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快醒醒,替嫁夫人带球跑路了》 第1章 替嫁新婚夜 夜色如墨,月光洒落大地,为清幽雅致的宁远侯府松雾院内,披上一层银光。 窗棂上的大红喜字随风飘动,奢华典雅的房间内,手臂粗的龙凤红烛,响起“啪”的爆燃声。 摆放在紫檀木桌面上的,铜制麒麟香炉里,萦绕着淡淡幽香,与空气中苦涩的药味相互交融。 碧玉镶边的紫檀木床榻上,隔着轻轻摇曳的丝绸缎面床帐,传来一道轻不可闻的声音。 慕晚棠呼吸急促,娇艳欲滴的容颜上,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眸,细细打量着男人。 乌发浓稠如墨,骨相优越,鼻梁高挺,紧闭的狭长双眸,即使不睁开也给人一种冷峻肃穆的感觉。 古装美男? 她伸手拍了拍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见他毫无反应,不禁皱起了眉头。 算了,看他长得这么帅的份上,呆子就呆子吧! 只是半晌后,一道凄厉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的深夜。 晶莹泪珠顺着白皙脸颊潸然而下,刚才的男人,平稳的呼吸,竟有了一丝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突然涌入一阵血腥气,慕晚棠眼神迷离的抬眸,眼角余光瞥到男人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晕死了过去。 翌日,金色的晨光透过精雕细琢的窗棂,投进室内一片金黄。 慕晚棠突然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只修长的手扼住,下一瞬,整个身子被大力摔向地面。 她从沉睡中猛地惊醒过来,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好痛!” 刚清醒过来的慕晚棠咬着下唇,明眸猩红的怒视着,华贵紫檀木大床上,终于醒过来的无礼男人。 轻柔娇媚的声音忍不住控诉,“你干嘛摔我?” 沈墨渊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凤眸,不怒自威,犹如锋利薄刃般的冷厉目光,带着几分审视,落在跪坐在地的女子身上。 女子生就一副娇艳芙蓉面,嬛嬛一盈杨柳腰,三千墨发遮挡一丝绮丽风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沁出一抹红,显得多情又勾人心魂。 深幽的眸子里翻滚上来一抹暗色,他赶紧撇过脸去,将床上的红色纱衣扔到女子的头上。 “穿上!” “还有你是谁?” “为什么在本世子床上?”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艰涩,却裹挟着雷霆之势。 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昨夜缱绻的画面,突然闪现在眼前,沈墨渊轻咳一声,立刻别开了眼。 慕晚棠潋滟的双眸里,则是浮漫出一丝不易察觉地慌张与无措。 她是娱乐圈中摸爬滚打多年,凭精湛演技稳坐三金宝座的顶流影后,昨天正在拍摄一场跳水逃亡的重头戏。 只是不知下一瞬,为什么就迷迷糊糊的上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古装美男的床,而且还饥不择食…… 看了看四周古色古香的摆设,还有床榻上冷肃的男人,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哪儿? 伸手狠狠揪了下大腿内侧的嫩肉。 “嘶~” 好疼,所以这不是梦。 她这是……穿越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吓得慕晚棠赶紧背对着男人,将衣衫穿好。 “淮之!” 随着急切的呼喊声落下,紧闭的房门也同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德安长公主进门时,正对上沈墨渊幽深的凤眸,眼底瞬间闪烁出喜悦激动的泪光,边走,边哽咽的喊道“淮之,你真的醒了?” “祖母!” 德安长公主喜极而泣,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激动道“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真是吓死祖母了!” 这时一名身着浅绿色长裙,长得娇小可人的小丫鬟,捧着一套崭新的红色锦服,快步走过来,对着慕晚棠福身说道“夫人,奴婢来服侍您更衣!” “你叫我什么?”慕晚棠清艳绝伦的小脸上,满是错愕的问道“夫……人,什么夫人?” 金嬷嬷走上前来,将呆愣在原地的慕晚棠扶了起来,慈蔼的脸上,堆满笑意,“世子夫人啊!” “夫人昨日已经与我们世子成亲了,以后可就是我们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昨夜也是您与世子的洞房花烛夜。” 嫁入宁远侯府? 洞房花烛夜? 慕晚棠看着房间内锦衣华服,珠翠环绕的夫人嬷嬷丫鬟,再看了看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还有桌案上燃烧了一夜的大红喜烛…… 她捂着嘴巴,眼底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所以,她不但穿越了,而且还与床上的那个男人成亲了? 昨夜还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淮之,你感觉怎么样?”德安长公主担忧的问道“齐嬷嬷已经去请周太医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金嬷嬷端过一杯茶递到沈墨渊面前,“世子,请喝口茶,润润嗓子!” 沈墨渊伸手接过茶盏,结果蜷在被子里的元帕,竟被一同抖搂了出来。 雪白锦帕上一抹鲜艳的红,就这么明晃晃的落入众人眼底。 墨渊素来运筹帷幄,不辨情绪的面容上,难得方寸大乱染上一抹羞郝,“祖母,什么成亲?” “什么洞房花烛夜?” “昨夜……”说到这,沈墨渊猛地顿了下来,无数神色在他眸间涌动变换,强制着的被动、沉沦情事的痴缠、努力维持的理智。 想他堂堂宁远侯世子,自幼受克己寡欲之训,即使年纪轻轻就深得帝心,位高权重,也是洁身自好,从未收用过任何侍妾通房。 只是昨夜竟被眼前的妖媚女子勾着,沉沦在情事里无法自拔,竟还险些吐血身亡。 慕晚棠察觉到分分寸寸逼至身后,叫人如芒在背的幽暗目光,心头涌上一丝丝心虚。 金嬷嬷赶紧将那方元帕小心收好,德安长公主满意的笑道“淮之,晚吟是丞相谢轩的二女儿,现在也是你的世子夫人了!” 慕晚棠募地转身,怔愣地看了她们一眼。 谢晚吟? 她们为什么叫自己谢晚吟啊? 那是不是说明,她与那位丞相府的二小姐谢晚吟,长得极其相像! 不然她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认错了呢? 第2章 顶替谢晚吟 德安长公主起身走过来,拉着慕晚棠的小手,眼眶微微泛红,溢满感激之情,“晚吟,祖母要多谢你能嫁进宁远侯府,给淮之冲喜,他才能这么快醒来。” 慕晚棠赶紧消化,只言片语的有用信息,恭敬回道“祖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淮之这个情况,昨夜洞房花烛夜,定是辛苦你了。” 慕晚棠白皙的脸颊晕上一层淡粉,刚抬起头正对上沈墨渊,漆黑如墨带着探究的凤眸,半是心虚半是羞郝的低下了头。 “云樱,快带你家世子夫人下去,好好洗漱更衣吧!” “是,殿下!” 慕晚棠任由云樱带到洗漱室内,穿戴整齐,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陵里自己那张清艳脱俗,姿容绝美的熟悉脸庞,她才真的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云樱看着自家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担忧问道“小姐脸色不太好,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慕晚棠摇头,云樱将她的墨发梳成妇人的发式,再分别插上两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翅玉步摇,担忧的看向铜镜里,沉思的娇颜,“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 “奴婢自小跟着您在庄子上长大,您这刚刚及笄,好不容易等到谢家来人接您回府,谁知竟是让您顶替大小姐,嫁来宁远侯府,为昏迷不醒了三个月的世子冲喜。” “您虽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替嫁过来。” “这送嫁的队伍,从金陵别院一路北上,走了整整三日的水路,结果就在昨日快到京都码头的时候,您在船头说想一个人清净清净,结果却一不小心落了水。” “将您救上来的时候,您还有些迷糊,为了不耽误给世子冲喜的吉时,只能赶紧让您与世子先拜堂,送入洞房。”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世子今日就醒了,小姐,以后您就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慕晚棠目光微凝,也就是说她拍戏落水时,而那位叫谢晚吟的女子,也在同一时间落了水。 她穿越而来,因为与谢晚吟相似的容貌,被误当成谢晚吟救了起来,顶替她,嫁给了宁远侯世子冲喜。 那原来的谢晚吟,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了吧,既然如此…… 她目光沉沉的望着铜镜中,端庄却又不失娇媚的妇人装扮,也许这就是弥弥之中的天意,既然如此,那她慕晚棠以后,就代替谢晚吟好好活下去! 松雾院内,听到祖母竟擅自帮他娶了妻,沈墨渊惊愕道“祖母,您怎么能不经我同意,就帮我娶妻呢?” 德安长公主赶紧解释道“你昏迷了整整三个月未醒,祖母苦等无门,只能去求相国寺的无涯大师,他让祖母给你找几位八字相合的女子冲喜。” “你这种情况,先前对你趋之若鹜的京都贵女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好在,你祖父年轻时对谢家老太爷有恩,这才让谢丞相,将与你八字相投的二女儿晚吟,嫁与你冲喜。” “一同进门的还有两房妾室,分别是你舅母的亲侄女应姝,还有翰林院侍读家的女儿林尽染。” “祖母就想着即便你醒不过来,好歹也能留下一儿半女,这样祖母也就还有个盼头。” “只是万万没想到,你与晚吟洞房的第一夜就醒了过来。”长公主说着双手合十,感激道“真是佛祖保佑啊!” 正在这时,齐嬷嬷领着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太医和背着药箱的药童,快步走进来,“殿下,周太医来了。” “老臣参见殿下!” 德安长公主连忙开口,“周太医不必多礼,快来看一下,淮之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殿下!” 周太医刚把完脉,长公主就面色焦急的追问道“周太医,淮之的身体可还有大碍?” 周太医躬身回道“回殿下,世子先前心口淤堵,导致血脉堵塞,再加上重伤,这才一直昏迷不醒。” “只是昨夜……”周太医停顿了下,目光在凌乱的床榻,还有沈墨渊红肿破皮的唇角上扫了一圈,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激烈的房事,正好帮世子疏出了淤堵在心口的淤血。” 谢晚吟刚要踏进房门,正好听到周太医的下一句话,“只是世子重伤昏迷了三月之久,身体极度虚弱,昨夜经历那样激烈的房事,终是亏损了身子,恐怕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如初了。” 怪不得昨夜他会吐血,但是那时她已失了理智……谢晚吟尴尬的僵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沈墨渊即使现在虚弱的靠在床柱上,周身的气场,也是令人心悸般的深不可测。 他年纪轻轻深得帝心,掌管大理寺诏狱,为人冷厉,手段狠辣,就算是皇亲国戚,世家权贵见了他,也得唤他一声“世子爷!” 结果重伤昏迷中,竟被所谓新婚妻子的她,强迫一次又一次,虽是误打误撞救醒了自己,却也让他想到那个画面,就羞郝不已。 德安长公主见他脸色铁青,开口提醒道“淮之,晚吟千里迢迢从金陵,嫁来京都为你冲喜,你既是醒了,以后可要对她好一点!” 虽然先前谢家临时反悔,将身体抱恙的嫡女,换成晚吟这个庶女,她也很是气愤,但是奈何淮之病情严重,说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呢。 而晚吟八字与他也最为相配,她也只能准许下来。 而且昨天送嫁的队伍到了京都,新娘子还一不小心落了水,好在有惊无险,到了吉时也准时完婚,入了洞房。 新婚第二日,淮之就立刻苏醒了过来,这就说明了两人缘分天定,所以她态度坚决道“晚吟虽自小在庄子上长大,但是好在性子温婉纯善。” “昨夜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昏迷不醒,她一个小姑娘又是初次侍寝,可能不得章法有些孟浪了,但是看在她误打误撞救醒你的份上,你可不能对她有意见。” “不然祖母第一个不饶你!” 第3章 不是说……也受伤了吗? 这刚刚上任,就得罪了世子夫君,是不是要完? 片刻间,谢晚吟的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她可是演技精湛的三金影后。 三分纯良,四分娇弱,五分柔情,还有演到十分的极致爱意,不信还能拿不下沈墨渊这个阴晴不定的世子爷? 想到这,她揪了下大腿上的软肉,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潋滟的双眸迅速湿润起来,整个人都娇弱得让人心生怜惜。 低眉垂眼的缓步走进去,身上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裙,行走间身姿款款,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一泓清水般的桃花眸里,澄澈透亮,散发着纯净诱人的光芒。 莹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倒是有些自知理亏的模样,“世子,昨夜都是我的错。” 说着双眸凝上一层水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却越发娇媚入骨,“但请世子爷明察,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昨夜也是我第一次侍寝,不知怎么的仿若魔怔了般,这才不受控的伤了世子的贵体。”说完含羞带怯的望了沈墨渊一眼,咬着下唇,怯生生道“而且我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 德安长公主闻言,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愈发觉得蹊跷,“周太医,麻烦你帮世子夫人也诊一下脉。” “是,殿下!” 谢晚吟伸出雪白的皓腕,周太医立刻盖上锦帕细细诊断了起来,只是越到后面神情越严肃。 他收回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快步走到桌上的铜制香炉前,掀开盖子,捏起一撮燃尽的香灰,仔细闻了闻,眼中满是惊恐,“回禀殿下,世子,世子夫人,这香炉里被人加了助兴的合欢香。” “此香极为霸道,闻得时间越久,越容易让人失去神智,失控而不自知,幸好世子爷武功高强,不然经过昨夜……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 德安长公主猛地站起身来,一双威严的眼眸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本宫最近因为淮之昏迷之事,忙的焦头烂额,没想到竟是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来人!” “给本宫彻查,到底是谁胆敢不顾世子的身体,下如此歹毒的虎狼之药。” “是,殿下!” 谢晚吟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不是没怀疑过,毕竟自己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可能强上一个植物人,而且还索求无度到直接晕了过去。 害得她自己也差点站不住,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 德安长公主望着,神色晦暗不明的沈墨渊,缓下声来,“淮之,你的身体还需好好调理,松雾院内又都是侍卫小厮,没个贴心的近身伺候怎么能行?” “而且在你身体没恢复如初之前,贼人没有落网之前,你醒了的消息,暂时还不能泄露出去,免得下药的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所以让晚吟留下来,好好照顾你。” 不等沈墨渊反对,德安长公主直接说道“这样祖母也能放心了。” “过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只剩下沈墨渊和谢晚吟两人,男人苍白的冷峻脸庞上布满了威严,落在谢晚吟身上的目光幽冷深邃。 谢晚吟起身过去,只是还未走到床榻边就被沈墨渊按坐了下来。 见她潋滟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沈墨渊的表情也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 “不是说……也受伤了吗?” 骨节分明的手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药瓶,淡淡的药香霎那间萦绕上鼻尖,谢晚吟羞红了一张脸,拿过他手上的药瓶,“多谢世子,我回自己院子里上药吧。” 见谢晚吟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沈墨渊忍不住嘟囔道“昨夜不是挺大胆的吗?” 一句话,让两个人的心跳,同时漏跳了一拍。 谢晚吟赶紧站起身,福身行礼道“我先回去上药了。” “夫人!” 房门外,云樱见谢晚吟脚步急切的出来,不免疑惑的喊道。 谢晚吟面上的羞涩褪去,闭了闭眼,神色瞬间恢复如常,“走,先回清澜院!” 此时房间内,沈墨渊狭长的凤眸微暗,掀开锦被慢慢站起身来,“青羽!” 下一瞬,房间内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黑色的暗影,青羽一身黑色蒙面夜行衣,只露出一双锐利的黑眸,单膝跪地,“主子!” “去查……谢晚吟!” “是,主子!”随着话音落,青羽的身影再次悄声消失无踪。 沈墨渊凤眸微暗,谢晚吟,希望你真是误打误撞,嫁进宁远侯府的…… 回到清澜院,云樱看向一脸沉思的谢晚吟,双手揪紧裙摆,忐忑的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帮我放点水我想沐浴,一会还要去前厅敬茶。” “是,奴婢现在就去!” 洗漱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热气腾腾的水中,谢晚吟舒服的慰叹一声,玉手轻轻揉搓着酸痛的身体。 一夜未睡的她,本就浑身酸痛,结果这一早上又是穿越,又是被错认的……过得真可谓是惊心动魄。 眼前突然闪过,沈墨渊那双冰寒刺骨,还泛着冷肃暗芒的凤眸,不禁身形一僵,尤其夫君还是这么个矜贵无比,喜怒无常的性子,愈发感觉难伺候。 云樱望着谢晚吟娇艳的小脸上,一会晴一会阴的丰富表情,不禁感叹道“夫人似乎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谢晚吟连忙掩下眼底的一抹心虚,“嗯?”疑惑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但是奴婢觉得夫人现在的性子,更好!” 谢晚吟笑着问道“哦,那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云樱似在回忆般,娓娓道来,“夫人以前性情温婉内秀,但是因为自小被老爷送到庄子上,所以……” “嗯,你直说无妨。”见谢晚吟应允,云樱才接着如实说道“性子还有些卑微怯弱。” 谢晚吟一手搭在浴池边,一手杵着下巴,笑道“所以,你喜欢现在的我,对吗?” “嗯!”云樱重重点了点头,“夫人现在这样鲜亮又聪慧大方,奴婢倒是觉得,世子迟早都会喜欢上夫人您的。” 谢晚吟转过身去,红唇微勾,轻声呢喃,“他的喜欢啊……”蝶翼般浓密的眼眸下眸光微闪,轻轻捧起水中沐浴的花瓣,掌心渐渐收紧。 第4章 敬茶风波 宁远侯府前厅,德安长公主轻轻拨动手中的佛珠,闭目养神。 她与已故的老侯爷,伉俪情深,所以共生有二子一女,两个儿子因为并未分家,所以一同住在宁国公府,女儿也早已远嫁岭南,很少回京都。 她右手下侧,坐着的是二儿子沈延和夫人傅柔,后面一字排开是二房的嫡子嫡女,二少爷沈斯年和五小姐沈安然。 宁远侯沈湛身材高大,一身藏蓝色绣金长袍,衬得年约不惑的面容,愈发端正气度不凡。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娇娘,正是妾室薛姨娘。 沈湛拱手行礼,“母亲!” 薛姨娘看向眼前面容肃穆的德安长公主,她深知德安长公主不待见她,心中有些揣揣不安,跟着恭敬的行礼,“殿下!” 沈延眉头紧蹙,傅柔的眼底则是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大哥莫不是糊涂了吧,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带着妾室过来,他怕不是想将母亲气出个好歹来吧? 听到薛姨娘的声音,德安长公主立刻睁开双眼,犀利的眸光直射向沈湛,“今日是新媳妇,新婚第二日给长辈敬茶的重要日子,你不知分寸的,带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前来干什么?” 薛姨娘温婉的脸庞白了一瞬,轻声喊道“殿下,妾身……” “闭嘴!” “本宫在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薛姨娘眼眶微微湿润,不知所措的往沈湛身后藏了藏,沈湛立刻心疼起来,拍了拍她的手,直接对上德安长公主冷厉的双眸,“母亲,淮之母亲去世的早,今日新媳妇敬茶,所以我让元娘也一起过来。” “过来干什么?” 德安长公主一掌拍在桌案上,厉声质问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晚吟这个世子夫人,给她一个妾室敬茶不成?”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在自己院子里怎么宠她,那是你的事,但是不要让她出来给我和淮之添堵。” “沈湛,你自己被这狐媚子迷得猪油蒙了心,不顾礼义廉耻,我和淮之还要!” 沈湛的心思被戳中,眼神躲闪但还是强辩道“母亲,元娘虽是妾室,但是好歹陪在我身边这么多了,还生了思语和子恒,您为什么一直对她有偏见?” “再说,淮之媳妇不也只是个小庶女吗?” “啪!”的一声,德安长公主将手边的青釉瓷杯,狠狠砸在沈湛的脚下,眼底满是轻蔑之色,“你若是想让我对她没有偏见,那你就让清欢活过来!” 沈湛闻言瞳孔微缩,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极为难看。 德安长公主一双如墨玉般威严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淮之媳妇虽是庶女,但也是丞相府的庶女。” “而且你别忘了,淮之昏迷不醒三个月之久,京都城的贵女,人人避之不及,是晚吟嫁来为他冲喜,所以不管晚吟什么身份,她都是我们宁远侯府的恩人!” 沈湛说完也后悔了,毕竟以淮之现在这样的情况,肯有八字相投的女子愿意嫁进来冲喜,已是天大的幸事。 这话千不该万不该,从他这个公爹嘴里说出来。 薛姨娘拉了拉沈湛的衣袖,长公主不待见她,她已习以为常,但还是红了眼,委屈哽咽道“侯爷,要不妾身还是先回院子里吧。” 沈湛不忍薛姨娘受委屈,带着她坐到一边,“母亲,元娘既然来了,那就先让淮之媳妇认认人吧。” “你!” 德安长公主气得刚要再次发作,只见谢晚吟已经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她无奈只能先压下心底的怒意,换上一副笑脸,“晚吟来了!” 谢晚吟一经出现,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气,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容貌清艳脱俗,尤其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宛如星辰般闪烁。 同样谢晚吟,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厅内的人,直到眼角余光瞥到沈湛身后的女子时,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下去。 沈墨渊生母早逝,一直跟在德安长公主膝下长大,那宁远侯身边的这位,应该就是他的那位宠妾了吧? 只是她一个妾室,她来干什么? 金嬷嬷拿出一个蒲团,放到德安长公主的面前,齐嬷嬷端着茶盏走过来,躬身道“世子夫人,来给殿下敬茶吧!” 谢晚吟赶紧敛下心神,走过去跪倒在蒲团上,接过齐嬷嬷递上的茶盏,恭敬地递上前,“祖母,请喝茶!” 德安长公主喜笑颜开的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齐嬷嬷接过茶盏,然后递上一个精致古朴的盒子。 打开盒子德安长公主拿出一只流光溢彩的墨玉镯,牵起谢晚吟纤细莹润的小手,将手镯戴了上去。 “晚吟,戴着真好看!” 镯子颜色漆黑如墨,质地细腻,光泽温润,轻轻转动间,衬得谢晚吟纤细的手腕,更加细腻如雪。 二夫人傅柔看到这一幕,先是抬眸瞥了眼薛姨娘,果然见她姣好的面容龟裂了一瞬,这才开口说道“母亲,这不是沈家祖传的墨玉镯吗?” “记得我和大嫂刚进门的时候,您传给我和大嫂一人一只。” “是的!”德安长公主点头说道“淮之母亲临走时,淮之还小,就交给我保管了,所以现在这只墨玉镯,我就代表他母亲传给晚吟。” 谢晚吟轻抚手腕上的墨玉镯,恭敬行礼,“晚吟多谢婆母!” 见母亲提到自己的发妻顾清欢,沈湛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悔恨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们成婚时,也曾蜜里调油,恩爱过好一段时日。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两人关系闹得极僵,竟成了一对怨偶,最后竟连她缠绵病榻,郁郁而终时,也不愿再见他最后一面。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和淮之之间水火不容的原因。 身旁的薛姨娘眼看沈湛又在回忆亡妻,佯装善解人意道“侯爷可是又想起姐姐了?” “当年都是我的不懂事……”说着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沈湛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年是我的错才对。” “是我对不起清欢!” 第5章 这杯茶,她可接不得 德安长公主接过齐嬷嬷递上的,另一个嵌着绿松石的首饰盒,一套精美的镶宝石凤蝶鎏金头面,赫然展露在众人眼前。 “这才是祖母送给我孙媳妇的,见面礼呢!” 傅柔刚才还看热闹的心情,瞬间冷了下来,这可是母亲出嫁时,先皇御赐的一套镶宝石头面,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母亲都没松口给她。 没想到今日竟送给了谢晚吟,这个刚进门的小庶女! “晚吟多谢祖母!” 等来到沈湛身前,谢晚吟恭敬地行礼,递上茶盏,“父亲请喝茶!” 沈湛喝了茶,送上一块雕刻精美的古玉,“晚吟,这是父亲送你的见面礼。” “多谢父亲!” 沈湛接着说道“淮之一直昏迷不醒,真是辛苦你了。” “以后你就安心照顾他,也好早日为我们宁远侯府开枝散叶。” 她温顺的应道“是,父亲!” “对了,你刚嫁进侯府,这是你薛姨娘,以后府里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找她。” “虽说她不是淮之的亲生母亲,但是也是大房府里的老人,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薛姨娘身后的季嬷嬷,端着一杯茶盏递上前来,德安长公主犀利的眸光,猛地射向沈湛和薛元娘,她不会真不知好歹,想让晚吟给她个妾室敬茶吧? 沈湛察觉到身后,母亲寸寸逼近的冷厉目光,皱眉,拉了拉薛元娘,“元娘,你这是做什么?” 薛元娘知道沈湛在担心什么,笑着接过季嬷嬷手中的茶盏,“侯爷,妾身虽是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老人,但是妾身自知身份低微。” “今日妾身给世子夫人敬一杯茶,望夫人以后多多关照。”说着将手中的茶盏递到谢晚吟的面前。 沈湛闻言,紧绷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见谢晚吟望着茶盏默不作声,开口说道“晚吟,你是世子夫人,既然你薛姨娘给你敬茶,你就接着吧!” 德安长公主目光微微一顿,但终是没说什么。 谢晚吟垂下眼眸,掩过眼中的一丝冷意。 今日,她若是接下了薛姨娘的这杯茶,就算是默认了以后要与她和平共处,那沈墨渊,还能待见她? 虽然他现在也不见得待见,但是总不能让关系更恶化吧。 在这个侯府里,她能倚仗的除了沈墨渊,就是祖母了,而她们都不喜这个娇柔做作的薛姨娘,那她就更要自觉地与他们同仇敌忾,远离她了。 至于这个宠妾灭妻的侯爷公爹,压根就靠不住! 他能带一个妾室来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可见他根本就是个眼瞎心盲的,怪不得会宠妾灭妻,害得婆母郁郁而终了! 更何况,她一个侯爷院子里,伺候多年的姨娘,成亲第二日,就要给她一个刚嫁进门的世子夫人敬茶,这事若是传了出去。 世人定会觉得她这个小庶女仗势欺人,连带着沈墨渊都会遭受编排,毕竟宁远侯府多年前的恩怨,在京都城各个世家中都不是秘密。 所以这杯茶,她可接不得! 薛姨娘端着茶盏的手,又往谢晚吟面前递了递,沈湛不禁催促道“晚吟,姨娘给你敬茶呢!” 谢晚吟勾唇浅笑,“既然姨娘这么客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姨娘的眼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谢晚吟青葱的手指,向前伸去,结果刚碰到茶盏,指尖恍若被烫了般又缩了回去,此时薛姨娘已经松开了手。 整杯热茶瞬间倾倒下来,眼看就要全部洒向谢晚吟。 薛姨娘吓得双眼圆瞪,伸手就去抓茶盏,大半的茶水顺着力道泼向她的手背和手腕,另外几滴洒落在谢晚吟的手背上,瞬间红肿了一大片。 “啊!” 谢晚吟痛得喊出声来,声音大到直接盖过了薛姨娘的痛呼声。 德安长公主惊得站起身来,“快,快传府医!”然后接过齐嬷嬷递来的湿帕子,小心翼翼地盖在谢晚吟红肿的手背上,声音急切道“晚吟,没事吧?” 谢晚吟紧紧抿着唇,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蓄起来,颤声道“祖母……我没事!” “是我不好,茶水太烫了没接住,害得姨娘也跟着被烫了。” “你管她干什么?”德安长公主冷哼一声,“若不是她恃宠而骄没规矩,一个妾室非要来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你何至于被烫到!” “而且是何人准备的茶水,为什么这么烫?” 丫鬟婆子们跪倒一片。 薛姨娘心头猛地一紧,即使痛得脸色苍白,肩膀剧烈地颤抖,也不敢作声。 新媳妇好好的敬茶,结果出现这样的变故,再加上长公主的话,让沈湛的眉头霎那间紧蹙了起来,“好了,季嬷嬷快扶你家姨娘下去吧。” 季嬷嬷赶紧上前搀扶着薛姨娘,“姨娘,老奴扶您下去吧,您这伤得赶紧上药。” 府医背着药箱与她们擦肩而过,直奔被团团围住的谢晚吟而去。 薛姨娘的眼神中,透出一抹阴狠的暗芒,犹如淬了毒般。 回到芙蕖院,薛姨娘的手还像被无数针扎过似的,通红一片,已经起了水泡,她不停吸气,试图缓解疼痛,但依然不见效。 府医被叫走了,季嬷嬷吩咐丫鬟赶紧去府外请大夫,然后用打来的井水,沾湿手帕,帮薛元娘冷敷,结果竟生生落下一层皮来。 “啊……” 薛元娘痛得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住,甩手打了季嬷嬷一个响亮的巴掌,“为什么弄这么烫的茶水?” 季嬷嬷捂着自己的脸,委屈道“姨娘,是您说茶水要烫一点的。” 薛姨娘咬着牙根,忍着手上钻心的疼痛,眼底凝结出狠厉的暗芒。 “松雾院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再去探!” “是,姨娘,老奴这就去!” 正厅内,谢晚吟的手上擦完药膏后,看着虽然还是有些狰狞,不过好在不似刚才那么痛了。 见她坚持要敬完茶,德安长公主眼底,满是赞赏的应允了。 谢晚吟朝着沈延和傅柔,盈盈一拜,“二叔二婶,侄媳给您二位敬茶了!” 沈琛和傅柔赶紧笑着接下,喝完茶殷切的叮嘱道“好,以后就辛苦侄媳,好好照顾淮之了。” “不辛苦,这都是侄媳应该做的。” 沈琛给了一块成色上层的麒麟玉珏,傅柔则是送了一套精美雅致的白玉雕花累金丝头面。 谢晚吟一一谢过。 第6章 自食恶果 谢晚吟走到沈斯年面前,看着眼前面容俊秀的高大男子,含笑道“听闻二弟正在备考明年的春闱,这是一方端砚,希望二弟能喜欢。” 沈斯年抚着上面石质细腻的纹路,俊逸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叹,竟是上品,拱手谢道“多谢嫂嫂!” 见他满意,谢晚吟暗自松了口气,她是被紧急拉来,顶替嫡姐嫁进宁远侯府的,不知丞相府是自觉亏欠于她,还是不好意思再变更嫁妆,嫁妆竟然很是丰厚。 不然,她还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谢晚吟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支银质鎏金的点翠玉簪,“五妹妹,嫂嫂刚嫁到侯府,以后五妹妹要是得空了,可要常来清澜院,找嫂嫂玩啊!” 沈安然明眸善睐,明媚的小脸上,笑起来时唇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很是可爱。 她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精美的点翠玉簪,但下一瞬,又将簪子放进了盒子里,让身后的丫鬟珍珠拿着,面上带着客气与疏离。 “嫂嫂,我每日要学女红,识字,时不时还要跟着母亲学掌家,可能不得空。” 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都被谢晚吟看在了眼底,她不动声色的笑道“没关系,那等哪日嫂嫂空了,就去馨然院找你玩吧。” “不……”沈安然刚要拒绝,就被傅柔打断了,“那感情好啊,侯府姊妹本来就少,要是晚吟有时间,就来找安然玩。” “你们年纪相仿,定能聊得来!” 沈安然嘟起嘴,看向傅柔的目光里,满是无声的控诉,傅柔则是瞳孔骤然微缩,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谢晚吟将她们之间的异样,尽收眼底,“好的,二婶!” 此时松雾院内,沈墨渊听着风武的汇报,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藏着股微不可察地惊诧。 “你是说薛元娘在前厅,要给谢晚吟敬茶,结果她没接住,她和薛姨娘都被茶水烫到了?” “是,世子!”风武微微皱眉,“按理说,敬茶的水怎么可能那么烫呢?” “您都不知道,大半的茶水都被泼到薛姨娘的手背上了,她当时烫的龇牙咧嘴的。” 风勉冷笑道“这也算是她自食恶果了吧!” “什么意思?”风武疑惑的问道“什么自食恶果?” 风勉敲了下他的脑袋,开口说道“你傻啊,薛姨娘自己要给夫人敬茶,结果准备的茶水又这么烫。” “幸亏夫人没接,不然接了喝不了,到时候肯定又要传出什么,夫人果然是庄子上长大的小庶女,粗鄙,目中无人的难听话来。” “到时候,连我们世子也要跟着一起被非议!” 风武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沈墨渊墨色的眸子里,此时流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竟比往日还要深沉些许。 芙蕖院内,薛元娘歪躺在卧榻上,被烫伤的手背被包成了粽子样,额头上搭着巾帕,目光黯然失落。 沈思语身着一袭白色织锦绣莲纹长裙,眉眼如画,容貌昳丽,一双漆黑清澈的双眸,却带着一股不同于同龄人的沉静,走进来时看到这样一幕,微微凝眉,声音却不冷不淡,“姨娘伤得这么严重?” 薛元娘看向沈思语,委屈道“语儿,你来了!” “我的手都伤成这样了,你父亲竟然都没来看我!” “姨娘你啊,就是被父亲宠过了头,才会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不知深浅的跑去前厅。” 沈思语意味深长道“结果不但没得好,还伤了自己,惹恼了父亲!” 薛元娘见沈思语也不赞成自己的做法,望着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掌,不免更加怒从中来,“姨娘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 沈思语轻笑一声,反问道“所以呢?” “有祖母和沈墨渊在,姨娘还想明目张胆,爬到谢晚吟这个世子夫人头上去不成?” 薛姨娘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恼羞成怒的吼道“谁能想到一个庄子上长大的小庶女,竟敢摆我一道?” “她也不想想,等到沈墨渊一死,长公主岁数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在这偌大的后院,还有什么依仗? “到时候,我就让她看看,这侯府大房到底是谁做主,谁说了算!” 沈思语挑了挑眉,冷哼道“不管是谁做主,明面上也不可能是姨娘你做主的。” “你……语儿,你今日怎么总是拆姨娘的台啊?”薛姨娘郁闷的背过身去,“你就不能盼姨娘点好?” “姨娘好了,你和你哥哥不是才能更好吗?” 沈思语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轻蔑之色,拿出茶具,给自己倒了杯清香扑鼻的茶水,漫不经心的品着茗。 在薛姨娘的脾气,快要再次压不住的时候,才放下茶盏,红唇轻启道“不是女儿不愿站在你这一边。” “实在是姨娘从多年前,急功近利想要进侯府,间接害得夫人郁郁而终开始,就注定了你与侯夫人的位置,隔了一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话音刚落,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利芒,“所以也注定了我和哥哥再努力,再优秀,也只能是庶子庶女……” 薛姨娘恼怒的表情,瞬间变得难堪了起来,她眉头一压,咬着牙关,恨声道“谁知道顾清欢心气那么高,身体还那么弱?” “我只不过是不想我的孩子遗落在外,成为私生子而已,我有错吗?” “她自己熬不住,油尽灯枯,与我何干?” “为什么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 “她们为什么不多想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怎么就她顾清欢清高,不能忍受妾室进门呢?” 顾清欢是太傅府的嫡女,她不是不能忍受妾室进门,是不能忍受外室的孩子,竟比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还要大。 更是接受不了父亲的欺骗与隐瞒,这才气得小产,心中郁结而亡。 沈思语见姨娘依旧偏执己见,也不再多言,毕竟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说再多,在其他人眼里都是狡辩罢了。 第7章 看他能折腾几回 但眼前的人,毕竟是生养她的姨娘,她再瞧不上她浅薄无知,小家子气,也还是软了语气劝道“好了,姨娘也别气了。” “这下你也算是知道了,这个丞相府的小庶女,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胆小怯弱,反而极为狡诈。” 薛姨娘眼底的不甘,这才烟消云散了些,撇了撇嘴,“语儿,索性她才刚刚进门,沈墨渊又是这么个半死不活,随时都能撒手人寰,估计她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对了,过几日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诞了,到时太子殿下,秦王和晋王殿下也会赶回京都。” “姨娘已经请了锦绣坊的人来,到时候给你做两身,京都时下最新的衣裙,保证你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沈思语刚才还云淡风轻的面容,顿时闪过一抹急切盼望,“姨娘是说,秦王殿下也会赶回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诞吗?” 薛姨娘笑道“嗯,听你父亲说的,他们礼部这次主管皇后娘娘寿诞的各项事宜。” “而且听说秦王和晋王殿下这次回来,也会多留在京都一段时日。” “你哥哥这一年跟在秦王殿下身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西北苦寒,整日漫天黄沙飞舞,吃食也不精细,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晒得黑不黑?” “如果不是姨娘无用,只是个妾室,他也不用辛苦自己去挣军功,受这个苦了。” 沈思语完全没在听薛姨娘后面的话,一门心思都在秦王李琛要回来了! 藏在广袖下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她已经有两年没见过殿下了,也不知道他在军营过的怎么样? 神情激动的站起身来,沈思语扔下一句“姨娘,我就先回自己院子了。”转身就走了。 薛姨娘刚一抬头,就看到沈思语大步离去的背影。 “这孩子……知道她哥哥要回来,竟然这么激动?” 季嬷嬷上前一步,凑近薛元娘耳边躬身说道“姨娘,松雾院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老奴旁敲侧击了几个人,都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元娘目露一丝凶光,“那大夫不是说,像沈墨渊这样本就体虚之人,一旦中了这烈性春药,必会精尽而亡吗?” “是啊,老奴也觉得奇怪呢!”季嬷嬷精明的双眸微微眯了眯,“难道说他们没有同房?” “不可能!” 薛元娘脸色阴沉,“今日在前厅,看到谢晚吟走进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肯定破身了。” “你给我时刻关注着,实在不行,想办法,再下一剂猛药,我就不信了,沈墨渊的身体能禁得住几回折腾。” 薛元娘脸色铁青的说完,又追加了一句,“还有此事不要泄露给语儿,她还小,这些腌臜手段,没必要过早让她知晓。” 季嬷嬷躬身领命,“是,姨娘!” 松雾院外,谢晚吟带着云樱端着熬好的药过来时,远远就看到两道俏丽的身影等候在院门前。 左边身材高挑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红如意百褶裙,梳着流仙髻,明艳娇嫩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张扬的色彩。 而站在院门右边的女子,则是截然相反的气质,女子身着一袭豆青色刻丝莲纹长裙,文静典雅的娇颜上,一抹淡雅柔和的笑意看着很是舒服。 她通身上下倒是没有多余的首饰,只在挽起的发髻上插了一支羊脂玉簪,腕间一个玉质的镯子,流光圆润。 谢晚吟微微凝眉,云樱立刻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夫人,这就是昨日与您一同进门的两位姨娘。” “左边的是应姨娘,右边的是林姨娘。” 应姝,已故侯夫人娘家舅母的亲侄女,父亲是从四品太常寺少卿,因自小爱慕沈墨渊,所以不顾家人反对,自愿进宁远侯府为妾,为他冲喜。 林尽染,翰林院侍读从五品小官的女儿,气质优雅才华横溢,所以入了长公主的眼。 风勉方正的脸庞上一脸严肃的走出来,拱手回道“两位姨娘,世子昏迷不醒多日,暂时不宜见客,还请两位姨娘先回去吧!” 应姝红唇紧抿,嘴角微微下压,神色担忧道“世子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 “是!” 林尽染关切道“我和应姐姐本想着新婚第二日来拜见一下世子,不知世子还不能见客,既然如此,那我和应姐姐就改日再来看望世子吧!” 风勉依旧惜字如金,“两位姨娘请回吧!” 应姝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去,结果就看到谢晚吟站在不远处,身后丫鬟的手上还提着食盒,顿时心中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凭什么她就可以和世子洞房花烛,而她们却连见都见不到一面? 什么正妻? 只不过是丞相府不受宠,扔在庄子上长大的庶女罢了! 应姝态度极为敷衍,微微弯膝,“夫人!” 身旁的林尽染,则是恭敬地福身行礼,“夫人,妾身林氏,这位是应姐姐,妾身和应姐姐本想拜见过世子后,就立刻去清澜院请安,没想到在这提前遇见了夫人。” 谢晚吟侧眸看她们,眼底泛出细微的波澜。 心中更是泛起一阵冷笑,世子对外昏迷不醒,若她们真是有心拜见,她这个正妻,应该一早就等在清澜院内才是。 而不是等她都敬过茶了,结果世子的松雾院外遇见,轻描淡写的说这么一二句话搪塞她。 不过自古正妻与妾室,和睦相处的少之又少,她也不强求,见应姝眼底倨傲的神色,凉凉勾唇,“好了,世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两位妹妹还是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林尽染福身应道“是,夫人!” 就在谢晚吟与她们擦身而过时,应姝语气中满是愤愤不平,反问道“世子暂时不宜见客,不知是太医说的,还是夫人自己认为的呢?” 谢晚吟目光一凝,幽幽地瞥向应姝,微微挑起眉头,“应姨娘,是在质问本夫人吗?” 应姝不服气道“不是吗?” “昨夜你与世子表哥,已经有过洞房花烛夜了,今日我和林妹妹,特来拜见世子表哥,你为什么还要百般阻拦?” 第8章 就凭我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云樱蹙起眉头,“应姨娘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怀疑,是我们夫人不让你们见世子吗?” “不是吗?”应姝接着眉头一压,脸色阴沉如水的呵斥道“还有,我在跟夫人说话,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 她身旁的小丫鬟翠莲,跟着附和道“是啊,姨娘,这要是在我们应府,主子说话,奴婢插嘴可是要被掌嘴的。” 云樱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平日里温和的像湖水的杏眼里,逐渐涌上泪光,“明明就是应姨娘先出言不逊,怀疑我们夫人的。” “姨娘!”翠莲轻哼一声,嘲讽道“您看这自小在庄子上长大的,就是不懂规矩!” “你什么意思?”云樱不服气地问道,怎么说她都可以,但是这应姨娘身边的翠莲,摆明了就是在指桑骂槐,说她家小姐。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翠莲愣住了,瞬间回神捂着自己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咬着牙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打我?”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谢晚吟轻抚自己本就受伤的手掌,面无表情的问道“一个奴婢,在本夫人面前也敢自称我?” “这就是你们应府的规矩?” “跪下!” 谢晚吟厉声一出,翠莲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但是却还不死心的,朝应姝投去一个哀怨委屈的眼神。 要知道,她可是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在应府,哪怕是庶出的公子小姐们都要给她三分薄面,结果刚跟小姐进这宁远侯府第二日,就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她怎么能不怨? 应姝本就心里本就压着一团火,不服气谢晚吟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爬到自己头上,结果她还当众打了翠莲两个巴掌,这不就相当于在打她的脸吗? “谢晚吟,你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庶女,凭什么打人?”她打翠莲,那她也不会放过她的丫鬟云樱。 怒火中烧的她,夺过云樱手中的食盒,狠狠砸向她,谁知却被谢晚吟侧身挡了下来。 紫檀木制的食盒,精美又沉重,再加上应姝是带了全力砸过来,谢晚吟痛的眉头猛皱了起来,食盒也应声而裂。 林尽染吓得小脸一白,捂着唇惊呼道“夫人,您没事吧?” 她看向应姝,小声劝道“应姐姐,她毕竟是世子夫人,我们只是妾室,你刚才都砸到夫人了,快给夫人道歉!” 沈姝猛地抽出衣袖,姣好的面容上满是不屑与敌意,“就你会做好人?” “是她自己要帮她丫鬟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晚吟的双眸冷冷一眯,直接伸手掐上应姝纤细的脖颈,目露阴狠道“告诉你,我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你只是一个妾室,你再敢动云樱一下,试试?” “你……”应姝满眼的不甘与惊恐,因为刚才那一下她用了全力,可知有多疼,但她还是挣扎着,嘴硬道“如果世子表哥醒了,知道你是这样仗势欺人的恶毒女子,一定会休了你的。” “哦,是吗?” 听着应姝如此笃定的话,谢晚吟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狠狠甩开她,桃花眼里潋滟生辉,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鬓角的碎发,吐出来的字却清晰又讽刺,“那就等你的世子表哥,醒过来再说!” “但是现在请应姨娘记住了,这里是宁远侯府,不是你们应府!” “应姨娘的丫鬟翠莲,以下犯上,对本夫人不敬,罚她在这跪上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谢晚吟说完就带着云樱,一起走进了松雾院。 应姝气得涨红了脸,眼底更是涌上一抹浓烈的妒意,凭什么她能进松雾院? “你……谢晚吟你给我等着!” 翠莲跟着小脸一白,跪在地上惊恐的哭喊起来,“姨娘,要是跪满两个时辰,那奴婢的腿不就废了吗?” “姨娘,您救救奴婢啊!” 应姝蹲下身,双手狠狠捏住翠莲的肩膀,眼中戾气一闪,“翠莲,你别急,我现在就去松涛院,找长公主评理,救你起来!” “应姐姐!”林尽染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惊愕,试着劝道“她是正室夫人,今日才是我们进府的第二日,你就这样公然与她作对,会不会不太好啊?” “你闭嘴!” 应姝猛地起身,厉声打断林尽染未说完的话,明艳的脸庞上满是狰狞的神色。 “我姑母,可是世子表哥敬重的舅母,我是自愿进宁远侯府为世子表哥冲喜的,我与你能一样吗?” “我会怕她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庶女?” “今日,她胆敢当众欺辱我的贴身丫鬟,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另一个小丫鬟连枝,“连枝,走,我们去松涛院!” “是,姨娘!”连枝看了翠莲一眼,赶紧跟上盛怒中的应姝。 林尽染望着她气势汹汹走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翠莲跪的笔直,眼底闪过一抹阴狠的表情,以应家与顾家,还有宁远侯府的关系,小姐定能为她报仇雪恨! 她就在这等着,等着谢晚吟被罚,小姐嘉奖她吧。 云樱心中揣揣不安,以至于越走越慢,在谢晚吟疑惑看过来时,眼底的担忧与不安再也压抑不住,“夫人,您没事吧?” “都怪奴婢,害您被应姨娘砸伤了。” 那么重的紫檀木食盒砸碎了,她的腰肯定紫了,但她还是笑着安慰云樱,“我没事!” “可是夫人……都是奴婢连累了您!”云樱哽咽着说道“应姨娘毕竟是顾家舅母的亲侄女,世子会不会怪罪于您啊?” 谢晚吟安慰道“傻丫头,不用自责,应姨娘和翠莲当众奚落你,不就是在落我这个正室夫人的脸面吗?” “她今日不是因为你,也会找其他由头与我闹开的,因为她打心底就瞧不起我这个正妻,我又何必浪费时间与她装姐妹情深呢?” “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所以我惩罚她,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世子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定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 第9章 理应一并受罚 房间内,沈墨渊慵懒地靠在床柱上,看着书。 睫毛垂下的暗影落在眼下,即使身着最简单的常服,气质也依旧清冷矜贵,丰神俊朗。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掀开一页,难得的惬意时刻,让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也削弱了几分。 突然,鼻息间仿佛又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抬起头,果然瞥见那道娉娉婷婷的身影,身姿款款走了进来。 谢晚吟微微福身,“世子,该喝药了!”说完拿出食盒里温着的药,走到了床榻边。 沈墨渊放下手中的书,看向谢晚吟包着纱布的手掌,凤眸凛然了一瞬,接过药碗,仰头喝了下去,喉结明显,随着喝水的吞咽而上下滚动,很是性感撩人。 谢晚吟赶紧转移视线到别处,见他喝完刚伸手去接,却连人带碗被一起带到了他的床前,他的膝盖正好撞到她受伤的腰上,她痛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手受伤了?”如古泉般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从耳畔沉沉传来,隐含几许担忧。 熟悉的雪松香萦满鼻尖,让她本就通红的脸颊,更是染上一抹艳色的绯红,煞是好看。 谢晚吟悄悄换了个姿势,才淡声开口,“嗯,没什么大碍!” 沈墨渊刚才还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暗色,语声低沉道“以后离她远一点!” 这个“她”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谢晚吟眸中泛出细碎的光,轻声应道“好,我知道了!” 沈墨渊抓着她受伤的手,想将包着的纱布拆开,谢晚吟赶紧阻止抽回手,“府医已经上过药了!” “别动!” 眼前男人,依旧固执己见的从袖子里,又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真是霸道! 谢晚吟的眼角抽了抽,语气里满是无奈,“不用麻烦了,你早上给的药膏还有呢,我回去自己擦!” 沈墨渊听得这话,被呛得重重咳了几声,难得解释道“那个药是消肿……止痛的。” “这个药是祛疤的!” 谢晚吟眸光陡然一亮,那不正好,回去擦腰上的青紫。 沈墨渊看着雪白莹润的手背上,几点红肿,将药膏细细涂抹上去,最后再包扎起来。 “这两天不要碰水!” “知道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暧昧,谢晚吟垂眸,赶紧起身将碗放进食盒,“中午我再来给世子送药。” 见她要走,沈墨渊连忙开口追问,“明日回门,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谢晚吟微微侧身看过来,“世子这样,父亲定会体谅的。” “而且祖母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回门的礼品,世子请放心!” 空气中只残留几缕淡淡的幽香,沈墨渊凤眼半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若有似无的失落,眉头微皱,拿起书本,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谢晚吟刚走出松雾院,就迎面碰上德安长公主身边的金嬷嬷,“夫人,殿下有请!” 谢晚吟猜,定是应姝不服气去松涛院找长公主告状了,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神色自若道“好,有劳嬷嬷带路吧!” 云樱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心吊胆了起来,她轻轻拉了拉谢晚吟的衣袖,小声说道“夫人,一会殿下若是问责起来,您就说都是奴婢的错。” 谢晚吟握住云樱微微颤抖的小手,坚定道“云樱,本就是翠莲以下犯上,应姝目中无人还随意打砸人,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还有,你是我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护你到底!” 夫人说的对! 云樱眼眶微红,她是夫人的贴身丫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没错,也绝不能怂! 重重点头,“是,夫人,奴婢听您的!” 跪在不远处的翠莲,在看到谢晚吟,被长公主殿下身边的金嬷嬷叫走时,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就知道长公主看在姻亲的份上,怎么可能不维护她家小姐呢! 看这乡野长大的粗鄙庶女,以后还敢不敢在她家小姐面前,摆什么正室架子! 松涛院位于宁远侯府的最东边,庭院深深,四周环绕着挺拔的古树,清幽雅致,还单独修缮了一座小佛堂,里面禅音袅袅,香火旺盛。 所幸松雾院离松涛院不远,谢晚吟跟着金嬷嬷走进来时,正好对上站在长公主身旁的应姝,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她对正坐在黄梨花交背椅上的德安长公主,不疾不徐地,福身行礼道“孙媳给祖母请安!” 德安长公主慈爱脸庞上,闪过一抹深沉的笑意,“晚吟来了!” “是,祖母!” “知道祖母叫你来,所谓何事吗?” 谢晚吟抬眸看了应姝一眼,回道“知道!” 德安长公主接过齐嬷嬷手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才再次开口,“好,那你来说说吧,应姨娘说你仗着正妻身份,当众处罚了她的贴身丫鬟翠莲,这事可属实?” 谢晚吟恭敬回道“回祖母,属实!” 应姝立刻跳了出来,声音激动到压都压不住,“殿下,您看,谢晚吟就是仗着自己正妻的身份,欺辱妾身的贴身丫鬟。” 谢晚吟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眸光犀利的直射向应姝,讥讽道“应姨娘,翠莲之所以敢在宁远侯府,口无遮拦,以下犯上,看来多半是跟你学的吧?” 应姝这才惊觉自己直呼了谢晚吟的闺名,眼角余光偷偷瞥向,神色未明的德安长公主,咬了咬唇,理直气壮道“我应家可是书香世家,妾身可做不出像夫人这样,惩罚一个小丫鬟跪在人来人往的院子外,两个时辰这样的恶毒之事!” 德安长公主终于抬起眼眸,定定地凝视着谢晚吟,“晚吟,你怎么说?” “祖母,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谢晚吟接着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世子身体不适,松雾院内戒备森严,应姨娘却质疑我有意独占世子。” “而翠莲,更是当着我的面指桑骂槐,辱骂我的贴身丫鬟云樱,作为世子正妻,我理应惩戒以下犯上的奴婢。” “而且,应姨娘先是纵容贴身丫鬟对本夫人不敬,后来更是恼羞成怒用食盒打砸云樱,现在又来叨扰祖母清净,如此任性妄为的妾室,理应一并受罚。” 第10章 真正的谢晚吟 应姝没想到谢晚吟,竟想连她一并处罚,她的眸中闪烁出怒火,喘着粗气怒目而视,“谢晚吟,是你先当众惩罚翠莲,让我落了面子,我才拿食盒砸云樱,而且是你自己走过来,才会砸到你的。” “所以你现在,是在故意报复我?” 应姝说完跪下身来,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委屈,眼泪不禁簌簌滑落,“殿下,我乃堂堂太常寺少卿应家的嫡女,却为了给世子表哥冲喜,甘愿进宁远侯府为妾。” “就算她谢晚吟现在是正妻,我是妾室,但是我姑母可是世子表哥的亲舅母,我也算是他的表妹。” “谢晚吟她心胸狭隘,心肠歹毒,这样欺负与我,根本就不配为世子表哥的正妻!” 德安长公主在金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走到声泪俱下的应姝面前站定。 向来威严的双眸里,迸射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厉声质问道“应姝,你可知错?” 应姝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眼尾的泪水还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声音嘶哑道“殿下……您在说什么啊?” “有错的不应该是谢晚吟吗?” “你一口一个谢晚吟,可见你进我宁远侯府,嘴上说是甘愿为淮之冲喜做妾,却满心不甘,屈居于晚吟这个正妻之下。” “今日竟然还敢拿食盒砸她?” “该当何罪?” 德安长公主冰凉冷淡的声音,伴着深不见底的双眸,惊得应姝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淮之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你们尚未同房,你依旧还是清白之身,既然你如此心不甘情不愿,那我宁远侯府也不留你!” “念着你当初为淮之冲喜的好意上,本宫会亲自手书一封告知你父亲原委,以后也不妨碍你再行嫁娶。” “只是以后顾家是顾家,你应家是应家,我们宁远侯府再不会照拂半分。” 德安长公主话音刚落,应姝的心口就如刀绞般疼痛,仿佛被无形之手紧紧攥住了。 这可是她在姑母家,第一眼见到就爱慕上的,那个光风霁月的世子表哥啊!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成为他的女人,自小娇纵的她宁愿冒着与家族决裂的风险,也坚持进了他的后院。 此时她怎么能甘心,他还未醒过来,自己就被送回家呢? 而且父亲若是知晓,她进了宁远侯府还任性妄为,惹恼了宁远侯府与应家决裂,势必再不会认她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她小脸苍白,哭得愈发悲痛欲绝,不停摇着头苦苦哀求道“殿下,妾身爱慕世子表哥这么多年,是心甘情愿为他冲喜,做他妾室的。” 毕竟也是沾亲带故的姻亲,德安长公主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不忍继续逼迫,“既是甘愿留下,应姨娘如此聪慧,应当知晓该如何做吧?” 应姝身形猛地一僵,小脸白得不成样子,双肩更是一抖一抖的痛哭着,转向谢晚吟的方向,颤抖着跪下身来,双目赤红,“都是……妾身的错,还请夫人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这一次。” 怒意染上谢晚吟的眼角眉梢,她冷声道“既然应姨娘诚信认错,那就在祖母的小祠堂内,抄写一百遍清心咒,平息一下内心的戾气与妄念吧!” 一百遍? 那她的手岂不是废了? 应姝目眦欲裂的望着一旁,神情肃穆的谢晚吟,咬着牙根,点了点头,“是,妾身遵命!” 翠莲等啊等,一直没等到应姝的身影,直到谢晚吟带着云樱再次来松雾院送药,经过她身旁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家小姐也救不了她了。 她惊慌失措的不停磕头认错,“夫人,是奴婢口无遮拦,还请夫人恕罪啊!” 谢晚吟潋滟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股认真,仿佛看穿了她的心底,“犯了错就要受罚,没关系,你家姨娘陪你一起呢!” 翠莲闻言,神色微怔的瘫软在原地,而这一切,都落入了一双精明锐利的双眸里…… 两日前,京都城外的洛水湖畔下游,身形修长的年轻书生,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衫,乌黑的头发梳的格外整齐,面容清秀,鼻梁高耸,双眼深邃而明亮。 他抱着一件披风快速跑来,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大着胆子压着声音喊道“晚吟!” “晚吟……”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斑驳的芦苇光影,随风轻轻摆动。 突然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白色锦裙尽湿的曼妙身影,从成片的芦苇荡里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 眼前女子,螓首蛾眉,肤如凝脂,一张清艳脱俗的芙蓉面上满是欣喜与激动。 而女子正是故意落水,逃出生天的谢家二小姐,谢晚吟! “书晏!” 霍书晏一个箭步上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披风,披在谢晚吟的身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是止不住的轻颤,“晚吟,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不知道,我在这洛水湖畔守了三四日,好怕你会不按计划行事,中途反悔。” “毕竟你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要嫁的还是一等侯爵府,有权有势的世子爷。” 谢晚吟回抱住他,埋在他的怀里,闻着霍书晏青衫上熟悉的墨香,慰叹着闭上眼睛,“不会的,书晏,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呢?” “谢家自小就将我扔在庄子上,不管不问,我可不想代替那嚣张跋扈的嫡姐,嫁给宁远侯府那个活死人世子!” “谁知道他还能活几天,说不定我刚嫁过去就要守寡了。” “所以哪怕机会渺茫,我也会用尽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殊死一搏!” “晚吟!”霍书晏瞳孔微红,浓重的脸色蓦然颓下,眼底满是心疼,“只是现在你与我私奔,以后就只能隐姓埋名与我一同过苦日子了。” “书晏,我们不是说好了,这辈子都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吗?” 谢晚吟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清俊的男子,“所以我连云樱都没带,你就该知道,我不怕吃苦,只怕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 第11章 就叫……姜兰溪吧 霍书晏神色动容,眼眸深处隐隐透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孤傲,“晚吟,你放心!” “虽然我现在还给不了你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但是你相信我,日后我必会高中状元,让你诰命加身,风光无限回谢家,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谢晚吟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幸福的笑意,强忍内心激动,“书晏,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出人头地,让我过上好日子的。” 霍书晏的眸底,涌上温柔缱绻的爱意,轻声道“晚吟,以后你的名字,就不能再用了,免得谢家不死心,再来寻你。” 谢晚吟柔声回应,“好,我听你的,你博学多才,那帮我取一个新的名字吧。” “就叫……兰溪吧,兰质蕙心,孜孜不倦,你就随我娘的姓氏姜,姜兰溪。” “这样如果有街坊邻居问起,就说你是我的远方表妹,这样也不会引人怀疑。” 谢晚吟欣喜不已,“好,那我以后就叫姜兰溪了!” “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赶紧租辆马车赶回广陵城。”霍书晏带着姜兰溪往前走,“正好带你回去见见我娘和我小妹。” 姜兰溪拉住霍书晏,“书晏,我知道你一直刻苦用功,准备明年的春闱。” “平日里靠卖些字画,代人写写书信,贴补家用,身上没有多余银钱。”姜兰溪说着将怀里,已经潮湿的荷包,塞进霍书晏的手里,“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只是谢家一个不得宠的小庶女,爹不疼,继母苛待。” “这是我积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我们在广陵城买个一进的小院子了。” “我会绣活,到时候和你阿娘小妹,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了。” 霍书晏目光灼灼地看向姜兰溪,捏着手中的荷包,含情脉脉道“好,兰溪。” “我霍书晏发誓,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绝不会辜负你的情意!” 姜兰溪的嘴角露出一抹璀璨的笑意,裹紧身上的披风,投进霍书晏温暖的臂弯,心底涌上阵阵暖意。 虽然前路茫茫,但是终于脱离了冷血无情的谢家,还有深爱的人陪伴在侧,这一刻,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一早,整个清澜院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谢晚吟身着一袭大红色撒花缠枝如意锦裙,神色晦暗不明的端坐在梳妆台前。 云樱将一支碧玉莲花簪,插在她的乌发间,娓娓说道“当年姨娘与后院的其他妾室,整日争风吃醋,惹恼了相爷和夫人,被相爷厌弃发配到金陵别庄上。” “夫人当年也才只有六岁,随姨娘一同去往金陵别庄后,就再也没回过丞相府了。” 云樱说着,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记得姨娘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夫人您了,她极后悔因为自己的贪念,连累了您,害得您在别庄孤苦无依的长大。” “今日,夫人您作为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回丞相府,姨娘若是泉下有知,该有多高兴啊!” “是吗?” 菱花铜镜里,倒映出谢晚吟娇艳的脸庞,眸中深处有黯然一闪而过。 她低声呢喃道“可是被扔在别庄,不管不问这么多年,连回府都没让回府,就被逼着替嫡姐嫁入了宁远侯府冲喜,这样姨娘也会高兴吗?” 说起来,该是可悲又可叹吧…… 只是她的女儿也已经追随她而去,虽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是今日就让她代替她们,风风光光的回丞相府吧! 云樱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抿唇说道“是奴婢不好,提起了夫人的伤心事,今日是您回门的大喜日子,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谢晚吟站起身来,“好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拜别祖母,出发吧!” “是,夫人!” 开春时节,松涛院内一片绿意盎然,德安长公主正在修剪一株枝繁叶茂的芍药,见谢晚吟进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金剪,迎上谢晚吟,“晚吟,今日新婚回门,还让你单独前往,真是委屈你了。” 谢晚吟微微颔首,“祖母,世子情况特殊,父亲定能体谅。” “再说祖母还帮我备了那么多回门礼品,晚吟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德安长公主微微抬了抬下巴,身后齐嬷嬷领着两个高挑清秀的小丫鬟进来,“夫人,这是殿下精挑细选给您的两个小丫鬟,极为机灵,而且还会些腿脚功夫。” “以后就跟在云樱身后,一起伺候您!” 两个小丫鬟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奴婢红玉。” “奴婢绿瑶。” “参见夫人!” 谢晚吟敛下诧异的神色,眸光流转,“孙媳多谢祖母!” “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去快回吧!” “是,祖母!” 望着谢晚吟潋滟芳华的背影,德安长公主脸上柔和的笑意立刻淡了下去,“下药之人,还没查到吗?” 金嬷嬷脸色暗沉,躬身回道“回殿下,因着那段时日世子新婚,所以松雾院内进出人员众多,老奴已经暗中拷打了好几个接触过香炉之人,都未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德安长公主眼底满是愕然,诧异道“那就奇怪了,先前本宫还觉的,最有可能下药的就是薛姨娘那个蠢货,毕竟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是现在你却说,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没留下一点痕迹。” “本宫倒是怀疑,会不会是另有其人了?” 齐嬷嬷跟着附和道“是啊,殿下,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倒真不像是薛姨娘能做得出来的。” 此时思月阁内,沈思语正拿着绷子绣着锦帕,半晌后,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跃上锦帕。 突然莹润的指尖被针扎了一下,一滴鲜红落下,瞬间毁掉了整张帕子。 她将手含进嘴里,向来温婉柔和的面容上,竟露出一抹凶狠到令人胆寒的表情,方觉不解气般,她拿起旁边的剪刀,不停剪着被毁掉的帕子。 身旁的如霜,仿佛早已习以为常般,赶紧关上了房门,又去拿了新的绷子和锦帕。 直到整个绷子被绞了个稀碎,沈思语才深呼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了下来。 第12章 一位故人 另一名小丫鬟寒香快步走进来,“小姐,松雾院那边还没有消息,而且戒备也更加森严了。” 如霜蹙眉“幸亏小姐您有先见之明,先一步帮姨娘清除干净了尾巴,不然依着殿下这样雷霆之势的查下去,定然会牵扯到姨娘头上。” 沈思语眸中一抹暗色翻涌,唇边的笑意讥讽又隐含无奈,“姨娘总是这样急功近利,以前是,现在还是……” “她一直认为我还小,其实不知,她的那些腌臜手段,也就能糊弄糊弄父亲了,我是打心底里一个都瞧不上,。” “罢了,总归是生养我的姨娘,定是要多看顾着些,现在祖母查得紧,希望她能歇了心思,别再轻举妄动了。” 宁远侯府位于皇城正中心的朱雀大街上,而丞相府则是位于朱雀大街相邻的玄武街头。 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上,车马来回穿梭,人流如织,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谢晚吟掀开车帘,和云樱头靠着头,欣喜的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 京都最大的茶楼,荣兴茶楼的二楼上,一道身着青色绣竹纹锦袍的高大身影依窗而坐,他五官精致端正,面如冠玉,眼眸黑若曜石,仿佛泛着温润儒雅的光华。 漆黑的双眸,淡淡扫过下面热闹的街景,嘴角从容疏远的微笑,在瞥见楼下经过的一辆雅致的马车上,露出的那抹娇艳容颜时,立刻顿住了。 晚吟! 他募地站起身,狂奔下楼,对面坐着的顾远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趴到二楼窗口向下喊道“璟安,你去哪?”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只余陆知衍慌忙失措的背影。 他一改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心急如焚地寻找着刚才马车上,匆匆一瞥的女子。 顾远舟也无心继续喝茶,赶紧付了银子,拉住焦急万分的陆知衍。 “璟安,你这是怎么了?” 陆知衍的眼底还残留一抹未收回的迫切,他抬头望了望四周热闹非凡的街道,藏在广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紧了,声音飘忽道“没什么,看到一位故人!” 顾远舟一双寒星般的黑眸微眯,抬起胳膊抵了抵陆璟安,俊美绝伦的脸庞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是哪家的小姐,让你这般失了魂似的苦苦寻找?” 陆璟安唇瓣颤动着,最后声音轻不可闻的吐出几个字,“还是以前流落金陵时认识的故人,估计她早已记不得我了。” 巍峨壮观的朱红色大门前,矗立着两座雄壮的石狮。 谢晚吟抬眸看向,铁画银钩镌刻般的“丞相府”三个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周姨娘,谢晚吟,我替你们回来了! 朱红色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推开,一名身着墨色绣暗纹长袍的中年男子,先一步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身形修长,犹如松柏般挺拔,面庞刚毅,气质儒雅,一双深沉的黑眸,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谢晚吟时,有一瞬的恍惚。 他身后跟着的一名穿着深蓝色襦衫,面容消瘦,却双眼精明机敏的年长男子,声音隐含激动,“相爷,是二小姐!” “晚吟!” 谢晚吟望着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的谢轩,不去探究他眼底的歉意有几分真切,态度温和,又不失疏离的福身行礼,“父亲!” 谢轩察觉到谢晚吟的疏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晚吟,你是不是还在怪父亲,将你和你姨娘送到金陵别庄,这么多年,都没去接你回府?” 谢晚吟听得这话,眼神顿了顿,“父亲,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晚吟回来了啊!” 一道洪亮简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走出一名被仆妇簇拥着的锦衣华服,珠翠环绕的妇人来。 她身着紫红色华贵长袍,身形微胖,雍容华贵的圆脸上,一双精明的双眸,直直地看向谢晚吟。 云樱瞳孔微缩,谢晚吟顿时心下了然,眸光沉沉的迎上王氏,晦沉如海的目光,“母亲!” 王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寒意,“晚吟,今日是你回门的大喜日子,赶快进府来吧!” 此时丞相府花团锦簇的花园内,一名眉若弯月,清眸璀璨溢满流光,双唇不点而朱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凉亭内,悠闲的插着花。 突然小丫鬟翡翠急匆匆地过来,“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而且还带了一马车的名贵字画,金银玉器呢。” 谢婉茹听到这个自小被送往金陵别庄,后来又替自己嫁给宁远侯府的庶妹,竟然还带了这么多名贵礼品回门,秀眉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冷哼一声,“回来就回来,慌什么?” “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嫡姐,亲自去迎她不成?” 翡翠躬身说道“小姐,相爷说毕竟二小姐也是替您才嫁入宁远侯府冲喜的,让您……也去前厅一见。” 谢婉茹将手中一枝开的正艳的月季,猛地甩在桌上花瓣散落一地,脸色骤变,咬牙说道“她替我嫁进宁远侯府冲喜,怎么了?” “如若不是我给她这个机会,她一个不受宠的小庶女,直到现在还在那穷乡僻壤的别庄待着呢,怎么可能成为世子夫人?” “结果现在身份水涨船高,这刚一回府,竟还让我一个嫡女去见她这个小庶女?” 丞相府正厅内,王氏将坐在下首的谢晚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锐利的眸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谢晚吟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淡定饮茶。 谢轩捏着茶盏的手指微紧,神色复杂道“晚吟,沈世子他……还是依旧昏迷不醒?” 谢晚吟放下茶盏,轻声淡道“是,所以今日回门就我自己一人回来了,还请父亲见谅!” “父亲,怎么可能不见谅呢?” “毕竟二妹妹现在可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呢!” 隐含讥讽的话语刚落下,谢晚吟转身正对上门外,谢婉茹锋利如刀的双眸,一瞬间,整个前厅仿佛被凝结,只有各自的目光在空气中划过的道道寒光。 谢晚吟红唇轻启,“大姐姐的身体,这么快就好了?” 第13章 别太过分了 谢轩眼神躲闪,心虚的轻咳一声,“你姐姐最近在府里精心休养,身体的确是好多了。” 谢婉茹径直坐到谢晚吟的对面,神情倨傲,语气里更是明晃晃的冷讽,“这还要多亏了二妹妹,替我嫁入宁远侯府冲喜呢,姐姐这一高兴,就什么病都痊愈了!” “只是苦了妹妹你,要整日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夫君守活寡,不过……”谢婉茹佯装善解人意道“二妹妹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毕竟若不是我给妹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妹妹恐怕只能在金陵别庄上,找个泥腿子庄稼汉相配,一辈子都回不了京都呢。” 谢轩闻言,脸色也立刻冷沉了下来,“茹儿,你妹妹离府多年,今日还是她回门的日子,莫要在这胡言乱语!” 谢婉茹难以置信的看向谢轩,乌黑的双眸里满是不甘,大声控诉道“父亲,你竟然为了一个刚回府的庶妹,凶我?” “茹儿,怎么跟你父亲说话呢?”王氏见谢轩脸色难看,一向娇惯谢婉茹的她,不痛不痒地训斥一句。 丞相府金尊玉贵,骄纵大的嫡女,怎堪忍受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这样当面维护一个不受宠的庶妹,谢婉茹压着心中的起伏,语气酸涩道“我说错了吗?” “二妹妹今日回门,宁远侯府为她准备了一马车的金银玉器,古董字画,我若是不给二妹妹,替嫁到宁远侯府的机会,她能有今日这般,风光回门的时刻吗?” 谢晚吟浓密纤细的睫羽轻颤,掩掉眼底迅速凝结起的寒冰,谢婉茹不停嘲讽她,既是嫉妒不甘她风光回府,也想让她生气,对谢轩和丞相府心生怨怼。 可惜,她才不会上当呢! 相反她还要谢轩对她,愧疚难当。 她唇角淡扬,目光从谢婉茹冷嘲热讽的面容上漫然掠过,柔声细语道“大姐姐说的没错,我是要好好感谢大姐姐,给我这个嫁进宁远侯府冲喜的机会。” “不然直到今日,恐怕我还没能回到京都,再见父亲一面呢。” 她略带伤感的眸光幽幽地看了眼谢轩,谢轩心中的愧疚愈甚,沉声说道“是父亲不好,疏忽了你,现在你嫁回京都,有任何事情,都有父亲在呢!” 王氏这才正眼看向眼前,多年未见的谢晚吟,尤记得当年被送走时,她瑟瑟发抖的缩在周姨娘身后,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结果今日,姿容绝艳的女子虽是嘴角含笑,轻声细语,却让她莫名的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也不由地震慑了起来。 谢婉茹自小就骄纵跋扈,哪能忍受得了乡下庄子上长大的庶妹,抢走父亲的宠爱,她轻蔑地冷笑起来,“父亲,真是多虑了。” “二妹妹现在可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能有什么需要父亲帮忙的?” 谢晚吟见谢婉茹依然不依不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暗芒,站起身,声音凄楚的说道“父亲既然说了,那晚吟正好有个不情之请。” 谢轩凝眉,“哦,晚吟但说无妨!” 谢晚吟面向谢轩和王氏,盈盈一拜,“父亲,母亲,姨娘她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再回到京都。” “晚吟知道自己今日提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作为生养自己的姨娘,总不能我都回来了,还让姨娘的魂魄,孤零零地一个人待在金陵吧?” “所以我就想着,在法华寺帮她供奉个牌位,点一盏长明灯,就当做是圆了她的遗愿。” “还请父亲母亲应允!” 王氏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谢婉茹更是气势汹汹的跳出来,厉声拒绝道“不行!” “谢晚吟,我母亲,丞相府主母还尚在,你姨娘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妾室,你为她在法华寺里供奉牌位,点长明灯,你让其他世家夫人,怎么看我母亲?” 谢晚吟娇艳的小脸惨白了一瞬,“扑通”一声跪下身来,“大姐姐,我没别的意思,也绝不敢对母亲不敬。” “只是姨娘毕竟生养了我一场,我现在已经嫁人,只想有个能祭拜她的地方,留个念想。” 谢婉茹怒极,“谢晚吟,你少惺惺作态!” “别以为你替我嫁入宁远侯府,就可以胁迫父亲母亲,答应你这无理的要求!” 谢轩皱起眉头,“茹儿,晚吟是你妹妹,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么咄咄逼人啊!” “什么妹妹?”谢婉茹气急败坏道“一个乡下庄子上长大的庶女罢了!” “我告诉你谢晚吟,宁远侯府是百年钟鸣鼎食世家,沈世子更是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要不是他昏迷不醒,成了活死人,你觉得我用的着,你这个妾室生的庶出女儿来替嫁?” 谢婉茹寸步不让,甚至直接上前想要将谢晚吟拉起来,“你给我起来,不准跪!” 云樱上前一步,挡在谢晚吟身前,哀求道“大小姐,您别这样!” “滚开,贱婢!” “云樱!” 云樱被谢婉茹狠狠推开跌倒在地,谢晚吟忍无可忍,嘶声喊道“大姐姐,你太过分了!” “如果父亲母亲不同意,那也是他们来开口拒绝我,而不是你!” 谢婉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乡下庄子上长大的庶妹,落了面子。 她姣好的面容上,刹那间布满了阴狠,“你如果再提,为你姨娘立牌位,点长明灯的事,以后就不许踏进丞相府半步!” 谢晚吟眸色冷厉,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怒意,“谢婉茹,你以为我还是从前被扔在金陵别庄上,那个不受宠的小庶女吗?” “哼,有何不同?”谢婉茹斜睨着她,眼里露出一抹讥讽,“不就是一个,给活死人世子冲喜的夫人吗?” “就这个机会,还是我让给你的。” “到时候,等沈墨渊一死,宁远侯府将你扫地出门,到那时,丞相府你也别想进。” “此后余生,你要么去庵里削发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要么就滚回你的金陵别庄,跟个粗鲁无礼的庄稼汉,直到终老吧!” 第14章 你是我的世子夫人 谢婉茹的话不可谓不狠毒,气氛也愈加剑拔弩张了起来,别说谢轩了,就连王氏都紧皱起了眉头。 “大姐姐……”谢晚吟眉眼冷若冰霜的,反问道“所以,你这是在咒我们世子吗?” “那可能要让谢大小姐失望了,因为本世子,可能还没那么快死!” 沈墨渊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高大挺拔如松柏般的身影,紧接着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面色比往常更显苍白,反而多了几分病态和禁欲的气息。 是沈墨渊? 他受伤那么严重,怎么起来了,而且还来了丞相府? 谢晚吟桃花眼微颤,睫羽又长又密,不知是怒的还是气的,微微上挑的眼底染上一层薄红,格外勾人。 谢轩和王氏面面相觑,谢婉茹更是双眼圆瞪,又惊又慌地望着眼前凛然如雪,一步步走过来的矜贵傲然的男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你……你竟然醒了?” 谁知沈墨渊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谢晚吟的身前,眼角瞥到她泛红的眼尾,轻叹一声,“果然不能让你单独回府,才这么一小会,就被人欺负了?” 这就是被人维护的滋味吗? 谢晚吟的眼眶微微湿润,但还是展唇一笑,“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祖母不是让你好好静养吗?” “我怕我若是再不出现,夫人被人送去庵里当了尼姑,我都不知道!” 谢晚吟抿唇,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莹光,清冷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哽咽,“是我不好,不该在今日这样的日子,提及姨娘的事,让父亲母亲为难。” “你是我的世子夫人,那你的姨娘也就是本世子的姨娘。” “只是为她在法华寺内供奉牌位,点长明灯这样的小事,若是岳父岳母不愿意,我派人去办就是了。” “你何苦与他们争执,害得自己心情不好啊?” 沈墨渊虽是强撑着病体,但是气势矜贵又淡漠,强大的气场,照样无声地压迫着周围的几人。 所以当他寒潭般幽深的眸光,淡淡扫过来时,谢轩和王氏也有些惊慌失色。 谢婉茹见沈墨渊刚刚醒来,就来为谢婉茹撑腰,心底的妒意,快要将她淹没了。 不等谢轩和王氏表态,她激烈反对道“沈世子,周姨娘是我们丞相府的妾室,至于为她供奉牌位和点长明灯,这样的家事,应该还轮不到沈世子,你来做主吧!” 沈墨渊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是吗?” “既然谢大小姐说,这是丞相府的家事,轮不到本世子做主,那谢大小姐刚才诅咒本世子之事,又该当何罪呢?” 身后的风武,神色冷漠的伸手直接掐住谢婉茹纤细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呼吸被夺走的恐惧,谢婉茹拼命挣扎,胡乱地抓向风武的手腕,可却都无法撼动那双铁钳半分。 谢轩和王氏慌了,这才想起,沈墨渊可是手段狠厉的大理寺卿,陛下身边的冷肃权臣啊! 他们赶紧上前,却被沈墨渊如寒冰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动,只能不停软声求饶道“世子您大人有大量,刚才都是茹儿口无遮拦,还请世子饶她一次吧!” 沈墨渊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不见半点波澜,谢轩眼神示意王氏。 此时王氏心中再不愿意,但是为了谢婉茹,还是低声下气地拉住站在一旁的谢晚吟,软声求和道“晚吟,你既是一片孝心,母亲就答应你。” “明日……不,母亲今日就派人在法华寺,为你姨娘供奉牌位,点长明灯。” “只是能不能让世子,先将你嫡姐放下来,不然她真会没命的。” 谢晚吟看向谢婉茹,已经有些青紫的脸庞,满意的,拉了拉沈墨渊的衣袖,“世子,今日是我们新婚回门的日子,不宜见血。” “你让风武放下大姐姐吧。” 沈墨渊的眼神略有缓和,风武立刻松开手,放下了谢婉茹。 “大姐姐,你没事吧?” 谢婉茹身子一软,顿时跌坐在地,“咳咳咳……不用你假好心!”她抚着自己的脖颈,闪烁着泪光的猩红双眼,幽怨地望着眼前冷峻的沈墨渊。 紧抿着唇角,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更是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如果他能早点醒的话,他现在的世子夫人,被呵护备至的人就应该是她! 所以,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差点掐死她? 王氏赶紧扶起谢婉茹,怕她骄纵的脾气上来,再惹恼了沈墨渊,赶紧小声劝道“茹儿,不要再惹恼沈世子了,不然他真会杀了你的!” 谢婉茹也不敢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眼神极为复杂。 “我知道了,母亲!” 王氏见她想通了,刚要放下心来,谁知谢婉茹的下一句话竟是,“母亲,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世子夫人的位置!” 王氏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数倍,直到瞥见谢婉茹眼底一抹势在必得的暗芒,她才惊觉她是认真的。 “茹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墨渊是很好,但是他现在已经是你的妹夫了,而且就在刚刚,他还因为你出言不逊,差点就杀了你!” “京都世家子弟众多,你可是丞相府的嫡女,父亲母亲定会为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谢婉茹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他昏迷不醒,我怎么可能将世子夫人的位置,拱手让给谢晚吟?” “而他这样位高权重,矜贵淡漠的男人,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至于刚刚……如若不是谢晚吟一回府,就提为周姨娘供奉牌位,点长明灯之事,我怎么可能说出惹恼沈墨渊的话,害他生气呢?” “可是……”王氏满脸的不赞同,“他与晚吟已经成婚,说不定早已有了夫妻之实,你让其他人怎么看你这个妻姐?” “沈墨渊刚醒,他们怎么可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呢?”谢婉茹不甚在意地冷嘲热讽道“再说,即使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我是丞相府嫡女,谢晚吟只不过是一个乡下庄子上长大的庶女,我若嫁进宁远侯府,那她就该退居妾室之位。” 王氏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平日里对谢婉茹太过娇惯了,以至于她骄纵任性,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王氏望着谢婉茹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她赶紧招来翡翠,“你家小姐受了惊,赶紧扶她先回房歇一会吧。” “是,夫人!” 翡翠扶着谢婉茹的胳膊,担忧道“小姐,奴婢扶您先回房歇息,再上点药吧。” 第15章 真是狠心啊! 谢婉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翡翠下去,只是走时,目光还是坚定地落在上座上,坐姿端雅的沈墨渊身上。 他的手臂,随意地搭在交背椅的扶手上,看似冷淡,却又危险十足,修长的大手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整个人不经意间,更是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睥睨之势。 他是宁远侯府,缨簪世家百年大族的世子爷,又是陛下亲信,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权臣,同时也是京都多少贵女心中,可望而不及的皎皎明月! 只是三个月前的一场重伤昏迷,让他与她有了交集,她雀跃过,也曾幻想过,与这样一位如皑皑白雪般,矜贵清俊的男子成亲,但是最后的最后,她的所有念想,都被现实一一打破。 她不想嫁给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活死人,不但要受活寡,还要被所有世家小姐嘲笑,所以她胆怯了,退缩了,在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更是绝食抗议,以表决心不愿意嫁与他。 而作为母亲自小娇惯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依了她,想法设法让父亲同意,让远在金陵别庄的谢晚吟,直接替嫁了过去。 只是现在,望着轮廓深隽,一双凤目深不可测的矜贵男子,竟微微抬起头,以一种熨帖的视线看向那个乡下庄子上长大,卑微低贱的谢晚吟。 她的瞳孔猛地紧缩起来,心中更是懊悔不已,也更加笃定了要将他抢回来的念头。 沈墨渊一边轻抚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一边跟谢轩说道“听闻三弟鹤钦一直在国子监刻苦念书,准备明年的春闱?” 谢轩点头,“是啊,那孩子资质平平,但是胜在勤奋努力,这不为了节省时间,能心无旁骛的多学一点,竟直接住进了国子监里。” “难得三弟如此有功,将来必成我大乾栋梁之才!”沈墨渊薄唇轻启,“岳父大人,偶尔去国子监讲课的清风先生,与我是多年的旧相识。” “三弟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倒是可以派人与清风先生说一声,让他帮忙给三弟额外讲一讲课。” 谢轩睁大双眼,满脸的震惊,“世子说的,可是青山书院的大儒清风先生?” “岳父大人可以叫我淮之,我口中所说,正是那位清风先生!” 就连旁边与谢晚吟,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王氏,在听闻清风先生几个字,都被吸引来了目光,激动道“那清风先生脾气古怪,除了每月去国子监授四节课,从不额外收徒开课,哪怕是皇亲国戚拜请也不为所动。” “若是真能请动清风先生,给鹤钦讲课,再加上他自己的刻苦用功,明年春闱定能高中!” 谢晚吟涟漪生辉的眸光,冲他看了过来,眸光有些意味深长,真不愧是身居高位的权臣,深谙权谋之术,这是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 瞬间收服了谢轩和王氏。 察觉到谢晚吟的目光,沈墨渊眉心微微动了动,“三弟既是夫人的弟弟,那也就是我沈墨渊的弟弟,这份面子,清风先生定会给的。” 谢晚吟呼吸一滞,白皙耳后那一抹红透的艳色,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羞涩。 沈墨渊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但一改昨日矜贵倨傲,淡漠疏离的模样,竟还当着谢轩与王氏的面,与她这般亲昵? 不等谢晚吟对他的反常,想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听到谢轩跟随沈墨渊站起身来,笑着相送,“既然世子身体不适,那为父也就不强留你们在家里饮宴了。” “晚吟啊,以后可要照顾好淮之!” 王氏亲昵的挽着谢晚吟胳膊,语气极尽谄媚道“是啊,晚吟,世子刚醒来,你可要好好照顾他,早日为宁远侯府开枝散叶啊!” 谢晚吟娇艳欲滴的小脸,刹那间再次染上一抹红霞,低眉垂目,“是,父亲,母亲!” 华贵雅致的宽敞马车上,桌案上的青胎白瓷茶盏里,溢出丝丝缕缕的清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茶盏杯沿,一双凤眸幽深的看不出情绪来。 谢晚吟咬着下唇,抬起头来,先是勾人摄魄的桃花眼,接着是细挺的琼鼻,粉面桃腮,再然后是不点而朱的红唇轻启,“今日之事,多谢世子了!” 马车一个颠簸,沈墨渊的身体晃了晃,突然倒向谢晚吟,她下意识伸手推开了他。 “咚”的一声,沈墨渊整个身子撞向车厢壁,伴随着他溢出口的闷哼声,一起传入谢晚吟的耳中。 “世子?” 谢晚吟看着自己的双手,瞪大双眼,赶紧将沈墨渊又拽了回来,只是触手的温度有些高,担忧的抚上他的额头,好烫! “世子你发烧了!” 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三个月,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想着今日新婚回门,让她一个人回去不太好,所以强撑着羸弱的身体,也要赶来丞相府为她撑腰,结果她竟然推开他? 沈墨渊的眼神内敛锋芒,难得显示出一丝脆弱,声音轻不可闻的控诉道“夫人就是这样谢为夫的?” “真是狠心啊!” 谢晚吟雪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神闪了闪,掩饰内心的一抹心虚与羞郝,“世子,你没事吧?” 沈墨渊整个人极其虚弱,将昏沉的脑袋伏在她的肩头,哑声说道“没事!” “只是要辛苦夫人,让我靠一会。” 谢晚吟挺直腰背,任他靠在她的肩上,一动不敢动,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脖颈处,让她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轻声应道“好!” “等到府里,我叫你!” 沈墨渊闻着淡淡幽香,唇角微勾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阖上了双眼。 马车辘辘地行驶着,鼻息间还充盈着清冽的雪松香,好闻又清新,让早早起来的谢晚吟,逐渐也放松了身子,忍不住跟着阖上了眼睛。 就在马车避让行人,摇晃间,她的身子跟着一歪,眼看脑袋就快要撞到车壁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住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肩上。 沈墨渊冷峻的脸庞半隐在昏暗中,漆黑凤眸里浮漫出的星芒,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紧盯上单纯的猎物。 第16章 急着侍寝 流茵阁内,连枝快步走进来,手中拿出从府医那要来的消肿药膏,声音又急又气的喊道“姨娘,姨娘!” 应姝一夜未睡,好不容易将一百遍清心咒抄好,交给齐嬷嬷,这才得以允许,回了院子。 此时她整个人疲惫不堪的,倚靠在大迎枕上,右手更是止不住地,在微微颤抖,听到连枝的惊呼声,也只有气无力的掀起眼皮,冷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连枝走到床榻边,大口大口地喘气,“姨娘,奴婢是为您不值!” “您和翠莲昨日,都白受罪了。” 应姝闻言,抬起头来,眉眼紧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枝声音格外高昂,很是激动道“您还不知道吧,世子醒了!” “什么?”应姝猛地坐起身来,整个人都被一种不真实感包围着,结果一不小心牵动了酸痛的手掌,疼得她皱起眉头,却还不停追问道“世子表哥真的醒了?” 连枝欣喜不已,“是啊,姨娘!” 应姝心脏狂跳,眼角微微泛红,密密的睫羽轻颤,张着唇哑声喊道“太好了,世子表哥真的醒了!”说着双手合十,神情格外激动,“真是谢天谢地,世子表哥光风霁月,文武双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太好了姨娘,您赌对了!”连枝眼眶微红,哽咽说道“想当初,您不惜与老爷夫人闹翻,也要入宁远侯府为妾,替世子冲喜。” “背地里,不知受了京都多少世家贵女的冷嘲热讽,您这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应姝掀开锦被,声音急切道“连枝,快给我更衣,世子表哥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连枝紧抿着唇,一脸为难,“姨娘,您就别费心了,赶紧歇着吧。” “听说世子刚醒来不久,已经出门去夫人娘家,丞相府回门了。” 应姝立刻沉下脸来,眼色冷厉,“世子表哥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刚醒不久,怎么能出门呢?” “依奴婢看,说不定昨日,世子就已经醒了。” “而夫人昨日,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让您和林姨娘,见世子的。”连枝狠狠咬牙,浑身都气得有些哆嗦了,“没想到她一个乡下别庄长大的小庶女,心机竟如此深沉。” “害您和翠莲受了这样大的苦!” 应姝闻言立刻红了眼眶,眼神阴戾的恶狠狠道“谢晚吟,我绝不会放过你!” 连枝满脸担忧,“可是姨娘,谢晚吟心机深沉,心胸更是狭隘,这样防备您和林姨娘接近世子。” 应姝一字一句道“世子表哥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 “看来,我要尽快与世子表哥圆房,怀上子嗣,才能得到他的心,和长公主殿下的厚爱。” “可是姨娘,您的身份……在这偌大的侯府后院,您不但要仰仗她这个正室夫人的鼻息,还处处制肘,什么时候才能进了?” “姨娘,奴婢有办法!” 翠莲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连枝赶紧迎上前去扶着她,“翠莲,姨娘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吗?” 翠莲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恨,“姨娘被人这样算计,我们做奴婢肯定要第一时间,帮姨娘分忧了。” 应姝目光微凝,“翠莲,你说你有办法,让我尽快与世子表哥圆房?” 翠莲一双眼眸亮的惊人,“姨娘只管养好手腕,天黑后婢自会让姨娘如愿!” 春日的夜晚,繁星缀上夜幕,落下一地璀璨光辉。 精致典雅的房间内,只余一盏柔和的烛火,华美的丝绸缎面床帐内,谢晚吟身着单薄的白色亵衣,睡着的绝美娇颜在晕黄的床帐内显得格外柔美。 “夫人,不好了!”云樱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晚吟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嗯,怎么了?” “您快去松雾院吧,应姨娘胆大包天,偷偷给世子下了药。” 谢晚吟瞬间清醒了几分,“没有惊动祖母吧?” “暂时还没有!” 谢晚吟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来,她从未奢望过,一个古代有权有势的男人,能为她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更可况,两个妾室已经进门,应姝还与他关系匪浅,这早侍寝,晚侍寝都是要侍寝,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既然世子已经中药,应姨娘又这么急着侍寝,那今晚就让她侍寝好了。” 云樱眉头微微蹙起,“可是夫人,世子的身体您是知道的,暂时还经不起这样折腾。” 谢晚吟迷迷糊糊,嘟囔道“那赶紧派人去请太医,和府医过去吧!” 还未等她再次躺下,云樱又冒出一句话来,“世子刚才,还差点掐死应姨娘!” 此时松雾院内,应姝小脸煞白,身着一袭单薄的红色纱衣,狼狈地瘫软在地。 她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一圈青紫的指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声音沙哑而颤抖,“世子表哥,我现在是你的妾室了,我想早点伺候你,有什么错?” “你为什么要掐我?”想到刚才瞬间被夺走呼吸,窒息的感觉,应姝的小脸就惨白了起来。 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世子表哥那双仿若铁钳般的大手,就拧断她的脖子了。 沈墨渊呼吸滚烫,额头更是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扶着桌案的指节,已经用力到发白,“说,是何人指使你给本世子下药的?” 应姝先是一愣,看着他的眼神满是震惊,继而委屈开口,“什么药?” “妾身不懂世子表哥你在说什么。” “还在狡辩?”沈墨渊满脸阴沉,眼神愈发凌厉道“来人,将应姨娘拖下去严刑拷打,直到她说出到底是何人指使。” 风勉和风武站在门外,立刻躬身领命,“是,世子!” 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大步走进来,应姝看沈墨渊来真的,连哭都忘记哭了,吓得不停摆手,连连后退。 “世子表哥,妾身只是想早日与你圆房,并不知道什么药啊!” “你们别过来,走开!” “不要碰我!” 第17章 衣服有问题 谢晚吟进来时,就看到这副混乱的场景,她微微皱起眉头,云樱立刻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应姨娘的身上,遮住她若隐若现的雪白身子。 谁知应姝看到是她,压根不领情,猛地甩开谢晚吟的披风,厌恶地恨恨怒视着她,“我才不要你假好心呢!” “若不是你在世子表哥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怎么可能对我如此冷漠无情?” 谢晚吟蹲在应姝身前,从胸腔里滚出一声冷笑,压低声音说道“应姨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为什么要在世子面前,说你的坏话?” “看来你昨日那一百遍清心咒,都白抄了!” “还有,待会太医和府医就来了,你是想让其他男子都看到,宁远侯府的侍妾,是如何放浪形骸,勾引重伤未愈的夫君吗?” 应姝的心头猛地一僵,赶忙将被甩在地上的披风,拿过来裹住自己的身子,但是双眼却还是凶狠地,望着谢晚吟,“定是你陷害我的,对不对?” 谢晚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冷冽,“无凭无据的,应姨娘还是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揣测为好。” “再说我怎么提前知道,你今夜要给世子下药?” “我没有,你胡说!” 应姝情绪激动,脸色也极为难看,“我怎么可能,会给世子表哥下药?” “谢晚吟,你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与世子表哥已经过了洞房花烛夜,结果现在世子表哥都醒了,你却还心机深沉的防备我和林姨娘,想要独占世子表哥。” “所以今晚这一切,定是你设计,想要诬陷我的!” 应姝越说越觉得万般委屈,朝着沈墨渊的方向伸出手去,刚挪动两步,就被沈墨渊怒目而视,冷斥道“不准过来!” 应姝难以置信地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整个人就像是被抛进无边的深渊里般,冰寒刺骨。 下一瞬,狠毒的眼神猛地投向谢晚吟。 谢晚吟不禁皱起眉头,她的世子表哥朝她发火,她瞪她干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风勉的声音,“世子,夫人,周太医来了!” “快请周太医,进来吧!” 周太医背着药箱,经过跪坐在地上的应姝身旁时,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惊慌,赶紧快走几步,来到桌案边,“世子,老臣为您把脉。” 沈墨渊努力调整着呼吸,这才松开紧攥的双手,让周太医搭脉诊断。 周太医松开手,整个人都骤然慌乱了起来,“世子,的确是合欢散无疑!” “幸亏世子您发现及时,中毒情况比上次轻了不少,但是此毒凶猛,还是得尽快解毒。” 谢晚吟蹙眉,“周太医,既然世子中毒不深,可否有其他解毒的方法,毕竟上次你也说了,世子不宜再进行……房事。” 周太医摇了摇头,“世子的身体还未恢复如初,药方平和解不了毒,药方太猛,世子的身体受不住,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借助……房事解毒。” “但是这也不可操之过急,得徐徐缓之!” 应姝裹着披风,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脸震惊,世子表哥竟真的中药了! “世子表哥,这件事跟妾身没有关系啊!” “定是有人陷害我,离间我们的关系!”说着目光还意有所指的看向谢晚吟。 谢晚吟不是,她有病吧! 都说了她又不能未卜先知,还说她陷害她? 沈墨渊浑身燥热,额头青筋暴起,身体里血液沸腾,不断冲击着他仅剩的理智。 “拖出去!” 刚才两位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刻钳制住应姝,“应姨娘,跟老奴们出去吧!” “不要碰我!” 应姝知道自己一旦被拖出去,就做实了给世子表哥下药的罪名,她不停挣扎,“世子表哥,你这是不相信妾身吗?” “妾身真没有给你下药啊!” 挣扎中,应姝身上红色的纱衣露了出来,突然飘出一阵熟悉又甜腻的香气,谢晚吟眼神微暗,赶紧捂住口鼻,“衣服有问题!” 应姝抬手闻了闻,面色如常,“我今夜只不过换了一种新的香,若是衣服真的有问题,那我自己怎么没中药?” “两位老婆子,怎么也没事?” “我就知道是你在陷害我!” 谢晚吟伸手揪住她的衣衫,眸光森寒,“是不是,周太医正好在此,一看便知。” 周太医走过来,用手搓了搓应姝胳膊上的红色纱衣,然后拿到鼻尖闻了闻,脸色暗沉道“回世子,夫人,应姨娘的衣服的确有问题!” “不可能……” “闭嘴!”沈墨渊厉声打断,应姝未说完的话,他现在浑身燥热难耐,感觉下一瞬,蹿动的热流就将破体而出了。 应姝紧抿着唇,眼中闪烁着泪光,嘴角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强忍着心中的委屈。 周太医躬说道“世子,夫人,应姨娘身上的衣衫,是用合欢散的药水专门泡过的,索性药性并不重。” “所以对一般人,没多大影响,但是对曾经中过之人,还会很快中招!” “这也是世子中药,应姨娘却没有事的原因!” 沈墨渊神色阴戾的质问道“应姝,还不快从实招来,合欢散到底是哪来的?” 应姝的大脑一片空白,顶着沈墨渊犀利的眸光,“扑通”一声跪下身来,眼底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小声抽泣道“世子表哥,妾身真不知道衣服上,为何会有什么合欢散。” 谢晚吟出声问道“你刚才说这件衣服上是熏得新的香,是谁帮你熏得?” 应姝局促不安的,看向一脸肃穆的沈墨渊,虽极力掩饰,但是眼中的惊惧与失措还是显露无疑。 谢晚吟怒极,上前狠狠抓住应姝的胳膊,冷声质问道“世子重伤刚醒,就接连被人下了两次合欢散。” “这人摆明了是想趁着世子体弱,谋害世子性命,你还不快说?” 应姝这才后知后觉地地害怕起来,声泪俱下的哭诉道“是……是翠莲!” “她说穿上这件衣服,定能让世子表哥与我圆房!” 第18章 春宵苦短 她搂紧身上的披风,委屈的望着沈墨渊,声音嘶哑,“世子表哥,妾身真的不知道衣服上有药,而且还能危害您的性命。” 沈墨渊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去查!” “是,世子!”风勉立刻领命下去。 谢晚吟的目光从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应姝身上淡淡扫过,看向桌案后神色晦暗不明的沈墨渊,“世子,事情已经明了,您的身体要紧。” “云樱,你去召林姨娘前来侍寝!” 云樱抬头看向谢晚吟,踌躇片刻,才福身行礼,“是,夫人!” 沈墨渊紧抿着唇,即使浑身早已燥热难耐,面上的情绪却始终收敛的滴水不漏,眸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风勉立刻心领神会,“周太医,属下送您出府吧!” 周太医瞥见沈墨渊铁青的脸色,不敢再逗留,连忙躬身说道“世子,那老臣就先回府了。” “如有需要,世子可以随时派人去叫老臣。” 沈墨渊微微颔首,哑声道“好,有劳周太医了。” 应姝怎么可能甘心这千载难逢的侍寝机会,要便宜给林尽染,立马辩驳道“今夜之事,妾身真的毫不知情,还请世子表哥和夫人明鉴!” 谢晚吟冷静处理,“你是不是真的无辜,还要等风武,查过翠莲之后才能知晓。” “先带应姨娘回院子里,闭门思过吧!” 应姝募地攥紧双手,即使心中满是幽怨与不甘,也只能强压下去。 她眼眸波光艳溢,含羞带怯的看向沈墨渊,“世子表哥,今夜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一个不察,才会被有心人利用,害你中药。” “妾身难辞其咎,愿将功补过,为您解毒!” 沈墨渊不作声,谢晚吟眸光闪烁,以为他默许了留应姝侍寝,而应姝也是这样认为的,满脸羞涩与期盼。 她就说世子表哥看在自小相识,还有她姑母的情分上,也不可能真的生她的气,要她的命吧。 谢晚吟微微福身,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募地传来沈墨渊低沉幽暗,隐含一丝怒意的声音,“夫人还真是宽容大度,堪称主母典范啊!” 谢晚吟的身子一僵,呆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是不想留应姝侍寝? 那怎么不直接拒绝? 难道是因为,还在生应姝的气,所以别扭? “世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太医说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妾身去让府医过来,在隔壁院子守着,世子若是有哪里不舒服,随时召府医过来。” “不用!” “什么?”谢晚吟疑惑转身,沈墨渊高大欣长的身影已近在眼前,熟悉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让谢晚吟的神色恍惚了一瞬。 “不用麻烦府医,也不用麻烦其他人,如此任重而道远的任务,还是交给经验丰富的夫人来吧。” “想必夫人,定能再次帮为夫解毒。” 谢晚吟蹙眉,不是,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经验丰富? 她也就跟他,洞房花烛夜那一次好吗? 虽然是她强迫他的,但是……她那时也中了药,神志不清了好吗? 应姝见两人如此亲密,刚才还娇羞的小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愠怒,心中的嫉妒与怨恨不停作祟,让她的目光变得格外阴鸷。 “世子表哥……呜呜呜!”结果话还未说完,就被两个老婆子眼疾手快的捂住嘴,强硬地拖了下去。 谢晚吟睁大双眼,下意思后退一步,“世子,既然不想要应姨娘侍寝,那我就让林姨娘……”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身后的门,就“砰”的一声关了起来,云樱也不见踪影了。 沈墨渊深邃的凤眸里压抑着怒气,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将头伏在谢晚吟的脖颈间,声音暗哑,“夫人,百般推辞,想将为夫推给旁人,是身体还未好?” 谢晚吟突然感觉,自己脊背有些发凉,不过这真怪不了她。 上次洞房花烛夜,也是因着这虎狼之药,她好不容易才休养好。 她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想要沈墨渊的命,还是想要她的命了? 不等谢晚吟回答,沈墨渊就自顾自说道“不可能啊,那药可是太医院专门配置的,有奇效。” “夫人,春宵苦短,就寝吧。” 他炽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与脖颈上,谢晚吟想要再挣扎一下,说些什么,“世子……”结果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忽然被拦腰抱了起来,天旋地转间,吓得她赶紧搂上他的脖颈,又又惊又羞。 沈墨渊目露危光的垂眸看她,“长夜漫漫,夫人还是留着力气,待会用吧!” 昏黄的光线晕散在房间内,影影绰绰投射出两道,紧紧纠缠的身影,映照出满室的春意。 广陵城是江南水乡的一个偏远小镇,蜿蜒的河流,古朴的屋檐,幽深的小巷,无不显示古色古香的韵味。 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一个不大的豆腐摊位,摊位上两道忙碌的身影,正招呼着来往客人。 两人一看就是一对亲母女,年长女子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衫,挽成髻的头发上,只插着一只素银簪,正是霍书晏的母亲姜氏。 霍家曾经有个祖传的豆腐坊,但是由于霍父一心只知读圣贤书,所以豆腐坊一直经营不善。 但是他又资质平庸,只博得一个秀才的功名,至此一辈子郁郁不得志的他,早早因病过世。 姜氏不得已,只能将豆腐坊兑了出去,还清欠下的货款,然后带着一双儿女搬到清水巷,在桥头摆了这个豆腐摊维持生计。 常年的抛头露面,使她早已变得嘴角微扬藏满刻薄,眼中闪烁露着满满的精明,一看就是个很彪悍的中年妇女。 而她身旁的年轻女子,正是霍书晏的妹妹霍烟,刚刚及笄的霍烟,不似寻常温婉的江南水乡女子。 因为常年跟着姜氏出摊,所以皮肤有些黑还很粗糙,眼睛倒是不小,但是由于两腮无肉,倒是显得有些不好相与。 这时一名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远处跑来,小手紧攥成拳,圆圆的小脸上满是笑意,“姜娘子,霍烟姐姐,你们快回家吧!” 姜氏抬起头来,伸手揪了下元音的小脸,声音格外洪亮,“这才什么时辰就回家?” “就是!”霍烟也跟着附和,“元音你若没事,就到一边玩去,我们可没时间陪你瞎耽误。” 元家和霍家同租在一个四合院内,关系比较亲近,元音“咯咯”笑道“不是的,是你家书晏哥哥回来了!” 第19章 杀人灭口 谢晚吟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语气焦急地解释道“世子,你别当真,我就是平日里话本子看得多了,所以睡着后,偶尔会胡言乱语。” 结果她这一动,正好露出雪白的脖颈,还有昨夜留下的一圈斑驳痕迹,沈墨渊撇过头去,声音嘶哑地纠正她,“夫君!” “嗯?”谢晚吟疑惑问道“什么夫君?” 沈墨渊带着锋芒的眸光,又转回她的身上,咬着重音像是强调般,“昨夜夫人不是一直缠着叫我夫君吗?” “今日就不叫了?” 谢晚吟缓缓低眉垂首,心中却是暗喜,看来昨夜应该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或者暴露身份的话来。 她羞涩抬眸,手上的动作却极为大胆的,搂上沈墨渊的脖颈,“原来世子喜欢我叫你夫君啊!” 沈墨渊耳朵尖红了,但是面上却是一派凛然,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们既然已经成亲,夫人总是叫我世子,未免太过生疏。” 谢晚吟勾着唇,别有深意地赞成道“嗯,夫君说的是!” 下一瞬,门外突然传来风武的声音,“世子,夫人,不好了!” “翠莲死了!” 走出松雾院,风武一边走一边回禀道“世子,属下昨夜奉命捉拿翠莲,接过赶到流茵阁并未找到翠莲的身影,而她也没出府,直到今日早上,属下才发现她淹死在废弃的水井里了。” 沈墨渊微微蹙眉,“流茵阁里的废弃水井?” “是!” “那就查,从昨夜开始所有到过流茵阁的府里老人,事情败露,那人定是来找翠莲,杀她灭口。” “而流茵阁里的水井废弃多年,常年被石头压着,不是府里老人,根本不知道这下面是个水井。” 风武立刻领命,“是,世子!” 谢晚吟听着两人的谈话,心底一个隐隐的猜测,也算是有了答案。 等到两人赶到流茵阁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薛姨娘拿手绢捂着唇,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应姝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在整个院子内,“翠莲,你醒醒!” 她不断摇晃翠莲湿透的尸体,“是不是给你衣服的人,狠心置你于死地,杀你灭口的?” “你说话啊?” 跪倒在一旁的连枝,红着眼靠近应姝哽咽说道“姨娘,世子和夫人来了。” 应姝明媚的小脸上,布满晶莹的泪珠,她抬眸看向沈墨渊,猛地扑过来,却被风勉先一步制止住了,“应姨娘,世子身体还未痊愈,禁不起你这样横冲直撞。” 应姝捂着小脸,痛哭流涕道“世子表哥,你现在可以相信妾身了吧。” “那件衣服是翠莲给妾身准备的,结果翠莲现在却死了,定是被杀人灭口的。” 薛姨娘抬头看向应姝,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讥讽,“昨夜松雾院请太医,闹出不小的动静。” “应姨娘怎么不说,是你争宠失败,所以先一步杀人灭口,杀了翠莲呢?” “你胡说什么?” 应姝怒目而视的瞪着薛姨娘,侯夫人顾清欢是她姑母的小姑子,所以应姝,对于她们多年前的恩怨也是一清二楚,她也是打从心里,极为厌恶薛姨娘! “翠莲自小跟在我身边,就像我自己的姐妹般,我怎么可能杀她,更何况我是被人利用的!”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吗?” 薛姨娘瞬间拧紧眉心,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怒视着应姝,“你我同为妾室,我还是侯爷的妾室呢,你敢嘲讽我?”说着抬手就去打应姝。 应姝吓得赶紧抬手去挡,下意识地紧闭上双眼,但是等了会,薛姨娘的手却迟迟未落下。 她偷偷掀开眼皮,只见薛姨娘的手腕被谢晚吟死死抓住了。 谢晚吟狠狠甩来薛姨娘的手腕,声音冷冽地警告道“昨夜之事,夫君是大理寺卿,自会调查清楚。” “再说,这是我们松雾院里的事,应该还轮不到薛姨娘你来指手画脚吧。” 沈墨渊一身黑色玄衣,眼神如炬地站在谢晚吟身后,一瞥之间仿佛能看透人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不怒自威。 薛姨娘被甩了个踉跄,吓得不敢抬头,季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这才避免她摔个跟头。 她姣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狰狞,但是转瞬即逝,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纯善的面孔,看向谢晚吟,苦口婆心地说道“世子夫人,妾身这都是在帮你啊!” “应姨娘仗着与顾家的关系,在侯府里横行霸道,对你这个正室更是冷嘲热讽,现在她竟然为了争宠,下虎狼之药残害世子的身体,可见她居心叵测,不能留啊!” 谢晚吟潋滟的双眸里,迸射出凌厉的暗芒,看向薛姨娘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般毫不客气,“薛姨娘怎么知道,我们世子是中了虎狼之药?” “还能残害身体?” “难道说……利用翠莲和应姨娘的背后之人,就是薛姨娘你?” “所以你才这么着急,定应姨娘的罪,其实就是想变相的将罪名,安在她的头上,为你自己脱罪?” 应姝泛红的眼眶,逐渐涌上一层雾气,她没想到,就在她百口莫辩的危急时刻,竟是这个自己打从心底里看不起的庶女,在帮自己说话。 她试图挪开眼睛,但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发烫轻颤的心脏。 薛元娘被谢晚吟犀利的目光和话语,惊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不停闪烁,“你……我……” “姨娘!”沈思语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只是素来云淡风轻的小脸上,竟布满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微微福身,“大哥,大嫂!” 然后一个箭步走到薛姨娘的身旁,伸手拽她,“姨娘,府医找你换手上的药,你乱跑什么呢?” 薛姨娘眼神微闪,连忙点头,“哦,是哦,该回芙蕖院换药了。” “那快走吧!” 沈思语拉着惊魂未定的薛姨娘,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你不准走……”应姝想要留下薛姨娘对峙,谁知却被谢晚吟拦住了。 她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推开她,“你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 “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第20章 不要冲动了 谢晚吟被她推着向后退,直到抵在一个宽阔,还泛着雪松香的胸膛才顿下脚步,耳边紧跟着响起沈墨渊低沉磁性的嗓音,“夫人,没事吧?” 谢晚吟摇了摇头,“没事!” 一直站在最后面,仿佛透明人的林尽染,捂唇惊呼道“应姐姐,夫人刚刚还帮您澄清,您怎么能推她呢?” 沈墨渊目光沉沉地看向应姝,厉声训斥,“应姝,你冷静一点!” “我们无凭无据,只凭自己的猜测,根本不足以定薛姨娘的罪。” 应姝恍惚着摇头,“世子表哥,就是薛姨娘!” “她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害您,她利用翠莲和妾身谋害您,现在还杀了翠莲!” 沈墨渊依旧是冷淡,不辨情绪的声音,“知道她居心叵测,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你,你与她对峙,反会被她倒打一耙,到时有麻烦的就是你了。” “就像夫人所说,罪名安在你头上,不是正中她的下怀吗?” 应姝整个身子直发抖,好不同意才压下起伏,她眼泪汪汪地,伸手抓住谢晚吟的胳膊,“所以夫人,您是信妾身,没有下药害世子表哥的对吧!” 谢晚吟的眼角抽了抽,自己分析给她听,她不信,她的世子表哥说了,她就信了。 她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对翠莲感情深厚,绝对不会杀她。” “幕后之人借翠莲之手,间接利用你,谋害夫君,现在又杀翠莲灭口,嫁祸给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冲动了!” 应姝狼狈地跪跌在地上,看着眼前翠莲的尸首,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泪水一滴滴砸在地面上。 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争风吃醋,翠莲就不会被人害死…… 走出流茵阁,谢晚吟一直在沉思,所以根本没有发觉沈墨渊落在她身上,若有似无地探究目光。 直到快到松雾院,她才回过神来,“世子!” “嗯?”沈墨渊不满地皱眉。 谢晚吟立刻改了口,“夫君,我就先回自己的院子,不打扰夫君休息了。” “夫人!”沈墨渊叫住谢晚吟,眼眸幽深而又晦暗不明,抬步缓慢走到她面前,“从昨夜,为夫就一直有个疑问,想让夫人帮我解答一下。” “好,夫君问吧!”谢晚吟爽快地应道。 “昨夜,夫人怎么就那么相信,应姝不是故意下了与洞房花烛夜那晚,一样的合欢散,来为夫面前争宠?” “而且事发后,竟还想让她留下侍寝!” “今日翠莲死了,也非常笃定不是她杀翠莲灭口的?” “因为女人的直觉吧!”谢晚吟笑道“应姨娘虽骄纵鲁莽,思想单纯,但是从她堂堂太常寺少卿家嫡女,自请进宁远侯府为妾,就足以看出她对夫君的真心实意。” “她这么爱慕夫君,怎么可能在明知合欢散,会危害夫君性命的情况下,而下此药呢?” 沈墨渊身姿卓越的站在那里,凝着眉瞧着谢晚吟离开的背影,冷峻的面容上,逐渐挂上一层浅浅的,不易察觉地失落。 回到房间,他身上萦绕的低气压还未消散,这时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间内。 青羽还是一身暗色夜行衣,只露出一双锐利的双眸,单膝跪地回禀道“主子,夫人的事情,属下已经全部调查清楚了。” 沈墨渊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扣在青胎白釉的茶盏边缘,黑色的锦袍衬得他格外清绝,目光更是沉静,绝对的幽深,“说!”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让青羽微微怔愣了下,接着将谢晚吟在金陵别庄上,从小到大的经历全部说了一遍。 “她与定国公府的小公爷陆璟安相识?” “是的,主子!” “成婚前,她还与一位书生走得颇为近?” “是,主子!” 随着青羽的再一次肯定,沈墨渊手中的茶盏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在他墨色的锦袍上,瞬间隐匿其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般。 沈墨渊掌心的痛意,很好的诠释了他刚才心中的异样情绪,就是谢晚吟之所以能在应姝的事件中,如此冷静,还分析的头头是道。 就是因为她根本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吃醋,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看待问题。 所以这也是昨夜,她能那般干脆的,将他丢给妾室解毒的原因吧。 即使从他醒了后,她事无巨细的帮他送药,送膳食,贴心备至,也只是在做好自己一个夫人该做好的职责。 想到这,沈墨渊心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再次萦绕上来。 他是她的夫君,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也是因为冲喜阴差阳错成了婚。 他刚开始曾抗拒过,但是现在,他已经接受了他们成为夫妻的事实,就算她的心底一时半会没有他,怎么可以还有别人呢? 谢晚吟带着云樱再次走向流茵阁,云樱忍不住问道“夫人,您为什么还要去流茵阁啊?” “翠莲的尸首已经被风武送往大理寺,找仵作验尸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晚吟微微蹙起眉头,“昨夜翠莲,说不定在应姝前往松雾院时,就已经被幕后黑手杀人灭口了。” “即便那时是深夜,也不可能悄无声息,我刚才看了看,正对着水井方向的就是林姨娘的房间,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云樱满脸崇拜,“夫人真厉害!” 接着微微皱眉,“可是夫人,世子是大理寺卿,办案如神,您能想到的,世子肯定也想到了。” “还有就是,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谢晚吟含笑点头,“本夫人洗耳恭听!” 云樱小脸一红,支吾道“夫人,您别取笑奴婢了。” “只是奴婢觉得,昨夜您那样当面拒绝世子,将他推给妾室,是不是不太好啊?” 见谢晚吟突然顿住脚步,云樱赶紧解释,“夫人,您别误会。” “只是世子不但是您的夫君,还是身份矜贵的世子爷,陛下跟前位高权重的权臣。” “他中药,而您作为夫人却百般推脱,想将他丢给妾室,世子心底总归是不舒服的。” 谢晚吟蹙眉“会吗?” 第21章 不一样的林尽染 谢晚吟垂眸沉思,可是昨夜一直到早晨,并未察觉沈墨渊有何异样啊? 但是在云樱郑重其事的目光下,她不得不认真反思着自己的疏忽之处。 下一瞬,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怎么给忘了,这可是在古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 而相夫教子,执掌中馈,孝敬长辈,才是为德之上位。 明明她都想好了,拿下沈墨渊,抱紧权臣大腿,顶替谢晚吟在这好好活下去,怎么就一时大意了呢? 沈墨渊可是身份矜贵的宁远侯世子,又是年纪轻轻就坐上大理寺卿位置之人,定然心思敏捷又心机深沉。 自从他醒后,自己又是送药,又是送膳食,每日更是嘘寒问暖,好不容易才让他慢慢,开始接纳她这个夫人。 而昨夜,自己作为他的夫人,却心胸格外宽广的将自己的夫君,仿若丢沙包一般,冷静的丢给妾室,会不会让他察觉到,她这几日的钦慕,还有温柔小意,都是演的? 想到他撑着生病的身体,还去丞相府为她撑腰,谢晚吟的心中就止不住的懊悔。 不过幸亏云樱提醒,只希望沈墨渊还未有所察觉,自己依旧还是他温柔体贴的世子夫人。 谢晚吟反省过后,立刻冷静的想出对策,“那你别跟我去流茵阁了,你去厨房炖点碧玉养生羹,我记得世子爱喝。” “到时候,我送去给他!” 云樱见谢晚吟听劝,激动的脸颊都泛起了一抹红霞,连连点头,“夫人这样就对了。” “还有两个妾室在旁虎视眈眈,夫人您刚和世子感情升温,可不能让人有了可趁之机啊!” 谢晚吟推着她转身,抿唇笑道“知道啦,那就辛苦我们的云樱小姑娘,快点去熬汤吧。” “好,奴婢这就去,一定放足足的料。” 看着云樱走远,谢晚吟也孤身一人再次返回了流茵阁。 流茵阁可能因为刚死了人,所以平日里洒扫的仆妇们,都不见了踪影,可能都被吓住了。 谢晚吟围着井边转了一圈,水井边的脚印杂乱无章,更是夸张的是,还被人贴上了符纸。 东边厢房住着应姝,翠莲是应家的家生子,突然死了,沈墨渊准许应姝回应府,知翠莲的家人,前去大理寺帮她收尸。 所以现在整个流茵阁里,只剩下西厢房的林尽染,她走到门边,刚想敲门,却听见屋内传来林尽染与她的替身丫鬟木禾,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姨娘,刚才风侍卫来找您问询,昨夜应姨娘去松雾院后,可否有可疑人来过松雾院,您怎么说您,早早就歇下了啊?” 林尽染素来温雅恬静小脸上,闪过一抹讥笑,眼神别有深意的看向木禾,“听到有人在外,杀人又如何?” “她杀的是应姝身边的丫鬟,与我们何干?” “更何况应姝向来嚣张跋扈,不知好歹,我又何必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呢?” 林尽染的脸色逐渐阴沉道“木禾,你别忘了,我自愿为妾,也要进宁远侯府的目的。” “这里到处都是魑魅魍魉,尔虞我诈,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切记莫要妇人之仁!” 木禾自觉自己僭越,“扑通”一声跪下身来,胆颤心惊地回道“奴婢誓死不敢忘!” “姨娘筹谋许久,好不容易进来宁远侯府,奴婢定当谨记姨娘的教诲,再不敢妇人之仁!” 门外的谢晚吟顿时屏住呼吸,她没想到那个看似文静内秀的林姨娘,尽是带着目的进宁远侯府的。 她母亲早逝,是她父亲,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侍读将她抚养长大。 林尽染是在德安长公主去相国寺,为沈墨渊祈福回城的途中,偶然相遇的,当时林家的马车坠崖,长公主好心带了她们一程。 林尽染才华横溢,即使面对身份矜贵的长公主,也是谈笑自若,不卑不亢。 长公主心底极为赞赏,回府后,就立刻派人去调查了她的家世和生辰八字,看到与沈墨渊相配后,这才着手,让她进宁远侯府为沈墨渊冲喜,为妾。 木禾刚才说,她们筹谋许久? 看来她与祖母的相遇,定然也是她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进宁远侯府。 只是林家与簪缨世家的宁远侯府,从未有过交集,又能有什么过节呢? 谢晚吟凝神看了看四周,见整个院子里依旧空荡荡的,即使她现在找到林尽染对峙,想让她指认凶手,她既是不想帮忙,肯定也会很快搪塞过去。 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立刻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快步走了出去。 木禾说着从衣袖内拿出一只梅花玉簪,“小姐,您看!” 林尽染接过簪子,细细摩挲,接着抬眸问道“昨夜那人落下的?” “是,姨娘!” 木禾恭敬回道。 林尽染凝视着梅花簪上镶嵌的一圈金丝,目光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望着窗外幽美典雅的庭院,嘴角露出一抹阴鸷的笑意。 她林尽染从地狱爬回来了! 前世临死时她才知,她现在的父亲林毅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亲生父母,早在她还在襁褓时,就被宁远侯府派人暗害。 亲生父亲将所有家产交托给好友林毅,临终托孤,将她养大成人,结果她刚刚及笄,又被宁远侯府察觉,派人暗杀身亡了。 所以她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谋划进宁远侯府,为亲生父母,还有前世的自己报仇雪恨! 她纤细莹润的指尖,紧紧攥住玉簪,掌心顷刻间就被锋利的簪尖戳破,鲜红的血一滴两滴落了下来,映照着林尽染眼底滔天的恨意。 谢晚吟心情忐忑的回了清澜院,云樱正好将煮好的碧玉养生羹,装进食盒内,看到她回来,拍了拍食盒,笑着说道“夫人,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奴婢刚煮好汤,装好了。” 谢晚吟的心绪,还沉浸在刚才听到的秘密中,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云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夫人不是去流茵阁了吗?” “怎么回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说着不放心的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谢晚吟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皱起眉,“也不烫啊!” 第22章 我斤斤计较? 谢晚吟看了云樱一眼,思虑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云樱,你对这个林姨娘了解多少?” “林姨娘?”云樱沉思道“奴婢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给夫人了。” 云樱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大双眼,神神秘秘的凑到谢晚吟身前,疑惑道“夫人,难道林姨娘与翠莲的死有关?” “你怎么会这么想?”谢晚吟不解的问道。 “奴婢上次去厨房拿膳食,听到流茵阁里的婆子们聊天说,应姝总是仗着身份,处处压林姨娘一头,时不时欺辱她。” “翠莲也是有样学样,在流茵阁的下人房里,总是仗势欺负木禾。” “所以奴婢才会有此猜测。” 谢晚吟听到她的话,怔愣着摇了摇头,“不是!” 但此时她的心底,却是止不住的担忧与后怕。 她万万没想到,人畜无害的林尽染竟如此心机深沉,在所有人面前都能完美伪装,今日若不是因为,自己阴差阳错听到她与木禾的对话,恐怕永远都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谢晚吟看向云樱,“流茵阁里没有人,我没找到林姨娘。” “刚才也就是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云樱拧起食盒,轻声道“夫人若是想了解姨娘们,可以问殿下或者齐嬷嬷和金嬷嬷,毕竟世子娶妻纳妾的事宜,都是殿下一手操办的,所以她们最为清楚。” 谢晚吟眉心蹙了蹙,“算了,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就不惊扰祖母清静了呢。” 她现在无凭无据,就说林尽染进宁远侯府居心叵测,何况她又长着那样极怜极柔的一张脸,还一副与世无争的做派,估计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她既然抱着不轨的居心进来宁远侯府,现在只能先静观其变,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了。 松雾院外,谢晚吟带着云樱刚要进去,结果却被风勉拦了下来。 她诧异的抬眸看他,疑惑道“风勉侍卫,世子不在房间里吗?” “我来给他送点碧玉养生羹。” 风勉眼神躲闪了下,有些为难道“夫人,世子正在休养,暂时不见任何人。” 此时房间内,沈墨渊站在窗棂的背影处,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深邃如黑曜石般的凤眸里,盛满细碎又幽暗的光芒。 风武拱手道“世子,夫人来了!” 沈墨渊微微侧身,若有似无般的锋利眸光,扫过他的身上,风武立刻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回绝夫人。” 沈墨渊转回身去,望着院子外那道朦朦胧胧的窈窕倩影,深峻的面容紧绷,藏在广袖下的双手更是紧攥成拳,指尖泛白。 谢晚吟的心头猛地一紧,看了看后面紧闭的房门,试探着问道“世子休息了?” “没……”风勉神色瞬间慌乱了一瞬,正好此时风武出来,偷偷用胳膊抵了抵他,风勉又立刻改口,“是!” 气氛有些微妙,谢晚吟深知反常必有因,难道真被云樱说中了? 他这是……生气了? 昨夜他拉着她抵死缠绵,结果今日回过神来,立马就来秋后算账了,连见都不愿见了? 那之前的努力,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越想越郁闷,谢晚吟心中酸涩,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小声咕哝“他堂堂宁远侯府世子,位高权重的大理寺卿,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说完潋滟的桃花眼中沉了沉,拿过云樱手上的食盒,递给风勉,“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休养了。” “这汤,等世子醒了,你们拿给他喝吧!” “是,夫人!” 等到谢晚吟和云樱走后,两人立刻拿着食盒走进房间,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世子,这是夫人送来的碧玉养生羹。” 沈墨渊修长指尖,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漆黑凤眸里的光深不可测,轻轻颔首,“放着吧!” 似是憋了很久,才开口问出来,“夫人……有说什么吗?” 风勉和风武两人相视一眼,下意识如实答道“夫人,说您有些……斤斤计较。” 谁知这一句话,成功挑起了沈墨渊压抑的怒火,他眸光微暗,“她竟然说我……” “听闻定国公府小公爷陆知衍,一直在找一名自幼相熟的女子,是她吧?” “再加上一个什么志趣相投,文质彬彬的书生,怎么现在倒还成了,我斤斤计较呢?” “好!” “很好!” 沈墨渊攥紧掌心,脑海里同时闪过昨夜,她置若罔闻的态度,咬着牙根说道“果然不待见我,那我不惹她嫌,还是对的。” 风勉和风武还是第一次看到,世子为了个女子如此激动呢? 所以世子,这是吃醋了吗? 沈墨渊深知一口气,挥了挥手。 片刻后,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人,直到身后突然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他蹙眉,转过身去,桌上的食盒被人先一步打开,坐在桌边的男子,身着一袭深紫色绣麒麟锦袍,衣衫已不复原先的光鲜亮丽,很是风尘仆仆。 男子满脸的胡须和尘土的脸庞上,隐隐可以看出他邪魅英俊的五官,猛地喝了一大口汤,狭长的瑞凤眼微眯,重重呼出一大口气来,“舒坦!” “真不愧是给你这个病人的养生汤啊,用料就是足!” 沈墨渊坐到他对面,看他这狼狈的模样,眼底闪过浓浓的嫌弃,“堂堂晋王殿下,是在北疆没吃过饱饭吗?” 李煜抬起头来,抬手擦了下自己浓密的大胡子,龇出一口大白牙,抱怨道“你是不知,我这从北疆回京都的一路上,经历了大大小小至少九次的暗杀。” “我是一路风餐露宿,不敢打尖,不敢进店用餐,就怕连累了无辜老百姓。” 沈墨渊给自己倒了杯茶,冷哼一声,“谁让你韬光养晦这么多年,这临近要返回京都了,却锋芒外露,打了两三场胜仗?” “你让某些人怎么坐得住?” 李煜狠厉的眸光,掩在憔悴的面容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也是时候,让某些自以为是的蛀虫慌一慌了!” “所以……”沈墨渊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你故意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将他们狗急跳墙,让他们先把矛头对准你,给我喘息的机会!” 沈墨渊说的是肯定句,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一切都在不言中,李煜目露歉意,“淮之,你的伤,好点了吗?” 沈墨渊放下茶盏,道“可能要让他们失望了,暂时福大命大,还死不了!” 第23章 这是我的 其实李煜接到可以回京都的圣旨后,之所以这么狼狈地赶路,不止是因为接连遇到追杀,还有就是害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经历了这么重的伤,此时沈墨渊竟还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李煜就知道,他是真的没事了。 李煜神色晦暗不明地问道“你这次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幕后黑手是老大还是老三?” 沈墨渊沉下脸,眸若寒冰,“我大理寺有一下属名叫蔡勇,前几个月,休沐时回家探亲途经碧落山附近,听闻附近的青壮年接连失踪,有人在后山悬崖下还发现了大量骸骨。” “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秘密前往调查。” “发现通往山下的路上,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印,还有车轮印,山里似乎有隐秘密道,还没等我具体查到怎么回事,结果就被人发现行踪,追杀坠下了悬崖。” “然后就是昏迷不醒,直到最近才苏醒。” 李煜面色冷厉地望过来,“你的意思是,这山里有古怪?” “是!” 沉思片刻后,李煜才低声呢喃道“看来有必要,再去探探了。” 似突然想到什么,他抬了抬下巴,笑侃道“听说咱们光风霁月的世子爷,昏迷不醒三个月,是被新娶的新婚夫人冲喜……冲醒的?” 沈墨渊避开李煜调侃的目光,语气无甚波澜,“祖母病急乱投医,不然我还没打算成亲。” 李煜知道沈墨渊因为父母亲的事,自幼就将禁欲守礼刻进了骨子里,更是养成了漠然如雪的性子。 向来不近女色,以至于弱冠之年,院子里除了侍卫小厮,连个丫鬟都没有,更别说侍妾通房了。 只是没想到,皇长祖母竟趁此机会,一下子给他娶了一房妻子,还纳了两房妾室。 看他现在这不冷不淡的模样,莫非是对新夫人不满意? 难道那两房妾室,也没一个合心意的? 李煜摸了摸鼻子,直接问了出来,“你这新婚夫人,可是立了大功的,即使你再不喜欢,皇长祖母也不会让你动她的吧?” 沈墨渊“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胡说什么呢?” 复而又想起谢晚吟与陆知衍早已相识,再加上牵扯不清的书生,心中刚压下去的烦闷,又有了萌芽的迹象。 沈墨渊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显然一副不想与李煜再聊下去的样子,“你吃没吃好?” “吃好就去洗漱,跟个野人似的,臭死了!” 李煜愣了愣,所以淮之,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才一碗,这才哪到哪?” 他将汤盅里,最后一碗碧玉养生羹倒出来,赞不绝口道“没呢,你别说,你府上这养生汤真不错,怪不得你这恢复挺快呢。” 沈墨渊见状,连忙上前夺过来,“这是我的养生汤!” “哎,你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好歹偌大的侯府,不就是一碗汤吗?”李煜不满地嚷嚷道“你也让我这,啃了好几天干粮的苦命赶路人,吃饱啊!” 沈墨渊一边抬高端碗的手,一边推着李煜,理由当然道“不行,这是我的!” “这样,我让人给你备酒席,让你吃个一天一夜,吃到撑为止。”说完,趁李煜纠结的时候,他“咕噜咕噜”地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李煜眼看沈墨渊一口都不给他留,气得拿着汤勺的手都抖了抖,“好啊,沈淮之,你这不就成个亲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沈墨渊抽出手帕擦了擦嘴,神色倨傲,“这汤你在别的地方,还真喝不到。” 风勉和风武听着屋内,一向身份矜贵不凡,克己复礼的两位主子,竟然为了一碗汤争得互不相让,瞬间一扫刚才的低气压,跟着笑了起来。 清澜院内,云樱的目光时不时瞥向谢晚吟,饶是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就在云樱再次抬眼看过来时,谢晚吟直言问道“云樱,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好了。” 云樱的眼角眉梢都是沮丧的表情,幽幽地叹了口气,“夫人,世子是不是真的生您的气了?” “每日您给他送药送膳食,送补汤,从未像今日这般被……拒之门外。” 夫君性子高冷还阴晴不定,她也很苦恼的好吗? 谢晚吟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真不知他有什么好气的。” 云樱紧蹙着眉头,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担忧,“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晚吟见她愁成这样,“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云樱忍不住嘟囔,“夫人,您还笑?” 谢晚吟赶紧摆手,“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总行了吧。” 然后坐下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娓娓说道“你转换下思维,再想一想,其实世子生气也是好事!” “好事?”云樱瞪大双眼,“世子这都不愿意见您了,还还是好事?” 谢晚吟笑道“他是因为我将他推给妾室解毒,才生气的吧。”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想让我重视他,在乎他呀!” 云樱张了张嘴,夫人说得好像还挺在理。 谢晚吟娇艳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神色,眨了眨眼,“哪怕再英明神武的男子,都喜欢口是心非,其本质上都跟小孩子差不多。” “他生气,那就想办法哄好他。” “好了,别担心了!”谢晚吟起身,“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我们去祖母的松涛院一趟吧。” 松涛院内 德安长公主正听金嬷嬷和齐嬷嬷回禀,流茵阁里死了个丫鬟的事,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谢晚吟的声音,“晚吟来给祖母请安!” 德安长公主赶紧伸手,“晚吟来了,快,快进来坐!” 谢晚吟福身行礼后坐下,等丫鬟上完茶后,才开口说道“祖母,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今早流茵阁里,应姨娘身边的陪嫁丫鬟翠莲,死在了废弃的水井里。” 德安长公主点头,“嗯,祖母刚听嬷嬷们说了,晚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晚吟只能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再一五一十地说给德安长公主听。 片刻后,德安长公主猛地蹙起眉头,“这么说,这幕后黑手应该和你们新婚夜,给淮之下药的是同一人了!” 第24章 错在哪了? 谢晚吟颔首,“正是!” 德安长公主眼眸森然,似乎还藏着股压抑的怒火,猛地捶了下桌面,恨声道“看来这人还真是贼心不死,趁着淮之身体不适,竟接二连三的下狠手。” “好!”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德安长公主转头对身边的两位嬷嬷说道“派出所有人去查,不止是薛姨娘,凡是接触过翠莲的人,哪怕是老二院子里,也一并给本宫彻查到底!” 两位嬷嬷立刻领命,“是,殿下!” 从流茵阁被沈思语拖出来后,薛姨娘几乎是被她拽着走的。 她的胳膊,即使被沈思语修剪精致的指甲嵌进去,弄得生疼,也不敢吭一声,更不敢转头去看她晦沉如海的面容。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个女儿不但长大了,而且还变得极为锋芒内敛,心机深沉,让她这个亲生母亲都有些胆颤。 季嬷嬷努力跟上两人的脚步,看着薛姨娘布满薄汗的脸庞,满脸担忧。 “四小姐……” 沈思语转过头来,眼眸中满是冰寒之意,吓得季嬷嬷未说完的话也不敢再说。 直到回到芙蕖院,沈思语将薛元娘狠狠甩在床榻上,厉声质问道“姨娘,你在做什么?” 薛元娘慢慢爬起身来,揉了揉自己被拽疼的胳膊,眼神躲闪道“语儿,姨娘没做什么啊!” “大房院子里死了个丫鬟,姨娘去看看而已。” 沈思语怒目圆睁,眼神中闪烁着怒火,不满道“姨娘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薛元娘还想遮掩,谁知却被沈思语一语道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成婚那夜,姨娘都做了什么?” “昨夜松雾院里的事,也是姨娘下的手吧?” 薛元娘眉头紧锁,双手更是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未察觉疼痛,身体微微颤抖地看向沈思语,“你……你怎么会知道?” 沈思语从胸腔里滚出一声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还是姨娘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薛元娘心头猛地一紧,神色慌张地抓住沈思语的胳膊,“语儿,姨娘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而是不想,让你过早地接触这些腌臢的事情。” 沈思语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戾色,“那你要么不做,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天衣无缝!” “结果你呢,处处都是破绽,上次如若不是我帮你善后,你早就被祖母抓住把柄了。” “胆敢谋害嫡子嫡孙,你觉得父亲还能护你吗?” 她目光冷若冰霜的,凝视着摔倒在地的薛元娘,面上则是明晃晃的嫌弃。 薛元娘被沈思语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后知后觉地害怕道“我以为……以为……” “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吗?”沈思语反问道“我提醒过你,不要仗着父亲的宠爱,恃宠而骄,谁知你非但不听劝,反而这么快就再次下手。” “祖母可是大乾王朝的长公主,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从前她不动你,是因为你安分守己,压根就没将你一个妾室,看在眼里,但是你动了她的宝贝孙子,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 薛元娘眼底闪烁着恐惧与不安,抓着沈思语的衣摆,语气焦急地问道“语儿,那现在怎么办啊?” 沈思语怒视着她,咬着牙根,“姨娘,现在知道急了?” “但凡当初你多想想,都不会动这样愚蠢的心思!” 薛元娘整个身子瘫软在地,神色慌张又无措,眼底更是涌上一层泪光,“语儿万一……万一你祖母查到姨娘身上,会不会影响你和你哥哥啊?” 沈思语的脸色愈发阴沉,“姨娘现在才害怕会影响我和哥哥,有什么用?” “姨娘只是……只是心疼你哥哥,明明武功学识都不输给沈墨渊,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整个宁远侯府都是他的?” “而你哥哥却因为庶子的身份,只能靠自己去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挣军功。” 沈思语何尝不知薛元娘的用意,只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只会拉着所有人一起万劫不复。 只有自己真正强大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有资格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这也是她想要坐上秦王妃,乃至以后中宫之主的原因。 到时,姨娘和哥哥想要宁远侯府,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昨夜之事,你们确定没留下任何破绽吧?” “没……没有!” 薛元娘和季嬷嬷连连摇头。 沈思语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是声音里还夹杂着一抹担忧,“祖母必定会追查到底。” “所以,你现在切忌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好!”薛元娘战战兢兢地应道。 中午时分,云樱照例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面上犹豫道“夫人,您还要亲自去给世子送药吗?” 谢晚吟回头,理所当然道“当然去了!” 她专门换了一件银白色撒花缠枝的百褶裙,还插了两支缠丝点翠金步摇,抿了口脂呢,肯定要做好一个妻子的职责了。 云樱将药碗放进食盒中,犹疑道“万一世子还是……不见您呢?” “他不见我,那就想办法让他见。” “男人嘛,哄一哄,给个台阶下就行了。”谢晚吟信心满满的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松雾院外,风武和风勉看到谢晚吟来,拱手行礼“夫人!” 谢晚吟接过云樱手上的食盒,娇艳欲滴的小脸上一抹黯然,稍纵即逝,“我是来给世子送药的。”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虚掩的紫檀木窗棂边。 “世子……还是不方便见我吗?”浅笑间,红了眼。 风武和风勉目露一丝为难,“夫人……” 谢晚吟动了动唇,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没有问出口,叮嘱道“那你们将药呈给世子吧!” 转身离开的刹那间,谢晚吟的脚好巧不巧地,突然踩上长长的裙摆,身子一歪,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夫人!” 紧闭的房门被人快速从里打开,一道墨色的身影快步走过来。 “夫人,没事吧?” 谢晚吟眼眶微微湿润,看到这一幕的沈墨渊,赶紧将人打横抱进了屋内。 云樱刚要跟进去,风勉立刻拦住她,“世子和夫人说话,云樱姑娘还是别进去了。” 云樱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谢晚吟话里的深意,连连点头,“好!” 房间内,沈墨渊将谢晚吟的鞋袜除去,看着她白皙圆润的脚背上,一道清晰的红痕,略带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晚吟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我这不是急着给夫君送药吗?” “谁知夫君还不肯见我,我这一分神就扭到了。”说完肩膀微微塌下去,显得格外楚楚可怜,柔弱得让人心生怜惜。 “夫君,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沈墨渊帮她揉脚踝的动作一顿,深邃的凤眸里翻滚上一层暗色,嗓音沙哑的问道“错在哪了?” 谢晚吟咬了咬下唇,声音轻不可闻道“是我不好,不该将夫君推给两位姨娘,惹了夫君不快!” 第25章 我怎么会骗夫君呢? 沈墨渊黑色的眸子,投向谢晚吟的目光深邃而幽暗,“还有呢?” 谢晚吟眼底流露一丝诧色,还有? 他们成婚不久,她自认每日对他这个病患,极尽所能的贴心照顾,外加嘘寒问暖。 除了昨夜想将中药的他,一时大意推给妾室,惹恼了他,还有什么事做错了? 谢晚吟沉思片刻,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还有吗?” 沈墨渊眼底的情绪瞬间凝结在面上,语气淡漠又疏离,“夫人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要跟为夫说的吗?” 谢晚吟被盯得心虚,正欲摇头,沈墨渊已经动手将她的脚套好鞋袜,“夫人的脚没有大碍,以后也不要做这些小动作,回去吧!”说完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谢晚吟见果然瞒不住他,而他又要让自己走,赶紧伸手,紧紧抱着他劲瘦的腰身,“有有有!” “说!” 说什么? 她压根就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突然,她的心中猛地一沉,她怎么给忘了? 说不定是原来的谢晚吟,做了什么离谱的事情,被他给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这般生气。 那她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男人性子不但冷淡疏离,还阴晴不定,现在错也认了,歉也道了,当务之急,只能表心意,死马当活马医了! 谢晚吟跪坐在玉榻上,两人距离离得很近,几乎快面对面贴着了,谢晚吟瞥见他深沉的眼眸,浓密地睫羽轻颤,温柔小意的说道“夫君,我自小就被父亲扔在金陵别庄上,自生自灭的长大。” “我知道我没有那些京都贵女们,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夫君身份矜贵,光风霁月,又是多少世家贵女们心中想嫁的如意郎君。” “我们的婚事,是阴差阳错才落到我的头上,所以我心中一直十分感恩和庆幸,能嫁与夫君!” 说到情深处,谢晚吟自己都被感动得,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薄红。 她抓起沈墨渊宽厚的大手,放在心口,字字哽咽的说道“夫君,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那都是过去了,以后我的心里眼里只有夫君一人。” “夫君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你都不知道,早晨回去,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就怕夫君不要我,丞相府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眼前之人,艳绝无双的小脸上,面若桃李,眼含春水,轻柔嗓音里还带着一丝软软的祈求,一并燃烧了沈墨渊的理智,他伸手捏住谢晚吟的下巴,眸光深深地望着她的桃花眼,“夫人,刚才说的这些话可当真?” 谢晚吟眼神真挚,鼓起勇气,微微闭上眼睛,在他的薄唇上一触即离,“绝无虚言!” 沈墨渊眸光加深,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抚她细腻的肌肤,漆黑的凤眸里,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偏执的暗芒,声音极冷,让人不寒而栗,“夫人,应该知晓胆敢哄骗欺瞒我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你可不要欺骗为夫哦!” 传闻中,年纪轻轻就坐上大理寺卿之位的宁远侯世子,手段阴狠,做事雷厉风行,不近人情! 谢晚吟想到自己顶替的身份,还有一直装出来的满腔倾慕之情,顿时整个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夫人,冷?” 谢晚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衣摆,不敢看他犹如寒潭般的凤眸,努力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神,主动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声音缱绻而又绵长,“我怎么会骗夫君呢?” “好,我相信夫人!”沈墨渊将头抵在她的发顶,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眼眸中终年被阴霾笼罩的雪山,瞬间烟消雾散,变得格外深情霸道,还隐约闪烁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病态暗芒。 哄着沈墨渊喝完药后,谢晚吟赶紧离开了松雾院,出来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的整个脊背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云樱见她神色凝重,好奇问道“夫人,世子都已经不生您的气了,您怎么还不高兴啊?” 谢晚吟不想云樱跟着担忧,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回清澜院吧!” 两人经过花园时,正好看到前方沈安然和身边的小丫鬟珍珠,正在义愤填膺的说些什么,而且脸色还极为难看。 “五妹妹!” 沈安然转身看到是谢晚吟,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去的怒意,微微福身,“大嫂嫂!” 谢晚吟走上前,含笑问道“看五妹妹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不都是四小姐,霸道的抢了锦绣坊两套最时新的衣裙,害得…… “珍珠!” 珍珠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安然转头呵斥住了。 “小姐,她们欺人太甚了!” 都说丫鬟随主,看着珍珠委屈的鼓起来的嘴,还真是可爱。 谢晚吟轻笑一声,“五妹妹这是还没准备好,明晚皇后娘娘寿诞上要穿的衣裙?” “或许嫂嫂我可以帮你呢!” 沈安然本不想与谢晚吟多说,谁知她却大言不惭的说可以帮她? 她嗤笑一声,“大嫂嫂你自幼在乡下别庄长大,见过几件锦衣华服?” “珍珠,我们走!” 谢晚吟也不生气,她可是堂堂三金影后,穿过那么多件高定礼服,做出一件令人万人瞩目的衣裙,还不是信手捏来? “反正五妹妹也还在苦恼,没有一件可以在宫宴上惊艳四座的衣裙,你给我一件你的白色长裙,我帮你改造一下。” “若是改造好了,你觉得好看,你就穿,觉得不好看就不穿,反正对五妹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对吗?” 沈安然顿下脚步,挑眉冷笑,“大嫂嫂可能不知,我的衣服可都是母亲让府中绣娘,或者找锦绣坊的师傅精心裁制的,怎能让大嫂嫂随意拿去练手?” “如果我将五妹妹的衣服做坏了,或者不能让你满意,那我照价赔偿怎么样?” 见谢晚吟如此信心满满,沈安然微微凝眉,“好,这可是大嫂嫂自己说的!” “珍珠,你将祖母送的那件月白色蜀锦长裙,拿来给大嫂嫂。” 珍珠愣了下,福身应道“是,小姐!” 回到松雾院,云樱看着珍珠送来的,样式老气横秋,但是面料却格外金贵的长裙,忍不住嘟囔道“夫人,您是好意想帮五小姐,结果她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出言嘲讽您!” “现在更是拿这样一件衣裙来,您要是做不出合她心意的,是不是还要赔她好大一笔银子?” 第26章 未雨绸缪 谢晚吟抖开沈安然的那件蜀锦长裙,轻轻笑了起来,“怪不得她穿不合适,扔又舍不得呢!” “的确是好料子,难得的蜀锦,可惜样式做得太中规中矩,对于五妹妹这样花骨朵一般的年纪,的确是显得老气了。” 云樱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夫人,奴婢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谢晚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口说道“你去将红玉与绿瑶叫进来。” “是!” 等到红玉和绿瑶进来,谢晚吟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侯府的家生子,对京都熟悉,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红玉和绿瑶立刻福身,“夫人尽管问,奴婢们定知无不言!” “这个锦绣坊,是京都城里最大的成衣店?” “是的,夫人!” “听闻锦绣坊里用的布料华光异彩,做出来的成衣款式新颖,做工精细,每一件还都是独一无二,仅此一件,所以即使需要提前许久预定,价格不菲,也一直深受京都贵女们的青睐。” “因为凡是锦绣坊出来的新衣裙,谁先第一个穿上,谁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云樱立刻明白过来,“明日还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宫中设宴,怪不得五小姐会因为,抢不过四小姐,气得脸红脖子粗呢。” 这些古代的贵女们,每日只能待在府里,除非有宴客或者大的节日才能出门,所以一旦出门,必会精心装扮,相互攀比。 而她们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所以说,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谢晚吟对着云樱吩咐道“云樱,你将我嫁妆里,铺子的地契都拿来。” “好的,夫人!” 云樱立刻照办,将一个精致的黄花梨木做的小匣子拿了过来,将里面的三张地契拿出来,交给谢晚吟。 谢晚吟看着其中一个两层布庄的地契,问道“上次回丞相府的时候,途经这个布庄,我留意了一下,位置并不差,可是店铺送来的去年的账本上,盈余却很少。” “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 红玉皱了皱眉,“夫人,不瞒您说,京都的布庄太多了,再算上掌柜的和伙计们的工钱开销,所以一般盈余都不太多。” 谢晚吟点了点头,片刻后,神秘一笑,“既然光卖布没多少盈余,那我们就另辟蹊径。” 云樱顺着谢晚吟的目光,看向沈安然的那件衣衫,瞬间恍然大悟,“哦,奴婢知道了,怪不得,夫人您要帮五小姐做衣服呢!” “可是夫人,即使您手再巧,五小姐明晚就要穿了,恐怕有些来不及了!” “所以!”谢晚吟眼眸闪烁,“我才找她要了不穿的衣衫,改动一下就可以了,” “这下你知道,我要给五妹妹做衣服的目的了吧?” “以后我们玲珑阁不止要卖布,还要将布做成衣,更好地出售,而且还会比锦绣坊做得还要好看,还要新颖独特!” “玲珑阁?”云樱呢喃着这个名字,“夫人,这是我们布庄的新名字吗?” “真好听!” 绿瑶有些迟疑道“可是夫人,您是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去做生意呢?” 谢晚吟眼神黯了一瞬,其实她也是临时起意,自从穿越来以后,她已经将自己,完全代入到谢晚吟这个身份里了。 只是今日沈墨渊的话却警醒了她,谁也不能保证,她的身份就永远不会被第二个人发现,所以她要未雨绸缪。 不管是继续做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还是万一以后身份暴露,都需要银钱。 谢晚吟轻声说道“我和世子刚新婚,他身体还未休养好,再说我没学过管理中馈,侯府又家大业大,所以祖母应该不会让二婶,这么快就将中馈交给我。” “我自己的嫁妆铺子,正好趁此时机利用起来,不过我也只能提供样式,做的话,还是要请专业的绣娘去做。” “不过现在,得先打出知名度。”谢晚吟拿出沈安然的那件衣服,“云樱,你们都会针线活,一起过来,这样我们还能快点完成。” “是,夫人!” 夕阳西下,天边的金黄余晖渐渐退去。 松雾院的书房内,自从沈墨渊醒了后,虽没去大理寺衙门,但是每日都有之前堆积的公务,陆陆续续地送来侯府。 眼看天色不早,他放下手中处理的公务,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 只见外面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他微微皱起眉来,每日这个时辰,谢晚吟早就带着丫鬟来送药、送饭菜了,只是今日却迟迟不见身影。 他忍不住打开房门,门外的风勉和风武立刻拱手行礼,“世子!” 沈墨渊目光落在院门口,似不经意地问道“夫人,今日怎的还没过来?” 风勉立刻回道“回世子,属下们也觉得奇怪,夫人每日这个时辰,已经早就送吃食和熬好的药过来了!” 沈墨渊见也问不出什么,正要关上房门,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立刻抬起头来,眼底浮漫的喜色,在看到院门口那道匆忙赶来的高大身影时,瞬间淡了下来。 但还是拱手行礼,“父亲!” “淮之,你真的醒了!”沈湛激动的声音隐含一丝轻颤。 沈墨渊这才正眼看向他,眼前之人还是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严谨肃穆的宁远侯? 身上的藏蓝色锦袍多处褶皱,一丝不苟的鬓角落下了几缕碎发下来,更别说原来儒雅的面容上还布满一丝憔悴。 似乎察觉到沈墨渊探究的目光,沈湛拉了拉自己的衣衫,负手而立,轻咳一声,“礼部这几日忙着筹备,明晚皇后娘娘的寿宴,所以一直歇在衙门里。” “听到同僚说你醒来的消息,我马不停蹄就赶了回来。” 沈墨渊眸子眯着,冷笑道“父亲若是忙,不用专程赶回府来,做样子给我看!” “毕竟我醒了的消息,在新婚第二日去丞相府回门时,就应该在京都城内传遍了吧!” 沈湛眼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嘴唇紧抿,苍白无力地辩白道“为父是真的才刚刚知晓,你醒了的消息。” “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 沈墨渊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第27章 颠倒黑白 沈墨渊接着毫不留情地嘲讽他,“所以父亲在衙门忙着公务,每日往返府里的贴身小厮和侍卫,也都是聋子瞎子?” 沈湛脸色骤然变沉,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青筋暴起。 淮之说得没错,他从昏迷中苏醒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人通知他一声,可见他身边的人,时候该换一换了。 沈墨渊无视沈湛冷沉如水的表情,继续说道“还是说,我醒了,没能为你最疼爱的庶子腾出世子之位,打得父亲措手不及,让您失望了?” 沈湛表情愈发惊怒交加,双眉紧锁道“淮之,你是我的嫡子,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你醒过来呢?” 沈墨渊眸光犀利如刀地回望着他,“我若是出事了,不是正好如你多年心愿,可以扶妾为妻了吗?” “你……”沈湛猛地一噎,被刺激得直接呛咳了起来。 “侯爷,您没事吧?”薛元娘神色慌张的快步跑过来,帮沈湛不停拍着后背,略带责备地看向沈墨渊,“世子,侯爷在衙门忙碌了这么多日,这刚一回来,就来看望您,您怎么能……出言不逊呢?” 薛元娘说着期期艾艾道“妾身知道您对我们一直不满,但是您有气就冲妾身来,不要责怪侯爷!” 沈墨渊冷眼旁观着,薛姨娘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仿佛早已习惯了般,整个人都筑起孤傲和疏离的高墙。 这一切,落在不远处的谢晚吟眼底,让她莫名的又气又心疼。 老绿茶,三番两次地欺负沈墨渊,不就是仗着沈墨渊男子汉大丈夫,不屑与她一个耍阴谋诡计的妾室计较吗?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欺负她夫君不就是欺负她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身后响起,在众人看向过来时,谢晚吟凉凉勾唇,“薛姨娘可真是厉害啊!” “我们夫君昏迷了整整三个月,这刚醒来不久,身体还极为虚弱。” “结果父亲刚来看望他第一面,你就眼巴巴的跑来松雾院,给他安上这么大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这是恨不得夫君,再气得一病不起是吧?” “你……”薛姨娘胡乱抹了把眼泪,拉着身旁沈湛的手,哽声道“侯爷,妾身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妾身只希望,世子他有什么气都冲妾身来,不要生您的气!” 谢晚吟只觉得她实在聒噪,走到她的面前,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直接把所有人都震得愣住了。 沈湛“晚吟你……这毕竟是你姨娘,你怎么能……” 谢晚吟晃了晃被打疼的手,迎上沈湛指责的目光,理所当然道“父亲,是姨娘自己说的,夫君有气就冲她去!” “但是夫君堂堂男子,怎么能对女子动手呢?” “但是太医说了,夫君本就因为重伤未愈,万不可动怒动气,所以为了让他能早点恢复,我作为他的夫人只好代劳了!” “父亲和姨娘,应该能理解的吧?” 这还是除了祖母外,第一次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这样维护他。 沈墨渊目光灼灼地望着,身前的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影,整颗坚硬无比的心,都被一股暖流击中,悄悄抓住她垂在身侧的柔软小手,与她紧紧的十指紧扣。 薛姨娘捂着又红又肿的脸颊,咬着牙根才忍住,冲上去打死谢晚吟这个贱人的冲动。 自从她想法设法进了宁远侯府,接连生下一儿一女后,虽还是妾室的身份,但是在侯府大房后院却是一人独大。 今日还是她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打脸,而且还是一个刚进门的小庶女! 她越想越怨恨,眼里迅速蓄满泪水,委屈地哭喊道“侯爷!” “您让妾身以后,在侯府还怎么活啊?” 谢晚吟走到沈墨渊的身边,面向沈湛,“父亲,夫君好不容易才苏醒过来,您来关心夫君这个嫡子,无可厚非。” “但是薛姨娘跟来,还说些颠倒黑白,明着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实则挑拨你们父子关系的话,儿媳实在忍无可忍,才会气极替夫君教训了她!” 薛元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为难看,厉声问道“世子夫人,妾身与你无冤无仇,你刚刚才打了妾身,结果现在又来污蔑妾身,挑拨侯爷和世子的关系,你到底居心何在?”说完红着眼,看向沈湛,满脸的委屈。 谢晚吟冷笑一声,绿茶婊,还装? 她可不惯着! 下一瞬,她毫不客气地拆穿道“姨娘何必惺惺作态,你就是怕父亲与夫君关系太好吧?” “不然,你知道父亲来了松雾院,明知夫君不待见你的情况下,还厚颜无耻地跟过来,搬弄是非,刺激夫君,想让他生气,然后让他与父亲的关系,再次水火不容!” 沈湛望着薛姨娘的眼神,突然变得凛然森寒起来,这么多年,他与淮之每每相处,都是在薛姨娘出现后,他才会愈发生气,更是不待见自己这个父亲。 他从未想过,她是不是故意为之? 薛姨娘神色慌乱了一瞬,连连否认,“侯爷,妾身没有啊!” 谢晚吟的手偷偷伸到沈墨渊的腰后,重重拧了下,沈墨渊立刻“嘶~”的一声喊了出来。 她立刻扶着他,神情担忧地问道“夫君,你没事吧?”话音刚落她抬起头来,眸子里凝上一层水光,嗓音中还带着一抹哭腔,“父亲,夫君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 “您也不想夫君,再一病不起吧!” 沈湛连忙说道“那你快扶淮之进去休息吧!” “侯爷!”薛姨娘不死心地抓住沈湛的胳膊,语气格外急切,“您别听世子夫人胡说,她就是故意污蔑诋毁妾身的。” 沈湛猛地甩开她的手,眼底满是戾气地质问道“那本侯问你,本侯刚回府不久,你是怎么知道本侯在松雾院的?” “不要跟本侯说,你是碰巧来了这里?” 松雾院在德安长公主的松涛院旁边,也是整个侯府的最东边,芙蕖院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更何况沈墨渊不待见她,长公主下了命令,除非必要,不然根本不允许她随意过来这边。 第28章 晚晚以后可都要保护我啊 薛姨娘努力稳住心神,支支吾吾道“侯爷在衙门忙碌多日,妾身已是多日未见侯爷。” “知道您来了松雾院,所以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看到侯爷您这么憔悴,妾身很是心疼!” 薛姨娘瞳孔微缩,先前她让小厮和侍卫,不要将沈墨渊已经苏醒的消息透露给沈湛,免得沈湛再有所察觉,自己对沈墨渊下手了。 想着沈墨渊一死,即使沈湛有所察觉,也只能接受只剩子恒一个儿子的事实,那以后整个宁远侯,还不都是子恒的吗? 她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来,这么多年,她在沈湛面前努力维持的善解人意,今日却被谢晚吟那个贱人,三言两语就戳破了。 不但挨了她一个巴掌,而且还引起了侯爷的疑心。 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杀了谢晚吟那个贱人! 薛姨娘眼睛泛红,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妾身与侯爷这么多年的情谊,难道还抵不过别人,三言两语的污蔑吗?” 沈湛看着薛姨娘这副矫揉做作,还有欲盖弥彰的模样,愈发感到厌恶,仿佛今日才认识她般。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她温柔小意,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所以即便母亲不喜她,他也愿意处处维护她。 他一直未续弦,所以她也不用受主母苛责,一个妾室,掌管着整个侯府大房后院,这是多大的体面,更何况,他让她亲自教导自己生的一双儿女。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变得如此工于心计? 将手伸得那样长,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敢收买? 薛姨娘见沈湛不似往常般立刻来哄自己,诧异地抬头,正好对上他凌厉如刀刃的审视目光,吓得身子猛地一僵。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侯爷……” 沈湛猛甩了下衣袖,转身大步走了。 季嬷嬷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姨娘,侯爷好像对您起疑了。” 薛姨娘阴狠的目光瞥了眼身后的松雾院,咬着牙关,怒道“都怪谢晚吟那个贱人!” “还有那个沈墨渊,明明已经昏迷不醒了,为什么还要醒过来,做一个活死人或者睡死过去不好吗?” 季嬷嬷赶紧拉了下薛姨娘,紧张说道“姨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谢晚吟搀扶着沈墨渊进了房间,松开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一抹欢乐的笑意,嘴角弯弯地拍着沈墨渊的胳膊,“夫君你看到没?” “薛姨娘刚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若是她下次再敢欺负你,我还对她不客气。”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谢晚吟的整个人都被一双铁臂,揽进了泛着雪松香的怀抱里,眼前一暗,唇上覆上一抹柔软的触感。 谢晚吟的心颤了一下,本能地闭上眼睛,任由温柔的轻吻逐渐转为炽热,抵死交缠间,只有彼此近在咫尺的滚烫气息,沈墨渊的眼里浓墨翻腾,蕴满了让人难以解读的情意。 谢晚吟的整个身体都是酥麻的,只能软软地靠在沈墨渊的怀里,头顶上方,传来他气息凌乱的微喘声,“晚晚以后可都要保护我啊!” 谢晚吟身子一颤,心里微微泛疼,却又有些愧疚…… 薛姨娘神色凝重地,走到芙蕖院门口,就听到隔壁正院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棍棒击打声和哀嚎声,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吓得四处逃窜出来。 她一脸疑惑地正要往那边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沈思语拉了回来。 “姨娘!” “难道你想被父亲,彻底厌弃吗?” 薛姨娘掩下眼底的一丝慌乱,尬笑道“语儿,我与你父亲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父亲怎么可能说厌弃就厌弃我呢?” 沈思语摇头,冷哼道“姨娘,你怎么不懂呢?” “世间男子多是唯我独尊,父亲也不例外!” “姨娘一直伏小做低,温柔小意,所以在父亲眼里,你若是安分守己,他可以施舍给你一些荣华富贵,还有你想要的宠爱和体面。” “至于你那些无伤大雅的争宠小伎俩,他就权当做是取悦他的一种手段,所以才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一旦你僭越,贪心不足,主动去算计他,他会立刻收回他的所以宠爱,撕碎一切给予你的东西,到时,姨娘你将什么都不是!” “不会的!” “你父亲不会这么狠心对我的。” 薛姨娘强扯出一抹笑,语儿肯定不知道,侯爷与她感情多么深厚,定是吓唬她的。 想当年,侯爷念着她救了他的情谊,哪怕面对那么多的指责与怨怼,都对她不离不弃,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沈思语嗤笑一声,下一句话,直接让薛姨娘整个人,如坠冰窟般遍体生寒,“刚才父亲已经命侍卫,将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侍卫,马夫全部捉拿回了正院,严刑拷打,让他们招出到底是被何人收买。” “就连大哥醒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敢对他欺瞒不报!” “由此可见,父亲今日是真的动怒了。” 薛姨娘这才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掩饰内心的惊恐,颤抖着声音求助沈思语,“语儿,这该如何是好?” “万一……万一他们将我招供出来,你父亲会不会真的厌弃我啊?” “他会不会连带着,对你和你哥哥也有意见吧?” 沈思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伸手扶住薛姨娘的胳膊,加重语气说道“我和哥哥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所以姨娘以后,莫要再做那些惹怒父亲的事情。” “这样就是对我和哥哥,最大的帮助了!” 季嬷嬷找准时机,说道“四小姐,姨娘真是一片苦心啊。” “刚才世子夫人仗着有世子撑腰,当着侯爷的面,打了姨娘一个巴掌,让姨娘颜面扫地。” “姨娘为了三少爷和四小姐,硬生生忍了下来。” “什么?” “谢晚吟那个贱人,竟敢打姨娘?” 天色渐暗,沈思语这才发觉薛姨娘有一边脸颊,又红又肿,她颤抖着手指想摸又不敢,眼底狠毒的光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谢晚吟真是欺人太甚,她一定要替姨娘讨回公道! 第29章 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 薛姨娘咬着唇,撇过脸挡住红肿的脸颊,故作坚强道“语儿,姨娘没事,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平息你父亲的怒火。” 沈思语沉思片刻,才说道“父亲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地处理那些人,应该是还念着你当年救过他,还有这么多年的情谊,有意敲打你。” “不然他有的是办法,秘密处置那些人……和姨娘你。” 薛姨娘听沈思语这样说,这才放下心来,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齐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快步走过来。 看到沈思语也在,神色微怔,随即面色森寒的说道“四小姐,薛姨娘,老奴奉殿下之命,将季嬷嬷带回松涛院问话。” 薛姨娘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恐慌,“齐嬷嬷,殿下怎么……怎么会突然要季嬷嬷过去问话呢?” 齐嬷嬷回道“请恕老奴无可奉告!” “那不行!” 薛姨娘张开双臂,顶着齐嬷嬷冷厉的目光,大着胆子拦在季嬷嬷身前,“季嬷嬷服侍我多年,就像我的长辈一样,你们怎么能说带她走就带她走呢?” 齐嬷嬷看着薛姨娘的眼中,透着一抹森寒,惊得薛姨娘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齐嬷嬷和金嬷嬷可不是普通的奴婢,她们是从年轻时,就跟在德安长公主身边伺候的掌事嬷嬷,手段狠辣,雷厉风行。 “老奴是奉殿下之命,薛姨娘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薛姨娘吓得愣住了,沈思语赶紧上前拉开她,“姨娘,你糊涂了?” “带走!” 齐嬷嬷见薛姨娘不再阻拦,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将季嬷嬷钳制住。 季嬷嬷惊恐万分地呼喊道“姨娘……呜呜呜!” 见季嬷嬷被几个婆子捂住嘴,强硬地拖走,薛姨娘整个人瘫软在地,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句,“季嬷嬷……”眼眶立即就红了。 “姨娘,没事吧?”沈思语赶紧上前搀扶起薛姨娘,见她神色悲痛,欲言又止,赶紧制止住她未说完的话,“先进房间再说。” 等回到房间,薛姨娘惊魂未定地靠在交背椅上,哽着声音说道“语儿,你说会不会是你祖母查到了什么?” “季嬷嬷跟着我这么多年,现在你父亲又在气头上,我该找何人救她出来啊?” 沈思语眉头深锁,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走到薛姨娘身前,捂住她的手,声音轻不可闻道“姨娘应当知道,祖母既然派人来捉拿季嬷嬷了,必定会得出个结果。” “不会的,季嬷嬷不会供出我来的,她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们主仆情深……” 沈思语厉声打断薛姨娘的话,“姨娘,祖母可是大乾王朝的长公主,她那些宫里的手段,你确定季嬷嬷能受得住?” “或者说,季嬷嬷作为你十几年的心腹,知道的仅仅是你给大哥下合欢散之事吗?” “所以姨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沈思语的话立马点醒了薛姨娘,她沉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猩红,还泛着冷冽的寒意,“好,看来只能如此了!” 松涛院内,季嬷嬷被几个婆子押着,猛地按跪在地,痛得她发出一声闷哼。 正座上,刚才还闭目养神的德安长公主,睁开双眼,眼底的冷意平添了几分威严,冷冷开口,“季嬷嬷,知道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吗?” 季嬷嬷低着头,不敢看德安长公主的眼睛,颤声回道“殿下,老奴不知!” “不知?”德安长公主冷哼,“世子夫人罚应姨娘身边的丫鬟翠莲,跪在外面两个时辰,有人看到你与她,秘密交谈,这事可否属实?” 季嬷嬷的眼中忽而涌上一抹恐惧,但还是强撑着回道“回殿下,老奴只是好奇询问几句,翠莲为何被世子夫人罚跪而已。” “你与翠莲就只是说话,其他什么都没做?” “是的,殿下!” 德安长公主见她嘴硬,冷着脸怒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来人,给本宫打!” “是,殿下!”金嬷嬷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板上前,对着季嬷嬷的脸左右开弓,直到将她嘴角打出血来,才住了手。 德安长公主直言道“季嬷嬷只要从实招来,何苦受这些罪呢?” 季嬷嬷抬起鼻青脸肿的脸,声音微弱道“老奴跟翠莲……真的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老奴不知道要招什么。” 德安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里是明晃晃的不善,“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 “那日翠莲罚跪起来,你就给了她一个包袱,她将包袱里的东西呈给了应姨娘,结果差点害死了世子。” 季嬷嬷听后一惊,冒出一头冷汗,继续在为自己辩驳,“老奴是给了翠莲一个小包袱,但是真不知道那件衣服上有药,会害世子啊,殿下明鉴!” “啪!” 德安长公主猛地拍了下桌子,“大胆奴才,还敢嘴硬?” “就连翠莲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衣服上有药,而且还能暗害世子的?” 季嬷嬷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吓得瞪圆了双眼。 德安长公主走下来,伸手捏住她的下颚,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质问道“说,是何人指使你谋害世子?” “还有世子新婚夜,在香炉里放合欢散的,是不是你和你幕后之人?” 季嬷嬷钗发凌乱,满脸伤痕,顶着德安长公主阴狠的目光,她深知自己今日是走不出松涛院了,认命道“殿下,这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老奴鬼迷心窍了,想要谋害世子。” “殿下您要打要杀,老奴甘愿受罚!” 德安长公主狠狠甩开手,齐嬷嬷立刻递上手帕,她接过来擦了擦手,眼底迸射出一股杀意来,“你以为你拼命不供出她,她就会感念你的忠心吗?” “她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本宫清楚!” 第30章 给夫人赔罪了 果然,殿下早就知晓她幕后之人是薛姨娘了。 季嬷嬷抬起头来,眸中深处黯然一闪而过,心中更是泛起阵阵悲凉,殿下说得对,薛姨娘从来就不是简单的女子,不然当年,她也不会狠心舍弃一切,也要搭上沈湛,进宁远侯府了。 就算薛姨娘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但是在季嬷嬷心里,她始终是自己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主子。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这条贱命,就出卖自己的主子呢? 德安长公主见她如此冥顽不灵,轻蔑一笑,挥了挥手,“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殿下!” 金嬷嬷带着人将季嬷嬷拉了起来,季嬷嬷诧异抬头,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停挣扎起来。 所以,殿下压根不需要她招供,因为只要抓了她,薛姨娘定会忍不住对她先一步下手,杀她灭口,而殿下只需静等她自投罗网。 消息传到松雾院的时候,谢晚吟正在沈墨渊的书房内看书,而沈墨渊坐在桌案后处理着公事,见他一脸平静,谢晚吟歪着头,好奇道“你早就猜到,是薛姨娘下的手吧?” 沈墨渊放下手上的册子,走到歪躺在榻上的谢晚吟身边,拿下她手上的书,将她搂进怀里,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轻“嗯”了一声。 “在这个府里,想趁我昏迷不醒要我命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你替嫁进来,还阴差阳错的救醒了我。” “季嬷嬷应该是看到你责罚了翠莲,和应姝反目,所以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想着借翠莲的手,利用她身后的应姝,给我再下一次药。” “怕事情败露,又立刻残忍的杀害翠莲灭口,再嫁祸给应姝。” 谢晚吟眸底划过一丝冷意,“她居心叵测,三番四次地想要害你,希望祖母快点找到罪证,指证她,将她绳之以法!” 沈墨渊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深邃凤眸里萦绕出一抹缱绻的情意,“幸亏夫人嫁进来,救醒了我,不然为夫真会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呢。” 谢晚吟微微仰起小脸,挑眉揶揄道“也不知道是谁,第二日将我狠狠摔下床的?” 沈墨渊轻笑道“是为夫不好,那为夫给夫人赔罪了。” 在谢晚吟疑惑的目光中,整个人突然被沈墨渊打横抱了起来,她吓得捶了下沈墨渊的胸口,“你干嘛啊?” 沈墨渊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当然是给夫人赔罪了!” 谢晚吟瞬间羞红了脸,立刻拒绝道“不行,你的身体……” “早就好了,夫人正好来查验一下?” 如墨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谢晚吟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被滚烫的热吻淹没了。 月光透过精致的紫檀木窗棂,落下一地银晖,却照不尽一室春意。 翌日一早,流茵阁内,木禾匆忙走进来,对着正在写字的林尽染,小声说道“姨娘,殿下昨夜抓了薛姨娘身边的季嬷嬷。” 林尽染正在临摹的手一抖,雪白的纸上落下一滴深深的墨渍,一幅刚要临摹成功的佳作,瞬间就被毁了。 她皱紧眉头,略带嘲讽道“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看来她真是高看那个薛姨娘了,以为她独占宁远侯宠爱这么多年,能有多厉害呢? 木禾回道“是啊,姨娘!” 林尽染放下笔,拿出那支梅花簪,眼底一片冰寒,“走,我们应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应姐姐才对。” “毕竟她的贴身丫鬟翠莲,可是被季嬷嬷所杀!” 应姝从应府回来后,就一直茶饭不思,整个人都魂不守舍般。 连枝看她一直歪躺在榻上,不言不语的,心疼道“姨娘,外面天色正好,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应姝轻掀眼皮,眼神空洞中隐含浓烈的悲痛,“连枝,你说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进宁远侯府,给世子表哥冲喜,翠莲是不是就不会被害死了。” “连枝,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连枝叹了口气,安慰道“姨娘您别这样想,我们做奴婢的都希望主子开心,顺遂,相信翠莲也不希望您,一直这样郁郁寡欢。” “姨娘您别忘了,老爷和夫人是怎么交代您的?” 应姝闻言,眼底闪烁出一丝不满,烦躁不安地坐起身,闷声道“之前不让我进宁远侯府,要跟我断绝关系的是他们。” “现在知道世子表哥醒了,不顾翠莲死了,我被人栽赃陷害,竟然让我快点争宠,早点怀上世子表哥的孩子。 “我看他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只有家族利益。” “姨娘,您别这么说。”连枝赶紧劝道“老爷夫人也是为您好。” “好什么好?” “世子表哥那夜差点掐死我!” 想到那夜,沈墨渊阴鸷的目光,铁钳般的手臂,还有瞬间就被夺走的呼吸。 应姝就郁闷无助到,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应姐姐,你在吗?” 林尽染轻柔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应姝目光微微一凝,随后点了点头。 连枝立刻去开门,“林姨娘!” 林尽染微微侧身看向里面的应姝,“应姐姐,你还不知道吧,长公主殿下已经抓到谋害翠莲,意图陷害你之人了。” 应姝刚才还颓然的目光,陡然变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到底是何人害我们?” 漆黑的夜晚,宫灯摇曳,犹如点点繁星,缀满整个深邃的夜空。 宁远侯府门前,停着三辆精贵华美的马车。 谢晚吟搀扶着德安长公主,坐上马车,云樱走到她身后小声说道“夫人,衣服已经送给五小姐了,而且也跟她说了,请她下车前换上。” 谢晚吟轻轻点头,“好!” 沈墨渊过来,扶着她上马车,“在说什么?” 谢晚吟神秘一笑,“秘密!”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沈安然将云樱送过来的衣服,嫌弃地扔在一边,眼底满是不满地嘟囔道“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能做出什么像样的衣服?” “还叮嘱本小姐下车的时候,一定要穿,神神秘秘的,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31章 你大嫂嫂不是一般人 坐在一旁的傅柔看她这样,忍不住疑惑道“然儿,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还在因为没订到锦绣坊,最时新的衣服,生气呢?” 沈安然一张明媚娇俏的小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声音闷闷道“母亲,都怪您!” “整日就知道忙府里的庶务,和那些贵夫人们聚会饮宴,就连薛姨娘一个妾室,都知道提前给四姐姐张罗,参加皇后娘娘寿诞的衣服,您却不将我放在心上。” 傅柔先是一愣,随即笑她,“好了,你与思语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天天四姐姐,四姐姐的……怎么忽然攀比起来了?” 沈安然面色难看,还包含一丝怒意,“好什么好?” “您都不知道,薛姨娘帮她订了两套锦绣坊,最时新的衣裙,我找四姐姐,想让她让给我一套,结果她却说,她要留一套备用,没有多出来的。” “我直到今日,才算是看明白,她自小才学出众,但是因着庶女的身份,不管是出去宴饮,还是踏青参加诗会也好,都不受其他人待见,所以才会想着拉我一起。” “其实一切,都只是我自以为的姐妹情深罢了!” 傅柔将沈安然搂进怀里,心疼道“我的然儿受委屈了,都是母亲不好,应该早点提醒你,堤防她。” “沈思语果然同她那姨娘一样,口腹蜜剑,心机深沉。” 见沈安然眼眶微微湿润,傅柔宽慰她,“薛姨娘之所以这样兴师动众的,给沈思语张罗,是想让她这个庶女嫁入高门。” “然儿你可是我们宁远侯府的嫡女,你祖母又十分喜爱你,你无需与她一个庶女,攀比这些身外之物,你可比她矜贵多了!” 沈安然依旧不满,满脸的失落,“可是四姐姐虽是庶女,但却颇负才女盛名,还极受伯父这个宁远侯的宠爱。” “听说这次,秦王殿下和晋王殿下也从军中赶回来了。” “三哥哥现在可是秦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四姐姐说不定就要嫁入秦王府,做秦王妃了呢。” 沈安然越说越激动,一想到沈思语以后,若是嫁入秦王府,自己见到她都要向她行礼,她就愈发的心中不甘。 凭什么她一个妾室的女儿,吃穿用度还有月例银子,都与她这个嫡女一般无二? 不就是因为她姨娘是伯父的宠妾,而她的父亲只是一个五品的御史中丞吗? 她不服气! 傅柔诧异地看向沈安然,仿佛今日才刚察觉到,曾几何时,她的然儿竟也长大了,知道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了。 傅柔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后背,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是母亲疏忽了,以为你还小,还想多留你在身边一段时间。” “你既是有意,母亲定会为你好好筹谋。” “再说,你还有你祖母这个身份尊贵的长公主疼你,还怕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吗?” “对了,你大嫂嫂刚才不是差人送你一件新衣服吗?” “你若是觉得自己衣服太过普通,那一会就穿她那件吧!” 说到这,沈安然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燃烧了起来,她扒拉了一下那个包袱,娇嗔道“大嫂嫂她都没见过什么世面,能做出什么好看的衣服来啊?” “还说什么我不满意,她赔偿我。” 傅柔蓦地睁大双眼,抓着沈安然的胳膊,语气急切地问道“你大嫂嫂真这样说?” 沈安然点了点头,“是啊,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衣服,比锦绣坊的还要好看?” “那可不见得!” 傅柔激动道“你大嫂嫂以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份,顶替嫡姐嫁入宁远侯府后,不但救醒了你大哥哥,而且还能让你祖母极为宠爱她,由此可见,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说不定她做的这衣服,有惊喜呢?” 沈安然看了看自己身上,虽是新做的但是样式却随处可见的粉色百褶裙,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等到宁远侯府马车到的时候,整个巍峨雄壮的承天门门口,已经陆陆续续停满了各式华贵的马车,犹如长龙般一字排开。 德安长公主身着一袭茜红绣四喜福纹锦裙,在谢晚吟的搀扶下,雍容华贵的走下马车。 身旁的谢晚吟则是身着月牙白刻丝长裙,发髻被云樱梳成了朝阳髻,分别插着两支赤金嵌南珠步摇,既显得清雅又不失世子夫人的尊贵。 那张不施粉黛的小脸上,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如娇似媚,媚骨天成。 突然一阵马儿“嘶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突兀地响起,一匹汗血宝马英姿勃勃地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上的男子面容俊逸,眉峰如剑,微挑的眉眼闪烁着不羁与倨傲的暗芒,他胯下的马儿直奔宁远侯府众人前来。 沈思语看到他却很是高兴,挥手喊道“三哥哥!” 马上的男子正是跟随秦王去往西北军营的沈景逸,字子恒,也就是沈湛和薛姨娘的儿子。 德安长公主冷声道“这可是承天门!” “来往朝臣和官眷众多,这才刚去了军营一年,刚回来就敢这般胆大妄为的,在承天门前纵马疾驰?” “若是伤到他人,定会被人非议,我们宁远侯府仗着陛下的宠信,目中无人。” “母亲说的是!” “一会儿子定会提醒子恒,谨言慎行。”沈湛立刻躬身回道。 他本就蹙起来的眉头,也愈发紧蹙了起来,威严的冷眸,更是直射向马背上的沈景逸。 一年未见,这才刚随秦王回京都,怎么就变得这般狂妄张扬了? 沈思语听着德安长公主训斥的话,慢慢放下手,眼神瞬间变冷,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哥哥现在可是秦王殿下的左膀右臂,在西北军中也崭露头角了,只待她嫁入秦王府,到时看宁远侯府,谁还敢轻视姨娘和他们兄妹? 马儿,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沈墨渊和谢晚吟,但是马背上的沈景逸,却一点都没有要降速的打算。 说他不是故意的,谢晚吟都不相信! 第32章 还提得动剑,杀得了马 “那个竖子,到底想干什么?”德安长公主厉声质问。 沈湛看了看四周议论纷纷,不停偷看他们的朝臣与家眷,幽寒的眸子分外森寒,大声呵斥道“子恒,还不快下马来,见过你祖母?” 谁知沈景逸仿佛没听见般,置若罔闻,双腿竟还愈发挑衅地夹紧了马腹。 疾驰中的马儿,越发快速了起来,路边众朝臣和家眷,纷纷躲闪避让。 沈湛担忧的转头看向沈墨渊,想拉他让来,却见他气势端凝,浑身更是散发出一种矜贵不可侵犯的气场,满意的点点头,心头微阔。 沈墨渊将谢晚吟拉到自己身后,眸光晦暗不明的凝视着沈景逸,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讥笑。 看着挡在身前的宽阔脊背,谢晚吟心底涌上满满的安全感。 眼看马儿快到近前,沈墨渊依旧巍峨不动,这下倒是让马背上的沈景逸,一时莫不着头脑,焦急了起来。 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沈墨渊,是否真的传闻那般,重伤昏迷不醒三个月,才刚刚冲喜苏醒过来。 就在沈景逸竭尽全力,想要拉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来时,沈墨渊慢慢抬手,露出手腕上精致小巧的袖箭,目光深不可测的凝视着沈景逸。 虽是站在下面,但是气势不但丝毫不弱,反而还有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 “咻”的一声,泛着寒光的锋利的箭矢,猛地扎进狂奔的马脖子里。 “砰”,马儿重重栽倒在地,连带着马背上的沈景逸,也猛地摔倒下来。 “哥哥,你没事吧!” 沈思语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沈景逸藏蓝色的束身锦袍上,沾染了些许灰尘,本就因为日夜兼程赶路,而面容憔悴的他,此时更显狼狈。 沈景逸拍了拍身上衣摆上的尘土,直起身,满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祖母,父亲,大哥。” 沈湛怒目而视,咬着牙根质问道“谁准许你在承天门前,不管不顾地骑马疾驰的?” 沈景逸挑眉,面上端的是一派桀骜不驯的神色,“父亲,儿子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们,太过激动,才会让马儿失控的。” 沈湛指着已经再也站不起来的马,气愤不已,“你出去这一年,就学会怎么目中无人,吓家里人了,是吗?” “父亲,都是子恒鲁莽,还请父亲息怒!” 沈景逸说完,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一脸严肃的沈墨渊,“我听说,大哥昏迷了三个月后,才终于醒来,大哥还好吧?” 沈墨渊一边整理袖摆,一边慢条斯理道“三弟这下看见了,大哥我还提得动剑,杀得了马。” 沈景逸目光一转,落在沈墨渊护着的谢晚吟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大哥刚娶进门,冲喜的大嫂嫂吧?” 他的声音很大,语气里明晃晃的敌意,毫不掩饰的宣之于口,差点将谢晚吟给气笑了。 一个庶子,就因为这一年,背靠上秦王,就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奚落嫡子与嫂嫂? 真是愚蠢! 不过由此可见,他身后的那位秦王,也是个混不吝的跋扈鲁莽之人。 而在皇子中,这样的性子竟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而且还能领西北兵权,与太子分庭抗争,可见他母妃丽贵妃的确是深受陛下喜爱,可谓是宠冠六宫了。 谢晚吟敛下心神,点了点头,“三弟,听闻你今日一早刚从西北军营赶回京都,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沈景逸的眼底,露出一抹自认风流不羁的笑容,“没想到,大嫂嫂这么善解人意。” “怪不得大哥,能这么快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 谢晚吟话锋一转,“只是三弟一年未归家,姨娘一直在府里翘首以盼,三弟寿宴结束后,可要快点回去看望她呀!” 沈景逸刚才还倨傲得意的神色,瞬间黯然了下来,这才正视眼前笑意盈盈的妩媚女子。 他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为他好,还是在冷嘲热讽他,离家一年,回了京都竟不回宁远侯府拜见长辈,和生养自己的姨娘,还敢纵马吓人。 直到看到沈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才确信这位丞相府乡下庄子长大的,不受宠的庶女是在讥讽他不恪守孝义。 这时刚才还在围观看戏的众人,突然发出一阵惊呼声。 “哇,好漂亮的衣服啊!” 几个年轻的世家小姐聚在一起,叽叽咋咋的议论起来,“那是锦绣坊,刚出的最新款吗?” “我还从未见过呢!” 另一人哀声叹气道“唉,别看了,肯定又是仅此一件,不过真的好闪啊!” 沈思语以为其他人是在说她身上这件,锦绣坊刚出的,独一无二的缠枝暗云缎面百褶裙,她眼神闪烁了下,芷音和芷画赶紧过来,帮她整理衣衫。 惊叹声此起彼伏,沈思语这才发觉不对劲,猛地回头,只见沈安然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衣服,从马车上刚刚走下来。 衣服虽也是用了金贵的蜀锦面料,但是却不足为奇。 最为让人惊叹的是,衣服剪裁得体,裙摆直到束起的腰身处,都点缀着蝶恋花。 而最为巧妙的是,衣服上的蝴蝶不是整个绣上去的,每一只蝴蝶中间,还都绣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珠,行走间,那裙摆就像活起来似的,像一个个欲振翅高飞的蝴蝶,还依依不舍地贪念中间那朵娇颜的花朵。 沈思语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僵着一张脸,但是藏在广袖下的双手,修剪精致的指甲狠狠嵌进了肉里。 沈安然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一扫这几日的阴霾,明媚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仿佛整个天地都变得色彩斑斓了起来。 她兴高采烈低蹦到德安长公主面前,撒娇道“祖母,您看我的衣服好看吗?” 德安长公主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款式的衣服,新奇道“好看,然儿这是在哪定做的,祖母还从未见过呢。” 沈安然亲昵地挽着谢晚吟,娇俏道“是大嫂嫂帮我做的,谢谢大嫂嫂,我好喜欢啊!” “哦?”德安长公主微微诧异,“晚吟竟还会做衣服?” 谢晚吟趁机说道“祖母说笑了,我只是会画些样式,做的话,还是我嫁妆铺子玲珑阁里的绣娘做出来的。” 第33章 夫君也想要一件新衣服 傅柔走过来,含笑道“我就说你大嫂嫂厉害吧!” 然后转头看向谢晚吟,笑意格外真切道“晚吟啊,多亏了你,不然然儿这丫头,还在因为没订到,锦绣坊最新款式的衣服,而郁郁寡欢呢!” “这衣服上的玉珠一看就价值不菲,真是让你破费了,正好二婶那有一盒南珠,到时让嬷嬷给你送过去。” 谢晚吟知道傅柔这是真心感谢自己,想要与自己亲近,她笑着应道“好的二婶婶,那后面我们玲珑坊,只要有新出的衣服,都让五妹妹先去挑。” 沈安然捂着嘴,一脸震惊,“大嫂嫂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得到谢晚吟肯定的答复,沈安然高兴地抱着她的胳膊,不停摇晃,“大嫂嫂,然儿最喜欢你了!” 傅柔瞥了眼脸色难看,呆愣在原地的沈思语,冷哼道“这下该知道了吧。” “你大嫂嫂可是紧赶慢赶,帮你做出一件这么漂亮的衣服。” “可不像某些口腹蜜剑之人,嘴上说跟你要好的姐妹,关键时候,竟是连一件衣服都寸步不让。” “这样自私不友爱手足之人,以后可要少来往,不然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傅柔执掌宁远侯府中馈多年,经常与下面的铺子掌柜地打交道,所以行事八面玲珑,最为圆滑。 但是沈思语胆敢耍心机,欺她家然儿心思单纯,伤了她的心,她可不会饶过她! 当众被长辈说自己自私,不关爱家中姐妹,沈思语心中又气又恨,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眼尾微微泛红。 但还是紧咬着唇瓣,走到沈安然身边,垂眸看向她身上,仿佛会闪光似的衣服,神色有些羞愧,“五妹妹什么时候竟与大嫂嫂,这般要好了?” 沈安然冷哼一声,别过身去,“母亲说得对!” “我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与人相处,不要看她平日里说了什么,而是要看她做了什么。” 沈思语极为难堪,但还是想着跟沈安然好好解释一番,毕竟在她还未嫁入秦王府之前,她不想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五妹妹……” “好了,时辰不早了,进宫吧!” 沈湛冷声打断沈思语的话,眉眼微皱,显然很是失望。 明明是他一直疼爱有加,精心培养的庶子庶女,为什么现在竟变成了这般狂妄,自私的模样? 因为沈安然的衣服实在太过华美,好多女眷还在驻足观望。 而这一切,全都落在了一双满含怨恨的双眸里,身旁的翡翠小声说道“小姐,是二小姐帮宁远侯府的五小姐,做出来的衣服。” “而且还说什么是她嫁妆里的铺子,玲珑坊做的。” 谢婉茹紧蹙起眉头,疑惑不解道“玲珑坊?” “我怎么记得,因为是她替嫁过去,母亲那时不好明面上,将其他嫁妆物件调换回来,只能将几个铺子的地契,都换成了不怎么挣钱的铺子了。” “这哪来的什么玲珑坊,这种成衣铺子?” 翡翠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不知!” 沈墨渊不动声色地隔开谢晚吟身边的沈安然,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夫人,竟还这般心灵手巧?” 谢晚吟抿唇笑道“夫君过奖了,我也只会画些时新的样式,做还是绣娘做的。” 沈墨渊没说话,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入,深幽眸子里的渴望一览无余。 谢晚吟神色微怔,试探着问道“夫君也想要一件新衣服?” 她记得沈墨渊的衣服都是由府中绣娘,专门缝制,款式相同,只有花纹略显不同,而且衣柜里,还放着好几套新衣服没上身呢。 谁知沈墨渊听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声音愉悦道“那就辛苦晚晚了!” 谢晚吟只能应了下来。 长乐宫,整个大殿此时歌舞升平,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谢晚吟随着德安长公主身后落坐,这时对面一道幽深的眸光,直直地看向自己。 她礼貌地抬眸看了过去,男子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欣喜,只是在看到她一身妇人装扮时,眸光中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让她很是诧异,看对面男子的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公子,难道他认识自己……不,是谢晚吟? 可是没听云樱说,谢晚吟有认识京都的哪位公子啊。 身旁的顾远舟抵了抵他的胳膊,诧异道“璟安,你怎么了?” 陆知衍垂眸,神色黯然道“没什么。” 说完他又抬起头来,好奇问道“我记得,你家与宁远侯府是姻亲吧?” 顾远舟轻抿一口茶水,点了点头,“嗯,当年我姑姑嫁入宁远侯府,但是因为宁远侯背着姑姑在外面养了外室,结果那外室怀上孩子后,还不安分,结果害得姑姑流产,还郁郁而终。 “直到现在我父亲提起宁远侯,还是气愤不已。” “但是淮之与我家关系颇近,毕竟他是我姑姑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前段时间他不是重伤昏迷了吗?” “我父亲天天念叨,茶饭不思,就害怕他真的昏睡不醒,愧对姑姑的嘱托,不过好在吉人天相,他终于醒了。” “刚才我还跟他打了个照面,对了,他的新婚的夫人今日也一起来了。” 陆知衍听着身旁顾远舟,絮絮叨叨的话语,抬眸看向前方不远处,身姿卓越,着一身玄色金银绣莲纹锦衣,面容冷峻精致的男子。 沈墨渊察觉到他的打量,立刻冲着他这里瞥了过来,抬了抬手中的酒杯,漆黑凤眸里,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暗芒。 让陆知衍竟慌乱了一瞬,他没想到沈墨渊如此警觉,赶紧抬起酒杯,回应他,饮下了杯中酒。 沈墨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着杯沿,仿佛早已看穿了陆知衍的心思般,遮掩住眼底轻泛的幽暗,瞬间恢复到一贯矜贵淡雪的模样。 陆知衍深呼吸几口气,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对他那位新婚妻子,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