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被最猛糙汉宠到腰软》 第1章 乖一点,姐姐疼你 “嗯……” 池皎皎被自己发出的柔媚吟哦惊醒。 头晕乎乎的,从身体最深处涌上一股难言的酥麻酸胀。 如同被扔进了火炉,浑身滚烫。 她此刻正坐着,手下是一片古铜色胸肌,精壮结实,往下八块清晰分明的腹肌,没入深处的人鱼线…… 池皎皎心中一惊,她不是和丧尸王在爆炸中同归于尽了吗? 现在是登了极乐世界? 老天爷看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空有理论没有实践,所以死后发福利,给她送了一个春宵美梦? 池皎皎脑子晕成浆糊,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观察周围的环境。 哪有这么简陋破败的极乐世界啊! 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似的,红砖墙,老旧的木桌木凳,桌子上还放着铝制饭盒…… “从我身上下去!” 被她坐在身下的男人开口了。 低哑磁性的嗓音暴怒,深邃幽暗的眸子射出无尽寒意。 池皎皎下意识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 锋利眉骨下一双漆黑凤眼又冷又沉,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脸颊泛着潮红,愤怒中又夹了几分羞。 好糙,好帅! 她二话不说,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下去。 “你乖一点,姐姐疼你~~” 不管了! 死都死了,临终美梦还不让她快活吗? 算老天爷有点良心,发了一个符合她审美的黑皮糙汉帅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是要把他吃干抹净了。 “唔,你……” 男人闷哼。 池皎皎仗着做梦,肆意妄为。 不知道是不是她力气太大,男人被她压着,挣扎得很费劲。 而且,他好像有条腿不能动。 一个梦而已,池皎皎没太在意,撑在男人坚实滚烫的腹肌上,继续按照自己喜欢的节奏来。 …… 不知过了多久,池皎皎累极,翻身倒在床上。 刚合上眼,一大段记忆涌入脑海,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她死了,又穿越了。 穿到了华国1976年,一个黑胖小村姑身上。 这是一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走哪都要介绍信,干啥都要票证的年代。 原主也叫池皎皎,出生被抱错,前十八年养在城里,三个月前,城里养父母找回了真千金,把原主送回了桃源村。 因为长得又黑又胖,奸滑野蛮,经常偷抢东西,还对清秀帅气的年轻男人动手动脚,被全村人厌恶。 原主有个堂姐,长得漂亮读过书,和在海军陆战第一团的营长顾铮定了亲,婚期就在下月。可顾铮穿越雷区时,一条腿被炸废了,堂姐悔婚,家里却舍不得退那一百块钱彩礼,就想出了个歪招—— 给原主和顾铮下药,等两人事成之后,带着人来捉奸,让原主替嫁。 顾铮卧床养伤,中药后无法反抗,被原主给生扑了。 过程中不知怎么回事,里子换成了末世来的池皎皎,还预知般的看到了后续事件发展。 两人被捉奸在床,顾铮憎恶原主,却因为责任和她结婚,伤愈后成了瘸子,回部队干文职工作,每个月除了生活费,连封信也没往回寄。 原主婚后不安分,把婆家闹得鸡飞狗跳,和男知青勾勾搭搭,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胎,被人私下骂是野杂种。 在这时,原主的娘因为重病去世,爹没过三天就娶了村东头的寡妇进门,堂姐也美滋滋地嫁了城里人,过得都比原主好。 原主恨得牙痒痒,抢走了家里的钱,丢下两个孩子,说是去部队找顾铮,结果却是去找回城的男知青。 结果她刚到火车站,钱就被扒手偷了,追小偷的时候,因为身体肥硕重重摔在地上,一口气没喘上来,死了。 “这都什么事啊!” 池皎皎暗骂,前世末日求生已经够惨的了,死后穿越又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唯有龙凤胎能令她心情好一些。 在末世,孩子是希望,也是累赘,她为了生存,孤零零一个人摸爬滚打,即便再喜欢小孩,也不敢起念头,要是真能有一对龙凤胎,也算圆梦了。 他们刚刚那几次,都是在里面,男人又凶又有劲儿,应该能怀上吧? 池皎皎感受着身体里残留的温度,侧头看了顾铮一眼,莫名有些回味。 可惜,没时间再欺负他一回。 堂姐马上就要带着村民过来抓奸了。 若是春梦,她把男人酱酱酿酿无所谓,但现实对方是个大活人,还是个负伤的退伍军人。 无论在哪个年代,保家卫国的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她已经把人强了,断不能再让他颜面扫地,受人非议。 池皎皎一个鲤鱼打挺。 结果…因为太胖没起来得成。 她费力地撑着床爬起来。 床板上一双黑胖的手,又肥又厚,如同熊掌。 视线沿着那双熊掌,往自己身上扫。 皮肤黝黑粗糙,脏兮兮的,像是攒了十几年的泥垢。 肚子上三层游泳圈,胸前两个圆滚滚的西瓜,坠得人心慌,胳膊比别人腿还粗,腿比猪噜噜的蹄髈还肥。 池皎皎长叹一声,下意识去看右手手心。 那里有道弯弯的月牙印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光芒。 木灵空间跟来了! 老天我亲大爷,总算有个好消息! 这是池皎皎在末世的倚仗,前世她靠着木灵空间跻身基地强者,砍丧尸都砍麻了。 重活一次,不想再打打杀杀,她要赚到足够多的钱躺平,带着龙凤胎崽崽,过种菜养鸡,吃香喝辣,悠然南山的生活。 思绪回笼,池皎皎从顾铮身上跨出去找衣服穿。 因为腰酸腿软,动作有些迟钝,光溜溜的大腿不小心碰到一个东西。 顾铮颤了一下,压抑地闷哼。 “你!”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你刚刚力气太大了,我腿软得很。” 池皎皎道歉,不忘甩锅。 顾铮顿时不吭声了,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耳垂通红。 池皎皎见他这副被逼良为娼的样子,心里轻哼了声。 男人,你刚刚可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顾铮虽然一条腿受伤不能动弹,但一身腱子肉硬邦邦的,手臂和腰格外有劲,刚开始是她主动用强,可后面…… 门外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叔,婶儿,我就离开了一小会,门就被关上了,顾铮和我堂妹孤男寡女待在里面,还发出了那种羞死人的声音!” “兰香丫头,你堂妹又肥又馋又邋遢,谁下得去嘴?” “说不定顾铮就喜欢我堂妹那种呢,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2章 被捉奸?啪啪打脸 门外村民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好事的要进来抓奸,被几个明理的拦着不准胡来。 池皎皎忍着大腿根的酸软,三两下把散落在床尾地下的衣服捡起来,飞快往身上套。 灰扑扑,补丁摞补丁的衣服,隐隐冒着汗臭馊味,肥肉一圈圈挤出来,几乎要崩开纽扣。 她没忍住干呕了声,手上动作不停,迅速穿好了衣服。 顾铮也在穿衣服,但拖着受伤的腿,很不方便。 池皎皎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你又想做什么?” 顾铮声音低哑夹着怒气,一把钳住了那只朝他胸膛袭来的黑胖小手。 “嘶!松开,手要被你捏断了!” 池皎皎吃痛,黑乎乎的大饼脸上,五官皱成一团。 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撇清自己。 “下药的是我堂姐池兰香,目的是和你退婚、讹你家彩礼顺带坑我一把,我也是受害者。” “他们马上就要进来捉奸,你想光溜溜的被他们看,就继续抓着我的手别放!” 事实上原主虽没想霸王硬上弓,但也同意了和堂姐一起诬陷顾铮,只为换两个鸡蛋去讨好她的心上人,结果被下药坑了。 只能说她是又蠢又坏,自食其果。 话音方落,箍住池皎皎手腕的大掌松开。 下手真狠,黢黑的肉都被他捏红了。 刚刚受不住的时候,男人身上被她挠了好几道印子,池皎皎还心有内疚,现在扯平了。 帮他穿衣服的动作有些粗鲁。 最后一巴掌拍在对方胸膛上,“好了,不用谢!” 顾铮:“嘶——” 池皎皎:嗯,怎么不算报复呢? “还有裤子……” 顾铮平生从未说过如此羞耻的话,喉咙干涩得冒烟。 池皎皎黑红的脸一热,“来不及了,你自己把被子抓牢!” 外面的池兰香急吼吼的。 “大家快跟着我一起撞门!” “我数到三,一、二……” “三!” 木门被人从里面嚯地拉开。 “哎哟!” 几个好事的村民撞了个空,池兰香被压在最下面成了肉饼。 池皎皎扯高了嗓子,先声夺人,“堂姐,你让我在顾家等你,你跑哪去了?” “咦,叔叔婶子们怎么也过来了?” 金花婶瞧出了点不对劲,忙道:“丫头,你堂姐说你和顾铮乱搞男女关系,有没有这回事?” “胡说八道!” 池皎皎又惊又怒的表情毫不作伪,“我和顾铮清清白白,堂姐,你为什么要故意败坏我的名声?” “我亲耳听到你和顾铮在房间里搞破鞋,堂妹你就别狡辩了。”池兰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为了一百块钱就下药陷害自己的堂妹,这个女人的心肝是黑的。 对于这种人,能动手就别动口。 池皎皎眼底冷光闪烁,一把揪过池兰香的领子,照着她的脸啪啪啪狂扇! 清脆的巴掌声足足持续了十几下。 池兰香被打懵了。 砰地跌坐在地上,嘴角流血,两边脸颊又红又肿,像褪了毛的猪头。 “死肥婆,你居然敢打我!?”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尖叫。 池皎皎比她声音更大,“打的就是你!黑心肝烂肚肠的坏玩意儿,山里最毒的毒蛇都没你恶毒。” “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上嘴皮下嘴皮一碰就想坏我名声,拿刀砍了你都不为过!” 对方的眼神好似真的想杀人,池兰香背后发凉。 围观的村民张大嘴,惊呆了。 这丫头受什么刺激了? 打起人来比村里的泼妇还厉害。 惹不起惹不起。 池皎皎骂完,嘴巴一瘪,眼里迅速泛起泪花,哽咽道: “叔婶儿,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动手的,求求你们为我主持公道。” “堂姐抢我的钱,不给我饭吃,把地里的活都推给我做,百般虐待欺负,我都忍了,但这一次,她是想害死我啊!”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200斤重、216个月大的孩子哭起来也是很可怜的。 可怜到众村民辣眼睛。 金花婶是个热心肠,立马道:“丫头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大家伙儿帮你做主。” 这婶子太上道了。 池皎皎感激地看她一眼。 “我是被堂姐骗来顾家的!” “她抱怨顾铮是个没用的瘫子,嫁给他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她要退亲,拉我陪她一起。” “可堂姐不肯退那一百块钱彩礼,两人吵了起来,堂姐气不过出去找人来收拾顾铮,走前威胁我关上门在屋里守着,不然就不给我饭吃,我迫于威胁,只好待在顾家等,后面她就带着叔婶过来了。” 金花婶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她就是故意往你俩身上泼脏水呢,想拿这个把柄威胁顾家退亲,然后霸占那一百块钱彩礼!” 众村民纷纷点头,他们是爱看热闹,不代表他们是瞎的傻的。 闯进来的时候,还是池皎皎给开的门,如果真的在搞破鞋,谁敢主动开门? 而且两个人的衣服都整齐穿着呢,完全不像办那种事的样子。 “顾铮腿受伤躺在床上,池皎皎200斤的大体格子,这俩人根本不可能搞在一起,池兰香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就是,顾二都这样了,能欺负的了谁?难不成要说是池皎皎用强?她一个姑娘家干不出那样的事儿。” “池兰香心眼可真坏啊,为了霸占彩礼,连自个儿堂妹都害。” “这种害人的思想要不得,我建议告诉村长,让他在全村通报批评池兰香……” 瘫靠在门板上的池兰香心如擂鼓,慌了神。 池皎皎这个贱人,居然临时变卦! 本来说好的是,她给池皎皎两个鸡蛋,池皎皎待在顾铮的房里,等她领着村民过来,就一起诬陷顾铮耍流氓,找顾家讹钱。 为保证能成事,她偷偷给两人下了药。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发出了那种声音,堂妹还喊着“好热,顾大哥我帮你脱衣服……” 她刻意等了一多个钟头才去喊人。 池兰香眼睛滴溜溜转,最后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顾铮。 池皎皎又蠢又笨,又懒又馋,不可能突然变得伶牙俐齿,那些话一定是他教的! 既然发生了关系,床上绝对会留下痕迹。 池兰香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她早就和食品厂主任好上了,偷摸做了那事。 她挤开村民,快步走向顾铮的床。 “你们俩有没有事,掀开被子就知道了!” 第3章 救顾母,木灵空间跌回初始状态! 眼看她的手就要摸到被子。 一个黑胖雄壮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猛地冲过来。 “啊!!” 池兰香一声惨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开玩笑,池皎皎的200斤肥膘,连顾铮都被她制住,更何况平板身材的池兰香。 池兰香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怒吼:“池皎皎,你发什么疯!” 池皎皎挡在床前,“顾铮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战斗英雄,你没有资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他被子侮辱他。” 刚刚关着门屋子里很昏暗,她急急忙忙穿衣服,也不知道床铺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再说男人下半身还光着,不能被村民们看了去。 顾铮注视着眼前宽阔的背影,心底泛起异样。 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护着。 池兰香不依不饶,“我关心一下他的伤咋了?你这么激动,莫非是被子下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心虚了?” 这次没等池皎皎说话,顾铮先开口了。 他怒喝:“池兰香,你闹够了没有!?” “为了霸占彩礼,败坏我和你堂妹的名声,现在竟有脸说关心我的伤,简直满嘴谎话,心思歹毒!” 池兰香被他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一抖。 她不想嫁顾铮,还有一个原因。 他太凶了,眼神凌厉,时常板着脸,根本比不上食品厂杨主任温柔会疼人。 “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营长呢,你现在就是个没用的残废,想娶我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只配和池皎皎这样的肥猪婆搞破鞋……” 池兰香满脸嫌弃,对顾铮极尽侮辱贬低。 突然,一道高挑黑瘦的身影拨开人群冲了进来。 “欺负我家老二,老娘跟你没完!” 顾母怒目圆睁,用力薅住了池兰香的头发。 退亲退彩礼,两家还能和和气气的,这小贱蹄子居然敢趁她们去地里送饭,诬陷她儿子搞破鞋。 被扣上了这盆脏水,搞不好是要丢命的。 池兰香的头皮都快被扯掉了,眼泪鼻涕哗一下飙出来。 “啊!我的头发,好痛!顾大娘你松手啊!” 池皎皎双手叉腰,站在旁边看戏。 这大娘脾气够暴,挺对她胃口。 三两下收拾完池兰香,顾母视线一转,对上了池皎皎。 池皎皎:!!! “顾大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可没做什么欺负您儿子的事。” 顾铮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属她欺负得最厉害。 又捏又挠的,弄得他浑身血液翻涌,最后竟没忍住主动…… 顾母眯着眼,半信半疑,“老二,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池皎皎这丫头,自打来到村里,掰玉米、偷鸡蛋、抢小孩的糖……简直人嫌狗憎。 又懒又馋的胖闺女,听说一顿要吃五斤红薯,谁家养得起?有儿子的人家都避着她,生怕被讹上。 顾母也怕。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忙冲顾铮使眼色。 咱俩可是一条船上互占便宜的人,你要敢卖我,我立马反咬! 站在床边又黑又胖的女孩,不停冲他眨眼,眨得眼皮都抽抽了,那模样叫人不堪直视。 顾铮:…… “娘,是真的,您别为难她。” 不仅别为难,还得补偿。 两人发生了关系,按理说他应该娶她。 可池兰香说的没错,他现在就是个残废,没哪个姑娘看得上。 泼辣护短的顾母回来了,村民们不再围着看热闹,三三两两散去。 池兰香头被薅成鸡窝,两边脸颊高高肿起,趁乱跑走了。 顾铮在床头摸出一个木匣子,喊来顾母耳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 老二居然跟池皎皎睡了! 晴天霹雳,怕什么来什么。 顾母顿时血压飙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顾铮脸色大变,猛地探身扶住顾母,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冷汗直冒。 顾大嫂慌不迭地围上来,“娘!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顾铮强撑着道:“大嫂,金花婶他们还没走远,你快去叫人,送娘去卫生院!” “哦,好、好,我这就去。”顾大嫂慌了神。 池皎皎瞟了眼顾铮额头的冷汗,恻隐之心微动。 他被自己酱酱酿酿吃了好几次,就当补偿吧。 她上前揽过顾大娘的身体。 “大娘是气急昏厥,需要急救,去镇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会加重病情。” 顾大嫂心急如焚,听到她的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妹子,你是城里回来的,懂的肯定比我们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婆婆醒过来?” 顾铮沉声:“大嫂,不是城里人就都懂医,赶紧去叫人!” “这……”顾大嫂拿不定主意。 池皎皎看顾铮一眼,声音淡淡:“我在城里和药房老医生学过中医,正好能治顾大娘的病。” 顾大嫂眼神亮了几分,“妹子,你快救救我婆婆!” 池皎皎将顾母放平,拇指按压合谷和内关这两个急救穴位。 忽地,她抬眸看向顾铮,“你信不信我?” 她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更讨厌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如果顾铮不放心她给顾母治病,她绝对不带犹豫的,立马撒手走人。 顾铮被那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心跳有一瞬加速,下意识点了下头。 等点完头,他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 把亲娘的命交到一个强睡了他的女人手里。 他魔怔了吗? 可对方的眼神干净清澈,镇定自若,与传闻描述的奸滑懒馋完全不同,令人不由自主地信任。 池皎皎看到他点头,满意了,继续给顾母做急救。 顾母此刻牙关紧闭,手握拳,面色苍白,明显是暴怒气逆导致的昏厥。 一边按揉穴位,同时操纵空间里的木系能量在她体内游走。 等安顿好了,她得去药房弄一副针灸银针来,好为以后作掩护。 很快,顾母苏醒过来。 “娘!您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顾大嫂麻利地将人抱着半坐起来。 顾母有些迷蒙,“我刚刚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心口一紧,脑壳胀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现在她没有半点不舒服,甚至神清气爽,好似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能一口气翻完整亩地。 顾铮见她醒来,提着的心放下,“娘,您晕倒了,是池皎皎救的您。” 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救了人的池皎皎脸色却很不好看。 她的木灵空间,居然断崖式下跌,跌回了初始状态! 意识试图进入空间探查,却被浓浓的白雾阻拦。 这种情况,前世她也经历过,木灵空间在初始状态下,只能操纵少量木系能量,空间里的灵泉、种植土壤和丹房都不能使用,必须吸收大量的能量才能陆续开启。 简单帮顾母疏通经脉,那点木系能量就被抽空了大半,自然恢复要等待24个小时。 这让池皎皎极度缺乏安全感,想让木灵空间完全开启,必须要一个丧尸王晶核,可这个时空,哪儿来的丧尸? 她也决不希望再出现那种怪物。 没有晶核提供能量,就去找年份久的或者珍稀名贵的植物进行能量交换吧,虽然耗时会很久,总比没有办法强。 桃源村背靠大青山,植物资源丰富,对木灵空间也算有利。 想到这她就打算行动,“既然大娘醒了,我就先走了。” 池皎皎站起身,突然头晕目眩,一个踉跄朝旁边栽去。 旁边是顾铮的床。 她再次把顾铮压在了身下,整张大饼脸埋进他的胸膛。 然后,一股极为澎湃精纯的能量,自相贴处传进了她体内。 第4章 能量源,我嫁你! “嗯……”好舒服! 能量源源不断地涌入,带起酥麻的电流,从脊椎向上直冲头皮,一波又一波冲刷,令池皎皎整个人飘飘欲仙。 她埋在顾铮的胸膛,低低喘着气,脸颊来回蹭了蹭。 怎么办,好多能量,好香好诱人,想把他一口吃掉…… 细小柔媚的呻吟,传到顾铮耳朵里。 腰腹一紧,撑得慌。 他黑沉的脸迅速泛起可疑的红色。 娘和大嫂都看着呢,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刚刚至少有过三次,她的药性还没解完吗? 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顾铮竟觉得腿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甚至温温热热的还有点舒服。 但这不重要。 他手臂肌肉隆起,推着池皎皎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以为池皎皎不想吗? 都怪他身上的能量太诱人,搞得她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还不是狐狸精。 是黑熊精。 “咔嚓”屏障碎裂,木灵空间蹭蹭蹭升级了! 白雾退散,露出一方泉眼,滴答滴答,灵泉水在下方汇聚,数量少,但积少成多啊! 池皎皎欣喜不已,艰难地迫使自己停下,退至床尾。 她眼里含着水光,大口喘气,哑声问顾铮:“你没事吧?” 可别把人吸出好歹来。 “没事,你刚刚…怎么了?” 顾铮的脸冷若寒霜,耳根子却烧得厉害。 没事就好,池皎皎心口咚咚作响,这问题叫她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又想吃你了? 好羞耻。 她随意扯了个借口,“起猛了,头晕。” 余光瞥见旁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顾母和顾大嫂,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母脸色有些怪异,上前将池皎皎按在床边坐下,“丫头,是身子难受了吧?赶紧坐着歇息会。” 小姑娘初经人事,那里肯定不舒服。 她家老二是真不挑啊,也是真的厉害,受着伤还能…… 这得多激烈,才能让小姑娘站都站不稳? 顾母忍不住瞥了眼池皎皎叠成三层的肚皮和圆圆的屁股,激动地呵呵笑了两声。 屁股大,好生养。 说不定十个月后,她又要当奶奶了! 池皎皎试探着运转异能去触碰顾母和顾大嫂,都没有出现吸能量的情况。 唯有顾铮。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他们睡了的缘故? 在吸能量的过程中她还发现,顾铮看起来健硕,实则陈年暗伤无数,最严重的就是他的腿,即便动过手术,里面依旧还藏有六处炸弹碎片! 并且,顾铮身体里储存的能量异常暴躁,不仅无法为他所用,还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冲撞筋脉,造成剧烈疼痛。 刚刚她发现后,将吸收到的能量转化为木系能量送回他体内,才堪堪安抚住。 那股暴躁的能量于顾铮是砒霜,于池皎皎却是蜜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向顾铮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活的能量源,吸过一次,很难不上瘾。 正想着,顾母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比先前和蔼数倍。 “丫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家老二?” “你要是嫁过来,吃的喝的管够,不用下地干活,照顾好老二就行,大娘也会护着你,家里家外没人敢欺负你,咋样?” 皎皎丫头是无辜的,都是中了她堂姐的算计,老二要了人家身子,就得负责。 再加上她还救了自己,是个能干善良的。 顾母对丑媳妇越看越满意,脸上笑容春风一样和煦。 “咳咳咳!” 池皎皎差点被口水呛死。 记忆里顾母觉得原主祸害了顾铮,对她可没什么好脸色,就连那对龙凤胎也因原主勾搭男知青而不受顾家人待见,如今池家没拿到把柄逼婚,怎么还要娶她?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顾铮,眼神询问: 这是你亲娘? 也不怕我200斤的大体格子把你压骨折喽! 很神奇,顾铮竟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他想了想,语气郑重:“池皎皎同志,事情已经发生,我愿意负责,娶你为妻。” “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五百块钱彩礼,你要是愿意嫁我,咱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都脱光钻一个被窝了,他应该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姑娘怎么选,是她的自由。 池皎皎嘴巴张成了O型,原主因为帮池家陷害顾铮,可没收到这一笔彩礼。 500块啊,在这个年代是笔巨款。 桃源村土地算肥沃的,一个工分能值到0.06元,壮劳力评满工分十分0.6元,一个月天天上工才挣18元。 刨除了家里的口粮种子钱等等,一年到头分红几十块算多的,村里至今还有几户人家倒欠大队工分的。 城里供销社、国营饭店这些单位吃商品粮的,正式工一个月工资30多块钱,可铁饭碗数量有限,挤破头都抢不到一个,城里人不够分,所以才有下乡插队这回事。 也就顾铮这种在部队十年,立功无数当上军官的,才能眼也不眨地拿出500块钱来。 能量源,有钱大方,身材好,而且那方面也很雄伟令人愉快。 除了没感情,简直完美。 池皎皎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脑子飞速旋转。 权衡利弊,只花了十秒就做出了决定。 “顾铮,我嫁你!” 池家是个从内里烂透了的极品窝,顾家却是桃源村数一数二的清正好人家。 她目前需要一个安身之所,顾家非常合适。 至于顾铮,她给他治腿,作为回报,她就吸亿点点能量,不过分吧? 现在是1976年夏初,再等一年多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她考出去,天高海阔自在潇洒! 对了,还有龙凤胎,去父留子,带着空间养崽,岂不人生美事! 等顾母拉着顾大嫂出去后,池皎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你娶我是出于负责,我正好也需要一个机会脱离池家,刚好合作共赢,作为回报,我会把你的腿治好。” “一年过后,咱俩就离婚,男再婚女再嫁,谁也不耽误谁,如何?” 顾铮对她说的治腿没抱希望。 那场爆炸,进入他身体里的除了弹片,还有一个极为怪异的东西,令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就连首都军总医院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震惊的是,小姑娘居然把离婚挂在嘴上,语气还特别洒脱,她知不知道离了婚的女人会遭受多少非议? 可自己的腿确实是大拖累,没必要捆着对方不放。 顾铮点头应下,“我没意见。” 等离婚的时候,就对外说都是他的责任好了,也能替小姑娘挽回点名声。 够爽快! 池皎皎笑了,“那就这样说定。” “你腿上的伤口绷裂了,我替你包扎吧。” 刚才在顾铮身上吸了不少能量,她这叫投桃报李。 包扎伤口肯定是要脱裤子的。 “不用!你出去!” 顾铮想起不久前自己被人摁着扒光的画面,羞恼不已,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这大胖丫头,太有劲儿了,仗着他受伤,一通胡来,不能碰的地方被她摸了个遍,还…… 这人的脾气怎么阴晴不定的? 池皎皎蹙眉收回手,“不用就不用,吼什么吼?” 拔X无情的男人,她还不乐意伺候呢~ 望着对方生气离开的背影,顾铮嘴唇动了动。 他刚才好像是太凶了。 小姑娘虽长得壮实,胳膊大腿比他都粗,但到底才成年,比自己足足小了七岁,还是个孩子。 遇上这种事肯定害怕难过,他该好好和她说的。 走出房间的时候,池皎皎瞄了眼墙上挂着的红色塑料镜子,差点摔一跟头。 救命! 这个丑八怪是谁? 第5章 顾铮护妻 池皎皎一言难尽地看着镜子。 原主的记忆是给自己美化了的。 实际上的这张脸,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丑、绝、人、寰! 又黑又圆的大脸盘上肉都堆起来了,坑坑洼洼冒着痘痘。 浓黑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鼻梁虽坚挺着,但鼻翼肥大,丰厚的嘴唇边长了圈小胡子,乍一看像张莽汉子的脸。 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就是那双挤在肥肉里的乌黑眼睛了。 池皎皎突然就同情顾铮了。 不怪他生气,换作她,被一个又丑又肥的男人扑了,她也气。 甚至想杀人的心都有。 顾铮还肯负责,敬他是个勇士。 身后传来滞涩的脚步声。 池皎皎回头,发现是顾勇士拄着拐杖出来了,双臂因为用力肌肉隆起,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握着一个木匣子。 脑海里蓦地划过几个画面。 她当时有些累了,慢条斯理的想要休息,结果被顾铮的双手掌住了腰。 虽说她的腰上挂了三层游泳圈,但一点都不妨碍对方粗糙的手掌找到着力点,承托起两百来斤的体重,速度还那么…… 感受着身体里残留的温度,池皎皎有些脸热。 一发即中,这男人还挺行的。 顾铮拄着拐杖走近,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不由得缓和了态度。 “我和你一起回去,提亲。” 低沉磁性的嗓音,钻进池皎皎耳朵,有点痒。 站起来才发现,这男人好高啊。 又高,又壮,又……大。 原主身高一米六五,只堪堪齐平他的胸膛。 远远望过去,小鸟依人什么的就别想了。 活像是大树底下站了个矮冬瓜。 池皎皎心中憋闷,减肥必须即刻提上日程,太胖了对她和肚子里的崽崽都不好,她要争取早点恢复前世瘦而不柴,拥有漂亮肌肉线条的健康身材。 本着体谅伤员的原则,她问道:“你的腿方便走路吗?我一个人回去也行。” 顾铮脸色又沉下来,语气冷硬,“我是腿受伤了,不是瘫了,这点路能走。” 发生了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躲在后面,像话吗?还是说她嫌弃,觉得丢人,才不想他跟着回去? 说完,他率先走在前面。 池皎皎看到他额头细密的汗珠,轻哼了声,“浑身上下都硬,嘴最硬。” 脾气性子和他的名字简直不要太相符,铁骨铮铮,喜欢硬撑。 顾铮听见她的话,脚步一顿,耳后根火烧火燎的。 那个字,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刚刚在床上,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他也是昏了头,居然迷失在她一声声夸奖和鼓励中,越来越…… 大白天的,还是在屋外,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羞!?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流,池皎皎瞥了眼顾铮紧抿的唇角,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进。 至于吗,就说了句嘴硬,生气成这样? 他们先去请老村长李水富,说明了情况后,一起往池家走。 路上才知道,池兰香离开顾家后四处散播谣言,现在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各种版本都有。 “死丫头,你还有胆子回来!?” 几人刚踏进院子,池老三的媳妇钱红燕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敢打我的兰香,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眼看她的手高高扬起,暗黄发黑的指甲又长又弯,朝池皎皎的脸上刨来。 顾铮不顾伤口的疼痛,拄着拐杖快步走上前,高大身躯挡在了前面。 那一爪落在他脸上,脸微微向右偏,下颌被挠出了一条血痕。 “大家快来看啊!小姨子和未来姐夫搞在一起了,奸夫淫妇啊!” 钱红燕抓着人不依不饶地大喊。 池皎皎眼底生寒,一把揪过了她的领子,“闭嘴!” 钱红燕被她突然出手搞懵了,随即底气十足地嚷嚷,“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人说了?你想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可是你三婶!” 别看这丫头在外撒泼耍混,回到家就是一窝囊废,有她爷奶和爹压着,挨打挨骂屁都不敢放一个。 池皎皎冷哼,“干什么?三婶你殴打战斗英雄,我自然是大义灭亲了!” 话落,手指弯曲成爪,照本宣科的在她脸上狠狠刨了三条血印子,可比顾铮脸上那条深多了。 “嘶啊,我的脸!” 钱红燕痛得龇牙咧嘴,“你们这对狗男女,我——” “三婶,劝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到处喷粪,你侮辱殴打立功负伤的军人,思想严重有问题,当心我去公安局报案,把你们统统抓起来批斗改造!” 池皎皎一张黑面饼大脸阴沉沉的,说出来的话也像一团乌云压在钱红燕头上。 她如同被卡住嗓子的老母鸡,瞪着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这个年代的人对公安敬畏,对监狱改造之类的更是害怕。 钱红燕不敢闹大,不甘心地闭上嘴,拿眼睛狠狠剜了池皎皎一下。 死丫头中邪了,之前被她爹收拾得说话都不敢大声,现在居然会威胁人了? 池皎皎懒得搭理她,皱眉看着顾铮脸上那条血印子。 这人明明厌恶自己,可关键时刻还能挺身而出,说明他本身就是一个品性好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好男人,在末世几乎都绝种了。 池皎皎不自觉放软语气,“你是不是傻,就那么站着让她挠?” 顾铮垂眸看她一眼,想说还不是为你挡的,他是男人又是军人,总不好跟女同志动手。 她动手倒是干脆,还三倍奉还。 “我没事,小伤。” 他想了想,又道:“下次别这样了,到底是长辈,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为了给他出头,落个不敬不孝的名声,不值当。 池皎皎挑了下眉,没回话。 人善被狗欺,为了名声好听就得忍气吞声? 那她宁愿当被人惧怕的恶霸。 顾铮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心中颇觉无奈。 他未来媳妇是个泼辣的,性子还犟。 算了,泼辣就泼辣吧,免得受人欺负,有他在旁边看着,总不会叫她做出太出格的事。 说话间,收到消息的池老太一路扯着林杏花回来了。 池皎皎看着那个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女人,喃喃喊了句,“娘。” 心中酸涩,是原主残留的情感作祟。 若说极品窝里还有一丝温暖,那就是这个包子娘了。 她对原主是真的疼爱,原主挨打她护着,原主干活她包揽,就连口粮,也省下三分之二给原主吃。 但软弱也是真软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家暴垃圾男极度宽容,遇上事只会哭。 这不,林杏花回来的一路上听了不少闲言碎语,早就担心的哭了好几场,这会儿眼睛肿得像核桃。 钱红燕立刻拉着池兰香,露出两人脸上的伤,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二嫂,你可算回来了,池皎皎发浪爬男人的床,兰香以为她被欺负,好心去喊人,却被她打成了猪头,连我这个三婶也被打了!”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去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这演技有够蹩脚的。 偏林杏花相信了,她看着池兰香和钱红燕的伤,脸色又白了几分。 搞破鞋,打长辈,这都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姑娘家名声坏完了,以后可怎么活? “皎皎,你三婶说的是真的吗?你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跟自家人动手啊?” 第6章 包子娘,彩礼交出来! 池皎皎深吸一口气,“娘,您先回屋,这件事您别管。” 包子娘性格软,拎不清,根本处理不了事情,掺和进来反而添乱。 林杏花怎么可能不管,她惴惴不安地赔礼道歉,态度卑微地像是地上的泥。 “皎皎,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动手打你三婶和堂姐了,快跟她们认个错。” 池皎皎心头笼上一层阴影。 这个女人太软弱了,做事又极为矛盾。 她疼爱原主不假,可一碰上池家人,这份爱就会无限让步,她要原主像她那样给池家当牛做马,被欺负了也不许反抗,就好似母女俩亏欠了池家,要用一生来赎罪。 以至于原主悄无声息地被害死了,当娘的还要给凶手弯腰道歉! 钱红燕得意地叉腰,“死丫头,听见没,还不快跪下给我们道歉?” “着什么急,等哪天你坟头草长满了,我说不定会考虑跪着给你拔!” 池皎皎嗓音含怒。 “你!”钱红燕被气得头冒青烟。 林杏花再次低声下气地道歉,还想劝池皎皎时,被顾铮拦下。 “婶子,你误会了。” 他看了眼阴沉着脸的小姑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泼辣从何而来,在家里孤立无援,明明是亲人,却没一个站在她身边,如果不泼辣点,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顾铮向林杏花解释,隐去了两人发生关系那一段,只阐明是池兰香故意陷害池皎皎,败坏她的名声,打三婶也是替他出头。 林杏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随后又唉声叹气,“皎皎,兰香她、她就是一时冲动不懂事,你就、就原谅她这一回吧,亲人之间可不能伤了情份啊。” 顾铮拧起眉,这娘未免也太糊涂了。 池皎皎脸上挂着寒冰,撇开林杏花的手,不再看她一眼,“我不可能原谅他们,我也没有这样的亲人,你如果再说这种话,也不必认我这个女儿了。” 林杏花慌张无措,想去拉她的手又不敢,“娘不说了,不说了,你别生娘的气……” 顾铮站出来解围,“婶儿,我请村长过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池皎皎名声受损,有我的责任,我愿意娶她为妻。” “可……”林杏花犹豫地望向他的腿。 顾铮愿意负责自然是好事,可废了一条腿的人,不能下地干活还要人伺候,说不定连孩子都生不出,她闺女嫁过去,和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这正合池老太的意,她浑浊的眼珠子亮了几分,一把扯开碍事的林杏花,尖声嚷嚷: “我孙女被你坏了名声,你当然得负责,之前那一百块钱就当她的彩礼了!” 池皎皎这样的货色,抵给顾家换一百块钱,赚大发了。 而她兰香孙女,早就和食品厂的杨主任好上了,对方承诺出二百块彩礼,还帮忙给家里兄弟安排工作。 真是双喜临门啊。 “不行!” 顾铮沉声拒绝。 “一码归一码,之前的彩礼退给顾家,池皎皎的彩礼,我会另给。” 他特意跟过来提亲,就是不想这件事被糊弄成替嫁。 而那五百块钱是补偿,倘若落在了池家人手里,小姑娘怕是一分都捞不着。 池老太不明白,反正都是给她的钱,弄那么麻烦做什么? 突然,她拔高嗓音,尖利刺耳,“你是不是不愿出一百块娶池皎皎?” “我告诉你,没门!少一分都不行!” 扒着篱笆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 “顾铮之前可是营长,居然要娶一个黑胖的肥猪婆?好好的鲜花插牛粪上了!” “山里的冯癫子想娶池皎皎,她奶要五十块彩礼,冯癫子都没同意,顾铮总不可能比冯癫子还傻吧?” “池皎皎又丑又邋遢,彩礼给五斤红薯顶天了,池家人可真好意思张口!” “呕,那身材看着就倒胃口,倒贴给我我都不要……” 村民们说话没顾忌,十分难听。 顾铮脸色沉了下来。 他打开匣子拿出一捆大团结递给池皎皎,声音铿锵有力: “这里是五百块钱,你收好,三转一响在来的路上,下个月选个吉日,咱们结婚。” 结婚的事早在顾家就谈妥,拿到台面上来说,无非就是想给她撑脸面。 池皎皎领这份情,脆声道:“好!” 全场哗然,炸成了一锅粥。 “多少?五百!?” “是我耳朵进水了,还是顾铮脑子进水了?” “我的天爷,整整五十张大团结,好厚一捆,我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顾铮是不是疯了,五百块上城里娶媳妇都能捡最好的挑……” “顾家小子,别要池皎皎了,娶我家侄女吧,只要四百,不,只要三百块彩礼!” 池兰香嫉妒疯了,衣角都快被揪碎,凭什么顾铮只给她一百彩礼,却给池皎皎五百?这不是明摆着说她还不如一个死肥婆吗? 钱红燕被惊喜冲昏了头,顾家婚事本来就是她女儿的,彩礼自然也该归三房。 她美滋滋地盘算怎么分配彩礼。 自行车给大儿子,缝纫机当然得归他,收音机给小儿子玩,手表叫顾铮买男款的给她男人戴,五百块钱就拿来给他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还有一个高兴疯了的,就是池老太。 她眼冒精光,急不可耐地冲上前抢那五百块钱。 “我的彩礼,把彩礼给我!” 池皎皎灵活避开她的手,将钱揣进衣兜,下一秒收进了空间。 池老太视钱如命,眼看自己的钱进了别人的兜,抓心挠肺的疼。 “那是我的钱,你揣自己兜里是什么意思?” 池皎皎一脸淡定,“阿奶,这是我的彩礼,可不是什么你的钱。” 池老太气得小脚直跳,呵斥道: “混账东西!你姓池,是池家的人,彩礼当然要交给家里管!你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这点钱还不够生活费!” 这话把池皎皎气笑了。 “我回到池家总共三个月,三个月里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下地干活,挣跟男人一样多的工分,回来还要洗衣服砍柴挑粪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分到的食物却只有野菜糊糊。” “什么野菜糊糊要值五百块钱?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要折阳寿的,阿奶说话还是顾忌着点吧。” 池老太这种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最忌讳听这些,可家里爷们都不在,她腰板硬不起来。 “小贱蹄子敢诅咒长辈,等你爹回来,我非叫他打死你不可!” 原主爹叫池二壮,是个窝里横的浑人,对池老太言听计从,指哪打哪。 他上不如池老大能干,下不如池老三嘴甜,再加上生不出儿子,家里家外的抬不起头,稍有点不顺心,就发泄在媳妇女儿身上。 短短三个月,原主身上有添了很多淤青,林杏花护着她,被打得更惨。 前不久池二壮和家里男人去修河坝,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回来了。 第7章 徐小莲;绝不离婚 听人提起池二壮,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惧怕到形成了肌肉记忆,可见原主之前被打得有多狠。 池皎皎眼底闪过一丝凉意,回来好啊,落在原主身上的那些拳头棍棒,她都会加倍奉还。 池老太见她不说话,以后她是害怕了,立马拿出长辈姿态:“还不把钱交出来?” “阿奶,彩礼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倒是你们从我身上抢走的八十三块钱,什么时候还?” 池皎皎反客为主。 原主在城里时是纺织厂临时工,认亲乌龙后,工作被抵给了真千金,养父母打发了她一百块钱和一些票。 可回桃源村的当夜,钱和行李就被池家人抢走了大半,剩下的钱还是因为藏在裤衩里才保住的。 池老太脸色僵住,眼神左右闪躲。 “死丫头尽胡说,什么八十三块钱,我可没见着。” 这是要赖账了。 池皎皎轻扯嘴角,现在不肯把钱还回来,她就当放高利贷了,日后搜刮才师出有名不是? 目光扫过正房池老太住的东间,那儿可藏了不少好东西。 顾铮的注意力有大半都放在池皎她身上,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她的神情。 乌溜溜的眸子转动,透着股机灵劲儿,总让人感觉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下意识想规劝,可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到中途被咽了回去。 她在池家的日子过得艰难,如今被逼急了,想要报复回去也正常。 吵吵闹闹的,只要不过分,就随她去吧。 没抢到那五百块钱,池老太死活不肯退顾家之前给的彩礼。 老村长劝了又劝,口水说干了都没用。 他觉得被下了面子,生气地拍板:“耍赖也没用,我回头就跟会计说,一百块钱换成工分,从你们家划给顾家。” “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啥也没捞着的池老太一顿哭天抢地。 这种把戏老村长见多了,面不改色地对顾铮和池皎皎说: “队里会给你们开结婚证明,到时候记得来拿。” “谢谢村长。”两人道谢。 老村长拍了拍顾铮的胳膊,又一言难尽地看了看池皎皎,心中长叹。 多好的后生啊,要不是遭了难,何至于娶一个懒肥馋当媳妇,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哦。 老村长挥手赶人,“行了,别围这儿凑热闹了,都回吧!” 村民们看了出好戏,哪舍得回家,不是到村口老槐树下扎堆聊八卦,就是跑去找老姐妹通消息了。 站在人群后方的一个清瘦男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快步走到树后藏了起来。 等人散完,池老太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珠子一转,揪过钱红燕嘀咕: “你去把老大媳妇喊回来,她是个有主意的,肯定有办法把咱们的钱拿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 ** 池兰香计划搞砸,害得那一百块彩礼倒赔了回去,她怕被池老太骂,悄悄从后院溜来了保健站。 她一进去就喊,“小莲,快给我抹点药,痛死我了!”杨主任最喜欢她的脸了,可千万不能留疤啊。 “天呐,是谁给你打成这样,别动,我给你擦药。” 徐小莲一脸关心,拿着红药水过来。 她是知青,前不久参加公社培训成了桃源村的赤脚医生。 池兰香和杨主任就是她介绍认识的,和顾铮退亲也没少帮着出主意,所以两人无话不谈,成了好姐妹。 她今日穿了件白底粉碎花衬衫,配黑色长裤,两根麻花辫搭在胸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很得男知青还有村里后生的喜欢。 池兰香觉得被抢了风头,心里其实挺嫉妒的,私下里也没少说徐小莲坏话,但当面还是好姐妹。 “还不是池皎皎那个死肥婆,给她找了门好婚事,她不感谢竟然还打我!” 徐小莲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婚事?我一直在保健站忙,都没听到消息。” 池兰香得意地轻哼,“和顾家的呗,臭瘸子和死猪婆,天生一对,她池皎皎也只配捡我不要的烂鞋……” 她正说得起劲,脸上的伤口被人用力按了下。 “嘶!轻点啊,痛死我了!小莲你咋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徐小莲回神,语气勉强,“没事,弄痛你了吧,我轻点。” “兰香,你和顾铮不是已经退亲了吗?关池皎皎什么事,顾铮怎么可能看上她?” 她一定是听错了。 “还不是我奶,不想退彩礼,就让池皎皎替嫁。” 池兰香嘿嘿窃笑了两声,“顾铮当然看不上,所以我找我舅拿了给牲口用的那种药,他们两个在房里动静可大了,还死不承认,现在池皎皎坏了名声,顾铮不娶也得娶!” “啪嗒——” 红药水瓶子突然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池兰香心疼得不行,“你咋拿个东西都拿不稳,一瓶值不少钱呢!” 徐小莲指甲掐进肉里,扯了下嘴角,“没事,不用你赔。” “当然不用我赔了,又不是我砸的。”池兰香斜了她一眼。 “你也是大手大脚的,和顾铮一样,居然拿五百块钱给死肥婆当彩礼,我看他不是腿坏了是脑子坏了,不过等我二伯回来,他那么疼我,五百块钱肯定会拿来给我当嫁妆!” 她说到后半句时,神情愈发得意。 徐小莲脸色很难看,“兰香,退亲的事一直都是我帮你出主意,这次为什么不提前问我?” 她千方百计给池兰香和杨主任牵线搭桥,就是想让池家和顾铮退亲,自己才有上位的机会。 可他们干了什么,居然下药把池皎皎弄到了顾铮床上! 一想到顾铮和那坨肥肉发生了关系,徐小莲心如刀绞。 池兰香被质问,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没脑子,干嘛事事都要问你?”她哼了声,也不给药钱,扭头就走了。 徐小莲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厉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把她的计划全毁了! ** 池家—— “皎皎,顾铮的腿废了,后半辈子都得靠拐杖,你真要嫁给他吗?如果你不愿意,娘,娘……” 林杏花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如果女儿不愿嫁,她能有什么办法。 瞄了眼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的高大身影,她止不住叹气,要是顾铮腿没受伤该有多好啊。 “结婚证明都开了,自然是真的。” “娘,和我爹离婚吧,搬出去单住或者回娘家,我挣钱养你,能吃饱还不挨打,不管怎样,都会比现在活得有人样。” 池皎皎不喜欢林杏花软弱的性格,但她接手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帮着处理烂摊子。 可提到离婚,林杏花却像是被触到了雷区,脸色大变,“不行,娘不能和你爹离婚!” “为什么?”池皎皎不解,这种婆家和丈夫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林杏花眼神闪躲,“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哪有女儿撺掇爹娘离婚的,这种话以后千万别再说了。” 一旦离婚,那件事就瞒不住了,她不能害了女儿一辈子! 说话,林杏花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池皎皎盯着她慌张的背影,眼睛微眯。 包子娘的反应有点奇怪,她在害怕逃避什么?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不容她细想,顾铮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我娘有些事拎不清,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池皎皎指的是林杏花说他腿废了的事。 顾铮嗓音淡淡,“婶儿说的是事实。”他就是个残废。 就连军总医院的专家也说他一辈子都得拄拐杖走路。 从一个勇猛强悍的军人,变成了个拄拐的残疾,打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他的意志和满腔抱负。 可再不甘再痛苦,又有什么用呢,他只能选择接受。 守着这具残破的躯体,浑浑度日。 情绪波动过大,那股暴躁的能量在身体里翻腾,剧烈的疼痛令顾铮额角青筋骤然凸起。 池皎皎暗道不好,一把牵住了他的手。 第8章 灵泉水,她有喜欢的人 紧紧握住顾铮的手,暴躁的能量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争先恐后地涌入池皎皎体内。 勾动空间的木系能量,在两人之间不停地吸收、转化、交换,熟悉的酥麻,令她浑身发软,脸颊绯红。 顾铮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伤口不疼了,可被牵住的手掌却似过了电,麻酥酥,滚烫滚烫的。 他喉结艰难地咽动,嗓音嘶哑,“你…把手松开…影响不好……” 被她触碰,他竟觉得舒服,顾铮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不齿。 池皎皎尴尬地收回手,形势所逼,她可不是想吃他豆腐。 “别误会啊,刚刚看你疼得厉害,我才扶你一把的,感觉好点没?” 顾铮低低嗯了声,“多谢。” 为什么每次被她触碰,都会产生那种舒服又奇怪的感觉? 池皎皎瞥见他通红的耳垂,心道这男人真是纯情,睡都睡过了,摸个小手还害羞。 不料心里的话竟被她说了出来,顾铮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 他垂眸,哑声商量:“你…以后在外面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池皎皎没忍住戏弄了句,“哦,外面不行,私底下就可以?” 顾铮忽地抬起漆黑的凤眸,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私下也不可以。”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道:“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 池家的厨房矮小简陋,半面墙壁被熏黑,里面有一口土灶,一张脏兮兮的烂木桌子,还有一个上锁的斗柜。 池皎皎翻找出两个缺了口的土陶碗,洗干净后,倒了两碗水。 从顾铮身上吸了两次能量,灵泉开启,已经在空间积聚起一小汪了。 所以这会儿她也大方,每碗里面都滴入了五滴灵泉。 她先自己喝了一碗,还是熟悉的味道,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原主过度肥胖,脂肪压迫内脏,一身的病,并没有因为换了个灵魂就好了。 穿来这一会儿,她已经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心脏不适等症状,要不是有木灵空间保着,多半也嗝屁了。 灵泉下肚,胸口的憋闷一扫而空,连大腿根的酸痛感也渐渐消弭。 池皎皎端着另一碗出去,递给顾铮。 顾铮的确渴得厉害,也没客气,接过碗就大口喝起来。 一滴晶莹的水珠沿着他麦色脖颈往下淌,划过滚动的喉结,没入领口,领口边几枚淡粉色的齿痕若隐若现。 男色,诱人。 池皎皎蓦地移开眼,将脑海里的那些颜色废料挥散,生活温饱还没解决,她在想什么呢? “水是甜的,你加糖了?” 顾铮一口气喝完了整碗,心中微讶。 这水清新甘甜,说不出的好喝,一碗下肚感觉浑身都有力气了。 池皎皎莞尔,顺势用了这个借口,“嗯,糖水可以补充能量,对你有好处。” 顾铮看着她温和的笑容,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泼辣野蛮,温柔细心,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这丝异样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嚯地站起身,道了声谢后就匆匆拄着拐杖离开了。 池皎皎已经习惯顾铮的喜怒无常和寡言少语,她将碗洗了放好,打算回房好好检查一下木灵空间的情况。 篱笆院墙外却钻出一个人影。 “池皎皎,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背着我和顾铮搞破鞋,你伤害了我的情感,得补偿我!” 这理直气壮和讨人厌的语气,池皎皎不回头也知道是原主迷恋的对象——知青宋文浩。 果然,只要原主手上一有钱,这人就会像个苍蝇粘上来。 池皎皎冷笑,转身看向他。 宋文浩一米七左右,身形瘦弱,白衬衫敞开,领口被蹭的发黄,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油腻腻的,弄了个三七偏分。 他自以为帅气地推了推眼镜,“池皎皎同志,原本我都打算回应你的表白了,可你却为了钱背叛我,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不过,如果你愿意帮我买辆自行车,我还是可以考虑原谅你的。” 池皎皎眼皮跳了跳。 哪里来的普信软饭男? 记忆里,原主因为一次吵架,宋文浩帮她说了句话,就感动不已,觉得他就是生命里的一束光,是来救赎自己的,便芳心暗许了。 不仅把裤衩里剩的几十块钱倒贴给宋文浩,还帮他干活,给他送吃的,宋文浩明明不喜欢原主,却对原主的示好来者不拒,还一直拿暧昧的话吊着原主。 后来原主钱花光了,宋文浩的态度急转直下,原主心急如焚,就在村里偷玉米,抢小孩的糖,全都送去讨好他。 包括这次答应帮池兰香栽赃顾铮,也是为了事后得两颗鸡蛋,好送去给宋文浩。 再次接手烂摊子,池皎皎脸上堆起不悦,“白日做梦,滚!” 宋文浩表情僵住,死猪婆居然叫他滚,就不怕在他心里的印象变差吗? 这要是搁以前,都不用他开口,她就会屁颠屁颠的带着钱来问:“宋知青,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买!” 哪像现在这种态度,宋文浩心中极为不爽,觉得池皎皎一定是傍上了野男人就跟他拿乔。 看在钱的份上,他缓和了语气,“我最近得了张自行车票,你不是喜欢凤凰牌的吗,给我一百五十块钱,我去买一辆回来。” 有了自行车,他追求大队最漂亮的女知青徐小莲才会更有面子和底气,所以池皎皎的坏脾气他也愿意忍。 池皎皎余光睨着他,一口回绝,“没钱!” “别闹,我刚才可亲眼看到顾铮给了你五百块钱彩礼。” 那可是五百块钱啊,够他用很久了。 宋文浩捂着胸口,满脸伤心,“皎皎,你不是说会一直对我好吗?怎么现在我找你拿点钱花花就推三阻四?” 又是一个惦记彩礼的。 池皎皎差点被那油腻的语气和表情恶心死。 她眼睛转了转,道:“钱可以给你,但你得把先把之前借的钱和票还我。” 宋文浩露出微笑,果然,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刚才不过是在耍性子,他一句软话就现了原形。 于是他用更温柔的语气说:“我这不是凑钱买自行车呢么,等以后我有钱了,肯定还你。” “那你给我打个欠条,签上你的名字,”池皎皎用下巴点点他的挎包,“我知道你包里带了本子和钢笔。” 原主给他花钱没留证据,追男人的理由也不光彩,有个欠条才好要债。 宋文浩蹙眉,“都说了以后还你,还写什么欠条,不相信我?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池皎皎陪他演,“我当然信你啊,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彩礼钱少了总要有个说辞,如果你不愿意,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此时,院墙拐角处,顾铮去而复返,正巧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沉下脸色,池皎皎喜欢宋知青,还要给他钱买车? 彩礼钱本就是给她的,两人只是合作结婚,他无权过问。 可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第9章 软饭男,夫妻变师徒 宋文浩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写欠条。 一张欠条换一百五十块钱,怎么算都不亏。 而且以池皎皎对他的痴迷,欠条就是她拿来纠缠自己的手段罢了,后面随便哄哄,她就会乖乖把欠条烧了。 被偏爱者有持无恐,根本就没想过有一天这偏爱会消失。 “一共欠我三十七块八毛五分,八张一市斤粮票,两张五市尺布票,一张肥皂票和三张点心票,别写掉了。” 宋文浩讪讪,“你记得可真清楚。” “当然了,给你花的每分钱,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池皎皎皮笑肉不笑。 宋文浩越发觉得对方爱自己爱的不行,没了顾虑,三两下就写好了欠条,并照要求签上名字。 池皎皎笑着接过欠条。 看着她的黑面大饼脸,宋文浩心里作呕,要不是手头紧,他才不会委屈自己来找这头肥猪,他喜欢的,可是徐知青那样温柔漂亮的女同志。 想到徐知青,宋文浩心头火热,冲池皎皎伸手,催促: “欠条你也拿了,快点把钱给我吧。” 最近徐知青态度冷淡,他必须赶紧拿到钱买自行车才能挽回她的心! 池皎皎确认欠条写得无误,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钱没有,巴掌倒是有几个,要吗?” 宋文浩愣了足足五秒,不可置信道:“你他妈耍我?”收了欠条居然不肯给钱! 他刚才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知道池皎皎把彩礼钱放进了衣兜,上前就要抢。 “啪啪——” 池皎皎正反手两个大耳光呼了过去。 宋文浩白斩鸡身材,在她的黑熊掌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眼冒金星,又惊又怒。 “死肥婆,你竟敢打我?” 他丢掉斯文气质,扬高了手就要打回去。 拐角处的顾铮眼瞳一缩,正要上前帮忙,就看见池皎皎不疾不徐地伸手,钳住了宋文浩的手腕和肩膀。 拉拽间,咔嗒一声,轻松卸掉了他的胳膊。 “嗷!!!” 宋文浩瞬间煞白了脸,痛苦地嚎叫。 “打的就是你,长得丑,骨头软,那二两肉都长脸上了是吧脸皮这么厚,好意思伸手找女人要钱,我呸!” 池皎皎利落接上一记擒拿,将人反扣压在地上,右脚死死踩着他的背。 她弯腰,脚下用力碾了碾,听够了惨叫声才停止。 “听清楚了,给你三天时间,时间到了还不还钱,我就拿欠条告到公社和公安局,抓你蹲大牢!” 宋文浩脸陷在泥里,被挤变了形,“你敢……” 池皎皎盯着他嗤笑,“你大可一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她抬脚将人踢翻过来,“还不滚回去筹钱!” 宋文浩一只手臂脱臼了,疼得直冒冷汗,在地上蠕动了半天才爬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咬牙切齿道:“池皎皎,你这么对我,休想我再喜欢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池皎皎双手叉腰,朝着他的背影啐了口,“臭不要脸的软饭男,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拍拍手准备回屋,转身就看到从拐角处走出来的身影。 顾铮? 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刚才收拾宋文浩应该没被看见吧,看见了也没关系,反正原主在村里的形象就是奸滑野蛮,和人动手也正常。 顾铮无意目睹了全过程,心情一波三折。 池皎皎之前给宋知青花那么多钱,应该是喜欢他的吧,那现在她是因爱生恨和宋知青闹矛盾了?还是迫于要结婚了的无奈之举? 还有她动手那几下,果断有章法,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做到的。 顾铮探究的目光落在池皎皎身上,“你学过功夫?” 果然被看见了。 池皎皎抿唇,大方点头。 语气有些自嘲,“算不上功夫,我长得丑招人厌,以前在城里经常被欺负,有个好心大爷看不下去了,就教了我几招自保。” 这男人是军人出身,敏锐异常,而原主得罪的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以后少不了动手,为避免他生疑把她当敌特抓起来,还是提前找个借口铺垫为好。 “你要是嫌弃我粗鲁野蛮,不想结婚了,我现在就去把彩礼钱拿来还你。” “你别瞎想,我没那个意思。” 顾铮在听到那句“经常被欺负”时,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他收起打量的目光,面容沉静地道: “姑娘家学几招防身用很有必要,但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动手,一个两个你还能对付,可要是来了一群呢?” 池皎皎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人说话怎么一副老父亲口吻。 她反问:“遇上不平事,不动手我怎么自保?哪怕对上十个,我能打趴两个也不算亏。” 顾铮一双漆黑凤眸凝视她,再次感叹未来小媳妇不吃亏的犟脾气。 这种性子,难怪被村里人按了一个蛮横泼辣的名声。 “你可以找村委,报公安,或者,来找我。” 最后三个字说的郑重。 两人虽没有感情,但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有责任有义务护着她。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池皎皎眼睛一转,道:“顾铮,你是军人又立功无数,肯定身手了得,要不你多教我几招,行吗?” 虽然前世杀过不少丧尸,但因为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又非常依赖空间,近身战斗始终是她的一大短板。 顾铮垂眸,声音也跟着沉下去,“…我现在就是个残废,教不了你。” “两个月,脱离拐杖,三个月,完全恢复,我既说过要治好你,就一定会兑现承诺!” 池皎皎脆声立下军令状。 顾铮的症结就在那股能量和几块弹片上,三个月足够她吸收完了。 看着女人眉宇间的自信,顾铮心弦微动。 他的腿,真能治好吗? 部队那边来电话说,退伍申请被孔司令压下来了没批,最迟拖到今年年底。 要是他的腿真在三个月内恢复了,就可以归队。 没有人知道,他连做梦都想回到军营。 半晌,池皎皎看到顾铮点了下头,表情还是那么冷硬,“我当教官是很严厉的。” 池皎皎挑眉一笑,有模有样地给他作揖鞠躬。 “那就不当教官,当师父,师父受徒儿一拜!” 忽略外貌,池皎皎的声音其实很甜,清凌凌的,像跃上枝头的鸟儿。 顾铮被她一声师父喊得耳垂发热,“你起来,别乱喊。” 夫妻变师徒,好奇怪。 池皎皎轻笑,“好的,师父。” 顾铮:“……” “咳,过几天我去县医院复查,你和我一起,买两身新衣服和结婚用品。” 既然承诺了婚姻,该给她的,他都不会少。 池皎皎爽快应下,“行!” 她也正有此意,不管在哪儿想安顿下来,都得尽快赚钱,城里人多机会多,更容易找到门路。 在末世她都没亏待过自己,来到和平安全的年代,就更不可能过穿破烂吃野菜的憋屈日子了。 商量完进城的事,顾铮拄着拐杖往回走。 “二哥!” 顾家老三顾杰从不远处跑过来,满头大汗,神色愤怒。 “二哥,那头死肥猪居然敢欺负你!我这就去喊人,把她打一顿给你出气!” 顾铮脸黑了,厉声斥责:“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谁让你那么喊一个姑娘家,别人没名字吗?” 顾杰缩了下脖子,“可村里人都这么喊啊。” “你不准喊,她以后会是你二嫂,是我们的家人,要是再有谁这么喊她,就帮着教训回去,听到没?” “哦,啥?二嫂?!” 顾杰惊讶地瞪大眼睛,“二哥你、你真要娶那个肥…池皎皎当媳妇啊?那徐知青咋办?” 第10章 感情不熟,身体熟 顾铮蹙眉,“哪个徐知青?” “就是徐小莲徐知青啊,你和池皎皎结婚了,她怎么办?” 徐知青喜欢顾铮,虽然没明说,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尤其是经常往保健站跑的顾杰。 一个女同志经常向他打听顾铮的情况,不是喜欢是什么? “二哥,徐知青喜欢你,你要结婚也应该和她结啊!” 顾铮对徐小莲没什么印象,在弟弟的描述中才隐约想起有这么个人。 他和池皎皎结婚怎么又扯上徐知青了,简直莫名其妙。 “我和她不熟,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免得惹人误会。” “和徐知青不熟,和那个池皎皎就熟了?” 顾铮被噎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要告诉他你二哥和人家姑娘在床上又亲又啃,你来我往的探讨了三四回,感情不熟,身体熟? 太丢脸太羞耻了,顾铮说不出口,佯怒瞪了顾杰一眼。 被瞪的顾杰闷闷不乐,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啊。 谁给他聪明能干的二哥灌迷魂汤了,怎么就突然犯糊涂呢? 徐知青那么好,温柔漂亮有文化,还当上了赤脚医生,他二哥是海岛两栖部队最年轻的营长,是战斗英雄,哪怕腿受伤了徐知青也不嫌弃,两人多般配啊。 而那个池皎皎,比坨烂泥都不如,凭什么当他二嫂! 他二哥当营长风光时,池家巴结的跟什么似的,逢人便说得了门好亲事,可当他二哥负伤被送回村,人还没抬进家,池家就闹上门来悔亲。 爹娘为了二哥能有个媳妇,低三下四地赔礼说好话,却被池家人冷嘲热讽了一通,爹怄得胸口痛,娘躲在屋里哭。 池家没一个好东西。 池皎皎明摆着就是被推出来讹诈彩礼,羞辱他二哥的,顾杰对她更是厌恶。 “二哥,你刚回村不知道,那个池皎皎手脚不干净,喜欢做偷鸡摸狗的事,还欺负小孩,咱家铁蛋和二妞都被她欺负过,一路哭着回来。 有婶子看不下去说了她几句,她就把人压在地上打,连打带骂的,比村里泼妇都凶,这种人娶回去肯定会把家里闹翻天的!” 顾杰没有冤枉人,这些确实是“池皎皎”做过的事。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眼神亮了几分,像是突然想到了更好的劝说顾铮的理由,“她心里有人,是知青点的宋文浩!” “我亲眼看见她给宋知青送吃的喝的,两个人钻进小树林,池皎皎还往宋知青身上靠呢……” “够了!” 顾铮脸色越来越黑,沉声打断。 “小叔子在背后讲未来二嫂的坏话,像什么样子?” “婚事已定,以前种种不要再提,你二嫂她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就算有,他这个当丈夫的,也应规劝妻子不要再做错事,帮她改过进步。 至于她喜欢宋文浩……想来定下一年后离婚,就是因为她的意中人是宋文浩吧。 发生关系本就是意外,他占了人家身子,还要管着人家的心不成? 呵,顾铮自嘲地摇摇头,一个站都站不稳的残废,想那么多作甚,只管负好责任就行了。 顾杰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顾铮这个二哥,也最怕他发怒。 此刻见对方沉着脸,浑身冒冷气,连忙诺诺应了声,不敢再说池皎皎坏话了。 他蹲下身,岔开话题:“二哥,你腿还没好,我背你回去吧。” 小时候二哥背他,长大了换他背二哥。 顾家兄弟姐妹间感情很好,不会因为几句争吵就记气,况且弟弟也是真心为哥哥着想。 顾铮拍拍顾杰的肩膀让他起来。 “二哥自己走,你手怎么回事,伤了?”他刚才就发现了,只是没来得及问。 “嗐,被镰刀割的,撒了草木灰,徐知青担心又给我抹了药,我都说不用了,她非得用绷带给我缠上,干活怪不方便的。” 顾杰晃了晃自己的手,又嬉皮笑脸地去碰顾铮,“怎么样,徐知青温柔心善,二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不着调,药费给了没?” 顾铮没有半点和他讨论这个的想法。 “我要回去拿来着,徐知青说不用。” “给,去把药费结了,该打针打针,该吃药吃药。” 顾铮摸出几块钱塞给弟弟,他们家从来不兴占别人便宜。 顾杰喜滋滋地接过钱,“嘿嘿,哪用得着这么多,剩下的给铁蛋二妞买糖吃!” 这儿离保健站不远,他拿着钱小跑了一路,人未到声先至。 “徐知青,我哥让我把药费给你!” “顾铮哥也来了?” 听见声音,徐小莲欣喜地快步迎出来,看到只有顾杰一个人时,表情瞬间化为失落。 顾杰挠头,讪讪道:“我二哥先回去了,没来。” 徐小莲朝外张望,叹了口气,“我也是担心顾铮哥的身体,他伤得重,不应该下床走动的,可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听说他亲自上池家提亲了,池皎皎就那么心急吗,也不拦着点,让一个病号走远路,伤势肯定加重了。” 她面露心疼。 顾杰气愤地握紧了拳,“她们合起伙来算计,就是想赖上我二哥,哪会管他伤得重不重!” 答应了不说池皎皎坏话,可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 他顿了顿,看向徐小莲,“我二哥明天要换药,徐知青你能不能上家来给他检查一下?” 徐小莲把钱放进抽屉,柔柔一笑,“好,那我明天过去帮他换药检查,在公社培训班我特意学过怎么处理外伤。” 听听,特意学的,徐知青真是时刻都把他二哥放在心上,哪像那个池皎皎,尽会害人! 顾杰咧了下嘴,“那就谢谢徐知青了。” 说不定多相处相处,二哥就能看见徐知青的好,改变主意不娶池皎皎了呢? 徐小莲笑着摇头,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时,眼神闪了闪。 刚才她被顾铮和池皎皎定亲的消息砸懵了,精神恍惚,忘记给顾杰打破伤风针了。 下地干活被镰刀割伤常有的事,九成九的村民都不放在心上,更舍不得花钱打针。 可前段时间隔壁村有个村民被镰刀割伤后没打针,结果得破伤风死了,公社培训班为此再三强调了防治破伤风的重要性。 徐小莲正犹豫着要不要补打,顾杰已经冲她摆手跑走了。 也好,如果伤口感染,她就有更多机会去顾家了。 那么多人被镰刀割伤,就死了一个,顾杰应该不会那么倒霉的。 ** 池家是三面小土房围起来的小院子,北面正屋,池老头池老太和大房住左右两间,三房住东屋,池皎皎所在的二房住西屋。 狭小的土坯房,低矮破旧,推开木门,一股酸臭的气味直往鼻腔里钻。 黄土墙坑坑洼洼,小小的破木窗户透不进几缕光线,整个房间就三样家具,用石块垫腿的架子床,被虫蛀了的烂箱子和一张破木桌子。 箱子里塞了一团衣服,全是原主穿过没洗的,因为她懒得洗,放几天散散味再拿出来继续穿。 床上铺着干稻草,上面扔了张草席,脏兮兮油腻腻的,散着一股霉味。 墙角有一堆土,原主从外面偷摸弄到了红薯土豆花生什么的就埋在里面,算是储备粮。 就在储备粮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木桶,没盖子,房间里的臭气很大一部分来源于那儿。 吃的拉的放一块,原主是真不膈应啊。 池皎皎眉头拧出川字,撸了袖子就开始收拾,哪怕只是在婚前暂住,她也不想住在一个猪圈里。 开干! 第11章 不配用热水洗澡 首先就把那个装排泄物的黑木桶拎去倒了。 农村旱厕,两块石板一搭,下面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驱虫。 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去世。 池皎皎在末世锻炼三年,心理素质算好的,但也怕自己这大体格子一脚给那石板踩碎了。 迅速处理完木桶,她把枕巾被单全部拆了和脏衣服一起装进竹筐里,这些都是要洗的,再不洗就包浆了。 池老太拉着两个儿媳妇躲在东间里嘀嘀咕咕,池兰香不知跑哪儿去了,家里暂时没有人来招惹池皎皎,她乐得自在,进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洗澡。 前世,她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出车祸走了,母亲改嫁又生了弟弟妹妹,她被丢在老家,跟着外婆一起长大,用土灶生火做饭都是必备技能,难不倒她。 烧水间隙,又回房间把地扫了,灰擦了,草席拿到院子里反复拍打,再用温水擦几遍去去虫和汗渍,晾干后晚上就能用。 屋里家具少,东西少,打扫起来并不费劲,但再怎么打扫也是破旧潮湿的土坯房,变不出花儿来,只是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关上门窗,池皎皎摸着手心里的月牙印记,心中默念,“进去!” 眼前画面闪动,下一秒她人就出现在木灵空间内,灵泉所在的一小块土地上。 四周浓浓白雾环绕,白雾中闪烁着莹绿色的光点,是从顾铮体内吸收而来,经空间转化成的木系能量。 这些绿色光点携带着盎然的生命力,对池皎皎异常亲和,一闪一闪地围在她身边,画面美轮美奂。 但美轮美奂只存在于想象。 事实上,池皎皎那敦实宽阔的身躯,更像一头大黑熊闯入了迷雾森林,正在笨拙地捉萤火虫。 颇有……野趣。 池皎皎仔细检查着木灵空间的情况,跌回了初始状态后,简直和前世天差地别。 本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泉,如今不停地滴答、滴答,才在下方积攒出了一汪水,看着又可怜又心酸。 装有中医传承的药庐和可以加速作物生长的土壤全都隐在白雾中,看不见摸不着。 更别提前世扫荡了十几个城市百货大楼的物资了,毛都没有一根。 “累死累活好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池皎皎长叹,有些心梗。 她盘腿坐下,用原主留下来的掉漆搪瓷缸,怒喝了一杯灵泉水,然后牵引空间里的木系能量在身体里游走,最大程度地吸收灵泉水。 片刻过后,她身上就冒出了厚厚一层污垢,油腻腻的,臭味直冲天灵盖。 池皎皎可舍不得弄脏她的宝贝空间,连忙闪身出去,兑水洗澡。 听见动静,正屋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 钱红燕贼兮兮地钻出来,看见池皎皎进了厨房,以为她要偷吃,后脚就跟了上来。 “呕~什么味儿这么臭?” 钱红燕捂住鼻子,嫌弃地叫了声。 她剜着池皎皎,骂道:“恶心玩意儿,你掉粪坑了?赶紧滚出来,不准进厨房!” 池皎皎自己也被熏得不行,没功夫和她打嘴仗,拿着水瓢往桶里舀水。 土灶有两口大铁锅,一个炒菜,一个做饭,中间挖个洞放烧水壶,做饭的时候连带着就能烧两壶水。 她烧了一锅加一壶,还没烧开,但足够洗头洗澡了。 钱红燕跟进来,抬着下巴颐指气使: “不去地里干活还敢霍霍家里的柴火,把水瓢放下,热水留着等你堂姐回来洗!” 在她心目中,林杏花伺候公婆男人妯娌,是老仆人,池皎皎就该伺候兄弟姐妹,是小丫鬟。 丫鬟仆人,有什么资格用热水洗澡?去河里滚一圈就得了。 “死丫头,你耳朵聋了,三婶和你说话听不见啊?” 她蹬蹬瞪走过来,伸手就要揪池皎皎的耳朵教训。 “小贱蹄子,和你娘一样都是浪货,以为爬男人的床就有靠山了,顾铮和村长都走了,你跟谁傲呢!” 池皎皎手腕一顿,刚从铁锅舀起来的一瓢热水,“哗”地径直泼向了钱红燕的面门。 包子娘再软弱再不好,也轮不到她来诋毁。 “三婶嘴太臭,我给你洗洗!” “嗷!!!” 钱红燕被滚烫的热水浇中,脸上脖子迅速红了一大片。 先是麻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直发抖,在厨房边跳边惨叫。 “啊!好痛!池皎皎你个黑心肝的烂比玩意儿,怎么不死在野男人床上啊!” 她越痛,骂得越狠,仿佛只有狠狠咒骂才能缓解痛苦。 声音传到正屋东间,池老太趴在门板上听。 “好像是老三媳妇在叫,她被死丫头收拾了?咋这么没用!” 见她开门想去帮忙,老大媳妇赵娟连忙拦住。 “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池皎皎那丫头不是什么善茬,被三房下药丢了清白,这会儿肯定憋着火呢,咱们撞上去会吃亏的。” 要说这三房的人办事可真不靠谱,抓奸都抓不到现行。 彩礼全进池皎皎兜里了,他们一分钱没讹到,反倒赔进去一百块钱的工分! 还有钱红燕脸上的伤,挠得可深,要留疤的。 赵娟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这种时候冲到前面去,要是池皎皎发疯也给她来一爪子,她找谁哭去? 一声声哀嚎从厨房传出。 池老太立马缩回了手。 她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帮忙,所以别人一劝就劝住了。 “娟儿,你赶紧想想法子,不能由得那个冤孽在家里造反啊!” 赵娟悠哉悠哉地找了个板凳坐下。 “您别急,二弟他们修河坝就快回来了,二弟是最孝顺的,到时候想怎么收拾池皎皎,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她眼珠子转了转,语气亲昵地对池老太道: “娘,金宝有个朋友是县木材厂的正式工,最近想卖工位,对外要价六百,卖给金宝只要五百,咱们要是买了,那就是白捡一百块钱啊!” 池老太觑她一眼,“你是看死丫头的彩礼钱刚好五百吧。” 老大媳妇心眼多的像筛子,别以为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娘,瞧您说的,金宝进城端铁饭碗吃商品粮,您这个当奶奶的,那可就是十里八村最风光的老太太了!” 池老太最喜欢听奉承话,一想到将来自己跟人炫耀孙子是县城正式工的画面,就美得不行。 “金宝是长孙,死丫头的彩礼钱当然要紧着他用,顾家后生还准备了三转一响,到时候里面的自行车就给金宝上班骑!” 赵娟笑得合不拢嘴,“那敢情好,等金宝上班领工资了,一定好生孝敬您!” 第12章 用力掐着她的腰 这边,婆媳俩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 另一边厨房里,钱红燕的叫骂也一声比一声响,生直器官乱飞,极尽恶毒的谩骂。 池皎皎烦躁地抓了抓耳朵。 要搁末世,三婶这样的,活不过五分钟。 她上前拽过钱红燕,一把掼到灶台边,手薅着她的头发往铁锅里摁。 “三婶,你这张嘴说话可真难听,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我帮你在滚水里涮涮,再拿把刀切了吧?” 她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钱红燕,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本就丑陋的黑面大饼脸,此刻布满了油腻的污垢,看起来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像你这种人,死了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早拔晚拔都是拔,侄女我下手轻,保你少受罪。” 池皎皎摸过菜刀,咚地剁在案板上。 钱红燕身子跟着一抖,牙齿打颤,“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死丫头绝对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这么邪性?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却发现一个令人绝望的事情。 池皎皎一身肥膘,力气出奇的大,死死压着她,她根本动弹不了。 钱红燕心慌慌,后悔极了,她就不该跟过来。 “娘!大嫂!救命啊!死丫头要杀人啦——” “你、你这么对长辈,天打五雷轰,你不得好死……” 池皎皎啧了声,语气不耐,“还管不住嘴是吧?” 头又被往下摁,滚烫的一锅水就在面前,钱红燕彻底破防了,眼泪直飙,求饶道: “啊!不要!管得住,管得住!” “皎皎,三婶错了,三婶再也不乱说了呜呜呜!” 窸窣响声,一股腥臊味蔓延开来。 是钱红燕被吓尿了。 池皎皎嫌弃地蹙眉,将人拽了起来,“再叫我听见半句我和我娘的坏话,一定割了你的舌头!” “大不了我去牢里蹲几年,出来照样活,三婶你却要当一辈子哑巴,不信试试?” 钱红燕惊恐地捂住嘴巴,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池皎皎刚松手,她扭头就跑,好像后头追着什么吃人野兽。 一路跑,裤子上的不明液体也跟着淌了一路。 池皎皎拍了拍手,“哼,不经吓的怂包~” 法治社会,她当然不会为了钱红燕就赔上自己的青春年华,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对付钱红燕这种泼妇,就得比她更凶更泼。 发了一顿疯,池皎皎精神舒畅多了,哼着小曲儿拎着水,回屋洗澡去。 浴室?泡澡桶?梦里才有那玩意儿。 七十年代的农村,要洗澡,男人去河里,女人盆桶齐上阵,多数时候都是拧毛巾擦一擦了事。 而原主,她连擦都懒得擦。 以至于池皎皎洗的时候,那陈年老皴厚的呀,能搓老大的丸子,体重至少减轻两斤! 恶心是真的,解压也是真的。 “嘶!” 池皎皎停下搓洗的动作,低头望向自己腰间。 堆起的肥肉,一边一个宽大的五指印。 是顾铮掐的。 喝了灵泉水,指痕都没消完,足以想见战况的激烈程度。 当时两人都中了药,她又故意收紧,顾铮被折磨得青筋直跳,用力掐着她的腰,疯了似的…… 池皎皎摸了摸肚子,弄得够进去了,也不知龙凤胎崽崽来了没? 先洗头后洗澡,续了两锅热水,搓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洗完。 原主藏在衣服下的皮肤其实不算黑,搓洗掉死皮,再加上灵泉水逼出体内杂质,肤色直接白了两个度。 脸、脖子和手臂露在外面的皮肤,白了一个度。 取下墙上的红色塑料镜子照照,皮肤变白变细腻了些,那张脸总算可以和黑熊划清界限了。 看来以后的日子里,她得更努力地吸顾铮,呸,吸能量了。 “皎皎丫头!快出来!” 门被敲响,咚咚咚没个停,直到池皎皎打开门。 “大伯母,你要是把我的房门敲坏了,我可就搬你们屋住去了啊,你们屋好吃的好用的不少,正好填我的缺。” 赵娟尴尬地收回手,“可真爱开玩笑,我轻轻敲的,哪能敲坏呢?” 她面上笑得和善,内心早已把池皎皎骂的狗血淋头。 贱丫头臭不要脸,居然敢惦记她屋里的东西,等回头再把坑挖深点,好不容易攒的私房钱可不能被糟蹋了。 不过这贱丫头怎么突然变白了,洗个澡也能变白? 赵娟好奇地打量池皎皎。 人还是那个人,但她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大伯母,你找我什么事?” 池皎皎没有被赵娟和善的外表迷惑,她可记得原主回池家的第一天,就是赵娟,笑呵呵地撺掇池家人抢走了原主的钱和行李。 美其名曰,给家里人带的见面礼。 赵娟一团和气地把池皎皎往厨房拉,“你这孩子,家里规矩忘了?你下午没去上工,就得做今天的晚饭。” “三婶和堂姐不也没去上工么,为什么不叫她们做?” 池皎皎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赵娟拉不动她,有些恼。 “你还好意思提,她们母女俩的脸一个比一个肿,都躺在床上嚎呢。” 这丫头发起疯来下手太狠了,家里爷们不在,没人制得住她。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她们败坏我名声,受伤也是活该。” “做饭用手不用脸,大伯母赶紧去喊她们起来吧。” 赵娟暗暗翻了个白眼,三弟妹懒得出奇,能喊起来才怪。 见池皎皎转身回屋,她连忙道:“指望三房做饭,咱们都得饿肚子,我没什么,你娘可干了一天活,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睡觉吧?” 池皎皎脚步一顿,眼前浮现出那道沧桑枯瘦的身影。 繁重的体力活,时常遭受家暴,每顿只能吃些咸菜梆子、野菜、红薯果腹,这三个月为了节省口粮给原主吃,甚至连果腹都做不到。 林杏花的身体早已经严重亏空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或者说在上一世,龙凤胎出生后不久,林杏花就重病而亡,离开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第13章 混末世的,有几个不会开锁? 池皎皎暂时还不知道林杏花得了什么病,但肯定和长期严重营养不良脱不了干系。 木系能量可以治病疗伤,灵泉可以强身健体,但都不能把人变成只喝露水不吃饭的神仙。 她转过身,道:“行,今晚我做饭,大伯母你去歇着吧。” 正好看看那个上锁的斗柜里藏了什么好东西,都煮了给包子娘补身体。 赵娟笑意加深。 她就知道,贱丫头绝对不忍心她娘挨饿。 毕竟那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疼爱她的人。 三弟妹就是太蠢,遇到事只会浑牛一样往上冲,才会撞到贱丫头刀口上,哪像她,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对方的弱点。 发疯耍狠的侄女在自己面前乖乖听话,这令赵娟心中得意不已。 她端起长辈姿态跟进厨房,抱着手臂交代一番就走了。 大夏天的,坐着不动都出汗,她可不乐意待在厨房里受罪,冬天来烤火还差不多。 灶台上摆着一碗粗玉米面,野菜,豆角和一小罐盐巴,再无其他。 这就是婆媳俩放心让池皎皎一个人待在厨房的原因,好东西都锁在斗柜和正屋,由池老太统一管理。 池老头和儿子们有资格吃干的、吃细粮和肉,孙子们能吃鸡蛋和点心解馋,孙女池兰香和两个儿媳妇也能跟着沾光。 而原主和林杏花,一碗清汤寡水的野菜糊就打发了。 池皎皎受不来憋屈,等赵娟前脚离开厨房,后脚就去鸡圈拆了截铁丝回来。 戳进那把老式锁头里,轻轻松松捣鼓两下,锁就被打开了。 混末世的,有几个不会开锁? 要实在学不会这门手艺,拖刀子砍、拿榔头砸,也不是不行。 “啧,这点东西也值得上锁?” 打开柜子,里面收着半篮子鸡蛋,一小罐猪油,几块红糖,酱油和醋。 池皎皎大手一揽,将它们全部请了出来。 先烧锅热水,把玉米面和野菜搅成糊糊熬着,时不时翻动几下。 另一口锅烧热,挖两大勺猪油融化,“咔咔咔”连续磕了六个鸡蛋进去,煎得滋滋冒油,再和切碎抄过水的豆角一起炒,调味只有盐和酱油,也能香得人一跟头。 上工结束,林杏花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匆匆跑回来做饭,刚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猪油和炒鸡蛋的香味。 她嘴唇干得发白,在看到一碗碎鸡蛋壳和空了的油罐子后,艰难咽了咽口水。 不是馋,而是惊讶和害怕。 “皎皎,你咋把鸡蛋给炒了?” 池皎皎把菜盛出来,勾了下嘴角,“大伯母交代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杏花没多想,松了口气。 要是皎皎自己做主炒这么多鸡蛋,她阿奶不得被气升天啊,半夜梦醒都会爬到他们二房门口骂的。 “娘,来尝尝,我炒的鸡蛋好不好吃?” 林杏花看着油灿灿的鸡蛋,眼睛都直了,“娘不爱吃鸡蛋。” 她顿了顿,小声道:“你赶紧吃点,别被人看见,等会上桌就吃不到了。” 一旦上桌,母女就只能吃野菜,她无所谓,就是皎皎跟着受罪了,回来的这三个月里,没吃过一顿饱饭,都饿瘦了。 池皎皎充耳不闻,挑了块最大的,吹凉了直接塞进林杏花嘴里。 “快吃,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 开什么玩笑,这个吃糠咽菜没油水的年代,谁会不爱吃油香油香的炒鸡蛋? 林杏花嚼着鸡蛋,眼睛湿润了。 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关心她,感觉心里酸酸的,胀胀的。 “天杀的!我的鸡蛋!” 闻着味儿来的池老太,颠着小脚冲进厨房。 只看到空了的斗柜和一海碗黄澄澄的鸡蛋,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她把柜子拍得啪啪响,“冤孽你要作死啊,谁让你动我的鸡蛋?!” 林杏花咕咚一声把炒蛋咽下去,鼓足勇气开口,“娘,是、是大嫂让皎皎炒鸡蛋的。” 说完,她也觉得心虚,这不年不节的,家里怎么会让炒鸡蛋呢? 被扣帽子的赵娟笑不出来了,“别冤枉人啊,我只让皎皎丫头煮玉米糊,炖豆角。” “大伯母,不是你说我今天定亲,要吃点好的吗?” 池皎皎嘴角向下撇,表情无辜,“斗柜是你打开的,鸡蛋也是你拿给我的,怎么现在不承认了呢?” 池老太喷火的三角眼瞪向赵娟。 后者苍白辩解,“娘,我真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池皎皎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阿奶,这斗柜上了锁,钥匙在大伯母手里管着,她不开锁,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到鸡蛋啊!” 是啊,锁又没坏,不是钥匙开的,还是鬼开的不成? 老大媳妇心眼多,一定是她馋了,撺掇贱丫头霍霍她的鸡蛋! 人一旦生了疑心,别人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池老太气得鼻息粗重,狠狠拧了一把赵娟,把斗柜钥匙收了回来。 想拧池皎皎没拧到,她早舀了两大碗玉米糊,又拨了满满的豆角炒蛋,拉着林杏花回西屋吃饭去了。 锅里和菜碗空了大半,池老太心疼的在滴血,指着母女俩的背影怒骂。 “饿死鬼投胎,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东西!” 西屋—— 林杏花捧着碗坐立不安,“皎皎,你阿奶生气了,咱们还是把饭还回去吧?” 池皎皎夹了菜细嚼慢咽,语气很淡,“你今天把饭还回去,从此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女儿。” 她愿意拉包子娘一把,但前提是不拖后腿。 话说到这个份上,包子娘要是还选择妥协低头,她会考虑放弃她。 林杏花低声下气这么多年,很会看人脸色。 她讷讷坐下,捧着碗开始刨饭。 玉米糊香甜,豆角咸香,吃进肚子里,连带着心口都热乎了。 有多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五年?十年?还是从女儿出生起? 久的都快记不清了…… “皎皎,你今天受委屈了,多吃点。” 林杏花把鸡蛋全部夹进池皎皎碗里,又拨了一大半玉米糊给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林杏花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野菜窝头,“娘不饿,吃个窝头,再喝点玉米糊就成。” 池皎皎看着她蜡黄枯瘦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包子娘午饭就两个野菜窝头,她怕原主吃不饱,就每天省下一个带回来,自己只吃一个窝头,然后在地里从早干到晚,怎么会不饿? 她明明就很疼爱女儿,又为什么不愿意为了女儿离婚,逃脱池家这个火坑呢? 第14章 吸人精气的黑山老妖和倒霉蛋 池皎皎把两人的碗对调。 林杏花不干,急着要换回来,“娘真不饿……” 池皎皎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决,“别换了,我减肥,就吃少的这碗。” “减肥?减什么肥,你一点都不胖,这几天都饿瘦了。” 林杏花见缝插针地往池皎皎碗里夹鸡蛋,语气特别认真。 坐着如同一座小山的池皎皎:“……” 也只有亲娘能说出这种违心话。 为了减肥大计不受影响,她背过身,三两下解决了碗里的食物。 林杏花拗不过她,眼眶红了。 “是不是顾铮嫌弃你了?” “要不不嫁他了,我去托你舅舅帮忙,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皎皎你一定得嫁个好人家,千万别像娘这样……” 池皎皎叹气,把池兰香下药害她和顾铮发生关系的事说了。 “没得选,我只能嫁顾铮。” “兰香丫头好狠的心,她、她怎么能这么害你?” 林杏花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抱着池皎皎痛哭。 “呜呜呜我的女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走了娘的老路,以后可怎么办啊……” 池皎皎拍她背的手一顿,“娘,什么叫走了你的老路?” 娘和那个家暴男也是因为生米煮成熟饭,才不得不结婚的吗? 可那个年代都是盲婚哑嫁,就算先上船后买票,也不至于把娘俩当成奴隶一样压榨啊。 林杏花僵住,眼神飘忽,抽泣道:“娘的意思是,顾铮要是动手打你不给你饭吃,你像娘一样过苦日子可咋办?” “他敢打我一下,我绝对还他十下,然后马上离婚,娘你也该这样。” 池皎皎紧盯着林杏花。 林杏花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皎皎你还小不懂,女人一旦出嫁,就是婆家的人了,离了婚的女人就是无根的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娘家也跟着丢脸,走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娘跟了你爹二十多年,再苦再累忍忍就过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是能嫁个好人家,娘就算现在闭眼也高兴啊。” 包子娘不肯离婚的理由听着很符合这个年代农村妇女的思想,可池皎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你和顾铮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心里肯定记恨咱们家,连带着也会嫌弃你……” 林杏花唉声叹气,饭也吃不下去了。 池皎皎无奈扶额,也说起了违心话,“顾铮他…没嫌弃我,反倒挺喜欢的,娘你就放心吧。” “真的?”林杏花不太信。 池皎皎心一横,“千真万确,不然能拿那么多彩礼娶我?” 那些花样顾铮应该是喜欢的,床上的反应骗不了人。 至于外貌体型,喜欢?他是腿瘸了,不是眼睛瘸了。 林杏花信了她的忽悠,总算肯安下心来吃饭。 她揉着肚子,好久没吃得这样满足了。 临睡前,池皎皎躺在床上,听见隔壁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她立刻起身推门进去,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林杏花正蜷缩在床上。 “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老毛病了,你快去回去睡觉……” 林杏花强忍着疼,说话断断续续的。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腕搭脉,木系能量顺着指尖进入她的体内检查。 本来吃完饭就想给她检查身体的,可一吃完她就跑去洗碗干活了,直到天黑透才停下。 木系能量游走一圈,池皎皎狠狠蹙起了眉。 娘的身体,就像一块枯朽的木头,多处外伤、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胃癌早期! 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若不及时治疗,十个月后,死路一条。 池皎皎拿着搪瓷缸去厨房倒了半杯水回来,又往里面加入了十滴灵泉。 林杏花身体太虚弱,灵泉一次摄入太多反而不好,十滴已经是上限。 “娘,喝点热水。” 喂她喝完灵泉水,池皎皎操纵着木系能量集中覆盖在她的胃部进行治疗。 没一会儿,林杏花就不疼了,感觉自己被什么温柔的东西包裹着,浑身说不出的舒服轻松,她松开眉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池皎皎瘫软在床边,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 她的木系能量,被抽空了。 看来明天得去找顾铮补充一下能量了。 想到这,不禁在内心唾骂自己,真像个吸人精气的黑山老妖,而顾铮,就是那个误闯黑山的倒霉蛋。 村东头顾家—— 坐在桌前写结婚报告的顾铮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声音还挺响。 是谁大半夜的念叨他,还骂他? 起夜的顾母听见了,迷迷糊糊道:“老二,夜里凉,早点睡别整感冒了。” 顾铮应了声好,把结婚报告收进抽屉。 退伍申请被孔司令压下来了,他的身份还是现役军人,按照流程,结婚前要先打报告,对象经过审查通过,两人才能结婚。 池家三代贫农,池皎皎的成分应该没什么问题,他打算过两天去县医院复查,顺道去趟邮局把结婚报告寄回军区,再打电话和政委知会一声。 婚期定在下月初,算算也就半个月时间了,这些事得抓紧办。 他单手拄着拐杖,将煤油灯提到床边的凳子上,掀开薄被正打算往上躺时,却瞥见一小块暗红的血迹。 那个位置…… 是池皎皎留下的。 顾母白天就和他嘀咕过,那朵红梅象征着姑娘家的清白。 而他,占据了池皎皎的清白。 夜深人静,那些羞耻至极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里,耳边萦绕着女人娇俏的嗓音,和大胆撩人的话语。 轰地一声,顾铮从脸热到了脖子根,后腰似有电流爬过,裤子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他用力抹了把脸,将那些羞于启齿的念头压下去,然后把床单扯起来换了张新的。 印了红梅的床单变得特别烫手,顾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叠成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块,塞在床尾。 等拄着拐杖艰难地做完这一切,他早已满头大汗。 次日,天还没亮,池皎皎的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池老太站在门外骂骂咧咧,“懒骨头睡不死你!池家倒八辈子霉有你这么个懒货,赖在床上生蛆啊,快起来干活!” 第15章 池皎皎就是条疯狗 全家起得最早,已经把自留地拾掇好了的林杏花小声补救: “娘,我夜里肚子疼,皎皎照顾我到很晚才回屋睡觉,让她再睡会儿,衣服我去洗。” 池老太三角眼瞪着她,“叫你们抢吃的,痛死了活该!” “上工前把筐里的衣服洗出来,打猪草,捡柴火,缸里的水也要挑满,死丫头偷懒你当娘的就多干,要是耽误了上工,你们娘俩今天都别想吃饭!” 池老太生了七胎,只活了三儿一女,幺女嫁到邻村,大房三个孙女一个孙子,二房池皎皎独一个,三房龙凤胎再加一个小孙子,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所有的衣服全部推给林杏花母女洗。 就算冬天手生冻疮烂了也要洗,洗完回来只有一碗冰冷的野菜糊喝。 家务农活堆积如山,林杏花就像个陀螺,不停的旋转。 以至于她早已麻木了,只要有活就干,没有半个不字。 昨晚吃了顿饱饭,她现在浑身都是力气,正准备接过竹筐去河边时,门被拉开,池皎皎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池老太尖酸的骂声又至。 “光吃不干的懒货,糟蹋我那么多鸡蛋,这几天你们的口粮都减半,赶紧去干活!” 池皎皎没理她,叫住林杏花,“娘你把衣服放下。” 林杏花觉得女儿自打从顾家回来就变了一个人,不冲她撒气抱怨了,也不怕她阿奶和三婶几个了。 就想突然开窍,成大姑娘了。 表情淡淡的,说话做事却干脆利落,叫人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她听话将筐子放了,低头缩着肩膀站在原地,不敢去看池老太喷火的眼睛。 池皎皎捡起一根棍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劈手敲在正屋和东屋的门窗上,砰砰砰的声音响彻在池家上空。 “大伯母!三婶!堂姐!都别睡了——” “阿奶喊你们起来干活,一个个的装聋作哑,偷奸耍滑,浑身懒皮黏床上扯不起来了!” “猪起来拉屎,你们这群懒货都赶不上热乎的!池家倒八辈子血霉造十辈子冤孽才娶了你们两个贼婆娘,还生一个黑心烂肺的蠢玩意儿!” “池兰香!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天天只知道算计男人和扒拉好处,不上工不干活,赖在婶娘堂妹身上当吸血虫,哪个好人家敢娶你这样的搅家精进门,娶妻不娶贤,祸害遗万年!到时候嫁不出去砸手里,耽误堂哥堂弟娶媳妇生娃,老池家断子绝孙就是你做的祸!” “……” 池皎皎中气十足,嘹亮的嗓音比村口打鸣的公鸡还高亢,骂人的话如连珠炮发射,哒哒哒哒哒,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路上往自家地里偷粪肥的村民都驻足,伸长了耳朵听。 “我滴乖乖!皎皎丫头这嘴皮子太溜了!” “老池家把人欺负狠了,后头的日子要热闹咯~” “冤孽啊——”池老太捂着胸口,差点气了个仰倒,生怕那根棍子什么时候就砸在了自己身上。 池皎皎现在就是条疯狗,逮谁都咬一口。 她不好过,就要让全家人都不好过! “吱呀”两声,赵娟,钱红燕和池兰香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再不出来,她们的名声都要被池皎皎骂臭了,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做人? “哐当!”木棍被扔在钱红燕脚边,吓得她双腿发软,拉住旁边的池兰香才没瘫在地上。 太恐怖了,她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全是池皎皎黑沉着一张脸,举起刀追在她身后,一边阴森冷笑一边喊:“三婶,我要割了你的舌头!” “三婶……” 才刚出声,就见钱红燕死死捂住了嘴巴,含糊喊着不要割她的舌头。 池皎皎轻笑了声。 看来昨天留在三婶穴位上的能量起了大作用啊,她肯定陷在“美梦”里都不愿醒吧。 一家人,有活就得分着干。 赵娟打猪草,钱红燕挑水,池兰香捡柴。 池兰香甩手,老大不乐意,“这些活平时都是二伯娘在干,凭啥推到我们头上?” 池皎皎瞥了她一眼,给原主下药的账还没算,且容她再蹦哒几日。 按照记忆,池兰香在和顾铮定完亲没多久,就勾搭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城里干部,可那个干部是有老婆的,池兰香没名没分的跟了他一年,最后借肚里的孩子成功小三上位。 既然池兰香这么喜欢喊人捉奸,那她就替原主加倍还给她。 钱红燕心里有阴影,暂时不敢和池皎皎作对,夹着尾巴去拿桶挑水。 “娘,死肥婆把你烫成这样,你还帮她干活?” “嘘!少说几句,那丫头有些邪门……” 钱红燕神叨叨地把池兰香拽走了。 “丧门星,你就耍威风吧,等你爹回来,竹条子抽烂你的皮!” 池老太成了光杆司令,窝一肚子火发不出来,阴沉着脸低声咒骂。 “老太太,积点口德,我要是丧门星,你三个儿子三个孙子谁也逃不掉,排着队往坟堆里跳吧!” “你!!!” 池老太气得两眼发昏,踉踉跄跄往后倒。 这要是倒了,皎皎会被人说忤逆长辈的,老太太最会讹人了。 林杏花连忙扶住了她,最笨地找补:“娘,大清早的,您就别说那些晦气话了,爹和大伯子他们还在河坝上呢,真要出了什么事……” 噗噗,池老太心口又被插了两刀,“你、你给我闭嘴!”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拧林杏花的胳膊撒气,却看见池皎皎进屋拿了把剪子出来,还冲她比划。 池老太眼皮狂跳,哆哆嗦嗦地收回了手。 老三媳妇没骗她,死丫头被脏东西上身了,拖剪子是要杀人啊! 看着池老太踩一双小脚跑得飞快的背影,池皎皎疑惑地歪了歪头。 天上掉金子了,老太太不要命的跑? “皎皎,你拿剪刀做什么?”林杏花问。 池皎皎将剪子和她收拾出来要洗的衣物放在一起,又指了指池老太拿来的一筐。 “那些衣服都是拆了我的衣服做的,被她们穿过,我挺嫌弃的,但用来做抹布还是可以的。” 其实做抹布她都嫌脏。 可那是原主的东西,剪碎扬了也不能便宜这一家子极品。 林杏花倒抽一口冷气,“使不得啊!”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可你这么做,娘真怕等你爹回来了,娘护不住你……” 第16章 摸个小手,吸点能量 林杏花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浑浊泛黄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害怕,手摸向肚子按了按。 这里从前年就开始痛,不吃东西痛,吃了东西也痛,有好几次她痛晕在地里,叫人用冷水泼醒了,也只敢说自己是饿晕的。 她知道自己病了,还是要命的大病,可她没钱看医生,更害怕去医院。 也不知这不争气的身子还能拖多久,还能护着女儿多久? 可若能带着那个秘密进棺材,对她,对女儿,对娘家,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池皎皎决定了的事,又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劝住。 可看见林杏花耷拉着肩膀,一副天马上就快塌了,惶然无措的模样,终究有些不忍心。 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好似要把力量和温暖都传给她。 “娘,别怕,以后换我保护你,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添了一句,“必须听我的话,不准再帮着池家人。” 林杏花想说你也是池家人,可转念又咽了回去,语重心长地劝: “你终归是个姑娘家,又没有亲兄弟撑腰,你爹犯起浑来就是头牲口,下手又重,没人拦得住他,你那一身的伤,娘看着心里疼啊,你就忍忍脾气跟他们服个软道个歉,好不好?” 池皎皎刚要开口,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谁说她没人撑腰?” 日出东方,天色微明。 第一缕淡金色的光洒在男人身上,即使腋下拄着拐杖,脊背微微弯曲着,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伟岸俊朗。 这是一个从皮相到骨相都极为优越的男人,女娲在捏他的时候,心肯定偏的没边了。 池皎皎再一次感叹。 她走向顾铮,语气比昨日少了生疏,“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 还没等顾铮回话,一个黝黑精瘦的少年从他身后跳出来,脸色很臭。 “喂,你别自作多情,我二哥来盯我训练,才不是来找你的!” 池皎皎挑眉,这少年她认识,顾杰,顾铮的三弟,和原主有过节。 原主为讨宋文浩欢心,抢了铁蛋和二妞的大白兔奶糖,且连抢三回,还失手把两个孩子推进了沟里,虽然救上来了也没受伤,但两个小家伙吓得不轻,一路哭着跑回家。 顾杰知道后,怒气冲冲地找到原主,二话不说给了她几拳,然后也把她推进了沟里。 原主有错在先,顾杰以牙还牙也算报仇了,池皎皎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倒是提醒了她,还欠着村民们不少东西,孩子们的糖、金花婶家的鸡蛋、满仓叔家的馒头……一屁股债。 从村头到村尾,或偷或抢,摸了个遍,得亏这年头没监控,不然池皎皎魂穿过来就不是在顾铮床上,而是在铁窗下了。 顾杰崇拜他二哥,也有一个军营梦,就按照部队训练项目给自己加练,顾铮有心事醒得早,索性就陪着一起,顺带给他把把关。 路过池家门口,听见了母女俩的谈话,才有了那一句撑腰之说。 顾铮垂眸看向池皎皎。 怪不得昨天脱了衣服,她身上有那么多伤痕淤青,原以为是她跟村里人起争执时磕碰的,没想到竟是被她爹打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池父何至于下那么重的手?还是对一个女孩。 就算村里出了名的混账男人,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拳脚相加。 顾铮心沉下去,对池皎皎又多了分同情和……心疼。 他看向林杏花,郑重道:“婶子,池皎皎是我的未婚妻,我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她,如果二壮叔回来再动手…” 他扭头望进池皎皎眼底,“来找我。” 撇开阴差阳错的夫妻之实,他承了她一句师父,就该护着她。 这可是行走的能量源啊,能馋死池皎皎那种,她自然笑吟吟地点头,脆声道: “多谢,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找你帮忙!” 比如,摸个小手,吸点能量。 照目前来看,顾铮还真是个少见的好男人啊,突然有点后悔那个一年就离婚的约定了。 顾杰在旁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不停挠着手上的绷带。 他昨晚睡前偷溜去河边洗了个澡,回来后伤口就有些痒,这会儿见他二哥对池皎皎那么上心,伤口更痒了。 池皎皎瞥见他的动作和那缠得厚厚的绷带,眉头微蹙。 她探出手摸向绷带,是湿的。 顾杰一惊,随即便反感地挥开她,“干什么?别碰我!” “死皮赖脸赖上我二哥还不够?现在又对我动手动脚,当着我二哥的面都不检点,私底下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你跟宋知青的事我可都知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要是你敢做出对不起我二哥的事……” 顾铮脸色难看,沉声喝止他,“小杰!怎么说话的?跟人道歉!” 顾杰犟着脖子不吭声。 他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 “快点,对不起三个字还要我教你吗!?” 一股暴躁的气息莫名涌上心头,宛若火山喷发,令顾铮猛地拔高了声音,额角青筋暴起。 本打算转身去干活的林杏花被吓得心口直跳。 天老爷唷,未来女婿的脾气怎么比她男人还要冲啊,个头壮,拳头大,说他不打人谁信呐? 她苦命的女儿啊…… 顾杰也被吓懵了,二哥就这么喜欢池皎皎吗,竟然为了她这么凶的吼他? 从小到大,二哥都没有冲他发过如此大的火,都是因为池皎皎! 他咬着牙,愤怒地瞪向池皎皎,却发现她又将魔爪伸向了他二哥。 就是没说错,这个不检点的女人! 池皎皎顾不得那么多了,紧紧握住顾铮的手背,疯狂吸收他体内暴动的能量。 狂躁暴虐的感觉慢慢从心头褪去,顾铮的眼神有些迷茫无措,“……我刚刚…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是那个在爆炸中,进入他身体里的诡异东西,在作祟。 池皎皎暗叹,想了个合适的说辞,“不是你的问题,是伤到了某些神经,才会令你的情绪暴躁不受控制,伤口也会产生剧烈的疼痛,反复撕裂难以愈合。” 顾铮想到池皎皎说过要帮他治腿的承诺,心中升起希冀,“……能治好吗?” 部队绝不会要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第17章 对他的腿负责,就不对他的人负责吗 池皎皎略带安抚意味地捏了下顾铮的手。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后续配合药物跟针灸,一定能治好。” 等把那团能量吸收完,他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只是摸小手的吸收速度好慢。 她不经意看向顾铮宽阔的胸膛,头一回贴在他胸口,那能量汹涌得快把她冲晕,片刻就升级了木灵空间。 难道这事也讲究亲密程度?接触面积越大,吸收就越快? 顾铮情绪平复,手背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他僵了一下,随即很快地抽出手,脸色有些不自然。 昨天也是这样,疼痛发作的时候池皎皎总能第一时间察觉,然后伸手扶住他。 往常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咬牙忍过去,可这两次有她在身边,痛意消失得很快,伤口处还会有温热舒适的感觉。 是巧合吗? 顾铮低头看向池皎皎,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女孩的侧脸,肉嘟嘟的,白净了不少,眉眼褪去了戾气,比初见时柔和了不少。 “你别编好听的骗我二哥了,回村三个月,我咋从没听说你会医术?” 顾杰下巴一抬,对池皎皎的话嗤之以鼻。 一个偷鸡摸狗的肥婆悍妇,也好意思说自己懂医术?肯定是骗他二哥的。 犟着的脑袋被一只大掌强硬按了回来,只听见顾铮压着脾气道: “娘昨天晕倒就是池皎皎救的,你说她会不会医术?人家在城里念到高中,还和药房老医生学过。”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必须要把三弟对池皎皎的印象掰正了。 被亲哥打脸,顾杰尴尬了,心虚抬眼看了看池皎皎,不是吧,还真在药房学过啊。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干巴巴的“哦”。 “就哦?”池皎皎似笑非笑。 这就是赤果果的嘲讽嘛,顾杰没好气地瞪回去,“对不起行了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有,谢、谢谢你救了我娘。” “但就算你懂医,也不能随便摸我,哼!” 一码归一码,他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臭小子,你——” 顾铮刚收回去的手又重新落在顾杰的头上,不轻不重打了一巴掌。 三弟这倔驴脾气,到底像了谁? 顾杰被他吼被他打,却一点也不生气,缩着脖子讨好地喊了一声“二哥”。 “都怪我,不该缠着你出门的,你腿是不是很疼?我现在就背你回去休息吧!” 他灵活地插到两人中间,小狗似的眼巴巴望着顾铮,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关心。 池皎皎仿佛看到他身后有一根尾巴在摇。 这小子,是个兄控啊。 在原主前世记忆中,顾杰也是对顾铮极度崇拜和维护,对原主便是极度厌恶排斥,两人相处如同仇人,几乎每天都要掐上一架。 可顾杰对原主的龙凤胎崽崽却特别好,原主只生不管,他就又当爹又当娘,每每上完工回来都要把两个孩子兜在怀里哄,还起早摸黑上大青山打猎捡山货,拿到供销社换钱,再给俩孩子买奶粉。 池皎皎喟叹一声,顾铮有个好弟弟啊。 心头的不悦消散,她开口解释,“小屁孩,摸你是因为看你一直在挠伤口,绷带缠得太紧太厚,又浸湿了水,极易滋生细菌引发感染,这种天气,你再不拆了绷带消毒上药,下午就会化脓溃烂。” “你说谁小屁孩呢?”顾杰脖子又昂起来,像只好斗的公鸡。 池皎皎眉梢轻挑,“谁答应就说谁咯!” 顾杰磨了磨牙,准备反击。 “行了,她是你未来二嫂,态度放好点。” 顾杰气鼓鼓:…… 二哥偏心! 顾铮属实懒得搭理他,伸手摸向绷带,果真如池皎皎所说是湿的。 因为缠的厚,外面一层干了,里面还是湿的,像坨阴干的棉花。 “你昨天下河洗澡了?” 顾杰蔫哒哒点头,“好些天没洗,都味儿了……”他是偷溜去的,娘和二哥都不让他沾生水。 池皎皎眼看着他从好斗公鸡变成霜打茄子,只需要顾铮一句话。 这兄弟俩相处还真是有意思。 她礼貌询问:“要不要我帮忙看看?” 趁机刷一下顾铮好感,方便以后更快更好地吸收能量。 “切,才不用麻烦你,我找小莲姐去,她特意为我二哥在公社学了处理伤口,比你好多了!” 顾杰傲娇扭头,朝保健站方向跑去。 顾铮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对不住,我弟弟他对你有些误会,说的话过分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池皎皎没说什么,都是原主的历史遗留问题,她不求和顾杰关系有多好,以后相安无事即可。 倒是那位小莲姐,听顾杰的语气,像是和顾铮有情,却被她强行搅和了? 想到此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转向顾铮,道: “如果你有心仪的对象,咱俩的婚事就作罢,不过你的腿我还是会负责的,这点不用担心。” 她这种完全不在乎,把定亲结婚视同玩闹的态度,让顾铮有些憋闷。 对他的腿负责,就不对他的人负责吗? 他也是清清白白第一次啊,还是在下面,被强的那个。 “我没有什么心仪对象,倒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拦,你也不必对我的腿负责。” 顾铮沉声表态,漆黑凤眸紧锁着池皎皎。 时下小姑娘确实很痴迷宋文浩那种温柔斯文的男青年。 而他,一个控制不了情绪的疯子,离了拐杖寸步难行的残废,有什么资格耽误别人? 池皎皎望向顾铮拄着腋拐离开的背影,脑袋上噌噌噌冒出了三个问号。 她有喜欢的人,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若真论起来,她现在最喜欢的就是顾铮……身上的能量。 ** 没再耽搁时间,池皎皎背上背篓,手上提一筐脏衣服来到河边。 这会还很早,河边没几个人,她找了个偏僻有树荫的地方坐下,将池老太等人的衣服拿出来。 凡是用原主衣服拆补的,全部拿剪刀剪了。 “咔嚓咔嚓——” 几分钟后,筐子里只剩一堆破破烂烂的布条,池皎皎小胖手一扬,筐子便骨碌碌滚到旁边草丛里去了。 想让她给她们洗脏衣服,做梦吧! 但原主那堆是逃不掉的。 池皎皎把衣服床单被罩一件件拎出来,吭哧吭哧地洗。 这些都是赵娟几个挑挑选选后嫌弃太旧,补丁太多,才留给原主穿的,如今就算洗干净,也不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得去镇上弄几块布料回来,给自己和包子娘做几身衣服。 可她兜里有钱,却没有这个时代特殊的票据,买米面要粮票,买布要布票,买工业品要工业券……没有票,有钱也白搭。 “任务艰巨啊,不仅要赚钱还得搞多多的票!” 池皎皎脑子里不停梳理原主的记忆,提取有关这个年代的信息,手下动作也不停,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把一篓子脏衣物洗干净。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8章 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皎皎丫头,你今天咋来这么早,呀,这么多衣服都洗完了?” 金花婶提着木桶过来,看见蹲在河边的壮硕身影,一眼就认出来了。 池皎皎记得她,是昨天在顾家主动帮她说话的那位婶子。 原主,不,现在是她了,还欠婶子五个鸡蛋。 “金花婶,昨天的事谢谢你。” 池皎皎扬起笑脸,手在衣服上擦干水,伸进兜里实则是从空间里拿钱出来。 “之前我饿晕了头做出不少混账事,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但我自个儿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做那种事,一共摸了你家五个鸡蛋,照供销社的卖价补给你,你看行不?” 金花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这还是那个跟人对骂扯头花、赖在地上打滚的池皎皎吗? 啥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说话跟那些城里知青一样文绉绉,这又是道谢又是认错的,把她都整不会了。 这在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金花婶?”池皎皎在她眼前晃了晃。 “嗳,皎皎丫头,你想通了就好,以后可千万不敢再做那些事了,对你名声不好,嫁到婆家也会被人看低的。” 金花婶脸上挂着欣慰又和蔼的笑,很是乐意看到池皎皎知错就改。 她摆摆手,“那五个鸡蛋就当婶子送给你吃的,这钱你快自己收好咯。” “那怎么行,五个鸡蛋要攒两三天,春苗嫂子还怀着娃娃,那鸡蛋是你给她补身子的。” 春苗嫂子是金花婶的儿媳妇儿,前面几胎都没坐稳流了,听说这一胎也怀得格外艰难,全家就指着几个鸡蛋给她补充营养。 金花婶想到儿媳妇,犹豫了,“供销社买五个鸡蛋要不了五毛钱,你这一出手就是十块,我也换不开啊。” 池皎皎身上的钱都是顾铮给的,无一例外全是大团结,没有毛票。 “这样,我过两天就去趟镇上,换开了再给你。” 金花婶笑着点头,“哎,好,不着急。” 真好,皎皎丫头变懂事了,回头可得跟她那帮子老姐妹好好说道说道,别整天在村口传闲话了,大姑娘要嫁人,没得把人名声都传坏了。 河边离大青山很近,池皎皎打算上山一趟。 她学着村里人把湿衣服展开搭在树丫上晾晒,日头大,等下山回来,衣服也差不多干透了。 一进入大青山,池皎皎就有种毛孔打开呼吸,通体舒畅的感觉。 因为木灵空间的存在,她自带植物亲和属性,只需随意扫过脚下身边的花草树木,便能知悉它们的生长状况、习性、药用价值等信息,如同行走的植物类百科全书。 若是木灵空间完全开启,里面有大片种植土壤,她可以把人参、天麻、铁皮石斛这些名贵草药请进空间,批量种植、催生、收获,再转手卖给药房,何愁赚不到钱? 而解锁空间最快的方法就是——吸顾铮。 想到这,池皎皎干劲十足,埋头专心找起草药来。 给顾铮治腿,总得拿出点真东西出来,不然怎么知道是她治好的? 她可不是那种默默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 有木灵空间的指引,池皎皎来大青山就跟进货似的,没一会儿就找齐了断续膏需要的药材,还采了半竹篓菌子,和草药一起把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 准备下山时,左前方的草丛里传来窸窣动静。 这个季节进山,很容易遇到蛇。 池皎皎往没有草的路上走,手里的木棍敲敲打打,谁料那窸窣响动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一只灰毛野兔从草丛里蹿了出来,然后直愣愣地撞在池皎皎腿上,晕了过去。 不是,你碰瓷啊? 池皎皎笑吟吟地将野兔提溜起来,“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兔肉低脂高蛋白,正适合她减肥吃。 话音方落,草丛里又扑腾出一只毛色鲜艳的野鸡来,这野鸡会飞,扇着翅膀朝她扑来。 这玩意儿可不比野兔温和,爪子尖利,力气还大,寻常人轻易不敢上手抓。 池皎皎后撤一步,手里棍子砸向野鸡,待它晕乎乎倒在地上的时候,扯几根草藤把鸡脚捆了起来。 有一有二,不是运气好,而是灵泉水在作弊。 她看向自己的裤腿,应该是早上喝灵泉水的时候不小心洒了,残留的味道吸引来了这两只小可爱。 不能再在山里久待了,招惹来些凶猛的大可爱就不美了。 背着背篓,她左手一只野兔,右手一只野鸡,匆匆下山,还顺道把野鸡窝里的十个野鸡蛋也摸走了。 大的小的一网打尽,尽显土匪本色。 回到河边时日头正晒,搭在树丫上的衣服都干了,叠好用一件外套兜成包袱状放在背篓里。 她带着满满的收获准备回家,脚尖却掉了个方向,野鸡野兔拿回去少不得又是一场闹,干脆去找顾师父熟络熟络感情,趁机再吸点能量。 知青点在去顾家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的,知青们就看见了池皎皎雄赳赳气昂昂的身影,尤其是她手上拎着的野鸡和野兔。 肉! 好多肉! 五六双眼睛宛如电灯泡,噌地亮起来。 “宋文浩,好福气啊,肥猪婆都定亲了还给你送吃的来!” “这么大两只野鸡野兔,到时候记得分我们几块肉啊!” 男知青们撞了撞宋文浩的肩膀,挤眉弄眼地揶揄。 宋文浩内心得意极了,故作矜持地点了下头,“中午一起吧,大家都有肉吃。” 说完,他推了推眼镜,整理好白衬衫和头发,站在路边眺望远方,摆出一副忧郁诗人模样,等着池皎皎走过来。 以前她最吃这套了,看在肉的份上,他可以牺牲一下色相。 还以为这肥婆赖上野男人后就真的不喜欢他了呢,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就巴巴地拎着东西赶来,肯定是后悔昨天的所作所为,来跟他道歉乞求原谅来了。 宋文浩决定收下野鸡野兔,再狠狠痛骂池皎皎一顿出口恶气,而且这回不能太轻易地原谅她,至少得帮他干半个月的活儿。 第19章 偏偏喜欢池皎皎那样的 “诶,你们说咱们今天能吃上肉吗?池皎皎都和顾铮定亲了,真会把野鸡野兔给宋文浩?” “肯定能吃上,宋文浩亲口告诉我的,肥猪婆喜欢他喜欢得难以自拔,说是要拿五百块钱彩礼给他买自行车买手表,就算结婚了也照样给他送吃的喝的!” “这不就是拿顾铮的钱在外面养男人吗,要是被顾家人知道了……” “嘘,你不说我不说,顾家怎么知道?肥猪婆偷偷给宋文浩送东西,咱们不也跟着沾光?” “嘿嘿,那倒是,好久没吃肉,馋死我了……” 几个知青交头接耳,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去。 大树后—— 顾杰拳头死死捏着,脸上写满了愤怒。 一旁的徐小莲肩挎小药箱,捂着嘴低呼,“那五百块钱可是顾铮哥的伤残抚恤金啊,是拼了命换来的,池皎皎怎么能,怎么能把钱给宋知青用!” “她算计婚事已经够卑鄙的了,还明目张胆地给顾铮哥戴绿帽,让顾铮哥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头做人呐……” 顾杰眼睛里冒着两团火,死死盯着远处的池皎皎和宋文浩,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个不检点的坏女人! 昨天才和他二哥定亲,今天就拎着野鸡野兔来讨好宋文浩,还要把他二哥的钱给宋文浩用! “简直欺人太甚!”顾杰咒骂一声,怒气冲冲的就要朝两人走去。 “等等,你要去做什么?” “小白脸敢花我二哥的钱,看我不把他揍得亲娘都不认!” 徐小莲柳眉微蹙,揍宋文浩有什么用?要是把人打怕了,不缠着池皎皎了怎么办? 她拉住顾杰,一副顾全大局的忧心模样,劝道: “你先别冲动,闹大了顾铮哥脸上多难看啊,而且这事的关键在池皎皎身上,打跑了宋知青,也还会有王知青刘知青李知青的。” “先前你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其实池皎皎不仅喜欢宋知青,对其他男知青也……” 她的欲言又止,令顾杰对池皎皎越发厌恶。 二哥那样的优秀,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如今身受重伤,该有个贤惠善良的好媳妇照料才对,池皎皎她怎么配? “我二哥也不知怎么了,就认定她当我二嫂。” “像小莲姐你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同志他都不喜欢,偏偏喜欢池皎皎那样的,我真是搞不懂!” 顾杰用力薅了把自己的头发,愁死了。 “你、你说什么?” 徐小莲蓦地掐住手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二哥他喜欢池皎皎?” 他是眼睛被炸瞎了吗,居然喜欢一个两百斤又丑又邋遢的泼妇? 顾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嗯了声,“我说了池皎皎几句不好听的,二哥就吼我,不是喜欢是什么?” 闻言,徐小莲心思转了两圈,暗骂他猪脑子,顾铮不过是碍于面子管教弟弟而已,怎么可能喜欢池皎皎。 她面露担心,“这还没结婚就挑拨你们兄弟感情,时间长了怎么得了?我知道你是最崇拜你二哥的,以后恐怕会受委屈。” “只要我二哥过得好,委屈我也认了,可池皎皎就是来祸害人的!” 徐小莲跟着叹了口气,状似无意地喃喃:“对啊,要是顾大娘知道池皎皎这样糟践顾铮哥,该有多心疼呀……” 顾杰眼神亮了亮,对呀,他劝不住二哥,爹和娘总劝得住。 他要把池皎皎做的恶心事告诉爹娘! 想到这,他急忙道:“小莲姐,咱们快走吧,我二哥还等着你去换药呢!” 徐小莲柔柔点头,离开时朝路边的身影望去一眼,唇角轻勾。 不用她费心,这个池皎皎就把把柄送上门来了,倒是比池兰香好对付些。 路边—— 宋文浩眼冒绿光地盯着肥硕的野兔,狂咽了几口唾沫,肚里咕咕直叫。 好久没沾荤腥,馋死他了。 肥猪婆既然会打猎,为什么之前没给他送野鸡野兔来,看来还是对她太好了,得冷着吊着她,她才会拿更多的好东西来讨好自己。 池皎皎拎着野鸡野兔,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个眼风都没瞟过来。 宋文浩一愣,追上前去拦住她,理直气壮地开口: “行了,别装模作样了,你过来不就是想求我原谅的吗?” “把野鸡野兔给我,再去把稻田里的活干完,工分记给我,昨天的事我就可以考虑不和你计较。” 他一脸施舍,“算你识趣,还记得我喜欢吃兔肉,拿来吧,我们知青点还等着肉下锅呢!” 池皎皎瞥向他用三角巾吊着的手,用力怼了一下。 “不长记性的狗东西!我就该把你的另一只手加两条腿都卸了,软骨头合该在地上爬,也好磨一磨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嘶!啊——” 宋文浩抱着手臂哎呀呀痛呼,弱柳扶风似的。 搁以前,原主早就心疼地围上前去了,池皎皎却只觉得恶心。 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从里到外,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怪不得喜欢吃软饭。 过路的村民被动静吸引,都张望过来,准备好吃瓜。 要知道这俩人可一直都是桃源村八卦榜的常客,“池皎皎和顾铮定亲”“五百块彩礼”至今还在榜首,成为了村民们的下饭菜。 宋文浩很讨厌被人看见自己和池皎皎在一起,这令他觉得十分丢脸。 他压低声音威胁,“给你台阶下,你别得寸进尺!快点把肉给我,不然休想我原谅你!” 池皎皎往他脸上啐了口,“我呸!想吃肉?回家找你妈要去,我可生不出你这种臭不要脸的儿子!” 嗓音又脆又清亮,围观的村民们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肥皎皎居然骂宋知青,之前不是她上赶着送东西吗?” “我瞧着好像是宋知青主动纠缠皎皎丫头,馋她手里的野鸡野兔呢!” “肉多金贵啊,他开口就要,脸咋那么大呢!” 村民的话入耳,池皎皎眸光一转,扯高了嗓子大喊: “宋知青,我刚来桃源村的时候你帮过我,我以为你是好人,才拿你当朋友的。 可你却利用我的单纯无知,不仅背地里说大家的坏话,还撺掇我在村里闹事,我实在不想再受你的欺骗和迫害了,今天我就要告诉大家你的真面目!” 说完她抬起胳膊抹眼泪,实则把眼睛揉得通红。 她目光梭巡,然后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大娘,“王大娘,您家是不是少了一双蓝色的毛线手套?” 王大娘双眼一下就鼓圆了,拔高嗓子喊道:“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偷了我的手套!” 第20章 野鸡发誓,老天爷打雷劈准点 池皎皎诚恳地和王大娘说了声对不起,继而愤怒道: “是宋知青扯谎骗了我!他说那双手套是他买的,被您厚着脸皮抢走了,他不好意思找您要,就求我去悄悄拿回来……” 话还没说完,王大娘就狠狠推搡了宋文浩一把。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那双手套明明是我大儿子从城里捎回来的,我大儿媳妇亲手勾的!” “你咋这么不要脸,撺掇别人偷东西,还给老娘泼脏水!” 宋文浩狼狈跌坐在地上,慌乱道:“王大娘,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她胡说……” 池皎皎冷哼,高高举起右手的野鸡,“各位叔婶,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就天打雷劈!”这只野鸡! 她在心里暗暗道,野鸡发的誓,老天爷您打雷要劈准点哦~ “那双毛线手套就在知青点,叔叔婶婶们,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找。” “除了王大娘的手套,宋知青还说你们欠他钱不还,那些鸡蛋,苞谷,腊肉,糖,都是他撺掇我去拿的,最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她的话半真半假,假的是宋文浩没有怂恿原主,原主是主动偷东西讨好他,真的是偷来的东西全部进了宋文浩口袋。 恶名全让原主背了,他这个实际受益者躲在后面,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围观村民一片哗然,全都涌上来声讨宋文浩。 “人穷志不穷,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馋不死你,把老娘的腊肉吐出来!” “跟这种一肚子坏水儿的人费什么话,去喊村长,上知青点搜东西去!” “别,别喊村长,你们听我解释啊……” 宋文浩急的脖子都红了,要真让他们去知青点把手套搜出来,他的名声就完了! 可那白斩鸡身材怎么反抗得了天天干农活的村民,直接被拎着走,扭头就看见池皎皎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野鸡野兔,勾起唇,笑容恶劣又挑衅。 宋文浩气得肺疼。 死肥婆,他跟她没完!!! ** 顾家—— 顾杰一踏进院子就去找顾母告状,“娘,你赶紧去池家悔亲,我二哥不能娶池皎皎!” 顾母正坐在院子里摘菜,听见小儿子的话脸色一变,抬头看见他身后的徐小莲,脸色更黑了。 这个臭小子,带外人上门,还瞎嚷嚷家里的私事,生怕不丢人是不是? 她重重搁下簸箕,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顾杰的耳朵,动作像是演练过千万遍,顺手得很。 “咋咋呼呼的作甚,你二哥昨天才重新定的媳妇,又悔亲,想叫村里人都来看笑话?” 顾杰习惯地歪着头,气冲冲道:“池皎皎勾搭宋知青,给我二哥戴绿帽,村里人早在看我们家笑话了!” 听到他的话,顾母眼皮一跳。 小儿子性格冲动莽撞,肚里藏不住事儿,能说出这话,肯定是看见什么了。 可有外人在,不能就这么把家丑扬出去。 顾母戳了下小儿子的脑袋,“你给我闭嘴,胡咧咧啥!” “我没胡说,我亲眼看到的,不信你问小莲姐!”顾杰捂住通红的耳朵,执拗道。 顾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破孩子,咋就不会看眼色,真有事也得关起门来说啊。 徐小莲眉头挂着一抹愁,走上前,柔声开口,“顾大娘,这事都怪我,要不是我把东西落在了知青点,顾杰跟我一起过去取,也不会撞见池皎皎和宋知青在一块。” “顾杰也是替他二哥抱不平,您别凶他了。” 顾杰感动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小莲姐善解人意,二哥娶她该多好啊。 刚要说话,就被顾母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徐知青,你过来是有啥事吗?” 她心里也急老二的婚事,但没弄清楚之前,不会大剌剌地和一个外人议论。 徐小莲眼神微闪,没再继续提池皎皎的事,而是扬起一抹腼腆温柔的笑。 “大娘,我在公社学了处理外伤,今天过来是给顾铮哥换药的,勤换药,伤口才能好得快。” 果然,一听到是对顾铮伤口有利的,顾母态度热情了不少,“诶,好,老二在对门教几个娃娃认字呢,我这就去喊他回来,你先坐一会儿!” 她搬来一把椅子,然后擦擦手就往院外走去,顾杰狗皮膏药似的追在她身后,“娘,您真得劝劝二哥,那个池皎皎不是个好的……” 徐小莲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在院子里坐下等,而是背着包,自顾自地进到了东厢顾铮住的屋子。 屋子里有股浓郁的药味,很难闻,但一眼望去却并不像病患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十分整齐,就连床铺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俨然透着部队的严肃作风。 徐小莲目光扫过床里侧上锁的柜子,然后来到书桌前放下药箱。 桌面依旧整洁,搪瓷缸、煤油灯……没放什么多余的东西。 抽屉倒是没上锁,她挨个拉开翻看,在中间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结婚报告。 “顾铮居然没退伍?” 徐小莲惊讶不已,只有现役军人结婚才需要打结婚报告,还是像那个人说的,顾铮已经转文职了? 可不论哪种,军婚一旦结了,就非常难离。 顾母态度不明,也不知会不会去池家退亲,保险起见,她还是得想点其他法子毁了这桩婚事。 偷走结婚报告什么的没用,顾铮能写一份就能写第二份,除非—— 部队不批准这份结婚报告。 徐小莲视线落在信纸上“家庭成份”四个字上,嘴角勾了勾。 屋外传来动静,她慌忙将信纸放回原位,合上了抽屉。 下一秒,顾铮拄着拐杖进来,漆黑凤眸凌厉地盯着徐小莲,“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进我的房间?”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能轻易刮去所有伪装,看得人脊背发凉。 徐小莲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发白,“我……” “二哥,小莲姐好心过来给你换药,你别吓着她!”顾杰从门外探脑袋进来。 徐小莲立马点头,恢复了一惯的温柔模样,“顾铮哥,你别误会,我是看你房门没关,就想着先进来收拾换药要用的东西,这不,刚打开药箱,你们就回来了。” 她笑着上前,伸手来扶顾铮,“快上床躺着吧,我帮你换药。” 第21章 她对那个宋知青倒是掏心窝子的好 就在徐小莲挨上来时,顾铮拄着拐杖往里走,避开了她的手。 “徐知青,男女有别,你把东西留下,小杰给我换就行。” “顾铮哥,我是赤脚医生,看病不分男女,你这样避嫌是因为池皎皎吗?可你知不知道她……” 徐小莲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她抿紧了唇,有些委屈地朝站在门口的顾杰望去。 顾杰立马懂了她的意思,接话告状道:“我们回来的路上,看见池皎皎拎着野鸡野兔去讨好宋知青,还听到知青点的人说,她要用你拿的五百块彩礼给宋知青买自行车!” 结了婚照样在外面养男人之类的话他没敢说,怕又把他二哥气着了。 池皎皎有句话说得对,他二哥不能生气,一生气伤口就疼,腿迟迟好不了。 可她光会嘴上说,做的事简直能把人气升天! 顾铮听见自行车的时候眉心一跳。 如果没记错,昨天宋知青找池皎皎要钱就是为了买自行车,她当时不仅拒绝借钱还动了手,可这还没到一天,就改变主意要给宋知青买自行车了? 自己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却舍得花钱买自行车,她对那个宋知青倒是掏心窝子的好。 可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不会手心朝上管女人要钱; 但凡有点责任心的男人,更不会任由流言中伤一个姑娘的名声。 那个宋文浩,根本就是个怂蛋孬种,对池皎皎恐怕没有喜欢,只有利用。 顾铮握紧了拐杖,手背上青筋遒劲,一根根清晰分明。 他的胸口莫名堵了股气,气池皎皎眼光太差,脑子太笨,喜欢宋文浩清秀斯文的外表,却不看他的品性。 顾杰刚告完状就被顾母扯走了。 “你个倒霉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拿到你二哥面前说?你忘了他刚回来的时候啥样了?” 顾母又气又心疼。 老二刚负伤回来那会儿,整个人意志都很消沉,再加上池家来悔亲说了很多难听话,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家里的累赘,经常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从天亮躺到天黑,不说话,送进去的饭也吃不了两口,活死人一样。 她当娘的实在心疼得受不了了,坐在床头哭着劝了一整晚,威胁要上吊,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眼看着老二的身体和精神有点起色了,又突然遭算计,和池皎皎生米煮成了熟饭。 占了人家清白,哪怕是被强迫的,也得负责呀,池皎皎在村里人嫌狗憎,邋遢事做的只多不少,可只要她愿意踏踏实实跟老二过日子,顾母发过誓一定对她好。 可她都做了什么啊! 跟男知青不清不楚,还糟践老二的心意,老二知道了这些事,心里得多难受啊。 顾母真希望这些事是假的,可小儿子都亲眼看到了,糟心呐! 顾杰耷拉着脑袋,“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二哥被池皎皎耽误,我以后不在他面前说了。” 他只顾着告状了,却忽略了二哥是个男人,也是要面子的。 “娘后悔啊,怎么就把你二哥一个人放家里了,要是我守着他,池兰香怎么可能钻到空子,你二哥也不会有这么一桩孽缘了……” 顾母气自己,恨池家,更恨老天爷的苛待。 她家老二吃的苦受的罪已经够多了,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的婚事顺利一点? “走,你跟娘一起上池家给你二哥退亲去,就算拼着彩礼钱不要,也不能委屈你二哥娶一个不检点的女人!” “我就不信了,老二这么好的孩子,还相看不到好姑娘结婚了?” 顾母一挥手,愤懑不平地往外走。 顾杰大喜,追在后面,“还是娘英明,池皎皎那样的根本配不上我二哥,我看小莲姐就很合适!” 母子俩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在院门口,和池皎皎撞了个正着。 “!——” 池皎皎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听到了最后几句话。 她扬起的笑容冷淡下去,礼貌开口,“顾大娘,要退亲可以,但请告诉我您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不检点?”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淡定,背后说人的顾母有些尴尬。 她挺了挺腰杆,声音带着怒气和长辈威严。 “皎皎丫头,别怪大娘说话难听,你既然喜欢宋知青,给他送野鸡野兔,还要出钱给他买自行车手表,就不应该答应和老二结婚,定亲了还和男人纠缠,不是不检点是什么?” 一旁的顾杰昂起脖子,用鼻孔对着池皎皎哼了声,“别想狡辩,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你的眼睛可以不要了,睁眼瞎!”池皎皎不客气地怼回去。 她卸下背篓,从里面拎出野鸡和野兔砸在顾杰身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顾杰手忙脚乱地接住。 晕乎乎醒过来的野鸡翅膀猛地一振,扑腾到他的头上坐窝,“噗噗”拉了一坨粑粑。 顾杰:……热的,好臭! 看见野鸡野兔的第一秒,顾母就愣在了原地,脑子里的某根筋却通了,然后脸和耳朵一起热起来。 心里有了猜测,她态度一下就软了,“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皎皎不喜欢误会,直接把自己特地上山采草药打猎以及遇到宋文浩的事说了。 “这就是顾杰看到的那两只野鸡野兔,是专门拿来给顾铮补身体的。” 顾母这下彻底明白是他们冤枉池皎皎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孩子,是大娘误会你了,大娘给你道歉!” “你为了老二的身体,一个人跑山上采药打猎,大娘还错怪你,真是不应该!” 说着,她没忍住打了两下自己的嘴。 这么好的孩子她还说人家不检点,真是该打! 池皎皎拉住顾母的手,“大娘您别这样,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末世三年让她的性格变得防备、冷硬、睚眦必报,无理都要占三分,得理更是不饶人,可她在顾母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的歉意和善意,她愿意接受和原谅。 顾母的底色是好的,爱子心切轻信了谣言可以理解,她和池家那一伙从内心深处自发产生恶意的极品,有本质上的不同。 “嗳,好孩子,上山累了吧,快进屋坐,大娘给你冲麦乳精喝!” 解开误会,顾母对池皎皎的好感攀升到一个新高度,牵着她的手热情地往家里领。 “娘,”头上顶着鸡粪的顾杰弱弱喊了声,“她拿彩礼钱给宋知青买自行车买手表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第22章 你…你先把裤子脱了呀~ 他不吭声还好,一吭声顾母就恼了,破口骂道: “你个混账小子,听风就是雨,瞎搅和出来这一通事儿!” “皎皎说的没错,你那两个眼睛长着就是出气用的,你是看到买自行车了,还是看到买手表了?” 顾杰讷讷,“我也是听知青说的,他们没必要骗我呀。” “蠢蛋!别人说啥你都信啊!” “以后给我离那群知青远点,干活干活不行,舌头倒是长的长,惦记皎皎打的野鸡野兔,背地里还要说她的坏话,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光冲池皎皎大早上进山采草药,还把打到的野鸡野兔全部拎了过来,就能看出她心思单纯,待人真诚,是个顶顶实心眼的。 她信这丫头心里有他们家老二,以前跟宋知青走得近是受了他的蒙骗。 顾母双手叉腰,踮着脚朝知青宿舍的方向啐了口。 下回要是叫她撞见了他们背后说老二媳妇的坏话,嘴给他们打歪,让知青点的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泼妇! 她揪着小儿子的耳朵来到池皎皎面前,“道歉!” 顾杰是犟,但不是那种知错不改的死犟,明白今天的事是自己冤枉了池皎皎,撇开头说了句“对不起。” 可初印象是很难改变的,他心底里还是不喜欢这个未来二嫂。 她之前那么痴迷宋知青,为了他连偷鸡摸狗的烂事也做,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犯? 池皎皎对这略显敷衍的道歉不置可否。 一句不诚心的对不起,她挺嫌弃的, “刚才宋文浩想抢野鸡野兔,你明明看见了却不帮忙,还扭头找顾大娘告黑状,若东西真被抢走或者我今天没来顾家,那我和男知青纠缠的谣言就坐实了,你二哥的绿帽子也算彻底戴上了,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你不待见我,故意针对我?” 顾杰被戳中心事,不自在地倔起脖子。 池皎皎盯着他,嗤笑了声,“看来被我说中了,但说实话,我嫁的人是顾铮,你顾杰什么想法,还不如一个屁重要!” “无论你想不想承认,我都是你未来二嫂,在外人眼里和你二哥是一体的,我吃亏就是你二哥吃亏,我丢脸就是你二哥丢脸。” “你口口声声说为你二哥着想,但做的事,却是往他身上泼脏水!” “你——”顾杰气鼓鼓地瞪过来。 顾母在他背上呼了一巴掌,“你眼睛瞪那大干啥!皎皎丫头说得对,你给我好好反思!” 她生怕把儿媳妇吓跑了,连忙热络拉过池皎皎的手。 “小杰他就是倔驴脾气,容易钻死胡同,以后他再惹你生气就来告诉大娘,大娘收拾他,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池皎皎面对明事理的老人家还是很乖顺的,笑道:“大娘您放心,我这人长得胖心也宽,从来不记仇的,只要您别听人嚼舌根误会我就成。” 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看在顾杰是能量源的弟弟,前世又对原主龙凤胎崽崽宠爱的份上,她可以暂时不揍他。 “不听不听,大娘以后再也不听别人传闲话了!” 顾母笑眯眯地捏着她的手,小丫头虽然胖了点,但看起来就是个有福气的,没福气能上山打到野鸡野兔?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上山都不一定能抓到,她一下就弄来俩! 而且她摸起来软乎乎的还挺舒服,乍一看不漂亮却也憨厚可爱,怪不得老二受着伤也要…… “大娘,顾铮在家吗,我想检查一下他的腿,好确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顾母知道她懂医,更是高兴,“在东屋呢,去吧,中午留下来吃饭啊,大娘给你整两个拿手菜!” 池皎皎喜欢她这直爽的性格,笑着应下了。 顾母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朝东屋走去,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了下顾杰的胳膊。 “坏了!徐知青在给老二换药,可别弄出什么误会来!” 顾杰苦瓜脸:“……”娘咧,我是您亲生的不,下手能不能轻点? 东屋—— 徐小莲从药箱里拿出红药水、紫药水、酒精、消炎粉、棉纱等东西。 “顾铮哥,顾杰他们手里没个轻重,还是我给你换药吧,肯定不会弄疼你的。” 她伸手将发丝别在耳后,脸颊染上了红霞,说不出的娇羞风情,“你…你先把裤子脱了呀~” 一只脚踏进房门的池皎皎:…… 她确信自己进的是顾铮的屋子,不是什么红灯区。 “呵,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打扰二位了?” 她靠在木门上,语气凉飕飕的。 自己在屋外遭受误会冤枉,这男人在屋内享受小意温柔,真是好样的。 顾铮嚯地撑着床沿单脚站起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直把意图靠近的徐小莲生生逼退了两步。 对上池皎皎揶揄中透着寒气的目光,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慌张无措来,就像、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被她当场抓到了,莫名的负罪感令他的脑子飞速转动,想要组织语言解释。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刚才,他在屋里隐约听见了她的声音,一开始心里闷着气就没出去,等他坐不住想出去了,徐知青却缠着他问东问西。 “顾铮哥,皎皎姐好凶啊……” 徐小莲纤细的身姿楚楚可怜,特意穿了件粉色衬衫,倒真衬得她像一朵清丽的莲花。 可惜顾铮不解风情,一板一眼道:“徐知青,我已经说过不下三回了,不用你给我换药。” 如果只是单纯的赤脚医生,他不会这么避嫌,可顾杰总在他面前提起徐知青,还往结婚对象上引,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地让她换药。 身上有了婚约,就更应该注重边界感。 徐小莲被他冷硬的态度噎得不轻,“可我是赤脚医生,给社员看病治伤是我的责任,顾铮哥你是不是怕皎皎姐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她咬了咬唇,看向池皎皎,“皎皎姐,你别误会,我和顾铮哥只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打住!” 池皎皎抬手打断她的茶艺表演,脆声道: “首先,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可没什么妹妹。” “其次,我十八,你二十,上来就管我叫姐,你是天生爱给人做小?” 第23章 顾铮的妻子必须是她 明知顾铮有未婚妻,还羞答答的让人脱裤子上药,故意说些引人误会的话,不是爱做小当三是什么? 徐小莲表情有一瞬扭曲,眼里闪过尖锐的愠怒,可再看去时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惯有的温婉模样。 只听她柔柔弱弱地开口解释: “皎皎你别生气,因为你长得高高壮壮,面庞又很是成熟,一点都不像十八岁,瞧着比顾铮哥年纪还大些呢。 我为了表示尊重才这样称呼你的,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喊就是了。” 池皎皎抱着手臂,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想骂她又胖又丑还显老就直说呗,搞绵里藏针,内涵阴阳这一套,累不累? “啊,原来叫姐是为了表达尊重啊,我年纪小不懂事,应该向你学习做个有礼貌的人,那以后我就喊你小莲大姐好不好?” “哎呀,这又是小又是大的,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算了,还是称呼你为徐大姐吧!” “徐、大、姐,朗朗上口,好听又好记,和你的年纪也相配,徐知青应该不会生气的哦?” 池皎皎眨巴眨巴眼睛,语气端的是无辜又单纯。 虽然她虎背熊腰,外形条件不符合,但人在江湖,没点演技怎么行? 白莲绿茶的精髓,也能学个七八分像。 徐小莲咬碎了一口银牙,在听到徐大姐三个字时,目光沉下去,脸上的笑都僵硬了。 村里结婚有了孩子的才会被人喊嫂子大姐,她一个年轻小姑娘,被活活喊老了十几岁。 这肥婆究竟是故意讽刺她,还是蠢笨到连话都不会说? 还有她的性格,似乎变了,以前稍微一激就撒泼骂人,今天居然忍住了? 就怕她是真看上顾铮了,刻意装呢。 可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再怎么伪装,那张皮都丑陋无比! 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温柔漂亮的女人,池皎皎和她站在一起就是自取其辱,反倒更衬托出她的美丽脱俗,只要是个眼睛不瞎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想清楚这一点,徐小莲的笑容又变得自信起来。 她很是大度道:“当然不会生气了,只要你不骂人打人,想怎么喊都可以。” 夹在中间的顾铮也觉得“大姐”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合适,但看到池皎皎似笑非笑的神情,直觉告诉他,他应该闭嘴。 “徐大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和我未婚夫有话要说。” 没事就赶紧麻溜的滚。 池皎皎对这个背后挑拨是非,茶香四溢的女知青没什么好感。 顾杰多次提到的小莲姐就是她,对顾铮怀着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顾铮亲口说了,他没有心仪对象,徐小莲显然是单相思。 池皎皎不给顾铮戴绿帽,也不希望自己头上顶一片草原,虽说两人除开那几次交流,没什么感情,但既然决定了要迈入婚姻,就该做到最基本的忠诚。 徐小莲微微咬了下唇瓣,扭头去看顾铮,希望他能开口留自己。 谁料顾铮也顺着池皎皎的意思下了逐客令,“徐知青,劳驾你跑这一趟,日后有需要我会去保健站找老胡叔的。” 老胡叔是大队另一名赤脚医生,前两天被隔壁村请去看病还没回来,之前一直是他负责帮顾铮换药。 徐小莲很失望,但也知道再待下去是自讨没趣,低头一言不发地收拾药箱。 池皎皎视线从药箱里的一包银针上划过,明明是新发下来的,针却有些弯了钝了,还少了几根,也不知施针的人是怎么保管的。 借用银针的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还是跑一趟药房买吧,先将就用,等吸够能量开启木灵空间内的丹房,里面银针、金针一应俱全。 临走前,徐小莲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道:“顾铮哥,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顾铮淡淡颔首,没什么表情。 等人踏出屋子,房门砰一声就关上了。 徐小莲气恼地跺了跺脚。 顾杰听到动静追了出来,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急道:“小莲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池皎皎欺负你了?” 他可见识过那女人的厉害,一张嘴又毒又利,小莲姐这样软性子的,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徐小莲抽泣着点头,“她不愿意我给顾铮哥换药,把我赶出来了。” “哪有这么霸道的,我找她去!” “算了,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你去找她吵架,顾铮哥又该生你气了。” 徐小莲望了眼关着门的东屋,眼神微闪,“我把药留在房里了,你等会记得去给顾铮哥换。” 受了委屈还牵挂他二哥的伤,顾杰不禁感慨她的善解人意和细心,嗯了声。 “对了,顾铮哥以后怎么打算的,还能回去部队吗?我有亲戚在县城,需要的话可以托他帮忙留意工作。”徐小莲突然问道。 顾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二哥的领导把他的退伍申请压下来了! 说是如果腿痊愈了,还能回去当营长,哪怕上不了前线,也能调去干文职工作!”上扬的尾音透露着他的欣喜。 果然如此,徐小莲眼底笑意加深。 能继续当营长固然好,后勤文职也可以,只要能回到海岛部队。 这样一来就更得阻止池皎皎嫁给顾铮了。 顾铮的妻子必须是她,随军去海岛部队的人也必须是她。 ** 顾家东屋—— 门一关,屋内只剩顾铮和池皎皎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飘荡在空气中。 “咳咳,你刚才说有话要和我说,是什么?” 顾铮撑坐于床沿,残废的左腿僵硬无力地拖在地上,却丝毫不影响他上半身腰杆笔挺,宛若一柄沉沙折戟,斑驳的伤痕依旧难掩其锋芒。 池皎皎走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确实挺帅的,怪不得拄着拐杖都挡不住姑娘往他身上扑。 从她的视角看过去,男人小麦肤色,留着凌厉板寸,面部轮廓硬朗,棱角分明的下颌宛若刀削斧刻。 斜飞的眉毛有种野生的粗犷感,浓密睫毛低垂,再往下是一管高挺的鼻梁,鼻梁侧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很谷欠。 曾有人做过调查,表示男人的鼻子越挺拔,那处的资本就越雄厚。 顾铮的,雄厚得有些吓人。 池皎皎亲身体验过。 就是在这张床上,借着昏暗的光,她不仅用了,看了,还上手摸了,至今还记得那煞气腾腾的触感。 想到这,池皎皎的手心蓦地滚烫,身体跟着颤了下。 顾铮忽地抬眸,黝黑深邃的眼瞳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偷看被抓包,池皎皎心口一紧,故作不悦地蹙眉,粗声粗气道:“躺下,把裤子脱了!” 第24章 只解过你的裤腰带 池皎皎那凶悍急切的模样,和昨天不管不顾把他压在身下乱来时,如出一辙。 顾铮手掌下意识抓紧了裤腰,黑眸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昨天两人都中了药,发生那种事是迫不得已,可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误。 外面天光大亮,他娘他三弟都在,这丫头竟也半点不避讳,胆子未免太大了。 池皎皎看着他手捂住的地方,无语凝噎:“……” 这防流氓的眼神和动作是几个意思? 好吧,说老实话,刚刚脑子里确实晃过不少颜色废料,她又不是尼姑庵出来的,旱了二十多年,和这么个硬邦邦又有劲儿的糙汉子折腾过了,有点想法很正常。 作为女性,正视自己的需求和欲望,并不可耻,那些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教条锁链都是扯犊子,滚他大爷的! 但想法归想法,她还不至于饥渴到再次对一个残废军人下手。 池皎皎一脸无欲无求,正经不过地说: “想哪儿去了?不脱了你的裤子检查,我怎么知道你的伤势如何?怎么制定后续治疗方案?” 原来不是想做那档子事,顾铮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的确有过约定,她给他治腿,他教她防身术。 可要当着别人的面脱掉裤子,将自己残疾丑陋的腿暴露在空气中,他心里始终有道坎,过不去。 讳疾忌医可要不得,池皎皎看出他的犹豫,拿话激他: “难不成你想放弃回部队,放弃你的理想抱负,一辈子窝在这桃源村里,靠着拐棍过活?” “当然不!” 顾铮眉宇浮现出坚定,“哪怕只有一丝重回部队的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这个年代入伍参军的人其实很纯粹,他们循着先辈的足迹,心里怀揣保家卫国的理想信仰,不怕流汗更不怕流血。 像顾铮这种上过前线拼杀,负伤立功的人,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的心,他的根,都牢牢扎在了部队军营,退伍于他而言,如同抽走了大半条生命,夺走了他全部的理想抱负。 池皎皎其实挺羡慕这种有理想有目标的人的。 她前世父亲早亡母亲改嫁,被外婆一手拉扯大,儿时的梦想就是赚好多好多钱让外婆过上好日子,所以一边上学一边打零工,餐馆洗盘子、便利店搬货、送外卖、摆摊、开店……只要赚钱的她都做。 可等好不容易攒钱买了房子车子,把外婆接到身边享福时,末世降临了。 外婆没撑过半月就感染走了,只剩她孤苦伶仃地在末世挣扎,早已不知理想为何物,只被本能驱使,活过一日算一日。 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谈理想抱负那种美好却虚幻的东西的。 思绪回笼,池皎皎摇头嗤笑了声,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做好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直接上手,将顾铮按倒在床。 “行了,都是睡过一回的人了,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至于跟防贼似的吗?” 说着,小胖手下移,摸到裤腰带就开始解。 也不知这皮带什么构造,扣得那样紧,她摸索了半天也没解开,一着急手下用力撕扯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某个刚刚苏醒的巨兽。 顾铮咬牙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池皎皎,你故意的!” “对不住啊,我没解过这种裤带。” 池皎皎尴尬不已,想拿把剪子来直接把他的裤子剪开,那样又方便又快捷。 主要是她现在的位置和动作太羞耻了—— 埋头对着一根皮带猴急撕扯,和某种颜色废料画面的相似度高达90%,很难不令人想歪。 顾铮脸上冒着热气,陷在枕头里的耳根通红,“你、你把手松开,我自己来。” 这大胖丫头真的太虎了,哪个姑娘家像她这样,二话不说上手就去解男人的裤腰带。 她对宋知青也这样吗? 想到了某种可能,顾铮脸色霎时黑如煤炭,脱口而出道: “你是女孩子,以后不能随便解其他男人的裤腰带,听到没有?” 池皎皎被他训得莫名其妙,“什么其他男人?我只解过你的,就昨天……” 说着,两人视线倏然撞到一块,又似触电般,迅速扭开了头。 顾铮眼睫颤动,抓着皮带的手大力收紧,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池皎皎咳了声,“我的意思是,我要给你治腿,解肯定也只解你一个人的裤腰带,不会解其他男人的。” 呸呸呸,越说越不对劲,她还是先闭上嘴吧。 眼角余光偷摸瞥向顾铮。 却发现好似煤炭呼哧一下点燃了,他的脸黑里透红,耳垂更是红的能滴血。 这个年代的人都这么害羞吗? 紧抿的唇和绷起的下颌线条,有种禁谷欠的性感,让人忍不住想撩拨破坏,看他猩红着眼角渴求沉沦的模样…… 池皎皎呼吸微窒,别开脸,干巴巴催促: “快点,一个大男人脱个裤子都磨磨蹭蹭的,还想不想治腿了?” 顾铮闭了闭眼,三两下扯开皮带扣。 反正都已经……脱就脱吧。 池皎皎接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往下扒拉裤子。 顾家人有高个子基因,尤其是顾铮,估摸着要蹿上一米九了,两条腿特别修长。 他的右腿上有几处陈年旧伤,应该是之前任务时留下的,淡淡的疤痕尚能看得过去。 可左腿的伤,却要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 纱布拆开后飘出一股很浓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翻飞的皮肉被强行缝合成一条条歪曲的蜈蚣,最长的一条甚至从大腿蔓延至腰椎,里面还嵌入了弹片。 这就是左腿无法站立的症结所在。 顾铮感到腰部以下传来一阵凉意,凉意过后,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如同细小电流爬过,带起一阵酥痒,和难言的羞耻。 他嗓子哑得厉害,“你、你离我远一点。” 残废的左腿麻木疼痛,健全的右腿就愈发敏感,还有胯中间那处,更是…… “嗯?” 池皎皎抬眸,有什么东西闯入眼中。 好大一包。 不愧是当兵的,都伤成这幅模样了,那处依旧雄伟壮观。 她立马撤开了些,躬着身子给顾铮检查,这个姿势很考验腹部核心力量,保持一会就腰腹酸软了。 担心又发生之前生扑的情况,检查时她只用指尖触碰,接触面积很小,木系能量运转进入检查。 不料,还是勾动起了那团神秘的能量源。 精纯的能量涌入池皎皎体内,远比摸小手来的汹涌澎湃。 屏障破开的清脆响声,木灵空间内白雾向后退散,露出了三间茅草药庐。 池皎皎心头一喜,意识瞬间连通空间,前世囤积的医疗器械没了,可药庐自带的传承医书古籍、炼药炉、金针等都在。 正打算去翻背篓作掩饰将金针取出来,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顾杰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二哥我来给你换药——” 池皎皎直起身,刚要挪动步子,腿却突然麻了。 “嘶!” 猝不及防的低呼一声,她朝着躺在床上的顾铮扑去。 脸正对着的,是刚刚惊鸿一瞥的傲然壮观处。 第25章 腿残了,但他一点都不虚 顾杰闯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池皎皎抬眸,只见胯间军绿色的布料下,小顾铮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朝她敬了个礼。 “顾铮,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她虽然脚滑,但手撑在床沿,根本没碰到某些不该碰的地方啊,怎么就激动成这样? 莫非是昨天的药性没消完? 轰的一声,顾铮的脸犹如火烧,慌忙扯过被子将关键部位遮了个严严实实。 “对、对不起。” 他羞愤欲死,漆黑凤眸一瞬不眨地盯着屋顶,很不得用被子捂死自己算了。 “咳咳,那什么,二十五岁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也能理解。” 池皎皎摸了摸鼻子,移开视线。 可顾杰不能理解。 从后面看过来,池皎皎如同一头凶猛的大黑熊,趁人之危,将他二哥给推倒了! 重度兄控的顾杰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蹬蹬瞪跑进来,怒声质问: “池皎皎,我二哥是病人,你不让小莲姐给他换药就算了,怎么还欺负他?” 池皎皎顺手将被子往下牵,遮住顾铮褪至脚腕的长裤。 她转过身睨了顾杰一眼,故意道: “顾铮是我未婚夫,他整个人都是我的,欺负欺负怎么了?这叫交流培养感情,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边儿去!” “你你你…你无耻!” 顾杰听出了此欺负非彼欺负,溢满少年气的面庞登时红成了苹果。 顾铮颇感无奈地看了池皎皎一眼,“你别逗他。” 池皎皎耸了下肩膀,“你自己跟他解释。” 这个未来小叔子脑袋一根筋,估摸着又从徐小莲那里听了不少挑拨,见着她就跟火星子掉炸药桶上似的。 她懒得和他掰扯,提过背篓,将草药依次捡了出来,又借着遮掩,从空间里取出金针针包。 顾铮看向顾杰,沉声道:“是误会,她刚才在帮我检查伤口,不小心摔倒扶了下床沿,没有欺负一说。” “徐知青是我让她走的,以后没什么事不要麻烦人家到家里来,她是桃源村的赤脚医生,不是我们顾家的赤脚医生。” 顾杰愣愣站在床前,他二哥未免也太护着池皎皎了,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 “麻烦让让,我要给你二哥施针了。” 池皎皎拿着酒精棉和针包过来。 顾杰下意识侧开身子,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又皱眉,“小莲姐说擦点红药水,再上点消炎粉就行了,你拿针做什么?” 池皎皎嗤了一声,“小莲姐小莲姐,你句句话不离她,是不是她叫你去吃屎你都听啊?” “小莲姐温柔和善,才不会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把屎啊粪的挂在嘴边!” “总比某人顶在头上的强,还是新鲜热乎的。” 池皎皎眼睛瞟向顾杰的头顶,皱了皱鼻子,“野鸡粪比家鸡粪还臭,你居然没洗头?离远点,熏得我眼睛疼。” 顾杰:!!! 他的腮帮子瞬间鼓起来,鼻孔喘出两道粗气,像只晒黑了的河豚,怪丑。 论斗嘴,池皎皎从来没输过。 这还只是她一成功力,顾杰就气成这样,那要是拿出十成功力,他怕是要气蹶过去。 至于顾铮,别看他长的凶悍,时常板着脸像个活阎王,实际嘴比顾杰还要笨,半天插不进一句话来。 只能拿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两人,半晌,闭上双眼揉了揉眉心。 两个没长大的家伙凑到一块了,可以想见婚后的生活,鸡飞狗跳怕都是轻的。 斗嘴归斗嘴,池皎皎手上的正事可没停。 她打开针包,里面金针形状各不相同,毫针、梅花针、圆利针、铍针、锋勾针等一应俱全,闪着寒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空间拿出来的金针是无菌状态,但她还是拿酒精棉仔细给针和自己的手消了毒,包括施针穴位也要消毒。 顾杰赖在边上不走,一双眼睛紧张又戒备地盯着她的动作,池皎皎大方随他看,然后掀开了顾铮的被子,露出伤痕累累的左腿来。 正要下针,门被人叩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顾母,她听池皎皎说要帮顾铮治腿,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在厨房坐立不安的,没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看看。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整天不是在村头骂架撒泼,就是在路边打劫吃的喝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真才实学的,真能治她家老二的伤? 说句老实话,她还是信不过池皎皎的能力,也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可她又能感觉到池皎皎的好意,所以很是纠结,想阻止吧,又怕自己嘴笨说了不合适的话寒了这丫头的心。 “皎皎,老二的腿咋样啊,能治不?不能治的话也不打紧,过两天咱们一块儿上县医院去。” 池皎皎会意,顾家人不相信自己是必然的,原主做下的糊涂事给人留的印象过于深刻,哪是两三天就能改观的,得一步步让他们看到改变和成效,才能扭转她在外的风评和形象。 “大娘,顾铮的伤口又裂开化脓了,现在必须处理,您放心,我和药房的老中医学过,还读了不少医书,这点伤难不倒我。” 她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不由得让顾母的心定下来,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还点燃煤油灯端来,让池皎皎能看得更清楚些。 池皎皎感激地看她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顾铮的左腿上。 “你之前应该是输了大量的药液以致湿邪停留,术后伤口又反复撕裂,久不愈合,导致正气亏虚,外感邪毒,毒邪内陷,寒凝血瘀,正需无力托毒外出,才会肌肉不长,化脓溃烂。” “我现在要先帮你排脓消毒,再行针灸,可能会有些痛,你有个心理准备。” 她噼哩啪啦一顿专业术语输出,直接把顾母和兄弟俩绕晕了。 顾铮双拳紧握,僵直着身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随便扎。” 没有麻药徒手挖子弹他都没吭过一声,被扎几针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池皎皎说他正气亏虚,怎么可能? 左腿是残了,但他一点都不虚。 顾杰瞄了眼闪着寒光的针,欲言又止,可看到池皎皎神色认真、动作娴熟,仿佛一瞬间变了一个人,到嘴边的话又忘了内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 或许,她真的能治好二哥的腿? 池皎皎在酒精棉内加入了灵泉,给伤口进行排脓消毒,跳过红药水和紫药水,只取了包消炎粉洒在创面。 “为什么不抹药水?我们平常受伤都要抹药水,没几天就好了。” 自家二哥在她手上,顾杰这会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说话态度软和不少。 池皎皎抽空搭理他,“你二哥抹了没有三瓶也有两瓶,肉都染成了红紫色,你看他伤口好了吗?” 顾铮的创口较深创面较大,两种药水适用范围狭窄,穿透力消毒效果太弱,且大剂量长期使用还容易中毒、致癌,不如不擦。 感染化脓而已,木系能量配上灵泉,分分钟就能搞定。 她左手在穴位处轻轻按压,找准后右手捏着金针斜斜刺入,认穴准,手速又快,嗖嗖嗖,顾铮的腿上和腰上就扎满了针。 顾杰看得心惊胆颤,担忧道:“轻点!你到底靠不靠谱啊,别把我二哥扎坏了!” 第26章 抱一下?再亲个小嘴? 池皎皎撩起眼皮觑他一眼,“废话太多,再敢多嘴就把你扔出去。” 顾杰气结,哼,果然还是那个凶巴巴的池皎皎。 “你给我把嘴闭紧咯,别打扰皎皎丫头扎针!” 顾母眼睁睁看着金针刺进二儿子的腿,又心疼又紧张,无意识狠狠掐着顾杰的胳膊。 顾杰吃痛:……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池皎皎静下心来,小胖手捏住金针慢慢捻转,木系能量运转,通过金针输送到各个穴位。 “怎么样?左腿除了麻和伤口疼,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感觉?”她试探问了句。 “扎针的穴位先是酸胀,然后温热酥麻。”还有一种…被温柔抚慰的舒适感觉。 顾铮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下来,用心感受着左腿的变化,给出了答复,只是最后一句他没好意思说。 “皎皎啊,老二说他的腿一会儿酸,一会儿热的,这是好是坏?”顾母眉头高高蹙起,一脸担忧地问。 “自然是好事,有酸胀的感觉说明是针灸到位,起效果了。” “这个天气,顾铮的腿反复撕裂感染灌脓,如不及时治疗,后果不堪设想,严重的,一场高烧人就没了,命大的,腿部肌肉坏死,到时候就必须截肢。” “针灸刺激穴位神经,是为了恢复细胞活力,让腿重新有知觉,外伤除了要上消炎粉外,还要加几副中药方子,多管齐下,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他的左腿能重新站起来。” 顾铮躺在床上,听她用清甜的嗓音娓娓道来,心中陡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他一定要,也一定会重新用双腿站立。 命运无情地把他推入绝境深渊,又怜悯地透了一束光进来。 谁能料想到,昨天令他觉得屈辱难堪的女人,今天却带来了无限希望?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 顾母眼眶红了,无措地搓着双手,“太好了,皎皎,只要你能治好老二的腿,让他不再受罪,你让大娘做什么都行!” “瞧您这话说的,我和顾铮马上就要结婚了,是要携手过日子的夫妻,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治病就是吸能量,她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他身上。 池皎皎抿起一个良善的笑容,酒窝浅浅。 顾铮心弦微动,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要跟自己好好过日子? 顾母大为感动,“嗳,你说得对,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老二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看过两天上县城的时候你们就去把证扯了,酒席放在下月吉日办,什么都不用操心,娘一定给你们办得稳稳妥妥,风风光光的!”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皎皎丫头就是一颗蒙了灰尘的明珠,一个福气满满的胖仙女,是老天爷不忍心看老二这样的好孩子受折磨受委屈,特地给他们顾家送来的好媳妇! 这样的好媳妇肯定要早早地请上户口,迎进门来,才能放心啊。 不知为何,顾母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会有人跳出来给两个孩子捣乱,所以愈发急切地催促早点去领证。 池皎皎议论起自己的终身大事起来也不害羞,只说一切都听顾母安排。 早点领证,她摸小手吸能量的理由就更正当了,说不定还能开拓更快更高效的方式。 比如,抱一下?再亲个小嘴? 顾铮悄然红了耳根子,“娘,这事急不了,得等给军区寄去结婚报告,批准了才能扯证。”但鉴于他的情况,上面肯定会加快批准的。 部队的事顾母不懂,只好作罢,“好,娘不催,娘去给你们做饭。 待顾母离开后,池皎皎的小胖手偷摸探进被子里,抓住了顾铮的手腕,不客气地开始吸收能量。 光输出不输入的亏本生意,她可不做。 能量在两人间轮转,形成了一股极为玄妙的纽带,闭上眼就能内视顾铮的身体,甚至比他本人还清楚他的各方面状况。 新伤旧伤叠加,沉疴难愈,他的身体亏损严重,全靠老本撑着,肾气…倒是格外旺盛。 外在表现为毛发乌黑浓密,牙齿坚固整齐,眼睛炯炯有神,腰特别有劲儿,拖着一条残腿也不影响他发挥。 昨天的狂颠乱簸,攻了一城又一城,尖锐的酸慰酥麻随着动作蔓遍全身,头晕目眩……以至于她今晨起床时还腰腹酸软,喝了一杯灵泉才好些。 平躺着的顾铮瞳孔蓦地缩了下,手臂僵直,一只温软肉乎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被子,摸到了他的手掌。 就在他心如擂鼓,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时,那只手不动了,搭在他的腕上,偶尔捏一下,指腹摩挲,带起难以忽视的痒意。 这丫头什么意思? 不是喜欢宋文浩吗,为什么要来摸他的手? 虽然未婚夫妻拉个小手很正常,可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对方心有所属还做出这种事,顾铮有些气闷。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可以随便撩拨却不用负责的临时对象吗? 薄唇紧抿,他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 能量源要跑?那怎么行。 池皎皎一把就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了回来,还比之前抓得更紧了,“别动!” 第27章 被欺负得床都下不来 抬眼对上一双淡淡愠怒的黑眸,池皎皎半真半假地忽悠: “我要根据你的脉象变化来调整针法穴位,以后每次针灸都要摸着你的手腕进行,你配合一点。” 是得早点领证,不然每次摸个小手都要找一大堆借口,太累了。 顾铮垂下眼睫,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原来是在切脉,不是故意摸他手的,他还以为…… 可她会不会握得太紧了? 别的医生把脉只搭几根手指,她软乎乎肉嘟嘟的手全部贴了上来,和他布满老茧的粗粝手掌很不一样。 顾铮放在被子下的手指蜷了蜷,像猛兽主动收敛起利爪,不愿弄伤待在自己身边的……胖兔子。 池皎皎将跑偏的思绪收回来,注意到顾铮体内那股庞大暴躁的能量自发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六份,盘亘在六处炸弹碎片周围,近乎融为了一体。 浅表碎片携带的能量少,对身体的危害也相对弱些。 可最深层有一处碎片挨着脊椎,能量磅礴且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裹挟碎片在血肉里移动,剧痛不止,伤及神经,严重的话,全身瘫痪或者丢命,皆有可能。 可在原主前世记忆中,顾铮的伤似乎并没有这么重。 他从军区医院做完手术后回桃源村养伤,期间没有再做过手术,养了不到半年就好了,虽然变成了跛足,但不影响站立和行走。 根据池皎皎的检查,这六块弹片留在左腿里,顾铮是绝无可能站起来的,那就代表前世军区医院的手术已经把弹片取出来了。 为什么这一世没取出来,是因为那股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怪异能量影响了仪器检测吗?还是处于其他原因?那股能量究竟从何而来? 池皎皎毫无头绪,干脆就不想了,专心吸收能量。 意识沉进空间,里面翠绿的木系能量逐渐充盈,似漫天萤火飞舞,灵泉叮叮咚咚往外沁出,从一小捧渐渐汇聚成了一大汪,白雾也有向后退散的迹象。 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人手贴在一块的地方都汗涔涔的了,最浅表的一处碎片能量才被吸收殆尽。 池皎皎操控木系能量包过去,以类似蚕食的速度慢慢将那块小碎片吞噬了。 顾铮腿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 他讶异地看向池皎皎,她不仅懂医,一手针灸术竟也如此厉害? 他在军总院也曾接受过针灸治疗,可那时只能感觉到麻木钝痛,而此刻,他的下半身仿佛泡在了温泉里,疼痛缓解,从未有过的松快,舒服得让他想睡上一觉。 时间差不多了,池皎皎收回手,将金针从顾铮腿上取了下来。 “以后每隔两天我就来给你针灸一次,防止伤口再度撕裂,药就辅以断续膏和阳和汤,待伤口收敛结痂后再进行药浴泡澡,坚持两个月基本就可以脱掉拐杖,康复训练顺利的话,能恢复到你受伤前的状态。” 这话她说得很保守了,针灸和方药在木系能量的加持下,发挥出百分之二百的功效,真正的事半功倍,等伤愈,他的身体机能将会远超从前,攀到一个新的巅峰。 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这是顾铮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压下心中激动,漆黑凤眸亮着两团希冀的光看向池皎皎,无比郑重的说了句:“谢谢你。” 无论他的腿最后能不能治好,他都真心感激她的用心和付出。 池皎皎吸了不少能量,心情甚好,弯了弯嘴角,“快点好起来,我还等你教我功夫呢。” 顾铮微怔,有些意外她会把学拳脚功夫的事时刻挂在心上,是因为她爹池二壮修河坝要回来了,她害怕又被打,才这么想学功夫保护自己? 他是她的未婚夫,有责任保护她,实在不必如此担心受怕。 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顾杰挤到床边,一脸关心地道:“二哥你感觉怎么样,扎那么多针痛不痛?” 他伸手想去揭纱布看看伤势,被池皎皎一巴掌打掉了,“你手上全都是细菌,不要去碰伤口。” 她费心费力包扎好的,没两天就会结痂愈合,哪能被这倒霉玩意儿破坏了? 顾杰缩回被打红的手,敢怒不敢言。 “哼,两个月就能治好我二哥的腿,部队医院的医生都不敢说这种大话,你就吹牛吧!” 池皎皎收拾完手上的东西,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既然你不相信,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顾杰年轻气盛,一下就被她激起来了,“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怎么个打赌法?” “两个月内,如果我能让顾铮脱离拐杖,双腿重新站立行走,就算我赢,你顾杰从今往后必须对我恭恭敬敬,言听计从,我指东,你就不能往西!” 池皎皎下巴微抬,气势迫人。 说难听点,那不就是给她当狗腿子吗?顾杰恨恨磨牙,这胖女人心眼真是太坏了。 可要是不打这个赌,不就说明他怕了她,服软了?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冲动脱口而出,道:“好,赌就赌!” “那要是两个月后我二哥的腿没好,你输了,怎么办?” 比起他红着脸握紧拳头的鲁莽模样,池皎皎的表情算得上是云淡风轻,“我输了,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闭着眼不用想,也知道这个重度兄控会提什么要求。 果不其然,顾杰眼神一下就亮了,“如果你输了,就不准再纠缠我二哥,从我们顾家……” “小杰,不要胡闹!” 顾铮半撑起身子,低声喝止,脸色不虞。 两个月,只要不出意外,他和池皎皎已经领证结婚了,刚结婚就离婚,叫十里八村的人怎么看他,怎么看池皎皎? 他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经得住流言蜚语,池皎皎一个姑娘家,叫她如何自处? 而且他承诺过,要护着她至少一年,若非受残腿拖累,他应该对她负责一辈子,只是她属意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并不愿意和他凑合过日子。 那么,这个赌,她会答应吗? 顾铮扭头看向池皎皎,生出了好奇,和一丝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期待。 第28章 再敢叫,牙给你打掉! 池皎皎和顾铮对视一眼,明白像他这种古板正经的人肯定不会赞同打赌儿戏,可顾杰老在她面前蹦跶,惹人心烦。 不是讨厌她,爱跟她唱反调吗?那她就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乖乖跟在屁股后头端茶倒水! 她转向顾杰,道:“这赌我应下了,如果我输了,就照你说的办。” “立字据,不许反悔!”顾杰兴冲冲地去抽屉里找笔和纸。 顾铮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说不上来此刻心底是种什么感觉。 意料之中,些许忿懑,还有些酸涩。 他认真对待的婚姻,在她心里,却是那么的随便,随便到可以用来作为赌注。 既然如此,又何必答应嫁给他? 突然,池皎皎胖乎圆润的脸凑了过来,眼里划过亮晶晶的笑意: “顾铮,你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我一定会赢,到时候可别心疼你三弟给我当小弟啊。” 她压低声音,说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咱俩不是约定好当一年夫妻吗?在那之前,我是不会主动抛弃你的。” 顾铮心底那点忿懑散了个干净,没忍住轻声问:“那一年后呢?” “你说什么?”他嗓音太沉了,池皎皎没听清。 顾铮漆黑眼眸低垂,“没什么。” “池皎皎,快过来签字按手印儿!” 顾杰迫不及待地鬼画符了两张字据,看得池皎皎直皱眉,又重新拟了两份。 “长得不怎么样,字写得倒是好看。”顾杰小声嘀咕。 池皎皎唰唰唰签下大名,不客气道:“我也觉得好看,多谢夸奖!” 顾杰:…… ** 在池家用完午饭,池皎皎拎着饭盒往林杏花上工的地里去,路上却被一脸焦急的金花婶拦下。 “丫头,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爹修河坝回来了,把你娘从地里拽走了!” 匆匆赶回家,只见池二壮正手持木棍,一棍子敲在了林杏花头上。 林杏花一声痛苦惨叫,然后晕死过去了。 池二壮打媳妇打成了习惯,哪怕看见人晕死过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倒霉婆娘,叫你犯贱,活该!” 打完大的,打小的。 池二壮又挥起棍子朝池皎皎劈去。 可这一次,棍子被一只黑胖的手拦截在半空中。 池二壮惊愕地瞪大眼睛。 任他怎么使劲儿,棍子下不去,也抽不出来。 “小杂种,你……” 池皎皎面无表情,胸中却燃着熊熊怒火。 家暴男,都该死。 她双手用力一拧,夺下棍子,猛地抬起右腿,朝池二壮的裤裆踹去。 “老杂碎,我去你大爷的!” 这一脚,下了死力气。 蛋,不碎,也残。 垃圾男人的基因,到原主这就可以断绝了。 “嗷——” 凄厉的惨叫响起。 “我的……呃!!” 池二壮砰地撞向床沿。 像只煮熟的大虾,蜷缩着身子哀嚎。 反转来得太快。 池家其他人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公鸡,干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要死啊,畏畏缩缩,被骂都不敢还嘴的池皎皎居然敢打亲爹?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中邪了? 躺在地上的池二柱惨叫,“快,快找赤脚医生来,好痛,我不行了……” 大房三房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二看着伤得不轻啊,这得花多少药费? “三弟,你年轻力壮,赶紧背你二哥去找医生。” “大哥,你是家里老大,有什么事你得站出来啊。” 池老太急得直拍大腿,“忤逆不孝的东西,打亲爹,你要遭雷劈啊——” 池皎皎手中的棍子“呼”地指向她面门。 “闭嘴!” “再敢叫,牙给你打掉!” 池老太被吓得心口骤然缩紧,两眼向上翻,要晕不晕的。 “哎哟,我的胸口哟,她是要气死我啊……” 大房三房的人哗啦啦围过去。 “娘,可不敢晕啊,之前得罪了赤脚医生,一毛的药他卖咱们三毛!” 花钱就如同割池老太的肉。 她顿时不晕了,中气十足地咒骂,“都是群要债的冤孽。” “老大老三,去找绳子,给我把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绑起来!” “饿她十天半个月,看她还有没有力气打人?到日子了就直接抬到顾家去!” 池老三立马起身去找绳子了,池老大却有点犹豫。 大伯小叔跟侄女动手,传出去不好听啊。 老大媳妇赵娟眼睛骨碌碌转,伸手掐了他一把,小声催促: “快去呀,我们金宝还等着用那五百块钱娶媳妇呢!” 池老大犹豫了两秒,还是跟池老三一起,拿来了捆猪用的麻绳。 悠悠转醒的林杏花看见这阵仗,爬到池老太脚边,扯着她的裤脚哀求: “娘,我就只有皎皎这一个孩子,您给条活路,求您了……” 池老太眼角下垂,睨着她,“不把彩礼钱拿出来,就给冯家的老鳏夫当填房,他愿意出一百块钱彩礼。” 语气之冷血,不像亲人,像仇人。 林杏花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蜡黄,惨白。 冯家的老鳏夫有疯病,今年40岁,前头两个婆娘,一个投河,一个上吊。 皎皎嫁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林杏花回望女儿,愁苦又绝望,“……皎皎,要不你就把钱拿出来吧?” 至少躺在床上的残废不会害人命。 池皎皎心里堵着一口气,包子娘这种性格,怪不得被池家当成老黄牛压榨,最后重病而亡。 她将人扯起来,“娘,你起来。”耗费大半能量救你,可不是让你来下跪的。 池老太朝俩儿子递了个眼色。 池老大和池老三左右夹击,伸手想要扼住池皎皎的肩膀。 池皎皎眼皮微撩,闪过寒光。 找死! 迅速将林杏花拉至身后,池皎皎横过棍子,一手握牢,一手滑动,以顶端压强最大处戳击,再以极快的速度甩棍鞭打。 棍子朝着池老三太阳穴砸去,半道,硬生生向左偏,落在了肩膀上。 池家人该庆幸,这个时代有法律保他们的命。 池老三被一棍子敲在肩膀,身子顿时矮了下去。 “嘶啊……好痛!”感觉骨头要碎了。 钱红燕冲上来,“敢打我男人,老娘跟你拼了…哎唷,我的肚子!” “别、别打了,大伯不绑你就是了,哎唷——” 池老大往自个儿婆娘身后躲。 赵娟眼神微闪,嘴上劝着,手上却来抢棍子,“猪丫,大伯娘可是向着你的,你怎么好坏不分呢?” 第29章 杀人了,救命啊 二房住的西屋,此刻房门大开,一片狼藉。 衣柜和箱子里的东西全被扯出来扔在地上,踩了好些个黑乎乎的脚印子,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床底下的破瓦罐也被人扒拉出来砸碎了。 财帛动人心,他们翻找的,无非就是顾铮给的彩礼钱。 可就差把屋顶掀了,他们也没找到那五百块钱,就把林杏花从田里拖回来逼问藏钱的地方。 钱在池皎皎空间里,她毫不知情,只老实说了一句不知道,就遭到全家人的辱骂和池二壮的毒打。 其中属赵娟拱火拱的最厉害,她是池家三妯娌中最聪明最滑头的那个,三两句就挑起了池二壮的怒火,下狠手打林杏花。 见赵娟上来抢棍子,池皎皎顺势转动手腕,连着在她身上抽打了好几下,都是挑的痛感最强烈的穴位。 赵娟护住了胳膊,护不住大腿,被打得吱哇乱叫,狼狈躲到池老大身后。 “皎皎,我们金宝平日里对你不错,让你拿五百块钱出来给他买个工作怎么了?” “谁家丫头片子的彩礼钱不是贴补给家里兄弟的,就你推三阻四,要是耽误金宝进厂子吃商品粮,你可就是咱老池家的罪人!” 池皎皎嗤了声,冷冷道:“想贴补大堂哥可以啊,用我三个堂姐的彩礼钱,怎么,你家卖了三个闺女的彩礼钱还不够给你儿子买工作的?” 她这位大伯娘,嫁给大伯后接连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 三个女儿分别叫池招娣、池盼娣、池念娣,儿子叫池金宝。 她靠着儿子金宝在池家立稳了脚跟,把他当眼珠子疼,三个女儿在她眼里统统都是赔钱货,唯一的作用就是帮衬她儿子。 包括但不限于: 出嫁前,丫鬟一样伺候池金宝; 出嫁时,彩礼钱全部贴补给池金宝; 出嫁后,拿婆家东西补贴池金宝; 听说她还打算以后让女儿们回来伺候池金宝媳妇坐月子、带孩子。 前提是儿媳妇得生个带把儿的。 赵娟最忌讳别人提这些事,脸色不善: “什么叫卖闺女,你这妮子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给招娣她们找的都是好人家,每家给了八十块钱彩礼,可金宝是要进县城木材厂当正式工的,那点儿钱哪儿够?” 好人家?亏她说的出口。 三个堂姐,招娣嫁进了缺女人的深山寨子,盼娣嫁给了二婚带三娃的老男人,念娣嫁到了镇上给肺痨病秧子冲喜。 无一例外,皆是因为他们出得起高价彩礼,不看人品样貌,不看家庭情况,赵娟三块红盖头就把三个闺女送出了门,甚至还嫌弃她们卖价低,没给她的宝贝儿子攒够媳妇本。 三个堂姐也是倒了血霉才摊上这么一个娘。 池皎皎心里燃起一股无名火,“钱不够怪谁?只能怪大伯娘你自己命贱,卖完了闺女,有本事把你自己也卖了换钱!” “把注意打到侄女头上,真是左脸贴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欠抽又欠踹!” “我是池金宝他堂妹,不是他祖宗,他吃商品粮还是吃狗屎粮,都和我无关!” 赵娟嘴角抽搐,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死丫头竟敢这么和她说话,牙尖嘴利的,简直比村口长舌妇还要气人。 她蹭到池老太耳边,小声道:“娘,金宝朋友那边催得紧,有好几个人都想买这个工作,过了今天他就要卖给别人了。 他说只要金宝当了正式工,每个月都能领三十六块钱,一年下来就是四百多,那就是天上掉钱给咱们捡呐,您赶紧想想办法啊!” 一个月工资三十六,乡下人在地里刨食刨一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池老太呼吸加重,眼冒精光,手一挥道:“彩礼钱肯定被死丫头藏在身上了,老大老三快,快点给我找出来!” 池老大和池老三挨了好几棍,这会儿痛得腰都直不起来,可老娘发话,他们又不得不听,互相给了个眼色后又朝池皎皎围过去。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看来是她刚才手下留情没把他们打痛啊,这么一会儿就不长记性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防卫过当了。 “嘭嘭嘭!” “啪啪啪——” “嗷!救命啊,别打了——” 管他大伯大伯娘还是三叔三婶,凡上前的,全都被池皎皎用丐棍,俗称打狗棍法,招呼了一整遍。 池二壮捂着裆,本想爬起来教训池皎皎,看到这场合,直接眼一闭躺在地上装死。 池老太颤巍巍地缩在墙角,眼神惊惧,“疯了…死丫头疯了…!” 惊叫、怒骂、痛呼,响彻在池家上空。 这时,外面突然有村民喊了声,“池家的,村长来了!” 池皎皎听见后,立马丢掉棍子,拽过吓懵了的林杏花往外跑。 她伸手抹了把林杏花额头上的血,胡乱涂在自己脸上,跑出院子哭喊: “杀人了,救命啊!” 老村长看着血渍呼啦的娘俩,眉心狂跳。 “这是咋的了?” 池皎皎抬手在眼睛上用力一蹭,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哗往下淌。 “村长叔,我阿奶他们要抢我的彩礼钱要给大堂哥买工作,不给就打人,你们再不来,我和我娘就要被打死了!呜呜呜……” 跟着来的几个公社干部对视一眼,神情严肃:“公社今年重点抓妇女工作和生产队治安,这事必须好生处理。” 乡下男人打媳妇打孩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常见,大队管不过来也懒得管,可叫公社干部撞见了,还是抓典型树模范的关键时期,这事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老村长皱着花白的眉毛,连连点头,“诶,我晓得,肯定处理好。” 今儿公社下来检查,池家闹的什么事啊,这不是给队里找麻烦吗! 话音刚落,池家人骂骂咧咧地追出来。 一瘸一拐的池老三,手里还挥舞着棍子,“死丫头,闯了祸就想跑,抓住了打死你——” 第30章 胖媳妇不简单啊 “给我住手!”老村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大声呵斥。 刚搭好的台子,还没下来,就被拆了,真他娘的操蛋! 池老太颠着小脚冲到前面,“村长,快把这个忤逆不孝的贱蹄子绑起来,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老村长拿烟锅子在门板上使劲敲了敲,粗声粗气道: “简直不像话,把人娘俩打得满身是血还不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闹出人命了,全部抓去晒谷坪批斗改造!” 听到最后四个字,池老太吓得一哆嗦。 恶狠狠地指向池皎皎,“死丫头发疯打长辈,要抓也是抓她!” 一个年轻干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你们一群人,她们母女两个人,你们活蹦乱跳,她们满脸的血,到底谁打谁?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谁啊?我们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滚一边去!” 池老三挨了打,跟条疯狗似的逮谁都咬,见对方年轻面生,语气凶蛮。 老村长气歪了胡子,“你给我闭嘴,这是公社新来的周洵周主任。” 啥?主任? 不早说! 池老三缩着脖子,不吭声了。 周洵看了眼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旁边,满脸泪痕和血迹的池皎皎,眼神有些怪异。 这就是老顾的结婚对象? 他和顾铮是老战友,昨儿他收到顾铮让他弟弟捎过来的信,说是要结婚了,托他多给淘换些布票点心票什么的,还提了一嘴结婚对象叫池皎皎,以后要是遇上了,叫他帮忙照看着点。 这可是稀罕事啊,老顾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要知道在部队的时候,女同志故意打他跟前过,他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每天黑沉着一张脸,除了训练就是出任务,都二十五了,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光棍,连身边的蚊子都是公的。 没成想一回来养伤,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 速度够快,只是这新媳妇长的……一言难尽。 老顾拒绝了师长女儿的挽留,文工团台柱子的示好也不搭理,最后就看上了这么一个胖姑娘? 不是说胖姑娘不好,只是这外貌长相,和老顾差距也太大了。 哪怕废了一条腿,立功无数、蝉联几届兵王的顾营长也不至于沦落到和这样的人蹉跎一生吧? 周洵惊讶疑惑,但也没忘了顾铮的嘱托,板着脸质问池家人: “你们说小同志打人,证据呢?我看你们露在外面的皮肤可半点伤都没有。” 赵娟和钱红燕赶忙扒拉自家男人的衣服。 被打的地方一碰就疼得厉害,可从表面看,竟没半点受伤的痕迹。 赵娟瞳孔缩了缩,惊愕道:“怎么会这样!?” 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她扭头又去掀钱红燕的衣服。 钱红燕羞怒地抓紧衣领,在她脸上挠了一爪,“你个衰精,咋不掀自己的衣服!” 赵娟吃痛,理亏也不敢还手,只不停重复,“为啥没留伤?” 池皎皎发癫,下死手打他们,肚里的屎都快被打出来了,怎么会不青不紫,连个伤都看不到? 他们并不知道,打人也是一门学问。 有的几棍子下去,皮开肉绽,但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 有的正相反,外面完好无损,里面肌肉筋骨却伤得严重。 不巧,池皎皎就对此有那么亿点点研究。 周洵目光在不似作伪的池家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若有所思地落在池皎皎脸上。 老顾的胖媳妇,似乎不简单啊。 三个月前县里发现了敌特活动的踪迹,上面让几个公社配合公安一起调查,却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巧的是,他调看档案时发现,老顾的胖媳妇,就是三个月前从县里回到桃源村认亲的。 这一手打人不留伤的本事,有些可疑,她会跟敌特有关联吗?老顾又是否知晓? 另一边,池家人觉得他们比窦娥还远,一个劲儿地控诉池皎皎是如何用棍子对他们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可他们恶狼般盯着池皎皎,恨不能将她剥皮拆骨的凶狠模样,更像是施暴者,而非受害者。 “棍子不是在你家老三手上吗?还沾着杏花母女俩的血呢!” “我们刚刚亲眼看见池老三举着棍子追出来,还喊要打死池皎皎,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狠心的三叔!” 村民纷纷出声抱不平。 池皎皎见时机差不多了,撸起自己和林杏花的袖子,露出青紫的伤痕,尤其是林杏花的,枯瘦的手臂上没一块好肉。 她满脸泪痕,一边哭一边发抖,二百斤的身材愣是被她哭出了小白菜地里黄的可怜和柔弱,赚足了同情。 围观的婶子们眼眶一下就红了,抹着眼角声讨,“太不是东西了,池家这是不把她们当人的糟践啊!” 池皎皎停止抽泣,“村长叔,您平时是最公正负责的,村里人都敬重您,周主任,我虽不认识您,但您肯定也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好官。” 不管好不好,先当着村民的面把两人捧得高高的。 “求你们做主,把我和我娘的名字从池家册子上划掉,从此我们和池家断绝关系!” 几十年前的农村结婚不流行扯证,摆几桌酒,在村长那里登记一下,就成了事实婚姻。 所以离婚也不需要繁杂手续,只要划掉名字,再转走粮食关系和户口,就算离婚。 “你个搅家精,敢撺掇你娘离婚,我撕烂你的嘴!” 池老太暴跳如雷,狂喷唾沫星子。 老二媳妇在地里干活能当男人使,顾家的五百块彩礼他们也还没拿到手,现在离婚把母女俩放跑了,岂不是要亏死? 老村长被池皎皎一番话夸得飘飘然,没理池老太,而是态度温和地问林杏花,“皎皎她娘,你是咋个想的?” “我,我……” 林杏花受压迫近二十年,离婚对她而言,是想一万遍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可她今天差点就被打死了。 池皎皎坚定握紧她的手,“娘,跟我离开池家,我们去过不挨打,吃饱穿暖的新生活。” 新生活,多么美好光明的词啊。 林杏花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希冀,“好,娘跟你走。” 老村长点头,“行,那就……” “离婚?你做梦!” 池二壮夹着腿,从房里扶墙而出。 “林杏花,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抖搂出来?” 第31章 不谈钱谈什么,弹你脑瓜崩吗? 听见池二壮的话,林杏花整个人颤抖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极为害怕的事。 “娘?你怎么了?” 池皎皎摸到她的手,冷得像一捧冰碴。 池二壮压低声音威胁,“想跟老子离婚?行啊,我立马就上公社把当年……” 林杏花没有血色的脸更白了,“我、我没想离婚,求求你,别乱说。” 池皎皎蛮横地用身体隔开池二壮,“娘,周主任和村长都在这,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他们说。” 多好的离婚机会啊。 周洵严厉警告池二壮不要胁迫妇女,“公社的妇联主任也在,只要被打的女同志提出离婚,我们就一定会为她解决难题。” 一棍子敲在头上,已经不能定性为家庭暴力了,而是故意伤人,搞不好,还会变成故意杀人。 林杏花瘦弱的身躯像一根竹竿,风吹就倒,只听见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皎皎对不起,娘真的不能跟你爹离婚……”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池二壮得意冷哼,“听见没,我婆娘说不离。” “这……”众干事为难了。 乡下男人打老婆是常有的事,如果夫妻俩不提,就算是公社也不能硬逼着离婚啊。 池皎皎看了眼缩成鹌鹑的林杏花,心里有些失望,同时又对那个把柄好奇。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包子娘被打成这样也不敢离婚。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迅速搜寻了一圈。 自原主嫁给顾铮后,包子娘就继续在池家苦熬,龙凤胎出生,紧接着包子娘就病死在家中,新丧期间池二壮娶大肚子的寡妇进门,池兰香嫁食品厂主任又走运被首都某高官认作干女儿…… 并没有什么和当年把柄有关的信息。 池皎皎眉心紧拧,包子娘最大的软肋就是女儿,能让她怕成这样的,难不成和自己有关? 视线扫过表情凶恶的池家人,一个个看她就像看仇人似的。 “村长叔,我娘不肯离婚,但我真的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他们没人把我当人看,不是抢彩礼钱就是打杀,求您做主把我的户口单独分出去。” 包子娘不肯离婚,她就花钱在顾家附近盖两间房子,以赡养的名义把她接出去住,至少不用天天待在池家的压迫下。 村民们一阵唏嘘,皎皎丫头这是被逼狠了,要断亲啊。 这份果断,让周洵有些刮目相看。 不愧是老顾自己挑的媳妇,处理起事情来很有几分他的风范。 “胡闹!二房就你一个女娃,不可能分出去,你想让全村人看我们老池家的笑话吗?” 一直隐身观望的池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 老头来撑腰了,池老太马上跳起来,“村长,你敢把她分出去,我就拿根绳子吊死在村委门口!” 死丫头被分出去,到手的彩礼钱和三转一响就飞了,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老村长被轮流威胁,一张老脸愁成了苦瓜。 “皎皎啊,咱村确实没有单独把女娃分出去的先例,而且你马上就要和顾铮结婚了,现在分出去一个人住,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吃穿都另说,附近几个村的老光棍、混混流氓可不少啊。 池皎皎不为难老村长,而是问大房三房的人,“你们也不愿意我分出去?” 赵娟和钱红燕身上还疼着,恨她恨得牙痒痒,可都算计着彩礼钱呢,自然不会放她走。 两人装出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劝她。 池皎皎神色莫名,“行,既然你们非要我留下,那咱们以后就好、好、相、处。” 最后四个字被她念地特别重。 这一家人还真是掉进了钱眼里,不见棺材不落泪。 现成的房子和粮食,不用白不用,还有十来个练手的沙包,等她再活动活动筋骨,自然会有人哭着求她分出去。 池家人看向那张黑饼大脸和雄壮的身躯,后背忽地发寒。 他们的选择正确吗,怎么感觉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然后他们就听见大麻烦开口了,“不肯离婚,又不肯断亲,那咱们就来谈谈赔偿的事。” “我们娘俩被打得头破血流,尤其是我娘,肯定被砸出脑震荡了,先拿五十块钱医药费出来!” 池老头目光阴沉沉的,冠冕堂皇道:“说什么胡话,一家人之间不谈钱。” “我呸!不谈钱谈什么,弹你脑瓜崩吗?” 池皎皎一点不怵他。 这个老头才是真的精,什么事都撺掇池老太冲在前面当恶人,自己躲在后面看戏。 要不是老村长和公社干部在,高低把他那把老骨头拆了重组。 “孽障,怎么和你爷爷说话的,”池二壮指着她的鼻子耍狠,“把老子打成这样,老子还没找你算账,你哪儿来的脸要医药费!” 池皎皎忍着恶心喊了一声爹,眼神朝他用手捂着的地方瞟。 “您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对您动手?还是那种地方。” “您大男人爱面子,不敢让村里人知道您那儿有毛病,我能理解,但也不能冤枉我打人啊。” 此话一出,周围议论声瞬间嘈杂起来。 “池皎皎说他爹哪儿有毛病?不会是那儿吧!” “你们看,他一直用手捂裤裆,怪不得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一个带把的,原来是他不行啊……” 池二壮杂眉倒竖,狰着又红又粗的脖子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闭嘴是不可能闭嘴的,池皎皎抱着手臂,软硬不吃。 “要么拿医药费,要么我去公安局报案我爹要杀我娘,被公安同志带走调查,不能及时治疗的话,爹你那儿可就真的废了……” 话落,池二壮只觉得身下钻心的痛,祈求地看向池老头。 小杂种说得对,总不能让他断了男人的尊严啊。 池老头面色阴郁,暗骂老二不争气,居然在一个丫头片子手上吃了亏。 被村长和周洵等人盯着,他抹不开面子,发话道:“老婆子,去拿钱给老二媳妇看医生。” “看啥医生啊,抓一把草木灰撒上就行了!” 一提到拿钱,池老太就剜心剖肝似的疼,叫嚷个不停。 “我说话不管用了?叫你去就去!”池老头大吼,拐棍在地面敲的梆梆响。 池老太最怕的就是池老头,被他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哆嗦,剜了眼池皎皎后,转身拿钱去了。 “忤逆不孝的贱蹄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哎哟!” 她骂骂咧咧地走进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嘴磕在门槛上,呸一声吐出两颗沾着血,黑黄黑黄的老牙。 “他娘的,这草咋长这么长?” 池老太心疼地捧着两颗老黄牙,没牙了过年咋吃肉啊,一定是老二媳妇没肉吃念咒害她摔跤的,扫把星真晦气,她一把揪掉了门槛边的杂草泄愤。 池皎皎悄然收回手,唇角微勾。 还得感谢顾铮,提供了多多的能量,让她能够隔空操控十米范围内的植物。 第32章 垃圾东西也配花老娘的钱 等了好一会,池老太才拿来一把毛票,不知道被人反复数了多少遍,皱皱巴巴的。 “阿奶还不松手,是想把钱撕坏吗?” 池皎皎握着钱,另一只手钳住池老太的手腕,暗暗用力。 “嘶…有娘生没娘教的冤孽,等着,以后有你好果子吃!”池老太悻悻松开手,不忘放狠话。 池皎皎懒得和她斗嘴,接过钱数起来,“五毛…一块…十块…十八!” “还差三十二,拿来!” 池老太眼神闪躲,手悄悄捏紧裤兜。“就这些,多的没了。” 池皎皎冷哼,跟她耍心眼? 末世里,连丧尸遇到她都得光着身子走,还从来没有人能从她手里抠走东西的。 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掏兜。 速度之快,池老太还没尖叫两声,衣兜裤兜还有里面的内兜,就都被池皎皎的黑熊掌摸了个遍。 摸出来三张大团结,还有一把毛票,零碎加起来七八块钱。 池老太气疯了,呲着牙冲上来:“还给我,那是我的——” 那是她偷摸存了好久的私房钱! 池皎皎扔她如同扔小鸡仔,粗壮的手臂一挥,池老太就踉跄着砸向钱红燕。 钱红燕下意识往旁边让,池老太摔在地上,拍着腿嚎哭。 “没天理啦,孙女抢奶奶的钱还打人啊!” 池老头浑浊的眼珠子转动,没说话。 死婆娘竟敢瞒着他藏钱。 他端着长辈架子训斥,“还不把多的钱交给我,抢长辈的钱,当心把你抓进公安局!” “哎哟,好怕怕哦~” 池皎皎挑衅一笑。 “赶紧去,最好把我关上十天半个月,我爹是监护人还得给我送粮食,吃的比家里好。” “等我出来了就去找大堂哥,他不是在镇上谈了个供销社的对象嘛,见了面不得带我这个小姑子吃香喝辣,再准备点见面礼? 说不得我还要去未来嫂子家住几天,考察考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嫂子的。” 池老头咬紧腮帮子,胸膛剧烈起伏,“你个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池皎皎笑眯眯回他:“过奖,老混账的小混账,还不都是跟您学的。” 什么叫滚刀肉? 这就是。 切不动、煮不熟、嚼不烂。 池家人撞上她,就是极品撞上了极品他祖宗。 池老头气得眼冒金星,被人架着抬进了房里。 老村长、公社干部及围观村民:…… 突然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谁欺负谁了。 人群散开后,池皎皎找老村长借队里的拖拉机带林杏花上县医院看医生。 其实头上的伤已经被她用木系能量只好了八成,只留了点破皮装样子,但演戏演到底,带包子娘去住几天院,让她远离池家喘口气,说不定还能问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老村长还是很靠谱的,不仅喊来了拖拉机,还把介绍信开好了。 他们村土地算肥沃的,去年攒钱买了一台油老虎,不仅大大减轻了社员农忙时的压力,还能方便进城,尤其是遇到急事的时候,可比牛车马车快多了。 “死婆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扶老子上去!” 池二壮鼓起眼睛,发泄似的在林杏花头上的伤口处又狠狠打了一巴掌。 林杏花疼得缩起了身子,佝偻着腰像伺候地主老爷一样去扶他,生怕慢了一秒。 “娘,别管他,你先上去。” 池皎皎拉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得将她塞进拖拉机后斗。 “你什么意思,老子是你爹,要带也该带我去看医生!” 下身的疼痛令池二壮对池皎皎十分警惕,不敢轻易动手,只能耍一家之主的威风。 想到他刚刚是如何对待林杏花的,池皎皎眼底浸上寒冰,陡然抬腿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伤处, “垃圾东西也配花老娘的钱?看医生?带你看阎王差不多!” 完全的武力压制。 池二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冷汗涔涔,痛到失声。 开拖拉机的是村长家的小儿子李卫民,长了张娃娃脸,逢人爱笑,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此刻爱笑的脸上挂满了震惊,虎牙磕磕巴巴道:“池、池姐,咱现在就走吗?” 只听说池皎皎和大娘婶子扯头发厉害,没人告诉他,她还有一招断子绝孙脚啊! 池姐?这个称呼还是头一次听见,比死丫头、肥猪婆什么的顺耳多了。 池皎皎不由得冲拖拉机少年弯了弯眼睛,“我爹他突然想起还有活儿没干完,不去医院了,咱们出发吧。” 李卫民看着她的笑,只觉得身下凉飕飕的,“好、好,池姐,你坐稳啊。” 屁股颠成了四瓣,拖拉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县医院。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池皎皎顺道买了三个大馒头和三个大肉包,热腾腾,香喷喷,每个都有手掌那么大。 一个馒头五分,加二两粮票;一个肉包八分,加一两粮票,总共付了三毛九分钱和九两粮票。 花的都是从池老太那摸来的,那把零碎纸币里不仅有零钱还夹了几张粮票布票。 不然,有钱也吃不着这白乎暄软的馒头和肉包。 池皎皎分给李卫民一个馒头和包子。 “辛苦你跑一趟,我和我娘今晚就歇在县医院,天马上暗了,你赶紧打转回去吧。” 那剽悍的一脚给李卫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对池皎皎满腔敬畏,哪敢收她的吃的,连连摆头道:“池姐,你留着跟婶子吃吧,我不饿。” 池皎皎直接把大肉包塞进他嘴里,“回去你就说,是我爹害怕看医生,腿软的连拖拉机后斗都爬不上去,才没有进县城的,事实如此,不算你撒谎。” 李卫民咬了口肉包,皮薄馅大,咸鲜的肉汁热乎乎滚进喉咙,好吃的叫人想吞掉舌头。 “唔唔唔!池姐,我肯定按你的说!” 断子绝孙脚的威慑力,再加上吃人嘴软,李卫民嘴角流油,说不出半个不字。 第33章 夜黑风高,洗劫一空 李为民开着拖拉机离开后,林杏花将池皎皎拉到一边。 “娘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挖点草药煮水喝就行,用不着看医生,多烧钱啊。” 池皎皎对这个豁出命替自己挡了一棍子的可怜女人硬不起来语气,温声道: “钱的事不用操心,有顾家给的彩礼和要来的五十块医药费,足够看医生的。” “来都来了,至少做个全身检查再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晚胃疼得觉都睡不着,让医生检查开药,早发现早治疗。” “要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成了没娘的野草,挨打受欺负都没人护着了,你舍得吗?”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林杏花眼眶就湿润了,她伸出枯瘦的手摸着女儿的脸。 “哪是娘护着你呢,明明是你站出来保护娘啊。” 都怪她没用,女儿被逼狠了,被迫长大懂事。 那张黑面大饼脸,在林杏花眼里,可爱乖巧,看得人心里软乎乎的。 “傻闺女,那些都是你的傍身钱,不能让娘给霍霍了,你把钱藏好,等后头嫁人,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板……” 说到这,她又想起拄着拐杖的顾铮,脸上露出愁容。 准女婿连站都站不稳,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女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可不嫁,村里的八婆毁她名声,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放过她,真是千难万难。 林杏花有叹不完的气,“你和顾铮……” “娘,别说我了,你为啥不和池二壮离婚?” “嘘!别乱喊,他是你爹,怎么能直接喊名字?” 池皎皎翻了个白眼,家暴男也配当他爹? 林杏花回避和离婚有关的所有问题,池皎皎也不逼她,利落办理挂号住院,带着她找医生检查包扎,然后再病房安顿下来。 病房里,池皎皎睁开眸子,精光一闪而过。 看了看窗外,夜黑风高,天上挂着一轮上弦月正适合出去干坏事。 蹑手蹑脚地摸到林杏花床边,她似乎做梦了,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为了避免她半夜醒来发现自己没在,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池皎皎从空间取出银针扎在穴位上,片刻,便听见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沉沉睡过去了。 这方法治疗失眠可比吃药管用,安全没有副作用,一觉睡到大天亮不成问题。 避开护士下楼出了医院,循着来时记的路往桃源村走去,起先还能借着月光,后面路越来越难走,就从空间里拿了手电筒出来照亮。 她脚程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回到了桃源村。 收起手电筒,池皎皎直接从后院篱笆洞摸进了池家院子,突然,正屋池老头和池老太睡的东间响起说话声。 她猫着身子,躲在窗户下偷听。 “当家的,明天还是送老二去公社医院看看吧,真被死丫头踢废了可咋整?” 半晌才听见池老头阴沉不悦的嗓音,“窝囊东西,婆娘管不住,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连个丫头片子也打不过,我的脸都要被老二一家丢尽了。” 池老太诺诺道:“老二是个孝顺的,都怪池皎皎那个贱蹄子,从前几天开始就跟中邪了似的,不好对付。” 池老头轻哼了声,“那丫头不对劲,不能让她嫁进顾家有靠山,到时候压都压不住。” “可是顾家拿了五百块钱彩礼,还有三转一响!城里人接媳妇都拿不出这么多!”池老太肉疼不已。 池老头:“钱进了池家就是我们的了,他们想拿回去?做梦!” “当家的,啥意思啊?” “老大媳妇说招娣嫁去的冯家寨,里面男人缺媳妇都肯出高价彩礼,而且寨子里的人个个身强力壮,正好能制住那丫头,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池老太喜滋滋笑了两声,“那等把顾家的彩礼钱和三转一响拿到手,就让人把死丫头绑了带回山里,神不知鬼不觉的,顾家来要人,就说死丫头带着钱跑了,咱一下挣两份彩礼钱。” 商量出对付孙女的法子,池老头心情明显好了不少,“行了,赶紧睡吧。” “……” 池皎皎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都说最毒妇人心,她看池老头的心比妇人心还要毒上百倍。 待呼噜声响起,取出几株地茄草点燃,从窗户分别塞进几间屋子。 这地茄草还是她上山给顾铮采药时发现的,顺手摘了一大把囤在空间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地茄草有毒,却可入药,晒干后能配制镇痛麻醉的药粉,直接燃烧的烟雾也能产生轻微迷幻作用,再搭配上银针刺穴,足以让人睡死过去,就算打雷把房子劈倒了,也醒不过来的那种,简直是打家劫舍装备里最经济实惠的选择。 池皎皎用浸湿灵泉水的碎布蒙住口鼻,等地茄草烧得差不多了,她用刀轻轻松松挑开了几个屋子的门栓,进去一人给扎了一针,送上“人事不省睡眠大套餐”一份。 小心谨慎,双重保险,都是为了能够尽情搜刮池家的财物。 这家人把她们母女俩当成牲口一样压榨、买卖,不把他们底裤扒干净了,都对不起她辛辛苦苦走的半小时路。 最先洗劫的,自然是池老头和池老太住的东间,三个儿子没分家,生产队每年的分红全都掌握在老两口手中,这么些年下来,家底也算厚实了。 屋子里,混合着汗臭、狐臭,比地茄草的烟雾还熏眼睛,池老头和池老太比着打呼噜,一声响过一声。 池皎皎从池老太的领口里挑出几把钥匙,将屋子里上锁的斗柜和箱子全部打开。 斗柜里装的都是吃食,一小袋大米,半袋面粉,红糖,鸡蛋,江米条……全部收进空间,连点渣渣都不留。 这些金贵东西全由池老太统一安排给儿子和孙子打牙祭,吃的时候原主和包子娘多看一眼,都会被骂馋死鬼,然后被池二壮的巴掌招呼。 箱子里放的是被褥和布料,仅仅如此的话又何必上锁?池皎皎将被褥布料收走,果然在箱子最底下摸到了一个小布包。 打开布包,里面全是皱巴巴又被压平的纸币,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几毛几分,各种面额都有,还有些票证,具体是什么票她没有细看,连带着布包一起收进空间。 拢共三四百块钱,会是池家全部家底吗? 池皎皎觉得有点少,继续在屋子里搜刮起来,桌子底下、抽屉夹层、床底瓦罐、衣柜顶上、每一个衣兜裤兜、踩凳子摸房梁……甚至池老头和池老太身上。 她是个不忌讳的,借着月光,直接把两人当成丧尸一样扒了个干净,只剩底裤。 池老头身上没什么发现,池老太却在裤腰上缝了一圈布条藏私房,用剪刀剪开,里面卷成小棍的纸币掉了出来,约莫三四十块钱左右。 这老太婆黑煤球成精,心眼子又多又黑,可惜流年不利,遇上了池皎皎这个筛子成精的,心眼子更多更黑,藏钱的地儿都给扒出来了。 又轻松进账二百来块钱,池皎皎的小胖手弹琴似的在搪瓷缸、暖水壶、煤油灯、被面、板凳……上面一一摸过,凡是能带走的,全部凭空消失。 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整间屋子瞬间变得空荡荡,走起路来都有回音了。 在她身后,被扒得只剩底裤的老两口躺在床上,睡梦中齐齐打了个寒颤。 池皎皎清理掉地茄草痕迹,迈着轻快的步子准备离开东间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第34章 从穷光蛋到千元户,只隔着一个池家 是原主的一个记忆片段,冷不丁跳了出来。 她曾无意间撞见池老太撅着屁股在屋子里放恭桶的墙角捣鼓,那个角落又臭又脏,有什么可捣鼓的? 原主好奇,想进屋看看,池老头却突然从背后冒出来,黑沉着脸把她赶去干活了,自己则钻进房里和池老太吵起来。 难不成还有没被发现的宝贝? 池皎皎脚尖一转,来到那个角落,好在恭桶盖着盖子,味道勉强在忍耐范围内。 她把桶提开,捂着手电筒照了照墙角,眼尖地发现了撬动痕迹。 真能藏啊,这是老鼠精投胎转世了,居然在墙角打洞。 那是一块糊了黄土伪装成墙面的红砖,取走红砖,里面墙体被挖空了一块,刚好塞下一个长方体铁盒子。 打开铁盒,池皎皎眼睛蓦地瞪大。 好家伙! 铁盒里的东西,价值是她刚刚搜刮出来所有东西加起来的十倍还不止! 光大团结就有厚厚两扎,粗略估计不会少于两千块,从下往上纸币的排列从旧到新,最上面几张最新,像是刚从信用社取出来的。 一个牛皮纸信封倒出来,全是花花绿绿的票,其中一半是全国通用粮票,都是细粮,其余的有油票、糖票、肉票、点心票、布票、棉花票、肥皂票、工业券,甚至还有……月经带票。 池皎皎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拧紧了眉。 池家三代贫农,哪怕去卖血,把血抽干了都攒不到这么多钱和票。 他们不会被境外势力发展成敌特了吧?靠出卖华国的消息换取钱财? 钱还好说,可票都是按照计划发放的,轻易弄不到,境外势力又打哪去弄这么多,种类这么丰富的票证来? 看到这些钱票,池皎皎脑子里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就通了。 怪不得,怪不得池家十几口,明明是地里刨食的贫穷庄稼户,私底下大米白面这些细粮从没断过,几个孙子更是能顿顿吃煮鸡蛋,时不时还有糖果点心和猪肉打牙祭,主屋和大房三房屋里的搪瓷缸、暖水壶、厚被褥这些需要票的东西也不曾缺过。 细细想来,池家的伙食和用具从来都不差,在整个桃源村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她和包子娘顿顿啃野菜窝头,穿破烂睡干稻草罢了。 除了钱和票,里面还有一块玉佩,触手温润,感觉很有些年头了。 但在农村,这种拿出去半袋子小米都换不到的东西,统一称为不能吃不能喝的没用玩意儿。 铁盒子的出现,给池家笼上了一层迷雾,这些钱票到底从何而来?池家究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会和池二壮提到的“当年之事”有关吗? 不过不管怎样,这些东西现在都是她的了。 池皎皎小胖手一抹,铁盒子消失不见。 从穷光蛋到千元户,只隔着一个池家。 出了东间,她如法炮制扫荡了大房和三房住的几间屋子,赵娟和钱红燕一个精一个贼,都得了池老太的真传,私房钱比着藏。 钱红燕给池兰香准备的一箱嫁妆,新床单,新被褥,雪花膏……统统收走,就当先支付一部分害死原主的利息。 本着“皎皎出征,寸草不生,皎皎伸手,雁过拔毛”的原则,几间屋子里又多了几个光溜溜的睡丑人,除了遮羞的底裤,整个池家再找不出一片多余的布头。 当然,做戏做全套,穷光蛋二房也没逃得过被洗劫。 一家遭贼,只你二房没被霍霍,这代表了什么? 池皎皎虽然有不在场证明,却不想给自己平添嫌疑,完美隐身才是最棒的。 将几个房间地茄草的痕迹和脚印清理干净,她拍了拍手,又去厨房和后院自留地逛了一圈。 三只母鸡,都是包子娘割草抓虫喂的,连它们下的蛋什么味儿都没尝过,连带着鸡圈……收! 自留地里的菜从翻土到播种到浇水挑粪,全是包子娘一个人的活儿,池家人只管张嘴吃,豇豆丝瓜西红柿……收! 春天抱回来的猪崽子长了一身膘,再过不久就可以卖给食品站换钱,秤斤数至少能打四等,原主给它煮了好几个月的猪食,饿晕了头的时候还偷吃过,说老实话,猪吃的都比她们娘俩好……连盆带猪,全都收进空间! 紧跟着,池皎皎也默念进了空间,空间里堆满了东西,都快无处下脚了。 所幸吸完了顾铮第一块碎片的能量,白雾往后退,最外头的一间药庐已经可供使用,这些东西就暂时堆放在药庐外。 担心猪和母鸡祸害她的灵泉,又将它们全部赶到了药庐后面。 鸡关在鸡圈里不怕它们乱跑,可这头吭哧吭哧的猪咋办? 猪圈是连着房屋主体修建的,收不进来,目前她手里也没有适合搭建猪圈的材料。 视线划过地上的麻绳,池皎皎黑眸一亮,有了! 弄了个麻绳项圈把猪拴在药庐后面,她笑眯眯地点了点猪脑袋,“乖一点哈,不然天亮就吃杀猪菜!” 被套脖子的猪:哼哧哼哧~~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第35章 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出了空间,池皎皎接连换上几双鞋子在院子和屋子里走了几圈,完全掩盖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后,才披着夜色回到医院病房。 病房鼾声依旧,包子娘和其他两位病友连睡着的姿势都没变过,又哪里会知道她偷溜出去干了一票大的? 这一来一回总共耗时约莫三个小时,却让她的小金库呈指数疯狂膨胀。 粗略换算,时薪高达一千! 还附赠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她也不嫌弃,像暖水壶、布料这些洗干净就能用,剩下的破烂改一改给母鸡猪噜噜搭窝也不赖。 鸡生蛋,蛋生鸡,猪生小猪崽,离她梦想的小院农场生活又近一步。 这具身体负荷太重,持续运动三个小时把池皎皎累得不轻,但内心却无比畅快,她坐靠在墙边休息,按揉放松大腿小腿紧绷僵硬的肌肉,沉沉睡去前还想着: 池家,真是头大肥羊,要是能再薅几次多好,成为万元户指日可待! 就是可惜,明早看不到池家人醒来后的脸色,那场景,光是设想一下就爽歪歪啊~ ** 顾家东屋—— 周洵从池家离开后就直接来到了顾家探望老战友。 “老顾啊,你的胖媳妇看起来不像是盏省油的灯啊,那体格子,那嘴皮子,我严重怀疑等你们结婚了,你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 “咳咳!!”顾铮一口水猛地呛出来,耳后根连着脖子都呛红了。 他放下搪瓷缸,水也不喝了,挥手将弟弟妹妹赶出房间,一张俊脸黑里透着红。 “什么下面那个,你说话注意一点。” 要不是他腿受伤了,分分钟翻身压制,能让那丫头攥着手在上面由着性子的胡作非为? 那丫头胆子忒大,玩心也重。 他反抗得越激烈,她越兴奋,不仅咬着耳朵说了好些羞耻的话,还故意使法子逗弄、折磨他,逼得他浑身血液如岩浆一样滚烫,直直往下方涌,最后不得不遂了她的坏心思,掐着腰、主动,才缓解那几近爆炸的难受…… 混迹军营十年,老兵们私底下说话荤素不忌,他多多少少从他们口中听说过那档子事,可那丫头才满十八岁,从哪儿学的那么多花样? 难道是宋文浩?他欺负过池皎皎!? 顾铮手掌陡然收紧,一拳砸在床沿,根根青筋暴起。 不对,那朵红梅…… 明明自己才是她第一个男人。 “老顾,气量放大点,虽然咱们是男人,但也不至于把家庭地位看得这么重吧?”周洵投降似的举了举双手。 顾铮表情微顿,“什么家庭地位?”不是在说谁上谁下吗? “就是你和你的胖媳妇啊,你是没看见,她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亲戚追着打,哭归哭,但眼睛里一点害怕也没有,那张巧嘴跟刀子似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爹还有爷奶气得七窍生烟!” 周洵提起池皎皎,言语间难掩趣味和欣赏。 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同志,虽然外貌一言难尽,但性子真的很特别,冷静不怕事、敢于反抗、心有成算,不像是小地方能培养的出来的。 他哥俩好地拍着顾铮的肩膀,“你啊,性子古板,嘴又笨,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哪里说得过她?日后结婚了生活在一起,指定被压得死死的啊。” 原来他说的压,不是肢体动作上的压。 误会了的顾铮脸更热了。 他挥开周洵的手,蹙眉道:“被追着打,还哭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池二壮修河坝这么快就回村了,若真像杏花婶子说的那样,他下死手打闺女,没人拦得住,那池皎皎恐怕会吃大亏…… 周洵揶揄地笑,“你这关注的重点有些偏啊,不是说因为意外才定亲,我怎么瞧你还挺上心的?” 话里话外都是怕他的胖媳妇受欺负。 顾铮捶了他一拳,冷声:“说正事。” 撇开未婚夫妻关系,池皎皎给他治腿,还喊他一句师父,他自然要多上心些。 而且,他说过会护着她,她为什么不来顾家寻他? 周洵把池家发生的事详细说了,“就是这样,我跟村长离开的时候,你媳妇已经要到了医药费,在等拖拉机送她娘去公社医院。” “她受伤了?严不严重?” 说着,顾铮一把捞过搁在床尾的拐杖,打算起身。 周洵按住他,“不是,人娘俩这会儿多半已经坐上拖拉机去公社医院了,你拄个拐杖还想去追不成?” 老顾啥时候变得这么毛毛躁躁的了? “放心吧,你媳妇没受伤。” “不是你说她一脸血?”顾铮拧眉,这时也没心思纠正他对池皎皎的称呼了。 周洵哼笑,“伤口都没有,那血是从她娘那儿沾了抹在脸上的,糊弄得了村民,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你这胖媳妇贼精贼精的。” 顾铮不赞同他的说法,“她一个姑娘家,被亲爹叔伯几个大男人追着打,还得护着她娘,不机灵点怎么成?” “你要是在现场,可能就不会说这话了。” 周洵收敛笑意,提了池皎皎打人表面不留伤的事,“这种手法,不经特殊训练,普通老百姓可做不到。” 顾铮沉吟,“你怎么就能肯定池家人没说谎?” 周洵自然无法确认池家人话里的真实性,“可上面让公社和公安部门协助调查的消息你也知道,正好是三个月前,她从县城认亲回桃源村,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顾铮黑眸沉了沉,拄着拐杖走到窗边,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压低嗓子道: “你怀疑她是敌特?她回村时间虽短,可在县城养父母家里的十八年过往都能查到,你这怀疑太牵强了。” “所以才需要调查排除嫌疑嘛,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天天在村里盯着,老顾你能不能……” 周洵没再往下说, 让老战友审查自己的未婚妻,这做法很像城里带袖章搞斗争那一套。 顾铮也沉默了,池皎皎是敌特的可能性不大,但她身上确实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性情大变是其一; 男女之事,有些观念颇为大胆是其二; 堪称神奇的医术是其三。 想了想,顾铮点头应下周洵所提之事,“我跟军区打结婚报告后,女方的档案会被仔细审核,到时候自然就排除嫌疑了。” 至于其他,把人放在他身边看着,总不会惹出乱子来。 第36章 包被偷了 医院—— 这是一个四人病房,里面已经住了三个人,林杏花二号床,右边一号床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同志,左边三号床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 林杏花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忐忑道:“皎皎,伤口都包扎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多待一会就多花钱,花的娘五脏六腑都疼。” 池皎皎刚才去供销社买了桃子和小刀回来,这会儿坐在病床上,一边削皮一边说,“不急,你上午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安心住着,带的钱够用了。” 三号床老太太突然道:“乡下来的吧,瞧你们那穷酸样!没钱就别来医院,叽里呱啦打扰别人养病!” 池皎皎正要说什么,被林杏花拉住,她摇摇头,“算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老太太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她怕闺女吃亏。 包子娘遇事第一反应就是退让躲避,池皎皎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把桃子递给她,“快吃,我去洗刀。” 在洗手间洗完刀,又打了一壶开水,池皎皎回到病房,刚推开门就看到三号床老太婆从林杏花手里拿过桃子塞进自己嘴里,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看什么看,你娘自己乐意送给我吃的!”老太婆理直气壮。 池皎皎看都没看缩成鹌鹑的林杏花,直接道:“给钱,一块一个!” 老太婆差点没被噎死,“你咋不去抢!”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在别人手上抢吃的?快点,拿钱来!”池皎皎雄壮的身躯往三号床前一站,小山一样。 走出没几步,黎芳又掉头回来把皮包拿上,不好意思道:“瞧我,饿得包都忘记拿了。” 她拍了拍包,这里面装的可是公款,千万不能掉了。 池皎皎和林杏花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这位女同志性格挺好,就是有点马大哈,出门行走还是要小心谨慎些的好。 此时的黎芳出了病房,径直往食堂走,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两双眼睛盯上了。 “羊吃草去了,什么时候背壳子?” “羊吃饱了,要回圈里睡觉。” “圈里有狼,凶得很,会咬人。” “行嘛,那你跟上去看看。” 有个路过的大姐抱怨,“妹子,我刚刚在这等了二十多分钟,里面的人就是不出来。” 话落,洗手间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那个大姐看到两人瞬间露出鄙夷的表情:“有些人真是没有羞耻心,霸占洗手间半个小时!”她来事儿了,肚子痛得要命,就因为这两人在里面磨蹭,害她差点就弄到裤子上。 大姐越想越生气,直接高声喊起来:“诶,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位女同志居然带男的进洗手间,两个人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我说里面怎么嘀嘀咕咕的一直有说话声呢,原来是两个人,有什么悄悄话非得钻洗手间说啊,占着茅坑不拉屎!” 一大早就有热闹看,病房里的人纷纷朝这张望。 “现在的人可真不讲究,上医院还要在洗手间里乱搞!” “少说两句,那个男的可凶,他走错病房,还把一杯热水全泼我身上了……” “哦,是他俩呀,我见过,昨天晚饭的时候也是钻洗手间半天不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 听见议论,年轻女人皱了皱眉,好脾气道:“大姐你误会了,这是我男人,我教他用洗手间呢。” 那个男人很不耐烦,瞪了闹事的大姐一眼,“英子,你跟她废什么话,走了。” 靠边站的池皎皎眼神微顿,年轻女人叫英子?可昨晚和她一起占床位的大娘明明管她叫翠花。 她记性好的很,这个英子就是昨天占座的翠花。 回想起昨天这个英子对大娘说,位子有人了就去其他病房看看,以及,她骨节粗大的食指中指。 一个念头猛然在脑海炸开。 英子和这个男的,很可能就是偷了黎芳包的人。 敢大白天就在医院偷东西的,都是老手,他们往往趁乱或者故意碰撞、拥挤来掏兜、摸包、夹刀片划包,或是一路尾随,等对方稍不留神,就把财物顺走了。 男人拉着英子离开,面朝池皎皎走来时,她视线瞟到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表,似乎和黎芳戴的那块是同一款。 巧的是,黎芳曾在聊天过程中和她们吐槽,手表的表盘不小心磕到了,她跟着瞄了一眼。 后来护士把手表放包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看时间,黎芳采纳了他的建议,把表放在了皮包里。 然后皮包就被偷了。 所以男人手上这块表,会是黎芳的吗? 以上想法冒出只是一瞬间,飞快在脑海闪过。 池皎皎拎着包主动迎上去,狭窄的过道,挎包很不小心地撞在了男人的右边胳膊上,包里的搪瓷茶缸、毛巾、牙刷牙膏掉了一地。 “哎呀,我的东西,掉地上都弄脏了,你们走路看着点嘛!” 她故意嚷嚷,然后蹲下身去捡东西。 蹲的位置巧妙,正好卡在过道中间,男人和英子左边右边都过不去,只能停下来等她捡完。 这会儿病房里没开灯了,光线不那么好,但池皎皎还是看清了男人手表表盘上的磕碰痕迹,连位置都和黎芳的那块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们! 她顾不得捡东西,两只手一边揪住一个,“抓小偷啦!快来人啊!” 这边几间病房住的人不算少,最先蹦出来的却是三号床那个老太婆,她眼睛一转,上前捣乱,“你这胖丫头乱喊什么呢,吵得人不能休息,还不赶紧让人家出院?” 男人和英子趁乱就要跑,池皎皎眼尖地看见英子怀里还有一个包,和老太婆儿子放在床尾的一模一样,她干脆放了手。 第37章 你就说,姐能不能罩着你吧? 英子急得满头大汗,本以为今天撞大运摸了两头肥羊,半路却杀出一个又凶又胖的程咬金,死死拽着她挣都挣不脱。 三号床老太婆好像和这个死胖子不对付,反而给了她机会,看男人一眼后,她捂着怀里的包逃了。 池皎皎故意放跑英子后,抬脚绊倒男人,从他手里抢回了皮包。 这时,林杏花和黎芳也匆匆赶来,后面还跟着病人医生护士一大群人,“小偷在哪?” 池皎皎示意两个男医生过来压着人,“抓住一个,老太太跳出来搅浑水,让那个女小偷跑了!” 三号床老太婆炸了毛,不悦地叫嚷:“死胖子你别血口喷人!什么搅浑水?我又不知道他们是小偷!” “妈,别吵了!我包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拿了?”老太婆儿子神色慌张地从病房跑出来。 三号床老太婆心里咯噔一下,“啥包?我没拿啊!” 她儿子急得面红耳赤,双手不停拍着大腿,“我去食堂打饭,把包搁床尾了,不是喊你看着吗?刚从信用社取的一百块钱全都在里面呢!” 三床老太婆脸瞬间被抽走血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干嚎:“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偷我儿的包?我要报公安抓你!” 她不过就蹿到其他病房说了死胖子几句闲话,怎么一转眼一百块钱就没了? 池皎皎慢悠悠道:“同志,你的包是不是绿色帆布的,右边用蓝色土棉布缝了一个侧兜?” “对对对!是我的包!”老太婆儿子忙不迭地点头。 池皎皎冲大门口努嘴,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的包在那个女小偷手上,你妈亲自放跑的,现在去追说不定能追回来。” 闻言,三床老太婆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儿子的手大喊:快!快去追——” 那可是一百块钱啊!她儿子上班不吃不喝三个月才攒的出来!就这么没了,不是要她的命吗? 只见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医院外跑去,儿子还得抽空扶一瘸一拐的老太婆,追得上个屁。 池皎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以她的身手,就算有人插进来捣乱,也能留住那个女小偷。 但凭啥呢?她又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大善人。 帮三床老太婆抢回包,指望她感谢你?做梦吧,只会给乳腺添堵罢了。 池皎皎做好事从来都分人,像黎芳这种合眼缘的,她是很乐意帮的。 “黎芳同志,你的包,快看看里面东西少了没有。” 黎芳的是印有沪市字样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里面不仅装了公款文件,还有她个人的证件介绍信等。 钱没了好说,她爸妈哥哥二话不说就会帮忙给补上,可弄丢文件耽误肉联厂收购生猪可就麻烦了。 “妹子,你真是帮了姐大忙了!” 黎芳检查完包里的东西,亲热地拉着池皎皎道谢,“打今儿起,你就是我亲妹子,管我叫芳姐就行,以后上县城吃穿住行都来找姐,姐罩着你!” 池皎皎手被她拉着,又摸又捏的,有些不自在,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喜欢捏她的手? 包子娘、顾母、金花婶还有现在的黎芳姐,是因为她手肉乎乎的很好捏? 好像只有顾铮避之不及,摸小手吸能量的时候,僵硬的像块铁坨坨。 她轻轻把手往外抽,“黎芳姐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妹子,你这是怀疑姐的能力?”黎芳佯怒,英气的五官看起来还挺唬人。 她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方向指了指,然后把家底透了个干净。 “你姐我是县肉联厂采购部的,你姐夫食品厂主任,你干哥在省轧钢厂管事,你干妈是妇联主任,你干爸在革委会也算个小官,你就说,姐能不能罩着你吧?” 黎家扎根南阳县城,家里一水儿的干部和职工,再往上走走,省城也是有人的。 池皎皎:……牛比。 县城版霸道高干姐姐爱上我? 她没有犹豫的,立马回握住黎芳的手,甜甜笑开来。 “姐,芳姐,你是我亲姐,妹妹往后就靠你罩着了~”语气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废话,送上门的大腿不抱,她傻吗? 那谄媚的小模样把黎芳逗得乐不可支,姐俩好地揽住她的肩膀,“走,别去食堂打饭了,姐带你出去搓顿好的!” “还有干娘,一起啊。” 直到林杏花被带到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里的时候,她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个干女儿,干女儿还是城里了不得的干部家庭出身。 临近太阳落山,街上行人并不多,清一色的蓝灰补丁衣服,脚步匆匆,精神面貌很昂扬,但掩盖不了他们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的事实,一眼望过去灰头土脸的,像褪了色的老照片。 街道两边是矮矮的平房,暗青色墙砖上印着大字号的红色标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座两层建筑物,其中就包括了这家国营饭店,一座沿街而立的小楼,门口摆着一块红漆木招牌,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饭菜香味。 走进国营饭店,稀稀拉拉几张桌子,大厅墙上左边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右边贴着“不得随意打骂顾客”。 两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坐在进门处的一张桌子前,不知道在说哪家的八卦,时不时哈哈大笑。 余光瞄到池皎皎三人进来,先后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看见池皎皎和林杏花打满补丁的衣服和草鞋时,嫌弃地撇了撇嘴,视线移到黎芳的的确良白衬衫、皮凉鞋和手提包时,表情才稍微收敛了些。 池皎皎一眼就挑中了靠窗光线好的桌子,矮身将人放下,“就坐这吧。” 黎芳因为脚扭伤了才进的医院,她高兴认了个妹子,非得来国营饭店请吃饭,一路单脚跳,还是池皎皎看不过眼,把她从医院背过来的。 黎芳看着她额头的汗水,大手一挥,“同志,先上三份红烧肉,三碗米饭!” 其中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陈翠花眼皮都没抬,“红烧肉早都卖没了,哪还有三份给你?” 黎芳是个好脾气的,也不在乎对方态度差,继续道:“那还有什么肉菜?我请我妹子吃饭,总得见荤腥啊。” 第38章 对不起总行了吧 “挑三拣四的,这个点儿来有菜给你吃就不错了,不都在墙上挂着呢嘛,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啊!”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都等着呢!” 陈翠花一脸不耐烦地敲了敲墙上挂着的小黑板,训斥的语气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池皎皎蹙眉,“你什么态度?” 她们是来消费,不是来花钱买气吃的。 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和大厨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一个比一个牛气,捧着国家的铁饭碗,根本就没有顾客是上帝这一说。 可在牛逼哄哄,也不至于问两句话就给客人甩脸子吧。 “就这个态度,爱吃不吃,穷酸的乡下人,跟自己亲戚打秋风还有脸了!” 陈翠花翻了个白眼,说话愈发阴阳怪气。 在她看来,池皎皎和林杏花就是黎芳的穷亲戚,跟着沾光才敢踏进国营饭店,平时肯定是吃不起的,光一盘菜的价格就能把她们吓得腿软。 “行了,少说两句,吴经理还在楼上呢,前两天就有客人投诉你了,你再这样,正好给吴经理侄女腾位子了” 另外一个短发服务员扯了下陈翠花的衣袖,小声让她收敛些。 陈翠花面色一僵,不大乐意地嘀咕,“本来就是,这么晚了还来吃饭,成心想耽误我们下班时间,饿死鬼投胎啊,等明天来吃不行?” 池皎皎耳聪目明,将两人的悄悄话尽数收入耳中。 林杏花见她脸色难看,弱弱道:“皎皎,别跟她争了,咱们不吃就行了。” 国营饭店的东西可贵了,还要粮票,虽说是黎芳主动请客,但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再加上服务员这个态度,她敢怒不敢言,只想着赶紧退让别惹出事来,受点气就受点气,她都习惯了。 陈翠花巴不得她们走,这样就可以早点下班,“嗤,你瞧那个老太婆,浑身脏兮兮的,脚趾都露在草鞋外面了,谁知道身上有没有病,咱们国营饭店可不招待这种人。” 这话忘了压低声音,就连黎芳都听到了。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暗骂服务员嘴巴太臭。 这可是她请皎皎妹子吃的第一顿饭,弄得如此不开心,她芳姐的形象还咋个树立嘛。 “妹子,这家店服务员嘴巴吃大粪了,把饭菜都熏臭了,还不如去供销社买罐头点心吃,你想吃啥,姐去买!” 陈翠花气得炸毛,撸起袖子走近,短发服务员拉都拉不住。 “喂,别以为拎个皮包就了不起,你说谁吃大粪呢?” 她可是国营饭店的正式工,平常哪个客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在陈翠花靠近的一瞬间,池皎皎嚯地拍桌子站起来,发出了震天的响声。 “怎么,你还想动手?” 黑沉的脸盘上横肉一抖一抖,眉毛压低,看起来就是个浑人不好惹。 标语上可只写了不得随意打骂顾客,没写不能打骂服务员。 陈翠花被那巨大的拍桌声吓得心脏紧缩,这会儿才回神,倒打一耙道: “你凶什么凶,敢闹事,我喊民兵把你抓起来!” 池皎皎双眼微眯,缓步朝她逼近,浑身气场犹如泰山压顶,陈翠花一个普通中年妇女哪里扛得住,踉跄着后退,磕磕巴巴道: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这种人池皎皎都不屑同她动手,不是牛气自己是国营饭店服务员吗,那就咋了这个铁饭碗,看她还用什么牛? “我们讲文明,自然不会乱来闹事,但服务员想违规殴打顾客,这件事总得找你们经理好好说道说道。” 说着,她忽地错开身子,径直往楼上去。 “哎,同志,都是误会……”短发服务员慢了一步没拦住,池皎皎胖却灵活的身子已经蹿上了二楼。 陈翠花心情忐忑,自我安慰道:“瞧把她能的,大不了被吴经理批评教育一顿,他又不可能把我辞退。” 不料十分钟后,楼梯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吴经理一边下楼,一边小心拨了拨自己稀疏的头发,和颜悦色道:“小池同志,这块木板有点松了,你当心脚下哈。” 池皎皎跟在他身后,悠哉悠哉地下了楼。 “陈翠花,还不赶紧向客人道歉!” 吴经理一下来就变了脸色,威严地喝斥。 陈翠花很不服气,“吴经理,明明是她们……” 吴经理直接抬手打断,不耐烦道:“我没功夫听你狡辩,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犯了,今天干完明天就别来了,我会打报告把你调走,你这样的人只会给国营饭店抹黑,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这个岗位上了。” 陈翠花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可是正式工,只要一上岗,不犯什么重大错误就能在岗位上待一辈子,还可以买卖或者传给下一代。 所以供销社、国营饭店的正式工们都有持无恐,鼻孔朝天,顾客就算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拿他们没辙,还得服软说好话,不然就买不到东西、吃不上饭。 可现在吴经理居然要把她调走,且肯定是往偏远的地区、辛苦的岗位上调,只比辞退好了一点点。 陈翠花气闷,这死胖子又丑又肥又穷,到底耍了什么手段让吴经理向着她那边? 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必须保住国营饭店的安逸工作。 “嗐,现在这些丫头片子就是气量小,开个玩笑而已还当真了,我就是心直口快,又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了。” 陈翠花对三人赔笑道:“刚刚就算是我错了,我给你们赔不是,对不起总行了吧!” “吴经理,你看我都道歉了,这事就过去了吧,能不能别把我调走?你知道的,我一个人拉扯几个孩子,还要养老人,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啊。”她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真情流露。 吴经理表面看着威严,实则是个心软的老好人,不然也不会放纵出陈翠花这样爬到顾客头上拉屎的服务员。 “小池同志,你看……” 池皎皎瞅了他一眼没做声,只是用手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吴经理精神一震,果断对陈翠花道:“没得商量,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喊公安来查后厨少了米面猪肉的事!” 话落,陈翠花顿时白了脸色,像被掐住喉咙的母鸡,一声不吭了。 池皎皎冷哼,原来还是只公家蛀虫。 “吴经理,陈翠花同志自愿承担我们今天的花销,就从她的工资里扣,以此来证明她是真心知错认错,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39章 扯完虎皮拉完大旗 吴经理自然没有异议,招呼短发服务员过来。 “给小池同志她们点菜,花销就从陈翠花工资里扣。” 陈翠花一脸肉疼。 真真是气死个人呐,她都已经道歉了,被调离国营饭店岗位不说,现在还要她出钱买单? 可谁叫她之前顺走了后厨一点东西,把柄落了在吴经理手上,他说的话不敢不听,真闹到公安局去,就不是被调走,而是被辞退了,指不定还要蹲监狱。 听着池皎皎报了一长串菜名,她的心都在滴血。 死胖子太能吃了,这得花多少钱和粮票啊? “啪啪——”陈翠花抬手打了打嘴巴。 早知道是个不好欺负的刺头,她犯什么贱啊,这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饭菜热腾腾的摆上桌,香气扑鼻。 一盘回锅肉,一海碗红烧鱼块,蒜苗炒鸡蛋,醋溜土豆丝并一盆榨菜豆腐粉丝汤,尤其是回锅肉和红烧鱼块都装的满满当当,明显是加大了菜码,比有的人家吃席还丰盛。 回锅肉是用大青椒和豆豉炒的,豆豉咸香,青椒脆而不辣,过油后呈现虎皮状,每一片肉都是肥瘦相间,薄薄的被煸炒成了灯盏窝形状,光是看上一眼就叫人口舌生津。 黎芳夹起一片油亮亮的回锅肉盖在米饭上,刨了一大口口,然后故意拖长声音说道: “哎呀,这不要钱的菜吃着就是香啊!光米饭我就能吃三大碗!” 这边吃得香,陈翠花那边听到了,脸色却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她掰着手指一遍又一遍算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和粮票,越算越想哭。 天爷啊,三天工资没了! 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跟人耍嘴皮子了,说坏话也得背着说,不然代价太大了。 林杏花懦弱了几十年,从来都只有被人辱骂欺负的份儿,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和外人的冲突争执中占据上风。 她没吭声,埋着头干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里却说不出的……爽快。 就好像长期压抑在身体里的情绪被人戳破了一个口子,慢慢流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 “皎皎,快吃肉,娘给你把肥肉都剔干净了。” 她慈爱地看向女儿,蜡黄枯槁的脸因为这几天不间断的木系能量和灵泉的调养,恢复了些血色,虽然病态疲倦犹在,但已经没有灰沉沉的死气了。 后厨备菜只剩半肥半瘦的猪肉了,她们才点的回锅肉,虽然林杏花并不觉得自己闺女胖,但闺女决心减肥,她就无条件支持,默默用筷子把瘦肉全部剔出来夹到池皎皎碗里。 “娘,可以了,芳姐还要吃呢。”池皎皎劝了句。 若没有池家人的压迫,包子娘绝对会是个宠女儿无度的。 林杏花尴尬停手,好不容易吃顿肉还没有池家人盯着,她巴不得把所有好的都塞给女儿,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黎芳爽朗一笑,“这有啥?我还不乐意吃瘦肉呢,没油水,你吃瘦的我吃肥的,咱俩正好互补!” “不过妹子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吴经理站在你那一边,帮着处罚那个服务员的?就我所知,国营饭店内部一般可都是很团结的。” 她好奇地趴在桌子上,低声问起池皎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池皎皎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微笑,“利益。” “只要涉及个人利益,再团结的内部都会出现矛盾。”更何况这国营饭店只是表面团结。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池皎皎找到吴经理,二话不说就在办公室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把县城养父母那边能想到的干部亲戚拉出来溜一圈,未婚夫在海岛部队当营长的事提一嘴,再不经意透露下那个刚认不超过半小时的在革委会当官的干爹。 真真假假说完,连一个具体的人名都没提到,吴经理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池皎皎虽然穿得不咋样,但那一身肉不是假的,这年头没有钱没有权的,谁能吃成圆滚滚的球? 所以吴经理相信了,相信池皎皎是那些大人物的穷亲戚。 扯完虎皮拉完大旗,池皎皎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将陈翠花之前说的那些话给重复了一遍,强硬表示如果不道歉、不处理的话,她会写一封举报信给上头,让他们好好查一查这家国营饭店员工的成分。 消极怠工就算了,敢对广大贫农冷嘲热讽,成分肯定不好,怕是黑五类渗透进来了?真查出点什么,陈翠花逃不掉,吴经理也要跟着吃挂落。 听到举报信三个字,吴经理为难地把头上稀疏的头发摸了又摸,更秃了。 这上面有人和上面没人,递举报信可是两种效果。 更别说后面的调查成分,那阵仗,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紧绷。 这段时间外头形势又紧张了,谁愿意去淌浑水? 他当即便决定站在池皎皎这边。 当然,吴经理也有私心的,他想把自己侄女安排进国营饭店,但一个萝卜一个坑,陈翠花不走,他侄女怎么进来? 池皎皎偷听到短发服务员的悄悄话时,心里就有了成算,把发难的机会递到吴经理手上,并且赌他一定不会放过。 听完,黎芳对着池皎皎比了个大拇指,笑道:“妹子,以后也别有啥顾虑,你干爹干娘还有姐夫的名号随便报!” 她从包里拿出纸笔,唰唰唰写下自己和家人的工作单位和家庭住址,一边写一边说:“等吃完饭我就得赶去曲水县谈收购生猪的事,你日后上县城,一定记得来找我。” 池皎皎不赞同地皱眉,“你的脚扭伤了,应该卧床休息,强行走动可能会留下永久性损伤,为了工作伤害自己的身体划不来。” 黎芳很受用她的关心,对自己的情况也没瞒着,“其实这次收购生猪既是任务也是考核。” “我中途进医院耽搁了不少时间,一起来的同事不可能原地等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抵达曲水县开始和养猪场洽谈了,我因为半道缺席,升副主任铁定没戏,但还是得尽快赶去养猪场,免得我同事一个人在那儿出乱子。” 在她心目中,把采购部工作完成好才是头等重要的大事,考核晋升都排在后面。 出发前,她接到消息说有个县出现了几例病猪,虽然离此次目的地曲水县很远,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批生猪量大厂子里要得又急,可千万出不得岔子。 同期竞争的那位男同事好胜心强,又有些自负,她担心他为了副主任的位子,疏忽大意了生猪检测,所以才要急着赶过去把关。 第40章 扭伤 “嗐,别说是扭伤,就算腿折了,我爬也得爬去曲水县啊。” 黎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可以看得出她是一个事业心、责任心都很强的女同志,池皎皎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手伸进随身的粗布包,从空间取出了银针针包。 “芳姐,信得过我的话,让我给你扎几针,能缓解七成疼痛。” “妹子,你还懂医术?” 黎芳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她,仿佛在问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武能抓得了小偷,文能三言两语拿捏国营饭店经理,连老中医才会的针灸也精通,我哪是认了个妹妹,我是捡到了个宝啊!” “算不上精通,以前跟药房的医生学过一段时间,勉强能治点感冒发烧、跌打损伤。” 池皎皎谦虚了一把,也变相给两人解释自己为什么懂医。 突然得知女儿会医术,林杏花很是惊讶。 之前娘俩挨打浑身是伤,怎么没听她提过自己懂医的事? “皎皎,这银针是哪儿来的,咱家好像没这东西啊?” 池皎皎擦了火柴给银针加热,面不改色道:“昨天来镇上买的,本来之前受伤就想备一副银针应急的,可惜手里没钱,天天上工也没时间来镇里。” 平淡的话语不知怎地戳中了林杏花的心事,她抿了抿唇,垂着头不说话了。 黎芳察觉到什么,眼神询问池皎皎。 “都是些堵心堵肺的烂事,不值一提,先针灸吧。” 池皎皎示意她卷起裤腿,取昆仑、照海、申脉、丘墟等腧穴,给她进行局部的针灸治疗。 针灸这些穴位本就有助于缓解扭伤后的水肿和疼痛,再辅以木系能量,事半功倍。 没一会儿取了针,黎芳惊喜地动了动脚,还大着胆子起来走了几步。 “真神了诶,一点都不痛了,就和没扭伤一样!” 她扎扎实实抱了池皎皎一下,“妹子,你真是我的贵人!” 无奈工作缠身,黎芳再不舍,也只能留下纸条匆匆赶往曲水县。 走出国营饭店,池皎皎才想起那张纸条,掏出来细看,只见第三行清秀的小字写着: 县食品厂人事科主任杨伟。 池皎皎心咯噔一下,“食品厂主任?” 原主前世记忆中,池兰香后头小三上位嫁的人就是食品厂主任。 食品厂那么多部门那么多主任,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 母女俩回到医院,不知怎地竟七拐八拐地竟绕到了中医楼。 这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苦涩的味道让人眉头紧皱。 “这是哪儿啊?咋出去啊?” “找个人问问吧?” 池皎皎左右望了望,就发现在前方晒着许多药材的空地上有两个人,连忙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才两块钱,也太少了吧?这些可是我辛辛苦苦在山上找了好久, 才找到的草药,医生你瞧瞧,这都是新鲜的。” 一个穿着破旧衫子的中年大叔,指着秤上一堆绿油油的草药,一脸苦色的试图往上提提价。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闻言,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是我为难你,也不是我不想给你高价,只是你这些东西里面,只有三分之一是草药,其他的都是些没用的杂草。” “怎么可能……” 中年大叔还想据理力争,可是却被男医生给打断了,“你再这样胡搅蛮缠,耽误我的工作,以后就不收你的草药了。” 听见这话,中年大叔顿时闭了嘴,拿起地上自己的背篓,有些不情愿地收下那医生开的单据去找账房里的人拿钱去了。 等中年大叔走后,男医生才注意到一旁的池皎皎等人,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问一下怎么……” 林杏花剩下的话被池皎皎给截胡道:“医生,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收药材?” “嗯。”男医生撇了下眉,不明白眼前的胖姑娘问这个干什么。 “那我以后可以拿着药材来这里换钱吗?” 池皎皎眼前一亮,心里此时无比激动,她好像看见一条通往暴富路上的大门,现在只需要“男医生点头”这一把钥匙就行了。 可是男医生却突然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好心劝道: “这钱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到的,有可能你们在山上忙碌一个月都拿不到一分钱,因为我们不收没有用的杂草。” 说完,摆了摆手道:“快回去吧,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他一看这些人的打扮就知道是农村的,不是他看不起乡下人,只是这年头大多数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么可能认识什么草药。 顶多有些上年纪了的老人,见多识广,认得几味常见的草药,才会收集好了后拿来卖。 “皎皎,你问这干啥?”林杏花拉了一把池皎皎的手。 “谁说我不认识的。” 男医生本来正在把中年大叔刚才拿过来的草药装进竹筐里,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挑眉轻笑道:“你说你认识草药?” “是啊,我认识。”池皎皎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指向男医生手里的草药,淡定开口道:“这个叫牛舌,又叫车前草,性味甘寒,具有利水,清热,明目,祛痰的功效。” 听到这儿,男医生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第41章 能啊,非常能,差点没把她颠散架 “小同志,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男医生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又拿起另外一株草药。 池皎皎只是简单看了一眼,“伸筋草,可祛风除湿,舒筋活络,用于关节酸痛,屈伸不利。” 接连又问了三四种,男医生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笑意满满。 “小同志,我是中医科的杜松,也负责医院中草药的收集。” “杜医生你好,我叫池皎皎。” 池皎皎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嘴角轻轻上扬。 她已经看见生财大门缓缓打开,源源不断的大团结正在朝自己招手。 桃源村背靠大青山,药材资源丰富,再加上木灵空间里的种植土壤,她手上不会有缺草药的时候,只愁销路。 像野山参这种名贵的,自然拿到黑市上交易价格更高,但其他药材在黑市却是销不开的,由公家收购再合适不过。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杜松说:“每周一至周五我都会在这里收购草药,那边张贴了价格表,以后你收集到的草药都可以拿过来卖。” 得知池皎皎跟县城药房的医生学过,还自学了不少中医书籍,他更是难掩欣赏,忍不住冲着林杏花夸奖。 “大姐,你好福气啊,有个好女儿,年纪轻轻就认识这么多草药,记性又好,天生学医的料啊,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谁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子女,林杏花不善言辞,只能连连点头道谢,末了才鼓起勇气拜托,“杜医生,我女儿很能干的,你一定要多收点她的草药。” 她再笨也能明白池皎皎想采草药赚钱的心思了,顾家后生腿废了没法下地干活,女儿嫁过去后日子肯定艰难,能卖点草药补贴家用也好。 回病房的路上,林杏花突然提议:“皎皎,娘的伤已经不疼了,咱们今天就出院回去吧?”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 “早点回去,娘上山帮你采药,你悄悄拿到医院来卖,卖的钱、卖的钱就别给你奶了,你自己藏好。” 池皎皎意外挑眉,眼眸含笑揶揄,“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您也敢背着阿奶藏私房了?” 看来得多把包子娘带出来见世面,多听多看,反抗意识就觉醒了。 “你这孩子,胡说啥呢。” 林杏花轻轻拍了她一下,眉宇间笼上愁云,“眼看你就要嫁人了,娘手里没钱,你和家里又闹翻了,嫁妆怕是指望不上的,再不想法子攒点钱,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池皎皎冷哼,“闹不闹翻都是一样的,他们盘算我的彩礼钱,指望给嫁妆?不如做梦!”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点蔫儿坏,看得人后背凉飕飕的。 谁做梦,当然是池家人做梦啦,毕竟他们现在可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被偷的浑身上下只剩裤衩,半分钱都掏不出来! 一想到这,池皎皎就通体舒畅。 “娘,再在医院住一晚,等明天拖拉机来镇里,咱们跟着一起回去。” 正好去欣赏欣赏她辛苦了三个小时的杰作。 而且也到了顾铮第二次针灸的日子,帅气大方的能量源,她可得维护好了。 多住一晚多花钱,林杏花恨不得马上收拾东西走,可她拗不过池皎皎。 “闺女啊,顾铮给你的钱可得省着点花,等你们结婚了,马上就要生孩子,那时候花钱的地方才多呢。” 提到孩子,池皎皎手摸了摸肚子,这里,已经住进两个龙凤胎崽崽了。 孩子就是吞金兽,这一下来俩,池家扫荡来的那点钱恐怕不经花,她得努力赚钱,争取给崽崽们提供富足舒适的生活。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顾铮他…那方面…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孩子?” “能啊,非常能。”池皎皎下意识接了一嘴。 差点没把她颠散架,他要是不能,天底下就没有能的男人了。 林杏花看过来,欲言又止。 被长辈这样盯着,饶是池皎皎都觉得脸热,赶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我检查过他的伤,不影响生育功能。” 越说越不对劲了。 “咳咳,那啥,时候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林杏花讷讷点头,躺在病床上忧思重重。 闺女上次说自己已经和顾家后生那个过了。 她想问闺女疼不疼,顾铮行那档子事的时候会不会打人,可她问不出口,只能默默祈祷准女婿不要像村里男人那样打媳妇。 翌日,母女俩收拾好东西在路边等拖拉机,期间池皎皎借口溜去了供销社,没让林杏花跟着。 镇上的供销社不大,三开间的青砖瓦房,门位于正中。 屋内靠墙摆着一排简易的木质货架,前面是几个老旧的玻璃矮柜,里面摆满了日常用品,火柴、香皂、搪瓷缸、扎头皮筋、针头线脑等等。 盐放在一个水泥方槽中,不是后世吃的那种袋装精盐,而是散称的大颗粒粗盐,称好了用麦秸草纸包好带回去倒进盐罐子里。 货架西头摆了几个酒坛子和两个大缸,墙上对应挂着提子和漏斗,缸里装的是酱油和醋,酱油1毛钱一斤,醋8分钱一斤,得自带瓶子来装。 池皎皎财大气粗,要了兔子奶糖和水果硬糖各一斤,老四样点心鸡蛋糕、江米条、桃酥和桃片糕各两斤,花出去十二块三毛加两斤糖票、八张糕点票。 顺来的钱票,花起来一点不心疼。 她得在生产前把体重控制在一个健康安全的范围内,所以即便有灵泉相助,也不敢放纵口腹之欲,这些糖果糕点一是为林杏花准备的口粮,二是要匀出部分来还账。 原主几乎把桃源村的孩子欺负了个遍,欠一屁股糖果糕点债。 买贴身衣物的时候,被售货员告知没有她能穿的尺码,尤其是上面,那两颗直奔大G去的圆球,真不是一般小背心能兜住的。 池皎皎先按照尺码给林杏花买了两套,又扯了几尺最柔软的细棉布打算回去自己做,总不能仍由它们晃来晃去的,晃得人心慌。 木灵空间最外间的药庐开启了,里面水电使用都是没有限制的,可以充当起居室,所以牙膏牙刷、香皂、洗发膏、卫生纸这些日常消耗品也都备上了几份。 若不是售货员和其他顾客的表情越来越夸张,她还能买买买。 末世过来的人,都有囤积癖,囤的东西越多就越有安全感。 而且这年头物价十分感人,一块钱能当三四十花,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只在她的小金库上浅浅刮掉了一层。 池皎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打眼了,及时收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偏僻无人的巷子里晃了一圈,把东西收进空间,外面只留要给林杏花的。 出巷子时,撞上两个跟丢了的小混混。 “死肥婆,你刚才买的东西去哪儿了,把东西交出来!” 池皎皎上下打量两人,面色红润,穿的衣服没几个补丁,看来平时进账不错。 是不肥不瘦的羊,可以薅。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们东西在哪儿的。” 池皎皎露出害怕的神色,一步步退回无人的巷子。 两个小混混不疑有他,气焰嚣张地跟了进去。 然后—— “擦!死肥婆,你敢打老子……啊啊啊,姐、姐,弟弟错了,别打脸啊!” “唔唔唔…救命…有人抢劫啊……唔!” 半晌,巷子恢复了平静,池皎皎拍着小胖手走出来,小金库又入账50+ 哎,打家劫舍来钱就是快,她真的好想干回老本行啊。 第42章 赤条条的,身上只剩裤衩 村里的拖拉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公社,后斗顺道还能载村民到镇里买东西走亲戚。 拖拉机办完事后就停在西街口,等到下午三点左右再把村民们拉回去,路上遇到其他村的也会捎带一截。 池皎皎收拾完两个小混混,脚步轻松地往西街口走去,看到小镇上的人们过着贫穷但安稳充实的生活,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底色是淳朴而热心的,贪婪算计有,但大奸大恶少,比起充斥着血腥杀戮的末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池皎皎在末世里见过太多人性的恶,只有躲进空间才能安眠,而每每闭上眼,梦到的都是回到和平安稳的年代。 没成想有朝一日竟真的实现了。 即便开局情况糟糕,她依旧很珍惜这样的安宁与和平,所以收拾起那些意图搅乱她幸福生活的人来,不会有一丝手软。 人生短短数十载,当肆意而活! 来到西街口,拖拉机已经等在那里了,开车的还是老村长的小儿子李卫民。 远远就看到了池皎皎,李卫民跳下拖拉机,憨笑着咧开一口大白牙。 “池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杏花婶担心你出事,一直在原地转圈圈,给我头都转晕了。” 池皎皎从兜里摸出几颗兔子奶糖抛给李卫民,爽朗一笑,“谢谢你帮我照看我娘!” 李卫民接住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我也没做啥啊。”就帮忙搭了把手,乡里乡亲的,这不都应该的嘛。 他想把奶糖还回来,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一块五一斤还要加糖票。 前两天吃了池姐给的白面馒头和肉包,回去被他娘好一顿教训。 要他说,他娘就是想太多,池姐都和顾二哥定亲了,哪儿看得上他呀? 池皎皎笑着摆手,“给你你就接着,我刚回桃源村好多事不懂,村里属你消息灵,以后少不得找你打听呢,到时候别嫌我烦就成。” 李卫民是村长儿子,又是拖拉机手,在村里年轻后生中算个小领头,有什么新鲜事都能第一批知道,和他交好对自己有利。 更重要的,他是村里少有的在原主被人骂肥猪肥婆时,站出来制止的。 和宋文浩那种虚伪的软饭男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看人时没有鄙夷和厌恶。 若非年纪太小五官稍逊,原主死皮赖脸追的,可能就是他了。 话说到这份上,李卫民也不推辞了,剥了颗糖塞进嘴里,剩下的揣兜里打算带回去给侄子侄女们,够他们乐上好几天的。 他常听村里老人念叨,女大十八变,以前不懂是啥意思,现在看见池皎皎的变化,他明白了。 不仅性子变好,脸好像也变白了,还瘦了一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把糖包在腮帮子里,拍胸脯道:“咋会嫌烦,姐你以后有啥不懂的都来问我,有时候公社的消息我比我爹还先知道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笑容顿住,“刚才打岔忘了说,池姐,杏花婶,你们家……” “我们家咋了?” 林杏花看他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问:“是不是我们在医院耽搁久了,她奶冒火了?又去村口骂了?” 村口老槐树是池老太的根据地,只要林杏花娘俩惹了她不快,她就会背着手、颠着小脚到村口去喷唾沫星子。 李卫民摇摇头又点点头。 “老太太是去村口骂了,不过不是因为您看病的事儿,而是家里遭了贼,几个屋子被偷得啥的也不剩!” “她非说是我池姐偷的,要她赔钱,还跟我爹和周主任耍浑,要民兵上公社来抓人!” “啥?不可能!卫民啊,你送我们来的公社,你是知道的呀,皎皎一直在医院陪我,根本就没在家,她奶咋能冤枉孩子偷东西呢?” 林杏花急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煞白。 她无所谓自己名声好坏,但闺女马上就要嫁人了,老太太是想逼死她们吗? 李卫民生怕自己的话把人急出个好歹,赶紧安慰,“婶子你先别急,我爹和周主任又不是傻的,哪能由着老太太乱扣屎盆子。” 出事那天早上,池家人醒来后就炸了锅,尖叫声比杀猪还惨厉,把全村的人都招过去了。 他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人命的大事,破开院门闯了进去,结果发现池家人全都赤条条的,身上只剩裤衩,女的躲在屋里哭骂,爷们的裤衩被剪了好几个洞,差点就变开裆裤。 也不知那小偷,不,那位大盗和池家什么仇什么怨,干的事也太缺德了。 池家被偷是大案,民兵查不出盗贼的痕迹,公安特派员那儿也没进展,最后周主任上报给了县公安局,正好今天上面就来人查案。 老太太是个糊涂的,只因为池皎皎之前有小偷小摸的前科,就把罪名栽在她头上。 可也不想想,几间屋子被偷得就剩床和墙皮了,就算池皎皎有三头六臂,也搬不走那么多东西啊。 李卫民虽然年纪小,但很靠谱,把村里这两天发生的事全都讲给了母女俩听。 池皎皎表面拧着眉作忧愁状,心里却仰天大笑。 她没有三头六臂,但有空间啊,池家这回注定只能打落牙齿、生嚼黄连往肚里吞,苦死他丫的! 尤其池老太,没有证据也要拖孙女下水,被偷棺材本也是活该。 林杏花听到闺女的嫌疑被排除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中。 “这小偷真是不当人啊,把东西全都偷走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以后怎么活?” 被骂不当人的池皎皎:…… “娘,不管有没有小偷,都不影响我们娘俩喝野菜汤。” 林杏花嘴角向下垂,眼泪直掉。 “娘是心疼你舅舅送来的那块布,那块布料子可好了,被我用旧衣服裹了藏在衣柜板子下面的,你阿奶三婶她们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本来是要留给你结婚用的,这下全都便宜小偷了!” 她伤心地呜呜直哭。 池皎皎:嗐,她就说二房怎么还能找出崭新的没有补丁的红布,原来是娘偷偷藏的。 幸好她属土匪的,不然就漏掉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了。 她轻拍林杏花的背安慰,“没事,不就一块布嘛,没了就再买,我身上还剩了不少钱。” 林杏花抹着泪,欲言又止。 “……皎皎,现在家里啥都没了,只有你身上有钱,你看能不能?” 第43章 找顾铮摸小手;兵王对上小毛贼 闻言池皎皎眼神一冷,收回了拍背的手。 她好整以暇地盯着林杏花,语气很平静,“您继续说,能不能什么?” 娘啊娘,希望您不要在我敞开心扉接纳您的时候,做出让我寒心的选择。 林杏花在池家低声下气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长进的,至少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对于自己亲生女儿的情绪变化,更是敏感。 她知道,池皎皎生气了。 林杏花低下头,双手无措地攥在一起,不停抠着手指,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别抠了,再抠手就烂了。” 池皎皎看见她这副受气包模样,心里难受,又生气。 好歹是当娘的,在女儿面前都硬不起腰杆,怪不得人人都能来踩她一脚。 林杏花抬眸,小心翼翼去看她的脸色,嗫嚅道:“有老茧,抠不烂的。” “皎皎,娘不说拿钱的事了,你别生气,可是、可是你奶他们知道你身上有钱,他们不会罢休的。” 池皎皎眼神微闪,“彩礼钱加要来的医药费,我只带出来了一百块,这几天除去花销,只剩二十来块钱了。” 她一边说一边当着林杏花的面掏空了衣兜裤兜。 林杏花瞳孔蓦地紧缩,呼吸又急又重,“那、那其余彩礼钱呢?” 池皎皎拉过她的手,提前按揉穴位,“我在屋子的墙上掏了一个洞,彩礼钱都藏在那里面了,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偷。” 林杏花心脏猛地在胸口砸了两下,然后嘴一张,嗷得哭出来,眼泪跟着突突向前的拖拉机向后飘,洒在空中。 “天煞的小偷,还我闺女彩礼钱来!!!” ……池皎皎扶额,娘咧,你闺女耳朵要聋了。 没办法,包子娘对池家人的宽容度、愧疚感都太深太重了,让她知道彩礼钱没被偷的话,心里负担只会更大,如此,会更有利于池家人利用她来找自己要钱。 所以干脆编个善意的谎言,让包子娘真情实感地回池家演一出戏。 池皎皎从肩膀上取下水壶,打开递给林杏花,“娘,别哭了,多喝点水。”水壶里加了不少灵泉。 住院的这几天,娘俩喝的水全部都是稀释过后的灵泉水,产生的效果十分喜人。 林杏花的五脏六腑在灵泉的滋养下慢慢修复,虽顽疾未愈,但已经脱离危重将死的行列了。 池皎皎喝的少,可配合上木系能量在身体里运转,体内杂质通过毛孔和排泄代谢出来,溜进空间洗澡后,皮肤明显细腻白净了,体重也下降了六七斤。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灵泉了。 它日夜不歇的滴答滴答,也只在存住了小小一汪水,每次用意识连通木灵空间,池皎皎都能感受到它的怨念。 她用意识安抚,乖,马上就回村了,就能找顾铮摸小手了。 李卫民驾驶着拖拉机,回头看了一眼,感叹他池姐真心不容易。 彩礼钱被偷了谁最伤心?那肯定是新媳妇啊,可她强撑着不哭,还得照顾杏花婶。 他扯高了嗓子盖过拖拉机的轰隆声,“池姐你别担心,今儿县公安局的调查组下来了,还请了顾二哥一起查案。” “顾二哥在海岛部队的时候是营长,但他之前可是陆军侦察兵出身,听说连着当了好几年的兵王呢,什么间谍诡计都能识破,对付敌人更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砍一双,还会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盗贼?” “他肯定能找到线索,把你的彩礼钱要回来,你就放心吧!” 李卫民从老村长和周洵口里听了不少顾铮的光荣事迹,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英雄崇拜主义特别强烈,每每说起顾铮都与有荣焉。 池皎皎:…… 真的谢,她这心算是放不下了。 堂堂一个兵王,何苦跟她这个小毛贼过不去? 不会真被他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吧,池皎皎苦恼地撑着头,被迫开始回忆复盘。 直到拖拉机在村口停下,她也没复盘出什么来。 算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二壮媳妇,赶紧回去看看吧,你家被偷光了,顾铮正帮着公安局的查案,好像已经发现小偷是谁了!” 村民们忙里偷闲,扛着锄头往池家跑,生怕去晚了凑不到热闹。 林杏花惊喜地睁大眼睛,也拉上池皎皎往家里赶,“走!抓小偷去!” 池皎皎:干得漂亮,我抓我自己。 ** 事实证明,三人成虎,谣言信不得。 村民口中的发现小偷,实际上是发现了小偷作案时留下的脚印。 “经比对,二房窗沿上的脚印是池老大的,老两口屋里凳子上的脚印是池老三的,他们两家的屋子里均没有发现外人的脚印。” 因为案子过于离奇,池家作为案发现场,已经被拉绳子圈了起来,池家人还有围观村民全都隔在外面,院里只有县公安局的同志,周洵和顾铮。 发现遭贼的那天早上,太多人涌入池家,地面的痕迹被完全破坏,已经没有任何调查价值了。 而屋内,被偷得干干净净,宛若蝗虫过境,寸物不留。 公安局同志一筹莫展之际,顾铮在二房和老两口的屋内发现了两枚不甚清晰的脚印。 院内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几人往外走。 周洵问道:“你的意思是,池老大翻窗进来偷了二房,池老三搭凳子摸走了老太太藏在房梁上的钱?” 顾铮摇头,“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是谁?凳子上的脚印勉强能解释,可窗沿呢,哪个正常人进兄弟房间走窗户进?” “他们两个成年男性,又了解家里的财物情况,作案能力、作案时间这些都能满足,说不定就是兄弟二人监守自盗,合起伙来演戏?” 周洵大为不解。 顾铮回首,漆黑凤眸再次望向二房的窗沿。 “那脚印,是小偷穿上二人的鞋子,故意留下的。” “他完全有能力掩盖掉自己的痕迹,却偏偏要留下这两枚脚印,是栽赃,更是……有意报复。” 赶回来的池皎皎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心口猛地一跳。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敏锐。 顾铮察觉到背后的视线,忽地转过头来,还未调整好表情的池皎皎就那样直直的,撞进了一双仿若能洞察人心的凌厉凤眸中。 第44章 顾铮把胖媳妇的眼睛惹红了 顾铮身姿伟岸挺拔,似一颗苍松,稳重之下藏着慑人的锋芒,漆黑凤眸扫过来,警惕、审视,浓重的压迫感犹如千斤压顶。 若是其他小毛贼在现场,恐怕早就扛不住了,心理防线崩溃,在他面前露出马脚。 可池皎皎不是一般的小毛贼,也不觉得自己洗劫池家的事做错了,所以她没有露怯,大方同顾铮对视,还在心里暗暗道: 除了受伤一事,老天爷其实挺偏爱这个男人的,给了他健硕的身体、勾人的皮囊,还给了他敏锐智慧的大脑。 她前世在打家劫舍一途上颇有经验,收完东西后把其他痕迹全都抹掉了,只恶作剧的留下了两枚脚印,就为了让池家人狗咬狗。 饶是周洵这种从部队退下来的,思路都被那两枚脚印带偏了。 可顾铮,却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端倪,揣测出她栽赃报复的意图。 池皎皎紧抿着唇,这男人,似乎有些克她啊。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纠缠,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旁边的周洵看得饶有趣味,他轻轻碰了下顾铮的胳膊,小声道: “老顾,你的胖媳妇回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顾铮淡淡睨他一眼。 周洵耸肩,“得,小池同志。”老古板,都急吼吼地让他帮忙寄结婚报告了,不是媳妇是什么? “说真的,她一个人带着婶子上医院治伤,肯定不容易,你瞧她的下巴,都累瘦了,如今池家又遭了贼,多惨啊,你赶紧去关心关心。” 感情熟络了,后面才方便套话嘛。 老顾一身本事,与其用在抓小偷上,不如用在调查池皎皎的身份上,若她和敌特有关,他们顺藤摸瓜能捣毁一窝大的,若和敌特无关,老顾也能安心结婚,得一个厉害的胖媳妇。 顾铮拄着拐杖上前,垂眸看向池皎皎,语气没什么起伏,“你回来了,婶子的伤怎么样了?” “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但检查出来营养不良、贫血和严重的胃病,她舍不得花钱,闹着要出院,我就带她回来了,没想到……” 池皎皎扭头望向院内,重重叹了口气,把震惊过后的无助无奈表演得十分到位。 顾铮本想出言安慰,一丝疑惑却飘上心头,“家里遭贼,你不生气?” 池家其他人哭的哭,嚎的嚎,都快指着天骂出个窟窿来了。 按照她的泼辣性子,不是应该把小偷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吗,怎么如此淡定? 池皎皎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生气?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忽地蹙起眉,嘴角向下,定定注视着顾铮,不悦道:“你这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怀疑我?” “还没回村的时候,李卫民就跟我说,我阿奶想把家里遭贼的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连你也站在了她那边,一起来冤枉我。” “是,我承认,我之前是做了一些抢孩子糖、偷拿婶子家鸡蛋的混账事,但那都是被宋文浩蒙蔽的, 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也会补偿村里人,你们拿以前的错处来冤枉我,不觉得很过分吗?” 说着,池皎皎红了眼眶,失望地看了顾铮一眼后,将头扭向旁边,端的是好生委屈。 顾铮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却把小姑娘眼睛都惹红了,握着拐杖的大手紧了紧。 他从军数年,身边接触到的都是些只流血不流泪的糙老爷们,连跟女同志说话的经验都寥寥无几,更遑论哄人了。 “……你别多心,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语气干巴巴的,透着一丝无错。 池家被盗那天晚上,池皎皎远在公社医院,有医生护士给她做不在场证明,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从医院溜回桃源村,那么多东西也没有地方放。 可以说,整个桃源村的人都有嫌疑,唯独她们娘俩没有。 池皎皎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你有所不知,早在我娘被打的那天,我住的屋子就被阿奶大伯娘她们翻了个遍, 没找到彩礼钱,她们就砸东西、撕衣服,我房里只剩那张破木床还能看,该气愤的是小偷才对,跑一趟尽捡些破烂。” “至于你问的,反正进不进贼都不影响我和我娘喝野菜汤,有什么好生气的?” 顾铮听着她自嘲的话,心里不大好受。 那天发生的事周洵都告诉他了,今天过来一看,发现实际情况更糟糕,池皎皎的屋子是家里朝向最不好的,空间狭小,挨着旱厕,屋内透不进光也不通风,阴暗潮湿,地上坑洼处还积了水。 哪像人住的屋子,地牢差不多。 别的屋里至少有衣柜、桌椅、脸盆架等家具,可她只有一架破木床、一口烂箱子,还有一张桌子。 那桌子木头都朽了,一碰就散架了。 谁能想到看似蛮横泼辣的人,回家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顾铮心情很复杂,但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池皎皎产生了怜悯之情,他没忍住提议: “我大姐出嫁后房间一直空着,你要不先搬过来住?” 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差一张结婚证书和一场酒席,村里其实有很多没领结婚证没有办席面的夫妻,知会村长一声后就住在一起了。 他不想敷衍池皎皎,结婚证和酒席都会有,所以才提议让她暂住大姐的屋子。 这样既解决了目前的困境,也便于观察她是否和敌特有牵连。 等军区批准了结婚申请,他们领证办酒席后,再搬到一起住,这样也没人会说闲话。 想到这顾铮耳尖微热,看向池皎皎,她会同意吗? 池皎皎心思转了转,提前住进顾家,那不就能借着治病的机会每天摸小手吸能量了?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吸能量更重要的吗? 没有! 她正要点头答应,套着不合身破烂衣服的池二壮从隔壁家抄了锄头,凶狠地砸过来。 “小婊子还有胆回来,说,是不是你找人上家里偷东西!?” 那一锄头,正中对着池皎皎的后脑勺,若是被砸中,当场就会毙命。 第45章 挣脱开那只软乎乎的小胖手 顾铮心脏骤然一缩,果断弃了拐杖,将池皎皎拉入怀中。 因单脚站立失去平衡,他只能抱着她朝旁边地上滚去,躲开落下的锄头。 池皎皎反应只慢他一秒,就跌进了那宽阔火热的胸膛。 天旋地转,顾铮结实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腰,手掌垫在她脑后,滚了约莫三圈才停下。 在众人的惊呼斥骂声中,池皎皎又一次将顾铮压在了身下,侧脸紧贴着他蓬勃跳动的胸口。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咚咚咚宛若擂鼓,敲在两人耳侧。 顾铮的手揽在池皎皎身后,整个儿成环抱状将她护在怀里。 这一次的相贴面积格外大,汹涌澎湃的能量像一个蚕茧包裹着池皎皎,从每一处毛孔,争先恐后地进入体内,酥麻的电流裹挟全身,直冲天灵盖。 来得太疾太猛了。 空间里灵泉哗啦作响,木系光团也被激活运转,皆传递出对顾铮体内能量的极度渴望。 池皎皎咬紧牙关,难以自抑地战栗。 但仅仅只有一瞬,她就用手撑着旁边的地面,从顾铮身上翻下来,主动切断了能量吸收。 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样的事,池皎皎有分寸。 她看向唇色白了两分的顾铮,“你的腿撞到哪了?还好吗?” 他刚才两只手都用来护着她了,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腿。 顾铮忍痛,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声音比平时更低哑,“没事,你…拉我起来。” 比起疼痛,他更厌恶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了爬不起来,形同废人的自己。 那个将负重奔袭十公里当训练开胃菜的顾营长,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如今的他,只是个保护未婚妻都要摔倒的残废。 池皎皎察觉到他陡然低颓的情绪,一把握住那只擦伤的手掌,用力将人拉了起来。 “顾铮,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这会儿脑袋已经漏风了,不过,就算脑袋漏风,你也得娶啊。” 顾铮先是震惊于她的大力气,竟然不打顿的就把自己拉了起来,后又被她的俏皮话吸引,紧绷的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这丫头胆子大心也大,都被亲爹拿锄头打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么多人,不可能脱了顾铮的裤子检查,池皎皎拉住他的手后就没松,不断往他体内输送木系能量。 先前就发现了,这男人浑身上下都硬,尤其是嘴,扯痛了伤口也只会说没事。 顾铮是要拄拐杖的,牵着手怎么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不自在地挣脱开那只软乎乎的小胖手,顿了下,又伸手将池皎皎往自己身后拉。 她到底年岁小,被亲爹这么对待,难免害怕,才会牵着他的手不放吧。 池二壮早在那一锄头落下后,就被周洵带着公安局的同志制服了,此刻双手反剪压在身后,嘴里还在叫嚣: “你们抓我作甚?池皎皎是老子的女儿,她就是个灾星!贱种!把贼招来,把全家害到这步田地,老子打她一下咋的了?” “让你们抓贼抓不到,管起老子家务事来了!放开,老子教训女儿,外人管不着!” 顾铮递过去一个眼神,周洵手下猛然用力,池二壮痛得嗷嗷直叫,没功夫再叫骂了。 一个公安同志严肃道:“你那是打人吗?锄头照着后脑勺去,那是杀人!” 池老太直接听傻了,母鸡护仔一样的跳出来,“你胡说啥呢,池皎皎又没死,活蹦乱跳的,咋就成杀人了?” 赵娟气恼地瞪了池二壮一眼,二叔子也太沉不住气了,要教训臭丫头也得背着人啊,哪能当着公社主任和公安同志的面? 哪怕扇巴掌拿棍子打也好,怎么把锄头扛来了,这不是给人落话柄吗,他们都不好帮腔。 可也不能让公安把二叔子带走,真扣上杀人罪就变坏分子了,会影响她家金宝的前程的。 她把池老大往前推,小声道:“快帮二弟说说话,他就是气急了拿锄头吓唬人的。” 池老大会意,连忙顺着媳妇的话说: “公安同志,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二弟就是脾气暴了点,皎皎是他亲生女儿,他咋可能会杀她嘛,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她的。” “对啊,公安同志,乡下都是这样的,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地上的锄头印,那离皎皎丫头站的地方还远着呢,打不到人的。”赵娟笑着道。 池家人穿着管村民借来的不合身的破烂衣服,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出来帮池二壮开脱,好似刚才真的只是一场父亲吓唬女儿的闹剧。 唯有池二壮自己清楚,那一刻他是对池皎皎动了杀心的。 保健室的胡大夫说他那里治不好了,他忍着痛去找柳寡妇,可不管怎么磨蹭,柳寡妇把会的花样全部使出来,他都没有反应。 死丫头那两脚,让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来了! 早知道在十八年前,她出生的时候,他就该亲手掐死这个孽种! 公安同志比对了锄头落下的位置和池皎皎刚才站的地方,又喊人照着试验了下,发现那锄头并不会百分百的砸到池皎皎。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锄头在人手上,是可以随时收力,随时调整的。 再加上池皎皎又没有真的受伤,这罪名啊,定不下来。 周洵听了后,气得叉腰,“那是老顾拼着伤把人拉开了,不然就是恶性命案。” “这种情况只能由你们公社进行批评教育。”公安同志也很为难,清官难断家务事,没造成实质伤害的家务事,就更难定性了。 周洵气愤地指着池二壮,“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搁以前,老子能一枪崩了你!” 池二壮身体抖了下,这会儿才开始觉得害怕了,嘴里却依旧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道: “多管闲事,老子的闺女,别说打了,要她命也得给,管得着吗……” 顾铮冰冷的目光剐过池二壮。 他在拉开池皎皎的时候就知道这样做会定不了池二壮的罪,可为了定罪,就让池皎皎受伤? 他做不到。 “老周,既然公安同志都发话了,你就把人带回学习班,好好批评教育,等什么时候真心悔改了,再放出来。” 周洵一听,立马挥手让人把池二壮捆了。 “顾铮,我可是你老丈人,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 “你对自己的女儿喊打喊杀,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 池二壮对上他黑沉冰冷的眼睛,软了语气,求饶道: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拿锄头吓唬孩子了,真的,我保证!你们别捆我去学习班!” 第46章 心跳漏了半拍 这年头学习班都是乐观的说法,实则就是抓去干活改造的,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 任池二壮怎么求饶,还是被公社的人带走了。 盗窃案调查进展在找到两枚脚印后戛然而止,公安同志采信了顾铮的推断,池老大和池老三的喊冤叫屈才停下来。 “看两兄弟那怂样,也不像是能犯下这案子的人。” “东西被搬空,衣服被扒光,家里十来口人居然没一个发现的,那小毛贼手段还真是了得!” “还管人家叫小毛贼?来无影去无踪,唯一留的脚印还是用来混淆咱们视线的,我在公安局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偷儿。” “会不会是火车站那群人偷到桃源村来了,里面不是有个号称第一贼王的吗,他们沿着线路从北偷到南,省公安局的人被搞得焦头烂额,最近都发悬赏令了,提供线索奖励十块,抓到人一个奖励一百块!” 案情一筹莫展,几名公安同志凑在院外讨论。 有村民听了一耳朵,插话进来,只见她满脸神秘地指了指天,“要真是贼王为啥只偷池家?肯定是他们坏事做多了,遭老天爷报应呢!” “大娘,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大娘拍了下嘴,“啊,瞧我,忘了不能说那个,那、那就是后山上的黑熊精又下来祸害人了。” 公安同志无奈摇头,劝道: “大家伙儿都去忙吧,小偷很可能还停留在村子附近,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紧锁门窗谨防被盗,发现可疑人员第一时间报告,我们也会继续加大侦查力度,争取尽快抓住小偷。” 村民们听到小偷可能还在村里,吓得一窝蜂散了,跑回家藏钱的藏钱,藏鸡蛋的藏鸡蛋。 池皎皎摸了下鼻子,村民们和她又没仇,她自然不会去霍霍他们。 但该说不说,这种对方在明,我在暗的感觉,有一丝丝小爽。 见公安局准备收队,她拉着林杏花迎上前去: “同志,我要报案!” “除了盗窃,麻烦你们再帮我登记一个池二壮故意伤人案。” 对于池皎皎自己而言,更喜欢以牙还牙、以暴制暴这种便捷高效的方式,但公安同志来都来了,就当帮他们冲一冲KPI吧。 看到池老太要吃人的目光,林杏花硬着头皮道: “皎皎算了,我和你爹打打闹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毕竟是你爹,闹到公安局多不好,别人会说你不孝的,我相信你爹他在学习班肯定能改造好,你…你就原谅他吧?” 果然包子娘一回到池家,骨头就又软成了面团。 池皎皎都习惯了,板着脸充耳不闻,直接伸手揭开她头上的纱布,露出狰狞的伤口来。 “公安同志,你们看,这样的伤我娘身上数不胜数。 我爹他狗改不了吃屎,长达数十年对我娘进行殴打,这分明就是故意伤害,而非什么家庭暴力打打闹闹。” 在她看来,家暴这个词将丈夫诉诸在妻子身上的暴力合理化、合法化,后世甚至出现了妻子被丈夫打断几根骨头,却依旧离不了婚的情况,简直荒唐恶心至极! 有老村长和周洵作证,再看了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公安同志的表情严肃起来。 原来这个池二壮是个惯犯,打媳妇打闺女,可真叫人看不起。 他们拿出案件簿登记笔录,进行备案,同时对林杏花道: “大姐,你女儿说得对,这种暴力已经达到故意伤人的程度了,如果池二壮从学习班回来再冲你对手,一定要来公安局报案,到时候我们是有权力直接把他抓起来坐牢的。” “我男人他、他应该不会再犯了。” 林杏花虽然嘴上这样说,低垂的眼睛却闪过一丝亮光。 如果池二壮被抓进牢里,是不是就没机会说出当年的事了? 她愧对二壮、愧对池家,这些年已经在努力赎罪了,二壮刚才却想对皎皎下死手。 皎皎是她唯一的孩子,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对皎皎好一点呢…… 此刻,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在林杏花心里无限放大,稳稳压过了她对池家的愧疚之情。 等公社和公安局的人都离开后,池老太再也忍不下去了,指着池皎皎咒骂: “害家里遭贼不够,还让人把你爹抓走了,我们池家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灾殃子!” 顾铮蹙眉,沉声道:“老太太,造谣诽谤也是犯法的,公安同志还没走远,要我把他们喊回来吗?” “还有,二壮叔是我让周主任带走的,和池皎皎无关,您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 他的维护掷地有声,在金石般低沉磁性的嗓音渲染下,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人味,很性感,落在耳朵里叫池皎皎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抬眸看向斜前方拄着拐杖却依旧挺直脊梁的高大背影,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帅气又会维护自己的未婚夫,也挺不错的。 要是再笨点就好了。 她身怀木灵空间,和太过聪明的人相处少不得要更谨慎些,她嫌累。 池老太被顾铮一番话噎得不轻。 她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哪会真的对他发难,只敢在心底暗骂: 死残废,要不是有公社主任撑腰,谁怕他啊? 池老太撇了撇嘴,命令池皎皎:“家里现在啥都没了,你把彩礼钱拿出来做生活费,不然我们一家人就要饿死了。” 她知道池皎皎没那个本事偷家里东西,但抓不到小偷总得有人背烂摊子啊。 她们之前就搜过二房,没找到半分钱,说明彩礼钱被池皎皎藏在身上了,现在正好拿出来用。 “她奶,哪儿还有什么彩礼钱啊,都被小偷偷走了!” 林杏花突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指着土墙上的洞嚎啕大哭。 “皎皎把彩礼钱都藏在洞里了,全没了呜呜呜——” “你说啥?彩礼钱也被偷了!?” 池老太搡开林杏花,死死盯着墙上的洞,差点气蹶过去。 这下,家里真的分文不剩了。 她粗喘着气狠狠剜了林杏花和池皎皎一眼,“两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们,家里也不会遭难!” 骂完她拉着大孙子池金宝回到正房,关了门窗小声道: “金宝,你赶紧去邮局给那个地址写信,叫那边寄五百,不,一千块过来!” 第47章 你把我家皎皎当什么了 一千块!!! 池金宝被这个天文数字吓得不轻。 “阿奶,那边每年寄两次钱过来,下半年的120块钱我们已经取了,那边肯定不会再寄了。” 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得知家里每年都会收到从一个陌生地址寄来的两笔钱,共240块钱,平均下来每个月20块。 除了钱,信封里还有各式票证,家里的大米白面、糖油点心、手电筒、搪瓷盆都是拿那些票买的。 今年六月份阿奶没有按时收到钱,就让他给那个地址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极其简单,就是一个日期,他当时还觉得阿奶疯了,凭借一个日期就想管人要120块钱。 可没想到的是,信寄出去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钱,正正好120块,一分都没少。 他兴奋极了,好奇地问阿奶他们家是不是在首都有当大官的亲戚,为什么每年都给家里寄这么多钱票? 要是有当大官的亲戚,他还苦哈哈地下地干活作甚,躺在家里吃喝享受不就行了。 反正他是池家长孙,到最后家里所有钱票都是他的,说不定还能让大官亲戚帮忙安排工作,到时候他也能去首都当人上人。 可无论他怎么撒娇痴缠,阿奶都不肯说寄钱的人是谁,也不准他往外说,不然就扣掉他每个月两块钱的零花钱。 这件事家里只有爷奶、二叔和他五个人知道。 池老太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把钱存信用社了,这次整整损失了三千块,三千块啊!!! 把池皎皎那个小贱人连肉带骨头卖了都卖不到三千块! 她拉下池金宝,在他耳边悄声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写……如果不肯给钱,你二叔就上首都找他们闹去。” 池金宝听得一头雾水,“这能行吗?咱家都让人偷精光了,二叔也被抓进了学习班,咋上首都找人家啊?” 池老太轻轻拍了他一下,“赶紧写信去,还想不想买工作了?” 池金宝撇嘴,抱怨道:“要不是您磨蹭,有钱不拿出来,我的工作早定下来了。” “那阿奶不是想让死丫头把彩礼钱交出来嘛,咋知道家里会遭贼?” 池老太一提起这事心口就绞痛,恨恨道: “都怪池皎皎这个冤孽,要不是她霸占彩礼,你的工作早买下来了,若是耽误你进木材厂,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池金宝闻言也对池皎皎这个堂妹生了怨恨。 家里丫头片子的彩礼本来就应该给他这个大哥用,堂妹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声,“阿奶,晓玲同意嫁我了,但要给三百块钱彩礼,你看是不是再管那边多要点?买工作、娶媳妇还得盖新房子,一千块哪够啊?” “你个臭小子,真当钱大风刮来的,一次要太多把那边惹急了咋整?”池老太不同意。 “那就不买工作了,先娶晓玲。” 池老太看着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不禁暗骂那个龚晓玲是狐狸精。 可无奈孙子喜欢,龚晓玲又是供销社的,娶进门家里就能跟着占供销社便宜,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孙媳妇。 哼,等进门了,她有的是法子调教新媳妇。 “咱家这情况,三百块彩礼太多了,最多一百。”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金宝啊,你就是太老实了,才会被个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你听阿奶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晓玲把那事办了,别说一百了,就算没有彩礼,她也得死心塌地跟着你!” 祖孙俩躲在房里嘀咕了半天,池金宝才从东间出来,满面红光地朝镇上跑去。 另一边,林杏花坚决不同意池皎皎提前搬到顾家住。 “还没结婚就住在一块儿,你把我家皎皎当什么了?”她有些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顾铮耳垂微热,温声道:“婶子,你误会了,是住我大姐的房间,不是和我住一起。” “那、那也不行。”林杏花难得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我们家皎皎跟了你本就委屈,村里说她闲话的还少吗,没结婚就搬到你家住,知道内情的会说你有情义,不知道的只会说我们皎皎不懂廉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完,她眼眶红红地看向池皎皎。 “我闺女必须是扯结婚证,摆酒席,清清白白、名正言顺地嫁进你们顾家,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在背后说嘴。” 也许是受时代的局限性,包子娘对女子的清白名声有一种近乎极端的执拗。 池皎皎无奈扶额,“好,听您的。” 反正婚期定在下月,不急这一时片刻,至于吸能量,就只能她勤快点多往顾家跑几趟了,送药、看病、学功夫……总能找到借口。 顾铮沉默了片刻,突然认真地向两人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在看到池皎皎的房间后,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愤怒和同情,便一心想让她住得好些,忽略了那些流言蜚语对她名声的影响。 林杏花硬气了不过半分钟,听到顾铮道歉后,又怕他生气以后对池皎皎不好,也跟着道歉,然后跑隔壁借背篓小锄头上山里挖野菜去了。 林杏花一走,屋里只剩池皎皎和顾铮两个人,空气中迅速弥漫起无言的尴尬。 指望闷葫芦主动开口是没可能了,池皎皎搬来凳子让他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扭头才反应过来,家里哪还有杯子,连缺了口的破陶碗都被她收进空间给三只鸡当饭碗了。 好在包子娘住院的时候,她在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从网兜里翻找出一个搪瓷缸,问顾铮: “这个我之前用来刷牙喝水的,洗干净给你用,介意吗?” 顾铮坐姿笔挺,仿佛在参加什么重要的研讨会,他看了一眼杯口位置,眼眸微颤,“不介意。” 其实不喝也可以,但他之前把这丫头惹哭了,现在又拒绝她的好意,怕是不太好。 池皎皎可不知道他在脑补啥,拿着杯子跑到厨房洗干净,厨房里的水缸烧水壶她嫌弃太占地方就没收,所以池家现在除了睡觉自由,拉屎自由,饮水也是自由的。 顾铮抿了一口水,有些不自在地将搪瓷缸放在桌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了过来。 池皎皎不解,“怎么又给我钱?” 她和顾铮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给她拿了三次钱了。 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有十块钱,这男人一出手就是大团结,是单纯钱多,还是对未婚妻太大方? 顾铮又把钱往前递了递,“彩礼钱不是被偷了吗,家里又什么都没有,这十块你先拿着添置东西,不够再找我。” 池皎皎轻笑了声,“你就不怪我把彩礼钱弄丢了?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 顾铮拧眉,“怪你作甚?谁也不想遇上小偷。” 池皎皎忽地冲他勾了勾手指,“那你靠近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48章 男人主动给钱的时候是最帅的 顾铮看着那张圆乎乎的脸,突觉周洵说的没错。 不过几天时间,她瘦了许多,肤色也白净了,眉眼间的凶悍戾气被灵动狡黠的笑意代替,看着有几分神似大青山上到处藏坚果的胖松鼠。 他鬼使神差地倾身,附耳过去。 女孩也弯腰靠近,温软气息洒在耳际,带起一阵陌生的痒意,他不自在地滚了滚喉结。 “彩礼钱没被偷。” 池皎皎简短说完,很快就直起了身。 顾铮身上的能量源对她的吸引力太大,只要隔得近了,她总是忍不住想贴上去,抱着他吸个够。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压下那股渴望。 顾铮愣了下,头转向墙上的洞,“婶子不是说……” “本来是藏在洞里的,可阿奶她们过来翻箱倒柜之后,我就觉得钱放家里并不安全,去医院前就把钱从洞里取出来随身带着了。” “说来还多亏了她们先一顿闹腾,不然那大几百就便宜小偷了,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池皎皎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力保自圆其说,让一切都合情合理。 她从顾杰口中得知,那五百块钱彩礼其实是顾铮的伤残抚恤金,用浑身的伤和前途换来的。 以一句轻飘飘的“被偷了”打发他,未免有些没良心,所以她才会选择告知实情。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这男人性子是真的好,得知彩礼钱被偷竟然没有发脾气。 如此巨大的损失,搁有些人身上,早就暴跳如雷,指着未婚妻的鼻子一顿臭骂了。 而顾铮,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说,还反过来安慰她,拿钱让她添置东西。 这种好男人在末世近乎绝种,在这个年代也是稀有品。 池皎皎承认自己有点动心了,人嘛,都是有私欲的,碰上好的人或物,谁不想据为己有? 这样一想,之前提的一年就离婚的约定,草率了。 优质潜力股适合长期持有。 顾铮默默听完,毕竟钱的数额不小,说不庆幸是假的。 但他更庆幸小偷光顾的那晚池皎皎不在家,不然照她冲动的性子,和小偷对上了怎么办? 穷凶极恶之徒不是她一个姑娘家三两招就能对付得了的,若酿成什么更坏的后果,追悔莫及。 顾铮操着老父亲般的心,根本不知道,他所设想的穷凶极恶之徒,正是他的胖媳妇。 “没被偷的话最好,这十块你也拿着,手头宽裕些。” 以她在池家的处境,没点傍身钱怎么行,等回头再拿些票给她,添置东西都用得到。 他非要给,池皎皎便接受了,随口客套了句,“你放心,我会好好存着,不会乱花的。” 顾铮奇怪地看她一眼,“存着作甚?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 就像他娘每个月都会给小妹零花钱,大姐出嫁前也是有的,女孩子在某些方面比男孩子更需要钱。 既然两人已经决定要做夫妻,她的零花钱自然由他这个当丈夫的出。 淡淡光线透进昏暗的屋子,打在顾铮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越发坚毅俊朗,有种说不出的沉稳魅力。 池皎皎笑眼弯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主动给钱的时候是最帅的,果然很有道理啊。 滤镜加持,她更舍不得放走这支绩优股了。 “家里人眼红你给我的高价彩礼,想法设法地从我手里要钱,我娘性子又软,守不住钱,就干脆让他们以为彩礼钱被偷了,免得天天惦记。” “顾铮,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哈。” 只告诉他吗?顾铮看着冲自己俏皮眨眼的女孩,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笑意。 她对他倒是信任。 喝完水顾铮就离开了。 太阳快落山时,池老太进厨房盯着几个儿媳妇,用老村长拿来的锅碗瓢盆鼓捣一家人的晚饭。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了几斤粗玉米面,是找大队预支的口粮,等到年底再从工分里扣除。 破了洞的铁锅斜着放,咕嘟煮着林杏花从山里挖回来的野菜。 钱红燕脸上的烫伤还没好,起了一片麻麻癞癞的黄色水泡,她也不管,眼冒绿光地看着池老太手里的口袋,止不住咽口水,催促道: “娘,加两张嘴呢,这么点咋够吃?你多舀点玉米面啊。” 池老太瞪她一眼,唾沫星子飞溅,“饿死鬼投胎啊,就知道吃!十几张嘴就指望这点口粮,嚯嚯完了都给老娘去啃树皮!” 她非但没有多舀,反而手一抖,半碗玉米面又抖落了三分之一进麻布口袋。 站在旁边的赵娟看到了,大大翻了个白眼,就这点玉米面,扬在地上都找不见影儿,鸡都懒得低头去啄。 她说话比钱红燕委婉多了,“我们女人没什么,裤腰带勒紧点就是,可不能苦了爷们和小子啊,家里全靠他们挣工分,尽吃些稀汤寡水的,爹和大志他们锄头都拿不起了。” 池老太觉得老大媳妇说话中听,咬咬牙又从口袋里舀了半碗玉米面加进锅里。 她已经让金宝去寄信了,最多再熬半个月,他们就又有钱票买吃喝了。 她完全不考虑拿不到钱的可能性,除非那个人想蹲大牢吃花生米。 钱红燕赶忙拿着木勺搅散,一边吸溜着口水。 野菜汤变成了稀野菜糊,墨绿色的,没有油没有盐,看着比猪食还不如。 池老太把口袋打了个死结揣怀里,阴沉的眼睛扫过三个儿媳妇。 “你们明天都给我回娘家去要钱要粮,还有衣服铺盖什么的,只要用得上的都拿回来,咱老池家遭了难,亲家不表示点东西还是人吗?” 钱红燕刚想抱怨,眼珠子滴溜转了下。 她已经连吃了好几顿野菜糊,饿着肚子下地干活,嘴里反的水都是又酸又苦的,也就林杏花那种天生贱命受得了。 吃不好睡不好,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娘家打牙祭,顺便要点东西藏起来慢慢吃用,让老三带着几个孩子吃大嫂和二嫂娘家的。 赵娟只消看一眼不吭声的钱红燕,就知道这个妯娌的肚子里肯定没打什么好算盘。 她可不想当冤大头回娘家丢脸,直接祸水东引。 “二弟妹,你上公社医院剩的钱呢?” “娘可给了你整整五十块,你不会都败光了吧?可缠个纱布也要不了几毛钱啊,怕不是都被你拿回去补贴娘家了?” 她皱着眉,做足了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你也别怪大嫂多嘴啊,你对娘家有孝心是好的,可也得分时候。 咱们一大家子活命都成问题了,你还是找娘家把那五十块钱要回来吧,这可是救命钱呐。” 三言两语便把看病花钱的事抹了个干净,变成一顶补贴娘家五十块钱的帽子扣在林杏花头上。 第49章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夏天的,林杏花在灶后烧火,脸热得通红,鼻尖人中全是汗,听到赵娟的话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缩着肩膀,喏喏回话,“没有,我没把钱给娘家。” “那敢情好,省得我们找亲家说道了,”赵娟一下笑开来,“二弟妹,还不赶紧把钱交给娘?” 池老太虎视眈眈地盯着林杏花,等她拿钱。 林杏花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钱、钱在皎皎那儿。”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忙找补道:“住院床位费很贵,还做了好多检查,开了药,没剩什么钱了。” “我呸!你骗鬼呢!五块钱就够买你一条贱命了,什么药要用掉五十块?” 池老太恶狠狠啐了口,看向林杏花的眼里全是怨毒。 这女人就是个扫把星,害得老二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个儿子,肯定是那天老二打她见了血,脏血里的晦气引来了小偷,把家里给害惨了。 她一把将人从灶台后扯了出来,“去喊池皎皎把钱交出来,五十块钱一分都不能少,少一分你们娘俩一天别想吃饭!” “娘……”林杏花急红了眼眶。 皎皎说还剩二十来块钱,拿出来够家里吃好几个月的。 可彩礼钱被偷完了,她下月就要结婚,这二十块是她最后的傍身钱了。 不,不行,当娘的决不能在这种时候拉闺女的后腿! 想清楚后,林杏花死死咬着唇,手用力扒着灶台,脚如同生了钉子似的纹丝不动。 池老太顿时鼻孔放大喷着粗气,吼道:“贱婊子,你敢不听我的?真是反了你了!” 她高高扬起手就要朝林杏花脸上扇去。 “嘭——咚!” 一根短木棍飞进厨房,重重砸在池老太手上,然后掉落在地。 “嗷嗷嗷!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池老太捂着被砸中的手腕在原地跳脚,矮小精瘦的身躯,狰狞痛苦的表情,活像峨眉山的泼猴成精。 池皎皎眉眼冷肃地站在厨房门口,因为背光,更显得其虎背熊腰,凶神恶煞。 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捡了一根粗木棍,砰砰敲在墙上,力道之大,整个厨房好似都在抖,墙上的黄土簌簌而下。 “听说有人想找我要钱?是谁,站出来让我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话音方落,赵娟打了个冷战。 她可是尝过那棍子的厉害的,浑身上下找不出伤,却能痛得她下不了床,古怪邪门得很。 要是像林杏花那种有伤口还流血的就好了,还能告到公社、公安局去,可偏偏没有伤口,他们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钱红燕每晚做噩梦,现在见池皎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默默缩到了最后头,默念着“不是我,不是我,看不见我……” “三婶~~~” 池皎皎刻意拖长了语调,幽怨十足,听在钱红燕耳朵里如同梦中恶鬼来索魂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池老太和赵娟。 “和我无关,是你阿奶和大伯娘!”要打就打她们,她脸上的烫伤还没好呢,痛死个人了。 赵娟气闷地瞪了钱红燕一眼,老三媳妇咋胳膊肘往外拐,难不成被池皎皎几棍子打怕了?真够窝囊废的。 她转向池皎皎,讪笑道:“大伯娘在跟你娘商量呢,看能不能把你手里的钱先拿出来救急,等家里缓过气来再还你,一家人之间,你还怕我们赖账吗?” 池皎皎冷笑,一家人? 背地里算计把她卖进深山寨子再赚一笔彩礼钱的家人么? 如今家里穷得叮当响,他们更加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实施计划。 她且等着呢,池家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做得越绝越好,到时候一锅端了,全部送去蹲大牢,放他们在外面蹦跶真挺膈应人的。 赵娟见池皎皎不说话,趁热打铁套话: “皎皎,你指定没把彩礼钱全部藏在洞里吧?大伯娘也是为了你好,那小偷真是太厉害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守得住钱,还是交给长辈保管吧。” 池皎皎突然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小偷厉害=我厉害,大伯娘活了几十年总算说了句人话。 赵娟心头一喜,觉得有戏,立马露出和蔼的笑,“皎皎,你手上还剩多少钱呀?” 池皎皎冲她咧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还剩两毛四,交给你们保管可以啊,我可是要收利息的,还的时候得还二百四!” “呵呵,皎皎丫头别和大伯娘开玩笑了,二百四?你不如去抢。” 池皎皎煞有介事地点头,“是个好主意,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说吧。” 赵娟:“……”你他娘的有病吧。 “话说回来,那五十块钱根本不够看医生的,还额外多花了我六七十彩礼钱,你们啥时候还?” 池皎皎最擅长反咬一口,找她要钱?先问问你自己兜里够不够她坑的。 “你娘看病,凭啥要我们出钱?” 赵娟差点当场气出汝腺结节,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池皎皎把玩着木棍,“就凭她给你们当牛做马几十年,落了一身伤病,还不起也没关系,我直接拿缴费单去找村长划工分。” “死丫头你敢!” 一听到工分,池老太蹬蹬瞪冲上来,又忌惮她手里的木棍,弓着身子像个炸毛的野猫。 “全家就指望用工分换粮食,你要是敢动工分,我、我就……” 老太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现在的池皎皎已经不是仍由她们欺压的原主了,骂,骂不赢,打,打不过,他们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池老太怄得头疼胸口闷,下意识去看赵娟,婆媳俩交换眼神,里面藏着只有她们才懂的恶毒心思。 招娣传回来的消息说,冯家寨里的屠夫一家前段时间不知倒腾了什么东西,突然变得有钱起来,连自行车收音机都买上了,更是愿意出二百块钱给他家的癫子老大买个媳妇。 池皎皎眼睛微眯,将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尽数收入眼底。 正打算喊包子娘到她身边来,院外响起一道爽利的声音。 第50章 没一件我们金宝能穿的 “皎皎!你在家不?” 嗓门高,又爽朗,是顾大娘的声音。 池皎皎应了声,快步迎出去,“大娘,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只见顾大娘背着背篓,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正准备往地上卸,她赶紧小跑上前搭把手。 背上一轻,顾大娘对这个准儿媳妇更喜欢了,一张脸笑成了褶子花。 是哪个不长眼的长舌妇说皎皎丫头又泼又懒的,明明这么懂事乖巧。 她亲热拉住要去给她端椅子倒水的池皎皎,指了指背篓和篮子里的东西。 “用不着忙活,大娘就是过来给你送点东西,马上就要回了。” “时间紧没来及去镇上,我就用家里剩的布和几件旧衣服给你们娘俩改了两身衣服,你们先将就着穿。 篮子里装的有菜,都是大娘自己种的,吃完了只管来摘,等你们把后院菜地重新拾掇出来口粮就能续上了。” 说着她环顾空荡的院子,重重叹了口气,骂道:“那小偷真是缺了大德了,咋连菜地也不放过,这不是不给你们一家留活路吗?” 池皎皎嘴角抽搐,附和点头,“对啊对啊。” 连根带叶子全部挖走,就是不给池家人留活路。 顾大娘继续道:“人家杀鸡宰羊还留几根毛呢,他是一根毛都没给你们留哇,补丁衣服烂草鞋也偷走了,没见过这么狠的,什么仇什么怨呐!” 池皎皎表演小鸡啄米,“就是就是。” 殴打包子娘、害死原主,仇怨可大了,烂衣服臭鞋子全部扔沟里。 顾大娘心疼儿媳妇和亲家母,骂两句依旧不解气,准备直接上升遭雷劈、没屁眼等法术攻击。 这下池皎皎的头点不下去了,连忙插科打诨扯开了话题。 “大娘,谢谢你给我们送东西,等我采草药去镇上换了钱就买新的还你。” “还啥?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跟大娘这么见外,大娘可要生气啦。” 顾大娘故意作出不高兴的样子,随即又抵不住好奇,问采药材换钱是怎么一回事。 听完,她如释重负地捏了捏池皎皎的手,“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不仅能用山里的草给老二治腿,还能拿到医院换钱,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胖媳妇被他们顾家给捡着了,他们也是有福气的。 她又对林杏花笑道:“亲家母,你生了个好女儿啊。” 林杏花看着背篓里满当当的东西,早就感动得眼泪汪汪了,这会儿又听见顾大娘对池皎皎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赞,心中百感交集。 万幸,女儿遇上了个善良心田的好婆婆。 只有过来人才知道,有个善良明事理的婆婆,女人在夫家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素来腼腆嘴笨的林杏花拉着顾大娘的手不停道谢,说了很多好话,还承诺自己也会进山采药换钱,顾家给的彩礼已经够高的了,再白白收下这些东西她于心不安。 更怕女儿嫁进顾家后因为这些事直不起腰杆,所以她是一定要赚钱还的。 池皎皎看着在顾大娘面前显得格外卑微的林杏花,心里牵起一丝细密的疼。 她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却想用瘦弱伤病的身躯将女儿捧得很高很高,只为了女儿将来在婆家的日子好过点。 池皎皎没有怀疑过林杏花的母爱,只是愈发好奇池二壮所提的当年之事。 究竟是什么要命的把柄,把林杏花困在这泥泞生活里二十多年? 顾大娘是个泼辣爽直的性子,遇上林杏花这种柔柔弱弱还要抹眼泪的,只得无奈同意,心里却不免高看她几分。 亲家母虽然软弱,某些事上拎不清,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爱算计的,尤其是为皎皎丫头考虑的心思,同为母亲,她怎会不明白? 两人相见恨晚,互相拉着对方的手说个没停,主要围绕两家孩子的婚事,中间时不时还要插上几句骂。 骂谁? 自然是某小偷。 池皎皎:…… 骂吧骂吧,她都免疫了。 搁古时候,这可叫劫富济贫、惩恶扬善、除暴安良。 “哟,未来亲家母您真是有心了,还专程送东西过来呢,可解了我们的急了!” 赵娟笑吟吟地扶着池老太从厨房出来,径直走向背篓和菜篮子,没经过同意就在里面挑挑拣拣。 “咋都是女人衣服,没一件我们金宝能穿的。”她的语气很是嫌弃。 顾大娘可不是林杏花那种软面团,一把挥开她的手抢过背篓。 “别乱翻,扯坏了你赔啊!” “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我给皎皎和她娘改的衣服,啥颜色啥样式都记得一清二楚,要是后头穿在你身上了,我就挨家挨户说去,大伯娘抢侄女未来亲家母送的东西,看你有多少脸皮够丢的!” “月英,你这脾气跟我们皎皎还真是像呢。”赵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面对面骂架,不是她的长项。 她和方月英同一年嫁来桃源村,最开始大家都生了女儿不相上下,没少掐架,方月英还因为性格太直爽吃了不少暗亏。 可后来方月英肚皮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把她压得死死的。 在那之后,就算生了池金宝,她在方月英面前也自觉底气不足,所以在知道顾铮变成残废被抬回村后,她幸灾乐祸得好几晚没睡。 赵娟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的笑,状似无意道:“我这不是想着你家老二的腿瘸了,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他的裤子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拿来给他未来大舅哥穿。” 营长儿子都变成残废了,还娶一个肥猪婆当媳妇,也不知方月英在得意什么。 顾大娘脸色不大好看。 顾铮变成残废是整个顾家的伤疤,谁要是拿这件事说笑,她能跟对方拼命。 可池家到底是亲家,她要顾着林杏花和池皎皎的面子,不好怎么发作,只恨恨在赵娟脸上啐了口。 “我家老二只是腿受伤了,养几个月就会好,而且他又高又壮,大腿比池金宝的腰还粗,你也不怕池金宝穿上裤子走两步摔沟里爬不起来!” 第51章 小杰大半夜发高烧 大娘威武! 敢阴阳怪气她的能量源绩优股,怼不死她! 池皎皎在心底摇旗呐喊,嘴上也要添油加火: “大娘,你家铁蛋不是有好多不穿了的开裆裤吗? 既然我大伯娘都舔着脸找你要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她,拿几件给我大堂哥穿呗,我大堂哥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腻在大伯娘身边要女乃喝呢,穿开裆裤正好。” 村里谁不知道赵娟一连生了三个丫头才盼来一个儿子,天天我们金宝长我们金宝短的,池金宝被她养得比城里公子哥还金贵,二十岁之前从没动手干过活,至今都要赵娟给他洗澡,洗脚,穿衣服,睡觉也是睡在一块的。 池皎皎叫他穿小铁蛋的开裆裤,是讽刺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巨婴呢。 顾大娘一下就听懂了,笑得前仰后合。 没看出来,皎皎丫头蔫儿坏呀,她可太喜欢了! “她大伯娘,你家金宝一天换几条开裆裤啊,我回家给你拿!” 看着这婆媳俩一唱一和,赵娟气得脸色乍红乍白,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却憋不出半个字来回击。 她怨恨地看了池皎皎一眼,扭头跑回房间里去了。 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敢这么羞辱她的金宝,她一定要她好看! 老大媳妇走了,老三媳妇在池皎皎面前又硬气不起来,池老太又成了光杆司令。 她眼珠子一转,趁人不注意提过篮子就往屋里飞跑,“我去把菜锁进柜子里,免得又被强盗偷了。” 池皎皎拧眉,不想顾大娘的心意被糟蹋,就要追上去。 “让她拿,就是些豇豆茄子,菜园子多得是吃都吃不赢,不值啥钱。”顾大娘道。 她拿东西过来,池家其他人不跟着分一点是不可能的,传出去也不好听。 再说了,真正的好东西在背篓里藏着呢。 顾大娘瞅了眼几间屋子,见没人出来,才放低声音叮嘱池皎皎: “大娘烙了饼子,把你打到的野鸡炖了半只,用饭盒装着放在背篓最下面了,你悄悄拿回屋里和你娘猛吃啊别留过夜,会酸的,家里剩的还有鸡肉,大娘烧了再给你送。” 池皎皎心口暖暖的。 缺衣少食的年代分肉吃,和末世里分享食物的情谊一样贵重。 但她也明白顾大娘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九成原因在顾铮,爱屋及乌。 天色渐暗,顾大娘着急回家了,池皎皎送她出去,听到她念叨: “丫头,这些天晚上经常下雨,你千万别贪凉,背篓里的床单拿出来搭上,不要像小杰一样整感冒了,大半夜发高烧……” 池皎皎微微蹙眉,现在是八月份,就算夜里下雨气温也有二十七八度,应该不至于贪凉感冒吧。 “什么时候的事?烧退了吗?” “就昨晚上,老二那里备的有药,喂他吃了才退烧。” 池皎皎想了下,“我跟过去看下吧,普通感冒扎两针,喝几副汤药就差不多了。” 虽然顾杰处处同她作对,但他对顾铮和顾大娘来很重要,她不介意帮忙,刷一下两人的好感度。 顾大娘本想答应的,可看了眼天色,道:“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小杰今天去保健室找胡大夫看了的,胡大夫说就是贪凉了。” “行,那我明天过来,正好要给顾铮针灸,”池皎皎将人送到路口,提醒道:“那大娘你小心点看路,别摔了。” “嗳,你快回去吃吧,饼子和肉趁热吃才香呢!”顾大娘笑着摆摆手。 池皎皎目送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可细想又想不起。 她回到屋里,和林杏花摸黑吃晚饭,一是不想招惹来池老太几人,二是家里没有蜡烛、煤油灯,她空间里倒是有,可暂时找不到借口拿出来。 顾大娘送来的饼子是用花生油烙的青菜鸡蛋饼,虽然不是发面的,但是柔软筋道口感很好,里面的青菜鸡蛋馅料很足,微微的咸味,配上红烧鸡块吃刚刚好。 池皎皎是要减肥的人,她粗略估算了下自己的基础代谢和消耗,吃掉了一张饼子,并几块没有皮的鸡肉,就停下了筷子。 林杏花这几日在木系能量和灵泉的调理下,已经没有吃点东西就胃痛的情况了,因此胃口大开,吃了不少。 但顾大娘像是特意照顾池皎皎食量,饭盒里饼子和肉的分量很足,娘俩吃完还剩了三分之一。 林杏花朝窗外看了眼,“皎皎,要不……” “不行。” 池皎皎果断拒绝,她都不用听完,就知道包子娘心里什么想法。 把东西给池老太几个吃? 不如喂狗。 喂狗,狗还知道感激地冲你摇摇尾巴,而池家人只会一边吃一边骂,还要问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为什么不全部给他们吃? 好在林杏花现在已经习惯听池皎皎的话了,说不行就不行,收拾好东西就去隔壁休息了。 池皎皎关好门,把剩下的食物收进空间,紧跟着自己也进了空间。 先是把在供销社买的细棉布、松紧带、纽扣、剪刀、针线等东西找出来,量好三围尺寸后,做了几套的贴身衣物,洗干净晾在药庐外。 衣服做好,食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做了几组无氧运动,又打了两套拳,配合灵泉和木系能量,从身体里逼出了一层厚厚的黢黑杂质,洗完澡,才浑身轻松地躺下睡觉。 翌日,天还没亮池皎皎就醒了,从空间取出保鲜的饼子和鸡肉,溜进林杏花屋里,和她一起解决早餐。 不得不说,顾铮把池二壮弄进学习班的决定非常明智,做起事来方便多了。 林杏花迷迷糊糊的,“饼子咋还是热的?” 池皎皎随口胡诌,“我拿火烤过的。” 吃完早饭洗漱完,时间才不过六点,上工是不可能上工的,池皎皎背着背篓进了一趟大青山,采了许多用得着的草药。 今天公社小学放假,村子里格外热闹,大人们上工干活,孩子们成群结队地疯玩,顺道打猪草、捡牛粪、掏鸟蛋……欢声笑语,一派温馨和乐之景。 约莫九点左右,池皎皎按照约定往顾家走去,远远地就看见顾铮拄着拐杖等在院门口,高大的身材像一颗棵笔挺的白杨。 正要打招呼,一声尖叫划破桃源村上空。 “顾老大家的,快!快去河边!你家小铁蛋滚河里去了!” 第52章 这条河淹死过好几个孩子 时间退回片刻前,河岸边的小树林里——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四散开来捡蝉蜕、抓知了猴。 每年的七八月份,正是蝉蜕最多的时候,薄如蝉翼的蝉蜕从树干上轻轻摘下来放进饭盒,几回下来攒上一大包,拿到供销社卖,又是农村人的一笔进项,孩子们的书本学费钱有了,买糖的零花钱也有了。 捡完蝉蜕,树根附近大大小小的孔洞也不能放过,知了猴从这些洞里钻出来往树上爬。 慢悠悠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沾着泥巴的小脏手捉住了。 “二姐,窝又抓到一只!” “快,别让它跑了,放兜里!咱们再多抓点,蒸饭里吃可香了~” “嗯嗯,多抓,给二叔吃!腿就不疼了!” “再抓点蚯蚓蚂蚱回去喂鸡,阿奶说多下蛋,给二叔补身体……”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声音清脆的小女孩是二妞,今年四岁,瘦巴小脸上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左右各扎一个羊角小辫,左摇右晃的很是活泼可爱。 奶乎乎的那个是小铁蛋,刚满两岁,人如其名,一颗光溜溜的脑袋又圆又黑,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小米牙。 小铁蛋听话地将知了猴放进姐姐的布兜里。 为了给二叔加餐补身体,姐弟俩来得最早,忙活得满头大汗,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小手小脸上脏兮兮的。 不过她们收获颇丰,捡了很多蝉蜕和知了猴,这会儿饭盒和布兜都要装不下啦! 二妞觉得自己是姐姐,力气比弟弟大,就把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兜全部挂在了自己腰间,只让小铁蛋拿轻的饭盒。 她小手拍了拍,圆眼睛弯成月牙,“今天捡了好多呀,咱们明天再多带几个布兜兜来!” 小铁蛋嗯嗯点头,也笑眯了眼,胡乱擦了擦满头的汗,牵着姐姐的手走出小树林。 出了小树林就是河岸,沿着河岸走十分钟就能到顾家,隔得很近,这也是长辈们放心姐弟俩早早过来捡蝉蜕的原因,就算出了事跑回家喊一声就行。 “二妞,铁蛋,你们俩站住——” “布兜里装的啥,拿出来看看!” 一伙儿大孩子嘻嘻哈哈地围了过来,他们手上都拿着布兜饭盒等容器,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蝉蜕和知了猴,弹弓、石子、野果和奇形怪状的虫子倒是不少。 这哪是来捡蝉蜕的,分明是出来疯玩的。 池家三房的小儿子池红卫套着一件破洞衣服,像个小牛犊子似的冲上前,扒拉姐弟俩的布兜和饭盒。 看到满当当的蝉蜕和知了猴,他夸张大叫,“就是你们!把林子里的蝉蜕和知了猴都抢走了!” “她抢了咱们的蝉蜕,好多好多,能换一大把小糖人吃呢!” 树林里的蝉蜕就那么多,别的孩子都早早地捡,多少都能捡满一饭盒带回去,可他跟着小伙伴疯玩去了,玩累了才想起长辈布置的任务,等他跑来小树林时,蝉蜕已经所剩无几。 孩子们一窝蜂地挤上来看,有几个还把小脏手伸进布兜里。 二妞护着布兜,急得快哭了,“不是抢的,是我和弟弟捡的!不许你们拿!” 可她才四岁,瘦瘦小小的,哪里是已经七岁又长得格外结实的池红卫的对手,一把就被推倒了。 池红卫理直气壮地抢过布兜,把蝉蜕和知了猴往自己包里倒,“哈哈哈,我堂姐马上就要给你们当二婶啦,这些蝉蜕就当你们孝敬她的呗~” “不给,那是给二叔补身体的……”二妞爬起来想抢回布兜,却再一次跌倒了。 池红卫挥挥拳头,威胁道:“敢不给,我叫我堂姐揍你们屁股!”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抢,薄薄的蝉蜕被他们捏得稀碎,卖不上价儿了。 “呜呜呜把东西还给我……” 二妞摔疼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脸哭得通红。 铁蛋瘪着小嘴,又生气又害怕,捏起小拳头就朝池红卫撞去,“欺负窝二姐,打屎你!” “兜兜还窝,还给窝……” “略略略,你来抢啊,诶,抢不到!” 池红卫哈哈大笑,高举着布兜沿着河岸跑,一边冲小铁蛋做鬼脸。 铁蛋才刚满两岁,小胳膊小腿,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边哭一边追,被池红卫和其他几个大孩子耍得团团转。 河边大树后,正在说话的徐小莲和宋文浩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宋文浩扶了扶眼镜,“农村的家长就是缺乏安全意识,居然让孩子在岸边追逐打闹,搞不好掉河里了咋办?” “我听村长说,这条河很深,往年淹死过好几个孩子和大人,太危险了。” 他想要上前提醒,却被徐小莲拉住了。 “宋知青,你看前面那个大孩子好像是池红卫,池皎皎的堂弟?” “就是他,跟他堂姐一个德行,都爱欺负弱小,行径太恶劣了!” 宋文浩顺势牵住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皙小手,心中一阵荡漾。 徐小莲可跟池皎皎那种歪瓜裂枣不同,她是桃源村女知青里最漂亮的,柔柔弱弱的,很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前段时间态度冷淡,可把他愁死了,没想到这两日她又突然愿意搭理人了,那小眼神勾人得很。 他实在忍不住了,跟着她出门找机会说话,要不是这群孩子捣乱,说不定能趁机偷亲一口呢。 “你坏…”徐小莲羞答答地抽出手,低垂的眼眸微闪。 池红卫欺负小铁蛋,若是叫顾家人看见了,肯定会对池皎皎心生不满吧,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呢? 河边这么危险,要是小铁蛋不小心掉进河里,有个三长两短的,顾铮怕是会立马和池皎皎退亲吧。 她也不想可爱的小铁蛋出事,可意外这种东西谁都阻止不了呀…… “小莲,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做我对象吧!” 宋文浩被她勾得心痒痒,把要提醒孩子远离河岸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53章 小铁蛋他…他胸脯没动静了! 徐小莲嗔他一眼,“宋知青你在胡说什么呀,你不是池皎皎的对象吗?她那么喜欢你,你可不能辜负她呀。” 从一个女人的口中听到另一个女人很喜欢自己这种话,极大地满足了宋文浩的虚荣心,让他产生了一种被争抢的得意快感。 “小莲,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池皎皎那种邋遢的肥猪婆,看一眼都觉得恶心,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而且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下贱骨头,为了区区五百块钱彩礼就爬上一个残废瘸子的床,太不要脸了,我嫌脏。” 宋文浩极尽轻蔑。 徐小莲:“可她要彩礼也是为了给你买东西呀,她对你的这份心真是没得说。” 提起这个宋文浩就肉痛,嘟囔道:“要不是她结怨太多,哪会把小偷招进家里?也不知那五百块钱还在不在,没钱谁理她啊……” 徐小莲眼神转了转,“池皎皎在县城的养父母可是双职工呢,听说她养父最近还会升任轧钢厂的副主任。 他们把池皎皎喂得那么胖,肯定是很疼爱她的,十八年的感情哪能说断就断,她在乡下受苦,养父母那边多少会给点钱的。” 听到这,宋文浩眼睛亮了亮,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池皎皎还有个有钱的养父母。 看来还是得继续钓着她,让她像以前那样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这些天没人帮忙干活、没人给钱花的日子实在太煎熬了。 徐小莲见宋文浩神色动摇,嘴角勾了勾。 既然说喜欢她,那就帮她好好地纠缠池皎皎吧。 几个孩子在河岸边闹得动静越来越大,有村民远远地挥手大喊,招呼他们去别地儿玩。 池红卫停下来,把空布兜扔在地上,“小铁蛋,我命令你明天继续来给我捡蝉蜕!” 他叉着腰恐吓道:“你要是不听话,我堂姐就不给你饭吃,还把你套了麻袋卖给拍花子!” 可怜的小铁蛋被吓得浑身发抖,脸上糊满了眼泪,在池红卫伸手过来掐脸的时候,他呲着牙一口咬了上去。 坏蛋! 池红卫和他堂姐都是大坏蛋! “嗷——” 池红卫痛得大叫,一把扯开小铁蛋,然后猛地用力一推。 “噗通!” 河岸一瞬寂静,然后接连响起孩子的惊叫。 “小铁蛋掉河里啦!” “红卫,你咋把小铁蛋推河里了?” “不、不是我!你别瞎说!” “咋办?要不要去喊大人过来啊?” 池红卫看着在河里扑腾的小铁蛋,脸色煞白。 完了,他闯祸了,一定不能让大人知道。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冲着几个焦急无措的孩子道:“还不快走,要是被大人知道我们闯祸了,肯定会骂死我们的。” “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不知道,听见没有?” 几个孩子被吓懵了,呆愣愣地点头,然后做贼心虚地跑走了。 徒留小铁蛋一个人在河水里绝望地挣扎。 二妞哭嚎着往家跑,遇到刚才在远处招呼孩子们离开河岸的村民,正是金花婶。 “呜呜呜金花奶奶!我弟弟掉河里了,你快去救救他——” 金花婶急得直拍大腿,“啥!?小铁蛋掉河里了?完求了,我也不会游泳啊!” 她死命往顾家跑,一边跑一边扯起嗓子喊人去救小铁蛋。 村里会水的大多都是爷们,这会儿还在田里上工呢,河岸几家村民留守家中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现在只能祈祷顾家有人了。 金花婶的惊呼声划破长空,落入池皎皎耳中,她瞳孔猛地一缩,转身朝河岸奔去,背篓丢弃在路边,草药撒了满地。 河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却没有一个会游泳的。 但有人找来了很长的竹竿,伸进水里想让小铁蛋抱着,然后拉他上来,小铁蛋抓住了竹竿,可却因为呛水和挣扎失去力气,昏迷了过去,此刻正慢慢地往下沉。 “宋知青,你快下水救人啊!”大娘婶子们急得团团转。 宋文浩脸色涨红,“我、我不会游泳。” 其实是会一点的,可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这条河这么深,淹死过好几个人,他贸贸然下去救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把自己搭上了怎么办? 他的命可比小铁蛋金贵多了。 徐小莲用力掐着手心,她倒是会游泳,要下水救人吗? 不救,小铁蛋必死无疑,顾家和池家结仇,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肯定会取消; 救,她就是顾家的恩人,顾铮会改变主意选择娶她吗? 正当她反复纠结衡量时,地面微微颤动,一个雄壮的身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直河岸,纵身跃进河里。 4岁以下的孩子哪怕是栽进室内脸盆、水缸及浴池也极易溺毙,更遑论小铁蛋掉进了这么深的河里。 黄金救援时间只有短短的4到8分钟,超过10分钟就会死亡,就算捡回一条命六成以上会造成严重的脑损伤。 而池皎皎光是狂奔过来就用了2分多钟,再加上之前的…… 时间就是生命。 好在池皎皎极擅长游泳,一把捞过小铁蛋,托起他的身子让头露出水面,迅速侧游上岸。 “谢天谢地,救上来了!” “小铁蛋他…他胸脯没动静了!” “天老爷,不会死了吧……” 村民们吵吵嚷嚷地聚过来,将小铁蛋围得密不透风,池皎皎急着抢救,怒得大吼一声:“都让开!” 有人不满地嘀咕,“凶啥凶,我们也是好意啊。” “都别吵了,快让开,徐知青来了!” 池皎皎充耳不闻,迅速将小铁蛋置于屈起的大腿上,头向下,按压背部使其呼吸道内的水倒出,然后进行心肺复苏。 村民看到她不停用手掌按压小铁蛋的胸脯,急得大喊: “哎哟,你咋害人呢?快住手,你这样按会把孩子按坏的!” 宋文浩也跳出来大声斥责,“池皎皎,你别逞能了,还不赶紧让开,徐知青在这呢,她可是赤脚大夫!” 徐小莲看了眼匆匆赶到的顾铮,心急如焚道: “顾铮哥,你可算来了!” “你快劝劝池皎皎吧,她占着位子,不知道在对小铁蛋做什么,她这样胡来,耽误了治疗时间,可是会出人命的!” 顾铮的右腿和双臂因为骤然猛力地使用拐杖行走,微微颤抖着。 他走近,看向浑身滴着水狼狈不堪的池皎皎,以及躺在她手下,小脸惨白几乎没有了呼吸的小铁蛋。 第54章 甩手就给了徐小莲一巴掌 村民的议论,宋文浩和徐小莲的叫嚣,池皎皎全部都听在耳里,可她这时候没工夫跟他们废话。 小铁蛋落水的时间有些长,此刻心跳骤停,抢救一秒都耽搁不得。 孩子的身体软绵绵的,小小一团,她谨慎控制着力道给他做心外按压,每隔三十次就包住他的嘴吹气两次,木系能量也从手掌倾泻而出,进入小铁蛋体内。 “这又按又亲的,能行吗?别把人耽搁了。” “还是听徐知青的,赶紧送保健站吧!” 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抢救方式,纷纷质疑起来。 听到喊声的顾大娘、顾大嫂等人也赶来了河边。 挤开人群进来就看到小铁蛋无声无息地躺着,霎时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恸哭。 徐小莲见顾铮眉头紧锁,脸色黑沉,认为他一定是在压抑怒火,心中不禁窃喜。 机会送上门来,绝不能让池皎皎成功救活小铁蛋,抵消掉池红卫闯的祸,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顾大娘,顾大嫂,不能由着她胡来了!你们快抱上小铁蛋,跟我去保健站,那里有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小莲的语气很是焦急。 顾大娘一把年纪,受了刺激后血压飙升,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这会儿眼里除了小铁蛋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也听不进别人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哭嚎,口里唤着孙儿名字。 顾大嫂六神无主,一听到徐小莲的话,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忙爬到小铁蛋身边要把他抱走。 “别动他…嘶!” 池皎皎被迫中断心外按压,伸手去拦顾大嫂时,对方就如同护崽的猛兽,反应格外激烈。 一时没注意,被她挠了一爪子,手腕上迅速浮现出一道血痕。 “大嫂!”顾铮的厉声喝止几乎同时响起。 “铁蛋是池皎皎从河里捞起来的,你放手,让她救人!” 顾大嫂被吼得一个激灵,惶惶然跪坐在小铁蛋身边,嘴动了动,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池皎皎不敢耽搁,也没顾得上手腕的伤,抢过小铁蛋就继续做心肺复苏。 顾铮内心的急切丝毫不少,但看到娘和大嫂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她们受刺激太大也出事,沉声道: “池皎皎学过医,你们相信她。” 他没说的是,小孩落水救起后必须马上抢救,当场醒不过来的话,送去保健站也是徒劳。 而且,池皎皎救人的方法很先进,整个公社找不出第二个,甚至在国内也非常罕见,他曾数次前往边境执行任务,见过别国的医疗兵使用这种方法救治伤员,效果很好。 顾铮握着拐杖的手收紧,漆黑凤眸紧紧盯着池皎皎的背影,眼神倏然变得异常危险、复杂。 她为什么会懂国外的医疗技术? 难道她真的和敌特有关? …… 徐小莲见顾铮一个眼风也没有给自己,反倒定定注视着池皎皎,心里很是吃味不满。 他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奸猾懒馋的肥婆,也不相信她这个赤脚医生? “顾铮哥,你会不会是被她骗了呀?我听说她在县里念书时成绩很差,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懂医呢?” “认识几株草药就说自己懂医,那不是把社员的生命当儿戏吗?我当上赤脚医生可是去公社培训了一个月,通过考试才拿到行医证书的。” “池皎皎这种行为已经算是非法行医了,如果小铁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是有权利报公安抓她去坐牢的。” 徐小莲正义凛然地说着,面上又不失对小铁蛋的担忧。 真是好一副慈悲为怀的菩萨模样。 她施施然走上前,“不是谁都能当医生的,闹出人命你负得起责吗,还是快些把孩子交给我吧……” 池皎皎怒火中烧,突然扭头,甩手就给了徐小莲一巴掌。 “给老娘闭嘴——”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姓徐的,你再敢逼逼叨叨挑拨是非,我立马把你扔进河里喂鱼!” “救人这么十万火急的事,前前后后多少人被你挑拨,跳出来阻挠?你要真是个合格的赤脚医生,就不该只站在那里耍嘴皮子!” 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力道可不小,纤瘦骨感的徐小莲直接被扇翻了,尖叫一声扑倒在地。 护花使者宋文浩立即冲上前,高高扬起手,“谁让你打徐知青的,我——哎哟!”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顾铮一拐杖重重打回了人群里,踉跄后退好几步,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我的肚子,当兵的殴打下乡知青,我要去公社告你……” 他戚戚哀哀的抱怨淹没在村民惊喜的呼声中: “醒了醒了,小铁蛋醒过来了!” “皎皎丫头没骗人,她真的懂医,把人救活了,真是太厉害了!” “到底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聪明有本事,刚刚也是她跳进河里把小铁蛋救起来的。” “……” 小铁蛋突地吸了口气,然后就是微弱的咳嗽声,随着呼吸越来越顺畅,咳嗽声和哭声越来越大。 “呜呜呜,我的儿啊,你吓死娘咧……” 在村民的议论声中,顾大娘和顾大嫂抱着铁蛋失声痛哭,一叠声心肝宝贝的喊,二妞也靠在她们身边,抓住小铁蛋的手哇哇大哭。 池皎皎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她透过人群缝隙,看到小铁蛋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扬起嘴角轻笑了声。 小屁孩,真他娘的难救! 明明那么小一只,却比他二叔还难救。 为了不让他大脑受损变成植物人,她抽光了空间内三分之二的木系能量。 百米冲刺+跳水游泳+心肺复苏+抽空能量+和白莲花干架,一秒不带停的,知道这对一个190斤的胖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累死她了!!! 差点没当场猝死。 池皎皎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河水汗水混在一起,浑身湿哒哒的,两根麻花辫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就在她准备坐在地上歇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一只肤色黝黑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手掌布满了粗糙的老茧。 “我拉你起来。” 顾铮低沉磁性的嗓音漫出一丝温柔,有种金石敲击的浑厚质感。 池皎皎视线顺着他的手掌往上。 他正用腋下紧紧夹着拐杖,弯腰倾身朝她伸着手,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凌厉,没有半点笑意。 池皎皎撇了下嘴,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突然就不想牵了。 救小铁蛋是她自愿的,但这男人什么情况,冷着脸沉着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抓捕阶级敌人。 第55章 愈发凶狠的顶撞 顾铮手指落空,无措地蜷了蜷。 他表情微怔,看向池皎皎,“你怎么了?”怎么伸出了手又半道缩回去了? 之前牵手她都不避讳的,是因为今天太多村民在场害羞了,还是因为不想被宋文浩看见? 宋文浩刚才都要为了徐知青打她,她还喜欢他? 顾铮手握成了拳头,像是要把突然从心底冒出来的不舒服统统掐散。 宋文浩连他一拐杖都接不住,弱的像个小鸡仔,究竟有什么好的? 他漆黑凤眸扫了眼池皎皎,颇有种面对叛逆晚辈,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池皎皎拍拍手,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地上,“没怎么,累了,歇会儿,暂时不想起来。”她学着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 顾铮微蹙的眉拧了起来,不赞同地看着她湿漉的衣服,“河岸风大,会吹感冒的,先回去换衣服,再休息。” “我不冷,你别管我了,赶紧去看看小铁蛋吧。” 池皎皎和他唱反调,可话音方落,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池皎皎:……打脸来的太快。 窸窣声音响起,她抬起头,发现顾铮把自己的衬衫脱了下来。 他拄着拐杖,脱衣服很费劲,要两手轮换着拿拐杖,才能把衬衫脱下来。 池皎皎一时没移开眼。 这男人,也不嫌热,衬衫下居然还有一件老旧的白色背心。 背心似乎有点小了,紧绷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宽阔结识的胸膛,块垒分明又排列俨然的腹肌。 露在外面的手臂小麦肤色,肌肉紧实精壮,和后世那些靠蛋白粉健身房堆出来的花架子完全不同,只消一眼,就能感受到隐藏在那些青筋下的可怖爆发力。 劲瘦的腰间依旧扎着那条难解的皮带,军绿色长裤包裹住两条大长腿。 宽肩窄腰大长腿,实在是一副走在路上都让人忍不住吹口哨的好身材,再土气的衣服也掩盖不住。 顾铮此刻背光站着,背心领口下一个圆形的伤疤若隐若现。 池皎皎眯了眯眼,脸颊微热。 那个疤是枪伤,离心脏位置极近,可以想见当时情况的凶险,一道伤疤一个军功章,而顾铮,光上半身就有将近十个,她将他压在下面的时候,没忍住俯身把那些伤疤全部亲了一遍。 换来的是,他难以自抑的颤抖和闷哼,以及愈发凶狠的顶撞。 池皎皎也没料到,伤疤竟会是他的敏*感地带。 顾铮拄着拐杖靠近,动作不是很熟练地将衬衫披到池皎皎身上,“穿上,别弄感冒了。” 池皎皎叹了口气,将带着药味和淡淡汗味的衬衫裹在身上,然后一撑地面爬了起来。 顾大娘那边的哭闹也结束了,由顾大嫂抱着小铁蛋往家里跑,她则抹着眼泪过来牵池皎皎的手。 “皎皎啊,今天多亏有你在,不然小铁蛋就……”她觉得晦气,没把那个字说出来。 “你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大娘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啊!” 顾铮默默挪动步子挡住风口,“娘,回去再说。” 顾大娘红着眼点头,“哎,好,皎皎你快跟大娘回去换件衣服,湿衣服穿着要生病的,还好家里还有件给你做的短袖,今早才收好边的。” 这年头姑娘家穿着湿衣服走在路上,哪怕是下河救人弄湿的,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有损名声。 池皎皎虽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但也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跟着顾母一起回顾家。 村里藏不住消息,知道河岸有孩子溺水,很多人扛着锄头赶过来看热闹。 顾铮脸色沉了沉,突然加快速度走到了池皎皎前面,挡住那些张望过来的目光。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顾家。 所幸是大夏天,换掉湿衣服,擦干头发,就没有什么感冒的风险了。 可顾铮却操起了老妈子的心,一进家门就拄着拐杖进到厨房,生火煮了一锅红糖姜水。 他不方便端,还是喊顾大娘去端来的,小铁蛋一碗,池皎皎一海碗。 池皎皎捧着红糖姜汤,无语凝噎。 这是盆吧。 比她脸盘还大。 深褐色的汤汁里沉着几大块拍碎的生姜,池皎皎凑近浅浅抿了一口,齁甜,辣味呛人。 撩起眼皮看了看顾铮,她很想问,你家的红糖和生姜不要钱是吧? 顾铮敏锐捕捉到她的视线,却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只严肃道:“你们穿着湿衣服在河岸吹了风,这姜汤必须喝完。” 小铁蛋嗯嗯点头,他最喜欢二叔,最听二叔的话了,当即乖乖埋头喝了一大口。 “嘶…好辣…呸呸……” 算了,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最喜欢的人了。 只见他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红的,可怜又可爱,小手捧着碗,一步一挪地蹭到了池皎皎身边。 奶声奶气地开口:“二婶,谢谢你救了窝~” 他都听娘和阿奶说了,是二婶勇敢地跳进河里把他捞了上来,还用亲亲救活了他。 要是没有二婶,小铁蛋就再也见不到阿爷阿奶、爹娘姐姐、二叔三叔和小姑了。 而且他醒来时身体非常舒服,掉在河里的难受感觉全都不见啦。 小铁蛋对池皎皎的喜爱和依赖越发浓烈,仰着小脑袋用孺慕亲近的眼神看着她。 池皎皎心里一软,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光瓢,“不用谢,二婶之前抢过你和二妞的糖,救你是应该的。” 顾铮听见她顺着小铁蛋的话自称二婶,眼眸颤了下,心底蓦地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已经结婚成为夫妻,守着小院和家人,过着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日子。 小铁蛋赖在池皎皎身边,像是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二婶,泥不是坏蛋哦,泥是好蛋!” 孩子的思维是很跳跃的,池皎皎一时没跟上,有些懵,什么好蛋坏蛋? 自打回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二妞突然瘪了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坏人,二婶是坏人,铁蛋就是被她弟弟推进河里的!” 与此同时,从徐小莲那里知道消息的顾杰也怒气冲冲地赶了回来,手里揪着一个孩子,正是闯祸后逃跑了的池红卫。 “呜呜呜堂姐,救我!” 第56章 徐小莲闷头往顾铮怀里扑 往常这个时候,顾杰应该是跟着顾大哥顾小妹在地里上工的。 因为这两天生病发烧,顾大哥就帮忙揽了活,让他早点回家休息,回来的路上得知小铁蛋落水,吓出了一身冷汗,听到村民说小铁蛋被池皎皎救起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大步往家赶,却撞上了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徐小莲,她说,亲眼看见池红卫在河岸边欺负小铁蛋,最后将人推进河里逃跑了! 顾杰气红了眼,扭头就跑去池家抓人,将心虚躲在家里的池红卫揪了过来。 池家人知道后,想护着池红卫没护住,骂骂咧咧地跟在顾杰屁股后头,一路上还有村民看热闹,哗啦啦围堵在了顾家门口。 “堂姐,救我!” 池红卫被揪着领子,看见池皎皎就像见到了救星。 他一边喊一边捏着拳头朝顾杰打去,恶狠狠道:“堂姐,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揍他!” 池皎皎冷眼看着,没有动。 她这位堂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池老头池老太的宝贝金孙。 不仅在家里称王称霸,把包子娘和原主当成佣人丫鬟一样呼来喝去,在外面也是横行霸道,仗着自己长得结实,经常纠结村里的孩子欺负弱小,到处惹是生非。 本以为他只是顽劣调皮,可听二妞的话,小铁蛋居然是被他推进河里的? 顾杰迁怒地瞪了池皎皎一眼,随后便将恶人先告状的池红卫推到院子中央。 “呵呵,我欺负你?我恨不得把你丢进河里淹死,给我家小铁蛋出口恶气!” 池红卫被他吼得抖了抖,眼神乱飘。 “小杰,好好说话,到底咋回事?”顾大娘听了孙女和小儿子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脸色很难看。 但吵吵嚷嚷的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外人看热闹,必须要把发生了什么事讲清楚,才好给她孙子讨回公道。 顾杰喘了口粗气,死死盯着池红卫,“这个臭小子伙着一群大孩子抢了小铁蛋和二妞的蝉蜕知了猴,小铁蛋想把东西抢回来,却被他一把推进了河里!” “他闯了祸,不去喊大人救人,反倒自己跑了,要不是后头来人救得快,小铁蛋就被他害死了!” 众村民听完,皆惊愕不已,低声议论起来。 “原来不是意外啊,红卫那小子也才七岁吧,心眼咋那么坏?” “那条河多深啊,要不是池皎皎赶来得及时,小铁蛋说不定已经没了。” “这都闹的什么事,皎皎丫头马上就要和顾铮结婚了,可现在一家的孩子差点把另一家的孩子害死,两家这亲家还结得成吗?” 村民们对着池红卫指指点点,可把池老太和钱红燕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护着。 池老太容长脸阴恻恻的,指着顾杰的鼻子骂: “你胡咧咧啥,我家红卫乖得很,怎么会欺负小铁蛋,肯定是他年纪小走不稳路自己掉河里的,休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宝贝孙子头上!” 钱红燕也叉着腰帮腔,“口说无凭,谁看见我家红卫推人啦?你不是说有好多大孩子吗,人呢,你咋不把他们都抓来?” 她说着瞄了眼站在旁边的池皎皎,眼里划过恐惧和怨恨,意有所指道: “我们惹了灾星,家里东西才会被小偷偷光,说不定你们家小铁蛋也是沾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邪门东西,才会那么倒霉掉进河里。” “你放屁!小莲姐亲眼看见,就是池红卫推的!”顾杰脾气冲性子直,但他不傻,更不信灾星邪星那些封建之说。 众村民的目光又转向默默藏在人群里的徐小莲。 徐小莲被迫站了出来,半边脸还红肿着,柔柔弱弱道: “我当时碰巧路过河岸,看见红卫抢了小铁蛋的东西,还故意捉弄他,孩子们在河岸追逐很是危险,我正要过去提醒,小铁蛋就被推进河里了。” “哎,都怪我当时隔得太远,没来得及提醒。” 她细眉微微蹙起,神情懊悔。 池老太恨恨啐了口,冲上来就要打人,“臭婊子,敢冤枉我宝贝孙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顾铮哥,救我……” 徐小莲白着一张小脸,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闷头往顾铮怀里扑。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嘴角轻轻勾起。 有了今天这场闹剧,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岌岌可危,只要她再略施小计,就比如为了帮小铁蛋讨回公道而被池老太打,定能博取顾铮的好感和怜爱。 她美美盘算着,却没发现顾铮以极快的速度,撑着拐杖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他,退到了池皎皎身后。 池皎皎:……真是没看出来,拄着拐杖行动也能如此灵活。 不过,她可没心思“英雄救美”,这个“美人”前不久才在众人面前挑拨攻击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在徐小莲闷头撞过来的时候,池皎皎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一百八十度装了个圈,推向了池老太。 徐小莲精心设计的楚楚动人的微笑就那样僵在了脸上,然后,扎扎实实接了池老太一巴掌。 宋文浩拨开人群冲进来,将徐小莲护进怀中,推了推眼镜,义愤填膺道:“老太太,你怎么能打人呢?” 他拉着徐小莲的手,心疼极了,“徐知青,你没事吧?” 村民和顾家人还看着呢,徐小莲使劲抽出手,又退到一边和他拉开距离,“宋知青谢谢你,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一天内接连挨了两个巴掌,她都快怄死了好吗! 宋文浩的保护欲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彻底激发了,双臂一伸挡在前面和池老太掰扯。 而徐小莲却捂着又红又肿的脸,眼泛泪花,幽怨地望向顾铮。 可惜,顾铮根本没接收到她的秋波,而是垂首小声问池皎皎,“你怎么把人推回去了?” 池皎皎眉梢轻挑,“不然呢?推你怀里?” “好好说话。”顾铮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男女有别,他不方便跟徐知青有身体接触,但对方毕竟是为小铁蛋作证才招惹了池老太,她就不能顺手帮一把? 但一个是未婚妻,一个只是点头之交的知青,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去责怪池皎皎。 “徐知青站出来作证,顾家记她的情,回头让娘准备点东西给她送去吧。” 顾铮嗓音低沉,似解释,又似报备。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像一片羽毛来回轻扫,酥酥痒痒的,池皎皎下意识伸手捂住,“随你。” 另一边,徐小莲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形状亲密,浓浓的危机感浮上心头,指甲用力掐进手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为何不过短短几天,顾铮对池皎皎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第57章 顾铮怀疑,她真的是池皎皎吗 顾家院子里闹哄哄的,池老太瘫坐在地上撒泼,咬死了是徐小莲和顾杰合起伙来冤枉她的宝贝孙子。 宋文浩被她扯坏了衣领,狼狈地扶正眼镜道: “老太太,您就别狡辩了,当时我和徐知青就在河岸大树后说话,亲眼看到你孙子池红卫推了小铁蛋!” 他一时气急,忘了徐小莲再三叮嘱过不能说他也在场了。 果然,这话刚落,村民们看两人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孤男寡女,相约河岸大树后,除了搞对象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还能干啥? 徐小莲差点气疯,暗骂宋文浩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猪脑,完全忘了对方刚才站出来帮她对抗池老太。 有了宋文浩的指正,再加上铁蛋和二妞,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都已经记事了,尤其是二妞,口齿伶俐地把河岸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钱红燕见局面不对,立马抱住儿子开始哭,“红卫还只是个孩子,才七岁啊,他懂什么?” “不过就是逗小铁蛋玩,谁知道他那么小气,追着我家红卫打,还咬了他一口,大家来看啊,牙印还在呢!” 她越嚷越来劲,越嚷越觉得自己有理。 “小铁蛋只是掉进河里洗了个澡,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说会笑,屁事儿都没有,我家红卫的手都被咬出血了……” “说起来,小铁蛋还是皎皎丫头救起来的,你们顾家还得感谢我们池家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家孩子差点把人家孩子害死,转头人家还得感谢你? 顾家人神色愤怒,可确实是池皎皎救了小铁蛋,碍着这一点,他们都死死压着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顾杰却是压不住的,还把矛头对准了池皎皎,“哼,你堂弟差点害死小铁蛋,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帮他求情,我告诉你,没门!” 闻言,顾铮眉头拧成了川字,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池皎皎的声音。 “证人证言有了,凶手也找到了,你不赶紧去请村长喊民兵过来抓人,冲我乱吠有屁用?” 池皎皎抱着手臂看他们掰扯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冲着顾杰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小铁蛋没事,那是他命大,三婶你想借口这个免了堂弟犯下的罪,简直可笑!荒唐!” “就算池红卫是失手推了小铁蛋,可他在闯祸后明知道会淹死人,不求救反逃跑,这种心思歹毒的孩子不送去公安局教育改造,留在村里过年?村里有多少孩子,够不够他一天推一个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年代不惩处孩童犯罪,最多带回公安局教育一通。 听她说完,院内外一片寂静。 别人只是想池红卫道歉赔罪,亲堂姐却要送他蹲大牢。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义灭亲吧。 顾杰呆愣在原地,被她完全向着顾家的一番话搞得大脑宕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了。 顾大娘和顾大嫂抱着孩子,感动地直抹眼泪,池皎皎不仅救了小铁蛋还帮着顾家说公道话,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的姑娘了。 顾铮垂眸,黑眸深深注视着池皎皎的侧脸。 长相身材一样,可她真的是村民口中那个奸猾懒馋、蛮不讲理的池皎皎吗? 若说顾家人的心情是复杂的,那么池家人的心情就是炸药桶扔进了火山口,彻底爆了。 池老太怒不可遏地瞪着池皎皎,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丧良心的东西,贱婊子,被男人睡了心就向着他们家了!” 钱红燕不敢在池皎皎面前耍狠,只能拐着弯的威胁,“皎皎,红卫可是你亲堂弟啊,你娘生不出儿子,将来红卫可是要过继到二房,给你当亲弟弟的呀!” “还没嫁出门就忘了根,可你娘还在池家,将来指望我们红卫养老送终,你就不为她考虑考虑?” 池皎皎没搭理她们,催促顾杰去喊村长和民兵过来。 池红卫见她真的要把自己送公安局,心里又急又怕,突然跟个炮仗似的冲过来,胡乱挥着拳头打人。 “你个赔钱货,向着外人说话,我要让二爸狠狠收拾你!” 七岁,长得还挺壮实的小男孩的拳头可不轻。 顾铮眼疾手快地将池皎皎拉开,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腿上。 还是受伤的左腿。 池皎皎听到他的闷哼声,连忙扯开池红卫,一巴掌呼了过去,“没教养的东西!” 池红卫捂着脸嚎啕大哭,“哇!贱丫头打人,阿奶你快点打死她帮我报仇!”打死贱丫头就没人抓他去公安局了。 池皎皎甩了甩有些麻的手,抬起腿,照着池红卫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直接将人踹回了池老太脚边。 “哇呜呜——” 院内先是一顿,随即便响起了震天的哭嚎声,尖厉的差点把房顶掀翻。 熊孩子张大了嘴,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一起流。 “冤孽啊,对自家弟弟下这么狠的手,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作甚回我们池家认亲啊?” 池老太心疼地将孙子抱进怀里,一双三角眼阴冷地剜向池皎皎。 等着吧,老大媳妇已经被她打发去冯家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带人回来,等绑去了冯家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这死丫头还怎么狂! 哭闹中,老村长带着民兵过来了。 如池皎皎所料,这个年代对七岁孩童犯罪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措施。 最后由老村长做主调解,让池家人给顾家人赔礼道歉。 “红卫这孩子做错了事,对不起小铁蛋,他年纪小不懂,你们当家长的还不懂吗?回去好好教育娃娃,下回千万不要再犯了。” 不报公安就好,池家人松了口气,敷衍了事地给顾家人说了句对不住。 顾家人看在老村长的面子上,只得忍气吞声接受了,再说了,对方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池红卫嚣张地冲小铁蛋挥了挥拳头,还做鬼脸威胁。 嘿嘿,他知道啦,他年纪小,就算欺负人也不会受惩罚,下次还敢。 小铁蛋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一幕落在池皎皎眼里。 第58章 三十斤细粮没了! “等等。” 眼看钱红燕带着池红卫大摇大摆的就要走,池皎皎出声叫住他们。 池老太顿时竖起眉毛,不悦道:“我们都道歉了,你个死丫头还想干嘛?” 池皎皎没理她,而是看向老村长,“村长叔,我堂弟差点害死一条人命,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揭过去,恐怕不妥吧。” “对小铁蛋而言,受了惊吓不说,溺水后遗症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莫大伤害,脑损伤、肺部感染,哪一个都要花去大笔医药费。” “于咱们桃源村,发生这种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乡亲们跟着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自家孩子也被推进河里了, 当然了,对我堂弟也不好,如果大家看不到他真心认错悔改,杀人未遂的帽子可就一辈子戴在他头上了。” 这番话说进大家心里去了,谁家没几个孩子啊,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可这是害命的大事啊,哪能对不起三个字就翻篇了呢? “以前没看出来,皎皎丫头在大是大非上还蛮拎得清,没有偏帮自家人。” “我赞同她说的,小铁蛋太可怜了,被救上来的时候肚子胀鼓鼓的全是水,胸脯也没了动静,差点就没了。” “老村长,求你给我家小铁蛋主持公道!” 老村长看了眼瑟缩在顾大嫂怀里的小铁蛋,心里暗叹,这孩子遭罪了啊。 “皎皎丫头,那你说这事该咋整?” “我堂弟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我们池家深感羞愧,愿意拿出三十斤细粮给小铁蛋,以表歉意。” 熊孩子背后都有熊家长。 既然池红卫七岁承担不了责任,那就让他的监护人出点血,才能长记性。 “死丫头,你给我闭嘴!家里都被贼偷光了,哪儿来的粮食?还细粮,你不如把我的命拿走!” 池老太听到要给顾家补偿粮食,急得小脚直跳。 池皎皎斜睨她一眼,“要您的命作甚,能吃还是能喝?” “小铁蛋伤了身体,三十斤细粮也只够给他补两个月的,不过分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生产队全年也就360斤口粮,一个月就是30斤,其中只有9斤细粮,池皎皎这一开口就要赔顾家30斤细粮,那和要池老太的命没啥区别了。 怪谁呢?还不是都怪倒霉孩子闯祸,随手一推就推出去30斤细粮,回去屁股都要被打开花! 老村长吧嗒一口旱烟,有些为难,“可你们家的情况……” “不是有工分吗?您让会计记着,分粮的时候换成三十斤细粮给顾家。” 池皎皎安排的明明白白。 老村长拍板,“行,就这么定了,大家伙都散了吧,赶紧回去上工去。”说完,在池老太的鬼哭狼嚎中走得飞快,像是生怕被缠上了。 池老太差点没气吐血,实在没忍住拍了池红卫一巴掌。 “你个倒霉孩子,叫你手贱推别人,三十斤细粮没了!” 池红卫哇的一声哭出来。 “娘,他只是个孩子,您打他做什么?”钱红燕心疼地把儿子搂进怀里。 等她们回到连老鼠都不愿光顾的家里,得知消息的池老头拿起竹条就要抽池红卫,被钱红燕和池兰香拦下。 池兰香护着弟弟道:“阿爷,该挨打的人是池皎皎,家里本来就没吃的了,她还胳膊肘往外拐给出去三十斤细粮,这不是想害死咱们吗?” 池老头目光阴沉地盯着门外,“她就是个坏种,当时真不该把她认回来,还是前头的巧玲听话懂事。”也更好摆布。 孟巧玲就是那个和池皎皎一起被抱错的孩子,在池家养了十八年,三岁半起就开始干活,喂鸡喂猪,捡柴洗衣,和林杏花一样没有怨言地当牛做马,随便给点野菜窝头就养活了。 在池老头心目中,这样的才叫好孙女。 而池皎皎,是一个大隐患,必须尽快送走。 若让她继续待在池家,待在桃源村,难保不会把当年的事捅破,那就真的麻烦了。 * 顾家—— 池皎皎望着池红卫离去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这孩子被池老太、钱红燕宠坏了,从根上就是烂的,报复心又强,看他方才故意恐吓小铁蛋,肯定是想私下找机会欺负回来。 “二婶~”小铁蛋跑过来用力抱住池皎皎的腿,像是想从她身上汲取一点安全感。 池皎皎蹲下来,摸了摸小铁蛋的脸,“最近就跟二妞在家里玩,二婶帮你教训那个坏蛋,等他害怕了不敢欺负人了,你们再出去玩,好不好?” 小铁蛋眨着黑亮的眼镜,似懂非懂地点头,“嗯,窝听二婶话!” 池皎皎又冲站在一边揪着衣角不知所措的二妞招手,“二妞,来。” 二妞犹豫地看向顾大娘。 顾大娘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挥挥手,“去呀,你二婶叫你呢!” 小孙女今天受的惊吓可不比孙子少,还因为池红卫的胡说八道,对皎皎丫头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得赶紧纠正过来。 二妞慢吞吞挪动步子靠近池皎皎,抿了抿唇道:“我和铁蛋都很乖的,你以后别不给我们饭吃,也别把我们卖给拍花子好吗?” 池皎皎听到后笑了,“池红卫这么跟你们说的?” 两颗小脑袋不约而同的点了点。 “放心,二婶不会那样对你们的,二婶会给你们买很多很多好吃的,把你们喂得白白胖胖,要是有拍花子的坏人来了,二婶就把她们打得屁滚尿流,保护我们二妞和小铁蛋!” 池皎皎捏着拳头扬了扬,言语动作间颇有些孩子气。 二妞愣了下,随即嘴角弯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阿奶没有骗她,二婶真的变好啦! 以前的二婶凶巴巴,抢她和弟弟的糖,欺负小孩子;现在的二婶笑眯眯,救了弟弟,还帮他们教训坏蛋。 二妞踮起脚在池皎皎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咯咯笑起来,“二婶好,我喜欢二婶!” “嗷~窝也亲,窝也要亲!”小铁蛋急得直蹦跶。 第59章 在他的掌心里摩挲 池皎皎被拽得低下了头,脸颊边贴上带着奶香味的柔柔的吻。 她将姐弟俩揽进怀里,那颗经过末世磨砺的冷硬的心也逐渐柔软起来。 二妞和小铁蛋被顾家教养得很好。 记忆里,原主嫁入顾家后对他们依旧恶声恶气,两个小家伙虽然委屈害怕,却还是悄悄把鸡蛋和糖省下来给怀孕的原主吃。 原主临盆大出血,也是他们一个跑去地里喊大人,一个跑去保健站喊赤脚医生,龙凤胎崽崽出生后,更是被他们当成亲弟弟亲妹妹一样对待。 有池红卫那种反面例子在前摆着,这样天使般善良可爱的孩子,谁会不稀罕? 池皎皎笑着拍了拍两个孩子,“去玩吧,二婶还要给你们二叔针灸。” 二妞和小铁蛋乖乖嗯了声,跑到后院去喂鸡,三叔去抓池红卫的时候,顺道把他们被抢走的蝉蜕和知了猴全都要回来啦! 顾杰原本是回来休息的,可出了小铁蛋这档子事,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来和池皎皎相处,索性拎了锄头上后院打理菜地去了。 他一边闷头锄地,一边想: 池皎皎现在是小铁蛋的救命恩人,那就等同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没有帮池红卫说话,反而站在顾家这边帮忙讨公道。 这样看来,她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若她真能改掉偷鸡摸狗的臭毛病,和男知青那边断干净,不做对不起他二哥的事,认她当二嫂也不是不行。 可她要还是死性不改,祸害他二哥,他就算当恶人也会把她赶出顾家! 至于救命恩情,他多干活多赚工分还她就是了! 顾杰硬气地一跺锄头,干活越发卖力起来,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头也昏沉沉的,好像又发烧了。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暗骂自己的身体真不争气。 他强忍着不适,继续埋头干活。 * 东厢里,顾铮又一次被扒了裤子。 池皎皎小胖手摆弄着他受伤的左腿,小声嘟囔: “还好还好,伤口没有出血,这眼瞧着就要结痂了,要是真被我堂弟那几拳搞砸,我非得让他也见见血不可。” 如同厨师不喜欢自己烧的食物被浪费,医者也厌恶自己治疗的伤患因为外界干扰而伤势加重。 池皎皎尤甚,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 包子娘、顾铮和小铁蛋都是她用木系能量救治的伤患,自动纳入保护范围,谁敢伤害他们,就是破坏她的医治成果。 就得等着她的报复。 顾铮耳朵动了动,将池皎皎的嘟囔一字不落听完了。 他愣怔了半晌,才道:“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让别人见血这种话,怎么会挂在一个才满十八岁的女孩子嘴边? 那股疑虑又浮上心头,顾铮眼眸暗沉了几分,打量地看向池皎皎。 似乎她性情转变的关键时间点就在他们发生关系后,不,更准确来说,是他们发生关系时。 一个按部就班长大的女孩子,怎么会懂那么多花样,还趴在他耳边说那些叫人脸红心跳血液沸腾的话? 让他这个混迹军营数十年,听老兵讲过不少荤段子的男人,完全招架不住,只能受她的蛊惑和摆布,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全部上交。 池皎皎将金针刺入穴位,闻言抬头,对上顾铮幽暗探究的双眸,心跳有一瞬加速。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警觉,她不过就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 和他待在一起,总感觉自己像个被监视的间谍特务。 “顾营长,你们军人不是应该最嫉恶如仇的吗,怎么对一个差点害死自己侄子的人这么宽容?” “池红卫是我堂弟,三个月的相处足够我摸清他的品性,好的半点没学,池家人的恶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像他这样的,普通的教育引导已经没用了,只有让他同等的感受到疼痛才会长记性,我是他堂姐,我收拾他,总好过放他出去伤害了别人,别人用更激烈的手段教训他来得好。” 池红卫心里不是歉意,而是怨恨,要不了几天就会报复小铁蛋,可小铁蛋是她花了好多木系能量才救回来的,怎么能让他嚯嚯? 那就让她这个当堂姐的,找机会好好的教育教育他。 池皎皎悠悠说完,金针已经全部刺入穴位,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手自然而然地抓住了顾铮的手,还在他的掌心里摩挲调整了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毕竟这小手一摸,起步就是二十分钟。 顾铮的思绪被那只钻进掌心的肉乎乎小手打断,好一会儿才重新接上。 想开口说话时,却发现池皎皎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 这丫头,不是说要把着他的脉随时调整针灸的吗,怎么就睡着了,摸的也不是他的手腕,而是他的手掌…… 顾铮耳垂有些发热,思绪也变得躁动杂乱起来。 他没有叫醒池皎皎,也不管那数十根金针扎在自己身上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池皎皎其实没睡,而是在闭目养神,全力吸收顾铮体内的能量。 约莫半个小时,池皎皎抽空了的木系能量总算补回来了点,她将顾铮腿上的金针取下来,给他穿裤子的时候,她道: “回头我给你做几条穿脱方便的裤子,你这个长裤太厚了不利于伤口恢复,每次针灸也不方便。” 今天脱裤子的时候,又不小心碰到那里了,依旧雄伟壮观。 顾铮显然也想到了,刚毅黝黑的面庞闪过一丝不自然,“嗯,那就麻烦你了。” 未婚妻给未婚夫做衣服,别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池皎皎收拾好针包,洗了手就进厨房帮顾大娘做饭了。 她和包子娘相当于在顾家搭伙了,可没有坐在那里不干事就等着吃的道理。 顾大娘拗不过她,只得同意,渐渐的还给她打起了下手。 鉴于小铁蛋今儿遭了罪,顾大娘决定给他补补,十分大气的把在镇上割的一条五花肉拿了出来。 池皎皎笑了笑,“那就做把子肉吧。” 她将五花肉放入铁锅,加野葱、姜片和酒焯水去腥,开始做老少咸宜的把子肉。 焯好的长条猪五花切成一公分左右的厚片,铁锅烧热,下肉,两面煎成金黄色,煸出猪油,再就着猪油把十来根青椒和豆角煎成虎皮状。 锅留底油,丢一把冰糖进去,翻炒成焦糖色,加水、酱油、姜片、野葱、花椒、八角等大料熬成卤汁。 然后将煎好的五花肉和卤汁全部倒入瓦罐,放在小炉子上,猛火开锅后转文火慢炖,等肉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戳穿时,再将青椒、豆角、腐竹、黄花菜这些配菜加进去焖煮。 “好香呀~~” 两个小脑袋探进厨房。 第60章 给小莲姐送肉吃 卤汁熬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就已经香的不行,炖肉的味道更是勾得人口水直流。 二妞和铁蛋钻进厨房,眼巴巴地蹲在瓦罐前。 铁蛋摸着小肚子,嗷嗷直叫换,“好香,窝要次肉肉!” 二妞拉着弟弟不让他乱摸,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瓦罐,咽了好几口唾沫,“铁蛋别急哟,等会儿二姐的那份给你吃~~” 弟弟今天好可怜,她要把好吃的都留给弟弟吃。 铁蛋奶声奶气道:“二姐也次肉肉!” “是吃不是次,我不吃……” “二姐次!” 姐弟俩嘻嘻哈哈地抱作一团,笑闹声和饭菜香气混合,幸福在这一刻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池皎皎听着他们的有爱互动,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顾大娘笑着在围裙上擦手,挨个刮了刮孙子孙女的鼻子,“两个小馋猫!” 说完她大手一挥,转身去掏米罐子,“这么好的菜,不配米饭吃糟蹋了,我来煮一锅红薯干饭!” 皎皎丫头的手艺真是了不得,动作利索,感觉比镇上操持席面的大厨还要厉害,闻着这满屋子香味,别说小娃娃了,连她这个老婆子也快忍不住了。 厨房里食材有限,调料也有限,能凑出一罐把子肉已是极不容易,池皎皎看了看竹筐里的菜,挑了些出来,快手炒了一大盘醋溜土豆丝,一盆杂菌汤和一道凉拌黄瓜。 洗菜切菜的活儿都被顾大嫂包揽了,她只需要掌勺,做起来并不费劲儿。 顾大嫂看了眼池皎皎,低声和婆婆说话,“娘,村里那些闲话都是骗人的,皎皎这么好个姑娘能嫁来咱们家,我真是替二弟高兴。” “谁说不是呢,咱们老二啊,捡着宝了!” 顾大娘眉开眼笑,说着又往盆里多抓了几把米。 瞧着皎皎丫头这两天都瘦了,肯定是池家那边又整幺蛾子了,得多煮点米饭让她吃饱,还要备一份给亲家母。 老二交代过,池家人私底下苛待皎皎母女俩,动辄打骂不给饭吃,还把她们当老黄牛使唤,这才养成了皎皎的泼辣性子,叫她平日里多担待多照应着点。 所以在知道池家遭贼后,她就领着老大媳妇、小女儿帮忙准备衣服和被褥了,平时烧饭也把母女俩的带上。 顾大娘同为女人,更能理解这年头女人的不容易,了解池家内情后,对池皎皎的喜爱中多了几分心疼。 爷奶不亲,爹混账,还有个软弱的娘,这丫头要是不泼辣厉害点,会被那一家子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就像和老二的婚事,不就是被她三婶堂姐算计了么。 但他们顾家可不是什么火坑,她会把皎皎当成自己亲闺女疼,让村里人都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时间造就美味,瓦罐的小盖子已经挡不住四溢的浓郁香气,其他菜也陆续出锅了。 烈日当空,大队长吹哨了,顾父、顾老大和顾小妹饥肠辘辘地往家走。 他们上工的地方有些远,回来路上才听村民说起小铁蛋落水的事,担心不已,几乎是小跑着赶回家。 可一踏进院里,正要问小铁蛋的情况,鼻腔就被一股霸道浓郁的饭菜香气填满。 顾父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昨天刚吃过肉,咋今天又吃肉,后头日子不过啦? 他疑惑,但还是先问孙子情况,“老婆子,铁蛋咋样,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皎皎丫头,要不是她跳进河里把铁蛋捞起来又给做急救,你们回来怕是见不到孩子了!” 把顾老大一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子吓得脸色陡变,赶忙把儿子女儿揽进怀里,“娘,到底咋回事啊?” 顾母把上午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们,尤其是池皎皎河岸救人那段,被她说得惊心动魄。 “这不,我想着给小铁蛋补补身体,也感谢皎皎的恩情,就把割的肉都炖了。” 顾父的心七上八下,最后才落回肚里,他连连点头,“老婆子你做的对,是该好好感谢人丫头,她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饭桌上,池皎皎和顾家人围坐在一起。 浓油赤酱的把子肉、酸爽开胃的土豆丝、清脆解腻的凉拌黄瓜和一大盆菌子汤,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但谁也没有动筷。 顾老大领着顾大嫂站起来,郑重地向池皎皎道谢。 他们也知道推小铁蛋落水的是池红卫,但一码归一码,那与池皎皎无关。 顾老大今年二十八,只比顾铮大三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看起来很是沧桑。 他抹了把脸,叹气道:“妹子,你有所不知,我和凤霞现在只有二妞和小铁蛋两个孩子了,要是他们谁有个万一……” “呸呸呸!”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大娘打断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咱们小铁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嗳,娘说得对,不提这些了。”顾老大拍了拍自己的嘴,立马收住风。 顾大娘夹了一大块把子肉到池皎皎碗里,声音温和,“丫头,来,多吃点肉。” “谢谢大娘。” 顾家人跟着动起筷子来,池皎皎却敏锐地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变了,变得有些低迷压抑。 细看顾家人的表情,每个人眉宇间都带着淡淡哀伤,就连二妞和小铁蛋对着香喷喷的把子肉,眼角都是耷拉着向下垂的,没有方才那股活泼劲儿了。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圈,突然回想起顾老大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只有二妞和铁蛋两个孩子了? 铁蛋管二妞叫二姐,那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大姐叫大妞的,她去哪儿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有关那个孩子的信息。 池皎皎正想着,顾杰突然问顾大娘,“小莲姐帮忙作证还被打了,咱们也得感谢人家呀,这把子肉烧得不错,要不我用饭盒装两块送去知青点?” 把子肉切得厚薄适中,一个人分了一块后,瓦罐里刚好还剩两块。 本以为顾大娘会满口答应,谁料她的态度出奇冷淡,敲了下瓦罐道: “肉切多少块都是提前算好的,皎皎和小铁蛋一人两块,其他人一人一块,没有多的。” 顾杰瞄了眼厨房,“可我看灶上温了个饭盒,里面不是还有两块儿肉嘛。” 顾母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翅膀硬了,想来当我的家?” 顾杰头昏沉沉的,这会儿更是转不过来了,不明白为什么娘对小莲姐的态度这么差。 “小莲姐帮了咱家,给她送点肉感谢感谢咋了?池皎皎不还在咱家吃饭呢嘛!” 顾大嫂给他递眼色,“三弟,饭盒里的是留给杏花婶的。” 顾杰这才反应过来,“嗐,早说嘛,那小莲姐那儿就等下回。” 杏花婶是长辈,他要是知道那肉是给她留的,他肯定不会提。 等他说完,顾母突然冷着脸,“啪”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下回也没有!” 第61章 徐小莲见死不救 “凭啥啊?人家也帮了咱。”顾杰很是不解,抬高了声音质问。 顾母沉着脸,“没有为啥,你以后给我离徐知青远点。” 顾杰犟驴脾气上来了,很没礼貌地用手指着池皎皎,“是不是因为她?你因为她故意针对小莲姐!” 顾铮蹙眉,正要开口喊他把手收回去,就见顾母执起筷子的另一头,狠狠打向顾杰的手。 “谁教你用手指你未来二嫂的,没大没小!” 她用的力气大,被打到的地方瞬间红肿起来。 顾杰吃痛,委屈地缩回手,眼眶有些红了。 他还发着烧呢,娘就打他,好疼啊…… 顾母反常的态度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饭桌上瞬时鸦雀无声。 就连小铁蛋都放下碗筷,乖乖坐好,鼓着腮帮子看向阿奶,黑亮双眸一眨一眨的。 “老婆子,还在吃饭呢,咋发这么大脾气,有话好好说。”顾父出声劝道。 和桃源村大部分人家不同,顾家当家做主、地位最高的人是顾母,其次才是顾父。 因为顾父并非桃源村本地人,他是建国前一年逃荒投奔亲戚来到这儿的,可亲戚家里最后一个姑姑也在前年因病去世了,他在桃源村举目无亲,又因为伤病饥饿晕倒在山里,被进山砍柴的还是黄花大闺女的顾母捡回了家。 因为头部有旧伤,醒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顾爷爷就给他取名顾山。 年轻的顾父就那样在顾家住了下来,和顾母渐生情愫,最后入赘顾家当了女婿。 性格温和宽厚,甚至有点傻呵呵的,他很少和人起冲突,内外更是全听顾母安排,村里人私下都说他是怕老婆的耙耳朵,夫纲不振,被一头母老虎压得死死的,丧失了身为大男人的尊严。 可只有眼明心亮的人才知道,顾父顾母把他们的小家庭经营得有多好。 顾父出来灭火,顾母很给面子地收敛了脾气。 她看向紧抿嘴唇,犟着脖子不服的小儿子,语出惊人道: “刚才人散了,你金花婶来找过我,说曾经看到徐知青傍晚上跑到河里去洗澡,她是会游泳的。” 这话她本不想说的,一个姑娘家跑到河里洗澡传出去不好听。 可小儿子脾气实在太拗了,像是被徐知青洗脑了似的,觉得她千好万好,还因此和皎皎不对付。 听完顾母的话,饭桌上更安静了,除了二妞和小铁蛋,其余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池皎皎和顾铮默契对视一眼,显然都已经明白顾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徐小莲见死不救。 顾杰神色从惊讶渐渐变成不可置信,“小莲姐会游泳,那她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小铁蛋?” 顾母接过小儿子的话头,“宋知青说他和徐知青在河岸大树后说话,早就看到池红卫欺负小铁蛋,只可惜没来得及阻止。” “那不就代表他们是最早看到小铁蛋落水的,徐知青明明会游泳,却眼睁睁看着小铁蛋泡在河里,等皎皎把小铁蛋救活了,才跳出来指证池红卫,她安的什么心?” 顾杰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底气不足道: “下河洗澡不一定就会游泳啊,娘,你是不是误会小莲姐了? 她帮过我不少忙,还教小妹认字,平时对二妞和小铁蛋也挺好的,村里人都很喜欢她,咋会是坏的呢?” 关键是她喜欢他二哥啊,怎么会对小铁蛋见死不救? 一定是误会。 顾母哼了声,“我可没说她是坏的,就算真的见死不救,咱也怨不着人家,我只是觉着她品性有问题,能少来往就少来往。” 那条河很深,淹死过好几个会水的大人,徐知青害怕不敢下水救人也能理解。 可她是最先看到小铁蛋掉河里的,为什么不来顾家喊人? 至于她有没有去喊其他村民,顾母暂时不知道,打算等吃完饭就出门问问。 不知是不是受徐小莲的影响,顾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软烂的把子肉咀嚼起来竟有些费力,嘴部肌肉僵硬,有种被拉扯的痛感。 头晕乏力,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极力忍着,才没有把金贵的肉吐出来。 前后门开着,空气对流,风穿堂而过扑在脸上,其他人觉得凉爽,顾杰却越发心悸难安,受伤的那条手臂不知怎地抽筋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好。 “我吃好了,有点事出去一下。”他胡乱刨完饭,想去保健站找徐小莲问清楚。 池皎皎视线划过他挂着两团红晕和汗珠的黝黑面庞,出声叫住他,“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顾母闻言立马放下碗筷,上前探了探顾杰的额头,“是有点热,让皎皎给你看下。” 虽然刚才凶了小儿子,但事关身体健康,她软和了语气。 可顾杰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不好意思面对池皎皎,撇开顾母的手就跑了,“我找赤脚医生去。” “你身上有钱没有?” “二哥给的有!” “这孩子,倔驴一头,也不知像了谁!” 顾母没好气地指了指小儿子跑远的背影。 顾父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哟,反正不像我。”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氛围顿时轻松起来,顾大哥夫妻俩和顾小妹都闷声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二妞和小铁蛋没听懂阿爷的意思,见大人笑便也跟着笑。 顾母嗔怪地看他们一眼,心中担忧散了些,顾杰肯定是跑保健站问徐知青去了,随他吧,也正好找医生拿点药。 老三打小身体好,小病小痛不吃药一两天也能好全,就是这回感冒折腾了点,吃了老二给的药还是发烧,多半是药没对症。 顾铮见池皎皎放下碗筷,微不可查地蹙眉,“怎么就吃这么点?锅里还有饭。” 体格大的人每天消耗的也多,自然饭量大,可她只盛了小半碗米饭,吃了块肉和几筷子黄瓜就没了,还没小铁蛋吃得多,身体哪儿受得住? 池皎皎笑着摇头,没提自己在减肥的事。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顾杰手上的上还没好吗?伤口感染发炎也会引起低烧,我看他状态不像是感冒。” 第62章 二婶最疼二叔哟 池皎皎今天来顾家一是为了给顾铮针灸,二是受顾大娘所托给顾杰治感冒。 可她刚刚观察顾杰的状态,不像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又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才有此一问。 顾铮颔首,“上次你针灸完留下的药,小杰拿去抹了,说是效果很好,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池皎皎闻言扯了下嘴角,不待见她的人,用她的药倒是不客气。 那药是她按照空间药庐古籍中记载的断续膏方子进行调配,给顾铮敷腿用的,因为条件有限只用石臼捣成了草药糊糊,对愈合外伤很有效果。 但也仅仅只限于促进伤口愈合,其他的治不了。 顾铮顿了顿,又道:“小杰还夸你医术了得。” 这话他说得心虚。 当时顾杰并不很瞧得上那草药糊,怀疑池皎皎不安好心,才自告奋勇帮忙试药,涂上后伤口不疼了才勉强撇了撇嘴,说了句“还不错”。 池皎皎似笑非笑地看向顾铮,“什么时候你们当兵的也兴说谎了?” “在顾杰心目中,我就是个泼皮无赖,是村里最差劲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夸我?”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相信顾杰夸她,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顾铮被戳穿,严肃冷峻的面庞罕见地露出了些许尴尬。 他忽地放下碗筷,正色道:“不算说谎。” “池皎皎,我认为你在医术方面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同志。” 他是受益者,自然最有发言权。 那场爆炸中进入体内的怪异东西,令他情绪暴躁不受控制,伤口反复撕裂难以愈合,骨骼筋脉每日都要承受巨大的疼痛。 首都军总医院出动最先进的仪器也没有检查出病因,几轮用药下来也无法使伤口愈合。 再继续在医院耽搁下去也是浪费医疗资源,他不愿拖累部队,递交了退伍申请回乡养伤。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拖着一条残腿,在痛苦和浑噩地度过余生,可一次意外却将池皎皎送进了他的生命中。 不仅伤口得以快速愈合,她的针灸,她的药,甚至是她递来的水和……肢体触碰,都会令那份暴虐的疼痛减轻,随之产生奇异的舒适感。 让他忍不住想靠她近些,再近些,好似上瘾了般。 在顾铮有限的认知里,把这种感觉定义为伤患对医者的依赖,正是因为池皎皎医术了得能缓解他的痛苦,即便身份存疑,他也难以自抑地对她产生了依赖和信任。 池皎皎被他灼热炯然的眸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飞快的移开了视线。 说话就说话,搞得这么严肃正经做什么,感觉下一秒就要宣誓了,她可没让他当介绍人进组织。 顾铮见她目光回避,蹙眉道:“你不信我?” 低沉沙哑的嗓音颇有几分誓不罢休的架势。 池皎皎无奈,将瓦罐里剩下的把子肉夹到他碗里,“信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快多吃点肉,多吃多睡身体才能快些好起来。” 顾铮眉头一松,被她哄孩子的语气弄得脸颊微微发热,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是喜欢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吗,关心他还给他夹菜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吃肉汤拌饭吃得满嘴流油的二妞突然抬起头来,羊角辫一晃一晃的,童音清脆道: “二叔,二婶对你真好呀,你肯定是她最喜欢的人!” 小娃娃的思维简单直白,把肉让给谁吃,就是最喜欢谁。 小铁蛋向来是姐姐的跟屁虫,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嚷嚷,“稀饭,二叔稀饭二婶!” 这个小笨蛋,把姐姐说话的主语和宾语都搞反了。 顾铮耳垂噌地烫起来,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池皎皎,板着脸对侄子侄女道:“别乱说。” “去,咋就乱说了,我觉得二妞和小铁蛋说得挺对!” 顾母看见老二和池皎皎互相熟络关心,笑得合不拢嘴。 顾铮长得凶悍凌厉,黑沉着脸时能吓哭十个小娃娃,但二妞和小铁蛋却知道二叔很疼他们,又有阿奶护着,所以根本不怕,嗷嗷叫唤得越发起劲儿。 “二婶最疼二叔哟!” “二叔稀饭,稀饭二婶~~” 顾铮脸色黑得像锅灰,耳后根却红了大片,一路红到脖子。 这俩小崽子,真是欠收拾了。 池皎皎自认脸皮算厚的,这会儿也招架不住了,嗔怒地看了眼顾铮。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弹压,你越不让他做的事他越要做,现在好了,过路的人都能听见。 顾大嫂连忙一手抓一个,把两个孩子锢进怀里,不准他们再说了。 她当然希望老二和皎皎感情好,小家伙们这么一闹,也是一种撮合嘛,但她的心是偏向池皎皎的,见她脸上露出羞红就赶忙让孩子打住了。 “皎皎,孩子们瞎闹呢,你别放心上。” “凤霞姐,我晓得的。” 池皎皎笑着应道,伸手点了点二妞和小铁蛋的鼻子,“两个淘气鬼!” 女人孩子们有说有笑,顾铮这边只能闷头大口扒饭,以掩饰自己的羞恼。 三层五花肉用酱油大料炖得软软糯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香而不柴,浓稠的酱汁浇在红薯干饭上,油亮发光,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土豆丝酸酸脆脆的裹着芡汁十分下饭,菌子汤喝一口满嘴鲜香,就连简单的凉拌黄瓜也被做得酸辣开胃。 肉菜就算了,怎么做都好吃,可不沾荤腥的素菜怎么也能烧得如此好吃? 他们部队司务长领着徒弟烧的饭菜,在这些面前简直就是渣渣。 顾铮大口认真地嚼着饭菜,抬眸看了池皎皎一眼。 娘和大嫂说这些菜都是她做的,可这样厉害的手艺,她是跟谁学的,还是天赋使然自己琢磨出来的? 她懂医,做饭好吃,热情勇敢,是非分明……除了脾气火爆蛮横外,几乎都是优点,到底是怎么作才作出了一身骂名的? 啊,差点忘了,她还眼光奇差,看上了宋文浩那种软蛋怂包。 顾铮吃着饭菜,突然觉得土豆丝和黄瓜的醋放多了,很是酸牙。 他将碗边没有碰的把子肉分成几小块,分给二妞、小铁蛋和顾小妹,剩下最后一块油亮软糯的肥肉放到池皎皎碗里。 这年头人人都缺油水,最爱吃的就是肥肉,肉站卖价高卖得最快的也是肥肉。 池皎皎看了眼那肥腻的肉,脸色有些异样。 顾铮注意到她脸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问:“嫌弃?” 筷子被自己用过,他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唐突,但她吃得实在太少,池家被偷空了,她现在不多吃点回去就只能挨饿。 池皎皎嗯了声。 她现在最讨厌吃肥肉,简直减肥克星,刚刚那块把子肉里的肥肉就被她剔了悄悄给二妞和小铁蛋了。 顾铮脸色一沉,当即夹回那块肉塞进了嘴里。 往日最喜欢的肥肉在这一刻变得没滋没味了。 第63章 会红耳朵,不是喜欢是什么 吃完饭,池皎皎打算收拾桌子,被顾母拦下,“你歇着别动,让老大他们去收拾。” 沾光吃了这么好吃的一顿饭菜,哪还有让客人加恩人动手收拾的道理? 别说皎皎还没有嫁给老二,就算嫁进来了,他们也不会要她干活,先前都承诺好了的,她只需照顾好老二就行。 “皎皎姐,你的手是用来抓草药拿银针的,可千万不能让这些杂活费了手,以后要是有什么要洗的就拿来给我,我帮你洗。” 说话的是顾小妹顾静,十六岁,杏眼鹅蛋脸,小麦肤色,厚重略长的齐刘海,肩头垂着两根麻花辫,五官和顾母有七分相似,但气质和她的名字一样文静恬美,说话细声细气的。 她一边擦桌子一边说,圆圆杏眼里盛着笑意和亲近。 池皎皎对人的情绪很敏锐,察觉到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也对这个可爱质朴的小姑娘喜欢起来。 见她刘海又厚又长都遮住了眼睛,热汗顺着发丝淌进眼里,时不时要伸手去擦,道: “小静,头发盖住眼睛会影响视力,要不要我帮你修修?” 顾静惊喜抬眸,“皎皎姐你还会理发?” 池皎皎笑着点头,“会一点。” 她在末世除了砍丧尸,还训练出了很多生活技能,种地、养鸡鸭鱼猪、盖房子、自制能源、修理各种器械……理发这种简单手艺活更是不在话下。 “那你在这儿等我。”顾静欢喜地跑进屋里,麻花辫一甩一甩的。 池皎皎拿到剪子后磨了磨,开始给顾静修剪刘海。 “皎皎姐,”顾静低低喊了声,腼腆地拿手比划,“别剪太短,不然就遮不住……” “遮什么?”池皎皎没太听清。 顾静抿唇,像是在心里下了决定,伸手撩起厚重的刘海儿,“我额头有疤,好丑,就用头发盖住了。” 池皎皎视线望过去,额头上确实有一条很长的疤。 “这疤颜色都淡了,不丑的,但你要再用这么厚头发遮着,可就真要变丑姑娘咯!” 十六七的小姑娘正是爱俏的时候,一听这话赶忙去拿镜子照,照出一片红色的痘痘。 “呜呜我额头咋变癞蛤蟆了,好丑……” 顾静嘴角向下瘪,眼眶红了一圈。 “你这是把痱子和青春痘都捂出来了,最好把刘海掀上去。”池皎皎提议。 顾静愣了下,用力摇头,“还是盖着吧,盖着才不会被人喊疤子妹嘲笑……” 疤子妹是村里人给她取的外号,尤其那些混混,最喜欢撵在她屁股后头喊,一边喊一边大笑。 三哥为这事和他们打了不少架,每次身上都会添伤,她心疼,就干脆剪了厚厚的门帘挡着,这样别人就不会嘲笑她了。 池皎皎看着因为自卑缩成鸵鸟的小姑娘,有些感同身受,是来自原主记忆里的情绪。 取这些带着恶意的外号之人,着实可恨。 若说外号,原主怕是整个公社里最多的,胖子、肥猪、肥婆……这些外号在喊出来时,往往前缀还要加个死字,来表达深切厌恶。 原主的性子本不是奸滑野蛮的,而是在念初中时突然不可自抑的发胖、嗜吃,被人嘲笑霸凌后逼出来的。 被欺负的久了,自厌自弃,渐渐也长成了最讨厌的施暴者的模样。 池皎皎看着顾静,仿佛看到了记忆里年幼的原主,心下叹息。 若当时能有人拉原主一把,也许后面的人生轨迹就完全不同了,可惜,养父母只管原主吃穿,在其他方面并不上心。 池皎皎帮顾静改了个轻薄的空气刘海,“你看,这样是不是既能盖住疤,又透气?” 顾静高兴地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嗯嗯,这样舒服多了,还不挡视线。” 池皎皎摸摸她的头,“下回再有人敢那么叫你,你就来找我,咱们姐俩一起欺负回去!” 顾静咬唇,为难道:“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我们又不像三哥他们是男孩子,骂人打架的都没啥,女孩子做那些对名声不好,而且本来就是我额头有疤,也怪不着别人那么喊。” 池皎皎蹙眉,“不对,凭什么男孩受欺负了可以还击回去,女孩受欺负了只能忍让妥协,还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在外受欺负了就得学着反抗,这不分男女,不然别人会认为你是软柿子,更加得寸进尺的欺负你。” 顾静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和大人们教她的很不一样。 但她觉得皎皎姐说的似乎更有道理。 眨巴着乌溜溜的杏眼道:“皎皎姐,你真好,我喜欢你,我想你快点嫁给我二哥,他也很喜欢你的!” 二哥看皎皎姐的时候会红耳朵,不是喜欢是什么? “咳咳!”池皎皎被口水呛了下,小姑娘,话题跑偏了吧? 而且眼光也不行,和二妞小铁蛋一样傻乎乎的。 顾铮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她强行把话题拉回来,“额头上的青春痘不能用手去挤去挠,会留疤,下回进山给你采点清热解毒的草药,你泡着喝,过段时间能消。” 顾静这下不文静了,叫着跳起来抱池皎皎,“啊!真的?皎皎姐你咋这么厉害!” 池皎皎轻笑了声,“这就厉害了?如果我说我能制作祛疤的药膏呢?” 顾静愣住,随即爆发兴奋的尖叫,足足有10拍E6,回荡在顾家上空久久不消。 慢一步捂住耳朵的池皎皎:…… 看走眼了,顾静一点都不静。 顾大娘取这名肯定是反讽来的。 顾静知道自己的疤能消后,跟疯了似的跑进屋子,去找每一个人通知这个好消息。 池皎皎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殊不知也有人在她身后默默扬起了嘴角。 顾铮站在东厢门口,听到两人的对话,感觉胸膛里有什么跳动得快了些,有种很陌生的情绪漏了一丝出来。 池皎皎转过身,看见他眼神有些发愣,问道:“……呃,你也想祛疤?” 顾铮薄唇紧抿,漆黑凤眸看不出喜怒。 突然,他拄着拐杖上前,牵起了池皎皎的手。 第64章 坚硬如铁的胸膛撞击在两团绵软上 顾铮抓的是池皎皎的手腕,修长指节陷进一片温软滑腻中。 不同于军营那群糙老爷们的黝黑刚硬,她手腕圆滚滚的,更软更肉呼,像上好富强粉揉出来的面团一样。 顾铮没忍住捏了捏,粗糙大掌悄悄收紧又放松。 奇怪,同样吃饭,为什么到了男人身上就硬邦邦的,到了她身上就软乎乎的? 他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动作落到池皎皎眼里,有些不爽。 自己现在是很胖,可那么宽大的手掌不至于握不住她的手腕吧,反复捏什么呢? 肌肤相触,能量宛若涓涓细流进入体内,等于白捡,她就没抽开手,只问顾铮要干什么。 顾铮垂眸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抓伤,松开后转身回屋,“跟我进来。” 没什么事的时候,这男人简直惜字如金。 怪不得前世原主揣着他的崽也安不下心来,凶悍寡言的大冰块和温柔嘴甜的小白脸,自然后者更善于蛊惑人心。 池皎皎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跟着进到了屋内。 午饭前躺在床上针灸用过的薄被被叠成了豆腐块儿,床单上的褶皱也被抚平,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进来,屋子里都是整洁有序的,透露着屋主人极强的个人特色。 顾铮拎过换药用的小竹篮,指了指书桌边的凳子,“坐。”嗓音铿锵利落。 池皎皎:…… 陡然有种回到大学军训的错觉。 直到在凳子上落座,顾铮喊她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就挠了一下,不用上药。” 她用木系能量绕着手腕转两圈这伤就能凭空消失,只是在顾家不方便才放着没管。 顾铮沉默,低着头用酒精棉花给伤口消毒,又抹上草药糊糊,动作很是细致认真。 伤口沾上酒精后轻微刺痛,灼热的呼吸打在上面,痛感变得有些火辣辣的,池皎皎手腕微颤,药一抹完就缩了回去。 说起来好笑,一个拳头当家信奉武力的人,居然会怕痛。 那是因为在末世受过太多太重的伤,有时连木系能量都治不过来,再加上经历了炸成碎片的死亡方式,她对疼痛是非常敏感和畏惧的,索性忍耐度还算高。 顾铮见她脸色,心中歉意又重了几分,“我替大嫂跟你说声对不住,还有小铁蛋的事,多谢你。” “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底线原则。”最后一句是顿了两秒才加上去的。 他现在对池皎皎的感观很复杂,从被下药发生关系的羞愤恼怒,到知悉她在池家境遇的惊讶同情,再到发现她医术厨艺了得和藏在坏名声下的优秀品格后的欣赏感激。 而这些情绪汇聚在一起,迫使他心底的疑虑越来越重。 那些异于常人的言行举止到底该如何解释,周洵上回提起的事,会和她有关吗? 池皎皎并不知道对方复杂的心理活动,听完他说的摆了摆手,“不碍事,凤霞姐回来后也跟我道过歉了,承小铁蛋一句二婶,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一切都是有报酬的。 她目光落在顾铮脸上,木灵空间还没有完全开启,眼前的人形能量源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但只要吸够了能量解锁种植土壤,空间就可以通过种植药材等植物自发产生和积累能量,到时候她对顾铮的需求和依赖就没有那么强了。 “我看你在河岸救小铁蛋用的方法很有效,也是跟县城药房学的吗?” 顾铮收拾着药篮子,状似无意地问道。 池皎皎不疑有他,扯来根本不存在的人当借口,“嗯,老中医学识渊博,我跟他学了不少急救法子。” 顾铮动作顿住,双眸闪过一丝暗光。 “是吗?这方法挺特别的,我倒是没在县城见人使过,你说的那位老中医姓什么,我让周洵带着公社同志去学习学习。” 每30次胸外按压接2次人工呼吸的联用在国外医学界已经普及,他们华国内部当然也在应用,但还远没有传到南方小县城来。 池皎皎听出一丝不对味来,嚯地站起身,“你这话什么意思?怀疑我?” 谁料刚才坐着涂药两人离得很近,这一下猛然站起来竟撞到了顾铮左边的胳膊。 他腾出手去收拾药篮子,拐杖只是虚虚地夹在腋下,这么一撞拐杖直接脱手摔到了地上,他也因为冲击力失去平衡朝后倒去。 “小心!”池皎皎瞳孔放大,连忙伸手将人用力往回拉,另一只手下意识圈住顾铮的腰,呈保护状态。 “嘶……你石头变的吗,疼死我了……” 他们一个胖一个高,惯性很大,池皎皎连退了好几步才后仰抵在书桌边,而顾铮结结实实地压过来,坚硬如铁的胸膛撞击在两团绵软上。 院外天空忽然飘来棉花般厚厚的云层,将太阳完全遮住。 屋内光线暗下来,呼吸间空气一瞬变得闷热急促,有种难耐的窒息感。 “……对、对不起。” 顾铮声音沙哑,双手撑在书桌上,胳膊肌肉鼓胀青筋隆起。 他左腿使不上劲,只能用右脚踩住地面保持平衡。 挪动间,胸膛再次挤压,柔软触感被无限放大,夏日里轻薄的衣服在此刻穿了和没穿一样,甚至能感觉到高挺的两处…… 顾铮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隐藏在黝黑肤色下的面庞,瞬间红透。 无形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灼人的火苗从脊骨烧到后颈,烫得他整个后背肌肉都紧绷起来。 他错愕又难堪,眉头高高蹙起,身体努力向前撤,试图和身下之人拉开距离, 池皎皎瞄了眼顾铮通红的耳垂,圈在他劲瘦腰间的手鬼使神差般地用力,将好不容易才站稳的人又重新按回了怀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只回荡着两个字—— “好腰。” 顾铮喉结上下咽动,漆黑凤眸宛若深潭没有一丝光亮,“池皎皎,你——” 第65章 池姣姣说顾铮时间太短了 “你什么你,刚刚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那怀疑的语气,还问老中医的名字,怎么,怀疑我撒谎,想让周主任实地调查一番?” 池皎皎理直气壮,抬起下巴注视他刚毅的面庞。 澎湃能量自相贴处涌入体内,空间里灵泉和木系光团一派欢欣跳跃大丰收之景。 顾铮下颌线紧绷,哑声道:“只是随口问问。” 他并不擅长撒谎,尤其在池皎皎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下。 “那位老中医有祖训,医术传男不传女,之所以肯教我,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 “他教我也是偷偷摸摸教的,扔一大摞医书让我自学,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二。 好在我有聪明又有学医的天赋,能将书里的知识吃透,救小铁蛋的法子就是从《金匮要略》里学来的,叫‘救自缢死方’,虽然叫这名,也可以用来抢救溺水的人。” “老中医教我学医生怕别人知晓,是以你问他的姓名,恕我不能相告。” 池皎皎编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顺带不忘夸奖自己,言语有理有据,表情特别真挚。 顾铮愣了下,捕捉到她话里的几个字,“救自缢死方?古时候就有这种急救法子?” “对啊,两千多年前就有了,《华佗手札》里也有记载,原理都是一样的。”池皎皎不疑有他。 在穿来的第一天她就了解过,这个时空就是她原先所在世界的上世纪七十年代,两者大体历史运行轨迹是一样的,只是一些人名地名不同罢了。 就拿心肺复苏来说,可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东西,最早关于胸外心脏按压等复苏抢救的详细记载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历代医书典籍均有记载和论述,早于西方整整一千多年。 可岁月洪流中,中医中药几千年的智慧结晶、民族瑰宝在传承中遗失了许多,到了后世,一提心肺复苏人们竟下意识地认为是从西方国家传入国内的。 某些国家甚至明目张胆地偷窃中医文化,堂而皇之地冠上专利,简直恶心至极。 池皎皎对空间古籍早已烂熟于心,关于心肺复苏的记载和论述信口拈来,也不管两人此刻紧紧环抱的姿势多么暧昧,抓着顾铮就是一顿普及。 这个特殊年代由于医疗资源稀缺,中医还是非常受重视的,尤其赤脚医生这个庞大群体的诞生,算得上中医的巅峰时期了。 只是后来受到西医和资本的冲击,中医才逐渐没落,等人们反应过来想要保护传承的时候,才发现阻碍重重。 可若一开始就好好的保护、传承和发扬呢? 要知道后世几次病毒爆发,都是靠中医扛过去的,中医博大精深,其之能量不可估计。 可惜啊,那个世界留给中医的时间太短了,倭国和Y国不当人,一个光明正大排核废水入海,一个悄悄玩阴的隐瞒核泄露三年,还有好多搞秘密实验的,拉全世界陪葬,一起进末世玩完了。 顾铮对医学知识了解有限,听得云里雾里,可眼睛因为倒映池皎皎自信骄傲的脸,变得有神采起来。 他一瞬不眨地注视着池皎皎,心下喟叹。 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池皎皎说完,抬眸望进那双专注的凤眸中。 “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你怎么还不起开?” 今天已经吸了好多能量,可以打住了,他浑身像个火炉,大夏天抱着挺热的,而且她还要去地里给包子娘送饭呢。 听听,这嫌弃的语气,把他当什么了,用完就丢的物件? 顾铮气笑了。 他双臂撑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怀中的胖姑娘,气势逼人,“是谁把我撞倒的?又是谁把我拉回来的?” 早在发生关系时,他就该知道,眼前人就不是个守规矩的,胆子大,主意多,跟团火似的,只要她想,可以把任何靠近她的人烧成灰烬。 低沉磁性的笑声刮过耳际,池皎皎脸颊莫名有些热,“咳咳,都是意外。” 这人明明长得正派硬朗,怎么一笑起来眉眼就变得有些邪肆了? 他那天在床上也不这样啊,就算攀至峰顶,也是仰着脖子皱着眉的隐忍克制,哪像这会儿这么狂放。 “是吗?”顾铮眼神往腰间瞟了瞟,“还不松开?” 池皎皎扔烫手山芋似的,正要移开胳膊,身后窗户下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她神经一紧,条件反射地扭过头。 “谁在外面?” 顾铮猝不及防,被带得往前一扑,唇瓣擦过她的侧脸。 顾铮:!!! “二婶,是窝呀~~”小铁蛋藏不住了,笑眯眯地露出一口小米牙卖萌,“还有二姐哟!” 二妞也从窗户下探出头来,羊角辫调皮地晃来晃去,“嘿嘿,二叔抱了二婶好久,都出汗啦!” 小铁蛋歪着头思考,突然眼睛一亮,“抱抱,给小铁蛋生姐姐!” 二妞摸了下弟弟的小光瓢,“笨!是生小妹妹!” 小铁蛋:“好耶,二叔二婶给窝生妹妹玩~~” 二妞:“弟弟好玩,生弟弟!” 顾铮头一次觉得小娃娃们的话是如此的无力反驳:“……别乱说,一边玩去。” 抱抱不会生弟弟妹妹,可那天发生的事会。 次数越多,几率越大。 两个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远了,嘴里叽叽喳喳地争论,到底是弟弟好玩,还是妹妹好玩。 顾铮眼眸颤动,心口处怦怦跳个不停,复杂滚烫的目光落在池皎皎的肚子上。 “我们那几次…都在里面,会不会已经有了?” 他活到这个年纪,说什么都不懂是假的,不懂也被那些成了家的战友教懂了。 被当面问这个问题,池皎皎尴尬不已。 她一把推开顾铮,又将拐杖捡起来塞给他,瓮声瓮气地回答:“不知道,时间太短了。” 就算她有木系能量傍身,也不可能在发生关系后的几天里检查出来是否怀孕。 但如果按照前世发展,她此刻肚里应该是揣了一对龙凤胎崽崽的。 以防万一,她早就在腹部留了一大团木系能量,这样平常跑跳游泳什么的不会伤及宝宝,就算受到撞击和误食有毒有害的东西,也能第一时间护住宝宝。 池皎皎背起背篓,提上给包子娘带的饭菜,走得格外潇洒,徒留顾铮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凌乱。 深深的怀疑自我,以及咬牙切齿。 “时间太短了……” “我?” “时间短?艹!” “池、皎、皎,可、真、有、你、的!” 第66章 见红了 池皎皎离开后没多久,顾母也出门找老姐妹们打听情况去了。 周大娘很是惊讶,“不能吧,徐知青有时候给孩子们看病都不收钱,咋会看着小铁蛋掉河里不救?” 她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六个儿子又娶媳妇生了八个孙子孙女,被公社评为桃源村的光荣母亲,因为家里小娃娃多,不是这个病了就是那个磕着了,经常上保健站找赤脚医生拿药,所以对徐小莲的印象不错。 吴婶子低头绣着鞋垫,闻言插话:“这批新来的知青里头属徐知青性格最好,也不嫌弃咱们乡下人,见着了还会主动问声好,嘴可甜了。” 郑大娘也道:“对啊对啊,这事儿指定是你误会徐知青了,小姑娘心眼不可能那么坏。” 顾母盘腿坐在石板上,听了几位老姐妹的发言后,心里有些动摇,难道真是她把人想坏了? 算了,不纠结这些了,反正他们家除了老三没人和徐知青有来往,以后多注意着点就行。 王金花也就是金花婶,鼻子哼了哼,对顾母道: “别听她们的,你还不知道她们三个,一个爱占便宜,一个爱听好话,一个别人说啥也跟着说啥。” 总结来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周大娘翻了个白眼,郑大娘笑笑没说话。 倒是吴婶子拿针在头发上划了两下,继续绣着鞋垫,道:“不管怎么说,徐知青的性格还是比铮子定的胖媳妇强些。” 提到自家儿媳妇,顾母来了精神,立马出声维护,“皎皎丫头的好你们是没看到,徐知青赶她可差远了!” 周吴郑王四个停下手里的活计,齐刷刷朝她望过来,一副坐等听八卦的模样。 顾母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把池皎皎这几天的表现说给几个老姐妹听,什么懂医术会针灸啦,厨艺堪比大厨啦,特别关心她家老二,还善良又有礼貌,等等一长串优点,就差把人夸到天上去了。 “真的假的,这还是咱们知道的那个肥皎皎吗?” 周吴郑三人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周大娘的孙子孙女经常被池皎皎欺负,吴婶子曾经和池皎皎扯皮输了,郑大娘则是听了许多池皎皎的坏话,她们都对池皎皎印象很差。 听到顾铮定亲的消息时,她们三个凑一堆骂了好久,感叹老姐妹命苦,居然要接这么一个奸猾懒馋的胖媳妇进门。 金花婶也曾是受害者,这会儿却替池皎皎说话,“当然是真的,还不准人家改过学好了?” “再说了,她之前做出那些糊涂事儿都是受了宋文浩的骗,她已经跟我道过歉了,还拿来十个野鸡蛋还我哩!” 她前些日子忙着照顾怀孕的儿媳妇没出门,今天才有空找老姐妹唠嗑,叽叽呱呱把池皎皎还鸡蛋和宋文浩宿舍被搜查的事说了。 “……保国给他娘老子寄的毛线手套被宋文浩藏皮箱里了,村里人丢的好些东西都进了他兜里,咱们呐,算是骂错人咯。” 几人听完,纷纷叱骂宋文浩。 “居然撒谎说那些东西都是他的,臭不要脸!” “这个瘪犊子,让池皎皎替他挨骂,他躲在后面吃用,还是个男人吗?” “这样看来,咱们真是误会皎皎丫头了,她虽然人笨点,本性应该不坏……” 看到老姐妹们开始有所改观,顾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姑娘家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以后她一定要逢人就夸皎皎,尽力帮她挽回名声。 别看那丫头大大咧咧的,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心思可细着呢,十八岁的小姑娘,咋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家里长辈待她不好,上头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她就只能装出凶狠泼辣的样子保护自己,听到那些坏话,回去指不定躲在被窝里哭呢。 亲家母性子软怕是靠不住,那就只有她这个当婆婆的多护着点了。 几人东拉西扯聊了好些八卦才准备散场,离开时顾母把剩下的瓜子全部分给老姐妹,并拜托她们帮忙多在村里给池皎皎说好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周吴郑三人乐呵呵点头,“放心吧,保准把铮子的胖媳妇夸成一朵花儿!” 金花婶没要瓜子,而是跟顾母一起往回走,两家住得很近,关系也最好。 回去的路上,金花婶搓了搓手,突然问道:“月英啊,我听你说皎皎她还会针灸?” 顾母喜滋滋地点头,“对啊,老二的腿现在就是她在治,以前不管吃多少药伤口都不好,腿上那肉啊,烂兮兮的都灌脓了,后来被皎皎扎了一腿的针,捣草药敷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金花婶急道:“怎么着了?哎唷,你就别卖关子了。” 顾母双手猛地一拍,笑道:“这两天都要结痂了!” 她没把池皎皎承诺让顾铮左腿重新站起来的事说出来,怕话说早了日后打脸,也担心知道的人多了说闲话,给孩子增添压力。 那些墙头草在老二当营长的时候恭维巴结,求他办事没办成,知道老二受伤退伍后转头就诋毁,把他踩得一无是处,说的风凉话比顾家前头几十年听过的加起来还要多。 哼,等着瞧吧,等她家老二腿好了重新站起来,定要亮瞎那些墙头草的眼珠子! “真的?那可太好了!” 金花婶也为顾铮高兴,“没想到皎皎医术这么好,不仅救了小铁蛋,连铮子的腿也能治,这可比赤脚医生厉害多了,你们老顾家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羡慕。 顾母满面春风,“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都感觉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不忍心老二苦一辈子,才特意把皎皎这么好的姑娘送来我们家当儿媳妇。” “那个,月英啊,你看能不能让皎皎过来给我们春苗看看?” “春苗孩子坐不住,前几胎都流了,这一胎怀相也不好,提心吊胆地好不容易养到八个月,可前几天却突然见红了。” 金花婶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顾母一惊,“见红了?赶紧送卫生院啊!” 农村一直都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春苗八个月见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金花婶愁眉不展,“去了,当天栓子就把人送卫生院了,医生给开了点保胎的药就让他们回来养着。” “可那药春苗之前就吃过不少,没啥用。” “皎皎连铮子的腿都能治,肯定很厉害,哎,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帮忙的。” 顾母紧攥着手,老姐妹求到跟前来了,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可她也不能自作主张给皎皎揽事儿啊。 第67章 她无耻! “这样,我回头问问皎皎能不能治,但她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妇人家生养的事多半不懂,你先别做太大指望,成不?” 顾母想了想道。 金花婶拧起的眉毛松了一丝,“哎,好,那我等你消息。” 其实自打徐小莲通过培训考核当上赤脚医生后,都是她定期上门给春苗检查安胎,金花婶原本也挺放心的,可今天突然出了小铁蛋的事。 小铁蛋落水的时候,除了那群孩子,徐知青和宋知青隔得第一近,再之后就是她。 她得知消息去顾家喊来池皎皎,在那之前岸上没人去救小铁蛋,当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后头才反应过来,徐知青她是会水的啊,那天傍晚在河里游得跟条鱼儿似的,一看就是水性好的。 可今天她和宋知青在岸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两岁的孩子淹死? 这样的人,金花婶有点不敢找她看病了。 与此同时,保健站里,徐小莲正红着眼眶委屈地看向顾杰。。 “我可以解释,但你必须先告诉我是谁说的我会游泳?那关系到我的名声。” 顾杰老实道:“是金花婶,她说、说看到过你在河里洗澡。”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毕竟是个女同志,这种事情被人看见还被说出来了,挺尴尬的。 徐小莲眼底闪过一丝怨恨,金花婶,真是多管闲事,给她惹了大麻烦。 “呼,还好是婶子看见的,”她如释重负地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要是被那些混混流氓瞧了去,我都不想活了。” 顾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小莲吸了吸鼻子,自责道:“我是会水,可水性并不好,只能勉强游一两米,当时我看到小铁蛋落水,急得手软脚软,别说下水救人了,连站都站不稳。” “可我不能看着他被淹死啊,他那么可爱那么乖,就跟我的亲侄子一样,我想跳进河里救人的,却被宋知青拦住了。” “他说我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被淹死,到时候反而耽误了小铁蛋,我没办法,只能跑去找村民求救。” “好在老天保佑小铁蛋没出事,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呜呜呜……” 她声泪俱下地说着,脸颊上两个巴掌印清晰可见,看起来分外可怜。 顾杰手足无措,“小莲姐你别哭了,我就是问一下,没有怪你的意思。” 他就知道,是金花婶和娘误会小莲姐了,像小莲姐这么善良的同志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她自己水性也不好,怎么能强求她下水救人呢? “你放心,等回去我一定要跟我娘还有二哥好好解释,不会让他们再继续误会你。” 听到这话,徐小莲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破坏顾铮和池皎皎的婚事并不难,可若是给顾母和顾铮留下坏印象,产生了隔阂,就真的麻烦了。 她继续抽抽噎噎,“不,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水性再好一点,胆子再大一点就好了呜呜……” “这事和你没关系,推人的是池红卫,要怪也是怪他。” 顾杰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把池红卫拎过来暴揍一顿。 徐小莲见他一脸怒气,立马叹气抱不平道: “谁叫池红卫是池皎皎的堂弟呢,后头又要过继给二房,那就是亲弟弟了,池皎皎嘴上说要报公安,不过就是吓唬而已,心里还是很疼她堂弟的,哪里舍得真的罚他?” “她马上就要嫁给你二哥,总不能为这事把亲家关系搞僵了,只是可怜小铁蛋,差点就没命了。” 顾杰蹙了蹙眉,第一次不太赞同徐小莲的话,“池皎皎没护着池红卫,还教训了他。” 那一巴掌加一脚可是实打实的,还帮小铁蛋要来了三十斤细粮。 对于池皎皎,顾杰现在更多的是感激,再无法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地诋毁攻击了。 徐小莲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头一紧。 池皎皎还真是踩了狗屎运啊,居然连最厌恶她的顾杰也开始改观了。 “小杰,我看最近池皎皎经常去你们家,和顾大娘有说有笑的,就连顾铮哥对她的态度也亲近了不少,是原谅池皎皎给他下药的事了吗?” 顾杰提高嗓音,“下药?什么意思?” 徐小莲懊恼地捂住嘴,“没、没什么,你听错了。” “小莲姐,你快告诉我!”顾杰急切地追问。 徐小莲支支吾吾道:“就是那种药啊,给猪配种用的,用了后强迫顾铮哥发生关系,威胁顾铮哥出高价彩礼娶她,不然就告他耍流氓。 流氓罪可是要被拉去枪毙的,我也是才从池兰香那里得知的,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池皎皎她……” “她无耻!”顾杰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怪不得二哥说什么也要娶池皎皎,原来是她使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徐小莲睁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柔柔弱弱道:“可为什么顾铮哥还对她那么好?” 顾杰也很无奈,“她会中医和针灸,说是能治好我二哥的腿。” 徐小莲眼眸微闪,池皎皎救小铁蛋那里她就怀疑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懂医。 可顾铮的腿连首都的医生都治不好,就凭她一个小小村姑,也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不怕闪了腰。 “以前是我们看走眼了,池皎皎真的有两下子,随手捣的药还挺管用,小莲姐,你看我的伤,都快好了。” 顾杰拆开绷带,露出被镰刀割伤的手臂。 徐小莲闻声看过去,不知名的草药糊下,伤口确实已经结痂愈合了。 “就是我前几天贪凉了,有些发烧,头晕,身上抽筋痛得很,我二哥那儿的药吃了没用,你在给我开点其他药吧。” 徐小莲心里咯噔一下,算算时间,若是感染破伤风,早期症状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 “小杰,你这个吃药恐怕没用了,我给你打一针吧。” 她余光瞄到顾杰手上的草药糊,伸进药箱拿破伤风针的手顿了顿。 第68章 别管,饿不死她 赤脚医生的红十字棕色牛皮小药箱内存放着不少药。 徐小莲犹豫几秒,取了最里面的一小瓶药给顾杰进行注射,那个药瓶的瓶身上被人用笔做了个标记。 待顾杰离开,她打开记录簿低头写着什么,随后将注射完的空药瓶收进挎包中,又取出一瓶新的药用玻璃针管抽出,随意找了个潮湿的角落将药液推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面色不改。 保健站的另一名赤脚医生胡老头被隔壁村请去看病,今天才姗姗归来,检查药箱的时候脸色微变。 急急忙忙喊来徐小莲,“徐知青,有瓶破伤风药过期了,你不会糊里糊涂地给社员用了吧?” 今年公社宣传防治破伤风,给保健站批下来不少药。 可社员们从小到大干农活,受点伤家常便饭,没见哪个跑去打针的,再加上打一针破伤风针要好几块钱,他们哪里舍得,久而久之药就积攒在保健站过期了。 过期的破伤风针打了治不好病,还会产生不良作用,该早点处理掉的,可他临时有事去了隔壁村,徐知青又是新来的不了解情况,等他回来一检查,那支过期药竟然不见了。 徐小莲淡定地抽出记录簿给他,“胡叔,您说的是打了记号的那支吧,早在前几天就处理掉了。” 胡老头悬着的心放下,“那就好,还是你们年轻人办事妥当,不像我记性越来越差了。” 他翻看记录簿,“咦?顾杰今天也来打过破伤风针,他咋的了?” “被镰刀割伤手,我怕他感染破伤风,就给他打了一针。” 徐小莲指了指桌上没扔的空药瓶。 胡老头拿起来看了眼,点点头,“嗯,这个日期是对的,破伤风发作起来凶得很,几天人就没了,但及时打针就不怕了。” 徐小莲闲聊似的提了句,“本来伤口都要好了的,可顾杰听说池皎皎懂医,抹了她弄的草药糊糊,也不知道里面掺了些什么,直接导致发烧了。” 胡老头皱眉,对社员们乱用药的行为很是生气。 “池皎皎懂医?那村里每个人都能当赤脚医生了,一个连杂草和草药都分不清的人还敢给人治病,这不瞎胡闹吗?” “如果闹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要负责的。” * 池皎皎对保健站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正拎着网兜到地里给林杏花送饭。 深山密林环抱,桃源村坐落其中,从半山腰至山脚开垦出大片错落有致的梯田,引水灌溉,水满田畴,和蓝天白云交相辉映,风景如画。 阡陌交通的水田犹如大块散落的镜子,上面站着男女老少,挽着裤腿,头戴斗笠,场景一派热火朝天。 日头越来越毒,随着大队长喇叭里一声吼,“吃完饭休息,下午两点出工!” 被太阳晒蔫儿的社员们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四散开来。 池老头池老太没有回家,而是领着儿子媳妇和孙子走到一片阴凉处歇下,从篮子里拿出几个玉米面团子分了,就着冷水吃午饭。 他们家一穷二白,首都那边也还没寄钱过来,只能靠挣工分换粮食吃,就找大队长要了工分高的农活。 池老头勉强扛得住,可苦了大房和三房的人,以前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堆在二房头上,他们扛着锄头来地里也是磨洋工,一天三四个工分,还不如女同志挣得多。 这一下让他们干十个工分的活,真是要了老命了,连午休都不回家了,直接歇在地里。 池老大灌了一大口水,撑着脖子,把粗粝的玉米面咽下去,他望了眼远处地里还在埋头苦干的身影,喊自家儿子金宝: “去,叫你二婶过来吃饭。” 池金宝懒洋洋地坐着没动,冲篮子努了努嘴,“都空了,吃啥?” 他就只分到了两个玉米团子,还吃不饱呢,哪有多的给二婶吃。 池老大看着空了的篮子,微微蹙眉,二弟妹要干三个人的活,一点东西都不给她吃,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啊。 “娘,你带饭的时候是不是少数了一个,这下二弟妹吃啥?” 池老太啃的团子掺了一半野菜,她挥了下手,“吃你的,别管,饿不死她!” 倒霉玩意儿还想吃家里粮食?做梦! 给一把野菜都是她大发慈悲。 池老大还想说什么,被面色不悦的池老三打断,“大哥,池皎皎胳膊肘往外拐,你看看她把红卫打成什么样子了,嘴巴一张就赊出去三十斤细粮,还管她们娘俩死活作甚?” 儿子推小铁蛋落水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但他心里毫无愧疚,反倒怨恨侄女多管闲事。 要是侄女没下水救人,说不定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来。 池老大叹了口气,闷头吃饭,没再说话了。 池金宝累得腰酸背痛,抱怨道:“阿奶,你偏心,咋不喊池皎皎和兰香两个丫头片子来上工?” 他可是老池家的长孙,未来要进县木材厂工作,娶供销社售货员,风风光光吃商品粮当城里人的,怎么能跟一群乡下泥腿子为伍呢? 再说了,两个堂妹都还没嫁人,就该在家里干活伺候他,哪有小子干活,丫头片子偷懒的道理。 池老太看见大孙子喊累,心疼不已,哄道:“兰香进县城有事去了,等她回来就让她替你。” 至于池皎皎,她闭口不谈,那个冤孽已经不是她能使唤得了的。 但林杏花别想躲,她必须把老二和那个冤孽的活都干了,干不完不准睡觉。 池金宝撇嘴,好大不乐意,“咱家都这样了,兰香咋还能进县城?”要去也是他这个当哥的去才对。 池老太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真的?主任妹夫愿意出多少彩礼?” 池金宝浑身一震,眼睛都有神采了,“阿奶,食品厂主任工资可不低,您千万不能轻易松口啊,彩礼至少要三百…不,五百!” 池皎皎那么磕碜的都能换五百块,池兰香比她瘦比她好看,彩礼自然得往高价了要啊。 池老太得意笑笑,“那肯定啊,我都跟兰香交点过了,你们就安心等着吧,等她带着彩礼回来,阿奶给你们割肉吃!” 第69章 上工和挨打,二选一 在顾家耽搁了点时间,池皎皎到地里的时候池家人已经吃完饭了,池金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树荫下午休。 只有林杏花还顶着大太阳,弯腰在田里苦干。 池老太恶狠狠地剜来一眼,“干活的时候不见人影,吃饭的时候倒是跑出来了,讨债鬼变的!” 池皎皎本来没想搭理他们的,老太婆偏偏不长眼要撞上来,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正好吃完饭活动活动筋骨,就当消食减肥了。 日头正晒,附近除了他们没有其他村民,池皎皎把背篓卸在一边,转身就给了池金宝一脚。 “嗷!!!” 池金宝肚子上重重挨了一脚,嚯地从美梦中惊醒,中午吃的玉米面团子差点吐出来。 池皎皎冷哼,“我娘还在干活,你这个当人侄子的凭啥在树荫底下睡大觉?给我滚去干活!” 话落,连环金刚脚奉上。 池老头和池老太没想到她会突然发作,两张老脸惊得齐齐变色。 “啊啊啊你个杀千刀的烂婊子,敢打金宝,我跟你拼了——” 池老太抱起一块石头朝池皎皎的脑袋砸来。 池皎皎面不改色地闪身避开,直接一拳打在池老太的声带上。 满口污言秽语,那就先当段时间的哑巴再说。 “呃…嗬…”我的嗓子。 池老太惊恐地捂着喉咙。 第二拳打在怒气冲冲扑过来想给小儿子报仇的池老三眼睛上,疼得池老三脑袋后仰眼冒金星,左眼眶瞬间乌青一片。 “啧啧,不对称啊。”池皎皎又挥出一拳,砸在池老三的右眼眶上,凑了一对完美的熊猫眼。 池老三捂着眼睛哀嚎,扯过自己婆娘就往前推,“你是死的啊,看着老子被打!” 钱红燕上次差点被池皎皎割舌头,又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对池皎皎是又恨又怕,这会儿见她发疯,躲都躲不赢,哪儿敢动手啊。 她一把拉住儿子池建业,神神叨叨,“别,别去,她身上沾了脏东西,太邪门了,我们打不过她的……” 六七个人除了挨打惨叫,根本拿池皎皎毫无办法,最后连带着池老头都被一脚揣进地里。 池皎皎叉着腰,恶声恶气道:“都给我滚去干活,谁敢偷懒,拳头伺候!” 若是给她配上根鞭子,那气质都能赶上地主老财了。 池家人疼得缩成一团,敢怒不敢言,哆哆嗦嗦地拿起工具干活。 她三婶说得没错,死丫头肯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这是要把他们活活打死啊! 看着池家人个个埋头干活,生怕再遭一次毒打的怂样,池皎皎气顺了,拍拍手拎起背篓去找林杏花,今早出门前就说好了,等她送饭过来,饿了就先用点心垫巴垫巴,她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点心都是给包子娘准备的。 池皎皎将池老太给的黑乎乎的野菜团子扔了,这东西,喂猪猪都嫌弃。 “娘,饿了吧,快吃饭。” 顾母装了两个饭盒,触手还是温热的,一盒红薯干饭,一盒菜,两大块把子肉铺在米饭上,还浇了一大勺肉汁。 饭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落在池皎皎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这年头愿意拿出这么多粮食和肉给外人吃,真心不容易。 林杏花看到香喷喷的把子肉和红薯干饭,眼睛都直了。 她狠狠咽了几口唾沫,将饭盒推向女儿,“皎皎,你先吃。” 池皎皎摇头,把上午发生的事跟她说了,让她安心吃饭。 “吃完饭您就回去歇着,安心养病,以后都不用来上工了,正好还能去找顾大娘商量商量下个月办婚宴的事。” 林杏花犹犹豫豫,小声道:“……你阿奶他们同意了?” 池皎皎轻轻勾起嘴角,“上工和挨打,二选一,你说他们同不同意?” 结婚前,她就住在池家,能抽出时间一天打三顿,结婚后,至少也能一天打两顿。 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算清楚,什么时候才可以把包子娘和原主在池家挨的打还完。 林杏花缩了缩脖子,没一会儿又大着胆子朝远处望了眼。 池家人正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呢,连头都不敢抬。 她又不是聋子,刚才的哀嚎声自然都听到了。 她自然是想劝架的,可关键皎皎不会听啊,哎,都怪她这个当娘的无用无能,只能装聋作哑了。 反正皎皎也不是第一次忤逆殴打长辈兄弟了,多来几次,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 林杏花是个闲不住的,吃完饭,池皎皎让她回家休息,她却提议进山采草药。 “娘总不能让你光着一个人嫁进顾家啊,而且吃了用了别人的东西也得还,娘不想你将来在婆家人面前低人一等。” 池皎皎想说顾铮和顾大娘不是那种人,可看到包子娘紧拧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终究还是同意了。 母女俩去队里仓库借了用具,往大青山方向走,路过知青点的时候,池皎皎脚步顿住。 差点忘了,她还有一笔账没收呢。 “娘,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个人。” 撂下话,池皎皎大步朝知青宿舍走去。 “皎皎,你别……”林杏花脸色微变,没来得及拦住人。 皎皎去知青宿舍,除了找宋知青还能找谁? 她一直都知道女儿喜欢宋知青,想嫁给他然后一起去首都,重新当城里人,可她现在已经跟顾铮定亲了啊,怎么还和宋知青纠缠不清? 若是被顾家人知道了…… 林杏花越想越害怕,仿佛看见了女儿被丈夫和婆家人殴打虐待的画面,就如同这些年的自己一般,脸上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 “杏花婶。” 突然,背后有人喊她,声音听起来凉飕飕的。 林杏花被吓得浑身激灵,扭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小杰,你啥时候来的啊?” 顾杰瞥了眼知青宿舍,呵呵笑了两声,“刚刚路过,您怎么一个人在这,是在等人吗?” “没!没等人,就我一个!”林杏花急急说道。 顾杰垂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是吗?” 他明明亲眼看到池皎皎走进知青宿舍。 如果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杏花婶至于慌成这样吗? 林杏花眼神闪躲,“那个,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70章 睡过了 知青点在大青山山脚下不远处,原身是存放农用器具的旧仓库,土坯青瓦。 左边是男宿舍,右边是女宿舍,院子里搭灶台和简易木棚充当厨房。 池皎皎到的时候,知青们才刚吃完饭在刷碗。 看到她过来,一个个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掺杂着些许鄙夷。 池皎皎以前可是知青点的常客。 有人偷偷碰了碰身边的人,小声道: “这肥婆来我们知青点做什么?” “肯定是来找宋知青的呗,她都和顾铮定亲了,还纠缠别的男人,真是不要脸!” “一个村姑肖想首都来的知青,那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吗?” “池皎皎就是个疯子,追不到人就故意抹黑宋知青偷东西,连带着咱们知青点的名声都被搞臭了。” “……” 窸窸窣窣的议论和挑剔的眼神,几乎一院子的人都注视着池皎皎。 池皎皎倒是平静,圆润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站在院门口任由他们打量。 “我找宋文浩,麻烦叫他出来一下。” 知青们发出一阵窃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挂着果然如此的表情。 男知青这边的队长张凯道:“你等下,宋知青在屋里,我进去喊他。” 宋文浩正趴在床板上写信,听到消息的时候手一抖,“返城”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宋知青你快点,女同志还在外面等着呢!” “啊,好,这就来。” 宋文浩将信纸折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走出宿舍。 他将白衬衫的领子竖起来,推了推眼镜看向池皎皎,不耐烦道: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能不能别死皮烂脸缠着我?” 上回她把村民引来知青点,搜查出了被偷的东西,属实是往他身上泼了一大盆脏水,害得他被大队长批评,很可能会影响到这次工农兵大学生的保送名额。 保送名额不仅要通过大队同意,还要组织知青进行投票,所以他必须把责任全部推到池皎皎头上,扭转自己在知青们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叫丁丽娜的跳出来帮腔,操着一口嗲嗲的沪市方言: “老面皮,你听到没有呀?知青点不欢迎你,赶紧走好伐啦!” (老面皮:沪市方言,指脸皮很厚的人) 她是新分到桃源村的女知青,一来就喜欢上了温柔俊秀的宋文浩,对方待她也态度暧昧,两人都进展到牵手这一步了。 偏生池皎皎像个苍蝇似的缠着不放,丁丽娜对此很是厌烦。 听到女知青的维护,宋知青拨了拨头发,心中得意不已。 闭着眼睛他都知道池皎皎为什么来。 肯定是因为彩礼钱被偷,顾铮生气不要她了,她才记起他的好,转头过来认错讨好。 可顾铮不要的破鞋,还又胖又粗蛮,他宋文浩怎么可能看得上? 时远时近的拿捏着,无非是徐小莲提起过她养父母有钱,对自己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池皎皎先是看向那个叫丁丽娜的女知青,“你一个外地来的知青,脚踩桃源村的土地,住的是桃源村村民共有的仓库,哪儿来的脸撵我走?” “呵呵,莫非你真的把桃源村知青点当成自个儿的家了?行啊,那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建设农村,永远都别回城。” 知青们下乡时有多热血沸腾,到了农村就有多后悔,他们做梦都想回城里,为了一个返城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甚至还有生吞铁钉办病退的。 池皎皎的话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像一柄带着毒刺的刀扎进心窝,可以想见杀伤力有多大。 丁丽娜一张俏脸乍红乍白,气哼哼地跺了下脚。 宋文浩很是享受这种两个女同志为了争抢自己而吵架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开口斥责池皎皎,安抚丁丽娜时,就见前者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宋文浩双眼蓦地瞪大,那是—— “姓宋的,还钱!” 池皎皎大声一声,随即指着宋文浩的鼻子痛骂: “你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玩意儿,欠钱不还,还敢说债主死皮赖脸?” 院内安静了一瞬,然后如冷水溅进油锅,炸开来。 “我没听错吧,宋知青居然欠池皎皎钱不还?” “这么说,她之前给宋知青的钱票,其实是借的,不是白送的。” “我有点相信村民的传言了,池皎皎没那么喜欢宋知青,很可能是受骗了……” 池皎皎展开欠条,“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是宋文浩亲笔写的欠条,按了手印,一共欠我三十七块八毛五分,两张五市尺布票,八张一市斤粮票,一张肥皂票和三张点心票!” 眼见知青们就要凑上去看,宋文浩脸色大变,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前面,从外面关上了院门。 他咬咬牙,低声哀求池皎皎,“能不能换个地方说?” 池皎皎挑眉,没走远,在不远处院墙下站定,“行了,就在这里。” 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专门来一趟也只是为了要债。 宋文浩看着那张欠条,眼神幽怨,“皎皎,这就是你的新手段吗?骗我写下欠条,又当众要钱,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恭喜你,你成功了,说吧,想干什么,想我给你念诗还是陪你干活?” 他作贼似的望了望周围,凑近,压低声音道: “只要你把欠条还给我,亲嘴儿睡觉也行,你肯定和顾铮睡过了吧,我不嫌弃。” 刚刚就发现池皎皎瘦了不少,皮肤也变得白净了,虽然说不上漂亮,但也有几分可爱,他不算吃亏。 第71章 咱娘俩有钱花了! “艹¥%#*!” 男人突然靠近,池皎皎吓得没忍住飙了句国骂,一拳砸在宋文浩嘴角,“亲你大爷的!” 这个软饭男的无耻程度又刷新了下限。 宋文浩捂着脸,“嘶,你发什么疯……” 池皎皎眉间拢着厌恶,“既然好说好话你不听,我就只有拿着欠条去找大队长主持公道了。” “听说你们知青最近在竞争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一个欠钱不还的老赖,怕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吧。” 这事儿还是李卫民告诉她的。 宋文浩猛地抬起头,眼神交汇不过两三秒便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我、还。” 他拿来一叠纸币交给池皎皎,“我的票都花光了,能不能……”就算了。 在农村真正不好搞的是票证,为了拉拢男知青,他的粮票、点心票早就在国营饭店和供销社请客的时候用掉了,最近这些天鸡蛋糕饼干都是蹭女知青的。 池皎皎皮笑肉不笑,“不能。” “就现在,我不管你是去借、去偷还是去抢,总之,一张票都不能少。” 宋文浩没办法,只得又回了趟知青点,找丁丽娜借票。 “文浩哥,到底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欠大块头那么多钱?” 宋文浩无奈叹了口气,“其实那欠条是池皎皎伪造的,他们家遭了贼,缺钱用,就想出这个法子找我要钱。” “什么?”丁丽娜不敢置信,“她怎么这么坏,我要去告诉大队长!” 宋文浩拉住她,“娜娜,算了,她也不容易,就当做好事了,这件事别往外说。” “嗯,文浩哥,你人真好,这票给你,不用还。”丁丽娜少女怀春,眼里冒着星星,没什么犹豫地就把手里的票交了出去。 宋文浩心头一喜,摸了摸女孩的手,深情道:“我只对你好,晚上老地方见……” 丁丽娜顿时羞红了脸,点点头。 宋文浩走后,有两个同宿舍的女知青劝她别上当受骗,被她不悦地怼了回去,“都怪池皎皎谎话连篇,宋知青才不是那种人呢!” 两个女知青对视一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丁丽娜哼了声,拿上东西兀自走了出去,刚好撞见朝知青点方向探头探脑的顾杰。 她心中不忿,冷嘲热讽道:“断了腿的穷鬼就不要结婚了嘛,自己的未婚妻管不住、养不起,居然让她伸手找别的男人要钱花,真是丢死人了!” 她话里的指向性太强,顾杰想不多想都难。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丁知青,你说谁呢,嘴巴放干净点!” 池皎皎怎么样他不管,但绝对不允许有人说他二哥坏话! 丁丽娜轻拍胸口,神色鄙夷,“你凶什么凶的啦,谁对号入座就是说谁,穷酸的乡巴佬,还不如去问问你未来二嫂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说完,她鼻子一哼,扭头走了。 顾杰吃了一肚子气,但是没有像上回那般冲动跑回去告状,老是被教训,他也长了记性。 没有证据,就算他再愤怒地告状,娘和二哥也不会相信。 可恶的池皎皎,竟然又背着他二哥找宋知青,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宋知青才会给她钱花? 不会是那种事吧? 他听村民闲聊,村里寡妇为了不饿肚子,跟男人做那种事换钱花,言语间还提及曾看到池老二钻柳寡妇房里去了…… 池老二,不就是池皎皎的亲爹,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杰越想越气,脸色比粪坑还臭。 池皎皎虽然救了小铁蛋,但那个恩情可以用别的还,绝不能让她祸害二哥,他一定要找到证据。 ** 池皎皎成功把原主散出去的冤枉钱收了回来,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只不过林杏花不知为何没在原地等,走了好一截路才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她。 “皎皎啊,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宋知青了?” 林杏花脸愁成了老苦瓜,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到怎么劝说女儿。 池皎皎一眼就看出她在胡思乱想,失笑,“娘,您想哪儿去了?我找宋文浩是为了要债。” 她拿出钱票在手里拍了拍,“呐,咱娘俩有钱花了!” 林杏花倒抽一口凉气,嗓音激动地有些发抖,“咋这么多钱?快,快藏起来,别让你阿奶她们看见!” 池皎皎轻笑摇头,“放心,他们这会儿还在地里干活呢,看不到。”却还是依言将钱票收了起来,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懂。 林杏花听她说了要钱经过,像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长舒了口气。 “你和那个宋知青彻底断干净,娘就放心了。” 母女俩说说笑笑,约莫走了一刻钟,来到了大青山。 靠山吃山,大青山里都是宝。 今日的目标是—— 不采对的,只采贵的! 池皎皎放出一缕木系能量进行感知,跟随指引,走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一处阳坡。 这处阳坡松树参天,藤秧灌木,土质肥沃,很适合人参生长。 阳光穿过林间缝隙,洒在青翠欲滴的叶片上。 这是一株五匹叶大参,细细的茎秆约莫五六十厘米,叶中间顶着一朵淡黄绿色的参花,叶片随风摇动,像个美丽的少女。 池皎皎拿出小锄头,她不是第一次挖人参了,但因为工具简陋,很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在经历了蹲着挖、趴着挖、跪着挖,用锄头挖,用手扒拉的一个小时后,终于将整根老参带出了泥土。 这一刻,她越发坚定要尽快找顾铮吸够能量,解锁种植土壤,那样就可以直接移栽植物了,哪用得着这么费劲儿? 为了种植土壤,豁出脸皮不要,再霸王硬上弓一次,也未尝不可。 反正再过十来天,这个男人就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咳咳,尽点夫妻义务,也是应该的吧? 人参根须粗壮,表皮暗沉,一圈一圈的铁线纹数也数不清。 其中有种草药叫七叶一枝花,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重楼。 重楼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同八角莲、金果榄等草药捣烂了外敷可治毒蛇咬伤。 她看到中医楼的价目表上写了这种药材,收购价格不低。 想来是夏季被毒蛇咬伤的人多,对解毒草药的需求量大。 在重楼的旁边,池皎皎还发现了两颗巨大的黄精,茎秆有她大拇指粗。 黄精又称仙人余粮,药用价值高,食用价值也很高,能滋补肝肾脾肺,没费多大工夫就挖出来了六七斤,可以拿回去炖汤补身体。 她将长了芽头的几段切下来重新埋回了土里,这样再过两三年这里就又可以长出新的黄精来。 这是进山挖药材应该遵守的原则,挖大留小,能留种的就留种,这样野生药材资源才不会断绝。 池皎皎一眼扫过去,到处都是有用的草药,走走停停挖挖,她的小背篓很快就装满了。 眼睛却瞥到矮树旁的石洞里,挂着白黄相间的东西。 那是?! 第72章 蜂蜜;冯屠夫的彩礼(两章合一) 是蜂巢! 挂了满满蜂蜜的蜂巢! 这东西营养价值不低,还是润肠通便的利器。 顾铮术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能起身后又因为左腿拖累,缺少运动,上厕所方面挺困难的 他是个闷葫芦性格,对这种事羞于启齿,索性就憋着,久而久之憋出了大问题。 顾铮自然不会主动提这事,还是池皎皎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的。 她暗叹男人太傻,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这事憋死? 当即就给扎了几个穴位,也不知是否有改善。 这蜂蜜倒是来得及时,割回去兑温水喝,对上厕所很有帮助。 还有包子娘,她有胃病,蜂蜜水可以适量喝,在这个年代也算不可多得的营养品了。 林杏花吸了口诱人的蜂蜜甜香,眼睛亮起来,她压低嗓子生怕惊扰到那一窝野蜂: “皎皎,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野蜂子蜇人可痛了,娘皮糙肉厚不怕蜇,采甜甜的蜂蜜给你吃!” 这东西她见婆婆弄给金宝几个孙子吃过,他们说比供销社卖的糖还甜还好吃。 以前怪她没用,只能让皎皎看着金宝几个吃好的流口水,现在遇上这一石洞野蜂蜜,就算被蜇成猪头,她也要去弄来给女儿吃! 女儿自打认亲回到她身边就没吃过什么好的,最近更是瘦了一大圈,她心里带愧啊。 池皎皎看着她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愣头愣脑地往前冲,无奈笑着将她拉回身边。 “娘,这野蜂毒性大得很,您就这么去取蜂蜜,不怕蜇出个好歹来?” “那咋办?一石洞子的蜂蜜啊,弄回去你能吃好久了。” 林杏花急得拍手又跺脚,白白放过这样的好东西,那不是割她的肉嘛。 池皎皎好笑地眨了眨眼,“我有办法不被蜇,您到旁边躲好了。” 林杏花舍不得女儿冒险,但她向来是拗不过的,被推到一边的山坡上等着。 池皎皎跑到远处放出灵泉水气息用来吸引野蜂,她手紧,只放了一丝丝,刚好够引开野蜂的。 山坡上,林杏花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知道女儿做了什么,一群野蜂乌压压的从石洞里飞出来,像是闻到了比花蜜还要美味的东西,急不可耐朝远处飞去。 池皎皎迅速跑回来,洞里除了飞不动的蜂王,一只工蜂都不剩了,黄金亮色的蜂蜜沉甸甸挂在石壁上。 她咽了口唾沫,利落取出小刀将蜂巢割下来,轻微的哧哧声听着非常解压。 不得不夸一句,这石洞里的野蜂真勤劳,一共割下来五大块蜂巢,每块都有近十斤重。 池皎皎对大自然从来都是抱着感激和爱护的心态,所以没有将蜂巢全部取走,留下了约莫一半,这样野蜂回来了家还在,可以继续采花酿蜜。 等明年又可以收获数十斤蜂蜜,美滋滋! 被偷家的野蜂:……我真的谢谢你啊,就可着一家薅? 林杏花见野蜂集体出逃,也没干站着等,立马折了几匹芭蕉叶跑过来装。 她将蜂巢包得严严实实,放在背篓最底下,然后上面盖满草药和野菜。 这样就算别人好奇过来看一眼,也只当母女俩饿慌了,进山挖了两背篓野菜回来。 只听林杏花碎碎念着: “等回去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存着给皎皎慢慢吃……” 池皎皎看着她忙碌利索的动作,眼里闪过柔软的笑意。 包子娘虽然性子软,但其实挺有自己的生活智慧的,再加上勤劳踏实,若年轻时嫁给了一个好男人,如今的生活必定也如顾大娘那般美满红火。 无论在哪个时代,结婚对于女子来说都是重新开启未知的第二次人生,幸福的千篇一律,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而能爬出火坑,及时止损者,少之又少。 不过现在她来了,一切都不算太晚。 相信等彻底脱离池家后,她带着包子娘,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既然池二壮用把柄威胁,那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池皎皎冷然勾了勾嘴角。 原主前世记忆中,池二壮可很早就和村东头的柳寡妇有一腿了,等他从学习班回来,扎一针令其暂时能人道,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 赵娟听从池老太的吩咐去冯家寨冯屠夫家商量卖池皎皎的事,天不亮就出发了,这会儿夕阳西斜才返程回来。 她谈了个好价钱,还给自己谋了私房,看见对面走过来的母女俩,笑容格外灿烂。 “哟,二弟妹,你们这是进山了?” “背篓都装满了呀,让我瞧瞧都找了什么好东西,金宝这两天都饿坏了……” 赵娟自说自话地上前,伸手翻背篓,“怎么都是些野菜啊,野菜这季节都老了,谁稀得吃?” 她撇了撇嘴,手上却不客气,眼尖地看到几个野鸡蛋就往自己怀里兜。 林杏花急得红了眼眶,小声抗议,“大、大嫂,这是给顾家还礼的,不…不能给你。” 她翻遍了两座山头,才找到这么几个野鸡蛋,想还顾家的情,还一点是一点。 “闺女都给人家白白糟蹋了,你还想着还礼,咋这么蠢?” 赵娟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三房使计让臭丫头替嫁的事可没瞒着,下药还是她给出的主意呢。 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冯屠夫那儿她还能把价格往上抬。 池皎皎颠了颠手里的野果,照着赵娟的面门砸过去。 “看来上回没把你打疼,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赵娟没想到这丫头二话不说就拿东西砸人,赶忙狼狈避开。 林杏花见状,咬咬唇,心一横,从她手里把野鸡蛋抢了回来。 这种行为放以前绝对会被皎皎她爹打个半死,可他人还在学习班改造呢,暂时也打打不了人,等回来了再走一步看一步吧,后头被打她也认了。 池皎皎赞赏地看了林杏花一眼,不错啊,都敢反抗了,有进步。 她心情大好,又抬腿给了赵娟一脚,后者踉踉跄跄跌进刚施了农家肥的田里,手上、身上沾到了许多黑黄黑黄的不明粘稠物体。 “啊啊啊啊,我的新衣服!!!” 赵娟惊叫爬起,冲着池皎皎无能狂怒,“你这贱蹄子,敢这么对我,嫁进婆家有你苦头吃!” 林杏花紧紧抱着背篓,小声嘟囔:“才不是的,顾家人很好,皎皎一定会享福的。” 却不知赵娟说的婆家是冯屠夫家。 位于大山深处远离公社管辖的冯家寨,那里民风凶悍,女子一旦嫁进去,除非死,这辈子都不能踏出寨子一步。 即便这样依旧有人家把闺女嫁过去,只为多换十几块钱彩礼,尤其最近往冯家寨嫁女儿的越来越多。 赵娟很好奇,把在冯屠夫家里顺的水果糖散了几颗出去才打听到点消息。 原来,以冯屠夫小儿子为首的男人们在寨子附近挖到宝贝了,悄悄运到县城去卖,每回都能赚厚厚一沓大团结,这样寨子里的男人们才有的钱买媳妇。 就连招娣嫁的那个也跟着沾光,还给她置了一身新衣服,看得赵娟眼热,不由分说抢过来自己穿上了。 这可是的确良衣服,穿上别提多风光多气派了。 赵娟回来都是仰头鼻孔朝天走路,逢人便停下来闲聊几句,话里话外炫耀女儿孝敬娘老子,专门给她买的的确良衣服,收获羡慕嫉妒无数,骨头都快飘上天了。 却被池皎皎一脚踹进了滂臭的粪堆里,把赵娟气得想当场吐血。 池皎皎嘴角噙着笑,挥着手里的锄头朝靠近。 赵娟捂着脊椎骨往后退,磕巴道:“你你你,你想干嘛,再动手我可见人了,我真叫人了啊!” 一阵风吹来。 池皎皎被她身上的臭味逼停脚步,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还是算了,本就只在山里烤了个野鸡蛋和几串菌子当晚饭,整吐了,就得饿着肚子睡觉。 她调转步伐招呼林杏花回家。 赵娟见人被自己吓退,先是松了口气,后又得意找到了臭丫头的弱点,就是个窝里横的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她贼兮兮的目光落在娘俩身上,心思转个不停,越转眼里的惊奇就越多。 二弟妹多年来干重活、吃野菜,一张脸蜡黄枯瘦得像个死人,可这些天却肉眼可见的长胖了,走路腿都不打颤了! 还有池皎皎,更是大变样,以前又黑又胖跟头熊似的,可现在不仅瘦了,关键那张脸白净透着红,气色好得像个苹果,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洗干净了,胖嘟嘟的,让人看着都想啃一口! 家里被偷了个精光,老鼠来了都得骂两句,她们两个怎么反倒比以前长得好了? 这红润的脸色,一看就不缺吃的,肯定是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她鼻孔翕动,探出脖子使劲儿嗅着,像灌木丛中窜出来的豺狗。 忽地,赵娟眼睛一亮,直吞口水。 一股浓郁的甜香从背篓里传出。 是蜂蜜的味道! 她不会闻错。 好啊,见面分一半,这小蹄子居然想独吞! 她做贼似的跟着娘俩走了两步,瞅准时机伸手去掏背篓最底下,准备抢到了就跑。 却被早有防备的池皎皎用锄头狠狠敲在手臂上。 “嗷——” 赵娟抱着手臂哀嚎,眼泪鼻涕一起飙出来。 池皎皎不耐烦地警告:“再有下回,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依她看,大伯娘就是欠了中午那顿打,才会屡次三番地挑衅。 身边苍蝇臭虫多了真的很影响心情,本来挖了一下午草药累得手脚酸痛,池家人今晚上的打都被免了的,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一日三顿打,少一顿都不行! 可怜还在地里苦哈哈干活的池老太等人,对于赵娟手贱招惹来的一顿打,丝毫不知情。 赵娟哭着逃走后,林杏花又陷入了焦虑。 “皎皎,你大伯娘怕是闻到蜂蜜的味道了,她鼻子向来是最灵的,咋办啊,肯定藏不住了……” “还有这么多草药,要是被他们抢了去,你一午就白挖了。” 女儿为了挖草药有多辛苦,林杏花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弄得满身是泥,衣服被汗弄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手也被划破流血…… 她不想让女儿的辛苦打水漂,那都是要卖钱准备结婚的。 “这样,你先回家,娘去一趟镇上把草药和蜂蜜卖了。”东西换成钱了,总要好藏些。 林杏花说着就要来拎池皎皎的背篓,“娘走快点,到镇上时中医楼应该还没下班。” 忧思伤肝,池皎皎看着她皱成川字的眉,无声叹了口气,顺着她心意道: “您刚刚不是被大伯娘撞到,脚扭了吗?回去关上门好生歇着,我去镇上,我脚程比您快,一个多小时就能回来。” 这点路不算什么,就当运动减肥了。 而且明天早上得跟顾铮去县医院复查、买结婚用品,现在去把两背篓草药卖掉也好。 池皎皎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告别林杏花,喝了几口灵泉恢复体力后,就快步朝镇上走去。 ** 赵娟满脸眼泪鼻涕地回到家,咕咚咕咚灌了一茶缸冷水下肚,才勉强浇熄心头的火。 等池老太回来后,就一头扎进了她屋里。 “让你去找招娣办的事怎么样了?那边怎么说?愿意给多少彩礼?” 池老太一连丢出好几个问题,可见她有多心急。 赵娟龇牙咧嘴地捂着手臂,找凳子坐下,朝池老太比出一根手指。 “只肯给一百!?” 池老太皱眉,语气很不满。 “死丫头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胸大屁股圆,一看就能生儿子,不说两百,一百二三肯定值。 而且人嫁过去,以后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管,你没和他们说?” “说了,咋没说,老癫子倒是乐意,他那个独眼弟弟又凶又精,压价压得狠。” 赵娟撇撇嘴,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老太婆的脸色。 老癫子想媳妇想疯了,所以她趁机抬高彩礼,最后一百的基础上又加了五十,还另外给她五块钱好处费。 之所以和老太婆说只有一百块,也是她反复琢磨过的,老太婆肯定会骂,但也绝对舍不得那一百块钱。 算下来,只要事情成了,她就能拿五十五块钱!!! 果然,她听到池老太恨恨地啐了一口,“奸货,可真够抠的!” 被她的唾沫溅到脸上,赵娟恶心坏了,挪动屁股坐远了些。 “要我说可以了,一百的彩礼就算放城头也不低了,要不咱们就同意了吧?” 池老太眯起眼睛看她,“你今天怎么帮着外人说话,是不是背着我收他们好处了?” 第73章 蜂蜜给你,这是利息(二合一) 迎上池老太怀疑的目光,赵娟无辜道: “娘,天地良心,我和您可是一头的,冯家那个独眼明天上县城卖货,不信您可以去找他问。” “可甭怪我没告诉您,独眼脾气不好,为人狠辣,要是被问得烦了,可能一百块都不愿给。” 池老太自然不会专门跑到县城去问,也害怕把事情搞砸,她警告赵娟: “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收,金宝是长孙,丫头们的彩礼钱都是拿来给他买工作娶媳妇的。” 赵娟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娘对我们金宝好,等他有出息了,您就是村里顶顶风光的老太太。” 呸,家里又不只一个孙子,两个老东西怎么可能把钱都给金宝用,还是攒在自己手里来得实在。 见老太太没表态,估计是嫌钱少,她继续倒苦水: “二弟已经压不住那个死丫头了,就算我们全家人一起上也打不过,您看看我的手,都快被她敲断了。” 池老太怎会不知,她中午才挨了打,嗓子又沙又哑,吞口水跟吞刀子一样疼,老三的两个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冯屠夫家收拾媳妇很有一套,咱们受的罪也能让她尝尝,再加上招娣他们帮忙看着,人只要嫁过去了别想逃出来,就算死都得烂在冯家寨。” 冯屠夫家里可死了不止一个儿媳妇。 赵娟语气恨毒了池皎皎。 “娘,赶紧定下来吧,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呢!” 池老太被打怕了,拍桌道:“行,一百就一百!” 老大媳妇说得有道理,那个赔钱货最近太不老实了,甚至有点邪性,不能再留了。 “你去回个信儿,婚事我们同意了,彩礼钱拿来,人随时可以带走。” “不过得让冯家自己过来绑人,咱们可奈何不了那个冤孽……” 出来找东西吃的池金宝路过东间,听到二人的对话。 池皎皎不是已经定给顾铮了吗,阿奶和娘居然想背着顾家把她嫁给别人? 他眼神闪了闪,心中暗喜。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能赚份彩礼,加上兰香堂妹的,他娶媳妇的钱就有了。 看见林杏花过来,池金宝打配合地用力咳嗽,屋里商谈的人瞬间不出声了。 ** 天阳落山,暑气渐消,池皎皎很快就到了镇上。 近两年,华国重视中医发展和中药材收购,不仅发文件鼓励群众采挖、交售野生药材,还设置了很多药材收购点,像供销社和医院这种就属于统收。 因为来过一回,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中医楼专门负责收购草药的办公室,赶上了下班前最后一趟。 接待她的正是上次遇见的杜松杜主任。 “小池同志来了?” 杜松视线径直锁定池皎皎背上和手上的背篓,迫不及待地将她引至分类草药的桌子前。 等池皎皎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部倒出来,他深呼吸一口,眼睛都直了。 “你回去两天居然挖了这么多草药?”这速度简直比老药农还快。 池皎皎笑了下,没说自己其实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杜主任帮忙看看能换多少钱。” “好。” 杜松拿来记录簿和秤,越看越心惊。 这么多草药,居然连一根杂草也没有! 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而且每一种的收购价格都不低。 他甚至要怀疑采药之人是专门比对价目表去山上找的,尽挑着值钱的挖! 如此惊人的速度和准确率,放在一个年仅18岁的小丫头身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从医几十年,杜松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不管是奇遇还是奇才,他都没理由深究。 医院中药材贮备短缺,很多药材都需要向上面打报告,通过层层审批才能调用分配,可等药材批下来,好些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都被耽搁了。 上头发动老百姓收集中草药进行统一收购的法子实施起来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这年头识字的少,认识草药的更少,办公室每天最繁重的工作反倒变成了处理老百姓背来的没用的杂草。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却出现了一丝希望。 若是小池同志每周都能送这么多种类和数量的草药来,他们医院中药材的燃眉之急就可解了,哪里还用得着看上面审批的人的脸色? 想到这,杜松唇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分类、称重、记录,最后在单子上写下价格,递给池皎皎。 “出门左转走到大厅,那里有账房,你把单子交给工作人员领钱就行,希望下次还能收到你的草药。” “好,谢谢杜主任。” 池皎皎拿着单子走出办公室,看到上面落款的价格后,黑亮眼眸弯了弯。 二十七块六,和城里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普通偏贵草药的价格,那根野山参她没卖,放在空间里准备制成养荣丸给包子娘和顾铮调理身体。 在医院账房领完钱后,池皎皎又拐去供销社一趟,买了点纱布和几个玻璃罐子才往回走。 快到桃源村的时候,她找了个偏僻处进入空间,将那五大块蜂巢上的蜂蜜取下来,用纱布过滤后装进玻璃罐子,足足装了三罐半。 天色渐暗,顾铮正准备将做好的两个新弹弓拿给二妞和小铁蛋,窗户却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下。 他神色微凝,拄着拐杖走出去,在看到等在树下的池皎皎时,眉目间的警惕散开来。 这么晚了,她过来找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给。”池皎皎赶路累惨了,懒洋洋地往外蹦出一个字。 顾铮垂眸看向她手里的玻璃罐,不解道:“这是?” 池皎皎把玻璃罐用网兜装起来,然后塞进他手里。 肌肤相触,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 借着夕阳最后一缕霞光,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顾铮的耳朵,果不其然,耳垂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红。 也不知是纯情如斯,还是霞光缱绻。 “下午进山挖草药,遇到一石洞蜂巢,取了蜜顺道给你送一罐子来。”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随即目光扫在池皎皎身上,上下仔细打量。 “野蜂有毒,有没有被蜇?” 池皎皎嘴角上扬,开玩笑道:“差点,还好我跑得快,不然铁定被叮得满头包。” “太危险了,以后想吃蜂蜜就去供销社买,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想吃别的也行,婚后存折给你管。” 顾铮不赞同地看着池皎皎,看来她很喜欢吃甜食,冒着被蜇的风险也要去采蜂蜜。 但她也许不清楚自己未来男人的实力。 他是立功负伤回乡养伤,军籍也还在,每个月不仅有工资还额外多一笔伤残补贴,就算她想顿顿把蜂蜜当饭吃,他也养得起。 哪里用得着去山上冒风险? 池皎皎听出话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专门给你吃的。” “每天早上起来用温水兑一勺喝,嗯嗯会非常顺畅。” 怕他听不懂,还用手揉了揉肚子,嗯嗯两字加重语气。 顾铮反应过来,脸轰一声就热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明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有句话没听过吗,中医面前没有秘密,一把脉什么都暴露了,你身体什么情况,我比你更了解。” 池皎皎目光状似无意地向下瞥了眼,唇角边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顾铮眼眸一黯,高大健硕的身躯往前倾,将池皎皎笼在他的阴影中,鹰隼般的眸子紧锁。 “所以,这就是你说我时间短的原因?” “短不短,你难道不清楚?就算是中医也不能抛开感受,只谈脉象吧?” 男人的嗓音压在喉咙里,喑哑低沉,像大提琴琴弦缓缓拨动,极富攻击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危险又强烈。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池皎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鼻尖翕动,嗅到一种粗糙沉静的木质香味。 不知是不是那个古怪的能量源作祟,眼前人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像一块美味的蛋糕,诱惑着她把它吃掉。 池皎皎向后退,眨了眨眼,语气格外无辜: “这很重要吗?你不会纠结了一个下午吧?” 她对天发誓,观众老爷们也可以帮忙作证,她说的时间短可跟男人那方面八竿子打不着。 顾铮眉骨沉了沉,眼神危险。 池皎皎丝毫不怵,嘴角抿起一抹挑逗的笑,“不短,还…挺长的。” 什么长?时间长,还是…… 一语双关。 “咳咳!” 纸老虎顾铮被她的大胆发言惊得直咳嗽,耳垂的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至脖颈。 院内,顾母耳尖地听到儿子的咳嗽声,嚎了一嗓子。 “老二,你身子虚,别站在外面吹风!” 顾铮愣住:…… 咳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俊脸黑里透红。 他看了眼因为闷笑肩膀直颤的池皎皎,无声咬了咬牙,回头牙中气十足道: “娘,我没事,口水呛的!” 闷葫芦也有这样鲜活热烈的一面,池皎皎心口跳动的速度好似快了两拍。 好可爱,想亲。 和他结婚似乎也不错,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不理了吧,放跑了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 她向来奉行及时行乐,随性而为。 当即就踮起脚尖,拽住顾铮的领口将人拉回来,唇瓣准确无误地贴了上去。 温热,柔软,有种触电的感觉自尾椎而起,头皮发麻。 顾铮漆黑凤眸蓦地睁大,有一瞬失神。 她她她…… 这是院门口,她在做什么?胆子太大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从始至终,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下意识接受了池皎皎的吻,只是觉得时间地点不太合适。 “蜂蜜给你,这是利息。” 池皎皎的吻一触即离,侧开在他耳边轻声道。 “还有,你真的挺长的,弄得我腰酸,下回收着点力。” 下、下回?!!! 望着女孩潇洒离开的背影,顾铮再次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树上交颈而眠的鸟儿都被他惊飞了。 院内,顾母唠唠叨叨地走出来,“还说没事,谁呛口水能呛成这样?你这回怕是伤到元气了,改天我得跟皎皎提一嘴,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大补的方子……” 还没念叨完,就看见自家老二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进了房间。 那急匆匆的背影,说不出的慌乱,好像有谁要吃了他似的。 “这瞧着也不咋虚啊,真是被口水呛的?” 顾母自言自语,摇摇头回屋去了。 池皎皎干了坏事,屁股一拍,乐颠颠地回到家,然后随手抄起木棍,眉眼带笑地将池家人胖揍了一顿。 说好一日三顿打,她从不食言。 完成任务后,她回房进到空间,按照往常一样喝杯灵泉,锻炼身体,排除体内杂质后,洗了个澡美美睡大觉。 池家人横七竖八瘫了一地,池老太捂着肚子哀哀叫唤。 “老大媳妇,都怨你,手犯什么贱呐,死丫头的东西也敢抢,还没抢到,害我们白挨一顿打…晦气东西,哎唷,疼死我了……” 赵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下手这么狠,她、她不会知道咱们的计划了吧?” 骂不赢,打不过,若还撵不走的话? 那报复起来的后果,池家人想都不敢想。 他们在忧惧和疼痛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顾铮。 装满蜂蜜的玻璃罐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小巧,从罐口溢出来一丝甜滋滋的香味,仿佛从鼻腔慢慢浸进了心口。 “……所以是为了我,专门进山采蜂蜜的么……” 屋子里响起一声低缓的喃喃。 只能说,池皎皎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彻底搅乱了某人的思考逻辑能力,自行组合了池皎皎进山的原因。 把脉诊出他上厕所困难,冒着被野蜂蜇的危险,特地进山采蜂蜜,又一刻不停地用罐子装好送了过来。 他还注意到,池皎皎过来的时候气息不稳,面色疲倦,明显是累惨了,背着不合适的背篓,肩颈都被磨红了…… 可她却只字未提。 这样的体贴关心和默默付出,落在顾铮心头,沉甸甸的。 还有,那个吻。 不是喜欢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吗? 不是一年后就离婚嫁娶各不相干吗? 为什么要亲他? 下次又是哪次? “池皎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铮睁着眼睛直愣愣望着漆黑的屋顶,被满脑子的问题灼烧的心烦意乱,索性起身不睡了。 他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内,借着清冷的月光—— 开始编背篓。 第74章 一辈子,顾铮等池皎皎的回应(已修) 夜半,顾杰手臂肌肉突然痉挛抽搐,直接将他从睡梦中痛醒。 他使劲揉了揉胳膊放松,感觉到浑身发热、头痛乏力后,又找出一片安乃近吃了。 “小莲姐不是说打一针就好了吗,咋还是这么难受……” 他小声嘀咕,抬头时发现外面有动静,起身出去察看。 “二哥?”顾杰惊讶地喊了声。 “这么晚了你咋不睡,这背篼给谁编的?” 家里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新背篼,背起来不膈肩膀还特别省力,全是他二哥养伤期间编的。 他那双手宽大修长却很多灵巧,能握钢枪,能排地雷,做这些手工活儿更是不在话下。 顾杰说着,取了件薄外套披在顾铮身上。 二哥伤还没好,千万不能像他似的感冒了。 凑近细看,用来编背篼的篾条一根根片得均匀,边缘被细细打磨光滑,拇指蹭上去滑润宛如碧玉,一点毛刺也没有,足见编的人有多用心。 顾杰咋舌,他二哥这活儿做得也太细致了。 “给二妞还是给小铁蛋的,好像有些大了?” 顾铮手上动作不停,“不是,池皎皎还缺个背篓。” 顾杰听到那个名字,脸色变得很难看,“二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在农村,男人主动给女人做东西是件很暧昧的事,更何况还做得那么精巧细致。 送的是物件,表的却是心意啊。 顾铮脊背一震,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手中的篾条却穿错了地方。 他提了提小铁蛋和蜂蜜的事,漆黑凤眸闪过一丝柔软。 “比起她为咱家做的,帮忙编个背篓算不得什么。” 顾杰脑子里天人交战。 一边是池皎皎对顾家对二哥的好,一边是她去知青点找宋知青的画面。 他张了张嘴,下颌那块儿紧绷绷的,说不出话来,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池皎皎啊池皎皎,我二哥这么好的人,你咋能脚踩两条船呢? 要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二哥得多憋屈啊! ** 翌日,天蒙蒙亮,池家人就被池皎皎用木棍从床上打起来,撵到地里干活去了。 就如同他们之前虐待包子娘和原主那般。 人走光后,池皎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小袋大米和几包糖果点心,将林杏花送至村口。 队里牛车要去镇上,半道在小垭口下车,再走十几分钟就能到林家沟。 “娘,顾铮上县医院复查,我跟着去买点结婚用的东西,今明两天你就在外婆家好生待着。” “这些米、糕点是卖草药的钱买的,你也别舍不得,一到屋就把东西拿出来,任两个舅妈有再多不满也会变成笑脸。” 林杏花是林家长女,带大两个弟弟,姐弟感情本来很好。 各自成家后,尤其是林杏花嫁给池二壮,隔三差五就被逼着回娘家打秋风,两个舅妈实在忍不下去闹着要分家,两边的感情才不如从前亲厚了。 这事也怪不着两个舅妈,都是地里刨食的,自家几张嘴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钱粮填池家这种无底洞? 两个舅舅依旧惦记着姐姐和外甥女,年节都会带点东西过来看望,有一次无意看到了她们身上的伤,和池家兄弟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 林杏花有把柄落在池二壮手上,怕得要死,只能下跪恳求两个弟弟赶紧走,不要再插手她的事。 两个舅舅带了满身伤和一肚子闷气回去的,自那之后每逢年节,他们只托人送点东西来,再没有露过面了。 原主怀孕时还收到过两个舅舅送来的婴儿床和百家被,后来林杏花突然病重身亡,他们找池家人讨公道,却被池兰香的对象找人抓进公安局,判了三年牢。 有池家做对比,越发凸显林家人的情义,这样的亲人才是值得维系的。 池皎皎让包子娘回林家,一是怕池家人趁她不在捣鬼,二是希望和林家修补嫌隙。 有两个舅舅做后盾,包子娘离婚的底气也能更足些。 女儿安排得这样仔细周到,林杏花又感动又羞愧,把给她的五块零花钱又塞了回去。 “娘都听你的,这些东西尽够了,穷家富路,你多带点钱,多给自己添几套衣服。” 她慈爱地摸了摸池皎皎的脸,“都是大姑娘了,也要学着打扮打扮自己。” * 送走林杏花后没多久,顾父顾母就背着包裹来村口等拖拉机,后面跟着顾铮。 池皎皎迎上去搭把手,“不是顾杰送我们进县城吗,叔咋来了?” 顾母没让她拿东西,“小杰感冒还没好,就没让他来,做检查啥的,他爹也抱得动老二。” 池皎皎点头,拍着胳膊笑道:“我力气大,我也抱得动。” 顾母愣了下,随即和顾父相视一笑。 这丫头的性子可真好,越相处越叫人喜欢。 顾铮眼眸扫过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池皎皎找他搭话,胸口翻涌了一整夜的热意渐渐平息下来。 昨晚那个吻……她怎么就能像个无事人一样? 就没什么想和他解释的吗? 正说着,李卫民驾驶着拖拉机过来了,远远地就朝池皎皎挥手打招呼。 顾铮看到两人熟络的样子,特别是池皎皎脸上灿烂的笑容,眼眸暗了暗。 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和卫民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前两天啊。” 池皎皎忙着帮顾父顾母把东西放进后斗,头都没抬地回了一句。 顾铮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和李卫民有说有笑,轮到他就只敷衍五个字? “铮哥,我背你上拖拉机!” 李卫民热情地靠过来。 顾铮嘴角紧绷,礼貌回绝了,“我自己可以。” 他是废了一条腿,但还没有无能到上个车都要人背的地步。 池皎皎挑了个最好的位置铺上干草,又把提前备好的坐垫放在上面,好让顾铮坐得舒服点,听到他的话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什么也没说,只在顾铮艰难进到车斗里时,悄悄伸出手臂让他借了把力。 顾铮眼睫颤了颤,看到干草和坐垫时,心底蔓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近一个小时的颠簸,其他人屁股都被颠成了四瓣儿,顾铮却只是微微酸痛。 终于,拖拉机停在县医院大门口。 顾铮能自己进车斗,出来却离不开人帮忙,顾父把他背了出来,顾母则进到医院喊人。 很快,和首都军总医院对接顾铮病情的何医生带着医护人员出来,见顾家人和他熟悉交谈,想必是来过县医院很多次了。 何医生快步走上前同顾铮握了下手,关切道: “我听大娘说伤口愈合了,没再反复撕裂?” 接到顾铮的病历后,科室全体医生都对这位英勇负伤的军人同志肃然起敬,同时也为他的病情感到棘手头疼,召开过数次研讨会。 他们医院从建立以来至今,从未遇到过这种因不明原因导致的伤口无法愈合,伤口无法愈合,更进一步的治疗全是空谈。 何医生私底下甚至都做好给顾铮截肢保命的打算了,没想到绝境逢生,出现了转机。 “嗯,伤口已经结痂了。” 顾铮下意识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者却在观察医院的布局。 “好!太好了!” 何医生激动不已,连忙让医护人员将顾铮扶上平车推去做检查。 顾铮被推走后,顾父顾母熟门熟路地办理入院手续,又将用品拿出来在床位摆好。 几个小时后,顾铮坐着轮椅回到病房,身后跟着喜形于色的何医生。 “具体报告还没出来,但初步检查伤口愈合得很好,等报告出来,我们再商量后续怎么治疗。” 顾父顾母大喜,连声谢过何医生后,又拉着池皎皎的手谢个不停。 看着老两口喜悦的脸,池皎皎欲言又止。 何医生说的具体检查报告恐怕要令他们失望了。 能量源包裹着剩下的五块炸弹碎片,仅凭这个时代的检测仪器,查不出来。 就算幸运到取出了炸弹碎片,已经受损的神经也无法修复,最好的结果就是如前世那般变成一个瘸子。 其实,换个角度看,危险暴虐的能量源虽给顾铮带去无尽痛苦,却也是天降奇遇。 只有将能量源转化为木系能量重新输送回体内,他的腿才会彻底好起来,身体机能更会远超从前。 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池皎皎无法拿出来说,只能拍拍顾母的手,让他们放宽心。 反正不管医院的检查结果如何,顾铮的腿,她都会治好。 送走何医生,顾父顾母心情轻松了许多,简单解决午饭后,还去找住在县城的顾家舅舅告知这个好消息。 殊不知十公里外,他们的小儿子正处在生死关头,刚返回桃源村的拖拉机正马不停蹄地载着人往县医院赶。 * 老两口一走,病房里只剩下池皎皎和顾铮对坐无言,视线碰撞在一起,空气中热意升腾。 因为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 “蜂蜜水你喝了吗,效果怎么样?” 池皎皎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铮的目光向下停驻在她唇边,仅一秒,又像是被烫到了般飞速移开,喉结上下咽动,低低嗯了声,“谢谢你,效果很好。” 池皎皎莞尔一笑,“不用谢,利息我已经收了。” 顾铮听着她随性潇洒的口吻,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沉声道:“如果你只打算和我当一年夫妻,就不应该做出那种行为。” “那几年可以?” “一辈子。” 顾铮说完,黑眸沉沉盯着池皎皎,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那三个字被他说得起誓般郑重,好像一点头,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池皎皎经历过太多次死里逃生,不论是生活上还是感情上,她都不喜欢这种没有退路的感觉。 蹙了蹙眉,生硬扯开话题:“我去百货大楼逛逛,买点结婚要用的东西。” 顾铮眼神一瞬暗淡下来,“我和你一起,顺便去邮局打个电话。” 不知道具体的检查结果,何医生暂时没有给他安排治疗,躺在病房里也无事。 结婚报告之前托周洵帮忙寄去军区,再过两天就能到,他得去打个电话和政委说明一下情况。 池皎皎推着顾铮走出医院,后者一直不停地用手掌滚动轮子,推起来并不费力。 午后的阳光热烈明媚,透过油绿的树叶间隙洒在街道,光影斑驳。 一个是高大沉默坐轮椅的糙汉子,一个是眼神灵动四处张望的胖姑娘,单拎出来都是极为惹眼的存在,更别说走在一块了。 注意到路过行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和指指点点,顾铮垂眸盯着无力耷拉着的左腿,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 和他习惯于默默承受不同,池皎皎是个受不得气的。 轻蔑鄙夷的目光全部恶狠狠瞪回去,嘴里冒出难听的话的,就近操控身边的植物小小报复。 飘落的树叶啪啪打脸、长条的草抽人小腿、拐角的藤蔓稍不注意就被绊一跟头…… 见那些人吃瘪,池皎皎笑眯眯地将手搭在顾铮肩膀,来啊,带着充电宝出门,她今天可不缺能量。 顾铮脊背微僵,往往在表达安慰时才会拍别人的肩膀。 所以,池皎皎是在安慰他吗? 心底又不声不响地悄悄塌陷了一小块。 “卖冰棍!白糖冰棍绿豆冰棍——三分五分嘞!” “买雪糕!奶油雪糕——八分一支咯!” 一个面色黝黑的大爷推着自制手推车沿街吆喝。 车上驮着一个白色木箱子,箱子外面用红油漆描了冰棍两个字,里面用棉褥子捂得严严实实。 随着大爷的吆喝声响起,街道上的小孩儿拉着扯着大人的手,央求买根冰棍吃,不买就蹲在地上耍赖不走。 顾铮扭头看了眼池皎皎,天气炎热,她推轮椅出了不少汗。 “诶?你转弯做什么?” 池皎皎察觉到轮子正在转动方向,顾铮沉默着没回话,她便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推,一直推到卖冰棍的大爷跟前。 “要一个奶油雪糕。” 顾铮数了八分钱递过去。 大爷咧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能不高兴吗,这可是他今天卖出去的第一支奶油雪糕。 这后生虽然坐着轮椅,出手可比有些拎公文包骑自行车的大方得多。 就刚才来了一对,听那姑娘吹嘘她对象还是食品厂的什么主任,一个月工资有四五十呢。 可那姑娘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的主任对象也只给她买了一根最便宜的白糖冰棍,还两个人分着吃。 那姑娘咬了一口,剩下的全进她对象肚子里了,还说什么“吃冰的对女孩子不好,你肯定不爱吃,我这是帮你分担。” 呸,就是个死抠门! 大爷也是男人,最懂男人心里怎么想的。 像这个坐轮椅的后生,才是真正疼媳妇的好男人。 第75章 百货大楼,鸳鸯戏水百子图(修) 顾铮从大爷那里接过雪糕,转手塞给池皎皎,“你先吃,轮椅我自己推。” 他的表情和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花掉一个半工分给姑娘买雪糕吃是件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奶油雪糕外面是一层白蓝相间的包装纸,冒着丝丝凉爽的寒气,炎热夏日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消暑美味。 池皎皎确实热狠了,道谢后接过雪糕吃起来,用料实在,口腔里抿开浓郁的奶香甜味儿,冰冰凉凉一路滑进胃里,带走浑身燥热的暑气。 顾铮看到她眉眼舒展,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下,眼前忽地一晃。 “你也吃。” 池皎皎自然不会把自己啃过的喂给顾铮,而是又找大爷买了一根,还提溜上两瓶橘子味的汽水打算带给顾父顾母喝。 大爷乐得嘴都合不拢,打趣道: “你给我买,我给你买,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才刚结婚吧?” 也只有刚结婚的小夫妻才会这么蜜里调油了。 顾铮见池皎皎没有反驳,耳根被太阳晒得发热,低声道: “我不吃甜的,你吃吧。” 冰棍雪糕都是金贵东西,只有来县城才买得到。 他一个大男人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像什么样子,自然是省下来给女同志。 池皎皎眉梢轻挑,“骗人,蜂蜜不也是甜的?” 顾铮一噎。 明明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可只要提到蜂蜜,他都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吻…… 池皎皎轻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剥开包装纸塞进他嘴里。 这年头的人吃点红糖都要精打细算,也没有风扇空调这种东西,不喜欢甜滋滋冰冰凉的雪糕,谁信呐? 顾铮猝不及防,牙齿冰得打了个颤,随即舌尖被甜蜜攻陷。 小小插曲,却在两人漫长记忆中占据了一个角落,当他们白发苍苍回首往昔时,总能想起这个平凡的午后,甜甜的奶油雪糕,甜甜的蜂蜜,还有,那个吻。 路上,碰到大汗淋漓往医院走的顾父顾母,池皎皎连忙把还带着凉气的汽水儿给他们喝。 顾母心疼花钱,脸上的笑却掩盖不住,这是皎皎丫头孝敬他们呢! 听说他们要去买结婚用品,便提出一起。 顾母早就在准备老二结婚的事了,这会儿心里有成算。 “你们年轻人没经验,不知道还要买哪些东西,我和你爹跟着去出出主意。” 顾父也笑着点头,“正好带着背篓,买了东西可以先放到你们舅舅家里。” 一行四人朝百货大楼走去。 百货大楼坐落于十字街西段,三层高的大楼,是县里的地标性建筑物,坐落在一众平房矮院中,十分气派。 作为国营综合商场,里面经营有针纺百货、糖业烟酒、副食日杂、五金交化等商品,比供销社的种类更多,档次更高。 进到一楼客人并不多,穿着蓝布工装的售货员,有的趴在柜台里睡觉,有的凑在一堆儿边嗑瓜子边聊八卦。 听见动静,扭头望了过来,看见来人穿着土气,背着背篓,一看就是农村人进城,撇了撇嘴将视线收回去,半句招呼也没有。 顾母看到日用品柜台里的东西,脚步顿时。 “老婆子你看啥呢?皎皎说牙刷毛巾啥的她都有,用不着买。” “你先带两个孩子去买喜糖,我去那边看看。” 顾母冲顾父摆了摆手,独自走到日用品柜台,指着玻璃后的东西问道: “小同志,这个是擦脸油吧,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一个年轻的短发售货员懒洋洋地从柜台里探出头来,“不能,您到底是来买东西还是看来东西的啊?” “看东西隔着柜台就能看,要是人人都叫我把东西拿出来,脏了坏了算谁的?” 顾大娘觉得自己态度挺好的呀,这个售货员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想着是为家里办喜事准备东西,她好脾气地解释: “我儿子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给我未来儿媳妇买擦脸油,不看看咋知道东西好不好?” 短发售货员哧哧笑了两声,“我们百货大楼就没有不好的东西,用得着你看?要买就赶紧拿钱,不买别在柜台前挡着!” 顾母笑容淡了下去,“你这个小同志什么态度?咋还攆人呢?” “就这态度,爱买不买。”售货员很没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像这种土鳖子她可见多了,上下口袋掏空了也听不见几声响儿,偏偏喜欢跑来百货大楼看稀奇,东摸摸西看看。 她可不稀得接待,白白浪费口水。 “大娘,发生什么事了?”池皎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顾母气闷,“我想给你买个擦脸油,但是这个小同志不准我看,还撵人。” 短发售货员鼻子哼了声,鄙夷地上下打量,“这就是你儿媳妇?长成这副模样,涂再多擦脸油也没用的。”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顾母护犊子地上前,伸手推了售货员一下,力道并不大,对方身体只轻轻晃了下。 短发售货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乡下来的土鳖竟敢在百货大楼动手打人? 要知道,百货大楼售货员可是很牛气的存在,向来只有她冲客人发脾气甩脸色的,被打还是第一回。 她激动地指着顾母的鼻子,不依不饶,“你打人,我要叫民兵把你抓起来!” 池皎皎脸色冷了几分,握住那根极不尊重人的手指,从顾母面前移开。 抓着手指用力向后掰,直到看见对方露出痛苦之色才收力。 “好啊,顺便把你们经理也叫过来,我倒是想问问,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是什么高贵成分,趾高气昂不说,还贬低歧视顾客?” 余玲捧着酸痛的手指直吹气,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害怕的难看表情。 同柜台年长的售货员连忙过来劝和,“都是误会,余玲,赶紧给顾客道个歉。” “快点,经理过来了,咱俩都得挨批评。” 跟顾客打嘴仗也得分人,眼前这个胖姑娘看起来不像好欺负的,何苦为了一点小事就惊动经理,影响到评先进可就不美了。 余玲叫嚣喊民兵来抓人不过是吓唬吓唬啊她们的,谁知道对方竟一点也不怕。 她脸色涨红,不大情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出门在外,顾母不想把事闹大,拉着池皎皎的手小声道: “道歉了就算了,也是我不好,不该推她的。” 池皎皎嗯了声,打算带顾母离开柜台,那个年长的售货员却突然热情招呼: “大娘您别忙走啊,不是要给儿媳妇买擦脸油吗,来来来,看看这个?” “雅霜牌雪花膏,城里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最喜欢的,可抢手了,昨天才刚到的货,今天就只剩下三罐了!” “您随便拿着看,不买也没关系的。” 她大方地拿出一个印着菊花图样的黄色纸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用白瓷瓶铁瓶盖装着的。 余玲瞬间听懂陈姐的意思,阴阳怪气地接过话头。 “我们百货大楼最好的雪花膏,要五毛八一瓶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年长的售货员轻轻拍了她一下,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大娘专门来给儿媳妇买擦脸油,还会不带钱吗?” 一瓶雪花膏将近六毛钱,农村人在地里干一整天都不定有六毛钱,满身补丁的老大娘能舍得? 余玲和陈姐脸上带笑,话里却夹枪带棍,一句句将人逼到要么破财买雪花膏,要么在儿媳妇面前丢脸的地步。 就在她们抱着手臂等着看笑话时,顾母拿起雪花膏看了看,没什么犹豫道: “给我把这瓶装起来。” 这玩意儿应该比普通擦脸油好,贵是贵了点啊,但买给皎皎她乐意。 余玲和陈姐笑不下去了。 “呵呵,您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吧,一瓶雪花膏可要五毛八分钱!” 陈姐加重语气又报了一次价格。 顾母拧起眉头,不悦道:“叫你装起来就装起来,还怕我赖账不成?” “啪”地一声,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 余玲要多尴尬又多尴尬,她刚刚才嘲笑顾母买不起雪花膏,结果人家下一秒就甩出一张大团结来。 那清脆的响声,不是拍在柜台上,倒像是打在她的脸上。 “切,打肿脸充胖子,给这么个丑媳妇买雪花膏,钱多烧的……” 顾母听到她的嘟囔,插腰朗声道: “别说五毛八,就是五块八我也照买不误,因为我家皎皎值得!” 走哪儿都不缺看热闹的人,周围几个顾客被吸引过来,议论纷纷。 “老大娘自己穿草鞋却给未来儿媳妇买雪花膏,这婆媳关系可真叫人羡慕!” “那也是因为人家儿媳妇好,要不是她,老大娘就被售货员给欺负了。” “余玲同志,你不是前两天才结婚吗,你婆婆怎么没给你买雪花膏啊?” “……” 余玲臊得慌,把雪花膏包起来递给顾母,全程都没抬头。 “皎皎,来,拿着,用完了大娘再给你买!” 顾大娘喝五分钱的汽水儿都心疼得不行,这会儿买十倍多价钱的雪花膏却笑容满面。 池皎皎感受到她的爱护,心中感动,“大娘,谢谢你,一瓶就够了,擦脸的东西我自己就能做,您瞧我的皮肤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随便一滴灵泉就等于涂完整罐雪花膏的效果,更何况她是一杯一杯的喝,皮肤能不好才怪。 老人家的钱都是庄稼地里苦出来的,她不想顾母破费,可给钱的速度太快了,拦都拦不住。 顾母笑呵呵地凑近看,惊讶道:“你别说,是比以前白嫩多了,我瞧着比这些城里售货员的皮肤还要好。” “那啥雪花膏也没她们吹嘘得那么好,你就用来抹手抹胳膊,爱咋用咋用!” 给皎皎丫头养一身好皮肤出来,她家老二也能跟着享福不是? 另一边,顾父正推着顾铮在点心柜台处买喜糖,看见顾母和池皎皎亲热挽着手,走起路来很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咋像打了胜仗回来似的?” 顾父打趣道。 顾母嗔他一眼,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不懂,就是打胜仗了。” 池皎皎笑眼弯弯,绘声绘色地讲述顾母是如何豪掷大团结,让狗眼看人低的售货员吃瘪的。 顾父竖起大拇指,“老婆子厉害,皎皎丫头也是这个!” 顾铮静静听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池皎皎脸上,见她和自己父母相处得这般融洽,眼底漾起淡淡笑意。 这样,真好,比他所设想过的都要好。 称完喜糖,他们来到二楼买被面和衣服。 农村人一年棉花供应有限,顾铮在部队却不缺票,寄回家后顾母全都换成了棉花,早在年初就弹好了两床被子,线毯也备了两床,主要还差被面和床单。 顾母这会儿倒是不积极了,冲儿子眨眼努嘴,“和皎皎一起选花色啊。” 柜台上,大红大花的布料晃得人眼晕。 顾铮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映地微微泛红。 粗糙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水滑的面料,和同样抚摸被面的池皎皎碰在一起。 他手指蜷了蜷,“就这个吧。” 售货员动作利落地将那套被面床单取出来叠好,笑容暧昧,“新郎官眼光真好,一挑就挑中了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鸳鸯戏水!” 顾母不客气地笑出声,顾父则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顾铮:…… 他真的只是觉得面料摸起来舒服,没、没有别的意思。 池皎皎视线划过他无处安放的手掌,嘴角抿起一丝笑。 “新娘子看中这床了?你们说巧不巧,这是和鸳鸯戏水卖得一样好的百子图!” 池皎皎:…… 遇到七十年代的销冠了,她发誓,她只是笑了下。 这寓意好啊,顾母笑得更开心了,”快快快,快装起来,就要这两床!” “好嘞!大娘,祝您早日抱上大胖孙子!” 售货员的嘴吃了蜜一样甜,说了许多吉祥话,哄得顾父顾母眉开眼笑,给她抓了一大把喜糖。 顾铮把钱票塞给池皎皎,“旁边就是成衣柜台,你自己看着买几身衣服。” 以池皎皎现在的情况,直接买成衣并不合适,她大致预估了尺寸,扯了几块布回去打算自己做。 离开百货大楼,顾父背上的背篓已经装满了,他去顾舅舅家放东西,顾母和池皎皎则推着顾铮去邮局打电话。 池皎皎等在门口,无意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眼看那道身影就要消失在街尾,顾铮还在打电话,她和顾母打了声招呼,匆匆跟上去。 第76章 人不行了,你快点去抢救室吧(修) 邮局—— 笨笨的小黑箱子,听筒在上面架着,箱子侧身有一个摇把儿,打电话时,左手按着听筒,右手摇把,摇几下松开,等待接线台话务员帮忙才能转接电话。 顾铮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总机帮转后,电话那头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好,我是樊自强。” “樊政委,我是顾铮。”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瞬,随即激动的大嗓门冲出听筒外,“你个臭小子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你让老子说你什么好,不老老实实待在军总医院接受治疗,一声不吭留封退伍申请就跑了,要不是准备全军大演习抽不开身,老子非亲自来逮你不可!” 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对面之人的暴躁,一个单手叉腰、鼻孔冒粗气的黑脸汉子形象跃然眼前。 顾铮似乎早就预料到,提前把听筒拿远了些,等那边骂骂咧咧控诉完,才继续道: “政委,我打电话是有件事想拜托您。” 樊自强哼了一声,“什么事,说。” “我要结婚了,结婚报告已经寄去军区,发的加快这两天就到,麻烦您给我紧着办了。” “什么?结婚!?那方师长的女儿怎么办,她可还在等你回部队,发誓非你不嫁……” “我和方师长的女儿只是普通战友关系。” 樊自强在电话那头叹气,“谁让你救了人家爹,当闺女的想以身相许报答你,这关系可不普通。” “要我说,你是男兵里最强的,方师长女儿在女兵里也不差,你们两个其实还挺般配的……” 顾铮拧起眉,打断他的话: “我的结婚对象叫池皎皎,桃源村红旗大队的村民,他们家三代贫农,具体情况都写在结婚报告里了,您尽快审批,我娘把正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八。” 樊自强了解顾铮的性格,既然交结婚报告就说明他是认定这门婚事了,更何况他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催,便知趣地不再提方师长女儿。 他算了算日子,“行,我抓紧给你办,批下来了就打电话到你们公社。” “谢谢樊政委。” 樊自强笑了声,“得了,跟我客气什么,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部队?一营的战士们可都念着你呢。” 一营是团里的尖兵营,要是顾铮没受伤,这次全军大演习少说也得冲进前五去。 而且他听几位领导的口风,这次军事演习上面那位大领导也会莅临。 若是表现突出被大领导记住了,不仅军区面上有光,对战士本人来说也是极大的机遇。 就是可惜顾铮了,他伤得太重,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左腿落下后遗症是肯定的了。 但就算再也上不了前线,留守后方干个文职工作也好啊,起码还是在部队里。 想到那群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们,顾铮眼底划过笑意,语气明显轻松了些: “今天来县医院复查,何医生说有好转迹象,等检查结果出来就进一步治疗。” 他没有再回避谈论自己的伤势。 因为池皎皎的出现,回部队这件事,从绝望变成了有一丝希望。 仅这一丝希望就足以重燃他的勇气和坚持。 想到这,顾铮转身朝门口看了眼,却只看见顾母一个人等在那儿。 他想找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听筒里继续响起樊自强开怀的笑声,“好,太好了!” “你安心养伤,争取早点回部队,到时候可一定要给我们补一顿喜酒,正好,新修的家属院房子还有剩,我给你留意着,若是弟妹跟来随军也有地儿住……” “嗯,就这样,我对象不见了,我得去找她,先挂了。” 顾铮说完,急匆匆挂断电话。 那边樊自强还意犹未尽就突然被挂了电话,按下听筒啧啧几声: “顾铮这小子不是吧,对象不见了这么一会儿就要去找,直接栓裤腰带上得了呗!” 也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天仙,把他们军区赫赫有名的老铁树都给撩开花了。 要知道顾铮在军区里可不缺女同志喜欢,什么医务室的啊,通讯连的啊,一数一大把。 可他就跟眼里看不见女同志似的,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再就是出任务,恨不得抱着钢枪手雷睡觉。 不说方司令女儿,就文工团团花在他眼前可劲儿晃都没见过他抬下眼皮子,黑沉着一张脸,有仇似的嗖嗖往外放冷气,硬生生把自己耽搁成二十五六的老光棍。 本以为他多坚定的意志力呢,这辈子就跟钢枪过了,结果一回老家就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这腿都还伤着就迫不及待要结婚,生怕人跑了似的。 樊自强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对顾铮口中的结婚对象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这到底有多大魅力啊? 别是一见面就把顾铮给拿下了吧?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此“拿下”,非彼“拿下”。 ** 顾铮挂断电话,结了费用后滚动轮子出了邮局,“娘,池皎皎去哪儿了?” 他左右看了看,没见人影。 “啊,她说去找一个熟人,叫我们先回医院,别等她。”顾母道。 未来儿媳妇的曲折身世她也了解,前头十八年被抱错养在县城,认识几个熟人很正常。 顾铮眼眸微暗,下意识想到了教池皎皎学医的老中医,整个县城只有三家药房,左右不过十几人,查起来并不困难。 她前十八年的档案很干净很普通,可她本人所展露出来的一些能力却不像一个小城姑娘该有的。 这很难不令人生疑,尤其是在县城发现敌特逃窜踪迹的关键档口。 另一边,尾随他人的池皎皎并不知道,随口一句找熟人就令自己再度陷入了怀疑风波。 她找的熟人,可不是什么县城里的熟人,而是—— 池兰香。 她刚刚在邮局门口看见池兰香和一个推着自行车,扶手上挂公文包的男人并排而走,姿态亲密。 如果没猜错,那个男人就是池兰香勾搭上的有妇之夫,前世害林家两个舅舅无辜遭受牢狱之灾的食品厂主任。 池兰香就是因为这个食品厂主任,看不起受伤退伍的顾铮,下药将原主弄到了顾铮床上,代替她履行婚约。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利,搭上了原主一条命。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两条。 前世原主在床上没有发生意外,如池兰香的意嫁给顾铮,可婚后生活鸡飞狗跳、一团乱麻,最后在前往找宋文浩的路上摔死了。 这一世原主也算重生了,还恰巧重生在和顾铮发生关系的时候,结果情绪一激动,直接嗝屁了。 然后,被池皎皎捡漏。 万事有因果,既然接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帮她报仇。 池皎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记下路线,七绕八绕走了约莫十多分钟,那两人在县城西边的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男人谨慎地回头打量,池皎皎迅速退回巷子里躲避,这里是视线死角,那男人并没有发现。 “行了,没人跟来,而且母老虎不是出差去了还没回来吗,有啥好怕的?” 池兰香腻腻歪歪地靠到男人身上,用胸前起伏的柔软不停磨蹭男人的手臂。 “反正母老虎不在家,你今晚就别回去了行不行?” 她得抓紧机会怀上孩子,才能逼男人快点和家里的母老虎离婚娶她。 男人见四下无人,大胆地用手拍了拍池兰香的屁股。 “小浪货,是不是想榨干我?昨晚上大哥哥还没满足你吗,嗯?” 巷子里的池皎皎挑了下眉,就挺惊讶的。 原来池兰香这么早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有家室的人了,她知三当三,还管正房原配叫母老虎。 呵呵,她长年累月受池老太和钱红燕的熏陶,又能是什么好鸟? 母老虎也许脾气暴躁,她却是又蠢又坏。 还有这个奸夫,比宋文浩的皮相更具欺骗性,穿着干净整洁,一张白玉脸,五官端正,儒雅斯文,看上去就是好好先生模样。 可一张嘴,满是yin词浪语,感觉下一秒就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地打野战了。 “今天不行,昨晚借口工作没回去,那两个老不死的已经有点怀疑了。” “好吧,那你明天记得来看人家哦~” 男人迟疑,“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买了,明天还不回去?” “我想多陪你几天嘛,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我……” 池兰香娇滴滴地说着,手灵活地往下探,抓住了什么。 男人一声闷哼,“艹,你怎么这么马蚤,搞快点!” 两人迫不及待地搂在一块进了院子,隐约有几声嗯嗯啊啊从门缝中传出来。 池皎皎面无表情地打量周围环境。 两人偷情的小院选址偏僻,周围没有几户人家,还都是关着门的,想喊人来抓奸都得跑到巷子外面去。 不过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街道上不愁没人。 就在她考虑是走十分钟路去公安局报案,还是整出点动静引人过来抓奸,院内响起一声长叹。 战斗结束了。 池皎皎:…… 不是吧大哥,你说搞快点,但这也太快了点吧。 前后有三分钟吗?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喊人来抓奸不需要时间的吗!?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 男人满脸餍足地推着自行车出来,同院内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就打算走了,逼得池皎皎只能先一步退回街道。 她还想继续跟,奈何男人骑上自行车跑得飞快,几下就没影了,离开的方向是城东。 如果没记错,城东聚集了食品厂、肉联厂等几个大型工厂,员工居住的筒子楼分布在厂房附近,步行走过去少说要二十分钟。 为了避人耳目,横跨县城东西,这个食品厂主任真够可以的。 池皎皎望了眼天色,无奈作罢。 不过看池兰香一副打算定居县城的模样,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桃源村,摸清了两人偷情的地点,不愁逮不着机会。 而且在抓奸前,她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回到医院,病房内除了新入住的老大爷,顾铮和顾父顾母都不在。 病床枕头薄被凌乱,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小刀掉在地上,床头小桌上还有一杯打翻了没来得及收拾的水。 池皎皎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她开口问,隔壁床的老大爷就急急道: “你是这床病人的家属吧,刚刚来护士说什么人快不行了,你快点去抢救室吧!” 抢救室? 顾铮的身体情况她是最清楚的,两次针灸下来,炸弹碎片被吸收掉了一块,伤势已经被稳定住了,怎么会突然严重到送去抢救? 难道是回医院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能量源突发暴动? 池皎皎眉头紧拧,匆匆向老大爷道了声谢后就朝抢救室跑去。 隔着一大截走廊的距离就听到顾母悲怆的哭声。 池皎皎瞳孔缩了缩,大步奔过走廊。 抢救室门前围了不少人,透过人影缝隙,她看到轮椅上坐着的高大青年,心下松了一口气。 还好,顾铮没事。 那送进抢救室的人是谁? “顾铮,你……” 她微微喘着气,上前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啪嗒”一声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走出来。 池皎皎被人挤了下,只见顾父搀着顾母踉踉跄跄地冲到医生跟前: “医生,我儿子咋样了,他只是有点感冒,咋会突然打摆子?” (打摆子是农村对于疟疾的俗称,患者发作时身体会抽搐、颤动所以称为打摆子) “叔,您儿子得的不是感冒,也不是打摆子,而是破伤风。” “啥,啥是破伤风?能治吗?” “就是被生锈的铁钉、刀子伤了,感染的一种细菌,我们医院上个月收治了一例破伤风,和您儿子差不多大,当晚人就走了。” “你们儿子的情况……不大好,已经到了急性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医生摇头叹了口气,走廊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顾母再也承受不住,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 顾铮脸色发沉,“医生,这位徐知青是我们村里的赤脚大夫,她给我弟弟打了破伤风针,怎么还会感染?” 众人视线转向一旁站着的徐小莲,却见她满脸愤慨,径直走向池皎皎,扬起巴掌扇了下来。 “都是她!是她乱用药害了顾杰!” 第77章 众矢之的;顾杰垂危,角弓反张! 徐小莲径直走过来,愤慨地扬起巴掌。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怎么还有脸来医院?” 死肥婆欠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今天就先当收利息了。 她自以为很快的动作,在池皎皎这里却是不够看的。 抬手挡住,用力将人推了回去,“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何时给顾杰用药了?她连他的脉都不曾摸过。 徐小莲被推开后连连倒退几步撞到墙上,委屈控诉: “顾铮哥,你看她,做错事了居然不承认,还动手打人……” “你别冤枉人啊,这事和我池姐有啥关系?”开拖拉机送医的李卫民是个憋不住话的,替池皎皎打抱不平道。 “刚才明明是你先冲上来打人,她不还手傻傻站那儿等你打吗?” “徐知青,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 徐小莲听了,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心里把多管闲事的李卫民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卫民侧头问池皎皎有没有受伤。 池皎皎心下感动,“没事,刚才多谢你了。”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人。 可那个和自己有过亲密关系,即将结为夫妻的男人,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是不是也在怀疑她,想要质问、责怪她? 池皎皎有些失望地看了顾铮一眼,这两天荡漾的小心思彻底偃旗息鼓,重新缩回了心底。 怪不着他,毕竟出事的是他亲弟弟。 而她,不过只是露水情缘罢了。 没什么好强求的。 可池皎皎不知道的是,徐小莲冲她发作时,顾铮是最先作出反应的。 他想去到她身边,可一条残腿被禁锢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前面又挡着顾父顾母和医生阻碍重重,最终还是落后一步,默默收回了滚动轮子的手。 徐小莲目光悄然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然后眼眶迅速泛起一抹红,对顾父顾母以及顾铮控诉道: “顾杰手上的伤本来都快好了,就是抹了池皎皎捣的草药才恶化的。” “我亲自给顾杰打的破伤风针,保健站另一位赤脚医生胡叔也可以作证,若不是池皎皎的药有问题,顾杰怎么会得破伤风?” “她刚回桃源村时连小麦和水稻都分不清,哪会认识什么草药?胡乱采些有毒的杂草捣成糊糊就给人用,结果把顾杰害惨了!” 中年男医生听后眉头紧皱,指着池皎皎厉声批评: “你这个小同志,简直胡闹!” “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人乱看病,你念过书吗?有行医资格吗?真以为医生是随随便便就好当的!” 他可是正经医学院读出来的高材生,都还要跟在科室主任手底下打杂跑腿七八年,才有资格独立出诊。 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认为自己的野草糊糊可以治病? 接连而到的指责让池皎皎一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 或责怪,或怀疑,或茫然的诸多视线全部压在她肩头。 医生都发话了,李卫民看了看顾家二老,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苦恼地扯住头发,“咚”地靠在墙面,然后颓然向下滑坐在地面,“上午我俩还在一起说过话呢,咋就感染破伤风了…该死的破伤风……” 他直觉池皎皎不会害人,可草药那玩意儿他也不懂啊,万一呢? 顾杰如今就躺在身后的抢救室内,那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他再替池皎皎说话,那不是拿刀往顾家人心口上戳嘛。 顾父佝偻着背,沧桑沉重的面庞隐没在阴影里,隔着人看了眼池皎皎,没有说话。 可那一眼里,多少是有责怪和疏离的。 顾母红肿的双眼闪烁了下,犹豫半晌才强忍哽咽道: “医生,是…是不是弄错了?皎皎她跟老中医学过的,我家老二腿上的伤就是她给治好的,那伤比小杰的严重多了,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嘿,我说你这个当娘的自己儿子都快死了,咋还护着外人?” 男医生见自己被一个农村老大娘质疑,觉得丢了面子,十分不悦。 “无知害死人呐,破伤风本来只要及时打针就不会被感染,问题只可能出在那些不明成分的草药糊糊上,草本身有毒或者不干净都可能导致伤口被细菌感染,恶化成破伤风。” 听完他的话,顾母呼吸一窒,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揪着,生疼。 她惶然又痛苦地望向池皎皎,动了动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徐小莲将顾父顾母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很是满意。 其实这次栽赃陷害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理由也挺牵强的,可有自己亲儿子的面挡在前面,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心无芥蒂去相信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妇? 只要产生了误会隔阂,这门亲事啊,就结不成。 “真是可惜了啊,你们大队这位徐知青这么负责,清创打针一个都没落下,人出事了还陪着一起送来医院。 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公社培训过的赤脚医生的话不听,要去相信一个胡搞乱搞的? 听从她的治疗步骤走,病人伤早就好了,哪里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悲剧?” 男医生指了指徐小莲道。 虽然他并不很看得起野路子出身的赤脚医生,但对比池皎皎这种连行医资格都没有的人,他和徐知青还是可以暂时一头。 徐小莲并没有因为男医生的夸奖就露出欣喜激动的神情,面上还是一片伤感担忧。 心底却在得意地冷笑。 她暗暗瞥向池皎皎。 不是靠医术讨好笼络顾家人吗,那就让你在这上面狠狠栽一个跟头永远也爬不起来! 哈哈,非法行医致人死亡,可是要被抓去蹲大牢的,说不定还要吃花生米呢。 这下看你还怎么跟我抢顾铮? 徐小莲姿态放松,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地看戏。 嫁给顾铮跟他一起去部队的人只能是她,而且听说顾铮的腿有好转迹象,若是能养好伤重回营长职位,就更好了。 成功扫清掉池皎皎这个挡路石,顾杰的牺牲也算值得了。 “徐知青,你是什么时候给小杰打的针?” 冷不丁,顾铮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徐小莲被惊得陡然回神,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后背不受控制地紧绷。 “顾铮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连医生都下定论了,他不去指责害人的池皎皎,反而来质问她是几个意思? 难道上过一次床,他就认定池皎皎是无辜的,糊涂到连自己亲弟弟也不顾? “什么时候?”顾铮再一次重复。 徐小莲有些吃味,可对方步步紧逼容不得她不回答,“就昨天下午啊。” 她很想把打针的日子往前说,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撇干净自己的责任。 可栽赃池皎皎的契机来得太突然,她又需要胡叔帮忙作证,时间上撒不了谎。 众人听到她说昨天下午才打针,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顾铮捏着轮子的手背青筋毕现,“小杰被镰刀割伤是好几天前的事,为何昨天才打针?” 他根本不相信是池皎皎的草药糊有问题。 那药原是给他涂伤口的,小杰挖了一点去用纯属意外,池皎皎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同样是外伤,他的伤口更深更严重,用的药也更多,若真有问题,也是他先感染,而非小杰。 徐小莲被问得有些慌,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镇定: “受伤当天我就想给小杰打的,可一支破伤风针要好几块钱,他舍不得,还说村里人经常被镰刀划伤从来没有打针的。” “小杰的性子你们也知道,我实在拗不过就只好每天观察他的伤势,眼看都要好了,昨天下午他却突然跑来保健室, 跟我说他涂了池皎皎的药后头晕发烧,我担心的不得了,最后强按着他打针,只可惜还是晚了。” 说完她望向男医生,大眼睛里盛满了无助和委屈,恳求他能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男医生皱了皱眉。 按理说先抹草药感染了破伤风,后打针是可以防止感染细菌的啊,为什么会没有用呢?难不成是药物过期失效了? 他心中疑惑,可小姑娘那么可怜柔弱地看着自己,他还是决定帮忙说句公道话: “打针时间没问题,别说昨天打了,今天打也不算晚。” 池皎皎望了眼抢救室大门上方依旧亮着的灯,语气又急又沉: “那就请你马上进去,再给顾杰打一针。” 被接二连三的诬陷责骂,她开口没有为自己争辩,也没有发泄怒气,而是想着解决问题—— 先救顾杰的命。 男医生对她这种发号施令般的样子极为不满,一个非法行医害人命的坏分子,凭什么对他吆五喝六的? 人命关天的时候,他却将手插进口袋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神色闲散而高傲: “小同志,你连基本的药理都不懂,是怎么敢乱给人用药的?” “病人打完针依旧病发,说明感染得太厉害,破伤风针已经对他不起作用了,医院药物紧张,不是你喊打就打的,你这多浪费一支,别人就少用一支,到时候耽误的可又是一条人命呐。” 池皎皎咬了咬后槽牙,双拳猛地握紧。 这种时候他不想着怎么救人,反而跑出来和家属理论责任在谁!? 原来会发生医患纠纷,责任也不全是在病患家属,遇上这种医生,和遇上阎王爷坐下的勾魂鬼差有什么分别? 她深吸一口气,没再搭理男医生和继续茶言茶语诬陷自己的徐小莲,直接转向顾铮道: “你跟何医生认识,让他来给顾杰打针,再开放药房和熬药的地方给我。”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非询问意见。 何医生既然能对接军总医院接手顾铮的后续治疗,说明他在医院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再打一针破伤风针并不难,难的是让她在医院插手治疗。 “池皎皎,顾婶和顾叔已经够伤心的了,你就别自作主张了行吗?” 徐小莲假惺惺地搀扶着顾母,一脸不赞同道。 男医生也很不满,指着鼻子骂她胡来。 所幸,顾铮没让人失望,深深看了池皎皎一眼后,转动轮子就准备去找何医生。 这时,“啪嗒”一声,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众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医护人员推着平车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年长严肃的女医生。 一出来就对着男医生低声呵斥道: “王志,你把医院当什么地方了,菜站还是电影院?上班时间不回门诊待着,在走廊和病人家属侃大山?” 原来这个叫王志的男医生并非顾杰的主治医生,而是跟着女医生,也就是他们科室的主任,进去抢救室观摩病例学习积累经验的。 王志赶忙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女医生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喊了声主任。 “这不病人家属缠着我问情况嘛,我这就回门诊去。” “嗯,你也上点心,评级可不光看资历还要看真功夫,别到时候被科室新来的年轻后生给比下去了。” 女医生板着脸,说话很直,对王志的提点拿到了明面上,没给他留半分颜面。 王志脸色僵住,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 妈的老妖婆,霸占着科室主任的位子这么多年,还敢对他颐指气使的。 女人就该待在家里做饭洗衣、伺候老人孩子,跑出来抛头露面和男人抢饭碗,成何体统? 且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把她从主任的位子上踹走。 “诶,孙主任您说得对,我一定上心。” 王志微微低着头恭敬说道,说完就脚底抹油离开了。 池皎皎视线跟随了一秒,暗自记下后就收了回来,“孙主任,请您再给顾杰打一针破伤风针。” 她一边说一边上前查看顾杰的情况,肌肉强直、牙关紧闭、苦笑面容,是典型的破伤风症状。 严肃的孙主任面对病患家属时态度却十分温和,她点头道:“刚才已经打过一针了。” 顾母撇开徐小莲的手,声音颤抖,“那小杰是不是没事了?” 孙主任很抱歉,“老同志,这个我暂时不能给你准确回复,破伤风一般潜伏期越短,病情就越重,预后也越差。” 她按了按眉心,嘱咐几个医护人员:“先把人推回病房观察着吧,一旦出现抽搐不止,角弓反张和呼吸困难的症状,立马进行干预。 顾母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却听明白了孙主任的意思。 顾杰还没脱离危险。 她哭着走到病床边,忽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呜咽声听得人心酸不已。 “小杰,娘对不起你,你病得那么严重,娘还打了你……” “都是娘的错,要是多问一嘴早点来医院就好了,都是娘的错啊……” 顾杰面部肌肉抽搐,明明痛苦到眼角留下了泪水,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苦笑面容看起来十分诡异。 “…呃…嗬…娘…不怪你……” 突然,走廊外有人把什么东西撞倒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 顾杰身体一弹,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四肢肌肉痉挛,腰向上挺,脖子向后弯折,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要把自己折断似的。 “不好!这是角弓反张!快让他侧躺,按住了!” 第78章 作乱的小手,有种偷情的禁、忌感(修) 强烈的肌肉痉挛可使肌断裂,甚至发生骨折、窒息的后果! 池皎皎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了,固定好顾杰后,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输送木系能量,另一只手伸进裤兜从空间内取出针包。 好在她裤子肥大,从外面看也看不出兜里装了些什么。 孙主任方才见她一眼就识别角弓反张的症状,并迅速做出应对,心中已然十分惊讶,这会儿又见她随身携带银针,没忍住问道: “小姑娘,你会针灸?” 池皎皎点头,手摸向顾杰耳后寻找穴位,“我现在要用银针刺穴给他缓解痉挛抽搐。” 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借助银针木系能量消耗太大。 顾杰不像顾铮自带能量源,给他治疗是单方向付出,没有反馈。 “孙主任,这位同志不是我们医院的,让她插手治疗,这不合规矩。”一个小护士蹙着眉出面阻拦。 池皎皎悬针于穴位上,蹙了蹙眉,“规矩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孙主任不认识眼前这个胖姑娘,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兴许对方真的会带来奇迹。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从不因外貌、年纪和性别就轻视任何一个人。 “你们家属是什么想法?” 她面露询问,看向顾家人,最后视线落在顾铮身上。 没办法,即便他屈身在轮椅上,比众人矮了一大截,可那通身的气质威压却无法被掩盖,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冷峻男人才是家里的主心骨,事关人命的大事要他拿主意。 徐小莲看见池皎皎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有些打鼓,要是真让她把人救活了怎么办? “顾叔顾婶,你们快拦着点啊,小杰情况危急,哪里还禁得起她瞎胡闹?要治病也应该让孙医生来啊,人家可是科室主任。” 这话听在老两口耳朵里没有任何问题,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 医院人来人往,从不缺看热闹的,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有的人队伍排到一半都跑过来围观了。 “这么严重的病肯定得交给医生治啊,那个胖姑娘是专门来捣乱的吧!” “长得这么胖,一看就是个又懒又馋的,她懂怎么看病吗?” “破伤风啊,那没得治了,我邻居的公公也是破伤风送到医院,钱没少花,最后只多活了五天……” 顾母眼神是直的,整个人都有点魔怔了,只死死盯着推车上抽搐痉挛的顾杰,听不见外界半点声音。 顾父显然是听进去了徐小莲和围观群众的话,冷淡道: “皎皎丫头,还是把小杰交给医生吧,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孙主任,我代表家属表示同意让她治疗,造成的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紧随其后,顾铮低沉有力的嗓音盖过顾父。 “老二!?” “那可是你亲弟弟,一个弄不好就要丢命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轻信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 而且那人在村里偷鸡摸狗、撒泼耍混,名声极差,虽然这几天有长进,但本性难改,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敢放心交到她手上啊? 素来温和的顾父气得浑身发抖,冲顾铮吼了声,没收住的巴掌重重落在他额角。 顾铮不偏不躲,额角红了一块。 他唇角抿成一线,眉眼深邃,“我相信她。” 破伤风针已经补打,该上的药也上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就是观察等待,尽人事听天命。 那为什么不选择相信池皎皎? 作为被诊治过的病人,顾铮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的医术。 听到男人铿锵坚定的嗓音,池皎皎眼睫颤动。 没想到……他居然还愿意相信自己。 定了定心神,她用银针快而稳地刺入风池、风府、大椎、阳陵泉等穴位,木系能量不再似广撒网的无头苍蝇,而是准确迅速地抵达了被痉挛毒素损伤的各部位神经。 “你们快看,推车上的人没再抽抽了!” 围观群众中发出一道惊呼。 “天哪,这针灸术也太神奇了,才刚扎下去就起效果了!” “胖姑娘瞧着年纪轻轻的,下针的动作却比老医生还准还快,她肯定是哪个中医世家出来的吧?” “真想请她给我扎几针啊,我腰痛的睡不着觉……” 人群中有个手提公文包,怀抱一大堆药物的年轻男人眼神亮了几分,他仔细记住池皎皎的身影后,脚步匆匆地出了医院。 除了注射药物安定,医院目前还没有制止破伤风病人痉挛抽搐的好办法。 只能几人合力将病人按在床上,使劲掰开他的牙关,避免他折断骨头、咬伤舌头,等那十几分钟过去,病人才恢复平静。 一旦受到光线和声音的刺激,就又会出现阵发性的痉挛。 可现在,顾杰四肢放松重新躺回推车,呼吸从急促转为平缓,口唇的青紫色也慢慢褪去,甚至连苦笑面容也缓解了。 刚刚出言阻拦的小护士大感震惊,震惊过后,她抬起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池皎皎。 “同志,你真厉害,我为我刚才的话跟你道歉!” 池皎皎淡淡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立场不同罢了,你说的话本身没有什么错。” 没见到结果前,谁也不知道她能力几何,小护士为病人、为医生考虑是正常的。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得尽快去公社考个赤脚医生证书,免得被小人钻空子举报,这个年代非法行医可是一项不小的罪名。 孙主任连忙给顾杰进行检查,片刻后,她的语气中溢满了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好转了!” 眼看周围人都笑着称赞池皎皎医术高明,徐小莲指甲掐进手心,眼底闪过诧异和深深的嫉妒。 这个死肥婆,惯会抢风头,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坏自己好事了! 可徐小莲却没想到,这出风头的机会还是她亲手递给池皎皎的。 “小杰,小杰……”顾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颤颤巍巍地趴到推车旁。 “大娘,您儿子需要安静的环境养病,我们现在就把他推回病房。” 小护士是个热心肠,扶住顾母同她轻声解释。 “诶,好,去病房……” 顾母情绪波动过大,这会儿血压升高头晕脚软,只能靠在小护士身上,跟顾杰一起去病房歇着。 顾父则落在后面处理事情,他不安地反复确认:“孙主任,我小儿子真的没事了吗?” 孙主任笑着点头,“你可以放心,你儿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病灶未除,后面还需要再做几次治疗。” 她刚刚目睹了顾家父子的争执,特意道:“多亏了小同志的针灸,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顾父的脸瞬间犹如火烧,为自己对池皎皎的怀疑不信任感到十分愧疚。 他双手无措地交叠在一起,“皎皎丫头,谢谢你救了小杰,刚才是叔不好,不该说那些话,叔跟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池皎皎垂眸收拾针包,其实顾叔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不相信她罢了。 心里没有不舒服是假的,可瞥见顾铮额角上的红印,那些不舒服到底消散了。 她礼貌地冲顾父笑笑,“叔,小杰是顾铮的弟弟,以后就是我小叔子,我救他是应该的嘛。 而且我这人心大从来不记事儿,您刚刚说的话我一句也没记住,您也别放在心上。” 她才不会傻傻付出不求回报呢,救顾杰消耗的能量,她要找顾铮两倍,不,三倍的讨回来。 顾铮似有所感,漆黑凤眸敏锐地望过来,却只捕捉到了池皎皎的侧脸,心思微动。 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嘴唇也有些发白,是刚才被冤枉受了委屈,觉得害怕?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样想着,手已经快大脑一步滚动轮子上前。 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横插进来,“大家是不是想岔了呀,我在公社也培训过针灸,怎么不知道针灸还能治破伤风?” “要是随便扎几针病就能好,还要这偌大的医院做什么?” 徐小莲顺手就搭上了轮椅,浅笑着转向孙主任,“顾叔,顾铮哥,我看还是得感谢孙主任给小杰补打了一针破伤风针,药物起作用了,病自然就好了。” 她的表情、动作和话语,都隐隐向外透露着一种女主人姿态,仿佛她才是顾铮亲密的枕边人。 这番作态把池皎皎看笑了,轻嗤一声,“徐知青,你不知道针灸可以治破伤风,难道是件值得骄傲炫耀的事吗?” “可惜了,这什么也不能证明,只能证明你的无、知。” 还未散去的几个围观群众发出窸窣笑声。 “你!”徐小莲气得跺脚,脸色乍红乍白。 池皎皎目光幽幽扫过她搭在顾铮轮椅上的手,心里很不爽,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脏东西玷污了的烦躁感。 顾铮心下一凛,手掌骤然用力滚动轮子,轮椅向前冲出一段距离。 他来到池皎皎身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手酸了,你帮我推下轮椅。” “我来!” 李卫民自告奋勇,却被顾铮冷沉的眸子瞪了回去,伸在半空的手尴尬地转了个弯,“呵呵,那啥,我挠头。” 他一边挠一边苦思冥想,自己啥时候得罪顾二哥了吗,他看自己的眼神咋像看偷鸡的黄鼠狼嘞? 池皎皎心底的烦躁感被顾铮的举动抹平,她扶住轮椅,手顿了顿又悄悄往前探,搭在顾铮肩膀靠近脖子处。 手下肌肉瞬间绷紧,她坏心思地捏了捏、挠了挠,从她的角度看下去,男人通红的耳后根一览无余。 顾铮坐姿笔挺,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抚摸触碰,还是极为敏感的后颈……有种偷情的禁、忌感觉,令他如坐针毡。 池皎皎应该是觉得委屈了吧,在场之人她熟悉的、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这样的触碰能令她好受一点,他忍一忍又有什么关系? 顾铮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就让周围的人注意到池皎皎作乱的小手。 至于池皎皎……她是挺享受的,小手不客气地吸收着能量。 另一边,徐小莲的手搭了个空,身体踉跄朝旁边歪去,重重摔了一跤。 她楚楚可怜地望向顾铮,正要梨花带雨地来上一场时,施法被池皎皎打断: “有些事还需要徐知青解释一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徐小莲,嗓音似淬了冰的冷。 “公社最近在普及防治破伤风,你作为赤脚医生应该是最了解的,可为什么在明知顾杰是被生锈镰刀割伤的情况下,还给他用绷带包扎得又紧又厚?” 炎热的天气,密不透风的绷带,简直就是厌氧菌的绝佳培养皿。 这究竟是徐小莲故意而为,还是能力欠缺导致的意外? 徐小莲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杰受了伤还要继续干农活,伤口不包扎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得在理啊,破伤风是铁锈害的,跟伤口包扎有啥关系?”看热闹的婶子问道。 孙主任解释道:“病人伤口创面不大,应该多做清创消毒,开放伤口暴露在外面,要包扎也是用纱布轻轻覆一层就行,像徐知青那样的包扎法只会加速伤口恶化。” “徐知青,难道你们公社培训的时候没教吗?” 徐小莲心虚地低下头,“没、没有。” 孙主任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那我得向你们公社反映反映了,这么重要的注意事项都不说,是对社员的极不负责。” 池皎皎暗叹孙主任这个助攻来得漂亮,让徐小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情况反映到公社,公社一查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徐小莲如芒在背,顾父和顾铮冷淡质疑的目光更是让她抓狂。 “你确定昨天给顾杰打的是破伤风针?”池皎皎冷不丁问了句,语速很快,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机会。 徐小莲瞳孔一缩,眼神向右边躲闪,下意识背出了她提前准备数遍的说辞: “当然了!保健室有记录簿,胡叔可以帮我作证,破伤风针没问题。” 说得太多了,且是在强调解释。 池皎皎眼神暗了暗,确认心底的猜测。 徐小莲在说谎,顾杰感染破伤风果然有她的手笔在。 估计是昨天发现顾杰有破伤风症状,又偶然得知伤口上抹了草药糊,便萌生了栽赃嫁祸的念头。 注射给顾杰的那只破伤风针,不是假的,就是过期的。 可惜,她能这样说出来,那只注射后的药瓶肯定被处理掉了,眼下只能先放过她,等回村再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 同样的猜测也出现在顾铮心头,看向徐小莲的眼神危险审视。 徐小莲被两人的眼神看得心底发麻,总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看穿了似的。 “既、既然顾杰已经脱离危险,我就先回桃源村了,保健站还有事没做完呢。” 她匆匆和顾父、顾铮告别,叫上一脸不开心的李卫民离开。 李卫民被池皎皎一手针灸术惊地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会儿哪舍得离开,恨不得黏在池皎皎身边好生打听一番呢。 “池姐,过两天我上县城来接你,到时候你可一定得跟我好生摆摆你那针灸术啊!” 他咧着大白牙,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 池皎皎失笑,冲他挥了挥手,“好,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卫民算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主动交的第一个朋友,倒是没看走眼,赤子之心,率直单纯。 徐小莲栽赃她时,他是最先站出来帮他的,这份情她记下了,回头多给他带点好吃的,这家伙本就是她一脚加肉包馒头和奶糖收服的,妥妥吃货没跑了。 顾铮默默看着二人的互动,手下轮子几乎被捏变了形。 第79章 扣子崩开,浑圆的高挺微微晃动 (前章有部分修改) 孙主任慈祥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池皎皎,这会儿才有机会同她搭话: “小同志,我观你认穴位极准,手法娴熟老练,没有七八年的苦练怕是不能成。 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医院工作?我来当你的推荐人。” 孙主任抛出橄榄枝,她是个爱惜人才的,自然不愿放过这么好的苗子。 如果成功将小同志争取过来,就能大大降低他们医院破伤风病人的死亡率。 池皎皎有些心动。 这个年代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非常珍贵,城市青年因为一个工作岗位抢破头,没有工作的只能去到农村插队,返城遥遥无期。 可现在,别人争抢的东西就这么递到了面前,只要点头,孙主任就会动用她的关系将自己弄进医院。 “孙主任,谢谢您的好意,可我只念到了高二,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医学培训,针灸和药方都是跟着一位故人学的,小打小闹还行。” 池皎皎委婉拒绝了。 在县医院工作固然好,可这里离桃源村太远了,或者说,离她的能量源太远了。 任何事情都没有吸收能量来得重要,工作岗位只要她想争取并非一件难事,但木灵空间是底牌,目前只在顾铮身上找到了能量源,她不能离他太远。 孙主任听到后笑了,“你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什么叫只念到高二?你这种已经属于高级知识分子了,比我们科室某些医生强多了!”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读书都不是一件易事,女孩子读书就更是艰难。 孙主任身为女性做到科室主任的位子,深有体会女性要想在医学一途上有所建树会遭受多少阻碍磨难。 所以发现了池皎皎这么个好苗子后,是真心喜欢和欣赏,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带带她。 池皎皎同样欣赏这位孙主任,她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妇女能顶半边天,力压一众男医生。 王志那样的根本没法和她比,怪不得评级都有困难。 “孙主任,您有所不知,我和我对象下月就要结婚了,他的腿受了重伤,离不开人照看,所以我暂时没有在县里工作的打算。” 这话叫孙主任有些不高兴,她年轻时就是被男人和孩子给耽误了,错过了人生中最黄金的一段时期。 凭什么家庭生活付出牺牲的一方永远都是女性呢?男人做家务照顾小孩,女人真钱养家不行吗? 万家灯火看似温馨,可背后都是以女性为养料燃烧。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池皎皎,叹道: “你这个年纪记性好、脑子灵活,正是该好好搞事业的时候,怎么能耽于儿女情长?” 对象还是个坐轮椅的,一张脸虽然俊朗却黑沉沉,真不知道小同志喜欢他什么?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是在心里嘀咕的。 顾铮脊背一僵,感觉到斜上方扫来的不满目光,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握成拳。 前有宋文浩,后有李卫民,现在又来个孙主任,他的胖媳妇咋这么抢手? 池皎皎摸了下鼻子,虚心受教,“孙主任您说得对,我不会落下读书学习,等我对象的腿好了,我肯定出来工作搞事业。” 孙主任这才满意了,如同长辈般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顾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亲都亲了,她还想着一年约定的事,打算等自己腿好了就离婚? “孙主任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着孩子们回病房了,何医生那儿还等着我家老二去拿检查报告呢。” 顾父尴尬地搓了搓手,生怕未来儿媳妇被对方抢跑了。 孙主任到底没再说什么,这一家子两个儿子都进了医院,也是够惨的。 离开前,池皎皎又问了有关顾杰的后续治疗,“咱们医院有中药房吗?风毒入里,我想后面给他艾灸,再配合木萸散加减,可熄风镇痉,清热解毒。” 光靠木系能量当然也能治好,而且是又快又好,不出一天就能活蹦乱跳,但那样太惹眼了。 这里可是医院,难保不会有人看出端倪来。 还是混合着常规疗法来吧,左右不过五六天的事。 “中药房就在一楼大厅左拐进去,医院有规定,只能医生开了处方才可以进药房拿药。” “这样,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拿着交给中药房的工作人员,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孙主任眨眨眼,表示这点权限自己还是有的。 她采用的是偏西医的治疗方法,私心里也很好奇池皎皎所说的中医方子的疗效。 拿到通行条后,池皎皎来到中药房抓药,顾铮不知什么原因也推着轮椅过来了。 “你跟着我干嘛?” “帮忙。” 顾铮干巴巴憋出两个字,大手接过中药包放在腿上。 池皎皎眉梢微挑,能量源自己送上门,不吸的是傻蛋。 她扶住轮椅,手熟练地往顾铮肩上贴去,手背不小心轻轻蹭到了他的耳垂。 顾铮眼眸颤了颤,“……医院人多,注意影响。” “不是你自己跟过来的吗?” 池皎皎得寸进尺,手往他脖子靠了靠,露在外面的皮肤火热热的,那藏在衣服里的呢,又是何等的滚烫似火? 冬天抱着一定很舒服。 池皎皎脑子里不知怎的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顾铮嘴笨根本说不过她,绷紧了唇角没再吭声,一路被推到了熬药的地方。 八月盛夏,守着火炉熬药可是件苦差事。 顾铮想接手却被池皎皎拍了回来,只能找医护人员借了把蒲扇。 池皎皎守着药,他守着池皎皎,用蒲扇给她扇风降暑。 药熬了多久,手里的蒲扇就扇了多久。 隔壁大娘好生羡慕,“丫头,你找了个好对象啊,他自个儿身上都汗湿了,还给你扇风呢。” 听到声音,池皎皎意识从木灵空间抽离,她刚刚在清点空间里的财物,都没注意到顾铮一直在给自己扇风。 怪不得这么凉爽。 “你是不是傻?扇风的时候把自己也带上啊。” 池皎皎从口袋里掏出手帕。 顾铮愣了愣,没第一时间接住,池皎皎以为他手里有扇子不方便,就自顾自地拿起手帕给他擦汗。 完全没考虑到这个举动是多么的亲密。 不过那又怎样呢,更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 顾铮刚想说自己来,垂眸便看见池皎皎因为抬高手,胸前崩开了一颗扣子。 微微张开的领口内,浑圆的高挺也在微微晃动。 好白。 顾铮被烫到似的转开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咽动。 是他记错了吗,前些天在床上的时候,那处好像还没有这么白……晃得人眼睛疼。 而且她的身形也发生了不小变化,原先紧绷的上衣裤子都变得宽松了。 可为什么胸前,还是鼓鼓囊囊的…… 顾铮额头上的汗越擦越多,脸也越来越红,池皎皎擦得手酸,嘟囔:“有这么热吗?” “我、我自己来,”顾铮慌乱抢过手帕,“你弄下扣子。” 他嗓音压得很低,透着一丝难掩的尴尬。 池皎皎低头,只见一片拥雪成峰,就挺刺激眼球的。 脸颊也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她迅速扣好扣子,“咳咳,是挺热的哈。” 这还是原主以前的衣服,被撑大了,她瘦了些后衣服就松了,纽扣容易自己打开,等会儿得找针线缝一下,不然多尴尬啊。 顾铮脑子里的神经本就绷着,一听她说热,信以为真,大力扇动着蒲扇,凉爽的微风立马变成了飓风。 “呸呸——” 池皎皎被发丝糊了满脸,炉子的火也被风吹熄了。 顾铮:…… “我不是故意的。” 池皎皎见他手足无措像个呆头鹅,噗嗤一声笑出来,“行了,药熬的差不多了,端回去给顾杰喝吧。” 回病房的路上,池皎皎推着顾铮,顾铮用搪瓷缸端着药。 他没忍住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孙主任到县医院工作?” “刚才不已经说过了吗,你腿伤还没好,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木灵空间还没完全开启,我得留下来吸能量。 顾铮抿了抿唇,“那一年后呢?” “什么?” “要是一年后我的伤还没好,你怎么办?” 池皎皎被问得莫名其妙,“那就继续治疗啊,一年治不好就两年,两年治不好就三年……” 怎么可能?只要木系能量和灵泉供应足够,哐哐往上怼,要不了一个月就能治好。 见对方完全不考虑离婚的事,顾铮唇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好。” 池皎皎疑惑地看了他后脑勺一眼,好啥?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还没正式退伍,海岛两栖部队正营级,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是九十八块钱,退伍后每个月也有伤残补助, 前头十来年的工资和奖金除了给家里的生活费,剩下的娘都帮我存起来了,一共还有一千……唔。” 池皎皎及时伸手捂住顾铮的嘴,俯身在他耳边道: “知道你有钱,但也没必要大庭广众说出来吧,财不露白的道理不懂吗?” 顾铮嗅到一股淡淡药香,眼睫快速眨动,“…嗯,知道了。” 男人火热的唇瓣似有若无蹭在掌心,酥酥麻麻的。 池皎皎不自在地缩回手,“你突然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婚后,工资和存折都交给你管,不出去工作,也养得起你。” 顾铮态度很郑重。 孙主任说得对,以池皎皎的能力进入医院肯定可以干出一番成绩,却被他拖累。 若她留在家里,他能做的便是尽力保障生活用度,让她不必为了钱操心。 若她想出去工作,他也不会拦着。 被迫跌落陷在泥潭里的人,又怎会折断他人追求理想的翅膀? 关于给钱这一点,池皎皎丝毫不怀疑。 因为顾铮出手确实非常大方,前世原主每个月都能收到不菲的生活费,如今对她更是大方,还没结婚呢,前前后后就给了快六百块钱了,这还不算票。 她笑着打趣,“那要是等你腿好了回部队,升副团长团长了,每个月工资涨成一百多也都交给我?” 顾铮没太跟上她跳跃的思维,但还是十分肯定地嗯了一声。 这是人形提款机啊,池皎皎轻笑,“行啊,一言为定。” * 两人来到顾杰所在的病房,顾父顾母正安静地守在床前。 顾杰肌肉痉挛的症状已经缓解,只是还有些发热,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喝完药就睡下了。 顾父忙完顾杰的住院手续,又要去找何医生拿顾铮的检查报告,顾母则洗了饭盒去食堂打晚饭,池皎皎留在病房守着两个病患。 她用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白天走了很多路,刚才救治顾杰加熬药又消耗了不少能量,这会儿歇下来,困意不由自主涌上来。 脑袋又一次往下耷拉的时候,顾铮伸手托住,女孩肉乎乎的脸蛋贴在他掌心。 手感很软。 池皎皎迷蒙地嘟囔:“…肩膀…借我靠靠…困死了……” 顾铮想也没想就挪动身体,将肩膀往外移,方便她靠着睡。 安静的病房里,呼吸声平缓绵长,两颗年轻热烈的心脏在互相试探中慢慢靠近了一小步。 翌日清晨,顾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床边坐在轮椅上假寐的顾铮,和趴在床尾睡得正香的池皎皎。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块儿。 这要搁以前,顾杰绝对会大吼大叫地把池皎皎扯开,让她离自家二哥远一点。 可昨天……他虽然神志不大清楚,却知道是池皎皎将自己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解救出来。 是她救了自己。 顾铮察觉到动静睁开眼,发现弟弟正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脸上一热,松开了握着池皎皎的手。 “二哥,你跟她……” “你别多想,她胆子小害怕,牵手才睡得着。” 两兄弟都怕吵醒熟睡中的人,用气声交流。 昨晚因为担心顾杰有什么突发情况,几人都没有离开医院,轮流在病房守着。 顾铮作为病号被赶回自己病房休息,可他心里记挂弟弟病情睡不着,索性就过来和池皎皎一起守下半夜。 不成想,夜里的池皎皎胆子格外大,提了好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要求。 碍于恩情,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挑了个最简单的完成,才有了顾杰看到的牵手一幕。 顾杰嗓音沙哑,“二哥,你以后一定要对二嫂多包容些。” 听他改口喊池皎皎二嫂,顾铮有些意外,又觉得欣慰,“嗯,你先躺着,我去喊爹娘过来。” 顾铮前脚离开,池皎皎后脚就醒了,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吸收了半个晚上的能量,她此刻神清气爽。 “你你你…你咋醒了?” 顾杰吓一跳,诧异地瞪圆眼睛。 池皎皎随手搭脉检查了下他的身体状况,年轻就是好呀,睡一觉好了七八成。 她挑了挑眉,故意逗弄,“啧,刚才不还喊二嫂吗,这会儿就又你你你的了?” 顾杰脸色涨红,片刻,鼓了鼓腮帮子道:“…二嫂。” “诶,小弟真乖,再喊一声来听听!” 池皎皎笑眯眯的。 “你!你别太过分啊…” “嗯?” “二嫂,好二嫂,之前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这还差不多。” “……” 返回来拿搪瓷缸接热水的顾铮停在门外,也跟着勾了勾唇。 这丫头在外面成熟稳重,私下里却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惯爱捉弄人,以后可有得小杰愁了。 他正准备推动轮子进去,下一秒却听见屋内响起的说话声,笑意瞬间僵在嘴角。 “二嫂,那天你去找宋知青要钱花,我都看到了。” “以后我挣的工分都给你,你能不能别喜欢宋知青了?” “你看我二哥那么帅那么优秀一小伙,成天戴个绿帽子像话吗?” 第80章 黑市 病房内,池皎皎嗓音透着隐隐不悦:“你跟踪我?” 顾杰头皮发紧,老实道:“我从保健站出来,路上正好撞见了,没跟踪。” “呵,那你是怎么知道宋文浩给了我钱的?” “一个叫丁丽娜的知青告诉我的,二嫂,你以后别去找宋知青了,就跟我二哥好好过日子成不?” “……” 池皎皎又去找宋文浩了,还找他要钱花? 她心里果然还装着那个小白脸。 可这些天发生的事,那个吻…她主动的触碰、牵手…又算什么? 顾铮垂在膝盖上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唇角跌落,自嘲地扯了扯。 也对,一个只会拖累的残废,没有资格把别人强行绑在身边。 等治好了腿,她就会离开。 房内对话声逐渐低下去,听不清对方的回答究竟是什么。 顾铮此刻也不想知道那个回答,悄无声息地推着轮子离开了。 等再回来时,就多了顾父顾母和过来查房的孙主任,他一言不发地落在最后面,周身气场又冷又沉。 见有人来了,池皎皎赶忙低声警告顾杰,“不要乱说话,尤其在你二哥面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主本就和宋文浩有点不清不楚的感情纠葛,让他们知道她之前还给宋文浩花了那么多钱,难保不会多想。 顾杰点头如捣蒜,“我半个字都不会提。” 原来二嫂找宋知青是去要债的呀,是他误会二嫂了。 两人自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殊不知顾铮早把墙角听去了,还只听了一半。 孙主任给顾杰做检查,池皎皎注意到顾铮情绪不高,以为他是昨晚没休息好累了,提议道: “这里有叔跟婶儿守着,你先回自己病房吧。” 顾铮抬眸看了她一眼,这是想支开他,怕顾杰多嘴告状? “我推你过去。”池皎皎上前。 顾铮忽地操控轮椅往后退,漆黑凤眸盯着她,语气寡淡:“不用了。” 冷冷撂下三个字,他快速滚动轮子朝走廊而去,留给池皎皎一个漠然的背影。 池皎皎蹙眉,这是咋的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任她摸任她靠还给牵小手,怎么睡一觉起来怨气这么重? 活像她背地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池皎皎怀疑地摸摸嘴角,难道是她睡觉流口水,蹭顾铮手上了? 还是昨晚一下吸收太多能量,把人给搞虚了,他感觉到了? 想到空间里充盈的木系能量和哗哗作响的灵泉,她尴尬地眨眨眼,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大娘,顾铮和顾杰如今都是病号,还得在医院里养上几天,总吃食堂里的红薯咸菜不是个办法,我去肉站看看能不能买只老母鸡炖汤,给他们兄弟俩补补身体。” “您和叔叔跟着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后面还要照顾他俩,更得吃点好的,不然身子受不住。” 这话说得实在熨贴人心,将顾家人都考虑到了,可独独忘了她自己。 顾母鼻头发酸,拉住池皎皎的手,“孩子,多亏有你在,我和你叔这辈子都欠你的……” 昨天他们误会是皎皎害小杰感染破伤风,她非但没记恨,还出手救了小杰,这让他们老两口觉得羞愧啊。 “大娘,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们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 池皎皎声音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她可没忘记徐小莲在这场风波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想完美隐身?没门! 她有的是时间秋后算账。 顾母提到这个就来气,“那个徐小莲真不是东西!” “亏她还是大城市来的知青呢,和村里长舌妇一样爱嚼舌根子,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太可恨了!” “要不是皎皎你厉害治好了小杰的破伤风,这盆脏水可能就真泼你身上了。” 更严重的非法行医她没提,因为就算顾杰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不可能报公安抓皎皎,皎皎对顾家的恩情不是一星半点。 可一旦有了隔阂,两个孩子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顾母眉头拧起,突然想到徐小莲在她家老二面前忸怩作怪的表情和语气,心里打了个激灵。 徐小莲不会是喜欢老二,故意使坏搅黄老二和皎皎的婚事的吧? 那可不行! 老二媳妇她只认池皎皎,谁来都不顶用。 躺在病床上的顾杰弱弱道:“小莲姐应该不是那种人吧,她也许是急昏头了……” “你给我把嘴闭上!”顾母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这臭小子尽帮外人说话。 她是个极护短的性子,池皎皎被她视作自己人,徐小莲栽赃诬陷池皎皎,那就是她的敌人。 顾杰缩了缩脖子,立马装可怜叫唤起来:“娘,我病还没好呢,您咋又打我,打坏了可咋整?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 顾母气笑了,“谁让你帮着外人说话的,打坏了我也不心疼,反正你二嫂能治!” 池皎皎配合地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杰,刚才二嫂忘记告诉你了,破伤风病人饮食清淡为主,忌荤腥油腻,等会儿的鸡汤鸡肉你就别吃了,我单独给你炒个白菜帮子。” 顾杰:…… “二嫂,我错了,等吃完肉,你就找根针把我的破嘴给缝起来。” 他拱手告饶,那副馋肉馋得不行的样子实在滑稽,逗得病房里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顾母说什么也不肯让池皎皎一个人出门,就留顾父在医院里照看,她跟着一起去,买了菜顺道去她兄弟家烧出来。 两人来到肉站,摊位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轮到她们的时候,别说老母鸡,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一问才知道,今天日子好,县里有几户人家办喜事,一大早就来肉站采购,买走了三分之二的肉,骨头也捡回去熬汤了。 “咱们来得不是时候,肉都被买光了,赶明儿我天不亮就过来排队,一定能买着老母鸡。” 排在她们后面同样没买到肉的一个婶子听见了,笑着同顾母搭话: “老姐姐,你买鸡是想炖汤吧?旁边这个是你闺女还是儿媳妇,几个月了?” 老母鸡多金贵啊,时下也只有给孕妇补身体才舍得拿它来炖汤喝。 她打量了眼池皎皎,这丫头长得这么胖,一看鸡汤就没少喝,是个有福气的。 顾母看她眼神里没有恶意,笑着解释: “这是我未来儿媳妇,下个月才过门呢,跟闺女一样亲!” “这不,我儿子受伤住院了,她不仅帮忙照顾,还非要来买只老母鸡炖汤给我儿子补身体。” 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儿媳妇的好,不叫人生厌,反而投来羡慕的目光。 婶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人家只是生得胖不是怀孕了,连忙道: “老姐姐,你就偷着乐吧,这么好的儿媳妇被你碰着了,你们家有福气呀。” 顾母笑得合不拢嘴。 “就是我儿子没口福,今天喝不着鸡汤了。” 婶子左右看了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们要是想找老母鸡炖汤,可以去桥洞那边看看,那里肯定有。” 除了肉站还有地方卖老母鸡,那不就是黑市? 顾母睁大眼睛,没有声张,冲那个婶子点了点头,“我晓得了,谢谢你啊。” 物资紧张、计划供应的时代下,城里人往往手里攥着钱也花不出去,因为没有票,黑市便应运而生。 在黑市里买东西比供销社贵,但不用票,甚至还可以找到专门的票贩子。 这是池皎皎第一次来县里的黑市,记忆力原主倒是来光顾过好几次,买点心,买零嘴,买从外面进来的时兴布匹和头花,剩下的再进国营饭店搓一顿。 黑市就在桥洞附近,这儿前后通畅,周围小巷四通八达,外头还站了两个青年放哨。 一旦碰上纠察队检查,给个信号里面的小贩们便四散奔逃进巷子,如泥鳅进了水,滑不溜啾,纠察队的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属实是个好地方。 能生财的好地方自然会引来抢地盘的,最近桥洞黑市就不太平,可池皎皎和顾母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些消息。 黑市规模不小,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买的卖的全是人,却并不吵闹。 乡下来的农民就蹲在角落,身前摆着背篓,卖的是自留地出的青菜、山里结的水果和自己编的竹制品; 有经验的则手里跨个篮子,一边走一边卖,眼神时刻注意四周,既是挑选顾客,也是为了能在纠察队来的时候第一时间逃跑; 还有几个很特殊的,身边没有货物却不缺问价的客人,这种就是专门混迹黑市的小贩了。 他们手里一般都有鸡蛋、粮食、糖和票这种紧俏货,只需要抄着手等,顾客就会自己上门。 当然这种也是最危险的,一旦被抓就是重判,所以这些小贩十分谨慎,等谈妥了价格,才会去仓库把货物取来。 顾母表面镇定,实则心里慌得不行。 华国现在禁止私人买卖赚钱行为,还定了个投机倒把的罪名。 投机倒把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若是被抓到,轻则被公社领回去批评教育,重则被抓去劳改,今年风声不像以前那么紧了,可纠察队还是时不时出来抓人。 “皎皎,咱们买了东西就赶紧走,大娘这心里啊咚咚直打鼓,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池皎皎点头,余光瞥见她紧张地同手同脚,笑着安慰: “大娘,别紧张,就算纠察队的来了也不会抓买东西的人,你就当是从这条巷子路过,啥也没干。” 顾母想想也是,总算方轻松了些。 没走多久,她们就遇到了一个卖鸡的老伯,顶着烈日,满是褶子的脸被晒得黝黑发红。 池皎皎指了指笼子里的鸡,“老伯,什么价儿?” 老伯笑开来,脸上的褶子更多了,热络道:“这可是老母鸡,还能下蛋的,要不是我老闺女马上要嫁人还缺件新衣服,我哪里舍得卖。” 确实,一只生蛋母鸡在农村家庭中的经济地位不亚于一个男劳动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地瓜干是细粮,鸡屁股是银行”,灶头上的油盐酱醋、碗筷碟盘,多少日常花销,都是从鸡屁股里抠出来的,就像活期银行,生了取,取了生,一直循环往复。 家里若非遇上什么大事,一般不会动还在生蛋的母鸡。 老伯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卖个高价,池皎皎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报价。 老伯搓了搓手,伸出两个手指头,“三块钱一斤,这母鸡三斤二两重,只收你九块钱。” “老伯,肉站挂牌价才一块钱一斤,您番我三番?” 池皎皎有钱,可不代表她愿意当被宰的肥羊,她拉着顾母扭头就要走。 “诶,小同志你别走啊,价钱好商量,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老伯也是看她年纪轻又长得胖才抬价,结果没成功,赶忙将人招回来。 最终池皎皎以四块钱并一张布票拿下这只老母鸡,顾母眼疾手快抢着付了钱。 “皎皎,你这砍价功夫也太牛了,一下就砍掉一般去了!” 池皎皎笑,“主要还是布票的功劳,老伯想给闺女做新衣服,光有钱没有布票可不行。” 两人拎着鸡笼子并排往外走,正想再逛会儿时,看到原本守在外面的小伙子跑了进来,神色紧张,附在一个中年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中年男人便立马招呼身边几个人收拾东西。 这是提前收到消息要跑路了? 几乎同时,就听到有人大喊,“纠察队来了!快跑啊!” 上一秒还在揽客还价的商贩们,下一秒就收起篮子,如受惊了的兔子四散奔逃。 “纠察队检查,篮子里装的什么?” “队长,抓到一个倒卖肥皂香皂的,身上还有好多票!” “全部没收!” “……” 纠察队紧追不舍,到处抓捕,桥洞里顿时如打仗似的,乱成一片,惊叫声,斥骂声,求饶声,站在桥洞上都能听见。 有些跑得慢的,当场就连人带货被抓住了,一个个被反扣着手狠狠抵在墙壁上。 第81章 再乱瞟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纠察队抓人,全部抱头靠墙站接受检查!” 伴随一声大吼,手臂上系着红布条的纠察队队员鱼贯而入,宛若冷水砸进油锅,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傻子才会站在原地等着被抓,小贩和买家们都被吓得慌不择路,朝巷子里四散逃窜。 池皎皎一手提着鸡笼子一手抓紧顾母,脸色镇定地往提前看好的方向走。 “在那儿,快追,别让他跑了!” 后方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精瘦矮小如山间野猴般的男人在人潮中灵活穿梭,屁股后头两个纠察队队员死咬不放。 男人眼中精光闪烁,突然往旁边人身上撞去,手飞快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被撞之人的兜里。 “哎哟!谁撞我?”顾母皱着眉叫了声。 池皎皎把人往自己这边拉,“大娘,没事吧?” “没事,被人撞了下,”顾母不在意地摆手,“咱们快点走,免得遭殃。” 她话音方落,一个高个子纠察队队员眼神凶恶地扫过来。 “你们两个站住,对,说的就是你们,笼子里装的什么?是不是悄悄拿过来交易的?” “上头有命令,今天不论买和卖一律算投机倒把,统统没收!” 顾母暗骂自己一张乌鸦嘴,手心狂冒热汗,磕巴道: “不、不是,这是我们…是我们……” 咋办,这只老母鸡可是花了足足四块钱和一张布票才买到的,要是被没收,她得心疼死啊。 老二老三还指着喝鸡汤补身体呢! 顾母实在太紧张了,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纠察队队员双眼危险地眯起来。 “同志,我们是桃源村的村民,上县城来找亲戚办点事,这也不好意思空手来啊,就把自家养的老母鸡带来了。” “你看这母鸡的尖嘴、眼圈还有脚趾是白的,叫声也是咯咯咯的,明显是还在生蛋的鸡,谁家会把生蛋的鸡拿到外头换钱啊?” 池皎皎迅速接过话头,从老伯那里听来的如何鉴别母鸡是否还能下蛋,被她活学活用。 说完,她大大方方地提起鸡笼子给对方检查。 高个子仔细看了眼笼子,眼里怀疑减轻,“既然是来走亲戚的,遇上检查紧张什么?” “嗐,我娘她胆子小,又没咋出过远门,一见这场面就被吓住了,话都说不顺了,你千万别误会啊。” 池皎皎对答如流,神色如常。 顾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跟着她的话喏喏点头。 高个子见两人衣服上补丁摞补丁,鞋子是最廉价的草鞋,鄙夷地哼了声,接着盘问: “哪家亲戚,什么单位的,找他们办什么事?” “我可告诉你们,最近有不怕死的倒卖黄金,出现在黑市的人都有嫌疑,你们要是讲不清楚就跟我走一趟吧。” 队里突然收到消息说今天会有人在桥洞黑市交易黄金,就派他们过来埋伏抓人,可到目前为止那条大鱼还没抓到,回去不好交差啊。 为了不被头儿骂得太惨,只能抓几只小虾米回去充数,面前这母女俩农村来的,无权无势,刚好合适。 “呵!”池皎皎翻了个白眼,“绑条红布就当自己是公安局的了,跟这查户口呢?” 她算是咂摸出点名堂来了,纠察队今天过来就是专门抓黄金贩子的,结果没抓到人回去不好交差,打量她们是农村来的好欺负,想把她们抓回去凑数呢。 高个子猝然被怼,很不爽,耍起官威来: “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东西给没收了?” 顾母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同志,话不能乱讲啊,我们可是本本分分的农民,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咋会跟倒卖黄金扯上关系?” 黄金啊!这年头谁家里敢藏黄金? 一旦被抓到,绑起来批斗都是轻的,十有八九会被送去吃花生米儿! 整个桃源村,也只有被打成黑五类的邹家曾经拥有过黄金了。 说起邹家,和顾家的渊源还颇深。 邹家是桃源村出了名的大地主,而顾家祖上曾是邹家的佃户。 建国前夕,邹家当家的从外头留洋回来,很有先见之明的把佃户仆人全部遣散了还给了不少钱,可后来依旧没能逃脱被批斗的命运。 斗邹家的时候顾母也在场,亲眼看到村民们从邹家地窖里搜出来一箱金条,她还好奇摸过一下,那金条根根都比手指长,四周圆润,像块磨平了角的小砖头,特别有分量。 邹家男人因为那些金条全部死光了,只留下邹竹生一根独苗,当时还是襁褓里的奶娃娃,跟邹奶奶相依为命。 顾家以前当佃户的时候,邹家其实对他们挺好的,吃饱穿暖,并没有什么苛待,可村里人不这样认为,厌恶邹家就如同杀父仇人般。 二十多年来,祖孙俩就窝在村里的牛棚,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工分,过得很苦。 顾母有时看不下去了,就让小儿子偷偷送点吃食过去接济,第二天清晨门口就会摆两大捆干柴,是竹生那孩子送来的,怕被村里人看到说闲话,天不亮就去山上砍回来。 思及此,顾母叹了口气,手习惯性地拍了下衣服,碰到口袋时整个人僵住—— 不对! 她出医院的时候左边兜里明明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放! 那现在在她兜里的东西是什么!? 长长方方的一条,两根手指并起来粗细,形状怎么那么像…… 不可能,不可能,她口袋里咋会突然出现那种要人命的东西!? 顾母刹那白了脸色,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她僵硬地低头,瞟了一眼微微张开的口袋。 那东西露出一丝真身来。 浓郁发亮的黄色,即使藏在兜里依旧光灿灿的。 是金条! 顾母眼睛被刺得生疼,猛一下抓紧了池皎皎的手,短短的指甲都掐进她肉里了。 池皎皎蹙了蹙眉,忍住疼没有出声,只状似无意地侧头看了眼顾母。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顾母脸上的血色都褪完了,牙齿打颤,瞳孔放大,异常的紧张和恐慌。 不对劲。 池皎皎了解顾母的性子,她虽然紧张,但不会因为舍不得一只老母鸡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突发状况。 纠察队队员探究的视线扫过来,“有没有关系跟我回一趟队里就知道了。” 池皎皎把鸡笼子一丢,上前一步挡住顾母,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我进城是来找我表姐的,肉联厂采购部的黎芳。” 她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笼子,“这老母鸡你不是要没收吗?喏,拿走吧,反正你们纠察队和革委会也算一个系统,到时候我跟我表姐说一声,看看是她亲自来拿?还是你给送到革委会去?” “至于我找她办什么事,你一个小小的纠察队队员还没有资格知道!” 高个子脸色大变,嗓音诧异地拔高:“黎芳?革委会黎副主任家的千金?你们居然是黎副主任的亲戚?” 同样震惊的还有顾母,他们什么时候和革委会副主任成亲戚了? 但这会儿她根本不敢露头说话,生怕被别人发现兜里的东西。 池皎皎圆润的脸上堆起不满,“你这是瞧不起贫农?我表姐家祖上也是农民,就不许他们有几个穷亲戚了?” 高个子心道这下踢到铁板了,革委会可是他们顶头领导,得罪副主任的亲戚,他还想不想干了? “呵呵,哪能啊,完全没那个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池皎皎脾气不好地嗤了声,讥嘲道:“不是要没收我们的鸡吗,赶紧拿走啊!” 她越是嚣张越是高姿态,越让人相信她背后有大靠山。 果然,高个子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拎起鸡笼子讨好地递过来,“这说的什么话,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都是误会。” 池皎皎重重哼了声,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接过鸡笼子。 “还不快点让开,去晚了赶不上我表姐家午饭,我肯定是要告状的!” 高个子抹了把汗,连忙让开路。 怪不得这姑娘长这么胖,怕是经常到黎副主任家里蹭饭吃吧。 长得胖,气量却小,芝麻大点的事也要告状,真愁人。 此时又有一个纠察队的骂骂咧咧走过来,“娘的,埋伏半天,四面包抄,结果连黄货的影儿都没看到,独眼那帮人耍咱们玩呢!” 高个子皱了皱眉,这个刘军,昨晚又灌了几斤马尿现在还没醒? 居然大剌剌的就把独眼给队里递消息的事说出来了。 顾母听到黄货两个字浑身一颤,很轻微。 池皎皎敏锐察觉到,心下一沉,即刻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等,这俩身上搜过没?” 高个子立马道:“她们没啥问题,可以放走了。” 刘军的绿豆眼徘徊在池皎皎胸前,不怀好意道: “那人说不定有同伙,把黄金藏身上了,得搜身才行啊。” 他家那个婆娘瘦的跟块木板子似的,前面后面摸起来一个样,哪像这个胖媳妇,挺着的两团又圆又大,把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摸起来的感觉肯定好极了,也只有结了婚的男人才会懂胖媳妇的妙处。 光是想想,这胯间就跟着了火似的。 刘军舔了舔唇,精光闪烁的绿豆眼黏在池皎皎胸前。 池皎皎脸色冰寒,提起鸡笼子就砸向刘军,“死流氓!再乱瞟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咯咯咯——”母鸡受惊在笼子里扑腾。 刘军脸上被挠了一抓,还粘上了甩出来的鸡粪,“艹!臭婊子给你脸了!” 他恼羞成怒,抽出别在腰后的棍子就朝池皎皎走来。 臭婊子挺着个胸出来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看看街上其他女人走路都含胸驼背,低眉顺眼的,谁像她一样浪? “黑市抓到的人,投机倒把的罪名还不是我们纠察队随便定,抓回去关个几天,我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烈性!” 顾母大惊失色,也不管兜里的金条了,用力拉池皎皎的手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护着。 却没注意到池皎皎垂在另一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正在刘军身上挑选出拳的位置,跃跃欲试。 池皎皎骨子里是有好斗基因的,不然也不能在吃人的末世存活下来,锤炼三年,更是打从心底里崇尚武力。 不服,打一顿; 还不服,那就再打一顿。 直到把你打服。 可惜老天爷这次没有给她展示的机会,“嗖”地一声,一块石头从不远处激射而来,重重打在刘军腿窝。 他吃痛,整个人瞬间矮下身子,“他娘的,哪个王八羔子阴老子!?” 拐杖敲击地面独特的脚步声靠近,池皎皎心有所感,回头,果然看见了脸色黑沉的顾铮。 “你们纠察队平时就是这样办事的?” “欺负老百姓,对女同志耍流氓,随意扣罪名,真是好样的!” 他沉声喝道,凌厉凤眸翻涌着熊熊怒意,十余年积攒的上位者威压不加掩饰地外放出来。 高个子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眼就瞅出顾铮身上的军人气质,还不是大头兵,而是穿四个兜的。 部队里,只有排长以上的干部才能穿四个兜。 高个子心里痛骂刘军惹是生非,他先是赔笑帮池皎皎捡起鸡笼子,然后照着刘军的头就是一巴掌,低声斥道: “赶紧醒醒酒起来给女同志道歉,她可是黎副主任的亲戚,得罪她,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军眯着一双绿豆眼,对高个子的话嗤之以鼻。 “骗鬼吧,这婆娘要是和黎家有关系,我就倒立吃屎!” 他没管池皎皎,而是把矛头对准打了自己的顾铮,“你谁啊,一个瘸子还敢学别人英雄救美,知不知道你这是殴打纠察队队员,是要被抓去改造的!” 顾铮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证件递给匆匆赶过来的纠察队队长。 “这种素质,你们究竟是维稳的纠察队,还是横行霸道的混混团伙?” 淡淡的质问足以令纠察队队长颜面扫地。 “顾营长,手下的人我一定带回去好好教训。” 刘军愕然瞪大一双绿豆眼,这个瘸子居然是个营长? 第82章 你被开除了! 纠察队的张队长见刘军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死样,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睁大你的狗眼,这位可是海军陆战第一团的顾营长!” 普通部队的营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更遑论大领导亲设的特殊部队。 在这种特殊部队里,手上没几个二等功能让你爬到营长职位? 之前听几个领导闲聊,特殊部队的营长调至普通部队至少是一个副团级,所以哪怕人家现在受伤了,转业到县城也是副处级干部,哪是他们纠察队队员这种小喽啰得罪得起的? 刘军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自家队长平时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可却在这个瘸子面前堆着笑脸,很是讨好巴结,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酒意醒了几分,赶忙冲着顾铮赔礼道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顾铮身体微微侧向池皎皎。 刘军打心底里看不起女人,觉得她们都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胯下奴,此刻要他跟一个打了自己的女人低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可斜上方那道目光太具威慑力,压弯了他的脖子,他敷衍地说了几句对不住。 池皎皎舌尖抵了抵上颚,心里不爽。 她才不稀罕猥琐男的道歉,她更想狠狠砸上几拳,叫他再也不敢用那双丑陋的绿豆眼在女人身上揩油。 “呵呵,误会一场,说清楚就好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顾营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见她不表态,张队长笑呵呵地打圆场,说完就想带着人溜。 池皎皎突然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掐着嗓子道: “嘤嘤嘤,顾营长,我一个女同志手无寸铁,柔弱可怜,要不是你出面阻拦,我这会儿肯定被欺负的羞愤跳河自尽了~”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这会儿早就把臭流氓打得满地找牙了! 顾铮听到她娇柔做作的小腔调,脊背莫名一僵。 这妮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别以为没看到她眼底狡黠的笑,跟后山的小狐狸一模一样。 他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你想干什么?” 边说边递给池皎皎一个眼神:好好说话。 娇滴滴装柔弱什么的实在不合适,听得他后背凉飕飕的。 张队长和其他纠察队队员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奇怪这位顾营长对胖女人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好? 尤其是他对她开口的一瞬间,整个人气场都变了,仿佛闪着寒光的嗜血利刃被套上了刀鞘,只剩下柔软温和。 若他们换个角度站,还能看到那双漆黑凤眸里藏着的无奈和纵容。 池皎皎接收到顾铮的眼神,一秒恢复正常,脆声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想请顾营长去一趟革委会和公安局,帮我作证。” “好。”顾铮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下来。 刘军急了,“不能去!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该死的臭婊子,仗着有顾营长撑腰就想砸他饭碗,心思可真毒啊! 池皎皎斜睨着不服气的刘军,“张队长,你这位队员可亲口说了,可以随意给老百姓定投机倒把的罪名,还要把顾营长也抓去劳改。 你们纠察队可真是权力通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这县里的土皇帝呢!” “小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张队长脸色大变,连忙摆手制止。 干纠察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言论有多危险,被有心人捅到上面去,他这个队长也别想当了。 “你也别太着急,这话是你手下的人说的,又不代表你的意思,不过嘛,若是这人继续待在纠察队,那性质可就严重了。” 池皎皎冲顾铮眨了下眼,“顾营长,您说呢?” 顾铮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给那个纠察队员实质性的处罚。 这丫头无理都要占三分,被欺负了断然没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道理。 他配合地点头,“正好两边的领导我都认识,走吧。” 张队长大惊,忙道:“顾营长且慢,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们内部自行处理就好!” 他严肃地指着刘军:“你上班期间喝酒,欺负妇女同志,还散播谣言给我们纠察队抹黑,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等回去我就跟领导打报告。” “队长!?我可跟了你好几年……” 刘军难以置信,他不就瞟了几眼女人的胸脯,骂了句臭婊子吗,连手都没来得及伸过去摸两把,饭碗就丢了? 他冤不冤呐! “说啥都没用,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队长,你不能这么对我……” 张队长端的是铁面无私,挥手就让人把他拖走了。 刘军喜欢借职务之便对女同志动手动脚,他其实很早就知道,只是管得太严手下人就不服自己了,只要事情不闹大,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今天惹到一个硬茬子,还被顾营长撞见,为了不闹到领导面前影响自己的前途,自然是把刘军推出去了,反正也是他闯的祸,合该他来收拾烂摊子。 纠察队的人走后,巷子里显得格外空旷安静。 顾铮仔细端详了几眼池皎皎,确定她没有受欺负后才开口道:“这下消气了,满意了?” “嗯哼~” 池皎皎得意地扬起下巴,晃了晃拳头,“比起打他一顿,似乎丢工作的惩罚来得更解气。” “这种人渣手里就不能有权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用来欺凌弱小,许多女同志为了名声着想,被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过这下好了,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仗着纠察的身份欺负女同志了。” 顾铮神情一顿,原来她不只是为了给自己出气,还考虑了更长远的。 这话不禁让他对池皎皎有些另眼相看,同时压在心底的奇异违和感又冒出头来。 行事作风带着正义感和一股子江湖气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姑娘吗? 或者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双眼清亮有神的人,真的是那个和村里大娘婶子骂架、扯头发、吐口水、躺地上撒泼打滚的池皎皎吗? 没有人能回答顾铮心里的疑惑。 他按下池皎皎的胖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笑意,“这下你知道了,并非任何事都要通过武力解决。” 池皎皎眉梢轻挑,“顾营长的身份确实好用,那个纠察队员仗势欺人,可是你的官比他大,我才能仗你的势欺负他。” 这里到底是人情社会,很多东西用起来比拳头更方便,比如金钱,比如身份和权力。 “两者有可比性吗?” 顾铮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咋把自己和人渣流氓混为一谈? 池皎皎轻笑,“那我以后还能仗顾营长的势欺人吗?放心,不欺负好人。” 第83章 凭空出现的金条 以后这个词,很美好,听着总会叫人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期待,顾铮心道。 池皎皎本就是无心的一句,也没想着听回答,说完就转身朝着顾母走去。 顾铮注视她的背影,喃喃:“当然可以了,男人在外打拼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女人有个依靠吗?” 刚刚扯皮的时候,池皎皎就找了借口把顾母推到一边站着,免得真打起来波及到她。 这会儿走过来却还是发现她面色不安,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手则死死揪着口袋,因为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大娘,您到底怎么了?”池皎皎轻声问。 纠察队都离开了,巷子里也没其他人,她为什么还这么紧张? 顾母咽了好几口唾沫,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才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塞进池皎皎手里,“挡、挡着点,别让人瞧见了。” 池皎皎低头,先是注意到顾母被汗浸湿的口袋,后才看到躺在自己掌心的黄灿灿的金条。 这是一根大黄鱼,掂量着足有300多克! 俗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可在太平盛世这黄金也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硬通货啊! 时下一克黄金的价格大约在25块左右,300克黄金总价值约为7500块,对比这时候的物价,一个鸡蛋6分钱,一只老母鸡1块钱一斤,从沪市坐火车到南城,车票价格也才5块钱。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可谁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皆是凝重无比。 “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池皎皎和顾铮不约而同问道。 “我也不知道,摸的时候就在我兜里了!” 顾母整个人还是慌乱的,她抓住顾铮的手道: “刚刚检查的时候我心都蹦嗓子眼里来了,多亏了皎皎聪明反应快,把纠察的人挡了回去,要是被搜到,娘就要挨枪子儿了!” 顾铮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没那么严重。” “也不晓得是哪个冤孽往我兜里放的,正碰上纠察呢,这不是想害死我吗?”顾母气愤道。 金子谁不爱,可她更惜命,她还盼着老二和皎皎结婚,老二的腿好起来,再跟皎皎生几个大胖娃娃呢! 池皎皎回忆片刻,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撞了大娘的男人!” 结合当时情境和纠察队突击的目的,可以判定金条是那个男人为了躲避搜查放进顾母兜里,让她顶锅的。 若顾母侥幸通过检查,那个男人绝对会再次找上门,将金条要回去! 顾铮沉声道:“交到公安局,让他们处理吧。” 即使面对着这么一大笔飞来横财,他也没有丝毫动心。 “这可是我拼命保下的,真要上交啊?”顾母有些舍不得。 那可是黄金啊,换成钱他们一家子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她瞅了瞅顾铮的脸色,“反正纠察队的已经走了,要不这东西咱们就留下吧……” “大娘,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留的问题,而是留不留得住?” 池皎皎抽出手帕将金条包好,黑亮的眸子警惕打量四周,“说不定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顾铮脸上也是同款的警惕凝重,“先出巷子再说。” 巷子四通八达,想要走到主街上,少不得七拐八绕。 也许是纠察队刚来过的原因,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直到拐进从西边进入主街必经的一个巷子里。 五六个青壮年男性正堵在巷子中间,等着他们。 为首的,正是那个在混乱中撞了顾母一下的精瘦男子。 “猴子,是他们吗?”一个左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问道。 精瘦男子皱了皱眉,“东西在老太婆身上,这个男的打哪儿冒出来的?当时放东西的时候可没见有他。” 刀疤脸嗤笑了声,“一个半死不活的瘸子,有啥好怕的?” “老的老,残的残,还有一个肥婆,收拾起来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他掂着手里的木棍走上前,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 “识相点,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以下要修) 顾家舅妈很是热情,招呼他们进屋坐。 她拉着池皎皎的手,给她塞了几个黄澄澄的橘子,“闺女,别拘束,在这儿就跟在你们自己家一样,来吃水果。” 池皎皎甜甜笑道:“谢谢婶子。” 胖嘟嘟一看就有福气的小媳妇谁会不喜欢呢,反正顾舅妈挺稀罕的。 顾铮:“舅妈,我们过来给您和舅舅添麻烦了。” 顾舅妈笑着摆手,“这说的是啥话,都是一家人,你们先说事,我还得去洗衣服,今儿晌午就留下来吃饭啊。” 说完她人就出去了。 低沉温和的男声响起:“吃橘子。” 顾铮递过来一个剥好皮去掉白丝的橘子。 池皎皎捻起一瓣放进嘴里,吮到清香酸甜的汁水,“唔,好甜!” “你快尝尝。”她往顾铮嘴里塞了两瓣。 顾铮被迫张嘴含住,耳垂微热,“嗯,喜欢吃等回去的时候买上一兜。” “嗯,多买点,我娘、二妞、小铁蛋、你大哥大嫂还有小妹,一兜不够分的。” “好。” 再简单不过的对话,两人没有任何亲昵的动作,氛围却是说不出的甜蜜融洽,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顾杰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可二哥二嫂连个正眼都没看过来,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多余。 他也剥了个橘子吃。 甜吗? 酸死了。 第84章 夫妻联手 刀疤脸一身匪气,拿着棍子朝池皎皎和顾铮走过来,身后三个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也跟着靠近,想要将人包围起来。 “用不着你们,我要是连两个娘们和一个残废都对付不了,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吗,今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他张狂地一挥手,言语十分轻蔑。 仿佛池皎皎和顾铮就是那柔弱的猫儿狗儿,任人拿捏欺辱。 那个被叫作猴子的精瘦男人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对上顾铮的,随即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刀哥,赶紧把东西拿回来,我们就撤了。” 对面那个拄拐杖的男人不好惹,他身上有股倒爷、小偷、混混等凡是干坏事的人都讨厌的气息,就好像天生相克。 这令猴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催促着刀疤脸快点。 刀疤脸不仅没听,还嫌弃他没用,胆子被纠察队的那帮臭虫给吓破了。 顾铮拄着拐杖上前,将池皎皎和顾母护在身后,冷厉目光一一剐向刀疤脸等人。 “想伤害她们,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别说只伤了一条腿,就算两条腿全断了,他也不会躲在后面当窝囊废。 刀疤脸愣了一瞬,然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笑死老子了!死瘸子自己都站不稳,还想逞英雄保护别人呢,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三个彪形大汉十分捧场,抱着手臂,看小丑似的,对着顾铮嘲笑起来。 “一个废物还有女人傻乎乎地跟着,当然得护着了,不然只能当一辈子老光棍咯!” “喂,死瘸子,你在床上也这样逞威风吗,要是不行可以喊哥哥我帮忙啊,正好咱兄弟几个好久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小媳妇胖是胖了点,但老子还没试过这种胸大屁股圆的,弄起来肯定很爽……” 男人们咧着肮脏黄黑的牙齿,yin邪的目光不断上下打量。 汗水打湿了顾铮的狭长眉眼,眸深如潭,显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酷阴鸷,“你们、找死。” “艹,死瘸子嘴巴真硬!哥几个上,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到底是谁在找死!” 狭窄的巷子里,火药味一点即燃。 三个彪形大汉齐齐冲顾铮袭去,刀疤脸看好戏,笑了两声后朝池皎皎和顾母走来,右手玩闹似的拿着棍子敲在左手掌心,完全没把两人放在眼里。 “老太婆,把兜里的金条给我,再把你们身上的钱票和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他叫嚣着,视线落在池皎皎脸上,带着好奇的打量。 长这么胖的娘们可不多见,头儿前两天才给他的癫子老哥定了个胖媳妇,说是胖的耐折腾,不会像前头两个随便打几下就死了。 要说他们头儿对癫子老哥那是真的好,前前后后媳妇都帮着买了三个了,各个价钱都不便宜。 若是把面前这个绑去山里给癫子老哥当媳妇,头儿不就省下一大笔钱,指不定怎么感谢自己呢! 顾母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强撑道: “东西钱票都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马上放我们走。”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哪儿比得上儿子儿媳妇重要? 刀疤脸意味深长地笑笑,指着池皎皎道:“她必须留下来,要不是你年纪太大,你也走不了。” 顾母大骇。 不是倒卖黄金的贩子吗,为什么听口气他们像是干着拐卖妇女的勾当,还是惯犯? 池皎皎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刀疤脸和自己的距离,还需要对方再靠近几步。 “东、东西还给你们,还有钱,都给你们,别、别打了……” 她害怕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哆哆嗦嗦地掏出金条和钱票,任谁来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模样。 刀疤脸看见厚厚一叠大团结,眼睛噌地发亮,迫不及待地走过来,“算你识相!” 他毫不设防,将自己的致命弱点全部暴露出来。 就在他黢黑手掌伸过来时,池皎皎移开手臂,刀疤脸抓了个空,瞬间怒气上涌,“你敢耍老子!?” 池皎皎冲着他轻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蓄力多时的右腿猛地抬高,膝盖狠狠顶在刀疤脸的两胯之间! 无论何时,攻击男人的下三路,效果都是又快又好。 她可不管这招阴不阴损,上不上得了台面,有用就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刀疤脸和猴子一行人把金条塞进顾母口袋,打的就是让她背锅坐牢的主意,顾母侥幸躲过搜查,他们便堵在巷口把金条抢回来,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对方都已经爬到头上拉屎了,断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池皎皎眸光冰寒,劈手夺过刀疤脸的棍子,重重敲击其尾椎附近穴位,最后一棒落在后颈。 敢嘲笑她的男人是死瘸子,那便让你也尝尝半身不遂的滋味! 那边艰难应付顾铮的三个彪形大汉还在等刀疤脸过来帮忙呢,谁曾想不说话装害怕的池皎皎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刀疤脸连半分钟都没撑过! 三人只听见一声惨烈尖锐的哀嚎声,扭头去看时,他们威风无比的刀哥已经脸色煞白地捂着裤裆,给那个胖女人跪下了。 不不不,那哪儿是女人啊,那是不出声咬死人的牲口啊! 几棍子下去,刀哥就跟一滩烂泥似的软在地上了,要不是胸膛还有点动静,他们就差点以为人没了。 三个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被顾铮的拐杖一人挥了一棍。 “他奶奶的,出门没看黄历,这死瘸子和胖娘们咋这么难对付?” 一个脸颊淤青的壮汉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本以为他们三兄弟能轻轻松松地把死瘸子按在地上折磨羞辱,可事实却是,他们连死瘸子的衣角都没摸到! 顾铮后退背靠墙面,既是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也是以墙体做支撑固定身体,然后挥动拐杖将三个彪形大汉打的鼻青脸肿。 这副拐杖是顾杰特意去后山给他找来灰桑木做的,木质坚硬异常,乡下一般都用它来做打狗棍,几棍子下去,再恶的犬也得夹着尾巴逃跑。 他肩部骨骼舒展宽阔,手臂结实粗壮,动作时,大臂连着肩膀的肌肉群受力,连绵线条起伏。 实木拐杖在他手里使得宛若戒尺般游刃有余,看似慢实则快,被打之人完全摸不清路数,想反击却无能为力,只能一会儿跳脚一会儿抱头地惨叫求饶。 这就是正规军和地痞流氓的天壤之别。 顾铮哪怕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依旧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池皎皎收拾完刀疤脸看到这一幕,心底不由大声赞了句:真帅,不愧是她男人! 第85章 弱鸡也是鸡,别他娘的给我们喂狗粮(修) 猴子见状不对早就撒腿跑了,刀疤脸昏迷在地,三个壮汉这会儿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池皎皎走上前一人赏了一记断子绝孙脚,他们刚刚冲自己开的颜色废料她可没忘。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眼神睥睨,“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痿了?喜欢爽是吧,成全你们!” “啊——” “唔——” “嗷——!” 三声痛呼,他们也给跪了,和刀疤脸同款的躬着身子双手捂裤裆。 顾铮看见池皎皎越发熟练的动作,眼皮不受控制地挑了挑,只觉得下腹莫名一紧,两腿间还凉飕飕的。 他在心里暗暗道,以后若是发生家庭矛盾,一定第一时间服软、认错、道歉,绝对不给胖媳妇出脚的机会。 这要是挨上一脚,后半辈子的幸福就没了。 池皎皎用木棍啪啪打着三个壮汉的嘴,粗声粗气道: “笑啊,怎么不继续张大嘴巴笑了?刚刚笑得不是很大声吗?” “呜呜呜…”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三个壮汉的嘴巴被打肿,张都张不开,只能齐刷刷地摇头。 这胖娘们真的太凶残了,他们不过笑话了死瘸子几句,她就往死里报复啊。 苍天呐,谁来救救他们! 收拾完渣渣,池皎皎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 她扬眉看向顾铮,“这些人怎么处理?送纠察队还是公安局?” “有没有受伤?” 顾铮不答反问,是同他冷峻眉眼截然不同的温和。 因为嗓音低沉磁性,甚至能从这几个字中听出一分缠绵柔情。 两人在巷子里的时候商量过,倘若遇上混混找事,他对付多的,池皎皎则护着顾母,对方要金条或者财物都交出去,以保证自身安全。 可他没想到池皎皎竟直接动手,三两下就把一个凶悍的成年男子给干翻了。 这就是她曾说的和好心大爷学过几招? 顾铮心中有诧异,有怀疑,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池皎皎把手伸到他面前翻了翻: “没有受伤,这几个人白瞎了那一身肉,比笼子里的老母鸡还弱,老母鸡放出来还能飞两下,他们却只有抱头乱窜的份,简称弱鸡!” 听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新鲜俏皮的话,顾铮冷肃的唇角情不自禁弯了一下:“嗯。” “不过也是咱们顾营长厉害,英勇威猛的真爷们,这些渣渣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池皎皎眉眼弯弯,毫不掩饰崇拜和夸奖。 男人嘛,就是要多夸。 顾铮视线被她明媚的笑容烫到,不自在地别开眼,麦色耳根渐渐红了。 晕过去的刀疤脸+跪着的三壮汉:…… 能换个地方调情吗,我们快痛死了! 还有,弱鸡也是鸡,别他娘的给我们喂狗粮! 顾铮没忘记池皎皎之前的问题,句句有回应,“把他们绑了送公安局。” 他的意思是他来绑人。 可池皎皎却兴冲冲地点头,“好咧!” 她最喜欢绑人的活儿了,因为可以—— 顺带搜身。 痛打敌人一顿不算什么,让他们人财两空才是真正的爽歪歪。 “…我们错了…别送我们去公安局…求求你们了……” 三壮汉哀声求饶。 池皎皎笑眯眯的,“知道错了呀?” 三壮汉点头如捣蒜。 池皎皎翻脸比翻书还快,“晚了,倒卖黄金,抢劫、侮辱、殴打现役军人,等着牢底坐穿吧!” 军人! 三壮汉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顾铮,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当兵的肯定早就和纠察队串通好了,专门下套等他们往里面钻呢! 万幸头儿没跟着来赌这边的巷口,而是去东边抓邹竹生那个狼崽子了,也不知抓到了没有? 姓邹的今天摆了他们一道,说好交易十根金条却拿铜的糊弄,唯一一根真的还被猴子塞别人兜里了,想想都能怄死的程度。 只要头儿能抓到邹竹生,逼问出邹家藏金的地方,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从公安局捞出去的。 “站好了!” 池皎皎暴脾气地踹出一脚,三壮汉瞬间老实了。 她搜身的动作很隐晦,碰到东西直接收进空间,连被搜身之人都无知无觉。 搜到刀疤脸时,他裤兜里一张类似地图的牛皮纸引起了池皎皎注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方便拿出来细看,只用意识在空间里扫了几眼,牛皮纸上鬼画符,但大致能看出画的是一座山,上面标记着路线和几处地方。 刀疤脸一行混迹黑市,肯定积累了不少钱财,这牛皮纸上画的莫非是他们藏匿财物的地方? 池皎皎一时猜不透,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等搜得身上只剩衣服时,她想也没想地抽出几人的皮带和裤腰带,先将三壮汉绑成一串,再把昏迷的刀疤脸手捆住,由他们拖着走。 这熟练又迅速仿佛做过千百遍的动作,令顾铮眼眸深了深。 “……你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池皎皎打结的手顿了顿,又来了,这男人疑心怎么这么重? 她目光扫向顾铮劲瘦的下腹,然后重新回到他脸上,抿嘴笑了笑,语气大胆火辣: “你说解裤腰带?那不是都在你身上摸索出经验了嘛。” 三壮汉竖起耳朵听,铜铃大的眼珠子瞅向顾铮。 哟哟哟,死瘸子还搁他们面前装呢,私底下居然吃那么好~ 顾铮黑沉着脸,拳头猛地砸过去,“看什么看!” 三壮汉眼冒金星:…… 你清高你了不起,有火不敢往媳妇头上撒,拿我们当沙包打啊! 池皎皎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声落在顾铮耳朵里,像猫爪子挠似的,又痒又热。 他略带恼意地瞪了池皎皎一眼,发现不仅没用,那笑声反而愈发愉快起来。 周洵说得没错,若是结了婚,自己肯定是被压在下面那个,因为他拿这大胆不害臊的虎妞完全没办法,骂不得打不得,只有埋头受着了。 他们捆了刀疤脸一行晃晃悠悠地出了巷口,往公安局方向走。 没有注意到身后藏在暗处的几双眼睛,正泛着危险的光。 第86章 有力气又特别能干的黑皮糙汉 接到猴子通风报信,冯全带着几个人赶过来,悄悄躲在暗处。 猴子指着池皎皎的背影,“冯哥,金条就在那个胖娘们手里,刀哥也是被她打晕的!” 还好他溜得快,不然这会儿也趴下了。 冯全的右眼在火拼抢地盘的过程中被人戳瞎了,戴着黑色的眼罩,仅剩的左眼露在外面盛满了阴狠。 “臭娘们,敢坏老子好事,猴子,带两个兄弟给我盯紧他们!” “是,冯哥,我马上就去。” 吩咐完,冯全又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麻袋里有什么蠕动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哼声。 “把人带回去,想办法撬开他的嘴,等找到藏金的地方就找个地方埋了,免得夜长梦多。” 手下兄弟面露为难,“他嘴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怕是问不出来。” “桃源村不还有个老太婆吗,是这狗崽子最后的亲人,把人绑了,不信他不开口。” 听到冯全狠绝的话,麻袋剧烈挣扎起来,最终却是徒劳无功,被押着带进巷子深处。 * 池皎皎和顾铮对暗处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们将三壮汉和刀疤脸送进了公安局。 如此大的阵仗把局长都惊动了,结束会议后直接过来亲自接待。 池皎皎上交金条的时候还是有些肉痛的,别看它这么小小一根,换成钱可是能原地升级成万元户的! 76年的万元户啊,什么概念?后世华国正式报道的第一个万元户还是1979年才出现的。 如果顾家把金条昧下,第一个万元户就是他们。 可有顾铮这么个铁面无私的家伙在,池皎皎和顾母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把赃物交给公安,没这东西充当物证不好定罪。 局长对他们的义举表示深深的敬佩和赞扬,并承诺等案子了结,他会向上面打报告申请奖励和表彰。 池皎皎:“还请您把金条上交公安局的消息散播出去,怀璧其罪,我担心刀哥的同伙不死心,背地里又来找我们麻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条的诱惑力太大了,难保那些人不会铤而走险。 她和顾铮倒是没什么好怕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揍一双,就担心牵连到家人。 局长颇感意外地看了池皎皎一眼,没想到这个胖闺女思虑这么周全,有勇有谋,倒是和顾营长相配。 “你们放心,局里今天就会把消息公告出去。” 顾铮想到中途逃走的精瘦男子,提醒池皎皎:“这几天你就和娘待在医院里,别单独出去走动。”最好是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 池皎皎是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可她到底是姑娘家,独自应付那些混混流氓会很危险,一旦出事了后果不堪设想。 “嗯。”在他严肃深沉的目光注视,池皎皎不得不点头应下。 这两天先避避风头,池兰香的事只有等后面再找机会处理了。 做完笔录后,顾铮因为身份特殊又被局长邀请一起参加审讯。 审讯结束时间已临近正午,他们也没再去顾舅舅家叨扰,而是去国营饭店买了点吃食带回医院吃。 “你这孩子,咋能让皎皎付钱?” 拎着油纸包走出国营饭店的时候顾母还在念叨顾铮。 她寻思自己和孩他爹都是明道理会来事儿的人,咋就把老二生成了个榆木脑袋,出门在外居然花姑娘家的钱,他也真是好意思! 顾母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骂自己儿子是个吃软饭的。 顾铮这回是真冤枉,低着头无奈道: “娘,花女人钱吃饭,您儿子是那样的人吗?我身上所有钱票都已经交给她管了。” 他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麻花辫一甩一甩的池皎皎,昨晚煎完药回到病房后,他就把出门看病带的钱票给她了。 除开娘帮忙保管的存折,他现在身无分文。 隔着几步距离,池皎皎稍一凝神就可以听见母子俩的谈话。 只听顾母好似拍了下大腿,“全交了!?” “哎哟我的老二啊,你是不是傻,男人身上咋能没点钱?” 池皎皎脚步微顿,思忖着要不要把钱还回去,她本来不想要的,是顾铮硬塞给她的。 还说什么乡下男人养媳妇都这样,不管赚多赚少,钱都交给媳妇管。 可她明明还不是他媳妇呀。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拿了顾铮的钱总有一种被他套牢的感觉,这让池皎皎心里有些不自在。 顾铮今天出门找人走了很久的路,又和刀疤脸等人打斗,他的身体承受已近极限,腰腹往下酸胀疼痛,腋下和胳膊内侧也已经被拐杖磨出了血,汗水淌下来,犹如在伤口上撒盐,滋味那叫一个酸爽。 但因为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难受,旁人便也瞧不出半分。 “娘,不是您说我们三兄弟的钱除掉给家里生活费,其余全都交给媳妇保管吗?” “您的二儿媳妇只可能是池皎皎没有别人,刚才那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 他刻意落后两步拉开距离,压低嗓子道。 顾母眉毛一竖,没好气地瞪他,同样放低音量道:“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啥时候说不该把钱交给皎皎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全交咯,至少留个块儿八毛的,以后还能给皎皎买点糖、买根头绳讨她开心,培养培养感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爹年轻时就是用这一招把你娘我拿下的,至今都留着这个习惯,但凡去镇上或者山里集市都给我带点零嘴啥的。” 和母亲讨论这种问题,顾铮还是头一遭。 他麦色脸颊泛起一丝薄红,犹豫半晌才问:“……有用?” 顾母乐了,揶揄道:“咋没用,女孩子都喜欢收礼物,不过你这个傻蛋一分没给自己留,难不成还去找皎皎要了钱再买给她?那像什么样子。”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行了,平时多学着点多用点心,皎皎这么好的姑娘再没第二个了,你可得努力把她抓牢咯。” 顾母谆谆叮嘱,然后笑眯眯地往顾铮口袋里塞了一张大团结。 “收好,不准乱花哈,这是给我儿媳妇买零嘴、买头花的!” 顾铮唇角含了抹笑意,“嗯,谢谢娘。” 两人以为放低了声音说话别人就听不到,殊不知池皎皎经过灵泉和木系能量洗涤滋养,早已变得耳聪目明,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落进了她耳朵里。 她垂下眼睫,伸手捂在心口的位置,那里暖洋洋的,内心深处戒备的坚冰在慢慢融化。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过孤零零漂泊无依的日子。 如果每次回头身后都有温暖的港湾,亲人间守望互助,被套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 病房里,顾母把一上午发生的事讲给顾父和顾杰听,绘声绘色,手舞足蹈,语气和表情都极为夸张。 父子俩手捧饭盒,瞪着眼睛张着嘴,就跟看生产队放电影似的,已经自行脑补出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了。 “二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咋从来没听说过呢?” 顾杰星星眼看向池皎皎,语气惊讶又崇拜。 从小受熏陶,他有很强的英雄主义情结,敬佩推崇一切英雄事迹和个人,从他对顾铮的维护就可以看出。 池皎皎咽下嘴里的青菜,对未来小叔子突然热切的关心有些不习惯,淡声道: “你没发现而已,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不不,我感觉自打你跟我二哥定了亲,就像…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顾杰没什么弯弯肠子,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还一副“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样子。 “嘶!” “怎么了?”顾铮立刻放下碗筷看过来。 池皎皎面露痛色,摆了摆手,“没事,牙齿打架,咬着舌头了。” 顾杰这臭小子,绝对跟她八字不合。 “哈哈,我知道我说得对,二嫂你也别太激动嘛,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顾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喝水的池皎皎,漆黑凤眸又望向嘻嘻哈哈的顾杰,语气隐隐不悦: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杰缩了缩脖子,二哥之前就挺护着二嫂的,这两天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不对,不能用严重形容,应该是他二哥更紧张,更在乎二嫂了。 想到这,顾杰的醋缸子彻底翻了,酸溜溜地问: “二哥,我觉得你也变了,我还是你最喜欢最疼爱的好弟弟吗?” 这奇怪的小腔调把顾铮的寒毛都激起来了。 这小兔崽子又抽什么风呢? “呵呵,你犹豫了,看来现在我已经不是你心中排在第一位的人了。”顾杰语气很是幽怨。 顾铮淡淡瞥他一眼,不留情道:“什么时候是过?” 顾杰:“……” 哥够狠,弟已卒,勿扰,缝补心碎中。 顾父顾母已经习惯了两兄弟斗嘴,耳朵都没支过来一下,自顾自的吃饭商量事情。 倒是池皎皎被逗乐了,忘记自己还在喝水,呛得不轻,脸蛋咳成了红苹果。 顾铮下意识伸手给她拍背顺气,“慢点,怎们跟个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老父亲般的口吻,嗓音磁性低沉,挠在耳边叫人心弦颤动。 池皎皎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瞄到男人胳膊内侧的红痕,是被拐杖磨得,都已经破皮出血了。 怪不得他端碗夹菜的姿势有些别扭,还只吃面前的菜。 这人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伤了痛了不会说吗? 池皎皎暗叹一声,将每种菜都夹了一些到顾铮碗里,“快点吃,吃完回病房我给你上药。” 他不说无非是不想顾父顾母担心,她也没有拆穿,说话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 顾铮嗯了声,眼眸里含了一丝暖意。 正好,他也有事想要问她。 饭后,顾铮回到自己的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找盆找毛巾打水擦身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爱出汗,又在外头跑了一上午,身上的汗臭味不知道多难闻,他真怕等会上药的时候把池皎皎给熏着了。 她本来就更喜欢宋文浩那种白皙清爽的文化人,不喜欢自己这种黝黑凶悍的糙汉子,不能再给她留下一个邋遢不爱卫生的印象。 这个爱脑补的锯嘴葫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道,他的胖媳妇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款,有力气又特别能干的黑皮糙汉。 *小剧场* 天朗气清,顾铮今天打算带池皎皎一起去上工,今天队里派给他们的任务是种草莓和玉米。 地在村东边,是难得一见的良田。 草莓和玉米是混合种植。 玉米数量少,种的比较集中,专门归划了一小块地种植。 草莓数量多,种的比较分散,放远望去,一亩田上遍地都是。 池皎皎种了几颗就罢休了,顾铮却提了满满当当一篮子草莓过来。 池皎皎蹙眉:“这也太多了,都要今天种进田里吗?” 顾铮头也没抬,“不多,最基础的量,我一个人就能种完。” 池皎皎用手扇风,站在旁边看他干活。 他提上一篮子草莓,在地里来回巡视了两遍,每走几步就种一颗,遇上合他心意的地方,他就驻足停留,挨挨挤挤,一颗叠着一颗的种。 他们开始上工的时间有点晚,太阳火辣辣的挂在天上,热浪袭人。 哪怕池皎皎开着随身空调,这会儿小脸也是红彤彤的,额头、鼻尖也冒着细密的汗珠。 她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胳膊变成了软面条,腿也酸疼得厉害。 顾铮伸手给她擦汗,指腹的老茧粗粝,刮过软玉般的皮肤,他动作更轻柔了。 池皎皎嗔他一眼,“把你自己的汗也擦擦~”汗珠成串往下淌,都溅到她身上了。 顾铮忙着干活,随意扯过衣摆抹了把汗,完全不像对待池皎皎那样细致温柔。 草莓数量多但并不难种,池皎皎勉强能参与,种玉米就不行了。 她娇滴滴地喊累,嚷着要休息,把剩下的活全部推给了顾铮,自己跑到树下阴凉地躺着休息。 顾铮给她在这铺了张凉席,还放了一条薄毯子。 这么热的天,薄毯子自然不是用来盖的。 顾铮种了半亩草莓,现在又接管了种玉米的活。 他看了看池皎皎之前的进度,不太理想,只种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有些着急,今日事今日毕,这些活必须今天干完才能交差拿工分。 种不完就只能熬夜,觉都没的睡。 他倒是没什么,还乐得熬个通宵,但媳妇不行。 她嫁给他是来享福的,要是天天熬夜种地干活,没几天就要闹。 卡时间的话,那就只能提高效率了。 额角青筋迸起,浓密的眉毛紧皱,顾铮一锄头下去,凿在种玉米那块地里,整个田里的土都跟着抖了三抖。 双眸暗红,眼神狠厉,动作时手臂连着肩颈的肌肉拉伸出极具爆发力的线条,看着极骇人。 池皎皎被吓得捂住了嘴,忽地又仰起脖子,半晌,低低的惊呼声才从喉咙里溢出来。 第87章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躲什么? 池皎皎找护士拿了一些药和纱布,又从空间稀释了一壶灵泉水来到病房。 “先喝点水。” 顾铮接过她递来的水壶,清凉甘甜的水在夏日里比奶油雪糕还要解暑,他喝了两口,眉目不由得舒展开来。 “下回别给我放糖了,你自己留着吃。” 这水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顾铮以为池皎皎又像上次往里面放了糖。 池皎皎不置可否,笑着问:“喝完有没有觉得身体舒服点了?这里面不仅有糖,还放了其他好东西呢。” 顾铮墨眸沉静地注视着她,何止舒服,上午奔波后的困倦疲乏在几口水下肚后全部一扫而空,感觉整个人的精力和体力都恢复了,干劲十足。 要不是腿伤不允许,他此刻都能背起她跑个十公里。 普通的糖水真能有这般奇效吗? 他摇晃了下水壶,问:“里面放了什么?” “百年人参的须。” 池皎皎知道以顾铮谨慎多疑的性子迟早会对灵泉水生疑,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自己主动引导他问出来。 顾铮听得心惊,连忙往水壶里望去,果真看见了几截参须。 “你哪儿来的人参?”还是极为难得的百年参。 他有个老领导多年前在战场上受伤落下了暗疾,老领导的儿女为他四处遍寻名贵药材治病,其中就有人参,几十年份的就已经价格不菲,百年份的更是有价无市。 别人花大价钱都求不来的稀罕东西,她居然拿来给自己泡水喝? 怪不得喝完浑身都有劲儿了,人参可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想到这,顾铮坐立不安,甚至想伸手把刚才喝下去的两口人参水给抠出来。 池皎皎却像个无事人儿,从随身携带的粗布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人参给他看。 “大青山上挖的,山里全是宝贝,草药被我拿到公社医院换成钱了,人参我没卖,留着给我娘和你用,老长一根了,泡水喝能喝到明年去。” 其实这株人参刚从地里挖出来时年份并不久,拿进空间用灵泉和木系能量催生后才勉强够得上百年参的品相。 百年人参泡水喝可以强身健体,这说法没有人会怀疑,正好给灵泉水打掩护。 顾铮看着那株断了几根须的人参,表情复杂,大手握着水壶还了回来。 “怎么不喝了?你不喜欢,还是不好喝?” 池皎皎疑惑,涂药的动作停下来。 顾铮抿了抿唇,唇角残留着人参水的清甜,和蜂蜜的甜很不一样。 “都不是,你的水很好喝,只是这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糟蹋了。” “只要我乐意,用在你身上怎么都不算糟蹋,”池皎皎笑了下,故意凑近轻声道:“还是说,你想我把水给别人喝?” 顾铮脸色黯下来,握着水壶的大掌猛地收拢,手背因为用力微微抽紧,凸出几根属于成年男人才有的青色筋络。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池皎皎,“别人是谁?宋文浩?” 一字一顿,莫名有种兴师问罪的味道。 池皎皎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你提他做什么?这水就算倒掉喂猪喂狗,都不可能给他喝!” 恶心的软饭渣男,休想从她这里占去丁点好处,她可不是原主那种傻姑娘,偷东西挖野菜养一个小白脸。 顾铮见她对宋文浩的排斥厌恶不似作伪,心中不免有些错愕。 “你和宋知青……你不是还在找他拿钱用吗?” 倘若不是出于责任和感情,男人怎么会给女人花钱? 池皎皎手撑在床边,眉头蹙起,“你听谁说的我找宋文浩要钱花?” “今天早上,你和顾杰说话被我听见了。”顾铮没有隐瞒。 池皎皎回想起今晨顾铮回到病房后的异样,恍然大悟,“难怪,我说你那会儿怎么奇奇怪怪的,我还以为是……” 还以为是自己晚上吸能量太放纵,把人给吸出毛病来了,这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买老母鸡炖汤补救,结果在黑市遇上那么多事。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成为夫妻,你需要钱只管找我要,不要再去找宋知青。” 顾铮沉着脸,语气有些严厉。 他的女人,还轮不到外头的小白脸来养! 池皎皎被凶了,脾气也跟着冒上来,冷哼一声,“你偷听我讲话还有理了?偷听也不听完,话说一半就跑了,现在反过来质问我?” 他只要多在门外停留几分钟,就能听见她的解释。 什么找宋文浩要钱花,她明明就是去要债的,那本来就是她的钱。 顾铮黑脸的时候很吓人,部队里的大头兵在他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池皎皎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却敢同他呛声。 甚至两个人现在的姿势,他坐在病床上,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气势还更强些。 顾铮没有因为被怼而生气,胸口翻涌着连他自己也不懂的陌生情绪。 听小杰说,池皎皎在宋知青面前就是小白兔,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到了自己这,恐怕也只有那次在床上,求着他轻点、慢点的时候,才称得上一句温柔乖巧。 早知道他当时就应该重重的、狠狠的收拾她,让她害怕,知难而退,而不是像这样不清不楚地搅合进他的生活。 “想什么呢?水还喝不喝,不喝还我。” 旖旎遐思被池皎皎的声音打断,顾铮回神,耳根子轰得热起来。 该死,当着人姑娘的面,他都在想些什么? 被她那双乌溜溜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热意被风裹挟烧了起来,迅速蔓延至脸颊。 顾铮紧抿着唇没说话,突然仰起脖子猛地灌了几大口水。 “咕咚、咕咚……” 此时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池皎皎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截修长的脖颈上,喉结鲜明,麦色的肌肤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一滴晶莹的灵泉水顺着男人刀削斧刻般的下颌滚下来,挂在咽动的喉结上摇摇欲坠。 空间里灵泉和木系光团突然激动起来,叫嚣着渴望着。 池皎皎口干舌燥,呼吸灼热,眼里只有那一抹上下滚动的喉结。 完了。 她心想。 能量源吸着果然是会上瘾的,明明昨晚才吸过,这会儿怎么又忍不住了? 顾铮余光瞥见她咽口水,以为她也想喝,立刻停下来将水壶嘴擦了擦,递过去,“还有,我没喝完。” 池皎皎盯着他被灵泉水沾湿的嘴唇,不薄不厚的菱形,泛着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健康柔软,很适合……接吻。 “甜吗?” “甜。” “我还没尝过。” 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池皎皎对准那抹红色,缓缓低下头。 意识到她要干什么,顾铮黝黑的眼眸闪过几分无措和惊诧。 他左手拿水壶,右手撑在病床上,脊背瞬间蹦成了一根弦,僵在原地。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带起一阵战栗,顾铮方才微微侧开了头,任由池皎皎的吻落在他唇角。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躲什么?” 池皎皎手搭在他肩上,稍微往后撤出一段距离,问道。 顾铮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语气却固执,“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找宋知青要钱花?” 池皎皎笑着扶正他的脸,深麦色的肌肤衬得她手很白。 “因为他欠我钱,我拿欠条去找他要债,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我找他要钱花,等回了桃源村,我把欠条拿给村长,让他帮我澄清。” 顾铮被迫和她对视,脸颊边的手凉凉的,软软的,透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气,是茉莉花味儿的。 “可以了吗?” 能量顺着肌肤相贴处涌进来,如同数只蚂蚁轻轻啃噬心脏,池皎皎愈发急不可耐,低低地喘息。 顾铮圈住她的手腕,仅存不多的理智冒出来,“……这里是医院。” 池皎皎想干的事就得如愿,不然憋在心里能难受的一晚上睡不着。 这个男人都被自己吃干抹净了,板上钉钉的丈夫,提前行使一下妻子的权利又怎么了? “一时半会儿没人回来,你张嘴,就像那天一样。” 她低头蹭了蹭顾铮的唇角,轻声诱哄。 轰一声,在顾铮脑海里炸开,耳根连着脖颈瞬间通红。 “你……”他唇瓣微启。 池皎皎垂眸印上去,香软灵巧的小舌正准备探入—— “……孙主任,您别着急……皎皎人就在医院,肯定是过来这边病房找我家老二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从远处走过来。 顾铮红透的耳朵动了动,微阖的眼眸猝然睁开,牙齿磕上唇边的柔软。 “嘶,顾铮!你属狗的啊!” 池皎皎吃痛皱眉,用力推开他的肩膀,抿住舌尖。 “不想亲就说,咬我做什么?” 顾铮尴尬地头皮发麻,“我不是故意的,有人来了。” 他望过来的眼神关切,哑着嗓子问:“很痛?” “泥嗦呢(你说呢)?”池皎皎大着舌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还没怎么样呢,就见红了。 顾铮看到池皎皎舌尖上的血迹,眼眸暗了暗,心下愧疚更重,“对不住,下次让你咬回来。” 好家伙,这句话差点又让池皎皎咬了舌头。 她抬眸瞅了眼脸红脖子粗的男人,最基本的亲亲都不会,就想玩花的了? 还想说什么,嘈杂的人声已经到了病房门口。 池皎皎拿过顾铮的水壶喝了两口灵泉水,才把舌尖火辣辣的痛意压下去,不然等会儿都没法说话。 “老二,你脸咋这么红,脖子和耳朵也是,你是不是发烧了?快,快让娘摸下额头!” 顾母一进病房就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 她家老二当兵被晒得黢黑,脸突然红成这样,肯定是生病了! 伸手一摸,果然热烘烘的。 “孙主任,您赶紧给瞧瞧,我家老二好像发烧了。” 搁平时,这温度顶多叫有点热,但顾母被小儿子破伤风发烧差点丧命的事吓出阴影了,此时颇有点像惊弓之鸟。 “娘,我没事,就是刚才…锻炼身体,出了汗有些热,歇歇就好了,孙主任,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你这孩子,大下午的锻炼什么身体,要练也等晚上凉快了再练啊,就非得急这么一会儿……” “顾营长,你的伤势我听何医生讲了,目前还是以卧床休养为主,还没到做康复训练的时候。” 一个是娘,一个是医生,谁说话都不好反驳。 顾铮面上浮起无奈,从一头凶悍威猛的野兽变成了乖觉温顺的大狗,看得池皎皎抿唇闷笑。 叫你咬我,报应来了吧。 “小池同志,科室之前收治了一个和顾杰情况相似的破伤风病人,注射针剂后效果不太理想,我跟院长打了报告,想再次试验你的针灸和药方。” “如果疗效显著,医院想买下你的药方并聘请你,给科室医生做几期针灸培训,不仅有钱拿还给出具证书,你觉得怎么样?” 孙主任目光灼灼地看向池皎皎。 她能看得出小池同志在经济上比较困难,医院又不是没有从老百姓手里买药方的先例,她自然要帮喜欢的后辈争取了。 就为这事,她在院长办公室死皮赖脸磨了一下午,磨了个顶顶高的价儿,最后被囊中羞涩的老院长给轰出了门。 更重要的,卖药方和给县医院医生做培训这两件事,能给小池同志的履历增色不少。 将来等她进入了医疗系统,起点就会比别人高一个档次。 就算她是女孩子,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也不用担心被同期的男医生打压。 池皎皎稍微动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孙主任的良苦用心,心底软成了一片。 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前辈对后辈的提携,更看到了独属于女性长辈的温暖关怀。 相识不过两天,她池皎皎何德何能啊。 “孙主任,谢谢您,我们这就过去吧,病人病情耽搁不得。”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像孙主任证明,她没有看错人。 “好,你跟我来。” 池皎皎跟着孙主任来到病房,走廊上却闹哄哄的,病房门口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哎哟,你们家属怎么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你这个害人的庸医!” 第88章 三个小时……腰快断了 “麻烦大家让一让,孙主任来了。” 池皎皎在前面拨开人群。 一听孙主任过来了,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都自觉往两边让,空出一条小道。 “孙主任,您赶紧进去瞧瞧吧,王医生被打啦!” 王医生就是上回听信了徐小莲的栽赃,批评池皎皎的男医生。 病房内,一片狼藉,药瓶针管各种医用器具散落在地。 王医生委屈地跑过来,颧骨上两个红印子格外醒目。 “主任,三床病人的家属动手打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中年男人一脸怒容地冲上来,揪住王医生的领子,大声吼道: “我父亲送进你们医院已经花了三十多医药费了,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你这个庸医还乱给我父亲针灸,耳后根弄得全是血!打你怎么了,老子还想抓你去公安局呢!” 王医生被喷得满脸唾沫,表情又嫌弃又害怕,却不敢正面和男人起冲突,生怕对方急眼了真去报公安。 瞟到站在旁边看戏的池皎皎,他愤怒地瞪过去一眼。 都怪这个农村来的肥婆,要不是上了她的当,自己怎么会尝试给病人针灸,又怎么会被家属殴打? 他的面子算是丢完了! 池皎皎被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拧起了眉头,这个王医生脑子有坑吧,怪不得会碰上医闹。 担心家属情绪激动牵连无辜,她默默将孙主任拉远了点。 “没事,不用怕。”孙主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转向那位家属道: “同志,你先冷静,有话好好说,我是科室的主任,姓孙,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反映,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解决。” 男人见科室主任都来了,说话中肯,一看就是个明事理的,情绪平复了些。 不等他开口,他的媳妇就跳出来叫嚷:“你是主任,那就是能主事的人喽?” 她打量着孙主任,眼里精光闪烁。 “我告诉你,要是我公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死在你们医院了,你们医院得负责,先把医药费退回来,再给我们一笔赔偿,不然我们就抬着老头躺在你们医院门口,到时候……” 妇人未尽的话威胁意味满满。 男人闻言不悦,“你怎么说话的?我爸还没走呢,你就盼着他出事?” “哪能啊,可咱爸那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去了,咱们不能被医院随便打发了呀,我这也是提前有个准备。” “医院也是要脸的,只要咱们把事情闹大,还能少了赔偿?” 妇人把男人扯到旁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 他们有商量讨要赔偿的功夫,却没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又出现了牙关紧闭,四肢抽搐的痛苦症状。 孙主任心中叹了口气,赶忙带着池皎皎上前给老人做治疗。 老人躺在病床上,耳后根因为用针不当一直在冒血珠,一滴滴淌下来把枕头都浸红了一块。 孙主任迅速处理好伤口,抬手指着王医生的鼻子怒斥:“再严重点就属于医疗事故了,把病人的身体健康当儿戏,简直胡闹!” 这话听着何其耳熟,不正是上回王医生骂池皎皎的话吗? 如今变成了回旋镖,扎回在王医生身上。 他不服气地狡辩,“我是照池同志说的穴位给病人针灸的,谁知病情不仅没减轻反倒加重了,说明她的法子根本就不能治破伤风,顾杰能好起来完全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真要论起来,也是她蒙骗了我,她才最应该承担责任……” 就在他义正言辞推卸责任的档口,池皎皎几针下去,不过片刻工夫,老人就止住了抽搐。 既是要在医院进行推广普及,她就没有用木系能量,针灸搭配汤药,虽然时间慢点,但几个疗程下来,预后效果依旧会很好。 王医生顿时像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没声了。 他使劲瞪大眼睛观察池皎皎下针的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她一来就有效果,自己扎的时候病人却抽搐得更厉害? 池皎皎冷眼瞧着他,“没看出来啊,王医生肚子里真货没多少,甩锅的技术倒是一流。” “我的确在查房的时候,跟你们科室的一个医生交流过穴位,没想到被你偷学了去, 可惜你这个半吊子,连最基本的认穴辩穴都做不到,还有脸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她指着老人耳后的位置。 “我问你,这里的穴位都有哪些?具体位置在哪?针灸这些穴位能起到什么作用?” “有风池穴,位置在、在……” 王医生结结巴巴半晌,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从同事口中问到穴位后,就在人体图上比对找出来看了几眼。 一个年纪轻轻的胖村姑都会的东西能有什么难度? 他没有放在心上,似是而非的记下几个穴位就来给病人针灸了,原以为轻轻松松就能出一场风头的,却出了岔子。 “回答不出来是吧,那你还敢胡乱给病人下针?”池皎皎冷声质问。 王医生嗫嚅着嘴,“谁没个失误,又不是什么大事,人不还好好的嘛。” 孙主任投来严厉的目光,“王志,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也给咱们医院蒙羞。” 她了解科室每一个人的性格,这个王志骄傲自大,半罐子水响叮当,尤其看不上医院的女医生,认为她们天生就不如男人,不应该来吃医生这一碗饭。 事实上,医院有七成的女医生专业能力都在他之上,且态度谦逊上进。 而他,普通又自信,人到中年还在初级医师的位置上待着,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只会抱怨时运不济。 今天之所以会出这样的事故,无非是他听说小池同志用针灸和汤药治好了顾杰的破伤风,觉得有失颜面,不甘被比下去,就想拿病人试手,证明自己也可以。 最后却让病人为他的虚荣心和无知自大买单。 王医生眼皮直跳,嘴硬道: “我正经学的是西医,那才是真正先进有用的技术,打针,药片,手术,哪一个不比这些乱七八糟的穴位强?” “她用的那些针灸啊汤药啊,搁以前就是些江湖郎中坑蒙拐骗的伎俩,这种残余糟粕,上不得台面。” 提起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背景,他的语气又飘起来,尽是对中医的不屑一顾。 这个池皎皎真是忍不了,想也没想就怼了回去,“我呸,你个崇洋媚外的狗东西!” “让你学西医是学别人的长处回来治病救人,可你呢,知识技术没学到几分,先把自己的骨头学软了根儿学丢了!” “老祖宗上千年发展继承下来的东西,还轮不到你这个不中不洋的龟孙子来置喙。 西医再好再先进,能切开你的脑子掀了你的头盖骨,却清不完里面那一团狗屎浆糊!” 病房门口堵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 “小同志骂得好!” “三号病床的老人家不就是小同志用针灸扎好的吗,中医怎么就没用了?” “人不行怪路不平,他自己能力跟不上,还敢甩锅给中医,也不怕老祖宗半夜起来抽他大嘴巴子!” “咱们中医可有上千年的历史传承,竟然被贬得一文不值,这个医生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 群众的奚落让好面子的王医生无地自容,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们!” “哼,我记住了,你们以后别求着我看病!” 他羞恼地一甩手,从人群里挤出病房,却被匆匆赶来的医务科人员撞个正着。 “王医生,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工作失误差点引起医疗事故,请你跟我们过去接受检查,如消息属实,医院会对你进行处分。” 王医生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瞬间垮下来,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跟着他们走了。 病房内,孙主任冲池皎皎投来赞赏的目光。 医生能治病,却治不了人的骨气志气。 而真正能胜任医生一角的,也必须是有骨气有志气的人。 不过现在并不适合谈这些,她跟病人的儿子儿媳妇详细解释了治疗方案,并询问他们的意见。 妇人见池皎皎三两下就缓解了自家公公的病情,又听孙主任说她有治疗破伤风的成功经验,脸色有些复杂。 要她说,老头子没了还好些,工作可以传给她男人、她儿子,还能借机坑医院一笔钱,比他活着有价值多了。 可现在老头子的病情被稳住了,甚至还能治好,那他们不就没理由找医院扯皮了? 妇人拉了拉男人的袖子,冲他使眼色。 所幸男人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挥开她的手,对孙主任和池皎皎道:“那我父亲就拜托你们了。” 没钱他可以出去挣,人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冲小同志刚刚说的那番话,他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老父亲给治好。 孙主任心下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的老人家有些年纪了,如今又神志不清做不了决定,说句不好听的,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儿子儿媳手里。 要是儿子一句不同意,医院也不能强摁着他点头。 家属签署同意书后,池皎皎在孙主任的陪同下仔细查看老人的病情记录,又根据具体情况给他开了方子。 一帖药煎好给老人喂下去后,他的情况明显好转,后头还清醒过来给池皎皎道了谢。 男人见老父亲的病终于有了起色,捂着脸喜极而泣,妇人见状也感伤地抹了抹眼角,没再动那些歪心思了。 临近太阳落山,池皎皎才抻了个懒腰走出病房。 想挣医院那两千块钱可真不容易啊,不仅得出药方还得出人,她在病床前守了一个下午,时刻记录老人的情况,腰都快坐断了。 诶?不对,她什么时候都有腰了? 池皎皎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腹部,她也是最近才发现这具身体的妙处,减肥不瘦胸,最先瘦的是脸和腰!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晚都会抽空进空间,来一个运动+喝灵泉水+木系能量调养+泡澡的美容养颜豪华大套餐,再配合小鸟胃饮食,身上的肥油和杂质咔咔掉,保守估计每天都能比前一天轻三四斤。 林林总总算下来,减重也有将近三十斤了。 脸直接小了两圈儿,五官变立体了不少。 尤其是眼睛和鼻梁,一个像是被施了放大术,肿泡眼华丽蜕变双眼皮,乌溜溜亮晶晶的;另一个像是被原地拔高,笔挺而微微有起伏,硬生生把颜值给撑了起来。 肤色和肤质更是在灵泉水外挂下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再用小刀把杂乱的眉毛修理好,这张脸就再也跟丑沾不上边儿了。 惊鸿一瞥间,甚至能隐隐有种大气明艳的美感,让人不由得期待她彻底瘦下来的模样。 “腰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池皎皎这才注意到等在病房外的顾铮。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很久了吗?” 她一直在病房没有出来,不知道顾铮在外面等她。 “刚到,娘让我过来喊你吃饭。” 顾铮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僵硬的坐姿,语气平静无波。 结果,话音方落就被值班的护士无情拆穿。 “小池啊,你再不出来你对象就要把病房的门给望穿咯!” 这两天小池同志可是他们医院的红人,谁都知道她有一手媲美老中医的针灸术,能把破伤风病人从鬼门关抢回来,最是严肃苛刻的孙主任竖着大拇指把她夸出了花。 啊,对了,她还有一个年轻有为的营长对象。 营长对象坐着轮椅,不知道下半辈子还能不能站起来,小池同志还对他不离不弃,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如今看来,这个营长对象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冷酷凶悍嘛,不声不响地等了小池同志三个小时,却因为怕她担心变成了一句刚到。 看到两人终于碰面,护士不由得捂着胸口,眼睛里冒起了粉色泡泡。 呜呜呜,冷峻残疾大佬军官VS明艳丰腴神秘医妻,好有张力的组合,谁都别拦着,这一对她嗑定了! 池皎皎疑惑地望过去。 护士捂嘴偷笑,暧昧地冲她眨眨眼,“赶紧跟你对象走吧,他都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了。” 池皎皎微微睁大眼睛,三个小时,那岂不是她前脚过来病房,顾铮后脚就跟过来了? “你……” 顾铮心道这个护士真多嘴,干巴巴解释,“闲着无事,过来给你送水,你…舌头好点没?” 说着说着嗓音低了一个度,像是怕被多嘴的小护士听了去。 池皎皎冲护士弯了弯眸子,“谢谢啊!” 她推着顾铮到无人的角落,弯腰凑近,“我也不知道,你帮我看看。” 说罢,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头。 顾铮呼吸窒了窒,眼眸霎时幽深发暗。 第89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乖乖的…我疼你 (要修,修完再看) 顾铮视线被那截柔软粉舌烫到,倏地垂下眼睑,手里水壶塞了过去。 参须泡的水,清甜又解乏,应该能让她暂时好受些。 “下午的事对不住,你先回去,我去找何医生拿点治咬伤的药。” 顾铮说着就要滚动轮子去医生办公室,池皎皎忙抓住他的手。 “回来!为这种事去找何医生拿药,他问起原因来你怎么说啊?” 难不成说她色中饿鬼投胎,趁没人把受伤的对象按在病床上强吻,结果没得逞还被咬伤了舌头? 如此丢脸的事传出去,她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顾铮抿了抿唇,低声道:“就说我吃东西太急,不小心咬伤了舌头。” 见他顶着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庞编谎话,池皎皎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了,我逗你玩的,已经不痛了,用不着吃药。” 腿上伤口发炎溃烂都不喊声疼的顾营长,因为吃饭咬到了舌头而去找医生拿药,说出去谁信啊? 顾铮抬眸,端详她的表情,确定她说的是实话后,才淡淡嗯了一声,“回病房吧。” 池皎皎跟在后面,随手掂量了下水壶,笑意微顿。 灵泉水怎么和她离开时一样多,也就意味着顾铮这几个小时都没有喝里面的水? 总不会是他觉得参须水金贵,就省下来给她喝吧。 池皎皎瞄了眼轮椅上沉默木讷的男人,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们因为一场露水情缘被捆绑,顾铮出于责任才娶她,中间并没有夹杂什么其他感情。 而她则是觊觎能量源,当然,还有他的美色。 食色,性也。 池皎皎没办法否认顾铮的长相和身材对自己的吸引力。 刚穿来这个世界就霸王硬上弓,对方面红耳赤地躺在床上,任她为所欲为,身上所展现出的强悍者落难、禁欲者高chao的极致反差,狠狠戳在了她的XP上。 尤其这几天,一看见顾铮她内心都会升腾起一种极为羞耻的渴望。 想把他扑倒,做尽快乐事。 也不知这是开荤后体内激素分泌紊乱导致的,还是能量源在作祟。 又或是她真的天生大色迷? 池皎皎想着想着脸热了。 算起来,她已经强吻顾铮两回了,对方倒是没有表现出排斥和抗拒,但这两回都是蜻蜓点水,还……挺不过瘾的。 殊不知,她认为不过瘾的两个吻,在顾铮沉寂多年的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第一次送蜂蜜偷亲,顾铮大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编了整晚的背篓。 这一次被打断的吻,直接让他的梦境变了颜色。 梦里,病房的钢架子床变成了家里的木床,身上衣服不知去了哪里,池皎皎箍着他的手腕压在枕头上,强势地俯下身贴在他耳边轻语: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乖乖的…我疼你……” “…这水可甜了…把嘴张开……” 坐着的人,胸前纽扣不知什么时候崩开了,一片拥雪成峰,颤颤巍巍,白得刺眼。 她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贴在脸颊边,泛着清幽的茉莉香,探出唇瓣的粉舌,又滑又软…… 顾铮喘不过气来,哪怕紧紧闭上眼,脑海中充斥的依旧是那晃动的白,滑软的粉。 终于,他不受控制地张开嘴,放纵那截香甜的粉软侵入口腔,作乱的小手不断向下,拉着他沉入深渊。 …… “嗬——” 顾铮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光大亮。 他失神地盯着病房天花板,大口喘气,试图平息身体里残留的燥热,规矩放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攥紧,手背青筋根根突起。 感受到胯间的温度,已经从灼热滚烫变为温热湿濡,他难堪地拉过薄被挡住下腹,抬起手臂覆在眼前。 他真是魔怔了,怎么会梦到池皎皎,还…… “咚咚咚!” 说曹操曹操到。 “顾铮,你醒了没,我给你带了早饭。” 顾铮慌忙撑起身子,拿过床头的拐杖,刚站起来整个人就僵住了。 小顾铮,还没消下去。 夏天的裤子薄,根本遮不住,而且那处已经浸出了一大块深色痕迹,完全没法见人。 “咦,怎么没动静,我进来了哦?” 池皎皎端着饭盒和搪瓷缸站在门外,饭盒里是两个拳头大的白菜鸡蛋馅包子,搪瓷缸里则是八分满的杂粮黑豆浆。 她昨晚和顾母一起歇在顾舅舅家里,早饭是顾母一大早起来做的,做完早饭又忙着杀鸡炖汤给两个儿子补身体。 她就主动揽了给医院的顾家父子送早饭的活儿,正好送完早饭还得去孙主任那里报道,给科室里的几位医生培训治疗破伤风的针灸法子。 正准备把早饭送进去就走,病房里传出顾铮的声音。 “等一下,我换个衣服。” “哦,好。” 顾铮庆幸隔壁床的大爷昨晚出院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如此狼狈羞耻的事情不用显露于人前。 他快速从军绿挎包里找出裤子,因为着急,左腿又使不上劲,换起来很是吃力,等换好干净的四角短裤,他已是满头大汗。 越心急越容易出乱子。 穿长裤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拐杖,拐杖倒了砸中床头桌上的水壶,水壶里还有没喝完的人参须水。 顾铮眉心一跳,松开裤子弯腰去抓水壶,结果水壶被大手稳稳接住没掉在地上,他却因为重心不稳摔在病床中间的过道上,发出砰的闷响。 “顾铮,你怎么了?” “没事,别——” 进来两个字卡在喉咙口,担心出事的池皎皎已经推门而入。 “你……” 试问大清早就看见赤果果的男性躯体是什么感觉? 池皎皎只想说一句,刺激。 男人上半身光着,胯间套了条军绿色短裤,同色系的长裤挂在小腿处,该遮的不该遮的,什么都没遮住。 顾铮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一把扯过床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他身上的伤疤狰狞丑陋,看起来很是恐怖,小妹顾静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哭了,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血缘至亲况且如此,更不用说认识没多久的池皎皎了。 顾铮的尊严和傲骨不愿自己这副狼狈残废的模样被人看见,他冲池皎皎低吼: “谁让你进来的,转过去!” 他粗暴地往身上套背心,老旧的棉布因为多次浣洗变得又薄又朽,哪里经得起他这么大力撕扯,不出意外地烂成了两半。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刺耳。 顾铮的脸瞬间变得如黑炭一般。 上衣烂了,他绷紧了表情继续穿裤子,也不管左腿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纱布,手扶着床沿就要强行站起来,额角青筋鼓胀。 手突然被人握住。 “你在别扭什么?腿还想不想要了?” 池皎皎声音透着淡淡怒气和一丝心疼。 她不由分说地把顾铮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卧床养病了这么久,男人的身板依旧高大,压在肩膀上,分量很沉。 池皎皎用力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微喘了口气,“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被人看?” “丑,怕吓着你。” 顾铮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他浑身上下只剩最后一块遮羞布了。 池皎皎轻笑着摇头,“顾营长,你居然说军功章丑,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这些伤疤有硬币大小圆形的,有被缝合成蜈蚣状的,还有凹进去少了一块肉的…… 丑吗? 客观上来说是丑的。 但这些伤疤上承载的是国家和人民的安宁幸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它们丑。 顾铮眼底震动,一瞬不眨地盯着池皎皎,“你不怕?不觉得恶心?” “那天的事还需要我给你回忆一遍吗?” 池皎皎有些无语,这点小事何需反复询问,她若是害怕恶心,那天就不会亲吻这些伤疤了。 柔软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些伤疤,抬头望进男人漆黑的眼底,“还疼吗?” 顾铮呼吸加重,喉咙艰难地咽动。 被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好似被细小的电流击中,酥麻从脚趾尖窜到头皮。 汹涌澎湃的热意齐齐往下涌,下|腹处猛地燃起一窝火,将他烧得神志不清。 顾铮的肌肉绷得很紧很紧,最后身子激灵灵打了个颤栗。 整个房间里都是他粗重的喘*息声,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轻轻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哑声道:“不能再摸了……” 男人这幅模样,明显是…… 池皎皎鬼使神差地低头往下看,瞬间小脸通红。 男人却好似真变成了木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池皎皎也不管他在想什么,直接把衣服塞到他怀里,“你试一下,不合身的话我再改。” 顾铮摩挲着手里柔软簇新的衣服,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暗流在涌动。 原来衣服真是做给他的,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做衣服,是为了报答救命恩情还是其他?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后腰突然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顾铮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身,鹰隼般的黑眸锁定那只在背后悄悄使坏的小手。 他喉结滚动,哑声道:“以后不要随便碰男人的腰。” 池皎皎将手背到了身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知道了,你快点试衣服呀!” 她真的只是轻轻碰了下,没想到他那里会那么敏感,一下子就变得硬邦邦的,还很烫…… 不过嘛,手感挺不错的,她以后还敢。 面前是一张艳若桃李的盈盈笑靥,耳边是她娇滴滴的催促,后腰还残留着酥麻的触感,顾铮此刻整个脑子整个人都是混乱的,只能她说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池皎皎双手环胸,气呼呼地看着男人直接把衣服套在了长袖外套上,就连胸前三颗纽扣也扣到了顶。 层层叠叠,鼓鼓囊囊的,这是什么土到掉渣的搭配啊,委实辜负了她做这件衣服的初心! 她不满意地指挥道:“你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再试!” 顾铮顿住,一双幽深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池皎皎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神左右闪躲,“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说着,她还是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快点脱!” 窸窸窣窣,布料间相互摩擦发出细小的声音。 半晌,顾铮的嗓音透着沙哑,“换好了。” 他不安地扯了扯衣服下摆,觉得自已一定是疯了,竟然真的在她面前换了衣服。 池皎皎张开手指,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打量,像某种娇气又调皮的小动物。 她抿起唇瓣,冲顾铮勾了勾手指,“你头低下来一点……” 顾铮闭了闭眼,俯下身子,放纵自己被她操控。 大木头变成了大狗狗,池皎皎心里那点坏心思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好想欺负他。 纤细柔软的手指伸向他的胸前,轻轻解开了第一粒纽扣,小麦色胸肌若隐若现…… 两人隔得很近,池皎皎抬眸,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咽动,一滴汗水沿着利落的下颚线滑落,马上就要到喉结。 池皎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抚过那滴汗,比触摸喉结来得更暧昧。 池皎皎往前贴近,手松松地攀上顾铮的脖颈,神情专注地看着他。 半晌,她仰起脸,粉嫩的唇瓣轻轻吮上顾铮的 女人清甜柔软的气息和男人粗重灼热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 顾铮的唇柔软火热,和他严肃深沉的性子一点也不一样。 池皎皎知道对这种男人不能撩拨得太过火,所以没打算继续深入,只浅浅触碰,一吻即离。 可就在她要退开时,腰上却多了一只滚烫的大手,铁钳般禁锢着她,将她狠狠揉进了怀抱。 顾铮双眸赤红,在她吻上来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铮的一声,断了。 所有的隐忍克制瞬间土崩瓦解。 既然已经疯了,那就疯个彻底吧。 顾铮避开姚幼宁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脑,欲色翻涌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瓣柔软香甜的唇。 他的眼神太危险,极具侵略性,池皎皎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深山猛兽给盯上了,心里升起些许后悔。 第90章 牙关泄出低低一声闷哼;部队来电 深蓝色的老式裤头上,像被人倾倒了一整杯融化的白色半透明奶油。 鼻尖嗅到浓烈的栗子花味道,池皎皎刚经人事不久,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只是惊讶对方的量……也太多了,几乎快把整个裤头都糊满了。 所以,顾铮刚才关着病房门是在做那种事? 因为被敲门声惊吓从病床上摔下来,又差点被突然闯入的她撞破羞羞事,才会恼怒地冲她吼。 如此解释,那她一进来看到的画面就说得通了。 烫手山芋捡起来不是,扔地上也不是,这是池皎皎头一回恨自己眼疾手快。 男人粗粝的手掌斜插过来,修长指节勾住那块湿濡的布料,他刚刚就是用这只手…… 池皎皎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忽地联想出男人躺在病床上,脖颈后仰,凤眸微阖,眼角眉梢被情谷欠染得薄红,宽大粗糙的手掌伸进裤腰,一下一下,缓而重地动作。 攀至顶峰时,也只从牙关泄出低低一声闷哼,隐忍压抑,然后喘息地翻身坐起,冷着一张脸处理那些痕迹。 却因为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乱了方寸…… “多谢,衣服可以给我了。”顾铮的嗓音干涩发紧。 池皎皎得救似的撒开了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那什么,年轻人身体挺好哈,大清早火气就这么旺。” “不过你还受着伤,就算忍不住了也得悠着点,这种事…不能过于频繁放纵。” 看裤头上的惨烈战况,次数怕是要一只手才数得过来? 想来他自己也很紧张,不然不至于被一点敲门声吓得从床上摔下去,中途要是磕着撞着了,可不好治啊。 寂静,无边的寂静; 尴尬,无穷的尴尬。 顾铮抬眸凝了她一眼,紧抿的嘴唇动了动,“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自认不是重欲之人,充沛的精力全部耗在训练和任务上,所以活了二十五年,也只做过两次这样的梦。 启蒙是在新兵入伍时,听老兵讲了很多荤段子,稀里糊涂的闹了笑话。 第二次就是今天,梦境里出现了清晰的人脸,他也能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做了什么。 池皎皎露出一副我都懂我都理解的表情,冲他弯了弯眸子,“早饭送到了,我还要去培训针灸,就先不打扰你了。” 说完大步流星地出了病房,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顾铮:“……” 他抬起手臂横在眼前,无力躺倒在了病床上。 * 在医院一待就是七天,顾杰和那位接受治疗试验的老人家都已经康复出院,两人的预后效果非常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池皎皎把药方交给医院,又给科室的几位医生进行了为期一周的破伤风针灸速成班后,潇洒转身,找老院长领取了两千块钱。 她笑眯眯地捏着手里厚厚的信封,这可都是她靠双手挣来的辛苦钱啊! 老院长这几天密切关注着药方和针灸培训,又听了几箩筐孙主任的彩虹屁,对面前这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也熟络起来。 他摸摸胡子,轻哼一声,“出息,推荐你去上学习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兴,就这么喜欢钱?” 孙主任把这丫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说她是生来学医的好苗子,可为什么他只看到了一只贪财的胖松鼠? 瞧瞧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样儿,跟掉进钱堆里了似的。 县医院的院长坐在对面,池皎皎也不怵,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道: “钱谁不喜欢?但我高兴不是因为钱本身,而是自己凭本事挣到了钱,更高兴我的药方能得到咱们县医院的宣传推广,让更多的破伤风病人得到救治,这才是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事。” 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钱。 但谁叫老院长喜欢听这种漂亮话呢,池皎皎心情好,也乐意说来哄老同志开心。 老院长听了,果然开怀大笑,“小丫头年纪不大,思想觉悟倒是挺高,孙主任没看走眼。” “不过学习班你真的不去?那可是孙主任费了不少口舌才帮你争取到的,她待你是真不错,都快赶上自己亲生的了。” 池皎皎正是感念孙主任的提携和帮助,才拒绝学习班名额的。 往县里的学习班塞一个人,这对孙主任而言并非易事,消耗的都是她以往积攒的人情,池皎皎受之有愧。 “院长,能不能不进学习班,直接参加考核?”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纸行医资格证书,以防日后有人举报她无证行医,这次徐小莲的事给了她提醒。 老院长沉吟片刻,“原则上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是可以。 池皎皎笑眼弯弯,“院长,劳您给我指个方向,我想尽快参加考核。” 倒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老院长面露欣赏,“指什么方向,我就可以当你的考核人。” 县医院的老院长,县里最好的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了。 有意摸池皎皎的底,老院长找出了医院医生每年考核的卷子,“去那边桌子上写吧,这卷子有些难,你量力而为,考核标准我心里有数的。” 池皎皎接过卷子和钢笔,大致扫了一眼后就坐到旁边,提笔写了起来。 院里医生遇到这卷子都免不了抓耳挠腮,胖丫头却答得气定神闲,几乎是题目看完就写答案,丝滑流畅一点都不打顿。 老院长越看越惊奇,后面直接走下了位子,站过来看她答题。 池皎皎:…… 再自信的考生也受不了监考老师站在自己背后看啊。 她越发加快速度,行书变成了行草,最后全部答完也不过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等她写完,老院长的阅卷也跟着结束了,又开始考问有关临床的内容。 池皎皎在西医方面的精通程度不如中医,是末世时在基地医疗站跟着一位外科医生学的。 因为医疗站每天都要接收大量的伤病人员,所以配药、包扎、注射和简单手术这些基本功尚算扎实,应付考核足够了。 “小池啊,你这水平待在一个小村庄委实屈才,都够得上门诊医生的标准咯。” 老院长笑呵呵地盖章签发行医资格证书。 池皎皎道谢,双手接过证书。 有了这张纸,她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人看病了。 等她走后,老院长迫不及待地往外拨了一个电话,目的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岛部队。 “方师长,您让我观察留意池皎皎同志,几天下来我发现她真是一位很不错的小同志。 虽然出身乡野,人长得有些胖,但质朴善良,懂医术有文化,也会来事儿,而且思想觉悟高,顾营长选她当媳妇,没选错!” 老院长这边兴致昂扬的报喜,电话那头却只有滋滋的电流声,片刻才传来一道严厉十分的嗓音。 “周院长辛苦了,你叫顾营长过来听电话。” 老院长眼角笑意收敛,方师长的语气听着不太对劲啊,自己手底下最看重的兵选了一个优秀上进的女同志当媳妇,难道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怎么听方师长口气好像不满意小池同志啊? 可惜,他没立场过多插手部队里的事,只能差人去把顾铮喊来听电话。 “你们方师长…”老院长指了指听筒,嘴角向下撇,给他模仿了一个生气黑脸的样子。 顾铮会意,微微颔首,等老院长出去后才上前拿起听筒。 “方师长,我是顾铮。” “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听电话吗?” “因为结婚报告的事。” 顾铮前天去邮局打电话催过樊政委,对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他就猜到肯定是结婚审批出了问题。 电话那头重重哼了声,“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你的结婚申请批不下来。” “为什么?” 顾铮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方师长,如果是因为您女儿,我想我有必要正式向您表明,我和方胜楠同志从来都只是普通的战友关系,那些流言蜚语作不得数,离开部队前我也跟她讲清楚了。” 听到他撇清关系的话,方师长在电话那头狠狠骂了一句。 “顾铮,你什么眼光?老子那么优秀的女儿你看不上,结果呢,转头给自己挑了个敌特家庭出身的对象!?” 方师长的话宛如晴天惊雷,轰隆隆炸响在顾铮耳侧。 一时间,他好似失聪了,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重锤敲击的响声。 他握着听筒的手用力收紧,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池家一直居住在桃源村,三代都是贫农。” “不是池家,是孟家。” “她的养父母?”顾铮几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养父母那边的问题,婚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池皎皎她不知情,养父母的错牵连不到她身上。 “和你的结婚报告前后脚到的,还有一封举报信。 举报内容是孟家夫妇十年前就已经被南方特务组织发展成下线,孟父在轧钢厂,孟母则进入了纺织厂,这些年两人通过工作上的便利获取了不少消息出卖给特务组织。” 顾铮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一针见血道: “举报信是冲着这门婚事来的。” 如果是想举报孟家夫妇,这封信应该递到县公安局,而不是千里之外的海岛部队。 “我当然知道这是冲着你的婚事来的,举报人目前安的什么心还未可知。” 电话那头语重心长地劝:“顾铮,你如今还是现役军人,就算将来不能去前线,组织上也会安排你去到机要的文职岗位。 结婚对象的选择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哪怕只有丁点污点,也会给你的晋升和发展造成难以估量的阻碍。” “为了前途考虑,池皎皎同志,你不能娶。” 顾铮胸口猛地一缩,方师长的话仿佛千万缕细丝缠绕在他的心脏,勒得他快要换不过气来。 放弃和池皎皎结婚。 他从未产生过这种念头,哪怕怀疑她的言行举止,怀疑她的医术,认为她对宋文浩念念不忘时,都没有生出过不和她结婚的念头。 好似在他的潜意识中,他一定会和池皎皎结为夫妻,然后一辈子对她负责。 “喂?顾铮,你在听我说话吗?趁早把亲事退掉,池皎皎她不是你的良人。” 电话另一头的催促,让顾铮潜意识里的东西挣脱出来,变成了下定的决心。 他沉声道:“方师长,举报信内容还需要查证核实,若孟家夫妇真的是敌特,我会尽全力配合当地公安局的抓捕工作。” “可他们只是池皎皎的养父母,养父母的罪不应该牵扯到她头上,况且十年前她才八岁,对养父母的所作所为应该是不知情的,所以……” 方师长听到后面黑了脸色,直接打断他的话,“所以就算孟家有问题,你也还是坚持要娶她?” “是。” “顾铮!”方师长在电话那头怒不可遏。 “你这次立二等功被评为战斗英雄,上面已经决定要给你提副团,这命令都快下来了!” “在军中越到后期晋升越难,营级就是一道分水岭,想再前进半步实力和机遇缺一不可。 你是农村兵出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容易,拼了一身伤眼看就要爬到这道分水岭上了,你居然要为了一个成分可能有问题的女同志,自毁前程!?” 以方师长的级别哪里需要为小小的营长操心,可顾铮曾在战役中替他挡过一颗子弹,那颗子弹最后射进顾铮的左胸膛,离心脏只有几公分。 可以说,他的命是顾铮拿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方师长没有儿子,自那以后,他就把顾铮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因此招致了许多闲言碎语。 有说顾铮没实力的,年纪轻轻做到营长的位置全靠关系;也有说方师长滥用职权,违反规定提拔顾铮给他开后门的。 可这些人忘了,顾铮自新兵入伍开始就是部队最拔尖的那个,在救下方师长前,他就已经是全军营最年轻的副营长了。 顾铮之所以会参加五月份的战役,也是存了为自己和方师长证明的心思,没成想最后的结果会那么惨烈,几乎赔上了他的全部军途作代价。 方师长对此很愧疚,是以牵涉到顾铮的前程问题,他的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严厉的训斥掺杂滋滋电流敲击在耳膜上,顾铮僵坐在轮椅上,垂眸不语。 方师长感受到了他的抗拒,缓和语气道: “顾铮,你听方叔一句劝,天底下优秀的女同志很多很多,你喜欢哪一种? 不管胖的瘦的,活泼的温柔的,方叔都可以帮忙介绍,你何苦要耽误在那个池皎皎身上啊?” 第91章 池皎皎没回来 听周院长的描述,那个叫池皎皎的乡下丫头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家世背景更是拿不出手。 唯二算得上优点的就是性格老实淳朴,和懂点医术。 方师长已经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对方的形象了。 一个样貌平平,身材臃肿,肤色黝黑,开口就是方言土话的农村傻大妞,认识几株乡下草药,会点治病的偏方,除开这些,她的底色就是见识短浅,粗鄙无知。 这样的人,究竟藏有什么奇特之处,才能把海军陆战部队最优秀的军官迷得连前途都不顾? 方师长着实想不通。 别说他了,连顾铮这个当事人都想不通。 当心里冒出非池皎皎不娶的念头时,他也觉得有些荒谬。 从哪一刻起,这场源于意外的婚姻,竟在自己心底占据了难以忽视的位置…… “方叔,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作为男人,我必须对她负责。” 顾铮把想不明白的原因全部归结于责任。 方师长这个过来人一下就听出了话外之音,“你!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已经那个过了?” 顾铮脸颊微热,低低嗯了声。 “你小子,还受着伤呢,怎么就……哎!” 电话那头的方师长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那些特种训练算是白做了,怎么连区区女色都抵抗不住? 顾铮:“您放心,要是我对象自身有问题,做了危害国家的事,我会第一个把她送进公安局,可要是没问题,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影响我娶她。” 他顿了顿,“最差的结果,无非脱去那一身军装。” “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 方师长在电话里重重叹了口气,“行吧,事已至此,你必须得对人家女同志负责,结婚申请我批了,孟家的事就交给当地公安局核查,你暂时不要插手。” 如果查出来孟家夫妇是敌特身份,顶多给顾铮日后的晋升添点麻烦,但婚前发生男女关系,往严重了说就是耍流氓,一告一个准。 比起前程,还是命更重要。 “谢谢方叔。” 挂断电话,顾铮紧锁的眉头也没有松开,他独自在医院小楼后面坐了会儿,才如同无事发生般,面色平静地回到病房。 此时天色渐暗,再过片刻就到下班时间了。 顾铮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娘,池皎皎还没回来吗?” 顾母正在纳鞋底,头也没抬道:“回来了一趟,拿笔在本子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说是要去废品站找材料,用来做什么外什么骨骼的,给你康复训练的时候用。” 顾铮望了眼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心头莫名涌上不安,“她一个人出门,去多久了?” “呀,我做鞋子做的都忘记时间了,估摸得有两三个小时了!” 顾母停下手里的动作,跟着担心起来,“我想多给她做几双新鞋子,就没陪着去,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不会出啥事吧?” 她蹭地站起来,东西都不收拾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老二和皎皎前些天在黑市跟人结下了梁子,虽然公安局的同志说那群人最近没有在县城露头,让他们放心出门,但万一呢? 万一那群人在犄角旮旯里躲着,找机会寻仇报复可咋办? 顾母此刻很后悔自己没有陪着池皎皎。 “娘,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的腿……” “没事。” 顾铮双臂一撑从轮椅上起来,换成了拐杖。 住院这些天不仅有何医生的治疗,池皎皎也陆续给他针灸了三次,就连晚上也守在他身旁睡,时刻观察伤情进行治疗,还不间断给他灌人参须泡的水。 在这种寸步不离的贴身照料下,他左腿的伤口好得极快,已经脱痂了,甚至还奇迹般的恢复了少部分知觉,依靠拐杖行走已经不像往常那么艰难。 顾杰破伤风康复后就和顾父先回桃源村上工了,医院只留了他们三个,让顾母独自出去找人,他不放心。 两人没有再耽搁,快步往废品收购站方向走去。 时间倒退回一个小时前—— 池皎皎费了不少功夫才在废品回收站找齐要用的材料。 她直起身子,捶着发酸的腰杆,问道:“魏大爷,您知道上哪儿可以焊接这些东西吗?” 顾铮左腿因为长时间受损缺乏锻炼,出现了肌肉萎缩、关节僵直、韧带退化失去弹性等情况,这些靠木系能量和灵泉水作用不大,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来牵伸挛缩的软组织,恢复其弹性和延展性,增加肌肉力量。 她找废旧材料就是想帮顾铮做几个康复器械,方便他自己在家的时候锻炼。 废品回收站的魏大爷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要不你去轧钢厂问问,他们那里有电焊工。” 轧钢厂?池皎皎默念。 原主的养父孟学忠不就在轧钢厂工作吗,还是个小干部来着。 只不过原主和养父母感情并不亲近,相比起原主,他们更看重儿子,认亲回桃源村前,原主不想让出纺织厂的工作,和养父母闹得不愉快。 思及此,池皎皎打消了去找他们帮忙的念头,她还是自己找人想办法吧。 “魏大爷,今天时间太晚了,我男人还在医院等着我回去,东西先放这儿,我给您多添一毛钱,您再帮我保管一夜,我明早过来拿,成吗?” 魏大爷笑着摆手,爽朗道:“不用添钱,你自个儿找地方放就行!” “诶,好,谢谢魏大爷!” 池皎皎把东西拖到角落放好,正打算走,余光瞟到旁边的一个麻袋。 看清里面装的东西时,乌黑眸子瞬间亮起来。 她喊来魏大爷,“这些东西您从哪儿收来的?” 魏大爷眯起眼睛凑近仔细瞧了瞧,“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下面村子的村民拿过来卖的。” 他对这一麻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东西并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后又转身去做别的事了,一边做事一边跟池皎皎说话: “这些玩意儿做得奇形怪状的,除了重点不值啥钱,不能吃不能喝,拿来接雨水都不如那些锅碗瓢盆好使!” “那个村民还管我要高价,说他们那儿有人拿这东西上县城换了不少钱回去,我肯定不能信啊,上废品站卖东西的人十个里有九个半都这么说就想多换点钱,可咱头上还有领导呢,收什么东西每斤多少钱都是规定死了的。” “那人扛着麻袋在县里转了一整天也没卖出去,最后还是扔我这儿了,一毛钱一斤收的。” 魏大爷像是想起那天对方气急败坏又不得不求着自己收东西时的场景,哈哈大笑了几声。 池皎皎嘴角微抽。 一毛钱一斤? 如果她没有看走眼,麻袋里装的可是青铜器! 第92章 古墓青铜器!被绑! 麻袋里的东西乌漆嘛黑的,种类非常杂,且八成都是小物件。 奇怪形状的笔筒、看不清样式的摆设品、与主体分离的底座、铁锈粘连的酒器…… 不对,麻袋里不只有青铜器,还有很多件陶器和象牙制品。 看到这,池皎皎已经可以基本肯定,这些东西是从某个古墓中出来的。 它们无一例外,体积都很小,看起来就像随手顺出来的,因为不敢拿那些体积大的青铜器,就专门挑这些小的下手。 再联想到魏大爷说的,卖东西之人所在的村子应该是挖到古墓了。 “小池啊,我看你在那儿蹲好久了,是喜欢还是咋的?” 这可是后世能拍出上千万的古董文物啊,池皎皎能不喜欢吗? 都说这个年代的废品站堆满了宝贝,最适合捡漏发家,果然是真的! 她收起眼底的惊喜之色,冲魏大爷笑了笑, “您有所不知,我男人平时最喜欢捣鼓些小玩意儿,刻木雕啊,捏泥人啊, 他这不是受伤了躺在床上嘛,我看麻袋里物件儿形状奇特挺有趣儿的,就想着买回去哄他开心。” 反正顾铮也不会知道,用来当借口非常合适。 “你家那口子可真享福,媳妇出门还想着给他买东西,放心吧,不用你哄他开心,他自个儿就能乐死,别的后生知道了还不知道多羡慕呢!” 池皎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顾铮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她是挺开心的。 魏大爷乐呵呵地拿着秤过来称,“二十五斤一两,算你二十五斤,给三块钱就成。” “这么便宜?”饶是池皎皎有心理预期也被这个价格惊到了。 “便宜啥呀,这就是没人要的废品,除了你这个买回去哄男人开心的傻丫头,谁还会出钱买啊?” 魏大爷好笑道。 “我一毛钱一斤收进来,一毛二一斤卖给你,加的二分钱用来抵场地人工的费用,多的就不能再收了,不然可是会被割尾巴的。” 池皎皎利落付完钱,看着老人慈眉善目的脸,想同他结个善缘。 “魏大爷,您是不是有咳嗽的老毛病,尤其入了夜,一躺到床上就咳得厉害?” “我今天也没咳嗽几声啊,你是咋知道的?”魏大爷惊奇地睁大眼睛。 池皎皎从挎包里拿出新鲜出炉的行医资格证书给他看,“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看你面色和舌苔就能大致猜出来。” 魏大爷守着废品站无事的时候会看报纸,常用的字他都认识,看到证书上的落款单位和盖章时,不由得对池皎皎竖起大拇指。 “这可是县医院出的证书啊,没想到小池同志你这么厉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不对不对,你瞧我这张嘴,应该是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们妇女同志也能顶半边天!” 池皎皎莞尔,她很喜欢最后那半句话。 虽然这个时代的人们重男轻女观念很重,但女性思想的觉醒和独立也在蓬勃发展,穿来短短十几天,她就已经在各行各业看到了坚实的女性力量。 给魏大爷诊脉开了个治咳嗽的方子作为报答后,池皎皎拎着一麻袋古董文物朝巷子里走去,打算绕几圈避开人再将东西收进空间。 与此同时,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隐在暗处,目送她进入巷子后迅速转身跑到一个拐角处。 “冯哥,胖娘们进巷子了,这个点儿她肯定是要回医院的。” 猴子连着蹲守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等到人出门。 冯全靠在墙上,舌头抵了抵腮帮子,露在外面的独眼阴鸷狠厉,“喊上兄弟们去巷子口,东西两边都堵上。” 猴子犹豫道:“可公安局之前不都已经放出消息说金条被上交了,胖娘们手上没金条了,咱们还绑她作甚?” 更重要的是,他打听到那胖娘们的男人是当兵的,在部队职位还不低呢,和公安局局长都有交情。 普通农村家庭的娘们绑了就绑了,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可和公安局关系密切的,还是不惹为好吧。 他们私下干的那些事,没一件能见光的。 冯全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猴子,你之前打听到那胖娘们叫什么名字?” “叫池皎皎,县医院一个姓王的男医生告诉我的。” 冯全脸上笑意更冷了,“你猜我给我大哥定的胖媳妇叫什么名儿?” 猴子被问得一头雾水,突然,他瞪大双眼,“不、不会也叫池皎皎吧?” 老冯哥有很严重的癫病,疯起来连自家人都打,尤其打媳妇打得狠,前头几个没经得住折腾都没了,有一个上吊死的时候肚里还怀了老冯哥的种。 冯哥跟老冯哥感情很好,想着他快四十没女人没孩子太可怜,这回就专门给他买了个皮糙肉厚的胖娘们。 胖的比瘦的扛打,还好生养。 他们本来是打算这次找乔先生出完货,就歇上一段时间避风头,等回山里的时候顺道去桃源村把胖媳妇带上,给老冯哥办喜事的。 没成想,胖媳妇也跑县城来了,还找了野男人! “老冯哥岂不是被那个胖娘们戴了绿帽?这几天她可都跟那个瘸子同吃同住!”猴子气愤道。 “呵,她要是真做了对不起我老哥的事,就等着和邹家的老东西埋一块吧。” 冯全阴恻恻的声音落下,率先提步朝巷子口走去。 八月多雷暴雨,黑沉沉的乌云压过来,巷子里光线顿时暗下来。 池皎皎猛地顿住脚步,浑身汗毛竖起。 昏暗中,巷子的两端各蹿出了几道身影,前后夹击地朝她逼近。 第93章 天黑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呀 池皎皎眉眼下压,浑身肌肉绷起,整个人迅速调整为防御进攻的姿势。 冷静环顾一圈,包抄过来的约莫有六个人,手里拿着绳子和麻袋,领头的是一个独眼青年,面相阴狠。 这阵仗看着可不像普通的混混找事。 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她来县城的这段时间只和刀疤脸一行还有王医生产生过不愉快,今天找上门来的是两个中的哪一个? 等看清跟在独眼青年旁边的猴子时,池皎皎确定了来人是前者。 公安局的消息不大灵通啊,不是说这群人已经离开县城了吗,那她面前五六个青壮年汉子从哪儿钻出来的,看样子对方蹲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明他们在县城有固定落脚的地方,俗称窝点。 倒卖黄金的窝点啊,那肯定不缺好东西吧…… 这个念头一升起,独眼几人在池皎皎心里迅速从寻仇的混混变成了待宰的肥羊。 “啊,你们是谁?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她双手环抱胸前,装出一副惊恐害怕的模样。 冯全露出狠厉的笑容,一只独眼在池皎皎身上来回扫视。 招娣她娘没说老实话啊,这丫头哪里泼辣刁蛮了,明明胆子小的跟猫儿似的。 虽然生得胖,但肉都长到了该长的地方,胸大屁股圆,露在外面的皮子比他们寨子里很多女人都要白净细嫩,那张脸也不错,他老哥肯定喜欢。 只要这胖娘们能给老哥生十个八个儿子,那一百五十块钱就算没白花! 他阴恻恻地从兜里掏出一柄匕首,对着池皎皎的脸比划了几下,“喊啊!这里是背街,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池皎皎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些反派都是同一个培训班出来的吧,不仅废话多,还没有新意。 她敷衍地喊了两声,“我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能不能少点前摇动作,麻溜地把她绑去窝点,她搜刮了东西还得赶回医院吃晚饭呢! 提起这个冯全就来气,“公安局这几天查得紧,金条的事我都打算放过你了,可谁叫你不检点,居然敢背着我老哥在外面会野男人?” 池皎皎:??? 不是,这人有病吧! 他哪位啊,他老哥又是哪位? “说起来我还要喊你一声大嫂呢,池家把你卖给我老哥当媳妇了,乖乖地和那个野男人断干净,进山里去给我老哥生娃,之前把疤脸送进公安局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不然的话……” 冯全用手指刮了刮刀刃,威胁意味十足。 池皎皎眼眸微微睁大,她属实没料到这档子事还能扯到池家人,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是谁干得! 池老太和赵娟! 采蜂蜜那天赵娟借口回娘家一大早就出门傍晚才回,想必就是去找买家谈价钱了。 “亏你还是在城里混的,被耍了都不知道,我早已经跟人结婚领证了,池家人是骗你钱的。” 冯全眉头一拧,招娣她娘居然敢骗自己,她就不怕招娣在寨子里挨打吗? “结婚了又怎么样,进了咱们寨子,外头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猴子粗声粗气地恐吓。 “冯哥,咱们还是赶紧把人弄走吧,免得把那个瘸子招来了。” 吃过一次大亏,他总觉得这个胖娘们邪门,还是赶紧绑回去为妙。 “嗯,把人绑起来!” 冯全大手一挥,想那么多干嘛,就算结婚了也得回去给他老哥生娃。 殊不知这正合了池皎皎的意。 她低垂着眼,任由他们绑住手腕、罩住头,推着往前走。 原来这群人不仅倒卖黄金,还是万恶的人贩子,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过了。 凭她的身手以一敌六不成问题,只是会有点吃力罢了,可现在把对方打趴下了又能怎么样呢,没有证据的话只能定个打架斗殴,关不了多久就会被放出来。 也不知他们窝点有没有什么能定罪的好东西,如果没有的话,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不尊重法律了。 坐牢和坐轮椅,他们总得选一个。 不得不说,独眼等人敢在县城顶风作案,和纠察队、公安局的同志斗上这么久,是有几分狡猾在身上的。 他们落脚的地方不仅偏僻,而且有内外两个,外面那个地势高视野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抄小道给里面的人报信逃跑。 池皎皎被带进了一个小院子里,因为头上套着麻袋,她没看清外面那个窝点具体在哪里,只记下了步数和拐弯的地方,以及听脚步声,发现有两个人提前离开了。 “把人关到柴房里去,等今晚乔先生过来把货收走,我们就动身回寨子。” 冯全压低嗓子交代猴子。 池皎皎凝神去听,乔先生收货,什么货,莫非又是黄金? 毕竟他们冒这么大风险倒卖黄金,手上总不可能只有那一根金条。 “好的,冯哥,”猴子往正屋东面的房间瞟了一眼,“那个狗崽子怎么办?他嘴硬得很,饿了这么多天都不肯说东西藏在哪儿。” “哼,他是个有脑子的,知道张口了家里那个老东西就活不成了。” 猴子语气不屑,“要不是冯哥你发善心,他和他奶早就死牛棚里了,咱们去南边缺钱,拉他入伙儿不愿意,让他孝敬点黄货也不愿意,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 要知道那狗崽子祖上可是大地主,手里不知道藏着多少金条呢。 “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走的时候把人带上,总有法子让他开口,你去弄点好吃的回来,兄弟们饿一天了。” 冯全烦躁地打发他去买吃的。 “啊?”猴子挠头,“这个点国营饭店关门了,我上哪儿买吃的去,厨房倒是有菜,可我那手艺烧出来的东西也不能吃啊。” 冯全不悦,“早干什么上去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另一边,池皎皎正被人推着进柴房,闻言牢牢扒住门框,“冯哥,我饿了要吃东西!” “臭娘们,老实点!你当在自己家呢,还想吃东西?” 推她的男人被撞了一个趔趄,骂骂咧咧。 池皎皎理直气壮,“怎么不是自己家了,冯哥不都说了我是他大嫂?” “你当面就敢骂冯哥的大嫂是臭娘们,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怨言,背地里肯定也没少骂冯哥吧?” 男人一脸被人戳穿的慌张心虚模样,大声吼她,“你个臭……你给老子闭嘴!” 冯全脸色阴沉下来,瞪了那男人一眼,对池皎皎道:“没东西给你吃,饿着。” “你们花大价钱买我,不就是想我给你老哥生娃吗?” 池皎皎被麻袋罩着的头晃了晃,像个胖乎乎的土豆。 “哎,我认命了,愿意跟你走,可你要是不给饭吃把我饿坏了还怎么生娃?” “你好歹也是我未来小叔子,能不能对我这个大嫂好点啊,一口饭都不给吃,抠抠搜搜的,还是个男人吗?” 冯全被这自来熟且厚脸皮的话噎得不轻。 为了一口饭就妥协,这娘们到底是有多馋,怪不得长这么胖!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冯全尤甚。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相信池皎皎是真的饿了。 “老子还没抠门到不给女人饭吃,现在外面买不到了,这里也没人会烧饭,你忍着,等回寨子了什么吃的都有。” 池皎皎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耍浑道:“不行!我这大体格子,少吃一顿都能要命!” 冯全深呼吸,咬牙道:“那你想怎么办?” “有没有面粉鸡蛋青菜啥的?我自己煮碗面条吃。” 猴子:“……” 一个被绑架的人反倒坐着点起菜来了,要不是她此刻手被捆着,头上罩着麻袋,那悠闲自在的模样真像是过来串门子做客的。 “你会烧饭?”冯全的独眼亮了亮,他们可都饿着呢。 池皎皎麻袋下的唇角微勾,“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肉怎么长起来的。” 冯全想了想,喊人把池皎皎的绳子解开,麻袋也摘了,“厨房有食材,你去做八个人的饭菜出来。” “冯哥……”猴子凑过来,面露犹豫, 冯全嗤笑了声,“有啥好怕的,她身上的东西都被搜光了,使不了坏,你要不放心就站一边盯着去。” 猴子确实有顾虑,跟着进到厨房。 池皎皎也不在乎,揉了揉手腕就开始指挥他洗菜、生火。 想吃她做的菜,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还真别说,混迹黑市干倒卖的贩子就是有钱,厨房里的大米、面粉都是整袋的,还有腊肉、鸡蛋、干木耳和好几种别的山货。 池皎皎也不不客气,煮了一大锅白米饭,木耳炒鸡蛋,蒜苗炒腊肉,不要钱似的使劲嚯嚯。 锅铲翻炒间,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落了进去。 猴子被她指挥地团团转,这会儿又馋得直吞口水,对她的小动作没有一丝察觉。 院子里冯全等人频频朝厨房张望,脖子都拉长了。 这胖娘们做菜可真香啊,那一百五十块钱花得值! 前后不过半小时,香喷喷的饭菜就出锅了,池皎皎指挥猴子把碗筷端出去,自己则随手洗了个碗装水喝。 看在饭菜的份上,猴子态度好了不少,“冯哥让你和我们一起吃。” 池皎皎大口喝完灵泉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啊,走吧。” 果然,饭桌上冯全让池皎皎先试菜,等她吃完没问题他们再吃。 “在外行走,小心驶得万年船,大嫂可千万别和我们耍什么小心眼,我的刀子可很久都没见过血了。” 他边说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这中二的台词,这故作阴狠的小表情,池皎皎:…… 她都不好意思说,他那薄薄小铁片的刃已经钝了,搁末世连丧尸的指甲都削不烂,还拿来吓唬人呢? “呵呵,这整的多不好意思啊,这么好的菜让我一个人先吃了。” 池皎皎粲然一笑,然后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然后夹了满满的腊肉和鸡蛋吃了起来。 你说巧不巧,减肥遇到平台期了,今儿她吃放纵餐,正好省钱了嘿! 要是顾铮知道了,怎么也得夸她一句勤俭持家。 冯全等人:“……” 这大胖娘们可真能造啊,吃的也是真香,看得他们肚里的蛔虫都闹翻天了。 “我们也吃!” 没等池皎皎吃上几口,冯全就发话了,吃饱喝足等会儿还得给乔先生搬货呢。 “嗯,蒜苗炒腊肉太香了,要不是晚上有正事,我都想整两口!” “这手艺不比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差,老冯哥以后可有口福了嘿嘿嘿~” “不只有口福,床上也享福,弄起来多带劲儿啊哈哈哈……” 男人们大口大口吃着饭菜,吃高兴了,嘴里不断往外冒着荤话。 却没注意到池皎皎早已放了碗筷,低垂着眸子,嘴角泛起冰凉的笑意。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呢……” 冯全转过头看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晃得很,模模糊糊地不停旋转。 他撑起眼皮,大着舌头问:“你…你说什么…什么差不多了?” 池皎皎拍了拍衣角蹭到灶台的灰,语气玩味,“天黑了,差不多该睡觉了呀。” “睡、睡觉?不能…不能……” 冯全话还没有说完,砰一声栽倒在桌子上,脸刚好埋进吃光了的碗里。 “不好,中她的计了!” 猴子眼睛瞪大,拍案而起,可强撑不到一秒就晕晕乎乎往后倒去。 其余四个汉子也没能幸免,“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在饭桌旁倒得横七竖八。 他们直到晕过去的前一秒也没能想通,为什么一个锅里舀出来的菜,胖娘们还是先吃的那个却没事? 池皎皎站起来踢了踢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冯全,“想让我当你大嫂是吧,地茄草管够!” 她拢共就上大青山挖过一次地茄草,分成两份,一份直接烧了用在池家人身上,一份晒干后磨成了粉,用在了冯哥等人身上,最终目的还都是为了搜刮。 这“打家劫舍”的行当算是绕不开了,看来回去后得再进一趟大青山啊,地茄草多多地薅。 将几人绑好,池皎皎开始在院子里逛了起来,东西厢房堆的全是好东西。 今晚,零元购! 第94章 我的媳妇我自己会疼 顾铮找来废品站的时候,魏大爷正准备关门下班,拿治咳嗽的方子去药房开药。 “大爷,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胖乎乎的姑娘?” “十七八岁,今天穿蓝底白花短袖,黑色长裤,扎两根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顾铮抬手在自己胸前比了比高度,详细描述着池皎皎的外貌特征。 魏大爷一下就听出来了,笑呵呵地打量他,“你是小池同志她男人吧?” 她男人……这个亲密的称呼在顾铮心底微微漾起涟漪。 “她跟您提起过我?” 魏大爷:“那可不,她就是为了给你做康复器械,才在我这废品站里弯腰找了一下午,累得满头大汗。” “寻常小姑娘觉得又旧又脏的东西,她也不嫌弃,直接就上手捣鼓,我看过了,那些材料按照她说的巧办法还真能改成有用的东西,正适合你这种腿受伤的人用。” 顾铮顺着魏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角落里摆放着一堆废旧材料,每一个分量都不轻。 他似乎看到了池皎皎顶着烈日,弯腰在废品站里翻找,大汗淋漓的样子。 早在几天前他就发现她捧着纸笔不停画画改改,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如此细致用心,让顾铮产生了一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呵护宠爱的感觉,胸腔鼓噪出咚咚咚的巨响。 池皎皎对他会不会太好了,好到快要让他以为她喜欢自己。 可她迷恋的明明就是宋文浩那种小白脸,还和自己约定一年后离婚,结婚期间只当普通朋友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顾铮薄唇紧抿,隐约间又尝到了池皎皎唇瓣上的清甜味道。 只当普通朋友么? 普通朋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亲嘴这种亲密行为。 “啊,对了,她离开的时候还淘了一袋子小玩意儿,说是要拿回去哄你开心呢!” 魏大爷失笑,“从来都是听说男人哄媳妇,老头子我还是第一回见小媳妇花心思哄男人开心的。” “你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对小池同志,不能辜负她一片真心,这年头娶到这样一个能干又贴心的媳妇不容易啊!” 如今不管城里还是乡下的后生结婚,都愿意挑苗条漂亮的姑娘当媳妇,但魏大爷这一辈的人却觉得胖姑娘更好看更有福气,娶胖媳妇就是把福气娶进了家门。 顾铮看向瞎操心的魏大爷,语气认真,“这点不用您说,我的媳妇我自己会疼。” 魏大爷笑着点头,“这就对了,疼媳妇的男人会发达。” 顾铮没在闲扯别的,紧接着道:“还劳烦您仔细想想,她大概什么时候离开废品站的?” “呀,那可有一个多小时了,小池同志走的时候还念叨说怕你等着急呢,她还没回去吗?” “没有,我在医院一直没等到人,这才出来找的。” 魏大爷预感不好,皱眉指着巷子的方向,“我当时没留意,只是看到她好像进了巷子。” 他匆匆锁了废品站的门,“这样,我跟你一道,咱们赶紧沿着巷子附近找一找,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容易出事!” 顾铮面上不显,心里却着急起来,他没有拒绝魏大爷的帮忙,朝巷子里找去。 结果一无所获。 兵分两路去顾舅舅家里找人的顾母匆匆跑了过来,“你舅妈说皎皎没回去,这一路上的人问过来,也都说没有看见过皎皎!” 这么一会儿功夫,池皎皎就像凭空消失了般。 顾铮脸色沉下来,眉头紧锁,“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 偌大一个县城,千家万户,只靠他们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找到? 魏大爷见他一张脸比锅灰还黑,嗖嗖直冒冷气,连忙劝道: “顾小子你别着急,你先想想小池同志在县城还认不认识别的什么人,说不定她遇到熟人,一时聊得忘记时间了?” “熟人?皎皎她没和我们提过啊,我们上那儿找去?真是急死个人了!” 顾母紧紧攥着手,不停地走来走去,“要真遇到熟人还好呢,我就怕她遇到坏人啊!” 顾铮眼底划过一缕暗芒。 池皎皎在县城的熟人恐怕不少,其中最熟悉最可能去拜访的莫过于—— 孟家。 孟家夫妇被举报敌特的事尚未查证,身份存疑,池皎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吗?她对孟家夫妇的所作所为又是否知情? 此刻他宁愿池皎皎去了孟家,而不是陷入了其他未知的危险。 “魏大爷,麻烦您在这附近再找一找,若是找到了就在十字街汇合。” “娘,我往远一点的地方找,您马上去公安局报案,罗队长知道刀哥的案子也认识您,让他多派点人手过来。” 顾铮压下心底的急躁,沉声安排道。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人要继续找,公安也得报。 只盼是虚惊一场。 顾母和魏大爷纷纷点头,一个朝公安局跑去,一个继续在附近寻找。 顾铮则来到孟家所在的筒子楼前。 这栋筒子楼是分配给轧钢厂职工的住房,孟家在三楼,这还是周洵调查了池皎皎档案后告诉他的。 用拐杖撑着身体,一步步艰难爬到三楼,顾铮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 “咚咚——” “谁啊?来了!” 孟巧玲拉开门,惊喜笑道:“顾二哥?” 她就是和池皎皎一起被抱错的那个孩子,前头十八年生活在桃源村,自然认识在村里后生中拔尖,又和池兰香定下亲事的顾铮。 顾铮微微颔首。 孟巧玲望着男人英俊硬朗的五官,悄悄红了小脸。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长裙,这是用供销社里最贵的布料缝制而成的,看起来质感很好,裙摆飘飘好看极了。 干枯发黄的长发用桂花头油抹顺了披在肩后,头上戴着时新的发箍,原本瘦削的脸颊长了肉变得圆润,眼睛也比之前有神采了,除了黝黑的肤色暂时还没捂白外,整个人已经初步具有了城里姑娘的感觉。 这都有赖于孟家亲生父母有钱,吃穿用度上大方,不然她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改变。 “顾二哥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孟巧玲想到这个可能,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起来。 第95章 池皎皎,你到底在哪儿?(修) 顾铮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开门见山地问: “我找池皎皎,她有没有来你们这儿?” “池皎皎?” 孟巧玲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池皎皎就是那个抢走自己幸福生活十八年的孟皎皎。 她笑容淡下去,“她是池家的女儿,来我们孟家做什么,自从认亲回来,我就没有见过她了。” 顾铮抬眸往屋内扫去一眼,池皎皎没有来孟家,她到底去哪儿了? “多谢,告辞。” 确认自己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顾铮再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欲望,拄着拐杖就准备离开。 “顾二哥等等!” 孟巧玲追出走廊,“你和池兰香怎么样了?我离开桃源村的时候她就在盘算悔亲了,她不适合你,这门亲事退掉了正好。” “还有那个池皎皎,你为什么会上孟家来找她,你们很熟吗?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类似质问的话令顾铮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言简意赅道: “我和池兰香已经退亲,池皎皎是我未婚妻,这几天就要领证结婚。” 听到退亲二字,孟巧玲嘴角的笑意都准备要扬起了,却被顾铮后半句话浇得透心凉。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定是池兰香嫌弃顾二哥腿受了伤不想嫁,就推池皎皎出来代替她履行婚约。 这样池兰香保住了名声,池家保住了彩礼钱,一箭双雕。 池家人惯用的伎俩罢了,自私透顶,只要是有利他们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拿来牺牲。 可惜,替嫁的人为什么不是她? 孟巧玲揪着衣服,口中泛起苦涩。 一年多前,顾铮回乡探亲,那时候的他是海岛部队最年轻的营长,十里八乡最优秀的后生,几乎全村的人都涌到村口去迎接他。 孟巧玲也不例外,她挤在灰扑扑的村民中,只一眼就喜欢上了军装笔挺,高大英俊的顾铮。 顾铮来得快去时也快,还没找到机会讲上一句话,他就结束休假返回部队了。 后来顾家相看给顾铮和池兰香定了亲,被欺压了十几年的孟巧玲无计可施,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哭泣,将自己对顾铮的爱慕深深藏在心底。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轧钢厂主任的亲生女儿,她有资格从池兰香手上抢顾铮了,顾铮却要和池皎皎那个肥婆结婚? 孟巧玲正打算说点什么,一个美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玲玲,你在和谁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晚上不要出门吗?” “妈,是顾二哥,我之前在村里的朋友。” 顾铮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妇人身上,眼底藏着几分不为人所查的审视。 那封举报信的内容不知是真是假? 想到对方毕竟是池皎皎的养母,碰上面了总要打个招呼,他礼貌颔首: “孟阿姨您好,我叫顾铮。” 孟母扫了眼他的拐杖,随即收回视线,不容拒绝地将孟巧玲拉进屋内。 “你给我进来,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交朋友的……在你爸回来之前,你就和弟弟老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听见没有?” “妈,顾二哥和那些乡下人不一样,他是军人,之前在海岛部队当营长……” “砰!!!” 房门突然被人用力关上,孟巧玲的话音戛然而止。 顾铮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暗了暗。 孟母下意识的反应如此激烈,是单纯排斥乡下来的瘸子,还是因为他军人的身份? 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顾铮将疑虑暂时搁置,拄着拐杖下楼。 他唯一知道池皎皎可能会来的地方也找过了,还是不见人影。 池皎皎,你到底在哪儿? “阿嚏——” 搜刮东西正起劲的池皎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谁又在背后骂我呢?” 肯定是独眼那几个,晕过去了还不老实,在梦里骂她是吧,池皎皎转身就回堂屋把六个“粽子”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美美收获一大把零钱和票证。 ** 池皎皎挤进围观人群,掐着嗓子道:“天爷哟,吓死人了,没想到这院子里住的还真是投机倒把犯!” 夸张的语调,尖细的嗓音,完美融入一众吃瓜群众。 挎着菜篮子的大姐轻轻碰了下池皎皎的胳膊,“妹子,听你这话,是知道内情啊!” “那可不,我就是这附近的,”池皎皎顺势和她搭话,依旧扯高了嗓门,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院子里的人每晚都鬼鬼祟祟运东西,用麻袋装着,没有一百袋也有八十袋,我早就怀疑了,就是没来得及去公社举报。” 周围议论声一下高涨,没有一百袋也有八十袋,那得是多少粮食啊? 可公安同志怎么就拎出来两袋干木耳干蘑菇呢? 有人喊道:“同志,怎么就这么点东西啊,你们会不会搜漏了,可千万不能给这些投机倒把犯挖我们社会主义墙角的机会!” 出声附和他的人不少。 稽查小队队长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几个房间我们都搜过了,只有这些东西。” “房间搜过了,地窖搜没搜?这个小院可是挖了地窖的,入口就在东间的大木箱子底下!” 混乱中,那道尖细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围观群众纷纷化身复读机。 “有地窖,那他们肯定把东西藏地窖了……” “地窖入口在东间大木箱子下面!” 经不住大家堵在院门口闹,公安同志队长挥手,让队员回去再搜查一遍。 “队长有发现!” 东间大木头箱子下真有一个通往地窖的入口。 里面虽不如池皎皎说得那么夸张,藏了几十袋粮食,但点心、罐头、兽皮这些东西不少。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竟在黑色手提箱子里翻出了伪造的介绍信和一包金条,角落里还有一部同台省联系的电台! 这下抓到条大鱼了。 从抓投机倒把,直接升级成抓敌特。 第96章 映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庞 谁能想到,地窖的入口不在地上,而在墙上。 池皎皎挪开衣柜,拉开墙上的石板,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入口在原本的基础上被拓宽过,大约两个人身位,成年男性也可以自由进出。 关上房门,池皎皎从空间取出手电筒打开,小心进到地窖。 里面空气不流通很闷,又潮又霉,还隐约夹杂着一股腥臭味和铁锈味。 池皎皎眉心一跳,这种命案现场的味道她实在太熟悉了。 手电筒朝气味来源的角落照去,一团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在接触到光线时瑟缩了下。 还好,能动就代表还活着。 “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也是被冯哥绑过来的,不过他们已经被我下药弄晕了,你要是愿意就等公安同志来了做个证,要是不愿意就趁现在赶紧走。” 池皎皎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心肠,把人找到给他指条活路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谢…谢…” 角落那人很虚弱,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 池皎皎见他挣扎着爬起就没再管,移开手电筒照向地窖深处,光晕下显现出来的东西令她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粗糙的简易木桌上摆放着的是……电台! 电台旁的手提箱里则装有四本密电码、电报底稿、手绘图纸等一系列文件材料。 以为只是捅了黑市老大的窝点,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和境外有联络。 华国建立之初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敌特非常多,他们刺探情报,搞破坏,扰乱国家建设,于是各生产大队训练民兵,抓敌特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俨然成了五六十年代的一大特色。 现下都七六年了,敌特行事居然还这么嚣张,都把电台搬到县城里来了。 池皎皎走近查看,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像是一大块油毡布。 她将电筒放在木桌上,双手用力揭开油毡布,十几尊刻满铭文的青铜器映入眼帘! 它们外形有的似鸟,有的似虎,有的似象,鼎雄奇庄重,壶附加各种装饰,无一例外都是工艺精巧,异常瑰丽。 在这些青铜器旁,摆堆了不少木头箱子,每一个都制作了巧妙隔层,想必就是用来装箱转运的。 冯哥这群人胆子太大了,而且又蠢又坏,竟然勾结境外势力出卖华国的古董文物! 这是妥妥的敌特啊。 比起电台和青铜器来,之前收进空间的米面粮油都不值一提了。 正好,也免得她费心思想什么罪名才能让冯哥在监狱里待久点,敌特两个字已经给他们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池皎皎小心翼翼地盖上油毡布,没有打这批青铜器的主意,尽管它们在后世的价值过亿。 她不是什么好人,但行事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废品站捡漏到小件青铜器,那是她命里有财,可以留,可地窖里发现的青铜器太珍贵,不仅是文物,在某种意义上还成了赃物,必须上交国家。 它们最好的去处是博物馆,被妥帖保管,被世人见证,而不是藏在只有她能看到的空间里。 至于钱,她现在不缺用的,而且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来一定能赚到远超这些青铜器的钱。 突然,背后响起一道重物倒地的声音。 池皎皎转身,发现是角落那个男人晕倒在了地窖出口。 “喂,醒醒!”挡在这里她怎么出去? 翻过男人瘦削的身体,手电筒光亮下映出一张苍白阴柔的面庞,饶是池皎皎见过俊男美女无数,也无意识顿住了呼吸。 无他,面前之人男生女相,五官精致清隽,是天生天赐的美人脸。 稍长的发丝凌乱,额头、嘴角染着殷红的血迹,平添一股破碎的妖异美感。 池皎皎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嗯,还有气儿,是活的。 再探向他的手腕。 外伤不致命,有点贫血,是被饿晕的。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把。” 池皎皎找来麻绳绑在男人身上,将他拉出地窖,然后不甚温柔地捏起他的嘴巴,灌了碗水,又塞了颗兔子奶糖进去。 其实两口灵泉水下去这男人就能醒,但素不相识,她的灵泉水还是找顾铮没日没夜吸来的,不能随便给陌生男人用。 “咳咳……” 邹竹生被喉咙里的水呛醒,下一秒舌尖却被香甜的奶糖抵住。 他多久没有吃东西了,三天,还是五天? 胃里饥饿得像火在灼烧,他抿住那颗糖,贪婪地口允吸。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布满血痂的手强撑在地面想要爬起来。 池皎皎双手环胸,淡声道:“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走不出这个院子,你先待在房间里,我去找公安同志过来。” 邹竹生抬头望过来,一双茶褐色眸子在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时,微微睁大。 居然是她。 “你认识我?”池皎皎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皱了皱眉。 邹竹生虚弱地靠在墙上,张了张嘴,“我……” “咚——” “咚咚咚!” “咚——咚——” 一长三短两长的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池皎皎眉目一厉,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别出声!” 第97章 对准那抹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冯哥之前提到今晚会有一个叫乔先生的人来收货,收的恐怕就是地窖里的青铜器。 那对方的身份,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敌特。 抓一个是抓,抓一群也是抓,这种立功的好事,多多益善。 邹竹生听话地闭上嘴,看着池皎皎驾轻就熟地抄起廊下的板凳,朝院门走去,脚下故意模仿壮汉走路,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怎么才开门,货都准备好了没有?” 中年胡子拉碴的乔先生一跨进院门就开口催促,回答他的却是当头砸来的板凳。 池皎皎出手利落干脆,半点不拖泥带水。 只听得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便软倒在地。 怕穴位敲得不准,她又抽出银针给补上了一针,确保对方在自己回来之前不会醒。 “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池皎皎嘱咐了邹竹生一句,脚下生风地朝公安局跑去。 并非她对陌生男人有多信任,而是清楚对方的身体状况,走两步都够呛,他放不跑院子里的人也搬不走地窖里的东西。 保不准乔先生后头还有人,她必须尽快喊公安同志来接手。 十字街上,罗队长集合了出来找人的队员,“都没有线索吗?” 队员们摇了摇头,此时天已经黑透,搜查工作开展困难重重。 一个队员有些不耐烦了,“池皎皎同志会不会已经回桃源村了?要不你们先回村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找下去啊?” “不可能,她一定还在县城!” 顾铮脸色阴沉,嗓音在暴怒边缘徘徊。 队员被他的呵斥声吓得头皮一紧,不满地嘟囔:“顾营长脾气也太熊了,都不让人说话了……” 顾铮眉骨突突地跳,他并非有意发火,而是能量源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感,令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队员想要放弃寻找的言论直接刺激到了他。 虽然认识时间短,但他所了解到的池皎皎不是一个会不辞而别的人。 更何况他们已经约定好,等领了证再一起回村,魏大爷还说她淘了小玩意要回来哄自己开心,怎么可能突然食言? 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罗队长按下自家队员,不悦地警告: “顾营长对象失踪了,没有人比他更着急,说话冲一点可以理解,你要是再逼逼就脱了这身皮子滚,没人拦你!” 若池皎皎同志真被刀哥等人的同伙掳走了,这事就是他们公安局失职,没有保护好人民群众的安全。 那个队员不敢得罪罗队长,撇了撇嘴退回队伍里,小声嘀咕: “嘁,腿都废了还有脸说自己是营长,不就是仗着和局长认识吗,牛气什么……” 顾铮站得近,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可他却置若罔闻,俯下身,将从医院取来的池皎皎的衣物放在一条黑背的鼻子前,低声道: “雷霆,帮我找到她。” 雷霆是一条退役军犬,如今养在县公安局,它用漆黑的鼻头在衣服上嗅了嗅。 忽然,它双耳抖动,撒腿往前跑了几步,冲着巷子里“汪汪”吠了几声。 顾铮幽深的凤眸里一瞬亮起光彩。 只见昏暗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跑出来。 “池皎皎!” 不远处的池皎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这不是顾铮的声音吗,他咋来了? 她强迫自己已经迈出去的脚尖转了个弯,快步跑过去。 与此同时,顾铮也拄着棺杖大步朝她走来。 结果导致了池皎皎刹车不及,差点撞进男人怀里,被顾铮一把钳住了手臂。 “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打个招呼,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是不是要急死我?” “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夺命连环问,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里面浓浓的担忧和关心。 没看出来啊,冷厉不近人情的顾营长也有毛头小子的一面,对他的小胖姑娘对象这么上心。 池皎皎一眼就看出顾铮体内的能量源在暴动,额角青筋显示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铮,你先冷静,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是好?” 她仰起脑袋冲他眨了眨眼,牵住他的手掌揉按穴位,实则往里面输送木系能量。 这个傻木头,居然真的跑出来找她了。 池皎皎心间流过一阵难言的暖流。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铮此刻已经顾不上影响了,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没有放开池皎皎的手,就这么紧紧握着。 “我遇到敌特了……嘶,轻点,你弄疼我了!” 池皎皎手是胖乎乎的,可对比起顾铮那双粗糙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掌来说,算小巧的,被他猛然用力攥紧,软肉都被捏红了。 顾铮立即松了力道,凌厉凤眸却比无尽夜空还要幽暗深邃。 “小池同志,你确定对方是敌特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罗队长一脸严肃地走过来。 池皎皎松开顾铮的手,语速极快地将自己这几个小时的经历挑重点说了。 “……就是这样,冯哥一行是刀疤脸的同伙儿,他们不仅在黑市里倒买倒卖,还偷偷把我们国家的古董文物卖给境外势力。” 听完她说的,刚刚那个抱怨的队员嗤嗤笑了声。 “同志,你是在编故事逗我们玩吗?要真是敌特寻仇绑架,凭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逃出来?” “你和顾营长还真是搞笑,一个天都黑了把我们喊出来找人,一个胡编乱造自己遇到了敌特,你们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扰乱公安局工作,是会受到处罚的。” 池皎皎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敌特埋在公安局内的暗线,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给敌特拖延时间!” “你胡说,我没有!”队员被她怼的跳脚,脸色涨红地为自己辩白。 池皎皎没再搭理他,“迟则生变,要是放跑了敌特,后果有多严重你们比我清楚。” 敢把她立功搞黄了,和你们没完! 顾铮直接下命令,“罗队长,立刻带上人跟池皎皎同志去抓敌特。” 无形之中,他对池皎皎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信任。 罗队长不敢再耽搁,立马带上人根据她说的具体位置赶往小院。 池皎皎落后一步,扶住顾铮的手臂,“距离有点远,你能行吗?” “你说谁不行?”顾铮眼神危险。 他咬牙忍着疼在外面找了她几个小时,最后这么点路,她居然怀疑自己不行? 池皎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男人受了罪,但是嘴比什么都硬,这会儿是在强撑呢。 她趁光线昏暗又没人注意,踮起脚尖,柔软手臂勾住顾铮的脖子往下,然后直直对准那抹性感的薄唇吻了上去。 很纯很轻的一个吻,不掺杂任何欲念。 顾铮脑子懵了一瞬,脸蹭的热起来,“……你松手,注意影响。” 虽然天黑了,但大家手里都提着马灯拿着手电筒,一回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虎丫头行事向来出格,家门口、医院里也就算了,怎么大街上也敢拉着他干这种出格的事? 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除身体里那股诡异能量外,顾铮在池皎皎的身上又感受到了另一种不受控制的东西。 池皎皎没有听他的,反而搂得更紧,唇瓣贴着他的唇角,呢喃着能把人心软成一滩水的话: “被绑走的时候我害怕极了,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你能出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很开心,谢谢你。”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让她在这个陌生的时候有了一丝安定感。 就像随风漂泊的落叶,被人用手接住了。 顾铮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沙哑,“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本来就是他的疏忽才令她独自落入险境,哪里担得起这一句谢谢? 池皎皎没忍住又在他唇上嘬吸了一口,离开时柔软的舌尖轻轻滑过唇瓣。 “你受累了,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去我再好好犒劳你,嗯?” 第98章 你是打桩机吗 等回去好好犒劳他,怎么犒劳? 顾铮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池皎皎将人抵在墙角,催促:“吱个声啊,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铮是真的老实人,目前为止还没有想歪。 池皎皎贴在他身上,精纯彭拜的能量源馋得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 “就那天的事啊,等回去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 这个男人是她结婚对象,要是婚后处不好走到了离婚的地步,那也是将来需要操心的事。 当下这段时间,她可不会守着他当尼姑。 牵手、拥抱、亲吻,甚至更深一步的运动,只要氛围和情绪到了都可以发生。 当然现在他还受着伤,更深一步的运动可能不便进行,但好好亲个嘴总行吧。 那天在医院被打断的吻,实在挠得她心痒痒。 昏暗中,顾铮脸颊滚烫,幽深的瞳孔倒映出女孩伸出来的柔软小舌,呼出的气息被彻底搅乱了。 他不受控制地想到被下药的那天,池皎皎在一阵狂乱颠簸后体力不支,软趴趴地在他颈侧嘟囔: “你是打桩机吗…力气好大…好舒服……” “一定是老天爷看我活得太苦了,特意派你来犒劳我的……” 她说话极为大胆,动作起来更是令人招架不住。 只记得打桩机在那天差点擦出了火星子,又被一阵又一阵的大雨浇淋,可打桩机似烙铁一般,铸造时浇水只会令它愈发变得赤红,坚硬。 顾铮初尝情欲滋味,被带的在云雨间数次攀登上顶峰,竟对她说的话生出了几分赞同。 那种事,被称作犒劳,还挺贴切的。 于是他对号入座,将池皎皎说的犒劳和那种事画了等号,下腹莫名一紧,后腰升腾起些许难言的酥麻感。 之前是两人都中了药,不得已才发生的关系,现如今她为了保全名声答应结婚,又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感激产生了这种想法,他……不能趁人之危。 “你先松开,抓敌特要紧。” 顾铮轻轻拉开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低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克制,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持重。 落在池皎皎耳中,勾得她心尖微颤。 哼,闷骚的男人,嘴上说着不要、松开、注意影响,可方才吻上去的时候他还主动张嘴了! 两片肉碰一下而已,张什么嘴呀? 他明明就是想亲个时间久的。 别看这几次亲密接触不是她偷亲就是她强吻,顾铮好似被迫,可实际上他是默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池皎皎虽说觊觎他的男色,但要是察觉到了排斥和不喜,绝不会得寸进尺。 “不同意就算了,我犒劳别人去!” 她哼一声松开手,甩着麻花辫走出拐角,跟上罗队长等人的步伐。 犒劳别人不就等于要和别人……那还得了! 顾铮双眸闪过诧异和恼怒,下腹那团火直接窜上了心头,熊熊燃烧。 她想和谁,宋文浩? “池皎皎,结婚申请批下来了,你明天就跟我去领证!” 他黑着脸追上来,拐杖迈得一步比一步大,气息急促。 看吧,男人都这德行,主动贴上来的不珍惜,非要等扭头找别人了再来追。 池皎皎唇边勾起一抹笑,学着他刚才的话道: “再看吧,抓敌特要紧。” ……顾铮被她噎住,绷紧了嘴角跟在身后。 这丫头胆子大心眼小,记仇得厉害,以后还是尽量顺着她吧,不然头疼的还是自己。 一行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冯全落脚的小院外。 罗队长正准备打手势让队员从围墙翻进去,池皎皎直接上前推开了院门。 “人都被我弄晕捆起来了,直接拖走就成。” 真等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过来抓捕,人早跑光了。 众人:“……” 他们没听错吧,六七个敌特被一个小姑娘弄晕绑起来了? 那是敌特还是敌特家养的兔子? 一跨进院门,等在院子里的邹竹生就扶着椅子站起来,定定看向池皎皎,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那语气莫名有些像等人归家的可怜小动物。 池皎皎没有察觉,冲他点了下头 手电筒光亮下,年轻男人的面庞苍白虚弱,眉眼却漂亮的惊人,染着血迹和污秽的补丁衣服下,身体似修竹般瘦削纤细,像极了他的名字。 “邹竹生?” 顾铮不是很确定地喊了声。 邹竹生很久没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大名了,在村里,村民一般喊他住牛棚的、狗崽子、邹狗…… 因为他是地主的后代,一个生来就被人唾骂的黑五类。 他嘴唇动了动,“顾二哥。” “是独眼他们把你打成这样的,他们为什么抓你?” 顾铮凝眉看着他身上的伤。 独眼抓人是为了邹家藏起来的黄金,邹竹生身份敏感,听到这个问题时脚步下意识往后撤,却因为几天没有进食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朝前栽去。 池皎皎离得最近,怕他往前扑会伤到顾铮的腿,伸手扶了一把,“撑不住就坐着。” 邹竹生微喘了口气,“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池皎皎心道这人还怪有礼貌,从兜里摸出几颗糖递给他,“吃了吧,补充能量的。” 这些糖是从独眼几人身上搜刮来的,她嫌弃,不会吃,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不如拿来送个人情。 看样子这个叫邹竹生的青年和顾铮认识,原主记忆里似乎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邹竹生垂眸盯着躺在自己手心的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余下的被他小心翼翼收进口袋。 她给的糖,很甜。 顾铮自打池皎皎的手扶上邹竹生的那一秒起就高高蹙起,这会儿更是眉心突突地跳。 记得她第一次给自己倒水喝加了糖,也是说吃糖能补充能量。 这种事她对他做过,现在对刚认识的邹竹生也可以,那是不是以前对宋文浩也做过? 她到底给过多少个男人糖吃? 顾铮周身气息冷下来,瞥了眼邹竹生的脸。 白,五官长得比小姑娘还要秀气,是池皎皎迷恋的那一挂。 而且单论脸,邹竹生远超宋文浩。 第99章 更在乎顾铮的反应(修) 想到这,顾铮只觉得心口窝了一股无名火,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院子里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发泄个人情绪,只能闷闷地压进心底。 “池皎皎同志,你这回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罗队长带人将地窖里的电台、青铜器等全部搬到了院子里,喜形于色道。 轻轻松松一抓就是七个,而且人赃并获,这在他们公安局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 “我要回去报告给局长和县领导,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保护咱们国家的文物没流到境外那群狗日的手里,那绝对是要给奖励然后全县通报表扬的!” 看着独眼等人和青铜器一起押送回公安局,池皎皎也有闲心说笑起来: “罗队长,全县表扬就算了,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这人胆小,怕出名了惹是非。” “不过其他奖励我倒是很感兴趣,我听说抓到敌特按人头数给现金奖励,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就是想得奖金,这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大方方就说了出来。 罗队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放心,少不了你的!” 池皎皎满意地点点头,“行,东西和人交给你们,我就安心等着拿奖金了。”没辜负她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 罗队长:“顾营长,你对象真实诚啊,跟别的女同志太不一样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这么大大方方地把“我不要表扬,我要钱”表达出来地。 谁不知道得物得钱才是最实在的,那些大红花啊,锦旗啊都是虚的,能看不能吃,可为了面子上的光荣,没几个敢把心里话放出来的。 这么优秀又特别的女同志,怪不得顾营长紧张得跟个宝贝似的。 罗队长看得清楚着呢,没找到人那会儿,顾营长眼睛都急红了。 顾铮深深看了眼池皎皎,“她确实很优秀,很特别。” ** 翌日,顾铮早早地醒过来,催着池皎皎和他去民政局领证。 池皎皎拗不过,拿着大队出具的结婚证明和户口本,两人直奔民政所。 到的时候,婚姻登记处已经有两三对小夫妻在排队了。 池皎皎拉着顾铮在条凳上坐下等。 她今天穿的是顾母给她做的连衣裙,高腰,大裙摆散开,衬得本就大的胸越发波澜起伏,形状美好饱满,叫人看了就止不住脸红心跳。 但她旁边守卫着一尊煞神,谁要是敢往她身上乱瞟,首先对上的就是一双似要穿透人心的锐利黑眸。 顾铮今天装的是军装,池皎皎第一次看他穿军装。 一米八八的个头,英姿勃发,军装笔挺,包裹着宽肩窄腰,修长的双腿,完美比例,就像拿了根线卡过似的,要命的合身。 配上他那张坚毅冷厉,凛然不可侵犯的帅气脸庞,和通身沉稳冷静,不怒自威的气势,简直能把人迷得当场交出存折本。 池皎皎和顾铮来到窗口处,将结婚证明和户口本递过去,“同志,我们来办结婚证。” 女干事早就注意到他们俩了,这一对小夫妻可是她办了那么多对里最特别的。 而且男方还是军人。 除了个别思想觉悟不够,作风不正派的,这个时候的人是很拥护爱戴军人的,连带着军嫂也要被高看一眼的。 女干事态度随和,笑容也比之前真切几分,照例询问两人是怎么确定恋爱关系的,是否自愿结婚。 顾铮坐姿笔挺,双手握拳放在膝上,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指挥一场重大战役,只听他无比郑重的回答:“我们自愿结婚。” 他实在太紧张了,几个字说的像宣誓。 女干事忍俊不禁,又继续问池皎皎,“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池皎皎好似也被身边人的紧张感染,她悄悄握住顾铮的大手,唇角抿起羞涩的笑,“我愿意。” 很快,结婚证就打好了,与后世的红本本不同,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是一张类似奖状的纸。 最上方有颗红色五角星,牵带出一镜框红彤彤的图案,很是喜庆,内印有主席语录和结婚证三个大字,下面写了池皎皎和顾铮的姓名年龄。 女干事将结婚证递给两人,笑道:“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薄薄的一张纸,却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顾铮心头火热,眼眶却有些泛酸,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结婚证,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他将结婚证交给池皎皎,自己则从拎着的挎包里抓出一把喜糖,“同志,感谢你们为人民服务。” 池皎皎桃花眼弯弯,觉得这男人在面对自己和其他人时完全不一样。 怎么连递喜糖也说得这么严肃官方呀。 但这可不妨碍女干事高兴地笑眯了眼,男人是真大方,扎扎实实的一把喜糖,数量可不少,拿回去给孩子们当零嘴,他们能开心好几天。 她热络地提醒,“你们拿着结婚证和军官证,可以到供销社多买两份喜糖,还能多扯两倍的新婚布。” 池皎皎笑吟吟地冲她道谢。 女干事看着那张艳若桃李的漂亮脸蛋,突然想到了什么,“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你们收好。”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新婚夫妻手册》递给池皎皎,“这个拿回去好好看看,尤其是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 这位男同志生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很有力气,没有技巧,只晓得打蛮干的。 女同志怎么遭得住哦,以后怕是要吃苦了哟。 走出民政所,池皎皎好奇地翻开了那本新婚手册。 “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后紧张,本着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 池皎皎经过后世和某技能的熏陶,这些条例还不足以让她害羞。 倒是顾铮,似懂非懂,脸腾的一下染上红霞,连到脖子根都是滚烫的。 池皎皎最喜欢看他这副纯情大狗狗的模样,将新婚手册拍进他怀里,故意逗他, “快藏好,办事员说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以后用得上。” 第100章 昨晚说好的,你不愿意? 这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顾铮无奈道:“不是。” 罗队长说的不错,她的确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同志。 遭遇绑架后不仅没有乱了阵脚,反而利用麻醉药巧妙反击,以一敌多,判断出对方敌特身份后,及时报告给了公安,单这份胆识和智谋就已经远超常人。 如果把这次事件视作一个考核,池皎皎的表现毫无疑问排在最优等。 顾铮所在的一营是部队着重培养的尖兵营,每年都要在各大军区送过来的人中进行选拔,如果池皎皎也在内,一定会成为他的首选。 可眼下,她不是他的兵,而是结婚对象。 “不是乱说呀,那就是承认你紧张我咯?” 池皎皎仰着脸,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顾铮。 自然是紧张的,但顾铮觉得这句话太过亲密暧昧,他说不出口,别开眼道: “废品站的魏大爷和我娘都很担心你,一起在外头找到天黑才被罗队长劝回去。” 说魏大爷,说顾母,就是不说自己,池皎皎看着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男人,轻笑了声。 等着瞧吧,迟早有一天,她会让这个古板内敛的男人主动缠着自己说好听的。 两人并排着往医院走,池皎皎无聊间想起了那个从地窖救上来的男人,问顾铮: “邹竹生是我们大队的社员吗,我看你和他挺熟的?” “他被冯哥几个虐得很惨,浑身都是伤,四五天没吃东西,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顾铮见她一脸同情担心,莫名很不舒坦,“嗯,他和我一年生的,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入伍前有些来往,你……觉得他怎么样?” 池皎皎随口问问,没想到顾铮会抛过来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她本着不让话落在地上的原则,道: “人品性格不了解,但他那张脸属实生得漂亮,连我一个女的看了都羡慕。” “对了,我回桃源村也有三四个月了,怎么之前都没在村里见过他?” 顾铮眼眸瞬间暗下来。 他就知道,池皎皎喜欢这种小白脸类型的男人,前有宋文浩,后有邹竹生。 所以她现在这么好奇,是看上邹竹生了? 池皎皎侧头望向男人紧绷的唇角,有些疑惑,“你怎么不说话了?” “邹竹生祖上曾是地主,家庭成分高,不受村民们待见,大队长分活儿的时候会把他往远了安排。” 顾铮嗓音发沉。 这种安排对邹竹生而言不公平,但不和村民们一起干活,也变相起到了保护作用。 附近村子出过不少起黑五类被打死的恶性事件,可因为成分问题,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怪不得,像他这种成分估计很难成家吧,失踪这么多天也不见他家人来报案。” “邹家被斗后,只剩下他和邹奶奶。” 听到这,池皎皎不由想到自己的前世,也是年幼和外婆相依为命,邹竹生的处境显然比她还要艰难些。 “哎,快了,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散在风中。 顾铮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察觉到了那声叹息。 他心头浮上淡淡懊悔,既然知道池皎皎偏爱脸长得好看的,何苦跟她说那么多有关邹竹生的事,她要真看上邹竹生了怎么办? 顾铮伴着这分懊悔入眠,翌日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 终于等到吃完了早饭,他对池皎皎道:“你上午有空吗?” “打算去几个厂子问问有没有电焊工,给你做康复器械。” “这事不急,我有认识的人。” 这事不急,那什么事急? 池皎皎好笑地看着顾铮,“有事直说,咱们顾营长什么时候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顾铮被她笑得脸热,清了清嗓子道:“池皎皎同志,请你跟我去一趟民政所,领证。” 他说话时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严肃,不仔细听还以为他叫池皎皎跟他走一趟公安局。 池皎皎愣了几秒,“这么快?” “昨晚说好的,你不愿意?”顾铮锋利的眉头紧皱。 “不是,我就是觉得太早了点。” 在池皎皎的认知里,他们虽然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但实际上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洗饭盒回来的顾母听到两人谈话,眉开眼笑道: “不早了不早了!皎皎啊,咱们在县医院耽搁了一段时间,等明儿出院回去,过不了几天就到初八了!” “免得你和老二后头又往县城跑,今天就去把证领了吧,我老早就找人看过,今天和初八都是吉利的好日子!” 池皎皎觉得顾母说的在理,笑着点头,“行,正好结婚证明和户口都带来了。” 结婚证明是大队部出的,薄薄一张纸,上面盖着鲜红的章。 至于户口,起初池家人不肯拿出来,挨了池皎皎一顿毒打后双手奉上。 顾铮这个主动催领证的人在看到池皎皎点头后,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顾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背。 傻老二哟,二十五六的老光棍了,追起媳妇来怎么赶别人毛头小子还不如? 就他这张笨嘴,还有那比茅厕石头还硬的脾气,啥时候能给她折腾出几个大胖孙孙来啊? “还愣着作甚,赶紧换衣服啊,领完证和皎皎拍几张结婚照回来!” “娘之前还跟隔壁病房的人打听过,城里小年轻领证不只逛供销社、百货大楼,还会去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再去电影院看电影。” “老二,你也领着皎皎去,不用心疼钱,娘给你们出!” 顾母红光满面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有钱,可劲儿花! 因为老二争气,他们顾家在桃源村算底子厚实的,平时节俭归节俭,该花钱的时候却不能抠搜。 皎皎丫头是他们顾家的恩人,他们自然要回应最大的诚意。 第101章 两团又弹又软,手臂陷进去了 两人换好衣服后,带着证明材料直奔民政所。 到的时候,婚姻登记处已经有两三对小夫妻在排队了。 池皎皎拉着顾铮在条凳上坐下等。 顾铮今天装的是夏季军装,这还是池皎皎第一次看他穿军装呢,即使受着伤拄着拐杖也没有令其优越的身姿有半分减色。 一米八八的个头,英姿勃发,上身军绿短袖,包裹着宽肩窄腰。 动作间出了汗,浸湿的布料印出结实的胸肌,块垒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简直比脱光了还要撩拨人心。 军裤下的双腿修长笔挺,胯间重重一兜,行走间不时显现出凶悍雄伟的形状,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配上他那张坚毅冷厉,凛然不可侵犯的帅气脸庞,和通身沉稳冷静,不怒自威的气势,简直能把人迷得当场交出存折本。 池皎皎这个隐藏颜控,每看一次就在心里暗叹一次。 不敢想象她以后的生活会有多性福,以及,将来孩子的基因不用愁了。 她今天穿的是顾母给她新做的连衣裙,版型是她自己定的。 的确良面料,桃心领拉长脖颈线条,高收腰,A字大裙摆,款式看着简单实则暗藏心思,完美隐藏了身材缺点,让她一百六的体重看起来只有一百三四左右,视觉显瘦二十斤! 尤其是胸前那一对儿,越发衬得波澜起伏,形状美好饱满,明明什么都没露,却叫人看一眼就止不住脸红心跳。 但她旁边守卫着一尊煞神,谁要是敢往她身上乱瞟,首先对上的就是一双似要穿透人心的锐利黑眸。 当然,锐利黑眸的主人也是最先扛不住的。 顾铮耳垂颜色比池皎皎裙摆上的花朵还要红,脸微侧,视线落在一边的地面上。 “你把我外套穿上。” 池皎皎头上冒出三个大问号。 “顾铮,三十五六度的天气,你让我穿外套?你是想热死我然后换个人领证吗?” 他那个军装外套看着像秋冬季服装,面料质地非常好,又挺括又厚实,穿上她能立马中暑昏过去。 顾铮嘴唇紧抿,耳朵更红了,“不是,你裙子……” 在病房换好衣服时他就想说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在出门的时候随手捞了件外套带着。 池皎皎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掰过他的脸,唇角勾起一抹坏笑,“说完呀,我裙子怎么了?不好看吗?” 两人本就坐得近,这一挪动就贴上了。 傲人的两团压过来,蹭了蹭,又弹又软,顾铮感觉自己的左边手臂直接陷进去了! 更要命的是,他穿的是短袖,挤压磨蹭的触感在裸露的手臂上无限放大,整条胳膊都麻酥酥的。 好在,前面一对新人结束了,顾铮得以解脱,嚯地站了起来,“走吧,到我们了。” 池皎皎和顾铮来到窗口处,将结婚证明和户口本递过去,“同志,我们来办结婚证。” 女干事早就注意到他们俩了,这一对小夫妻可是她办了那么多对里最特别的。 而且男方还是军人。 除了个别思想觉悟不够,作风不正派的,这个时候的人是很拥护爱戴军人的,连带着军嫂也要被高看一眼的。 女干事态度随和,笑容也比之前真切几分,照例询问两人是怎么确定恋爱关系的,是否自愿结婚。 顾铮坐姿笔挺,双手握拳放在膝上,神情严肃得像是在指挥一场重大战役,只听他无比郑重的回答:“我们自愿结婚。” 他实在太紧张了,几个字说的像宣誓。 女干事忍俊不禁,又继续问池皎皎,“你是自愿结婚的吗?” 池皎皎好似也被身边人的紧张感染,她悄悄握住顾铮的大手,唇角抿起笑,“我愿意。” 很快,结婚证就打好了,与后世的红本本不同,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是一张类似奖状的纸。 最上方有颗红色五角星,牵带出一镜框红彤彤的图案,很是喜庆,内印有主席语录和结婚证三个大字,下面写了池皎皎和顾铮的姓名年龄。 女干事将结婚证递给两人,笑道:“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薄薄的一张纸,却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 从此以后,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顾铮心头火热,眼眶却有些泛酸,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结婚证,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他将结婚证交给池皎皎,自己则从拎着的挎包里抓出一把喜糖,“同志,感谢你们为人民服务。” 池皎皎桃花眼弯弯,觉得这男人在面对自己和其他人时完全不一样。 怎么连递喜糖也说得这么严肃官方呀。 但这可不妨碍女干事高兴地笑眯了眼,男人是真大方,扎扎实实的一把喜糖,数量可不少,拿回去给孩子们当零嘴,他们能开心好几天。 她热络地提醒,“你们拿着结婚证和军官证,可以到供销社多买两份喜糖,还能多扯两倍的新婚布。” 池皎皎笑吟吟地冲她道谢。 女干事:“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你们收好。”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新婚夫妻手册》递给池皎皎,“这个拿回去好好看看,尤其是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 这位男同志生得人高马大,一看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懂,很有力气,没有技巧,只晓得打蛮干的。 女同志怎么遭得住哦,以后怕是要吃苦了哟。 走出民政所,池皎皎好奇地翻开了那本新婚手册。 “革命夫妻在新婚之夜,要先团结,后紧张,本着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每一次不宜将运动深入持久地进行下去,以免影响休息……” 池皎皎经过后世熏陶,这些条例还不足以让她害羞。 倒是顾铮,似懂非懂,脸腾的一下染上红霞,连到脖子根都是滚烫的。 池皎皎最喜欢看他这副纯情大狗狗的模样,将新婚手册拍进他怀里,故意逗他, “快收好,办事员说男同志要认真学习里面的内容,以后用得上。” 手册微微打开,其中一页上“由浅入深”“深入持久”几个字再次闯入顾铮眼帘。 他似被火燎到了般,“啪”地合上手册塞进裤兜里。 离开民政所,两人直奔县里唯一一家国营照相馆。 照相师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白衬衫蓝裤子,手臂上戴着浅色袖套,正拿着软布爱惜地擦着照相机。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眼里闪过惊艳。 “两位同志是来县里领结婚证顺便拍照纪念的吧?” 第102章 在床上办事的时候还说不说这话 出了民政所,池皎皎和顾铮来到县里唯一一家国营照相馆。 照相师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白衬衫蓝裤子,手臂上戴着浅色袖套,正拿着软布爱惜地擦着照相机。 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热情地打招呼:“两位同志是来县里领结婚证的吧,拍个照片纪念一下?” 顾铮微微颔首,“拍合照,洗三张出来。” 这是他跟池皎皎在来的路上商量好的,两边父母各留一张,他们自己留一张,一共三张。 “好,你们稍等,我调一下照相机。” 等待的间隙,池皎皎被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走了注意力。 小孩的,老人的,夫妻合照,全家福……虽然是黑白配色,但里面的主人公都笑得淳朴羞涩,扑面而来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这满墙的相片,池皎皎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冲照相师傅问道:“以个人身份在咱们县能买着照相机吗?” “哟,那得上沪市才买得着了,最出名的是海鸥牌照相机,六十多块钱一台呢,还要工业券,普通老百姓轻易买不到。” 照相师傅说起这些来如数家珍。 “沪市啊…那还挺远的。” 池皎皎暂时歇了心思,六十块钱对于她来说不算多,只是现如今不管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大队开具介绍信,为了买照相机专程跑一趟沪市,太高调了。 顾铮走过来,轻声问:“你想买照相机,用来干什么?” “照相机当然是照相啊,如果自己有一台照相机,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 池皎皎看向他,眼角弯起一抹狡黠笑意,暗戳戳说起了撩拨人心的话。 “我想拍很多照片,等我们老得白发苍苍,走不动了,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把照片翻出来看,还有孩子孙子们围坐在身边,听我们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这情话嘛,就是要在不经意间说出来才动人。 池皎皎的描述很有画面感,顾铮仿佛透过时空看见了她口中所说的将来。 种着瓜果蔬菜的小院里,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男人和女人都老了,互相搀扶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孙子孙女们蹦蹦跳跳地围过来,缠着他们讲过去的故事,欢声笑语传出去很远很远。 光是想象这一幕就叫人觉得温馨幸福,心里溢满了柔情和向往。 顾铮心口饱涨,垂眸注视着池皎皎。 她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愿意和自己白头到老,儿孙绕膝? “调好了,两位同志快过来站好!”照相师傅指了指屋子中间位置。 池皎皎说完那番话也不在意顾铮怎么想的,自顾自的过去站好,还笑盈盈地冲他招手,“快来呀~” 顾铮不是个喜欢在嘴上做承诺来讨人开心的,照相机不好买,只能托部队战友帮忙打听,看看友谊商店能不能买到。 等买到了再跟她说,也免得空欢喜一场。 顾铮的姿势依旧像在民政所那样硬挺端正,真正做到了站如松,坐如钟。 只是那副拐杖出现在画面里总有些格格不入,这样英俊挺拔的男同志怎么能被拐杖束缚呢? 照相师傅好心建议,“同志,我想着你们的结婚照不要留遗憾,你看看你的腿能坚持吗,要不把拐杖放一边再照?” 谁也不想自己在结婚照里还是个瘸子吧。 顾铮握着拐杖的大手收紧,他的左腿还没有恢复到脱离拐杖的地步。 池皎皎想说没事,就这样照吧,世人心中的条条框框总那么多,瘸腿照相就成遗憾了,那她这个胖子是不是要等到瘦身成功才能来照相? 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想法,不能拿来左右顾铮。 “你想怎么照都行,拄着拐杖可以,不拄我就扶着你。” 顾铮看着池皎皎的笑容,跟随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将拐杖合在一起递给她。 结婚照,他不想留遗憾。 池皎皎莞尔,将拐杖靠在旁边的墙上,然后走回来挽住顾铮,脸自然地往他肩膀上靠。 照相师傅被吓了一跳,好多小夫妻来他这儿照相,中间恨不得隔八丈远,没有女同志像这位这么大胆的,倒衬得她旁边的男同志像个害羞的大姑娘。 顾铮挣扎着想要抽开手,“……我可以单脚。” 在照相师傅和镜头前,他不习惯如此亲密的动作。 “顾营长!我们都扯证了,挽个手靠个肩膀都不行?” 池皎皎憋闷,她找他是结婚的,又不是找他当入D介绍人的。 顾铮无奈,低声道:“照片要给长辈看,影响不好。” “影响影响,我看你以后在床上办事的时候还说不说这话!” 顾铮呼吸窒住。 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池皎皎嘟囔着撒开手,没好气地用手指在他腰间戳了下。 臭男人真是属木头的,这么不解风情! 她完全没料到自己这轻轻一戳,会刚好戳在了男人的敏感部位。 顾铮腰腹一紧,才站定的脚步乱了,因为没有拐杖的支撑,整个人失去平衡摇晃起来。 闯了祸的池皎皎一惊,连忙伸手帮他稳住身形。 她抱住顾铮劲瘦的腰,顾铮揽过她的肩膀,两具年轻的躯体紧紧搂在一块。 “你…谢谢。” “抱歉。” 他们同时开口,一个低垂着头,凤眸幽暗深邃,一个仰起小脸,侧颜莹润可爱。 视线相撞交缠,气氛在这一刻升温。 只听得“咔嚓”一声,照相师傅按下快门。 顾铮似惊醒般快速站定,望了过去。 照相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刚才的画面很美,一时手痒就给抓拍了下来,放心,这张照片我回头就删了,不算你们钱。” “别删,照片洗出来,我们要了。”池皎皎忙道。 这年头就懂抓拍了,老同志技术真不错。 照相师傅询问地看了看顾铮,留还是不留? 顾铮耳根微热,在池皎皎半威胁的目光下点了头,“留下吧。” 要是不顺着身边的小女人,今天的结婚照恐怕拍不成了。 照相师傅也高兴,这可是他拍过最鲜活最动人的一张结婚照,真让他删了还有点舍不得呢! “好嘞,那咱们再照一张正经的,都站好看过来,头可以再挨近点,对,男同志表情放松一点,笑一个!” 咔擦一声,镜头定格。 池皎皎明亮黑眸弯成月牙,微微一笑,露出编贝般雪白的牙齿,圆乎乎的脸蛋莹润生辉,明媚灿烂。 被她挽着手的顾铮高大挺拔,冷峻严肃的神情犹如春水化冻,微微扬起了唇角,深邃的凤眸漫出一丝罕见的温柔。 第103章 我的水甜不甜? 拍完结婚照后,池皎皎又让照相师傅给自己拍了两张单人照片,纪念一下初到陌生时空安顿下来的模样。 虽然她现在还是比较胖,没有达到理想的体重体型,但这并不阻碍她喜欢现在的自己,独立,自由,勇敢,认真过好每一天的自己。 爱人如养花,池皎皎要养的第一朵花,就是她自己。 顾铮付了钱,照相师傅笑着递过来一张小单子。 “你们要的照片不少,我会加紧洗出来,这个凭据你们收好,过几天再来取。” 池皎皎环顾照相馆,“同志,麻烦您再给我拿一个大的相框。” “这个没问题,你自己挑,看要多大尺寸的?”照相馆师傅指着旁边的柜子道。 顾铮好奇,低声询问:“照片还没洗出来呢,你要相框做什么?” 池皎皎指了下挎包,笑道:“我想用相框把咱们的结婚证和以后的照片装起来,有外层玻璃保护,不会皱也不容易坏。” 等回家了就把结婚证和结婚照挂在墙上,让这个大木头一睁眼就能看到,潜移默化地产生影响。 老天爷亲自喂到嘴里的能量源,她自然要好好经营,可不能吃着吃着就跑了。 顾铮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平复的心境又漾起一丝涟漪。 她这么用心,是不是代表了她愿意和自己好好过日子? 那先前约定的一年后就离婚,还作数吗? 等到出了照相馆,顾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池皎皎。 “这是什么?” “之前说好的,婚后存折交给你。” 池皎皎接过来一看,如他所言是信用社的存根。 “这是我用来存钱的单子,这些年包括养伤期间的工资和津贴,之前取了一笔当彩礼,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薄薄的四方纸张,白底印绿字的存根,上面竟然还有一千两百三十块钱。 池皎皎微怔,“你怎么存了这么多钱?” 如果她没记错,顾铮还为结婚准备了三转一响,加上现金彩礼,已经花出去一千块钱了。 这个时候当兵的,都这么有钱吗? 事实上,不是当兵的有钱,而是军官有钱,尤其那些入伍时间长,职位又高的。 顾铮同她交底,“我去年年初升的正营,每个月津贴加补助有98块,有时还会有奖金,因为在部队需要花销的地方很少,除开每个月往家里汇点生活费,其他的就都存下来了。” 存折已经递到了手上,池皎皎也不扭捏,妥帖收进包里。 “放心,这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我会好生保管,不会乱花,你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嘿嘿,她刚才飞快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钱,彩礼,卖草药,搜刮来的还有卖药方的,可比男人的存款多多啦! 托独眼的福,空间里还有几百斤粮食呢。 有钱有粮,心中不慌。 顾铮听着这见外疏离的话,眉头皱了皱,“给你了就是你的,不用节省。”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她和自己分这么清楚,是还抱着离婚的打算吗? ** 正值饭点,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甚至门口都围了不少人。 据说国营饭店的大师傅祖上是御厨,父辈曾在首都开过馆子,但因种种变故,一家人不得不离开故土,来到南边投奔亲戚,此后便在宣南县城安了家。 大师傅脾气古怪,但厨艺极高,又手握祖传秘方,就连市里的领导下来视察都会专门过来尝他的手艺。 所以大师傅在国营饭店的地位很高,可谓是说一不二,就连经理都得好声好气哄着他,不敢说半句重话。 池皎皎看国营饭店门口都站满了人,心道大师傅不愧是御厨后代,要是他能跟着学上两手该有多好啊。 等走近了,她才发现门口这些人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凑过来看热闹的。 她和顾铮往门口走去,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还未挤进大厅就听到一声暴喝—— “滚!老子没你这种白眼狼徒弟!”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叔,此刻他正用右手捂着胸口,因为愤怒,胸膛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满头都是汗。 在他身旁,一个小姑娘正焦急地用手顺着他的背。 在他们对面,一个精瘦的青年不屑地嗤笑,“你以为我想当你徒弟?还不是看你可怜,儿子女儿都死光了!” “你说你都是断子绝孙的人了,还死守着那些方子作甚?” “乖乖拿出来给我卖钱多好,看在钱的面子上,等你死了,我还可以勉强给你扶灵抬棺!” 精瘦青年说的每一个字都含着满满恶意,明显就是在故意激怒对方。 “你!你给我滚……” 胖大叔指着青年的手突然卸了力,整个人倒在地上。 小姑娘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连带着跪坐在地,眼泪簌簌而下,不知所措道: “舅舅!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胖大叔面如金纸,极为痛苦地呻吟,呼吸越来越弱。 变故突生,国营饭店里的客人和工作人员纷纷围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道: “周师傅晕倒了!” “怎么办?严不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啊?” “是不是中暑了?丫头快给你舅舅喂点水!” “都怪那个帮厨,都被开除了还要来闹事,把大师傅气晕了,害得咱们也吃不上饭了!” “不对,怎么瞧着不像是中暑啊?” “……” 这个年代的群众没有什么急救意识,懂医的更是凤毛麟角,遇到有人晕倒,凑热闹不必说,但大部分也是出于善良热心才围上来的,想着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上前一步的热心,耽误了黄金抢救时间,很有可能会害死人。 “都让开!别围着!” 池皎皎一边大喊一边用力地拨开人群,快速来到胖大叔身边。 第104章 这男的,牲口啊 “华伯父,您怎么了?您醒醒啊!” 一个穿着海魂衫的青年蹲在晕过去的中年人身侧,慌张地大喊。 这个年代的群众没有什么急救意识,懂医的更是凤毛麟角,遇到有人晕倒,凑热闹不必说,但大部分也是出于善良热心才围上来的,想着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严不严重,要不要送医院啊?” “是不是中暑了,小伙子快给你伯父喂点水!” “不对,嘴都歪了,瞧着不像是中暑……” 池皎皎视线透过人群落到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身上,不知怎的,心口突然紧缩了下。 定睛一看,她惊讶地发现,晕倒男人的面容竟隐隐有些眼熟,就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翻遍了原主的记忆,也没有找出任何有关对方的信息。 “小彦,快!送华教授去医院!” 另一个戴眼镜提公文包的的男人对海魂衫道。 方彦闻言立即伸手握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想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池皎皎因着那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没忍住上前道: “别动他!病人很可能是突发脑中风,随意搬动会加速血管破裂。” 中年男人意识全无,面色紫黑,嘴眼歪斜,这是典型的的中风症状,不管脑出血还是没出血,此时都不能挪动他。 “是你!” 眼镜男子听见声音愕然抬起头。 方彦一双手愣在华教授肩上不敢动了,“曹大哥,她是谁?” “她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小医生,用针灸把破伤风治好的那个!” 曹文礼语速极快,激动地看向池皎皎,“同志,你知道华教授得了什么病,还请你帮帮忙!” 方彦皱起眉头,对这个鲁莽的决定很不赞同。 “华伯父的身份怎么能随便让人看病,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方家和曹家加起来都承担不起。 “我们没开车出门,从这里去医院起码要二十分钟,华教授未必能坚持到,而且小同志说现在不能随意挪动,她既然能看出华教授是中风,肯定知道怎么救人。” 曹文礼思路清晰。 华教授身份贵重,确实不应该喊一个陌生的小同志给他急救,但现在情况危急,只能特事特办了。 小同志医术不错,希望他没有看错人。 方彦挑剔的目光望向池皎皎,这个胖女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能用几根银针就把破伤风病人治好?曹大哥怕不是吹牛的吧! 可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同意。 池皎皎让顾铮疏散开围观的人群,不要挡着影响新鲜空气流通,自己则拿出针包快步走到华教授身旁。 她先是在人中上按了按,发现对方没有醒来的迹象,便直接抽出三棱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十个手指尖进行点刺,分别挤出两滴血来。 方彦大惊,咋咋呼呼道:“你在干什么!我们喊你过来是救人的,你怎么把人给扎出血了!?” “这是十宣放血疗法,自古有之,不懂就闭嘴。” 池皎皎被他尖利的声音吵得耳朵疼,头也没抬道。 要不是因为那一丝奇怪的感觉,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小彦,你少说两句,不要打扰小同志急救,小同志你继续,别同他一般计较。” 曹文礼看见那些血珠子的时候也是心惊肉跳,可他观察细致,马上就发现了随着华教授指尖的血被挤出来,他紫黑的面色在慢慢转红,这就说明小同志的方法是有效的。 方彦哼了声,压低嗓子道: “丑话说在前头,华伯父的身份不一般,不是你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可比的,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华家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哎哟!” 方彦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拎小鸡仔般拽起来,扔到旁边,摔了个屁股蹲。 “再跟我媳妇大吼大叫,对你不客气。” 顾铮居高临下,凶悍凌厉的五官本就吓人,一双凤眸又沉又冷,令才将二十出头的方彦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这通身气势,都快赶上他们家在部队里的那些个叔叔伯伯了。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可少年好胜心又让他不服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挺起胸膛想要找回场子,却发现自己的身高矮了对方一截儿,气势又瞬间瘪下去。 艹,这里不是南方吗,怎么随便遇到一个男人都比自己高? 等等…… 方彦蓦地瞪大了眼睛,他还拄着双拐? 那他刚刚是怎么把自己提起来又扔出去的,不会单纯靠的手臂力量吧? 诧异的视线落在那条粗壮肌肉隆起的胳膊,方彦说不出话了。 这男的,牲口啊,他不和他一般计较。 池皎皎这边给华教授指尖放血后,又伸手拉他的耳垂,直至拉红,然后分别在两耳垂上浅刺两针,各滴血两滴。 退到国营饭店外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惊讶声、议论声不断。 他们不知道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也看得出中年男人情况危急,小同志这是在救人呢。 “看得我都跟着紧张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一个婶子说道,她怕影响救人,刚上桌的扣肉她可才吃了一小块就跟着出来了。 和她同行的大叔道:“放心吧,那个小同志随身携带银针,肯定是懂医的,咱们的中医可不比洋人医术差!” 像是印证他的话,没过几分钟,人就奇迹般地清醒了。 “醒了醒了!看吧,我就说咱们老祖宗的东西最管用!” “去,什么你说的,那是人家小同志医术高超,扎几针就把人救活了!” “听说她还会治破伤风呢,年纪轻轻的医术这么好,是不是咱们县医院的医生啊,我都想去挂她的门诊看病了……” 围观群众的讨论焦点逐渐从华教授转移到了池皎皎身上,交头接耳地问谁认识这个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气的小同志? 哪怕在这段特殊的时期里,发生了许多失去控制的疯狂事件,老百姓们依旧打心眼里尊敬懂医的人,城里医生,乡下赤脚大夫,他们都是老百姓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角色。 华仲远睁开眼睛,声音虚弱,“文礼,我这是怎么了?” “教授,您刚刚突发中风晕倒了,是这位小同志救的您。” 曹文礼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池皎皎。 幸亏遇到了这位小神医,不然华教授有个什么闪失,整个西北研究基地都得按下暂停键,给国家造成的巨大损失,百个千个他也赔不起啊! 第105章 有种莫名亲近的感觉 “醒了不代表万事大吉,老同志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这次脑中风若不好好治疗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 “缓一缓差不多了就赶紧送去医院吧,做个全面检查接受治疗。” 池皎皎直言不讳道。 要不是抢救及时,等二十分钟送到医院,最轻也会落下个偏瘫,后半辈子和床榻作伴,有的还会出现认知功能障碍,回忆不起来过去的事,认不出自己的家人。 华仲远被搀扶着半坐起来。 他穿着浅色短袖衬衫,脸型有些圆,发际线很高,眉宇间有一道重重的川字纹,眼睛很深邃,有一种难以忽视的睿智光芒,胸前口袋架着的一副黑色细框眼镜,使得他身上的学者气质更浓了。 只见他温和的目光落在池皎皎脸上,不动声色地打量。 “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样问也许有些冒昧,但面前的小姑娘莫名给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池皎皎蹙了下眉,怎么回事,为什么对方也有这种感觉,可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甚至连华这个姓氏都没有听说过。 她正打算开口,方彦嬉皮笑脸地横插进来,“华伯父,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来南阳县,怎么可能认识这个胖女人?” 听到他的话,华仲远神情一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过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小彦,你爷爷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给女同志道歉。” 他不疾不徐地说话,语气微凉,却扑面而来一股极厚重的威压。 这是真正掌权的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比顾铮身上的更为老练骇人。 “就是,赶紧道歉,胖怎么了,又没吃你家粮食!” “小伙子首都来的吧,做人可真不厚道,小同志刚刚救了你伯父,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还未离开的大叔大婶们帮池皎皎抱不平。 方彦脸色涨红,不好意思地对池皎皎说了声对不起。 “是我小瞧你了,你医术是挺不错,不过怎么找了个瘸子对象?” 这话一出,池皎皎脸色顿时冷下来。 * 吃完饭,两人又去新开的电影院看电影,在门口小贩手里买了些瓜子花生和两瓶汽水。 这年头凡是带电字的都是稀罕东西,电线、电话机、电灯泡、电视机……别说村子里了,就连县城里都没几台电视机。 娱乐消遣少得可怜,电影院自然而然就成了老百姓们,尤其是年轻男女最喜欢来的地方。 买上零嘴和汽水,坐在电影院里,挨得近近的,偶尔手指和衣物不经意的触碰,就是城里最时兴的约会方式了。 正准备去买票,一对年轻情侣郁闷地从售票处走出来。 “才刚开始排队怎么就没票了?真扫兴……” “那些票都发给单位团体了,咱们哪儿买得到!” 顾铮转头对池皎皎道:“你在树荫底下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在县城的战友,他那儿能弄到票。” “远吗?远的话就算了。”池皎皎也不是非要看电影不可。 “不远,我去去就回。” 顾铮撂下一句话后朝街道对面的建筑物走去。 “老弟,什么东风把你吹来了,快坐!”沈平热情招呼道。 “沈哥,今天想请你帮个忙。” 沈平笑道:“你开口,只要能办的在所不辞。” 顾铮:“帮我弄两张电影票。” 现在电影票个人几乎买不到,都被各单位承包,尤其他和池皎皎这样冷不丁过来,自然更买不到。 沈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看电影?好啊!我今天还听他们说去看电影呢,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要。” 顾铮走路不便,他让他在这里等,自己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去找熟人要电影票。 很快他带了好几张电影票回来,放在桌上,“随便看。” 他拿了两张,“多谢沈哥,两张就够了。” 拿到电影票后,顾铮回到电影院,“走吧。” 他到电影院看电影,委实有些大费周章,毕竟他走路不方便,可他心里却很满足。 反正荧幕上演了什么,他是真的没看进去,因为他一直都在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看池皎皎。 她看得那么专注,花生都忘记吃,他便轻轻地给她捏花生放在她手里。 池皎皎拿过去就吃,还挠挠他的掌心让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她就示意不要了,要专心看电影。 池皎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呢,扭头看他,顾铮就扭头去看荧幕。 过了一会儿,池皎皎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用指尖点点他的手掌。 “不舒服?” 顾铮摇头。 池皎皎把头靠过去,示意他近一点说话,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主动把脸颊凑到他唇上。 后面有人误会了,以为处对象的趁机偷摸亲热呢,就啧了一声。 池皎皎赶紧拉开一点距离,听顾铮道:“我没事,看电影吧。” 电影结束后,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 “以后常来看电影吧。”顾铮突然冒出一句。 池皎皎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顾铮只看见她摇头,以为她不舍的花钱,“不要紧的。” 池皎皎:“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毕竟经历过电影工业帝国时期,再来看这样的片子,各种不适应。 顾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方才看得那么专心。 池皎皎笑起来,“花了钱,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顾铮:“…………” 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那电影票花得也很值得,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更有意义。 第106章 那里之大,一手握不住 华仲远虚弱地摆手,“过后再取就是,快去。” 当年的事要了结,小姑娘的救命之恩也要报答。 领导的话就是命令,曹文礼立即从黑色皮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小跑着到点餐窗口找池皎皎。 “同志,这是华教授让我交给你的。” 池皎皎看着里面厚厚一扎大团结,眼皮跳了跳。 在这个几毛钱就能下馆子吃肉的年代,随便一出手就是近千元,这个华教授究竟什么来头? “我不过做了一个普通的急救,用不着给这么多钱。” 她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只是不想惹上麻烦,这个年代的大人物身上多多少少都牵扯着麻烦。 曹文礼将信封塞进池皎皎手里,笑道:“同志你千万别谦虚,当时情况有多危急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救了华教授,怎么都比这一千块钱有价值!” 华教授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西北基地研究的成败,又怎是用金钱可以衡量得了的? 不过,令人忧心的是,华教授近年来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这次又突发脑中风,怕不是一个小县城医院就能治得好的。 照他说,那个叫桃源村的地方还是别去了,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首都请专家医生会诊。 曹文礼想到这,匆匆打了个招呼告辞,朝华仲远和方彦两人追去了。 池皎皎捏了下手里的巨款,低着头小声嘀咕,“怎么都喜欢用牛皮信封装钱,这时候的潮流吗?” 这段时间她已经收到好几个这样的牛皮信封了,且各个金额不菲,其中数额最大的属从池家墙角铁盒里搜刮出来的那个,也是这样的牛皮信封。 顾铮见状,以为她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款吓懵了,犹豫地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这丫头最近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多,一手银针使得炉火纯青,不仅能治病救人还可以挣钱,前有破伤风方子后有华教授,加起来赚的钱都快超过他入伍十年攒的工资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结婚后究竟是谁养谁,很难说啊。 顾铮忽地生出一种自己在当小白脸啃媳妇的感觉。 不过以他的长相,顶多算个小黑脸。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池皎皎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大团结,笑吟吟地挥了挥,“顾营长,以后我养你啊~” 看着男人薄唇紧抿,麦色的耳垂渐渐染上薄红,池皎皎嘴角扬得更高了。 拿钱养男人可比被男人养爽多了,这就是富婆的快乐吗? 那那些养很多个男人,月月不重样的富婆姐姐得多快乐呀! 池皎皎天马行空的小脑瓜逐渐跑偏。 得亏她穿的是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的七十年代,若穿成个公主,高低要开府养一群面首。 顾铮见女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不大对味儿,拍她脑袋的手掌往下按了按。 “想什么呢,把钱收好,没有男人花女人钱的道理。” 他是绝对不可能吃软饭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切,大男子主义~” 池皎皎轻哼,拨开他的手,“别按我头,长不高了你负责啊!” 顾铮黑眸闪了闪,嗓音放低,“都那个过了……还长个子?” 他也是很早很早以前听村里老人说,姑娘家嫁人后就定性不会再长了,若她还想长高,恐怕要失望了。 池皎皎惊讶挑眉,严肃古板的顾营长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提那件事,真是稀奇。 她眼角弯起揶揄的笑,“那个是哪个?顾营长,注意影响啊。” “你说的毫无科学依据,我才刚满十八岁,努努力,不只长个子,其他地方也能长呢。” 她说着,挺了挺胸脯。 顾铮垂眸,视线被那对浑圆的起伏烫到,麦色脸颊顿时烧得发慌。 他一只手都握不住,还要长大? ** 医院里,华仲远在做完检查后又陷入了昏迷,得知其身份的院长吓得不轻,立马召集院里最骨干的几位医生会诊。 曹文礼送人进手术室后,对方彦道:“你在这儿守着华教授,我去邮局打个电话。” “曹大哥,能不能别跟我家老爷子告状?”方彦苦哈哈地请求。 “我是去打给首都方面,华教授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安排转院治疗。” 方彦松了口气,随即又皱眉道:“可伯父之前说要去见一位很重要的故人,咱们现在把他转走了,他醒来会不会怪咱们?” “顾不得那么多了,故人可以以后再见,华教授的身体耽搁不得。” 撂下话,曹文礼健步如飞地去往邮局联系各方。 与此同时,首都华家老宅—— 一个美貌妇人打着扇,“老太太,您说仲远这次去南阳县真的能解开心结吗?” “亦舒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安稳稳的,不管解不解的开,等仲远一回来我就跟他提你们的婚事。” “过几天就是你三十六岁生日吧,真快呀,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刚来华家,怯生生的,穿一条淡绿色的裙子……” 阮亦舒殷勤地给她扇风,“那么多年前的事,难为您还记得。” 华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用老花镜细细地看。 “嗯,你生日我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和你心意,等会儿你跟小吴去我房里挑,那些首饰看上什么自己拿。” 阮亦舒眼神亮了亮,“谢谢老太太。” 华老太太头也没抬,翻过报纸继续看,“对了,江老回首都了,他是大首长身边的人,医术放眼全国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刚好华家同江老有旧,我请他过来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你和仲远都不年轻了,抓紧时间要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阮亦舒脸色一变,老太太果然没那么容易松口,可她都已经三十六岁了,还能生得出孩子吗? 第107章 大胆火辣,小辣椒一样 (待修) “老太太,其实子阳和子君心里一直都把仲远当做亲生父亲,他们……” 华老太太打断她的话,“两个孩子很好,但仲远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果你不愿意,结婚的事就作罢。” 阮亦舒掐了掐掌心,笑道:“怎么会呢,子阳和子君也盼着能再有个弟弟妹妹呢。” 等人走后,华老太太合上报纸,目光望着远方出了神。 仲远不肯结婚生子都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即使补偿了那家人,他依旧认为自己有罪,存了十八年的心结。 可他不知道,正是他的愧疚豢养出了一条贪得无厌的吸血虫。 他们拿着把柄要挟了华家整整十八年,前不久竟又写信来狮子大张口要一千块钱,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当年的事不解决,仲远和华家永远得不到安宁,所以这次她逼着仲远去找那家人做个了结,也不知进展如何了。 ** 吃完饭,顾铮带着池皎皎去电影院看电影。 这年头凡是带电字的都是稀罕东西,电线、电话机、电灯泡、电视机……别说村子里了,就连县城里都没几台电视机。 娱乐消遣少得可怜,电影院自然而然就成了老百姓们,尤其是年轻男女最喜欢来的地方。 买上零嘴和汽水,坐在电影院里,挨得近近的,偶尔手指和衣物不经意的触碰,就是城里最时兴的约会方式了。 在门口小贩手里买了些花生和两瓶汽水后正准备去买票,就见一对年轻情侣郁闷地从售票处走出来。 “才刚开始排队怎么就没票了?真扫兴……” “那些票都发给单位和团体了,咱们哪儿买得到!” 顾铮将零嘴汽水交给池皎皎,指着大树底下的石台道: “你去树荫底下坐着等一会儿,我去找在县城的朋友,他那儿能弄到票。” “远吗?远的话就算了。” 这么热的天气,池皎皎也不是非要看电影不可,是顾铮听了顾母的建议,认定了领证结婚后必须得来看一场电影。 “不远,就在对面,我去去就回。” 顾铮撂下话后就朝街道对面的建筑物走去。 “老弟,什么东风把你吹来了,快坐!”沈平热情招呼道。 “沈哥,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沈平爽快一笑,“没问题啊,你开口,只要能办的在所不辞。” 顾铮道:“帮我弄两张电影票。” 现在电影票个人几乎买不到,都被各单位承包,尤其他和池皎皎这样冷不丁过来,自然更买不到。 沈平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看电影?好啊!我今天还听他们说去看电影呢,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要。” 顾铮走路不便,他让他在这里等,自己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去找熟人要电影票。 很快他带了好几张电影票回来,放在桌上,“随便看。” 顾铮拿了两张,“多谢沈哥,两张就够了,回头请你吃饭。” “嗐,咱们兄弟间还用得着说这些,”沈平虚握着拳头锤了下他的胸口,“等初八那天,我开车给你把三转一响送过去,你陪我多喝几杯就行!” 顾铮唇角微勾,“好。” 拿到电影票后,顾铮回到电影院,“走吧。” 他到电影院看电影,委实有些大费周章,毕竟他走路不方便,可他心里却很满足。 反正荧幕上演了什么,他是真的没看进去,因为他一直都在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看池皎皎。 她看得那么专注,花生都忘记吃,他便轻轻地给她捏花生放在她手里。 池皎皎拿过去就吃,还挠挠他的掌心让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她就示意不要了,要专心看电影。 池皎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呢,扭头看他,顾铮就扭头去看荧幕。 过了一会儿,池皎皎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用指尖点点他的手掌。 “不舒服?” 顾铮摇头。 池皎皎把头靠过去,示意他近一点说话,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主动把脸颊凑到他唇上。 后面有人误会了,以为处对象的趁机偷摸亲热呢,就啧了一声。 池皎皎赶紧拉开一点距离,听顾铮道:“我没事,看电影吧。” 电影结束后,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 “以后常来看电影吧。”顾铮突然冒出一句。 池皎皎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顾铮只看见她摇头,以为她不舍的花钱,“不要紧的。” 池皎皎:“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毕竟经历过电影工业帝国时期,再来看这样的片子,各种不适应。 顾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方才看得那么专心。 池皎皎笑起来,“花了钱,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顾铮:“…………” 她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那电影票花得也很值得,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更有意义。 * 羊肠小道两旁青色庄稼长得又高又密,就像帐幕一样。 其中经过一片茂密的玉米地时,明明没有风,杆子叶片却在不停晃动,仿佛有人躲藏。 池皎皎坐久了硌得不舒服,好奇地看向晃动的玉米地,这个点了,总不会是村民在劳作,那就是…… 她的小脑袋瓜里瞬间冒出前世看过的一部经典影片,里面有个片段就是,男女主在高粱地里进行了生命大和谐。 玉米地,高粱地,何其相似。 池皎皎可没有偷窥野鸳鸯的不良癖好,她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只想快点通过这片可能在孕育生命的温床。 然而,抓马的事总是能找上门。 一男一女,隐约的声音从玉米地里飘散出来。 男人嗓音透着羞恼,“……你把衣服穿上,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反正我们是迟早要结婚的……” 女人语气娇怯讨好,声音却有些粗哑,稍显违和。 “你别这样,先松手,等等,别扯我裤子,你……” “我听人说做这事很快活,你就不想试试吗?” “……”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男人再开口时,语气复杂,像是嫌弃,又带了点意动,夹杂着喘,“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等等,外面好像有人经过。” “我们做我们的,声音小的就是了……” 第108章 箍着腰顶撞,疼痛中夹杂着一丝酥麻 (待修) 孟巧玲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池皎皎冷嘲热讽,并没有站出来阻止的打算。 她虽然没有念过一天书,却在池家人的欺压下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心知肚明朋友们贬低池皎皎是为了讨自己开心。 事实上,她的虚荣心确实得到了很大满足。 在她看来,自己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从一个城里干部家庭被错抱到乡下农民家里,凭白吃苦受罪十八年。 而池皎皎这个小偷,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本不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她偷走了别人的福气,如今被嘲讽几句不是很应该吗? 孟巧玲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她只是见不得池皎皎过得好罢了,唯有池皎皎在池家活得痛苦不堪,把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加倍尝过了,她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池皎皎瞥了眼表情复杂的孟巧玲,大抵能猜到这姑娘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可原主被抱错的时候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左右不了,何错之有? 孟巧玲不去怪造成这场乌龙的卫生院医生,不去怪把她们当赔钱货当老黄牛践踏奴役的池家人,把怨气撒到原主头上,这叫什么道理? 柿子挑软的捏,是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池皎皎从石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对孟巧玲道: “让她们向我道歉,不然我马上拿着喇叭到你的工作单位门口闹去,想来你的那些同事们应该会很好奇你流落农村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在池家那种教养下长大,背地里会怎么议论你?” 对于好面子自尊心强的人而言,一旦发达了,最忌讳的不是落魄时欺负过他的人,而是那些知道他悲惨过往还要拿出来到处传扬的人。 孟巧玲为了融入干部子女的圈子,极力隐藏自己落魄的过往,这些话宛若一把刀子直直落在她的痛脚上,令她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池皎皎,你太过分了!” 池皎皎微微一笑,“快点哦,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今儿是她和顾铮领证的好日子,她不想败了心情,再加上对面是几个女孩子,这要是男的嘴巴这么臭,她早握着拳头抡过去了。 孟巧玲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小翠,丽丽,你们跟她道个歉。” 小翠和丽丽满脸不情愿,让她们给一个又土又胖的村姑道歉,那也太丢脸了吧。 “就当给我个面子,下次有票我肯定还请你们出来看电影喝汽水。”孟巧玲许诺了不少好处。 两人眼睛亮了亮,“哎呀玲玲,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去给那个冒牌货道歉,肯定不让她去你单位乱说。” 小翠和丽丽对视一眼,撇撇嘴走到池皎皎面前。 “池同志,对不起啊,我们不该说那些话。” 池皎皎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她其实无所道她们道歉心诚与否,因为一定是不诚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在她面前低头闭嘴就行。 两方人马分开站着,相安无事了一会儿,直到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放映,门口有人大喊: “排队验票了!” 池皎皎朝街道望去,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拐角出来,他似乎有些着急,生怕赶不上电影放映,步子迈得比旁边双腿健全的路人还要快。 “玲玲你看,那个冒牌货没来排队,她手上根本没有票,刚才就是跟我们装阔呢。” “好了,你少说两句。” 孟巧玲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一会儿琢磨池皎皎为什么来县城,一会儿担心她真跑到自己单位闹事。 想了想她走过来,“我有个朋友没来,多一张票,给你看吧,桃源村的事你别到处乱说。” 池皎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朋友又是从谁口里知道我的,总不会是孟叔叔和孟阿姨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吧?” 孟巧玲表情僵住,尴尬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筒子楼里的邻居传出去的。” 池皎皎懒得戳穿她,“不管谁传的,要是想找我不痛快,她也别想有安稳日子过,别看我长得胖,心眼可小着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孟巧玲前头十八年在池家过的什么日子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只要以后她不主动招惹,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揭她伤疤。 孟巧玲讪讪,从手里匀出一张电影票,“最近电影院在放《红雨》,新片子你还没看过吧,这票算我请你的。” “谢了,我有电影票,你自己留着看吧。” 池皎皎说完,笑着朝对面挥了挥手。 孟巧玲回头,惊讶道:“顾二哥?” 顾铮冲她点了下头,然后越过她走到池皎皎面前,“票拿到了,电影开始了吗?” “还没,晚点进场就晚点进场,不看都可以,走那么急作甚,也不怕又把胳膊磨破皮了。” 池皎皎嘴上嘟囔,眼角眉梢却透出一丝笑意。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顾铮的行动总是大于话语,说的少做的多,且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 虽然脸上很少有个笑模样,看起来生人勿近十分严肃,但对于她这个被迫承担起的责任,却做到了句句有回应,事事有回应,情绪价值拉满。 还真是一个让人沾了就不想放手的好男人啊。 顾铮听出池皎皎语气中的关心,心下微暖,“没事,破皮了才能长老茧。” 池皎皎从他手里抽走电影票,指尖悄悄捏了下他掌心的茧巴,“太糙了,摸起来不舒服。” 这话不是她矫情,之前在床上男人手心的老茧可把她折磨得不轻,尤其是箍着腰顶撞时,就像被老树皮蹭了似的,粗粝疼痛中夹杂着一丝酥麻战栗,叫人难受得紧,又有些上瘾。 腰间的皮肤暂且能忍受,可往上往下更为私密脆弱的地方就受不住了。 为了以后那方面的和谐,池皎皎觉得有必要从今天起就监督男人涂蛤蜊油。 顾铮蜷了下手掌,绷着嘴角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骨节粗大,手上全是又厚又黄的老茧,很丑很糙,比不得宋文浩那种读书写字的手修长白净。 如果池皎皎嫌弃,他以后尽量注意不碰到她就是了。 “在验票了,我们进去吧。” 池皎皎看了眼顾铮头上的汗,想着赶紧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 顾铮低低嗯了声。 孟巧玲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顾铮和池皎皎。 明明简单不过的对话,两人也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氛围却有种说不出的融洽温馨,水泼不进,针插不进。 她指甲掐进掌心,心口酸酸的。 要是晚点认亲回孟家,现在站在顾二哥身边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顾二哥,皎皎,我和朋友也来看电影,咱们坐一块儿吧,也能有个照应。” 看个电影而已,要什么照应,没等池皎皎开口,顾铮就回绝了一句,“不方便。” 孟巧玲笑了笑,“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是一个村一起长大的,我和皎皎也算有特殊的缘分,你们到县城合该我来招待的。”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顾铮,期待能和他眼神交汇,可惜后者微微侧着身子,目光所及都是在池皎皎左右。 孟巧玲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继续道: “不如等会儿看完电影,去家里坐坐吧,那天你过来找皎皎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走得匆忙,我也没来得及问。” 她是真的很想和顾铮多点接触,让他发现自己的好。 等回头再好好求一求她爸,凭她爸的能力和关系,肯定能劝说顾铮和池皎皎退亲,然后跟她交往。 这边正说着,那个叫小翠的姑娘突然喊了声,“孟阿姨,您怎么来了?” 孟母没有搭理她,急急忙忙地冲过来,一把拉住孟巧玲的手,“快跟我回去!” 她自然也看到了池皎皎,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又被焦急覆盖。 “咋了妈,你这么急干啥?” 孟巧玲情绪被孟母感染,一时土话都蹦了出来。 孟母脸色很差,嘴角冒了一串火疖子,压低嗓音道: “你爸出事了!” “什么!?到底咋搞得,你不是说他今天下午就能回来吗?” 孟巧玲惊得瞳孔震动,跟着孟母慌张地跑了。 “诶,玲玲,电影票!你倒是把电影票给我们呀!” 小翠和丽丽追在后面喊,手里的瓜子撒了一路。 结果到最后,嘲讽池皎皎没票看电影的三个人一个也看不成。 顾铮望着孟母远去的背影,漆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孟学忠出事了? 莫非是因为那封举报信? 可他昨天才接到方师长的电话,就算核查举报事宜转到县城也不该这么快。 池皎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走吧,工作人员在催进场了。” 顾铮眼神微闪,隐下眸底的狐疑,边走边不经意地问:“孟叔叔出事了,你不担心?” 池皎皎心道被孟家养了十八年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她压根就没见过孟家养父母,对他们一丝一毫感情也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她嘴上却不能回答的太无情,便道: “也许是工作上的事吧,我帮不上忙,而且认亲的时候他们就表示过,希望我以后不要去打扰他们一家人生活。” 池皎皎和顾铮验票进入电影院,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顾铮到电影院看电影,委实有些大费周章,毕竟他走路不方便,可他心里却很满足。 反正荧幕上演了什么,他是真的没看进去,因为他一直都在悄悄地不动声色地看池皎皎。 她看得那么专注,花生都忘记吃,他便轻轻地给她捏花生放在她手里。 池皎皎拿过去就吃,还挠挠他的掌心让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她就示意不要了,要专心看电影。 池皎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呢,扭头看他,顾铮就扭头去看荧幕。 过了一会儿,池皎皎又发现他在看自己,便用指尖点点他的手掌。 “不舒服?” 顾铮摇头。 池皎皎把头靠过去,示意他近一点说话,结果动作幅度太大主动把脸颊凑到他唇上。 后面有人误会了,以为处对象的趁机偷摸亲热呢,就啧了一声。 池皎皎赶紧拉开一点距离,听顾铮道:“我没事,看电影吧。” 电影结束后,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 “以后常来看电影吧。”顾铮突然冒出一句。 池皎皎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顾铮只看见她摇头,以为她不舍的花钱,“不要紧的。” 池皎皎:“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毕竟经历过电影工业帝国时期,再来看这样的片子,各种不适应。 顾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方才看得那么专心。 池皎皎笑起来,“花了钱,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顾铮:“…………” 她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那电影票花得也很值得,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更有意义。 ** 好不容易挪动了两步,房门却突然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一柄刀伸进门缝,几下就拨开了门闩!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内光线半明半暗。 一个肥头大耳,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房间里,丑陋恐怖的面容像是从阴沟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池皎皎警惕地往后退,手缓缓伸进枕头底下。 男人的绿豆眼里射出淫邪的光,色眯眯地将池皎皎从头打量到脚。 “嘿嘿…媳妇…好白好香…把你脱光…生娃……” 他张着一口又黄又黑的牙齿,臭气熏天,慢慢朝池皎皎逼近…… 村民们都被叫到田里干活了,留守在家里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也不知道这一声声嘶哑绝望的求救有没有人能听到。 麻子没想到她会突然尖叫,绿豆眼里闪烁着恼怒,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说一副药下去,漂亮媳妇就会乖乖地任由他玩弄吗? 第109章 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结束后,池皎皎和顾铮跟在人流后往外走。 “以后常来看电影吧。” 顾铮突然冒出一句。 池皎皎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顾铮以为她舍不得花钱,沉声道: “你的钱存起来,平时花我的工资,不用省。” 普通电影一毛五,宽幕电影两毛,就算每天看一个月也才六块钱,他养得起。 池皎皎失笑,“偶尔看一次就行了,我真的不怎么爱看电影。” 她说不爱看就是不爱看,并不是虚套。 末世三年没什么娱乐生活,她就搜罗了大量的小说、电影和电视剧躲在空间里看,记得有次她在一个游戏宅男家中搜到了超500G的动作电影资源,红着小脸点进去,黄着小脸出来,硬生生从新手小白看成了一枚老司机。 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霸王硬上弓,过程中还令某人欲罢不能,频频缴械投降,功劳百分之八十来自那些动作电影,剩下百分之二十来自小说。 有好几位大大车技了得,直接在高速路上买房安家,属实是她的心头好。 经历过后世五花缭乱的电影小说洗礼后,再来看七十年代的老片子,只有一时的新鲜劲,过了就是各种不适应。 顾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爱看?我以为你很喜欢。” 方才见她捧着脸看得那么专心,他还庆幸电影院这趟没来错。 池皎皎笑起来,“你花了钱欠了人情,当然要认真看才能回本嘛。” 顾铮:“……”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他那张票花得也很值,虽然没看电影,却比看电影本身更有意义。 从电影院出来后,他们顺道去了一趟信用社,把华教授给的巨额感谢金存进池皎皎的存折,刚好她的存折和身份证明都带着。 存折是刚到县城时办的,里面已经存了两笔钱,分别是顾铮给的500块彩礼和医院卖药方结的2000块钱,再加上今天这笔,存折里一共有3500块钱。 从池家搜刮出来的2800多块钱和各种各样票证被池皎皎放在空间里了,以备不时之需。 和它们一道儿被收起来的,还有那块来历不明的羊脂玉佩。 黄金有价,玉石无价,也不知池家那种往上数八辈都是贫农的人家,是怎么得到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的。 除掉这几笔大额存款,池皎皎手上现金还有150块,妥妥小富婆一个。 但几千块钱离躺平的目标还是太太太远,要知道,同时期的香江人已经在开小汽车、办服装厂、买地盖楼大搞房地产了,她却连一个像样的住房都没有! 池皎皎顿觉任重而道远,深吸一口气将存折放进包里。 “怎么了,存折有什么问题?” 顾铮见她脸上的表情从弯着眸子甜笑变成了抿着嘴凝重,问道。 池皎皎握拳,乌黑眼眸亮晶晶的,“我要努力赚钱,争取将来买下一座岛!” 再过两年全面开放的春风就会吹遍华国大地,猪站在风口都能飞起来的时代,她对自己有信心,就算不依靠空间,也能实现梦想。 信用社里的人听见她的话,发出不客气地嗤嗤笑声,笑这个胖姑娘年纪小,口气倒挺大。 这几年不允许个人私下买卖,什么都是计划分配,就连盖房子买块砖头都要开证明信,她居然想买一座岛,简直痴人说梦。 就算找到了门路,买一座岛得花多少钱啊,那难以想象的数字,估计把信用社掏个底朝天都不够。 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能耐,还能赚到比信用社更多的钱不成,吹牛也不怕把肚皮吹破。 这些人把池皎皎当笑话看,殊不知这个被他们笑话的胖姑娘多年后不仅成了华国女首富,还乘坐私人飞机满世界的挑选心仪小岛,看上了就直接买下来。 别人还在集邮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收集各式岛屿了。 顾铮也对这句豪言壮语感到有些诧异,问道:“你喜欢海?” “嗯,最好是靠海边还会下雪的半岛!” “春天山里宝贝多,就进山捡菌子采草药,夏天当然是去赶海吃鱼虾了,就在沙滩上支个灶,吹着咸咸的海风吃烧烤,别提有多美了!” “至于秋天嘛就丰收屯粮食,冬天最是清闲,猫在屋子里吃热热的羊肉锅子,等一场大雪赴约,把地面垫得厚厚的白茫茫一片就出门堆雪人打雪仗!” 这是池皎皎做梦都向往的生活。 四季正常更迭,食物健康安全,每一天都平平淡淡的享受着小幸福。 她已经受够末世里不是极寒就是极热,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东西都会被核辐射污染成废弃危险物的黑暗生活了。 小姑娘嘴角又抿起甜甜的酒窝,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一双黑眸仿佛盛了满天星光,璀璨又灵动。 看得人心软成一片,想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顾铮收敛视线,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他嗓音低缓: “会实现的。” 他隶属的海岛部队驻地就在那样的地方,临海有雪,四季分明。 顾铮没忍住又将目光落在了池皎皎脸上。 在海岛部队过了一年又一年,四季于他只是冷热风雨,影响到如何制定训练计划和开展农事生产活动,平淡而枯燥。 可为什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会显得那样有趣温馨,令人心生向往。 难道这就是老兵们挤眉弄眼和他说的“媳妇的好,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池皎皎惊喜地扬起眉梢,“听你这口气,是知道哪里有我说的那种地方咯?” 顾铮颔首,“就在我部队驻扎的崇兴岛。” 只是崇兴岛属军事重地,私人买卖绝无可能,她口中所描绘的生活却是能够实现的。 “哦。”池皎皎惊喜回落,眼角垂下来。 原来他说的是海岛部队驻地啊,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她就不抱幻想了。 顾铮犹豫再三,问出了那句徘徊在嘴边的话,“如果我的腿能恢复,你愿意跟我随军吗?” 池皎皎被问得一愣,“随军?” 前世原主嫁给顾铮后,没过几个月他就返回部队转任文职岗位了,以他当时的级别家属也是可以随军的,可他不仅没问原主意见,还连夜收拾东西走人,那叫一个冷酷无情。 当然,问了也是白问。 原主心里装着宋文浩呢,和顾铮相看两厌,巴不得他早点滚回部队。 只是…… 池皎皎的手摸向小腹,等顾铮腿伤痊愈返回部队的时候,她的肚子怕是已经鼓出一个大包来了。 第110章 不愿意随军? 虽然月份还很浅,脉象探不出来,但昨晚用木系能量调理身体的时候,池皎皎就发现她的肚里已经揣上了一对儿龙凤胎崽崽。 对此她并不意外,毕竟顾铮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生育能力超强的男人。 原主和他匆匆一次都能怀上,没道理自己和他折腾了四五次,在里面弄得又深又多还怀不上。 几个月后就能拥有一对软糯糯的儿女,池皎皎非常高兴,可眼下却有一件不太好解决的事。 两个崽崽到来的时间节点有些尴尬,让她在应该上学念书的年龄,喜当妈了。 现在是76年8月末,双胎的预产期大约在明年四五月份,而明年10月份就会宣布恢复高考,同年12月举行第一次考试,时间撞在一起了。 如此就会造成一个两难局面。 选择参加高考读大学,还是留守家庭陪伴宝宝。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女人似乎总会面临许多抉择。 她们中的绝大部分会被孩子、男人、家庭束缚住手脚,或主动、或被迫地选择牺牲。 牺牲自由时间,牺牲身材和青春,牺牲兴趣爱好,牺牲事业和理想…… 池皎皎不想落入那种悲哀的怪圈。 她前世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却因为末世毁了,重活一次她想弥补这个遗憾,大学是一定要去读的。 可宝宝们的成长也不能错过啊,她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不是让他们当留守儿童的。 所以她打算带着宝宝去上大学! 最开始计划的是在桃源村一边养胎一边备考,等考试成绩出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她就去学校附近买套房子。 提前安顿好后,再物色一个可靠的人和包子娘一起带孩子,她白天上课,放学后就回家陪崽崽。 这个计划里,并没有安排孩子父亲的位置。 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顾铮具有成为好丈夫、好父亲的能力和潜质,这让池皎皎生出了把他加进自己未来规划的想法。 随军的优点是,她梦想的海岛生活可以提前实现,孕期待在能量源身边不怕出意外,还能时不时找他解解馋。 缺点是包子娘的安顿问题,以及后面她去读大学崽崽的照顾问题。 顾铮见她迟迟不回话,心往下沉了沉,“你不高兴…是因为不愿意随军?” 不然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没有不高兴啊。” 池皎皎扬起嘴角。 方法总比困难多嘛,而且她目前遇到的也称不上是困难,只不过需要好好协商安排罢了。 顾铮漆黑凤眸定定看着她,“那就是不想随军?” 是他想岔了,竟然奢望他们能够像部队家属院里的那些夫妻般,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却忘了他们本就是被迫绑在一块儿,一年后就要分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池皎皎摇头,“也不是。” “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爹他们都是些浑人,如果我随军离开桃源村,我娘就没人照看了。” 听到这话,顾铮紧皱的眉头松开,沉声道: “这个你放心,娘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回部队,或者等我们安顿好再接她过去。” 领证后,顾铮默默将称呼从杏花婶变成了娘。 ** 粗布掀开,露出六只闭着眼睛,毛绒绒的小奶狗。 它们挨挨挤挤地窝在竹筐里,鼻子蹭鼻子,时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萌到爆炸! 池皎皎瞬间被俘获,看着那群可爱的毛团子,心里发软。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奶狗眯着眼睛一个劲儿的哼唧,脑袋拱来拱去,最后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在她的手指上舔了舔。 金华婶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极欢喜的,笑眯眯地和林杏花闲聊。 “你们家这个女婿算是找对咯,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疼媳妇的,家里大狗还没生呢,顾二就拎着东西来托我了。” “那我能收吗,都是乡里乡亲的!” 林杏花热情地招待她进屋喝水吃东西。 “来,尝尝这个,孩子们从县城带回来的炒瓜子和酥糖,可香了,你等会带点回去给家里小子当零嘴……” 金花婶乐呵呵地抓了把瓜子嗑起来,“真挺香的,是给两孩子正日子准备的吧,反正那天我没啥事,早点过来给你们帮忙。” 林杏花听出了话里的亲近之意,想着金花婶平日为人热情,邻里有困难都会拉扯一把,除了有点大嘴巴外,心眼是很好的,也就笑着应下来。 “你能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头一回嫁闺女,有些章程还要向你讨教呢!” 金花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听她说起还有事情没整明白,比谁都急,“那可得抓紧了,我跟你说,最要紧的就是打点好嫁妆,那是新娘子的脸面,出门子那天要先……” 两个老姐妹相见恨晚,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嗑瓜子一边交流经验。 新娘子本人却是一点也不用操心的,蹲在竹筐前,一会捏捏小奶狗的肉爪子,一会撸撸小奶狗的软毛,玩得不亦乐乎。 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有没有喜欢的?” 顾铮眼含笑意,低头注视着蹲成一团的池皎皎。 她在他的心里,比毛绒绒的小狗崽还要可爱百倍千倍。 池皎皎抬头望向他,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尾音上扬,“有!这只!” 她抱起刚刚那只凑过来舔她手的小狗崽。 这是一只白黄相间的小奶狗,脑袋上挨着眼睛那两块地方的毛是对称的黄色,颈部和背部有几团黄色,其余地方都是白色的,是六只狗崽崽中长得最漂亮的。 “顾铮,你也选一只呀,它们可以做伴!” 顾铮把用竹子做的狗窝放在旁边,蹲下身来,挑了只通身纯黑,长得最壮实,叫声最唬人的。 池皎皎看着那团煤球,嫌弃地咦了声。 “都是一个狗妈妈生的,它怎么黑乎乎的?” 第111章 忍不住看失了神 县医院医生办公室内—— 由于盘踞在顾铮体内能量源的影响,医疗仪器无法检测出弹片,医院的治疗一度进入瓶颈。 何医生在考量后,无奈选择给他办理出院。 顾母回去病房收拾东西,顾铮坐在轮椅上,手握拳轻轻敲了敲受伤的左腿。 自池皎皎给他针灸后,伤口就很少再撕裂化脓,九成的伤疤都已结痂脱落,露出淡粉色的新肉,脱痂时甚至能感受到痒意。 整条腿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无知觉,麻木、疼痛、冷热这些感觉都已恢复。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腿部肌肉能够收缩,腿使得上劲儿了。 虽然每艰难移动一下都能热出一身汗,暂时还无法支撑身体站立,可这些好转就已经足够令顾铮惊喜。 “何医生,还是查不出具体原因吗?” “和之前检查结果一样,排除药物和疾病因素,推测是在爆炸中脊髓神经受损导致的下肢瘫痪。” 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何医生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就连首都最先进的仪器都查不出异常,他们一个小小的县医院又怎么查得出来呢。 顾铮薄唇紧抿,他其实能感觉到身体里存在的那个诡异东西,就是它导致了自己情绪不受控制,伤势恶化加重。 可那东西无法被仪器检测出来,普通治疗和药物也对它不起作用。 只有池皎皎的针灸管用。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的身体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何医生见他神情凝重,笑着打破道: “别想那么多,只要你的腿在慢慢好转,具体病因是什么没那么重要。” “说来说去多亏了池皎皎同志,她的针灸对你腿伤恢复很有作用,若不是她带来转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首都那边交代了。” 想想就惭愧,这段时间他们把能上的治疗手段全都给顾铮试过了,可反馈的效果还不如池皎皎随手扎几针。 这让院里听说此事的医生很不服气,跟点卯似的跑过来围观池皎皎施针。 结果当然是被打脸了,顾铮的好转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听说有几个回去了还嘟囔着以后要好好钻研中医呢。 提到池皎皎,顾铮眉宇间的冷峻散开,多了一丝柔和。 “她的医术确实很厉害,孙主任和院长都夸过她。” 何医生笑,顾营长这是彻底开窍了啊,一提到媳妇声音都变软了。 还有今天早晨,他们科室的医生和住院部的医护人员都收到了喜糖,听说是顾营长自己推着轮椅挨个发的。 啧啧,谁说部队里出来的男人脾气硬不温柔,顾营长这不挺疼他的胖媳妇的嘛! 将单子交给顾铮,何医生道: “回去好好休养,期待你早日站起来,” ** 办完手续,顾母和顾铮走出了医院,池皎皎正坐着李卫民驾驶的拖拉机往医院门口来。 昨天他们在信用社存完钱后去了一趟废品收购站感谢魏大爷帮忙找人,顺道把池皎皎收集的废旧材料送到机械厂。 顾铮有位战友转业到了机械厂,他们托对方帮忙,按照池皎皎画的图纸进行焊接。 焊接好后,池皎皎让李卫民开着拖拉机和她一起去取了回来。 拖拉机后斗上一共摆着三样东西。 康复站立架,简易康复脚踏车,以及外骨骼行走助力器。 前两者顾名思义,是给下肢瘫痪病人进行康复锻炼的常用器械,用木板、废旧钢管、小滚轮和自行车脚踏板简单拼接而成。 行走助力器用到的材料则更多,设计也更具巧思。 用金属固定包裹腿部,数根弹簧向上连接宽幅的皮革腰带,穿戴好后就形同一副外在的骨骼附着在左腿上。 不仅起支撑作用,还能在行走间以腰腹力量带动腿,缓解压力,利用了肌力协同补偿和被动步态的原理,让使用者逐步锻炼韧带、肌肉和关节,恢复运动能力。 顾铮战友在按照图纸做的过程中发现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在心底给池皎皎竖起大拇指。 “老顾媳妇的脑袋瓜子也太聪明了,居然能设计出这种东西来!” “妙啊,结构设计妙,名字也取得妙!” “这要是批量生产出来,就是那些腿脚不便的人的福音啊……” 池皎皎来取器械时,那位老战友朝她要了设计图纸,等她走后,拔腿就往领导办公室跑去。 片刻后,领导办公室就传出了兴奋激动的讨论声。 这些池皎皎毫不知情,她接过顾母手中的东西堆在拖拉车后斗,同来时一样,把顾铮的座位铺得厚实舒服。 她弯腰拍了拍坐垫,冲顾铮笑道: “快上来吧,我们回家!” 这一来县城就耽搁了十多天,还挺想包子娘的,也不知她在外婆家过得开不开心,等会儿绕个道去一趟林家沟。 九月阳光金灿灿的,洒在女人那张明媚圆润的脸上,有一种富有蓬勃生命力,健康又张扬的美,叫人忍不住看失了神。 池皎皎:“我就不扶你了,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把左腿抬进去。” 顾铮骤然回神,慌乱垂下眼睫,抓着拖拉机车斗沿的大手紧了紧,“嗯,好。” “池姐,我刚才就想问来着,几天不见你咋变这么漂亮了?变得都不像你了!” 李卫民大着嗓门道,语气里浓浓的惊讶和好奇。 还没到返回时间,他也不急着爬上拖拉机,拍了拍裤腿就凑到池皎皎身边闲聊。 “照看顾二哥挺累的吧,你看把你瘦的,少说没了二十斤肉。” “供销社一斤猪肉七毛九,二十斤就是……十五块八毛!池姐,你上一趟县城没了十五块钱,亏死了!” 池皎皎:…… 她没好气地打了李卫民一下,笑骂:“你小子,拐着弯的骂我呢!” 李卫民反应过来,嘿嘿傻笑,“我就是打个比方,池姐的肉可比鸡肉猪肉贵多了,得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啊?” “不补,我还嫌瘦得慢呢。” 为了减肥,池皎皎每天就吃点粗粮和菜叶子,还要抽空进空间锻炼调理身子,累够呛才瘦了几十斤,咋可能想不开又吃东西补回去。 减肥最忌讳反复,越反复越打击信心,一定要一鼓作气地瘦下来。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孕期肥胖会增加流产和难产的风险,还会引起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等一系列疾病。 为了自己和崽崽们的安全,她必须尽快瘦到标准体重,大约一百一十斤左右。 目前还有四十斤的差距,任重道远啊。 第112章 哪里受得住她这样又摸又揉 李卫民狗腿道:“池姐,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看的了,白白胖胖的,比咱村里那些黑黑瘦瘦的人可好看多了,回去保准闪瞎他们的眼!” 池皎皎被逗乐了,“你嘴抹蜜了啊,村长叔知道他小儿子嘴这么甜不?” “对了,我来县城这段时间,村里有没有发生啥新鲜事,说来听听!” 李卫民脱口而出道:“那不就是顾杰破伤风好了的事嘛,在咱们村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大家就连干活吃饭的时候都议论你呢。” “议论我什么?” “你的医术呗,大家好奇的不得了!” “……” 顾铮黑眸沉沉地看着两人聊天,嘴角不自觉绷起。 从见面到现在池皎皎只跟自己说了两句话,注意力就被李卫民吸引走了,甚至连他左腿能否顺利抬进拖拉机后斗也不关心了。 顾母在一旁干着急,用胳膊肘撞了顾铮一下,压低嗓子道: “皎皎是你扯了证的媳妇,想找她说话就动嘴啊!” 顾铮收回视线看向一边,一声不吭。 比起活泼健谈的李卫民,他沉闷无趣,就算说话也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何必去搅别人的兴。 “说话呀,哑巴了?” 顾母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差点气了个仰倒。 她好歹也是桃源村排在前头的利嘴,一个吵三个不成问题,孩他爹虽然性格温和也不是那嘴笨的人,咋就生出老二这么一个锯嘴葫芦? 照他这么哑巴下去,娶到手的好媳妇指不定哪天就被嘴甜的给拐跑了! 就算拐不跑,她还指望抱孙子孙女呢,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顾母气哼哼地瞪顾铮,随即眼睛骨碌一转,手伸到他腰侧使劲儿揪了把。 顾铮吃痛,几不可闻地低呼了声。 “哎哟!老二,你咋啦,是不是腿又疼了?” 顾母立马夸张地大叫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性格太闷,痛了难受了也不吭一声,你不出声别人咋晓得你心里不痛快?” “怎么了?”池皎皎应声走过来,见顾铮已经在车斗里坐着了,关心道:“是不是刚才抬腿的时候抻到了,我给你揉揉?” 说着光洁的小手就朝摊直的左腿摸去。 顾铮:“不用,我没事。” 顾母一个眼刀子甩过来,臭小子,给老娘闭嘴! 转头就冲池皎皎露出慈祥和蔼的笑,“用用用,他有事,皎皎你快给他揉揉。” ** 太阳西斜,风掠过山涧带走燥热的暑气,穿过一小片竹林,就听得溪流潺潺,野鸟咕咕。 这条无名小溪处在一片狭长山谷之中,自对面的大岷山蜿蜒而下,曲折回环,水流湍急。 溪水如镜,清澈见底,触手冰凉。水底沙石遍布,形状各异的乱石经过水流长期的冲蚀,表面已经变得十分光滑。 池皎皎刚刚来洗手的时候,见溪水是流动的又格外清澈,没忍住喝了一口,结果直接被惊艳到了,溪水清凉又甘甜,是那种完全没有遭受污染的大自然的纯净味道。 两大一小在下游洗完脸,沿着溪流向上走。 “你们快看,溪水里有鱼!” 池皎皎快步上前,看清了鱼身上纵列数道黑色条纹,眼睛瞬间亮起来,扭头冲顾铮惊喜道:“是溪石斑!” 是了,这条小溪处于深山山谷之中,水急,水清,水冷,又乱石丛生,正是溪石斑鱼最喜欢的水质环境。 溪石斑也叫石坚子,光唇鱼等,是一种个头很小的鱼类,野生溪石斑常见8~13厘米,重量普遍在一两左右,长上二两就算很大了。 溪石斑鱼个头虽小,可它却是连骨头都能吃的,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可前世因为破坏和污染,野生溪石斑变得十分少见,价格也一路涨到一百元一斤。 前世,池皎皎跟着外公外婆在云省生活时,吃过几回野生溪石斑,清蒸、油炸、红烧、煎小鱼干……就没有哪一种做法是不好吃的。 回忆起那鲜到掉眉毛的味道,池皎皎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鞋袜,踩进水里。 清凉的溪水激得她微微颤抖,玲珑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顾铮,你带打火…带火柴了吗?” 她笑吟吟地侧头问一旁的男人。 顾铮:“带了。” 池皎皎兴奋地一拍手掌,有火柴,有粗盐,正好可以烤鱼吃,简直完美! “虎子,你乖乖站在岸边等,顾铮,你帮我捉鱼,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呀!” 顾铮想说溪水凉,鱼他去捉就行,可看她顾盼神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默默将枇杷腾出来,拎着簸箕,卷起裤腿,赤脚进到小溪中,在下游找了一处有落差的地方。 这处溪流比较偏僻,发现的人少,水里野生的鱼数量不少,可以用石头截断浅滩做个陷阱。 池皎皎贪玩地踩了一会儿水,裙摆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于是她将裙摆往上提到膝盖处,在侧边收紧打了个结,露出一双纤长白腻的小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顾铮,你摆这么多石头做什么呀?” 顾铮轻撩眼皮,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脚踝纤细,脚趾圆润,就连指甲盖都是粉莹莹的,宛若上好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把玩一番的阴暗心思。 顾铮闭了闭眼,视线不敢再往上移动半分。 他哑着嗓子解释,“用石头摆陷阱,留个出水口下面放簸箕,人在上游赶,鱼就会往下游钻,这是乡下捉鱼的土方法。” 那她岂不是在下游站着等,鱼就会自己游进簸箕里,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第113章 敌特都亲口供出你来了 池皎皎笑着跟罗队长打招呼。 “我们正准备坐车回桃源村呢,这么着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目前她和公安局的联系只有独眼那帮人。 莫非是独眼几个醒后,供出院子里囤有大量粮食货物,引得公安局怀疑到了她头上? 怀疑也不怕,这年头没有监控,东西收进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她一问三不知就好,到最后公安局只会认为是独眼等人在胡乱攀咬。 “还好赶上了,是有点事需要你配合。”罗队长道。 顾铮脸上的薄红已经褪去,很快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严肃模样。 他双手撑在两边,艰难地从拖拉机后斗起身翻出来,拄着拐杖站到池皎皎身后。 顾母在旁边搭了把手,插话道: “罗队长,是不是前天晚上我们皎皎帮忙抓人立了功,县里要给她发奖励?” 罗队长看了池皎皎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大娘您别急,发奖励要等案子审完,县里还有不少人排着队呢,没那么快。” 顾母没察觉他的表情异常,笑着点头: “行,只要你们别忘了就成,那可是我们皎皎冒风险换来的,我可不得帮她催着嘛。” 到如今她还后怕着呢,但儿媳妇智斗黑市混混又实在令人骄傲长脸,她都已经想好回村后怎么跟老姐妹们吹嘘了。 之前和池皎皎顾铮有过口角的年轻公安小吴不顾罗队长阻拦跟了过来,走上前义正严辞道: “队长,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们奖励没有了,不仅没有奖励,还涉嫌串通敌特!” 顾母惊得瞪大眼睛,“啥?敌特!” “我儿媳妇咋可能跟敌特有关系,你这个小同志别乱给人扣屎盆子!” 池皎皎和顾铮怕老人家徒增担忧,并未没告诉她敌特的事,只说独眼等人是投机倒把分子,因为损失了金条怀恨报复,被池皎皎使计抓起来了。 小吴抬了抬下巴,态度很是轻蔑: “这该问您的好儿媳啊,我可半个字都没有冤枉她。” “不可能,皎皎不是那样的人!” 顾母再大的脾气也不敢冲着公安同志发,她拉住池皎皎的手,急切地道: “老二媳妇,这到底咋回事儿啊,为啥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赶紧跟他们解释啊!” 她这么能干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咋可能跟敌特扯上关系呢? 一定是公安同志误会了。 池皎皎见顾母脸色发白,知道她是被吓着了,这时候的人最怕和黑五类沾边,更遑论串通敌特这么大的罪名。 “一个和敌特有牵扯的人,贼喊捉贼,怎么有脸敢说自己立功还要奖励的?” 小吴说完,幸灾乐祸地啧了两声。 前天他被池皎皎和顾铮联起手来奚落,不仅被同事笑话,还挨了领导批评,一年的脸都丢光了。 他暗暗记恨在心,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让他找到了嘲讽回去的机会,真是太解气了。 池皎皎冷冷斜他一眼。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扒了身上的制服和街头巷尾的混混有什么区别,德不配位,这种人究竟是怎么进入公安局工作的? 虽然暂时不清楚对方话里的“串通敌特““和敌特有牵扯”具体什么情况,但这并不妨碍她怼回去。 “吴公安是吧,你算是给我开眼界了,活十八年没见过你这么嘴碎又长舌的男人。你就不应该当公安,该去食堂后厨剁饺子馅才对,一张臭嘴逼逼叨叨,比我们村头婶子大娘剁的饺子馅还要碎!” “像你这种没能力、没脑子、没素质的三无蠢货都有脸赖在公安局混吃混喝,我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抓敌特立功,有什么不敢说的?” “三岁小孩都知道凡事要讲证据,你说我串通敌特就拿出证据来,跑这来阴阳怪气几个意思?亏你穿着公安那身皮,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那你还当屁的公安,趁早滚蛋,我们老百姓不需要你这种判冤假错案的蠢东西!” 池皎皎嘴巴机关枪一样突突突骂完,周遭净得鸦雀无声,几秒后才响起一片唏嘘和窃窃笑声。 我滴娘诶,这个胖姑娘的嘴巴是用刀子做的吧,怼起人简直能把整张脸皮都剐下来。 哪怕对面站的是公安同志,她也不留情面,胆儿可真大,骂得也真爽! 吴公安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地嚷嚷: “懒得和你这个乡下泼妇一般见识,敌特都亲口供出你来了,看你还能狂多久!” “刘哥,张哥,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赶紧把她抓起来啊!” 罗队长身边另外两名公安同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顾铮先动了。 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将池皎皎护在身后,漆黑凤眸凝重幽深。 “你你你,就算你是营长,也、也不能阻拦公安办案。”吴公安被他身上慑人的威压吓得有些磕巴。 顾铮眸光冷厉地射过去,后者顿时噤声。 这个姓吴的年轻公安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义凛然,他的积极不是为了办案,而是想要挟私报复。 池皎皎说的对,这种人并不适合待在公安的岗位上。 顾铮没有搭理他,视线转向罗队长,“到底什么情况?” 前天他也在现场,池皎皎明明是保护文物、抓捕敌特的大功臣,怎么过了一天就变成串通敌特的嫌疑分子了? 如果她身份真有问题,何苦领着公安去抓人,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太荒谬了。 罗队长此刻一个头两个大,他也觉得反转来得太荒谬。 可谁叫那个“乔先生”的身份更荒谬呢,审出来的时候别说他们,就连局长都跟着傻眼了。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顾营长,大街上不方便说,你还是先让小池同志跟我们回趟局里吧,这也是局长的意思。” 公安局局长都下命令了,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顾铮心往下沉了沉。 “我跟你们走。” 池皎皎从顾铮身后站出来。 “不就是问话吗,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也好奇是哪个敌特诬陷我。” 顾铮垂眸看她,“我和你一起。” 无论公安局因为什么要带走池皎皎,他作为她男人,理应陪着。 池皎皎侧头望向顾铮冷峻刚毅的脸庞,嘴角牵起一抹笑,“嗯。” 不得不承认,他刚刚第一反应是将自己护在身后然后询问罗队长具体情况,没有听风就是雨的怀疑指责,还挺令人心动的。 野蛮的体魄,文明的灵魂,她没有看错人。 因为有顾铮同行,罗队长只象征性地让两名公安同志跟在他们左右,做个意思。 “队长,你看她那样儿,未免也太嚣张了!”吴公安跟在后面忿忿不平道。 罗队长呼过去一巴掌,“现在案情还不明了,你给我把嘴闭上!” 这个小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瞅见顾营长刚才的眼神吗,本来就是走关系进的公安局,这回多半要被踢出去。 再看池皎皎,她一路闲庭漫步,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不像是被带回公安局问话的,倒像是领着几个手下出来视察工作的,心态稳如老狗。 罗队长摇头苦笑,这对小夫妻,都不是一般人呐。 但愿等会儿见到那位“乔先生”,他们也能如此淡定吧。 第114章 很大,很热,特别有劲儿 池皎皎被带进审问室,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蹭地从椅子上站起,要不是身后有公安按着,他此刻已经冲出来了。 只听他饱含感情地大喊: “皎皎,我是爸爸啊!你不认得爸爸了吗?” 池皎皎被他哭丧般的叫声喊得脚下一闪,差点摔倒。 “当心。” 顾铮温热的大手扶住她,嗓音低沉,“看着路。” 太阳西斜,风掠过山涧带走燥热的暑气,穿过一小片竹林,就听得溪流潺潺,野鸟咕咕。 这条无名小溪处在一片狭长山谷之中,自对面的大岷山蜿蜒而下,曲折回环,水流湍急。 溪水如镜,清澈见底,触手冰凉。水底沙石遍布,形状各异的乱石经过水流长期的冲蚀,表面已经变得十分光滑。 池皎皎刚刚来洗手的时候,见溪水是流动的又格外清澈,没忍住喝了一口,结果直接被惊艳到了,溪水清凉又甘甜,是那种完全没有遭受污染的大自然的纯净味道。 两大一小在下游洗完脸,沿着溪流向上走。 “你们快看,溪水里有鱼!” 池皎皎快步上前,看清了鱼身上纵列数道黑色条纹,眼睛瞬间亮起来,扭头冲顾铮惊喜道:“是溪石斑!” 是了,这条小溪处于深山山谷之中,水急,水清,水冷,又乱石丛生,正是溪石斑鱼最喜欢的水质环境。 溪石斑也叫石坚子,光唇鱼等,是一种个头很小的鱼类,野生溪石斑常见8~13厘米,重量普遍在一两左右,长上二两就算很大了。 溪石斑鱼个头虽小,可它却是连骨头都能吃的,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可前世因为破坏和污染,野生溪石斑变得十分少见,价格也一路涨到一百元一斤。 前世,池皎皎跟着外公外婆在云省生活时,吃过几回野生溪石斑,清蒸、油炸、红烧、煎小鱼干……就没有哪一种做法是不好吃的。 回忆起那鲜到掉眉毛的味道,池皎皎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鞋袜,踩进水里。 清凉的溪水激得她微微颤抖,玲珑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顾铮,你带打火…带火柴了吗?” 她笑吟吟地侧头问一旁的男人。 顾铮:“带了。” 池皎皎兴奋地一拍手掌,有火柴,有粗盐,正好可以烤鱼吃,简直完美! “铁蛋,你乖乖站在岸边等,顾铮,你帮我捉鱼,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呀!” 顾铮想说溪水凉,鱼他去捉就行,可看她顾盼神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默默将枇杷腾出来,拎着簸箕,卷起裤腿,赤脚进到小溪中,在下游找了一处有落差的地方。 这处溪流比较偏僻,发现的人少,水里野生的鱼数量不少,可以用石头截断浅滩做个陷阱。 池皎皎贪玩地踩了一会儿水,裙摆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于是她将裙摆往上提到膝盖处,在侧边收紧打了个结,露出一双纤长白腻的小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顾铮,你摆这么多石头做什么呀?” 顾铮轻撩眼皮,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脚踝纤细,脚趾圆润,就连指甲盖都是粉莹莹的,宛若上好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把玩一番的阴暗心思。 顾铮闭了闭眼,视线不敢再往上移动半分。 他哑着嗓子解释,“用石头摆陷阱,留个出水口下面放簸箕,人在上游赶,鱼就会往下游钻,这是乡下捉鱼的土方法。” 那她岂不是在下游站着等,鱼就会自己游进簸箕里,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池皎皎手插着腰,与有荣焉,“这法子可不土,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顾铮眼底浮起一丝笑,看来今天不给她捉个十几条鱼是没法收场了。 陷进做好了,顾铮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将上游的乱石丛敲了个遍,鱼感受到动静,纷纷往下游钻。 池皎皎兴致盎然,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还学着他的动作捡了几块小石头砸到溪水里,然后……溅了顾铮一裤腿水花。 顾铮也不说什么,只时不时回头提醒她注意脚下石头,别滑倒了。 玩够了,池皎皎总算记起自己今天来的任务,此刻男人正背对着她,弯腰在石头缝里翻找鱼儿踪迹,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一览无余。 池皎皎敛声屏气地靠近,以手作尺,缓缓贴近顾铮的后背丈量。 她的大拇指和中指张开正好是15厘米,而顾铮的肩宽,一拃,两拃,三拃……四拃。 刚好四拃,那就是60厘米。 池皎皎暗忖。 这宽肩,怪不得每次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只算宽度的话,他就有足足两个她那么宽了。 池皎皎向前微倾,想接着去量他的腰身…… 第115章 看向池皎皎时眼底藏着杀意 孟学忠深谙养女好逸恶劳的性子,抛出甜头循循引诱。 可他千算万算,算不到养女的里子早已换了人。 池皎皎看着对方一边巧舌如簧地给自己脱罪,一边努力表现出慈善可亲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虚伪。 倘若他真的不在乎原主身份,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怕是巴不得她离公安局这种地方越远越好,怎么可能舍得主动将她拉下水? “皎皎,你倒是帮爸爸说句话呀!”孟学忠放软了语气哄劝。 池皎皎如他所愿开口,不过却是冷声质问: “你说你是为了救我才闯进院子,可为什么要在来之前戴帽子,贴络腮胡作伪装?” 前天晚上她没有认出孟学忠,一是因为天黑了看不清,二是因为对方乔装打扮隐藏了真实长相。 原主记忆里,孟家养父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每天都会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才出门,以和善老实的玉面好人形象示人。 孟学忠见自己打出的亲情牌没用,眼底闪过失望,狡辩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相信爸爸呢,我那不是为了打消绑匪的疑心,好成功把你救出来嘛!” “有时间乔装打扮没时间上公安局报案?明知对方人多势众还独自前往救人?如此蹩脚牵强的理由你拿来糊弄三岁小孩呢!真当我们公安同志是吃干饭的,听不出你漏洞百出的说辞?” 站在池皎皎身旁的一众公安:“……” 总觉得小池同志在暗戳戳骂他们是一群吃干饭的。 他们的感觉没有错,池皎皎心里确实堆着不满的情绪。 她把几个敌特迷晕绑起来,把藏在地窖的文物电台找出来,就差连人带证物打包送到公安局了,居然还能惹得一身骚? 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会怀疑举报抓敌特的人也是敌特? 池皎皎大为不解。 公安这边也有点尴尬,实在是孟学忠和池皎皎的关系令人惊讶,他们谨慎起见才把人喊过来问话。 但吴公安说的那些情况,是完全不存在的。 孟学忠眼神闪烁,一时间没能想出更好的说辞。 他这个养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池皎皎继续道:“那晚你敲门打暗号,催促冯全开门并询问他货准备好了没有,而冯全在被我迷晕之前也曾提到乔先生会上门取货。 很显然你就是那位乔先生,你们口中的货就是青铜器文物。” “若猜得没错,除了出卖我国珍贵文物给境外势力,那部电台的操作者也是你,身为轧钢厂的干部能第一时间掌握各种经济政策信息,这些情报都是境外势力所需要的。” 孟学忠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看向池皎皎时眼底藏着杀意。 这就是华国人常说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早知今日,十年前他变成孟学忠的时候就该亲手做掉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理顺现有的证据,池皎皎总算知道为什么别人吃糠咽菜穿补丁衣服的时候,孟家能顿顿吃肉月月买新衣了。 不是夫妻俩挣得多,也不是他们大方,而是那些大手大脚花出去的钱都是投靠境外势力,出卖情报和文物换来的。 轻松得来的不义之财,花起来自然不心疼。 原主也因此肥肉米饭、糖果糕点不间断,越吃越胖,肥胖引发了内分泌失调,胰岛素抵抗,以至于后来稍微吃点东西血糖就激增。 同样一碗米饭,别人吃了没反应,她吃了却能胖三斤。 这种喝凉水都长胖的体质其实是一种病,一种这个时代很罕见的病症——多囊卵巢综合征。 池皎皎也是在检查原主身体的时候发现的,不然以这个时代的油水,很难喂出两百斤的大胖子。 据说得这种病的人不易怀孕,可一旦怀上,双胞胎的几率非常大。 这一点在池皎皎身上得到了印证。 孟家经济异常宽裕的事被当场捅破,罗队长听了后浓黑的眉头高高蹙起。 小池同志没有必要说谎,可为什么昨天他们去孟家搜查的时候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没有和境外势力联络的痕迹,也没有超出工资水平的钱财物品。 搜查决定只有局里的同志知道,难道他们内部也被渗透出了叛徒,给孟家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提前转移了? 他招手最信得过的老公安来到身边,耳语:“你点几个人再去一趟孟家……” 站在外侧的吴公安眼睛乱瞟,悄悄挪动脚步靠近,想要偷听两人讲话,却被一根拐杖拦住。 抬头,正对上一双冷厉审视的眸子。 吴公安被顾铮看得头皮发麻,讪笑着退了回去,半个字都没有听到。 这边的几人各有思量,对面的孟学忠这会儿也懒得再装慈父了,冲着池皎皎冷哼: “你一个丫头片子说了不算,想把我打成敌特,拿出证据来!” 他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余光不动声色瞟过吴公安。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小公安收了那么多钱,递几个消息应该不成问题。 就算池皎皎狼心狗肺不肯帮他脱罪又如何,冯全等人的爹娘孩子都在中岛君手里,他们是绝对不敢供认的,而公安拿不到其他证据,只凭一人指认定无法定罪,最后还不是得乖乖放他走。 孟学忠在心底嚣张大笑起来,眼中一派鄙夷。 这些华国人,真是一群蠢货,连他都奈何不了,中岛君在山里就更不用担心了。 要不了多久,山里的东西就可以重新投入使用,到时候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都将再次被他们踩在脚下践踏。 “咚咚咚!”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位公安同志走了进来。 “邱局,派去桃源村的人回来了,那位邹竹生同志的奶奶被成功救下,他跟着回了局里,说是有事想求您帮忙。” 池皎皎眼神亮了亮,“同志,邹竹生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邱局办公室门外等着呢,让他去等候室坐着也不肯。” “麻烦你带他过来。” 顾铮很快便反应过来池皎皎想做什么,“前天晚上他也在场,你想让他出面作证?” 池皎皎点头。 邹竹生被关在地窖近七天时间,说不定中途听到过什么消息,再不济也能证明孟学忠和冯全等人的勾结。 第116章 盘尼西林 池皎皎笑眯眯地看着铁蛋,真是个可人疼的小暖男,小小年纪就赢在起跑线上了,这思想觉悟,至少赶超前世八成男性生物。 “小花猫,出了满头的汗,脸上还有桑葚汁,走,二婶带你去洗把脸。” 池皎皎刚才已经来过一趟溪边,熟门熟路地牵着铁蛋走在前面,顾铮跟在她们身后,手中提着簸箕,不过里面的秧苗换成了沉甸甸的枇杷,最上面还放着小布包和小花伞。 这条无名小溪处在一片狭长山谷之中,自对面的大岷山蜿蜒而下,曲折回环,水流湍急。 溪水如镜,清澈见底,触手冰凉。水底沙石遍布,形状各异的乱石经过水流长期的冲蚀,表面已经变得十分光滑。 池皎皎刚刚来洗手的时候,见溪水是流动的又格外清澈,没忍住喝了一口,结果直接被惊艳到了,溪水清凉又甘甜,是那种完全没有遭受污染的大自然的纯净味道。 两大一小在下游洗完脸,沿着溪流向上走。 “你们快看,溪水里有鱼!” 池皎皎快步上前,看清了鱼身上纵列数道黑色条纹,眼睛瞬间亮起来,扭头冲顾铮惊喜道:“是溪石斑!” 是了,这条小溪处于深山山谷之中,水急,水清,水冷,又乱石丛生,正是溪石斑鱼最喜欢的水质环境。 溪石斑也叫石坚子,光唇鱼等,是一种个头很小的鱼类,野生溪石斑常见8~13厘米,重量普遍在一两左右,长上二两就算很大了。 溪石斑鱼个头虽小,可它却是连骨头都能吃的,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可前世因为破坏和污染,野生溪石斑变得十分少见,价格也一路涨到一百元一斤。 前世,池皎皎跟着外公外婆在云省生活时,吃过几回野生溪石斑,清蒸、油炸、红烧、煎小鱼干……就没有哪一种做法是不好吃的。 回忆起那鲜到掉眉毛的味道,池皎皎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鞋袜,踩进水里。 清凉的溪水激得她微微颤抖,玲珑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顾铮,你带打火…带火柴了吗?” 她笑吟吟地侧头问一旁的男人。 顾铮:“带了。” 池皎皎兴奋地一拍手掌,有火柴,有粗盐,正好可以烤鱼吃,简直完美! “铁蛋,你乖乖站在岸边等,顾铮,你帮我捉鱼,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呀!” 顾铮想说溪水凉,鱼他去捉就行,可看她顾盼神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默默将枇杷腾出来,拎着簸箕,卷起裤腿,赤脚进到小溪中,在下游找了一处有落差的地方。 这处溪流比较偏僻,发现的人少,水里野生的鱼数量不少,可以用石头截断浅滩做个陷阱。 池皎皎贪玩地踩了一会儿水,裙摆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于是她将裙摆往上提到膝盖处,在侧边收紧打了个结,露出一双纤长白腻的小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顾铮,你摆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顾铮轻撩眼皮,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脚踝纤细,脚趾圆润,就连指甲盖都是粉莹莹的,宛若上好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把玩一番的阴暗心思。 顾铮闭了闭眼,视线不敢再往上移动半分。 他哑着嗓子解释,“用石头摆陷阱,留个出水口下面放簸箕,人在上游赶,鱼就会往下游钻,这是乡下捉鱼的土方法。” 那她岂不是在下游站着等,鱼就会自己游进簸箕里,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池皎皎手插着腰,与有荣焉,“这法子可不土,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顾铮眼底浮起一丝笑,看来今天不给她捉个十几条鱼是没法收场了。 陷进做好了,顾铮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将上游的乱石丛敲了个遍,鱼感受到动静,纷纷往下游钻。 池皎皎兴致盎然,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还学着他的动作捡了几块小石头砸到溪水里,然后……溅了顾铮一裤腿水花。 顾铮也不说什么,只时不时回头提醒她注意脚下石头,别滑倒了。 玩够了,池皎皎总算记起自己今天来的任务,此刻男人正背对着她,弯腰在石头缝里翻找鱼儿踪迹,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一览无余。 池皎皎敛声屏气地靠近,以手作尺,缓缓贴近顾铮的后背丈量。 她的大拇指和中指张开正好是15厘米,而顾铮的肩宽,一拃,两拃,三拃……四拃。 刚好四拃,那就是60厘米。 池皎皎暗忖。 这宽肩,怪不得每次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压迫感十足,只算宽度的话,他就有足足两个她那么宽了。 池皎皎向前微倾,想接着去量他的腰身…… 顾铮耐心地弯着腰。 就在刚刚,身后的小女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悄悄地靠近,手似乎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背。 她想做什么? 调皮活泼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是想从后面吓他一跳吗? 可半晌没有动静,顾铮有些担心,直起腰转身,猝不及防对上池皎皎靠近的脸。 胭脂透,画中娇,近在咫尺。 “你……啊!” 没想到男人会突然转身,池皎皎吓得不轻,慌忙往后退,脚下却踩到一个光滑的石头,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小心!” 顾铮脸色一变,闪身上前,飞快地伸出手揽住她,往回拉。 也许是他情急之下用的力气太大,也许是小女人的瘦下来后身体太过轻盈,就像天边高不可攀的雪白云朵,软绵绵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最要命的是,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刚才还要近。 肌肤相贴,呼吸交缠。 顾铮脑子里嗡地一声,耳根霎时间变得瞬间通红。 他扶在池皎皎腰间的手像是被什么蛰了似的,僵硬地挪开,不敢再动。 顾铮的胸膛宽阔滚烫,池皎皎被他整个儿环抱着,宛若一只小狐狸失足掉进了雄狮的陷阱,晕乎乎挣脱不开。 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肥皂香气,烘得她小脸绯红。 恍惚间池皎皎想起刚刚量的尺寸,原来肩宽60厘米的怀抱是这种感觉啊…… 第117章 喊不喊?不喊我可亲你了 孟母不复往日高傲,冲过来时神色癫狂宛若一个疯子。 “死丫头,把我家老孟还给我!” “我们孟家作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的宝贝儿子才九岁,老孟要是被抓了,她和儿子可怎么活啊? 孟母这两天陷在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中,而在得知是池皎皎领公安抓了老孟后,这些恐慌悉数化为了愤怒。 她冲到池皎皎面前想打人,被顾铮一把拧住反剪在身后。 “在公安局动手,你眼里是真没有国家和法律了!” 自确定孟家夫妇和敌特勾结,他就没再顾虑对方池皎皎养父母的身份。 虽然和邹竹生一样是黑五类,他们的性质却远比前者恶劣,是真正隐藏在人民群众内部破坏团结和发展的敌人。 “我养她十八年,怎么打不得了?” 孟母激烈挣扎,“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对得起我们吗?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抱回家!” 池皎皎对孟家没有感情,自然生不出任何愧疚。 她如旁观者般淡然冷静,面上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孟阿姨,您和孟叔叔的抚养恩情我心里很感激,可孟叔叔他做什么不好,他倒卖我们国家的文物给那些侵略分子,这是卖国贼行径啊!” “您和孟叔叔夫妻多年,感情又好,我还记得你们经常锁了门在房里商量事情,您当真对他敌特的身份不知情吗?” 孟母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过了两秒后又接上更为尖利刺耳的哭闹,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孟不是敌特,你们冤枉人!” 罗队长眼皮跳了跳。 原以为孟学忠的妻子顶多知情不报,窝赃罪证,可现在观她心虚的反应,竟是两夫妻都当了敌特? “孟学忠的罪名已经基本坐实,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也被打上那些名头,陪你们一起吃枪子,最好赶紧坦白,说不定还能争取减轻刑罚。” 说完就让专案组的同志将孟母孟巧玲等人带去审讯室单独问话。 孟巧玲经过池皎皎的时候,头深深埋在胸前,面容颓然灰败,眼里的光彩黯淡,盛满了不甘和怨怼。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享福的是池皎皎,受苦受拖累的却是她? 好日子才刚刚过了四个月,亲生父亲就被打成敌特。 那她以后不就成了敌特的女儿,成分比邹竹生那个地主崽子还要高? 想到村里人对黑五类的态度,孟巧玲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不,她绝不能当黑五类,与其留在县城被人批斗,她宁愿一辈子在桃源村当个村姑。 在罗队长进审讯室前,顾铮和他提了举报信的事。 “这两天会有一封匿名举报信从海岛部队转到你们局里,信里内容正是有关孟家夫妇十年前被南方特务组织发展成下线,潜伏在县城收集情报的,应该会对你们侦破案件有帮助。” 因为有池皎皎这一层关系在,他不便插手孟家人的审讯,但提前告知举报信的事是可以的,便于公安在审讯中更细致。 他总觉得事情不只收集情报和倒卖文物那样简单,孟学忠背后肯定还藏着什么。 从他嘴里撬不出来,只能从孟家人嘴里挖了。 池皎皎蹙眉,“寄到海岛部队的举报信……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尽管事情发展曲折,顾铮对池皎皎的怀疑已经打消大半,将举报信和结婚报告的事和盘托出。 “所以,在明知我养父母身份有问题会影响到你前途的情况下,你还是选择了和我领证结婚?” 池皎皎很是惊讶。 尤其在部队,家庭成分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稍微沾上一点可能就永远止步原地了,严重的还会被开除军籍离开部队,或是下放到农场改造。 这对一个军人而言,比伤害他的躯体还要来得残忍,顾铮他就不怕吗? 池皎皎不冷脸的时候表情很好懂,尤其是那双乌黑的眸子,水汪汪圆溜溜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顾铮没忍住盯着看了一会才移开视线,“你不也明知我是个残废,还跟我扯了证。” 信守承诺对她负责是其一。 心中仍有怀疑想把她放在身边看着是其二。 只是这第二个原因,令他在面对那双莹润黑眸时,总会觉得有所亏欠。 自结识以来,池皎皎性情大变,行为举止表现异常,这的确可疑,但她并未作出任何有害于人民群众和国家的事,相反,有利的好事做了很多。 她用擅长的医术治病救人,把治疗破伤风的特效药方教给医院,和他一起在黑市打退混混,又独自抓获敌特,保护文物,救下邹竹生,在得知敌特是自己养父后也没有包庇。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顾铮确定,池皎皎身上藏着秘密,但她不是上面文件提到的代号为“乌头”的特务。 “乌头”身份神秘,上面至今只截获到一封电报,显示“乌头”已于今年年初潜入南方城市活动,性别、年龄、样貌、目的全都不详。 巧的是,南阳县前不久也发现了敌特活动踪迹,便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可现在来看,南阳县发现的敌特踪迹极有可能是孟学忠等人,而非接受过秘密训练的专业特务“乌头”。 池皎皎伸手在顾铮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铮将思绪压下,凤眸泛起一丝淡淡笑意,“在想你立了这么大个功,我的前途应该是保下了,说不定还能沾媳妇的光往上提一提。” 这还是池皎皎头一回听见顾铮说俏皮话,立刻抓紧不放道: “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大点声。” 先前等拖拉机的时候他也喊了,还暗戳戳撩她,后面被罗队长打断,她都没来得及找他问(撩)清(回)楚(去)。 “……”顾铮好看的薄唇动了动,抿紧,不肯吭声了。 池皎皎看着他倔强的唇角和泛红的耳垂,凑近了点,语气带笑: “喊不喊?不喊我可亲你了哟!” 第118章 想把这张红艳艳的小嘴堵上 顾铮抬手,粗糙的指腹轻轻推开凑过来的小脑袋。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很是无奈,“别闹,这里是公安局。” 池皎皎无辜地眨眨眼,“公安局怎么了?我俩持证上岗,合规合法地亲,邱局还能判我们流氓罪不成?” 她到底是对这个时代了解得不够透彻,倘若男女在公众场合过于亲密,比如搂抱、亲吻,是真有可能被抓起来判流氓罪的。 顾铮见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又听她大胆发言,耳后根热气指望头皮上冒。 这个虎丫头,真是…… 如果不是在外面,他真想把这张红艳艳的小嘴堵上。 喉咙里发出一声叹,他薄唇轻启,低低唤了句,“媳妇。” 池皎皎听见了,乌黑的大眼睛瞬间弯成一轮月牙,“嗳!” 称呼是次要的,她很喜欢顾铮这种无奈却又顺着自己的态度。 吃软不吃硬,池皎皎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 可试问一个一米八八肩宽腿长的黑皮大狼狗糙汉对外强硬凶悍,对内却无奈又纵容地顺着你,谁能拒绝得了哇? 顾铮看见她明媚的笑靥,唇角也不自觉跟着勾起。 笑得这样开心,应当是喜欢自己这样喊她的吧? 媳妇…… 他在心底又默默喊了一声。 ** 回去的路上,拖拉机经过一个小山坡时,池皎皎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很不舒服,像是被什么阴暗潮湿的生物盯上了似的。 她警惕地四下打量,突然她发现就在小山坡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两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老妇人还好,那中年男子长得一言难尽。 肥头大耳,油腻腻的头发长到脖子都没修剪,满脸麻子,绿豆大的眼睛,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深深凹陷进去,肩膀耸着,耷拉的大肚子挤出短上衣,一层脏兮兮的肥肉露在外面。 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很是诡异。 顾铮挪动身子挡住了那两人的视线,问池皎皎:“没吓着吧?” 池皎皎摇头,这算什么,她前世半张脸的、没有脸的都见过。 顾母也看到了那个中年男子,“这后生长得怪吓人的,还好不是咱们村的,皎皎你以后出门要是遇见他就绕道走。” 池皎皎:“嗯。” 再望过去时,树后已经没有人了,老妇人和男子不知去向。 池皎皎笑眯眯地看着铁蛋,真是个可人疼的小暖男,小小年纪就赢在起跑线上了,这思想觉悟,至少赶超前世八成男性生物。 “小花猫,出了满头的汗,脸上还有桑葚汁,走,二婶带你去洗把脸。” 池皎皎刚才已经来过一趟溪边,熟门熟路地牵着铁蛋走在前面,顾铮跟在她们身后,手中提着簸箕,不过里面的秧苗换成了沉甸甸的枇杷,最上面还放着小布包和小花伞。 这条无名小溪处在一片狭长山谷之中,自对面的大岷山蜿蜒而下,曲折回环,水流湍急。 溪水如镜,清澈见底,触手冰凉。水底沙石遍布,形状各异的乱石经过水流长期的冲蚀,表面已经变得十分光滑。 池皎皎刚刚来洗手的时候,见溪水是流动的又格外清澈,没忍住喝了一口,结果直接被惊艳到了,溪水清凉又甘甜,是那种完全没有遭受污染的大自然的纯净味道。 两大一小在下游洗完脸,沿着溪流向上走。 “你们快看,溪水里有鱼!” 池皎皎快步上前,看清了鱼身上纵列数道黑色条纹,眼睛瞬间亮起来,扭头冲顾铮惊喜道:“是溪石斑!” 是了,这条小溪处于深山山谷之中,水急,水清,水冷,又乱石丛生,正是溪石斑鱼最喜欢的水质环境。 溪石斑也叫石坚子,光唇鱼等,是一种个头很小的鱼类,野生溪石斑常见8~13厘米,重量普遍在一两左右,长上二两就算很大了。 溪石斑鱼个头虽小,可它却是连骨头都能吃的,肉质细嫩鲜美,营养丰富,可前世因为破坏和污染,野生溪石斑变得十分少见,价格也一路涨到一百元一斤。 前世,池皎皎跟着外公外婆在云省生活时,吃过几回野生溪石斑,清蒸、油炸、红烧、煎小鱼干……就没有哪一种做法是不好吃的。 回忆起那鲜到掉眉毛的味道,池皎皎迫不及待地脱掉了鞋袜,踩进水里。 清凉的溪水激得她微微颤抖,玲珑雪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顾铮,你带打火…带火柴了吗?” 她笑吟吟地侧头问一旁的男人。 顾铮:“带了。” 池皎皎兴奋地一拍手掌,有火柴,有粗盐,正好可以烤鱼吃,简直完美! “铁蛋,你乖乖站在岸边等,顾铮,你帮我捉鱼,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呀!” 顾铮想说溪水凉,鱼他去捉就行,可看她顾盼神飞,跃跃欲试的模样,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他默默将枇杷腾出来,拎着簸箕,卷起裤腿,赤脚进到小溪中,在下游找了一处有落差的地方。 这处溪流比较偏僻,发现的人少,水里野生的鱼数量不少,可以用石头截断浅滩做个陷阱。 池皎皎贪玩地踩了一会儿水,裙摆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于是她将裙摆往上提到膝盖处,在侧边收紧打了个结,露出一双纤长白腻的小腿。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顾铮,你摆这么多石头做什么?” 顾铮轻撩眼皮,视线中忽然闯入了一双白生生的脚丫子,脚踝纤细,脚趾圆润,就连指甲盖都是粉莹莹的,宛若上好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把玩一番的阴暗心思。 顾铮闭了闭眼,视线不敢再往上移动半分。 他哑着嗓子解释,“用石头摆陷阱,留个出水口下面放簸箕,人在上游赶,鱼就会往下游钻,这是乡下捉鱼的土方法。” 那她岂不是在下游站着等,鱼就会自己游进簸箕里,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第119章 顾铮你再不松手,我可就上嘴咬了 老妇人还好,那中年男子长得一言难尽。 肥头,耳朵很长,油腻腻的头发像顶了一个鸡窝。 脸上长满了麻子,鼻子像是被人揍了一拳深深凹陷进去。 他耸起肩膀,上衣短了一截,积着厚厚污垢的肚皮露在外面。 双眼跟着拖拉机移动,直勾勾盯着坐在后斗里的池皎皎,嘴角缓慢地咧起,看起来十分渗人。 “那男的哪个大队的,以前没见过啊?” “不认识,反正不是我们桃源村的。” “他眼神咋阴森森的,怪吓人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坐在对面的几个大娘婶子小声议论。 顾母对上那个中年男子的眼睛,也觉得后背发凉,嘟囔道: “长得也太磕碜了,皎皎,没吓着吧?” 池皎皎笑着摇头,婆婆这是把她当娇滴滴的小姑娘看了,见到长得丑的都怕吓到她。 其实这算什么,她前世半张脸的、没有脸的都见过,比起那些来,小巫见大巫。 顾母如同叮嘱二丫小铁蛋一般细细叮嘱: “那后生的眼神不对劲儿,看着不像啥好人,还好不是咱们村的,你以后出门要是遇见了就绕道走。” 她知道老二媳妇有些拳脚功夫,但姑娘不比小子皮糙肉厚的没忌讳,一旦出点意外就是一辈子的事。 所以她在家的时候总和媳妇女儿孙女说,在外面要是遇到事了,什么都别管只蒙头跑,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池皎皎感受到长辈的关心,甜甜一笑,“好,都听娘的。” 顾母被这一声叫得喜笑颜开。 自皎皎和老二领证后就跟她改口了,娘啊娘的叫得人心里可热和了。 以前咋就没发现呢,皎皎这一把小嗓子跟树上唱歌的黄鹂鸟似的,又脆又甜,让人听了还想听。 自觉捡到宝的顾母又跟身边的大娘婶子们聊起来,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在夸新媳妇的。 一个婶子道:“姑娘嫁人了就是不同哈,像在庙里开光了一样,白了瘦了,五官也长开了,看着比她堂姐还俊,你们家老二也算因祸得福。” 顾母不赞同地摆头,“跟嫁人有啥关系啊,皎皎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她照顾老二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用心,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换药的,老二的腿被她照顾得好了不少,她自己却累瘦了。” “而且她讲礼得不行,每顿吃得比猫儿还少,难得吃点肥肉还都省给老二吃了。” 婶子诧异地看了眼池皎皎,又跟顾母咬起耳朵来。 “真有那么好?你说的和我们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骗你作甚,顾杰的破伤风也是皎皎治好的,她啊,现在就是我们老顾家顶顶大的大恩人!” 婶子一脸羡慕,“照这么说,你们还真是捡到宝了,铮子以后可要享福咯。” “他啊,在部队里是这个,”顾母自豪地竖起大拇指,随即又撇撇嘴巴伸出了小拇指,“但养媳妇方面不行,是这个。” “你看他把媳妇肉都养没了,自己还黑沉个脸扮包公呢,我看着就来气,恨不得脱了鞋抽他屁股……” 亲娘吐槽起来一点不嘴软,就坐在对面的顾铮: “……” 有没有可能,不是他黑脸,而是他脸本来就黑。 缺乏娱乐生活的年代,池皎皎也逐渐喜欢上了听人讲八卦。 尤其是各位大娘婶子凑到一块,东家长西家短的,时不时也会爆点少儿不宜的出来,落在玉米地里的肚兜啦,谁家公公和儿媳妇又抱一块儿啦……车速蹭地直飚两百迈。 这会儿听见顾母吐槽顾铮,还要拿鞋子抽他屁股,画面感一下涌上来,没忍住低头偷笑。 顾铮瞥见她上扬的嘴角和脸颊嘟起来的软肉,搭在膝盖上的指腹不自觉摩挲。 那动作,像是要把那团白乎乎软绵绵的肉收进指尖揉捏一般。 他向后靠在车斗,微微侧头时却发现山坡上的人还没有离去。 那个中年男子站在高处,视线射过来一瞬不眨地盯着池皎皎打量。 顾铮凤眸微眯,手已经下意识将池皎皎自己身边拉,“你坐过来点。” 说着,宽阔直挺的上半身转过来,挡住那人的目光。 此时拖拉机正好经过一个大坑,后斗里坐着的人猛地颠簸摇晃起来。 “哎哟,卫民你看着点路,可别把我们摔下去了!” “婶子您坐稳,我开的可是拖拉机,这些小水坑算个啥,放一百个心,肯定摔不着您!” 李卫民坐在前面把着车头,哈哈大笑。 骑自行车才要避着水坑走呢,拖拉机的轮胎多粗啊,直接压过去就行了,扭来扭去地反而开不好。 池皎皎却笑不出来。 颠簸加上被拉了一把,她上半身失去平衡,顺着顾铮拉的力道朝他栽去。 即便顾铮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肩膀,但惯性和拖拉机的颠簸还是让她一头扑进了他屈起的大腿和腰腹之间,鼻尖撞到了……一团热气。 顾铮浑身僵住,抓着池皎皎肩膀的手无意识收紧,手背青筋鼓起。 “嘶…松手…骨头要被你捏碎了……” 池皎皎吃痛,对着脸下面的物什磨了磨牙。 再不松手,她可就上嘴咬了! 顾铮倏地松开手掌,嗓子哑得厉害,“对不起……” 池皎皎单手撑在顾铮腿侧,艰难地向后撤。 扑面而来的能量源过于充沛了,堪比摸一整晚的小手。 熏得人面红耳赤,手脚发软。 细算起来,这趟去县医院,除开办正事,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顾铮……吸能量。 白天吸,晚上也吸,已经接连吸收掉两块炸弹碎片附近的能量源。 木灵空间内能量充盈,灵泉也从小水潭变成了湖泊。 更令人欣喜的是,空间内白雾退散,露出了种植土壤的边缘,只要再吸收掉一块碎片,解锁种植土壤的能量就足够了。 而且她隐隐感觉到木灵空间和前世不同了,随着吸收的能量增多,说不定会产生什么新的变化。 池皎皎很期待空间的变化,自然就要更勤快地吸收能量,但这并不代表,她迫不及待到要当着婆婆和这么多大娘婶子的面,和顾铮亲密接触。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变成大娘婶子们口中的少儿不宜,是什么样的了。 “顾铮那个新媳妇猴急得哟,还坐着拖拉机呢,直接就扑到他男人腿上去了!” “乱说,明明是顾铮不像话,我亲眼看到他把他媳妇儿拉到大腿上趴着的!” 顾铮没料到自己轻轻一拉会造成这种后果,心中羞臊又懊悔,搭把手想将池皎皎扶起来。 “我不是有意的……呃嗯!” 拖拉机又压过一个大水坑,连车斗都跟着哐啷一声。 刚直起身子还没坐稳的池皎皎再度跌回去,整张脸扎扎实实埋进了…… 第120章 铮子那儿不耽误事儿吧 李卫民兴高采烈的声音飘在风中: “哈哈哈没骗你们吧,这么大的水坑也过得去,咱们大队的拖拉机质量杠杠的!” 车斗里的人屁股被颠成了八瓣,一时间嬉笑怒骂,还有老大娘朝李卫民背上扔了把花生壳。 池皎皎心里骂得很脏。 其中有一句是冲着顾铮去的,因为此刻他的手掌正按在她的头上! ……池皎皎跳拖拉机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令人社死的尴尬姿势啊。 顾铮,顾铮这会儿已经宕机了。 脑子里的弦在池皎皎埋下去的时候断开,大脑一片空白,浑身血液沸腾如岩浆,一半往上涌把脸颊脖颈烧得通红,一半向下冲势要把薄薄的布料顶破。 池皎皎感受到了那物什撵过她的皮肤,从额头到下巴,几乎横亘整张脸。 如果没感觉错,这还不是完全醒过来的程度。 有些人,天赋好得令人发指。 池皎皎反手挥开顾铮的胳膊,用力一撑重新坐直了身体。 “呼——”差点被闷死。 顾铮默默拿过挎包挡在身前,一张脸红得发黑,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这会儿,拖拉机后斗上的大娘婶子们谁也不说话了,一双双眼睛电灯泡般蹭光瓦亮,八卦地盯着两人看,眼角笑容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月英啊,我看女子眼光最准了,你儿媳妇指定是个好生养的,铮子那儿不耽误事儿吧,明年你又要抱孙子咯!” 池皎皎扶额:……她就知道逃不掉婶子们的八卦。 顾母嗔怪地拍了一下说话的婶子,“新媳妇脸嫩,说话嘴上把这点门。” 说完抓了把瓜子塞进她手里,凑过去压低声音笑道:“不耽误事儿,借你吉言啊!” 都是些当娘当奶奶的人了,听完便相视一笑。 顾母也不忘给儿子儿媳妇解围,冲着李卫民的背影大喊: “快别走水坑了,等会儿把我家老二的腿给颠着了!” “诶,知道了大娘!” “臭小子,就知道显摆他那点技术,一车人都快叫他掀翻了……” 顾母又抓出两把瓜子,“来来来,都尝尝,县里供销社买的,咱们刚才说到哪里来了?” “说到柳寡妇了,前儿个我家狗蛋进山里掏鸟蛋,看见她跟隔壁村的牛老汉在树林里打滚儿!” “嚯,上次不是红秀她男人吗,害得红秀回娘家哭了几宿,这回又换一个?” “快说说,咋回事……” 论如何迅速转移吃瓜群众们的视线—— 出现一个更劲爆的瓜。 池皎皎暗自松了口气,她靠在车斗,咬牙低声问身旁满头大汗的男人: “你刚刚扒拉我做什么?” 顾铮:“……” 怎么说,难道说是因为自己不想别的异性盯着她看? 大老爷们说这种话未免太酸了。 再望过去时,山坡树后已经没有人了,老妇人和男子不知去向。 他收回视线,声音干巴巴的带着沙哑,“你那边挤。” 挤?池皎皎垂眸瞟了眼自己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体会到了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着这么多大娘婶子的面,她没有探究原因,反正忍着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这男人太敏感了,动不动就……以后可怎么办呐。 拖拉机行驶到一个路口,池皎皎叫李卫民停车,然后动作干净利落地跳了下去。 “娘,您先和顾铮回去,我去趟林家沟。” 本来是想让李卫民直接开拖拉机过去的,可其他大娘婶子们还赶着回去做饭,她就没提出来耽误大家时间。 “是去接你娘吧?” 顾母知道池皎皎担心亲家母受欺负,在进城前把人安排回了林家暂住,还准备了丰厚的礼信,想让亲家母和林家修补关系。 也是难为她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心思能如此细致周到。 顾母心里对池皎皎的喜爱又重了几分。 池皎皎笑着点头,其实接不接都不一定,如果包子娘在林家过得安逸舒心,林家也愿意她住着,何苦接回池家受罪? 包子娘把林家的关系处好,日后跟池二壮离了婚,也能多个帮衬。 顾铮看了眼天色,“我和你一起。” “不用,从这里到林家沟就十几分钟脚程,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池皎皎挥挥手,潇洒极了。 顾铮眼神定定望着她,沉声道:“初八是正日子。” 今天初二,距离他们结婚办席面只有五天了。 比起结婚证,乡下判断男女是不是夫妻关系,更多看的是有没有办席,有没有住在一起。 拖拉机轰鸣声中,池皎皎听清了那句话,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前: “放心,过两天就回,不会让你没媳妇儿的!” 顾铮抿紧唇角,这虎丫头,真是不知道害羞啊。 大娘婶子们听到后笑作一团。 看年轻人搞对象,青涩,又甜蜜,感觉一把老骨头都变年轻了。 * 林杏花娘家位于林家沟东头,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外面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 池皎皎到的时候,小院子里很是吵闹。 “你们大姑呢,咋没回来?” “大姑被大姑父拽走了,他用拳头捶我大姑,爹你赶紧去把大姑救回来!” “造孽呀,杏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天棒,当初拎着猪头上家来提亲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啊……” “日他祖宗的池二壮,敢打老子大姐?光明,老大,老二,抄家伙跟我走!” 四个壮汉取了锄头铁锹等农具,哗啦啦走出院子,和门外的池皎皎撞个正着。 “你是皎皎,我外甥女?”咋变化这么大? 林大舅惊讶地瞪大眼睛,胡子拉碴满是怒气的脸上迅速堆起笑容。 “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喊一声?快进屋坐,娘,你看谁来了?” 池皎皎按住他的手,“大舅二舅,就先不进去了,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当务之急是去找我娘。” 池二壮怕是刚从学习班放出来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包子娘有危险。 外婆也匆匆跑出来,眼眶泛红,“皎皎说得对,你们快去!别叫池二壮那个浑牛把你们大姐打出什么好歹来!” 第121章 找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教你 林家一共三个孩子,林杏花是老大,下面两个弟弟。 大舅舅林正大,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正直疏朗,壮实的身板向来是林家沟抢水的一把好手,家里三个小子,老大今年在准备说亲了,老二只比池皎皎小一个月,老三刚满十二。 小舅舅林光明,身板一般但脑子灵光,跟大队会计偷师学会了打算盘,家里两个丫头一个小子,都还是上学的年纪。 舅舅舅妈们都是勤劳肯干的,外公外婆也是很会过日子的老人家,即便如此,林家还是很穷,穷到小子们说媳妇和读书都得管大队借钱。 所以之前林杏花被逼着回娘家要钱,舅妈们的意见才会那么大。 自己肚皮都吃不饱,大姑姐还拿钱填婆家的缺,任谁遇到了这种亲戚都会不高兴。 但林杏花这趟回来,不仅没有打秋风,反倒拿了一袋大米交给林外婆,带回来的几包糖果糕点全部分给几个侄子侄女,自己一块儿也没舍得吃,还帮着两个兄弟下地干活。 这使得舅妈们对她的态度大为改观,相处间恢复了往年的热络。 没有池家人乱搅合的几天,林杏花在娘家过得轻松自在,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在家里当姑娘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回娘家没几天,池老太就带着另外两个儿媳妇找过来闹事,要抓林杏花回去干活,最后被知道内情的林大舅举着锄头撵跑了。 林杏花因此惴惴不安,生了离开的念头,正巧今天池二壮从公社学习班被放出来,听了池老太的唆使,屁股都没坐热就往林家沟奔来,把林杏花连拖带打地弄回了桃源村。 等池皎皎和林家舅舅还有表哥表弟赶到桃源村时,池二壮正抓着一束干竹条往林杏花身上抽,其他池家人站在一边,脸上表情各异,唯独没有不忍和同情。 池老头:“出嫁媳妇跑回娘家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池家苛待她了,老二啊,你这媳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池老太:“她肯定偷家里东西悄悄补贴娘家了,老大老三,你们等会儿就去林家把那些好东西抢回来!” “二弟妹何苦呢,那天乖乖跟着我们回来不好吗,偏要惹二弟生气,哎……” “都怪二伯娘,这几天家里没人洗衣服也没人烧饭,都快把我饿坏了!” 池老太心疼地搂过小孙子,“奶的心肝哟,受大罪了,让你二伯狠狠地教训她!” 那竹条长年在堂屋墙上挂着,是池老头用来行家法的。 手下只需稍稍用力挥舞,竹条就会发出“呼呼”的响声。 夏季衣服穿得单薄,一抽就是一片红痕,伤不到筋骨却又痛又痒,沾到汗水火辣辣的疼。 “叫你跑!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池二壮虎着脸,杂乱丛生的眉毛倒竖,高高扬起竹条朝跪在院子中间的林杏花抽去。 这个贱婆娘,谁给她的胆子? 男人在学习班受苦,她不在家里死命干活挣工分,伺候公婆、大房和三房,竟敢偷偷溜回娘家享清闲? 老话说得好,婆娘不打,上房揭瓦。 他看林杏花就是骨头贱,不天天打上一顿不老实。 池皎皎两步冲上前,抬手接住朝林杏花脸上抽去的竹条。 速度快得宛若一阵风刮过。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徒手抓住了竹条,不知道怎么弄的,一拽一套,竹条就勒在了池二壮的脖子上。 “爹,竹条打人好玩吗?劳您受累,让我也试试!” 池皎皎不顾掌心伤口的刺痛,双手用力向后勒,竹条立刻陷进池二壮的肉里。 “呃——” “放开——救命——” 池二壮被勒得脸部充血,眼球突出,手指死死抠着脖子上的竹条,“贱人,松手……” “都说了不要欺负我娘,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惜您死性不改啊,是公社学习班没待够,想去地底下找阎王爷他老人家亲自教你吗?” “呃…放手……”池二壮眼神惊惧,用力抻直了脖子。 “啊!血!二弟脖子被勒出血了!” 大伯娘赵娟爆发出尖叫,“杀人啦!池皎皎杀人啦!” 这一嗓子惊得池家人纷纷回神,吼的吼,骂的骂,三房的池红卫直接被吓哭了。 “孽障,还不快把你爹放开!” 池老头恶狠狠地举着拐棍朝池皎皎的头敲来。 大舅舅一声怒吼站到了池皎皎身边,挡住池老头的拐杖,“我看谁敢动我外甥女!” 早在大姐回娘家住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异常,悄悄摸到桃源村打听,这才知道自己敬重的大姐在嫁人后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干最苦最累的活儿,穿最破最旧的衣裳,动辄打骂不给饭吃,还故意败坏他外甥女皎皎的名声,把她替嫁给一个残废。 池家,池二壮,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他壮实的身板杵在前面,池皎皎又勒着池二壮的脖子,池家人一时间惊惶无措,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小舅舅则吩咐两个侄子盯住池家人,然后把跪在地上的林杏花扶起来,“姐,伤的严不严重?” “嘶,我没事……” “皎皎,快松手!再不对他也是你爹,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林杏花才长了几丝肉的脸颊煞白,额头满是汗,焦急地喊道。 闺女马上就要嫁进顾家过新的生活了,真把池二壮勒出什么问题,她下半辈子可怎么是好啊! 小舅舅恨铁不成钢,“这种男人你还为他说话,姐你糊涂啊!” 他在来的路上,从外甥女口中得知了这些年来池家人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了大姐有把柄落在池二壮手里,这才心甘情愿给池家当奴隶。 可他身为亲弟弟居然从来没听姐说起过把柄的事。 有什么事不能跟至亲之人商量,非得一个人扛着? 所以他才说她糊涂啊,大不了跟池二壮散伙搬回娘家住,他和大哥还会缺她们母女俩一口吃的不成,这年头只要有口吃的就能活。 他姐的性子他最了解,善良心软,老实本分,几十年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更别说让她去违法了,不然也不可能被池家人骑在头上拉屎。 池二壮所说的把柄,肯定另有隐情。 池皎皎不会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勒池二壮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敢对我娘动手,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到没有?” 她嗓音淬了冰,在池二壮耳边低声道,控制着竹条,让他感受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对池皎皎来说,想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杀掉一个人并非什么难事。 可这里不是法律和秩序崩塌的血腥末世,她想要过上理想中的生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双手沾上池二壮这种渣滓的脏血。 第122章 别怕,我们给你撑腰 深夜。 池家院子里突然响起三道哀嚎声。 “砰砰砰!!!” “老二家的,快开门,你侄子他们吃坏了肚子,又吐又拉,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你快点起来送他们去医院!” 池老太在外面使劲砸门。 “老二你听到没有,快点,把振兴几个也喊起来!” 池皎皎嚯地拉开门,“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池老头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嘴里衔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烟锅里一明一暗。 套了件背心的池急得满头大汗,左手扶着跑茅厕跑到腿软的大儿子池建业,右手扯着嗷嗷直叫的小儿子池红卫。 还有一个钱红燕,嘴唇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肚子从茅厕扶墙而出。 “丧门星,你堂哥堂弟都要痛死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池老太颠着小脚,破口大骂。 池皎皎挡在门口,双手环胸道:“他们要真的痛死了,我只会睡得更香。” “你,你!” 池老太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死丫头,你给我让开!” “老二,林杏花,你们是聋了还是死了,听不见娘在叫你们吗?赶紧出来!” 池皎皎拦住老太婆,“我爹被爷爷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不能下地,我娘要照顾他,你们找别人去。” “阿奶,你快点啊,我肚子好痛!”池建业蹲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喊。 他旁边的池红卫年纪小不经事,直接鬼哭狼嚎起来,“阿奶,救救我!我要死了,是妖精堂姐要害我,都是她害的我!” 池老太最宝贝的就是这两个孙子,听到他们喊疼,急得连连跳脚。 “你爹不能下地,你总能动弹吧!” 池皎皎摇头,慢条斯理道:“最近农忙,他们都累得不行,这会儿早就睡熟了,就是天上打雷也叫不醒。” “而且他们明天还要上工,整整30个工分呢,要是耽误了他们上工,咱们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池老太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二房,知道他们这是铁了心装死,不肯送三房去医院。 钱红燕强忍腹中绞痛,艰难地开口,“池皎皎!是你,是你拿回来的鱼有毒!你故意下毒想害死我们!” “三婶,原来那个不要脸的偷鱼贼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黄鼠狼呢!” 池皎皎拖长了音调,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钱红燕嘴硬道:“我是你长辈,你拿回来的东西就该孝敬我,那鱼放在灶房里我怎么不能吃!” “所以啊,活该你遭罪!” 池皎皎一张小嘴尽捡扎心窝子的话说。 “你就算了,怎么还连累堂哥堂弟跟着你一起遭罪呢,他们可是我们老池家的宝贝孙子,多金贵啊,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呐!” 钱红燕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什么叫她就算了?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池建业死死按着肚子,埋怨道:“娘,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拿有毒的鱼给我们吃啊?” 池红卫哭嚎不止,恨恨地打了钱红燕一下,“呜呜呜,娘坏,娘坏!肚子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钱红燕又气又恨,“池皎皎,你的心可真够坏的!明知道那些鱼有毒还往家拿,你就是成心想害死我们!” “我提醒过你的呀,是你自己又蠢又馋,那鱼要是处理好了,不仅没有毒还特别美味呢。”池皎皎语气无辜。 那些鱼里就只有三条溪石斑有籽,吃了顶多上吐下泻,受罪是肯定的,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有,那就算他们倒霉。 池皎皎讥诮的目光在三房一家人身上来回打转,故作惊讶道: “那可是整整十六条鱼呢,你和堂哥堂弟三个人就全吃完了?没给爷奶、三叔和堂姐分点吗?” 真是可惜,又让池老头池老太逃过一劫。 钱红燕一张嘴就恶心想吐,说话的声调都变了,“那鱼小得很,根本就没几口肉,所以我才,我才……” “背时鬼,馋不死你!” 池老太没好气地拍打她的背,“自己倒霉还要拉上我两个孙子!” 她一开始以为是晚饭的野菜糊糊有问题,还庆幸自己没中招,没想到居然是老三媳妇背着他们吃独食。 虽然没人想吃有毒的鱼,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底咒骂钱红燕是个自私鬼。 池老太把医药费抢回来一半,“你身板壮,采点根头菜熬水喝就行了,这钱留着给建业和红卫看医生!” “老三,你赶紧把两个小子送卫生院去!” 池老三知道婆娘和儿子背着自己吃独食后心里也不舒服,但看着两个儿子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也没再耽搁。 至于婆娘钱红燕,多往茅厕跑几趟,拉肚子拉不死人。 “兰香,你送娘去卫生院,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钱红燕眼看没人管她,连忙拉住女儿池兰香的手。 她吃了不少鱼籽,症状其实是最严重的。 池兰香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心道,现在想起我来了,吃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呢! 娘和阿奶是一样的,心里只有池建业和池红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俩,有多的剩的才会想到她。 池兰香心里委屈,用力挣开了钱红燕的手。 “阿奶说了,只准哥哥和弟弟去卫生院,娘你就忍忍吧!” 第123章 管其他野男人叫爹 (后台卡了一天审核,上一章已更新~~) ** 有女儿和娘家兄弟撑腰,林杏花忽地生出了些许勇气。 当年的确是她做了对不起池二壮的事,她追悔莫及,恨不得一根绳子挂在树上吊死。 可池二壮不仅宽容表示原谅,还在婆婆面前替她挨打为她说好话,发誓这辈子认定了她当媳妇。 年轻的林杏花感动不已,就这样沉沦了,一度以为自己嫁到了全公社最好的男人。 可女儿的降临打破一切,使得感动悉数转变为了愧疚和忧惧。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罪人,和女儿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弥补池家。 到今天,她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赎罪整整十八年,他们是不是可以放过她和女儿了? “二壮,咱俩好聚好散,离婚吧,行吗?” 臭娘们,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一个儿子来,居然有胆子跟他提离婚? 池二壮恶狠狠瞪了林杏花一眼。 离婚对他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就算真的要离,也得等柳寡妇怀上小子了再说。 想得再大胆一些,林杏花嫁给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除非他不想要了没有离婚一说。 就是柳寡妇怀上了孩子,她也得当牛做马地伺候,谁叫她生不出来的? 旧社会的男人不都这样,想娶几个就娶几个,大老婆还要给小老婆安胎,负责把男人的香火延续好。 池二壮觉得那样言听计从,一切为男人考虑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好女人。 可这些话他只敢在肚子里嘀咕,池皎皎和林家父子几尊煞神似的杵在院里,说出来绝对会被他们打死。 赵娟眼神闪了闪,一副为林家人着想的表情插话进来。 “她小舅,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当弟弟的怎么好撺掇姐姐离婚呢?” “其他的不提,就说等皎皎嫁出去,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咋生活,还不是只能跟着你们回林家沟,可她在林家沟没有土地,吃喝都得从你们嘴里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林家把一个离了婚的外嫁女养在家里,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到时候家里小子跟着丢脸,说亲都成问题,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进来,你们现在是在气头上,但好歹为家里的几个小子考虑考虑啊!” 赵娟和林杏花妯娌多年,自然最清楚她在乎什么。 果然,林杏花听到这话后就有些动摇了,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小舅舅林光明的嘴巴可不是个饶人的,当即把她的话挡回去: “咋的,名声好听是能吃还是能穿?你们池家尽干些不叫人的事儿都不怕丢脸,我们林家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我大姐跟池二壮离婚,我立马就去找大队长把她的户口迁回林家沟,队里会给她分土地,就算不分土地家里一人省一口吃的也能养活大姐,怎么都比在池家喝野菜汤强!” 林杏花感动地看了眼林光明,别开头抹眼泪。 娘家弟弟越是为她撑腰,她越是害怕连累他们。 赵娟悻悻撇了下嘴角,冲池老太打眼色。 必须把林杏花和池皎皎留下来,冯癫子买媳妇的钱都准备好了。 只要把池皎皎弄进山里,林杏花以后还不是由她们揉扁搓圆。 池老太比谁都着急,管大队借的粮食已经见底了,首都那边却还没有把钱寄过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要是首都那边想赖账,断他们家的财路,还得靠老二拖着林杏花过去闹才行。 这婚坚决不能离! 池老太这回学聪明了,知道有池皎皎在他们骂不赢也打不赢,索性眼珠子一转开始来软的。 “这回是二壮过了,咋能当着亲家兄弟的面打媳妇呢,你快给杏花道个歉,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先是做样子拍了池二壮一巴掌,然后走过来抓住林杏花的手: “老二媳妇啊,女人挨打是规矩,你看桃源村哪个男人不揍媳妇,为了这闹离婚,说出去别人都要笑话你不懂事。” “得了,让二壮跟你认个错儿,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还有皎皎呢,离了婚皎皎可就没有亲爹了,还是说你在外头有人,想让她管其他野男人叫爹?” 说到后半句时,池老太突然把林杏花的手抓得很紧,看不见的地方黄黑指甲狠狠掐进她肉里。 林杏花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眼睛慌乱地眨动,咬着唇不敢出声。 “老太婆你胡说什么呢,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林正大气得满脸胡子竖起来,粗着嗓子吼道。 池老太没理他,“二壮,还不赶紧过来跟你媳妇认错,有什么事两口子关起门去说,别在这让外人看笑话。” 这里谁是外人,自然是林家舅舅。 林正大和林光明胸口堵了一股气,尤其看见他们大姐又像个鹌鹑似的缩起了脑袋,胸口更堵了。 大姐嫁人前不是这种窝囊性子啊,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怕池家人怕成这样? 池二壮对池老太言听计从,从地上爬起来对林杏花说了不少软话。 “杏花,你就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待在娘家不回来了一时气昏了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动手了。” “你看你两个弟弟把我打成什么样了,还有脖子上皎皎勒的,可比你身上的伤重多了,我说什么了吗?” “那件事我没怪你,这么多年生不出儿子我也忍了,你现在想跟我散伙,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池皎皎见母子俩围着她娘洗脑,眉头蹙起来,上前一手一个钳住肩膀,丢了出去。 “娘,他们说的话只当放屁,听都不要听。” 林杏花低垂着头,手揪着两边裤腿,嗫嗫嚅嚅地说:“皎皎,你,你帮娘送舅舅他们回去吧……” 池皎皎眼神一暗,果然还是不行吗? 查不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解不开那个结,林杏花就得一辈子困死在池家。 自知晓那个把柄的存在后,她向林杏花旁敲侧击过无数次,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既然林杏花嘴这么严,那就只能从池家人身上下手了,特别是池二壮。 池皎皎在心里盘算找机会,没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第124章 我男人本来就是宝 池皎皎在心里盘算找机会,没料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送走气愤又无奈的林家舅舅和表哥表弟后,她打转回池家,在半路上遇见了从保健站回来的池兰香。 在池家人都穿着从别家借来的破烂衣服时,池兰香一袭格子连衣裙显得分外惹眼。 “哟,这不是兰香丫头吗,我记得你家遭贼了啊,你咋还有这么漂亮的新衣服穿?” 一个路过的婶子好奇打听。 池兰香拍了拍裙角不存在的灰尘,“身子你真有眼光,这可是供销社最好的裙子,我城里对象给我买的,花了十三块钱呢!” “呀,你不是刚跟顾家老二退亲吗,咋就有城里对象了?” “前两天进县城找亲戚帮忙,他们给我介绍的。” 深夜。 池家院子里突然响起三道哀嚎声。 “砰砰砰!!!” “老二家的,快开门,你侄子他们吃坏了肚子,又吐又拉,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你快点起来送他们去医院!” 池老太在外面使劲砸门。 “老二你听到没有,快点,把振兴几个也喊起来!” 池皎皎嚯地拉开门,“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池老头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嘴里衔着旱烟袋,吧嗒吧嗒,烟锅里一明一暗。 套了件背心的池急得满头大汗,左手扶着跑茅厕跑到腿软的大儿子池建业,右手扯着嗷嗷直叫的小儿子池红卫。 还有一个钱红燕,嘴唇惨白,大口喘着粗气,捂着肚子从茅厕扶墙而出。 “丧门星,你堂哥堂弟都要痛死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池老太颠着小脚,破口大骂。 池皎皎挡在门口,双手环胸道:“他们要真的痛死了,我只会睡得更香。” “你,你!” 池老太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死丫头,你给我让开!” “老二,林杏花,你们是聋了还是死了,听不见娘在叫你们吗?赶紧出来!” 池皎皎拦住老太婆,“我爹被爷爷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不能下地,我娘要照顾他,你们找别人去。” “阿奶,你快点啊,我肚子好痛!”池建业蹲在地上,哀哀戚戚地喊。 他旁边的池红卫年纪小不经事,直接鬼哭狼嚎起来,“阿奶,救救我!我要死了,是妖精堂姐要害我,都是她害的我!” 池老太最宝贝的就是这两个孙子,听到他们喊疼,急得连连跳脚。 “你爹不能下地,你总能动弹吧!” 池皎皎摇头,慢条斯理道:“最近农忙,他们都累得不行,这会儿早就睡熟了,就是天上打雷也叫不醒。” “而且他们明天还要上工,整整30个工分呢,要是耽误了他们上工,咱们一大家子吃啥喝啥?” 池老太看着一直没有动静的二房,知道他们这是铁了心装死,不肯送三房去医院。 钱红燕强忍腹中绞痛,艰难地开口,“池皎皎!是你,是你拿回来的鱼有毒!你故意下毒想害死我们!” “三婶,原来那个不要脸的偷鱼贼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黄鼠狼呢!” 池皎皎拖长了音调,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钱红燕嘴硬道:“我是你长辈,你拿回来的东西就该孝敬我,那鱼放在灶房里我怎么不能吃!” “所以啊,活该你遭罪!” 池皎皎一张小嘴尽捡扎心窝子的话说。 “你就算了,怎么还连累堂哥堂弟跟着你一起遭罪呢,他们可是我们老池家的宝贝孙子,多金贵啊,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呐!” 钱红燕听着这话很不是滋味,什么叫她就算了?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池建业死死按着肚子,埋怨道:“娘,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拿有毒的鱼给我们吃啊?” 池红卫哭嚎不止,恨恨地打了钱红燕一下,“呜呜呜,娘坏,娘坏!肚子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钱红燕又气又恨,“池皎皎,你的心可真够坏的!明知道那些鱼有毒还往家拿,你就是成心想害死我们!” “我提醒过你的呀,是你自己又蠢又馋,那鱼要是处理好了,不仅没有毒还特别美味呢。”池皎皎语气无辜。 那些鱼里就只有三条溪石斑有籽,吃了顶多上吐下泻,受罪是肯定的,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如果有,那就算他们倒霉。 池皎皎讥诮的目光在三房一家人身上来回打转,故作惊讶道: “那可是整整十六条鱼呢,你和堂哥堂弟三个人就全吃完了?没给爷奶、三叔和堂姐分点吗?” 真是可惜,又让池老头池老太逃过一劫。 钱红燕一张嘴就恶心想吐,说话的声调都变了,“那鱼小得很,根本就没几口肉,所以我才,我才……” “背时鬼,馋不死你!” 池老太没好气地拍打她的背,“自己倒霉还要拉上我两个孙子!” 她一开始以为是晚饭的野菜糊糊有问题,还庆幸自己没中招,没想到居然是老三媳妇背着他们吃独食。 虽然没人想吃有毒的鱼,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底咒骂钱红燕是个自私鬼。 池老太把医药费抢回来一半,“你身板壮,采点根头菜熬水喝就行了,这钱留着给建业和红卫看医生!” “老三,你赶紧把两个小子送卫生院去!” 池老三知道婆娘和儿子背着自己吃独食后心里也不舒服,但看着两个儿子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也没再耽搁。 至于婆娘钱红燕,多往茅厕跑几趟,拉肚子拉不死人。 “兰香,你送娘去卫生院,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钱红燕眼看没人管她,连忙拉住女儿池兰香的手。 她吃了不少鱼籽,症状其实是最严重的。 池兰香噘着嘴,一脸的不开心,心道,现在想起我来了,吃鱼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呢! 娘和阿奶是一样的,心里只有池建业和池红卫,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俩,有多的剩的才会想到她。 第125章 这是有味道的一章 “回来了,回来了,妖怪堂姐回来了!” 屋里的人霎时绷紧了神经。 “走,我们出去。” 钱红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提着木桶躲到了院门后,池老三负责开门,池老二则抄着手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吱呀”一声,院门被拉开。 钱红燕大喝一声,双手抬起木桶猛地朝前一扬。 腥臭的褐色液体,瀑布般朝门外泼了过去。 池皎皎靠着在末世锻炼出来的敏锐危机意识,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扭身往旁边躲去。 黑狗血没能撒她一头一脸,但还是沾了几滴在她的裤腿上。 身后的池兰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整桶黑狗血混着其他不明污秽物,“哗”的一声淋了她满头满脸满身,十多分钟前用来炫耀的格子裙彻底报废。 暗红色的液体滴答滴答往下掉,那场面,活像凶案现场。 “啊啊啊啊啊啊!” 池兰香足足懵了得有十秒,才反应过来惊声尖叫。 她身上不只有血迹,还有黑黄色的不明糊状物体,发顶上几条白色的蛆虫蠕动。 面目可憎,又恶心又骇人,不像是驱邪,反倒像是把邪招来了。 钱红燕举着空桶呆在原地,好半晌才认出对面的人是自己女儿,惊道: “兰香,你咋在外面?” “娘,你往我身上泼的什么啊,臭死了啊啊啊!” “黑……黑狗血,给你堂妹驱邪用的。” “呕!!!” 池兰香更崩溃了,整个人像要爆炸似的,疯狂抖动身上的血污。 “娘啊,你害死我了!这是杨哥刚买的新裙子,十三块钱啊,你让我以后咋穿嘛!?” “啥?十三块钱!” 池老三听到价格后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巴掌重重扇在钱红燕后脑勺,“败家娘们,就不能看准了再泼!?” 这下好了,黑狗血一滴没泼到池皎皎身上,还弄脏了主任女婿买的新衣服。 衣服可以洗,黑狗血泼出去就没了,这一桶可是他们费老劲儿才弄到的,里面不仅有黑狗血,还有公鸡血和半仙儿画的符咒。 为了取血,他还被那条大黑狗咬了一口,手臂上的伤口都烂了。 如今彻彻底底白忙活一场。 池老三气得七窍生烟,又抬手啪啪扇了钱红燕两个耳光。 池皎皎皱了皱鼻子,腥臭的味道令她喉间涌起一股反胃的感觉,她强忍着压了下去。 这点血污跟末世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为何她恶心干呕的感觉这么强烈? 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因为这两个小家伙。 怀孕这件事可真不公平啊,顾铮只需要敞开了给几次,她却要怀胎十个月,期间闻到一点腥臭味都如此难受。 另一边,钱红燕心疼地看着池兰香身上的黑狗血和新裙子,竟拎着桶去接裙摆滴下来的黑狗血。 但大部分都浸进头发和布料里了,急得她直接上手去拧,这样一来污秽物直接被抹开,黏糊糊地站在池兰香头上身上。 “滚开啊,你发什么疯?” 池兰香尖叫着跳开。 “不能浪费了……脏东西还没赶跑……” 裙子上顿时又多了几个血手印,血弄在衣服上是最难洗的。 池兰香气急,一把推开钱红燕,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这条裙子虽然是旧的,但却是她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好衣服,就这样被毁了。 都怪池皎皎,她那么胖,肯定能把黑狗血全挡住,她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不站在前面替自己挡着? 池皎皎听钱红燕说这是黑狗血,瞬间想到了满仓叔家的大黑。 结合从李卫民那儿听到的消息,大黑丢了的时间正好对得上。 民间自古有黑狗血驱邪的说法,说是泼在人身上能赶走邪祟。 看来池老三和钱红燕是认为她被东西附身了,居然为了对付她,出了个这么阴损的招数。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池皎皎自后世而来,经历过科技发达的现代,光怪陆离的末世,又灵魂重生到七十年代,对鬼神灵异之类的东西始终抱有敬畏之心。 要不是反应快,被泼得满身黑狗血的人就是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不得而知,但恶心膈应是一定的。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我手上可有黑狗血!” “是你们偷了满仓叔家的大黑。” 钱红燕眼珠子咕噜噜转,“什么大黑,我不知道。” 那条黑狗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长得比人还好,血被他们留下来泼人,肉则剔下来吃了好几顿。 关起门来炖狗肉的那些天实在太安逸了,香味馋得人肚里蛔虫直叫。 钱红燕舔了舔嘴唇,回味狗肉的味道。 她饭都吃不饱,凭什么钱满仓家里还能养狗? 早知道狗肉这么好吃,就该让她男人多去捉几条回来天天吃。 池老三见状不对扭头想跑,被池皎皎一脚踹在膝盖窝,脸朝下埋进了地上那滩血污之中。 “啊!我跟你拼了!” 钱红燕大叫一声,举着木桶扑过来。 池皎皎侧身闪躲避开,一把揪住钱红燕的辫子,劈手夺过了木桶,然后抓着她的头用力摁进木桶里。 “喜欢给人泼黑狗血是吧?我让你泼个够!” 敢算计她,先做好被她加倍报复回去的准备。 “唔唔唔……呕!” 池皎皎双手钳制钱红燕,右脚踩在池老三背上,夫妇俩在她手里犹如婴孩般毫无抵抗之力。 放了七天七夜的黑狗血本就腥臭无比,钱红燕和池老三为了报复池皎皎殴打他们,还偷偷在里面排泄了几回,浑浊的褐色液体臭上加臭,仔细看还有白色蛆虫在蠕动。 此刻,钱红燕和池老三被强行按在这些上面,自食恶果,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腥臭、骚臭、酸臭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生化武器。 看上一眼,闻上一鼻子能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 收拾完钱红燕夫妇,池皎皎视线转向旁边站着的垃圾爹,声音淬冰: “给我泼黑狗血也有你的主意?” 池老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慢一秒惹对方发疯,“我刚从学习班回来,我啥也不知道!” 说完,他不顾弟弟池老三哀求的眼神,脚底抹油跑走了。 老三一家办事太不靠谱了,泼个黑狗血都泼不准。 小杂种本来就邪门,这下被惹急了,家里没人制得住她。 思来想去,还是大嫂跟他说的那个法子好。 池二壮跑着来到地里找赵娟,“大嫂,山里什么时候接人?” 他一天也不想再等了,只有把小杂种送进山里磋磨,她才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就这两天,你找机会把弟妹引到大青山里绑了交给冯家,皎皎最在乎她娘,肯定会上冯家寨要人,到时候就让她有去无回。” 第126章 做七十年代最靓的养鸡大王 “你这个二叔开口了,招娣有不办的道理吗,药我给你带回来了,能吃半个月的。” 赵娟摸出一个纸包。 池二壮迫不及待地接过去,打开往嘴里塞了一粒,就那么和着口水抻直了脖子往下咽。 “怎么不多拿点,半个月够吃啥……” 赵娟好奇问道:“他二叔,这药效果真有那么好?” 池二壮笑,“你让我大哥试试不就行了?” 赵娟眼神闪了闪,“呵呵,他无病无痛的吃啥药啊,还是留给你吃吧。” 药丸是那群外乡人感谢冯家寨收留送的,每家每户的媳妇都得了几颗,让她们送给娘家亲戚吃补身体。 可招娣给药的时候却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把药给她爹和金宝吃。 赵娟那时候想不通,现在看到二叔子这副猴急的样子,总算咂摸出点味儿来了。 这药,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 池家—— 池皎皎踢了踢跪在地上把黄疸水都吐出来的钱红燕等人,冷声道: “晚饭前把院子收拾干净,把我沾了黑狗血的裤子鞋子刷干净,要是让我看见一点脏东西,闻到一丝臭味,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初池兰香给原主下药,间接害死原主,夫妇俩在其中可没少出力,所以根本不必对他们有好脸色。 钱红燕和池老三挨在一块儿瑟瑟发抖,十多天前被池皎皎揍到下不了床的记忆再度浮现。 连半仙儿说的黑狗血都治不了她,他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个天杀的冤孽,咋不死在外面呢! 池皎皎脚步微动,钱红燕吓得浑身一抖,立马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收拾……” 说完就顶着满头满脸的黑狗血,苦哈哈地清扫起来。 池皎皎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朝灶房走去。 尽管只溅到了一点在身上,鼻腔里也全是腥臭的味道,很不舒服,她打算烧热水洗个澡。 坐在灶台后烧火,池皎皎余光扫过昏暗的角落,脸色微变。 角落里是一堆被人啃完的骨头,边上柴剁还搭着一张黑色狗皮。 只消一眼,她便认出那是满仓叔家的大黑。 人都吃不饱的年代,整个桃源村找不出第二条毛色顺滑光亮如大黑的狗了。 满仓叔敦厚,善待大黑,大黑也懂得报恩,冒死勇斗毒蛇救下了满仓叔,主仆俩感情很深。 只是可惜了,遇到池老三和钱红燕这俩狠心的货,落得个扒皮抽骨的下场。 池皎皎发出一声叹息,从空间找了件补丁太多穿不上的旧衣服,把大黑的骨头和皮包了起来。 洗完澡,池皎皎身上总算松快了,栓上门进到空间。 “哼哧——哼哧——” “咯咯咯!” 不知是空间木系能量充盈的原因,还是喝了她加两滴灵泉的洗脸水,从池家后院请进来的那头猪长了整整一圈肥膘,之前搭建的猪圈已经不够它住的了。 三只母鸡也膨胀了一圈,还一个塞一个的能下蛋。 进县城的这十多天里,光捡鸡蛋她就捡了两大篮子,每个篮子不少于三十个鸡蛋。 木灵空间在养殖方面也特别令人省心,产生的所有废弃物都会被自动清理成土壤肥料,不需要池皎皎额外操劳,她只需要把东西收进空间规划好区域,日常喂喂食,就可以坐等收获了。 池皎皎进到药庐起居室内,煮了四个白水蛋,吃掉两个当晚饭。 * 羊肠小道两旁青色庄稼长得又高又密,就像帐幕一样。 其中经过一片茂密的玉米地时,明明没有风,杆子叶片却在不停晃动,仿佛有人躲藏。 她好奇地看向晃动的玉米地,这个点了,总不会是村民在劳作,那就是…… 她的小脑袋瓜里瞬间冒出前世看过的一部经典影片,里面有个片段就是,男女主在高粱地里进行了生命大和谐。 玉米地,高粱地,何其相似。 池皎皎可没有偷窥野鸳鸯的不良癖好,她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只想快点通过这片可能在孕育生命的温床。 然而,抓马的事总是能找上门。 一男一女,隐约的声音从玉米地里飘散出来。 男人嗓音透着羞恼,“……你把衣服穿上,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反正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对象,迟早要结婚的……你就要了我吧,我真的好喜欢你……” 女人语气娇怯讨好,声音却有些粗哑,稍显违和。 “你别这样,先松手,等等,别扯我裤子,你……” “我听人说做这事很快活,你就不想试试吗?” “……”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男人再开口时,语气复杂,像是嫌弃,又带了点意动,夹杂着喘,“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等等,外面好像有人经过。” “我们做我们的,声音小的就是了……” 调转脚步,去了村长家,并信誓旦旦地报告说自己在玉米地里发现了野猪踪迹,催促他们快去。 敛声屏气,逃也似的穿过这片青纱帐,等走到开阔处,两人对视,有些脸热,又有些震惊。 主要是怕垃圾爹,太快。 村长二话不说召集了十来个青壮年抄家伙赶往那片玉米地,能抓住野猪当然好,抓不住也得轰走,不能让它祸害庄稼。 有不少爱看热闹的,远远地跟在后面。 等到了地方,野猪没看到,衣衫不整的野鸳鸯倒是抓着一对。 新时代,也不兴浸猪笼啥的,村子里既然出了这种丑事,就内部解决。 第127章 好厉害…慢点…… 傍晚时分。 这是池皎皎第一次来村西头的玉米地。 羊肠小道两旁的庄稼长得又高又密,随着地势连绵起伏,远远望过去就像青色的帐幕。 高耸的玉米杆层层叠叠,成年男人钻进去也会瞬间失去影踪,只能靠晃动的玉米杆和声音来判断具体位置。 “嗯……啊……” 窸窸窣窣的叫声从玉米地里冒出。 “浪货,小点声,等会儿把人招来了!” 男人嗓音粗噶。 “好哥哥,你今天咋这么厉害,人家都快被你弄死了……” 男人放声大笑,随后玉米杆子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大约持续了三秒。 “啊,累死老子了……你这肚皮咋也不争气,这么久了也没给老子生个儿子出来?” “你不是有闺女吗,儿子生出来往哪儿领?我才不给你生!”女人捏着嗓子哼了声。 “别提那个死丫头,她根本就不是老子的种!” “啥?杏花姐居然敢给你戴绿帽,她野男人是哪个?” “打听这么多干啥,你心里有数就得了,别往外乱说,等给老子添个带把儿的,老子就把她们娘俩撵出去,迎你进门!” “吹吧你,你们家都遭贼偷光了,还有钱娶婆娘?”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老子年轻的时候救过一个首都来的大干部,人家每个月给寄20块钱生活费,老子什么样的婆娘娶不到?” 女人立马讨好起来,“你可是我未来儿子的亲爹,随便怎么弄都行!” 啪啪清脆两声,“往后来点!” “啊呀…好哥哥…好厉害……慢点……” 很快,玉米地里就又响起了老牛拉风箱的声音,不堪入耳。 池皎皎猫着身子躲在外面,敛声屏气,听完两人的对话后,错愕地睁圆了眸子。 池二壮挨了两记断子绝孙脚还能找人出轨! 受气包林杏花居然十八年前就给池二壮戴了绿帽!! 原主被抱错才认亲回池家,结果小蝌蚪还没找到亲爹!!! ……呵呵,敢再炸裂一点吗? “咚咚咚”三个瓜接连砸在池皎皎头上,砸得她瞬间灵台清明,有种拨开迷雾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包子娘一直惧怕的把柄。 如此她对原主和池家人的态度就解释得清了,疼爱女儿的同时又有愧于丈夫和婆家,所以在池家当牛做马的赎罪,还要求女儿也和她一样。 迟迟不敢离婚是害怕事情曝光,坏了女儿和娘家的名声。 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女性都极为重视贞洁名声,重视到有因为一点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隔天就跑去上吊的。 包子娘对这方面有多注意,池皎皎深有体会。 八月盛夏,她穿长衣长裤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两只手和一张脸露在外面。 除开家里人,面对其他所有的男性都是埋着头不说话、不对视,去一趟镇上更是恨不得离陌生男性八丈远,看病也不要男医生看,找不到女医生宁愿病死。 可以说是视男性如猛虎,畏惧,甚至有些厌恶。 这样的人,真的会乱搞男女关系,给丈夫戴绿帽吗? 池皎皎在心底暗暗摇头。 与其相信池二壮一面之词,她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包子娘绝不是乱来的人,这其中定然另有原因。 “啊——” 池二壮一声短促的低吼,结束了战斗,全程计时……比三秒多一秒。 翻遍超500个G的动作电影,都找不出比他更快的男人。 池皎皎默,就这样的还有人愿意跟他搞破鞋,和被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区别?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过来探路,没有听满仓叔的绕路找人一起过来捉奸。 否则等她把大部队领过来,钻进玉米地里只找得到一片被压扁了的玉米杆子,这对老野鸳鸯早办完事溜回家洗洗睡了。 池皎皎从空间拿出木棍老伙计,蹑手蹑脚地钻进玉米地。 “行了,快点穿衣服,我还得回去盯着死丫头,免得她又在家里作妖……” 池二壮餍足地咂摸了下嘴。 女人略有不满,“这就完事了?”她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艹,真是个浪蹄子,老子今天这么威猛,足足三次,还没喂够你?” 池二壮颇为得意地哼哼,像是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哎呀,人家想给你生儿子嘛~~” 玉米杆子又摇晃起来。 悄无声息靠近的池皎皎:…… 再听下去她的耳朵就彻底脏了,想用灵泉洗耳朵。 她从空间放出一只母鸡,扯了扯它的羽毛,压低嗓子道:“快叫。” 母鸡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咯咯咯!” (来自一只母鸡的自白:空间里,我是每天下三个蛋的老母鸡;空间外,我是被迫引诱敌人的战斗机;横批:内卷的鸡生) 玉米杆子瞬间停止晃动。 “有野鸡!”女人兴奋地低呼,“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池二壮麻溜地爬起拎上裤头,“别出声,我去抓。” “咯咯咯!” 只见他拨开玉米叶,赤着上半身扑过来,“哈哈,哪家的蠢鸡跑出来了,居然站着不动让我抓!” 馋肉馋得不行了,公社学习班要自己交粮食,家里被偷的精光,他只能一边干活一边挖野菜,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这只肥嘟嘟的母鸡来得太是时候了! 他弯腰去抓母鸡,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玉米丛中,一个黑影悄然举起了手中木棍。 “二壮,咋不出声了?二壮?” “你个没良心的,该不会是想吃独食吧?” “鸡肉吃了能生儿,你给我留点!” 女人急匆匆套上衣服找了过来,哪有什么蠢鸡,只有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池二壮。 女人吓了一跳,池二壮可不能有事啊,不然谁来给她肚子里的娃当爹?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养娃。 女人连忙蹲下身来查看,可刚蹲下来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敲晕了。 昏暗的夜幕下,显出池皎皎的身形。 “果然是柳寡妇。” 原主前世记忆中,在林杏花死后第二天,池二壮就把大肚子的柳寡妇娶进了门,林家人悲痛交加,两个舅舅气愤地闹上门来把池二壮打了一顿,却被池兰香的对象杨主任找关系抓进了公安局,判了三年牢。 原主这边死的死,坐牢的坐牢,池家人却抱上了首都高官的大腿,生活越过越红火。 第128章 现在闭眼也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