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仅剩的独苗》 第1章 钓到大鱼要绕村三圈 癸卯兔年。 8月8号,立秋。 夜里突然来的一阵暴雨,把多日来的燥热天气给冲淡了许多,闷热中透着丝丝凉意,仿佛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青山坳的村口有个椭圆形的水库,一面环山,山势陡峭;一面临路,路的两边长了很多柳树,目测这些柳树有三十多米高,至少二十围粗,纵横交错着的磷状树皮,深深的皲裂状纹。这条不宽敞的路则是出入青山坳唯一的通道。而水库的水顺着这条路流向了远方…… 每次暴雨水从山上倾斜而下跟瀑布似的,这时候水库水位都会暴涨,今天也不例外。 在山与路之间大概有个十几米的样子,则是一片开阔地,水库的边上也有两棵同样高大的柳树,枝条随风摇摆,都垂到了水里,离远了看就跟水里的浮萍杂草完全融为了一体。 彭栋作为一个常年空军的资深钓鱼佬,最是喜爱这样的天气。 为此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 彭栋一身标准的夏季“战袍”,白色背心,黑色大裤衩,黑色人字拖。 黑油油的脸,黑油油的胳膊,黑油油的腿,手里握着一个马扎和一根足足有七八米长的青色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从非洲某部落逃难回来的呢。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小女孩,扎着两个马尾,戴着柳条编成的花环,一个手里攥着一把不知名的野花变成的花环,另一个手里则是狗尾巴草编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唱着歌,把粉色的佩奇凉拖都跳掉好几次了。 彭栋在两棵柳树中间坐定,从旁边的草堆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子,从里面挑出一根蚯蚓,挂钩,抛竿,一气呵成。 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白色的泡沫浮漂。 小女孩跑到男子身后,小声道“爹爹,你钓到鱼了没?” 彭栋头也不回道“快了,马上!” “哼,这话我都听好多天了”,小女孩嘟着嘴说道,“天天都是快乐,这里的漂亮花花都快被我摘完了,不过师公好可怜,今天又吃不到鱼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男子听的。 彭栋也不吭声,死死的盯着泡沫,生怕错过什么。 小女孩说完,蹦蹦跳跳去摘花了。 太阳慢慢升起,气温慢慢变高…… 小女孩每隔几分钟都要过来问一次“爹爹,钓到鱼了没?”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柳条摇摆的幅度更大,水面上粼粼的波光更加刺眼,知了刺耳的叫声开始响起,整个世界仿佛都荡起来了;片刻之后,柳条不动了,波光没有了,知了不叫了,世界仿佛静止了。 动了,动了,泡沫动了,往前方移动一公分,两公分,三公分…就在这时,彭栋迅速扬杆,biubiu…鱼线破空的声音响起,此时此刻这声音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绝对悦耳动听,然后水里一阵翻腾,彭栋紧紧抓住鱼竿,让鱼线绷紧,开始大力往上扯。 小女孩听到动静后,立马跑到彭栋身后,看到中鱼了,大喊“爹爹加油,爹爹加油!”然后迅速退后几步,与彭栋拉开距离。 但是在看到彭栋的动作后立马大喊“爹爹你慢点,不要太暴力了,你这样都搞丢好几条了,你要先遛鱼,遛鱼知道不?等遛到它没力气再提上来。”可能是说的太急了小女孩脸都憋红了,用小手拍着胸脯。 “遛鱼?你还知道遛鱼,人不大,知道的不少呀,幼儿园哪个老师教的?”彭栋手上的动作不停,问道,随即又说道“在你爹二十多年的钓鱼生涯中,从来不遛鱼,不管大小,嘿嘿,起…”彭栋大喝一声。 “切,说的好听,还不是人菜,关键瘾还大,都二十多天了。”小女孩嘟囔一句。 在彭栋即将要把鱼甩上的时候,一个急切又温柔的声音传来“阿栋,若若,你们在哪里?”听到声音小女孩迅速扬起手里的花环并跑了过去,“妈妈,妈妈,我跟爹爹在这里,爹爹好厉害,钓到了一条非常大的鱼。” 水里的鱼很顽强,男子提了一次居然没提起来,这时候一个穿着藕荷色的连衣裙的女子牵着小女孩跑了过来了,脸色通红,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大气,“阿栋,别钓了,快去看看纪大爷。” 彭栋不搭理她,把手里的杆子调了角度,如法炮制,又来了一次同样的动作。 小女孩看到这说“哎,哎,哎…这条鱼还得跑。”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鱼线破空的声音,一条七八十公分长,金黄色的大鲤鱼被甩到了岸上,落地的瞬间,大鲤鱼就不停的蹦跶蹦跶。 “哇,这条鱼好漂亮”,小女孩拍拍手,高兴的都要跳起来了,对彭栋说,“爹爹,这条大鱼好不好吃?”不等彭栋说话,对女人说,“妈妈,你说爹爹厉害不厉害?这么大的鱼被他嗖的一下钓上来了,妈妈,你说呀,爹爹厉害不厉害?”小女孩摇着女人的手臂。 女人好像想到什么原本通红的脸更加红了,咬着嘴唇说了一句,“厉害,你爹最厉害了!” 这个时候彭栋已经扣住大鲤 鱼腮提了起来,点点头,“嗯,还凑合,九斤六两,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瞬间就给大鲤鱼安排好了。 这才看向了女人,“阿雅,你刚才说啥?” 女人急的跺了跺脚,“纪大爷把家人给他买的一瓶降压药全吃了,现在躺床上不动了,你快去看看吧”。 “谁?老纪头?纪城的爷爷?” “对,就是他,你快去看看吧,他们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是他,那就没事了,这老东西每个月都得有那么几天,别看他年纪大,最惜命了,放心吧死不了,大早上的开始折腾,纪国是不是又打120了?” “嗯,打了,纪国这次回来就没敢立刻出去。” “到县城70多公里的山路,真要有事,等120来了老纪头估计都跟后山的石头一样了,还有啊,不要喊老纪头大爷,他跟我平辈”。 彭栋拔了几根草把鱼穿起来,把手洗干净,然后左手提着鱼,右手抱着小女孩在前面走,女人拿着杆子在后面跟着,边走边说。 进了村,村口的超市居然没有开门,彭栋嘟囔了一句“赛凤娇真够懒得,都几点了还不开门。” 别的村里的超市一般都是村里的cbd,但是青山坳的超市是个例外,说是超市其实就是个小卖部,留一个窗口。 老板娘赛凤娇是老钱钱万贯的儿子钱石磊的媳妇儿,四十多岁,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但是性格泼辣,谁要敢占她半分钱便宜,她能提刀追三里地,人称赛二娘。 赛凤娇常说,亲兄弟明算账,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一手钱一手货,彭栋感叹不愧是姓钱家的人。 彭栋嘟囔的原因是,赛凤娇的嗓门超级大,极具穿透力。 彭栋亲了亲小女孩的脸蛋,说“若若乖,你先跟妈妈回家,爹爹去那边看看。” 小女孩也亲了彭栋一口,“爹爹加油!” 看着地上的的鱼,对女人说“妈妈,这条鱼好大,咱俩抬着走吧。”用杆子穿起来,放在肩膀上往前走。 刚过了第一个巷子口,女孩往左拐,女人说“若若,你干嘛呀?直走最近的。” “爹爹说过钓到大鱼要绕村三圈,咱们就绕一圈吧。” 第2章 埋了吧 村最东头,一座崭新的两层小洋楼。 刚吃过早饭,很多人都围在这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老纪头又开始了作。” “算日子,这个月又到时间了。” “这老头都八十六了天天还折腾啥呀。” “要论孝顺还得纪国,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 彭栋刚走出巷子,就有人看见了,立即喊道“阿栋来了,快快看看老纪头”。跑过来拉住彭栋,快步往院子里走。 纪国在门口看到男子进来,“噗通”跪在地上,“栋叔,快救救我爹吧!” 彭栋立即把纪国拉起来了,“老纪你都六十多了,可不许这样。” 一楼客厅,老纪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其他人有的哭,有的闹,还有的来回踱步。景象多少有点那啥… 彭栋仔细观察半天了,脸色红润,然后在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翻翻老纪头的眼皮,把手搭在老纪头的脉搏上,脉搏强劲有力。 虽然胸膛起伏不大,但是有可能是老纪头故意控制呼吸频率。一般降压药剂量过大所呈现出的类似头晕、胸闷、心悸、乏力、出冷汗等症状,这些症状都没有发现。 综上所察,这老头在装病,屁事没有。 彭栋心头一转,站起来故作痛心的说道“老纪,直接埋了吧,这些年难为你了,孝道也尽了,大家伙都会理解你的。我记得纪老哥以前说过想要柏树的寿材,一会儿我带几个人去后山砍两棵百年的柏树,听说纪老哥在村后给自己挖好坑了,就埋那里吧,风水不错,或者在山上凿个洞,弄个悬棺也行。老少爷们都别看热闹了,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送纪老哥最后一程。”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了,静静地等安排。 就在这时,躺在沙发上的老纪头忽然坐起来了,抄起旁边的棍子砸向了彭栋,可是彭栋早就开溜了。 原来彭栋早就偷瞄着看他这话老纪头有啥反应,果然老纪头躺不住了,看到他起身就开始跑。 老纪头看没打着,破口大骂“彭栋,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咒我死呀,当年你掉进水库还是我把你捞上来的,你忘了?你的良心呢?喂鱼了?”。 原来在彭栋七岁的时候,第一次钓鱼,钓到一条大鲤鱼,由于没经验,被大鱼拖进水了,刚好老纪头路过,已经六十出头的他没有丝毫犹豫,跳进去把彭栋救上来了,从落水到救上岸,彭栋手里的杆子始终没丢,老纪头嘴里的旱烟袋没湿,最后成功斩获一条十八斤重的大鲤鱼,给老纪头当下酒菜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彭栋痴迷上了钓鱼,只要有时间就要甩两杆。 众人看老纪头起来了,先是一阵惊愕,旋即明白过来,哄堂大笑,原来彭栋在捉弄老纪头。 彭栋站在一个人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说“纪老哥,你啥心思,你明白,我也明白,何必呢?老纪在县城当保安,一个月那点工资还不够你的医药费,问题是你真有病嘛?要真有病,咱们村随便一个人给你开个方子都治好了,他们为啥现在都不搭理你了,要不是你对我有恩,我也不搭理你。” 老纪头瞬间蔫了,瘫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老纪头今年八十六岁了,看着年纪不小了,可是在青山坳还有隔壁两个村黑山坳跟果子岭,七十多岁、八十多岁,甚至九十多岁几乎家家都有,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是摊上老纪头这样的,谁都没办法。 老纪头本名纪衡,有三个儿女,一个儿子就是纪国,纪国有一个儿子就是纪城,纪城跟彭栋同岁,但已经是两个孩的爹了,在省城买了房子和车子,然后拼命挣钱还房贷跟车贷,一年到头回来不了两次,更是顾不上家里。 两个女儿也都是奶奶辈的人了,加上道远且阻,一年到头看老纪头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纪国在县城的银行当保安,一个月回来一次。 就剩下纪城的老娘位翠丽在家里照顾老纪头,位翠丽有个“爱好”喜欢打牌,而且是那种疯狂的程度。她出去打牌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不吃饭,可以把饭后该洗的锅碗泡几天几夜直到泡臭,当然了也不做饭,不下地干活,甚至孙子也不照看。 她们几个牌友在青山坳几个村子真是如熊猫般的存在。 纪国为此不知揍了她多少次,就是不知悔改。这样就苦老纪头了,儿媳妇不回家做饭,经常饿肚子,刚开始老纪头自己弄点吃的,后来随着年纪大了,自己也不做饭了,到饭点了就去村里蹭饭,再后来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就不去了,开始往外去。 刚开始往镇子里去,十几公里的山路一天一个来回,有时候找个地方对付一宿。镇子里玩腻了,就去县城。等位翠丽打牌回去找不到公爹,就开始询问,有人说七天前看见你公爹去镇上了,位翠丽让邻居三娃子开着三蹦子把她送到镇上。在镇上打听一番,有人说三天前还看见一老头在镇上瞎 逛,最后在汽车站调监控发现老纪头去县里了,位翠丽给纪国打电话说明情况,吓得纪国连夜去找。后来村里去了好多人帮忙一起找了几天,就在绝望要报警的时候,在一个公园发现老纪头正跟在一帮人后面跳广场舞。 老纪头也是个人才,在县里找个宾馆住着,吃饭就下馆子,晚上跟着一群白花花的跳广场舞,小日子惬意的很,几天时间就把一年的养老金折腾干净了。 就这样村里是待不下去了,天天嚷嚷要去县城跳,还要去更远的地方旅游。 只要位翠丽去打牌回家就找不到老纪头,位翠丽没法去打牌,心情不好,不给老纪头做饭,老纪头就开始称病,去住院,一个月住两次院,一次半个月,身体倍好,吃嘛嘛香。 整个生活就是一个单曲循环。 第3章 一颗白菜切七刀 老纪头心情好了就去开荒,在山脚下弄一片地种土豆,洋葱,结果把老腰闪了,在床上躺了仨月。 腰好了,让纪国给他买部智能机,买辆老头乐,他要去县城找认识的相好阿凤,因为阿凤让人给他带话想他了。 纪国的母亲走得早,老纪头一个人好些年了。 自从那次去县城之后,老纪头往县城去的次数明显多了,纪国姐弟仨一个月给老头三千块根本不够花,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躺床上三个月浑身不舒服。 纪国对着老纪头一阵牢骚,老纪头说你们都不耐烦我,我不活了,拿着家伙事真去挖个坑要把自己埋了…… 这次寻死觅活的是因为老纪头在纪国给他买了智能机之后就天天看年轻漂亮搔首弄姿的小主播,给小主播打赏,这次终于当上了所谓的“榜一大哥”,年轻漂亮的小主播要跟他奔现。 这回刚好纪国的姐姐纪芬,妹妹纪芳都在,那是谁都劝不住,铁了心的要出去,一家人都不准,老纪头就来了这么一出。 看老纪头老实了,彭栋问他降压药弄哪了? 老纪头说,把药都倒厕所了,留着空瓶子,假装一下子吃完了。 彭栋说那不是给你买的药嘛,倒了挺可惜的。老纪头说他们买的药我从来就没吃过,我没病吃什么药,吃了才是真有病,之所以让他们买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记得有我这个爹。 彭栋都无语了,直接来了一句,纪老哥,老人就要有老人的觉悟,折腾小辈就是折腾自己,珍惜当下吧,毕竟都八十多了,那啥活一天少一天,纪国还是非常孝顺的,你要是个走路的你看他搭理你不。 老纪头把头一扬,冲着彭栋说“八十多了咋啦,楚老头比我年纪大多了,那更是活一天少一天,要死还是他先死。” 众人一听老纪头这样说,赶紧上前把彭栋抱住了,因为楚老头就是彭栋的师父,楚原,今年已经一百二十七岁了,种种经历堪称传奇,一身道行深不可测,人称陆地神仙。 彭栋七岁的时候被师父带到青山坳,除去上学跟在外的工作七年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青山坳度过,比跟爹娘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谁敢对他师父无礼,彭栋就揍谁。 隔壁黑山坳的侯老七右腿肌肉萎缩,走路不拿根棍就跟跳舞似的,来找楚原治疗,刚好有个小孩发高烧,脸都紫了,楚原让他先等下,先看急症,结果侯老七不愿意等,说自己先来的,必须先给他治疗。楚原说你这一时半会儿没啥事,小孩高烧或许会死人,侯老七接口道他死不死的跟我有毛关系,就算他死了也得我先给我治疗,气的楚原直接把他轰走了,说就算他再来也不给治疗。侯老七觉得自己是个人物,面子上挂不住,直接威胁道,只要敢不给我治疗,我让你这分分钟钟关门大吉,你人也得进去,我认识道上的人多的很。 刚好从外面回来的彭栋听到侯老七这话,指着他的鼻子说,怎么滴,口气比你脚气都大,敢胡来我让你生不如死。 凌厉的眼神让侯老七觉得脊背发凉,扭头就走。 侯老七可真是个老七,字面意思兄弟七个,在黑山坳那是一霸,都恶狼疯狗一般,搞的黑山坳村民苦不堪言。兄弟七个对外一致,但是内部也是不肯吃亏。他们的爹死的时候没啥遗产就剩下一颗白菜,兄弟七个争来争去,都说白菜该归自己,后来拿把菜刀把白菜切了七刀,除去白菜根,一家一份。村里人后来说兄弟七个分家,一颗白菜切七刀。 侯老七排名第七,年轻的时候身体还算正常,但是整天偷鸡摸狗逮鸟,捉青蛙电鱼捕蛇,下夹子捉黄鼠狼。反正是正事不干一件,村民称其二流子,后来不知咋搞的,右腿肌肉开始萎缩,后来越来越厉害都走不动道了,黑山坳的村民都说是报应。因为干他们这一行的有好几个,其他人都不干了,就他不信邪。 离黑山坳大概有十几公里的青坡庵有一个叫胡青的同行,因为游手好闲,都四十多岁了还没讨到老婆,最后从外地骗回来一个少妇,还带着两个儿子,其中小儿子还是脑瘫。 据说少妇的丈夫是个大车司机后来出车祸死了,公婆收了赔偿金,把少妇赶出家门了,因为两个儿子都不是她丈夫的,而且两个儿子两个爹,差点把她公婆给气死,把少妇一顿胖揍彻底扫地出门。 胡青跟侯老七一样,也是偷鸡摸狗逮鸟,下夹子,他不仅去外面搞,在自己村里也搞,猫狗都要,从不空手,最后导致村里的猫锐减。 结婚三年后,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从额头顺着眉心中间到鼻子上有一个暗红的胎记,非常清晰的一个猫的形状,都说他们吃猫吃的太多了,留下了印记。 别人都劝胡青放手,可是胡青不听,直到有一次。 有人跟胡青说青坡庵东南三公里有一个林子,最近里面好货突然增多了,还向胡青展示了收获,搞得胡青心里痒痒的。 当天晚上天黑前赶到,这地他来过好几次,林子里面有几座老坟,之前都是收获寥寥,迅速把夹子围着坟头下了一圈,还下了食。 第二天早上五点,胡青骑着摩托车兴冲冲的赶到林子,林子里烟雾袅袅,打开头灯,顿时七魂吓走六魄,昨天晚上的老坟不见了,全是新坟,土堆的高高的,各种纸钱,花圈,反正该有的一样不少,还有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关键是他下夹子全都不见了,胡青直接吓傻了,连滚带爬一口气爬出二里地直接瘫痪在地,大口喘着气,最后挣扎着到家,连摩托车都不要了,然后高烧不止,深度昏迷,卧床仨月。好了之后彻底洗手,痛改前非,跟着邻村的一个包工头盖房子,从此以后算是改邪归正了。 唯有侯老七不信邪,一条路走到黑,最后腿实在是走不动道了,才算收敛一丁点。 第4章 悲催的侯家兄弟 侯老七一家也非常奇葩,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老婆杨桂枝自从跟他结婚在家住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东西,再后来就带钱。 侯老七起初还反对,但是反对无效,两人就开始吵架,然后动手干架,杨桂枝性格泼辣,侯老七远不是不是她的对手,每次都被骂的狗血淋头,被绕的脸上脖子上的伤几个月都不带结痂的。 后来杨桂枝带回来的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还有钱,越来越多,侯老七彻底不吭声了。 侯老七不种地,不外出打工,不做生意,反正就是吃饱等饿,哪里人多往哪里钻。 村民说他的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和他都不像,是谁的种都不知道,侯老七不介意,也不管别人的风凉话。 后来得病了,办个残疾证(每月有补贴那种),因此认识了很多“同道中人”。只要看谁不顺眼,弄几十口子缺胳膊断腿,眼瞎嘴斜的同道中人把人家的门都堵住,jc来了都没辙,闹得村民苦不堪言,看到他就跟看见瘟疫似的,能躲多远躲多远。 小孩长大了,杨桂枝年老色衰,市场少了,就回到黑山坳。 大女儿出嫁了,第一个女婿家里比较拮据,杨桂枝要求女婿一个星期必须来一次,来一次把他们家里一个星期的伙食带齐,有一丁点不满意令杨桂枝就是一顿臭骂,结婚不到两年,女婿不堪重负,果断离婚。 没过多久第二任女婿。 第二任女婿经济条件还行,在县城开个小饭馆,杨桂枝要求女婿挣的钱必须都交给她保管。侯老七的儿子在县城带一帮狐朋狗友去吃饭从来不买单,结婚三年,生个女儿,果断离婚,对方连女儿也不要了。 第三任女婿是单亲家庭,对方的母亲比较年轻,喜欢扎两根头发辫子,杨桂枝说看见那两根辫子都烦死了,教唆女儿故意刁难婆婆,天天跟女婿吵架,要把婆婆赶走,她婆婆也是刚烈之人,为了不受屈辱直接上吊自尽,结婚一年生一个儿子,又离婚,儿子留给男方。 后来杨桂枝在村里见人就说她女儿离婚了,谁手里有合适的媒茬,要家庭条件好,小伙人帅的给她儿女说说。 村里没一个人应答,都觉得树没皮不活,人没脸天下无敌,给你儿女做媒除了祸害人家还是祸害人家,都不想造孽。 刚开始不想惹他们家族,后来连个这个三婚女都不敢惹了,村里人都说惹不起,她上面人多! 侯老七第二天把他六个哥哥都带来了,老二老三老五是木匠,还带着徒弟,一大帮人气势汹汹要把楚原的家给砸了。 彭栋可不怕他们,打开门的一瞬,侯老七兄弟七个齐刷刷的跪下了,胳膊自然下垂,然后开始鬼哭狼嚎的。 徒弟们见状立刻报警然后打了120。 jc来了,一看好家伙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的的样子,少年跟前跪着七个人刚要问原委,结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他们兄弟七个带人要拆楚师傅的家,彭栋刚开门,这几个人便齐刷刷的跪下了,然后就残了。所有的证词都一样,连彭栋也是说我刚打开门他们就跪下了,吓我一跳,以为他们是来忏悔求原谅的。 结果候老三不干了,候老三是七个兄弟里最矮的一个,比武大郎高不多了多少,虽说是个木匠,水平真不咋地,倒是活脱脱的一个酒鬼,偏偏酒量不咋地,看见酒走不动道,逢酒必喝,逢喝必醉,醉了往路边一趟,跟摊烂泥似的。 说就是彭栋打的,让jc给他做主。jc说人家一个孩子怎么能跟你动手呢,是你看到彭栋动手了还是其他人谁看见了,结果包括他们徒弟在内的所有人都摇头说没看见彭栋动手。 候老三又说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8岁的时候就敢拿他们村子里的羊练习接骨,九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上后山,那里可是有狼的,12岁就一个人走山路去镇子里上学,13岁就敢揍社会的人…… 候老三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但是没有证据,最后做个笔录,120把兄弟六个拉走了。 谁知道这才是侯家七兄弟霉运的开始。 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侯老二候老三侯老五先出院,结果农用三轮车直接怼马路牙子上了,三兄弟当场就跪了,直接给拉急诊了。 第二天剩下的哥四个在回家的路上拖拉机翻了差点见阎王了,一阵紧急救援,让120又给拉走了。 就这样整整三年,兄弟七个不是在医院里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最后活生生的变成了“脆骨人”,走路摔个跟头骨头断了,坐个小板凳,凳子歪了骨头断了,用力过猛骨头断了,甚至连打个喷嚏骨头都能断喽! 从那以后兄弟七个要多老实有多老实,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生不如死。 侯家的个别小辈都知道自己家老子什么德行,从侧面打听了一下,所有人都说跟彭栋没有关系,人家不让你们赔礼道歉就行了,小辈们也知道楚原不好惹,集体选择了沉默,还劝诫杨桂枝千万不要去闹,看着自家男 人和兄弟六个的惨状,杨桂枝突然一阵胆战心惊。 侯家兄弟七个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可是各个村的村民倒是明白一件事情骂谁都可以就是不能骂楚原,甚至连编排都不能;惹谁都行就是不能惹彭栋,别看这家伙整天笑眯眯的,可是忒记仇,有仇从来不隔夜,关键是谁都不知道彭栋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侯家七兄弟举家搬走了,搬去哪里,没人问,也没人关心。反正村里从此消停了很多很多,鸡没人偷了,羊没人牵了,菜没人摘了,瓜果也不会凭空消失了,连平时走的路都觉得宽了二尺。 楚原知道这件事之后淡淡说了一句,他们本来就不是黑山坳的人,却在这住了三十年。 就当什么没发生过一样,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见惯了各种蝇营狗苟,人吃五谷杂粮,可是却有万般心思。 从此以后15岁的彭栋在村民心里被列为“极度危险”人物,彭栋才不管这些,每天该干嘛干嘛。 第5章 陆地神仙 楚原就是彭栋的“逆鳞”,触之必死! 可是现在老纪头居然说彭栋的师父,简直是不要命了,于是众人赶快把彭栋死死的拉住,生怕他暴走。 “把我放开,我不会对老纪头动手的,你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彭栋非常平静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更迷糊,难道要背后动手?替老纪头默哀三秒,将信将疑把手松开了,只见彭栋挥挥手,“好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就在彭栋转身的瞬间,站在大厅中间的老纪头突然躺地上了,本来纪国还准备去送送彭栋,这下赶快去看纪老头,弄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好的不动手,这是怎么啦?于是有人开始拨打120。 彭栋头也不回的走了,刚走到半路,就听见120的声音,彭栋还嘀咕一句,今天的120来的好快! 刚转过了一个弯,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在啃溜溜梅,那表情很丰富。小孩看到彭栋高高兴兴的跑过来了,“爹爹,妈妈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确定做好饭了?”彭栋顺手把女儿抱起来了。 “嗯…我想想,大概做好一小半了,嘻嘻…” …… 父女两个走着说着,拐了几个弯就来到一座院子前,院子占地极广,朱红色的大门,还有个高高的门槛,青砖青瓦带琉璃,飞檐斗拱,看样子年代有点久远。外面看着大,里面别有洞天,妥妥的传统四合院布局,但是比一般的四合院大的多的多,具体是几进院落彭栋也不管,从七岁搬到这里,所有的房屋过个两三年都有人来修葺一番。 院子里晾晒着各种草药,在西厢房窗户旁一张摇摇椅上,一个红光满面,胡子白花花的但是头发却是黑白各半的老者,这就是楚原,左手拿着一把蒲扇,右手端着一把紫砂壶。 小女孩跑向楚原,“师公,爹爹回来了。” 楚雄一脸慈爱微笑着看向小女孩,“若若也回来不是嘛?溜溜梅好吃嘛?” “好吃,简直是太好吃,师公的手艺绝对是这个!”若若竖起了可爱的大拇指。 “爱吃就行,后山上的梅子马上该熟了,让你爹去多摘点,我还给你做。” “师公最好了,师公最爱我了。”若若一个马屁拍过去,楚原非常高兴,用手轻轻的摸摸了若若的头。 “师父你就惯着她吧,”彭栋在楚原旁的石凳上坐下,端起海碗“吨吨吨”,一饮而尽,“纪国太小气了,我去了半天,连水也不让喝一口,下次他家有事我不去了。” “小纪这个小屁孩就是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你适当的时候照顾着点,他也是个可怜人。” 楚原一句话没说完,彭栋就喷了,“师父,纪衡今年可是八十六了,在您眼里还小屁孩呢?” “他就是九十六在我眼里还是小屁孩”。 彭栋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您老,牛!” 然后朝厨房喊道“阿雅,饭好了没?” 不多时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都是时令蔬菜,彭栋又去拿了一个黑陶罐跟一个黑釉瓷碗。陶罐里面是自酿的60度的黑谷酒,打开密封,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楚原每顿饭必喝二两,就是一碗,这是多年的习惯,用他自己的话说,人不能没有一点嗜好,所以天天都喝点,彭栋也了然这么大年纪了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师父,听说今年的黑谷产量不好,前几天老麻给我电话说他收购了一批不错的黑谷跟枸杞,改天我问问老胡。另外中药材最近疯涨,要不要把葛根半夏之类的出点?” 楚原摆摆手,“这些你们做主就行了,一晃你们都回来三年了,若若都快四岁了,难为你们了,真不打算出去了?” “师父,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为啥?要不是您老,我早就没命了,以后就伴您左右哪儿也不去了。从小在这里长大,外面还真不习惯,再说了我们吃的健康,住的舒服,自从回来后,若若连个小感冒都没得过,就是最好的证明。” 彭栋说的都是事实,村里除了房子没有城市的楼高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城市能比的,没有喧嚣,没有拥挤,没有匆匆忙忙。 吃的是自己种的没有化肥农药的蔬菜,自己养的没有喂饲料的柴鸡土鸭大白鹅,河里捕的纯天然鱼虾蟹,喝的是山上流下来的富含矿物质的山泉。 周围七十公里别说是重工业企业,连个轻工业都没有,只有个别手工业,根本不存在污染一说。 村民们不说多么富有,彭栋小时候吃遍整个村,现在若若闻着香味能找到别人家里,吃了喝了走的时候还得拿上,几天不回家都饿不着。 大家伙不是大富大贵,可是却非常大方,非常有人情味。 彭栋在城市上班的时候,在一个小区住了三年愣是不知道对门邻居姓甚名谁,甚至都没见过,铁将军非常称职。 楚原微微点点头,“反正老头子我也没几年了,真怕为了老头子我耽误你们的好年华。” “师父你又说那话,您已经超过陈抟老祖了 ,然后您就向彭祖看齐.” “哈哈哈……”楚原就是一阵大笑,“他们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比不了哈,比不了…”还是一副很得意的表情,彭栋就知道这老头开心了。 彭祖跟陈抟老祖都是传说中的神仙。 彭祖活880岁,在《山海经》、《搜神记》、《列仙传》中都有记载,毕竟这都是远古的神话传说,彭祖在尧帝时为官,在尧帝病重无法下床的时候,熬了一锅野鸡汤,尧帝闻着香味病就好了;但是《大戴礼记》记载彭祖是商朝的开国功臣,历经六世君主。 陈抟老祖是太极文化创始人,活了118岁,绘制的太极图被誉为“通天人之极,尽宇宙之妙”。人们除了对他的长寿与神奇的睡功称赞之外,他与宋太祖赵匡胤对弈赢了华山的传说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彭栋拿他跟神仙相比,老头自是乐得不行,这么大年纪不说无欲无求,剩下就是跟时间较劲了。 “在我们眼里,您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物,您看您现在眼不花,耳不聋,就连牙齿都好好的,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在外面说您七十多岁都有人相信……” 楚原只是笑而不语。 这个院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不仅没有酷暑那种燥热,也没有蚊蝇嗡嗡作响。 农村生活简单安逸,除了必要的劳作外,就是一日三餐。 彭栋午睡醒来把那条鲤鱼处理干净之后,把一些草药收了,时间就来到了晚上。 晚饭后最是安逸,都是楚原喝茶摇蒲扇,看着若若蹲马步,彭栋处理草药,阿雅帮忙打下手。 刚闲谈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