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驻村警员的那些年》 第1章 人皮风筝 “张恪小子,不是跟你吹,咱们东山村十几年前那会儿,左近周围不但有野狼狐狸,就是黑瞎子老虎这些大牲口,也是有的。” 村头儿的老榆树下,须发花白的老者,托着一根摩挲得锃光瓦亮的旱烟杆,悠然自得的吸了一口。 老者对面,一身制服的张恪,双臂抱着小腿,下巴颏儿搭在膝盖上,一副我就看你吹的表情,听着老人摆龙门阵。 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老者吹胡子瞪眼,磕了磕黄铜做的烟袋锅儿,又装了满满一袋自家种的旱烟,冷哼一声 “咋,你小子不信是吧?” 张恪很狗腿的拿起火柴,“擦”的一声划着,替老人点燃旱烟。 老者用力抽了一口,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说这话,大概是十七八年前,那年也是七月十五,下了好大的雨……” 张恪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三大爷,您老记性倒是好,十七八年前的事儿,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一抹得意。 “那当然,老村长10年前欠了5块7毛6,俺可是一直都记着。” 张恪赞道 “您老的第一,实至名归。” 老人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骂了一句 “你小子,尽吓捣乱,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张恪翻了个白眼,表示对他倚老卖老的无声抗议 “您老说,那年七月十五,下了好大的雨!” 老人一拍大腿,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 “对,就是七月十五,那天刚吃过早饭,老村长便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山后承包金矿的程老板,一家人被野牲口给掏了……” 张恪诧异的道 “三大爷,咱东山村,还有金矿?” 老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又打断了自己的话 “怎么没有,以前是一个姓程的南方老板承包,他死了之后,才转给了姜廷山!” 张.好奇宝宝.恪追问道 “姜廷山,咱们汉东省排名前五的皇廷集团老板?” 老人白眉挑了挑 “怎么不是,那个姓姜的能发财,还不是靠着咱们东山村的金矿!” 张恪一脸八卦 “三大爷,山后的金矿,现在还开着么?” 老人点点头 “开着,皇廷集团的人,偶尔会过来取提炼出来的金子。 你当驻村警员的时间太短,没遇到他们也正常!” 张恪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眼看着老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突然福至心灵 “三大爷,您老接着讲,那年七月十五究竟发生了什么!” 臭小子,这次算你上道。 老者托起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 “那天下着雨,大伙儿本来谁也不想去,是老村长答应,每一个帮忙的人,记10个工分儿。 我记得程老板一家子被野牲口掏的地方,在山顶的玉兰关附近…… 哎呀,当时那现场老惨咯,全家六口人,没一个落下囫囵尸首的。 特别是程家的四个孩子,胳膊腿脑袋散落的哪哪儿都是……” 时隔多年,提起当日那一幕惨剧,老人心里犹有余悸,语气也不自然变得阴森了起来。 “俺们二十多个人,找了半天也没能凑齐……” 张恪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后背不停冒着凉气 “三大爷,您说那姓程的一家人,最后怎么弄了?” 老人叹了口气,用烟袋朝左侧的山梁上一指 “还能咋办,老村长让俺们在玉兰关附近挖了个坑,将这一家人都埋了……” 三大爷嘴里的玉兰关,是村子附近山上的一段古长城遗址。 村民们管那里叫玉兰关。 至于名字的出处,则是无从考证。 张恪心里发毛。 早知道这老头儿的故事如此渗人,自己还不如早点回镇上,打两把游戏来得舒服。 事到如今,若是被吓跑,自己往后岂不是成了东山村的笑话。 张恪硬着头皮,干笑一声 “三大爷,程家人可够倒霉的,全家就这么死的一个不剩!” 老者往前探了探身子,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 “可不是咋滴,乡亲们都说,这姓程开金矿,得罪了山神爷,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张恪小子,你是不知道哇,最近几年每到七月十五,玉兰关那里都会出现蓝绿色的鬼火,还有人听到过哭声呢……” 张恪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干涩 “那啥,三大爷,我还有事儿,就不陪你聊天了哈,赶明儿有时间,晚辈请你老镇上捏捏脚,放松放松!” 老头儿大怒 “放屁,老头子一把年纪,你这是想让我晚节不保!” 一阵冷风吹过,头顶的老榆树叶子沙沙作响,张恪下意识抹了一把太阳穴上渗出来的冷汗 “三大爷,我说的捏脚是正规休闲活动,不是您老想的那种……” 老人怒气冲冲的挥手 “滚滚滚,俺好心给你讲故事,你小白眼狼就是这么报答的?” 头顶有雨滴落下,砸在张恪的脑门儿上。 他随手一抹,笑嘻嘻的道 “三大爷,这天气眼瞅着就要下雨……” 刚说到这里,又是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到脸上。 张恪脸色大变,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背上殷红一片,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不停的钻进鼻孔。 是血! 张恪后退两步,条件反射的朝头顶看去。 东山村这两株老榆树,至少有百岁高龄。 平时无人照顾,却是长得枝繁叶茂,茁壮得很。 张恪的目光透过树叶,恰好跟一对黑洞洞的眼睛碰在一起。 那一刻,张恪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老榆树的树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住了一只巨大的诡异风筝。 说这风筝诡异,是因为它制作的很像一个人。 从张恪的角度看过去,风筝的头部位置五官宛然。 除了一双眼睛乌黑空洞之外,其他的嘴巴鼻子耳朵一应俱全。 甚至就连头上的短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只是这样,身为警员的张恪还不至于害怕。 风筝大张着的嘴巴里,有一滴滴殷红的鲜血落下。 恰好滴在他刚刚坐着的位置。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树梢上那只栩栩如生的风筝,如同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飘落到了地上。 三大爷惊恐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 “风筝,是人皮做的风筝……” 第2章 白纸元宝 “哇呜嗷,哇呜嗷”! 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东山村午后的宁静。 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隔得远远的,朝这边指指点点,谁也不敢靠近。 刚刚还在跟张恪摆龙门阵的三大爷,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 “他们回来了,十六年了,程家回来报仇了!” “咔咔咔”的警靴踩地声由远而近,最后在大榆树下停住 “纪凡,你带人去找报案人,做好口供。 李爱国,拉起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员靠近!” 听到熟悉的名字,张恪下意识回头,跟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碰在了一起。 秀色很高,但不可餐。 眸子的主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比自己到得更早。 “你叫什么,哪个组的?” 声音很好听,却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似乎很习惯也很享受命令别人。 张恪腹诽了一句,嘴里回答道 “madam,我叫张恪,白羊镇警署派驻东山村的驻村警员,刚刚报案的人,也是我。” 对面身材高挑的短发女子,淡淡嗯了一声 “重案三组,顾南霜!” 丢下这七个字,女子不再理他,回头对戴口罩穿白大褂的法医道 “林叔,麻烦你检查一下。” 好大的架子。 张恪对她的印象,又降了几分。 女人嘛,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 说话得柔声细语。 别人是“你乱讲了啦”! 到了你这儿,横眉冷对就是一句“你放屁!” 这其中的差别,是个人就懂。 正想着,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张恪一惊扭头。 一张不修边幅的络腮胡子脸,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兄弟,我佩服你,敢一直盯着我们队长看的,你是第一个!” 张恪吓了一跳 “她是重案组队长?” 络腮胡子看了顾南霜一眼,顺手揽着张恪的肩膀,鬼鬼祟祟走到一旁 “你以为呢!” 张恪脸色变了。 年纪轻轻,又是女子,能坐到如此高位,身后不是有个有本事的亲爹,就是有个有本事的干爹。 不论是哪种,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 顾南霜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络腮胡子秒变脸 “兄弟,认识一下,我叫纪凡,宁州重案三组副组长。” 张恪伸手跟对方握了握 “纪副组长!” 纪凡拿出记录本 “别客气,说说怎么发现这人皮风筝的。” 张恪认真想了想 “是这样的……” 他是警员,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回忆起来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成为将来破案的关键。 张恪说的很慢,也很详细。 纪凡听着,不停的用笔将重点记录在本子上。 “兄弟,你的证词对破案很有利,多谢了!” 张恪揉了揉鼻子 “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纪凡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他一下 “不错,兄弟说的有道理。 你等一下,我把这些线索拿给头儿看看。” 纪凡收起本子,快步朝顾南霜那边走了过去。 张恪叹了一口气。 碰上这破事儿,今天晚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那名他唯一认识的警员,笑眯眯走了过来 “老同学,真是你啊,好巧!” 张恪心里一阵腻歪,勉强挤出一丝假笑 “李爱国同学,是挺巧!” 名叫李爱国的警员,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 “没想到号称汉东警校人中吕布的张恪,竟然混得这么惨,跑到这山旮旯里,做起了驻村警员。 怎么样,平时都有什么案子,帮着乡亲们抓猪,还是撵鸡?” 这混蛋,还是跟之前一样讨厌。 猛踹瘸子那条有病的腿,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张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驻村警员也没什么,都是为群众服务,职业不分高低。” 李爱国碰了个钉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跟张恪是同班同学。 对方无论是枪械格斗,还是专业理论,都远远不是他能比的。 可那又怎么样。 最后还是要看人脉。 谁叫他舅妈是宁州市局宣传科科长,毕业之后分配到了最好的重案组。 而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张恪,却被分配到了山沟沟里蹉跎岁月。 刚刚看到他的第一眼,李爱国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也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才忍不住凑过来,嘲讽对方几句。 没想到,这家伙沦落到这种地步,还敢跟自己嘴硬。 不落井下石,我就不是李爱国了。 没等他继续讥笑对方,大榆树下传来顾南霜清冷的声音 “张恪,过来一下!” 李爱国脸色一变,立马装作没事人一样,背着手转身离开。 张恪翻了个白眼。 顾队长你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个驻村警员,又不是重案组的,喊我干嘛! 他实在是讨厌李爱国那个嘚瑟嘴脸,正好趁机离他远一点。 大榆树下,顾南霜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地上的人皮风筝。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问了一句 “张恪,你发现这东西的时候,他在哪个位置?” 张恪抬手,指了指大榆树左侧的枝头 “那里!” 顾南霜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指的方位,低声自语了一句 “今天刮的东南风,风筝落在这里,那只能是从东面山顶上飘过来的。” 没看出来,这女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倒也不是个纯粹的花瓶。 自己刚才把人家想岔了。 能当上重案组队长,顾南霜也许是靠的真本事。 另一边,正在检查人皮风筝的法医,突然惊咦了一声! 顾南霜吃了一惊 “林叔,有什么发现?” 戴着口罩的法医,用镊子在人皮风筝左边耳朵里,夹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纸元宝。 “元宝?” 顾南霜俏脸变色。 这东西只有上坟祭奠的时候才用得着,凶手把它塞进受害者的耳朵里,有什么用意? “队长,这边还有一个!” 站在顾南霜身后的张恪,下意识朝地上两支一模一样的纸元宝看了一眼。 “顾队长,上面有字!” 顾南霜没好气的道 “我又不瞎,大惊小怪的干嘛!” 张恪气得摸了摸鼻子。 真是好心没好报!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哥尅掉你俩大门牙信不信! 纪凡一副我啥也没听见的表情,用镊子夹起元宝,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 第3章 我走丢了 顾南霜伸手将纪凡扒拉到了一边 “高考语文都不及格,你装啥!” 纪凡满脸幽怨 “队长,我当年语文要是及格,就不读警校了!” 顾南霜拿起他递过来的镊子,夹起白纸元宝,努力分辨着上面的字迹 “明~月~出~东~山~” 两道好看的柳眉皱到一起,神情茫然的问了一句 “啥意思?” 纪凡紧紧闭上嘴,避免祸从口出。 别问我。 我高考语文不及格! 张恪当然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顾南霜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又夹起另一枚元宝 “苍~茫~林~海~间! 这混蛋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性格火爆的重案组女队长,有点儿要暴走的前兆。 李爱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大声道 “队长,我知道,这是李白的【关山月】。” 顾南霜的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滚蛋,难道我不知道这是【关山月】,聪明的李警员,请你告诉我,这两句诗为什么是东山,不是天山?” 自作聪明的李爱国警员,被骂的脸如菜色,小声道 “可能……是写字的人,忙中出错?” 顾南霜笑吟吟的点头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 没等李爱国得意,那张如花笑靥瞬间变成了冰山 “李警员,我好像是命令你去拉警戒线!” 李爱国表情一僵 “是!” 顾南霜纤手一挥,不客气的道 “还需要我再说清楚些?” “不用!” 李爱国灰溜溜离开的背影,张恪跟纪凡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两个无聊人士咳嗽一声,默契的同时将头扭开。 李爱国你个渣渣,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张恪嘴角的笑容刚刚浮现,下一秒顾南霜对着他喊道 “你,就是你,别笑了,过来说说元宝上的错字诗,是怎么回事!” 张恪傻眼了,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顾队长,我是驻村警员!” 顾南霜大剌剌的道 “屁的驻村警员,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暂时被重案组征调了!” 还能这么玩? 本着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想法,张恪认命的道 “顾队长,我个人觉得,白纸元宝上的错别字,很可能是凶手刻意为之……” 顾南霜挑了挑柳眉 “详细说说!” 张恪摸了摸鼻子——他一紧张就有摸自己鼻子的习惯。 “……明月出东山嘛,也许是凶手在刻意引导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山顶……” “好……”纪凡一拍大腿,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这个小警员脑子挺好使,仅从一句错别字的诗上,联想到了不远处的东山。 作为重案组成员,他深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重要性。 张恪脑子活络,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顾南霜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个屁,这里的东山,能联想到东山顶? 第二句苍茫林海间呢?” 张恪被骂得一愣这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顾南霜冷着脸站起身,玉手一挥 “现场所有与案情有关的物证都带上,收队!” 纪凡垮了垮嘴角,对着张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听到喊声,李爱国又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老大,这几块青石板也带么?” 顾南霜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咬着牙道 “我说跟案情相关的证据,你没听到?” 李爱国脸色发白。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愚蠢。 纪凡又成了残疾人,啥也听不到。 没本事的关系户,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 三辆警车“哇呜嗷,哇呜嗷”的驶出村口,直到尾灯都看不到了,张恪依然站在原地发呆 “我呢,我怎么办,不是说暂时征调了吗? 女人果然不可信!” 痛痛快快的抱怨了一次,张恪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回了镇警署。 当天晚上,从来不做梦的张恪,却是好几次被噩梦吓醒。 梦中,人皮风筝头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盯着他看。 场景再次变化,人皮风筝的眼睛,换成了两只小巧玲珑的白纸元宝。 “明月出东山,苍茫林海间”。 十个字清晰可见。 你大爷的。 又不是我剥了你的皮,干嘛一直出现在老子梦中吓人? 最后一次惊醒,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 张恪索性不睡了,穿上衣服起床,搬过充满电的坐骑,朝东山村驶去。 白羊镇距离张恪管辖的东山村,有十三四里路。 一路颠簸,赶到地头的时候,太阳在山边露出了笑脸。 张恪没有停留,直接穿村而过。 昨天回去之后,他一直在琢磨那两句错字诗的含义。 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 那个凶手在刻意引导别人,将视线转向东山。 “苍茫林海间”! 是不是说,人皮风筝的秘密,在东山村附近的林子里? 记得读警校时,老师曾经特意提过这类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侧写。 疯狂,高智商,极度自负。 这类嫌疑人,总觉得自己比警方更聪明。 他们会故意留下线索,来享受那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乐趣。 张恪觉得,人皮风筝的凶手,非常符合这个特征。 骑着小电驴到了山脚下,张恪果断弃车步行。 沿着村里人捡蘑菇踩出来的羊肠小道,朝着目标前进。 乡里人有句俗话叫望山跑死马。 一直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张恪停下脚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转头四顾,身侧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和遮天蔽日的松树。 我到哪儿了? 张恪咽了口唾沫,想用太阳的方位,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结果悲催的发现,今天还是个阴天。 刚刚露出笑脸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到了满天云彩背后。 靠,要不要这么倒霉。 张恪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东山村的林子不算大,只要自己认准一个方向,总会走出去。 带着这种想法,他又走了一个小时。 越走,越觉得附近的参照物有些熟悉。 这特么不是刚刚走过的地方么! 合着这么半天,我一直在原地转圈! 到了现在,张恪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幸好,移动公司黑归黑,信号基站做的还不错,这大山里居然有一格信号。 张恪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昨天纪凡留给自己的号码拨了出去 “纪哥,我要报案,我走丢了!” 第4章 点天灯 “你说啥,走丢了?” 听着话筒里张恪气急败坏的声音,纪凡憋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快想办法让我出去啊!” 情急之下,张恪也顾不得对方是重案组副组长,级别比自己高得多。 纪凡的笑声发闷,显然是在努力忍着 “对不起啊兄弟,我们组里有规定,不许取笑别人,除非实在忍不住……” 听筒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吭哧声,似乎是有人在纪凡身边偷笑。 完了,这回脸算是丢大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纪凡,问问咱们的迷途小羔羊,现在的位置在哪儿?” 对面传来的女子声音,差点儿让张恪昏过去。 顾南霜,她怎么也在?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先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再说。 张恪觉得,自己是遇到三大爷说过的鬼打墙了。 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纪哥,我把位置共享给你。” 几乎是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纪凡惊喜的咦了一声 “兄弟,你在东山林子里?” 不等张恪回答,那边突兀的挂掉了电话。 我靠。 张恪握着发出嘟嘟嘟忙音的手机,站在风中……林子中凌乱。 “纪凡,你大爷的。 到底能不能来救我,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悲愤的怒吼声,在林间回荡,惊飞了一群野鸟。 “喂,我说兄弟,哥哥披荆斩棘不辞辛苦,你这样背后偷着骂人,就过分了吧?” 身后传来的戏谑声音,张恪身体瞬间呆滞。 这也太快了。 费力的扭转僵硬的脖子,挤出一丝干笑 “纪哥,很高兴见到你!” 十几米外,纪凡板着脸,那张络腮胡子显得很是冷酷 “我没觉得有多高兴!” 张恪自知理亏,满脸陪笑 “纪哥,你咋来得这么快?” 纪凡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也没继续追究他的责任 “你昨天不是跟队长说,凶手有意引导咱们去东山顶么!” 张恪的嘴,张得比河马都大 “所以,你们这是……?” 纪凡身后的灌木一阵摇晃,顾南霜钻出来,似笑非笑的道 “我又没说不去,只是昨天太晚了,路不好走,今天再去而已!” 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张恪七窍生烟。 顾南霜斜了他一眼,悠悠道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们,要不是恰好路过,你这位失踪人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张恪一字一顿 “感谢你们。” 八辈祖宗四个字,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顾南霜潇洒的一个转身 “甭客气,都是自己人!” 张恪咬牙切齿 “对,自己人!” 重案组这次来的七个人里,并没有李爱国。 不知道是不是顾南霜有意不带他。 一行人爬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 视线中一段残破的古长城遗址。 最高处的山顶,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一座烽火台。 经历几百年沧海桑田的变迁,曾经阻挡异族的重要堡垒,也变成了断壁残垣。 隔着老远,烽火台还算平整的地面上,有个人影儿,静静的跪在那里。 顾南霜目光一凛,对着手下做了个战术手势。 七个人默契散开,呈扇形向烽火台靠近。 顾南霜右手按在腰间,沿着古老的运兵道,慢慢向前。 烽火台上那人,头向下低垂着。 重案组几人越靠越近。 骤然间,一道炽白色的火焰,从烽火台中央突兀燃起。 一声没法形容的惨叫,穿过火焰中传了出来。 顾南霜大惊失色 “快救人!” 众人快步冲上烽火台,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毛骨悚然。 突突燃烧的火焰,从跪着那人的七窍中钻出。 这还救个屁啊。 没等把火救灭,人早死透了。 更何况,不知道凶手是用了什么手段,火焰竟然是从那人身体内部燃烧起来的。 阴晦的天空下,一团人形火焰越烧越旺,映照得顾南霜冷艳的俏脸,有些狰狞。 张恪脸上闪过一丝惊骇 “点天灯!!” 顾南霜霍然转身 “你说什么?” 张恪指着跪在烽火台中央燃烧的人形,结结巴巴的道 “那是……传说中十大酷刑之一的……点天灯!” 刷的一声,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纪凡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 “兄弟,知识挺渊博啊,啥叫点天灯!” 张恪屏住呼吸,压制着胸腹间要吐出来的感觉,苦笑道 “我也是在闲书上看到的,据说东汉末年着名的权臣董卓,最后的死法就是被点了天灯……” 顾南霜挑了挑眉 “说具体点儿!” 张恪实在受不了空气中刺鼻的油脂燃烧味道,退后几步,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这才接着道 “点天灯具体是怎么操作,恐怕谁也不知道,有本闲书上记载,是先将人浸泡到菜油之中,最少三天以上……” 纪凡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兄弟打住,你再说下去,恐怕我的早餐就白吃了!” 张恪无奈的向顾南霜那边看了一眼,示意是她让我说的。 顾南霜俏脸冰冷,凤目中透出两道杀气。 “混蛋,凶手赶在咱们到来之前点火,分明就是挑衅!” 几名重案组警员默然不语。 队长说的没错。 这人先是故意在人皮风筝上留下线索,引导警方到东山顶来找线索。 紧接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顾南霜等人眼皮子底下,将第二名受害者活活点了天灯。 心思之缜密,手段之残忍,众人闻所未闻。 从事发的时间推断,恐怕重案组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中。 张恪目光一闪,落在人形蜡烛跪拜前方十米左右的青砖上 “纪哥,顾队长,那里有东西。” 众人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烽火台边缘残破的青砖上,摆放着两枚白纸折成的元宝。 又是这东西!! 纪凡快步冲过去,将两枚白纸元宝捡了回来。 “头儿,这两枚元宝上,也有字!” 纪凡将白纸元宝交到顾南霜手里,后者目光一凝,缓缓读道 “乘风几万里,吹度玉兰关。” 同样的,两句诗里也各有一个错别字。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认为,是凶手写错了。 “这杂种故意的。” 纪凡咬牙切齿的说着,目光落在发现纸元宝的地方。 烽火台的青砖墙上,依稀可见三个残破的古字玉兰关! 第5章 谁这么大胆,连连警员的小电驴都敢偷 火最终还是没能救灭。 受害者一直燃烧了四个小时,最终化作一团灰烬。 空气中回荡着油脂燃烧过后的焦糊味道。 顾南霜带着人将附近搜了个底朝天,除了两枚纸元宝之外,再也没找到其他任何线索。 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不但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还是个智商超级高的bt。 望着烽火台中央被烤得黝黑的青砖,顾南霜咬牙切齿 “收队。” 这一次,凶手将线索清理得干干净净。 死者只剩下了一把灰,想查找身份,都无从查起。 张恪头皮发麻。 这个凶手行事狠辣,手段残忍,跟两名受害者,应该有着深仇大恨。 真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调查真相,说不准这种bt,会做出什么事来。 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苟起来,做自己的驻村警员吧。 这种人命案子,原本就跟他没关系。 从山顶下来,一路上顾南霜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到了停放警车的地方,顾南霜扫了一眼身后,愕然道 “那家伙呢?” 纪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张恪 “头儿,张恪兄弟走了!” 顾南霜阴着脸 “走了,你怎么不叫住他?” 纪凡苦着脸,目光闪烁,不敢跟她对视。 “是,是走了,他是白羊镇警署的,又不归咱们管……”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纪哥,顾队长,等一下,我要报案……” 顾南霜目光一扫,跑得满头大汗的张恪,在身后追了上来。 “你又捣什么乱!” 张恪气喘吁吁,跑到警车前双手按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我……的小电驴被人偷了……” 他回手指着山脚下的位置,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 “就在那个位置。 刚刚我下山之后,怎么找也没找到。 这贼胆儿也忒肥了,连警员的专用车也敢偷。 混蛋,别让我抓到,要不然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顾南霜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其他几名重案组警员,也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张恪。 这哥们儿真够倒霉的。 上山的时候迷了路,下山之后又弄丢小电驴。 顾南霜嘴角勾起,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我们是重案组,可不管找小电驴的事儿,你还是去镇上警署报案吧!” 张恪愣了一下 “去镇警署?” 我就是警署的啊! 你这么说,是啥意思? 不等他再问,顾南霜弯腰钻进车里,“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车门。 纪凡憋着笑,一脸沉痛拍了拍张恪的肩膀 “兄弟,节哀顺变,人为损失警用器械,是要赔的!” 张恪彻底傻了眼。 对啊。 刚刚光顾着生气了。 警局的守则上白纸黑字写着,人为损坏警用器械,责任人是要赔偿的。 张恪哭丧着脸,摸了摸干瘪的口袋。 这个偷车的损贼,令自己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正发呆间,“哇呜嗷,哇呜嗷”的警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张恪如梦方醒,跳着脚在后面挥手 “等一下,我还没上车!” 东山村离着镇警署,可是足足有十三四里路。 光靠两条腿,最快也得走一个多小时。 两辆警车头也不回,一路拉着警报不见了踪影。 张恪气得破口大骂。 “坏良心的臭女人,你这辈子也嫁不出去!” 他清楚,这绝对是顾南霜的主意,故意将自己丢下。 第二辆警车上,坐在副驾驶的纪凡,用惊恐的目光从后视镜里,看着笑得很开心的顾南霜。 太狠了。 头儿就这么将张恪丢在山脚下,等他回到镇上,脚底不打血泡才见鬼! 通过这次的血泪教训,让这个粗豪的北方汉子懂了一个道理,女人真是一点都不能得罪。 还好,这次的教训,是张恪经历的。 纪凡庆幸的同时,被丢下的倒霉蛋儿,正靠着两条腿一步一步往回走。 脚下的警靴,变的比铅块还要重。 张恪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晚霞,索性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夜色阑珊。 张恪拖着疲惫的脚步,踏进了镇警署的大门。 以后再特么的多管闲事,我就是狗。 仰天发了一句狠,转身啐了一口唾沫,仿佛要将心中的郁闷,都吐出去。 谁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简直连人都能一起害死。 要不是半路遇到好心人,搭了个顺风车,自己走到警署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到好心人,脑子里浮现出一张令所有男人都妒忌的面孔。 谁说善良和帅气,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种狗屁道理,在人家陈家树身上明显不适用。 脚底大概被磨出了血泡,疼得如同针扎一般。 张恪龇牙咧嘴,想找个地方坐下,脱鞋检查一番。 身后有人咳嗽一声 “小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张恪吓了一跳,刚要坐下的身体,瞬间弹了起来。 身后不远处,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子,背负着手,满脸严肃。 “侯所……” 制服男子正是白羊镇警署的老大,所长侯向山。 侯向山板着脸 “张恪,身为警员,应当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的习性,最是要不得滴……” 张恪低着头挨训。 自打第一天上班,侯向山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张恪也不知道为什么。 反正这家伙依仗身份,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压自己。 今天回来的这么晚,被他抓到,一顿狗屁呲是少不了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恪用口型,无声的做着反抗。 警署院子里只有一盏路灯,光线昏暗。 他也不怕侯向山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 “……小张啊,我这么说并不是特意针对你……” 去你大爷的,不是才怪。 张恪腹诽了一句,脸上挂起热情的微笑抬头 “侯所,我知道您这是出于对新人的关怀!” 侯向山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你能理解就好,回去休息吧!” 张恪巴不得离这个碎嘴子远远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侯向山突然停下脚步,狐疑的问了一句 “那啥,你出门时骑的小电驴呢?” 第6章 八字不合 天还没亮,张恪站在警署对面的站牌下,等着第一班去往市里的客车。 一想到昨晚侯向山的嘴脸,他就恨得牙痒痒。 “张恪呀,不是我这个所长不近人情,咱们局里有规定嘛,谁弄丢了警用器械,谁就得赔。 小电驴也不贵,你二十天的工资足够了。 这样,明儿个我给你放一天假,去市里买一台补上。 不能占集体的便宜,这个觉悟还是应该有的嘛……” 侯向山那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到现在还让他觉得反胃。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心里忍不住鬼火乱冒。 这破客车,又晚了十多分钟,没一次准时的。 五分钟之后,第一班客车总算咣当咣当的驶了过来。 车门打开,张恪迈步正要上车。 冷不丁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不客气的道 “喂小鬼,让我先上!” 张恪心里正不爽,不动声色的沉肩顶了回去。 那人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张恪上车之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最近几天,自己算得上是倒霉透顶,看来得找个时间,去庙里烧烧香,求菩萨保佑一下。 眼前视线一黑,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瞪着他 “小鬼,起来,座位让给我!!” 不客气的语气,带着一丝熟悉。 张恪愕然抬头,正是刚刚撞他那人。 大概是刚刚吃了亏,现在故意来找麻烦。 中年男子见他没动,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说你呢,把座位让给我,听到没有!” 张恪无奈的挠了挠鼻子。 我就长得那么好欺负? “满车都是空座位,你凭啥非要我让?” 中年男子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目露凶光 “我看这个座位顺眼,咋滴?” 这些日子连续的不顺利,让张恪彻底爆发了。 “我这个座位上,有皇位能继承?” 中年男子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没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敢对自己反唇相讥 “怎么说话呢,有没有素质,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张恪目光一寒,利箭般盯在对方脸上 “你算老几,也敢自称长辈?” 中年男子被他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后退一步,语气也变得色厉内荏 “我……我比你大,就是你长辈!” 张恪冷笑 “你比我大,啥玩意儿大? 前列腺比我大,还是肿瘤比我大?” 中年男子再退一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小鬼,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知道我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张恪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你说说,看我会不会吓死。” 中年男子也知道,今天大概是踢到了铁板。 只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能认怂。 “小鬼,皇廷集团听说过没有? 我就是皇廷集团安保部的队长!” 张恪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哎呦喂,皇廷集团安保部队长,这么大的官还要坐公交车,要是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丢不起那个脸!!”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 “小鬼,没看出来你倒是牙尖嘴利……” 张恪霍然站起,目光冰冷瞪着他 “那又怎么样?” 中年男子目光闪烁,逡巡着不敢跟他对视。 “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丢下一句场面话,这家伙灰溜溜的跑到后排,找了个位子坐下,再也不出一声。 张恪深吸了一口气。 这种恶人,向来是欺软怕硬,遇到了绝不能退让。 一旦退让,他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到时候更加变本加厉。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前方到站皇廷集团,请下车的朋友拿好随身物品,提前做好准备……” 客车自动报站器的声音还没落地,后排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好了,有人死了!” 正在座位上闭目假寐的张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一下子跳了起来。 客车最后排,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乘客,满脸惊恐的指着邻座。 那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大瞪着两个眼睛,瘫在座位上。 张恪第一时间冲过去,伸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 指尖没有感受到任何跳动,大概率是挂了! 张恪深吸一口气 “司机大哥,靠边停车,顺便打报警电话……” 车上的乘客听到出了人命,都吓得跑到车门附近。 “开门,我要下车!” “妈妈呀,有死人,吓死宝宝了!” 客车司机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去按控制车门的开关。 张恪厉声道 “不能开门!” 这句话,引来了所有人的不满 “有没有搞错,凭什么不让我们下车?” “就是,算干嘛的!” 张恪当机立断,掏出自己的证件 “我是宁州市局警员,谁要是不在乎被当成犯罪嫌疑人,尽管继续闹下去!” 这一声比什么都好使,乱七八糟的吵闹立马停了下来。 跟被请进警局喝茶比起来,稍微耽误几分钟时间,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张恪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能迅速控制住局面,任由这些人四散下车,说不定会引起社会恐慌。 毕竟,这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恶性案件。 “大家不要乱,尽量留在原地别动,以免破坏现场!” “哇呜嗷,哇呜嗷”! 重案组的出警速度不慢,没到五分钟,刺耳的警报声由远而近传来。 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停下。 “乒乒乓乓”开关车门声中,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 “纪凡,带人疏散乘客,做好每一个人的现场笔录。 李爱国,拉起警戒线,严禁无关人员靠近…… 林叔,您跟我出现场……”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 张恪表情古怪自己是不是跟顾南霜的重案三组八字不合,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她们! 客车前后门同时打开,乘客迫不及待的开始下车。 一身便衣短发的顾南霜,当先从前门登上客车。 “谁报的案,受害者在哪里?” 张恪苦笑着举起手 “顾队长,受害者在这儿!” 顾南霜循着声音望去,一双清冷的美眸,瞬间瞪得老大 “张恪,怎么哪儿都有你!!” 靠。 这女人不讲武德,居然抢我台词!! 第7章 傻小子 张恪挤出一个干巴巴笑容 “顾队长,咱们又见面了!” 顾南霜翻了个白眼,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这家伙咋跟柯南似的,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死人!” 这话说的,容易挨揍知不知道! 张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装作没听见。 法医林东海也是老熟人,在人皮风筝现场见过面。 戴着口罩的林法医,对张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很明显,座位上瘫软的嚣张男人已经死亡。 林东海经验丰富。 翻开死者的眼皮观察了一下,随口报出了数据 “死者男性,身高大约1米72,年龄在48岁到52岁之间……” 张恪目光惊愕中带着钦佩。 人家只看了一眼,就将死者信息大致估算了出来。 林东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补了一句 “这些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死人看多了,有经验而已。” 这话张恪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咧嘴一笑。 林东海没再理他,翻开尸体的眼皮观察了一下,顺手用棉签沾了一点嘴角的血沫放进证物袋封好。 “……死者面色潮红,内眼睑有点状出血,鼻腔口腔内有血沫状呕吐物,口唇部颜色青紫……” 面对林法医一口气说出的十多项特征,张恪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己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出来。 这就是差距。 林东海缓了一口气 “队长,死者身体上所有特征,完全符合饮酒之后服用头孢类药物引起的双硫仑反应。 初步判断,死亡原因是头孢类药物引起的急性酒精中毒。” 顾南霜蹲下身子,视线落在尸体握紧的拳头上 “林叔,能判断出是意外还是他杀?” 林东海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能,要结合解剖结果,结合客车上的监控视频来判断……” 顾南霜若有所思,突然问张恪 “喂,林叔刚刚说的那些特征,是什么来着?” 林东海停下动作,眼底闪过一抹古怪。 队长对这小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张恪想了一下 “林叔说死者面色潮红,内眼睑有点状出血,鼻腔口腔内有血沫状呕吐物,口唇部颜色青紫……” 一口气不停,将方才林东海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顾南霜嘴角撇了撇 “记性倒是不错,喂,我再问你,死者身上还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张恪有点儿懵。 madam,你搞错了,我只是个驻村警员,不是你重案组的手下。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说。 眼前的美女队长,明显属于阳气过重,内分泌失调型的。 自己还是少惹她为妙。 “顾队长,按照林叔的判断,如果死者确实是死于饮酒后服用头孢类药物的双硫仑反应,他的手掌应该是摊开的……” 顾南霜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家伙真能看出一些东西。 还不错,最起码及格了! 林东海掰开死者尚未僵硬的手指,掌心赫然出现了一枚小巧玲珑的元宝。 顾南霜凤目中寒光一闪,咬牙切齿的道 “又是这个畜生……” 不用查了,此人必定死于他杀。 张恪脸上出现一抹骇然。 人皮风筝案的幕后真凶,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 三天,三条人命! 每一次下手,都是残忍至极。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挑衅警方的感觉。 顾南霜拿了把镊子,将死者掌心握着的白纸元宝夹了出来。 跟前两次一样,上面依然有字。 “汉下金登道!” 凶手依旧故意留了一个错别字。 顾南霜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让她很是抓狂。 察觉到母老虎有爆发的预兆,张恪提醒了一句 “顾队,死者另一只手里,应该还有一枚元宝!”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顾南霜眼睛一亮,将第一枚元宝装进证物袋,迅速掰开了死者的另一只手。 果然。 那只手的掌心里,赫然是另一枚元宝。 “胡窥渤海湾!” 盯着白纸元宝上的错字诗,顾南霜的目光想吃人 “这个该死的混蛋,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恪也觉得匪夷所思。 人皮风筝和点天灯那两次杀人,凶手能留下白纸元宝,还说得过去。 这次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如何将两枚纸元宝,塞进死者掌心的? “汉下金登道,胡窥渤海湾!” 嘴里低声念了一遍这次的两句诗,最初心中的疑惑感越来越浓烈。 张恪一直有个感觉,这几个案子,跟东山村山背后的金矿有关。 顾南霜阴沉着脸,在车厢里来回走了几次,嘴里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 人皮风筝和点天灯两件案子,发生在人迹罕至的山沟沟里。 今天的谋杀,凶手却是选择了人流量大的客车里。 可以想象,如此恶劣闹市区的谋杀案,会给警方带来多大压力。 “xxx个xxx。” 张恪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变得人畜无害。 顾南霜那女人处于爆发边缘,自己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他提心吊胆的当口,负责尸检的林东海那边,又有了新发现。 林法医在死者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带照片的工牌。 工牌上的名字是高勇,职务是皇廷集团总部安保队长。 听着顾南霜念出工牌上的名字,张恪终于想了起来 这家伙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曾经自称是皇廷集团保安队长。 没想到是真的。 终于有了一条重要线索,顾南霜抓起那张工牌,风一般朝车门冲去。 母老虎终于走了! 张恪刚要松一口气,顾南霜猛地停下脚步。 “喂,你……跟我一起去趟皇廷集团!” 张恪傻眼了 “顾队,我只是个……” 顾南霜眯起眼睛,表情变得危险起来 “警局内部规定,重案组查案过程中,可以根据自身需要,征召下级警署的警员配合。 张恪,你是想告诉我,拒绝征召?” 张恪脸色比吃了翔还难看。 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不想掺和进这种破事里。 看顾南霜的表情,自己只要不同意她的征召,后果绝对会很严重。 正在尸检的林东海,抬头朝这边诧异的看了一眼。 这傻小子,居然没看出队长是起了爱才之心…… 第8章 直播的女人 张恪满脸的不情愿,跟在顾南霜身后下了车。 林东海摇头笑了笑 “这小子,傻得有些可爱!” 顾南霜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恼意。 这个混蛋,竟然拿着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女队长心里不爽,也不再搭理张恪,当先迈步走向马路对面的皇廷大厦。 不远处重案组拉起的警戒线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高声道 “阿sir,哪条法律规定,不许在大马路上直播的?” 女子对面,负责拉警戒线的警员李爱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位女士,这里是案发现场,按照规定是不允许直播的!” 他说话不硬气,直播女子的声音当然越发高了起来 “直播间的家人们,大家都看看,这就是警方对待普通市民的态度……” 面对她的强势,李爱国越发心虚。 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升级成为热点问题。 “女士……” 直播女子不再鸟他,对着手机搔首弄姿的道 “家人们,今天大家运气好,咱们可以见证一场谋杀案的现场…… 主播是吃老牛的嫩草,客串一把记者,给您现场直播,大家点赞关注不要停,礼物也要刷起来。 咯咯咯……你们问凶杀案的死者呀,那当然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至于年龄嘛,我猜大概在1岁到100岁之间,身高大约1米到两米……” 张恪听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网络上的主播,还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顾南霜回头瞪了他一眼,冷笑道 “笑什么,很好笑吗?” 张恪咳嗽一声,借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南霜没有继续找他的麻烦,沉着脸冷喝一声 “李爱国,你搞什么鬼,她怎么出现在警戒线内?” 李爱国打了个哆嗦,苦着脸转身 “头儿,你听我解释……” 顾南霜脸色更黑 “你就直接说,能不能解决这件事,不能的话我换个人来!” 李爱国很委屈 “头儿,不是我不解决,只是她在直播……” 顾南霜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是说,你没办法把这女的弄走?” 李爱国脸色变了变,垂下头不再出声。 顾南霜冷笑 “张恪,你去,让那女人离开。” 张恪一咧嘴顾队长同学,你这不是把我架到火上烤么? 李爱国这家伙,原本就看我不顺眼。 这下子还不得恨死我呀。 果然。 听到顾南霜喊出张恪的名字,李爱国的目光,立刻变得更加阴冷。 我就喜欢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张恪微笑着,从顾南霜身后一步跨出。 没去理会李爱国要吃人的目光,直接笑眯眯走到浓妆艳抹的女主播面前 “打扰一下,女士!” 网名叫做吃老牛的嫩草女主播,爱搭不理的看了他一眼 “阿sir,有何指教?” 张恪笑得人畜无害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件事要通知你……”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陡然变冷 “女士,鉴于你的行为严重影响了重案组办案,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的规定 以暴力、威胁等方法,妨碍警员依法执行公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 女子厚厚脂粉掩盖下的脸色变了,面对直播镜头,她的语气透着色厉内荏 “阿sir,你唬我啊,直播而已,有没有这么严重?” 张恪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把自己送上屠宰场的蠢猪 “女士,接下来你可以保持沉默,不过你所说的话,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当然,你有为自己聘请律师的权利,友情提示一下,如果你没有认识的,我可以介绍一个给你……” 直播女脸色变得惨白,颤抖着手指操作账号退出直播间,结结巴巴的道 “阿sir,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我走还不行么!” 最后一个字出口,她已经跟一只中了箭的兔子般,一溜烟钻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张恪微笑着转身 “顾队,搞定!” 顾南霜冷冷瞥了一眼李爱国 “看到没有,学着点儿,重案三组不养废物!” 张恪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个顾南霜,也不是那么讨厌嘛,还是有一点点可爱的。 当然,只有很少一点点! 李爱国不敢跟自己的上司顶嘴,满腔恨意都转到了张恪身上。 张恪当然无所谓。 反正不管怎么做,这家伙也不会跟自己成为朋友。 顾南霜垂下眸子,尽量不去看这家伙翘起的嘴角。 “张恪,跟我去皇廷集团总部!” 张恪答应一声,给了李爱国一个胜利者的微笑,转身就走。 后者的表情跟他正相反,看向这边的目光,带着吃人的怨毒。 为什么是张恪,顾南霜为什么偏偏要带上张恪? 李爱国的无能狂怒,对事情并没有任何影响。 顾南霜一马当先,踏进马路对面的皇廷集团大门。 隔着一条街,值班的保安也发现了对面乱哄哄的人群。 此刻正聚在一起,朝客车的方向指指点点。 顾南霜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大声道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高勇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她是干嘛的! 有人试探着问道 “女士,请问你是谁?” 顾南霜皱了皱柳眉,回头示意了一下 “张恪,告诉他们,我是谁!” 她的做派,让张恪想到了影视剧里欺男霸女的高衙内。 而自己,则是纨绔少爷身边的狗腿子。 他没得选。 只能再次掏出证件,打开给领头的保安看 “市局重案组,这是我们队长!” 这年头,还没人大胆到敢冒充警员。 保安的态度好了很多 “两位警官,请问你们有何贵干?” 顾南霜俏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人叫高勇?” 几名保安对视了一眼,同时闭上了嘴。 顾南霜一阵火大,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问你们话呢,都聋了?” 保安们依旧保持着沉默。 “madam,不用逼他们,皇廷集团有规定,没有允许不得向外人透露任何事情……” 张恪顺着声音看过去,眼睛忍不住瞪得老大 “是你……” 第9章 有容乃大 皇廷集团总部。 几名原本装聋作哑的保安,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方律师!” 被叫做方律师的漂亮女子,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咬牙切齿盯着对面的张恪 “是你!” 张恪摸了摸鼻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同学,真巧啊,原来你在这里上班,咱们还真是有缘!” 方律师气得俏脸铁青,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 “鬼才和你有缘,老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你这个瘟神。” 张恪也恼了 “方有容,好歹大家也是同学一场,没必要说得这么过分吧?” 方有容浑身直哆嗦,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指着张恪,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廷集团的保安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八卦。 能把集团的法务部美女律师,气得自称老娘,这两个人之间的仇恨,大概不是一般的深呐。 顾南霜左瞧瞧右看看,细长的柳眉不自觉皱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家伙,关系不简单。 “张恪,每天大街上那么多人撞车,怎么就没有一个是你呢!” 哎呀呀! 这女人比高中时更漂亮了,心地也更歹毒了。 这么恶毒的话,也说的出口。 不就是当时年轻嘴欠,给你取了个外号么,也没必要记恨这么多年吧! 再说了,那个绰号很贴切,你还应该感谢我。 张恪很隐蔽的,瞥了一眼对方某个特征很明显的部位,心里暗自赞叹 七八年没见,对方这规模,可比高中时候越发明显了。 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当然没有逃过方有容的眼睛。 “混蛋,你狗眼睛往哪儿瞧呢!” 想起高中时被他欺负的往事,方有容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就是这个混蛋,在班里嚷嚷什么有容乃大,让自己整个高中三年,都过得很压抑。 这娘们儿还没完没了是吧! 哥看你是女人,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不是怕了你。 “方有容,你够了啊,高一的时候你跟老师打我小报告,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有容吸了吸鼻子 “那是你自找的,活该!” 眼见着这俩家伙又有要吵起来的趋势,顾南霜踏上一步,拦在两人中间 “等等,这位美女,你们的恩怨能不能放一放,先配合我的工作!” 方有容醒悟过来自己是被派过来处理问题的。 都怪张恪这王八蛋。 看到他,气得自己把正事儿都忘了。 “警官,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要调查什么?” 美女律师调整了自己心境,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顾南霜拿出在客车尸体上找到的工牌 “这个人,是不是在皇廷集团上班儿?” 方有容仔细辨认了一下,脸色变了变 “警官,高勇确实是我们皇廷集团的安保队长,他怎么了?” 顾南霜点点头,将工牌收起来,淡淡道 “被人谋杀了!” 谋杀? 方有容心里一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事会不会影响到公司的股价。 “警官,这里说话不方便,请跟我到会客室,咱们详细谈一谈。” 顾南霜也没反对。 两女一前一后走了几步,前面的方有容猛然停下,冷着脸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张恪道 “这位警官请留步,本公司不是很欢迎你。” 张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女人故意的,她就是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丢脸。 方有容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你看出来了又怎样? 本姑娘就是针对你,公报私仇。 咋滴吧! 顾南霜犹豫了一下 “张恪,你在这儿等着!” 张恪答应一声,给了方有容一个不屑的眼神儿。 意思很明显你不想看到我,哥还不稀罕看你呢,咱们彼此彼此。 方有容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挑衅意味,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嗯,规模不小,景色壮观,当年我确实有先见之明。 哥又没打算娶你回去做老婆,没必要惯着你。 张恪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方有容脸色变了几次,最终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开。 张恪悻悻的扭过头。 吵架吵赢了女人,这事儿属实没什么好炫耀的。 如果不是方有容这娘们儿咄咄逼人,也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 毕竟当年的恩怨,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 他这辈子,可能八字跟同学犯冲。 前有警校同学李爱国,后有高中同学方有容。 这两个人都恨不得吃了自己。 几名皇廷集团的保安,看向张恪的目光,都是钦佩中带着羡慕。 跟方律师吵架,整个公司没人敢这么做。 对方加入皇廷集团的时间虽短,却颇得大小姐姜慕烟的信任。 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次由她出面接待警方,就能看出来方有容在皇廷集团的地位。 张恪百无聊赖,目光在大厅里四处乱飘。 这些保安受过严格的培训,他也懒得过去套话。 皇廷集团门口人影儿一闪,一名二十三四岁的帅气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恪又惊又喜。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熟人。 “陈哥,陈家树,是我!” 男子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过来。 “张恪,怎么是你?” 见到对方认出了自己,张恪很高兴。 “可不就是我么。陈哥,你也在皇廷集团上班?” 陈家树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混口饭吃而已!” 对方这句话,大概率是客套。 张恪可是没忘记,人家开的那辆车,可是保时捷。 没错。 这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男子,正是昨天顺路将张恪捎到白羊镇的好心人。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夜,又在皇廷集团见到了对方。 张恪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次见到自己的恩人,表现得很亲热。 陈家树跟他寒暄了几句,拍了拍张恪的肩膀 “那啥,我还有工作,改天有时间咱们一起喝酒!” 张恪笑着点头 “陈哥,那咱们可是说定了,到时候我请客!” 送走陈家树,张恪走到一名皇廷集团保安面前,热情的套话 “兄弟,陈哥在你们公司,是干啥的?” 保安原本不想搭理他,转念一想,这家伙认识方有容,又跟总裁助理陈家树称兄道弟,自己大概得罪不起。 第10章 你有意见? 张恪性子随和,大概也是保安愿意跟他聊天的原因之一。 “你问陈助理啊,人家可是我们大小姐的同学,阿美利卡的加里……加里,老赵,陈助理和大小姐念书那个学校,叫啥来着?” 后面这句,却是问他的同事。 叫老赵的保安,远远的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 “家里待不下!” “对对对……”先前的保安没听出来同事在给他挖坑 “就是这个,家里待不下大学刻薄利分校!” 张恪眼角抽动了两次。 你特么说的,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吧! 保安滔滔不绝,开始替陈家树吹嘘起来。 在他嘴里,这位陈助理简直就是完美绝世好男人。 张恪表示同意,他对另一个问题也挺感兴趣 “大哥,你们家大小姐一定很漂亮吧?” 保安瞪了他一眼,傲然道 “怎么能说是很漂亮,我们大小姐姜慕烟,是整个宁州……不,整个汉东省最漂亮的!” 姜慕烟。 这名字倒是挺好听。 张恪无声而隐蔽的做了个口型马屁精! 最讨厌比我还能拍马屁的家伙! 保安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又开始对自家大小姐滔滔不绝的夸赞起来。 张恪耐心听着,突然在某个节骨眼上,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那高勇呢,他在你们保安队,是个什么样的人?” 保安说的兴起,完全没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你说那个王八蛋啊,简直是我们皇廷集团保安队的耻辱!” 张恪目光闪动 “哦,高勇的名声不怎么好?” 保安切了一句 “他有个屁的名声,这家伙每天上班都是醉醺醺的,来了就直接去休息室里睡大觉……” 听他的语气,更多的却是羡慕。 大概是高勇能轻轻松松拿到工资,让他眼热的不得了。 张恪暗暗好笑。 “他这么混日子,就没人管么?” 保安恨恨的道 “管?那混蛋比秃尾巴狗还横,一般人谁敢说他? 就算咱们家大小姐,好几次公开说要开除他,后来都没了下文!” 姜慕烟都拿高勇没办法? 张恪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保安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啊,高勇这王八蛋年轻的时候,跟着老板立过大功,俺们董事长欠他的人情!” “姜廷山欠高勇的?大哥,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保安冷笑一声 “还能有谁,高勇那个酒蒙子呗,他喝醉了跟我们吹牛……”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那个叫老赵的保安,在远处喊道 “小于,你特喵的没完了是吧,赶紧的,该去巡逻了!” 说得兴起的保安,提高声音答应了一声 “就来!” 张恪摸着下巴,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从这名保安嘴里,他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这个高勇的情况,比想象中更复杂。 正在出神,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顾南霜在他耳边大声道 “喂,回魂啦!” 张恪身体一哆嗦 “顾队长,你想吓死我啊!” 顾南霜还没说话,送她出来的方有容哼了一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张恪瞪大双眼,好奇的问道 “方律师,你在影射我们顾队长是鬼?” 方有容气得俏脸通红,咬着银牙道 “张恪,你不要脸!” 自己明明是在讽刺他,这家伙居然恬不知耻的偷换概念。 张恪暗暗冷笑。 小样儿,跟我斗? 高中时候你不是对手,现在难道还想咸鱼翻身不成? 顾南霜狠狠剜了他一眼。 明知道这家伙在挑拨离间,她心里对方有容的话,却也很是反感。 顾南霜说不上来,自己这是为什么。 “走啦,废话那么多,怎么不去德云社说相声?” 张恪干笑一声,跟在她身后,出了皇廷集团。 顾南霜偶然间回头,发现接待自己的美女律师,看向张恪背影的目光,满是彻骨的恨意。 她实在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张恪道 “喂,你到底怎么得罪那位女同学了?” “女同学?” 张恪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是指的方有容,忍不住苦笑一声 “也没什么,念书的时候年纪小,喜欢恶作剧,给她取了个外号!” 顾南霜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些?” 通过刚刚的接触,她觉得方有容不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只凭对方给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就恨了他七八年? 这也太扯了吧! 张恪扭捏了一下 “那个……也许……可能……大概……” 顾南霜眼睛一亮这家伙果然还有其他问题! “喂,快说,你到底怎么得罪方律师了!” 张恪又好气又好笑。 你好歹也是一个重案组队长,要不要满脸八卦,跟个小报社的狗仔队记者似的。 顾南霜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决不罢休的架势。 张恪被逼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那啥,当年我说男厕所没有小便池,她……方有容较真儿,非要拉着我进去证明一下!” 他说的轻描淡写,事实却远比这个要惊心动魄的多。 要不然,方有容也不会因此恨了他这么多年。 顾南霜美眸瞪得老大,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口气,说了句李云龙的名言 “你小子还真特酿的是个人才!” 张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敢反驳。 自己当年做的,确实有点儿过分。 顾南霜抿着嘴,将笑容艰难的隐藏起来。 法医林东海的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副队长纪凡带着人,给在场的乘客录口供工作也早就完成。 顾南霜回到现场,大手一挥 “收队!” 大踏步走到警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正要坐进去。 目光一瞥间,发现张恪站在原地没动。 他不是重案组的,没理由跟人家一起走。 顾南霜柳眉一皱,凶巴巴的道 “喂,想什么呢,上车啊!” 正从远处屁颠屁颠跑过来的李爱国,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的道 “队长,他怎么……?” 顾南霜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昨天说过,征调白羊镇警署驻村警员张恪,暂时进入重案组三队,怎么你有意见?” 李爱国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摇头 “没有,不敢!” 第11章 纪凡: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七月中旬的天,跟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临近傍晚的时候,整个宁州上空乌云翻滚,沉闷的雷声如同战鼓般响起。 没过几分钟,黄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白羊镇警署的户籍警员苏红,站在门口的雨棚下,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有没有搞错,下班的时候这么大的雨!” 身后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所长侯向山撑着一把雨伞走过来。 “小苏,还没回家?” 苏红侧身让开路,勉强笑道 “是啊侯所,忘记带雨伞了!” 侯向山停下脚步,微笑着将手中的伞递过来 “要不,你先用我的!” 苏红拼命摆手 “不用,我给家里打过电话,我们家那口子待会儿开车来接。 侯所,下这么大的雨,您还要出去啊?” 侯向山点了点头,淡淡的道 “有点儿急事,得出去一趟, 小苏,那我先走了?” 苏红陪笑道 “侯所,您忙!” 侯向山撑着雨伞,跟她错身而过。 密集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发出砰砰的沉闷响声。 苏红微感奇怪马上天黑了,又下这么大的雨,侯所这是干嘛去? 她没敢问。 在白羊镇警署,所长侯向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苏红的老公才开着车姗姗来迟。 “你怎么搞的,来这么晚!” 刚一上车,苏红就开始抱怨。 她老公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 “这么大的雨,我敢快开吗!” 两口子结婚时间长了,说话当然不会像一开始那样柔声细语。 苏红一气之下,扭头看向车窗外,留给自家男人一个后脑勺。 男子也乐得清闲,当然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 苏红家距离镇子有四五公里。 车子离开白羊镇,路过一片杨树林。 隔着车窗外绵密的雨雾,苏红似乎看到了那把熟悉的黑色雨伞。 “停车停车!” 男人不明所以,减速停在了路边。 “你发什么疯,这么大的雨,停在路边很危险的!” 苏红没理会自家男人的咆哮,自顾自伸着脖子,朝树林深处看过去。 视线所及,除了高大挺拔的杨树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苏红皱着眉,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会吧,难道我看错了!” “有病!” 男子不满的瞪了妻子一眼,重新启动了车辆。 车子穿过雨雾,消失在道路尽头。 路边的杨树林深处,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身影,反手握着雪亮的尖刀,在眼前制服中年男子的脚腕处划过。 鲜红的血液冒出,很快被雨水冲得流淌到了地上的水洼之中。 制服男子,正是刚刚离开镇警署的侯向山。 此刻,他被反绑在一株杨树上,目光中满是恐惧。 那把黑色的雨伞,被风吹得滚向远方。 沙沙的雨声中,一道沙哑怨毒的声音,从黑色雨衣中飘出 “侯向山,还记得吗,十七年前东山顶的玉兰关,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十七年前,玉兰关? 侯向山眼睛猛地瞪大,全然不顾雨水打得眼珠子生疼 “你……是程国平的后人?” “程国平?”黑色雨衣中传出一阵渗人的惨笑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侯向山,高勇,赵金泉,敖成刚,姜廷山,你们这些畜生,该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侯向山的身体越来越冷,热量似乎在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消失。 死亡的恐惧,让他拼命挣扎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 雨衣中传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怎么,魔鬼也知道害怕? 不用怕,赵金泉,敖成刚,高勇三个杂碎,已经替你去鬼门关打前站了。 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侯向山脸色惨白,牙齿不自禁的打起架来 “怎……怎么死的?” “咔嚓”一声霹雳巨响,闪电的光芒照得树林中纤毫毕现。 黑色雨衣兜帽下,那人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笑道 “敖成刚被我剥了皮,做成了风筝。 赵金泉点了天灯,就在你们这些畜生当年犯案的地方。 至于高勇,算是便宜了他,死得最舒服!” 侯向山牙齿格格打颤,还在为自己努力找着免死的理由 “当年的事,都是姜廷山策划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去找他呀,跟我们没关系……” “是吗?” 黑色雨衣下,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疯狂 “姜廷山自然要付出代价,你们这些帮凶也不能放过。 侯向山,你再猜一猜,自己最后会怎么死!” 戏谑的声音中,匕首划过了侯向山的另一只手腕…… “咔啦”一声巨响,耀眼的闪电随之划过天空,如同蜿蜒而过的神龙。 玻璃窗上,倒映出张恪愁眉苦脸的脸孔。 赔偿警署的小电驴没有买,又忘了打电话跟侯所长请假,自己的下场绝不会很好。 他已经能想象得出,侯向山化身吹风机,用口水替自己洗脸的场景。 正在出神,会议室的房门被人撞开,重案组三队副队长纪凡,抖着头发上的雨水,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 “娘希匹的,刚刚还是晴天,突然下这么大雨,老天爷是有病么!” 坐在窗前长桌旁的张恪,被他惊醒,笑着问道 “纪哥,这是怎么了,弄得这么狼狈?” 纪凡抬起手臂,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黑着脸道 “别提了,还不是咱们队长,非得要我去物证科,取人皮风筝案和烽火台杀人案的dna化验结果……” 话音未落,顾南霜清冷娇脆的嗓音跟着在会议室外响起 “纪副队长,你似乎对我很有怨念!” 纪凡脸色立变,干笑两声 “队长,你误会了,谁不知道我老纪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 门口人影儿一闪,冷着脸的顾南霜,拿着厚厚的文件夹,迈步走了进来。 “是么?” 纪凡拼命点头 “是,绝对是的,队长你可以问张恪兄弟……” 正在开心吃瓜的张恪,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纪凡你不讲武德。 自己不敢招惹母老虎,就把她往我这儿推? 纪凡老神在在,丝毫没有祸水东引的愧疚感。 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 张恪兄弟,俺们队长对你与众不同。 为了哥哥的生命安全,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第12章 我不是故意笑的 张恪如坐针毡。 顾南霜明亮的目光,如同盯着小白兔的鹰隼,投在他身上。 “我……纪哥……顾队长……” 张恪一边在飞快的思考对策,一边将只管放火不管灭火的纪凡,骂了个半死。 顾南霜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 她越是如此,张恪心里越慌。 幸好在这时,重案组三队的其他警员,陆续走进了会议室。 顾南霜收回目光,放了他一马。 张恪重重松了一口气我滴个乖乖,这女人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吧! 李爱国阴着脸,跟谁欠他钱没还似的,走到张恪面前 “起来,这位置也是你一个临时征调的编外人员能坐?” 张恪心中鬼火乱冒。 这家伙摆明了是故意来找麻烦。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真以为你舅妈是市局宣传科长,就能为所欲为? 张恪斜着眼睛,大大咧咧的道 “李爱国,你这种小圈子思想,最是要不得,难怪进入重案组一年多,还是个普通警员……” 这句大实话,戳中了李爱国的软肋。 这家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变得狰狞扭曲。 “张恪,你特么的还不如我,老子再不济,还是重案组的一员, 你呢,每天除了帮乡下人找狗撵鸡,能有什么出息!” 张恪挖了挖耳朵,一脸不屑 “找狗撵鸡怎么了,都是革命工作,我倒不觉得比别人低贱…… 倒是你,以为自己进了重案组,就能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李爱国呼哧呼哧喘粗气,鼻孔如同要冒火一般。 偏偏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张恪的话。 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阴险,话里给自己挖了好几个坑。 一旦李爱国反驳,很容易被扣上一个三观不正的帽子。 在警校里被他坑的次数多了,李爱国变得聪明了许多。 张恪有些意外,戏谑的看着他 “呦,不错,出息了!” 主位上,顾南霜冷着脸,将文件重重摔到桌子上 “够了,张恪我征调你进重案组是帮忙的,不是来跟同事吵架…… 李爱国,你也是,一个座位而已,犯得着跟同事急赤白脸么!” 张恪态度很诚恳 “是顾队,我错了,以后一定改正!” 李爱国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里大骂顾南霜拉偏架,脸上却不敢有半分表露出来。 自己引以为傲的靠山,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得罪了顾南霜,舅妈也保不住自己。 明知道这女人话里带刺,他也只能选择忍了。 气鼓鼓的走到长桌末尾,找了张椅子坐下。 顾南霜不在乎他的态度,直接进入了正题。 “最近几天,我们三队管辖范围内,连续发生了数起重大凶杀案,影响非常恶劣。 局领导面临的压力很大,责成咱们队尽快破案……” 她一开口,会议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包括临时借调的张恪在内,都知道事关重大。 顾南霜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 “纪凡副队长,证物科的dna检验报告拿到了么?” 纪凡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将报告递了过去 “队长,这是dna比对结果……” 顾南霜接过报告,翻开看了几眼,脸色越发变得凝重。 “证物科提供的dna数据,和近期我市范围内失踪人员名单的比对结果,人皮风筝案的前两名受害者已经确定了……” 顾南霜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念出了两个名字 “李金泉,敖成刚!” 在她的示意下,副队长纪凡拿起另一份文件,接着顾南霜的话题道 “李金泉,男性,现年四十五岁,汉东省宁州市白羊镇小李庄人。 被害前就职于皇廷集团旗下,东山沟金矿后勤处主任。 敖成刚,男性,现年五十一岁,汉东省滨海市古塔区人。 跟李金泉一样,死亡前任职东山沟金矿副矿长。 第三名受害者,是客车上被谋杀的高勇。 死者现年四十九岁,死亡前任职皇廷集团总部保安队长。” 顾南霜敲了敲桌子 “这几名死者的案发现场,都发现了两句李白【关山月】里的诗句,初步判定凶手为同一人……” 李爱国嘴巴动了动,抢着道 “头儿,这几名死者的案发现场,除了各有一句诗之外,还有一个相同之处……” 顾南霜柳眉动了动 “你说。” 李爱国瞥了张恪一眼,目光中满是得意 “头儿,他们都是皇廷集团的员工,看来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搞垮皇廷集团!” 李爱国昂首挺胸,神色中那股傲然之气,恐怕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能够这么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他有骄傲的理由。 “嗤”! 一声冷笑,打破了李爱国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张恪满脸尴尬,歉意的连连摆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爱国眼中如欲喷火 “张恪,你什么意思?” 这小子绝对是妒忌自己,故意跳出来搞事情。 张恪摊了摊手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笑的……” 顾南霜开口道 “行了,张恪,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张恪原本想着苟起来,做个一言不发的美男子。 最后在顾南霜目光的逼迫下,只能无奈的站起来——谁叫他嘴欠,非得冷笑那一声。 “李爱国的判断,大概八岁小朋友都能看得出来……” 只是一句话,又让李爱国差点儿跳起来。 你特喵的埋汰人,没有这么埋汰的。 阻止他出声的,不是顾南霜,反而是其他队友对张恪说出这句话之后,脸上的赞同之色。 我……苦心想出来的线索,难道真的这么不值一提? 李爱国在自我怀疑,张恪却没理他的反应 “三名死者共同就职于皇廷集团,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关联之处。 不过还有一件事,李爱国刚刚并没有说出来…… 高勇,敖成刚,李金泉这三个人,在十八年前,是同时进入东山沟金矿的……” 李爱国脸色大变。 张恪说的线索,他确实没有去查。 十八年前的事,跟现在的凶杀案,有个屁的关系。 第13章 电梯中的女人 张恪继续道 “十八年前,东山沟金矿的承包人,并不是皇廷集团姜廷山。 我查过资料,那个人是南方来的,叫程长风……” 顾南霜眼底闪过一抹赞赏,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家伙,居然能够想到去查十八年前的资料。 李爱国不服气的道 “照你这么说,难得这个叫程长风的,才是连环凶杀案的幕后真凶?” 张恪叹了口气 “李爱国,你还是跟在学校里一样单纯可爱……”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 有些时候,单纯和愚蠢是一个意思。 三队其他警员,绝大多数都瞧不上李爱国。 这家伙眼高手低,能够进入重案组,完全是靠着他舅妈高琳,是市局宣传科科长。 平常的时候,大家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人去招惹他。 一有机会,大家起个哄什么的,不过分吧! 毕竟法不责众嘛! 李爱国脸色铁青 “张恪,你……” “老同学,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张恪笑吟吟的道了个歉,语气里没有一丝诚意。 “……我听东山村的村民讲过,金矿原本的老板程长风,全家六口在十八年前被山上的野兽给咬死了……” 张恪的话,引起了会议室里一阵窃窃私语 “这么巧?” “过分的巧合,绝大多数都是人为故意做出来的。” “高勇,李金泉,敖成刚几个人加入东山沟金矿,老板程长风一家就死光了,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我说,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程长风一家子死了之后,东山沟金矿落到了姜廷山手里,最近连环杀人案的死者,又是皇廷集团的员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当年的程家灭门,有什么隐情在其中!” 会议室的人里,只有李爱国对张恪的话嗤之以鼻 “按照你的猜测,是皇廷集团的人,先杀了程长风全家,现在程家的后人来报仇了!” 张恪慢悠悠的点头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李爱国大笑两声 “哈哈…… 你前面说,程长风全家都死了,现在又猜测凶手是程家后人,岂不是自相矛盾?” 张恪皱着眉头,神色凝重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凶手故意在每个案发现场都留下两句诗,目标就是想将咱们的视线,引向东山沟金矿。 可要是程家人都死在了十八年前,那现在这一系列事件,又是谁做的?” 李爱国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内心深处,他也觉得对方的猜测有道理。 只是这些判断是张恪说的,他才会跳出来反对。 顾南霜俏脸凝重 “张恪的想法很有道理,咱们破案讲究的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这样,明天早上开始,纪凡你带人去东山沟金矿,调查李金泉和敖成刚的人际关系,重点是跟他们有仇的人,一个也不能遗漏。 张恪,你跟我去东山村,找当年程长风案的目击者,了解具体发生过什么!”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齐刷刷的应答声。 只有张恪,面色犹豫。 顾南霜冷着脸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张恪摇头 “意见是没有,顾队,我想问一下,今天晚上我住哪里?” 顾南霜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纪凡身上。 后者吓了一跳,连忙解释 “队长,我去物证科取dna结果来着……” 顾南霜愕然一愣,抱歉的一笑 “那啥,张恪,今天大家伙儿都忙活忘了,没给你安排住处。 要不这样,你去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费用队里报销。” 张恪想哭。 这么大的雨,你叫我去找酒店? 李爱国看了这边一眼,目光中满是幸灾乐祸。 “张恪,局里有规定,借调的人不能住宿舍,要不你去拘留室对付一宿?” 张恪怒目而视你特么的这叫人话吗,让我去拘留室? 李爱国得意洋洋,没得鼻涕泡差点儿掉出来。 没有办法,张恪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顾南霜的安排。 幸好新认识的哥们儿纪凡还算有良心,借了他一把雨伞。 张恪打着伞,冒雨冲出了市局大门。 纪凡借伞的时候,顺便告诉了他。 距离最近的酒店,在两条街之外。 张恪省了不少力气。 半路上,一辆天蓝色的玛莎拉蒂,高速驶过身边的水坑。 浑浊的积水,溅了他满头满脸。 张恪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我还打个屁的雨伞。 等他跳着脚,想找对方要一个说法,肇事的玛莎拉蒂已经只剩下一个尾灯。 狗日的,别让我再见到你。 张恪骂骂咧咧的喷了几句垃圾话,却也于事无补。 拎着雨伞,像只落汤鸡似的冲到了酒店门口,却恰好看到那辆玛莎拉蒂停在车位上。 职业的关系,张恪相信自己绝不会记错车牌号。 就是它!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收起雨伞,怒气冲冲的杀进酒店,准备跟那个混蛋好好掰扯掰扯。 酒店大堂空无一人,也不知道那个开车的混蛋,去了哪里。 张恪身上湿漉漉的实在难受,只能先自认倒霉。 拿出证件,用最快的速度开了一间房。 等到他冲到电梯门前,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 “等等!” 张恪脚下加快,最后一刻扁着身子钻了进去。 呼! 还好赶上了! 他一身湿哒哒的,裤脚还有水渍不停滴下来。 这副狼狈的模样,让电梯中原本的乘客,忍不住皱了皱眉,身体下意识朝另一侧躲了躲。 张恪没好气的瞪了那人一眼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目光扫过,眸子瞬间呆滞住了。 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有鄙视自己的资本。 同行的乘客,是一名身穿宝蓝色套裙的超级大美女。 女子身材高挑,目测最少在168以上。 柳眉杏眼瑶鼻樱唇,每一处的五官都恰到好处,长在了张恪的审美上。 女子察觉到了对面那两道肆无忌惮的目光,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声。 张恪不好意思的笑笑。 刚刚那么盯着人家看,确实不太礼貌。 有心道歉,人家却连正眼都不看自己,显然是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张恪隐蔽的撇了撇嘴拽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会打扮一点,有钱一点么。 哥又不打算追你做老婆,摆脸子给谁看? 第14章 老村长 姜慕烟心里憋着一股气。 这几天公司里连续出事,东山沟金矿的管理层敖成刚和李金泉无故失踪。 总部保安队长高勇又被人谋杀。 这些事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作为打击皇廷集团的手段。 最近一年多,父亲姜廷山身体不好,集团的事都是姜慕烟在打理。 连续出现问题,让这位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金融系的天才少女,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 今天下班,忙着处理文件的姜慕烟离开总部,碰巧遇到了天降大雨。 雨天路滑,开车不安全,她便就近找了个酒店,准备对付一宿。 没想到,乘坐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不时用猥琐的目光偷看自己。 姜慕烟厌恶的皱了皱柳眉。 她有轻微的洁癖。 讨厌父亲兄弟之外的其他男人,靠近自己身体一米范围之内。 那会让她觉得很恶心。 幸好。 猥琐男除了眼神讨厌之外,行为倒还算规矩。 好不容易,“叮”的一声传入耳中,电梯门朝一边滑开。 姜慕烟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张恪翻了个白眼,慢慢走出电梯。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 姜慕烟停在5013房间的门口,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实在没忍住心中的怒火,霍然转身瞪着对方 “先生,你再继续跟着的话,我会报警的!” 声音清脆好听,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寒意。 张恪愕然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心里有些啼笑皆非这女人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扬了扬手中的房卡,语气平淡 “对不起女士,请让一让,我要回自己的房间!” 气鼓鼓的姜慕烟脸色一僵难道自己误会了他? 张恪不管她怎么想,侧身挤过去,刷卡打开了里侧5014房间的门。 姜慕烟完美的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 太尴尬了。 原来人家是住在隔壁的房客,并不是在刻意跟着自己。 回身以最快的速度刷卡进门,将房门“砰”的一声关紧,姜慕烟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 臭男人,虽然是我误会了你,但是刚刚电梯里那个眼神,足以证明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想明白了。 自己跟那个男人是前后脚进来的,房间紧挨着也并不意外。 隔壁的张恪,倒是没在乎她怎么想。 第一时间就是赶紧将被溅湿的衣服换下来。 穿上酒店的睡袍,浑身瞬间感觉清爽了许多。 张恪将自己的身体,仰面朝天丢在柔软的大床上,喉咙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舒坦啊。 这房间,可比自己那间狭窄逼仄的宿舍,强了太多。 自打认识顾南霜,这是她第一次做了件好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张恪换上自己的衣服,到前台退了房。 走出酒店大门,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钻进那辆玛莎拉蒂的驾驶室。 我靠。 原来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娘们儿,就是溅了自己一身水的罪魁祸首。 “别走,你给我站住!” 没等怒气冲冲的张恪追过去算账,天蓝色的玛莎拉蒂一个漂亮的甩尾,绝尘而去。 “呸呸呸!” 吃了一嘴灰的张恪,再次弄了个灰头土脸。 这次没抓到那女人,却也找到了罪魁祸首,以后有机会再找她算账也不迟。 张恪悻悻的停下脚步,转头朝市局走去。 他可没忘,今天要陪着顾南霜去东山村,查当年程家满门被杀的迷案。 这件事,在市局里的档案里,根本没有记载。 要不是张恪听三大爷讲过,甚至都没人记得,东山沟金矿原本的承包人,并不是姜廷山。 幕后凶手一连几次,将线索引向东山沟,说明这几天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很可能跟当年程家的事,有某种联系。 说起这件事,最清楚细节的人,并不是那位喜欢摆龙门阵的三大爷,而是今年已经快七十岁的老村长。 东山村的老村长姓陈,十几年前老伴儿过世之后,跟儿子相依为命。 后来儿子考上大学,离开了这个小山沟,老村长便又成了孤家寡人。 听村里人说,老村长的儿子特别有出息,还去国外留过学。 张恪轻车熟路,找到老村长的家,他正在院子里劈柴。 快七十岁的人了,手上依然有力而稳定。 一斧落下,碗口粗的树干“咔”的一声变成两半。 听到门口的警笛声,老村长头也没抬,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张恪笑嘻嘻的大声道 “村长大叔,我们队长有事情想要请教您……” 老村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嚷嚷什么,我耳朵好使着呢!” 张恪陪笑道 “是是是,您老耳朵好使,就是嘴聋!” 老村长没理会他的贫嘴,将斧子丢在地上,拍了拍手站起身 “既然来了,请屋里坐吧!” 顾南霜迟疑了片刻,正色道 “老村长,咱们就在院里说吧。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十八年前,东山沟金矿程长风一家死亡的事……” 老村长脸色变了一下 “十八年前的事,老朽上了年纪,恐怕记不清了!” 顾南霜拿出录音笔和记录本 “没关系,您老记起多少,就说多少!” 老村长无奈,进屋搬了两个小马扎出来,请二人坐下。 张恪眼珠子转了转,摆手拒绝 “村长大叔,我就不坐了,您屋里有水没有?” 老村长呵呵一笑 “开水没有,凉水有的是!” 张恪大喜 “凉水就行,天儿太热,渴死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毫不见外的迈步进了正屋。 他做驻村警员时间不短,跟村里每一户都熟得很。 老村长笑着摇摇头 “这小子,总跟长不大似的。” 张恪进了外屋,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找水喝。 回头瞥了一眼,老村长跟顾南霜对面而坐,正在说着什么。 张恪加快脚步,撩开门帘进了东屋。 东屋的陈设很简陋。 一铺土炕,对面是两个斑驳的旧木箱子。 正对着门口,放着一口放行李的老式立柜。 张恪心里微微失望。 屋里一眼就能看到底,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叹了口气正想退出去,靠墙的旧木柜上,一件不起眼的东西,突然引起了张恪的注意…… 第15章 侯向山之死 小院里。 正在跟顾南霜谈话的老村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说得前言不搭后语。 顾南霜微微奇怪。 看他的状态,身体健康得很,不像是患了老年痴呆的模样。 张恪背着手,慢悠悠从正房走出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老村长似乎松了一口气,说话也变得流利了许多。 顾南霜叹了口气,合上记录本。 不出意外,在老村长这里,没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张恪,你……” 刚说了三个字,口袋里的手机,急促的响了起来。 “喂,我是顾南霜……” “什么,在哪里?” “好,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顾南霜脸色异常凝重 “张恪,出事了,咱们走!” 听到出事了,张恪心里一沉,忙不迭点头。 “村长大叔,我们先走了,您要是再想起什么,打这个电话给我!” 顾南霜跟老村长打了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院子。 张恪紧跟在她身后 “队长……” 顾南霜纤手一挥 “上车,那个畜生又动手了!” 张恪一颗心沉了下去。 顾南霜嘴里的畜生没有别人,必定是最近一系列谋杀案的凶手。 两个人不敢怠慢,跳上车绝尘而去。 老村长站在院子门口,望着警车的背影,目光中满是复杂。 确定两个人已经走远,老人第一时间转身,朝屋里走去。 自打张恪提出喝水,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步推开屋门,目光扫了一圈,老村长一颗心落了地。 屋子里一切陈设,跟原来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 老人浑浊的目光,落在木柜顶端,一张倒扣的相框上。 这是他刚刚借口拿小马扎,故意放倒的。 老村长记得很清楚,原本相框的位置,并不是这样的。 慢慢走到木柜前,伸出颤抖的手,抓向那块隐藏了许多秘密的相框。 ………… 警车一路哇呜嗷哇呜嗷的叫着,朝白羊镇方向疾驰而去。 顾南霜的脸色异常难看。 人皮风筝案的凶手,完全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算上今天,他已经连续四天出手,杀掉了4个人。 这是对警方的蔑视,也是挑衅。 张恪察觉到车内压抑的气氛,识相的闭上了嘴。 原本他还想着,将在老村长家里的发现,告诉顾南霜。 这位女队长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自己还不是暂时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白羊镇东一公里处的杨树林中,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顾南霜带着张恪赶到的时候,重案组的大队人马早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纪凡,现在是什么情况?” 提前赶到的纪凡,快步迎了过来 “队长,那王八蛋又下手了……” 顾南霜脚步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异常阴冷。 “死了几个?” 纪凡沉声道 “一个,不过……” 顾南霜心里一松,哼了一声道 “有话直说,别学着吞吞吐吐的卖关子。” 纪凡知道她的脾气,立刻道 “是,树林里的受害者,初步确定为白羊镇警署所长侯向山!” 顾南霜脸上的肌肉跳了两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好哇,这次对咱们的人下手了!”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张恪心里五味杂陈。 侯向山一直在针对自己。 按理说,听到他的死讯,张恪应该高兴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现在只有无尽的愤怒。 这个残忍的凶手,四天之内连杀四人。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已经突破了为人的底线。 顾南霜的怒火,更是在他之上。 “是谁报的案,林叔怎么说?” 她嘴里的林叔,是市局法医林东海。 纪凡的回答干脆而简洁 “尸体是白羊镇的放羊人发现的,林法医正在勘查现场……” 张恪心里一惊。 报案的是放羊人,那就说明案发现场很可能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再加上昨晚的大雨,想要找到线索,更是难上加难。 说话之间,几个人来到了案发现场。 离着老远,张恪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一株合粗的大杨树干上,身着便衣的侯向山,被一根麻绳牢牢绑住。 杨树下到处是一洼一洼的淡红色血水。 隔着老远,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幸亏昨晚下了一场大雨,要不然这个现场,必定是惨不忍睹。 顾南霜丝毫没在乎血腥味,大步走了过去 “林叔,什么情况?” 负责现场勘查的法医林东海叹了口气 “顾队,死者被人割开四肢的动脉,流尽了浑身的鲜血而死。” 离得近了,亲眼目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张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侯向山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死亡之前的恐惧。 顾南霜脸色铁青 “确定跟前几名受害者一样,是同一名凶手所为?” 只有确定了这一点,这几起案件才能串并在一起侦查。 林东海毫不迟疑的点头,从一旁的皮箱里,拿出一个证物袋 “顾队,我在死者身上发现了这个。” 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两个小巧玲珑的白纸元宝。 元宝上用相同的笔迹,写着两句诗 由来征财地。 怎见有人还? 还是熟悉的关山月,还是每句都有一个错别字。 顾南霜用力一拳,捶在身旁的树干上 “这个畜生,难道要杀够六个人?” 她盛怒之下的一句无心之言,却是令张恪心里一动。 按照【关山月】的内容,确实还有最后四句诗。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凶手特意选了这首【关山月】,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为之? 剩下的四句诗,难道真的跟顾南霜所猜一样,还会有两个人会死于非命。 前面被杀的四个人,凶手都是用了相当残忍的手段。 看得出来,他跟被害者之间,绝对有深仇大恨。 李金泉被活着剥皮,做成了人皮风筝。 敖成刚更是被点了天灯。 高勇的死,倒是比较简单。 到了侯向山,活生生放干了全身的血液。 凶手的反侦查能力很强,每次作案,除了他故意留下的白纸元宝,其他线索根本找不到。 这说明,杀人者除了计划周密之外,智商也很高。 他似乎将杀人,当成了跟警方比试的游戏。 第16章 看谁先怂 侯向山的尸体,已经被解下。 跟张恪猜想的一样,周围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昨天晚上的瓢泼大雨,为凶手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顾南霜气得火冒三丈,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回到市局,她在第一时间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纪凡带队去东山沟金矿调查的结果,跟她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李金泉,敖成刚两个人,平日里在矿上深居简出,没有跟任何人结过仇。 正常的工作纠纷是有,却不至于闹到杀人的地步。 派到通讯公司,去调查几名受害者通话记录的李爱国,同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几个人的通话记录干干净净,查不到一点儿反常的地方。 案情似乎陷入了停滞。 顾南霜神色阴沉,脸上如同结了冰。 就在刚刚,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莫宏伟,将她叫到办公室,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要不是顾南霜的老爹,是市里一把手,这一顿臭骂是免不了的。 就算如此,莫宏伟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必须尽快破案,不能在社会上引起恐慌,你们三队要是做不到,我亲自去省里请救兵……” 心高气傲的顾南霜,哪里受得了这个。 在莫局长面前,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莫局,破不了人皮风筝的案子,我提头来见您!” 莫宏伟叹了口气 “小霜,你别怪莫叔,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们肩膀上的压力比你更大……” 顾南霜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离开莫宏伟的办公室,立马将自己三队的成员召集到了一起。 包括临时借调的张恪。 眼见着几条线索都没有进展,顾南霜心里比谁都着急 “我刚刚查了系统里的档案,昨天晚上被杀的侯向山,十八年前就是白羊镇警署的警员, 当年程长风全家的死亡案,也是他出的现场,并且出具了意外死亡的鉴定报告……” 张恪心里一动。 这么说,人皮风筝案的凶手,残杀的对象没变,还是十八年前程家灭门惨案的参与者。 他能想到这一点,重案三队的其他人,当然也能想到。 纪凡胸口堵着一股气,憋得几乎要炸开一样 “这个畜生,明知道他是为了程家灭门案而来,就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从警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如此憋屈过。 三队的其他成员,感觉也跟他差不多。 张恪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在东山村的发现。 他生怕自己的判断错误,干扰了顾南霜的思路。 结束了这次的案情通气会,队员们按部就班,开始梳理起各自手上掌握的线索。 张恪这个编外人员,处于无人管理状态。 顾南霜和纪凡忙着查十八年前程家的灭门案,直接将他给忘了。 李爱国更是乐得自己的死对头,被边缘化。 张恪无所事事,自己一个人溜达出了市局。 皇廷集团总部。 方有容皱了皱眉,第n次放下手里的文件。 她的心很乱,根本平静不下来。 对于以冷静干练着称的法务部第一人来说,这种情况很不正常。 方有容也清楚,自己的状态受到了外力影响,她也试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惜做不到。 脑子稍微一走神,立马浮现出那个痞痞的笑容。 该死的! 方律师站起来走到窗前,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有容走过去,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本地号码。 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这里是皇廷集团法务部!” 听筒里传来那个化成灰都忘不了的声音 “老同学,别这么严肃嘛……” 方有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张恪,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张恪笑嘻嘻的道 “别忘了我是干嘛的,想要知道你的电话,很难吗! 老同学,有时间没有,我……” 没等他说完,方有容斩钉截铁的道 “没有,我很忙,就算不忙,也没空跟阿猫阿狗扯淡……” 愤怒的咆哮声,震得张恪耳膜嗡嗡直响。 他只能将手机偏偏拿开,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女人真够记仇的!” 等到时间差不多,将手机重新贴到脸上,准备说出自己的目的,却只听到嘟嘟嘟的忙音。 靠,屁大点事儿,至于吗! 当年之所以会逗她,还不是因为自己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张恪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这是埋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大概每个人少年时代,都做过这样的事。 他也没想到,方有容竟然恨了自己这么多年。 要不然,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马被他否决了。 自己在皇廷集团认识的熟人,只有方有容一个。 想要知道答案,还真是非她不可。 想到这里,张恪只能硬着头皮,按下了重拨键。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被挂断。 张恪深吸一口气臭丫头,你跟我对上了是吧? 行,今天看谁先怂。 再拨,对方继续挂断。 两个人像是较上了劲儿,张恪不停的回拨,方有容每次都挂断。 一个锲而不舍,另一个也不选择拉黑。 双方都发了狠,不停的重复同一个动作,最终看谁先撑不住。 第三十二次挂掉电话,方有容握着手机,气鼓鼓的等待它第三十三次响起。 两分钟之后,依然寂静无声。 方有容用力挥舞了一下手臂,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臭家伙,终于是你认输了吧!” 话音未落,叮咚一声轻响,有信息进来的提示音。 方有容柳眉挑了挑,还是点了阅读。 “老同学,再不接电话,我不保证当年的事,会不会被你公司的同事知道!”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方有容脸色大变。 “卑鄙,无耻,龌龊,不要脸……” 方律师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骂人词汇,通通骂了一遍,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 以她对张恪的了解,这个无耻之徒说的出做得到。 自己再不接电话,他很可能会将当年的事情,嚷嚷得满公司都知道。 一想到自己冲进男厕所,去求证小便池的糗事被同事知道,方有容想死的心都有。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铁青着脸,主动拨通了张恪的电话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17章 老同学 皇廷酒店,也是隶属于皇廷集团的产业。 汉东省唯一的一座七星级大酒店。 张恪想不通,皇廷的老板姜廷山,为啥要将这么豪华的餐饮酒店,放到宁州这个五线城市。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脑子有病,或者说是钱多烧的。 不可否认,皇廷酒店的环境,在整个汉东省来说,都是一流的。 张恪这种穷比,要不是借方有容的光,恐怕一辈子也没办法进来一次。 浅浅啜了一口名贵的咖啡,用力砸吧几下,张恪苦着脸皱起了眉头 喝这玩意儿,不是纯粹找罪受么。 坐在他对面的方有容,俏脸上多了一丝鄙夷。 屌丝就是屌丝,给他穿上龙袍,也成不了皇太子。 看他喝咖啡的表情,就知道这极品蓝山,算是喂了狗。 “张恪,从今天开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谁也不认识谁,ok?” 方有容是真不想跟这个无耻之徒,再有什么交集。 面对她的横眉冷目,张恪依旧笑嘻嘻的不生气 “老同学,不至于如此,万一将来你有事找我帮忙呢!” “绝不可能!” 方有容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找你这个……人帮忙!” 她最终还是将臭流氓三个字咽了下去。 张恪叹了口气,伸出右手 “那好吧,东西呢?” 方有容深呼吸了两次,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的复印件。 “张恪,虽然不知道你要陈助理的资料做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莫要知法犯法。” 张恪依旧是嬉皮笑脸,接过她手里的资料 “老同学,你想多了,陈哥帮过我,我找他的资料,只不过是想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报恩的机会。” 方有容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真是这样?” 张恪很随意的在资料上扫了一眼,耸耸肩笑道 “要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想对他以身相许吧?” 方有容咬牙切齿,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两下 “无耻!” 张恪端起那杯咖啡,犹豫了片刻重新放下,苦笑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同学,你大概也不想继续看到我,要不然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聊?” 方有容美眸中杀气腾腾,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张恪识相的拿起资料就走 “好好好,你不用那副表情,我走还不行吗!” 他这次倒是干脆,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方有容略感诧异的同时,也有些好奇,他费劲巴力的找到自己,却只是要了一份陈家树的详细资料,不知道是搞什么鬼? 发了半天呆,女律师悚然而惊我什么时候,对这混蛋如此关心了? 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方有容端起面前的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极品蓝山的香气,在口腔里回荡,冲散了之前的郁闷。 一名扎着领结的服务生走过来,很恭敬的行了个礼 “方律师……” 这位是总部法务负责人,自己可得罪不起。 方有容沉声道 “什么事?” 服务生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道 “刚刚那位先生说,这里的单是您买……” 什么? 方有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恪这混蛋,也太没风度了吧? 说好了他请客,结果却让我买单? 不过这种事,确实是那个无耻之徒的风格。 方有容压着火气问道 “多少钱?” 服务生松了口气。 他不敢得罪方有容,却也承担不起逃单的后果。 “两杯蓝山咖啡389,再加上一瓶可乐,一共是794块!” 方有容拿包的动作停住,瞪大眼睛看着服务生 “我们不是只点了两杯咖啡么,哪里来的什么可乐?” 服务生耐心的给她解释 “方律师,是这样的,刚刚那位先生临走之前,在吧台要了一瓶可乐,说是您一起结账!” 方有容气得眼前发黑,差点儿晕过去。 “张恪,你个混蛋,连这种小便宜都要贪?” 张恪左手拎着没开封的可乐,右手拿着从方有容那儿拿来的资料,脸上满是得意。 右眼皮毫无征兆的跳了两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皇廷酒店,低声嘀咕了一句 “靠,一定是有容乃大这女人在偷着骂我,嘿嘿,哥偏不生气!” 想到自己摆了对方一道,虽然说可乐不值什么钱,却足以令方有容抓狂,张恪心里就是一阵得意。 臭丫头,每次见面都摆出一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表情。 今天的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 找了个树荫坐下,打开方有容拿过来的资料,仔细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张恪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果然,跟自己的推测一模一样。 不出意外的话,人皮风筝案的幕后真凶,基本上有眉目了。 想到刚刚结束的案情通气会上,顾南霜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管是谁,只要能破了人皮风筝案,将凶手绳之以法,我会亲自向局里为他请功, 另外,莫局长说了,破了这件案子,有10万块钱的奖金。” 功劳不功劳的,张恪不在乎。 那10万块钱奖金,就算只给10分之一,也是块,足足顶得上自己两个多月的工资。 最关键的是,这笔钱拿得心安理得,绝不会有后患。 万一顾南霜稍微讲究点儿,奖金给自己一半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块啊! 听说最近中海那边,有团队利用自身干细胞培育胰岛,治疗糖尿病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有了这些钱,自己也能带着被糖尿病折磨了十几年的父亲,去一趟中海。 想到这里,张恪更是觉得脚下生风,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他却没有想到,自己跟方有容的这次见面,自己无意中被人看到。 皇廷酒店二楼。 一名面目英俊的男子,阴沉着脸从楼梯上走下来。 方有容为什么要私下跟一个警员见面,他们俩不是互相看不对眼的么? 张恪从她手里拿过去的那张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第18章 老村长的遗书 张恪拎着半瓶可乐,晃晃悠悠的进了市局。 迎面恰好遇到去查阅当年程家灭门案资料的顾南霜。 由于当年的案子,被定性为意外,市局里关于这件事的记载非常少。 顾南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查到,当年给出程家是被山上野兽咬死结论的警员,就是侯向山。 这也只能证明凶手确实跟当年的程长风案有关,却还是确定不了他的身份。 顾南霜心里无比郁闷。 这个当口,看着张恪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再联想到自己这边都要忙冒烟了,顾南霜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张恪,注意一下形象,你可是警员,这种自由散漫的态度,丢的是我们整个警队的脸……” 张恪被骂得灰头土脸这女人,不会是最近内分泌失调了吧! “顾队长,我是出去查找线索!” 顾南霜脸色变了变,对着他挥了挥手 “来我办公室说!” 三队的副队长纪凡,给张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别去触顾南霜的霉头。 张恪回了他一个微笑。 老纪这人够意思! 三人两前一后,进入了三队的队长办公室。 顾南霜将门关上,直接问道 “张恪,有什么发现?” 刚刚在外面,她就察觉到这家伙似乎找到了突破口。 “队长……”张恪也没卖关子,直接将从方有容那儿拿来的资料,递了过去 “你看一下,这是皇廷集团总裁助理陈家树的资料……” 顾南霜皱了皱眉,确认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 “陈家树,你怀疑人皮风筝案,跟他有关?” 张恪立刻摇头 “说不上,只是有一种直觉,这人身上有好多地方,存在着巧合!” 他说的是实话。 要说陈家树是凶手,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 顾南霜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那份资料。 纪凡忍不住好奇,也探头过去! “嘶,这个陈家树身上,还确实有点问题!”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纪凡一眼就察觉到了资料里的不寻常之处。 “头儿,资料上说,陈家树是宁州白羊座镇东山村的人……” 顾南霜神色凝重 “只凭这一点,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张恪微微一笑 “队长,纪哥,你们别忘了,我是东山村的驻村警员……” 纪凡眼前一亮 “张恪,你有什么发现?” 张恪没有回答,反而问了顾南霜一个奇怪的问题 “队长,今天上午,去老村长家调查,他有没有说自己儿子的名字?” 顾南霜努力回想了一下,摇头 “没有!” 她也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如果不是有问题,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儿子的名字?” 张恪打了个响指 “没错,除非他儿子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顾南霜眼睛一亮,抓起桌上的手铐就走 “纪凡,张恪,咱们再走一趟东山村,这次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将他心里隐藏的秘密掏出来!” 顾南霜想错了。 她没办法从老村长嘴里,问出隐藏的秘密。 任何人都办不到。 警车轻车熟路,再次停在老村长家门前,那座简陋的院子里,却围满了村民。 张恪心里一沉 “糟糕,出事了。” 三个人迅速推门下车。 围在院子里的老百姓,看到警车到来,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张恪目光扫过,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三大爷,老村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天差点儿被人皮风筝吓死的三大爷,老脸一片惨白,显然又是吓得不轻 “老村长……老村长……他……他……” 张恪急得直跺脚 “三大爷,老村长怎么了?” 三大爷嘴唇哆嗦着 “老村长……他……上吊了!” 顾南霜脸色大变,对着纪凡吩咐了一句 “给局里打电话,让林叔过来!” 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屋里。 张恪紧紧随在她身后,也跟了进去。 正屋地上,倒着一把旧木头凳子。 上午还见过面的老村长,面色青紫,舌头耷拉出唇外,一动不动躺在炕上。 从现场的痕迹,和老村长脖颈上的紫色勒痕判断,他确实是自己上吊的。 由于村民之前将尸体从房梁上解下来,查看还有没有救,现场已经遭到了严重破坏。 跟前几次一样,想要查找到线索,几乎是不可能。 张恪头皮一阵发麻难道又被陈家树抢先了一步,完成杀人灭口? 正这么想着,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口木头箱子,张恪的瞳孔骤然一缩。 “队长,你看!” 顾南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也是一变。 靠着后墙的木头箱子顶上,端端正正摆着两个白纸折成的元宝。 每个元宝上面,依然是一句诗 “戍客望边邑,” “思归多苦颜。” 张恪快步走过去,拿起那两枚纸元宝。 他的脸色再次一变。 元宝下面,压着两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队长……” 顾南霜拿起那两张纸,只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异常奇怪。 “我有罪!” 纸上最开始,就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我叫陈有富,今年七十二岁,是白羊镇东山村的村民。 在这里,我郑重向李金泉,敖成刚,高勇,侯向山的家人们谢罪,最近这一连串的案子,都是我做的……” 这两张纸的语气,似乎是老村长的遗书。 看到这里,张恪的脸色也变得很是古怪。 老村长陈有富能准确说出四名死者的名字,难道这些案子,真的都是他做的? 联想到上午见到他的时候,那双稳定有力劈柴的手,张恪心里也不自禁的狐疑起来。 别看老村长年过七十,常年做农活的他,体力并不差。 按照遗书上说的,他是用偷袭的方式,分别袭击了几名受害者,这种可能并不是不存在。 “……我陈有富当年丧妻,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是程长风兄弟花钱,老婆子才能入土为安。 这份恩德天高地厚,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程兄弟不在了,当年害他的几名凶手,我一个也没放过。 如今心愿已了,老朽终于可以到九泉之下,去见我的陈兄弟……” 第19章 不打勤的,不打懒的 看过了老村长陈有富的遗书,顾南霜张恪几人脸色都变得异常古怪。 眼看着案子有了头绪,却突然出现了岔子。 按照老村长遗书上所说,基本可以确定,他是为了报答当年程长风的恩情,才选择了替他报仇。 这个理由,也不是说不过去。 只是张恪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陈有富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在真相被揭露的前夕,选择了上吊自杀? 他的遗书上,对这次连环杀人案的描述十分详细,还有那两枚熟悉的白纸元宝,和李白的【关山月】! 这些证据,无一不在证明,人皮风筝案的幕后真凶,就是陈有富。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张恪最熟的三大爷,也进了屋子。 老头儿趴在堂屋门上,朝里面张望着,脸上老泪纵横。 “有富哥,你咋这么傻,就算嫂子的身后事,是程长风帮忙料理的,你也没必要用自己的命去报答他……” 张恪心里黯然。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三大爷明知道老村长很可能是重大杀人案的嫌疑人,还能主动出来哀悼他,已经是非常难得。 “三大爷,老村长儿子的电话你们知道不,通知他一下,回来见最后一面吧!” 到了现在,陈家树即便是有嫌疑,也因为老村长的死,更加难以抓到他的马脚。 老头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点头 “我们已经通知家树了!” 张恪心里一动。 老村长的儿子,果然是陈家树。 三大爷脸上浑浊的泪珠不住滚落 “我的有富老哥哥,这辈子没过上好日子,嫂子死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有了出息,却碰上了这么档子事……” 张恪神色凝重 “三大爷,节哀顺变,这个或许就是老村长的命吧!” 三大爷叹了口气 “是啊,人这辈子,最不能争的就是命运。” 东山村外,隐隐传来了一连串的警笛声。 听打电话回去的纪凡汇报,人皮风筝案的幕后真凶,很可能已经畏罪自杀,市局表现得异常重视。 这次带队来东山村的,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莫宏伟! 一脸威严的莫局长踏进院子,第一句话就是问顾南霜 “小霜,能确定死者就是系列杀人案的凶手么?” 顾南霜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莫局,从现有的证据链判断……八成是的!” 莫宏伟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他就好,是他就好啊,小霜,你们组做得很好,我会向局里为三组的全体队员请功!” 人皮风筝连环杀人案,在宁州范围内影响太恶劣。 能够第一时间找到凶手,对于消除社会上的恐慌,有莫大好处。 莫宏伟沉声道 “小霜,回去之后,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他的语气上,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 陈有富必须是凶手。 张恪迟疑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踏上一步说道 “莫局,陈有富的自杀,还有些说不通之处,纵观整个案件,仍旧存在疑点……” 莫宏伟眉头紧锁,声音低沉的问道 “小霜,他是谁?” 顾南霜心里一跳,踏步上前将张恪挡在自己身后 “莫局,他叫张恪,是白羊镇的驻村警员……” 莫宏伟脸色冷了下来 “胡闹,一个驻村警员,懂什么刑侦,这不是乱弹琴嘛!” 顾南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怒意,却是没有退缩 “莫局,是我决定暂时征调他进入重案组帮忙……” 莫宏伟眼睛眯了眯,心里明白顾南霜这么说,是要回护这个驻村警员。 要是其他人,自己完全可以不去理会。 顾南霜的老爹,毕竟是市里一把手。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不好处罚这个没眼力见的小警员。 莫宏伟吐出一口气 “小霜,这里的事交给你,结案报告务必要详实一些……”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张恪 “既然案子破了,就该把镇警署的人还给人家,万一出了什么突发状况,镇警署人手不够,岂不是要埋怨咱们……” 顾南霜心里一沉,知道张恪刚刚的话,已经得罪了莫宏伟。 对方铁了心要收拾一个小警员,自己也护不住。 现在这种局面,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是,莫局,我知道怎么做!” 莫宏伟嗯了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自始至终,这位大佬都没再看张恪一眼。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一旁的李爱国,恨不得扑上去抱住莫局,狠狠亲上一口。 苍天啊,大地啊! 莫局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张恪那个龟儿子吃瘪的模样,简直是太解气了。 顾南霜纠结了一下,还是走到张恪面前 “对不起,我……” 张恪苦笑着摇头 “顾队长,我明白,既然有人承认是凶手,这件案子就算尘埃落定了,是我不懂得顾全大局……” 顾南霜松了一口气 “张恪,你能理解就好,处在莫局的位置上,他所受到的压力,比我们要大无数倍,这样的结果,相信他也是无奈之举……” 张恪吐出一口浊气 “顾队长,我明白莫局的苦衷,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他说的对,这里已经不需要我……” 望着张恪转身而去的落寞背影,顾南霜忍不住追了两步 “张恪……” 张恪停下脚步,转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队长,有缘再见!” 留下一句话,他再次洒脱的转身离去。 顾南霜心里一痛。 她原本想着,借这次人皮风筝案的机会,将张恪调入重案组。 如今得罪了莫宏伟,这件事只能拖一拖再说。 “他是个好苗子!” 不知何时,纪凡站到她身边,感慨的说了一句。 顾南霜脸色骤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 “纪凡,你太闲了是吧,跑到这儿装什么深沉,还不去帮林叔做好现场勘查!” 拍马屁没拍好,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的重案三组副队长,连个屁也不敢放,被骂得转身就跑。 靠,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说话不长眼的。 我在头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凑过去,被她骂也是活该! 第20章 再遇玛莎拉蒂 张恪走出院子,迈步来到村头的老槐树下。 这里,也是发现第一名受害者李金泉,被做成人皮风筝的地方。 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张恪苦苦一笑。 自己的性子,或许真的不适合进入重案组。 做好驻村警员,将来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农家姑娘做老婆,可能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山沟沟里的柴米油盐,比钢筋混凝土都市中的爱情,更能经得起岁月考验。 就像老村长。 不管是不是人皮风筝案的凶手,都抹杀不了他对妻子的深情。 媳妇儿死了二十五年,依然念念不忘的男人,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多了。 二十五年? 张恪心里猛地一沉。 陈家树二十四岁,他的母亲却死了二十五年,这种逻辑怎么看都不对。 有问题。 陈家树绝对不是老村长的亲生儿子。 张恪脸色变了几次,转身想要回去,将这个发现告诉顾南霜。 走出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就算陈家树是抱养的,又能证明什么? 他是十八年前程长风的遗孤? 别扯了。 这种没有根据的推测,到了法庭上,也不可能被法官采信。 张恪无奈的停下脚步。 按照莫宏伟的态度,自己将发现的疑点汇报上去,最终的结果,也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市局受到的压力太大,如今的局面,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结果。 节外生枝,只会让高层陷入被动。 张恪苦笑了一下,转头朝村外走去。 没走两步,一辆天蓝色的保时捷,从路口飞驰而至。 张恪下意识的让到路边。 保时捷出人意料的在他身边停住。 车窗落下,露出陈家树那张令所有男人都嫉妒的英俊面孔。 原本星辰般明亮的一双眸子红红的,应该是不久之前哭过。 “张恪……” 张恪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点点头 “陈哥,节哀顺变!” 除了这几个字,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陈家树神色黯然,张了张嘴却又停住。 “陈哥,老村长的身后事……” 陈家树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厉,截口道 张恪又惊又喜,从树荫下跳了起来。 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脸上的笑容再次变成了失望。 发动机的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也就是说,那辆车应该是从镇上过来,去往东山村,或者老鹰嘴方向。 张恪神色恹恹的重新坐下。 果然。 一辆水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出现在了视线中。 张恪随便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车有些眼熟。 不应该啊。 自己这辈子,就没有能开得起玛莎拉蒂的朋友。 脑子里极速转动,正在回想着哪里见过这辆车,蓝色玛莎拉蒂突然在身前停住。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俏脸。 开车的女司机摘下墨镜,淡淡问了一句 “劳驾,请问一下老鹰嘴怎么走?” 张恪随手一指 “那边!” 透过落下的车窗,能看到副驾驶位置,坐着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 看打扮,应该是豪车美女的保镖。 保镖虎视眈眈的盯着张恪,似乎是担心他对自己的雇主不利。 张恪暗暗腹诽了一句难怪态度这么嚣张,原来是有钱人。 美女司机说了一句谢谢,从车窗里丢出两张红色大钞,一脚油门便扬长而去。 张恪脸色大变,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跳着脚骂道 “有钱了不起,有种你特么的回来,看老子不拿钢镚儿砸死你!” 骂了半天,也只是浪费口水。 蓝色的玛莎拉蒂眨眼间,连尾灯都看不见。 张恪黑着脸,对豪车美女的一点点好感,也消散无踪。 对方这么做,明显是用钱在羞辱自己。 狠狠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张恪脸色一变,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看这辆车那么眼熟。 这不就是那天去酒店,溅了自己一身泥水的玛莎拉蒂么。 至于那个美女司机,也想起来了。 是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精神病。 新仇旧恨加到一起,张恪对着玛莎拉蒂消失的路口,再次狠狠吐了两口唾沫。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不对……” 第21章 绑架 骂骂咧咧的张恪,弯下腰准备将那两张钞票捡起来。 骂归骂,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资本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手指碰到钞票的一瞬间,他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没错,哪个有钱人会自己开车,保镖反而像个大爷似的,坐在副驾驶!” 目光再次落到地上的两张钞票,张恪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一张100的,一张10块的。 这是? 110? 美女司机用这个隐晦的方式,提醒自己报警? 张恪越想越心惊,从口袋里摸出电话。 手忙脚乱的按了几下,却发现屏幕依然是黑的。 他这才想起,自己被顾南霜抓了壮丁,还没来得及回镇警署取行李和充电器。 手机坚持了两天,终于没电罢工了。 靠! 张恪皱着眉头,将手机高高举起…… 别冲动。 以自己的工资,摔了这个手机,大概得半个月省吃俭用,才能再换一台千元左右的老年机。 悻悻的将手机重新装回口袋,张恪朝玛莎拉蒂消失的方向看了看。 那女人态度嚣张,自以为是,就算真的被人绑票,也不关自己的事。 这种富二代,活该她们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张恪转身朝反方向走了两步,抬手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 咱可是警员。 那娘们儿纵有再多过错,却也罪不至死。 若是她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后半辈子也不会安心。 “臭女人,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这种堪比圣母的男人……” 这个时候,再返回去找顾南霜她们帮忙,大概是来不及的。 张恪毅然转身,朝老鹰嘴那条路追了下去。 万幸的是,土路尽头只通往一个地方,那就是老鹰嘴。 张恪倒是不必担心追错了方向。 靠着两条腿,追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远远的看到,那辆天蓝色的玛莎拉蒂,停在树林边。 一条蜿蜒的小溪,七弯八拐的绕过树林,流淌向远方。 这里,就是东山村附近最荒凉的去处——老鹰嘴! “姜大小姐,你也不要………俺们兄弟拿了别人的钱……你乖乖的听话,咱们都省事,若是想着逃走什么的,我这位兄弟脾气可不怎么好,若是……” 风中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阴恻恻声音。 妈个巴子。 我这张乌鸦嘴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那辆玛莎拉蒂,还真关系到一起恶意绑架案。 张恪迅速躲进了路旁的灌木丛中。 幸好现在是初秋,老鹰嘴这里遍地荒草,对隐藏很有利。 借着半人高的杂草掩护,张恪慢慢向玛莎拉蒂靠近。 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清脆女子声音,冷然道 “你们是什么人,受了谁的指使? 既然知道我爸是姜廷山,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 张恪撇了撇嘴。 真是没挨过社会毒打的千金大小姐,到了这个时候,还敢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 真当坏人都是你家的奴才? 这里可是人迹罕至的老鹰嘴,就算绑匪做了什么,也没人能帮你。 果然,女子的话不但没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反而激怒了绑匪。 “姜慕烟,少在老子面前摆你的千金小姐臭架子,我们兄弟既然敢做,就不怕你那个汉东首富的老爹!” 张恪一颗心沉了下去听这家伙的口气,绑匪竟然不止一个人。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另一个沙哑嗓子的男子声音,猥琐的笑了起来 “哥,这小妞儿吓唬咱们,要不要给她个教训?” 姜慕烟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尖利 “滚开,离我远一点儿!” 沙哑嗓子的猥琐男声笑道 “姜大小姐,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姜慕烟脸色煞白,靠在车门旁,脑子里乱成一团。 天才少女遇到绝对的蛮力威胁,也没有任何办法。 幸好这个时候,另一名绑匪阻止了那个猥琐的家伙 “行了老六,雇主可是说了,必须将人全须全尾的交给他,咱们才能拿到剩下的50万尾款,你别乱来。” 猥琐男悻悻的停住脚步,耸了耸肩膀 “四哥,反正这小妞早晚得死,还不如让兄弟乐呵乐呵……” 四哥横眉立目瞪了他一眼 “蠢货,有了100万,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何必惹这个麻烦……” 猥琐男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四哥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太阳 “老六,我看着这小妞儿,你去路口那边迎一迎老板,莫要走错了路!” 猥琐男愣了一下 “我留下看着她不行么?” 四哥凶狠的瞪了他一眼 “废什么话,你到底去不去?” 猥琐男怂了 “哥,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他不敢再顶嘴,不情不愿的朝来路走了回去。 “妈的,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支走我,是想自己享用那个妞儿!” 一想到能做汉东首富姜廷山的便宜女婿,猥琐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个小妞儿,不论容貌还是身材,都是顶级的。 要是能跟她耍一下,就算是死了也值。 正在想入非非,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丛低矮的灌木,突然晃动了一下。 猥琐男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谁?” 灌木丛后寂寂无声,似乎刚刚的晃动,只是一个错觉。 猥琐男心中狐疑不定。 绑了姜廷山的女儿,要说他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那可是黑白两道,都手眼通天的汉东首富。 一个不小心,自己很可能有命赚钱没命花。 不由得他不谨慎。 猥琐绑匪反手握住匕首,慢慢朝刚刚晃动的灌木丛逼了过去。 一步,两步…… 灌木丛后黑影儿一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带着风声飞了过来。 猥琐男惊骇之下,张大了嘴正想喊叫,却被那东西端端正正的砸在面门上。 鼻梁骨剧痛,眼前金星乱冒,猥琐劫匪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慢慢委顿在地。 昏迷之前,钻进鼻孔的酸爽味道,终于让他确定了砸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44码大皮鞋,主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汗脚。 第22章 白眼狼 灌木丛后,露出张恪悻悻的脸。 妈的,你昏就昏吧,最后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单脚跳到猥琐绑匪面前,捡回了自己的警靴。 一股比榴莲更酸爽的味道,冲得他自己也翻了个白眼。 这下子,张恪终于明白了,猥琐绑匪最后那个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时间猫腰,解下警靴上的鞋带,将绑匪的两只手臂反背到背后绑住。 张恪刚松了一口气,玛莎拉蒂那边,绑匪老四尖利的声音大叫道 “老六,你在搞什么鬼,回答我!” 周遭寂寂无声,只有秋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伴着不远处小溪流水的淙淙声。 绑匪老四不是笨蛋,立刻知道出了变故。 老六虽然猥琐好色,胆子却小。 他不敢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半人高的荒草,和玛莎拉蒂车子的阻挡,让他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到同伴一声痛楚的闷哼,人便不见了踪影。 绑匪老四应变迅速,左手揽住姜慕烟的脖子,右手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她肩膀上。 “出来,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出来……” 惊恐的嚎叫声,在山林间回荡。 对面的荒草丛中,依然没人出声。 绑匪老四的眼神,变得疯狂起来 “不出来是吧,老子就宰了这个女人,看你回去怎么向她老子交代!” 他从心里认为,追上来的必定是皇廷集团姜廷山的人。 警队要是有这速度,谁还敢做坏事。 这次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 10米外的荒草中,慢慢站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兄弟,别冲动,杀了她,事情可就闹大了,你们现在只是绑架,顶多判个十年八年的就能出来……” 绑匪老四匕首指了过来,疯狂的叫道 “闭嘴,你特么的闭嘴,老子一天也不想进去踩缝纫机……” 张恪双手高举,赶紧道 “ok,ok,兄弟你别激动,有话慢慢商量……” 绑匪老四还没说话,人质姜慕烟不乐意了 “喂,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这个时候刺激他干嘛,脑子有病吧!” 张恪被骂得脸如菜色。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对方还端着大小姐的架子。 我又不是你爹,没必要惯着你。 “我说姜大小姐,你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没看到我正在想办法救你!” 什么? 姜慕烟勃然大怒。 从小到大,都没人敢对她这么说话。 这混蛋,竟然骂我的眼睛是喘气的! 有没有搞错。 暴怒之下,大小姐脾气发作,姜慕烟咬牙切齿道 “那个谁,你快去把这家伙杀了,我就算是死,也不要这混蛋救……” 张恪的脾气比她还大 “什么,你特么的说这种话还是不是人? 什么叫把我杀了?” 两个人越吵越凶,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绑匪老四整个人都傻了。 我在哪儿? 我在干嘛? 她们两个又是谁? 救人不成,反倒被落了一身不是的张恪,气得脸红脖子粗。 “绑匪大哥,快点儿把这娘们儿宰了,接下来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姜慕烟大怒之下,远远的对着他啐了一口 “呸,你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快点儿宰了我,为什么不能先宰了你?”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吵架,旁边的绑匪老四跳着脚大怒 “我说,你们特么的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好不好,哥是绑匪……” 他觉得很憋屈。 自己手里有刀有人质,明明才是占上风的那个。 看这两个人的态度,简直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这么一叫嚣,张恪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救人的,连忙陪着笑 “哥,千万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商量……” 绑匪老四心里舒服了一些。 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呐! 清了清嗓子,正要再次开口。 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猛然间一脸惊恐,指着自己背后 “老六兄弟,你干什么?” 他的表情逼真无比,大脑处于高度紧张中的绑匪老四,不可避免的上了当。 “老六,你特酿的……” 一边骂着,一边扭回头,背后却是空空如也。 糟糕,被这小子给耍了。 绑匪老四立刻回头,却已经来不及应变。 眼前黑乎乎一坨暗器,在视线中极速放大。 没等他浮起躲避的念头,砸昏老六的那只警靴,再次拍到了老四脸上。 绑匪老四眼冒金星,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这家伙的身体素质,比老六要强了不少。 张恪这一下势大力沉的飞鞋,没能像第一次那样,将他彻底砸昏过去。 绑匪老四晃了晃脑袋,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说时迟那时快,张恪第二只警靴又飞了过来。 这次绑匪老四有了防备,手中匕首用力一划拉,将警靴劈成了两半。 绑匪老四狞笑一声 “兔崽子,你还有几只鞋……” 一句话没说完,张恪从口袋里掏出没电的手机,第三次砸了过来。 这一次,绑匪老四还是没躲开。 手机狠狠砸在他左眼上,“咔嚓”一声变得粉身碎骨。 原本挨了一记警靴的绑匪老四,终于眼前一黑,丢掉匕首仰面朝天栽倒。 张恪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手臂 “耶!” 两个蠢货,还敢跟我斗,难道不知道哥是警校棒球队的主力投手么! 趁他病,要他命。 张恪顾不得地上的荆棘乱石,赤着脚冲过去,解下另一只警靴的鞋带,将绑匪老四同样捆好,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背后传来一阵厉人的寒气,张恪下意识扭头,恰好跟那双要吃人的美眸碰到了一起。 “你是哪个警局的,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张恪不禁有些佩服这女人观察入微,凭一双警靴,就能猜出自己的身份。 只是对方的话,让他受不了。 “喂喂喂,姜慕烟,你这白眼狼,刚刚可是我救了你!” 被他叫做白眼狼,姜慕烟俏脸更冷 “你是警员,救我不是应该的么,只是刚刚你让绑匪宰了我的事,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说道说道。” “说道个屁!” 张恪彻底怒了。 最讨厌这种蛮不讲理的富二代,特别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 第23章 死要钱 张恪索性不去搭理那个白眼狼,龇牙咧嘴的坐到地上,将脚心扎的两枚木刺,拔了出来。 嫣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袜子。 看到他流血,姜慕烟脸色终于变了变 “那个,你没事吧!” 张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姜慕烟咬着嘴唇,眼底闪过一抹泪光。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关心其他男人。 没想到这个混蛋,竟然不领情。 用力吸了吸鼻子,她委屈的将头扭到了一旁。 张恪一瘸一拐,找到了自己的警靴。 左脚的还好,没了鞋带照样可以穿。 右脚的就惨了点,被老四狠狠一刀,差点儿劈成两半儿。 穿是不能穿了。 张恪心疼的直抽抽。 警署小电驴被偷的事还没解决,这鞋又出了问题。 自己这个月的工资,恐怕剩不下多少。 越想越不甘心,张恪举起只剩下一个鞋底的警靴 “喂,姜慕烟,我的鞋可是因为救你,才英勇就义的,于情于理,是不是都得皇廷集团给报销?” 姜慕烟瞪大了眼睛。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要钱的。 “行,我给你报销!” 张恪大喜,对着她伸出手去 “那好,诚惠1688块,谢谢!” 姜慕烟脸都气青了 “你的鞋是金子做的么,要1600多块钱?” 张恪撇了撇嘴 “要是金子做的,就不只这个价了,我给你算算,为什么是1688……” 在姜慕烟森寒的目光中,他掰着手指头道 “警员专用皮鞋,选用草原上育肥的小黄牛牛皮,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制作而成,要你288块钱不过分吧?” 姜慕烟深吸一口气 “不过分!” 你承认就好。 张恪俯下身子,在荒草丛中找了一阵,终于将那部用了五年的智能手机摸了出来。 “手机一部,原价2600,折旧之后算你1000块,没问题吧?” 姜慕烟脸罩寒霜,轻轻点了点头。 她沉住了气,倒要看看这个无耻之徒,到底怎么凑够1688。 “这才1288,还有400呢?” 张恪理直气壮的指了指自己身上 “那天在酒店门前,开车溅了我一身水,赔偿的衣服钱连带精神损失费,才算400块,说起来还是你赚了。” “你……” 姜慕烟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这辈子从没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开车溅了泥水到别人身上。 张恪毫不示弱 “你什么你,1688的价格,算是友情价!” 一边说着,一边在昏迷的绑匪身上摸索起来。 姜慕烟手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这个混蛋,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张恪正低着头,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不然的话,说不定1688的欠债,再加上几百。 很快,老四口袋里的手机被他摸了出来。 张恪大喜之下,拿着对方的手指挨个试验,终于解开了密码。 “喂……” 东山村,老村长陈有富家。 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陈家树坐在阴影里,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个多小时。 家里的警员早已经撤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也带走了父亲的尸体。 那是连环凶杀案的嫌疑人,就算死了,也得做一次详细的尸检。 陈家树没有哭。 自从十八年前,他六岁的时候,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感觉。 “家树,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疯狂的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陈家树霍然站起身。 “当啷”一声响,玻璃相框落地破碎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眸子里的疯狂之色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陈家树自言自语的笑了一下 “爸,我不会让你白死!” 说完这句,他将没了玻璃的相框,慢慢放到箱子上,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门。 太阳落到了远山背后,天边只余下一抹鲜红,预示着它曾经来过。 陈家树头也不回,拉开自己那辆保时捷的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村口的大槐树下,还有三三两两没有散去的看热闹村民。 目送陈家树的跑车绝尘而去,有人惋惜道 “老村长这个儿子,连他老爹的身后事,怕是都不管了。” “要说这人呐,一旦有了本事,就忘了爹娘!” “屁的爹娘,老村长的媳妇儿死了二十五年,他陈家树才二十四岁,难道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七叔,你可别瞎说……” “我怎么瞎说了……” 老槐树下的议论声,随着风断断续续飘进耳朵里。 陈家树胸膛中有火焰在燃烧。 他不在乎那些人说什么。 自己要做的事情,马上就能结束。 “姜廷山,我让你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保时捷卷起一阵烟尘,连续几个拐弯,朝老鹰嘴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家树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因为用力过猛,爆出了一道道青筋。 十几里路,对性能优越的保时捷来说,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暮色苍茫中,那辆熟悉的玛莎拉蒂,出现在前方视线中。 陈家树阴森森的笑了一下,踩下了保时捷的刹车。 “老板,您来了!” 自己花了100万重金雇佣的混混,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陈家树面无表情,打开后备箱,抓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兜子丢给他 “人呢?” 混混眼中爆起了一道满是贪婪的光,连滚带爬扑过去,接住装钱的兜子。 “老板,人在车上!” 陈家树眼中闪过一道鄙夷,快步朝玛莎拉蒂走去。 他对这种混混的性格太清楚了。 这100万,不会是他穷困生活的结束。 相反,却是噩梦的开始。 等到花光了钱,这种垃圾只会变本加厉的去做坏事。 他的下场,只会是横死街头。 或者吃一颗铁制花生米。 混混流着口水的样子,在他看起来是那样的丑陋。 陈家树握住玛莎拉蒂的门把手,用力拉开。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瘫在座位上。 虽然看不清面目,那身无比熟悉的套裙,却让陈家树心里一松。 “姜慕烟,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可谁叫你是姜廷山的女儿……” 第24章 落幕 “呜呜呜……” 姜慕烟的嘴被堵着,只能发出无助的叫声。 陈家树脸上的肌肉跳了两下,对她的柔软,并没有一丝同情。 他的心里,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姜慕烟,你知道吗,十八年前我的父母和三个姐姐,也曾经这样哀求过姜廷山……” 玛莎拉蒂后座上,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姜慕烟,挣扎得越发激烈起来。 陈家树眼中的疯狂之意越发浓烈 “当年参与的几个人,李金泉,敖成刚,高勇,侯向山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原来坏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面目是如此的丑陋…… 那几个人,哭着喊着求我放过他们……” 说到这里,陈家树神经质的咯咯笑了起来 “当年在东山顶的玉兰关,我父母也曾经像他们一样,哭着求这些人放过我们姐弟……” 姜慕烟喉咙里的呜呜声,更加大了起来。 陈家树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你想说自己是无辜的? 不不不,姜廷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无辜。 为了去伯克利分校跟你成为同学,我吃了多少苦……” 陈家树似乎想将心中的话,一股脑都倒出来。 被绑住的姜慕烟,成了他最好的听众。 “……原本我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姜廷山做下的孽,应该由那个老家伙自己来承担。 也许他这些年缺德事做多了,变得更加怕死,我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所以,只能委屈你姜大小姐,来替他赎罪……” 陈家树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枚白纸元宝,放到姜慕烟身边的车座上。 “不用怕,我下手会很温柔,李金泉,敖成刚,侯向山他们都可以作证……” 荒林寂寂,陈家树的声音里,带起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 他俯下身子,嘴巴贴在姜慕烟耳边,低声道 “姜大小姐,不用为我担心,那两个拿了钱的傻子,就是绝好的替罪羔羊……” 姜慕烟掩盖在散乱黑发下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杀人之后让那两个混混来背锅。 陈家树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没等直起身子,被捆住的姜慕烟用力一个头锤,撞在他的脸上。 陈家树眼前金星乱冒,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呵呵……没想到姜大小姐还会这一招,不过没用,你的下场已经注定……” 陈家树抹了一把鼻子里滴下来的血迹,英俊的脸变得狰狞扭曲。 姜慕烟挣扎着,从车座上坐起来,呸的一声将堵住嘴的毛巾吐掉 “陈家树,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姜慕烟?” “什么意思?” 正要扑过来的陈家树,猛地停下脚步,目光闪烁着朝四下打量。 “姜慕烟”用力扩展了一下手臂,身上原本看起来绑得结结实实的麻绳,瞬间脱落在地。 “你猜呢!” 陈家树二话不说,脚下一个急冲,朝自己的保时捷冲了过去。 只要上了车,或许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他已经察觉到,面前穿着姜慕烟衣服的女子,根本不是她本人。 难怪那一记头锤顶人,用的如此干净利落。 女子撩开遮住脸颊的长发,英气勃勃的俏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你觉得,自己还能逃掉?” 陈家树扑到保时捷面前,惊愕的发现,刚刚还打开的车门,如今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那个抱着钱袋子,一脸猪哥像的混混,也不见了踪影。 保时捷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年轻人。 “嗨,陈哥,咱们又见面了!” 张恪摇头叹息着 “我劝过你,不要让老村长白白牺牲……” 陈家树满脸不可思议 “张恪,是你?” 张恪耸了耸肩膀 “我也不希望是我,咱们毕竟朋友一场,我也不想亲手抓你……” 陈家树慢慢退后几步,目光不停的闪烁。 张恪叹了口气 “陈哥,到了现在,你觉得自己还能逃掉?” 四周的荒草丛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了一圈身穿制服的人影儿。 陈家树绝望的停下脚步。 身后,假扮姜慕烟的顾南霜,与张恪形成了前后夹攻之势。 若不是忌惮他手中的匕首,说不定早就扑上来了。 到了现在,陈家树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张恪,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能确定,是我找人绑了姜慕烟?” 张恪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直到陈哥你出现,我才能确定!” 这个理由很绕嘴,即使是陈家树这样的聪明人,也需要想一下,才会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让人把姜慕烟带到这里,是准备亲自动手?” 张恪叹了口气 “陈哥,我要是说纯属瞎猫碰死耗子,你会不会信?” 陈家树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靠瞎猜的。 对面的顾南霜翻了个白眼。 她心里清楚,张恪并没说实话。 从人皮风筝案开始,陈家树表现出来的性格,就是极度自负。 这从他屡次在案发现场,故意留下白纸元宝的线索来挑衅警方,就能猜得出来。 这种人,一定不会停下复仇的脚步。 即使老村长用自己的命,为他争取了一个收手的机会,陈家树依旧不会停止报复。 在他心里,自己所做的一切,警方根本找不到证据。 张恪正是利用了对方这种心理,让他自投罗网,主动露出马脚。 “陈哥,其实我也挺好奇的,程家灭门的案卷上说,程长风夫妻和四个孩子都死了,尸体还被野兽咬得四分五裂,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家树目光中透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你想知道?” 不等张恪回答,他回过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入了自己胸口 “很可惜……这个答案……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陈家树的嘴里,有鲜血开始涌出。 顾南霜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叫救护车,不能让他这么死掉!” 陈家树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大哥……说好的事,我做不到了……接下来姜廷山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第25章 常威,你还说自己不会武功 顾南霜阴沉着脸,用力拍了拍陈家树的脸颊 “喂,别睡,醒醒,你说的大哥是谁?” 陈家树脸上多了一抹讥讽的笑意,眸子开始慢慢扩散。 纪凡快步走过来,用手指搭在他的颈动脉上试探了一下,面色沉重的摇摇头。 顾南霜狠狠一拳,砸到地上 “该死!” 设计抓到了陈家树,人皮风筝案眼瞅着就能圆满告破。 谁能想到,这家伙不但对仇人狠,对自己下手更狠。 案件的很多细节,随着他的自杀身亡,都成了未解之谜。 察觉到顾南霜心中的郁闷,张恪慢慢走过来,借着夕阳的余光,看着地上陈家树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 “顾队长,别为难自己,他临死的那句话,可能是故意说的,压根儿没什么大哥!” 顾南霜用力吐出一口浊气,点点头 “这家伙就算死了,还要给我们挖一个大坑……” 张恪脸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他本来可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只是心中的仇恨,最后毁了自己!!” 顾南霜给了他一个白眼 “怎么,你觉得陈家树值得同情?” 张恪摇头笑道 “怎么会呢!” 眼见着两个人话不投机,有吵起来的可能,纪凡赶紧打圆场 “这家伙真是当年程长风的儿子,不是说他们全家,都死绝了吗?” 顾南霜剜了他一眼 “你不看电视的么,【少年包青天】上有一个案例,说的就是有人将五具尸体,伪装成了六个死人!” 纪凡摸着后脑勺傻笑起来 “头儿,咱们这一天忙得脚不着地,哪有时间追什么电视剧!” 张恪颇感意外,看了顾南霜一眼。 这丫头并不像外边那样大大咧咧,心思还是很缜密的。 她的答案,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当年的程长风灭门案中,老村长陈有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救下了程家最小的孩子。 也就是后来的陈家树。 这也为后来一系列惨案,埋下了伏笔。 从目前所发生的事情来推测,十八年前在东山顶,程家的灭门惨案中,李金泉,敖成刚,高勇几个人都是参与者。 而侯向山,则是被收买了,将当年的事情定性为意外死亡。 至于是不是像陈家树说的那样,事情起因是由于姜廷山觊觎程家承包的金矿,才指使人做下了如此灭绝人性的大案,真相已经随着所有参与人的死亡,而变得无法考证。 即使是姜廷山做的,对方这么多年早已经洗白。 如今身为汉东省排名前五的企业家,没有确凿证据之下,想抓姜廷山,是绝不可能的事。 也许陈家树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最终选择了自己动手,杀掉当年的仇人。 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其实是老村长。 作为一手将陈家树养大的人,他是第一个想到幕后真凶的。 也正是为了保住恩人的最后一丝骨血,老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杀,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很可惜,陈家树并没有理解养父的一片苦心。 也许在他第一次击杀李金泉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自己最终结局。 张恪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向那辆玛莎拉蒂。 纪凡不知道啥时候凑到身边,用胳膊拐了一下他 “兄弟,你脑子好使,给咱分析分析,这个陈家树要报仇的话,为啥非得杀人,要是他选择了追求姜廷山的闺女,不是更要来得痛快?” 张恪白了他一眼常威你还说自己不会武功……啊不是。 老纪你还说自己从来不追剧? 刚刚问的问题,明明就是港台剧的套路。 没看出来,浓眉大眼的纪凡,外表看起来老实,实际上鸡贼得很。 想到这里,张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因为姜廷山的闺女丑呗,整天冷着一张脸,换了你老纪,会喜欢上冰块一样的女人么!” 纪凡恍然大悟,正想点头,眼角余光瞥见侧方不远处,两道杀人般的目光扫了过来。 纪副队长很没义气的转身就走。 这件事跟我没关系,那些话都是张恪说的。 要算账,你去找他。 张恪也察觉到了来自姜慕烟的死亡凝视,心虚的扭过头,摸了摸鼻子。 不管怎么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背后说人家是非,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姜慕烟恶狠狠盯着这边,要不是顾忌到现场有这么多警员,说不定早就冲上来,挠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太过分了,居然说我是冰块! 姜慕烟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张恪的脸看了半天,似乎要将他牢牢记住。 张恪后背生寒,恨不得将刚刚说出来的话,再吃回去。 被女人记恨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方有容就知道。 只为了当年一句开玩笑的“有容乃大”,一直记恨了自己十来年。 “那个啥,老纪,刚刚想起一件事儿,我前些日子丢的小电驴,一定是被陈家树给偷了去,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来……” 那天在东山顶的玉兰关,敖成刚被陈家树做成人油蜡烛点了天灯。 按照时间计算,自己放在山脚下的小电驴,有九成可能是被他偷了去。 那可关系到自己多半个月的工资,如果能找回来,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只是张恪希望的可能,注定是渺茫的。 重案三队的警员收拾好了现场,将那两名收了钱,负责绑架姜慕烟的笨蛋绑匪带上车。 老四不停的嚷嚷 “警官,我刚刚可是很听话,配合你们演了一场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跟法官商量一下,给我轻判几年?” 顾南霜瞪了他一眼 “废什么话,这些事我们心里有数,到时候给你出具一个有立功表现的证明就是。” 老四大喜过望,没口子的道谢 “多谢警官。” 那个长相猥琐的老六愣了一下 “四哥,你轻判了,我怎么办?” 老四哼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有立功表现!” 老六大怒 “孙小四,特酿的想过河拆桥是吧,当初可是你主动找的老子,真要是追究起来,你是主犯,我是从犯……” 老四也怒了 “老六,你特么的白眼狼……” 骂了一句之后觉得不解气,忍不住一口唾沫啐了过去。 老六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满头满脸。 “哎呀,你特么的敢吐我!” 老六也不客气,狠狠的一口唾沫啐过去,砸到对方鼻梁上。 两个家伙你一口,我一口,在警车里互相啐得不亦乐乎…… 第26章 怎么年轻,怎么称呼 丢失的小电驴,最终还是没能找到。 期待中的破案奖金,似乎也没他的份儿。 奶奶个熊! 顾南霜你这娘们儿不讲义气。 再怎么说,也是我出的主意,才逮住了陈家树。 张恪等了两天,重案组那些人就像忘了他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没办法,他只能跟新所长请假,再去一趟宁州。 身为驻村警员,没有小电驴真的很不方便。 侯向山被杀之后,白羊镇警署的新所长,落在了原本的副手苏红身上。 这位半老徐娘没有那么阴险,跟张恪的关系也是不好不坏。 “小张啊,个人原因丢失警用器械这种事,我也帮不了你……” 苏红打着官腔,跟原本的知心大姐形象区别很大。 张恪忍着揍她一顿的冲动道 “苏姐……不,苏所,我知道规矩,也明白该怎么做!” 苏红满意的点点头 “去吧,请假的事儿我批了……” 张恪回到宿舍,找出自己的银行卡,脸上闪过一丝肉疼。 这里面的几万块钱,是自己参加工作一年多,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这次去宁州,除了买一台小电驴之外,摔坏的手机也需要换一台。 姜慕烟这女人真抠门,还说是汉东首富的女儿。 自己的手机,可是为了救她才英勇就义的。 于情于理,这钱都应该她出。 张恪腹诽了一句,揣上银行卡出了门。 去市区的小客车,换了一台,司机也不再是以前那个。 大概是原先那台车出了人命,老板觉得不吉利,所以换了台新的。 不管怎么说,这辆车坐着,比原来那个“叮铃咣啷”直响的破车,舒服了很多。 这次的旅途,也没出任何意外。 张恪在终点站下了车,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走到哪儿都能遇到死人,除了东瀛动画片里的工藤新一,就得是衰神了。 自己运气还没那么差。 终点站距离他要去的电动车专卖一条街,隔了不算远,张恪决定走路过去。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之所以不打车,是想着节省点钱。 穿过两条马路,拐过一道街口,前面就是卖电动车的地方。 整个一条街,都是各种品牌电动车的专卖店。 张恪一路东张西望,不知道应该买哪个牌子的。 在他前面不远处,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子,举着手机正在直播 “家人们,眼前的这条街,就是我们宁州专门卖电动车的地方,主播带你们去看看,这里都有什么牌子……” 女子画着烟熏妆,侧脸看起来有些熟悉。 张恪停下脚步想了想,终于记起这女主播,正是那次公交车谋杀案现场见过的。 叫什么来着? 吃老牛的嫩草! 对,就是这个非主流名字。 现在的主播,为了吸引眼球,名字都起得那么怪。 张恪对于主播什么的,没有一点儿兴趣。 这种人利用各种噱头,最后坑的都是自己的家人们。 张恪加快脚步,想要超过前面直播的女子。 冷不丁那女主播脚下一滑,向前踉跄了几步 “哎呦,谁这么缺德,乱扔香蕉皮。” 她这么意外的突然前冲,吓了路边蹬着三轮的老人一跳。 老人怕碰到她,车把本能地一扭,车子冲到了路中间。 不出意外,三轮车跟路过一辆轿车刮擦到了一起。 轿车驾驶员跳下来,指着老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走路不带眼睛,刮花了老娘的车,你赔的起吗!” 老人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脸色煞白的不停打躬作揖道歉。 开轿车的女子不依不饶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你碰了我的车,必须赔钱。” 老人期期艾艾的道 “那……要多少钱?” 女子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马马虎虎赔我5000块钱得了!” 老人脸色煞白 “5000这么多啊,能不能少点儿?” 女子叉着腰,凶巴巴的道 “不行,5000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老人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 “姑娘,这是我刚刚卖了破烂的80块钱……” 没等他说完,女子恶狠狠打断道 “80块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作为始作俑者的直播女,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之色,反而义正辞严的对着手机屏幕道 “家人们呐,看到没有,现在的社会风气,都是被这群倚老卖老的给败坏了。 撞了人家的车,只赔80块钱就想走,世界上有没有这个道理?” 老人无助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恪挤进人群,察看了一下轿车上的擦痕 “大姐……” 开车的女子怒了 “会不会说话,看你那一脸褶子,管谁叫大姐呢,老娘这张青春貌美的脸,你叫我大姐,不是把人家叫老了么!” 张恪忍住呕吐的冲动。 这女人脸上的粉底,厚的能烙张饼。 “不叫大姐,那该怎么称呼?” 开车女子搔首弄姿,嗲声嗲气的道 “当然是怎么年轻,怎么称呼喽!” 张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这位孙女儿……” 开车女子愣了一下,随即暴怒 “xxxxxxxxx,你特么的占老娘便宜?” 张恪一脸无辜,耸了耸肩膀 “不是你说的,怎么年轻怎么称呼你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原本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剐蹭,三五百块完全能解决的问题,这女人非得讹诈5000块钱。 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了。 看老人的穿衣打扮,就知道是个底层的穷苦之人。 女子连他都欺负,人品可真不咋地。 眼见自己犯了众怒,开车女子脸色铁青,从包里摸出手机,怒视着让自己颜面尽失的年轻人 “有种别走!” 张恪有些无语。 这是吵不过,要打电话摇人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什么人来出头。 女子摇的人,来的很快。 没过5分钟,一辆喷涂着“城管执法”字样的车,赶到了现场。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跳下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 刁蛮女子看到执法车到来,如同见到了救星,娇嗲嗲的扑过去 “管哥,有人欺负我!” 那位管哥眉毛竖起,冷哼一声 “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管不凡的妹子?” 第27章 又摊上事了 自称管不凡的男子,横眉立目瞪着张恪 “就……是你小子,敢惹我的小花妹妹?” 小花妹妹? 张恪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是路过的,这位老人家骑的三轮车,跟你的……她发生了一些小剐蹭。” 迟疑了一下,张恪还是没能说出小花妹妹四个字。 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吐出来。 小花哼了一声,不满的道 “什么叫小剐蹭,我这车可是新买的,被这老不死的剐花了漆,没有5000块钱别想走。” 管不凡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吊儿郎当的问道 “小子,那老家伙是你爹?” 张恪忍着怒气,摇头 “不是,素昧平生!” 管不凡不屑的道 “那不就得了,既然你都不认识他,何必仨鼻子眼,多出这一口气?” 张恪阴沉着脸 “主要是看不过去这位女士,如此无理取闹。” 管不凡撇了撇嘴 “呦呵,没看出来,还是位圣母,您要是觉得钱太多烧得慌,可以替他掏啊。” 这对男女蛮不讲理的模样,简直是一丘之貉。 讲理看来是讲不通了。 张恪深吸一口气,准备亮明身份。 人群外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管不凡,你在做什么?” 耀武扬威的城管男管不凡,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立马换了个表情 “慕烟妹子,有不长眼睛的,刮了我朋友的车,这不正商量着解决问题呢么!” 妈的,真倒霉,耍个威风居然能碰到姜慕烟这女人。 自己的伯父,只是皇廷集团的小股东。 这个身份,虽然足够支撑他在宁州横行霸道。 遇到了姜廷山的闺女,却根本不够看。 人家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捏死自己。 管不凡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当然不敢得罪对方。 他现在只希望,这女人只是路过。 比他更惊诧的,要数张恪。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姜慕烟。 按理来说,皇廷集团的大小姐,跟卖电动车的店铺,怎么也挨不上边儿。 身材高挑的姜慕烟站在人群中,犹如一只骄傲的凤凰般耀眼,高人一等的气质根本隐藏不住。 跟对方比起来,小花妹妹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地上一只秃毛鸡。 那绝世的风姿,和出尘的气质,令这女人越看越是妒忌。 “管少~” 管不凡可没空搭理她。 得罪了姜廷山的女儿,后果有多严重,他用脚趾盖儿都能想的出来。 姜慕烟的目光在张恪身上停住 “喂,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管不凡心里一惊。 听姜大小姐的语气,这个其貌不扬的管闲事小子,跟她认识? “误会,都是误会!” 不等张恪开口,这家伙满脸带笑抢先开口 “就是互相碰了一下,小事一桩而已,既然慕烟妹妹你出面,那就这么算了……” 小花愕然一愣,不甘心的嗲声道 “管少~人家的车可是” 管不凡不由分说抽了她一巴掌,恶狠狠道 “给我闭嘴,还不给我快滚!” 自己的靠山发怒,小花妹妹连个屁也没敢放,捂着腮帮子哭唧唧的上了车。 管不凡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慕烟妹妹,你看这样处理,行不行?” 姜慕烟自始至终,都没再看他一眼,而是随着散去的人流,转身准备离开。 张恪扬起手,冲着她喊了一句 “喂,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慕烟大概是听到了,脚步顿了一下,最终却是没有回头。 管不凡脸上的肌肉,不可控制的跳了几下。 今天算是将面子丢了个精光。 自己在这宁州,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件事传出去,还不知道被熟人怎么笑话。 “姜慕烟,这笔账咱们以后慢慢算。” 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一溜烟儿离开了现场。 这几年,靠着伯父的照顾,管不凡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瘪。 开车在市区里转了几圈,心头的怒火却是越发旺盛。 脸上的肌肉扭曲狰狞,伸手摸出了电话。 “你在哪里,老子现在火气很大,需要败败火!” 电话那头,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笑着报了一个地址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我们管公子了?” 管不凡哼了一声 “少特么的打听,抓紧时间洗干净,老子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管不凡喘了几口粗气,开车朝一片老旧小区驶去。 剐蹭了轿车的老人,捂着胸口对张恪千恩万谢。 “孩子,要不是你,今天的事恐怕没办法解决……” 张恪苦笑道 “老人家,我没帮上什么忙,当不起您这个谢字。”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咬着牙道 “要谢的,孩子你是好人……” 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张恪心里也挺美 “老人家,我看您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老人用力摇头 “不用不用,我身体棒着呢。” 他坚决不同意去医院,张恪也没办法。 告别了老人,随便找了一家电动车专卖店,选了一款皮实耐造,价格又便宜的电动车。 张恪忍着心疼,刷卡付钱。 这么一个小东西,花了自己2600大洋。 这还是挑的最便宜一款。 张恪的心疼得直滴血。 没办法,破财消灾。 他有些后悔,刚刚没叫住姜慕烟,让她替自己掏钱。 买了电动车,还得去手机专卖店,挑一款国产机对付着用。 太便宜的不行,打游戏带不动。 张恪对比了良久,在店员小姐姐几乎忍不住要赶人之前,狠狠一咬牙,选了一款2200块钱的中端机。 小姐姐脸上的鄙夷肉眼可见。 挑来挑去,比挑媳妇儿还要认真,最后就挑了一款没几块钱提成的老年机? 就这,还磨磨唧唧讲了半个小时的价,最后磨得店员小姐姐实在受不了,搭了他一张防爆膜才算罢休。 没理会背后小姐姐不屑的目光,张恪揣着手机,骑着新电驴,荷包严重缩水了三分之一,心情严重低落的回了白羊镇。 祸不单行! 刚进警署的大门,一脸幸灾乐祸的李爱国,恰好带人迎了过来 “张恪,你小子这回算摊上大事了,跟我回重案组,协助调查吧……” 第28章 故意伤害 白羊镇警署新任所长苏红,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张恪,你又惹什么祸,连重案组都惊动了?” 张恪很委屈 “苏所,我就是到市里买了个手机和电动车,有啥祸可惹!”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也在打鼓李爱国这家伙,不会是管不凡搬来公报私仇的吧? 苏红黑着脸 “不管怎么样,你做的事都跟镇警署无关,懂了么?” 苏红心里在骂娘。 自己好不容易熬到侯向山挂掉,接了他的位置,上任还没一周,难道就要给这混蛋背黑锅不成? 张恪真要是有重大问题,她这个顶头上司一个御下不严的监管责任是跑不了的。 这才是苏红觉得委屈的地方。 张恪更是冤枉你委屈,我特么的比窦娥还委屈呢。 原本是路见不平做了件好事,怎么就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李爱国歪着头,脸上似笑非笑 “老同学,走吧,有什么话回队里再说。” 张恪深吸一口气,倔脾气也上来了 “走就走,我身斜不怕影子正……不是,我影子正不怕身斜……” 妈的,我这身子咋还正不过来了呢。 李爱国心里无比畅快,抖手从腰间扯出手铐 “张恪,希望你到了队里,嘴巴还能这么硬!” 张恪大怒 “李爱国,只是协助调查而已,没必要上铐子吧,你这是公报私仇,老子要举报你!” 李爱国推了他一把 “留着点力气,到了队里再喊吧!” 他带来的人,跟张恪不熟,当然不会为了他,去得罪李爱国。 所有人都装作没看见。 张恪只能大声嚷嚷 “苏所,你要相信我的人品,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呼喊声随着车门被关紧戛然而止。 警车“哇呜嗷哇呜嗷”的拉着警报,一路驶出了白羊镇警署。 苏红站在原地半晌,忍不住摇了摇头 “张恪这小子,运气也太衰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一年多的接触,苏红对张恪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这小子不可能做出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来。 无独有偶。 跟苏红说出同样话的,还有市局重案组三队的副队长纪凡。 张恪被李爱国带回市局,第一个遇到的人,正是这位纪副组长。 那张不到三十岁,却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大脸,正带着一脸戏谑,看着张恪 “我说,你小子可有够倒霉的,怎么啥破事都能遇到?” 终于见到了一个能讲理的人,张恪一抖肩膀,甩开李爱国企图控制住自己的手 “纪副队长,我啥都不知道,就被李爱国给抓回来了,我是冤枉的……” 靠。 臭小子以前不是一直称呼我老纪的么? 今天突然改口叫纪副队长! 还真是够鸡贼的。 纪凡故意板着脸 “你都说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怎么确定自己是冤枉的?” 我靠,老纪你这嘴巴啥时候变得如此犀利? 张恪吭哧半天,终于想到了理由 “你看看我这张脸,上面写着忠厚老实……” 纪凡噗嗤一口笑了出来。 忠不忠的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这脸皮,的确是够厚。 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纪凡,请那位忠厚老实的先生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听到顾南霜的声音,张恪更怒了 “姓顾的,是不是你为了独吞人皮风筝案的奖金,才让李爱国污蔑我?” 顾南霜美眸冰冷,盯着他也不说话。 张恪莫名有些心虚。 以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丫头可不像那么阴险的人! 纪凡急道 “张恪,你瞎说什么,队长她为了你,可是……” 顾南霜冷冷打断了他下面的话 “纪凡,你很闲吗…… 张恪,你猜得对,就是我为了独吞奖金,指使李爱国诬陷你,怎么样,来咬我啊!” 张恪原本是瞎说,没想到对方直接承认了,他眼睛一亮,戴着手铐的两只手举起来,指着顾南霜 “那那那,你们刚刚都听到了,她自己承认了……” 顾南霜冷着脸,踏步上前抓住他肩头的衣服,将他整个人拖着就走 “这里都是我的人,你猜他们会帮谁?” 我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张恪扯着脖子喊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重案三组顾南霜刑讯……呜呜呜……” 整个大办公室里,根本没人理他。 大家该干嘛还干嘛,仿佛这边的闹剧根本不存在。 就连刚刚跟张恪说话的纪凡,一只手按着自己头上的帽子,急匆匆朝门外走去 “那个谁,你看到我的帽子了吗? 没看见啊,一定是刚刚出现场,丢在车里了……” 众人熟视无睹的目光中,张恪被顾南霜一只手拖进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队长办公室的门刚关上,刚刚还忙着自己手里工作的警员们,齐刷刷围成一圈。 纪凡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大声呦呵 “下注下注,买定离手,赌张恪被头儿打断一条腿的一赔一,打断两条腿的一赔三……”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纪队,要是那小子被头儿打断三条腿呢?”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惊悚的目光,看向刚刚喊出这句话的警员。 “我靠,你小子也太狠了吧!” 那名警员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毛,糯糯道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队长办公室里,顾南霜抓着张恪的衣领子,恶狠狠的盯着他 “张恪,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米。 张恪能清楚看到对方吹弹可破俏脸上那些细细的绒毛,他努力扭着头苦笑道 “顾队,我做啥了?” “做啥了,还跟我装傻是吧?” 顾南霜拖着他,到了电脑跟前,手指重重的在键盘上按了一下。 “你自己看!” 张恪低下头,这才看清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录像。 似乎是截取的行车记录仪一部分,地点是一间地下车库。 一名身穿天蓝色制服的男子背影,出现在镜头中。 “管不凡!” 身后隐隐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录像里听不太清楚。 男子答应一声,正要回头,一根手腕粗的棍子,狠狠落了下来…… 第29章 我有其他选择吗 一棍落下,身穿天蓝色制服的男子应声而倒。 镜头晃了两下,一个穿着米黄色短袖衬衫的背影,出现在画面中。 那人低下头,似乎是在察看倒地那人的呼吸。 等他直起腰来,也没回头,手中拎着的棍子,反手准确砸到了摄像头上。 画面剧烈晃动了几下,最终变成了一片雪花。 录像自始至终,都没拍到那人的正脸。 顾南霜黑着脸,轻点了一下鼠标,画面停止。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张恪脑子飞快转动。 他无比确定,刚刚的录像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看起来像是一件故意伤害案。 “顾队,我不明白你们重案组,为什么带我回来!” 顾南霜盯着他看了半晌,张恪心里发毛,目光闪烁着不敢看她,女队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重重摔到他面前。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张恪,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实话,究竟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有其他人,我就会撒谎似的。 张恪满脸无辜,摊了摊手 “顾队,你还是明说吧,别这么打哑谜折磨人了。” 顾南霜脸上的怒气,又重了几分。 这个混蛋,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傻! “张恪,刚刚那段录像,是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案发现场……” 张恪暗暗点头跟自己猜测的基本上一样。 “……受害者在城东一座老旧小区的停车场里,被人从背后袭击,造成枕骨骨折,三级颅脑损伤,现在还住在icu里抢救……” “不是……” 张恪打断了她的话 “顾队长,先等会儿,你不会怀疑我跟这件案子有关吧? 我冤枉呐……” 他指着电脑屏幕,哭丧着脸 “这个什么受害者,我连见都没过!” 顾南霜冷冷一笑 “真没见过,你好好想一想!” “真没…!”张恪毫不犹豫,立马拼命摇头。 “确实没见过!” 顾南霜脸上表情看不出喜乐 “我提示你一下,受害者姓管,叫管不凡,是皇廷集团第二大股东管鸿文的侄子,也是城管执法中队的副队长……” 张恪赌咒发誓 “什么狗屁副队长,我一概……” 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口。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真见过这家伙。 买电动车的时候,收破烂老人刮了一辆车。 开车的女司机叫来的帮手,好像就是这个倒霉的家伙。 顾南霜戏谑的道 “怎么,想起什么来了?” 张恪尴尬一笑 “顾队,我承认跟这家伙吵过架,可也没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顾南霜轻轻点头 “还行,算是有担当,并没有一味推诿。” 张恪的表情很尴尬。 就当这女人在夸我。 顾南霜拿起桌上的文件,朗声道 “说实话吧,那个跟你吵过架的管不凡,在一个小时之后被人打了闷棍……” 张恪大声嚷嚷 “他被打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顾南霜一字一句的道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见过受害者的人。” 我靠。 这算不算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张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买台电动车,竟然卷入了一场故意伤害案之中。 不对。 如果那个管不凡挺不过去,这件案子的性质就变了。 那个人动手的狠辣程度,明显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 张恪脑子极速转发,努力寻找着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顾队,这件事绝对跟我没关系,跟他吵过之后,我去买了手机,那家店铺的售货员可以作证。” 顾南霜拿出笔,直直看着他 “你说的店铺,叫什么名字!” 张恪努力回想着 “宁州……宁州……亿达通讯……对,就是这个!” 顾南霜记下了名字。 她也不相信,张恪会是打闷棍那种人。 破案有破案的程序。 受害者最后见过的人是他,重案组怎么都得调查清楚。 或许能从这家伙嘴里,得知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后来呢,你买完手机,又去了哪里?” 张恪苦着脸 “还能去哪里,我直接回了镇警署, 顾队,既然有嫌疑人的体貌特征,你们……” 说到这里,张恪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住了口。 靠。 难怪顾南霜派人把自己带回来。 背后打闷棍那人,穿了跟他同款的米黄色衬衫。 不但如此。 从行车记录仪的画面判断,那人的背影,跟张恪有七八分像。 娘的。 嫌疑人是不是故意要将屎盆子,朝自己头上扣啊! 这家伙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这次有麻烦了。 顾南霜心中偷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张恪,你是警员,程序想必不陌生……” 从文件中,找出一个装在透明塑料袋里证物,丢给他看。 里面是很普通的一张白纸,上面手写了一个数字1/4。 张恪瞳孔收缩了一下,茫然抬起头 “顾队,这是什么意思?” 看他那副装傻充愣的表情,顾南霜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确切的说,是凶手故意放在受害者身上的。” 张恪表情凝重了起来。 果然,还是中奖了。 从纸片上的数字能猜得出来,凶手打了管不凡的闷棍,并不是结束。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杀四个人。 管不凡只是第一个。 接下来还会有三个倒霉蛋儿。 张恪松了一口气,目光玩味的看着顾南霜 “顾队,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快点儿去找线索,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顾南霜柳眉动了动 “我现在就在找线索啊!” 大爷的。 张恪被她盯得脊背发毛这女人不会还觉得是我干的吧。 “顾队,您有什么吩咐可以明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吓唬人……” 顾南霜嘴角扬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这可是自己要求的,跟我没关系!” 张恪垂头丧气 “对,是我主动要求的。” 顾南霜拉长声音 “其实很简单,你暂时借调进重案组,帮我将这次的嫌疑人揪出来, 张恪,别忙着拒绝,这也是为你好!” 张恪翻了个白眼 “我还有其他选择么?” 顾南霜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 “好像没有!” 第30章 审判 张恪并没有犹豫很久。 就像顾南霜说的,他现在没有选择。 “顾队,我可以帮忙,不过这借调手续,得你们去办。” “没问题!” 顾南霜一口答应了下来。 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家伙对破案的线索天生敏感,是个罕见的人才。 上次人皮风筝连环杀人案,要不是他最后巧妙布局,最后可能落个虎头蛇尾,被真正的嫌疑人逍遥法外。 这次继续调他进入重案组,顾南霜还有个不为人道出的私心。 前几天她跟局里提过,想要补充张恪进自己的三队,却被莫宏伟给否决了。 理由是资历不足。 顾南霜因为这个,跟莫副局长大吵了一架。 如果这次的故意伤害案,张恪的发挥依然出色,那上头大概没理由阻止自己让他进重案组。 想到这里,女队长嘴角扬起,伸出白玉般的纤手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张恪苦着脸,抬起手跟她对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 几乎在同时,桌上的座机,急促的响了起来。 “喂,我是顾南霜…… 什么,老街又出现了故意伤害案件? 还是在网红直播间,当着观众的面动手?”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南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我保证抓住这个混蛋!” 等她结束通话,张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顾队,现在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了吧?” 顾南霜第一时间解开他的手铐,当先朝门外走去 “少废话,你刚刚可是答应了的,跟我走!” 张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凶手又会动手,自己多坚持一下,现在岂不是已经回到警署开黑。 这下好了,被顾南霜抓到把柄,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臭丫头,早晚让我找到你的漏洞。 张恪发了一句狠,最终也只能无奈的跟在后面。 警车“哇呜嗷哇呜嗷”的尖叫着,风驰电掣的驶出了市局大门。 案发现场,在一处相对偏僻的青砖小巷子里。 顾南霜带着张恪赶到,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负责外围秩序的李爱国紧跑几步,发现了顾南霜身后的张恪,猛地停下,结结巴巴的指着对方 “头儿,他……怎么也在这里?” 顾南霜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说张恪啊,他暂时借调到咱们队里……” 李爱国脸色垮了下来 “头儿……” 他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顾南霜抢先开口 “案发现场情况怎么样,林叔到了没有?” 李爱国憋的胸口发闷,却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现场在小巷中部,林法医已经到了!” 张恪知道,他们口中林叔,是市局法医林东海。 也是老熟人。 顾南霜一挥手,示意他快点儿跟上。 李爱国目光闪动,盯着两个人的背影,表情变得越来越阴冷。 两人走出几步,提前赶到的纪凡,迎了过来 “头儿!” 顾南霜表情严肃 “情况怎么样?” 纪凡的回答非常简洁 “初步查明,受害的女性,名叫丁佳妮,宁州本地人,今年25岁,自由职业者,目前是斗音平台一名人气挺高的户外主播,昵称吃嫩草的老牛!” 落后顾南霜一步的张恪,下意识惊呼了一声 “是她!!” 顾南霜和纪凡同时停下脚步,两双眼睛同时落在他身上 “怎么,你认识受害者?” 张恪苦笑着摇摇头 “顾队,老纪,说起来这人你们也见过……” 顾南霜柳眉皱起 “什么时候,你说清楚些。” 张恪点头 “顾队,你忘了,客车谋杀案现场,那个非得闯进来直播的女网红……” 被他这么一提醒,顾南霜也想了起来 “是她!” 对于这个人,她有模糊的印象。 当初为了这件事,顾南霜还训斥过李爱国的失职。 还是张恪出面,将这女人吓跑。 纪凡悄悄对着他竖了一下大拇指 “兄弟,好记性!” 张恪回了他一个微笑 “老纪,你也不差,这么短时间内,能将受害者的资料都查出来。” 纪凡老脸一红。 丁佳妮的资料,在平台上能查得到。 更何况,凶手是在被害者直播的时候,当着近百个人的面动手。 顾南霜冷冷瞥了一眼互相吹捧的两个人 “行了,少扯没用的,说一下调查的情况!” 纪凡干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头儿,这是丁佳妮遇害时的直播截屏……” 顾南霜拿过手机,点开了播放键。 截屏是某个粉丝录制的。 画面中,浓妆艳抹的丁佳妮举着直播支架,正在跟粉丝互动 “……家人们,穿过这条小巷,前面就是我们宁州最古老的建筑关帝庙,主播今天要带大家去看的,就是这座始建于北宋年间的庙宇…… 哇,感谢直播间耕田老牛大哥送的火树银花,爱你呦,么么哒……” 画面晃动中,全神贯注直播的丁佳妮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人影儿。 “丁佳妮~” 正在为收到价值不菲礼物,做出搔首弄姿表情的女子愣了一下,茫然回头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阴恻恻一笑,棒球帽下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 “我是来审判你的人!” 丁佳妮瞬间大怒 “呸,你是什么东西,以为装神弄鬼,姑奶奶就怕了……” 话音未落,戴着口罩棒球帽的人影儿快步逼近,手中一根棒球棍用力砸下。 丁佳妮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你干什么……” 画面中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那是棒球棍砸碎她头骨发出的响声。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飞快的滚动。 “真的假的,主播不会是为了吸粉,专门找人排练的剧本吧?” “哎呀,嫩草妹子这么拼,必须得刷一波礼物!” “家人们,众筹一下,咱们一起给嫩草妹子,刷一波嘉年华怎么样?” 丁佳妮被砸倒,手机脱手飞出,镜头晃了几下,开始照向空中。 过了几秒,一个戴着墨镜口罩棒球帽,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出现在画面中。 那人低下头,将一张白纸放下,顺手点了几下,截屏画面立马变得漆黑一片。 第31章 八卦 顾南霜的俏脸黑如锅底,跟手中纪凡递过来,写着2/4的白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简直是没把警方放在眼里。 “纪凡,受害者目前情况怎么样?” 不出意外,这次案件的幕后真凶,跟偷袭管不凡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纪凡神情凝重,轻轻摇了摇头 “丁佳妮后脑遭受重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救。” “可恶!” 顾南霜握紧拳头,用力在小巷的青砖墙上捶了一下。 “调集附近的监控探头,务必将这条狐狸,给我抓出来。” 张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明智的没有说话。 他原本想提醒顾南霜,凶手既然敢当街杀人,肯定已经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查找监控,未必能找到什么。 不过看着女队长暴跳如雷的样子,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张恪没打算出头,顾南霜却不想放过他 “喂,纪副队长刚刚说的案情分析,你也听过了,有什么线索?” 张恪摇头 “没有!” 顾南霜板着脸 “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少玩那套藏着掖着的把戏!” 纪凡前后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张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顾队,老纪,你们非要我说,那我就发表一下不成熟的看法……” 顾南霜柳眉挑了挑,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男子汉大丈夫,干什么婆婆妈妈的,不爽快!” 张恪对她的火爆脾气,也有了几分免疫。 “顾队,刚刚老纪找到的案发现场录屏,凶手说了一句“我是来审判你的”,你们还记不记得?” 顾南霜和纪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是有这么一句,那又怎么样?” 他们觉得这句话很平常,没什么好纠结的。 张恪自信一笑 “问题就出现在这句话上。” 他指着顾南霜手中写着2/4的白纸 “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东西,不管他是示威也好,挑衅警方也罢,都能证明地下停车场管不凡案是同一个人所为,我没说错吧!” 顾南霜跟纪凡同时点头 “没错。” 这个证据显而易见。 两次案发都有视频证据,凶手的体貌特征基本上一致。 即使一直都没录到长相,也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 张恪能想到这一点,并没什么让人惊奇的。 “顾队,老纪,你们看啊,一般的连环案件,都有脉络可寻。 这次的凶手,更是用了“我是审判你的”的理由,说明他将自己的身份,定义成了正义使者。 咱们接下来只需要查清楚,丁佳妮和管不凡这两个人,共同做了什么缺德事,案子侦破岂不是指日可待!” 纪凡脸上浮起巨大的惊喜,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行啊老弟,被你这么一分析,原本毫无头绪的案子,立马变得有迹可循……” 顾南霜眼底闪过一抹欣慰,却故意哼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我们不懂?” 纪凡脸上刚浮现的开心笑容逐渐消失,慢慢向后退了两步。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大就是在故意针对张恪。 主要是顾南霜的态度太明显。 张恪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识相的停住话头。 顾南霜得意的皱了皱鼻子 “纪凡,他交给你带,给我在最短时间内,找出两个被害者之间的关联,能不能办到?!” “保证完成任务!” 纪凡打了个立正,随即满是同情的看了一眼张恪。 后者满脸不忿,似乎还想要掰扯掰扯。 纪副队长眼疾手快,拉起他的胳膊,转身就走。 顾南霜冷笑一声,眯起眼睛盯着两个人的背影。 “哼,不知好歹的臭男人。” “可不是嘛,有些人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戴着眼镜的法医林东海,出现在身后,语气慢悠悠的说道。 顾南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母猫,整个跳了起来,张牙舞爪 “林叔,一把年纪躲在背后偷听别人讲话,很无聊的知不知道!” 林东海笑眯眯的耸了耸肩膀 “队长,我可不是偷听。” 林法医一边解释,一边递过来一枚纽扣样的东西 “我来给你送这个,丁佳妮被杀案发现场找到的!” 顾南霜脸上的红晕消退,神情凝重 “林叔,看着像某种工作服上的扣子?” 林东海点点头 “我觉得也像,应该是凶手穿在t恤衫里面,不小心崩落的。” 顾南霜将那枚纽扣递还给他 “林叔,尽快找到使用这种纽扣的工作服,确定凶手的活动范围。” 林东海笑了笑 “这个不难,这种纽扣式样特殊,查起来很容易。” 顾南霜眼睛亮亮的 “张恪去调查两名受害者之间的关联,咱们这边双管齐下,争取揪出凶手的狐狸尾巴……” 张恪被纪凡拉着,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小巷。 负责警戒的李爱国,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他俩的背影看了半天。 就算猜不到道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了张恪像被狗撵似的,狼狈从里面逃出来。 反正死对头倒霉,他心里就高兴。 张恪一路走,一路愤愤不平的抱怨 “顾南霜太过分了,我跟这件事狗屁关系都没有,她凭什么颐指气使的指挥我…… 老纪,你来评评这个理,这次是不是她的错!” 半晌没听到纪凡答话,张恪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纪副队长正用一种异常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张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我脸上有花!?” 纪凡嘿嘿一笑 “花是没有,只不过有个傻子!” 张恪不乐意了 “喂喂喂,老纪,咱们熟归熟,诽谤我可不行!” 纪凡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诽谤你?我闲的啊!” 张恪立马追了上去 “老纪,咱们从哪里开始调查?” 纪凡胸有成竹 “先去城管执法中队,调查一下管不凡生前有没有仇人,再去皇廷集团,找一找他那位手眼通天的大伯。” 说到管不凡的大伯,张恪眼前一亮 “唉老纪,我可是听说过,管不凡其实就是他大伯的亲儿子?” 纪凡神情越发古怪,不答反问 “张恪,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第32章 月亮湾 两个人去了一趟宁州执法中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唯一的收获,是打听到这位管不凡副队长,平日里喜欢跟一些已婚妇女打交道。 至于仇人,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 张恪甚至觉得,执法中队的其他人,对于管不凡的遭遇,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 特别是听说,他很可能成为植物人,一辈子醒不过来,有几个人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一个在工作单位人缘这么差的人,会到处树敌也不奇怪。 更何况,他那位大伯,在宁州也算是有手段的人。 平常闯了祸,也能替他料理善后。 这也造就了管不凡,嚣张桀骜的行事作风。 离开执法中队,纪凡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没想到,这位管公子有钱有闲,居然还有曹贼之好!” 张恪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白眼。 老纪说话的语气,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是在羡慕管不凡。 纪凡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变得正气凛然 “兄弟,你别误会,我是觉得这种人都能混进城管执法中队,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种悲哀。” 老纪,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太生硬,还得多锻炼。 张恪也没戳破他的谎话 “老纪,接下来咱们去哪儿,皇廷集团?” 管不凡的大伯管鸿文,是皇廷集团的股东。 纪凡神秘的笑了笑 “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见见世面。” 张恪拉开警车的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什么好地方?” 纪凡卖了个关子 “等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宁州东郊,有一处装修豪奢,占地过百亩的高档休闲娱乐场所。 “月亮湾”! 三个巨大的金字,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纪凡将警车停到会所门前的停车场上,对着张恪歪了歪头。 “走吧,下车!” 张恪眼珠子瞪得老大 “老纪,你说的好地方,不会是这里吧?” 纪凡耸了耸肩膀,给了他一个你说对了的眼神儿。 “不是,老纪,警队有规矩,来这种地方可是要受处分的, 还有,你确定凭咱俩的工资,能够在这种地方消费?” 纪凡眨了眨眼睛 “就是因为平时来不起,才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眼见着已经迈步朝月亮湾大门走去,张恪硬着头皮快步跟上。 “老纪,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没等两个人走到月亮湾会所的大门口,几名身穿灰色衣服的保安,第一时间迎了过来。 “两位留步,这里是会员制的休闲场所,不接待外人。” 带头的保安说话虽然客气,态度却是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 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他大多认识,其中可没有面前这两位。 从外貌上来看,张恪和纪凡也没有谁,具备进入月亮湾的气质。 对付穷人,保安可没打算客气。 纪凡脚下不停,直接走到保安面前,右手从口袋里摸出证件晃了一下 “市局重案组,你们这里有个叫杜春花的?” 领头保安仔细看了一眼证件,脸上的轻蔑依旧不减。 “阿sir,不好意思,没有会员卡,你们不能进去。” 纪凡一张脸沉了下来,收起证件冷森森的道 “你们想清楚,阻拦重案组查人命案子的后果,自己是不是承担得起。” 听说牵涉到人命案子,原本鼻孔朝天的保安,脸色变了。 月亮湾的后台确实厉害,却不代表会为了他们几个看大门的小人物,得罪警方。 领头的保安迟疑了一下 “阿sir,这种事兄弟也不敢做主,两位等一下,我去请示上头……” 纪凡淡淡的挥了挥手 “没问题!” 保安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自己转身跑去了一旁打电话。 纪凡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兄弟,看到没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种人,要想达成目的,你得从气势上压住他们。” 张乐竖起大拇指 “纪哥,要不是你带着,我自己肯定不知道怎么办!” 他这句话说的很真诚。 纪凡对这个马屁非常受用 “老弟,队长让我带你,哥哥一定不会藏私!” 头儿对这小子的态度,明显与众不同。 我这么倾囊相授,她总没话说了吧! 纪凡相貌粗豪,内心却是精细无比。 鲁莽的人,也坐不到重案组副队长的位子。 两个人并没有等很久。 五分钟不到,前去汇报情况的保安,带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过来。 “少爷,就是这两位警官,说是有一桩人命案子,需要咱们的人协助调查!” 青年用眼角看了这边一眼,鼻孔朝天 “两位是市局重案组的?” 张恪心里一阵腻歪。 倒不是眼前这人长得帅,也不是眼气他身上穿的衣服,是阿玛尼限量版。 纯粹因为青年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 纪凡深吸了一口气 “不错,有些事情需要问一下你们的员工杜春花!” 青年皱了皱眉,问一旁的保安 “咱们月亮湾,有这个人?” 保安队长点头哈腰 “少爷,杜春花是休闲部的按摩技师!” 青年冷冷瞥了他一眼 “既然有这个人,那就叫出来,跟两位警官把事情说清楚。” 保安察觉到青年语气里的不满,吓得低下头,连声应是。 对方的身份,足以轻松捏死他。 青年吩咐了一句,转头道 “两位警官,会所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失陪一下!” 不等张恪两人回答,已经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这家伙连姓名都没通报。 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连见惯了风浪的纪凡,都不禁冷下脸来 “我说,你们月亮湾的人,可真够牛的!” 保安轻蔑的冷笑一声 “阿sir,我们少爷当然有牛波一的资本,你知道刚刚那个是谁么,说出来不怕吓死你。 顾九思顾大少爷,汉东第二大公司青山集团孙明远的独生子,月亮湾会所就是人家开的, 听说啊,过几天还要跟姜家大小姐联姻,你说能不牛气?” 张恪心中一动 “哪个姜家大小姐?” 保安撇了撇嘴,一脸傲然,仿佛联姻的人是他自己 “还有哪个,咱们汉东首富姜廷山的宝贝女儿,姜慕烟呗……” 第33章 夺命情书 刚刚那个眼高于顶的年轻人,是姜慕烟的未婚夫? 张恪看来还是挺般配的,两个人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 腹诽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扭着腰走了过来。 “陈旺,谁找老娘,不知道人家分分钟大几百入账么?” 人还没到,矫揉做作的抱怨声,已经传入耳中。 看清来人的相貌,张恪愣了一下。 这女人他认识。 正是在电动车一条街吵过架的豪横女司机,小花妹妹。 保安咳嗽一声,目光贪婪的落在杜春花旗袍下的大白腿上。 “那个,花姐,两位阿sir说有事儿找你。” “条子?” 杜春花擦着厚厚粉底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做她们这一行,最烦跟警方打交道。 “阿sir,什么事情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遵纪守法几个字不沾边。 纪凡见怪不怪 “杜春花女士,你是否认识执法中队的管不凡?” 小花愕然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每天到月亮湾的客人多了,谁记得都叫什么!” 张恪踏上一步,笑眯眯的道 “杜女士,你再好好想想,中午的时候,你还打电话给他,帮忙出头的么!” 杜春花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指着张恪大声道 “你……我记得你,那个多管闲事的臭男人! 怎么,找了条子过来欺负老娘?” 她下意识的以为,纪凡是张恪请来找麻烦的。 纪凡皱了皱眉,轻斥一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这次过来,是调查管不凡的事,你都知道什么,最好老老实实的交代!” 有张恪在,杜春花想要撇清关系也做不到,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阿sir,我认识管少,但只限于顾客关系,他的私事,还真不知道。” 这女人一推二五六,笃定在月亮湾大门口,这两个人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张恪冷着脸,大声道 “顾客关系,你就能一个电话把他叫过去?” 杜春花语塞,吭哧了半天 “也许人家管少热心肠,这也不行?” 张恪怒极反笑 “行,不过你嘴里的热心肠管少,刚刚被人打了闷棍,现在icu生死未卜……” 听说管不凡出事,杜春花脸上终于显出惊慌之色 “阿sir,冤枉啊,管少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张恪冰冷一笑 “没说跟你有关系,接下来有几个问题要你如实回答……” 杜春花终于不敢嚣张,畏畏缩缩的道 “阿sir,你们要问什么!” 纪凡目光诧异难怪头儿对这小子另眼相看,果然是天生做刑侦的好苗子。 很可惜得罪了莫宏伟副局长。 再加上宣传科高琳暗中使坏,导致自家头儿调他进重案组的提议被驳回。 因为这件事,顾南霜还跟莫宏伟大吵了一架。 张恪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对着纪凡使了个眼色 “老纪,你来问!” 自己只是狐假虎威,接下来得交给内行人。 纪凡满脸的大胡子,外貌看着着实吓人 “杜春花,管不凡跟网红丁佳妮,是什么关系?” 小花妹妹下意识摇了摇头 “丁佳妮,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张恪心里一动这女人的表情不像撒谎,莫非管不凡跟丁佳妮真的没有关联? 纪凡踏上一步,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杜春花 “好好看看,有没有见过她跟管不凡联系?” 小花妹妹接过手机,茫然道 “让我想想,好像……好像在哪儿见过!” 纪凡大喜,这代表着案情有重大突破 “别急,慢慢想!” 杜春花努力想了半天,眼前一亮,指着张恪道 “警官,这女的你也见过,不就是今天中午,导致我跟那个老不死……那位大叔吵架的女主播么!” 被她一提醒,张恪也想了起来。 没错。 自己满世界的寻找线索,没想到线索近在眼前。 抑制住内心的惊喜,压低声音对纪凡道 “老纪,没错,管不凡和丁佳妮之间,确实有过交集,当时我就在现场!” 纪凡给了他一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 “杜春花,谢谢你的配合,想到什么,再给重案组打电话。” 小花妹妹没敢犹豫,用力点头 “警官放心,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纪凡胡子拉碴的黑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 “很好,难得你有这个觉悟。” 招呼了一声张乐,两个人转身离开。 杜春花目送他们走远,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臭条子,在想屁吃,老娘会主动找你? 做梦去吧!!” 骂骂咧咧的嘟囔了一句,转身正想走。 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幽灵般的男人。 “杜春花,那两个警察找你做什么?” 小花妹妹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低头 “少爷,他们说是调查一个叫管不凡的客人!” 顾九思皱了皱眉 “那个败家子,他又惹什么祸了?” 听口气,他应该也认识管不凡。 杜春花战战兢兢的道 “少爷,那两个条子说,管不凡被人打了闷棍,现在生死不知。” 顾九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 “那家伙太张扬,早晚会遭报应……” 杜春花一声不敢吭,生怕一句话说错,触怒了这位太子爷。 顾九思心情很好,呵呵笑着摆了摆手 “你去做事吧!” 杜春花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溜进了会所。 她心里清楚,自己跟顾九思这种太子爷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除非对方疯了,否则就算使尽浑身解数,对方也不会看她一眼。 既然没有希望,也不用费那个劲。 一溜烟儿跑进按摩部的休息室,杜春花长长松了一口气。 原本钓上管不凡这凯子,自己再加一把劲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便有了着落。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家伙马上就要嗝屁。 害得她不得不将目标,换到别人身上。 管不凡的叔叔,这老家伙每次过来,总是喜欢毛手毛脚。 不愧是叔侄,德性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要不,就选他? 正想着心事,一位同事走进来,挥着手里的信封笑嘻嘻道 “小花姐姐,有人送情书给你!” 第34章 下一个目标 杜春花撇了撇嘴 “狗屁的情书,那些臭男人只想着占便宜。” 同时笑嘻嘻的道 “这次不一样,里面厚厚的一沓,莫不是票子!” 杜春花眼前一亮,飞快的接过信封,得意道 “臭男人,还算是有良心。” 同事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吃不到葡萄的酸味儿 “小花姐姐,打开看看,让姐妹们也羡慕一下呗!” 杜春花哼了一声 “有啥好羡慕的,这些臭男人,不过是馋咱们的身子罢了!” 那名同事很隐蔽的撇了撇嘴我信你个鬼,你可是连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开了花。 杜春花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也有点儿小得意。 有人送礼物,说明她的魅力,还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小姐妹要看,她便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撕开了信封。 同事期待的目光中,杜春花抽出了一沓厚厚的白纸。 “哇,这是谁呀,难道真是写的情书?” 小姐妹的声音里,怎么听都有幸灾乐祸的语气存在。 杜春花脸上的表情异常精彩,真可谓是青里透着粉,粉里透着黑。 厚厚的粉底,都没办法遮盖住漆黑的脸色。 “xxxxx,哪个王八羔子在消遣老娘!” 白纸第一页,只写了几个斗大的字杜春花,是不是想知道,谁给你送的信? “有病!” 杜春花骂骂咧咧嘟囔了一句,伸手去揭第二张纸。 两张纸仿佛粘在了一起,费了半天劲也没弄开。 “xxx。” 骂了一句三字经,杜春花下意识将食指伸到舌头上,沾了点唾沫,这才将纸揭开。 你的死期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杜春花的脸色越来越黑 “当老娘是吓大的,我倒要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又沾了一下唾沫,揭开第三张纸。 这张纸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数字3/4。 杜春花彻底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某个追求者,因爱生恨之下搞出来的恶作剧。 啐了一口大大的唾沫,又将几张纸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杜春花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堵在胸口。 这股火越烧越旺,逐渐通过喉咙,传到了舌头上。 舌尖儿传来一阵淡淡的苦杏仁味儿! “窝……窝……的鞋头!” 旁边的小姐妹一脸惊恐 “小花姐姐,你的脸……” 杜春花抬手摸了一下 “窝的莲,肿么……” 说了几个字,她也终于察觉到,自己说话不利索的同时,整张脸也没了知觉。 手摸在上面,感觉跟摸木头没什么区别。 “窝……窝……” 杜春花的脸色,在同事惊恐的目光中,变得漆黑如墨。 连说了两个“我”字,随即仰天摔倒。 小姐妹愣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来人呐,救命啊,小花姐姐中毒啦……” 张恪跟着纪凡,离开了月亮湾会所。 “老弟,没看出来,刑侦手段有一套啊。” 一路上,纪副队长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张恪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老纪,我好歹也是汉东警校2019届的综合测评第一……” 纪凡愣了一下 “综合测评第一?那你怎么跑到一个偏僻的乡镇,做了驻村警员,这不是埋没人才么!” 张恪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老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什么岗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纪凡没有再问。 他看得出来,这位老弟是个有故事的人。 既然他不想说,自己再问也是白搭。 警车一路疾驰,回到了市局。 将调查到的线索,跟顾南霜汇报了一遍,纪凡抓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头儿,这次能拿到杜春花的口供,多亏了张恪兄弟手段高明……” 老纪够意思,一直在夸赞这位小兄弟的能力。 顾南霜冷着脸,看不出喜怒 “林叔那边也有了进展,在第二个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枚式样特殊的纽扣……” 她将装在证物袋里的纽扣照片,拿给两个人看了一下。 “初步判断,这枚扣子是凶手击打丁佳妮的时候,无意中落下的。” 张恪凑过去,打算仔细看一眼那枚纽扣。 不想纪凡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两个人头碰头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顾南霜板着脸 “纪副队长,你是重案组的老人了,怎么做事还是如此毛躁?” 正在揉着脑袋的纪凡,整个人都不好了。 委屈巴巴的看着顾南霜,目光中的意思很明显 头儿,你为什么只训斥我,这双标也太明显了吧? 他不敢说。 主要是怕自家队长恼羞成怒。 张恪揉了揉脑门儿,也没忘了观察一下纽扣的图片 “hx,代表着什么意思?” 顾南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废话,我要是知道,早就去抓人了,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 张恪讪讪一笑。 自己这顿骂,挨得不冤。 纪凡也凑了过来 “我觉得,应该是某个地方的字母缩写。” 毫无例外,他的话也惹得顾南霜劈头盖脸一顿骂。 “难道我猜不到是字母缩写,问题是全市hx打头的单位,没有500家也有300家,你告诉我怎么查?” 纪凡一缩脖子。 好吧,是我没看黄历,撞到了头儿的枪口上。 张恪有些同情老纪。 在这么个喜怒无常的女上司手下当差,可真是难为他了。 顾南霜这女人漂亮是漂亮,只是这个性格太火爆,一般人hold不住。 真期待她将来的老公,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场面。 也不知道,哪位兄弟家的祖坟冒了黑烟,最终会落到这女魔头手里。 张恪心里为顾南霜的未来老公,默哀了三秒钟。 顾南霜凤目眯起,冷森森的盯着他 “笑得那么阴险,在想什么,说出来大家分享一下!” 张恪干笑两声 “没有,我刚刚在想,凶手就算如何狡猾,终究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 顾南霜察言观色,猜到这小子口不对心。 她也没证据。 “既然查到管不凡和丁佳妮,跟电动车市场的剐蹭事件有关,那就抓着这条线索,继续挖下去……” 纪凡打了个立正 “是,头儿!” 张恪却是脸上变色。 顾南霜下意识问了一句 “喂,想什么呢?” 张恪迟疑了一下 “顾队,老纪,你们说凶手留下的白纸上,都写着数字,那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顾南霜和纪凡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目光中都看到了惊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杜春花!” 第35章 诡异的中毒 如果说命案的起因,是电动车一条街那场意外,杜春花绝对算得上罪魁祸首。 只是张恪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凶手居然能为了一场争吵,就会下手杀人。 这里面一定有些东西,是自己还不知道的。 或许找到那位蹬三轮的收破烂老人,在他那里能查到一些线索。 顾南霜跟他的想法又不同。 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不管是不是杜春花,重案组都得重视起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纪凡,你带几个人,找到杜春花,二十四小时……” 保护她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顾南霜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我是顾南霜!”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顾南霜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马上带队过去!” 结束了通话,女队长阴沉着脸 “张恪,恭喜你,又猜对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纪凡脑子里一闪,结结巴巴的道 “头儿,你的意思是……?” 顾南霜俏脸冰寒 “没错,报警中心刚刚转过来一则通告,月亮湾会所发生了恶性案件,受害者正是那个杜春花!” 张恪的脸色也变了。 凶手胆子越来越大。 原本只是不避讳监控录像,现在变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顾南霜冷着脸,大声道 “除了在家接电话的留下,其他人跟我出发,月亮湾!” 一天之内连续发生三起恶性案件,两死一重伤,这是凶手对警方的严重挑衅。 顾南霜现在只想第一时间抓到这个bt。 重案组的成员,也知道自家老大的火爆脾气。 得到命令之后,第一时间快步而出。 五辆警车一路“哇呜嗷哇呜嗷”的叫着,疾驰到了东郊的月亮湾。 这一次,门口的保安可能是接到了上头的命令,直接放了他们进去。 警车在会所院子里停下,月亮湾的太子爷顾九思,第一时间带着人迎了上来。 顾南霜下车,淡淡的跟他握了一下手 “市局重案组,我姓顾,你是月亮湾的负责人?” 顾九思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顾警官你好,我叫顾九思,月亮湾会所的执行董事,咱们还是本家。” 跟在顾南霜背后的张恪,神色有些古怪。 这个臭屁的家伙,对警方的两次态度,有着明显的不同。 原来他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只是分对象。 纪凡也想通了这一点,正用眼神向张恪示意 看到没有,这小子明显是看人下菜碟! 顾南霜一脸公事公办,丝毫没理会对方的套近乎 “顾董事,麻烦带我们去现场!” 顾九思脸色讪讪的。 从小到大,他没遇到如此冷淡的对待。 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漂亮美女。 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心中的征服欲。 走着瞧,早晚本公子要你主动投怀送抱。 顾九思有这个自信。 不论是家世地位,还是容貌谈吐,自己都是顶尖的。 想要攻略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如今他要做的,是跟这个冷艳的女警,打好关系。 “顾队长,请跟我来。” 顾南霜一挥手,示意法医林东海跟自己过去。 副队长纪凡带着其他人,给月亮湾会所的员工做笔录。 三队的警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不用分派,也知道该怎么做。 张恪迟疑了一下,正要追着纪凡过去。 顾南霜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 “张恪,跟着过来,给林叔打个下手!” 张恪愕然一愣你让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去给法医帮忙? 纪凡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扫了几圈,隐蔽的推了他一把 “头儿在喊你,还不快去!” 张恪如梦初醒,答应了一声,快步追了过去。 三组一名队员凑到纪凡身边,笑嘻嘻的道 “二当家的,咱们头儿对张恪,很有些与众不同呐?” 纪凡瞪了那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一眼 “就你机灵,要不要我跟头儿说一声,调你去视频分析组,省得浪费了这一双火眼金睛?” 那个一脸八卦的家伙,立马哭丧着脸 “二当家的,我知道错了,您老高抬贵手,饶过小弟这一遭吧!” 纪凡也只是吓唬他一下,闻言踢了他一脚 “废话这么多,还不赶紧去干活,真等头儿查起来,我也保不住你!” 八卦警员屁颠屁颠的转身就走。 纪凡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张恪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又不瞎,谁还看不出来,头儿对他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嘛!” 张恪觉得,顾南霜这女人一定是对自己有意见。 要不然怎么会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儿? 谁不知道,跟着法医勘查现场,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 张恪在警校是综合测评成绩排名第一没错。 可这个成绩,并不包括法医的专业知识。 顾南霜不会是想着工作中出了纰漏,好找借口收拾我吧? 张恪觉得,自己的猜测无限接近事实。 心里想着,脚下不停,一路进了案发现场。 这里是月亮湾会所的员工休息室。 “顾队长,接到杜春花出事的报告,我第一时间让人保护了现场!” 顾九思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邀功意味。 顾南霜淡淡的嗯了一声,挥手示意 “林叔,麻烦你了!” 林东海点点头,将一个小箱子塞到张恪手里 “小子,跟我过来!” 张恪松了一口气。 只是给林叔拎包,这个工作自己倒是完全可以胜任。 顾九思讨了个没趣,脸上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将这个美女警官收入囊中。 如今的这点儿小挫折,完全在意料之中。 不得不说,有钱人家的孩子,脑回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林东海没有受到影响,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现场勘查更重要。 死者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身体周围,散落着几张写了字的白纸。 一把折叠椅子,翻倒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 大概是死者倒下的时候,无意中带翻的。 林东海戴着白色手套,翻开死者的眼皮看了一下,嘴里熟练报出一连串的数据 “死者女性,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面部呈青黑色,检查未见出血点, 瞳孔扩散,中间分布不规则米黄色斑点,初步怀疑死亡原是中毒!” 第36章 收破烂的老人 林东海是重案组经验最丰富的法医。 他的判断,从来没出过岔子。 捏开杜春花发青的嘴巴,仔细观察了一下口腔,林东海继续道 “死者舌尖处乌黑,所中的毒应该是从口中摄入……” 张恪目光一闪,落到地下的几张白纸上,下意识的弯腰去捡 “林叔,这些好像跟案子有关……” 没等他的指尖碰触到白纸,林东海突然出手,拍在他手腕上 “别动!” 张恪脸色有些尴尬,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乱动案发现场的东西。 林东海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拿出镊子,将几张白纸夹起来放进证物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子,你知道被害人是怎么死的?” 张恪愣了一下 “林叔,您不是说,她是中毒么!” 林东海点点头 “那你知道,凶手是怎么下毒的?” 张恪茫然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几张白纸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林叔,您不会是想说,导致受害者死亡的毒,就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因为害怕,变得有些颤抖。 真要是猜的那样,林法医刚刚可是救了自己的命。 林东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凶手将毒下在纸上,再利用特殊的方法,导致两张纸之间粘在一起,最后故意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引诱受害者,让她下意识的用手指沾了唾沫揭开信纸,从而达到下毒的目的……” 林东海的解释,令张恪冷汗直冒。 他本以为,林法医打自己那一下,是在惩罚他胡乱动现场的物证。 没想到,人家那是在救他的命。 要不是林东海及时阻止,他很可能已经跟杜春花一样,躺在地上凉了。 “林叔,谢谢!” 林东海不置可否 “小子,刑侦案件的凶手,比你想象中更加狡诈,稍不留神就可能着了他们的道,所以勘查现场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张恪真心诚意的点头 “多谢林叔指点!” 林东海很欣慰。 难怪队长对他另眼相看,这小子身上确实有非常多的闪光点。 单是这份知错就改,虚心接受的态度,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接下来的现场勘验工作,张恪加了十二分小心。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里面有大学问,并不是自己在警校课堂上,听到的理论知识那么简单。 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想到这里,张恪感激的瞥了一眼顾南霜。 这女人还真不是故意针对自己。 相反,人家是在提携他。 后者读懂了他目光中的意思,傲娇的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开。 好吧,我收回自己的话。 顾南霜还是那个高不可攀的臭脾气。 现场勘查接近尾声,纪凡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头儿,这女的是目击证人,杜春花中毒案,她从头到尾都在现场!” 顾南霜嗯了一声,两道目光冷电般落在那女子脸上。 纪凡咳嗽了一声 “乔凤琴,这是我们队长,把你刚刚说的,再复述一遍。” 名叫乔凤琴的女子,脸上风尘气息颇重,听到纪凡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哭丧着脸道 “警官,小花姐姐的死,跟我没关系!” 顾南霜皱了皱眉,轻斥一声 “没说跟你有关,你都知道什么,详细的跟我们说一遍!” 乔凤琴吓得哆嗦了一下 “警官,是这样的……” 这女人生怕警方将杜春花的死,硬扣到自己身上,赶紧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警官,杜春花平常勾引了不少男人,我承认自己妒忌她, 可是天地良心,我是真不知道,那封信上面有毒药哇……” 顾南霜柳眉皱起,抬手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乔凤琴,你说有毒的那封信,是有人托你转交给杜春花的,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样子?”乔凤琴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那人戴着口罩帽子,我没看到他的脸,听声音的话是个男人,应该不会超过30岁……” 顾南霜再次打断了她 “你能确定?” 乔凤琴的紧张情绪缓解了不少,闻言得意洋洋道 “警官,我这辈子别的不敢说,对男人那是相当的了解……” 顾南霜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说那个凶手的体貌特征,扯那么远做什么!” 乔凤琴干笑一声,应了两句是,继续回忆道 “那人比我高半个头,看着挺瘦的,穿一身军绿色的迷彩服……” 顾南霜大感失望。 乔凤琴给出的凶手特征,几乎符合大多数年轻男人的特点。 年纪二十到三十之间,体型偏瘦,这样的人到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至于军绿色迷彩服,更是大路货。 好多农民工,都喜欢这种皮实耐造的衣服。 靠着这些特征找人,几乎是不可能。 眼见着乔凤琴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什么更多的有价值线索,顾南霜摆手示意,纪凡将她带下去。 这女人临走之前,回头大声问道 “madam,我帮助警方破案,有没有奖金啊!” 顾南霜俏脸阴沉如水。 这女人怎么跟某人一个德性,最先想到的就是钱。 张恪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用那种目光看我,是什么意思?” 正在心中忐忑,顾南霜的手机响了起来。 张恪眼尖, 她摸出手机的那一刻,看到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李爱国。 难怪这次出警,没看到李爱国这家伙。 原来被派了出去。 顾南霜没有避讳张恪和林东海,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李爱国,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头儿,我们察看了电动车一条街的监控录像,在发生争吵的当时,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顾南霜脸色黑了下来,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的张恪。 又被这混蛋猜对了。 那边的监控录像,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闷闷的说了一句知道了,顾南霜正想挂掉电话。 电话那头,李爱国突然道 “头儿,我们查到了跟管不凡发生冲突的收破烂老人下落……” 顾南霜眼睛一亮,急声道 “告诉我,那位老人家现在在哪儿?” 第37章 太子女 宁州市中心医院。 这里是整个市区内,医疗条件最好的三甲医院。 也是唯一的指定急救中心。 顾南霜黑着脸,站在中心医院太平间里,盯着眼前停尸床上的老人遗体。 “杨为民,男,七十二岁,汉东省宁州市实验小学退休教师,死亡原因心脑血管堵塞,死亡时间2023年9月16日下午2时09分……” 张恪读了一遍床头死亡证明上的资料,表情沉重的对着顾南霜点点头 “顾队,确实是那位跟管不凡杜春花起冲突的老人。” 顾南霜冷着脸,问一旁畏畏缩缩的医院负责人 “刘主任,杨为民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都没问题吧?” 中心医院心脑血管科的刘全有主任,擦了擦胖脸上的汗,起誓发愿的保证 “madam,我用人格担保,死亡证明上说的,都是真的。” 刘主任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他认识眼前这位漂亮的女警。 自家顶头上司,中心医院的院长邱琳,是她的亲小姨。 周所周知,邱院长只有一位姐夫,就是宁州市一哥顾正轩。 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女警官,是宁州名副其实的太子女。 真要是得罪了她,都不用顾书记亲自出手。 单是邱琳院长,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顾南霜眉头皱的更紧。 市局法医林东海的判断,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关于杨为民的死亡,这位刘主任没有撒谎。 张恪想了想,沉声道 “顾队,林叔,我记得杜春花跟杨为民起冲突的时间,大概是十二点左右。” 顾南霜心里一动 “也就是说,杨为民离开电动车一条街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死亡……” 在场的人中,除了陪同的中心医院刘主任之外,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 当然能听出顾南霜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杨为民老人的死亡,很可能跟那次吵架有关。 张恪点点头,继续说出自己的分析 “第一次案发现场的行车记录仪上看,管不凡遭遇袭击的时间,应该是当天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 也就是说凶手在确定杨为民老人死亡的半个小时之后,准确的找到管不凡,并袭击了他……” 林东海缓缓点点,开口补充道 “第二名受害者丁佳妮,是在直播时遭到袭击。 根据短视频平台的记录,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分! 杜春花在月亮湾接到有毒的信,是五点二十三分。 这名凶手在三个小时之内,连续袭击了三名受害者,手段残忍,称得上是丧心病狂。” 顾南霜阴沉着脸。 前几天的人皮风筝连环杀人案,她和三队背负了极大的压力。 好不容易将案子破掉,现在又跳出来一个更心狠手辣的犯罪嫌疑人。 跟陈家树比起来,这家伙胆子更大,反侦查能力也更强。 连续三次出手,即使留下了监控录像和目击证人,警方却依然找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张恪沉思良久,突然开口道 “顾队,林叔,凶手每次犯罪,都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一个数字,管不凡是第一个,丁佳妮是第二个,杜春花是第三个。 那,谁是第四个?” 顾南霜悚然一惊。 她光顾着揣测凶手的犯罪意图,却忘了他留下的线索。 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家伙,已经很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他会杀掉第四个人。 林东海一拍大腿 “没错,张恪说的有道理,咱们都忽略了谁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顾南霜精神一振。 张恪这家伙说的对,只要能找出谁是凶手最后一个目标,也许能够来个人赃俱获。 只是,这第四个目标是谁,却是很不容易猜。 张恪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警校时,老师曾经讲过的一则案例。 有位病人因为没钱,在医院受到了医生的歧视,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病人家属一怒之下,杀了那名眼里只认钱的医生。 “顾队,我有个想法……” 张恪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林东海立马赞不绝口 “行啊小子,你这个猜测,我看八九不离十。” 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判断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绝对是个干刑侦的好苗子。 顾南霜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瞎猫碰死耗子!” 张恪对她的冷言冷语,早已经免疫了。 闻言也不生气 “顾队,接下来咱们只需要查出,杨为民老人入院的时候,是哪个医生接待的……” 刚说到这里,身后响起“咣当”一声,那位脑袋上顶着个地中海的刘全有主任,脸色惨白的瘫倒在地上。 顾南霜跟张恪对视一眼,慢慢走了过去,蹲到他跟前 “刘主任,你好像很害怕?” 刘全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冷汗不停从额头淌下 “没,我没有……” 他那副遮遮掩掩的模样,瞎子都能看得出心里有鬼。 张恪呵呵一笑,站起来拍拍手 “既然刘主任没什么好说的,那咱们先回去吧!” 顾南霜咬着嘴唇,白了他一眼。 这家伙真是坏透了,明知道刘主任吓得要死,偏偏说出要离开的话。 刘主任不停用袖子去擦脸上的冷汗,却没有什么用,反而越擦越多。 “顾警官,我……” 不等他下句话说出口,张恪接过林东海手中的工具 “林叔,顾队,走吧,时间也不早了,队里还有挺多事儿……” 没等他说完,刘主任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冲过来,挡住几个人的去路 “几位警官,我说,我都说……” 张恪得意的一笑。 他太了解这种人的心理,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给他点儿压力,绝不可能会老实。 “madam,我说实话,是我猪油蒙了心,吩咐心脑血管科的医生,杨为民不缴纳费用,不给他治疗……” 刘主任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要多惨有多惨。 到了现在,他不敢有一丝隐瞒。 说了实话,顶多就是被道德谴责一番,只要自己把良心丢到一边,完全可以装作没听到。 撒谎的结果就不同了。 很可能成为凶手的最后一个目标。 刚刚他可是听到了,那个凶手没人性的,下手基本不留活口。 第38章 管鸿文 “杨为民是在大街上病发,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太平间的温度很低,却挡不住刘全有主任满脸的冷汗。 他的嘴唇哆嗦着,回忆中午发生的事。 吃过午饭的刘主任,返回办公室的路上,偶然遇到被救护车送来的杨为民老人。 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发现老人的家属不在,也没人替他交费。 刘全有黑着脸,训斥那些准备抢救的医护人员 “都闲得蛋疼了是吧,咱们是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手术器械和药品不用成本吗? 该干嘛干嘛去,有人缴了费,再给他抢救!” 几名医护人员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露出一丝不忍。 刘全有冷着脸 “怎么,觉得,我不近人情? 那好,他的抢救费用,都算在你们头上……” 医护人员只是普通的打工者,跟老人非亲非故,当然也不想自己的血汗钱,打了水漂。 就这样,杨为民老人被丢在医院走廊两个小时,期间没有任何人过来对他进行救治。 “顾警官,真不是我铁石心肠,只是医院有规定,有逃跑的病人,医药费都要算到科室主管身上……” 刘全有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顾南霜白皙的纤手,控制不住哆嗦起来。 杨为民的过世,可以说是刘主任一手造成。 如果不是他坚持先交钱后治病,老人也许还有救。 这种人渣,用死有余辜来形容,都是便宜了他。 林东海咳嗽一声,压低声音 “队长……” 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顾南霜,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南霜深吸一口气,脑子冷静了下来。 “命令李爱国带两个人,24小时贴身保护他!” 丢下这句,顾南霜大步朝外走去。 刘全有这种人渣,她一刻也不想再看见。 张恪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刘主任面前。 刘全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脸上挤出一丝干笑 “警官,还有事儿?” 张恪笑呵呵的点头 “有!” 刘全有不疑有他 “我……” 我字是个开口音。 他刚说出这个字,一枚碗口大的拳头,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砰”的一声闷响,刘全有的嘴唇垫在门牙上,变得像是个烂西瓜。 法医林东海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咳嗽一声,快步追上顾南霜 “队长,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张恪右手撤回,左手一记勾拳狠狠砸在刘全有的腹部。 大腹便便的刘主任,立刻变成了虾米。 “你……” 张恪在警校学过格斗,知道打那个部位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疼痛难当。 “呸,人渣,你没长心吗?” 刘全有双膝跪地,嘴里嘶嘶吸着气。 常年养尊处优,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没挨过打了。 幸好张恪只是出手两次,便主动停了下来。 等到小腹的剧痛稍减,刘全有歇斯底里的指着他嚎叫起来 “警察打人了,警察……” 正在跟林东海认真探讨案情的顾南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 “吵什么?” 刘主任脸色一僵,声音变小了很多 “madam,他打我……” 顾南霜挑了一下柳眉 “是么,什么时候?” 刘全有咬牙切齿 “就在刚刚,他打了我的脸!” 顾南霜耸了耸肩膀,问林东海 “林叔,这位医生说咱们的人打了他,你看到了没有?” 林法医很认真的摇头 “队长,我没看到啊!” “我也没看到。” 顾南霜满脸遗憾 “刘主任,你要是有证据,我一定严惩,绝不包庇!” 刘全有气得差点儿哭出来。 这是太平间,医院里唯一没有监控的地方。 死人不需要监控。 我去哪儿找证据给你? 情急之下,他指着自己被打破的嘴唇,含含糊糊的道 “警官,这是刚刚被他打的!” 顾南霜很认真的观察了一番,满脸遗憾的告诉刘全有 “很抱歉,刘主任,现在的证据没办法证明你的伤,是被人打出来的, 本着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原则,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身上的伤跟我手下有关,警队绝不姑息。” 刘全有语塞。 这么明显的证据,你们都视而不见,我还有什么办法。 “我……我……” 他也不敢过分得罪重案组,毕竟自己的小命,还需要对方保护。 “我……这是自己撞到墙上弄的……” 顾南霜一本正经的点头 “原来是这样,刘主任,人上了年纪,总得自己注意,万一不小心,说不定会弄出比这更严重的伤!” “是!”刘全有咬着牙挤出一个字,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些警察,太欺负人了。 顾南霜不再理他,转头快步离开了太平间。 距离最近的林东海,看到了她脸上一闪一闪的狡黠。 张恪跟在最后,走了出去。 “顾队,林叔,对不起……” 顾南霜剜了他一眼 “张恪,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的性格,能说一下原因吗?” 张恪闭上嘴,什么也没解释。 顾南霜似笑非笑看着他 “不想说? 那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 张恪有些意外。 顾南霜啥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 如果不是对方的回护,冲动揍人的张恪麻烦不会小。 被刘胖子投诉一个滥用职权,知法犯法,后果可能很麻烦。 他揍那个胖子,并不只是为了给杨为民老人出气。 刘全有的冷漠,让他想到了几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顾南霜没有追问,倒是大出张恪的意料之外。 以前自己对她的评价略有偏颇,这女人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不近人情。 查到杨为民老人的死亡,也大致弄清楚了凶手的作案动机。 接下来,就是抽丝剥茧,将躲在暗处的幕后黑手抓获。 回到市局,顾南霜立马召集全组人员,开了个案情通气会。 根据手上掌握的线索,这起造成两死一伤的特大案件,基本上已经明朗。 接下来,只要盯紧医院的刘全有,就能抓到这个混蛋。 “你们市局都是废物吗,拿着纳税人的钱,却连伤害我侄子的凶手都抓不到……” 外面走廊上传来的吵闹声,传进了会议室。 顾南霜俏脸冷了下来。 第39章 因为我也是女人 市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走廊上挥舞着手臂,控诉警方的不作为。 副局长莫宏伟满脸尴尬,不停的对着男子道歉 “管老板请放心,市局一定尽快抓获伤害管不凡队长的凶手,您得给我们点儿时间。” 男子余怒未消,指着莫宏伟的鼻子 “莫局长,你少拿忽悠老百姓的说辞出来,告诉你,管某不吃这一套……” 莫宏伟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这个管鸿文,跟传说中一样的嚣张跋扈。 自己好歹也是市局的领导,他竟然丝毫不给面子,当众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人。 “管老板,请你不要干扰警局的正常办案程序!” 莫宏伟的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 管鸿文扶了扶脸上的金边眼镜,回头问自己带过来的帮手 “方律师,我可不可以认为警方是在恐吓我?” 站在他身后的方有容,迟疑了一下 “管先生,莫局长没有恐吓你!” 管鸿文看了她一眼,目光阴恻恻的,如同一条毒蛇。 “方律师,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的身份,是皇廷集团的法务部主任,可不是市局的法律专家!”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方有容深吸一口气,踏上一步 “管先生,我只是实话实说,跟身份地位无关……” 管鸿文怒极反笑 “好,很好,方律师果然是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方有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被记恨上了。 毕竟管鸿文的睚眦必报,在整个皇廷集团是人尽皆知。 女律师柳眉皱起,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跟这老家伙一起过来。 旁边看热闹的张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女人还是跟上学时一样,傻得有些可爱。 管鸿文是皇廷集团的股东,想要给你穿小鞋,分分钟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 跟这种小人讲原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也许是头脑发热,张恪咳嗽一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本正经的道 “这位先生,这里是市局,请不要像无知的泼妇一样闹事,否则,我有权带你回去协助调查!” 管鸿文一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 跟你回去协助调查?哈哈哈……” 管鸿文做作的大声笑了出来 “没听错吧,你特么的什么身份,也敢对我说这种话?” 张恪微笑着举起手机,对着他晃了一下 “我什么身份不重要,管鸿文先生身份尊贵,大概不会想着自己的行为,登上明天新闻的头版头条吧!” 管鸿文脸色大变。 这个小警员的意思很明显刚刚发生的事,他已经录了像。 自己为了私生子大闹警局,这种事万一被捅出去,对皇廷集团的影响是致命的。 管鸿文清楚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究竟有多恶劣。 一旦被发布到网上,再被有心人推波助澜,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 真要是因为自己做的事,影响到皇廷集团的股价,姜廷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对于后者的心狠手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想到这里,管鸿文额头上有冷汗沁出。 “方律师,如果有人不经过同意,擅自发布视频,是不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权,咱们能不能告他?” 他的语气里,已经有了三分怯意。 不等方有容点头,张恪抢先开口 “多谢提醒,我可以在发布之前,打上马赛克!” 管鸿文脸上的冷汗越流越多。 他有些后悔听了那个蠢女人的话,跑到市局来闹事。 视频万一真的被发布到网上,后果自己承担不起。 老家伙眼珠子乱转,想找一个台阶撤退。 方有容美眸不期然的落在张恪身上。 这个混蛋,还是像以前一样,满肚子的歪主意。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种手段确实好用。 原本气焰嚣张的管鸿文,吓得脸上变色。 这也算是间接为自己解了围。 管鸿文杀了张恪的心都有,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莫宏伟当机立断,拉着进退两难的管鸿文就走 “管老板,有什么话到我办公室去说,这里人多嘴杂,万一影响了您的形象,那多不好……” 管鸿文趁机借坡下驴 “莫局长,今天我给你面子……” 莫宏伟打了个哈哈 “对对对,管老板不愧是咱们宁州首富,这觉悟不是一般人能比……” 纪凡凑到张恪身边,挤眉弄眼的小声问道 “老弟,你真录像了?” 张恪没有回答,只是将那个用来吓唬管鸿文的视频文件点开。 “天马流星拳……” “看我庐山升龙霸的厉害……” 纪凡目瞪口呆,脸上的大胡子不停哆嗦着 “我靠,……圣斗士啊……你刚刚就是用这个,吓退了管鸿文?” 张恪微微一笑。 管鸿文这种欺软怕硬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冒着上热搜的危险,选择跟自己死磕。 纪凡竖起大拇指 “老弟,你牛!” 除了这两个字,他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顾南霜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了两个人身旁,冷冷哼了一声 “旁门左道!” 顿了一下,她忍不住又开口 “喂,张恪,你那位女同学的目光很古怪,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 张恪一脸臭屁。 “开玩笑,哥是她永远无法得到的男神。” 顾南霜切了一神,背着手慢悠悠走开 “你们这些糙老爷们懂什么,女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男人,才会露出那种崇拜的目光……” 纪凡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头儿,你怎么知道?” 顾南霜甩了一下自己的短发,说了一句谁也没办法反驳的大实话 “因为我也是女人!” 她没看见,自己这句话出口,所有重案组三队的成员,脸上表情全都异常古怪。 纪凡甚至吓得直了眼睛 “老弟,我刚刚没听错吧,头儿自己说她是个女人?” 张恪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老纪,你想死不要拉上兄弟,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禁不起顾队长的怒火。 他的直觉很正确。 刚刚走出三步,耳边响起顾南霜的咆哮声 “纪副队长,你今天晚上加个班,将杨为民的资料都整理出来……” 第40章 安全第一,先溜为敬 莎士比亚说过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记仇的动物。 纪凡用自己的血泪经验证明,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一个漂亮女人。 特别是,这女人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顾南霜一句话,他差点儿将腿都跑断。 直到第二天下午,纪副队长拖着如同灌铅的双腿,慢慢走进了三队的办公室。 一名老资格警员,笑嘻嘻的凑上来道 “纪头儿,看你的模样,这是被少林寺十八铜人给轮了……” 纪凡气得吹胡子瞪眼 “王二狗子,你特酿的皮子又痒痒了是吧!” 被他称呼王二狗子的警员,大名叫王尔前,谐音王二犬,绰号王二狗子。 三队的人,只怕漂亮队长顾南霜,对于满脸凶相的纪凡,反倒是没人怕他。 这也是张恪认识他之后,能够很快用老纪这个称呼的原因。 纪凡这个人,性格其实很随和,也更容易相处。 王尔前挤眉弄眼 “纪头儿,你这招儿高啊,故意弄得灰头土脸,待会头儿见了,肯定不好意思再追究。” 纪凡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自己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嘴上却道 “瞎嘞嘞什么,我这是为了工作,风尘仆仆,不辞辛苦……” 顺手抓起桌上一杯水,仰头灌了下去,目光扫过办公室,诧异道 “二狗子,那个新来的小老弟张恪呢?” 王尔前嘘了一声,鬼鬼祟祟四下打量了一圈,压低声音 “纪头儿,张恪一大早被皇廷集团的姜慕烟叫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纪凡吓了一跳 “那头儿的心情怎么样?” 王尔前翻了个白眼 “纪头儿,你猜!” 纪凡脸上变色,转身就走 “杨为民的资料还有不太清楚,那啥,我再出去一趟,待会儿头儿要是问起,就说……” 叮嘱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响起了那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纪凡,你回来的正好,调查的怎么样…… 王尔前,你很闲吗,没有工作是不是?” 王尔前丢下一个“哥们儿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溜得比中箭的兔子还快。 纪凡苦着脸停步转头 “头儿!!” 顾南霜冷着脸,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跟我进来!” 纪凡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心中叫苦不迭 “张恪老弟,哥哥这次算是被你害死了,你跟着美女约会,我在这边承受头儿的雷霆怒火……” 纪凡想了想,突然觉得,将怒火改成妒火,或许更合适。 此时的张恪,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过得无比惬意。 相反,他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一大早,在重案组会议室里拼了几张凳子,凑乎了一宿的张恪,被电话铃声吵醒。 他可不敢再去住酒店。 上次借调,住酒店的钱,顾南霜还没给报销。 再去住酒店,自己本不富裕的工资,铁定又会缩水。 会议室的木头凳子,睡得他腰酸背疼。 伸出压麻了的胳膊,抓起身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张恪,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声音里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岩浆,将张恪的瞌睡虫吓得无影无踪。 一大清早,顾南霜这女人发什么疯! 他可不敢惹这母老虎,第一时间趿拉上鞋,冲到了队长办公室。 在门口平稳了一下呼吸,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顾南霜的声音很冷。 张恪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躲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面对。 “顾队长,您找我……” 一进门,张恪脸上满是热情的微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姿态放得这么低,你总不好再找借口收拾人了吧。 顾南霜黑着一张债主脸 “张恪,皇廷集团的姜慕烟大小姐,点名要你陪同她去一趟福利院……” 张恪这个时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气质高冷的姜慕烟。 陪着她的,是满脸严肃的副局长莫宏伟。 “白眼狼,怎么是你!” 这句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张恪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这个爱给别人取外号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 果然。 原本满脸高冷,如同一只凤凰般骄傲的姜慕烟,瞬间变成了被踩尾巴的小母猫,张牙舞爪道 “混蛋,你说什么呢!” 张恪嘿嘿一笑,赶紧岔开话题 “姜女士,你好!” 姜慕烟哼了一声,转向莫宏伟 “莫局,人我带走了,赞助的三辆警车,五天内会到账。” 张恪瞠目结舌 “局长,我……就值三辆警车?” 虽然只是驻村警员,可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好吧。 你们未经本人同意,私下达成协议,想过当事人感受没有? 张恪觉得很有必要,表现一下自己威武不能屈的风骨。 顾南霜咬着牙 “废什么话,这是市局领导的决定。” 她心里也很憋屈。 对面这女人,一上来就用赞助警车的借口,扯来了莫局长的虎皮做大旗。 顾南霜如果不同意,一顶不配合领导工作安排的大帽子,是跑不了的。 三辆警车,换一个小警员当保镖,去福利院做一天苦工,这笔生意在莫局长眼里,简直是超值。 如果有可能,他都想问问姜慕烟,要不要将租借改成买断。。 不用太多,每年给局里赞助十辆八辆的警车就可以。 看着顾南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张恪也明白,自己今天的苦力是做定了。 有一件事,让他很奇怪。 以姜慕烟的身份,就算是找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做保镖都没问题,干嘛非要自己一个小警员。 苦力就苦力吧。 正好那天在电动车一条街,欠了这女人一个人情。 今天的事,全当还人情。 姜慕烟挑了挑眉 “顾队长,莫局长,小女子告辞!” 顾南霜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不送。” 张恪浑身寒毛直竖。 这两个女人气场太强大,全力释放威压之下,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安全第一,先溜为敬。 望着他急匆匆跟在姜慕烟身后的背影,顾南霜俏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臭男人,就算很高兴,也没必要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行,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第41章 福利院 张恪挺奇怪,怎么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做慈善! 这种看上去一眼假的行为,跟捂着耳朵偷铃铛有什么区别! 姜慕烟的加长版悍马,停在一家显得有些破败的院子门前。 狗大户,那辆玛莎拉蒂才开了多久,这就被喜新厌旧了? 张恪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上油漆斑驳的招牌红星福利院! 好俗气,好有年代感的名字。 姜慕烟跳下车,轻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还不帮忙搬东西!” 这女人身材高挑,即便穿着平底鞋,也只比张恪矮了一点点。 两个人并肩而立,竟然给外人一种金童玉女的感觉。 福利院门口带着孩子们来迎接的老人,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姜慕烟莫名其妙的脸一红, “老院长,您老身体不好,怎么亲自跑出来了。” 老人慈祥的一笑 “应该的,姜小姐是我们福利院的贵人,老婆子如何敢托大。” 姜慕烟快走两步,伸手搀扶住老人的手臂,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张恪心中一动这女人笑得真诚,倒不似作伪。 她跟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 老人背后,一名小女孩儿抬起头,看着姜慕烟 “姜姐姐,你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姜慕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当然有,姐姐记得你这小吃货,特地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小女孩儿欢呼一声 “姜姐姐最好了。” 老院长看着她们,目光中满是慈爱。 “小敏,不许没礼貌!” 一名站在老院长身后,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年轻人,皱眉呵斥了一句。 小女孩儿咬着手指,畏畏缩缩的退开几步。 姜慕烟脸上笑容灿烂 “曙光,无妨的,小敏年纪还小,嘴馋一些算不得什么大事……” 名叫曙光的年轻人,目光中闪过一抹阴霾 “慕烟姐,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因为年纪小,就去破坏!!” 张恪皱了皱眉。 这年轻人的神态语气,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鸷之气。 只是看着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姜慕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老院长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 “姜小姐,曙光他……” 姜慕烟打断了她的话 “院长,说过多少次了,您叫我的名字就好!” 老人从善如流 “慕烟呐,曙光从小到大都是这种木讷的性子,你别见怪! 曙光,别愣着,你慕烟姐买了好多东西,快去帮忙搬过来……” 曙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来,跟张恪一起,将后备箱里的大包小包,都卸了下来。 张恪捶了两下酸疼的老腰,这才明白,姜慕烟今天之所以开了悍马,纯粹是因为这车比玛莎拉蒂装的东西多。 曙光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声音很低的道 “身体弱得跟瘟鸡似的,也不知道慕烟姐看上你哪一点!” 张恪被骂得一愣。 他自问今天之前,跟这个曙光从没见过面。 这小子怎么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怨念? 曙光说完这句话,抱起几个盒子,丢给他一个背影,潇洒的走进了福利院大门。 张恪脑中一阵恍惚。 他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家伙。 到底在什么地方? 直到离开福利院,姜慕烟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张恪跟她正好相反。 除了身体上的劳累之外,更多的是心累。 那个叫曹曙光的年轻人,一直有意无意在针对自己。 妈的。 早知道会这么憋屈,老子宁可在局里看顾南霜的冷脸,也绝不来受这份气。 最起码,顾南霜比那个曹曙光,要养眼得多。 好不容易挨到离开,张恪松了一口气。 坐进悍马的副驾驶,刚要庆幸不用再受这份苦,那个叫小敏的丫头,噔噔噔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原本打算离开的姜慕烟,重新从车上跳下来,柔声道 “小敏,还有事吗?” 张恪翻了个白眼臭女人,跟老子说话,从来不会如此温柔。 腹诽了一句,他将头靠在座椅上,静等着姜慕烟说完话离开。 小敏举起小手,怯生生的指着张恪 “姐姐,我……想送一个礼物给那个大哥哥……” 姜慕烟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嗯,小敏真乖。” 她站起身,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漠 “喂,孩子们有礼物要送给你……” 张恪有些意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姜慕烟淡淡的嗯了一声 “快些,别让小敏等太久。” 张恪没有反驳。 说实话,对于能收到来自孩子们的礼物,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小敏举起紧握的右手,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真诚 “哥哥,这个送给你!” 张恪蹲下身子,笑呵呵的道 “那哥哥可要谢谢你啦!” 小敏摊开手掌,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不谢,哥哥,这个项链是我自己做的,它会给你带来幸运……” 小女孩儿的表情一本正经,似乎她说的就是真的。 张恪哑然失笑。 小女孩儿手中的项链,其实就是用一根彩色丝线,绑了一枚纽扣。 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张恪却郑重的接了过来。 下一刻,他笑呵呵的脸色,立马变了! ………… 市局。 重案组三队,队长办公室。 纪凡小心翼翼,将自己走访调查到的资料,说了一遍 “头儿,杨为民是宁州实验小学的退休教师,老伴儿十二年前去世了,两个人一辈子无儿无女。 杨老师的退休金,原本可以支撑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是,他将这些钱都捐给了市里红星福利院的孩子们。 哦对了,根据调查结果分析,杨为民老人每天风雨无阻的收破烂,除了自己必要的开支外,其他钱也捐给了福利院……” 顾南霜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红星福利院?” 她突然想到了,丁佳妮被杀现场,发现的那枚式样特殊的纽扣。 hx? 是不是红星首字母的缩写。 “纪副队长,你立刻带人,去一趟红星福利院……” 纪凡一张脸垮了下来。 “头儿,您不能可着一只羊毛薅呀……” 顾南霜柳眉倒竖 “废什么话……” 办公室的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张恪风一般冲了进来 “顾队,我查到那枚纽扣的来路了……” 第42章 终于来了 曹曙光的心情一直不好。 他看得出来,慕烟姐姐看那个男人的目光,很有些与众不同。 张恪是吧? 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善良的慕烟姐姐另眼相看。 她是天使,只能高高在上。 任何亵渎天使的人,都得去死。 曹曙光脸上的肌肉,无声抽动了几下。 只不过,在处理这个垃圾之前,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做完。 想到这里,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曹曙光是在红星福利院长大的。 独立之后,他也总是抽时间回来,帮着老院长做事。 有时候时间太晚,就会在这里住下。 反正红星福利院的房子很多,也不差他一个人。 从房间的一个角落,翻出一顶黑色的棒球帽戴上,曹曙光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出门的时候,顺手将戳在门后的棒球棍,抄在手中。 光滑的球棍外侧,隐约可见几块暗褐色的痕迹。 七月末的天气还是很热,有苍蝇围着他嗡嗡打转,似乎很想落在暗色痕迹上。 曹曙光没有理会这几只烦人的小东西,冰冷的心中,升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 自打昨天开始,他终于找到了办法,来抑制这种感觉。 棒球帽下,曹曙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随即身形灵巧的一闪,从后门出了福利院。 他有信心,自己的行动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等到警察找上门,福利院的孩子们,就是他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曹曙光将棒球棍藏在身后,快步朝东边走去。 那里是中心医院的位置。 他对宁州市的布局熟悉得很,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哪条路上有监控。 一路上,捡着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子穿行。 这样做,虽然会绕些路,却是胜在不会给警方留下踪迹。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弄堂,曹曙光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中心医院的侧门。 接下来的行动,就会时时刻刻处在监控的照射下。 自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留给那些条子破绽。 一次失误,等待他的就是万劫不复。 曹曙光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刀尖上走钢丝,玩的就是这份心跳。 普通的刺激,已经不足以令他枯井般的心,生出任何波澜。 将头上的棒球帽再次压低了一点儿,曹曙光满怀信心的,混进了人群中。 要说在国内,哪个地方最热闹,那当然要数医院了。 不管你是贫穷富贵,总有一天会求着人家,将钱送上门口。 这也造就了医院的从业者,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感觉。 心脑血管科的刘全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曹曙光曾经亲眼看着,那位脑满肠肥的医生,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冷漠,赶走了至少五位身上没钱的患者。 其中就包括,那位经常给福利院送钱送东西的杨为民老人。 他该死!! 曹曙光紧了紧握住棒球棍的手指,掌心由于紧张,多了一丝湿滑的汗渍。 心脑血管科在四楼,这是他早就提前观察好的。 原本那个刘全有的死期,应该是昨天。 曹曙光杀了导致杨爷爷病死的三个罪魁祸首,赶到中心打算干掉这肥猪的时候。 很不巧,市局的警察也在同时找上了门。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曹曙光还是果断的选择了放弃。 干掉这种人渣,绝不能赔上自己。 这是他的底线。 曹曙光这次挑的时机,恰好是晚饭之前。 这个时候,住院的病人和家属进进出出,正是最乱的时候。 人群,是最好的掩护。 曹曙光很轻松的,摸到了四楼。 将身体躲藏在安全出口拐角,探出头的他,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目标。 刘全有的大肚子,如同夜空的萤火虫般醒目。 现在的他正喷着唾沫,教训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漂亮短发小护士。 小护士大概是新来的,面对强势的刘主任,吓得如同一只被暴雨摧残过的小鸡崽,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张俏丽的脸上,满是惊慌。 刘全有骂得嘴巴发干,终于停住了动作 “……马上去写一份检讨,晚上下班之前交到我这里……” 小护士可怜巴巴的答应一声,转身跑开。 齐耳的短发飞扬间,两滴晶莹的泪水落在地面上,摔成了一地碎片。 曹曙光将身体贴在拐角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矮矮胖胖的人影儿。 死肥猪。 送检讨什么的,都是借口。 他的目标,其实是个人就清楚。 这种人渣,多活一分钟都是对世界的亵渎。 刘全有伸出胡萝卜般的手指,挠了挠脑袋,茫然四顾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惊恐的感觉?” 一定是昨天那几个条子,故意吓唬自己,心里有了阴影。 在这个四楼,我刘主任就是土皇帝,谁敢对我不利? 刘全有舔了舔嘴唇,目光贪婪的落在小护士纤细的腰肢上。 我还是回办公室,等待美味自己送上门来的好。 脸上闪过一抹猥琐的笑意,刘全有刻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背负着双手慢慢朝办公室走去。 那个新来的实习护士,自己已经觊觎了好几天。 今儿终于给他抓到了机会。 刘全有不怕她放自己的鸽子。 要想顺利通过实习,得自己亲自签名盖章。 不付出点什么,就想拿走实习证明,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刘全有回到办公室,亲手泡了一杯枸杞茶,美滋滋的坐到椅子上。 自己年纪大了,对付这种小妖精有些力不从心,得早点做准备。 这枸杞虫草茶,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喝了两口茶,刘全有起身到了里间,将自己整个扔到了休息室的床上。 仰面朝天幻想了半天待会儿的美景,下意识抓起枕头盖住脸,发出一阵沉闷的猥琐笑声。 办公室房门发出一声轻响,声音不大。 沉浸在憧憬中的刘全有,并没有察觉。 “小妖精,这次一定让你服服帖帖……” 有脚步声慢慢在向这边靠近,刘全有躲在枕头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是她……终于来了吗? 第43章 贪财 一步……两步…… 刘全有数着脚步声,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等到某个时间点,他突然将盖在脸上的枕头扔开,嘿嘿笑道 “小心肝儿,我靠,你……你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刘主任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异常。 曹曙光居高临下,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我是你的小宝贝啊……” 这间屋子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他可以尽情享受狩猎的快感。 刘主任蠕动着肥胖的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你是谁,赶紧给我出去!” 他的声音里,有了几分颤抖,似乎是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能够爬到医院的高位,刘全有绝不是个笨蛋。 曹曙光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手中棒球棍不轻不重落在刘主任膝盖上。 只是这一下,刘全有立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弓起的身子,也瞬间重新趴了回去。 “救命,呜呜……” 曹曙光抓起那个枕头,慢慢捂到了他脸上 “别喊,要不然下一棍,说不定会落在你头上!” 刘全有眼中满是恐惧,拼命地点头。 他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 曹曙光站在床前,就这么看着他 “这才对嘛!” 刘全有头上冒汗,忍着膝盖的剧痛问道 “你,是想要钱吗?” 曹曙光愣了一下,反问道 “你有钱?” 刘全有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我有,只要你放了我,三五百万随便开口……” 曹曙光眼中的戏谑,变成了杀气 “三五百万,还真是有钱啊,只不过这么多钱,是不是从病人身上搞来的?” 刘全有吭哧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曹曙光将那根棒球棍高高举起,脸上表情越发狰狞 “刘主任,有钱并不能买到一切,包括你的命……” 说完这句,接下来就是一棍砸碎对方的脑袋。 刘全有吓得屎尿皆流 “不……” 尖锐的叫声中,床下突兀的出现一只脚,很准确的扫在曹曙光小腿上。 “砰”的一声。 由于身体失去了平衡,棒球棍也砸在床沿上。 曹曙光猝不及防,身体一歪,脑袋磕在床头柜上,哼也没哼直接昏了过去。 那双穿着43码警靴的大脚收了回去。 紧接着,灰头土脸的张恪,从里面爬了出来。 “呸呸呸,这个胖子的床底下,跟他的人一样,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的龌龊……” 啐了几口,张恪拍了拍身上的土,顺手拿出铐子给曹曙光戴上,这才提高声音道 “顾队,老纪,抓到了!”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七八名荷枪实弹的警员冲了进来。 如果曹曙光没有昏过去,一定能认出为首穿白大褂的短发女护士,正是刚刚被刘全有训斥的人。 只不过,现在的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唯唯诺诺。 顾南霜踏进屋里,圆润的鼻翼抽了一下,皱眉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张恪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顾南霜没控制住,干呕了一声 “纪凡,快快快,把那个拉裤兜子的刘主任弄出去洗刷干净……” 其他几名警员大眼瞪小眼,终于明白了屋子里异味的来源。 几个人一拥而上,抢着将地上昏倒的曹曙光,搬了出去。 纪凡慢了一步,只能骂骂咧咧的捏着鼻子,将瘫软的刘全有拖出了房间。 “妈个巴子,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其实就是个马粪包……” 早就躲到走廊里的顾南霜皱着柳眉,用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 整个心脑血管科办公区的两侧,围满了看热闹的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 可以想象,用不了半天时间,刘主任吓得屎尿皆流的笑话,将会传遍整个中心医院。 顾南霜瞥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张恪,还是没忍住好奇 “喂,你干嘛不第一时间,抓住那个曹曙光?” 张恪脸上表情一本正经 “顾队,我总得确定他就是凶手吧,万一冤枉了好人呢!”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 顾南霜却是觉得,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让刘全有吃点儿苦头。 只是这种事,当事人自己不承认,她也没有证据。 当然了,就算是有证据,顾南霜也不打算追究。 那个猥琐的家伙,活该受点儿教训。 张恪嘴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绝不会告诉顾南霜,之所以会任由刘全有受伤,是自己故意那么做的。 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是受害者,同时也是个蛀虫。 对他,张恪心中没有一丁点儿负罪感。 到了楼下,清醒过来的曹曙光,已经被押上了警车。 顾南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她知道张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这次能抓到曹曙光,你是最大的功臣,我会跟莫副局长打报告……” 张恪苦笑着打断了她 “别,顾队,我还是安安静静做个驻村警员的好,重案组这里,真的不适合我……” 顾南霜沉默了半晌 “不想来,那也由得你。” 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怒气。 张恪心里苦笑。 我哪里是不想进重案组,我是不想再一次失望。 莫宏伟瞧不上自己,张恪心里有数。 与其让顾南霜为难,还不如由他主动提出不来重案组。 只不过,这女人终归对自己不错。 张恪想了想,笑着道 “顾队,要是能分我一些破案奖金,小弟感激不尽。” 顾南霜俏脸上的冷意缓和了不少 “哼,你不重视前途,倒是挺看重钱的……” 丢下这一句,女队长拉开车门,快速坐了进去。 警车干脆利落的一个甩尾,掉头“哇呜嗷哇呜嗷”的拉着警报,离开了中心医院。 张恪站在原地,苦笑着摇头。 到底行不行,倒是给个准话啊! 这两次的破案奖金,不会被你这女人给侵吞了吧? 腹诽了一句,张恪骤然一愣。 他突然发现,重案组的车都走了,只把自己孤零零的丢在了医院大门前。 “顾南霜,纪凡,你们这群家伙不讲义气……” 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吓了附近的人一大跳。 张恪没看到,开车离去的顾南霜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臭家伙,本姑娘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咬我啊!!” 第44章 掉进钱眼儿的张恪 对于顾南霜的卸磨杀驴…… 呸呸呸,重说。 哪有把自己形容成驴的。 顾南霜的过河拆桥,已经不是第一次,张恪心中倒也没有多少怨念。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麻烦,总归是过去了。 以后就是天塌下来,老子都不再趟这趟浑水,还是安安稳稳做我的驻村警员。 至于曹曙光的案子,已经跟张恪无关。 有顾南霜和纪凡,一定能将那家伙的犯罪动机,查一个底朝天。 其实不用问,张恪也能猜得到。 无非就是杨为民老人的死,刺激到了性格偏激的曹曙光。 他将自己幻想成了审判坏人的侠客。 都是一些三观不正的电视剧和游戏,造就了曹曙光这种畸形的性格。 他将虚幻与现实混淆在了一起。 这个案子中,凶手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 那几名受害者,也有取死之道。 只是这种社会现象,张恪管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终于回归了原本优哉悠哉的驻村警员生活。 每天早上打过卡,骑着新买的小电驴,到东山村去报到。 帮张家调解一下邻里纠纷,帮李家寻找一下私奔的母猪。 实在没什么事做,就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听三大爷和一群老头儿老太太摆龙门阵。 人皮风筝的案子时过境迁,村民们似乎已经忘了,这里曾经发生过凶残的杀人案。 “……黄大仙有了道行之后,第一时间会找人问上一句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这就叫讨封……” 老槐树下,三大爷昂头挺胸,目光如同斩破万古的神剑。 围着他的青石条上,一圈儿乡亲仰着头,惊愕的张大嘴巴看着他,生怕自己错过了一个字。 三大爷越发来了精神 “你要是碰上这种事,千万不能乱说话……嗳,张恪小子,你干嘛去?” 老头儿正讲得高兴,对于半路逃跑的人,当然会不满。 张恪笑着举起手机,示意了一下 “三大爷,有个电话进来,我总不能打扰您老……” 三大爷托起旱烟袋,美美的吸了一口 “去吧去吧!” 到底是念过书的人,就是比村里这群二流子会来事儿。 “咱们接着讲黄大仙讨封……” 张恪笑了一下,挤出人群按下通话键。 “喂,张恪,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是不是偷看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儿呢!” 甫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顾南霜酸溜溜的揶揄声。 张恪哈哈一笑 “顾队说笑了,我连你都没偷看,这穷乡僻壤的,哪里有比得上市局重案组一枝花的女子……” 隔着电话,他也不再怕顾南霜。 “臭小子,讨打是吧,敢开我的玩笑!” 顾南霜的语气里,羞涩似乎比恼怒的成分更多。 张恪耸了耸肩膀 “实话实说而已!” 顾南霜啐了一口 “少贫嘴,张恪,今天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前面两件案子的奖金下来了,明天找个时间,我送到白羊镇给你。” 张恪大喜过望。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分奖金。 顾南霜还真够意思,没有黑掉自己的钱。 “顾队,怎么好意思麻烦你送过来,我去市局取就好…!” 顾南霜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冷淡 “这样啊,也好!” 这个臭家伙,难道听不出来,我去送钱只是个借口而已。 张恪当然猜不到顾南霜的心思,他还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 “顾队,这次的奖金,能分给我多少?” 顾南霜没好气的道 “,你满意么?” 满意,太满意了。 张恪笑得合不拢嘴。 顾南霜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自己将通知他的任务,从纪凡手里抢过来,原本是打算分享一下喜悦。 没成想,这家伙却是钻进钱眼里去了。 “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先挂了!” 张恪觉得莫名其妙。 不是你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么,怎么突然问我有没有事儿! “那啥,顾队,前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顿饭?” 顾南霜布满阴霾的心情,如同被狂风吹散,变得豁然开朗。 “你……要请我吃饭?” 张恪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万一被对方拒绝,那多尴尬。 “是的……顾队,要是你没时间,咱们可以……” 没等他说完,顾南霜那边斩钉截铁的打断 “吃,为什么不吃,明天中午12点,皇廷酒店顶楼餐厅见!” 张恪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 “等会儿,皇廷酒店顶楼餐厅……” 他想说,那里太浪费了吧。 没等说出口,顾南霜那边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张恪傻眼了。 原本只是想找个大排档,花上三头二百的,请顾南霜撸个串。 没成想对方偏偏点了皇廷集团顶楼餐厅。 那可是宁州仅次于月亮湾的高档酒店,动辄上千的费用,真不是他这种穷警员能去得起的。 算了,不就是千儿八百的么,哥全当破财消灾。 张恪几乎可以确认,顾南霜这女人挑了皇廷酒店顶楼餐厅,一定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放下电话的顾南霜,心情快乐的几乎要飞起。 这个混蛋,倒也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木头疙瘩嘛! 还能想到单独请我吃饭! 嘻嘻,看来他眼睛倒也没瞎。 顾南霜偷偷笑了一下,心里又盘算起来,自己明天中午该穿什么衣服去赴约。 警员制服? 拉倒吧。 哪有人第一次约会穿制服的。 穿裙子? 一想到这个,顾南霜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从小到大,她都没穿过几次裙子。 张恪那混蛋会不会笑话我啊? 患得患失之间,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纪凡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头儿,中心医院的那位刘全有主任,起诉咱们重案组保护不力,造成了他膝盖骨折的后果……” 顾南霜笑意盈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让他随便去告,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地了呢! 纪副队长,你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 下次注意!” 我怎么没敲门? 我差点儿将门框都敲碎好不好! 是你自己没听见,反倒怪起我们。 纪凡硬着头皮答应了一声 “还有,头儿,这是曹曙光的口供,跟张恪猜的一样,果然是为了给杨为民报仇!” 第45章 熊孩子 走进皇廷酒店顶楼餐厅,张恪心里暗暗叫苦。 单看四周奢华的装修风格,这顿饭没有两千块钱,根本下不来。 穿着旗袍的漂亮大堂经理迎了过来,巧笑嫣然 “先生,请问几位?” 张恪正想答话,目光正好看到靠窗的位置,一身便装的顾南霜,对着这边挥手。 “我约了人!” 大堂经理侧身让开,微微鞠躬 “先生请!” 瞧瞧人家这服务态度,就算明知道待会儿可能被宰,心里也舒服不是。 张恪心里想着,脚下快步走了过去。 “顾队,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顾南霜哭笑不得。 你丫坐个公交,还能扯到堵车上去? “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张恪也清楚,自己的借口太敷衍,讪笑着打了个哈哈 “那啥,顾队您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顾南霜嘴角勾起,左边脸颊上露出一个酒窝,挑了挑柳眉道 “是么?” 她准备了这么久,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 张恪脑子一晕,险些沉醉在对方的笑容里。 妈个巴子的。 冰山融化,这谁顶得住。 一直以来顾南霜给他的,都是冷厉干练女强人形象,如今这么一笑,张恪居然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脑子得多有病,才会觉得母老虎很好看。 张恪努力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很绅士的微笑道 “顾队,今天别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 顾南霜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 “千万别客气,咱们谁跟谁呀!” 顾南霜也不戳破他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抬手潇洒的打了个响指 “点菜!” 相貌清秀的女服务生,拿着菜单快步走了过来。 顾南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给张恪 “喏,这是你的。”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张恪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怎么好意思!” 顾南霜翻了个白眼 “我说,只有咱们两个,你这么假惺惺的给谁看!” 张恪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收回刚刚夸奖这女人的话,她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母老虎。 一个念头没转完,走到近处的那名女服务生,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皇廷酒店的服务员,都是统一的旗袍高跟鞋。 这一下猝不及防,那名女服务生坐在地上,揉着脚踝疼得眼泪汪汪。 顾南霜抢先一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女服务员脚一落地,痛得闷哼一声,用力咬住了嘴唇。 “糟糕,这是扭到脚了,得送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骨折。” 张恪也站起来,皱着眉头看向始作俑者。 撞了女服务员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熊孩子。 现在的生活水平好,十几岁的孩子长得虎背熊腰,不比成年人体型差。 熊孩子察觉到有人看他,忍不住对着这个方向,做了个鬼脸。 张恪心里一阵腻歪 “喂,小弟弟,你撞到人了,不应该道个歉吗!” 熊孩子还没说话,旁边“嗷”的一声,跳出个同等体型的胖女人。 “道什么歉,是她走路不长眼睛,挡了我家小宝,要道歉也是她……” 胖女人双手叉腰,嘴里唾沫星子乱飞,逼得张恪下意识退开两步。 “这位阿姨……” 胖女人勃然大怒,伸出胡萝卜般肥胖的手指 “叫谁阿姨呢,你是不是眼睛瞎,老娘这么貌美如花,哪里长得像阿姨?” 张恪心里鬼火乱冒。 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熊孩子。 也只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才会教育出这种目中无人的熊孩子。 那名受了无妄之灾的女服务员,又气又疼之下,泪珠滚滚而下。 胖女人撇了撇嘴 “哭什么哭,妨碍了我家小宝走路,咱们还没找你要赔偿,你还有脸哭!” 这母子俩的无理取闹,引得餐厅里所有人看了过来。 胖女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啤酒肚男子 “我老婆说的对,我儿子今天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们皇廷酒店得负全责!” 张恪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打人的冲动。 这一家三口都是相同的德性,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奇葩。 皇廷酒店的大堂经理经验丰富,快步走过来陪笑道 “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人员不小心,小敏,给客人道歉!” 她心里清楚,再闹下去对这位小姐妹没好处。 酒店的规章制度第一条,明文规定要以顾客为主。 扭伤了脚的服务员,也知道这一点,脸上满是委屈,却不得不违心的低头 “对……对不起!” 胖女人占了上风,肥脸上洋洋得意 “以后眼睛擦亮点,这次也就是我们一家好说话,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没这么容易……”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恐怕什么?” 胖女人条件反射的转头,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气质高贵的绝美女子。 刚刚那句质问,正是绝美女子说的。 胖女人眼中闪过又妒又恨的光芒,恨不得扑过去,挠花了那张绝美的脸。 “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绝美女子踏上一步,目光清冷的盯着胖女人,淡淡道 “我叫姜慕烟,是这家酒店的管理者。” 胖女人大声叫嚣起来 “你是管事的,那正好,你们的人碰了我儿子,这笔账怎么算?” 姜慕烟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堂经理将受伤的服务员送去医院。 胖女人怒气冲天。 这小狐狸精明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喂,跟你说话呢……”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推姜慕烟。 姜慕烟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侧身向旁边一闪。 胖女人收不住手,身体朝前一扑,将对面的桌子砸得翻了一地。 从来没吃过这种亏的胖女人不干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 “打人了,皇廷酒店仗势欺人……” 她的丈夫,和那个惹了事的熊孩子,似乎对这种事早就司空见,同时朝姜慕烟逼了过去。 “皇廷酒店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 今天不给赔偿,我们就不走了……” 第46章 柯南体质 胖女人满地打滚,嘴里哭天抢地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宁州教育局督察处副科长……” 姜慕烟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表演,嘴里淡淡嘲讽了一句 “副科长,好大的官威啊!” 那位副科长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即使明知道这里是皇廷集团,心里也不怎么畏惧。 你姜廷山再有钱,还能把手伸进教育局里去? 是以胖女人闹事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劝阻,反而跳出来火上浇油。 听着对方的口气,似乎没将他这个副科长放在眼里,男子一张脸黑了下来。 “小丫头,说话客气点儿,就算是你们老板姜廷山,也不敢跟我炸毛!” 张恪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家伙真是蠢得可爱,竟然敢拿姜廷山出来说事儿。 不要说你一个副科长,恐怕宁州教育局的局长见了人家,也得伏低做小。 果然,听到男子直呼姜廷山的名字,原本还笑意盈盈的姜慕烟,俏脸冷了下来。 “来人,将这位牛皮哄哄的副科长大人请出去,咱们皇廷酒店庙小,容不得这尊大菩萨。 另外,通知皇廷集团下属所有单位,将这位副科长全家拉进黑名单,咱们不做他的生意……” 胖女人夫妻脸色一变,更加愤怒的咆哮起来 “小贱人,你算什么东西,就算姜廷山在场,他也不敢这么对我们……” 话音未落,男人被赶过来的保安狠狠抽了一嘴巴 “闭上你的臭嘴!” 男人被打愣了,傻乎乎的看着保安 “你敢打我?” 保安无所畏惧。 自己这是在保护大小姐,会怕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副科长! “打的就是你,敢对我们大小姐不恭敬,打死你都是轻的!” 男子终于明白,今天这是踢到铁板了。 胖女人也不敢再嚎叫。 当他们引以为傲的身份,在别人眼里连一坨狗屎都不是,这种人怂得比谁都快。 保安冷冷一笑 “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们哥几个请你一家子出去?” 胖女人费劲的往起爬 “我们……自己走!” 姜慕烟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记得让他结账,皇廷酒店小本经营,经不起赊欠。” 胖女人咬着牙,三角眼里充满了怨毒。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害怕。 她爬到一半,水桶般的身子突然软了下去。 带队的保安皱了皱眉 “少特么的装死,再不快点滚出皇廷酒店,别怪我们不客气……” 手下的一名保安看出了不对劲,压低声音附在耳边道 “老大,这家伙脸色发青,好像中毒了的样子……” 一句话没说完,原本气焰嚣张的胖女人,嘴角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迹。 “救……” 只说了一个救字,黑色血液同时从她的五官七窍处沁了出来。 胖女人嘴唇铁青,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直挺挺的躺倒在地。 奉命赶人的保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开几步 “大家帮忙做个证,俺们哥几个可没人碰她……” 以胖女人一家表现出来的人品,很可能会借机讹诈。 她这七窍流血的表演,也太真实了吧! 胖女人的副科长丈夫嚎了一声 “老婆……” 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没等他伸手去扶自己的妻子,男人脸色陡然一变,双手捂着胸口,慢慢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漆黑无比的脸上,突兀浮现起了跟胖女人相同的微笑。 张恪后脊背发凉。 要不是大天白日,要不是周围有一大群人,单凭这两口子的表情,大概也够人喝一壶的。 一个念头没转完,那个到处惹事的熊孩子,也是口鼻溢血,抱着肚子不停在地上翻滚。 顾南霜抢步上前,从口袋里摸出警官证 “大家都退开,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用她说,眼前这一幕诡异的场景,也足以吓得所有人不敢上前。 谁也不会为了吃瓜,惹一身麻烦不是。 餐厅内看热闹的,自发退出去老远。 顾南霜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张恪道 “维持好现场秩序,我打电话通知纪凡他们过来。” 张恪如梦方醒,用力点了点头。 他终于确定,自己最近的状态,颇有些像东瀛动画片,名侦探柯南里那个小屁孩儿的风采。 走到哪儿,死人就会跟到哪儿。 说起来,自己的命格似乎比工藤新一更离谱。 人家那边好歹每集死一个。 自己碰上的,一死就是一串儿。 人皮风筝的案子,连凶手陈家树算上,一共死了六个。 前两天的曹曙光故意伤害案,两死一重伤。 听说那个管不凡,到现在为止还是昏迷不醒。 很大可能变成个植物人。 这次更过分。 原本打算跟顾南霜吃个饭,谁成想也能遇到如此恶劣的投毒案。 看那夫妻两人的状态,恐怕救护车到了,也不一定救得回来。 惹事的熊孩子奄奄一息,状况也不好说。 救护车来得比重案组更快一些。 这还得亏餐厅的人,在熊孩子撞倒女服务生的第一时间,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拖着“哎呦哎呦”长音的救护车,停在皇廷酒店门前。 几名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到顶楼,不由得也傻了眼。 不是说有人脚踝骨折么? 这地上躺着三个,是怎么回事儿? 皇廷酒店顶楼餐厅的大堂经理,赶紧过去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急救人员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倒也没啰嗦,直接开始动手抢救熊孩子一家。 随车的医生先是检查了一下胖女人夫妻,随后慢慢摇了摇头 “这两个不用救,已经断气了!” 张恪脸上闪过一抹骇然这毒药够霸道的。 这夫妻俩从毒发到毙命,满打满算也不到5分钟。 大夫最后试了试熊孩子的脉搏,又翻开眼皮检查了一下,最后招呼拿着担架的工作人员 “这孩子还有一口气,快点儿抬上车。” 几名急救人员手忙脚乱,将熊孩子放上担架,抬起来就跑。 窗外传来警车“哇呜嗷哇呜嗷”的刺耳叫声。 张恪心里一动 “顾队,应该是老纪他们来了,我下去迎一下……” 顾南霜微一迟疑,点头同意。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