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有喜了》 第3章 敢算计我儿子 贺庭樾院子里没有丫鬟,只因平乐公主不让。 摇枝站在屋子外面,看向一旁立着的小厮,语气柔和:“劳烦小哥取一下,帮我送出来。” 不等小厮答话,贺庭樾不容抗拒地喊道:“自己进来。” 摇枝深吸口气,像是赴死一样进了屋子。 “架子上,自己拿。” 贺庭樾好像真的只是让她来取脏衣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摇枝一件件取下,衣服上带着好闻的熏香。 可她却再也不想闻到这个味道。 刚取下最后一件,摇枝手一顿。 压在衣服最下面的是她的抹胸。 摇枝侧头看去,贺庭樾背对着她,这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她手伸进下面,用架子上的衣服挡着。 马上就要塞进衣服里。 贺庭樾却突然开口,吓她一跳。 “那是你的?” 这人怎么走路不出声。 此时她的手正伸进衣襟,半截粉红露在外面。 她是应还是不应。 让她做通房 “三爷恕罪。” 贺庭樾看着扑通跪在地上的摇枝,脑袋虽然低垂着,可身子却绷得直直的。 他眸色稍凝,语气冷冽:“回话。” 摇枝低头是怕露怯,她哪敢承认。 “奴婢见这是女子衣物,怕三爷会被陷害,这才想要将它藏起来。” 贺庭樾的院子曾被发现有一方女子的手帕,那时平乐公主快把整个上京翻个天,势必要找出手帕的主人。 她知道贺庭樾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才这么说。 说完,她又补充,“请三爷责罚。” 话音刚落,目光所及之处被阴影笼罩,随即下颚触感冰凉。 贺庭樾用扇柄抬起她的头。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爷着想喽。” 四目相对,摇枝脑中不好的回忆全都喷涌而来。 衣物遮盖下,她捏了把大腿根。 眼眶瞬间噙满泪水,将落未落。 贺庭樾扯出那件抹胸,站起转身,“既不是你的,就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仅不毁掉,反而就那样扔到桌子上。 这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 摇枝咬咬牙起身:“是奴婢逾矩。” 贺庭樾不想看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摆手让她滚。 摇枝出了院子,明明是日头毒辣的时候,可她却一身冷汗。 她把脏衣服送去浣洗房后,有人来传让她去趟锦绣苑。 那儿住的是长房正室,贺庭樾的亲生母亲虞氏。 府内大小事宜都是二房夫人在管,是因为虞氏觉得麻烦,不想管家。 突经传召,她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 领路的婆子神色平静,一路上什么也没说。 摇枝就这样揣着忐忑的心情到了锦绣苑。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怒骂声。 “…什么身份,敢算计我儿子…” 婆子看到立马低下头的摇枝,说道:“你先在这儿候着,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摇枝点点头,轻声应下。 不多时,便有人将摇枝领了进去。 屋内摆着两缸冰块,摇枝低着头,向主位跪下行礼。 “奴婢摇枝见过大夫人。” 头顶迟迟没有声响,摇枝捏了一把汗。 一个香囊被丢在她腿边。 只听虞氏问:“这是你的?” 摇枝捡起香囊,熟悉的味道扑鼻。 她看了下针脚回道:“是奴婢做的,但这个香囊不是奴婢的。” “可知是谁的?” 摇枝拆开香囊,双手奉上:“奴婢为府里的姐妹都做过香囊,里面的药材也是安神的,大多数姐妹都有。” “那就是不知道了。” 贺庭樾冷笑一声,语调诡异。 摇枝心里吐槽,怎么哪都有他。 “奴婢送人时会在里面绣上那人的名字,以便分辨。” 虞氏身边的婆子将香囊拆开,里面果真绣着名字。 婆子发话:“把人带上来。” 云秋被带上来,扑跪在摇枝旁边。 摇枝不知道这是哪出戏,难道把她叫来只是为了辩香囊。 虞氏让她们两个抬头,细细打量。 笑道:“庭樾你看,这云秋也没这丫鬟长得好看,怎么就被贺予策那小子看上,来我院里当眼线了呢。” “许是大哥喜欢这类长相。” 贺庭樾温和回道。 虞氏一句话便定了云秋的下场:“把云秋丢到二房那边的井里,让他们自己发现。” 摇枝强忍着涌上来的寒意,稳稳跪着。 她若是被发现了,怕也是这个下场吧。 云秋被捂嘴拖走了,虞氏问她:“多大了?进府几年了?” 摇枝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大夫人,奴婢今年十五,入府刚满两年。” 虞氏移开视线,自顾自地说着:“这丫鬟伶俐,送到二房院里吧。” “大夫人…” “母亲,这样太明目张胆。” 虞氏捏着蒲扇娇笑:“是哦。” “贺予策马上要议亲了吧,院里可不能没有个贴心的人。” 摇枝不知她是何意,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虞氏视线落在她身上,“我会安排人想办法让贺予策看上你,以后再时不时寻个机会来我院里品个茶。” 摇枝如同五雷轰顶,主子就是主子,能轻易决定她们这些人的下场。 侯府一共三房,贺予策的爹是庶长子。 贺庭樾的爹排行老二,但他是嫡子,所以是长房。 摇枝虽然入府不久,可也知道,老侯爷迟迟没有定好袭爵之人。 侯府表面上兄友弟恭,实际上都想找机会搏上一搏。 她若当了通房,不说没机会出府,说不准哪天就和云秋一样。 “你可愿意?” 摇枝握紧手心,愿不愿意无非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容不得她想太久,旁边的婆子提醒道:“夫人问话呢。”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摇枝抬头,恭敬回道:“奴婢都听大夫人…” 贺庭樾睨了一眼她,打断道:“这丫鬟长得太媚,大伯母不会收下的。” 虞氏满不在意:“那就生米煮成熟饭,我看…” “母亲,大哥不会为了女人忤逆大伯和大伯母。” 见自己儿子不同意,虞氏摔了蒲扇:“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这口气就咽下去?!” 蒲扇从摇枝脸颊划过,贺庭樾挥手:“带她下去。” 又对虞氏道:“在下人面前,母亲收些脾性。” 走到门口的摇枝听见虞氏不满地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虞氏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这才开口:“你可见过那丫鬟?” 贺庭樾面不改色:“刚刚不是见了。” 第4章 知道多死得快 虞氏白了他一眼,观察着他的神情:“你中药是这丫鬟给你解的吧,怎么今日像不认识般。” 说完,舀了一口冰饮又道,“那丫鬟可喝了药?” “儿子办事,母亲放心。”贺庭樾倒是没遮掩,提醒道:“母亲还是不要多事,儿子与公主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 话音刚落,虞氏手里的勺子就被丢了出去,身子轻颤,可见气得不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没同意呢。” 贺庭樾垂首,盯着地上的水渍,语气平淡:“皇命不可违。” 只见虞氏眼珠子倏得滚落下来。 贺庭樾摇摇头:“儿子还有事就不叨扰母亲了。” 看着贺庭樾离去的背景,虞氏说收就收。 一旁的王嬷嬷上前劝道:“夫人宽心,这旨意不是还没下来,其中有了变数也未可知。” “还能有什么变数?难不成让庭樾出家…” 王嬷嬷边给虞氏顺气边说:“保不齐这期间看上了别家公子。” 虞氏撇嘴:“我家庭樾是最好的,看不上庭樾我看天下也没人能被看中。” “夫人说的是。” “那丫鬟容貌算是上乘。”虞氏靠在一旁,指尖点了点额头,“你去把她调来我院里,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我就不信庭樾坐怀不乱。” 王嬷嬷点头应是,虞氏嫁人前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嫁进侯府也未曾受过气,如今知道自己儿子仕途没了怎能不急。 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侯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不是没给贺庭樾院子塞过丫鬟,只是都被退了回来。 虞氏知道后还真以为自己儿子喜欢公主,但如今看也未必,便又开始盘算了起来。 云秋死讯过了三天才传开,听说是二房有小厮闻到腐臭,这才发现云秋的尸体。 这事不了了之,只听云秋是失足落井。 可大夫人院里的丫鬟为何跑去二房那儿,府内都在悄悄讨论。 这晚月挂树梢。 摇枝才忙完回到婢院,莲儿走到她身边挎着她:“摇枝,你被调到大夫人院里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欢喜,可前几日虞氏那番话她就算想也不敢去。 方管事正好来了,摇枝过去说明原因:“方管事,奴婢蠢笨,还是不去主子跟前儿惹嫌了。” 方管事扫了她一眼道:“大夫人指名道姓让你过去伺候,难道你想违抗?” 摇枝不敢,方管事又继续说道:“洒扫丫鬟不会出头的,进了大夫人院子月钱也翻个番,若是得了大夫人青睐,也能找个好去处不是。” 这番话让摇枝琢磨了一番,既然虞氏指定她,那定然躲不过去,但若能讨得虞氏欢心,求个恩典也未尝不可。 摇枝不再推脱,表明衷心,说了几句漂亮话。 方管事一走,大家都来恭喜摇枝,也有人嫉妒。 “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你和云秋少说也同住一年,不知道怎么狠下心的。” 说话的是府里的家生子,云芝。 云芝走上台阶,挡在摇枝面前:“旁人不知你那些肮脏的手段,我可是清清楚楚。” 你怕爷 说罢,她想推摇枝,却被摇枝侧身躲过,自己失了力滚落台阶。 大家听见呼声,纷纷看去,云芝跌落在那儿。 摇枝一边跑去一边喊着:“怎么踩空了啊。” 她走近蹲下,捏着云芝的手臂,声音温和:“云芝姐姐可是听说了什么?” “是你害死的云秋,大夫人院子里的…” 摇枝装作心疼的样子惊叹,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捏着她受伤的手肘,小声道:“云芝姐姐,你在府里时间这么久,怎么还不懂得‘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 “今日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到大夫人耳中,是不是会怀疑你在她那儿安了眼线。” “你胡说!”云芝用力扯到伤口,轻嘶一声。 不等她继续反驳,摇枝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语气有些委屈:“云芝姐姐不用我扶就算了。” 大家都来搀扶摇枝,云芝暗道,惯会装模做样,可别人还真就被迷惑。 云芝自己吃力爬起来,一瘸一拐回了屋内。 摇枝盯着她的背影,想到那日她被叫去锦绣苑,难道有人看见她和云秋一前一后出来。 而云秋死了,她就被调去锦绣苑,难免不会联想到一起,接着再说与关系好的人,传出来的话就变成了她为了上位害了云秋。 摇枝原本是负责府内洒扫,吃住也是和其他丫鬟一起,如今去了锦绣苑,吃住就要在锦绣苑里。 翌日一早,王嬷嬷就来接她,摇枝有些怔愣,走近些行了礼。 “去收拾一下,跟老身走吧。” 摇枝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好在府中攒下的银钱就和王嬷嬷走了。 没人告诉她该干什么,但摇枝省得,她该主动让虞氏看到自己的价值。 晚间,她做了药膳。 果然被虞氏传召。 只是王嬷嬷带来了各式各样的衣裳首饰。 “这是大夫人赏的,你且收下吧。” 仅仅是一碗药膳,何尝能得这些,只怕是有别的心思。 但她只能跪谢。 她刚要收起这些赏赐,只听王嬷嬷对她说:“选一身穿上去伺候。” 府内丫鬟衣衫都是同等形制,摇枝开口询问:“这不妥吧?” 王嬷嬷笑道:“以后在这锦绣苑,大夫人的命令要放在首位。” 摇枝扫了一眼,这里面都是艳丽的衣衫,她只挑了一件看起来最为普通的。 到了膳堂,虞氏满意地打量着摇枝。 “这小脸被这衣裳衬得如桃花般,真是好看,过来伺候。” 摇枝低头走近,这才发现贺庭樾也在。 虞氏憋着笑,偷偷瞄着贺庭樾:“去给三公子布菜。” 摇枝提着一口气,走到贺庭樾身边,稳稳当当地夹菜。 贺庭樾知道虞氏存的心思,索性装傻,低头吃菜,可余光总是瞥见那抹雪白。 手指纤细抵着筷子,让他想起那晚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若有若无的清香沁入鼻尖,贺庭樾心头烦躁,一拍桌子。 “爷不吃胡荽。” 摇枝专心想事情,突然被吓了一跳,裙裾摆动,撩动心尖。 她伸手想去把胡荽夹出来,却被贺庭樾挡住。 “不用了,被你气饱了。” 摇枝跪在地上,嘴上说着:“奴婢知错。” 心里想着,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贺庭樾看着虞氏看热闹的嘴脸,喊道:“母亲。” “儿子回去了。” 不等虞氏说什么,贺庭樾已经走了。 “诶,等等。”虞氏招手,“摇枝,三公子爱吃这个翡翠玉饺,你跟着走一趟送去。” 摇枝起身,将盘子装进食盒,跟了上去。 第7章 被看中当填房 “啊?” 摇枝傻了。 这是什么馊主意。 在她眼里,去勾引贺予策,和给贺庭樾当通房丫鬟,没什么两样。 统统都是催命的。 一是,贺予策生母二夫人不会留她活口;二是,一向来将贺庭樾视作驸马的平乐公主会杀了她。 左右都是死,摇枝只想前后走。 “三爷,奴婢一心只想着要在锦绣苑,在大夫人跟前,当好洒扫丫鬟该做好的事。” “奴婢谁的女人,都不想当。” 贺庭樾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她不仅会躲着他,装作那次不是她,这会儿还敢当面拒绝他。 越是不愿意,他越是想要欺负她。 摇枝一晃神,人已经被贺庭樾整个人压在了身子底下。 他那一双炙热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给生吞了。 已经与他发生过一回,他的身体起了怎样的反应,她很是清楚。 最为可耻的是,她心底抗拒,身体却很是实诚地回应着他。 就在他扯开了她的衣裳,要与她耳鬓厮磨的时候,屋子外面响起了王嬷嬷的声音。 “三爷是不是在里头?大姑娘回来了。” 大姑娘贺韫,是贺庭樾亲生父亲与外室所生。 东窗事发时,正逢大夫人虞氏生他,差点儿被气到难产,丢下他撒手人寰。 好在最后撑了过来。 后来,老侯爷与老夫人为了安抚大夫人虞氏,不准外室被纳为姨娘接进侯府。 更是将大姑娘贺韫接回了侯府,养在了她名下。 这大姑娘贺韫,自嫁人之后,除了回门那一日,可再也没有回过侯府。 她明面上,与贺庭樾姐弟情深。 贺庭樾从摇枝身上起来,“这次放过你,下回你洗干净了,等着爷。” 不等摇枝说什么,他人已经风一阵地飞走了。 锦绣苑。 贺韫先是依偎在虞氏的怀里,哭了好一阵。 贺庭樾进去时,她才刚刚止住哭声。 见到他来了,她拿着帕子,委屈地擦了擦已经干了的眼泪。 “庭樾,你可算是来了。”贺韫一开口,又哽咽了,“姐姐的日子过得好苦。” “原以为寻了一门好亲事,可你姐夫偏偏是一个风流的。” “婚后没多久,他就去红楼里厮混,姑娘接着一个又一个。” 贺庭樾是有耳闻的,但这些都是贺韫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他敛下眼睑,极为认真且严肃地问贺韫:“长姐,你回侯府来,应该不止是来哭诉,你想要做什么。” 去打那风流子一顿? 麻袋一套,狠狠棒打。 贺韫又心疼上了,“那可不兴打。” “我会与母亲商量的。” 敢情要做什么龌龊事,不想与他知晓。 贺庭樾坐着,陪着闲聊着。 又过了一会儿,摇枝倒了茶水,遵从王嬷嬷的吩咐,送了进去。 这活儿,原本不是她干的。 摇枝没敢多问,顺从地进去,又妥帖地给几位主子,一一斟了一杯茶。 刚要退出去,她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贺韫急急出声,“你转过身来,抬起头。” 平日里当丫鬟的,总是习惯了低下头。 怎么偏偏这几回,大家都叫她抬头? 摇枝心里犯着嘀咕,迎面看向贺韫。 贺韫打量着她,那眼神慢慢从审视到算计。 摇枝被她看得心里很是不舒服。 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贺庭樾站起身,挡在了她们两个中间。 他怒声呵斥:“大姑娘难得来一回,还要和大夫人说一些体己话,你还不赶紧出去。” 摇枝麻溜地福身退出去。 到了外头,她拍着自己的胸脯,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是不是猜错了,贺庭樾是在帮她脱身? 王嬷嬷见摇枝出来,她有几分意外。 “摇枝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在里头伺候着吗?” 摇枝如实说:“是三爷嫌我留着碍事儿,把我赶了出来。” 王嬷嬷听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随后,她挥挥手,让摇枝自行去忙。 摇枝忙活了一日,刚歇下来,琥珀就来寻她了。 琥珀面色匆匆,担忧地同她说道:“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噩耗。” “趁着二爷又和新找的通房丫鬟亲热,我瞅着机会来找你的。” 琥珀原先和摇枝一样,都是洒扫丫鬟。 因被贺予策醉酒看中,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她一向与摇枝交好,这会儿得了消息,立马就找了过来。 摇枝心里直犯怵,隐隐有了猜想。 “大姑娘也去了二爷那里。”琥珀眼里满是焦急,“她同二夫人说话,我全听见了。” “二夫人支招,要让大姑娘把你带走。” 还能是做什么。 自然是要摇枝她去给姑爷当填房。 要是摇枝有本事,抓住了姑爷的心,叫他不再去外面沾惹那些莺莺燕燕。 她是贺韫的人,也能帮着让他们夫妻感情和睦一些。 “那可怎么办?”摇枝一时间失去了主意,吓得六神无主。 无端端的,祸从天降。 琥珀心一横,她怂恿道:“大夫人一向来行事都是有目的的,你突然被提拔到锦绣苑内院去做事。” “怕是因为她也看中了你,想要叫你给三爷去当通房丫鬟。” 我大惊失色,赶忙捂住了她的嘴。 “琥珀,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仔细被人听去了,我们两个都要挨打。” 琥珀抓开了我的手,她郑重其事地催我:“你真的得抓紧了。” “大姑娘是大夫人亲手养大的。只要大姑娘在大夫人面前,提上一嘴,你就真的要被带走了。” 是要给姑爷当填房,还是爬三爷贺庭樾的床。 摆在面前的,就两个选择。 摇枝陷入了两难境地。 一想到云秋的下场,那么凄惨。 她真的……不敢肖想去攀附贺庭樾。 “摇枝,你糊涂。”琥珀当场戳穿她,“三爷被下了药那一回,你是那个解药,对不对?” 摇枝瞪圆了眼睛,没想到琥珀会知道。 “二爷回来总是叨叨,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但你怎么会觉得是我?”摇枝还是想不明白,她以为藏得够深。 琥珀神秘一笑,没有解释,反倒是哄着摇枝:“三爷是喜欢你的,你的身子。” “你不如斗胆再来一次,只要再与三爷欢好一回,就能逃过一劫。” 第8章 别想爬上二爷的床 无论琥珀怎么在耳边叨叨,摇枝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婢屋里辗转反侧到天明,她心里都还没有拿出一个主意。 但她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她可能是被琥珀说动了,比起去当填房,或是被迫去勾引贺予策,倒不如去当贺庭樾的通房丫鬟。 不过…… 她更想要做的是,攒够了给病弱弟弟治病的银子,治好了他的病之后,离开侯府,带着他一起寻失散多年的妹妹。 一旦和侯府里的几位爷,牵扯不清,一年后,她再想脱身,就难了。 正想着,婢屋外头,响起了王嬷嬷的声音。 今日,似乎不是她当值。 摇枝疑惑地拉开门出去。 “摇枝,大夫人命你将这份芙蓉糕给二爷送去。” 这是什么用意,她又岂会不懂。 但这是虞氏所下的命令,她一个当丫鬟的,又不得不从。 从王嬷嬷的手中,拎过了食盒,摇枝速速去了贺予策所在的青松苑。 人还没走近,却先听到了争吵声。 摇枝眉心一蹙,有些不大乐意进去掺和,但耳边响起了琥珀不平不淡的声音,“我好歹也是通房丫鬟,与你比起来,地位是不一样的。” “等以后,二爷娶了妻室,我运气好,是能被抬为姨娘的。” “而你呢?你如果没有机会离开侯府,这辈子,你都只能是为奴为婢。” 这是在说谁呢? 摇枝抬脚进去,正好瞧见嫣然单手叉腰,一只手还嚣张地指着琥珀的鼻子。 “你还真是会白日做梦,你不就是仗着长得像个狐媚子,二爷疼你。” “咱们侯府,又有谁是不知道二爷的德性的。等腻了你,还不把你一脚给踢得远远的。” 琥珀此时,正在盛宠之下。 这样的话,哪里会愿意听到。 “那也比你强多了,我好歹现在能躺在二爷的怀里。你呢?”琥珀很是生气,但不忘讥讽,“你只能肖想。” 嫣然原本还想要再骂,眼神一瞥,看到了摇枝。 “你们果然是一对好姐妹,联起手来勾引二爷。” 摇枝脸上一片臊红,竟像是被嫣然戳中了脊梁骨。 她立在原地,浑身凉透。 恰逢这时,原本该在学堂听课的贺予策,从后门走了进来。 他所去的学堂,那几位先生,都是曾经教习过当今圣上的。 是老侯爷亲自登门数回,才挣来的名额。 摇枝也曾叹息过,这么好的机会,还会有人不珍惜。 贺予策一眼看到了她,径直走过来。 “是你。” 他当众抓住了她的手腕,“才多久没见,你怎么长得又美了几分?” 贺予策一向来对侯府里的丫鬟,说话没个把门。 又与丫鬟们较为亲密,他的风流是出了名的。 摇枝只觉得是烫到了手,想要抽出来。 “你与琥珀是好姐妹?要不要爷去求了大夫人,让你也给爷当通房丫鬟?” “你们一对好姐妹,也好一起伺候……” 贺予策的荒唐话,还没说完,二夫人詹氏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荒谬!” “你不好好在学堂念书,偷偷跑出来,仔细被你爷爷和爹瞧见了,非得打断了你的腿脚。” 嫣然审时度势,顿时哭着跪在詹氏面前,“二夫人,都是琥珀缠着二爷。要不然二爷也不会这时候回来。” 詹氏一脸怒色,不由分说让人拿了琥珀。 摇枝看见,贺予策竟是想要丢下琥珀,偷偷逃走。 怎么能让琥珀独自受罪? 琥珀的性子,她最是明白,不是狐媚子,会缠人的。 分明是贺予策逃学,嫣然往琥珀身上泼脏水,也好帮贺予策脱罪。 “二爷这是要去哪里?” 摇枝特意拿高了一些手里的食盒,“二爷,这是大夫人特命奴婢送过来的芙蓉糕。说是下了学,吃上一块,当点心吃。” “琥珀,大夫人叫我绣一方帕子,有个花样需要找你帮忙画一下。” 她特意向詹氏求情:“二夫人,能否饶了琥珀这一回?她下次,肯定不敢了。她会安分守己,当一个通房丫鬟该做的。” 摇枝向琥珀看去,偷偷眨了下眼。 琥珀心领神会,也哭着求饶:“二夫人,奴婢知错了。从此以后,奴婢再也不会去勾引二爷,也不会……” 詹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一些,她眼里看重的,是侯府小世子的位子。 贺予策是侯府唯一一个可以去学堂求学,走仕途的侯府小公子。 老侯爷可器重他了。 要是这事儿走漏了风声,贺予策与二房翘首以盼的好日子,都将到头。 詹氏一狠心,“打,不仅琥珀要挨打,二爷也得打。” 贺予策傻了眼,“娘,你平日里就连训斥我,你都心疼。你怎么能忍心打我呢?” “二夫人……”看到琥珀已经被人按着,摇枝急了。 然而,詹氏一向来泼辣,手段又狠。 谁也劝不住。 青松苑里,一时间鞭子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块。 那些动手的小厮,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摇枝一颗心都揪紧了,动手打贺予策的那几鞭子听着声响,但是没有真的往死里打,落在琥珀身上的却是实打实的。 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毒打。 是会死人的。 她看着琥珀的衣裳被打得破开,还染上了血。 再听着琥珀的惨叫声,直至嘶哑,她整颗心揪了起来。 摇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心想要护着琥珀,等回过神来,已经趴在了琥珀的身上。 她的背上,也挨了一鞭子。 这么疼,下手这么狠毒,琥珀她真的是受罪了。 “二夫人,摇枝现在是大夫人屋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今非昔比,咱们打不得。” 詹氏怒目圆睁,指着摇枝的鼻子,骂了起来:“她叫你送来芙蓉糕,存心膈应我是吗?” “二爷小的时候,就爱去她那院子里讨要芙蓉糕来吃。”詹氏想起往里的事儿,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幼时的你贪嘴,现在你贪吃。” 贪嘴是说贺予策馋吃的,贪吃是骂贺予策什么女子都要沾惹一番。 摇枝臊红了脸,总觉得詹氏把她也给骂进去了。 詹氏又骂了起来:“摇枝是吧?你是有几分姿色,但你别想爬上二爷的床。” “没门!” 琥珀听了,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二夫人,摇枝没有这样的心思,请不要侮辱她。” 为了维护摇枝,琥珀公然反驳詹氏。 詹氏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应嬷嬷立即冲了上去。 第10章 可不敢抢人 幸好贺庭樾赶到了。 摇枝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差点激动落泪。 贺予策丝毫没有收敛半分。 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给欺负了。 摇枝心中羞愤,恨不得剜了他的眼。 一声轻笑,从耳边响起。 是贺庭樾,他松开了拽着她的手。 “你看上去挺愤怒生气,是怪爷坏了你与二爷的好事?” 贺庭樾又把她推向贺予策,“大哥,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眼瞅他要离开,摇枝慌了。 她急忙伸手去拉他,脚下一个趔趄,直扑进他的怀里。 贺庭樾没有推开她,反而是将她搂住。 “大哥,看来摇枝不愿意跟你。” 贺予策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面色一沉。 原以为,贺庭樾出手管了她两回,不会再丢下她不管。 谁料,他竟是又一次冷漠地推她过去。 “如此良宵美景,庭樾不敢扰了大哥的好兴致。” 贺庭樾拍了拍摇枝的脑袋,“好好伺候大哥。” 摇枝可怜地望着他,乞求他能大发善心,救她一回。 “大哥,等你要了摇枝,不如把她收了,让她给你当通房丫鬟。” 贺庭樾瞄了一眼琥珀,“她们两朵姐妹花,在一起围着你,你得有多快活。” 他说得真诚,但明眼人一听,就是在讥讽贺予策,嘲他只知道用下半身动脑。 贺予策顿时间清醒过来。 他眼神变得犀利,刻薄道:“通房丫鬟?那我可不敢。” “大姐姐那个泼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看她是二叔母养大的,却一点也不像二叔母。” 满侯府都知道,在贺庭樾与虞氏面前,是半个字都提不得贺韫的身世的。 毕竟在与虞氏成婚前,贺庭樾的爹,早早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有了私生女,极不光彩。 “二爷我啊……”贺予策放浪地摸了一把摇枝的脸,“这小脸,滑嫩嫩的,果然是人间好物。” “可惜了,二爷我只能浅尝一回。” “等大姐姐回了夫家,得把你带走去当填房。”贺予策继续道,“爷可不敢抢人。” 在西秦,女子是不是纯洁之身,不是太重要。 哪怕是嫁过人的,也能二嫁、三嫁,只要好生养,一切都好说。 贺予策简直就是个没心的。 摇枝听了,只觉得浑身冰冷。 心里又恨又怕。 只希望贺庭樾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三爷,奴婢只想要在大夫人跟前,好好服侍她。”摇枝颤抖着声音,“别的,一点儿也不敢妄想。” 只有将自己的姿态摆得低一些,才有可能换得一丝垂怜。 她的算计,并没有逃过贺庭樾的眼。 他瞥了她一眼,“既然二爷已经有了打算,你就从了他。” 撂下话,他扬长而去。 只留下摇枝独自恐惧面对。 贺予策没有猴急,而是冷着一张脸,审视着她。 摇枝被她瞅得后背直发毛。 要不是琥珀奄奄一息还躺着,她早想跑了。 躲得远远的,就不用怕。 贺予策朝她勾勾手指,“你上前来,给爷把鞋子脱了。” 摇枝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哪有人会上赶着去受欺辱的。 她的纹丝不动,惹恼了贺予策。 “怎么?你以为姑爷是浏阳王,你跟着大姑娘去了浏阳王府,你还能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将残酷事实,摆在摇枝面前,“大姑娘心胸狭窄,你要是真有点儿功夫在身上,能够帮她抓住姑爷的心和身子。” “等姑爷能长留在浏阳王府了,早晚会想办法除掉你。” 贺予策这是以为她,肖想攀上高枝,当什么浏阳王侧妃? 摇枝死咬着下唇,极力为自己辩解:“二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只想守好本分,在锦绣苑踏踏实实办好事。” 贺予策反问她:“其中就包括勾引爷?” 这一问,将她吓住。 原来,虞氏对他的算计,他了然于心。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摇枝沉默,没有多说半个字,绝不能认。 她一万个不想被卷入长房与二房的纷争之中。 贺予策见她不答话,当她是默认了。 他动作娴熟,又粗鲁。 摇枝只是一介弱女子,纵使百般挣扎,还是被他强行压住。 一滴泪,无力苍白地落下。 她喃喃低语求他:“二爷,请可怜可怜奴婢,放了奴婢。” 摇枝绝望的哀求,只会刺激他。 贺予策双手粗鲁,扯破了她的衣裳。 轻薄的里三层外三层,全部被他撕成了一片片,散落在地。 摇枝彻底死心。 身在侯府,她一个丫鬟,没有自由可言。 二爷让她怎样,她都只能顺从。 摇枝不再抵抗,贺予策称心如意。 “你看,你又何必欲拒还迎。” “这不是瞎折腾。” 原来在贺予策的眼里,她抵死不从,是在与他玩。 一个丫鬟的命,与身子,在他们这些权贵的眼中,根本不重要。 摇枝没有回怼,只是颓然闭上双眼,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二爷!”这般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孱弱的琥珀。 她看到摇枝颤抖着身子,正在被贺予策欺负。 摇枝她……连从未碰过女子的贺庭樾都不愿意从了,更何况是身边围绕着一群莺莺燕燕的贺予策。 “放开摇枝。” 琥珀一时着急,又因身体绵软无力,扑过来跌在了地上。 她惨叫一声,不顾自身疼痛,拼了命爬向摇枝。 摇枝倏地睁开眼望过去。 她自个儿都那样了,还来管自己做什么。 “琥珀。”摇枝突然来了猛力,推开了贺予策。 看着琥珀强行忍着剧痛,摇枝的眼泪水如同断线的珠链,不断砸落。 她心疼琥珀。 摇枝小心翼翼地比划了好久,都不敢下手去碰琥珀。 真是没用。 连扶起琥珀都不行。 琥珀强撑着,让自己抬头看向贺予策。 “二爷,摇枝她不想当任何人的通房丫鬟,更不想当姑爷的填房。” 她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求二爷,放过摇枝。” 贺予策见她磕破了脑袋,见了血,一张脸阴郁得不行。 琥珀又提醒他:“如今奴婢受了委屈,挨了打,二爷那些荒唐事,可是一件都没抖落出去。” 不用她再多说,他心下了然。 贱蹄子,敢为了一个贱婢,威胁他。 贺予策只觉得扫兴,“你们好自为之,以后爷的青松苑,琥珀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第11章 生米煮成熟饭 琥珀的脸色,顿时比先前的还要白得可怕。 贺予策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看着琥珀失魂落魄的模样,摇枝忍不住叹息。 她心里只觉得薄凉。 好歹是有过肌肤之亲的,怎么会一点情分都不讲。 他的女人,说不要,就不要。 都说高贵之门多凉薄,今日她算是再一次深深领会到。 这么一看,不管是给二位爷,哪一个当通房丫鬟,或是给姑爷去当填房,都是自寻死路。 她只想活下去,攒钱,治好患病的弟弟,再去寻失散的妹妹。 得想个法子,摆脱命运的捉弄。 摇枝是被琥珀的哭声,给惊回神的。 真是可怜见的。 地上凉,琥珀一副伤残之躯,受不住。 “你忍着点。”摇枝咬着牙,颤抖着双手,将琥珀弄回到床榻上。 琥珀双眼无神望着房顶。 她应是绝望头顶了。 摇枝枯坐在一旁,想不到任何话来安慰她。 良久,琥珀才沙哑又苍白道:“摇枝,这就是多情之人的无情处。” 她后悔了,“对不起,我之前不敢劝你去爬三爷的床。” “若你真的那么做了,我不是害了你。” 她们两年的情分,不需要说这么多。 一切,摇枝心中都有数。 “你明明自己伤心至极,还来管我。” 替琥珀掖好了被子一角,她到了窗底下,“还能睡好久,看你能好好说话,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我累了,我也睡了。” 躺在小榻上,摇枝眼睛一闭,疲惫地睡去。 睡梦之中,她无助地抽泣着。 次日醒来,是詹氏身边的应嬷嬷来请她过去。 摇枝心中胆寒,战战兢兢地去了。 才刚走进去,她还来不及施礼,就被贺韫拉着手,话起家常来。 “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贺韫皮笑肉不笑,说着心疼她的话:“大伯母后来想起来,也自责。她不该打伤你。” “琥珀是你的好姐妹,是不是?” 贺韫与詹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的算盘,叮当响。 “予策他一向来玩腻儿了的女人,都会被大伯母寻个由头给打发了。” “琥珀要是能活下来,我做主了,你当填房之后,让她当你的贴身丫鬟。” 摇枝身体一晃,该来的躲不掉。 她连忙跪在地上,“大姑娘,这万万使不得。” “奴婢是最为卑贱的丫鬟,哪能给姑爷去当填房?” 贺韫眉梢一挑,眼里已经装满了怒意。 她还知道自个儿是丫鬟,居然敢忤逆。 反手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摇枝的脸颊上。 “不听话的,就该打服帖了。” 当是在训兽? 摇枝满眼哀戚,难道真的要被迫? “应嬷嬷,还愣着什么。”詹氏懂得贺韫,吩咐了身边人。 应嬷嬷双手拿着两根银针,阴森地走向摇枝。 有传言,应嬷嬷懂得肮脏的手段,教训人起来,身上不留痕迹。 原来是用银针扎人。 疼,能叫人疼得死去活来。 偏偏又查不出什么。 摇枝悲叹,又要遭罪。 但若是受了私刑,能够逃脱掉当填房的命运,她认了。 两针同时扎下。 她再能忍,也闷哼出声。 紧盯着摇枝的贺韫,瞧见她额头上布满冷汗,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越发地坚定又狠厉。 “大伯母,应嬷嬷,你们可得替我管教好这个死丫头。” 摇枝几乎瘫坐在地上,眼前只剩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大伯母,大姐姐,我来讨杯茶喝。”尾音落下,贺庭樾大步流星走了进屋。 他寻了个位置,潇洒落座。 “摇枝,不是准了你假,叫你守着琥珀吗?” 贺庭樾故作疑惑,“方管事没有同你讲?” 摇枝一醒来,就被应嬷嬷叫了过来。 并没有见到方管事。 就算她休假,主子传唤,她也必须得来。 至于贺庭樾,摇枝这一回,没有对他心有希冀。 他只会作壁上观,绝不会帮她。 “问你话,你哑巴了?”贺庭樾发了火,拿着手边空着的茶盏,砸了过去。 看似砸在了她的身上,却不疼。 “滚!” 摇枝领命,立马连滚带爬离开。 贺庭樾还在骂着:“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她没有继续滚,却是狼狈跑回了婢屋。 琥珀喝了她所熬的药,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气力,都能够坐起来。 “摇枝,二夫人叫你过去,是要干什么?” 摇枝没有瞒她,如实说出。 青松苑。 贺予策身上的伤,叫人抹了伤药。 只见伤,却不疼。 这些后院里打人的门道,又深又脏。 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景府送来的信函。 是叫他们侯府去应约。 景老太君,也就是浏阳王的姑奶奶,过六十大寿。 自侯府与浏阳王府结下了姻亲,与景府也走动了起来。 看着帖子,贺予策计上心头。 “大姑娘还在二夫人屋里吗?” 身边小厮回话:“在,还在说话。” 贺予策披上衣裳,兴致匆匆赶了过去。 詹氏见到他,没给好脸色。 每回他这副德行,准没好事。 贺予策不去看詹氏的神色,自顾自兴冲冲道:“大姐姐,我想出个好主意。” 摇枝不从。 没关系,他们有的是法子。 贺予策的这个馊主意,是在景府的宴席上,让浏阳王与摇枝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我们当场捉住。”他向贺韫邀功,“你扮可怜掉几滴眼泪,又当着众人的面,大度地让摇枝当个侧妃。” “她想不从也得认。” 贺韫眼中一亮。 这种惨无人道的坏心思,也只有他想得出来。 不过,她又扭捏了起来。 “这等子丑事,在景老太君面前闹起来,太不像话。” 贺韫是敬重这位姑奶奶的。 景府满门忠烈,两年前,男丁几乎战死沙场,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曾孙。 要是惹恼了景老太君,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怕浏阳王与她,都要受到责难。 詹氏与贺予策相视一眼,两人哄着贺韫:“浏阳王花名在外,景老太君也是知道的。” “他干出来的荒唐事还嫌多?” “不会同他计较的,再说了,景府的血脉所存不多,她舍不得的。” 贺韫这才狠下心来,默默去准备。 第12章 你也用爷一回 她特意吩咐下去,准备一套粉色娇嫩的行头,送给摇枝。 是大夫人詹氏身边的应嬷嬷亲自送过去的。 摇枝一见到这身粉色罗裙,眉头紧蹙。 她曾听到传言,大姑爷浏阳王最爱粉色。 “应嬷嬷,咱们府上所有丫鬟的衣裳都是有规制的。”摇枝推托,“这衣裳,奴婢不能要。” 应嬷嬷当即尖酸刻薄了起来,“你这小蹄子,是瞧不上我们长房吗?” “我可听说了,二夫人也让王嬷嬷给你送了不少艳丽好看的。” 摇枝面色一白,果然侯府上眼睛众多。 她绝不能行差踏错,要不然可是会分分钟粉身碎骨。 “应嬷嬷说的什么话,奴婢这样低贱的身份,能瞧不起谁。” 转了一圈,她又说道:“奴婢身上穿着的,还是统一的制衣。” 应嬷嬷面上脸色缓和了一些,尽量哄着摇枝:“这是咱们大夫人看得上你,记得去赴宴那一天,你必须要穿上。” “赴宴?”摇枝一头茫然。 莫非是景老太君的寿宴?那……大姑爷浏阳王肯定也会去。 再叫她穿上这一身粉色,莫非是为了吸引浏阳王的注目? 摇枝没敢再继续将衣裳退回去,只好默默地收下了。 她愁眉苦脸坐着。 琥珀现在已经能自行坐起来,“应嬷嬷过来,还送了你衣裳,是要让你去做什么?” 摇枝害怕又不安地看着琥珀,“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安安分分当好一个侯府的丫鬟,想要赚点月钱,却这么难?” 她抓紧了自己的裙摆,“大姑娘与大夫人联合起来,要利用我去留住大姑爷的心。” “她们准备在景老太君的寿宴上动手。” 至于要怎么算计她,摇枝暂且想不到。 琥珀也替她紧张起来。 琥珀所有身家,都被拿了过来。 从一个匣子里,找出了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 “这个给你,你随身带着,用来防身。” 摇枝瞪圆了眼睛,这哪里敢带在身上。 万一被主子们发现,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一个普通的丫鬟,谁又会带着凶器。 琥珀急了,“这不能带的话,那你要怎么自救?” 拖着沉重的脑袋,摇枝也不知该怎么办。 到了赴宴那一日,大姑娘贺韫亲自来婢屋外,叫摇枝出去。 二夫人虞氏病了,染了一些风寒,不便去景府。 是贺韫去求了,才带上摇枝一块去。 摇枝磨磨蹭蹭,千万个不愿意。 “大姑娘,奴婢没有才刚刚从洒扫丫鬟破格成为内院里伺候的二等丫鬟,还没有跟着外出过。” “奴婢上不得台面。” 说完托词后,她眼巴巴地望着贺韫。 只盼着,贺韫能够大发慈悲,临时改了主意。 然而一切并不如意,贺韫只笑着催她赶紧走。 景府比起侯府,更要阔派。 摇枝有些看花了眼。 没想到景府的景色,简直堪比人间四季美色。 贺韫侧目,打量着她,“不用惊羡,等你日后跟着我回了浏阳王府,就轮到旁人来羡慕了。” 摇枝瞳孔放大,脚下更是虚浮。 大姑娘贺韫说话说得这样直白,看来是真的难以逃过了。 “你跟紧我,不要多说话。”贺韫提点了几句。 “是,大姑娘。”摇枝不再四处打量。 她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等等开席之后,得躲着一点儿大姑爷浏阳王。 落座后。 景老太君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也就纷纷开席。 众人有说有笑,送贺礼,说贺词,很是热闹。 唯有摇枝,愁眉苦脸。 “你穿粉色,真的很好看。”大姑娘贺韫满意地笑言。 大姑爷浏阳王时不时会将视线,落在摇枝的身上。 那一双带着几分馋的眼神,看得摇枝浑身不自在。 果然如传闻一般,这位大姑爷,比起二爷贺予策更加风流、放肆。 他毫不遮掩他的欲。 “她叫什么?”大姑爷浏阳王忽然问起了摇枝的名字。 大姑娘贺韫偏过头,“摇枝,是我母亲屋子里伺候的。” “从前怎么没见过?” “是刚到母亲身边内院去的。”大姑娘贺韫擅自替摇枝做了主,“回头她会跟在我身边。” 大姑爷浏阳王盯紧了摇枝,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姿。 摇枝背后发毛,很想逃。 眼神更是无助地乱飘。 四处看,与三爷贺庭樾望过来的视线撞上了。 明明知道贺庭樾不会管她,可她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期望。 她无声地动了动唇瓣,“帮帮我,三爷。” 贺庭樾摹地移开了眼,与身旁的说说笑笑。 好一阵绝望,从心底油然升起。 她到底在奢望什么。 “摇枝,你站了这么久,肯定渴了。”大姑娘贺韫给她倒了一杯酒,塞进了她的手里,“喝了。” 摇枝心里咯噔一下。 这酒水……会不会有问题? 她凑到鼻尖嗅了嗅,没有闻到异样的气味。 摇枝这才喝下。 谁料,过了一会儿,她撑着脑袋,迷迷糊糊快要站不稳。 “怎么才喝了这么一杯,就醉倒了。”耳边依稀听到,大姑娘贺韫叫人扶着她去偏院休息。 摇枝稍微清醒了一些,是躺在了一张松松软软的床榻上。 她纤细的腰肢上,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摇枝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逼迫自己提起精神。 这只手,是大姑爷浏阳王的。 浏阳王手滚烫,面色红,看来同她一样,都被大姑娘贺韫给下了药。 “美人儿,快让本王亲一口。” 被他压住,摇枝动弹不得。 更为糟糕的是,她的身体不自禁受药影响,迎合上去。 不,绝不可以。 她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当机立断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一把扎在一个穴位上,放血,暂缓药效。 恢复了一些神智,摇枝铆足了劲,从浏阳王身下挣脱出来。 然而,浏阳王却生扑过来。 摇枝随手拿过一个花瓶,砸晕了浏阳王。 她身上又开始滚烫起来,不,不能和浏阳王共处一室。 要不然……会完蛋的。 摇枝跌跌撞撞想要拉开门出去,却发现从外面锁住了。 她茫然地看向窗。 贺庭樾正好破窗而入,冲她挥了挥手。 “求爷,让爷疼你,帮你。” 他一脸坏意地指着晕过去的浏阳王,“你是要承欢于他身下,还是你也用爷一回?” 第13章她能俘获谁的心 三爷贺庭樾好整以暇地坐着。 摇枝身形不稳,直接被吓愣住。 原来如她所想,他真的早已认出她就是那晚给他当做解药的人。 “三爷,你无耻。” 贺庭樾作势要走,“你这么强势,还怪爷,看来是用不着求爷帮忙了。” 这可把摇枝给急坏了。 她豁出去了,大不了就当是用回来了。 至少贺庭樾他……干净。 “三爷,丑话说在前头。”摇枝事前,得先撇清两人的关系。 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奴婢可不会给三爷当通房,咱俩,就算是扯平,两清了。” 摇枝说完之后,迷迷糊糊地瞪着贺庭樾。 她想,此刻的她,一定看上去特别地凶悍。 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宜再滞留下去,贺庭樾跳下窗,一把捞起摇枝,躲进了一旁的屋子里。 她被带到了床榻上。 景府是真的用心至极,床铺得极软,是为了让客人小憩时能睡得更舒服。 贺庭樾很是满意。 他的手,顺滑地扯掉了她身上的累赘。 摇枝慌了,急了。 她忽然小声地哭了起来,“三爷,你又欺负奴婢。” 这会儿,摇枝已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身体。 说出来的话,她也不太清楚,每一句都撩人心痒痒。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贺庭樾帮了她,事后,看她在他怀里睡得又沉又委屈,他有几分气愤。 低下头去,他发狠咬了一口她的唇。 上唇被他咬破,下唇是她自个儿咬破的。 摇枝被一旁屋子里的吵闹声惊醒时,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嘴巴这么疼。 她忍不住悄悄白了贺庭樾一眼,肯定是被他咬的。 贺庭樾让她噤声,指指隔壁那屋。 “我们一起看好戏。” 摇枝这才凝神,倾听。 先是传来了大姑娘贺韫伤心欲绝的哭声。 她似乎是平缓了一下情绪,哽咽道:“真是没想到,只是喝醉了酒,王爷他还能与丫鬟厮混在一起。” “姑奶奶,我是没法活了。” 景老太君根本不想管这样的肮脏事。 “我年纪大了,管不动。”她扭身就走,“这是你们浏阳王府的家事,你是当家主母,自行处理。” 至于其余人,也跟着景老太君走了。 大姑娘贺韫也不再装了,盛怒质问:“摇枝人呢?” “明明我叫人送过来的,不是嫣然。” 此话一出,身上不挂寸缕的大姑爷浏阳王,嗤笑一声。 他眼里满是嫌弃与嘲弄。 “本王还纳闷,这点儿酒就能灌醉我。”浏阳王当着贺韫的面,夸张地搂过嫣然。 他在嫣然的脸上,亲了一口。 “什么摇枝嫣然,既然身子给了本王,就带回去当个妾室。” 贺韫心中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是认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嫣然,“等回去了,我要好好审问你,你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惦记上大姑爷。” 隔壁屋渐渐没了声音,看来是收拾好,走远了。 摇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三爷贺庭樾的怀里。 她像是在躲着什么洪水猛兽。 一下子退得远远的。 贺庭樾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还真是无情,用完就扔。” 他站起身,张开手,“帮爷穿衣。” 摇枝先是穿好了自己的,才过去帮他。 看着他坚挺的背部,她红了脸。 手指更是不小心划过了他的后背。 贺庭樾身子一紧,“撩拨爷?是刚刚还不够满足你?” 他转过身,挑了眉,“再来一回?” 摇枝被吓得落荒而逃。 余下来几日,她每每都会刻意避开贺庭樾。 还真的被她成功了。 三爷贺庭樾现在就在锦绣苑,在屋子里,陪着二夫人虞氏说话。 摇枝偷偷就溜了。 “站住。” 在后院的湖边,嫣然一脸小人得志的姿态。 “摇枝,你是不是见我当了填房,要被带去浏阳王府,当主子享福,你嫉妒了?” 面对嫣然的质问,摇枝一脸的茫然。 嫉妒? 她不会的,她只会感谢嫣然。 谢她,帮自己躲过了一劫。 摇枝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了一支簪子。 是先前二夫人虞氏送她的,今日错拿带上了。 不如就借花献佛,送给她。 嫣然如今摇身一变,翻身当主子了,将侯府内得来的簪子送出去,也不会被人指摘出什么错处来。 “什么东西,也敢拿来送我。”嘴上说着不要,可她却飞快地一把夺过。 摇枝笑了笑,没有揭穿她的贪。 破财,消灾。 她乐得其见。 “摇枝,你想去哪里?”嫣然得了簪子,仍然没打算让她离开。 “这几日,王爷小住在侯府。”嫣然说话,满满的酸意,“可他总是在看你。” “只有你死了,才不会在王爷面前卖弄风骚。” 摇枝诧异不已,还想要解释一番。 下一瞬,她就被嫣然一推,掉进了湖里。 贺庭樾他们几个,正好往这边来,瞧见了摇枝落水。 嫣然生怕丑事败露,喊了起来:“来人呐,有人掉湖里了,快来救人。” 尾音还没落下,摇枝已经游了上来。 她是会水的,且水性极好。 大姑娘贺韫这几日,是瞧分明了。 嫣然就是个没用的,根本勾不住大姑爷浏阳王的心。 她还在打摇枝的主意,填房不怕多,只要够有用就行。 贺韫连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要帮摇枝披上。 还没碰到,摇枝躲开了。 一个个的,都想来害她。 摇枝心中恼恨,装出侥幸从湖里逃生的虚弱样儿,撞倒了嫣然。 嫣然就这么直愣愣地扑向冰冷的湖水。 在湖里,扑腾了很久,没人想着去救她。 最后还是怕闹出人命,有小厮得令找了个竹竿子,让她抓着自己爬上来。 “摇枝,你浑身湿透,当心着凉。”贺庭樾拉着她,急忙离开。 没曾想,摇枝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后,屋外一群人在等着她。 “穿这么少。”贺庭樾帮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摇枝拿开了,“三爷拿回去,奴婢当不起。” 贺予策递上来一杯还热着的参茶,“趁热喝,去去寒。” 摇枝同样拒绝了。 而锦绣苑内。 二夫人虞氏浅呡了一口茶,她抬了抬眼角。 “应嬷嬷,湖边这么一闹,你可看出来了什么?” 应嬷嬷顺着她的话,答:“三位爷,都在盯着摇枝。” “侯府好久没这样热闹过了。”虞氏很是期待,“我倒要看看,摇枝到底能俘获谁的心,还有人。” 第14章什么侧妃不侧妃的 “那摇枝,明明是个下贱的丫鬟,怎么会这么好命。”大姑娘贺韫撩开帘子,带着怨气走了进来。 她给二夫人虞氏行礼请安,愤懑地坐下来。 “我一想到嫣然捡了大便宜,却还不争气,心里头就来气。” “那个嫣然,是真的没用。” 大姑爷浏阳王从景府回来之后,几乎没再正眼看过嫣然。 倒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摇枝身上。 “母亲,能不能让摇枝暂且到我院子里来伺候?”贺韫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 无非是在为了给自己铺路。 二夫人虞氏瞥了她一眼,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就算你逼着摇枝成了他的人,你能保证她的心,是向着你的吗?” 大姑娘贺韫可不管这些,“母亲,你就帮帮我。” 正巧,摇枝送了安神茶进来。 贺韫竟是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端着的茶水,放到了一旁。 随后,摇枝被她握住了手。 “大姑娘?”摇枝一脸的茫然,怔忡地望着贺韫。 无事不献殷勤,其中必有猫腻。 摇枝的心,颤了颤。 贺韫打量着她,不惜吝啬地夸赞,“摇枝,比起陪我去景府赴宴那日,你长得越发好看了。” 好端端的,怎么要夸她好看? 摇枝陪着笑脸,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奈何贺韫的手,力道大得不行。 她面色有几分难看,“大姑娘,你弄疼我了。” 贺韫这才尴尬地松开手。 手腕处,定睛一看,红了一片。 “你还真是细皮嫩肉,我寻思我也没用多大的劲,怎么就红了。”贺韫明明有求于人,却还是有些看不上摇枝,“怪不得那几位爷,都要围着你转。” 摇枝惶恐,这样的话,她可受不起。 她惊得立马跪下去。 “大姑娘,奴婢从来没有存过要勾引几位爷的心思。” “若是大姑娘不放心,就将奴婢打发到外院,继续当洒扫丫鬟。” 贺韫轻笑一声,扶了她起来。 她一双眸子,闪着精光,落在摇枝身上。 “你不要动不动就跪,我又没骂你。”贺韫自作主张,“我思来想去,不如你跟在我身边,去我院子里伺候我。” “母亲,你舍得放人,是不是?” 二夫人虞氏纵使万般不同意,也还是松了口。 不过,她给摇枝吃了一个定心丸,“大姑娘住在侯府的这些时日,你且跟在她身边照顾。” “等她要回浏阳王府了,你还回到我身边来。” 摇枝松了一口气。 至少没有把她往火坑里推。 贺韫还在打她的主意,她看得出来。 既然虞氏松了口,大姑娘贺韫立马就拉着摇枝往外走。 生怕再待下去,虞氏又要后悔。 摇枝被她拽着,好几次想要甩开她的手,但都忍了下来。 “大姐姐拉着摇枝急匆匆是要去哪里?” 迎面走来的,是贺庭樾。 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是天香阁最有名的妃子笑。 人还没走近,酒香已经飘了过来。 摇枝思绪有些远了,从前小的时候,她爹最爱喝的就是天香阁的妃子笑。 只可惜,病太急,她爹临死前抱憾离去,没能如愿以偿喝上最后一口。 “你盯着我这壶妃子笑,在想什么?”贺庭樾伸手,在摇枝眼前晃了晃。 她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悲伤。 他见她这般模样,竟是有些懊恼,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大姐姐,你松开手。” 贺庭樾眼尖,瞅见摇枝手腕上都红了。 摇枝这时,也扯了扯自己的手,一下子扯了出来。 大姑娘贺韫的脸色,拉了下来。 “庭樾,你莫非是想要跟我抢人?” 一时间,贺韫的嘴,没有个把门,说漏了嘴。 摇枝瞬间害怕起来。 这真要是去了大姑娘出嫁前所住的芳馨苑,岂不是羊入虎口。 “三爷。” 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默默地躲到了贺庭樾身后。 “摇枝你……”贺庭樾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上扬,“大姐姐又不会吃了你。” “大姐姐,我不会同你抢人。” 贺庭樾冲大姑娘贺韫眨了下眼,更是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摇枝瞪圆了眼睛。 他又一次,不管她。 在景府,他们两个已经两清,是不再有任何牵扯。 她心中苦笑,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 “还杵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大姑娘贺韫走到前面,催促她尽快跟上。 或许是为了让摇枝心安一些,贺韫特意道:“你瞧瞧你,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是叫你跟在我身边伺候而已。” “听母亲说,你熬制的安神茶,真的能静心怡神。” “我自打进了浏阳王府,就落下了头疼的毛病,你帮我调理调理身子。” 摇枝哪里会听不出来,她是在哄着自己。 可她终究只是人微言轻的奴婢,说再多求再多,都不会改变任何决定。 “是,奴婢遵命。” 她失落地应下,只告诉自己,多提点神,注意一些,应该就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贺韫带着她,径直到了她的屋内。 “瞧我这脑子,我把我的玉佩,给忘在母亲那里了。” 她扭过身子,吩咐摇枝:“你留下来,帮我找到去年我生日时,母亲送我的那一身鹅黄罗裙。” 摇枝垂了眼睑,只好默默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侧目,看到了地上一个庞大的影子。 她抖了一抖,忙躲到了一边。 “摇枝,小美人儿,快来好好陪陪本王。” 站在她后面的是大姑爷浏阳王,他会出现在屋子里,怕是贺韫刻意为之。 摇枝眼底一片黯然,手里摸到了一把剪子。 她一把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不要过来,今日要是敢动奴婢,奴婢就死在你面前。” “性子够野,越野我越喜欢。”浏阳王的双眼,似乎像饿狼一般放着光。 这把摇枝吓得手直发软。 浏阳王一个箭步上前,夺走了她手上的剪子,躲得远远的。 摇枝更是被他压着,动弹不得。 “乖乖地臣服于本王,本王准你当侧妃。” 摇枝苦笑,“大姑爷,什么侧妃不侧妃的,奴婢不敢想。求大姑爷高抬贵手,放了奴婢。” 响亮的一个巴掌,凶狠地扇在了摇枝的脸上。 “贱婢,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摇枝绝望的时刻,嫣然闯了进来,撞到了这一幕。 她大声惊叫着:“摇枝,你个贱人,你敢在王妃姐姐的院子里勾引王爷,我杀了你。” 第17章 亲手杀了你 哪有当女儿的,当众责骂当母亲的,是不是疯了的。 摇枝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大姑娘贺韫的嘴巴里蹦出来。 她生怕二夫人虞氏在盛怒之下,会波及到自己。 “二夫人,大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先退下了。” 摇枝得了虞氏的首肯,利索地离开。 贺庭樾也追了出来。 她很是错愕。 “三爷,你怎么也出来了?”从前她曾听闻,三爷贺庭樾并不排斥与平乐公主的婚事。 能够尚公主,那确实不少人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天大福分。 摇枝说着,心底好一阵泛酸。 她想,应该是她又害喜了。 趁着现在,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 摇枝给自己打气,壮着胆子,又要开口。 大姑娘贺韫抹着眼泪,跑了过来。 脸上赫然映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的近身丫鬟小桃红,在后面追着,“王妃,不要跑了,当心肚子。” 贺韫任性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叫她不要跑,跑得更快。 贺庭樾望着贺韫跑远的背影,眸底一片深邃。 “我这个大姐姐,越发地不端庄了。” “她应该要敛着性子,任由大姑爷在外面胡来,只要坐稳了王妃的位子,不就够了。” “那些个,全是些登不上台面的,还能威胁到她?” 登不上台面。 这几个字眼,不断地在摇枝的脑海里炸响。 那她……不也是。 贺庭樾根本瞧不起像她这样出身的。 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想必告诉了三爷贺庭樾,她怀上了他的骨肉,他也不会在乎的。 摇枝的脸色,青了又白。 她得想想办法,打掉这个孩子。 面色灰败,摇枝像是游魂一般,直直往婢屋去。 望着她的背影,贺庭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爷是哪儿招惹到她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他嘟囔着,也管自己回雪竹苑。 琥珀见到摇枝脸色铁青进来,“摇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摇枝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 因琥珀已经搬来这边,与摇枝同住。 方管事看几位爷都盯着摇枝,他想要多照顾一些摇枝。 特搬来了一张崭新的木床,送到了这里。 因此,这间婢屋里,摆上了两张床。 摇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躺下,盖上了被子。 耳边传来了琥珀担心的脚步声。 但她一动不动。 实在是心神俱疲。 “摇枝,要不要陪你去看看大夫?” 琥珀拉下了被子,让她被迫露出了脸。 “你怎么哭了?是很不舒服吗?” 她一向来,都是很能忍的。 琥珀记得有一回,摇枝病得都奄奄一息了,还是不肯花银两去看病。 她总说,买药材太贵,花不起。 明明侯府的月俸并不少。 人病得都快要死掉了,这点儿看病钱也该拿得出来。 偏偏摇枝是个死倔的,油盐不进,最终生生地捱过去的。 “你那时候,病得那样厉害,也不见你掉一滴眼泪。” 琥珀非要把她搀起来,“必须马上出府去看大夫。” 摇枝眉头紧蹙,想要把琥珀的手扒拉开。 抓了几回,都没能抓开。 “我知道,你是仗着自己懂点医术,就不拿自己的病当一回事。”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医者不自医’的话吗?” “或许你误诊了呢?” 误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摇枝直挺挺坐起来,掀开被子。 麻溜穿上鞋子,她迫不及待要出府。 琥珀自然火急火燎要陪她一道去。 “琥珀,你现在不宜出府。”大夫人詹氏心眼儿贼小,要是撞上了她,琥珀怕是又要被剥掉一层皮。 “那我也不能让你独自外出,你看上去那么难受。”琥珀宁可受点儿皮肉苦,也要与她一起。 “还有莲儿。”莲儿比起琥珀来,更容易被支开。 她是否真的有孕,此事得瞒着琥珀。 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不是信不得琥珀,而是只能她一人知道。 “行,那你叫上莲儿。”琥珀听到有人作陪,安心不少。 找了方管事,批准了外出。 还是同上一回那样,摇枝给了莲儿一块玉佩。 “玉佩是我前些日子,在芳誉斋买的。”晓得莲儿也不敢拿主子们赏赐的物件,“玉,是块好玉。” “我这病来得急,恐怕要耽误好长时间,你等着也无聊,就拿着玉佩到处去逛逛。” 莲儿收下了玉佩,自然就离开了。 看着莲儿走远,摇枝蒙上面纱,进了一家从未去过的医馆。 这家医馆里,正好无人。 她被引进去,坐在大夫面前。 “大夫,还请你帮忙看看。” 她伸出手,紧张不安地等待着。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 还是喜脉。 摇枝不愿相信,又找了另一家。 接连去了三家医馆,几位大夫都告诉她:“姑娘,你这是有喜了。” 哪是喜,是祸从天降。 她一狠心,摸着自己扁平的小腹。 “可怜我的孩子,娘亲还没能见你呱呱坠地,就要亲手杀了你。” “你不要怪娘亲狠心,而是你我,在三爷的眼里,都是缥缈的存在。” 与其遭人唾弃,不如不要再攀扯上关系。 摇枝又如同上一回那样,每一家药铺,只买了几味药材。 做事周到,为了不被日后查出来。 她抓了药,也不敢回侯府。 摇枝又去了先前吃下避子汤的那一家,要了一间房。 她要了一个炉子,在房内煎落胎药。 水汽灼热,她好几次抬手用袖子去擦汗。 熬了半个时辰,才熬好。 摇枝倒上一碗,端起来正要喝下。 三爷贺庭樾又凭空出现,将她吓了一跳。 他出言冷嘲:“咱们上一回,都过去多少日子了。” “你才想起来要喝避子汤,这不是多此一举。” 摇枝心里慌乱不已。 暗自祈祷着,他千万不要发现这不是避子汤。 “这是奴婢家中独有的秘方。” “过去多长时间,喝下之后,都能要不上。”谎话随口就来。 她急着要喝下。 手中那碗,却被贺庭樾一把打掉。 “听你这么说起来,这药性肯定很烈,会伤了你的身子。”三爷贺庭樾严厉万分,“不许喝。” 第18章 奴婢就不活了 望着花了大量银子才换来的落胎汤,全部打翻在地。 摇枝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崩溃了。 “三爷,奴婢在侯府,辛辛苦苦干了两年多,好不容易攒下的银两。” “平日里,奴婢抠抠搜搜,愣是一个子儿都不舍得花。” 自打和三爷贺庭樾有了扯不清的关系之后,她就一直在破财。 两回药买下来,几乎要把她所有的银两,都给花完了。 三爷贺庭樾有几分无措。 “爷是为了你好,才把这汤药给扬了。” 他戳了戳摇枝的脑袋,“你这丫鬟,怎么好坏不分。” 是!她是分不清。 她也不想分得清。 他是贵公子,身份高贵,自然是不会懂得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成天想的是什么。 她需要愁,离开侯府后,要怎么带着病重的弟弟,在寻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后,如何生存。 “三爷,请你离开。” 摇枝指着半敞着的门,“这间客房,是奴婢花了钱开的。” 贺庭樾只觉得好笑。 没想到,他会屡次在她面前碰壁。 “你为什么总是想要赶爷走?”越是叫他离开,他越是赖着。 摇枝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药,全洒了。 暂且是喝不成了。 至于药渣,她不能留下来,得处理掉。 今日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夜宿在外头。 时间紧迫,摇枝不得不当着贺庭樾的面,将药渣装进了一个布袋里。 贺庭樾双眼深邃,伸手来抢。 “给我。”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摇枝浑身一颤。 绝不能让药渣,落在他的手上。 拿着药渣,随便找一个大夫一问,就能知道这是什么药。 “三爷,这配方,是奴婢家长祖传的秘方。”摇枝编了个谎话,想要忽悠过去,“是不能外传的。” “奴婢跟着父亲学医时,是拜过祖宗,发过毒誓的。” 贺庭樾显然不信。 眼瞅着要被他夺走,摇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她半个身子,挂在了窗台上。 “三爷若是不肯将药渣还给奴婢,奴婢就不活了,从这里跳下去。” 这是在三楼,窗户下面,全是碎石渣子。 纵身跳下去,不死也残。 摇枝不是在吓唬他,而是真的被逼急了。 “三爷,求您,不要逼奴婢。” 贺庭樾眉梢一抬,似是被她的狠,给震住了。 他装出一副很无趣的样子来,将手中的药渣,丢了回去。 “给给给,你拿回去。” 他几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 一用力,摇枝被扯进了他的怀里。 摇枝正生着气,与他这般亲密接触,很是反感。 “三爷,你现在可以走了。” 贺庭樾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迟迟没有做声。 “好,既然三爷不走,那奴婢走。” 摇枝拿好手里的药渣,还不忘将药炉也给带走了。 以防万一。 贺庭樾搞不好,会拿着药炉去问别的大夫。 “你至于吗?”他望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无语至极。 赶到约定的地点,莲儿已经等得有些急了。 “摇枝,我们得赶紧回去。”莲儿面色有些难看,“刚才我在大街上,遇上了大姑爷。” 摇枝想到了大姑爷浏阳王的好色。 难不成是看中了莲儿? “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摇枝担忧地打量着莲儿。 要是真的因为陪着自己外出,而害得莲儿失了身,摇枝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是。”莲儿环顾四周,十分地紧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莲儿怎么神秘兮兮的? 摇枝倒是没再多加追问。 一回到侯府,摇枝先是将药渣连同药炉,藏了起来。 莲儿也跟着来到了她的屋子里。 “你碰上大姑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等到莲儿进来,摇枝向外看看,见四处没人,动作利索地将门从里面反锁上。 见莲儿的视线不安又警惕地落在琥珀的身上,摇枝道:“琥珀与我交好,你有什么话,不必避开她。” 莲儿这才结巴地说了起来,“大姑爷他们没有瞧见我,我当时躲起来了。” “大姑爷身边跟着云芝。”莲儿很是害怕,整个身体一边说着话,一边剧烈地抖动着,“云芝他们商量着,要把你骗去假山背后,把你给……” 摇枝身形一晃。 为什么……大姑爷浏阳王,还在惦记着自己! 她一介小小的丫鬟,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自保。 琥珀听了,气愤不已。 “他们这几个爷,实在是欺人太甚。”琥珀已经饱尝被玩弄、丢弃的苦,破防骂道,“他们得到了手,就不会珍惜。” “待玩腻了,再一脚踹开,不顾咱们的死活。” 琥珀说着说着,被气得直掉眼泪。 看着她哭得那样痛苦,摇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琥珀说的,句句是真理。 这也正是摇枝,不愿意与任何一位,攀扯上关系的原因。 “我们现在,担心也没有用。” 摇枝晓得,躲是躲不掉的。 “你们不用为我太过担心。”她也想明白了,“只能是迎难而上,水来火挡,火来土掩。” 三人苦中作乐,哭着哭着,苦涩地笑了。 “开门!”门外面,响起了拍门声。 云芝颐指气使地大骂着:“这天还没亮,你们大门紧闭,是在谋划什么?” “快出来。” 要是再不出去,门都快要被云芝给拍破了。 摇枝猛地拉开了门。 云芝收不住力,狼狈地跌进来,摔在了地上。 “你们三个,真是够下贱,怪不得能厮混在一块儿。”左右不过是个家生子,同样为奴为婢,云芝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优越感。 摇枝没有理会她的谩骂,只当是在放屁。 “云芝,你找过来,是有什么事?” 耳边响起莲儿方才提醒她的话,摇枝看着云芝,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豺狼。 云芝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大姑爷叫你过去。” “他受伤了,指名道姓让你帮忙去处理伤口。” 摇枝心下咯噔,一下子猜到了云芝要帮着大姑爷浏阳王糟践自己。 她一口回绝:“侯府那么多医术精湛的府医,再怎么都轮不到我一个略懂医术的丫鬟,逾矩去治伤。” “云芝,麻烦你去回话。”摇枝把她退出去,想要拉上门。 云芝竟是一个反手巴掌,甩在了摇枝的脸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白瞎我辛苦跑一趟。” “你必须跟我去。”说话间,云芝对摇枝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