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海盗不能当大明首辅》 第1章 干活之前先谈条件 崇祯十七年初，闯军自西安由西向东进军，一路招降纳叛，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大明京师。 春寒料峭，虽是阳春三月，大明京师内外依然还能见到残雪。 春节过后，坏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入京师，三月初，闯军攻克宁武关，关内百姓被屠戮一空，京师人人自危，关门闭户，往日繁华的京师变得冷冷清清。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五，卯时。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赵赢紧了紧身上的貂绒大衣，跟着一名宦官行走在空荡荡的紫禁城之中。 赵赢此番前来的身份是代表大明藩属吕宋国向崇祯皇帝传递善意的使者。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吕宋王赵赢愿意出兵替宗主国平叛。 这些年有不少关于吕宋国的事情传入宫中，崇祯皇帝和他的臣子都明白，现在所谓的吕宋国早已不是三宝太监时期的吕宋国。 隆庆年间，有红毛西夷泛海而来，攻破吕宋王城，杀死吕宋国王，当时吕宋国王还遣使向大明求救，只是大明上百年的禁海政策让大明失去远海作战能力，只能当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 崇祯十年，海上巨寇赵赢崛起于大明东南，率众攻破红毛西夷在吕宋的据点。 赶走红毛西夷后，赵赢在吕宋建国，称吕宋王，并遣使向大明朝称臣。 一个由海盗建立的国家，大明没有发兵征讨也就罢了，居然想得到大明认可，简直是没有把天朝上国放在眼里，过分得令人发指。 经手此事的大明礼部尚书傅冠傅大人连说两个“可笑”，连吕宋使臣的面都没有见，便命人把吕宋使臣赶出京师。 傅冠将此事奏报给崇祯皇帝，崇祯皇帝也觉得可笑，认可了傅冠的处理方式。 一群海盗罢了！ 世事无常，谁也没想到当时让人觉得可笑的吕宋国，现在竟成为崇祯皇帝唯一的救命稻草。 三月初一大同总兵姜镶、宣府总兵王承胤率部投降闯贼，京师前方已无任何阻挡闯贼的防御力量，京师危矣。 至于调外地的兵马勤王，一则时间上来不及，二则国库空虚，无粮无饷，崇祯皇帝还能从哪里调兵？ 恰好此时吕宋国的使臣再次前来，称吕宋王赵赢的舰队已至天津卫外海，只要大明朝廷同意，吕宋王赵赢将会亲自率兵勤王。 这一次，满朝文武再也不觉得可笑，崇祯皇帝立刻下旨召见吕宋使臣，商讨勤王事宜。 穿过空荡的广场，赵赢在宦官的带领下进入大明朝的中枢皇极殿。 崇祯皇帝和几个臣子已经在殿中等候。 所谓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从在场的人数来看，崇祯皇帝很重视这次会面。 “外臣赵诚谒见大明皇帝陛下！” 进入皇极殿站定，赵赢不跪不拜，微微向龙椅上的崇祯皇帝拱手行礼。 赵赢无礼的举动让崇祯皇帝心里很不舒服，心想吕宋王也算一方枭雄，手底下的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赵赢做得的没礼数的事不止于此，见礼过后，他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龙椅上的皇帝。 近距离围观活着的皇帝，一直是赵赢的夙愿来着。 一身旧龙袍，消瘦憔悴的崇祯皇帝看得赵赢直摇头，心想“好歹也是皇帝，咋就混成这样了？” 赵赢打量崇祯皇帝的时候崇祯皇帝也在打量他。 看看赵赢身上精美的貂裘华服，再看看自己磨损严重的袖口，大明王朝头号人物崇祯皇帝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把磨损得发白的袖口往里收了收，崇祯皇帝道“朕闻吕宋王的勤王兵马已至天津外海，为何还不上岸？” 赵赢道“我家主公说了，条件不谈妥，不上岸。” “荒唐！” 崇祯下首的大臣斥道“蕞尔小邦藩国，陛下允尔等勤王救驾已是恩赐，尔等竟还想谈条件？” 大臣的话让赵赢哭笑不得，这群腐儒，还真是…… 第2章 岂止是过分，简直是过分 “第三个条件！” 空荡的皇极殿内，赵赢继续他的过分“公主殿下贤良淑德，蕙质兰心，我家主公远在海外亦有听闻，心有仰慕，还望陛下成秦晋之好。” 好、好、好！ 好个屁啊！ 崇祯皇帝气得想杀人，要了封地要王位，要了王位要公主，赵赢这海盗胃口还真是不小。 就凭你一个草头海盗，还想拱朕养了十多年白菜，你配吗？ 为了祖宗基业，我忍！ 按捺住杀人的冲动，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问“吕宋王还有什么要求？” “我家主公还说。” 赵赢倒也不客气，继续说“陛下乃中兴奋进之君，大明朝之所以成现在这个样子，内忧外患，几有亡国之祸，全是因为满朝文武皆不用命，误国误民。” 满朝文武，确实该杀！ 朕一直都是一个好皇帝，奈何满朝文武都是酒囊饭袋，带不动，真心带不动。 赵赢的这几句话让崇祯皇帝很受用，看来赵赢这海盗倒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也并非一无是处。 “因此。”赵赢继续说，“我家主公愿入朝廷中枢，助陛下涤荡朝堂，成就大明中兴，称霸寰宇之伟业。” 顿了顿，赵赢提出自己的条件“我家主公以武起家，陛下可以封我家主公为武英殿大学士，总领内阁朝政。” “好了，我家主公的意思外臣已经传达给陛下，不知陛下如何决断？” 言罢，赵赢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待来自崇祯皇帝君臣的反驳。 赵赢才不会天真地觉得崇祯皇帝会立刻答应，就他提的这些条件，若放在洪武、永乐两朝，条件是上午提的，大明天兵是下午到的，九族大礼包是晚上签收的。 可惜现在大明不是蒸蒸日上的洪武永乐年间，而是日薄西山的崇祯末年。 赵赢相信崇祯君臣今天不同意，过几天闯军兵临城下的时候肯定会同意。 人逼急了，除了数学题做不出来，其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听完赵赢提的条件，崇祯君臣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要封地，可以忍，毕竟吕宋本来就是赵赢的地盘。 要封号，也可以忍，不管大明朝廷承不承认，赵赢本就是实际上的吕宋王，甚至是南中国海之王。 要公主，也不是不能忍，两汉大唐赵宋都有和亲的先例，且赵赢一直宣称自己是汉人，若赵赢能解大明朝廷之困，以公主酬其功也不是不可。 可是要官，还是要朝廷中枢百官之首的内阁首辅，这个不能忍。 外掌甲兵，内掌中枢，就差没明说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在场的臣僚很想问问赵赢，你丫到底姓赵还是姓曹？ 就算你是曹操，崇祯皇帝可不是汉献帝。 崇祯皇帝一个眼神给到魏藻德，这位很懂上意的内阁首辅立刻跳出来指责道“放肆，尔等之条件，岂止是过分，简直是过分。” 接下来，能言善辩的内阁首辅魏藻德开始引经据典，逐条反驳。 外藩献土内附，那是天朝上国对蕞尔小邦的恩赐，尔等岂能以此为要挟？ 大明王朝从无异姓封王之先例，两百多年的规矩，岂能因你一个外藩小王破例？若是封王，岂不是置祖宗之法不顾，贻笑大方？ 至于公主下嫁，就算要嫁，那也是陛下恩赐，陛下可以给，但是你不能要。 而且坤兴公主已有婚约，你丫还真以为你姓曹？不仅要学曹贼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要学曹贼的不良嗜好？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丫居然想入主大明中枢，大明的内阁首辅是一个海盗出身的番邦小王能当的吗？ 你懂什么叫寒窗苦读吗？ 你懂什么叫圣人之言吗？ 你懂什么叫科举吗？ 你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白身，居然妄图成为大明的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 你配吗？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这圣人的圣贤书岂不是白写了？天下读书人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合着真就是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呗。 你这样做，和无君无父的闯贼李自成有什么区别？ 赵赢表示还是有区别的。 李自成没文化，他有。 李自成没有完整的执政团队，他有。 李自成没有完整的后勤供应体系，他有。 李自成没有成熟执政纲领，政治目标，他也有。 总之，李自成有的，赵赢有，李自成没有的，赵赢也有。 而且李自成的最终目标是取代朱明皇室自己当皇帝，可是赵赢坚持贯彻一个中国原则，他的征途注定是星辰大海。 所以他暂时没有取代朱明皇室的想法，一个小小的皇位还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如果赵赢只想当大明的皇帝，他没必要冒险来京师一趟，待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后，他学东虏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的旗号上岸，用在海上赚来的钱打天下，名正言顺，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赵赢喜欢大明王朝的气节，欣赏洪武大帝的手腕，同情崇祯皇帝的处境。 他不希望洪武大帝缔造的大明王朝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所以只要朱明皇室不乱搞，他可以让朱明皇室当一个吉祥物。 洪武大帝爷驱逐鞑虏的功绩还是要被后人牢记的。 魏藻德骂得口干舌燥，赵赢听得昏昏欲睡，他真的不想搭理这货。 这事和魏藻德这些大明官员的关系不大，赵赢只需要崇祯皇帝点头，崇祯皇帝点头，赵赢就出兵，崇祯皇帝拒绝，赵赢就执行第二套方案。 开玩笑，朱明皇室十几万宗室，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洪武大帝的后人一抓一大把好吗，赵赢想保朱明，又不是非要保崇祯。 若崇祯不是洪武大帝的后裔，赵赢都懒得搭理他。 希望崇祯皇帝不要不识时务。 在魏藻德找内侍要水解渴的时候，赵赢对崇祯皇帝说“陛下，我家主公的要求就这些，若是陛下同意，我家主公自会率兵上岸，力保陛下和大明，我家主公会等陛下十日，十日之内陛下若无消息，我家主公自会退回吕宋。” “你这……” 主辱臣死，见赵赢对崇祯皇帝如此不敬，喝完水的魏藻德又要跳起来骂人。 “魏卿，你且退下。” 崇祯皇帝制止了魏藻德，对赵赢道“兹事体大，朕一时难以决断，赵外使回去转告你家主公，就说朕需要考虑考虑。” 所谓考虑考虑，多半就是拒绝了，赵赢也不着急，告退离开。 看来崇祯皇帝这个一根筋，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服软。 第3章 这是个枭雄啊 赵赢走后，一直没怎么发言的群臣开始发言，以魏藻德为首的内阁官员对赵赢破口大骂，一个海盗出身的家伙，竟然在大明朝堂狺狺狂吠，他怎么敢的啊？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用，他提的条件一条都不能答应，所谓出华夏则蛮夷，就让丫的当一辈子蛮夷。（赵赢表示，华夏还是蛮夷都改不了我是中国人的事实，这对我很重要吗？） 以内阁次辅范景文、礼部尚书倪元璐为首的务实派官员则认真考虑引赵赢上岸勤王的可行性。 从赵赢提出来的条件来看，这家伙有野心，而且很大，让他上岸勤王，和汉末何进招董卓入京何异？ 群臣都是要身前身后名的人，岂能做这种遗臭万年的事情？ 万当万言，不如一默，这种事情还是让陛下圣心独裁得好。 比群臣更沉默的是崇祯皇帝，或者说无语。 这都是大明朝的好臣子啊！平日里忠君爱国喊得震天响，一到关键时刻全都装聋作哑。 早已对朝臣失望的崇祯皇帝此时反而不失望了，他知道，这件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 闯贼自西而来，海贼自东而来，前狼后虎，一向有决断的崇祯皇帝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让朝臣散去，崇祯皇帝召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崇祯皇帝即位之初，决心听从朝中清流的劝诫做一个千古名君，于是削减了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严重不符合明君形象的部门的职权。 直到前些年，崇祯皇帝才猛然发觉自己当时太年轻，相信了清流们的鬼话。 锦衣卫和东厂对于皇帝来说就是两把刀，握住这两把刀，皇帝就有制衡朝臣的手段，削减锦衣卫和东厂的职权，这不是自废武功吗？ 于是崇祯皇帝又悄悄地加强了锦衣卫的职权，从内帑中划出一笔钱重整锦衣卫。 见到骆养性后，崇祯皇帝直截了当地问“太如，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骆养性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已将海寇赵赢的信息整理成册，请陛下过目。” 言罢，骆养性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崇祯皇帝。 翻开骆养性递来的册子，崇祯皇帝开始见证吕宋王赵赢精彩辉煌的经历。 赵赢，原名赵二狗，大明天启元年出生，祖籍福建漳州海澄县，父母都是普通的佃农。 崇祯元年，赵赢父母兄长亡故，赵赢带着幼妹出门乞讨。 崇祯二年，赵赢投入大明福建总兵官郑芝龙麾下，同年转投郑芝龙的死对头大海盗刘香。 崇祯八年，刘香在和郑芝龙的战斗中兵败身亡，年仅十五岁的赵赢被刘香余部推举为头领，与已故大海寇李旦之子李成业、李成龙，已故大海寇刘香幼子刘杰等人结为异姓兄弟，并称南海十义，赵赢虽然排行老三，却是南海十义事实上的话事人。 崇祯十年，赵赢率众三千，舰船百艘击败霸占吕宋的红毛西夷，同年攻占吕宋全岛，将红毛西夷据点马尼拉改为古名吕宋，称吕宋王，遣使大明，试图获得大明认可。 崇祯十三年，赵赢屡次击败郑芝龙，掌控南中国海商路，取代郑芝龙成为南中国海霸主。 崇祯十五年，赵赢击败侵占琉球的倭国萨摩藩，助琉球王尚贤重掌琉球，吕宋、琉球两国结为同盟，互通有无，同年兵临倭国萨摩藩，逼迫萨摩藩签订城下之盟，夺取萨摩藩的金、银、硝石、硫磺贸易权。 崇祯十七年初，赵赢率军北上，于三月初抵达天津外海，并遣使大明。 介绍赵赢的篇幅不算长，崇祯皇帝却在其中看见了赵赢的不凡，一个无依无靠的佃农遗孤，还带着一个幼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成就，当真有本朝太祖之风。 此子，枭雄也！ 合上册子，崇祯皇帝在心中给了赵赢一个中肯的评价。 放下册子，崇祯皇帝问骆养性“太如，你觉得此子可不可用？” “回陛下，微臣无法判断此子是否能为陛下所用。”骆养性道，“但是微臣在调查他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当年他称吕宋王的时候，曾有传言他是赵宋皇室后裔，崖山海难的遗孤，他麾下的谋士也建议他借赵宋皇室之名收拢人心，但是他拒绝了，并且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父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佃农，没有高贵的皇室血脉，他常说他最仰慕的便是本朝开国太祖。” “仰慕太祖。” 崇祯难得笑了，这赵二狗和本朝太祖的经历倒是多有相似之处，同样是少时失亲，颠沛流离，却脱颖而出，终成一番事业。 “也不知道他的吕宋国是什么样的情形，竟能支撑他连年征战。” 看着赵赢连年征战的战绩，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赵赢所占之地不过一隅，却能连战连捷，他掌握着一个偌大的帝国，却在对内对外的战争中连年失利。 骆养性道“陛下恕罪，微臣实在没办法打探到吕宋国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形，只是听人说吕宋国商农并举，吕宋国的汉人大多从商，土人则负责耕作，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微臣却不得而知。” “这也怪不得你。”崇祯皇帝道，“前些年锦衣卫确实荒废了。” 顿了顿，崇祯皇帝对身边侍候着的王承恩道“大伴，拟旨，册封赵赢为大明吕宋总督，节制吕宋军民诸事，册封赵赢之妹为安国郡主。” 如今大明内外交困，崇祯皇帝对赵赢伸过来的橄榄枝很感兴趣，他决定先释放自己的善意，答应一个不轻不重的条件。 吩咐完王承恩，崇祯皇帝对骆养性道“太如，你跑一趟宣旨，去了之后，多看看赵赢麾下的状况，若他真的可用，朕不吝封赏。” “诺！” 骆养性正要离开，一个小黄门从门外进来，道“启禀皇爷，有一锦衣卫小校在外寻骆指挥使，说有关于吕宋的重要情报禀报。” 崇祯皇帝道“宣。” 一个锦衣卫小校从门外进来，行跪拜大礼后，道“启禀陛下，微臣刚刚探得消息，今日上殿之人，并非吕宋王赵赢的使者，而是赵赢本人。” 锦衣卫小校带来的消息让崇祯皇帝很是震惊。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堂堂一国之君，南中国海的无冕之王竟孤身入大明京师。 震惊之余，崇祯皇帝不由得感慨，此子果真是一代枭雄啊！ 第4章 你们吕宋人不要脸吗 看清楚赵赢的枭雄本质，崇祯皇帝当即让王承恩不要拟旨了，他很清楚，真正的枭雄看不上这点小恩小惠。 赵赢的态度很明确，要么不答应，要么全答应。 但是骆养性还是要派出去，一则作为联络，二则打探消息。 出了宫门，骆养性立刻带着十余名心腹好手赶往天津卫。 出城十里后，骆养性追上了吕宋使团的车队。 此时吕宋使团正在野地里休息，赵赢竟架起烧烤架在烤肉。 一口酒一口肉，赵赢悠闲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郊游。 赵赢的护卫把骆养性的心腹好手拦住，只放了骆养性前去见赵赢。 脸色阴沉的骆养性来到赵赢面前，拱手道“赵大王，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给皇爷说了你的事，你答应我的事情呢？我儿子在哪？” 没错，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大明王朝的情报头子竟被吕宋国安插在京师的细作要挟了。 是人就有弱点，骆养性的弱点就是他在国子监读书的儿子骆祚昌，这小子在国子监书没读几本，吃喝玩乐倒是样样精通，然后他就被吕宋军情司安插在京师的细作绑架了。 这事也怪骆祚昌自己，谁让他在春香楼抢花魁的时候大声嚷嚷自己的父亲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呢。 好巧不巧，春香楼正好是吕宋军情司在京师的据点。 骆养性就两个儿子，每一个得很金贵，为了儿子的安全，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吕宋军情司合作，为他们在京师活动提供便利。 若不是大明京师有骆养性这张暗牌，赵赢也没底气跑到崇祯皇帝面前蹦跶，万一崇祯皇帝脑袋发热要砍了吕宋使臣怎么办？ 毕竟他提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过分。 “骆兄来了，来，陪本王喝一杯！”赵赢笑着招呼骆养性，“刚宰的蒙古小绵羊，嫩得很啊！” 骆养性冷脸道“少来这套，我儿子呢？” “唉！” 赵赢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骆公子刚从大洋马的肚皮上下来，这会又迷上马来妹，他想和马来妹交流艺术人生，一时半会怕是回不了家。骆兄也别着急，年轻人爱玩，等骆公子玩够了自然会回家，放心，骆公子在我吕宋军情司的保护下很安全。” 吕宋军情司每次都是这套说辞，骆养性早就听够了，三年之后又三年，事情办了一件又一件，可就是不见儿子的踪影，不是迷上了西洋写实画就是迷上了西洋大洋马。 洋妞就那么吸引人？ 骆养性已经半年多没睡过安稳觉，不是梦见儿子死了，就是梦见皇帝陛下发现他在给吕宋军情司办事。 今天这事必须解决！ 平日里和骆养性接触的都是小虾米，说话没分量，今天他准备和赵赢好好谈谈。 毕竟赵赢在入京师之前就和骆养性谈好了，骆养性配合赵赢在京师活动，事成之后，赵赢放骆公子回家。 如今赵赢又是这番说辞，这不是逗傻子玩吗？ 再次被耍的骆养性很愤怒，质问道“赵赢，你好歹是一国之主，怎能言而无信？今天你必须放了我儿子。” “不是本王言而无信，确实是令公子乐不思蜀。”赵赢笑嘻嘻地说，“骆兄误会本王了，本王也想送骆公子回家，奈何骆公子赖上我，骆兄恐怕还不知道吧，令公子在吕宋的一切开销都由本王负担，短短半年时间就花了本王上万两银子，那可是本王的私房钱啊，可是能怎么办呢？骆公子毕竟是我的贵客嘛！哎！哎！哎！骆兄干什么，别掏银子，你这不是打本王的脸吗？本王招待自家侄儿的银子还是有的。” 骆养性大大地无语，你们吕宋人都这么爱演戏吗？我什么时候要掏银子了。 骆养性咬牙切齿地问“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赵赢道“本王觉得骆兄是个人才，想请骆兄加入我吕宋军情司，不知骆兄意下如何？” 好歹是大明情报部门的头子，骆养性如何不知赵赢的意思，他这是想让自己和吕宋军情司深度绑定，这辈子都休想摆脱吕宋军情司的控制。 骆养性哪敢答应，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不是在给你们办事吗？” “哎！骆兄此话差矣。”赵赢依旧一脸和煦的笑容，“你现在顶多算是军情司的外围人员，还没有我吕宋军情司的正式编制，二者的区别可大了，怎么样？要不要加入军情司？军情司的福利待遇非常好，吕宋国内每年都有好多年轻人报考。” 骆养性眉头紧蹙，他问“如果我加入，你们能放过我儿子吗？” 赵赢很爽快地回答“当然没问题，大家都是自己人嘛！” 我信你我就是大傻子！ 骆养性现在根本就不信赵赢，前几天第一次见赵赢的时候他倒是表现得大度爽快，可是现在却…… 呵呵！ 一代枭雄赵赢何等敏锐，他当然知道骆养性不相信他，他索性不装了，道“骆兄，本王的确不会轻易放了令公子，不过你有得选吗？要不乖乖加入军情司，待时机成熟，你儿子自然能平安回家，要不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诱骗不成立刻改成威胁，怪不得赵赢还是海盗的时候有“变色龙王”的诨号。 摊上这样的对手，骆养性也只能无奈叹气。 最后，骆养性还是忍不住问道“赵大王，你们吕宋人都这么不要脸吗？” “瞎说什么？”赵赢训斥道，“骆兄，我们吕宋和华夏同文同种，乃是礼仪之邦，圣人之道是我们的国道，吕宋臣民最是讲究仁义礼智信，你加入军情司后也是吕宋人，这种不利于国家的话切莫再讲。” 赵赢的话让见识过吕宋军情司无耻嘴脸的骆养性目瞪口呆。 不是，大王，你是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的啊！你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脸红吗？ “作为你加入军情司的福利，我可以白送你一个大功劳，让你在大明朝廷更进一步，想想你的前辈陆炳，都是锦衣卫指挥使，你凭什么不能和他一样位列三公？” 威胁骆养性一番后，赵赢又抛出一个香饵。 第5章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主公 赵赢的话成功让骆养性提起精神，陆炳的成就不得不让同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羡慕，特别是前些年崇祯皇帝刻意打压厂卫的时候。 男人想做大官，想掌握更大的权柄，这很正常嘛！ 何况无论官大官小，都不是为皇帝陛下服务。 此时骆养性倒是愿意相信赵赢了，虽然吕宋军情司在某些事情上欺骗了他，但是在福利方面向来说到做到，跟吕宋军情司合作这半年，他不仅白得了许多功劳，频频在皇帝面前露脸，还收到了一大堆金银珠宝，甚至还有几个嫩得出水的红毛西夷小娘们。 那滋味，啧…… 骆养性是一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他当即向赵赢拱手行礼，道“骆某愿听大王调遣。” 如果xx不能反抗，倒不如乖乖躺下享受。 “哎！”赵赢突然喟然一叹，“看来骆兄还是对本王有所保留啊！” 骆养性蒙了，自己是真心诚意地投靠好不好？ 见骆养性不懂，赵赢悠悠道“骆兄甚至不愿意叫本王一声主公，生分，太生分了。” 原来如此，骆养性无语，他不明白这位吕宋王哪来这么多奇怪的癖好，但是上有所好嘛！他再次拱手行礼，郑重地说“骆某愿听主公调遣。” “哈哈哈……” 赵赢放声大笑，伸手扶住骆养性，道“本王得骆兄，如昔日刘玄德得子龙矣。” 这是看了多少假三国啊！你们吕宋国的人都这么多戏吗？骆养性暗自腹诽，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和赵赢一起开怀大笑。 收住笑声，赵赢道“骆兄，如果本王没有猜错，朱皇帝让你来，是为了打探本王的消息吧！” “正是！”骆养性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陛下已有允主公上岸勤王之意，只是还未下决断。” 赵赢道“那你就跟着本王好好看吧，本王会让陛下下决断的。” 处理完骆养性的事情，吕宋使团继续上路，第二天在大沽口登船，半日后抵达吕宋北洋舰队的临时驻地三河岛。 登岛之后，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兴冲冲地前来迎接，嘴里叫着“姐夫”，和赵赢亲热得紧。 少年名叫颜如虎，是赵赢的妻弟。 推开热情得过分的颜如虎，赵赢训斥道“颜士官，本院长多次强调，公共场合称职务。” 颜如虎收敛笑容，立正，站得笔直，正色道“是，院长！” 拍了拍颜如虎的肩膀，赵赢教育道“颜士官，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不要因为我是你的姐夫，你就对我这个院长失去敬畏之心，明白吗？” 颜如虎大声答道“明白！” 看着姐夫和小舅子的交流方式，一旁的骆养性给出“御下严苛，不分亲疏”的评价。 教育完自己的小舅子，赵赢问“颜士官，本院此次出兵大明的预算颜署长批了没有？” “本来已经批了。” 颜如虎忍住笑意，说“但是听说院长想娶朱皇帝的女儿，颜署长又把批文给撕了。” “嘶！” 赵赢吸了一口冷气，道“你二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听赵赢改成私人称呼，颜如虎放松下来，笑着说“王六哥悄悄给我大哥说了，然后我和二姐就知道了。”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成大事者，守口如瓶。” 赵赢先拽词，然后破口大骂“这个王六狗，亏他还是军情司的主事，竟然不知守口如瓶的道理，我看他这个军情司主事是不想干了，回头老子就把他撤了。” 吕宋军情司主事王旺，南海十义的老六，因姓名音同狗叫“汪汪”，所以被众兄弟戏称为王六狗。 颜如虎替王旺解释道“颜一刀的面子谁敢不给？军情司的预算也得我二姐批准，王六哥敢帮你隐瞒，颜一刀就敢砍军情司的预算。” 赵赢拍了拍颜如虎的头“你这个当弟弟的也不拦着一点，你可是我最亲的亲信，亲信懂吗？亲信就是干这种事的。” 颜如虎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颜一刀不仅擅长砍预算，还会砍我的月钱，我的月钱本来就不多，哪敢惹她？再说了，你们俩一个院长大王，一个亲姐计相，你们口子的事，我哪敢掺和？” 看着被自己姐姐拿捏得死死的小舅子，赵赢无奈道“算了，这事我亲自去和你二姐谈。” 言罢，赵赢又指着骆养性吩咐颜如虎“阿虎，这是军情司新来的同僚，你带他去找王六狗。” 安顿好骆养性，赵赢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赵赢的背影，回味着刚才姐夫小舅子之间的对话，骆养性在心里给赵赢下了“惧内”的评价。 若是赵赢知道骆养性的心声，一定会告诉骆养性，我老赵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大丈夫，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从一穷二白到乱世枭雄，我怎么会怕老婆？ 至于我用钱需要我老婆审批，那是我吕宋国自有国情在此，不光我用钱需要我老婆审批，吕宋国上下官署，谁用钱不需要我老婆审批？ 不懂就不要瞎说好吧。 吕宋国是近现代国家的行政架构，中央分为三府两署四省，其中吕宋王府直管的审计署和财政署作为吕宋的大管家，一个负责预算审批，一个负责财政收支，吕宋国的行政部门需要用钱都离不开这两个部门，连吕宋王赵赢也不例外。 只是恰好吕宋审计署的署长是赵赢的正妃颜如玉。 所以，赵赢是怕老婆吗？当然不是，他只是一个守规矩的吕宋王而已，放眼寰宇，哪去找这么守规矩的一国之主？ 来到吕宋审计署的临时官邸，赵赢悄咪咪地摸进署长颜如玉的办公室。 一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儿正埋首案牍，纤纤玉手一手执笔，批阅文件，一手拨弄算盘，算计数字。 赵赢凑到美人儿面前，轻声道“爱妃，寡人回来了。” 美人儿头也不抬，阴阳怪气地说“哟，大王回来了？新纳的妃子漂亮吗？看我说的什么话？大明的公主殿下想必是极美的，话说你的老丈人怎么没多留你住几日？” 面对美人儿的揶揄，赵赢觍着脸道“爱妃哪里的话？我和坤兴公主还没成婚呢，岂能久住？” 第6章 什么吕宋王，分明是软饭王 “好啊！你心里还真想着尚公主的美事呢！” 美人儿颜如玉美目一瞪，扔下手中的笔和算盘，气呼呼地说“当初你说出兵大明保朱明皇室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民族大义，我也是信了你的鬼话，东挪西凑给你准备军费，现在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我看你明明就是为了一己私欲。” 吕宋王妃颜如玉，掌管吕宋审计署，因擅长砍人预算，人送外号“颜一刀”。 颜如玉的父亲很有来头，正是被后世称为“开台王”的明末海上巨寇颜思齐。 颜思齐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海盗，可惜英年早逝，三十七岁因吃了有寄生虫的野生动物，患上疟疾去世，留下年幼的三个孩子。 颜思齐死后，他的结义兄弟郑芝龙前脚接替他的盟主之位，后脚就开始欺负孤儿寡母，仗着武力和身份侵占颜氏领地，吞并颜氏部众，彼时颜思齐长子颜如龙年幼不能服众，颜氏旧部多转投郑氏。 大明崇祯二年，一场改变南中国海海盗势力格局的会面发生在颜氏领地平野。 当时郑芝龙决定归顺大明朝廷，为了增加他归顺朝廷的政治筹码，他带着部众到平野“劝说”颜氏的孤儿寡母和他一起献土归附大明朝廷。 彼时在郑芝龙的队伍中，有一个加入郑氏集团不久，负责打扫马厩的小仆人。 初见颜如玉，小仆人就对这个粉妆玉琢，说话软糯糯的小台妹惊为天人，发誓此生非她不娶。 小仆人胸有丘壑，岂能放任郑芝龙欺负自己的妻族？于是他偷偷找到颜如龙，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当时郑芝龙的“十八芝”海商集团并不是铁板一块，比如说他的义兄弟，“十八芝”之一的刘香就坚决不同意归顺明廷，而且刘香与颜氏有旧，平日里对颜氏的孤儿寡母多有照拂。 所谓两狗相争，肉骨头得利，小仆人建议颜如龙以颜氏平野领地这块香喷喷的肉骨头为饵，引刘香与郑芝龙争斗。 当时小仆人是这样给颜如龙说的，郑芝龙想当官，想成为难以撼动的官商结合体，他的野心是整个南中国海，有郑芝龙在，颜氏早晚被郑氏吞并。 刘香不同，刘香没有郑芝龙的勃勃野心，他只想当一个自由快乐的海盗，他对颜氏没有什么威胁。 颜如龙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了刘香，果然，刘香对物产丰美的平野很感兴趣。 恰好彼时刘香和郑芝龙决裂，失去了陆地上的落脚点，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刘香和颜氏达成协议，颜氏给刘香提供落脚点，收购刘香抢来的赃物，刘香保护颜氏不被郑氏吞并。 随后，刘香率部逼退郑氏，颜氏得以保持独立。 对颜氏有大功的小仆人不愿留在颜氏，或者说他不愿意成为心上人家族的仆人，那样他会永远低心上人一等，于是他把他的幼妹托付给颜氏照顾，自己跟着刘香下海。 在颜氏的推荐下，刘香收小仆人为义子，赵二狗改名赵赢，从此开启他波澜壮阔的海盗生涯。 戎马倥偬，短短几年时间，赵赢长成大小伙，常年的航海生活让他变得黝黑健壮，充满男性气息。 在跟着刘香的日子里，赵赢靠着聪明才智不断壮大刘香的海盗集团，成为刘香最看重的左膀右臂。 每次刘香率部回平野休整，赵赢都会给颜如玉带去各地的小礼物，西洋的工业艺术品、缅甸的翡翠、暹罗的象牙、安南的香料、吕宋的小零嘴、倭国的纸扇…… 在不断地交往中，两人情愫日深，崇祯七年，刘香带着赵赢前往颜家提亲，颜氏寡母和颜家兄弟念及赵赢献的保家之策，一口答应，两家约定颜如玉及笄后便给两人完婚。 可惜世事无常，一年之后，待赵赢如亲子的义父刘香被郑芝龙伏击，兵败身亡，刘氏部众大多见风使舵转投郑氏，只有一帮小兄弟跟着赵赢回到平野。 在赵赢海盗事业的最低谷期，颜如玉义无反顾地选择和赵赢完婚，其后在颜氏的支持下，赵赢成为刘香部新的头领。 和颜如玉完婚后，颜氏出钱出人出力帮助赵赢重整旗鼓，两年后，年仅十七岁的赵赢率部攻破西班牙人的据点马尼拉，赶走盘踞在此的西班牙人，完成明末大海枭李旦未竟之事业。 至此，赵赢完成了从海盗到开国之君的身份转变，从此事业蒸蒸日上，西拒洋夷，东踩扶桑，更是把大明福建总兵郑芝龙打得没脾气，事业算是走上正轨。 可以说，没有颜氏，就没有今日的赵赢。 成为开国之君的赵赢也没有亏待颜氏，颜氏子侄多在吕宋官署担任重要职位，大舅哥颜如龙现为吕宋海军上将，封号征北将军，任吕宋北洋舰队督军使，独领一支舰队，小舅子颜如虎就读于吕宋陆军军官学院高级指挥系，毕业后也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 因为赵赢和颜如玉鹣鲽情深，明明是丈夫对妻子爱护有加，却被不明真相的群众传言为“气管炎”。 开玩笑，堂堂吕宋王，岂能被一个女人管着？ 更有甚者，因为赵赢是靠颜氏起家，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污蔑他是“软饭王”，特别是郑芝龙，提到赵赢就破口大骂“洗马奴”“软饭赘婿”。 其实郑芝龙很抑郁，他天天想着和大明的名流结亲，为什么当初就没想到让福松（郑芝龙之子，郑成功乳名）娶了颜家二女，白白便宜了那个洗马奴。 看着醋意大发的小娇妻，赵赢哈哈一笑，上前搂住颜如玉，道“玉儿，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夫君呢？我之所以求娶大明公主，不过是为了政治需要，你忘了我们的计划吗？我们要的是整个大明的天下，朱皇帝女婿这个身份正好，我总不能拜朱皇帝为义父吧！” “好、好、好！” 颜如玉推开赵赢，一脸嫌弃道“外面都传言说哪有什么吕宋王，分明只有软饭王，你吃了我颜家的软饭，又想去吃朱家的软饭，你真不要脸！” “哈哈哈。”赵赢肆意大笑，“来，让为夫看看我家玉儿的软饭好不好吃。” 说着，赵赢便一脸猥琐地对颜如玉上下其手。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7章 出兵大明的理由 半晌之后，赵赢平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潮红的颜如玉环抱着丈夫，将头轻轻地枕在丈夫的胸膛。 轻抚颜如玉的秀发，赵赢道“玉儿，看在为夫如此辛劳的份上，你看我出兵大明的军费预算……” “二狗，我不明白。” 颜如玉喊了只能她喊的昵称，不解道“我们在吕宋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掺和明国的事？我父亲当年就是被明国太监的亲戚逼得下海为盗，可见明国的根已经烂了，这样的大明值得我们救吗？因为要打仗，枢密省和军队的预算都不能动，为了挤出钱粮出兵大明，我只能砍政务省的预算，工业司和建工司的摊子刚刚铺开，这都是关乎国家未来的事业，我们真的要用吕宋的未来去拯救一个腐朽的国家吗？” 颜如玉的担忧赵赢如何不明白，可是他生在了这个时代，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神州陆沉，华夏沦陷吧！ 幽幽一叹，赵赢道“玉儿，这些年你也看见了，西洋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猖獗，仅凭吕宋挡不住他们东进的脚步，我不希望我们的后代被西洋人轮番欺负，甚至连倭奴都敢来踩一脚，我华夏上下五千年，向来只有我们欺负蛮夷，哪有蛮夷敢欺负我们？” 一想到中国近代百年屈辱史，赵赢心里就堵得慌，他大手一挥，豪情满满地说“我要让华夏民族永远屹立于寰宇之巅，让华夏民族再欺负蛮夷五千年。” “吕宋太小，不足以支撑我们的事业，我们需要土地、矿产、人口来维持更多的军队，我们需要灿烂的文化来教化蛮夷，我们需要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来刺激经济，总之，我们需要一个广阔的空间，放眼周边，也只有我们的故乡，和我们同文同种的大明具备这些条件。” 颜如玉知道丈夫说得没错，吕宋太小，尽管她天天精打细算，以吕宋的土地和人口也只能维持三支舰队和一万常备陆军的规模，常备军队总数不过三万。 再多，吕宋国的财政就会崩溃。 西洋人的确越来越强大，据说他们在极西之地发现了一片富饶肥沃的土地，盛产金银铜等贵金属，西洋各国都由此得利。 西洋人殖民东方之心不死，有了钱，西洋人的舰队开始日益强大，他们又开始转头东顾。 吕宋西洋舰队是吕宋国装备最好，舰船、人员最多的舰队，吕宋国最先进的十艘蒸汽铁甲战舰，其中五艘在西洋舰队，即便如此，西洋舰队在面对西洋诸国联合舰队的时候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在面对吕宋国的时候，西方诸国无论有什么仇怨都会暂且搁置，联合起来对付吕宋国。 谁让吕宋国无论信仰、肤色、执政理念都不同于西方诸国呢！ 如今吕宋西洋舰队只能以淡马锡为据点，扼守马六甲海峡，拼尽全力阻止西洋人东进。 不仅西方的压力大，吕宋国内的压力也大，几乎年年都有土人作乱。 吕宋国的华夏人只占总人口的四成，其余都是土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虽然吕宋政府的政令的确会偏向华人，但是也没对土人做什么过分的事，至少现在还没有发布一张土人头皮换一枚吕宋银币的政令。 当然，如果土人再这样反复横跳作死，也别怪仁慈的吕宋王变得心狠手辣。 其实吕宋政府一直想教化土人为国所用，所以大多数时候土人和华人在吕宋国的机遇是均等的。 可是土人一没有华人的技术，二没有华人的头脑，偏偏还喜欢偷奸耍滑，于是华人和土人之间迅速出现贫富差距，随之而来就是贫富矛盾，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贫富矛盾上升为种族矛盾，然后土人就开始造反。 现在吕宋三支陆军中的神武军还在吕宋南部平叛，人吃马嚼，极大地增加了吕宋国的财政负担。 总之，吕宋国从成立至今已有七年，虽然看起来武功赫赫，其实内部的事相当繁杂，也就赵赢这种狠人能镇得住。 颜如玉懂自己丈夫的抱负，听完赵赢的分析，她起身从案牍中取出一份批文递给丈夫。 看着盖着批准章的军费批文，赵赢惊讶地问“阿虎不是说你撕了吗？” “听他胡说八道！” 颜如玉道“我只是砍了你一半预算而已，只有五十万枚吕宋银币，这是我和小蝶精打细算的结果，小蝶的财政署今年只能挤出这么多闲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吕宋银币是吕宋国的法定流通货币，由水力冲压机床锻造而成，重五钱，八分白银两分锌镍，制作精美，成色亮泽，是南中国海周边诸国的硬通货。 因为重五钱，所以民间又称吕宋银币为半两钱，又因为吕宋银币上印着大帆船图案，所以吕宋银币也叫船币。 当初财政署铸币司本来想把赵赢的头像印在银币上，可是却被赵赢无情拒绝，他可不想当赵大头。 一听老婆给自己批了五十万船币，赵赢立刻高兴起来，捧着批文看了又看，喃喃道“这下总算可以把中央银行的贷款还了，小蝶的钱不好借啊！利息比高利贷还高，这黑心丫头，也不知道给他哥开个后门，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枉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还是我的小娇妻知道疼人。” 因为出兵大明的军费预算颜如玉一直没批，若是一直拖下去，赵赢怕崇祯皇帝自挂歪脖子树，所以他只能以私人身份从吕宋中央银行借一笔钱作为大军开拔的费用。 借二十万枚船币，半年期，到期后还本付息，合计船币三十万枚。 利息高得吓人！ 吕宋中央银行直属吕宋财政署，吕宋财政署的署长恰好是赵赢的妹妹赵蝶。 吕宋国没有女人不能出仕的规矩，相反赵赢还鼓励吕宋国的女人走出家门。 不懂赵赢的人觉得他是为了让自己的老婆和妹妹名正言顺地出仕，掌握审计署和财政署。 其实赵赢的真正目的是为吕宋的工业化做准备，工业化初期，人是最宝贵的资源，不分男女。 听丈夫吐槽小姑子，颜如玉嫣然一笑，道“这不是你当初订的规矩吗？贷款用途的风险越高利息也越高，这也说明出兵大明，风险极大。” 赵赢摊摊手，无奈道“正是因为是我订的规矩，所以我得带头遵守啊！” 第8章 吕宋碎嘴王 提起出兵大明的风险，颜如玉脸上的笑意消失，担忧道“二狗，国内有不少反对出兵大明的官员，这事，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他们懂个屁！” 赵赢不屑道“一群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干不好，成天只知道逼逼赖赖的家伙，等此间事了，我回去就把他们全部开了，我吕宋朝堂不养闲人。” 骂完人，赵赢又笑嘻嘻搂住颜如玉，夸赞道“还是我的小娇妻好，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 “油嘴滑舌，讨厌！” 颜如玉推开赵赢，道“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赵赢心说没事业的女人天天就想着宫斗宅斗抓小三，有事业的女人就一点都不黏人。 你看，颜如玉这不就把坤兴公主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吗？ “行，你先忙。” 给颜如玉打了一声招呼，赵赢出门离开。 看着赵赢的背影，颜如玉双目含情，低声道“这个傻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傻，我们夫妻一体，我不支持你谁支持你。” 出了颜如玉的办公室，赵赢看着手中的军费批文，心想自己这个吕宋王当得真不容易，为国为民为华夏，为了这点军费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生活不易，宋王叹气。 生活不易，宋王卖艺。 就在赵赢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感慨生活不易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哥，你要走就快走，别拦在门口。” 赵赢侧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亲妹妹赵蝶站在一旁，脸上有一抹促狭的笑容。 这个黑心丫头，开口就押韵，你想考研啊？ 突然，赵赢意识到不对劲，他老脸一红，问“小蝶，你来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赵蝶脸上的笑意更盛。 “具体多久？”赵赢追问。 赵蝶一脸促狭“你吃嫂子软饭的时候来的。” “那你等得挺久的，有耐性，是个可塑之才。”赵赢出来混，主打的就是一个脸皮厚。 言罢，赵赢伸手准备揉一下妹妹的小脑袋。 躲开赵赢的魔爪，赵蝶嘟囔着嘴道“还来这招，哥，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好不好？” “在哥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赵赢一脸宠溺，一副宠妹狂魔的模样。 “少来！” 赵蝶太熟悉哥哥这副模样了，自她十岁开始，哥哥这招对她就没有用了，每次他这个样子，不是想坑自己的夫君去戍守边疆，就是想向自己借钱。 好不容易抓住哥哥瞎胡闹的现行，有吕宋嘴碎王之称的赵蝶岂能不好好教育一番？ 一想到自己能教训亲哥，赵蝶心里就忍不住狂喜。 “哥，你现在好歹是一国之主，全国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那么多臣民以你为榜样，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影响，我知道你和嫂子感情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在公署里就……就算你们要，也派个人守着嘛！还好今天遇见我……还有，你刚才说我黑心，你哪次借钱我没借给你？我夫君舍小家为大家，常年领军在外，他还是你的结义兄弟，你居然这样说他的妻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赵蝶人美心善，温柔贤惠，什么地方都好，可惜长了一张嘴。 还好她的夫婿李成龙率领西洋舰队常年驻守淡马锡，这要天天在家里，不得被她唠叨死。 “小蝶！” 赵赢制止住妹妹的喋喋不休，教育道“小蝶，你好歹也是新时代的女性，思想怎么能如此守旧？刚才我和你嫂子干柴烈火，情难自禁……” 赵蝶道“哥，你正经点，你听我说……” “是小蝶来了吗？赶紧进来吧！” 就在兄妹俩纠缠不休的时候，屋里的颜如玉出来解围。 听见嫂子召唤，赵蝶指了指亲哥，示意他在这里等着，一会继续接受思想教育。 身为哥哥，赵赢岂能被妹妹拿捏，妹妹转头他也转头，趁妹妹不注意一溜烟就跑了，双脚如同踩了风火轮。 赵赢趁机跑了，赵蝶只能去找颜如玉。 赵蝶从小在颜家生活，和颜如玉一起长大，两人既是姑嫂又是闺蜜，关系好得不得了。 可即使是面对自己亲爱的嫂嫂，赵蝶也改不了嘴碎的习惯。 “嫂嫂，不是妹妹说你，你和我哥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办事的时候要注意影响，不能他要你就给，这事总归要分个时间地点，我哥那人从小就不靠谱，小时候还差点让人花子把我抱走，若不是我机灵，我现在都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听着小姑子的碎碎念，颜如玉一阵头疼，她刚刚也是昏了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装作自己不在吗？ 好吧，现在那个没义气的男人跑了，留下自己在这里承受吕宋碎嘴王的精神攻击。 还好她从小和赵蝶一起长大，颜如玉早就免疫了。 当赵蝶说到办事还要分时间地点的时候，颜如玉暗戳戳地想，你夫君待在军中常年见不到女人，西洋舰队又是出了名的出饿狼，你夫君就是这群饿狼的头头，不知道你夫君回家探亲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要先分一个时间地点？ 就你这三年抱俩的劲头，多半是不分的。 还有你小时候遇见人花子的事，那不是因为你嘴馋，自己跟着人花子走的吗？当时的你又黑又瘦，人花子其实怕你折在手里浪费粮食。 还好我家夫君机灵，不仅从人花子手中把你救出来，还转手把人花子卖给了一个老光棍，得了五十文铜钱，兄妹俩这才吃上破家后的第一顿饱饭。 据夫君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那滋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直到现在，夫君都不承认他当年吃的不过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阳春面。 想起自己夫君的少年往事，颜如玉不由得会心一笑。 那些酸甜苦辣，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细细品味吧！ 他还真是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得此夫君，夫复何求？ 第9章 先把我的名声搞坏 晚上，赵赢请新入职吕宋军情司的骆养性吃饭，军情司主事王旺作陪。 神秘的吕宋国情报头子王旺其貌不扬，一脸的市侩，一双眼睛精明得发光，走在大街上，别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狡猾的小商贩。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情报战线上战功赫赫，当年赵赢率三千人马就能攻破马尼拉，就是靠他提供的情报。 三人喝着吕宋特产的啤酒，吃着吕宋的特色海鲜火锅唱着歌，还有异域舞娘助兴。 当真是好不快活。 酒至半酣，赵赢拉着骆养性，呼着酒气道“太如兄，我知道你家陛下在想什么，不就是怕本王上岸后谋权篡位吗？” 骆养性点头道“的确如此，朝中大臣都说主公想当董卓、曹操。” 赵赢问“你也这样想？” 这不明摆着的吗？骆养性不说话，默认了。 “你们啊！” 赵赢拍了拍骆养性的肩膀，无奈道“都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吕宋国。” “此话怎讲？”骆养性好奇。 赵赢问“兄弟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海……” 骆养性嘴里的“海盗”二字差点脱口而出，但是想到眼前这位如今已经贵为一国之主，私盐都变成官盐了，连忙改口道“海商！” “对，兄弟以前是一个商人。”赵赢开始吐露心声，“吕宋国也是商人之国，我们是一群生意人，做的还是海上的生意，大明海禁，我们做生意做得不畅快，帮大明抵御闯贼，也不过是希望大明能开海禁，让我们的生意能做得更好而已。我等若真有不臣之心，何不等闯贼攻破京师再上岸？太如兄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京师还守不守得住，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骆养性道“话虽如此，可是陛下和朝中大臣怕是不敢相信。” 说实话，骆养性也不太敢信赵赢，他在皇极殿里提出的那些要求，很难让人相信他想当大明的忠臣。 不过赵赢的话也有道理，大明京师这次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太如兄，其实你也不信对吧！” 赵赢哈哈一笑，凑到骆养性的耳边，道“我有一计，可以让陛下和群臣信我。” 骆养性问“主公有何计议？” “简单，只要把我的名声搞坏就行了。”赵赢道，“如果我是一个杀人如麻、暴虐成性、反复无常的海寇，即便我想谋朝篡位，天下人恐怕都不会同意，这样，你家皇帝应该就能用我了，” 骆养性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自小深受儒家文化熏陶，很看重身前身后名，他觉得赵赢说得很有道理。 而且作为大明密探机关的最高领导人，骆养性深知一个道理，从古至今，皇帝都不会防备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霸，反而怕治下出现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善人。 篡汉前的王莽，不就是一个名满天下的谦谦君子吗？ 见骆养性不说话，赵赢凑到他跟前，问道“太如觉得此计如何？” “主公此计甚妙！”骆养性道，“如此一来，的确能减轻陛下和群臣对主公的猜忌。” “好，既然太如兄觉得此计可行，那咱们就这样干！” 赵赢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骆养性“太如兄，你回去之后就让锦衣卫的暗探照此文章宣传我，我会让军情司配合你们，切记莫让陛下知道此事。” 接过赵赢递来的文件，骆养性粗略地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部写着骂赵赢的话，而且骂得很脏。 骂得有多脏呢？骆养性觉得如果有人敢这样骂自己，自己一定要杀他全家。 骆养性很疑惑，赵赢可是吕宋国王，是谁这么大胆，敢写出这么一篇文章来骂他？ 既然拜了赵赢为主公，骆养性自然要表现出自己的忠心，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侮辱主公。” “嗯！”赵赢闷了一口酒，“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自己写的！” 骆养性一怔，自己写文章骂自己，这吕宋王的脑回路还真是不一般。 顿了顿，赵赢又说“我只是整理了一下我的恶名，素材其实是你们大明福建总兵官郑芝龙提供的，这老小子不干正事，现在天天就琢磨着怎么骂我。” 作为一个纵横海疆十余载的海商家族，郑氏如今被吕宋南海舰队打得连海都不敢下，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郑氏一族对赵赢怨念颇深，他们这样骂赵赢就很合理。 一场晚宴，宾主尽欢。 散席之后，赵赢让一晚上都守口如瓶的王旺和他一起去海边消散酒气。 兄弟俩行走在沙滩上，王旺很是不解地问赵赢“三哥，军情司探知如今大明京师已无防守之力，以我们的实力直接上岸就是，为何还要绕这么多弯弯？甚至还要搭上你的名声。” 赵赢反问“狗子，你知道什么叫名正言顺吗？” “知道！”王旺颔首。 “你知道，但是你不明白。” 赵赢笑着解释“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没有朱皇帝的勤王诏书，自己上岸，那我们就是不请自来的恶客，是一伙上岸的海寇，大明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我们保住朱明皇室，未必能得到一句好话，我们取而代之，更是会被群起而攻之。反之，若是朱皇帝请我们上岸，那我们就是保住国家社稷的大功臣，这就是名正言顺。” 历史上朱明亡国，人心却还在，从清军入关到夔东十三家覆灭，以明为旗号的抗清力量坚持了三十余年。 满清一统之后，“反清复明”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历史，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的洪门更是延续到二十一世纪。 赵赢建立的吕宋王国虽然和大明同文同种，但是处境却和满清差不多，入主中原照样会被有心之人渲染成外寇入侵。 吕宋小国寡民，战争潜力不足，赵赢不想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内战没出息，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可是你让骆养性毁你名声，会不会影响我们今后的计划？” 作为军情司的老大，王旺知道赵赢说得没错，他担心的是一个坏名声对赵赢的影响，况且赵赢将毁坏自己名声的任务交给他，他表示压力很大。 赵赢可是他的结义三哥，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我能有什么坏名声！”赵赢微微一笑，“那不是郑芝龙污蔑我的吗？狗子，你放心，我们上岸之后，自有大儒为我等辩经。” 第10章 恶名的用处 骆养性在三河岛待了三天，期间主要是和吕宋军情司主事王旺交流。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十，军情司传来消息，闯军主力已至宣府，京郊出现闯军前锋部队的旗号。 得知消息的骆养性立刻请辞，带着吕宋军情司的特殊使命重归大明。 随着骆养性上岸，关于吕宋王赵赢的传言也在京津地区流传开。 一开始的传言无非是赵赢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海盗，在南洋杀得人头滚滚，人送外号赵剃头。 人品方面，因赵赢先投郑芝龙，后拜刘香义父，最后又成为颜氏的女婿，如此反复无常，因此被冠上“三姓家奴”的美称。 上一个得到这个美称的人还是东汉末年的吕布。 流言比野火还传得快，而且越传越离谱。 有人说赵赢喜食人心，每天都要杀几十个人取心做菜。 还有人说赵赢得了一种怪病，一日不杀人就会头疼欲裂。 还有人说赵赢和他麾下的海盗在南洋屠灭了无数小国，最喜欢用人头堆成京观，可谓凶残至极。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这些人亲眼所见似的。 以上每一种传言都由吕宋军情司暗探亲口讲述，大明锦衣卫推波助澜。 短短一两日，赵赢就被京津地区的百姓妖魔化，百姓打招呼的方式也短暂地从“吃了吗？”变成“听说了吗？”。 得知崇祯皇帝可能会招赵赢进京勤王，京津地区的百姓夜不能寐，沿途的百姓连夜拖家带口逃离，生怕被赵赢祸害。 这些传言经过锦衣卫传到崇祯皇帝的耳中，作为一个皇帝，他当然不会听信这些无稽的传言，同时他又在心中暗喜，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家伙，应该不得民心吧！ 这样一想，崇祯皇帝觉得让赵赢上岸勤王也不是不可。 骆养性回京之后立刻进宫面圣。 见到骆养性，崇祯皇帝便迫不及待地问“太如，依你之见，赵赢可用否？” 崇祯皇帝现在很着急，闯军还有三五日便会兵临城下，吕宋军队是离京师最近的兵马。 “可用！” 骆养性非常肯定地回答，并且给出三个理由。 其一，吕宋大多数官员士兵都是汉人或汉人后裔，人在吕宋，却依旧有一颗衣锦还乡的心，所以他们都愿意为大明出力，博一个封妻荫子，荣归故里。 其二，吕宋国小国寡民，国力不足以支持赵赢逐鹿中原。 其三，赵赢在民间的名声很差，不得人心。 打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不就是人心吗？ 听完骆养性的回答，崇祯皇帝问“赵赢在民间的传言是否可信。” “可信，但不可尽信。”骆养性道，“他的确嗜杀成性，在南洋的凶名赫赫，但是说他喜食人心等事，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如此说来，此子倒是可用。” 崇祯皇帝点点头，随即又忧心道“其他的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他，只是他想当大明的内阁首辅，这……” 崇祯皇帝的担忧早就被赵赢预测了，所以他才会自毁名声，同时教给了骆养性一整套说辞。 骆养性道“陛下，依臣之见，即使陛下让赵赢坐这个位置，他也坐不稳。” 崇祯皇帝问“此话怎讲？” 骆养性贴心地分析道“赵赢出身草根，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了吕宋国王，他不懂大明的为官之道，内阁首辅乃是我大明百官之首，学识、人脉、名望缺一不可，而这些赵赢一样都不占，他当首辅，恐怕政令都不出了京师，所以他当不长久。” “可是他麾下还有一群虎狼之兵啊！”崇祯皇帝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他担心的是赵赢以外御内。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道理崇祯皇帝还是懂的。 “此事陛下也不必担心。”骆养性道，“吕宋甲兵不过万余人，此次随赵赢北上的人马不过五千，闯贼势大，赵赢想击退闯军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届时平西伯和王总督的兵马也该到京师了。” 话说到这里，崇祯皇帝明白了骆养性的意思，先借赵赢的兵马抵御闯贼，解眼前之危，事成之后，若是赵赢懂事，朝廷自然会给他应得的体面，若是他还敢提出非分要求，那朝廷只好卸磨杀驴。 崇祯皇帝的祖辈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下了决断，对一直侍候在身边的王承恩道“大伴，拟旨，册封吕宋王为我大明宋王，封地吕宋，总督吕宋军事民政，召宋王进京勤王，下旨赐婚，坤兴公主下嫁宋王，为宋王正妃，最后……” 顿了顿，崇祯皇帝继续道“赐赵赢进士出身，领武英阁大学士，入阁辅政，总领内阁。” 说完自己的意思，崇祯皇帝低声对王承恩道“大伴，你私下去给周家说说，此事是朕失言了，待此事尘埃落定，朕自有补偿。” 随后，崇祯皇帝又对骆养性道“太如此行不仅为朕窥探了吕宋王的虚实，又献计献策，辛苦了！” “忠于王事，不敢言苦，微臣惶恐。” 骆养性一副惶恐的模样，其实心里却在感慨赵赢料事如神，因为对崇祯皇帝这些话都是赵赢教给他的。 “朕有功必赏。”崇祯皇帝道，“大伴，拟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忠心任事，升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仍领锦衣卫，晋太子太保衔。” 听见崇祯皇帝的封赏，骆养性惊了，心想赵赢莫怕不是一个预言家，自己还真达到了前辈陆炳的高度。 在骆养性离开三河岛的时候，赵赢曾对他说，如今崇祯皇帝身边差一个能说话、能办事、敢办事的臣子，只要骆养性按计划行事，敢说敢干，三公之位，唾手可得。 骆养性依计而行，果然得到了三公之位。 他连忙对崇祯皇帝行大礼，表忠心道“微臣谢陛下恩赐，微臣今后必定实心任事，为陛下分忧，为大明分忧。” “平身、平身！” 崇祯皇帝挥手让骆养性起来，他现在恢复了一些信心，脸上也有了些笑意，他和煦地对骆养性说“太如，你我君臣相知，不必如此。” 崇祯皇帝如此恩遇，倒是让骆养性惶恐起来。 皇帝陛下真以为他能拿捏智多近乎妖的吕宋王吗？ 第11章 大魔王上岸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四，闯军猛攻居庸关，崇祯皇帝的勤王诏书抵达三河岛吕宋大营。 因形势紧迫，吕宋国王赵赢在三河岛祭拜天地，献土内附，正式受封大明宋王，吕宋国去国设省，赵赢成为第一任吕宋总督，世镇吕宋。 大明在危急存亡之际还能开疆拓土，凭空多出一个省，从两京十三省变成两京十四省。 这事谁能想得到？ 至于赵赢的其他条件，则需要他击退闯贼之后再兑现。 得到勤王诏书后，名正言顺的赵赢立刻组织军队在大沽口登岸，此次吕宋出动了羽林军三千余人，王府亲军卫一千余人，另有北洋舰队蛟龙卫一千余人，总计战兵五千余人，辅兵三千余人，还有王府属官等人，总计一万余人登岸。 皇帝有旨，天津卫的大小官员、名流士绅都不得不战战兢兢前来迎接这位新鲜出炉、凶名赫赫的宋王，这不仅是给大明皇帝一个面子，也是给宋王麾下的精兵强将一个面子。 宋王残忍嗜杀的名声在外，万一惹得这位杀人如麻的大魔王不高兴屠了天津卫怎么办？ 勤王诏书在手，赵赢蛮横地派兵接管了天津卫的防务，又借着宋王的名头，派人帮助天津卫的官员清理府库。 勤王军队帮助地方清理府库肯定不合规矩，奈何吕宋军队有枪有炮，加之赵赢凶名在外，天津卫的大小官员哪敢多嘴。 之所以占领天津卫的府库，是因为赵赢知道大明这群当官的从来不干人事，之前有好多勤王的军队到了京师后连饭都吃不上，把勤王的士兵当成贼寇打杀也不是没发生过。 凶名在外有凶名在外的好处，不待赵赢发话，被天津卫的官员乡绅推举出来接待宋王的天津卫指挥使刘渝就乖乖地把自己的大宅邸清理出来给宋王安置家眷和王府属官，同时表示愿意组织军户给大军运送粮草物资。 也是刘渝倒霉，他是天津卫的军事主官，他出面接待勤王大军最合适。 刘渝如此上道，赵赢也不过多为难，当即让刘渝带他去天津卫指挥使官邸。 天津卫指挥使官邸占地百亩，内部是江南风格的小清新庭院，低调奢华有内涵。 在官邸转悠了一转，赵赢拍着一路陪同并充当讲解员的刘渝肩膀道“刘指挥使，你这宅子比本王在吕宋的王府还精致豪华，维护这样一座宅子需要不少银子吧，看来大明官员的俸禄很高嘛！” 赵赢这样说话就很没意思，这不是当众打刘渝的脸吗？众所周知，历朝历代中就数大明朝官员的俸禄最低，他这样说，岂不是暗指刘渝贪污？ 刘渝贪污了吗？当然没有，他只是在规则之下合理合法地压榨治下的军户而已，大明朝每个卫所的主官都这样干好不，大家都这样干，他不这样干的话岂不是显得很不合群。 先腹诽了一句赵赢什么都不懂，刘渝卑躬屈膝道“宋王殿下说笑了，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宅子。” “哦！” 赵赢一副了然的模样，道“看来刘指挥使的祖上很富有嘛！” “宋王殿下说笑了，自太祖爷封我刘家高祖为天津卫指挥使，我刘家世受国恩，代代相传，这才有了些许积蓄。”刘渝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鲇鱼，决不留下话柄，不仅他清正廉明，他的祖宗也都是清清白白的。 尽管刘渝狡猾如狐，可惜遇到了赵赢这位老猎人，他当即抓住刘渝的话柄，道“刘指挥使也说了，你们刘家世受国恩，如今国家危难，刘指挥使岂能坐视？我大军远道而来，难免缺粮缺饷，还望刘指挥使资助一二，届时寡人定禀明圣上，为刘指挥使请功。” 来了，来了，来了。 刘渝心底惊呼，大魔王终于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怪不得赵赢拉着自己东拉西扯，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刘渝能拒绝吗？当然不能，还是那句话，就算他不给崇祯皇帝面子，也得给赵赢麾下的精兵强将一个面子不是。 与其被动承受，还不如主动出击，刘渝立马义正辞严道“我刘家世受国恩，在此国家危难之际，下官愿毁家纾难，为勤王兵马捐资助饷。” “好，好，好，刘指挥使不愧是大明的忠臣啊！” 赵赢连声称赞，问“不知刘指挥使能捐资多少？” 刘渝伸出五根手指头。 “好啊，好啊！”赵赢称赞之声更大，“刘指挥使当真是品性高洁，竟愿资助寡人五万两银子勤王……” “殿下，殿下！” 刘渝连忙打断赵赢，道“殿下说笑了，下官上有高龄老母，下有未断奶的孩子，一大家子就靠着下官微薄的俸禄过活，就是把下官拆散卖了，下官也拿不出来五万两银子啊！” 赵赢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问“那刘指挥使能资助多少？” “五，五十两！”刘渝一狠心，一跺脚，心疼地报出了一个数字，他本来只想出五两来着。 你还别嫌五两银子少，别说你只是一个藩王，就算崇祯皇帝亲自下场让群臣捐资助饷，大部分臣子也以贫困为由一毛不拔。 “多少？”赵赢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刘渝重复道“五十两。” 赵赢差点被刘渝气笑了，这家伙明显不给自己面子，把他当要饭的打发。 但凡刘渝肯出五百两银子，赵赢都不会生气，五百两也不多，只占刘渝家产的九牛一毛，只要刘渝带头，天津卫的官员乡绅全都捐资五百两，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是刘渝只答应出五十两，赵赢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对于不给自己面子的人，赵赢也不客气，既然刘渝不想体面，那他就帮刘渝体面。 一念及此，赵赢向王旺招手。 王旺上前，拿出一本册子，开始念“天津卫指挥使刘渝，家有亲眷三十七人，奴仆三百余人，有土地三万顷，其中大部分土地皆是侵占军户土地所得，每年产粮七万石有余，价值白银十七万两有余，天津卫的军户多为其佃户，产粮与佃户三七分成，佃户得三成。” 王旺还没念完，刘渝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些数据，全对！ 第12章 这分明是抢劫 恐怖，大魔王太恐怖了！ 被恐惧环绕的刘渝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底细早就被眼前这位大魔王摸得一清二楚。 自己居然想用五十两银子打发杀人如麻的大魔王，这不是找死吗？ 看着抖动如筛糠的刘渝，赵赢心中哀叹，这就是大明的武官，身上没有半点勇武之气，贪生怕死，只知道捞钱，靠这样的人保家卫国，大明不亡才怪。 刘渝捞钱厉害吗？在大明他还真不算厉害，江南那帮狗东西比他捞得多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捞钱还不算厉害的家伙，一年都能捞十多万两银子。 赵赢此次出兵大明的军费只有五十万船币，折合白银也就三十万两不到，这笔军费还是颜如玉东拼西凑找来的，对比一下，赵赢还真像一个叫花子。 所以说大明没钱吗？大明有钱，只是这些钱不归皇帝和朝廷管而已。 怪不得满清入关后能维持十多万八旗兵和六十多万绿营的军队规模，靠的就是这些家伙历年搜刮的钱粮。 待王旺念完刘渝的信息，赵赢淡淡地说“刘指挥使，看来寡人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叫花子啊！” “不敢，不敢！”刘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五十两，五十两！” 赵赢念叨着，嘿嘿一笑，讽刺道“刘大老爷大发善心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吧！” “不、不、不，下官刚才和殿下开玩笑呢！下官愿意出五千，不，五万两银子助殿下勤王。” 说这句话的时候刘渝心窝子如同被剜了一样疼，但是看着怒气值拉满的赵赢，他不得不把五千两变成五万两。 刘渝如此上道，赵赢倒也不好再为难，脸色由阴转晴，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刘渝，道“没想到刘指挥使还挺幽默，不过大军开拔，人吃马嚼，光有银子也不够啊！” 刘渝哪敢不懂赵赢的意思，连忙道“下官还愿出一万石，不，三万石粮食。” “刘指挥使高义，寡人佩服！” 赵赢向刘渝拱手行礼，道“待寡人见到皇帝陛下，定将刘指挥使今日义举禀告陛下。” 刘渝连连摆手，道“下官再加两万石粮食，还望殿下不要给陛下谈及此事，下官不求名声封赏，只求为国为民。” 竟还有意外之喜，赵赢是真想给刘渝请功来着，不过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吧！ 拍了拍刘渝的肩膀，赵赢称赞道“刘指挥使做好事不留名真是令寡人佩服，若大明官吏全都向刘指挥使学习，国事何至艰难至此！” 刘渝心里苦啊！ 不给吧！宋王麾下的虎狼之兵不答应。 给吧！连个好名声都捞不着。 关键是他还不能声张，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 似乎听到刘渝的心声，赵赢微笑着说“刘指挥使，财名两空总比人财两空好，你说是吧？” “是、是，殿下说得对。”刘渝忙不迭地点头。 赵赢又说“天津卫这么多达官显贵，乡绅富豪，寡人只让你一个人捐资助饷也不好，寡人应该给大家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你说对吧？” “殿下说得对！” 明知道赵赢是想让自己当出头鸟搜刮天津卫的有钱人，可是看着四周环顾的虎狼之兵，刘渝哪敢不答应。 再说天津卫这么大，凭什么就自己捐资助饷？ 既然自己淋过雨，为什么不把别人的伞也撕了呢？大家一起淋雨，这才叫做公平。 很快，天津卫的达官显贵和乡绅富豪便被刘渝召集起来，赵赢如法炮制从这些家伙手中搞来不少钱粮。 天津卫作为出兵大明计划的第一站，军情司的工作做得很足，什么人有钱，有多少钱他们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所以赵赢让这些家伙捐资的数目既让他们感到肉疼，又不至于让他们狗急跳墙。 虎狼之师加大义名分，赵赢大棒子一通乱砸，一共在天津卫筹集了二十万两白银，十五万石粮食。 天津卫的名流纷纷泣血控诉自己被打劫了，还是那种说不出口，不能报官的抢劫。 看着军情司送来的账目，颜如玉和赵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上岸一天，赵赢就搞来了这么多钱粮。 看来大明很富足嘛！ 现在看来，出兵大明的计划很有搞头啊！ 在军情司筹集军资的时候，负责大军后勤的王府属官竖起招兵旗开始招人，当然，赵赢麾下不缺战兵，招的主要是运送军械物资的民夫。 吕宋的军队已经实现全面火器化，一个军携带的大小火炮就有两百多门，后勤压力很大。 宋王对乡绅富豪狠，对普通老百姓倒是大方，宋王府招募民夫的条件很优厚，民夫随军一个月，平日里的任务是把物资送到指定地点。 民夫一个月的报酬是两枚船币、五斤精盐、五十斤粗粮，同时还管饭，一天两顿，一干一稀，旬日还有肉食。 为了让民夫安心做事，宋王府承诺精盐和粗粮出发前发放，船币则需要等到一个月之后发放。 当然，若是因个人原因没有按时把物资送达指定位置也是有处罚的，这处罚既不抽鞭子也不砍头，只是扣工钱而已。 吕宋人做事很有规矩，凡是报名参加运送物资的民夫都会白纸黑字签订劳务合同，保证双方的利益。 不过和民夫签订劳务合同的并不是宋王府，而是一家叫南洋物流的商号，大字不识的民夫自然搞不清楚南洋物流和宋王府的关系，反正谁给钱粮，他们就给谁干活。 吕宋国立国之初，赵赢便将军队的大部分后勤工作外包给民间商号，根据所需进行招标。 这样做不仅能提高效率，还能杜绝军队贪污。 因为赵赢名声不好，吕宋人凶恶的名声在外，所以赵赢率军上岸的时候普通民众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直到南洋物流的工作人员上门招人，他们才发现吕宋人根本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可怕，言语和煦，出手大方。 同时老百姓还接触到了不少吕宋士兵，这些吕宋士兵很讲规矩，连吃饭买东西都足额付款，更别说出现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 眼见为实，天津卫的老百姓很快就放下戒心，所以当南洋物流来招人的时候，老百姓都踊跃报名。 主要还是南洋物流给得太多。 第13章 剑指通州 天津卫靠海，老百姓平日里也接触过船币，知道两块船币相当于大明的一两白银。 虽然靠近京师，一个月一两白银的工钱在天津卫可不算低，更何况还有五斤精盐和五十斤粗粮，这待遇可不要太好。 有人说好，自然有人说差，看着踊跃的普通民众，刚刚出了一波血的乡绅不免心有怨言，发给民夫的钱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 赵赢这厮居然抢他们的钱给这群泥腿子，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心有怨气的乡绅自然想搞破坏，下绊子，他们对老百姓谆谆教诲“你们这些没眼界的，吕宋人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当心被吕宋人推到战场上去送死，我这是为你好，听话，别去掺和吕宋人的事。” 某些心大的百姓回怼道“死就死，这年头人命还没有野草值钱，吕宋人先发盐和粮，就算死，咱也能当个饱死鬼，而且吕宋人说了，万一咱不小心在战场上没了，不仅工钱照发，咱老婆娃还有十块船币的抚恤。” 小心一点的百姓则道“两块船币呢，吕宋人说了，我们就跟在大军后面运送物资，就算他们败了，咱们也能跑不是。” 当然也有信了乡绅邪的老百姓，纷纷表示还是地主老财家的活没危险，虽然工钱少，但是累人啊！ 对于外界的言论，赵赢管都懒得管，为大军运送军资的事情自然有南洋物流操心，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用手中的一万人击败李自成的几十万人。 登岸当夜，赵赢召集此次行动的主要将领开会。 参会的人员有北洋舰队督军使颜如龙、羽林军督军使郑瑜、亲军卫指挥使陈子识、军情司主事王旺、元帅府参谋长周银，以及蛟龙卫指挥使李谦。 元帅府参谋司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京津地区的沙盘准备好，赵赢带着众将围在沙盘旁站着开会，这是吕宋军队的传统。 会议开始，军情司主事王旺先给大家通报了情况。 军情司刚刚传来消息，就在吕宋大军登岸的时候，居庸关守将唐通不战而降，闯军虎据京师西北，和京师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阻碍。 如今闯军分为两部，一部是闯王李自成率领的老营，号称六十万大军。 根据军情司的细致分析，闯军老营实际人口不到四十万，其中有一半都是家属，还有一部分是老弱病残，一部分是新降之军，闯军实际能战之兵不会超过十万。 不过闯军老营有一部精锐骑兵，号称“三堵樯”，善骑射，野战能力极强，人数八千人左右。 这是闯军唯一能对吕宋军队造成致命威胁的部队。 在这个马克沁和坦克还没有发明出来的年代，能和骑兵对抗的只有骑兵，可吕宋军队常年在南洋丛林作战，压根就没有骑兵这个编制。 不过吕宋军队也不是没有克制骑兵的方法，他们虽然没有骑兵，但是有炮兵啊！ 吕宋军队装备了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后装滑膛炮，射速可达两分钟一发，再配上开花弹，完全不怕骑兵冲锋。 闯军另一部由闯军大将刘芳亮率领，由南向北攻城掠地。 刘芳亮部号称二十万，实际上只有五万人马，能战之兵只有三万余。 闯军的战略意图很简单，南北夹击，合围京师。 此时刘芳亮部已占领京杭大运河北方的终点站通州府，彻底断绝了大明王朝的南北大动脉。 王旺说完敌方形势，羽林军督军使郑瑜率先开口道“大帅，天津卫和通州府有水路连接，我们应该先攻下通州府，一则我们的重型武器可以通过水路迅速运到通州府，为之后的决战做准备，二则我们可以把通州府作为天津卫到京师的中转站，若战事不利，我们也能迅速退回天津卫。” “通州府必须拿下，但是我们不能把所有兵力都压在通州府。” 元帅府参谋长周银道“按照军情司的分析，闯军行进速度很快，恐怕两至三天内就会兵临京师城下，此时京师已经没有任何防御力量，我怕我们这边刚攻下通州，那边京师就沦陷了，若是京师沦陷，我们此次行动就算失败了。所以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进攻通州府，另一路前往京师，不求胜闯军，至少要牵制他们三五日，待我军攻破通州，两军会合后再和闯军进行决战。” 北洋舰队督军使颜如龙有不同意见“大战在即，不宜分兵，我军兵力本来就少，若是分兵，只怕两头都讨不到好。” 周银问“颜督军有何高见？” “不分兵，也不打通州。” 颜如龙指着耸立在沙盘中央的京师，道“我们直接进京师，利用京师的高墙和闯军打一场攻坚战，消耗闯军的有生力量，我可以从北洋舰队中抽调一个炮兵卫，四百门大炮摆在京师城墙上，闯军就是个个都是吕布重生，也休想攻破京师。” 王旺道“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现在我们还没有得到朱皇帝的信任，他不可能让我们进京师。” 众将讨论一阵，终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最后，他们把目光投向一直不发表意见的宋王赵赢。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 赵赢先夸了大家一句，然后说“诸位，我们的首战很重要，若是我们首战能打出我们的赫赫威名，此后的战斗就会相对简单得多，所以我们的首战在哪里打和谁打很重要。” 言罢，赵赢抽出自己的佩剑，一剑插在通州城头。 赵赢道“通州，南北要冲之地，关乎我军生死存亡，不得不占，占领此地的刘芳亮部不过闯军分支，兵力不多，战力不强，所以，我们应该先打通州，全歼刘芳亮部，破了闯军的南北合围，打出我军的赫赫威名，然后我们再挥师进入京师，那个时候皇帝陛下自然会让我们进城据守。” 赵赢说完方略，众将齐呼“大帅英明！” 这倒不是将领们恭维赵赢，而是每次开军事会议的时候，赵赢不说话则已，一旦开口就一锤定音。 无数次战争已经证明了赵赢的军事才能，他制定的战争方略即便偶有变故，却从来没有输过。 第14章 战通州 “众将听令！” 赵赢下令“郑督军率羽林军攻打通州府，务必将刘芳亮部堵在通州府，力求全歼。本王亲率亲军卫掩护羽林军侧翼。颜督军率北洋舰队负责大军的后勤保障，征集内河舰只，为大军运送军械物资。蛟龙卫镇守天津卫，为大军扼守退路。军情司让安插在通州府的暗探动起来，配合大军攻城。” 众将应道“得令！” 当夜，吕宋军沿运河北上，兵锋直指通州府。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闯军抵达昌平，距京师只有一日路程。 清晨，羽林军距通州府城二十里，通州府衙内，大顺磁侯、左营制将军刘芳亮正在听取麾下哨探的报告。 大顺军哨探的情报获取能力并不比吕宋军情司差，刘芳亮早就知道有一支勤王军队泛海而来。 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可能会成为京津地区唯一一支能对大顺军造成威胁的军队，所以刘芳亮让哨探重点关注。 哨探带回来的消息让刘芳亮很疑惑，就这样的军队也敢来勤王？谁给他们的勇气？ 吕宋军队无论是从装备和军制都趋于近现代化，和旧时的军队有很大区别，长久的军事经验和偏见反而让刘芳亮无法对吕宋军的战力做出准确判断。 据哨探说，吕宋军队人数不足万人，军中披甲率几乎为零，就连将领都没有甲胄，士兵们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丛林迷彩服），腰上还挂着鸡零狗碎的玩意（战术套件）。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吕宋士兵几乎人人都装备了一长一短两支火铳。 在刘芳亮固有的印象中，火铳的缺点太多，射速慢、射程低、精度差、威力小，还容易炸膛，可以说除了便宜和易训练，在远程打击兵种中，火铳手和弓箭手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而且火铳手在战场上只能放三至四发铅弹，然后就是近身肉搏混战，火铳手的近战能力无限接近于零。 至少大明军队中的火铳手是这样。 一支全由火铳手组成的军队，战斗力可谓低得可怕。 在刘芳亮看来，所谓吕宋军大概是南方的某个卫所临时拼凑出来的军队，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算抬举他们。 这些家伙想挣勤王之功想疯了吗？勤王之功是那么好挣的吗？也不看看大顺军的实力，一路攻城掠地，大明军队望风而降。 我们大顺军也是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招惹的？ “三万对一万，而且对方全是火铳手，此战优势在我！” 刘芳亮迅速得出结论，命令道“众将听令，随我出城迎敌，闯王还在京师等着我们呢！” 尽管李自成年初已经在西安建制称帝，但是他的老兄弟们还是习惯叫他闯王。 距通州府城二十里外的羽林军临时营地，刚刚吃过早饭的赵瑜就接到了军情司的情报，说刘芳亮居然率兵出城，看样子是准备和羽林军进行一场野战。 刘芳亮的行动让赵瑜很疑惑，他不知道刘芳亮哪来的勇气，不乖乖据守城市，居然敢和羽林军打野战，这不是找死吗？ 吕宋羽林军在南洋威名赫赫，天天和西班牙人打，和荷兰人打，和英吉利人打。 西夷的军队可不是软柿子，都是可以承受五成伤亡而不崩溃的精锐部队，就这样的军队，在跟羽林军的野战中也从未占到任何便宜。 君不见，如今南洋的西夷都在大肆修建堡垒防备吕宋军吗？ 也只有攻坚战中西夷还能和吕宋军有一战之力，不过随着百斤炮列装吕宋军，西夷的堡垒优势也正在减弱。 大顺军，一支由流寇组成的军队，他们怎么敢的啊！ 不过郑瑜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他们不是在南洋，而是在大明，大明的土包子应该没有听说过吕宋羽林军的赫赫威名。 得知情况的赵瑜暗喜，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好处啊！攻坚战变成野地浪战，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当即，赵瑜下令羽林军就地修整，整理军械物资，在高地构筑炮兵阵地。 午饭过后，刘芳亮部距羽林军大营五里，饱餐战饭后，刘芳亮下令列阵，准备进攻羽林军营地。 同时羽林军也出营列阵，在宽阔的平地上列出左右两排薄薄的阵列。 吕宋陆军野战采用三段射击战术，因为吕宋陆军已经装备上了装填效率更高的前装滑膛火帽枪，子弹是定装弹，装填方便，装填速度快。 因为火帽枪的装填速度比火绳枪和燧发枪的速度快得多，所以吕宋陆军的三段射击战术并不是传统的旋转式三段射击，也就是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填的传统三段射击模式。 旋转式三段射击因为要不停地变换阵型，容错率低，火力持续性也不强。 吕宋陆军的三段射击是第一列蹲下，第二列和第三列错位站立，三列同时开火，火力投放能力相当之强，同时也可以用密集的射击密度火枪精度不够的弊端。 这就是被后世戏称为“排队枪毙”的阵列线射击战术。 流寇出身的刘芳亮哪里懂得吕宋陆军在南洋血火中总结出来的火枪战术，他只看见没有侧翼掩护且薄如蝉翼的羽林军阵列。 此时刘芳亮心中有一种己方一个冲锋就能获胜的感觉。 心里是这样想的，刘芳亮也是这样做的，他拔出腰间长剑，剑指羽林军军阵，下令“进攻！” 闯军的阵列开始向羽林军阵列推进，刀剑如林，杀意冲天。 “轰、轰、轰！” 距离羽林军阵列还有两里的时候，羽林军的炮兵开始开火。 这么早就开炮？ 刘芳亮嗤笑，对面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自然清楚大炮的射程，除非吕宋军带了笨重的红夷大炮，否则他们开炮毫无意义。 可是下一秒，刘芳亮就被羽林军炮兵部队按在地上狠狠打脸。 无数炮弹砸在闯军的阵列中，随后轰然爆炸，在激起无数烟尘的同时，也带走了无数闯军士兵的生命，闯军军阵顿时乱成一团。 射程超过两里，而且还是开花弹，刘芳亮愕然，吕宋的炮竟如此犀利，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全部都有，目标前方五百米，齐步走。” 就在此时，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列薄如蝉翼的羽林军阵列开始行动，他们喊着“一二一”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整齐地迎着闯军阵列前进。 第15章 生擒刘芳亮 “整队，整队！” 看着如山岳般压过来的羽林军阵列，闯军中下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喊着，用手中的鞭子和大刀重整阵列。 在闯军中下级军官的努力下，原本因炮击而凌乱不堪的闯军阵列再次变得有序，可是就在下一秒，吕宋军的大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闯军阵列再次被打乱，这次无论中下级军官如何努力，闯军的阵列都难以维持。 在远处观望战场的羽林军督军使郑瑜点点头，能坚持两轮炮击而不溃退，闯军也堪精锐。 在郑瑜的战场理论中，能坚持一轮炮击的军队是乌合之众，比如南洋土着，往往一轮炮击后就会溃败，然后就是无聊地追杀。 能坚持两轮炮击的军队算还算正常，比如郑芝龙的军队。 能坚持四轮以上炮击而不溃退的军队可称为精锐，西夷各国的军队大部分都能坚持四至五轮炮击。 在与西夷军队的战斗中，羽林军能坚持六轮炮击不溃，可谓精锐中的精锐，当然也有对手炮火密度不足的原因。 两轮炮击之后，闯军的阵列彻底乱了，有机灵的士兵已经开始逃跑，也有被吓傻的士兵怔在原地，然后又在军官鞭子下机械地重新组成阵列。 两轮炮击之后，羽林军阵列距闯军不过一里，闯军士兵已经能清楚地听见羽林军整齐的踏步声。 “踢踏、踢踏、踢踏！” 羽林军的踏步声如同鼓点一般，整齐有力，闯军从来没有见如此整齐的队列，千人如一，他们清晰地意识到对面的家伙不好惹。 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闯军的阵列彻底被打乱，已有溃败之势。 此时羽林军的队列距闯军还有两百步，吕宋军队的炮击也暂时停止下来。 “立定！” “举枪！” “第一轮，放！” 随着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一声令下，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枪声响起，对面闯军的阵列如同被剥了一层，阵列前方的士兵纷纷中枪倒地，他们身上脆弱的皮甲根本挡不住火枪的子弹。 “第二轮，放！” “第三轮，放！” 枪声不间断地响起，越来越多的闯军士兵倒在羽林军的枪口之下。 看着前方战场的情形，刘芳亮知道自己败了，但是他败得不明不白。 凭什么？凭什么一阵大炮打过来，然后吕宋军就这样排着两个小型阵列直愣愣地走过来，自己三万大军就败了。 不，还有机会！ 沙场宿将刘芳亮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他很快找到了吕宋军队的弱点，吕宋士兵没有近战武器，只要冲上去和他们缠斗，他们肯定没有招架之力，两军缠斗，大炮也无用武之地。 “冲锋，冲锋！” 一念及此，刘芳亮抽出长刀，刀锋直指羽林军阵列，大声下令“亲兵营，随我冲锋。” 刘芳亮带头冲锋，他的亲兵挥舞着将旗，给了即将溃败的闯军再战的勇气，在将旗的带领下，闯军止住溃退之势，对着羽林军阵列发动逆势冲锋。 看着疯魔般冲锋的闯军，郑瑜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他们还敢冲锋，定是以为我军没有近战之力，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军的枪刺术。” “停止射击，上枪刺！” 闯军距羽林军阵列还有三十步的时候，羽林军的一线指挥官更改命令，得到命令的羽林军士兵从腰间拔出三棱枪刺，“啪嗒”一声，将枪刺安装在火枪枪口榫卯结构件上。 枪尖如林，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线指挥官的指挥刀指向前方，命令道“全军冲锋！” 下一刻，羽林军和闯军如同潮水般撞在一起。 一接触，闯军立马大骂羽林军不讲武德，不是白刃冲锋吗？你们干嘛掏短铳？你们还要不要脸？ 不到一分钟的接触，闯军就意识到自己和羽林军的差距，这不单单是个人勇武的差距，更是配合的差距。 羽林军士兵不仅勇武，而且有组织有纪律，三人一个小队，互为倚靠，杀得闯军连连后退。 刘芳亮带头冲锋也没有挽救闯军的败势，他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的兵力明明是对方的十倍，却没有占到一点便宜。 知道事不可为，刘芳亮在亲兵的保护下撤离战场，将旗后移，闯军彻底溃退。 此时羽林军的战术又变，他们不再追求杀敌，而是大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追击逃兵。 同时羽林军的火炮又开始发威，炮弹越过战场，打击闯军的后阵。 前有炮击，后有追击，很多闯军士兵都乖乖地扔掉武器，抱头蹲下投降，剩下几个傻的或者头铁的还在抵抗，很快他们也倒在羽林军的枪刺下。 从两军列阵到闯军溃退，前后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郑瑜看着全线溃退的闯军直撇嘴，就这么一支比乌合之众稍好的军队也能打到大明的京师城下，可见大明的武备有多弱。 说实话，在这个比烂的年代，闯军有一点战斗力，但是真不多，去年他们还被饿着肚子的明军撵着跑呢！ 所谓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若不是大明朝廷财政崩溃，崇祯皇帝拿不出军饷，闯军哪有做大做强的机会。 很快，战斗接近尾声，闯军三万余人或是阵亡，或是投降，赵赢给郑瑜的全歼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如今通州府城还有两万闯军老弱，通州府被吕宋军队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闯军将领刘芳亮被一伙羽林军生俘，吕宋陆军军制，十人为一伙，堂堂闯军左营制将军，居然被一个班的羽林军生俘，说出去挺丢脸的。 郑瑜见到刘芳亮的时候，淡淡地说“三万对三千，主将都被我们生俘，真不知道你们这仗是怎么打的。” 丢脸，太丢脸了！ 郑瑜的话让刘芳亮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羞愧啊！ 因为羞愧，刘芳亮只能沉默，他连大骂敌将的资格都没有，三万对三千啊！ 见刘芳亮沉默不语装高冷，郑瑜也懒得搭理，道“把他送给元帅处理，好歹也是一个侯爷呢！” 处理完刘芳亮，郑瑜下令道“传令，留下一营人马收拢看守俘虏，让南洋物流上来打扫战场，其余人出发通州府。” 第16章 崇祯皇帝站起来 “皇爷，大喜，大喜！” 傍晚，崇祯皇帝刚刚用过晚膳，正在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感慨国事艰难，大伴王承恩便迈着小碎步前来报喜。 来到崇祯皇帝面前，王承恩行礼，一脸喜色道“皇爷，骆少保传来消息，宋王的兵马已收复通州，全歼闯逆刘芳亮部五万余人，生擒伪顺左营制将军、磁侯刘芳亮，京师南方安全了。” “当真！” 崇祯皇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起来，这可真是崇祯十七年开春以来唯一一个好消息。 没想到赵赢上岸不到两天就能解决京师南方的威胁，崇祯皇帝觉得自己赌对了，大明江山有救了。 王承恩道“皇爷，消息是骆少保传来的，他此时就在宫门之外，皇爷要不要召见他？” 崇祯皇帝激动得左右踱步，下令“快传！” 很快，意气风发的骆养性便从外面进来。 吕宋军能上岸勤王全靠骆养性帮助崇祯皇帝下定决心，如今吕宋军首战告捷，他自认也有些功劳，当然可以意气风发。 来到崇祯皇帝的寝宫乾清宫，骆养性行礼之后，道“启禀陛下，臣麾下锦衣卫来报，今日未时，宋王麾下的羽林军和闯逆左营在通州城外激战一个时辰，羽林军大获全胜，生擒闯逆部将刘芳亮，收复通州府，宋王殿下的献俘队伍已经在来京师的路上，此战之后，京师南方再无威胁，当真是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崇祯皇帝问“太如，锦衣卫可探得此战详情？” 骆养性道“此战我锦衣卫密探全程观战，已有详情汇报。” 当即，骆养性给崇祯皇帝仔细说了通州之战的详情。 得知赵赢麾下火器犀利，仅用三千人便打败了三万闯军，本来还满心兴奋的崇祯皇帝心中闪过一丝担忧。 赵赢麾下有如此强军，又没有任何掣肘，自己真的能依计行事吗？ 不过这一丝担忧很快就被胜利的喜悦掩盖，这可是自孙传庭战败后朝廷再一次拥有了击败闯贼的能力。 崇祯皇帝问王承恩“大伴，宫中可还能挤出一些钱粮？赵爱卿远道而来，朕理应有所犒赏。” “这！” 提起这茬，王承恩由喜转忧，心说陛下你这不是为难老奴吗？内帑还有没有钱粮，你自己个不清楚？ 看着忧心忡忡的王承恩，崇祯皇帝就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是拿不出钱粮，这就挺尴尬的。 轻咳一声，崇祯皇帝掩饰了一下尴尬，对骆养性道“太如，你派人传朕口谕，告诉宋王，待他解了京师之危，朕自有封赏！” 骆养性腹诽，你还能给我家主公什么封赏？只要你履行对我家主公承诺就行！ 若放在以前，骆养性是万万不敢腹诽皇帝的，可是现在，一个连犒军钱粮都拿不出来的皇帝，呵呵！ 现在，对通州之战细节知之甚深的骆养性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前程问题，是跟着连军饷都发不出来的崇祯皇帝混？还是为兵强马壮的主公牵马坠镫？ 骆养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既然选择了赵赢，骆养性自然要为主公办事，他想到了赵赢吩咐给他的另外一件事。 一念及此，骆养性对崇祯皇帝道“陛下，有功不赏，即便宋王不在意，宋王麾下也难免会有怨言，微臣觉得我们还是挤出一些钱粮犒赏宋王麾下士卒为好。” 崇祯皇帝一脸为难，心说这个道理朕难道不明白？奈何囊中羞涩啊！ 紧接着，骆养性开始出主意“陛下，国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三百余载，宋王不仅是解京师之危，也是解士大夫之危，此事岂能让陛下一人忧心？士大夫岂能坐视不理？” 对啊！朕可以让满朝文武捐资助饷啊！骆养性这个提议靠谱。 但是崇祯皇帝又想起上次让群臣捐资助饷的结果，钱没搞到几个，反而让他这个皇帝很没面子。 看出崇祯皇帝的忧虑，骆养性问“陛下可是在忧心上次之事重演？” 崇祯皇帝不说话，默认了。 “陛下，微臣觉得，朝臣此次定会踊跃捐资，为朝廷出力。” 骆养性分析道“陛下，宋王凶名在外，如今又立下赫赫战功，朝臣此时怕是想巴结他都找不到门路，此时让他们出钱出粮犒劳宋王，时机正好。” 骆养性的话说到了崇祯皇帝的心坎上，他心想，朕的面子不好使是吧？也不知道朕那个手握重兵的女婿的面子好不好使？ 当下，崇祯皇帝立刻同意了骆养性的提议，对王承恩道“大伴，明日卯时，敲响宫中云钟，开大朝会，召群臣议事！” 说起来崇祯皇帝已经很久没开过大朝会了，大年初一除了骆养性，居然没有一个大臣主动来给他拜年，敲了两次钟，才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大臣。 闯贼连战连捷的消息传入京师后，群臣更是不太鸟他这个皇帝，能不上朝就尽量不上朝。 京师有什么消息都瞒不住，崇祯皇帝要在明天早上开大朝会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群臣的耳中。 若是几天前，大部分已经做好投降大顺皇帝准备的官员理都懒得理崇祯皇帝，大明都要亡了，你这个大明皇帝就乖乖在皇宫里等死呗，搞那么多幺蛾子干什么？ 可是今天不一样，听闻崇祯皇帝明天早上要开大朝会，大小官员都不约而同地把压箱底的新官服翻出来熨帖妥当，争取明天早上精精神神地进宫面圣。 经过锦衣卫和军情司的宣传，京师内外，连墙角的乞丐都知道了通州大捷的事情，这些平日里喜欢装聋作哑，关键时刻却耳聪目明的大臣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明新鲜出炉的宋王、崇祯皇帝未来的驸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他的赫赫凶名和战绩却是实打实的。 三千破五万，韩信再生也不过如此吧！ 大明朝突然出现这么一位能打的驸马爷，且不说闯军能不能攻破京师，至少崇祯皇帝这个老丈人的皇位还能稳一段时间。 投降大顺这件事，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要不说大明官场个个都是俊杰呢，他们真的是太识时务了。 第17章 你去骂皇帝 就在京师因为通州大捷而局势变幻莫测的时候，赵赢正在通州府府衙的正堂和大顺磁侯刘芳亮喝酒。 在当俘虏的几个时辰里，刘芳亮终于摸清楚了吕宋军的前世今生。 原来，吕宋军以前是一伙海寇啊！ 自己以前是流寇，吕宋军以前是海寇，大家都是寇，这不是一家人吗？大家都是穷苦出身，穷人何苦难为穷人？ 所以，刘芳亮见到赵赢的时候，他不再摆出一副死人脸，而是怒气冲冲地质问赵赢为什么要帮助腐朽黑暗的大明朝廷，你这样助纣为虐，对得起天下苍生吗？对得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吗？ 虽然被刘芳亮贴脸开大，但是赵赢对刘芳亮没有恶感，甚至亲手为刘芳亮解绑，然后安排酒席招待他。 因为赵赢记得，刘芳亮死于抗清。 仅凭这一点，刘芳亮就值得赵赢尊敬。 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刘芳亮至少比吴三桂之流要高尚得多。 面对刘芳亮的问题，赵赢反问“就算你们现在推翻大明王朝，天下苍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刘芳亮不敢正面回答赵赢的问题，身为闯军高层，他自然知道闯军内部的问题。 杀人放火屠城，逼良为盗，裹挟普通老百姓从军，一桩桩，一件件，由流寇组成的闯军做的事情并不比大明朝廷高尚。 还有闯军这句“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普通老百姓都被裹挟进闯军，连身家性命都是闯军的了，自然也不用纳粮了。 “不会比现在更差吗？” 赵赢冷笑道“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张献忠在襄阳称帝，京师一个大明皇帝，关外还有一个东虏皇帝，一个国家，四个皇帝，这不是分裂？这不是对老祖宗的背叛？四国相争，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你哪来的脸说老百姓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 “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刘芳梗着脖子辩解，“待闯王坐了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他李自成也坐得稳天下？” 赵赢冷笑连连，道“自古得天下者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你们有吗？你们走一路吃一路，把北方搞得民生凋敝，你想靠着这残破的北方坐稳天下，真是痴人说梦！” 顿了顿，赵赢继续说“好，就算你们攻破大明京师，得了大明的天下，可关外还有东虏虎视眈眈，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赵赢一直对李自成没好感。 李自成灭了覆灭大明，这是历史规律问题，即使是赵赢这个明朝脑残粉也无法过多指责。 可问题是你灭了大明，你好歹把大明的责任担起来，结果你跟满清打了一架就放任满清入关，你拍拍屁股跑了，结果把偌大的京师让给了满清。 满清入关后制造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惨案？ 畿南之屠、潼关之屠、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 满清干的那些畜生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更不消说满清后期的“虽远必赔”，以及华夏百年苦难史。 所以，赵赢对李自成的评价就一句话“光腚捅马蜂窝，能捅不能扛”，纯纯一个惹祸精。 “东虏，藓疥之癖罢了，我大顺军自有办法应对。”刘芳亮还在嘴硬。 “呵呵！” 赵赢气笑了，谁给刘芳亮的勇气？让他觉得东虏只是藓疥之癖。 大明和东虏在辽东反复拉锯几十年，大明越打越弱，东虏越打越强，如今大明耗费巨资打造的关宁军也只能依靠堡垒城墙抵御东虏。 闯军，一支由流寇组成的军队，一支前两年还被只吃了个半饱的明军二线部队撵得满山跑的军队，你们哪来的脸说东虏是藓疥之癖？ 看着冷笑不止的赵赢，刘芳亮也不好意思再辩解。 闯军高层如何不知东虏战力强悍？他们也认真讨论过取代大明后如何应对东虏。 李自成的几个智囊，比如牛金星的策略是招降大明的关宁军，许以高官厚禄，让关宁军继续防守东虏，待大顺军理清国内局势后，再东征讨伐东虏。 历史上李自成也是这样干的，关宁军的头吴三桂也同意归顺大顺，接受大顺的册封，继续为大顺镇守辽东。 可是大顺军在京师拷饷拷得太顺手，顺便把关宁军在京城的家眷也拷了，因此得罪了关宁军事集团，然后就有了吴三桂剃发降清，满清入关。 至于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完全是扯淡，若是大顺军和关宁军的利益一致，一个扬州瘦马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京师因为通州大捷而局势变幻莫测的时候，赵赢正在通州府府衙的正堂和大顺磁侯刘芳亮喝酒。 在当俘虏的几个时辰里，刘芳亮终于摸清楚了吕宋军的前世今生。 原来，吕宋军以前是一伙海寇啊！ 自己以前是流寇，吕宋军以前是海寇，大家都是寇，这不是一家人吗？大家都是穷苦出身，穷人何苦难为穷人？ 所以，刘芳亮见到赵赢的时候，他不再摆出一副死人脸，而是怒气冲冲地质问赵赢为什么要帮助腐朽黑暗的大明朝廷，你这样助纣为虐，对得起天下苍生吗？对得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吗？ 虽然被刘芳亮贴脸开大，但是赵赢对刘芳亮没有恶感，甚至亲手为刘芳亮解绑，然后安排酒席招待他。 因为赵赢记得，刘芳亮死于抗清。 仅凭这一点，刘芳亮就值得赵赢尊敬。 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刘芳亮至少比吴三桂之流要高尚得多。 面对刘芳亮的问题，赵赢反问“就算你们现在推翻大明王朝，天下苍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刘芳亮不敢正面回答赵赢的问题，身为闯军高层，他自然知道闯军内部的问题。 杀人放火屠城，逼良为盗，裹挟普通老百姓从军，一桩桩，一件件，由流寇组成的闯军做的事情并不比大明朝廷高尚。 还有闯军这句“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普通老百姓都被裹挟进闯军，连身家性命都是闯军的了，自然也不用纳粮了。 “不会比现在更差吗？” 赵赢冷笑道“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张献忠在襄阳称帝，京师一个大明皇帝，关外还有一个东虏皇帝，一个国家，四个皇帝，这不是分裂？这不是对老祖宗的背叛？四国相争，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你哪来的脸说老百姓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 “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刘芳梗着脖子辩解，“待闯王坐了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他李自成也坐得稳天下？” 赵赢冷笑连连，道“自古得天下者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你们有吗？你们走一路吃一路，把北方搞得民生凋敝，你想靠着这残破的北方坐稳天下，真是痴人说梦！” 就在京师因为通州大捷而局势变幻莫测的时候，赵赢正在通州府府衙的正堂和大顺磁侯刘芳亮喝酒。 在当俘虏的几个时辰里，刘芳亮终于摸清楚了吕宋军的前世今生。 原来，吕宋军以前是一伙海寇啊！ 自己以前是流寇，吕宋军以前是海寇，大家都是寇，这不是一家人吗？大家都是穷苦出身，穷人何苦难为穷人？ 所以，刘芳亮见到赵赢的时候，他不再摆出一副死人脸，而是怒气冲冲地质问赵赢为什么要帮助腐朽黑暗的大明朝廷，你这样助纣为虐，对得起天下苍生吗？对得起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吗？ 虽然被刘芳亮贴脸开大，但是赵赢对刘芳亮没有恶感，甚至亲手为刘芳亮解绑，然后安排酒席招待他。 因为赵赢记得，刘芳亮死于抗清。 仅凭这一点，刘芳亮就值得赵赢尊敬。 在面对异族入侵的时候，刘芳亮至少比吴三桂之流要高尚得多。 面对刘芳亮的问题，赵赢反问“就算你们现在推翻大明王朝，天下苍生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吗？” “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刘芳亮不敢正面回答赵赢的问题，身为闯军高层，他自然知道闯军内部的问题。 杀人放火屠城，逼良为盗，裹挟普通老百姓从军，一桩桩，一件件，由流寇组成的闯军做的事情并不比大明朝廷高尚。 还有闯军这句“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普通老百姓都被裹挟进闯军，连身家性命都是闯军的了，自然也不用纳粮了。 “不会比现在更差吗？” 赵赢冷笑道“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张献忠在襄阳称帝，京师一个大明皇帝，关外还有一个东虏皇帝，一个国家，四个皇帝，这不是分裂？这不是对老祖宗的背叛？四国相争，老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差，你哪来的脸说老百姓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差？” “改朝换代哪有不死人的？”刘芳梗着脖子辩解，“待闯王坐了天下，老百姓的日子自然会好起来。” “他李自成也坐得稳天下？” 赵赢冷笑连连，道“自古得天下者都有一个稳固的后方，你们有吗？你们走一路吃一路，把北方搞得民生凋敝，你想靠着这残破的北方坐稳天下，真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