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 第1章 仙秦天下,武道为尊。 仙佛俯首、妖魔奔命。 大秦战旗所至,万域臣服! 仙秦九洲,每一洲都横跨千万里山河,山精妖魔无数。 仙秦以武道镇压天下,以文道抚牧一方百姓,世间大道,殊途同归。 庐阳府。 镇抚司。 仙秦九洲之地,一手镇压世间仙妖邪魔,一手抚慰天下官员百姓,生死独断,直达天听,是为镇抚司。 镇抚司,是大秦帝王手中的刀。 最锋利的刀! 巍峨森冷的镇抚司门口,两座丈高青石狮之前。 一位身高八尺有余,腰背挺拔,穿皂袍,扎黑带,手按雁翎刀的青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十三层石阶。 他叫张远,今天是第一日来镇抚司报到。 张远一家世代生活在庐阳府,父母早亡,大哥张振供职镇抚司,三月前殉职,张远处理过大哥的后事,就来镇抚司顶职。 仙秦军职,父死子承,兄死弟及。 踏上十三层石阶,头顶是镇抚司三个古拙大字,字字如斗,暗透金光。 丈高门庭之前,几道身影挺立。 “张远,我们与你大哥张振是袍泽兄弟,本该照顾你,但镇抚司有镇抚司的规矩。”说话之人身穿黑色武服,手按雁翎刀柄,一身煞气。 旗官孙泽,是张远大哥的顶头上司,如果张远能成皂衣卫,也会是张远的顶头上官。 “通过考验,你往后就是我们的生死兄弟,穿皂衣,执雁翎,天下之事皆可管。” “要是通不过考验,那我们会帮你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让你张家香火断绝。” “你准备好了吗?” 张远点点头,按住腰间雁翎的手掌握紧。 张家世代皂衣卫,他张远从晓事起就为这一天做准备! 旗官孙泽摆摆手,一位同样穿着皂衣,身形矮胖的中年引着张远走进镇抚司大门。 穿过威严的大堂,走过宽阔的广场,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越发沉闷。 张远微微握紧刀柄,压低声音:“全武哥,这试炼到底是什么?” 张全武,就是领着张远去是试炼之地的皂衣卫。 听到张远的话,张全武回头,目光落在张远腰间的雁翎刀上,轻笑一声:“杀人。” 杀人! 张远浑身一颤。 “镇抚司生死独断,司狱之中那些罪证确凿的,都会明正典刑。” 张全武伸手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 镇抚司分武镇和文抚两司。 武镇司缉拿追捕,镇压擒杀,雁翎刀天下胆寒。 文抚司则是一应罪责判定,生死皆在一笔勾划之间。 所有文抚司判定死罪之人,镇抚司会发放行刑任务。 张远的试炼,或者说每一位镇抚司新人的试炼任务,就是杀人。 没杀过人,没有资格成为皂衣卫。 穿过长长的幽暗甬道,前方豁然开阔。 四面高墙,方圆十丈,庄重而肃穆。 头顶一半是牵伸的屋檐翘脚,一半是三尺高的石台,石台斑驳青黑。 石台上此时跪着一道身影,手足都已经被铁链锁住。 前方的屋宇下是一方长案,两排持刀武卒挺立,一位穿着青色袍服的人坐在长案后。 青袍长衫,这是修儒的文士。 文抚司的人。 “点司大人,今日刑使带到。”张全武恭敬的躬身,一边给张远使个眼色。 张远忙躬身。 点司在镇抚司已经算是中层官职,对无品无职的张远来说,是高不可攀存在。 长案后的儒士目光落在张远身上,眉头皱起。 “新人?” 张远抬头,目光与儒士点司相对。 一瞬间,他只觉头顶有层叠的山峦砸下,好似周围高墙倾覆,屋檐崩塌,向着他砸来。 “啪——” 重重一巴掌拍在肩膀,张远浑身一震,面前幻象全都消散。 “大人问你姓名呢!”张全武低声开口。 这是借着提醒自己将自己从幻象之中拉出来,张远感激的看一眼张全武。 果然如传言那样,儒士言出法随,最会迷幻神魂。 不敢抬头,张远抱拳朗声道:“卑职张远。” “张远……”儒士点司低语一声,摆摆手:“你去奉刀吧。” 奉刀。 石台一旁,有刀架,其上放着几柄轻重宽厚不一的长刀。 有的刀身厚重如轮,有的刀锋狭窄如芒,还有的好似门板,血槽暗红。 张远将自己腰间的雁翎解下交给张全武,然后整一下衣衫,紧紧腰带,几步踏上石台。 一上石台,目光落在脚下,他浑身一颤。 之前没注意,此时凑近才发现,这石台上的青黑,竟是结成了寸厚的血痂! 石台上流淌的鲜血太多,结到寸厚! 扑鼻的血腥之气灌注胸腹,张远面色瞬间胀红。 石台上那被锁着的身影动弹,引着锁链哗啦啦响。 “让老子看看,是谁来杀我。” 声音暗哑,透着凶狠冷厉。 张远的眼前似乎被血色完全掩盖,置身血海,要被那血腥之气完全淹没。 这是煞气。 武道修行者身上的煞气。 “没见过血?” “张全武,你当什么人都能做刑使?” “你莫不是吃了暗钱,要赚那五两杀人银?” 上首儒士点司的声音倒未带怒斥,只是轻描淡写。 声音起,张远面前所有的幻境都好似水泡破碎。 他大口喘息,只觉浑身冷汗湿透。 不是点司出声,他张远能在石台上被煞气直接冲碎神魂! 这刑使差事,竟是这般凶险! 若是胆气不够,恐怕已经瘫坐在地,哪里还能完成皂衣卫试炼任务? “我张远一定要做皂衣卫!” 深吸一口气,张远咬紧牙关,走到木架旁,伸手握住一柄三尺长,一指宽的厚背斩刀,双手捧着,往石台边站定。 这就是奉刀。 他的目光落在石台上被锁着的身影上。 衣衫褴褛,须发蓬乱,颧骨高耸,只是抬眼扫过张远的眼神,透着凶狠。 刚才就是此人激发煞气,让他差点神魂迷失。 “奉司首大人令,复核盗匪胡金仁身份。” 儒士点司的声音响起:“你可是胡金仁?” 这声音不大,却似乎有着不容抗拒与辩驳的奇异力量。 可那被锁在石台上的身影浑身一震,便僵直的点头答话:“是。” 点司每询问一句,胡金仁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一句。 双手捧着长刀,张远静静听着。 杀人十六,奸淫五人,毁家绝户,劫财抛尸。 这等人,该杀。 该杀。 张远这一刻心中无比平静。 他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复核无误,匪徒胡金仁,斩。” 上首,点司将手中的书卷摊开,拿起一旁的墨笔,一挥而下。 此时,被锁链捆住的胡金仁方才转醒,面上先是茫然,然后化为凶残暴虐。 “哈哈,杀,杀我啊,反正老子早够本了。” 他瞪着眼睛,盯着捧刀而立的张远,目光盯住张远的眼睛。 捧着长刀的张远将长刀握住,刀锋下垂拖地缓步前行。 “咦,这小子……”站在长案旁,按着雁翎刀的黑袍中年低语。 长案后的点司面上也露出一分好奇,点头道:“倒是有些特别,竟是有几分胆气。” 众人目光之中,张远拖刀走到胡金仁身前。 “你来杀我啊!” 胡金仁低喝。 “杀。”张远点点头,声音低沉。 他的话让胡金仁胡金仁呆愣一下。 看着拖刀往自己身后走的张远,胡金仁嘴角哆嗦:“你,你等,等一下。” “我,别别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张远走到胡金仁身后,双手握紧刀柄缓缓举起。 “你不想死,被你杀死的那些人,谁想死?” “杀人偿命。” “你。” “该死。” 刀锋带着凄厉的尖啸斜斜斩下。 清亮锋芒在那蓬乱的须发间一闪而过。 一蓬热血冲上丈高,然后洒落,将张远的头脸浇成赤红。 () xs。xs 第2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2章 “嘭——” 石台上有滚落声响起。 张远将长刀收回,手掌轻擦干净其上血迹,然后双手捧着刀,走回木架,将刀放回原位。 “试炼,过了……” 他低语一声,然后面色胀红到青紫,整个人站立不住,直接瘫倒在地。 迷糊之间,张远感觉自己被人拖着离开刑台。 他还听到似乎有人说这是张振的弟弟,倒是敢杀人。 他听到银锭碰撞的声音,感觉几个银锭塞进胸口的衣兜。 他听到了孙泽的声音,问“给这小子寻的清倌人可安排好了”。 他还听到张全武说“小娘,人给你送回来了,你看顾好”。 他能感觉有温热的水在自己的头脸之间一遍遍擦拭,感觉到温润的手在自己胸腹间一次次的轻抚。 他听到了低低的呢喃。 但他睁不开眼。 他只能看到眼前有一个大大的血团,赤红的血团不断动荡。 血团炸裂开,一个持着长刀的瘦高武者眼神凶狠的向他冲来。 胡金仁。 那个被他斩杀的胡金仁。 那个杀人十六,奸淫五人,毁家绝户,劫财抛尸的胡金仁。 这个人该死。 张远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手中不知从何处来的刀,迎着胡金仁一刀斩去。 胡金仁被一刀斩成两半,化为一个血珠子悬浮。 张远的眼前,一幕幕画面出现。 七八岁的孩童习武。 十七八岁的少年杀人。 二十多岁的四处逃窜。 三十多岁,成为山匪。 杀人,劫道,作恶。 一道璀璨刀光,终结了这一切。 画面终止。 一颗血珠灌注在张远身上。 他只觉这一刹那,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满身赤热。 原本武道隐元境中期的修为在不断翻涌之中,向着隐元后期稳稳迈进。 可修为的提升太慢,身上暴涨的气血力量根本无法压制。 他的身躯似乎要被烈火灼烧干净。 “小郎,你怎么了?” “小郎。” “小郎。” 张远听到一道轻柔又焦急的声音在呼唤。 张远紧闭的眼睛睁开。 眼前的面孔挂着泪珠,眉眼间带着惊喜“小郎你醒了——” 张远盯着眼前的面容,双目之中似乎有火焰涌动。 他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骑上来。” …… …… 张远是东方泛白时候醒的。 伸手轻轻给睡熟的小娘盖上薄被,他站起身,悄然走出厢房。 昨日大半日加上一晚癫狂,可给小娘累惨了。 这小娘就是张全武他们为他寻的清倌人。 如果他张远没有通过皂衣卫试炼,没有资格成为皂衣卫,那往后就跟小娘安稳过日子,张全武他们也算给了殉职的大哥一个交待。 好在,张远通过试炼,现在有资格成为皂衣卫了。 站在小院之中,感受身躯之中奔流如涌潮一般的气血,张远面上露出狂喜。 隐元中期圆满,差一步就能踏入隐元后期! 仙秦以武立国,武道修行传承有序。 隐元境 洞明境 瑶光境 开阳境 玉衡境 天权境 天玑境 天璇境 天枢境 从熬炼筋骨的武道第一境隐元,到无上的星辰化身白日飞升第九境天枢,九重大境界,被称为登天九境。 九境武道每一境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大成四阶。 武道九境三十六阶,是仙秦每一位武道修行者从初涉武道就一定会刻在骨子里不会忘的铁律。 武道修行一步一阶,步步艰辛,天赋努力机缘皆不可缺。 张远八岁修武,十年来也算刻苦,如今不过才修到隐元中期。 别看才不过第一境的第二阶,张远腰刀展开,寻常七八个人近不了身。 当初大哥还夸他有天赋。 当然张远自己也知道,就自己这点武道修为,与那些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差远了。 武道修行天赋,资源,传承,努力,他也就沾了努力一点边而已。 他的目标不高,十年之内修到隐元后期,在镇抚司做到皂衣卫旗官位置就满足了。 镇抚司中官职与功劳和修为挂钩,要做皂衣卫旗官,必须是隐元后期修为。 谁能想到,现在自己的武道修为竟然在一日夜间,直接冲到隐元中期巅峰,只差一步就能到隐元后期。 那岂不是,自己的目标,可以定更高一些? 压住心中的野望,张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自己的修为是怎么提升的? 昨日杀人之后,被煞气冲击昏迷,然后脑海中出现血团,化为匪徒胡金仁模样,斩杀胡金仁,有血珠融入身躯。 血珠! 血珠之中不只是有澎湃到极点的气血,还有那胡金仁的记忆片段。 气血冲击身躯,难以控制,是靠着小娘瘫软几回的抚慰,方才倾泻疏导,化为修为。 至于胡金仁的记忆,此时回想,张远面色化为凝重。 修行与杀戮相随的一生。 与他这世代镇抚司,父死子承的家世不同,胡金仁出身草莽,颠沛流离,从小就是在挣命。 修武道,是为了变强。 杀人,是为了活下去。 时间久了,便再回不了头。 那一场场不该有的杀戮,最终断送了胡金仁的性命。 走到墙角的木架边,张远将披着的外袍脱下,露出精赤的上身,然后抽出一柄三尺长刀。 目光落在刀锋上,他紧握刀柄,缓缓出刀,动作缓慢。 这刀法与他平日所练不同,招式之中全是回旋,突刺,游走。 这是江湖刀法。 胡金仁所修的刀法。 两趟刀法走过,与记忆之中的招式相合,张远已经非常纯熟的掌握了这刀法。 身形立住,他身上气息慢慢凝重。 声低喝,手中刀径直劈下。 一刀劈下,他脚步不停,身马合一,再抽刀横斩。 步步前斩,步步不停,他身前亮起一道银亮匹练。 淡淡的风声有一丝凄厉,透着刚猛与威武。 这才是镇抚司中武镇司军卒传承刀法。 刀法招式不多,每一招都是脱胎于战阵,一往无前,威猛不屈。 之前不觉得,现在有胡金仁记忆中刀法印证,张远似乎是站在高处,俯视江湖刀法与战阵刀法的不同。 两套刀法在他脑海中碰撞,最终都化为他自己对刀法的感悟。 他手中的刀,更快,更猛。 “喝——” 一声长喝,双手持刀,刀锋劈斩,人随刀走,身前一丈一道银白斩出,一步跨过,引动一声刺耳呼啸。 “好……” 身后,声音才起,又被压住。 张远收刀回头,见小娘伏在门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看张远回头,小娘目光落在他精赤汗湿的身上,不知是想起什么,面上一红,转身回屋。 等再出来,她已经拿了一块汗巾,迈着碎步到张远身前,伸手为他擦拭汗水。 张远能感到轻柔温润的指尖在自己脊背和胸腹走过。 “晨露寒凉,小郎你着心些。”身后,声音与手指一般轻柔。 张远点点头,咧嘴道“是我扰到你了吧?” “昨晚苦了你,我本想让你多睡会。” 身后,游走的手指一顿,透着丝丝颤抖。 “奴不,奴……” 蚊蝇一般的声音终究没说完,小娘掩着羞红的脸走开。 张远一时间心潮澎湃,忍不住长笑,手中刀一展,锋刃之间更多几分璀璨。  。 第3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3章 从天光大亮直练到到朝阳高升,张远在小娘伺候下洗漱,吃了早饭,又整理好衣衫,方才走出小院。 “我衣兜里有银钱,你收好。”张远出门时候嘱咐一声。 小娘回到厢房,看那血迹沾满的衣衫,小心的掏出衣兜中的银钱,紧紧握在掌心。 镇抚司。 “卑职张远前来应卯——” 看到面前几道熟悉身影,张远稍微放松一些,忙走上前拱手“张远见过诸位大哥——” 旗官孙泽,就是当初大哥张振口中可以性命相托的头。 黑脸虬须,三旬开外的陈梁,曾在大哥的葬礼时候拍着胸脯说以后但凡张远有事,就是他陈梁的事。 红脸吊眉毛,颧骨高耸的李长卫,身形不到七尺,腰身粗壮的张全武。 往后,这几位也是自己的生死兄弟了。 不知是因为气血的澎湃,还是因为小娘的整治,踏上镇抚司门前石阶的张远显得昂扬勃发,身形透着英武。 “咦,你小子可以啊。”立在旗官孙泽身侧的李长卫打量下张远,眼睛一亮。 孙泽也是微微点头。 “旗官大人,我来当值了。”张远向着孙泽一抱拳。 “张远,你可知此地何处?”看着张远,旗官孙泽出声。 “仙秦镇武司!”张远瞬间反应,下意识低喝。 孙泽一字一顿“何为仙秦?” “踏仙伏魔,坐拥九洲山海,是为仙秦!”张远的回答毫不犹豫。 “何为镇抚司?”孙泽目中之中透出深邃。 手握刀柄,身形挺健的张远声音洪亮高亢,一如当初每一次跟着大哥张振高呼“凡我仙秦九洲之地,镇压世间仙妖邪魔,抚慰天下官员百姓,生死独断,直达天听,是为镇抚司!” 声音低沉,张远握紧雁翎刀“我们,是陛下的刀。” “张远,镇抚司有镇抚司的规矩。”孙泽的声音响起,透着威严。 张远点点头,抱拳躬身“卑职明白。” 想成为真正的皂衣卫,不只是杀人,还要被同袍认可,才能融入镇抚司。 不被认可,谁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 当初大哥顶父亲的职,那半年哪天不是熬的要崩溃? 过不了熬炼这一关,就没资格成为真正的镇抚司皂衣卫。 “镇抚司皂衣卫张远,责入司狱值守一月。”孙泽说完,将一块黑色腰牌甩到张远面前。 司狱值守! 仙秦天下,镇抚司直达天听,生死独断,每一处郡府镇抚司都设司狱。 凡因罪入司狱的犯人,能活着出来的不多。 甚至连镇抚司自己人都不愿在司狱当值,因为司狱阴暗,其中怨气,煞气,死气极为浓郁,待久了人会出毛病。 司狱当值,都是镇抚司中抽签。 张远低头捡起腰牌,握在掌心,快步往司狱方向走去。 这熬炼,还真狠! 张全武看看其他人,嘿嘿一声追上去。 看着两人背影,孙泽轻叹一口气。 “人也杀了,女人也睡了,只要能在司狱中熬过一个月,也算是炼出来了。” 一旁的李长卫点点头,面上露出复杂之色“镇抚司里见惯了生死,咱们对得起张振兄弟就行。” 镇抚司中,张全武喘着气追上张远“昨晚那小娘我已经帮你赎了,往后她是你的人了。” 张远缓缓转身,看着张全武好一会,方才低声道“多谢全武哥。” 张全武嘿嘿笑着伸手拍拍张远的肩膀“谢什么,自家兄弟嘛。” 说到这,他顿住,面上露出为难神色“兄弟,那个,哥哥我手头也紧,赎小娘的银钱不够,那花船老鸨答应了,一个月内将缺的银钱送到,若不然……” 抬眼看着张远,张全武惭愧低语“若不然,她就要被接回去,接别的男人了。” 接别的男人? 张远脑海里浮现昨晚那小娘羞答答娇滴滴讨饶的模样,还有今早搂着自己的背,低低抽泣的声音。 因为差了些银钱,就将这么好的小娘推出去? 银钱没了可以再赚,小娘没了,怕是再遇不到了。 张远变幻的神色都被张全武看在眼里。 男人嘛,也只有这般血气方刚时候,才会心中还热乎。 时间久了,心就硬了。 “全武哥,还差多少银钱?”张远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张全武伸出巴掌示意一下。 “纹银五十两。” 五十两。 这么多! 皂衣卫的俸禄一个月五两,已经是府城中顶丰厚的,一月日日酒肉吃喝也用不完。 五十两,张远手头上所有银钱加一起也不过十两不到。 看他神色,张全武凑近些“老弟,五十两不是小数,要不就算了吧?” “当然,若你真的想要那小娘,又拿不出银钱,老哥可以给你指条路。” 张远沉默片刻,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全武哥,还请教我。” 张全武的目光落在张远腰间的雁翎刀上,轻笑一声“杀人。” 杀人。 昨日刑使任务完成,衣兜里被放了五两纹银。 镇抚司做刑使杀人,一次五两。 张远压住心头的喜悦。 不是为了银钱,而是自己不用找别的理由了。 为了印证是不是杀人就有血珠,他还在想找什么理由才能再次担任刑使呢。 远重重点头。 “那我就送你到这了,没有腰牌,司狱重地外人是不能进的。”张全武笑一声,向着前方石门边的几道身影拱拱手,转身就走。 张远抬头,前方石门厚重,其上刻着狰狞兽纹,透着一丝森寒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立在石门前的三人身形有些干瘦,穿的衣袍不是皂衣,乃是黑色,不是旗官孙泽身上的黑袍,是通体的灰黑。 雁翎刀还是雁翎刀。 张远所知,镇抚司中衣袍不同,职责也是不同的。 还有武道修为和官职不同,身份也不同。 当初问大哥,总被推脱,说是镇抚司隐秘不得窥探。 张远将孙泽给他的黑色腰牌拿出来。 对面守在门口的三人相互看一眼,都是咧嘴笑。 “走吧,既然是来司狱当值,那就先进来看看。”当先满脸皱纹的老卒摆摆手,转身往厚重石门中走去。 张远忙快步跟上。 “你说,这小子待会会不会吓尿?” “说不到,反正第一回进司狱的,能站着走出来的不多。” 身后,值守门庭的两人声音中带着戏谑传来。 张远没有回头,就跟着身前老卒快步疾行。 这道路似乎是往地下行,周围气息越发阴冷,墙壁也是青石,便是白日,隔着几丈也要插着燃烧的火把照明。 扭曲的火焰映照,地上的人影拉长,四周墙壁凹凸,好似一道道暗影蠕动。 前方,有嘈杂的声音模糊传来。 好像有痛苦嘶吼,其中夹杂着哀嚎,还有咒骂,哭泣,难明的吟唱…… 张远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他只能将手中刀握更紧,仿佛唯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全。 “放松,司狱吧,其实跟别处也差不多。” “我叫罗尚虎,你可以叫我罗头,也可以叫我虎爷。” “这司狱啊,我待了小十年了。” 前方领路的老卒停住脚步,回头看面皮紧绷的张远,轻声说道。 “张远,见过虎爷。”张远抱拳,低低开口。 罗尚虎“嗯”一声,背着手,一边往前走,一边时不时伸手指向周围道路和门庭,低声介绍。 司狱确实是建在地下,而且是地下三层。 罗尚虎他们只负责第一层的防卫和值守任务,甚至并不参与关押犯人以及刑讯事情。 每日职责主要就是将饭食送到监牢门口,打扫四处通道卫生,更换火把,还有些传讯任务。 不考虑此地阴暗,压抑,司狱中的职责竟然是比皂衣卫还清闲。 前方,一道厚重的铁门挡住去路。  。 第4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4章 “别看这只是司狱第一层,这里关押的要么是江湖恶徒,要么是重罪犯官,其中有那武道精深的,我们这些人是沾染一下都要丢性命。” 罗尚虎转头,面上带着一丝无奈。 武道强者。 张远自幼也是跟大哥修武道,如今拥有武道一重隐元境中期修为,对武道修行当然清楚。 仙秦以武道镇压天下,武道功法多如牛毛,其中修到极致的强者,据说能力断山河,搬山拿岳。 “你看,任务简单吧?”罗尚虎呵呵笑着,转身踱步往回走。 “只要别与那些关押或者提审的犯人冲撞,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碰的不碰,在这司狱中啊,还是能活的长的。” 罗尚虎的声音之中透着几分得意。 镇抚司中,皂衣卫能活十年的都是杀场滚爬,刀口舔血过来,这司狱中轻轻松松混过十年,当真值得庆幸了。 不过张远知道,事情绝不会这般简单,若不然司狱值守任务也不至于抽签。 “虎爷,这只是司狱第一层,其他两层不去看看?”张远看看四周,好奇问道。 虽然说那两层不需要他们值守,可看一眼总可以吧? 听到张远的话,罗尚虎缓缓转身,苍老的面容透着凝重。 “小子,没有隐元大成,二层三层最好别去。” 隐元大成? 隐元大成的武道修为,可以以一敌百,在郡府任职都能做校尉了,在司狱只能堪堪进司狱二三层? 张远目中透出一丝惊骇。 “司狱二层呢,关押的大多是那些儒道有成的文官,修了儒道,言出法随,没有隐元大成,神魂不稳,说不定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直接迷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三层,据说是关押着修仙的,修魔的,还有那些山精水怪,你觉得,你能去?” 罗尚虎咧嘴,苍老面容在阴暗昏黄的火把照射下,显得几分晦暗不定。 仙秦,自然有仙。 怪不得二三层要隐元境大成才能去。 张远觉得,罗尚虎说的隐元境大成就能去二三层,那是最低要求。 不到武道第二境洞明境,洞心明神,进得去怕是出不来。 脖颈缩了缩,张远快步往前走,赶到罗尚虎身侧,方才说起张全武说的正事“虎爷,不知,那行刑任务,可有?” 张远的话让罗尚虎面色微微一变。 司狱杀人,五两一人。 这银钱可不是那么好拿。 那些江湖武者的煞气不是谁都能承受住。 司狱中当值的,一般一个月也就做个一两回刑使,算是赚些银钱补贴。 可没谁敢真将这差事当长久的来做。 “你,”罗尚虎沉吟下,点头道“规矩张全武他们都跟你说过,你量力而行,年轻人,银钱是赚不完的。” 张远点点头,沉声道“我明白。” 在罗尚虎看来,张远就是为了赚钱才要做刑使。 司狱第一层值守任务简单,张远去将那些一夜烧尽的火把换过,又推开一个个半尺小窗通风透光。 几处甬道清扫干净。 路上遇到有穿着厚重衣甲,押解犯人来的,便退到一边,不看不问。 那一扇厚重铁门之后,嘶吼声,咒骂声,吟唱声一如昨日,不过或许是杀过人,又或许是武道修为提升,此时张远听在耳畔,竟然没了昨日那渗人烦躁。 记着罗尚虎说的,过半晌午,整束好衣衫,去刑台。 走在长长的甬道,张远心中的急迫再难压抑,不由微微握紧拳头。 杀人,是不是就能得到那血珠? 是不是杀人就能提升修为? 拳头握太紧,指骨有些泛白,掌心有些刺痛。 这些,张远都没有丝毫在意。 如果,杀人真的能得到血珠,杀人,真的能提升修为,那自己会怎么样? 不敢想。 走出甬道,张远抬头,能看到头顶大日,炫目的光照耀。 “刑使张远,见过点司大人。” 抱拳,躬身。 “张远?”长案前,还是昨日的点司。 庐阳府镇抚司,八位点司之一,点刑官涂皓。 涂点司目光落在张远身上。 张远抬头,目光相对。 这一刻,他竟然心境平稳,丝毫没有昨日那种一眼就陷入幻境的感觉。 这是武道提升的好处,还是因为杀过人,或者是观悟过胡金仁记忆,多出许多阅历? 张远的眼神平稳,身形挺拔。 长案边立着的几位军卒相互看看,面上露出一丝惊异。 “第一次做刑使,还能一日就缓过来,你张远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涂皓轻轻点头,然后抬手“奉刀吧。” 张远快步走上高台,对地上的血迹视而不见,甚至有些急切的走到木架前,将一柄厚背鬼头大刀双手捧起。 刑台的血迹十年不洗,任其自干,是为了震慑那些犯人。 今日台上跪着的,是一位身形雄壮,跪倒也有五尺高的大汉。 大汉一只手臂已经不见,一根暗红色的锁链穿过其后背脊骨。 其跪伏在地,并不抬头。 这身形,张远从胡金仁的记忆之中看过。 白马山三当家,号称斩马将的孟涛。 武道隐元大成,一人之力就能将那些永林县前去白马山围捕山匪的捕快和巡卫击溃。 后来还是庐阳府府军,镇抚司出手,方才破了白马山,擒拿了孟涛。 “奉庐阳府镇抚司司首大人令,复核白马山匪贼身份。” 涂皓点司的声音响起“你可是白马山匪首之一孟涛?” 声音一如昨日,带着不容抗拒与辩驳的奇异力量。 捧着刀的张远感觉身周似乎有清风拂过,然后向着跪在石台上的孟涛压去。 那被伏在石台上的身影浑身一震,并不回话,只是微微点头。 “戊辰三年八月到戊辰六年三月,永林县白马山山匪截杀过往商客,匪首孟涛一人杀五人,你可认?” 石台上的身影轻轻动一下头颅。 “戊辰三年九月,白马山匪徒肆虐永林、上林二县,破家四十一,屠戮百姓百二十四,匪首孟涛虐杀无辜百姓十六人,你可认?” 石台上身影再点头。 点司每问一句,石台上便点头,根本没有丝毫辩驳或者反抗意思。 张远知道,这只是走过场,案子之前已经判定了。 “孟涛,白马山匪首杜海正,匪首陆城南是不是还在庐阳府?” 涂皓点司的声音陡然拔高。 白马山大当家杜海正,二当家陆城南都在围捕之中逃脱。 镇抚司未尽全功,司首很是恼火。 区区山匪都不能解决,当时着实说了几句狠话。 如今杜海正和陆城南的悬赏还贴在城门外,都是纹银百两的悬赏令。 石台上,独臂大汉终于抬头。 张远目光投过去,能看到这孟涛的面容方正,脸上有渗血几道裂痕。 “求,速死。”孟涛的声音低沉,然后再次俯身。 儒道手段本该是言出法随,被提审之人神魂迷失,问什么答什么,此时这孟涛竟然只答求速死。 是因为孟涛武道修为高,能抵挡涂点司的儒道手段? 张远不清楚。 世间修行浩瀚如海,他只是个隐元中期的小小皂衣卫而已。 长案后的涂皓点司沉吟片刻,将墨笔拿了,在面前纸卷上一勾而过。 “复核无误,行刑吧。” 听到点司传令,张远捧着刀往前走。 今日没有昨日那等空灵般心境,只是心中多出几分急迫。 走到孟涛身后,张远缓缓举刀。 “兄弟,孟某是恶人,你下刀狠些。” “免得我煞气冲撞了你。” 伏在地上的孟涛忽然出声。 昨日张远上刑台时候,被胡金仁煞气激荡心神,差点迷失。 今日的孟涛修为远超胡金仁,却不曾鼓荡煞气来动他的心神。 张远想起胡金仁记忆中,白马山三当家痴迷武道,待人都是和善的,好像是其出身原因。 远答一声。 举起的长刀力道凝聚,他低低一喝,刀锋挥下。 鲜红喷洒,热浪涌动。 哪怕昨日见过这一幕,一刀之后,张远还是感觉胸腹翻腾,面色从胀红再到青白。 将长刀捧着送回木架,张远双腿有些发软,向着长案前一拱手,转身便走。 “去库司接差银。”涂皓的声音响起,“下一次刑使任务是三日后。” 张远点点头,走进甬道。 看张远离开,立在长案前的黑衣大汉回头,看向涂皓。 “点司大人似乎很看重张远?” 涂皓站起身将面前的书卷收起,径直离开。 长案前的黑衣大汉没有听到他的轻声自语。 “我欠张振一条命……” 张远走在幽暗甬道时候,手脚压抑不住的颤抖。 不是因为今日又杀人。 他的脑海深处,此时有一个血团在涌动! 这血团比斩杀胡金仁时候那血团要大出数倍!  。 第5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5章 快步走到挂着库司门牌的门档,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已经将一封五个一两的银锭摆在面前。 看一眼张远,老者伸手指指银锭和一旁的纸卷“签字画押,带了银钱走。” 张远忙提笔写了自己名字,然后抓起银锭,微微躬身,便快步离去。 脑海中血团翻腾,他已经有些压不住。 他不知道血团爆发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出司狱,门口处罗尚虎只看他一眼便道“先回吧,下午不用当值。” 快步走出镇抚司门庭外,广场边,几个抬着盖上白布,渗出血迹的担架的大汉立在那。 一位穿着青袍的中年走到张远跟前,看一眼他身上血迹,然后躬身一礼到地。 “舍弟劳烦刑使了。” 中年身形高壮,面容方正,与孟涛有几分形似。 中年起身,从身边随从手上接过一个托盘,其上放着两锭大银。 一锭,五两。 张远并不答话,就将银子拿了,揣在怀里就走。 罗尚虎跟他说过,有犯人家人会出银钱,求刑使下刀干脆,给犯人痛快些。 这钱,能拿。 手按刀柄,一身皂衣上沾染血迹,大步奔行的张远在大街上是人人避让的存在。 到家门前,他的速度从开始的奔行化为奔跑,直接推开院门,然后“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正在小院中搓洗衣衫的小娘惊慌站起身,看到张远模样,忙呼一声“小郎——” 张远一把搂住小娘,打横抱着就奔进厢房,抬脚将门踢上。 不过片刻,厢房中传来几声低呼。 “小郎,我不成了……腰好酸……” “手也好酸。” “呜呜……” …… 当风月激荡之时,张远脑海中的血团终于炸开。 手持长柄重剑的孟涛缓步走出。 身高过丈,雄壮如山。 张远也看到了自己的虚影。 皂衣,黑帽,雁翎。 看着孟涛走近,张远的手压在刀柄上。 “我,该谢你。”孟涛站在张远身前,口中发出轻轻的呢喃低语。 看着面前张远的穿着,孟涛目中透出一丝羡慕,遗憾叹一声,然后化为五颗悬浮的血色珠子。 真的是血珠! 而且还是五颗! 张远深吸一口气,那五颗血珠向着他身躯撞来,然后崩碎成血光将他身躯裹住。 与昨日一样,浩荡到极点的气血力量灌注进他的身躯,在他的筋骨之中奔走,如同山洪爆发。 他的身躯挺直,紧咬牙关,全力约束那洪流的冲击。 今日的五颗血珠爆发,气血力量是昨日所得五倍。 张远的武道修为一瞬间便冲入隐元境后期,直接省去张远十年苦功! 武道修为入隐元后期,身躯能够容纳的气血之力至少三倍于之前。 但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慢慢熬炼。 张远现在身躯之中冲击的气血依然浩荡好似大河,他的筋骨被这力量冲击,发出“咯吱”声响,整个身躯都似乎涨大了一圈。 这一刻,似乎天地震动,所有气血冲击勃发。 可是此时,不管是小娘的抚慰还是修为的提升,都无法缓解那奔流气血的冲击。 他的筋骨这一刻濒临崩溃。 他的气血力量开始收束不住,一寸寸崩塌。 是自己太贪心了吗? 还是自己只能有这点福分? 张远咬着牙,口中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不甘心! 张家世代皂衣卫,他张远为何不能踏入隐元后期,成为旗官? 父亲早早离世,大哥未娶,所有俸禄都是拿来换了汤药给他张远打熬筋骨。 大哥说他是张家最有可能成为旗官的。 他张远,要成为旗官! 握紧双拳,张远坐直身躯。 小娘抬头,看到张远赤红的双目,浑身一颤。 “小郎,小郎……” 紧握双拳的张远将她推开,就这么赤着身走出厢房,走到院中。 他立在院子中,一拳一拳击出。 全力挥拳,每一拳都将所有的力量挥尽。 祖传的铁甲拳一遍遍的走,满身气血与汗水蒸腾,在他身躯之外化为一片带着血色的云雾。 瘫坐在门槛处的小娘紧紧握着手,咬着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 她怕面前这个男人,自己的小郎会跟自己的那些家人一样,离开自己。 张远此时的意识已经感觉到一丝模糊。 他仿佛跟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中那身高过丈的身影合为一体。 白马山三当家孟涛。 庐阳府大商孟家,孟家家主第五子。 孟涛自幼好武,族中延请的武道师父十年换了八位,都是因为孟涛武道修为提升太快,自认无力教导他而遗憾离开。 “孟涛,你若是能入军伍,搏一个世袭军尉不成问题。”这是第十位师父临走时候跟他说的话。 那位擅长步下重剑招数的师父,传授了孟涛自己所有的重剑施展手段,还告诉他,仙秦重军功,军伍才是孟涛的未来。 这话孟涛说给自己父亲听,也说给执掌家族产业的大哥听。 可惜,他们都没能帮到他。 父亲说孟涛性子痴傻,不适合入军伍。 大哥说孟家没有军籍,孟涛没有机会成为仙秦军将。 后来,孟涛被家族安排为商队护卫队长,护卫商队,一柄重剑,打出了个斩马将的威名。 可他这护卫队长才做了一年就被大哥给撤了。 因为他对那些劫道的匪徒下重手,孟家商队成了各方匪徒报复的对象。 孟家给各方山寨送礼,然后撤换了护卫队长。 孟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人跟他解释。 后来,他的发小来寻他,带着他一起去各处散心,去与不少江湖高手切磋。 有一次,他失手重伤了一位成名高手,官府开始缉拿他。 发小说,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去寻山寨投奔,反正在山寨厮混几年,等官府收编山寨,他孟涛还能以戴罪之身加入军籍。 这不也是一条路吗? 孟涛不懂这条路会怎样,但他想入军籍,想做军尉,想穿着战甲回到孟家。 他在山寨里都以一个将军来自律,他不与人吃喝酒肉,他不奸淫妇人,他每日都熬炼身躯,苦练重剑。 山寨火并,发小成了大头领。 他等着发小说的,等招安收编,加入军籍的那一天。 可是,没有官府去管他们。 发小说,他们还不够有名气,官府都懒得管。 他们开始劫掠更多的地方,收拢更多的人,抢更多的财货,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财货最终去了何处。 他只知道每一次下山,都不会走空,每一次下山,他都要挥舞重剑,让人胆寒。 打出威名,让官府重视。 后来,官府终于重视了,来围剿。 发小说还不够,要让官府更重视,要让官府怕。 他下了重手。 后来,镇抚司的人来了。 他被围在中间,他的重剑斩不到人,他的脚步追不上人,他喊人决战,可迎来的是一片弩箭…… 他的手臂断了。 他被弟兄们救回,发小要带他走。 他没走。 断了手臂,握不住重剑,还怎么成为将军? 发小说,孟家一直在利用他。 发小说,所有人都在利用他。 发小说,别做什么将军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谢你啊……” 张远的脑海中有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他挥舞拳头的身体一震,所有的意识都重回身躯。 “轰——” 仿佛炸雷在身躯之中炸开,筋骨,血肉,似乎都化为无形。 一道道不知被隐藏在何处的力量被激发出来,在身躯之中汇聚成涓涓细流。 这是—— 张远双目之中透出惊喜! 真元! 先天真元! 隐元境,打熬身躯筋骨,积累身躯之中隐藏的真元之力。 真元,号称先天之元,无形之力,可以是气血,可以是神魂,可以是流淌在筋脉中的真气,更可以是仙气,魔气。 不管修何种功法,走什么修行之路,隐元境的巅峰,都是要去开启属于自己的真元,然后踏入洞心明性的第二重境界。 洞明境。  。 第6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6章 洞明境的修行就是以隐元境所修的先天真元为根基。 无论之后修行的后天真元多浑厚,根基都是之前开启的先天真元。 先天真元的多寡,决定着往后的修行之路能走多远。 为什么武道修行者要以各种大药熬炼身躯? 为什么世间流传着穷文富武的说法? 为什么那些世家子弟隐元境看不出什么,到洞明境就能实力脱颖而出? 因为隐元境是打熬和积累的过程。 家中资源雄厚的,在隐元境就开始给后辈积累。 没有到隐元境巅峰开启真元时候,没人知道自己的先天真元积累多少。 等先天真元开启,就是进入洞明境时候,想要再提升先天真元,夯实根基都不可能。 隐元的隐,不只是隐藏,也是寓意着在这个阶段,天才与庸才并无多少区别。 但此时的张远,跟所有人都不同! 才不过堪堪踏入隐元后期的张远,竟然已经开启了真元! 那他就可以提前熬炼真元,提前积累别人不敢想象的真元,等到踏过隐元巅峰成就洞明境时候,就能一飞冲天! 不知不觉中,张远已经不甘心自己的未来只在隐元。 脑海中孟涛的记忆有许多与自己重合,孟涛那一辈子不得军籍的遗憾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 孟涛已经触摸到洞明境的门槛,可惜,他没有机会真正踏出那一步。 洞明境。 张远要成为洞明境! 随着先天真元的开启,原本不受约束的气血都平静下来。 先天真元开始疏导气血的流淌,将其速度降下来。 身躯筋骨之中流淌的气血开始缓缓沉淀,实在不能消化的气血力量则是重新汇聚成三颗血珠,在他的脑海之中静静悬浮。 有了先天真元的疏导,张远身躯中隐元后期的气血沉寂,外人根本感知不到,甚至还会觉得他气血有些折损。 殊不知,他身躯之中的气血比同阶要澎湃许多! 感受着脑海中的三颗血珠,张远嘴角露出笑意。 身躯中有真元,再不需要担心气血不受控制,多余的气血会化为血珠存储起来,慢慢炼化。 身躯之外的血色气息散去,张远回过身,看到小娘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缓缓走过去,将小娘抱起来。 “小郎,你,你没事吧?” “你还要吗?奴可以的,奴自己来……” 张远没做什么,只是将小娘搂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伏在张远怀里的小娘似乎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不过一会就睡着了。 张远悄悄换一套粗布衣衫,走出厢房,将那些没有浣洗完的皂衣,今日沾染血迹的衣袍,都开始浆洗起来。 以往时候,这些事情本就都是他自己做的。 每次大哥血衣归来,都是他清洗,除了大哥最后一件血透的皂衣。 厢房的门拉开,披着衣袍的小娘走出来,静静到张远身侧坐下。 “不睡会?是我吵醒你了?” “小娘的手啊,不是做这些的。” “往后我找个婆子,这些粗事你都不要做。” 张远一边将衣衫拧干,一边轻声说。 小娘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看着他。 “这院子也要翻新些,我记得上一次修缮还是十年前。” “再买一架琴,我记得小娘你是弹琴的,我是粗人,不懂,但我喜欢听你弹。” “我再赚些银钱,就差不多了。” “后面我要是能积功升职,就给你——” “奴叫薛玉娘。”小娘低低说话。 张远搓动衣衫的手顿一下,转头,轻声道“玉娘,好名字。” “我叫张远,你该是知道的。” “我就是个皂衣卫,反正你跟着我吧,不说大富大贵,安安稳稳过日子吧,如果我们有了孩子,男孩就跟着我练武,女孩你教她学琴——” 张远的声音顿住。 面前的薛玉娘脸上泪珠止不住的流。 张远也没再说话,就拿还干净的手背去将薛玉娘脸上的泪珠擦去。 不知不觉,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碰过女人,什么都不懂的张远。 现在他观阅过两个江湖客的人生经历,提前开启真元,武道也是到了隐元后期。 他拥有了同龄人所不能有的稳重。 与薛玉娘一起将洗净的衣衫晾晒,张远回过身道“玉娘,我们下馆子去,明泉楼的猪头肉我已经两个月都没吃过了。” 从镇抚司当值杀人归来,再加上一番折腾,又是洗刷衣衫,此时已经日头偏西。 张远有气血灌注,当然不觉得,薛玉娘可是大半日没吃东西。 还那般操累。 “出门吗?”薛玉娘看向院子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门外的街坊邻居。 她,算什么? “无妨的,男未婚女未嫁,等过些时日我请孙旗官帮我们主个婚,皂衣卫虽在军籍,但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不少,可没那什么些规矩。” 张远将薛玉娘手握住,轻声道“有我在,没人敢看不起你。” —————————— 庐阳城乃是庐阳府的府城。 城中常驻百姓超过五十万,四方城坊纵横数十里,乃是名副其实的大城。 张远所居住的丁家巷,算不得城中富人居住之地,不过因为多有城中巡卫军和镇抚司居住,周边街市还算繁华。 这些吃官家饭的军伍,身家或许不算富贵,但大多不穷。 仙秦,以武立国。 军伍,是仙秦的根基。 明泉楼是一座三层的楼阁,此时灯火通明,已经坐了六七成的客。 不少人身上都是穿着武袍,或是甲叶戎装。 这样的酒楼自然是嘈杂的。 张远特地在二楼选了个角落,点了店里的招牌猪头肉,还有两个味道不错的菜。 “玉娘你不吃?”大口吃肉的张远抬头,看对面穿着他的粗布衣衫,束着头发的玉娘并未怎么动筷子。 这衣衫是他的,穿在玉娘身上卷起了一褶又一褶。 是玉娘说出门想穿男装。 她终究不敢穿着钗裙被张远牵着手出门。 “小郎你吃。”玉娘轻声说着,将肉食夹到张远的碗里。 张远沉吟一下,招手让伙计过来,然后低语几句。 过不片刻,伙计便端着一份清亮面食,还有两个青翠小菜过来。 “玉娘你是云州府人,这明泉楼中有云州府的米粉和云州小菜卖的,是我忘记点了。” 张远轻声说着。 玉娘低头看自己面前的碗,清亮的米粉映照对面张远的面庞。 面前这个说自己是武夫的小男人,记得她说过是云州人,还记得给她点云州的吃食。 轻轻转过头,玉娘的目光落在远处透着粉色灯烛,传出丝竹声音的地方,再转头,面前的张远面庞清晰,刚毅。 “真的好久没有吃过云州的粉了,十年了吧……”眼眶中带着泪花打转的玉娘展颜一笑。 这笑颜让张远咧开嘴。 “有机会,我带你去云州,寻亲。” 张远像是给自己承诺,低声开口。 “快吃,米粉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自己也是笑着伸手“小二,再加一盘猪头肉。”  。 第7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7章 穷文富武。 武者需要更多肉食稳固自身所需的气血力量。 原本张远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销银钱。 不过如今见识不同,实力不同,眼界也变化了。 本让他为难的五十两赎身银子在他眼中已经不算什么。 现在他看的更远。 所以他多吃了一盘猪头肉。 或许是有家乡童年的味道,也可能是一日都没有好生吃东西,玉娘那一碗粉竟是吃的差不多。 “味道可好?” 张远笑着低声问。 见他脸上笑意,吃到撑的玉娘红着脸点头。 张远站起身,按住跟着起身的玉娘“等我回来。” 他走下楼梯,寻到掌柜将晚饭钱付了,低语几句,又将几个铜钱递给掌柜。 掌柜点点头,转身往后厨,不一会领了一位五旬左右的粗布佝偻老头。 “小人见过大爷,谢大爷的赏钱,要是那粉您吃的好,往后可常来。” 老头向着张远躬身。 十个铜钱不多,可也是能抵老者小半日的工钱了。 庐阳城中寻常的活计一个月能有个一两银钱的工钱,一日也就摊到三十铜钱左右。 别看三十铜钱,已经够寻常百姓一大家子人吃喝还有余。 张远在镇抚司当差一个月有五两的俸禄,那是妥妥的高薪,日日吃肉喝酒都花销不完。 皂衣卫是武者,不是寻常百姓。 “你的云州菜做的不错,不知可是云州人?”张远摆摆手,开口说道。 老头忙弯腰拱手“小人一家是云州人,到庐阳府已经小二十年了。” “我家小娘也是云州人,我想寻一个会做云州菜的婆子,工钱可以高些,老丈若是有熟识的,可以领到丁家巷戍五房,张家。”张远说完,向着一旁的掌柜点点头,转身走了。 “老陶啊,丁家巷那边多是镇抚司和巡卫人家,这事情你可要上心些。”掌柜看一眼老头,低声嘱咐。 张远回到楼上,与玉娘一起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玉娘寻了一家卖成衣的铺子。 玉娘带来的衣衫不多。 成衣铺子店面不小,玉娘随着店中婆子在售卖钗裙地方去选衣服,张远则是在男子衣袍这边等待。 店中灯烛透亮,还有那两尺方的大铜镜,映照纤毫。 据说郡府那边还有那种丈高的琉璃大镜,人在镜前,好似入反转天地。 这等宝物张远未见过。 他看着面前的铜镜,背后有其他宾客换衣服,或是来挑选衣衫的。 本随意观望四周的张远看到铜镜之中映照之人,忽然面上神色一动。 这人,他从孟涛的记忆中见过。 白马山匪徒中一个喽啰,名叫胡三,因为比较机灵,寻常时候经常帮着大当家通传讯息。 此时胡三刚将试穿过的一件衣衫放回衣架上,然后摇摇头,转身往成衣铺外走。 那放下的衣衫被另外一位宾客伸手拿去试穿。 张远豁然转身,看向到门口处。 “胡三。” 他呼唤一声。 那走到门口的胡三下意识的回头,然后面色一变,转头就冲出成衣铺。 张远跟着几步跨出。 两人追逃动作让成衣铺中传出惊呼,那些宾客有的往一旁躲避,有的好奇跟着往外冲。 正选衣袍的玉娘顾不得身上穿着的成衣衣裙,慌乱奔到门口。 此时张远已经在大街上,看胡三已经冲到人群,他一声高喝“镇抚司拿人,闲杂人等闪开!” 这一声喝好似炸雷,街市上那些百姓犹如演练过一般,都是瞬间往墙角边奔去,蹲在地上。 冲到街市中间的胡三立在原处,孤零零的,一时间有些茫然。 张远身形呼啸冲过去。 隐元后期的气血灌注,他的速度快过奔马。 胡三慌乱奔逃,还未走几步,前方便有两个穿着半身软甲的大汉从街角冲出,手中腰刀横挡“巡卫军在此,哪里逃?” 前有带甲配刀的巡城卫军,后面是赤手空拳的张远,胡三一咬牙,转身向着张远返冲过去。 他手中,一柄尺长的小刀紧握。 成衣铺门口的玉娘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周围的百姓也是抬眼,有人发出低呼。 张远看持着刀向自己冲来的胡三,不但不避反而速度再提几分。 到两人冲撞身前,胡三手中刀划向张远脖颈。 张远依然不躲不避,只是原本微微垂下的左手陡然探出,在胡三大臂下方一托,就将他手臂托上天,手中小刀握不住飞上天去。 脚步不停,张远左肩往前一侧,力从脚下起,从腰身聚,发于肩头。 “嘭——” 被这一肩撞到胸口的胡三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两丈外,在地上翻滚丈余,口中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过去。 此时,飞上半空的小刀掉落,张远伸手接住。 “好一招铁山靠!”前方,两位穿着软甲的巡卫军快步过来,一人去探查胡三情况,一人手压在刀柄上,到张远身前。 “当街斗殴,若无缘由,还请跟我回巡卫军所。” 张远刚才一声高呼虽然巡卫军也听见,但他未穿皂衣,也没有同行军卒,无法证明自己身份。 张远从腰间掏出自己的身份牌递过去,然后低声道“我是镇抚司甲卫营四队皂衣卫张远,此人乃是白马山匪徒之一,还请兄弟带去审查。” 接过身份牌,听到张远说话,那巡卫军面上神色顿时不同。 他点点头,将身份牌交给张远,抱拳道“张爷放心,我等这就将此人擒拿带走,此事我们也定禀报上峰,绝不落了张爷功劳。” 镇抚司,镇压世间仙妖邪魔,抚慰天下官员百姓,生死独断,直达天听,巡卫军在镇抚司面前也不敢抬头。 张远抱拳还礼,说一声“有劳”,将手上的那短刀递过去,回头,看玉娘几乎是瘫软在成衣铺的门槛边上。 到张远走回来,玉娘方才软软的站起身。 “是我不好,都忘记不是当值时候,吓到你了。”张远将玉娘扶住,轻声说道。 玉娘目光落在张远身上,见他丝毫无伤,方才松口气。 “我家小郎,厉害呢。”玉娘这话说出时候,脸又羞红了。 张远将她头抬起,面上透着郑重。 “我家世代镇抚司皂衣卫,我大哥是,我爹是,我爷爷,太爷爷还是,职责所在,这或许就是宿命。” 看着面前的玉娘,张远压低声音“就像你我相遇,许就是宿命。” “宿命……”玉娘呆呆看着张远,一时竟是失神。 张远笑着扶她进成衣铺,高呼“掌柜,将刚才我家小娘试过的衣衫都包了。”  。 第8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8章 最终玉娘也没有将试过的衣衫都带走。 她只挑了两套朴素些的衣裙,然后收了张远送的一根不算贵重的发簪。 或许是夜色遮掩,回去时候,玉娘已经没有将牵着她手臂手推开。 不知是武道提升之后,精气神充足,还是因为真元在身,神魂稳固,张远一夜好睡,早上起的也早。 站在小院中,手握长刀时候,他感受又是不同。 双手握刀,重劈重刺,每一击都带着呼啸风声,这招式分明是孟涛的重剑。 几趟走下来,这套脱胎于沙场,又有几分江湖路数的剑招张远已经掌握纯熟。 孟涛是武痴,重剑招式已经修到无比精纯地步。 若不然也不能一人之力就让一县捕快巡卫无可奈何。 如之前一样,这重剑招式感悟之后,再结合自身的刀法,张远大有收获。 特别是挥舞长刀时候,感受身躯中气血与真元悄然流转,更是让他惊喜。 不只是力量加持,更是对细微力量的控制。 就如昨晚一击击败胡三。 要是三天前的张远,别说一招击败胡三,说不定还会伤在胡三的刀下。 如今他提升的不只是修为,更是临战的气机,战斗的本能。 无论是刀法还是简单的拳脚,一遍遍走下,都是无有不顺。 收起架势,张远双目之中闪动一丝晶亮。 他知道这一切,其中更多的是属于孟涛的武道天赋。 或许,从孟涛那得到的,不只是有形的血珠,更有无形的天赋? “军尉吗?你的梦想,我会帮你完成。” 深吸一口,张远低声轻语。 吃过玉娘做的,不算好吃的早饭,张远挎着雁翎走出小院。 到镇抚司门口应卯时候,孙泽身侧站着一位同样黑袍的旗官。 三旬出头,面容方正,身上透着澎湃气血,还有一丝煞气。 “这位是丙卫营三队旗官余绍。”看张远来见,孙泽出声。 “你就是张远?”那旗官看着张远开口。 张远点头抱拳“卑职张远见过旗官大人。” 打量一下张远,余绍声音沉下来“就是你,折腾了我们丙卫营一晚上。” 镇抚司中皂衣卫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营为号,每营各有几个小队。 一般一个小队就是一位旗官,四位皂衣卫。 只是皂衣卫中小队也好,卫营也好,满员的不多。 张远听那旗官余绍说昨晚丙卫营折腾一夜,便知道是胡三事情。 他没有开口。 这事情后面牵扯不少,他只管等最后定功,其他不管。 “孙老哥,商量个事情,这张远看着是个愣头青,听说还被你送去司狱,这等不省心的,你不如让给我,我请你去花船上耍三天,如何?”余绍接下来的话让张远微微一愣。 “余绍,昨晚抓的鱼不小吧,你功劳也足了,张远去你那说不定还未重用你就高升了,何必折腾?”孙泽笑了笑,“你还是回去补觉去吧。” 孙泽的话让余绍很是受用,哈哈笑一声,原本严肃气氛也荡然无存。 “两位点司领队,一营武镇皂衣全出,当然拿的是大鱼。” 余绍看向张远,面上露出几分欣赏的笑容,轻声感慨“连点司大人都问过你小子的名字,往后说不得哪天就会重用。” 张远连忙说不敢,昨晚都是一时运气。 余绍主要就是看看张远长什么样,此时见过,便跟孙泽打个招呼离开。 “据说你抓的那白马山匪寇连夜审问,牵扯出不少隐藏在城中的其他匪徒。” 等余绍离开,孙咋方才感叹一声。 “你小子当真是好运道,你知道为白马山匪徒事情,从主司到点司,再到都尉,谁不是吃过司首挂落?” “这一次要是白马山匪徒在府城中闹出事情,那我镇抚司的面皮就不能要了。” 功劳不在大小,在及时。 这一次不管抓的是大鱼小鱼,起码能给上头看看。 怪不得连点司都要问问张远的名字。 其实在张远来说,从前的他绝不可能有这等洞察力。 如今他多出许多阅历记忆,修为也提升不少,才有机会拿下胡三。 张远趁着此时无人,他低声在孙泽面前说几句话。 孙泽哈哈大笑,摆手应下。 张远离开,陈梁和李长卫来应卯。 “刚才可是张远,听说昨晚他做下好大事情。”李长卫看张远背影,笑着说道 “头笑的这般乐呵,那昨晚功劳能分到我们小队?”一旁的陈梁也是开口。 孙泽摇摇头,面上带着笑意“功劳什么的估计没我们份,毕竟昨晚是丙卫营出力。” “我笑是张远这小子想让我给他做个主婚人。” “这小子,要娶那个小娘。” 他的话让陈梁和李长卫都是相视一笑。 “成家立业,是好事,张振若是在,怕是要请我们好好喝一场。”李长卫话语中带着一丝遗憾。 “是好事,我听老虎说,这小子杀心不小,有个小娘,也能稳重些。”陈梁说的老虎就是罗尚虎,司狱老卒。 “我们这些刀口上讨生活的,确实该早点成家留后。” 张远到司狱,罗尚虎和其他人也是说起昨晚事情。 张远只说运气。 今日的司狱格外忙碌,不时有身穿甲胄的皂衣卫押送犯人进出。 皂衣卫寻常时候无甲,唯有出任务时候会穿甲。 基本上都是轻甲,重甲不多。 仙秦军甲,锻造繁复,寻常隐元初期,能三刀断一甲便是其中佼佼者。 隐元中期,需一刀断甲。 能一人之力抵三甲不败者,就能有资格成为旗官。 “今日司狱人手不足,发放饭食你们来。” 张远换过火把时候,被罗尚虎召集过去。 这话让几位身穿黑袍的司狱黑衣军卒都是苦脸。 “哎,又要受罪了。” “要进牢房发饭啊,这可是脱层皮的事情。” 几人诉苦,唉声叹气。 张远现在也知道为何这些军卒不愿去司狱第一层的牢房。 那里煞气死气凝重,修为不够,进去当真是煎熬。 “我去,你们还有谁一起?”罗尚虎提着个大木桶,转头看向众人。 众人相互看一眼,有几人抬手示意。 “我来吧,正好见识一下。”张远径直去将饭桶提起,开口说道。 看他提了桶,其他人微微松一口气。 罗尚虎点点头,领着张远往牢房走去。 “这小子不得了,才来当值就敢杀人,而且是连着两天做刑使。”之前值守司狱大门,与张远相熟些的黑衣军卒低语。 “那我们看看他进牢房一趟,能不能站着走出来。” “好啊,赌什么?” “一顿酒?要不来大点?” …… 司狱一层的牢房铁门缓缓打开,透着冰寒与死寂的气息迎面而来。 同时夹杂着的,是入耳的喧嚣。 “特奶奶的,怎么还不放饭,要饿死老子吗?” “哎,就知道镇抚司江河日下,今日怕是要断炊了。” “哈哈,接着奏乐,接着舞。”  。 第9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9章 长长的甬道,两侧都是青石所建的一个个牢笼。 手臂粗的黑铁栅栏,勉强可以容一人躺卧的半丈空间。 司狱第一层的牢房比张远想象的干净,敞亮。 在胡金仁和孟涛的记忆中他已经看到过司狱牢房的样子,可角度不同,观感自然不一样。 那两份记忆之中,全都是压抑,幽暗。 跟着罗尚虎将一份份饭食放在牢房前,然后提着桶快步离去。 按照罗尚虎说的,不听,不问。 “小子!今日为何没有肉?”当张远将木桶中一份饭食放在一个牢房前时候,当头一声暴喝传来。 这声音好似炸雷在耳畔回响,张远浑身一震,不由抬头。 牢房之中一位满脸胡须头发蓬乱的大汉双手被锁链紧锁,腿上也是精铁重锁。 此时大汉目中透着凶光,紧盯张远。 张远的脑海之中,一道气血泛起,弥漫幻化为凶神恶煞。 这就是武道强者的煞气攻击? 在这道气血泛起的瞬间,张远体内的先天真元轻轻涌动,将那煞气压住,快速吞噬。 吞噬了这道煞气,先天真元好似吃了美味一般,在身躯之中震荡片刻方才不情不愿的沉寂。 先天真元的养料,是武道煞气? 张远目光转向牢房门口的木牌,木牌上有几行字。 “丙十三,熊扬,重刑,洞明境中期。” 一层牢房中的犯人按照罪责和实力等级分成甲乙丙丁四层,丙十三,说明这熊扬修为在这里排名不低,犯的是杀人重罪。 其实能被关押在镇抚司司狱的,没几个不是重犯。 府衙的牢房中可看不住洞明境的强者。 庐阳府府衙当差的武者当中,洞明境以上的都没几个。 “咦,小子有点东西。”牢房中的熊扬见张远丝毫不受煞气侵蚀,不由嘀咕一句。 “熊扬,你看来是想速死啊。”一道声音在张远身后响起,一道青灰色的长鞭穿过牢房栅栏,甩在熊扬的肩膀。 “啪——” 衣衫碎裂,鲜血飞溅,皮开肉绽。 熊扬咧着嘴,浑身哆嗦。 这一击,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是精妙无比。 张远回头,看一位身穿黑袍,面上神色淡然的五旬老者缓缓将手中牛皮长鞭收起,然后背着手踱步离去。 “多谢前辈。”张远微微低头,然后继续放饭。 刚才那一鞭子,他只能看明白,绝甩不出来。 这才是镇守司狱的高手。 一方镇抚司,外人所见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 被刚才熊扬闹腾一下,那一鞭子甩下,其他人乖了不少。 这让张远有些失望。 他还想试试煞气激发先天真元,让自己好好享受一回呢。 恐怕也只有他这样在隐元境就开启先天真元的家伙,才会将煞气入侵当成享受。 往前走,刚准备放下饭食,忽然一队兵甲快速走来,将几个牢房中的犯人都锁拿了带走。 张远看到这些犯人身上衣衫都还整洁,面上气色也不是其他人那般杂乱苍白。 “这些是昨晚抓进来的,估计现在提审,有罪的会继续关押,罪责轻的交给巡卫军。” “府衙那边也要些功劳不是?”罗尚虎一边说着,一边提着桶往前走去。 空了几个牢房,省了放饭。 “嘿,有多的饭食,多给我一份吧。” “我可以帮你解答一个武道修行上的问题。”张远正准备往前走,被一道声音叫住。 转过头,牢房中是一位双手被锁链锁着,还有一道锁链穿过背后的犯人。 背后穿琵琶骨,脊柱钉锁龙钉,这是对武道强者的禁锢。 “丁五,赵平川,重刑,洞明后期。” 洞明境后期修为,若是在军中,已经能执掌三千军卒,坐镇一方。 便是在庐阳府镇抚司,也是与点司差不多层次的高层。 如此人物,现在被穿骨钉脊,关押司狱。 这就是镇抚司。 任你强龙猛虎,只要犯了罪责,拿你没商量。 张远沉吟片刻,从木桶中拿出一份饭食,放在牢房的栅栏前。 “前辈,先天真元和后天真元有何不同,分别怎样熬炼?” 张远抬头,看向赵平川。 他的目光平静。 赵平川双目微微眯起,看着张远,轻轻一笑。 “这可算两个问题了。” 他艰难的往前挪动身躯,缓缓伸手去端饭食。 张远抬手一推,装着饭食的碗往前一动两尺,落在赵平川掌中。 赵平川握住碗,伸手抓一把混着米饭和蔬菜的饭食塞入口中。 一碗塞完,方才出一口粗气,面上泛起一丝潮红。 “你看,这就是后天。” 看向张远,赵平川咧嘴一笑。 说完,他伸手将之前那一碗饭食端过来,慢条斯理的开始抓着米饭和菜往自己的嘴里送。 张远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后天之前的,就是先天。” 先天后天,跟他想的差不多。 后天,如赵平川所言,就是那一碗饭食。 吃一碗饭,便是一碗饭的力气,不吃没力气,多吃了,也不是就能立时多一分力气。 而先天,才是支撑他在牢笼之中坚持不倒的根本。 先天充足,稳固,才能发挥出后天的力量。 他的话让赵平川眼睛一亮,伸手一拍大腿“妙啊,你小子天赋不错。” 他声音不小,伸手拍大腿引动背后锁链“哗哗”作响。 旁边的其他牢房中犯人都是抬头。 “既然知道什么是先天什么是后天,那熬炼不就简单了,有钱的吞大药,没钱的就深挖自身。” “武道气血,仙道仙灵,儒道浩然,妖魔自有其道,这世间修行嘛,不外乎一个逍遥——” 赵平川的话没说完,不远处有声音淡淡响起“镇抚司中有的是功法,想学,拿功勋去换。” “仙秦天下,何处的功法能强过镇抚司?” 是刚才一鞭子将熊扬甩熄火的那位。 赵平川嘿嘿几声,不再说话。 张远站起身,回头一躬身,继续去放饭。 那等一份就要成千上万银钱的大药张远拿不出,不过他在隐元境就能有真元在身,已经比别人早早多出许多机会。 熬炼先天的法子,既然是熬炼,那就试试怎么熬炼。 武道气血,深挖自身。 这几句话回去可以再揣摩。 而且镇守牢房的这位前辈说的也对,镇抚司中有的是功法。 拿功劳去换就是。 “多给我一份饭食,我也可以给你问一个问题的机会。” 当张远在牢笼尽头放下饭碗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张远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牢房木牌上。 “甲一,金城陆,重刑,开阳境。”  。 第10章 诸子百家,万魔混战乃仙秦第10章 武道九重境,一步一登天。 隐元,洞明,瑶光,开阳。 开阳境是武道第四重境,有此境者,可镇一郡之地。 “金将军……” 张远低语。 金城陆,庐阳府金家天才武者,庐阳城第一位以军功荣归的五品武将。 庐阳城中少年谁不曾以金城陆为榜样,凭手中刀,挣一份荣族耀己的功业? 只是这榜样形象在十年前轰然崩塌。 金城陆率八千战兵出征北域,兵败荒原,麾下皆死于异族之手,唯有他自身脱逃。 据说他是以自己麾下兵卒的性命铺路才活着回来。 仙秦尚武,尚勇。 逃命而回的金城陆成了庐阳城唾弃的笑话。 金家也将他从族谱中除名。 金城陆该是因战败之罪押送皇城问斩,没想到会被关押在庐阳城镇抚司司狱十年。 张远默默的多拿一份饭食放在栅栏前。 “你为何会活着回来?” 张远抬头,看向栅栏中端坐的身影。 消瘦身形,胡须头发已经遮盖面容,双目之中透出晶亮。 没有锁链加身,只有双肩之上各有一根深扎的铁环。 张远的话让本伸手去端饭食的身躯顿住。 “我为何会活着回来,我为何会活着回来……” 喃喃低语,那伸出的手掌将饭食端在手中。 哆嗦着抓饭送入嘴里,声音带着沉闷“我死了八千兄弟,他们都是为我而死,我怎么能不活?” “我要活着,我要活着……” 如果还是从前的张远,此时恐怕会直接站起身,指着金城陆的鼻子骂他懦夫。 现在看过胡金仁和孟涛记忆的他,心境已经不同。 胡金仁在第一次杀人时候,曾想过去死,但他最终没死,反而选择去杀更多人,更多无辜的人。 孟涛武力无敌,但他断去一臂,再做不成将军之后,心中信念崩塌,只求速死。 生死之间,靠的是心中的念头。 金城陆这样的人,要说他当真是贪生怕死恐怕说不过去。 这样的人,支撑他活着的信念,是什么? 张远想起了自己的大哥。 父死子承,兄死弟及。 大哥战死,自己没有想过为他报仇,只为他操办后事,然后穿上皂衣。 身为镇抚司世代皂衣卫,私人仇怨已经看淡。 皂衣卫总是要死的,然后家中人来顶职就是。 信念,那件皂衣,那柄雁翎,就是每一个皂衣家族的信念吧? 从前的张远,不就是如此? 张远轻轻握紧拳头。 现在的他,似乎可以想更远! 他有能力为自己的大哥报仇! 这一瞬,他仿佛感觉到心头有火焰在灼烧。 他脑海中那三个血珠震荡,身躯中的先天真元穿行全身,将涌动的气血束缚住。 他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有些事,愿意去做就去做。 这种明悟,让他心头豁然开朗。 他看向呆傻往自己口中塞饭食的金城陆。 八千兄弟死了。 因为八千兄弟死了,所以他要活着。 可是,这样活在监牢,十年,二十年,直到被人遗忘,或者有一日被斩首,有什么意义? “你不想为你的兄弟们报仇?”张远轻声开口。 金城陆顿一下,并不抬头,只是伸手指向背后那有着密密麻麻刻痕的墙壁。 “想,没有一日不想,我每天在墙上划一道痕,我等陛下释我的罪,我等重新领军的那一天……” “为何你要等陛下释你的罪?”张远面色平静的看着金城陆。 “为何你要等重新领军的一天?” “你多等一日,你那些死去的兄弟不就多煎熬一日吗?” “你在牢中的煎熬,能比得过他们身死那一刻的痛苦?” 张远的话让金城陆缓缓抬头。 他紧盯着张远,浑身颤抖。 张远也紧盯着他“十年,三千六百天,你一天杀一个异族,便是三千六百个,一天杀两个异族,就是七千二百个,一天杀三个,八千兄弟的仇已经报了。” 金城陆嘴唇哆嗦,浑身战栗。 他站起身,又伏倒在地。 “啊——” 痛苦的嘶吼从他口中发出。 他返身撞在身后墙壁上,手指抓在墙壁上,因为太用力,指甲崩碎,鲜血顺着刻痕浸染。 “韩长载,放我出去!” “韩长载,我要投军,我要做囚军!” 金城陆嘶吼,几步冲到栅栏之前,双手抓住栅栏,引动栅栏震荡作响。 韩长载,庐阳府镇抚司司首。 “赶紧走吧,这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张远身后,罗尚虎伸手将他衣袖扯着就走。 “哎,就不该让你来放饭。” 罗尚虎一边说着,一边目光飘向不远处背着手,握着长鞭的黑袍身影。 张远是站着走出牢房的。 司狱门口处那些狱卒的输赢他不管。 他寻个借口,径直到皂衣卫当值修整的班房。 刚吃过午饭的旗官孙泽,还有李长卫在那坐着,看张远过来,都站起身。 “你小子不在司狱当值来这做什么?”李长卫面上露出好奇,咧嘴道“该不会是等不及——” “旗官大人,我想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张远看向孙泽,沉声开口。 他的话让李长卫浑身一震,孙泽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也瞬间沉下来。 孙泽看着张远,双目眯起。 “张远,皂衣卫中袍泽自有复仇的手段,你想血亲复仇,那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还当你沉稳了,本还准备将你调回来,如今看看,你还嫩得很。” 冷哼一声,孙泽将自己衣衫一整,大步往外走去。 “本还答应为你主婚,现在看,你这性子还是莫要祸害人家小娘的好。” 孙泽离去,李长卫看向张远,低叹一声。 “张远,皂衣卫最忌的就是血亲复仇。” “你大哥也是头的部下,你要血亲复仇,就是在打他的脸,说他没能力为你大哥报仇。” “你不知道,这三个月来,我们甲四队一直在奔走,就是为了给你大哥报仇的事情。” “今日你来问这事情,头他往后在镇抚司怎么抬头?” 一个没有能力为自己部下复仇的镇抚司旗官,还有谁能瞧得起? 李长卫摇摇头,面色复杂的往外走。 张远今日这一句,他们这一队兄弟的情分就散了。 “当——” “当——” 就在此时,急促的铜钟声音响起。 本离开班房的孙泽狂奔而回。 “镇抚司任务。” “甲四队集合!” “领兵甲!” 看一眼立在原处的张远,孙泽低喝“发什么呆?去兵甲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