你有同学来了。” “是女生吗?” 崔甜甜去而复返了? 管家摇头:“是个男的。” 奚枂赶紧站起来:“太太她……” “太太午睡了,我把他叫进来了,人在客厅等着呢。” 奚枂赶紧跟管家道谢。 一到客厅,奚枂就见方莫正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方莫?你怎么过来了。” 方莫赶紧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围着她查看:“你没事吧?学校和网上都乱套了,听说好多人都在找你。” “我都没出家门,能有什么事。”奚枂将方莫摁回沙发上:“学校怎么样?” “学校……不太好。”方莫面色沉了沉。 44你们贱民的友情真可笑 “之前汪缙学长的事一出,就有不少人对你不满。他们都憋着坏,这次的事一出来,他们立刻闹到教务处去了。” 奚枂心底一颤,强颜欢笑:“没事,就算他们闹得沸反盈天,也不会干扰我的生活半分。” 方莫戳破她的假淡定:“那你为什么关机?” 奚枂不说话了。 方莫叹气:“猜到是谁做的了吗?” “猜到一点。”奚枂眉眼沉了沉。 “是谁?” “……跟学校无关,是我个人的私事。”奚枂不打算多说。 她打定主意不说,不管方莫怎么问,奚枂都不开口。 两人待了半个多小时,奚枂就催他离开。 方莫还想再陪陪她,二楼有人下来。 “这谁啊?”宗芙目光挑剔地打量着方莫,“奚枂,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经主人同意,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家里领。” 奚枂脸色一阵难看,将方莫拉到身后:“二小姐。” 宗芙从楼上下来,目光鄙夷地俯视着楼下。 下了楼梯,她眼底的轻视更浓了:“你当这是流浪狗撒尿圈地吗?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回捡。” 方莫脸色变了变,看向宗芙时目光不善。 “瞪我做什么?你再瞪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宗芙随手抓起扶手上放置的巴掌大的小盆栽,朝着方莫就扔了过去。 眼看一团黑影砸来,方莫一躲,嘭的一声,盆栽砸在不远处的花瓶上,哐一声碎了一地。 方莫气得额角噌噌跳,为了奚枂,他强忍下来:“奚枂,如果你这边没事,我就先走了。” 再忍下去,只怕他就要出手打人。 奚枂歉意地看着他,想送对方出门。 “等一下,”宗芙弹了弹指甲,鄙屑地睨他,“我说你可以走了么? 这是我宗家,她奚枂算个什么东西。 不经主人同意把不干不净的东西带进门就算了,当着主人的面一声不吭又要送走?” 宗芙看向奚枂,目光冷冷:“你妈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奚枂想解释。 “啪!” 宗芙抬手甩了奚枂一巴掌:“什么东西!” “你!”方莫忙把奚枂拉到身后,“你干什么!” 宗芙吹了吹指甲,冷嗤道:“做什么?教训我家佣人。” “你最好对她尊重点!”方莫瞪着宗芙,“都什么年代了,大清都亡了!她是来你家打工的,不是当牛马的! 你要是再敢打人,别怪我对女人动手!” “哦?”宗芙笑了笑,意味不明地看向他身后的奚枂,“你也是这么想的?” 奚枂脸上火辣辣地疼,上次被打的记忆又翻涌起来。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拉了拉方莫:“方莫,你别管了,快走。” 宗太太说话难听,但好在还顾着面子,轻易不出手。 宗芙却不一样了。 她从小被家里惯着,若是忤逆她,只怕会闹到不可收场。 “我不走!”方莫盯着宗芙,“道歉!” “嗯?”宗芙好笑地看着方莫,“你再说一遍?” 不等方莫张嘴,一个身影从楼梯那里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你别生气! 奚枂,快把人赶出去,快!” 方莫目瞪口呆看着地上的人。 奚枂意外了一瞬,僵着唇走过去拉她:“妈,你别跪了。” “奚枂!”庄怡红着眼眶看着奚枂,“你也跪下,求二小姐原谅你!快!” 奚枂面色煞白煞白,说不出话来。 方莫知道跪着的是奚枂的母亲,赶紧上前拉她:“阿姨,你又没做错事,干嘛求她原谅?你快起来,这种工作不做也罢,你们——” “闭嘴!”庄怡一把推开方莫,表情变得尖刻而狰狞,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家的事指指点点!” 她看向奚枂:“还愣着做什么,跪下!” 奚枂正想拒绝,却见庄怡突然从地上抓起了一块什么,立刻抵向小腹右上方。 丝质的旗袍轻易被戳破,继而有血沿着她的手指流下来。 奚枂定睛一看,才发现庄怡手里捏着一块花盆碎片,锋利的边缘已经戳破了当初开刀的位置。 奚枂瞳孔一紧。 方莫还想拉庄怡,奚枂将方莫推开,在庄怡的身侧一起跪下:“二小姐,我错了,请你不要生气。” 她话音一落,庄怡的手松了松。 奚枂忙抢过碎片扔到远处。 奚枂整个人都在发抖。又惊又怕又怒。 庄怡却一副不罢休的样子,还要伸手去捡其他碎片。 奚枂只能抱住她,紧紧箍住:“够了!” 庄怡眼底黝黑一片,看她:“你肯认错,不离开宗家了?” 奚枂后背僵直,死死地盯着庄怡。 她要开口,庄怡就又转头去捡碎片。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离开宗家……”说话的时候奚枂的声音发着颤,泪水一滴滴掉下来,很快就打湿了庄怡的旗袍。 庄怡听见后嘴角微微勾了勾,像是松了口气。带着些雀跃地抬头看向宗芙:“二小姐,奚枂知错了,她以后再也不敢了。” 宗芙得意地挑了下眉。 满意了。 “宗芙姐,楼下怎么了,这么热闹?” 林妍妍突然开口。 宗芙仰头,就见林妍妍正扶着二楼扶手,笑着往楼下看。 宗芙招呼她下来:“来呀,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林妍妍小心地护着小腹,慢条斯理下来,“我在楼上好闷啊。” 宗渡受伤后,林妍妍三不五时过来,美其名曰照顾未婚夫。 奚枂头垂得更低,手指死死抓住衣摆,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跳起高高的青筋。 方莫将奚枂的变化看在眼里,“奚枂……” 看着她嘴角还没褪去的青紫,几乎快要抠出血的掌心,发抖的肩膀…… 他拳头攥了松松了攥。 知道自己留下只会给奚枂增加麻烦,他忍下怒火、屈辱与心疼,哑声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用赤红的眼看向宗芙:“宗小姐,我要走,可以吗?” 宗芙哂笑,指了指地上的奚枂:“就这么扔下她离开?” 方莫声音嘶哑:“可、以、吗。” 宗芙看着奚枂,冷嗤一声:“你们贱民的友情真可笑。” 45少爷,您的猫……没发春 奚枂的头更低了几分。 林妍妍走过来:“这位……不是奚枂的男朋友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留下一起吃饭?” 方莫死死地盯着宗芙。 宗芙还想说什么,林妍妍见方莫神色不对,拉了她一下。 宗芙哼了声,转身上楼去了。 林妍妍叫来管家,让人把方莫送出去。 等人走了,林妍妍才看向跪抱在地上的母女俩,笑笑:“弄成这样……怪狼狈的。 多大的事呢,怎么就跪下了。” 奚枂僵着身子站起来,庄怡跟着站起,但接着就要躬身给林妍妍回话。 奚枂不等她开口,拽着庄怡的胳膊就把人拉走了。 回到房间,奚枂默不作声地看着庄怡。 庄怡被拽回房间后,又变回菟丝草式的柔弱。 不等奚枂开口,庄怡眼泪就掉下来,哽咽道:“枂枂,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没骨气?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们母女俩,总得活下去啊……” 奚枂看向她被瓷片割破的手指,旗袍上染血的破洞,心上仿佛被捅了个血窟窿,冷风呼呼往里灌。 这就是她柔弱可怜、委曲求全的母亲。 庄怡见奚枂不理自己,急了,直接上手拉她:“枂枂,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跟二小姐再闹起来,要是她再对你动手怎么办?你——” 奚枂已经受够了她的强词夺理,抽回手,哑声道:“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枂枂。” “出去!” 庄怡含着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间。 一出门,便被人拦住了。 不一会儿,走廊响起脚步声。 奚枂以为庄怡又回来了,赤红着眼睛看向门口。 正要说话,就见宗渡走了进来。 奚枂一顿:“少爷。” 宗渡赤着上身,指间夹着一根烟。 他并不抽,任由缥缈的烟气打卷向上,在他身边扭曲得像一串诡异的字符。 他弹了弹烟灰。 烟灰飞到奚枂的脸上,不烫,但很痒。 他淡淡道:“我养了一只猫,却总喜欢出去发春。奚枂,你说该怎么办?” 奚枂一颤,瞪大眼睛看向宗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宗渡的眼睛。 他的鹰眸因为笑容而微微弯着,却不带一丝笑意,反而仿佛结了冰。 乌黑的眸底深处仿佛滚动着什么,让本该墨色的眼眸呈现出一种深深的蓝。 蓝? 奚枂倏地走神。 她记得宗太太的眼睛就是正常的黑色,而宗先生的眼睛因为祖上有少数民族血脉,而呈现淡淡的烟灰。 可黑色和烟灰,怎么会融出墨兰? 奚枂略一走神,又很快收回了思绪,她嗫喏道:“少爷,您的猫……没发春。” 宗渡用夹着烟的手指按在奚枂的唇珠上:“你怎么知道?” 奚枂张了张口,下意识含住宗渡的指尖。 笨拙的舌尖努力讨好着手指的主人,双手搭上他的腰,用青涩的技巧安抚他。 “少爷的猫,永远是少爷的猫。” 奚枂在赌。 赌林妍妍在宗渡面前夸大其词地说了方莫的事。 赌宗渡并不全信。 果然,宗渡低笑了声。 很快,宗渡从奚枂的房间出来。 走到楼梯口时,见林妍妍正站在那里。 见他过来,她表情变了变,最终轻笑着挽上宗渡的胳膊:“宗渡哥哥,你怎么去奚枂房间了?” “有点事。” 林妍妍状若无意地摸了下小腹:“我今早去医院抽血了,医生说我怀孕了。” 宗渡挑了下眉:“三个月内准备婚礼。” 林妍妍笑得满足:“确实,我可不想肚子大起来,连婚纱都不好穿了。” 两人一起上楼,林妍妍絮絮叨叨说着自己对婚礼的憧憬。 宗渡随手将烟蒂扔到扶手拐角处的烟灰缸里,看着火星一点点熄灭,笑容逐渐收紧。 ... 晚上,奚枂刚给嘴角擦完药,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奚枂回过头,看见宗太太黑着脸站在那里:“太太?” 她起身。 “滚出来!” 宗太太的表情太过凶恶,让奚枂本能忐忑。 她惴惴地跟在宗太太身后,很快来到客厅。 客厅里,佣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跪在地上,林妍妍坐在沙发上哭着。 她的包在茶几正中央,里面的东西被倒出来。 沙发坐垫歪斜,地毯也动了位置。 似乎在找什么。 奚枂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没说话,庄怡红着眼走过来,掐住她的手腕:“枂枂,你快把林小姐的东西还给她!” 奚枂一愣:“什么?” “我的戒指,”林妍妍红着眼眶看她,眼里都是委屈,“奚枂,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订婚戒指!” 记忆如走马灯般快速掠过,奚枂在林妍妍开口的瞬间下意识唤醒与她相关的记忆。 除了上次那个避孕套,她并没有拿过对方给的任何东西。 啊,不。 还有一张支票,但那是宗渡转交的。 奚枂吸吸气,摇头:“我没拿。” “不是你还有谁!”宗太太黑着脸,显然已经认定是奚枂干的了,“这个家里,除了你对妍妍有敌意,还有谁敢对她动手!” 奚枂咬唇,眼神执拗地看向林妍妍:“林小姐,你说我拿走了你的戒指。 请问,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我今天只见过你两次,一次是你早上进门,一次是我被二小姐教训。 我,在这两次见面里,什么时候见过你的包,碰过你的戒指!” 接二连三的麻烦让奚枂身心俱疲,让奚枂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她是什么很下贱的东西吗? 仿佛连路过的狗都能欺负她一下! 林妍妍脸上一滞,脸色瞬间白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冤枉你吗?” “我没这么说,”奚枂冷冷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述我见都没见过、碰也没碰过那枚戒指,它的丢失与我无关的事实!” “啪——” 狠狠地一巴掌甩来,将奚枂的头打得一侧。 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瞬间肿了起来。 奚枂舔了下嘴角。 意料之中,又破了。 宗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谁让你这么跟主家说话的!” 庄怡看宗太太生气了,语气更急迫了:“奚枂,认错,你快认错啊!” 奚枂看着她:“怎么,又要我跪下吗?” 46要死就死远点 奚枂吐了口血,目光失望地看向庄怡:“我要认什么错?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 你现在让我认错,如果我认了,接下来又要如何? 如果她要戒指,我从哪里给找出来给她? 妈,你真的觉得我偷了吗?” 庄怡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狰狞,眼底还有一丝心虚。 “不是你偷的还有谁,”宗太太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奚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奚枂白着脸看向宗太太,眼底有种麻木茫然的空洞:“太太真的这么觉得?” 又看向林妍妍:“林小姐,是不是不管我今天认不认,这个锅你都要甩到我头上?” 奚枂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在座众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凉意。 她直直的、无畏地看着林妍妍,倒是让后者愣住,接不上话。 宗太太伸出手,指着奚枂“你你你”个不停。 庄怡眼看事情要失控,急了:“枂枂,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快跪下,跪下给林小姐道歉!” 庄怡对付宗家琐事没有别的办法,一哭,二跪,三道歉。 只要她一使出来,再大的麻烦也能迎刃而解。 眼看着林妍妍和宗太太要找奚枂麻烦,她本能地也让女儿这么做。 可她根本不知道,奚枂此时心里像是破了个洞,冷飕飕的,让她生不出一丝心软。 反正他们不会放过她,那她为什么要示弱? 她的麻木忍让,换来更好的结果了吗? 没有。 奚枂看都不看她,直勾勾地看着林妍妍。 两人四目交接,林妍妍眼底的得意与怨毒,浓得快要溢出来。 庄怡突然抬脚踹了一下奚枂的腿窝,奚枂踉跄一下,半跪在地上。 嘭的一声。 她猛地回头看向庄怡:“妈!” 庄怡咬牙:“道歉!” “我没有偷!”奚枂看向林妍妍,“林妍妍,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看着奚枂浑身狼狈的样子,林妍妍眼底闪过快意,可脸上还是一副娇柔的样子,“奚枂姐,你说什么呢……”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还泛起了淡淡的红,几乎要遮不住她眼底的嫉妒。 跟宗渡交往期间,林妍妍总能在他身上闻到淡淡的玫瑰女香。 在国外几年,又身在灯红酒绿的圈子,林妍妍又怎会不知那味道代表了什么? 但豪门联姻只看利益,不看爱情。 更何况,林妍妍也确实对宗渡心动了。 起初她并没有打算追根究底挖出那个女人是谁。 但随着交往深入,林妍妍想要的更多了。 所以,林妍妍找人调查了宗渡。 然而私家侦探说,宗渡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甚至连娱乐都很少。 身边的助理也是男的,跟小明星也无来往,干净得都不像个活人。 可林妍妍看过他耳后的抓痕,脖颈上的吻痕,还有他对她毫无欲望的眼神。 这一切都说明,他有一个女人,而且对方就在他身边。 林妍妍将目光放到了奚枂身上。 宗渡确实每天工作单调,确实不见女性,可是宗家有个深夜会偷偷上楼的奚枂! 所以,她的直觉是对的。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奚枂跟宗渡之间不干净。 这个恶心的,糟糕的佣人,居然爬上了她未婚夫的床! 此刻,她还敢理直气壮地看着自己,反驳自己?! 林妍妍眼眶更热,眼泪瞬间滑了下来。她拉住宗太太的手:“阿姨,会不会真的不是她啊?奚枂好像没说谎。” “不是她还能是谁?整个宗家,还有谁像她似的无法无天!管家,管家!报警,现在就报警!” 一听报警两字,奚枂看向林妍妍的眼睛,看着她有恃无恐的表情。 她在自己房间里藏了东西? 不等奚枂想明白,庄怡突然起身,抓住奚枂的头发,摁着她的脑袋就往地上撞:“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奚枂,道歉!你赶紧给我道歉! 太太,求你们不要报警!戒指多少钱我们赔,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报警——” 宗太太泄愤似的抬起脚,朝着庄怡胸口就踹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庄怡身子一晃,突然断了气似的歪倒在地上。 本就煞白的脸色更为难看,肉眼可见的转为灰败。 奚枂眼皮一颤,抖着手去揉庄怡的胸口:“妈,妈?” 庄怡就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在地上,胸口几乎都要没了起伏。 宗太太慌了下,又很快挺直腰板:“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要死就死远点,别给宗家惹麻烦!” 客厅瞬间陷入死寂。 “闹什么呢,”楼上突然传来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就见宗渡赤着上身下来,“乱哄哄的,丢东西了?” 林妍妍忙上前迎宗渡:“宗渡哥哥,你下来做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呢!” 宗渡受伤的事虽然宗家没瞒着,但宗太太不让佣人上二楼伺候。 白天管家亲自候着,晚上奚枂打地铺陪着,佣人们已经很多天没见他了。 见他下了楼,佣人们的视线都看过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缠着的纱布上。 宗渡看着林妍妍:“丢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能处理。宗渡哥哥,你还是上楼吧。” 宗渡看着林妍妍的眼睛。 林妍妍心里升起不安,总觉得他已经洞悉一切。 宗渡固执地走过来,见庄怡在地上出气入气少,奚枂肿着半张脸给庄怡揉胸口,顺气。 他看向宗太太:“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 “没事!”林妍妍打断宗太太的话,“宗渡哥哥,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有什么好休息的,”宗渡笑了声,“一点小伤,养这么多天也足够了。” 他扫视了客厅一眼:“说吧。” 宗太太恶狠狠地瞪了奚枂一眼:“你们的订婚戒指!妍妍拿过来给我看的,谁知道被奚枂这个小贱人给偷了!” 宗渡一顿,看向林妍妍:“订婚戒指?” 47相信他过往的所有举动与细节,都藏着爱 林妍妍咬咬唇:“是……我很喜欢的那款,我拿过来给阿姨看看的。” 宗渡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笑道:“那是得好好找找,若是丢了,可就太可惜了。” 林妍妍缓缓勾起一个笑容,目光亮晶晶地看着宗渡:“对,丢了就太可惜了。” 宗渡看向奚枂:“不道歉?” 庄怡已经缓过气来,只是依旧死死闭着眼,一手紧紧抓着奚枂的手指,将她的手指掐出一道道血痕。 奚枂看着宗渡。 四目相对。 “怎么,不愿意?” “我没偷。”奚枂重复。 庄怡气急,更加用力地掐她。 却不知道自己的指甲过于尖锐,早就戳破表皮,直接插进奚枂的肉里。 鲜红的血顺着两人的指缝缓缓流下,滚烫的血流了庄怡一整个衣袖。 可她恍若未觉。 宗渡看着奚枂惨白的脸,手指处不断溢出的血红,勾了勾嘴角:“管家。” “在。” “把我的马鞭拿来。” 管家一愣。 宗渡看向他,拧眉:“怎么?” 管家心底一颤:“少爷,这……您身上还有伤。” “去拿过来。” 管家只能听话。 宗太太拧眉:“想教训她何必你来?身上还带着伤,小心伤着自己。” “没事,”宗渡活动了下肩膀,“躺了这么多天了,想活动活动。” 宗太太还想说话,林妍妍却挽住宗太太的胳膊,“阿姨,让宗渡哥哥看着办吧,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宗太太叹了口气:“你啊,就纵容他吧。” 管家拿来鞭子,双手敬上。 宗渡接过来,看着奚枂:“还是不打算道歉?” 奚枂的身子止不住地颤,说话都带上了颤音,却依旧坚持:“我没偷。” 宗渡一挥鞭子,破空声在客厅内响起。 这是宗家祖上留下来的马鞭,每一个纹理都藏着细细的倒刺。 用力抽下去,能抓起人的一层皮肉! 奚枂身子克制不住抖。 她紧紧咬着牙关,就怕稍一放松,咔哒咔哒的颤声就泄出来。 宗渡睨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奚枂抬头,直直地看着宗渡的眼睛。 她跟宗渡这么久,从不往真心处做假设。 她坚定地认为宗渡对自己是“交易”,是“恩情”,是“交换”,是“枷锁”。 可真心这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 十几岁时的心动,是一颗被她埋在坟墓里的种子。 她以为在暗无天日里,那颗种子绝不会发芽。 可却没料到,这三年的日日夜夜,不管是他的冷言冷语,还是假作温柔,抑或是他霸道蛮横的占有欲,都滋养了那颗畸形的种子。 它破土,它生长。 它也渴望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此时此刻,她心底竟然还有一丝侥幸,希望宗渡的冷心冷肺是假的。 下一秒,他或许会说一句“我信你”。 只要他能说出这三个字,奚枂就愿意相信他过往的所有举动与细节,都藏着爱。 可她失望了。 宗渡看着她时目光冰冷,嘴上的笑意甚至有些疯狂。 奚枂没说话,宗渡已经动了手。 啪的一声。 奚枂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后背已经传来皮开肉绽的剧痛! “啊——” 奚枂下意识一晃,腿一软,跪趴在地上。 庄怡也被吓了一跳,本能伸手要去拉奚枂,可又忍住了,甚至还向后缩了缩。 奚枂趴在地上,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还有心情去打量宗太太和林妍妍得意的表情。 后背如同被活生生掀起一层皮,密密麻麻地疼地扎进她灵魂深处。 奚枂不自觉想到宗渡后背的伤。 她的后背,也是那样吗? 思绪纷乱,不过须臾之间。 宗渡的第二鞭又甩了下来—— “啊——” 绵长又深刻的疼痛让奚枂抖如筛糠,冷汗密密麻麻湿透了衣服,连呼吸都微弱了。 宗太太看着,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看着一旁庄怡白着脸一脸惊恐,眼底说不出的得意。 而林妍妍也惊讶了一瞬,又很快舒了口气。 她看向宗渡,眼底越来越安心。 就好像奚枂挨打的那一瞬,宗家与她并不稳定的关系瞬间尘埃落定。 奚枂的脸贴着地,眼睛扫视过几人。 宗家仿佛将她当作什么奠基的肥料,用她的痛苦来滋养全家人的愉快情绪。 宗渡抬起手,第三鞭就要抽过来。 庄怡终于坐不住了,扑过去趴在奚枂身上:“奚枂,你快道歉,快把东西拿出来!你会死的!”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几乎是喊出来的。 奚枂满身湿冷,脸色煞白,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可她直直地看着宗渡,并不妥协。 “我,没有,偷。” “你!”庄怡慌了,她怕奚枂就这么死在宗渡的鞭下。 管家也急得不行,想阻止宗渡,可又不敢上前。 宗渡勾唇,第三鞭啪地落了下来。 “啊!!!!!!” 庄怡在鞭子落下的瞬间,本能地滚到一边。 鞭子完完整整落在奚枂身上,将她的衬衣彻底划烂。 奚枂疼得缩成一团,紧紧地攥着拳,弓成一颗可怜的虾米。 后背的衣服已经碎裂,鲜红的血喷溅而出。 鞭子挥过的位置,甚至有鲜血皮肉划过半空,溅在众人的脸上。 奚枂眼前一黑,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可就在她要失去意识前,有人朝着她的小腹狠狠踢了一脚。 奚枂像破布似的在地上滑了出去,嘭一声撞在柜子上。 宗渡走到她面前:“道歉吗?” 每次呼吸,后背都泛起难言的疼,奚枂的眼前被汗水糊住,看不清宗渡的脸。 她试着张了张嘴,血腥味在鼻间四溢:“我,没……” 不等她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管家低喊一声:“出事了出事了!” 他跑到宗太太身边:“太太,再打下去,是真的要出人命了啊!” 48一个奚枂,值得你撒谎,借机生事? 宗太太正想说怕什么,继续打。 可还没张口,那边庄怡突然惊叫一声,也晕了过去。 宗太太皱眉。 真是一家子贱皮子,就会给她惹麻烦! 看向管家:“看什么?还不送医院去!” 管家赶紧叫人把母女俩抬上车,送往医院。 客厅里乱作一团。 除了几个男佣人跟着管家上了车,其他人还在客厅里没散开。 等人走了,林妍妍才看向宗渡:“宗渡哥哥,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宗渡随手将鞭子扔到一边,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手。 冷冷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林妍妍一愣:“什么意思?” 擦完手,宗渡将湿巾随手一扔,看她:“三鞭子,够吗?或者你想让我活生生把她打死?” 一改往日的温柔深情,宗渡面无表情,甚至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让林妍妍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臂。 林妍妍心颤了颤:“宗渡哥哥,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宗太太也皱了眉:“阿渡,你说什么呢?” 宗渡看向茶几上杂乱的手包:“订婚戒指?我什么时候,买订婚戒指了。” 林妍妍的脸唰地白了下来。 是。 没有订婚戒指。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她编的。 可是他刚才不是帮自己遮掩了吗? 难道不是意味着他赞同、维护自己? 事情明明都过去了,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想做什么? 林妍妍下意识看向佣人处。 佣人们果然都目瞪口呆地看向她,眼底是浓浓的趣味与惊讶。 宗太太也愣住了。 林妍妍摸了下小腹:“宗渡哥哥,我——” “一个下人而已,随手就打发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宗渡语气中多了些不屑,“身为宗家未来女主人,连个佣人都处置不了,还需要我动手。” “兴师动众一场,你爽快了?” 林妍妍咬着嘴唇,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奚枂,值得你撒谎,借机生事?”宗渡看向宗太太,“连妈你也被她算计进去。” 说着,他讥讽一笑。 似乎看不上这么低劣的手段。 宗太太脸色一白,看向林妍妍的脸色难看起来。 “你,一个马上就要成为宗家少奶奶的大小姐,怀着宗家唯一的骨肉。想惩罚个下人,还得让所有人陪你演戏! 林妍妍,你是二十岁,不是两岁。 还需要我教你做事?!” 宗渡的话越说越重,就差指着林妍妍的鼻子骂她不配。 她看着宗渡,听着他严厉的语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看着她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灵魂深处的腐败。 可她不是他最宝贝、最敬爱的妻子吗? 可为什么他的语气,像是在责骂一个一事无成、搞砸所有事情、不成器的下属! 宗太太看向林妍妍时,目光也变得不再客气:“你居然是编的?还把我算计进去?” 林妍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我平生最恨别人算计我,”宗太太咬牙切齿,“好啊,这还没当我儿媳妇呢,就开始给我使绊子了! 好,好,好!” 宗太太气得手都开始哆嗦,骂了句晦气,扔下众人就上楼去了。 林妍妍脸色白得像是抹了粉,不甘心地咬着嘴唇,站在原地。 宗渡驱散了佣人,转身也要上楼。 林妍妍突然拉住他的手:“你是故意的!” “故意?我为什么要故意。”宗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林妍妍眼底怒火滔滔。 林妍妍表面是林家千娇万宠的小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 常年的隐忍和伪装,早就让她学会了情绪不外泄。 须臾,她眼底的火气就瞬间散去。 宗渡将一切看在眼里,挑了下眉。 情绪控制,豪门终身都需要学习的课程,林妍妍已经精熟了至少七分了。 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联姻为的是两家利益,你总不会以为我对你有爱吧?” 林妍妍眼角一红:“可你对我那么好!” “所以呢?” 林妍妍一愣。 是啊,所以呢? 因为他对她好,所以她就相信对方是真的温柔,真的对她动了心? 看着宗渡不见喜怒的眸子,她伸手拍开宗渡的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连父母都不知道她的本性,一直把她当不谙世事的娇娇女。 宗渡嗤笑:“或许你该问,我为什么要拆穿。” 林妍妍默了默。 确实。 不管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都没有揭穿她。 可他现在突然出手撕开她的真面目,为的是什么? 林妍妍试探问道:“因为奚枂?” 不对。 如果他对奚枂有真心,就不会动手打她。 刚才那三鞭子将奚枂几乎打烂了,血肉飞溅。 宗渡哈哈大笑。 林妍妍见宗渡越笑越狂,心底越来越没底,恼羞成怒:“别笑了!” 宗渡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看向她:“林妍妍,如果你再说这么可笑的笑话,我就该把你踢出局了。” 林妍妍怔住。 宗渡收起笑意:“如果你是个没脑子的恋爱脑,我确实得考虑一下跟你合作的必要性。 联姻,不是非林家不可。” 林妍妍脑袋里似乎绷了根弦,因为他的话,瞬间断了。 她看着宗渡,脑海里不断回忆最近的相处,生出一种略带荒唐的猜测。 49你们是把她当什么活靶吗? 宗家与林家一直没有合作,自从林妍妍跟宗渡开始相亲,家里才跟宗渡搭上线。 林家的生意是不能见光的,多为地下赌场、地下拳击等,站在灰色地带。 他们相亲后,宗渡以私人身份跟林硕签了许多投资协议,两人计划在公海搞海上不夜城。 那是一片不被政府管辖的区域,是黑色势力趋之若鹜的角斗场。 在林妍妍的帮助下,林硕给宗渡大开方便之门,人脉、人才、策划方案,能给的都给了。 可以说,宗渡不费吹灰之力,就握住了一个行业的命脉。 林妍妍脑子嗡一下,一片空白。 宗渡真是半点真心都没给过她。 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当晚,宗渡就跟林硕谈起了生意。 林妍妍苦笑:“继续装下去不好吗?我马上就要嫁给你,我还怀了你的孩子!” 宗渡讥讽地看着她:“对,你怀孕了。” 林妍妍:“既然你能装半个月,就能装一个月,一年,一辈子!你现在不就是一边跟我装模作样,一边跟奚枂上床吗? 既然现在可以,那为什么以后不可以?你为什么要拆穿,为什么要撕破脸!” 林妍妍清醒过来,但到底不甘心。 她看着宗渡,质问。 宗渡勾勾唇:“既然你都怀孕了,我为什么还要装? 你会流掉它? 还是会推翻跟我的婚礼? 抑或跟宗家断绝关系?” 言外之意,既然已经木已成舟,林家已经不得不跟他合作,他就没有装的必要了。 宗渡目光落在林妍妍的脸上:“最近我玩得很开心,谢谢招待?” 说完就上楼去了。 林妍妍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看着宗渡上楼的背影,不甘、愤怒、恐惧一一浮现。 她看着宗渡后背的鞭伤,忍不住想那鞭伤是从何而来。 真的如他所说,是不小心遇到一群酒鬼吗? 那为什么宗家林家一起调查那么久,都没查出来? 林妍妍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奚枂再被送进医院,主治医生依旧是上次那位。 看见她后背的鞭痕拧了拧眉:“你们是把她当什么活靶吗?怎么一次次地弄成这副样子!” 管家低头哈腰。 主治医生给奚枂处理外伤。 好在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并未伤到深处。 “行了,这几天只能趴在床上了。先说明白,不管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病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再好的身体也撑不住。 我刚才检查的时候,发现她下面还有点红肿撕裂,一会儿我让妇科过来会诊。今晚你们最好找个女性照顾她。” 管家老脸一红,心底虽然疑惑为什么会有隐私撕裂,但还是赶紧应下。 等医生走了,管家看向床上昏迷的奚枂,叹了口气。 “造孽啊。” 管家虽然把奚枂送过来,但是他不能久待。只能找了一个医院的陪护陪着她,处理好后就回宗家去了。 一下车,他就看见庄怡正站在大门口。 见管家来了,庄怡赶紧上前,眼里都是担心:“管家,枂枂怎么样,她还好吗?” 管家看着庄怡,心里也是迷惑得很。 庄怡对奚枂的疼爱他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多年,她为奚枂付出了太多心力。 当年奚枂才多大,她就义无反顾地割肝给她,谁见了不说一句庄怡爱女如命? 可是,她又很矛盾。 日常有多疼爱,关键时刻就有多拉胯。 每次出事,她都会藏在女儿身后,任由奚枂小小年纪去承受宗太太的雷霆。 仿佛又爱她,又恨她。 管家只是个外人,不好干涉别人家事:“还好,在医院住下了。 医生说她最近连续受伤,得好好养养。 你白天要是有时间,做点补汤什么的给奚枂送去吧,她现在只能趴着,在医院怕是不方便。” 庄怡赶紧应下。 管家进门去跟太太汇报。 一进客厅,就见鲜少回家的宗先生正坐在沙发上。 “先生!” 宗钰海一反常态地宽容,带着些悠闲地看着管家:“听说奚枂又住院了?” 管家点头,见宗钰海表情放松,小心问道:“董事局的事……” 宗钰海果然勾起了嘴角:“十拿九稳。” 管家连忙道喜。 宗钰海摆摆手:“最近家里的事情整理好,不必要的人就送出去,别惹事。” 管家迟疑道:“送奚枂离开没问题,庄怡……” 宗钰海拧了拧眉。 恰好庄怡从外面走进来,听到她的名字,就站在门口一顿。 从宗钰海的角度看过去,庄怡穿着一条素色的旗袍,妆容淡雅,纤细的腰肢有一种弱风拂柳的柔软。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不妨碍有韵味。 一种淡淡地等待他拯救的凄苦。 宗太太家境好,性格生来强势。 年轻时候还有些姿色,让宗钰海愿意为了那点皮相包容她的脾气。 但是自从在生孩子的事情上吃了苦,她的脾气就更大,颜色彻底垮了。 自诩怜香惜玉的宗钰海,全靠着情分才留着宗太太。 而他的爱情,自然要给等待他拯救的庄怡。 宗钰海沉了沉脸:“奚枂的事关庄怡什么关系?她多大年纪了,还没断奶不成? 我刚才听太太说了,奚枂那副不管不顾的样子,再放在家里肯定要出事! 送出去! 二十多的人了,我不信她自己过不了日子!” 管家刚要应是。 庄怡白着脸小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宗钰海的面前:“先生,不要啊!” 庄怡说话的时候,声音纤细柔软,还带着点婉转的哭腔,让宗钰海听了心里发软。 他下意识要伸手把人扶起来,又想到什么,忍住了:“你这是何必?” 50这就是你维护宗渡的福报? 庄怡哭着摇头:“枂枂不能走,她那个身体……离开我怎么行? 宗家对我们母女有大恩,按道理我不该对主家有要求。 但是…… 先生,我求求你,不要赶我们母女走好不好? 我必须得跟枂枂在一起,那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如果先生要让奚枂搬出去住,那我,那我……” 说着说着,眼看就要哭晕过去似的。 宗先生再也忍不住,赶紧伸出手把人扶住,半抱着把人拢进怀里。 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 庄怡的眼泪静静地流,她像是能控制每一滴眼泪的走向,既能让眼泪不断,又能保证哭得好看。 管家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忍不住地叹气。 这个家啊,着实是有些乱了。 下意识抬头向二楼看了一眼,祈祷太太不要看见才好。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见一角衣摆。 只能分辨出是蓝色,却不知是谁的。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想劝先生赶紧把人放开,但又看见两人互诉衷肠的样子,只能忍住。 再一次感叹,造孽啊。 ... 奚枂是在一片刺痛中醒来的。 她睁了睁眼,感觉双手有些麻木。 意识到正趴着,她下意识想转身。 “别动。”一双女人的手搂住她,“你后背的伤口还没好,医生说让你趴着。” 奚枂侧头,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床沿。 “你……” 女人朝着她笑笑:“你可以叫我珍姐,我是你的护工。” 奚枂干干道:“珍姐。” “口渴了吧?我准备了水,你喝点。”珍姐从床头拿过一个水壶,给奚枂倒了一杯,“只能喝一点,医生说今晚尽量别喝水,不然明早可能会水肿。” 奚枂应是,嘴唇抿着杯沿,稍稍滋润了一下嘴唇:“我这是怎么了?” “下午一个男人把你送来这里,说是你遇到混混,被打了?” 奚枂听到珍姐的说辞,嗤笑一声:“是啊,混混,一个混蛋。” 珍姐看了看奚枂,看见她神色难看目光嘲讽,就知道这话是假的。 下午送她过来的人看上去对奚枂呵护有限,尊重不足,也不像是亲人的样子。 珍姐低声问:“下午送你来的人,是……” “管家,”奚枂道,“家里的管家,我是佣人。” 珍姐了然:“难怪呢。” 奚枂动了动:“我的伤怎么样?” “没事,医生说看着吓人,但是动手的人心里有数,没下死劲。你养两三天就能好,连疤都不会留。” 奚枂冷笑一声。 还得谢谢宗渡了? 可能是他自己后背也有伤,所以用不上力,耽误发挥了吧。 奚枂不说话,一双眼睛眯着,不知在想什么。 珍姐见奚枂不管自己,想了想,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珍姐刻意将手机声音关小了,但是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晚上的医院除了病人的呻吟也没其他声音,病房里的声音就会显得格外大。 奚枂看向珍姐:“珍姐,你在……玩游戏?” 珍姐尴尬地看向奚枂:“吵到你了?” “没有,我就是听到声音好奇。” 珍姐哈哈笑:“哎呀,是游戏呢。我呀,有个副业,线上陪玩。” 奚枂平时忙着跳舞和学习,再不然就是宗家的家务,或者应付宗渡,很少玩游戏。 看珍姐兴致勃勃的样子,奚枂有些好奇:“线上陪玩?赚钱吗?” “对啊,就是有些玩游戏的人,一个人玩的话会很寂寞么,就会找人陪着玩。”珍姐有些不好意思,“别看我上了年纪,但是声音……还算不错。 我之前听说线上陪玩很赚钱就试了试,开了个御姐音账号,专门陪着客户玩。一个小时七十块,工作之余打打,我还能赚不少呢。” 奚枂有些心动,很详细地问了她怎么赚钱,一个月赚多少钱。 “怎么,舞不想跳了,打算做陪玩?” 奚枂回头,就见许铸站在门口。 珍姐吓了一跳:“这位先生,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医院虽然不限制客人探病,但是大晚上的突然出现,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保安呢?怎么没拦着?”珍姐戒备起来。 “珍姐,”奚枂先开口,“没事,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待会儿。” “可是……” “我认识他,”奚枂笑笑,“放心,死不了。” 珍姐见奚枂坚持,犹豫了下,起身出去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珍姐顿了顿:“这位先生,奚枂小姐身上的伤很严重,必须得静养才行,你……” 许铸笑非笑地看着珍姐:“嗯?” 他身上冷厉的气质太重,吓得珍姐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了。 奚枂叹了口气:“许先生。” 许铸收回视线,看向奚枂:“滚。” 珍姐赶紧出去了。 许铸走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行动艰难的奚枂:“这就是你维护宗渡的福报?” 奚枂抿着唇,沉默不语。 许铸伸手要掀开被子查看伤情,奚枂吓得赶紧抓住被沿:“……没穿衣服。” 许铸低笑:“在Vee跳舞的人,还会害羞?” 奚枂撑着胳膊想爬起来,许铸伸手按住她的后颈:“倒也不必这么隆重,趴着吧。” 奚枂挣扎几次都没能挣脱,最后干脆摆烂,就那么趴着。 她刚在宗家受伤,这人就找到医院。 看来宗家有他的眼线。 奚枂:“许先生是来探病的?” “是,也不全是。”许铸拉过椅子坐在床沿,“主要想看看义薄云天的奚小姐在拒绝我以后,现在是什么下场。” 奚枂紧紧捏着枕头边沿。 51奚枂,你还要拒绝我吗? 许铸伸出手,趁着奚枂没有防备,一下掀开她的被子。 “啊,你!” 后背的伤处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温度让奚枂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爬上后背。 她伸手要去抓被子,却被许铸扣住手腕:“后背……很漂亮嘛。” 他用另一只手探过去,摸了摸她伤口间隙稍显红肿的皮肉。 他的手指有些粗粝,摸在皮肤上时有种别样的痒意。 奚枂本能地抖了抖。 许铸察觉到她的异样,闷笑了声:“看,肉体就是这么下贱的东西,对陌生人,一样能有反应。” “许先生!” “我说过,只要很小的代价,我就能帮你。”许铸收回手,弯下身将脸贴在床沿,与她对视,“奚枂,你还要拒绝我吗?” 奚枂没说话。 她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没那么抗拒了。 沉默许久,奚枂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 “是不能,不是不想。”许铸笑容灿烂了些,“很好,我开始期待了。” “许先生,我——” “不必急着拒绝,”许铸直起身子,递了一张银行卡放在她枕边,“奚枂,就算想拒绝我,也得先有命活下去。” 奚枂眼皮一跳,看着他:“什么意思?” “有个叫奚阔山的人,在夜场挂了你的名字,两百万一个月。” 许铸说着突然诡异一顿,看着奚枂瞬间变白的脸,又笑了下:“生死不论。” 奚枂死死地攥着拳头,嘴巴开开合合几次,都没能说出话来。 许铸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就离开了。 奚枂将脸狠狠地埋进枕头里。 珍姐进来的时候,看见奚枂全身抖成一团,有血迹染红了被沿。 “呀,这是怎么回事,奚枂,奚枂?你快别动了,伤口都裂了!你——” 珍姐忙走过去将奚枂从床上挖出来,等看清她的脸,一下愣住。 “你,怎么哭了?” 奚枂惨白着脸朝她笑笑:“没事。” 珍姐有心想问,最后还是忍住了。 雇主的闲事不能管。 珍姐帮奚枂收拾完以后,奚枂就沉沉睡去。 这次珍姐不敢再走神了,一整夜都警惕地守着奚枂。 好在,奚枂睡得还算踏实。 第二天一早,管家带着庄怡过来,把珍姐换下去。 管家进门,见奚枂还是睡着,也没吵醒她。 庄怡眼睛肿得像是核桃,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行了,母女哪有隔夜仇,你还是进来照顾一下她。”管家将食盒放下,见庄怡不肯进门,就催她。 庄怡想起自己昨天的举动,眼眶又红了红。 管家看着她那副样子,叹了口气:“你说说你,我也是不懂你怎么想的。 平时明明那么护着奚枂,你怎么能……” 然而说着说着又住了嘴。 也是,如果庄怡不那么做,又能怎么样? 在宗家,宗太太说的话就是一切,庄怡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怜爱地看向床上的奚枂:“就是委屈了枂枂了。” 庄怡呜咽一声,捂住嘴又哭起来。 管家拧了拧眉。 他看不上庄怡没事就哭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明明真正受委屈的是奚枂啊。 “管家?”听到声音,奚枂嘟哝一声,撑着手臂要起来,“你来了?” 管家应了声,赶紧扶着奚枂侧身:“好些了没?” “好多了,”奚枂虚弱的勾勾嘴角,“多谢你过来看我。” “有什么可谢的,都是我该做的。”管家倒了一碗汤,坐在床沿要用勺子喂给她。 “管家,枂枂,我……”庄怡见两人都不理睬她,赶紧进来,“枂枂,我来喂你吧。” 她目光希冀地看着奚枂,一如每次她生病受伤时那样。 奚枂看着她,不由想起昨天被她握住的瓷片、打在脸上的巴掌、拽跪在地上的力气。 “妈,我要离开宗家。” 庄怡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瞪大眼睛:“不可以!” 她声音尖锐突兀,连管家都吓得一抖。 庄怡死死地看着奚枂:“奚枂,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别想逃开我,别想扔下我!” 话里话外居然把自己跟宗家捆绑在一起。 管家诧异地看了庄怡一眼,心里觉得不对劲。 奚枂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能?我不过是宗家的佣人,想请辞,有什么问题?” “不可以,我不允许!”庄怡像变了个人,整个人像插满了刀,尖锐又锋利,她死死地抓住奚枂的手腕:“你不想,你不想的对不对!” 奚枂死死地看着庄怡。 经过一夜的冷静,奚枂的心已经彻底硬了。 爱也好,不爱也罢,她都不能把自己的人生捆绑在别人身上。 她确定自己要离开宗家,但一时还没想好怎么离开,什么时候离开。 此时出口,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 看见庄怡的反应,奚枂笑了声:“是,我怎么可以离开宗家?我就该死在宗家。” 她又看向管家:“管家,不用给我送饭了,谢谢。” 管家拧了拧眉。 奚枂:“能把我妈送回去吗?我累了,想休息。” 庄怡执拗地抓住奚枂的手腕,还想要她的承诺:“枂枂,说,说你不会离开宗家,不会离开我!” 奚枂不吭声,睁开眼,看见庄怡近乎疯狂的眼睛。 那里的疯狂和偏执,让奚枂心底发凉。 奚枂一直都很纳闷。 平日对她呵护有加,连看到她膝盖一小点淤青都要心疼得要死的母亲,为什么总会在关键时刻背叛自己。 每次被打,每次被主家刁难,她都会变成宗家欺压她、伤害她的一分子。 明明平日里她对她的爱深刻又亲近。 可只要与宗家相关,庄怡就像变了个人。 奚枂以前不去想,可现在,她似乎不得不多想想了。 52你本可以不挨这场打。 庄怡被奚枂冰冷的目光看着,逐渐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赶紧松开奚枂的手。 就见奚枂的手腕上,已经被她抓上了淤青:“枂枂,我……” 管家也看出来这对母女怕是很难交流,为了让奚枂好好休息,只能抓着庄怡的手,拉着她往外走。 “枂枂,你要是不想吃家里的东西也行,就让珍姐帮你从外面买。”管家到底看不下去,嘱咐奚枂,“人不能不吃饭,先把身体养好才能处理问题。” 奚枂嗯了声,管家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心,只能叹气离开。 珍姐很快就过来,见奚枂侧身躺着看窗外发呆,就过去喂饭。 “我不饿,”奚枂虚弱地朝着她笑笑,“珍姐你吃了吧。” 珍姐看着食盒里明显是滋补的病号餐,不想碰。 可奚枂已经闭上眼,一副绝对不吃的架势。 珍姐只能拿过来自己吃了。 中午,医生来给奚枂查看伤口。 “怎么又破了?”医生看到后背上的血,拧了拧眉,“病人动了?” 珍姐不好说昨晚有人过来,就推说奚枂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翻身弄的。 医生拧了拧眉,又开了些消炎药:“伤口有些发炎了,晚上可能会发烧,警醒点。” 珍姐应下。 奚枂下午又没吃饭。 珍姐叫她,奚枂却一直说困,不肯睁眼。 珍姐有些着急。 虽然挂了葡萄糖和盐水能维持摄入,但不吃饭哪能恢复得快呢。 她去外面买了鸡汤带进来,奚枂怎么都不肯张嘴。 入夜,奚枂果然发起烧来。 珍姐打了热水给奚枂擦拭身上,看见她嘴唇干得起皮,就用棉签蘸水给她擦:“奚枂,你不能这样,你得好好治疗好好吃饭,你……” 奚枂抿抿唇:“珍姐,我困。” “你不是困,你是饿的!”珍姐看她的样子就猜到了,“你怕是低血糖了。” 奚枂轻声笑了笑:“可能吧。” 珍姐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你等等,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 “怎么不用!”珍姐咬咬牙,“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奚枂啊,人一辈子就是起起伏伏。你现在觉得天大的事,回头看也不过如此。 人就活一辈子,不能这么窝囊地来,窝囊地走。” 奚枂听到“窝囊”两个字,笑了笑,可不是窝囊么。 珍姐出门去给奚枂买饭了,奚枂又缩回被子里。 后背又疼又痒,身上又热又冷,奚枂感觉自己像是睡在冰天雪地里的火山上。 过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奚枂想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模糊一片。 “珍姐?” 对方没应声。 奚枂想抬手揉揉眼睛,可断食一天又发高烧,让她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奚枂只能闭上眼:“珍姐,我不想吃东西,你……” 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干脆没动静了。 宗渡走到床边坐下,“想明白了?” 奚枂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到声音。 她意外地朝着宗渡的方向看了一眼:“少爷?” “你本可以不挨这场打。” 奚枂呼吸都轻了几分:“是因为我不肯认错吗?” 宗渡抬手,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眼皮:“知错了么。” “……我错了。”奚枂软下声音。 可发烧让她的嗓子嘶哑得厉害,出口的声音没有一点娇软。 “错在哪儿了?” 奚枂深吸一口气:“我不该挑衅林小姐,不该忤逆太太,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 我是宗家的狗,是宗家的下人。少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该……” 奚枂说着说着,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她赶紧闭了闭眼:“我做错了。” 宗渡看着她。 这些确实是他想听的话,但真的听到后,他发现并不觉得开心。 宗渡看着奚枂的脸,“我知道你没偷东西。” 奚枂倏地睁开眼,目光里满是震惊:“你……相信?” “根本就没有订婚戒指,”宗渡的手指擦过她纤长的睫毛,被刷过的地方有种隐秘细微的痒,“她瞎编的。” 奚枂克制不住地抖起来。 根本没有? 林妍妍为什么要陷害她? 宗渡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又要那么对她! 奚枂张开嘴,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抓住宗渡的手,奚枂紧紧地攥着,急于说点什么。 可嘴里只有呼呼的粗喘,说不出一个字眼。 宗渡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你只要做好我让你做的就可以了。 不要交男朋友,不要离开宗家,在我让你上楼时,脱光了等着被我草。 奚枂,这很简单,我相信你能做到。” 奚枂眼泪一直掉。 “你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对吗?”宗渡帮她擦了擦眼泪,“淮大正因为你而闹得不可开交,这个学不上了好不好?” 奚枂身子一抖。 “肄业吧,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给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他的话,像是从地狱来的声音,将奚枂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紧紧抓住宗渡的手指:“少爷,我要上学。” “嗯?”宗渡拨了拨她额前的头发,“什么?” “我想,上学。”奚枂抓她额前的手,“求你,少爷,我想上学。” 宗渡的表情冷了几分:“你还没放弃出国?” 奚枂赶紧摇头:“不,不出国,不离开少爷,但是我想上学!” 奚枂急切地抓过宗渡的手,亲吻他的指尖,他的手背。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撑着双臂坐起来,整个人赤着身子扑到他的怀里:“少爷,求你,我想上学。” 她语调坚定地讨好着他,顾不上后背被挣开的伤口。 53小伙子,你是奚枂的男朋友吗? 宗渡单手环住她的腰,感觉一阵湿热,抬起来,发现摸了一手血。 他拧了拧眉:“放开我。” “少爷,求你,不要肄业,我想上学。”奚枂摸索着来到他的唇边,献祭似的吻上去。 抖着手去解他的衣领。 宗渡感觉奚枂不对劲,单手钳着她的下颌,把人推开:“你怎么了。” 奚枂双眼无法聚焦,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凭着感觉向他靠近,嘴里一直说着想上学。 宗渡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烧得可怕。 细腻的皮肉像是装了沸腾的水壶,烫得他掌心发疼。 她呼出的气,流出的眼泪,都像是被加过温,落在他手背上一片滚烫。 宗渡站起身,把人放到床上。 奚枂却手脚竭力地攀着他不肯松开。 明明意识都模糊了,可四肢却还抱得很牢。 奚枂人已经烧迷糊了,脑子里像是有岩浆在沸腾,眼前看不清,脑子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本能行动。 宗渡身上有伤,出门时穿了柔软的冰丝。 奚枂靠近他,就能感觉到冰凉的温度。 她本能地往他怀里钻,不肯放开他。 像失魂的幼兽,寻求着最原始的庇护。 奚枂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宗渡却清醒得很。 奚枂本能在他怀里寻求庇护的行为,让宗渡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宗渡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奚枂嘴里的话越来越含糊不清,整个人热得烫手。呼吸粗重,连带着身体都软绵绵的。 宗渡拽了拽她的手臂:“奚枂?放开。” “不放,”奚枂微弱地回应,“不放。” “放开,你发烧了。” 奚枂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宗渡的问题,但死死扣着的手指却已经说明了她的回答。 宗渡拧眉。 “你是谁?”珍姐从外面买了鸡汤回来,就见房间里多了个男人。 她赶紧看向奚枂,发现奚枂主动抱着对方。 ……跟昨晚那个男人不一样。 珍姐见奚枂身上光溜溜,还一副不肯撒手的样子抱着宗渡,脸上一热:“小伙子,你是奚枂的男朋友吗?” 宗渡喉结滚了滚,嗯了一声。 珍姐忙过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这是发高烧了吧?今天的退烧针已经打了,医生说如果晚上高烧,就只能物理降温。” 宗渡又把人抱起来:“该怎么处理?” 珍姐见宗渡虽然不熟练,但对奚枂的关心倒是情真意切的,也愿意一点点教他。 奚枂不知怎么了,说什么都不肯让珍姐碰。 每次珍姐拿着冰水要给她擦身上,她都不断地拍打,还想咬人。 倒是宗渡靠近的时候她会放松下来。 珍姐只能把具体的工作交给宗渡,自己在旁边指导。 宗渡不厌其烦地拿着冰水、酒精,帮奚枂擦拭身上。所有淋巴集中的位置擦拭一遍过后,她的体温总算降了点。 珍姐累得一身汗:“这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小伙子,不然你先去休息?我陪床就行。” 宗渡看着奚枂:“不了,我陪她。” “可……” 宗渡看向珍姐:“输液室那边有空位,你可以去躺一躺。” 珍姐本想拒绝,但看着宗渡的眼睛,不知为何就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点点头,出门去了。 她一走,宗渡直接过去将房门反锁,回到床边掀开被子也躺到了床上。 奚枂闻到他的味道就往他怀里凑。 宗渡伸开手,等奚枂完全贴过来,才虚虚地环住她。 折腾一番,宗渡的后背也出了血。 可他却浑然不觉,轻嗅着奚枂的体香,沉沉入睡。 翌日一早,奚枂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疼得厉害。所有关节仿佛被碾压过,稍微一动就要发出吱嘎声。 珍姐给她倒了杯水:“有哪里不舒服嘛?” 奚枂摇摇头:“我怎么了?” “还能怎么,昨晚发了一夜的烧。” 奚枂闻了闻身上,能闻到浓浓的酒精味道,跟腌入味了似的。 她回忆昨晚,记忆零七八碎,怎么都连不起来。 奚枂歉意地看向珍姐:“昨晚我一定很闹腾吧?麻烦你了。” 珍姐忙摆手,想解释不是自己。 可想到那位先生的嘱咐,又忍住了。 早上宗渡醒来,去输液室叫醒了珍姐,并递给她一张卡:“昨晚的事保密。” 珍姐有些诧异,想问为什么。 宗渡不给她提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 珍姐拿着卡去ATM上试了试,发现上面有十万块。 十万块啊! 珍姐看着感激的奚枂,想了想,还是把解释的话瞒了下来。 ... 林妍妍气呼呼地回到家,把卧室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佣人们战战兢兢守在门口,不敢入内。 林父林母过来,看见女儿发疯的样子皱了皱眉。 等她砸完,林母进入房间:“怎么回事,好好的你闹什么闹!” 她目光落在林妍妍的小腹上:“你就是这么胎教的?” 林妍妍眼眶一红:“妈……” 林父见她有话要说,屏退佣人:“说吧,怎么回事。” 林妍妍只能把宗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骗我,他居然骗我!”林妍妍咬牙。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眼底没有怒火,反倒有些诡异的欣慰。 林妍妍面色难看:“爸妈,你们不生气吗?不想帮我出气吗?” “出气?有什么可出气的,”林父坐在床沿,“宗渡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林妍妍一愣:“爸!” 林母戳了下她的额头:“别叫了! 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那么明显的谎话你也敢编,要是换成我,我当场就得给你一巴掌!” 54他才是宗家说一不二的王 林妍妍眼泪滴下来:“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行了,”林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就问你,林家有没有监控!你那个戒指上有没有那个佣人的指纹!” 林妍妍脸上一白。 监控肯定是有的。 指纹……当然是没有的。 就算有,也不是奚枂的,而是庄怡的。 “都要叫警察去了,你还以为你能瞒得住?到时候稍微一查,你就得自打嘴巴!” 林妍妍嘴唇颤了颤:“我,我没想到。” “我教没教过你?要么别出手,一出手就得把对方摁得永世不可翻身!”林父瞪她,“自以为是!” 林妍妍不甘心:“可是他对那个贱人——” “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这就是你的教养?你要是再不长进,这宗家你确实进不得!” 林妍妍脸色彻底白了。 林母叹了口气:“行了,你爸就是恨铁不成钢。你们这订婚都提上日程了,怎么可能不让你嫁? 不管宗渡跟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他今天这事确实是没做错,也给你留了颜面。” “他当着佣人的面骂我,还是给我留颜面?”一想到他当着宗家的佣人打自己的脸,林妍妍就一阵怒火攻心。 “你不能只看到他骂了你,你还得想想,他也帮你解了困。现在宗家顶多会说你年纪小,不懂事。 可如果真的把警察折腾来,或者出了人命,你会背上什么骂名?” 林妍妍面色一白,但仍旧不服气:“可是,他既然都对那个贱人动手了,难道不是代表他认同我了? 既然都认同了,为什么后面还要打我的脸?等我嫁到宗家,我要怎么当家!” “糊涂!”林父看着女儿更不满了,“你就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林妍妍张嘴想应,林母一把拉住她,瞪了她一眼:“行了,再胡说,小心你爸真不管你了!” “我怎么就胡说了!”林妍妍呜咽着。 林母到底不忍心,抽出纸巾帮她擦泪:“你啊,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什么意思?”林妍妍红着眼看林母。 “你以为宗渡打了那个佣人,就是赞同你?他揭开你的谎言,就是打脸你? 妍妍,你不会真的以为嫁到宗家,你就是宗家的女主人,就可以对宗家家事指指点点了吧?” 被林母这么一点,林妍妍心底一沉:“难道不是么……” “打与不打,什么时候打,要不要维护你的面子,都不是你能左右的。”林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嫁进宗家了。 咱们林家看起来再风光,也不过是一个富绅而已。宗家,哪怕宗钰海只是旁支,那也是百年积累的豪门。 宗渡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确保他的权威,不是你的。今天这一出就是警告你,嫁进宗家,你也是他的附庸。” 林妍妍一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打佣人,是给你面子。当着佣人的面揭穿你,是警告你,也是警告宗家所有人,他才是宗家说一不二的王。” 林妍妍沉默了。 林母劝完她,知道女儿是介意奚枂的存在,想了想,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林妍妍拧眉:“怎么可能?阿姨她……” “有什么不可能的,”林母给女儿整理了下头发,“宗家看着简单,里面的门门道道也不少。 她尤婄琴能坐稳宗太太的位置,忍下的糟心事可不少。” 林妍妍还有些不甘心。 林母继续道:“男人的宠爱能维持几年?今天喜欢一个明天喜欢一个的事,你见得少吗?” 想到哥哥三天两头换人的恋情,林妍妍撇撇嘴。 “你该像宗太太一样,拿下女主人的位置。至于宗渡身边的女人……” 林母轻笑,话语里带着阴狠:“不就是个玩物么,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毁了,何必往心里去。” 奚枂听着母亲的话,久久没有回神。 等林硕回来,林妍妍已经被安排到客房去了。 她卧室毁得厉害,怎么也要修整一两天。 林硕听说妹妹发脾气的事,过去找她说话。 “宗渡真那么说的?” 林妍妍点头,看着哥哥:“哥,你说他……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 “他是不是真心有什么重要的,”林硕低笑,“他现在跟我们绑在一条船上,利益是一致的。” 林妍妍咬唇:“可是,我还是希望他心里只有我。” “傻子,就算他喜欢你又如何?会不会娶你,能不能敬着你,靠的是背后家族的力量。你有咱们家做依靠,天然就自带光环。” 林妍妍想到林硕跟宗渡的合作内容,心里担心:“你能不能在生意上动动手脚给他好看?哥,你要给我出气!” 林硕闻言,脸上有些不自在,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心里却想,哪里轮得着自己给她出气? 自己与宗渡的合作,明显是宗渡掌握主动。 现如今自己不能拿捏宗渡,反而被宗渡指挥得团团转。 想到最近公海上的事…… 林硕看向林妍妍:“我助理发消息说,你找了他帮忙?” 林妍妍脸上有些不自在:“什么帮忙,不过举手之劳,他是在跟你邀功。” “行,举手之劳。那你说说,你在淮大做了什么?” 林妍妍抿唇:“怎么,我想做点什么还要跟你汇报?” “妍妍,”林硕突然语气严肃了几分,“我在淮大做的事,你该知道严重性。如果你一时任性搞乱了我的计划……”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林妍妍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找人在淮大闹了点事,我早就看不惯奚枂了。” “奚枂?就你说的那个胸大腰细的小贱人?” 林妍妍想到哥哥在做的事,眼前一亮:“哥,你那里是不是缺人?” 林硕一看就知道妹妹在打什么主意,白了她一眼:“行了,我已经有安排了。” “真的?那你能不能尽快把她弄走?” 林硕笑了声:“放心。” 55果然,你能帮到我。 天刚亮,宗渡回到家,就见宗钰海久违地坐在沙发上。 “又去哪里鬼混了?”宗钰海从报纸里抬头。 宗渡坐在宗钰海身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出去走了走。” 宗钰海看着他身上满是褶皱的衬衣,哼了声:“那你还走得挺远。” 宗渡:“换届的事忙完了?” “嗯,”宗钰海满意地点头,“不出意外,周五出结果。” “提前祝贺您。”宗渡举了举杯子。 宗钰海胡子控制不住地一勾:“你跟林家小姐的事也近了吧,日子定了吗?” “没,等您的安排。” “那就周五一起吧,双喜临门。” 宗渡浅浅笑了笑:“行。” ... 吃过早饭,宗渡回房间洗了个冷水澡,让管家给他上药。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管家一脸心疼:“少爷,您这是去哪里了,之前伤口都养得差不多了,一晚上竟然全都撕裂了!” 想到奚枂紧紧扣着他后背的手,宗渡淡淡地应了声。 管家叹了口气。 一个宗渡,一个奚枂,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怎么小时候乖乖巧巧的,长大了一个比一个出格。 午饭时,卢让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宗渡看着哭花了妆的柏云宛,拧了拧眉:“有事?” 柏云宛擦眼泪的手一顿,低着头,手指在手帕上绞着:“我,来求宗渡先生帮忙。” 宗渡看向卢让。 卢让躬下身子:“柏小姐上次签约的代言合同被宗董作废了。” 宗渡想起上次在酒店柏云宛帮忙解围,他随手丢了一份代言合同给她。 宗渡看向柏云宛:“知道了,我会让人去解决。” 柏云宛感激地看向他:“谢谢宗渡先生!” 宗渡见她还不打算走,“还有事?” “确实……还有事,想麻烦宗渡先生。”柏云宛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一会儿我能搭你的车离开吗?” 宗渡皱眉:“我不打算出门。” “不需要宗渡先生出门,只需要,只需要让我坐你的车离开就行。” 柏云宛眼睛泪盈盈的,带着祈求地看着宗渡:“上次在酒吧的事情以后,就有狗仔在追我的绯闻,非得说…… 非得说,我傍上了金主。可是我一直独来独往,行业里不少竞争对手就以为我被白嫖了,看不起我。 现在有不少人都在等着抓我的把柄,坐实我傍金主不成反而被抢走代言的事。” 宗渡:“所以你打算坐我的车露面,扯大旗?” 宗渡不喜欢在媒体前露面。 但在商场叱咤霸道的他也从来不惧媒体的口舌。 所有关于他的报道,事无巨细的都要经过宗氏审核,只要他不允许就不能爆出来。 这样的威慑对柏云宛来说,既是炫耀的本钱,也是一层保护网。 柏云宛不自觉抓紧了手指,看着宗渡:“可以吗?” 宗渡第一次认真打量柏云宛:“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算计我。” 柏云宛脸上一热:“也,也算不上算计吧?我只是想……借东风。” 宗渡笑了声:“好一个借东风。” 柏云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宗渡的神情,见他似乎并不厌恶,悄悄松了口气。 倒是卢让打量了下柏云宛,眼底有着浓浓的意外。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坦然又成功地与虎谋皮。 眼前这位柏小姐,怕是不简单。 沉默几秒后,宗渡突然抬眼看向卢让:“你出去。” 卢让一愣:“先生?” 宗渡看了他一眼。 卢让赶紧躬身出门。 柏云宛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对宗渡的突然出声有些手足无措,又竭力镇定。 她看了看宗渡。 男人英俊的面容、出类拔萃的气质,很难让人不心动。 柏云宛听到自己胸腔内不可自控的心跳加速,眼皮都烧热了似的:“宗先生有话想跟我说?” 宗渡淡淡的:“柏小姐似乎是个有急智的人。” 柏云宛拿不准宗渡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没敢接话。 宗渡继续道:“柏小姐帮我个忙?” “什么忙?” “周五晚上,我要订婚。” 柏云宛眨眨眼:“订婚?跟那位……林小姐?” “嗯。” 柏云宛拧了拧眉,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我知道这么说有些冒失,但是那天林小姐似乎跟别的人……” 宗渡哂笑。 “那天宗渡先生约的人,应该在套间里面。而林小姐从隔壁房间出来,当时有些香艳……” 柏云宛一顿,想到什么:“宗渡先生突然订婚,是因为对方怀孕了?” 宗渡笑出声来。 柏云宛心里更没底了。 她说多了? 做错了? 刚才宗渡一说“帮个忙”,柏云宛率先想到的就是对方想让自己帮忙甩掉林妍妍这个麻烦。 有了这个猜测,她接下来说的话基本是围绕这个想法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宗渡的表情,可方才面无表情的他突然笑出了声,柏云宛就有些慌了。 她是说中了还是说错了。 宗渡笑了会儿,停下看向她:“果然,你能帮到我。” 柏云宛心底松了松:“宗渡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宗渡拿出纸笔,随手写了一张邀请函,递给她:“周五在这个时间过来。” 柏云宛看了眼手上的纸片:“这是……” “到时候会有人帮你做妆造准备礼服,你人过来就可以。” 柏云宛猜到某种可能,眼底闪过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心:“如果到时候消息漏出去……” “宗家的消息,什么时候在八卦报纸上出现过?” 柏云宛放心了,笑盈盈地看着宗渡:“我知道了。” 56少爷,想你 奚枂在医院住了两天,周三一早出院回了宗家。 碍于她最近频繁受伤,宗家佣人对她住院出院的事都习惯了。看她回来,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倒是林妍妍专门设局诬赖她的事,反而在佣人间口口相传。 管家考虑到奚枂跟庄怡目前的关系,叫了厨房的梁姨过来照顾奚枂,让庄怡到厨房那边帮厨。 奚枂回到房间找出手机,充上电。 在医院这两天,手机已经彻底在家耗空了电。 等了一会儿,手机才开机。 接着就是涌进来的各种消息。 奚枂等了半个多小时,手机才安静下来。 她打开微信,先找到崔甜甜的名字。 果然,崔甜甜已经发了几十条消息。 “学校这边情况不大好,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闹到教导处非得要给你开除学籍。” “我跟导员打听过了,她说学校不能那么轻易地处置你,得等调查清楚再说,学校已经出面报警了。” “学校说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也打过,手机关机?姐,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许先生联系你了吧?他突然在Vee说你请长假,怎么回事?” 奚枂将她的消息一一看完,基本掌握现在的情况。 学校那边要求警察介入,具体的处理结果等警察得出结论再说。 Vee那边目前她被放了长假,虽然会损失一些钱,但她暂时不用出门上班了。 方莫也发来消息,不过比起外面的事,他显然更担心奚枂的身体。 大概是那天的阵仗吓到了他,导致方莫既担心奚枂的安全,又不敢上门来看她。 奚枂给他回了个“我没事”。 晚饭过后,管家找了过来。 “奚枂,你……还在怪你妈?”管家想到庄怡的委托,看着奚枂叹了口气。 奚枂没想到管家回来给庄怡当说客。 管家看见她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你妈对你很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看在眼里。她很在乎你,只是……” 奚枂笑笑:“她当然很在乎我,只是这份在乎,比不上她要留在宗家的决心。” 管家沉默。 这几天奚枂在医院里想了很多事,此时刚好找管家确认。 “管家,我妈是怎么来宗家工作的?” 庄怡确实学过音乐,但并不优秀,宗家为什么会长期聘用她? 而且她在宗家以家庭老师的名义住着,却从不教课。 宗渡、宗芙,都不弹钢琴。 管家脸上有些尴尬:“当年太太和先生刚从老太爷那里搬出来不久,别墅缺人,就招过来了。” “她过来后给家里人上过课?” 管家闷了闷,低低道:“没有。” 奚枂拧眉:“那她怎么留下这么多年的?” 管家嘴巴开了合,合了张,最后叹了口气:“主家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要负责执行就好。” 奚枂忍不住想,难道那时候庄怡已经搭上宗钰海了? 奚枂脸呼吸都轻了许多,她抿抿唇,看向管家:“……太太都知道?” 管家总觉得奚枂话里有话:“当初是太太决定收下你们母女俩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奚枂心里更疑惑了。 管家接下来再劝,奚枂都左耳进右耳出。 见她水米不进的样子,管家叹了口气,离开了。 奚枂趴回床上,正想闭上眼休息,手机一震。 宗渡:“上来。” 奚枂脱下睡衣,从衣柜里选了件熟女风丝质睡袍套上。 她到的时候,宗渡正靠在床头打电话。 奚枂将房门反锁,站在门边没出声。 空气中有一股甜到发腻的香薰味道,那浓稠的甜,像是把空气搅成了奶油。 宗渡挂了电话:“过来。” 奚枂走过去。 宗渡将手边的电脑和文件放到床头柜上。 奚枂怕有商业机密,没靠近:“少爷。” 宗渡打量她。 丝绸自然垂落,将奚枂姣好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敞开的宽大领口将她皙白起伏的胸口凸显出来,一直开叉到小巧可爱的肚脐上方。 只是。 她今日的大胆显得过于刻意了。 长长的头发披下,自由散落在颈侧。发尾垂到胸下,在半空荡啊荡。 因为低着头,刘海垂落遮住她的半张脸,将她的表情也隐藏了起来。 但紧绷的肩颈、不自觉搅动的手指、轻而短的呼吸,都说明了她的紧张与抗拒。 宗渡抬头:“恨我?” “不敢!”奚枂立刻接口。 可她回得太快了,反而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奚枂僵了僵,慢慢抬起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 看着宗渡奚枂的眼睛,奚枂有种被看穿的慌张。 脑海中翻涌过学校、网上铺天盖地的恶意,想到林妍妍明目张胆的算计,想到可能无法继续下去的血液…… 奚枂咬了下舌尖,打起精神,目光坚定地看着宗渡:“我没有。” 宗渡抬起手:“过来。” 奚枂走过去,主动弯下腰,将脸贴在他的手掌上,目光湿漉漉的:“少爷,想你。” “嗯?”宗渡勾勾嘴角,“几天不见,会说话了?” 奚枂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眷恋地蹭了蹭:“我……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奚枂看着他的眼睛:“想明白,没了少爷,我死路一条。” 宗渡眯眼看着她。 奚枂单手扶住床沿,脚下一动,鞋子吧嗒落地。 在宗渡惊诧的瞬间,她大腿一抬,娇小可爱的脚便落在床沿。 奚枂主动上床,双腿岔开跪坐在宗渡的腿上:“少爷,以前是我错了,以后绝不再犯。请少爷,疼疼我。” 说到“疼疼我”三个字的时候,她又蹭了下他的手。 就像平时蛮横无理的小猫,被扔出家门两天后,突然回来认错了。 57这些照片,确实很精彩。 “不要怪我好吗? 我……只是不安,吃醋,怕被放弃、取代。 我没有好的家境,没有卓越的能力,只有这具身体勉强还招少爷喜欢。 可是,如果我不漂亮了呢?身材走形了呢? 少爷跟林小姐结婚后,琴瑟和鸣,儿女双全呢?” 奚枂的眼底很快凝了泪,却固执地不肯眨眼。 她带着哭腔道:“学历、舞台经验,是我唯一能握在手里的东西了。” 宗渡用手指蹭了下她的眼尾,眼泪滴在他的指甲上:“你是在求我让你继续上学?” 奚枂吸吸鼻子,点了下头:“请少爷疼疼我。” 宗渡没说话。 奚枂等不到他的承诺,伸手揽住他的肩:“自从您跟林小姐相亲后,我做了很多错事。 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我爱您。” 宗渡第一次听奚枂说起这个字眼,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爱?” “是,爱。”奚枂直视他的眼睛,“我想一辈子留在少爷身边。” 宗渡静静看着她,看着看着,笑了。 “奚枂,你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很明显吗?” “什么?” 宗渡摸了摸她右耳的耳尖。 本该白皙到发光的地方,此时红得像树尖初红的樱桃。 这是奚枂撒谎时才会有的小变化。 他拨弄了下:“Vee是怎么回事。” 奚枂一僵。 “或者我不该这么问,”宗渡拿过手机,打开相册,“这些照片,确实很精彩。” 奚枂看了一眼,发现是淮大的手抄报。 随着宗渡的手指滑动,在Vee跳舞的,在情趣店选衣服的,跟方莫见面的,跟宗渡上车的…… 汪缙拍过的照片,一一在宗渡的手机上滑过。 奚枂看向宗渡。 他都知道了。 宗渡却还不停,手指又一划,出现了许铸的照片。 宗渡抬手摸索着奚枂的脖颈:“你还认识了新朋友。” 奚枂嗫喏一下,声音都在抖:“不是,我跟他不是朋友。” 宗渡笑笑:“别急着否认。” 他的手指压上她的唇角。 那里还有前些日子被打后,未曾消散的淤青。 奚枂疼地嘶了一声,宗渡垂眸。 “奚枂,我最讨厌谎言。” “我没有,我……” 宗渡的手一点点收紧:“你是想告诉我,网上的消息都是假的,而你也不认识许铸?” 奚枂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撒谎,但她的谎言会被轻易戳破。 而宗渡更不是傻子。 宗渡的眼底逐渐染上红色,有了些许疯狂的痕迹。 “说要一辈子在一起是骗我的。” “你还背着我交了男朋友。” “你骗我每天都在便利店上班,却是去Vee跳艳舞。” 宗渡的笑容逐渐变得残忍:“今晚你上来做出这副样子,也不是爱我吧? 我猜,是淮大的事解决不了,所以想让我帮忙?” 奚枂看着他偏执疯狂的眼神,感受到脖子上不断收紧的力道,不敢开口。 “三年前,你也是这么看着我。你说会爱我,会陪着我,所以不能让奚阔山把你带走。” 宗渡的声音近乎呢喃,薄情柔软的唇,擦过她的唇珠。 “你用所谓的爱,要了五百万。” “你看,这就是你说的爱我,明码标价。” 奚枂的呼吸变得紧促,嘴巴不自觉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 她看着宗渡的眼睛,居然从他漆黑暴戾的墨色深处,看出一丝受伤。 宗渡的手终于松开。 奚枂下意识大口呼吸。 空气涌入肺叶,有种丝丝缕缕的疼。 奚枂脑海一片空白。 她以为自己是这畸形关系里的唯一受害者,可为什么宗渡一开口,倒像是自己伤害了他?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奚枂收起脑子里的杂想,看着宗渡:“少爷,我错了。” 奚枂松开他,从床上下来,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是,我算计了你。幸好,你识破了。” 宗渡看着她通红的眼睛。 “当初借款的时候说过,五年五百万,每年一百万。现在已经过了三年就算……我欠你两百万。我会离开宗家,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奚枂朝着宗渡鞠了个躬:“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 说完,她转身往外走。 宗渡看着她的背影,唇线飞速一绷:“你想走,庄怡也想走吗?” 奚枂猛地顿住。 见有效,宗渡接着道:“她费尽心机睡到宗钰海,苦心经营十八年。结果临阵一脚,却被女儿戳破幻想,只能一无所有离开宗家?” 奚枂转过身:“什么意思?” 宗渡的目光又厉又凶,里面的讥讽与不屑,根本不加掩饰:“奚枂,你就像个傻子,被玩弄了二十年。” 奚枂心口一紧,看着宗渡。 宗渡突然淡淡一笑:“如果你觉得离开宗家会过得更好,大可以试试。” ... 回到房间,奚枂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梁姨正一脸担心地坐在床沿:“枂枂,你醒来了?怎么样?” 奚枂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梁姨。” “哎呀,别哭呀,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她轻轻拍着奚枂的后背,“是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哭,还在说什么对不起,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奚枂吸了吸鼻子:“我没事。我妈呢?” “刚才说是要跟先生出去一趟,不知道现在走了没。” 奚枂抿抿唇。 梁姨陪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 奚枂起来简单吃了点东西,换了身衣服出门。 昨晚她去讨好宗渡,本想是借他的手把学校和网上的麻烦处理掉。 毕竟这是林妍妍搞出来的麻烦,她自己是处理不来的。 只是可惜,后来她还是伪装不到位,没能让宗渡开口。 奚枂收拢心神,到了Vee。 58因为爱你,真的爱你。 可刚到门口,就被隋明安拦了下来。 “许哥没在。”隋明安双手环胸,带着轻鄙的目光挡在她身前。 奚枂朝二楼办公室的位置看了看,那里正亮着灯。 “我有正事。”奚枂道。 “正事?呵,”隋明安扫了她一眼,“什么正事?” 奚枂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色连衣裙,素面朝天。因为生病,嘴唇透着惨白,面容也满是疲惫。 本该憔悴颓败的脸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看,反倒有种弱不禁风的易碎感,让人看了心底痒痒的。 别说男人,就是隋明安看了都陡然生出保护欲。 正因为这样,她才越不能让奚枂见到许哥! 隋明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了,没在!” 知道隋明安会找着机会为难自己,奚枂并不生气,打算绕开她直接上楼:“那我去办公室等她。” “喂!”隋明安伸手拽住奚枂往楼下一甩,“你是不是有病!” 奚枂最近频繁受伤,又没好好养,人早就被掏空了。 被隋明安全力一拽,再一甩,眼前嗡地冒了一片金星。脚下踉跄两步,后背嘭一声就撞在了一楼栏杆上。 “嘶——” 后背的伤口唰一下刺痛起来,接着就有热乎乎的东西缓缓流下。 应该是伤口破了。 奚枂疼得脸色一白:“我只是找许哥说几句话。” 隋明安才不信:“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又找上门? 奚枂,从许哥来这里上班,你就一直请假。今天这是怎么了,想开了?” 无视隋明安的敌意,奚枂缓了缓,开口道:“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在意,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隋明安不信,“你看我信不信?! 昨晚许哥说要给你们掌心,你今天就要提辞职是吧? 怎么,不满意,想升职,想上位? 我看你是想屁吃!” 隋明安还记得那天许铸把奚枂单独留下的事,此时怎么可能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看着奚枂一副若弱鸡的样子,隋明安冷笑:“奚枂,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吸引男人吗?” 奚枂不理她。 “你不要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说到底,男人想要的滋味,可不是长相能给的。就你这副清汤寡水,在床上怕是也跟死鱼似的吧? 真以为靠着一张脸能横行霸道?” 她突然走到奚枂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蝴蝶刀,在奚枂面前晃了晃。 “你说,我要是在你的脸上——” “来找我的?”楼上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奚枂一抬头,就见许铸正站在二楼往下看。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衣,眉头微蹙,嘴角却是扬起的,正看着她们。 隋明安赶紧收起蝴蝶刀:“许哥,她说来找你辞职!” 许铸一挑眉:“辞职?” 奚枂不自觉捏紧手指,仰头道:“许哥,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在Vee跳舞了。” 许铸拧眉:“我以为,你是想通了。” “抱歉,许哥。”奚枂道。 许铸沉吟几秒:“上来,我们聊聊。” “不用了,我这就——” “上来。” 那副霸道的样子,倒是跟宗渡有几分像。 奚枂想了想,还是上了楼梯。 到了办公室里,奚枂也没坐下。 许铸看着她:“说说原因?” “我想活着。” 许铸弹烟灰的手一顿,意外地看着她:“他威胁你了?” 奚枂也没隐瞒,“是。” 许铸笑了:“这就是你要留下的宗家?他都威胁你了,你却不离开他?” “我有自己的理由。” 许铸的笑容收了收:“奚枂,你该懂得见好就收。” “我并不是在跟许哥讲条件,这工作,我不做了,千真万确。” ... 奚枂从Vee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门口停着辆黑色卡宴。 宗渡正靠在车门上抽烟。 见她走出来,他随手扔掉烟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塞进了车里。 隔板缓缓落下,后座成为囚禁她的牢笼。 宗渡将她压在后座上,目光狠厉得像一匹孤狼:“奚枂,你这是在挑衅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掐着她手腕的手却在不断用力。 奚枂动了下,他扣得更紧了。 奚枂心想,手腕怕是又要青了。 说起来好笑,最近她像是被打开了什么神奇开关,一直在受伤。 好像路过的人,随便是谁都能给她一巴掌,踢她一脚。 奚枂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条狗。 挣扎不开,奚枂放弃反抗,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少爷,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 “昨晚你说我骗你,”奚枂努力抬起头,亲了下他的嘴角,“我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没骗你。 至少,我不想骗你。” 宗渡看着她,眼底的浓墨滚滚翻涌:“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奚枂看着宗渡,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出国的事,因为学校的骚乱,大概率是不成了。 方莫……是我为了应付学校的追求者,特意拜托他假扮男友。 来Vee跳舞,是因为奚阔山一直在外面赌博欠钱。” 奚枂抬起右手,贴在他的脸上:“少爷,我想出国,也不是因为躲你。 我15岁对你动情,18岁主动爬上你的床,是因为爱你,真的爱你。” “但是,我有个赌鬼爸,还有个需要我供养的、为我捐过肝的妈。” 说着说着,奚枂的眼眶溢出热泪,嗓音也控制不住地哽咽。 奚枂看着她。 59晚上就是订婚宴了,你乖乖的。 在他的记忆中,奚枂从来都是活力四射的,从未像现在这么脆弱。 她像是将她鲜血淋漓的一面剥开给他看,告诉他,她的爱是真的。 宗渡心想,能相信吗? 两人的距离不过两指,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暧昧纠缠。 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俯下身亲亲她的眉心:“睡一觉吧。” 奚枂听话地闭上眼。 宗渡在她耳边道:“晚上就是订婚宴了,你乖乖的。” 又一滴泪从眼角滴下来。 ... 两人到家时还不到午饭时间。 佣人们忙到脚不沾地,厨房更是要忙出残影。 宗渡让奚枂先回房间,自己则直接去了二楼书房。 奚枂回到房间后,一身疲惫地趴在床上,闭目养神。 门外热火朝天,门内寂寂无声。 奚枂第一次跟宗家有如此强烈的割裂感,那种无法融入的滞涩感,让奚枂生出巨大的恐慌。 奚枂怀着惴惴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外面天黑下来,佣人们布置好花园,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端出去。 奚枂只在窗边看了看,就将窗帘拉上。 今天这个场合,林妍妍和宗渡应该都不希望自己出现。 这么想着,奚枂走到桌前坐下,拿出笔记本开始整理。 她从Vee辞职不假,但后面那些话,却没有一句真的。 少年时她或许付出过真心,但经过这三年,她哪里还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奚枂现在要做的,是做一个具体的出国规划。 林妍妍把她在学校搞臭,本就艰难的公费出国,应该是彻底没戏了。 她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钱。 上次宗渡转交的支票有十万,许铸给的那张卡上有二十万。 三十万,足够她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 那么接下来她要准备的是…… 等整理完,奚枂随手给文件加密,这才把电脑关上。 眼睛瞥过旁边的手机,发现屏幕亮着。划开一看,发现方莫已经打了十几通电话。 可惜她把手机静音了,刚才又太过关注,没看见。 奚枂赶紧打了过去。 方莫正在会所上班,见奚枂打电话过来,把手上的火交给同事,闪进茶水间:“你总算接电话了!” “抱歉,刚才在睡觉,你有事吗?” “我……找人查了一下你爸。” “嗯?”奚枂一愣。 “我打听了一下他的财务状况。”方莫烦躁地䎬了䎬头发,“他真的是你生父吗?” 奚枂笑了声:“我也很希望不是。” 方莫泄了气:“怎么会有这种混蛋。” “你找谁打听的?” “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大哥。” “方莫,你怎么能跟那种人扯上关系?”奚枂一下联想到电视电影里看过的道上大哥。 “淡定,只是正常往来而已。”方莫笑笑,“法治社会,没人敢乱来。” 奚枂抿抿唇,想说他几句。又想到对方毕竟是为了她,她要是这会儿泼冷水,不太合适:“你查到了什么?” “你爸根本没欠那么多债,”方莫道,“每个月他的账户上都会汇入几百万,足够他拿出去小赌了。每次他欠下债务的时候,钱都会自动偿还。” 奚枂一愣:“什么意思?” “你爸似乎有人养着。” 奚枂下意识想到庄怡偷花瓶的事,但随即又否定。 庄怡虽然偷东西,但都是应急的,而且也只是偶尔为之。 如果她能稳定地每个月弄到几百万,庄家的古董怕是也不够她偷的。 那奚阔山为什么要对她们母女咄咄相逼? 为什么每次出现都是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装的? 还是另有隐情? 奚枂不说话,方莫还想再说什么,门外有人叫他出去,方莫只能挂了电话。 方莫端着啤酒出去,一进包厢,就被里面呛人的烟味冲得直咳嗽。 他忍着喉间痒意,将啤酒放到客人面前。 林硕直接拿出几张纸币,塞到方莫的领口。 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肌:“兄弟,身段不错啊,在这里当服务员有什么意思?” 方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慢慢起身:“先生轻慢用。” “等一下,”林硕拉住他的胳膊,“我有个场子需要帅哥,月薪三万起,奖金上不封顶,干不干?” 方莫一听就知道对方的“业务”是找牛郎,忙拒绝了。 林硕也没纠缠,嘁了一声,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林硕赶紧将他们吃空的果盘收起来,摆弄桌上东西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摞着一打照片。 室内光线有些暗,方莫刚开始没在意。 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碰到,他看了一眼,结果一眼看到奚枂的照片。 方莫手指一紧,下意识看向林硕。 他已经跟旁边的兄弟说什么去了,笑得人都坐不稳。 方莫犹豫了下,再次凑到林硕的身边,故意弯下身子露出饱满的胸肌。 期待着林硕再次跟他搭话。 可惜林硕这次已经跟旁边的人说嗨了,看都没看他。 方莫只能离开,只能暗暗记下“林硕”两个字。 天色彻底暗下来,宗家花园亮起各色灯光。 今天不仅是宗钰海的就职宴,也是宗渡和林妍妍的订婚宴。 按道理来说,无论是宗钰海就职,还是宗渡订婚,都是值得宗家大肆庆祝的喜事。 但宗钰海最近为了换届的事,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人在高处越要低调,宗家便只安排了个小宴会,邀请了三五好友。 只是宴会低调,却不代表到场的人没有分量。 宗渡换好正装礼服,与平时闲适轻松的样子截然不同。 夜色仿佛将他勾勒出几分暗色,眼里的情绪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60总不能白白认个爹 从楼上下来,管家正在一楼等着。 宗渡走下楼梯,脚步顿住。 管家回头:“少爷?” 宗渡看向窗外灯火璀璨的花园,倏然勾唇一笑:“你先去。” 管家正想说什么,却见宗渡步伐坚决地转了身,往佣人房那边去了。 ... 奚枂正看国外的翻舞视频,听到开门声时还愣了下。 直到宗渡走到桌前,她眨眨眼站起身:“少爷?您不是该去花园,怎么……唔!” 不等她说完话,宗渡单手钳住她的下颌,狠狠吻了过来。 那吻来得又凶又猛,像是在发泄什么。 空气稀薄到让人胸口发紧,直到两人分开,唇角拉出细长的银丝。 宗渡用手指擦了擦她的唇,见那双灿如星子的双眸蒙上薄雾,心底的闷意才散了几分。 懒懒道:“不嫉妒?” 一墙之隔。 外面正灯火璀璨,声声贺喜。 奚枂眼尾泛着红,目光不甚明朗地看着他,下意识重复他的话:“嫉妒?” 懵懂纯稚的样子取悦了他,宗渡低低一笑,又在她唇角亲了一下:“不要出去。” 奚枂点点头。 宗渡抽了张纸巾,擦去从她唇上染上的口红,转身去了花园。 ... 从日暮时起,就有宾客接连到达。等灯光次第亮起,宗家后院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林家宗家两家的长辈忙着应酬,林妍妍则坐在凉亭里跟几个年轻亲眷聊天。 宗渡一到,后院有志一同地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朝着他投去。 灯光绚烂中,仿佛有一层薄雾阑珊退去,星火般的荧光照亮了男人的俊容。 张扬的眉眼在夜幕中没了白日的锐利,多了些柔情。挺翘的鼻梁投下暗影,将薄情的唇衬出格外性感的光泽。 他就像是深宅大院养出来的彬彬公子,举手投足都是贵气。 平日里她只见到对方松弛下的慵懒性感,却没想到这人一正经起来,又是另外一种英俊逼人。 看着他穿着与同色系的西装走向自己,林妍妍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笃定。 林妍妍心脏怦怦直跳,嘴角不可自制的向上勾起。 听着周围接连不断的吸气声,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 这份笃定让林妍妍生出无限的底气,她挺了挺胸,朝着宗渡走过去。 “你怎么才来啊。” 挽住他的胳膊,像是挽住了整个世界。 宗渡浅浅一笑:“换衣服,晚了些。” 两人朝林父走去。 见他们过来,林父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宗渡抬手覆上林妍妍的手背,笑容越深:“伯父好。” “还叫伯父?”旁边的长辈们跟着起哄,“过了今晚,你们可是两家并一家了!” 宗渡笑得颇有深意:“还是得叫伯父,改口费没到位,我哪能乱叫。” 林父眉心一蹙。 林妍妍怕父亲拒绝,忙道:“爸,这不是规矩吗?我一会儿改口还拿红包呢。” “这怎么能一样,你——” “爸,”林硕正在角落调戏一个小佣人,见这边有动静就扔下对方走过来,“怎么?” “还怎么呢,”林父笑着捶了宗渡的肩膀一下,“这婚还没结,就惦记上我的家底了!” 林硕嘿了一声:“早晚都是一家人么,我妹夫的不就是我的?” 林父瞪了他一眼。 别人家的儿子知道往家里扒拉好的,怎么自己的儿子女儿一个个的都跟瞎了心似的,胳膊肘往外拐! 林父看了宗渡一眼。 宗渡笑着抬了抬手,亮出林妍妍挽着自己的手:“看,挟贵女以令诸侯。” 在场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 林父眉眼松懈了几分,带着调笑道:“说吧,想要什么?” “我是晚辈,哪能张口讨?”宗渡看向林硕,“大舅子,是吧?” 林硕笑着骂了句靠。 林父看着他们熟稔的样子,心底越发满意。 林家传到他手上才第二代,虽然攒下了点钱,但来源并不干净。他对自己儿子很了解,林硕根本立不住。 想把林家洗白扶上正路,女婿就尤为重要。 宗渡,正是他看中的。 想到这里,林父的眼神更为柔和:“跟阿硕做的项目还顺利?” “顺利,”见林父上道,宗渡眼底流过光华,“按照计划,月底就能动工了。” 林父脸上一喜,双手一合:“那就好!今天是你跟妍妍的好日子,两家又合作在即…… 这样,我多给你百分之五的份额,作为恭贺你们订婚的礼物!” 林硕脸色一变,张口想说什么。宗渡却先接过话:“多谢爸。” 他利落的改口让在场众人愣了愣,周围长辈笑得更大声了。 林父抬手搭在宗渡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拍了两下:“只要你好好对妍妍,林家的东西——” “林先生,”卢让悄无声息突然出现,递来一份合同,“请签字。” 林父的手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不敢置信的看宗渡:“这……” “您刚才说要让出百分之五的份额,”卢让又往前递了递,“这是合同,请签字。” 林父瞳孔一紧,眉头狠狠拧起,看向宗渡:“你算计我?!” 他不过随口一说,谁知宗渡居然连合同都准备好了?! 声音下意识拔高,有几分动怒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来,目光探究。 怎么,仪式还没进行,翁婿之间就要闹起来了? 林妍妍手指一紧,白着脸看向宗渡:“宗渡哥哥,你别跟我爸开玩笑了。” 她心里怦怦的,看着宗渡嘴角那抹淡然的笑,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慌。 一时间,轻松的气氛荡涤殆尽。 宗渡叹了口气:“我好歹也是宗家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白白认个爹。” 林家三人的心里皆是咯噔一下。 林妍妍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尖一片粉白:“宗渡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难不成他打算悔婚?! 宗渡含笑看她:“为我们的小家积累财富。” 半调侃半安抚的语气。 漆黑的眸子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林妍妍直直看去,没从他的眼底看出半分喜悦。 倒是长辈们听到这句打趣的话松了口气,凝滞的气氛瞬间消散。 “你这孩子,今天说话怎么大喘气,”林父笑着摇了下头,似乎对晚辈无限纵容,“胡闹!” 说着看向卢让:“合同拿过来,我签!” 61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去动手? “爸!”林硕见林父要接合同,赶紧把人拉到一边,“你真要签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硕觉得现场气氛怪怪的。 之前跟宗渡接触的时候,对方明明一副什么都不计较的样子。 怎么今天在订婚现场人就变了? 林父的视线越过林硕的颈侧,看向不远处正与人侃侃而谈的宗渡:“有拒绝的必要吗?” 林硕一愣:“你之前明明说——” “总归是要把他拉上船,多给百分之五也不妨碍什么。”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宗渡临时变卦要追加份额,难保不是知道了什么。 比起当下这点份额,林父担心的是更大的那件事。 林父声音沉沉:“跟宗家交好很重要,既然他张口了,这份额就得给。” 说完他回到人群,笑着接过卢让手上的文件,利落地签下了名字。 卢让将文件收好,转眼就不见了。 宗渡端起酒杯,跟林父碰了下:“我带妍妍去认识下家里的长辈。” 林父笑着目送两人离开,接着转身去跟宾客打招呼。 林妍妍松了口气,跟着宗渡在花园里应酬。 转了一圈,人都要笑木了。 两人到一旁休息,林妍妍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酸疼的脚腕:“宗渡哥哥,今天来的宾客都是伯父的朋友吗?怎么没见主支的长辈?” 宗渡语气淡淡:“嗯,没来。” “没来?”林妍妍拧眉,“为什么?” 宗渡虽然是旁支,可是他是这一代最出众的晚辈。他的人生大事,主支不派人过来? 这么不重视吗? 林妍妍觉得有些不对劲,想问什么,门口传来骚动。 “怎么回事?”她站起身。 宗渡放下手里的酒杯,略略朝门口扫了眼,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来了。 宗渡:“过去看看。”说完迈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林妍妍想挽他的手,谁知他走得太快,她没抓住,只能自己提起裙摆跟上。 到了门口,人群散开,露出来人。 柏云宛化着淡淡的泪妆,站在门口,在一片氤氲灯光中显得尤为柔美。 出色的仪态和外貌让她一出现就成了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在花簇拱门下格外惹眼。 林妍妍看清来人,脚步一顿。 柏云宛身上穿着一套礼服,精致,又特别。 那是一件抹胸大长摆的修身礼服,白色打底,在缝合处用黑色丝线做出大针脚缝合,远远看去像鱼骨一样。 胸口缀着残碎的粉色玫瑰花瓣,有个别红色碎片镶嵌其间。 远远看去,就像一颗颗红色的眼泪滴下。 林妍妍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白纱,又看向宗渡的西装。 宗渡的西装是黑色打底,在前襟处有枣红色丝线绣上的玫瑰暗纹。在暗处不明显,但是一到灯下就能看清楚上面的精心设计。 玫瑰象征爱情,婚服上有这样的设计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那是一朵凋零的玫瑰。 花瓣向下飘落,有几片明显碎裂,在半空中消失。 林妍妍本想说这寓意似乎不太吉利,可如今看来…… 倒是跟柏云宛衣服的设计契合了。 林妍妍猛地看向宗渡。 他跟柏云宛也有一腿?! 宗渡站在树影下,高大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讳莫如深。 林妍妍闭了闭眼,收敛思绪。 现在不是跟他闹的时候。 她走上前:“柏云宛?” “是,”柏云宛向内走了走,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出一片褶皱,“我来参加宗渡先生的订婚宴。”说着递过来一张邀请函。 不同于其他人黑底烫金的卡片,那只一张纸。 纸上是笔走龙蛇的字符,仿佛每个笔画都在打她林妍妍的脸! 那是宗渡,亲手写的,邀、请、函。 林妍妍一手掐紧了捧花,鲜嫩的花枝很快就被她掐出了碧绿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到裙摆处。 “咦,这怎么是手写的邀请函?” “这柏云宛不是最近正跟宗氏合作的女艺人么,之前听八卦说她背后有个金主,不会是……” “天啊,她来这里干什么?今天可是宗家大少的订婚仪式,她该不会是想——” 周围窸窸窣窣议论起来,林妍妍一句一句听在耳朵里。 她脸上扭曲了一瞬,下意识就要上去打人。 林母小跑过来,忙拽住女儿的胳膊,冷着脸看向门口:“柏小姐,你是什么身份,今天这场合也是你该来的? 我们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她呵斥着柏云宛,暗地里死死抓着女儿的手,压低声音:“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去动手?平白丢了身份!” 林妍妍勾唇,却不知道暴怒之下她的表情更显扭曲:“妈,他手写了邀请函,是他手写的!” 林妍妍把声音压得极低,还带着颤,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林母的心陡然一沉,暗中用力攥紧女儿的手,支撑着她。 柏云宛眼眶一红:“我,我……” 她含水怯怯的目光朝宗渡投去,一个眼神藏了万种风情。 林妍妍心底绷着的弦瞬间断掉,她甩开林母的手,几步走到柏云宛面前,抓着手里的捧花就朝着对方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滚,你给我滚! 你算什么东西,来我的订婚宴闹事,你是不是活腻了! 贱人,野鸡!不得好死!” 林妍妍朝着柏云宛拳打脚踢,尖锐的叫喊划开疏朗的夜幕,也惊醒了没回过神的宾客。 保安手忙脚乱上去拉人。 林妍妍被林母抱住,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捧花已经被砸到只剩枯枝烂叶,却还一副没发泄完的样子。 柏云宛被保安护着,白着脸,脸上几条血痕凝出血珠,长长的睫毛上更是坠了点点细小泪珠。 她疼得微微吸气,在高大保安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小鸟依人。 我见犹怜。 门口的吵闹引来了更多的瞩目,宗钰海拧着眉走过来。 “怎么回事?闹什么闹!” 林妍妍眼眶一红:“伯父……” 不等林妍妍开口,柏云宛先声夺人:“宗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让宗少爷跟林妍妍订婚。 但如果您知道她私生活混乱,一边跟宗渡先生订婚,一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是否还会容忍她成为宗家的女主人!” 62唯一能记起的,都是她醒来时…… “嘶——” 听到柏云宛的话,围观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柏云宛不是宗渡养在外面的小情人? 怎么,怎么又变成林妍妍出轨了? 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柏云宛穿着礼服突然出现,众人第一反应便是柏云宛是宗渡养在外面的小玩意儿,此时不知好歹地跑到订婚现场,打算在正室面前耀武扬威。 尤其是林妍妍动手打人的时候,还有人揶揄了宗渡几句。 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林妍妍出轨? 啊,这。 那岂不是,宗渡变成了受害人,他被戴了绿帽子?! 众人恍恍惚惚看向宗渡,就见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树影里。 宗钰海脸上一黑:“你说什么?” 林妍妍也被柏云宛的话说愣了,慢半拍地回过神:“柏云宛,你想死是不是!你居然敢污蔑我!” 柏云宛抬起手摸向小腹,目光痛苦而眷恋:“到底是我污蔑你还是你伤害我! 林妍妍,你为了抢我的男朋友,居然在我的水里下药,害我流产! 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我死去的孩子讨个公道,哪怕失去一切,我也不怕!” 她眼底一片赤红,在学校学过的声台行表被全力激发:“林妍妍,我可以不争不抢,我可以把那个贱男人让给你,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怎么敢!” 林妍妍被柏云宛莫名其妙的一番话给说愣了。 她茫然地看着柏云宛:“你,你说什么鬼话?你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妍妍做好了打小三的准备,可柏云宛的话打乱了她的阵脚。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妍妍从小被林家捧在掌心,从来只有她污蔑别人,谁敢往她头上泼脏水? 柏云宛几句话就把林妍妍弄不会了,连反驳她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林妍妍慌乱地看向宗渡,谁知对方根本不理她。 她又求救似的看向宗钰海:“伯父,她胡说,我没有!” 自证是最可怕的陷阱,林妍妍惊慌失措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不断重复“她胡说”、“我没有”。 宗钰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妍妍一眼。 就这段位,还想当宗家少奶奶?! 到底还要顾及宗家的面子,宗钰海忍着怒气上前:“柏小姐是吧,你心里有委屈可以跟我说。不过是撤销了你的一个代言,何必污蔑我家长媳? 妍妍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善良又乖巧,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知廉耻之事? 造谣,是要承担后果的!” 宗钰海笃定的语气和坚定的维护缓和了当场气氛,宾客们才想起林妍妍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孩子。 有了宗渡这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出去乱搞?! 宾客们顿时将目光从林妍妍身上离开,转而落到柏云宛的身上。 所以,这小明星是因为没了一个代言就赶来报复,给宗家大好的日子泼脏水? 柏云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不愧是宗家当家人,四两拨千斤,三两句话就把局面改了。 柏云宛下意识抬头想朝宗渡看,又生生忍住。 想到宗渡的吩咐,柏云宛咬了咬牙,抬头看向林妍妍。 宗钰海精明,可林妍妍…… 柏云宛朝着林妍妍走了两步:“林妍妍,你口口声声说我污蔑你,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这个月爬的是谁的床!” 柏云宛步步逼近,语气咄咄逼人。 林妍妍根本顾不得她说了什么,抬手朝着她就是一推:“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 “啊!” 柏云宛在剧组混了这么多年,最懂怎么扮演受害者。 她顺着林妍妍推她的力道,身子一歪,嘭一下跌坐在地上。 巨大的裙摆因为她突然坠地噗的一下散开,像绽开在半空的水花,缤纷落下。 她疼得脸色发白,眼角挂着泪珠,哀婉凄楚地仰头看人。 与跋扈嚣张的林妍妍一比,男人们心底的天平自然倒向了她。 林妍妍感受到周围谴责的目光,心底的火气更大了:“大家别听她乱说! 我一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回来以后就跟宗渡哥哥相亲,哪有时间认识别的男人! 是,我是怀孕了,但孩子是宗渡哥哥的!跟你那个见鬼的男朋友没有半点关系!” 卢让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柏小姐,你口口声声说林小姐出轨,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总不能你红口白牙一开口,所有人都得跑出去取证。” “对啊,确实,总不能这小明星说什么是什么。” “咱们是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跑了?” “是啊是啊,这,这没头没脑的,别是耍人玩呢吧?” 林妍妍脸色好看了几分:“柏云宛,我跟你不过见过几次面,无冤无仇,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最好是能拿得出证据,不然,你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柏云宛抹了把泪,仰头看向林妍妍。 宗钰海一直在观察着她,一看柏云宛眼底生出光彩,下意识觉得不对。 眼看柏云宛要开口,他急忙上前:“等下,你——” “林小姐,上周二你做什么了?”柏云宛不给宗钰海开口的机会,看着林妍妍。 林妍妍气得浑身发抖:“我当然是跟宗渡哥哥在一起!我确实去了酒店,但是跟我开房的人是——” “是我男朋友!”柏云宛仰着头,“你那天下午喝醉酒进了我订的房间!你们…… 后来,还是宗少爷发现你不见了,去我们房间把你抱走的!” 柏云宛闭了闭眼,一副不堪启齿的样子:“我听说你现在怀了孕,想用孩子逼婚宗家!” 林妍妍脸上唰地白下来,转身看向宗渡:“宗渡哥哥,她撒谎对不对?我怎么可能跟别人!” 为了怀孕,林妍妍这段时间每天都在缠着宗渡。 他们去温泉,去酒店,甚至在野外,在车上。 次数太多,以至于林妍妍根本记不得时间地点。 对于上床她唯一能记起的,都是她醒来时宗渡早已西装革履。 宗渡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看向柏云宛:“你怎么知道的。” 林妍妍脑海里轰的一声。 他这是…… 承认了? 63那中间的事呢,你有记忆吗? 柏云宛低下头,眼泪吧嗒吧嗒滴落在裙摆上:“我男朋友……可能真的很喜欢林小姐,留了纪念。” 她擦擦眼泪,从手包里拿出一枚耳环:“这个,是林小姐的吧?” 林妍妍看见柏云宛手上的东西,脸色一片惨白。 看见林妍妍的脸色,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居然是真的?” “我的天,林家玩得这么花啊?只听说他家儿子有点不干不净,没想到连女儿都……” “之前不是说她怀孕了?那这孩子到底是……” 宗钰海黑着脸看向宗渡:“这是怎么回事?” 宗渡默了默:“那天她没回房间。” “我没有!”林妍妍小跑过去拉住宗渡的手,声音凄厉,“睡前我们还喝了酒,我醒来的时候你也在床边!” “那中间的事呢,你有记忆吗?”宗渡看着她。 “我……”林妍妍慌了。 宗渡:“你认识康馨吗?” 林妍妍不知道为什么又扯上了康馨,听到宗渡问,点了点头。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宗渡道。 “问她什么!” 难道,康馨也在现场?! 林妍妍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死死扣着宗渡的手背,目光几乎是乞求地看着他。 宗渡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宗钰海彻底黑下脸来。 林父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这边聚集着人群忙走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公——”林母白着脸走过去,紧紧抓着他的手。 等林母跟他说完,林父的脸色也黑了:“柏小姐,我知道你们娱乐圈最喜欢耸动的新闻,但没必要为了一点曝光量,就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阿渡,妍妍是跟你出的门,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你们好事在即,可千万别因为一些外人,毁了两家的情谊!” 前一句是警告柏云宛,后一句则是警告宗渡。 人是他带出去的,林妍妍还是他的未婚妻。如果真的出了事,那丢的也不仅是林家的脸! 有了林父的话,林母也多了些底气:“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最清楚! 大家要是不信,妍妍,你打电话把康馨叫来,我们当场对质!你放心,我——” “够了!”林父恶狠狠地瞪了林母一眼,“还嫌不够乱吗!” 他好不容易把事情含糊带过,怎么可能再让别人掺和进来! 眼下事情真相如何不重要,把人处理了才是关键! 林父看向地上的柏云宛,浑浊的眸子透出一股阴狠:“来人,送柏小姐回家!” 保安立刻上前擒住柏云宛。 宗渡看了林父一眼。 寥寥几句话就把重点含糊过去,还抢走了柏云宛的处置权。 眼看柏云宛要被拖出林家,宗渡朝人群中瞥了一眼。 卢让略一点头,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不一会儿,宗芙从楼上下来。 见花园里吵吵嚷嚷,小跑过来:“怎么了?” “别添乱,”宗太太拉住宗芙,“有个小艺人上门闹事,正闹呢。” “闹事?闹什么事?” 宗太太冷哼一声:“什么事?她诬蔑你嫂子出轨,说你嫂子怀了她男朋友的孩子! 简直岂有此理,居然敢来我宗家泼脏水,真是——” “等下,”宗芙眨眨眼,“怀孕?我嫂子真怀孕了?” 宗太太瞪了她一眼:“这还能有假?妍妍都说过多少次了!” “可是,我以为是开玩笑的啊,”宗芙拧眉,“她不是来例假了么?” 宗芙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跟宗太太一来一往,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正有人关注着她们。 她几句话说完,宾客们都愣了。 林妍妍回过神:“宗芙!你再敢胡说!” 宗芙拧眉:“我没胡说啊,刚才不是你在客房待着?我去洗手间亲眼看见的。” 林妍妍眼前又开始发黑:“我没有,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啊?我眼看着你从客房出来才进去的。全家就你穿着婚纱,我又没眼瞎,怎么可能认错?” 上次林妍妍诬陷奚枂的事让宗太太脸上无光,导致宗芙也看她不顺眼。 此时听说林妍妍有问题,宗芙更不可能帮她遮掩:“妈,查清楚了没啊?她不会真是在外面七搞八搞,玩出人命了想让我哥接盘吧?” 林妍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林妍妍第一次有百口莫辩的感觉,切身体会到奚枂在宗家时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该怎么证明? 她能怎么证明! 林母挤开宾客,红着眼眶抱住摇摇欲坠的女儿:“妍妍,没事吧?” “妈,我没骗人,我真的没骗人。”林妍妍靠在林母的肩头,“我怀了宗渡哥哥的孩子,真的是他的……” “妈当然相信你,”林母见女儿面色发白,嘴唇都干起了皮,从门口的餐饮桌上随手拿了杯水,“先别哭,喝口水。” 林妍妍顺着林母的手扬了扬头。 本该无色无味的水多了一丝甜味,稍纵即逝的香气在林妍妍嘴角散开,不等她捕捉就不见了。 被这么一打岔,焦灼的气氛泄了大半。 林父松了口气,见柏云宛被拖上了车,转身打算跟宗钰海聊两句。 “她流血了!”突然不知是谁出声,“快看林妍妍的裙子!” 众人下意识往林妍妍的裙摆看去。 洁白的婚纱上突然散开大片血迹,在夜色中多了抹妖冶的光泽。 林母心底一坠:“妍妍,你……肚子疼吗?孩子呢?孩子还好吗?” 林妍妍白着脸,想转身向后看,被林母拦住。 “别动!你别动!”她慌乱地朝着四下看去,“有医生吗?在场有医生吗?我女儿,我女儿可能流产了!” 静悄悄的人群轰然炸开,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倒是林父想起什么,黑着脸走上前,脱下外套裹在她的腰上。 他咬牙:“妍妍,你肯定很疼很难受吧?爸爸这就送你去医院!” 接连的突变让林妍妍早就没了主意,她抓住林父的手臂:“爸,我怎么了?” “妍妍,别急,我们马上——” “等下,我就是医生。把林小姐抬去客厅,我马上为她检查!” “不行!”林父戒备的推开医生,“我女儿现在要去医院,立刻,马上!” 64搞臭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家庭医生被他推了个趔趄。 宗钰海黑着脸:“何必舍近求远?家庭医生就在这里,先让他看看。” “不行!”林父戒备地将林妍妍挡在身后,“我信不过你们宗家。” 宗钰海被气笑了:“信不过我宗家?” 他上前一步:“林丰,你最好是信不过!要是被我知道你在暗中搞鬼,我会让你知道知道,惹怒我宗家是何下场!” 宗钰海伸手拽着家庭医生,往林父身上一推:“给我查!我倒是想知道,这林家到底耍什么花招!” 林父一颗心坠到底。 完了。 家庭医生招呼保镖将林妍妍抬到客厅,立刻给她做检查。 林妍妍紧张地看着宗渡:“我是流产了吗?孩子,我们的孩子……” 宗渡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沉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医生检查完,直接走到宗钰海身边:“林小姐是生理期。” “怎么可能!”林妍妍慌乱地一会儿摸小腹一会儿拽婚纱,急迫地看着默不作声的宗渡,“宗渡哥哥,我流产了,我们的孩子——” “林小姐!”家庭医生打断她,“你没怀孕,只是生理期。” “不可能,我——”林妍妍猛地站起身,“我怎么会没怀孕?我去医院检查过,就是怀孕了的!” 林妍妍不断辩解,一直嚷嚷着自己就是怀孕了。 可宾客也不是傻子,她急得在原地转圈,恰好将血红一片的婚纱露出来。 这下,人人都看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宗渡。 “够了!”宗钰海突然大喊一声,“大家都去休息吧,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林父白着脸:“亲家。” “走!”宗钰海看向管家,“去,把人都送回去,今晚到此为止!” 管家不敢说话,只能送客人离开。 所有宾客都被送走了,只剩下宗家、林家的人。 八个人坐在客厅里,一时死气沉沉。 林父打破僵局,看向宗渡:“你想怎么处理。” 今晚这件事,宗家和林家都闹了没脸。 林父看得清,唯一从中获利的,只有宗渡。 宗钰海的就职宣讲没了,林家的面子丢了,订婚一事怕是也要搁置。 但,宗渡拿到了百分之五的开发权,还成了众人眼里忍辱负重的受害者。 进,他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拿捏林家、宗家,毕竟联姻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强者制霸。 退,他可以借由大家的同情心,布局很多事。 林父甚至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宗渡设计的。 但是,他没有证据。 宗渡看向林父:“伯父想怎样?” 已经变回伯父了。 “还能怎么样,既然订婚了,接下来当然是准备婚礼!”不等林父说话,林母冷冷地道,“我女儿不能被毁了!” “闭嘴!”宗太太讥讽道,“你女儿一个被人穿过的破鞋,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想进我宗家家门?做梦!” 她冷冷地看向林妍妍:“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在我面前装乖巧懂事,结果又会红口白牙污蔑人,又会假孕骗婚,还会酒后失德! 你们林家,还真是好家教!” 林妍妍胸口剧烈起伏,脸上一片惨白,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看向宗渡。 宗渡面无表情,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双眸子不见任何情绪,冷漠得仿佛她是一个死物。 林妍妍冷笑一声:“宗渡,今晚的事是你安排的?” “你想多了。”宗渡淡淡道。 “别以为我傻,”林妍妍惨然一笑,“没有你的允许,柏云宛能进来?她手上那张纸条,不是你的亲笔?” 他一开口,林家的人恍然大悟一般,看向宗渡。 对啊! 柏云宛能进门,完全是宗渡一手促成! 再回想今晚,宗渡全程冷静寡言,很少开口。虽然他就在现场,但似乎完美隐身了。 林父震惊地看向宗渡。 他难道还算准了在场众人的反应? 即使不开口,也能推动一切朝向他需要的方向发展?! 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林父后背一层冷汗,一会儿想到宗渡从跟林妍妍相识后从自家拿走的资源,一会儿想到今晚他签字的那百分之五的份额,再想到…… 林父的冷汗顺着腮线连连滚落,滴在腿上。 宗渡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看向林妍妍:“搞臭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妍妍沉了沉心绪。 她也疑惑这一点。 今晚这事如果闹大,再怎么说他也是被摁上了一顶绿帽子,宗家也难逃识人不清的恶名。 他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贱人,连宗家的名声都搭上吧?! 想不通就暂且搁置,林妍妍看向宗钰海:“伯父,今晚的订婚宴虽然出了岔子,但两家的联姻还在。 这件事林家会继续调查下去,我希望宗家也不要逃避责任,尽快给我答复!” “答复?什么答复!”宗太太黑着脸,“你不守妇道在外面乱搞,又假装怀孕骗我家彩礼,好歹毒的野心! 现在问我们要答复,你真是一张厕纸画张嘴,脸大又恶心!” 本来因为上次的事,宗太太就对林妍妍不满。这会儿借着势头,她张嘴将林妍妍骂了个彻底。 林家人彻底黑下脸来。 林硕一张脸气得涨红,他看向宗渡:“你就眼看着妍妍受委屈?” 宗渡看他:“你希望我说什么?” “你!” 宗渡见宗太太骂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目光落在林妍妍身上:“今天的事还需要继续调查,但妍妍的名声受损,已经板上钉钉。 林家受不了这屈辱,我宗家亦然。” 林父一阵心惊肉跳。 宗渡:“婚事是否继续还需要讨论,但今晚的谈话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宗渡!”林妍妍愤然而起,“你就这么对我?我好歹是你的——” “你是谁,重要吗?”宗渡凉凉看她,“联姻,看的是门楣匹配,是名利相当。 林家,不如宗家。你,从今晚开始贬值。” 言外之意:你,不配。 林妍妍胸口一阵震颤,口瞪口张。 林母捂住胸口,靠在林父肩上:“作孽,作孽啊……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怎么碰到这样的人家啊……” 林父的脸色也是难看无比,却死死攥着拳头,没有说话。 他是一家之主,妻女可以满嘴胡沁发泄,他不能。 若说错一个字,可就是把柄了…… 65做都做了,这时候害羞是不是晚了 林母还要嚷嚷,林父却站起身:“夜深了,该回家了。” “老公!” 林父瞪了林母一眼:“还嫌不够丢人?扶着妍妍,我们走!” 林家四口不甘不愿地离开,其他人也散了。 一时间,客厅只留下宗钰海和宗渡。 宗钰海看向儿子:“今晚的事是你搞的。” 语气笃定。 宗渡依旧眉眼淡淡:“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宗钰海:“你从林丰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宗渡勾唇:“最近为了换届的事,公司被套出去三十亿的现金。” 宗钰海瞬间脸上悻悻:“这是必要开支。我连任董事局主席,我们家才能一切向好。” “我从林家拿到的东西,就是补这个亏空的。”宗渡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杯底碰到桌子,发出咚的一声,“还能盈余二十亿。” 宗钰海眼前一亮,立刻合掌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宗钰海的儿子!” 宗渡回到卧室,卢让的电话恰好打过来。 “先生,柏小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嗯,”宗渡拿了根烟,夹在指尖但并不点上,“天亮就去办理业务更迭手续,在林家察觉之前,把主营业务改了。” “是。” 挂了电话,宗渡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佣人正在花园里收拾,方才浪漫喧闹的位置,此时一片萧索。 宗渡点燃。 豆大的火苗照亮他的侧脸,在夜色中透出一抹幽深。 火苗熄灭,他再次隐身于暗色之中。 林家在上世纪靠赌博起家,这两年业务做大,察觉到国内打击力度太大,怕地下赌场不保,就动了将业务转移到公海的心。 宗渡这些年跟官方来往密切,且投资屡创佳绩,林家就想从他这里下手。 为了表达诚意,对方给出了百分之四十九的份额。 今晚林父一纸合同又让渡百分之五过来,宗渡所持份额反超过林家,成为最大股东。 宗渡掸了下烟灰,勾了勾唇角。 赌场? 他没兴趣。 拿出手机给奚枂发了个消息:“上来。” ... 宗渡说让奚枂别管外面的事,她就真的没看。 宗渡走后,奚枂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翻看。收到短信时她刚好看完一首诗。 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是:不要温顺地走入那良夜。 奚枂将书合上,起身去衣柜里选了一套以前从未穿过的睡衣。 花园里都是佣人,奚枂没从侧门出去。 她脱下鞋,光脚走到客厅,从室内旋梯悄悄上楼。 赤脚踩在地毯上,地板微弱的嘎吱声被闷在卷卷的羊毛里。 二楼很安静,路过主卧时,奚枂还听到宗太太发火的抱怨声。 好不容易来到宗渡门前,奚枂没敢敲,伸手轻轻一推。 早就解锁的房门瞬间滑开,室内明亮的光线倾泻出来。 奚枂一声“少爷”还没开口,就被人一把拽进门。 狂莽的热吻来得激烈又突然,奚枂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燃烧的火包裹。 她很快放松下来,任由宗渡的大掌在她身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他最喜欢的地方。 奚枂的眼睛湿漉漉的,桃花眼泛起淡淡的粉。 等宗渡抬起头时,奚枂抬手挡住他的嘴,气喘道:“少爷,我们和好吧。” 宗渡咬了下她的指尖,眸色沉沉:“和好?” “嗯,就算你跟林小姐订婚、结婚,我也不要跟你分开的那种和好。”奚枂主动张开腿,团在宗渡的腰间。 粉嫩的唇吻上他的下颌,仿若虔诚的信徒。 她的手轻抚宗渡眼角的碎发,目光里带着淡淡的留恋:“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宗渡哂笑:“奚枂,我说过,你说谎的时候眼睛骗不了人。” 大掌滑到她的腰下,威胁似的捏了捏。 奚枂难耐地颤了颤,闭上眼睛:“那这样呢?我可以再说一遍。” 宗渡的手指有些凶。 奚枂手指一阵痉挛,紧紧抠着宗渡的肩。 再张口,声音里带上了本能的颤: “少爷,有人说,谎话说多了也会成真。 我承认,现在的我没有几分诚意。但是我也知道,我的一切都捏在少爷手里,即使我不愿留下,少爷也不会放我走。” 宗渡的手指一停。 奚枂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睁开眼:“既然离不开,那我就只能接受。哪怕现在的我说得并不情愿,我也会一遍遍地说。 说多了,就成真了。” 这是明摆着告诉他,她在给自己洗脑。 宗渡笑容里有了一丝满意,低头含住她的唇珠:“记住你说的话。” 奚枂伸出舌尖,勾着他加深这个吻。 她的主动取悦了宗渡,让这个吻更热了几分。 直到被宗渡压在身下,奚枂吐气如兰:“少爷,给我一个孩子吧。” 宗渡撩起她下摆的手顿了顿:“嗯?” “不戴套了,好吗?” 宗渡深邃的眸子捕捉到她眼底的怯怯:“什么意思?” “想要,”奚枂主动拉高裙摆,压着心底的颤,“想给少爷生一个孩子。” 宗渡不说话。 “上次拒绝少爷,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好。我没名没分地跟着少爷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没名没分的孩子?” 宗渡的手沿着她的腰线下滑,干燥的手掌流连往复:“那你现在?” “既然要留在少爷身边,”奚枂顿了顿,手指划过他的唇,掠过喉结,径直向下,“我想多一个人陪我。” 宗渡身子一僵,感受到奚枂的大胆,他的身体又热烈几分。 许久,宗渡俯下身咬住她的唇,动作前所未有的凶。 “你别后悔。”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带来滚滚的热。 一场情事被他无限拖长,奚枂的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那种从骨头里溢出来的酸疼让她感受到灭顶般强烈的欲,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激烈。 等彻底结束,两人的后背都破了。 宗渡拿来外伤药,两人互相上药。 奚枂举着酸软的手给他抹药,忍不住笑了声。 宗渡回头:“笑什么?” 奚枂笑完了眼角:“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可爱?” “是啊,”奚枂帮他抹完最后一点伤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结果我们两个……弄了一身血。” 宗渡抬手抹了下她的腿根:“只有血?” 奚枂还没来得及处理身上的痕迹,被他弄得身子一抖。赶紧拉过床单遮住:“少爷!” 宗渡声音里带着事后的餍足与沙哑:“做都做了,这时候害羞是不是晚了。” 66她不会生下宗家的孽种 奚枂脸上烧了烧:“我,我下楼去了。” 宗渡嗯了声。 奚枂穿上衣服,原路返回下了楼。 她出门时特意关了灯,可推开门,灯火通明。 庄怡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床边。 “枂枂,”庄怡站起身,见奚枂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顿了顿,“你……上楼去了?” 奚枂垂了垂眼皮,嗯了声,关上门后就去柜子前翻出医药箱。 拿出事后药,奚枂毫不犹豫地吃了一颗。 她怎么可能给宗渡生孩子。 即使一辈子不孕,她也不会生下宗家的孽种。 庄怡见奚枂正吞着什么,拧眉上前:“你在吃什么?” “维生素,”奚枂将瓶子塞回医药箱,“你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奚枂就对庄怡冷冷淡淡的。 庄怡眼眶一红:“枂枂,你还不原谅妈妈吗?我真的没想伤害你,只是……” “你只是不想离开宗家,”奚枂转过身,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真的很好奇,宗家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的。” 庄怡目光躲闪:“你说什么呢,我不懂。” 奚枂沉吟几秒,道:“你是想上位吗?” 庄怡脸上一白。 奚枂直接道:“先不说宗太太刚五十出头,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就算她跟宗钰海离婚了,以你现在已婚状态、毫无背景的身份,能接住宗家这泼天富贵吗?” 别以为捏住男人的下三路就能进豪门,有钱人里没有傻子,从来都是强强联合。 宗渡那天的话点醒了她。 庄怡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可怜。 有个一直从她身上刮钱的丈夫,还有个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的女儿。 每个月的大量开支本该让庄怡捉襟见肘。 可她保养得当,妆发精致,光彩熠熠,没有一丝被生活盘剥的样子。 奚枂看着庄怡,怎么看怎么觉得陌生。 庄怡对上奚枂的目光,心里慌了一瞬。她忙拉住奚枂的手:“枂枂,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你——” 奚枂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我想静一静。” “枂枂……” “我想静一静!”奚枂将门打开,“你也早点休息吧。” 庄怡还想说话,奚枂直接把人给推了出去。 这一夜,奚枂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醒来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奚枂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见方莫早上的时候发来很多消息。 一一点开。 “你找人帮忙了?处理结果出来了,司法鉴定说照片全是假的,有人为了奖学金污蔑造谣!学校出官方公告了!” 奚枂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没插电话卡。 忙拿出手机卡插上,手机又是一通信息疯狂涌入。 奚枂把手机放到一边,拿出电脑翻看网上信息,搜索自己的名字。 没了。 一夜之间,干干净净。 各大媒体平台上,只有一个学校官方号置顶的调查报告。 “经鉴定,本校大三学生奚某……” 洋洋洒洒一大片,通篇都在说有人为了增加奖学金胜算,故意栽赃陷害优秀学生奚枂。 照片是假的,信息也是伪造的,手抄报和网络信息是找的水军恶意散播的。 奚枂被洗得清清白白,网上全是给她道歉的声音。 方莫还在恭喜奚枂,可只有奚枂在关注那个所谓的“有人”。 奚枂知道,事情是假的,但那些照片都是真的。 而在披露中神隐的某人,想必也不存在。 有人给学校施压,让学校伪造了一份鉴定结果。 奚枂下意识抬了抬头,看向天花板。 是他吗? ... 林家四口一夜没睡。 林父拉着林硕,叫来了财务总监,核算这次跟宗渡的合作中到底吃了多大的亏。 “昨晚您签的那份合同才是最大败笔,”财务总监叹了口气,“从宗渡与二小姐交往以后,我们这边陆陆续续跟宗渡个人签了十几份合作协议。若宗渡真心与林家联姻,那这些合作全是利好。 可如果对方背叛我们……” 林父脸上一黑,让林硕继续跟财务总监核对,自己拿着手机直奔二楼书房。 进门口他将房门反锁,翻出那个被隐藏的电话。 “苏先生,出事了……” ... 林妍妍把林母送回房。 回到房间拿出之前的体检报告,开车出了门。 .... 自从出事后,奚枂这是第一次回学校。 网上、学校的信息都处理过了,学校还专门在显眼处张贴了处理公告。 但消息可以撤回,手抄报可以撕毁,人的嘴却没那么容易堵住。 奚枂一进校门,就发现同学对她指指点点。 她去图书馆自习了一上午,午休时间去食堂吃饭。 刚到门口,就被人堵住。 康馨穿着一身粉色连衣裙,俏丽地站在门口,一脸纯稚:“学姐,你回来上课了?” 声音娇娇媚媚的,目光中却皆是鄙夷。 奚枂皱了下眉,不作声地绕过她往里走。 但,又被堵住。 奚枂冷着声:“有事?” 康馨伸手拍了奚枂一下。 不知是不是故意,手掌落在奚枂胸上。推的时候手指收紧,死死攥了一把。 奚枂右胸钻心地疼,站稳后她下意识弯了下腰。 胸口丝丝扯扯的疼又绵又利,她想揉一下,却又碍于不雅观硬生生顿住。 康馨笑着上前,弯下腰:“手感很好哦,怪不得学姐那么讨人喜欢。” 奚枂面色煞白,忍着痛直起腰背讽刺道:“不用羡慕,康学妹多吃点海鲜,争取三次发育吧。” 康馨身材并不好,胸前可谓一马平川。 奚枂话音一落,她脸色就黑了几分:“学姐还真是牙尖嘴利!” “比不上学妹尖嘴薄舌。” 奚枂阴沉着脸:“好狗不挡道,让开!” 康馨咬牙切齿:“听说学姐在外面跳艳舞?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里有份兼职,不知道学姐接不接。” 她话音一落,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领头的男人吐了口眼,目光猥亵地打量着奚枂:“就是她?” 康馨笑了声:“苟哥,这可是我们淮大的校花,腰细腿软,你可不能吝啬啊。” 67别逼我把事情捅出去! “淮大校花?”被称为苟哥的男人朝着奚枂走了两步,朝着奚枂吐了口烟,“那确实不能太便宜。” 滂臭的口气熏得奚枂一个倒仰,扶着柱子连连咳嗽好几声。 “一百玩一晚上怎么样?也不能就苟哥自己享受,也让咱们兄弟尝一尝。” “不能这么便宜吧?好歹是个校花呢,哪能那么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先不提这小花是不是真的,被人玩烂了可是有迹可循啊!” “玩也得玩个干干净净的,她这种不知道的没得病呢,正经人谁敢碰啊。”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康馨轻蔑地看着奚枂:“学姐你别见怪啊,我朋友们直来直往习惯了。” 能做出下药的事,康馨就不可能是好人。 她这群狐朋狗友嘴里不干不净,动作间更是说不出的油腻。 若是晚上,奚枂会担心自己的安全。 但此时正是大中午,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奚枂相信他们不可能对自己动手。 奚枂淡淡道:“我的事,不劳你挂心了。有事么?没事我要去吃饭。” 康馨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奚枂,我这是在给你介绍工作呢!” 奚枂只给了她一个眼神,侧身就要绕过她往里走。 康馨一把抓住奚枂的手腕:“你瞎啊!” “康馨,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更不代表我不追究。”奚枂冷冷道。 康馨心底一震,一把松开奚枂的手腕。 她的同伴迅速上前,把奚枂团团围住。 “搞什么,我们正跟学姐说话呢,学姐怎么不领情啊。” “就是,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全世界都得顺着你是吧?真不懂你这样的货色,怎么能害得汪缙学长那么惨!”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啊,学姐跟我们玩玩儿呗?” 几个人也不碰她,只是不时用肩膀撞一下。 奚枂被撞的趔趄,在他们围成的圈子里颠来倒去。 奚枂恶狠狠地看向圈外的康馨:“别逼我把事情捅出去!” 康馨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捅出去?什么捅出去,你有证据吗?我不过给了学姐一杯饮料,可不知道学姐怎么就一副发春的样子。” 奚枂原本面无表情,听见她那句话倏然一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本来没有证据,但现在有了。” 她把刚才的话录下来了! 康馨脸色一变,才意识到刚才奚枂根本是在引诱自己开口! “你这个贱人!”康馨扑上去,抬手就要抢手机。 就在这时,一道懒散的声音传来:“康馨,原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康馨动作顿住,同伴们也随着她看向声源处。 秦孝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胳膊搭在方莫的肩上,看着奚枂:“不是让你来占座?” 那副样子,像是格外熟稔。 康馨瞪大眼睛:“虎哥,你认识她?” 秦孝虎翻了个白眼:“怎么,我交朋友还得跟你报备?康馨,几天不见,你倒是管得越来越宽了。” 秦孝虎说着话,方莫快步走过去,将奚枂从人群里拽出来,拉到自己身边护住。 康馨还想说什么,秦孝虎却率先进了食堂。 方莫也拉着奚枂跟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康馨一群人。 “康馨,那个奚枂……不会认识虎哥吧?” “不会吧,她什么身份,怎么会跟虎哥扯上关系?”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没听出虎哥很护着她吗?我们刚刚——” 康馨脸色变了几变:“她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认识虎哥!” “可是刚刚……” “行了,”康馨黑下脸,“你们先回去,我去问问我爸。” ... 进了包厢,方莫才松开奚枂的手,担心地看着她:“康馨上次也是这么对你的?” “不是。”奚枂顿了顿。 “你不用骗我了,”方莫一脸后悔莫及,“上次你突然离开我就觉得纳闷,可康馨伪装得太像了,我真的没发现……” “行了,康馨从小就会装模作样,你没发现也正常。”秦孝虎大咧咧地坐在位子上,“康家建国前可是搞帮会的,一家子二皮脸。” 他看向奚枂:“你就是方莫的……假女朋友?” 奚枂拘谨地看着秦孝虎:“我是他闺蜜,请问您是?” “秦孝虎,人称虎哥,”秦孝虎龇牙笑笑,“我在学校挂了个闲职,平时做点小生意。” 奚枂赶紧叫了声虎哥。 看刚才康馨对虎哥的戒备,想来对方应该是个人物。 秦孝虎点了几个菜,招呼奚枂和方莫坐下一起吃。 方莫趁着虎哥去洗手间的间隙,告诉她对方的情况。 “虎哥身份比较特殊,学校占用的土地是他的。他本来是淮城黑白通吃的大佬,前几年不知怎么转了性,说想来学校沐浴一下书香气息,就过来做了个闲职。” 奚枂眨眨眼:“你怎么认识的他?” 方莫也没隐瞒:“我之前在校外接兼职遇到些麻烦,碰到买宵夜的虎哥,他搭了把手。” “他叫我过来……” 方莫抿抿唇:“我之前拜托虎哥帮了个忙,今天为了感谢他,我请他吃饭。” 奚枂越发觉得虎哥人不错。 知道方莫没钱,吃饭也是选择学校餐厅。 她问:“你让虎哥帮你什么了?” 方莫犹豫了下:“你爸。” 奚枂一愣:“奚阔山?” “嗯,上次看到他打你,我不放心。我琢磨着不能总是被动地防备着他过来找人,也得主动出击。” 奚枂人已经傻了。 她没想到,方莫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 方莫笑了笑,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了拨:“也没什么,我就是让虎哥帮忙查了下他所在的位置和欠下的钱,还让虎哥帮忙监视他。” 奚枂心底一紧。 她抓住方莫的手,眉眼焦急:“你用什么做的交换?” 方莫看了看奚枂因为太过用力而皙白的指尖,飘飘忽忽的心慢慢踏实了下来。 他缓缓勾起一个笑:“别担心,是好事。” “什么好事!”奚枂眼眶泛红。 奚枂看向方莫的胸口、腰腹,越看心越沉。 68有什么呼之欲出 “喂,喂,校花同学,快停下你的遐想!”秦孝虎从外面回来,正看见奚枂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当我是什么人,人贩子?缅北暴发户?” 奚枂吸了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担心,我可不会为难方莫。”秦孝虎嘿嘿笑着坐下来,“我呢,刚搞了个娱乐公司,打算让方莫出道。” “……出道?” 奚枂诧异地看向方莫。 对方腼腆的脸上跟烧了火一样,俊秀的脸红成一片。 秦孝虎塞了口糖醋小排到嘴里,看见方莫那副害羞的样子哈哈一笑:“方莫,站起来给他看看!” 方莫别别扭扭站起身。 秦孝虎手指一点:“脱!” 方莫抬手就要解衣扣,奚枂吓得起身,急忙抓住他的手,眼底全是惊慌:“好好的为什么要脱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秦孝虎看到奚枂的反应,仰头大笑,“我说这位闺蜜,你担心什么啊?你是怕我强了他,还是怕自己忍不住把他给破了瓜啊? 他一个大男人,脱个衬衣怎么了!” 方莫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听到秦孝虎的话再看向奚枂,见她羞得眼皮都红成一片。 明明窘迫得很,可双手还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一副捍卫他的样子。 方莫忍不住低低一笑,另一只手落在奚枂的头上,轻轻拍了拍:“乖,没事的。” 奚枂这才松开手,带着一身的热气坐回位子上。 方莫手指纤长,只是一个简单的脱衣动作,居然被他演绎出几分性感。 脱下洗得发白的衬衣,秦孝虎又让他将腰带解开,向下拉了拉,露出腹肌延伸的小腹。 皮带扣晃动、拉链下滑,明明是不大的声音,却在包厢里格外显眼。 奚枂脸上忍不住地发热,如坐针毡般的煎熬。 “好了,奚枂,你看看他。”秦孝虎将筷子一放,笑道。 奚枂抿抿唇,忍着羞意抬起头。 方莫是体育生,常年锻炼让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紧绷状态。 不同于舞蹈生这边,为了练舞大部分专注柔韧与耐力,方莫身上是有很明显的肌肉线条的。 他的身体呈现小麦色,健康的纹理和形状漂亮的肌肉,在光下看上去有几分诱人。 有型但并不夸张的胸肌,轮廓明显但并不恶心的腹肌,再向下是深入腹下的人鱼线…… 她的视线自然而然扫过胯骨位置,向下看去。 等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哪里,奚枂像是被烫到似的收回视线:“可可可可可可以了!” 方莫看到奚枂眼底的惊讶,以及不自觉向下滑动的目光,心底一喜。 秦孝虎看着奚枂的反应,笑了一声:“他这外貌、这身材,出道当个小狼狗不过分吧?” “小狼狗?” “是啊,”秦孝虎夹了块蹄花开始啃,“我刚搞了个艺人公司,打算签几个男大组团出道。” 说着他打量了下奚枂:“其实奚枂同学的条件也很优秀,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不行!”奚枂下意识拒绝道。 “舞蹈生出身,身材好,柔韧性也好,要是唱歌再好些……”他想了想,“你唱歌不跑调吧?” 奚枂摇摇头:“虎哥,我真的不行。” 考虑到方莫让秦孝虎打听奚阔山的事,奚枂也不隐瞒了:“虎哥应该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现在……没办法离开宗家,宗家不会允许我进入娱乐圈的。” 秦孝虎啧了一声:“宗家啊,确实有些麻烦。” 他虽然在淮城有些面子,但是到底比不过那些豪绅名门。 听奚枂这么说,秦孝虎直接问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跟你妈怎么会进宗家当佣人?” 豪门找佣人也是很讲究的,一要会干活,二要手脚干净,三要不惹麻烦。 奚枂和她妈干活如何他不知道,但是有奚阔山那种人,就注定了她们母女麻烦不断。 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宗家大门? 奚枂摇摇:“我也纳闷。” 她从小在宗家长大,没有想过那么多。 但是最近面对庄怡的诡异态度,加上宗渡的“提示”,也让她对过去的事有了好奇。 可惜她进宗家的时候不过三岁,当年发生了什么,她实在是没有记忆。 “不提那些了,先吃饭。出道的事呢,也不急。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秦孝虎笑了声:“先安安心心上学,如果你大四能进入舞团,到时候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奚枂顺嘴应了一声。 吃完饭,秦孝虎就离开了。 奚枂跟方莫在学校转了一圈,问清他到底跟虎哥做了什么交易。 知道方莫已经跟秦孝虎签了合约,奚枂眼底一热:“你是不是傻?” 幸亏秦孝虎不是坏人,不然他岂不是进了火坑? 方莫笑了声:“怎么就是火坑了,进娱乐圈赚钱不好吗? 我当初学体育也是为了免学费,大学毕业以后找工作还是个麻烦事呢。 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进娱乐圈赚钱,你好好跳舞。” 奚枂拧眉。 “奚枂,”方莫郑重道,“我会好好赚钱,等买了房子,我就把你从宗家接出来,好不好? 你只管跳舞,跳你喜欢的舞。赚钱的事有我,你别担心。” 奚枂心底一跳,看着方莫的眼睛,有什么呼之欲出。 可心底刚一动,她又快速掐灭了那份臆测。 怎么可能呢。 方莫有暗恋多年的人了。 方莫一直说配不上对方,想来那人家境不错,跟自己天差地别。 奚枂笑了笑:“你这话可别让你的心上人听到。再好的朋友也得有界限,我怎么能让你养?” 方莫想说什么,但看见奚枂下意识逃避的眼神,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忍下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方莫把奚枂送到图书馆,自己则出了校门来到对面小区,敲开一扇别墅的大门。 “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佣人引着方莫进门。 到了书房,秦孝虎放下手里的杂志,看着方莫:“你决定了?” “是。” 秦孝虎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就为了那个女孩儿?值得?” 方莫拿过文件看了看,头都没抬地笑道:“虎哥不会亏待我,不是吗?” 秦孝虎笑笑:“二十年的卖身契啊,你真想好了?” 69孤男寡女的不合适 普通艺人签约经纪公司,合约时效写一年三年五年的都有。 秦孝虎野路子出身,甚至主营业务本身就不放在演艺圈,所以对艺人的掌控要更强。 律师拟定的合同,都是以二十年为基础的。 一个艺人有几个二十年? 即使秦孝虎自己,都觉得这合约过于霸道了。 方莫对合约时效没有太多反感,只对秦孝虎提出了一个要求:监视奚阔山。 也就是说,方莫这份合约,是为了奚枂签下的。 ... 周三奚枂回来销假,所有校领导都知道了她回来上课的事。 这次的事能处理得快,全都仰仗宗渡的法务团队。 这也让学校意识到,奚枂这个学生的“特别之处”。 教务处主任马明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该请奚枂吃顿饭,把话说开。 虽然学校出于对学校的爱护,在事发后并没有打压奚枂。但前期学校的消极应对,还是不太恰当的。 如今知道人家背后有宗渡这尊大佛…… 马主任想找奚枂的导员作为中间人,把奚枂请出来。 然而对方前段时间带着学生外出考试,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未必回得来。 正发着愁,周四一早梅丽过来询问奚枂的事。 “正好,”马主任笑眯眯地看着梅丽,“你去把奚枂同学叫来,今晚我们在三餐二楼好好聊聊!” 梅丽立刻应下。 三餐,淮大的宴请餐厅。 虽然听上去有些土气,但餐厅其实在淮城享誉盛名。 ——这是校友们联合出资盖的一栋楼,里面入驻的商家都是淮城远近驰名的大饭店,这是专为淮大准备的门面。 奚枂接到电话十分惊讶:“马主任想请我吃饭?” “是想跟你聊聊这次的事,”梅丽叹了口气,“我前段时间带队出去了,回来才知道你出了事。不然我说什么都得搭把手,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奚枂感谢了梅丽几句,答应晚上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奚枂想了想,给方莫拨过去,把晚上吃饭的事说了。 “你答应了?”方莫不悦。 “嗯,毕竟是马主任出面,我也不好拒绝。” 方莫沉吟几秒:“晚上我陪你。” “不合适吧?”奚枂有些迟疑,“毕竟是马主任请客……” 到时候方莫不请自来,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方莫笑笑:“我可是你男朋友,陪你出席不是理所当然的很?” 奚枂不太会应酬校领导,给方莫打电话也是想取取经。听对方说可以合理地陪同出席,她当然不会拒绝。 两人在图书馆门口会面,然后一起去了餐厅。 一进包厢门,奚枂就先跟两位老师问好。 梅丽看到奚枂立刻笑盈盈的,正要起身,看见方莫跟在她身后进来,脸色变了:“你怎么也来了?” 奚枂笑着挽上方莫的手臂:“抱歉,我们好像来晚了。” 方莫单手搂着喜悦的腰,轻笑:“马主任,梅老师。我跟奚枂在图书馆看书,写笔记写得投入了点,忘了时间了。” 说着他看了眼表:“我们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马主任笑着让两人进来。 梅丽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嗯,”方莫拉开椅子,让奚枂坐在自己身边,“最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 梅丽一听“最近”,脸色好看了些:“那可真是恭喜了。” 马主任立刻叫来服务员点菜。 席间基本是马主任在说话,奚枂和方莫则专注地吃东西。 倒是本该作为中间人的梅丽没怎么开口,惹得马主任瞪了她好几次。 奚枂刚来的时候还有些诚惶诚恐,等听马主任七拉八扯说了一堆,心里也明白这顿饭的目的了。 她一边感慨着钞能力的牛啤,一边站起身,敬了马主任一杯酒。 马主任欢天喜地地喝下,坐下以后又开始夸奚枂。 倒是奚枂喝完以后皱了皱眉,一副表情不好看的样子。 方莫凑过去:“怎么了?” 奚枂低低道:“我杯子里的,是果酒。” “对啊,是酒啊。”方莫一愣。 “我不喝酒,我……酒量不太好。”奚枂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我刚才让服务生给我偷偷换了饮料的。” 方莫拧眉,端起奚枂的杯子闻了闻。 就是果酒的味道。 “是不是服务员倒错了?” 奚枂摇摇头,感觉已经有点上头了。 奚枂很小的时候肝就出了问题,做完移植手术后,也一直在养护肝脏。 别说滴酒不沾,就是酒精饮料都不碰。 人的酒量是需要练的,经常喝会越来越好。而奚枂这种滴酒不沾的,就真的变成一杯倒。 方莫不知道奚枂肝的问题,但看她酒量这么差,吓得赶紧叫人送醒酒汤上来。 梅丽一直观察奚枂,见她醉了就走过来:“怎么,喝醉了?” “嗯,”方莫作势要把人抱起来,“她刚才喝错了酒,醉了。” 马主任咂了咂嘴,“不就是一小杯?就,醉了?” 方莫朝对方看去,歉意道:“奚枂从小就不喝酒,滴酒不沾,稍微喝一点就会醉。 刚才为了给马主任敬酒,她就大着胆子倒了一点,没想到就……” 说着苦笑一声。 马主任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奚枂可真够乖的。行了,你把她带走吧。你们是回家?还是……” 马主任想了想:“楼上应该有空房间,先让她睡一觉?” 方莫下意识想说送她回家,可想到上次在宗家闹的事,方莫觉得自己应该进不了宗家大门。 若是把她送到大门口交给其他人,他也不放心。 毕竟她亲妈还是那副德行。 方莫点头:“我带她去楼上休息一会儿,等她醒了我再送她回家。” 马主任点头,随手写了张单子给他。 三餐除了做餐饮以外,顶楼还有房间,也是供学校宾客使用的,并不对外经营。 想去那儿休息,除了给钱,还得让学校开条子。 梅丽去拉奚枂的手:“还是我送她上去吧,孤男寡女的不好。” 她伸手去拉奚枂,方莫眼疾手快,啪一声将她的手打开:“我说了不用!” 70怎么,跟少爷耍酒疯? 方莫的动作太凶太快,攻击性十足。 啪的一巴掌打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用了多大的力气。 梅丽噌地收回手,眉眼本能一利,警惕地看向方莫:“你!” 方莫立刻低眉垂眼道歉:“抱歉抱歉,梅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着急……” 梅丽紧紧盯着他,见他没有其他动作,这才缓缓收起戒备:“没事。” 却不再伸手抢奚枂了。 马主任结了账,让梅丽送两人上楼。 方莫犹豫了下,答应下来。 他抱着奚枂出门,梅丽在前面带路。 三人很快来到电梯前。 淮大的校庆快到了,来学校的校友、企业家格外多,电梯一直在忙。 服务生见方莫抱着人不方便,上来询问要不要帮忙。 方莫不敢让奚枂离开自己一步,连说不用。 梅丽从刚才被方莫打了那一下以后,就一直表现得很沉默。 见方莫对奚枂紧张的样子,梅丽勾勾唇,眼神满是探究:“方莫,你跟奚枂不是好朋友么,怎么突然变成情侣了?” “情之所至吧,”方莫憨憨笑了笑,“最近她遇到不少麻烦,我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就表白了。” 梅丽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也算是共患难了。” 方莫笑笑。 “那……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梅丽打量方莫,视线落在他的下半身,“没冲动吧?” 方莫欠了欠身,脸上一热:“嗯?” 梅丽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年轻人喜欢找刺激,我懂。但是你记得,女孩一旦成为女人,仪态和气质都会改变。 你们谈恋爱可以,但是绝对绝对,不能上床。” 梅丽盯着方莫的眼睛:“管好自己的下半身,懂?” 她的语气太过严肃,把方莫都说得一愣。 说话间,电梯终于到了。 电梯叮一声,门缓缓打开。 冷风吹出来扑在奚枂的身上,让她冷得抖了下,嘴里说了句什么。 方莫连忙低下头听,就听到她嘴里说出非常清晰的两个字:“少爷。” 她话音落下,电梯里响起男人疑惑的声音:“嗯?” 方莫抬头,就见宗渡正拧眉站在电梯内。 梅丽意外了一瞬:“你是……宗渡?” 宗渡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奚枂身上,“喝醉了?” 方莫本能脚跟后退,搂紧奚枂想要离开。 可他刚一动,梅丽的目光就斜了过来。 只能生生忍住。 方莫咬牙,还是选择以奚枂的安全为重:“宗渡先生,你也在。” 宗渡看了他几秒,眉尾一挑:“方莫?” 方莫点了下头。 宗渡低笑一声,脱下外套走出电梯,将衣服盖在奚枂身上。 甚至不等方莫开口,他一手穿过奚枂的膝窝之下,一手穿过她的后颈:“奚枂,回家。” 奚枂嘤咛一声,似乎是闻到了宗渡的味道,本能地向着他凑了凑。 不用宗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奚枂便主动进入他怀里。 方莫只觉得手上一轻,人便离开了。 梅丽愣了一下。 她看看宗渡,又看看方莫,再看向依偎在宗渡怀里的奚枂:“这……” “她是我家佣人的女儿,”宗渡声线低沉,“我刚好要回家,一道带她回去。” 奚枂将脸贴在他胸口,熟练地蹭了蹭,还笑了一声。 呼吸间,淡淡的酒香味道飘出来。 宗渡看向方莫:“奚枂的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方莫攥了攥拳,唇线绷了又绷,闷声道:“我记下了。” 两人目送宗渡抱着人进了电梯。 电梯没再向上,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 直到电梯再次运行,梅丽才回过神,看向方莫:“你不是奚枂的男朋友?怎么人被宗渡给抱走了。” 方莫淡淡一笑:“奚枂在宗家长大,跟宗渡先生关系很好,像亲兄妹一样。” “亲兄妹?”梅丽拧了拧眉,“不会吧?” 方莫笑着朝她挥挥手:“梅老师,我先走了。” ... 奚枂在后座上躺着,头枕在宗渡的腿上,难受得动来动去。 卢让从后视镜看了眼奚枂:“少爷,要不要去医院?” 宗渡垂眸,手指拨了拨她的头发,淡淡道:“不必。” “可奚小姐看上去很难受。” “酒精过敏而已,”宗渡眉眼疏落,“家里有药。” 卢让收回视线,不再多嘴。 车子汇入车流,驶向高架。 宗渡突然出声:“改道。” 卢让将车子停在路边,回头:“少爷?” “去K.K公寓。” 卢让诧异地看了宗渡一眼。 宗渡拧眉:“怎么?” “没,没事!”卢让忙发动车子调头,“不回老宅的话,要给奚小姐买些醒酒的药吗?” 去24小时药店买了药,卢让将两人送到K.K公寓楼下。 宗渡抱着奚枂进门。 拿出促代谢的药给奚枂吃了两颗,又喂给她一杯水。 奚枂软塌塌地窝在沙发上,宗渡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热风卷进来,吹得奚枂头发飞了飞。 奚枂清醒了几分:“少爷。” 宗渡走过来:“醒了?” 奚枂软绵绵地嗯了声,又道:“少爷……” 她伸出手,摸了下宗渡的腹肌。 宗渡抓住她的手,冷笑:“怎么,醒来就想占便宜?” 奚枂嘻嘻笑:“少爷来接我了吗?这里是……” 宗渡抓住她不老实的手,略用力的捏了捏。 奚枂吃疼,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坐直身子:“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在这里,你应该在哪里?”宗渡低头看着她,“奚枂,前天才说的话,你现在就忘了?” 奚枂只喝了一点樱桃味的啤酒,那点酒精怕是还没下肚都该挥发干净了。 被宗渡抱住时她还是上头状态,可进公寓后,她已经变为微醺。 口中的酒精味道已经消散殆尽,留下樱桃味的香甜。 宗渡用食指按了下她的唇角。 奚枂下意识张嘴,含住他的指尖。 雪白的贝齿浅浅陷入肉里,粉色的唇间无意识地舔了下他的指腹。 宗渡眸底一暗,沙哑道:“怎么,耍酒疯?” 奚枂张开嘴,正想解释,宗渡突然弯下身来。 他的吻又狠又急,仿佛要将奚枂的灵魂吸走。她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手指紧紧捏住他的后领,无意识地发出猫叫似的低哼。 宗渡抬手,一把扯下她的打底。 腿下骤然凉意来袭,奚枂抖着声音喊了句不要。 71未婚妻?很快就不是了 可宗渡哪里肯放开她。 宽阔干燥的手掌在丰腴之处擦过,奚枂手指一紧。 接着,他便掐着她的腰,将人举到半空。 他松开她的唇,奚枂发出一声难耐的哭腔:“少爷。” 宗渡的声音冷静自持:“认出我来了?” “一直,一直都认得少爷。”奚枂颤巍巍回答,“认得少爷的,味道。” 宗渡的眼底瞬间染上了一片赤红。 宗渡搂着她走向旁边的鞋柜,抬手将人放到上面。 奚枂双腿发软,一时没能抬腿坐稳,只有臀尖勉强抵在边沿,“少爷,去、去卧室。” 刚才明明还有些清醒,可此时脑袋似乎更糊涂更混乱了。 宗渡啄了啄她的嘴角,“为什么要去卧室?这里不是很好?” 每次换姿势,她总会给他惊喜。 奚枂因为担心掉下去,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他恶作剧似的笑:“试试。” “别,”奚枂抓住他的手腕,“别……” “别什么?”他咬住她饱满的唇珠,含糊问道。 奚枂脑袋乱成了浆糊,宗渡越是逼问,她越是说不出话来。 奚枂彻底忘了要说的话,只能随着他沉沦。 任由他动作的结局就是,奚枂臀尖处被擦出深深的划痕,最后只能趴在床上让宗渡给她上药。 宗渡拿来药箱,见奚枂把头埋在枕头里,一副不想面对的样子。上前伸手,拍了拍她。 “抬起来。” 奚枂脸上热得快烧起来,瓮声瓮气道:“不用那样也能上药吧?” “怎么,不听话?”宗渡用指尖压了下她的伤口。 奚枂疼得绷直身子,低叫一声:“宗渡!” 宗渡低头看她红透的耳尖:“胆子大了?” 都敢叫自己的名字了。 奚枂死死咬着唇,不敢说话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动,又向伤口滑。 奚枂吓得抬起头:“不要!” “那就抬高点。”食指与中指并拢,轻佻地在她腿侧点了点。 洁白的贝齿瞬间咬紧。 奚枂不敢拒绝,只能忍着羞耻,跪趴起来。 细腻嫩白的胴体散发着幽幽的玫瑰香,腰窝深深。光打在奚枂的身体上,仿佛浮起了团团光晕。 宗渡的鹰眸暗色渐深,用棉棒蘸了碘酒帮她消毒。 “你跟方莫真的没关系?” “没有,”奚枂羞耻地将脑袋埋在枕头里,翘高屁股,声音从枕头里瓮声瓮气地传出,“今晚是马主任要跟我聊上次的事,方莫怕我被刁难,所以才陪我的。” 宗渡的手一顿:“以什么身份?” “……男朋友。”奚枂心虚了。 宗渡冷笑一声,指尖用力。 奚枂疼得嘶了一声,全身绷紧。 消完毒,宗渡拿出药膏挤在手指上,指腹打着圈地在伤处涂抹:“那个马主任要为难你?” “没有,”奚枂回忆了下也觉得奇怪,“我觉得方莫并不在意马主任,倒像是很抵触梅丽老师。” “梅丽?” “嗯,大一的形体老师,是淮大的王牌教师之一。”奚枂想起对方笑了下,“我大一入学的时候她嫌我干巴巴的,结果前几天见面,又夸我发育得好。” 说完意识到话题尴尬,咳嗽一声:“应该是嫌弃我胖吧。” 奚枂下意识含了含胸。 宗渡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手指停下,眼底若有所思:“她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奚枂意外地回头看他:“形体老师就是关注大家身体数据,帮忙纠正形体的啊。” “她手里有所有学生身材的数据?” “对,”奚枂见宗渡表情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宗渡敛下神色,继续擦药:“没事。” 奚枂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宗渡的手又轻又柔,原本疼丝丝的伤处在抹上药膏后就镇定下来。 刚才被掏空了体力,身下的床又软又绵,还带着宗渡的味道。 奚枂昏昏欲睡。 奚枂……真的睡着了。 宗渡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话,她只朦朦胧胧听到几句“出差”、“酒店”、“温泉”。 接着就是男人轻啄她的嘴唇,问她要不要。 奚枂哭唧唧说不要了,可男人的吻不肯停。 困意上头,奚枂只想让他赶紧停下絮絮叨叨,顾不得别的,带着鼻音地嗯了一声,接着就拱到他怀里睡了过去。 ... 等奚枂睡熟,宗渡就从床上起来,穿戴好出了门。 零点整,回到宗家。 一进门,就见到林妍妍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宗渡停下步子,扫了眼四周。 无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 林妍妍笑着起身,朝他走了两步:“宗渡哥哥,我——” 脚步猛然顿住。 随着宗渡进门,空气中陡然浮起一股甜腻的玫瑰味道。 那味道又浓又淡,紧紧地裹着宗渡。 林妍妍手指一紧,脸上的笑意轰然褪去。 愤怒与难堪交织,将她原本的盘算粉碎成一片,只剩下浓浓的怒火。 “宗渡,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不过两天没过来,你就连这都守不住?奚枂算什么——唔!” 宗渡古井无波的黑眸直直盯着她,手指掐着她的下颌,不断收紧力道:“未婚妻?很快就不是了。” 林妍妍的瞳孔猛地收紧,惊惧地看着宗渡:“你,你……” 客厅空无一人,即使灯火通明,却依旧让林妍妍生出一种逼仄、窒息的错觉。 林妍妍心底坠了坠,突然察觉到些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 每次激情时分,她总喜欢啃咬宗渡的肩膀,听他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喊疼。 可此时站在宗渡面前,她蓦地想起几个高潮时的画面。 他……原来这么高吗? 肩膀……是不是有些宽了? 记忆片段倏然拉开了与现实的距离,林妍妍生出一种可怕的臆想。 ——她对这个男人的身体,很陌生。 可是不该啊,他们睡了那么多次! 72我是那种很贱的人吗? 心思杂乱间,宗渡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冷冷道:“你来宗家做什么。” 林妍妍一时恍惚,下意识递给他医院的诊断书:“我来送这个。” 宗渡没接,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林妍妍咬咬唇:“我的检查报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宗渡似乎笑了一声。 那低笑让她心里突突的,那份臆想变得更加强烈。 宗渡:“结果。” 林妍妍面色白了白:“医生说……我没怀孕。” “嗯?” 宗渡露出一丝意外:“不是流产?” “他们说我根本没怀孕!”林妍妍声音不自觉大了些,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可是我明明有了你的孩子,上次拿化验结果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 一早醒来,奚枂一脸懵的坐在床上。 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记得昨晚跟马主任和梅老师吃饭,后来似乎喝醉了被方莫抱走,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奚枂打量了下。 这套公寓不算大,但装修低调又奢华。 黑白经典配色,像极了某人霸道又冷硬的性格。 可她不记得自己昨天跟宗渡见过面,又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掀开被子下床,一低头,就看到满身熟悉的掐痕吻痕。 就…… 很难评。 从床上下来,感觉屁股有些疼。奚枂伸手去摸,就摸到条笔直的伤口。 倒是不算很疼,但是这地方为什么会弄伤? 洗了个澡,奚枂打开衣柜,果然看到几套自己可以穿用的女装。 不知该说宗渡细心还是变态,他在的地方,总会在衣柜里放几套她能用的衣服。好像料定了他们在一起时,她不可能衣衫完整地离开似的。 衣柜里放着几条连衣裙,各种颜色都有。 奚枂拿了一套白色大裙摆连衣裙换上,打车去了学校。 ... 崔甜甜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看奚枂化妆。 “看我做什么?”奚枂右半屁股有点疼,做的时候不得不侧了侧身,让左边承重。 但这姿势略显妖娆,引来不少侧目。 崔甜甜咬了口三明治:“你昨晚跟宗渡过夜了?” 奚枂的动作一顿,看向她,紧张低声道:“那么明显吗?” 崔甜甜点了点她耳根的位置:“这男人是狗吗?怎么到处给你留痕迹。” 说着手指又向下滑,滑到她衣领边沿的位置。 奚枂赶紧拿出粉饼照了照。 果然,耳朵下方、下颌线上方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草莓”。 而衣领周围有两道吻痕,勉强能被遮住大半,但只要稍微一动,就容易露出来。 她赶紧从包里掏出创口贴,对着镜子贴上。 崔甜甜叹了口气:“你还真是熟练。” 奚枂苦笑:“三年的时间,熟能生巧。” 自从被崔甜甜点破后,奚枂倒是放松了不少,跟崔甜甜聊的时候也放得开了。 崔甜甜三两口吃完三明治,看着她:“既然你跟宗渡搞在一块儿,方莫是怎么回事?” 奚枂拧眉:“方莫怎么了?” “你们不是交往了?”崔甜甜看着她。 奚枂惊讶:“你从哪儿知道的?” “就看群八卦啊,全校都该知道了吧。”崔甜甜随手翻了翻校友群,“喏,你看。” 手机上是她跟方莫牵手的照片。 那会儿两人刚到三餐,进电梯时方莫牵住她的手,好糊弄包厢里的人。 照片清晰,角度刁钻,将两人拍得格外亲密暧昧,就像是早就守着了似的。 崔甜甜见她出神,撞了下她的肩膀:“怎么,坐收齐人之福?” “去你的吧,”奚枂翻了个白眼,“方莫是我的男闺蜜,只是在我被人缠上的时候假冒一下男朋友。” 崔甜甜撇撇嘴:“我说呢,就你这种小白兔,也干不出来养鱼的事啊。” 奚枂正想问她点什么,抬头就见崔甜甜的领口微微敞开。 浑圆的峦峰露出上半,曝出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 ……比自己的还要可怕。 奚枂顿了顿。 崔甜甜看她:“怎么了?” 奚枂想到之前在艺术楼听到的声音,再想到崔甜甜一直都以单身自处,一时说不出话来:“你……” 崔甜甜眨眨眼,低头想看自己有什么不对的。 结果一眼看见胸口。 她赶紧捂住胸,佯怒道:“怎么,歧视我?” “不是,”奚枂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就是想说,你……注意安全。” 崔甜甜瞪大眼睛:“哈?” 奚枂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在艺术楼撞见她那什么的事隐晦地说了下。 崔甜甜翻个白眼:“我就说呢,好好的你突然打电话晃我。” 奚枂干干道:“如果你很缺钱,可以想办法用正经途径赚,那种钱……太危险了。如果对方有病,或者性格不好对你动手怎么办。” “别多想了,”崔甜甜拍了她额头一下,“我是那种很贱的人吗?” 见崔甜甜表情坦荡,奚枂有些意外:“你真的没有?” “没有,”崔甜甜默了默,道,“我除了Vee之外,还在外面做了个兼职。” 她说话时一直看着奚枂,观察着她的表情。 谨慎又坦然,有点纠结的样子。 奚枂心里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 “跟你差不多,”崔甜甜笑了笑,“给一个老头子当情人。” 奚枂手指一紧:“可是那天我在舞蹈室听到的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嗯,”崔甜甜眼底浮上些嘲讽,“他儿子。” 奚枂张大嘴巴,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崔甜甜的胸上,看着上面的斑斑痕迹…… 崔甜甜拢了拢衣领:“是他儿子搞的。” “你……” 确实不用担心她得病了,但奚枂有了更重的担心。 崔甜甜笑笑,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人嘛,无法选择出身。” 奚枂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勉强吐出口气,嘱咐她:“你要注意安全。” 崔甜甜耸耸肩:“还行,他们俩不像宗渡似的那么粘人,不然我也没时间兼职。 对了,我从Vee辞职了。” 73三十分钟内,把人给我送过来 奚枂一愣:“你也辞了?” 崔甜甜无语地看着她:“什么叫‘也’,你辞职居然不告诉我?!” “……我忘了,”奚枂双手合十,朝她晃了晃手,“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没顾上。” “哼,看在之前你焦头烂额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崔甜甜朝她翻白眼,“像我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好不好!” 奚枂赶紧吹捧她几句。 崔甜甜叹了口气:“我是被雇主逼的,你呢?” 前几天老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说以后中午要一起吃饭。 崔甜甜再三推辞,勉强让对方答应了不会每天过来找她。 但这件事给她提了个醒,Vee的工作时间不太合适,太容易暴露了。 再加上隋明安当了领班以后,天天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崔甜甜不想受那个委屈。 奚枂叹了口气:“差不多吧。手抄报一出来,我在……他面前算是毫无隐私了。” 奚枂苦笑。 崔甜甜:“我一直很好奇,养金丝雀就该有金笼子,宗家那么有钱,应该挺大方的吧?” 可崔甜甜从认识奚枂以来,就没在她身上看到过一点“富贵”的痕迹。 自己是不怎么花钱,但存款不少。 奚枂……那是真的穷啊。 崔甜甜拧眉:“姐,宗家不会白嫖你吧?!” 奚家的事太过久远,奚枂懒得提,含含糊糊把话题带了过去。 “从Vee辞职的话,你有什么打算?”崔甜甜问道,“重新找兼职?” “不找兼职了,”奚枂沉吟道,“我想成立一个商业舞团。” “嗯?”崔甜甜吃惊,“商业舞团?” “对,你有没有兴趣?” 如果说奚枂本来只是有一点想法的话,知道崔甜甜与自己同病相怜后,她心底的念头则更清晰坚定了。 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宗家,她需要钱,还想要表演机会。 综合之下,成立自己的舞团是最优选择。 “我可以找……人投资,先从小做起,慢慢做大。” 奚枂早就有想法,不过之前她一直想到国外再做。 如今事情骤变,她也不能再固执己见。 崔甜甜听出奚枂的弦外之音:“你想让宗渡投资?代价是什么?做他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崔甜甜的话让奚枂一愣。 随即她笑了声:“不行吗?” 这下换成崔甜甜愣住了。 事情还没成,奚枂不想多说:“你先做好准备,等我这边安排好了,我们就开始。” 崔甜甜吐了吐舌尖:“好,那我就等着抱大佬大腿了!” 上午上完课,奚枂从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打车回家。 ... “小姐,这好像是去宗家的路。”司机小心地看了眼后视镜。 林妍妍黑着脸,看着前面的出租车:“别废话,跟上!” 黑色路特斯在车流中低调行驶,车后方紧跟着一辆厢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前面出租车缓缓行驶,在前面路口从主干道拐弯,驶向晚山大道。 宗家老宅所在的位置,正是晚山山腰。 豪宅多处于远离市中心的郊区,从市区过去,需要经过一段人烟稀少的密林。 林妍妍眯了眯眼:“确定她就在车上?” “是,咱们的人亲眼看着她拦下的车。”司机补充道,“车上只有她跟司机。” 言外之意,如果想动手,正是好时机。 林妍妍拿出手机,给后面车的司机打电话:“三十分钟内,把人给我送过来。” “是!” 一直默默行驶的厢车突然加速,越过路特斯和出租车,率先进入密林。 路特斯缓缓减速,眼看着出租车朝前继续行驶。 就在出租进入密林范围时,厢车在几千米外路径窄口处突然停下。 车门打开,就在身穿黑衣的保镖打算下车时,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皮卡从不远处的山坡上俯冲下来! 皮卡速度又急又快,就在距离厢车十米不到的距离时,几个大汉从皮卡上一跃而下,顺势翻滚在地。 而皮卡失去掣肘,全力直直撞向厢车! 本来停在窄口处的车子硬生生被皮卡撞进密林。 砰砰砰砰—— 两辆车连连撞在路边巨木上,车上的保镖晕了多半。 皮卡大汉们从地上起来,默不作声钻入密林,将剩下的保镖堵在了车里。 出租车一无所觉,快速驶出密林范围。 当路特斯驶入密林时,林妍妍将脸抵在窗户上,眼睛急切地搜索四周:“人呢?” “可能在收尾吧,”司机也不急,“十几个保镖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还是很容易的,二小姐不用担心。” 林妍妍拧拧眉:“停车,我下去看看。” “二小姐,你不必——” “停车!” 司机只能停下。 林妍妍从车上下来。 此时正是夏天,草木茂盛。道路两侧长了密密实实的野草,而密林里则是密不透风的暗沉。 林妍妍大略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 她看了下路面,见前方路上似乎有湿润的痕迹。 走过去,空气中浓浓的汽油味道扑面而来。 她倏地扭头看向右侧林间,大声道:“里面有人吗?” 她本想让保镖安安静静把人绑了就行,但看路面的痕迹,似乎出了点意外? 但林妍妍并不担心,她沿着车辙走向密林:“人捆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应,她又向前走了两步:“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她话音一落,一抹黑影突然从树后窜出。 林妍妍吓得张嘴惊叫,不等看清来人,右脸传来尖锐刺痛! 接着,眼前一黑—— ... 秦孝虎吃完午饭,电话响了起来。 “虎哥,那小娘皮真动手了!” 秦孝虎抬头看了方莫一眼:“然后呢。” “嘿,兄弟们做事你还不放心?给了一棍子,顺便给她留了个教训!” “嗯,”秦孝虎喝了口水,“留下几个人继续看着,这次行动的弟兄们回来以后,发奖金。” “好嘞!” 挂了电话,秦孝虎看向方莫:“还真让你说中了。” 方莫一愣:“怎么?” 秦孝虎把事情说了一下。 方莫跟他签约,不仅要求他盯着奚阔山,还希望他能护着奚枂。 秦孝虎本以为一个小姑娘能遇上什么危险,还觉得方莫小题大做。 没想到,今天就被打脸了。 74她只要对我好就行,别的我都不需要 奚枂到家后,一开卧室门,就见宗渡正在她的房间里。 外套被随手扔在床上,正站在窗口背对着房门打电话。 奚枂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房门反锁。 宗渡恰好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看见她,也有些意外:“回来了?” 奚枂点点头,又欲言又止:“少爷,被人看见……不好。” 堂堂宗家大少爷出现在佣人房间,不太合适。 宗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奚枂抠抠手指,察觉到他朝着自己走来,忙后退半步,后背整个贴在了门上:“少爷,现在还是白天,别——” 宗渡眉头一蹙“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禽兽,随时随地发情?”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宗渡的手机又响起来。 奚枂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来电名字清晰可见。 ——柏云宛。 奚枂下意识看向宗渡。 宗渡唇线一抿,抬手朝她伸过来。 奚枂惊得想伸手把人推开,谁知,他的手直接落在她腰侧。 咔哒。 宗渡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还不让开?” 奚枂一愣,才看向他手所在的位置。 她的腰侧。 是门锁。 奚枂赶紧让开,宗渡毫不犹豫打开门走了出去。 奚枂看向窗外。 宗渡出了门,从走廊侧门进了花园,走到一棵树下打电话。 阳光从树叶间隙洒下来,将他勾勒得格外英俊。 林妍妍被抛弃了,所以,柏云宛是新欢? 虽然订婚当晚的事奚枂没有刻意打听,但家里佣人都知道。你一言我一语,也足够奚枂拼凑整个过程。 看着宗渡,奚枂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免费玩具。 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正出神着,走廊突然响起踉跄的脚步声。 奚枂一转身,就见厨房的梁姨跑进来:“奚枂,快,你妈晕倒了!” ... 输液器滴答滴答。 奚枂看着床上面色灰败的庄怡,想着医生的话。 “病人情绪不好,疑似抑郁症。有几个激素指标不合格,对肝功影响较大。 等病人醒了,家属好好宽慰宽慰她。另外尽早做心理评估,如果真的有抑郁症状,要尽快介入治疗。” “另外,病人体质很差,移植手术后肝脏数据一直没能恢复正常。 按道理来说,供体应该在手术半个月后就恢复正常水平,只有极少的个例会有终生影响。 眼下看来,这位病人应该就是极少个例之一了。 作为家属,你要好好照顾她。幸好这次只是缺血性晕厥,如果真的造成不可逆的肝功损伤,到时候才有你后悔的。” “枂枂,”庄怡醒来,见奚枂坐在床边,立刻笑着勾手,“枂枂,你怎么过来了,你原谅我了?” 奚枂见她针孔的地方开始回血,赶紧按住她的手:“别动,回血了!” 庄怡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反而将她的手抓得更紧:“枂枂,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你不怪妈妈了是不是?” “你放开我,针要歪了!” “不,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庄怡声音大了几分,执拗道。 奚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的烦闷:“好,我原谅你,你松手。” 庄怡立刻眉开眼笑,将头靠在奚枂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枂枂,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要是丢下我,不就是逼我去死吗? 这个世界上,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谁都不能分开我们。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些话是庄怡从小到大说给她听的。 小时候奚枂还会觉得这是妈妈的爱,可如今再听只觉得沉重。 庄怡自言自语好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奚枂给她盖好被子,从病房出来。 走到天台上,奚枂看着灼灼烈日,身上被阳光晒得火辣辣的,可心底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找了个阴凉处坐下,奚枂抱着腿发呆。 “大中午的,在这里晒太阳?” 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奚枂一抬头,就见许铸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上去衣服有些狼狈,眼底也带着熬夜的青黑,状态不是很好。 “许先生?” 许铸打开手里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再开口时嗓音少了些干哑:“你怎么在这里。” 奚枂嗯了声。 许铸拿出烟点上:“生病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好,这会儿更差了:“你是在宗家做苦力的?” 说着也不顾身上的西装,直接在奚枂身边坐下。 奚枂想挪下身子,奈何蹲得太久,腿麻了。稍微动了下不仅没能移开,反而疼得她呲牙咧嘴。 许铸嘁了一声:“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可没想对你动手。” 奚枂尴尬:“不是的,我就是想给你让点位置。” 许铸又喝了口水。 奚枂抿抿唇:“我来医院,是因为我妈生病了。” “嗯,”许铸懒散散的,“人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情绪起伏大。” 许铸嗤笑:“怎么,她是玻璃做的,心情不好就要晕过去?” 奚枂没说话,心想还真是。 庄怡就像是一个碰不得的玻璃人,经常晕厥昏倒。 自己明明才是那个肝脏出问题,每天都要吃抗排异药的人,可是跟庄怡比起来,自己倒是健康得多。 许铸见奚枂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不好听,让她难受了。 “我从小就是孤儿,靠着捡垃圾勉强活下来。”许铸自然地说起自己的过去, “七八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天仙一样的阿姨,我那时候就想,她要是我妈就好了,我捡垃圾赚的钱都给她。” 奚枂忍不住笑了声:“没想到许先生小时候这么可爱。” “可爱?或许吧,”许铸看着远处,“我当时就是想要一个人疼我,她只要对我好就行,别的我都不需要。” 奚枂听着,心里有些发酸。 她又何尝不是呢。 奚阔山那种禽兽从小带给她的苦难,都是被庄怡的温柔和关爱融化的。 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温柔的母亲,奚枂觉得自己怕是长不大吧。 “后来呢?”奚枂忍不住问,“那位阿姨……还在世吧?” 75宗渡的妈,傅宁傅阿姨,在哪儿? 许铸不说话了。 奚枂后知后觉自己越界了,接下来没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奚枂估摸着庄怡快打完针了,赶紧从地上起来,跟许铸告别后要回病房。 “你跟宗渡是什么关系。”许铸突然道。 奚枂后退几寸:“他是少爷,我是佣人。” 许铸眯了眯眼,沉默几秒,突然笑了声:“要不说他该死呢,自己经历过的事,居然不躲开,还要重蹈覆辙? 奚枂,我劝你离开他,至少不能生下他的孩子。 不然…… 我会杀了你。” 奚枂身子一抖,快步跑开。 许铸看着奚枂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嘴角勾起一个冷漠毒辣的假笑:“宗廷,你这个弟弟,算养废了吧?” 许铸起身,回Vee换了套衣服,接着驱车去了老城区。 他直接开车到圣心医院,号也不挂,直接到了男科诊室。 “谁?不知道要等叫号吗?这里是医院,你讲不讲规矩?你——”医生正奋笔疾书写着病例,听见门开也不看人,直接就是一通输出。 说到一半才抬起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等看见许铸,医生顿时愣住了。 许铸信步闲庭地走到桌前坐下,打量对方:“可以啊,居然真的考上医科大了?” 韩固眼眶一热,张嘴便是哽咽:“许哥……” “行了,”许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都多大了,哭什么哭,烦。” 韩固擦了下眼泪:“你怎么过来了?我前年就听说你出狱了,还特意打听。结果都说你去国外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干什么?” “打住,先回答我的问题。” 韩固立刻坐直了身子:“您说!” “傅阿姨在哪儿?” 韩固面色一僵:“什,什么?” 许铸看他的神色,觉得不对:“宗渡的妈,傅宁傅阿姨,在哪儿?” ... 下午三点,宗渡刚从会议室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 “过来一趟,出事了!” 宗渡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推开卢让递来的文件,拿着钥匙就要出门。 “少爷,接下来还有商务部的会——” “推掉!” 话音落下,宗渡已然出了办公室大门。 ... 晚饭过后,奚枂刚帮庄怡收拾干净,宗渡就来了。 “少爷?” 两人都很意外。 宗渡直接走向奚枂。 庄怡从床上下来:“少爷,您怎么过来了?我身体没事,您——” 宗渡冷冷看她一眼:“说够了?” 庄怡一僵。 “那就闭嘴。”宗渡抓住奚枂的手腕,“跟我走。” “去哪儿?” “去哪儿?” 奚枂和庄怡异口同声。 奚枂满是疑惑,庄怡则满是紧张。 宗渡理都不理,拽着奚枂就出了门。 庄怡惊慌地跟着往外走了两步,却追不上宗渡的步子,眼看着两人下了楼。 奚枂被宗渡拽得一路小跑,出了住院楼就被他丢上车。 卢让没来,宗渡自己开车离开。 等车子平稳了,奚枂才讷讷开口:“少爷?” 宗渡:“管家会办理出院手续。” 言外之意,让她不用担心庄怡。 奚枂手指下意识抓紧安全带:“谢,谢谢。” 察觉到她的紧张,宗渡定了定,表情稍显松弛:“不是说过陪我出差?” “出差?”奚枂一愣,“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宗渡笑了声:“做的时候。” “……我,我不记得了。”奚枂脸上发烫,“好突然,我还没收拾行李,没跟学校请假,我——” “行李收拾好了,学校那边也安排妥当。”宗渡看向她,“或者……你舍不得方莫?” “怎么可能,”奚枂下意识否认,“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宗渡嗯了声。 车子一路疾驰前往机场,当宗渡拿出护照的时候,奚枂才知道他们要出国。 奚枂一路抓着宗渡的手,一声不吭,任由她安排。 直到上了飞机,奚枂才知道他们要去法国。 头等舱空间不算大,但胜在人少。 奚枂第一次坐头等舱,感觉有些新奇。 宗渡拉着她坐下,两人等着空姐空少为他们服务。 放好行李,送来饮料和零食,宗渡说了句不想被人打扰,空乘人员立刻离开了 奚枂摸了摸身下的真皮沙发:“我们要飞多久?” “十几个小时,”宗渡拿过橙汁递到她嘴边,“喝一点。” 奚枂乖乖张嘴。 喝完果汁又吃了一点东西,奚枂才回过神。 她在医院忘记吃饭了。 奚枂诧异地看向他:“您知道我没吃晚饭吗?” 宗渡拿过一张纸巾给她擦嘴:“猜的。” “这都能猜准?”奚枂更惊讶。 宗渡笑了声:“先睡会儿吧,等起飞……你可能就不能睡了。” 奚枂不懂为什么起飞就不能睡了,不该是起飞之后更好睡吗? 她在宗渡的提醒下将座椅放倒,还拉起隐私罩。 虽然空间略显逼仄,但整个座位隐私性很强,让奚枂很有安全感。 奚枂本来不困的,但光线不好,加上机舱内很安静,很快就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听到宗渡跟空乘要了水,接着又是吃药的声音。 宗渡似乎还跟谁打了个电话,语气不好。 奚枂听着听着,彻底睡了过去。 半小时后,飞机起飞。 机舱里噪音稍大了些。 奚枂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突然响起咔的一声。 接着就是什么电动的东西启动的声音。 原本昏暗的空间突然有了些光,还有新鲜空气涌进来。 机舱内比较冷,奚枂感觉一股凉意冲进来,她下意识缩了缩。 “呵,”宗渡的低笑声传来,“还真睡得着。” 奚枂迷迷糊糊睁开眼,“少爷……” 宗渡嗯了声,挤到她的位置上。 接着按下他座位上的隐私罩开关。 电动声再次响起,宗渡的作为被隐私罩笼罩。 他们两个的位置在同一排,宗渡的位置在外面,奚枂在里面。 他的隐私罩一打开,就阻断了旁边座位往这边看的目光,奚枂这边成为一片四周封闭的空间。 奚枂诧异:“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宗渡挤将她团在怀里,一手缓缓下滑,搭在她的膝上。 奚枂感觉到他的手不断向上,抖了抖。迷糊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不解地看向宗渡:“少爷?” 宗渡低头啄了下她的嘴角:“不想?” 76你会不会已经怀孕了 奚枂立刻惊醒,全身汗毛倒立,声音都高了几分:“不想!” 宗渡的手指抵在她的唇间:“嘘——” 奚枂瑟瑟发抖,下意识抬起半身朝着周围看了看。 或许因为登机时间是晚上,机舱里大部分人都拉起了隐私罩。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感觉。 奚枂忙抓住宗渡侵略的手,乞求地看着他:“少爷,别在这里……” 宗渡将手抽回来,掐住她的下颌:“早就想试试了。” 奚枂瞪大眼睛:“你是变态吗?” 宗渡的目光深了些,漆黑的眸子更显得深不见底:“听说,你有个娃娃亲?” 奚枂眼底有些迷蒙:“什么?” “今天奚阔山找上门,”宗渡看上去不似生气,倒是有几分意味深长,“说让你履行婚约。” 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向下,拨开了她的腿。 奚枂一无所觉,听完宗渡的话如同被兜头倒了一盆冰水:“那……少爷是什么意思?” “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奚枂双手抱住宗渡的脖子:“所以少爷带我出差?避开奚阔山?” 宗渡哼笑一声:“避开?那个废物?” 他的语气不屑又阴冷,却傲慢地让奚枂心安。 奚枂恨不得缠在宗渡身上以求庇护,这姿势却更方便了宗渡,他的手摸上来,拉住她的腰边。 “啊。” 奚枂一声低呼,宗渡便吻住她的唇。 过往三年里,奚枂就是宗渡最完美的玩具。 他怕是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 他用温柔的吻安抚她,手上却不停,一点点将她融化。 奚枂因为这个环境,外加刚才的话题,整个人都紧绷着,本来对那件事毫无兴趣。 宗渡亲亲她的耳廓:“不喜欢?” 奚枂眼里含泪地看着他,咬着唇。 这种时候了,她还能说得出不喜欢?但她还是执拗道:“少爷,会被人听见。” 头等舱装潢高级,降噪也好。 虽然飞机噪音大,能听到巨大的轰鸣声,但根本遮不住两人的声音。 奚枂下意识夹紧双腿,却不小心连宗渡的手也夹住了。 她讨好地亲了亲宗渡的下颌:“少爷,我……用别的办法帮你?” 宗渡挑眉:“怎么帮?” “我也……”奚枂抬起右手,在半空晃了下。 宗渡轻啄她的唇角:“不够。” 奚枂目光游弋:“那……” 宗渡抬手搭在她的背后,勾住她长裙的拉链:“最近做得频繁,你会不会已经怀孕了?” “不可能!”奚枂下意识道。 见奚枂的注意力被转移,宗渡捏着拉链向下一滑。 光洁的背部裸露出来,奚枂下意识要抓紧裙子。 宗渡挑眉:“不信我的能力?” “不是,我……”奚枂脸上闪过一瞬的异样,“我一直在用试纸检测,还没有。” 宗渡将手收回来,手指勾着她的袖口,缓缓向下扯:“这次要去法国二十天左右,争取回来的时候就怀上。” 先是露出肩头,接着是纤细的上臂…… 奚枂的注意力还在生孩子上:“少爷为什么突然对孩子这么热衷?” 衣服已经滑落大半了。 宗渡眼底流过异彩:“你不想要?” 奚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她才感觉后背有些凉。伸手想拉一下毯子,却见宗渡直接压了过来。 他的吻来得又凶又猛,奚枂张嘴惊呼,声音却被他堵住。 她双腿蹬了下,宗渡大掌分开她的膝盖,熟门熟路。 奚枂吓得扯过毯子盖在两人腰间,宗渡喉间低笑一声,将毯子拉开,反而动作大开大合。 奚枂双手死死抠住扶手,整个人绷紧。 却不知她这样反而让男人更有趣味。 奚枂也不知道来了几次,她后面是真的被做晕过去。 睡着前她还在想,幸亏座椅是皮质的,若是布艺的,恐怕以后没人敢坐了。 宗渡见奚枂睡过去,拿过枕头垫在她大腿下,又拉过毯子给她盖好,打开隐私罩。 他则简单擦了擦,就回到位子上。 拿过手机,就看到蒋琬发来的信息:“最多一年,你得做好准备。” 手机屏幕发出冷光,让宗渡的眼睛看上去带上了些诡异。 他回了个“好”,拿起随身携带的文件继续看。 这是一份关于脐带血移植治愈白血病的报告,宗渡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看完,给蒋琬拍照发了一份:“有时间看下这个,评估可行性。” 发完后他将手机调整为飞行模式,把文件扔进垃圾袋。 奚枂醒来时,飞机已经在欧洲上空。 她动了下,感觉腿下有东西,愣了愣。 伸手摸过来,发现是靠枕。 靠枕? 她一动,腿间的粘腻止住了她的所有动作。 奚枂缓缓低下头,掀开毯子。 仰卧、靠枕、抬高腰臀…… 记得有谁说过,这样的姿势更容易受孕。 宗渡不会是真的想让她怀孕吧? 明明上次她开口时宗渡表情意外,显然之前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怎么今天突然着急起来了? 因为林妍妍没能怀上他的孩子? “醒了?”宗渡递来一杯水,“喝一点,口干。” 奚枂回过神,赶紧将毯子盖好。这才发现自己嘴巴是干巴巴的,赶紧接过来:“谢谢。” 宗渡痞痞一笑:“有什么可谢的,总归是我害的。” 奚枂想起方才他绵长又热烈的吻,脸上一热。 下意识撇开视线,将水一点点喝下去:“我们到哪儿了,还有多久落地?” “飞了十个小时了,还有八小时左右落地。” 奚枂点头,将空杯子放到一旁。 宗渡递来一包湿巾:“擦一下?还是去洗手间洗。” 奚枂赶紧接过来:“我自己擦!” 宗渡:“嗯,先应付一下吧,等落地再好好清理。” 奚枂胡乱应了两声,赶紧给自己清理干净。 接下来宗渡没再理她,一直在看文件。 奚枂拿出手机,连上飞机WiFi,给崔甜甜和方莫发了条自己最近不去上学的信息。 “又不来?”崔甜甜发了哭哭的表情,“你快告诉我是去搞资金了!” 77疑似林妍妍 奚枂赶紧回了个“对”。 方莫似乎在忙,没能立刻回消息。 奚枂也不介意,正要锁屏,看到好友那里有个新申请。 奚枂打开,发现是一个微信号为乱码的号。 她本想拒绝,谁知飞机因为气流颠簸了下,奚枂的手指一歪,点在同意上。 加上了。 奚枂无语,正犹豫要不要删掉,对方已经发了消息过来。 “你以为自己赢了?” 莫名其妙的话让奚枂拧了拧眉:“你是谁?” “奚枂,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嫁给宗渡?不过是个被随取随用的玩意而已,你以为自己能陪他到最后?别做梦了!” 奚枂咬咬唇,不自觉看向一旁的宗渡。 宗渡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 “没事。”奚枂摇摇头,又看回手机。 对方不再说话,而是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奚枂打开。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 对方看上去温婉大方,成熟知性,似乎还是个混血。 一条火红的长裙,陪着蓬卷的长发,明艳而不浓烈的妆容,有度的举止。 奚枂禁不住想宗渡跟她站在一起的画面。 很般配。 抬头看向宗渡:“少爷,你还会跟林小姐结婚吗?” “问这个做什么,”宗渡从文件里抬头,看着她,“吃醋了?” “不是,我只是想问之前闹得那么大,你会不会被影响到。” “不会。” 宗渡丢下这两个字,就又去看合同了。 也不知道是回答她不会受影响,还是不会结婚。 奚枂看着这个系统头像的微信号,打开备注,写道:疑似林妍妍。 ... 奚枂没想到法国会下这么大的雨。 两人一下飞机,就被倾盆大雨堵在机场。 国外基建不如国内,大雨一来,整个城市的下水道都要罢工似的,路面飘着各种垃圾,行进有些困难。 宗渡安排的车子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及时到达,两人只能在机场等着。 奚枂买了杯速溶咖啡捧着暖手,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浓如帘幕的雨布。 “先生,已经让酒店的接驳车过来了,”卢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半小时后到达。” 宗渡接过卢让手里的咖啡喝了口。 奚枂听到卢让的声音转过身,诧异地看着对方:“卢先生也在?” 卢让看着奚枂,目光躲闪了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我的位置在两位的后面。” 奚枂:“……” 奚枂脸上爆红。 刚才他们在飞机上做的事不会卢让全看见了吧?! 奚枂闭了闭眼,忍着羞臊转过身看向窗外,决定再也不说话了。 宗渡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眉头愉悦地勾了下。 很快车子就到了,宗渡带着奚枂前往酒店。 路上奚枂昏昏沉沉地靠在车座上,宗渡拧着眉看着手机。 “少爷,等到了酒店你就要去忙了?”奚枂问。 “嗯,到时候让卢让给你安排一个助理,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逛逛。”宗渡说着顿了一下,“我有时间就会陪你。” “不用,”奚枂打了个哈欠,“我自己可以玩。” 说完她拿出手机搜索什么。 宗渡瞥了她一眼,就没理了。 到了酒店,宗渡安排的助理就到了,是个国人女性,叫李蕊。 宗渡一到酒店就带着卢让去套房里的会议室开会,独留下奚枂在卧室。 李蕊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过来,对奚枂很友好:“奚小姐,这是宗渡先生给你准备的行李。” 奚枂赶紧道谢,打开行李查看。 东西倒是不少,可惜都是宗渡的品位,不是她的。 奚枂衣柜里的东西宗渡根本没带,行李箱里的都是新买的没拆封的衣服。 想来是叫哪个助理去店里直接拿的。 奚枂看了下尺码。 尺码倒是对。 她把衣服挂在衣柜里,选了几条比较朴素的单独拿出来放到一边,最近在法国就穿这些。 剩下一些比较奢华无法日常穿着的,奚枂打算等回去看看找个二手网站卖掉。 她整理完,李蕊还没走。 想了想,奚枂带着些好奇与谨慎地问道:“李助理,附近有药店吗?” 李蕊惊讶:“当然有,奚小姐是生病了吗?我可以去帮你买——” “不用,我想自己去。”奚枂抿唇笑笑,看上去有些羞涩,“我没生病,就是突然过来,少爷又说需要待一段时间,我想买点常备药备着。” “我可以准备,奚小姐放心,我——” “我想自己来,”奚枂再次道,“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健康情况。” 奚枂的坚持让李蕊有些诧异,但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答应了。 带着奚枂下楼,把她送到附近的药店。 奚枂不懂法语,但好在翻译软件给力,对着软件上的字符选了不少常备药。 李蕊一直跟在奚枂身边,奚枂也没避着她,选了些风寒感冒、降温退烧、止疼润喉之类的药品。 选完后,奚枂又走到计生那边。 奚枂唇线紧了紧,见李蕊还在旁边,就选了几盒套子拿给她看:“李助理,这个的尺码跟国内一样吗?如果国内用xl号,在欧洲这边应该买多大的?” 李蕊略尴尬,忙移开视线:“这是通用码数,国内国外没有区别。” 她当然知道奚枂是谁,但直面选购这种东西,李蕊还是有些羞耻。 奚枂笑了声:“李助理是单身吗?” “嗯。” “那可真是抱歉了,让你看到这种东西。”奚枂赶紧将套子放下,脸上红了红,“我还要买点别的,不如李助理到旁边等我?” “不用,我就在这——” 她刚说完,就将奚枂走向旁边的成人货柜,拿起了一个带着长长竖毛的圈圈。 李蕊脸上噌地烧起来:“我到门口等你,奚小姐买好了叫我,我结账!” 奚枂笑笑:“好的。” 李蕊慌忙跑到门口,心想这个奚枂玩得倒是挺开,居然还给少爷选用具。 怪不得少爷出差会带她,明明都有未婚妻了却不带来,反而带奚枂…… 李蕊收敛心神,背对着门口站着,像个保镖似的。 等李蕊一走,奚枂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回计生货柜。 短效避孕药、长效避孕药、紧急避孕药…… 国外的种类比国内还要全一些。 78保护性睡姿,说明对方没有安全感 宗渡给她买了全套新的衣服,自然也不会带上她日常用的东西。 那瓶被她用国产维生素瓶子伪装的避孕药,当然也不会被带过来。 奚枂只能现买一瓶。 她选了一瓶长效避孕药,打开看了看。 药片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就是白色小指甲那么大的药片。 奚枂拿在手里,又去旁边的常规货架买维生素。 对比过后,发现还是VC的性状跟它最像。 奚枂又拿了一瓶VC。 朝门口看看,见李蕊一直背对这边,就招来服务员。 服务员以为奚枂有什么隐秘的需求,走了过来。 奚枂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用翻译软件打了一句话:“我想偷偷买一瓶长效避孕药,单独结算。” 说着拿出二十欧,在服务员眼前晃了晃。 这瓶长效避孕药的售价只有三欧,二十欧就太多了。 但为了不让李蕊看见,这瓶药就不能走正规的结算通道。 这钱,是让店员帮忙的。 服务员眼前一亮,立刻拿过钱,朝着奚枂比了个OK。 奚枂将药瓶塞到口袋里,拿着一堆常用药和维生素走到收银台。 李蕊过来帮奚枂结算。 她看了眼购物框,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 等出门的时候,奚枂有些紧张。 药上都带着防盗磁条,她刚才随手就塞到口袋里了,不会过门口的时候会引起警报吧? 奚枂下意识看了服务员一眼,刚好看到对方快速在收银台下按了下,似乎关掉什么。 走到门口,红外线警报安安静静。 奚枂松了口气。 回到酒店,奚枂主动给药品归类,放在外面的柜子上。 刚好到了晚饭时间,因为卢让还在跟宗渡开会,李蕊就去楼下取餐。 奚枂趁着这段时间,把维生素倒入马桶,又把长效避孕药倒在了维生素的瓶子里。 宗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正在吃药。 宗渡走过来,拧眉不悦:“你在吃什么?” 奚枂被吓得抖了抖,手里杯子一歪,水哗地泼在身上。 “没,没什么。” 宗渡拿过桌子上的药瓶,见是维生素。 他看向奚枂:“吃这个做什么。” 奚枂抿抿唇,把脸上的水擦掉,“我听说到国外倒时差、饮食问题容易上火,吃点维生素会让身体舒服一些。” 宗渡把维生素放到一边,“不用,如果不舒服就去医院。”说着一顿,面色严肃地叮嘱她,“注意用药安全,别乱吃,你在备孕。” 奚枂身上一僵,低下头嗯了声。 宗渡语气和缓了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李蕊呢?” “下楼取餐了。” 刚说完,李蕊从门外进来。 卢让和李蕊被留下,四个人一起吃了顿简餐。 飞行十几个小时,落地又忙到现在,大家都累了。 奚枂简单地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就要睡过去。 宗渡洗完澡出来,见她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缩成一团。 奚枂以前睡觉的时候姿势还算舒展,但最近总会缩成一团,像个球似的窝在床上。 擦头发的手一顿,宗渡忍不住想起蒋琬说过的话。 睡觉时蜷缩成一团,是保护性睡姿,说明对方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 宗渡眸底一黑,走到床沿,看着奚枂的睡颜。 沉默良久,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一侧,宗渡单手解开浴巾。 浴巾落到地上,露出男人大理石雕刻般肌理完美的身材。 他站立的位置,刚好挡住了光。 奚枂睡得更舒服了些,不自觉往他这边挪了挪。 宗渡伸手拨弄了下她的睫毛。 奚枂的睫毛从小就浓密漆黑又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奚枂那会儿才三岁,宗渡还感叹过这是哪里来的布娃娃。 那时候,奚枂抱着他的腿叫哥哥,又被宗廷拉开。 宗渡目光一冷,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 奚枂睡得好好的,突然一阵憋闷,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东西搅动她的舌头,贪婪得像是要把她吸干一般。 有人将她从蜷缩的睡姿强行打开,用手拨开她的腿—— “唔!” 奚枂吓得睁开眼,就见宗渡眸色漆黑地俯视着她。 “少,少爷。” 奚枂一阵心悸。 宗渡从床头拿过一个瓶子,快速挤出些什么。 咕叽的水声吸引了奚枂的注意,她下意识抬头看向他的手。 可还没等看清,宗渡就将手向下伸了过去。 “啊!”奚枂瞪大眼睛,感觉到异物愣住了,“少爷,这是……” “润滑剂,”宗渡声音低哑,似乎还有些急迫,“没关系,你继续睡。” 睡? 她怎么睡! 奚枂被吵醒,人还有些混沌。 不等她想明白宗渡话里的意思,接着就感觉到她的腿被曲了起来。 宗渡就像个随时随地发情的魔鬼,奚枂被他颠来倒去,仿佛要死死地摁进床里。 明明在飞机上已经折腾过许多次,可是他此时又像是不知疲倦似的折磨她。 不知道是换了新环境的原因,还是他突如其来的兴致让她的身体本能地有了感觉,这一夜格外激烈。 奚枂喊到嗓子干哑,宗渡都不肯停下。 直到奚枂再次被做晕过去,宗渡才最后一次发泄。 等奚枂睡着,宗渡又抽过一个枕头垫在奚枂大腿下,这才带着一身热汗倒在旁边。 他斜斜地躺在床沿,单手搭在眼睛上方,胸口一起一伏。 久久。 房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宗渡拿开手,漆黑的眼底不见一丝困意。 单手扯过被子遮住奚枂,又堪堪盖住他的下半身,才不悦地说了声进。 卢让踮脚进来,闻到卧室里浓浓的麝香味道,尴尬地低眉垂眼,不敢看向床上:“先生,车子备好了。” 宗渡从床上坐起来:“出去。” 卢让光上门,宗渡才掀开被子起来。 简单冲了个澡,宗渡选了套休闲西装换上,乘着夜色出了门。 这次到法国来,主要是代表宗氏来谈一笔红酒交易。 合作方是早有联络的华裔庄园,攻克难度并不大。 只是对方所在的位置比较偏远,路程略长。 卢让坐在副驾驶上,担心道:“您从国内出发到现在,已经三十个小时没睡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用,”宗渡看了眼手机监控,奚枂安安静静地睡在床上,“让李蕊盯紧一点,别让她乱吃东西,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卢让顿了顿:“是。” 本该住在隔壁的李蕊被叫起来,睡到了套房的外间里。 79怎么,出塞和亲? 巴黎的凌晨似乎格外黑。 车子一路疾驰,早上七点左右才到达庄园外围。 宗渡捏了捏眉心,将看完的文件放到一边:“约定的会面时间是?” “八点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 宗渡向后一靠:“那就——” 叩叩。 车窗被人敲响。 宗渡按下车窗,就见身穿燕尾服的老管家一脸恭敬地站在门外,用法语问道:“宗先生?爵爷有请。” 宗渡拧眉,看向卢让:“怎么回事。” 他并未跟对方打过招呼。 卢让低着头,不敢跟宗渡对视:“来之前宗董私下联络了楚家,说想让您跟家里的小女儿见见。” 宗渡冷笑:“怎么,出塞和亲?” 卢让不敢接话了。 ... 奚枂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她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红肿的眼皮。 身上难言的疲乏与酸疼,无孔不入地扎着她的神经。疼痛让她渐渐回神,想起昨夜又是一通蹂躏。 奚枂脸上红得像要滴血,可眼底却冷静得可怕。 她随手扯过床单遮住身子,夹着腿进了洗手间。 清理完,感觉伤处火辣辣的。 奚枂拿着检查了一下,果然看到破皮和红肿。 不知道那头驴昨晚到底做了多少次! 奚枂庆幸自己吃了药。 简单清理后套上睡衣,去外面的常备药里找昨天买的药膏。 谁知一开门,就见李蕊正坐在沙发上。 听见套间开门,李蕊回过头,笑着跟奚枂打招呼:“奚小姐。” 奚枂动作一顿,很快勾起笑容:“少爷呢?” “少爷凌晨就去工作了,”李蕊看了下时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奚小姐准备吃吗?” “我不饿。” “那您……” 奚枂害羞地抿抿唇,“我……受伤了,想拿点药膏。” 李蕊尴尬地应了一声,却没动。 奚枂从药箱里拿出昨天买的消炎药膏,看向李蕊:“是少爷让你照顾我的吗?” “对,”李蕊点头,“不出意外,少爷不在的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陪着? 监视吧。 奚枂冷笑一声,突然有些恶作剧的心理:“那,你能帮我上药吗?” 她将药膏往前递了递。 李蕊僵住:“奚小姐自己上药吧,我,我还有事要处理。” 说完,李蕊就匆匆跑了出去。 奚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半晌哼了声,脚步不稳地回了卧室。 ... 宗渡似乎真的很忙。 每天早出晚归,来到巴黎三天了,奚枂除了睡前能看他一眼,其他时间基本见不到人。 好在奚枂也不需要他陪,甚至巴不得他别出现。 如果说飞机上的宗渡像发了狂的野牛,那落地巴黎的他就是不要命的疯子! 他像是把怀孕当成了任务,每夜都没完没了地折腾。 明明他在公事上忙到三餐不继,眼底都有了薄薄的青黑。 可即使如此,居然也不肯停下。 别说白天去逛巴黎了,奚枂累得连床都下不了。 周日一早,奚枂在全身酸痛中醒来,摸过枕边嗡嗡震动的手机。 划开屏幕,发现是崔甜甜发来了消息。 “宗渡跟林妍妍解除婚约了!” 崔甜甜接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怎么回事啊?” 奚枂也是一惊,翻开崔甜甜转发来的国内新闻。 奚枂:“你等下,我看看。” 打开网页,奚枂发现这消息甚至不是八卦版,而是财经版,还是特大加粗置顶。 新闻并未对这件事进行深入报道,只说两家关系破裂,婚约难续。下半部分则是对宗渡的各种吹捧,千篇一律到奚枂都能闭目背诵。 把新闻看了两遍,奚枂想起登记时加自己的那个微信号。 手机又是嗡地一震。 崔甜甜:“奚枂姐,他不会是为了你吧?冲冠一怒为红颜?” “怎么可能,”奚枂回复,“先不说宗渡从来只是把我当个玩意儿,就算他有心,宗家能允许独子做出这种事?” 崔甜甜连发两个唏嘘的表情。 两人聊了几句,崔甜甜就去睡觉了。 奚枂从卧室出来,见李蕊正在沙发上看报。 “李助理,”奚枂在她身边坐下,“你知道少爷解除婚约的事吗?” 李蕊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你知道原因吗?” 李蕊干干一笑:“我不过是个员工,哪知道老板的私事?” 这种事奚枂不是该最清楚? 奚枂翻出“疑似林妍妍”的微信号,打字、删除,打字、删除。 连续几次,最后干脆清空聊天框,锁屏。 算了,不管了,关她屁事。 ... 楚家。 把宗渡送出门后,楚莹回到书房。 父亲楚承天正在写毛笔字,她黑着脸坐在桌前:“爸!” 楚承天头都没抬,笑了一声:“怎么。” “合作都快谈完了,宗渡还对我爱答不理的,你就不能帮帮我?”楚莹双手托腮,一脸郁色。 “好不容易等着他解除婚约,谁知道还那么木头,不解风情!” 楚承天哼笑一声:“不解风情?我看他解得很。” 提笔收尾,楚承天将毛笔往笔洗里一扔,拿过帕子擦手。 见女儿闷闷不乐,叹气摇了摇头:“你啊,当年他出来读书我就劝你把人拿下,你当时怎么说的?” 楚莹别扭了一瞬:“当时我还小嘛,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楚承天斜斜看她一眼,拿起紫砂壶捧在手里,“我看你是想太多。” 楚莹撇嘴。 “我早就说过,这宗家小子会成为宗家这一代的翘楚,你非不听。坚持说什么旁支不如嫡支,非得缠着那个叫什么宗什么槺的,结果呢?” “爸!” “好好好,不说不说。”楚承天喝了口茶水,“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呢。” “你再说!”楚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楚承天抓了抓头发:“行行行,不说了,说宗渡行了吧?我觉得他没你说得那么木头,他现在不动作才是对的。” “怎么,我还不如那个林妍妍?”楚莹挺了挺胸,突出优越的上围。 “啧,他能看那个?”楚承天看向女儿,“他这次过来身边还带了个女人,这你知道吧?” 80先撒谎,再把谎言坐实 楚莹脸色难看了几分:“我当然知道,不过是个佣人,玩玩而已。” “可有那个女人在身边,你这胸脯的二两肉就用不上。”楚承天啧了一声。 楚莹脸色更黑。 “跟林妍妍解除了婚约,他眼下又恢复了自由身,身边有个发泄的玩意儿在,也不急着找女人。这不正是最好的状态?” 楚承天靠坐在摇椅上:“这事儿啊,他可不急。” “不急怎么行!”楚莹不满道,“他这次就过来二十几天,等事情忙完他离开了,我去哪儿找人去?” 楚莹心里气闷得很。 楚家早些年在国内积累些财富,就全家移民到国外发展,本想更进一层。 可到了海外才知道,老钱群体难融入,新钱世界他们够不着。在国外这些年,一直不上不下地尬着。 近几年看到宗家如日中天,楚家就动了联姻的心思。 楚承天看好旁支的独子宗渡,而楚莹则看好嫡支的长子宗启槺。 当年宗渡到国外读书,楚承天撮合过几次,可两人都表现得不积极,只能作罢。 眼下五年过去,楚莹后知后觉地动心了。 楚承天笑了笑:“不急。他要是走了,你跟过去不就是了。” “跟过去?以什么身份?” 楚承天一挑眉:“他来巴黎做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更何况还有一个想撮合你们的宗钰海,你心虚什么?” “你的意思是……” “对外,你尽管以宗渡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对内么……”楚承天看向女儿,“讨好宗家人总会吧?把宗渡拐上床你也懂吧?” 楚莹眼睛一转:“你的意思是,先撒谎,再把谎言坐实?” “怎么是撒谎了,”楚承天眯眯眼,“我跟宗钰海可是早就谈好了。若不是宗家看中了你这个儿媳妇,宗家为何这么快跟林家解除联姻?” 楚莹眼底一亮。 ... 周二一早,奚枂看外面天气不错,就提出出去逛逛。 酒店离着塞纳河很近,李蕊带着奚枂步行过去。 晨光中的塞纳河平静悠然,河边有不少人在散步。 奚枂刚站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朝她走来。 来人径自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奚枂?” 奚枂怔了怔,伸出手握了握:“你好,请问你是……” “楚莹,”楚莹笑笑,态度大方怡然,“宗渡的女朋友。” 奚枂心底一沉。 已经是女朋友了吗? 对方跟照片中一样,看起来温婉大方,明艳动人。 混血的特征在她脸部轮廓上体现并不明显,倒是一双眼睛带着一抹幽幽的蓝色,让她的目光深邃而神秘。 她站在晨光里,有种中世纪油画般的浪漫。 白皙的皮肤配上一头金发,精致的五官立体的线条,仿佛一个等比放大的芭比。 奚枂抿抿唇:“楚小姐你好。” 楚莹向前倾了倾身子,贴到奚枂耳边:“我要跟宗渡结婚。” 奚枂一僵。 “他答应我会跟林妍妍解除婚约,他做到了。他还答应我会跟你分手,我相信他也会做到的。” 说完楚莹直起身子,眼神坦荡而笃定。 奚枂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而对方在扔下这颗炸弹后立刻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奚枂的视线里。 良久,李蕊走过来:“奚小姐,还不回去吗?” 她们已经在河边站了两个小时了。 奚枂回神,跟李蕊一起回了酒店。 没想到的是,宗渡提前一步回来了。 他背对着房门站在窗边,不知跟谁打着电话,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奚枂走到沙发旁坐下,犹豫了片刻,拿出手机给方莫发信息 “能让虎哥帮我打听一下宗渡解除婚约的事吗?” 方莫回得很快,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奚枂快速掐断,抬头看了宗渡一眼。 见他没往这边看,才给方莫回信息:“不方便接电话。” “你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奚枂抬头,就见宗渡不知何时走到了面前,正低头看她。 一时间心如擂鼓。 奚枂庆幸自己贴了防窥膜,宗渡站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屏幕。 她将手机上锁:“没事,就是看了看网络八卦。” 宗渡拧眉:“我解除婚约的事?” 奚枂顿了顿,点头。 这件事她是绕不过的,还不如大方承认。 宗渡眼梢一挑,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发问。 一瞬默然。 微妙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散,气氛沉沉。 “宗渡,我找到你了!” 愉悦的女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便是开门的声音。 楚莹探进半个身子,朝着宗渡挥挥手:“我来接你出去吃饭!” 奚枂一怔。 宗渡疏懒地掀了掀眼皮:“楚小姐倒是准时。” “当然,”楚莹走进来,大方地跟奚枂打了招呼,“这就是你带来的那位女佣,奚枂奚小姐吧?你好。” 奚枂木着身子点了下头:“你好。” 宗渡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荡了一圈。 楚莹恍若未觉,挽住宗渡的胳膊:“我爸定了位置,想跟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可以吗?” 宗渡静静地看了奚枂几秒,倏然低笑:“荣幸之至。” 楚莹笑嘻嘻地看向奚枂:“奚小姐呢,要一起吗?” 奚枂慌乱张口:“我——” “她不去,”宗渡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了,“她不方便。” 楚莹被他拖着走了几步,调笑着拍了下他的前胸:“讨厌!” 两人一起离开。 李蕊中午从餐厅叫了餐,奚枂只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回到卧室,奚枂和衣躺下。 没必要难过。 她巴不得宗渡喜新厌旧,赶紧放过自己。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这一夜,宗渡没有回来。 翌日一早,李蕊给奚枂送来早饭。 奚枂什么都没问,吃完饭拿出“维生素”吃了一片。 她打起精神看着李蕊:“我们出去逛街吧?” “逛街?”李蕊没想到奚枂还能有精神。 “对,我们可以刷少爷的卡吧?” 李蕊点头,拿出宗渡给的黑卡:“奚小姐有什么想买的吗?” “当然。”奚枂笑了笑。 没什么比花渣男的钱更能治愈不开心了。 81我看过更美的 巴黎不愧是时尚之都。 各种奢品门店琳琅满目,李蕊带着奚枂逛了一圈,两人手臂上挂满了纸袋。 回去的路上,奚枂看着各色包装,盘算着这些东西若是转手出去,能卖多少钱。 她今天刷了少说能有八百万的卡,买的都是全球限量款。 等回国一卖…… 奚枂提着包进门时,就见宗渡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脚步一顿:“少爷,你回来了。” 宗渡睁开眼,眸底的清冷让奚枂后背一僵。 好在很快就散了:“去哪儿了。” 奚枂将纸袋往地上一放,走到宗渡面前。 宗渡一抬手,揽着她的腰把人搂进怀里,下颌搭在她的肩上。 李蕊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出去,顺手把房门反锁。 奚枂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袋子:“买东西去了。” “嗯?”宗渡挑眉,“不是最讨厌购物?” 奚枂:“……不是讨厌,是没钱。” 她连养活自己都难,哪敢买奢侈品。 奚枂见宗渡眉眼间带着疲惫,动了动身子,改为跨坐在他腿上,接着抬手帮宗渡按摩头皮:“李助理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巴黎,不能就这么窝在房间里浪费了。” 宗渡闭上眼:“嗯,这次是我没安排好。” 他本来打算忙三天公务,剩下二十天跟奚枂多多相处的。 却没想到一份简单的合作会拖这么多天。 “公事重要。” 宗渡抬手搭在她的腰上,顺着上衣下摆探进去,摸索着她光滑的脊背。 他的手指略带粗粝,被他摸过的皮肉像是被挠了痒,又像是有电流蹿过。 奚枂的腿紧了紧,声音也夹了几分:“少爷,你要不要睡一觉?你看上去好像很累。” 宗渡睁开眼:“怎么,怕我昨晚跟楚莹做了什么?” “当然不是!”奚枂声线绷紧,抢嘴道,“我是看你最近太忙了,难得有时间回来,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宗渡捉住她的指尖亲了亲:“换衣服。” “嗯?” “带你出去逛逛。”宗渡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带上一件羽绒服。” 羽绒服? 室外可是28度…… 在宗渡的要求下,奚枂换了一套运动装,拿上了一件轻羽绒。 卢让开车载着两人离开。 奚枂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彻底离开市区:“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滑雪。” 奚枂一惊:“滑雪?!” 现在可是6月底,已经入夏了! 就算巴黎因为最近的降雨气温低一些,但也远远不到下雪的程度吧? 看见她惊讶的表情,宗渡敲了敲,并未解释。 直到车子彻底进入连绵的山区,奚枂远远看到洁白的雪线,心里还有些恍惚。 宗渡搂着她,亲了亲她的发顶:“山顶气温低,加上人工造雪,夏天也一样能滑。” 奚枂点点头,在心里感叹一句有钱真好。 车子只能开到山底,卢让留在车里,宗渡带着奚枂步行到缆车处,两人乘着缆车到达半山腰。 虽然有雪,但温度还不算太低,一件薄羽绒就能御寒。 两人在山上滑了一下午,晚上没回市区,住在了山上的雪屋。 山顶的雪屋很别致。 房间的下半部分埋入经年不化的厚厚雪层里,上半部分则是用冰切出来的冰块砌成。 入夜后,房间里的灯一打开,整个屋顶都变成了透明的。 奚枂跪坐在熊皮地毯上仰望星空,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瑰丽星河。 宗渡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湿着头发,睡衣半落地坐在那里。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喜欢?” “喜欢。”奚枂眼都不眨地看着头顶,“这是我看过最美的风景了。” 宗渡看着她莹白的肩头,细腻的脊背,淡淡道:“我看过更美的。” 奚枂回过头:“是吗?哪里?” 宗渡沉默几秒,伸手抓了抓她的头发:“不吹干就出来,不怕感冒?” 奚枂吐了吐舌头,起身冲进洗手间,赶紧吹干头发。 雪屋里没有做隔断,就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大空间。洗手间是单独建在外面的一栋木屋,跟雪屋有通道相连。 两人洗漱完,就躺到了雪屋中央的熊皮上。 奚枂缩在宗渡怀里,看着星空舍不得眨眼。 “不困?”宗渡捏了捏她的手指,“刚才不是说累了?” 奚枂侧头看他:“我舍不得睡……” 宗渡低声一笑,凑近,亲了下她的唇:“不想睡?那不如做点其他的事。” 奚枂一阵紧张:“少爷,这屋子可是……透明的!” “嗯?”宗渡含着她的唇,“雪屋之间隔得远,而且除了房顶,其他位置都做了隐私处理。” 奚枂怯生生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墙外,果然发现只能看到一团团晕开的光,并不能看到具体的景物。 “那,那也不能呀。在这种地方,谁会做这种事……”奚枂嘟哝道。 宗渡收回手,坐起来:“想要特别点的体验?” “……啊?” 宗渡嘴角勾了个坏笑,伸手将她拉起来,跪坐在自己面前。 他拉起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放到自己的睡袍腰带上。 奚枂仰头看他,眼睛里盛满了他,还有屋顶细碎的星光。 灯光将她照得朦胧又柔软,沁出几分天真与柔软。 奚枂会意。 犹豫了下,随即掌握主动。 她的手指灵活地抠开他的腰带,接着滑向里面。 宗渡眯了眯眼,声音喑哑:“从哪儿学的?” 她的主动让宗渡有些意外。 奚枂舔了舔嘴唇:“少爷不喜欢吗?” 宗渡眼底深了又深,暗了又暗。 等看到奚枂跪在地上,打算弯腰时—— 宗渡伸手推了她的肩膀一下,把她推入柔软的皮毛深处。接着俯身过来—— 两人在第二天下午回到市区。 一进房间,李蕊就慌忙捧着文件过来。 宗渡带着李蕊和卢让进了会议室,奚枂翻出“维生素”吃上,这才进了卧室休息。 半梦半醒间想起来时飞机上发生的事,奚枂才想起宗渡提过一嘴的“娃娃亲”。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人就彻底睡了过去。 82宗渡想让你怀上,你能拒绝吗? 翌日醒来,奚枂眼睛都没睁开就先伸手扯枕头。 抽出来扔到一边,她眯着眼掀起被子下床。 “醒了?” 突来的男声吓得奚枂迅速睁眼,才发现宗渡一直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少爷,您没出去?” 宗渡放下手里的报纸:“怎么,我不该在?” “不是,只是平时一醒来,您都……”奚枂赶紧套上睡裙,“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宗渡看了眼时间:“午饭还差不多。” 奚枂尴尬笑笑:“我……最近习惯了。” 生产队的牛都不敢那么使。 每天晚上她都被榨得透透的,早上根本起不来。 宗渡看了眼她的睡裙:“去洗澡。” 奚枂应了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睡裙不知何时……染湿了。 脸上一热,奚枂起身跑去了浴室。 等洗完澡出来,宗渡已经让客房收拾好了卧室。 奚枂看到床上被收拾干净,再看宗渡一脸闲适不以为意的样子,拿着被弄脏的睡裙,有种说不出的窘迫。 宗渡将手里咖啡放下:“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 奚枂有些惊讶。 过来一周了,宗渡这还是第一次有闲。 从衣柜里拿出T恤和牛仔裤,她正要穿,宗渡拧了拧眉。 紧绷纤细的牛仔裤将她的腿型衬得又直又靓,配上白T,青春无敌。 “换掉。”宗渡冷冷道。 “为什么?”奚枂低头看了眼,“我们要去什么高档餐厅吗?需要穿正装?” “紧身衣服会影响怀孕,”宗渡选了条宽松长裙递给她,“穿这个。” 奚枂举到半空的手一顿,仰头看着宗渡:“少爷,你很急着要孩子吗?” 每天晚上都要做,一直用助孕姿势,此时连衣服都要把控。 宗渡也不过二十八岁,怎么就这么着急? 看着手里的棕色亚麻长裙,奚枂心里怦怦直跳。 四目交接,漆黑的眸子里暗涌翻滚,浓烈的情绪犹如实质,黏稠的让奚枂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她率先移开视线。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下楼。 卢让发动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来到市中心。 宗渡选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米其林,奚枂查攻略的时候看到过。 电梯达到顶楼,门一开,店内金碧辉煌的冷光打过来,晃得奚枂眼睛一疼。 宗渡迈开步子先走了出去,奚枂眼睛被闪得流泪,视线不清,下意识喊了句少爷。 “宗渡!” 一声更大的声音盖过她的呼唤,女人俏丽惊喜的嗓音由远及近。 奚枂模糊看到有人抱住了宗渡。 电梯门启动,缓缓关上。 奚枂忙用手背擦去眼泪,伸手去按开门键。 还不等她触到,门就顿住,再次打开。 宗渡拧眉,不悦地看着她:“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 奚枂走了出来,见宗渡目带不悦,楚莹笑盈盈地挽着他的胳膊。 奚枂顿了顿,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楚小姐你好。” 三人进入店里,楚莹热情地给两人介绍店里的招牌,并帮他们点餐。 食物很精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贵。 奚枂食不知味地吃了一份牛排、几口沙拉,提出想下楼透透气。 宗渡点了下头,让卢让陪着她下去。 出了大厦,奚枂看着卢让:“楚莹是谁?” 这个女人摧枯拉朽般突然出现,娇蛮霸道横冲直撞。 奚枂觉得她就像无处不在的NPC,随时随地更新在宗渡身边。 奚枂能感觉到宗渡对她的疏离,但疏离得很有限。 就想刚才,明明在她挽住宗渡时,宗渡眼底的不耐和冷意快要凝为实质,却依旧没发火。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奚枂感觉很奇怪。 再联想到林妍妍发来的消息—— 卢让闭口不答。 奚枂笑了声:“我不是吃醋,只是好奇她的身份。看楚小姐的样子,恐怕我们要相处很长时间。” 卢让僵了僵。 确实,除非楚家放弃联姻,或者宗渡放奚枂离开。 不然这孽缘怕是…… 卢让默了默:“她是这次合作方的小女儿,宗董……很喜欢她。” 奚枂挑眉:“和亲?” 卢让:“……倒也不至于。” 奚枂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些好笑。 谁能想到,赫赫威名在外的宗家大少,也逃不过家长的硬控。 “林小姐那边处理好了吗?”奚枂想起新闻上的只言片语,总觉得林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不知道这解除婚约,宗家付出了什么代价。 卢让不说话了。 他跟奚枂见面不多,但总觉得面前的奚枂跟之前见面时不太一样。 就好像人开窍了似的。 以前的她或许也聪明,但绝没有此时这么锋利。 锋利? 卢让一愣。 为什么奚枂能让他联想到这两个字。 奚枂想再问什么,手机响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个国外的陌生号码。 卢让后退两步,将空间留给她。 “喂。” “奚枂小姐,”楚莹缭缭绕绕的声音传来,“你透完气了吗?” 奚枂仰头看向楼上:“楚小姐有事?” “没什么,宗渡去洗手间了,我刚好有时间,想跟你聊两句。” 奚枂没说话。 楚莹低笑了声:“我看奚枂小姐穿得宽松休闲,有点好奇,你是怀孕了吗?” “怎么可能,”奚枂心一提,“楚小姐想多了,我不可能——” “这件事可不是你想不想,”楚莹的声线略低沉了些,“宗渡想让你怀上,你能拒绝吗?” 奚枂觉得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声带紧了紧,问:“楚小姐什么意思?” “我听说,宗渡最近跟多家医院咨询了怀孕相关的信息,很着急。” 奚枂咬紧嘴唇。 何止是着急,奚枂甚至觉得宗渡有些魔怔。 他对怀孕的迫切她都看在眼里,甚至让奚枂感觉到一丝狂热。 明明在国内时还在避孕,之前在学校那次意外后,他还逼她口服事后药。 算算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宗渡的变化让奚枂瞠目结舌。 “听说他最近很关注一项手术,而这个手术,需要一个胚胎。”楚莹的声音里带上了怜悯。 奚枂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摸向小腹。 83想跟我谈判,至少得有活人上桌 “既然楚小姐打电话过来告知,想必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奚枂无意识攥紧拳头。 “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楚莹淡淡道。 “楚小姐不是对宗渡势在必得么,总不见得你想让别的女人生下他的长子吧。” 奚枂沉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冷静:“先不提他是否会对第一个孩子倾注过多的情感,难道楚小姐愿意有个人跟你的孩子抢夺宗家的财产继承权?” 楚莹笑出声,声音又尖又厉,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奚枂,你还真是搞笑。 你以为他想要的是孩子?你以为你生的贱货能活下来?” 楚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想跟我谈判,至少得有活人上桌,对吗?” 奚枂的心沉到了底。 卢让站在不远处看着,不知道奚枂跟电话那边说了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后面,她的脸直接黑了。 没等多久,奚枂挂断了电话。 卢让赶紧上前:“奚小姐,我们上楼?已经下来很久了。” 奚枂冷笑,看了眼时间:“满打满算十分钟?” 监狱放风都比这强。 卢让摸了摸鼻子:“别让少爷担心。” 奚枂没理他,拿着手机走远些,给崔甜甜打了个电话。 崔甜甜似乎在练舞,接电话的时候还喘着粗气:“我的好学姐,你终于想起我了?” “甜甜,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帮我租套房子,”奚枂咬唇,“钱我给你,但是记得,房子不能出现在我和你的名下。” 奚枂说话时声音很低,像是在防备什么人,崔甜甜立刻警觉:“有时间跟我仔细说下吗?” “没时间,总之你记得,不能留下任何跟我相关的痕迹。我需要一套隐蔽的房子,”奚枂补充道,“不被宗渡发现的那种。” 崔甜甜会意,立刻答应下来。 “钱等我过段时间给你,我……给你现金。” 一切网络记录皆有迹可查,奚枂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挂断电话后,卢让又来催。 奚枂这次上了楼。 这次上楼时,奚枂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快到顶层时,奚枂收到一个微信好友申请。 她看了下信息,并不认识,但介绍里写了一个法文名。 奚枂想了想,点击了添加:“楚小姐?” “很聪明嘛,”楚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你还真是让我出乎意料。” 奚枂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楚莹:“我听说,国内把这个表情叫阴阳怪气。” 奚枂连发三个微笑脸:“你说是就是吧。” 楚莹回了个竖中指的表情,接着是一份医学报告。 看到文件标题,奚枂手指一紧。 《关于脐带血在白血病二期进程中积极性研究》。 脐带血、白血病二期。 再联想到宗渡最近对她的各种动作…… “具体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查得好。玩游戏么,结局不是全部,还要享受游戏的过程。” 楚莹又发来一条消息:“另外提醒你一下哦,我这次会跟你们回国。” 奚枂闭了闭眼。 回到餐厅时,奚枂已经收起了所有表情。 宗渡正拿着电话,似乎是在处理公事。 楚莹笑嘻嘻地吃着一份甜品,见她进来还热情地挥了挥手。 吃完饭,奚枂提出要回酒店休息,楚莹却说附近有不错的文化活动想去逛逛。 宗渡直接打电话给谁,说了句什么。 挂断电话,他看向奚枂:“我安排了饭店的人送你回去。” 言外之意,他要陪楚莹。 奚枂笑着点头:“你们好好玩。” 奚枂表现得平静又淡然,一丝疑惑、惊讶、抗拒、失落都没有,宗渡甚至从她的神态中读出一丝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 宗渡拧了拧眉。 楚莹去挽宗渡的手,谁知他突然抓住奚枂的手腕:“过来。” 不等奚枂回应,宗渡拽着她进了一侧的洗手间。 楚莹脸色一变,想跟上去。 卢让拦住她:“楚小姐,少爷有话要跟奚小姐说,您稍等。” “说什么?”楚莹面色不善,目光冷冷地看着洗手间的门合上,“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卢让闭口不言。 奚枂被拉进洗手间,正要说话,凶狠霸道的亲吻就落了下来。 宗渡刚才喝过葡萄酒,嘴里还残存着酒精的味道。 奚枂一阵反胃,伸手猛地推开他,转身趴在洗手池前吐了起来。 宗渡的脸彻底黑下来:“我的吻让你恶心?” 奚枂摇摇头,张嘴想解释,可一张嘴就吐。 奚枂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让整个空间没那么窒息。奚枂吐了快五分钟,这才白着脸直起身子:“少爷,抱歉,我好像晕车了。” 宗渡看着她的眼睛。 奚枂不看他:“最近没好好休息,身体免疫力有点低。” 宗渡向前一步,将她抵在洗手台前。 奚枂想起上次在艺术楼洗手间发生的事,有些慌:“少爷,这可是公共场合!” 他总不会在这里发情吧?! 宗渡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用力地擦着她的唇。 三两下,就把粉嫩的唇擦出一片血红色:“奚枂,你最好听话。” “我当然听话,”奚枂克制住唇边的颤意,伸手拽着宗渡的衣角,“少爷,我从来没这么听话过。” 她强迫自己仰起头与他对视:“我在楚小姐面前表现得很好。” 字字不说苦,但句句是控诉。 宗渡摸上奚枂的下颌,食指擦过她的唇,笃定道:“你是我的。” “对,我是您的。” 你的玩具,你的收藏,你的子宫。 奚枂用尽所有力气,才控制住没抽他耳光:“少爷,别让楚小姐等久了。” 安静片刻,宗渡开口:“奚枂,我不喜欢的事,别做。” 有那么一瞬间,奚枂觉得宗渡似乎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被那双锐利鹰眸注视着,让她有种灵魂被看穿的荒唐感。 “少爷,我知道的。”她乖顺道。 宗渡松开对她的钳制:“回酒店等我。”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楚莹和卢让等在原地。 见宗渡过来,卢让立刻上前:“少爷。” “让李蕊过来接人。” 84单身的你对我感兴趣吗 李蕊?接人? 不是说让饭店送人回去吗? 见宗渡不悦地看过来,卢让忙回了神:“是!” “你陪着回去。” 宗渡说完,带着楚莹走向电梯。 奚枂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看见楚莹嘴角勾起笑容。 卢让给李蕊打了电话,跟奚枂下楼站在门口等候。 李蕊来得很快,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奚枂上了车,一路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李蕊几次看向卢让,都只得到对方无奈又莫名的眼神。 ... 楚莹让司机载着他们去附近的文化集市,在车上时发现宗渡兴致缺缺,想了想,干脆让司机改道。 最后,两人到了市中心的一家画廊。 宗渡果然更有兴趣些。 逛了一圈,他选了几幅流失海外的古画询价。 楚莹笑笑:“你很奇怪。” “嗯?” “你明明是个商人,但好像很热衷于……做慈善?”楚莹的声音里有疑惑,“听说你把林家的公海赌城改成了……免费民用补给平台?” 宗渡抬眼看她:“楚家对我的了解是不是过于深入了些。” 楚莹耸肩:“你知道爸爸们的打算的,他们一直说一直说,我难免会听到一些。” 宗渡挑了挑眉。 锋利而幽深的眼眸因融入了丝缕笑意,像是拨开了一层扰人的雾气,让楚莹第一次看出他眼底的情绪。 猝不及防的对视令人怦然心动,楚莹脸上迅速充血,耳间是躁动的鼓音。 怦怦,怦怦。 见她不答,低沉性感的喉音释出稍稍的疑惑:“嗯?” 楚莹移开视线,忍下胸口的鼓噪:“我只是觉得……你人很好。” 宗渡低促地笑了声:“很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发好人卡。”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楚莹掌心发热,耳后好像升起一丝痒意,心底生出浅浅的潮湿,“我的意思是,你把林家的赌博平台改成公益平台,还……还买下国内流失的古画。” 楚莹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宗渡的胸肌、喉结、下颌、薄唇…… 脸上越来越热,可说话的声音却更加笃定:“所以我说,你是个好人。” “是吗?”宗渡不以为意,“我只是信奉长期主义而已。投资,不能只看眼前。” 楚莹还想说什么,宗渡打断她:“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没有了。” “那就回去吧。”宗渡转身要走。 楚莹忙抓住他的衣摆:“宗渡!” 宗渡回过身。 “你……跟林妍妍解除婚约了对吧。” 宗渡挑眉:“我以为两位父亲已经互通有无。” 楚莹红着脸看着他:“那,单身的你对我感兴趣吗?” “楚小姐真会开玩笑。”宗渡勾勾唇角。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楚莹看了他一会儿,嫣然一笑,伸手摸上他的喉结,“我们合作吧。” 宗渡平静地看着她。 楚莹后退半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婀娜的身材:“我也不差,不是吗?” 宗渡沉吟良久,勾唇:“可也没那么好。” ... 奚枂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出来后拿出手机,开始看楚莹发来的文件。 为了出国,奚枂狠狠学过英语。 但自认英语不错的她,看手上这份专业论文,还是很有难度。 一边查询专业词汇,一边磕磕绊绊地看完。 宗家有谁得了绝症了? 宗钰海好好的,宗太太也不见病色,宗芙健康地能跑能跳。 更不可能是宗渡自己。 楚莹发这份东西过来,肯定是有用意。 奚枂扭头看向床头摆着的维生素瓶子,再想到宗渡最近的勤奋和热情,奚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手机一震。 奚枂拿过来一看,是管家打来的电话。 管家的电话? 奚枂忙接起来:“喂?” “奚枂,快回来,你妈出事了!” 奚枂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了?” “早上她跟太太吵了一架,回到房间就割腕了!”管家又急又怒,“人已经送到医院了,我让梁姨帮着照顾着,你抓紧时间回来吧!” 奚枂白着脸从床上下来,踉跄着跑到床头柜前翻找护照:“我、我马上就回来!” 慌乱无措下,她翻找的声音特别大。 客厅里的李蕊和卢让听到声音进来:“奚小姐,怎么了?” 奚枂红着眼回头:“我要回家。” 李蕊和卢让面面相觑。 卢让:“奚小姐,你最好给少爷打个电话,如果他同意了,我立刻送你去机场。” 奚枂又跑回床前拿手机。 李蕊看了卢让一眼,见后者点头,她才去拿出行李箱帮奚枂收拾行李。 卢让回到客厅,给宗渡打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宗渡赶到。 奚枂白着脸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发着抖。 见宗渡回来,她僵着抬起头:“少爷,我,我得回家,我妈……” 宗渡已经联络了宗家,走到奚枂面前:“她没有生命危险。” 奚枂抓住他的手:“少爷,我要回去。” 宗渡抬头看向李蕊:“你陪她。” ... 卢让很快安排好航班,把奚枂和李蕊送去机场。 只是机票买得匆忙,没有直飞的班机,只能从巴黎出发落地巴塞罗那,再换乘飞回淮城。 原本十八个小时的行程,足足飞了二十七个小时。 奚枂直奔医院,到病房时庄怡正睡着。 她脸色惨白,眼底带着青黑,嘴唇因为干裂沁着血。蓬乱的黑发中露出一缕银白,配上憔悴的脸,看起来格外脆弱。 右手手腕搭在床沿,露出裹着的厚厚纱布,透着一抹血红。 奚枂走到床边坐下,想拉过她的手看看,又不敢。 不知做了多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来。 庄怡睁开眼朝周围看了看,见奚枂近在眼前,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枂枂?” 奚枂嗯了声,眼眶一红:“你是不是傻?好好地割腕做什么?” 庄怡抬手想给她擦眼泪,手刚一抬就疼得嘶了声。 疼痛过后,庄怡瞪大眼睛,眼底迸发出欣喜:“枂枂,你真的回来了!” 奚枂忙摁住她的手:“别乱动!” 庄怡笑笑:“你放心,少爷跟林小姐解除婚约了。” 85宗家少奶奶的位置我们也不是没机会 奚枂一愣:“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宗渡与林妍妍关系如何,与她有何干系? 庄怡噙着笑意看她:“少爷能带着你一起出差,说明什么?之前因为要联姻,我没敢往深处想。现在婚约解除,宗家少奶奶的位置我们也不是没机会。” 奚枂表情一滞,震惊地看着庄怡:“妈,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庄怡拧眉,“他都为了你跟林妍妍解除婚约了,难道不是打算娶你?” “他怎么可能娶我,”奚枂看着庄怡,目光里带着不敢置信,“你看到哪家大少爷娶一个佣人的女儿为妻的?” 庄怡一顿。 奚枂想到什么,目光缓缓落在她的手腕上,怔怔问道:“你为什么割腕?” 庄怡慌忙将手往被子里藏了藏。 奚枂想起管家的话,以及他明显带着愤怒的语气。 难道…… “你为什么跟太太吵架?”奚枂的手忍不住发抖,“你……跟太太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庄怡的反应激烈又强硬,“我跟太太只是因为、因为你爸的事吵了几句而已!” 奚枂并未放松,看着她:“为什么你会觉得宗渡是为了我解除婚约,为什么觉得他会娶我,你在期待什么?” 奚枂自己都不敢生出这份妄想。 想到庄怡刚才积极期待的态度,奚枂一阵后怕。 庄怡理所当然道:“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不打算给你一个名分?” 奚枂噌地一下站起身,看着庄怡:“你到底在想什么!” 庄怡看着奚枂暴怒而起,有些委屈,又有些疑惑:“我干什么了?我不过就是问问也有错了?” “问问?”奚枂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尖锐。 长久积压的怒火一点点爬上心头,生出几分兰艾同焚的豪气。 “你在宗家这么多年,偷宗家的古董字画养奚阔山,嘴上说着给宗太太报恩却爬上宗钰海的床!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逼着我给污蔑我的人下跪,甚至为了钱联合仇家陷害我! 你现在还想用我攀龙附凤? 妈,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不知廉耻爬上宗渡的床,是为了什么签下那份五百万的合同!” 奚枂说话越来越大声,怒意鼎沸的声音响彻整个楼层,生出些许悲壮。 庄怡脸色惨白,愣愣地看着奚枂。 奚枂一笑,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砸到杯子上发出轻微的噗的一声。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啊?” 奚枂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声音低低的,甚至尾音还有些上勾。 可听在人的耳朵里,却比方才一番慷慨陈词更显悲哀。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响。 庄怡动了动唇:“枂枂,你当然是我的女儿,你……这是我们的命,我——” “够了,”奚枂抬手擦了下眼泪,“那是你的命,不是我的。” 奚枂看着庄怡:“我不可能跟宗渡在一起的,你死心吧。我会离开他,离开宗家。” “不可以!”庄怡的面容狰狞起来,“你不能走,不能离开宗家! 奚枂,你是我生的,是我花了心血养大的! 我命令你,死也要死在宗家! 你要是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她突然拽掉手上的输液器,疯了似的去抓手上的绷带。 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很快染透了绷带,血红在纯白上渲染开来。 “你疯了!”奚枂忙上去抓住她的手腕,按下护士铃。 “别碰我!你管我干什么?你不是要走吗?反正都是要死,让我死了算了!”庄怡赤红着眼看着奚枂,“你这个不孝女,你天打雷劈!” 主治医生迅速带着护士冲过来,一群人上前摁住庄怡,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给她注射镇静剂。 奚枂被推到一边,看着病房里一片混乱。 庄怡像疯了似的大喊大闹,伤口被她生生撕开,鲜红的血被喷洒得到处都是。 医生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用防护带把她捆在床上,大吼着让护士加大镇静剂的剂量。 奚枂觉得眼前的一切很可怕,又搞笑。 活了二十年,奚枂从未见过庄怡这副样子。 此时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或许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温柔、大方、善良、隐忍,都是装出来的。 奚枂失魂落魄地从病房出来,没管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李蕊,坐着电梯直接去了顶层。 不同于法国的凉爽惬意,淮城今天非常热。 奚枂穿着一条棉麻连衣裙,在太阳下像要融化一样。 她找了个阴凉坐下,看着不远处的建筑,心底生出一丝迷茫。 手机响起来时,她正看着一朵云流泪。 “喂?” “到了?”宗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性感。 “嗯。”奚枂仰头,快速眨了几下眼,让眼泪瞬间挥发。 “情况如何?” “还好,”奚枂吸吸鼻子,“医院处理得很及时。” “……哭了?”宗渡的声音拔高了些。 “没有,”奚枂说话有些瓮声瓮气,“可能是温差大,感冒了。” 宗渡不说话了。 奚枂看着不远处的房顶:“少爷,你忙吧。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了,李助理也在,她会帮我的。” 宗渡嗯了声,把电话挂了。 ... 酒店。 卢让把文件拿进来,见宗渡放下手机,递过去:“少爷,这是今天需要处理的合同。” “这次出差的事项完成多少了。”宗渡突然问道。 卢让拿出行程表看了看:“按照原计划,出差二十二天,前面七天处理工作,后面的十五天……您定下的是游览行程。” 宗渡冷冷看他。 卢让继续道:“楚家的事因为细节变更太多,从原来的两日行程拖延到八天,剩下的工作量一天就可以收尾。另外,还有三次聚会和一场拍卖待定。” 至于游览,奚枂都走了,自然彻底泡汤了。 宗渡沉吟片刻:“聚会和拍卖的事交给法国分公司的负责人,你明天把人叫来开个会。所有需要处理的文件明天都送过来,我签字确认。” “您的意思是……” 宗渡低头翻看文件:“提前结束行程。” 回国。 卢让应下。 86跟宗渡有关吗? 奚枂从楼上下来,回到病房,庄怡已经睡熟了。 长途飞行加上方才的闹剧,把奚枂折磨得疲惫不堪。 她扶着床沿在凳子上坐下,目光呆滞地盯着庄怡的脸。 “奚小姐,”李蕊给她递来一杯水,“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这边我会帮你看着。” 奚枂接过水杯,说了句谢谢。 李蕊看着奚枂发白的脸色,担心道:“要不要让医生帮你看一下?” “不用,我没什么问题,”奚枂笑了下,“死不了。” 李蕊想再说什么,奚枂却直接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理她了。 “我去买点吃的。”李蕊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出了医院,李蕊拿出手机给卢让拨了过去。 “奚小姐怎么样了?” “情况有些麻烦……”李蕊对奚枂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大概说了下医院发生的事情,“需要我介入吗?” 卢让沉默了片刻:“不用,奚小姐家的事比较复杂,除非她向你求助,不然你不要插手。” 贸然插手,恐怕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李蕊赶紧应声。 ... 凌晨,奚枂快昏睡过去,床上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睁眼,发现庄怡醒了。 奚枂坐起身:“你好点了吗?” 庄怡呻吟一声:“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给你打了镇静剂,”奚枂扶着庄怡坐起来,“饿吗?” 庄怡点点头。 奚枂端过鸡汤喂了她几口。 庄怡几次看她,似乎有话想说,都被奚枂含糊过去了。 之前医生建议奚枂给庄怡做心理诊断,今天下午奚枂跟心理医生咨询了下,对方说庄怡可能是躁郁症。 ——低落起来想死,高昂起来日天日地。 看今天下午庄怡那疯狂的势头,医生建议多给庄怡打几天镇静剂,让她情绪舒缓一些,不然很容易伤到。 奚枂自然没意见。 庄怡吃完宵夜,很快又睡了过去。 奚枂让李蕊去隔间休息,她自己洗漱后躺到陪护床上。 明明身体很累,可脑子里乱成一团,让她无法入眠。 最后只能望着天花板发呆。 三点钟,奚枂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忙接起来:“喂?” “你回来了。”沙哑的女音透过电流传来,变得尤为刺耳。 奚枂看了看,是“疑似林妍妍”的微信电话。 “林小姐?” 林妍妍声音粗嘎地笑了声:“你猜到了?” 奚枂坐起身。 陪护床发出摩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你找我什么事?” “出来见个面吧。” 奚枂下意识到:“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不就在医院?” 奚枂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忙抬头四顾,难道林妍妍找人监视自己了? “住院部前门的长椅,下来。”说完,林妍妍就把电话挂了。 奚枂看着黑掉的屏幕,又看看沉睡的庄怡,从床上下来,披上外套出了门。 她刚出住院部大楼,一个黑影从花坛翻出,潜了进去。 ... 奚枂走到楼下,就见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勉强能认出林妍妍的身形。 对方穿着病号服,正坐在那里抽烟。 奚枂走过去,站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问道:“林小姐生病了?” 林妍妍冷笑一声,扭过头。 奚枂后退一步:“怎么会……!” 林妍妍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笑容更大了:“怎么,吓到了?” 清秀软嫩的右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几乎从眉尾纵贯,延伸到嘴角。 那伤口太长太宽,缝合线左右穿过,形成了像蜈蚣一样的痕迹。 奚枂下意识吞咽了下:“你把伤口暴露在外面,不怕感染吗?” “你不好奇这伤口怎么来的?”林妍妍反问,“我以为你会问。” 奚枂沉默几秒,轻声道:“跟宗渡有关吗?” “宗渡?”林妍妍冷笑一声,“对,我差点忘了,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奚枂摇摇头。 “你少装模作样了!”林妍妍眼底一热,爆出浓烈的恨意,“看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很得意是不是!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你,都是你这个贱人!” 她突然从口袋掏出一把细长的水果刀,不等奚枂回神,直接扑了过来:“我要杀了你!” 银白的刀刃在月光下闪了闪,奚枂慌忙躲开:“林妍妍,你疯了!” 林妍妍一击没中,转个身又朝奚枂冲过来。 她早就没了理智。 如果不是奚枂,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她抢走了宗渡,自己怎么会急于怀孕,怎么会出那么大的丑,怎么会情急之下跑去绑架她! 如果没有这一切,自己怎么会被毁容,怎么会被悔婚,怎么会成为全城笑柄! 林妍妍恨奚枂,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奚枂在广场上疯狂躲闪,林妍妍穷追不舍,不断挥舞着刀子,大喊大叫。 深夜的医院格外安静,两人闹出的声音很快扩散开来,巡逻的保安冲上来,三两下将林妍妍制服。 “你没事吧?” 奚枂扶着树喘气,闻言摆摆手:“我,我没事。” 保安看了下林妍妍衣服上的标志,把人送去后面的高级病房。 李蕊下来的时候,就见奚枂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长椅上休息,赶紧过来:“你怎么了?” “没事,”奚枂咳了几声,“你怎么下来了?” “你爸爸来了,说想跟你妈妈单独聊聊。” 奚枂一惊:“什么?!” ... 病房内。 庄怡捂着被打肿的脸,恨恨地看着奚阔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我做什么!”奚阔山目光阴鸷地盯着她,“老子要的东西呢?” 庄怡昏昏沉沉:“你赶紧走,让奚枂看见又要闹!” “闹什么闹!我是她老子!”奚阔山呸了一声,“不认老子,她还有理了?!” 庄怡瞪他:“你最好别动她。她最近跟宗渡走得近,说不定能要到点东西。 你要是把机会闹丢了,对我们都没好处!” 奚阔山眼珠子转了转:“宗渡真看上她了?” “你少打鬼主意!”庄怡见他眼底生出算计,咬牙切齿,“你赶紧走,等有时间我给你打到卡上。” 87那可是你亲女儿 “你每次都是这么忽悠老子,我他妈还不信了!”奚阔山掐住庄怡的脖子,赤红着眼睛看她,“说好的两百万在哪儿了?在哪儿呢!” “这不是没成么,”庄怡不见半分病弱,伸手推开奚阔山,扬起割腕的右手,“老娘也是割了胳膊才把人给叫回来的,你还想怎么样!” 她当初答应给林妍妍帮忙,诬赖奚枂偷东西,对方许诺要给两百万。 谁知道事情没成就算了,平白还惹了一身骚。 “我不管,我就要钱!”奚阔山眼神又狠又厉,“当初要不是你非得把人留下,我又怎么会…… 你要是再不搞钱给我,我就把她带走!她现在长得这么妖妖娆娆的,卖出去可值不少钱!” “你是不是傻,”庄怡瞪他,“卖给老男人,玩个四五回人就没了。她要是能傍上宗渡,那可是一辈子。” “呸!傍上宗渡,说得倒是好听! 可前提是她得能傍上! 先是林妍妍,后是柏云宛,奚枂就是个废物!陪睡了三年,连个名字都没混上!” 说到这里,庄怡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可她到底比奚阔山眼界更大些。 “再等等,”庄怡咬牙,“我想点办法,肯定能行,肯定能……” “我不管以后,我就要现在!”奚阔山揪住庄怡的领子,熬到发红的双眼浑浊又精明,“你要是再不给老子,我就去找她要!” 一提到“她”,奚阔山的眼底闪过一抹隐秘的得意。 “你疯了!”庄怡身子一僵,抬手给了奚阔山一巴掌,“那可是你亲女儿!” “亲女儿又怎么了!她吃香喝辣,把老子扔在外面风餐露宿无家可归!老子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庄怡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咬牙:“你这个废物,你——” 奚阔山恶狠狠地盯着庄怡:“别以为我做不出来,当年那件事可是你一手操办!为了护住你,老子才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你要是不给我钱,不让我好过,我不介意把事情扒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么黑心肝! 老子都要被人砍死了,你们也得给我陪葬!” 庄怡看着奚阔山的眼睛,知道他这是被逼入绝境了,眼底的狠辣半点不作伪。 她气闷地咬咬牙:“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钱给你!” 奚阔山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骗自己才松开手:“三天,就三天。你要是再敢骗我——” “你快走吧,”庄怡松了口气,抬手抓了抓头发,把头发弄乱,“奚枂一会儿就会回来,要是被她看到你在这里,可收不了场。” 奚阔山冷笑:“怎么,怕她发现你的真面目,不认你?” 庄怡眉眼间带着厌恶:“把我弄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阔山,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奚阔山哼了声,明显对这话十分不屑。 只是他也确实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趁着奚枂还没回来,从窗户跳了出去。 没一会儿,奚枂果然回来了。 一进门她就四处打量,眼底满是警惕:“奚阔山呢?李蕊不是说他来了?” 庄怡一身凌乱地靠坐在床头,眼眶发红:“走了,他从我这儿没翻到钱就离开了。” 奚枂到窗口查看了下。 发现窗户确实被人打开,窗台上还有脚印。 她向外看了看,没看到人,将窗户关上,才又走过去查看庄怡。 脖子上有掐痕,但不重。 领口有拽拉的痕迹,头发也有些乱。 但是好在没有其他外伤。 奚枂松了口气,拖过椅子坐下:“他怎么会知道你住院的?” 庄怡避而不答,转而拉住奚枂的手:“枂枂,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奚枂沉默地看着她。 庄怡红着眼眶:“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一阵痛苦地想死,一阵又极端地想毁了所有人。 那一阵上来,我恨不得掐死你。可等那种感觉过去,我又觉得愧对你。” 庄怡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很快就打湿了奚枂的手背。 “妈妈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尽量不失控。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只是太爱你了,一想到你只有我这么一个爱你关心你的人,我就心如刀割。 哪怕我的枂枂任性娇惯,没那么完美,可妈妈也一样毫无保留地爱你。 枂枂,哪怕我失控时打你骂你,也是为了你好。” 奚枂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见她哭得差不多了,又倒了杯水给她。 镇静剂很快又起了作用,庄怡靠在床头沉沉睡去。 李蕊从外面进来,见奚枂面无表情地给庄怡盖被子,迟疑道:“你妈妈真的躁郁症吗?可我怎么觉得她像是在……”PUA你。 李蕊觉得那个词不好听,没说出来。 但奚枂还是会意了。 她低笑一声:“你也听出来了?” 李蕊抿抿唇:“她不是你妈妈么,怎么……那么对你?” “是啊,她可是我的妈妈啊。”奚枂给庄怡整理好被子,看向李蕊,“李助理,你去睡吧,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李蕊看了眼时间,“快四点了。” “没事,我就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李蕊不放心她自己出门,但奚枂很坚决。 奚枂打车去了附近的自助电子城,买了个监控。 回到医院后,趁着庄怡还在睡,她把监控装在隐蔽的角落。 天快亮时,奚枂终于扛不住,躺下睡了。 一觉睡到中午,李蕊又买了鸡汤给庄怡喝,给奚枂带了好消化的汤粉。 吃过饭,奚枂趁着下午没什么事,打车去了学校。 学校马上就要期末考试,奚枂先是生病再是被造谣,一再的请假让她耽误了不少课程。 奚枂回到学校销假,借了同学的课本画好重点,准备到医院自己复习。 本想跟崔甜甜见面,说下房子的事。奈何对方今天请假,只能先回医院。 忙了一个白天,入夜时才有点空闲。 奚枂坐在外面走廊看书,宗渡的电话打了过来。 “还没睡?” 88少爷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嗯,在看书复习。”奚枂将声音压低,说话的时候声音又缓又慢,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少爷呢,也没睡?” “时差。” 奚枂顿了下,笑笑:“对哦,我给忘了。” 宗渡似乎在翻看什么,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你还好吗?” “嗯,我妈除了情绪不太稳定,其他都还好。学校那边我也找同学画了重点,自学不成问题。” 宗渡哼了声:“不想我?” 奚枂张嘴要说话,胃里一阵翻腾,下意识就干呕了两声。 “怎么?”宗渡声音有不悦,“什么声音。” “没什么,”奚枂揉着胸口,“是医院其他病人的声音。” 她已经开始对宗渡有生理性反胃了吗? 居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干呕恶心。 怕宗渡再说出让她反胃的话,奚枂岔开话题:“少爷,我想跟朋友成立一个舞团。” “嗯?” “马上就要暑假了,我想找点事做。成立舞团,我能争取些登台机会,说不定还能赚点小钱。” 宗渡有几分意外:“你不是想进大四舞团?” 奚枂苦笑一声:“我觉得我大概是进不了了。” 虽说造谣的事解决了,但悠悠众口哪有那么简单。只要她敢申请,学校必然会有人翻旧账,对她指指点点。 学校也要考虑影响的。 更别提还有汪缙的事。 学校虽然没说,但奚枂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进了黑名单了。 奚枂:“既然不出国,我就得做好留下的准备。马上就要大四,再一年就要毕业,我总得找点正事做。” “手续可以找李蕊帮忙。” “谢谢。”奚枂真心实意道谢。 “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宗渡的声音低了些,显得格外温柔,“你要留在我身边。” “会的,不留在您身边,我还能去哪儿呢。”奚枂眼神不聚焦地盯着地面,声音缥缥缈缈的,“我会听话的。” ... 巴黎。 挂断电话,宗渡捏了捏眉心,靠在沙发上。 卢让端来热茶:“少爷,法国一应事务已经处理完毕,我买了明早的班机。” “嗯。” “另外,”卢让观察了下宗渡的神色,见他心情似乎不错,斟酌字句,“国内凌晨,林妍妍得知奚小姐与她在同一家医院,意图行凶。” 捏眉心的动作一滞,宗渡抬头。 漆黑的眸底反出冷光,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好似下一秒就会突然暴起,露出足以撕碎猎物的森然白牙。 他冷笑一声:“看来,给林家的教训不够。” 卢让低下头。 宗林两家根本不像新闻上说得那么平和。 自从订婚当天出事以后,林家就一直试图反水。 宗家全力压制,让林家这段时间可谓焦头烂额。 新闻是宗家单方面放出的消息,林家是否甘心、现状如何,宗渡并不关心。 可,林妍妍居然敢对奚枂动手。 宗渡的声音哑得像是冰山上常年不化的石头:“奚枂想组建舞团,让林家给她送份大礼吧。” 卢让心底一顿,恭顺听从吩咐。 ... 翌日一早,奚枂一起床就忍不住干呕。 医生给庄怡测完血压,见奚枂在一旁不适,建议她去做个检查。 等医生走了,庄怡拧眉看了奚枂一会儿,目光突然落在奚枂的小腹上:“枂枂,你是不是怀孕了?” “没有,”奚枂喝了口水压了压,“可能是胃病。” “怎么可能是胃病,”庄怡执拗道,“你去抽个血化验一下吧,我觉得很可能。” 奚枂懒得跟她解释。 庄怡还想劝,李蕊从外面拿了早餐进来:“奚小姐,太太叫你回家一趟。” 奚枂有些惊讶:“太太?” “是,”李蕊看上去并不担心,“我已经跟少爷请示过了,他说你可以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 宗渡让李蕊跟着她回来,虽然有监视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保护的意味。 他说让自己回去,那意味着…… “不行,”庄怡脸色难看,“怎么能让枂枂一个人回去?太太要是动手,枂枂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奚枂哂笑:“对付?太太打我,我什么时候能‘对付’了?” 庄怡一滞,显然想起自己压着奚枂下跪道歉的事,再也说不出话来。 奚枂收回视线,看向李蕊:“我吃过早饭就回。” 李蕊应了一声,在奚枂出门时悄悄道:“少爷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礼物? 奚枂更好奇了。 ... 打车回到宗家,奚枂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梁姨拦住。 “枂枂,你一会儿可得小心点!”梁姨拉着奚枂的手,慢慢往里走,“叫你回来的其实不是太太,是林太太。” 奚枂眨眨眼:“林?林妍妍的……” “正是林小姐的妈!”梁姨小声道,“对方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早就跑过来,嚷嚷着要见你。 你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天都没亮呢,一张脸水肿得厉害,眼睛更是跟核桃似的。” “……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能是为什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被打了啊!”梁姨觉得挺出气的,“该!让她女儿不知检点,这家子没个好人!” 奚枂看了一眼门廊:“太太呢,太太是什么意思?” “太太跟她吵了一架,然后就让人去叫你了。” 奚枂对“礼物”更好奇了。 虽然不知道宗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他敢让自己一个人过来,就说明今天这一趟没有危险。 可是她连林母都没见过,对方叫自己过来做什么? 是为凌晨的事道歉吗? 跟梁姨道谢,奚枂进了客厅。 多日没回来,再看到宗家浮靡的客厅,奚枂还有些陌生。 宗太太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咖啡。 左侧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位美妇,穿着华贵的旗袍,梳着发髻,仪态端庄矜贵。 是一位温婉丽质的美人。 可惜脸上带着明显的水肿,夸张的欧双更是直接变成了金鱼眼,让原本的端雅华贵,变得可笑了。 奚枂收回视线,走到宗太太面前,低头道:“太太。” 89肯定很讨男人喜欢吧 宗太太心慵意懒地点点头:“回来了。” “是,”奚枂低着头,“请问太太有什么吩咐。” “管家说,你这次是去邻省参加演出了?” 邻省?演出? 奚枂心下一动。 是宗渡撒的谎吗? 她跟去法国的事,家里不知道? 心思百转,嘴上却快速应道:“是。本来在邻省的,前几天接到电话知道我妈住院了,才赶回来。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里住着。” 奚枂暗中看了林母一眼。 林妍妍在她出国那天就发了微信,还特意点出楚莹的存在,说明林妍妍知道她跟宗渡一起去了巴黎,而且知道宗渡的目的。 既然林妍妍知道,林母呢,她知道吗? 奚枂等了又等,林母始终没开口。 “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人想见你。”宗太太瞥了眼坐在下手的林母,脸上几乎要克制不住讥讽地笑,“这位是林小姐的母亲,林太太。” 之前总是妍妍长妍妍短,如今又变成林小姐了。 奚枂琢磨了下,搞清楚了宗太太的态度,看向林母:“林太太。” “你就是奚枂?”林母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大哭后哑了嗓子。 “是。” “倒是挺标致,”林母冷笑一声,“肯定很讨男人喜欢吧。” 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话,奚枂蜷了蜷手指,提起小心:“谢谢林太太夸奖。” “哼,”林母冷哼一声,“我今天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奚枂摇了摇头。 宗太太见林母到这时候还故弄玄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事说事,嚷嚷些没用的干什么。” 林母一梗。 沉默数秒,她带着些烦闷地拿出个信封,朝奚枂扔了过去:“拿去吧。” 信封飘飘悠悠落在地上,恰好落在奚枂脚边。 奚枂一怔,脑子里突然蹦出“礼物”两个字。 好歹理智还在,她抬头看向宗太太:“太太,这是……” “既然是林太太给的,你就收下吧。”宗太太一反常态,不仅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带着幸灾乐祸地笑。 奚枂没敢立刻蹲下捡起来。 林母本来就觉得丢人,见奚枂“拿乔”,火气噌一下蹿上来。 她黑着脸,也不装温柔大度了,眉眼刻薄地看向奚枂:“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你就拿着! 贪心不足蛇吞象,别以为你拿捏住了我林家,小心惹火烧身!” 奚枂倏地看向她,目光中带着茫然。 什么拿捏,什么贪心不足? 她都在说什么啊…… 奚枂不得不猜测此次林母叫自己过来的目的。 宗渡说对方会送自己一份礼物,眼下脚边的信封,显然就是礼物本尊。 她猜测,里面大概是支票。 可林家为什么要给自己钱? 接着又心底一动。 林母说自己拿捏住了林家,自己只认识林妍妍一个林家人。 而林妍妍在凌晨时,朝自己挥了刀。 奚枂心下一定。 宗太太看着林母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林母,脸上的怒火再也遮掩不住。配上肿胀的脸,表情变得更加扭曲: “你宗家有家底,我林家也不是吓大的!不要以为捏住了妍妍一点把柄,就敢为所欲为!” 又看向奚枂:“这次就算了,要是再敢有下次,我让你们母女看看我林家的手段!” 说完林母噌地站起来,目光淬毒似的瞪了奚枂一眼,再次转向宗太太: “尤婄琴,你也记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要以为你宗家会一直得意!” 接着黑着脸,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呸!”宗太太看着林母的背影,冷笑一声,“什么东西!” 奚枂却一颗心向下沉。 她看向地上的信封。 刚才林母说了“母女”两个字。 奚枂本以为林母是为了林妍妍的事来的,可对方提到了庄怡。 之前宗渡就跟奚枂说过,庄怡帮林妍妍诬蔑她,就是为了求财。 所以,这信封的用意可想而知。 宗太太看向奚枂:“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吗?” “……能猜到,可能是支票吧。”奚枂咬唇。 “嗯,还不算太傻。”宗渡冷冷一笑,“收着吧,毕竟是你那左右逢源的好母亲,亲自为你赚来的。” 奚枂脑袋里轰的一声。 宗太太这一句话,基本坐实了她的猜测。 脚边的纯白信封仿佛深渊巨口,正要将她吞噬干净。 奚枂带着惊疑、不敢置信地弯下腰,捡起来。 打开,从里面摸到一张薄薄的纸。 确实是一张支票。 支票已经填好,面额200万。 奚枂忍不住想起奚阔山突然出现在病房的事。 他已经失去消息很久了,此时出现在医院,奚枂就觉得诧异。 奚阔山就像是闻着腐肉飞舞的苍蝇,危难时从不见人,只会在有利可图时出现。 他每次出现,必然是为了要钱。 可庄怡一个靠着微薄收入、寄住主家的佣人,哪有大笔的钱供他豪赌? 以前奚阔山从不会在庄怡生病时出现。 可昨天他出现了。 想来,他是知道庄怡会入账一笔钱。 “你妈还真是宝刀不老,能利用手里的一切把柄,卖出合适的价钱。”宗太太看着奚枂出神,讽刺一笑,“这次这个价格,你满意吗?” 奚枂逐渐收紧手指,支票被她攥成一团。 宗太太看着奚枂的表情来回变化,满意极了。 看够了好戏,宗太太起身:“滚吧。你们不是母慈女孝吗?我成全你们。” 奚枂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宗家的,再回神时,人已经在病房门口了。 李蕊坐在外面走廊上处理文件,见奚枂回来,站起身:“拿到了?” 说着还俏皮地眨眨眼。 奚枂温和假笑:“拿到了,少爷说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对,”李蕊回想了下卢让吩咐的话,“少爷说你要注册一个舞团?这是林家送你的大礼。” 奚枂叹了口气。 推开门进入病房,庄怡正在睡着。 奚枂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昨晚新添的瘀痕出神。 ... 巴黎。 睡了三个小时,天还没亮宗渡就起了床。 卢让敲了敲门,听到应声后才推门进来。 就见宗渡站在衣柜前取出一件衬衣,扬起,随后掠过头顶。 白衬衣从上往下,慢慢遮住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肩甲、脊沟、腰线、尾椎上深邃的腰窝。 以及皮肉上不甚明显的鞭痕伤疤。 90谁让你生在奚家呢,这是你的命 卢让收回视线,心想也不怪女人趋之若鹜。 “车子备好了?” “备好了,”卢让道,“少爷,楚小姐来了。” 宗渡系扣子的手一顿,回过头:“嗯?” “楚小姐来了半个小时了,见您在休息,就没上来。刚才看到您房间开了灯,这才让我来敲门。” 宗渡看了眼时间,现在不过凌晨五点。 卢让倒了杯热茶,端过来放在床头茶几上。 宗渡的视线垂在杯子上方,看着氤氲的热气缓缓升腾,在半空纠缠消散。 良久,他嘴角一勾:“让她进来吧。” “是。” 楚莹进来时,宗渡已经衣着得体地坐在了沙发上。 楚莹在他手边的位置坐下:“宗渡,你要回国?” 他并未隐瞒行程,宗渡点头:“有急事。” 楚莹拧了拧眉,眉眼不悦:“可你说好了要跟我一起回去的。” 宗渡这才想起来,他似乎确实答应过要带楚莹回去。 如此,是他食言了。 宗渡蹙眉默了几秒:“抱歉,我临时——” “没事,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跟你一起回去好了!”楚莹豁然开朗,抬手一拍,“带我一个!” 宗渡单薄的唇几乎绷成一条线:“这次的合作不是你在推进?合同虽然签完,但是后面的细节还得你来把控。” “没事,交给我爸呗。”楚莹笑笑,“放心,不会耽误。” 卢让敲门进来:“先生,七点二十三分的飞机,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宗渡便不再说什么,让卢让临时给楚莹买了张机票,一起去了机场。 一路上,楚莹不停询问宗渡国内的情况。 “我小学的时候就出来了,再也没回去过。现在淮城变成什么样了,还是那么破旧吗?” 宗渡闭着眼靠在座位上,闻言叫了卢让一声:“给楚小姐介绍下。” 卢让从后视镜看着楚莹变黑的脸色,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车子疾驰一个小时,到达机场。 到了机场,宗渡直奔登机口。 楚莹刚好跟上去,被卢让拦下:“楚小姐,您的位置在头等舱。” “嗯?那……阿渡呢?” “我跟先生在商务舱。您跟我来,我先把您送到位置上。” 楚莹脸色有些难看:“为什么不把位置买到一起?” “我们临时决定回国,时间紧,只能随机买机票。”卢让微一弯身,“请。” 楚莹脸上写满了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往前走。 ... 奚枂赶在午饭前回到病房,一开门,刚好看到李蕊在给庄怡盛甲鱼汤。 “枂枂,你回来了?”庄怡笑着朝她招招手,“来,今天李助理买的甲鱼汤,很滋补的,一会儿你也喝一碗。” 奚枂犹豫了下,看向李蕊:“李助理,能请你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要跟我妈说。” 李蕊放下碗筷:“刚好我也要回公司一趟,你陪阿姨吃饭吧,我等晚上再过来。” “谢谢。” 李蕊拿上东西离开,房间只剩下母女两人。 庄怡见奚枂脸色不对。 中央空调发出微弱的运作声,呼呼地响,像是风卷着谁的苦闷在室内横冲直撞。 庄怡有些紧张。 奚枂突然道:“上次林妍妍敢明目张胆污蔑我偷戒指,就是因为她许诺给你两百万吗?” 庄怡脸上一白。 奚枂的声音非常冷静,目光直直地落在庄怡的脸上,观察着她的所有神情。 以往忽略的种种,此时被一一翻了出来。 庄怡对她的好与坏不断碰撞,冲击着她的认知。 奚枂有些迷茫。 庄怡到底爱不爱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在奚阔山与自己之间,她选择奚阔山; 在宗家与自己之间,她选择宗家; 在钱与自己之间,她选择钱。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口鼓噪的悲凉:“林太太到了宗家,送来了二百万。” 庄怡眼睛一亮,但看见奚枂的表情又忙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结结巴巴道:“枂枂,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爸……被催的厉害,张嘴就是两百万。 之前他去学校找你,你不给,他就来找我。” 庄怡抬起双手抱住胳膊,一副被吓怕的样子:“我,我不能离开宗家。要是没了太太护着,他会把我卖了! 我,我还要跟你好好生活,我还要照顾你,我怎么能……” 嘴里说着奚阔山逼良为娼的威胁,眼底是对奚枂委委屈屈的乞求,“林小姐直说让我帮个小忙,就给我两百万。 我,我不知道她是想要诬陷你,更不知道……少爷会打你。 枂枂,伤在儿身痛在娘心,我恨不得那鞭子落在我身上!” 奚枂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睛忍不住地泛起红色。 “是吗?那第三鞭落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躲开?” 庄怡苍凉的哭声瞬间哽住,说不出话来。 奚枂的笑容变大,眼泪也掉下来:“你说不知道林妍妍想诬陷我,那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逼我跪下道歉,让我承认东西是我偷的? 那个小忙,就是让我成为小偷?还是,让林妍妍找个机会教训我、侮辱我一通? 那是你随便帮忙换来的二百万吗? 那是用我的人格,用我的尊严换来的。” 奚枂擦了擦泪:“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我?你捐了半块肝给我,就要抹杀我的人格吗?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没有感情的布娃娃,用来换钱的消耗品,步入豪门的踏脚石?” 庄怡嘴巴开开合合,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合适。 奚枂看着她的目光嵌满了冰,疏离冷漠的表情让庄怡知道,她再说、再装、再哭,都是徒劳。 庄怡沉默几秒,干脆收起表情,擦干眼泪,冷冷道:“谁让你生在奚家呢,这是你的命。” ... 飞了十七八个小时,宗渡下飞机时依旧神采奕奕。 取了行李,宗渡一边往停车区走,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 楚莹小跑上来,直接挽住他的胳膊:“国内变化好大啊,连机场都变得这么豪华!” 宗渡目不斜视,找到车子后便钻了进去。 楚莹也想跟上,卢让再一次把人拦住:“楚小姐,给您安排的车子在那边。” “什么意思?” 卢让带着公式化地笑:“少爷有事要办,跟您要入住的酒店在不同方向,所以我就给您单独安排了车子。” “酒店?我为什么要住酒店?”楚莹看向宗渡,“我不是该住你家?” 91那天……恨我吗? “不方便,”宗渡没看她,“酒店更舒适些。”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我的。” 楚莹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说话做事向来随性。她跟宗渡认识以来一直压抑着个性,迁就他。 可宗渡屡次扫兴,她的任性就有些藏不住了:“宗渡先生,我们两家的合作还没尘埃落定呢!” 宗渡低笑了声:“确实。” 楚莹嘴角得意地勾了勾:“我想住你家。” “可以,”宗渡看向卢让,“送楚小姐去宗宅。” 还是不打算跟楚莹坐一辆车。 卢让应是。 楚莹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恨恨跺了下脚,转身往另一辆车走去。 车子疾驰而去,奔向医院。 ... 奚枂又到了顶楼。 被温热的风吹动裙摆,仿佛所有的云都在奔向她。 可奚枂依旧觉得空虚。 她以为自己虽然得不到父爱,但她被母爱滋养得很好。 她坚韧、善良、勇敢、聪明,可以让自己在困境中生长,奔向幸福。 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的认知就被完全击碎了。 回过神,奚枂才发现,母爱是假的,她从未被滋养过。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 宗渡恰好打电话过来。 奚枂接起:“少爷。” 宗渡听到她抖着声音,泪意难掩,默了默。 又哭了。 “你的舞团,我可以多投一点钱。” 奚枂仰头看着天。 天灰蒙蒙的,空气闷热潮湿,像是在酝酿一场雷暴。 她听到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那可真是谢谢少爷了。” 宗渡扭头看向车窗外,在奔涌倒退的街景中改了主意:“记得上次那套公寓吗?过来。” “少爷您……回来了?”奚枂一愣。 “嗯,想睡你。”宗渡看着车窗中自己的倒影勾了勾唇角。 她不需要彷徨,不需要难过,只要留在自己身边,跟他一起燃烧就够了。 宗渡不喜欢奚枂那有气无力的声音。 奚枂跟宗渡做过很多次。 上千个日日夜夜,他们险些连灵魂都交融。 一开始,她见色起意。 但初次并不美好,疼痛的感觉远胜于其他。 只是那份纯真献祭般的憧憬滤镜自动美化了那一夜,让奚枂回想起来时,都不自觉带上了朦胧的美。 可从第二次开始,她与他的性事就带上了别样的目的。 求他。 道歉、要钱、被威胁、隐瞒、谎言、阴谋、算计…… 他们的性事有太多太多理由,唯独没有发泄、享受。 可今天,奚枂想放弃思考,专心沉浸在他给的这一场风暴里。 若她是一座无人踏足的孤岛,他便是波澜无边的海洋。 他那近乎霸道沸腾的欢愉,是束缚她的钢索,也是唯一到达她深处的桥梁。 今天的奚枂,特别需要这个唯一访问的游客。 窗外狂风暴雨,闪电不时划过,照亮半个淮城。 宗渡甚至没来得及把她抱上床,两人在暴雨中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把所有感官交给本能。 那是两团火的碰撞,那是两座冰山的交融。 奚枂从没想到自己能发出如此羞耻的声音,更没想到宗渡喉间压抑的低吼能如此性感。 两人不知做了多少次,直到所有的体力都化为汗水打湿地毯,直到四肢累到抽搐颤抖,宗渡才从她身上起来。 宗渡赤着身子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过来。 奚枂全身的汗水在雷电中发着光,卷曲的长发黏在肩上,蓬乱的四散在地毯上,带着一种凌乱到酴醾的美艳。 宗渡喝了两口,见她慵懒的样子,勾了勾嘴角。 接着含上一口水,俯下身去。 唇齿交融间,奚枂不自禁地又勾上他的脖子。 宗渡笑了声:“还想要?” 奚枂摇摇头,累到声音发软:“不了,受不了了。” 宗渡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尖:“你得多锻炼。” 说着直起身,把人放到腿上单手揽着,又把水瓶递过来,给她喂了两口。 奚枂趴在宗渡的胸口喘着气,懒懒道:“少爷,你……从上次出差回来以后,体力好像变得格外好。” 宗渡一顿,笑道:“怎么,你这是在嫌我以前不够努力?” 说着一提跨,撞了奚枂一下。 “不是,”奚枂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更……凶了。” 宗渡嗯了声:“或许吧。” 两人一时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亮起,雷声轰隆。 “林家找你了?”宗渡问道。 奚枂抖了下:“算是吧。” “算是?” 奚枂看向宗渡:“林太太给我送来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说让我妈别贪得无厌。” 宗渡略想了下:“提了戒指的事?” 奚枂点了下头。 宗渡无意识地抚了抚奚枂的后背。 光滑的脊背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却还是让宗渡想起自己落下的三鞭子:“那天……恨我吗?” 奚枂略想了下,就明白了宗渡的意思,她摇摇头。 宗渡捏住她的下颌,看着她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奚枂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在未来的宗太太面前,我不该恨。” 不该,不是不能。 宗渡目光深了深:“你想做宗太太?” “怎么可能,”奚枂怕眼底泄露出不该有的心思,将头埋在宗渡的颈间,“我有自知之明的。” “那天……我被林妍妍安排的人污蔑,被奚阔山打,被我妈威胁,又被林妍妍污蔑……” 奚枂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半真半假道:“我以为您会相信我。” 宗渡一时没有说话。 宗渡做事向来喜欢铤而走险,林家是他棋盘上的第一步棋。 他自觉能控制住结局,但他无法预料每一步的过程。 比如林妍妍对奚枂的嫉妒与愤怒。 宗渡早就察觉到林妍妍对奚枂动手,但他觉得自己能护得住她。 直到林妍妍无中生有,弄出一对订婚戒指。 那是在警告宗渡。 就算他再怎么护着,她也能凭着一股蛮力,打乱他的整个棋盘。 宗渡要稳稳走向结局,就得牺牲点什么。 奚枂,是筹码中最轻的。 可此时他认为最轻的那个筹码,在他怀里哭着说“我以为您会相信我”。 向来冷心冷肺的宗渡,第一次觉得,他的心还没有完全死。 奚枂掉一滴泪,他就跟着酸一分。 宗渡回神,亲了亲她的肩膀:“你想要什么补偿。” 92怎么,还真要让我和亲? “不需要,”奚枂抽了抽鼻子,“我有的一切都是少爷给的,你给的已经够多了。” 宗渡摸了摸她的后背,满足于手指的触感:“两百万,够吗?” “够了,”奚枂手指一紧,白嫩的指尖陷在他的肉里,“少爷,足够了。” 察觉到她的紧张,宗渡以为她不满意数字,继续加码:“三百万?不然就五——” “少爷,”奚枂吓得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桃花眼瞪得圆溜溜,“两百万就够了,真的!” 林母给的钱算是宗渡给她过了明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不是奚枂不想要钱,而是宗渡给得再多,她也不可能偷偷转移出去。 让这么多钱放在账上,有什么用呢? 甚至可能会引出麻烦。 温热的掌心贴着男人的薄唇,倏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下,接着掌心留了点微微的湿。 奚枂意识到那是什么,耳朵爬上俏丽的红,呼吸又热了些。 她赶紧收回手。 窗外一个闪电落下,照亮赤裸的两人。 不知是否今晚太过特别,奚枂从宗渡的眼底看到了一种赤城的热。 那种“我一直注视着你”、“我只看你”的笃定。 她心里生出一股温热来,觉得自己可以牢牢记住这一幕,将它伪装成爱的模样。 这样,至少在她虚伪艰涩的二十一年生命里,短暂地停留过那么一幕,疑似真情。 宗渡看她眼底盈满水汽,像冬日太阳初升时涌动的薄薄水雾。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肩膀,突然问道:“想不想搬出来?” 奚枂噌地坐直,看着他:“我可以吗?” 宗渡挑了下眉:“怎么,你很期待搬出来?” 奚枂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赶紧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 “可以搬出来,”宗渡抓过她的手指亲了亲,“就住在这里怎么样?” 奚枂看向四周:“这里吗?会不会太奢侈了?” 这套房子是宗渡读高中时住的。 那会儿奚枂才小学,放学后发现佣人们搬进搬出,讨论着少爷一个十几岁小少年单独出去住的危险性。 听说这套房子是他自己设计的装修,面积不大,但是他的作品之一。 宗渡捏了她的屁股一下:“金丝雀总不能住在草笼子。” 奚枂尴尬笑笑:“我……也是金丝雀吗?我以为自己就是小家雀。” 宗渡被她逗笑,把人抱起来,一起去了浴室。 虽然刚才已经很激烈地享受过,但年轻的身体从不缺乏荷尔蒙。 很快,浴室又响起让人耳热的声音。 这次宗渡用尽了耐心,让奚枂差点晕倒在浴室里。 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连脚趾都红了。 宗渡喂她喝了几口橙汁:“感觉如何?” 奚枂全身红透,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宗渡笑了声,隔着被子抱住她:“算是给你的奖励。” 奚枂趴在枕头上,不作声。 体力透支的两人很快就睡了过去,奚枂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电话声音。 宗渡接起来,低低说了几句。 奚枂没能听清,但感觉身侧突然弹了下,接着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关门声响起,室内再次陷入安静。 奚枂猛地睁开眼,睡不着了。 她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奚枂姐,救救我!” ... 车子在大门外停下。 宗渡下车步行进去,一进大门,就见一楼客厅灯火通明。 看了眼表,零点二十三分。 卢让从暗处小跑过来:“少爷,林家的人正在里面。” 宗渡淡淡嗯了声:“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三点,”卢让顿了顿,迟疑道,“态度很强硬。” 听到“强硬”两个字,宗渡讥讽地勾了勾唇。 卢让斟酌道:“强行解除婚约的事引得林家不满,林小姐又被人划伤了脸,林家的态度就……” 宗渡停下步子,点了根烟:“如何?” “林家知道我们更改了平台业务以后就表现得非常抗拒,几次出手阻挠。这次得到您回来的消息,就找上门了。” 卢让回忆了下:“林家的诉求是让我们停止更改平台业务,并且把订婚宴上拿到的百分之五的股份返还。 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办,就会联络各大媒体放出您出轨的证据,让宗氏商誉贬值、股价下跌。” “出轨?”宗渡慢慢掀了掀眼皮,“他们见到楚莹了?” “对。” 烟气徐徐上升。 宗渡弹了弹烟灰,一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卢让眼看守在门口的佣人等不及要过来了,才开口道:“过几天集团的庆祝会需要携伴参加,您看……” 邀请楚莹能促成跟法国的合作,邀请林妍妍可以暂时平息与林家的争端。 宗渡一皱眉:“怎么,还真要让我和亲?” 卢让不敢吭声了。 这是宗董的主意,他也只是无辜的传声筒而已。 “我有安排。” 宗渡将烟扔到地上,佣人也恰好走到近前。 “少爷,先生和太太在等您。” 卢让退到他的身后,闭口不言,跟着佣人一起进了客厅。 一进门,卢让就感觉到气氛沉重。 他看了宗渡的背影一眼,想到刚才少爷那句“我有安排”,犹豫了下,没跟上去,跟佣人一起退到暗处去了。 宗渡走进客厅,就见宗钰海夫妇,以及林家三口坐在客厅。 宗渡看向林妍妍,看到她几乎纵贯有脸的疤痕,挑了下眉:“好久不见。” 那目光带着刻薄的讥讽,毫不掩饰地落在她右脸的伤疤上。 “你——”林妍妍脸色一白,攥着拳就要站起来。 林母赶紧把人摁住,僵着脸朝宗渡勾勾唇:“回来了。” “妈!”林妍妍死死拽着林母的手,“你怎么——” “你安静一点!”林母直接堵住林妍妍即将出口的恶言,几乎把声音憋在嗓子里,“不要忘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宗家的实力远比他们以为的要高深。 出事这些天,林家不是不想报复。可是他们刚一动作,宗家的雷霆之力便倾轧而来。 这才不到半个月,林家就有些受不住了。 93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半步 林妍妍还想说什么,却见林父看了过来。 森然的冷意从眼底迸出,吓得林妍妍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宗渡将一家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一时间觉得好笑。 他信步闲庭一般,越过客座上的林家人,走到主座下首坐下,懒懒散散道:“诸位来宗家……做客?” 说着抬头看了下时间,嘴角向上一勾:“兴致很高啊。” 林父脸色变了变,遽尔低笑一声:“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联姻虽然解除,但一声世侄我还是叫的着的吧?” “我无所谓,伯父随意?”宗渡一挑眉。 林父一梗,一时接不上话。 缓了缓,他端起茶壶给宗渡倒了杯水。冒着热气的茶水落入茶碗,升腾的白气打着旋地往上飞,给林父争取了几秒钟思考的时间。 倏忽而过。 “来,尝尝,这是我带来的六安瓜片。”林父端给宗渡。 “多谢,”宗渡接过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伯父真是客气。” 客气有余,疏离足足,一副生冷不忌、纹丝不漏的架势。 林父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宗钰海把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上一抹得意:“好了,阿渡你怎么这么晚回来,让长辈等这么久。” “出了个差,”宗渡看向林妍妍,“我以为诸位都知道了。不是拿楚莹威胁我吗?说我……出轨在先? 如果不满足林家所求,就要放出消息,让我宗氏商誉贬值、股价暴跌?” 林父心底一沉。 是,他们是这么威胁的,但是前提是对方得害怕! 他抬头观察着宗渡,仔细看着他的表情、脸色,哪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紧紧攥住的拳头里,掌心早已汗湿一片。 宗渡越是淡然,林父越是心焦。 林母僵着脸,笑容略显扭曲:“说什么呢,那不过是玩笑话。妍妍对你一片热忱,谁知最后订婚搞成那样,她心里不舒服,难免多说两句。 阿渡啊,你别当真,嗯?” 宗渡还没说话,宗太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忍了好一会儿了,还是没忍住。” 她看向宗钰海:“你看看,我就说林家一家厚脸皮,你非不信!” 她话音一落,在座林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宗钰海低笑了一声。 林家三口面面相觑。 宗家的反应,跟他们预想得不一样。 林父林母还在斟酌,林妍妍冷笑一声先开口:“别绕来绕去了,大家开门见山,说正事吧。” 她将一份备好的股份转让文件推到宗渡面前:“签字。” “签字?”宗渡冷冷道,“林小姐的语气可真让我惶恐,你这颐指气使的语气,是在跟我说话?” 林妍妍看着他:“宗渡,别让我看不起你!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是给我未来老公的,我们婚事作罢,这股份你就该还回来!” 宗渡像是听到了笑话:“林小姐的看得起,很值钱?” “你!” “好了,”林母拉住女儿,“妍妍,你别气,有话好好说。” 她看向宗渡:“宗少爷,我知道,我们林家人微言轻,说的话你可能不想听。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到底也交往过月余,总该给彼此留些颜面。” 宗渡拿出根烟含住,打火机一开,噔的一声。 豆大的火苗点燃烟叶,空气里很快就燃起一股咖啡香。 宗渡吸了一口,陌生的味道让他一顿,目光下意识瞥到桌上的烟盒上。 ——茶烟。 这是奚枂逛商场时买的小东西,听说里面有各种口味。 加红酒的,加咖啡的,加水果粉的。 送给自己时她一脸羞怯,说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收回视线,宗渡看向林妍妍:“一夜夫妻,百日恩?” 林妍妍眼眶一红,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下来。她倔强地扭过头,将没受伤的半张脸对着他。 宗渡弹了下烟灰,任由烟灰掉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淡淡道:“林家有聪明人,宗家也不都是傻子。 合则聚不合则散的道理,想必我不说,诸位也该知道。” 林妍妍一僵。 宗渡看向林父:“相亲以后,我与林小姐发乎情,止乎礼,从未逾越半步。林小姐失贞对象是谁,林伯父可知道?” 林妍妍猛地转过头:“什么意思?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就算我那天喝醉酒发生了意外,可其他日子明明是你跟我——” 宗渡挑眉:“林小姐或许不知道,我这个人,挑嘴得很。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乐意碰,嫌恶心。 林小姐口口声声说我破了你的身,你有证据吗?” 像是寒冬腊月被泼了一盆冰水,爆裂的冷意击垮了她的皮肉,冷到骨髓里。 看着宗渡,林妍妍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是了。 他们每次见面都会去酒店,但进房间前他总会哄着自己喝酒。 他说她喝了酒格外放得开,说喜欢她放肆热烈的样子。 她就乖乖听话,每次都把自己灌醉,然后在…… 可现在林妍妍才想起来,每次做的时候她都神志不清,醒来时宗渡则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 如果宗渡说的是真的,跟她上床的人不是他…… 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林妍妍。 林父本想等着女儿跟宗渡吵起来,借着机会向宗渡索要股份。 可看见女儿的脸色,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家,从头到尾都被宗渡算计了! 林母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老、老公,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妍妍,我们妍妍怎么了?” 林父僵着身子站起身,看着宗渡,眼神里有忌惮、恐惧、和不可名状的暗色。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带上妍妍,我们走。” 林母眼泪一个劲地掉,抓着他的手不断摇头:“不能走,我们妍妍,我们妍妍——” “走!”林父甩开她的手,率先大步离开。 他得好好想想,好好查一查! 林母只能拉着林妍妍,踉跄着跟了上去。 林家三人匆匆离开,留下宗家三人。 宗渡眉眼间拢上寒霜,看着三人的背影:“楚莹呢。” 宗太太回过神:“今天林家来闹,我怕她在家里不方便,就让管家把她送到酒店去了。” Z.mior是宗渡的产业,楚莹住到那里也合适。 宗渡嗯了声,转身上楼:“我先回去休息了。” 94你不是自愿的,是吗? 宗渡正往上走,宗钰海突然出声:“见好就收。” 宗渡笑了声。 ... 奚枂打车赶到城南,在岔路口下了车。 按照崔甜甜给的地址,数着老式住宅上的门牌号一栋一栋地找。 奚枂小时候也在老城区住过,但没几年就搬进了宗家,她对这里的记忆就淡忘了。 此时过来,沿着老旧的巷弄往深处走,让她陌生又熟悉。 路上明明没有人,可奚枂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但等她转头向后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她捏紧手机加快脚步,继续走。 路过一处敞着大门的宅子,奚枂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隔壁那个小姑娘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出去卖的,勾搭上有妇之夫了吗?” “不止!我听说,她跟了父子两个,啧啧,玩得真花!” “我去,她真是卖的啊?我就说好几次看见她穿着一身小吊带,被豪车送进送出的。哎,她多少钱一晚,咱们凑凑钱,也尝一口?” “滚!谁跟你凑!老子今晚上就爬墙过去,钱都不给,白干!嘿嘿……” “别呀,这种货色可不是总能遇上。我白天撞见过几次,那身材,那脸蛋儿,啧啧,我也去我也去!” 奚枂一颗心提了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奚枂扶着墙根快走两步,走到隔壁住户门口时看向门牌,果然是崔甜甜说的位置。 奚枂本想敲门,手刚碰上厚重的破旧木门,还没敲,门就开了。 吱呀一声。 寂静的夜色中,这声音诡谲到让人头皮发麻。 奚枂用手机照明,走进院子:“甜甜,你在吗?” “奚枂姐……” 奚枂听到声音,用手机一照,就见崔甜甜几乎衣不蔽体地站在院中的大树下。 树干上亮着一个瓦数很小的灯泡,光线弱到只能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连看见五官都困难。 奚枂赶紧上前,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怎么回事?” 刚才接到电话,奚枂差点被吓死。 一路催着出租疾驰过来,就怕晚一秒崔甜甜会出什么意外。 崔甜甜吸吸鼻子:“被发现了。” 她被老头买回家,又跟儿子勾搭上。 老头对她其实逗弄更多,真正睡她的是儿子。 本来她处理得很好,老头没发现她跟儿子有一腿。但昨晚她跟儿子约,倒霉地遇上了老子提前回家。 事情败露以后,父子之间把这件事当做无伤大雅的小矛盾。 而崔甜甜则被赶出房子。 奚枂一边听她说,一边打量这套老房子:“他们父子让你住在这里的?” 淮城现在发展得很好,主要人口集中在新城区。城南作为最早的老城区之一,是拆迁时代的遗孤,几乎成为这个城市的贫民区。 崔甜甜之前还笑话她作为金丝雀没有金笼子。 可这对父子让崔甜甜住在这地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我以前住在市中心那边的一套别墅里,”崔甜甜抿抿唇,“半夜他们把我赶出来,我才来这里的。 这里……是我家的老房子。” 怪不得,看上去像是要塌了似的。 奚枂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跟我回家吧。” “回家?你不是住在宗家吗?”崔甜甜摇摇头,“我有钱,我住酒店就行。” “我现在搬出来了,”奚枂发现她身边没有行李,“算了,我那里也不方便。你今晚还是住酒店吧,等天亮我们去看房。” 锁上院门,两人从巷弄出来,到了主路打车。 到了市区,奚枂陪崔甜甜开了一间房。 一路上崔甜甜不说话,一直低着头,紧紧裹着奚枂的衬衣。 等到了房间她脱下衬衣,奚枂这才看见她身上的情况。 “这……” 崔甜甜身上有指痕、咬痕、鞭痕、烫伤,腿上还有……脏东西。 嘴角青紫,嘴唇有被咬破的痕迹,手腕、颈间也有掐痕青紫。 奚枂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你这是……” 被强暴了? 崔甜甜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们……说要留点几年。” 奚枂忍无可忍地骂了几句。 崔甜甜眼眶一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奚枂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想带她去医院验伤,想去报警,想…… 奚枂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哭吧,哭完就好了。” 说着说着自己也眼眶湿润。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哭完,双眼都肿成了核桃。 奚枂让崔甜甜坐下,自己快速跑出门,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些东西上来。 回到房间,就见崔甜甜还是原样地坐在椅子上,看到自己回来才松了口气。 奚枂的心疼了疼,又酸又苦。 她扬了扬头把泪意逼下,赶紧拿出24小时避孕药递过去:“吃了。” 崔甜甜只扫了一眼包装盒,就乖巧地吃了下去。 吃完药,奚枂又把自己买来的其他东西拿出来。 棉棒、一次性试管、试剂盒、药棉、绷带、消炎药膏、外伤药…… 崔甜甜看她熟练的样子:“奚枂姐,这些……” 奚枂严肃地看着她:“你不是自愿的,是吗?” 崔甜甜点头。 “想告他们吗?” 崔甜甜眼眶一热:“我……” “别管其他的,”奚枂看着她的眼睛,“我就问你,你想不想。” “想。” “好,”奚枂把棉棒和试管递给她,“去洗手间,用这个伸到里面,蹭一蹭,然后把棉棒封到试管里。尽量多保存几根,后面可以用来化验。 处理完以后你别出来,叫我进去,我用手机给你拍照。把所有的伤口都记录好,天亮我们再去医院做一次伤情鉴定。” 崔甜甜看着奚枂有条不紊嘱咐自己的样子,狠狠点头。 等崔甜甜进了洗手间,奚枂才脱力似的滑坐在地上。 她抱住膝盖狠狠喘了几口气,把心底的惊慌压下。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 天亮后奚枂带着崔甜甜去医院。 刚到妇科诊室门口,就见林妍妍坐在那里。 奚枂愣了一下,忙拉着崔甜甜转身,谁知却晚了一步。 “奚枂?” 奚枂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林小姐,好巧。” 林妍妍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她看了下奚枂,又看向旁边的崔甜甜。 “你们谁怀孕了。” 奚枂将崔甜甜往身后一拉:“我们走错地方了,要去隔壁消化科。” 95把我一个人放在酒店,你舍得啊? 林妍妍一双眼幽黑偏执,蕴着重重的恶意。 见奚枂要走,她下意识想叫人堵住去路。 可话到嘴边才想起来,今天她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林妍妍脸色更黑了几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奚枂拽着崔甜甜出了妇科大楼,到一楼取消挂号。 见她脸色难看,崔甜甜拽拽她的衣摆:“奚枂姐?” 奚枂苦笑:“抱歉,连累你了。” “什么连累,你明明是为了我……”崔甜甜知道林妍妍跟奚枂之间的关系,林妍妍如果知道了她的事,肯定不会安分。 崔甜甜想了想:“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做伤情鉴定,最好的不是去警局吗?” 奚枂看着她:“我以为你会很排斥。” 让崔甜甜做检查、取证,也只是为了保留证据。现在崔甜甜完全可以不起诉,但留好证据,也能防备着些。 可崔甜甜这熟练淡然的样子…… 崔甜甜笑笑:“没事,这事儿我熟。” 奚枂心底一疼。 “其实,我16岁时就被……所有的流程都走过一遍,真的熟。” ... 从警局出来后,奚枂怕崔甜甜伤心,没再问过一句。 两人一起去中介看房子。 崔甜甜本想省钱,住稍微偏僻点的老房子。可奚枂直接选定市中心,还要那种私密性很好的豪宅。 “这合适吗?”崔甜甜拉着奚枂的手低声问,“姐,房租差三四倍呢!” “安全最重要,”奚枂拍拍她的手背,“我们很快就要成立舞团了,能赚钱。” 崔甜甜放心了些。 两人看了一圈,最后敲定一套小二居。 因为崔甜甜空着手出来的,所以所有的东西都得现买。 一天肯定买不完,奚枂先紧着着急用的东西买了一堆。 等收拾完,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奚枂的肚子刚响,宗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赶紧接起来:“少爷。” “在哪儿?”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奚枂知道,他肯定不高兴了。 “在……甜甜家。” “崔甜甜?” 奚枂没想到他还记着,干脆应声:“她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她。” “凌晨出门的急事?” 奚枂手指一紧。 有监控? 奚枂压着语气:“甜甜真的出了点事,半夜打电话给我求救。” “忙完了?” “忙完了。” 宗渡直接把电话挂了。 奚枂只能跟崔甜甜说再见,打车赶回公寓。 一进门,就看见宗渡正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前。 桌上摆着满满的食物,看样子摆了很久了。 奚枂忙看向宗渡的脸色,好在还不是很难看。她咬咬唇:“少爷,抱歉,我出门的时候没想到……下次我会告诉你。” 宗渡不悦:“还有下次?” 奚枂无措地站在原地。 “洗澡去。”宗渡收回视线。 奚枂一愣,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才发现身上狼狈得不行…… 她赶紧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宗渡已经热好了饭菜。 奚枂忐忑不安地坐到桌前:“谢谢少爷。” 宗渡懒散散地嗯了声,拿起红酒杯晃了晃。 红酒在杯壁上留下些许残余,继而缓缓流下:“崔甜甜怎么了。” 奚枂犹豫了下:“她昨晚被人……” 宗渡手指一顿,眯着眼看她:“你一个人跑过去找她?” “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以前练过防身术,肯定……” “奚枂,”宗渡把酒杯放到桌子上,严肃地看着她,“一个男人你能打,两个呢,三个呢,五个呢?” 奚枂不说话了。 宗渡冷着脸:“在我玩腻之前,我不希望有一天还得给你收尸。” 奚枂低下头:“知道了,少爷。” 吃过饭,宗渡又把奚枂往床上带。 奚枂昨晚被开垦了一夜,凌晨起来去崔甜甜家,白天又是去医院又是看房,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了。 做到一半,奚枂就睡了过去。 宗渡拧了拧眉,匆匆发泄完就从她身上起来。 时间还早,用浴巾在腰间一裹,宗渡拿着烟到了阳台上。 刚点上烟,蒋琬的电话打了过来。 “马上就要到检查的时间了,我打电话提醒你一下。” 宗渡吐了口烟圈:“没空。” “宗渡,你到底还要不要命了?”蒋琬电话里满是无奈,“你要是好好配合,缓解一下症状也不是没可——” “只是缓解,不是治愈。”宗渡淡淡道,“29岁死和30岁死的区别是什么?” 蒋琬不说话了。 “上次给你的资料看了没,你觉得成功率如何。”宗渡问。 “那篇论文写得太理想化,用新生儿的脐带血救治白血病,听上去就是天方夜谭。”蒋琬叹了口气,“你还是别太抱希望。” 宗渡直接把电话挂了。 ... 奚枂睡了一大觉,一早醒来,宗渡已经离开了。 简单洗漱下,奚枂出门直奔银行。 林家给了二百万,宗渡又给她添了一百万,再加上她之前的三十万,奚枂卡上已经有了三百三十万的余额。 舞团前期不会花很多钱,奚枂留下租房的钱、生活费,还有一部分机动资金,其他钱全都存了起来。 她划出月度、季度、年度、三年度的定存,又买了封闭期一年半左右的基金。 详细规划完毕时,刚好到了午休时间, 奚枂看着卡上剩下的余额,松了口气。 吃过午饭,奚枂去学校跟崔甜甜汇合。 ... 从会议室出来,宗渡一开办公室的门,浓浓的香风便扑面而来。 “宗渡!” 宗渡蹙了蹙眉,火红一团撞入怀中。 楚莹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我等你好久了!” 楚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妩媚的妆容,配上正红色大裙摆A字长裙,整个人仿佛从红玫瑰里醒来的花妖。 一字领的设计将她挺翘的锁骨、线条完美的肩颈展露无遗,还露出丰满皙白的丰润。 卢让站在一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目不斜视。 宗渡不着痕迹地将她推开,将文件放到桌子上:“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楚莹站在宗渡面前,手指轻佻地搭在他的腰腹上,勾了勾他的腰带,“把我一个人放在酒店,你舍得啊?” 96什么时候学会的掩耳盗铃 宗渡眉眼厌恶地一皱,片刻便收起表情:“你住在酒店应该更自在才是。” “怎么会呢,”楚莹直白而大胆地看着宗渡,伸出舌尖舔了下下唇,“你又不去陪我。” 发现宗渡并没有像自己臆想中那般,楚莹皱了皱眉:“大家都是成年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宗渡,我想睡你。” 宗渡眉峰一扬,笑容矜贵又霸道,眉眼间散发着盛满卑视的倨傲。 “楚小姐,成人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他抬手搭上她的肩膀。 ... 奚枂下午去医院看了庄怡一趟。 宗渡回来后,李蕊就回公司上班了,医院这边由护工接手。 奚枂买了芒果,拿着水果刀切成一块一块,让庄怡用叉子叉着吃。 “枂枂,”庄怡看了奚枂好久,“我前天——” “今天的芒果很新鲜,你都吃点。”奚枂堵住庄怡的话。 “我知道我前天的话伤了你的心,但是我到底是你妈。”庄怡固执道,“枂枂,你不能不管我。” “怎么会不管呢,我这不是送水果来了。” 庄怡皱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 “有吗?我没有啊。”不论庄怡说什么,奚枂都始终淡淡的。 切好芒果,她又去收拾衣服,把庄怡的脏衣服放到袋子里,一会儿带回去清洗。 “奚枂!”庄怡的语气重了几分,“上次林家给你的支票呢。” 来了。 奚枂回过头朝她看去。 秃鹫亮出尖喙,猎豹露出爪牙。 奚枂心想,她能忍到现在才说,也不容易。 “什么支票。” “林家说要给我的二百万!”庄怡以为奚枂要独吞那笔钱,急了,又不敢跟奚枂硬碰硬,只能软下声来,“枂枂,那笔钱是要给你爸的。 我知道你怪我不体谅你,但是……枂枂,比起你身上那点伤,你爸的命更重要,对不对? 你听话,把钱给我。那笔钱是你爸的卖命钱啊……” 奚枂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衣服:“林家说要给你两百万,前提是你得成功。你成功了吗?” 庄怡一停。 奚枂看都不看她,继续道,“你没有,所以那两百万不是给你的酬劳,是给我的赔偿。 另外,”奚枂动作一顿,“我没要。” “什么?!”庄怡的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地响彻整个房间,甚至走廊都响起回响。 奚枂浅浅地笑了声:“那钱是给我的吗?不是,是给宗家的。林家要道歉的,不是无权无势的佣人之女,是五陵豪气的宗家。 那笔钱,可以给太太买花瓶,做指甲,却不会落到我手里,明白吗?” 庄怡像是被抽去了力气,倏地一下靠在床头,说不出话来。 到手的二百万飞了。 她从哪里再搞个二百万,给奚阔山还债? 奚枂收拾好东西,见庄怡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靠在那里,干脆拎着包回家了。 ... 奚枂回到公寓的时候,宗渡又比她先到家。 下意识扫了一眼餐桌。 好在宗渡这次没准备晚饭。 奚枂松了口气,走进门:“少爷,您今天回来得好早。” 满是咖啡味道的烟充斥着整个房间,氤氲的白雾一会儿团成团,一会儿散成丝。 宗渡抬眼:“你去哪儿了。” 说完抬手扯开领带,将手里的烟熄灭。 “上午去学校上课复习,下午去了一趟医院。”奚枂先去打开窗户通风,又过来帮宗渡解领带。 宗渡今天像是格外疲惫。 解开领带脱下衬衣,奚枂让宗渡去洗个澡放松放松。自己则进了厨房,榨了一杯蔬果汁。 宗渡出来,她立刻捧着杯子过去:“少爷,很累吗?” “嗯,”宗渡坐到沙发上,“帮我捏捏肩膀。” 奚枂将杯子放下,绕到沙发后面帮他放松肩颈。 宗渡闭着眼休息。 奚枂看着他少见的疲惫神态,心里有些诧异。 见惯了宗渡杀伐果断霸道强势的样子,此时看见他有那么一丝脆弱疲惫的神态,又新奇又诡异。 她什么时候认定宗渡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 “你妈什么时候出院。”宗渡突然道。 “后天,”奚枂回神,“医生说明天做一次检查,如果没问题的话,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宗渡看她,“那你呢。” 庄怡出院肯定要回宗家,奚枂呢? 奚枂下意识想说自己当然继续住在这里。 可刚一张嘴,又想起庄怡那莫名其妙的执拗。 ——她不允许奚枂离开宗家,离开她。 宗渡幽黑的眸子看着她。 奚枂心虚皱了皱鼻子,下意识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少爷,您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啊。” 宗渡抓住她的手腕,笑了声:“什么时候学会的掩耳盗铃。” “也,也没有。”奚枂耳尖一红。 宗渡拉了拉她的胳膊,奚枂会意,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 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奚枂身体本能往前一扑,干脆跨坐在他的腿上。 “你准备怎么解决。”宗渡的大掌抚着她的后背。 沉默几秒,奚枂叹了口气:“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怡现在就像是一颗不知何时爆炸的炸弹,一个随时会发狂的疯子。 “医生说我妈有躁郁症,”奚枂一顿,“我不想刺激她。” 宗渡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后颈,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手指轻轻摸索着她颈后的软肉:“我帮你。” 他的手指明明就是正常体温,可后颈感触到的温度还是烫的她颤了下。 她额前的碎发晃了晃,低下头嗯了一声:“谢谢少爷。” 说完似乎觉得没什么诚意,犹豫了下,她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 宗渡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向下一压,加深了这个吻。 奚枂很快便沉浸在他的热吻里,很快便失去了思考。 天快亮时,奚枂才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不出所料,腿下又是一个枕头。 奚枂夹紧腿下床,赶紧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清理干净后出来看着满床的狼藉,又认命地收拾。 雪白的被单上,被男人留下斑斑痕迹。 奚枂将枕头拿开,正要揭下床单,却发现枕头压着的位置有一根金色长卷发。 97这个劳改犯也没那么可怕 奚枂是长发,但是她从不染发,所以头发是自然黑色。 而且她的头发是直的,床上那根头发又卷又弹。 奚枂一愣。 这床上还睡过别人? 可这床单是她昨天换上的,她回来时也没发现外人来的痕迹,宗渡昨晚还兴致盎然…… 奚枂一顿。 金色长卷发,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发型发色。 ——楚莹。 奚枂看向床边赃衣篓里的衣服。 宗渡每天都是把衣服扔在里面,她过去拿出宗渡换下的裤子,抖了抖。 没有东西。 又抓出衬衣。 洁白的衬衣上依旧干净,奚枂抖了两下,没有别的东西。 奚枂又去翻看领口、袖口,很快就在领侧的位置发现一枚不算明显的唇印。 看上去,像是被人不小心蹭上的。 奚枂抿抿唇又拿起裤子,解开腰带。 腰带扣处,果然有一根卷断的长发。 奚枂拿出来,与床上那根对比了下,颜色一样,也是卷发。 腰带的主人并不知道,这条皮带内侧有防滑胶条。如果……的话,就会被卷住头发。 奚枂被卷住过很多次,尤其是她主动的时候。 将衣服扔回赃衣篓,奚枂继续收拾。 换好四件套,早饭也热好了。 奚枂面无表情地吃完早饭,又吃了一颗避孕药。 ... 奚枂去学校上完课,吃过午饭才赶往医院,陪庄怡做出院前的检查。 昨天闹成那样,奚枂以为今天她们母女两个见面会不自在。 可谁知到了医院,庄怡像失忆似的只字不提,对奚枂嘘寒问暖。 奚枂拿来换洗的衣服,又把她的东西收了收。 用得着的就放在外面,一时半会用不到的就收进包里。 “明天你出院我可能没办法过来,我已经求了管家,他说会找人帮忙,妈你——” “你为什么不过来?”庄怡不悦,“不是到期末了吗?你都没课了,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过来?” 奚枂的手一顿,又继续收拾:“我有事。” “有事?什么事能比我重要?我是你妈。”庄怡将手里的鲍鱼一放,“枂枂,我发现你这次从国外回来,对我越来越不在意了。 怎么,跟少爷在一起了,你就连妈妈都不要了?” 庄怡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但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奚枂现在听到她说话,总会戴上恶毒滤镜。 奚枂直起身,看着她:“我前段时间频繁住院,耽误了不少课程,现在需要加倍的时间复习。 如果不好好复习,期末挂科,先不说这次的奖学金能不能拿到,下学期的学费也别想减免了。” 奚枂淡淡道:“或者妈你给我钱?” “我哪儿来的钱呀,”庄怡眼眶接着一红,“你爸那边还……” 说着一顿,庄怡想起什么,看着奚枂:“你跟宗渡睡了那么久,他没给你点小费?” 奚枂的太阳穴一跳,觉得庄怡的嘴脸格外狰狞。 紧紧攥着书包,奚枂缓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事,你自己收拾吧。” 说完闷头出了病房。 “枂枂,枂枂!” ... 奚枂从医院出来,站在阳光炙烤的柏油马路上,脸上写满了茫然。 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有归处。 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一辆白色帕萨特停在她面前,车窗落下,许铸嫌弃的目光投过来:“怎么每次来医院都能遇到你。” 虽然他没说,但奚枂觉得他脸上写满了“见到你真晦气”。 可他愿意在奚枂面前停车,还开车窗询问,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嫌弃。 第一次,奚枂觉得这个劳改犯也没那么可怕。 奚枂弯了弯腰:“我妈住院。” “那她可真是个病秧子,”许铸冷笑一声,“你站在这做什么。” 奚枂目光茫然,没接话。 许铸想到上次两人遇到时奚枂也是差不多的神色,也不多问,直接打开车门:“上来。” 奚枂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许铸是宗渡的死对头,自己是宗渡的情人。 于情于理,这辆车她都不该上。 奚枂垂垂眸子,侧身坐了进去。 许铸绷了绷唇,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发动车子,掉了个头,直接朝着海边驶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许铸打开车载音响,选了一张夏日歌单。 丝滑的音乐在车内响起,奚枂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心情逐渐变好。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奚枂本能看向车载支架。 刚看到屏幕上“隋明安”三个字,许铸就点了拒绝。 奚枂看他:“为什么不接,或许她找你有事呢?” 隋明安毕竟是Vee的领班,他一个老板拒绝对方的电话,不合适吧? “没事,”许铸直接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去海边吧,好久没去了。” 车子一路疾驰向东,蜿蜒的海岸线在视线中铺陈开。 柔软的海,温热的风,晃眼的沙砾和一波波扑来的浪。 连空气中的海腥味都变得可爱起来。 许铸什么都没说,只是沿着沿海公路一直开。奚枂的心情越来越好,觉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许铸不时朝副驾看一眼。 阳光里,奚枂像一只自得其乐的猫。 只因为他的一时好奇,便托付全部的信任。走到他脚边乱蹭,还对他袒露柔软的肚皮。 许铸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腐烂苹果,结局只会是被丢入恶臭熏天的垃圾桶。 可这只猫朝他走过来,嗲嗲地叫。 许铸收回视线,手指紧紧攥住方向盘,眸光深处的碎光溢了溢。 两人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开着车沿着海岸线打转。直到天色暗下来,华灯初上,奚枂才梦醒一般回过神。 “糟了!” 她告诉过宗渡今天自己要去医院,然后早些回公寓…… 赶紧拿出手机查看,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关机了! 奚枂面色一白。 许铸以为奚枂担心庄怡:“我现在开车回医院,你——” “不,不去医院。”奚枂说了公寓地址,“许先生,能请你把我尽快送回去吗?” 许铸皱了皱眉:“你住在宗渡的房子里?” 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 奚枂跟许铸道谢,忙打开车门下车,拿着包就往里冲。 许铸从车上下来:“你急什么,反正没——嘭!” 暗处一个人影大步走来,朝着许铸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98赖在地上等谁来抱你不成? “宗渡!” 奚枂回过身,就看见许铸被打倒在地。 宗渡站在车灯前,被灯柱照着。 他的轮廓在光下显得不是很清晰,细碎的粉尘在他身前狂舞。 奚枂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胸口压抑、沉闷、剧烈又紧绷的起伏。 许铸吐了口血唾沫,从地上起来。 银灰色的西装沾满了尘土,他拍打了两下:“怎么,忍不住了?” 宗渡默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看着他。 拳头紧握着,青筋因为巨大的愤怒而高高跳起。 许铸慢条斯理地整理完外套,伸手解开扣子:“早就想跟你打一架了。” 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许铸结实紧绷的身材。 他随手一抬,将外套丢在车上,又去解衬衣袖扣:“还记得我最喜欢穿什么吗?这白衬衣,是你爱穿的,我一直都不喜欢。 可出狱以后,我发现,这衣服确实好。能把废物伪装得像精英,把禽兽裹得像阔少。” 许铸挽了挽袖子,眼睛看着宗渡,笑容恶劣:“你看,你这种忘恩负义卖友求荣的败类,穿上衣服,不也装得跟人似的?” 许铸笑笑,朝着宗渡走了一步。 俊秀的脸上突然多了抹邪气,暴戾凶狠撞碎微笑的假面,燥热的风裹胁着热血,两人突然就动起手来! 两个健硕的男人使出全力,拳拳到肉,脚踢如风! 扬尘四散而起,车灯照射之下,楼前空地仿佛变成两人竞技的拳台,血汗四溅。 “够了,不要打了!” 奚枂站在台阶上朝着两人大喊。 打斗中的两人无暇他顾,朝着对方不要命地挥着拳。 许铸发了狠,朝着宗渡腹部接连两拳,打得他连连后退。 宗渡动作同样狠厉,一旦找到机会便是暴击! 奚枂见宗渡眼角见了血,冲下台阶扑到他怀里:“别打了!” 她的猝然出现惊到肉搏中的两人,许铸挥出的拳头来不及收回,咬牙向下压住手臂,让挥向她面部的铁拳滑落到腹部。 “啊——” 即使许铸收了力,奚枂还是被打得一声惊叫,弯下身去,捂着腹部缩成一团。 “你没事吧!”许铸面色一变,忙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宗渡一把将人推开:“滚!” 许铸黑着脸就要上前,奚枂忍着痛仰起头:“许先生,你,你先走吧。” “你……” “我没事,”奚枂嘶嘶吸了口气,“真的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你们别打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奚枂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廊下:“那里,监控。” 宗渡是宗氏既定继承人,淮城享有盛名的贵公子; 许铸是出狱归来的暗夜大佬,脚踏黑白两界的重要头目。 他们若是闹出什么事,必然会引起广泛关注。 许铸沉默了片刻,咬牙挤出一句“好好休息”,转身回了车上。 奚枂在原地缓了缓。 直到宗渡抽完两根烟,冷笑道:“怎么,不是说没事,赖在地上等谁来抱你不成?” 奚枂只能撑着腿慢慢站起来。 腹部剧痛过去以后,是绵绵不断的钝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稍微一点动作,都能腾出一身冷汗。 奚枂的头发被冷汗汗湿,贴在疼到发白的小脸上。 努力仰起头,朝着宗渡勾了个笑:“少爷,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许先生,他顺便载了我一程。” 因为方才的争斗,宗渡的头发乱了,嘴角因为挨了一拳已经泛起大片的瘀青,还有血隐隐流出。 他目光又沉又重地看着自己。 路灯不算明亮,无法照亮他的眼神,让奚枂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她略带不安地看着他:“少爷?” “我说没说过,你说谎的时候眼睛骗不了人。” 奚枂心口一提。 就在奚枂以为宗渡会当众给她难堪时,他却突然转身,上楼去了。 奚枂在原地怔了怔,慢半拍地跟了上去。 回到家,两人各自洗过澡。 热水冲刷过皮肤,疼痛得到缓解,淤青却扩散开来。 皙白细腻的皮肤上扩散开大面积的乌黑,比洗澡前看起来更加可怕。 奚枂的整个小腹全黑了,以肚脐为中心扩散开去。 她用浴巾小心擦干身上,又裹上浴袍。 从浴室出来,就见宗渡只围了条浴巾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外伤药物。 见奚枂出来,他冷冷道:“过来。” 奚枂脚步一顿,还是乖顺地走了过去。 她也不敢坐上沙发,而是在他脚边的地毯上半跪着。 宗渡眼底闪过讽刺,冷笑道:“坐过来。” 奚枂咬咬唇,伸手撑着沙发,艰难地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少爷,我错了。” 宗渡也不说话,抬手解开她的浴袍系带。 奚枂蜷着手指任由宗渡动作。 系带被拉开,叠在一起的前襟被他毫不留情地扯开。 冰凉的空气伸出舌尖,舔舐着浴后湿润的皮肤,年轻的身体被激起一片波浪。 浴袍落下,身上的白与小腹的乌黑形成对比,强烈得让人目眩。 宗渡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她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奚枂缩了缩脖子,黏黏道:“少爷……” 宗渡转身从茶几上拿出一支活血化瘀的药膏,拧开后在手指上挤了一坨,接着揉向她的小腹。 奚枂疼得嘶了一声,宗渡的手微微一顿,又很快继续。 不知是手法需要还是他故意给的惩罚,那只手半分不留情面,小腹上一片火辣辣地疼。 奚枂疼到呜咽、颤抖,双手死死抠着沙发,却不敢喊停。 疼痛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就在奚枂眼前一阵阵发黑时,这场酷刑才算停下。 宗渡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纸。 太疼了。 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奚枂靠在沙发上,感觉像是又洗了一回澡,浑身湿漉漉的。 宗渡擦干净手指,从桌上摸过烟盒,拿出一根点燃。 奚枂的目光滑过他的脸、下颌、喉结、胸肌、腰腹,最终落在被浴巾裹住的下身。 奚枂撇开眼,抓起那管药膏,声音暗哑道:“少爷,我帮你——” 99我……失控了 沾水的浴巾落地时,发出一声啪叽的重音。 宗渡摊开四肢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奚枂跪在地上,抖着手给自己上药。 奚枂先从腿上开始,把药膏挤在手指上,用柔软的指腹在他的伤处轻轻擦拭。 方才打斗时,宗渡防守居多,身上累积了一叠一叠的瘀青。 小腿,胯骨,腹部,胸前。 他线条清晰的肌肉用乌青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控诉主人的懈怠。 奚枂没看过许铸的身体,但是她见过对方的身材。 许铸身上肌肉劲瘦,一看就是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人。可从轮廓上看,宗渡并不比他差。 指腹在擦药时划过他绷紧的皮肉,生命力蓬勃旺盛,劲力十足。 这样充满力量的身体,怎么会在打斗中频频后退,只防守,少进攻? 奚枂想起许铸在动手前说的话。 他说宗渡忘恩负义、卖友求荣。 心底一沉。 许铸那么仇视宗渡,难不成他的入狱跟宗渡有关? 一往这个方向想,很多事情突然都说得通了。 “怎么,”大掌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男人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想要?” 奚枂往回抽了抽手,没抽动。 “少爷……”奚枂刚开口,手肘突然被人一拽! 倏然拔高的视线让奚枂惊呼出声,腹部刚传来剧痛,他就被人甩到床上! “啊——” 奚枂一声痛呼,后背狠狠砸在床垫上。 腹部因为剧烈震动而一阵抽动,剧痛让奚枂眼前漆黑。 等疼痛缓缓过去,奚枂睁开眼,就看到身体上方,宗渡面无表情的脸。 “你总是学不乖。” 宗渡的声音冷漠又平静。 他眉头皱着,眼底一片阴沉。 明明一丝不挂,却让奚枂有种重山压顶的窒息感。 他单手掐住她细长的脖颈:“一个宗家容不下你,还想出去勾搭别人?”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奚枂脸上慢慢爬上窒息的红:“少,少爷,我没有……” “许铸比我好吗?”宗渡的眸底突然一变,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 “啪——” 奚枂被打歪了脸。 宗渡唇角紧绷,掐着奚枂脖子的手暴起青筋,像是要将她狠狠掐死。 奚枂因为缺氧本能地挣扎起来,手指划破宗渡的小臂:“放手,放、放手——” 宗渡盯了奚枂一会儿,倏然笑了,松开手。 奚枂侧过身子趴在床沿,大量的空气冲入鼻腔,又是流泪又是咳嗽。 “奚枂,别逼我动手。你要是再不知廉耻地跟许铸来往,我就把你送去Gee。你不是爱玩?我到时候给你包场,让你好、好、玩。” 奚枂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Gee吧,听上去跟Vee很像。 但后者是以成人舞蹈为卖点的会所,号称卖艺不卖身。 而Gee则不同。 那是货真价实的“午夜场”,酒池肉林、纸醉金迷。 在那里包场,就意味着…… 不等奚枂缓过来,宗渡抓着她的肩膀把人重新摁回床上。 性,可以快乐,也可以暴虐。 他就像暴雨夜发狂的凶猛野兽,在奚枂的身上撕咬揉压,肆意发泄。 奚枂像是被堵住喉咙,发不出一个单音。 直到彻底晕了过去。 怒意随着燥热宣泄,直到宗渡感觉到腿间传来一阵温热—— 低头。 奚枂像个破败的娃娃彻底晕了过去。 纤弱的脖颈上布满指痕,肩头、胸前、手臂上,全是他的咬痕。 配上小腹上几乎占满整个腹部的青黑,还有……腿间潺潺流出的鲜血。 宗渡闭了闭眼,拉过被子盖住奚枂的身体,从床上下来。 拿出手机,宗渡给蒋琬打了电话过去。 “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蒋琬正敷着面膜,说话时僵着唇,怪声怪气。 宗渡哑着嗓子:“我……失控了。” “什么?!”蒋琬声音大起来,“你做什么了?” “我把奚枂……”宗渡话刚开了个头,又顿住,“你过来一趟吧。” “你先告诉我,奚枂怎么样了。”蒋琬的声音也跟着发紧,“不是我不愿意去,如果她情况很严重,还是送去医院为好。” 宗渡默了默,走回窗前,掀开自己刚盖上的被子:“她……流血了,腹部被人打伤。” 一边说着,他的视线在奚枂身上游走一遍,目光落在奚枂角度奇怪的肩膀处:“脖子被掐过,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喉咙。 肩膀……似乎脱臼了。” “嘶……”蒋琬倒吸一口冷气,“你确定你只是失控?” 这简直像是奸杀现场! 宗渡捏了捏眉心:“我……下午跟许铸打了一场,然后记忆就……” “等下,你见到许铸了?”蒋琬声音再次拔高,“你怎么可以见他,你——” “总之,变成了现在这样。”宗渡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善道。 蒋琬一阵头疼:“好,先不说许铸的事。奚枂现在的情况有些严重,你最好把人送去医院……不对,你直接打120。 立刻,马上!” 宗渡挂断她的电话,打了120。 宗渡本想给奚枂收拾一下,但是看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怕造成二次受伤,硬生生忍住了。 宗渡黑着脸给自己简单冲洗了下,又拿出一条睡裙盖在奚枂身上。 等120赶到时,他一起上了车。 路上,两位跟车医生欲言又止,频频看向宗渡。 奈何对方身穿高定,面色黧黑,一副煞神的样子。两人忍了又忍,没敢开口。 车子到了医院,奚枂被抬进急诊室。 宗渡去签字付费,被主治医生拉住。 “这位先生,里面那位小姐是你什么人?” 宗渡含糊道:“朋友。” 主治医生面容严肃:“她是受到侵害了吗?需要我们帮忙报警吗?我们可以拍照取证,还可以保存体液——” 宗渡额角跳了跳,哑声道:“不必。” “怎么不必!年轻人,不要为了面子忍气吞声!女孩子遇到这种事已经很痛苦了,你身为她的男……朋友应该宽容理解保护!” 他越说,宗渡的脸色越是难看。最后冷着眼看向对方:“做好你的分内事!” 说完自己去分诊台拿病历单。 宗渡想过奚枂受伤严重,但等真的看到诊断结果时,身上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寒气。 下体撕裂、黄体破裂、肩膀脱臼、声带损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腹腔组织轻微出血…… 宗渡攥着拳,狠狠捶在墙上。 100都是东施效颦的做作 “你总是学不乖。”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朦胧雾气后,男人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站在那里。 “一个宗家容不下你,还想出去勾搭别人?”薄唇吐出比冰还冷硬的讽刺。 声音在空间里一荡一荡,奚枂不想听都不行。 她仓皇地抬头朝对方看过去,只看见男人一张一合的嘴。 “贱人。” !!! 奚枂倏地坐起身,眼前像是被抹了浓浓的白,什么都看不见。 她抖着身子坐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雾气才开始散去,露出眼下真容。 耳朵也被摁下开关似的,声音开始疯狂涌入。 有谁走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有人在叫喊,拉扯自己的手臂。 周围的杂音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奚枂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看向四周:“这是……哪里?” “病人怎么回事,都回血了!”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走进来,黑着脸来到奚枂床沿。 李蕊正惊魂不定地拉着她另外一只手,同时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奚小姐,你怎么了?” 半只脚迈进人间,奚枂松了口气:“我……做噩梦了。” 李蕊无语:“别怕,梦都是反的。” 奚枂点点头:“这里……是医院?我怎么在这,你为什么在这?” “是医院,”李蕊见护士帮奚枂处理好吊瓶,给奚枂摇起床头让她靠坐着,“少爷说让我暂时跟着你,处理舞团的事。” 奚枂眨眨眼:“少爷?” 昨夜的记忆回笼,痛感也在这一刻苏醒。 奚枂嘶的一声,才发现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我,我怎么了?” “少爷说你摔下楼梯,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李蕊看着奚枂脖子上裹着的绷带,想问又不敢问。 摔下楼梯? 奚枂抬起手看了看,又拉开衣领低头…… “嘶……”奚枂倒吸一口冷气,“这楼梯摔得还挺严重。” 李蕊干干笑了声:“听说你妈妈今天要出院了,要告诉她吗?” “不用,”奚枂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少爷是怎么安排的?” 奚枂大概感受了一下身体,就知道自己怕是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 之前她还能借着庄怡住院的借口不回宗家,现在庄怡都回去了,她外宿的事就得有安排。 虽然宗渡没说,但奚枂觉得,他肯定不想让家里知道她住在公寓里。 “少爷让学校给你安排了一次外出表演,”李蕊说道,“时间暂定半个月,刚好卡着你的期末考时间。 期间你就安心住院休养,你妈妈还有家里都不会知道。” 奚枂听完心底一顿。 听上去是在保护她,但奚枂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难道不是切断她跟外界联系吗? 奚枂没接话,安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我知道了,谢谢。” 李蕊欲言又止。 奚枂闭上眼:“我有点累,想休息下。” 李蕊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 Vee。 晨跑回来,许铸带着一身热汗进门。 关上门后,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 流畅的肌肉上布满淤青和细碎伤口,上面浮着一层水光,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青紫瘀斑看上去并不恐怖,倒是添了几分战损的绝色。 隋明安从厨房出来看见这幅画面,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许哥。” 许铸脚步一顿,抖开浴巾遮住下面,不悦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说完他才看向隋明安的衣着,眉头蹙了下。 隋明安里面几乎是全裸,只在外面套上了一件许铸的衬衣,勉强遮住几处关键。 修长笔直的双腿露出来,配上她刻意撩动的风情,让她多了一抹色气。 血气方刚的男人最经不起撩拨,尤其是肉体初萌的清晨。 隋明安底子不差,人工修补过后无限接近奚枂,只是缺少了奚枂的气质。 奚枂干净、纯白、执拗,还带着点可笑的天真。 与她一比,隋明安就像是一个带着人工痕迹仔细雕琢过的赝品,举手投足间都是东施效颦的做作。 同样的动作,若是奚枂在这,那叫纯欲。 而隋明安…… 许铸垂了垂视线,在心里给她打了个标签:风尘。 隋明安不知道许铸给了自己什么评价,但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时,她的心里就是一松:“是鹤哥让我过来的,他说你平时不好好吃饭,让我来给你做早饭。” 说完,她举了举捧在手里的烧卖。 向来不吃早饭的许铸看着她举起的盘子,突然有了食欲。 黑色的盘子上摆着几个烧卖,正冒着腾腾热气。 但许铸并不关心,目光看向盘子边沿。 黑色厚重的盘子边沿,被一双属于女人的手捧着。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还带着嫩白的光。 许铸想起昨天开车时,奚枂用手指摸索车窗的画面。 那双手软吗? 他无意识地想着。 目光顺着手指向上滑去,看向隋明安。 虽然是人造的劣等品,但走肾不走心地用一下,也足够了。 许铸的目光危险起来,声音也不知如何多了些沙哑:“阿鹤让你过来,你该知道是为了做什么吧。” 隋明安心底一跳一跳的,脸上因为激动飞上一朵红云:“知道的。” 许铸朝她走过来,单手接过盘子,放到一旁,转而捏住她的下颌:“知道什么?” 隋明安目光迷离了些:“知道许哥可能……饿了。” 男人短促低笑:“嗯,确实饿了。” 他入狱的时候还小,在监狱里跟一群男人学了不少东西,可惜没有实践机会。 出狱以后又被苏先生送去拉斯维加斯,那是地狱到天堂的一步之遥。 久旱甘霖,天雷地火。 许铸在那里度过了荒唐又放纵的三年,直到被允许回国,他才稍稍收了心。 算起来,回国三个多月了,他还一直素着。 想要了,他也不犹豫,伸手抓住她胸口的衬衣,一提。 隋明安立刻伸手勾住许铸的浴巾,灵巧的手指拨弄几下,浴巾便落在地上。 许铸把人抱起,大步进了浴室。 餐桌上的手机嗡地一震,屏幕亮了下。 “许先生,昨晚的事很抱歉,对不起。——奚枂” 101谁不背后蛐蛐人,谁又不被旁人蛐蛐 奚枂给许铸发完消息,又给崔甜甜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自己的课本送过来。 “奚枂姐!”崔甜甜看见奚枂的样子,眼眶一红,“你这是……” “别哭,”奚枂伸手就捂住她的眼睛,“住脑!别乱想!” 崔甜甜到了眼角的泪被硬生生憋回去,无语地看着奚枂。 “我没被人……嗯,是宗渡,玩得太狠了。”奚枂舔了舔牙齿,感觉她要是想解释清楚,那张嘴就得往十八禁上走。 崔甜甜翻了个白眼。 知道了,情趣。 不过…… “就算你们俩玩,他这也太狠了。”崔甜甜无语道,“他是把你当排骨给啃了吗?” 奚枂笑笑,不接话。 接过崔甜甜拿来的书,她把宗渡的安排说了下:“我暂时就在医院养着了,估计……一个星期应该能出院,最近我在医院复习就行,别担心。” “好,那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确实有事,”奚枂指了指一旁正在开电话会的李蕊,“那是宗渡的助理,暂时借给我用。 我们不是想注册舞团吗?前期得做不少准备,还有些程序得跑,得靠你了。” “没问题,”崔甜甜嘿嘿笑,“我不懂,她能不懂吗?放心吧,鼻子下面长着嘴,看我问不死她!” “……宗渡是宗渡,她是她,你别折腾人家。”奚枂无语得很,“我的意思是她可以帮我们不少忙,刚好在我生病期间,你让她去跑注册。” “知道了知道了,”崔甜甜无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对方是宗渡的人,那就代表宗渡呗。 好不容易抱上羊毛了,她不得可劲薅。 崔甜甜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你都这样了,渣男不会再对你怎么样吧?我提醒你哦,如果那里伤着了,得好好养着,不然老了受罪。” 她指了指奚枂腿间。 奚枂脸上一热:“他虽然不是好人,但至少是个人!” 她都撕裂了,他总不能那么禽兽……吧? 崔甜甜眼里写满了不信任。 谁不背后蛐蛐人,谁又不被旁人蛐蛐。 奚枂跟崔甜甜凑在一起低声说了好久宗渡的坏话,最后赶在午饭前让崔甜甜回了家。 ... 卢让看了看桌上已经凉掉的早餐和午餐,眉心皱得厉害。 他昨天有些工作没处理完,所以今早特意早点过来。谁知一开门,就见办公室烟熏火燎。 在层层重重的烟气里,看到宗渡坐在沙发上。 桌前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身为助理,卢让的工作就是服务宗渡。上司有烦心事,自然算自己的工作不到位。 卢让想了想,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给宗渡送去。 宗渡已经在休息室洗漱过,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但看上去已经与平日无异。 卢让将咖啡递过去。 宗渡头都没抬:“楚家那边还不配合?” 前天楚莹引诱他,被拒后,就红着眼跑出了办公室。 当天晚上,楚家突然在业务上推诿起来,耽误交付。 卢让道:“宗董接手了业务,说他会跟那边沟通,不让我们的人插手了。” “嗯,”宗渡不甚在意的样子,“海上平台怎么样了?” “虽然林家还在出手阻挠,但是我们这边已经完成了变更。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联络上了傅先生,交给他了。” 宗渡签字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勾了勾,又很快落下:“嗯。” 卢让跟宗渡汇报完工作,不管说什么,宗渡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淡定。 不是为工作发愁? 那他是为什么彻夜不眠? “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Z.mior酒店,有事去那里找我。”宗渡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提笔。 酒店? 卢让小心翼翼道:“您不去公寓,也不回宗家?” 宗渡皱眉:“怎么,我做事还需要向你报备?” 卢让忙低下头:“不敢!” “最近我会频繁接触楚莹,你去约几家媒体蹲守。到时候把行程表给对方,适当地放些信息给媒体。” 卢让心里迷糊了。 ... 奚枂在医院住了三天,一直没等到宗渡过来。 倒不是她对宗渡有什么期待,而是宗渡执着变态的占有欲,奚枂早有领教。 之前她住院多次,宗渡就算第二天不来,第三天也会过来。 奚枂觉得那不是探望,更像是探监,看他的玩具还活着没。 可这次足足三天,宗渡都没有出现。 有点反常。 李蕊给奚枂倒了一杯果汁:“奚小姐,今天你自己在医院可以吗?崔小姐跟我约了时间,今天要去负责舞团注册的事。” “没问题,谢谢李助理了。” 目送李蕊离开,奚枂拿出手机翻看新闻。 刚打开财经报,门口传来脚步声。 “忘记带东西了么?你——”奚枂以为是李蕊回来了,一抬头,却见方莫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奚枂:“呃,你怎么……” “奚枂,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方莫攥着拳,俊秀的眉眼里燃着怒意。 奚枂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把被子拉高一些:“又不是大事……” “你受伤住院还不是大事?怎么,难道你打算等你快死的时候才是大事,才会告诉我?!”方莫气冲冲地走进来,恶狠狠地瞪着她。 说完后他顿了顿,面色难看地转身呸呸呸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奚枂:“……噗。” 本来还被他的怒火吓了一跳,再看方莫“童言无忌”的忌讳表情,她忍不住笑了。 “还笑!”方莫回头瞪她。 这么一闹,两人气氛倒是好了点。 方莫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地拉过凳子,在奚枂床沿坐下:“到底怎么回事,说。”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你还说?!”方莫又瞪她,“要不是我发现崔甜甜在大三帮你借复习资料,我都不知道你最近又没去上学! 好不容易逮住人,威逼利诱她都不松口!好不容易从她话里找到漏洞,我一家一家医院打听过来的!” 奚枂又骄傲又尴尬:“你别气,真的不是什么大……啊不是,是我觉得你肯定很忙,不想打扰你。” 方莫脸上有一丝受伤:“奚枂,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102他好像……不太对劲 奚枂脸上发红。 当然是朋友,但是……他是个男的啊。 自己这次又是受的那种伤。 见方莫眼底的光彩缓缓散尽,奚枂叹了口气:“我没有不把你当朋友,我只是……你一个男生,能怎么照顾我呢?告诉你也不方便啊。” 方莫不说话了。 “你跟虎哥签约以后,白天忙着上课,晚上忙着训练。我知道你在为出道做准备,你都忙成这样了,我就不想打扰你。 告诉你,你也就是来医院看一看我。耽误时间不说,咱们之间也没必要讲这种假客套不是? 而且我也没想一直瞒着你,我打算住一周就出院,到时候去学校见你,我会当面跟你说的。” 方莫脸色好转了些,但依旧不好看:“我不会耽误自己的正事,但是你也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 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要是什么事都瞒着我,等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事,得是什么心情?” 奚枂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妥当,赶紧跟他道歉。 方莫这才起来,去门口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了进来。 水果、零食、蛋糕、鸡汤…… 他搬了四五趟,才把东西全搬进来。 奚枂看得目瞪口呆:“方小莫,我就住一周,不是一年!你,你这……” “在医院吃不了就带回家,反正又坏不了。”方莫笑弯了眼,“虎哥给我发奖金了,说看我表现得好,要激励我。” 奚枂打量了下方莫。 别说,还是有变化的。 以前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帅,气质上还是差一点,总有种憨憨的感觉。 但是如今训练一段时间,又管理仪态又学了跳舞,人看上去更精神了。 原本他身上也有肌肉,但是更多的是让人觉得健美。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白了些,也瘦了些,但整个人看起来有了一种纯情的欲感。 就好像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帅哥,正一点点蜕变成让人脸红心跳的成熟男人。 奚枂看了看他蓬松的棕色卷发,再看他深邃的眉眼、挺翘的鼻梁,粉嫩而轮廓性感的嘴唇,一路下滑,落在他微敞的领口上。 奚枂倒吸一口冷气:“方小莫,你不得了啊。” “怎么?” “看上去就很好亲,”奚枂虎着脸看着方莫,“你得洁身自好啊,等入了圈,嗷嗷叫着想睡你的人肯定很多。” 方莫脸上一热,耳朵瞬间就烧了起来,咬牙切齿:“奚枂,你做个人吧!” 嘴上吐槽着,心里却格外高兴。 得知奚枂要注册舞团工作室,方莫格外高兴:“虎哥那边也有不少私活,到时候要是有合适你的,我推给你!” 奚枂也跟着笑。 “对了,前段时间我让你帮我调查宗林两家的事,你查到了吗?” “虎哥出手,帮我查到了一点点。”方莫说起这件事,眉头也拧了起来,“我听说宗林两家根本就没谈好,宗家单方面做出决定,扔到了林家头上。 就包括后面的新闻,都是宗家一手搞出来的,林家一直在反抗,但都没成。” 奚枂一愣。 怪不得。 “宗家那边……”方莫看了眼奚枂,“听说宗渡有新的相亲对象了。” “我知道。” 楚莹早就说了会跟着回来。 “你看最近的新闻报道了吗?”方莫道。 “没有,怎么了?”奚枂今天才想起来要看看新闻,刚打开APP呢,方莫就来了。 “宗渡跟一个混血千金同进同出,这两天八卦版上都是他们的消息。”方莫拿出手机,直接给奚枂看。 奚枂倒是没什么表情,拿过手机翻看几页,就将手机递回给了他。 奚枂突然想起什么,拿出自己手机,翻开财经版,查看宗家的股票页面。 接连三个涨停。 宗渡跟楚莹走得近,是为了给宗氏炒作? 想到这,奚枂抬头看方莫:“跟林家联姻,宗渡得到了什么好处?” “这个……”他哪儿能打听得到啊。 奚枂也反应过来:“算了,打听不到也没什么,我也不好奇。” 方莫陪着奚枂吃过午饭,下午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奚枂拿过课本复习了两个多小时,正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儿,手机叮一声飞来一条短信。 奚枂摸过手机打开,发现是卢让发来的。 “奚小姐,能请你来看看少爷吗?他好像……不太对劲。” ... 宗渡从蒋琬的诊所出来。 刚打完阿立哌唑,头痛乏力恶心的症状一一出现。 站在诊所门口,宗渡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等待身上的不适过去。 卢让挂了电话,见宗渡那副不适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他。 “不用,”宗渡挥手躲开他的手,“我站一会儿。” 卢让一脸担心:“蒋医生给您用了什么副作用强烈的药吗?要不要让她更换一下?” “不用,”宗渡不愿多说,靠在墙上缓了十几分钟,他才步伐不稳地走下楼梯,上了车,“回酒店。” 卢让发动车子,一边开着一边从后视镜观察宗渡。 宗渡似乎跟蒋医生有什么协议,定期会过来做检查,注射什么药品。 但是病历病症用药情况,即使身为总裁助理,卢让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宗渡每个月只有那么几天需要过来,而且平时一切正常,卢让甚至会怀疑宗渡是不是走上了不归路,吸了什么不该吸的东西。 回到酒店,卢让把宗渡扶回房间,宗渡就让他离开。 Z.mior酒店是宗渡的产业,这里的顶层一直都有为宗渡预留的套房,整体设计也都是按照宗渡的喜好布置的。 虽说住起来并没有不便,但酒店毕竟不是家。 卢让不知道宗渡为什么好好的家不回,公寓也不住,非得搬到酒店里来。 想到下午向奚枂求助后收到的回复,卢让眉心皱得更厉害。 ... 宗钰海回到办公室,见助理利宁一脸喜色,挑了挑眉:“有效果了?” “是!宗董您真是料事如神!”利宁立刻递来一摞文件,“这都是几位董事送来的消息,说愿意跟您合作,持续加码!” 103宗渡到底怎么了 宗钰海眼前一亮,接过文件翻看:“真的?他们打算再投多少?” 利宁指了指文件上关于财务的条款,眼底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您看!” 宗钰海眯着眼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臭小子,算他做了件好事!” 宗钰海与楚承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早些年楚家搬到海外闯荡,小有所成,如今也在红酒业小有名声。 宗家比楚家家业大些。 宗家靠做百货发家,积攒下了不菲的家业,如今在各行各业都有投资,赚得盆满钵满。 这两年,随着直播电商和新零售的崛起,宗家的主营业务受到冲击,让守旧固执的宗钰海十分不满。 前段时间董事会主席竞选,宗钰海跟不少老朋友重新联络上,这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做生意想赚钱,无外乎压成本、提售价。 如今被新产业冲击,售价提不上去,那压成本就成了最有效的方式。 宗钰海想来想去,觉得酒水是笔好买卖,就跟楚承天联络上。 楚家如今也颇有规模,楚承天上了年纪,已经没了进取心。 他也知道再这么坐吃山空下去迟早要完,但儿子们又不争气。 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婿身上。 宗家这一代,最突出的晚辈就是宗渡。 果然,宗钰海稍微一运作,宗氏开辟新酒品的消息扩散开来,股票接连涨停,董事会也对他格外满意。 利宁看宗钰海笑得那么开心,谨慎问道:“不过……宗董,宗总知道我们这么炒作,没有意见吗?” 不是他鸡毛,而是宗渡这个人实在是奇葩。 他从不配合宣传炒作,甚至是厌恶利用媒体舆情来给公司提高商誉的行为。 这次的事,基本属于宗董先斩后奏,利用宗渡个人的名声来为公司抬轿。 宗渡愿意吗? 宗钰海哼了声:“怎么,他不乐意,他还能打我不成?身在宗家,他的命都是宗家给的!他应该感谢自己还有用处,不然当年我也不会——” 宗钰海突然停住,瞪了利宁一眼:“出去!” ... 又住了四天院,医生才允许奚枂办理出院。 李蕊一早过来办了手续,把她送到公寓。 “房子昨天让人打扫过了,冰箱里添了新鲜食材,另外接下来一周我会让饭店送营养餐过来。今天的早午餐就不送了,从晚餐开始。” 李蕊将奚枂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今晚我就先回家了,舞团的事明天能处理完。” 奚枂不得不感叹一句宗渡会调理人。 李蕊公事私事一把抓,处理事情井井有条。 她不过是个小助理就这么厉害,不敢想象卢让得是多好用的牛马。 跟李蕊道了谢,奚枂把她送出门。 接着她赶紧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床单。 虽然住的是高级病房,但是医院的床哪里比得过自己家? 懒洋洋地埋进被窝,奚枂感觉身体都要融化了。 暖融融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奚枂感觉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空调运作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徐徐作响,就像是上佳的催眠音乐,让人昏昏欲睡。 奚枂闭上眼,呼吸渐缓…… 须臾。 倏地,她睁开眼睛坐起来,靠着床头。 睡不着。 摸过手机,翻开卢让发来的短信。 自从她受伤以后,宗渡就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 ...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奚枂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睡的头昏脑涨,奚枂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来。 摸过手机,才发现李蕊午后给自己发来了短信,告诉自己工作室注册成功了。 恰好崔甜甜这会儿也打电话来,奚枂一接起来,对方就是一串高音尖叫:“奚枂姐,我们成功了!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奚枂忍不住笑:“注册又不是淘汰制,只要规规矩矩走流程,不是必然成功吗?你那么意外做什么。” “你不知道,这个工作室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奚枂会心一笑:“对我也是。” “对了,刚才方莫给我打电话,说刚好有个表演机会,一会儿我去跟他见个面谈谈,合适的话我们就接了?” “接,”奚枂笃定道,“刚好你在学校,跟他当面聊一下吧。” 挂了电话,奚枂从冰箱里拿出西瓜,打算榨一杯果汁。 刚切开,手机又响起来。 奚枂见是卢让的电话,拿着手机走到窗口才接:“喂?” “奚小姐,”卢让声音沙哑,“我知道你出院了,有时间的话……能请你来看一下少爷吗?” 卢让的语气不算好,听上去似乎非常疲惫。 奚枂一怔:“他、少爷他怎么了吗?” “我说不好,”卢让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但我觉得有问题。” “陆先生,”奚枂打断他,“不是我不想去,你应该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进的医院。你确定,少爷想见我?” 奚枂觉得,在宗渡眼里,自己怕是个水性杨花的下贱货。 卢让并不知道两人那晚发生的事,听奚枂这么说还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会觉得少爷不想见你?” “……嗯?” “奚小姐,你好像不知道少爷多么的看重你。” 看重? 怎么看重? 床上的看重? 遍体鳞伤差点死在他床上的看重? 卢让张口就想解释,但又忍了下去。 “你们之间的事情不容我置喙,我只能说……奚小姐对少爷的看法有些偏颇。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多了解一下少爷。” 奚枂没说话。 “我现在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请奚小姐到酒店来一趟。”说着又补充道,“只是来看看他。” 奚枂看向窗外。 华灯初上,汹涌的车流奔向家的方向。 沉默几秒,奚枂道:“过来接我吧。” 卢让开车过来,载着奚枂去酒店。 路上谁也没说话,这份静谧让奚枂心里生出几分紧张。 卢让把奚枂送上电梯,却没跟着进去:“我在楼下等你,如果有事,打电话给我。” 电梯门就要关上,奚枂猛地按下开门键,叫住卢让:“宗渡到底怎么了?” 104你怎么不等他死了再说 电梯缓缓上升。 机器运作时发出钢铁冷硬的声响,配合着呼呼作响的空调,奚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镜面墙上,奚枂被描绘得像高清彩照一样。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被刻意锐化,连细节都不放过。 五根手指留下的印记依旧很深,随着淤青散开,已经转变成斑驳青紫的一大片。 奚枂觉得,宗渡当时是想掐死自己的。 他那么凶,那么狠,那么不留余力。 奚枂厌恶地瞪了一眼镜面里的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到达顶层,电梯发出叮的一声。 奚枂从电梯出来。 宗渡名下的地产都很有特点,每栋标志性建筑的顶楼都只属于宗渡一个人。 Z.mior酒店作为淮城的标志性酒店,还是宗渡成年后从宗老爷子手里接到的第一份礼物,自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顶层少说有上千平,都属于宗渡一人。 也就是说,这一层有至少8间总统套房,此时只住着一个宗渡。 卢让说,宗渡选择了这一层位置最不好的一套房,西北角的3303。 奚枂走过去按下门铃,预料之中的没人应门。 她又按了一次。 又按了一次。 三次无人应门后,奚枂敲了敲门:“少爷,你还好吗?我进来了。” 拿出卢让给她的房卡。 说完一顿,怕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补充道:“我是奚——” 咔哒,门开了。 纯白的木门从里面打开,房间内一片漆黑。 没开灯,没开窗,甚至拉上了窗帘。 宗渡从门后走出来,拧眉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奚枂打量宗渡。 搭眼一看,宗渡没有异常。 一样冷漠的眼神,一样嫌弃的表情,一样毫无波动的冷腔冷调。 白衬衣笔挺整洁,是意大利手工定制。 西裤不见一丝褶皱,挺括而修身,来自大师杰作。 他好好地穿着袜子,踩着拖鞋,眉头微蹙似有不悦地踩在酒店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奚枂勾了个干巴巴的笑容:“少爷,我出院了。” “嗯。”宗渡虽然开了门,但并没让奚枂进去,自己也站在门内,离着奚枂至少一米开外。 有、点、奇、怪。 奚枂往前挪了半掌。 宗渡眉头一拧,向后退了快半米:“别过来。” 避之不及? 稀奇。 奚枂上半身向内探了探,细细闻着空气中的味道。 空气中有高级香氛的味道,虽然不是宗渡常用的香味,但是很好闻,很淡雅,他会喜欢。 可在淡淡的香薰味道中,奚枂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酒味。 奚枂站直身子,看着宗渡的眼睛:“少爷,你喝酒了?” 她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空气中还是多了一丝淡淡的玫瑰甜香。 幽幽来袭,让宗渡本就绷紧的神经震了震。 他脸色更加难看:“滚!” 奚枂终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宗渡对她的掌控欲大到变态,两人独处的情况下,奚枂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抗拒自己。 奚枂绷了绷唇线,一脚踩进门框内:“少爷,我——” 宗渡脸色猛然一变。 就在奚枂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宗渡脸色唰地白了下来,转身跑进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奚枂赶紧跟过去,伸手打开房间的灯,就见宗渡整个人趴在洗手台前,后背满是汗湿的痕迹。 雪白的洗手池壁上喷溅了一片血粉色—— 奚枂一顿:“你吐血了?!” 宗渡想把人推开,奈何手上摸不准位置,连推两下都推空了。反而导致自己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头咚一声撞在大理石台面上。 “宗渡!”奚枂脸色一变,赶紧将马桶盖放下,扶着他坐上去。 一边抽出纸巾给他擦拭嘴边的狼狈,一边拿出手拨了120。 胃部绞痛的感觉来得又强又急,宗渡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控制面部,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狰狞。 很快,救护车赶到,两位医生把宗渡抬了上去,奚枂也跟着上车。 跟车医生给宗渡打了葡萄糖,一边询问奚枂宗渡的情况。 “病人今晚吃了什么?” “不知道。” “有没有遗传病史?” “不清楚。” “最近做过手术吗?身体有基础病吗?” 奚枂看着宗渡死死攥拳,唇上毫无血色:“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除了上床,对对方一无所知。 奚枂猛地想起卢让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有失偏颇。 看着担架上的宗渡,奚枂拿出手机,给卢让打电话:“喂,我在120上,少爷他——” 滴里里里里…… 电话响起一串低落的警报。 关机了。 奚枂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救护车将宗渡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奚枂去分诊台借了充电宝,给手机开机。 刚要给卢让打电话,对方就已经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奚枂问。 “我挨个打电话问的,淮城同一时间出动的救护车就三辆,而载着男性病人和女性随员家属的,只有这一辆。” 奚枂朝卢让竖了个大拇指:“去办住院手续吧。” 宗渡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急性胃出血。 奚枂看着检查报告目瞪口呆:“他最近都没吃饭吗?” “没有,”卢让面色凝重,“我就是发现少爷吃不进东西才觉得他不对劲的。” 这次奚枂住院,宗渡就像是变了个人。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人更不爱说话了,每天在公司就是公事公事公事,像是在用无尽的公事来麻痹自己。 三餐几乎不吃,实在是饿了就会喝一杯热可可。 卢让送他回酒店时,偶尔能闻到他身上有烟味酒味。 “这就是你说得不对劲?”奚枂攥着拳,唇线抿得紧紧的,“你怎么不等他死了再给我打电话呢。” 卢让张了张嘴,没说话。 “宗渡的家属,家属在吗?” 奚枂走过去:“我是。” 卢让看了奚枂一眼。 医生拧眉:“这位先生最近有没有注射其他药物?” 奚枂看向卢让。 卢让目光一动,并没接口,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先生体内有注射残余,我们只能查到一部分成分,但无法确定药品是什么。” “是有害的吗?” 听到卢让这么问,奚枂视线朝他看去。 宗渡……在注射什么药物? 105她一直都这么跟你说话? 卢让犹豫了下,将医生拉到一旁,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医生拧眉:“既然他有私人医生,那我们也就不插手了。今晚只给他注射消炎药物缓解症状,想根治的话,还是找他的私人医生来吧。” 卢让点头:“多谢。” 医生又走过去嘱咐奚枂:“一会儿打完针病人就可以回去了,记得,最近一定得好好调养,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这么胡来。” 医生可能把奚枂当成了女主人,对她耳提面命。 卢让让奚枂帮忙看着宗渡,自己则出去买晚餐。 奚枂拉过椅子,在床边守着他。 宗渡睡着以后,白日的霸道也蛮横就消失不见了,反而有种难得的孩子气。 奚枂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再想到刚才他在洗手间吐血的样子,心里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心疼?有。 幸灾乐祸?有。 解恨的感觉……很少,但是也有。 即使睡着了,宗渡的眉心也一直蹙着。奚枂伸出手,用食指在他眉心轻轻按压。 紧蹙的眉心一点点松开,宗渡甚至下意识的在枕头上蹭了蹭。 像一只乖巧的大猫。 奚枂一时忍俊不禁,低笑一声。 熟睡的人动作一顿,缓缓睁开眼。 漆黑的眸子瞬间锁定她,奚枂后背一麻,赶紧收回手:“少爷。” 宗渡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这次才真的回神。 他朝着四下看了看:“这是哪里?” “医院,”奚枂说道,“您胃出血了,我打了120。” 宗渡沉默了下,也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见他想坐起来,奚枂扶着他起身,拿了几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你出院了?”宗渡声音闷闷地。 “嗯,今天早上回的公寓。”奚枂默了默,补充道,“李助理帮我办理的出院。”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卢让带着晚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一个床上躺着一个床边坐着,谁也不吭声。 卢让忙把鲍鱼海鲜粥端过来:“少爷,要喝点吗?医生说你胃出血,最近得吃好消化的东西。” 宗渡没什么食欲,但见奚枂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他想了想,接了过来。 一碗巴掌大的粥,宗渡用了快一个小时才吃完。 刚好针也打完了,医生来说了几句医嘱,就让他出院。 上了车,奚枂和宗渡坐在后座,两人各自贴着车门,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卢让从后视镜看向两人:“现在去哪里?” “我去公寓,”奚枂抢白道,“公寓离得近,先送我吧。” 宗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卢让发动车子,载着两人去了K.K。 到了楼下,奚枂先打开车门下去,跟宗渡道别。 宗渡没理她,看向卢让:“我休息两天,没别的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卢让应了声,想着说生病了休息是没问题,但还没到酒店呢,少爷这吩咐似乎过早了些。 就在卢让准备发动车子时,宗渡打开车门,下去了。 卢让:下去了??? 不仅卢让,奚枂也很诧异:“少爷?” 宗渡拧眉:“怎么,这是我的房子,我不能住?” “可以,当然可以!” 奚枂只能跟他一起上楼。 进了门,宗渡直接去浴室洗澡。 奚枂将他的脏衣服放到赃衣篓,又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 等宗渡出来,奚枂就递给他一杯:“少爷,喝一点,养胃。” 宗渡拧了拧眉,忍着不喜喝了下去。 奚枂捧着牛奶慢慢喝,见宗渡的眉头又皱起来。 看见他不喜的表情,忍不住想起厨娘吐槽过的话。 大家都说宗渡小时候很爱奶制品,牛奶、乳酪、乳酸菌,只要跟牛奶挂钩的,他都喜欢。 可有一天他的口味突然变了,对奶制品嫌弃的不行,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喝完牛奶,刚好李蕊安排的外卖到了,奚枂取了拿回来。 宗渡喝了海鲜粥,她却还空腹。三两下吃完自己的营养餐,奚枂收拾好东西,才进了浴室。 因为宗渡先洗过,浴室里蒙着一股潮气。 脱下衣服,奚枂光着身子往淋浴走。 路过等身镜,奚枂一顿。 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散开,淤青几乎布满全身。 脖子上、四肢上、胸口、小腹。 淤青都是先红,再紫,再青,再黄。 奚枂腹部还是一片青色,而身上的牙印则开始变黄。 奚枂想,自己就像是一条脏了毛、打了结的流浪猫,只是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脖子上则是渐变色,中间最深,逐渐向四周变浅。 可这样的色谱,让指尖位置的形状更加明显。 只要一看,就能认出这是被掐的。 看着斑驳的自己,奚枂无声笑了笑,走去冲凉。 洗完澡,奚枂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宗渡已经在外侧睡着了。 她犹豫了下,在洗手间吹干头发,出来后从床尾上了床。 两人一里一外,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奚枂抱着枕头尽量向里面缩。 虽然姿势不怎么舒服,但她今天也很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平稳呼吸的声音,宗渡睁开眼。 他慢慢侧过身,看着奚枂在床沿缩成一团。 奚枂名义上是宗家的佣人,但庄怡对她还算关爱,加上有宗渡有意无意地护着,她在宗家其实并没有干过佣人的活。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娇娇养大,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由内而外地透着鲜嫩。 她牛奶般的肌肤又弹又软,让宗渡爱不释手。 可此时,奚枂嫩白的皮肤上全是他留下的瘀痕。 宗渡紧锁着眉,看着她后颈上那枚指痕。 久久,他摸过空调遥控器,将温度从26度调成14度。 空调优越的性能及时响应,房间迅速降温。 怕冷的奚枂在睡梦中又缩了缩身子,在被子里动了动。 宗渡略略向中间挪了挪,特意掀起被子。 奚枂果然冷得更厉害,下意识用脚探索热源。 她向前勾了勾,又向后探。 在碰到宗渡小腿时终于满意了。 怀抱一松,枕头发出轻微落地的声响。 接着她就像个蚕宝宝,转身拱入宗渡的怀抱。 心底的空缺瞬间补齐,丝丝缕缕泛着疼的胃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宗渡将空调调到24度,侧过身闭眼睡了过去。 106人先尊重自己,才能被别人尊重 翌日一早,奚枂看着宗渡大敞的睡衣,满脸狐疑。 宗渡疏懒地靠坐在床头:“我一直睡在外侧,是你自己滚过来的。” 奚枂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但是能到这种程度吗? 她看了眼宗渡胸口的吻痕。 宗渡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胸口:“嗯,你亲的。” 奚枂:“……对不起,我可能做梦梦到吃奶了。” 宗渡脸上一黑。 接着隆起前襟,掀开被子下了床。 奚枂松了口气,懊恼地从床上下来,心想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的时候就怎么也睡不着,宗渡躺在那儿她却要滚过去。 非得这么下贱吗? 等宗渡洗漱出来,奚枂才进了卫生间。 刚好奚枂电话响了起来,宗渡一扫。 是庄怡的电话。 宗渡走过去,接通,点开免提。 “枂枂,你怎么还不回来?”电话一接通,不等这边说什么,庄怡张口就是抱怨。 宗渡拿过衬衣穿上,慢条斯理地扣扣子。 庄怡等不到奚枂的回答,也不意外:“枂枂,你爸那边催得急,妈妈真的是没办法了。你那里还有多少钱?上次林家赔的钱你真的没要吗? 你跟少爷睡了那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功劳吧?去,你去跟少爷再要二百万,就二百万!” 她似乎很急,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拔高。 “你再跟少爷续两年,不,五年!枂枂,你听妈妈的,我不会害你,我——” 奚枂咬着唇从洗手间出来,宗渡回身看她:“她一直都这么跟你说话?” 不等奚枂开口,庄怡就住了口。 安静了一会儿,庄怡疑惑地问道:“少爷?” 宗渡应了声:“是我。” 庄怡那边彻底安静了。 奚枂脑内不恰当地想起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赶在嘴角上翘之前,奚枂赶紧开口:“你找我有事?” “没,没有了。”庄怡干干道。 “怎么会没有?”宗渡显然不打算放过庄怡,“不是想要钱?想要林家赔偿的两百万,还想让奚枂跟我要两百……不,五百万。” “少,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庄怡支支吾吾想解释。 “是与不是,我自己会分辨。”宗渡系好扣子,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亮出里面的领带夹和钻石袖扣,选了一对。 接着回到床边,递给奚枂。 奚枂自然接过,熟练地帮他戴上。 “林家的二百万已经打到了宗芙的卡里,她现在应该在……毛里求斯,不知道有没有花完。不如你打电话问问她,让她还给你?” “不!”庄怡的声音又干又涩,“少爷,你不要误会,我真的那个意思。” “至于给奚枂五百万……”宗渡讽刺一笑,“今年已经第三年了吧,还有两年。 不知庄女士是如何看我,一个飞机杯用三年,都该用烂了。 你却还想让我续费五年?” 庄怡还没怎么,奚枂的脸色却唰地白了下来。 宗渡冷冷道:“想卖女儿赚钱,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值不值那个价。有些东西只是用惯了,不代表离不开。 庄女士再做打算之前,最好先问问买家,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吃得下。” 说完,宗渡直接结束通话。 “你……”宗渡抬起头,正要跟奚枂说话,却见对方面色惨白,唇线绷紧。 他一顿。 刚才的火气是冲着庄怡去的,却没顾虑到这些话会不会伤到奚枂。 “我刚才——” “我知道,”奚枂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您是在护着我,借机教训我妈,我知道。” 可理智上知道,不代表心里不介意。 她第一次听到宗渡用那些词汇来形容自己,有种乱箭穿心、千疮百孔的悲凉。 宗渡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换上衣服,陪我出去一趟。” “先吃饭吧,”奚枂道,“您的胃不好,早上稍微喝一点粥就行,很快的。” 说完她就去了厨房。 宗渡看着忙碌的身影,几次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吃过早饭,宗渡没让卢让过来,而是自己开车。 奚枂坐在副驾驶上,从上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 上班高峰段道路状况不太好,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足足开了四十八分钟。 加上车内气氛实在不好,宗渡下车时脸都黑了。 奚枂站在百货大楼前,仰头看着大厦:“少爷,一大早就来……购物吗?” 这栋百货叫MissTina,是宗家前年刚建好的高档百货。据说这里随便一件衣服都要六位数,专供给贵妇千金。 “不是给我,给你。” 奚枂惊讶:“我?” “嗯,去买套礼服,有用。” 她为什么要穿礼服?! 话虽没出口,表情却已经很清晰地表达了。 宗渡:“陪我参加个内部聚会。” 奚枂下意识想问楚莹呢? 与他郎才女貌的楚莹,不是跟他一起回来了吗? 宗渡:“你看到关于我的报道了?” “……没。”奚枂移开视线。 察觉到她的心虚,宗渡嘴角微微勾起:“新闻都是故意放出去的,有我安排的人,也有家里安排的。” “哦,少爷不用跟我解释的。”奚枂讷讷。 “嗯,没解释,”宗渡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往里走,“我只是无聊,随口一说。” 奚枂抽回自己的手,跟在宗渡身后:“少爷,我来这里真的不合适。我是什么身份,怎么配——” “奚枂,”宗渡停下步子,转身看她,“人先尊重自己,才能被别人尊重。” 奚枂绷紧嘴唇。 “我不觉得带你买衣服丢人,也不觉得带你参加聚会不对。我的身份地位能力,有足够的底气支撑我这么做。 你应该也有。” 奚枂眨眨眼,眼尾泛起桃红,嘴角却勾了起来:“我有什么底气呢?十八岁爬上主家的床?跟少爷签了五年的卖身合同?” 宗渡呼吸一顿,脸上黑下来。 奚枂眨了眨眼:“走吧,少爷不是说要买衣服吗?机会难得,我得好好逛逛。” “好。”宗渡道。 两人一前一后,直接去了女装区。 宗渡没有逛过,但是宗家所有百货都会定期给他发营收报告,所以宗渡知道哪家生意最好。 根据指示牌,宗渡带着奚枂直奔G家高奢。 107数一数二?我要独一无二 两人进了门,导购过来刚要开口,宗渡递了一张卡片过去。 导购一看,忙说了句“打扰了”,接着火烧屁股似的跑去了收银台。 奚枂一阵纳罕。 这是把人吓跑了,都不想为他们服务了? 刚吐槽了一句,就见一个明显级别更高的西装男从收银台跑过来,躬身问好:“宗总!” “把本季最新女装拿来,”说着一顿,补充道,“全套。” “是,请跟我来。” 西装男弓着身子弯腰,接着朝着收银台旁边的空间走去。 奚枂进门就看过那里,还以为是一面普通的装饰墙,摆着一些造型独特的艺术品。 谁知经理走过去在一个花瓶上转了下,那面墙就自动划开,露出里面静谧宽敞的空间…… 奚枂嘶嘶吸了口气,忍不住低声道:“一个名品店,还要搞密室吗?” 宗渡嘴角微勾:“走。” 奚枂赶紧跟上。 在外面看着时,奚枂只能看到里面的雕花壁纸、落地窗和绯色地毯。等真的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外面的店面已经很大,没想到里面的空间也不小! 如果说外面是简约美式装修的话,里面则是更为奢华昂贵的中世纪贵族风。 奚枂匆匆一瞥,发现这里连窗框、门把手都是镶金的。 宗渡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西装男立刻端来咖啡和茶点。 奚枂本以为会有人从外面送衣物进来,却没想到西装男在一处壁灯那里拉了个带着黄金流苏的拉杆,接着沙发正对的那面墙响起嘀里里一声。 奚枂又目瞪口呆又麻木地看着,对奢牌的作风有些无语。 “这里就是我们本季的全套新款了,请问小姐您穿什么码数,喜欢什么颜色?” 只见那面墙后也是一片巨大的空间,不同于外面的衣服都是挂在货架上的,这里面的衣服都套在石膏制作的人体模特身上。 冷涩的光打在上面,不同面料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配着各色钻石首饰、皮质鞋包。 即使没看标价,任谁一眼看去,都能感觉到它们的华贵。 奚枂突然知道有钱人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 奚枂收回视线,把自己的尺码告诉对方:“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 她平时不是在宗家窝着就是在学校练舞,一年四季运动服不离身,在衣着上做过的尝试不多,并没有特别的喜好。 “都试试吧,”宗渡将咖啡杯一放,“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多拿几件。” 奚枂还没说话,西装男已经高兴得连连点头,直接走过去。从门口处拉过一个金笼子造型的衣架,按照奚枂的尺码,把所有衣服都选了一套挂上,并配上配饰箱包。 “我——”奚枂正要说话。 宗渡抬手隔空一点。 奚枂只能闭嘴。 宗渡拿出手机接起来,同时站起身:“喂。” 他转过身,直接朝门外去了。 西装男很快送来了三“笼”衣物,“这些都是按照您的尺码选的,不过这些衣服需要配套的妆造,您需要帮忙吗?” 奚枂看着摆在那里的二三十套衣服,咋舌:“这些都要试穿吗?” 大概是看出了奚枂的为难,西装男道:“我们有专门的造型师,可以挑选适合您的搭配。” “那就麻烦您了。”奚枂松了口气。 西装男立刻拨了内线。 很夸夸,一个身穿斑马纹西装的光头男走进来:“hello,Asen。” 西装男立刻上前,把奚枂的需求说了下。 斑马男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西装男笑着离开,奚枂则跟着斑马男到一旁的更衣间去。 进了更衣间,斑马男双手抱胸看着奚枂:“妹妹,把衣服脱了吧?” “什、什么?” “你得先让我看看你的身材条件啊,我看下你的情况,才好为你选衣服。”斑马男捂着嘴笑笑,“放心,别紧张,大家都是姐妹。” 奚枂:“……谢,谢谢。” 更尴尬了。 好在奚枂是个跳芭蕾的,对脱衣服这件事也没那么排斥。伸手解开扣子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紧身打底。 斑马男惊叫一声:“姐妹,你玩得好野啊!” 奚枂后知后觉想起宗渡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脸上烧了起来:“抱歉,我自己选衣服吧,你——” “NoNoNo,”斑马男抬起食指摇了摇,表情里带着揶揄和善意地笑,“这是我的工作,放心,出门我什么都不会多说的。” 对方笑着走出更衣间,去选衣服去了。 奚枂松了口气,拿起衣服想要穿上。 可想到一会儿还得换衣服,她犹豫了下,只披上了上衣。 斑马男很快又进来,这次只拖进来一个“金笼子”,上面放着各色长裙礼服。 浓重的蓝、红、棕色礼服,配上各色钻石配饰,看上去就让人想起中世纪的狩猎舞会。 “你皮肤白,身体条件又好,其实穿什么都会很好看,”斑马男配好一套就挂在奚枂手边一套,“多试试吧,会有惊喜哦。” 奚枂只能拿着衣服一套套地换,换好了就走出更衣间,给打完电话回来的宗渡一一展示。 然而接连换了几套,宗渡看过后都不满意。 蓝色太重,红色太妖,棕色太老。 奚枂皮肤白皙,浓稠迤逦,即使不上妆也明艳的仿如春色。 可这些衣服穿在奚枂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厚重。 还是很漂亮,但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惊艳。 宗渡看向斑马男:“没别的了?” 斑马男小心翼翼:“这些都不行吗?” 这位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很好看啊! 他给的造型和衣服都是很庄重端庄的,哪儿不好了?! 奚枂也觉得很别扭:“少爷,不然就算了吧?反正——” 宗渡拧眉片刻,站起身:“跟我过来。” 奚枂只能跟上他,又回了更衣室。 宗渡看着斑马男选出来的衣服,眉头蹙得更紧。 奚枂不过二十一岁,还是个小姑娘。斑马男选的衣服颜色厚重,一穿上有种小孩子硬穿大人衣服的违和感。 那种过重的隆重端庄,让人视觉上忽略了奚枂的美,毫无轻盈感。 宗渡冷眼看向斑马男。 斑马男尴尬笑笑:“宗总,这些衣服都是本季新款,是店里数一数二的品质了。” “数一数二?我要独一无二。”宗渡拿出手机,直接打了电话,“上次让你设计的裙子呢?拿来用用。” 108你不是跟楚莹在一起?怎么又换了 斑马男一听,脸上立刻不高兴了:“宗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店里的衣服不好?” 宗渡看都不看,抓住奚枂的手腕直接把人拽出更衣间。 斑马男跟着出来,想要说什么。 西装男看他那股逼逼赖赖的劲儿上来了,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赶紧把嘴闭上!” 那可是宗总,大厦的主人! 敢跟甲方呛嘴,这店他们还开不开了! 西装男直接将斑马男推出去,回来跟宗渡道歉。 “出去。”宗渡冷冷道。 西装男连忙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宗渡侧头看奚枂:“脱下来。”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丝质的棕色连衣裙,看上去跟美艳恶毒的后妈似的。 奚枂忙站起来,伸手去拉拉链。 然而这条裙子的拉链在背后,还是做的隐形拉链的设计。奚枂就算柔韧性再好,试了几下也没能拉开。 她抿抿唇:“少爷,我够不着。” 宗渡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过来。” 奚枂提着裙摆走过去,在他面前背过去,蹲下身。 白嫩纤细的后颈上,五指的痕迹格外明显。发根处生着柔软茂密的碎发,就像小孩毫无戒心的胎毛。 拉拉链的手一顿,改为环住她的腰。 奚枂低头看向腰间的手臂,“少——啊!” 眼前一花,再回神,人已经背对着坐进了他的怀里。 “少爷,怎么了?” 男人的头发擦过她耳朵,贴在了她的侧脸上。 微烫的嘴唇吻上她的后颈,一个,两个,三个…… 奚枂腰上一软,声音抖落出克制不住地颤:“少,少爷?” 略微的湿热停留在她的动脉上,下颌处是男人温热的鼻息:“疼吗?” 奚枂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亲吻的似乎是自己颈上的瘀痕。 奚枂下意识攥了拳头,掌心一片濡湿。 心里有只兔子开始咚咚地跳,不顾她这个主人的死活。 奚枂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唇齿间的颤意:“不疼了。” 不疼了,不是不疼,就是疼过。 宗渡默了几秒,接着扣着她腰身的手臂更紧了些。 宗渡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擦过她的丰盈,捏住了她的下巴。 或者说不是捏,是……轻柔地抬着。 他缓慢而犹豫地,将奚枂的脸侧过来。 视线的余光刚看到宗渡的前额,他突然探了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这个姿势并不好受,奚枂甚至有种脖子要被他扭断的错觉。可他的吻又格外的深,格外的狠。 一手束着她的腰身,另一手则揉捏着她的耳珠,掐弄她的后颈、下颌。 都说动物最敏感的部位就是脖子。 因为这里藏着动脉,若被袭击,一击必死。 也因为这里太重要,也让人最为迷恋。交颈的亲昵尤为蛊人,让人短暂生出生死与共的遐想。 奚枂被抽走了力气,后背完全贴在他的胸口,任由宗渡为非作歹。 很快,宗渡不满足于一个吻。伸手掐着她的腰,一转,两人面对面。 奚枂喘着气,被迫跨坐在他的腿上。 看着她红艳肿膨的嘴唇,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疼吗?” 他今天好像格外在意她疼不疼。 奚枂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只要一眨眼,就有眼泪掉下来。 “少爷,一会儿会有人过来。” 再往下,不合适了吧? 宗渡凑过去,嗅着她颈间的玫瑰香:“嗯。” 可接着,又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肩膀上。 奚枂咬着唇,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宗渡亲了一会儿,总算停下了。 他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把她整个笼住,连影子都叠入他的影子里。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过了大概半小时,门被敲响。 “宗总,有人送了衣服过来。” 宗渡没说话,反而抱起奚枂往更衣室走去。 奚枂吓了一跳,本能地用四肢缠住宗渡。 快进更衣室时,宗渡才开口:“把衣服送到更衣室来。”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走进了更衣室。 外面的门打开。 “人呢?”一个女人跟在西装男身后走进来。 女人穿着黑色皮衣,戴着渔夫帽,脸上有口罩和墨镜。 整个人几乎都陷入黑色里,让人根本看不见面容。 西装男:“您稍等,我去更衣室看下。”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女人拦住西装男,自己拎着手上的包往更衣室走。 对方熟悉的样子,仿佛这个店是她的似的。 西装男关上门,又离开了。 女人走到更衣室门口,见门关着,挑了挑眉,伸手敲了敲:“喂,让我带衣服过来,你人倒是出来啊,躲着干嘛呢?” 更衣室的门打开,宗渡从里面出来,伸手要她手里的袋子:“给我。” 女人把衣服往身后一挡:“不给。” 宗渡皱眉。 “这衣服我还没做完呢,你这么着急地让我拿出来,难道不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人说着摘下帽子口罩和墨镜,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宗渡:“段橙,别胡闹。” 段橙瞪他:“我胡闹?你才搞笑好不好! 我好歹也是G家大师级设计师,手上这件作品可是要拿去参加米兰时装秀的! 你知不知道一旦设计完成,多少人求着我要穿我的衣服,这件衣服又要值多少钱? 宗大少爷,你一句话,就让我几千万美金付诸东流欸,居然说我胡闹?” 她踮着脚朝里面看:“不行,你得让我看看里面是谁。是哪个小妖精让宗总这么神魂颠倒,连青梅竹马的情意都不顾了!” 宗渡堵着门,脸上满是不耐烦:“你差不多点。东西留下,人赶紧走。” “我不!”段橙干脆往他身上一扑,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好哥哥,渡哥哥,你就让我看看嘛!我——” “少爷,”奚枂朝着门口走过来,“这套礼服太贵重了,还是……算了吧。” 段橙动作一顿,仰头看向宗渡:“她是谁?” 宗渡收回堵门的手,让开位置。 段橙立刻冲进更衣室,看见奚枂,她拧了拧眉:“你是哪家的大小姐?” 她回头看向宗渡:“你不是跟楚莹在一起了?怎么又换了。” 109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段橙打量奚枂,奚枂也在观察对方。 段橙有一米七左右,身高腿长,凹凸有致,容貌艳丽。 不知是不是皮衣的问题,将她的身形包裹得格外修长性感,有种给她根鞭子就能让全世界跪地叫女王的霸气。 奚枂在学校里见惯了特立独行的艺术生,搭眼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位小姐必然非富即贵。 穿衣打扮可以包装,但骨子里的气质却是耳濡目染常年熏陶才能养出来的。 让奚枂尤为在意的是,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中带着警惕、探究、和意外。 就像是…… 奚枂看向宗渡。 刚才他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奚枂能听出两人十分亲近。 向来不爱与人肢体接触的宗渡,居然能让她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 奚枂大方勾唇:“你好,我叫奚枂,是宗家的佣人。” 宗渡皱眉。 段橙满脸意外:“你是佣人?” 接着扭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宗渡:“你,要把我设计的礼服,给一个佣人穿?! 宗渡,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宗渡抬手拍了她肩膀一下:“没大没小。把衣服给我!” “宗渡!”段橙咬牙,满脸不忿。 宗渡不理她,干脆自己拿起包,冷冷道:“你出去。” “宗渡!”段橙的表情一瞬扭曲。 她不敢冲宗渡发火,只能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奚枂一眼,气呼呼出去了。 奚枂抿抿唇:“少爷,她是?” “段月白的妹妹段橙,G家首席设计师。”宗渡打开包,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换上。” 段月白? 宗渡那位传说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天才兄弟? 听说段月柏为人低调谦逊,因为身体不好,自幼深居简出。 没想到,他的妹妹居然是这样的。 奚枂面色为难:“这位段小姐好像不想让我穿她的设计。” “嗯,”宗渡打开包,从里面拿出衣服,“换上。” “……少爷,我说段小姐不想让我穿她的设计。” 宗渡看着她:“换上。” 奚枂:“……”你听不懂人话吗! 宗渡干脆拉过她的手,将衣服塞到她怀里。 奚枂只能妥协。 她抖开衣服。 这是一条优雅而复古的缎面吊带长裙,设计简单,却兼备诱人的性感。 飘逸的裙摆修饰了身体线条,突出大片的美丽裸背。 修长的轮廓、大露背,外加细节上的褶皱设计,将好身材展露无遗。 同时用缎面强调流动感和垂坠感,斜裁的特殊剪裁方式更透露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成熟优雅。 背上细长的肩带一直延展到腰窝,往下是翡翠绿缎面布料,左右交叉编织,从纤细的腰延伸到股沟处,再扩成大大垂落的裙摆。 身前是V领,上身松垮,到腰间收紧,勒出一条同色、五指宽的腰线。再向下是被簇成三角形的小腹,腿根处自然堆叠成三角形的大片细细褶皱。 衣服的所有边沿都做了镂空切边,看上去若隐若现,美得优雅又肆意。 盎然的翡翠绿色蕴藏着勃勃生机,不显老气,还带着些中式的风情感。 ——与奚枂独特的风情完全契合。 宗渡满意了。 确实是一条好裙子。 奚枂只是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条裙子何其贵重。 不提这爽滑舒适的布料,单看这工艺难度,都价值不菲。 给自己穿实在是可惜了。 奚枂将举着裙子的手放下,看向宗渡:“少爷,这裙子太贵重了,我不能穿。” 这条裙子跟刚才试穿的那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宗渡嗤了声,手指搭在她的领口,勾起。 “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奚枂后退半步,想把他的手指赶出去。谁知宗渡手指一弯,抓住了她的领口:“嗯?” 那慢条斯理志在必得的调调,可太熟悉了。 奚枂深吸一口气:“……我自己穿。” 宗渡松开手,转身出了门。 奚枂看着手里的衣服,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脱掉外衣。 ... 宗渡走到外面,就见段橙气哼哼地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出来,她白了一眼,转身背对他。 宗渡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 等了好一会儿,段橙没等到宗渡主动开口,急了:“喂,你难道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宗渡眼睛都没睁,“说你对长辈的态度?” “你算什么长辈!”段橙张口吼道。 宗渡睁开眼,冷冷看着她。 段橙的气焰立刻就弱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明明是一个辈分。” “一个辈分就不是长辈?我比你大6岁。”宗渡又闭上眼,“再敢胡闹,让你哥教训你。” 段橙气不过,挪到离宗渡最近的位置上:“宗渡哥,你跟奚枂是什么关系?”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小孩?我现在连早恋的末班车都赶不上了!我原地结婚都算晚婚!” 宗渡听到她小孩子似的发言,笑了下:“怎么,恨嫁?让你哥给你安排相亲。” 段橙抓住他的手臂,死死盯着宗渡的脸:“你跟里面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和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宗渡看向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拧眉,“把手拿开。” 段橙一脸不服气,干脆伸手搂住他的手:“我不!” 紧身皮衣将段橙的身体裹得紧致有型,宗渡的上臂被迫陷入一片柔软,脸瞬间就黑了。 他猛地一抽手,正要教训她:“你——” 更衣间的门哗一声打开,奚枂从里面走出来。 “可,可以吗?” 轻薄垂坠的布料亲肤感很好,但正因为太过舒适了,让奚枂有种……不着寸缕的错觉。 尤其是这布料太过贴身,连内衣都没办法穿。而她里面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乳贴,无奈之下,只能空心上阵。 奚枂有些局促,想抱臂护着胸口,又想垂臂压下飘逸的裙摆。 白嫩的皮肤被一片翡绿色装裹,复古典雅的长裙将她衬得如仙似魅。 上身宽松下身修身的设计,没有过度突出她的傲人维度,却也让人不容忽视她的绝佳身材。 裙摆随着走动的动作飘逸散开,看上去又纯又欲又仙。 宗渡摸出根烟,狠狠咬了咬烟蒂,声色喑哑道:“这次设计得不错。” 说着摸过扶手上的毯子,一把扯过来,盖在了鼓胀难掩的腿上。 110小心他让你不得好死 段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掐着手指。 他哪里是在夸自己的设计,根本就是在夸奚枂! 可哪怕段橙以极度挑剔的眼神看着奚枂,也说不出半点不好。 她太完美了。 完美到让人生气! 闷了许久,段橙咬牙看向宗渡:“这衣服我还没完全做好,先让她脱下来,等我做完了再说。” “哪里没做完?”宗渡看向奚枂,“有什么地方不合适?” 奚枂觉得挺合适的。 多一丝则肥,少一丝则瘦,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 但是看段橙一脸不服的表情,奚枂想了想,捏着腰侧布料:“这里有一点点松。” 宗渡点头,看向段橙:“你应该随身带着工具,修一下吧。” 段橙本想找个机会把衣服收回来,到时候推说没修完,就不用把礼服给出去了。 谁知宗渡居然让她现场修?! 段橙眼底浮上一层水雾,里面写满了委屈:“你把我当什么?随叫随到的裁缝吗?!” 宗渡拧眉:“不是你说没做好?” “你!” 智商那么高的人,听不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奚枂见段橙都要炸了,赶紧开口解围:“少爷,我把衣服换下来,让段小姐带回去——” “你闭嘴!”段橙扭头瞪向奚枂,“有你什么事!” 奚枂干脆不说话了。 吸了吸鼻子,段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黑匣子。一打开,匣子像眼影拼盘一样层层展开,露出里面的迷你工具。 奚枂看她捏了几枚大头针朝自己走来。 段橙走到奚枂身边,用牙齿咬住所有的大头针,接着伸手摸向她的腰。手指在褶皱处叠了几下,就把腰侧稍宽的布料捏紧了。 她抬手,从口中取出一枚大头针,朝着布料扎了下去。 “啊——” 奚枂只觉得腰侧传来针扎似的疼,她下意识一转身。 “嘶——”段橙立刻抽回手,指尖冒出豆大的血珠,瞪了奚枂一眼,“你有病啊!” 奚枂弓着腰,一手抚着腰侧:“明明是你——” “扎了我还不承认,果然是下贱胚子,”段橙怒视着她,“光天化日的,你不会想反咬我一口吧!” 奚枂的脑袋懵了一瞬,没想到段橙会倒打一耙。 她看向腰侧疼痛的位置。 她能感觉到大头针扎进去很深,但她转身时段橙已经拔了出来。此时腰上虽然有个红点,但看起来并不严重。 倒是段橙手上那滴血珠更夺目一些。 宗渡站起身走过来:“怎么?” 段橙直接将手伸到他嘴边:“你看,都是她!我在定版呢,她故意转身,害得我手都被扎破了!” 越说手指越往前,快伸到宗渡的嘴里了。 宗渡拧眉。 “宗渡哥你看着干嘛,还帮我吸一吸啊!”段橙还把手指往前杵,“好疼的。” 原本还只是猜测,这下奚枂基本确定了。 段橙喜欢宗渡。 那宗渡呢? 奚枂抬头。 宗渡看都没看段橙,挥开面前的手:“东西送到了就回去吧。” 语气冷淡的,仿佛段橙是什么多余的东西。 段橙气急:“宗渡,你——” 宗渡拧着眉,直接抓住奚枂的手腕,拽着人就往外走。 奚枂几乎是一路小跑,勉强能跟上宗渡的步伐。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发现段橙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少爷,这样合适吗?” 段橙都快哭了。 走到电梯前,宗渡按下开门键:“你想哄她?” 一副怕麻烦的样子。 她敢哄吗? 段橙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奚枂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电梯到达,宗渡牵着奚枂走进去,“回家。” 上了电梯,奚枂才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没拿。 “店里会送,”宗渡又看了她一眼,“周五我让卢让接你去宗氏,到时候就穿这件。” “宗氏?”奚枂眨眨眼,“有什么特殊活动吗?” “嗯,”宗渡没多说,伸手搭在她的腰上,手指轻且缓地摸着她腰侧的线条,“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又被夸了一次。 奚枂想了想:“谢谢?” 回到家,奚枂把礼服脱下来,挂进了衣柜里。 ... 傍晚。 下班高峰期刚开始,路上的行人车辆便拥挤起来。 金融街旁边的巷弄里,一个人影跌跌撞撞从地下室冲出来,蒙着头往外跑。 他身后跟了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来势汹汹却不发一言,像整齐有序的专业打手。 男人跑得踉跄,没几步就被追上。 黑西装把人摁在地上一通拳打脚踢。 苏镇从车上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 许铸走过来,冰冷的眼神扫过巷弄里的人群,低声道:“这就是奚阔山。” 苏镇拿出手帕,习惯性地擦着手指:“问清楚了?” “他的话不着四六的,听上去不像是真的。” 苏镇将手帕塞回口袋,从秘书手里接过雪茄,抽了一口,迈着长腿朝着人群走过去。 奚阔山跌在路边的臭水坑里,双手抱着头缩成一团,嘴里不断嚷嚷着“我有钱”、“我女婿是宗家少东家”。 许铸听到他的话,脚步一顿。 见苏镇径直向前走,连忙跟上。 黑西装纷纷让开。 苏镇走到奚阔山面前,拧眉看着他:“你刚刚说……宗渡?” 奚阔山咳嗽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一双棕色皮鞋停在他面前。 吃力的又抬了抬头,他就看见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垂眸看着自己。 奚阔山缩了缩:“我告诉你,宗渡是我女婿!他有的是钱!你要钱可以,但是你们要是打伤我,小心他让你不得好死!” 苏镇看着奚阔山满身狼狈,淡淡地笑了声:“许铸,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本来只是想调查当年奚家的事情,谁知道竟然捡到个“宝贝”。 怪不得奚枂小小年纪就忙于打工,每次母亲生病都是她忙前忙后。 看着浑身脏污的奚阔山,许铸皱了皱眉:“先生,这人怎么处置?” 一听“处置”两个字,奚阔山慌了。 他赶紧从地上爬下来:“你们是谁,想干嘛?我告诉你们,我女婿很厉害的!你们敢对我动手,小心我让——” 苏镇拧眉:“聒噪。” 话音刚落,一个西装男上前,伸手砍向奚阔山的颈侧。 嘭一声,他软肉似的倒在了地上。 111好,你很好。 当晚,暂停了几天的怀孕日程再次被唤醒,奚枂被宗渡按在窗台前折腾了个彻底。 事后,宗渡去浴室洗澡,奚枂顶着一身热汗起来,吃了避孕药。 “你在吃什么?” 奚枂刚含上一口水,听到身后传来宗渡的声音,吓得噗一下喷出来。 “咳咳咳咳咳,”奚枂抽出几张纸巾擦着打湿的领口,“你不是洗澡吗?怎么出来了。” 宗渡的视线扫过水杯旁的药瓶。 奚枂紧张得心如擂鼓:“是维生素。” “回国了也要吃?” 之前在巴黎她吃点补充剂还算能理解,回国了还要继续吃? “是啊,”奚枂低着头,“我跳舞需要节食,吃点补充剂对身体好。” 宗渡收回视线,拿过搭在椅子上的毛巾,转身回了浴室。 奚枂松了口气。 长效避孕药不用一直吃。 她买的这一款,只要在前期连续吃十五天,后面每个月只要口服一次就可以了。 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 奚枂怕宗渡发现,干脆将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 奚枂以为宗渡跟卢让说的那句“休息”只是客套,毕竟宗渡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可接下来几天,他除了必需的项目会议之外,居然真的不管公司的事,专心在家躺着。 但他休息,媒体却不休息。 周刊上关于他跟楚莹的各色消息纷至沓来,如果不是宗渡正躺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奚枂甚至会以为宗渡跟楚莹日日夜夜造人去了。 周五一早,卢让过来接人。 先把奚枂送到造型工作室,又把宗渡送去了公司。 李蕊又被送到了奚枂身边。 “今天是宗氏周年庆,高层都会携伴参加聚会,”李蕊给奚枂选了一套造型,“少爷选了你。” 李蕊期许地看着奚枂,似乎是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谁知奚枂并未接话,坐到椅子上就闭了眼:“我睡会儿,你们随意。” 淡漠得仿佛化的不是她的脸。 化完妆已经是午饭后了,李蕊想带奚枂去学一下礼仪,奚枂却提出要回家休息。 “这……不合适吧?”李蕊为难道,“晚上的场合很重要,会有很多媒体拍照。” 奚枂抿抿唇:“会拍我吗?” 李蕊一怔:“为什么不拍?你是少爷的女伴啊!” “女伴?”奚枂笑笑,“媒体对宗氏,尤其是少爷的报道,都是要经过审核的吧?” “当然。” “那你觉得,关于我的信息会审核通过吗?” 李蕊张开嘴,说不出话。 “所以,不用那么在意。” 奚枂并不想跟宗渡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这对她而言不是好事。 但既然必须参加,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蕊叹了口气:“奚小姐,少爷对你很好的。” “或许吧。”奚枂笑了笑。 李蕊载着奚枂回家,两人吃了点下午茶,快天黑时奚枂才换上礼服。 七点钟,卢让打电话过来接她。 奚枂独自上了车。 到达宗氏时,宗渡正站在一楼。 他站在窗边,挺拔的身形被灯光拉长,看上去更加高大。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古井无波的双眸似乎正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等奚枂从车上下来,看见她的瞬间,宗渡的嘴角向上勾了勾:“过来。” 奚枂走上前。 宗渡抓住她的手:“上楼吧,有你喜欢的水果和——” “宗渡。” 一道声音传来。 奚枂感觉宗渡的手一紧,原本不错的气氛瞬间消融殆尽。 宗渡似乎……生气了。 宗渡松开她的手,转而揽住她的腰,转过身。 楚莹穿着一身白色礼服长裙,脸上妆容精致,像个盛装出行的公主娃娃。 看见宗渡放在奚枂腰侧的手,她笑容落了落:“你怎么不去接我?” 宗渡声音冷淡:“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你邀请的我吗?”楚莹的笑容缓缓收起,“伯父给我发来的请柬,说让我今晚做你的女伴。” 奚枂想起这几天网上放出的信息,再想到宗氏接连涨停的股票,还想到…… 宗渡松开揽着她的手:“你先上楼。” 奚枂没动。 宗渡脸色沉了沉:“上去!” 奚枂没回过神,卢让赶紧跑了过来:“奚小姐,我们先上去吧。” 奚枂恍然。 那句“上去”是针对自己的? “等等。”楚莹出声,“大家都认识,我们聊聊吧。” 奚枂顿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楚莹走到奚枂面前:“你这身礼服真好看,是宗渡买的吗?” 察觉到周围有视线朝着她投过来,奚枂身上有些不自在:“楚小姐,我很穷的。这么贵重的礼服,当然只能是主家买的。” “主家,”楚莹笑笑,“我喜欢这两个字。” 奚枂笑笑:“楚小姐真是好运气,能碰上这么慷慨的男人。少爷愿意为一个佣人购置衣服,对女主人更不会小气。不如——” 不等奚枂说完,宗渡已经大步过来,一把拽住奚枂的手腕,将人拉到一边:“闭嘴!” 奚枂手腕吃疼,脸上一白。 楚莹不赞同地看着宗渡:“阿渡,你快松开,弄疼她了。” “够了,”宗渡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莹,“我并没有邀请你。” “你怎么能不邀请我?”楚莹嗔怪地瞪他,“我可是你的女、朋、友!” 宗渡眉眼见风雨欲来,抓着奚枂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奚枂吃疼,嘶了一声。 宗渡一顿,手倏地松开。 奚枂看向楚莹:“楚小姐您别误会。少爷跟我说,最近跟你的新闻太多了,怕你为难,所以今晚的宴会才没想着叫你。” 楚莹看向奚枂,眉心舒展了些:“是吗?” “当然,”奚枂表情认真又诚恳,“您是先生认准的儿媳妇,背后与宗家旗鼓相当的家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莹满意了。 宗渡眉头皱起,视线紧紧盯着奚枂,觉得她的笑容格外碍眼。 楚莹挽住奚枂的胳膊:“奚枂,你真好。” 两人姐妹情深似的。 宗渡的视线落在奚枂垂落在裙摆旁的手指上,本该自然蜷曲的手指正被紧紧攥着。 拳头微微颤抖。 情绪浓烈,但克制。 宗渡笑了声,但眼底却一片阴沉。 “好,你很好。” 他搂住楚莹的腰,把人拢到怀里:“既然你来了,那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走,上楼去吧。” 目光却落在奚枂身上,话却是对楚莹说的。 说完,带着楚莹上楼,竟然直接扔下奚枂不管不顾了。 112有困难,找警察 奚枂下意识攥紧裙摆。 宗渡生气了。 可他为什么生气? 凭什么生气? 惹出修罗场的是他,自己给他保留脸面,他反倒生自己的气? 奚枂一时觉得可笑又可悲。 卢让见奚枂脸色一点点变白,在一抹翡绿中更显单薄,走过去:“奚小姐,我送你回去。” 宗渡刚走开几步,闻言顿住,回头:“为什么要送。” 他的视线落在裙摆上,邪肆地勾起嘴角:“不是有腿?” “可少爷——” 宗渡瞥向卢让,将他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奚枂不想让卢让为难:“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说着提起裙摆,朝着门外走了几步。 卢让看着她裙摆下露出的珠光尖头高跟鞋,默默叹了口气。 走,怎么走? 从宗氏到K.K公寓有二十公里,奚枂身穿开背露胸大长裙,脚踩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真走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卢让看向宗渡。 男人漆黑的鹰眸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走出大门,下了台阶。 “宗渡,走呀?”楚莹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别让大家等久了。” 宗渡收回视线看着楚莹,突然将胳膊抽出来,转身向电梯走去。 楚莹脸色一变,愤愤地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卢让继续站在门口迎宾。 几分钟后,他手机叮了一声。 卢让打开,是宗渡发来的信息:“让人跟着她。” 卢让这才松了口气。 ... 奚枂从宗氏出来,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路上车影如织,路边霓虹闪烁。 奚枂想了想公寓所在的方向,转身。 “怎么,还真打算自己走回去?”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于嘈杂的闹市里展露出柔软的善意。 奚枂惊讶地回过身:“许先生?” 许铸抽了口烟,目光上下打量了下奚枂,转开头掩饰眼底的惊艳,嘴上满是不屑:“丑死了。” 说完叼着烟嘴,脱下西装扔给她:“穿上!” 语气格外凶。 奚枂手忙脚乱接住,犹豫:“不用了吧……” “不用什么不用!”许铸瞪她一眼,“穿!” 奚枂只能老老实实披上。 等她掩住胸口的春光,许铸悄悄松了口气。吸了最后一口烟,许铸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你平时就是跟他这么相处的?这么容易被欺负?” 奚枂眨眨眼:“许先生是在……监视少、宗渡吗?” 许铸一顿。 缓缓看向她:“如果我说是呢?” 奚枂垂眸想了想:“那是你们的恩怨。” 与我无关。 察觉到她态度的变化,许铸脸色好了几分:“没监视,只是今晚有朋友也参加这狗屁聚会,跟他视频的时候,看到了。” 奚枂点点头,敷衍地“哦”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走吧,”许铸指了下不远处停在树下的宾利,“送你。” 奚枂摇摇头。 许铸咬牙:“你难道真打算走回去? 先不提走回去你脚是不是得走烂,就你穿成这样,不出百米就得被人给拉去轮了你信不信!” 奚枂觉得今天的许铸有些奇怪。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很凶,但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她还不至于听不出来。 为什么? 他们又不熟。 奚枂点点头:“我信。” “那你还——” 奚枂笑笑,伸手指向不远处:“有困难,找警察。” 许铸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见二十米开外的地方有警察值班亭。 许铸沉默了。 奚枂脱下外套递回给他:“谢谢许先生,我先走了。” 说着提起裙摆,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许铸看着她脚步轻松地走到值班亭前,依稀听到她说“手机落在家里了”、“可以帮忙吗”、“真的太感谢了”。 许铸倏地笑了声:“真他妈——” 后半句在唇齿间消磨了。 奚枂去值班亭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下:“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给你们添麻烦的,实在是我自己回去不安全。” 警察笑着带她走向警车:“这有什么的,为人民服务嘛。你老板也真是,居然就这么把你丢下。” 警察很健谈,一路上两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四十分钟左右就把奚枂送了回去。 ... 应酬完一圈,宗渡捏着眉心走到天台,看着川流不息的高架点了根烟。 手机响起,他接起来:“喂。” “你又怎么惹她了,”段月白气弱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昨天来的我家,哭哭啼啼一天了都没停。” “哄吧,”宗渡吐了口烟,雾霭于半空扩散,“或者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段月白顿了顿:“她的心思你不懂?” “懂什么,小孩子一个。”宗渡语气淡淡的。 段橙穿开裆裤的时候他就认识了,在他眼里,段橙再大也是个孩子。 “你……不会真的对奚枂动心了吧?”段月白声音里带着好奇,“都三年了,还没玩腻?” “动心?”宗渡嗤了声,“不过一个下人。” “这种flag不要立。心动就是心动,不会因为年龄性别和身份就区别对待。阿渡啊,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收敛点,别早早把情分给耗光了。” 宗渡平时怎么对待奚枂,段月白是有所耳闻的。 折腾狠了,到时候人跑了,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追妻火葬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段子。 现实里,真把人给作没了,就真的没了。 宗渡拧眉,正要说什么。 “阿渡,你怎么在这里?”楚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宗渡说了句“有空聊”,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怎么上来了。” “我找了你一圈,服务生说你朝这边来了,我就来看看。”楚莹走到宗渡身边,朝着楼下看去,“真漂亮。 巴黎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点都不好玩。” 宗渡当作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将烟熄灭:“下去吧。” “宗渡!”楚莹拉住他,“你等等,我有话说。” 宗渡抽回胳膊,不耐烦道:“说。” “这段时间你和宗氏放出的消息我都看到了,相信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楚莹看着他,“我可以为宗家带来更多的好处。” 宗渡眯了眯眼:“所以?” “如果你没有更合适的对象,就跟我结婚吧。”楚莹想了想,伸手拉开礼服侧面的拉链。 白色珠光面料的长裙礼服,瞬间裂成两片。 “我也不差,不是吗?” 113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恬、不、知、耻。 宗渡目光依旧清冷。 微热的风打着卷的蛮横滚过,裹着灰败的烟灰吹了好远。 “我很好奇,”宗渡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厌倦,“上次的拒绝没让楚小姐觉得丢脸么?” 在一个男人面前连脱两次,尤其是第一次她已经失败过。 “人的欲望是不受控制的,第一次失败,不代表我这次也会失败。”楚莹抬起双臂,大方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身体。 “我不美吗?” 她笑着朝着宗渡扑过去。 因为动作有些大,把宗渡撞得踉跄了下。 刚站稳,她就踮起脚尖去吻他的嘴唇。 宗渡抬手掐住她的肩,啪一下将人推开。 “别告诉我你真喜欢上了奚枂!”再次被拒绝,楚莹脸色说不出难看。双眼紧紧地盯着宗渡,想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喜欢?”宗渡轻鄙一笑,手指从她肩膀滑下,沿着隐形肩带一直滑到她的胸口,“无聊。” 他勾起肩带,感受到弹性抗拒的力量,向着自己的方向一勾、一扯。 肩带被高高拉起,左胸的内衣从贴合到打开缝隙。 风扫过,楚莹忍不住吞咽了下,紧张到身体发颤。 宗渡的视线从手指移开,看向她的眼睛:“呵。” 手指一松,啪的一声。 肩带迅速回弹,像细小的鞭子直直打在细嫩的皮肤上。 “啊!”楚莹忍不住发出微弱的痛呼,下意识看向胸口,就见白到透亮的脆弱部位泛起一条带状的红,“你有病啊!” 宗渡抽出口袋里装饰用的手帕,裹住那根勾带用过的手指,细细擦拭。 擦了好一会儿,他将手帕团了团,塞进她胸口陡缝之间:“楚小姐,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知道什么叫下贱。” 楚莹的眼眶克制不住地泛红,又是羞恼又是愤怒:“宗渡,你什么意思!” “既然是合作伙伴,就该拿出最大的诚意。”宗渡睨着她,像是一眼看穿她的灵魂,“想重回淮城,就做好本分。 别说得好像只有宗氏得到好处,你是一个被敲骨吸髓的受害者一样。” 他慢条斯理,声音又轻又淡,却残酷得像极了行刑前的刽子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他的目光落在楚莹身上,讽刺意味十足:“恬、不、知、耻。” 楚莹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转为深深地忌惮:“你……知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是她跟父亲的计划,从未对外人说过! 宗渡露出一抹残忍又冰冷的笑:“你应该问,我知道多少。” 楚莹的脸白得毫无血色。 “先生——”卢让急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宗渡转过身。 楚莹只穿着內衣內裤的身影毫无遮挡地暴露彻底,卢让飞快撇开视线:“没,没事了。” 宗渡拧眉,朝着他走过去。 “怎么。” 卢让看了看正蹲下身穿衣服的楚莹,低声道:“奚小姐出门后被许铸拦住了。” 宗渡的目光一时忽明忽暗,手指一点点收紧,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声:“他把人带走了?” 仔细听,能听到他的声线绷紧,极力压制怒火的迹象。 卢让:“没有,我们的人不好离得太近,没听到他们说话,但是后来奚小姐自己去找了警察。” 宗渡目光一顿,眼底冰雪全消:“……警察?” “对,奚小姐乘着警车回到了公寓。” 宗渡嘴角下意识一勾。 卢让见宗渡表情好了些,才又道:“许铸给您留了句话。” “什么话。” ... 晚上十一点多,奚枂洗漱完了打算休息。 刚躺下,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奚枂下意识坐起身,带着惊恐地看向玄关。 良久,对方进门。 奚枂嗓子发干:“少爷,您回来了。” 男人没有出声,换下鞋子后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解扣子,人走到卧室门口时,上身已经脱了干净。 奚枂自己在家的时候,习惯性不关房门,为的是睡觉警惕些,此时却方便了男人。 窗外不知哪里放起了烟花,彩色的烟火照亮天空,各色光彩穿过落地窗照向室内,在宗渡的脸上组成各种光斑。 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倾泻而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宗渡赤着上身站在门口,明明离着床还有些距离,可奚枂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少爷,您……渴吗?我倒杯水?” 宗渡往前一步,又开始解腰带。 奚枂下意识往床头缩了缩,声音不自觉拔高:“少爷!” 宗渡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在奚枂惊恐的目光中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拽! 奚枂噌一下滑到床沿,身体在惯性影响下撞入宗渡怀里。 她惊得双手缩紧,眼底全是惊慌。 宗渡伸手搂住她,在她颈间深深一吸,哑声道:“我饿了。” 意外的一句话让奚枂愣了愣。 她后知后觉地侧过头:“少爷?” “给我做宵夜吧,”宗渡直起身,“晚上空腹喝了不少酒。” “欸。”奚枂应声,掀开被子下床,梦游似的进了厨房。 已经是深夜,奚枂打算煮个阳春面。 一边等水煮沸,一边看向浴室方向,听着里面响起哗哗水声。 奚枂觉得宗渡有些奇怪,他居然没提宗氏的事。 今夜的他,平和得让奚枂害怕。 面煮好,宗渡也从浴室洗完。 他只在腰间围着浴巾就走过来,坐在餐桌前将她煮的一小份面干干净净吃完。 “换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吃完后,宗渡说道。 奚枂看向时钟。 已经零点了。 “去哪儿?”她下意识问道。 宗渡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看着奚枂脸上的惊魂未定,笑笑:“怎么,怕我把你带到荒郊野岭,先奸后杀?”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奚枂僵着脸勾勾嘴角:“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宗渡:“我不喜欢宠物自以为是。” 奚枂心一沉,心想:来了。 宗渡顿了几秒,又道:“但今天我打算做个大度的主人。” 宗渡站起身,走到奚枂背后,弯腰搂住她。 单手将她的头发撩到一边,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接着,微烫的嘴唇吻上她的后颈的脊凸,细细研磨。 奚枂呼吸不稳:“少,少爷……” “嘘,”宗渡又啄了一下,“换衣服,我们去Vee。” 奚枂脑袋一空。 114宗渡,这是你欠我的。 宗渡的手指指尖有点凉,搭在奚枂后颈上时,让奚枂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惧。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指沿着颈侧下滑,来到她的锁骨处,拨弄了两下。 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奚枂闭了闭眼,压下失序的心慌,哑声道:“好。” 起身走到衣柜前,奚枂想了想,选了一条大裙摆的虾粉色长裙换上。 一边换着,她一边打量宗渡。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晚的宗渡不太一样。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是眼神变了。 两人换好衣服下楼,到了停车区,奚枂才发现卢让居然在车里等着,开门的动作便是一顿。 “嗯?”身后的宗渡发出疑惑的单音。 “没事,”奚枂忙钻进车子,“没想到卢先生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宗渡“嗯”了声:“晚上喝了点酒。” 说着他拿出烟要点。 奚枂下意识道:“少爷最近抽烟有些多?” 宗渡点烟的动作一顿,眯眼看她:“怎么?” “没,没什么。”奚枂收回视线。 宗渡以前总说,下了班的时间不喜欢助理跟着,让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还有,他并不很爱抽烟。偶尔提神时来一根已经足够,可最近他身上的烟味似乎越来越重了。 应该是她想多了。 卢让从后视镜看向奚枂,却撞上少爷冰冷的目光。 赶紧收回视线,发动车子。 “去Vee。”宗渡道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将烟熄灭。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奚枂安静地看着窗外,而宗渡则闭目养神。 两人的手在中间交握,宗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捏揉。 是奚枂熟悉的小动作。 看着车窗上她的倒影,奚枂猜测宗渡去Vee的用意。 正想着,车内突然响起宗渡的声音。 “嗯,怎么这时候打过来?” 奚枂诧异地转过头。 宗渡的声音温柔又充满耐心,像是在跟谁说悄悄话。 眉眼间是难掩的欣喜。 奚枂看着他手机漆黑的屏幕,拧了拧眉。 刚才他的手机响过吗?是谁打来的? 通话持续时间不长,宗渡很快就挂了。 奚枂赶在他发现之前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车窗外。 到了Vee,宗渡与奚枂五指交握进门。 此时已经过了零点,Vee正式进入午夜模式。 大门已开,吵闹的音乐就像潮水涌来,炸得奚枂头皮发麻。 舞池里群魔乱舞,舞台上的舞者们扭着曼妙身子,绕着钢管搔首弄姿。 宗渡挑了下眉:“你之前就跳这种舞?” “没那么夸张,”奚枂赶紧解释,“我跳的是午休时间段,比较和缓。晚上的时间段才……比较放得开。” “原来如此,”宗渡淡淡道,牵着她往楼梯走,“他的办公室在楼上?” Vee的营业区在一楼,二楼都是管理区。 三人一到楼上,朝面的第一间就是总经理办公室。 卢让上前敲了敲。 不知是外面噪音太大听不到,还是里面真的无人回应,三人没听到应答的声音。 宗渡拧了拧眉。 “少爷,这?”卢让又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应声。 宗渡脸色一沉,抬脚直接踹向把手。 门嘭一声被踹开,伴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浓浓的石楠花味争先恐后扑了出来。 办公桌后,许铸半躺在老板椅上,侧对着正门。 一个女人衣不蔽体正跪在地上,随着宗渡踹门的动作滑坐在地上,裙摆散了一地。 奚枂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白着脸走到旁边墙壁后。 许铸……和隋明安? 惊魂未定间,办公室内传来许铸气恼的声音:“滚出去!” 随即嘭一声,一个木质纸巾盒也被扔出了门,恰好滑到宗渡脚边。 保安姗姗来迟,将三人团团围住。 许铸将腰带一系,带着嘴角殷红的口红走出来。 衬衣下摆满是褶皱,像是被碾了又碾。 他满身火气,出门抬手给了保安队长一巴掌,咬牙:“怎么回事,人都死哪儿去了!” 保安队长满是委屈:“刚才隋领班说找您有私事要谈,让我们避开点——” 许铸正要呵斥,余光看见奚枂白着脸站在旁边,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 他略侧了侧身,将腹肌上的唇印掩进暗影里:“废物!” 宗渡嗤笑:“怪我,打断许总的好事了。” 许铸深吸了口气,哑声吩咐道:“把人带到会议室去。” 保安队长带着三人往旁边的会议室走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许铸从外面进来。 他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火气,头发上还带着潮意。衣服是新换上的,可能有些着急,细节处没整理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匆忙。 而且,竟然是与宗渡同款同色的蓝灰色休闲西装。 更让奚枂吃惊的是,隋明安也过来了。 她的嘴唇有些肿,走路时姿势也很怪异,让奚枂忍不住联想到方才看过的画面。 奚枂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宗渡同样在打量隋明安,在发现对方与奚枂有不少相似之处后,原本嘲讽的眉眼变得阴沉。 室内明亮的光线投下,落地一片暗影。 宗渡拿出根烟,正要点,又顿住,改为夹在指间:“许总今晚约我来是为了?” 在宗氏门口,许铸跟奚枂分开后,他就直接找上宗渡的人,让他们传了句话。 ——零点Vee见。 许铸往椅背上一靠,食指在上腹交握。 一端正,一懒散。 同色同款的两个男人,面对面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个性。 奚枂正觉得纳罕,就见许铸抬手指向了自己:“我要她。” 奚枂一怔。 宗渡手指一绷,烟,断成了两截。 许铸笑了笑,将手搭在身侧的隋明安身上,拨了下她的长发:“虽然是个假货,但也能用。我们换着玩,如何?” 隋明安脸上一阵扭曲:“许哥——” “嗯?”许铸看她。 隋明安一僵,很快就收起了表情:“我听许哥的。” 许铸笑着看向宗渡:“怎么样?” 宗渡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许铸笑得肆意:“宗渡,这是你欠我的。” 奚枂心底一紧,伸手拽住宗渡的袖口:“少爷……” 115想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的想法 漆黑的鹰眸兀然一沉,投出的视线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 隋明安被那视线捕捉,身子不受控制的发僵。 仿佛被猎鹰盯紧的兔子,她连求救都不敢。 好在,宗渡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投回到许铸身上:“几年不见,你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 奚枂心底一动。 “长进?”许铸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仇恨,“宗总的记性可能不太好。 我们是几年不见吗?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拜你所赐,我还真是上了漫长的一课。” 十几年? 他的坐牢果然跟宗渡有关? 奚枂下意识看向宗渡,却见后者没有任何波动。 冗长沉默之后,宗渡先开了口。 “许总叫我过来是想做什么,”说完一顿,他补充道,“总不能就为了个女人。” 话里带着浓浓的鄙夷,不只是看不起在场的女人,也看不起许铸。 “为什么不能?”许铸靠在椅背上,抬手解开领口的脸两颗扣子,露出小麦肤色的胸膛,和脖颈上新鲜的吻痕,一派纨绔。 “这世上叛徒那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送进去。趁着在外面自由,及时行乐,难道不是要紧事?” 叛徒。 他又一次提了这两个字。 两人两次正面碰撞,许铸总是在影射宗渡背叛。 奚枂在心底暗暗记下。 “如果你是为了谈这个,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宗渡面无表情道。 这是拒绝的意思。 许铸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奚枂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他坐直身子,表情正经起来:“好,谈正事。” 说着打了个响指。 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久候多时的助理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许铸接过,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两份文件放在桌上,滑推给宗渡:“我要入股你的海上平台。” 平铺直叙、直截了当。 奚枂愣了一下。 宗渡却一副并不意外的神色,接过合同后看起条款。 奚枂略略看了一眼,等看清条款内容,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平台她知道,是宗渡利用林家做起来的,并且通过与林妍妍订婚彻底转让了股份。 现在林家手上虽然有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但话语权早就落在了宗渡的手里。 而许铸的这份合同更绝。 说是入股宗渡的平台,但其实瞄准的是林家手里剩下的股份! 也就是说,许铸要宗渡把林家踢出局,再把林家的股份转让给他。 宗渡会答应吗? 应该不会吧? 先不提宗渡会不会为了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招惹狗急跳墙的林家。 就算愿意做,他有更好的合作伙伴,怎么会跟敌对态度如此强烈的许铸合作? 就在奚枂以为宗渡百分百会拒绝的时候,宗渡开了口。 “可以。” 奚枂倏地看向宗渡,眼底全是不解。 什么?他答应了? 只见宗渡从口袋取出钢笔,合同一字不改,直接签了字。 宗渡到底欠了许铸什么? 是命吗? 奚枂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了。 而更让她不解的是,许铸似乎并不开心。 在宗渡签下字的瞬间,奚枂清楚地看到许铸的脸色变得难看,瞪着宗渡时,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宗渡签完字,又将合同退回给许铸。 许铸大笔一挥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一人一份收好。 带宗渡带着奚枂离开,许铸也拿着合同回了办公室,锁紧保险箱。 助理陈炜进来,打发走隋明安后反锁房门。 “许哥,这平台还没彻底建好,这几天林家又在发疯,宗渡真的会帮我们把股份拿到手吗?” “不是帮我们,是帮他自己。”许铸点了根烟,“难道你以为宗渡会跟林家合作?” 两家早就水火不容,宗渡不会任由林家占着股份耽误自己的事。 陈炜拧眉:“那个平台是公益性质的,也赚不到什么钱。咱们非得插手吗?” “苏先生接下来打算走邮轮生意,从国内直达拉斯维加斯。在公海弄个供给平台,对我们的业务也有好处。” “可是……”陈炜还是很犹豫。 以许哥跟宗渡的关系,这合作就像个深渊巨口,充满了危险。 “没有可是,”许铸将手里的烟熄灭,“你找人盯着奚枂。” 虽然宗渡话里话外对女人满是不屑,好像奚枂不过是个小玩意。 但想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的想法,不要听他说,要看他做。 今晚不论宗渡嘴上说得多难听,他都把奚枂护住了。 他很在意她。 这样的认知,让许铸有些不高兴。 陈炜应下。 ... 奚枂跟着宗渡回到公寓。 看着宗渡把合同放在茶几上,奚枂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看什么。” “没什么,”奚枂把嘴边的疑问压下去,“少爷明天要上班吗?早点休息吧。” 宗渡拉过她抱在怀里,神色倦怠地“嗯”了声。 奚枂犹豫了下,抬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手指插入头发中,轻轻按压着头皮。 无声而温馨的氛围,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奚枂的手指越来越轻,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时候,宗渡突然身子向下一压。 与他面对面跨坐在一起的奚枂身子自然向后仰,靠在了低矮的茶几上。 奚枂眼神迷茫又委屈:“少爷?” 他命令道:“裙子掀起来。” 奚枂眨眨眼,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犹豫几秒后,她伸手掀起裙子。 一双桃花眼带着薄薄的睡意,眼尾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泅湿。 自从上次失控以后,两人就没做过。 此时氛围一到,水到渠成,宗渡做了个爽。 第二天清晨,奚枂醒来时宗渡已经离开了 她熟门熟路地去摸腿下,想抽出枕头,谁知却摸了个空。 嗯? 这是忘了? 掀开被子下床,奚枂站在镜子前刷牙,想起昨晚的事。 只是还没等她理出头绪,崔甜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们接到活了!”崔甜甜在电话里呜呜渣渣,高兴得像是已经跳了起来,“奚枂姐,我们第一笔演出费用已经预付到账了!” 奚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唇角:“等我,马上到。” 116她,她来报复我了 奚枂到学校的时候,崔甜甜已经兴奋过好几轮了。 她喜滋滋拿着支票给奚枂看:“虽然只有五万,但是作为我们工作室的第一单,已经很不错了!” 奚枂一愣:“五万?” “是啊!”崔甜甜眨眨眼,“怎么,嫌少啊?” “不是,”奚枂拿过支票看了眼,“是太多了。 我们两个在学校再怎么厉害,对社会人来说也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两个学生。我以前出去兼职,几百块一千块都有。五万块,听都没听说过。” 崔甜甜皱眉:“可这是方莫推荐给我们的,应该没问题吧?说不定是他老板有能耐,接到的商演费用给得高呢?” 如果是透过经纪公司约活儿,那确实给得会更高一些。 奚枂拿出手机:“叫方莫过来吧,我们仔细问问。” “别!”崔甜甜赶紧拦住他,“方莫这几天在封闭训练呢,过不来。” 奚枂问了下表演时间,居然是今天晚上:“这么着急吗?” “可能也是因为时间赶所以才给这么多钱吧,”崔甜甜将对方留的信息发给奚枂,“夜宿山庄?这什么名字啊。” “等等,”奚枂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夜宿山庄?” “是啊,”崔甜甜又确定了一遍,“是这里,听说今晚那边要办个聚会,让我们过去跳舞热热场子。” 奚枂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跳什么舞?” 不会是钢管舞吧? “没说,让我们自己选。”崔甜甜想了想,“你跳芭蕾,我跳民族舞?好奇怪。” 奚枂松了口气。 不是钢管舞就好。 “我们跳个现代舞吧。”奚枂发了个曲目过去,“你问问看这个行不行。” 崔甜甜一看,是一首国风歌曲。 这种曲子能跳的舞基本就那几种,不难。 崔甜甜立刻跟对方沟通。 奚枂想了想,给宗渡发消息:“少爷,您今晚去夜宿山庄吗?” 宗渡很快回了消息:“嗯?你想去?” “不是,我知道那里是少爷的产业,所以跟您确认一下。我跟学妹刚注册的舞团接到一个订单,晚上七点左右到夜宿山庄跳舞。” “过夜?” “不,只跳一个舞,半小时结束,九点前肯定到家。” 宗渡回了个“。”。 奚枂见宗渡没有任何的异样,确定他并不参加这个聚会。 心里彻底踏实下来。 跟甲方确定好曲目和舞蹈以后,下午奚枂和崔甜甜就在学校训练。 下午五点多,两人到校外的演出服租赁店借了两套马面裙演出服,这才打车往夜宿山庄赶去。 ... 宗渡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卢让从门外进来。 “先生,楚小姐打电话过来,说约了朋友在夜宿山庄,邀请您一起过去。” 宗渡的手一顿:“哪儿?” “夜宿山庄,”卢让道,“她把法国驻淮大使邀请过来了。” 宗渡拧眉,起身往外走。 ... 奚枂和崔甜甜一下车,就被人热情接待。 两人很快就到了后台候场。 “没想到,排场还不小。”崔甜甜趁着奚枂化妆,往舞台下看了眼,“少说有一百多号人呢。” “学校几千人的场子你也跳过,担心什么。”奚枂用眼线笔给眉毛修了修轮廓,“衣服呢,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崔甜甜把衣服拿过来,“还有十分钟上场。” 两人赶紧准备好,到台旁等候。 灯光一暗,奚枂带着崔甜甜从暗影中小跑登台,站到台中央后朝着台旁示意。 灯光咔哒一声亮起,两盏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 幕布缓缓拉开—— 久久,音乐没响。 奚枂和崔甜甜对视一眼,都以为音响出了故障。 就在这时。 “这就是那个勾引我老公的小婊子?” 奚枂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声源看去。 不等她定位到发声人的位置,突然一个鸡蛋飞来,啪一声碎在她的脚边。 奚枂吓得后退半步,惊慌地看向台下。 更多的鸡蛋、烂菜、垃圾朝着两人砸来,奚枂下意识护住崔甜甜,揽着她就要往台下跑。 可本该站着台旁候场的工作人员不知何时都不见了,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堵在下台通道,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台下的东西越扔越多,已经有人朝着她们扔茶杯茶碗。 碎烂的果子、鸡蛋,配上尖锐迸溅的陶瓷碎片,两人即使站在原地不动,也被溅起的残渣划伤了小腿。 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不绝于耳,致力于将两人的狼狈模样逐帧记录。 奚枂咬咬牙:“别怕,我们——” “奚、奚枂姐。”崔甜甜冰凉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拽了拽,“对,对不起。” “什么?” “一开始喊话的那个人,是,是他的妻子、母亲。” 奚枂脑袋轰的一声。 崔甜甜之前被一个老男人包养,又被他的儿子玩弄。 而今天羞辱她们的,是老男人的妻子,儿子的母亲! 奚枂看向崔甜甜,果然看见对方惨白的脸:“甜甜,别怕,我们——” “她说过,会让我,身败名裂。”崔甜甜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甲深深陷入奚枂的皮肉里,“她,她来报复我了。” 奚枂咬牙。 怪不得这订单接得这么顺利,居然是有人在搞鬼! 奚枂拉起裙摆,将崔甜甜紧紧裹住:“别怕,我在呢,有我呢。” 两侧下台的路被保镖堵住,想离开这里就只剩下从舞台跳下去。 奚枂小心打量台上,想找出几块安全的空地。 一侧头,目光落在舞台上,却也恰好看见正对舞台的主桌。 余光瞥到一抹灼热的视线,奚枂本能地看过去。 就见宗渡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楚莹笑盈盈地坐在他的身旁,看着自己。 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楚莹笑得更为灿烂。 她伸手挽住宗渡的手臂,侧身过去,在他耳边低语着什么。 说完,红润的唇贴上他的侧脸,亲了一下。 奚枂胃里一阵翻涌。 台下。 楚莹将头靠在宗渡的肩膀上,低低笑了一声:“你看,玩物就是玩物。” 宗渡看着台上的混乱,捕捉到奚枂惊慌无措的眼神,冷冷道:“你,很好。” 117那……宗渡知道吗? 台下的疯狂很快失了控。 他们不再满足于扔茶杯、洒热水,开始有人举起椅子板凳朝着舞台上砸! 木质台面被砸得砰砰作响,仿佛是在为台下的暴行摇旗呐喊! 这群人根本不是“宾客”,他们就是来闹事的! 奚枂揽住崔甜甜,躲过又一次袭击:“甜甜,我们得跑,不然要出事!” “好!” 奚枂抓住崔甜甜的手腕,在台下新一轮打砸开始之前,拽着崔甜甜就往舞台前侧方的楼梯猛冲! 她们一跑,楼下立刻响起呼喝。 “不好,她们要跑!” 台下众人仿佛听到了冲锋号角,令出惟行,朝着两人就冲了过去! 奚枂顾不得地上的碎片残渣,使出全身力气跳下舞台。 然而脚落地的唇间,一阵针扎似的刺痛闪电般蹿了起来。 “啊——” “怎么了?” 奚枂几乎跌倒在地,崔甜甜赶紧把人拽住。 “没事,走!”奚枂咬了咬牙,忍着剧痛冲入安全通道。 狭窄细长的安全通道无法同时进入太多人,两人仗着身形狭小冲进去,七拐八拐甩开了跟来的人。 奚枂靠着模糊的记忆冲出会场,两人一身热汗挤出侧门。 崔甜甜人都累傻了,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 奚枂想活动下脚腕,刚一动,刺痛就随即响起。 错位了。 奚枂朝着四下看了看:“你带手机了吗?我们叫车。” “没有,所有的行李都在后台,”崔甜甜直起身,“我们先找地方躲起来吧?”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大树下突然有人影晃动。 奚枂将崔甜甜护在身后:“谁!”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看起来训练有素,体格健硕,跟台下的“杂牌军”完全不同。 奚枂:“你们是谁?” “奚小姐,”领头的男人从暗影中走出来,“我们过来,只是为了给奚小姐带句话。” “什么话?” “玩具就该有玩具的觉悟,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次只是个小小的教训,希望奚小姐好自为之,别给朋友带来更大的麻烦。” 奚枂眼眶止不住泛红,下意识抓紧崔甜甜的手腕,看着西装男迅速离开。 直到人不见了,崔甜甜才拍拍奚枂的手臂:“奚枂姐,你抓疼我了。” “抱歉,”奚枂忙松开手,查看她的伤处,“没事吧?” “没事,”崔甜甜抿抿唇,“奚枂姐,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奚枂的手一顿。 “甜甜,今晚是我连累你了。” “怎么会,明明是我连累你,台下——” “甜甜,”奚枂直视崔甜甜的眼睛,“刚才那群人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不过……他们是什么意思啊?” “我刚才在台下,看到了楚莹。” 崔甜甜目瞪口呆,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奚枂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今晚这个演出,是楚莹安排的?” “嗯,”奚枂神色间满是疲惫,在月色下看起来更为凄楚,“她把我们骗过来,还故意用你的事来威胁我。” 奚枂深吸一口气:“她是用你来警告我,让我离宗渡远点。” 楚莹之前不在乎她跟宗渡如何,那是因为认定奚枂只是个“玩具”。 可这次的宗氏聚会,让楚莹感觉到了威胁。 不,甚至都不是威胁,是不悦。 让主人不开心的玩具,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这是楚莹传达给奚枂的消息。 崔甜甜见奚枂表情来来回回地变,心里不忍:“那……宗渡知道吗?” 奚枂闭了闭眼:“他也在。” 她跟崔甜甜被人当成靶子,他就在主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崔甜甜呼吸急促了几分:“垃圾!”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等了快一个小时,会场里的人才走干净。 奚枂带着崔甜甜抹黑回到后台,找到她们的包,这才叫车回了市区。 两人到了租的房子里,洗了好久才洗干净身上的脏东西,又把马面裙扔进洗衣机。 “幸亏事先拿到了支票,不然又是打车又是洗衣服,亏了。”崔甜甜苦中作乐。 奚枂拿出推拿油,不断地揉着红肿的脚腕,疼得一头热汗。 崔甜甜看着奚枂:“刚好接下来就要考试了,不如我们暂时不接活儿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崔甜甜对今晚的事心有余悸。 奚枂点头:“今晚的事别告诉方莫了,要不然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知道了。” 吃过宵夜,奚枂揉眼看快零点了,就要离开。 “干嘛啊,在我这过夜也不行?” “……他可能会回去。” 崔甜甜咬咬牙:“这些烂黄瓜真是害人不轻!” 奚枂打车回到公寓时,宗渡还没回来。 简单洗漱了下,奚枂躺到床上。半梦半醒间手机响起来,她赶紧摸过来。 “喂?” “奚枂,你还好吗?” 奚枂睁开眼看了眼屏幕,见是方莫的号码:“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最近在外面封闭训练,只有回宿舍的时候能打几分钟电话。”方莫声音有些急,“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有,”奚枂将今晚的事忽略,“我最近一直在复习,下周就要考试了,你呢?” “我没事,虎哥很照顾我。学校那边我抽空回去考试,大四可能就不回学校了。”方莫语速很快,“我给你打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奚阔山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方莫语气沉沉的,“我让虎哥帮我盯着他,但是前天虎哥那边突然收到消息,说人不见了。” 奚枂心底咯噔一下,“他赌瘾很厉害,不可能不上桌的。” “对,我也是那么说的。但是虎哥却说,他常玩的几个地下赌场都没逮到人。” “那……” “不管他怎么了,你得保护好自己。”方莫话里话外都是担心,“我怕他察觉到了什么,狗急跳墙。” “我知道了,”奚枂垂了垂眸子,“谢谢你。” “我最近在外面训练,手机都被收走了,可能联系不方便。我把虎哥的号码发给你,你有事就找他。” “好,谢谢。” 挂了电话,方莫就把号码发了过来。 奚枂刚存下,手机又震动起来。 奚枂按下接听键,庄怡嘶哑的声音响起:“枂枂。” 118这个孩子……你保不住的 奚枂沉默了几秒,有种空气凝结的窒息感:“妈。” “枂枂,少爷在你身边吗?”庄怡的声音里带着丝小心翼翼。 大概是上次的电话吓到她了。 奚枂讽刺地勾了下嘴角:“不在。” 庄怡松了口气,再开口时自然许多:“你没去演出,对吧?少爷把你藏起来了?你们在哪儿?” “我没跟少爷一起,在外面演出呢。” “别骗我了,”庄怡笑了声,“枂枂,我是你妈,不会害你,别跟妈妈撒谎。” “我为什么要骗你?”奚枂看着窗外,声音淡淡的,“少爷跟楚小姐的新闻你没看到吗?他们同进同出的事宗家应该人人皆知吧。” 这次换庄怡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 “你……真的没跟少爷一起?那上次我打电话为什么是少爷接的?” “巧合而已,上次出去演出,遇到了。” 奚枂想起奚阔山不见的事:“妈,他……最近有找你吗?上次两百万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你爸没找我,”说起这件事,庄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喜意,“他自己有办法解决,前几天他还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别担心钱的事。 枂枂,你爸还是很有本事的,这么多年,他也没麻烦我们母女几回,你别恨他。” 奚枂忍着烦躁:“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宿舍这边要熄灯了,长话短说吧。” “妈妈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之前不是说就出去半个月?马上就要到时间了吧。 周五你回来吗?晚上有没有时间?妈妈要跟以前的几个朋友见面,你跟我一起去吧。” 奚枂想了想,不记得庄怡有什么朋友。 她们母女总住进宗家,庄怡就断绝了跟外界的一切联系,更别提什么朋友。 “你马上就要大四了,得开始考虑工作的问题。妈妈的朋友人脉很广的,到时候带你出去见见,说不定能找到好工作。” 奚枂敷衍地应了两声:“具体时间安排要看学校,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这一夜,奚枂睡得不好。 脚腕传来钝钝的疼,小腹也有丝丝拉拉的不适。 第二天清晨醒来,奚枂还有种没睡醒的昏沉感。 简单洗漱以后,她懒得吃早饭,拿了包牛奶就出了门。 公交车晃晃悠悠赶到学校,刚下公交,奚枂眼前突然一黑。 ... 宗渡醒来时有些头昏脑涨,刚一动,身材就有温软附过来。 五指下意识擒住对方的颈部,一掐。 “啊!你干什么,放手!” 宗渡松了松手指,就见楚莹泪盈于睫地瞪着自己。 “你疯了!” 宗渡拧眉,看向她肩膀上红艳的吻痕。 楚莹咳了两声,掀开被子露出身上斑驳的痕迹:“你昨晚欺负我就算了,怎么一起床还要跟我动手!” 宗渡视线一落。 楚莹立刻抱胸遮住胸口:“宗渡,你不要太过分!” 宗渡收回视线,忍着太阳穴的刺痛坐起身子:“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在看奚枂表演,然后…… 楚莹:“昨晚我带你跟大使一起喝酒了,谈下了几个法国品牌的合作。你喝多了点,一开心就拉着我……” 宗渡轻嗤一声:“把你睡了?” 楚莹顿了顿:“嗯。” 宗渡抬手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楚莹看着他弯腰捡起裤子,“喂,你不会打算不认账吧?”她指着地上几个用过的套子,“我可有证据!” 宗渡视若无睹,穿好裤子后直接走到门口,打开门。 楚莹吓得叫了一声,忙拉起被子挡住身子:“你有病啊!” 卢让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少爷。” 宗渡捡起衬衣穿上:“回老宅一趟。” “是。” 全程不过几分钟,宗渡就直接离开了酒店。 楚莹神色不定地从床上起来,助理弗利从门外鬼鬼祟祟进来:“大小姐,怎么办?” ... 奚枂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 空气中满满的消毒水味,手背上正扎着针,脚腕还有不容忽略的刺痛。 恰好护士过来给临床换药,奚枂叫住对方:“护士,我怎么了?” 总不能是因为脚腕疼晕了吧? 护士将奚枂的帘子拉上,低声道:“你怀孕了。” 奚枂一僵:“什么?” “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先去给隔壁换药。”护士钻出她的帘子,到了隔壁床。 奚枂摸向小腹,脑内一片空白。 她怀孕? 她怎么会怀孕。 她一直在吃避孕药。 护士重新回来:“你因为太累加上营养不良才晕的,幸亏好心的路人打了120把你送过来。” “可是,我明明一直在吃避孕药。” “避孕药也不是百分百避孕的,”护士见奚枂年纪不大,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意外怀孕啊?早恋?” “我成年了,只是——” 护士正要说什么,帘子一下被拉开。 护士:“啊,你的主治医生来了,让他给你详细解释吧。” 奚枂面色惨白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慌张地看着医生:“我没怀孕吧?我怎么会……我在口服长效避孕药啊。” 医生见她慌得眼眶都红了,赶紧出声安抚:“别急别急,先冷静下来好吗?” 奚枂摇摇头:“我要怎么冷静,我——” “你先听我说。”医生看着奚枂,“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对吧?” 奚枂点头。 “刚好,我也不同意你留下这个孩子。” 奚枂一顿:“什么?” “你确实怀孕了,但是这个孩子是宫外孕。”医生将两份检查报告交给奚枂。 奚枂低头看向手里的报告,一份是妊娠报告,一份是宫外孕报告:“这……” “你到的时候我正在急诊那边忙,就给护士签了个基础检查单,得出了妊娠结论。 等我忙完回来,看你有几个指标不对,又做了进一步检查。” 医生指着宫外孕的检查单:“这个孩子你就是想要,也保不住的。” 奚枂眨眨眼,发白的脸色里,升起几分诡异的欣喜:“我……保不住?” “对,受精卵着床位置不对,正堵在你的输卵管上。现在体积小还好,等胎儿慢慢发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出血,导致输卵管破裂。” 119她该如何“不经意”地将消息漏给他? 奚枂脸上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间乍泄晶亮昂扬的光彩。 就好像遇到了极大的喜悦。 她缓缓低下头,摸了摸小腹:“保不住啊……” 医生怔了下。 不该……难过吗? 怎么这病人听上去似乎有些开心? 她说话时尾音上扬里,藏着的是难掩的喜色与解脱。 是不想要吧? 医生犹豫了下,补充道:“现在你刚怀孕半个月,如果早点做手术的话,恢复也会更快些,对身体影响也越小,不如——” “什么时候会影响身体?” “……啊?” “我的意思是,”奚枂摸了下小腹,眼底划过决绝,“我最晚能拖到什么时候做手术?” ... 上了车,宗渡神色倦怠地靠在椅背上。 卢让发动车子,正要往老宅方向开,宗渡突然开口。 “去Z.mior。” 卢让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后视镜:“少爷?” 不是去老宅吗? 宗渡没出声。 卢让想了想,还是调转车头,往Z.mior开去。 车子汇入早高峰车流,行进不是很顺利。 碰到一处长红灯,卢让踩下刹车。就听到后座的宗渡开口。 “昨晚是怎么回事。” 宗渡想了很久,能回忆起的画面就停在奚枂跑出会场为止。 当时台上一片混乱,宗渡几次想出手都被楚莹打断。 “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你要护着她吗?”楚莹攥着宗渡的衣摆,目光可怜可恨。 “你这次拦得住我,激怒我,下次呢?” 察觉到她眼底的偏执,宗渡只是略作衡量,便忍住了。 接着就是奚枂护着那个学妹逃出去,台下的人似乎—— 宗渡拧了拧眉。 记不清了。 “昨晚楚小姐的人拦住了现场的宾客,在另外一个会场开了酒席,才安抚住了人。”卢让诧异地看了宗渡一眼。 又道:“接着楚小姐陪您一起去见了驻淮大使,签了合同,你们相谈甚欢,又……一起回了房间。” 宗渡睁开眼:“我喝醉了?” “对,您当时——”卢让一顿,“您没喝醉吗?可您当时明明——” 卢让脑海中闪过“下药”两字,又忙否定:“可进房间前,您还让我开了录音笔提前放到房间,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啊。” 听到这个,宗渡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看向后视镜,与卢让四目相对:“录音笔呢?” “在这里!”卢让忙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他。 不知是不是卢让的错觉,总觉得车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让他有种被冻僵的错觉:“少爷?” 卢让觉得……怪怪的。 “详细跟我讲一下昨晚的事。”卢让突然坐直身子,又补充道,“事无巨细。” 卢让点点头,跟宗渡说起昨晚的细节,心底却忍不住诧异。 昨晚少爷不是自己都经历过一次,而且还安排得很妥当,怎么如今还要问自己? 难道他是想跟自己确认昨晚的细节有没有问题? 可昨晚不就是楚小姐因为吃醋而刁难了下奚枂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千丝万缕,面上却不敢泄露分毫,卢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跟宗渡说起昨晚。 ... 奚枂回到公寓,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医生说的话。 她将两份检查报告,目光来回摆动,最终落到“宫外孕”的检查单上。 奚枂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嗫喏道:“你看,我不想要你,你也不想让我做你的妈妈,对不对?” 奚枂拿起那张宫外孕的检查单,用指甲盖掐着,一点点掐成碎片,最终扔进马桶冲走。 回到沙发上,看着那份妊娠化验单,心里逐渐落定。 ... 奚枂把楚莹给的钱全都打给了崔甜甜。 “这是干嘛呀,”崔甜甜给奚枂打电话,“这工作室不是我们两个的吗?全给我算怎么回事。” “算我给你的赔偿?”奚枂笑笑,“这次到底是我连累你了。” “你这句话就见外了,不管楚莹到底为什么对我们动手,但归根结底,这次是我惹的事。” “你就别推辞了,”奚枂坚持道,“我能可以问宗渡要赔偿。” 崔甜甜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你牛啤”。 “这次的事也是给我们一个教训,接下来订单一定要确认清楚,一旦发现有危险,就不接。”奚枂道,“我会跟宗渡要个人来帮我们的。” 崔甜甜听着觉得不对劲:“他那么支持你做这个吗?能让你予取予求?” 给钱、给跑程序还不算,还能给人帮忙运营? 奚枂摸着小腹,目光淡淡地看着窗外高架:“总不能让我们自己吃亏。” 崔甜甜连着夸了奚枂几句。 “我最近不方便外出,你看看,要是没什么事也尽量别出门,就在家复习。一切都等考完试再说。” 挂了电话,奚枂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下班地点了。 她起身去厨房做准备,给宗渡发了消息问他晚上吃什么,几点回来。 可直到奚枂做完晚饭,都没有消息回来,石沉大海。 奚枂看了看茶几上的诊断书。 她设想了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送不出去怎么办。 如果宗渡不来,她该如何“不经意”地将消息漏给他? ... 蒋琬黑着脸给宗渡处理完伤口,咬咬牙:“你这又是搞什么!” “不小心,”宗渡脸色发白地拉过被子,遮住腿根,“一条小伤口而已。” “小伤口?”蒋琬气得眼前发黑,“再深一公分,你大动脉就断了!” 卢让把宗渡背进来的时候,蒋琬差点晕过去。 宗渡死了似的趴在卢让背上,大腿根上插着巴掌大的玻璃碎片。 如注的血流顺着腿向下滑,在地上画出一条饱满绵长的血线。 有一瞬间,蒋琬感觉自己又看到了当年的绝望场面,连血都僵住了。 她强撑着精神给他处理伤口,眼看着两袋血浆挂上,而他的指标依旧不达标,蒋琬的手都在抖。 “这是怎么伤的。”她尽量保持着冷静。 “不知道。”宗渡看着手指上外翻的伤口,嗤笑了声,“可能不想活了吧。” “宗渡!” 120如果是他活下来,会不会更好一些 宗渡波澜不惊的目光落在蒋琬的脸上:“当年如果是他活下来,会不会更好一些。” 啪! 蒋琬赤红着眼甩了宗渡一巴掌,咬牙:“宗渡,你醒醒!” 安静的治疗室里一时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蒋琬看着宗渡的眼睛,古井无波的眸底深处,透着淡淡的厌倦。 蒋琬心底一酸:“你是不是……” 宗渡闭上眼:“别瞎想,我只是累了。” 她的目光却落在宗渡的伤处:“这是他弄出来的?” “不是,”宗渡扯了下被子,“去酒店的路上遇到一群疯子。” 这事确实是意外。 宗渡本想去Z.mior休息,安静地整理下思路。却没想到下车时遇到两队人马械斗,宗渡一个走神,便被殃及池鱼、无妄之灾了。 蒋琬怔怔地:“那你刚才为什么提到他?” 宗渡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正是早上卢让给他的那只:“这是他昨晚准备的。” 昨晚。 蒋琬心里咯噔一下,忙接过录音笔,打开录音。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看上去录制了很长时间。 蒋琬打开录音。 “你是傻子吗?”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有些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上去杂音有些重。 虽然是同样的音色,但蒋琬还是一瞬分辨出两人的不同。 蒋琬瞪大眼睛:“他有独立意识了?” 录音里的声音继续:“时隔多年再见面,你又被人算计上了。啧,还真是让人不爽。” 说完录音里吧嗒一声,像是录音笔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接着就是冗长的沉默。 蒋琬还要继续听下去,宗渡却伸手拿过来关上:“接下来就与他无关了。” “怎么会无关?”蒋琬看着他,“他这次是不是足足出现了一整夜?” 宗渡没说话。 蒋琬心底又沉了沉:“不行,你必须住院治疗,你——” “开药吧,”宗渡根本不给蒋琬拒绝的机会,“我晚上还有事。” “你是不是疯了!”蒋琬指着他的伤口,“都这副样子了,你还想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宗渡直勾勾看着她,“我的主治医生,必须得听我的。” 蒋琬一阵头疼:“你这医患关系跟狗学的?” 宗渡闭上眼,一脸耍赖的豁达:“跟谁学得不重要,管用就行。” 蒋琬一阵无力。 叩叩。 蒋琬一顿,过去开门。 卢让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递来一个纸袋给蒋琬:“这是给先生准备的衣服。” 蒋琬打开袋子一看,衬衣、西裤、领带、皮鞋…… 蒋琬没好气地瞪了卢让一眼:“他都那副死样子了你还打算让他上班?!” 卢让不好接话。 这事不是他一个助理能决定的啊。 ... 从医院出来,宗渡直接回了老宅。 宗太太看见宗渡腿上的伤口,眼眶立刻就红了:“这是怎么回事!上次一身鞭伤还没养好呢,怎么又——” 宗渡摆摆手:“只是看起来严重,养养就好了。” “胡闹,你这是挖我的心啊!”宗太太一边垂泪一边垂着宗渡的肩膀。 宗芙走过来,担心地看着宗渡的腿:“哥,你怎么会伤到这里?” 再往前点都要碰到命根子了,这得多大的仇啊。 宗渡笑意淡淡:“意外而已。” 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管家见少爷脸色不好看,赶紧过来让佣人把他抬上楼。 宗太太立刻去给宗钰海打电话,哭诉儿子受伤,他一个当老子的也不回来心疼心疼。 等管家下楼,庄怡凑过去:“管家,枂枂呢?” 管家拧眉:“我哪知道你女儿在哪?” “枂枂不是跟少爷在一起吗?少爷都回来了,那枂枂——” 庄怡根本不信奚枂的话。 宗渡跟楚莹打得火热又如何,之前跟林妍妍不比这腻歪?结果也能跟奚枂搞在一起。 想到上次宗渡受伤,家里的佣人都不允许上二楼,太太安排了奚枂过去陪着。 庄怡就想,这次会不会也这么安排。 奚枂这两个月已经大大超出她的控制,庄怡危机感倍增。 管家瞪了庄怡一眼,压低声音:“庄怡,不要仗着你是家里的老人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这话要是进了太太耳朵里,你跟你那个女儿,都得滚蛋!” 庄怡被呛得说不出话,脸上悻悻,不敢再问了。 因为宗渡突然回来,家里忙乱了一阵子。 等到晚上宗家彻底安静下来,庄怡回房间给奚枂打了电话。 “枂枂,少爷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 奚枂吃完晚饭,自己看了一会儿书。眼看十点了宗渡还不回来,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没给他打电话。 从昨天离开会场后,奚枂就没再收到宗渡的任何信息。 倒是网上不时发来推送,一会儿是宗渡陪楚莹一起进了酒店,一会儿是宗渡早上独自离开酒店、楚莹随后离开等等。 她有些发愁。 如果宗渡迟迟不来,她该怎么把怀孕的消息传递出去。 医生说如果想要确保她身体无虞,最好是在两个月内做手术。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枂枂,少爷受伤了你知不知道?” 奚枂从床上坐起来:“受伤了?” “是,”庄怡压低声音,“下午送回来的,看上去脸色很难看。刚才管家让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说是失血过多。” 奚枂的手指不自觉抠着被子,眉头也拧了起来:“怎么会?他不是跟楚莹在一起?” “不知道啊,”庄怡声音里满是担忧,“你还不回来吗?” “我回去做什么?”奚枂一顿。 “上次少爷受伤,太太不就是让你上去照顾的?那时候林妍妍还是少爷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呢,这次楚莹可什么都算不上。” 又来了。 奚枂闭了闭眼:“我最近还不回去,学校的演出任务还没结束,我——” “枂枂,”庄怡的声音严肃几分,“你就别骗妈妈了,我知道,你根本就在淮城。” 奚枂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就是不信?我明明——” “奚枂,你非逼着我上门找你吗!” 奚枂眼底一凉:“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过的桥比你吃的米都多,我能骗你吗?”庄怡声音柔柔的,“你回来吧,我帮你。” 121抬手搭上奚枂的腰,举止暧昧 奚枂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本该迅速入梦,可这会儿她一闭上眼,颅内就幻视出狗男人的影子。 奚枂烦躁地睁开眼。 这觉没法睡了! 她恨恨地坐起身,靠坐在床头。 宗渡上次受伤,跟家里说的是慢跑路上遇到醉汉打起来了。 可奚枂觉得他撒谎了。 现如今这年代,谁会揣着鞭子外出? 河边甩鞭子健身的大爷大妈确实不少,但那长长的鞭子普通人甩起来都费劲,一个喝醉的人怎么会有准头? 更别提宗渡从小就跟着保镖练散打,身手很不错,怎么会被喝醉的街溜子将后背打得血肉横飞。 上次的事被含糊带过,这次又传来受伤的消息。 奚枂摸着小腹。 她已经怀孕半个月了,按照医生的说法,她的安全期还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 宗渡受伤情况未知。 如果他需要在宗家养十天半个月,那自己这边…… 或许,回去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奚枂看了下时间。 按照宗渡之前的安排,她此时确实也该结束演出,回去了。 ... 许铸从Vee出来,就见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路边。 他赶紧过去:“苏先生。” 车窗落下,露出中年男人锋利的眉眼:“还顺利?” “顺利,”许铸低着头,“Vee的账目已经处理干净,接下来——” “不是这件事。”苏镇看着他,“管家说,你从宗渡手上要了海上平台46%的股份。” 许铸一顿,眼底难掩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苏镇笑着伸出手,曲着手指弹了他额头一下:“浑小子,怎么,我不能知道?” “不是,”许铸揉了揉额头,干笑道:“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 他不自觉回忆上次出现的保镖们的面孔,答话时更为谨慎:“本想处理完毕再跟您汇报的。” “行了,没人背叛你。”苏镇笑道,“管家给陈炜打电话,本想叫你跟我出去一趟。” 许铸应声:“宗渡跟林家已经彻底闹崩,他不可能继续跟林家合作,回收那46%的股份是必然。 海上平台对我们也很有用,尤其是新开的那条航线,海上平台恰好位于路线中间位置,用来做补给再合适不过。 所以我就利用他对我的愧疚,把股份拿下了。 不过现在只是签了合同,什么时候、怎么拿回股份,还未可知。” “愧疚,”苏镇低喃道,“确实是个好东西。” “是,不过他这个人戒备心强得很。有些手段用一次就够了,再多,会适得其反。” 苏镇点头:“做得好。” 他抬手拍了拍许铸的肩膀,“本想让你陪我回海地一趟,既然你这边还有事,就算了。” “海地?”许铸拧眉,“苏先生,那边不安全。” “没办法,”苏镇笑容包容又温和,“总不能眼看着老巢被人撅了。” “可——” 苏镇打断他:“放心,我心里有数。” 许铸还想说什么,苏镇却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了。 车窗关上,徐徐驶离。 许铸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苏镇的助理宁弘拨了个电话。 ... 宁弘挂断电话,回头看向苏镇:“先生,许铸特意打电话过来,让我注意您的三餐、按时吃药,还让我多选几个保镖暗地里护着您。” 苏镇失笑:“养了这么多孩子,就他最听话。” 宁弘跟着点头:“确实,事无巨细、处处妥帖,要是再……就好了。” 苏镇压下他的未尽之语:“行了,凡事不能强求。你给管家去个电话,我走了,淮城就以许铸为先。 他刚从里面出来,到底还是不适应。” “是。” ... 第二天傍晚,奚枂考虑再三,还是收拾了一个行李箱,拖着回了宗家。 半个多月没回来,一进门,她还有些陌生。 管家看见奚枂,眼底满是惊讶:“奚枂?你怎么回来了。” “之前是出去演出呀,现在演出结束了,当然要回来。”奚枂跑过去抱住管家,“管家,我好想你。” 管家哈哈笑:“快快快,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就要晚饭了!” 奚枂提着行李箱回了房间。 不等奚枂把东西收好,庄怡就冲了进来:“枂枂!” 奚枂勾着唇,眼底却不见笑意:“妈。” 庄怡围着她转了一圈:“累了吧?” “还好,”奚枂拉着她坐在床边,“你最近怎么样,之前的伤好了吗?没再犯病吧?太太为难你了吗?” 庄怡眼底一热:“我没事,回来以后好好地呢,太太对我也好。” 两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嘘寒问暖,庄怡拉着奚枂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奚枂帮她擦了眼泪:“妈,少爷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您看见他的伤了吗?” “没呢,少爷回来的时候已经处理过了。是卢让推着轮椅回来的,少爷脸色发白,看上去很难看。但是伤到底在哪里佣人们都不知道。” 庄怡脸上满是担忧:“枂枂啊,你也不知道?” 奚枂摇头:“从巴黎回来以后,少爷就把我关在公寓里。” “关?”庄怡惊讶地看着他,“你们不是……他为什么要关着你?” “不知道,”奚枂一阵讥诮,“如果不是你跟我说他受伤回了家,我还傻傻地在公寓里等着呢。” 奚枂半真半假地回话。 知道女儿现在不好对付,庄怡也没一上来就逮着钱的事问东问西。 两人互相关怀几句,庄怡就离开了。 奚枂换了身衣服,去给宗太太请安。 宗太太正在茶室,奚枂跟管家确定里面没有客人,这才推开了门。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见许铸正在里面。 奚枂吓了一跳:“许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宗太太挑眉,看向许铸:“你跟我家佣人认识?” 许铸笑了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认识,奚小姐跳舞很好。”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奚枂身边,低声道:“惊讶了?” 奚枂心慌得要命:“许先生,你来这里是?” 宗渡受伤躺在楼上,敌我身份不明的许铸却来到宗家,成为宗太太的座上宾。 许铸笑了声,抬手搭上奚枂的腰,举止暧昧:“伯母,我能否跟奚小姐单独聊两句?” 122收起你的苦肉计 宗太太的视线在奚枂身上转了一圈,兀然笑了声:“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鄙夷。 许铸将奚枂往怀里拉了拉,两人肌肤相贴:“伯母?” “去吧去吧,”宗太太摆摆手,“别在家里胡来。” 奚枂僵在原地没动。 “走吧。”许铸催了她一句。 奚枂只能跟着许铸来到花园,跟他保持了至少一米的距离。 “许先生!”奚枂压低声音。 “怎么,怕我对宗渡不利?”许铸抬手,给奚枂整理耳侧的碎发,“别担心,在你变心之前,我不会动他。” 奚枂愣了一瞬:“什么意思?” 许铸的手指顺着奚枂的长发下滑,捏紧她的发尾,举到鼻尖嗅了嗅:“好别致的玫瑰香。” 奚枂夺回自己的头发:“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你猜?” “许铸,这里是宗宅!”奚枂紧张地朝着四下看了看,“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烦,最好赶紧离开!” “哦?你在……为我担心?”许铸笑着你了下她的脸。 “神经病!”奚枂推开他,“我不管你为什么而来,但你最好别把我扯进去!你与宗渡怎样是你们的个人恩怨,与我无关! 不要以为你——” “奚枂?”管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奚枂下意识一抬头,就见管家推着宗渡站在二楼平台上。 “少爷。”奚枂变了脸色。 管家笑眯眯地看着许铸:“许先生跟太太谈完了?” “谈完了,”许铸又变得彬彬有礼,好似不认识似的朝着宗渡点了下头,“宗少爷。” 宗渡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目光看向奚枂:“还不滚上来!” 奚枂快速说了句失陪,顺着楼梯噔噔噔上去。 管家笑着将轮椅交给奚枂:“少爷吹了一会儿风了,我正准备把人推回房间,刚好你来了。” 奚枂的手一颤。 吹了一会儿风了。 吹了多久? 刚才的事他都看到了吗? 管家从楼梯下去,招呼着许铸往客厅走去。 奚枂攥着轮椅把手,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低头看向宗渡发丝蓬松的头顶。 “看什么。”宗渡动都没动,突然道。 奚枂吓得脚步一停,轮椅也跟着一顿。 “少,少爷。”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 “玻璃。”宗渡冷漠道。 奚枂抬头,看到正面落地窗正倒映着两人的影子。 玻璃上,宗渡正冷冷地看着她。 奚枂深吸一口气:“少爷,我刚才——” “你好像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宗渡捉住她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闻了闻,“你又骗我。” 奚枂闭了闭眼:“少爷,我没有,我——唔!” 宗渡突然用力一扯,奚枂头皮吃疼,下意识地弯下身。 她的头刚抵到他的肩上,宗渡单手钳住她的下颌,侧头。 两人唇贴着唇。 他突然张嘴含住她的唇,不等奚枂适应这温热,紧随而来的犬齿发了狠,瞬间扎破她口腔内敏感的皮肤。 血腥味在他们口中炸开,来不及吞咽的热血顺着唇间的缝隙流出来。 尖锐的疼痛与腥热的恐惧一同袭来。 奚枂下意识攥紧裙角,心底的两个小人疯狂殴打对方。 很快,黑心肝把小白兔打得头破血流,染黑了良心的高地。 奚枂发着颤,掰开宗渡攥着她头发的手指,接着推开他,在对方的注视中走到轮椅前蹲下。 她看着宗渡的眼睛:“少爷,我怀孕了。” 宗渡眯起眼。 猩红的血将他的脸衬得更白,古井无波的脸因为奚枂的话浮上丰富的表情:“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医生说已经半个月了。” 宗渡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奚枂没想留下这个孩子,也留不下。 她需要恰当的时机让宗渡知道,再找机会让孩子流掉,最好是让宗渡“不小心”把孩子给弄没。 如果安排顺利,她可以得到这个男人的愧疚,从而得到更多想要的东西。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需要度过眼下这一关。 奚枂紧紧攥住宗渡的手:“少爷,我没有骗您,我是在保护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许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只是——” “起来。”宗渡突然出声。 奚枂一顿。 “站起来。”宗渡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拉着她。 奚枂眨眨眼:“少爷,您的伤……” 宗渡没说话,他抓着奚枂的手,直接走回了房间。 宗渡在床沿坐下,让奚枂坐在他的左腿上。 奚枂:“少爷,我——” “嘘,”宗渡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温柔,滚烫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别吓着他。” 奚枂的下唇又疼又肿,血顺着唇角流到下颌,再滴到手背上。 奚枂低头看向裙摆,还没等看清裙摆上的血色,就见宗渡右腿腿根处染了大片的血红。 她赶紧站起来:“少爷,您流血了!” 宗渡没理,反而仰头看她:“你为什么回来?” 他的目光没了方才的压迫感,算得上风恬浪静。 奚枂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又乖又软:“想给您一个惊喜。” 目光又落在他的腿根处:“还听说您受伤了。” 宗渡又钳住她的下颌,但没有方才那么用力了:“许铸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奚枂极力让自己的眼神真诚纯挚,“我刚到家,去跟太太请安,就看见他在茶室坐着。他叫太太……伯母。” 宗渡拧眉。 “他故意在太太面前跟我亲近,说要单独跟我聊天,把我带去了花园。我怕他使坏,怕他伤着孩子,所以才——” 她咬咬唇,伤口流出更多血:“才说了那些话。” 宗渡抬起手,用手指蹭掉了她唇上的血:“收起你的苦肉计。” 奚枂一僵,赶紧松开唇。 宗渡的声音夹着轻淡:“一会儿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公寓。” “您的腿——” 宗渡看着她:“嗯?” “……好。” ... 奚枂刚回到房间,就听见管家在花园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半小时后,院子里又闹哄哄一阵。 奚枂刚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手机收到了卢让发来的消息。 “侧门。” 123我怕护不住他 奚枂看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给卢让回拨过去:“卢先生?” “少爷已经安排好了,出来吧。”卢让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不欲多说。 奚枂识趣地把想问的话憋了回去,说了声好,打断挂断电话起来收拾东西。 卢让预判了她的动作:“什么都不用带。” 奚枂动作一滞:“好。” 挂了电话,奚枂拿着手机出了门。 从花园侧门出去,穿过院子,直奔别墅侧门。 因为医生在给宗渡检查,佣人们也想知道检查结果,都聚在客厅等消息。 奚枂一路穿过花园,没遇到人。 出了门,就见一辆银灰色SUV停在路边树下。车灯没开,在一片黑漆漆里,沉默得像个牢笼。 奚枂抿抿唇,走过去,感应门唰地滑开。 上了车,奚枂发现车座上放着腰垫、毯子,还有一小包零食。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宗渡虽然没有洁癖,但从不在车上吃吃喝喝,放瓶矿泉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奚枂正诧异着,卢让突然回过身,递给奚枂一个保温杯:“少爷给你准备的。” 奚枂动作一顿,接过来:“谢谢。” 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奚枂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慢半拍地伸出手,把所有东西都拢在一起,放在前排靠里的座位上。奚枂则坐到了后排角落,闭目养神。 等了好久,卢让一直不发动车子,奚枂昏昏欲睡。 “少爷小心。”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声音,奚枂吓得一抖,清醒过来。 一睁眼,见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开到了大门口。此时车门大开,宗渡坐在轮椅上,被卢让推上车。 她赶紧坐起来:“少爷。” 宗渡没看她。 等卢让把他安置好,车子很快启动,朝着市区驶去。 奚枂看了眼车外,发现老宅安安静静的,居然一个出来送的人都没有。 车子开得太快,宗宅的景象很快被抛之脑后。 奚枂蔫哒哒靠在座位上,眼皮一垂一垂。 很快到了公寓,卢让把宗渡推上楼,奚枂像小尾巴似的一路跟着。 卢让把宗渡送回房内,接着就离开了。 客厅灼眼的灯光下,奚枂总算看清宗渡的样子。 他像是被抽光了血气,整个人仿佛藏在一种酴醾灰败的气息里。 奚枂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腿根。 想起那时他腿根流出了好多血,所以受伤的位置很接近股动脉? “看什么呢。” 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奚枂抬起头,看见宗渡戏谑的目光,干巴巴道:“少爷,您的伤……” “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 奚枂想到之前的出血量,觉得这个“几天”不太可信。 “你收拾一下早点睡,明天一早去医院做个检查,到时候——” “少爷!”奚枂慌忙打断,“我还是不去医院检查了吧。” “嗯?” 奚枂蹲下身,看着宗渡:“您现在受了伤,家里肯定很关注您的消息。 如果我这时候堂而皇之地去医院,太太肯定会发现。” 她控制着手指,逐渐收紧力道,做出无意识掐紧宗渡衣袖的样子:“等三个月再检查,好不好?” 宗渡看着她湿漉漉的桃花眼,眯了眯眼:“你在怕什么?” 奚枂摸着小腹,一副惶恐的神色:“我怕护不住他。” 宗渡牵着她下颌的手一动。 奚枂湿着眼眶看向宗渡:“少爷,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冒一点危险。 等一等好不好?等过了三个月,孩子的状况稳定了,我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行吗?” 宗渡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傻。” 奚枂呜咽一声,扑进宗渡怀里。 听着宗渡稳健的心跳,奚枂悄悄松了口气。 她这算是过了第一关吧? 刚才她回忆庄怡在面对这种问题时会是什么表情,尝试着模仿了下。 眼下看来,似乎是成功了。 因为宗渡的伤口并未愈合,没办法洗澡。奚枂打湿毛巾帮他擦了擦,又拿出卢让准备好的药喂给他吃下。 睡到半夜,奚枂做梦梦到自己被一个火炉禁锢,怎么逃走逃不出来。 一怒之下睁开眼睛,却发现是旁边的宗渡在发高烧。 “少爷,少爷?”奚枂推了他两下。 宗渡死死地闭着眼睛,脸色煞白。 奚枂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手。 奚枂赶紧下床,从药箱里翻出退烧药。可宗渡紧咬牙关,根本喂进不去。 奚枂忙了一身汗,可对方不肯松口。 她无语地将水杯放到一旁,心想不管了,让他烧成傻子算了! 束手无策五分钟后,奚枂起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取出冰盒里的冰块装进保鲜袋里,又用湿毛巾裹住,垫到他的颈下。 家里只有一小瓶消毒用的酒精,奚枂在他腋窝、胸口、腿下喷了喷。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体温勉强从39度降到38.5。 咬牙照顾了他一个小时,体温降到了37.5度,但酒精也用光了。 奚枂干脆打湿毛巾,不断给他擦着身上。 天快亮时,宗渡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奚枂累出一对黑眼圈。 床上又是水又是酒精,已经不能睡了。 奚枂留下宗渡在床上四仰八叉,自己到客厅的沙发上窝着,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卢让送早饭来的时候,奚枂头都是懵的。 起床打开门,看见卢让,奚枂打了个哈欠:“早。” 空气里的酒精味飘出来,卢让拧眉:“奚小姐,家里出事了?” “没啊,就——”奚枂一顿,抬手拍了下脑袋,“坏了,把少爷忘了!” 门都没关,奚枂赶紧回去查看宗渡的情况。 伸手摸了摸额头,松了口气:“总算退烧了。” 奚枂跟卢让说了半夜宗渡高烧的事。 卢让拧眉看着奚枂:“为什么不打120?” 奚枂:“……忘了。” 卢让看着床上依旧在昏睡的宗渡:“我打电话叫蒋医生过来。” 奚枂犹豫了下,点头:“那一会儿你陪着少爷在家做检查?我得去学校一趟。” 她得躲开才行。 万一宗渡兴致一起,让蒋琬给她做孕检,那就麻烦了。 124诅咒你得不到真爱 卢让下意识想说自己做不了主,得问过少爷。 可宗渡还在昏睡,卢让拧了拧眉:“在家复习不行吗?” “这学期因为各种事情,我缺勤太多了,有很多地方看不懂。去学校更合适。” 不等卢让说话,奚枂直接去换衣服去了。 恰好,她提着包刚出小区门,蒋琬的车开了进来。 奚枂忙躲到树后,避开了她的视线。 ... 奚枂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图书馆不可能有位置,她干脆拿着书进了教学楼。 虽然早上跟卢让说的话有应付的成分,但也是事实。 这学期她频繁住院,后面又去法国,回来又忙工作室又给庄怡陪床,课没上几节,耽误了不少。 不过方莫和崔甜甜帮她弄了笔记。 奚枂刚坐下,后门突然有人走进来,走到奚枂的桌边敲了敲。 奚枂一抬头,惊讶:“梅老师?” 梅丽笑着看她:“出去聊几句?” 奚枂合上书,跟着梅丽出去。 “你这学期怎么回事,总是缺课。”梅丽将奚枂拽到拐弯处,“我还有不错的简直想介绍给你呢,好么,居然找不到人。” 奚枂主动道歉:“抱歉啊梅老师,我这学期……时运不济。” 梅丽忍不住笑了声:“行了,我不是为了批评你。是想问你有没有时间接活。马上就要暑假了,你应该没什么事吧?” 奚枂想到如今自己也有工作室了,再出去接散活有些不合适,她摇了摇头:“我有事要忙。” 梅丽拧眉:“你能有什么事?” 奚枂一顿:“我……已经找了一份兼职了,时间不够。” 梅丽脸色难看地咬了咬牙:“那可真是太巧了。” ... 蒋琬给宗渡挂了降温的吊瓶,打完以后人好了许多。 她诊所里还有事,不能停留太久,嘱咐卢让好好把人关好了,不许出门。 可前脚蒋琬刚走,后脚宗渡就换好衣服,要去宗氏。 “少爷,”卢让嘴里发苦,“你还生着病,这……不合适吧?” 宗渡睨他:“怎么,想管主子的事了?” 卢让只能忍下一肚子的劝解,推着宗渡下楼。 两人刚到宗氏,出乎意料地,在一楼大堂看到了林妍妍。 林妍妍的脸做了整形,此时正在恢复期,半张脸被纱布层层包裹,在炎热的夏日里看起来有几分恐怖。 她已经在大厅等了一上午。 宗渡一进门,她就站起身走来,挡在他的轮椅前。 卢让下意识挡在宗渡身前,又被宗渡推开。 “你来做什么。” 林家这段日子非常不好过。 自从平台被拿走,林家旗下的生意被查封的被查封,被举报的被举报。 林家上一辈就靠灰色行业起家,这么多年一直贪恋金钱,根本不想往白道上挤。 如今灰色产业一一被封禁,白道投资不够多,一时间不仅不能填补家里的窟窿,甚至连正常生活都难以维持。 林妍妍另外半张脸上写满了愁苦与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变得更为深沉。 “宗总不请我上楼吗?” 宗渡见四下有人朝他们看过来,想了想,还是带着林妍妍上了楼。 到了办公室,林妍妍脸上的冷静几乎要维持不住:“宗渡。” 她声音干瘪沙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对你做什么了?”宗渡冷冷地看着她。 林妍妍直勾勾地看着他:“别装傻了,你找了别的男人来碰我,对不对?” 宗渡冷笑一声:“才查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那么喜欢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刚相亲成功我就让家里给你介绍人脉资源!可是你呢! 就算你不想碰我,你完全可以拒绝,可你为什么——” 宗渡冷冷地看她:“我为什么不能。” 林妍妍一怔。 宗渡表情平静地看着她:“我从未放出相亲的消息,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谁说的,明明是宗太太——” “对,是宗太太,不是宗渡。”宗渡看着她,“对宗家来说,或许是两家联姻之好。可对我,呵。” 林妍妍一眨眼,落下泪来:“所以,你就让别的男人来糟蹋我?” “你不是也很享受?”宗渡笑了声。 林妍妍攥紧拳头。 “我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对我这么狠心!你不仅让别的男人来糟蹋我,你还伪造了我怀孕的记录!是你!催动了整件事! 你暗示我可以订婚,又在订婚当天给我难堪!你到底对我,对我林家,有没有半分尊重!” “尊重?”宗渡想了想,“本来,是有半分的。” 林妍妍看着他。 “可是在你诬陷奚枂偷戒指的时候,被你自己亲手撕碎了。” 奚枂,又是奚枂! 林妍妍的眼底闪着疯狂,表情一寸寸龟裂,“你那么喜欢她,你为什么不直接娶她! 既然你那么爱她,容不得别人碰她,你为什么要打她骂她羞辱她,让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她! 宗渡你知不知道,在我发现你跟她有关系的时候,我甚至说服自己,你只是把她当床伴! 只要你愿意跟我结婚,愿意爱我,我甚至允许她的存在! 我只是想要一个疼爱我的丈夫,你连这一点基本做不到吗? 只要我们结婚,宗氏能得到的可不止那一个海上平台!” 宗渡目光如冰:“所以,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施舍?” 林妍妍一怔。 “你觉得只要我对奚枂走肾不走心,你就能容忍她的存在。可当你发现我对她有心思,就动了想铲除她的念头?” 宗渡将手表摘下来,往桌子上一放。 哒的一声。 “林妍妍,如果不是你出了一张烂牌,或许,我会真的跟你订婚。” “什、什么?” “正如你所说,如果我真的娶你,得到的会更多。 我找人睡你,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在这段关系里有点安全感。甚至,我可以让你真正怀上一个孩子。” 林妍妍看着宗渡的眼睛,听着他的话,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可以一辈子养着你,让所有人都发现不了,让你生下一个你以为的爱情的结晶。” 林妍妍不敢相信:“你……居然给自己戴绿帽子?” 宗渡笑了声:“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我没什么可在意的。” 林妍妍的情绪瞬间崩溃:“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谋利的工具?只要工具好用,听话,你甚至不惜让别人摸她用她,睡她亲她?” 宗渡平静地看着她,眼神不见丝毫波动。 林妍妍忍不住笑起来,眼泪却不断地掉:“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宗渡,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得不到真爱!” 125真爱?那是什么下贱东西。 看着林妍妍夺门而出,宗渡冷笑一声:“真爱?” “那是什么下贱东西。” 卢让从头到尾没敢吭声。 ... 出了宗氏,林妍妍拿出手机给哥哥林硕打电话。 自从跟宗家闹翻以后,林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家上一代靠着灰色产业发家,在白道上几乎没有什么投资,这一代林父也没能完成产业转移。 最近旗下产业被举报的被举报,被查封的被查封,林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 林硕一个只知享乐的公子哥,最近都被迫憋在家里。 “哥,我房间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有个文件袋,你拿出来,找人悄悄送去宗家老宅。” 林硕疑惑:“宗家?是什么东西?” “你别管,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林妍妍上了车,透过车窗看向宗氏顶层,“爸妈最近忙坏了,我们也得为家里分担分担才是。” 林硕还想再问,林妍妍直接把电话挂了。 ... 奚枂在学校待了一天,晚饭前才赶回家。 本想早点回家给宗渡做顿清淡的晚餐,谁知一开门,就见家里一片狼藉,人? 影子都没有。 拿出手机给卢让打电话:“卢先生,少爷怎么不在家?” 不会真折腾进医院了吧?! “在公司呢,”卢让声音小小的,“最近公司有几笔业务刚好推到关键期,需要少爷亲自处理。” 有钱人是镶金带钻的牛马? 奚枂咋舌:“都伤成那样了啊……” 卢让叹了口气:“不然奚小姐帮忙劝一下?少爷中午饭就没吃,眼看都要晚上了。” 出了那么多血,又发了一夜烧,现在还不吃饭…… “我也劝不动啊,”奚枂顿了顿,“不然,我做点吃的送过去?” “也行。” 挂了电话,奚枂看了下冰箱的食材,准备做一个莲藕排骨汤,再做几道清炒时蔬。 做好以后装到饭盒里,奚枂拎着袋子,打车前往宗氏。 这会正是下班时间,路上堵得厉害。尤其是驶入宗氏门前的主路时,车子几乎动不了。 “师傅,这里能下车吗?”奚枂见前面还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我自己走过去吧。” 付钱下车,奚枂穿过马路走到人行道上,逆着人流往前走。 宗氏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市中心,繁华是真繁华,人也是真的多。 奚枂好不容易走到宗氏大门,正要让门卫帮自己刷卡,就被人叫住。 “奚枂!” 奚枂停下脚步,回头:“楚小姐?” 楚莹从车上下来:“好久不见,能一起聊两句吗?” 奚枂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楚莹看向她手上的餐包:“你是来给阿渡送饭?” 奚枂看着她。 “奚枂,你不用怕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存在,跟林妍妍那个疯子不一样。” 奚枂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楚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嗯?” “拒绝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我跟楚小姐,没有见面、聊天的必要。” 楚莹抿了抿嘴唇,脸色落下来。 奚枂:“楚小姐开车来到宗氏大门却不下车进去,是为什么? 我今天偶然来宗氏送餐却被你毫不意外地拦下,又是为什么? 楚小姐说你跟林妍妍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你不打算嫁给宗渡吗?” 楚莹没开口,但想刀奚枂的眼神却已经掩饰不住了。 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奚枂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奚枂笑了笑:“看,这些我们心知肚明的问题,你都不愿意回答。闲聊?我们没那个情分。” 楚莹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奚枂,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 “对着干?”奚枂勾勾唇,“我以为你早就视我为敌了。毕竟上次的‘演出’,我印象非常深刻。” 说完,奚枂也不管楚莹如何反应,直接转身离开了。 楚莹看着奚枂走进宗氏大门,咬了咬牙。 ... 吃完晚饭,宗太太让宗芙扶着自己到花园散步。 时间进入七月,淮城的气温就没下过30度。 宗太太白天不爱出门,晚上吃过饭后才会在花园里走两圈。 宗芙跟宗太太说着最近圈子里的八卦,余光看见奚枂的窗户:“妈,奚枂那丫头一直没回来?” “前天下午回来了,结果晚上又走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宗太太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贱种生的就是贱种生的,没规矩得很。” 宗芙又抬头看向二楼:“哥呢,也没回来?” 宗太太的脚步一顿,眉头蹙起:“听你爸说,公司最近有点问题,需要你哥坐镇。” “公是公私是私,公司再忙也不耽误回家睡觉吧?”宗芙低低道,“妈,我怎么觉得哥也跟爸似的,对咱家没什么留恋啊?” 宗太太瞪她一眼:“闭嘴!” 宗芙撇撇嘴:“怎么了嘛,我说错了?我爸每个月也就回来那么四五趟,每次回来睡一晚就走,都不跟我说话。 还有啊,我有一次半夜下来喝水,一出来,发现他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往佣人房走!妈,他不会是——” “宗芙!”宗太太扭头看向女儿,眼底浮上一片赤色,“我让你闭嘴!” 宗芙被吓了一跳。 宗太太脸色阴沉,目光阴鸷,望着自己的时候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与威吓。 宗芙胸口扑通扑通的:“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就不说嘛。” 她不过就是随口抱怨几句,也没说什么啊。 嘴上撒着娇,却不敢再扶宗太太了。 散步的气氛消失殆尽,两人都默不作声转身,打算回房间。 刚走了两步,就见管家急匆匆拿着什么东西进来。 “那么着急干什么,”宗芙上前两步,“管家,你手里拿着什么?” 管家看见宗太太,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这边走过来:“太太,有人把这个放到门口,写着要转交给您。” 宗太太接过牛皮纸袋,果然看到上面用黑色宋体写着“宗太太收”,拧了拧眉:“这是什么?” “不清楚,但摸上去好像是照片之类的。” 照片? 宗芙心头一跳,瞬间忘了刚才的惊恐,凑过去贴在宗太太身侧:“妈,快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126可是,他们欺人太甚! 牛皮纸袋鼓鼓囊囊,很有重量,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宗太太拿在手里掂了掂,眉头蹙起。 “妈,快拆啊。”宗芙抱着宗太太的手臂晃了晃,一脸跃跃欲试的期待。 宗太太推开她的手:“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嘴上呵斥着,手上却还是配合地撕开了纸袋一侧。 然后微微侧了侧,里面的东西顺滑地滑了出来。 一沓厚厚的照片落到宗太太手里,沉甸甸的。 最上面的照片在昏黄的院灯下刚露出一半,宗芙探过头去,就见那张照片上露出白花花一片。 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后背? 背景黑乎乎的,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莫名让宗芙有些熟悉。 至于另一位主人公,宗芙刚看了一眼。 唰。 宗太太用力将滑出一半的照片推了回去,脸上一片铁青:“回去吧。” “妈?”宗芙看宗太太咬牙切齿的样子,脸上满是诧异。 “回去!” 宗太太伸手猛地推了宗芙一把,差点把人给推进花坛里。 也不管女儿是不是会摔倒,僵着身子快步离开后院,带着一身突来的火气回房去了。 管家赶紧拉住宗芙的胳膊:“二小姐,没事吧?” 宗芙摇摇头:“管家,我妈怎么回事啊?那照片——” “二小姐,”管家打断她,“太太既然不想让您知道,您还是不知道得好。别惹太太生气。” ... 尤婄琴回到房间,直接将房门反锁。黑着脸走到桌前,将牛皮纸袋里的照片全都倒了出来。 照片都是处理过的,画质格外清晰。 全都被放大过,似乎要确保看到的人能一眼认清照片里的一切。 甚至连宗钰海享受的表情、庄怡身上的红痣,都一览无余! 尤婄琴死死抓着照片,力道大的,手指几乎要穿透相纸。 “宗、钰、海!” 尤婄琴早就知道宗钰海与庄怡之间不清白。 她跟宗钰海能结婚,完全是因为家族联姻。婚前尤婄琴就知道宗钰海的私生活荒唐,也没想过让对方为自己回头。 尤婄琴想得开,对宗钰海的要求也不高。 ——婚后在外面随便玩,只要别带回家。 刚结婚的那几年,两人过得还不错。 可就在尤婄琴屡次怀孕失败、迟迟生不出长子后,两个人的关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后来,宗渡出现了。 失衡的夫妻关系让尤婄琴学会了妥协,尤其是在生下女儿后,医生告诉她必须切掉卵巢才能保命。 …… 庄怡的出现意外又不意外。 尤其是宗渡的事珠玉在前,她觉得弄个女人在家里也可以。 养个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比随时随地蹦个私生子出来强? ——只要别舞到自己面前。 她忍了又忍,忍了十几二十年,忍得都把自己感动了! 甚至,她为了让宗钰海没有后顾之忧,帮他护着庄怡母女!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 极度的暴怒让尤婄琴双眼赤红,额角暴起青厚的筋络! 她打碎自己的壳,将内里烂红的血肉献到他面前,为给宗家传宗接代忍下所有委屈! 可他咀嚼了肉,喝干了血,还要骂上一句不够! 牙关紧闭,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腮线因为极力绷紧而凸起细长的肌肉,连同因衰老而垂坠的面皮,在脸上组成近乎诡异的表情。 尤婄琴将照片一张张看过。 不知拍照的是谁。 照片里,两人应该是在佣人房里过夜。照片拍了几十张,把全部过程都记录了下来。 看着看着,尤婄琴摸到一张不同质感的纸张。 她面无表情地抽出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的脸唰地白了下来。 ... 宗渡签完最后一份合同,一抬头,脖子嘎达嘎达响了两声。 卢让过来:“少爷,时间不早了,回公寓?” 宗渡发出个简单的鼻音,扫了眼会客区,拧眉:“她呢?” “去给您倒牛奶了,”卢让看了眼桌子角落的餐包,“奚小姐说您晚饭吃得少,这会儿该饿了,所以去给您热一杯牛奶端过来。” 这么一说,宗渡才感觉到胃里火烧火燎的。 他没说什么,将签完的文件点了点:“明早送过去。” 卢让应声。 奚枂推门进来,见卢让在收拾桌子:“忙完了?” 宗渡看她:“困了?” “还好,”奚枂把牛奶递给他,“喝一点?胃会舒服些。” 宗渡接过来,嫌弃地看了眼:“又不是小孩子。” 嘴上说着,手却举起杯子,三两口将牛奶喝干 卢让看得啧啧两声,心想少爷也就是在奚枂面前才这么口嫌体正直。 收拾好东西,卢让推着宗渡,奚枂拎着餐包,三人一起下楼。 这会儿员工电梯已经停了,三人乘着宗渡的专注电梯下楼。 上去以后,奚枂想都没想就去按键,下意识按了15层。 “啊!”奚枂懊恼地叫了声,“我习惯了……” 宗渡的办公室在19层,他们住在公寓的15层,奚枂应该按1层的,谁知道一时走神,按错了。 卢让笑了下,按了下1层:“没事,停一下也不耽误什么。” 宗渡伸手抓了抓她的手指:“笨。” 奚枂懊恼地瘪瘪嘴。 电梯缓缓下行,到15层时停了一下。 谁知本该漆黑的楼层,在开门的瞬间露出一丝微弱的光。 奚枂正要惊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你他妈干什么吃的!再不抓紧,宗渡就真把东西抢走了!” 奚枂下意识看向宗渡。 宗渡眼神也满是意外。 只是接下来两人说话声音小了些,能听到他们在说话,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电梯门到了时间,又缓缓合上。 卢让伸手挡住门,看向宗渡:“少爷?” 既然撞上了,要不要去看看? 宗渡笑了声:“有意思。” 奚枂却拉住宗渡的手:“少爷,我们走吧。” “嗯?” “你身上有伤,真出去万一有冲突,我们也不占优势。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公司里加班的员工没几个。 如果这一层有监控最好,如果没有,您也可以通过门禁排查停留的人。 虽然麻烦些,但至少安全。” 卢让意外地看向奚枂,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见识。 宗渡捏了捏她的手指,笑了声:“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