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宗室八卦日常》 第一章 盛平二十五年,夏,茂州。 夏日炎炎,金乌吐火,整个茂州都沉浸在一片闷热里,即使到傍晚,热量依旧在空气中肆虐。 金昌酒坊的伙计趁着客人不多,使劲扇着蒲扇,虽然还是热,聊胜于无。 路边有人匆匆而过,看到酒坊的招牌又停下脚步,高声喊“来半壶酒!” “来咯!”伙计放下蒲扇,手脚麻利的盛了半壶酒,用麻绳捆好,递到客人的手里。 那位客人摆摆手,丢下一句明天还壶,就脚步匆匆而去。 酒坊有个新来的伙计,见状对老伙计说“这人打酒,你怎么不收钱呐?” 酒坊小本生意,可禁不起赊账,对老主顾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老伙计斜他一眼,“你也不看看,别人进的是哪条街,哪一户,那是我们得罪起的人吗?” 新伙计眯眼注视客人,只见穿戴不俗的客人拎着酒壶,拐弯进了一条巷子里,巷子口有一块汉白玉做的牌坊,青石板铺路,红墙高耸,眼瞧着不见了踪影。 瞧着像是有钱人家。 新伙计对这附近居住的人家不了解,低下头替老伙计扇扇子“哥,这到底是谁家的啊?你告诉我一声,省的我得罪人还不知道。” 老伙计享受着他的殷勤,这才缓和脸色指点他“那条街啊,大名鼎鼎的王府后街!住的全都是皇亲国戚,是咱们茂州最大的官----茂王爷的后代子孙,跟皇上一个姓的!” “你说说,赊点账算什么?” 新伙计倒吸冷气,登时表示自己明白了,怪不得老伙计陪着笑脸呢,这样的人,是他们得罪起的吗? * 被他们议论的客人提着半壶酒,拐弯进了自家门,一进去,水汽扑面,登时觉得凉快不少。 正在给青石板泼水的妇人看见他回来了,连忙直起腰来,“老爷回来了?先坐着吃杯茶,晚饭一会儿就好。” 沈齐把酒壶放下,又小心翼翼把身上穿的绸缎外衣脱下,这才长呼一口气“可热坏人了,这一路上出了好多汗,别把衣裳弄旧了。” 他的媳妇杜珍娘接过衣裳看了一眼,“问题不大,我明日用皂角粉洗干净,还跟新的一样。” 哪儿能真跟新衣服一样呢?沈齐心知肚明,再好的衣裳,过了几遍水,也就不鲜亮了。他可就这么几件好衣裳,要省着点用。 他没接这茬,反而问“汝儿跟澜儿呢?” “他们呀,两姐弟正在后头的小园子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干什么呢。”刘珍娘笑着回答。 “要不然我把他们两叫回来,也该洗手吃饭了。” 沈齐四下张望,“算了,正好有点事情,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沈齐跟刘珍娘夫妻碰头,嘀嘀咕咕说起家里的事情来。 * 被他们两提到的汝儿跟澜儿,大名叫做沈知汝和沈知澜。沈知汝是姐姐,今年十一岁,沈知澜是弟弟,今年五岁。 五岁的沈知澜盯着家里种的杏子树,叶片掩映,青绿色的果子表皮微微带了一点红,散发着诱人气味,馋的他直吞口水。 望梅止渴,望杏效果也差不多。 姐姐沈知汝也馋,但她能控制住,她对着弟弟画饼“等杏子熟了,咱们两一人一兜,先放进井水里冰一冰,再蘸着白糖吃,那滋味美的来~” 又甜又酸,酸甜交杂还带着爽口,该多好吃啊。 沈知澜想象了一下,登时觉得可以慢慢等,要吃就吃个爽的,同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个盛着成年人灵魂的身躯,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要个小孩子哄他。 沈知澜本来生活在现代,重点大学刚毕业,记得自己跟同学一起参加毕业旅行,结果路上遇到了车祸,当场翻车,再睁眼就是这个未知的时空,他重新投胎,成了一个只会嗷嗷吃奶的婴儿。 婴儿的大脑发育不完全,很多事情都记不住,沈知澜重新跟着长大,这才慢慢捡回从前的记忆。只是这记忆也是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 比如现在,一个沈知澜在痛斥自己馋的流口水很丢人,另一个反驳说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这样,本能天性难以克制。 两种想法在脑袋里交织,终于还是理性站了上风,沈知澜正要过去数一数杏子的数量,耳朵听到亲娘的呼唤,就被姐姐牵着去洗手净面,等着吃完饭。 看着含笑而立的母亲,沈知澜顿时把刚才的纠结丢到九霄云外,兴高采烈的吃起饭来。 五岁大的孩子基本实现生活自理,筷子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基本没问题。沈知澜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企图听爹娘聊天。 沈家并不讲究食不言,沈齐偶尔也会把外面碰到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但今天,沈齐并没提外出遇到什么事情,只说起外头的物价和菜价,还说今天买了个甜瓜,正泡在井水里,等晚饭后就可以吃。 沈知澜跟姐姐欢呼一声,都等着吃甜瓜。 但等到分甜瓜吃,杜珍娘以他们人小肚小为由,只分了巴掌大的一牙瓜。 沈知汝气鼓鼓的啃着,三两下就进了肚,转过头来不怀好意盯着沈知澜手里的甜瓜。见状,沈知澜开足马力,咔咔开咬,一股脑的把瓜都塞进嘴里,含糊说“我的......我的......” 沈知汝大失所望,杜珍娘被姐弟两的模样逗的直乐。 饭后消食,杜珍娘捡了一根木柴扔进灶膛里,等着洗澡水慢慢烘热。夏天出汗多,如果不洗澡的话,浑身黏糊糊的,根本睡不着。 但老式灶膛烧水特别麻烦,还要一瓢一瓢的舀起来,沈知澜拖着长音,故作懵懂“娘,白天太阳好大好大,对不对?” 杜珍娘没回头,嘴上回答“是啊,好热的,澜儿记得那时候不要出门,会热的生病喔。” “喔,但是木盆里的水也被晒热了,可以拿来当洗澡水吗?” 他年纪虽小,却偶有惊人之语,家里人都习惯了。 沈齐起了兴趣,跑去看放在庭院里的木盆,一摸还真是热的,温度刚好。 “这水,能用吗?” 沈齐转过来看儿子,沈知澜含含糊糊的说“外公的村里,有人这么干。” 杜珍娘的娘家住在郊外,他们每年夏天都会带着孩子回去消磨暑热,所以沈齐没怀疑沈知澜的说辞。 “哈!既然这样,今天我就试试。”沈齐起了兴趣,当场就说要试试晒热的水。 其实利用太阳能,自古有之,就算到了现代,也经常有人这么干,省时省力。 沈家少烧了一盆水,今日的洗漱结束的特别早。 人洗干净了就犯困,沈知澜洗白白后,小脑瓜就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犯困。 杜珍娘看他困的不行,小声哄了几句,等人彻底睡着了,就放进小床里。 沈知汝不用哄,也乖乖进屋睡觉了。 等到两姐弟都睡了,才是夫妻夜话的时间。 二人一番亲热后,这才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今日沈齐外出的事情。 提到这个,沈齐就是一阵烦闷,他忍住抱怨的心情,只说自己走了好几家店铺,都没寻到价位合适,又拿得出手的礼物。 要硬蹭的话,沈齐还是能蹭到宗室这个名号的,毕竟族谱上一路写下来,他的姓名也是写在宗族名册上的,还是初代茂王的五世孙呢! 但什么东西多了都不值钱,宗室多了也一样。 同样住在这王府后街,跟茂王府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的,足足有一百多号人!沈齐夹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 所以沈齐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在这次的茂王寿辰上,送出合人心意的礼物,不说求人办事,至少留个好印象。 杜珍娘听到沈齐的抱怨,不由得反问“今年的禄米要是发下来,够不够数?” 凡是宗族名册上有姓名的后嗣,年满十五岁后,就可以领到对应等级的禄米,以供一家人开销。 “禄米每年都要等到秋收之后才会发下来,有时迟有时晚,未必赶得上寿辰,况且真拿到手里,还要维持我们一家人的生计,结清今年的赊账,能余下几个钱?”沈齐一算账,就知道根本不够数。 想要买一份茂王能看上眼的礼物,至少也需要五十两,上不封顶。 杜珍娘听完也跟着犯愁,这家里的银钱总是攒钱如同针挑土,花钱如同水推沙,花起来快的很。 她有心想劝夫君买不贵重的礼物,又觉得说不出口还失礼。茂王对他们这些子弟来说。就等于家族尊长,宁愿送贵的也别送的便宜,平白得罪人。 思来想去,银子没办法凭空变出来,杜珍娘只好说“我手里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能卖个二三十两,应应急,如果你有看中的礼物,就拿出去变卖了吧!” “那不行!这些首饰都是你撑门面的东西,卖了你戴什么?一众女眷筵席上凑到一块儿,哪有不比较衣裳穿戴的?我不能让你落了这个下风。”沈齐坚决不同意,“再说了,卖媳妇的首饰,我成什么人呢?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杜珍娘心头升起几丝甜蜜,又转成忧愁,“这两条路都行不通,那该怎么办呐?” “没关系,王爷的寿辰总归还是要几个月的,我多出去珍宝阁古画斋看看,没准能捡漏呢?”沈齐安慰自家媳妇,“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早些休息,明天说不定就冒出法子来了。” 声音归于寂静,渐渐的,屋里的人都睡去了。 插入书签 第二章 第二日,依旧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沈齐收拾齐整,照旧出门了。 杜珍娘收拾好家务,从压箱里找出自己的首饰,摆在匣子里一一验看。 这些都是她的嫁妆,当初出嫁,杜家人生怕她被看轻,又被妯娌们比下来,费心费力的筹备了一份嫁妆,样样都是拿的出手。 比如杜珍娘现在手里这只玉兰花银簪,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珍珠,下坠银流苏,走动间一摇一晃,精巧美丽。 杜珍娘摇了摇簪子,还是觉得该先把东西收拾出来,如果真要变卖首饰,她得挑几样不起眼的,剩下的的确要留着撑门面。 同住在王府后街的这些妯娌们,大概是人闲嘴碎,刻薄起来能羞的人钻地缝,杜珍娘可没兴趣成为她们嘴里的谈资。 “娘!看什么呢!” 沈知汝的声音突然从窗户上冒出来。 杜珍娘被女儿的声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说“别咋咋呼呼的,我在整理东西,有些首饰旧了,不时兴了,该送进金银铺子里炸一炸,改改式样。” 沈知汝喔了一声。 “等你长大了,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好不好?”杜珍娘把绕进屋里的女儿揽到身前,试图从匣子里找到一个适合小姑娘戴的式样。 沈知汝偏头,左扭右动,偏不肯如杜珍娘的意,嘴上说着“我不要这个。” “为什么不要啊,这些首饰多好看。” “戴在头上麻烦,不能跑不能跳,还不如拿丝带一系,方便。” 杜珍娘哑然失笑,她都快忘了,小时候她也不耐烦打扮,一听到娘要给她梳头,跑的飞快。 她也不继续为难女儿,把钗环收拾好“去吧,去找你弟弟玩去。” 沈知汝嗯了一声,下榻跑的没影了。 她在堂前屋后转了几圈,没找到弟弟的影子,一拍脑门,这个时辰,弟弟八成是在后巷子里,跟同辈一起说话呢。 果然,沈知汝在后巷找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大孩小孩男孩女孩,都凑在沈知澜的身前,沈知澜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沈知汝听了半截,也入了迷,蹲在角落里继续听着。 * 沈知澜一早起来讲到现在,早就口干舌燥,此刻终于把一个《睡美人》的故事说完,正要起身时,旁边的沈潭堂兄已经递了个竹筒过来,里面装着已经晾凉的茶水。 沈知澜接过竹筒咕咚几口,唔,总算是活过来了。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们的故事呢?” 人群里有个沈知澜记不清名字的堂兄说“我们也要讲故事啊?可是我不会唉.....” 沈知澜耐心解释“也不一定非要故事,你从别人那边听到的新鲜事,说书人讲的故事,都可以。大家都凑在一起,就是玩嘛。”他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对方,对方终于鼓足勇气,说了一个他从外公家听到的,野猪下山的事。 沈知澜听得耳边叮咚一声,机械音提示,八卦值+1. 他露出愉悦的笑容。 沈知澜刚刚有自我认识时,发现自己穿的还是皇亲国戚之家,乐的多喝了半碗奶。然后他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皇亲国戚不假,问题是含金量忒低。 茂州是茂王的封地,整个区域的赋税随茂王取用。问题是他是旁旁旁旁支,跟嫡系茂王的血缘都出五服了,见面后,人家认不认识他,都还是个问号。 况且,初代茂王是个繁殖狂魔,一口气生了十五子十女,父生子,子生孙,几代下来,宗亲的数目多不胜数,亲戚关系乱着呢。 就比如现在,后巷口待着二十几个年龄跟沈知澜差不多的孩子,保不准里面还有他的叔叔,叔爷爷,大侄子,大侄孙呢。 幸好,沈知澜五岁生日那天,开启了一个“八卦系统”,只要他听到各种传闻轶事流言蜚语,就会根据八卦程度,获取八卦值,可以用来兑换各种东西。 他的美好生活呀,就全靠这个八卦系统了。 一个堂兄说完,沈知澜继续鼓励下一个说。虽然只有1八卦值,但他不嫌弃蚊子肉小。 这些孩子们平时没什么好玩的,最中意跟沈知澜瞎聊,因为他可能拿不出什么好玩具,但一定知道最有趣的玩法。 眼看着太阳升起,温度转热,沈知澜大手一挥,让各位亲戚先回家去,等傍晚凉快了再出来玩。 虽然依依不舍,但他们还是一哄而散。 沈知澜转过来看旁边的沈潭,“潭堂哥,你要不要来我家吃甜瓜?” 沈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摆手,“下午来吧,我先回去帮我娘干活,她一个人提不动重东西。” 沈知澜没继续邀请,摇摇手回家了。 在他的严正抗议下,终于获得了自己的小房间,就在姐姐的隔壁。 沈知汝刚才听故事入了迷,忘了自己的正事,这时候回了屋里终于想了起来,她神神秘秘的说“弟,我知道一个惊天大新闻!特别厉害那种!你要听吗?” 沈知澜摆出鲁豫脸“真的吗?我不信。”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说给你听!”沈知汝巴拉巴拉,就把昨晚听到爹娘说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沈知澜一阵窒息,顿时觉得爹娘不靠谱,说这种消息也不背着人!不对,他们背着人了,是姐姐半夜醒了,夜深人静,这才听到的。 也怪不着谁。 沈知澜一边听着八卦系统提示+10的动静,一边应答姐姐,“啊,是这样吗?” 沈知汝说完顿时变成苦瓜脸“不是都说我们家很有钱吗?怎么娘还会为了银子发愁?我要不要少吃一碗饭?或者以后不要新衣服了?” “一碗饭一件衣裳哪儿就变穷了?这些事情该爹娘操心的。” “可是娘都把首饰翻出来了......”沈知汝小声反驳着。 她小大人似的叹气,一张稚气的脸上写满忧郁“我要是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之后就能出门赚银子了.....” 沈知澜沉默了,转过来安慰姐姐“我们家不是有禄米可以领吗?秋收之后就会发,到时候就有钱了,按照爹的辈分,能够领到一百五十石的粮食,怎么样都够吃了。” “一百五十石?那究竟是多少?” “一石大概是一百二十斤?一石米可比姐姐你还要重。” 沈知汝顿时喜笑颜开,“那么多啊!那可要吃好久好久,根本吃不完喔!” 她的担忧来的快去的也快,算明白一百五十石到底有多少后,立刻快活起来,重新恢复了活力,叽叽喳喳说起自己的事情。 但沈知澜作为灵魂上的成年人,却不容易像她那样开心起来,而且开始思考,家里是不是真的入不敷出? 禄米听着的确很多,都快赶上外面一个七品官的俸禄。但实际用起来,却不能这么算的。好衣裳要不要银子?请客吃饭要不 要银子?出门要不要排场?迎来送往,亲朋好友寿辰,要不要送上贴心的礼物? 什么,都不送?一顶丢了朝廷宗室脸面的帽子扣下来,谁担当的起? 而且因为有禄米发放,所有宗室都是不能经商,不能科举的,被牢牢固定在位置上。 沈知澜愿称之为,死要面子活受罪。 所以姐姐说家里银子不凑手,他是真觉得,有八成可能。 但是爹娘都不提,他也不能巴巴捅出去出主意,又该怎么办呢? 沈知澜皱眉苦思起来。 沈知汝看着弟弟圆乎乎的脸蛋,摆出思考者的样子,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 沈知澜立刻严肃起来,“戳脸以后会流口水的!” “哈,我偏戳我偏戳!”沈知汝乐不可支,撵在弟弟身后,非要戳到不可。 两姐弟又闹腾起来。 沈知澜围着家里跑了几圈,气喘吁吁的抬手“休战休战,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仗着人高,沈知汝慢悠悠走过来,还是戳了一把小脸蛋,这才慢慢说“什么好主意?” 沈知澜嘟着脸,暗暗把这事记在小本本上,这才指着后院的两棵杏子树说“看!” 圆滚滚的杏子藏在树叶里,散发着清香。 插入书签 第三章 “你的主意就是,卖杏子吗?”沈知汝绕树三圈,纳闷的说“这些杏子,能卖多少钱啊?” 后院的这两颗杏树,还是当初他们两合伙种的,沈知汝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两根杏树枝条, 鼓捣着种在后院,杜珍娘以为她闹着玩就随她去,没想到还真的成活结果了,去年还结了好几筐的杏子。 今年结的果子更多。 “可是,这是一锤子买卖,钱货两清,在家就能干。”沈知澜淡定的说。 长期买卖难免会需要进进出出,引的邻居注意,一旦被揪住尾巴,又是一桩事情。 沈知汝恍然“对啊,可以在家里干!”她来回踱步,越说越激动,“我们找个铺子卖掉,就能换到银钱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银钱到手。 “那还等什么?咱们先去街上悄悄问一问,哪家收杏子。”心动不如行动,沈知汝已经打算付诸实践。 沈知澜竖起食指,“山人自有妙计,不急在这一时。” 他刚要装神秘,立刻又被沈知汝的挠咯吱窝弄的破功,这才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卖,卖杏子能赚几个钱?而且杏子摘下来还不能久放,需要尽快处理。” “我要卖的,是经过炮制的杏脯,酸甜可口,老少咸宜。” 单纯的生鲜农产品肯定是卖不上价格的,而进行过深加工的产品,却能卖出好几倍的价格。 “可是我不会做杏脯啊,咱两谁会?”沈知汝挠头。 “我会!姐你去拿点纸笔。” 沈知澜三言两语先把姐姐忽悠过去,然后悄悄趴在桌子上,找来纸笔记下了杏脯的秘方。 沈知澜做回忆状,一点一点吐露出杏脯秘方,其实悄悄打开了八卦系统的商城,用八卦值兑换了秘方。 他自称这个秘方是从别家的杂书看到的,非常可靠。 沈知汝更没多想,她弟年纪虽小,却比她耐得住性子,能够抱着书看一天,秘方没问题。 这个秘方除了做杏脯,梅干和桃干都能做,用材简单易寻,但是成品却是酸甜可口,令人口舌生津,符合大众口味。 看着纸上的配料,沈知汝抖了抖白纸“要这些配料啊.......”还不知道从哪儿找呢。 “其实也不算多,最贵的就是白糖。我们一次也不买太多材料,估摸着先买个三五斤的量吧,先练练手。” “对,先试试。”沈知汝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先做,要是做成功了,再告诉爹和娘。” 说干就干,沈知汝回房间数自己的压岁钱,沈知澜也贡献了一些,凑够了二百文,打算去杂物铺买糖盐和调料。 没想到绵白糖还不便宜,竟然要八十文一斤,沈知汝在杂货铺里挑来选去,跟人讨价还价,最后买的是便宜的杂糖。 她还反过来安慰沈知澜“绵白糖是用来做白糖方糕的,不上色卖相才好,咱们做杏脯,只要味道够好也不明显。” 沈知澜嗯嗯应着,路过菜场却想起什么“姐,还要一块姜。” “姜?” “一小块就行了,调味用的,茱萸也可。” 其实用辣椒效果最佳,一丝丝的辣就能把整个杏脯的味道提升一个层次,奈何现在还没有辣椒,只能用别的代替。 沈知汝听话而去,又买了旁的,总算是凑齐了材料。看着不太多的配料,加起来还花了一百文。 沈知汝有些惴惴不安,“要是让爹娘知道,又该说我乱花钱了。” “这些都是能吃能喝的东西,糖盐生姜,就算失败了,也能用在厨房,哪儿能算是浪费呢?” 比如沈知汝的忐忑,沈知澜可就有信心多了,凭着他遍尝美食的一张嘴,轻易就能分辨出,系统给的配方简单又好用,做出来的杏脯能秒杀一大片。 让他给这些古代人,一点小小的美食震撼。 两姐弟展望着未来的蓝图,提着东西回到王府后街。 短短的一条巷子,每走一步都能碰见熟人。 “哟,澜哥儿回家啦,买的什么呀?” “买了点油盐酱醋。” “什么时候来我家吃甜瓜啊,我家那小子可盼着你来了,你要是来,我去街上买只烧鸡去!” 隔壁立刻有人呛声“哥,光顾着招呼小孩,怎么不招呼招呼我啊?我带半只烧鸭过来,咱们一起混着吃呗!” 沈知澜嗯嗯啊啊的应付着,不搭理对方的嘴仗,毕竟拿他说话,也就是起个由头,最终目的还是炫耀自家的晚饭。 终于走到自家门前,沈知汝长出一口气,抱怨着“真麻烦。” “是啊,真麻烦。” 同姓亲戚住在一块儿,能互帮互助,也会攀比依附,连隔壁今天吃什么菜都一清二楚。 “要是能搬出去就好了.....”沈知汝小声嘀咕着,两人蹑手蹑脚的把糖盐藏好,又转去后院看了杏子树,这个天气估计再有三五天,第一批的杏子就该成熟了。到时候,他们的发财大计就走出第一步了! 沈知汝幻想了一下天上下银子雨的快乐,乐的露出两颗小米牙。 两姐弟乐完又转到政务,刚走到回廊,先听到一阵笑声,笑过之后,一个嗓音说道“就约在五天之后,到时候你们记得准时来啊!” 门帘一动,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动作轻巧扶着鬓边亮晃晃的簪子,一见他们先露出一个笑来,“哟,汝姐儿跟澜哥儿回来啦?” “是啊,妙婶婶,我们回来了。”沈知汝露出标准的闺秀笑容然后行礼,沈知澜也跟着行礼。 “长的像个大姑娘了,时间过的真快。行了,汝姐儿先进屋去吧,我回了。”这位妙婶婶又一次扶了扶鬓边,让沈知澜留心到她戴了一只硕大的金簪,比毛笔还粗,亮的晃眼。 注意到沈知澜的目光,妙婶婶得意一笑,快步离开。 她走后,两姐弟才进屋转到侧屋,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一张洒金红的帖子。 沈知汝瞄了两眼,念出声“六月十七,邀请宾客聚于家中,小儿六岁生辰......” “你们堂弟过生日,正该去热闹热闹。”杜珍娘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说道,“汝儿,去翻一翻你的箱笼,看看春上做的衣裳合身吗?” 沈知汝不情不愿的说“不年不整的,过什么生日?上半年是叔父过生日,上个月是婶婶过生日,这又轮到堂弟过生日?下 半年是不是还要轮到几位堂兄啦?怎么不把一年十二个月凑满呢?” 她这话说的刻薄,杜珍娘正要训斥,先听到澜哥儿扑哧一笑,一看到她的视线,连忙捂住嘴巴。 杜珍娘转为无奈“姑娘家家的,嘴那么快干什么?舌头这么长,小心被人说道。” “娘,姐姐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纹堂叔家里本来就是这样,又不是整寿,一家子巴巴的轮着过生日,醉翁之意不在酒。”沈知澜撇嘴。 “调皮,不许胡说!”杜珍娘过来拧了他一下,嘴上却说“就该早点把你送到宗学里,好好上上课!知不知道什么叫血脉之亲?互帮互助?大家都是一家人,枝繁叶茂,有个由头正该亲近亲近。” “可是最近宗学放假!弟弟进去也找不到先生。”沈知汝插嘴。 “贫嘴,让你们找衣裳呢,还不快去?” 杜珍娘不肯说旁人的是非,沈知汝只好回屋里找出春上给两人做的衣裳。 当初做衣裳都留了余量,好让孩子穿着更合身。沈知汝的裙子穿着都还好,倒是沈知澜的上衣短了点,一活动就露出手腕。 “孩子长的真快,这还是春天做的衣裳,现在穿着就不合适了。”杜珍娘喃喃自语。 “不合适就不合适呗,一点点,不明显的。”沈知澜一屁股坐到塌上,“我每年都长个,每年都做衣裳,这不是浪费东西吗?有的穿就行了。” “不许瞎说,出门见客,必须要穿的体体面面的。就是衣裳真穿不了,送给你表弟也行。”杜珍娘摸着衣服袖口,“让我想想法子.....” 当初还有剩下的布料,杜珍娘专门留着,现在裁一圈下来接在袖口上,再添上一排绣花,也就不明显了。 沈知澜无声的叹息,唉! 这该死的体面呐!让人活着真累。 * 两姐弟一边等着堂弟生日,一边准备做杏脯的工具。 五天时间过的飞快,已经到了沈纹堂叔给他的幼子办生辰宴的日子。 天还没亮,就有城内酒楼的伙计带着桌椅碗碟来到沈纹家中,房前屋后的布置起来,又起了几个大灶,干的热火朝天,热闹非凡。 整条后街都热闹的厉害,毕竟沈家根深叶茂,还能少的了人?来的稍微晚的亲戚,甚至被堵在门后。 那位妙婶婶站在大门口,红光满面精神健硕,声如洪钟“哟,叔父您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婶婶,哎呀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花厅坐,里面摆好了瓜子点心,都是顺德斋的嘞!” 一整个长袖善舞,大宴亲朋的景象。 沈知澜家隔得近些,就没急着出发,等到大门口人不多了才上前,由杜珍娘奉上礼物,说了几句讨巧话。 “弟妹来的刚好,我在门口脱不得身,麻烦你帮我去花厅接待一下女客。” 杜珍娘应了声,而沈齐被叫去迎接男宾。 沈知澜跟着娘进了花厅,看到这热闹场面不免咂舌,堂叔这是下了血本啊,这么多人,光席面都要多少钱! 插入书签 第四章 杜珍娘既然答应了要招待客人,就在花厅转悠了一圈,找找有没有她能做的事情。 结果内里挤的水泄不通,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沈知汝插嘴道“娘,妙婶婶估计给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你就先坐下,等她们喊人再忙活呗!” 看婶婶们高谈阔论的样子,也不像是缺了人伺候。 更像是缺人捧哏逗趣。 比如某个她记不清名字的婶婶,正使劲摇着扇子,把脂粉味道扇的到处都是,一边笑着说自己用的脂粉,是采蝶轩新到的货。 沈知澜被这味道一呛,打了个喷嚏。 杜珍娘心疼极了,想要带着他出去转转,沈知澜连忙阻止,开玩笑,这么多人的场合,他当然要留下收集八卦了,白来的八卦值不拿白不拿。 杜珍娘只得留下,跟几个相熟的妯娌说话。 本来正说着家长里短,其中一位婶婶举起了胳膊,上面的银镯子露了出来。 她反复举了几次手见没人搭理,就故意找杜珍娘说话,“哎呀,我这胳膊真酸,坠的手疼。” 沈知汝“......” 杜珍娘嘴角微动,接话说“我认识一家铺子,卖的药膏特别管用,一贴药膏下去,保管疼痛全消,而且啊,手上不带这些坠手的东西,少干活,慢慢就养回来了。” 对方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沈知汝甚至把脸撇开了,生怕自己笑出声。 不礼貌不是? 对方没达到炫耀的目的,讪讪闭嘴,但等花厅里人来来去去,她又重新找到目标,去炫耀她沉的坠手的大镯子去了。 杜珍娘在花厅待的气闷,最终还是打算出去透透气。她一动,两姐弟正好跟着去出门。 外面虽然也热闹,但至少空气流通许多,还能瞧见不少熟人。 比如沈知澜,就看到他的堂兄沈潭。 他招呼着,沈潭顺势回头一看,见是他们,主动走了过来,见面施礼。 杜珍娘见是他就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耐烦跟大家玩,自个玩去吧!” 得了这话,沈知澜再不迟疑,哧溜一下就跟着堂兄跑了。 晚跑一步的沈知汝“......” 她也不想跟婶婶们一块儿玩啊!谁来救她出苦海? * 沈知澜溜到僻静处后,这才问沈潭“堂兄,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 “不是光我一个,人还在后头。”沈潭回答。 沈知澜左瞧右看,终于从人堆里找到沈潭的父亲,正跟人吹牛聊天,左右逢源,说的正高兴。 沈潭一声暗叹,强行打起精神来,“别说我了,最近你们两姐弟忙活什么呢?连讲故事都不来了。没了你,少了好多热闹。” 沈知澜神神秘秘的说“这是秘密~不能说。” 他还没挣到钱呢,当然要一切保密。 沈潭也没追问,只是笑了笑,转头跟沈知澜聊起他们的“故事小会”最近又有什么新鲜事。 说着说着,两人就找了回廊下的石凳,碰头说悄悄话。 正说得高兴时,有声音从他们的头顶上响了起来,“炫耀个什么劲儿啊?不就是个大镯子吗?当谁没有似的,我就瞧不上她那样子。” “瞧瞧我这镯子,又差在哪儿了?” 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一个劲的恭维着对方的镯子好看。 沈知澜看着沈潭,两人脸上都写满了无奈。 继续听吧,不礼貌,突然冒出去吧,又担心被这两位亲戚误会他们在偷听,更麻烦了。 正想着保持不动,先等别人离开,嗓门尖利些的那位继续说道“打量谁不知道似的?她那镯子,不就是从儿媳妇手里哄来的吗?新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她争辩,这才出钱打了镯子,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没想到蹲这里都还能吃到瓜,沈知澜着实无语了。 那两个声音念念叨叨,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半天,终于脚步声远去,人走了。 他两这才敢冒出头来,沈知澜长吁“躲过一劫,嘿嘿!” 沈潭却没那么精神,他垂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堂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蹲的腿麻了?” “没有,我就是在想,要是我们能够出去看看,该多好?” 这个话头沈知澜可没法接,他只能长叹道“以后肯定有机会!不说别的地方,光是茂州我都还没走遍呢!” “这倒是,以后有了机会,先把茂州城走遍!”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宗室无诏不得外出的事情,转而聊起别的。 沈潭年纪大些,已经十五,平日都在宗学里上课,学习四书五经。但听他的意思,宗学里的老师平时照本宣科,学的东西也就那样。 沈知澜发愁,等他进了宗学读书,不会也是这样吧?那能学到什么东西? 他正想着,院子的大门口突然传来高昂的呼声“梁长史到!” 话音刚落,登时在人群里炸开了锅,众人都在惊呼着“梁长史到了?” “他怎么有空来?” 拥挤的人群里硬是开辟出一条小路,让梁长史能够通过。 梁长史走到今日宴席的主人沈纹面前,行了个半礼,还没等他动作,沈纹已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梁长史肯来这一趟,真是蓬荜生辉啊。” 梁长史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您真是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届属官,哪算什么?只能替王爷跑跑腿,传传口信而已。” 他回身从仆人手里拿过盖了红布的托盘,亲热说“王爷事务繁忙,无瑕顾忌宗族兄弟间的宴席,只能派我过来,略赠薄礼,还望不要见怪啊。” “哪里哪里,王爷为了咱们茂州的平安夙兴夜寐,怎么好为了小二的生辰而耽误王爷的时间呢?”沈纹嘴上说着客气话,实际一扶托盘,就猜到这是什么。 银子,沉甸甸的银子! 沈纹笑的嘴咧到后脑,一连声请梁长史上座,梁长史再三谦让,坐在主位的下首,跟其他人谈笑风生。 沈知澜看到这里,不免有些佩服,这位梁长史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啊。 在藩王的府邸里,为了维护地位和处理各种宗藩事务的需要,设了长史一职,领正五品的俸禄,等同于王府的大管家,可比他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宗亲,尊贵体面的多。 即使是知府大人,也不敢轻易怠慢这位。 但梁长史平时依旧是不亢不卑,笑面迎人,所以人缘颇好。 主位上热闹非常,而看完这场戏的沈知澜咂舌“乖乖,我总算是懂了为什么纹堂叔爱请客了。” 亲戚不能丢了面子,送的礼物自然要多,如果再碰上茂王心情好,那肯定少不了一份薄礼。 对茂王说是薄礼,对他们来说就是厚礼啊!刚才那么一瞄,沈知澜能够断定,至少也有二十两纹银! 真是思路超脱,生财有道。 参加了一场宴会,还顺带看了一场戏。沈知澜想要赚钱的心思,更急切了。 只有银钱握在手里,才会有体面可言。 大概是知道他的急切,后院的杏子终于熟了,沈知澜跟姐姐狗狗祟祟的摘了两筐杏子,一称正好十斤。 先用清水洗净,洗掉杏蒂,剖开杏核,果肉放在一边备用。 沈知汝正准备把杏核扔掉,沈知澜连忙拦住“别扔,这东西可以做杏仁茶,还是一位药呢。” “那就留着,炒着吃也行。”沈知汝就把杏仁留下,另外晒干。 做杏脯其实也不难,先用白糖腌渍三个小时,等出水,再中火煮十分钟,加入其余的调味料。十分钟后,带汤汁浸泡过夜。等到第二天,再把入味的杏肉捞出,晾晒,就是美味的杏脯了。 现在天气又热,顶多三天,这些杏脯就能晒干。 他们两把炮制好的杏肉捞出,再悄咪咪的放到房顶上,准备三天后见分晓。 沈知汝捞了一块湿漉漉的杏肉,一尝,眼睛登时一亮。 味道超好! 杏子的果酸跟糖的甜蜜融合的刚刚好,带了一点咸香,又带了一点辣。这三种味道糅合的恰如其分,层次分明。 沈知汝就着汤汁塞了一块到弟弟嘴里,沈知澜尝了尝,“唔,糖稍微多了一点点。” 中国人对甜品的最高赞誉就是甜而不腻,清甜! “会甜吗?我尝着刚刚好。” “下次少放点糖。” 等把全部的果肉都放到屋顶,沈知汝叉腰,“好了!完工,接下来就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他们已经很努力啦! * 沈齐这些日子在外头奔波,想要找到合适的礼物,却每每空手而归,稍微有点泄气,加上天气炎热,也就在家歇了几日。 杜珍娘靠在塌上,正在算最近家里开销。 沈齐饮了一杯凉茶后,没看到孩子们的身影,纳闷道“人呢?跑到哪儿野去了?” 杜珍娘嗔道“什么野不野的,两孩子在厨房和后院呢,不知道捣鼓什么,我问了几次都不说,汝儿神神秘秘的,只说要给 我买新的首饰。这孩子,我的首饰还不够多吗?” 沈齐嘀咕着“怎么不说给我买啊?我也缺呢。” “你还跟孩子置气啊?”杜珍娘笑他,“他们顶多能坚持几天,最后还不是要说?” “就先等等呗。” 插入书签 第五章 自从装杏脯的竹篮子上了屋顶,沈知汝堪比抱窝的母鸡,一天至少看十遍。 沈知澜劝她,“再怎么看,晒干也需要时间嘛,耐心一点姐。” “我担心被鸟雀偷吃嘛,或者被猫狗打翻了。” “我们在篮子上罩了一层纱,没问题的。”沈知澜知道这些东西讲究干净卫生,所以额外留心这些方面,很多问题都提前想到了。 “唉!算了,我还是别看了,再等几天就行。”沈知汝放弃了继续盯着杏脯的想法,使劲摇着扇子,“这天真热,到底什么时候能凉快起来?” “还没到七月,至少还要热上两个月。”沈知澜也热的要命,这种时刻总是让人忍不住怀念空调,冰棍还有各种制冷设备。 不说别的,有个风扇也行啊,还能解放双手。 而现在还要穿戴整齐,不能换成背心和大裤衩,简直是人间惨剧。 沈知澜苦中作乐幻想着空调,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连忙走到前院,却发现是堂兄沈潭。 沈潭看见他连忙招呼,“去校场吗?世孙一个人玩的不起劲,想要找几个玩伴,我就回来找你了。” “去啊,我叫上我姐。”沈知澜眼睛一亮,就要把姐姐喊上一起去。 有冰块蹭了,还不赶紧? 但是沈知汝拒绝了,说要守着杏脯,无奈下,沈知澜只好跟堂兄单独去了。 两人步行了大概十分钟,就到了王府所属的校场,也是平日茂王一系练习骑射之处。四周都种了大树,还挖了一个荷塘,夏日里别有一番风味。 而沈潭说的世孙,也就是茂王的嫡长孙,今年刚好七岁。 按照藩王的继承体系,世子世孙都需要年满十岁才能册封。可如果从辈分上论,世孙还要比他们两矮了一辈,所以,沈潭他们只能含含糊糊的喊一声世孙。 就是想要叫人家大侄子,也要看人应不应,对吧? 一踏进校场,他们先听到一阵破空声,有什么东西嗖一下穿过校场,径直弹射到草垛靶子上。 “好!中了!”有人欢呼鼓掌。 有位族兄放下弹弓,得意一笑。 他准头不错,已经射中了靶子的红心,其余的人都在替他鼓掌欢呼。 而正中间的位置,摆了一个巨大的冰盆,丝丝缕缕的凉气从中间冒出来,还另外摆了一盆冰镇的瓜果。 一个金雕玉刻,锦绣簇拥的男孩懒洋洋的托着下巴,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听到旁人的欢呼声后发出嗤笑,立刻拿了自己的弹弓来。 “看我的!” 他身侧挂了一个绣花荷包,伸手从里头一探,一抹莹光闪过,弹丸就被弹弓的皮兜包裹住,皮筋被扯到极限,世孙一松手,弹丸激射而出,端端嵌到草把子的中间。 看位置,比族兄的更准更精确。 “好!” 剩下的人集体喝彩欢呼,为了庆祝世孙的好成绩。 世孙动了这么一下,又恢复懒洋洋的模样,余光看到沈潭跟沈知澜,说了一句“小叔来了,坐下休息。” 沈潭不好意思,屁股只沾了半边凳子,沈知澜大大咧咧的挑了一个离冰盆近的位置,挑了半块西瓜,一边啃一边含糊说“今天就玩弹弓吗?” “天气太热,骑马浑身是汗,还不如玩弹弓,至少清静点。” 沈知澜点点头,天气的确热,如果不是能够吃大户,他是绝对不肯动弹的。 这个天气啊,其实最适合游泳了,就是不游泳,泡在水里,岸边戏水也很凉快。 但他可没想往这个话头上引,万一世孙真的起了兴趣,他还不够挨骂的。 所以沈知澜说“单玩弹弓多没意思,不如换个别的玩法?” “又有什么玩法是我不知道的?” 沈知澜想,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随便拿出一个都够琢磨很久的。 他眼睛一转,“旁边不是有个池塘吗?还是活水,在木板摆上蜡烛,就比一比谁在一炷香时间里,熄灭的蜡烛多?” 增加难度,增加趣味!还要限制时间,这样才能体现出水平? 世孙瞄了一眼池塘,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王府的仆人训练有序,很快就找来一些小型木块,放好高高矮矮的蜡烛,从池塘的源头把木头顺水放下。 世孙看着木板堆积到池塘里,终于起了一点兴趣,打算试试。 沈知澜估算了一下距离,在池塘旁边用鞋底划了一条长线。 “在这条线后面射击,射程才够远。” 世孙站在长线时候,一抹莹光再次划了抛物线,击中木板。可惜,歪了一点,没有击中蜡烛火苗。 世孙嘴里发出轻声,不甘心的又摸出一枚弹丸,这次准头够,成功击中目标。 站在他旁边的沈知澜听到绣花荷包里传来的撞击声,偏头一看,终于看见世孙用的是什么弹丸。 这打弹丸不论是民间还是富户家的小孩都爱玩,只在弹弓的材质上有所区别。没钱的自己折来树枝,配上皮筋,富户就在弹弓上图饰颜色,用上好的皮子跟牛筋,弹丸都是统一的泥丸。 可世孙荷包里装的弹丸,是一颗颗晶莹圆润的珍珠,有小指头大,被他随意把玩。 沈知澜看清之后,又看了看旁边的族兄弟,见无人异议,也垂下视线。 几次试射后,世孙找到几分手感,就宣布比赛开始。 沈知澜自告奋勇担任裁判一职,又让沈潭守在池塘边计数,避免误差。 “开始!” 沈知澜一击掌,宣布比赛开始,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弹丸急速弹出,朝着池塘的木板进发。 这种比赛不仅考验射击技术,更考验眼力和判断力,木板会随着水流晃动,不亚于活物,射中难度大大增加,况且还有时间限制? 果然,第一局,世孙堪堪只拿到第三的名次。 世孙有些不爽,即刻命人再把蜡烛点上,重开一局,第二次他果然拿到了第一。 然后是第三局,这次人人都拼尽全力,奋勇争先,最终世孙以微弱的优势领先,多射中一丸。 一场比赛下来,人人都累的汗流浃背,直喘粗气。 世孙用下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掉脸上的汗水,终于带了一点笑意“小叔真有法子,竟然想出这样的比赛办法来。” “那可不是?我还有更多的法子可以玩,只是最近天气热,等凉快些,世孙多叫些人,到时候再玩吧!”沈知澜笑了起来,露出右脸的酒窝。 世孙嗯了一声,真觉得这位小叔挺有意思。 等他们呼吸平缓下来,仆人就端上一碗又一碗的冰山。把库存的冰块凿的粉碎,再淋上牛奶和水果,又冰凉又解暑,还非常好吃。 沈知澜动用勺子啊呜一大口,心想不枉费自己晒了半天太阳,还混到一份古代冰淇淋,不错! 吃过冰山后,世孙的活动时间到了,他挥挥手,就先回了王府内宅。他们这些族兄弟收拾齐整,就要各回各家。 沈知澜跟沈潭一起走着,沈潭的家稍微远点,在路口就跟他分开,沈知澜刚要绕小路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澜哥儿,等等!” 沈知澜停下脚步,看见朝他奔来的,正好是刚才一起玩的族兄弟。 好像叫沈河? 等沈河奔到沈知澜面前,已经换了一副笑脸,他哥两好的拦住沈知澜的肩膀,“澜哥儿走的真快,我差点没追上!今天是第一次来陪世孙玩吧?” “以前也去过两三次,去年还是前年?”沈知澜做出思索的样子? “哈,这样,世孙就是这样的脾性,玩得好的,就喜欢跟人一直玩。”沈河揽着沈知澜往前走,又聊起宗学,听说沈知澜还没来得及进学,又告诉他宗学有什么好玩的。 沈知澜一直听着,一路走到家门口,也没弄懂这位来找他是干嘛。 他进了自家门,姐姐正在帮忙洗菜,看他回来,连忙让他过去帮忙。 沈知澜应了,打算先进屋把衣裳换下来,换一身轻便的,一解腰带,从衣襟里叮叮当当掉出一些东西来。 沈知澜低头,什么东西? 一颗圆滚滚的珍珠,正好滚到他的脚边。 沈知澜满屋子的找,从角落和腰带里翻到五颗珍珠。 他捻着珍珠,表情莫名。 * “小事一件,他们既然给你,你就拿着吧。”沈潭面对他的疑问,语气平静的说。 沈知澜看着堂兄涨红的耳朵,“他们每次陪世孙玩,都会有点意外收获?” 概是豁出去了,沈潭点头,“有时候是世孙不要的玩具,有时候是衣裳书籍,世孙手面大,没把这些看在眼里,顺手就赏了。他们找你,就是分你一杯羹吧。” 沈知澜长叹一口气,“知道了,那我就收下了。这可是好东西,改天给珍珠打了孔,给我姐姐当耳坠,分堂兄你一对。” 沈潭摆摆手,“算了,我家的姐妹好几个,一对我拿给谁?到时候再来找我麻烦,我也消受不起。” “行叭,下次再分别的给你。”沈知澜把珍珠收进腰带里,挥手走了。 插入书签 第六章 拿到珍珠的沈知汝异常欢喜,拿着爱不释手的看,等看够了才收到匣子里。 她突然警觉起来,“等等,这么好的东西,你从哪儿来的?”不会不干净吧? “怎么可能啊?你弟是这种人吗?前儿我不是去陪世孙他们玩吗?这是世孙赏的。”沈知澜慢吞吞的说。 “哇,世孙就是手面阔,有钱。”这下沈知汝放心了,安心把东西收了起来。 两姐弟都有一个匣子,装着压岁钱和自己觉得要紧的东西。 沈知汝把东西放好,又重新把铜板数了一遍,她都已经攒下了三百多个铜板,现在买糖盐花了一小半,匣子的内容看着就少了许多。 她升起一种紧迫感,觉得自己要快点赚钱,填满匣子。 所以沈知汝又过来跟弟弟咬耳朵,商量什么时候去卖杏脯? 沈知澜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我这不是正在忙吗?先把盒子折好。” 万事俱备,只欠包装。 * 沈齐本来在家歇着,起身去后院摘果子时,刚好在窗户下听到儿女的谈话声。 听到那句世孙赏的,他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 然后室内的声音变小,不知道又在说什么。 沈齐站在窗户下,等到动静全无后,悄悄放轻脚步声,回了正屋。 * 经过称量,十斤的杏子,变成了两斤有余的杏脯。 本来还有个小半斤的,但沈知汝嘴馋,尝着就停不下来口,毕竟酸甜口算是大众口味,谁都爱。 还是沈知澜拼命拦下,告诉她这多余的小半斤是品尝装。不让人尝尝味道,谁会慷慨解囊? 钓鱼也是需要鱼饵的。 沈知汝只好放下手,学着他的样子把杏脯包成两个纸包,一包一斤,剩下的一点单独装起来,作为品尝。 然后,沈知澜又编了一套说辞,让沈知汝记熟背下,到时候就这么跟甜点铺子的掌柜说话。 她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我总觉得不靠谱呢!” “这是适当的美化,美化!”沈知澜强调着,“我们找一家远些的铺子,不就没问题了?” 沈知汝一想是这个道理,于是就决定照办。 她们两商量好之后,搭了个便车,到了一家甜点铺子。 沈知汝看来看去,打算找一家装修最豪华,客流量最大的铺子,沈知澜却拦住她,最后挑了一家招牌最新,装修也最新的铺子。 “那些老铺子,基本都有稳定的供货源,也有熟悉的客户,都习惯了这个口味,我们拿着新口味过去,他们未必肯看。还不如找一家新铺子,说不定能够认真对待我们。” 沈知汝不明觉厉“好像,有点道理啊。” 所以他们最后选了一家看着像是新开业的铺子,沈知汝整理好全身上下,昂首挺胸准备进去。 “不慌,我们在家练习过很多遍的,姐你一定没问题的!”沈知澜给姐姐鼓劲。 沈知汝想到已经提前预演过的各种问题,总算是多了几分信心。 她拿着品尝装,沈知澜坠在后面提着篮子,充当小弟。 甜点铺子的伙计还以为他们是过来买东西的,正要扬起一个迎客笑,先听到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问“掌柜的在吗?我们有笔生意要跟他谈一谈。” * 蜜食斋的掌柜正在后面清理账目,听到伙计的再三强调,气恼的放下账本,要过来试一试伙计口中“非常好吃”的蜜饯,到底是个味道。 他干这一行二十年,难道还没尝过天下蜜饯?就是送到宫里的贡品,他也尝过,怎么可能会有他没见过的东西。 这种心情在看到两个孩子后,升到顶峰,瞧瞧,看模样顶多十来岁,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沈知汝被掌柜的眼神打量,却没刚才那么慌了。她已经跟伙计说过一遍,好多问题伙计都问过,她对答如流,完全不惧。 这会儿掌柜来了,她也只是笑了笑,把杏脯铺开,“是骡子是马,这就牵出来遛一遛。掌柜的,你先尝尝味道再说。” 掌柜看她这么信心满满,疑惑的捻起一块杏脯,先观其色,微微金黄,是熟透的好果子。再看其形,果肉完整,都是半瓣,没有断裂损坏的。嗅其味,果香跟蜜糖的味道,隐隐传来。 掌柜的这才小心的放进嘴里,用舌苔一品,这下才真的惊讶起来。 味道,非常出色!跟市面上的果脯,完全不一样。 掌柜合作过许多供货商,都有一个毛病,往死里放糖!生怕糖不够,凸显不出自己舍得用料一样。 其实果脯也讲究君臣辅佐,突出主味,副味为辅。 既然是果脯,当然要以果子的味道为主,不然跟空口吃糖又什么区别?直接喝糖水还更省钱呢! 掌柜的跟第一次合作的供应商,总要再三强调放糖适量,调整好几次才能找到最合适的配比。 而这家的果脯,不仅果香跟糖味刚刚好,还多了几丝说不出的味道。掌柜又品了品,才品出来。 是姜? 好像还有点别的?但是一时之间掌柜没尝出来。 但目前的口味就足够他满意了,掌柜放缓了语气,“坐下聊聊,伙计,上茶。” 这里头已经释放出接待的信号,沈知汝大感振奋,觉得这回有门! 她刚才用瞎话糊弄了过去,说杏脯是他们的家传秘方,这次是拿出来试试水,如果掌柜的愿意,他们可以提供稳定的货源。 如果这一款口味卖的好,还能尝一尝别的水果。 掌柜被她画的饼香晕了头,没忍住点头,等点完头又有些懊恼,这次泄了心绪,不方便砍价啊。 但是不砍价是不可能的,掌柜假咳一声,“这些问题可以以后再谈,现在的问题是,价格。姑娘你觉得什么价位合适呢?”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商量过,杏子没有成本,而花在调味料上用了一百文,剩了三分之一。 约等于六十文,如果算上杏子,大概是八十,九十文? 她是打算报八十文一斤的,留下掌柜砍价的空间,几个回合应该会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价格。 她正要报出价格,跟在她身后一直没开口的沈知澜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就闭上嘴巴。 沈知澜跨到前面,露出一个带酒窝的笑容“第一次合作,我们也不清楚市价,掌柜的看行情给就行了。” 掌柜低头看了沈知澜一眼,沉吟。 沈知澜额头绽开井字,要不是刚才担心姐说错价格,他也不会出头。 果然,年纪小就是不爽。这人是在担心他说话不算数吧? 哼! 沈知澜又扯了扯姐的袖子,用很小声,但又能让掌柜听见的音量说“该早点回去了,爹还在别的地方等我们呢。” 沈知汝点头,她当然知道要早点回去,他们两可是借着出来玩的名义偷溜的。 但这话落到掌柜耳边,就有了其他含义。 两个姐弟单独出来卖果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家里大人忙不过来。忙什么呢?当然是看其他的店铺实力咯! 掌柜的想通这一节,觉得自己务必要抓住这个机会,如果果脯卖给了别人,那可就算不上独家货品了。 所以他露出商谈的笑容,“咱们都是头一次交易,讲究个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样,你们先把这两斤果脯留下,看看客人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价格嘛,就一百文一斤好了。” 沈知汝差点露出崩坏的表情,一百文?一斤?! 这可比她预想的多了一倍!她张了张嘴,正要脱口而出,又被弟弟拉住了袖子。 沈知澜露出不甚满意的样子,淡淡的说“行,先这样吧。” 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只是把包装好的果脯交给了伙计。 一炷香后,两姐弟拿着荷包,站在店铺的门口。 沈知汝掂着荷包的重量,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沈知澜怕姐姐露怯,拉着她一直走到角落里,沈知汝这才回过神来,扯开荷包的抽带,捏了捏铜板。 乖乖,真的有二百个铜板! 来的真够快的。 沈知汝高兴地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一个劲的摇晃着弟弟。 沈知澜被她摇的七歪八倒,赶紧让自己站好,“姐,姐,回家再高兴!” “对,对,我们先回去再说。”沈知汝收起自己的兴奋,准备找个马车搭着回去。 走在大街上,她总觉得人人都在盯着她的荷包,似乎知道里面装满了铜板。 为了安全,还是搭马车更放心。 很快他们就到了家门口。 沈知汝跳下马车,又掂了掂荷包,正打算迈步回家,突然想起了什么“弟弟,咱们家的杏子树,还能结多少果子?” “不清楚,应该还有个几十斤上百斤?”沈知澜随意猜着。 一百斤听着多,如果换成果脯,顶多也就只有二十来斤。 那可不行,沈知汝还打算靠这个大赚一笔呢!她连忙说“等等,我先去市场上打听打听,杏子多少斤。” 沈知澜点头,差点忘了这茬,如果他们想一直卖果脯,打听原材料价格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让姐姐先去家附近的菜市场打探行情,自己先带着钱回家。 插入书签 第七章 沈知汝穿过几条小巷,很快就到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这里是居民区,住的都是殷实人家,所以过来卖菜的小贩都会精挑细选过的,瓜果品质不错。 她连着对比了好几家卖的杏子,从果香,颜色和大小来判断,质量都还算是不错的。小果三文一斤,大果五文一斤,那种只有指头大的杏子,一文钱两斤。 肯定得选品质最好的,沈知汝想,而且就算买品质最好的大果,对他们来说,赚头也非常大。 利润至少有一半。 哈,一想到这个价格,沈知汝美的能上天。 她哼着小调正要转身回家,突然有人遥遥喊了自己的名字,“汝姐儿,这儿!” 她回头一瞧,发现是个熟人,不,熟亲戚。 堂兄沈潭的父亲,斌叔叔。 既然被堂叔喊了,自然该去问好。她顺着走到店铺里面,一股熏人的酒气先扑面而来。 是座酒楼,一楼卖酒,二楼兼卖各种小菜卤味,常常有人打了酒,就在酒楼里吃上喝上。 沈知汝不易察觉的皱着眉头,面上恭敬,“斌叔叔安好,是有事要吩咐侄女吗?” 沈斌睁开迷蒙的眼睛,卷着舌头说“帮,帮叔叔一个忙,去跟潭哥儿说一声,让他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荷包带过来。” 他刚说完,跟沈斌坐同一桌的男客就赶忙说“不用不用,沈斌兄既然忘了带荷包,就由我来付这顿的酒钱,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沈斌却反手拉着对方“那,那不行,你是客人我是主人,怎么能让你来付钱?该让我来尽地主之谊。” “还是算了......” “不让我付钱,就是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王爷面子,这点钱,我沈斌难道付不起吗?”沈斌继续大着舌头说话,“等着,等着,我这就叫我侄女回去拿钱袋去......” 男客只好顺着沈斌的话头说,“行,继续喝着!再来两个小菜!” 沈知汝退了两步,“好的斌叔叔,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去叫堂兄。” 不等沈斌反应,她走的飞快,生怕沈斌又把她喊住。 她小跑一阵,就到了沈潭家门口,她过去时,沈潭正帮着自家母亲打水,听到她传的话后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上下摸索找自己的荷包。 等掂到荷包里的重量后,沈潭勉强露出了笑容,“我明白了,谢谢汝妹妹跑这一趟,你先回家吧。” 沈知汝咬着下唇,“没问题吗?斌叔叔好像喝醉了。” “没事,我力气大,扛的起人,实在不行我会叫人的,一会儿的功夫。”沈潭两手在帕子上擦干净,淡淡的说。 沈知汝点头,看着沈潭回屋换了衣裳,朝着酒楼去了。 她一步三回头,总觉得潭堂兄的表情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这种苦涩,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走到家门口,她也没想通。 “我回.....”她推开大门,无精打采的喊了一声。 一阵劲风扑到她面上,还带起一阵滚滚烟尘,一个比猴还灵活的影子从她身边窜了过去,噔噔噔跑开了。 她眨眨眼,又发现爹爹沈齐怒气冲冲的从屋内钻出来,大声喝道 “兔崽子,有种你别跑!” 沈知澜宛如一阵风刮过,窜的比兔子快,还有空回嘴“我是兔崽子,爹你是什么?” 这直接把仇恨值拉满,沈齐怒气值up up,把手里的藤条挥的啪啪响,狞笑着“好啊,今天不打你,你还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回应他的,是沈知澜借着梯子,蹭一下上了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 “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两父子站在院里对着喊。 喊了一阵沈知澜一屁股坐下来,声音委屈极了“爹,你就不能听我说完话吗?” “好啊,你说啊你说啊!”沈齐叉腰,朝着上面喊。 这会儿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回了家燃起炊烟,人最齐。 自从他们闹出动静来,就有亲戚隐隐探出头,或推开窗户,津津有味听着这头的热闹。 就差来一把瓜子,啃两口甜瓜了。 他要是喊出来,以屋顶的位置,基本等于这附近的人全听见了,他哪儿敢开口呢? 悄悄出去卖果脯,就是为了闷声发大财还行。大声嚷嚷,是嫌弃自己日子过的太平了?! 杜珍娘站在院子里,急的像热锅的蚂蚁,“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两父子闹什么呢?” 她一边看着气的不行的丈夫,一边看着爬上屋顶的儿子,两边都担心,又怕他气坏身体,又怕孩子不小心摔下来。 正着急时,看到女儿回来了,如蒙大赦的叫她“快,把你弟弟劝下来!这屋顶这么高!” 沈知澜看到姐姐回来,如同看到就行“姐,姐,你快跟爹说,我们今天干了什么!” “爹,你不信我,总要信姐吧!” 沈齐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两能编出什么瞎话!把这事糊弄的过去!” 他一抬手,一个眼熟的荷包被甩到地上。 沈知汝讶然,捡起荷包,这不是他们今天刚从蜜食斋掌柜手里拿到的荷包吗? 她就晚回家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 姐姐跟爹进内屋说话,沈知澜慢吞吞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就算下来了,还是气鼓鼓的。 什么破爹!连听他解释都不肯! 杜珍娘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本来想拍他一巴掌,害自己担心受怕,又觉得孩子受了惊吓,只好化作一声长叹。 “有事不能好好跟你爹说吗?” 沈知澜都快气炸了,里头还带着三分伤心,“我都跟爹说了,这是有原因的,等姐姐回来,慢慢说给他听,他扭头就找了藤条过来.....” 要不是他跑的快,今天这藤条可就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了。 都怪那个倒霉荷包,他刚一进门,绳子就断了掉在地上,让沈齐捡个正着,一解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杜珍娘沉默,刚才她在后院没听全,只见到丈夫拿着荷包,质问孩子钱从哪儿来。 平时给孩子的铜板都是有数的,平白多了二百文,的确可疑,只是她打算慢慢问,引导孩子说出来而已。 “好了,先进屋吧,有事咱们慢慢说,没什么是解不开的。”杜珍娘抚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先进屋。 屋内,沈知汝快速把二百文的来源说了出来,另外,还有蜜食斋掌柜写的纸条,包括他们自己鼓捣果脯的篮子筐子,怯生生等着沈齐的宣判。 沈齐拿着这些东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什么说好。 孩子努力挣钱养家,反而被他误会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怪不得澜哥儿气的那样。 “哼!”沈知澜跨进门槛,又冷哼一声。 知道错了,还不过来道歉? 沈齐虽然知道错怪了儿子,却拉不下那个脸道歉,再说了,哪儿有当爹的给儿子道歉的?天下就没这个道理!以后他再想管教孩子,就没了父亲的威严和威慑。 他板着脸“就算这样,你们也该提前告知爹娘,才为孝道。” 沈知汝窥着亲爹的脸色,小心补充“是啊是啊,但是我们干着玩的,也没想过能赚到钱,所以......本来也是打算,一回家就告诉爹娘的。” 她就在路上多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杜珍娘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费心费力的挣银子,就为了这个家好,别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只会傻吃傻玩呢!有这么懂事还厉害的孩子,我打心眼里高兴。” 她转过来对着沈知汝说“上次你跟我说,给我买首饰,就是说的这桩事吧?” “是啊!”沈知汝看着亲娘含笑望着自己,立刻补充“给娘买最好最好的首饰!娘不需要卖自个的首饰!”她话音刚落,突然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嘴。 在娘鼓励的目光下,沈知汝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听到娘要卖首饰换钱的事情说了,还欲盖弥彰的说“我没有偷听,就是刚巧碰到了.....” 杜珍娘看着女儿怯怯的样子,眼眶子一泛酸,热流涌了上来。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沉默。 最后还是沈齐开了口,涩声道“家里的银钱是否够用,该大人操心的。如果要你们两个小不点担心,我还当什么爹呢?趁早拉倒算了!” 沈知汝点点头,沈知澜把脑袋一偏。 沈齐捏着那个荷包,终于问出口,“你们这一趟,赚了多少?” “杏子没花钱,材料花了六十文,最后拿到二百文。”这些数据沈知汝都记在心里,马上乖乖报了出来。 沈齐一换算,登时倒吸冷气,乖乖!这个利润率够高的!就算加上杏子的本钱,一斤也有五六十文的利润,一百斤就是五六两啊! 就算他们这些闲散宗室能够领到禄米,折算到每个月,也就五六两。 “哼!”沈知澜又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齐装做没听见的样子,摸着女儿的头发“这次辛苦你们了,以后可能不能再瞒着爹娘,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们,知道吗?” 沈知汝想解释自己没想瞒着,但想到弟弟,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来。 气氛缓和下来,杜珍娘连忙说,“说开了就好,一家子有什么事情,还有什么隔夜仇?时间不早了,先吃晚饭吧。” 席间,沈齐有意缓和气氛,特意把鸡腿夹到沈知澜碗里,沈知澜扭头就夹到娘碗里,“娘,你做饭辛苦,吃个鸡腿补补。” “以后儿子长大挣钱请厨娘,让娘歇着!” 沈齐瞪了儿子一眼,嘿这臭小子,还怪记仇的!他都低头了,还想怎么样? 他又把自己的鸡腿,同样放进杜珍娘碗里。 这是我夫人!我才该让她过好日子!还能等到你长大! 杜珍娘看着互相斗气的两父子,笑的格外意味深长,要么说子肖父呢,生气都一模一样! 她把其中一个鸡腿放进女儿碗里,“汝儿辛苦了,才该吃鸡腿补补。” 沈知汝??? 不管了,有鸡腿吃就安心啃,她胃口好,不怕多吃一个鸡腿。 插入书签 第八章 入夜。 一家人洗漱结束后,就上床睡觉了。 沈知澜还在生闷气,没睡爹娘房里的小床,而是收拾铺盖,去了姐姐旁边的屋子。 天气闷热,窗户不能关严实,这样还能有点微风吹进来。 杜珍娘把熏蚊虫的草药点上,这才躺回床上,刚有点困意,就听到丈夫喃喃自语。 “一斤五十文,一百斤五两,一千斤五十两.....” 杜珍娘噗嗤一声,沈齐立刻停了算数,假咳一声,“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 “好,早点睡。” 杜珍娘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刚要睡,又听到丈夫小声的盘算着。 “一万斤五百两,桃,李,杏.....” 杜珍娘睁眼,索性不睡了,今天要是不商量出个结果,沈齐能够翻来覆去烙一晚上的烧饼。 她终于出声了“怎么,还是放不下?” “这谁能够放的下啊!能够解燃眉之急的法子,而且简单易学,还能细水长流。”沈齐吐出一口浊气,“我又不是圣人,当然会对银钱动心。” 不如说,不动心的才少见。 “既然心动,那就做嘛!我盘算过了,这买杏做果脯也不费事,在家就能干。”杜珍娘劝解道,“我带着汝儿做,澜儿打下手,不用几天就能做个上百斤。” “说的容易,”沈齐苦笑,“十几斤还不显眼,做了上百斤,进进出出的邻居怎么可能不发现?” 到时候一个宗室经商,与民夺利的帽子扣下来,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还能怎么办?”杜珍娘喃喃,“银子都扔到我脚下了,不捡我是真的难受。” 沈齐翻身一股脑坐起来,“珍娘,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也只能依靠你。” “既然在自家不方便,你回去跟岳父岳母他们商量,让他们做吧!” 杜珍娘被吓了一跳,“这这么行?一个秘方管三代,怎么能够随便说出去?就算现在用不了,过个几年就能用了。” “几年之后?难道还要再熬上几年吗?”沈齐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禄米发的越来越晚,一拖好几个月,也越来越不值钱了。” 按照他的品级可以领一百五十石,但是,谁真的发大米啊?都是三成的米粮,七成现银。 而从焱朝初立,再到如今,银子的购买力也在逐渐下降,能买到的东西,至少少了一半。 比如以前二两银子能够买到一卷上好的绸缎,现在却要四两银子,为了省钱,还要杜珍娘学着裁剪。 杜珍娘沉默不语。 “试试吧珍娘,没准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沈齐盖住妻子的肩膀,“而且我不方便出面去跟商户们谈生意,最终还是要落到舅兄们的头上。” 杜珍娘终于松口,“好吧,我姑且试一试。” “过几日我回一趟娘家,问问家里的意见。” 沈齐长舒一口气,总算是安顿好一桩事。 第二日清晨起来,沈知澜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朝厨房里走,就先听到叮叮当当的动静。 他一睁眼,发现杜珍娘起的比平时还要早,正打水洗杏子,一颗颗黄澄澄的杏子泡在水里,看起来分外可口。 “娘,怎么起这么早?” 杜珍娘一边擦汗一边道,“早上凉快,早点干完。” 她凑过来问,“你说的那张秘方纸,在什么地方?这杏脯该怎么做?” “在姐姐那儿,等下我去拿。”沈知澜一边擦脸一边道,“等我们一起干。” 杜珍娘嗯了一声,转身回屋内把锅碗瓢盆都仔仔细细的洗了三遍,晾干备用。 他去把姐姐叫起床,拿好配料,一起蹲着研究该怎么做杏脯。上次的口味他觉得甜了,这次应该试试少放半两糖。 等沈齐起床时,就看到人家娘仨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笑,快活极了! 沈齐“......” 这是否算一种排挤。 看着果脯下了锅,妻子正盯着火候,他假咳一声“澜儿,到后院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知澜恍若未闻,姐姐捅了他一胳膊肘,他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绕到后院。 等到了空旷的后院,沈知澜脚下碾着石子,慢吞吞的说“有事就说吧。” 四下无人,有什么要教训的,就快点。 一张温热的手掌盖到沈知澜的头上,还有放低的声音“澜哥儿,昨天的事,对不起。” 沈知澜心头涌起一阵酸涩,胡乱摇头,“什么呀,就说这个?” “不说这个还说什么?我昨天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竟然这么误会你。”沈齐放缓了声音,“要是我小时候被你爷爷这么说,还不一跳八丈高?你猜猜为什么梯子刚才放在墙角?那都是我小时候爬过的地方。” 沈知澜噗嗤笑了,又连忙板住脸。 “现在愿意听我慢慢说吗?”沈齐伸手。 沈知澜顿了顿,慢吞吞的靠近爹怀里。 “咱们家啊,情况特殊。说穷,起码能比城里九成人日子过得好,说富,跟正宗的王府嫡系比起来,又差的太远。王爷随便一顿宴客,就顶的上我们半年的伙食。” 最更要的是,他们离穷人太远,离富贵太近。日日看着别人吞金咽玉,挥金如土,心态上很难保持平静,会油然而生一种 “凭什么”的心态。 沈齐想起女儿爱如珍宝的那对珍珠耳坠,心里比针扎还难受,又是酸又是胀。 “我就是怕啊,怕你走上了歪路,最后回不了头啊......” 这话如果说给一个真正的孩子听,他不能懂的其中的含义,但是沈知澜能理解。 人容易受到环境影响,逐渐改变自己的观念,最后彻底转变。能抵抗住这种束缚的,十不存一。 沈知澜挣脱沈齐的怀抱,转过身来认真说“我明白爹的意思,就算那些叔叔伯伯如何坏,我也不会去学的。” 他早就已经塑造好自己的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共沉沦。 “只是爹,我昨天最伤心的,不是你误会,而是你不听我解释。就算我编瞎话扯谎,至少你先听完哪!听都不听,是不是机会都不给我?” 直接就宣判了他的刑罚。 真是的,现在沈知澜想起来还是一肚子气。 沈齐讪笑起来,“我不是紧张你嘛......” 看儿子还是那么气,沈齐连忙举起手来“我发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至少听你说完话,好不好?” “要是不听呢?” “不听就罚我,事后又证明是我错了,我就罚自己一天不吃饭,行不行?” 这下沈齐才勉强满意了,“还行吧,暂且记下,以观后效。” “哟,还学会用成语了,不错啊!谁教你的?”沈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挂在背上,“快说快说!” “唉哟,是我从堂兄的课本里看到的!”沈知澜被吓了一跳,连忙大声说起来。 后院里传来两父子追逐打闹的动静,杜珍娘终于放下心来,可算是说开了。 免得家里静悄悄的。 * 杜珍娘花了三天时间,又做了十来斤的杏脯,用牛皮纸包装好,就雇了马车回城郊的马家村,问问他们的想法。 杜姥爷是军户,本来驻扎到边关,等上了年纪干不动了,又刚好碰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干脆调到茂州,安稳过日子。 但杜家毕竟还是外来户,容易受到村里人排挤,最终思来想去,就把最出色的女儿嫁了本地人,又陪送了厚厚的嫁妆,总算是融入到马家村里。 往年天气炎热时,杜珍娘还会带着孩子回来待几天,村里可凉快多了,还能戏水钓鱼。 沈齐估算着时间,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一天,如果时辰不早还会留宿一宿,却没想到,杜姥爷下午时分就已经赶到家里来。 一见面,杜姥爷就把沈知澜举了起来,用胡须扎他的脸蛋,沈知澜拼命挣扎,抵抗不了他比蒲扇还宽的巴掌,最终任命垂头。 扎吧扎吧,过瘾了就行。 杜姥爷玩够了,又从衣袖里拿出花生糖,“汝儿,拿着去跟弟弟分吧。” 沈知汝谢过姥爷,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 杜姥爷示意沈齐把小孩带走,他们好聊正事, “行吧,既然这样,老夫也就长话短说了。”杜姥爷盯着沈齐“要是真让杜家人来插手,这个秘方可就,不算秘方咯,女婿,你真想好了吗?” “当然。”沈齐不闪不避,目光恳切,“这东西放在我手里,只能是明珠蒙尘,不见天日。倒是放到您手里,咱们一起合作,都能喝一口肉汤。共赢,不是吗?” 他努力用眼神传达自己合作的诚意,当然,沈齐也是的的确确这么想的。 他们又不能抛头露面做生意,捏在手里也不能变成银子,何不大方一点跟姻亲同享呢?大家都是亲戚,本来就是共甘同苦,休戚与共。 “爽快!”杜姥爷笑了,“女婿你爽快,我也不是个拖拖拉拉的,有银子一起赚,你出方子,我出人手,五五分账如何?” “不不不,三七就成了,我不能.....”沈齐连忙摆手。 “你痛快,我总不能让你吃亏。再说了,你辛辛苦苦寻到的方子,就是找人售卖,也能赚一笔。”杜姥爷不由分说的定下了分成的比例,“过些日子,让我闺女回家一趟,带着家里人学一学怎么做果脯。” “第一笔就先做五十斤,看看效果!” “对了,这个果脯叫什么名字,想好吗?” 沈齐想起儿子摇头晃脑的模样,吐出四个字“蜜汁果脯!” 插入书签 第九章 其实这个果脯的正确名称是盐津果脯,曾经是沈知澜最喜欢的小零嘴。他提出这个名字后,被沈齐一票否决。 “果脯里加了盐和姜,这算是秘密!怎么能够挂在名称上,让人猜到呢?”沈齐有理有据的反驳,让沈知澜同意了给果脯改名的事。 蜜汁就蜜汁吧,听着也很朗朗上口。 杜姥爷回家琢磨这事去了,杜珍娘也没闲着。她把后院成熟的杏子都摘了下来,轮番制作成果脯,甚至还是考虑,要不要买点青梅回来,做成梅干。 梅干又是另外一种做法,干脆做成酸口,只放一点点糖盖住涩味,留下的全是青梅本身的酸涩。一放进嘴里,酸的全是口水,还提升醒脑。 沈知澜以前吃过同学从彩云之南带回来的酸梅,那滋味!一想起来就满口生津。怪不得会有望梅止渴的成语了。 杜家人召集了一家老少,很快就做出了五十斤的果脯,还带上了这次刚做好的酸梅,再次踏上了蜜食斋。 蜜食斋的老板一瞧见沈知汝和沈知澜的脸,如蒙大赦,“总算是来了!” 掌柜把果脯拆开,打算放进货架给顾客尝鲜,结果东西才刚拆开,就遇到三位客人,同时看中了这新品种的果脯,差点在铺子里为了买东西打起来,逼的掌柜没法子,硬是把两包杏脯拆成了三包卖,这才把人安抚住。 等把客人送走,掌柜才一拍脑袋,坏了,忘了问这两姐弟住在什么地方,以后又怎么取货。 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人盼来了。 今儿陪着姐弟两来谈生意的是杜家二舅舅,跟沉默的大舅舅不同,他是个能说会道的,一看见掌柜的着急,心里就对今天这门生意该怎么谈,有数了。 充当吉祥物的两姐弟光荣退场,做在旁边吃点心。伙计把他们店里的果脯摆成拼盘,摆在两人面前。 沈知澜兴致勃勃的咬了一口,登时被甜腻的味道冲到天灵盖,猛灌茶水。 呸呸呸,卖糖的卖了这笔不干吗?全是糖味! 沈知澜悟了,怪不得掌柜会那么爽快留下他们做的果脯呢,跟店里的口味完全不同。 伙计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这些都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一天能够卖出好几十斤呢.....” 销量最好的,未必就是最贵的。 沈知澜梭下凳子,看着店里摆放果脯的食盒,“店里最高级的食盒,就是这种吗?” “当然,只有贵客才能送这样的盒子。” 其实就是个漆木盒子,又分成各种小格,一格一种口味,上面装饰各种富贵花纹,看着端庄大气,却缺乏创意。 沈知澜若有所思,心里又有一个主意冒出来。 等杜二舅跟人谈了生意出来,掌柜的垂头丧气,杜二舅却是满面春风,浑身放松。 看来生意谈的不错啊! 他还把那两三斤的酸梅卖了出去,掌柜一尝差点酸倒牙,但是酸味过后又有回甘,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掌柜心里没底,就只要了这点酸梅,预备先看客人的反馈。 这次掌柜坚决留下了杜二舅的地址,等到店里的现货卖到一半,就提前通知,让他们准备好货物。 杜二舅自然满口称是,带着怀里的银子,一手一个牵着外甥女和外甥走了。 等到沈家,杜二舅把房门一罐,直接就把荷包跟契约都拿了出来,大大咧咧的说道“姐夫,幸不辱命!” 沈齐笑骂道“还搞上这套了,快说说,今儿到底怎么样?” “当然是,成啦!”杜二舅掂着哗啦啦作响的荷包,“一共六两半,数数!” “怎么,怎么会是六两半呢?” 杜二舅认真的说,“前儿是外甥女跟外甥去的,掌柜欺负他们是小孩,压根没报实价!一百文就把人打发了,我今儿跟他抬价,抬到了一百三十文,还答应了他们,同样的货,我只卖三家甜点铺子!别家出的价格再高,我也不松口。这笔生意就这么谈成了!” 杜二舅说的简单,但里面少不得他的心思和努力。 沈齐感动起来,“辛苦你了二弟!” “这也不算什么,赚钱嘛不辛苦。”杜二舅一屁股坐下,“既然这是个来钱买卖,咱们好生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干!” 杜家可比沈家缺钱多了,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巴巴放过? 沈知澜听着他们嘀嘀咕咕商量,拉了拉二舅的袖子,“二舅,等你们说完,我有悄悄话要告诉你。” “好啊,你先等等我。” “嗯,我回房去了。”沈知澜郑重点头,然后登登回屋,拿起纸笔在上面作画。 姐姐过来看他,发现他画的是一个盒子,又不感兴趣的离开了。 沈知澜在上面写写画画,终于把自己的想法写清楚了,就耐心等着二舅过来。 杜二舅在正屋商量好日后怎么安排做东西,终于抽空过来跟沈知澜聊天,他倒不觉得认真对待一个孩子的话有什么不妥,还俯下身,看沈知澜画的图。 “二舅,我今天看了甜点铺子的食盒,都没什么特别。有钱人家买东西,不光要里面的东西好,包装也好更上。你说说,如果都换成我画的这种食盒,能卖出去吗?” “等等,你让我再看看,好像,有点意思啊。”杜二舅托着下巴,开始仔细观察沈知澜画的图。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东西,就是旋转彩妆盒,常年位列“女朋友收到都哭了”礼物排行榜的第一名,所向披靡,再无对手。 旋转彩妆盒的口红不行,但是这盒子还是怪有趣的,一拧开中间的开关,装着各式各样玩意儿的小格子就会花瓣一样绽开,又好看又趣味。 杜二舅弄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东西后,一拍大腿“我懂了,这是好东西啊!” “达官贵人用的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儿!只要别人都没有,就他们有,再多钱也舍得给!” “上次茂王爷请客,有人献了一条五十斤的鱼,鱼鳞带着金色,不就得了五十两赏银吗!” 杜二舅说完,又讪讪摸头,嘴快,嘴快。 沈知澜却没责问,二舅说的是大实话。 “二舅,你说有木匠能够做出这种盒子,我们再卖给蜜食斋的掌柜,怎么样?” “我看行,他们肯定愿意高价收。”杜二舅把图纸收进怀里,“你等着,我先去找木匠问清楚。” 这事交给二舅他放心,光凭今天他砍价的本事,就知道他绝对吃不了亏。 杜二舅留下吃了午饭,赶忙回了马家村,打听木匠去了。 沈知澜伸了个懒腰,忙活这么久,总算是能够告一段落。 只要家里好,比什么都好。 * 二舅又陆陆续续找到另外两家的买主,价格都差不多,买主要求他们一个月提供五十斤,三家铺子就是一百五十斤。 刚巧杜家人出动之后,能够满足买家需求。 分了两回钱后,沈齐手里就差不多攒了十两。 这下沈齐高兴了,原来的寿礼预算还可以往上提一提,价值五十两的寿礼,着实有点被人比下去。 沈齐自己在珍宝斋和旧书摊上挑花了眼,古玩这一行又水深,他担心被人糊弄了,所以专门去寻了自己的好友。 沈齐登上州府衙门的后院时,何文昌正被埋在账簿堆里,只露出半个头顶。 沈齐一看这摇摇欲坠的书册,立刻生起气来,“整个衙门就你一个人领俸禄吗?怎么,活让你一个人全干了?” 何文昌从纸堆里抬起来头,“我算的快,当然干的多,能者多劳嘛。” “那还有下一句,多劳多得呢?让你干这么多活,也没见多给你发俸禄。”沈齐一把拉起桌上的账册,“这是哪个房的?” 何文昌只能说“是武器库的库存!别送错了!” 等沈齐把这些账簿还回去时,何文昌桌上的活儿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沈齐叹着气说“你脾气越软,他们越蹬鼻子上脸,怎么我把账簿放回去,连个屁都不敢放呢?” 何文昌微笑道“我喜欢算这些账簿,能够发现别人没注意到的事情。” “我还想让你陪着我去古玩铺子走一趟,看来还是改天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休沐我再找你。” “最近应该没时间休沐....”何文昌迟疑着,“有个事情,可能再有十天半月你也该晓得了,不如我先告诉你。” “最近京城的那位,可能会有出巡的打算。” 插入书签 第十章 沈齐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来捂何文昌的嘴,“真的假的?你别吓我。” “这种消息我敢拿出来吓唬人么?最多半月,应该就有文书下来了。”何文昌说的很认真,“账册,库存,盘点,都在调动,统统被流转到苹州去了,我这些日子在算的账册,就是这些内容。” 苹州,是当年老沈家发家人的祖籍,太,祖的埋骨之地,所以也被叫做龙兴之所。茂州隔着苹州大概有四百多里,不近也不远,如果需要调取什么物资和资源, 自然还是茂州更快捷方便。 虽然没人告诉何文昌,但他能够敏锐的从蛛丝马迹里发现这个事实。 沈齐听了,只觉得一阵头大,“这这这,我知道了这个消息,能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做。”何文昌定定的说。 “什么都不做.....你说的对,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做。”沈齐默念着,“也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是皇上真的出巡,还真的到了茂州,负责接待的也是茂王府,跟他们这些没落宗室,能有一铜板关系?顶多只是隔着老远,吃上一顿席面,连皇上是圆是方,他都瞧不见。 想明白后,沈齐反而放平了心态,没那么惊讶。 “我知道了,这等大事你可别随便往外传。” 何文昌温和一笑,“你知道我平时嘴很紧的,况且这也是大事。”如果不是看在当初沈齐对自己有恩,他也不会提上这么一嘴,免得沈齐撞枪口上。 当初何文昌还是个进衙门抄书赚铜板的儒生,不小心把砚台打翻弄污了纸张,被来衙门办事的沈齐看见了,沈齐随口求了情,当初管事的小吏就轻轻放下。 虽是小事,但何文昌一直记在心里,慢慢的二人就熟络起来。 沈齐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什么寿礼什么账册全忘了,摆摆手先回家去了。 * 半个月前,京城。 皇极宫内,一众大臣刚刚散去,回头望着宫廷巍峨,红墙连绵不断,大臣们个人心头却是愁绪翻涌。 当今皇帝,御极已经有二十五年。清平吏治,减轻税赋,休养生息,努力维持着偌大王朝的安稳。虽说比不上历史里赫赫有名的名君,但一个“宽仁”的名义还是当得起。 只可惜,随着岁月流逝,一个隐患慢慢浮上水面,那就是后继无人。 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现行的政令,风气,大臣和命令都无从继续,朝令夕改是在座诸位最担忧的事情。 起初,老皇帝广纳妃嫔,企图早点让继承人的风波平定下来,可惜,越努力越不幸,皇宫后并没有婴孩的哭声降临,老皇帝始终膝下空虚。这中间也有过几次惊喜,后宫有孩子诞生,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孩子没活过三岁就生病去了。 折折腾腾,反反复复,岁月匆匆,老皇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这事总归是要解决的,总要有个章程,是继续努力造小人还是过继,过继大的还是小的,又或者该选谁,总要商量好。 大臣们估摸着最近老皇帝心情还不错,就一齐邀约好,到皇极宫内劝皇帝早点拿个主意,怎么样都好。 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老皇帝当场变了脸色,气的摔了杯子,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留在宫殿。 韩相作为大臣中的领头人,回头望着皇极宫的屋脊兽,眼神里说不出的惆怅。 他也不想走这么一趟,但是,不能不走。如果皇帝年纪尚轻,没继承人就没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有了。可现在这个年纪,搁旁人家都当爷爷了,膝下无嗣,终究不能算个事。 韩相说这事全无私心,只为了权力能够平稳过度。不论是抱养一个年纪小的,还是从宗室里找一个德才兼备的,都行,赶紧让继承人进行必要的教育吧!不然人心混乱,老皇帝的几个兄弟都蠢蠢欲动。 唉,可惜老皇帝的倔劲犯了,就是不听,他们能直言上谏,老皇帝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 韩相说的引经据典,口水都干了,只带来一句,哼! 无奈下,他们只好先退出宫殿,择日再说。 却不知道他们这些大臣退出皇极宫后,老皇帝还在生气,把侍从们通通都赶了出来,只留自己在室内。 所以老皇帝喝水时被呛到,也完全没人及时救援,他就这么挣扎后,摔倒在冰凉的金砖上。 一刻钟后,听到里头没有动静,首领太监徐海伸长脖子张望,便寻室内,终于发现倒地的皇帝,一声惊呼,传遍了整个皇极宫。 太医几乎是飘着进皇极宫的,拿金针的手颤了又颤,这才稳定下来施针,先喂了现成的丸药,又催人去熬药。 徐海封锁整个皇极宫的消息,连苍蝇进出都要看清楚花纹,不敢让任何消息传出去。 如果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肯定脱不了干系,各个都要陪葬! 入夜了,皇极宫点起几百根牛油蜡烛,照的亮如白昼,又是一顿汤药灌进去,老皇帝的手指头终于动了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转了一转,缓缓的睁开了。 徐海力竭,腿一下子软了,半跪着到了床边,偏又不敢哭,只能颤着声说“皇上您终于醒了!” 躺在软枕上的老皇帝缓缓转过头来,生疏叫出贴身首领太监的名字,“徐,海?” 徐海连忙应声。 老皇帝眯着眼睛,声音轻轻的,“朕现在头疼的很,听不得一点动静,让多余的人先在外头伺候着,你贴身照顾。” 徐海急忙站起来,先安排好伺候的人,再留下太医随时诊脉。 空旷的大殿里登时一静,也让老皇帝皱起的眉头轻轻松开,缓缓的躺在靠枕上。 得知自己性命无碍,徐海也恢复了首领太监的风范,轻巧自在的把殿里的事情安排妥当。 等忙完了,就站在柱子旁边歇息,但刚才老皇帝的那一眼,还是让他觉得胆战心惊。 帝王威严,不外如是。 * 皇极宫突然关闭,隔了一天后又突然打开,一切如常,不知道多少人庆幸,多少人扼腕。 尤其是老皇帝的三位兄弟,估计会在佛堂里烧香拜佛,祈求保佑吧。 老皇帝这次生病,躺了七八天才算是好全了。等精神好了些,就召集了重臣跟宗室内的长辈,以有气无力的姿态说 “前些日子,朕突然受了祖宗感召,去了地府一游,路上的种种见闻不一而足,还见到了历代的先祖,聆听他们的谆谆教诲。” 正侧着耳朵听的几位重臣???? 咱皇上什么时候迷上这套了?莫不是接下来要寻仙长,炼丹药,求长生? 韩相更是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老皇帝一张嘴,就要全国供应灵物和灵兽,大炼丹药,增加赋税,修个摘星楼什么的。 所幸老皇帝的声音虽然慢悠悠,却没朝着最糟糕的方向走,他说道“朕听着太,祖说起当年创业的种种逸闻和艰辛,心有所感,所以想去苹州的皇陵祭拜一番,再顺便巡视各州,体验民生。” 韩相心从嗓子眼落下来,巡逻各地加祭拜虽然也费银钱,但肯定比炼丹寻仙强,他思索着该怎么把祭拜这事安排下来,又听 到皇帝慢悠悠扔出重磅炸弹。 “顺便卜问先祖,对于过继这事的意见。” 姑且不论这该怎么卜问,韩相光是听到过继两个字,都喜出望外。 松口就好,松口就行,一切好商量。 老皇帝说完,又轻轻咳了两声,等着重臣们的反应。 韩相第一个站了出来,躬身道“但凭皇上做主,只是皇上还需保重身体,一切以康健为要。” “知道了,朕自然会保重身体的,还有事情没做。”老皇帝挥挥手,彻底定下此事。 他一反常态,把最近的政务分到几个宰相头上,让他们各自负责一部分,遇事不决就投票表决,人多为胜。 韩相见老皇帝分配的很好,自然没有异议,出了皇极宫,让老皇帝安心养身。 韩相退出宫殿时还在想,几日不见,皇上的威严更甚,即使是他这种老臣,被皇上的视线一扫,也是头皮发麻。他擦擦汗,走了。 老皇帝养了半个月的身子,总算养的差不多了。自然要商量巡逻的事,政令分发下去,衙门就高速运转起来,为了巡逻做准备。 调动这些物资,能瞒过十天半月,但始终瞒不了太久,所以在准备到八成后,苹州的布政使司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他一动,其余的布政使司基本都接到了消息,哪怕跟自己没关系,也要提前粉饰,让自己的治下变的安宁。 茂州的治安也跟着一清。 但是跟目前的沈知澜家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是按照步骤,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沈齐还记着寿礼的事情,日日在市面上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礼物。何文昌看他如此上心,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送礼物在预算有限的情况,要送精致的小件,而不是实用的大件。 比如花瓶,一百两能够买到的,肯定入不了茂王的眼,但如果花一百两买一只毛笔,必定是精品中的精品。 沈齐深以为然,觉得何文昌言之有理,他转头去寻找精致的小物件。 插入书签 第十一章 沈齐在市面上淘换了许久,终于辗转托人找到一份合适的礼物。 一套梅兰竹菊的成套扇子,是本朝一位知名画家的画作,景物画的极有风骨,扇架也是用的好木料,清新雅致,小巧又别致,非常适合当做礼物,很是拿的出手。 只可惜卖家住在隔壁城市,沈齐无诏是不能随意出茂州的,只能拜托何文昌出面替他买。 何文昌看他选定了这份礼物还有些犹豫,“对方自恃身价,要价颇高未必肯松口,要不然你换一个?”他还是知道沈齐家的财务情况的。 沈齐答的爽快,“这次是茂王的整寿,不比平常,我自然是要送一份出众的礼物,才免得落了下风。” 他怕何文昌担忧,主动拿出银子,手掌一伸一翻,“只要不超过这个数,我都能拿的出来。” 现在有了进钱的营生,沈齐自然是胆大多了。 “好吧,我尽力杀价,”何文昌把银子收好,“省一点算一点。” 他辞别了沈齐,登上了去别地的马车。 沈齐搓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看到自家孩子提醒,“是不是缺个包装?再去买个好看的木盒子来装?” “对啊,买个盒子!”沈齐终于想了起来,“走,跟我上集市去,爹带你认识一下古物,免得以后走了眼。” “嗯!”古不古物的他不在乎,沈知澜主要是想出门去逛街,有爹带他更安全,说不定还能蹭到点零食。 爷俩就这么出门,一路逛到最繁华的金茂街上,这里不论是针头线脑还是金银珠宝都有,种类特别齐全。 沈齐直奔古物摊,在里头寻找合自己心意的匣子,挑了半天实在难以抉择,“你说是这个海浪涛涛好看,还是这个四季齐芳好看?” 沈知澜努力踮脚去看爹手上的盒子,“我看不见唉,放低一点嘛!” 沈齐反而又把盒子举高高,正逗着孩子,冷不防背后有人拍他的肩膀,“齐兄弟,出来买东西?” 沈齐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个关系一般的族兄弟过来跟他打招呼,还邀请他去旁边的摊位看一看。 沈齐看他说的有趣,就把盒子买下,让摊主再翻新一遍上清漆,就跟着这位族兄弟去了前头。 等到了地方,沈齐才知道这里有多热闹,里三层外三层,挤的全是人。 沈齐皱眉,然后就听到这位族兄弟悄声说“这是在斗鸡呐!你不知道,已经进行到第五轮了!” “真的?”沈齐松开眉头,饶有兴趣越过人群,企图挤到最里头,族兄弟嘘了一声,带着两父子左突右闪,几个闪现后,成功的混进了内圈。 如今时代的娱乐少,斗鸡也是新鲜事,沈齐自然感兴趣,沈知澜却兴趣寥寥的打哈欠。 斗鸡有什么好看的?赢了输了都那样。 他们仨进了内圈后,终于能够看到舞台中间的两只威风凛凛的斗鸡,左边那只个头高大,鸡脚健壮,尾羽闪着五彩的光芒。 右边那只虽然也长的威武,比五彩的那只总归还是差了一截,有点灰扑扑的。 沈齐就听着族兄弟替他介绍,“左边这只,一连胜了三场,右边这只才是刚刚登场,胜负未知,你要不要押注,逗个乐?” 沈齐从怀里掏出二十文,“彩头怎么说?” “左边这只,一赔一成半,右边这只,一赔三。”堂叔指了指旁边押注的白布,已经有很多人下了注。 沈齐心想,为了稳妥,还是压左边吧,输了也就是二十文的事,他刚要放下铜板,却听到儿子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说“押注反买,别业靠海,买右边!” “你个小东西,还懂这些呐?”沈齐伸手摸了一把儿子肉嘟嘟的脸蛋,获得怒目而视一枚。 但他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一松手就把铜钱押了右边。 他们押注完毕,又有人过来拍了一把沈齐的肩膀,“齐兄弟,你也来这里玩?” 沈齐一回头,发现又一个熟人,是沈斌。 沈知澜也看到了跟在后头的沈潭,连忙扯了扯爹的袖子,示意自己想出去找潭堂兄。 看这里人多还挤来挤去的,沈齐点头同意了。 沈知澜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连忙深吸气,人多又天热,那气味真是太销魂了,熏的他鼻子都快没感觉。 沈潭一把揽住他,两孩子站在大人视线能找到的地方,沈潭低声问“你们出来干嘛?” “本来是买东西的,现在我爹要去玩,堂兄你呢?” “我也是跟着我爹出来的。”沈潭说的是有气无力,“负责盯着他,不要乱花钱。” 沈知澜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玩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堂兄你要吃个糖心饼吗?热乎的,咬一口,糖心直流。” 沈潭被他说的口水泛滥,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 沈知澜掏钱买饼,开开心心的啃了起来。等饼啃完了,手指头也擦干净了,斗鸡那边终于结束,那三个神情各异的回来了。 沈齐是志得意满,沈斌跟另外那位垂头丧气。 果然,沈齐一碰面就满面红光,硬要把沈知澜抱起来,转了两圈后蹭蹭,“儿砸,你运气真好!” 沈知澜伸爪爪抗拒“撒手撒手,是赢了吗?” “当然,二十文一下子就变成六十文!哈!”沈齐能不高兴吗? “兄弟今天运气好,要请客才行。”族叔跟沈斌异口同声的说。 沈齐被喜悦冲晕头,刚要张嘴答应,就看到了瞪眼的儿子,转了口风“下次吧,今天是真不行,出来买东西,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下次一定记住啊!” 沈齐点头,又把沈知澜抱了起来,挥手道别。 “邪了门了!今天输了两场!”沈斌唾了一口,哀叹自己今天手气不好,囊中空空,午饭还没处着落。 沈潭正想招呼他回家做饭,沈斌瞧见路过的某人,热情的迎了上去,“哟兄弟,许久没见,在哪儿高就呢?” “哈哈哈,我过的还是老样子,吃朝廷的饭,总是饿不着呗!” “哟,最近发财啦~走走走,咱们上饭馆说去,点上酒菜,慢慢说个够。” “潭儿走,跟你叔叔一块儿去饭馆!你叔叔请客~” 沈潭别过脸,十来岁的少年已经知道要脸面,白吃白喝是坚决不肯的,他只得摇摇头,低声道“爹你自个去吧,我正好回去告诉娘和弟妹他们。” “也行,那你就先回吧。”沈斌搭上友人的肩膀,一摇二晃的走了。 沈潭注视着这边,直到父亲的身影进了饭馆,这才转身回家。 * 了却一桩心事,又找到来钱的门路,沈齐心情好的很,也常常跟族兄弟出去闲逛,聊天。 手面阔了,自然是瞒不住明眼人的,沈齐心中有数,跟妻子娘家做生意这事提都不能提,凡是有人问起总是打哈哈,三言两语就把人糊弄过去,还反过来问旁人的来钱门路,闹的他们不敢开口。 沈氏族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灰色收入,谁也别打听谁的。 沈知澜解决一桩心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行程,常常聚在后巷子里,带着同族一起聊故事。 今天的故事会暂且散了,他跟往常一样邀请潭堂兄去家里吃瓜,请三回只愿意来一回的堂兄这次犹豫一阵,点头同意了。 沈知澜兴高采烈的去厨房拿甜瓜,还把自己珍藏的半包果脯拿出来招待。沈潭看着摆在桌面的零食,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沈知澜就看着他一连吃了三颗酸话梅,一点异样都没有,难免咂舌“不酸吗?” “不酸啊,味道还行。”沈潭心不在焉回答。 有事,肯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沈知澜非常肯定,连酸梅都尝不出区别了! 屋里没有外人,沈知澜就单刀直入了“堂兄,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的事了?你跟我说,我想法子,就算我不能解决,你心里也舒服点。实在不行还能去找我爹,去找茂王爷呢!” “我没事,能有什么事情啊?”沈潭没有马上回答。 他又塞了两颗酸梅,问起今年的禄米什么时候发放,沈知澜想了想“不知道,因为要等到十月吧。”说是秋收后,但基本 每年都会往后拖,拖多久就不知道了。 沈潭终于下定了决心,“澜哥儿,你知道有什么来钱的门路吗?” “啊,来钱?”想起他刚才问禄米的事情,沈知澜悟了,“是禄米不够吗?” 其实话一出口,沈潭就生出三分后悔来,他找个孩子商量银钱的事,荒不荒谬!但他跟沈知澜关系最好,才能说的出口。 半大少年的自尊心最强,也只能靠着自尊心撑做他们的盔甲。 话头已经启了,要说剩下的就没那么难,沈潭深吸气“我爹最近迷上了斗鸡,手气又不好, 常常输钱,已经把家里的积蓄用的七七八八,就算今年禄米下来,也未必能用到明年。” “我得想想法子,至少不能让一家老小都饿着吧?而且我担心他在外头借别人的银子,闹出什么事来。” 沈知澜想着今天看到沈斌叔叔沉迷斗鸡的模样,沉重点头,别说堂兄,他也担心,斗鸡不论输赢,都容易上瘾。 “我爹要怎么办,我管不着也管不住,但是家里几口人我总是要管的,至少要管他们的吃喝。”沈潭沉重的很,“所以我得想想法子,赚钱。” 沈知澜了解潭堂兄的为难之处,他家人口多,兄弟姐妹加婶婶,衣食都是一大笔钱,负担的确要重些。 他绞尽脑汁的想适合他的赚钱法子,“抄书?画画?” “抄书太慢,而画画我又没那个天赋,谁买啊?”沈潭苦笑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堂兄你先别急,船到桥头自然有路,总会想出来法子的。”沈知澜咀嚼着天赋这个词语,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再翻翻家里的书,没准书上会有记载,你放心,这事我在三天内一定给你想个法子出来。” 沈潭看着堂弟信誓旦旦的保证,不知不觉就信了,松了心头那口气,又捡了果脯放进嘴里,这次一伸舌头只觉得一股酸涩的味道直冲味蕾,从舌尖一直酸到喉咙里,他连忙呸呸两声吐出话梅核,“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酸!” 哈哈哈,沈知澜看着他笑的前俯后仰,可算是回过味来了。 事情商量完了,沈知澜送堂兄回家,步行到了沈潭家,刚进门,婶娘热情的招呼他留下吃晚饭。 “不了不了,我娘今天回家,要带好吃的回来。” “那下次来啊,婶娘给你做你爱吃的!”婶娘笑吟吟在围裙上擦干净手,又让他带梨子回去吃。 婶娘是个贤惠持家的人,家里虽然子女多,但总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前院种着花草,后院养着几只鸡鸭和兔子,可以供家人改善伙食。要不是碰上沈斌叔叔这么个不靠谱的人,日子肯定过的蒸蒸日上。 沈知澜去摸了一把后院的小兔子,兔子刚生了一窝小兔子,毛茸茸粉嘟嘟的,叫人看着就想rua一把,实在是可爱的要命。他 摸着小兔子的软乎乎的绒毛,实在爱个没完。 等摸够了站起身来,沈知澜看着角落里懒洋洋晒太阳,沈潭养的白猫,终于想起来那灵感是什么呢! 插入书签 第十二章 沈潭在养小动物上,的确有几分天赋,鸡鸭这些家禽又不像人生病了会说话,它们只能病歪歪的躺着呻,吟,得不到救治就当场噶掉,给主人家带来惨重的损失。 但沈潭会通过一看二摸三猜,再加上自己翻看一些书籍自学,治好家禽的病,挽回损失,还越养越好。比如那窝小兔子,本来就是沈潭捡的,精心照看之下一口气繁衍成一个大家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到处送人,或者找贩子卖掉。 卖兔子只是小钱,也就不会被人盯着没完。 但沈知澜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可能性。 “堂兄堂兄,你来后院看一下!”沈知澜盯着那只晒太阳,慵懒舔毛的白猫,连忙喊了起来。 沈潭绕到后院来,“怎么了?被鸡啄了吗?” “这猫猫,是不是揣小崽子了?”沈知澜指着窜上屋顶的白猫问。 沈潭喊了一声咪咪,刚才还爱答不理的白猫伸了一个懒腰,轻巧的从屋顶跳下来,过来蹭沈潭的裤脚。 靠的近了,沈知澜更能欣赏到这只猫猫的美色,纯白不带一点杂色的皮毛,两颗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耳朵上带一点尖尖立起的毛,脸庞到下颚周围也同样带着长毛,长成围脖的样子,威风凛凛,是只非常美貌的猫猫。 沈知澜猜,“这猫是临清狮子猫吗?”他瞧着有点像。 “不知道,咪咪是捡的,非常乖巧。”沈潭抱着猫一掂量,“好像的确重了一些,咪咪是不是真的揣崽崽了?嗯?” 他伸手一抱,猫就乖巧的卧在他怀里,模样真是可爱的要命。 沈知澜慢慢靠近,试探着摸了猫猫的下颚,猫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显然很享受。 沈知澜看着这只可爱的猫猫,终于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堂兄,你听说过“聘猫”吗?” * 从远古开始,人类就一直非常喜欢猫猫,在法老墓里,都能找到猫猫的木雕,可见这种喜欢的历史非常悠久。 因为喜欢,所以重视。如果要养一只猫,还会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先看黄历,再请王母娘娘和东华帝君做见证,签下纳猫契,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才会把猫猫接回来,成为家中的一员。 这个过程就被称为聘猫,同样会支付一定的酬劳。 沈潭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摸咪咪的手都停了下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想想一些小姐夫人,是不是都喜欢温顺又美貌的猫猫?如果好好养着,再把猫猫聘出去,不就是一笔银子吗?” 现代的猫舍,多火啊,还有不少的萌宠博主带货呢!以他看,沈潭本来就有这个本事,干嘛不合理利用呢? 沈潭又摸了一把咪咪,“我想想,我再想想。” “可以,慢慢想吧,反正也亏不到哪儿去的。不过堂兄,咪咪正揣着崽,要经常给她吃鱼,她才能长得好,毛色鲜亮,崽崽也能跟着长得好。”沈知澜绞尽脑汁的,把自己那点养猫知识都倒腾出来,供沈潭参考。 也不管有用没用吧,沈潭统统都记了下来。他本来就喜欢咪咪,就算没这桩事情,也会好好照料她的。 * 沈知澜提出一个解决法子后,就经常跟堂兄一起去照看咪咪,去集市上给她买小鱼小虾蒸着吃。伙食吃的好,咪咪的模样更加出众了,谁见了她都要惊呼一声大美猫。 养着养着,沈知澜自己都想要这么一只猫了,回去找娘一顿哀求,杜珍娘被他求的心软,但还是没答应。 “你年纪还小,没轻没重的,万一猫儿抓伤你呢?等你再大点,娘肯定替你聘一只猫来!”杜珍娘答的是掷地有声。 可惜这种说辞已经糊弄不住沈知澜了,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哼,怎么可能信。 自家养不了猫,看看别家的猫更快乐,还不用铲屎! 这几天,沈知澜又冒出了新主意,跟沈潭一起带着咪咪,就坐在后巷子口晒太阳,偶尔给咪咪喂点小鱼干。 咪咪也非常给面子,表演了几个扑鼠的动作,逗起一片喝彩声。 后巷子口有几颗大树,树荫撑起一片阴凉,就有人搭起了几张桌椅凳子,附近的居民都在这里,有人扇扇子,有人架笼逗鸟,甚至有人逗蛐蛐。 现在人群的目光,都被白猫咪咪吸引住了,纷纷凑过来看她打滚。 沈知澜充当了合格的猫猫经纪人,介绍猫猫的品种年龄和特长,说的他们一愣一愣的,都觉得这猫格外的灵性。 这样以后如果有人想起要聘猫,自然是第一时间会想起这只可爱的白猫。不管能不能成吧,先留个铺垫再说。 沈潭知道堂弟忙活着是为了什么,自然只有感激的份。 “呀,好可爱的猫儿!” 沈知澜听到熟悉的嗓音,回头一瞧,发现居然是杜二舅,乐的过去一把抱住,“二舅!” 杜二舅当场举高高,然后又把大外甥放下来,“又变沉了,长的忒快。” “长的不快,肉不是白吃了吗?”沈知澜习惯性的回嘴。 杜二舅哈哈大笑,“说的也对!走,先回家去,有点事跟你...跟姐夫说。” 沈知澜犹豫的看着沈潭一眼,担心堂兄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沈潭推了他一把,“回家,你平时怎么说的,我都记住了,出不了茬子的。” 沈知澜一想离家这么近,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到一个姓沈的,没人敢欺负沈潭,就先跟着二舅回家了。 杜二舅进门后,直接钻进沈齐的书房,沈齐正在研墨,看到他后点头,“二弟有事?” “是为了上回的事,外甥不是画了一个蜜饯盒子吗?我找了许多木匠,总算是做成了。” 杜二舅板着一张脸,把手里一直提的包袱拿了出来。 沈知澜好奇的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做旋转蜜饯盒技术含量应该没那么高吧?他觉得古代的木匠应该能琢磨出来? 但是二舅一副失败的样子...... 旋即,杜二舅把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嘴上还自带音效,“噔噔蹬蹬!看这个超凡脱俗的蜜饯盒!隆重登场!” 他揭开包袱皮,露出里面一尺来高的盒子,看起来是个中规中矩的圆柱体,没什么特别,但只要旋转中间的机关,盒子就会次第开放,一层又一层的徐徐展开,跟花朵盛开一样精致美丽。 如果在中间放上蜜饯点心,那场面......甭提多震撼了! 连沈齐都被震了一下,奔过来按了两下开关,“真做出来了?我还以为不行呢!” “刚开始有点麻烦,木匠看不懂图纸,耗费了不少时间,但后来总算是搞清楚了机关,自然就做了出来,速度也能快上不少。”杜二舅就把蜜饯盒子这么放着,“东西做好了,姐夫你看,这东西怎么卖啊?” 沈齐沉吟,“以你看,能买多少钱?” “我觉得吧,低于三两不卖。木料不算贵重,但手工费时费力,木匠辛苦,再低就赚不着钱了,低于三两,反正不行。”杜二舅算盘打的飞快。 “那你就看着办吧,能谈成也是你的本事。”沈齐这么说着,依旧把事情托付给了杜二舅全权处理。 得了准话,杜二舅心里就有数了,他琢磨着,不能让蜜食斋一家独大啊,既然杏脯卖给了蜜食斋,匣子就得另外换一家铺子卖了,这样他们赚到的利润才能最大化。 杜二舅留下吃了一顿便饭,正等着摩拳擦掌的回去大展拳脚呢,又被外甥拦住了。 经过这两回,杜二舅逐渐发现这个外甥脑瓜子着实灵光,时常能够想出常人没有想到的主意,所以,对他的意见也很重视,特意蹲下,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沈知澜能说什么?当然是来提醒保密的重要性,这图纸现在也被木匠知道了,自然要让木匠保密。 “当然会保密,木匠们知道行规,泄密那是砸自己招牌呢,他们不敢的。”杜二舅回答。 “二舅,这种旋转匣子用处多着,除了装蜜饯,还能装胭脂水粉,装金银首饰,装各种小玩意,保密时间越长,咱们赚的钱越多,千万别不上心啊!”沈知澜再三强调。 杜二舅悚然,立刻,明白外甥的意思,这可是个金饭碗,少说也能吃上好几年的饭,外人可别想砸他的饭碗。 他表情郑重许多,“我知道了,这事我肯定放在心上,不会出纰漏的。” 他答的这么认真,沈知澜就当他真的记住了,这才放下心来。 插入书签 第十三章 杜二舅在谈生意上,真有两把刷子,带着的东西又的确独一无二,跟市面上的完全迥异,所以竟然被他抬到了高价。 五两银子一个!独家售卖。商家财大气粗,当场找他定了十个旋转盒子。 沈齐都没想到他能拿下这么一笔订单,但摆在面前的定金做不了假,实打实的。 “二弟实在厉害!”沈齐夸着,然后说“这笔生意还是老样子,五五分账。” 杜二舅连忙拒绝,他就是帮忙跑腿,图纸是沈知澜画的,他能有什么功劳? 沈知澜接收到爹的眼色,插话说“二舅你就收着吧,这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是给姥爷跟姥姥他们的。说好的分账,怎么能突然变卦?” 杜二舅不好意思的收下了一半的定金,快快活活的回家去了。 杜珍娘在他临走前,托他带了两双鞋子,分别是给二老的,杜姥爷脚掌大,穿市面上的鞋子老是打脚,只能专门做。她还细细嘱咐让杜二舅盯着杜姥爷吃药,杜姥爷身上有旧伤,正好趁着天气热时治更好。 看着妻子的眼神,沈齐就知道自己做的,没错。 娘跟姐姐在后院忙活着,沈齐专门把沈知澜叫到了书房,跟他聊天。 “今天爹的做法,你有异议吗?” 啊?沈知澜露出迷茫模样。 “就是五五分成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图纸是我们家出的,该拿大头,澜哥儿,你说呢?” “都是一家子亲戚,计较这些干什么啊?”沈知澜看沈齐没有制止的意思,只好继续说“我看的出来啊,但是亲戚之间本来就该这样相处的。” “做果脯的事,其实是我们占便宜,虽然配方很要紧啦,但是挑果子切果子制果子,哪样不辛苦啊?都是些琐碎的力气活, 舅妈跟表哥表姐他们干着,也是挺累的。拿五成,是姥爷心疼闺女,让的。” “这次制盒子,图纸更重要,我们该多拿分成。但是这时正该投桃报李,也让姥爷他们多拿钱。一来一回,谁也不吃亏,情分还变的更深了。”沈知澜一口气说完,“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别拿出来考我了,好么?” 沈齐哈哈大笑,举起沈知澜高呼,吾家麒麟儿!被沈知澜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的更乐了。 沈知澜是真这么想的,别看能跟他拉上亲戚关系的人很多很多,但真正说起靠得住,还得是杜家人。一家出方子,一家出人,遇到有人找麻烦,杜家还能扯一扯沈家的虎皮,本来就是互惠互利,两不可缺的事情,少了任何一家都不行。 “但是!亲父子明算账啊爹!这五成分红是家里的,爹你总要给我拿点发明创造的银子吧?我有了本钱,这才好继续搞发明啊爹!” “爹!不许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哈哈哈!略略略!” * 夜里万家灯火俱灭,沈齐卧室里的灯火还亮着,被杜珍娘催了好几次,他也舍不得熄灯。 “快了快了,马上就算完了。”他嘴上这么说,脚步都不带挪一下。 杜珍娘无奈,直接走到书桌前面,“就这么几笔账,我记得清清楚楚,卖过六次果脯,卖了一次匣子,五五分账,我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有什么必要算个好几遍呐?” “我这是高兴呐!”沈齐抱着装银钱的匣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赚钱,而不是领钱!” 兴奋地他半夜都能坐起来,来一句,这是银子! 杜珍娘有些好笑,故意臭他,“那也是澜哥儿想法子赚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就是澜哥儿的,澜哥儿的就是我的嘛!”沈齐丝毫不以为耻,“想当初刚怀上澜哥儿时,我就做梦梦到一颗流星,刷一下飞过,然后落到我们家屋顶来了,你说,澜哥儿是不是天上的星辰转世?” “越扯越瞎说了,明明是寿桃!”杜珍娘道,“当时我在逛一片桃林,口渴的很,想去摘桃子解渴,结果所有的桃子都扳不动,就只能一个一个的试,终于找到一个松动的,然后就一口吞下,最后生了澜哥儿。” 两夫妻非常来劲,愿意把一切美好的幻想都投射到孩子身上。 “不过也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别的孩子八九个月才会喊人,他六个月就会喊人了,一岁都能说囫囵话了,那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聪明孩子。”沈齐那是瘌痢头儿子还是自家的好,越看越欢喜。 “越说越玄乎了,还扯上这些了,还是早点睡吧,你啊,要是担心银子飞了,不如拿它当枕头睡,保准跑不了。”杜珍娘扯了一把被子,“我先睡了。” 沈齐讪笑,终于把银匣子装好,熄灯睡觉了。 * 沈知澜的日子,就在撸猫猫,晒猫猫,给猫猫做猫饭里,飞快的过去了。而这个炎热的夏天也过了,到了初秋。 初秋虽然也热,但是不会闷的难受,更不会突然下瓢泼大雨。 在这种温度刚好,天公作美的情况下,茂王的生辰到了,不仅是寿辰,还是五十岁的整寿,自然要办的隆重且宏大,不能跌了朝廷的面子。 茂州城的士绅,都以拿到筵席的帖子为荣,绞尽脑汁的想混到一份帖子,不论是走关系还是找门路,只要拿到就行。 如果没拿到,岂不是说明自家跌落了阶层? 在这点上,沈知澜家就占了优势,不论怎么样都少不了他家的帖子,只是筵席隆重,他们是少不了要盛装打扮,务必把场面撑起来。 早半个月沈齐就把衣衫准备好浆洗好,人人都有,还有媳妇打了新首饰,给女儿儿子准备了挂坠玉佩,全套披挂上,沈知澜都觉得自己身上重了五斤。 虽然东西沉,架子还是要端足的,因为整个茂王旁支,但凡是还能喘气的,都会来。 沈齐不打算掐尖要强,但也不能丢了排面。 他们一家四口步行一刻钟,差不多就走到了茂王府。 整个茂王府占地四百亩,内里有分了好几个院落,又有梧桐林,秋菊林,夏荷塘等等景致,是修建的最富丽堂皇的王府之一。 初代茂王当初非常受宠,又考虑到王府是他要住一辈子的地方,请了名师,花了重金,这才打造出现在的规模,令人瞠目。 每次看到辉煌的王府,沈知澜都要感叹一下古代工匠的伟大,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靠着手工打造出如此雄伟的建筑物。 迈过大门,沈齐把帖子跟寿礼一并交了出去,门房打开后登记在礼单上,唱了一声,“妙真居士梅兰竹菊扇子一套!” 刷,前后进门的族人都转过来盯着沈齐。 妙真居士的画作,哪怕是小件,也要不少银子吧?沈齐这小子,抖起来了啊! 面对众人羡慕和惊讶的眼神,沈齐抬头挺胸,故作淡定,“我们的席位在哪儿?” 门房找了个小厮,替他们指引位置。 沈齐一家坐定后,发现四周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偶尔才能找到一个熟面孔。 这时,刚才引路的小厮淡定介绍,“这桌是初代茂王爷八子的后人,沈晨一系的。” “这桌是二代王爷的十三子后人,沈昇一系的。” “这边是三代王爷的七子后人,沈理一系的。” 沈知澜听得是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实在是亲戚太多,分不清。 不光在王府后街住着沈氏族人,还有一些分家时拿到了财产的,搬到了其他地区住,或者在乡下置办了田产的,不胜枚举。 只有碰上这种场合,他才能看到人。 沈齐带着赞许的目光看向替他们介绍的小厮,“挺厉害啊,背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功夫吧?” 这些族谱,他们自家人都未必记得住呢。 小厮不亢不卑的说,“都是梁长史教的好。” 是梁长史啊,的确是个思路周全,长袖善舞,处处与人为善的主儿。沈齐想到,怪不得能够在长史这个位置,安安稳稳待了十年呢。 之后但凡有新客人落座,小厮都会用不紧不慢的声音介绍,他们各自的亲属关系。 席面上渐渐人多了起来,虽然关系复杂,但总是能从中间找到几个熟人的,各自聚团聊天,也算是把场面应付过去了。 沈知澜伸长了脖子,转来转去,就是没找到想找的人,只能扯了扯爹的袖子,“爹,你看到珧姑姑了吗?怎么没见她?” “我也没看到,或许是来的晚吧,不急,席面至少要开三天,等会儿人到齐了,我带你去找。” 插入书签 第十四章 随着时间推移,客院的人越来越多,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聚在一起,闲聊家常,或者说起最近的情况。 沈齐这回送的寿礼,出了一次风头。毕竟这套梅兰竹菊的扇子精致出众,品相优越,不仅实用还美观,用脚指头猜都能想到,需要人脉和心思才能买到。 沈齐满面春风的被围在中间说话,有人试探着问起他的情况,他口风紧的要命,愣是一个字都没漏出来,还反过来打听出不少别家的情况,比如谁家日子过得光鲜亮丽,似乎有了来钱的歪门路。谁家又只剩一个架子没倒,偏还要拿捏住了宗室的架子,还不肯撒手。 沈齐原先心痛花掉的一百两银子,此刻也渐渐平缓起来。虽然银子花的多,但效果也同样出众,达到了他预期的要求。 不能被人比下去啊!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话题,小孩们有小孩的玩法。沈知澜才刚刚冒出半个脑袋呢,就被闻风而来的族兄弟们围住了。 “澜哥儿,上次的故事说到哪儿了?我要听那个会飞的故事!” “我要听那个,渡海的故事!” 沈知澜被全面包围,一个头两个大,他好声好气的说“今儿人多,到处都不清静,回头继续讲故事,先来玩游戏好不好?” “玩什么?” 玩什么呢?能够安顿好这么一大群孩子? 沈知澜在脑海里转了两圈,立刻找到一个最适合目前情况的游戏,跳房子。 不挑场地,不挑人数,简单易得,不需要特别复杂的材料,只需要光滑鹅卵石一枚。 他在地上画出了跳房子的图案,告诉熊孩子们游戏规则,自己做裁判,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 孩子们又了新鲜玩意儿来打发精力,自然而然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而大人们看到孩子有了玩乐的东西,确认没危险也不会乱跑后,更是安心聊自己的天。 在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布政使大人到了!” 啊,董大人来了? 董布政使,便是茂州的最高官员,一地之长。虽然名义上茂州是藩王的封地,可执掌民政财武权力的,还是董大人。 茂王寿宴,董大人自然是要给面过来参加的。 这喊声刚落下,客院的人哪儿还呆得住,纷纷挤到大门口,试图看清董大人的模样。 在这种场合能跟董大人混个眼熟,以后也是酒席间吹嘘的谈资。 沈知澜也想伸长脖子看个热闹,要知道布政使的官职,换算一下跟省长差不多,那可是只能在新闻里看见的人物,当然想去瞧瞧。 奈何亲戚们组成的人墙,实在突破不了,他正要放弃时,沈潭悄悄招呼他,沈知澜仗着自己身形小,硬是挤到沈潭旁边。 “来,我抱着你看。”沈潭伸出两手。 沈知澜感受到堂兄结实的胳膊和壮实的身板,麻溜的攀着他爬高高。沈潭再一举,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沈知澜这下能够清晰看到不远处穿着朱红官服的董大人,从轿子上下来,后面带着一座盖着红布的架子。 王府的门房殷勤的等候着,梁长史跟董大人正在寒暄客套说话。 门房跟董大人的仆从的交接了寿礼,门房揭开红布,顿时手都抖了起来,念声也带着不平静。 “南海白玉观音一座!” 呀,玉观音! 围观的人群骚动了一瞬。 玉观音通常用整块的玉石雕成,既然这样,对于玉石的品质要求就不能太高,天然的玉石总是带着各式的瑕疵,才会有无瑕不成玉的说法。能工巧匠多是把瑕疵改造成各色图案,来掩饰其中不足。 可董大人送来的这块玉雕,打眼一瞧就会让人觉得,完美无瑕,美玉生晕。通体都是淡淡的白玉色,没带一丝的杂色。寻常的玉观音因为材料难得,只能雕到一尺来高,这座玉观音却有二尺多。 而雕工也同样配得上预料,观音慈眉善目,低眉敛目望着世人,净瓶,柳枝无一不是栩栩如生,连衣袂都飘然而动,时刻能够凌空而去。 这样的一件礼物,倒把紫檀木做的莲花座比了下去。 众人哪儿见过这样完美的礼物?怪不得会惊呼出声了。 连梁长史都说了一句,董大人费心了。 董大人的仆从谦虚道“王爷的寿辰,自然该将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奉上,自有尽心尽力,唯用心而已。” 这如果只算“用心”,旁人的礼物就是“不走心”了。 梁长史把人迎了进去,送到主院。有幸目睹这一幕的客人还在议论着董大人送的寿礼。 刚才还是话题人物的沈齐突然就没人理会了,众人都开始说起董大人或者其他衙门大人送的寿礼。 沈齐难免有几分失落,悄悄回来的沈知澜却从身后扑了过来,“爹!我画的格子线条不清楚了,再重新帮我画一遍嘛~” “你刚才不是自己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要缠着我画?” “就是刚才自己画的不够清晰,这才让你画啊,你是大人,力气又大,当然找你!” 沈齐拗不过孩子撒娇卖痴,主动过去捡起石头,用尖角重新把刚才画的线条临了一遍。 那些小孩看到又能玩游戏,拍着掌喊着齐叔叔好棒好厉害。 沈齐把石头一扔,暗叹自己还是心境修行不够,他是什么排面上的人物,董大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这其中简直天差地别,非要拿自己跟董大人比,岂不是自找苦吃吗? 明明之前还教孩子,论到自己身上就看不清楚了,枉费活到这个年纪呢。 沈齐自我开解了一把,重新把微笑挂到脸上。 不多时,就有小厮过来通知,待会儿该上菜了,请诸位宾客回归座位,安坐静候。 沈知澜看客院来回走动的小厮丫头逐渐增加,就让还在玩的孩子们停下,等下午再玩。 正在兴头上的孩子不肯,只说他们排队轮圈,只差两个人就玩完最后一圈,肯定是要让那两个人也轮上的。见状,沈知澜只好一边盯着他们玩,一边护着不要被小厮们冲撞了。 好容易让最后两人也过了把瘾,他们终于肯停下,沈知澜终于松了口气,准备让他们回到爹娘身边。 沈知澜倒退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什么,吓的他连忙回头,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梁,梁先生!” 梁长史不仅是茂王府的长史,还兼职了宗学的教书先生一职,偶尔会去讲两堂课。 沈知澜虽然还没到上宗学的年纪,但这么称呼一声,总比叫长史显的亲近。 梁长史应了一声,转过身对着孩子们微笑,“这是谁画的?” 这些孩子见到他比见到老虎还瑟缩,十几根手指都指向沈知澜。 沈知澜只好挺身而出,“是我画的,画给他们玩的,今天客人多,如果离远了不安全,刚好能在院子里玩。” 梁长史很感兴趣,“怎么玩?” 沈知澜就简单介绍了玩法,梁长史听懂后道“看似简单,这中间却包含了几分行军作战的道理,小小图案,含着大大的学问。” 沈知澜嘴巴已经张成o型,啊?这不就是个跳房子吗?从小都玩到大的,他怎么就没看出什么行军,什么作战? 梁长史看他迷茫懵懂的样子,又笑了笑。 “先回座吧。” 沈知澜就迷茫找到沈齐的位置,靠着坐下了。 梁长史走到主位上,说今日王爷分身乏术,故而由他来招待各种宗亲,还请大家不要介意,吃好喝好。 这么大的筵席,茂王自然要到处招待贵客,周全场面,能让梁长史出面一趟,已经是给面了。 诸位族亲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有位宗亲还说“大伙儿都是自家人,熟人熟事,自在的很,完全没问题。” 梁长史含笑点头,又挨桌敬酒,一时之间客院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的很。 沈知澜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只能一个劲儿的吃菜。能被选中做茂王寿宴的酒席,菜色的味道肯定是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放的太久,凉了。 沈知澜咬了一口酱鸭子,咸鲜入味,口有余香。 酒过三巡,梁长史敬完酒走了,宴席上彻底热闹起来,有人拼酒,有人逗乐。 沈知澜溜下桌子,跑到女眷那桌,悄声问娘,看见珧姑姑没有。 杜珍娘摇摇头,低声道,“听说珧姑姑生病了,这才筵席只是托人送上礼物,本人没来。” 沈知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连着问“什么病?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杜珍娘摸了摸他的脑袋,“珧姑姑没想让外人知道,等这边忙完了,我们去看看她。” 知澜心想,也只能先这样了。 他闷闷不乐起来。 吃完这顿饭后,王府还安排了休闲娱乐的地方,供诸位宾客玩乐,这种时候,最适合攀交情套关系,互相拉拉家常了。 沈知澜懒懒的跟堂兄凑到一堆,议论着他的白猫猫。 沈潭说“看咪咪的样子,最近可能就要生小崽了。” “真哒?到时候我能去看看吗?” 沈潭犹豫“猫刚生崽的时候比较认生,不熟悉的人容易让她害怕,还是过段时间再看吧。” “好吧。”为了小猫的安全,他只能忍住撸毛茸茸的冲动。 插入书签 第十五章 这三天的筵席,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过的非常快。 毕竟难得能有这么多宗亲聚到一起,平时他们都住在各处,还有人住在乡下当老财主,组个局总是凑不够人头。 筵席将散,有一位族叔突然站了出来,面上带着不好意思又压抑不了激动的笑容。 他清清嗓门,转了一圈拱手,说道。 “各位各位,本来今天我是不该开这个口的,但机会难得,能够聚齐这么多的兄弟叔伯,着实不易,我也只能厚颜开口了。” “过些日子小女出嫁,还请各位宗亲能够过来饮一杯薄酒,添一点喜气。” “呀,你家女儿要成亲了?嫁的是哪一户人家?” 那位族叔含着矜持的笑意,“是江南的一户林姓商家,他家的孩子长相俊朗,性子温和,家中长辈也和蔼可亲,体贴小辈。 他们家诚意十足,三次上门求娶,咱们当爹娘的,不就是求孩子以后过的舒心顺意么?旁的都是次要。他们如此有心,我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哗,全场羡慕的眼神都投射到这位族叔身上,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询问起来,林姓商家到底是哪家。 有人试着问,“莫不是住在小桂花巷,那户从江南来的,林家绸缎庄的林?” 族叔抬起的下颚,缓缓的点了点。 哇!这下众人是真正的惊讶起来,都在羡慕他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寻上一门这么好的亲事。 虽没明说,但这些没落宗亲的婚嫁,一直都是一桩难事,小户他们看不上,嫌弃人家的儿女污了自己的门楣。大户看不上他们,知道他们穷的只剩下一个姓氏, 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十足的难办。当然也有人,自有自己的缘法,能够觅得良缘。普遍来说,这是个难题。 这位族叔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奇遇,能够找到这么一门好亲事。 已经有人开始科普,这家林氏绸缎庄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家的祖籍江南,在茂州开了五家绸缎庄,生意非常不错,还陆陆续续的置办了不少的田产铺子。在座的又不少人都去这家绸缎庄。 听说他们老家还购置了千亩田产,种桑养蚕,养了好多农人织布,名副其实的产销一体,利润大的来,说不完。 这么好的女婿,怎么就被他碰上了呢?!有不少人都在心里这么想。 当然也有人凑到族叔面前恭贺起来,询问婚宴的日期,定在半月之后。 这样倒也不怪族叔会在这时提醒,想要通知亲戚,再等上几天,有些亲戚可能会返回家中,在路上错过。 众人的心思如何,沈知澜不太清楚,他只是觑着他爹沈齐的脸上,只写了五个大字,又要送礼啦! 怪不得有人会把婚礼请柬,称为红色炸,弹呢,的确挺费钱。 这时,沈知澜听到一声机械音。 “滴,支线开启。” 咦,这个八卦系统还会有支线?他怎么从来没留心过? 沈知澜悄悄的点开系统,发现以往简单的设置上,的确多了一个页面,上面只有“支线更新中,敬请期待”的字样,旁的什么都没有。 喔,那就慢慢更新吧,他反正不急。 * 回家之后,沈齐跟杜珍娘商量,该送点什么礼物。 杜珍娘犹豫“要不然还是送首饰吧?既能戴又好看精致,手头不宽裕了还能换钱。” “可是我那大侄女嫁了一户豪商,家大业大的,缺什么都缺不了首饰吧?还不如送点本地的特产,既能自己享用,以后还能赠送给亲友,也算是特色。”沈齐觉得送首饰不合适。 他们两说来说去,都没能让对方心服。 只有沈知汝格外惊讶“清姐姐要嫁人了?怎么会这么快?上个月我跟她一起玩,她还说想要去学绣花自己赚钱,根本没打算嫁人呢!” “兴许是一时口快,又或者是那时两家还没商量好婚事,她不好意思提,这才没说的。”杜珍娘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清姐姐要嫁人了,不替她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可是我以后就看不着清姐姐了呀。”沈知汝依偎在娘怀里,有些闷闷不乐。 “等你清姐姐出嫁了,就多了好多好多的亲戚疼她爱她啊,还会有好多没见过的风景可以看啊,多好玩。” 沈知汝被劝了几句,慢慢的又被哄了回来。 * 就剩半月时间,他们也来不及想更多,还是置办了些特产当做礼物,并且奉上十两做礼金。 沈清家里,提前三日就热闹起来,有许多亲戚上门给她添妆。 族叔沈吝笑呵呵的迎接着来往的客人,笑的都能看到喉咙眼儿了,嗓门也格外响亮。 沈知汝跟沈清关系不错,沈清经常带着她玩,所以沈知汝对她格外不舍。 沈知澜作为小跟班,跟在她们后头。 沈知汝一进沈清的闺房,先被这扑面而来的金钱气息镇住了。 他们所以宗亲住的屋子,都是王府统一修的,经过快一百年的使用,再精美的装饰和建筑物也会失去颜色,掉漆的掉漆,磕碰的磕碰,瞧着总是灰扑扑的。 而现在,沈清的屋子焕然一新,木料能换的都换成新的,不能换的就重新上了漆,挂上了薄纱装饰,还摆了多宝架,上面放了不少的瓷器摆件,美观又大方,还有一件绣牡丹的花屏风,摆在中间吸引客人的眼球。 沈清的梳妆台也换成了新的,上面摆了几个新的漆木匣子,半敞开的匣子里放着不少首饰。 “天呐,怎么突然换了这么多东西?!”沈知汝实在目瞪口呆,惊讶的不行。 沈清正在跟几个堂姐妹说话,看到她过来,百无聊赖的表情总算是有精神了一点。 “汝汝,快过来坐。”沈清让出半个床沿,让沈知汝过来坐。 沈知汝看着明显是新做的木架子和绣花盖布,小心翼翼的坐了半边。 “清姐姐,你还没说姐夫的事儿呢!跟我们聊聊嘛!”有个堂姐妹催促道。 “也就那样儿啊,昨天有人过来送彩礼,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沈清懒懒的说。 “就是昨天那个穿蓝色锦衣的公子?”有人倒吸气。 “是啊,就是他。”沈清无所谓的说。 有堂姐妹已经开始倒吸气了。 其实有不少人对这门婚事感到疑惑,觉得有猫腻。沈清虽然也算清秀佳人,却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家境呢,有目共睹,怎么就能找到一个家境豪富的公子哥去嫁呢? 那肯定是公子哥那边有什么缺陷呗!要么丑的人神共愤,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绝对是有什么问题,才能轮到沈清不是? 结果,林家公子英俊潇洒,谈吐不俗,还温柔体贴,无一处不完美。 还真叫沈清给撞大运了?!一时之间,沈知澜觉得房间里的气氛,酸的能蘸饺子。 堂姐妹们犯了红眼病,迫不及待的说,“清姐姐,林公子家里,还有什么兄弟么?堂亲也算。” 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沈清靠在床上,摸着自己刚涂好蔻丹的手指甲,“我上哪儿知道去啊?我还没嫁过去,怎么可能知道林家有什么亲戚?到时候再说吧,看心情。” 她越是这样,堂姐妹们越是又羡又妒,奉承起她来,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倒,花样繁多,一点不重样。 听了一刻多种,沈清心情舒畅,终于挥手,“好了好了,先出去吧,我跟汝汝说会儿话。”那些姐妹不敢多言,束着手乖乖出门。看着沈清布置一新的闺房,样样精致的首饰,又不知道回家会冒出多少酸水,跟爹娘缠着闹多久了。 等屋里走人了,沈清又说,“梅香荷香,你们先出去门口守着,我跟汝汝单独说会儿话。” 沈知汝这才发现,角落里还站了两个十来岁的姑娘,瞧模样竟然是新来的丫鬟。 沈知澜点了点自己,“清姐姐,那我要出去吗?” “你就不用了,你还是个小屁孩呢!”沈清扑哧一笑。 等梅香荷香也出门了,沈清才如释重负的耸下肩膀,揉了揉脸,“笑了一天,总算是能够清静一会儿。” “那我是不是该快点说完,彻底让你清静呐?”沈知汝打趣着。 “算了,跟你说会儿话,我心情能松快点。”面对最熟悉的妹妹,沈清也不算撑住面上光鲜,坦然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沈知汝登时急了,“怎么回事?清姐姐你得告诉我啊。”她握住沈清的手,试图安慰她。 沈清靠在床柱边上,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我爹把我卖了,卖了五千两银子。” “什么?”沈知汝失声道,“怎么能卖你呢?不行,我得去报官,就算官府不管,王爷肯定会管的!” “爹要嫁女儿,收了银子,名正言顺,不论是官府还是王爷,都不会管的。”大概是在心里憋的久了,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她慢慢的说着。 “清姐姐,你先别慌,从头开始慢慢来,说不定我们能想到什么办法呢?”沈知澜也靠近了一点,试图安慰沈清。 沈清理清思绪,从头开始说起。 插入书签 第十六章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沈吝过来说,给沈清定下了一门亲事,不日即将出嫁。 婚事的日期定的非常急,一个多月后就要举行婚礼。 沈清倒也没想太多,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儿,只是问嫁的是谁,父亲就回答江南富商林家,听说了她贤良且善持家的名声,故而上门求娶。 沈清背地里,悄悄去打听过林家的情况,江南富商家底丰厚,林家公子也是丰神俊朗,颇有风度,左看右看都是上上之选。 紧接着,林家就开始上门送礼物,两家开始走动,她也远远的,见过林公子两次。 沈清半信半疑的,一方面疑惑,一方面又觉得,莫非自己真的撞上了大运? 她一边忐忑,一边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听说了她的名声,所以上门求娶呢? 商户人家,或许是真觉得娶了宗亲女,能够抬高门楣呢。 直到她偷偷听见,父亲收了林家,五千两的彩礼。 五千两?!就算是娶个小官家知书达理,贤惠持家的嫡女也够了,怎么会想到跑来娶她?并不是沈清妄自菲薄,实在是奇怪,要说沈父愿意陪嫁五千两,换来这门亲事,那还差不多。 眼前的蜜糖越是诱人,沈清越是觉得觉得背后肯定有陷阱。 她找到父亲,说起自己的房间多年没有修整过,破破烂烂的,万一到时候被林家人迎亲看见,岂不是丢自家人的脸? 她本来是试探,没想到一贯吝啬,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爹,一反常态,居然舍得大肆整修,把她的房间修缮的精致又好看,甚至给她添了两个丫鬟。 爹说,林家人排场大,手面阔,自小就有丫鬟服侍,他们最好也补上两个,把排场补足。 沈清收下了丫鬟,但心里却一沉。 反常,太反常了。 如果不是林家有重大的问题,她爹会这样哄着劝着,让她心甘情愿的嫁过去吗? 听到这里,沈知澜试着分析,“可是,装修屋子也不能算什么问题吧?场面确实要撑住,免得丢了份儿。而且清姐姐你出嫁,又不能把屋子带着走,肯定是别的姐姐妹妹继续住啊,装修也不亏。” 沈清听了一愣,“还是我想的浅了,竟然忘了不能带着屋子走。” “但是清姐姐分析的有道理,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哪有人会愿意干这种亏本的买卖?”而且沈叔父百依百顺的态度,也怪的很,沈知汝分析着。 沈知汝赞同的态度,让沈清也松了一口气。 这些疑惑都憋在心里,让她无助又彷徨,能够跟汝汝倾诉,也能缓解她的焦虑和烦躁。 “那清姐姐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清垂头,“能怎么办呢?婚礼就在三天后,所有的亲戚都通知到了,不想嫁也只能嫁了。这也是我的命数,谁让我摊上这样的爹呢?” 屋内气氛一默。 沈知汝闷闷的,想要张嘴安慰,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倒是沈清,把这些闷在心里的话倒出来后,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说起来,我也不怕!” 她数着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林家是大张旗鼓上门来提前的,田产铺子也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做不了假。再说我爹,把这事宣扬的满城皆知,整个茂州官面上的人物都晓得这事,也知道彼此结亲的都是谁,什么模样。但凡林家敢跟我们玩什么虚的,我也不是吃素的!” “实在不行我就豁出去了,去找王爷告状去!我这条鱼未必会死,他们的网肯定会破!” 沈知澜赞道“就是,要的就是这个气势!谁敢欺负你,跟他们拼了!” 沈知汝却白了弟弟一眼,“你啊你,就知道看热闹不是?凡事也该往好处想吧?我清姐姐本身也不差好么?知书识礼,聪慧持家,本来就是一等一的闺秀。没准是林家公子偶然的机会碰见了姐姐,一眼万年,从此就非卿不娶呢?” “或许吧。”沈清淡淡的,勾起一个微笑来。 两姐弟又留下说了一会子话,外头的丫鬟敲门说让沈清再去试试嫁衣,两姐弟就起身告辞了。 因为婚期定的急,嫁衣是市面上买的,再按照沈清的尺寸改造,填补一些花纹,这才像点样子。 沈清折腾了一通,额头冒汗,于是坐在妆台前照着镜子,看看自己的妆容有没有哪里花了。 视线扫到几个匣子里摆放的精致首饰,又不由得心一软。 看样式看做工,这些东西少说也花了上百两银子,爹说,到时候她都可以带走,留着赏玩。 也未必会有那么坏吧?没准她攒了半辈子的运气,都花在遇上林公子身上了。 想到林公子的模样,沈清微微脸红,手里的镯子掉到了地上,磕磕碰碰的滚到床底下。 沈清趴到床下捡起镯子,心疼的吹掉灰尘,结果在银白色的镯子上,看到了一点黄光。 咦? 沈清又擦了擦,越擦黄光越明显,最后,镯子露出半截黄色。 这是,铜镀银?! 沈清扑到桌子上,打开所有的妆盒,挨个挨个的查看首饰,结果,几个匣子里的首饰,都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沈清握着这些东西,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的屋外的梅香荷香担心的问“小姐,需要奴婢进来吗?” 问了三遍,屋内才传来回应,“没事,我摔了下,吓了一跳,现在没事了。” 丫鬟又问了一遍,沈清坚持不要人进来,丫头只好守在屋外,万一有需要,可以立刻进去。 屋内,沈清已经收好所有的东西,把那个黄铜镯子塞到最底下,做好了决定。 沈知汝回家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一会儿担忧清姐姐的未来,一会儿又觉得,未必会有那么差,万一是自己多想了呢? 但不管她怎么想,三天一晃就到了,婚礼的正日子也到了。 林家包了一座酒楼,供所有的宾客来宴饮。茂州虽然不是他们的老家,但做生意也认识了不少老主顾,统统被他们请了来。 看着宾客的规模,送上门的礼金,沈吝差点笑的直不起腰来。 他站在门厅前,热热闹闹的招呼着客人,一早有腿快的守在巷子口给他报喜,“三伯,我能看见林家的吹打队伍了!” “好,好!我进去看一看!”沈吝连忙招呼着要把大门关上,好把新郎官团团围住,如果红包给的不够,催妆诗不够出彩,可不放人呐! 沈吝美滋滋的往女儿的房间里走,本来以为能看到盛装打扮的闺女,结果新娘房里一团乱,所有人都把新娘子围着,凤冠和霞帔都搁在桌子上。 “哎哟我的闺女,这是怎么了?”沈吝急的直拍大腿,团团的转,又把这些围观的人群都拨开,亲自去看女儿。 沈清眼睛半闭,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靠在躺枕上。 “还是我来说吧!吝伯伯,早上喜娘过来时,清姐姐还好好的,等喜娘画完妆,清姐姐直嚷嚷着头晕,站都站不稳,还是我扶着才没摔倒,接着又吐了一滩水,这才靠着休息一会儿。” 沈知汝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经过说的一清二楚。 沈清睁开半边眼睛,有气无力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累着,又受了凉吧,这会头晕的很,起不来。” “那怎么办?这花轿和迎亲的队伍,都到巷子口了!就算催妆能拦住一会儿,也挡不了太久啊!”沈吝急的直跺脚,这样的日子,上哪儿去寻大夫呢?新娘子这时候生病,传出去还不是天大的笑话?! 沈清扶着自己的脑袋,微弱无力的说“爹,我的妆奁盒子,最底下那层,放着一瓶人参养荣丸,我平时头疼,就吃上一丸止一止,这会子赶不及了,先吃上一丸吧。” 沈吝心想,他家哪儿是吃的起人参的人家?莫非是什么便宜药丸,借了人参的名儿? 不及多想,他已经上手去翻找女儿的妆奁,手掌一探,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断镯子,断钗,还有碎了的玉镯子,露出染色的内里......沈吝一见这些东西,就觉得要遭。 这闺女,发现了?! 咳咳,沈清又咳嗽了两声,刚刚斜斜坐起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惊的沈知汝连忙说,“我去倒杯热茶,清姐姐正好配药丸吃。” “不能配茶,茶水解药性,我已经倒好热水了姐。”沈知澜接话,把热水来回的倒腾,企图让热水凉的更快点,同时嘴上还催促着“伯伯你快点啊,吃了药还要等药性发作,时间耽误不得。” 沈吝被他一催更是慌乱,恰巧外面还传来一声响亮的唢呐,滴滴,清脆的动静穿越云霄,直接传到后院来了。 “哎呀,迎亲队伍都来了吧?动作真快!”沈知澜踮着脚,试图看清外面的动静。 沈吝难以忍耐,擦了擦额头的汗,换了一个表情,靠到沈清的床前,“女儿,我没在妆奁盒子里找到人参养荣丸,莫非是你记错了地方?” 沈清微微仰头,“没在妆奁盒子里?那盒子里放的两千两银票呢?也没在?” 插入书签 第十七章 “什么,什,什么两千两银子?”沈吝说话都结巴了。 沈清低低咳嗽,“当然是爹你给我的,压箱银呐!林家给的彩礼如此丰厚,爹你也说不能堕了我们沈家的门楣,让人觉得我们是破落户,特意给我准备的陪嫁,不是么?” “我自从拿到之后,就一直放在妆盒里啊!” 哇....旁边打下手的堂姐妹发出羡慕的惊呼,两千两哎!她们如果出嫁,能拿到二百两的陪嫁,就是家中极为受宠的孩子了,谁舍得给女儿陪嫁这么多银子啊! “但是,林家值得哎.....”不知道是谁低低说了一句。 的确,林家富商,如果女儿底气十足,嫁过去站稳脚跟,两家关系密切,女婿孝敬的银子,何止两千两呢?算一下还是合算的。 沈吝骑虎难下,面对一屋子的女眷,想要解释,竟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清姐姐,我听动静,姐夫快要进门了,我能去讨要红封么?”沈知澜抬起头,故作天真的说。 沈清又咳嗽两下,“去吧去吧,凑个热闹。” 沈知澜又过去拉了拉沈吝的衣角,“伯伯我出去门口看热闹,等姐夫快来了,我给你们通风报信啊!”嘴上这么说,脚下扎根一样的不动弹。 沈吝汗湿后背,不得不再次靠近女儿的床铺,“可是我真没找到药丸,莫不是记错了地方?” 现在就是要钱,他也拿不出来啊! “那,可能是真的记错了吧。”沈清轻飘飘扔出一句,“但是娘那里肯定有,爹去找找。” 别想糊弄我,那么多银子,你肯定是藏的好好的。 沈吝心知这回糊弄不过去,心痛难忍,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机灵!不知道从哪儿晓得彩礼的事,卡在这个时间点上,找他要银子。 看沈清坚决不肯退让的样子,沈吝只好回了主屋,从压箱底里找到银票,抽了两张出来。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哎!打成一个沈清那么大的小银人也够了!沈吝心痛难忍,却也知道闺女拿捏住了他的命脉,他如果不退,这死孩子真能装病不出嫁!到时候鸡飞蛋打,林家退婚,谁也落不下好。 沈吝狠狠心拿了,吃了“定心丸”的沈清,把银票揣进自己的怀里,又装模作样找了几颗丸子吃,躺着休息。 沈知汝一直仔细看着她的面色,看她眉头松开了,这才小心替她擦了擦汗。 约莫一刻钟,沈清做出缓过来的样子,拍着胸膛,让人扶着去戴凤冠,重新扑粉上妆。 凤冠刚刚戴好,林家的喜娘已经到门口,欢天喜地的要过来扶人。 沈清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开这间她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吹打队伍又重新响了起来,新娘上了花轿,开始绕城一圈,然后再去林家的院子。 林家经常来往做生意,老家在江南,所以在茂州的住处并不算特别豪华。 宴请的地方在旁边的酒楼,一整栋的三层都被包了下来。 沈知汝找到自家的位置,唉声叹气的,“清姐姐出嫁了,以后就要去江南了,也不知道林家的人好不好相处,会不会欺负她啊.....” “清姐姐自己立的住,性子拎得清,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什么人,日子都能过的好的。”沈知澜说道。 他已经从刚才两父女的交锋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只觉得沈清着实厉害,敢想,还敢干。 这种性格,不论放到哪儿也吃不了亏。一时遇到困境,也会积蓄力量,等到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希望如此吧。”沈知汝叹着气。 吃过喜宴后,亲戚们各自议论着沈清的好福气,说着林家的豪富,各自心头到底翻滚着什么情绪,又是另外一桩事了。 天气逐渐没那么热了,宗学就要重新开学了。 宗学就是王府提供给他们读书习字的地方,分成男女班,到了七岁后,就可以送自家孩子去上学。但是,宗学不像外面的学堂,会对学生的成绩有要求,学到什么程度,上到什么年纪,全凭自己。 沈知汝也去上学,但只是在里面识字而已。 “这么说,上学也不好玩啊.....”听了姐姐的描述,沈知澜大失所望,他还以为宗学就能有什么好玩的呢,结果只是念书而已。 “超超超级无趣的好么,先生都是让我们自己念书十遍,背书十遍,再抄写十遍,完全不知道释义。”沈知汝说,“如果你自己认真,课后能去找先生多问问,没准还能学到什么,要是全都跟着先生走,那只能认字。” 沈知汝上了好几年学,最大的感慨就是,无趣。所以等混到十来岁,能够帮衬家里,差不多就会从宗学里退出来了。 免费教育,质量真不能多要求。 沈知澜想,如果可以,他还是该自学,等学会读写繁体字后,就自学吧。 差点忘了,他还有系统啊!如果遇到实在不懂的问题,可以在系统里找答案啊,而且还有网课呐! 他当即打开系统,一搜网课的价格,9999八卦值?靠怎么不去抢啊! 多年积累,他才攒下500的八卦值,上次买盐津杏脯的秘方就花掉了100,只剩下400。 攒八卦值,比存钱还难喔。 沈知澜正要把系统关掉,正巧看到之前的支线页面,已经更新到了90%,而且还在以每秒0.001的进度,慢慢的更新。 哈,终于要更新完毕了吗? 沈知澜对于支线开启,非常有兴趣,企图从里面整到什么新东西。正当他要静候页面彻底更新完毕时,门口又传来热热闹闹的喊声,“清姐姐回来咯!” “清姐姐回来咯!” 沈知汝立刻蹦了起来,“我要去看看清姐姐!” “成亲三天,清姐姐是回门吧。”沈知澜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担心沈清的心态站了上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巷子口前的空地上,驶来了两辆大马车,沈清换了装扮,正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带了几个仆从,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沈清精神饱满,面色红润,正拿着礼物朝着自家走,遇到小孩子,还给他们发花生糖。 看她这副样子,沈知汝总算能放心了,欢快的过来挽住沈清的手,“清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她压低声音,“这三天你过的好么?” “过的还不错,林家人对我挺好的。”沈清挽了一把碎发,“走,进屋去说。” 沈清揽着沈知汝想要进屋,她的房间还是跟之前一样。 沈知澜再是化身小跟班,他跟在两位姐姐身后,意外发现,咦,支线更新的速度变快了? 从0.001变成0.002了?! 三人进屋,沈清招待家里人跟亲戚,一边说起自己嫁过去的情况。 林家人口简单,只有林夫人和林小妹两个女眷,还有林公子,而他们三个都是性格温和,并不挑刺的人,对于刚嫁过来的沈清,十分的友好,还专门给她拨了丫头,单独布置了院子,要让沈清过的舒舒服服。 “那可太好了!”沈知汝拍着掌,总算是高兴了。 沈吝阴阳怪气的,“是啊,嫁的好咯,以后就是别家的人咯。”他对于沈清弄走两千两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沈清一笑,“好了,先去正屋里分礼物吧,我跟爹爹单独说会儿话。” 沈知澜就拉着姐姐准备让她先离开,刚刚迈步出屋,听到久违的系统播放。 “叮,支线开启,话本《二嫁娇娘》收集中......” 什么鬼?沈知澜这回真的惊到了。 然后他目前弹出一个窗口。 《二嫁娇娘》 主要角色沈清,林茂。 沈清是一家没落宗室的长女,教养弟妹,友爱亲人,过着悠闲的小日子。 本来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吝啬的爹却给她找了一门十全十美的亲事。 沈清带着惶恐不安的心情,踏入陌生的地方,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温柔却软弱的婆婆,掐尖要强的小姑子,还有一会儿冷漠,一会儿热情的丈夫,都让她摸不着头脑。 虎视眈眈盯着林家财产的亲戚,经商的风风雨雨......一切都闯过来之后,沈清才发现这门婚事的真相...... 沈知澜瞪着眼睛,后面呢,后面还有什么?这就没啦? 怎么没有结局呢? 文案的下面,还有已经更新完毕的两个章节,讲述了故事背景和他已经知道的这些定亲,婚礼的事情。 噗,原来清姐姐想法子撬走了两千两,怪不得沈吝伯伯脸色看着比锅底还黑。 但是沈知澜知道了一件事,沈清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二嫁娇娘,说明沈清还会出嫁第二次,作为女主角,她肯定是最安全的。 原来清姐姐,竟然也是话本的女主角啊?知道了这个情况,沈知澜这下安心了。 而且看这个页面,似乎只要他开启了支线,后续的经过他都会慢慢知道,不限时间,不限地点。 似乎会很有用处啊,沈知澜想。 插入书签 第十八章 沈清回门待了一天,带着重重疑惑,又回到林宅。 她把自己爹逼问了一通,询问当初林家到底为什么选中她,沈吝吞吞吐吐,逼急了才道,是林家找人算过她的时辰八字,旺夫旺家旺产业,这才娶了她回去。 要不是八字好,这么多的宗亲,适龄的女孩也不是没有,怎么会选中她?沈吝还振振有词,现在她嫁的好,站稳了脚跟,以后别忘了拉拔家里的弟弟妹妹一把,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沈清对此,只能翻个白眼,当她傻呢?她只有这点筹码握在手里,为什么要松开? 但不管怎样,林家的家境是实打实的,这三日也让她见识到了不少,沈清打定主意,要先学着管账理账,给自己赚来一技之长。 学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跑。脱离了原先的环境,也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 喜事过后,生活还要继续。 秋天已经到了,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而沈潭家的小猫,也到了快满月的时候。大猫总算没那么紧张,能够允许旁人悄悄靠近看一看。 沈知澜当即摩拳擦掌,要去看小奶猫。 “这次大猫生了四只小崽子,一只黑的,三只白的,也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毛茸茸粉嘟嘟,可爱极了,那小爪子,还是粉色的。”沈潭忍不住炫耀自家小猫。 等沈知澜看到“实猫”后,只觉得心都快化了,四个粉团子凑到一起,水汪汪的蓝眼睛盯着人看,走路摇摇晃晃,十足的毛线团子。 大猫正蹲在一盘鱼汤前面,埋头苦吃。这些日子也是苦了她,要带着四个闹腾的小家伙。不过小猫是真养的好,眼神透亮不说,还毛光水滑,一看就比别人家的猫长的可爱。 沈知澜挨个挨个的摸过,发现其中一只白猫还是鸳鸯眼,一只眼睛黄一只眼睛蓝,格外稀罕。 “呀,这只最可爱。” 沈知澜晃动手掌,小猫的视线就跟着转动,摇头晃脑的。 沈潭看他喜欢的紧,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角,“看你这么喜欢,要不是找到下家了,我就送给你养了。” 沈知澜哼唧哼唧,“我娘才不让我养猫呢,我只能云养。” “什么叫云养?” “就是光看看的意思。”沈知澜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你刚才说找到下家了,找到谁家啊?” 沈潭这才低声说,“这事还得要谢谢你,澜哥儿你家舅舅经常从这边来往,知道我养的猫下了崽子,好奇问了一句,我就说了。结果他说,他上司家的夫人想要养一只白猫,他刚好帮忙打听,赶巧了不是?上司的夫人瞧过这几只,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只鸳鸯眼。” “这不是好事吗!打瞌睡来了枕头,刚好。”沈知澜伸手比划,“然后呢?” 沈潭想到这里,简直能笑出声,“那位夫人格外喜欢这只小猫,花了十五两银子买了!” “是聘,聘猫。”沈知澜强调了一遍,也替他开心,“不过,也是你养的猫猫着实出色,干净又美貌。” 十五两,已经很多了,节约点用,至少能用上三个月,更何况,还有另外三只猫没有着落,至少还有一笔收入。 “恭喜恭喜,这下你也能放心了?” “算是放了一半吧,只要能开源,慢慢的总会有起色的。”沈潭眉目舒展,眼中也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好事成双,这边刚又了新的来钱渠道,那边的禄米终于发了下来。 拖了一个多月,总算见到他们的生活来源。一时间,王府的前院格外热闹,来回的都是过来领禄米的宗亲们。 这一百五十石的禄米听着多,但还要分到一年十二个月,再分到人头上,其实也就没那么多了。如果家里有七八口人,还要过的更拮据些。 每当这时,沈齐就会格外庆幸自家人口简单,没那么多的嘴要养活,一文钱也能难死英雄汉呐。 领到禄米后,沈齐先去把账清了,又置办了一些家用,这才满载而归。 其实自从开始跟媳妇娘家合伙做生意后,家里渐渐有了余粮,还攒了几个钱。可沈齐深谙财不可露白的道理,并没有马上就去清还赊账,硬是等到发禄米这才还清。 省的有人来找他借钱呐! 不过现在,亲戚们都有钱了,也就显不出他们来了,沈齐打算置办两件好看的冬衣,留着过年穿。 正要让孩子过来量尺寸,沈知澜先一步跨进院里来,嘴上还嚷嚷着,好热好热。 “又去哪儿跑了一头的汗!”杜珍娘伸手替他擦了,嘴上念叨着“汝姐儿去学堂了,你就撒开的玩,早晚把你也送到学堂里!” 沈知澜吐舌头,这可吓不到他,相反他听了之后只会觉得,赶紧趁现在使劲玩,玩够本! 免得等上学了,就没了玩的机会。 宗学那是上学学东西的地方吗?纯粹就是拘着他们,免得他们到处瞎混的借口而已。 不过这样能够挡住他玩的脚步么?当然不行! 一些常见的小游戏已经被玩腻了,他的小伙伴们纷纷表示,想要来一点跟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就是真人扮演。 沈知澜解释了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我们在附近两条街设置了五个位置,每个位置上都能拿到一张特殊的卡片纸,然后谁先拿到五张纸,就能得到第一名的奖品。” 沈潭作为托儿格外捧场,“是什么奖品啊?” 沈知澜做出神神秘秘的模样,展开了一个小盒子,“这是一种海外来的甜点,名字叫金球,非常非常的珍贵,我也只有三颗,多了没有,这次全都贡献出来了,可别说我小气啊!” 他把盒子挨个朝人展示,众小孩只能看到这种甜点金灿灿的外表,像一颗小圆球,隐约有一股香甜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 “然后呢,接下来的三名,也有奖励拿,就是齐顺斋的糕点五块。”沈知澜点了一点人头,“一二三四,咱们一共是十一个人,刚好五个人布置,六个人参赛。” “那谁来参赛,谁来布置啊?” “抽签抽签,我手里这把草棍,谁要是抽到短的,就是布置的。”沈知澜主动说,“第一回,大家都不清楚怎么玩,所以我主动请缨布置人员,到时候我在终点站啊,找我领奖品。” 哇,大伙儿顿时欢呼起来。 “澜哥儿威武!” “你太棒了!” 沈知澜心想,要不是为了把你们心甘情愿的收为小弟,以后替我收集各种八卦素材和消息,他才不干这种亏本买卖呢! 剩余的人开始了抽签,决定好各自占据什么位置,沈知澜就把他们分成两拨,先让玩家一拨自己分散开,等到一刻钟后出发,围绕着这两条街,寻找他们布置好的五个“据点”。 而剩下的四个人呢,沈知澜让他们分别待在四个难找的地方,如果有人找来,就把手里的卡片纸给他们。 沈知澜还安慰他们“咱们一起玩都是轮换着来的,这次他们当玩家,我们当npc,下次就换他们来当了。” 众小孩虽不解npc怎么念,却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苦思冥想该怎么躲起来又没有离开规定范围,让他们体验到捉迷藏的快乐。 而沈知澜把终点设置在王府后街那片巷子口,特别醒目。 沈潭抽签抽到玩家,犹自不放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你们快去玩吧,我一定会藏好的。”沈知澜已经想好了要藏的位置,大隐隐于市,他打算猫进那堆下棋的大爷里头,帽子一戴谁也不爱。 作为终点站,其实很无聊的,要等到最后才会有人凑齐了卡片,跑到他这里来。沈知澜蹲的腿麻,总算是有人收齐了四张卡片,疑惑的转来转去。 沈知澜不动如山,一直跟老大爷堆里,津津有味的看他们下棋。 直到第二个,第三个人也到了终点,始终没能寻到他的身影,一直想法子转悠。 最后还是沈潭对他的了解比较深,隐约察觉到这个人的身形有点矮,靠近过来后,一下子从熟悉的耳朵认出他来,一揭帽子,戳穿了他的真面目。 剩下的几个人纷纷扼腕,大叫沈知澜实在太狡猾!竟然敢大大咧咧的蹲在街口,如此醒目,反而让他们被蒙蔽过去。 沈知澜得意一笑“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们还有的学呐!”他叉腰笑起来,“这次只有潭堂兄一个人找到了我,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名,你们是托了他的福,只有安慰奖可以拿喔!” 安慰奖就是齐顺斋的糕点,从五块减到了三块,聊胜于无。 那几个孩子拿着糕点,小口小口品尝自己的胜利果实,一边分析自己之前犯了什么错误。 比如有个npc孩子藏到树上,玩家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三遍,这才想起抬头往上看,这才找到人。又比如沈知澜,大胆玩起了大隐隐于市的把戏,差点把他们糊弄过去。 要不是沈潭跟他太熟,沈知澜未必会输呢。 插入书签 第十九章 沈知澜拿出重量级的奖品,递给唯一的优胜者。 沈潭拿到金球球,却没急着拆开,揣进了兜里。 沈知澜一看就知道他为什么没急着吃,独一无二,沈潭担心被人记住。 他大大方方的拿起另外一个金球球,拆开表面的金纸,露出淡棕色的内里,小咬一口,又露出中间的巧克力酱和一颗完整的榛子。 真香! 旁边的小孩吞着口水,眼巴巴盯着沈知澜的手心。 沈知澜把手心展开,露出半颗咬过的金球球,“看,超级好吃的!而且我就三颗,全拿出来做奖励了,要是你们厉害,这会儿就是你们的。” 小孩们眼里看着,鼻子闻着,终于知道这颗金球球到底有多好吃,纷纷表示下次一定全力以赴,不用现在馋的流口水。 沈知澜这才把剩下的半颗费列罗吃了。 在系统里,这些零食定价不高,只要1八卦值就能买到,但是沈知澜抠门啊!每个八卦值都攒着,要不是这次要收买小孩心,他也舍不得拿出来。 沈潭这才开始拆费力罗的包装,小心咬了一口抿着唇品尝,被甜的眯起眼睛,其余人也拆开齐顺斋的糕点,开始慢慢吃着。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背后突然传来一句问话。 沈潭一僵,连忙回头看,发现居然是梁长史,正站在马车旁边,笑吟吟看着他们。 梁长史兼任了宗学的先生,孩子们一见到他,比老鼠见了猫还害怕,连忙一骨碌的站好立正,嘴上铿锵有力叫着梁先生。 梁长史视线顺着他们手臂一扫,看到五颜六色的卡片纸,饶有兴趣的问“拿的是什么东西?” 原来不是问功课啊!孩子们如释重负,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他们这是在跟沈知澜玩收藏卡片的游戏,刚才正在回忆之前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叫复盘。 梁长史咀嚼着复盘两个字,又问“这些都是澜哥儿想出来的?”话是这么问,眼睛却一直盯着沈知澜。 沈知澜捂脸,显的他特别不务正业好不好?空闲时净琢磨着怎么玩了,他放下手掌,“是我想的,都是瞎胡闹,让梁先生见笑了。” “可不是胡闹,我瞧着还挺有意思的。”梁长史刚要继续说什么,王府的世孙已经走过来,盯着沈潭咬了一半的费列罗,很感兴趣“这是什么甜点?” 沈潭见状连忙要把费列罗递出去,一想到自己咬过又缩回手,“叫金球球,听说是什么巧克力做的,是澜哥儿弄来的点心。” 世孙身在富贵窝里,吃过的糕饼点心何止千万?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他是真的有兴趣。 幸好怀里还剩了一颗,沈知澜大方的拿了出来“世孙尝尝,我手里就剩这么一颗。” “下次想吃,可就要跟我们一起玩游戏,赢了才能拿到战利品。” 世孙犹豫着伸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让他接过了陌生的吃食。 梁长史见世孙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还有一套卡片,又勉励了几句孩子们的学业,这才慢慢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一个叫沈蒲的孩子羡慕说“澜哥儿真是厉害,居然不怕梁先生!我每次见到梁先生,腿肚子都转筋!” 沈知澜叉腰,“想知道我的秘诀吗?” “想想想!”几个孩子点头如啄米。 “秘诀就是,我还没上宗学,根本不怕先生考!哈哈哈!” 得意忘形的沈知澜被众人围攻,撵的团团转,掀起一片笑声。 * 梁长史听到小孩畅快的笑声,不禁又一次想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孩子。 机灵,有趣,就是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在机灵之外还有些别的天赋,更是令人称奇。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以他的目光自然能发现,这表面上是一个游戏,其实考验的是个人的行动,收集情报,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如果从小习惯了这样的玩法,遇到任何突发情况,都能稳妥处理。 人才啊。 只是可惜了,只是一个没落宗室,出头无路,但凡能够生在普通家庭,哪怕穷困潦倒也有顶翻顽石的一日。 不过,他以后要是愿意隐在世孙背后,出谋划策的话,倒也能算个路子。梁长史盯着世孙,不经意的想。 世孙正在把玩那颗金球球,揉了一会儿,感觉手心似乎有点黏糊糊的,再看,里面的糖浆是不是漏了出来? 见梁长史盯着他,世孙微微摇头,“我只是好奇,先生,我不会吃外面一食一水的。” “谨慎是好事。”梁长史这么说。 世子夫人格外担心孩子的饮食,派人盯的死死的,世孙长这么大,从来没用碰过外头的东西,水都没沾过一口,也是世子夫人最为骄傲的一点。 二人从侧门进了王府,看到世孙的手心黏了糖分,梁长史和颜悦色的让世孙先去更衣。世孙点头后慢慢进了自己的院子,等屏退众人后,他望着手心里黏糊变形的金球球,还是试着揭开上面的金纸,拿舌尖舔了一口。 一股比蜜还甜的味道,萦绕了他的味蕾,好香!还含着一股丝滑之感,入口即化,在舌头上跳舞。 怪不到他们那么喜欢,原来真的好吃。 * 沈知澜跟小伙伴们告别后回家,本来也没把今日的偶遇当回事,毕竟进进出出的,都是熟人。 结果过了几天,发现梁长史笑眯眯的坐在他家的堂屋里。 惊的他脱口而出“梁先生是来家访吗?” “喔,何谓家访?” “家访就是先生,先生想了解学生平时的学习情况,所以特意上门看看,也告诉长辈学生在学堂里的成绩和习惯。”沈知澜说着说着腰板越来越直,他又没有上学,没有师长恐惧buff,怕什么? 明明该姐姐怕的! 沈齐连忙打圆场“这孩子,一贯嘴上没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梁大人莫怪罪。” “无妨,我就喜欢直言的孩子,或许有什么意外收获呢?而且这家访的说法也有点意思,作为先生,的确应该了解学生的家中情况。” 沈齐这才安心,看样子,梁长史登门,也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误。 长史这个职位,除了管理整个王府的大事小事,还包涵劝诫王爷,管理宗亲。如果宗亲犯错,梁长史还要施以训诫。沈齐今日突然发现梁长史登门,吓的差点腿软,还以为自己做生意的事儿暴露了。 还好还好,万幸。 梁长史则是在沉思,家访,好像真的可以试试? 沈知澜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子发痒背后发凉,莫非是有人在念叨他? 他揉了揉鼻子,又听到梁长史继续说,“既然这样,今天就当做我第一次家访好了,澜哥儿正好帮我打个样,告诉我家访先生应该做点什么?” 啊?沈知澜也懵逼,他苦思冥想就是没想到家访该做什么,主要是,他也没考过教资啊! 他只能试着说,“告诉家长学生在学堂里的表现,再考察一下学生平时学习的环境?” “好啊,正好可以试试,我先考察一下学生的环境?” 沈齐接话,“澜哥儿,你就带梁大人在我们家里逛上两圈。” “好吧。”沈知澜接过这个任务。 其实他们家没什么好逛的,当初修建时,所有宗亲的房子都一模一样,四四方方,前三间后三间的大房子,前后各带了一小片的院子,能种点花草葱姜什么的。走了不过一刻钟,全都看完了。 沈知澜把人往他的房间带,暗暗祈祷他出门前记得收拾干净了,不算太乱。 梁长史进门后环视一圈,却没留意到旁的,只看到他摆在亮窗前的纸笔和砚台,饶有兴趣的“澜哥儿已经开始学四书了?” 沈知澜警惕抬头,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我姐姐学过功课,我跟着她,先认了两个字而已。” 他可没什么兴趣上学前班啊! 梁长史看了他随手丢的草稿纸,的确写的惨不忍睹,一看就是新手。 字,要练!文人一贯都有字如其人的说法,一笔好字,在没有碰面的情况下,就能给人留下好的印象,非常实用。 梁长史见到字帖后,又换了话题聊到旁的,以他的阅历,想要拿捏一个小孩简直手到擒来,没一会儿,沈知澜就觉得梁长史 是个格外开明又思维宽阔,见识不凡的长辈。 梁长史见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随口聊道“以后要是上宗学,你想学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学吗?”沈知澜思考后反问。 “不考虑旁的,只问想学什么。” “我想学的东西啊,非常非常多!”沈知澜心想,人文历史,历代名人,样样他都想学。这是一个架空的年代,也就意味着多了多少名人字画,诗词歌赋啊!简直太有趣了,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但如果从他的经历和实用角度出发,应该是.... “第一个,肯定是算学!出门买东西,总不能账都算不清吧!”现在宗学里,居然连九九乘法表都不教,全靠自学,真是令沈知澜扼腕。 算学,没错,挺有用的,梁长史点头。 “第二个,就是契约!”沈知澜提到这个简直痛心疾首,不懂契约,瞎签契约,生生让人骗了!之前有位族叔,在熟人的哄骗下,签下了借款的担保书,最后借款的人跑了,苦主拿着契约来找那位族叔,族叔傻眼了,原来担保人在对方还不上钱的情况下,是要替人还钱的! 这事闹到衙门,也是族叔没理,最后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省吃俭用的替人还钱。 “第三个,就是《大焱律》,学了之后知道有哪些事情能干,哪些不能干。”这个才是最最要紧的,如果可以,沈知澜还想把当初太,祖写的关于宗室的《宗室律例》也看个明白,免得自己无缘无故丢了饭碗。 还有《九章算术》《山河游记》《农学全书》等等等,沈知澜想学的东西多了去。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三章 “梁先生,先生?是不是我说的太多了?”沈知澜看梁长史盯着他瞧,不好意思的盯着脚尖。 他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没管能不能实施,好不好操作,大概是太天马行空,让梁长史无语了。 “没有,我想的是别的事情。”梁长史转过头来,瞄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书册,又换了旁的话题。 沈知澜没多想,就顺着话题往下说。 梁长史待了一刻钟,又去堂屋找沈齐告辞,沈齐再三挽留,梁长史只是不受,就此告别。 等人走了,沈齐长出一个大气,随后找起了儿子的麻烦“你又在外面干了什么?竟然把梁大人招到家里来了。” 沈知澜叫起撞天屈来,他就这么大点个人,能闯什么祸呢? 他只是一个弱小又无助的宝宝啊! 沈齐将信将疑的,“真的?” “那当然!” “不管是不是,你出门玩的时候,也要记得家里有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沈齐又叮嘱着,说着自己都拍脑袋,“不过是我担心过多了,你可是个鬼机灵,悄悄把旧书里的秘方都记住了。” 沈知澜对外的说辞就是,他翻看过摊位上的旧书,一下子记住,沈齐也就信了。 以前儿子的确挺喜欢翻看旧书的,哪怕看不懂也会翻着玩,并不出奇。 沈知澜已经一溜烟溜到厨房去,看看今晚吃什么了。 * 过了三五日,跟着沈知澜一起玩集卡游戏的孩子,越来越多,终于把世孙也引过来了。 “啊?世孙也来?”沈知澜愣了。 过来传话的是世孙的贴身小厮,笑眯眯的说“是啊,世孙看了几日觉得有趣,禀告过世子之后,世子应允,所以才来问一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奴才们做好的。” “世孙如果要来,顶多是多画几张卡片,不是什么大问题。”沈知澜听到世孙要来后,先是紧张一瞬,又想起世孙并不算挑刺,要来就来呗。 他本以为这事就算完毕,没想到小厮继续问了需要画什么卡片,一口应下由他们去筹备卡片。 而等拿到他们准备的卡片后,沈知澜吃了一惊。 他们自娱自乐,画技也稀烂,说是画画更多还是描线条,全靠卡片上写了备注来辨认,反正能用就行。 而王府,只用了短短一日,就雕刻出八枚印章,分别是茂州八景。茂塔落日,泛波秋安湖上,秋菊盛放.....枚枚印章都精工细作,十分出众。 昨日来的那个小厮把印章奉上,对沈知澜说“澜公子把这些东西收着,用来游戏,比画卡片更佳。” “那我就先拿着了。”沈知澜把印章笑纳。 其实他本来的设计就是盖印章,玩家跟npc斗智斗勇,胜利后获得npc盖章,然后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收集。不过考虑到成本问题嘛,就只能用卡片代替。 现在有人把印章送上来,他也可以再添点设定了。 沈知澜提前把设定好的八个npc都做了一个简单培训,要让这场游戏更加趣味横生。 次日。 世孙提前完成功课,又额外完成了西席先生布置的功课,这才获得了出来玩耍的许可。 他径直朝着后街的巷子口走去,那儿就是他们聚集的地方。 可是望来望去的,怎么就是没找到其余的玩伴呢?世孙站了一会儿,听到一串刻意的咳嗽。 “咳咳咳,年轻人,能扶老头子一把吗?” 世孙循声望去,发现是个比他小的孩子,杵着拐杖,佝偻着腰,下巴上还挂着一串白须须,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 噗! 世孙连忙转身,遮掩自己的笑脸。 沈知澜|||—---— 沈知澜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世孙这才过来,装做搀扶的样子,把沈知澜送到旁边的石凳子上。 沈知澜咳咳两声“是个善良的年轻人啊!我手里有一张纸,在此地两条街内,还散落着八个宝藏,等你收集齐宝藏后,再来找我吧!” 说完这番话后,沈知澜一甩斗篷,做出隐匿的样子。 世孙手里多了一张厚纸,可以折叠,绘有金边,看着非常精巧的样子。 他是知道大致的规则的,在这附近寻找剩下的八个印章,就算是成功呢。 但是,这些印章都藏在什么地方呢? 世孙身边带了几个伴读,立刻就要自告奋勇分头去找,世孙想了想,还是把他们按住了。 要是伴读帮忙找到了,算谁的?还不如自己慢慢摸索,来的更有趣。 世孙记得游戏范围,顺着街道走过去,大概走出三百步,立刻敏锐抬头一看,发现稀疏的树叶根本挡不住人影。 “找到你了!快下来!” 沈蒲暗道倒霉,他手脚慢只好找到以前藏过的位置,没想到这些日子秋尽,树叶子根本挡不住他。 他正要呲溜滑下来,蓦地想起沈知澜的培训,立刻提高嗓门“且慢!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能得到宝藏!” “你说!” 沈蒲背过好几次,对问题记的牢牢的“秋安湖的中间是什么?” 秋安湖是茂州城郊一处颇为有名的湖泊,经常有人过去游玩。 那它的中间是什么?是亭子?还是船?仰或是鱼? 几个伴读纷纷提出自己的回答,都被沈蒲否决了。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呐?”伴读们急了。 沈蒲还是摇头。 世孙盯着沈蒲瞧,脑中一丝灵光闪过,“我知道了,是“安”这个字!” “答对了!”沈蒲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他麻溜的爬了下来,拿起印章,给世孙手里的金边纸盖了一个戳。 “勇敢的少年哟,可以去寻找下一个宝藏了!”沈蒲喊完台词后,又麻溜的溜走了。 世孙盯着手里的印章,心头火热。 他靠着自己也可以的! 世孙捏着手里的卡片纸,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路上简直是捉迷藏大赛,宝藏们躲的地方各具巧思,让人想都想不到,更有趣的是,遇到宝藏们还不算,还需要回答他们的问题。 “太阳跟月亮,在那一天会在一起?” “两个人掉进陷阱里,死掉的叫死人,活的人叫什么?” “最不听话的人是谁?” ....... 问题不难,就是常常会让人想不到,角度特刁钻。 就算是世孙,也想了好久才想到答案,偶尔还会有一两个说不上的,这时候被他逮住的“宝藏”通常就会逃脱,等待下一次被捉住。 玩了一场下来,好容易才收集到八个印章,世孙已经忘了当初想要勇夺第一的愿望。 他们再次回到之前的空地上,那里,沈知澜已经蹲守了好久。 沈知澜暗地里觉得自己选的这个差事,最棒!只要把必要的台词念完,就可以安心休息,等过了一个时辰再冒头。 这时他面前已经有两个收集齐的玩家,世孙堪堪赶上第三个。 沈知澜咳咳两声,“你们三位就是最终的勇者,恭喜你们,闯过了我的考验!辛勤后的果实总是格外甜美,自己双手争取到的胜利也是如此。” “现在,你们可以享用自己的胜利了!” 沈知澜先是伸出手掌,然后一转一翻,费列罗就出现在他手心上。 “呀!”没看过这个魔术的伴读们惊呼。 沈知澜又变了两次,这才把奖品拿光,分给了三位勇者。 这时候费列罗的金色包装,就格外应景,金光闪耀,照进心里。 世孙握住这三颗甜点,小心的用帕子裹了,放进怀里。 接下来就是颁发银奖,铜奖,也就是用纸包过的点心。 等所有人都把奖品领到,沈知澜再次挥手,“再见了各位勇者,慢慢参悟我带给你们的宝藏吧~”咻的一下,沈知澜就溜了。 剩下的勇者们纷纷鼓掌。 世孙也跟着鼓掌,这场游戏才算是完毕了。 怀里的点心彰显着存在感,世孙没有理会叽叽喳喳的伴读们,而且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伴读们同样见多识广,也没玩过这样的游戏,难免要多聊一下今日的见闻。 世孙听着他们聊天,突然插了一句,“下次我们也像个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游戏吧,请他们一起玩!” “好啊!”伴读们立刻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出起主意来。 世孙听着他们的议论,脚步重新轻快起来。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一章 沈知澜之后又陆陆续续组织过好几次真人游戏,跟世孙的关系也慢慢熟络起来。 这日,世孙特意邀请他去王府内聚会。 沈知澜听完之后就问,世孙有没有下帖子? “都是自家人,下什么帖子?”世孙迟疑后回答。 “就是自家人,这才可以安心闹着玩嘛。”沈知澜说,“世孙听说过“全明纸”吗?前朝有一位全明法师,就自娱自乐做出了全明纸,又专门刻了私印,用来给亲友发帖子。春日的全明纸带了一朵桃花,夏日就改成荷叶,秋日是菊花......一年四季,总有不同,这还不好玩吗?” 世孙一下子心动了,他同样听过全明纸的故事,但没有起过模仿的心思,现在想想,何不试试玩呢? 世孙想要干什么,只要动嘴吩咐给下人就行,一天之后,沈知澜就接到一份烫了金边,带着花纹的帖子,邀请他在下午去找世孙吃点心。 沈知澜问,帖子能带人吗?小厮想了想,答可以。沈知澜就琢磨着把堂兄一块儿带上,大家一起混脸熟。 沈潭自然是欣然赴约。 当日下午,他们准时出现在王府的侧门,由小厮一路引到世孙居住的内院。 沈知澜还是头一回进到王府的内院,不由得咂舌,雕梁画栋,红墙琉璃瓦,三步一景五步一境,十足的王府气派,富贵荣华。 据说王府的构造,是模仿京城的皇宫而建。以前他还不信,现在至少信了八成。 穿过回廊后,就是世孙独居的“世明院”,世孙七岁后就搬到此院居住,这时他的伴读正候在门口,迎接过来赴宴的客人。 沈知澜学着大人们交际的样子拱手,“江兄,劳你久候。” 江伴读也拱手,“小事一桩,知澜兄和潭兄先进去。” 扮大人对于年幼的孩子颇有吸引力,江伴读同样新奇的很,挺直了腰板,做的似模似样。 沈知澜二人进院后,就发现世孙正在花厅指点小厮们摆放座椅,腾挪摆件,把浅色丝绸铺在桌上,衬着上面的白瓷碗碟自带一层莹光。 看到他来,世孙就把自己的精心设计露出来,“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总觉得缺了什么?”沈知澜看着桌上的碗碟,成套的碗碟,绘制了松柏草木,颇有闲适之感,但又跟房间里的富贵摆设画风不符。 “不如摆在院子里的凉亭里?感觉更衬一点。” 世孙一听有道理,忙让人把东西往凉亭里面挪,这下子立刻觉得视野开阔,光线明亮,加上周围的花草,比在室内凭空多了野趣。 世孙赞叹,当即决定把这场下午茶放在凉亭内。 世孙只邀请了伴读和几个亲近人,不一会儿就到齐了。 江伴读主动请缨担任主持人,代替世孙活跃气氛,只见他一拍章,小厮们就鱼贯而入,手里捧着托盘,把点心端了上来。 细看这些点心,花样精巧色彩丰富,做成手指头大小,刚好能一口一个,碗碟旁摆着雕花银叉子,不用弄脏手指。 美食美景,可堪入画。 小厮们摆好碗碟后,又有人捧了一个盒子上来,放在石桌的中间。 沈知澜看着熟悉的盒子,有点坐立不安。 盒子占据了c位,自然要让世孙亲自动手,他挽起袖子按了一下盒子中间的开关,一声脆响, 漆木的盒子徐徐展开,像花瓣一样层层叠叠,每一瓣花瓣,都是一个小盒子,内里盛放着一种点心。 这样的新奇东西他们哪儿见过,纷纷惊呼起来。 世孙率先做了示范,用银叉夹起一块儿点心,“是个新鲜玩意儿,底下人特意献上来的,正好跟大伙儿一块儿看看。” “真是有趣,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江伴读忍不住问道。 世孙按住开关,盒子又徐徐的收回来,“不清楚,但确实挺好玩的也好看。” 沈知澜伸手叉点心,无语凝噎中,这个茂州城也太小了吧?!杜二舅卖的旋转蜜饯盒,兜来兜去,居然卖到了王府里。 “回头我也让人做一个,下次请你们吃。”江伴读马上说。 “也不贵,在丰荣斋就有卖的,三十两一个。”小厮在世孙的示意下,报上了价格。 沈知澜一口点心噎住,当场破防。丰荣斋也太黑了吧?!杜二舅才卖五两银子一个,他扭头翻了六倍,卖给王府。 什么叫黑心呐,沈知澜战术后仰。 但其余几人显然不觉得这个价格很黑,纷纷称赞物超所值,特别有趣。 沈知澜为了避免心绞痛,转移了话题,“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吗?” 提到这个,伴读们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说是最近西席先生新给他们加了功课,让他们学的无比头痛。 “什么新功课?”沈知澜好奇。 “《算学》跟《大焱律》,那么厚一本!居然要我们背下来!年末了还要考试,考不及格的,明年继续。” 听到熟悉的名词,沈知澜缩了缩脑袋,乖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头? “就是!我们也要学这些,还多加了一个功课,学什么《契约》,闹的我一个脑袋两个大。”提起这个,沈潭也是抱怨连天,“真的好难背啊,我记不下来。” “学这些有什么用处啊?又用不上。” 沈知澜再次缩了脑袋,他可不敢说话。 “我差点忘了,知澜你还没上学,不像我们要发愁功课。”江伴读调侃着。 沈知澜弱弱说“这些东西学了,早晚会有用上的时候啊,也免得日后上当受骗。”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学起来太累了啊!”伴读们都嚎叫起来,“好难!什么鸡兔同笼,什么双人竞走,什么提壶打酒,遇友饮酒,遇店买酒,好难!” “其实不难啊,就算是一步步硬算,也能算出来,我也看过九章算术。”沈知澜听他们提起一个问题,当场就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算,用公式来算就会省下步骤。 被他一点拨,众伴读马上明白该怎么算这道题,纷纷拿出其余的题目,让他来算。 沈知澜解了两道题,就推说自己不会剩下的,伴读们大失所望,倒也没有追问。 沈知澜想,他可要闭紧嘴巴,千万别让人晓得,这主意是他提示的。 会被扎小人哒。 * 秋尽冬来,慢慢就到了冬歇。 冬来天气变冷,人人都不爱动弹,就连农人也会停下耕种,留在家中休息。 沈齐趁此时机走亲访友,经常会待上一天才会到家,这日傍晚回家,他面色沉重,唉声叹气。 杜珍娘接过他的斗篷,问道“今天不是去看珧娘姐姐了吗?怎么,她没见好?” “珧姐姐估计要不好了,今日我去看别的兄弟,听人说,已经在给她上参汤了。” 杜珍娘听到这里,手里斗篷直接跌落,急促的问“哪儿就用上人参汤了?上次见不是说有好转么?” 大夫会用人参汤,几乎就是赌一把了,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就是溘然长逝。 沈齐沉重点头,“珧娘姐姐日子过得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这病就拖延着不肯好,又碰上天气转寒,急转直下,自然就不好了,大夫说挺得过冬天还好,挺不过就....”他没明说,但杜珍娘听得出他的意思。 “一定能行的,不然就换个大夫!明日我们一起去探病。”杜珍娘下了决心,定要亲眼去看看。 当初她才刚嫁过来,沈珧娘寡居在家,提点了她不少为人处世的要决,两人关系颇好,杜珍娘是万万不相信大夫诊断的。 可是等杜珍娘亲眼看到沈珧娘时,不得不信。 曾经肌骨丰润,姿容上佳的沈珧娘,瘦的脸蛋都凹了进去,面色灰暗,搭在锦被上的手掌枯瘦如柴,周身都弥漫着一股子药气。 杜珍娘眼泪在眶里打转,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过了冬天就好了,大夫说很有希望。” 沈珧娘勾唇勉强笑着,“别安慰我了,我自己什么身体,自己清楚,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肺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动作,都精疲力尽,她很清楚,现在的她全靠着药力支撑,一旦药力失效,就是她命归黄泉之日。 沈珧娘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喉头一痒,哇一声又吐了几口污血,慌的杜珍娘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珧娘制止了她的动作,“到了这等地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早去晚去的区别, 早些去了,还能少受几天罪。” “唯一让我放不下心的,就是朗儿。朗儿才十二岁,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是似懂非懂的年纪,他天性纯真,容易轻信他人, 我就怕他被人哄着骗着,走上歧路。珍娘,我也不求别的,逢年过节你们能过来瞧一瞧朗儿,他遇到诱惑时能规劝他,引导他走上正路,也就行了。” “不需要很久,只要五六年,不不不,三四年,他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她又是一阵咳嗽,慌的杜珍娘连忙说,“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放心吧。”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沈齐也说“安心吧珧姐姐,朗儿是你的养子,也就是我的外甥,我自然会照顾好他的,引他上进的。” 得到肯定的承诺,沈珧娘终于能安心靠着床边,缓缓的阖上眼睛。沈珧娘也有自己的亲兄弟,但那些人的人品......不提也罢,反倒是沈齐,能让她放心。 杜珍娘生怕她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去探鼻息,得到微弱回应后,垂泪说“我们先出去吧,让珧姐姐安心休息。” 两夫妻出了院子,彼此长吁短叹,愁绪万千。 沈珧娘是二嫁到了周家,因为夫妻不睦,并没有留下亲生骨肉,反倒是收养了周家村里,一个被人弃养的孩子。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谁扔到了土地庙里,被人叫着狗儿,吃着百家饭长大。三岁时遇到沈珧娘,她看着他孤苦无依可怜,就收养了他,给他改名叫周朗,悉心教导着他。 周朗就这么一天天的长大了。 养恩深如海,沈珧娘几乎把全部感情都寄托在周朗身上,所以临走时,最担心的就是周朗,想要操最后一次心。 插入书签 第二十二章 而院子里,沈知澜正跟姐姐待着,还有珧姑姑的养子。 周朗就是沈珧娘的养子,他担心母亲的病情,眉宇间带了几分焦急,时不时回头望着屋内,又因为母亲的嘱托,只能先尽到主人的本分,陪着客人。 沈知澜猜到爹娘他们有悄悄话要说才把他们屏退,便努力跟不熟悉的表哥套近乎,打着圆场,说着闲话。 周朗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有一声没一声的。 努力了半个时辰,屋门终于吱呀一声,沈齐跟杜珍娘倒退着关好门,进了小院子里。 “表舅,我娘怎么样?”周朗焦急问道。 “她跟我们说了会子话,又睡下了,正好让她多休息休息。”沈齐答道,“朗儿,我这边带了一些补药,不知道用什么好,你记得拿给大夫,让大夫斟酌着给珧姐姐用。” 周朗谢过了补药,留客人坐了一刻钟,这才忧心忡忡把客人送到大门口,转头又回去照顾他娘。 沈齐难免唏嘘,“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不枉费珧姐姐疼他,替他谋划一场。” “也是个苦命的,才这么点大,就要操心自己的未来。”杜珍娘接着说。 沈珧娘的夫婿周秀才已经去世,而且周秀才就算活着也不会伸手管事,不捣乱就算不错。 周朗刚出生时坎坷,刚刚过上平稳的生活,又即将失去。 沈齐记挂着沈珧娘的病情,三五不时的上门探望,或者托人去看望,几番努力也没能挽留沈珧娘的性命,在一个大雪漫天的冬日,沈珧娘溘然长逝,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一场简单的葬礼后,沈珧娘留下的钱财该怎么分配,就被抬上了日程。 沈珧娘成亲时,只是从娘家拿到一点微薄的财产,连十抬嫁妆也没有凑够。但是她拿到手后,极尽节俭精打细算,又努力经营,慢慢的就攒出了些许余财。办完葬礼之后,还剩下三百多两。 富人看不上,但周氏宗族非常能看得上。 明明这银钱,沈珧娘已经说明了要全部留给周朗,偏偏这时,周氏宗族跳了出来,说这些银子是当初逝去周秀才的财产,应该留给他们周家。 沈珧娘跟周秀才夫妻一场,哪儿掰扯的清楚,什么东西是她的,什么东西是他的?又没有账本一笔一笔的列清楚。故而周家的抗议,一时还真把人难住了。 沈齐帮着沈珧娘做完最后一件事,就面临这样的困境。 周氏宗族一口咬定,这些银子全都是他们家的,周朗只是养子,并不能分到这些遗产。 沈齐正思忖着该怎么反驳回去,只见周朗面色涨红,捏紧了拳头,“你们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不过是个流浪儿,撞了大运才被照顾几年,现在凭什么来分我们周氏媳妇的财产?你都没在族谱上!” 嘭!周朗一拳揍在门板上。 周氏族人被吓的一退,还要张嘴继续说时,只见门板呲呲裂成了五块,门框也吱呀一声,嘭一声倒下,溅起无数灰尘。 沈齐惊讶的嘴长成了o型。 周氏族人齐齐倒退,刚才的说辞全都忘到脑后。 沈齐干笑两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急躁呢?有话好好说嘛!我们长辈都在这儿,怎么可能不顾全没长大的幼子呢?” 周朗哼了一声,拳头握紧,却没有再次出手。 看他并没有冲动行事,沈齐松了口气,免得场面闹的更加难堪。 沈齐对准了周氏的族长,淡淡而言“有些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真要查起来,我想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但如果真要闹到那个地步,亲戚之间的情分也彻底没有了,只怕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沈齐的意思是,珧娘自己的嫁妆,肯定是有单子账本的,哪怕一时半会找不到,也不可能变成周家的钱。当然,周家也可以耍无赖耍流氓,坚称那些银子是他们的,也没人能跳出来拆穿他们的。 只是真到那个地步,就是撕破脸了,沈齐肯定少不了添油加醋的,到处给周家的人扬扬名。除非周家人真能做到再也不跟沈氏交流,不然肯定声名扫地。 到底要选哪头,周氏族人可以掂量着办。 周氏族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退一步。 看他们有松口的意思,沈齐提出更合理的分配方式,“朗儿的确是养子,那也同样是周氏的后嗣,姓了周的,以后还会给周秀才和珧娘姐姐上香祭拜,后继香灯,该是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 “只是他尚且还是个孩子,有些地方总是照顾不到的,还是需要各位作为长辈,帮扶一把的。我想,从财产中分出两成来作为酬劳,辛苦各位长辈了。” “剩下的,就留着可怜的孩子吧,他还要靠着爹娘的余恩,才能平安长大。” 周氏族人听完他的分配方案,有些意动,不管多少还能露两个在兜里,也算不错,至少没有风险。 两方人拉锯一般来回议价,最终,沈齐让步,让周氏族人拿走了三成,但是目前沈珧娘住的屋子,依旧留给周朗住着。 周朗并不关心银钱,倒是能继续住现在的屋子,他很开心。 沈齐把周氏的人送走,把整理好的银钱想要交给周朗保管,但想到今天周朗冲动的表现,还有珧娘姐殷殷的嘱托,不得不干点讨嫌的事情。 他把银钱匣子放好,“你打算怎么用这些银子?” “留着。”周朗不假思索的说。 “银子留着,只会坐吃山空,并不会变出银子来,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些银子的大半买成田地,每年都能有收入,再留些银子当做零花,就差不多了。”沈齐打算的非常好,也很是稳妥。 周朗想了想,也就点了头,他自己也没什么主意,有人替他布置好,他也就听了。 既如此,沈齐就准备去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准备出售的田地,如果有现成的佃户就更好了。 周朗愣愣的,突然发话“表舅,我想去娘守坟。” “你想结庐守孝?”沈齐一怔,表情放缓,这孩子!也不枉费珧娘一番疼爱。 “你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就去吧。只是现在天寒,野外大雪封门,你想尽孝心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珧娘天上见了,也只会担忧。” 这个建议合情合理,周朗也接受了这个提议。 把外甥以后的生活安顿好了,沈齐这才放心的回了家。他想,也怪不得珧娘始终担心这孩子,心眼实在,还有一身的蛮力气,如果被人蛊惑,走上歪路,造成的破坏力也更强。 这孩子喊他一身表舅,他就该多留心留心。 * 天气越来越冷,进了腊月二十五,就快过年了。 宗学早早的就放了假,各家的孩子拿着宗学的成绩,回家请家长过目,获得一顿鬼哭狼嚎的毒打。 沈知澜缩的比冬眠的青蛙还深。 这个新年,因为家里经济宽松,过得比往年喜悦多了,能够买好多平时吃不着的东西。 正月初二,杜珍娘要带着孩子回门。 最近因为家里有事,沈知澜许久没去姥爷家,他异常欢喜,乐的蹦三尺高。 杜家人口也简单,杜大舅,杜珍娘,二舅,还有远嫁的小姨。 杜大舅继承了父亲的军职,就算是年节里也需要值班,这次就刚好轮到了他。 大舅的妻女,还有二舅都在家。 沈知澜才刚踏上杜家的门,就被耳朵灵敏的二舅听到,冲了出来,呀一声把他举了起来。 “小财神来了!” 插入书签 第二十三章 “小财神过来给二舅送礼啊!”沈知澜被举的咯咯直笑,扭着身子指了指后头带的礼物。 沈齐和杜珍娘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瓜果补品糕点绸缎,装了好大三个包袱,重的沉手。 杜二舅把外甥放下,亲自接过礼物,把姐姐跟姐夫往里面迎。 杜家的屋子是个凹字型,两侧分别住着两位舅舅。杜姥爷住在正屋,听到动静想要下榻,一挪动脚就发酸发麻,使不上力。只得让杜姥姥去迎接女儿。 杜姥姥喜滋滋的把女儿迎到屋内,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瓜果点心都拿了出来,让沈知汝跟沈知澜慢慢吃。 “这雪梨是从外地运过来的,保存的特别好,清甜如蜜,快来尝尝。”杜姥姥把专门放着雪梨的盘子往这边推。 沈知澜见梨子已经洗干净,拿过来就是嗷呜一口,梨子的确清甜,味道非常好。 杜珍娘也尝了尝,她不爱吃这口,吃了半个就放下了。她问起了杜姥爷的腿脚“爹这是旧伤复发了?” 杜姥爷上过战场,被人砍到了腿,拖了好几天才得到救治,就留下旧伤,如果保暖做的不好,就会酸痛难忍,不能下地。 杜姥姥叹气“你爹啊,是个不听劝的性子,前些日子落雪,屋顶积了雪,我说等老大老二回家再弄,他非要逞强去扫雪,结果就被冻着了,回来腿就不舒服,现在贴了膏药,正养着。” 杜姥爷听到议论他,大声说“谁说我伤到了?我还能去外头耍两圈大刀呢!”一动弹,腿疼的哼哼唧唧。 杜珍娘努力控制表情,不让自己笑出声。 既然来了,杜珍娘就提前把自己做的绑腿拿了出来,“这个是我用兔毛做的绑腿,既保暖又轻便,不会影响活动,让爹穿戴上吧。” 沈知澜吃完梨子,又满屋子找水洗手,铜盆里的水冻的透心凉。 屋里点了两个炭盆,但还是不算太暖,而且还要推开窗户透气,免得过了炭气。 见状,沈知澜就说“既然姥爷怕.....受不得凉,不如把炭盆放到榻下,姥爷卧在塌上,这样既不会浪费炭也不会过了炭气,还足够暖和。” “你个傻孩子,炭盆放到榻上,床榻不就点燃了吗?”杜姥姥笑道。 “那就把榻换成砖石做的呗!” 沈知澜装做随口聊天的样子。 杜姥姥笑的不行,觉得孩子童言无忌,异想天开。 杜珍娘也跟着笑,但想着想着又觉得可行,“等等!我听人说过火墙,就是用砖石修建一座夹层的墙壁,在中间点燃炭火,能让整个屋子都温暖如春,舒适自在,要不然我们,就试试?构造都是差不多的。” “那就试试!过几天我就找人去做。”杜二舅听到声响,立刻接嘴,“反正现在咱们家也不缺那点银子,爹舒服才最要紧。” “哼!银子多烧的。”杜姥爷明面上冷哼着,其实面上得意的很。 “还是澜哥儿有孝心,才见了姥爷就想出这样的点子来。”杜姥姥夸奖着。 沈知澜刚要说话,他的大表兄杜子远翻着白眼,进了内室,“表弟真是孝顺,倒显得我们这些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气氛一冷。 沈知澜立刻指着大表兄说“大表兄泛酸咯!是不是吃我的醋啊?” “我哪儿就吃醋了?”杜子远涨红了脸,立刻反驳“你胡说!” “我哪儿胡说啦?”沈知澜溜到榻下,插着腰,“来来来,我们好好掰扯。”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把大表兄往他自己的屋里带,留下大人们说话。 “这两兄弟感情真好,一见面就热闹的很。” “当然了,毕竟也是兄弟么。” 沈知澜把人带到屋里,就松开手,自己找了个舒服位置歪着,摸放在榻上的小木马。 这小木马当初还是他从货郎手里挑的,木马雕刻的栩栩如生,他特别喜欢。结果大表兄也看中了,他忍痛割爱,送给了大表兄。 现在看,大表兄也异常真爱,小木马把玩的光滑,普通的木料被盘的跟黑檀木差不多。 也算没有明珠暗投了,沈知澜很欣慰。 他进屋就不说话,大表兄也不开口,两人就闷着。最终还是杜子远沉不住气,先说了话“你怎么不继续说话啊?” “啊?”沈知澜回神。 杜子远更气了,“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一到我家来,就成了你家。”他满腹酸气的说“那大雪梨,一个要五十文,我娘想吃一个,奶奶都不肯,说是要留着招待你们......” 噗,沈知澜差点笑出声,原来是这个才让大表兄化身酸鸡,酸的直叫。 所以他故意激表兄说“那大表兄该去我家啊!我娘肯定会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你们,这么一算,你不就赚回来了?” “你!”杜子远说不过他,气的嘴嘟起来。 “哈哈哈!”沈知澜笑的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 小小的少年,带着脆弱的自尊心,企图掩盖自己的自卑。这样的少年时期,沈知澜同样有过。 等长大之后,才会发现曾经觉得比天还大的自尊心,完全就无须在意。 他自认年纪比表兄大许多,更是成熟稳重,该包容他。 午饭是在杜家用的,杜姥姥准备了许多山珍野味,吃的很是尽心。 杜珍娘看着面色红润的亲娘,多了一根银簪的嫂子,真切感觉到家中条件真的变好了。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 正月里过的闲适,就显得格外快速,一眨眼就到了二月里,万物初生兽鸟复苏。 沈知澜还听到一个好消息,沈潭养的小白猫又怀了一胎崽崽。有了上次的经验,沈潭照顾的更加精心,专门去渔家买了小鱼,来给白猫加餐,把大猫养的是油光水滑,眼睛透亮。 “怎么还需要专门出来买鱼啊?集市上没有鱼吗?” “集市上也有鱼,但是不够新鲜,那些鱼都是鱼贩子从各家收了,然后再统一聚到一起,放在集市上售卖的,没有那股鲜活劲儿。这家摊子小,但鱼都是自家打的,打多少卖多少,没有隔夜的,就是自家吃也是极好的。”沈潭碎碎念着,“我们动作得快点,不然鱼就被人买光了。” 沈知澜只好继续加快脚步,努力倒腾自己的腿。 幸好他们时机卡的巧,摊位上还剩了几尾鱼,刚好被沈潭包圆了。 拎着这些鱼,沈潭美滋滋欣赏自己的成果。 “回家了,澜哥儿你看什么呢?” 沈知澜嘘了一声,“我碰见熟人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武馆,示意沈潭往那边看。 沈潭循声望去,只见到一群正在推搡的半大少年,嘴上还不干不净的说着什么。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少年,正好是五天前,还来看过他的周朗。春天里野菜鲜嫩可口,周朗难得进城他们拎了几把。 此刻周朗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一言不发,沉默听着对方吵嚷。 沈潭听了几句直皱眉,“这些人嘴怎么这么脏?什么难听说什么?不就是中间那个少年学拳脚更快么?自己既然学的慢,就该更加用心,怎么倒要来嘲笑别人?” “大概是嫉妒了。”沈知澜分析,“这种人最不堪,自己嫌弃往上爬费时费力,可如果看到旁人想往上走,又觉得不甘心,非要把人拉下来,跟自己一起烂在泥里才好。” 这种性格,真是地地道道的小辣鸡。 沈潭想要过去帮腔,偏被沈知澜拉住了,“先等等,这里是武馆,难道没有师长盯着吗?我们先看看。” 沈潭就停下脚步,专心盯着那边。 武馆的校场里,周朗还在持续被语言攻击,他垂着头,似乎怯弱又胆小,只能用沉默来对抗恶意。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周朗再也忍耐不住,一挥拳打了出去,被他打的那人当场倒退飞了出去,直接砸到枯树上。 哗,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周朗,你用武馆学到的招数打人!” “周朗,你完蛋了!我马上就把师傅叫来,让他把你开除师门!” “你完蛋了!” 周朗听到这样的喊声,知道自己彻底上了当,可对方人多势众,没人站在他这边,他无从解释起。 插入书签 24. 第二十四章 周朗的力气 周朗愣神的功夫,已经挨了好几下拳头,甚至有人专门找薄弱处,下手毫不留情,还有人专门困住他手脚,让他不能挣扎。 挨了几下打,周朗的火气也打了出来,当堂大喝一声,胳膊一震,那些困住他手脚的再也不是障碍,反倒被周朗的力道震的倒退五六步。周朗再甩了甩胳膊,又丢翻三四个人。 他挣脱了围困,倒退好几部,拱拱手正要说什么,院内却传来一声厉喝“周朗,你敢学武伤人!” 有个中年人姗姗来迟,正好看到众位学徒被周朗横扫的一幕。 “师傅,我没有伤人!是各位师兄弟非要跟我打架!”周朗急忙解释着。 学徒里的领头人叫武威,他躺在地上,此刻被其他师兄弟搀扶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苦笑着“师父息怒,是我们非要跟新入门的师弟较量,结果技不如人,打输了而已,师父别误会。” “对啊,师父千万别误会。” 听到这句,沈知澜在心里呵呵直笑,难怪这人敢带头打架呢,原来绿茶功夫炉火纯青,玩的好一手颠倒黑白。 他这么说,师父自然更加生气,觉得周朗不管打架,还要恶人先告状!他看的真真的,周朗一伸手就扫倒了一片人,这不算逞凶斗狠,什么才是? 师父生气之下,自然做出了最严重的惩罚,“周朗,你才拜师十天,本来也算不得是本门的弟子,快快自行离去,本门留不得你这样的弟子。” 周朗张了张嘴,看着盛怒的师父,装模作样擦嘴的大师兄,还有暗地里嘲笑的师兄们。 这样的地方,他即使勉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学不到东西不说,还会被各方排挤,费力不讨好。 罢罢罢。 周朗拱拱手,“既然这样师父,我就走了。” “快走快走。”师父抬起袖子遮掩面庞,恨不得周朗这个祸头子赶紧离开。 “且慢!” 这里凝滞的气氛被打断了,沈知澜快步上前,朝着那位武馆的师父拱拱手,“小子姓沈,本来今天是到集市买鱼的,却没想到意外撞见这一幕,不得不站出来把自己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讲出来。” 周朗听到熟悉的嗓音,一回头看到居然是沈知澜,张嘴欲喊。沈潭连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暂且不要开口。 只有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说出来的证词才有可信度。要是被师父知道他们是熟人,周朗立刻罪加一等,不仅殴打同门,还要伙同他人欺骗师长,那才是一盆脏水洗不干净。 周朗虽不解其义,还是暂且闭了嘴。 沈知澜往前一站,又把沈潭提到手里的露漏出来,示意他们真是出来买鱼,而不是临时伪装。 等那位武馆师父看完,他才继续说“我们两兄弟刚好在门外,先看到了这里的十七位小师父,把这位小师父团团围住,嘴上再问为什么他学的这么快,实际一直在推搡他,逼着他往水井边靠。” 他模仿起那些人的说辞和表情来,真是惟妙惟肖,就像本人一样。 “最后,这位穿灰衣的小师父突然说了一句特别难听的脏话,这才激的这位小师父一挥手,把他推了出去。紧接着,剩下的十六位小师父立刻抱手的抱手,捆脚的捆脚,几拳砸在小师父的肚子上,小师父挣扎起来,最后把他们都推了出去。” 沈知澜重复了自己所见的过程,“因为那句脏话太难听了,我单独重复给师父听一听。” 武馆师父犹豫一阵,还是过来听了。 沈知澜说完都觉得脏嘴,说完之后立刻道“事情已经说完了,都是我们两兄弟一起看到的。殴打同门自然不对,辱骂同门又是否正确呢?想来师父心里也有一杆秤,我们就先告辞了。” 他去拉沈潭,礼貌点头,出了院子。 周朗等他们都走了,这才转过来对着师父。 师父欲言又止,想要说点什么。 周朗深吸气,“我天生力气大,刚才是收不住力度才会把各位师兄弟推出去的。” 他看似轻描淡写的跺了跺脚,跺在青石板上,“我要是真心想打架,是这样子的。” 说罢,他扭头就走。 等他走后,武馆师徒才去看他踩过的石板,足有一掌厚,三尺来宽的石板,碎成了十几块。 就这么一脚! 武馆师徒都倒吸冷气,刚才跟周朗对打的人深感后怕。 他们再硬的骨头,能有石板耐打吗?周朗说自己没想打架,还真是这样。 * 周朗出了武官,犹豫一瞬,还是踏上了去沈知澜家的方向。 果然穿过两个巷子,就能看到沈知澜的背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样的“表兄,今天正好买了鱼,回家请你吃红烧鱼啊!这鱼可鲜了。” “再加点野菜,最近的野菜味道是最好的,香嫩可口,拿点小香油一拌,最好吃了。” 周朗见他没有追问,也不知道怎么的,松了口气,乖乖跟着他回了沈家。 在巷子口沈潭跟他道别,拎着小鱼回去照顾猫咪去了。 听到动静开门的杜珍娘一愣,又换成微笑,“朗儿来了?是集市上碰见了吗?” “是啊娘,我就请表哥过来吃饭,顺便住上几天熟熟路。”沈知澜双手合十,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娘可不要怪我自作主张啊!” “那你乖巧一点,我就不怪你。” “我当然乖咯,我去厨房帮忙啦!”沈知澜一溜烟就没影了。 杜珍娘好气又好笑,迎着周朗去洗手净面,看他实在坐立难安,就让他去厨房里打下手。 这点大的孩子,能干的也就是洗菜,不过也是快了不少。 杜珍娘除了自家人吃的饭菜,还按照周朗的口味,给他准备了不少,饭桌上,周朗小心翼翼的动着筷子。 沈知澜尝着新鲜的野菜,娘把野菜稍微下锅一煮去掉苦涩味,撒了香油,味道非常爽口。 但要说他最爱吃的蔬菜top1,还是非土豆莫属,会炖的软糯又香甜,入口即化。 不过现在土豆还没传到大焱朝,沈知澜只能望土豆兴叹。 系统里倒是带了不少优良品种的植物,动物牲畜,只要攒够八卦值就能兑换。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知澜这么个从来没出过茂州城的小孩突然拿出此等神物,怕不是要被翻个底朝天?凭他是谁都保不住他。 他想,等过些年他长大点,有了外出溜达作为借口,就能装做从深山挖掘的,顺理成章的把好东西都拿出来。 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一定要整个正宗的火锅来恰! 有了幻想中的火锅下饭,这顿饭吃的很高兴。 沈知澜说要留周表哥玩几天,杜珍娘跟沈齐商量之后也同意了,只当是过来认门了。 晚上,周朗自然是跟沈知澜睡在一块儿的,沈知澜从柜子里拖出来干净的枕头和寝衣,让周朗换上。 周朗正在换寝衣,突然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他脸色一红,紧接着一僵。 “表哥等我一下!”沈知澜见他窘迫的捂着肚子,立刻汲着鞋子,奔出门去。 周朗有心喊他,又怕声音太大,惊动到沈齐夫妇,只得坐在床边,安心等着。 顶多半盏茶的功夫,沈知澜又回来了,端来半盘子馒头,一股脑塞到他怀里,“太晚了厨房没别的吃食,先垫吧垫吧,还有茶水。” 周朗拿着馒头手足无措,“不不不,我不饿....” “哪儿不饿啊,饿了是多正常的事情,谁还会不饿呢?”沈知澜想起寥寥几次跟周朗吃饭的经历,他至少干掉三碗饭,没想到还是没吃饱。 不过这也非常符合能量守恒。 他见周朗还是不肯动手拿馒头,就说“表哥你看你的力气这么大,需要的能量就越大,胃口好这不是特别正常吗?我就吃的少,所以我力气小,连个水桶都拎不动。”他试图鼓起肱二头肌,让自己显的强壮点。 周朗学着他的模样举起手臂,那胳膊壮的能跑马,沈知澜羡慕的能流口水。 帅,太帅了! “你先吃着,我给表哥讲一个前朝大将军的故事。”沈知澜继续把馒头送过来,示意周朗别委屈自己。 周朗捏着馒头,一咬就是一小半。 “话说大概在几百年前的前前朝,有个姓王的小乞丐,在城里讨饭过活,只要能逃到半个馒头,就能省着过一天。有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进了一家馒头铺子,铺子里放了好大好大的一个蒸笼。揭开蒸笼的第一层,放着两个做成老虎形状的馒头,小乞丐肚子饿了,忍不住就把老虎馒头吃了。再揭开一层蒸笼,又放着做成牛形状的馒头,一共九个,小乞丐闻着面粉香气,又把牛馒头吃了。” “他吃了人家的东西,担心主人家过来怪罪,乖乖留在原地,等着主人回来商量怎么赔偿,结果等啊等,只听到一句话飘过,今汝有九牛二虎之量,亦有九牛二虎之力也!” “小乞丐醒了,发现自己力大无穷,食量也大增,只要让他吃饱了,这种盖房子用的横梁,平常要五个人一起抬,他能一手两根!”沈知澜指着屋顶。 周朗听的逐渐入迷,比划了两下,“我如果出全力,应该能抱得起一根。” “表哥你还在长身体嘛,只要吃饱了,别说两根,五根也抱得起!安心吃吧。”沈知澜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搜肠刮肚找到这么一个故事,就是想让周朗安心,别觉得自己异于常人。 “后来这位小乞丐,习字学兵书练武功,终于成了一代大将军,现在还有人拜他的庙呢。” 周朗听着犹豫,“我也能成大将军吗?” “只要肯努力,肯定能行,当不了大将军,也能当个中将军。”沈知澜说“到时候我就能抱表哥大腿了。” 他作势扑了过去,周朗连忙闪开,又生怕碰疼了他,只好放轻动作,颇有“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感。 沈知澜见他动作慢慢放开,总算安心了。等周朗吃完又收拾一番,两人这才睡下。,,. 25. 第二十五章 沈潭家 第二日,沈齐这才装做不经意的问起,周朗到城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如果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朗犹豫后说道,他在乡下觉得自己虽然有生活来源,但坐吃山空终究不是个事,思考过自己的优势后,周朗觉得自己可以先学点拳脚功夫,一方面锻炼身体,一方面有自保之力。 只可惜他不懂这方面的门道,在集市上打听得来的知名武馆,竟然会这么不堪。 沈齐就着这事扳开揉碎的跟周朗说“这些武馆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师父传给弟子,弟子传给徒孙,还有师叔师伯师兄师弟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这样天资出众,一学即会的弟子,还没门派,万一被师父看中,继承了衣钵,哪儿还有他们站的地方?肯定是要想法子把你挤走的。” 沈知澜听着只感叹,他还是想的浅,对人心不够了解。 沈齐道“你要是有心想学点防身的功夫,我倒是有个认识的人,高深的不会,粗浅的入门级别还是没问题,学着打打基础也好,名师毕竟难找。” “会武功的?谁啊?”沈知澜特别有兴趣。 “你二舅啊!他到处走南闯北的,又有你姥爷在军中的关系,学了一套简单的防身长拳,并不在乎师承,肯学的就肯教。”沈齐说,“让他来当个入门先生,没问题。” 盛情难却,周朗顺势答应下来,“那我就谢过表舅了,我一定好好学。” 也不需要特意通知,杜二舅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一趟,交代账目的事情,听说姐夫给他揽了一个教拳脚的活儿,爽快答应了。 学到新的招数后,周朗便一日复一日的练习起来。 半月后,看到周朗的练习成果,杜二舅感叹道,“这小子!天赋又不错,还肯下苦功夫去打磨基础,练最基础的招数,以后肯定会是一代高手。” 高不高手的,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的周朗,还是更关心填饱肚子的问题。自从发现他的饭量比寻常人大后,沈知澜就想着,练武体力消耗更快,愈加需要吃饱。 幸好周朗现在住的周家村,还有几个心善的婶子,愿意多出钱,婶子就顺便多做一份他的饭,也不费什么事。 周朗能吃饱的情况下,练武更有动力。 沈知澜偶尔跑去看看周朗的练习进度,偶尔去摸一把怀崽的猫咪,偶然到处蹭书看,日子就这么悠闲的过着。 沈潭把猫咪照顾的极好,满了两月后,又生下四只雪白还自带长围脖的猫咪。这次没有特殊的鸳鸯眼,小猫咪眼睛都是蓝色的,水灵灵的,已经有人看上,下了定金。 上次一窝小猫咪,开市大吉,一共给沈潭赚来了四十两银子,扣掉喂养的成本后,还是赚了二十多,沈潭已经非常满意了。 就这么悄悄把银子攒下来,没准一年能够赚到四十两,都快赶上禄米的一半了。沈潭小心的把数过的银子又藏进床铺底下。 他睡的木床下有一个老鼠洞,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装下二十多两银子,十分隐秘,不用担心被发现。 沈潭把银子放好,就听到他娘在外头敲门,忧心忡忡的进来说“潭儿,你那儿有五两,不不,三两银子吗?” “娘,你要银子做什么?” “是你小姨,生了病还硬挺着,不肯去医馆,我想找你爹拿些银子送她去看病,偏你爹说没有。”沈潭娘搓着手陪笑,对于自己开头冲儿子要银子,有些不好意思。 看病是正事,也是正经用途,沈潭想了想,还是给了亲娘五两银子,让小姨别忧心,安心养病。 沈潭娘拿着银子,就先去看望自家妹妹了。沈潭看着减少的银子,暗叹赚钱不易花钱倒是挺快。 但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应对,这大概就是澜哥儿经常念叨说“经济自由”的快乐吧。 想要自己快乐的源头,沈潭又去后院照顾那些小猫仔了。寻常养小动物的地方总是腌臜的很,沈潭按照堂弟提供的法子,把猫房收拾的干干净净,时常给猫咪擦脸,猫咪都显得格外可爱了三分。也是因此,来选猫的客人都是很满意的。 沈潭折腾着又给小猫煮了一碗鱼汤,看着小猫们嗷呜嗷呜的吃鱼,比他自己吃还高兴。 等把小猫收拾干净后,沈潭心满意足的回了屋子。 快到傍晚,沈潭娘终于回家了,说起白日去找了她妹妹一趟,总算把人哄着去了医馆,大夫看过病说并不严重,好好养着就行。银子还剩了二两,就来还给沈潭。 沈潭想了想还是没拿,让他娘自己收着,出门在外有点银子傍身,才能有底气。 沈潭娘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自己儿子能挣钱,她也跟着沾光。 沈潭看着亲娘的笑脸,愈发感觉有银子就是有底气,忍不住在独处时去摸床头的老鼠洞。这一伸手,手指却落了个空。 银子呢?! 沈潭吃了一吓,立刻跳下床来,使劲扳开床帐,拿着蜡烛去照老鼠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银子啊铜钱啊,都如同幻梦一场。 沈潭不信邪的又伸手去摸,什么都没找到。 “怎么可能呢?早上我数了三遍,肯定是放在这里的啊!”他不死心,又去挪开床柱,把整个屋子翻腾的底朝天,别说银子,连他装银子的那块麻布,也没找到。 屋子肯定是遭贼了!沈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那可都是他辛苦攒下来的钱!他心痛难耐。 等等,先不要慌乱,沈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这里是他的家,附近住的全是亲戚族人,如果有陌生的小偷进出,肯定是会引起注意的,想来小偷也没那个胆子,而且他就在后院也没听到任何奇怪的动静。 那么,午后时分留在家里的,只有弟弟妹妹,还有他爹沈斌曾经在厨房里摸走几个馒头吃。 沈潭站了起来,把刚才翻找过的东西归位,装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重新出了房间。 弟妹们住的屋子里,他们正在自己收拾东西,看见他就齐齐喊着大哥,沈潭没有发现他们的表情有心虚或者惧怕的样子。 然后是他爹的房间,很平常的,沈斌压根没在屋里,大概又出去找乐子了。 沈潭迈步欲走,却在窗户根下,看到了他包银子的那块麻布。 沈潭平心静气的等到第二日天亮才回家的沈斌。 一身酒气,还带着微微的脂粉味道,一看就知道昨夜在什么地方消磨时光。 “爹,你从我屋里拿了银子吗?”沈潭单刀直入,直接问出口。 沈斌一愣,眼珠一转,“什么银子?你小子还存了银子?” “是我自己想法子弄来的银子,一共二十二两,爹,你要拿银子花销,可以,但是你全拿走了,娘和弟妹吃什么用什么?”沈潭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你退一半回来,还有那一半就当是我孝敬你的。” 沈斌却说“你小子,一见面就跟我叭叭一通说,要什么银子?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你的银子去了哪儿?别是赖上我了吧?听话,要想拿银子,等到明年,王府领去!” “爹,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证据我都找到了!我包银子的麻布,还扔在窗户根下面呢!”沈潭看他爹死不认账,语气就忍不住急了起来,“你在外头跟人充假大方,跟人称兄道弟的请客吃饭,怎么不管管家人呢?他们还饿着肚子吃糠咽菜呢!” “吃糠咽菜,老子养活了一家人,怎么就吃糠咽菜了?!”沈斌也火了,“要不是老子,能养你到这么大?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拿你一点银子,还要追着追着的问我要!我不给又怎么样?你花老子的银子还少么?” “还有,你那点小九九,别以为我不知道!后院藏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要是惹急了我,大不了一拍两散,一起玩完!” 沈斌勃然大怒,一拍桌面,震的桌子跟着抖了三抖。 沈潭憋屈的要命,要银子没要到,还换来一顿训斥。 但沈斌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只能忍下这口气,全当什么都没发生。 幸好后院的小猫崽已经快一个月了,再养养又能换来一笔银子。银子藏在家里不安全,大不了他藏到澜哥儿那儿去!爹总不能去旁人家里翻吧! 沈潭下了决心。 已经丢了银子,对于剩下的小猫崽他看得跟眼珠子一样重,指望她们有个好身价。 可这天,长的最可爱那只小白猫,不见了踪影,沈潭在房前屋后都找了个遍,都没找到那只小猫。 大猫急的到处叫唤,把剩下的猫崽看的牢牢的,都裹在身下。 小猫到底去了哪儿?莫不是不小心被困到什么角落里?沈潭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 这时,沈斌推开门走了进来,懒懒的把小猫扔给他,“给你,赔钱货。” 沈潭扑倒在地,用身体做垫子,才让小猫没有直接摔到地上。 他小心检查过猫崽的身体四肢,确定没有受伤,这才埋怨说着,“爹,你没事拿小猫出去干嘛?气味变了,大猫会不认小猫的。” 在外头喝了一天风,却连一个铜板都没赚到的沈斌登时火了,“沈潭,有种你再说一遍?!”,,. 26. 第二十六章 审理所 住在王府后街的,家家户户距离都不远,但凡谁家有点动静,亲六戚都能听到,能吸引到所有人注意力。 这会儿又是饭点,每家都有人在,或是推开窗户,或是站在角落里,耳朵竖的老高,都听着那头传来的动静。 沈齐刚放下饭碗,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连忙站到门口,拉着一个路过的族亲问发生了什么。 族亲脸上带着几分八卦,几分隐秘说“听动静,好像是从沈斌家里传出来的。”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在闹腾什么。”沈齐淡淡的说。 这日子,身体康健,家人健在,收入稳定,只要认真操持,就是最好的日子。 他说着,摸了一把循声而来儿子的脑袋。 听到有人搭腔,族亲立刻来了劲头,“那是你不知道!沈斌最近迷上斗蛐蛐啦!买蛐蛐买罐子,又跟人比赛,这不花银子?上回还叫我撞见他跟人借钱呢!八成是为了银子吵架呢!哎呀,我就告诉你一个,可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啊!” 沈知澜无语的望着这位亲戚,他怕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 他扭头看沈齐,“爹,要去劝架么?” “先不急,听听动静。”有道是家丑不外扬,再是亲戚,沈斌估计也不想被人听到家事,如果闹的厉害,再去劝架不迟。 而刚才那位八卦的族亲已经不见人影,仔细一看,人已经窜到沈斌家门口,选了一个最佳观赏位,津津有味的竖起耳朵。 听了一会儿,声响逐渐变大,还伴随着凄厉的猫叫声,让沈知澜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摇着沈齐的胳膊。 这动静不太对啊! 沈齐侧耳听着,眼中不断闪现出担心和犹豫,最终还是担心占了上风,“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他招呼了几个人跟他一起去,大家一起到了沈斌家门口,正巧大门哗啦一声打开,沈斌大步走出来,跟沈齐撞了个满怀。 沈齐倒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哟,看热闹呢!”沈斌不咸不淡的说着,“看热闹该去戏班子,这儿可没热闹可以瞧啊!”说罢,使劲把大门一拉,人扬长而去。 等他的身影从拐角消失,沈齐才叹气说“进去看看。” 出乎他们意料,本来以为是斌嫂子跟他吵架,结果在院子里收拾残局的,居然是沈潭。 沈潭正在捡被推翻的家具和柴,看到叔伯们进来,勉强笑了笑,“让叔伯们见笑了,刚才猫到处乱窜,把东西撞的到处都是,为了捉猫,搅的家里乱糟糟的。” 有人嘴快要说点什么,沈齐眼疾手快拉住那人,装做没发现的样子,“没事就好,家具这么重你年纪还小,随便喊一声,我们这些叔伯都来帮忙,快得很。”一边说,一边帮着收拾东西。 沈潭挨个道谢,随后默不作声收拾东西。 沈知澜去看了看后院的猫咪,大猫一见了他只哈气,警惕的拱起身子,小猫倒没什么反应,只是缩成一团。 “小猫没事,顶多是饿了一会儿。”沈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院,低声说道。 沈知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向不擅长安慰人,憋了半天,只能说出一句,“我在呢,一直都在,潭哥你喊一声就行。” “嗯,我知道。”沈潭勉强笑了笑,伸手去呼唤大猫。 大猫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抵过主人的呼唤,过来蹭着沈潭的裤脚,喵喵叫着。 沈知澜注意到有水滴掉到大猫的皮毛上,也假装没看到,学猫儿的样子跟他一起贴贴。 * 过了两刻钟,沈知澜才从后院出来,沈齐也没问他具体干了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种家务事,就算闹出来,沈潭也得不了好。熬吧,熬到长大就好了,沈齐只能这么安慰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风暴的尾巴来的这么快,这么急。 这天他们一家子正在家里收拾东西,突然有人敲门,沈知澜第一个跑去开门,结果门外站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张嘴就问, “沈氏族亲沈知澜是住在这里么?” 沈知澜一愣,小心回答“是在这里啊,大人,找他有什么事情么?” “梁大人有请,前去审理所。”侍卫回答。 “大人稍等。”沈知澜心头一紧,连忙窜到正房去找他爹,他嗅到了不平常的气息。 平时来家里的都是找大人,怎么会指名道姓的要找他呢!这里绝对有古怪! 沈知澜撒丫子到了书房找沈齐,把自己的疑惑一股脑倒了出来,沈齐也皱起眉头。 的确古怪,谁能找一个孩子说什么正事呢? 好在他是父亲,有过问的权利,谁也不能说什么。 同时他安慰沈知澜,“不一定是坏事,你看去的是审理所,那里是梁大人主管的地方,他总不会坑你吧?” 也对,咱上头有人!梁长史还是挺喜欢他的!想到这里,沈知澜重新挺直腰板。 审理所是王府设置来主管刑狱,纪检宗室,同时调和矛盾的事务所。宗室之间如果闹了纠纷,也会上这里来讨要公道,内里 除了梁长史,还有位宗室长辈,共同理事。 但说来说去,沈知澜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心情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他跟沈齐一起到了审理所,这里早就有人等候,宗亲长辈坐在上首品茶,梁长史敬陪末座。 沈知澜敏锐注意到,位长辈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缓缓变的柔和。 是的,他年纪小一看就是没长大的孩子,这是他的优势啊!沈知澜把步子放小,装成寻常孩童的模样,躲在父亲的身后。 同时他借着遮掩观察四周,除了宗亲外,沈斌跟沈潭也站在角落里。 沈斌看到他们父子进来,露出一个阴恻恻兼具得意的笑容。沈潭则是面色灰暗,心如死灰。 见人到齐,宗亲咳嗽一声,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力,然后才说起话头,“好了,人都到齐,现在该说说正事。” “梁长史你看,是谁来开这个头?” “当然是下官来了。”梁长史恭敬道,然后转过来面朝所有人,正色道“今天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是为了宗室沈斌,状告其子沈潭违律经商一事。” 几个字轻飘飘抛出来,听的所有人都是一惊,立刻正襟危坐,等待下文。 父告子,违律,这是多么大的事!不亚于八级地震! 梁长史说完,先转向沈斌,“你是原告,先陈述案情。” 斌宛如聚光灯吸引了所有目光,然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说,“按照宗室律,宗亲不得经商,与民争利,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我们既然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也要对自己的行为作出相应的约束。” “我一直都以身作则,遵守着这条律令。只奈何,家门不幸,又有奸人作祟啊!我的长子沈潭,在明知这条禁令的情况下,还刻意贩售货物,将货物高价的卖给他人,触犯了这条律令!” “我本来可以装作不知道,或者暗地里隐瞒下这一切,但这样岂不是辜负了朝廷的希望!所以我只能站出来,希望朝廷,希望各位长辈能够教训好我的孩子,让他不至于走上歧路!”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把一个大义灭亲的父亲勾勒的栩栩如生。 可沈潭心里一片冰凉,如同数九寒天,还掉进了冰湖里,寒意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这就是他的父亲呵!出面状告孩子的父亲! 接下来沈斌又说了什么,沈潭已经完全没留意,他目光定定的盯着一处,直到撞上了沈斌得意的眼神。 这还不算完呢! “但是,我孩子的变化,也不是全无来源的,他是受了旁人的腐蚀和污染,才会这样做的,而这个腐蚀他的人,就是平时跟他交往密切的,沈知澜!” 他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眼睛却一直盯着沈齐,散发着恶意。 本来已经掉进冰湖的沈潭,发现这世上原来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的存在!深渊之内,还有深渊。 父亲非要状告他,他可以低头认罪,可是,万万不能连累了旁人!不然他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沈潭本来放下的抵抗,又重新竖了起来,没错,不能连累旁人! 不等沈斌说完,沈潭已经开始反驳,“各位长辈,先听我说!” “不急不急,先等沈斌说完。”梁长史摆手,“沈知澜何在!” 沈知澜装出更怯生生的模样,“是,我在这里。” 宗亲长辈目光落到他身上,和颜悦色的问了一句,“今年几岁了?” “虚岁七岁。”沈知澜回答,附送一个卖萌的笑。 宗亲长辈问完,心头难免有了偏向,一个丁点大的孩子,他能出什么坏主意?!刚才他还以为沈知澜是进来的成年人,正好奇怎么进审理所还带个孩子来。 所以他转向沈斌,“你说其子贩卖高价货物,具体是指什么?买家又有那些?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要摆出证据来才好。”,,. 27. 第二十七章 调解纠纷 提到这里个,沈斌更加兴奋,总算是能聊到重点了!他迫不及待的抖了出来,“贩卖猫崽!他将市面上常见的猫崽翻了几十倍的价格,卖给了他人,从中获利几十倍啊!” 他努力煽动情绪,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震动。梁长史偏开了脸,宗亲长辈端起茶杯遮掩嘴角,最后只是说一句,知道了。 沈斌并不甘心,再次强调利润巨大,恐有贿赂之嫌。 沈齐看着嘶声竭力的沈斌,不以为意的宗亲们.....叔伯当然看不上这么点钱,他们一顿酒席都不止这些。 真不知道该可怜沈斌,还是可怜自己啊。 等沈斌强调完毕,梁长史才转过来对着沈潭说,“你呢?有何说辞?” 沈潭终于得到申辩的机会,脑中跟沈知澜一起聊过的奇闻轶事统统闪现,他慢慢组织语言,一字一顿的说,“我并没有贩卖猫崽,从中牟利,只是将家养的猫仔聘给了其他人,让他们去养而已。” “我家中本有一只临清狮子猫,蓝眼白毛皮毛丰厚,生的格外可爱,我养了四年,邻居们都知道。去年她产下了四只小猫,跟母亲生的一模一样,我就常常带着猫崽出门炫耀,给左邻右舍看。这途中凑巧有人看中了它们,聘请它们回家避鼠。最终我们挑了黄道吉日,准备了纳猫契,聘书,还有糖和茶叶等等,正式把小猫请回家。手续一式两份一应俱全,都放在我屋内,一个雕花匣子里。” “梁大人和伯爷们,都可以找到对应的证据,我没有说谎。” 梁长史偏头,示意宗亲发话,宗亲视线交汇,同意去找沈潭说的证据。便有侍卫即刻出发,去沈潭家中寻找证据,作为佐证。 如果真要按照他所说,这就不算什么大事。 沈斌哪儿肯轻轻放下,那他豁出去闹腾这一场,不就白瞎了么?沈潭能顺利脱身,以后还不翻了天?! 他立刻说,“什么样的猫能卖到二十两!竟然比一匹快马还贵!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我就是担心这孩子干了坏事,最后把宗亲的名声抹黑了啊!还有沈知澜,这小子打小就坏,光会躲在背后出馊主意......” 说自己也就算了,说自己儿子坚决不能忍!沈齐立刻动了动,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说,获得许可后道 “斌兄弟,这话你就外行了。金子才这么一小块,凭什么要比银子贵重十倍?还不是因为它的稀少性?还有蛐蛐,在罐子里 缩着这么小小的一只,但凡冠上了常胜将军的名头,也会身价百倍,可见一样东西的价值,并不是以外观和大小来确认的。在喜欢它的人眼里,它就是千金不换的宝物,是吧?” 沈齐说的意味深长,在蛐蛐上加了重音。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想泼人一身水?笑死,他可没那么好欺负! 沈斌抖了抖,身子缩了缩。 两边正静默无声时,去取东西的侍卫回来了,带来沈潭说的纳猫契和文书,按照格式写的明白清晰,一样不少,还有东华帝君和西王母作为见证。 顺便还把当事猫也带了来。 咪咪无缘无故被捉,本来惶恐不安,看到沈潭一个健步就窜了过去,缩在他脚下。沈潭伸手抱住她安抚,咪咪很快安静下来。 看见当事猫,哪怕是对猫没有研究的人,也能瞧出她有多机灵可爱,一身毛绒绒,特别爱干净。 沈斌察觉到气氛转变,不甘心的叫嚷反驳,“凭什么别人愿意买你的猫!你敢说这中间没有应承人家什么!你卖猫的都是什么人家,你自己一清二楚!千户家的夫人,主薄家的小姐,还有通判的亲戚,一个个的,我可没记错!” 他说的千户夫人,刚巧是杜二舅帮忙牵线引来的,是大舅的上司。可是,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乐意养,也有钱养宠物猫。 这种问题也亏他能问出来,光沈知澜都能逮到无数漏洞反驳回去。 沈知澜往前迈了一步,先看了看年纪最大的那位宗亲,见他微笑点头后才细声细气,装做不解的说,“斌伯父这样说的就不对了。” “哪儿不对?!”沈斌瞪着眼,“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试图脱罪。” “当年皇先祖亲笔定下《宗室律例》,命他的后人领朝廷供奉,享世代安乐,又不许我们去经商,怕的是后人利用手里的资源,去抢夺黎民百姓的生机,以致民不聊生百姓哀嚎。但是没有说我们不能把自家种的,自家养的物产,拿出去换成别的啊!” “就比如说,咱们家家户户都种了蔬菜瓜果,等到了春夏吃都吃不完,送给邻居吧,他们自家还有一堆吃不完的,为了避免浪费就会拿给菜贩子,让他们去集市售卖。这是暗合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的意思,也是皇先祖的遗训,他老人家还留有典故,没吃完的午膳,便留到晚膳再用。” 沈知澜说的是焱太,祖昔年还在行军打仗时的典故,军营里物资不足,当然要省着点。 “这要是按照斌伯父的看法,他们到底是在遵循遗训呢,还是在高价售卖,经商夺利呢?这些瓜果经过市面流通,说不定还会卖到参政大人,知府大人的富商去,又该怎么说呢?” 沈斌一时语塞,他总不能反驳说,皇先祖是在装腔作势,支持浪费吧?! 沈知澜一番话引经据典,合情合理,还兼有法不责众的实例,说的沈斌无从辩驳。 宗亲长辈频频点头,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口齿伶俐,思维灵活,不愧是他们家的血缘,便带着五分欣赏说,“看你说的通畅,还会引经据典,可进学了?” “还没有,小子还没到年纪。但是平日里有我姐姐带着识字看书,也可以去宗学里借阅各种典籍,各位先生和蔼可亲,欢迎求知者前去。”沈知澜看话题已经引到这来,便把最后的证据抛了出来。 “宗学里书库还有《宗室律例》的初版,上面写着是“不许科举,不需经商”啊!” 石破天惊! 童稚的声音捅破了一片沉寂。 这就是沈知澜最有底气的证据,在听到沈斌状告违律经商时,他就思考着该怎么把这个炸,弹抛出来,现在总算找到机会了。 法无禁止,即为允许,况且沈潭这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经商。 梁长史第一反应就是观察在场所有人员,还好还好,因为是调解宗室矛盾,他早早的让侍卫退了出去,除了他,剩下的人全都姓沈。 而宗亲长辈豁然站起,步跨到沈知澜面前,两手铁钳一样抓住沈知澜的胳膊,“当真?” 沈知澜忍住疼,“是我借书时看到的,现在书还在宗学的书库里....” 撒手,赶紧撒手,胳膊要断啦! 看对方的小孩眼圈红红眼泪汪汪,那位长辈才讪讪松开手,掩饰性的说,“实在过于惊讶,一时惊讶。” 沈知澜抽泣一声,顺着话头说,“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或者看了别字。” “小孩子还没进学,没准是他学错了。”沈齐赶紧打上补丁。 众人都在说可能是沈知澜看岔了字,没有继续聊这个,但事后是否去验证,又是另外一桩秘闻了。 梁长史强行把话题转了回来,“好了,沈斌状告一事,我们已经听清了前因后果,也有了判断。此事并不提倡,但也不能算作是违例经商,沈潭日后不得再做此事,沈斌行事也该思而后行。” “你们二人,既为父子,也是前世积攒的缘分,遇到问题应该互相沟通,解释清楚,而不是贸贸然的跑到审理所来,让长辈替你们调节矛盾。” “就罚你们半年的禄米,以作警示。”其中一位宗亲说道,“认罚么?” 沈潭干脆利落的说,“认!” 沈斌吞吞吐吐的道,“认。” 不认不行,这禄米还要从梁长史手里过,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沈斌很清楚。只是可惜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压服儿子,结果反而丢了禄米,亏啊。 沈斌恨恨的瞪了沈齐一眼,这才迈步出了正屋。 沈潭获得胜利,却没敢去看沈齐父子,抱着猫咪,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沈齐从被瞪的那一眼里悟到什么,看来这些日子他过的滋润,也招来小人妒恨,想要把他拉下马。 说来奇怪,人不会去妒忌那些离他很远的大人物,哪怕那些大人物比他过的好千万倍。但是他们肯定是会嫉妒身边的邻居比他们多吃半只鸡,多扯两匹布,会去暗中使绊子。 财不可露白,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沈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到位宗亲都走后,这才带着沈知澜靠近了梁长史,带着歉意说,“大人,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沈斌虽然是诬告,但要是碰上主官心情不顺,也少不了跟着吃挂落挨训斥。 梁长史只是摇头,“小事一桩,我总不能让无辜者跟着受难,让诬告得逞,让旁人胆战心惊。”他摸了摸沈知澜的肩膀,换了话题,“你适才说的《宗室律例》初版,是真的么?” 沈知澜看了他一眼,梁长史如果想看,随时可以去书库里找,这才点点头,“是真的,一字不差。” 他原先一直以为这条禁令就是不许科举不许经商,直到跟梁长史混熟,获得了进出宗学书库借阅的机会,偶然从角落里翻到了初版,这才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么明显,他能不记下么,又没瞎。但是他谁也没提,只是今天涉及到自身,这才说出来。 梁长史注视着他,“知澜,我明白你是个聪明孩子,记性也好,但今日这事兹事体大,涉及到许多人许多事,如果闹了出来,不光是我,王爷也可能保不住你,所以,你能保守好这个秘密么?” “我发誓!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娘跟我姐!”看梁长史这么郑重,沈知澜举起手指,信誓旦旦。 梁长史这才放心,让沈齐带着人先回去,后续问题他会处理。 沈齐再次道谢,领着沈知澜走了。 沈知澜非常清楚梁长史在担心什么,律例是律例,实操是实操。就算能找到初版,又能证明什么呢?现在县官判案,全看心情。 大焱律还明文规定,除去爵位官荫承袭给嫡长子,剩下的财产诸子均分呢!可是茂王府的产业,起码有九成都留给嫡长,剩下的那点残渣,才被施舍着分给了其余诸子,也没见谁敢去闹腾。 形势比人强时,低头也是一种策略。,n..,. 28. 第二十八章 事罢 沈知澜又不是真正的孩童,心中明白世俗和陈规的能量,以及环境的潜移默化。 但是这事闹的.....看到沈潭整个人低眉顺眼的离开,不知怎地,他也难受的很,堵得慌。 沈齐父子牵着手,沉默着走回家。 面对担忧的珍娘母女,沈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梁大人遇到一点问题找他们过去问问,问完就回来了。 杜珍娘这才放下心,“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晚上吃顿好的压压惊。” “审理所又不是只管刑狱,还会调解宗亲纠纷呐,亲戚么,少不了有牙齿碰了舌头,你惹我,我惹了你的时候,又不是外人。”沈齐有些好笑,“别担心,我们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不过,晚上加菜,我想吃酱肘子!” 还有心思说笑点菜,那就没大事,杜珍娘安抚了几句,让两父子进书房单独说话。 今日突遭意外,沈齐也有心叮嘱儿子日后谨言慎言,别露了自家的财惹了眼。 他从今日沈斌恨恨的眼神中发现,他家估计惹来不少眼红。好在时间还短,日后缩起手脚,哭哭穷借借债,时间流逝慢慢就不惹眼了。 他张嘴刚要说话,就发现儿子臊眉耷眼的,率先承认错误,“爹,今天的事情主要是我不好......聘猫的事,的确是我出的主意.....” 沈知澜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沈齐听完真是乐了,这算什么,歪到正着吗?看来这个锅,还真是自家的。 “你怎么想到这样一个主意?” 沈知澜慢慢说,“潭堂兄说斌伯父出去斗鸡,输光了家里的银子还有外债,家里衣食无着,想要偷偷攒点银子,我看他擅长养宠物,就出了这个主意,他也说好会保密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被沈斌伯父知道了,这才闹了出来。但是我相信,这事一定跟他没关系。”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来追究泄密原因没什么意义。你以后啊,该学着分辨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才好。”沈齐叹息道。 沈知澜抬起头,“我相信潭堂兄的为人,他不会泄密。就是退一步讲,泄密对他更没有好处,少了银子来源,我顶多不痛不痒挨训斥,他才有实打实的损失。”沈知澜恨恨道“别让我晓得,到底是谁告的黑状!” 沈齐想,这孩子,低估了人心,诬告哪儿需要什么证据,告就行了。 沈齐反而问到“那现在呢?你知道了出主意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重来一次让你选呢?” “还会!” 沈知澜想了想,顺应本心的说,“只要不牵涉到家里,我还是会这么选,只是我会找一个更妥善,更隐秘的方式。一件神兵利器放在库房里,那就毫无意义,我想的主意如果不能帮助到他人,同样毫无意义。要是这中间有人告状,泄密,故意使坏,那是他们的问题,是他们品性卑劣,而不是我的问题。” 我依然一如既往。 沈齐对上沈知澜坚定无改的眼睛,散发着空前强大的气息。 真是幼稚,笨拙,空想,纸上谈兵,能找出一百个词汇来形容他的没深没浅。 但正是这样,才显得珍贵啊!少年人比起中年人来,最可贵的就是这股敢想敢冲的气势。 非要他学着老练成熟,才是埋没了他。 沈知澜倔强的看着父亲。 所以沈齐只是慢慢的说,“希望你长大了,依然这么想。” “现在的我,跟长大的我,都是我,做出的决定,也该一起承担。如果长大的我不服气,就让他来找小时候的我,理论个清楚吧!”沈知澜发出豪言壮语,然后又迅速的借坡下驴,“不过,我以后再干点什么,说点什么话,一定会三思再三思,把所有的风险考虑清楚的!” 他跟沈潭还没走路就认识,自认了解沈潭,所以就没想通,到底是哪儿泄的密,这不科学啊! 看他绞尽脑汁的样儿,沈齐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他,“这事应该是沈斌看我们家日子过得顺畅,想要趁机敲诈,陷害我不要紧,陷害你才能关心则乱么,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你这么个小不点,能出什么主意。” !!!竟然是这里出了差错! 但是沈知澜一想到家里日渐宽松的源头,这锅,还是自个背吧! * 梁长史处理好今日纠纷后,该安顿的安顿,该暗示的暗示,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那三位都是老滑头,心里清楚什么能说,想来嘴也会闭的紧紧的。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的赶去宗学书库,按照沈知澜的指点,从最里层书架的最底下一格,翻到本封皮都掉了一半的《宗室律例》,怪不得旁人没找到,这书怕是平时用来垫桌角的。 梁长史翻开了这剩下的半本册子,又神色复杂的合拢了。 果然,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果断把这书揣进怀里,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回了审理所。 而到了审理所后,梁长史意外发现,正厅的侍卫换班顺序不太对。侍卫换班的名单需要他过目,梁长史记性好,扫过一眼都能记得七七八八,现在这个人数跟顺序明显不对。 他找了侍卫长,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人到了审理所来?” 侍卫长恭恭敬敬的说“无人到此。” 长史点点头,推开审理所正厅的门,进去了,侍卫长有心想拦,又不知道是拦着好,还是不拦着好。 梁长史在正厅待了片刻,出门时说了一句,“里头落了灰尘,记得找人去打扫干净。” 侍卫长恭敬应声。 梁长史面无异色,一直走到回廊里,这才微微松下眉头,想起刚才正厅所见的景象。 审理所因为是调解宗亲矛盾的所在,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所以正厅铺有铜管,能够听到侧间的声响,也方便王府管理宗亲们。里面长久没人进去,今日摆着茶壶的桌子,却擦的干干净净。 没人进出?!他能信? 而能让侍卫们对着他,闭口不言的人,梁长史能想到的只有一人,王爷和世子。 这两位是偶然撞上,还是刻意过来?又为什么要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梁长史想不明白,却不得不想,前程未卜,不知福祸啊。 * 作为一场未知风波的掀起者,沈知澜并不知道更多情况,他被迫家里蹲,对外宣称不小心崴了脚,需要休息,也算是避避风头的意思。 他七八日不出门,倒是引来一群小伙伴看望,都盼着他早点恢复,好继续带着他们去玩。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的小话,沈知澜心不在焉点头答应着,直到有人提到,“这几天都没怎么看到潭堂兄出门,也不知道他在家干嘛。” 沈知澜的耳朵竖了起来。 “好像是得了风寒吧?也在家休息,”沈蒲接话道,“说来也是我们倒霉,你前脚崴了脚,后脚潭堂兄也生了病,剩下我们几个,一点都不好玩!” “得了风寒,请大夫去看了吗?”沈知澜连忙插嘴。 “当然请了,吃了好几天的药,现在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沈蒲道,“你要是担心,我帮你问问。” 沈知澜默默拿出一盒点心,“顺便把探病礼物给我带去,带我问好。” 沈蒲拍着胸口答应了,可是又过了五六天,还是没有见到沈潭出没,他就跟冬眠的蝉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下沈知澜彻底坐不住,找了最清净人最少的午后,装做脚还没好的样子,慢腾腾挪到了巷子里,试图守株待兔。 他刚腾挪两步,右手突然被人搀扶住,一个声音问,“你要去哪儿?” 沈知澜扭头,发现是个年纪挺大的陌生中年人,见他行动不便过来搀扶,热心肠问他要去哪儿。 沈知澜憋的脸通红,声如蚊蝇,又不好说自己在装瘸,“就是前头,门口种了一颗柿子树的那家。” 中年人一见路程不远,贴心的半扶半抱,嘴上还说“你一个小孩子又伤了脚,怎么还让你出门呐?不怕被拐走了?” 当然因为我是偷溜出来的啊!! 沈知澜脚趾疯狂抠地,嘴上却说,“这附近全是我的叔叔伯伯,喊一声就来人了,怕什么?再说了,我是去找我哥,走不了几步路。” “原来如此,需要我帮你叫门么?”中年人问。 “不用了,我在前面那个石凳子上等就行了。”沈知澜礼貌婉拒。 中年人把人送到石凳,就顺着巷子口慢慢走掉了。沈知澜见他没有继续追问,就把心思放在等沈潭上。 这个点,他就不信沈潭不出门! 果然等了两刻钟,沈潭家大门开启,沈潭低眉敛目的出来,手上还提着东西,打算出去扔垃圾。 本来一切都好,但刚转头沈潭就瞧见沈知澜坐在路边,慌不择路扭头就跑,一下子撞到墙壁上,额头青了一块。 沈知澜积了满肚子的怨气,一下子泄了一半,看沈潭还想再跑,立刻喝道“你今天要是跑了,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我说到做到!” 沈潭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只能怔在原地。 见他不跑了,沈知澜这才迈步上前,“说好的哥哥要让着弟弟呢!我等了你半个月还以为你能快点想通呢,结果还是要我主动出击来找你,哼,这次欠我一串糖葫芦,不对,两串!” 语气一如既往,还带着点蛮不讲理,偏偏没有生气的样子。 沈潭慢慢转过来,头还是垂着,“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这事说来说去,还是我引起的,我该负责。” “好哇,你想负责,我就慢慢跟你一笔一笔的算啊。””看他没有挣扎的意思,沈知澜把人拉到一个僻静墙角,打算从头慢慢说起。 沈潭乖乖跟上。 “我问,你回答。”沈知澜表现的格外强势,“第一个问题,你有把我们的秘密,刻意泄露出去吗?” “我要是说出去了,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沈潭立刻急了,举起手赌咒发誓。 “第一,你提前知道你爹的行动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当时也懵了,到审理所之前,我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他对着梁先生说出那番话。”提到这里,沈潭依然记得当时天塌地陷,后悔莫及的心情。 沈知澜放缓神情,“所以你看,你既没有这个心,也没有做出对应的举动,更不知情,干嘛为了你爹的错误,怨恨自己?”,n..,. 29. 第二十九章 中年人 “可是我过不去这道坎,心里难过,以后也没脸再去见你,你就让我一个人呆着,自生自灭算了,反正我只会连累人。”沈潭垂着脸,带着哭腔说。 “连不连累的,是不是该我这个苦主说了算?”沈知澜乘胜追击。 沈潭犹豫着点头。 “那问题不就简单了?!我受到损失和伤害,你是不是该弥补回来?”沈知澜循循善诱,一步一步的铺了台阶。 沈潭继续点头。 沈知澜拍掌,“这不结了?!从明天开启,来家里给我做事!让我想想怎么使唤你!怎么奴役你!我还有好多歪主意没使出来,你可要慢慢等着。”他刻意做出凶神恶煞张牙舞爪的模样,不显得凶,反而很可爱。 只要能弥补,沈潭的愧疚就减轻不少,他答应了次日就过来认打认罚,沈知澜这才跟他一起扔了杂物,目送他回家。 沈知澜解决一桩麻烦,拍拍手哼着小曲正要回家,一扭头跟什么东西撞上,撞的额头生疼。 哎哟,沈知澜扶着额头,正要痛斥是谁走路不看道,一抬眼,发现就是刚才遇见那个中年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从他的表情和位置来看,只怕刚才两兄弟的对话,被听的一清二楚。 沈知澜哄一下炸毛了,“你怎么偷听人家小孩子讲话!不要脸!” 中年人悠悠叹道“那是因为,我也没想到会有小孩子装瘸啊!枉费我一片好心。” 小把戏被揭穿,沈知澜反过来闹了脸红,他弱弱道“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脚伤已经快好了,我怕被邻居看到,那个,不许说出去!” “要想封我的嘴,代价可是很高的,不知道你给不给得起?”中年人很有兴趣的说。 “那你想要什么?” “比如说,五,不,两银子?” 两银子,对于普通小孩来说就是天价,但对沈知澜来说,属于十分肉疼,但又不是拿不出来的程度,他如果去找姐姐凑一凑,也能凑齐两银子。 但是,他拒绝! 中年人讶道,“为什么?” “我又不是傻子!”沈知澜白他一眼,本来不大的一件事,要是他真给了银子,那不是成了心虚嘛?再说敲诈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让对方成功了一回,吃到甜头,还能有清静? 他选择从源头斩断,绝不踏入罪恶的深渊。 “你要说就说吧,一件小事而已。”沈知澜干脆利落的转身,“我回了,你自便。”昂首挺胸,沈知澜顺着巷子走了。 中年人没有跟上,反而停留在巷子里,看着沈知澜走掉,笑了起来。这小滑头,心思还挺灵动,故意绕了远路,没有马上回自家,生怕被人跟踪。 怪机灵的。 * 观察一日确定没有奇怪的流言后,沈知澜才放心。 避了这么几天风头,他心里又冒出一个新主意来。 主要是沈斌刺激的! 沈斌一计不成还没扣了禄米,偷鸡不成,咽不下那口气,就常常站在自家院子指桑骂槐,说沈潭成天养这养那,鸡鸭兔子,全是些没出息的玩意儿,以后也要跟着没出息。 每当这时,沈潭就沉默不语,也不反驳也不出声,跟个木头似的。 反而把沈知澜听的炸了毛,跟“养东西”这一条杠上,不但要养,还要养出点成绩来,养的美名传扬,让沈斌好好开眼才行。 沈知澜在八卦系统里一翻找,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法子来,火炕孵鸡蛋。 现在养小鸡崽,全靠老母鸡辛苦干活,努力二十多天,最后大概能孵出十几只鸡仔,养上一年多,才能变成成年鸡。 这中间,老母鸡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有她才有小鸡崽,也具有很大的不可控性,而等小鸡崽破壳后,野外郊区有大量的野草和虫子,足够养活小鸡。如果能人工孵化鸡蛋鸭蛋,每家每户稍微腾出半个人手来,把鸡鸭赶到野外,天生天养,能增加好大一笔收入。 沈潭听完他的计划,摸了摸鼻子,“原理我是听明白了,我对孵蛋有经验,但是,咱们也不可能搞出个养鸡场来啊!这正经属于经商的范围,我们不好插手。” 沈知澜暗叹他不开窍,只能扳开揉碎跟他说,“这样好的法子,岂可我们一家独享,当然是要先进献给茂王爷,借王爷的手呈给董布政使大人,由董大人布置下来,福泽整个茂州的百姓呐!” 到时候,沈潭得到赏银,茂王得到爱重百姓的声望,董大人得到妥妥的政绩,一鱼吃呐! 沈潭终于读懂这个赢计划,打算照办。前期投入也不大,零散的砖头和柴火,鸡蛋都是现成的。 沈潭为了节省本金,甚至还自学了怎么铺火炕,客串了一把泥瓦匠。 他们进进出出的行动,自然瞒不了人,有人伸长了脖子,问沈知澜这是打算干嘛,沈知澜就大大方方表示,要研究怎么孵鸡蛋。 想要小鸡崽,上集市买不就行了嘛?用不着这么折腾吧? “几个铜子的事,当然很简单,但是外面的平头百姓想要孵鸡崽,就麻烦的很,需要自家学自家弄,我跟潭哥打算找到一个省钱省事的法子,过王爷的手,让所有百姓都能用上。”沈知澜故意把话说的堂堂正正,还嬉笑着,“五叔,看你这么有兴趣,赞助我一点研究经费呗?” “你们慢弄,五叔手头也紧,等成了,我给你们满城吆喝去!”一说到银子,对方立刻退却。 沈知澜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他也没在意,权当是宣传了,他还怕被人说么? 就是没想到,那些人的嘴巴能这么碎,这才第二天,就传到茂王耳朵里,茂王打算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慌的沈齐差点跳起来,连夜把自家打扫了遍,清水冲了所有的地砖,连路过的小狗都被薅了过来,洗的干干净净。 熬夜打扫卫生让沈知澜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他打着哈欠说,“爹,别忙活了,王爷是过来看鸡崽,又不是来看我们家家底的,再打扫也就那样。” 沈齐过来敲儿子的脑瓜崩,看他龇牙咧嘴的,这才舒畅几分,“你不懂,贵客登门,自然要好生收拾。说起来,我上回见王爷,还是王爷寿宴时,远远敬了一杯酒。” 一晃又是半年,这才见到第二回,不怪沈齐激动的不成样子。 只可惜激动也没用,沈齐不是这场戏的主角,沈知澜也不是,他顶多是替补解说。 隔日清晨,茂王就出现在沈知澜家的小院里,看他们临时搭起的棚子和台子,还有正在孵的蛋。 沈知澜有心要给沈潭出彩的机会,提前跟他套好了词,让他负责替茂王介绍火炕的用处。 说圈话嘛,使劲往高上大的地方抬就行了!什么玄乎说什么,说的好像整个茂州已经遍地鸡鸭,丰饶富美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茂王时不时点头的样子,应该非常满意这样的说法。 沈知澜见状,就知道这次的打算有门!嘿,这还不让沈斌悔不当初?! 王爷出门,哪怕是离王府只有二里地的地方,也跟了好大一群随从,把沈知澜家的前院挤了个满满当当,没地下脚。 沈知澜退出第一圈层,一抬眼,看到熟人。 啊,这不是前两天说他装瘸那位么?现在都混进随从圈了?!这速度真是杠杠的。 沈知澜视线刚刚接触到这位,他立刻敏锐回望,扫到位于角落里的沈知澜。 眼睛好利! 沈知澜叹道,随后看到那位陌生中年人,迈步朝他这边走过来。 等他到了,沈知澜先拱手说,“这位先生,上回小子言语无状,冒犯了。” “你这反应倒是快。”中年人一哂,“怎么,这次自己不去回话,偏让你的兄弟去?” “因为做这事,我出嘴,他出力。汇报的场合,我出力他出嘴才合适。”也让他能出风头,给王爷留个好印象嘛,他们这些人以后吃肉还是喝汤,全靠王爷呢。 中年人微微点头,“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出现在这种场合?” 怎么这些人如此热爱“我考考你”?沈知澜腹诽着,嘴上却说,“因为我猜,我们能算是远房亲戚?”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喔?” “有两个原因,第一,王爷来的既然是宗亲家里,带的想必都是心腹人,你又不像侍卫,那就是师爷或者旁的。可是师爷需要时刻跟着王爷,你还有空跟我闲聊,可见你又不是师爷,那就只能往亲戚上猜了。” “至于第二嘛,”沈知澜故意卖起关子,“一照镜子就知晓,我们脸上生有相似之处。” 中年人在自己脸上摸了摸,鼻子?眼睛?还是别的? 沈知澜恨铁不成钢,“是眉毛啊,眉毛!咱家的人,眉尾总是微微垂下,毫毛生的比一般人长,这可是长寿的标志!” 虽然也有人没遗传到,但遗传到这个标志的人实在太多!沈知澜天天看,已经总结出规律了。 中年人蛤了一声,在眉毛上摸索半天,始终没找到到底哪儿眉毛长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叔伯的辈分?又该怎么称呼?”沈知澜拱手行礼。 “我啊,应该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辈吧。你要是这个也能猜出来,下回我就全都告诉你。”中年人握手成拳,“作为晚辈,不如先说说你的名字?” 宗亲取名都有规律,一通姓名就知道辈分,沈知澜心知问不出来,只得只报家门,“我叫沈知澜,点水的澜。”跟他一个辈分的,取名都是从了“点水”。 中年人本在点头微笑,听到点水时,面色突然一变,握住了沈知澜的手,“什么,这是你的名字?”,n..,. 30. 第三十章 天书 对方力气大的很,沈知澜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折了,跳着脚挠人,“松开松开,疼啊,我就是叫这个名字,叫了七年了,所有人都知道。” 中年人撒开手,“这名字还是挺好听的,波澜壮阔,你爹娘用了心思。” “那当然,名字寄托了爹娘对孩子的期望,翻了好久才取的,但这又不是什么罕见字,总会有重名的。”沈知澜揉着自己的手腕,“我还有个远方叔叔,也叫沈斓,不过他是文字旁的斓,我是三点水的澜。” “家里人多,好名字都被取的差不多了。” 中年人笑到,“这倒是,寓意好的字眼,其实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个,容易重名。” “就是!很容易撞名的。”沈知澜一看手骨,暗叹它最近的多灾多难,万幸没掐出什么毛病来,就是红了一圈。 他低头揉手腕,没注意到中年人复杂的视线投射到他身上。 居然是他,才这么点大! 真的是他吗? 旁人的心理沈知澜感知不到,他自觉水逆,接下来的行程,主动闪避到侧面。 茂王已经看完整个火炕孵鸡过程,听过沈潭的介绍,满意的捋着胡须,说着圈话“这是好事,我们皇室享受百姓供奉,更要关心百姓的生计,再微小的地方也要留意到,潭哥儿能想到这些,还亲自上手去做,本王很欣慰,也该跟着出出力,还需要人手或者费用么?” “现在还不需要,如果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王爷的。”沈潭躬身回答。 既然如此,茂王就没继续过问,等着沈潭把经验总结出来,再呈给董大人,赚赚百姓声望。 茂王离开了。 院子里清静下来,沈潭后知后觉的,“我居然见到王爷了?!还跟王爷说话了?!” 沈知汝扑哧就笑,感情刚才他板着个脸,是慌的!这会儿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 不过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邻里一窝蜂的涌进院子里,纷纷恭贺他们这次得了王爷的青眼。要知道这么多宗亲,有几个是王爷能记住的?更别提贵脚踏贱地,亲自过来看了。 沈齐春风满面,招待邻居,那么多人,硬是把每个人都安抚到了,又好言好语的把人送走了。 等人一走,他异常亢奋挽起袖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别别别,刚才潭哥说的可不是客套话,只要控制好火炕的温度,其实用不着来来回回的看。”沈知澜过去挽爹的手,“今天那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跟在王爷右侧方的,到底叫什么?” 沈齐回忆,“王爷没说,我也没敢问,很重要么?” “也不重要,没问到就算了。”沈知澜嘟囔,就是那个中年人,看他的眼神好怪。 那种波澜壮阔,意味深长,还难以置信的感觉,好难形容。 * 有了王爷背书,即使沈斌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当面叽叽歪歪拿这个说事,只能认怂。 沈潭借机住了过来,认认真真守着火炕,摸索怎么控制温度,现在没有温度计,全靠人体感觉,所以,这个活也不容易。 但沈潭大概天生点亮了这一块天赋,能把温度把控的刚刚好,七天过后,已经能从壳上看到很明显的血丝了。 如果没有血丝,就是孵不出的坏蛋。 他一边说,沈知澜一边总结表述,沈知汝负责担任速记员,写在册子上。 “等这本《孵蛋要决》写出来,潭哥是著者,我是审核,姐姐是主笔,把我们仨的名字,都写在第一页。” 沈知汝抿嘴就笑,可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么?” “当然!姐的功劳,谁也拿不走。”沈知澜一边逗闷子一边纳闷,“这人怎么又来了啊?这蛋还没孵出来,他来的比谁都勤快,三天来了两趟。” 那个中年人,成天往沈知澜家跑,连后院种了多少果树,鸡窝里养了多少鸡都知道,还跟沈齐聊的特别投机,让沈齐相见恨晚。 临近中午,沈齐随口邀请此人留下用饭,对方立刻顺杆爬,留了下来。 杜珍娘张罗了一大桌子饭,摆在正厅,沈知澜想起上次跟中年人随口说起的约定,悄咪咪的去亲爹,“爹,这位叔叔伯伯到底是什么辈分?” 他打听清楚,到时候好找兑现约定。 不料沈齐说,“你想打听他的名字?” 沈知澜猛点头。 “哈,他特意叮嘱了,不能告诉你,说你们有约定,要猜到他的名字。”沈齐抚掌笑道,“我可是拭目以待,等着你猜中呢。” 沈知澜唾弃中年人的狡猾,郁郁回到座位上。 这一点线索都没有,他怎么猜?让他认输,他又不爽的很。 午饭时,沈齐请中年人上坐,中年人也不客气,大刀金马的坐在上首,动筷开始用餐,尝到杜珍娘做的清炒野菜后,怀念道“家常野味的口感,许久没有尝过了。” “想吃的话,随便找一家饭馆,做的都比这个地道多了,不过是清粥小菜。”沈齐称呼着“沈大先生,实在赏脸。” 他不透露名字,也不透露辈分,只让称呼他沈大,沈齐本能觉得他辈分大,就用“先生”称呼之。 “就是要家常的,味道才正。”沈大说,“小时候春天,正好是春饥,种子都下了地,没得吃,幸好漫山遍野都是野菜,随便薅两把过来热水一烫,撒一点盐,就能糊弄一顿填饱肚子,吃的我是看见野菜就倒胃口。但是后来日子过好了,又忍不住想这一口。” 没想到他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 “现在吃野菜,要热油下锅炝炒,起锅撒上芝麻粒和葱段,点上香油,才是一道好菜。”沈知澜说道“不过嘛,食得野菜,百事可为,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他化用了《菜根谭》里的一句话,但听在他们耳中,只觉得平淡中透出一股豁达之气。 沈潭特意多挟了一筷子,慢慢吃着。 “凡是大人物成功之前,都有一段磨难期,能低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当时的情况了。但是只要熬过了最低谷,每一步都是向上!” 沈知澜给在座的灌起心灵鸡汤来,格外顺手,同时碰了碰做他旁边的沈潭。 沈潭察觉到他的安慰之意,捧着饭碗遮挡自己微红的面颊。 家里人也习惯了沈知澜偶尔的豪言壮语,并不惊讶,反而举起鸡腿放进他碗里,“那吃烧鸡,又有什么说法?” “保持运动,肌肉结实又好吃。”沈知澜反手灌毒鸡汤,笑的杜珍娘前俯后仰的。 唯有沈大,注意着他们一家人的互动,目中异彩连连。 吃过饭后,沈大喝了清茶漱口,又去火炕绕了一圈,然后告辞。 他面无异色的绕行一圈后街,最终从后门进了茂王府,进了正院。 王府的世子早就在此等候,见到沈大回来,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您终于回来了,出门去该带着侍卫和随从的。” 沈大哂笑,“带那么多侍卫干嘛?前呼后拥人挤人的,想看点什么东西都不容易,还不如一个人出门,清静自在。” 世子腹诽,你倒是自在了,留下他们这些人,担心的要命,偏还不敢跟过去。 世子也不想这么做小伏低的,但他父王再三强调过,这位的身份不一般,辈分还比他大许多,热情些尊敬些,总是没错。世子只得听之任之,让对方随意行动。 藩王宗室,在封地等同于土皇帝,可如果从京城论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位藩王中的一位,世子能不能顺利继位,还要朝廷下诏首肯。所以听到这位从京城来,世子也要按照贵客对待。 贵客想做什么,他们只能听之任之。 沈大坐在主位,手里捧着茶盏,皱眉沉思,世子见状就告辞退了出去。 等到四周无人,沈大终于惊醒一般,凝聚精神,虚空中,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出现了一本书册。 书册封皮上隐隐写着什么字,但就是看不清。 沈大翻开封皮,前头的书页都是可以翻动查看的,但后面的书页黏的比浆糊还结实,浑然一体。 而沈大正在看的这一页,有一些字迹,又有一些字上金光闪耀不可直视,只能挪开。 上书“盛平四十年,废帝继位,未几,应王褚王恒王联合宗室,将帝废除储位,后废帝不知所踪。储位空悬,纷争频繁,众皆不服,由此开启“八王之乱”。” “各地天灾频发,朝廷救援不及,有造反者曰,风水轮流,帝位在我。” “盛平四十二年,有敌奇袭x州,有宗室子xxx假作投降,趁机夺主理权,护的一城百姓,毫发无损焉。” 原本耀眼的金光,逐渐黯淡下来,才能隐约看清写的到底是什么字,所以沈大晃悠了好大一圈,这才终于找到茂州来。 只是此刻,沈大表情复杂,盯着逐渐清晰的“沈知澜”三个字,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他呢?怎么可能呢!那小鬼,横看竖看都没看出什么能耐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沈大实在想不通。 但这本书册,是他从地府偷偷带走的天书,天书从不出错,所以他再不信,这事也是真的。 想起今天的见闻,沈大又有点举棋不定,觉得这小子好像,真有两把刷子? 再多看看?,n..,. 31. 第三十一章 相面术 沈知澜晚上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他梦到自己空降投胎成了一只猴子,在花果山啃香蕉,荡树藤,平等的抢每个路人的背包,翻零食,带着一大群猴子称霸水帘洞,直到后来,猴子把他簇拥起来,要让他当花果山新一任的猴子头头,沈知澜拼命摆手,他不要当一辈子猴子!一辈子只能吃香蕉啊! 啊!沈知澜总算是挣扎着醒了,长吁一口气,还好是个梦,不用变猴子了。 但是转念一想,嘿嘿,如果能混到花果山新一任猴王的位置,没追还能看见自己的偶像大圣呢,这么算也不亏嘛! 以至于今天姐姐问他想喝点什么时,他顺嘴说,“香蕉!” “嗯,香蕉是什么?” “一种外地水果,味道还行。”沈知澜答,现在的运输条件呐,是没法子吃到当地特产水果了!想要吃只能亲自去本地,就算是帝王至尊也赶不上一口新鲜的水果。 还是现代好啊。 沈知澜砸吧嘴回忆着丹东冬草莓,糯米糍荔枝,智利车厘子,自己把自己馋的不行。 在他口水直流时,姐姐突然叫了一声,“快看快看,这个蛋是不是要破壳了?” 沈知澜蹭一下站起来,跑到火炕上一瞧,举起沈知汝说的那个鸡蛋,对着油灯一照,无奈说“还没能,现在只是长出胚胎了,形状像鸡仔,但起码还要七八天才能破壳。” 不过蛋壳上遍布血丝,对于先前没见过的人来说,确实挺唬人的,沈知汝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把鸡蛋放好。 “何叔叔来了?来找我爹吗?” 沈知澜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发现是何文昌到了。 何文昌温和应声,“对啊,他在那儿呢?” 提到这个,沈知澜就来气,最近沈齐被人灌迷魂汤了!跟沈大聊的火热,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二人常常邀约详谈,在书房里谈起诗书和世事,一聊就是几个时辰。 何文昌点头,转而好奇看向火炕,“这就是最近都在说的火炕孵蛋?” 他身在衙门,消息比旁人灵通,也听说了这事。 沈知澜主动让位,简单解释了两句,还悄悄问何文昌,“何叔叔,要不要我替你美言两句,让你接手管这事,也好赚点业绩?” 何文昌哭笑不得的,“哪用的上你这么个小孩替我美言了?” 沈知澜振振有词“因为我知道何叔叔的能力嘛!你管事我放心,等到《孵蛋要决》写好,董大人自然要找人推行实施,白得的政绩,肥水自然留给自家人。” “到时候再说吧。”何文昌不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肩头,去书房寻沈齐了。 他们仨在书房里也不知道聊什么,又聊了一个多时辰,沈大这才告辞,何文昌留下用饭。 沈齐对着何文昌,大赞沈大,称他博闻强记,博古通今还兼知俗事,不论什么样的杂书或者轶事,沈大都能信手拈来。 他说的沈知澜忧心忡忡起来,“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如果对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多半是他在向下兼容?”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向下了?当年我也是从宗学成绩优异结业的好么?”沈齐不高兴了。 沈知澜心想,他这么想很正常啊,爹读过再多的书也是纸上谈兵,都没出过茂州城,对方一瞧就是走南闯北打拼无数的,说话还投机,当然是顺着爹说的。 “澜哥儿其实说的有点道理。”何文昌插话,“我会一点相面之术,不精通,只能看出一点征兆来,对方眉长眼正,鼻如悬胆,面庞天圆地方,显然是个人物。哪怕一时困顿,也有突破重重阻扰,登楼拜阁的一天。” 沈知澜猛点头,他不会相面,但是会看气势,沈大此人眼神坚定,眼眸清正,肯定不是无名小辈。 就是,如果不要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饱含一种想抓壮丁的意思就更棒了,每次看到那种眼神,沈知澜总觉得后背毛毛的,有种要遭殃的既视感。 何文昌提到自己会一点相面之术,话题楼立刻歪掉了,沈齐兴冲冲的问,他的面向是什么样的?何文昌答,“一生顺遂,儿孙满堂,富贵安乐。”哄的沈齐乐开了花。 “那我呢那我呢?”沈知澜也想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 何文昌注视着他的双眸,摇摇头,“这个,我才疏学浅,看不出来。” 沈知澜有点失望,又自我排解,“我年纪还小嘛,面向还没长定,我爹都这么好,我日后肯定差不了的。毕竟爹得了一句 “一生顺遂”,我要是当了败家子,我爹肯定顺遂不了。” 气的沈齐跳起来打他,沈知澜一闪身钻到凳子后面,惹的一家人哈哈大笑。 * 有正事要做的时候,时间总是特别快,又过了七八天,第一只小鸡仔就破壳了,半夜它悄悄啄开了蛋壳,钻出蛋壳,等大家 发现它时,连绒毛都晾干了,扑闪着嫩黄色的翅膀,叽叽喳喳满炕跑,要食吃。 雏鸡不能立刻喂食,两天后才能慢慢喂碎小米,两天内只能喂清水,等它慢慢长壮实些再说。 沈知汝惊叹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喂小鸡仔有这么多学问,要是不注意就养死了。” “要不怎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沈知澜明明才刚从系统里搜到相关知识,但装成胸有成竹的样子,信誓旦旦的说。 沈知汝猛点头,又在笔记上认真记下这些。孵蛋都教了,新生小鸡仔的养育法子干脆一起教了,保证鸡仔能够顺利长大。 这样这本《孵蛋要决》才算是正式写完,等小鸡仔养的壮实些,沈知澜便把整理好的册子顺带还有专业养育人才沈潭,一并上交给王府了。 茂王一直留意着此事,见到果真成了,大喜道“妙哉!此乃大事!”派人来检查确认过后,就正式的把此事通知了董大人。 送上门的业绩,董大人自然不胜欣喜,张罗着要在郊外找个村子,试着做。 沈潭作为技术人员,想起沈知澜的强调,鼓足勇气说,“董大人,这事不必忙着试做,反而是要先教会一批人孵蛋,这才要紧。等这批人学会了,二人或者三人一组,就可以去到每个村子,教会更多人,一传十,十传百,不用到夏天,就该有成千上万只的鸡崽出壳了。” 趁着夏季野草丰茂,养到冬天就是半大的鸡,不管是过年杀了吃肉还是继续养,已经是一笔收入了。 董大人思忖片刻,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从各村挑选了一些本就会孵蛋的老农来,学习用火炕孵蛋。沈潭一心扑到孵蛋上, 为了掌控好温度,干脆搬到了衙门后院,日日跟老农们同进同出。 这样专心致志的做派自然引的茂王心喜,非常干脆的赏了沈潭一百两银子,以资鼓励。 那可是一百两啊!差不多两年的禄米!而且还是堂堂正正到手,可以光明正大改善家境的赏银,更别提茂王还说,此事彻底做成时,还有一笔赏银。 一时之间,羡慕嫉妒的各种热切目光,都投射到沈潭家中。 沈潭没有骄傲也没有急躁,只是把所有的赏银都留给了沈斌,自己依旧在衙门里教着老农。 这笔钱如果好好省着花,还是能用上两三年的,沈知澜很欣慰,觉得总算是替潭堂兄找到一个可靠的路子,不让经商,那就拿能力变现换赏银,总之,肯定能找到机会的。 这下再也没人说沈潭养鸡鸭没出息了,反而说他养出个金母鸡,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金蛋。 不过,福祸相依,这才过了两日,又有新闻出现了。 几名衙役抬着担架,把曲着双腿不停□□着的沈斌抬回家,路面还撒了几点血迹。 后街所有的人都在张望,到底出了个什么事儿?要知道,衙门是不能审问宗亲的,凡事自有王府的审理所处理,沈斌怎么会让衙役抬回来呢? 紧接着,茂王派了专人斥责沈斌,让沈斌里子跟面子统统都没了。 原来沈斌拿到赏银后,被白花花的银子冲晕了头,立刻带着所有银子去了斗蛐蛐的赌馆,跟人赌斗起来,偏他这次运气还好,一百两翻倍成了五百两。斗蛐蛐场子的主人也红了眼,不肯给付现银,混乱之中打斗起来,把沈斌的腿打折了。要不然衙门的人及时出现抓赌,沈斌未必能够留下性命。 私人开赌馆,抓住要被砍手的,如果是普通人也少不了蹲几天牢房,更何况宗亲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茂王深觉丢人,如果不是顾惜着沈潭的面子,连医正都不想派,让沈斌好好疼了一天,这才捏着鼻子派了大夫。 沈潭该回家伺候汤药的,但衙门更加离不了他,所以沈潭只能回家半日,把家里安顿好。 赏银没拿回来,家中依旧捉襟见肘,沈潭从荷包里拿出五两散碎银子给母亲,絮絮叮嘱着“伤筋动骨一百天,骨折最是需要静养的毛病。不论我爹怎么叫,都不能让他下床走动,躺着养最好。这些银子娘先拿着,抓药和买补品都要钱,千万别想着省钱,这种时候顾惜身体最要紧,银子花完了,我再送些回来。” 沈潭娘拿着银子目含泪光,“你爹把银子都带走了,你又是从哪儿来的钱?你在衙门住着又怎么办呢?” 沈潭一哂,“借的,但是儿子还的起,顶多需要时间而已。现在也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先让我爹养身体。衙门里包吃,我没事。”他隔着窗户望了一眼,“我每天争取抽些空闲时间回来一趟,凡事有我在呢。” 他拍了拍亲娘的双手,转身走了。沈潭娘拿着犹带体温的碎银,只觉得往常稚嫩的儿子,不知何时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模样,足够给家里遮风挡雨。,n..,. 32. 第三十二章 沈大告辞 沈潭关好家门,本欲转身就去衙门,想了想,还是先去一趟沈齐叔叔家,谢他特意走一趟告知这个消息。 沈齐对此不胜唏嘘,他看不惯沈斌也不会幸灾乐祸,对沈潭更没什么意见,只道“你先安心在衙门里做事,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前途还在后头呢,如果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嫂夫人招呼一声,我即刻叫人上门帮手。” 沈潭感激心里,“我知道,齐叔叔不记前嫌伸出援手,是君子之范,小子无以为报只能铭感五内,日后但有所求,但凭齐叔叔开口。” “大伙都是亲戚,说这么见外干什么?不过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才能扶持着过日子。”沈齐摆手,他能有什么所求?只是为了让沈潭安心,接下感激。 沈潭从书房里出来时,刚好碰到沈大,他恭敬的叫了一声,“沈大先生。” 沈大定定注视着他,沈潭报以微笑。 沈潭笑的脸都僵了,沈大这才说,“想当狐狸,也要先把尾巴藏好,这样才能更长远。” 沈潭表情一顿,又重新把笑挂到脸上,“什么狐狸,什么尾巴,沈大先生说的什么,我竟然听不懂。” “现在听不懂算了,早晚会懂的。”沈大只是笑。 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二人中间,听着是从后院传来的,嗓音格外嘹亮。 “潭哥,是你来了?快过来快过来!”沈知澜叫着,“我有新的主意!朗表哥也在!” 沈潭脸上一下子冰雪消融,温暖如夏,他一边应声一边说,“澜哥儿叫我,我先去了。” “去吧。”沈大没有继续话题,注视着跑去后院。 后院里,沈知澜干的热火朝天,糊了满手的巴,见到他来了刚要开口说,又想起正事,“斌叔叔的腿怎么样了?” “大夫看了,上了石膏,开了药汤,接下来就是静养,至少也要养个一百天,”沈潭叹息道,“谁让我爹他管不住手呢,偏要出去走这一趟......” “吃亏也未必会是坏事,斌叔叔经了这么一回,总要涨点教训,没准就觉得外头不好,收心乖乖的在家里待着,努力上进,到时候坏事也就变好事。”沈知澜这么安慰着。 沈潭笑了笑,“我倒是真盼着他这么想呢,借你吉言,让我来看什么?” “喔喔,差点忘了,我在扦插果树枝条,就让你过来看看。”沈知澜指了指树上,“这是桃树,这根是李树的枝条,我想把他们扦插到一起,看结出来的果子是什么味道。” 沈潭很有兴趣,“这是什么做法?” 沈知澜记得,柑橘科的很多水果,比如橘子,蜜柑,柠檬等等,全都是柑橘科的水果互相嫁接而得来的,也因此产生了好多不同的口味。 他就突发奇想,想要试一下桃树和李树结出的果子会是什么味道。 沈潭听了也好奇,帮着沈知澜把砧木劈开,把穗条插进去,再用碎布条包裹好,等着看效果。 沈知澜准备了三棵桃树,分别挑选了不同的李树穗条,在上面挂好了小木板标注,然后才远远退开,等着周朗发挥。 周朗等到自己的主场,朝手心唾了两口,拿起铁锹,热火朝天的挖起坑来,在他的大力之下,没一会儿地面就出现一个大坑。 即使看见好多遍,沈潭还是会惊叹,周朗的力气真大,自己十个捆成一块,也不是周朗的一掌之敌。 “好了好了,再挖就要挖穿了。”沈知澜连忙制止,折腾着把树苗种了进去,回填坑土,周朗抢着把力气活全干了,而且还轻轻松松,一点汗都没流。 说不羡慕都是假的,沈知澜觉得真汉子就是周朗这样的!看看人家的胳膊,再看看自己的手!跟树枝差不多细。不过,他年龄还小,还有长壮空间,沈知澜安慰自己。 “这样,真的能种活吗?”周朗干完活儿,握着铁锹疑惑。 “应该能吧?反正以前就是这么种树的。”沈知澜拍手,“我已经做好消毒和清理,接下来就看运气,好几颗树呢,总能活一颗。” 沈潭笑道,“澜哥儿运气好的很,在这上面有两把刷子,你就等着夏天到了,吃果子吧!”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畅想着夏天到来能吃到多少种水果,因着还有衙门的事情,沈知澜催着沈潭早点去,正经事要紧。 把人送走调头回家时,刚迈过墙角,他就被不声不响站在墙角的沈大吓了一跳。 沈知澜拍着胸口,“大先生,你干嘛不出声?幸好是我,换成旁人不得吓晕了。有事找我爹吗?” “不是,找你。”沈大悠悠道,“说好的猜名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是不是放弃了这个约定?” 提起这个沈知澜就不困了,他立刻反驳“一点提示都没有,想猜也猜不到啊,大先生这不是稳赢吗?” 他板着手指头算,“你言语之间又没有透露信息,又没有排行可以参考,我怎么猜啊?这不妥妥的输吗?没有准备的仗还要我打,不如我干脆点认输呢,投降输一半喔!” 沈大就笑,“这么说,倒是我的问题了,也对,总不能让你一点赢面都没有,这样吧,我提示一下,其实宗学里有族谱,族谱后有一首长诗,所有宗亲取名都是按照长诗的规律来选的,只要你选中我的排行字眼,就算你赢,行不行?” “那可以!”沈知澜当即答应下来,生怕沈大反悔,这可算是减轻难度,回头他就去把那首长诗背下来,到时候就可以按照顺序推测。 实在不行,他眼珠一转,还有说辞诡辩的余地,他祭出忽悠大法,还会忽悠不过去么? 沈大一瞧他眼睛转,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 但这小子,但鬼主意之外,又意外的人缘好,这些日子就他见识过,很多人都把他奉为领头。 还有沈潭这个蔫坏小子,以及他头一次见到就觉得是习武奇才的周朗....在这小子面前,完全换了个模样,诚心诚意的听他指挥,不管什么主意都陪他胡闹。 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 或许,这次他真的没找错人。 * 按照精心调配的肥料,沈知澜照顾着那几颗果树。果树起初还是焉哒哒的,可是挺过最初的干瘪后,慢慢长出了新叶子,变的精神抖擞起来,还开了几朵小花,可把沈知澜激动坏了。 本来没想到能开花的,结果还真开了,简直是运气爆棚!有花就有果实,没准今年就能吃到嫁接后的果子,可太棒啦! 沈知澜激动的团团转,想要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可是找到他爹后,他爹却怏怏在书房里趴着,没精打采的样子。问起原因,沈齐才说,原来是沈大先生告辞,说是此间事了,便要先回家去。 人走啦?!沈知澜险些欢呼出声,班主任让学生整节课自习的快乐也不过如此了!虽然没有猜中姓名,但是也不用天天都被沈大先生看着了!那眼神真的很奇怪。 但沈齐闷闷不乐,沈知澜只得说,“既然爹跟他默契相投,以后去看他也行啊。” “说的容易,我们无诏不能出茂州,怎么去见呐?”沈齐长吁短叹,只说两人没缘分。 差点忘了这茬,沈知澜安慰道“现在咱家跟王爷熟悉多了,借着王爷哪天高兴,没准就答应了,走亲访友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沈大先生也是宗亲呐,为什么可以到处走动?沈知澜脑中冒出疑惑来。 唔,估计是他跟他当地的藩王关系好吧,得了特许吧。 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沈知澜绞尽脑汁的安慰沈齐,沈齐勉强算是高兴起来,打算写信联络。 趁着他写信,沈知澜连忙跑路。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梁先生好几次上门,想要他提前去宗学上课,说是他脑瓜子灵活,早点上课也能赶上进度,不妨去上学。 沈知澜把脑瓜子甩的堪比拨浪鼓,他总共也就能浪这么几个月,提前上学不是连这点自由都没了?不去,坚决不去!可要是梁先生再来几趟,估计爹也会动摇,同意他去上学。 沈知澜扬天长叹,他真的不想上学啊!上辈子还没上够嘛!总之,先躲躲,混过一天算一天。 日子一天天过着,沈潭那边,顺利教出一批孵蛋学徒,然后分到各村各镇,让村民都学着养。又因为提前做好了石灰消毒,保持环境卫生,新出炉的鸡崽养的不错,看着精精神神的。 小鸡仔也象征着未来的希望,象征未来的财富,看到这些,董大人喜得说,“等到圣驾南巡时,本官就亲自献上!做一道全鸡宴!惠而不费,还是本地特色,妙哉妙哉!” 听到此言的何文昌眼神一闪,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 倒是董大人的师爷轻轻咳嗽一声,示意董大人激动过了头。 董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失言,想了想解释着,“罢了,想来消息灵通的人也该知道了,圣驾正在苹州巡视,或许咱们茂州有幸能够迎接圣驾呢!” 圣驾如果喜悦,没准他还能顺利升官,换个地方待呢!提到这个,董大人只觉得一把辛酸泪。 官至布政使,怎么说也是一地长官,说一不二的不存在,偏偏他的管辖范围里还多了一位藩王,就算藩王不会指手画脚,他 这个第一长官当的也是顾忌万分,要是能换个地方就好了! 这六年董大人战战兢兢,规行矩步,如今总算有出头之望啦!所以他一时激动难以避免。 师爷环视四周,还好,连他在内仅有四人,都是衙门的人,保密不难。 不用他提,其余人也不会乱说,惹祸上身。,,. 第三十三章 随着城内的气氛逐渐严肃,沈知澜这才后知后觉,茂州莫不是将有大事发生? 诺,城内的乞丐被移走了,街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每日都有衙役巡逻督促,连店铺的招牌都要打扫的一尘不染,就算是董大人出巡也没这个架势。 不懂就问,沈知澜就去问了沈齐,沈齐也不清楚,只说让他最近乖一点,不要出门去瞎胡混。 沈知澜嘟囔着,“我哪儿能算是瞎混?这不是跟世孙他们一起培养感情嘛!”再说了,世孙开口,他难道还敢拒绝?自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他去找世孙,没想到世孙也不能出门,只能托人传达口信,说是最近功课进度快不便出门,等过段日子再找他玩,沈知澜只好怏怏留在家,设计新的游戏玩法。 等到图纸刚刚铺开,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大叫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倒把刚刚进门的杜二舅吓了一跳。 他是过来送账单的,最近的蜜饯生意着实不错,比平日多卖出两成,赚到的钱都拿来置办品质更好的果子了,良性循环下,生意愈发壮大。 此刻杜二舅笑道“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知道这个设计图怎么画了。”沈知澜讪笑,又问起周朗的近况。 周朗也算是二舅半个学徒了,在二舅的指点下学些拳脚功夫,天赋惊人进展飞速,把杜二舅勾的心痒,功夫高深的师父难找,良才美玉的徒弟同样难找,撞大运碰上一个,杜二舅也不忍心让人家明珠暗投,就此埋没。 所以杜二舅想说,要不然他去军中寻个擅长拳脚的师父,专门过来教一教周朗? “这事二弟你做决定吧,如果能替朗儿找到一个好师傅,我也算是没辜负珧娘姐姐的嘱托。”沈齐觉得,这事能成。 沈知澜插嘴道“穷文富武,练武就要吃饱,尤其要多补充蛋白质,要是朗表哥不肯吃肉,那就多喝山羊奶牛奶吃鸡蛋,都行的。” “你倒是知道的多。”杜二舅比划着胳膊,“大哥的长官也是这么说哩!吃得多才长得壮实,放心,我一定照办。” 沈知澜这才放心,叮嘱杜二舅常来常往,等到了春末果子都长出来了,他们再研究一点新品蜜饯。 送走杜二舅,沈知澜才想起刚才的话题,悄悄凑进沈齐耳边,“爹,是不是皇上要来了?” 沈齐一个趔趄,第一反应就是捂嘴,“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浑话?竟然还说出来?!” 沈知澜拼命挣扎,“什么浑话!我刚猜到的!谁也没提啊。” 沈齐把人提溜到书房,确认四周无人这才质问,“你又是这么猜的?” 沈知澜翘起脚,“外头那么大的动静,又是清理又是整修,姑且可以认为有高官要来巡视,可是连世孙都被关在家里,还能为了什么?伸手一数,就知道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全天下还有几个人。” 排除法都算出来啦! 沈齐一想的 确是这个理,他自己心里也嘀咕,但没对外人表露过,只是再次强调,“既然猜到了,也别对外人说,最近更是不许调皮捣蛋。” 想了想,他还是透露了一点内幕消息,“听说圣上南巡,还顺带巡视了几个藩王的封地,有作奸犯科的,被剥夺了宗室待遇除名,有美名远扬的,特意嘉奖还带去京城安顿。” “这特意嘉奖咱们估计是混不上了,至少别弄成训诫。” 沈知澜自知现在宗族势力的旺盛,如果被族里除名只怕无处容身,更别提这还是天下第一族,连忙乖乖点头。 他装乖不出门,这总行吧? 虽然在家很无聊,但是他可以自得其乐,弄出扑克牌来玩。扑克牌小巧耐放不说,玩法还多种多样,最适合在家里玩,只是 需要把kqj变一下名次,改成总兵,将军和元帅,适应时代风格。 就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下,御驾登临茂州城。 天朗气清,旌旗招展,整个茂州城都陷入一种狂热氛围里。 董大人穿戴着全套官服,打扮的齐整,隔了三十里就在城外迎接,一心想要让皇上看到自个的忠心。 茂王就站在他侧面,同样的全套披挂,还带了世子跟世孙,耐心等候着。 视野中御驾慢慢靠近,直到最大最华丽的御用马车靠近他们,马车停下,一把尖利的嗓音问,“下跪者何人?” “下官茂州布政使,董兴汉。” “第七代茂王沈斋,协世子沈泽以及长孙,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寿无疆,江山清平康乐。” 董大人跟茂王同时出声,自报家门。 马车里无声,少倾,御前太监回话道“皇上舟车劳顿至此,身体疲乏,想修整几日,再面见诸位臣民。” 董大人正要说什么,茂王抢先道“理当如此,臣已经早早打理好了王府的正院和客院,请皇上和各位大臣们歇息。” 董大人只好闭嘴,没法子,他的衙门再大,也肯定赶不上王府大,这等亲近皇上的好事只能让给茂王。 御驾的大部队留在城外,亲随大臣和皇上住进了茂王府。当初王府修建时就是为了千秋万代,时代于此,规格是照着皇宫的 模样缩小而建,各种设施都齐全,完全能够住下这么多人。 茂王亲眷就暂且搬到客院,也够他们居住了。 世子今日早早出门,忙活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偏还不敢抱怨,只能对自家爹说,“父王,皇上驾临,我们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做。”茂王道,“这才是最好的。” 什么都不做,那怎么展现出自家的优秀呢?他们藩王再是土皇帝,在真皇帝面前,也是要收起尾巴的。 茂王怕世子年轻气盛坏了事,只好把事情往严重了说“皇上英明神武如有神助,火眼金睛,有些想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被他一眼识破,还有伪作清廉的官员,也被他一言戳穿,再不录用。所以我说,这点小聪明还是早点收 起来,免得更难看。”() “” ?想看明照万里写的《闲散宗室八卦日常》第三十三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好在有自个压着,这个儿子才华虽一般,守成还是没问题的,茂王心中稍霁,他不能出面,便让世子常常去正院里恭听训诫。 世子日日都去,修整两日后,皇上便宣布大宴臣民,与茂州的士绅同乐。 宴席的地点还是在茂王府,因为请的人多,这次沈齐家排的位置,比上回寿宴还远,别说人了,连皇上是圆还是方都看不见,还多亏他眼神好,这才看见一团明黄色端坐正堂。 沈知澜“......”行叭,咱主打一个气氛组,重在参与,以后出门也可以吹嘘,是跟皇上同一场合吃过饭的人,多得意,嘿嘿嘿! 然后就埋头干饭,这种场合上的菜多半都是凉的,幸好风味不减,还能吃。 正堂里,能跟皇上一桌的,俱是茂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这次随行的朝中重臣,都是精明审慎的人物。 世子敬陪末座,负责斟酒添菜,偶尔才敢借着余光,偷偷看一眼皇上的面容。 皇上身穿一身明黄色家常龙袍,头戴束发金冠,金冠上硕大明珠熠熠生辉,格外耀眼。金冠之下,额角华发早生,须须缕缕,星星点点。 世子这才想起来,皇上已是知天命之年,生有白发也不奇怪,跟他的父王倒也差不了几岁。同样的年龄他父王已经有了五个孙辈,而皇上还没有后嗣,怪不得朝中为了此事争吵不休.....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觉得很烦? 世子正想再偷看一眼,一道闪电似的目光扫射而来,其中威严之意震的世子手一抖,险些摔了酒壶。还是长期训练的礼仪拯救了世子,让他没有在这等场合失态。 扶着酒壶,世子强作镇定,上前倒了一杯佳酿。 皇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么一吓,世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初见皇上时,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但具体熟悉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 酒过三巡后,皇上便提前退席,留剩下的臣民共饮。 朝廷四相,来了两位,分别是韩相跟冯相,俱是老成持重之人,碰到这种套交情的场合,董大人使出浑身力气来讨巧,硬是把两位大人灌醉了。 世子看席上不需要他,便跟着去了正院,聆听太监总管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既然来了,不巡视民生是不可能的,世子有些庆幸,董大人不是庸碌的,政绩过关,省的连累他们跟着挨骂。 确定好这些日程后,太监总管徐海又堆起满脸的笑,“世子大人,皇上说了,皇家现在虽跟宗亲们关系远了,但总归还有同一个祖先,难得来一趟茂州,是该给个拜见机会的。” 世子忙说,“自然是应该的,宗亲们想必也盼着能得见天颜,需要我提前安排什么么?” “这倒不用,省的劳民伤财,不过是见个面而已。”徐海露出满脸的笑,“世子大人只要把宗亲名册提供上来,按照名册见面即可。”! () 第三十四章 杜珍娘已经是第三次用熨斗来清理外裳了,试图把上面那个肉眼看不见的褶子,弄的平平整整,比板砖还要平整。 沈知澜几次想要张嘴让娘别弄了,再弄布片怕不是要被戳烂了?却被沈齐拦住。 “嘘,她不去折腾衣裳,就该来折腾我们俩了。”沈齐竖起食指,小声算着“洗了两遍头发还上了香粉,又在澡盆里搓了一个时辰,皮都要泡皱了,好容易去折腾衣裳,你拦住她干嘛?等着来折腾我们两啊?” 想到消息一传出来杜珍娘的兴奋劲儿,父子两齐齐抖了抖。 罢了,反正也不费什么,且让杜珍娘忙活着,只当派遣紧张。 王府里传出消息,皇上要召见宗亲后,宗亲们就疯狂起来,走后门的,打听消息的,上街采购行头的,闹哄哄乱糟糟,好一副众生图像。杜珍娘这样,只在家里折腾的,已经是少数。 不过召见自有流程,王府都安排好了,先把宗亲们分成好几波,再一起进去拜见,由上位问话他们回答,略坐坐,也算完事了。 因是临时通知,住在城外的宗亲就没了这个机会,等他们知道,不知道该悔成什么样子呢。 至少二三百人一起参拜,别说留下印象,恐怕名字跟人都对不上号。沈知澜明白自家都是气氛组,虽重视,却不会把这当成人生大事来对待。 正式拜见那日,天没亮沈知澜就被扯了起来,小孩觉香,他眼皮都粘的睁不开,被娘递过来的冰帕子冻的一抖,瞬间醒神。 “我自己来。”沈知澜把帕子盖到脸上冻了一会儿,这才彻底醒来,又接过熨了五遍的衣裳换好,排着队去王府里候着。 按照宗谱上的远近,宗亲们一起进了正院,因为自家排的远,他们只轮到侧厅的位置,一道六安茶从绿色喝到没色,这才听到有人叫他们。 沈齐几乎是跳下凳子,刚要迈步进去,又调过头去拉扯沈知澜,沈知澜反手握住亲爹的手,让他别紧张,对着引路的小厮微笑道“请前头带路。” 小厮轻言细语的说,“两位莫急,皇上亲切和蔼,最是和善的一个人,纵有一二不妥当,也不会怪罪的。” 沈齐一边擦汗一边道,“皇上天恩浩荡,是我们从未有过面见圣颜的机会,被天威所摄,难免心慌,过上几息就好了。” 小厮一边微笑一边带路,穿花拂柳穿过王府的回廊,走到正厅。 沈知澜见走了一圈,竟没有旁人跟他们一路,忍不住问,“其余宗亲呢?” “其余宗亲走的是另外一条道,稍微就到。”小厮回答。 因为紧张,沈知澜也忘了继续问下去,明明所有宗亲都在侧厅等候,此刻为什么又要换一条路走。 很快到了正厅,室内无人,上位空置,唯有提前放置的清茶飘荡出渺渺烟气。 沈齐选了后排坐下,巴巴等着其余宗亲到来,可是等了又等,却始终没等到其他人过来。 这时,正殿的珠帘一响,有人 掀起帘子,同时一个响亮的嗓音宣道,“皇上到!” 顾不及别的,沈齐按照前日临时补习的礼仪,跪拜皇上,口中高呼万岁,沈知澜也有样学样的跪拜。 “起来吧。” 一把熟悉的声音说道。 沈知澜耳朵微微一动,觉得这嗓音有点熟悉。 接下来,这把嗓音就问起沈齐的谱系和家中情况来,按照礼仪,沈齐一边微微低头,一边回答。 他们二人来回问答几次,沈齐也终于反应过来,这说话的语气和嗓音,怎么越来越耳熟。 直到上位者带着调笑的语气说,“说了许久的话,倒是没看清你们的模样,不妨抬起头来。” 得到允许,沈齐缓缓的抬起头来,沈知澜也快速抬头,却撞上一张含笑的面孔里。 天!竟然是他! 沈齐抬头看了上位者一眼,快速低头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又觉得不对劲,再次抬头看,如此反复三次,终于惊呼道“沈大先生?!” 上位端坐的人,生了一张跟前些日子辞别的沈大先生有七分相似的脸,这时正带着调侃望着他们。 沈齐脱口而出,“沈大先生你怎么坐在上面?”脱口而出后,沈齐又懊恼的拍自己的嘴。 这里是王府正院,戒备森严,能够高坐堂上的,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那唯一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 沈大,就是皇上。 “哈哈哈哈!”沈齐震惊失神的模样,显然取悦了沈大,他畅快笑起来,这情绪外露的模样,就有些沈大先生的样子了。 沈齐见皇上这样笑,便明白是没有怪罪他失礼的意思,微微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去问为什么沈大要乔庄打扮,微服到茂州来。 “说说话吧。”皇上微微倾身,“有些日子没见了。” 沈齐便竹筒倒豆子的说起家常来,知无不言。 趁着他们对话,沈知澜目不转睛的盯着上首看,寻找沈大先生跟皇上的不同之处。 沈大望之如四十人许,精神健硕,颇有军士之感。沈知澜去过杜大舅所在的军营外围,见到的军士们,就有一股如出一辙的坚毅气质。 但现在只穿着一袭家常龙袍的皇上,就能看出年纪不轻,鬓边华发丛生,但是在此之外,又多了一股威临天下的气势,会让人忽略到年纪,只注意到威严。 面容虽相似,但猛的一看,又会让人怀疑自己看岔。 沈大跟沈齐客套了几句,便含笑转到沈知澜这边,“现在那个约定,猜到了么?” 他说的是猜名字的约定,沈知澜想,没想到他还记着。 “当然,现在肯定猜到了。”沈知澜一边觑着上位者的神色,一边大胆发言,“皇上尊名,单一个“大”字!按照民间习俗,所有兄弟中为长者,便称为“大”!” “哈哈哈!”皇上不意他没有报出姓名,反而说出这样的诡辩来,笑的前俯后仰,撑着桌子说,“你这 个小滑头啊!就长了一张嘴。没错(), ” ?()?[(), 他又没有说错,皇上取这个化名,也是参考了民间习俗不是?比如张家的第三个孩子,便昵称叫张三。皇上是那一辈皇子中的嫡长,叫沈大恰如其分。 气氛为之一松,找回几分曾经在小院里谈天说地的融洽来,皇上甚至还问起他后院嫁接的果树,长成什么模样。 “已经开花结果,长出三五个果子,再过些日子就熟了。”提到这个沈知澜来了精神,细细聊起这中间有什么好玩之处。 皇帝托着下巴,含笑听着。 过去两刻钟,皇上终于摆手,“罢了,以后还有许多相见的机会,你们先退下吧。” 沈齐连忙停下话头,小心翼翼倒退准备出去。 快到门槛时,沈知澜偶一抬头,正巧看到皇上对着他眨眼睛,目中充满调皮。 虽不解其意,但是沈知澜跟着眨眨眼。 得到回应信号,皇上勾起笑来。 两父子退出正厅,由小厮领着准备出府,一直到了府门外,沈齐这才抓住沈知澜肩膀,“快,扶我一把,我腿软。” 感情他刚才镇定自若的样子,都是装的,到无人处才敢表现出来。 沈知澜扶着亲爹,让他找了地方坐下,慢慢的揉着腿脚舒缓酸疼。好一阵子沈齐才苦笑着,“从前看戏文皇帝微服出巡,得知身份的人纳头就拜,我还笑人家胆子小,没想到轮到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刚才他可是,大气都不敢喘,憋的要命。 再看完全不慌的儿子,沈齐狠狠揉了一把他的小揪揪,“你呀,傻大胆!刚才还敢乱说话。” 沈知澜眨眼,想说自己不是傻大胆,皇上安排他们单独拜见,屏退众人,主动报身份种种行为,都是在表达善意么。如果不想让他们发现,就是再过三辈子他们也发现不了。 都这样了,为什么要害怕? 但看沈齐这么紧张,沈知澜只好眨眨眼,“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乱说话的。” “不,也不能不说话,看皇上的样子,还就是喜欢这么跟人交流,你如果避开,只怕也不好。”太亲近不好,避如蛇蝎也不好,这中间的尺度啊,很难拿捏。 一想到不明的未来,沈齐忧心忡忡。 父子二人回家后,面对追问的妻子跟女儿,只得含糊的说着,跟一群人一起拜见的,略坐坐就回来了。 杜珍娘虽有些失望,倒也觉得正常,那么多宗亲呢!能混上一盏茶,已经是吹嘘资本了。 拜见只有一日,迟到的宗亲只得望洋兴叹。 因为心里压着这么一桩事,沈齐好几日没睡好,沈知澜却是好吃好睡,日子过得快活。 又不好教训孩子,免得泄露消息,沈齐只好把浑身的劲儿都放到后院那几颗嫁接果树上,照料精心,盼着它们早点结果。 既然皇上问过,说明他关心,沈齐多了解了解,免得日后答不上话。 而这几日,皇上召见城里年过八十的老叟,由董大人领着巡视四地,夸奖董大人一心为民,心思纯正,还去见了孵蛋现场, 见到小鸡仔是什么诞生,得知是宗亲研究的法子后,大肆夸赞。 正当大家以为一片祥和后,皇上又如有神助,发现董大人手下有个贪污受贿,收了三千两后乱判人命案的昏官,将此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众人这才发现,皇上云淡风轻的表象下,藏着雷霆手段,想要在他手底下舞手段,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头够不够硬实。 见此情景,沈知澜猜皇上上次来茂州,怕不是微服私访,趁机寻找贪赃枉法之事?这才一拿一个准。幸好茂王是个循规蹈矩的,这才没有遭殃。! () 第三十五章 扰扰纷纷,最近城内的话题都围绕着皇上展开,时而游览了何处风景名胜,时而品尝了某地的特色产品,占据茂州城热搜榜的c位。 沈齐观望了几日,见皇上没有更近一步的亲切举动,又是安心又是失落,既担心成为众矢之的,又担心自己错过什么机会,这其中的复杂心情,难以表述。 沈知澜倒是没想那么多,抓紧每分每秒的浪着,他即将成为一个不自由的小学生,呜呜呜。 所以等到皇上轻装便服,出现在他家后院时,沈知澜疑惑的眨眨眼。 这是几个意思?怎么突然来了。 “需要浇水吗?”皇上蹲下,到处找水瓢,绕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停下动作,望着沈知澜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浇,浇那个调配好的水肥,它们两是对照组,我想试试长出的果子会有多大区别。”沈知澜指着旁边的木桶说。 于是皇帝给果树浇了水,还对比几颗树木的不同,口中点评道“好像长的更大一点,更红一点。” 是吗?沈知澜凑过来看了又看,总算是比较出一点区别来。 “没想到您对于农事也这么擅长。”沈知澜找着话题。 “农桑为国之根本,养活着千千万万的臣民,要是连这些粗浅的都不会,岂不是轻易让人骗了去?”沈大轻描淡写的说,“不求精通,但求不让人糊弄。” 这话沈知澜认同,不求全懂,但求略通,他也不喜欢被人忽悠。 不过,今天沈大怎么突然想到跑过来?看样子连个护卫都没带?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现在瞧着真是怪吓人的。 沈知澜盯着外墙,试图穿透墙体,看到外面的重重护卫,这样他才能安心。 “不是给了你暗示吗?过几天就来找你,怎么还好奇。”沈大看出他的疑惑,直接问。 啊?什么暗示?他怎么不知道。 “眨眼呐!” 沈知澜终于想起那日拜见的最后,的确有眨眼环节,恍然大悟道“我以为您这是跟我打招呼呢!” 而且眨眼,他第一反应就是卖萌来着。 沈大差点气笑了,这破孩子能换吗?天书上记录的各种机警睿智,怎么实际上呆呆的? 显然不能换。 他憋着一口气,又安慰自己,直言不伪,也是一种好处,还是早点说正事。 “我想带着几户宗亲去京城,包括你们,意下如何?” 去京城?沈知澜没想过。 从出生他就一直待在茂州,也待的习惯了,咋一听要搬家到千里之外的京城,难免彷徨。 “京城好啊,汇聚了各地英才,什么吃的玩的都有,想要什么都能找到,最是人杰地灵了。”沈大循循善诱的诱惑着。 沈知澜相信京城肯定是举国屈指一数的繁华,但再繁华还能有现代繁华?只要他努力经营八卦系统,他身边就是全天下最繁华的所在。 “要不然还是 ......” 他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久无动静的八卦系统滴了一声,弹出一个更新页面。 检查到玩家即将开启新城市,服务器“繁华京都” 是否进入? 沈知澜立刻转了话头,“要不然我还是问问我爹吧,他做主。” 找个空隙,先看看系统更新了什么新服务器!又要整什么新活。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他能给你建议和参考,却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沈大说道。 沈知澜讶异的望过去,在封建时代,父父子子的关系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比什么都稀罕! “那我还是该去问问呐,大先生,你先稍等片刻。”沈知澜跳起来洗干净手,扭头去找沈齐。 沈齐已经发现皇上来了,只是皇上让他不要声张,就只能憋在心里,看到沈知澜跑了过来,忙一把扶住,问他遇到什么。 沈知澜一口气把皇上安排他们去京城的事说了,巴巴问“爹,你想去吗?” 能去京城?!沈齐乐的差点蹦起来,京城那可是整个大焱朝的中心,有机会不去,那可是傻蛋! “可是,北方的气候我们未必能适应,听说特别冷,一到冬天就下大雪,能下到三尺厚,连门都出不了,还干燥,水土不服呢?” “这些问题都可以再商量,天气冷就穿皮裘,或者不出门也行,总之,在京城有更多的机会,澜哥儿,咱们该去试一试。”沈齐已经看到辉煌的未来在招手。 沈齐三步并作两步的去通知杜珍娘和汝姐儿这个好消息,沈知澜趁机点开八卦系统,看看它又更新了什么。 系统内部显示,他正在“丰饶茂州”这个服务器里,还有一个“繁华京都”服务器呈现灰色状态,除此之外还有“秀美葵州”“山水莹州”等等名词,象征着他没有点亮的地盘。 到了新的地方,应该会解锁新的副本吧?如果这样,去京城一趟,完全ok! * 想要去京城,也不是件容易事,需要将家里的财物都打包好,太过笨重的物品存进库房内,还要告诉亲友们即将远行的消息。 尤其是跟杜家的合伙生意,等到了京城花销更大,更需要银子。 沈齐跟杜姥爷一通商量后,决定以后让杜二舅一年跑一趟京城,把分红转交给他们。 沈齐悄声跟杜姥爷说,要是碰到合适的机会,也替杜二舅寻个差事。 杜姥爷在军中的把总位置传给了大儿子,还降了一等,辛苦干了五年才重新回到把总,对于二儿子自然没地儿安置,如今女婿愿意帮忙,自然乐见其成。 还有周朗,沈齐见到他的天赋后,本想着也把人带走,在京城寻聘名师的,免得耽误他。周朗却说,想要先把母孝守完。 是个好孩子,沈齐欷歔着,也没强逼,只说到了京城就给周朗写信,留下通信地址,等周朗想通了再来。 家中事务样样都有大人操心,轮不到沈知澜插手,他只好挨个去跟小伙伴道别,告诉他们以 后可以写信来往。 “潭哥,你家呢?” 沈潭长叹一口气,“我爹伤了腿,正是不能挪动的时刻,我娘肯定要留下来照顾我爹的,机会又难得,最后只能是让我先带着两个弟妹打头阵,先去京城安顿,再把爹娘接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身体要紧,斌叔叔这时候生病,太不巧了。”说道沈斌就想起那一百两赏银,沈知澜凑近了悄声说“搬家所需的银子够么?要不然我想法子借一点?” 沈潭学着他的样子靠近,“还够,王爷借着上次的由头,又重新赏了二百两,怎么样也够了。” 沈知澜稍稍松气,也对,在茂州大家分了关系的远近,等到了京城,大伙都是茂王一系,本该抱团。 “皇上的御驾走了三天吧?”沈知澜托着下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京城呢?” “不急,王爷说世孙也要去京城,到时候组建一支侍卫队,让我们一起走,也更安全些,放心吧。”沈潭站起来拍拍下摆的灰,“等我们到了京城,就是新的天地!” 但是达到新天地之前,需要长途跋涉一个多月,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每天摇晃个五六个时辰。沈知澜觉得脑瓜子都要被摇匀了,走啊走,总算能看到京城的界碑,上面写着,离京城只有三里。 “这里就是京城吗?”沈知汝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快活的望着四野,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这里没有山水,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大片大片,能够从头看到尾。 此刻遥遥能够看到青灰色的城墙,威严肃穆,端正高大。 这就是京城啊,整个王朝的中心。 沈知澜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看,这就是他祖先建立的王城! 焱太祖是个奇人,出身低微世所罕见,他本是边关一个不起眼的马夫,平日帮着军士们喂马打蹄铁为生,直到一个偶然机会,他一人一马冲进了敌军的主帐,亲手斩获了敌军的首级,由此名声大噪,成为神将,再花费十年时间,一统四分五裂的旧王朝,建立了全新的焱朝。 建都时,有人提议将都城建在繁华的地方,焱太祖偏说,他半生漂泊最后在北方发迹,唯愿世代子孙都扎根此地。 所以,京城也定在了北边。 踩在这片土地上,遥遥回想昔日祖先的风采,难免会产生感慨。 沈知澜想着从史书里的记载,再想想面前的京城城墙,满心都是各种“历史如河”的感想。 茂王府的护卫队眼看到了城门卫,就招呼着一起靠近,等待城门卫的检查。 护卫队一亮身份令牌,城门卫眼睛便一亮,“呀,原来是茂王府的人,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职责所在,还是需要查一查车厢包裹。” 护卫点头,就让城门卫去检查是否夹带违禁物品,城门口排的队伍就慢慢变缓了。 但京城的百姓见多了王公贵族,倒也没有紧张,只是按照顺序排着队,安静等候着。 等的久了,难免就有人聚集。 哒哒哒,有迅疾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刚听着还很远,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近前,同时有人喊道,“快闪开,快闪开,我这马惊了!” 哎呀,围观百姓都惊了,连忙闪避到空处。 可惜这城门口地盘就这么大,闪也闪不到特别安全的地方去,而惊马来势汹汹,惊马上的人死死勒着缰绳,却一点用都没有。 眼看着惊马就要撞上一个无辜的小孩,小孩吓的呆住了,斜刺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矫健的人影来,呵斥一声翻身到了惊马上,偏转了马头,让马头没有撞上小孩。! 第三十六章 好俊的身手!既迅猛又有力,兔起鹘落几下,就制住了惊马,救下了孩子。 所有人都在心里这么想着。 侥幸从马蹄下获救的孩子已经吓呆了,楞在原地,这才被满脸庆幸的爹娘抱开,又对着救恩恩人千恩万谢。 “不必客气,救人性命是应该的,只是你们下次要记得照顾好孩子,时刻牵在身边。”那人身手矫健的跳下惊马,温言安慰着孩子爹娘。 这时众人才从清脆的嗓音里发现,这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身姿如竹,挺拔不折。 孩子爹娘再三道谢后,这才慢慢离开。 这下少女转了过来,又对着惊马的主人说“城门口纵马,该怎么处罚,你心里清楚吧?” 惊马主人脸皱成苦瓜,却不得不回答“是,闹市纵马,罚银五两,若有伤损,双倍赔偿。这位姑娘,我也不是故意的,这马刚才我拴在柱子上吃草,只怕是不小心吃到什么毒野菜,所以才发了狂性。但是毕竟还是把大伙吓了一跳,我等下就去城门外交罚银。”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少女也和缓了神色,“知道错就好,下次别再犯。” 说罢拍了拍手掌,少女转身,跳上了旁边的一匹高头大马,一勒缰绳,纵马离开。 姑娘走后,看完全程的沈齐才出言赞道“京城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小姑娘,就有这么出色的身手,刚才我都没看清,她是怎么上马的。” “真是俊朗极了,动作又快,她是怎么做到的?”沈知汝模仿着刚才那姑娘的动作,眼中流露出十足羡慕。 杜珍娘观察到更多的细节,“那姑娘一瞧就是练家子,手脚力度都非常够,应该是家学渊源。” “估计是哪个将军家的姑娘吧,的确是卧虎藏龙。”沈知澜一边说一边赞道“英姿飒爽,女将军也就如此了!” 滴,八卦系统突然震动一下,让沈知澜也跟着一抖。 沈知汝以为他还在晕马车,连忙靠近扶着他,“没事吧?” “没,没事。”沈知澜继续说,“早不晕了。” 其他人这才放心下来,外面的热闹也散了,城门卫继续兢兢业业的检查行礼,两刻钟后终于检查完毕,开始放行。 茂王府的总管喊了一声,让队伍调转头去京城里的青木胡同。毕竟是王府,得到世孙要来京城的消息后,早早置办好了五进的大院子。 沈齐忧心自己这些人的住所,便去找王府管家套近乎,借此机会,沈知澜悄悄点开虚空中的屏幕。 系统弹出新的弹窗,叮,话本《女将军》正在开启中,请稍后 京城就是京城,这才刚到城门口,就能开启新话本了! 沈知澜眼睛亮过灯泡,急急扫过系统提供的信息。 话本名称《女将军》 主角姜晟 时代从军,满门忠烈的神威大将军府,却遇到了致命危机,大将军深陷敌手,长子战死,曾经的参天巨木 , 摇摇欲坠。姜晟临危受命, 女扮男装,赶赴沙场,从此开启了她轰轰烈烈的传奇一生..... 感情是他刚才感叹的一句女将军,正好切中了正题。想起刚才那位姑娘的凛凛英姿,不愧是传奇人物。 同时开启的还有第一章节的故事,介绍了姜晟的家庭和武力值,侧面烘托她的能力。 还有尽忠为国的神威大将军,根据梗概推断,他还没有丧命,还有拯救的机会.....沈知澜突然察觉到,八卦系统的另一种用法。 这事,该怎么想想法子呢...... 沈知澜陷入沉思,不自觉的摩擦着手指。 沈齐从管家处回来了,压低声音兴奋说道,“等下我们就能搬到新家了。” “新家在哪儿啊?” 京城居大不易,每个朝代都如此,京城的房产贵过黄金,别兴冲冲到了京城,结果还要流落街头。 “梁大人是个妥帖人,本来是想替我们提前租好院子的,结果宗人府说,他们早早就找到了一片屋子,安顿我们这些赶到京城的宗亲们,就在黄铜胡同。” 那就好,不用担心自己没地方住了。 进城后到了路口,两拨人再三客气,管家平时对他们态度一般,此刻却是言辞恳切,话里话外都说他们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遇到事情自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沈齐面上应着,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他们转头去了黄铜胡同,走过一片热闹的集市后,面前的小胡同清幽极了,路面还是刚刚修整过的,看着清爽又齐整。 胡同口有人候着,一见他们过来,连忙凑近前扬起笑脸,“是沈氏宗亲吗?” “是,您是?”沈齐问的客气。 “我们是盛王一系的旁支,侥天之幸得蒙圣恩到了京城,也被安顿到此处,我们早来几天,便想着帮帮后来的人。”那人笑的露出酒窝来,给沈齐指了指路。 既然这样,不能不承人家的情,沈家人下了马车,朝着分配的院落走去。 那是一间小两进的院子,面积不算大,但胜在独门独院,不被打扰。 那位盛王一系的人自称叫沈峰,指着院子说“院子我们找人提前打扫整理过,但过了这么些日子,应该又落了灰,还是该请嫂夫人再辛苦一番。” 杜珍娘忙说,“不辛苦,兄弟提前打扫过,省了我们不少事,今日匆匆赶来,什么都没准备,改日再相请。” “不客气不客气,那我先回家了。”沈峰确认自己的人情施到位了,含笑而去。 院子虽然提前打扫过,但要想住人还要再清扫一遍,差不多要忙到天黑。 沈齐想了想,就先去叫了沈潭他们兄弟妹三人。 王府管家还是说对了一句话,他们原先可能会有各种关系远近,到了京城后就只剩下唯一的名字,茂王一系,他当然要帮忙照顾着沈潭,尽一尽叔叔的责任。 沈斌还留在茂州养伤,沈潭就只带了一对弟妹过来 ,一个半大孩子拖两,肯定是没有余地清理院子,不如先在这边歇歇脚,第二日再想法子。() ?本作者明照万里提醒您《闲散宗室八卦日常》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因为心里有事,沈知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翻身,发现沈潭同样睁着眼睛。 “睡不着么?” 沈潭犹豫后还是回答,“的确有点,毕竟京城,太陌生了,什么都是新的。” “什么都是新的,也就意味着什么都可以去创造,不用担忧从前过去的种种,有句话叫做,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我反而会高兴呢。” 因为他开启新副本了,想要探索新副本的设置。 黑夜里,沈知澜眼睛发亮。 沈潭忍不住笑了笑,想起自己知道沈大身份后的惶恐,迟迟没等到处置的焦虑,当众被赞扬的惊讶,和听闻他能到京城的庆幸,种种心情交织,最后化成一股豁出去的胆气。 反正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再损失,又能损失到什么程度?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所以现在沈潭不怕了,反而带着几分胆气,用沈知澜的话说就是,爱咋咋地。 他现在眼一闭,“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继续置办家当呢。” 明天啊,明天还要想法子去帮助神威大将军呢,赶紧睡觉,然后思考法子。 沈知澜慢慢进入梦乡,梦到一个大猩猩朝他扑过来,然后跪地求他赐香蕉,沈知澜被追的满地跑,大喊着自己没香蕉,跑了几步,发现自己就是一根香蕉变的。 醒来的沈知澜狂擦汗,怎么跟香蕉过不去了啊?! 第二日沈齐去街上的集市打听了中人,这才让自家人从繁重的家务里解脱出来。 沈知澜趁机说,想要去集市茶楼上逛一逛,了解京城的风俗习惯,怕沈齐不同意,还把沈潭也搬了出来。 “罢了,你这孩子一向乖巧,不会闯什么祸,但我还是要叮嘱一句,京城达官贵人众多,不怕事,也别惹事,知道么?” 沈知澜心想,救人算不算惹事呢?嗯,肯定不算! 为了掩人耳目,沈知澜也的确靠着腿走了三条街,记录着眼中所见的风土人情,直到走的两腿酸疼,这才忍不住提议,“我们去前面的茶楼歇歇吧,顺便喝口水。” “也好,在茶楼里没准能够听到更多消息呢。”沈潭同意了。 他们挑了间规模挺大的茶楼进去,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小二见他们两半大不小也没有区别对待,照样笑脸相迎,还介绍本店的特色。 等他报价时,沈知澜就知道了这份笑脸到底价格几何,乖乖!足足比茂州高出三倍来! 肉痛,但是给钱。 沈知澜心痛的给了银子,打算多在茶楼里待一会儿,毕竟茶楼这种地方一向都是消息汇聚地,三道九流,鸡毛蒜皮,一切皆有可能。 茶楼的茶点味道倒也对得起价格,沈知澜小口啃着,不经意抬头然后眼前一亮。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 正在茶楼门口跳下快马,拴好缰绳的,不就是《女将军》的主角,姜晟么?! () 第三十七章 此刻的姜晟穿着一身修身骑装,英姿飒飒,拴好座驾后就迈步进门,冲着小二说,“还有茯苓糕么?” 小二哎呀一声,“茯苓糕今日只做了一锅,刚卖光了。” “那还有桂花香糕吗?” “这个倒是还有,但是姜小姐,桂花香糕才刚下锅,可能要等上两刻钟,才会有新的。”小二答的很为难,生怕对方生气。 姜晟呼出一口气,“也罢,我等就上两刻钟吧,刚出炉的桂花香糕,最是松软可口又香甜。” 小二立刻转为欢喜,“是啊是啊,这刚出炉的香糕,别有一番风味,您放心,我这就去找人在厨房盯着,只要香糕一好,立刻给你打包带走。” 小二殷勤的让姜晟找个位置坐下,姜晟就在茶楼的大厅里找了一个位置,翘首盼着糕点出炉。 沈知澜立刻借机观察这位女将军,默默赞道,不愧是主角,就是有一股跟旁人不一样的气场。 机会难得,他要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接近姜晟,又该怎么传递消息。 正当他思考时,从茶楼的二楼走下来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呀,晟妹妹出来喝茶啊!小二,把晟妹妹今天的消费记我账上!” 姜晟淡淡的说,“谢过昂堂哥,但是不用了,妹妹这点子银两还是出得起的。况且我买的糕点是给祖母吃的,是我的孝心,更不能用旁人的银子。” 姜昂听到这话,更是来了劲头,“晟妹妹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这不是更应该让我付钱嘛,小二,还不快点把糕点端上来!动作不快我可是不给钱!”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凑过去,想要跟姜晟坐在同一张凳子上。 看到这里,沈潭低声说“这人怎么怪怪的,有点子不怀好意的样子。” “确实,好像要干什么坏事似的”但两人也是亲戚,想要干嘛? “我们先看看,这姑娘要是吃亏了,咱们可要上去理论理论。”沈潭看不惯这样的场景,时刻准备撸袖子。 不过可轮不上他出场,听完姜昂的一番言论后,姜晟却只是抬抬手,“小二不用听他的,照常就行。” 她转过来,变成语重心长的状态,“昂堂兄,既然你说我们是一家人,妹妹也不得不提醒两句。姜家有祖训,不得扰民,不得欺压良善,怎么堂兄刚从老家上来,立刻忘的一干二净?该罚!” 姜昂脸上一阵红白,最终挤出两句,“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哪儿就真的不给钱了?” “随便说说怎么行?宣之于口,就是表达了心中的想法,就是产生了恶念。岂不闻君子谨言慎行乎?”姜晟训人的样子气势十足,一个眼锋扫过去,姜昂心头就犯起嘀咕。 他强打精神赔笑着,“妹妹说的是,受教了,既然这样,我就陪妹妹坐会儿,一起等糕点来。” 都被训了还要厚着脸皮留下来,这人的厚颜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两刻钟过的极为煎熬 ,小二终于把糕点带来,姜晟提着篮子,扔下一句改日送来,就策马离开。 等她走了,姜昂变了脸色,垂下头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然后才重新扬起笑脸,迈步上楼。 这个角度,沈知澜能听的模模糊糊,说的是“等我继承了姜家.......”他才恍然,更新的第二章剧情里,的确有这么一出。 战场上的战报已经传来,神威大将军的长子已经以身殉国,大将军强忍着悲痛,率军出征。 消息传出这才多久啊,已经有人想要去吃这盘香喷喷的肉了,真是..... 沈知澜仰起脖子,想必这时候,被训斥的姜昂正满心不爽,在二楼的雅间摔杯摔碟的发泄吧。 剧情里对此只是一笔带过,但现在正在他的头上实实在在的发生着。 * 姜昂当着这么多人被下了面子,面皮抽动还要强行忍耐,等到了自个的雅间哪里还忍得下去?一个窝心脚朝着小厮踹了过去,小厮连吭声都不敢,就这么趴在地上,任由碎瓷片溅了一生。 姜昂砸了一会儿东西,心头总算出了三分气,咬牙切齿的念着,“姜晟!不过就是个女儿家,还敢跟我逞什么姜家人的威风!等我正式成了大将军府的继承人,一定要早早把她打发出去嫁人,连嫁妆都不给!还要找个五毒俱全的破烂货,让他好好的折腾姜晟!” 想象起那样的画面,姜昂才觉得心头畅快了。 他正要离开茶楼时,有人推门而去,姜昂忍不住脱口而出,“世子!” 来人瞪了姜昂一眼,姜昂立刻改口,“明公子,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我们未来的姜大将军,又在何处逞他的威风。”被叫做明公子的人冷言冷语,一见面就是语言攻击,一点情面不留。 但对着明公子,姜昂并不敢出言冒犯,只能小心陪着笑脸,说自己知道错了,决计要痛改前非。 听了他拉拉杂杂好长一段话,明公子才出声,“好了,知道轻重就好。现在,不论姜晟这小丫头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暂且忍耐下来,卖力讨好姜家人,等到你过继到了将军府,还怕没有回敬的机会么?” 一提到这个美好的话题,姜昂便觉得,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明公子过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就离开了,姜昂做好心理准备,兴冲冲的打算冲到姜府去讨好老夫人,实行自己的大业。 * 看完了已经更新的剧情后,沈知澜还真的有点担心,姜家人会被骗过去。但是转念一想,从文案里就能看出姜晟是个性情果断的女子,兼具聪慧和灵敏,姜昂这点小九九还没打出来,就该破灭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神威将军带着丧子之痛出征,虽然赢了,也是惨胜,打仗时不慎坠落深渊,生死不知。 他的副将临危受命,收拾残局,正带着部队乘胜追击。 而这个消息还在路上,还没传到姜府人耳朵里,如果让他们知晓,两层打击之下,不知道能不能停住。 沈知澜心想,他应该努力靠近姜家人,没准能提前把剧情刷出来呢?提前知道一日,或许就是转机! 在他想的入神时,沈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醒醒,回神咯!” “回神了回神了。” 沈知澜把他晃动的两手挡下来,“我也没干什么呀。” “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动静,还说没什么,想什么这么入神?” 沈知澜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锦衣公子,嘴上说,“我在看京城繁华,人间富贵。”他悄悄用眼神示意,“看人家的鞋面上,镶嵌了那么大一颗碧玉!” 沈潭目光跟着转过去,不由得咂舌,“乖乖,确实!这么好的碧玉,拿来做首饰也要好几百两吧?”竟然拿来镶在鞋子上,真是富贵至极。 被他们小声议论的锦衣公子似乎察觉到什么,眼神扫射过来,见竟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其中一个长的圆头圆脑双目有神,笑起来带酒窝,还挺可爱的,就不由自主的朝他笑了笑。 对方的眼神跟他对上,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 锦衣公子上了马车,扬鞭而去。 他们在茶楼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休息好了才回家,家中,沈齐已经请了临时仆从,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净,置办了简单的衣服被褥什么的。 沈齐琢磨着,他们是不是该去拜会一下邻居?大伙儿同为宗亲,以后还住在一个地方,互通有无非常必要。 更要紧的是,拜会完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宗人府的宗令,他才是最大的那个头头,等同于族长的存在。 沈齐置办了许多茂州特产,挨家挨户的送了,这才琢磨起给宗令的礼物要什么好呢? 宗令作为沈氏一族的长辈,身上还带着爵位,自然是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用过,如果送平常的礼物,凸显不了自家的重视,如果送昂贵的礼物,又拿不出来。 沈知澜就悄悄出了个主意,“不如做个特色点心吧,我知道一个方子!只需要鸡蛋和面粉牛奶,就是有点折腾,但特别适合上了岁数的人吃!又香又软,跟云朵差不多!” 杜珍娘听了顿时来了兴趣,“什么点心,让我听听。” 沈知澜就把他知道的改良舒芙蕾的做法讲了出来,把蛋白加入牛奶和白糖,充分打发起来,打到蓬松又柔软,再刷上油烤制,最后得到的点心,特别好吃。 杜珍娘听明白了,这个点心胜在简洁,但味道不俗,特别是儿子还特意夸张的说,这是一个很容易失败的点心,更激起了她的斗志。 她不信,会有她攻克不了的点心! 但为了保险起见,杜珍娘还是没有马上就大批量制作,而是小心去集市上买了一点牛奶,开始尝试着打蛋清。 打的手都酸了,总算是达到标准,蛋清可以提起来,形成不会马上塌陷的尖角。再把这些东西放到铜制的小挑子上,慢慢的 烤着,烤成焦黄色,点心就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来。 连在屋里收拾东西的沈知汝都被这个味道引了出来,耸动着鼻子问,“这是什么好东西?”! 第三十八章 “这是你弟弟说的云朵糕,听说还是从番邦传过来的新鲜吃食,叫云朵糕,来,汝儿来尝尝。”杜珍娘把点心从中间掰开,腾腾热气冒出来,香气也随之飘散出来。 沈知汝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儿塞进嘴里,轻轻一抿就化了,只有食物的余香留在口中,融合完美,蛋液的清润,牛奶的醇厚,白糖的香甜......完美的糅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相配不过。 沈知汝还要伸手拿剩下的半块,被杜珍娘嗔着拍到手背,“还尝?不说说味道怎么样?” “好吃,特别的好吃!”沈知汝郑重的说,“是那种哪怕要五十文一块,我也愿意买来吃的好吃!” 这形容词,充分说明了她到底有多喜欢。 杜珍娘也尝了几口,觉得味道比她尝过的任何糕点都强,不愧是云朵糕,做出来真的跟云朵一样好吃。 沈知澜尝了两口却说,还要把蛋清再打一会儿,还能打的更松软,同时加一点糖,上了岁数的人口重。 还要再打?杜珍娘想到还能做得更完美,使出一身力气开始打蛋清。 打蛋清真的是个辛苦活,沈知澜在厨房里转悠寻找着打蛋器平替,可算是找到了刷碗用的新刷子,可以省力气。 但是调整过的配方,果然更胜一筹,口感更加美妙,杜珍娘自己吃着,都觉得非常可口。 这下总算是找到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杜珍娘精心做了一盘子云朵糕,打算让沈齐拿着去送礼。 宗令的住处离的有些远,需要经过三条街,等到了宗令府上,沈齐才发觉,跟他打着同样心思的人,还不少。 门房手里,已经拿着好大一摞帖子了!全是想要过来拜访的。 果然,沈齐过去通报姓名后,门房话说的客气,却没有允许他们拜见,只说宗令大人年龄大了,精神不济,平常都是不见客的,心意到了就好。 再看摆的满满登登的门房,要想通过礼物脱颖而出,估计也难。 沈齐还是不死心,特意强调了云朵糕的少见,又特别对老年人的胃口,别的不说,至少让宗令大人尝一口。 门房笑吟吟的答应了,但沈齐觉得这话更类似于客套。 这些门房们处事自然不会得罪人,但宗令府上一天来往多少人?轮到他们时,早就迟了。 沈知澜眼睛一转,“爹,咱们不妨稍微用点旁门左道。” 喔?沈齐心想,孩子又冒出什么主意来了? 两刻钟后,住在这条街前头一点的空地上,一群孩子正拍着巴掌,一边欢快的唱着童谣。 “你拍一,我拍一,大家一起做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云朵糕糕好好玩。” “你拍三,我拍三,味道香甜又美妙~” 童谣轻快又充满了纯真,伴随着孩子们的歌声,传遍了整条街,凡是路过的人都会驻足听上一听,想起家中幼童,再急匆匆赶回家团聚。 “这样能行么?” “不行就算了,咱们再想点法子。”沈知澜想,成不成,都成,反正只是一个刷印象值的任务,大不了再换个法子呗。 因为是临时改的童谣,有许多不对仗的地方,但只要把云朵糕这个名字点出来就行了。 沈齐父子回了家。 沈知澜安安心心的琢磨下一个主意。 却不想,那日宗令之子沈岩从外头路过,听到了这首童谣,清新明快,曲调朗朗上口,只要听过一遍,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沈岩哼唱着曲调,进了郡王府后,先去帮父亲整理今日的拜帖。有些重要的帖子需要及时拜访,不太重要的需要回信一封,总之都是需要他过目一遍的。 门房已经提前把帖子分门别类,只等着沈岩慢慢看,沈岩一连翻了七八封,都是远支宗室的拜帖。 他们这个皇上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沈岩暗暗在心中腹诽着。 本来就有许多宗亲住在京城,彼此关系绕成一团麻绳,现在,皇上又巡视各地,分别提溜了几十户宗亲到京城来,有人曾经一文不名,关系老早出五服,有人又是藩王的嫡长孙,继承人,让人忍不住心里嘀咕,莫不是想要重复质子的故事? 又因为找的是嫡长孙而非世子,想要指责也站不住脚,况且皇上说的义正言辞,只是让他们到京城来接受更好的教育,让人没法反驳。 哎,谁知道呢!反正不关自家的事,自家完全可以跟着皇上的脚步走。 沈岩捡着帖子看,突然看见三个熟悉的字,云朵糕。 哈,莫不是遇上正主了? 沈岩只用略想想,就能想通那童谣怕是给云朵糕做宣传的,以此传播。但是果真名副其实吗? 沈岩有点被勾起兴趣。 片刻后,一盘子焦黄还带着香气的点心被送到他面前,沈岩闻了闻,点心就散发出甜美的气息,幽幽萦绕在鼻端。 点心讲究色香味,色不错,香合格,味道呢? 沈岩只觉得一股绵密轻薄的味道覆盖在舌尖上,一卷就顺着口腔滑了进去,香甜之位还在味蕾上。 的确跟云朵一样,柔软,香甜,美妙。 想起最近食欲不振的父亲,沈岩兴冲冲的端着点心,朝着正院去了。 宗令年岁的确大了,平时都是在家中休养身体,就逐渐开始犯懒。见儿子兴冲冲而来,懒懒说了一句,“又有什么事么?” “当然是给您看看有趣的玩意啊,来,尝尝这个新出的点心,号称是云朵糕,比云还软,比蜜还甜。”沈岩端着盘子,献宝一样凑近。 宗令看在儿子面上,勉强拿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咂摸,嗯,味道的确不错,香甜恰到好处,但也不值得孩子高兴成这样啊。 不够稳重呐。 宗令一边教训孩子,一边顺手揪着云朵糕吃,没一会儿盘子就消下去一半。 沈岩听着父亲教导,看着他多吃了好几块,忍不住就笑了 起来。 宗令训完了, 看看乖巧的儿子, 再看看少了一半的点心,老脸一红,怎么就这么馋呢! “爹多吃了两口,孩儿就高兴,盼着您能多用些食物,身体更康健呢。” 本来有些羞恼的宗令望着孩子,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孩子虽然不够稳重,但是孝心还是足够的。罢了,人无完人,岂能奢求太多? 宗令没有继续训儿子,反而说到“罢了,今日辛苦你了,早些休息吧。” “我今天在爹院里吃饭。”沈岩顺棍上,成功混到一顿饭。 但是,这引得父子两人融洽的糕点并没有忘记,沈岩打算问清楚配方,以后常常做给爹吃,保不齐对方还知道一些更好吃的点心。 沈齐等到了回帖,回复大伙都是亲戚,不必特意客气,以后常来常往就好。沈齐就明白,自己算是把宗令府的大门敲开了。 他不求能够从宗令府上得到什么好处,只要能留个好印象即可。对于沈岩想要云朵糕的配方,沈齐施展了小小的心机,让宗令府上的厨师登门学习。 厨师来回了三次,差不多就学到其中精髓,而且,还能更上一层楼。沈岩也保证了,云朵糕只会给自家人吃喝用。 沈齐才刚搬来不久,居然能够跟宗令府建立了联系,不管是何原因,总归证明了他能力不俗。黄铜胡同的其余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这一日,黄铜胡同里还发生了一桩事。起因只是夫妻拌嘴,某位宗亲家里不知道怎么地,在屋里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动静越来越大,摔盆摔碗的,听着怪吓人的。过了这么一会儿,屋里又突兀的没了动静。 有道是家丑不外扬,一般不到特别严重的程度,邻居们是不会上门劝阻的。夫妻吵架要是被旁人看到,也是一桩不好处理的事情。 听到动静小了,众人还送了一口气,没想到沈齐偏了偏头“不对,这怕是出了什么事了!我听到凳子翻倒的动静!” 他有些踟躇,又有些坚决“不行,还是得去看一眼!被人埋怨也要求个心安!” 说罢,沈齐直接去了隔壁院子,使劲敲着大门,敲了十七八下,院子还是没动静,他还要再敲,旁边探出个头来,“别敲了,夫妻吵架有什么好看的!” “我听着动静不像是吵架,兄弟,正好你来帮把手,等会儿要是出事,我担着!”沈齐焦急的说着。 对方想了想,在沈齐的再三承诺下,跟着去了吵架那家。大门拍不开,屋内还没人应声,沈齐心一狠直接翻墙进去,随后大声呼救,“快来人,这两夫妻都晕倒了!” 两人都晕了?!这是咋回事?其余邻居也跟着奔出来,打开大门一看,两夫妻果然都不明原因的倒在地上,摇都摇不醒。 众人这下才真慌了,七手八脚的把人抬起来,送到医馆去,大夫给扎了针,灌了药,又歇了半日,两夫妻才醒过来,眼神透出迷茫,“我怎么在医馆里?” 留守医馆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突然晕在屋里,被隔壁邻居沈齐听出不对劲,突破重围进屋查看,这才及时送到医馆。! 第三十九章 面对感激的两夫妻,沈齐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听着屋里的动静不大动,像是狠狠摔了一下,这才想着一定进门看一看。也是巧了,刚好遇见你们发病。” 他倒是没掩饰自己的担心“其实我也担心是我误解了,但误解顶多是被骂几句,万一真有情况,可就耽误你们的性命。” 在自保跟帮忙之间,他选择了帮忙。 那两夫妻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是送礼又是登门,闹的整个黄铜胡同里都知道了此事。 沈岩派出来的人也打听到了此事,传进沈岩耳中,倒是让他沉思起来。 人品过关,又热心,偶尔巧思,倒是挺适合调解宗亲矛盾的......有时候亲人之间的矛盾,并不能争出个是非对错,只要能劝和说服,互相不生气,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宗人府其实一直都缺这样劝和的人。 沈岩想要考验考验。 这天沈岩特意赶来,带着歉意得说起一桩事来,“原先答应了兄弟,不会把云朵糕的配方外传,但是我又碰见一桩难事,只好上门来求助。” 沈齐疑惑“不知道什么事,竟然能让你为难?” “说起来都是亲戚间的事。我曾经把云朵糕送了一份给自家姑姑,姑姑借花献佛,又给了神威大将军府的老太君。老太君上了年纪,胃口一惯不好,好不容易吃着云朵糕顺口,姑姑就想把方子要过去,好日日都给老太君做。” “我拒绝了,又提出折中,就是日日让厨房做好,派人送到神威大将军府上,如此才没有辜负我们之间的约定。只是毕竟涉及到你家提供的方子,需要提前知会一声,不知道齐兄弟愿不愿意?” 听到这里,沈齐立刻站了起来,恭敬拱手“神威大将军为国出征,劳苦功高,他的亲眷宁愿缺一人而团圆万家,功德无量。别说是一份糕点配方,便是让我亲手做,日日做,我也是甘愿的!” “好,好,我没有看错人!”沈岩大赞,“不过神威大将军只怕不肯领受,只要偶尔能够送上点心聊表心意就足够了。” 二人相谈甚欢,沈岩略坐片刻起身告辞。沈齐一路把人送到宗令府外的巷子,刚要扭头回家,就听到巷子口一阵吵嚷声。 沈岩一听,面色突变,连忙对着车夫说“快快快葱后门绕着进屋,告诉门房,就说我出门办公差,十天半月不回来!” 沈齐奇道“这是碰上什么人,竟然让兄弟怕成这样。” “非我怕事,实在那两人是个咬不断的牛皮糖,切不了的高粱饴,碰上了就要沾一手,洗都洗不干净。”沈岩诉苦。 那两个熟悉的声音同样是宗亲,暂且被称为沈七和沈八吧,两人本来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突然有一天又闹崩了,还越吵越凶。起因是这样的,寒冬腊月,沈七跟沈八一块儿在屋子里烤火,沈七不小心睡着了,沈八在厨房里忙活,一进门,就看到沈七的袍子脚搭进炭盆上,棉袍都被少了一节,沈七还浑然不觉酣睡。沈八也是急晕了 头,一看火烧眉毛在屋子里转悠一圈,寻到一盆污水,直愣愣的就朝沈七泼去,沈七被惊醒了,才发现沈八泼了他污水,弄的他一身污秽。 事急从权,可这也太从权了!虽然有炭盆和棉袍作证,沈七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嚷嚷着要给沈八泼回去,两人天天为了此事吵嚷,闹到叔伯那里,叔伯劝和不了,又闹到沈岩这里,沈岩也决断不了。 谁都觉得委屈,谁都不满意处理。 沈齐还在疑惑,“不就是一盆脏水么?也值得记这么久仇?” 沈岩试图委婉“就是最脏最脏的,那种污水。” 那场面,实在有点惊人。 沈齐虽然没有get到沈岩的脑回路,但不妨碍他继续倾听事情的经过。 沈岩叹口气“说也说了,劝了也劝了,沈七不肯善罢甘休,时间久了,沈八也不乐意,说对方小肚鸡肠,再翻起过去的旧账来……哪里还有清净?这种事情也不能说谁对,谁不对,只能和稀泥。” 沈岩只要瞧见他们,脑门就疼。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试着调节一下纠纷。”沈齐自荐到,“他们求的是一个公道,那就给她们公道。” 喔?沈岩有些好奇,沈齐附耳过去口诉一番,登时让沈岩眼前一亮。死马当活马医咯! 沈齐还是加了一句“这事我单独出面就好,一旦事情把控不住,岩兄弟你便站出来主持公道,训斥我胡闹,再把场面糊弄过去。” 沈岩见他连善后都想好了,不由得觉得沈齐想的妥当。 沈七跟沈八还在屋前吵闹,嗓门震天响,门房已经麻了,就这么听着他们吵闹,还越吵越凶,彼此揭短。 这时,一个面善的男子从他们面前路过,露出二分好奇,“这是在吵什么呢?宗令大人还在休息,闹腾的他休息不好又怎么办?” 门房见着是他,如蒙大赦“不是奴才不尽责,实在是两位都是宗亲,奴才插不去手。” 喔?沈七跟沈八对视一眼,瞬间领悟到此人应该有点身份,或许是新上任宗人府的宗亲,就立刻挤上前去,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家的委屈和不甘。 已经听过一遍,沈齐还是侧耳听着,听完全部过程后拊掌笑道“这事还不简单!也太好解决吧!等着我,只需要两刻钟,我还你们对方一个公道!” 沈七沈八一听,立刻就按耐住脾性,等着沈齐说的公道。坐席做全套,沈齐还是对着门房附耳说了一点什么,门房啊一声叫了出来,为难表示“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出了事我全都担责。”沈齐把胸膛拍的巴巴响。门房领命而去,过了一刻钟从厨房里挑来两桶泔水。经过各种混杂的泔水,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上面还放着两个葫芦瓢,沈齐满意的上前,用瓢舀动泔水,让味道散发多大更广更浓厚。 沈七沈八齐齐倒退两步,结巴问“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替你们解决问题啊!” 沈齐笑吟吟的,“沈七你先站过来啊,你是原告你先来,舀第一瓢泼到沈八身上,作为报复。” 沈七捂着鼻子,吃吃不肯上前,沈八就不服气了“要不是为了救人,我会泼他一身污水吗?早知道会有这出,我就该干看着,让棉袍烧个精光!” “别急嘛,他泼完了水,就轮到你了。水火无情,不是人人看到着火还能冷静下来思考的,手忙脚乱也是那能够理解的。但是对方非要计较这一点,要报复回来,等他动了手,你就可以报复恩将仇报之徒啦!第二瓢归你了!” 沈齐夸张的比划,重音落在无耻之徒上。 沈七涨红脸“我无耻,我恩将仇报?!你今天把话说个清楚!” “这不是正在说吗?沈七,谁被泼了一身都会生气的,又是狼狈又是脏臭,谁能忍?你只不过是想要出一口闷气,找个台阶下,没想到对方还跟你杠了!还要泼你第二次!来,对方这么斤斤计较,你来泼第二瓢!” 沈齐继续说的“好心救人反而还惹来一身麻烦,都知道好人难做!沈八,你再来泼第四瓢!” “沈七,这口气怎么忍的下!第五瓢!” “沈八,第六瓢!” 沈齐劈哩叭啦的说了一大通,站在各自的立场上痛斥对方得行径,一口气念到十五瓢,拍了自己一下“哎呀,这两桶的泔水估计不够用, 不过不用担心,厨房还有一大缸绝对!管够!想怎么泼就怎么泼!” “怎么样?这个法子非常公平吧?” 的确非常公平,但是几个回合下来,啧啧啧,画面惨不惹睹,经此一役,沈七跟沈八就彻底闹崩,老死不相往来。 沈齐一边看着他们,一边试图把葫芦瓢塞到沈七手里,目带鼓励。 来来来!试试! 沈七左右闪避着,瓢一下子掉到地上,沈齐又转身去找沈八,沈八见状也连忙往后躲! 沈齐连着塞了两遍,都没人肯接瓢,肯去泼泔水。 “唉,这法子不是挺好的嘛!还公平,你们怎么都不肯听呢?算了算了,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你们要是不肯,那也没法子。”沈齐突然变了脸色,“算了算了,赶紧走吧,下次再替你们调解矛盾。” 看沈七沈八迟疑着挪动几步,沈齐又跃跃欲试,想要催促他们尝试互泼的调解法子。 沈七沈八赶紧溜了,还是互相搀扶着走的。 后来听人说,两人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口出怨言,但是进屋时,沈七又邀请沈八进了院子,两人聊了两柱香才离开。 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沈岩奇道“怪了,这两真和好了!齐兄弟,你真有法子!” “不是我有法子,一点小聪明而已。他们两本来也没什么矛盾,想出一口怨气而已,被我一通搅和,怨气散了,还有了共同的目标,估计回家一起骂人呢!”那场面,想必也是很高兴。 一起做好事未必能够增加感情,但是一起说别人坏话,就可以让感情飞速升温。! 第四十章 沈七跟沈八的事情告一段落,沈齐功成身退,回到家中。 沈岩捡此事挑挑拣拣的,告诉了宗令,宗令听的直乐,“这人有点意思,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主意,还敢用,是个人才。” 沈岩就明白,听这意思,沈齐已经入了父亲大人的眼,如果碰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留给他。 这样,沈岩也算是安心了。 沈齐刚开始没有多想,等到家后反复回想,隐约明白了沈岩的意思,不由得激动的把沈知澜给抱了起来,一连转了二个圈圈,还狠狠的亲了儿子一口,“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沈知澜左突右闪,伸出两手抵抗,胡子老扎人了,拒绝! 沈齐哈哈笑着,悄声把云朵糕引来宗令大人家公子的事说了,提到神威大将军府上时,沈知澜呼吸一滞。 就这样跟神威大将军府上,套上关系了?!是不是太轻松了? 但不管怎么样,对他来说都是好事,以后套交情也有个借口。 本来朝堂上的风云,是吹不到他们这种小人物头上的,但是沈知澜最近一直盯着《女将军》的话本更新,终于让他发现一点端倪。 六百里加急的军队战报,从城门口一路不停快马加鞭的冲进宫里,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时,边境军队暂时打退了进攻的异族部落,坏消息是,姜大将军在追击的路上身中数箭,跌落悬崖,军士们找了二天二夜,搜救无果。 消息传回来,胜利固然让人欢欣鼓舞,但是姜将军的生死也牵动人心,一层愁云更是蒙在姜家人的头顶。 姜老太君食不下咽,姜大夫人卧病在床,唯有姜晟强忍悲痛,支撑门楣。 听说,皇后娘娘也召见了姜家姑娘,赏赐药材补品加以抚慰,希望姜家唯一还剩下的那个,不要倒下了。 姜晟也不亏是将门虎女,接替了家中全部事务,不论是哪样都管的井井有条。 沈知澜在市面上打听消息,结合他从系统里读到的剧情,逐渐猜到,姜大将军不仅没有出事,还化祸为福,另有一番奇遇。 如果能稍微指点姜家人,也不用她们这么提心吊胆,惨淡度日了。 但是沈知澜跟姜家人毫无交集,也无从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谁能相信千里之外的军情机密,会被京城里的一个半大孩子知道呢? 任是天马行空,思路开阔,也决计想不通这样的故事,沈知澜更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秘密。 等等,天马行空?!他把这个词语反复咂摸了几l遍,好像悟到一点什么。 他在系统里搜了一下,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计划开启。 * 姜府愁云惨淡,勉力支撑,姜晟日日忙的脚不沾地,晕头转向,又要操心父亲部下的人心,还要顾念家中长辈的身体,姜老太君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她还要去各大酒楼选出合适的药膳,企图让奶 奶多吃两口(), ?, 又亲自品尝过这才选出合适的药膳,让酒楼日日都送到家中,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到拴马台,就看到旁边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本以为是谁家孩子迷了路,姜晟打算问清楚想法子把人送回去,那孩子却先一步开口,“姐姐,你是这匹马的主人吗?” “是,我是,你这是要......”姜晟耐心等着孩子的下一步问话。 “刚才有人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这匹马的主人,现在我就交给你啦。”孩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折成方胜的纸条,想要递给姜晟。 对方是个小孩,想来没什么危险。姜晟不明所以的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白纸,第一反应就是,好光滑好雪白的纸张! 姜家虽然不是诗书传家,但市面上顶尖的宣纸,竹纸和撒金笺等等,她也是用过的,但统统都没有手中这张纸条的光滑,细腻,雪白。 能用得起这样纸张的,该是什么人家? 姜晟郑重的打开纸条,又被一笔好字惊艳了,端正肃穆,颇有古风,带着一股凛凛的正气,而上面的墨水更是不凡,并不像普通墨水会浸湿纸面,写过字的纸面上,摸过去依旧是光滑如新。 这样的纸条,还没看内容,就能让姜晟端正态度。 姜晟一边拆纸条,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面前的小孩,只见他给出纸条后,就美滋滋的从兜里拿出一块花生糖,咯吱咯吱咬的正香。 真是个贪吃的,估计为了几l块糖就答应给人送信吧?姜晟有些好笑,又把注意力收回来,看着纸条内容,这一看,顿时让她脸色大变。 纸条很短,可内容很重要,重逾千金。 “吾乃一山野居士,有一二分测算本领,敬慕大将军人品卜算一卦,卦象有惊无险,欲寻人,请静待二个月后,边关北方,水草丰茂处。” 落款是,山客。 姜晟被消息震慑心神,一连看了二遍,这才长呼一口气,转过来问小孩,“谁给你的纸条?” 小孩回答“是个年轻哥哥,长脸短发,个头高,穿着一套很奇怪的衣服。” 他描述了对方的穿着打扮,比如衣衫并不是右衽,反而中间有一条缝,大哥哥把缝上顶端的什么开关一拉,整件衣服就散开,大哥哥从怀里拿出纸条,又一拉,就合拢了。 这样怪模样的衣服,姜晟从未见过,她暗暗记下长相和衣着,打算慢慢搜寻,看那小孩还在巴巴的吃糖,姜晟心中一动,立刻问道“你为什么递完纸条,没有马上离开?” 小孩露齿一笑,“大哥哥说,姐姐要问我问题的,让我等一等再走。”他乖巧的把糖收进袖子里,“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姐姐?” “走吧。”姜晟心说,这孩子知道的不多,已经全部问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交给自家人决断。 姜晟怀带纸条,忧心忡忡回到家中,再二思考,还是先去找了母亲 () 第四十一章 阴谋被挫败,姜昂的小动作告一段落,水面恢复平静,但底下酝酿着什么样的波澜,此刻还无从知晓。() ,,,,, ?本作者明照万里提醒您《闲散宗室八卦日常》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也罢,左右参加宴席的,都是同一群人,沈齐带着家人欣然赴宴。 住在黄铜胡同的二十来户邻居全都来了,落座后自报家门,原来都是远支藩王宗亲,大家都有同一个老祖宗。 毕竟境遇都差不多,等到了酒酣耳热之际,就有人忍不住吐露心声,“我们到京城来,到底是为什么啊......” 说是被当今赏识,长途跋涉到了京城被安顿在此处,却没有后续跟安排,等待,真是让人焦虑和惶恐。 提到这个话题,席间一时沉默下来,良久才有人缓和气氛,“皇上不是还在外头巡视么?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过段日子也就明白了。京城繁华富贵,我正想见识见识哩!” “就是就是,怎么说也长了见识啦!上次我在会宾楼里,见到一群文人吟诗作对,当场挥毫作画,还有褚王世子在场作为评审,厉害哟,长了好大见识!” 褚王就是皇上的三弟,褚王世子也就是皇上的侄子,这样的关系是极为亲近的。 说到褚王世子,大伙来了精神,纷纷打听这样的天潢贵胄到底生了什么模样,又有哪些才学。 说闲话的那人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就把那日的见闻讲了出来,连褚王世子穿什么衣服,挂什么玉佩都讲出来,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褚王世子礼贤下士,对有才学的人不惜身份,折节下交。 有个浑身衣着带补丁,弓腰驼背的老者路过,听闻书生们对诗,一番嘲笑,书生们不服,老者随手写了几个字,笔力惊人苍劲有力,艳惊四座。褚王世子从二楼得到消息,连酒杯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追了下来,结果都没看到老者的身影。 褚王世子怅然若失,一路端着酒杯又重新入席,痛饮三杯,长声吟唱,“痛失人才矣!” 说八卦的人说的活灵活现,令人身临其境,连八卦系统都非常给面子的增加了5点八卦值。 但沈知澜的内心靠,好一个求贤若渴,倒履相迎!这名声传出去,不比应王世子和恒王世子强出十倍去? 以后可是有乐子瞧了! 暖屋酒过后,四邻们开始互相走动,沈知澜见着跟宗令府上走动密切,关系渐好,于是又使劲琢磨出一道姜撞奶,送到宗令府上给他们享用。 姜撞奶入口柔滑细嫩,生津开胃,再适合老年人不过,果然宗令用过之后胃口大开,赞不绝口,原先说要给沈齐找个活儿干只是随口一言,现在真上了心,想要安置沈齐。 只是再次之前,还要再考察一下沈齐的学识,确定他更擅长什么。 沈知澜使出全部力气卖萌,终于获得了一起出门的机会,就乐滋滋的去了宗令府。 ()别看宗令的名称取的高大上,本人的爵位更是到了超品郡王,但说穿了,还是要管着皇家各种闲杂琐事,鸡毛蒜皮,什么样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碰见。沈知澜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如果成日跟着宗令大人走动,能碰见更多的“话本()” “()” 一见是她,宗令放缓了神情,“是你啊,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倒是你,最近忙里忙外的,可要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以后姜家还要靠你撑着一片天呢!” “我知道,一直都注意着,这次来是特意谢谢郡王给我祖母送的点心,祖母爱极了,特意差遣我上门道谢呢!” “哈哈哈,一点小事而已,点心嘛,只要老夫人爱吃,随时送去!”宗令笑的格外爽朗,一抬头就看见正在踮脚的沈知澜,连忙指着他说,“瞧,这位才是做出点心的能人!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听到招呼,沈知澜拍掉手上的残渣,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抢先问好,“姐姐好~” 姜晟虽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方,但不久前见过的人还是能认出的,只是她不动声色,面带微笑说,“这是谁?” “这是茂王一系的子弟,叫沈知澜的孩子,可是聪明伶俐着呢!”宗令语气中透出亲昵,是对沈知澜,更是对姜晟。 宗令人缘真是颇好,哪儿都有他交好的人。 沈知澜歪头,装做认出姜晟的样子,张嘴刚要喊,姜晟一个眼色过去,沈知澜又识趣的闭嘴。 姜晟又继续道谢,沈知澜再三摆手,害羞的表示不客气。 家中还有要事处理,姜晟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去。只留下沈知澜心头七上八下的,担忧姜晟会不会看出破绽。 最后他心一横,看出来又怎么样?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年龄小就是他最大的优势,只要装萌卖傻,又没有人证物证,纸条更是超脱时代的产物,谁能往他头上扣锅? 想通这一点,他就不怕了。 姜晟走后,宗令还要继续考察沈齐,突然听到内侍禀告,说是章侍郎遣人来请,说是有家务事要请他决断。 章侍郎平日不会轻易开口请人,他这次开了口,宗令自然不会驳了这个面子,思虑到正在接受考验的沈齐,就把沈齐一起叫上,让他多一些经验。 沈知澜就蹭不上这趟了,只能被送回家。 宗令收拾停当,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章侍郎府上,待到进门后,就看到一片愁云惨淡,章侍郎本人瞧着更是老了五岁不止,保养良好的鬓边竟然生出几缕白发来。 见到宗令后,章侍郎哀叹一声,“儿女都是债啊!这次真 ()是麻烦宗令大人。” “客气什么呢!你愿意请我来,说明信任我,我自然会应约。”宗令说着客套话。 章夫人主动上前,搀扶着宗令,“表舅,因着您德高望重,处事公正令人信服,是有口皆碑的德高长者,所以我们才请了您过来,想要请您做个见证。” 章夫人本是宗室女之后,叫一声表舅更能表示亲切。 宗令点点头,便要询问发生什么事,章夫人语出惊人,“我的长子跟长子媳妇成亲三年以来,性情不协,难归一意。故而今日签下和离书,只愿双方能够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在旁边装成泥塑木雕的沈齐一下子楞了,这是要合离啊! 他并不知道章家长子和长子媳妇的故事,故而只是竖起耳朵听着,而宗令一听便长叹道“你糊涂啊!做下了第一桩错事,如今又要再做下另外一桩错事!” 他一开口,章侍郎羞的满面通红,竟然衣袖遮面,试图躲避。 章夫人强势的把丈夫的袖子扯下来,“表舅说的没错,我们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错上加错,闹到如今的地步,纯属我们咎由自取,只是那孩子是无辜的,如今我们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放她自由,让她不再困在深宅大院里。” 沈齐从他们简单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一个错嫁的故事。 章侍郎是少年英才,一路科举考上来的,这样的一条路走来,难免就有许多同窗好友,章侍郎春风得意考上进士时,诸多好友都上门来祝贺。 当时章夫人正巧被诊出有孕,双喜临门,春风正得意,就让章侍郎被冲晕了头脑。醉酒之后,他对着至交好友许下诺言,跟好友的后代要指腹为婚,还留下玉佩作为信物。 好友当时还未成亲,只是微笑着收下玉佩。 此番之后,好友回了家乡苦读,难以相见。二十年后,有女子手持亡父的信物上了京城,要求履行婚约。 章侍郎思及跟好友的多年情谊,咬咬牙就同意婚事,让该女子跟长子举行了婚礼。 现在三年过去,又要合离?! 宗令都懒得说章侍郎的糊涂,“当初那孩子上门找你们,你们其实有很多法子可以解决。婚约不假,但怎么履行也是有章程的,先好好养几年教着知书识礼,跟长子培养培养感情,免得成了一对怨偶。要是培养不成,就收作义女陪送大量嫁妆,替她选一个青年才俊,怎么样都行。可你们偏偏要着急忙慌的成亲,压着你家长子低头,现在可好,闹到要合离的地步。” 宗令越说,章侍郎的头越低,都快埋到怀里去了。 “行了,我也不说你们了,省的你们觉得老头子聒噪。”宗令摆手,“你们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就只是合离?” 章夫人连忙补充,“先把那孩子收为义女,奉上厚厚的补偿,再合离,只愿稍作弥补。” “已经成亲了,就不能简单用合离来解决问题,这是用错误来解决错误。”宗令叹道“你先把那孩子叫来,我问问她的真实心意。”! 明照万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二章 沈齐识趣退到侧间等候,正厅只留下章侍郎夫妻和宗令,以及刚赶到的事件正主。 沈齐心里跟猫挠一样好奇,却只能恪守礼仪,远远避开,同时不远不近的守在门口,预防突然来人。 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进正厅,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新的粗布衣裳,头发挽着插了一根木簪,半点装饰也无。 这样的打扮先让宗令心头咯噔,都不愿意再穿章家的华服锦缎了,挽回的几率实在不大。 可惜啊可惜! 宗令坐在上首,和颜悦色的让女子安坐,想了想没有叫她章王氏,反而称呼起旧日姓名,“王姑娘,我受了委托,特意来调和你跟章成范间的龃龉,开门见山,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 “如果是小事,该低头低头,该道歉道歉,家人之间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牙齿碰着舌头,总不能为了这个就把舌头给拔了吧?” “如果是大问题,根本调和不了,那就一别两宽,各自婚嫁,没必要为了已经腐烂的树木,强留在身边。” 宗令语气和缓,说话也公正,虽然是章家请来的,却没有一味站在男方的立场上。 许久没人称呼自己为王姑娘了,王凝香一时有些恍惚,章府的仆从叫她大奶奶,丈夫叫她夫人,就是没人叫她的闺名。 王凝香在宴会时见过宗令,福身行礼后,慢慢组织着言辞,“大人,我跟成范的三年姻缘,却始终没能磨合成功,婚姻不协,如今只为拨乱反正。他喜欢吟诗作对,我只会女工刺绣,他谈论国家大事,我终日守在厨房烟熏火燎,这样的妻子,并不能给成范提供助力,做他的贤内助。如此不般配,不如早些分开,另觅佳偶。” 章侍郎听到这里,急急插嘴“这些都是小事,不会可以学啊!凝香你天资聪颖,悟性又高,只要给你机会,你自然会通读诗书,如果让你去学堂里学上几年,照样是秀外慧中的闺秀!我们可以去请女先生,请最好的女先生!” 可是章成范不这么想啊!他对她的厌恶,刻在骨子里,充斥在每一个呼吸里。 章侍郎言辞殷切,章夫人目带期盼,都觉得只要自己学好,跟章成范依旧是一对璧人。毕竟合离,不论对男方还是女方,都是伤筋动骨的事。 王凝香闭目,脑中回忆起在客栈外看到的一幕......章成范跟某个女子,说说笑笑,极其亲密,表情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松快。 做夫妻到这等程度,不如早点合离,放章成范自由。 但公公和婆母这边如果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必然不能合离,王凝香睁开眼睛,把她跟章成范之间的最大矛盾说了出来,“成亲三年,我跟大公子根本没有任何亲密举动,谈何佳偶。” 石破天惊!听到这个秘密,章侍郎目瞪口呆,章夫人摔了茶杯,连茶水溅到身上都没察觉。她胸膛急急起伏,喉咙发出古怪的咯咯声,张嘴想要追问情由,但是一想到谁家女儿l会拿这种事来伪造?怒火涌上心头,身 子就跟着一歪,哄然倒下。 章侍郎抢着上前扶住夫人,连连呼喊外头的下人,要把府医叫来,给章夫人看病。 摔了一跤,章夫人恢复了一点清明,死死捏住章侍郎的手腕,嘴唇蠕动,“问,问清,范儿l......” 章侍郎沉痛无比,“我这就把成范叫过来,找他问个明白!如果是他的错,我把他的腿打折!” 章夫人这才安心闭目,脑袋一歪。 王凝香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刺激到章夫人,急急上前去搀扶着,又是羞愧又是自责,“是我不好,竟然胡言乱语......” “凝香,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扯谎的孩子,此事到底如何,我会找来成范问个清楚的,如果是他不对,我当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章侍郎现在也端正了脸色,准备下狠手。 宗令不知此事还有这样的内情,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桩婚事,怕是离定了! 章家大公子在仆从的通知中匆匆而来,一见到母亲躺在病床上,即刻瞪着王凝香,“你又干了什么?” 章侍郎本来就失望的心,又凉了半截,刚到正院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先责问妻子......这样的丈夫,的确要合离,该合离。 章夫人还在被大夫诊断,章侍郎把长子单独叫到隔间,直接问“你跟凝香成亲三年,从未有过亲密之举?” 章成范一愣,“是谁说的?王凝香?” “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事实。” 见此情景,章成范索性爽快承认了,“是。” “我打你个不孝子!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章侍郎当场暴怒,随手就抽了一卷画轴,劈头盖脸的朝着章成范打过去,一边打,还要一边骂着,“畜生,禽兽,败类!你也有姐妹,如果姐妹被这样羞辱,你作何感想?!竟然赶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 “我打死你,才好向着老友谢罪!”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毒打。 章成范起初还躲,躲着躲着又激起他骨子里的倔劲,“你打你打,打死我好了!反正自家的儿l子,还赶不上别人家的女儿l!她王凝香又是什么好人么?如果不是贪图我家的富贵,会巴巴带着什么玉佩贴上来么?” “婚约?什么婚约?有这样十八年都没碰过面的婚约么?“她既然想要富贵,自然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行!这才到哪儿l!” “尾生守信,抱柱而死!既然许下了诺言,即使十八年没见又怎么样!信守承诺才是君子所为!”章侍郎气急败坏,打坏了一根卷轴,立刻又抽出一根新的,章成范梗着脖子,不躲不闪,一双眼睛瞪着父亲。 隔间外,听到室内动静的王凝香怔怔掉下泪水,原来她在他心中,竟然是这种人!怪不得新婚之夜,冷言冷语,独自裹着衣衫,坐在天亮。 错了,从开头就错了。 动静传进稍远几步的宗令耳中,他哀叹道,孽债啊,都是孽债!章侍郎清明了半辈子,竟然在 儿l女婚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家门不幸呐!() “” ?想看明照万里的《闲散宗室八卦日常》吗?请记住[]的域名 他要先去跟王凝香道歉。 他无颜面对旧友,也无颜面对王凝香,只能俯下身行了大礼,聊表歉意。 王凝香连忙扶住章侍郎,她想要合离,但是对章侍郎依旧当成长辈看待,柔声道“父亲,我还是叫您父亲,一码归一码, 我跟成范命中没有夫妻的缘分,但是跟您有一场父女缘分,打心里,我把你们当成父亲和母亲敬爱,你这么做,就是折煞我了。” 章侍郎被羞愧淹没,“此事,完全都是我思虑不周的缘故,这才让你受了羞辱。” “事情都过去,过去了,我如今不也好好的么?只盼着母亲,能够早点养好身体,免得我心有不安。” “她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现在大夫用药施针,缓了下来。”章侍郎抬手拭汗,“今日便把合离的事彻底敲定吧!” 左右都要合离的,不如早点解决,早点放她自由。 章侍郎把宗令单独请到书房,亲自起草了一式两份的合离文书,在上面说尽了王凝香的好话,这才让见证人签下姓名,转而让夫妻二人签字。 章成范刚被打了,疼的丝丝抽气,还是迫不及待写下自己的名字。 王凝香看到合离书上附送的嫁妆单子,连连缩手,“不不不,这些财物我不能要......我是独个来的,也要独个离开。” 宗令拦住她缩回去的手,“王姑娘,这些财物都是你应得的补偿,受了伤害自然该有弥补,些许财物,不过只能弥补一二而已,要我说还嫌少呢!你别替他们省下。” “但,但这也太多了,我受之有愧。”王凝香说的结巴,送她这么多财物,她怎么受得起? “子贡赎人的典故你听过么?”宗令说,王凝香点头。 “这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是受害者,如果不接受补偿,以后别的受害者也不好意思去接受补偿了。”宗令道“您如果觉得不需要这些银钱,就拿去资助穷苦,资助育婴堂的孩子,只当是替自己,也替章家积积德了。” 他这么劝,王凝香犹豫之下,还是接下了财物。 清点财物不是一日之功,但很显然,王凝香没打算再在章府住上几日。 章侍郎犹豫下还是对着宗令说“大人,如今凝香在京城没有落脚之处,也没有密友亲朋,我们无颜相对,看她还能听进您的话,只求您能够照顾她一二。” “这是自然,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会想法子照拂她的。”不光是为了章侍郎的托付,也是为了她这坎坷的命运。 踏出章府府门的那一刻,王凝香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连肩膀都跟着挺拔起来。 从此之后,天高海阔,一任平生。 宗令想着要把王凝香带到自家府上,且让她休息几日再做打算,却不曾想王凝香婉言谢绝。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闺秀,哪儿l需要住在锦绣豪宅中?只需要一间屋子容身即可,不论是客栈还是通铺都行的。”王凝香说的委婉,但态度非常坚决,推辞不受。 沈齐没有参与全程,此刻只是搀扶着宗令打算护送回家,见两人有疑惑,插话说“王姑娘要是这么讲,我这里刚好有一桩两厢便宜的好买卖。” 他眨眨眼,“我住的那条巷子,还有好几间院子空着哩!都是提前修缮过的房间,简是简单了些,但能够住人,周围住的都是熟人,不用担心安全,左右也是白放着,不如租给王姑娘,空着的院子还能赚一笔租金,岂不是两全其美?” “伯父也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宗令怎么不知道?当初修缮黄铜巷子的命令,过了他的手,所以他即刻说道,“对对对,是有这么几间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赚点银两。” “而且院子空着还容易坏哩,住着还能沾点人气。”沈齐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又提议,“左右天色还早,不如现在就去巷子里看看?先瞅瞅合不合姑娘的心意。” 被他一通忽悠,王凝香稀里糊涂的就上了马车,直奔了黄铜巷子。路上,宗令暗中敲了一把沈齐,觉得他真是有眼色一点就透,刚好解决了矛盾。! () 第四十三章 不过一时三刻就到黄铜巷子,沈齐跟房产中介一样介绍着屋子的好处。 地方宽敞,闹中取静,邻里身份简单安全,如果想要买什么东西,走过三条街就有一个小集市。 沈齐还夸,全靠当场宗令选的位置好,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夸的宗令都有些不好意思,天知道当初选这片位置,纯粹是因为这里空着而已。 夸完了,沈齐又让王凝香自己去室内慢慢看房,检查生活物品。 宗令咳嗽一声,“你怎么想着要让王姑娘到这儿l来?” “伯父,王姑娘看样子也是生活在市井中的,习惯了自在,如果让她一直待在深宅中,难免更加憋闷,走到哪儿l都是成串的仆从侍女,对她纾解心情半分帮助也没有。倒不如就让她待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听着家长里短,吃着民间食物,能让她更开心,况且有您的面子在,谁敢欺负她啊!” 宗令扭过来白他一眼,这小子倒是见机快,都改口叫上伯父了。 但宗令没反驳,等同默认,他只是对着沈齐说,“那这人你要照管好,出了事我可只找你一个!” 沈齐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美滋滋的想,这次他帮忙办好了事,这还不大大赚到宗令的好感? 安顿好王凝香,宗令这才驱车离去。 想着王姑娘只身出章府,只带了当初进京城的小包裹,两身衣裳,连喝水都没碗,沈齐只得咬咬牙,先把人往自家带。 杜珍娘正在张罗着晚饭,两个孩子端碗,沈潭和弟妹们正在端菜,说笑打闹着,一抬眼就看到丈夫突然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杜珍娘楞了楞,这才发问,“回来了?怎么还带了客人?” “刚从宗令大人那儿l回来,带着远方表妹来这附近赁了个院子。这不,天色不早,院子里啥也没有,我就说先把人带回来吃顿便饭,明天珍娘你带着表妹去置办家具吧。” 章夫人是宗室女之后,约等于表姨,她认下的义女,约等于表妹,没毛病! “那可正好,附近的杂货铺子我都熟,先洗手,我去添碗筷。”杜珍娘正欲进厨房,王凝香忙说,“嫂子,我们一块儿l去!我也不能干坐着。”爽快的进了厨房。 知道今天爹去干嘛的沈知澜歪头,这又是从哪儿l钻出来的亲戚? 他用眼神示意,沈齐嘘了一声,表示等吃完饭再问。 幸好最近家里人多,杜珍娘都尽量往充足的准备,晚饭过后,杜珍娘先去打扫腾出一间屋子,又把备用的被褥拿出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条件简陋,怠慢表妹了。” 王凝香忙道“能够吃饱喝足,安心休息已经很好,嫂子别忙活了,我没那么讲究。” “要的要的,毕竟是客人嘛。”杜珍娘又去打了一盆热水,放了一盏烛火,这才退了出来。 章府平时点着几十盏的油灯,还掺了香料,散发出悠悠的香气。而这里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照出淡淡的影子, 但身处熟悉的环境, 让王凝香意外的安心, 被子上散发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闻着这味道,王凝香很快眼皮子就粘住了,沉沉入睡。 等到家里人都安顿好了,沈齐打算说起王凝香的来历,刚要张嘴,就看到儿l子笑兮兮的钻进屋里。 “我也要听!” “听,但是要记得保密,你要是说漏嘴,以后都别想听到一个字!”沈齐告诫道。 沈知澜双手捂嘴,开玩笑,这可是他源源不断的八卦值来源,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告诫完孩子,沈齐就简单说了,今日宗令带着他去了某一家调解合离,最终受人所托要照顾这位王姑娘,王姑娘呢,又不想待在深宅大院,想要自立门户,所以沈齐就出言建议,先把人安顿在这附近。 “这样对方也放心,宗令也放心,说不准我还能得点好处呢!”沈齐只要一想到这点,都能乐出声。 他看到旁边嘴巴长成o型的儿l子,敲了个脑瓜崩,“我都没乐成这样,你这是干嘛么?” 沈知澜默默的把嘴巴闭拢,“我这是惊讶的。” 他这嘴巴是不是开了光?说话本,话本就来了! 话本激活中,但他已经能看到名字。 话本《错嫁》 主角王凝香 父亲早逝,母亲病逝,处置好母亲的丧事后,王凝香只剩下唯一的牵绊,那就是曾经父亲说过的婚约。或许拥有一个夫君,生儿l育女,就会有新的亲人呢?怀着这样的期待,王凝香赴京而来,想要为自己构建一个新家。 成亲三年,她一直捂不化那颗冷冰冰的心,还在客栈外听到他的真心话。 她累了,或许放开手,对彼此都好。 沈知澜看完文案,露出地铁老头手机的表情,凭他浅薄的经验判断,这是个火葬场文的节奏啊! 女主竟然在我家!他都不知道说啥好。 不过,这姑娘能够果断合离,倒也是个有韧性的,且先看看。 他在脑中转了几圈不过几十秒,杜珍娘听过了沈齐的讲述后,“既然这样,王姑娘的事儿l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那我就放心了,你出面还是更好一点。”沈齐把事情布置好,这下彻底安心。 一夜好睡,杜珍娘收拾好家里,就带着王凝香去逛附近的集市。 沈知澜跟姐姐一起看书认字,现在还没提让他们去哪儿l上学的事,所以沈知汝现在在家自学看书,遇上生僻字就标注一下,准备等会儿l问爹娘。 念着念着,沈知汝突然遇到一个典故,就问了出来,“什么是“归尘一出天下服?” “啊,让我看看?”沈知澜接过书本瞅了一眼,猜测道,“我估计说的是“归尘剑”吧?听说前朝有一位将军夫人,原先是个出身低微的奴婢,被赠给将军的,但是等她进了将军府后,跟着读书习字还练武,将军发现她天赋惊人,于是就带着她一起行军打仗,共同进退。后来将军旧伤犯了,行动不便,就 由这位夫人来指挥抗战(), ?(), 就叫归尘。” “归尘一出,谁与争锋!”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位夫人!”沈知汝一点就透,“那后面说的拂尘,讲的也是那位女道长的故事吧?她本是弃婴,长大后就开始专门收养被周围人家弃养的孩子,最后养了一百多个,都跟着她一起念经学道,最后组成偌大一个门派。” “这首诗,写的就是历代名人的随身物件吧?”两姐弟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聊起诗句中的典故,碰到实在不清楚的,就划一根线,等着问爹娘。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杜珍娘已经带着王凝香回家了,安静站在一边听着他们聊天。王凝香听的入迷,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也没有想到,原来有那么多厉害的,有名的女人,在历史上发光发热,几百年后还是会有人记得她们的成就。 杜珍娘浅浅一笑,不枉费她昨夜特意把书找出来,折腾了好久呢。 她扬声道“聊什么这么起劲呢?” “娘!你回来啦!”沈知汝连忙站起来,接过杜珍娘带的包裹,把人往屋里迎。 杜珍娘又问起今日他们学到什么程度了,沈知汝声音清脆的回答着,王凝香一直安安静静听着,流露出几分羡慕。 杜珍娘又拿出一本绣花册子,问王凝香有没有喜欢的花样子,可以绣到自己的衣服或者被褥上,而且手头紧时还能换一笔银子。 王凝香看着图案问道“这些图案市面上都不常见呐,嫂子从哪儿l买的?” “这些啊,都是我自己画的,你喜欢就好。” “这些,很难学吧?” “不难的,一点都不难,这些都是有技巧的,只要学会技巧,一下子就学会了。”杜珍娘拿起一只炭笔,“比如牡丹花,花瓣这么一勾一绕,瞧,这不就画好了?” 她随手勾勒一朵花,让王凝香大为惊讶,兴致勃勃的模仿起来。 王凝香看着自己勾的花样,不由得试探着说,“嫂子,能把这几本书借给我看吗?”她指的是那几本入门书籍。 “好啊,咱们女人家也该学着找找乐子,能看书认字多了不少乐趣。想绣花就绣,不想就看看话本,听听戏,出门到处逛。而且学会认字,以后签契约也不会被人蒙了。” “我幼时只是学了一点,现在学,还能学会么?”王凝香怅然。 “哈,你别看我现在知书识礼,其实都是成亲后才学的,一天学十个字,一年下来不就有三千多个字了?常用字也就才几千个呢!学个一年,就能自己看书认字了,再过一年,那就能吟诗作对。”杜珍娘说道“我家澜哥儿l偶尔会冒出几句来,我听着也有道理,他就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 王凝香一震,暗暗这句话,只觉得如此贴合自己的心意。父亲去的早,教过一些千字文三字经,略通文字,母亲教的只是刺绣家务,进了章府后,见到的大家闺秀都能出口成章,满腹锦绣,让王凝香对于学习有一种格外的渴望。如今有了机会,她毫不犹豫的就想学。! ()明照万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四章 王凝香把院子简单布置了一下,就正式在黄铜胡同里安家落户,开启了平常的生活。偶尔也有人问起王凝香的来历,杜珍娘便说,她是远方表妹,过来投亲的。 沈氏本来就是大宗族,七拐八拐的亲戚,自家都认不全,所以也没有多想,反而看着王凝香性子好,有年轻妇人邀约着一起出门闲逛,打发时间。 这些妇人家境小康,不至于为了钱财发愁,但是也够不着奢侈品,买东西还是需要货比三家,精打细算,跟她们相处,王凝香反而觉得自在极了,很快就适应。 杜珍娘还常常带着她学点东西,念书认字,王凝香都认真学着,沈知汝偶尔还会去报告学习进度,她们三谈的高兴起来,还会秉烛夜谈。 挤的沈齐只能抱着枕头去跟儿子睡。 沈知澜安慰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爹你开解人心,咋样都能当个两级,三级浮屠的,行善积德嘛。” 沈齐想了想又振作起来,“是这个理,况且宗令大人那边,还对我有个好印象呢!”一想到这个,他就跟打鸡血一样。 沈知澜已经熟练的拉好被子,“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梦里什么都有。 他们早起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次日皇帝的御驾就要到京城了,不管会不会通知到他们,至少他们要先候着,今夜格外寂静。 等到午后时分,御驾才缓缓靠近京城,旨意提前发出来,让文武百官不用迎接,免得扰民。 但正阳大街上难免聚集了许多百姓观看,看着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进了皇城,也不知道会激起多少波澜来。 比如应王褚王和恒王,一想到皇上出京所为何事,就心头火热。虽然他们跟皇上一向不睦,但血缘关系最为亲近,舍他们其谁? 而留守京城的楚相和展相,恨不能弹冠相庆,总算,能做主的人回来了!也省的他们日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皇上一回到皇城,大概休息了半日,就雷厉风行的把积压下来的事务处理了,分发到各部让他们依例照办,这时,楚相才小心翼翼的提到神威将军失踪,他的女儿屡次提出想要去边境寻找的事。 姜晟这段日子,把能主事的人骚扰个遍,比麦芽糖还缠人,只为了让她能够领认去边关。诸位大臣虽然心疼她丧兄之痛和父亲失踪的苦楚,却不能轻易答应。 毕竟她是个女子,带兵出阵成何体统? 皇上沉吟一阵,“但是楚卿,你还是在朕面前提到了此事,说明姜家女儿确有过人之处,对吧?” 楚相小心抬头,“姜家姑娘武力值惊人,一个人单挑二十个御前侍卫,不落下风。” 皇上笑了,“楚相一向言辞谨慎,恐怕不止是不落下风这么简单吧?” 楚相笑了笑,何止啊?那二十个青年简直被姜晟按着打,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要不然楚相这么会轻易开口? “也好,既然楚卿开了口,朕也就给她一个机会,御前比 武!”() “” ?本作者明照万里提醒您最全的《闲散宗室八卦日常》尽在[],域名 姜晟得知消息后,在自家的练武场畅快的练了一场鞭子,她知道,能不能继承父亲和兄长的愿望,就看她这次的表现了。 只能赢,不能输,还要赢的漂亮! 御前比武的消息刚开始只在小范围内流传,没过几日就传的人尽皆知,街头巷尾人人都在议论此事,大伙儿虽然觉得姜姑娘是忠良之后,但柔弱女子怎么能打得过常年练武的男子呢?对她并不看好。 沈知澜听到这个八卦时,特意在系统里翻来覆去,逐字逐句的看,都没找到类似的信息,上面只写了姜晟成功获得许可,带兵去寻父亲。 或许是这个消息不太重要,所以就没写,他想。 但这场御前比武会传的这么沸沸扬扬,肯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想要搞事,希望姜姑娘真的能够逢凶化吉,一往无前。 比赛正日,皇上特意从御前侍卫里挑出了三个出挑的好手,等着跟姜晟比试,这五个人也听说了姜晟的事迹,摩拳擦掌等着一雪前耻。 也让姜姑娘知道知道,御前侍卫不全是吃干饭的。 面对三个对手,姜晟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两个时辰后,三个对手都败下阵来,只有姜晟站在擂台中央。 她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却握住家传的长枪挺立正中,不肯露出一点颓废。 “好!”皇上带头鼓掌,四周才响起如雷的掌声。 不得不鼓掌啊,姜姑娘打的是真漂亮!完全是战场上将军大开大合的打法,挥洒自如,举重若轻,要不是她年纪还轻身形还未长成,必定能赶上父亲昔日风采。 皇上看了这三场,心痒难耐,挑起旁边武器架的一柄长剑,“我来会会你!”说着就下场了。 把个御前总管惊的够呛,皇上虽练过武,但只为强身健体,怎么非要跟人家武将后人比较呢? 但下了场后,总管徐海才稍稍安心,皇上经验老到,姜姑娘心里有数,打的花里胡哨有来有回,但并不危险。 打足了两刻钟,皇上这才往后退了三步,意犹未尽的说,“不打了不不打了,再打下去你要输的。”他胜在经验丰富,姜晟已经打了三场气力不济,赢了也没意思。 姜晟退后几步,努力平和呼吸,刚才这一场,打的比前三场都费力,皇上的招数实在太难缠。 皇上扔掉长剑,突然宣布,“姜晟!” “臣女在。” “着你前去碧峰关,领一千精兵,寻找神威将军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姜晟抱拳行礼,“是!”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引的朝堂议论纷纷,毕竟是前所未有之事,怎么能够让一个女子领兵呢? 面对各种争议,皇上只是狡猾的说,“姜晟没有领朝廷俸禄,也没有担任任何官职,只是出去寻找父亲而已,她的兄长已经 为国捐躯,难道连这点优待都不可以吗?” “可怜他们满门忠 ()良啊, 想要去找到父亲, 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朕成什么人了?” 这话没法答,答了就是要让皇上做不仁不义之辈,大臣再什么腹诽,姜晟也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碧峰关。 韩相望着高台上安坐的皇上,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而实际上的皇上仗着没人看见,缓缓翻开自己的天书。 天书的前半部分,那些前朝旧事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百来遍,但是后文,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他跟姜晟碰面后,才察觉到上面又有新的字迹出现。 焱史-列传之姜晟。 姜晟者,神威将军次女也,少时即有伟力,同龄者常有不及。及七岁,曾对父兄曰,愿为父座下一小将,效犬马之力。父笑曰,固所愿也。 既长,年十五者,率军前往碧峰关,大战■■■■,且胜....... 剩下的字眼依然被金光遮住,人眼不能看清,惹的皇帝心痒难耐,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跟谁打了胜仗。 是那个常年扰边的布谷族吗?还是那个抢了东西就跑的录马族?想当年,他都打到录马族的中心腹地了,偏偏因为战马没有录马族的健壮,愣是让他们趁机跑了!真真让人扼腕呐! 只要能够打胜仗,他才不管那么多。 皇上心满意足的把天书阖上,准备到时候专门给姜晟一道密令,准她见机行事。 唉,天书这东西,真是一个大大的宝贝,只可惜宝贝有它的脾性,想显字就显字,不想显字,怎么折腾都没法子,只能顺其自然。 说起这个,皇上便想起位列在本纪一栏的沈知澜来,也不知道最近又在折腾什么新玩意。 要不要去看看呢? 正想着此事,宗令就入宫觐见,试探着问起,这些旁支宗室该如何安顿。 人已经到京城了,自然要处置好,到底是骡子还是马,该迁出去遛一遛。 宗令是宗室长辈,此事正在他的管辖范围,皇上沉吟道,“朕其实,有想要改革宗室制度之意。” 惊的宗令一下子站起来,颤声道“这可是太,祖当年立下的规矩,焱朝既在,宗室永存,皇上这是要冒天下之不韪,违背祖制啊!” “您先别急,先听朕说完,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皇上亲自端了茶水过去,让宗令平心静气,这才继续说道“大家同宗同源,血脉相连,朕自然不想做什么狠心人。只是这禄米的制度,苦了旁支,也苦了百姓。” 他讲这次出巡的见闻一一说来,“天下承平,米粮价格就年年都涨,涨到现在,同样的银子,在太祖年间能够买到一百石米,现在只能买到五十石!无形中等于缩水了一半,靠着这些禄米,旁支宗室过的束手束脚,偏偏还要守着朝廷和国姓的荣耀,硬要打肿脸充胖子,背后借贷度日者,买卖儿女婚事者,数不胜数。” “而另外一边,藩王掌握了大量的田产地产,朝廷不能去收取他的税赋,执政官还要看藩王的脸色过日 子!在英州(), ?, 导致三万名百姓流离失所,不能耕种,只能卖身为奴!” 说到这里,皇上冷笑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宗令总算明白为什么英王挨了训斥,还被褫夺了封号,在家思过,前英王世子正在拼命走关系,都找到他头上来了。 藩王偶尔霸占一点田产,干点坏事,宗令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不能容忍他们,掘大焱的根子!大焱要是倒了,谁也别想好过,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宗令打算回家就去,把前英王世子的礼物当街扔出去,让他自己慢慢琢磨去。 皇上气愤过后,又继续说,“旁支宗室的日子过得苦,又没有开源,所以朕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们能够过得更加富足,也能为了国家做一点贡献。” “诺,茂王有个旁支的孩子,就挺有意思的,自己在家琢磨着怎么孵鸡蛋,还真让他折腾成功了,现在茂州到处都是养鸡养鸭的农户,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等到了年底,朕特意弄几只鸡鸭过来,请伯父尝尝。” 他说的宗令心头火热,又忍不住说,“臣也发掘出几个旁支中的人才,打算让他们进宗人府任职,先担任笔帖式,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说不定可以做个例子,代表。” “喔?”皇上很感兴趣。 宗令便说了起来,本来他进宫也是为了提此事,过过明路,这下一并说了。 皇上听到沈齐的名字,好小子,哪儿都有你是吧?但他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对着宗令笑道“您办事我放心,尽管放手去做吧。” 说的最后宗令满意而归,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前英王世子的礼物扔了,有眼色的人自然知道, 这趟浑水不能沾。 * 沈齐有班上啦! 消息传到沈齐耳中时,他兴奋的差点把床踩塌了,一连转了三个圈圈,见人就抱,都无从宣泄他的激动。 沈知澜作为被抱最多的人,生无可恋中。 上班有什么可高兴的?但凡上过班的人就不会高兴!哼! 沈齐一阵乱拱,“全靠你这个小福星!要不是你想法子敲开了宗令大人的门,我也没有这个机会!”随后又是一阵亲热。 “还是靠爹自个的努力,要不是你入了宗令的眼,也没有这样的机会。”沈知澜努力的把手抽出来,“为了不辜负大人的期望,你先去多看两遍律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吧。” “好!”沈齐兴冲冲的钻进房里,全心全意的看书了。 获得上班殊荣的,只有沈齐跟沈峰,刚到黄铜胡同替他们引路的人,来传话的说职位,所以只挑了两人,日后再有空缺,定会通知的。 但谁都明白,肯定是某些地方入了上位的眼,这才能有这个机会。 而他们这些不大不小的孩子呢,也被允许到京城的宗学继续上学,跟着名师上进。 沈知澜的潇洒幼年生活,终于结束了。 王凝香为了感谢这段日子杜珍娘的照顾,提出替姐弟两缝个书包,她的手艺自然不错,实用又好看,但是沈知澜不好意思的说,“我能不能自己选样式啊?” “你想要什么花样呢?但凡我会的,都可以。” “不,不是样式,而是做出两个夹层来,夹层中间再夹上一层浆糊糊过的厚纸板,这样书本和东西装在包里,不会到处乱跑,撞的软软塌塌的。”沈知澜比划着,他还是更喜欢这种有点形状的包包。 王凝香一点就透,很快就领悟到这种包该怎么做,她又手巧,做的跟现代的书包相差无几,格外好看。! () 第四十五章 沈知汝对书包爱不释手,背着出去当显眼包,杜珍娘掂了掂书包,商量着该怎么改一下背带,才能背着更舒服。 谈到自己擅长的方向,王凝香显得神采飞扬,说的头头是道,“在这里改一下,既能拎着,也能背着,更加舒服一点。” “呀,好像这样确实更好。”杜珍娘还没说完呢,沈知汝就带了一个隔壁的婶娘过来,提着她的新书包。 原来是婶娘瞧着这书包好看,想要打听这包到底是怎么做的,也给自己孩子弄一个。话音刚落,杜珍娘就抢先说“这是凝香刚做出来的款式,费了好大力气呢,婶子如果想要,看在亲戚的份上只给三百文,保管给你做的妥妥帖帖。” 那婶子讪讪的,“哪儿要的了三百文呢?市面上的包,也才一百多呢。” “物以稀为贵嘛,少见的东西就是能买出价来,要不然为什么小饭馆几百文能够置办一桌菜,去大酒楼就要二三两呢?”沈知汝接话,“不过,表姨也是辛苦好半天才做出这么一个包来,第二个还没做好,要不还是算了吧?怕累到表姨。” 沈知澜非常配合的把自己的包往里藏了藏,一副不想跟人分享的样子。 他们三个唱念做打,配合默契,激的那位婶娘当场决定要定一个书包,连定金都交了,约好第二日来拿。 王凝香有些惴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你凭手艺吃的饭,真材实料童叟无欺,这样好的买卖,上哪儿找去?”杜珍娘把铜板放进王凝香的手心里,“这桩生意我介绍成的,收二十文的中人钱,剩下就是你自个赚的。” 好像,这还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能力赚到钱?沉甸甸的铜板放进手心,王凝香摸着上面的温度,眼神亮晶晶。 她硬是熬了半天,做出一个尽善尽美的书包,交给来拿书包的婶娘,本来还觉得价格有点贵的婶娘,看见这用心的手工,精巧的设计和刺绣,也满意起来。 确实不错。 王凝香还说,“婶子没说是哪个孩子背,如果需要的话,我在内衬里绣上孩子的名字。” “那感情好!”婶娘拍掌,有了名字方便辨认,太好了。绣名字等于额外的服务,也让婶娘钱花的更甘愿。 两方人都很高兴。 背着新书包,宗学开学了。 这座宗学的规格自然比茂王府的宗学更好,请来的西席先生学识更加渊博,但愿意来上学的,依然是旁支宗室。 真正的宗亲,自有法子请到各方才子和学士来请,足不出户就能享受最高等的教育。 沈知澜进学校大门时,还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进度,毕竟他之前学的零零散散,一旦系统学习就要抓瞎了,没想到到了学堂里,师长们挨个问过他们,先把他们这群新来的,分到同一个班。 “先适应一下学堂的氛围,也让师长们摸清你们的进度,然后再分配班级。”管他们的先生是这么说的。 众 人无异议, 就挑了一个小班, 让他们这些新来的先进去做个自我介绍。 作为在场之中身份最高的,茂王世孙当仁不让,第一个上台。他简单介绍了祖父和父亲的姓名,又说了自己的名字,家中行几,台下突然传来一串嗤笑。 有什么好笑的? 有细细小小的一句话传来,“茂州土话.......” 世孙学过官话,但张嘴之后难免会带上几分本地方言的音调,所以他一说话,台下就在笑他。 世孙显然也听见了,脸蛋涨的通红,张嘴想要辩解,但又担心自己的口音又被嘲笑,只能恨恨的下了台子。 下一个上台介绍自己的人更紧张了,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还把自己的名讳念错了,惹来台下更大的哄笑声。 师长板着脸,挥了挥教鞭,这些笑声才勉强压下去。 见状,沈知澜直接顶替第三上了台子,气沉丹田,用最大的声音介绍着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后,又重新换成官话再说一遍。 看台下还在笑,他又换了一种方言再说一次,等到笑声稍停,这才说道,“第一遍用的是茂州方言,第二遍是官话,第三遍是苹州方言。” “很好笑么?” “当然!”沈知澜这么一问,底下的人也不肯服输,立刻大声接话,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同伴扯了一下。同伴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从沈知澜镇定的态度里觉察到不对劲。 “我不觉得好笑,大焱一共有五十三个州城,一千多个县城,自然会有五十多种方言,说官话的目的是为了大家互相交流,都能听懂,而不是为了旁的。你们会说官话,我也会说三种方言啊!” 刚才带头嘲笑的人忿忿不平,正要反驳天下有再多的州城,也只有一个京城最特殊时,忽听到学堂的窗外响起一串掌声,“说的好!” 来人从窗外绕到台前,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男孩两腿战战,牙齿磕的直响,张嘴想喊,却喊不出声来。 还是他的同伴最先反应过来,叩拜行礼,“皇上金安!” 那些老同学自然认识皇上,呼啦啦一跪就是一大串,剩下的新同学慢了两步,但也跟着行礼。 皇上淡淡的说“行,起来罢。朕想着今日是宗学入学的日子,本来想鼓励一番,没想到撞上了一场口角。” 站在旁边的先生恨不得给自己两下,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开始这些二世祖嘲笑时,他就该出面阻止的,现在闹大了,完蛋。 “太,祖当年也是穷乡僻壤里出身的一届莽夫,却有凌云之志,得掌九霄,可见出身什么地方,并不能说明什么。”皇上淡淡的说道。 这时,那些人才想到,太,祖出身苹州!可惜百年过去,竟然被他们忘的一干二净。 最初嘲笑的那男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臣万死......” 不管他刚才是怎么想的,都冒犯了圣颜,如今只求能够得到宽恕,不要祸及家人。 皇上沉吟片 刻(), ?,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一个口角,压根不用上升到冒犯的程度!沈知澜无奈,虽然他第一个想到用焱太祖出身苹州来打击他们,但原本设想的是有来有回的辩论赛,而不是碾压式的开挂。 他避重就轻的回答“这位同窗从小生活在京城,没有出门机会自然只会官话,不像我,老是爱听别人闲聊,学到七八种方言,他也不是有心的,您就展现一个长辈的宽容,好好教他就是了。” 他把问题扭成长辈对小辈的训斥,那随便骂两句,就没什么问题了,谁家小辈还不挨骂啊? 跪地男孩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沈知澜肯替他说好话。 皇上勾唇一笑,“罢了,此事就算了。” 他重新站起来,“险些忘了正事,朕今日过来,本意是鼓励你们用心向学,将来成为国之栋梁,不论在任何位置,都散发出自己的能量,不堕太祖的威名。”他简单的几句话,说的诸位学生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长大,就能为国效力。 然后皇上还挨个挨个问了学生的姓名,报名字的学生胸膛挺的跟小公鸡似的,异常得意。此后几间学堂都获此殊荣,被皇上巡视了一番,夸奖了其中出色的学生。一个多时辰后,皇上才离开。 他临走前还说,以后每年的今日,他都要过来巡视一番,检查教学质量,鼓励学生向学。可把诸位先生们吓了一跳,恨不得马上做出点成果。 学堂里乱哄哄,师长们也无心教学,给他们这些新生教了一篇《论语》,就放人回家了。 沈知澜背着书包就准备回家,刚走到宗学院墙拐角的地方,就被一个人拦住,笑容可掬的喊,“澜少爷,老爷请你去前头的茶楼坐一坐。” 沈知澜按住差点跳起来的沈潭,好容易辨认出来,“好像是,徐伯伯吧?” 他认出这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徐海么?看对方贴了胡子伪装,他也就没有直接喊徐公公。 徐海冷不丁被人喊这么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畅快的很,点点头,“老爷在前头等着澜少爷,潭少爷先在楼下歇歇脚,吃些点心。” 沈潭见到是徐海,就没继续追问,低声说,“那我等你,有事喊我。” “放心吧。”沈知澜笑眯眯的,这里是京城,约他的是天子,要是真出事,那才叫怪呢! 他跟着徐海去了旁边茶楼的包间,推门而入后,本以为会迎来一番问询,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从哪儿学到的苹州话?” 皇上兴致勃勃的发问。 “从茶楼里啊,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嘴上学的,除了苹州话,我还会英州话,萤州话!”我还会说外语呢,这个就不拿出来吓人了。 皇上试着问了几句,发现沈知澜会的只是皮毛,一点简单的日常对话,亏他还拿出来吓唬人。! () 第四十六章 个小机灵! 皇上又换了个话题,“上学第一日,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啊, 认识了好多新的朋友,以后就有人跟我一起玩咯。”沈知澜道,“别看我这样子,其实人缘好着呐,不需要二天,就能跟人混熟。” “包括今天跟你吵架那个?”皇上故意逗他。 “那当然!”沈知澜道,“而且我跟他打嘴仗,您突然出马,这是降维打击!胜之不武喔。” “什么叫降维打击?小词还一套一套的。” “两个小孩子打架,你出一个王八拳,我出一个乌龟掌,打的有来有回热热闹闹,这时候突然来一个练过武的大将军,一下子就把两个孩子分开,凭着大将军的武力值,这种就叫做降维打击。”沈知澜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皇上一听,嘿,还真是贴切,还形象。 徐海一直恭敬站在角落里听着,难免咂舌。听到有人这么跟皇上说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皇上一点都没生气,还有兴趣追问,真是一大奇景。 沈知澜想到哪儿就扯到哪儿,天马行空,话题随意乱蹦,皇上偏还跟着话题说,气氛其乐融融。 聊了半刻钟,皇上这才挥手说,“朕说着都忘了时辰,罢了,你回去吧。” 沈知澜唔了一声,行了个礼出门。 沈潭在楼下候着,看到他完好无损的下来,这才长出一口气。 “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情呐?”沈知澜失笑,“就是找我聊聊天,问一下咱们搬到京城,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我都一一回答,这就下楼来了。” 沈潭这才放心下来,“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去吧。” 沈知澜揽着沈潭的胳膊,说笑着一起回家,但是心里还是闪过几丝疑惑,他总觉得,皇上这次到宗学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不像是冲着他来的。 嗨,管他呢?他这样懈怠的小虾米,随手一捞就能捞到好多个,又有什么稀奇。 不过,皇上去宗学逛了一圈,此事还是引起不少风波,宗室内有人见风使舵,把自家孩子也送到宗学里上课,新生班壮大不少。 沈知澜遇见不少的新同学,依然分不清谁是谁。 喔,差点忘了,那个笑话世孙有口音的除外,第二天他私下来找沈知澜道歉,说自己不懂事才口出狂言,特意过来请求原谅。 “需要原谅的不是我,另有其人。”沈知澜看向世孙的方向,对方立刻识趣的去找世孙道歉了。 这人名叫沈谦,以前倒是嚣张,现在反而谦虚,名副其实了。 沈知澜没有记仇,沈谦怎么说也是“地头蛇”,得罪死了,对谁都没有益处。沈谦也是投桃报李,经常给他透露一点小道消 息。 比如谁家的孩子被送到宗学来,谁又跟谁玩的好,谁跟谁是对头,让沈知澜认识了不少的人。 沈谦正在介绍人,抬头时突然一惊,“呀, 竟然连信王家的世子都来了(), ....” “?(), 是哪个?” “诺,那个,穿着浅蓝色云锦的公子,十二二岁的那个。信王世子可是信王府的宝贝疙瘩,都舍得放手来宗学,啧啧啧。”沈谦不停惊叹着。 听他一说,沈知澜才知道为什么,信王府子嗣不丰,前头生了二个姐姐,这才有了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是金尊玉贵的养着, 疼爱异常,如今竟然也舍得送来宗学?可见是察觉到什么风向,所以才来的。 沈知澜望向那个方向,正好跟沈谦说的信王世子眼神碰撞,对方一愣,然后微微颔首示意。 性格好像挺好的?不难相处的样子。 在课堂上,沈知澜更是确定了这点,信王跟当今是堂兄弟,同一个爷爷,血缘算是很亲近的,但信王世子并没有飞扬跋扈的做派,反而很是客气礼遇,对谁都是温文尔雅。 年龄相仿的孩子很快就混熟了,也会一起玩游戏,沈知澜拿出自己带的跳棋棋盘,招呼大家一起玩,介绍跳棋的玩法。 跳棋最多能让六个人一起玩,很适合人多的场合,又简单易学,很快就吸引到很多同窗过来一起玩。 信王世子见他们玩的热闹,不好意思的过来问,“我们也能一起参加么?” “当然可以!”沈知澜说,“只是你们才五个人,人数是双数才好开局,世孙,你要不要过来凑个队友?” 世孙抬眼看了沈知澜一眼,语气闷闷的,“不来,你们玩,我要看书。” 知澜应了一声,“那潭堂兄你来凑个搭子,他们才好开局。” 沈潭应声,挪到棋盘前面,他是熟手,要是放开手去打,对面统统招架不住。但沈潭性格好,尽量都引导着这些新手们玩。 世孙见自己拒绝,对方果真没有喊他继续玩,更气闷了,拿书本盖住自己的脑袋。 就不能再多问一句吗?真是没诚意! * 皇上正在查看近支宗室子弟的名册,上面写了他们的名讳,血缘和年龄。 应王褚王和恒王二支的子弟就算了,卧龙跟凤雏总是成对出现,直接被排除在外,他想要找的,是那个天书上写的“废帝”。 按理说,能够被他选中作为最后继承人的,应该是个非常有潜力的孩子,怎么会搞不定那几块呢?还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皇上一直想要查清楚,这位不知所踪的“废帝”到底是谁,又是怎么被废的?故而一直在宗室名册里搜寻,想要找到人。 一个时辰后,皇上仰天长啸,这些宗室怎么这么能生啊!符合年龄和血缘亲近的,竟然让他找到五十多个!跟大海捞针也相差无几了! 罢了,锥在囊中,早晚能够锋芒毕露,只要把人都集中在一个地方,总会被发现的,他只需要耐心等候。 * 沈知澜已经在宗学上了半个月,逐渐适应了其中氛围,也认全了同窗。 沈齐 ()也去宗人府当了笔帖式,日常工作就是誊抄各种名册,理顺亲属关系,想到机会这样难得,沈齐花了十二分的力气,楞是把那些繁而又繁的关系背熟了,只要别人报一个长辈,他就能顺着往下背。 人的潜力真是逼出来的,沈知澜抖了抖,觉得他一定要另外开辟一条路,千万别这么折磨自己的脑袋。 沈齐把宗人府的事情理顺了,便想着再去宗令府上,感激他的提拔之情,结果到了地方,迎接他们的却是愁容满面的沈岩。 “父亲这几日生了风寒,正抱病休息,御医说需要静养,就不出来见客了。”沈岩即使说着话,心思也停留在内室。 “这几日突然下了好几场大雨,天气转寒,一时没注意到气候变化也是有的,让大人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沈齐知趣的送上礼品,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澜突然说“昨天世孙没有来上学,也是告了病,莫不是也得了风寒?” “那咱们该去瞧一瞧,顺便探病。”沈齐一听哪还坐得住,当即就要赶去青木胡同。 到了地方发现果然如此,昨日世孙突然发了高热,幸好管家发现的及时,急忙请来了京城圣手,大夫给开了降温的药,一天二遍的喝着,情况算是稍微好转了些。 沈知澜进了内间去看世孙,都病成这样了,世孙还挣扎着起来穿戴整齐,仪容不错。 “快躺下休息,我来探病是希望你早点好,怎么反而把你折腾了一通。”沈知澜看他脸蛋热的绯红,额角的头发都被汗湿了,半是埋怨的说,“我这样不是反而成坏人了嘛!” 世孙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看着比往日焉了不少。 探完病回到家,沈齐顺嘴说起今日的事,并且让杜珍娘最后注意保暖,别轻易着了风寒。 “我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发现感染风寒的人还不少呢!咱们家要是现在得风寒,估计大夫都请不到。”沈齐碎碎念,“可要注意着点,穿厚实点,生病了人遭罪。” 沈知澜补充,“不能光注意保暖,还要注意空气流通。如果是风寒病人待过的房间,反而要把门窗都打开换气,在外头摸过病人的东西,还要多洗手。” 杜珍娘紧张起来,“这么严重?” “当然!” 杜珍娘风风火火的把家里所有门窗都打开,又折腾着让家里人都洗手,“哎呀,我今天去看了隔壁婶子,她就老是咳嗽,问她有没有得风寒,她又说没有,现在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心里老是毛毛的,还是先去洗洗干净。” 人都洗干净,杜珍娘又折腾着拿出艾草来熏蒸,满屋子都是烟雾的味道。 幸好到了第二天,一家四口都安然无恙,暂时没有得风寒的迹象。 杜珍娘的气才松了半口,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很快她就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因为她没得风寒,但是跟她一起出门的王凝香得了风寒,人直接在家烧迷糊了。 还好杜珍娘发现的早,急忙请了大夫上门诊治,大夫抓了退烧的药,说先让温度退下来再说。! 明照万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七章 杜珍娘腾出空来,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探一探王凝香的体温,熬好的汤药也是按时喝下去,一天之后,王凝香的热度稍退,但摸着还是烫手。 大夫又来看了一回,悄声跟杜珍娘说,“这位夫人先前身体底子弱,又有郁结于心的症状,所以病情来势汹汹,一直不见好转,反复发热,今夜要是退烧也就罢了,要是还没退烧,恐怕不太妙。” 杜珍娘急了,“大夫,你要给她用药啊,用最好的药,什么样的都行!我们不缺银子!”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而是个人身体。打个比方,每天都吃一样的饭菜,有人很快就胖了,有人却能保持身形不变,这就是体质,非药力能及。”大夫叹息道“我已经用了最好的药物,你尽力给她喝下,再用白酒擦身降温,能做的,都做吧。” 杜珍娘咬牙,接下了照看的任务。 沈知澜过来换娘吃晚饭,无意中听到她跟大夫的对话,呆了一呆。话本上也没有写过,王凝香还有这么一遭啊!她既然是主角,肯定能逢凶化吉,一路走上人生巅峰啊! 沈知澜刚要这么安慰自己,突然想到,万一是那种虐主文呢?女主角遭遇磨难一身伤病,就留了一口气,然后男主角终于良心发现女主的美好,两人尽释前嫌,四目相对中,女主溘然长逝.......艹艹艹!这个结局他可不想看! 沈知澜连忙窜进屋里,去看王凝香的病情,只见她双颊通红,汗水浸湿了额头,听到身边有动静,眼皮子动了动,却没法睁开。 “娘,你先去吃饭,我来守一会儿表姨。”沈知澜催促着,让杜珍娘赶紧回去休息。 杜珍娘想了想,“好,我尽快回来,你看着点人,有事就喊啊!” 杜珍娘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沈知澜悄悄打开系统,检查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一分钟后,他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能够解决问题的药品,退烧药! 就算这退烧药要价不菲,竟然要50八卦值一颗,他也认了! 沈知澜看着他积攒的一千多八卦值,八卦值可以再积累,人命没了可就真没了。 但是现代的药品效力太强,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啊?他记得一些药物好像要减量服用的.....脑海中翻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沈知澜又担心吃了药,并不能治好病,反复纠结下,他没有马上拿出退烧药,只是紧紧盯着王凝香的病情。 要是吃了汤药能够好转,他便不拿出药品来,如果不退烧的话,说不得要搏一搏了! 做好决定后沈知澜立刻轻松,专注盯着王凝香的汤药,炖足一个时辰,晾凉后的汤药,刚被王凝香喝下,又吐了出来,杜珍 娘都顾不上去擦身,连忙先给王凝香拍背顺气。 吐的天昏地暗,王凝香眩晕的脑袋好容易才恢复清明,她靠在杜珍娘的大腿上,瓮声瓮气的说,“嫂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们早先素不相识,认识也才两月,好到跟亲 姐妹差不多,让王凝香怎么不敢动呢? “傻丫头,我一瞧着你就亲热,脾性又相投,怎么不好呢?亲人是天生的,朋友是自个选的,我就选了你啊!” 杜珍娘说笑,“快别想那么多,等你风寒好了,咱们还说好了去郊游呢!” 王凝香轻轻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杜珍娘又把沈知澜赶出去照看汤药,她要给王凝香擦身换衣物,顺便用白酒擦拭腋窝降温。 忙碌了好一会儿,摸着温度好像低了点,杜珍娘才能稍微歇息一下。 沈知澜听着动静,估摸着应该忙活完了,这才轻轻靠了过去,“娘,夜里你要守着表姨么?” “守着吧,她还没退热,今夜凶险,还是守着安心。”真让杜珍娘睡觉,她一夜都能醒来三回,还不如这样安心。 沈知澜的手在衣襟里一掏,掏出来一个瓷瓶,“其实前些日子,我在集市上遇到一个前辈高人卖药,还有人现场问诊,效果灵验的很,我就用零花钱买了一瓶,一共也就三粒,要不要,给表姨试试啊?” “你从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银两?”杜珍娘紧张追问。 “不贵,也就一百五十文,”说这话沈知澜心疼的抽气,“就在前门大街,那里有好多家医馆来着。” 他举起瓷瓶,亮给杜珍娘看,“要是.....汤药一直不管用的话,不如试试偏方吧?偏方或许能够治大病呢?” 杜珍娘接过他手里的药瓶,发现这瓷瓶虽小,用的居然还是上等的细腻白瓷,触手升温,揭开盖子一看,能从里面倒出三颗小小的白色药丸,扁扁的,那么小的药丸上居然还雕了“退热”二字,实在精细的不像样。 前门大街那儿的确偶有神医出没,摆摊行医赚路费,偶尔碰上也不稀罕,看到瓷瓶的样子,杜珍娘已经信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她用小刀刮了一点药粉,冲水服下,把沈知澜吓的过来直掰她的手。 这药肯定是退烧药,但正常人也不会没事吃药啊,万一吃出点毛病呢? 杜珍娘还有心思说笑,“到底是真药还是假药,正好拿我试试,要是吃了没问题,就给凝香用。” “娘啊,你下次要干嘛,至少给我说一声,别把我吓着。”沈知澜捂胸口,实在太吓人了。 “你都信偏方了,还怕什么,再说了,我只是尝了一点点。”杜珍娘摸他刚刚能扎成一团的头发,“没把握的事情,不要做,既然要做,就要有十分把握,懂吗?” 沈知澜默默,他当然是有把握才敢兑换药丸,况且这还是系统出品,货真价实。 两母子就在这候着,眼看这王凝香的温度一直未退,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杜珍娘干脆就把人扶起来,准备喂药。 药片小小的,吞咽不困难,王凝香迷迷糊糊也顺水吃了下去。 见药片真的吃了下去,沈知澜连忙补充,“这药是管用六个时辰的,可不能重复吃,就算要吃也要等到六个时辰后。” “行,我记下了。” 杜珍娘把剩下的两片药收好, “你回去睡吧, 我守着。” 沈知澜打着哈欠,回屋到头就睡,梦里迷迷糊糊的,全是各种虐恋情深,虐肝虐肾的情节,让他把人体到底长了多少器官,记得一清二楚。 沈知澜挣扎着要醒来,却感觉自己被人蒙住脑袋,他连忙鼓涌鼓涌,再睁眼,发现竟然是杜珍娘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一口。 “我儿子真棒!简直就是福星!” 沈知澜左闪右避,躲开杜珍娘的爱心袭击,问她发生什么,她才说,昨天吃了药大概两个时辰,王凝香的热度就慢慢退去了,人也精神不少,刚才还喊着饿,想吃点什么。 都知道饿了,可不是好了一半么?杜珍娘忙回家熬粥,顺便好好亲一亲最大的功臣。 人没事就好,功不功臣的,再说。沈知澜忙让杜珍娘把剩下的药片收好,以后说不定家里人会有用上的一天。 “放心,我已经收好了,刚才还给大夫看了看,他虽然看不出什么材质,但也说制药人手法精妙,远超目前市面上的水准。”杜珍娘已经把药片当成沈知澜的奇遇,打算把药品郑重的供起来。 当然超过市面水准了,毕竟是工业时代的造物,只要王凝香没事就好。 沈知澜见药品果真有效,就放心去穿衣,打算上学。 他刚把书包背上,就听到有人敲门,动静还颇大,沈齐一边喊着谁呀,一边去开门,结果两边一碰头,同时惊讶喊,“是你?” 帮王凝香诊脉的大夫正说着,“就是这家用的偏方,但是对贵府公子管不管用,还要看情况。” “不用说了,我们认识。”茂王府的管家如是说,他把大夫拨开,“听说你家中有退烧的偏方药?” 沈齐还懵着呢,杜珍娘已经先过来,问起前因后果。 原来世孙的高热反复,一会儿退,一会儿又起高热,已经三日了,大夫都说,如果再不退热,只怕对世孙的身体有妨碍。 高烧后失明,耳聋,或者其余种种残缺的,数不胜数。好好的世孙带回来,结果有了这样的残缺,世子夫人还不生撕了他? 一想到这样的场景,管家就打颤。他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到处询问有没有更有效的大夫和药物,刚巧,就找到了替王凝香治病的大夫,大夫秉持着救人一命的心思,和盘托出。 听说是世孙需要药物,沈齐义不容辞,就提出要带着药物跟管家一起回去。沈知澜犹豫片刻,提出自己跟着一起去。 世孙到底病到什么程度,吃了药会不会立刻有效都是未知数,他也不想看着小伙伴就这么有了残疾,不如一起跟去,如果情况恶化,他好随时求助系统。 管家想了想,同意了。 他们急忙赶去青木胡同,比起前一日的世孙,状态果然又要差了一点,脸烧的通红,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室内全是一股浊气,闷闷的,就是个好人,这么憋着也要憋坏了。沈知澜说,“能不能打开窗户换气?也让世孙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管家迟疑着,“可是开窗会不会继续受寒呐?” “这个简单,搬几l架屏风来,先把世孙的床挡好,开其他地方的窗户,这样闻着也舒服些。” 跟过来的大夫小心说,“正是这个理,越是憋闷,越是呼吸不畅呢。” 管家连忙让人搬屏风,又打开其余地方的窗户,室内空气为之一清,被动静惊醒的世孙迷糊中睁眼,“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顺便监督你吃药,放心,吃了药顶多就是三天,你就能活蹦乱跳,我还等你下跳棋大杀四方呢。”沈知澜一边说,一边端着管家送来的温水,让世孙饮下药片。! 第四十八章 世孙迷糊着把药品吞了进去,还含糊着问,“这是什么药啊?()” “,?()” 沈知澜替世孙掖了掖被角,“要不要我陪你聊会儿?你几天没来学堂,学堂里发生了好多事呢。” 世孙就迷迷糊糊的听着,眼皮子渐渐耷拉起来,最后彻底阖拢,似乎睡着了。 退烧药里本来就含有安眠的成分,睡过去了人体也会感觉更舒适,在睡梦中会修复身体,沈知澜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对着管家说“世孙睡了,屋里少留些人安静些,别打扰他休息。” 管家紧张的很,“这药多久能管用啊?” “过半个时辰,就去探一探额头,效果很快的。”沈知澜本来想照实说,看他们都忧心忡忡,干脆做出胸有成竹的架势,“放心,表姨也用的一样的药,很快就退热了。” 但没看到结果,管家始终放不下这个心,他就这么守在院子外头,来回踱步,地砖都被他磨光滑了。 沈齐在旁边看着,难免还会担心,他们带着药物来,如果世孙安然无恙都好,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难免会被王爷迁怒。 有点后悔,不该为了人情专门跑一趟的。 可那是世孙唉!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这样的人情一旦成真,后半辈子还发愁么? 沈齐心中天人交战,反复横跳,始终难以平静,一方面觉得自己赌大了,一方面又觉得赚翻了。 沈知澜是在场最平静的人,他一边听着室内的动静,一边计算如果退不了烧,该不该再去买更贵的退烧药。 哎呀,不管了!八卦值还能再赚,人命才是最可贵的。 在这种忐忑氛围中,半个时辰格外难熬,计算时辰的香灰刚刚落下,管家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屋子,再颤颤巍巍的冲出来,“太好了,世孙开始降温了!” 他生怕是自己感觉错误,还特意测了三遍,这才敢出去报信。 “好!有效果了!”沈齐跟大夫异口同声的说。 “屋里还是别进人,让世孙先睡着,每隔半个时辰就去测一次,直到彻底降温再说。” 管家早就对沈知澜言听计从,依言照办。 每一次的测量,都能感觉到温度又降了一点,也让管家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稳当了一点。 睡了好几个时辰,世孙终于醒了,混沌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嗓子沙哑,偏头看过来,“你怎么来了?” 沈知澜乐了,敢情之前他说的都是胡话啊,他答“我来探病,看你身体好了没有。” “好了一点。”世孙本来是嘴硬,但自己伸出胳膊感觉了一下,肌肉酸疼,但是之前那种沉的抬不起手的感觉,已经减轻。 “好了就行,烧虽然退了还是要养着,多休息几天,我先走了。”沈知澜确定他真的没有危险后,这才慢慢从屋里出来。 管家一边指挥着人给世孙准备清淡的饮食,一边对 ()着沈齐说,“献药之情,绝不敢忘,只等世孙好全了,我再写信给王爷,替您美言。” 沈齐一下子心情大好,打着哈哈说客套话,美滋滋带着沈知澜离开。 今天反正也是请了一天假,沈知澜来回折腾的累了,回家就到头补觉。 睡醒后,他才想起来,还要去找堂兄,问问今日课堂学了什么内容,虽然课没上,但是内容要学的。 沈潭给他说了学堂内容后,犹豫着提到,“今天有人提议,让我们休假去百珍园看看,要去吗?” “百珍园是什么地方?”他还没听过呢。 “是个皇家园林,里面养了好多好多从来没见过的动物,听说还有迦南国的大白鸟,大象,还有其他地方的各种珍兽,可稀罕了。”说道这个,沈潭立刻来了精神,神采飞扬。 “去啊,我也想去!但是我们进得去么?这不是皇家园林么?想去肯定很难吧。” “对我们来说难,对人家恒王的世孙就不难咯!今天恒王世孙也入学了,就是他提议的要去百珍园。” 原来有一代.....不对,三代来了,恒王是皇上的亲兄弟,他的孙子也是京城里头一份的尊贵,想去百珍园自然不在话下。 “借着恒王世孙的面子,我们也开开眼界,我肯定去。”沈知澜还真的想涨涨见识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十日后去。” 有了这样的机会,沈知澜巴巴等着去逛百珍园的机会。 * 王凝香退热后,又好好休养了几日,才觉得身体没那么虚弱。她闲在家里无事,想要动动针线,都被杜珍娘拦了下来。 “好生歇着,又不急在这一时。” “打发辰光么,不动针线,我又能干点什么?”王凝香话语中透出几分寂寥来,“常日无事,只能用这些东西混一混时间了。” “要打发时间,可不止这些法子,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采枫,冬天看雪,每天都能找到法子消磨时间,你又不缺银子,想找乐子还找不到么?” 章府送的补偿已经到了,也能看出他们的诚心,除了一部分现银,还有两个小铺子和田产,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不夸张的说,王凝香也算个小富婆,根本不用为了下半辈子的生计发愁。 但是用章府的银子,王凝香膈应,所以一直都只花自己赚的钱。 说起这个,杜珍娘提议,“你一直都说想去育婴堂看看,等你身子养好了,咱们就去看看?”育婴堂养的都是没有爹娘,或者身带残缺被人丢弃的孩子,全靠着朝廷拨银子和富户偶尔捐的善款维持,之前宗令让王凝香收补偿时就说,不想要这个银子也可以捐给育婴堂,王凝香一直牢牢记着,真的打算带给育婴堂。 杜珍娘想着,只要有事情干,成天忙活,王凝香的注意力慢慢就转移,也就不会成天拘束于失败的亲事了。 “好,等我养好一点我们就去。”听到育婴堂,王凝香又来了精神,默念着,想要自己的身体能够尽 快恢复。只是她身体底子虚,痊愈的速度比世孙慢多了。 世孙养了五天,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去宗学上学。 见到他来了,沈知澜连忙悄悄的递了字条过来。 绕了好大一圈世孙才拿到字条,他还有几分新奇,悄悄拆开,正面写着,身体好了么? 反面写着,过几天恒王世孙邀请一起去百珍园,去嘛? 世孙认真的在正面回答,好透了才来上学的,翻了一面写,大家都去么? 沈知澜接到回复,正面答,身体好了,以后也要注意。反面写,是啊,大家都想去百珍园见识见识,机会难得。 机会确实难得,不是谁都有面子敲开百珍园大门的,世孙有些落寞的想,像他,就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去百珍园。 但是集体行动,他肯定是跟着去的。 所以几日后休假,所有新生班的孩子都聚集在百珍园门口,等着恒王世孙带头进去。 百珍园修建在皇城旁边,本来就是供王公大臣欣赏珍兽的园子,里面不仅养着本国珍兽,还有许多异国进贡的贡品,如果想看到全国的珍兽,肯定要到这个地方来。 一众小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守在外围,听着里面偶然传来的动物叫声,兴奋的难以自控。 “世孙到了!” 小学生们一声喊,世孙条件反射的回头,想要应声,结果发现大家喊的是恒王世孙。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垂下头。 恒王世孙到了,他今年已经十一岁,初初有些少年模样,摇晃着手里的锦绣折扇,笑吟吟的说“大伙儿都到了?怎么不进去呢?” 这不是明知故问呢?他们当然是进不去,才在外面等着。 恒王世孙故作不知,又笑了笑,“走罢,我带着大伙儿进去。” 他第一个领头,负责看守的护卫见到是他,恭敬的行礼问安,然后打开大门。 神秘的百珍园,终于对他们敞开了大门。 沈潭兴奋握住了沈知澜的两手,他在书上看过很多关于珍兽的描述和图案,这才是第一回看到实物。 “呜呜呜......”一阵清越的鸟鸣传了过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把视线一转过去,登时就被眼前的美景镇住了。 一只青蓝色的孔雀正在引颈高歌,发出悦耳的鸣叫,抬起纤细的脚,优雅的来回走动,似乎整块草地,都是她的秀场。 “听说孔雀开屏,更好看呢!”恒王世孙拍掌,他的随从里出来一个人,挥舞着一大块五彩斑斓的丝绸,引的孔雀立刻展开 自己的尾羽,还抖动起来。每一尾羽毛上,都带着漂亮的椭圆形花纹,光线折射后,带着梦幻一般的色彩。 “哇,好漂亮啊....”小学鸡们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叫嚷起来,把恒王世孙簇拥在中央,纷纷奉承起来。 恒王世孙适时说,“慢慢来,后面还有更好看的。”不经意间,就成了人群的中心。 接下来又带着他们看了雪白的仙鹤,昂首挺胸的梅花鹿,还有一座小山高的大象,把大伙儿吓的够呛,恒王世孙哈哈大笑。! 明照万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四十九章 一路逛一路瞧,看到了许多新奇动物,让众人大呼过瘾。 逛着逛着,到了一处宽阔的马场,马场上有几匹膘肥体壮还长腿的白马,正悠闲的吃着草料,偶尔的跳跃间,长长的鬃毛甩出漂亮的弧度。 谁能不喜欢这种健壮又高挑的骏马呢?就跟现代人会喜欢跑车一样,优美的线条感和设计,已经足够吸引人的视线。 骏马也是一样,来自大自然最杰出的造物,最优美的线条,光是往那里一站,就是最美的风景。 沈潭痴痴的望着那些骏马,欣赏打量着骏马的鬃毛,脊背和马蹄,过了一会儿l才问“这是什么品种的马啊,我怎么没见过?” 恒王世孙一挥手,自然有手下去找巡逻的侍卫发问,手下问过回来说“听说是百珍园刚刚配出来的良种马,结合了本地马的耐力和外域马的速度,特别的健壮哩。” 原来是新品种,怪不得长的这么好看,众人盯着新品种的马匹,露出羡慕的眼神。 “等等,我要去试骑,谁跟着我一起去?”恒王世孙眼睛一转,立刻提议道。 “我我我,我想去!”一众小学生立刻激动的举手,踊跃参与。 恒王世孙从里头挑了两个人,又专门转过来,对着茂王世孙说“葵哥儿l,你要不要去啊?” 世孙往前站了站,“我还不会骑马,就不参与了,你们去罢。” “好,那我们先去试试这新品种的骏马,到底能有多快!”恒王世孙意气风发,朝着马场走去。 沈知澜低声跟沈潭聊天,“想当年刚立国的时候,我们跟录马族打仗,本来都已经赶到录马族的老巢了,眼看就要全歼,录马族硬是靠着马背上的功夫,逃出生天,真是把人气的够呛。” “打那儿l之后,每朝每代都在想法子改良马种,想要有天能够一展威风。” “我瞧着这些马已经够好了,还有更好的马啊.....”沈潭道,实在难以相信。 这时,世孙接话,“听说异域的良马,膘肥体壮能够日行千里,曾经有过晚上起兵,到清晨奔行五百里的记录。” 沈潭倒吸一口冷气,五百里!那跟千里马相差也不远,怪不得录马族能够逃出生天呢。 实在敌军装备太出众。 “我要是哪天能够培育出日行千里的良马就好了,就不用担心跑不过别人。”沈潭低头喃喃自语,恍惚中又觉得自己失言,竟然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来。 养马,这些都是贫民才愿意干的活儿l,他们怎么能够去干这些呢? 沈知澜接了一嘴“我要是哪天,能够种出亩产千斤的稻米就好了,这样,只需要目前一半的人种田,就能养活全国的人。剩下的人,又能去干别的。” 这才叫解放劳动力,发展经济啊。 “那我干点什么好呢?”世孙也跟着展望未来,“不如我来替那些不用种地的人,让他们去著书立传?好像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 沈知澜便说“他们不种地(), 13()13[(), 做商人,或者出海贩商啊,总会有出路的,对吧世孙?” 世孙点了点头,却在此时突然提议着“以后就别叫我世孙了,我听着别扭的很。” 沈潭想,这有什么别扭的啊?从小到大,他们不是一直都这么称呼为世孙么?世孙叫他们才别扭呢!地位比他们高,辈分又比他们小。 沈知澜似有所悟,忙说,“我们都混熟了,老是世孙小叔的叫的确怪别扭的,不如直接叫名字好了,那以后,我可就叫你葵哥儿l了?” “叫吧,那我也叫你澜哥儿l。”世孙,不,沈葵这么说着。 三人互相叫了一遍名字,都有种奇怪的新鲜感。 沈潭想要近距离去看骏马,就起身走了,沈知澜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折了草叶,开始编草环,他想不起蛐蛐该怎么编,就编成一个简单的六角笼子,随着他手上晃动,笼子越来越长,越来越精致,也让其余的人留心到他手上的东西。 沈谦一早看到这边,眼看着笼子要成型了,立刻跳了出来,“笼子送给我,好不好,我拿东西跟你换!” 沈知澜随手就把笼子递了出去,“好啊!不用换什么,这笼子就是小巧,有耐心都能编出来。”他把笼子做了收尾,拿给沈谦。 沈谦提着六角笼子,欢天喜地的跑了,估计去炫耀他的笼子了。 沈知澜折草叶糊了一手,到处找东西擦手,突然看到沈葵低垂头,嘴角抿着,眉头皱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就在草地边上坐着,没人招惹,又是怎么了? 沈知澜恍然,莫非是也想要六角草笼,但是不好意思开口,觉得幼稚?他连忙又折了草叶,随手编起来,“葵哥儿l喜欢什么样的图案?我试试能不能编出来?” “我什么都不喜欢,你就给别人编好了!”沈葵直接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些后悔,怎么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呢! 沈知澜停了手,“葵哥儿l不高兴么?刚才没注意到这边,沈谦又直接开口,先来后来,我才给他的,下次我一定先问你。” 沈葵缓了缓语气,“其实也没有什么,一个笼子罢了,我难道还会计较这些?” 不计较干嘛生气啊?都挂在脸上了,沈知澜靠近了一点,又想了想,似乎抓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还在跟沈谦闹别扭呢?” 沈谦当初嘲笑沈葵外地口音,这才有了后续的龃龉,不过过去这么久,沈知澜还以为事情早就过去。 再想一想,似乎沈葵一直都不给沈谦好脸色看,而他又一起跟沈谦热络着,这种小伙伴被人抢走的既视感....沈知澜好像明白,他在闹什么别扭。 小孩子对于朋友,也会有独占的想法呢,他大人不计小朋友过,先低头好了。 “对不起,忽略你的想法。沈谦当初做的不对,你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 沈葵嘟囔两句,谁不喜欢他了。 “但是咱们是外来人嘛 (),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喜欢,就算不喜欢沈谦,跟他们打听打听消息,也可以啊!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先低了头,咱们也不需要多跟他计较,对不对?” 沈知澜刻意在“咱们” “他们”之间加上重音,突出亲疏有别,内外不同。 果然,沈葵的表情放松了一点,“就是,他沈谦算什么?不过是地头蛇罢了。” 沈知澜差点失笑,对对对,沈谦是地头蛇,咱们是过江龙,对伐? 把沈葵的毛摸顺了,他又重新编了一个笼子,沈葵提着去炫耀了,还要跟沈谦比,谁先抓到蛐蛐,放进笼子里斗。 只要不生气就好。 不过沈知澜也在反思,对着更亲近的人,人总是下意识忽略他们的感受,转而去关注外人的想法,或者是仗着亲近,所以觉得不论怎么样都会原谅自己?这样的想法真的不好,要改。 正想着,沈潭已经悄悄溜了回来,“那边,闹腾起来了。” “啊,怎么闹腾的?” “就是为了良马的事,恒王世孙想要骑新品种马,结果养马的人非不让,说是新品种不能让任何人靠近,世孙也不行,甚至调动了侍卫,两边正僵持着,我一看不对劲就赶紧跑回来了。” “做的好,免得城门失火。”沈知澜连忙让沈潭躲着点,省的殃及池鱼。 “就是可惜啦,我挺好奇良种马能够跑多快的。”沈潭流露出七分的可惜来。 “其实养牛也好,牛还能耕地呢?”沈知澜突然幻想了一下,“一头牛吃苦耐劳,能顶两个劳动力。” 沈潭笑了笑,“还是澜哥儿l你好,我如果对旁人说要养马,他们肯定会笑话我,那是泥腿子才干的活儿l。” “养牛养马不仅不低贱,反而很高贵!秦朝的第一位国君,不就是靠着养马得到爵位么,然后发展从一个偌大的国家!”沈知澜比划了一下,“我有时候在想啊,太祖最早定下禄米制度,是不是盼着后代有钱有闲,就开始钻研这些方面呢?” “钻研什么?”沈潭没听懂。 “就是,钻研这种能够提高生产力的工具啊!”沈知澜比划着“一般的穷苦人每天光是填饱肚子,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而各位高官大人们又忙着治理国家,管着大事,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而我们,既能上达天听又是家境无忧,去研究这些不是刚好么?” “就算是研究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啊。”沈潭算了算。 “我举个栗子,咱们两之前研究的孵蛋,目前一只鸡在市面上要卖到五十文,还会下蛋,就算做八十文吧,一户人家养十只鸡,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银子?” “八百文?”沈潭试着说。 “一个县大概会有两千到三千户,一年能赚多少?” 沈潭掐了掐手指,“二百四十万文,折合银两二百四十两。” “一个茂州有六个县城,能赚多少?” “一千四百四十两。” “可是全天下有多少个茂州?而且每一户肯定也不止养十只,又该是多少银钱?” 沈潭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至少也是几万,十几万两。” “这还只是一年的收入,不止是养鸡,土地增产到四五百斤一亩呢?水塘里养出几百斤鱼呢?果树上长出几百斤的果子呢?又养出个几万匹,几十万匹的良马呢?”沈知澜给沈潭使劲画饼,“那该死多么富饶丰美的场景啊!” 的确,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沈潭都觉得浑身发热。! 第五十章 到时候四野遍地都是粮食,牛羊满地,的确是一副好图画。沈知澜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就觉得没白来一遭。 沈潭吃了这口隔空画的饼,郑重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也好好做出点成就来,别被人看扁了。” “现在?现在我们还是忙着上完宗学所有的课程,拿到结业书吧!” 沈潭学历小学未毕业。 沈知澜学历刚上一年级。 正宗的小学鸡两枚。 沈知澜说着说着,又跟沈潭嘻嘻哈哈打闹起来,离开了那边草地。 草地的假山后面,他们二人走后,才从里面出来两位身着紫衣的人来,其中一人捻着胡须,“孩童虽小,志气却大。” “少年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有此凌云之志。” “左右都是宗室子弟,既有此志,早晚都会出头的。” 两位朱紫相公掸了掸衣袍下摆,相视而笑。 恒王世孙没骑到新品种的良马,竟然还被一个小小的马夫拂了面子,正在发脾气,势要给那马夫好看。 跟着一起来的众学生壮着胆子去安抚恒王世孙,也没讨到什么好处,统统都被碰了个灰头土脸。 众人沉默着走到下一个院子,就看到院子里种了许多奇花异草,芳香扑鼻,在秋日也照常盛放。其中有好几株稀罕的绿菊和墨菊,开的格外热烈。 哪儿见过这样的稀罕?都凑近了去看绿菊。 沈葵这时才小声说,“绿菊是贡品,前年皇上赏了两盆给爷爷,我软磨硬泡也没要过来。”说着羡慕的看向那边。 小伙伴居然喜欢这个?沈知澜立刻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弄一盆五彩菊花,一朵一个颜色,想要什么色儿都有。” “真哒?” “当然是真的,就是这种菊花开不久,只能观赏个几天就谢了。”染色菊花么,寿命的确长不了。 但沈葵已经美滋滋的掏出本子记上,写上某月某日,澜哥儿答应送我五彩的菊花,勿忘。 沈知澜绝倒,幸好他是想明白了才说的,要是喜欢满嘴跑马车的,估计就完蛋了。 看完了奇花异草后,旁边还种了一些香料木材,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芬香扑鼻的气息。 沈葵嗅到这股味道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揉着鼻子,嘀咕着“什么味道?” “好像是胡椒,还是花椒?”沈知澜嗅了嗅,觉得都有点像。 “小公子好鼻子,这里的确种的是胡椒。”旁边侍弄花草的仆人说着。 胡椒是一种从番邦传来的香料,气味芳香扑鼻,开鼻通窍,是名贵的奢侈品,又因为全靠番邦进贡,价格昂贵,一斤差不多能卖到二十到二十两。 这等好东西,怎么能够不弄回来种植呢?百珍园就费尽心思把胡椒的幼株移栽过来,由百珍园的农人负责看管,种植技术成熟了,再推广到各地,降 低胡椒的价格。() ?明照万里提醒您《闲散宗室八卦日常》第一时间在,记住 闻到这股味道,沈知澜突然想吃烤羊肉了..... 吸溜着口水,他们又看了许多奇珍,准备离开百珍园时,迎头碰到两顶轿子,轿子晃晃悠悠,露出轿中人的真容。 “是韩相!” “还有林相!” 原来两位相爷今日竟然来了百珍园巡视,那他们怎么没碰上? 恒王世孙想到自己刚才跟马夫的闹腾,肯定传进两位相爷的耳朵里,脸色不禁一阵发绿。 换成旁人,恒王世孙是不惧的,但是两位相爷在过继太子的事情上,肯定说的上话,对恒王的印象分肯定会降低..... 这时候低头吧,难免弱了声势,如果不低头,又难免留下坏印象.....恒王世孙想到爷爷和父亲的黑脸,恐惧的抖了抖。 左右今天来的,都是些小孩子,也没有比他家势力更大的,只要命令他们闭嘴,这事也就遮掩过去了。恒王世孙带着侥幸心理,让手下去暗示今日的事不能到处乱说。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肯定是答应了。 一趟百珍园之行,心思各异,对沈知澜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跟茂王世孙沈葵更亲近了。 既然答应了要送别人五彩菊花,就要信守承诺,他从市场上买了一点最常见的红蓝黄染料,准备搞点新鲜玩意儿。 二原色在手,任何颜色都能调配出来,但是弄的太多也就不稀罕,还是先弄的简单点。 沈知澜野心勃勃打算创造新物种,结果折腾半天,只能做出二彩菊,已经是极限了,五彩菊可能还需要更精准的工具才行。 不过二彩的也足够漂亮,绚丽夺目,折腾两天,五朵二彩菊成功出炉。 这回沈知澜吸取了教训,先送了一朵给沈潭,沈潭再二拒绝,沈知澜直接往花瓶里一插,“不要就扔了!”说完撒丫子就跑。 又给家里留了两朵,这才带着两朵菊花去找沈葵。 自从上次退烧药后,王府管家但凡看到沈知澜过来,总是笑脸相迎,这次也不例外,直接把人往里迎,顺便通知沈葵。 管家歉意的说“世孙的表兄来了,正在书房商谈,可能会耽误一点时间,澜公子在花厅稍后,我请人上茶。” “上茶且不忙,你去寻一只白瓷细颈瓶来,一定要一点杂色都没有的,我送世孙一点小礼物。”沈知澜把二彩菊花套在纸袋里,势必要给沈葵一个惊喜。 管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一只白瓷瓶,沈知澜把二彩菊花装进去,鲜花插瓶也是有诀窍的,两朵花就要一高一矮才好看,他折腾了半天寻找最佳角度,务必要做到艳惊四座。 正反复对比角度呢,沈葵到了花厅,沈知澜把花瓶献宝一样捧出来,“铛铛,答应送你的花,这次可没有失言喔!来,你亲自揭开!” 沈葵左看右看,伸手揭去纸袋,“ ()这什么呀还神神秘秘的.....”随后他放缓了呼吸。 两只绚丽的菊花正在白瓷里绽放(), ?, 先夺人眼球,又达成一种平衡,既讶异,又好看。 管家看到花朵的第一眼,竟然暗自悔恨,自己怎么随便拿了个白瓷瓶凑合!怎么配的起这么美丽的花!该去开库房,拿出最名贵的花瓶才行呐! 沈葵也异常惊讶,他绕着花瓶转了二圈,不可置信的说“这,这是送给我的花?” 得到沈知澜的肯定后,他抱着瓷瓶恍惚着,就不肯撒手。 花,漂亮的花花! 他当时只是信口说道曾经没有得到绿菊的遗憾,没想到一下子收获了十倍的快乐!现在在他眼里,二彩就是最美的颜色。 沈葵抱着花瓶正开心,从他后面走出来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青年,肃着一张脸,“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澜.....小叔送我的花!”沈葵喜不自胜,献宝一样把二彩花往青年面前凑,全角度展示菊花的美丽。 不料青年说“玩物丧志!竟然为了这种奇巧淫技而高兴,这两朵花看似只是花,这中间不知道凝结了多少农人的血汗!” “啊,不是....”沈知澜讪讪张嘴试图解释,又被青年打断,“如果农人把这些精力用在耕种上,又能种出多少粮食,织出多少布匹!你算过这其中的账么!” 他目光如电直射沈知澜,似乎他是害群之马,引诱人堕落的源头,该诛灭的害虫。 “这个没花多少银子的.....”菊花是集市上最普通的品种,染料也是最常见的,根本没花多少钱,沈知澜解释着,却不想青年根本不看他,转而对沈葵说,“表弟你奉诏令单独上京,姑父和姑姑都不能亲自照看你,作为你的兄长,我有责任不让你走上歧路,不然以后怎么跟他们交代。” “念在你是初犯,我便只是收缴了这花,不写信告诉他们,如果再犯,一定不会轻轻放过。” 说罢,青年提着花瓶,跨步走出花厅。 花厅内一时寂静无声,谁也没开口。 沈葵本是分享喜悦,却被劈头盖脸训斥一顿,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管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看见主人的弱态,是管家的忌讳。 沈知澜并不擅长安慰人,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没事没事的,表兄肯定是看着那花珍贵,误会你了,其实那花一点都不贵,我随手都能调出一大捧来。” “他不是回家了么?我再悄悄送几朵过来,就放你卧房里,他总不能没事钻房间,趴窗户上盯着你吧?” 沈葵被他说的破涕为笑,“说什么呢!表兄是谦谦君子,不会干出趴窗户的事。” 沈知澜嘀咕,君子没看出来,扫兴倒是挺会的,也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是一顿训,也就是沈葵性子好,这才没闹腾起来。 以后可要离这种人远点。 沈知澜小心翼翼的打听 ()“表兄他是何家人士?”他以后好看见就跑。 “表兄他是礼部谈尚书家的大公子(), ?()?[(), 文章一绝,都说他以后肯定能进一甲,文章华彩,妙手天成就是夸他的。”沈葵意兴阑珊的说着,没精打采。 沈知澜决定不跑路,以后只要看到这位谈大公子,就直接叫他表侄!反正他跟沈葵一辈,自己比沈葵高一辈,这声表侄难道 他敢不认?哼,那就是知礼犯礼,罪加一等! 沈知澜正美滋滋的幻想着,又看到沈葵眼角还没擦干的泪,只能忍痛说,“我说真的,家里其实还有两朵二彩菊,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拿,然后放卧室里。”惹不起还是躲得起,几朵菊花哪儿就算的上玩物丧志了? 沈葵心中一阵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想要菊花的心思占了上风,悄悄跟着沈知澜去拿二彩菊,打定主意就悄悄放卧室。 * 而谈大公子,谈言志乘着马车回谈府,心头还萦绕着不愉快的心绪。 京城繁华,也围绕着更多的诱惑,便有些闲散人士喜欢围绕在富贵王孙的身边,帮他们取乐,替他们办事,也领着他们走向吃喝玩乐,纨绔的不归路。 表弟从小富贵加身,荣耀已极,生来就是人上人,难免就像鲜花吸引蚊蝇,引来一些臭虫,试图想要从表弟身上拿到好处。 他作为兄长,有责任把这些人剔除表弟的社交圈子。 谈言志就这么下定了决心。 回到谈府,谈言志下了马车,就看到侧面外站了一个扶风摆柳般袅娜的人影,他连忙加快脚步,扶住那个人影柔声道“怎么站出来了?外头风大,不是说好在家里等我么?小心冻着。” 那人影正是谈言志的妻子柳氏,柳氏说道“我想在夫君回家时,第一时间看见你。” 一番轻言细语,说的谈言志表情更加柔和,他嗔道,“再怎么样,也要注意你的身子啊,本来就容易受寒.....”他正要扶着柳氏进屋,车夫拿着白瓷瓶出来“大公子,这花瓶该怎么处置.....” 扔在马车里,看着价格不菲,车夫也不敢随意处置。 柳氏一看见白瓷瓶上鲜艳的花朵,立刻惊呼起来“这是....二彩菊?好漂亮啊!我竟然没见过这么美的花!” 她眼神灼热的看着二彩菊,目光中流露出羡慕和渴望。 谈言志见她这么欢喜便说“是从我表弟那儿拿到的,你既然喜欢,就放在房里欣赏吧,左右也不算浪费了。” “真的?”柳氏小心翼翼的说,目光中充满不可思议,“这么美的花.....” “当然是真的,凭他什么花,难道还能珍贵过你么?” 车夫见状自然恭敬把白瓷瓶奉上,柳氏捧着花瓶爱不释手,看着花有两朵,就说“我分一朵给妹妹吧....她也喜欢鲜花.....” 提到柳氏二姑娘,谈言志立刻皱起眉头,“提她干嘛?也没见着她顾惜你,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拿着。” “好吧。”柳氏小心抱着花瓶,一边跟谈言志聊起府中琐事,说到高兴处,两人对视一笑。! () 第五十一章 沈知澜把三彩菊送给沈葵,让沈葵没那么沮丧后,这才回到家中,准备再倒腾几朵菊花。 他正在调配染料,耳朵竖起,听着杜珍娘跟王凝香聊育婴堂的见闻。 育婴堂平时仅有几个同样贫困的老年妇人照顾孩子们,洗洗刷刷和一日三餐都需要人干活,难免就显得粗糙些,只要饿不死就行,如果碰上孩子生病,多半是自个采药,寻一个现成药方灌下去,剩下的全看孩子能不能扛过去。 王凝香过去时,刚好碰见一个女孩子发高烧,烧了好几天,如果不是她去的及时,然后叫了大夫,孩子未必能够留下命来。 王凝香看着育婴堂里瘦的皮包骨的孩子,生病了连大夫都看不起,又有她之前生病的经历,让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个年头来。 “嫂子,我想学医。” “学医好啊,能学着强身健体,调理身体,保不准还能得个圣手的称呼呐。” 王凝香摇摇头,“我学医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而是想要给所有看不起病的病人,给他们看病。从前我在乡间,乡间平民看不起病,全靠硬撑,育婴堂里的孩子们看不起病,很多女人也看不起病。上次我风寒,本来可以施金针辅佐,却因为大夫是男子我是女子而作罢,只能用别的手段。” “幸好我也挺过来了,要是更严重的病情呢?”王凝香越说越激动,大概这些话在她心里也憋了很多,此时吐露,全然心声。 杜珍娘沉默,她何尝不知道女子患病的苦楚呢?看病需要望闻问切,一些常见病还好,如果碰上妇人病,根本羞于出口。 她轻轻握住王凝香的手,“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左右这辈子吃喝不愁,干嘛不折腾出个青史留名呢?” “好!”王凝香只要想到这个,就充满了力量。 她这段时日已经学了不少字,足够入门,便先找了几本医学典籍,从汤头歌背起,顺便寻访名师,想要学医。 沈齐见她这么折腾,以为她是三分钟热度,但有心折腾也比每日家中发呆强,也就没阻拦,还积极帮忙寻访名师。 沈知澜打开系统一看,关于王凝香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她努力学医,一边常去集市上替人义诊,一边精进医术的情节,就知道纵有挫折,她也不改凌云之志。 这样就很好。 因为全心关注王凝香的近况,他就没有看到旁边又有一个新的话本开启。 话本名交错姻缘。 主角柳念。 柳念少女时,曾经虔诚的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如同天上星一般闪耀,是文章华彩的贵公子,京城少年中的翘楚。所以在他落入寒潭时,柳念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救下了她,即使这样伤到了她的身体,让她饱受寒气侵蚀之苦。 及笄后,那人却娶了姐姐,柳念哭求父亲,作为滕妾嫁了过去,日日见证着他跟姐姐的恩爱。 甚至在遇到山匪时,舍弃更近的她,去救远处的姐姐。 她倦了,不爱了,随他去吧。她要合离,离开这个人。() ?本作者明照万里提醒您最全的《闲散宗室八卦日常》尽在[],域名 充满槽点的文案,暂时还没被看到,也就没有迎来吐槽。 京城的冬天来的格外早,似乎刚刚才是秋高气爽的秋日,转眼就是落叶掉下,要准备入冬了。 他们家还是头一次在京城这么北的地方过冬,需要筹备的东西格外多,冬衣,炭火,冬储菜等等,都需要杜珍娘提前规划,不管要规划自家的,还要顺手把沈潭家和王凝香一起算好数量。 杜珍娘给冬衣多絮了一层棉花,又提前买了两大车的炭火,堆放在院角里,本来以为这样就足够了,没想到隔街的邻居提醒说,至少还要再买两车才够用。 “炭火最近也涨价了,早点存些,还有白菜和胡萝卜,反正你就一筐筐买吧,左右是放不坏的东西。”邻居这么说的。 杜珍娘听了哪儿还坐得住,立刻又发动全家人去集市上采购这些过冬物资。 一想到一整个冬天只能吃这些,沈知澜哪儿还坐得住,立刻提醒道,“娘,记得再买点绿豆花生和大豆,可以发豆芽和做豆腐吃,换换口味。” “还有,买点橘子梨子,不让大冬天什么都吃不上。” 杜珍娘一听有理,又把这些列在清单上,省的忘了。 正计划着该添置点什么时,沈齐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了,神神秘秘的说,“瞧,我带什么回来了?” “什么呀?”沈知汝特别捧场的问。 “我两个月的俸禄,总算是发到手了!”沈齐举起包裹,兴奋的说。 发工资了!也难怪他这么高兴,全家人都围了过来,等待着沈齐打开包裹,刚花掉一大笔钱,正等着回血,沈齐的俸禄不亚于及时雨。 沈齐在宗人府当值,品级是九品,按照律例,一年的俸禄是30两,并米30石,已经不算少,只是发放不及时,好几个月累积着发,要不是有点家底,九品小官养家还挺麻烦。 折合两个月俸禄,便是5两银,米5石,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好东西。 四双眼睛齐齐望着包裹,沈齐也不迟疑当即揭开,结果只有一阵异香飘过,并一块小巧的银锭子滚了两圈。 沈知澜把银锭捏在手里,迟疑说“爹,这里只有一两吧?”他虽然对重量不敏感,但也不至于分不清一两和五两啊。 “这一包是什么东西?”沈知汝揭开散发香味的小荷包,味道更浓了,黑色的小颗粒滚了出来。 原来是胡椒!小半包胡椒。 “这,怎么没有发俸禄呢?”杜珍娘眼神示意,莫不是沈齐得罪了上峰?上峰故意使出这样的下马威来? 沈齐正在暗自懊恼,他从账房处支取到俸禄后,压根没看拿上就走,还暗自欣喜包袱里鼓鼓的,却不曾想被人摆了一道。 “我去找账房!” “去什么去 ()!如果对方真的掉包,无凭无据的,谁会认呐?”杜珍娘拦住他,“认了吧,下次小心就是。” 沈知澜捏着那一小包胡椒,闻了又闻,香味很正,是上好的胡椒,才恍惚着从脑海里找到什么信息。 “爹,这东西没动过,胡椒就是俸禄的一部分,把银子给你折算成胡椒了,不信你找去称一称,看看这些胡椒是不是六两四钱?” 胡椒折合市价是一十两一斤,古制一斤为十六两,八两银子刚好买到六两四钱。 沈知澜在脑海里过了一下,算出胡椒的大致重量。 沈齐折腾着从厨房找到小称一量,分毫不差。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等着沈知澜解释。 沈知澜清清嗓子,小声说着“朝廷的银子不够使,每年开采的银矿有限,所以会拿这些贵价物来抵俸禄。”常见的就是粮食布匹,不常见的就是香料胡椒等。 不过粮食跟布匹更像硬通货,哪家都能用得上,胡椒就没那么多常见了。 “这也不能当钱花啊!”沈齐犯愁,家里还等着钱买炭火呢,他明日还是去集市一趟,先换成银钱才行。 结果他从集市回来,手里还拿着那个小荷包,并没有把胡椒卖出去。 “太难卖了,仅有两户人家收胡椒,说是做香料生意,一口价十六两银子一斤,不一价。”沈齐气鼓鼓的,一转口就掉了四两,这不是抢钱么? 沈知澜虽然理解其中的经济原理,却很难解释给爹听,并且让他听懂,只能换了个方向劝,“爹,还是早点卖了吧。” “这下卖了,不就等于折本么?” 沈知澜换了方向劝,“但是最近衙门都在发俸禄,估计其中用胡椒折算的部分还不少,那么多人卖胡椒,价格还得往下掉。香料商人握着银子,何愁买不到东西?” “再等,说不定掉到十五两了。” 沈齐还是明白物品多寡决定价格的道理,秋收米价贱,春来米价贵,他反应极快,立刻要去换银子又懊恼之前自己露了像,只能让杜珍娘出面去兑换。 杜珍娘带着银钱回来时还说,多亏澜哥儿反应快,她刚去了一会儿,又来了五六个兑换的,香料商人似有意动还想降价,就说自己银钱没带够,让旁的客人再等等。 杜珍娘拿了银子赶紧就跑,晚了还得亏。 “拿到银钱就别想啦,好好买东西吧,其实胡椒这东西挺好的,除了做香料还能用来吃,温中下气,消痰解毒,用来做羊肉汤味道可好了。”吸溜,真香。 “真的?” “还能用来用胡椒油,拌面可好吃了。”吸溜。 杜珍娘缓缓举起手来,“其实我还留了一两半,嘿嘿嘿.....” 从前没用过胡椒,杜珍娘实在好奇,就打算留一两给自家用,毕竟也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沈齐好气又好笑的,摆手说“算了算了,咱们家今天也长长眼,看看贵人们用的胡椒到底是什么味儿的。”不就是一两半么,花得起。 沈知汝欢呼一声,即刻去帮着采购食材,准备做羊肉汤拌面。沈知澜负责提供配方,沈齐用磨盅把胡椒磨成细粉。 “看着挺少,磨成粉还挺多。”沈齐把胡椒用牛皮纸收拾起来。 “吃面或者熬汤时,只要用两个指头撒这么一点,味道就很好了。”沈知澜小心解释着,他怕爹生娘的气。 沈齐好笑说“我瞧着就这么小气么?本来也是家里有的东西,该吃吃该喝喝,省这点银子也肥不了,不如换个开心。”他想的可通了。! 明照万里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五十二章 炖的软烂的羊肉汤呈现白色,撒上葱花和香菜,配一点茱萸,最后加上灵魂香料胡椒,那味道啧啧啧,香的不行啊!光是捧着面碗,就能闻到诱人香气顺风传来。 沈齐迫不及待的端着碗吸溜一大口,暖汤下肚,面条劲道,开胃又解馋,很快吃的浑身都热乎乎的,舒畅极了。 “这羊肉面确实好吃,配上胡椒更是美味。”杜珍娘这下不遗憾了,甚至觉得应该多留一点胡椒给自家用。 “是嘛,其实磨成胡椒粉是很耐用的。”沈知澜说,超市里常见的胡椒粉瓶子都是50g装,至少能供全家人用好几个月,折算一下单价,其实也不贵。 “对,下次咱们再买些羊肉来熬汤,吃个痛快。”有了家底,也不至于扣嘴上这点吃喝。 一家人吃的滚瓜肚圆,躺在塌上一动都不想动,只想躺到地老天荒去。 沈知汝在塌上小心翻了一个身,突然想到,“娘,炭火不够用,不如咱们也砌一个火炕吧,就是给姥爷用的那种。” 杜姥爷因为腿脚受过伤所以惧寒,当时沈知澜就提议弄个火炕出来,让他冬天能够舒服些。 当时杜珍娘紧赶慢赶的找工匠做出来,赶上春寒,还用了几天,的确很舒服,比单独烤炭盆强。炭盆烤了前边,就管不了后面,烤了后面,就管不上面前,不像火炕,人坐上去,被子一盖,浑身都是暖和的。 当然,有能力修火墙和地龙的人家除外,不论怎么样都温暖如春。 杜珍娘一下子醒悟了,对啊,弄个火坑!左右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能舒服过冬,比什么都强,现在家中有稳定收入,省那点银子干嘛。 说干就干,杜珍娘就去集市上找泥瓦匠,让他们来砌火炕。泥瓦匠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有砌火墙的经验,不过三五日就在花厅里砌好了一个宽三尺,长八尺的火炕,还绕了一圈修烟囱,方便烟气出到室外。 家里人试着烧了几把柴火,略微一会儿炕上就热了,还会带动整个房间的温度,炕上烧透了,余温还能保持两三个时辰。而且还不像炭盆那样,烤着燥热。 稍微试了试,家里人就明白,这是绝佳的过冬神器,能够安然度过寒冬。 他们家里叮叮咚咚的折腾,又是买砖又是和泥,自然瞒不过邻居,等了两天,就有人上门来问,他们又在折腾什么新鲜玩意儿。 沈齐大大方方的展示,说是取暖的东西,他们头一次在京城过冬,怕不习惯,所以做了这个。 邻居看了一看,呀,这东西确实有几分独到之处,而且比炭盆好用,便想要给自家也做一个,找到合适的泥瓦匠后,他们就动手开做。 一时之间,巷子里只能听到各种叮叮当当,全是建东西的声音。毕竟修一道火墙需要的银钱不是家家都有的,但是火炕的钱,挤一挤还能挤出来。 来的次数多,难免就碰上沈知澜家变着法吃羊肉汤的时候,那味道,老远就把人吸引了。 问起吃 的是什么,杜珍娘也是据实相告。邻居啧啧称奇,“这么贵的香料,你们竟然舍得拿来吃啊!怕不是跟吃银子差不多。” “也不差这点嘛,”杜珍娘微微一笑,“再说了,吃了浑身都舒坦,干嘛不吃呢?又不是天天吃,顿顿吃。”说着又添了一勺汤。 胡椒独有的香气直往邻居的鼻子里钻,惹的那人吞了吞口水,匆匆跑了。 杜珍娘还以为邻居是真的见不惯他们的行为,没想到隔了几天,那户人家也跟着悄悄做起了羊肉面汤,在院子里吸溜的响亮。 杜珍娘...... 无语。 但人家爱做什么,他们也管不着,全当是没看见。不过真别说,天气慢慢转寒,能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上一口热乎乎的汤面,的确是浑身舒畅,无比享受。 这还不算,连街边的小贩也开始做起了羊肉汤面的生意,如果有钱的,可以花上几十文,买一碗加了肉片的汤面,如果没钱,就花上十五文,吃羊杂汤面,味道倒是都相差无几。 这个价格虽然略贵,但也不至于消费不起,所以京城百姓会选在天寒时带上全家吃上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连宗人府的同僚也常常这么吃,毕竟他们属于小康家庭,偶然消费一次也不打紧。 沈齐看的啧啧称奇,路过集市上还打听了一回,没想到因为羊肉汤面生意的火爆,胡椒的价格还略略上升,涨到十八两一斤,难免让一些早早卖掉胡椒的小吏捶胸顿足,大呼后悔。 不过后悔也没用处,毕竟还是换成银钱,落袋为安更好。 清晨。 沈知澜费力套上厚重的棉衣,然后才赶下了床,去洗漱。 结果他才刚刚下地,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还颇为急切。 “来了来了,在穿衣裳呐!”沈齐一边应声,一边急急的套外衣,慌乱中还穿错了袖子,好容易穿好,才能赶着去开门。 “谁啊,有什么事情?”沈齐打开门,对方赔笑着说,“兄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实在是家里的水都冻上了,水井也冻上了,根本提不上来水,这才来找你要点热水。” “热水还没来得及烧,只有水桶里还有点凉水。” “也行也行,我们自家烧。”来人一边跺着脚一边说,“京城这天气是真冷啊,从前也不知道放在外面的水会冻上啊。” “下雪了么,难免的事情,我找本地人打听过,夜里要提前把水井用草席子该好,然后提几桶水放在卧房里,省的麻烦。” 沈齐去室内提水,对方一边道谢一边提着水去了,说到了中午还桶过来。 说了一会儿话,把沈齐冷的够呛,连忙又窜回被窝里躺着,暖和过来才说,“该死的天气!” 他在茂州真没见过这架势,滴水成冰了。 沈知澜全副武装的穿戴好,这才悄悄去跟沈齐说话,“爹,突然下这么大的雪,衙门里有没有做好过冬准备啊?” 沈齐呆了呆,“户部的老 爷们应该早就做好了吧?年年都要提醒人准备炭火,扫清积雪的。” “喔,那就好。”沈知澜瞧着,这天气好像还要降温呢,如果再降一些,对奔波一年的百姓来说又是一桩苦楚。要准备厚衣 被,要炭火,要提前储备好粮食蔬菜,市面上这些东西肯定会涨价,到时候又是一团乱。 不过,衙门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吧?也用不着他这么个小孩来操心,他这么安慰着。 但是在宗学里碰到沈岩时,他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沈岩愣了愣,转而说,“衙门里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的,堆放在库房里,怎么布置也是有章程的。” 知澜小声说“那就好,我就是觉得今年冷的特别早,也冷得厉害,不如多存一些粮食在手里,更加妥当。” 沈岩嗯了一声,“小孩家家的,太操心小心长不高喔,快进学堂里学习吧。” 到学习,任何小孩都会无精打采。 沈岩在宗学门口站了站,看到室内冷的跺脚的孩子们,转身吩咐门房说,“拿我的条子去宗人府批银子,去集市上给学堂多买五千斤炭,一个教室多加一个炭盆。” 瞧这一个个冻的,缩手缩脚,毕竟还是宗室子弟,能照顾还是照顾一点。 沈岩说完这事又回了家,老管家拿着账册来问他,“老爷,今年庄子上收的米粮,库房有些放不下了,是不是要先放一部分出去?” 沈岩家中爵位和田产,每年都会收一大批粮食上来,秋来米贱,他们都要把米粮库存到春天,然后再根据市价卖出去,赚上一笔。 库房不够,如果按照平时沈岩的习惯,肯定是大手一挥,让管家把米粮卖了,但这次,他的脑海中突然划过沈知澜说的天冷的话,鬼使神差的他说,“今年天气不好,先把这些米粮留着,去找个空院子,暂时堆到院子里,左右几个月的事。” 管家领命而去,沈岩扶着自己的额头,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竟然被小孩子的话惊住了。 不过算了,左右也是一点小事,亏不了几个钱。 沈岩做下这个决定,却没想过这个决定能够让自己得到更珍贵的东西。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但温度一直都没升高,冻的要命。 沈齐又往家里拿了一回俸禄,一问,原来是衙门发的“炭敬”,等于低温补贴,还怪贴心的嘞。冬天有炭敬,夏天还有冰敬。 本来以为又是发的实物,没想到打开一瞧,居然是一串铜钱。 “这回怎么又发铜钱了?”杜珍娘拎着铜钱,好奇道。 “那是你不知道,最近天气冷,羊肉汤面风靡,胡椒又涨价了,二十两!还有涨价的趋势,毕竟羊肉汤面馆每天开着,需要等胡椒下锅,再涨价也得买啊。”沈齐耸肩,表示理解。 反正发俸禄,胡椒价格低就发胡椒,银子低就发银子,主打一个省钱。! 第五十三章 还盼着份例依然发胡椒然后赚点小钱的人,大失所望,不过也没地儿抗议去,只能拿着。 倒是沈知汝想不明白,“以前胡椒也贵,怎么就卖不上价呢?” 沈齐把女儿举高高,“以前胡椒卖不上价,是因为虽然稀罕,但常见用途是达官贵人用来做香料,椒房殿听说过吧?这就是典故的出处。然而达官贵人毕竟是有限的,用掉胡椒也有限,他们不用,市场饱和,胡椒就卖不上价格。” “而现在胡椒被化整为零,用在羊肉汤面上,虽然几十文钱也贵,但肯定是比掏出二十两更简单,加上天气寒冷,恰逢其会,一年到头都想犒劳自己,所以才能卖上好价格,等开春还会降下去。” 沈知澜点头,这就好像奢侈品大众消费不起,但如果是轻奢,带着奢侈品的意头,价格又亲民,销量反而会格外的好。 等等,以前买的轻奢,是不是又被割韭菜了?沈知澜扶额,算了算了,不想了。 日子还是像流水一般的过着,除了沈岩来了一趟他们家里。 沈岩开口便问起火炕的事,沈齐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最近的使用感受,还真别说,在这样冷的天气里,有火炕真是暖融融的幸福。 沈岩也亲自见证了效果,便提说想要给几户偏远孤寡的远支亲戚也修上一个,以表宗人府没有忘记他们的困难。虽然沈岩带头,但毕竟用了沈齐的点子,所以才来问一声。沈齐笑道“可跟我没关系,都是我家那个小子出的主意。” “喔,是澜哥儿?” “对,他姥爷腿脚受寒不便,冬日里难熬,所以他就冒出这么一个主意来,倒也确实好用。”沈齐诚恳的说“如果用岩兄弟有用,尽管拿去使,东西嘛,本来就要用着才有价值。放在屋里,永远就是白放着。” “话是这么说,总归还是要记个功劳的。”沈岩沉吟着,“孩子还小,你也才刚进宗人府,等以后寻个隙,再提上一提。” 沈齐大喜过望,有了这句承诺,至少他不用苦熬日子啦!顿时浑身都有劲,把火炕的图纸还有相熟的工匠统统找来,让沈岩做事更方便。 沈岩虽然有父亲这个靠山,能够理所当然子承父业,但不做出点实绩来,总归难以服众,所以卯着劲的想要干好,干的敞亮,不过才五天功夫,就已经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赢来一片赞誉声。 例子的力量是无穷的,见到宗令公子都知道了火炕,剩下的旁支们,还有旁支们的邻居亲友,都纷纷开始打起这个主意,引 的砖石和工匠价格涨了一倍不止,就这样还抢不到人。 王凝香大呼赚了,她跟珍娘嫂子一起请的工匠,还谈下三百文的优惠,现在竟然纯涨了三两多钱。 涨的就是赚的。 王凝香正在想着,要不要把育婴堂里几个年纪小,身体不好的孩子先接到自家来,毕竟天寒地冻,先把眼前的坎熬过去。杜 珍娘虽不赞同却拗不过她,王凝香还是接了 五个才三四岁的孩子过来跟她一起过冬。 能帮一个算一个嘛,她这么说。却没想,她一时的举动竟然救下了这五个孩子的性命。 添了人口就要添碗筷,好在过冬物资准备的充足,不至于吃穷了她。王凝香把孩子安顿在侧间,让他们挤着一点睡,点了两个炭盆,还能取暖。 沈知澜过去瞧时,恍惚想起什么,提示道“表姨,屋里放了炭盆,还能留两条缝,省的中了炭气。”中了炭气就是烧炭时燃烧不充分,二氧化碳中毒的说法。 每年过冬,都能听到这样的逸闻,谁家窗户关的太紧,最后一家子都中炭气没了。 王凝香一拍头,“幸好你提醒,差点忘了。”特意在窗户上加了一块木头,她这才安心。 “这样也就差不多了,明天早上我来跟你一起做饭,”杜珍娘不容拒绝的说“五个小孩,至少也当两个大人,你一个忙活不过来。” 王凝香笑嘻嘻的,“有嫂子帮忙,我才能乐的躲清闲。”逗的杜珍娘瞪她。 那天夜里格外寂静,半夜里又听到雪花扑簌簌落下的声音,而室内暖意融融,格外舒服,杜珍娘翻着身,心里记挂着要早起,但是外头的天色一直黑乎乎的。 直到有人喊,下大雪了!一下子才惊醒。 但是看着天色,说是白天跟傍晚也差不多,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推开门,积雪都累到一尺多高,没过脚脖子。没见识过这阵仗的沈家人面面相觑,还要出门上学么? 但沈齐肯定要出门当差的,他麻利的洗漱完毕,带上斗笠,“走,我先送你到学堂门口打听打听,如果不上学你就在家待着。” 沈知澜也不明白会不会放“大雪假”,只好全副武装把自己裹成棉被人,这才跟姐姐手牵手互相搀扶着上学。 刚出门,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细细小小但是一直不停歇,成年人到脚踝的鸡血,换成两个孩子就是到小腿肚,长途跋涉才到了宗学门口。 门口站了一位先生,见到他们来忙说“下大雪和以后下大雨,宗学都是不用上课的,辛苦你们了,快回去吧。” 白跑一趟,但不用上学的感觉还挺快乐。 沈齐又费劲的把孩子送回家,然后才去当差,幸好宗人府对上班时间没有要求,迟来的同僚比比皆是。沈齐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同僚长吁短叹。 “这么大的雪,炭火又要涨价了,唉!生活艰难。” 确实艰难,粮食也会涨价,又是一笔开销,沈齐暗自庆幸家中提前屯够了足量的食物,不至于挨饿。 在大学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受冻。 好容易混过一天到了夜里,沈家人都睡的不太踏实,盘随着扑簌簌的雪声,突然听到有人的喊叫声。 沈齐先被惊醒了,又侧耳听了听,那声音若有似无,也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声音,还是幻听了。 他又凝神静气的听了听,这下终于听清楚了“救命!救命!我家房顶被压榻了!我爹娘还在里头!” 沈齐一个激灵,房顶被压塌了?他们不会也这么倒霉吧? 他窜起来穿衣裳,动静把三个人都惊醒了,沈知澜揉着眼睛,“爹,怎么了?” “有人的房顶塌了,我得出去救人去!还有,你们在家查查自家的屋子”沈齐麻溜的换上厚靴子,已经窜了出去。 “慢点,慢点!”杜珍娘眼看着喊不动沈齐,干脆也起身了,“我心也慌慌的,干脆还是起了吧。” 外头动静已经逐渐大了起来,不少人都听到有人喊屋顶塌了,忙慌慌的检查自家。 沈知澜的确知道积雪不及时清理会塌屋顶,但作为南方人没亲眼见过,走到门外,借着些微光线一瞧,好家伙!积的雪差不多有三尺来厚,已经足够压弯松树了。 杜珍娘没有处理经验,只好先试着用竹竿来捅,可压的厚实的雪根本捅不下来,零零散散的掉下来一些。 处理多少算多少吧,他们也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了。 而另外一边,沈齐急慌慌的奔出去,却发现呼唤救命的并不是他们这条巷子,而是隔壁巷子的邻居,看到有几个人奔来,眼 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救,救我的爹娘!他们住的主屋屋顶塌了!” 沈齐跟几个同族兄弟也顾不上许多,奔到那人指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塌陷的屋顶。 沈峰有点经验,沉吟说,“幸好塌的不是主梁,还有法子,主梁撑着塌不了多大希望,清理出一个小洞来,他们也能顺着钻出来。” “那赶紧救人呐!我瞧着旁边还塌了好几户!”或轻或重,有的是主屋有的是鸡窝,他们的家人正在一边刨垃圾,一边痛哭流涕。 不过也就哭了一会儿就收住声,不是不伤心,而是鼻涕眼泪都被冻上,糊了一脸。 大家都努力的刨着垃圾,总算是清理出一个空当,对着里面的人招手,“快,快出来!” 里头窸窸窣窣的动静,钻出个一脸灰尘的老年妇人来,她刚钻出来就哑声说“我家老头子的腿被砸折了!出不来啊!” 那怎么办?空当这么小,也进不去更多人。那家的儿子只得咬咬牙,“我进去!只是请各位好心人,撑着点横梁,别再塌一次了!” “好,你快进去吧!”沈齐努力用木棍撑起残余的建筑,让对方快去快回。 那家人矮身钻了进去,一边小声呼喊着,一边摸索,总算是找到自己父亲,使出吃奶的力气把人背了出来。伤者已经疼的陷入半昏迷状态,那家儿子又想张罗着送医馆。 沈齐他们分了一个人帮忙送医馆,不过看这架势唉,就算是送到医馆,大夫也忙不过来。 沈齐喘着粗气,插着腰,这么冻的天愣是热的一头汗,他们听到还有人在呼救和哭泣,略微歇了歇,立刻又赶到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家去。! 第五十四章 天色微微放亮,细碎的雪花也逐渐停下。 沈知澜仰头望着天空,扔掉手里的竹竿,累的直不起腰来,屋顶扫雪这活实在太累人了,还没趁手的工具,就只能硬戳,把雪花戳松再捣下来,事倍功半。 杜珍娘同样手脚酸软,看两个孩子都站不住了,强撑着去烧热水,沈齐还没回来,一家子都没吃上早饭,至少要提前准备好。 正念叨着他,他就匆匆回来,沈齐浑身脏兮兮,一样的疲惫不堪。 “外头到底怎么样?” “现在好多了,大部分人都没事,但夜里塌了七八间屋子,损失惨重,正在庭院里哭天抢地。”沈齐犹带惊讶的说,“幸好咱们住的地方,都是宗令提前修缮过的,一间没塌。这回下雪可是遭了大罪。”说着又要出门。 “还要走啊?” “这次不帮忙救人,衙门已经有人出动,我就是过去看看。”沈齐说罢,也顾不上许多,又一次出门。 “娘,王表姨那边没事,但是她养的几个孩子想要去育婴堂看看,我们是不是去帮帮忙?”沈知汝说。 杜珍娘点头,“是该去看看,等我们收拾好就去。”他们给灶上留了吃食,这才赶去育婴堂。 育婴堂那边屋子本来就年久失修,要不然王凝香也不会提出带他们出来,现在一场大雪,更加让人担心剩余的孩子。 杜珍娘不放心她,跟着去了育婴堂,没想到育婴堂也是一片狼藉,倒塌了不少屋子。 几个小孩子挣脱大人的手,奔出去寻找各自的伙伴。 王凝香去找育婴堂的管事,结果管事一看到她,热泪盈眶难以自控的说“王夫人,多谢,多谢你!”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王凝香好容易挣脱,问起发生了什么,管事才指着边缘已经塌陷的屋子说“那里本来是他们几个孩子住的角房,结果夜里全都塌了。要不是王夫人您带走孩子,他们恐怕就没命在了!” 王凝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已经塌成废墟的屋子,育婴堂本来就没什么银钱来修缮,能省就省,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大雪,变成雪灾呢? 还不清楚发生什么的五个孩子,怯生生被管事叫了过来,管事按着劫后余生的五人,让他们给王凝香叩头,拦都拦不住。 王凝香亲手把孩子扶起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给我自己积德呢,谢可以,别谢的这么隆重,否则我以后都不敢来了。” 管事笑了笑,面上不说,却把恩情记在心里,愿意来育婴堂的人很多,但像王夫人这样坚持来的,很少,善意应该被感谢。 王凝香见着育婴堂的库房也被压塌了,索性提议回家带一些食物来,供他们临时充饥用,管事再次千恩万谢。 杜珍娘见育婴堂虽然一片废墟,但没有人员伤亡,这才安心回家。 沈潭带着弟妹住在这边,一起开火煮饭,不管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互相有个照应。 沈知澜正在蒸馒头,这时候馒头顶饿还方便,凉的也能吃。杜珍娘晃了一圈没找到沈齐,疑惑问“人还没回来?()” 好像是衙门通知要人,爹拿了一点吃的又走了。?()?[()”杜珍娘在沈知澜的侧面坐下,“发愁什么呐?” “我只是想,京城里都是这般光景,不知道城外是什么模样,其余的地方又是怎么样儿啊?” 京城遭了灾,哪怕是为了颜面,也会尽快安抚灾民,收拾残局,那其余的地方呢?岂不是全靠当时地方官的良心?没良心的,就是糊弄了事,受苦的还是小老百姓。 难,太难了。 杜珍娘被他说的沉默了,他们都同样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 沈知澜正想着,听到沈齐的脚步声,连忙站起来喊爹。 沈齐灰头土脸,抱着茶壶就是狠狠一灌,灌完了一壶才说,“痛快!忙活大半天,水都没混上一口。” “外面怎么了爹?”沈知澜搬上凳子,沈齐稍稍喘口气。 “事情很大。”沈齐挠头,“我本以为这次下雪,只有少部分的人受灾,辛苦几日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早朝时,官员禀告京城加上郊外,大概有十分之一的民居出现倒塌和损坏,损失惨重,死了七八个人,伤了二百多个,医馆里全是等待救治的伤者,流离失所的更是不计其数。” “皇上听到这个数据大发雷霆,又命令户部尚书大人赶紧组织人手救治和援助,先把这些灾民安顿好。”沈齐一口气说完, “户部的文书人手不够,还要从各部抽调一些过去帮忙,我就被抽中了。” 说道这里沈齐又庆幸,“幸好我从文昌兄弟那儿学到一手,算算账本理理账目,问题不大。” “那爹回家是要拿什么东西么?” “要,带几件厚衣服过去,最忙的几天我可能要住在衙门里,没时间回来了。”沈齐一气说完,然后回去收拾包袱,直接背到衙门去了。 这架势确实很严重,都要住在衙门。沈知澜眼巴巴看着亲爹去忙活,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时候好希望自己能够快点长大,说话能管用啊!沈知澜想来想去还是心有不甘,就让沈潭带着他一起去街道上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 街面上,没了往日的繁华,行人匆匆而过,裹紧了棉袄一秒都不耽误。而卖米粮卖食物的门脸挤满了人,都想要抢到米粮,抢米的人都排队到屋檐下了。 还有抢其他东西的,不一而足。 沈潭看着人人都是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长长叹气。 他们两又转到另外一条小巷子,内里的百姓不少都在院子或者街角,随便用石头砖块垒了一个简易灶,勉强烧火做饭。 “怎么都在这里做饭呢?”沈知澜不解。 沈潭观察后发现,原来是大多数人家的厨房都是后来搭建改造的,没用结实的砖木,就在角落里随便搭的,结果一遇到大雪就现了原型,第一个倒塌,有些锅都砸坏了,只能用瓦罐做饭。 ()沈知澜盯着简易灶台,看着火苗舔舐瓦罐,总觉得脑海中闪过什么东西,但仔细思考时,又觉得灵感比流水还钻的快。 他倒回去又在巷子里来回走了两遍,试图补充到一丝的灵感,却始终一无所获。 沈潭见他陷入沉思也没打断他,牵着他一路慢慢走着,一路走到家门口,沈知澜突然惊呼,“我想到了!” 我终于想到了! 蜂窝煤,是最适合目前情况的蜂窝煤!不仅能够做饭,还能就地取暖,如果套上一层瓦罐,是目前最适合的工具!最重要的是,能省下一半的炭,惠而不费。 一旦想起来,沈知澜就控制不住的兴奋,肯定能够给灾民提供帮助的。但是问题又来了,他应该去找谁把这个主意实现出来呢? 沈知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宗令! 宗令是宗室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他也是沈知澜能够接触到的位置最高的人,如果由宗令上达天听,再合适不过。 他倒也想过可以试着去找皇上,可惜现在他是皇上,不是沈大先生,根本找不到人。 主意既定,他立刻假装进书房,实际从系统里找到蜂窝煤的原料和配比,赶着去找宗令大人。 宗令府邸还是有许多人等着递帖子,但管家瞧着是他,便主动把人请了进去,让他现在花厅等。 惹的剩下的人怒目而视,纷纷猜测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登堂入室? 沈知澜也顾不上这么多,能办好事情才是最要紧,他等了一刻钟,宗令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沈岩出现了。 沈岩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力不济还要保持浅笑,“澜哥儿有事么?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且先告诉我,等我忙过这阵就替你解决。” “我来,是想替叔父解决难处。”沈知澜恭敬行礼,然后把手中配方递了出去,“叔父,这是一种能取暖能做饭的物件,最适合现在受灾的百姓使用,而且还省炭省事,能给朝廷节约下好大一笔开销。” 沈岩狐疑“这可不是小事,澜哥儿莫随便拿着东西来糊弄我。”省炭?要知道冬日里最缺炭火。 “当然是真的,若是不信,叔父尽管让人去试,我就在此处候着。”沈知澜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沈岩在花厅来回踱步,也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主要是这东西,他先前没见过呐!眼见才为实,耳听是虚啊。 但一想到皇上的怒火...沈岩打了寒噤,觉得先在自家试一试,有了把握再去。他命人找来工匠和模具,按照沈知澜提供配方的比例,把煤炭和红泥,木屑等等粉末按照比例混合,再戳了几个孔洞,等稍稍晾干后,就试着点燃。 沈岩本以为加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黑乎乎的东西根本点不着,没想到放在木炭上面,慢慢的就引燃开始烧了起来,而且火光不散,持续的时间很长,比单纯烧柴火更耐用。 沈知澜动手把点燃的煤块挪下来,重新又在上面垒了一块新的。 “诺 ,就是这样的,放在瓦罐还能防止烫伤,两种用途。” 沈岩已经彻底明白了蜂窝煤的妙用,更重要的是,一举三得啊!除了取暖做饭,京城的平民区里,住的挤挤挨挨,一到做饭 时刻彼此容易争吵,还有着火的风险。如果都换成这样的炉灶,可不就省事多了吗?! 沈岩也听在户部的好友抱怨过一二,说到了冬天,特别容易发生火灾,加上平民区木质结构偏多,一燃就是一片,非常难处理。 他的思维已经跳跃到该怎么大规模生产,大规模推广去了,完全忘了追问沈知澜这东西到底哪儿来的。 沈知澜悄悄吐舌,他还准备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来说明蜂窝煤的来源,没想到居然没用上。 沈岩畅想到自己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然后再惊醒,他狠狠的把沈知澜抱起来转了两圈,这才说“等着!我这就进宫去,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让工匠再做几块成品方便给皇上演示,这才匆匆进宫去了。 沈知澜长出一口气,只要能递到上头,他不信没有能人发现蜂窝煤的妙用,很长一段时间,城市居民都是靠着蜂窝煤来解决日常所需,方便又快捷,比木柴好用。他也好在这场雪灾上,尽尽心意。 那边,沈岩带着一箱子蜂窝煤递帖子进宫,不料在皇极宫门庭等候时,里面传出来摔杯子的动静,隐隐还有几声斥责。 沈岩整个人一激灵,生怕自己触了霉头,连忙对站在大门的内监总管徐海使眼色。 徐海会意,跟沈岩一同站到了宫殿的廊柱底下,沈岩这才悄声问,“出了什么事儿?” 徐海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说,从他的态度里,沈岩就能揣测到一二分。 徐海开了口“都是户部侍郎闹的,听说是救雪灾的库存出了问题。” 沈岩先是心头一松,徐海肯开口,至少问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随后又是一紧,只怕户部的问题不小,他又恰逢其会撞上了,别被迁怒吧? 徐海继续说着“库存的米粮发霉,做成粥给人吃,吃坏了好几个,还有修补木料,居然被蛀空了!抬着出户部时,当场裂开,让附近的人全看见了。” 属于事情不大,丢人不小,而且还涉及到财政账目问题,也怪不得皇极宫内,皇帝大发雷霆,摔杯摔碟。 沈岩缩头,乖乖,自己就撞上这么一个不好的时刻上,好担心事没办成,反而吃一顿排头。 徐海见人情施到位了,这才说“等上一刻钟咱家再进去通报,想来皇上的气也消了,大人不必担心。” 也只能这样了,到了皇极宫门口他也不敢调头回去啊。 这一刻钟等的日如年,好容易才听到天籁一般的声音,“宣宗人府左宗人沈岩!” 沈岩提着东西,硬着头皮进了宫门。 徐海倒退着走出殿内,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边留神里面会不会叫他。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需得眼观 六路耳听八方,时刻醒着神,也就是徐海在皇上身边多年,已经习惯了才能做的如此妥帖。 他想,皇上虽然怒气冲冲,但平时也不会随意迁怒人,只要沈岩回话小心些,今日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徐海默默听着殿内的动静,却不想先是安静了几刻,随后就是一阵笑声,皇上笑的极为畅快,一扫刚才的愤怒。 徐海惊讶,沈岩大人今儿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殿内,沈岩已经演示过蜂窝煤是怎么使用的,搭配工匠的全力说明,很快就让皇上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 皇上想的更多更远,如果真的能推广起来,不管是用在京城,用在任何城市都可以,如果是朝廷独家经营的话,又是一笔税收.....岂不是美滋滋么?都冲淡了他看见户部那种蠢货的愤怒。 但是瞧着下面眼巴巴盯着他的沈岩,皇上话锋一转,“这东西的确是好物,但是瞧着,不像是你的主意。()” 沈岩一贯循规蹈矩,说他能办好一件事,他信,说他突然开窍学会发明东西,他妥妥的不信。 沈岩讪讪一笑,的确不是臣发明的,而是宗室里某个子弟做出来的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上达天听,便来寻臣。?” “喔,是谁?” 沈岩小心翼翼的说,“是茂州茂王的旁支,一个叫沈知澜的宗室。” “喔,是他呀!”皇上沉吟后说“这孩子朕在茂州见过,的确是个聪颖机灵的,年纪虽小,脑子倒是不错,很灵光。” “确实确实,那孩子平时也很用心。”沈岩打着哈哈,暗自想着,该是多聪明的孩子,竟然连皇上都留下印象。 幸好他也没想打什么坏主意,不然万一被揭穿,他还少个敬献之功。 沈岩暗自庆幸着,又听到皇上吩咐,“卿暂且把方子交到户部尚书手里,做他的副手,先赶制一批蜂窝煤出来给灾民使用,撑过十天半月再说。” “臣,遵旨。”沈岩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领了这桩差事一刻都不敢停,去找户部尚书商量了,至于还在等消息的沈知澜,只能让人传个口信,告诉他一切顺利,先回去等消息。 沈知澜见他许久没有消息也猜到一点,并没有特别在意,等到仆从传的消息后也彻底安下心来。! () 第五十五章 朝廷全力运转之下,很快就造出第一批合适的蜂窝煤,免费发给受灾的百姓使用。 起初大伙都不会用这东西,面面相觑,经过工匠演示才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使用,逐渐发现了它的妙处。首先就是省炭,如果计算好,一日大约只需要用四块到五块的蜂窝煤,比柴火省至少一半。第二就是火不熄灭,只要揭开瓦罐做的封气口,空气流通,过一会儿就能点着。以前家中都是在灶台里埋上一点炭灰,等要用时再拨开用稻草引燃。但一个不慎炭灰会熄灭,就要去邻居家借火。 换成这个,盖上一整夜也不会熄灭,引火也更方便。 见识到此物妙用后,百姓们一片赞叹,大大挽回了之前救灾米粮发霉的丑闻。 皇上心头松气,只要民心安定,不出乱子,这场雪灾的后患也会随着时间逐渐平息。 还有,该死的户部侍郎!救灾物资是定了制度,每五年检查一次,更换掉陈货,再填补上新货,眼看着要救灾,对方居然敢这么直喇喇的用发霉米粮去救灾!真是没把他放进眼里,也没把朝廷政务放进眼里。 怪不得后面八王之乱时,来一个人兵临城下,城门司就开头投降,见微知著,可见这下官员骨子里就烂掉了!皇帝直接放了一个地图炮。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他一个人的锅,还是一群人的锅。想要查到证据,也不容易,皇帝微微眯着眼睛。 在困境时不由得会想起天书的妙用,如果天书能提供一鳞半爪的信息,他也好顺藤摸瓜,试着捋一捋这一团乱麻。 唉! 他第一百零一遍的叹息,又重新打开天书,上面能显现的文字已经被他阅读了千百遍,默然于胸,一字不漏。 咦,这类目之下,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分类?逸闻?是民间传说的意思么? 皇帝心跳微微加快,连忙打开了逸闻这一栏,然后就被扑面而来的信息量糊了一脸。 “xx少女时,曾经虔诚的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如同天上星一般闪耀,是文章华彩的贵公子,京城少年中的翘楚。 ...... 她倦了,不爱了,随他去吧。她要合离,离开这个人。 却不想这个人,发疯一样穿戴着全套官服,在她小院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祈求她的原谅。” 皇帝缓缓的扣出一个问号。 等等,这是什么玩意儿?穿戴着什么?什么全套?他眼睛是不是花了?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几个字还是没变,他也没有一瞬间变成文盲后,当场大怒。 汰!无知小儿,你别让朕发现你的名字!不然朕非要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皇帝怒气爆发,陷入新一轮的摔碗砸碟中,等博古架上的碗碟砸了个干净,才有内侍小心的进来收拾残局,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等等,以后把这架子上的物件,都换成三文钱一个的粗瓷。”皇帝揉着眉头,嘟囔着“省钱”“不是朕扣”“物有 所值”等等词语,空气里充满着静默的气氛。 等内侍走了,皇帝捏着鼻子想,就算这逸闻如此气人,也难免从角落里泄露几分未来的信息,他要看,必须看,从里面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谁让只有天书能够提供这些信息呢,忍! * 沈知澜最近过的不怎么快活,到处都是愁眉苦脸的百姓,即使自家没有受灾,这心情也好不了。 物价更是涨的飞快,翻了一倍有余,不论什么玩意都在涨价。 这也是赶上时机了,京城很多物资都是靠水运送到的,时近冬季,有些河道结冰运输不畅,难免会延误时辰,又加上先前遭灾的百姓恐慌,明明家中还有食物,却仍然一个劲的抢,涨价也抢,造成物价居高不下。 虽到了春天肯定会回落,但离来春还有两三月,日子也要过呐。 衙门已经对临时涨价的店铺进行了处罚,允许涨价,但不能涨的太过头,那些店铺便表面说是没货,其实放在库房,要熟人带,肯售卖。买几斤米粮,硬是搞出了黑市交易的架势。 沈知澜家中不缺食物,但看着人心惶惶,也是难捱。 这天,沈岩府上派人过来,请沈知澜过府一叙,沈知澜猜到是要说蜂窝煤的事,欣然赴约。 果不其然,沈岩一见面就是大赞蜂窝煤的实用和便利,彩虹屁吹的沈知澜都不好意思了,他道“都是前人的智慧和功劳,我不过把它们整理出来,再加以整合罢了。” “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厉害了,我家的孩子看过这么多古书,也没寻到这样的巧宗。”沈岩对着他真是越看越爱,觉得是个难得的机灵孩子。 他们一番客气,最后沈岩才说“敬献有功,皇上肯定有所赏赐,你且安心等等就是。” 沈知澜对赏赐不在意,只是行礼谢过,又闲聊起来。 沈岩一边闲聊,思路已经跑偏到别的地界,听说市面上米粮涨价的厉害,而他的库房里还堆着许多的米面,都是往年的货,本来也该在来年春天出清的。 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献出去呢? 不,不行,光他一个人献东西太显眼了,别的宗室知道后,会恨死他的,觉得他非要出头显摆。 他一面想着一面跟沈知澜聊天,就顺着嘴边溜了出来,让沈知澜也听见了,他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叔父且听我随意聊聊,府上可以临时布置一个米粮铺子,安排伙计按照之前没涨的价格售卖米粮,百姓必定蜂拥而至。” “这,撑不了几天就该卖空了。”沈岩疑惑,这算什么好办法? “还有配置的措施,叫做,按照户籍限购。”沈知澜祭出终极杀招。 没错,限购,每一户想要买到米粮的人家,一天只能买二斤米,堪堪才够一家三口人吃用,如果人口多了,还吃不饱,只能煮粥。 但是这个做法有两个好处,限购之后,米粮才能长久售卖,不至于一下子就卖空了。第二个好处就是,这么少的供货量,对于无 力填饱肚子的百姓是救命稻草,对于投机倒把的人是食之无味的鸡肋,谁能为了那几文钱的赚头,排那么久队呢? 如此一来,一举两得,还省了筛选的时间。 “妙啊!()”沈岩被说的豁然开朗,限购限购,真是绝妙的计策!?” 他明面上是在售卖自家吃不完的米粮,不用得罪其余的宗室,实际上在赈灾,这么低的价格售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同样一举两得。 这孩子是真有两把刷子!沈岩不由得感叹。 他谢过沈知澜的出谋划策,匆匆去布置店铺。 沈知澜耸肩,真是,前脚才刚忙完蜂窝煤,后脚又有别的事情,真是大忙人。 * 沈岩不光自己干,还悄悄联合了好几家别的亲戚一起干,他们的限购店铺出现后,的确让物价更稳定,只要店铺开着,就不用担心饿肚子,怎么样都能买到二斤米粮,足够一家人吃了。 随着户部重建的展开,人心慢慢稳定了,虽然遭遇了灾难,生活还要继续,希望也会逐渐升起。 局势稍稳,皇上便以雷霆之资,将户部侍郎下了大牢,还牵连了一大批人,一时之间,空荡荡的天牢里塞满了人,全是等待审问的嫌疑人。 韩相出面求情,说户部侍郎尽管赈灾不力,但他刚刚上任四年,物资出错,未必是他的问题,不如将功补过,贬职处理。 皇帝长长叹气,“若是为了赈灾,朕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这是为了旁的。”他将一张口供拿给韩相,“韩爱卿且慢慢看。” 韩相不解其意的接过口供,越看越是冷汗涔涔。 户部负责发放百官的俸禄,管着钱袋子,是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偶尔遇上银钱紧缺时,就会用实物填补上,这也是惯常行事。 但是,户部侍郎把这个惯例玩出了花。 他将各种贵重实物折算成较高的价格,给低位官员发俸禄,小官小吏们拿到食物后,除了米面粮油这种实用的,其余都需要兑换成银钱,他再安排几个负责收购的小贩,咬死了价格不松口,又垄断了市面上所有收购渠道,让小官吏们不得不去他安排的贩子那里,然后接受压价。 等收拢了一批贵重实物后,他再从贩子手里拿过来,继续充当俸禄发放,跟贩子们平分其中的利润。以胡椒为例,折算二十两的俸禄,香料贩子收却只肯给十六两甚至更低,侍郎记在账上的价格却还是二十两,一来一回,净赚四两。 “该杀,果真该杀!这样的贪官,杀他都是便宜的!”看明白事情的始末后,韩相也怒了。 他竟不知道这中间,有这样的弯弯绕,差点被糊弄了。 “也不怪韩爱卿,朕起初也没看出其中的蹊跷,这圈套设计的巧妙,如果不是城中突然开始流行吃羊肉汤面,胡椒涨价,朕也不会看出其中端倪。”皇上笑了笑,“还真是该感谢那个带起羊肉汤面风潮的人呐!” “这也算是天降巧合,上天也不忍心蒙蔽您。”韩相轻轻恭维了两句,却没发 ()现皇帝眼中隐隐的笑意。 天意?是天意也是福运!什么叫做天命所归,他隐隐感知到,到底是何意义。 此案被称为,胡椒案。一颗小小的胡椒,掀翻了一个大大的阴谋,还连带着让牵扯其中的人,全部获罪,或流放或贬职,都获得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而事情的掀起人,虽然在大街上听到了此事,却丝毫没想到跟自己有干系。 他在茶楼里听说了户部侍郎被贬职流放的事情,不由得暗暗唏嘘。 听旁边八卦的人说,户部侍郎也曾经是苦出身,从贫困之地一路苦读熬上来的,能混到侍郎的位置,极其不易,如果爱惜羽毛,日后封侯拜相青史留名也未可知,现在就为了贪污之罪,几十年的辛劳化为乌有。 悲哉悲哉! 沈知澜正在感叹不已时,突然听到隔壁桌的吵闹声。 一个耳熟的男音斥责着“柳念,你过分了!你怎么能拿这么烫的茶水,浇到慧娘身上!你皮粗肉厚,便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么!” 沈知澜倏尔把头转过来,乖乖,这语气真是太熟悉了,一听感觉身上就是一抖。 他目光四移,寻找吵闹的源头,几棵植物把视线微微隔开,但也还能看到一点。 沈知澜就看到一个男性的身影,旁边站着两个俏丽温婉的姑娘。 沈知汝跟她一起出来的,正努力跟弟弟分享八卦,“刚才那位公子正跟旁人寒暄,没留神这边,个子高一点的姑娘坐在隔间里,个子矮一点的姑娘拿着茶水返回,然后我就听到叮当一声茶杯摔了,那位公子连忙冲进去,斥责矮个的姑娘。” “就算是茶水不小心打翻,也未必是矮个姑娘的错啊,这公子骂的好难听。”什么皮粗肉厚,能够跟着这位公子单独出门,要么是很近的亲戚,要么是妻妾,说话也忒难听了点。 沈知汝喃喃道,女孩儿脸皮薄,她听着这样的骂声都来气。 “再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知澜竖起耳朵,同时回忆,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位公子。 那边争吵还在继续,不,这是单方面的指责,公子继续输出了一大段话,最后矮个姑娘才怯怯的说,“夫君你误会了,姐姐说茶水太淡了,想要加热水,又说不放心店里的小二,让我亲自去加,我这才端着茶盘过去,到隔间时姐姐突然站了起来,这才打翻了茶盘。” 一个更温柔的声音轻言细语,“是啊,你误会了夫君,我不妨事的,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误会,即使真的是误会,看看你的手掌,都烫成什么样子了?”公子拿起高个姑娘的手掌,上面通红一片,“不管是误会还是有心,都该处罚她!身为妾室不敬主母,罪加一等!” 又是姐妹又是妻妾的,关系网直接把沈知澜绕晕,他想了一圈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妻妾,也有关系亲近的妻妾互称姐妹的,不对,这两关系应该不好? 思考间,沈知澜已经看清了争议的中心是谁,也想起他是谁。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这不是他亲爱的表侄么?那日在沈葵府上,痛斥他是蛀虫是败类的谈大公子! 撞上了就是缘分,择日不如撞日,沈知澜直接走了过来招呼道“呀,这不是表侄么?相请不如偶遇,今日竟然在这里碰见了!幸会幸会!” 谈言志目光扫射过来,目露不悦,“你是谁?” “表侄真是记性不好,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刚在葵哥儿的府上见过么?当时我正好送了一盆三彩菊花,给葵哥儿赏玩。”沈知澜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一口一个表侄的叫着。 说到三彩菊花,柳慧和柳念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那等稀罕物,她们可是记得清楚,尤其是柳念,姐姐拿着三彩菊花,炫耀了好一阵,直到菊花凋谢才肯罢休。 “原来是你。”谈言志终于想了起来。 沈知澜点头,再次强调,“葵哥儿叫我一声小叔,这是我姐姐,从葵哥儿那儿论起关系来,不就是表侄么?咱们正好亲近亲近。” 谈言志脸皮隐隐抽动,自然是不愿意喊出口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能扯到他身上么? 沈知澜心知他不乐意喊,更是叫的亲热,“表侄啊,我听了你们争论,明白了前因后果,特意过来替你们断官司的,免得表侄不明真相,冤枉了好人。”! 第五十六章 谈言志很想质问,你明白什么了? 但这是大庭广众下,他自诩文雅公子,不至于跟他岁数连他一半都没有的孩子计较,只得按捺下怒气,勉强说,“还请指教。” 沈知澜绕着小隔间走了一圈,已经明白大概的情况,玩味一笑,“这样,能让两位姑娘重新再说一遍当时的情况么?就让这位高个姑娘先说。” 柳慧被他指着,先望向谈言志,见谈言志点头后,这才勉强说道“我妹妹从外头端了茶水进来,她在我背后,我没看清就撞上了茶盘,所以茶水倒了下来。” 然后是矮个姑娘柳念的说法“是的,的确是这样。” “她们双方都这么说,为什么表侄还要一口咬定,是这位矮个姑娘存心的呢?”沈知澜是真的好奇,难道谈言志就是开了天眼,能够窥视到旁人的心理? 谈言志额角一跳,勉强说“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指着柳念直言不讳“她颇有心机,每次总会“不小心”“无辜”的犯些小错,但每次都会伤害到慧娘,或者让慧娘难做,长此以往,我难免会抱着一些想法。” 被他指着的柳念,倒退三步,眼圈无声无息的红了,泪凝于睫几欲落下,犹如大雨中被淋湿的小猫,只能蜷缩成一团。 见她如此作态,谈言志眼中的厌恶更深。 此时柳慧恰好开口求情,“夫君,阿念本来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受到伤害么,回去擦一点药膏,三五日就好了。”她把手往背后藏,息事宁人的态度很明显。 可越是这样,谈言志越是怒气勃发,觉得柳念心机深沉,出手狠厉。 “谁不知道你这双手擅弹古琴!伤了手,要是留下疤痕,一伸出来人人都看到了!你还怎么参加下个月的文会!我每每顾及到你们的姐妹之情,对她轻轻放下,却没想到她会变本加厉,伤害你的手!”谈言志还要再说,被沈知澜阻止了。 “好了好了,事情经过我听明白了,我只说我推测的。”沈知澜才懒得去掰扯他们的是非恩怨,他只要说明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好。 他先对柳念伸出手,“姑娘,借你的茶盘一用。” 柳念递了茶盘,却根本没指望她能洗雪陈冤,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姐姐会哭,哭的厉害,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错。 “姐,过来帮我个忙,坐在这个位置。” 沈知汝顺势坐在长凳上。 “我们姐弟两跟两位姑娘的身高不一样,但是都有落差。” 沈知澜端着空茶盘,人想要端着什么地方,最舒适的发力方式就是举到跟小臂齐平,大约在胸腹的位置。 沈知澜走到姐姐的位置,茶盘差不多跟她肩膀持平。然后沈知汝站起来转过身,茶盘的位置就正面对着她的腰腹。 “要想茶水能够倒到手上,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姐姐正面对着我,既然都是正面对着,看的清楚,为什么还会撞上茶水呢!” 沈知澜放下茶盘 ,悠然长笑。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对方故意撞上去的!如果是没看清撞的,茶水只会倒在肩膀上! 谈言志的目光落到柳慧身上,茶水是棕褐色,染了她的衣襟,正面腰带上还挂着两片茶叶,明晃晃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你......” 柳慧惶恐不安,突然失声痛哭,“真的是我没看清,所以才不小心撞上的,夫君你相信我....” 谈言志心头一软,是啊,慧娘没必要这么做,谁愿意没事伤害自己呢?最后受苦受累的,都是自己啊。 他执起柳慧的手,正要安抚几句,又被沈知澜打断了,“原来表侄断案子,只看谁会哭谁哭的惨,谁就是受害人,受教了。” 他拱拱手,对着柳念说“谁也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姑娘,有些事情你可以重新考虑。” 说罢,拉着姐姐调头就走。 谈言志被他说的哑口无声,又听到周围人议论“会哭的孩子就是有糖吃”,脸色一阵变幻,终于还是跟柳慧温言说,先回家去。 柳慧闻言,抽泣声逐渐变小,在谈言志的怀抱里,一同登上归家的马车。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刻意,他们都忘了还留在茶楼的柳念。 柳念就这么在原地站着,怔怔的落下泪来。 “我听过一个故事,就是说让姑娘流泪的人,是姑娘欠了他上辈子的灌溉之情,这辈子是来还泪的,哭吧,哭完了就好了。” 侧面递出一张手帕,塞到柳念手上,柳念接过擦拭泪水,没一会儿l就沾湿了手帕。 “多谢姑娘,还没请教.....” “萍水相逢,我们就是说明真相而已。”沈知汝俏皮一笑,挥手走掉了。 沈知澜还在门口等姐姐,看见人出来后才安心。 “希望这位姑娘还完了眼泪,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沈知澜吐槽着“还什么眼泪,依我看,现在哭的泪,都是以前脑子进的水,等水哭干了,脑子就好使了。” 对方摆明就不是什么良配,跟他拉拉扯扯干什么呢?换个疼惜自己的,不比这种强百倍? “这又是什么新鲜说法?”沈知汝好奇,沈知澜打着哈哈把这一茬糊弄过去。 他们回家后,沈知澜检查系统里的消息,才发现他的八卦值又增加了200,追寻根源,才发现竟然是有新的话本被他触碰了! 沈知澜看完这个名叫“交错姻缘”的话本后,已经无力吐槽,唉,人类长嘴除了用来吃饭,还可以用来说话!明明是自己救了人,却偏要等着对方发现,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气! 府上有那么多的人证物证,一被冤枉就心灰意冷,嘴上只有一句“我没有做过”,气! 已经成了一对怨偶,还不肯及时止损合离,气! 沈知澜难得看见一本话本这么生气,觉得到处都是槽点,想起今天见过的那个姑娘,勉强压下几分,把 怒气冲着谈言志去了。 哼,这种不辨是非的绵软性子,还号称什么才华无双贵公子,堂而皇之的训斥别人,简直搞笑。 沈知澜气鼓鼓。 如果还有机会,定要好生反驳回去才行。 * 沈知澜知道新话本的主角后,就刻意留心看看后续会怎么发展。 唔,后面还有许多虐身虐心的情节,什么淋雨啦,什么跪上几天几夜,什么落水,什么被陷害等等,让沈知澜看的一个脑袋两个大,直呼人类品种多样性。 反派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多折磨人主意的?值得深思。 哈!不过,沈知澜看到一个唯一令人高兴的情节,便是科举舞弊案。 谈言志蒙恩荫进了国子监,但是遇上会试仍然需要去参加,争夺名次。结果有人竟然使出通天的手段作弊,会试的第三名是个连《礼记》都背不通顺的半文盲,在谢师宴上当场暴露。 所有有嫌疑的学子都被押送进大牢,谈言志作为第六名也很难例外。 在狱中即使有父亲疏通关节,谈言志还是吃了不少苦,这时候唯有柳念愿意踏足这种地方,日日来给他送消息和衣食。 谈言志也感动于柳念的探望,疑心柳慧的真情,然后又双叒被柳慧的苦肉计骗了过去。 沈知澜麻了。 谈言志他是金鱼记忆吗?!只有七秒!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免得把自己气晕了,反正跟谈言志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等着看他追妻火葬场就行。 而一天翻开天书看八百遍,终于等到信息更新的皇帝。 麻了.jpg 怎么!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舞弊! 不知道科举是朝廷取士的途径么! 不知道科举的公平公正和严肃性么! 关键是,他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策划了这场舞弊啊! 皇帝,同样气鼓鼓。 春闱就在二月,眼看着也只有一两月,他是顺其自然啊,还是临时更改考题? 皇帝没有得到更多信息,只能按兵不动,暂时决定不更改考题,免得出现预知不了的情况。 但是,敢作弊的都给他等着! 然后沈知澜发现,柳念姑娘居然从谈府搬出来了,住到了一座别院里。 咦,这可是话本里没有的操作,而且柳念不光住,还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这是好事呐!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遇见山匪,只有姐姐逃出升天,柳念泪撒当场的剧情了。 等等!他仔细读了三遍柳念遇险的剧情,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柳府也不是一般人家,谈府更不是,他们要护送夫人出行,怎么可能不带足护卫?还得是精英护卫,偏偏这样的护卫打不过十几个山匪,还被山匪砍断了手里的兵器。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他已经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一些情况,就总觉得脖子凉飕飕。 那山匪就在京城之外的一百多里唉!虽然目前规模很小人数很少,但万一哪天就出行时就撞上了呢?就算他们没能撞上,京城附近的百姓也不安全呐。 举报,得把他们都举报咯!让朝廷来处理这事,扫清匪寇。 于是兵部衙门口,被献上一份署名为山客的信件,言说京城外某某山头,有一群为祸乡里的山匪。 百姓们偶尔也会这样上交信件,但是兵部的人一摸这种信纸,当场惊为天人。 雪白,细腻,柔和,而且上面的墨居然一点都没有渗透!是端正工整和大气为一体的字体,兵部不敢擅专,立刻呈交给尚书,尚书觉得这事有蹊跷,马上转交到皇帝的案头。 皇帝看着这纸张,立刻想到一个天书提到后世非常有名的人物,无冕国师。! 第五十七章 所谓无冕,就是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受过任何新朝赋予的职务,尊爵和赏赐,一直淡泊名利,连一文钱的供奉都没有拿过。 而国师,说的是此人能掐会算,通晓风水天气,地矿命脉,各种隐秘消息,只要出现,绝无虚言,常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 而他的信物,飞雪纸更是号称,但凡见过,绝不错认。 皇帝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纸张才会有这么高的辨识度?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跟平时的纸张的确是迥然而异,一眼认出,很难仿造。 而现在,山客还刚刚出现,并未展露头角,言辞里带着小心翼翼,但他提供剿清山匪的消息.....派出一只百人大队也足矣,为了弄清山客葫芦了到底卖的什么药,皇帝最终还是觉得,要让京畿大营的精英前去,做好充分准备。 本来想捉到一只老鼠,结果对方直接派出一支捕鼠队!也不知道,这只老鼠会不会感到荣幸。 兵部尚书并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领命而去。 剿匪而已,还在京城附近,顶多就是三五天的功夫,不超过七天,京畿大营的将士们便凯旋而归,同时,把山匪们的兵器专门给带了回来,还拿了自己原本的武器做对比。 看着断成两截的兵器,还有山匪们完好无损的长刀,皇帝目中闪过精光,捡起山匪的武器,对着断兵器一劈,啪,断成了四截。 “利器啊!”皇帝三个字,倒是把兵部尚书吓的连忙低头。 这军中将士用的武器,自然是优中选优再三锻造,居然比不上山匪的武器?可别让皇上误会他贪污受贿偷工减料,那可就倒霉了。 幸好京畿大营的统领及时说“臣跟那些匪徒照面后,一个照面就有长刀应声而裂,察觉有异后,改成了箭雨压制,将匪徒击毙后将武器带回,请皇上御览。” 做的不错,至少知道不能擅自决定。皇帝满意点头,又细细看过山匪的武器,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些普通的兵器,连锻造的手法都是普普通通,换成是兵部,肯定能造出比这个还要好十倍的武器。 可偏就是这样的武器,击断了兵部精心锻造的长刀,到底有何异处? “爱卿过来瞧瞧。” 兵部尚书擦着汗过来检察武器,上手掂量,浸油,泡水等等法子后,兵部尚书说“这兵器在日光下头,好像隐隐有一丝泛蓝。” 众人聚头去看,果真如此,而且很挑角度,只有转向合适的角度,才能看清那一抹蓝色。 矿石!只怕是矿石有问题! 众人心头狂跳,将猜测说出,如果不是难得一见的稀有矿石,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查!去查山匪的活口,务必要查清楚,这些武器到底是怎么来的?”皇帝闭目,如果是锻造手法,杀掉工匠就能避免外泄,如果是矿石,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武器出现!到时才是真的麻烦。 “是!” 兵部尚书领命而去,同时心头升起 一丝侥幸(),幸好啊?(),这窝山匪提前被剿灭,没了威胁,如果等到他们发展壮大,人手一柄这样的武器,变生肘腋,即成心腹之患呐! 多谢那张纸条,将一场山火提前扑灭啊。 同样,皇帝也这么想,幸好发现早,还来得及扑灭,如果是在八王之乱中,只怕是乱上加乱,大厦顷刻倒塌。 庆幸。 * 沈知澜巴巴等着纸条生效,他用的是系统打印的a4纸,印刷体,又耗费系统能量把信件递交到兵部,明面上看是怎么都跟他没关系,没有暴露的风险。 唯一担心的就是纸条没有引起重视,兵部没把这事当成要紧事,不去处理。如果这样,他是再次投一次纸条,还是干脆扔进兵部尚书家的书房,让他慎重对待呢? 兵部尚书谢谢你没吓人一跳,呵呵。 好在没过几l天,就有消息传来,京城郊区的某处山头有山匪被剿灭,押送进京,还在京城大街上受到热烈欢迎,捡到的白菜帮子和鸡蛋壳都能凑齐一桌宴席。 京城百姓真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见者有份。 那一日,有许多百姓和女眷都在那条街上俘虏进京城,谈论起此事来,柳念也不例外。 她从茶楼隔间的窗户上看到凶神恶煞的山匪带着枷锁一个个走过,也不知道怎么地,心头一突,难受的要命。她攥着衣襟,竭力平缓呼吸,却顶不过眼前一阵阵的发晕,终于双目一闭,晕了过去。吓的柳念爹连忙搀扶住她,想要带出门找大夫。 人还没出包间,柳念又睁眼醒了过来,声音微弱的说“爹,我现在没事了。”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还是先去医馆看一次更安心。”柳爹正要扶着女儿离开,就听见女儿用孱弱但是坚定的声音说“爹,我想合离。” “我想了许久,翻来覆去的想,最终还是想合离。” 柳爹听了这话险些哭出声,他挣扎着说“谈大公子本也是个好孩子,前途无量,人品可靠,是个优秀的人选。”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是我自不量力想要插进他跟姐姐中间,最后闹的两拨人都不开心。现在我想通了,得不到的东西,不如随他去。”柳念缓缓说道,“至少,姐姐会很开心吧?” 不会再有这个阻碍放在她跟他之间,而她跟言志的那点子过往,就随风飘逝吧。 柳爹并不敢信之前要死要活的女儿,突然一遭醒悟变了性子,暂时没提这事,先把女儿送回家。过了三日见女儿还是如此坚决,这才邀请谈言志过府商量合离。 天降喜讯,谈言志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三两下就签下文书,极痛快的把属于柳念的东西送过来,一拍两散。 本来以为自己会心痛,没想到看到文书时,柳念心头反而淡淡的,只有解脱之感。 而谈言志经过最初的兴奋后,反而泛起几l丝狐疑,觉得她柳二小姐怎么这次轻易放手?难道是折腾够了,终于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他以后总算能够 ()跟慧娘恩爱白头,夫妻携手了。 这门亲事散的好。 合离之后,柳念并没有打算立刻回到柳家,反而是住在外头,平复心情。 另一边,还在巴巴等着剧情更新的沈知澜发现,京城开始大规模售卖蜂窝煤。 雪灾一事,让百姓发现了蜂窝煤的便利和省钱,而且还能减小火灾风险,实在是妙物。朝廷最初是免费发放给受灾百姓使用,但家有余力的百姓也想用上这么便捷的炉子,经过工部的加班加点后,第一批蜂窝煤正式上市,百姓们蜂拥而至,开始抢购,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拖。 沈知澜想要凑这个热闹,沈齐也打算去买些家用,他们就一齐出门,去了柴炭司排队。 他不知道沈岩那头到底如何打算的,压根没敢提这主意是他出的,看着沈齐兴致勃勃议论蜂窝煤,沈知澜背上冒汗。 应该,或许,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沈知澜玩着地面的石子,一边想。 “你是谁家孩子?跟大人走散了吗?” 沈知澜回头,见到是个上了年纪,眉目慈和的老丈,连忙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我爹在那儿排队等着买煤,我只是出来站会儿。” 排队无趣,当然站在外头好。 老丈点了点他的小揪揪,“头发散了。” 沈知澜条件反射的摸头,哎呀,头绳不知道在哪儿蹭掉,好几l缕头发都散了出来。他窘了窘,街边蹲着一小孩,披头散发埋头玩石子,确实挺像跟大人走散了。 他连忙重新梳理头发,同时道谢。 老丈脾气还挺好,还帮着他整理好东西,这才问起,“今天来买煤的人还挺多啊。” “确实多,新鲜东西么。” “家里买这么多煤,吃不吃得消呢?” 提到这个沈知澜可就不困了,他说“其实价格说贵,也不贵。” “喔,这是什么说法?” “因为从价格来说,价格比以前烧柴或者烧炭,都要便宜很多,这么说不贵。但是,百姓每日都要烧四五块煤,一年就是一千多块,细水长流日积月累之下,那就多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 “这种民生保障岗位.....”其实就不该赚取利润的,沈知澜只敢在心头想,并不能诉之于口。 但是老丈对他说的民生保障很有兴趣,反复追问,沈知澜才说,“就是指能够保证百姓能正常生活的物资,比如大米和饮水,棉布,比如冬天的炭,都是属于民生保障的范围,而丝绸,美酒,甜点,就不是。” 这些都需要国家控价,来保证百姓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但是现在的人还在交农业税,步子太大。 老丈反复的念叨着这些词语,目光中异彩连连,似乎被启发想到什么。 “爹,爹!你回来了?” 沈齐满头大汗推着小推车,沈知澜连忙给他擦汗,沈齐接过帕子自己擦,然后说“走,该回家了!” 他一转头,不可置信的擦着眼睛,声音脱口而出“韩相?”() 韩,韩什么?沈知澜脖子生锈一样,慢慢转头。 ?本作者明照万里提醒您最全的《闲散宗室八卦日常》尽在[],域名 老丈连忙竖起手指,“嘘!微服出巡,不可声张。本相今日过来,是想视察蜂窝煤的售卖情况,千万勿要惊扰他人。” 沈齐连忙捂住,幸好刚才他声音不大。 “既然身份曝光了,不妨随老丈去旁边说会儿话?”韩相笑眯眯的说道,手指指向旁人。 沈知澜垂头,唉,怪不得刚才他瞧着这人面善,先前在茂州不是见过么?只是当时韩相穿着官服,现在穿着常服而已。 怪他眼神不好。 半个时辰后,韩相还是刚才的微笑,沈知澜焉哒哒。 半个时辰里,韩相把他那点子关于民生保障的知识全都给掏了个干净,连渣渣都没放过,到了最后,沈知澜甚至借助系统,才勉强招架住他的提问。 韩相求知若渴,沈知澜现场发挥。 韩相问完了,这才轻轻摸了摸他刚梳理好的小揪揪,“回家去吧。” 沈知澜如蒙大赦,赶紧跑路。 走出两里地,沈齐的神经才反射过来,不可思议的说“我跟韩相聊了半个时辰?单独?”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快把这事忘了吧,根本不重要,下次出门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防每一个出现的路人。 而韩相目送着沈家父子离开的背景,手掌还残留这孩童头发的触感,喃喃自语“要是孩子还活着,孙子应该有这么大了吧?” 一眨眼,孩子已经丢了三十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 沈知澜小心翼翼不想出门,但是架不住要上学,按时去宗学报到。 这天,有人透露出一个好消息,在除夕夜时,宫里会举办宴会,保不齐他们能进宫看看。 此言一出,宗学立刻沸腾,毕竟年龄还小,对于这种见场面的机会,非常珍惜,也异常渴望。 就是不知道,到底会邀请谁去呢? 其实宗学里,隐隐分成三派。第一派,就是家中稳稳有爵位继承的世子,世孙们,也最有底气。 第二派,就是常年居住京城,自诩见多识广的京派子弟。 第三派自然就是沈知澜这些从外地来的,人生地不熟派。 而参加这种宴会,沈知澜可有经验了,饭菜是凉的,位置是偏的,等是要等很久的,正主是见不到的......但是吹牛的谈资,管够!毕竟也是参加过皇城宫宴的人,嘻嘻。 但对于能不能收到请帖,他不敢打包票,看情况吧。 沈葵见他并不激动,悄声说“我肯定能收到请帖,我带你进去。” 其实不是很想去,但看着沈葵巴巴的样子,“好啊,到时候一起去。” 沈葵高兴了,美滋滋了。 不过等回到家里,沈知澜发现,沈齐已经收到帖子,据说是宗令负责发帖子,没少他那份儿。 ()能进宫是多大的荣幸,杜珍娘风风火火的要去准备新装备,不求力压众人,只求能够不丢份。 在她一次次修改衣服的过程中,除夕宴到了。 午后就有马车陆陆续续进出宫闱,沈齐掐好一个不早不晚的时辰,赶到时人还不多不少。 宫闱宽阔,摆宴的宫殿面积很大,能够容纳几l千人,但来的人更多,按照远近亲疏,沈齐家只能混到一个角落里,但沈齐已经很满足了。 要知道去年,他还在茂州排不上号,今年已经进了京城,明年岂不是更好? 座位落定,沈齐就在观察身侧的邻居,发现都是些低阶官员,见着他过来,连忙过来打招呼,互相认识。 沈知澜对宫廷菜很有兴趣,尝了一口,好吃!但是是凉的,风味大减。 席间除了佳肴,还有悦耳丝竹,乐坊的乐器大手们正在奏响华丽乐章,音乐如水一样流淌出来,倾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有人 顺着节拍敲击,陶然欲醉。 远远的,沈知澜还瞧见有一群穿着单薄舞衣的姑娘,在殿后等待出场,天寒地冻,年轻的姑娘们被冻的瑟瑟发抖,连脂粉都掩盖不住,真是怪可怜的。 沈知澜收回目光,正要看点别的,系统内又弹出新话本更新的通知。 京城就是好,随时随地都能触发新话本,沈知澜美滋滋打开系统,然后被震惊得眼睛脱窗。 话本三朝后妃 主角云晚梅 晚梅晚梅,一步晚,步步晚。 她是四品小官家的庶女,出身低微却美貌异常,跟王孙公子结缘,她想要一个家,哪怕是做妾也认了。 没想到遇上意外,提亲的公子晚来一步,看上了她的姐姐。 云晚梅想,这样也好,反正都是做妾,不如进宫,当至高之人的妾,至少风光无限,还能庇护姨娘。 却不想这一场除夕宴,她再也没能踏出这个庭院深深的宫廷,从庶女到外室,再到宫妃,云晚梅走出自己的路。 沈知澜已经不震惊了,这不就是早期的宫斗文模板么?小庶女饱受欺压,终于遇上位高权重的男主角,从此翻身,宠冠后宫的故事。 不过,女主到底是谁啊?他左看右看,也没找到像是女主的人,沈知澜脖子都伸长了。 他没看到,高台上的皇帝脸都绿了。 什么玩意儿,就问什么玩意儿!居然有人想进他的后宫!他可不是什么都收的!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觉得此事有蹊跷,毕竟他多年不育后宫没有子嗣,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近五年,皇帝已经没有再选秀,宫里都是老人,熬资历上来的妃嫔。年岁大了,争宠之心已淡,只想好好安渡晚年。 陡然冒出一个新宠,岂不是要打破这么一池静水? 皇帝阴谋脑补中。 沈知澜咔嚓咔嚓吃瓜中。 遍寻不到八卦的主角,沈知澜就把注意力转移到 菜品上,开始吭哧吭哧的用餐,直到宴会正式开始,有司礼太监宣布歌舞开始,乐坊立刻送上最新编排的舞蹈。 殿内燃着炭火,温暖如春,舞女们身姿舒展,极力彰显着自己多年苦学,一只绿腰舞,跳的曼妙生姿。 不过舞女们怎么转来转去,始终围成一团,不露出中间那团穿着粉色的人影。 难道是压轴? 直到舞曲进入最高点,节奏最激烈的时刻,粉色人影越众而出,长长的水袖抛出,一个回眸,立刻惊艳众人。这舞女是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带着面纱也遮不了她一颦一笑的风情。 沈知澜左瞧右看,确定暂时没找到更美貌的姑娘,目标锁定中。 一曲歌罢,粉色衣裙的姑娘抢先一步,站在所有舞女的前头,轻轻跪倒,纤白的脖颈微微露出,等待着台上人的采撷。 皇帝高坐台前,不辨喜怒,直到粉衣舞女打着寒噤,这才说道“舞跳的很不错,先退下。” 舞女知道,自己奋力一搏,最终还是失败,脸色红润转成煞白,还记着不能失仪,缓缓退下。 唉?这是怎么了?疑似女主的云姑娘不是要入宫么?除夕宫宴难道不是这一场么?还是下一场,还是他认错了人? 沈知澜一直没想明白,就看见舞女们逐渐退下,换成了一队将士舞剑。 慷慨激昂的乐声中,沈知澜摸不着头脑,只好把注意力转向了饭桌上。 嗨呀呀,宫斗剧现场版看不到了,不如看看有没有别的。 沈知澜又重新激动起来,开始挑选新的可看八卦,这一瞧,立刻又找到一件发生在除夕宴的事情。 宴席进行到后半段,已经有人在宫殿的外头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只要不是走到太远太偏僻的地方,宫中守卫是不管的。 而这时,浮桥和小池塘边,正在发生一场悄无声息的犯罪。 柳慧恨恨盯着妹妹的背影,眼眶几l欲呕出血来。 又是她,为什么又是她! 柳慧本来觉得,合离之后,她的好日子就到了,身边有英俊的夫君琴瑟和鸣,有疼人的公婆,还有活泼的小姑子,日子肯定十分美好。没不想,小姑子嘴上念念不忘柳念的厨艺,公婆也会提起柳念细心提醒温度变化,连夫君听着她谈的古琴,也走了神。 “奇怪,怎么不是从前那个味道?”夫君喃喃自语。 当然不是从前的味道,因为从前弹琴的是另一个人!柳慧在心中冷笑着,便是靠着这一手琴艺,她才能从众多闺秀里脱颖而出。 柳慧知道,自己必须要想个法子,摆脱目前的困境。 而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柳念作为刚合离的人,竟然也敢堂而皇之的出席宫廷宴会,岂不是笑话! 而她现在,正站在小池塘旁边,脚下是一块光环的大石,说是不小心滑进去的,绝对有人相信。 柳慧在心中反复衡量了得失,终于决定铤而走险,也能换到最大的收益。她悄悄站在柳念的背后,在她轻轻一推之前,柳念已经纵身跳进小池塘里。 “小心!” “不好了,有人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