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交际，但贵族学院万人迷》 第1章 烦人的跟班 【忘带伞了，来给我们送一下，老地方(^_?)☆】 置顶对话框倏地弹出一条消息，浏览过后，孟凝望向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帘遮天蔽日，整个世界像是被笼上了一层暗灰色的纱幔，见不到一丝光亮。 她叹了口气，合起电脑，套上冲锋衣，带着三把伞出门了。 狂风凛冽，混杂着雨滴砸落在行人身上，到达目的地时，孟凝的身体湿了半边。 她熟练地推开门，走进这栋专门供那群富家子弟玩乐的三层建筑。 中考结束后的暑假，他们尽情释放体内的玩乐因子，建筑外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建筑内却是不绝于耳的嬉笑声。 孟凝自动过滤掉它们，走上楼梯，本打算快速把伞交给那两个人后就直接离开，却在距离二楼只有三步台阶之遥时停住脚步。 “喂，我说，你们俩不是喜欢孟凝吗，怎么大雨天的让人跑来送伞？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孟凝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声音的主人是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之一。 下一秒，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里，短暂的安心过后，那人说话的内容却让孟凝当场怔住： “孟凝？她只是我们的跟班而已，谁会喜欢她啊？甩都甩不掉，烦死了，嗤。” 孟凝无意识地张了张口，收紧握着雨伞的手，直至指尖微微泛白。 “不是吧，严临风，你小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孟凝？嘴也太硬了吧。” “啧，就是不喜欢啊，她不是我中意的那款，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轻佻、随意、讥诮——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而非和他认识了将近十年的“朋友”。 “好吧好吧，那祝且呢？严临风不喜欢她，祝且总喜欢了吧？” 另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内容依旧让孟凝心口发紧： “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跟机器人一样无趣的人。” 淡漠、疏离、冰冷——孟凝似乎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般不含一丝情感的话语。 烦死了。 无趣。 ——和他们做了将近十年的“朋友”，孟凝就得到了这样“中肯”的评价。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酸涩感。 “砰！” 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干脆利落、粉身碎骨。 “哎你也太不小心了，喝个饮料还能把瓶子摔碎，等着，我去楼下拿扫把过来。” 孟凝眨眨眼睛，猛地抖动了一下，随后下意识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栋建筑。 回到家里，她顾不得换下湿哒哒的衣服鞋袜，直冲进房间，打开电脑，进入志愿填报页面，毫不犹豫地将第一志愿从斯卡夫尔学院改为圣弗朗科学院。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志愿信息，她暗自庆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时，手机突然响铃震动——是严临风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随后挂断，回过去一条冷冰冰的信息： 【临时有事过不去，让林叔去接你们吧】 没过多久，严临风发给她一个【？】 湿重的发丝黏在肩上，雨水顺着下颌线滴落至桌面。 她没有回复这条信息。 …… 红白方块桌布上放着一封棕色封皮、烫金边缘、做工精良的录取通知书，信封上印有“圣弗朗科学院”六个大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录取通知书，咬牙切齿地念出上面的文字： “尊敬的孟凝同学：我们很荣幸地通知您，您已成功被圣弗朗科学院录取。请携带本通知书及有效证件，于8月31日到校报到。祝贺您即将成为我们的一员！” 餐桌旁边，白发绿眸的女生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严临风双手撑在桌面上，欺身靠近孟凝，棕色中长发从肩上垂下，向来风流多情的紫色狐狸眼中此刻只余愤怒： “解释一下？嗯？” 孟凝抬眸，淡声反问：“解释什么？” 严临风眯了眯眼，一字一顿：“我们当时是看着你填志愿的，你为什么把它改成了圣弗朗科学院？” “我的志愿，我想改就改。” 听到她这副理直气壮的语气，严临风怒极反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她： “你对我们有意见。” 肯定句。 孟凝微抬下巴，嗓音冰凉，宛若那日的雨水： “是。” 直到这时，站在严临风身旁、沉默了半天的祝且才缓缓开口： “为什么？是因为上次下雨的时候我们让你来送伞，还是因为中考之前我们硬拉你去看电影？亦或是……” 听着祝且自顾自地猜测起原因，孟凝的心中没由来地涌起一阵烦躁，她倏地站起身，打断他的话： “你们还有事么？我要去预习之后的课程了。” 祝且推了下他的金色单边眼镜，一双看似能包容一切的海蓝色眼眸此刻却不打算留给她逃遁的空间： “告诉我们，你改志愿的原因。” 孟凝默了默，旋即朝他们投去平和淡漠的目光，嗓音清凉如水： “与你们无关，别多管闲事。” 说罢，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干脆利落地锁上房门。 听到咔哒的落锁声，严临风咬着牙攥紧拳头，祝且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 …… 自那日过后，孟凝再也没有和他们产生交流，他们的联系方式依旧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但聊天框里的最近一条消息已经是上个月的了。 时间来到8月31日，看着站在公交站前、手握行李箱拉杆的女儿，孟雨华满眼担忧：“小凝，刚才祝女士说可以让林叔顺带送你去学校，小且和小风都在车上，你真的不要吗？” 孟凝斩钉截铁：“不要。” “……好吧。”孟雨华长叹一口气，“你和小且小风他们到底闹什么矛盾了？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闻言，孟凝扭过头去，认真反驳： “说了不是朋友。” 孟雨华摇摇头：“不是朋友的话，他们当初怎么会愿意一下拿出那么大笔钱来给我治病？” 孟凝握了握拳，语气坚定：“我会还上那笔钱。” “你这孩子，我不是这个意……哎，算了，你这倔脾气，去了学校以后可得注意点，当心别被人欺负了。” “没有人能欺负我。” “是这样的话就最好了，不过万一受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公交车到站，孟凝跟孟雨华挥手道别，站在公交车台阶上，她微微张口： “我不会受欺负的。” 孟雨华微笑着点点头。 走进公交车，孟凝直奔最后一排，这个时间段的公交车一般没什么人，因此她可以轻易坐到后排右侧靠窗位这个她最喜欢的位置—— 本该是这样的。 此刻，后排右侧靠窗位坐着一个与她身着相同制服、戴黑色墨镜口罩的男生。 见到她来，男生拉下墨镜，挑了挑眉： “嚯，校友？真稀奇。” 第2章 我们保证既往不咎 圣弗朗科学院，在A国与斯卡夫尔学院齐名的两大贵族高中之一。 除了少数特招进去的优秀考生以外，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进出学校多半都由私家车接送，像孟凝这种乘公交去学校的学生简直是凤毛麟角。 而眼前这个男生—— 他留着一头紫色狼尾，两边还有几绺白色挑染，头上别着明黄色发夹，耳朵上打了明黄色耳钉，一副潮流酷gUy的打扮，怎么都不像是能被特招进去的优等生。 最重要的是，他的脚边没有行李箱。 这很反常。 和他这样的人产生交集应该会带来很多麻烦。 这么想着，孟凝默默调转方向，坐到左侧靠窗的位置，跟男生之间隔了三个座位。 主动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应，男生也不觉尴尬，单手支颐，神色悠哉地打量起坐在另一侧的孟凝。 女生的白色及肩发被束在脑后，绑成一束利落的低马尾，她的发尾处缀着一层薄薄的冰蓝色，冰冷得与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如出一辙。 最令男生在意的是她那双青绿色的眼眸，瞳孔深邃，平静得宛如一座无风而滞的秘密森林。 察觉到他的眼神，孟凝朝他投去疑惑的一瞥，男生对她挥了挥手，以表自己的友好，随后收回目光，转而观察起车上的其余乘客了。 …… 公交车到站，孟凝拖着行李箱准备下车，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道舒朗的男声： “我帮你拿吧。” 她转过头去，与紫色狼尾男生墨镜后的双眼对上视线。 她立刻摇摇头：“不用。” 说罢，她直接提着行李箱利落地跳下公交车。 公交车站距离圣弗朗科学院还有一段距离，孟凝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男生跟在她旁边，笑容灿烂： “同学，你也是圣弗朗科的新生吗？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拉箱子吗？” 孟凝停住脚步，淡淡开口：“是、不需要，以及——” 她扭头朝男生看去，青绿色的眼眸里写有不解： “我认识你么？” “嗯？”男生一愣，随后轻笑一声，“大约是不认识的吧。” “那就离我远点。”说着，孟凝再次抬腿向前走去，速度明显加快。 男生耸了耸肩，保持原速跟在她身后，没有再说什么。 大约五分钟后，孟凝来到了圣弗朗科学院附近。 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经常会合作举办各种活动，两所学校之间仅隔着一条马路。 私家车不得入校，开学第一天，这条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路上全是不同样式的豪车，不断有大小姐公子哥从车上下来，每个人都带了好几个行李箱，由管家和仆人来搬运，相比之下，孟凝这种只有一个行李箱的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当然，最与众不同的还属她身后的紫色狼尾头男生，他不仅没带行李箱，连书包都没背，是真正意义上的轻装上阵。 不过门外的大家都忙着进学校收拾，没人有空去管这两个“异类”。 圣弗朗科学院的校服是棕色白边西装制服，斯卡夫尔学院的校服是深蓝色金边西装制服，但在圣弗朗科学院的一片棕色人潮中，孟凝却看到了两抹深蓝色—— 祝且和严临风。 阳光下，祝且将他耀眼的金色长发束成了高马尾，脸上戴单边金色眼镜，手上佩戴着丝绸材质的白色手套，整个人看上去优雅挺拔。 严临风则像往常一样半扎马尾，几缕棕发垂在肩上，制服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没系，微露出精致的锁骨，一双紫色狐狸眼含着些许风流笑意。 二人的相貌都极其俊秀，光是站着不动就能吸引一大堆人的注意，偶尔有女生大着胆子过去搭讪，也都被他们微笑着回绝了。 孟凝一看到他们，顿时停住正欲往前走的脚步，打算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进学校，然而已经晚了。 祝且和严临风很快就注意到她的身影，他们大步迈过来，拦住她的去路。 一个多月没见，严临风提起嘴角，张口就忍不住带上刺儿： “圣弗朗科学院看上去真不错，对么？阿凝。” 孟凝抬起头，冷声问：“你们不是斯卡夫尔的么？来这里干什么？” 严临风嗤笑一声：“明知故问。” 祝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柔声道： “孟凝，我母亲是斯卡夫尔的董事会成员，如果你想转学，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孟凝扯了下嘴角，摇头：“我不会转学的，请你们不要做无用的事。” 她握紧行李箱拉杆，斜睨他们一眼： “我要去报到了，再见。” 她绕过他们，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严临风攥住手腕，他定定地注视她，嗓音里满含不解：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让你生气成这样？都一个多月了，你还没消气么？行，你现在转学，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我和祝且保证都既往不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令人费解——这一刻，孟凝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词语。 好一个“我和祝且保证都既往不咎”，孟凝完全无法理解他是抱着什么的样的想法说出这句话的。 跟他们认识了十年，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他们如此傲慢。 是因为她终于从“他们的朋友”这个身份中抽离出来，不再自欺欺人，而是客观地审视他们么？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严临风嫌她烦，祝且嫌她无趣，她主动跟他们疏远关系，他们又跑过来挽留她、追问她，这种不合逻辑的举动是孟凝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的。 她的行为难道不是正合他们的意么？ 思及此，孟凝一把甩掉严临风的手，嗓音冰冷： “我不想和你们回到从前，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只想好好完成学业。” 一旁的祝且用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凝视她，薄唇微启： “孟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认为你有任何意见都可以直接向我们提，我和严临风不会因此就生气的。这一个多月里我们都因为你的疏远而感到难过和遗憾，如果你的确真的不想再与我们保持从前的关系，那我们尊重你，可我们想要一个答案。” 凝望着孟凝瞳孔微动的青绿色眼睛，祝且声音轻缓、耐心询问： “能否告诉我们你的理由？” 第3章 我不想告诉你们 孟凝五岁那年，她的双亲因车祸逝世，一直抚养她长大的奶奶也在不久后过世。 年幼的弟弟将由爷爷抚养长大，她却面临被送进孤儿院的下场。 恰逢进城打拼的大姨孟雨华回乡参加葬礼，孟雨华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去城里抚养了。 她原来的名字很随便——赵大妞，意思是赵家最大的女儿。 “孟凝”这个名字是孟雨华把她接过去以后帮她改的，自那以后，她就成了孟雨华的女儿。 孟雨华早早辍学、学历不高，在城里只能找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做，她进城的时候，祝家正在招聘住家保姆，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应聘，没想到真应聘上了，这一干就是十五年。 她应聘保姆那年，祝家和隔壁严家正好都多了一个小公子，他们跟孟凝同年出生。 五年后，她把孟凝带去城里，多了一个小孩，她不好意思再在祝家住下去，打算去外面租间房子，没想到祝女士当即给她换了个更大的房间，让她直接把孟凝带到祝家来住。 孟凝就是从那时起与祝且和严临风相识的。 她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没上幼儿园，小学读的是祝家附近的公立小学，而祝且和严临风从幼儿园开始就读贵族学校。 放学以后，她要么自己看书写字，要么帮孟雨华一起做家务，而祝且和严临风有上不完的兴趣班、比不完的比赛、参加不完的社会活动。 她跟他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从某一日开始，他们却自说自话般地把孟凝划入“他们的人”的范畴之中，无论去哪里，他们都想带上她一起。 孟凝不爱出门，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被他们拉着到处跑，时不时帮他们跑腿送东西，相处时间长了，仨人在外人眼中便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她读初一那年，孟雨华被查出来罹患白血病，祝且和严临风大手一挥，二话不说地拿出一百万帮她治病。 他们告诉孟凝，这笔钱她们不用还，因为她是他们的“朋友”。 事实上，对于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孟凝有过疑惑—— 他们时常会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让她在雨天送伞、在球场边给他们递水、在节假日做菜给他们吃…… 这样的相处模式，真的算是朋友么？ 她很少与人交际，在这个问题上，她也很难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既然当时他们都说她是他们的朋友，那她便也认下了。 朋友，对，他们是她的朋友。 自他们那样告诉她之后，她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在与他们同阶层的朋友面前，他们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原来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甩都甩不掉的烦人跟班。 真可笑。 那又一直跟她玩什么朋友游戏啊？ 是想等她彻底深陷进去，再一脚踢开她，观赏一下她的小丑反应么？ 特意跑过来挽留追问她，或许只是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自己是被先甩掉的那一方，搞不好他们就打算在她说出理由的那一刻，尽情嘲笑她，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碾。 啊，所以到头来，她在他们眼中还就只是“保姆的女儿”，一个可以供他们取乐的下层人么？ 她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们不同，实在无法理解践踏下层人的尊严到底有什么趣味可言。 她不想和他们继续玩下去了。 如果这就是他们之前主动跟她交好的理由，那她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思及此，孟凝双眸平静地望向眼前的祝且和严临风，干脆利落地给出回答： “不能，我不想告诉你们。” 说完，她迅速转身，拉着行李箱大步走进金碧辉煌的圣弗朗科学院。 看着她的背影，严临风颓丧地垂下手臂，祝且深深皱起了眉头。 她们闹出的动静吸引了部分好事学生的注意，他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那不是祝且和严临风么？他们这是被女朋友甩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甩甩两个的？怎么可能是女朋友啊？” “我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啊，祝家保姆的女儿，成绩贼好，从小学开始就跟在他俩身边的，这是突然闹掰了？” “绝对闹掰了，他俩肯定是去斯卡夫尔的，她报个圣弗朗科，不就是闹掰的意思吗？哈哈哈，他俩竟然被保姆的女儿甩了，太搞笑了。” “我回去跟我妹说说，她暗恋祝且那家伙好久了，我还以为他就喜欢这个保姆女儿呢，我妹总算有机会了，笑死。” 孟凝对围观学生的讨论声充耳不闻，快步拉着行李箱走向报到处。 在她身后，紫色狼尾男生一路跟着她，饶有兴趣地问：“刚才那两个人在追你？还是说，是你前男友？” 闻言，孟凝停下来，略显不耐烦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自顾自地问东问西。” 男生举起双手，轻笑一声：“抱歉抱歉，我就是随便问问，惹你不舒服了的话对不起，不过——” 他将墨镜推到额头上，露出一双含笑的浅茶色狗狗眼： “我们都是圣弗朗科的学生，总有机会认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现在认识一下吧？” 不等孟凝回应，男生便向她伸出手，嗓音清朗： “你好，我是凌之逸，圣弗朗科学院今年的高一新生，还请多多关照。” 孟凝有预感，若是她拒绝了这“认识请求”，面前这个名叫凌之逸的男生大概率会给她带来更多麻烦，于是她伸出手，敷衍地跟他握了一下，旋即立刻抽回，没好气道： “孟凝，凝结的凝。” 凌之逸弯起眉眼：“好的，孟凝同学。” 他跟着她走向报到处，领取校园卡。 圣弗朗科学院全校采用智能设施，报到流程很方便，只要在机器上刷一下身份证，机口就会吐出对应的校园卡，屏幕上也会显示该学生的基本信息。 学院的住宿模式是单人单间随机混住，不分性别和年级，孟凝的宿舍在A栋506，凌之逸的宿舍在A栋312，全校一共有10栋宿舍，她们被分在一栋，算是很巧了，不仅如此，俩人还都是高一（A）班的学生。 得知这一点，凌之逸兴奋地笑道： “我们不仅是同班同学，还住同一栋宿舍，真的很有缘分诶。” 第4章 圣弗朗科学院 圣弗朗科学院极其奢靡，每栋宿舍楼里都有六部电梯，资源完全溢出，孟凝和凌之逸乘的这一部里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凌之逸的宿舍在三楼，孟凝的宿舍在五楼。 电梯在三楼停下，出电梯之前，凌之逸垂首，一双狗狗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她：“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去你宿舍找你玩吗？” 孟凝扯了下嘴角：“还是不要了。” “好的，等我来找你玩哦！” 说完，凌之逸跟她挥挥手，笑吟吟地出了电梯。 孟凝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心中只觉无语—— 怎么会有比祝且和严临风还喜欢自说自话的人啊？ 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他到底为什么黏着她说个不停？难道她看上去很好相处么？ 看了眼电梯镜子里映照出的白发女生，她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嗯，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电梯上升至五楼，她拉着行李箱走到506门口，用刚领取到的校园卡刷开宿舍门，往里走去。 圣弗朗科学院财大气粗，这里的学生也都是富家小姐少爷，必不可能住集体宿舍，因此每个学生都住单人宿舍。 宿舍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质单人床、一个木质衣柜、一套木质桌椅和书柜，另外还自带卫生间和阳台，阳台上有洗手台和洗衣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设施都一应俱全。 宿舍内也被专业的清洁人员打扫得一尘不染，连洗手间里的镜子和水龙头都闪闪发光，丝毫看不出有被其他人居住过的痕迹。 孟凝环视宿舍一圈，打开行李箱，利落地开始整理个人物品。 …… 孟凝带的东西不多，再加上手脚麻利，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整理好自己的宿舍了。 班主任在班级群里发通知，说是一个小时后在教室集合，她闲着没事干，便打算拿本书出来看。 这时，她发现自己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HellO，我是凌之逸(〃^ω^)】 考虑到直接同意的话，他可能会立刻发消息过来，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放下手机，决定装作没看到，等要出发去教室的时候再通过他的申请。 四十分钟后，她合上手中的书本，点开手机屏幕，通过凌之逸的好友申请，随后背起书包，打开宿舍门。 她开门的一瞬间，对面505的宿舍门也正好被打开。 一个留着银色短碎发、打黑色耳钉的瘦高男生从里面走出来，他有一双宛若琥珀般绚烂的金色丹凤眼，臂弯里夹着两个蓝色文件夹，男生身上的棕色西装制服妥帖合身，浑身上下透着股生人勿进的矜贵气息。 二人无言对视了一瞬，随即各自移开目光，向电梯走去。 说来也不凑巧，明明她上来的时候，有两三部电梯都是空着的，现在却只有一部空闲电梯，或许是因为集合时间快到了，学生们都赶着去教室吧。 没办法，她只能和这个住在她对门的银发男生乘上同一部电梯。 电梯里有冷气，本来就凉飕飕的，二人走进去以后，似乎又冷了几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们无声地直视前方，看电梯镜子倒映出二人的身影，静静等待电梯下落至一层。 电梯门开，孟凝果断先抬步出去，她迅速走出宿舍楼，下台阶时，她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学生的惊呼声： “会长，太巧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 圣弗朗科学院面积巨大，好在宿舍楼和教学楼建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与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幽静宿舍楼不同，教学楼装修得金光闪烁、富丽堂皇，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是什么五星级酒店。 高一（A）班的教室在A栋教学楼一层，孟凝很快就找到了。 她踏进教室，观察了一圈里面的环境。 她的小学初中都是在公立学校读的，公立学校的教室多半采用双人双桌，教室前方有黑板、屏幕和讲台，教室后方有一块长黑板来画黑板报，或许还会有一个小小的图书角，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陈设了。 但圣弗朗科学院的教室不同，座位方面采用单人单桌，教室前方则是大屏幕、讲台和一块白板，教室后方除了一块长黑板，还有一块专门显示班级信息和事务的电子屏，另外，教室的左右后墙边都设置了能够给学生存放物品的大柜子，凭自己的校园卡刷卡开门。 教室共有四扇门，除了用以进出的前后门之外的两扇门都通往不同的空间：一扇门在后方，通往休闲阅读茶水区，学生可以在里面阅读、喝茶和聊天；另一扇门在前方，通往教室绿化区，学生可以在里面晒太阳、养护盆栽花草。 孟凝做梦都想不到，用来上课学习的教室竟然还能被设计成这样。 她眨了眨眼，这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此时已经有几个学生到达教室了，他们似乎早就认识，正围在一起热络地聊天，她避过人群，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书桌是半圆式的，桌面上附带一个小型文具柜，底下是抽屉，桌椅的下方都带有万向轮，移动起来很方便。 最让她惊讶的是，每个座位下方都有连接桌面的插座，桌子是最新智能电子款，也就是说，学生可以直接把手机和平板电脑等电子产品放在桌上充电，连充电线都不需要。 这样的设备在公立学校里是想都不用想的，至于斯卡夫尔学院…… 斯卡夫尔学院历史悠久，校风说好听点是古典传统，说难听点就是封建闭塞，绝不可能引进这种时下最新潮的电子设备。 孟凝心想，把第一志愿改成圣弗朗科学院真是正确的选择，这算是歪打正着了。 她雀跃地微微勾起嘴角，单手支颐，偏头望向窗外的景色。 不一会儿，当凌之逸来到教室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坐在窗边的白发女生一手撑着脸颊，与窗外树木相同颜色的青绿眼眸中含着淡淡笑意，薄薄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微风吹起她缀着冰蓝色的鬓边碎发，时间仿佛凝滞住了，专门为她停留。 周围同学的嬉闹声传到耳边渐渐模糊，他眼中的世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了。 少顷，女生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朝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他微微一怔，随即欢欣地跑向她，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将椅子转到她面前，面对着她，浅茶色眸子里喜色难掩： “孟凝同学，我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 第5章 天才学生 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凌之逸露出一张极其俊朗帅气的脸： 下颌线流畅利落、如柳叶般的薄唇微扬、鼻梁高峻挺拔，本该是富有侵略性的长相，偏偏一对浓眉和一双浅茶色狗狗眼又柔和了锋利的脸部线条，使其整个人看起来一切都恰到好处。 孟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直到凌之逸脸色通红，她才轻轻开口： “我好像见过你。” 闻言，凌之逸面上的喜色更深，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孟凝认真点头：“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歌手么？还是演员？” 她一开始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戴着墨镜和口罩，现在看到他整张脸，她便想起来，她之前在电视上见过他。 她极少看电视，也不关注娱乐圈，当时是孟雨华在看一档综艺，她瞟了几眼就记下来了，不过没放在心上。 就在刚刚，眼前的人突然和她记忆中的那人对上，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戴墨镜口罩—— 恐怕是为了避免在开学第一天就引发骚乱吧。 听到她的回答，凌之逸的脸上陡然滑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他就重新笑容满面地看向孟凝： “我是歌手，也是演员，我主演的电影下个月就要上映了，到时候我请你去看路演啊，地点正好就在我们学校附近。” 孟凝摇摇头，嗓音清淡：“不用，我对路演不感兴趣。” “这样啊……”凌之逸沉吟片刻，弯起好看的眉眼，语气轻快，“没关系，说不定一个月后你就有兴趣了，不管怎么样，我会给你留好位置的。” 又来了。 又是这样自说自话。 明明她都已经表示自己对电影没有兴趣了。 凌之逸，容貌俊秀的歌手、演员，刚上高一就能主演电影，想必一定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他到底为什么要没完没了地跟她搭话？ 想到这里，孟凝直接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你为什么要不停地跟我讲话？你有什么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 就读贵族学院、身为耀眼明星的他，显然跟祝且和严临风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也想跟他们一样，先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居，最后再在同阶层的人面前碾碎她的尊严，以此为枯燥无味的上层人生活增添乐趣么？ 孟凝目光锐利地直视他，凌之逸却是当场愣住。 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忙说道： “目的……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啊，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而已。” 朋友。 这两个字瞬间刺痛了孟凝，她抬眼注视凌之逸，神色冷淡疏离： “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凌之逸默了默，而后摸摸后颈，勉强地扯出笑容，“原来如此，抱歉，看来是我一直在打扰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说罢，他将椅子转回去，缓缓趴在了桌上。 孟凝只觉莫名其妙。 她跟他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不到三个小时吧，不过是拒绝跟他交朋友，他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受伤么？ 不再想下去，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教材，打算继续她的预习。 集合时间快到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嗯，也算不上是坐满，毕竟圣弗朗科学院采用的是小班化教学，偌大的教室里仅仅容纳了20名左右的学生。 学院每个班的人数都严格控制在30人以下，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凌之逸能被分到一个班，的确非常有缘。 集合时间到，身着浅蓝色西装制服的老师准时从门外走进来，站在讲台上，朝台下的学生露出优雅的笑容：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徐成微，很荣幸能成为我们高一（A）班的班主任，希望在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中，我们能愉快和谐地相处、共同成长、共同进步。” 说完，她环视底下的学生一圈，拿出平板电脑点开花名册：“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请各位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和大家认识一下吧，烦请我念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向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她扫了眼花名册，微笑道：“孟凝。” 孟凝抿了抿唇，站起身来。 第一个被点起来的学生无疑会得到最多关注，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除了凌之逸。 兴许是交友请求被拒绝一事对他这个大明星的打击太大了，他还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仿佛已然睡去。 孟凝并没有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她目视前方，嗓音冰凉： “大家好，我是孟凝，子皿孟，凝结的凝。” 她不喜欢干这种事，因此，说完这句简短至极的话，她就要坐下。 注意到她的动作，徐成微连忙道：“稍等一下，孟凝同学，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孟凝反问：“比如？” 徐成微露出笑容：“比如你的兴趣爱好、你的初中是在哪里读的之类的。” 孟凝捏着下巴，淡声道：“我喜欢阅读，初中学校是临槐实验中学，这样够了么？” 闻言，徐成微轻轻苦笑一声，显然是没料到她会给出这么直白的回应。 根据资料，孟凝是今年全国中考的状元，数理科目全部满分，只有涉及文学赏析和创作以及时政分析的科目丢了几分，简而言之—— 只要一道题目具备标准答案，她就能拿到满分。 不折不扣的天才学生。 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都以学费全免加全额奖学金为条件向她抛出橄榄枝，最终，她选择了圣弗朗科学院。 在接手高一（A）班之前，徐成微就做好了孟凝是个不好相处的学生的准备，只不过她没想到，孟凝的“不好相处”并非像历史上的天才那样锋芒毕露、尽显智商远超常人的傲气，而是犹如冰封雪原般的冷淡，令人不敢随便靠近。 她又无奈地轻笑一声，朝孟凝伸出手：“这样就够了，请坐吧，孟凝同学，欢迎你。” 孟凝依言坐下，看着徐成微再次将目光投到花名册上，开口： “接下来，请顾惜暖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她说完后，教室里没有人站起来，大家面面相觑，要么摊手、要么耸肩。 徐成微皱了皱眉：“顾惜暖同学在吗？” 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传来，片刻后，一个背着双肩包、脸上渗满汗珠的女生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抱、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第6章 同为特招生 大汗淋漓的女生站在门边，吞咽一口唾沫，紧张地望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徐成微对她轻轻一笑，柔声问道：“是顾惜暖同学吗？” 留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女生用力点了下头：“是的老师，我是顾惜暖。” “好的，请进，我们正在进行自我介绍，刚好点到你的名字了，”徐成微笑容得体，语气和善，“那么顾惜暖同学，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或许……可以从你为什么迟到开始。” 徐成微没有半分要责怪她的意思，这句话更像是在开玩笑。 果然，觉察出她话语内的善意，顾惜暖的神态立刻变得轻松许多。 她走进教室，朝满脸好奇的同学们扬起微笑，浅粉色双眸亮晶晶的： “大家好，我是顾惜暖，珍惜温暖的惜暖，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真的很不好意思！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妹妹突然闹肚子，我一直在家照顾她，直到我妈妈回家，我才能出发来学校，到达学校的时候，距离来教室集合的时间就只剩十五分钟了，我一路跑到宿舍，放下行李，再一路跑到教室，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说完这段话，她自嘲地笑笑：“还是怪我跑步太慢了吧！” 她的身旁，徐成微向她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因为照顾亲人迟到，情有可原，你的妹妹很幸运，能有你这么好的姐姐。” 顾惜暖摸了摸自己的长发，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老师呀。” 她又看向同学们，继续她的自我介绍： “我家住在邵安区，我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附近的学校读书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邵安，我初中就读于邵安第一中学，这是一所非常棒的学校，如果你们对它有任何好奇的地方，欢迎来问我，我很乐意向大家分享它的趣闻和历史~” 邵安第一中学。 很明显，这是一所公立初中。 圣弗朗科学院学费高昂，若非富家子弟是很难负担得起的，顾惜暖看上去也不太像是被富养的大小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和孟凝一样，是因为在中考的时候表现出色而被特招进来的。 同为特招生，一个如冰雪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个却如日光般为旁人携来温暖。 徐成微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差别要不要这么大啊…… 教室里，亚麻色长发女生的自我介绍步入尾声： “能进入圣弗朗科学院求学，我真的很开心，虽然我才在这所学校里待了十几分钟，但它已经给了我很多惊喜，希望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能与大家和睦相处，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话毕，她双手搭在身前，认真地向前鞠了一躬。 一个开学自我介绍都做得如此用心，钦佩此种态度，高一（A）班的学生大方地为她送上掌声，连孟凝都鼓了几下掌。 说真的，她很佩服这样的人，反正她是做不到这个份上。 顾惜暖背着书包走到教室里的最后一个空位旁边，那个位置正好在孟凝的左边，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坐下来后，她转过头，对孟凝绽开笑容：“你好呀，以后请多关照。” 白发女生动作极轻地垂了下首，没有说什么，算是回应了。 顾惜暖的自我介绍结束，徐成微看向花名册，继续点人起来。 …… 高一（A）班只有20个学生，自我介绍流程很快就能结束，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徐成微放下平板电脑，嗓音平缓地念出他的名字： “最后一位同学——凌之逸，请凌之逸同学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为今天的第一项流程画下句点吧。” 她此话一出，同学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坐在窗边的紫色狼尾头男生。 自从顾惜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他便不再趴着，而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时不时为做完自我介绍的学生鼓掌。 此刻，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他的名气不小，至少在座的学生都认识他： “凌之逸好绝啊，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这样一看，他根本一点都不上镜啊。” “所以说明星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肯定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了吧！”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去斯卡夫尔的，结果竟然跟凌之逸分在一个班了，大赚啊，还是圣弗朗科香！” 此时的凌之逸脸上已经全然看不出失落，向着全班同学，他露出独属于大明星的灿烂笑容，浅茶色眼眸里光华流转： “大家好，我是凌之逸，熟悉我的朋友应该知道，我是一名歌手和演员，我很高兴能够进入圣弗朗科学院，与诸位一同学习，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会尽最大努力与各位和睦相处。啊，对了，我主演的电影《雪杀》将在下个月上映，届时我会包场请大家看一场电影，希望大家能赏个脸、捧个场！” 话毕，他左手按在右胸口处，朝同学们微微鞠了一躬。 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是富家之子，肯定不缺这一张电影票钱，但凌之逸诚恳亲切的态度还是为他换来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孟凝虽然不太想和他做朋友，但她还是真诚地鼓了几下掌。 徐成微弯起嘴角：“好的，感谢凌之逸同学的自我介绍，那我们这项流程就到此结束，接下来，同学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也欢迎找我聊天。” 上层圈子不大，而且圣弗朗科学院还有小学部和初中部，高中部很多学生都是直升上来的，所以班上大部分人早就互相认识了，徐成微一发话，大家便热络地跟朋友聊起来，凌之逸也拖着带滚轮的椅子去找几个男生聊天了。 在这间教室里，只有孟凝和顾惜暖这两个特招生格格不入。 孟凝对聊天的兴趣不大，她单手支颐，翻动桌面上的数学教材，继续认真预习起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找不到人聊天的顾惜暖径直拖着椅子坐到她旁边，粉眸亮晶晶地望着她：“刚才好像没看到你做自我介绍。” 孟凝轻轻“嗯”了一声，抬眸：“我正好在你前一个。” “啊，原来是这样！”顾惜暖歪了歪头，嗓音清脆，“那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第7章 请接受我的宣战吧！ “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朋友、朋友、朋友。 先是祝且和严临风，再是凌之逸，现在又来了个顾惜暖。 朋友、朋友、朋友。 到底什么是朋友？ 她与祝且和严临风相识十年，自以为跟他们是朋友，到头来被耍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听到了他们的真心话，恐怕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凌之逸与她只认识了不到2个小时，就跟着她说个不停，想要跟她做朋友，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动机。 至于顾惜暖……严格来说，到目前为止，她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中的时间仅有16分钟43秒。 跟只见了一面的人，也能立刻发出交友申请么？ 孟凝拧起细眉，将嘴唇抿成一条线，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见她露出这副略显苦恼的表情，顾惜暖搔了搔自己的脸颊，犹豫着问： “你怎么了？是、是我冒犯到你了吗？” 孟凝眨了一下她的青绿色眼眸，眼中仿若有微风拂过，吹起这座静谧森林里的绿叶： “为什么？” “诶？”顾惜暖不解地张口，“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和我做朋友？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而已，你甚至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孟凝的嗓音冷冽，灌入顾惜暖耳里，仿佛有丝丝凉风环绕过她的身体，她愣了愣，而后说道： “想跟别人做朋友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都在一所学校一个班，我想跟同学好好相处，仅此而已。” 这个回答令孟凝更加困惑了。 只是因为她们刚好是同班同学，顾惜暖就想跟她交朋友—— 朋友是一个门槛这么低的关系么？那为什么她跟祝且和严临风认识十年，也还是只能得到一个“烦人的跟班”的评价？ 眼见孟凝再次陷入沉思，顾惜暖赶紧道：“呃，那个，如果你不想跟我做朋友的话，那就算了，不过，只是告诉我你的名字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孟凝颔首，嗓音淡淡：“孟凝，凝结的凝。” “噢噢，孟凝啊，”顾惜暖点点头，随即一怔，“等等，你是孟凝！？子皿孟，凝结的凝、临槐实验中学的那个孟凝？！” “是我。” 顾惜暖腾地站起来，双手撑在孟凝的桌面上，瞪圆眼睛凑近她： “你、你真的是孟凝？今年中考的全国状元！？” 不习惯与人距离太近，孟凝轻蹙眉头，下意识微微后仰：“是我，怎么了？” 顾惜暖倾身向前，持续与她拉近距离：“原来第一名就是你，天呐，你考了593分，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A国的中考以整个国家为单位进行，每所高中都面向全国招生，考试科目有六科，分别是国语、数学、自选外语一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体育，满分600分。 今年的考题偏难，全国升学率最高的公立高中的录取分数线只有552分，往年都是560分往上的。 顾惜暖的成绩是583分，全国第二，在邵安第一中学已经是被称为“变态”的存在，可当她得知全国状元孟凝的成绩高达593分时，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7分，她才扣了7分！均摊到每一科上，都只有不到2分！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孟凝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数学、外语、自然科学和体育都考满分，国语扣4分，社会科学扣3分，这样就可以做到了。” 顾惜暖猛地起身，顺滑的亚麻色长发随之往后一甩，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做不到的吧？” 怎么能做到数学、外语和自然科学都不扣分啊？她才是真正的变态吧？！ 孟凝却很是不解：“当然可以做到，你刚才不就在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么？” 顾惜暖张了张口，似乎意欲说些什么，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继而侧过身子，颓丧地垂下双臂。 孟凝静静地看着她进行完这一系列动作，望着她的侧脸，问：“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没有的话，我要看书了。” 顾惜暖没有回应她。 孟凝挑起半边眉，低下头，翻阅她的数学教材。 过了一会儿，顾惜暖转动脚尖，用力扬起头来，她抬起手，伸出食指指向孟凝，束在长发左边的马尾辫随之颤动，她五官绷紧，一双粉眸炯炯有神，倒映出面前的白发绿眸女生，目光坚定，话语掷地有声： “孟凝，我决定了，我要打败你！请接受我的宣战吧！” 声音中气十足，传遍整间教室。 她话音刚落，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徐成微和凌之逸，都向她们投去好奇的视线。 直视着前方毅然向她下达宣战书的女生，孟凝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终于出现裂痕，她微微张口，吐出一个音节： “哈？” 这是在干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看上去有些愚蠢、不免令人感到尴尬么？ 孟凝突然想起来，她的一个小学同桌曾经非常喜欢看那种封面花花绿绿的校园言情小说，一看就是一整天，特别沉迷、难以自拔、根本停不下来。 同桌极力向她推荐那些小说，当时的孟凝抵挡不住她似火的热情，只好拿了一本来看，她清晰地记得，那部小说名叫《恶魔校草爱上我》。 啊，让人恶寒的书名，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孟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在《恶魔校草爱上我》里，好像就出现过类似的情节。 出身于穷苦人家，但勤奋上进、成绩优异的女主角被特招进某贵族学院，在那所学校里，她因为一些意外与性格恶劣的贵族校草发生冲突，校草勃然大怒，频繁对她使绊子，性格坚毅不服输的女主因此向他下达了宣战通知书。 嗯……顾惜暖向她宣战的样子就与小说中的女主角如出一辙。 可问题在于，她不是什么性格恶劣的校草，没有跟顾惜暖发生冲突，更没有对她使绊子啊。 她仅仅是在中考的时候考出了一个将她推上全国状元宝座的成绩而已。 所以，她是想要超越她的考试成绩么？ 但努力学习不应该是为了理想中的未来奋斗么？ 为什么要将她看作对手？ 这样做的趣味在哪里？ 孟凝无法理解。 她的前方，顾惜暖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又见孟凝迟迟没有回应，倏地脸色爆红，头顶有蒸汽冒出，她慌忙把椅子推回原位，手忙脚乱地坐下去，双手放在桌面上，紧张地握起。 ——啊啊啊，她都干了什么蠢事？！ 第8章 我反悔了 开学第一天，圣弗朗科学院高一（A）班的学生只需做一遍自我介绍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由于圣弗朗科学院不是封闭式校园，所以班上大部分学生都打算三三两两结伴出去玩，除了孟凝、凌之逸和顾惜暖。 时间还早，孟凝决定在学校里转一圈，以免未来出现迷路的情况。 顾惜暖初来乍到，没有认识的人，想跟孟凝一样逛逛校园情有可原，但凌之逸的行为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据了解，他初中也是在圣弗朗科学院就读的，照理来说应该对校园很熟悉，而且刚才他的朋友也对他发出了外出玩耍邀请，他却婉言谢绝，不知道留下来是想要干什么。 不去试图揣测二人的想法，孟凝收拾好桌面，背起书包就要离开教室。 见状，顾惜暖攥了攥书包带，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孟凝，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孟凝淡淡睨她一眼：“你随意，学校的路没有写我的名字。” 顾惜暖的脸上瞬间绽开明媚的笑容：“太好啦，谢谢你，啊对了，我刚才……” 她话音未落，二人的身后就传来一道舒朗悦耳的男声： “你们这是要去哪？我在圣弗朗科初中部读过三年，对这里很熟悉，可以给你们做个向导。” 凌之逸朝她们挥挥手，露出一抹标准友好的微笑，明黄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烁。 顾惜暖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声名远扬的大明星会主动来给她们两个特招生做向导。 孟凝倒是反应很快，语气冷淡：“你说了，你不会说多余的话的。” “嗯，我是说过，不过——”凌之逸眨了眨眼，咧嘴一笑，“我反悔了。” 他双手插兜，垂眸看了眼顾惜暖，又将视线移向孟凝，语带笑意： “我在想，既然你能跟顾惜暖同学聊得这么热络，那想必你是不排斥同班同学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孟凝嘴角抽搐。 不是，他从哪看出来她跟顾惜暖聊得很热络啊？她压根就没跟她说几句话啊。 再一个，距离他许下“我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的承诺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这么快就反悔，这个人还有一点诚信么？？？ 大明星就是这样当的？不怕被封杀么？ 而且他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缠着她啊，明明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一个顾惜暖，一个凌之逸，孟凝觉得，她完全无法用顺畅的逻辑来解释二人的行为。 白发女生轻轻叹了口气，顿住脚步，一双无风无波的绿眸投向身旁的凌之逸： “凌之逸，你为什么想和我做朋友？” 凌之逸薄唇微张，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确定。” 清脆利落。 “因为……”他弯起那双看起来懵懂无害的狗狗眼，笑道，“你学习成绩好，我想向你取取经。” 与孟凝怔然的双眸对视，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在公交车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成绩优秀而被特招进来的学生，我平时有很多工作要忙，成绩一团糟，所以想跟你学习一下，无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我的理由。” 有理有据，逻辑通畅。 身为一个歌手兼演员，他平时一定有做不完的工作，抽不出时间顾及学业是很正常的，那么，他想要向成绩优异的特招生学习也非常合理。 思及此，孟凝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凌之逸眼睛一亮：“所以你是愿意跟我做朋友了吗！？” “不。” 她此话一出，凌之逸眼里的光芒立刻黯淡下去，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又令他重新焕发光彩： “我还不理解朋友的概念，所以暂时没办法跟你做朋友，不过如果你在学习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闻言，凌之逸微微瞪大双目，发间的几绺白色挑染随风飘扬，他勾起嘴角，粲然一笑： “好啊，孟凝老师！” 孟凝无语：“我不是老师。” 凌之逸面上笑意不减：“那么……孟凝同学。” 一直听着二人对话，顾惜暖不甘示弱，连忙挽住孟凝一只手臂，面色微红： “虽、虽然我向你宣战了，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来问你问题哦。” 孟凝颔首，嗓音清冽：“你当然也能问我问题，我不介意，只不过，我确实不太理解你的宣战行为，我不认为我是你的对手。” 顾惜暖莞尔：“没关系啊，我就是想超过你，仅此而已~” 孟凝注视她片刻，认真道： “我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她很好奇，这名开朗元气的女生是否真的能将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名的她拽下宝座。 ……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左右，趁着高三的学生还没下课，三人前往圣弗朗科学院的食堂。 食堂一共有五层，每层都提供不同地区、不同风味的食物，不过价格高昂，一般人都消费不起。 好在每层都有一个专门照顾特招生的窗口，这些窗口的菜品味美价廉，很适合孟凝和顾惜暖。 至于凌之逸，在食堂随便消费当然不成问题，不过既然他说好了要当两个特招生的向导，便随她们一起走向专为特招生设置的窗口。 “高中部的食堂和初中部的差不多，最高管理者也是一样的，如果你们在饭菜里吃出了头发虫子什么的，可以随时致电管理者，喏，手机号码就在那里，食堂方面会赔付你们十倍的饭钱，另外负责该窗口的领导要公开道歉，停业整改。” “十倍！还、还要公开道歉停业整改？！”顾惜暖睁圆眼睛，“学校食堂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我读初中的时候，在饭菜里吃出头发的话基本都是不了了之，最多就再赔一份一模一样的。” 凌之逸微微一笑：“这就是圣弗朗科学院，再说了，既然在菜品方面收取了高昂费用，那自然要给出配得上价钱的服务，这是管理者应该做到的。” 孟凝和顾惜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不适应”三个字。 专为富家子女而开的贵族学院果然不是她们能立刻习惯的。 第9章 还钱 作为今年中考的全国状元，孟凝得到了圣弗朗科学院给予的学费全免以及全额奖学金待遇。 圣弗朗科学院董事会拨给了她五十万奖学金。 她今天来报到以后，这五十万就打进了她的账户里。 夜色沉沉，她坐在宿舍书桌前，完成了一道计算题。 基于居民日常生活的角度，近年来，A国的通货膨胀率大概在3％，三年前，孟雨华罹患白血病，祝且和严临风拿出一百万，用以帮她治疗以及后续恢复。 三年过去，现在应该需要一百零九万才能与三年前的一百万相提并论，再考虑到那一百万对当时的她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直接凑整到一百一十万也是没有问题的。 也就是说，孟凝和孟雨华欠他们一百一十万。 但这笔钱，她不可能让孟雨华来还。 孟雨华改变了她可能会被送进孤儿院的命运，给予了她全部的爱，让她茁壮成长、顺利被圣弗朗科学院特招入校。 明明她只是她的姨妈。 孟凝应当报答她，而不是再给她增添负担。 祝且和严临风从未提过让她们还钱，她想还钱，是因为她主动疏远了他们，放弃与他们的所谓“朋友关系”。 既然决定是她自己做的，她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所以这一百一十万，必须由孟凝亲自来还。 五十万奖学金，她给自己留了五万，一是作为三年高中的生活费，二是用来应对突发情况。 那么剩下的四十五万，就先还给他们俩好了。 她们仨有个三人小群，群名【今天去哪玩】，是严临风起的名。 他是三人之中最爱玩的，以往，多半都是他主动组织娱乐行动。 这个群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新消息了，自从听到他们的真心话，孟凝就再没有往里发过一个字，并且将它撤销了置顶。 此刻为了还钱，她将它翻出来，点进去，各给他们转了二十二万五千元，随后发了条信息： 【@祝且 @严临风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在我母亲身患白血病时伸出援手，剩下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 与此同时，圣弗朗科学院对面的斯卡夫尔学院里，原本正半躺在宿舍床上打游戏的严临风看到群聊【今天去哪玩】弹出新消息，腾地坐直身体，顾不得游戏还在进行，立刻点进聊天页面里。 可当他看清消息内容时，他霎时浑身一僵，瞳孔不可置信地微缩起来。 他冲出宿舍，飞奔至祝且的宿舍门前，急促拍打他的宿舍门。 很快，宿舍门开，祝且已经换上睡衣，肩上搭着纯白毛巾，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身前，看样子是刚洗完澡。 见严临风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他轻蹙眉头，问：“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干什么？” 严临风立刻走进去，关上门，举起手机，将群聊页面展示给他看，嗓音微抖： “阿凝她……似乎是真的想跟我们彻底断掉。” 祝且眯起眼睛，快速浏览群聊信息，随后得出结论： “她把她的奖学金拿来还钱了，不过还给自己留了五万。” 严临风不耐烦地冷嗤一声：“你说这个干什么？谁问你这个了？” 祝且偏过头，慢条斯理地擦拭头发：“她的钱不够，这一百万她还不上。” “所以？” “想彻底跟我们断掉，没那么容易。” 祝且戴上他的单边金框眼镜，拿起手机，不紧不慢地回复消息。 见状，严临风也想回复消息，却被他出声制止： “让我来说就够了。” …… 【今天去哪玩】很快就有了新消息，孟凝点开群聊，迅速浏览。 祝且：【我们当时说了，这笔钱你不用还】 孟凝飞快打字回复：【但那是建立在我们是“朋友”的前提下，而我现在不想和你们做朋友】 祝且：【你确定吗？孟凝，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实在不希望它以这样的形式收场】 孟凝：【我把该还的还给你们，也没有对你们恶言相向，我认为这算是好聚好散】 祝且：【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斯卡夫尔学院，看到祝且发出这条消息，严临风一下子急了：“你说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放弃么？” 祝且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你平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时候不是聪明得很么？这会儿就智商归零了？” 严临风被噎住：“我……” 祝且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继续输入文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孟凝：【什么？】 祝且：【这一笔钱，你要么不还，要么就在一年之内悉数还清】 祝且：【若是在一年之后你没能还清，那我们就回到从前】 孟凝：【回到从前是什么意思？】 祝且：【中考之前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今后我们就怎么相处】 看到这里，严临风才明白他的想法，他提起嘴角，向祝且投去赞许的目光： “你这招可以啊，她还剩五十五万没还我们，这么多钱，就算她在这一年里拿满圣弗朗科的奖学金，也不可能凑齐。” 孟凝那边迟迟没有回复，这更让二人觉得祝且的办法有效。 就在他们以为孟凝接下来会随之示弱时，她却发来这样一条消息： 【好的，今天是8月31日，剩下六十五万，我会在明年九月之前还给你们】 祝且和严临风双双怔住。 他们甚至没有去思考为什么是“六十五万”而不是“五十五万”。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宁愿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也要跟他们断绝来往？ 她大可以稍微示弱一下，然后他们就会给她一个台阶下，这样他们就能跟她恢复关系，回到那和和美美的曾经了啊。 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另一边，孟凝也陷入了沉思。 一年之内还清六十五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她只是个高中生而已，没有稳定收入来源，要怎么样才能赚到六十五万呢？ 圣弗朗科学院会为成绩优异的学生颁发奖学金，她算过了，即便她把所有最高级别的奖项都拿一遍，也只能赚到三十万。 剩下的三十五万……该如何在保证学业不退步的情况下赚取？ 她屈指抵着额头细细思考，半晌，她的眼里泛上光彩，头顶亮起一颗电灯泡—— 对了，学业！她可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去赚钱啊！ 第10章 付费咨询题目服务 圣弗朗科学院有一个专门的校园论坛，每个学生都可以在上面发帖。 在发帖之前，孟凝要凭学生证注册账号。 给账号取昵称时，她懒得多想，直接打了个“N”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因为“凝”的首字母是“N”。 至于头像，她更懒得专门找图，就上传了张纯白的图片过去。 五分钟后，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在校园论坛里发现了一个这样的帖子： 标题：【提供付费咨询题目服务，有需要者可私信】 发帖人：【N】 主楼内容：【本人学习成绩优异，可提供国语、数学、外语（ERFSJ五国）、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五门科目的付费咨询题目服务，年级不限，价格随题目难度而波动，若出现错误可赔付三倍金额以弥补时间损失，有意者可私信】 虽然孟凝才刚上高一，但她在读初中时就把高中内容全部自学完毕了，现在正在自学高数、大物和计算机语言这三门应用范围较广的学科，有这样的知识储备，要为高中学生答疑不在话下。 至于五国外语，她从小学开始，要么上网自学，要么偷偷蹭祝且和严临风的家教课，时间长了，这五门语言便都运用得得心应手，中考时她随便选了一门去考试，轻轻松松拿到满分。 圣弗朗科学院的录取分数线不高，高的是学费，因此许多学生的成绩都不算好，若是在校成绩实在太糟，三年后是很难申请到含金量高的大学的，孟凝认为这会是个不错的商机。 当然，这些富家孩子多半都有自己的家教老师，没必要特意在网上购买付费咨询服务，不过孟凝认为，她还是有自己的竞争力的—— 首先，她擅长几乎所有科目，一人能顶七八个人用，效率高，无论学生问什么她都有信心正确高效地为其解答。 其次，她的年龄跟学生们相仿，不会与学生产生距离感，有时候，题目答疑这种事，比起问老师，问同学的效率会更高。 最后，她只是一个学生，面对家教老师，饶是富家子女也会感到有压力，因为她们需要向家长交差，完成自己的任务，而面对孟凝，则不会有这种压力，她和学生之间的关系仅仅是提问者和答疑者，这样能使前来提问的学生保持轻松心情。 综上，孟凝认为，她有很大概率能从中赚到所需的钱。 很快，帖子就有了回复。 2L：【付费咨询题目服务？？？还是全科的，什么鬼？？骗子？】 3L：【不限年级，那应该是高三的学生吧，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年级还有同时精通ERFSJ五国语言的牛人啊哈哈】 4L：【骗子出来走两步(^し^)】 …… 13L：【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要靠这种手段来骗钱的人啊？！哪家的啊？？】 十几条评论，全是在谴责孟凝是骗子的。 看着这些评论，孟凝陷入沉思。 说实话，她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如此。 她有做好帖子遇冷的准备，但她万万没想到，大家竟然都觉得她是骗子…… 不是，全科答疑+5门外语真的离谱到了大家都不愿相信的地步么？ 她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自己在楼中认真回复： 14L：【我不是骗子，你们如果实在不相信，就出几道题考我，检验我的实力吧，什么题目都可以】 没过多久，就有人在这一楼下面评论： 【真的什么题目都可以？？？】 【你要说这个，那我可不困了，我这就去找我家教老师出的卷子，网上找不到答案的哦】 【行你等着，我马上去找题目，揭穿我们圣弗朗科学院大骗子的真面目！】 两分钟后，她刷新论坛页面，看到几个人发来了不同学科的题目。 第一道题是一道物理力学题，难度很高，应该是高三模拟考的压轴题，不过孟凝刚把题目读完就知道该怎么写了，她连草稿都没打，直接在纸上画好受力分析图、一行一行地写下解题过程。 第二道题是一道数学的圆锥曲线题，难度同样不低，绝对是压轴题，而且还是偏难的压轴题，即便如此，孟凝依旧不需要多想就能梳理出解题思路，她奋笔疾书，将解答过程完完整整、条理清晰地写在纸上，甚至还顺便在旁边写下二级结论的推导过程。 第三道题是一道历史材料分析题，与A国古代的某场战争有关，需要同时调动地理政治知识点，从地形地貌、双方政治集团力量和历史潮流发展趋势来分析这场战争，稍作思考后，孟凝直接在评论区将自己的答案打上去。 在这之后，她还做了一道化学实验分析题、一道S国语阅读题和一道J国语文章翻译题。 她将答案发上帖子后，没过多久，论坛的学生就都沸腾了： 26L：【我不太擅长社会科学，看了一下数学和自然科学那几道题，好像都是对的，而且数学的解题方法很妙，没想到还能这样解……】 27L：【这翻译翻得也太好了，信达雅全都有做到，这楼主不仅精通J国语，母语的文化素养也很高啊！】 28L：【这道历史题答得也太绝了，逻辑通畅条理清晰，用词也很精准，满分回答啊，我要是能答成这样，我们家教老师能夸得我上天，让我妈多给我点零花钱！！楼主你该不会是哪个已经毕业，当上了大学教授的前辈吧？】 29L：【我服了，我真的服了，物理题是我家教老师给我出的，网上绝对找不到答案，楼主这解题过程比我老师给的标准答案还要美妙简洁，到底怎么样才能做到啊？！】 …… 97L：【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不能透露一下姓名？】 98L：【会不会是应神？感觉我们学校好像只有应神具备这种实力了吧，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时精通ERFSJ五国语言】 99L：【不可能吧，应神又不缺钱，有必要在论坛搞什么付费咨询服务么？而且他才高二，每天又都忙得团团转，哪有空搞这个？】 100L：【竟然100楼了，楼主受我一拜！】 帖子的回复很快就破百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个纯白头像的“N”会是谁。 孟凝有预感，如果大家知道“N”就是她，她未来三年的校园生活恐怕就不那么太平了，所以她选择略过这个问题，发出一条新的回复： 【有需要咨询题目者可私信，付费方式是直接在论坛上转账，如果认为被我骗了，可以将我挂出来，谢谢】 第11章 N老师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新帖热度加成，孟凝第一天的收益还不错。 从八点半到十点半，共有17名学生向她咨询题目，在这两个小时里，她多线并行，为36道题目做了详细的解答，甚至帮部分提问者做了简单的知识点梳理串联，直至提问者彻底弄懂它们。 面对这些富家小姐富家少爷，她没有因为对方有钱就狮子大开口，随意开价，而是根据题目难度给出合理的价格。 这两个小时，她赚到了2050元，时薪1025元，已经超过市面上绝大部分家教老师的薪资了，要是每天都按这个节奏下去，用不了一年，她就能赚到三十五万。 然而她的顾客们都还是觉得物超所值，直呼她要价太低。 没过多久，圣弗朗科学院的校园论坛里就涌现出了标题如下的帖子： 【N老师的服务真的特别值，TA不是骗子，相信我！！！】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N老师的忠实粉丝了，谁黑Ta我骂谁！】 【有无内部人员揭秘一下N的真实身份啊？我想知道这大佬到底是谁】 当然，更多的顾客还是跑到她最开始发的帖子下面，带着她们的私聊聊天记录图片积极反馈，啊，顺带一提，十点半的时候，她的帖子已经有高达500个回复了。 503L：【楼主太强了，本来只是想随便问问，结果被惊艳到了，无论问什么题目都能对答如流，条理巨清晰，像精密的机器人，我想把N老师拐来做我的私人家教了】 504L：【+10086 而且N老师的思维特别开阔，有些题目真的完全想不到能有别的解法，跟N老师交流，感觉像打开新世界大门】 505L：【你们不会是水军吧？奇了怪了，水军还能进我们学校论坛？！】 506L：【神经病，我要是水军我死全家，楼主是真的有实力好吗？】 507L：【圣弗朗科能有这样一个神人是它的福气，这不狠狠把斯卡夫尔的脸打肿？】 508L：【对！！！我看斯卡夫尔还能得意到几时，我就不信那边也有像N老师这样的天才】 509L：【N老师你一定要参加今年的两校学科竞赛啊啊啊，我们圣弗朗科好几年没赢过了，你前两年是不是都没参加啊？今年一定要上啊，求你了！】 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仅有一条街之隔，两校的领导和董事会成员皆是有名的政商人物，为了维持良好关系，这两所学校之间经常会举办各种联谊或是竞赛活动，因此，两校的学生私底下都水火不容。 圣弗朗科学院建校历史较短，校风开放自由，于是这里的学生嘲讽斯卡夫尔的学生古板封建、不知变通，迟早要被时代抛弃。 斯卡夫尔学院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相当多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都从这毕业，近几年来，斯卡夫尔更是多次在学科竞赛中获胜，所以这里的学生嘲讽圣弗朗科的学生智力低下、游手好闲，只是一群无能的家伙。 现在一个全科天才“N”横空出世，圣弗朗科的学生们都雀跃不已，期待她能在之后的学科竞赛中大展身手，给斯卡夫尔一点儿颜色瞧瞧。 孟凝不了解什么学科竞赛的事，她只想好好学习，并在一年内凑够剩下的六十五万。 今晚赚的钱已经远超她的预期了，她在帖子里发了条休息通知，便前去洗漱，打算睡觉。 入眠之前，她看了眼通讯软件，发现顾惜暖和凌之逸各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时间都在九点钟左右。 她一直忙着论坛的事，完全没空看通讯软件。 她撩起额上的白色刘海，首先点开与顾惜暖的聊天页面。 顾惜暖：【明天我还可以跟你一起吃饭吗？】 作为班上仅有的两个特招生，孟凝和顾惜暖今天的午晚餐都是一起吃的，虽然孟凝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淡漠，但看顾惜暖的反应，大约并不觉得这是糟糕的体验。 孟凝伸出手指，回复给她一个字：【嗯】 她不认为形单影只地吃饭是可怜的、需要同情的事，不过……她不讨厌跟顾惜暖一起吃饭的感觉。 无论如何，勤奋上进、元气开朗的女生不会讨人厌。 发完这条消息，她点开跟凌之逸的聊天页面。 凌之逸：【啊，我妈我爸刚才又来督促我要好好学习了，孟凝同学，到时候要多多拜托你了！|??ω?` )】 孟凝自动忽略他热络的语气，公事公办式地回复：【有不会的题目可以问我】 虽说在校园论坛上问她题目要收费，但凌之逸是要跟她面对面相处的同学，她想，面对同学，暂时还是不要收费比较好，以免招致麻烦。 …… 翌日，孟凝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就直奔大礼堂后台。 事实上，今天才是圣弗朗科学院高一新生的正式开学日，昨天只是让她们先认识认识学校和新同学而已，从今天开始，她们才要真正步入高中学习生活。 在此之前，开学典礼必不可少。 身为今年全国中考的状元，孟凝将作为新生代表，在所有高一学生面前发言。 校方给了她充分的自由，没有限制她的发言内容，孟凝懒得在这种场合上多花功夫，甚至连发言稿都没准备，计划待会儿上台随便说两句就结束。 开学典礼是个大日子，此刻，负责组织它的老师和学生都在后台忙得团团转。 孟凝站在一旁，闲得无聊，随手拿过一张典礼流程图来看。 她稍加浏览后发现，典礼由师生合唱国歌、校长讲话、教导主任讲话、学生会长讲话、新生代表讲话和师生合唱校歌这几项流程组成。 学生会长讲话……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这几个字上面摩挲，抬起头时，正好与前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瘦高男生对上视线—— 银色短碎发、如琥珀般的金色丹凤眼、黑色耳钉、修长挺拔的身上穿着妥帖整洁的棕色西装制服，臂弯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整个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浅淡的冷意。 这是住在孟凝对门505宿舍的学生。 男生神情淡漠地打量了她片刻，随后微微张口，嗓音冰冷： “高一的孟凝，是么？” 第12章 冰山相撞 眼前的男生一开口，周围的温度就仿佛冷了几分。 孟凝倚靠在墙边，撩起眼皮，嗓音清凉如水：“是，我是孟凝。” 男生了然颔首，长睫垂下，朝她伸出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 “我是学校学生会的会长，应添域，幸会。” 孟凝伸出手，轻轻握住，发现他的手并不像其人看起来那般冰冷，而是带着些微温热，她也点了下头： “幸会。” 二人的手随即分开，没有多握一秒。 应添域转身向前，又偏头注视她片刻，问：“方便看一下你的演讲稿么？” “我没有演讲稿，打算现场发挥。” 孟凝的青绿色眼眸毫无波澜，似乎对她来说，这理所应当。 应添域默了默，淡淡开口： “是么，那希望你不会搞砸此次发言，我不想看到开学典礼出现意外。” 对待这带有几分警告意味的话，孟凝只回复给他冷冰冰的一个字： “哦。” 闻言，应添域又朝她投去一瞥，狭长的金色丹凤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二人无声对视，如同两座冰山相撞，周身气压不断降低，似有几缕凉飕飕的寒风掠过。 两个正在忙活的路过学生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突然变冷了？” “有点，可能是空调开太低了吧，我去让老师调高点。” 少顷，应添域收回目光，迈步向前，去确认现场设备是否都准备妥当。 孟凝阖上双眼，脑中浮现国际象棋的棋盘，她双手抱臂，在脑海里与自己对弈。 身边没有书本纸笔时，这就是她的放松方式。 …… 9月1日8:00 . 开学典礼准时开始。 唱国歌环节结束后，依次是校长讲话和教导主任讲话。 与孟凝预想中冗长无聊、包含大段废话的讲话不同，校长说的话意外的很简洁。 校长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她身穿干练得体的黑色西装，剪了一头飒爽短发，手中没有发言稿，站在话筒前，她的声音简劲有力：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圣弗朗科学院的校长唐安，很荣幸能在此次典礼上讲话，首先，欢迎高一的同学们加入圣弗朗科大家庭。” “其次，我想我有必要于此刻朗读一遍圣弗朗科学院的校训——开放包容、民主自由、奋斗创新、敢为人先。” “正如校训所言，我希望各位同学们在学院里都能感受到自由开放的氛围，不惧创新和挑战，不因他人的质疑而退缩，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我期待未来能在各行各业看到你们积极前进和开拓的身影，而不是选择墨守成规、安于现状。” “最后，祝愿同学们都能在学院度过幸福快乐、学有所得的三年。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 话毕，唐安微微欠身，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走下舞台。 五句话。 唐安校长在开学典礼上只说了五句话，用时不足一分钟。 这在孟凝前九年的求学生涯中是从未有过的。 校长讲话，往往短则五分钟，多则一小时，讲的还都是些车轱辘的废话，孟凝就不理解了，他们该不会真的觉得有学生愿意听那些话吧？ 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浪费生命的事？ 长时间的讲话，害人害己，孟凝对其深恶痛绝。 唐安的表现令她非常满意，她再次肯定了自己将第一志愿换成圣弗朗科学院的行为。 开放包容 民主自由 奋斗创新 敢为人先 但愿圣弗朗科学院真的能如校训这般予人以不同的求学体验。 接下来是教导主任讲话环节。 教导主任是一名戴黑框眼镜，看上去比较严肃的女性，她的讲话同样简洁，不过与校长不同，她更多的是将讲话重心放在鼓励学生们好好学习上，兴许是因为知道学生们早就听这种话听到耳朵起茧子了，她没说几句便鞠躬下台。 对此，学生们也毫不吝啬地给予她掌声。 第四个环节是学生会长讲话，应添域站在幕后，动作细致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领带，确认头发没乱、身上的西装干净无脏污，他才撩起幕帘，走向演讲台。 他抬腿出去的那一刻，大礼堂里瞬间爆发出学生们窸窸窣窣的兴奋讨论声： “学生会长！这就是我姐跟我说的应神吗？好帅！！！” “妈呀，脑袋聪明也就算了，人还长得又高又帅，上天不公啊。” “我决定了，这位应会长从今天起就是我的男神，回去问问我妈能不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好了……” “应会长从初中开始就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别说了，我初中是在斯卡夫尔读的，当时烦死圣弗朗科了，天天黑这边初中部的学生会长哈哈哈。” 大礼堂的木质舞台上，留着银色碎短发的男生站在演讲台前，握起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应添域。” 他刚说完这句话，台下便炸开尖叫声： “救命，他声音好冷好好听！！” “我爱了，我真的爱了，圣弗朗科万岁，高中才来这边读，我到底错过了多少！？” “太优秀了，以后估计只有斯卡夫尔的学生会会长才有资格跟他联姻吧……” 应添域轻蹙眉头，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他的气势慑人，似乎拥有让人乖乖听他的话的魔法，这个动作一出来，刚刚还七嘴八舌地讨论的学生便立即噤声，礼堂内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这才重新开口，嗓音仍旧如冰原般寒冷坚硬： “恭喜你们成为圣弗朗科的一份子，圣弗朗科是一所给予学生极大自主性的学校，在这里，你们能够公开自由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学生会是为学生服务的组织，在此，我代表学生会诚挚欢迎你们的加入，若你们对学生会存在任何意见，也可以尽情提出。” “学生会的成员将时刻关注校园信箱和校园论坛，各位可以通过这两个渠道提出意见，无需有任何顾虑，因为改善学生的校园生活环境就是学生会的职责。” “祝愿诸位都能在圣弗朗科学院体验到民主和自由，度过愉快的高中三年生活，我就讲到这里，谢谢。” 第13章 为她痴情为她狂 短暂的寂静过后，大礼堂内爆发出几乎带来地动山摇的鼎沸呼声掌声。 “应会长，我要追随你加入学生会！！！” “学生会我来了！！” “求问，谁有会长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出高价买……” 台上的应添域朝学生们微鞠一躬，平静下台。 接下来，轮到新生代表孟凝上台讲话。 如果说在典礼开始之前，她还有点担心自己的发言太过简短会给这场仪式带来不良影响，那么，当校长、教导主任和学生会会长都讲完话之后，她的这点担忧便烟消云散了。 圣弗朗科学院根本不搞虚的。 她撩起幕帘，平静地走到演讲台边。 台下的学生见一个绑着白色低马尾，发尾处缀着层冰蓝色、拥有一对如森林般的青绿色眼眸、身着整洁棕色西装制服的女生上台，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圣弗朗科学院校风开明，所以学生可自由选择穿西装裤或是配套制服裙，孟凝嫌裙子不方便，自始至终穿的都是笔直的西装裤，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利落，周身散发出一股如初春溪水的清凉冰冷气息，令整间大礼堂都沉寂下来。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A）班的孟凝。” 她说完这句听起来不带一丝情感的话后，礼堂内逐渐响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有没有觉得，她和应会长很像？两个人一出来，空气都冷了。” “同感，而且一看就是脑子很好使的聪明人，新生代表……肯定很厉害，搞不好以后会接应学长的班。” “她就是很厉害啊，今年的全国中考状元，你不知道？？？” “呃，不了解这个，那看来我们学校还是有点本事的啊，竟然招了这么强的人进来！” “你们都在关注她的头脑，只有肤浅的我在关注她的外表吗？我觉得她好帅啊啊啊，超过应会长在我心中的分量了！该死，为什么我没被分到A班？” 孟凝稍稍停顿一会儿，再次开口： “很荣幸能作为新生代表在此发言，听了校长她们刚才的讲话，我对接下来在圣弗朗科的三年学习生活非常期待。” “在这三年里，我依旧会认真学习、不断钻研，期待与各位共同成长。我的讲话到此结束，谢谢。” 微冷的话音落下，台下的学生们都呆愣地看着她鞠躬下台的身影。 良久，台下欢声盈天，猛然迸发开如火焰般热烈、如雷鸣般响亮的掌声！ “太酷了！！！三句话，她才讲了三句话啊，她竟然是讲话最短的人！” “谁懂？我本来以为这个开学典礼没一个小时搞不定，现在看来，恐怕唱完校歌就要回教室了……” “校长、主任、会长、孟凝，你们就是我的神！！这是我参加过的最爽的一次开学典礼！” “孟凝，你是我唯一的姐！！！我宣你！！！” 淡然走下舞台的孟凝并不知道，仅仅因为这一次简短的讲话，同年级内就有学生成了她的“梦女”，为她痴情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 由于圣弗朗科学院大部分学生今后的升学方向是出国留学，所以校方对学生实行素质教育，除了常规的国语、数学、自然科学、外语和社会科学以外，还有实践课、美术课、音乐课、通用技术课和体育课。 外语种类繁多，共开设了24门，在校期间，学生至少要修读一门。 实践课的考核任务是撰写一份调查报告以及参与组织一场非官方活动。 美术课分为绘画、雕塑、陶艺、书法、篆刻、设计、摄影、新媒体和艺术作品赏析，要想毕业，学生每年都要修读一门不同的课。 音乐课的种类就更多了，歌唱、创作编曲、歌剧、音乐剧、舞剧、乐器（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木琴、架子鼓、吉他、贝斯、口琴和管风琴等）、舞蹈（古典舞、现代舞、民族舞、芭蕾舞、街舞、摩登舞和爵士舞等），同样的，毕业条件也是每年修读一门不同的课。 通用技术课则包含数字化加工设备使用方法、技术语言的种类及其应用、简单系统设计的基本方法、电子控制技术、建筑及其设计、汽车驾驶与保养、简易机器人制作、现代农业技术、家政与生活技术和服装及其设计等，毕业要求是每学期修读一门不同的课。 体育课也包罗万象，奥运会的绝大多数项目在圣弗朗科学院都有开设，田径项目和球类比赛自不必说，连马术、冲浪、滑板、攀岩、帆船、皮划艇、曲棍球和回力球这种冷门项目都能学习，在校期间，学生每年至少修读一门。 要同时学习这么多内容，学生们的五门常规文化课成绩自然是很难达到优秀程度的，不过好在申请国外大学并需要特别优异的在校成绩，只要别太差就行了。 文化课成绩在圣弗朗科学院并不是很受重视，所以身为全国中考状元的孟凝也没有得到同学们的大肆吹捧。 在大多数同学眼里，她就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聪明人，仅此而已。 对她们来说，学生会长应添域才是这所学校最优秀的人。 对此，孟凝表示很满意。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永远都是第一名，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她已经受够了那种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讨论她的感觉。 眼下终于能清静了，她对圣弗朗科学院的满意程度又更上一层楼。 校园干净豪华、设施新潮实用、校风开放包容、领导务实亲和、学生不会把她当成讨论焦点……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她十分愉悦。 一开始，她只是为了跟祝且和严临风断掉才将第一志愿改成圣弗朗科的，本身对它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开学第二天，她就一点一点喜欢上了这里。 失去两个一直将她看作跟班的所谓“朋友”，进入一所优点良多的学校—— 这叫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举两得。 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看着眼前的选修课程填报表，她这样想道。 嗯……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选择修读什么课程？ 第14章 考验 看着表格上密密麻麻的选项，孟凝陷入沉思。 外语方面，AEJSRF六国的语言她都已经精通，想了想，她决定选修D国语。 听说D国是世界上人民生活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若是以后有机会，她想带孟雨华去D国生活。 实践课还没开始，暂时不用考虑。 美术课的话，在一众选择中，她对艺术作品赏析最感兴趣，她喜欢分析，喜欢去拆解作品，喜欢听到不同的人对相同的作品给出截然不同的评价。 至于音乐课，唱歌、舞蹈和戏剧都不太适合她，那就只能选乐器了，她思索片刻，最后在“吉他”旁边的方框打了个“√”。 她喜欢吉他的音色。 接下来是通用技术课，几乎没有犹豫，她选择了简易机器人制作。 AI技术的发展势头越来越迅猛，人工智能是她未来就业的一个理想方向。 最后是体育课，她不喜欢团队运动，所以一大半选择都得被pass掉，她将笔尖在剩下每个选项之前都停留了片刻，最终于击剑旁边的方框打下对钩。 击剑，除了体能和技术以外，对选手的思考能力也有较大考验。 无数选手曾抓住最关键的机会，以一剑封喉的飒爽方式战胜对手。 这很酷，孟凝想体验一下。 做好所有选择，她将课程填报表收起来，准备继续学习高数。 这时，顾惜暖和凌之逸不约而同地拖着自己的椅子坐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孟凝。 顾惜暖好奇地眨了眨她的粉眸：“孟凝，你选了什么课呀？可以让我看看吗？” 凌之逸将手肘撑在她桌面上，轻轻摩挲他的明黄色耳钉，似笑非笑：“我也想看一眼。” 孟凝不解地扬眉：“理由？选课是自己的事，我不认为你们需要参考我的选择。” 顾惜暖微微张口，面色有些尴尬，凌之逸却是直接道出他的意图： “因为我想尽可能多的和你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希望我们有机会成为朋友。” 他此话一出，顾惜暖立刻偏头看去，满脸写着惊愕—— 他这人直接过头了吧！？ 昨天当着全班的面向孟凝“宣战”已经是她做的最有勇气的事了，她以为，短期之内，她没办法再说出那么直白的话了。 但凌之逸的直球反而显得她好像图谋不轨，思及此，顾惜暖咬了咬下唇，也鼓起勇气道： “班上就我们两个特招生，我不想跟你分开，啊，你别误会，这可不代表我昨天给你下的宣战书无效！” 孟凝抬起头，用她那双古井无波的青绿色眼眸直视她们。 半晌，她拿出填报表递给她们：“看完以后还给我。” 这两个人都挺麻烦的，如果不把表给她们，她一时半会儿是清净不了了，反正把表给她们看一眼，她也没损失，就随她们去好了。 约莫五分钟后，凌之逸将填报表递还给她，笑意轻快明朗： “孟凝同学，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制作机器人以及赏析作品了。” 顾惜暖也在一旁笑吟吟道：“我报了吉他课和D国语，一起加油吧！” 孟凝微微颔首，嗓音清淡：“好。” 外语、美术、音乐和通用技术课都有重叠，唯独体育没有。 ——她们都对击剑毫无兴趣么？她觉得很有意思啊。 不再细想下去，孟凝重新投入高数的学习中。 …… 正式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认识了除外语之外四门常规文化课的老师，老师们也没讲什么内容，只立了立上课的规矩，外加发布要选课代表的通知。 孟凝只想学习和赚钱，对当班委一点兴趣也没有，再加上高中的课她早自学完了，因此老师上课时，她就埋头学自己的。 国语、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老师都知道她是今年中考的全国状元、高一的新生代表，所以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可数学老师似乎不认识她。 上午最后一节课正是数学课，当她醉心于一道微积分题目时，数学老师面带困惑地将她喊起来： “喂，靠窗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你站起来。” 她此话一出，班上剩余19人立即将视线投向她，然而孟凝对此浑然不觉。 她皱紧眉头，盯着眼前的题目，手还不时在旁边被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上演算。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前排的凌之逸扯扯嘴角，快速把椅子滑向她，轻推她的肩膀： “孟凝，老师叫你。” 思路倏地被打断，脑海中串联的字符轰然消失，大脑只余一片空白，孟凝一愣，随即抬起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青绿色眼眸里罕见地掀起波澜，她急促开口，语带愠怒： “你干什么？” 被误伤的凌之逸叹了口气，用大拇指指向数学老师，嗓音平缓温和： “老师让你站起来，孟凝同学。” 孟凝这才疑惑起身，不耐烦地看向站在讲台边的数学老师晏琛。 ——面对打断她做题思路的人，即便是老师，她也不会给好脸色。 晏琛跟昨天的班主任徐成微不同，并没有身着工整干净的浅蓝色西装，而是穿了身宽大的纯色T恤和大裤衩，头发被随意挽起，整个人看上去极其随意放松。 她直视孟凝带着怒意的眼睛，声音懒懒的： “从开始上课到现在，你就没有抬头听过我讲课，那我姑且理解为你已经掌握了这门课所有需要学习的知识。” 孟凝立刻明白晏琛是因为她的上课态度而不满，她默了默，而后平静道： “如果你指的是高中数学，那么确实。” “哦？”晏琛挑了挑眉，淡笑一声，“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彻底掌握了高中数学？” “对。” 毫不犹豫的回答。 “哈，这在圣弗朗科可真是稀奇，”晏琛双手插兜，靠在背后的大屏幕上，思索片刻，笑道，“既然如此，我考你三道题，如果你能当场解出来，今后就不需要再听我的数学课了，若是不行，在我的课上，你就得乖乖听课。” 孟凝的眼眸里仍旧无喜无悲、无风无波： “请。” 晏琛打了个响指，随即转身擦掉她先前在白板上写的内容，拿起黑色油性笔，唰唰唰地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目。 她写到一半，台下就传来同学们的惊叹声： “这啥玩意？题目我都看不懂。” “明明是数学题，为啥有这么多字母……” “孟凝能行吗？才刚上高一就说自己掌握了高中数学，真有这么厉害？别吹过了吧！” 题目写完，晏琛微笑着对孟凝做了“请”的手势。 高一（A）班的学生都屏息凝神地看向她。 第15章 三十秒 已知函数f（x）u003d4x2-2（p-2）x-2p2-p+1……则实数p的取值范围是___ 读完题目，孟凝判断出来，这道题的难度应该接近高三考试的压轴题。 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这是一道挠头腮耳都解不出来的题目，但对于已经开始自学高数的孟凝来说，小菜一碟。 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她走到白板前，接过晏琛手中的油性笔，快速写下解题过程，根本不带犹豫。 事实上，从座位走到白板前的这段路上，她已经解出答案了，如果不是为了让晏琛彻底闭嘴，她连过程都懒得写。 看着她行云流水地将算式写出来，同学们的嘴都张大到能吞下一个鸡蛋： “实话实说，我连题目都还没看得太明白呢，她这就有思路了……？” “其实，我觉得她不只是有思路，她应该已经算出答案了，现在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厉害？这又不是1+1u003d几的问题，看一眼就能算出来。” 很快，孟凝在最后一行写下[-3,3/2] 她放下油性笔，静默地看向晏琛。 晏琛随意扫了眼她的答案：“不错。” 说完，她一边擦掉这道题，一边说：“下一道。” 她提笔重新在白板上写字，又写了一道让底下同学头晕眼花的题目： 已知a＞0，设函数f（x）u003d（2x-a）㏑x+x，f’(x)是f(x)的导函数。若f(x)在区间（1，＋∞）上存在两个不同的零点x1，x2（x1＜x2），则： 题干下面有两个小题，第一题是求a的范围，第二题是证明一条复杂的不等式成立。 上一道题是函数压轴题，这一道题就轮到导数压轴题了，难度都不小，看来晏琛没打算给她钻一丁点空子。 孟凝大致扫了一眼，大脑飞速运转，不到三十秒，她就心中有数了。 她正要拿笔写过程，晏琛却突然道：“不用写了，直接把你的思路和答案说出来。” 孟凝顿了顿，淡声回答：“第一道题设g(x)u003df(x)/ ㏑xu003d2x+x/㏑x-a，之后根据g(x)的单调性和极值确定a的范围，分别讨论不同情况，可得出a＞4√e。” “第二小题需将导数与放缩构造结合起来，分别求出x2f’(x2)和1/x1-1的范围，再把它们相乘，即可得证。” 她说完这段话后，教室内仿佛被人施了静音魔法，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震惊得哑口无言，就连晏琛也怔怔地望着她。 没能立刻得到晏琛的回应，孟凝双目平静地注视她，嗓音微凉如雨丝： “如有错误，请指教，但我相信我的思路符合逻辑和要求，不会有错。” 晏琛滚动了一下喉咙，双手攥拳，极力克制自己的惊诧。 半晌，她轻吐一口气，提起嘴角，拍了拍孟凝的肩： “是的，你是对的，思路和答案都完全正确。” 晏琛的话如同一个情绪发泄口，同学们刚才堆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强烈惊讶震悚都瞬间爆发出来： “我的天，竟然真的是对的！？” “她花了多久？三十秒？一分钟？” “我计时了，如果说她是等整道题目都出来以后才开始思考，那么不到三十秒。” “什么鬼啊，这也太变态了吧，我连第二小题的题目都没看懂，她就已经有清晰思路了？？学霸也不是这么个霸法吧？！” “学霸？学神！” “她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吧……话说她这种高智商人类看我们普通人，是不是都跟看傻子一样？” 虽然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并不是很重视常规文化课的成绩，但这并不代表当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学生站在她们面前时，她们会无动于衷。 人们对于天才的敬佩震撼，无论放到哪个阶层都是一样的。 同学们的反应不出孟凝所料，从门口进来的微风缓缓吹起她鬓边的冰蓝色发丝，她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处，对晏琛问： “我可以回去了么？” 晏琛愣了愣，随后问道：“稍等，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未等孟凝自己开口，底下就有热心的学生帮她回答： “老师，她叫孟凝，是今年中考的全国状元，我们学校的新生代表，今天还在开学典礼上讲话了呢。” 晏琛身形一滞，随即扬起笑容：“……哈，原来那个特招生就是你啊。” 孟凝静静地凝视她，不置可否。 “怪我，怪我今天早上迟到，错过了如此重要的开学典礼，”晏琛自嘲似地笑笑，“闹了个大笑话，有点尴尬呢。” “所以我可以回去了么？” 眼见孟凝油盐不进，一心只有回座位学习，晏琛也不浪费她的时间了，她摆摆手，笑道：“去吧，我可不好再耽误你了。” 孟凝从台上走回座位时，全班都对她行注目礼，眼中的佩服和惊异藏都藏不住。 ……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孟凝、凌之逸和顾惜暖三个人一起去吃饭。 一路上，顾惜暖陷入自闭状态，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不到三十秒就解出高三的压轴题，这么变态的人，她要怎么样才能战胜啊！？ 593分，593分，怪不得孟凝能在中考考出593分，而她只有583分，原来说到底，就是因为她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十分之差，宛若天堑。 从小到大都是学校第一名的顾惜暖同学受到了极大打击，世界观被强烈冲击。 啊，这样一个天才，真的是她可以战胜的吗？ 发觉顾惜暖光顾着自闭，没心情跟孟凝聊天，凌之逸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与孟凝热情攀谈： “孟凝，数学课上那三道题目，你都是看一眼就想出答案的吗？” 孟凝轻轻颔首：“差不多，最后一道题花的时间稍微多一点，因为计算量会比较大。” 凌之逸：…… 不是，最后两道题她一共只用了不到三十秒，这个“多一点”也多不到哪去吧！？ 凌之逸低低笑了一声，尾音上扬：“你真的好厉害啊，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就向你请教学习问题！” 孟凝眼神疏淡地瞥他一眼：“希望你不会问太愚蠢的问题。” 凌之逸正要说些什么，前方就走来三个勾肩搭背的男生，挡下他的话头。 他们的目光在凌之逸、孟凝和顾惜暖身上来回移动，其中一个男生笑容揶揄： “凌之逸，这么快就泡到妹子了？你就不怕你粉丝生气啊？” 第16章 蠢货 “哈哈哈，一泡泡两个，还是风格不同的妹子，大明星果然有魅力啊！” 一个打了唇钉的男生坏笑着看向凌之逸，语气轻佻：“这俩妹子家里是干什么的啊？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说明她们不属于上流社会，是可以被这些素质低下的富家子弟随意冒犯的存在。 凌之逸的眉头少见地蹙起，向来温暖柔和的眼神也变得凌厉： “她们是我同学，你们说话放尊重点。” 第一个说话的男生拉长音调笑了一声：“哦哦——朋友嘛，我们懂的。” 凌之逸捏紧拳头：“我说了，她们只是我同学，你不要在这阴阳怪气。” 唇钉男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哎哟哟，凌之逸，这就生气了？大明星这么容易生气真的好吗？这影响恐怕不太好吧！” 凌之逸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身旁却传来一道如淙淙溪水般的清冽嗓音： “蠢货。” 他垂首看去，发现站在他旁边的白发女生正冷冷看着前方的三个低素质男学生。 孟凝此话一出，三人油腻猥琐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顾惜暖和凌之逸都目瞪口呆，错愕地注视孟凝。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清凉如水的那声“蠢货”不断回荡在几人耳边。 半晌，唇钉男生最先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地看向孟凝： “你他**的说什么？！你说谁蠢货！？” 孟凝轻扯嘴角，冷笑一声，嗓音满含嘲弄： “像你们这样的蠢货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还以为生物进化已经在十万年前就把你们淘汰了。” 凌之逸爽了。 不是因为她把他们给骂了，而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超长的话！ 没记错的话，从昨天以来，除了她在开学典礼上讲话以及在数学课上讲述解题思路以外，这是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悄悄捏紧拳头，心里的小人流下泪水—— 声音这么好听，就该多多讲话啊，为什么总是一个字一个字、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他爽了，但他面前的三个男生可就不爽了。 被一个他们眼中的平民这样骑脸嘲讽，含着金钥匙出生、一向活得顺风顺水的少爷们受不了了。 站在中间、染了一头辣眼睛爆炸头绿毛的男生指着孟凝的鼻子，语气狠厉：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给我等着！” 不知道孟凝是谁，看来他们多半是高二或高三的学生。 想要凭借自己的势力打压她么？ 孟凝平静地盯着他们，青绿色的眼眸里仍旧毫无波澜，全无被高年级学生威胁的恐惧： “我叫什么，关你屁事？” 爆炸大绿毛男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耳朵不好就去治，蠢货。” 蠢货。 两个简简单单的字，除了“愚蠢的家伙”以外，没有别的意思，照理来说，它的攻击性应该不如其它词语那么强，但在场的人莫名觉得，这话由孟凝说出来就极具杀伤力。 顾惜暖想，或许是因为，孟凝并不是以攻击为目的而说出这两个字，在她看来，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蠢货，在孟凝这个毋庸置疑的天才面前，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蠢货。 三个男学生可以说是恼羞成怒了，唇钉男甚至气得抬起手，想要直接去打孟凝。 然而他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被一阵强大的力道扼住。 凌之逸抓住他的手腕，浅茶色的眼眸里闪过警告的意味： “才刚开学就闹事，不太好吧？” 唇钉男咬牙切齿：“凌之逸，你是要为了你这嘴贱的同学而跟我们作对吗！？” 凌之逸立时提高音量，嗓音内的温热散去，只余冰冷：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顾惜暖也语气不善道：“打人是违反校规的，如果你们要在这里打人，我们会报告领导。”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钉男讥讽笑道：“报告领导？！哈，领导，你以为校领导是谁啊？他是我——” 凌之逸轻笑着打断他：“我不知道高中部的领导是谁，但我知道我妈我爸都是圣弗朗科董事会的成员，真想动手的话，你可以试试。” 用权势压人是很恶心的行为，但要对付唇钉男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最干脆的办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果然，唇钉男立刻沉默下来，快速抽回自己的手，狠狠指了几下孟凝，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等着，你给我等着。” 说完，三人快步离开，脸色都臭烘烘的。 他们走后，凌之逸迫不及待地微微弯腰，凑到孟凝面前，一双狗狗眼亮闪闪的，如同夜间的星辰： “孟凝，你刚才太帅了，骂得太好了，我都要成为你的粉丝了！” 孟凝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淡声道：“我没有骂他们，陈述事实而已。” 一旁的顾惜暖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啊，不是骂人，是陈述事实。 她又看向凌之逸，微皱着眉道：“那三个人到底是谁啊？凌之逸，他们跟你是什么关系，说话为什么那么没礼貌？” 凌之逸叹气：“他们算是我学长，比我们高一级，初中就在这读的，跟我一直很不太对付，总想找我麻烦。” “为什么啊，看你不爽吗？” “呃……”凌之逸摸了下自己的紫色狼尾，语调略显生硬，“那个爆炸头绿毛，他暗恋的女生当众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之后他们三个就时不时来烦我。” “就因为这个？？”顾惜暖无语，“他暗恋的女生，天，甚至都不是他女朋友……他暗恋是他自己的事啊，跟那个女生、跟你都没有关系啊，他们瞎撒什么气？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孟凝冷嗤：“无能狂怒的废物。” 话毕，她抬起腿来，向食堂走去。 见状，凌之逸和顾惜暖对视一眼，立刻跟上去，一左一右地站在她旁边叽叽喳喳。 凌之逸握了下拳：“我决定了，孟凝同学，从今天开始，我要当你的粉丝后援会会长！” 孟凝：？ 顾惜暖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笑意盈盈：“如果它们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忙，因为要超过你的人是我，所以只有我能欺负你！” 孟凝：？？？ What are they弄啥嘞？ 第17章 《Catch Our Honor》 正式开学第一天，由于学生们的选课信息都尚未录入，所以第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吃过晚饭，孟凝回到宿舍，安安静静地自学大物和计算机语言，她打算从python学起。 从六点到八点，她近乎不间断地学了两个小时，效率奇高，照这个进度下去，她不用一年就可以把大部分人大学四年才能学下来的内容给学完，转而向更深的领域研究。 八点三十分，洗完澡的她登上圣弗朗科学院的校园论坛，在自己昨晚发的帖子下发了一条新评论： 【可以开始向我咨询题目】 今天白天，时不时就有人在评论区和私信要问她题目，不过白天是她自己的学习时间，所以她没有理会。 晚上八点半至十点半，是她定的题目咨询服务时间，昨天她赚了2050元，这说明每天两小时的工作时间够了。 她发出那条评论没多久后，就有五六个人给她发去私信，她立即拍拍脸颊，拿出纸笔进入做题解答状态。 当她给今天的第七位客人解答完后，那位客人开启了题外话。 爱吃西瓜：【大佬，你这么聪明，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会不会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写？】 孟凝敲下信息：【只要你们说清楚你们哪里不会写，我就不会不明白】 天才的思维方式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她们的理解能力很强。 因此，只要学生们能搞清楚自己不懂的点到底在哪，那么，无论是多么简单白痴的问题，孟凝都能帮她们找到症结所在，再准确无误地对症下药。 这也是她的解答效率如此之快的原因，同一道题，学生们去问别人，说不定要花十几二十分钟，甚至是半小时一小时才能完全搞懂，而孟凝往往只需要花不到五分钟。 爱吃西瓜：【原来如此……大佬你真的太强了】 爱吃西瓜：【大佬，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私人家教啊？我可以给你很高很高的工资】 孟凝：【不必了】 做私人家教，就意味着要跟人形成绑定关系，孟凝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只要能作为“N”在论坛里赚钱就够了。 九点半左右的时候，孟凝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客户。 OI：【楼主你好，请问无论什么题目都能咨询吗(*^▽^*)】 孟凝：【你可以先发出来】 OI：【我的题目不太正常哦，你确定要看吗？】 孟凝：【你自己犹豫不决的话，就不要问我了，我很忙】 OI：【……】 OI：【好吧好吧，我马上发！U?ェ?*U】 OI：【请问楼主，你能出一套《Catch Our Honor》的刀锋忍者的攻略吗？我最近卡在瓶颈期了，总觉得自己的出装不够合适，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改进】 ？ 看着这条信息，孟凝蹙起眉头。 《Catch Our Honor》是时下流行的一款MOBA手游，刀锋忍者是里面的一个角色。 严临风特别喜欢玩这个游戏，还试图拉过孟凝入伙，不过孟凝拿他手机玩了几局就嫌太简单，没挑战，拒绝了他的邀请。 《Catch Our Honor》的角色攻略…… 她属实是没想到她的题目咨询服务还能拿来干这事。 她想了想，输入文字：【我没有玩过刀锋忍者，不过如果你真的需要这套攻略，我可以去研究，但先说好了，我要价很高】 OI：【！？太好了，话说大佬你竟然玩过《Catch Our Honor》(｀?Д?′)ゞ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学神肯定不打游戏呢~】 OI：【你放心吧，价钱不是问题，你尽管开】 孟凝：【5000】 OI：【什么意思？五千块？(??ω??)】 孟凝：【是的】 她解答文化课题目的平均费用是50元左右，这套攻略的要价是它们的一百倍，不少人兢兢业业打工一个月也就赚5000元，她认为这价钱算很高了，然而—— OI：【！！！！！】 OI：【这也太便宜了，楼主大佬你是来做慈善的嘛？Σ(☉▽☉"a】 OI：【要不我给你五万吧，不然我过意不去呀∠( °ω°)／】 孟凝：…… 不是，这哪便宜了？她怎么就成做慈善的了？ 这些富家小孩是不是从没体验过赚钱的艰难啊？ 做一个角色的攻略就要赚五万块，这钱孟凝要是拿了，心里肯定不踏实，可五万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资本家小孩的羊毛不薅白不薅，她思索片刻，给出提议： 【你给我五万的话，之后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再来跟我要别的角色的攻略，限9位】 OI：【……】 OI：【楼主大佬，我确定了，你真的是来做慈善的！(?????)】 OI：【这样吧大佬，我的五万块存你那，你要是有时间，就带我打打游戏，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人，打游戏肯定也厉害，价格就算1分钟100块，直到五万用完为止，怎么样？】 1分钟100块，即时薪6000元，远远高出她题目咨询服务的收入。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了。 孟凝：【可以】 OI：【！！！耶耶耶，太好了！大佬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加你(*◎ｖ◎*)】 孟凝：【我还没有注册账号，注册完了再联系你】 OI：【诶，竟然连账号都没注册吗Σ(?Д?;)】 OI：【好的楼主大佬，我等你噢(o?▽?)o 】 送走了这位名叫“OI”的客人，孟凝继续做题答疑，直到十点半，帮最后一位客人解答了疑惑，她才拿出手机，下载了个《Catch Our Honor》。 顺带一提，不算上OI的五万，今晚她赚了1980元，总的来说，她很满意。 进入游戏，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取名，她抿起唇角，输入六个字： 【一切为了赚钱】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名字之前已经有人起过了，她得换个名字才行。 懒得多想，她随便瞥了眼现在的时间：10:03，便在【一切为了赚钱】后面加上【1003】，这样一来，就不存在重名的情况了。 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终于成功进入游戏。 这游戏她之前玩过几局，所以可以直接跳过新手教程。 MOBA游戏的一大门槛在于，要熟悉不同角色的技能和不同装备的效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清楚以上信息，才能在游戏中制胜。 孟凝的记性很好，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把关键信息都记住，之前玩的时候，她就把当时所有角色技能和装备效果都给记住了。 不过距离她上一次玩已是两年之前，在这两年里，游戏又出了好些新角色和装备，她花了不到半小时便将它们的信息悉数记下，这才去匹配一局游戏。 这游戏玩家人数众多，没过多久，她就匹配到队友了。 她想选个刀锋忍者玩打野，不料，她才刚按下去，就有队友发话。 天地元帅：【我打野我打野，我野王，带你们飞】 第18章 MVP 天地元帅？ 什么玩意儿？他说他是野王他就是野王？ 他要是野王，还能跟孟凝这个刚注册不到一小时的新手排到一起？ 懒得理这个莫名其妙的自信队友，孟凝干脆选用刀锋忍者。 天地元帅：【？？？】 天地元帅：【我不是说了我打野吗？你选个毛的刀锋啊？？！】 孟凝没有理他，静静等待游戏开始。 天地元帅：【神经病，一级新手还跟人抢打野，没点自知之明】 在选用角色的最后关头，天地元帅也选了一个常被用来玩打野的角色，看来他多半是要跟孟凝争抢野区了。 无所谓，随他去吧，很快他就会知道，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到底是谁。 游戏开始，孟凝直奔红buff，天地元帅也跟着她过去。 俩人一起打buff，孟凝算了下伤害和血量，在buff被打到残血时准确用惩戒收掉它。 天地元帅：【？？？】 天地元帅：【你抢我buff干什么？！有病啊你！？】 孟凝理都没理他，打完红buff就去打别的野怪，天地元帅一直跟着她，然而他一个野怪都没吃到—— 孟凝计算伤害和血量的能力太强大了，每一个技能都释放得恰到好处，就是冲着让天地元帅颗粒无收去的。 果不其然，天地元帅气炸了：【你什么鬼啊你，野区吸血鬼啊？！我#$%**】 后面的话太脏，都被系统和谐了。 孟凝低低地嗤笑一声，跑到下路去支援队友。 下路少了个人，正被对面压着打，孟凝躲在草丛里伺机偷袭，时机一到便冲出去向对面的射手发起进攻。 自家队友还算给力，跟上了她的进攻节奏。 很快，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就拿下双杀，潇洒离开，继续打野去了。 天地元帅：【呵呵，抢野怪也就算了，还抢人头，脸大如盆！】 孟凝没把这个弱智放在眼里，倒是刚才配合她杀人的队友先看不下去了。 一束满天星：【你的话能跟你的实力一样少吗？】 一束满天星：【从开局吵到现在，也没见你打出什么战绩，还好意思骂别人，有病】 天地元帅：【你搞清楚了，要不是她恬不知耻选个刀锋出来打野，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天地元帅：【我看你俩是废物抱团吧，呵呵！！】 一束满天星：【笑了，说废物谁是废物，看看战绩吧脑残】 天地元帅：【前期的战绩说明得了什么？所以说你们是废物啊，等着吧，看我打肿你们的脸！！】 在这之后，拿不到自家野怪的天地元帅就跑到对面野区，试图从对面打野嘴边抢来一块肉，结果没过多久，战场上就传来他被对面打野单杀的通知…… 一束满天星：【《看我打肿你们的脸》】 Josfen：【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有点想笑】 天地元帅沉默了。 然后，他挂机了。 他不仅挂机，还做起了泉水指挥官：【我都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一群废物队友，但凡换几个队友我早带赢了】 一束满天星：【6】 孟凝微微提起嘴角，打出两个经典的字：【蠢货】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天地元帅气得又在聊天频道一通狂骂，孟凝轻叹一口气，送了他一个举报。 很快，一束满天星和其余队友也都按下举报，天地元帅站在泉水上蹿下跳，宛如疯子：【呵呵，你们要举报就举报去吧，不过我告诉你们，没有我，你们是赢不了这一局的！！！】 天地元帅：【哈哈哈，活该，你们都活该，让你抢我打野位啊，我就是要看到你们输，这都是你们应得的！】 孟凝认为他的话非常莫名其妙。 ——他从哪看出来她们要输了的？ 在孟凝的强大操作下，双方人头比已经到达12:4了，她甚至和一束满天星一起推掉了对面的下路高地塔。 她们明明就要赢了啊，这神经病…… 在天地元帅的气急败坏怒骂中，孟凝以超强野王的姿态带领队友拿下胜利，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荣获当局MVP。 游戏结束后，她收到了一条来自一束满天星的好友请求。 她想了想，同意请求。 刚一加上，一束满天星就发来私聊：【大佬你好强呀，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能跟你打吗？】 孟凝：【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可以】 一束满天星：【你为什么才一级呀？这个是你的小号吗？】 孟凝：【不是，之前借别人的号玩过几局】 一束满天星：【才几局吗？？我还以为你最少玩了上百局的，那你也太厉害了，是不是以前玩过别的MOBA手游啊？】 孟凝：【没有，我很少玩游戏】 一束满天星：【天呐，哇，我都不知道该回复啥好了】 孟凝：【那就不要回了】 一束满天星：【……】 孟凝：【你还有别的事么？我要再开一局了】 一束满天星：【拉我拉我！我也要！】 孟凝玩的是打野，单排和双排没有太大区别，再加上一束满天星刚才怒怼天地元帅的行为让她很生好感，所以她依言邀请了她。 游戏开始，孟凝依然选择刀锋忍者。 她并不是在单纯打游戏，而是在竞技过程中思考刀锋忍者的最佳玩法。 MOBA游戏的角色数量众多，能搭配出很多不一样的阵容，但只要找到不同阵容之间的共性，将其分类讨论，就能找到面对不同阵容时，刀锋忍者最佳的出装思路和操作方式。 她在思考。 思考着如何给这个角色制定一套完整的攻略。 一连玩了三四局，她都是以胜利收场，并且把把MVP，对于刀锋忍者，她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天色已晚，她跟一束满天星打了声招呼后便直接下线，打开备忘录，记录她今天晚上的思考成果。 …… 翌日，圣弗朗科学院的高一学生终于要正式学习课堂内容了，除了常规文化课之外，孟凝今天还要上D国语课和艺术作品赏析课，另外，接下来三天下午放学后都有社团展示活动，圣弗朗科的学生都得选择一个社团加入。 D国语课的教室在国际文化教学楼，孟凝和顾惜暖拿着学校刚下发的课本向教室走去。 选修D国语的学生一共只有13人，显得教室极其空旷。 一见孟凝和顾惜暖进来，有几个先来的学生便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孟凝诶，她竟然也选了D国语！” “啊啊我们好幸运，我回去就跟我闺蜜炫耀一下。” “近距离看她，好像更帅了，我偷拍她一张不会有事吧……” 第19章 拜托了 “咔嚓——”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孟凝蹙起眉来，疑惑地看向光源处。 一个留着浅黄色及肩发的棕眸学生握着手机，眼神躲闪，满脸尴尬。 她旁边的学生用胳膊肘捅了下她的腰，低声道：“你作死啊，偷拍人之前怎么不关闪光灯？” 黄发学生闭上眼睛，欲哭无泪：“我忘记了，我以为我没开……” 孟凝抬步走向她，垂下眼睫，嗓音生冷：“你在拍我么？” 学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双手合十，慌张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偷拍你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对不起，你放心，我马上就把照片删掉！” 她点开相册删掉照片，又将手机递给她：“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检查一下吧，真的非常抱歉！” 孟凝接过手机，随意划拉了两下，确认相册里没有自己的照片，就把手机还回去了。 黄发学生握紧手机，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啊……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为什么？” “啊？” 孟凝一动不动地注视她，语气平静：“为什么要偷拍我？” “呃，因为……”学生完全不敢跟她对视，支支吾吾，“我、我就是觉得你特别的、特别的帅，就想拍一张照片，回去自己慢慢欣赏……” 荒谬。 此时此刻，孟凝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她又不是像凌之逸那样颜值惊人的大明星，为什么要偷拍她的照片，再回去慢慢欣赏啊？ 完全无法理解的事发生了，孟凝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个“川”字。 顾惜暖走到她旁边，轻声问：“孟凝，你生气了吗？” “没有，”孟凝那双如繁茂森林的青绿色眼眸里有微风拂过，树叶轻轻飘动，“我只是不理解。” 这时，黄发学生的朋友扯出笑容道：“我朋友她昨天在开学典礼上就觉得你非常帅气、气质特别吸引人了，老喊着要想办法跟你认识，刚才就是太激动了，多有冒犯，真不好意思啊！” 孟凝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既然照片已经删除，那就没关系。” 黄发学生抿了抿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踌躇地问： “孟、孟凝同学，刚才偷拍你我真的很抱歉，不过，我、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黄发学生咬咬牙，当场朝她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你能跟我拍一张合照吗？拜托了，我真的很想要！” 她此话一出，她的朋友便诧异地看向她，一副“你又在作死？！”的表情。 顾惜暖转动眼珠，静静地将目光移向孟凝。 至于孟凝本人，她低头盯着黄发学生的发旋，鬓边的白色碎发随之垂下，发尾浮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整个人看起来冷冷冰冰的。 黄发学生仍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双臂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肯定会被拒绝的吧？她想。 刚刚才偷拍了她，这会儿就厚着脸皮跟她要合照，啊，她这是怎么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想…… “哦，可以。” ！！！ 细凉如溪水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明明听着不含任何温度，却瞬间将她的脸给蒸红了。 黄发学生猛地直起身，双目睁大，眼里盛满不可置信：“真、真的吗！？” 孟凝点头：“嗯，要怎么拍？” “呃，你不用动，就这样站着，我来动就好了！” 黄发学生赶紧将手机递给她的朋友，随即移腿靠近孟凝，站在她旁边，扬起笑容，双手拘谨地交叠在身前。 孟凝一手夹着D国语课本，一手插兜，神色平淡地注视手机镜头。 “3、2、1——茄子！” 黄发学生的朋友话音刚落，闪光灯便再度亮起。 拍完照片，黄发学生又忙不迭跟她道歉：“啊啊对不起，还是忘记关闪光灯了，是不是很刺眼？！抱歉！！” “没事。”孟凝摆了下手，没再说什么，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外语课教室的座位格局是两列桌子相对摆放，老师站在中间的过道上，因此这间教室是有“同桌”的，顾惜暖坐到她旁边，好奇问道： “孟凝，你为什么愿意跟她拍合照呀？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拒绝的。” 孟凝翻开课本，淡声道：“因为我觉得拒绝了的话会更麻烦。” 顾惜暖眨了眨她的粉眸：“诶？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那——”她凑近孟凝，狡黠一笑，“如果我要跟你拍合照，你会答应吗？” 孟凝单手支颐，疏淡地瞥她一眼： “不会。” “……”顾惜暖静默片刻，直起身远离她，鼓起腮帮子，愤愤地翻了几下课本，“切，不答应就不答应，反正我是要超越你的女人！” “那么，请加油。”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惜暖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她倏地转过头，愣愣地盯着她的侧脸，孟凝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地阅读课本。 顾惜暖的心跳莫名加速，仿佛有潺潺清泉流过。 …… D国语课的老师正来自D国，她学习了A国语，因此能顺畅地与学生交流。 第一节课，她没有正式教学生们这门语言，而是给她们讲了D国语的历史演变过程，并让她们给自己取一个符合D国环境的名字，在这门课上，她们就以这个新名字互相称呼。 孟凝一向不喜欢起名环节，她随便上网搜了个看得顺眼的D国名字就拿来用： 卡伦（Caren） 顾惜暖给自己精挑细选了一个名字： 奥利维亚（Olivia），似乎与博爱、希望、胜利和顽强的生命力有关。 下课之前，名叫梅蕾特的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在前方的白板上写下“Kommunikationsbroen”和一串数字： “这是我们D国最重要的社交平台，你们今天回去以后注册一个账号，然后填上这串邀请码，就可以开始使用了，使用社交平台与人交流，你们学习起这门语言的速度就会更快。” 顾惜暖摸出手机，在应用市场搜索这个APP，她一边搜，一边吐槽： “这软件的名字也太长了……嗯？是通信桥的意思？这么简单的三个字用D国语说出来竟然这么复杂。” 孟凝默不作声地注册好账号，看了眼时间，将自己的昵称定为【Caren1149】 顾惜暖的昵称是【Olivia0203】，据她所说，这是因为她的生日是2月3日，她出生那年的立春。 俩人加上好友便准备去吃午餐，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孟凝同学，稍等一下！” 第20章 跟女神合影了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黄发女生站在她们身后，脸色红彤彤的。 她递出手机，上面的画面是社交平台“通信桥”的好友页面： “孟凝，我能跟你加个好友吗？以后在课上说不定会需要用到它来交流。” “好。” 孟凝打开通信桥，跟她扫码加上好友。 见她们成为好友，黄发女生露出欣喜的笑容，难掩激动：“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一（D）班的麦羽帆，麦子的麦，羽毛的羽，帆船的帆。” 孟凝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麦羽帆瞟了眼她和顾惜暖，“拜拜，下次课再见~” 孟凝和顾惜暖走远之后，麦羽帆在教室里雀跃地蹦跳了好几下，用力抓住她朋友辛珂的肩膀： “啊啊啊啊我这算是要到她的联系方式了吗？今天好幸福，不仅跟她拍了合照，还加了她的好友，我正式宣布，我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不行我要发条朋友圈！” 辛珂笑着扯了扯嘴角：“不是吧，至于吗？你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啊，怎么就爱得那么深了？” 麦羽帆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语调悠然：“你不懂，我这叫做——一~见~钟~情~” “哟，那你不喜欢凌之逸了？说好的是他铁粉呢？” 麦羽帆摆了下手：“这不一样好吗？凌之逸，我对他的喜欢就是粉丝对偶像那种，看着他星光闪耀就好了，不敢去打扰他。” 辛珂揶揄道：“那孟凝你就敢了？” “哎呀，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她离我那么近，我怎么能甘心不跟她要合影和联系方式？” “那凌之逸以前还就在你隔壁班呢，你都加上他好友了，不也没跟他要过合照吗？说白了，还是没那么喜欢呗~” “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我不反驳了！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麦羽帆说着，喜滋滋地点开朋友圈，发了条新动态： 【跟我女神合影了，今天的幸运值MAX！！！[爱心][爱心][爱心]】 配图正是她和孟凝上课前拍的合照。 照片中，留着浅黄色及肩发的棕眸女生站在左边，双手交叠在身前，神态看上去不太自然，略显紧张，但眼中的喜悦显而易见。 绑着一小撮白色低马尾，发尾处浮着冰蓝色的青绿眸女生站在右边，一手插兜、一手夹着D国语课本，身上的西装制服妥帖笔挺、没有一丝褶皱，目光淡然，泛着丝丝冷意。 麦羽帆欢欣地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就差要亲吻几下屏幕了。 一分钟后，她突然惊叫出声：“我天！珂珂珂珂珂，你快去看我的朋友圈！” 辛珂疑惑：“发生什么了？给你吓出结巴症了都。” “什么结巴症，你别乱说行不行？！哎呀你快去看，应学长和凌之逸都给我朋友圈点赞了！！！” “哈？！真的假的？”辛珂火速掏出手机，点进朋友圈，发现“应添域”和“凌之逸”的名字果然出现在了她最新一条朋友圈的点赞列表里。 凌之逸甚至还在评论区发了三个[发呆]的emoji。 麦羽帆、辛珂、应添域和凌之逸都是初中就在圣弗朗科学院就读的学生，同在一所学校，免不了有交集，她们跟他俩加上好友已经差不多两年了，在这两年里，他们从未给她们的任何一条朋友圈点过赞。 学生会长日理万机、不好接近，凌之逸是大明星，也得跟人保持距离，所以她们都能理解。 而这，恰恰显得他们给这条朋友圈点赞的行为十分反常。 辛珂诧异地喃喃自语：“什么情况这是……” 麦羽帆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握紧拳头，用万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们肯定是羡慕我能跟我女神合影！” “不至于吧，这才正式开学第二天啊，孟凝是特招生，以前又没见过他俩，难不成他们跟你一样一见钟情了？” 麦羽帆重重点头，一本正经道：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毕竟我女神的魅力就是这么大，不信你看。” 她把自己的朋友圈页面展示给辛珂看，辛珂凑过去一瞧发现，这才五分钟不到，那条朋友圈底下就多了十几条评论： 【孟大佬上的D国语？？可恶，早知道我也选它了！】 【谁酸了？我酸了，我也想跟帅姐姐，呸，帅妹妹合影[可怜][可怜]】 【什么你女神？这明明是我女神好吗？昨天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色][色][色]】 【求问，你怎么要到合照的？我听A班的朋友说，她话特别少，而且永远在做题，很难接近诶】 【妹妹，你是我唯一的人脉了，速速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虽然麦羽帆的朋友多，平时发的朋友圈也有很多点赞评论，但像今天阵仗这么大的，属实不多见。 辛珂啧啧称奇：“这也太神奇了，只是在开学典礼上讲了几句话，就吸到这么多粉丝了？” 麦羽帆摇摇头，状似无奈：“哎，没办法，我女神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说完这话，她退出朋友圈，结果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大堆私聊，全是在询问她和孟凝的合照的。 令她更惊讶的是，凌之逸竟然也包含在内！ 她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点进与凌之逸的聊天界面。 凌之逸：【Hello，同学，方便问一下，你是怎么拿到跟孟凝的合照的吗？】 她缓缓抬起头，与辛珂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震撼。 是的，震撼。 只因为一张合照，跟麦羽帆几乎毫无交流的顶流明星凌之逸竟然主动跑来向她打听！ …… 下午第二节课是艺术作品赏析课，孟凝和凌之逸都选修了这一门。 在去往艺术教学楼的途中，凌之逸双手插兜，没有像前两天一样跟孟凝攀谈，而是哼起悠扬悦耳的乐曲，似有所想。 终于，在走进艺术教学楼门口时，他忍不住了。 他叫了声孟凝的名字，见孟凝顿住脚步，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才深吸一口气，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孟凝，我能跟你一起拍张照吗？” 第21章 《循环假日》 还没等孟凝回应，凌之逸便弯下腰来，给了她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拜托了，跟我合影吧！” 孟凝疑惑地蹙起细眉：“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凌之逸的紫色狼尾顺着脖子垂下，他眼睛盯着地面，紧张得嗓音发抖，“我想跟你拍一张合照！” ……说了跟没说一样。 见她迟迟不回应，凌之逸硬着头皮又说一次： “拜托了孟凝，我想跟你合照。” 马上就要上课了，看他这架势，恐怕如果孟凝不同意，他就不挪步了。 明星不是向来都是被粉丝求着合照的吗？凌之逸怎么这么反常？ 孟凝扶额，叹了口气：“好吧，快点。” 闻言，凌之逸瞬间直起身，浅茶色狗狗眼里溢满细碎的光芒，欣喜地注视她： “真的吗！？” “你要是再废话，我就走了。” “我不废话我不废话！”凌之逸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将相机切换到自拍模式。 孟凝眼神冷冰冰地看向他的手机，凌之逸把手机屏幕正对她们，随即心思一动，伸出长臂绕过她的脖子，比了个剪刀手，再将自己的头靠近孟凝的，露出灿烂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拍照键。 “咔嚓——” 照片拍成，孟凝在第一时间与他拉开距离，将自己鬓边的白色碎发拨到耳后。 她们刚才……离得很近。 她似乎听到他的呼吸声了，有浅淡的柠檬味从他身边飘出，闻起来清爽且自然。 啧，太近了，这个距离。 她掀起眼皮，瞟了眼一旁的凌之逸。 凌之逸兴致勃勃地查看照片，他对其非常满意—— 在这张照片里，他和孟凝靠得很近，一眼看过去，俩人几乎贴在一起。 他赢了。 这张照片可比麦羽帆那张强多了。 他喜滋滋地这样想。 然而下一秒，孟凝疏离冰冷的嗓音传来： “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凌之逸一愣，随即看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你生气了吗？” “我只是不喜欢这样。” “啊……”凌之逸微微张口，眨了眨眼，“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孟凝轻轻颔首，向前走去： “走吧，该上课了。” 看着她的背影，凌之逸默默把手机壁纸换成它，并且把它备份了十几份。 ——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这张合照会成为最珍贵的照片，绝对不能弄丢。 …… 艺术作品赏析教室的格局与电影院有些相似，全班16个学生坐在不同的座位上，看着眼前的巨大电影屏幕。 其他学生对此都司空见惯，唯有孟凝略显吃惊。 赏析艺术作品，竟然要用到这么大的屏幕，这根本就是一间开在学校里的电影院啊…… 她滚动了一下喉咙，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起。 这门课的老师告诉她们，她每周都会在课上让她们赏析一件艺术作品，它有可能是电影、电视剧、音乐剧，亦有可能是、画作或是手工业制品，之后，她会抽出一节课让同学们互相分享自己的看法。 总的来说，这门课的学习目标还是非常轻松的，没有什么考核指标。 开学第一节课，老师给她们放了一部名叫《循环假日》的电影。 电影的主要内容是：在职场情场遭遇双重打击的女主角为了放松心情，跑到一座小镇度假，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小镇风景宜人，居民淳朴热情，另外，她还遇到了温柔帅气、与她同样是外来者的男主角，她在那生活得非常愉快。 但从一周后的7月21日开始，情况发生变化，女主角发现自己被困在了7月21日，不断重复这一天，而居民们也都做着相同的事，即便她跑出小镇，第二天也还是会在小镇的民宿里醒来，她做了很多尝试，都无法逃出小镇、逃出7月21日。 两三次循环后，女主角发现男主角也保有前几次循环的记忆，二人一起调查这座小镇，在这期间暗生情愫。 最后，经过不懈努力，她们发现了这座小镇的真相—— 原来，这座小镇历史悠久，人们世世代代居住于此，部分老者还具有使用法术的能力，但某一年，当地政府却想让小镇的人迁走，将那打造成一个旅游区，这项决定将在那一年7月22日的大会上通过。 老者对此愤怒不已，施下法术，进入这座小镇的外来者都将受幻境影响，被困入循环，永远活在7月21日，直至绝望地选择自杀。随着时间推移，法术的效果渐渐减弱，触发的条件也从“进入”提高到“在小镇里生活一周”， 由于小镇里时不时就有旅人离奇死亡，当地政府便不敢再打小镇的主意了，不过这个法术还依然有效，女主角和男主角就是不幸中招的人。 女主角向小镇居民们保证，现在小镇绝不会被改建成旅游区，触及核心问题的她和男主角终于破除幻境，结束了循环。 电影结尾，危机解除，女主角和男主角互通心意，她们甚至惊讶地发现，她们小时候曾一起玩过一段时间，这或许就是她们在调查过程中十分默契的原因。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她和男主角手拉着手走在小镇里，一起享受这悠然的假日。 电影结束，全场都寂静下来，好一会儿，才有人用力地鼓掌。 “还挺好看的诶这电影，就是画质有点低。” “这部老电影了啊，快四十年前的了，画质当然低。” “女主和男主挺甜的，好好嗑啊啊啊。” “你看完电影以后就这感想？下节课老师可是要我们分享心得的。” 教室不大，老师能将同学们的讨论声尽收耳底，她笑了笑，说道： “嗑CP也可以作为心得体会哦，我是认真的。” 同学震惊：“啊？？嗑CP都行啊？老师你这也太……” “如果你们能认认真真地将这对CP好嗑的点描述出来、分析导演在拍摄感情戏时使用的技法，那当然没有问题，艺术作品赏析本来就可以从多个角度进行，我希望你们能畅所欲言。” 她此话一出，全班欢呼。 这是什么神仙选修课啊？！竟然真的能让她们想说什么说什么！ 在一片热烈的欢声中，凌之逸偏过头，垂眸看向身旁的孟凝，目光灼灼，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 “孟凝，你认为这部电影怎么样？” 第22章 碍眼 “挺有意思的，不过，我没想到造成循环的原因会是所谓的‘法术’。” 孟凝捏住下巴，垂下眼睫，嗓音淡淡：“前面的剧情结构很严谨，逻辑也算通畅，但结局太草率了，‘法术’的设定与整部电影的氛围格格不入，我最多只能给7分。” “啊……”凌之逸没想到她的讨论焦点都在主线剧情上，他愣了愣，又试探性问道，“那主角之间的感情线呢？你不觉得这种分散多年又久别重逢的剧情很动人吗？” “感情线？”孟凝蹙眉，“我没太注意，你很喜欢么？” 凌之逸失落地耷拉下眉眼，一双狗狗眼看着委屈巴巴的： “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孟凝不解反问：“我应该想起来什么么？” “……不，什么都没有。”凌之逸把头转回去，状似无奈地笑了一声，一字一顿，“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特别喜欢，其实，这已经是我看的第十遍了。” 孟凝盯着他俊朗利落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问：“是因为它的感情线让你很受触动么？” 这部剧的主线剧情不算特别优秀，说实话，孟凝不认为它值得看十遍。 凌之逸能把它翻来覆去看那么多遍，肯定是因为有特定内容触动到他了。 “嗯，”凌之逸朝孟凝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一直在期待着，电影里的剧情能发生在我身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凌之逸的眼睛极其清亮，他定定地凝视她，瞳孔倒映出她的身影，眼里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孟凝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站起身来： “放学了，广场有社团活动展示，去看看么？” …… 下午放学后，圣弗朗科学院学生会长办公室里，银色碎短发男生坐在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地批阅今天新递交上来的文件。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即便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时刻保持着最得体的姿态。 作为应家的长子，这是他从小到大必须养成的习惯。 窗外传来闹腾的音乐声和交流声，办公室外的校园熙熙攘攘、热火朝天—— 一年一度的社团展示活动从今天开始，为期三天，在这三天里，每个社团都会铆足了劲地展示社团风采，尽可能为社团招揽到更多的新成员。 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应添域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打开手机，准备处理一些工作交接上的事宜。 点开社交软件时，他看着“朋友圈”三个字，莫名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那张合照，他静默片刻，鬼使神差般地再次点进去。 身为学生会长、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应添域好友无数，麦羽帆上午发的那条朋友圈早就被刷下去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滑了两下，兴致缺缺，正要退出，就看到一条令他不自觉顿住的朋友圈。 凌之逸： 配图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白发绿眸的女生眼神清淡地看向镜头，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 她身旁的紫色狼尾头男生则完全相反，他的手臂绕过女生的脖子，虚虚搭在她肩膀上，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剪刀手，他的脸上溢满灿烂的笑容，浅茶色眼眸中的欣喜不言而喻。 最令人瞩目的是，俩人的头靠得很近，看上去很是亲昵。 看着这张照片，应添域的眉心无意识地皱起，他将手指放在凌之逸脸上，脑中倏地闪过两个字： 碍眼。 这个相貌俊秀、气质出众的大明星为什么看着如此碍眼？ 他又往下滑了滑，发现有一大堆人在此条朋友圈下评论： 【哥，你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要官宣的节奏吧？那你的女友粉可要哭了啊！】 凌之逸：【我是演员、是歌手，但不是偶像哦^_^】 言外之意，他不在乎所谓的“女友粉”。 【不可能官宣的好吧，孟大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啊，逸哥和她没火花~】 凌之逸：【她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不是只对我这样！】 【我嘞个豆，你怎么也跟她有合照了？？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呗，我也想跟这么帅的学神面对面交流~~~】 凌之逸：【那可不行，我不能随随便便把朋友的联系方式给别人，这是背叛！】 【逸哥，你该不会暗恋她吧？我看你这几天基本都和她走一起……】 凌之逸唯独没有回复这一条评论。 意思是默认了么？ 脑中无端回想起孟凝在大礼堂后台看向他的冰冷目光，一股烦躁感没由来地涌上应添域心头，他退出朋友圈，莫名想要屏蔽凌之逸。 手指即将按下确认键的时候，他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怔愣在原地，而后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快速按了几下返回键。 见手机屏幕回到主页，他才轻吐一口气，屈起指节抵住光洁的额头，阖上那双俊雅的金色丹凤眼。 啧，他在做什么？ 果然是太累了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 圣弗朗科学院广场上，各个社团都支起摊位，社员们热情地向高一新生宣传： “街舞社，来看看街舞社吧，一会儿有超级帅气的街舞表演能看哦，欢迎你们加入街舞社！” “加入烘焙社的话，每天都有美味的甜点可以吃哦，诱人美味的甜点哦~同学，来尝一尝吧？” “还在为吵架发挥不好而悔恨吗？还在为口才不够优秀而烦恼吗？来吧，加入我们辩论社，从今以后，你就会成为最气人的吵架小能手！” 孟凝和顾惜暖走在一起，四处张望社团摊位。 凌之逸原本是跟她们一起的，不过路上时不时就有人跟他要签名和合照，刚才他又被戏剧社的社员给围起来了，她们懒得等他，就自己先走了。 “孟凝，你有想要加入的社团吗？我觉得它们都好有趣啊！” 顾惜暖十指交叉，眼中有四角星星亮起。 “是么？”孟凝淡淡瞥她一眼，“我觉得很麻烦。” 加入社团就意味着，每天放学之后都要被霸占一小时空闲时间，而且社团这种组织肯定时不时就有活动，想想都麻烦，偏偏每个学生还最少加入一个社团。 哎，难道就没有什么一听就很闲的社团么？ 这么想着，她听到顾惜暖激动的声音响起： “啊，那个是3D打印社！看着好像很有趣，我去看看！” 说着，顾惜暖便兴冲冲地跑到3D打印社的摊位去看了。 只剩孟凝一个人，她双手插兜，无情无绪地浏览摊位。 五分钟后，在一众欢腾喧闹的摊位中，她发现了一个缩在角落、冷清萧索的社团—— 无所事事社。 第23章 无所事事社 与其它热闹似火，有好几个社员在宣传的社团摊位不同，这个名叫“无所事事社”的社团摊位只简单地摆放了一把躺椅、一张桌子和一把遮阳伞，似乎与整所学校都隔绝了。 一个黑色海藻头男生歪歪斜斜地靠在躺椅上，脸上放着一本张开的漫画书，似乎是睡着了。 孟凝走向这个安静冷清的摊位，屈起手指轻叩了一下桌面： “你好？” 海藻头男生依旧保持着靠在躺椅上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孟凝抿起唇角，垂首看向桌面。 桌面上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写着“无所事事社”的海报、一支笔和几张报名表。 她看了一眼海藻头男生，又敲了下桌面。 见男生没有任何反应，她抬步走过去，拿起他脸上的漫画书，冷声问：“你能先起来一下么？” 书本被拿走，感受到光照的海藻头男生腾地弹坐起来，疑惑地看向站在躺椅旁边的白发女生。 男生的刘海很长，遮住了他的眼睛，孟凝看不清他的眼神，又问：“你是清醒的么？” “啊，我……”男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嗓音慵懒无力，“我是啊，怎么了，你有什么事？” 孟凝用大拇指点了点桌上的海报：“你是这个社团的社长么？” 海藻头男生懵懵地点头：“我是。” “这个社团平时有什么活动任务么？” “任务？”男生慢腾腾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随即摇了几下头，“没有啊，这是无所事事社，什么都不用做。” 孟凝了然颔首，淡声问：“那么，我应该如何加入这个社团？” “填个报名表就行。”说完，海藻头男生就要躺下去继续睡，然而，他的后背才刚触碰到躺椅，他又猛然弹起来，惊异问道，“等一下，你要加入我的社团？” “对，不可以么？” 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犹豫着问：“你确定要加入？先说好了，我这个社团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进来以后真的没事可做的。” 孟凝平静地注视他，嗓音微冷： “这正是我想要的。” 无所事事社，她都不敢相信，学校里竟然真的有一个如此合她心意的社团。 圣弗朗科学院果真开放包容。 她没有看到，在细长刘海的后面，海藻头男生轻挑了下眉。 他慢吞吞地从躺椅上站起来，将报名表和笔递给她，尾音微微上扬： “欢迎你，我的第一个社员。” 孟凝把漫画书还给他，快速在报名表上填好自己的信息，在离开前，她象征性问了句：“社长，你的名字是？” “夏哲，哲学的哲。” 懒洋洋地说完这句话，海藻头男生便重新倒回躺椅上，打开漫画书，将它摊放在脸上，继续在遮阳伞下呼呼大睡。 …… “啊？无所事事社？这是什么社团啊？” 半小时后，终于从戏剧社社员的包围圈中突破出来的凌之逸满眼不解地看向孟凝。 无所事事社，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正经啊，孟凝为什么会加入这种社团？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孟凝撩起眼皮，嗓音清凉如水： “就是无所事事社，一个什么都不用做的社团。” 凌之逸站在她面前，一手叉腰，另一手抓了抓他的紫毛，闷声道：“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快答应戏剧社的邀请了……” 孟凝瞥了他一眼，而后又移开视线：“要加入什么社团是你自己的事，不需要考虑我的选择。” “哎，道理是这样，但是……”凌之逸弯下腰来凑近她，一股浅浅的清新柠檬味随之飘出，“我就是想跟你一起。” 孟凝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目光有些冰冷： “黏人也要有个限度，我们只是同学。” 凌之逸张了张口，一双狗狗眼耷拉下来，他正欲说些什么，顾惜暖元气满满的声音便从远处响起： “啊，原来你们俩在这啊！我说呢，刚才一直找不到你们！” 她雀跃地跟她们招了招手，跑向她们，喜形于色： “我刚刚确定了加入3D打印社，还试用了一下3D打印机，太好玩了，以前在邵安读书的时候，我从没见过这种机器！对了，你们俩加入了什么社团？” “无所事事社。” “戏剧社。” 二人同时开口，顾惜暖愣愣地眨了眨眼，旋即坐到孟凝旁边询问关于无所事事社的信息。 在得知无所事事社社如其名，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之后，她张大嘴巴：“你为什么要加入这种社团啊？我、我还以为你会你会加入数学竞赛社之类的呢。” “没有必要，我很忙，不想再把时间花在社团活动上。”说着，孟凝站起身，“我还有事，先回宿舍了。” 顾惜暖跟孟凝不住一栋宿舍，没法跟着过去，凌之逸想了想，还是抬腿跟上了。 孟凝偏头瞟他：“你也回宿舍？” 凌之逸双手交叉做枕，笑出一口白牙：“是啊，我也回，我回我自己的宿舍，应该不算黏着你了吧~？” “随你。” 二人并排走回宿舍，凌之逸是明星，关注度不低，一路上，总有同学朝她们投去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 “这女生是谁啊，凌之逸为什么老跟她走在一起？” “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吗？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孟凝啊，全国状元，咱学校为数不多的超级学神，凌之逸今天还在朋友圈发了跟她的合照呢。” “他该不会喜欢她吧？那不是塌房了吗？” “塌什么房啊，凌之逸是实力派，一出道就拿了金柳树的最佳新人奖，现在更是影视歌三开花，靠实力吃饭，不需要粉丝，所以不是不能谈恋爱~” “大明星×大学神吗？这听起来确实还不错哈哈哈哈！” 孟凝耳尖，捕捉到了关于“朋友圈”和“合照”的字眼，她立刻摸出手机，破天荒地打开朋友圈，结果就看到了她和凌之逸的合照。 凌之逸喉结滚动，垂下眼睫，紧张地观察她的动作，等待其反应。 半晌，孟凝冷冰冰地吐出七个字： “我不是你的朋友。” 凌之逸微微一怔，接着立即绽开笑容，耳上的明黄色耳钉亮得一晃一晃： “虽然在你心里，我还不是你的朋友，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了，无论你怎么想，这件事不会改变。” 孟凝盯视他片刻，最终叹气：“哦。” 她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那么，只能随他去了。 二人一起走进宿舍楼，在电梯间，她们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应添域。 听到脚步声，应添域朝她们投去视线，在看到孟凝身边的凌之逸时，他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本就凌厉的眼神似乎又冷了几分。 第24章 莫名其妙 凌之逸和应添域初中都是在圣弗朗科学院就读的，他们早早便互相认识了。 不过由于二人不在一个年级，应添域整天忙着处理学生会的工作、凌之逸整天忙着娱乐圈的工作，再加上应家和凌家的关系不是很密切，俩人其实不熟。 可即便如此，身为明星的素养还是让凌之逸主动笑着跟他打招呼了： “哈喽应学长，你也回宿舍啊，真巧。” 应添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微微颔首。 至于孟凝……她跟应添域不熟，没有必要跟他打招呼。 她们俩来的时候，应添域正要进电梯，于是三人便搭乘了同一部电梯。 看到应添域按下五楼的按键，凌之逸眉峰一挑： “应学长，你也住五楼？” “是。” 极其冷淡的回复。 但这本来就是应添域的说话做事风格，所以凌之逸也没当回事，他悄悄看了眼孟凝，后者对他们这段对话没有任何反应。 ——呼，看来即使住在同一层，孟凝和他也大概率没什么交集，太好了。 三楼很快就到了，在出电梯之前，凌之逸微笑着朝孟凝挥挥手：“孟凝，我回宿舍了，有空再找你玩啊~” 孟凝不太希望他来她宿舍，所以没有回复这句话，只跟他说了声“再见”。 大约是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凌之逸面上的笑意不减，一直站在电梯外跟她挥手，直至应添域蹙起眉头，伸手按下关门键。 孟凝朝他投去疑惑的一瞥，应添域却面色如常，好似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二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电梯里，感受着微冷的空气在流动。 电梯到达五楼，孟凝率先走出电梯，她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应添域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凌之逸是明星，家里势力也很大，普通女生跟他没有未来。” 孟凝顿住脚步，转身指向自己，眉心拧起： “你在跟我说话么？” 应添域一手插兜，扬眉反问：“我看起来像是会自言自语的人么？” 孟凝皱紧眉头，青绿色的眼眸里写满不解：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应添域嗓音淡淡：“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 “莫名其妙。” 扔下这句凉冰冰的话后，孟凝果断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 应添域目光晦暗地凝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回到他的宿舍里。 …… 夜晚，孟凝照旧是在学习完大物和计算机语言后进入校园论坛，在帖子里发布可以开始解答题目的通知。 在此期间，那个跟她求游戏攻略的OI有来找过她：【楼主大佬，攻略制作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ω?)】 孟凝：【很顺利，过几天应该就可以给你了】 OI：【那楼主大佬，我能跟你开黑打游戏吗？一起打排位呗ww】 OI：【费用就从我昨天给的五万里扣就好了！(′▽`)?】 孟凝：【可以，我的用户名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 既然要做攻略，那游戏本来就是要打的，打一局游戏能赚双份钱，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OI：【噗，楼主大佬，你这名字也太直白了吧！！！ヾ(?д?)?】 孟凝：【嗯】 OI：【哈哈哈，我加你了，等你要打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哈￣ω￣u003d】 孟凝：【好】 今晚的付费咨询服务也进行得很顺利，来找孟凝问题目的人多半是高三学生，高中学习进行到最后阶段，高三生们都为学习成绩头疼，因为若是文化课成绩太糟糕，她们就申请不到优质大学了。 这一晚，孟凝挣了1970元，如果今后每天都能按这个节奏下去，她马上就能还清欠下的六十五万元了。 想到这里，她抿起唇角，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祝且和严临风的身影。 祝且、严临风…… 第一次和他们见面的时候，是在她五岁那年，那一年，孟雨华刚把她从乡下带过来，住进祝家的别墅里。 她到祝家时，祝且和严临风都在外面上马术课，她窝在房间的角落默默看书，孟雨华则在别墅里到处搞卫生做家务。 晚饭时间快到了，她放下书本，想要去给孟雨华帮忙。 开门的那一刻，她与一个穿着背带裤的棕发男孩对上视线，男孩似乎正往餐厅走去，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见别墅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白发小女孩，男孩愣了一会儿，才用稚嫩的嗓音问：“你是谁啊？” 这时，一个身着白衬衫黑裤子的金发蓝眸男孩走来，温声道： “你就是孟姨的女儿孟凝吧？你好，我叫祝且。” 虽然孟凝只有五岁，但她立刻明白，这个男孩就是这栋别墅主人的孩子了。 另一个男孩看样子对这里很熟悉，家里应该也住别墅。 ——他们很有钱，她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马上得出了这个结论。 思及此，她轻点了下头，简短回答：“嗯，我是孟凝。” “啊，原来你就是孟姨的女儿啊！”棕发男孩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好呀，我是严临风，家就住在这附近！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还未等孟凝回答，祝且便接过话头：“严临风，孟凝今天才来我们家，肯定很累了，她应该要休息。” “噢……好吧，那孟凝，你等一下会跟我们一起吃饭吗？”不等孟凝开口，他又自言自语，“嗯，肯定不会吧，孟姨就从来不会跟我们一起吃饭，你是孟姨的女儿，那一定也不会的。” 壁垒。 一道自上而下的壁垒。 五岁的孟凝还没有办法很好地分辨他人话语中的情感色彩，那时的她只因本能而对严临风的话感到不舒服。 是的，她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咬了咬唇，从外面关上房门，连句“再见”都没跟他们说，直接跑向厨房。 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慌张和难过，迫切地想要在孟雨华这个唯一的亲人身边寻找安全感。 她一直坐在厨房里，孟雨华没办法，给她煮了碗番茄鸡蛋面让她慢慢吃。 直到祝家人和严临风一起吃完晚餐，送走了严临风，她才从厨房里走出来，想要回房间继续看书。 站在门口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孟凝，你晚上吃了什么？听孟姨说，你一直躲在厨房不出来，只吃了一碗面。” 金发蓝眸的漂亮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着与他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得体笑容： “我存了一些零食，可以分给你吃。” 第25章 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 孟雨华是祝家的保姆，祝且是祝女士的儿子，而她是孟雨华的女儿。 ——寄人篱下。 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当时的处境再恰当不过。 担心自己说的话会得罪祝且，孟凝偏过头，小心问了一句： “你是想要和我一起吃你的零食么？” 祝且歪了下头，问：“你想和我一起吃吗？” 白发女孩再次反问：“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吃么？” 她不明白祝且的目的，所以只能直接询问他的想法。 如果他并没有想跟她一起吃零食的想法，那她就可以回去看书了。 前方的金发男孩愣了愣，随后微微扬起嘴角，海蓝色的眼眸里漾起笑意： “是的，我希望和你一起吃，去我的房间吧，好吗？” 面对别墅主人儿子的邀请，孟凝稍加思索后还是轻点了下头：“好吧。” 祝且笑了一声，伸出他的小手，轻柔地牵起孟凝的小手。 陌生的触感和温度自手心蔓延至全身，孟凝感到有些不舒服，下意识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在看到孟雨华拖地的身影时，她还是抛去了这个念头。 不行。 孟雨华愿意把她带来已经对她有天大的恩情了，她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五岁的孟凝走在祝家的别墅里，一路上都被祝且轻轻牵着，然后，第一次踏进了这位小少爷的房间里。 祝且家很有钱，真的很有钱。 他的房间比孟凝奶奶爷爷整个家加起来都要大。 站在他房间门口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她从未触及过的世界。 视野开阔空旷、装潢豪华精致、家具崭新齐全、书柜上有一整面墙的书本、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丝毫没有旧屋子发霉潮湿的气味…… 她呆呆地站在那，甚至莫名感到眼睛被灿烂华丽的光芒刺得生疼。 “孟凝，进去吧，我们不是要吃零食吗？”祝且回过头，看着呆愣愣的她，眼里写有疑惑。 孟凝下意识点头：“哦，好。” 祝且继续牵着她走到沙发边，温声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拿我的零食。” 说完，他就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子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抱了满怀的零食回来。 他将零食堆放在茶几上，朝孟凝露出微笑：“你想吃什么，随便拿，这些都是我的。” 男孩身着整洁明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胸间的纽扣一颗不落地扣起，半长的金发被蓝色的发带精致地束在脑后，浑身透着一股优雅秀逸的气质，与孟凝以前在村里见过的淘气小男孩们完全不同。 反观她自己，进城第一天，及肩白发被随意扎起，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表姐淘汰下来的旧衣服，和祝且比起来，她就是个灰头土脸的乡下土妞。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视线移向桌面上琳琅满目的零食。 没见过。 她没见过这种零食，一种都没见过。 在村里，一毛钱就可以买到一根小小的棒棒糖，而这些零食……光看豪华的包装就知道，恐怕要用无数个一毛钱才能买得起。 见她没有动静，祝且眨了眨眼：“你怎么了，不想吃吗？” 孟凝沉默半晌，抬起头，青绿色的眼眸定定地凝视他，再次询问： “你真的希望跟我一起吃么？” “当然是真的。”男孩还带有婴儿肥的脸上绽开笑容，自己先拿起一块巧克力，“我们一起吃。” 孟凝这才有样学样，拿了块一模一样的巧克力起来，撕开包装纸。 咬下巧克力的那一刻，混合着淡淡苦味的甜味在舌尖爆开，孟凝忍不住眼睛一亮。 她的表情变化自然没有躲过祝且的眼睛，他弯起眉眼，嗓音里带上几分得意： “好吃吧？这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 孟凝诚实地点头，又咬下一口巧克力。 祝且盯着她，软着声音说：“对了，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哦，她不喜欢我吃零食。” 孟凝咽下巧克力，认真道：“我不会说的。” “嗯，那就好，对了，孟凝，孟姨真的是你的妈妈吗？她从我出生起就在我家了，可我从没听说过她有孩子诶。” 孟凝抬眼看向他，语气平静： “她是我大姨，我妈妈爸爸死了，我爷爷想把我送到孤儿院，所以大姨就把我带过来了。” 听着她毫无起伏地叙述自己这颇具悲情色彩的经历，祝且张了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举起手臂，轻缓地摸了几下她的头： “孟凝，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会经常来找你玩的，你想吃什么零食，我都想办法给你买，不会有人把你送进孤儿院的。” 孟凝垂眸看着手中价格高昂的巧克力，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你的零食分给我？” 祝且微微一笑：“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住在这里了，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而好朋友就是要相互分享。” “朋友……”孟凝抿了抿唇，抬头注视他，“我们会是朋友么？” “当然会的，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成为朋友。” 孩童稚生生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孟凝用手掌抵住额头，忍不住闭上眼睛。 难道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打算这样戏耍她了么？ 不然的确很难解释，为什么她们才见过一面，祝且就主动向她释放善意。 可是……五岁的小孩，真的会有这样的恶劣心思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她当成小丑看待的？ 孟凝用力摇了几下头，将关于他们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行，不能再想他们了，她应该专注当下。 “呼——” 她搓了把脸，打开手机，登录《Catch Our Honor》，准备继续去打几局刀锋忍者。 一上线，她就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是一个用户名为【天下第一帅】的玩家。 他应该就是论坛上的“OI”了，孟凝通过他的请求，打开好友列表，发现他和【一束满天星】都在线。 她才刚登陆没多久，二人就双双发来消息。 天下第一帅：【大佬一起打排位吗？这是我小号，我们可以从青铜开始打！?(?????)?】 一束满天星：【喂喂喂，开黑吗开黑吗~~~】 孟凝思索片刻，给一束满天星发去回复： 【打排位么？】 第26章 三黑 孟凝把【天下第一帅】和【一束满天星】都给拉进了队伍里。 刚一进去，一束满天星就问：【大佬，这是你朋友嘛？】 孟凝稍加思索，打出四个字：【合作伙伴】 她和OI还算不上是朋友，属于他出钱、她提供服务的关系，那么，合作伙伴就是最精准的描述。 很快，天下第一帅也发来私聊：【楼主大佬，这个一束满天星是你朋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孟凝：【昨天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她人挺好的】 天下第一帅：【她人哪里好了！？】 天下第一帅：【呃不，我的意思是，那我人不好吗？？(ｉДｉ)】 孟凝：【？我没有这么说过】 天下第一帅：【呃，哈哈，好像也是哦╮(￣▽￣)╭】 天下第一帅：【那楼主大佬，我们快开始吧！d(′ω｀*)】 孟凝：【我已经在排了】 进入游戏，玩家们要先选角色，孟凝的目标很明确，秒选刀锋忍者。 不过一束满天星和天下第一帅倒是出了点问题。 一束满天星：【我玩AD，来个辅助】 天下第一帅：【我打辅助，不过我不辅助你，我要辅助我的大佬~】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刀锋忍者要什么辅助？你这人什么毛病？】 天下第一帅：【刀锋忍者怎么就不能有辅助了？只有大佬才配让我辅助】 看着俩人的聊天记录，孟凝思绪复杂—— 她跟天下第一帅还一局都没打过呢，他怎么就敢肯定她的实力一定能让她满意？ 还有，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快就吵起来了啊，好麻烦…… 她叹了口气，输入文字：【我不需要辅助】 天下第一帅：【……】 一束满天星：【看到了没？你别搞坑人的操作了】 天下第一帅：【行了行了，我知道了ヽ(ー_ー)ノ】 经历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后，排位赛才正式开始。 这局的队友都挺正常，没有昨天的【天地元帅】那种抽象队友，孟凝打得很顺，没过多久就拿了10个人头，一次五杀，天下第一帅和一束满天星都喜滋滋地给她点了个赞。 天下第一帅：【大佬好帅！！！大佬你才是天下第一帅！】 一束满天星：【大佬我爱你~~~love you~~~】 天下第一帅：【你可算了吧，大佬是我找来的，是为了我才来打这个游戏的，你算哪根小白菜？(｀ε′)|】 一束满天星：【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神经病，我跟大佬表白关你什么事？】 天下第一帅：【哼，反正大佬就是我找来的，我不跟你计较(￣.￣)】 一束满天星：【建议你看看脑子】 俩人看样子还没吵够，不过这时，对面发来的消息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爱吃泡面的人：【对面刀锋忍者要脸吗？？？】 敌人突然骂到孟凝脸上，还没等她自己说什么，天下第一帅和一束满天星就忍不了了。 天下第一帅：【你要不要脸啊，莫名其妙骂什么人！？】 一束满天星：【你脑子有屎吧，干嘛没事骂人？】 爱吃泡面的人：【我真是醉了，就这么个不要脸的人还有舔狗维护啊？】 爱吃泡面的人：【三级小号，装什么新人，故意来青铜局炸鱼屠幼，大家的游戏体验就是被你这种不要脸的人破坏的！！！】 孟凝蹙眉，打出一个问号：【？】 爱吃泡面的人：【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来青铜局炸鱼的吗？我骂错你了？？？】 孟凝：【蠢货】 对于这种人，孟凝真的懒得多打一个字，一句“蠢货”足矣。 不过么，她觉得足矣，她的两位忠实fans可不这么觉得。 天下第一帅：【自己菜就多练，别在这一通乱喷，大佬本来就是新手，账号也是昨天才注册的，就是这么厉害，刚玩就能秒杀你，怎么着？不服投降啊！】 一束满天星：【就是，电子竞技菜是原罪，自己打不赢就破大防瞎喷人，你也真够low的】 天下第一帅：【就你这样，永远在青铜局里待着，再等着被新人大神吊打吧！】 一束满天星：【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什么一直在青铜局里，呵呵】 俩人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倒是配合默契，一唱一和的，又把“爱吃泡面的人”给整破防了，扬言要把她们仨都给举报。 孟凝无奈地摇摇头，关掉聊天窗口，专注打游戏，研究刀锋忍者的用法。 …… 一个晚上，孟凝就净带着俩人打排位了，在她的强势操作下，她们一局都没输过，而且经常把对面打到6分钟投降，一下子就上黄金了。 跟着孟凝，一束满天星和天下第一帅这算是真正体验到了躺平等带飞的快乐。 一束满天星：【大佬明天还打吗】 孟凝：【嗯】 一束满天星：【那我们接着开黑呀！】 孟凝：【可以】 一束满天星虽然游戏技术一般，但怼起人来还是毫不含糊的，孟凝偶尔被一些蠢货骂了，她都会立刻帮她骂回去，用不着她自己出手，这让她非常满意。 省事的队友，很好。 天下第一帅：【那我们明天也继续打呗，记得拉我！?(?＞?＜?)?】 孟凝：【好】 天下第一帅不仅帮忙骂人，还给她钱，也是个很好的队友。 在下线之前，天下第一帅又给她发了条消息：【楼主大佬，你跟一束满天星真的是昨天在游戏里认识的吗？(??ω??)】 孟凝：【当然，有问题么？】 天下第一帅：【哦哦没有，没什么问题，我就随便问问】 天下第一帅：【那楼主大佬，晚安哈，明天见！(?ω?)?☆】 孟凝：【嗯】 直觉告诉孟凝，“天下第一帅”和“一束满天星”之间应该有什么故事，不过这与她无关，她也就懒得去管了。 …… 翌日，孟凝在课间去卫生间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上厕所时，一桶冰凉的水突然从门上泼下来，将她浇得浑身湿透。 头发和衣服都湿哒哒地黏在身上，不断往下滴水，眼睛和鼻子也都进了点水，寒凉彻骨，她不禁打了几个寒战。 她皱起眉头，一边拧掉头发和西装上的水，一边在心里想： 干这事的人是脑残么？卫生间门口可是有监控的，该不会觉得自己不可能被发现吧？ 第27章 小事 头发衣服鞋袜全湿了，这样肯定是没办法上课的，孟凝决定回宿舍洗个澡再去教室。 当然，在去之前，她要和班主任请个假。 手机放在口袋里了，没怎么被波及，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孟凝：【徐老师，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我被人泼了水，衣服全湿了，我回宿舍换套衣服再去上课，麻烦你跟任课老师说一声】 徐成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泼你水，是谁干的？】 孟凝：【还不知道】 徐成微：【好吧，你快回宿舍换衣服吧，当心感冒了，换好衣服以后不用去上课，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我给你查清楚】 孟凝：【好的，谢谢老师】 顶着湿透的头发和衣服鞋袜，孟凝平静地走出卫生间，快步向宿舍楼走去。 坦白说，虽然浑身湿哒哒、凉意沁骨的感觉很难受，但她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动。 被人泼了水，那就请假回宿舍换衣服； 不知道是谁在针对她，那就找老师帮忙查清楚。 意料之外的麻烦来了，一件一件解决就是，不需要为此产生太大的情绪起伏。 然而校园内的学生并不这么认为。 距离上课还有一两分钟，孟凝这副狼狈的样子自然引起了路过学生们的注意： “我的妈呀，这人怎么了？？看着就冷！” “这也太惨了，被人泼水了？？？谁啊这么衰？” “嗯？这不是高一今年的新生代表吗，凌之逸昨天还在朋友圈发了跟她的合照，这是咋了，被他的小粉丝针对了？” “怎么可能啊，我们学校哪有这么low的人？再怎么喜欢凌之逸，也不可能搞这种下三滥手段吧？” “可怕，我发个朋友圈。” 在学生们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孟凝终于回到了宿舍楼。 她一进门，宿管阿姨便惊叫道：“同学，你这是怎么了啊！？” 孟凝快速路过她，淡声道：“小事。” 电梯空闲，无需等待，她迅速上了五楼，拖着被水浸透的沉重衣服鞋袜走向自己的宿舍。 她刚要开门，对面505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银发金眸的瘦高男生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份白色的文件。 二人视线交错，在看到孟凝的那一刻，应添域蹙起眉头，声音冷得可怕： “你怎么了？” “没事。” 说着，孟凝就要按下门把手，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她疑惑转身，对上了一双含着怒意的金色丹凤眼。 “处理校园欺凌事件也在学生会的职责范畴之内，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闻言，孟凝挑了下眉：“这是该由你们处理的事？” “当然。” 孟凝轻轻颔首，按下门把手：“我知道了，稍等，我先换套衣服。” 应添域这才收回他的手，锐利的目光紧锁住她： “好，我在这里等你。” …… 高一（A）班的教室里，凌之逸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一手地刷手机，一手绕头发。 孟凝不在，他也不想找别人聊天，只能玩玩手机和自己那头紫色狼尾了。 打开朋友圈，随意滑了几下，在看到某条动态的内容时，他瞪大眼睛： 【刚刚在路上看到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身上全是水，衣服啥的都湿透了，吓人……】 底下跟了好几条评论： 【+1，我也看到了，好狼狈啊天呐】 【太惨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 【她应该回宿舍换衣服了吧？希望人没事，哎】 读到最后一条评论，凌之逸顾不得马上就要上课，立刻在同学们疑惑的目光中起身向宿舍楼飞奔而去。 他火急火燎地冲上五楼，刚离开电梯间，踏进宿舍走廊，就看到一个面色冰冷的银发男生靠在506宿舍门旁的墙边。 他顿时皱起眉头，面露不解：“学长，你怎么在这？” 听到他的声音，应添域朝他投去一瞥，反问：“你又为什么在这？现在已经上课了吧？” 凌之逸看了眼506宿舍门，一脸理所应当：“我找孟凝啊，学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应添域收回目光，嗓音泛冷： “我在等她。” “你等她干什么？” 应添域撩起眼皮，冷声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最好回去上课。” “我不，”凌之逸走过来，靠在另一边墙上，揪起一小绺白色挑染，放在指间打转，“我也在这里等她。” 应添域双手抱臂，斜睨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十五分钟后，506宿舍门开，重新换上干净西装的白发女生站在门口，看向应添域： “吹头发多花了点时间，抱——” 她话音未落，便注意到站在另一边的凌之逸：“你怎么在这？” 凌之逸赶紧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手手腕，素来盛着欢快愉悦的狗狗眼里此刻却写满关切和担忧： “孟凝，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为什么会搞得浑身是水？” 孟凝视线下移，看了一眼他抓着她手腕的手，随即摇头： “没什么大事，被人泼了，我正要和学生会长去把这事查清楚。” 闻言，凌之逸扭头望向应添域：“你……” 应添域直起身子：“怎么？” 未等他回话，孟凝便问：“凌之逸，你能把手松开么？我们要出去了。” “啊，哦！”凌之逸赶忙撤开手，眼中浮起歉色，脸色通红，“抱歉我刚才太着急了，所以才……” “没事。”孟凝关上宿舍门，抬步往前，“走了。” 应添域和凌之逸同时跟在她身后。 银发男生扫了眼身旁染了头张扬紫发的男生，声音染上不耐烦：“你应该回去上课了，这里没有你的事。” “怎么就没我的事了？孟凝她可是我的朋……同学，同学遇到麻烦了，我当然要帮忙，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查。” 往日在镜头面前成熟得体的大明星此时仿佛被幼稚鬼附体，任凭应添域这个学生会长怎么说，他都不肯妥协，硬是要跟着她们走。 到最后，应添域甚至搬出了处罚威胁，但他仍旧不为所动。 “你随便罚，我不在乎，今天如果不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我是不会回去的。” 站在电梯间里，孟凝双手插兜，嗓音清凉如水： “凌之逸，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回去上课吧。” 第28章 监控录像 孟凝亲自开口赶人，然而也并没有什么用。 凌之逸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紧她们，说什么都不走： “这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呢？你可是我上高中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同学，现在你遇到了麻烦，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上高中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同学…… 这算是什么很重要的关系么？ 孟凝真的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她摇摇头，轻叹了口气：“如果你认为这不耽误你的学业，那就随你。” 凌之逸立刻展露笑颜，嗓音清朗： “不耽误，完全不耽误！” 看着他貌似单纯无害的笑容，一旁的应添域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 孟凝将她遇到应添域的事告知徐成微之后，徐成微马上就来到了学生会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套木质的办公桌椅、一套会客茶几和沙发，还有一整面大书柜以及一间单独的卫生间。 整个空间都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文件摆放整齐有序，办公工具基本都为黑白灰色调，看得出来，办公室的主人应添域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走进办公室，他向会客沙发伸出手，看向孟凝和徐成微：“请坐。” 孟凝和徐成微依言坐下，凌之逸虽然没有被邀请，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徐成微这才想起来问：“凌之逸，你在这里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 紫色狼尾男生弯起眼睛，义正言辞：“老师，孟凝是我重要的朋友，她受欺负了，我肯定也要来一起调查！” ……怎么又变‘朋友’了？ 是觉得有徐成微在场，孟凝不会直接出言反驳么？ 她扯了扯嘴角，懒得戳破他这点小心思。 徐成微看看孟凝，又看看凌之逸，而后试探性问：“没记错的话，这节课可是数学课，凌之逸，这不耽误你学习吗？” “放心吧老师，不耽误的！”凌之逸拍拍胸脯，笑容满面，“我数学从初中开始就不行了，高中老师讲的内容我本来也听不懂，所以上不上课都不影响！” “啊这……” 徐成微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给出什么评价。 算了算了，这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富家小孩，凌之逸还是个大明星，前途肯定不用愁，不需要她多言。 “嗤。”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讥讽的轻嗤，凌之逸抬头看去，发现那道声音正来自于学生会长应添域。 应添域微微勾起嘴角，略带讥诮地对他说道： “凌同学，既然你的学业已经落下这么多了，那最好还是不要掺和与你无关的事。” 凌之逸皱眉：“那我的学业有没有落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身为学生会长，我有义务督促校内学生认真完成学业。” “哈，那我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可惜我不太需要。” 二人无声对视，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在迸裂。 坐在他们中间的徐成微尴尬得脚趾抠地，孟凝倒是面色如常，平静地打断他们： “泼水的事，还查么？” “查。” 应添域干脆回答，他拿起手机，嗓音沉稳：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通知保安室把卫生间附近的监控录像发给我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看。” 科技时代，说是“查”，其实也不需要耗费太多功夫，就是看看录像视频的事而已。 圣弗朗科学院的电子设备高端新潮，还会派人定时维修，基本不存在那种“需要的时候就刚好坏掉”的情况。 四人围在电脑前查看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一个高二的学生，上官云澜。 孟凝压根就没见过她。 视频画面显示，从下课以后，她就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孟凝，当孟凝进入卫生间后，她立马跟进去打了桶水，将卫生间外放置的椅子拖进来，踩着它将水泼了下去。 那时卫生间里正好只有她们俩，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行为。 凌之逸看着视频中的画面，满腹疑惑：“上官学姐？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没听说过她是会搞这种小动作的人啊。” 应添域若有所思地颔首：“的确反常。” 闻言，徐成微好奇问道：“你们都认识她吗？” 凌之逸重重点头：“算是吧，她初中也是在圣弗朗科读的，还有各种聚会上见过一两次，在我的印象中，她是那种很文静内向的人，不太可能会干这种事啊。” 孟凝淡声开口：“我从没有见过她。” 她握起拳头抵在唇边，青绿色的眼眸里翻腾起了丝丝波澜。 她在思考。 ——这个叫上官云澜的人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惩罚的风险往她身上泼水？明明她们素未谋面。 是她在无意中得罪她了么？可开学根本没几天，她不认为她的行事作风能高调到不小心得罪高二的前辈。 等等，高二的前辈…… 她倏地抬起头，垂眸看向应添域：“学长，你能让她过来一趟么？” 坐在办公椅上的应添域闻声抬起头，与她对视： “我正有此意。” …… 正如凌之逸所言，上官云澜是一个文静内向的人。 她留了一头黑色的及腰直发，刘海也很长，几乎遮住眼睛，戴一副黑色方框眼镜，被叫过来的时候，她低着头，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看向她们的眼神不断躲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不自信气息。 见她这样，凌之逸和徐成微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重话。 徐成微上前，动作轻柔地拉住她的手臂：“上官同学，我们让你过来，是有问题想要问你。” 上官云澜脑袋低垂，声音细如蚊蝇： “您、您问……” 应添域就没那么温柔了，他站在她面前，冷着声音开门见山： “今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的课间，你跟随高一（A）班的孟凝同学进入卫生间，给她泼了一桶冷水下去，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听到这话，上官云澜顿时瑟缩了一下，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应添域冷冰冰地追问： “沉默是什么意思？不承认么？需要我提醒你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么？还是说，你想要亲眼查看监控录像？” “我……” 上官云澜微微张口，好一会儿，才在四人的审视下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是我做的，我没有不承认……” 第29章 十万元，可以吗 上官云澜低垂着头，紧紧抿住嘴唇，双手在身前相握，不敢与在场任何一个人对视。 孟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冷声问：“我得罪你了？” “不……”上官云澜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上官云澜再次陷入沉默。 凌之逸苦恼地抓了下头发，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 “你可以跟我们解释一下你的理由吗？你做这样的事，真的很不好，上官学姐，我认为这不是你会做的事。” 应添域冷冰冰道：“事实证明，这就是她做的事。” 凌之逸瞪了他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徐成微便接过话头，问道： “上官同学，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上官云澜咬了下唇，摇头：“没有……” 孟凝微眯双眸，鬓边冰蓝色发丝在空调风的吹拂下小幅度地飘动，她轻启薄唇，嗓音如溪水般清澈： “有人指使你？” 听到这话，上官云澜倏地抖动了一下，随即慌张地摇了好几下头： “没有没有，没有人指使我，这事是我自己做的。” 应添域瞥了一眼孟凝，又看向双眼被黑色刘海死死遮住的上官云澜，金色丹凤眼中折射出锐利的光芒： “如果你被指使了，可以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学生会会解决这件事。” 上官云澜嗓音微抖：“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这就是我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没人指使我。” 徐成微摸了摸她的背，柔声道：“同学，你不用担心，大胆说出来就好了，圣弗朗科对校园欺凌是绝不姑息的，你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们老师和学生会就可以了。” “没有，真的没有，”上官云澜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应添域，急切道：“会长，你罚我吧，你们直接惩罚我吧，无论是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是我的错，我会承担责任的。” 不等应添域回答，她又转向孟凝，深深鞠了一躬，黑色长直发随之垂下： “孟凝同学，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好，给你带来麻烦了我真的很抱歉，请问你需要什么补偿？我一定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我要一个理由，”孟凝定定地垂眸注视她，语气平静，“你从一开始就在躲避这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泼水。” 上官云澜看着地面，咬了咬唇，声音艰涩：“我、我就是……心情不好。” 凌之逸瞪大眼睛：“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你就一直跟着她，趁她上厕所的时候往她身上泼水吗？” “抱歉，真的很抱歉。” 孟凝捏着下巴，嗓音冰凉：“所以你还是不愿意说出你的理由。” “我说了，我是因为心情不——” 孟凝直接打断她：“显而易见的谎言，没有说第二次的必要。” 上官云澜仍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应添域看了她一会儿，开口： “既然你承认这是你做的事，那就接受惩罚吧。” “好，这是我的责任。” “念在你是初犯，根据校规第5.3则和5.4则，通报批评一次，外加给受害者赔礼道歉，你有意见么？” 站在她前方，应添域面无表情，嗓音如坚冰般寒冷。 上官云澜直起身子，轻轻点头：“我、我没有意见……” “和受害者的沟通事宜交由你们自己解决，如遇到无法调和的矛盾，再来找学生会。” 说完，他又将视线投向孟凝：“孟凝同学，对于这个处理结果，你有意见么？” 孟凝双手插兜，望向上官云澜，眼中不起波澜： “既然你不愿意说出真正的理由，那就出钱补偿我。” 钱是孟凝眼下最需要的东西，从凌之逸和应添域之前说的话能听出来，上官云澜应该也是出生于富贵人家的小孩，跟她要点钱，她不觉得过分。 上官云澜扶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抿了抿唇：“没问题，你需要多少钱？我、我知道你是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你的时间一定非常宝贵吧，我耽误了你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那就补偿你……十万元，可以吗？” 这回轮到孟凝沉默了。 十万。 她确实给她带来了麻烦不错，但……不至于拿十万块出来补偿吧？ 这也太夸张了。 见她不回答，上官云澜试探性问：“你是觉得太少了吗？那么，十一万可以吗？” “不用，”孟凝抬起手，“一万就够了。” 她再缺钱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漫天要价不是她的作风，要真拿了十万，她心里绝对过意不去。 “啊？”上官云澜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真、真的只要一万吗？” “嗯。” “呃……那好，你把你的银行卡号发给我，我马上就把钱转给你，那个，我真的很抱歉。” 俩人当场加上联系方式，孟凝收到一万元转账后，这事就算结束了。 在此期间，应添域撰写了一份批评通报，抬眼看向她们二人：“你们没别的问题了吧？” “没有了，”孟凝收起手机，微微点头致意，“谢谢你，学长，我回去上课了。” 应添域收回目光，嗓音淡淡：“不用谢，分内之事。” 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不在同一栋，很快，上官云澜就跟师生三人分开了。 她走后，徐成微关切地看着孟凝：“孟凝，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被泼以后就第一时间回去换衣服了。” “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不要硬撑着。” “嗯，我知道，谢谢老师。” 凌之逸头枕双手走在她身边，满眼不解：“孟凝，你为什么只要了一万啊？她明明都自己说要给你十万了。” 孟凝扯了下嘴角。 这些富家之子都是这种做派吗？把十万说得跟十块一样……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这么多补偿。” “哦……”凌之逸若有所思，“对了，你觉得这事真的是她自己想做的吗？我感觉很不对劲。” 孟凝目视前方，淡声道： “当然不是，她大概率是被人指使的。” 第30章 实践课 在今天的事发生之前，孟凝与上官云澜没有任何交集。 进入学生会长办公室后，她一直低着头，说话磕磕巴巴的，问她为什么要往孟凝身上泼水，她就保持沉默，但当孟凝提出“有人指使她”的可能性时，她的状态立刻发生改变。 她非常急切地要求应添域给她处罚，还想要一下子掏出十万来补偿孟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以孟凝提出“有人指使她”的可能性为分水岭，她的前后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有问题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凌之逸垂眸看向身边的白发女生，浅茶色狗狗眼一眨一眨，“如果你还要查，我会帮你的。” 孟凝微微摇头：“不用查了，我大概知道是谁，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去找他们。” 闻言，凌之逸瞪大眼睛：“你知道是谁？！谁啊？” 徐成微也疑惑道：“你知道是谁的话，刚才在办公室为什么不说？” “麻烦，”孟凝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摸了下后颈，“既然问题已经解决，那我就不想再做多余的事。” 凌之逸愣愣地看着她，嘴唇无意识地抿成一条线。 ……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实践课，这门课以行政班级为单位，所以学生们不需要去其它教室。 实践课的老师是一名头发花白、微胖的老年女性，她站在讲台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啊，我是你们的实践课老师薛冬，记住啊，是冬天的冬，很高兴能到这里来给你们上课，在来你们学校之前，我在首都大学担任社会学教授，以往都是带大学生的，现在来教你们高中生，感觉还挺新奇的啊，哈哈！” 她此话一出，立马有同学问道：“老师，你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干嘛来当高中老师啊？” 丝毫没有因为被插话而不愉快，薛冬笑眯眯道：“我前几年退休了，是今年才被圣弗朗科特聘过来的。” “退休了还来上班？？老师你真厉害。” “哈哈，那不是因为圣弗朗科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吗？” 听到这话，大家愣了愣，而后瞬间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老师还挺新潮的！” “很好奇我们学校到底是给了多少，能把退休老教授都给请来哈哈。” “这跟我想象中的老教授不太一样啊！” 待到教室内的讨论声渐渐止息，薛冬才又笑道： “开个玩笑，其实我愿意来这里上班，主要是为了体验体验不同的生活，我还没试过教高中生嘞！再一个，你们学校的校风校训也和我的观念非常契合，我想想，是什么来着——开放包容、民主自由、奋斗创新、敢为人先，听听，多好的校训啊！别说高中了，就连大学都没几所敢把民主自由这两个词放在校训上的！” 薛冬的语音语调非常活泼轻快，向来闹腾的学生们都不自觉安静下来，认真倾听她的讲述。 “反正，我就是想来看看，这学校是不是真的像校训上说的那样开放包容还民主自由，希望这里不会让我失望！哎扯远了，我再说一下我自己吧，除了大学教授之外，我年轻的时候还当过一家公司的高管，在管理这方面，我还是有些才能的。” 薛冬看向教室内满脸好奇的学生们，又笑了笑： “你们这门课的考核任务是撰写一份调查报告和参与组织一场非官方活动，对吧？在这两件事上，我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所以你们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放心来问我，还有，不用担心我年纪太大应付不了，老太婆我的精力可是非常旺盛的，说不定比你们还精神！” 她这一通自夸又引得同学们放声大笑起来，大家都积极响应她： “老师你的精力当然比我们要旺盛了，我要是到你这个年纪了，肯定不会再上班的。” “太强了，老师你太强了，做了企业高管竟然还能当大学教授，我爸就不如你，当不了大学教授！” “好好好，那以后我可要多多骚扰老师了。” 自始至终，薛冬的脸上都保持着笑容：“哈哈哈，好，欢迎骚扰！” 孟凝单手支颐，若有所思地望向她。 撰写调查报告和参与组织非官方活动……她还一点思路都没有。 她的前九年求学生涯都是在公立学校度过的，和圣弗朗科这种贵族学院不同，公立学校最重要的评价指标就是学习成绩，所以除了上课和做题之外，孟凝没有参与过太多活动。 像撰写报告和组织活动这种实践性强的活动就更没有了，她根本不具备这种条件。 讲台上，薛冬拍了拍手，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关于这门课两个考核任务的完成方式，学校那边规定是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每个组不少于两人，不多于十人，你们可以先想想要怎么分组哈！” 她话音刚落，凌之逸便转过身来，眼含期待地看向孟凝。 不用说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顾惜暖也扭头注视孟凝，眼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孟凝想了想，朝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 行吧，小组组员就她们俩了，反正她在班里也就跟她们的交集比较多。 部分学生蠢蠢欲动，想要离开座位去跟朋友交流，见状，薛冬清了清嗓子： “咳咳，分组的事，你们先思考，暂时不要在课上讨论哈，等下了课再去聊天，现在是上课时间，我啊，就先跟你们讲一讲撰写报告和组织活动的注意事项，这个非常重要，你们一定要认真听！” …… 实践课结束后，正好放学，到了可以吃午饭的时间，孟凝、顾惜暖和凌之逸便一同前往食堂，打算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实践课任务选题的事。 孟凝和顾惜暖去特招生窗口排队，凌之逸则走向队列较长的常规窗口。 常规窗口随便吃一餐就要成百上千元，她们俩是不可能过去的。 俩人开吃两分钟后，凌之逸才端着一大盘菜坐下来，直接夹了一块牛排到孟凝的餐盘里： “孟凝，我们学校的牛排超级好吃，你试试！” 孟凝顿住手上的动作，抬头与他对视。 面前的俊朗大明星扬起笑容，眼中有灿烂的光华流转： “怎么了，不喜欢吃牛排吗？” 第31章 投喂爱好 顾惜暖看着孟凝餐盘里的牛排，果断从自己的盘子里夹了两片炸鸡排过去： “孟凝你尝尝，我觉得这个鸡排特别好吃。” 白发女生静默片刻，满腹不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凌之逸笑了笑，一脸理所应当：“在向我心目中的朋友推荐美食啊。” 顾惜暖稍加思索，微笑道：“我待会儿有道数学题想问你，这个就当我的谢礼了！” 孟凝抿起唇角，轻轻叹了口气：“谢谢。” “不客气，都是朋友嘛！”不等孟凝反驳，凌之逸立刻继续说，“哎，那个实践课的任务选题，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有特别想做的调查报告或者想参与组织的活动吗？” 孟凝摇头：“暂时没有。” “我的话……”顾惜暖垂首盯着自己餐盘里的炸猪排，少顷，也摇了摇头，“我也暂时还没有，之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 凌之逸咽下嘴里的食物，扬起笑容：“没关系，这个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想，你们有任何想法都能提出，物质条件的事，我来想办法解决。” “薛老师刚才说，调查报告一般分为自然科学类和社会科学类的，自然科学往往需要做一些实验，社会科学就要我们自己去做田野调查之类的工作，你看你们对哪种比较感兴趣，我可以提前去跟人联系。” 闻言，孟凝抬眸，嗓音微冷：“你对哪种更感兴趣？” “嗯？我吗？”凌之逸眨了眨眼，指向自己。 “嗯，你也是小组的一员。” “我啊……”他想了想，弯起眼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我当然是对社会科学更感兴趣啊，自然科学实验什么的，我根本一窍不通，哈哈，而且薛老师本身也是研究社会学的，做社科的调查报告，应该更方便让她来指导。” 孟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顾惜暖看了她们一眼，问：“那我们就决定好要做社科方向的报告了是吗？” 孟凝淡声回答：“我没有意见。” “行，那我也投社会科学一票！”说完，顾惜暖又用她那双亮晶晶的粉眸看向二人，“那参与组织的活动呢？有什么眉目吗？” 凌之逸沉吟一会儿，道：“这个很难说，因为老师也没有限定活动类型，像公益活动、演唱会、比赛和晚会都算在这个范畴之内，还是要看你们对什么更感兴趣。” “要不这样好了，”顾惜暖竖起一根手指，“关于这两个任务，我们回去以后一人思考一个选题，下周再开会讨论，决定最终要做哪一个。” 凌之逸重重点头：“好啊，就这样吧！” 孟凝也比了个“OK”，表示同意。 “那这事我们就先讨论到这里，吃饭吧吃饭吧，哎，孟凝，你再试试这个奶油虾，我强烈推荐！你多吃点，别客气，我要控制体重，不能吃太多东西。” “……”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一道物理题不会做，孟凝，这个土豆给你吃！” “……” 看着越来越满的餐盘，白发绿眸的女生再次陷入沉默。 她们俩，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投喂爱好么？ …… 下午有一节吉他课，孟凝和顾惜暖都选修了它。 在走向吉他教室的路上，顾惜暖持续向孟凝咨询题目： “孟凝，这一步到这一步是怎么得出来的？我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孟凝拿过她手中的笔，在她的练习册上写下一条公式： “是用到了这个公式，学校印发的数学教材上没有，需要由老师讲解或是自己补充学习。” “啊，原来是这样！晏老师的上课进度还没到这，怪不得我不知道……”顾惜暖将笔抵在唇边思考须臾，又扭头问，“孟凝，你是怎么自学的高中课程，可以把资料发给我吗？我请你吃饭。” 孟凝瞥了她一眼，只见身旁的亚麻色发女生用满含好奇和渴望的目光注视她，再看她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她收回视线，嗓音清澈： “可以，我周末回家一趟把资料整理给你。” “真的吗！？”顾惜暖眼睛一亮，光芒闪烁，在日光照射下，她的眼睛仿若一对纯净无瑕的粉宝石，“太好了，谢谢你孟凝！真的很谢谢你！” 孟凝神色平淡，嘴角微微上扬： “不是要战胜我么？好好努力吧。” …… 选修了吉他课的学生有二十名左右，大部分学生都是自带吉他的富家小孩，像孟凝和顾惜暖这样的特招生寥寥无几。 她们各拿到了一把学校分配的吉他，顾惜暖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吉他竟然要一万多块，给她们俩零基础的人用，属实是暴殄天物，不过这似乎就是圣弗朗科学院的标配，一万块的吉他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吉他教室的座位布局是一个大圆形，二十个学生围成一个圆，老师在中间演奏教学。 负责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明珞是一个约莫三十岁、打扮新潮时尚的女人，第一节课，她现场给大家弹了首难度极高且悠扬动听的曲子，得到学生们的满堂喝彩。 顾惜暖双手相握，双眸亮亮的：“好好听，要是我也能弹到这个程度就好了。” “查了一下老师的名字，她以前在水果TV的几档音乐节目都做过顾问诶，而且还在去年的《音乐风云》里拿了奖项，好厉害。” “《音乐风云》！？她竟然参加过这档节目，我超喜欢的，可惜去年因为升学的事没怎么看综艺，既然老师拿了奖，那我一定要看看。” “她一进来我就震惊了，明珞啊，这可是明珞啊，天才吉他手，知道我们学校条件好，没想到这么好，竟然把明珞拉过来给我们上课！” 明珞放下吉他，抬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而后给她们讲了讲拨吉他弦的基本要点。 “来，大家先花五分钟尝试一下，我会过来看看，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顾惜暖低下头，试着拨了几下弦，低声道：“好像有点痛。” “吉他弦拨起来确实会痛，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站在她面前，明珞笑着伸出十指，“高强度弹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哦。” 第32章 脚踏两条船 只看了一眼，顾惜暖就差点惊叫出声—— 心惊肉跳。 明珞的手指令人心惊肉跳。 她几乎每根手指前端都有一道深重的压痕，整个指尖都凹陷进去了。 顾惜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一直弹吉他的话，手真的就会变成这样吗？” 听到她的话，旁边几个学生也纷纷凑过来看，在看到明珞的指尖时，她们都惊诧地发出感叹： “天呐，有点吓人，弹个吉他要付出这么多吗……” “妈呀老师你劝退我了，我现在换一门课还来得及吗？” “论大佬是怎么练成的。” 闻言，明珞低低笑了两声：“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实在怕痛，可以用指套或者吉他拨片，我又不是什么魔鬼，非得让你们吃苦头。吉他这个乐器还是非常美妙的，既然你们选了这门课，那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体会到它的魅力。” 她说完这段话后，静默许久的孟凝望着她，青绿色的眼眸中透出些许疑惑： “老师，请问，练到现在这种程度，你每天要花多少时间在吉他上？” “多少时间？”明珞轻笑，“我今年33岁，从7岁就开始学吉他了，每天最少花五个小时在这上面吧，偶尔兴致来了，练十个小时也不是不可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26年，每天都要练五个小时以上！？老师你真不是一般人。” “我还想着练几年就试着弹弹老师刚才弹的曲子呢，看来是我无知者无畏了~” “这就是大佬吗？恐怖如斯啊。” 孟凝对此不予置评，她低下头，试着拨动吉他弦，听着从吉他身上传出的美妙音色，她抿起唇角，眼中有思绪翻动。 …… 夜晚，完成自学任务的孟凝打开校园论坛，正要在自己的帖子中发布服务开始的通知，就在论坛首页看到了一个回复上百的新帖子： 标题：【中午在食堂看到某顶流和两个女生一起吃饭……】 发帖人：【一只有梦想的雄鹰】 主楼内容：【如题，楼主中午去食堂吃饭，然后就看到咱们学校的某顶流和两个女生一起吃饭，这是什么情况？公然在学校脚踏两条船，公众人物就是这么当的吗？有图有真相，大家都来看看吧！[图片][图片]】 两张照片的画面都是凌之逸今天和她们俩一起吃饭的情景，画面中，他和顾惜暖都面带笑容，看样子聊得非常愉快。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过去，估计真会以为凌之逸是在脚踏两条船。 孟凝蹙起眉头，缓缓往下滑动，然而楼里的回复内容与她的预想完全不同： 2L：【吃瓜，火钳刘明】 3L：【这俩女生好像都是高一今年的特招生吧，凌之逸这是用金钱诱惑了她们？】 4L：【我嘞个豆，楼上瞎说什么呢，还有楼主，根本就是在造谣，本人目睹了全程，凌之逸绝对跟“脚踏两条船”这个行为没有任何关系，事实是，他和那个亚麻色长发的女生一直在给白发女生夹菜，我都震惊了:-)】 5L：【对！楼上说的是事实，她们仨走一起太养眼了，所以自打她们进食堂以后，我就一直偷瞄她们，夹菜是真的，凌之逸最开始就夹了一大块牛排给白色头发的女生，另外一个女生之后也一直给她夹，妥妥的联合投喂啊！】 6L：【本人是高一（A）班的学生，我只能说，从开学第一天开始，这三个人就经常一起行动，关系真挺好的，悄悄说一句，我嗑孟凝（白毛）×顾惜暖（亚麻色毛）的CP,两个人都是特招生，顾惜暖第一天还给孟凝宣战了，势均力敌超好嗑】 7L：【竟然嗑孟凝和顾惜暖？楼上有没有品味啊？孟凝×凌之逸才是最好嗑的好吗？孟凝日常对凌之逸爱答不理，然而他还是一直凑上去跟她聊，这大明星如此主动，肯定对她有意思啊啊啊】 8L：【要我说，楼上两位，你们都挺没品味的，我最嗑的CP是孟凝×我，我真的好想坐在她旁边听她讲题啊，她的声音特别冷冽，开学典礼的时候一听我就爱上了(??ω??)??】 9L：【楼主造谣无底线，脚踏两条船的明明是孟凝，竟然把这锅扣到凌之逸头上，他做错什么了？】 10L：【不得不承认，孟凝已经脚踏N条船了，而其中一条船就是我……】 …… 124L：【孟顾党出来打一架吧，邪教biss！】 125L：【吐了，孟凌党才是邪教吧？凌之逸一个顶流谈什么恋爱？谈不成的好吗，而且门不当户不对，她跟顾惜暖才是绝配！】 126L：【让一让让一让，你们CP党先打赢我们梦女党再说哈^_^】 看完这个帖子里的所有回复后，孟凝满头黑线。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就脚踏两条船甚至是脚踏N条船了？CP党和梦女党又是什么东西，明明都是A国字，为什么她根本看不懂？ 她紧锁眉头，默默退出这个帖子。 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得高血压了。 她扶额叹气，继续进行自己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睡觉之前，她又跟OI和一束满天星打了几把排位赛，全程没输过，目前她的段位已经升至铂金了，对一个在此之前几乎没玩过游戏的人来说，这个表现算是十分逆天了。 再玩几局，她对刀锋忍者这个角色的理解就十分透彻了，到时候便能着手撰写角色攻略。 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稳定赚钱、打游戏的过程也非常顺利，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 到现在为止，在圣弗朗科的校园生活令她很满意，硬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上午的泼水事件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麻烦的影响竟然持续到了第二天。 次日清晨，躺在床上的她发觉自己的大脑昏昏沉沉、意识混沌，眼皮也重得完全抬不起来。 一片迷蒙中，她无意识地将手背搭在额头上，而后便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是的，她发烧了。 昨天被泼水后，她没有立刻感到不适，病症直到今天早上才显现出来。 即便处于发烧状态，她还是很快想清楚了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请假。 对，发烧了没法上课，必须跟班主任请假。 她挣扎着拿起手机，眼睛吃力地睁开一条缝，点进聊天页面，有气无力地发了条语音过去： “老师，我发烧了，今天没办法去上课。” 确认消息发出去后，她便脱力般地垂下手臂，晕晕乎乎地睡去了。 与此同时，A栋312宿舍内，正准备出门的凌之逸收到了一条来自[特别关注]的消息。 他迅速点进去，发现孟凝给他发了条语音时，他的心跳瞬间加快。 他盯着聊天页面，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凑近手机，点开那条语音。 语音播放完毕，他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拔腿离开宿舍，飞快向五楼跑去。 第33章 发烧（1） “孟凝！孟凝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凌之逸来到506宿舍门口，快速拍了好几下门，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也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宿舍门要用校园卡刷开，凌之逸肯定是没办法开门的。 他紧锁眉头，正打算下去找宿管阿姨，对面505宿舍的门就开了。 身形高挑的银发男生看着站在506门口、眼中的担忧几乎溢出的紫色狼尾男生，疑惑地微蹙眉头： “你在这里干什么？” 凌之逸飞快应答：“孟凝发烧了，我去找宿管阿姨，看看能不能让她帮忙开门，她们那应该有万能房卡。” “她发烧了？”应添域拿出手机，语速极快，“你别下去了，我给值班宿管发条信息，等她上来就可以。” 发完信息，他才抬起眼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发烧了？” 凌之逸满脸焦急：“她发信息给老师请假，结果错发给我了，能不小心发错信息，她肯定烧得不轻，估计就是因为昨天被泼了一身水……啧。” 应添域双手抱臂靠在墙边，挑了下眉：“她错发信息给你，那你把这件事告诉你们老师了么？” “我……”凌之逸愣了愣，随后立刻低头给徐成微发信息，“我忘了，一收到她的消息我就上来了，我现在就跟老师说一声。” 应添域靠在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值班的宿管阿姨就带着万能房卡过来了，她打量了一眼两个男生，问：“住在506宿舍的是高一（A）班的孟凝同学，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 凌之逸赶紧回答：“阿姨，我也是高一（A）班的，我是她同学，现在特别担心她，想进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应添域则淡声道：“我是学生会长，有义务关心学生的健康状态。” “哦，这样……行，那我就开门让你们进去看看。” 说着，宿管阿姨用万能房卡刷开宿舍门，凌之逸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他甚至顾不得观察宿舍内的装饰陈设，径直跑到床边。 木床上，白发女生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眉头紧皱、嘴巴微张、脸色通红，看起来非常难受。 他将手背放在她额头上，瞬间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不用测体温都知道，她在发高烧。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角。 宿管阿姨和应添域跟在后面。 宿管阿姨叹了口气：“这看起来烧得很严重啊，我去请校医过来给她瞧瞧。” “不用，”应添域垂下金黄色的眼眸，嗓音冷得可怕，“我已经通知我的私人医生过来了，他马上就到。” “私、私人医生？好吧，那就让你的医生来看看。”宿管阿姨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们俩暂时在这看着她行吗？有学生发烧，我得下去记录和报备一下。” 应添域干脆颔首：“好。” 宿管阿姨走后，凌之逸双手搭在大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凝。 少顷，他站起身：“我去帮她买份早餐。” 应添域冷声道：“你该去上课了。” “不去了，我也跟老师请假了。”凌之逸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拧眉看向他，“你怎么不去上课啊，学长？” “学生会长的时间是自由的。” 闻言，凌之逸点了几下头：“行，自由的，那就麻烦你先看着她了。” 麻烦你先看着她了。 ——这句话让应添域非常不舒服，因为它在无意之间将他与她们俩分隔开来。 仿佛孟凝和凌之逸才是一伙的，而他只是个外人。 他偏头与凌之逸对视，语气平静： “不麻烦，分内之事。” 凌之逸与他对视了片刻，才转身继续往外走，轻声说了句： “是吗？” …… 孟凝发烧了，她需要去看医生、吃药、喝水、吃点简单的早餐。 即便头脑处于混沌状态，她还是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受大脑使唤，她困得要死，眼皮根本抬不起来，只想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在一片迷迷糊糊的朦胧意识中，她莫名回想起了一件发生在她小学四年级时的事情。 升上小学四年级后，渐渐长大的她不适合与祝且再住在同一屋檐下，便和孟雨华搬出了祝家，在附近的小区里租了间房子。 孟雨华要为祝家做事，早出晚归，往往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离开出租屋了，很多时候，都只有孟凝一个人在家。 祝且和严临风知道她家大门的密码，有空就来找她玩，三个人经常一起在她的房间里聊天学习。 一次周末，独自在家的孟凝发烧了。 孟雨华完全不清楚此事，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在桌上留了给孟凝的早餐后便前往祝家。 孟凝在床上死死地昏睡过去，一点意识都没有，是跑来她家玩的祝且和严临风第一个发现了这件事。 从没照顾过人的小少爷们顿时慌了神，直接把他们家的私人医生给请过来，帮孟凝在家挂了个水，守在她床边，直到一瓶吊水滴完。 不知过了多久，孟凝渐渐恢复意识，缓慢地睁开眼时，发现留有一头金色长发的男孩侧躺在自己面前，他闭着眼睛，长睫轻颤，呼吸绵长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她感到一头雾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白皙的脸颊。 ——不是幻觉。 温软的触感传来时，她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如此想道。 在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脸颊的一瞬间，面前的金发男孩便睁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还带点刚醒过来时的沙哑： “你醒了？还好吗，有没有觉得比之前好一点？” 孟凝望着他的海蓝色眼眸，慢吞吞地点了一下头：“嗯。”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腰间的被子上，闷闷的声音随之响起： “阿凝，你发烧了得跟人说一声，今天要是我们没来找你玩，可就没人管你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后，孟凝身体一僵，动作迟缓地转过头去，与一双近在咫尺的紫色狐狸眼对上视线。 看着一左一右躺在她身边的两个男孩，她张了张口，嗓音略显干哑： “你们别躺在这，会被传染的。” 第34章 发烧（2） “没关系，传染了才好，生病了的话，我就不用上学了。” 身旁的严临风弯起他标志性的紫色狐狸眼，嗓音含着轻快的笑意。 孟凝愣愣地看着他，正要说些什么，严临风便又道： “好啦，你别担心，我们刚才已经把作业都写完了，实在太无聊，才在这睡觉的。” “哦……” 孟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高烧降低了她大脑的运转速度，像是有一层薄雾蒙在脑海里，所以她也说不出到底哪不对劲，只好继续呆呆地躺在床上，感受身旁二人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祝且撑起身子，伸手拨开她的白色刘海，又俯下身来，与她额头相抵，随后柔声道： “好像退了点烧……医生刚才给你开药了，孟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吃得下饭吗？以前我生病的时候，孟姨就会给我煮粥喝，我也去给你煮一碗吧。” 未等孟凝回应，严临风就一把推开他，嗤笑道：“煮粥？你会吗？我们俩根本就没做过饭，而且小孩子不能随便进厨房，很危险的。” 说完，他将头微微下移，用脑袋蹭了蹭孟凝的脖子，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 “阿凝，你等着，我打个电话，让珞湘酒楼的人直接送饭过来。” 珞湘酒楼是一家高级酒楼，菜品服务都很昂贵，一般人想要去那吃饭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行，不过严临风和祝且不需要。 严家和祝家都是那里的超级VIP，可以尊享随叫随到服务。 头发毛茸茸的触感弄得孟凝的脖子有点痒，她下意识往右移了点，结果又碰到了另一边的祝且。 孟凝：…… 她的床不大，和他们俩躺一起，随便动一下都会碰到其中一个人，她也搞不太懂他们为什么好好的家不回，非得跟她挤在这张小床上。 她别扭地皱皱眉，轻轻开口： “你们……能不能先下去？” 祝且淡笑一声，依言翻身下床了：“我去外面给你倒杯热水。” 严临风伸出手，笑着眯起眼睛，隔着被子抱了她一下： “那我去给珞湘酒楼打电话，阿凝你接着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们。” 俩人依次下床，孟凝周围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大了，她拉起被子，懵懵地盯着天花板。 祝且和严临风向来都只有被其他人照顾的份，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见他们主动照顾别人。 房间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倒水声和说话声，到达孟凝的耳里时已不甚清晰。 声音渐渐变小，这段五年多以前的回忆也缓缓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孟凝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圣弗朗科学院宿舍的原木色天花板。 “滴答——滴答——滴答——” 弥漫着浅淡木质馨香的宿舍内一片静谧安宁，大片清澈灿烂的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窗外有鸟雀的啁啾声，她动作迟缓地偏头向右看去，发现输液瓶上的水滴在一点一点地下落。 手背血管上被扎了根针，她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明。 “醒了？” 一道如冰雪般寒冷的嗓音响起，她转头循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银发男生坐在床铺左边的椅子上，锐利的目光黏着在她身上。 孟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住在对门宿舍的学生会长此时正待在她的宿舍里。 她咽了口唾沫，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应添域收回视线，看向他手中的一份文件，语气平静： “你发烧了，出于学生会长关心学生身体状况的责任，我在这里暂时照顾你。” “……哦。”她扭头盯着天花板，半晌，再次开口，“谢谢你。” “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其实，孟凝很想问一句——无论哪个学生发烧，学生会长都要来照顾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会忙死的吧？ 不过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实在是太困太乏了，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片刻后，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宿舍门被推开，提着保温袋的紫色狼尾头男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看到床上的白发女生已经睁开她那双绿眸时，他的眼睛顿时溢满光彩： “孟凝，你醒啦？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我给你打包了点清淡的食物，你想不想吃东西？还是说你要先喝杯水？” 看到宿舍内又出现一个人，孟凝的嘴角不自觉抽搐。 ……凌之逸为什么也在这？ 算了，等病好了点再把事情问清楚吧，她现在实在没精力。 “麻烦帮我倒杯水。” 说着，她屈起手臂，想要撑起身体。 见状，凌之逸赶紧跑来，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应添域也放下手中的文件，搀扶她坐起来。 二人皆是一顿，隔着孟凝无声对视。 看似纯良无害的浅茶色狗狗眼与线条锋利的金色丹凤眼相对起来不落下风，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些微敌意。 具有明星素养的凌之逸最先展露笑容，帮孟凝将枕头竖起来： “来，孟凝，慢一点，别扯到输液管了，对，往后靠着就可以了，你等等，我去帮你倒水。” 凌之逸抬腿离开的瞬间，应添域也坐回原位，孟凝看了他们一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凌之逸就带着一杯温水回来了，他轻缓地将杯子递到孟凝手中，笑道：“先把水喝了，然后吃一点午餐，半小时后再吃药，这样就会好起来了。” 孟凝接过杯子，郑重道：“谢谢你。” 凌之逸一愣，随即摇摇头：“不用谢不用谢，我们是同学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大家知道你生病了，也都很担心你的。” 话毕，他抬眼望向对面的应添域，扬起一抹标准的微笑： “学长，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就够了，你们学生会的事应该很多吧？不需要一直在这耽误时间。” 应添域看都没看他一眼，嗓音淡淡： “不碍事，我在这里也能办公。” 凌之逸面上笑容不变：“人太多的话，孟凝同学休息起来恐怕不太方便。” “嗯，有道理，”应添域颔首，旋即抬起金色的眼眸，“那么，离开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第35章 发烧（3） “换个地方办公对我几乎没有影响，但凌同学，你无故缺课了半天，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学业么？” 应添域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 凌之逸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找了另外一个切入点作为回应： “我怎么就无故缺课了？这不是在照顾孟凝吗？” 应添域的金眸无声地直视他：“孟凝发烧是她自己的事，你只是她的同学，没必要留下来照顾她。” 凌之逸立刻反问：“那你呢？学长，我可不认为学生会长有义务像现在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跟你没有直接关系的学生，难道如果今天发烧的人是我，你也会在我的床边坐好几个小时吗？” 问得好。 孟凝在心里如此想道。 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应添域静默片刻，冷着声音给出一个官方又标准的答案： “这需要据具体情况而定，如果你处于无人照看的状态，那么我会尽我的责任帮忙。 你的问题我解答完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凌之逸拧起眉毛：“什么问题？” 应添域张口，平静叙述：“从昨天上午开始你就有缺课，今天又缺了半天，据我所知，你的成绩并不优秀，你是打算彻底放弃学业？” 闻言，孟凝偏头望向凌之逸，青绿色的眼眸不起波澜： “凌之逸，你去上课吧。” 紫色狼尾头男生瞪大眼睛，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孟凝，你想让我走？” 孟凝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儿鼻音： “你已经为了我耽误一个上午了，没必要再耽误下去。” “你是不是担心我学习成绩啊？” “算是。” 凌之逸垂下头，蓦地咧嘴一笑：“哎，既然如此，那我直接跟你还有应学长说清楚好了。” “听好了！”凌之逸弯起眼睛，语调欢快，“学校的课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过段时间我会有很多拍摄任务，到时候每天都不在学校，所以这些课我现在上不上都没什么影响，落下的课程我以后会自己请老师帮我补上，因此你们不用担心这个。” 应添域撩起眼皮瞟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孟凝则轻点了下头：“了解。” 说到底，凌之逸只是她同学，他的事和她没有太大关系，既然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她就没必要再做多余的评价了。 凌之逸露出得意的笑容，拿过孟凝手上的空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而后喜滋滋地打开保温袋： “我帮你打包了白粥、小米粥、皮蛋瘦肉粥、蓝莓山药粥和排骨粥，你要吃哪一种？还是全部都来一点？” 孟凝看着保温袋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五碗粥，轻声道：“小米粥就好。” 她说完这句话后，凌之逸还没来得及取出小米粥，就听到应添域冷冰冰的声音： “你需要吃肉补充营养，只吃小米粥满足不了你的营养需求，而且你的身体现在还处于免疫力低下的状态，更应该注意营养。” 凌之逸有些不满道：“她现在没胃口吃肉吧，学长，你不要强人所难。” “我只是给出建议。” 道理孟凝都懂，可她眼下确实如凌之逸所说，没有胃口吃肉，她就想吃点不怎么需要咀嚼的食物。 她双手搭在被子上，看向凌之逸：“还是小米粥吧，谢谢。” 应添域静静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凌之逸拿出从保温袋里拿出小米粥和勺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意吟吟： “孟凝，你的手还插着针管，不方便拿碗和勺子吧，我来喂你。” “……”白发女生默了默，道，“书桌旁边有一张小桌子，把它放上来，我可以自己吃饭。” 凌之逸摇摇头，后脑勺的紫色狼尾跟着一甩一甩： “不行不行，那你也只有一只手啊，最多只能拿勺子，太不方便了，还是让我来吧！” 这时，应添域又开口了：“她明显不愿意让你喂，凌同学，你不要强人所难。” “你……”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凌之逸转身问：“谁啊？” 清脆的女声很快响起： “我，顾惜暖，我来看看孟凝，请问她醒了吗？” 凌之逸直接端着碗起身，去给她开门。 留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女生拿着保温瓶走进来，对床上坐着的白发女生展露温暖的笑容： “孟凝，你醒啦？你还好吗，是不是特别累特别困？” 孟凝并不否认：“嗯。” “我刚才回宿舍给你冲了杯柠檬水，你没事的话可以喝点，补充维生素。”她摇晃了几下手中的保温瓶，把它放到床头柜上，随即自然而然地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对面的银发金眸男生。 她知道应添域，开学典礼的时候她就记住他了。 见他坐在孟凝的宿舍里，她眨了眨粉眸：“会长，你这是……？” 应添域朝她点头致意：“履行学生会长关心学生健康的职责。” “啊……原来是这样，那真是麻烦你了。” 听到这话，应添域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那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又来了？一个凌之逸、一个什么顾惜暖，都理所应当地把他划到“外人”的范畴之内，这合理么？ 明明才开学不到一周吧，难道她们就很熟么？？？ 没有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顾惜暖将视线移到凌之逸带来的皮蛋瘦肉粥上，把它取出： “孟凝，你还没吃午饭吧？来我喂你。” 凌之逸赶紧出声制止：“孟凝说她只想吃小米粥。” 顾惜暖皱眉：“这怎么能行？她等一下要吃药诶，不吃点肉垫垫肚子怎么可以？很伤胃的。” 孟凝微微张口：“我真……”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惜暖强硬打断： “孟凝，你听话，你现在这个情况，只吃小米粥真的不够，我知道你很累，但你得努力坚持坚持，这样才能好得更快，好吗？” 说着说着，她牵起嘴角，渐渐放柔语气：“相信你自己，你是最棒的，乖乖吃饭乖乖吃药，病症很快就会飞走啦~” 她这话一出，凌之逸和应添域都当场愣住、嘴角抽搐——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语气啊？？当孟凝是三岁小孩吗！？ 而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孟凝似乎还挺吃这一套。 白发女生抿着唇沉默须臾，如同绿海的眼眸中掀起几丝波纹，最终颔了颔首： “好吧，我吃。” 第36章 发烧（4） 顾惜暖从凌之逸手中拿过勺子，舀起一勺皮蛋瘦肉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再将她送到孟凝嘴边： “孟凝，你吃吧，小心烫。” 见状，应添域冷声道：“她不想被别人喂。” “啊？”顾惜暖歪了下头，看向孟凝插着针管的手背，“孟凝，他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你的手这样子不方便自己吃饭呀，还是我来喂你就好。” 白发女生没想到顾惜暖这么顺理成章地要喂她吃粥，她垂下绿眸，看着嘴边的皮蛋瘦肉粥，抿了抿唇： “好吧。” 顾惜暖身后的凌之逸直接瞪大眼睛—— 这什么情况？？刚才他提议要喂她，她还让他把小桌子搬到床上来，硬是要自己吃，怎么顾惜暖随便说了两句，她就愿意了？ 这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 顾惜暖弯起眼睛，细细地帮她吹凉皮蛋瘦肉粥，再一勺一勺喂给她。 孟凝吃了几口后，轻声对她说：“谢谢你。” 顾惜暖笑意清浅：“谢什么呀？我们都是同学，而且，要是你病倒了，我该跟谁问题目呢？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孟凝吞下皮蛋瘦肉粥，点点头：“嗯。” 喂到一半时，顾惜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看了应添域和凌之逸一眼： “对了，你们今天上午一直待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吧？你们去吃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我会负责照顾好她的。” 理所当然的语气。 仿佛她成了孟凝的代理人。 看着顾惜暖人畜无害的笑脸，凌之逸和应添域对视一眼，竟然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 见他们不说话，顾惜暖状似疑惑道：“你们怎么了？凌之逸，你应该是打包完这些粥以后就直接过来了吧，肯定没吃饭，还有会长你也是，一看就知道你没吃饭，你们快去吧，去晚了食堂该关门了。” 紫色狼尾男生笑了一声，笑容标准妥当： “没事，我等孟凝睡了再去，实在不行，我可以让外面的餐厅打包送过来，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没饭吃的。” 应添域冷冰冰道：“我也一样。” 顾惜暖：…… 让外面的餐厅打包送来学校是顾惜暖这个特招生无论如何也无法达成的操作。 就在宿舍内的气氛陷入凝滞时，孟凝哑着声音开口： “你们去吃饭吧，我不需要这么多人在这里。” 凌之逸有些为难道：“孟凝，可是我……” “去吧，”孟凝朝他们点了下头，“今天谢谢你们。” 宿舍主人亲自发话，凌之逸和应添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起身离开。 离开之前，凌之逸还依依不舍地挥手：“你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啊。” 顾惜暖微笑道：“放心吧，我在这里呢，如果她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帮忙的。” 凌之逸扯扯嘴角：“哈哈，那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都是应该的~” 应添域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地嗤笑一声。 他们走后，顾惜暖一边给孟凝喂粥，一边说道： “孟凝，等一下你吃完以后就睡一觉，半小时后我会叫你起来吃药，你放心，直到午休结束我都会待在这里，你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要上厕所要喝水，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孟凝抬起眼，青绿色眼眸定定地注视她： “你不回去休息么？” 顾惜暖摇头：“不用啦，我在你这里眯一下就可以了，你发着烧呢，我怎么睡得着？”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孟凝淡声问：“为什么要专门来照顾我？我们只是同学。” 顾惜暖懵懵地眨眨眼：“同学不就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同学关系是学校分配后的结果，而非基于个人意志的选择，谁都不需要为这样的关系付不相干的责任。” “啊……”顾惜暖愣愣地张口，随即轻笑，“但在我眼里，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呀，所以，我们不只是同学，就算你不承认我们的朋友关系，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没有要求你改变你的想法，让你将我看作你的朋友，同样的，你也不能干涉我的想法，我愿意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你，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需要在意。” 孟凝稍加思索后，微微颔首：“明白，你的想法，与我无关，对么？” “嗯，大概就是这样啦~”顾惜暖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递到她嘴边，“来，多吃点。” “……我要吃不下了。” “再吃几口嘛，你这连一半都没吃呢。” 孟凝抿唇：“真的吃不下了。” 顾惜暖转了转她浅粉色的眼睛：“那，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 顾惜暖扬起嘴角，娓娓道来： “从前有一个不听话的小孩，特别特别捣蛋，有一天，她生病了，病得特别特别严重，她妈妈让她多吃点饭补充营养，结果她一点都不听话，把食物给偷偷倒掉了，后来，有只大灰狼跑进她房间，她想逃跑，但因为没吃饭，没有力气，根本跑不动，最后就被大灰狼给吃掉了！” 讲完这个故事，她的双眸亮晶晶地盯着孟凝： “怎么样，现在你愿意多吃一点了吗？” 孟凝沉默了。 搞什么，真当她是三岁小孩？ 一直没等到回复，顾惜暖尴尬地笑了一声：“怎、怎么啦？我妹妹生病的时候，我都是这么哄她吃饭的呀。” 孟凝的沉默震耳欲聋。 她妹妹！？她、她把她当成她妹妹了？？？ 怪不得，从一开始就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说话。 孟凝抬眸直视她，问：“你妹妹，今年几岁？” “她？她今年六岁，已经上小学了~”顾惜暖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她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我妈妈又要工作，总是不在家，她一旦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得我来照顾，她不听话不吃药，我就得想方设法哄她吃下去。” 在她讲话的时候，孟凝就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说完，她才问： “那你爸呢？” 顾惜暖默了默，脸上笑容消失，好一会儿，才强行扯起嘴角： “我妈我爸她们……早就离婚了。” 第37章 发烧（5） “哎，算了，别说这些了，”顾惜暖笑笑，“孟凝，你多吃点，吃完好睡觉，我在旁边看着你。” 孟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宁静温暖的宿舍里，亚麻色长发女生一口一口给白发女生喂粥，午后的日光慢悠悠地从窗外漫进来，宿舍外楼外隐隐传来学生们交流的声音。 约莫十分钟后，孟凝终于吃完午餐，躺下休息了。 顾惜暖坐在椅子上瞧了她一会儿，确认她睡过去，便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 没过多久，凌之逸和应添域又回来了，听到脚步声，顾惜暖连忙睁开眼睛，竖起食指抵在嘴边，指了指已经睡着的孟凝，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凌之逸和应添域点头表示了然，站在床边，什么都没说。 顾惜暖用气声与他们对话：“你们要不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凌之逸笑了一声：“你回去吧，你下午还要上课，我们都不准备去上课，所以继续待在这也没关系。” “你、你们都不上课了？” “是的哦，他是学生会长，时间很自由，我嘛，本来就不打算按学校的课程进度走。顾惜暖同学，你下午得上课，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哦，回去吧。” 这就是特招生跟圣弗朗科学院普通学生之间的区别了。 这所学校的普通学生个个非富即贵，跟不上学校的课，随便就能请到高水平私人教师来补，哪怕以后不上大学，也能有美好光明的未来。 但特招生就没有这种条件了，她们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招进来的，如果不能保证学业优秀，那她们在这里就没有价值。 顾惜暖看着熟睡中的白发女生，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头： “我跟她说好了要在这里待到午休结束的，那就不能提前走，你们要留下来就留吧，我反正不走。” 凌之逸长叹一口气，扶额—— 这顾惜暖平时看着挺好相处的，没想到竟然是块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应添域没说什么，抬腿走到床铺左边，坐回刚才那把椅子上。 因此，当半个小时之后，孟凝醒过来吃药时，看到的便是三个坐在她床边的老熟人。 吃了午饭、又睡了一觉的她已经恢复了很多精神，至少现在说话不累了。 她微蹙眉头，看向凌之逸和应添域：“你们怎么回来了？” 应添域早就找好理由，抬抬下巴，望向床铺上方的输液瓶： “这瓶吊水快输完了，我待会请医生过来换一瓶。” “……哦。” 凌之逸转了转他的狗狗眼，突发奇想，拿出手机晃了几下： “刚才我工作室把我的新歌demo发来了，我想先给你听听，这首歌是治愈风的，希望能对你痊愈有所帮助~” 孟凝点头：“好，我会认真听的。” 凌之逸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从下周开始我就要回去工作了，以后应该也没太多时间待在学校里，孟凝，看在我真心诚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的份上，你可得多想念想念我~” 孟凝的青绿眼眸里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 “我应该不会的。” “噗——”凌之逸弯起眼睛笑了几声，“这么诚实干嘛？你可以骗一骗我的啊。” 孟凝淡淡道：“我不想说谎。” 凌之逸稍微低下头，举起双手，嗓音带笑：“好吧好吧，诚实也是一种优良品质，既然你不会想我，那就只好由我多给你发消息发照片了。” “我不一定有时间回复。” “没关系，回不回是你的自由嘛，我愿意给你发是我的自由。” 听到这段对话，顾惜暖转头看向他：“凌之逸，你从下周开始就不在学校的话，那我们实践课的作业怎么办？” “啊，这个你们别担心，物质条件方面我会给你们提供，实地调查的话，只要我有时间，就一定跟你们一起参加，这样可以吗？” 对凌之逸来说，工作的优先级肯定高于学校的作业，顾惜暖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办法，只能抿着唇颔首：“好吧，就这样吧。” 午休时间很快就结束了，顾惜暖必须去上课了，离开之前，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瓶，提醒孟凝： “孟凝，这是我冲的柠檬水，你有空记得喝啊，对身体好的。” “嗯，谢谢。” 见白发女生轻点了下头，顾惜暖这才扬起满意的笑容，跟她挥手告别： “我去上课啦，之后的考试，我一定会努力超过你的！” 她走后，孟凝的宿舍里便只剩下三个人了。 凌之逸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孟凝，这是我的新歌demo，你听一下。” “嗯。” 短暂的寂静过后，一段悠然闲适的吉他声透过手机扬声器回荡在宿舍里，清澈舒朗的男声紧接着响起。 孟凝靠在枕头上，听着音乐，缓缓阖上眼睛。 春日的街道浮现在脑海里，温暖的春风吹拂，粉嫩的花瓣飘扬在空中，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街上交谈，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穿着校服的学生雀跃哼歌。 日光和煦温柔，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忍不住因为享受而眯上眼睛。 林叶的芳香弥漫在空气中，这是生命正在茂盛绽放的气味。 静。 心里一片宁静。 原本因为高烧而混沌的大脑变得清明，一直蒙在脑里的薄雾被微风吹散，孟凝的嘴角无意识勾起。 不知不觉间，音乐结束，凌之逸看着孟凝的表情，笑得愉快： “孟凝，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孟凝蓦地睁开眼睛，眼中绿叶翻飞，嗓音微微上扬： “很好的曲子。” 短短五个字的评价让凌之逸兴奋不已，圆圆的狗狗眼里光芒闪烁，他一激动就直接握住孟凝双手： “太好了！等成曲出来后我肯定也第一时间发给你听！”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无情将他的手拍掉，冷冰冰的声音随后响起： “她的手上插了针，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闻言，孟凝和凌之逸同时转头看去，发现银发男生的金色丹凤眼中盛着些许怒意。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凌之逸挠了挠头，惭愧道： “孟凝，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你有没有什么事？” 孟凝看了眼手背，嗓音清淡：“没事。” 应添域轻啧一声，向凌之逸投去不善的目光： “毛手毛脚的，还说要照顾人？” 第38章 便签纸 火药味。 孟凝莫名从凌之逸和应添域的交流之间闻到了火药味。 她疑惑地看了俩人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应添域就突然起身： “医生到了，我去楼下接他。” “哦。” 医生进来以后，给孟凝量了体温，又帮她抽出手背上的针，看向应添域： “少爷，她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吃药就好，不用再继续输液了。” 应添域点了下头，眉眼淡淡：“好，那就这样吧，多谢。” 医生摆摆手：“嗐，不用谢不用谢，小事！” 说完，他又嘱咐孟凝：“这位孟同学，你的身体呢，也没有太大问题，听说你昨天被人泼了一身水，那大概率就是着凉受寒了而已，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注意饮食清淡，病很快就会好了。” 孟凝轻轻点头感谢。 医生走后，孟凝望着应添域，青绿色的眼眸里含有不解： “他为什么叫你少爷？这不是校医么？” 应添域垂眸看她，语气极其平淡： “他是我的私人医生。” 孟凝一怔，又问：“为什么要请你的私人医生来？” 明明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况且她还跟他非亲非故，他有什么理由请自己的私人医生来给她看病？ “我只信得过自己的医生。” 说这话的时候，应添域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认为请自己的私人医生来给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学妹看病是一件不合理的事。 他的反应太过自然，倒显得孟凝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她静默片刻，淡声道：“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值得感谢的。 应添域“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针管被拔掉，孟凝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了，她看着宿舍里的二人，轻声开口： “谢谢你们今天愿意来帮我，接下来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凌之逸耷拉眉眼，失落道：“这么快就要赶我们走啦？” “我的意思是——” “哈哈，开个玩笑，”凌之逸眨了下他的浅茶色狗狗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就在楼下。” 应添域拿出手机，平静注视孟凝： “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就住你对面，有什么事，你可以通知我。” 凌之逸拳头硬了—— 住对面很了不起吗！？ 好吧，就是很了不起…… 啊啊啊啊啊可恶，为什么他的宿舍不在五楼！？ 他眼巴巴地看着俩人加上联系方式，再恋恋不舍地跟孟凝挥手道别。 应添域倒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走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孟凝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直至宿舍门被关上，随后下床，拿出高数教材，裹着被子继续学习。 …… 傍晚，孟凝看了眼时间，想着差不多该去吃晚饭了，便合上教材。 这时，几阵短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她朝门外问了句：“谁？”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她疑惑地蹙起眉头，打开宿舍门，只见宿舍走廊空无一人，而她的脚下放着一个帆布袋，里面有一份盒饭和一些水果，袋子上面贴了张油画风格的便签纸： 学妹，听说你今天发烧了，我觉得应该是因为我昨天往你身上泼水，害你着凉了，给你带来麻烦十分抱歉，我去给你买了份晚餐和水果，希望对你痊愈有所帮助，再次向你致以诚挚的歉意。 上官云澜 字迹娟秀工整，看得出来，这张便签纸的主人是很认真地把内容写下来的。 孟凝将帆布袋放在宿舍桌上，打开盒饭，发现里面有整整五层，每一层都装得满满当当。 最上面一层是蔬菜粥、第二层是三色炒虾仁、第三层是水蒸蛋、第四层是白灼菜心、第五层是鲫鱼炖豆腐。 该说不说，这些菜她都挺爱吃的。 不过……她没见到上官云澜本人，还不能确定这真的是她送来的东西。 指使上官云澜给她泼水的人应该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她可不想再吃一次瘪。 思及此，她坐电梯下到一楼，找到宿管阿姨： “阿姨，请问宿舍的监控室在哪？” 原本还在悠哉吃饭的宿管阿姨瞬间腾地起身：“孟同学，你要干什么啊？发烧好点没？” 孟凝如实相告： “好得差不多了，阿姨，有人在我宿舍门口放了一份晚餐和一些水果，我想知道是谁送来的。” “晚餐和水果？”宿管阿姨转了转眼珠，回想了一下，“啊，我知道，刚才的确有个不住在我们这一栋宿舍的女生过来，说是要给人送饭，原来是去给你送的啊，哈哈哈。” 孟凝立刻追问：“你还记得她的外貌特征么？” 宿管阿姨用力点头：“记得记得，那姑娘留了一头长发，黑色的，特别长，挡眼睛了都，我连她脸长什么样都看不清，呃，孟同学，你认识她吗？” “认识，阿姨，谢谢你，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宿管阿姨的描述妥妥是上官云澜，没有错，孟凝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不敢就这样把东西给吃下去。 把这么多热腾腾的食物给扔了太浪费，可直接吃她又不安心。 回到宿舍的那一刻，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折中做法。 她从书包里翻出几个做实验用的小塑料袋，将五层食物各装进去一点，这样一来，万一她的身体在吃完这些东西后出现问题，她留下来的这点样品就能作为证据被拿去检测。 慢腾腾把食物吃完后，她静坐半小时，一边学习，一边看看身体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半小时过去，一切正常，白发女生看着帆布袋上的便签纸，若有所思。 晚上八点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校园论坛，今晚她状态不好，解题效率不如以往，因此她决定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继续。 她转而打开《Catch Our Honor》，打算多打一段时间排位赛，等她段位上去、总结出更多对局情况后，就能着手撰写刀锋忍者的攻略了。 她登上去的时候，好友列表里只有玩家【天下第一帅】在线，上面显示其正在进行游戏。 孟凝懒得等他，自己开了一把。 在这几天里，她一局都没输过，胜率100％，所以由她来玩最重要的打野位，队友们都没意见，像最开始的【天地元帅】那种脑残已经见不到了。 进入游戏，她看了眼双方的信息面板，在看到对面打野的昵称时，她瞳孔一缩。 【Wind-】 ——这是严临风的账号。 第39章 气炸 巧合的是，严临风玩的角色也是刀锋忍者。 撞车了。 孟凝手上的动作无意识顿了顿，随即恢复原样。 没关系，严临风不知道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她。 她照常打野，结果没过多久，就在自家野区发现了前来反野的严临风。 毫不留情地，她一通操作直接把他给单杀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击杀了【Wind-】” 与此同时，斯卡夫尔学院的某间宿舍内，坐在床上的棕发紫眸男声轻啧一声。 ——对面这个刀锋忍者的操作有点东西啊，技能放得很精准，一点给他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完全就是把他往死里打的，铂金段位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 【一切为了赚钱1003】？什么鬼名字？ 算了，不管怎么样，之后要小心点了，不能贸然反野。 他敛起眉毛，以更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排位赛。 七分钟后，他眉头紧皱，一双紫色狐狸眼中盛着些许恼怒。 什么情况？这个【一切为了赚钱1003】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穷追不舍，宁可被防御塔点死，也要把他打死才罢休？就算他开局去反野了，这人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 而且俩人玩的都是刀锋忍者，敌我双方一对比就显得极其残酷，脸都丢光了。 他一个没忍住，当场开麦： “对面刀锋你什么毛病？我招你惹你了？” 另一边，突然听到手机里传来带着愠怒的熟悉嗓音，白发女生微微一愣，随后打开全员频道，输入了一个标点符号： 【。】 句号，是的，句号。 对于严临风的质问，孟凝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他现在是她的对手，杀他，那是天经地义。 一分钟后，两人相遇，孟凝又杀了他一次。 严临风当即“嚯”了一声，再次激情开麦： “对面刀锋你到底什么意思？” 孟凝又发了一个句号给他。 这一下气得严临风都没心情好好打游戏了，最后，这局就在他们队的投降之下草草结束。 退出游戏，严临风第一时间去搜索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信息。 页面显示，这个玩家注册游戏才不到一周，短短两天就打上铂金段位，最重要的是，她每一把都玩刀锋忍者，而且从未输过！ 一、局、未、丢！ 把、把M、V、P！ 他看着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信息，眉毛皱成了一团。 该不会是哪个职业选手来炸鱼了吧？这战绩未免太过夸张。 他抿起嘴唇，想了想，给【一切为了赚钱1003】发去好友申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手机屏幕，等待对面给出回应。 圣弗朗科学院A栋506宿舍内，收到好友申请的白发女生眯了眯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绿眸，没有理会。 在游戏中遇到他纯属巧合，她没必要跟他产生更多交集了。 她正要新开一把，就看到好友【天下第一帅】发来消息。 天下第一帅：【大佬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上号？平常这个点你都在论坛答疑吧？(｀?ω?′)】 孟凝：【特殊情况，暂停一天】 天下第一帅：【嗷嗷嗷，原来如此，那我们等一下可以双排吗？我刚才用刀锋忍者打了一把排位，输了，根本没法玩得像你那么好呜呜呜o(TωT)o】 孟凝：【可以】 天下第一帅：【哇哇哇，那真是太好了，对了大佬，攻略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做完啊？我特别需要！￣▽￣】 孟凝：【再过几天】 天下第一帅：【好！那我等你ヾ(?^ω^)??】 交流了几句关于攻略的事后，二人便进入排位赛，这一次，孟凝依然玩刀锋忍者，OI则选了个软辅，表示要好好辅助她。 铂金段位不难打，对孟凝来说，有没有辅助都没什么区别，只要队友别犯病犯得太厉害，她就能带赢，于是便随他去了。 进入游戏，照例看一眼双方的信息面板，结果好死不死，严临风竟然又被排到对面了…… 这次他倒是换了个角色，没像上局一样拿刀锋忍者。 看到【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对面队伍的名单里，棕发男生瞬间就精神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既然还知道再开一把，那就是压根没理他的好友申请了呗？ 不说同意，连拒绝的消息都没有，他实在是等得不耐烦，才又开了一把，没想到俩人又被排到同一局了。 他果断在全员频道发言：【对面刀锋，你看没看到我的好友申请？】 孟凝稍加思索，回复了一个字：【嗯】 严临风气得眉毛扬起：【那你为什么不回复我？】 孟凝面不改色：【懒】 “哈——”棕发男生登时就因为过于愤怒而笑出了声。 他打游戏也打了好几年，不是没遇到过让自己血压升高的玩家，但像【一切为了赚钱1003】这种只凭自身操作和几个字就能让他破防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莫名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孟凝。 面对他和祝且的时候，不，应该说绝大多数时候，她都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产生大的情绪波动。 跟她认识了将近十年，他唯一一次见她情绪失控，是因为孟雨华被查出罹患白血病，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在她们三个人的相处过程中，孟凝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个人，有时候冷不丁吐出一句话、一个词甚至是一个字，就能在严临风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令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玩家【一切为了赚钱1003】给他的感觉，跟孟凝很像…… 想到这里，他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怎么可能啊？ 孟凝对《Catch Our Honor》一点兴趣都没有，之前他硬拉着她打了几局，她都兴致缺缺，很快就不想玩了。 再说了，她可是孟凝啊，才不会起这种没格调的名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得出【一切为了赚钱1003】不可能是孟凝的结论后，他对这个上局杀了他无数次的玩家意见更大了，发泄式地发了句： 【我觉得你这人指定有点毛病】 孟凝扯了下嘴角，回复：【。】 看到这个句号，严临风又双叒叕气飞了，而更让他生气的事还在后头。 天下第一帅：【你有毛病吧，上来就骂人，还有没有点素质了！？】 天下第一帅：【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大佬！o(▼皿▼メ;)o】 这个【一切为了赚钱1003】，竟然还有拥趸？？！ 第40章 狗腿子 孟凝在专注打游戏、带飞队友，OI和严临风在全员频道吵得不可开交。 Wind-：【我骂他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一个狗腿子在这废话？】 天下第一帅：【你骂我队友，我当然要骂你！没素质，已举报！】 Wind-：【笑了，举报就举报呗，你要是能举报成功算你厉害】 严家是《Catch Our Honor》厂商的投资方之一，即便他真被举报得禁言禁赛了，他一通电话打过去，也能立刻解决问题。 天下第一帅：【我看你这人才有毛病，无缘无故就上来骂人，跟个神经病一样，怪不得我们大佬不通过你的好友申请( ｀д′)】 Wind-：【一口一个“我们大佬”，说你是狗腿子还真没错】 Wind-：【打到铂金全靠抱大腿吧？你有什么实力？】 其实天下第一帅的实力不算差，就是上限和下限都有点极端。 玩他擅长的角色，他可以单排上王者，可若是玩不擅长的，自己上个铂金都艰难，辅助定位的角色他就不太会玩，如果不是因为孟凝实在太能带了，他绝对没法这么快就在新赛季打上铂金。 不过孟凝对此并不了解，OI这几天的表现让她误以为他的实力很差，于是看到严临风发的这条消息时，她是有点不舒服的。 ——OI好歹帮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帮他回怼一句也不过分。 思及此，她打开聊天框输入文字：【会抱大腿也是一种实力】 看到这条消息，屏幕背后的严临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就离谱！ 严临风迅速打字，几绺棕色中长发垂在肩上，紫色狐狸眼中含着些许讥讽笑意。 Wind-：【抱大腿也算实力？说出这种话，也不嫌丢人，你们真是够搞笑的】 一切为了赚钱1003：【游戏官方没有禁止抱大腿上分行为，因此这并不丢人，是合理合规的正常行为】 Wind-：【能把走旁门歪道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我看你也挺有说瞎话的实力】 白发女生蹙起眉头，头一次发现严临风这人还挺讨人厌的。 是的，讨人厌。 相处十年，她从来就没觉得他讨人厌，顶多是认为他的行为有时候缺乏边界感。 即使是在亲耳听到他说出“她只是我们的跟班而已，谁会喜欢她啊？甩都甩不掉，烦死了，嗤”这句话时，她对他产生的看法也更多的是失望和错愕。 这是严临风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惹人厌烦的那一面。 ——他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别人的么？ 她嘴巴微张，眨了眨青绿色的眼眸。 一切为了赚钱1003：【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瞎话的实力，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具备强大的游戏实力】 无法反驳的一句话。 在跟严临风对线的同时，她也依旧能条理清晰地刷野抓人，把作为一个打野该带的节奏带得飞起，在她的操作下，对面的中路下路防御塔都被推掉一座了。 严临风这个打野跟她对比起来……那真是有点惨烈了。 天下第一帅：【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要输了！(*^▽^*)】 天下第一帅：【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专注游戏吧?(^_-)】 天下第一帅：【我们大佬说的没错，会抱大腿也是一种实力，怎么样？你想抱还抱不上嘞，我们大佬根本不理你(?ω＜)☆】 看着【天下第一帅】得意洋洋地发来好几条信息，严临风火从心起，游戏也不好好打了，就追着他杀。 反正OI选的角色是个辅助，好杀得很。 他宁愿自己被打死也要带走OI，从这一刻开始，俩人的手机屏幕不是在变成黑白就是在变成黑白的路上。 也因此，他们有更多时间互骂。 聊天窗口时不时就弹出来一条新消息，孟凝看得无语，干脆把他俩都给屏蔽了。 这场排位赛进行了12分钟，最终，还是由孟凝把她们队带赢。 游戏结束之前，队友们基本都给她点赞了，OI更是化身超级狗腿子，对她一阵彩虹屁狂夸，可惜孟凝屏蔽他了，没能看到那些消息。 出了游戏，OI迫不及待给她发私信。 天下第一帅：【楼主大佬，刚才对面那个打野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一进去就追着你骂？(O_o)??】 孟凝：【上一局我排到他了，他也在对面，被我杀了几次，恼羞成怒】 天下第一帅：【原来是这样，这不就是典型的破防吗？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ヾ(^Д^*)/】 天下第一帅：【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这么搞笑，说不定是个小学生哈哈哈哈哈(≧ω≦)/】 孟凝抿了抿唇，回复：【也许吧】 严临风……有时候确实挺像小学生的。 这局排位结束后，好友【一束满天星】也上线了，直接给孟凝发来消息，请求一起打排位，孟凝欣然应允，她们便又开始了愉快的三排。 嗯，愉快的，如果忽略掉俩人时不时的幼稚争吵的话。 …… 次日是开学后的第一个周五，除了常规的文化课之外，这一天还有一节艺术作品赏析课和一节D国语课，另外，社团招新活动已经结束，从这天开始，学生们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参加社团活动。 顺带一提，孟凝昨天因为发烧请假而错过了第一节击剑课和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只能在下周的课再认识课上的老师和同学们了。 艺术作品赏析课在上午，她和凌之逸一起前往这门课的教室，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几个学生跟凌之逸要签名。 这很正常，然而不正常的是，跟凌之逸要了签名之后，她们将本子递给孟凝，请求她在上面也签个名字。 孟凝向她们询问缘由时，她们只支支吾吾地说是想沾一沾学神的光辉。 可明明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并不是很在乎学习成绩啊…… 凌之逸在旁边温和笑了几声，撺掇孟凝给她们签名，孟凝想了想，觉得拒绝她们可能会带来更多麻烦，便快速给她们签上了。 几个学生热情感激她，表示她们一定会好好支持她，引得孟凝又是一阵疑惑。 凌之逸笑着告诉她，她这是有粉丝了，跟他要签名，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个理由先接近她们而已，她们的真实目的，是跟孟凝要签名。 孟凝对此不予置评，只觉得她们奇奇怪怪。 二人来到艺术作品赏析教室，依旧是一个类似电影院的空间，不同的是，这次教室没关灯，亮亮堂堂的。 这节课的主要内容是大家依次分享自己对于电影《循环假日》的看法，在老师问及谁想先分享时，凌之逸积极地举起手： “老师，我有很多想说的。” 第41章 粗糙而真挚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凌之逸走下座位区，站到大屏幕前。 孟凝双手轻轻搭在膝盖，平静的视线始终跟随他的身影。 紫色狼尾男生接过老师递来的话筒，笑容明朗：“老师，我做了一个PPT，想配合它来讲述我的想法，可以吗？” 老师露出惊喜的笑容：“PPT？当然可以，凌之逸同学很用心啊，来吧，把你的PPT拷上来。” 凌之逸从口袋里取出U盘，在电脑上打开他制作的PPT。 PPT看上去很精美，第一页是两行大字： 精巧拍摄技术与粗糙真挚情感之融合 ——浅析电影《循环假日（Escape From July 21th.）》 他举起话筒，带着笑面向同学： “大家好，在开始今天的正式分享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其实我特别喜欢《循环假日》，原名《Escape From July 21th.》的这部电影，事实上，在本周上课之前，我已经把这部电影反复看过九遍了，这是第十遍。” 他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连老师都用惊讶的目光望向他。 《循环假日》这部电影在各个网站上的评分都不算特别高，说实话，不太值得看十遍。 他这番话直接吊起大家的胃口，同学们都想知道他为什么能把它观看十遍。 凌之逸似是预料到了大家的反应，微微一笑： “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在得知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分享对它的看法时，我很激动，于是就做了一份这样的PPT，接下来，我会从我的角度去鉴赏它，正如屏幕上的标题所言，在我看来，《循环假日》是一部拍摄技术非常精巧成熟的电影，可在这样的技术之下，它却包含了主创一些粗糙但真挚的情感。 首先，我们来鉴赏一下它的拍摄技术，我们可以从运镜方式、镜头语言、拍摄构图、音乐选用和剧本内涵这几个方面来分析，它到底好在哪里。” 在之后的十分钟里，留了一头紫色狼尾、发间特意分出几绺白色挑染、戴明黄色发夹和耳钉的男生条理清晰地解析了这部电影的拍摄技巧，全程无卡顿，而且用词和切入角度都非常专业，节奏恰当、语言风格引人入胜，连孟凝这个对电影不太了解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站在台上，自如地侃侃而谈，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谈到电影时的凌之逸和孟凝在这几天里接触到的凌之逸判若两人。 “考虑到后面还有很多同学需要出来分享，时间有限，关于拍摄技巧我就说到这里，下一个部分，我来谈谈，为什么主创在这部电影中流露出来的情感是粗糙但真挚的。 我截取了部分《循环假日》在网上受到的评价，大家先看看。” 凌之逸翻动PPT，只见页面上大概有十条评论，而这十条评论都可以指向同一个中心思想： 电影题材在上映当年非常新颖，除了最后机械降神的处理方式略显草率外，绝大部分问题都能自圆其说，另外，感情线有点赘余，女主和男主在冒险过程中自然相爱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上旧时相识、后因意外分开的设定。 等待一分钟后，凌之逸扬起嘴角，双目亮晶晶的： “我在网上看到了很多评论，都说没必要给主角加上旧时相识的设定，的确，她们的互动在逃出循环的冒险过程中已经足够了，旧时相识的设定无足轻重，但是，在对这部电影的主创进行深入了解后，我得知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吊起大家的兴趣，才接着往下说： “这部电影的导演和监制是一对夫妻，《循环假日》是她们合作的第二部电影，她们在合作拍摄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便逐渐相爱，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原来她们小时候就认识，只不过当时世界各地都在爆发战争、时局动荡，她们因此分开。 后来时局稳定，两个人也长大了，共同步入演艺圈，做起了幕后工作人员，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默契相爱。《循环假日》的感情线明显就是套了她们的感情模板，这是她们的真情流露，它是严格意义上，她们相爱后的第一部合作作品，我想，她们就是想用它来纪念这段富有戏剧性的感情。” 说起这段话时，凌之逸的节奏抑扬顿挫、富有情感，大家都静静地听他讲述，没有一个人窃窃私语。 凌之逸微微张开手臂，轻笑一声： “当然，有些观众可能会说，主创这是在夹带私货、为了一己私欲而破坏整部电影的质量，这句话有错吗？没错，当然没错。 可我要说的是，艺术作品在被创造出来的过程中，本身就融入了创作者的思想感情，这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很多时候，一件艺术作品会被创造出来，就是因为创作者要用它来抒发感情，思想情感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财富，主创将自己的情感体验融入到作品里，在我看来，这十分珍贵。”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眼里光华闪烁： “是的，从单纯的技术角度上来看，这部电影的感情线显得粗糙赘余，可正因如此，它才更显珍贵，主创剖开自己，将她们自身的经历和情感展示在大众面前，这样的真诚是无可替代的，技术可以学，但思想情感没有就是没有，因此，被部分观众评价为败笔的感情线恰恰是是整部电影中我最喜欢的地方。 我去年拍了一部电影，现在也正朝着成长为优秀电影人的目标前进，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一个勇敢将自己的内心展露在他人面前的创作者。 我的分享到此结束，谢谢。” 话毕，他弯下腰来，认认真真地向同学们和老师鞠了一躬。 或许是因为他的讲述节奏太过优秀，又或许是因为他真诚的发言打动了在场的人，整间教室安静了足足有三十秒之久。 忽然，在一片寂静中，一阵清脆的掌声蓦地响起。 “啪啪啪、啪啪啪！” 凌之逸抬头望去，只见坐在座椅上的白发女生正抬手鼓掌，素来无悲无喜的青绿眼眸中溢出几分欣赏之色，他倏然睁大眼睛，隔着前排的同学与她遥遥对视。 注意到他的视线，女生加重鼓掌的力道，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很快，在孟凝的带领下，教室里迅速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同学们都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老师也笑着给他鼓了好几下掌。 灯光照射下，凌之逸怔怔地收起用于营业的标准笑容，眉眼下垂，眼眶不自觉发红—— 啊，他真的…… 好开心。 第42章 艺术赏析 回到座位上，凌之逸第一时间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孟凝： “你觉得我讲得怎么样？” 很明显，这是在明知故问。 孟凝并不是一个积极开朗的人，但刚才却带头为他鼓掌，这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虽然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孟凝没有吝惜自己的夸奖，她微扬嘴角，点了下头： “你讲得很好，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清凌凌的话语钻进耳里，凌之逸不禁瞳孔微缩，脸上温度腾地升高，热意蔓延至全身。 ——太出乎意料了。 他原本以为她最多只会跟他说句“很好”，没想到后面竟然还跟了个“刮目相看”的评价。 他慌忙移开视线，咧嘴傻笑：“谢谢啊，我还担心你们会嫌无聊呢，哈哈哈。” “不无聊，”孟凝捏着下巴，语气认真，“我对电影一直不太感兴趣，今天听你讲了，才知道还能从这么多角度去赏析电影，这很有趣。” 她选修艺术作品赏析课，就是为了听听不同人对相同作品的不同看法，现在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凌之逸的赏析角度对她来说就很有启发性。 无论之后的同学的分享角度如何，她这节课都算学有所获。 听着孟凝真诚地讲述自己的想法，凌之逸完全控制不住嘴角上扬，他低下头，抬手摸了几下脑后的紫色狼尾，试探性问道： “那……我的电影之后的路演，你会过来看吗？你放心，时间在周六日，绝对不会跟学校课程撞上的。” 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凌之逸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还自顾自地说要帮她留一张票，不过看孟凝那时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现在，或许有转机。 果然，孟凝没有再斩钉截铁地拒绝，而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看情况。” 闻言，凌之逸立刻雀跃颔首：“好，那不管怎么样，我会把票给你留着！” 白发女生静默片刻，随后淡淡道： “好。” 二人坐在座位上，都默契地没再言语，空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在流动。 课堂上的分享还在继续，有凌之逸打头，其余同学们都心里有底，讲述的时候落落大方，切入角度也五花八门。 分析台词深意、细致赏析某个片段、将其与别的时间循环题材影视剧进行对比、寻找电影中的彩蛋……当然，嗑CP的同学也少不了。 那位同学真的如老师所言，从镜头和台词等角度分析了为什么这对CP好嗑，甚至还给它剪辑了一个视频，看得观众席上掌声雷动，教室内的氛围非常欢快和谐。 “哈哈哈哈哈这位姐是个剪刀手啊！” “太能嗑了，本来没get到的，她这么一截出来赏析，我瞬间觉得这对是仙品了~~~” “注意看，老师露出了姨母笑……” 讲台另一边，老师的脸上果然挂着欣慰欢喜的笑容，朝那位剪刀手学生竖起大拇指。 选修这门课的学生不是特别多，很快，就只剩最后一个人没有上台分享了。 白发女生站起身，神态自若地走下座位区，接过上一个同学递来的话筒。 站在下面往上看，她能发现，同学们都在用好奇的眼神看向她，听了前面各种各样的赏析，大家都对最后一个学生的想法很感兴趣。 孟凝抿起嘴角，清了清嗓子： “大家好，我是高一（A）班的孟凝，跟你们比起来，我的赏析也许会略显无聊。” 一个学生大喊：“没事，你放心讲！” 老师也朝她投去鼓励的视线， 见状，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出自己的想法，嗓音微凉：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最大的缺陷在于循环的成因，直接用所谓的法术来解释无疑将前面的悬疑性都给冲淡，影响到我们的观看体验，但除此之外，它在我眼里算是一部优秀电影。 首先，电影人物的行为逻辑合理，女主角的职业是大学物理研究员，这说明她头脑清醒有条理，具备冷静解决问题的条件，因此，在她发现自己进入循环时，她没有大喊大叫，而是镇定寻找原因以破除局面。” 说到这里时，她顿了一会儿，又道： “我以前看过另外一部时间循环题材的电影，那部电影的主角的行为逻辑在我看来就不够合理，导演当时用了整整三次循环来表现主角的崩溃，直到第四次循环，主角才踏上正轨。 我认为这是不合理的，或者说，我不喜欢这样的表现方式，主角因为进入循环而崩溃情有可原，但崩溃了三次循环让我很不舒服，出现问题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发泄情绪，我不理解，主角为什么不快点想办法，而要一直大喊一直哭。 相比之下，《循环假日》的处理就好多了，这部电影主角的做法更符合一个具有主观能动性的正常人的行为逻辑。” 她说完这段话后，座位区上陆续响窸窸窣窣的交流声： “其实……我觉得只是三次循环的话也还好吧？” “对啊，普通人崩溃时间长一点也没啥吧。” “有一说一，如果我进入了循环，估计会崩溃好几次，像《循环假日》女主这样的人才是少数，太冷静了。” “孟凝是今年全国中考状元，跟那女主应该挺像的，都是冷静的聪明人，俩人对上脑电波了，所以她才喜欢吧，哈哈。” “怪不得，所以她的逻辑是——跟我想法一样的人就是正常人，别的都不正常？” 凌之逸耳尖，听到最后那句话了，他不自觉握紧拳头，赶忙道： “孟凝没有这么说啊，你不要这样歪曲她说的话好吗？我就觉得她讲得挺好的，之前都没人提过这个角度。” 说那话的学生挠了挠头，低声道：“行吧，我的错……” 注意到座位区发出的动静，孟凝眨了下绿眸，微微一愣，随后神色如常地继续讲下去： “不只是女主角，男主角的行为逻辑也算合理，我想，正因如此，她们才能默契地解决问题。另外——” 第43章 D国语课 之后，孟凝就电影中的各处剧情逻辑进行分析，给出她的结论： “总的来说，除了循环成因之外，这部电影的各种大小问题矛盾基本都能做到逻辑自洽，这是我很喜欢的地方。” 她咽了口唾沫，轻轻点头： “我就讲到这里，谢谢。” 说完，她向同学们微鞠一躬，将话筒还给满脸温和笑意的老师。 虽说在她分享期间，观众席上发生了些异样的动静，但大家还是给予她热烈的掌声。 从台上回到座位的那段路，凌之逸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她一回来，他便迫不及待道：“孟凝，你讲得很好。” 孟凝坐回位置上，鬓边的冰蓝色发丝小幅度颤动，她扭头看向凌之逸，声音难得带上温度： “谢谢。” 凌之逸一怔，而后爽朗笑笑：“不用谢啊，你讲的本来就很好，都没有人的赏析角度跟你重合，我也学到挺多的。” 白发女生定定地凝视他，青绿眸中似有微风吹起波纹： “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啊？” “也许是因为我的表达能力还有待提高，刚才有同学误解了我的意思，谢谢你帮我说话。” 凌之逸这才反应过来，他摆了下手：“哈哈哈，原来是这事啊，嗐，小事而已，你不用在意，我也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孟凝偏过头，淡淡瞥他一眼，只见面容俊朗、打扮时尚的男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嗯，知道了。” …… 下午有一节D国语课，孟凝的臂弯里夹着D国语课本，和顾惜暖一起来到教室。 她一进门，留着浅黄色及肩发的棕眸女生便积极跟她打招呼：“孟凝同学，你来啦！” 孟凝向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麦羽帆的盛情邀请下，她和顾惜暖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辛珂坐在另一边，无奈摇摇头—— 这麦羽帆，真没出息，才见了第三面就热情成这样。 麦羽帆盯着孟凝看了一会儿，挠了挠脸颊，轻声问： “那个，孟凝同学，昨天听你们班同学说，你发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孟凝侧头瞟她一眼，淡声道：“嗯，已经退烧了。” “噢噢，那就好！”麦羽帆拍拍胸脯，“是不是因为前天被人泼水了呀？我当时就特别担心你，那个，泼你水的人是谁呀，抓到没？” 孟凝翻开课本，一边阅读，一边回答：“抓到了，是谁不方便说。” 麦羽帆了然：“这样啊……没事，抓到了就好，我就是问问而已！那什么，我们圣弗朗科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校风还是没问题的，这种事是个例，你、你千万不要因此对我们学校产生不太好的印象呀。” 白发女生单手支颐，嗓音清淡： “不会。” 事发后，班主任和学生会长都第一时间要帮她主持公道，始作俑者也很快就被抓出来，孟凝确实没必要对圣弗朗科产生恶感。 倒不如说，在此次事件过后，她对圣弗朗科的好感度更高了。 至少在她以往待的学校里，若是有类似的情况发生，问题肯定不会那么快就得到解决的。 见孟凝的样子不像是在敷衍她，麦羽帆松了口气，抿着唇提起嘴角，缓慢翻动起桌上的课本。 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顾惜暖抬起手，捏住线条无意识紧绷的下巴，悄悄将视线移向身旁的白发女生。 女生眉眼认真，一双如树林般的青绿色眼眸正注视着课本上的文字，一层冰蓝色缀在她束在脑后的低马尾上，浑身散发出清泠冰冷的生人勿近气息。 ——不开口的时候，孟凝的状态往往就是如此。 亚麻色长发女生暗自松了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课本上。 嗯，没关系，对孟凝来说，她们肯定都是一样的。 …… 在这节课上，梅蕾特老师给她们讲述了学习D国语的方法。 语言学习么，无非就是那几样：发音、词汇和语法。 她给学生们推荐了好几部D国影视剧，并鼓励她们有机会就去D国旅游，直接跟当地人交流，这样语言水平提升得更快。 对于一般学生来说，老师的“鼓励”往往只能停留在鼓励阶段，但对于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她们真的有条件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梅蕾特老师说完后，还有几个学生当场就讨论起要什么时候去旅游。 孟凝和顾惜暖这唯二两个特招生沉默不语，顾惜暖轻叹一口气，看了眼孟凝，发现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还跟平常一样。 ——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顾惜暖就是莫名想起了初中教材里的这句话。 心中倏然涌上一股热流，她愣了愣，粉眸微眨几下，随后也立刻整理表情，恢复如初。 在这之后，梅蕾特老师便按照课本上的内容来给她们授课，该用A国语就用A国语，该用D国语就用D国语，整节课上得非常流畅，课堂氛围也很好。 一节课下来，学生们都学到不少。 下课之前，梅蕾特老师拿出手机，点开“通信桥”这个APP，微笑看向学生： “这个软件，大家可以多上去看一看，你们应该都已经注册账号了吧？偶尔在上面发言，对你们掌握这门语言大有益处，学习语言，最终还是要将其应用于实际。” 闻言，学生们都下意识点开通信桥，在上面刷了几下。 通信桥是由D国政府组织创建的一个万能社交平台，因为D国是个小国，用户量不多，撑不起那么多软件，于是D国政府便将大部分社交功能都给塞进通信桥了。 在通信桥里，用户可以发布视频文章、提问、聊天甚至是开视频会议。 自从上次注册账号后，孟凝还没打开过它，这会儿她按照指示选择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主题，便开始了她的通信桥之旅。 她选的主题有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数学、计算机、人工智能、阅读和棋类运动，上面的确有很多D国用户在分享相关的知识和经历。 借助平台的翻译功能，她可以将这些内容看个大概。 下课铃响的时候，她正要关掉APP，就看到一条关于国际象棋的动态。 简单来说，这条动态的主人是某个国际象棋协会的D国分区负责人，他打算在APP上举办一场国际象棋线上比赛，任何用户都能报名，获胜者可获得丰厚奖金和认证奖状。 孟凝心思一动，点进报名页面。 第44章 唯一社员 报名过程很简单，填一下个人信息，然后等待比赛通知就可以了。 孟凝扫了一眼，发现第一名的奖金换算成A国币大概有五万元，对她这个保姆的女儿来说确实丰厚。 能下一下她喜欢的象棋，顺便赚些钱，很不错。 比赛时间是半个月后，她决定这半个月里每天抽出点时间进行训练。 “孟凝，放学了，你不走吗？” 头顶响起女生清脆如铃的嗓音，孟凝抬起头，见顾惜暖站在她旁边，手中抱着D国语课本，微笑望向她。 孟凝点了下头，收起手机：“走吧。” 这时，身后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孟凝同学，等一下！” 她转过身，发现是留着一头浅黄色及肩发的麦羽帆将她叫住。 孟凝疑惑地挑挑眉，麦羽帆便双手交握，神色略显紧张：“那个……我、我以后可以去A班找你玩吗？” 白发女生望着她，嗓音清泠： “你可以来，但我不能陪你玩。” 听到这话，麦羽帆的肩膀倏然抖动一下，她勉强地扯扯嘴角：“噢噢，这样……” 顾惜暖看了她一眼，突然抱住孟凝的手臂，笑道：“麦同学，是这样的，孟凝她每天都醉心学习，待在教室的时候就是不断看书做题，平时也不怎么跟我们这些同学说话，所以你不用在意啦。” “噢噢，是这样啊，”麦羽帆不自觉将视线移至顾惜暖抱着孟凝手臂的两只手上，笑容僵硬，嗓音干涩，“好吧，我知道了，孟凝同学，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顾惜暖腾出一只手，朝她挥了挥：“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麦同学，下次课见呀~” 麦羽帆尴尬地笑笑：“好，下次课再见。” 孟凝和顾惜暖离开后，辛珂凑上来，看着她们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们俩关系好像还挺好的，听说这个顾惜暖也是特招生，中考只比孟凝少了十分，这才开学没几天，她都快成孟凝的代言人了。” “真好……” 辛珂扭头：“你说什么？” 麦羽帆叹了口气：“我说，她能跟孟凝一个班，真好，我也想看看她认真做题目的样子。” 辛珂表情怪异地看她一眼，嫌弃道： “你这爱得真是太快了。” “我这叫感情充沛好吗？！不行，我一定要快点帮她建一个粉丝后援会，这样就能多多支持她了！” 说着，麦羽帆兴冲冲地跑出教室，辛珂在后面喊： “她就一学生，需要你支持什么啊喂？？” …… 下午放学后，学生们要开始参加社团活动了，凌之逸去戏剧社、顾惜暖去3D打印社，孟凝则独自前往无所事事社。 无所事事社的社团活动室在社团楼5层一间偏僻的教室里，由于这个社团本身没有任何活动，社员数量也很少，所以活动室的面积是所有社团中最小的。 孟凝到达那里的时候，里面甚至空无一人。 活动室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块电子屏幕、一块白板、一张长桌、几把椅子和一架书柜，柜子上散乱摊着几份文件和几本漫画书，这活动室的主人似乎确是一派无所事事的作风。 孟凝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学习大学物理。 不一会儿，活动室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轻佻散漫的嗓音： “哟，来挺早啊？” 黑色海藻头男生站在门口，嘴角微勾，眼睛被长长的刘海挡住，叫人看不清。 孟凝礼貌颔首：“社长。” 男生迈开长腿向她走来，扫了眼她正在阅读的教材，饶有兴致： “嚯，大学物理，卷王啊你？以后要参加物理竞赛？” 孟凝淡声回答：“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确实对学科竞赛有点兴趣，但据她所知，竞赛生的时间不太自由，至少没法像她在圣弗朗科学院待的这般悠然，因此她暂时不太想走这条路。 再一个，就算不走竞赛，她也有将来申请到国内外TOP大学的自信。 夏哲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不参加物理竞赛，你学什么大学物理？不会是单纯因为喜欢吧？”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孟凝神色淡然，语气冰冷： “与你无关。” 夏哲一愣，随即低笑：“行，与我无关。” 说完，他起身从书柜上拿下一本漫画书，悠然自得地翻阅起来，而他身旁的孟凝则静默不语地看书做题。 隔壁社团是辩论社，活动好像很热闹，时不时就响起爆笑声。 楼下，轮滑社、滑板社和无人飞机社都正热火朝天地举办今年第一次社员见面会，大约是因为有才艺表演，掌声和欢呼声不断传至楼上，带来几分隐隐的热气。 而这些，都改变不了无所事事社社团活动室内的寂静。 两个人专注自己手中的书本，偶有窸窣翻页声打破宁静。 午后暖和但不热烈的阳光自窗外照射进来，清浅透明的光晕在桌面上缓缓摇晃，夏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忽然合上漫画书，低头趴在桌上。 孟凝瞟他一眼，只能看见一头乌黑浓密的海藻头。 没过多久，她的身旁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看了会儿漫画就直接睡觉，还真是无所事事啊…… 孟凝收回目光，继续思考教材上的公式定理，攻克配套练习题。 社团活动大约会持续一个小时，孟凝用半小时学大物，再用半小时学计算机语言，结束铃声响起时，她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教材。 听到铃声，夏哲慢悠悠抬起头，习惯了一个人待在活动室的他倏然意识到现在有一个新社员，便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女生。 女生正垂首注视书上的文字，一双青绿色眼眸里平静无风，橙红的阳光影影绰绰地打在她身上，为她缀着层冰蓝色的白发增添了一圈温暖的色彩。 夏哲怔怔地凝视她片刻，随后重新趴在桌上，一只手伸直，一只手屈起，侧头枕在上面，薄薄的嘴唇无意识抿起，在心中细细描摹眼前女生的身影， 隔壁的笑声、楼下的欢呼声都渐渐消弭在耳里，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唯一一个社员。 不知过了多久，完成学习任务的孟凝终于从知识的海洋中抽身出来，合上教材的那一刻，她才察觉到身旁投来的炽热视线。 她转过头，嗓音因为许久未开口而有些干涩： “你……” 第45章 回家 夏哲的眼睛都被黑发挡住了，孟凝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嘴巴微张，不解询问：“你在看我么？” 夏哲默了默，而后扬起嘴角，大方承认：“嗯，而且看挺久了，你完全没发现哎。” 孟凝眼中的不解之色更深：“为什么？” 夏哲直起身子，又打了个哈欠：“想看就看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说着，他站起身，抬腿就要离开，路过孟凝身后时，他相当自然地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走了，下周一见。” 孟凝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想要拍掉他的手，然而他已经收回手，径直离开社团活动室了。 孟凝盯着他懒懒散散的背影，皱起眉毛，快速拍了几下她头上刚才被摸的地方。 …… 吃过晚饭后，孟凝收到来自孟雨华的视频通话请求，她按下接通键，孟雨华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上。 她笑容满面地问：“小凝啊，吃完晚饭了吗？” 孟凝颔首：“吃了。” “吃的什么啊？好不好吃？” “吃的炸酱面，味道还可以，不过，没有你做的好吃。” 和孟雨华说话时，孟凝的语气少见的温和，嘴角甚至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孟雨华笑了两声：“这怎么可能？听说圣弗朗科学院的厨师都特别厉害，我就是个普通人，做的菜哪有厨师好吃？” “就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哈哈哈，好，既然没有我做的好吃，那小凝，你明天要不要回家啊？我给你做好吃的，祝女士特意跟我说了，明天我可以放假。” 孟雨华放假的机会可不多，而且开学初不忙，孟凝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明早就回去。” 孟雨华顿时笑开花：“好好好，那我明早就去买菜，给你做一顿大餐！” 屏幕里的白发女生无奈笑笑：“妈，不用这么麻烦，跟平时一样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啊？我这是要庆祝你上高中后第一次回家，对了，你记得把行李箱拖回来啊，我新买了很多牛奶和零食，你到时候给带去学校，平时别饿着了，还有啊，空调温度别开太低，容易感冒的。” 听着孟雨华接连不断的叮嘱，孟凝微微扬起嘴角，点头应和。 “妈，我知道了，放心，我明天就回家。” 孟雨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好好好，那我在家里等你啊，哎，妈不跟你说了，祝家来客人了，我得去给端茶送水，挂了啊，拜拜~” 孟凝嗓音带笑：“拜拜。” 通话结束，宿舍内归于一片沉寂，坐在书桌边，孟凝吐出一口气，偏头望向窗外月明星稀的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把玩手机。 …… 第二天一早，孟凝便拖着行李箱出发了，她踏出宿舍的那一刻，对面505宿舍的门也被打开。 留着银色碎短发的男生视线下移，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箱，问： “回家？” 孟凝轻声回答：“嗯。” 应添域收回目光，嗓音淡淡：“路上小心。” “谢谢。” 自前两天的泼水事件和发烧事件后，孟凝和应添域相处时，俩人之间的空气就没那么冷了，不过交流起来还是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二人一起走向电梯间，应添域垂首看向她： “需要我帮你把行李箱拉到校门口么？” 孟凝立刻冷声道：“不需要。” 且不说她这行李箱里压根没什么东西，就算里面装满行李，她看起来也没弱到拉不动它的地步吧……他这是在瞧不起她么？ 似是察觉出了她声音中的不快，应添域静默片刻，低声说了句： “抱歉。” 电梯到达五楼，孟凝踏进去，回了一个字： “嗯。” 从五楼到一楼，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和开学第一次见面一样，直直盯着电梯内壁映照出来的景象。 电梯门开，孟凝率先提着行李箱走出去，应添域双手插兜跟在后面，凝瞩不转地看着她。 她们的目的地不同，在宿舍楼外就要分开，离开之前，应添域叫住她，又说一次： “路上小心。” 孟凝抬眸与他对视，只见他的金色丹凤眼里有几丝难以辨认的歉疚闪过，她怔了怔，随即开口： “谢谢，还有，刚才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应添域点头，黑色耳钉随之折射出明亮的日光： “明白。” 孟凝抬起一只手：“那么，再见。” 应添域也抬手：“再见。” 白发女生转身离开后，学生会长并没有立刻前往目的地，而是站在原处，金眸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 打开家门时，孟凝在沙发上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来客—— 祝且和严临风。 她顿时僵在原地，滞愣地看着他们二人。 听到开门声，二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祝且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姿得体，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 严临风跷二郎腿，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双手枕在脑后，脸上笑意风流，他弯起紫色的狐狸眼，语气悠哉： “回来了？还以为你要再过十分钟才到呢。” 孟凝神色僵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一时之间连门都忘记关。 见状，祝且起身向她走来，佩戴着白色丝绸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搭上她的行李箱拉杆，垂下海蓝色的眼眸，温和笑道： “你坐公交回来，应该累了吧？我帮你把行李箱拉进来。” 孟凝立即“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冷冰冰道：“用不着。” 手背上倏地传来轻微痛感，祝且神情一滞，但又很快恢复笑容： “你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勉强了，我去告诉孟姨，你回来了。” 说完，金色长发男生向厨房走去，孟凝咬了咬牙，关上门，在严临风有如实质的视线下走到厨房门口。 有祝且提前告知，刚才在洗水果的孟雨华已经擦干双手，欢欣地给了孟凝一个拥抱： “小凝，回来啦？快，收拾一下，等一下吃水果，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蓝莓！” 白发女生扯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妈，谢谢你。”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啊？快去吧，啊。” 孟凝点点头，拖着行李箱回自己房间，她正要关上房门，门外就传来一阵强大的力道。 她蹙起眉头，松开手，而后门被推开，棕发紫眸的男生站在她面前，一手撑着门，嗓音生冷： “阿凝，有客人来，你不知道打声招呼么？” 第46章 我不欢迎你们 房间门口，留棕色中长发、半扎马尾、身形高挑的俊朗男生撑着门，定定地凝视面前的白发女生。 女生的青绿眼眸好似一座寂静的森林，说出来的话冷如冬风： “我不欢迎你们。” 闻言，严临风挑了下眉，嗤笑一声： “但孟姨可是很欢迎我们，我们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可今天一看到我们来，还不是像以前一样热情招待我们？” 孟凝扯扯嘴角，冷笑：“她为什么对你们好，你们自己不清楚？” 孟凝并不怪孟雨华悉心招待他们，因为她要在祝家工作，而祝且是祝家未来的继承人，她当然不能得罪他。 而这，也更令她对他们生厌。 明明都已经说好了，她把钱还给他们，从此三人之间不再产生不必要的联系，可他们今天竟然跑到她家来，逼着她面对他们。 “孟姨为什么对我们好？”严临风提起嘴角，微微俯身凑近她，嗓音含笑，“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因为我们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砰！” 趁着他不注意，孟凝突然猛地将门关上，严临风下意识直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撑住门，就听见门的另一边就传来咔哒的落锁声。 他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房间里，孟凝同样盯着房门，拳头无意识攥起—— 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的？ 谎话说了太多年，说到最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是么？ 她真要佩服他们的演技和心理素质，能面不改色地跟她演这么多年戏。 她坐在椅子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直到孟雨华喊她吃水果，她才走出去。 严临风和祝且已经坐回沙发上了，孟雨华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果盘，里面有她精心切洗的水果。 见孟凝来，孟雨华赶紧招招手：“小凝，来来来，赶紧来吃呀，看，蓝莓，我买了好多呢。” 孟凝站在茶几前，没有坐下，往嘴里塞了几颗蓝莓，酸甜的汁液在口腔内爆开，但她食不知味。 在她吃蓝莓时，祝且和严临风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没有移开过。 孟雨华有些疑惑：“小凝，你怎么不坐下啊？那边不还有个沙发吗？” 孟凝抬眼，与对面的俩人对视一瞬，随后迅速移开目光，勉强对着孟雨华牵起淡淡的笑容： “妈，我有个报告的题目还没定，刚才突然有想法了，我去记一下，水果我晚点再吃。” “啊？这就不吃了吗？你拿点进去啊……”说着，孟雨华拿起果盘，想往她手里塞点水果，然而孟凝已经匆匆离开。 “不用，放那吧。” 望着白发女生的背影，孟雨华怔怔地放下果盘，又不好意思地朝沙发上的两个男生笑笑： “小凝她……她还没跟你们和好吗？” 祝且轻轻颔首：“的确如此，不过孟姨你别怪她，她的性格一直如此，没有变过，所以一定是我们不小心在哪惹她不快了。” 孟雨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哎，真是没想到，你们都做了十年朋友了，竟然会突然闹出这种矛盾，也不知道小凝到底是怎么想的。” 严临风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不解：“孟姨，你就没问问她究竟是为什么吗？我和祝且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当然有问过，”孟雨华叹气，“她不愿意跟我说，刚开始，我一问起来，她就转移话题搪塞我，要么就是干脆不理我，时间一长，我也不好再问，只能就这么下去了。” 祝且伸出食指推了一下他的单边金框眼镜，温声道： “那孟姨，能麻烦你再帮我们问一次吗？孟凝她……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孟雨华思索片刻，道：“好，那我就再帮你们问一次，你们三个之前形影不离的，现在变成这样，我看着也不是滋味。” “那就谢谢孟姨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金色长发男生拿出手机，点开之前孟凝给他们转账的聊天页面，“孟凝想把我们之前用以给你治疗的一百万还给我们，但我们认为这没有必要，孟姨，要不然，我们再把钱转回给你吧。” 孟雨华看了眼聊天页面，忽然想起开学第一天，在公交车站时，孟凝告诉她，她会还上那笔钱。 ……那么，孟凝突然与他们交恶，会与这一百万有关吗？ 思及此，孟雨华对祝且和严临风扬起笑容，：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不要再给我转回来了，小凝她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要把钱还给你们，那我得尊重她，要是让她知道你们又把钱转回来，她肯定要跟我生气的。” 祝且了然地笑笑：“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孟姨，你们要是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可以随时告诉我们，我们一定倾尽全力帮忙。” 严临风也笑道：“对的，虽然阿凝现在可能不太愿意接受我们的帮助，但如果你们真的有需要，就千万别客气，孟姨，你和阿凝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听到这话，孟雨华布着几条皱纹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放心，我一定问问小凝，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谢孟姨。”说着，祝且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和煦温暖的笑颜，“那我和临风就不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你们。” 孟雨华跟着站起来：“这就走了啊？我今早在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菜的，你们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吗？我准备做大餐的！” 严临风笑着摊手：“不啦，孟姨，既然阿凝现在不乐意见我们，那我们还是不要在一张桌上吃饭了，免得碍她眼，你们母女俩见面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噢噢……”孟雨华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这样，我送送你们，你们有空常来坐啊，还有，我相信小凝不会真的跟你们绝交的，你们都这么多年朋友了，放心吧。” 祝且轻笑一声：“希望如此。” 孟雨华将二人送到门口，又安慰了他们好几句，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走廊里，她才将门关上。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孟凝正在就社会实践课的调查报告和需要参与组织的活动进行思考。 刚才那句话既是她提前离场的借口，也是她眼下真正要做的事。 下周就得决定选题了，她必须在闲暇时间尽快想出来。 第47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调查报告需是社会科学范畴的，至于需要参与组织的活动……她毫无头绪。 在公立学校里，文化课成绩几乎算是唯一的评价标准，但在圣弗朗科学院不是如此。 在这里，文化课成绩顶多占评价指标的40％，音体美、实践和动手能力也要被纳入考核范围，坦白说，孟凝有些头疼。 其它也就算了，让她做什么社会科学调查报告、参与组织非正式活动，她真的不太擅长。 她就不喜欢这种需要与人交际沟通的活动。 她在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敛起眉毛，于纸上写下几个选题，可最终，她又把那些选题都给划掉。 不想做。 没有一个想做的。 走进死胡同的她决定暂时将此事放下，去关注别的信息。 她刷了刷最近发生的时事新闻，在看到某条新闻的标题时，她眼神一凝，立刻点进去。 阅读那篇新闻的过程中，她的脑中不断浮现出尘封已久的回忆，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她赶紧将它记录下来，看着自己在纸上写下的两个课题，她满意地微微勾起唇角。 是了，就是这个。 …… 茄汁大虾、清蒸螃蟹、葱油鸡、番茄肥牛煲、清炒白菜、炸鸡翅和玉米萝卜排骨汤。 孟凝回来一趟，孟雨华不嫌累地做了六菜一汤，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动。 孟凝在餐桌边坐下，神色无奈：“妈，其实你不用做这么多，太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就是专门给你做的，小凝，你可得多吃点啊！” 孟凝颔首：“我会的。” 吃了六天学校的饭，她也确实想念孟雨华的手艺了。 孟雨华喜滋滋地往她碗里夹了只虾：“吃吃吃，多吃点肉啊。” 孟凝看了眼菜色，淡声道：“妈，你也没做几个素菜。” 这一桌子的素菜就只有清炒白菜，孟凝想不吃肉都难啊。 “哈哈哈哈，好像确实是啊！”孟雨华大笑，“我这不是怕你营养不够吗？我感觉你在学校待了一周，回来都瘦了。” 孟凝忍不住轻笑：“这是错觉，圣弗朗科的伙食很好，我摄取的营养完全足够。” 孟雨华笑眯眯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俩人吃了五分钟后，孟雨华咽下嘴里的食物，扯出笑容，试探性道：“那个……小凝，你跟小且和小风他们还在闹矛盾吗？” 孟凝正欲夹菜的筷子一顿，她转过头，平静无波的青绿眸直视孟雨华：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呃……”孟雨华有些为难道，“妈其实就是想知道，你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孟凝放下筷子，目视前方：“没。” 注意到她的动作，孟雨华赶紧说道：“诶，你吃饭不要停啊，多吃点嘛。” 孟凝原本温和的语气染上几分冷意：“等这个话题过去，我再继续吃。” 孟雨华低下头，“嘶”了一声：“那小凝，你告诉妈，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闹掰的？我看着你们三个变成现在这样，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你们以前明明那么好的。” 白发女生静默片刻，冷声问：“是他们让你问的么？今天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吧？” 孟雨华叹气：“他们确实让我问了，但我不只是因为他们请求才问的，作为你的母亲，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你遇事不要自己憋着，可以跟我说的，我既然领养了你，就要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妈，你很好，”孟凝认真注视她，“我从没认为你不称职。” 闻言，孟雨华也放下筷子，神情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养女： “小凝，你不要再转移话题了，你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需要跟他们俩见面的时候，这个问题你不能绕过去，我们可以一起解决的。” 孟凝缓慢垂首，盯着眼前的红白方块桌布，脑中出现祝且和严临风得知她改掉志愿时的怒颜，时间指针往前拨动，随之出现的是那日的狂风骤雨，以及……他们对她讥诮轻蔑的评价。 甩不掉的烦人跟班。 跟机器人一样无趣。 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就是向与他们同阶层的朋友这样评价她的。 时至今日回想起来，她的胸口仍旧略微发堵，像是有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黏在心上，令她恶心得呼吸不畅。 ——你们以前明明那么好的。 是的，很好，可惜这一切都是谎言。 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外灌进的风吹起白发女生鬓边的冰蓝发丝，她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孟雨华，青绿色的眼眸轻颤： “妈，你真的想知道么？” 孟雨华愣了愣，而后快速点头：“我当然想知道了！” 孟凝了然，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妈，是这样的——” 凝视着孟雨华显出几分紧张的双眼，她张开薄唇，嗓音如朔风般冰冷： “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孟凝在家待到了周日下午四点，临走前，孟雨华往她的行李箱里塞了一大堆牛奶零食和水果，生怕她饿着。 站在公交站前，孟雨华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孟凝柔顺且冰凉的白发，眼中只有不舍和疼惜： “小凝，在学校要好好吃饭。” “我会的。”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叹气：“我没想到，他们两个是这样看待你的，我真的想不到。” 祝且和严临风虽是富家公子，但对她这个保姆的态度一直很好，她被查出身患白血病时，他们更是毫不犹豫地帮她支付治疗费用，对孟凝也是多加照顾。 所以昨天听孟凝道出原因时，她一时之间完全不敢相信。 待到她彻底将那两句话消化下去，她才愤怒地想道： 他们凭什么把孟凝当作他们的跟班？！ 是，她是祝家的保姆，要为祝家服务没错，但孟凝和她是独立的两个个体，况且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她绝不认为她们就低他们一等。 因此，她完全可以理解孟凝在知道这件事后就快刀斩乱麻，直接跟他们断掉的做法。 至于那一百万，要还，当然要还，她可不想她的女儿因为这笔钱就被他们瞧不起。 白发女生眨了眨绿眸，平静地注视孟雨华，缓缓道： “嗯，我也想不到。” 孟雨华拍拍她的肩，嗓音温柔但坚定： “小凝，你放心好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第48章 特意来告别 与孟凝这种周日就得赶回学校的特招生不同，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的普通学生一般都能周一再回学校，只要赶得上第一节课就可以了。 他们有私家车接送，行李还有专人帮忙收拾，早上抵达学校后，直接去教室就行了。 因此，周日晚上，当孟凝已经待在学校宿舍里时，祝且和严临风还在祝家谈笑生风。 严临风是个坐不住的性子，隔三岔五就要去祝家串门，以往还会拉上孟凝一起，不过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祝且的双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后就离婚了，他的母亲祝青女士常年忙工作，一年365天，有300天都不回家，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祝且和保姆管家这些工作人员，严临风的到来，算是给这个家增添了点活跃因子。 晚上十点左右，按照规定，孟雨华要去祝且的房间给他们送点水果。 她照例敲响房门，房内传来祝且温和的声音： “请进。” 孟雨华端着果盘走进去，见两个男生都坐在沙发上，便将果盘放到前方的茶几上。 祝且的脸上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谢谢，辛苦你了，孟姨。” 孟雨华弯着腰的身形一顿，而后站直身体，扯了下嘴角，语气疏离客气：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少爷。” “少爷”这个多年未出现过的称呼令祝且面上笑容一僵。 严临风也挑了下眉：“孟姨，你干嘛突然这样叫他啊？听着奇奇怪怪的。” 大概从他们上二年级开始，孟雨华就称呼他们为“小且”和“小风”了，现在她突然叫祝且“少爷”，确实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看着两个男生疑惑的表情，孟雨华干笑两声：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还是这样称呼你们比较合适。” 金发男生立刻敏锐意识到了什么，他皱着眉问： “孟姨，是孟凝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孟雨华望着他们，眼里没有了过往的慈爱热络： “她的确跟我说了些话，两位少爷，我想，我和小凝跟你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孟凝在给校园论坛上的学生解答题目疑惑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走到门边，冷声问：“谁？” “我我我，是我，凌之逸！” 轻快活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孟凝将门打开，便与一双圆圆的浅茶色狗狗眼对上视线。 孟凝打量了他一眼，放假时间，凌之逸没有像以往一样穿西装制服，而是穿了一身的休闲装，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质字母项链、上身白色T恤、下身黑色工装五分裤、脚踩运动鞋、头顶还戴着黑色棒球帽，一副潮流酷guy的打扮。 她微蹙眉头，问：“有事？” 紫色狼尾头男生点了好几下头：“有事有事，我能进去跟你说吗？” 孟凝瞟他一眼，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凌之逸眼睛一亮，欢腾地走进去，孟凝关上门，靠在墙边，双手抱臂： “什么事？” “嗯，是这样的……”凌之逸摘下棒球帽，弯起眼睛轻笑一声，“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回归拍摄工作了，我们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我主演的电影路演的时候了，所以我今天过来，是特意跟你告别的。” 闻言，孟凝挑起半边眉，嗓音清清泠泠： “又不是一辈子都见不了面，不需要特意来告别吧？” “但是……”凌之逸垂首笑笑，语气温柔如夜风，“我就是想啊，如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跟你见面的话，那至少在今晚走之前，我想见见你。” 白发女生沉默了一会儿，又淡声问： “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么？” 面容俊朗的大明星神情一滞，脸上旋即绽开灿烂耀眼的笑容： “对，就是因为这个，因为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朋友，所以我要来再见你一面。” 明明此时正是夜晚，孟凝却仿佛被热烈明媚的阳光照射，身上浮起几缕热意。 她歪了歪头，目不转睛地注视面前的帅气男生，没有作声。 见她不回应，凌之逸自顾自往下讲： “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够长，所以你可能还没办法把我当成朋友，不过没关系，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孟凝不理解。 明明她们才刚认识一周，为什么他能把她看得那么重要？ 这很不真实，有问题。 她确实很感激他前几天在她发烧的时候照顾她，但她还是没办法对他卸下防备。 她抿了抿唇，开口：“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么？” 凌之逸笑着摇摇头：“没有了，我就是来跟你告个别的而已。” 说着，他瞥向孟凝的书桌，见桌上摊着一个写满数学算式的笔记本，他微微一愣，道： “你在学习是吗？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现在就走。” 孟凝点了下头，打开宿舍门。 凌之逸重新戴上棒球帽，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对孟凝露出笑容：“我等一下就要离开学校了，拜拜！” “再见。” 关上门之前，孟凝稍加思索，补上一句：“工作顺利。” 凌之逸的双眼顿时亮起光芒，他忙不迭点头，嗓音止不住地上扬： “好！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的，啊……对了，要是我在外面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可以在网上发信息叨扰你吗？” 孟凝轻轻颔首：“可以。” “谢谢！哦还有，实践课的作业，你和顾惜暖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可以随时找我，我只要看到消息就会回复！” “好。” “那……”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别的话题，凌之逸便依依不舍地朝她挥挥手，“真的再见了啊，拜拜。” 白发女生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淡： “嗯，再见。” …… 开学第二周的周一，除了常规文化课之外，还有一节击剑课和一节吉他课。 上周的第一节击剑课，孟凝因为发烧而错过了，还不知道老师和同学是什么样的。 今天去到击剑教室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在整所学校里，除了她自己之外，今年选修了这门课的学生只有一位。 那位学生比她来得早，见她站在门口，便爽朗笑道： “哟，你就是那个上周请假没来的人吗？” 第49章 你这人还真幽默 学生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头如太阳般灿烂茂密的橙色短发极其惹眼，她朝孟凝咧嘴一笑，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 孟凝走进击剑教室，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大片空地上有一条击剑专用的金属道、教室前方有一块电子屏幕和一块白板，除此之外就只有三把椅子和几套击剑装备了。 她向橙发学生走去，嗓音淡淡：“嗯，我上周请假了。” “哈哈哈，果然是你啊！”学生大方地笑笑，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乔烈，热烈的烈，来自高三（B）班，你呢？” 孟凝轻轻握住她的手： “孟凝，凝结的凝，高一（A）班。” 乔烈挑了下眉：“诶，竟然是高一新生啊？那一会儿可别怪我这个老学姐没有手下留情了啊。” “不会的。” “啊？” 孟凝平静注视她，语气认真：“我是说，就算你把我打得很惨，我也不会怪你。” 乔烈一愣，随即又是哈哈大笑，棕红色的眼睛里带有几分欣赏的意味： “可以啊你，还挺有意思的，算了算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其实我也只是初学者而已，就比你多上一节课，估计没强到哪去。” 孟凝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问：“学姐，上节课，老师讲了什么？” 乔烈耸耸肩：“你放心，没讲什么，我们这门课一共就两个学生，你没来，那很多知识都不方便讲，所以上节课，她就给我讲了讲击剑的历史、给我放了几个击剑比赛的视频，然后让我尝试着击剑，这些东西，你不听，影响也不大。” “好的，谢谢。” 这样的话，孟凝就放心了。 如果老师上节课讲的内容很重要，那她回头还得自己找时间补上。 看来选课人数少还是有好处的。 乔烈转动眼珠，观察一下她的表情，又笑问：“哎，你平时喜不喜欢运动啊？有没有擅长的运动？” “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白发女生捏着下巴，一本正经道，“称得上是‘擅长’的，应该还算多。” “啥？”乔烈懵懵地眨眨眼，“不、不喜欢的话，怎么会擅长啊？” 孟凝偏头看她，青绿色的双眸盛着些许疑惑： “为什么要喜欢才能擅长？” 乔烈比她更疑惑：“不喜欢的话，就不会花很多时间在上面，自然也不会擅长了啊。” “这样么？” 孟凝仰起头，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有关于体育运动的记忆。 她对体育运动确实没有特别的偏好，最喜欢的运动是棋类运动国际象棋，至于别的……真的没有很喜欢的。 不过这不妨碍她在相关比赛上取得好的成绩啊。 事实上，她不是只会读书做题的书呆子，至少，在学校的运动比赛上，只要她报名，且报名项目不是团队比赛，她就基本都能拿冠军，作为一个非体育生，她认为自己的确算擅长它们。 当然，跟专业的运动员肯定没法比，但要跟绝大多数人比较的话，她想，她还是很有实力的。 乔烈看了她一会儿，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再次问： “你说你称得上是‘擅长’的还算多，那，比如嘞？你有什么擅长的？” 孟凝沉吟片刻，道：“乒乓球、羽毛球、篮球、排球和长跑都算吧。” “篮球？！”乔烈上下扫视她一眼，摇摇头，“你这身高能打篮球？我不信！” 孟凝身高168cm，不算很矮，但也说不上高，所以她说她擅长打篮球和排球，说服力确实不强。 面对乔烈的质疑，孟凝倒是很冷静： “身高的确是决定篮球水平上限的关键因素，但我只是业余学生，不需要与职业运动员比较上限，如果只是在业余圈子中比较，我认为我的实力完全够用。” 孟凝的语气平缓有力、叙述逻辑清晰，似乎真的对自己很有信心，乔烈用她的棕红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撇撇嘴：“哼，不管怎么样，我不相信！” “好的。” 如冬日溪水般冰凉的回应。 听到这话，乔烈表情古怪地看着孟凝，抓了抓她浓烈的橙发，轻笑： “你这人还真幽默。” 她话音刚落，孟凝便转过头去，一动不动地凝视她。 乔烈被看得心里发毛，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孟凝轻启薄唇，青绿眸中有微风掀起： “只是觉得很新奇，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幽默’来形容我。”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人，除了“学神”和“天才”之外，孟凝收到过的最多的形容就是“闷”和“无趣”。 其中，后者更是被祝且这个“十年好友”用来形容她。 她想，她无论怎样也没办法跟“幽默”这个词搭上关系才对。 “第一次？”乔烈扬眉，笑容恣意，“真的假的？我觉得你这人应该还挺有讲冷笑话的天赋才对啊。” 孟凝立刻予以否定：“我认为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剪了橙色短发的高三学姐突然指着孟凝捧腹大笑，“对了对了，就是这样，你这样子就很好笑啊，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白发女生无语地扯扯嘴角。 ——看来不是她有讲冷笑话的天赋，而是这位学姐的笑点太清奇。 “哇哦，看样子，你们俩聊得还不错嘛？” 门口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孟凝循着声源处看去，发现一个留着黑色及耳短发、身形高挑匀称、约莫三十岁的女性站在门边。 她迈开长腿向孟凝走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这位就是孟凝同学了吧？上周没见到你真的很可惜，你的发烧已经好了吗？” 孟凝点头：“已经痊愈了。” “痊愈？”女人挑了挑眉，又笑道，“痊愈了就好，孟凝同学，你好，我是这门课的老师梁聿明，以后如果你在击剑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很高兴你选择了这门课。” “嗯，老师好。” 莫名被她的反应逗笑，梁聿明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地上的击剑装备看向她们： “在正式开始上课之前，我先给你们讲讲装备的穿戴要领吧。” 第50章 不一样，很不一样 击剑一共分为佩剑、花剑和重剑这三种，而梁聿明在退役之前是一位重剑运动员，所以教给她们的内容都跟重剑有关。 孟凝和乔烈都听得很认真，当梁聿明给她们示范时，她们也仔细观察，领会动作要点。 下课十分钟前，按照梁聿明的指示，她们穿戴上击剑装备，小试牛刀。 这节课她们先学了最基础的直刺和弓步直刺，由乔烈先来尝试。 乔烈握着手中的重剑，向前一步的同时朝前刺去，看上去挺飒爽的，梁聿明却打断她：“你的重心不够稳，步幅也太大了，小一点，还有，先出手再出腿，手脚要协调好。” 乔烈愣了愣，而后才在二人的目光中又尝试了一次。 “这次还可以，学得还蛮快的嘛。” 乔烈嘿嘿一笑，又尝试起弓步直刺，在这个过程中，她避开了梁聿明刚才指出的问题，做了一套相对标准的动作。 作为一个初学者，她的表现算是很不错了，梁聿明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的，你上节课说你是篮球队的，运动细胞应该很好吧？” 听到这话，孟凝下意识看了眼乔烈。 乔烈长得很高，应该有个183cm，这条件，打篮球确实没问题。 ……怪不得，孟凝之前说她擅长篮球的时候，她反应那么大，原来是来自专业人士的愤怒啊。 明明不喜欢，却说自己擅长，在她这种真正热爱一项运动的人看来，孟凝说的话一定非常自大吧？ 可无论乔烈是怎么想的，都改变不了她的确很擅长它的事实。 孟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表情淡然。 橙发女生摘下头盔，大方笑道：“对啊，我从小到大都很擅长运动的！到时候我们篮球队跟别的学校比赛，老师你可以来看看。” 梁聿明笑笑：“我这学期唯二的学生的比赛，我肯定会去看的。” 乔烈欢呼：“太好了！老师我让人给你留最前排的位置！” “哈，那真是太谢谢了。” 乔烈的尝试结束，接下来就该轮到孟凝了。 孟凝握着剑柄，心中毫无波动。 她目视前方，脑子浮现出梁聿明的示范画面，随即手往前一刺，脚步随之而动，重剑带起一小阵风，一套动作干脆利落。 梁聿明挑了挑眉，为她鼓了几下掌：“可以啊，动作很标准，出手力道也足，看来你是真掌握了这个动作。” 孟凝收起剑，朝她点头，嗓音清淡：“因为你教得很仔细。” “哈哈哈哈，这一点我不否认，来吧，再试试弓步直刺。” 白发女生再次举起剑，出剑、伸腿，动作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见状，梁聿明又是一通夸奖。 此时，一旁的乔烈怔怔地望着她，她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不一样，很不一样。 孟凝和她……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初学者，乔烈已经算学习速度比较快的了，然而在初次尝试时还是会出错，动作带着显而易见的青涩和稚嫩，但孟凝没有。 她不仅没有犯错，而且动作还非常老练，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是第一次上击剑课，乔烈估计会以为她是个多年学习击剑的人，因为…… 她的动作简直跟梁聿明一模一样啊。 这个学习速度和精度，也太惊人了。 所以，她打篮球的时候，该不会也是这种状态吧，其实，她没有在过度吹捧自己？ 想到这里，乔烈忽然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站在金属道上的白发女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默默在心中生根发芽。 …… 击剑课结束后，乔烈主动要了孟凝的联系方式，说是有机会可以一起切磋切磋。 虽然孟凝大概率没什么时间跟她切磋，但考虑到她们未来还得经常一起上课，她便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中午吃完饭后，孟凝收到了来自凌之逸的消息。 凌之逸：【在拍广告，要穿好多衣服，好热！】 凌之逸：【[图片]】 凌之逸：【[图片]】 两张图片，一张是摄影棚的照片，另一张是凌之逸的自拍。 照片中的少年穿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满头是汗，但仍旧掩盖不了他俊朗的相貌。 现在是九月份，穿这么一件羽绒服，肯定热得要命。 孟凝伸出手指，输入文字：【你拍的是羽绒服广告？】 凌之逸秒回：【对！】 凌之逸：【这支广告冬天的时候才会发布，要提前拍摄】 凌之逸：【真的好热啊QAQ】 他觉得热，孟凝也没法手动帮他降温，只能提个建议：【可以开空调】 凌之逸：【空调刚好坏了，所以真的好热】 孟凝：【那你买根雪糕吃吧】 凌之逸：【我得控制体重，不能随便吃高热量食物TAT】 孟凝：【那你只能热着了】 凌之逸：【……】 凌之逸：【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孟凝：【？】 凌之逸：【孟凝呀，你能不能给我发一条语音？】 孟凝：【为什么】 凌之逸：【实不相瞒，我觉得你的声音自带降温效果，一听就凉了】 孟凝：【？】 令人迷惑的发言。 她的声音又不是空调风扇，还自带降温效果，这不是瞎扯么？ 凌之逸：【真的真的，其实不只是我，我们学校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当时开学典礼，你上台一开口，我旁边就有人说感觉大礼堂一下子低了几度】 凌之逸：【拜托你了，随便发什么都好，我真的热得受不了了QAQ】 看着凌之逸发来的信息，孟凝抬手摸摸后颈，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只是发句语音而已，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她按下语音键，嗓音清泠如泉水： “这样可以么？” 这条语音发过去后，过了好几分钟，凌之逸才回复：【可以可以可以！】 凌之逸：【谢谢你孟凝，太有效了，我现在感觉特凉快，感恩！】 孟凝蹙起眉头，只觉莫名其妙。 ——人类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功效？ 与此同时，某个拍摄片场内，留着紫色狼尾头的男生正捧着手机傻笑，反复播放一段简短的语音。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露出不解的表情： “凌之逸好奇怪啊，刚才摄影棚里好好的空调不吹，跑去外面干嘛？” “不知道……他穿那衣服，我看着就热，回来的时候一头汗水，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第51章 我不适合这里 在今天的吉他课上，明珞老师正式公布了这门课的考核要求： 在期末的全校音乐会上，全班合奏一首吉他曲并与学习其它乐器的同学一起合奏一首乐曲，第二种合奏不少于两人，不多于二十人。 讲真，这就让孟凝非常头疼了。 全班合奏还好，要找学习其它乐器的人合作对她来说就很困难了。 她不擅长这种事啊…… 在她旁边，顾惜暖也是忧心忡忡：“意思就是，跟我们合奏的人，只能是学习其它乐器的学生吗？” 和孟凝一样，她也是特招生，在这所学校里就没几个认识的人，让她去找人合奏，也不是件易事。 似乎是看出了她们的担忧，明珞笑着补充： “放心吧，如果到最后你们实在找不到人合奏，我们这些乐器老师会给你们安排好的，总之，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吉他学好，剩下的，暂时不用担心。”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顾惜暖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放心下来，她看向孟凝，轻声问：“孟凝，你想好要找谁合奏了吗？” 孟凝立刻回答：“没有。” “那……你就不担心吗？” 白发女生转过头，平静注视她盛满忧虑的粉色眼眸，嗓音如一汪毫无波澜的湖水： “现在担心也没用，先把吉他弹好才是正事。” “啊……也是，”顾惜暖扯出笑容，“才开学一个多星期，操心这个的确为时过早了。” 坐在她们俩旁边的学生知道她们是特招生，便扬起笑容安抚她们： “你们俩真的不用担心啦，我们圣弗朗科的活动很多的，到时候你们会有非常多跟别的同学认识的机会，不怕找不到人合奏。” 听到这话，顾惜暖感激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都是同学~” 上一节课，明珞教了她们吉他的结构、结构作用、持琴姿势、右手手型和调音方法，这节课，她们要学习一些基础乐理知识，包括音符时值和节拍使用等，另外，还得进行右手拨弦（分解和弦）和节奏练习。 关于乐理知识，其实在座大部分学生都已经烂熟于心，因为富家小孩或多或少会一两门乐器，但两个特招生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孟凝和顾惜暖就读的公立小学和公立初中都没有系统地教过她们乐理知识。 孟凝还好，跟祝且和严临风一起长大，他们会的乐器她也都会，乐理知识自然也不在话下。 顾惜暖就有点麻烦了，在上这门课之前，她几乎完全不了解音乐理论，看着周围的同学都能无压力跟上老师的节奏，她慌了。 ——为什么她们什么都懂？ 她下意识偏头观察孟凝，发现她似乎也没有遇到任何困难。 那么，在整间教室里，最差劲的人就是她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小到大，她都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啊。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被交口称赞的存在。 一股繁杂的情绪突然压得她喘不过气，像是有人往她心上泼了一碗弥漫苦味的药水，眼眶莫名发酸，她低垂着头，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不敢抬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下课铃响，明珞喊出下课，叮嘱她们回去以后要好好练习，她才深吸一口气，抱着吉他跑出教室。 看着她的背影，孟凝愣了愣，随即迅速起身，一边背上吉他，一边向顾惜暖离开的方向跑去。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待会儿学生们需要去参加社团活动，但顾惜暖并没有跑向社团楼，而是一路跑到圣弗朗科学院的小树林里，背对孟凝，沉默着在一棵大树下蹲下来，将吉他放在树干旁边。 绿叶飘飞，林叶在风中哗哗作响，孟凝静默片刻，缓步走向留着亚麻色长发，还绑了一束元气的侧马尾的女生。 她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里，走近一瞧，还能发现她的肩膀正微微耸动，有低低的沉闷呜咽声传来。 “你怎么了？” 白发女生站在她旁边，语气褪去素来的冷硬，竟显出几分温柔。 呜咽声停止一瞬，顾惜暖怔愣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上方的少年。 青绿色的双眸似乎与身后茂盛绿叶翻飞的景象融为一体。 她就像这片树林，拥有令她的心情平和下来、予她以安心感的魔力。 顾惜暖揩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问： “孟凝，你、你怎么在这……？” 孟凝屈起一条腿蹲下来，定定与她对视，嗓音平缓： “你似乎遇到麻烦了。” 前几天她发烧的时候，顾惜暖挤出课余时间，尽心尽力照顾她，现在她有麻烦了，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顾惜暖咬了咬唇，“其、其实也不能算是麻烦，我就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差、很差。” 孟凝蹙起细眉：“怎么会？” 据她所知，顾惜暖可是今年中考的全国第二名，考入圣弗朗科也是拿到学费全免外加高额奖学金的待遇的。 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很差”扯上关系吧？ 顾惜暖眨巴了几下眼睛，声音闷闷的： “我好像根本就不属于这里，老师今天讲的那些乐理知识，你们好像早都知道了，只有我，跟个傻子一样，要听老师讲了才明白，还有期末的自由合奏，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根本不知道要找谁，万一到最后，没人愿意跟我合奏怎么办？” 孟凝抿抿唇，缓缓道：“那个同学说了，之后会有很多跟其他学生认识的机会。” “我知道，可是认识归认识，要让别人接纳我，我总得有个好的技术，可是现在，我完全不如你们，只是学个乐理知识就这样了，后面就更不用说了，孟凝，我真的觉得我不该来圣弗朗科，我应该报普通的公立高中，我不适合这里……” 孟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斩钉截铁： “你没有不适合，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闻言，顾惜暖倏地瞪大粉眸，怔然看着她。 孟凝直视她的双眸，嗓音掷地有声： “你是凭自己的实力考进来的，你很努力、也很聪明，一时不明白乐理知识，只是因为你从未接触过，而非因为你不适合这里。” 青绿眸中漾起阵阵波澜，顾惜暖听到少年清澈有力的声音传入她耳里： “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妄自菲薄。” 第52章 何方神圣 “你迟到了一分钟。” 孟凝走进社团活动室时，黑色海藻头男生看了眼手表，这样对她说道。 白发女生淡淡瞥他一眼，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语气几乎不含任何情感： “准确来说，是1分33.7秒。” “噗嗤——”男生轻笑一声，揪起他一缕长长的刘海把玩，“说吧，为什么迟到？” 孟凝摊开大学物理教材：“有事。” “什么事？” 她偏头朝他看去，反问：“跟你有关么？” 夏哲放下自己的刘海，面朝孟凝提起嘴角：“身为社长，我有权了解我的社员迟到的理由吧？” 孟凝闭了闭眼，声音如冰雪般寒冷： “和同学聊天。” “聊天？”夏哲又低低笑了一声，“不错的理由，既然如此，我就不给你扣分了。” 听到这话，孟凝蹙起眉头：“什么扣分？” “你不知道么？”男生从书柜上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孟凝，“社团活动有考勤要求，迟到和无故缺勤都得扣分，要是扣太多分了，可是会很麻烦的哦。” 这个……孟凝还真不知道。 她对社团一点兴趣都没有，以为进了无所事事社就什么都不用管，没想到这还有扣分机制。 她转了一圈笔，问：“如果扣太多分，会有什么后果？” 夏哲靠在桌边，语气轻快：“扣太多分的话啊，就要通过多多参加社团活动把分补回来。” “社团活动？”孟凝紧皱眉毛，“但我们社团没有任何活动。” “是呀。”夏哲嘴角弯起，摊开双手，“所以如果你真的被扣了很多分，那就没办法了呢，以后啊，还是尽量不要迟到了噢。” 孟凝看着眼前的物理教材，叹息一声：“我知道了。” 简单交流过后，俩人又安静地做起自己的事： 孟凝自学大学知识，夏哲看漫画。 约莫半小时后，夏哲突然出声：“看你一直在学习，成绩应该不错吧，今年的两校学科竞赛你参加么？” 两校学科竞赛。 之前孟凝在校园论坛听别的学生提起过，说是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之间举办多年的活动。 后来她去了解了一下，大概明白它的规则。 简单来说，竞赛内容包括数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参赛学生至少报名一门，比赛有好几轮，两校学生依据考试成绩排名获取积分，最后积分最高的学生能拿到丰厚的奖励，而所有学生积分相加，积分数更高的学校则可以拿到象征智慧的金权杖。 最近几年，学科竞赛的胜者都是斯卡夫尔学院，圣弗朗科学院已经连续好几届学生没见过金权杖了，这对学生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因此，当全才“N”横空出世时，论坛上的学生才会那么兴奋，都喊她一定要参加比赛。 孟凝当然会参加。 不是为了金权杖，也不是为了什么集体荣誉感，而是为了丰厚的奖励。 早点把那笔钱还清，她就能早点跟祝且和严临风划清界限。 思及此，她轻点了下头：“参加。” “嚯，还真参加啊？”夏哲嗓音带笑，“那我可要期待你的表现了，天天这么学，不知道你能学到哪个份上呢。” 孟凝不太喜欢他这种带着高高在上审视视角的说话方式，便没有回应他。 突然冷场，夏哲瞟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耸耸肩膀。 社团活动时间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社长便起身放回漫画书，动作自然地抬手摸了下孟凝的头： “走了~明天见。” 跟上周五一样，孟凝还没来得及拍下他的手，他就迈着长腿走远了。 孟凝紧绷着一张脸，又拍拍她头上刚才被摸的地方。 …… 从今晚开始，孟凝就要撰写刀锋忍者的攻略了。 周六周日两天里，她花了比之前多的时间在打游戏上，现在已经上王者了。 令人震惊的是，她的战绩自始至终都保持100％胜率，无论遇到多坑的队友她都能带，大逆风也能翻盘，经常一个人杀遍全场，跟在场其他玩家仿佛存在于两个世界。 一路用刀锋忍者打上王者，她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已到非常透彻的地步，她能根据对局形势灵活调整打法和出装，有时候，她的出装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出奇制胜”，对面嘲讽她的出装乱七八糟像个小丑，她转头就用那套出装把他们捶得怀疑人生。 不夸张的说，她已经成了《Catch Our Honor》里最顶尖的一批刀锋忍者玩家。 今晚她登上校园论坛时，OI给她发了几张图片。 OI：【大佬，你真的是我的神！ミ?Д?彡】 OI：【你看看，你才注册游戏一个星期，游戏论坛就一堆人夸你(?▽?*)】 孟凝点开图片一看，发现图片内容是《Catch Our Honor》游戏论坛的一个帖子，标题如下： 【有人知道这个“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何方神圣吗？】 主楼：今天突然在刀锋的排行榜上发现了一个名字奇葩且之前根本没见过的玩家，然后我去看了一下这位大神的战绩，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这大神是上个星期才注册的，这一个星期以来打了一百多把，一！局！都！没！输！胜率稳定保持在100％，而且每一局都是MVP，恐怖如斯！ 新手肯定没这么厉害，百分百是大神的小号，可我实在想不到能有哪个大神具备这种实力，就算是职业，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各位，你们觉得这位大神的真实身份会是谁？K神还是Louis？ “K神”和“Louis”都是非常著名的职业打野选手，俩人的刀锋忍者都玩得很好，若要说有人能把刀锋忍者玩到这样出神入化的地步，的确是他俩的可能性最大。 帖子底下，评论区也跟着猜测“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身份： 2L：插眼，火钳刘明 3L：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4L：感觉像是开挂的，不然怎么可能每局都赢每局都MVP？举报了 5L：呃，其实开挂也不一定就能赢的，我感觉这人是真有实力 6L：应该是Louis吧，他是我见过的最强的刀锋忍者了！ 7L：呃呃呃，K神才是最强的好吗？就算真是俩人其中一个，也得是K神！ 8L：为什么就不能是普通路人玩家呢？高手在民间啊~ヾ(u003d?ω?u003d)o 第53章 谢谢你 看完这些评论，孟凝的内心毫无波澜。 ——与她无关。 无论他们怎么评价她，都跟她无关。 他们的评价无法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所以她完全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看着跟OI的私信页面，她回复了冷冰冰的两个字：【收到】 OI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过来新的消息：【啊？为什么要说收到0v0】 孟凝：【没别的可说了】 OI：【嗯？？楼主大佬，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Σ(?Д?;)】 孟凝：【没有】 OI：【好吧……看来是我境界太低了，悄悄告诉你，我还在后面回复了呢，8楼那条回复就是我发的！(?ω＜)☆】 孟凝：【好的】 OI：【……】 OI：【N大佬，你真是宠辱不惊、尽显高手风范！d(^^*)】 孟凝：【还好】 收到、没有、好的、还好——真是一个字都不舍得多说啊！ 屏幕背后的OI扶额苦笑，只好跳过这个话题，开启下一个话题：【大佬，你今天晚上打不打游戏啊？打的话我等你￣▽￣】 孟凝：【不打】 OI：【为什么！？(⊙_⊙)】 孟凝：【写攻略】 OI：【诶诶，你的意思是，你要开始写刀锋忍者的攻略了吗？！(????)?】 孟凝：【嗯】 OI：【原来是这样，那大佬你好好写，我就不打扰你了，期待你的攻略~~~ヾ(o′?｀o)?】 孟凝：【嗯】 OI：【呃对了大佬，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孟凝：【说】 OI：【那个，一束满天星，她最近有跟你说什么吗？】 孟凝：【没有】 孟凝：【她应该跟我说什么么】 OI：【哦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啊(^_?)☆】 OI：【那大佬你好好写攻略，我也打游戏去啦，拜拜】 白发女生挑了挑眉，没有追问下去，不过她想，OI和一束满天星一定互相认识。 至于俩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就与她无关了，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 今日的题目答疑已经结束，她熄灭手机屏幕，在电脑上新建文档，开始撰写攻略。 …… 次日是开学第二周的周二，今天孟凝、顾惜暖和凌之逸需要一起讨论出实践课两个作业的选题，因为实践课就在明天，先把选题定出来，她们明天才能去咨询老师。 三个人都有空的时间段是午休，这个时候，孟凝和顾惜暖不用上课，凌之逸也进入工作休息时间。 吃过午饭，孟凝和顾惜暖打算去每间班级教室自带的休闲阅读茶水区讨论选题事宜。 休闲区里有几套桌椅沙发，还有书架、饮水机和咖啡机，非常适合学生们在闲暇时间放松聊天。 在正式开始讨论之前，孟凝从书包里抽出几本参考书和笔记本，递给顾惜暖：“给你。” 顾惜暖眨眨粉眸，不明所以：“这是……？” “你上个星期问我要的高中知识自学资料。” “啊！”顾惜暖顿时眼前一亮，迅速接过资料，“我想起来了，谢谢你啊孟凝，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整理给我了。” 孟凝垂下眼睫，嗓音平静无波：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顾惜暖紧紧抱着资料，眼中溢满感激之色。 孟凝瞥她一眼，道：“走吧，开会。” “等一下！” “怎么？” 留着亚麻色长发的特招生咬了咬下唇，脸色微红，声音低细如小雨： “那个……谢谢你。” 孟凝有些莫名其妙：“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 女生倏地抬起眼，明亮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似有樱花于她眼中飞舞： “昨天的事，也很谢谢你，谢谢你，及时把我拽出自我怀疑的泥沼。” …… “抱歉抱歉，其实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出比较合适的选题，要不然就直接从你们俩的选题里来决定吧，好吗？” 手机屏幕里，紫色狼尾男生双手合十，一脸愧疚。 孟凝和顾惜暖对视一眼，淡声道：“我没意见。” 顾惜暖跟着颔首：“嗯嗯，如果实在想不到的话就算了，先听听我和孟凝的想法吧。” 凌之逸用力点了好几下头：“好好好，你们说，我听着。” “那我先来吧，”顾惜暖用笔尖点了点她的笔记本，“我的选题……和赌博有些关系。” 闻言，凌之逸“啊”了一声，孟凝则是挑起半边眉，静静等待她往下说。 顾惜暖停顿一会儿，抿了抿唇，才继续说：“调查报告的话，我想做的主题是赌博人群的心理以及赌博带给他们的后果探究；至于参与组织的非官方活动，我没有特别好的点子，就想组织一场反赌博宣传活动。” 凌之逸立刻回应：“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诶，赌博人群心理探究，一听就很有研究价值，反赌博宣传活动也很有意义！” 孟凝也表示赞同：“挺不错的。” 顾惜暖不好意思地低笑两声，摸摸她的头发：“那个，谢谢呀，不过还是再听一下孟凝的想法吧，说不定会比我的更好。” 手机屏幕中，凌之逸的眼里立刻亮起期待的光芒： “是啊是啊，孟凝，说说你的想法吧！” 孟凝转了一圈手中的笔，青绿眸中思绪翻动，嗓音冷冽： “调查报告的主题是某山区女童的失学率及失学原因探究，参与组织的非官方活动是为贫困女童筹款的慈善募捐活动。” 她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顾惜暖和凌之逸都愣住了。 俩人的视线都一动不动地投在她身上，接收到来自她们的目光，孟凝扬了扬眉：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有问题！”顾惜暖激动地握住孟凝的手，“这个主题太好了，我、我觉得它真的非常有意义！” 凌之逸也迫不及待道：“对，这个要是可以做出来，我们一定能帮到很多人，孟凝，我没想到你会以这个主题作为切入点！” 孟凝微蹙眉头：“那你们的意思是，两个作业都采用我的想法么？” 顾惜暖笑道：“我觉得可以呀，我特别愿意做这个主题的作业。” 孟凝视线下移，绿眸注视着顾惜暖和她交握的手，语气平缓： “但我认为，赌徒的心理探究也是很好的研究主题。” 第54章 全校粉丝后援会 孟凝和顾惜暖提出来的两个主题都很有意义，无论放弃哪个都有些可惜。 最终，她们决定采用以下方案： 调查报告以探究赌徒心理为主题，需要参与组织的非官方活动则是为女童筹款的慈善募捐，至于形式…… “我们办一个慈善晚宴吧！” 手机屏幕里，凌之逸的狗狗眼一闪一闪： “一般来说，慈善晚宴会有很多大人物参加，为了面子，这些大人物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几十几百万，办一场晚宴，我们最少也可以筹集一两千万，绝对比普通募捐活动要多，到时候就能更好地帮助那些女童了。” 听到这话，孟凝和顾惜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些许惊异。 ……慈善晚宴，她们只是三个高中生而已，要她们举办一场可能会有许多大人物参加的晚宴是认真的吗？ 就不说有没有能力了，她们也不具备这种条件吧。 看出了她们的顾虑，凌之逸扬起笑容： “你们放心好啦，既然这两个作业的idea都是你们提供的，那物质条件方面就由我来负责，我家的人脉还是挺广的，我到时候拜托我家里人给我们安排好条件。” 顾惜暖还是有些担忧：“她们真的会同意吗？慈善晚宴这种场合也不是说举办就能举办的吧？” “她们会的，她们一定会的，因为——” 凌之逸轻扯了下嘴角，嗓音突然变得低沉： “这是她们欠我的。” 闻言，孟凝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紫色狼尾男生却很快整理好表情，重新摆出大明星的灿烂笑容： “总之，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搞定的，就是要麻烦你们明天向薛老师问问，我们的主题能不能过关了。” 孟凝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好，明天我们再给你转告薛老师的意见。” “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这边又要开拍了，我先不跟你们说了，拜拜哈~” 顾惜暖对他挥挥手：“拜拜！” 孟凝则淡淡道：“再见。” 凌之逸还在微笑着挥手，而手机那头已经传来陌生人提醒凌之逸过去拍摄的声音，孟凝非常贴心地按下通话结束键，挂断了这次视频通话。 摄影棚内，挥手挥到一半，看着突然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屏幕，人气极高的大明星嘴角抽搐—— 不是，至于挂得这么快吗！？ 他鼓起腮帮子，上划聊天页面，点开孟凝那段简短的语音，把手机扬声器放在耳边，又听了好几遍。 好好好，他又有工作动力了。 …… 这天晚上，在开始题目咨询服务之前，孟凝在校园论坛上发现了一个非常神奇的帖子： 标题：【同学们，我打算组建一个孟凝全校粉丝后援会，有没有人愿意加入？】 发帖人：【羽毛和帆船】 主楼内容：【如题，首先容我介绍一下，孟凝同学是我们学校今年的高一新生代表、全国中考状元，在题目超难的情况下考出了高达593分（满分600）的变态分数。 据她的同班同学所述，她在开学第一天就用不到30秒的时间解出高三数学压轴题，是名副其实的学神！ 另外，她的身上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佬气质，声音也好听，我本人在她开学典礼上讲话的时候就被吸引了。 我非常有幸跟她选了同一门外语课，于是乎，成功要到跟她的合照~给大家欣赏一下！[图片] 总而言之，我打算给她组建一个全校粉丝后援会，如果有同学想要加入，可以私信联系我嗷~~~】 麦羽帆……她怎么会搞出这么离谱的事？！ 全校粉丝后援会是什么鬼？看着这个帖子，孟凝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嗡嗡鸣叫。 她想，应该不会有别的学生跟着麦羽帆瞎胡闹吧，然而现实狠狠嘲笑了一波她的天真。 底下回复的走向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2L：【！！！这学妹好帅啊，爱了】 3L：【全国中考状元？可以啊，咱们学校出息了，必须支持一下真学神】 4L：【我我我我我我，加我一个！！！！！】 5L：【已经私信楼主了哦，请速速回复我！】 …… 99L：【我想当粉丝后援会的管理员！】 100L：【我天呢，这学妹长得帅就算了，智商还这么高，必须支持一下啊，已私信楼主，我也要加入！！】 麦羽帆在第101楼发了条回复： 【大家好，由于现在私信我的人太多了，我回复不过来，因此预计要过几天才能全部处理完毕，请大家不要着急，我一定会回复每个人的，谢谢大家的热情，特别开心能有这么多人欣赏到孟凝同学的魅力，愿意加入这个集体！[爱心][爱心][爱心]】 孟凝满头黑线，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私信我的人太多了，我回复不过来》 ——不是，你们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能不能正常一点？？？ 她用手掌抵住额头，长叹一口气。 正打算去跟麦羽帆私信，让她停止这种行为，却猛然意识到，用户【N】目前在校园论坛里也算半个名人，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办得风生水起，每天都有人猜测她的真实身份，她要是在论坛上联系麦羽帆，就直接暴露了。 啧，麻烦。 思来想去，孟凝还是打算在周五的D国语课上跟她当面说清楚这件事，一定要把这个什么全校粉丝后援会给解散了。 她仰起头来，神色复杂，第一次在圣弗朗科学院里感受到了些许无奈。 …… 次日，孟凝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总能感到周围学生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们正低声讨论着，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她们的讨论对象正是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 “她就是孟凝吧？天，感觉真人比照片上还帅，我要晕了。” “听说学校给了她学费全免加全额奖学金的待遇，不得不说，学校这波做得好！她要是被别的学校录走了，那我们血亏啊。” “我昨晚已经加入粉丝后援会，从今天开始就是正式会员了哇咔咔咔，以后她要是参加什么比赛，我一定给她打call！” 孟凝一路加快脚步走进教室，结果发觉同班同学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一个比较热情的同学直接赞叹道： “孟凝，可以啊你，估计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能跟凌之逸和应会长打擂台的女生了！” 第55章 单独指导 事实上，在圣弗朗科学院里拥有全校粉丝后援会的学生，孟凝并不是第一个。 早在她之前，顶流明星凌之逸和学生会长应添域就有自己的粉丝后援会了，当然，这不是由他们自己亲手组建的。 凌之逸是明星，本来就不缺粉丝，在学校里被要签名要合照也是家常便饭，所以孟凝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应添域……他的粉丝从初中就开始支持他，现在都进入养老阶段了，而且最近学校里没什么需要学生会长出面的活动，他没啥新动态，粉丝后援会自然也几乎没有动静，因此孟凝也并不知晓。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她是近几年来，这所学校里第三个拥有由别的同学自发组建的粉丝后援会的学生，同时也是第一个女生。 ……谁在乎这个头衔？ 白发女生扯了一下嘴角，嗓音如刀锋般冰冷： “无聊。” 在同学们炙热的目光下，她平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如往常，拿出高数教材学习。 同学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的确没什么别的反应，便都兴致缺缺地去干自己的事了： “我就说了吧，孟凝跟应会长是同一类人，她们才不会在乎什么粉丝后援会呢。” “哈哈哈，我还以为能有机会能看到她跟他们俩PK呢。” “这有啥好PK的？PK谁的粉丝量更多吗？哈哈哈哈哈！” “我看孟凝这样子，好像对粉丝后援会不太满意啊……她是不是很不喜欢被这样关注？” “我觉得是，她一看就不是那种会享受他人关注的人啊，跟应会长一样！嗐，咱们学校的人好像就喜欢搞强制爱这一套哈哈哈。” 听着同学们的讨论声，顾惜暖偏过头，有些担忧地望向孟凝。 中午放学后，二人前往食堂，顾惜暖迫不及待问： “孟凝，那个粉丝后援会，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孟凝神色平静，语气淡淡：“我周五去跟麦羽帆谈。” 顾惜暖一愣，疑惑道：“麦羽帆？这个粉丝后援会是她建立的吗？” “嗯。” “诶，你怎么知道的？！” “她在论坛的帖子里发了我跟她的合照。” 孟凝嗓音平缓，仿佛事不关己。 说实话，过了昨天晚上那股无奈又无语的劲儿后，今早她就对此没什么感觉了。 虽是一桩麻烦事，但她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所以只要在周五跟她聊聊就好了，现在犯不着为了这事生出太大的情感波动。 生气没有意义，问题应当用实际行动来解决。 见她这副冷静的样子，顾惜暖便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抱住她的手臂，扬起微笑：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客气哦。” 孟凝眸光清淡地瞟她一眼： “嗯。” …… 实践课在下午，从这一周开始，薛冬老师就不会再面向全班同学教学了，而是在休闲茶水区为每个小组单独提供指导。 高一（A）班一共有20名学生，在实践课上分为5个小组，孟凝她们组是第三个得到指导的。 了解她们组两个作业的选题后，白发苍苍的薛冬对她们露出兼含慈爱和赞赏的笑容： “你们这个组还挺有想法的，两个选题都很有社会意义，如果真的可以做出来，应该能够产生非常好的社会影响。” 顾惜暖当即睁大粉眸，欣喜道：“谢谢老师！” “不过嘛……”薛冬话锋一转，“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们。” 亚麻色长发女生立刻收起笑容，正襟危坐：“老师您问。” “研究赌徒心理是个很好的主题，但我想知道，你们的样本和取样方式是什么？你们是做社会科学调查的，一般的方法就是发问卷和做采访，这两样确实不难做，但问题在于——赌徒这个群体，你们确定你们有渠道接触吗？” 一针见血。 薛冬一下子就把她们这个主题最大的难点给指出来了。 没错，对她们来说，取样是个具有一定难度的问题。 要研究赌徒心理，那势必不能纸上谈兵，必须与真正的赌徒有所交流，但她们只是普通高中生而已，要上哪去接触赌徒？ 孟凝诚实回答：“我暂时没有。” 在她旁边，顾惜暖沉默下来，薛冬将视线投向她，等待她给出回答。 整个休闲茶水区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约莫一分钟后，薛冬轻轻叹气：“都没有是吗？那你们最好还是换——” “我有！” 顾惜暖突然出声，她挺直腰背，双手在膝盖上紧紧蜷起，嗓音微抖： “我有，我有渠道可以接触赌徒。” 闻言，薛冬放柔语气：“方便告诉我，是什么渠道吗？” 顾惜暖咬了咬唇，浅粉色的眼中浮起几分犹豫之色。 见她为难，薛冬笑了一声： “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勉强了，既然你们有渠道，那就可以尝试着去做，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部分赌徒可是穷凶极恶之人，如果你们要跟他们接触，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将出行计划向我报备。” 顾惜暖点点头：“好，我们会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说你们想为山区贫困女童捐款，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我想知道，你们打算为哪个山区的女童捐款？我们国家的山区那么多，你们应该做不到每个都捐一点吧？” 这确实是她们这个作业主题存在的问题—— 太宽泛了，贫困女童到处都是，她们没写明具体要帮助哪个地区的女童。 “抱歉，这个是我的问题，我忘记提了。” 孟凝平和地直视薛冬的双眼，青绿眸中似有清风吹拂，绿叶纷扬： “这个主题是我提出的，我想将捐赠地点定为山南省罗宁市高川区秋阳镇里的离河村，不过我们之间还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所以暂时还未定下。” “这个地址挺具体的，还可以，那你们回去以后好好讨论一下，尽快将地址定下来。”薛冬停顿了一会儿，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想要组织的活动是慈善晚宴，举办这种活动的难度不小，你们又只有三个人，是有打算请人来帮忙吗？” 顾惜暖挠挠脸颊：“这个……凌之逸同学说他会安排好一切，我们也还不太清楚具体事宜。” 听到这话，薛冬收敛她温和的笑容，认真道： “虽然你们只是高中生，但我还是期望你们的能力可以因为这门课而得到充分锻炼，但愿你们不是那种将核心工作都交给别人，最后自己就挂个名的学生。” 第56章 【N】与“孟凝” “总之，薛老师的意思是，组织慈善晚宴这项活动，我们必须亲力亲为，真正参与到组织过程中，是吗？” 从休闲茶水区出来后，顾惜暖把椅子拖到孟凝的桌位旁边，准备继续讨论两个作业的事。 孟凝轻轻颔首：“嗯，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跟薛冬提起凌之逸的计划时，顾惜暖的用词是“安排好一切”，那也无怪薛冬会认为她们只是想到时候挂个名了。 顾惜暖双手撑着脸颊，语气怅惘： “组织慈善晚宴啊……哎，别说组织了，我连参加都没参加过，看来我们得从现在就开始学习相关知识和技能了。” “要想学会这件事，最快的方法应该是实地考察，”白发女生敛起眉毛，转了圈手中的笔，“等凌之逸有空，我去问他有没有什么慈善晚宴可以让我们参加。” 顾惜暖眼睛一亮：“诶，还可以这样啊！对哦，既然我们都不了解慈善晚宴，那当然得亲自去参加一遍试试看，不过……” 说着说着，她叹息一声：“我们真的有资格参加慈善晚宴吗？” 她们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没有哪个慈善晚宴主办方会给她们发入场券。 孟凝眼无波澜，嗓音平缓： “总要先尝试，如果真的不行，再另寻他路。” …… 今天晚上，孟凝登上校园论坛时，发现她的帖子里又多了一大堆人在猜测她的身份： 1067L：【楼主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孟凝？】 1068L：【我觉得绝对是！种种信息都对得上啊，原本还觉得楼主一定是高三生，现在看来不一定，孟凝的同学不是说她能解高三压轴题吗？】 1069L：【楼主如果不是孟凝，我倒立洗头】 …… 1172L：【其实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我们学校的确还有别的能人呢】 1173L：【不可能，如果真有，那前两年学科竞赛怎么没出现过呢？楼主百分百就是孟凝！】 一连一百多楼下来，全是学生们关于【N】和“孟凝”之间关系的讨论。 孟凝对此并不意外。 从昨天看到麦羽帆发的那个帖子后，她就料想到事情可能会发展至这个地步了。 她并不希望大家知道她就是那个在论坛上提供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的【N】，那么，按常理来看，她现在应当对此作出简短回应，撇清【N】与“孟凝”的关系，然而她的选择是装作没看到。 因为之前也时不时会有人猜测她的身份，而她都没回复过，如果现在跳出来回应，那无论她如何否定，都会显得很可疑。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保持原本的状态不变。 她神色如常地在帖子里敲下今天的回复： 【可以开始向我咨询题目】 果然，她发出这条消息后，帖子里一下子又多了很多回复，还有人跑来私信问她。 一束麻花辫：【楼主大佬楼主大佬，你真的是孟凝吗？能不能偷偷告诉我？】 孟凝：【你有问题需要咨询么？】 一束麻花辫：【有有有，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孟凝Ovo】 孟凝：【我不回答学科题目之外的问题】 一束麻花辫：【呃，那你是默认了的意思吗？】 孟凝没有再回复她的消息。 说了不回答学科题目之外的问题就是不回答，不管她们怎么激将，她都不会打破这项规则。 对于其他向她询问身份的学生，她采取的措施也是不予回复，一视同仁。 很快，论坛中就出现了一个标题为【细说我为什么觉得孟凝同学就是N大佬】的帖子。 发帖人：【半导体P】 主楼内容：【众所周知，N大佬是一个全科人才，不仅擅长所有考试学科，还精通五国语言，妥妥的天才少年。 而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孟凝同学就非常符合这项条件，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擅长五国语言，但据她的同学所述，她的种种表现与“天才”二字绝对契合，这是其一！ 其二，孟凝同学的家庭条件很差，是个特招生，那么，她为了钱而给我们提供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就是完全说得通的！ 其三，据高一（A）班的同学所言，孟凝同学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这和N大佬的特征也完全相符啊！ 综上所述，我认为N大佬就是高一的孟凝同学，绝对不存在第二种可能，不服来战！】 底下评论多是附和他的，不过，刚才几个私信向孟凝询问的人在之后几楼提出了异议。 59L：【呃，楼主，其实我觉得N大佬应该不是孟凝，给你看一下我刚才跟N大佬的聊天记录，这反应我看着不像是被戳穿了的样子】 60L回复59L：【+1，N大佬也是这么回复我的，这么多人在讨论她俩的关系，她们要真是同一个人，N大佬应该会有所表示吧？比起被戳穿的慌张愤怒，我觉得ta这反应更像是不耐烦】 61L回复60L：【+10086，非常赞同！】 62L：【那N大佬当然烦你们啊，又不问题目，一堆人过去问这种有的没的的问题，浪费时间，不烦你们才怪2333】 63L：【看了上面几楼，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64L：【本来就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吧，代入一下N大佬，如果我真不是孟凝，还一大群人私信来问我这个问题，那我确实会烦死，只求大家别再打扰我了】 65L：【可我觉得她确实就是啊，几乎所有特征都对得上，她现在这反应应该是装出来的吧，故意蒙骗我们的！】 就在论坛众人争论不休时，一个学生发现了【N】和“孟凝”不是同一个人的“决定性证据”。 99L：【都别吵了都别吵了，听我说，N大佬和高一的孟凝同学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证据如下！ [图片] 这张照片是我之前向N大佬咨询数学题时，她给我拍过来的解题过程，注意右上角这个无意中入镜的帆布袋，它是2036级学生的限定纪念款！ 也就是说，这款帆布袋只有目前高二的学生才有，孟凝是刚入学没多久的高一学生，不可能拥有它！】 这个学生所说的“限定纪念款帆布袋”，是高二学姐上官云澜在她前几天发烧时给她送来的。 第57章 关键证据帆布袋 在圣弗朗科学院，每年校庆，校领导和学生会都会一起合作，给不同年级的学生分发不同的限定款纪念文创产品。 上官云澜送来的这个帆布袋，正是去年校庆上，2036级学生的纪念品之一。 仔细一看，帆布袋上的确印有类似“2036级限定”的字眼。 孟凝是2037级的学生，确实不太可能拥有这样一个帆布袋，因此，当那个学生发出图片后，这场关于“N和孟凝是不是同一个人”的争论就基本可以宣告结束了。 102L：【啊，这个帆布袋！确实只有我们36级的学生才有！】 103L：【诶，既然如此，N应该真的不是孟凝了吧，年级信息都对不上】 104L回复103L：【难道这个帆布袋就不能是高二的学生送给她的吗？】 105L回复104L：【这要是从初中开始就在我们学校上学的学生，那还有可能，但如果是孟凝，可能性就基本为0了，她是特招生诶，现在才开学第二周，又不认识几个高二的人，更遑论跟她们关系好到能让她们送她限定纪念品了】 106L：【楼上都说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被说服了，的确，N和孟凝重合的地方很多，但36级专属帆布袋这个问题无法被解释，那么，她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107L：【没想到我们36级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等等，N该不会真的是应会长吧？应会长也很高冷啊，而且他是学生会长，现在都不怎么上课了，也已经掌握所有高中知识了吧？】 108L：【之前讨论过啦，应会长忙得要死，又不缺钱，干嘛要做这种累事？】 109L：【说不定他就是想换换心情，尝试一下用自己的双手赚钱的感觉呗？大佬的心思我们可猜不透】 110L：【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真觉得N有可能就是应会长了，而且N的服务收费不高，看着也不像是真要靠这个赚钱的，楼上的推测很有道理啊！】 一群人聊着聊着，突然就得出了【N】是学生会长应添域的结论。 孟凝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帆布袋不是她的，她不是故意把它拍进去的，对于学生们得出的这个结论，她自己也没有做过任何引导。 一直都是这些学生在自己讨论，她从没有刻意误导她们。 她既不因此暗自庆幸，也不会对应添域产生名为“愧疚”的情绪。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感受的话，那就是——感激。 不得不说，上官云澜是值得她感激的。 虽说照片是她自己拍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上官云澜把帆布袋送给她了。 竟然把限定款纪念品顺带送给她，孟凝是真的没想到。 她摸了摸桌上的帆布袋，在心中默默感谢上官云澜。 不管怎么样，之后就无需担心【N】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这是好事。 …… 晚上十一点，孟凝写完了刀锋忍者的攻略，将它发给OI。 整份攻略长达8000字、图文并茂，还有目录和高亮划线，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看得懂。 十分钟后，OI发来回复：【楼主大佬，你-是-我-的-神！！！o(?Д?)っ！】 OI：【这攻略也太强了！！！怎么能这么详细啊，我要哭了555〒▽〒】 OI说的没错，孟凝这份攻略真真是极尽详细。 常规出装、顺风局出装、逆风局出装、我方脆皮角色多时的出装、敌方脆皮角色多时的出装、技能加点顺序、如何应对技能机制克制刀锋忍者的角色……其内容之丰富，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只有OI想不到的，没有孟凝没写到的。 OI：【我觉得你这份攻略只卖五千真的太便宜了，要不我再给你五千吧？(ノ￣▽￣)】 孟凝：【不用】 OI：【真的不用吗？才花了五千就能拿到这么完美的攻略，我实在不心安啊(u003dωu003d；)】 孟凝：【那就从你之前给我的五万里面扣】 OI：【诶诶，不行不行，那些钱是我要留着跟你开黑用的(｀?Д?′)ゞ】 孟凝：【如果那五万块用完了，你还想跟我开黑，再另外给我付款即可】 跟OI打游戏，时薪高达6000元，所以孟凝还是很愿意跟他打的。 OI：【！！！好，那我就到时候再给你付钱ヽ(°▽、°)?】 OI：【对了楼主大佬，现在大家都说你是高二的应会长，这是真的吗？】 孟凝扯了扯嘴角：【我不回答服务之外的问题】 OI：【……好吧！(′???`)】 OI：【楼主大佬，我真的好佩服你啊啊啊啊！(*≧▽≦)】 OI：【现在可以跟我打游戏嘛？(*′?ｖ?)】 孟凝看了眼时间，输入文字：【不可以，我要休息了】 OI：【啊，好吧~那大佬晚安，明天再跟我开黑吧，我要试试按照你的攻略来玩刀锋忍者！ヽ(^_?)?】 孟凝：【嗯，再见】 …… 次日是开学第二周的周四，今天有击剑课以及孟凝上周错过的简易机器人制作课。 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在下午，她原本是要跟凌之逸一起上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学校里，她便一个人去教室了。 这门课还挺热门的，选课人数达到了40，因此学校配备了四个老师来指导学生们。 它的期末考核要求是：每个小组制作一个能够运行的机器人。 大多数同学上周都已经组好队了，孟凝上周没来，正好被落下，不过……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剩下了—— 学生会长应添域。 上周为了照看发烧的孟凝，他同样没有来上课，有些同学主动拉他入队，但似乎被他婉拒了。 看着“无队可归”的二人，老师大手一挥，笑道： “既然你们俩上周都刚好没来，那就直接组成一个小组吧！我记得还有个凌之逸因为拍摄工作要请假对吧，把他也顺便拉进你们小组行吧？” 面无表情的白发女生抿了抿唇，冷声问：“不能单人成组，自己制作机器人么？” 闻言，她身旁的高挑银发男生向她投去一道锋利的目光，但没有作声。 老师摆摆手：“这个不行啊，这门课既要考验你们的思考动手能力，又要考验团队协作能力，当然得跟别的同学合作了，行了，就这样吧，你们仨一组，下课以后记得通知凌之逸同学哈！” 说完这段话，老师扬长而去，徒留孟凝和应添域面面相觑。 半晌，应添域定定凝视她，嗓音冰冷： “你不愿意跟我一组？” 第58章 又是这拙劣的把戏 要说不愿意，其实不至于。 只不过，比起团队协作，孟凝更喜欢独自完成任务。 她看向应添域，语气平静：“没有不愿意。” 应添域双手插兜，与她四目相对，见她的青绿眸一如往常的毫无波澜，便收回视线，微微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思考一下要做什么样的机器人。” 白发女生同样双手插兜，嗓音冷冽：“这一点，需要与凌之逸一起讨论，三个人都得达成共识。” “凌之逸？”谈到他的名字，应添域忍不住轻嗤，“你认为他能在机器人制作这方面提出有价值的意见么？他连初中数学都学不好。” 孟凝微蹙眉头：“这是两回事，无论他能不能给出有价值的意见，我们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银发男生垂眸盯着她，问：“那么，你现在能联系上他么？” 凌之逸在进行拍摄工作，休息时间不固定，现在这个点要联系上他，估计不太容易。 孟凝拿出手机，淡声道：“我可以试试。” 她给凌之逸拨去语音通话，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几秒，通话就接通了。 少年欢快惊喜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孟凝！？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实践课的作业出了什么问题吗？” 孟凝轻咳一声，看了眼面前的学生会长，才道： “实践课的作业确实有几个问题，我和顾惜暖之后再找时间跟你讨论，现在是有别的事要通知你。” “嗯？什么事呀？” “简易机器人制作课，我、你和应学长在同一个小组，现在需要讨论制作哪一种机器人。” 她说完这句话，手机那头便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凌之逸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点不可置信： “我、你和应学长在同一个小组？！为什么？？” 孟凝面色不变，嗓音清凉如水：“因为我们三个上周都没来上课，只剩我们没组队了。” “……这样啊，好、好吧，等等，既然我们三个在同一个小组，那应学长现在是不是在你旁边啊？” “嗯，我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凌之逸又沉默了。 半晌，他试探性地问了句：“应学长，你在听吗？” 应添域挑起半边眉，语气冷硬：“在。” “哈……”手机里响起少年舒朗的笑声，“应学长，孟凝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熟悉我们学校的设施，我不在学校里，还要多劳烦你协助她了。” ——又是这拙劣的把戏。 听到凌之逸这番话时，应添域的脑海里顿时闪过这几个字。 他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都是组员，谈不上什么协助不协助，倒是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里，有什么想法应该也很难落实到位，这样，你有意见可以提，我和孟凝会考量的，如果没问题，我们再一起将它落到实处。” “这样吗……”凌之逸的笑声听起来变得略显勉强，“那还真是要谢谢你的照顾了，学长。” 应添域嗓音淡淡：“不客气，分内之事。” 听他们讲了这么几句没营养的话，孟凝有些烦了，她立刻切入正题： “关于要制作哪一种机器人，你们有想法么？” 手机那头的凌之逸很快回答：“没有哎，我暂时没什么想法，孟凝，这样好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机器人，我都支持你，你只需要给我安排具体任务就好了！” 闻言，应添域冷嗤：“你连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为什么要选这门课？” 凌之逸理直气壮：“一是因为好玩，二嘛……当然是因为我想跟孟凝选同一门课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习惯了他的直白和黏人，孟凝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没有任何波动了，应添域倒是罕见地脸色微变，半天都说不出话。 “喂喂喂？怎么了？你们掉线了？” 孟凝接过话头：“没有。” “嗯？没出什么事吧？” “没。” 听到孟凝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凌之逸笑了一声： “没有就好，啊，我们这边休息时间到了，我该回去拍摄了，孟凝、学长，关于制作哪种机器人的问题，我还是保持我刚才的想法，只要是孟凝想做的，我都支持，那么拜拜啦~” 孟凝垂下眼睫，张了张口，回复道： “拍摄加油，再见。” 手机那头静默一瞬，随即又响起少年雀跃的声音，他仿佛受了天大的鼓舞，话语中的欣喜几乎穿透屏幕满溢出来： “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拜拜！！！” 孟凝瞟了一眼应添域，示意他跟他告别。 银发少年抿起唇角，语气生冷：“再见。” 凌之逸并没有受到他冷淡态度的影响，还是那般热情：“拜拜！” 最后，是孟凝将通话给挂断的。 ——其实她一直不太明白，明明他那边急着拍摄，为什么每次都要等她来挂断通话，不嫌浪费时间么？ 她果然无法理解凌之逸这样的人的逻辑和脑回路。 通话结束后，孟凝和应添域在教室里找了个位置相对而坐，既然凌之逸已经表示他跟着孟凝走了，那接下来就是要确定到底采用孟凝的方案还是应添域的方案。 应添域伸出手，说话的口吻客气： “如果你有想法，可以先提。” 孟凝点点头，将鬓边的几缕冰蓝色发丝撩到耳后，嗓音平缓： “在学校条件充足的前提下，我想制作一个护理机器人。” 应添域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用他锐利的金色丹凤眼认真注视着她，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在我的预想中，这个机器人服务的对象应当是行动能力低下的老人，最好能起到代替人工护理的效果。” 说这话的时候，孟凝的语气非常板正，听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银发的学生会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你确定？” 白发女生斩钉截铁：“我确定。” 应添域十指交叉，皱了皱眉，嗓音如金属般冰冷坚硬： “孟凝同学，我必须提醒你，这门课的名称是‘简易机器人制作’，而你提出的想法，已经足以被纳入商业产品的范畴了。” 第59章 合作愉快 简易机器人制作，顾名思义，这门课旨在让学生初步认识制作机器人的方法、感受新兴科学技术的魅力，并在此过程中提高独立思考、动手设计和团队协作的能力。 要想通过这门课的考核，只需要制作诸如寻光机器人、温度感应机器人、机器蚂蚁、机器龟和机器手指等入门级别的简易机器人就够了。 孟凝所说的“护理机器人”，和以上几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哪怕是成熟的机器人研发团队，都未必能做出一个符合她要求的机器人，更别说她们还只是高中生了。 应添域与她对视，神色严肃： “在提出想法之前，你应该考虑可行性，材料问题暂且不论，要制作出一台护理机器人，需要编写数不清的计算机程序，你是认真的么？” 白发女生冷静颔首： “是，我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已经自学Python有一段时间了，之后还会继续学习C++、Java和MATLAB，如果你愿意采纳我的提议，那我会提高自学速度，将更多精力放在这一门课上。” 应添域挑了挑眉，眸光锐利： “你在自学计算机语言？你确定你学得到制作机器人所需的程度么？我认为这对高中生来说不太可能。” 孟凝眯了眯眼，声音略显不快：“我不喜欢他人在没有根据的情况下质疑我的能力，我能不能学得会，我自己心里有数。” 银发男生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嗓音微冷： “你的意思是，你对你的计算机语言能力有绝对的信心？” 凉风吹起青绿眸中静谧森林的树叶，孟凝的声音如大海般冰凉且沉稳： “谈不上绝对的信心，但编写制作护理机器人所需的程序，我还是有自信的，如果做不到，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提出。” 学生会长用他线条锋利的金色丹凤眼直直地凝视面前脸色平静、目光坚定的白发女生，二人相对无言。 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看着孟凝，轻启薄唇： “如果你的确对自己有信心，那我可以从旁协助你，但事先要声明的一点是——” 孟凝扬起眉毛，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若是本学期过半的时候，你所说的护理机器人还没有任何能被制作出来的迹象，那你就得听从我的意见，制作一个难度较低的机器人。” “可以。” 孟凝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闻言，应添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金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几秒后，他站起身：“那好，现在我们就去找老师提出指导意见。” 孟凝没有跟着站起来，而是撩起眼皮，嗓音冰冷： “在此之前，你应该向我道歉。” 应添域顿时皱眉，满腹不解：“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 孟凝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眼神疏淡： “你刚才无故质疑我的能力，我认为这是对我的一种冒犯。” 应添域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不是已经同意跟你一起做护理机器人了么？” “学长，我很感谢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但一码归一码，这不能抵消你刚才对我的冒犯。” 学生会长沉默了。 凉飕飕的空气在二人之间流动，他和她的相处氛围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那时候的样子。 想到这里，应添域轻吐一口气，双手撑在桌面上，倾身靠近孟凝，郑重道： “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说话向来比较直接，如果今后我还有无意间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提出。” 面对银色碎短发男生直勾勾的明锐目光，孟凝毫不避视，嗓音如一汪了无波澜的湖水： “好的，我接受你的道歉，另外，我说话也往往不加修饰，如若冒犯到你，你也可以提出。” “好，那么——”应添域直起身体，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合作愉快。” 孟凝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嗓音清冽： “合作愉快。” …… 简易机器人制作课的老师得知她们的想法，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惊讶，再对她们的勇气做出肯定，之后，她告诉二人，如果她们真的能把护理机器人给做出来，到时候完全可以去参加世界中学生机器人制作大赛，至于这门课的分数……直接拉满没问题。 有了老师的肯定，孟凝学习起来，心里更有底了。 现在的她非常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 自学高数、大物、计算机语言和机器人设计和制作、练习国际象棋以及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这上面每一项都需要花不少时间，以至于她今晚打开《Catch Our Honor》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其实她今天是不太想打游戏的，但她昨天跟OI说好了，要看他按照攻略提示打一局刀锋忍者，那她就不想食言。 她一上线，OI就马上给她发消息。 天下第一帅：【楼主大佬你今天上线好晚呀，我等了你好久！(〃′-ω?)】 孟凝：【有事】 天下第一帅：【啊！没事没事，打游戏是次要的，你要是实在没时间，今天不打也没关系_(:з)∠_】 孟凝：【打吧，这是昨晚说好的】 天下第一帅：【555大佬你真是太好了，感动(T ^ T)】 除了OI之外，一束满天星也给她发来消息。 一束满天星：【大佬，今天可以跟我打排位吗？猫猫探头.jpg】 孟凝：【可以，天下第一帅也在】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行呀行呀，反正我们也经常三黑，这就开始吧！】 就这样，三个人又一起进入了排位赛。 OI要拿刀锋忍者，孟凝就选了一手ADC，一束满天星果断选辅助。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今天不玩刀锋忍者啦？】 孟凝：【嗯，任务已经结束了】 一束满天星：【诶？什么任务？】 天下第一帅：【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佬玩刀锋忍者其实是为了我，他要帮我写一份刀锋忍者攻略，所以才一直玩的(?ω＜)☆】 一束满天星：【？？？真的假的？大佬这是真的吗？！】 孟凝：【是】 天下第一帅：【嘻嘻ヾ(?^ω^)??】 孟凝：【他给了我一笔钱，我拿钱办事】 天下第一帅：【……大佬，这个你可以不用说的！ヾ(￣□￣;)?】 第60章 两条小狗 在这局排位赛中，孟凝要和一束满天星一起走下路，由一束满天星来辅助她。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孟凝：【嗯】 虽然她前段时间一直在玩打野，但事实上，她射手玩得也很好。 不，倒不如说，无论哪个定位，她都能玩好。 对线期开始没多久，她就凭借精湛的操作和进退有度的攻击节奏把对面压得疯狂漏兵、汗流浃背。 游戏开始一分钟后，她拿到了全场一血。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太强了……！！！】 天下第一帅：【大佬你太神了（￣︶￣）/】 孟凝扯了下嘴角，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在打游戏的时候总有那么多话能说。 孟凝：【好好打，别分心】 一束满天星：【好好好，大佬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天下第一帅：【大佬，我绝对不会白费你的攻略的！(?ω≦)】 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孟凝总觉得，跟这两个人一起开黑，简直跟……牵了两条小狗一样。 ——就爱给她吹彩虹屁，平时还总是互骂撕架，可一旦有人骂她，两条小狗又会立刻一致对外，一唱一和地把那人给喷个狗血淋头。 嗯……其实这种感觉也不赖。 思及此，她几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继续专注手上的游戏。 既然小狗们这么信任她，那她当然得好好表现。 最终，这局排位，三个人的表现都很好，打了不到十分钟就把对面逼到投降了。 孟凝自不必说，从头到尾都压着对面射辅打，时不时就拿一个人头，面对对面来偷袭的打野也能强势反杀。 一束满天星作为一个辅助是优秀的，她的确履行承诺，将孟凝保护得很好，没有让她受到过任何致命伤。 天下第一帅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在王者段位也没有拖后腿，或许是因为有孟凝的攻略帮忙，他的出装和打法都很适合对局情况，对上对面打野时，他完全占上风。 天下第一帅：【大佬你的攻略真的很有用诶，我之前都没想到大顺风局还能这样出装！ヾ(????)?"】 孟凝：【有用就好】 一束满天星：【大佬，还要继续打吗？】 孟凝：【不了，我要休息了】 一束满天星：【噢噢，那我也去睡觉好了，大佬晚安哦~】 天下第一帅：【大佬晚安，有空再开黑！ヾ(^?^)?】 …… 次日是开学第二周的周五，下午有D国语课，孟凝要去找麦羽帆谈谈粉丝后援会的事。 不过在上午，发生了另一件事。 数学课结束后，老师晏琛把孟凝叫出去了。 晏琛的装束还跟刚开学一样，T恤配大裤衩，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跟学校里别的老师格格不入。 她靠在教室外的墙边，轻笑着问：“知道我把你叫出来干什么吗？” 孟凝诚实回答：“不知道。” 总不能是因为她在她的课上自学高数吧？可她第一天的时候已经通过她的考验了啊，她不是说不会再管她了么？ 晏琛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质卡片，递给孟凝： “下周会有一个数学家来我们学校开讲座，她是上一届曼纽拉奖的得主，讲座会有问答环节，原本只有部分高二和高三的学生才能去听讲座，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你想听的话可以去听。” 白发女生接过卡片，只见上面刻着圣弗朗科学院的校徽和11个字： 赛因娜·德·佩洛讲座通行证 这个学者是W国人，孟凝的确有所了解，曼纽拉奖是数学领域权威性最大的国际奖项，每四年颁一次奖，赛因娜在前两年因为证明E8格在8维中提供了相同球体的最密集堆积法，并对傅里叶分析中的部分问题作出贡献而斩获这一奖项。 这种级别的人物，为什么会来一所A国的高中开讲座啊……？ 即便是顶尖的大学想请她开讲座都不一定请得到吧。 虽然孟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晏琛似乎还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她淡笑一声： “我们学校财大气粗，给得真的很多，而且董事会有个领导以前跟她是校友，因为有这层关系，才能把她请来的。” 闻言，孟凝轻轻颔首：“明白。” 晏琛耸耸肩：“行了，我没别的事了，反正通行证给你了，你想看就去看，时间在下周二放学以后，如果你需要跟你们社团的社长请假，我可以帮你写份说明。” “好，谢谢。” 这个讲座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没有不去的理由，不过…… 孟凝抬起头，青绿眸定定直视这位不修边幅的数学老师： “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争取这个机会？” 只有部分高二高三的学生可以去听，那她从一开始就不符合条件，而且她从来不听晏琛的课，跟她关系一般，所以她不明白，她特意帮她争取机会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晏琛提起嘴角，语气轻快，“因为在整所学校里，你是最值得听这场讲座的人啊。” 说着，她直起身子，伸手揉了揉孟凝的白色发顶： “孟凝同学，我很期待看见你光明的未来，加油。” 她走后，孟凝盯着手中的银质通行证，陷入了沉思。 …… 下午的D国语课上，留着浅黄色及肩发的女生时不时就偷看孟凝一眼，眼中的兴奋和得意藏都藏不住。 不过……孟凝光顾着听课了，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倒是旁边的顾惜暖会偶尔给她回去友好的笑容，每当这个时候，麦羽帆的笑都会顿时僵在脸上。 终于到下课了，孟凝立刻起身走向麦羽帆，嗓音冰凉： “麦羽帆，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麦羽帆一愣，随即腾地站起来，激动地点点头：“好啊好啊！你想谈什么？！” 孟凝面色不变：“关于粉丝后援会的事。” “粉丝后援会！？”麦羽帆的双眼更亮了，“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孟凝同学，你不用感谢我们，我们都是因为特别崇拜特别喜欢你才自发组建加入的，所以……” 看着自顾自雀跃讲述的女生，孟凝抿了抿唇，语气平淡： “可以请你解散这个后援会么？” 第61章 我没有权力 “诶？” 麦羽帆原本雀跃欢欣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看着孟凝，整个人都愣住了。 孟凝眼神平静地与她对视，态度似乎并不因为她的怔愣表现而有所松动。 辛珂和顾惜暖站在一旁，默然地观察二人的表情。 好一会儿，浅黄发女生才嗫喏着嘴唇开口：“为、为什么要把它解散？你很讨厌吗……？” “讨厌说不上，”孟凝嗓音淡淡，“只是觉得没必要，而且我不想受到特别关注。”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她已经过够了那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被人讨论的生活。 “可、可是我……”麦羽帆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棕眸耷拉下来，“我、我觉得这个后援会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它，我认识了很多跟我志趣相投的朋友。” 旁边的顾惜暖无语地扯扯嘴角—— 志趣相投，这个“志趣”指的都是孟凝是吧？ 孟凝双手插兜，静静聆听面前女生的讲述。 “能组建这个后援会，我真的特别开心，也特别有成就感，我以为你会开心的，我不知道它给你带来了麻烦，可是我、对不起孟凝，我……真的不想解散它，虽然只有两三天，可是我舍不得。” 麦羽帆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到最后，声音甚至染上了细微的哭腔。 见状，孟凝用手掌抵住额头，无奈闭了闭眼—— 怎么就哭了……？她也没说什么啊。 现在这样，好像是她把她惹哭的一样，不就是让她解散个粉丝后援会么，至于这么难过么？ 她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麦羽帆仍然低垂着头，已经不再言语，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仿佛是在等待来自孟凝的审判。 良久，她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声，清冽如泉水的嗓音随之响起： “我不希望这个后援会影响到我的生活。” 麦羽帆猛地抬起头，棕眸里盛满不可置信： “你、你的意思是，只要后援会不会打扰到你，我就可以不解散它吗！？” 孟凝轻轻颔首：“嗯。” 浅黄发女生的眼里顿时点亮光芒，她双手握住孟凝的一只手，郑重道： “你放心，我、我绝对不会让大家打扰到你的生活，我们做事一定会有分寸的！” “那就这样吧。” 说完，孟凝将她的手从麦羽帆手中抽出来。 麦羽帆这才意识到她在激动之下做了什么，脸色倏地爆红，声音细如蚊蝇： “抱歉……” “没事。”孟凝目光平静，语无波澜，“那么，再见。” 麦羽帆绽开笑容，朝她挥挥手： “嗯嗯，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去打扰你的！” 走出教室后，顾惜暖第一时间问道：“孟凝，你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 “嗯。” 亚麻色长发女生满脸不解：“为什么啊？” “究其原因，我没有权力，”白发少年目视前方，青绿眸中的林叶无风而滞，“组建后援会本质上是她们的个人行为，合法合规，只要她们没有影响我的生活，没有借着这个名头实施商业行为、违法犯罪，那就与我无关，我没有权力限制别人的行动。” “……啊，好吧，也有道理，但愿她们真的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 孟凝语气平缓：“既然她已经给出承诺，那我愿意试着相信她。” 闻言，顾惜暖睁大粉眸，怔怔地盯着她的侧脸，而后突然抱住她的手臂，静默靠在她身边。 孟凝轻蹙细眉：“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特别庆幸……”女生的嗓音闷闷的，“庆幸我当初的选择是报考圣弗朗科。” “……哦。” 泛黄的秋叶飘零，她们走在校道上，沉默悄悄蔓延。 半晌，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 “孟凝。” “怎么？” 顾惜暖抿抿唇，小声问：“你能不能，先不要把你的手臂抽开？我想多抱一会儿。” 孟凝默了默，喉咙滚动，嗓音清凉如风： “随便你。” 微凉的秋风卷起地面上的落叶，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响。 …… 今晚吃完饭后，忙着拍摄的凌之逸终于有时间跟她们就实践课的作业内容开会了。 孟凝和顾惜暖吃完晚饭就顺便在食堂给他拨去视频电话。 她们将老师提出的问题告知他，并给出了她们的解决方案。 手机屏幕里，紫色狼尾男生略作沉思状，而后道： “关于第一个问题，其实我也有接触赌徒的渠道，这样吧，这个问题我们晚点再讨论一次，看看要怎么取样比较合理。” 顾惜暖点点头：“好，如果你的渠道更合适，就用你的吧。” “OK，”凌之逸转移目光，看向另一边的孟凝，“关于山区女童资助地区的问题，我没有意见，离河村我也了解，当地的女童失学问题确实很严重，资助她们完全OK。” 听到这话，孟凝挑起眉毛：“你了解离河村？” 离河村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子，算是孟凝老家，跟着孟雨华进城之前，她就在这座村子里跟奶奶爷爷一起生活，一般人都不太可能了解它才对。 凌之逸愣了一瞬，旋即笑道：“嗯……因为一些原因，对它有所了解，反正就是这样啦，要资助她们的话我一万个同意。” 他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作太多解释，孟凝便也不问下去了，只等他接着说。 “然后下来是慈善晚宴的事吧？薛老师说的确实有道理，你们的想法也很好，实地考察的确是最高效的学习方法，这样，我听我妈说，过段时间有一家企业要举办慈善晚宴，我家里人都被邀请了，我到时候帮你们多要两封邀请函。” 顾惜暖眨了眨眼：“真的能要到吗？我和孟凝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诶。” 俊朗的大明星咧嘴一笑： “可以的，那家企业的董事长跟我妈关系很好，多给我两封邀请函就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到时候等着参加就好啦！而且你们跟我都是圣弗朗科的学生，有这一层身份在，她不会拒绝的。” “噢噢，那就好。” 孟凝小幅度地点了下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不在学校，撰写报告那些事还要多劳烦劳烦你们嘞。” 这时，顾惜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忧色，问： “对了，要参加慈善晚宴的话，我们是不是得穿正式的礼服出席才行？” 第62章 对不起，我是新手 顾惜暖家境普通，从来没参加过什么慈善晚宴，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在和电视剧里，参加慈善晚宴的嘉宾往往需要身着正式礼服，不然连进都进不去，现实的情况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紫色狼尾头男生一愣，随即笑道： “确实需要礼服，不过你们放心，这个问题我也可以给你们解决，你们把你们的身高体重那些数据报给我，我让一直跟我们家有合作的服装企业给你们定做，这两天就开始做的话，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啊……”顾惜暖轻轻挠了挠脸颊，“直接定做吗？是不是很贵？” “价钱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现在出力的基本都是你们，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出出钱呗，想要什么样的礼服，直接告诉我就好！” 孟凝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男生，淡淡开口： “我已经有正式礼服了，你收集顾惜暖的数据即可。” “诶？”顾惜暖顿时讶异地看向她，“你、你竟然有礼服吗？” 凌之逸也呆住了：“你怎么会有礼服啊？” 白发女生神色平静： “以前参加活动用到的，总之，不需要考虑我的。” 凌之逸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道： “啊，行，既然如此，那顾惜暖，你晚点把你的身体数据和预期的礼服款式颜色发给我，我尽快让那边的人定做。” 顾惜暖移动视线，看了一眼孟凝，见她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才扯了下嘴角：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啊。” 之后，三个人就两个作业的细节问题又展开一番讨论，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挂断通话。 在通话结束之前，凌之逸眨了下他的狗狗眼，问： “孟凝，听说我们学校有人给你组建了一个粉丝后援会，这个是真的吗？” 孟凝微微颔首：“嗯。” “那……你就不介意？” “有点，”孟凝捏着下巴，语气平缓，“但这本质上是她们的个人行为，我无权限制，而且她们也承诺了不会影响我的个人生活。” “噢噢，这样啊，”凌之逸扬起明媚的笑容，“哈哈，那希望她们都能说到做到，啊，我先去背台词了，我们有事再聊啊，拜拜！” 顾惜暖先朝他挥挥手：“拜拜。” 孟凝说了声“再见”后便干脆按下挂断键—— 以往几次通话的经验告诉她，这挂断键她要是不主动按下去，通话似乎就永远不会结束。 今天是周五，实践课作业的讨论会议结束，顾惜暖也准备要回家了，她背起书包，微笑着问孟凝，一双粉眸亮晶晶的： “你不回家吗？” 白发女生摇摇头：“这周不回。” 她最近越来越忙了，每天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特别是决定了要将简易机器人制作课的期末作业定为护理机器人后，她的空闲时间就被急剧压缩。 而且下周还要抽出时间参加赛因娜的数学讲座，她必须另外找时间补上那段时间的任务量。 回家一趟，来回通勤得花上差不多三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亚麻色长发女生“噢”了一声，而后向她挥手：“那我就先回家啦，下周见，孟凝。” 孟凝点了下头，嗓音清淡： “再见。” …… 晚上八点，孟凝继续学习高数、大物、计算机语言和机器人设计制作，另外，她还要练习D国语、吉他和国际象棋。 事情太多，她干脆把D国语和国际象棋放在一起练了，“通信桥”上有人要举办线上国际象棋比赛，便给选手们开通了一条备赛渠道，比赛开始之前，选手们可以在这个渠道上相互对弈。 对弈过程可以由选手自由选择是否对外开放，若对外开放，别的用户就能进入房间观战、发表评论，这正是同时学习D国语和练习国际象棋的好办法。 她先选择进入一间开放的房间观战。 她扫了眼棋局，发现比赛大概进行到中局了，目前白方占优，如果由她来走，再走个四五步应该就能赢。 观众发的都是D国语，她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便拿出字典一一对照，再用翻译器翻译出句子的意思，分析语法结构。 单词词义她看一眼就能记下来，没什么难的，她现在要努力掌握的是句式、语法结构和单词读音。 经过一通翻译，她大概能把房间内的评论看懂个七七八八了，很显然，观众的水平参差不齐。 William▲★▲：【白方不应该移动象，这是绝对错误的！】 然而白方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按照现在的局面，就要移动象才对。 Bulus6666：【我用我的生命保证，黑方马上就要赢了！】 这个人一定是在搞笑。 PELUIS：【我认为白方很快就要获得胜利，最多再有三步】 这一条倒是没什么问题。 不知道选手能不能看到这些评论，有一堆半懂不懂的人在这指点江山，不够专注的人是很容易被影响心情的。 不过既然自己选择了对外开放，想必还是能接受这种情况的。 最终，白方确实如孟凝预料的赢下胜利，不过这位选手的走法不是最优解，还多走了两三步，此局应该有更好的解法才对。 她退出房间，自己新建一个房间，选择对外开放，静静等待对手到来。 D国是个小国，通信桥上的用户本来就不算多，报名参加此次比赛的人数就更少了，因此她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等来第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的用户昵称是：Ray?。 名字后面的符号代表“国际象棋黑王”。 她挑了挑眉，开始比赛。 她执白棋，对手执黑棋，她先下第一步。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跟别人下过棋了，以前祝且偶尔会跟她对弈，不过自从她们闹掰之后，她就是跟自己下了。 第一局比赛只是为了恢复竞技状态，她没打算搞太复杂的走法，就走了比较常规的一步，结果…… 三十秒后，比赛结束，这个对手的行棋出现了极大漏洞，孟凝总共用四步就把他给将军了。 她沉默片刻，发了一个【？】过去。 这是什么鬼走法？只有新手才会犯这种错误吧…… 很快，Ray?的回复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对不起，我是新手】 第63章 D国语陪练 Ray?：【我最近才搞明白国际象棋的规则】 还真是个新手啊……这人在昵称里搞了个国际象棋黑王的符号，弄得孟凝还以为他是什么高手，结果就这。 跟新手下棋一点意思都没有，更无法提高她的实力，她正要礼貌请他离开，脑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配合翻译器，她试着与他沟通。 Caren1149：【你是D国人么？】 Ray?：【是的】 孟凝抿了抿唇，输入文字：【我是A国人，最近正在学习D国语，如果你愿意做我的D国语陪练，那作为交换，我可以教你下国际象棋】 对面过了大约两分钟都没有发来新消息，就在孟凝以为她可能要被拒绝时，Ray?终于说话了： 【我可以做你的陪练，但我无法确定你是否真的具备足够的实力教我下棋】 懂了，意思就是，仅仅通过刚才那局简短的比赛，他还没办法认可孟凝的实力。 孟凝立刻回复：【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我都会继续下棋，你可以在这里观战，如果你认为我的实力不够，直接拒绝也没有问题】 Ray?：【好的，我很乐意】 很快，Ray?就退出竞技状态，把位置让给别人。 刚才她们之间的对战虽然很短，但也为这个房间吸引了几个观众，Ray?刚一退出去，就有一个观众顶上，比赛再次开始。 从现在开始，下棋的目的在于给Ray?展现实力，所以孟凝没有收着，从一开始就火力全开，用出一招经典的开局方法。 对面应该是有一定经验的，前三步都能妥善应对，不过到第四步的时候，孟凝就能看出他的漏洞了。 针对这个漏洞，她步步紧逼，最后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 观赛区一片惊叹声。 WULLIOM7876785：【白方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第14步可以这么下，我要把这局记录下来，回去复盘2遍！】 Peterhhhhh：【白方最开始使用的是伊文思弃兵开局，后面的走法也很契合整个套路，黑方完全进入白方的节奏了】 XEROxxx：【不过黑方的实力不是很强，我认为如果是我来对阵黑方，应该也能获胜！】 孟凝快速阅读观众发来的评论，用翻译器翻译她没见过的单词，再试着通读全句，最后将整个句子用翻译器翻译出来，对比她和翻译器之间的区别，以此分析语法结构，达到快速学习的目的。 不过在论坛上，大部分人都不会用正式的书面语言发评论，很多语法都是不准确的，孟凝如果想要彻底理解它们，还得结合教材。 对局结束后，与她对弈的对手给她发来赞扬的语句，孟凝用D国语回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又有几个观众想要跟她对战，她轮流执黑白棋，每一局都使用不同的开局方法，不过不变的是，她每一局都能在十五分钟内解决，轻松获得胜利。 此时，她的房间里已经聚集了大批观众，看着她的表现，大家都忍不住赞叹。 ：【房主的实力真是太强了，我有预感，她将获得本次线上比赛的总冠军！】 Mickey123456：【我也这样认为，有时候，我没能看懂她的行棋思路，可一旦局势快速推进，她在之前的选择就显得非常精妙，可以看得出，从第一步开始，她就在认真布局了！】 EKJHIJH：【哦我的上帝，从我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房主就没有失败过，这样强大的实力，实在是让人惊讶！】 感谢她们的评论，孟凝学到了很多新的单词，现在，她也可以模仿她们，发出几条地道的D国语评论了。 第五局对局结束后，Ray?给她发来消息： 【你的实力的确非常强大，我认为你具备教我下棋的资格，我愿意接受你的提议】 Caren1149：【好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俩人加上好友，这样一来就可以进行语音通话的操作了。 直接与母语者进行沟通，的确是掌握一门语言最快的方法，孟凝没有条件出国，只能走这条路了，能碰上一个愿意陪她练习的D国本国人，她很幸运。 …… 开学第二周快结束了，除了常规的学习之外，孟凝还有别的事要做—— 运动。 对，运动。 生命在于运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想好好学习，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体足够健康。 开学前两周是她的适应期，要用来适应高中生活以及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目前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她就可以恢复以往的运动节奏了。 她擅长的运动不少，但大部分运动都需要一个搭子才能进行，她不想找人，便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长跑以及篮球。 长跑自不必多说，一个人就能跑。 篮球虽然是团队运动，但真要打的话，一个人也能打出很多花样：罚球线投篮练习、三分线投篮练习、运球练习、上篮练习和拉杆练习等等，就算自娱自乐一个小时都不怕无聊。 圣弗朗科学院内的资源是完全过剩的，就像电梯一样，每栋宿舍楼都有六部，篮球场也差不多，总之根本用不完，她一个人占一个球场，也没人会说什么。 现在是周六日，学校里人不多，更不用担心没场地了。 周六晚上，她换上运动服，花费几分钟跑完一千米后便直奔篮球场。 篮球是从器材室借的，质量很好，气也很足，以前她在临槐实验中学读书的时候，总得在推车里翻找好一会儿才能找到一个气足且皮没被磨烂的篮球。 除了篮球外，她还借到了几个路障，可以用来进行运球训练。 此时的篮球场里一个学生都没有，明亮的路灯灯光令这片篮球场显得空旷寂寥，她抱着篮球和路障，抿抿薄唇，走向角落的场子。 身体拉伸、运球训练、投篮练习……她独自在篮球场上有条不紊地锻炼身体、挥洒汗水。 “嘭！嘭！嘭！” 孤零零的篮球触地声不断回响在篮球场里，路灯下，形单影只的白发女生节奏稳定地进行训练。 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至橡胶地面，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形水渍。 她微微喘气，神色平静地抹掉下巴上的汗，正打算继续投篮，身旁就传来一道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 “哟，一个人打篮球啊？多没劲啊，要不要试试1v1？” 她转过头去，只见一头橙色短发的高挑女生站在月光之下，向她露出自信的笑容。 第64章 绝了 乔烈，校篮球队队员。 周一的击剑课上，孟凝在她面前表示自己擅长篮球这项运动，恐怕是惹她这个专业人士不快了。 白发女生轻吐一口气，一边拍动篮球，一边淡声回应： “可以。” “行，等着。” 橙色短发的高三学姐扬了下眉，大步走过来，扔下她的运动背包，先做拉伸运动。 拉伸的时候，她的嘴也没有闲着，好奇地问： “你怎么不回家啊？高一的学生一般都比较容易想家吧，很少周六日不回去的。” 孟凝抬起手，拨动手腕将篮球投出去。 篮球空心入网的一刻，她平静道：“忙，不想花时间在通勤上。” 球从球网中落下，弹到乔烈面前，她一把将球捞起，笑着看向孟凝：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吗？” 孟凝蹙起眉头：“为什么要问？” 乔烈耸耸肩：“一般来说，不都会礼貌性问一句吗？” “这跟我没有关系。” “噗——”乔烈微微弯下腰来，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还是觉得你这人好搞笑啊！” 孟凝扯了下嘴角，嗓音清泠：“我认为你的笑点也很奇怪。” “是吗？我觉得很正常啊，之前从没人说过你幽默，我才觉得奇怪嘞。”她直起身子，用力把球扔给孟凝。 孟凝伸手接球：“谢谢。” 乔烈咧嘴一笑：“谢谢？别急着谢我，看我等一下打爆你！” “好的。” 依旧是毫无起伏、如同一汪静湖的回应。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孟凝的行事作风，乔烈没有再吐槽，而是继续拉伸。 五分钟后，她走向孟凝，低下头看她：“你确定要挑战我吗？” 孟凝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差不多半个头的学姐，平静道： “是你提出1v1的，所以是你挑战我。” “噗——”乔烈又没绷住，叉着腰笑了笑，“你这人真是……行行行，我挑战你，是我挑战你，怎么说，先进三球的人获胜，进球的人继续开？” “可以。” 根据猜拳结果，先进攻的人是孟凝。 对此，乔烈表示：她既是学姐，又是篮球队队员，当然要让着点学妹了。 孟凝站在三分线外，一手拍球、一手护球，谨慎地寻找机会。 乔烈跟她面对面站着，微微拉开距离，张开双手，棕红色的眼眸中盛满警觉。 “呼——” 白发女生突然收球，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即高高跳起，在乔烈震惊的目光中将球投出去—— 开什么玩笑，在这么远的距离直接投三分！？ 明亮的路灯灯光照射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入网中。 “唰！” 干净利落，一如将它投掷出去的那个人。 “嘭！嘭！嘭！” 篮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发出略显寂寥的响声。 橙发女生愣愣地看着回弹的篮球，无意识咽了口唾沫。 孟凝抬腿走过去，把篮球收入手中，挑眉：“还来么？” 乔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来。” 按照规则，孟凝进球，所以下一球还是由她来进攻。 吸取了上一球的教训，乔烈这次没把距离拉得那么开，防止她又来一次后撤三分。 这次孟凝换了种打法，因为二人之间的距离比较近，所以她采用快速变向的方法，直接过掉乔烈。 乔烈的反应很快，一被过掉就转身追上去，她不用运球，跑得更快，孟凝上篮的时候，她正好追到她面前跳起，将手举起来。 她个子高，手臂也长，孟凝如果直接上篮，一定会被她盖掉。 白发女生微眯绿眸，当场在空中来了个换手拉杆，将球送入篮筐。 “唰！” 又是一记稳稳的命中。 篮球再次于橡胶地面回弹，乔烈整个人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孟凝只好捡起篮球，再问一句：“还来么？” 乔烈抿了抿唇，轻扯嘴角：“……来啊，还有一球。” 最后一球，孟凝没有搞太复杂的操作，只是在乔烈的干扰下来到篮筐底下，然后侧过身体，从侧面投球，成功绕过乔烈的防守，将球投进篮筐里。 赢了。 她就这样直接赢了，乔烈甚至还没有碰到过篮球。 “哇，不是，你……”橙发女生满脸不可置信，一把握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好几下，“你跟谁学的啊？！怎么什么都会！？” 仅仅三颗球，孟凝就展示了她在篮球方面的强大实力，投球、运球和上篮的基本功都非常纯熟，面对不同情况也能使用恰当的应对方法，乔烈这个篮球队队员在她手里竟然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孟凝被她晃得头晕，一把褪开她的手，嗓音冷冽： “体育课和录像。” “什么？” “我说，我是在体育课和专业球赛录像上学的。” 乔烈猛地撩了一把刘海，笑道：“喂，你别告诉我，你从来就没有在专门的篮球队里待过。” 孟凝用手背擦掉颈间的汗水：“确实没有。” “……哈，”乔烈转过头，将视线从孟凝身上移开，看向后方空无一人的球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孟凝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卵子和精子结合形成受精卵，受精卵在子宫中发育成胚胎，之后被生下来，受基因和环境的双重影响，我成长为了这样的人。” “噗——”乔烈笑喷，“你搁这给我上自然科学课呢？” “是你先问出这个问题的。” “哎，你真是……”乔烈偏头瞟了眼面无表情的白发女生，抓抓头发，笑得无奈，“绝了。” 这声“绝了”，不知是在评价孟凝，还是在说她自己。 她长叹一口气，从球包里掏出她自己的篮球，用力拍了几下，提起嘴角，语调上扬： “本来是想多跟你切磋切磋的，现在看来，我这个丢人的老学姐只能再苦练一下基本功了。” …… 双休结束，又到周一，其实上不上课对孟凝来说都没太大区别，反正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下午放学，在社团活动室，她把晏琛开的请假说明递给无所事事社的社长夏哲。 长长的刘海下，浏览了一遍请假说明的黑色海藻头男生挑起半边眉： “你也要参加赛因娜的讲座？你不是高一的么？” 第65章 讲座（1） “数学老师帮我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孟凝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大物教材，一边回复。 “数学老师？你们数学老师谁啊？”夏哲问完，不等孟凝回答，便自顾自又道，“晏琛？” “嗯。” “嗤，我就知道，”夏哲靠在椅背上，头枕双手，弯起嘴角，“她很喜欢你这个学生吧？” 孟凝正在仔细阅读教材，听到他的问题，连头都没抬： “谈不上，我从来不听她的课。” 夏哲轻笑一声：“我知道啊，你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认真听课的人，不过这跟她很喜欢你又不矛盾，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怎么可能特意去帮你争取机会？” 孟凝翻过一页教材，嗓音淡淡：“你说是就是吧。” 非常显而易见的敷衍话术，听出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夏哲耸了耸肩： “我明天也会去参加讲座，到时候我们这个社团就没人咯。” “好的。” 黑色海藻头男生又笑了一声，不再言语，拿出他的漫画书，百无聊赖地翻阅起来。 …… 周二的艺术作品赏析课，杨初雪老师给她们展示的作品是一幅名为《洛克之死》的新古典主义画作，这幅作品是新古典主义画派的代表作之一，距今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当然，画作的真迹在国外的皇家美术馆里挂着，学校提供的是一幅高仿作，杨老师将高仿作带来的同时，在教室大屏幕上展示出了原作的图片，并请同学们直接上来近距离欣赏这幅画。 同学们欣赏它时，她就在一旁解说： “新古典主义画派是在18世纪于O洲兴起的一种绘画风格，和大家印象中偏重感性的艺术不同，这个画派更注重理性，在意形式上的完美，我们可以看到，这幅画的线条是非常清晰规整的，结构也很正确，这就是新古典主义画派的特点。 这一画派兴起的背景是启蒙运动在O洲的繁荣发展，启蒙运动提倡理性，而它的特点就与这一观点不谋而合，当时的艺术家排斥在艺术作品中融入太多创作者的思想情感，倡导减少色彩使用，所以我们会发现，这幅《洛克之死》的用色会比较单调暗沉。” 听着老师的解说，孟凝抬起头，认真欣赏这幅画作—— 偏重理性、注重线条和结构的正确性。 她以前上美术课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因此她的画作经常得到如下评价： “死板” “虽然结构和光影都是正确的，但缺少灵性” “死气沉沉” 刚开始她不明白，明明她都是按照正常程序去进行绘画的，为什么还要挑这种莫名其妙的刺。 后来她欣赏了一些经典画作，便发现自己的问题了—— 她缺少成为一名艺术家所必需的感性。 没有或是热烈丰沛如火、或是阴暗潮湿如雨的情感，那她就永远创作不出那样的作品。 从那之后，她便想，她一定是个缺乏艺术细胞的人。 现在了解到新古典主义这个画派，她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白发女生走向老师，认真提出自己的问题： “老师，在你看来，新古典主义画派和之后出现的印象画派，哪一个更好？” 杨初雪微微一愣，随后展露笑容： “如果要问个人喜好，我当然更喜欢印象画派，但要问我‘哪一个更好’，我只能说，画派之间本身并无高下之分，我不喜欢给不同流派排等级的做法。” 闻言，女生的眼眸轻轻颤动，仿佛有微风吹皱这一泓清澈的绿湖：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 在周五的艺术作品赏析课上，每个同学都要分享自己对这幅画作的看法，上完课之后，孟凝的脑中就有大致思路了，只要再添上一些细节即可。 还有两天半的准备时间，不着急，现在她需要将注意力都放在下午放学后的数学讲座上。 讲座的举办地点是大礼堂，参会人员只有一些老师和部分高二高三的学生，其实是坐不满整个礼堂的，但赛因娜的学术地位很高，排面还是得给足。 孟凝本来准备找个比较靠后的角落位置坐，结果刚进大礼堂，肩膀就被拍了两下。 她回头一看，只见嘴角微勾的黑色海藻头男生站在她身后： “还挺巧，一进来就看到你了。” 孟凝微微颔首：“你好。” 夏哲噗嗤一笑：“你这打招呼方式，我还以为我们第一天认识呢。” 说完，他抬腿走到孟凝前方，笑道：“走吧，别站着了。” 孟凝轻扯了下嘴角：“如果不是因为你跟我打招呼，我现在已经坐下来了。” “哎？有道理诶，sorry sorry~” 夏哲双手合十，不甚真诚地跟她道歉。 孟凝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 最后，夏哲先坐到了后排靠边的一个位置，孟凝坐在他旁边，静默不语，等待讲座开始。 约莫三十秒后，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突然出现，孟凝偏过头，看到身材高挑、留着银色碎短发的男生向这走来，在她旁边的座位前停住脚步。 俩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致意，连一个字都没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应添域在她旁边坐下，手上还拿着平板电脑和电容笔。 这时，另一边的夏哲突然开口，嗓音带笑： “你个学生会长坐那么后面干什么？似乎与你的积极分子人设不太相符哎。” 应添域看都没看他一眼，目视前方，语气冰冷： “我坐哪里，跟你无关。” 中间的白发女生挑了挑眉—— 这两个人认识啊？ 也对，他们都是高二的学生，而且大概率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要是不认识才奇怪。 夏哲看起来想和应添域聊聊天，思及此，孟凝转头看向他： “需要我跟你换个位置么？” 他们俩聊天，她坐在中间也挺烦的，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聊个够好了。 夏哲耸了耸肩，笑道：“我是没问题啊。” “好的。” 孟凝点了下头，正要起身，身旁就蓦地传来一道寒凉似冰的声音： “孟凝，我正好有话要问你，关于简易机器人制作课的。” 第66章 讲座（2） 孟凝停住正欲起身的动作，看了夏哲一眼。 夏哲耸耸肩，笑道：“没事，你们有话要说就说呗，坐哪里对我来说没区别。” 闻言，孟凝点了下头，向另一旁的银发男生投去疑惑的视线。 应添域转过头，金色丹凤眼中的目光锐利： “你的学习进度还顺利么？如果你真的想要制作一台护理机器人，那从第十周就得着手准备了，这项工程的工作量很大，前期的学习工作，你必须尽快完成。” 白发女生面色不变，语气平静： “我已经加快学习进度了，不出意外，我在第十周一定能开始制作它。” 学生会长微微颔首，嗓音微凉： “这样是最好了，这项工程不容易完成，我和老师已经在联系科技公司的技术顾问了，到时候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你有问题可以自己去问。” 听到这话，孟凝眨了下眼，青绿眸中有几缕波纹泛起： “好，谢谢你。” 她原本还以为在学习过程中最多只能咨询老师的，没想到竟然还能联系到真正的业内人士，如果可以直接跟专业的技术人员沟通，很多问题解决起来就会更快。 这要是在之前的学校，这种待遇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的，富家子弟能接触到的资源和信息，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 应添域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简洁回应： “我们是一个组的，这也是我的作业，所以不必言谢。” 一直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夏哲突然开口： “不是简易机器人制作课么？你们做护理机器人干什么，这哪里简易了？” 孟凝冷声道：“因为我想做。” “嚯，”夏哲挑了下眉，“这么喜欢挑战？” 很莫名其妙的评价，孟凝不想回复这句话，干脆选择沉默，倒是应添域回了句： “夏哲，你的话太多了。” 黑色海藻头男生举起双手：“好好好，我的错，打扰了你们的谈话，是我不够识趣。” 应添域嗓音生冷：“既然知道，就少说两句。”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孟凝靠在椅背上，蹙起眉头—— 吵死了……希望待会儿讲座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能保持安静。 五分钟后，参会人员基本都来齐了，著名数学家赛因娜·德·佩洛也出现在了木质舞台上。 她身着一袭简练的西装制服，发型跟孟凝一样，是被束在脑后的一小撮低马尾，此时她正跟学校的工作人员一起调试演讲设备。 见她出现，孟凝立刻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设备调试完毕，赛因娜举起话筒，用E国语开始了她的演讲：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我是来自W国的赛因娜·德·佩洛，很高兴见到你们，非常荣幸能在圣弗朗科学院进行演讲，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如何在有限的人生中实现个人价值的最大化。” 她的语速不快，在座的学生老师从小学习外语，基本都能毫无障碍听懂。 说实话，这个标题还挺让孟凝惊讶的，因为它听上去跟数学没有任何关系。 “在正式开始演讲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说着，赛因娜走向旁边的桌子，桌上放着一个大塑料箱，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球： “在一个三维空间中，用这些大小一样的球体，怎样填充空间，才能使空间密度最大？请大家思考一分钟，一分钟后，我想要看到你们的答案。”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跟开普勒猜想有关，大部分人都能立刻找到答案，但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证明它。 赛因娜能斩获曼纽因奖，主要就是因为她证明了这个难题。 一分钟后，一个学生主动举手上台，将球摆成了密度最大的样子，赛因娜和台下观众都为其送上掌声。 赛因娜笑容满面： “谢谢这位同学的表现，恭喜你，你解决了‘如何在三维空间中占用最少的空间来填充球体’的问题，我要说的是，我的研究方向也与此相关。 五年前，我证明了八维空间下的球体最大填充密度是π的四次方/384，约等于0.25367，并解决了如何在八维空间中以一种被称为E8晶格的形状最好地堆叠球体的问题，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我可以被称为填充达人？” 风趣幽默的互动和小玩笑瞬间将大礼堂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观众们都忍不住扬起微笑，孟凝则仍是面无表情地追随她的身影。 赛因娜顿了顿，又道：“今天，身为填充达人的我，就想向你们分享一下，我是如何在有限的人生中尽可能为生命填充价值的。” 或许是考虑到高中生不太能听懂一场满满都是高等数学知识干货的讲座，赛因娜接下来将讲述的重点放在个人经历上，着重讲了她如何与数学相识、为何爱上数学、又是如何获得数学界最高国际奖项的。 前几年，W国和R国频繁交战，那时赛因娜的家人基本都还在W国里，炮火轰炸了她的家园，她的心情时时因为战争而上下起伏，这种时候，只有数学能慰藉她的心灵，让她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她爱数学，数学就是她的人生价值，正是因为她为其奉献出了无数努力和爱意，她才能达到今天的成就。 在场的观众并不都擅长数学，但赛因娜对数学的热忱还是感染到了她们，演讲结束时，有几个人甚至眼含热泪。 孟凝双手蜷起搭在膝盖上，远远望着她，青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细碎明亮的光芒。 “哎，孟凝，你觉得呢？” 夏哲散漫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白发女生恍然间被抽离出了盛满热爱与喜悦的情绪，微微一怔，而后转过头去，疑惑道： “你说什么？” 夏哲轻笑一声：“我们刚才在探讨赛因娜老师的研究在现实生活中有什么实际意义，你没听到吗？” 孟凝抿起嘴唇，缓慢地摇摇头，嗓音冰凉如微雨： “没有。” 他们俩……刚才有在说话么？ 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哈，”夏哲蓦地咧嘴一笑，“赛因娜老师的讲座有那么吸引人么？你竟然听得这么入迷。” 孟凝垂下眼睫，不置可否。 银发的学生会长不动声色瞥她一眼，金眸中的情绪复杂、难以辨认。 此时，讲座进入问答环节，面对这位成就极高的学者，观众们都积极地举手提问。 孟凝极小幅度地抬起手，但在看到有一大堆人都高举手臂时，她又悄悄把手放回去了—— 算了，太多人了，赛因娜应该注意不到她，而且她要问的也不是什么艰深的学术问题。 “诶，为什么不举手？我刚明明看你举了一点啊。” 夏哲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孟凝淡声开口：“只是觉得没必——” “后面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你没有问题想要问我吗？” 赛因娜含笑的嗓音忽然传来，孟凝抬起头，目光越过前面的坐席，怔愣地与她对视。 第67章 讲座（3） 全场人都将目光投向坐在后排的白发女生，赛因娜轻轻一笑： “刚才演讲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睛一直在看我，虽然你旁边的两位同学时不时就会聊几句，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视线，你能这么喜欢我的讲座，我很开心。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想举手的吧？我很好奇，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白发女生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接过一旁的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流畅地用E国语与她对话： “赛因娜老师，你好，你的讲座的确带给了我很多启发，我很喜欢你这场演讲，不过关于你对数学的看法，我有一个问题。” 赛因娜笑着点了下头：“请问。” 孟凝认真注视她，嗓音清冽如溪水：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将数学认定为你这一生都要为之付出的事业的？仅仅是因为，它能在你心神不定时令你平静下来么？” 大约是为了防止引起误会，她又补了一句： “我不是在质疑你对数学的热爱，只是单纯感到好奇，因为我到目前为止都没能找到一个我愿意为其付出终身的事业，在我看来，你的经历非常特殊，所以我想知道。” 听完她的话，赛因娜扬起眉毛：“好问题，很好的问题，刚才碍于时间限制，没有展开来讲，现在既然有人问了，那么，我非常乐意与你们分享我的想法。” 她扬起嘴角，将视线投射在众人身上：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来形容数学带给我最大的收获，那么我会使用‘满足感’这个词。 就读中小学时，每当解出一道数学难题，我都会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在大学期间做研究时，每当读懂一篇学术论文，我都会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参加数学竞赛时，每当建立出一个完备合理的模型，我都会得到巨大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是我完成其它任何事都无法得到的，即便吃到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获得世界上最多的财富，我也不可能产生这种满足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漂浮在云端，浑身都被暖洋洋的光芒笼罩，我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当我看到那些美妙的公式在我的笔下诞生时，我会想，即便此刻我当场消亡，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正是这样无数个获得满足感的瞬间告诉我，我愿意为数学献出我的全部人生，这是我存活于世最大的幸运和价值所在。” 说完这一大段话，她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又望向后排的白发女生，眉眼含笑： “这位同学，或许当你也能产生跟我相同的感受时，你便找到了那项你愿意为之付诸全部人生的事业。” 赛因娜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微笑，孟凝静静地凝望着她，嘴唇不自觉微微翕动。 见她没有回应，赛因娜又轻笑道： “但愿我的回答能对你有所帮助。” 孟凝眨了下绿眸，长久静谧的森林此刻掀起阵阵微风，吹动万物生机。 她轻轻张口，嗓音清澈如叮咚作响的淙淙泉水： “十分感谢你的回答，我很受启发，祝愿你今后能继续获得这种满足感。” …… 读了这么多年书，这是孟凝听过的最畅快的一场讲座，走出大礼堂时，她的双眼无比清明，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夏哲和应添域一左一右走在她身边，都一言不发。 突然，孟凝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们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走？讲座已经结束了。” 夏哲头枕双手，低笑一声：“想走就走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应添域语调平缓：“我要去食堂，本就是走这条路。” 孟凝扯了下嘴角，正要继续往前走，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转向留着黑色海藻头的社长，郑重道： “社长，有件事我必须告知你。” 夏哲扬了扬眉：“嗯？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她眼神严肃，嗓音冰冷： “请你以后不要再摸我的头了，我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她此话一出，夏哲当场愣住，学生会长应添域周身的气温也瞬间冷了几分。 他偏头看向夏哲，语气生冷： “你摸她头？理由？” 夏哲耸了下肩：“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啊，就是觉得摸起来手感不错，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孟凝蹙起眉头，语调更冷： “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现在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你，请你今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诶——摸一下头也不行么？”夏哲举起双手，“好好好，你放心，再也没有下次了。” “向她道歉。” 如冰原般寒凉刺骨的声音蓦然响起，夏哲“哈”了一声，笑着望向声音的主人： “你说什么？她都没让我道歉，你哪来的立场说这话？管太宽了吧，会长。” 应添域眯起金眸，不紧不慢道： “你冒犯她了，就应该向她道歉。” 闻言，孟凝下意识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张。 夏哲又笑一声，肩膀耸动，微微弯腰注视孟凝： “孟凝，你需要我向你道歉么？” 他的眼睛都被刘海遮住了，孟凝神色平淡地看了他一会儿，颔首： “需要。” 夏哲又是明显一愣，轻佻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道歉，孟凝和应添域就都不说话，仿佛只要他没有照做，她们就不会再动弹半分了。 女生的眸子里写满不容置疑的坚决，嘴唇冷硬地抿成一条线。 他无意识咽了口唾沫，嗓音第一次显出几分迟疑： “你……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是。” 每次他摸完她的头之后，她都得拍几下自己的发顶才能去除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适感，确实挺烦的。 “啊……”他直起身子，抓抓头发，“难办了，我之前真不知道你讨厌诶，既然如此——” 他往后与孟凝拉开一步距离，随后向她鞠了个标准的90度躬： “无意之中冒犯到你了是我的错，非常抱歉，我在这里真诚向你道歉！” 孟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鞠躬搞懵了，上半身随之略微后仰，她嘴角抽搐，无奈道： “倒也不必如此。” “不，这是必要的，毕竟——” 夏哲重新站直，语气难得正经： “道歉就该拿出诚意，我可不想失去我唯一一个社员。” 第68章 Ray? 今天晚上，孟凝在通信桥国际象棋大赛的备赛渠道上下了几局棋，而后打开跟用户Ray?的聊天页面，尝试用D国语与他交流。 Caren1149：【现在有时间么？我可以教你下棋】 她等了几分钟后，才等到Ray?的回复：【我有时间，请问你需要使用文字还是语音来交流？】 Caren1149：【如果你方便，就开语音吧】 直接进行口语交流是提高语言水平的好方法，孟凝眼下最缺的就是跟本土D国人交流的条件了。 Ray?：【好的，请稍等】 约莫两分钟后，通信桥弹出语音通话请求提示，孟凝立刻按下接通键，用D国语打了声招呼：“你好。” 对面静默片刻，而后传来一阵带有一点电流感的声音： “你好。” 孟凝微微蹙眉，打开翻译器组织语言：“你的声音怎么了？” Ray?低低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使用真实声音。” 意思就是……他使用了变声器？ 孟凝眨了下眼，表示了解：“明白。” 反正她只是来提高语言能力的，不管对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都对她没有影响。 回想了一下Ray?当初跟她下棋时的情景，她稍加思索，组织了一番语言，道： “从你之前的表现来看，我认为你对国际象棋除了规则之外基本没有任何理解，那么，我从开局的原理和要领开始给你讲起，你有意见么？” 手机里响起温和的声音：“我没有意见，就按你说的来吧。” Ray?的语速不快，对孟凝这个D国语初学者来说刚刚好，而且他的口齿发音很清晰，不怕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单词。 接下来要说的话涉及到一些国际象棋术语，孟凝用翻译器将它们悉数翻译出来，而后一边将重要知识点打字发给他，一边说： “在国际象棋中，开局最重要的基本原理是夺取中心，而由d4、d5、e4和e5这四个格子组成的盘心区域就被称为中心，除了这四格之外……” 这场双向教学进行了整整四十分钟，由于孟凝的D国语学得还不太纯熟，偶尔要向Ray?询问句意，而Ray?对国际象棋也知之甚少，对孟凝教给他的知识难以迅速消化，总得思考一段时间或是向她提问，所以四十分钟过去，她也才讲清了夺取中心的一半内容。 这确实太慢了，她最开始学的时候，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把这部分吃透了。 通话要结束时，Ray?微含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的学习速度太慢了。” 孟凝倒是不甚在意：“不需要道歉，这是你自己的事。” 他学得好不好跟她也没关系，她们之间就是条件交换而已。 就算他学到最后还是只有拿不出手的新人水平，她也不会产生名为失望、愧疚抑或是愤怒的情绪，总归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Ray?轻轻笑了一声，缓缓道：“好的，我明白了，那么，明天还是这个点进行通话吗？” 孟凝淡声回应：“嗯，如果你没有时间，请直接告诉我，同样的，我也会这么做。” “好的，对了——”手机里传来含着几分笑意的嗓音，“Caren，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孟凝微微一愣，而后才想起这是她随手给自己起的D国名字，平时都没怎么注意它。 她“嗯”了一声，道：“可以，那我称呼你为Ray，有问题么？” Ray?默了默，才笑道： “好的，当然没有问题，请你称呼我为Ray吧，Caren。” …… 完成今日的学习任务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孟凝还想去学校的艺术楼逛一圈，为填充赏析《洛克之死》的细节寻找灵感，所以她今晚的运动量只有跑步两千米。 跑完之后，她散步前往艺术楼，打算到处转转。 艺术楼一楼的空间基本都跟美术有关，画室、雕塑室、陶艺室……应有尽有，这些空间是完全对外开放的，只要是学生或教职工就都能进去，不过由于目前时间太晚，大部分教室里都没有人，已经关灯关门了，只有一间角落的教室还开着灯。 孟凝一面小口喝水，一面向那间教室走去。 她站在门口向内张望，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画板、几把椅子和一些画具。 看来这是一间画室，里面的学生估计临时有事出去了。 她认真扫视一圈，在看到某个画板上放着的画布时，她眼神一滞，绿眸中有轻微的波澜掀起—— 《洛克之死》 那幅画的内容明显是《洛克之死》，不过……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注视着这幅画，她抬腿走进画室，站在它面前细细端详。 原本的《洛克之死》出自O洲画家阿朗·科波菲尔之手，是一幅非常典型的新古典主义画派作品，整幅画作注重线条和结构的严谨正确，色彩基调压抑沉重，艺术感知力强的人在面对这幅画时也许会产生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然而眼前这幅《洛克之死》与原作的风格完全不同。 除了构图之外，它就没什么跟原作相同的地方了。 原作的线条整洁正确，这幅画的线条就狂草随意； 原作的色调压抑暗沉，这幅画的色调就明亮惹眼； 原作让人感到沉抑得喘不过气，这幅画就令人感到心情欢腾奔放。 ——震撼。 是的，毫不夸张的说，孟凝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震撼。 一幅新古典主义画派的代表作竟然能被以这样的形式再创作出来，而且即便它与原作大相径庭，观者还是能一眼看出它的蓝本就是《洛克之死》。 这幅画的创作者，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创作出这样一幅作品的？ 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刻，孟凝原本计划要在周五艺术赏析课上作的发言就全部被推翻，新的想法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她想要认识它的作者，试着向其询问创作的心路历程。 可她没能在画上找到作者的个人信息，正当她打算在这里等候一段时间，待到有人回来，再向其询问时，便突然听到一阵微小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她立刻扭头看去，来人的身份令她不自觉怔了怔—— 上官云澜。 一头黑色直长发的学姐站在门口，双手相握，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69章 《洛克之死》 白发女生与黑发女生无声对视，横亘在二人中间的只有明亮温暖的灯光。 上官云澜抿紧嘴唇，不断无意识地绞动手指，等待孟凝的回应。 半晌，冰凉的嗓音在画室内响起，携来几分冷意： “学姐，请问你知道这幅画的作者是谁么？” 听到这话，上官云澜很明显地怔住了。 她咽了口唾沫，往里走两步，小声问：“你、你是说你面前这一幅吗？” 孟凝轻点一下头：“嗯。” “啊，它……”上官云澜迟疑了一会儿，缓慢道，“它是我画的。” 这回轮到孟凝怔住了：“你画的？” “嗯……我画的，我、我还没画完，画得不太好，让你见笑了，我现在就收起来！” 说着，她赶紧快步走来，想要将画布从画板上拿下来，孟凝立刻抬手制止她的动作，语气平和： “我认为你画得很好。” “啊？”看着孟凝脸上认真的神情，上官云澜滞愣片刻，而后缩回了手，“你……不是，你真的觉得我画得很好吗？” “是，”孟凝毫不犹豫道，“这幅作品让我非常震撼。” “震撼？！” 听到这两个字，上官云澜的声音因为过度惊讶而变调，她诧异地张大嘴巴，嗓音微抖： “怎、怎么会？这只是一幅……乱七八糟的画作而已。” 孟凝将目光转向眼前这幅《洛克之死》，语调冷冽有力： “第一眼看过去，线条和色彩确实显得有些混乱，但我认为，这恰恰是它带给我震撼感的原因。” “诶？为什么……这么说？” 孟凝放下她的手臂，道：“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外行人评价你的作品，那我可以告知你我的想法。” 上官云澜立即点了好几下头： “不介意，我不介意的，你有什么想法都尽管告诉我！” “OK.” 白发女生面对画布，捏着下巴，嗓音清凉如水： “原作的风格是理性暗沉的，而你这幅作品的风格与它完全相反，略显杂乱的笔触让我完全看不到原作严谨正确的线条光影的痕迹，比起新古典主义，显然更接近印象派。 你的这幅画，透出了非常强烈的情感，尽管我不是一个擅长感知情绪的人，但我还是被触动到了，这是原作没能带给我的感受。” 在她讲述期间，上官云澜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浑身紧绷。 “综上，你的作品和原作的差别很大，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能一眼认出它描绘的就是《洛克之死》中的场景，同样的构图和故事，却能给观者完全不一样的情感体验，这是它让我震撼的地方。”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上官云澜，目光专注： “学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对《洛克之死》进行二次创作？可以请你告诉我么？” 上官云澜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眼前气质清冽的学妹，心跳不由自主疯狂加速。 “我……”她再次握紧双手，语气充满不确定，“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创作思路吗？会很无趣的，而且我、我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画家。” 孟凝轻轻颔首，一字一顿： “我想知道。” 闻言，上官云澜陷入了沉默，画室内静得只能听到二人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耸动肩膀、深吸一口气，而后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我很早就知道《洛克之死》这幅画了，你应该也清楚，它的创作背景跟O洲一场社会革命有关，为了让国家的未来更光明，也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革命党做出了很多努力，被杀死的洛克正是革命党激进派的代表人物。 阿朗创作这幅画时，O洲正处于启蒙运动的发展期，思想以理性为主导，所以他的笔触和用色都很克制，但……我认为这幅画不该是这样的。” 上官云澜越讲越流畅，原本握紧的手也渐渐放开，孟凝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放在她身上，不时点头致意。 “阿朗跟洛克是同一时期的人，他也非常支持革命，那么毫无疑问，他创作这幅画作时，一定是对洛克抱有深深的怀念和崇敬之情的，不仅如此，还有革命党人之间因理想相同而产生的惺惺相惜之感，可这样深厚的情感没能完全体现出来，这是我觉得有点遗憾的地方。 在我看来，潜藏在阿朗心中的情感应该是更加热烈丰沛的，可或许受限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又或许是受限于阿朗本身的绘画风格，在这幅画中，这样的情感只能以这样克制的形式被表达出来，那么，我用我的方式对它进行二次创作，就是为了弥补这点遗憾。” 说到这里，黑发女生微微扬起嘴角，话语罕见地带上愉悦： “我想将我感受到的情感都表达出来。” 画布中，上官云澜的用色大胆又明亮，绘画笔触不拘一格，甚至灿烂耀眼到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她在挥洒自己的情绪。 孟凝的脑中莫名闪过这几个字。 她轻吐一口气，定定地凝视上官云澜，郑重道： “非常感谢你的分享，对我很有帮助，请问我能将这幅画拍下来，用在我们艺术作品赏析课的分享会上么？” 上官云澜一愣，旋即忙不迭点头：“啊，可以的，当然可以。” “好的，谢谢。” 孟凝拿出手机，正准备拍照，上官云澜却又突然出声： “呃等等，那个，我这幅画还没画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画完了再拍，只剩几笔了，很快的。” 白发女生向外移开一步，把画画的位置让给她，伸出手： “当然不介意，请。” 接下来，孟凝看到她将画笔放在深蓝色的颜料上蘸了几下，讶异扬眉—— 她整幅画用的几乎都是红橙黄这样的暖色，为的就是凸显火热强烈的情感，为什么到最后突然要加几笔冷色？ 上官云澜静默不语地将画作绘制完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淡笑着开口，似是在向孟凝解释她最后几笔的用意： “阿朗的感情十分热烈，这没错，但是我觉得原版的《洛克之死》中除了对洛克本人的情感外，一定也还含着几分他对革命党人的命运沦落至此的失望以及对革命前途的迷惘，我想，这样的情感无疑就是蓝色的，只有把它加上，这幅画才足够完整。” 说完，她转头看向孟凝，问： “孟凝，你觉得呢？” 第70章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是在询问我的想法么？” 白发女生注视着上官云澜，嗓音微冷。 上官云澜点点头：“是……刚才一直都是我在说，所以，我也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孟凝垂眸思索片刻，道：“我认为你的能力很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诶？”黑发女生顿了一下，怔愣地凝视她，“能、能力很强？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孟凝将目光转向这幅刚刚才被绘制完成的《洛克之死》，认真解释： “首先，以我这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你的绘画能力很强，画作能给人以强烈的冲击； 其次，你的情感体会能力很强，可以从原作那样一幅笔触克制的画中感知到如此丰富的情感； 最后，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强，事实上，我没能从原作中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情感，我更欣赏它的线条和光影，但听了你的讲述之后，我能稍微感知到一些你，或者说阿朗想表达的情感了，你讲得很清楚。 综上所述，你的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当然，也许有人会对你作出意见相反的评价，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 女生清澈的话语不紧不慢地流进上官云澜的耳里，她怔然地望着孟凝，嘴唇微微翕动，好一会儿，才颤着声音问： “你……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 闻言，黑发女生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由她创作出来的画作，她抬起手，轻抚上面已经干掉的颜料，低下头，抿了抿唇，小声道： “我很抱歉。” 孟凝不解：“什么？” 上官云澜咽了口唾沫，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我、我很抱歉，对不起，之前往你身上泼水，不是我的本意。” 孟凝挑了下眉，淡淡道：“我知道。” 上官云澜一愣，又道：“最近他们没有来找我，但我不知道他们之后还会不会让我找你麻烦，我……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听他们的了。” “他们——里面是不是有个绿毛龟？” “绿毛龟？”上官云澜疑惑了一瞬，而后用力点头，“啊，对，是，他们里面，的确有一个人的头发是绿色的。” 孟凝闭上眼睛，抬手摸了摸后颈—— 她就知道。 这么蠢的事，也就只有那三个蠢货干得出来了。 她双手抱臂，侧靠在墙边，冷声问： “你为什么要听他们的？” “因为他们……”上官云澜长叹一口气，“他们把我一幅很重要的画给抢走了，说是如果我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把那幅画直接撕掉。” 看着她低垂着头颅的身影，孟凝蹙起细眉： “这是典型的校园霸凌，你应该告知学生会长。” 上官云澜无奈摇头：“不行，他们说了，要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他们就会直接毁了我的画，虽然会长或许确实可以帮我支持公道，但我不能赌这个概率。” “那么，你刚才说，你今后不会再听他们的了，是因为你找到解决方法了么？”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上官云澜的嗓音有些干涩，“因为我自己的懦弱，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这种事情真是糟糕透了，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青绿色的眼眸中有微风拂过，孟凝轻声问： “学姐，你知道他们把你的画放在哪里么？” …… 周四午休的时候，孟凝和顾惜暖收到了凌之逸邮寄来的慈善晚宴邀请函。 顾惜暖捧着邀请函，眼里装满亮晶晶的星星： “哇，邀请函，这是慈善晚宴的邀请函诶，没想到我们真的能收到！” 两封邀请函上明确说明了晚宴主办方邀请的是“孟凝女士”和“顾惜暖女士”，顾惜暖原本还以为，她们到时候只能蹭凌之逸的邀请函进去，毕竟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听到她的想法，手机屏幕里的紫色狼尾男生哈哈大笑： “这怎么可能啊？主办方还没寒碜到连多做两封邀请函都不行的地步。” 顾惜暖挠挠头：“哈哈，说的好像也是。” 凌之逸拿起他自己的邀请函，点了点上面的内容： “晚宴时间是下周三的晚上八点半，到时候我会抽时间回去，顺路过去接你们，你们在校门口等我就好啦。” 孟凝轻轻颔首：“好。” 下周三晚上八点半啊……这种晚宴的举办时间一般都是两个小时起步，看来她又得找时间，提前把当晚的学习任务给完成了。 “对了顾惜暖，你的礼服过两天应该就做完了，周二之前会寄给你，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你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们去现场之前，我再带你去找设计师改改。” “啊？”顾惜暖眨了眨眼，“也不用这么麻烦吧，衣服的话，能穿应该就好了吧……？” “嗯……”凌之逸转转他的浅茶色狗狗眼，“其实也不只是为了这个，我想问一下，你们俩都没有做造型的需要吗？就，改改发型什么的。” 顾惜暖犹豫着问：“这个是必须要的吗？” “没有必要。” 清冽的嗓音蓦地响起，白发女生单手支颐，眼神淡淡：“礼服就够了。” 顾惜暖看向她，确认似地问道：“不做发型、不化妆也可以进去吗？” “干净整洁、服装正式就够了，”孟凝神色平静，“如果需要做发型才能进去，那所有光头商人都会被拒之门外；如果需要化妆才能进去，那一切慈善晚宴的参与者应该都只有女人。” 亚麻色长发女生轻挠脸颊，眼中写满困惑： “呃……可是如果所有参加的女性都有好好做造型的话，而我们就这样过去，不是显得很格格不入吗？” 孟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启薄唇，嗓音冷冽：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担忧，可以选择做造型。” 顾惜暖下意识追问：“那你呢？”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毫无波澜起伏的话语，没有轻蔑鄙视、亦没有即将与社会大环境对抗的坚定勇敢，只是极其平静的客观叙述。 见顾惜暖和凌之逸都怔怔地没有说话，孟凝伸出一只手： “如果你们要讨论做造型的事，可以继续，不需要在意我。” 第71章 我感知到了 透过手机屏幕，顾惜暖与凌之逸面面相觑。 半晌，顾惜暖抿了抿唇，摆摆双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不做造型，只要穿礼服就好了，呃对了，我没有高跟鞋，也穿不了高跟鞋，穿运动鞋或者学校的皮鞋能进去吗？” 凌之逸一愣，随即点点头：“运动鞋我不清楚诶，从来没试过，不过皮鞋肯定没问题！” “那我到时候穿学校发的皮鞋去就好了。” “哈哈，好啊，”紫色狼尾头男生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本来还想着说到时候带你们去做个造型的，看来是我思维僵化了，孟凝说得对，如果真的要认认真真做造型才能入场，那参会人员最少得去掉一半，我爸参加这种场合的时候，的确也不会对自身造型做太大改动。” 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我把我们要做作业的事情告诉了我那个阿姨，她说到时候她会安排工作人员来给我们解答，我们可以提前准备要问的问题。” 孟凝转了圈手中的笔：“好，那我晚点列一个问题清单。” “那我也想想有什么问题要问！”顾惜暖沉吟片刻，问，“呃，凌之逸，我想问一下，既然这是慈善晚宴，那我们是不是也得捐钱呀？如果捐得太少会不会被人骂？” 凌之逸立刻爽朗笑了几声：“哈哈，当然不会啊，捐多捐少都是看自己意愿和情况的，而且你们都只是高中生，就算一分不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但是最好还是要捐一些吧，毕竟……这个慈善晚宴的主题跟我们要举办的还挺像诶。” 她们举办慈善晚宴的目的是为山区贫困女童募捐，主要是为了解决离河村的女童失学问题，而周三将要开展的慈善晚宴，其主题则是为某山区中学女校捐款，二者可以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了。 白发女生轻轻颔首，嗓音清凉： “嗯，该捐。” 凌之逸弯起眼睛，笑道：“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我这个阿姨就是从那所中学毕业的，奋斗多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现在就是想要回报母校，她人真的很好，还说如果到时候有时间，可以来跟我们聊几句，给我们提供建议。” 听到这话，顾惜暖的粉眸一亮：“哇，这也太好了！希望到时候真的能跟她面对面交流，能从山区女孩成长为现在的商业精英，她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孟凝默默将手中的笔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作声，若有所思。 …… 周五的艺术作品赏析课上，每个选了这门课的学生都需要发表她们对《洛克之死》的看法。 这门课的氛围向来非常自由，无论学生们选择从哪个角度来赏析作品，老师杨初雪都会予以肯定以及中肯的点评。 今天这节课也不例外。 《洛克之死》是新古典主义画派的代表作之一，在绘画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可供赏析的角度十分丰富，学生们上台讲了一轮，基本没有重复的： 从线条和构图角度进行赏析； 从色彩和情感角度进行赏析； 将它与同时期其它绘画作品进行对比； 探讨它出现在不同电影镜头里的内涵和作用； ……各种角度应有尽有，由于赏析角度是大家自己选择的，所以每个同学都讲得相当透彻，听得其他同学也非常过瘾。 发言顺序由同学们举手决定，孟凝不够积极，每次都是倒数第一个或者第二个上去讲，这次也一样。 她走到电脑前，插入U盘，打开了两张图片，一张是《洛克之死》原作，另一张是上官云澜那天晚上绘制完毕的作品。 当她把后者打开时，她听到有几阵短促的惊呼声在座位区响起。 她面色不变，举起话筒开始自己的分享： “在周二晚上之前，我对这幅画的赏析主题是‘从阿朗·科波菲尔的笔触浅析《洛克之死》展现出的理性精神’，但在周二晚上十点后，我的想法发生了转变，因为我看到了右边这幅画。 你们应该都看得出来，这两幅画描绘的是同一场景，右边这幅画，显然是以《洛克之死》为蓝本绘制而成的，但它们的风格大相径庭。这幅画的作者是我们学校的一名高二学生，由于她不愿意透露个人信息，所以这里不加展开。 坦白说，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的内心受到了特别强烈的冲击，用‘震撼’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我从来没想过，在我眼里的一幅充分体现理性精神的画作能以这样的形式被呈现出来，而且它还没有抹杀掉原作的核心思想。” 孟凝的语音语调没什么起伏，自始至终都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但座位区的同学们就是不自觉被她的讲述吸引，想要听她继续讲下去。 “在看到这幅画之前，我一直很难体会到艺术创作者在作品中想要表达的情感，尤其是绘画这种形式，所以当我了解到《洛克之死》这幅画以及古典主义和新古典主义这两个派别后，我的心情是比较愉悦的，因为我觉得我找到了适合我去鉴赏和创作的流派。 我以为《洛克之死》就是一幅纯粹的以理性精神为主导的画作，即便后人从它身上解读出了非常丰富的作者的情感，我认为那也只是结合了时代背景进行的推测，并不能作为让每个人都认可的答案，但这幅画改变了我的想法。” 白发女生顿了顿，偏头看向大屏幕上的图片，嗓音清冽： “我惊讶于我感知到了这幅画传达出来的情感，虽然肯定不如作者本人那样丰满，但比起之前的毫无感觉，已经算是巨大进步。 之后我和那位学姐聊了一小段时间，通过与她的谈话以及她创作出的这幅别具一格的《洛克之死》，我成功感受到了原作作者跨越百年所要传达的情感，这对我认识世界的方式来说是一个巨变，因此——” 她将视线从画布上移开，认真注视在场的同学们，青绿色眼眸被明亮灯光照射得熠熠生辉： “今天我的赏析主题是：潜藏在阿朗·科波菲尔克制笔触中的丰沛情感——以《洛克之死》为例。” 第72章 那就恭喜你了 一口气讲了一大段话，孟凝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疲惫，不过…… 很过瘾、很畅快，在整个讲解过程中，她都非常投入，讲得很开心。 结束语落下时，整间教室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 她回到座位上后，附近一个同学对她露出笑容，小声赞扬： “孟凝，我觉得你这次讲得很好，比你前两周的都要好，我听了特别有收获。” 闻言，孟凝的绿眸轻轻颤动，她朝那位同学点了下头，嗓音清冽： “谢谢。” …… 下课后，孟凝正要离开教室，老师杨初雪却叫住她： “孟凝同学，稍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孟凝顿住脚步，向她走去：“老师，你说。” “是这样的，首先我必须说明，你今天的分享很让我惊喜，这跟我对你的印象以及你前两次的分享都不太相同，你做得很好，看到你的转变，我认为我这门课算是没有白开。” “谢谢。” 直视着白发女生平静的双眸，杨初雪蓦地笑了一声，话锋一转： “不过，我认为还有一个问题，你可以注意一下。” 孟凝微微蹙眉：“什么？”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通过二创版的《洛克之死》间接体会到了原作作者想要传达出的情感，对吗？” 孟凝稍加思索，道：“算是。” 杨初雪朝她露出浅笑，温和道： “能有一幅优秀的作品作为你感知创作者思想情感的桥梁的确是一件幸运的事，但你要清楚，不是每一个作品都能像《洛克之死》一样，会有许多人对其进行二次创作，如果你有兴趣在艺术鉴赏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还是要尽可能培养你独自感知情绪的能力。 我非常相信，你还能做得更好。” 孟凝很快就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她是在说—— 今天孟凝在课上分享的内容并不都来自于她自己，而是通过二创版《洛克之死》获得的间接体验，对赏析者来说，这是一种遗憾，或者说能力的不足，她在感知情绪这方面的能力确实还有待加强。 她需要获得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情感体验。 她很赞同杨初雪的观点，这是一段一针见血的点评，事实上，如果没有上官云澜的那幅画，她的确没法作出今天的赏析分享。 思及此，她向杨初雪微微颔首致谢：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 下周三晚上要参加慈善晚宴，那么孟凝这周六就得回家把礼服带上。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徐行川，她的初三同学，当时班上的班长。 他是个标准的好学生，戴一副银边眼镜，浑身上下都打理得白白净净，青色的短发也被梳得整整齐齐，情绪很稳定，孟凝几乎从没见过他失控的样子。 在公交车上见到她，徐行川也很惊讶：“孟凝？好久不见了。” 孟凝淡声回应：“确实。” 时间还早，车上座位多，徐行川干脆直接坐到她旁边了。 徐行川就读的高中是普通公立高中，他成绩不错，虽然没达到能被贵族学院特招进去的地步，但考个重点高中还是没问题的。 一席蓝白校服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温润清俊，与贵族学院的西装制服完全是两个画风。 徐行川打量了一眼她的穿着，道： “你之前一直说你会报考斯卡夫尔学院，所以之前听别人说你进了圣弗朗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孟凝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低低“嗯”了一声：“发生了一些事情。” “哦哦，那什么……”徐行川侧头望着她，试探性问，“祝且和严临风呢，他们没说什么吗？你当初想要报考斯卡夫尔学院，就跟他们有关吧？” 坐在后排窗边的白发女生默了默，冷声道：“我跟他们已经没联系了。” “啊？”戴着眼镜的男生倏地睁大眼睛，“你跟他们没联系了？这是真的吗？” “我没有说谎的理由。” 听到这话，徐行川顿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道： “那就恭喜你了。” 孟凝偏头看向他，挑起半边眉：“为什么要恭喜我？” 徐行川扬起嘴角，脸上笑意温和： “他们不可能主动疏远你，你们没有联系了，一定是因为你先远离了他们，既然你会做出这种选择，那想必他们是有哪里对不起你，离开了对不起你的人，当然值得恭喜。” 闻言，孟凝注视他片刻，而后表示肯定：“嗯，你说得对，值得恭喜。” 徐行川弯起眼睛：“呼，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又让孟凝不解了：“你放心什么？” “不用担心待会儿下车后会碰上他们了，说真的，我完全不擅长应付他们。” 孟凝微蹙眉头，问：“你们也没说过几次话吧，至于担心这个么？” “确实没说过几次，不过……”徐行川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每一次都让我印象深刻。” 孟凝抿着嘴唇没有说话，青绿色的双眸里含着几分困惑—— 在她的印象中，他跟他们见面时的场景都挺正常，没什么值得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吧？ 看出了她的疑惑，青色短发男生无奈笑笑：“你果然没看出来。” 孟凝微微张口，嗓音冷冽：“我应该看出来什么么？” 徐行川叹了口气： “他们对我有敌意。” 男生湖蓝色的双眼中漾起波纹，语气轻缓： “你还记得吗？我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初中的时候，孟凝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而在学校里非常有名气，经常会有很多学生找她问题目，徐行川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 他的学习成绩比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要好，问的问题难度也都更高，因此孟凝更乐意跟他讨论题目。 一次，俩人就一套社会科学卷子上的题目展开了激烈讨论，直到放学已经快一个小时，保安提醒她们尽快离开学校，她们才背着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她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二人一边走，还一边继续聊题目。 徐行川与祝且和严临风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第73章 自惭形秽 “我还是认为曼斯帝国能打赢第二次讨伐战争的核心原因是他们占据了地形优势，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洛林战役中抢占高点，获得胜利，他们后面不可能赢的。” 听了徐行川的话，白发女生面色平静，不紧不慢道： “这说明你还是没能理解历史必然性的概念，曼斯帝国当时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远高于卡尔帝国，他们取代卡尔帝国是必然的，这就是历史发展趋势，即便没有洛林战役，也会有别的战役充任这个关键的位置。” 二人在校园里边走边说，即将走到校门口时，徐行川突然感到有两束目光投在他身上，他转头向前看去，只见两个高挑俊朗、身着深蓝色西装制服的男生站在门口，看向他的眼神不善。 注意到他的视线变化，孟凝也向门口看去，看到两个男生时，她愣了愣，随即迈步朝他们走去。 徐行川温声问：“他们是来找你的吗？” 孟凝轻轻点头：“嗯，我朋友。” “哦……” 二人快走到门口时，留着棕色中长发的男生迅速跑来，伸出手臂，绕过她的脖子，搭在她肩膀上，旁若无人地凑近她，闷声问： “阿凝，你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晚？我和祝且都快等你一个小时了。” 看着这场面，徐行川当场就愣住了—— 自初三开学以来，别说这么亲密的动作了，孟凝连普通的肢体接触都没怎么跟别人有过。 被搭着肩膀的白发女生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 “抱歉，因为昨天考试的卷子很有讨论价值，所以花的时间比较长，其实你们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哈，这怎么行？”严临风用他的紫色狐狸眼瞥了下一旁的徐行川，意有所指，“我们要是不来接你，你说不定会被人拐跑的。” 孟凝蹙起眉头：“我不是三岁小孩。” 扎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微微笑道：“虽然临风一直不太靠谱，但他说的这句话我倒是很赞同，这个世界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还是由我们来接你比较安全。” “……之后也许还会出现跟今天一样的情况。” 祝且面上的笑容不变：“没关系，事实上，我们都并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孟凝扯了下嘴角：“那就随你们便。” 肩上的重量倏然消失，严临风将手臂从她肩上移开，又笑着朝她伸出手： “阿凝，把你书包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孟凝无奈：“我自己能背。” 严临风并不因此就收回手，还依旧保持笑容： “我不是说你背不动啊，只是觉得你的书包手感不错，当初给你买的时候，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孟凝叹了口气，把书包卸下来递给他，“那你拿着吧。” 严临风接过书包，单手提着它，笑意吟吟：“我挑的书包不错吧？” “挺好的。” “书包换成它之后，有没有觉得平时学习起来更轻松了？” “……没有。” “喂，阿凝，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啊？” “严临风，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明白吗？孟凝学习成绩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仨人一句接一句地聊下去，根本没有徐行川插话的空间，两三分钟后，祝且才将目光投向他，露出礼貌的笑容： “请问你是……？” 两个身穿西装制服的男生光彩照人、相貌优越，透出与同年龄段其他少年完全不同的气质，徐行川站在他们面前，咽了口唾沫，自惭形秽。 孟凝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冽：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徐行川。” 说完，她又向徐行川介绍另外二人： “这位是祝且，这位是严临风，我朋友。” “原来是班长，”祝且弯起眼睛，语气温和，“班长是不是总得照顾到全班同学？孟凝她其实不太会照顾自己，我们跟她不在一所学校，能做的事有限，还要请你多费心了，这样吧，要不有机会我们请你吃顿饭？” 青色短发男生一愣一愣地听着他的话，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种话一般只有家长才会说吧，他们跟她不是朋友关系么？ 他们摆出这种姿态是几个意思啊？ 严临风单手将孟凝的书包提在身后，也朝徐行川扬起笑容： “这位班长同学还真是爱学习诶，都放学一个小时了，竟然还在讨论题目，佩服佩服。” 徐行川的神情有些僵硬，他扯了几下嘴角，勉强笑道： “也没有，只是因为我们俩对那几道题目刚好有些意见分歧而已。” “哦~这样啊，”严临风语调轻慢，“富有学习精神确实是好事，不过我觉得，考试题目这种东西，有疑问最好还是向老师提问吧，耽误普通同学这么长时间，不太合适哦。” 闻言，孟凝的青绿色眼眸中滑过几分不快：“严临风，我愿意跟他讨论题目，并没有觉得时间被耽误了。” “哇，阿凝，你不是吧——”严临风弯下腰来，手撑着膝盖，委屈巴巴，“在外人面前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孟凝一脸莫名其妙：“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观点。” “那你可以别这么着急反驳我啊，回家说不行吗？” “可你说出的话与事实不符，你随意臆测我认为我的时间被耽误了，有可能会误导到其他人，这并不合适。” “呃——好吧好吧，是我的错！” “严临风，你的道歉太敷衍了。” “关你什么事？孟凝都没说什么呢。” ……又开始了。 徐行川深吸一口气，尽力堆出看上去没有异样的笑容，嗓音清润： “你们放心好了，作为班长，我一定会好好关照我们班上每一位同学，包括孟凝，今天的事，我确实做得不合适，现在时间太晚了，她如果一个人回家的确不安全，我会尽量避免今后再发生类似情况的。” 祝且眉眼弯弯，海蓝色的眼眸中浮着一层浅淡的笑意： “这样就最好了，不过，若是孟凝愿意跟你讨论题目，也是没问题的，总归我们每天都会来接她，不用担心不安全。” 第74章 不用在意 “从那一天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俩对我有敌意，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表现得很明显，后来几次见面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公交车上，徐行川对孟凝笑了笑：“不过当时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没跟你提过。” 听完他的讲述，孟凝微眨绿眸，嗓音清冽： “抱歉，我当时没有注意到。” 徐行川温和笑道：“哈哈，你不用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对我释放敌意的不是你，是他们。” 孟凝摇了下头：“不，现在想想，他们是因为我才会对你释放敌意的。” 青色短发男生一愣：“你知道他们对你……” “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作跟他们平等的人，试图控制我的生活，你的出现是他们控制之外的事，所以他们对你抱有敌意，事实上，即便那天跟我讨论题目的是别人，他们也会有同样的反应，归根究底，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白发女生的神态和语气都极其平静，仿佛是在谈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徐行川怔怔地注视她，好一会儿，才问：“你的意思是，由于你们之间的家庭条件差异，他们没有把你当作平等的人对待，自认为高你一等？” 孟凝轻轻颔首：“嗯。” “啊……”徐行川伸出食指推了一下银边眼镜，若有所思，“你这么说来，确实挺有道理，他们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是一副想要控制你的姿态，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你的地位比他们低，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孟凝将手肘撑在窗边，单手支颐，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眸光淡淡： “嗯，所以我选择远离他们。” 徐行川静默片刻，随后低笑一声： “这是好事，既然他们如此高高在上，那么摆脱了他们，你才能拥有更自由广阔的人生。” 在孟凝看不见的地方，他紧紧蜷起手指，嘴角不自觉勾起。 ——哈，原来他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 …… 公立学校一般都按学区分配入校，孟凝和徐行川初中就读的都是临槐实验中学，俩人的家在同一片区，因此都在同一站下车，还能一起走一小段路。 走在回家的路上，徐行川侧头看向身边的白发女生，声音轻柔如微风： “孟凝，你想好以后要报考哪一所大学了吗？” 孟凝目视前方，嗓音清淡：“没有，不过大概率是国外的高校，圣弗朗科学生的出路基本都是如此。” “国外高校吗？那专业呢，你想学什么专业？数学？” “暂时没有想法，也许会学人工智能，之后我会参加世界中学生机器人制作大赛，对申请大学有帮助。” “世界中学生机器人制作大赛？听上去很有意思，”徐行川弯起眉眼，“我们学校好像也能提供这种竞赛方面的指导，要不然我也试着参加一下好了。” 闻言，孟凝撩起眼皮，青绿眸浅淡瞥他一眼： “那么，期待在大赛现场能看到你。” 徐行川发出清朗的笑声，湖蓝色的眼眸中泛起波纹： “但愿我的表现不会太过丢人现眼。”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顿了顿，回头看去。 孟凝疑惑：“怎么？” 身后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徐行川微微皱起眉头： “不……可能是错觉吧，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孟凝也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景象，在看到一小缕金发从一辆车的背后飘出时，她轻挑眉毛： “不用在意，走吧。” “好。” 二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后，两个原本蹲在一辆车后面的高挑男生站起来，其中一个男生摸摸后颈，轻啧一声： “为什么我们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金色长发男生推了下他的金边眼镜：“因为我们不想被她发现。” “嘁……”半扎马尾的棕发男生神色不悦，“这个徐行川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到现在还缠着阿凝。” 祝且轻笑：“比起我们，她现在一定更乐意跟他交流。” 严临风瞪他一眼：“喂，祝且，你到底什么立场啊，怎么还帮他说话？” “我只是在帮你认清现实，你太冲动了，似乎完全没搞明白情况，刚才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我们跟她的关系估计会变得更糟糕。” “啧……”严临风咬咬牙，“不是，我就觉得奇了怪了，这十年以来，我们都是这样相处的吧？阿凝和孟姨为什么要突然跟我们划清界限？这很不合理啊。” 祝且抬眼远眺，语气轻缓，如同一根羽毛： “是啊……为什么呢？” …… 看到孟凝从衣柜深处里取出那套她许久未穿过的礼服，孟雨华讶异道： “小凝，你怎么突然把这套衣服拿出来了？” 孟凝将它放到桌面上，拿起熨斗：“下周三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孟雨华一惊：“慈善晚宴！？你为什么需要参加这种场合啊，是他们俩又来找你了吗？？” “没有，”孟凝低下头熨烫衣服，鬓边的冰蓝色发丝随之垂落，“有个作业的完成难度很高，需要先在类似的场合实地考察，我是过去学习的。”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孟雨华顿了顿，上前一步，“哎，我来熨衣服就行，你去休息吧，一路回来也挺累的。” 孟凝立刻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好吧，那我去给你切点水果，等一下就能吃了。” “好，谢谢，对了，妈，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说一声。” 孟雨华原本转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什么事儿啊？” 孟凝停住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与她对视： “需要实地考察的地方不止这一个，过段时间，我会回一趟离河。” 离河村。 孟凝在那里度过了她人生中的前五年，同时，它也是孟雨华的家乡。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自从孟雨华把孟凝接进城里后，她们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孟雨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问：“一定要去吗？” “嗯。” 慈善晚宴的主题不是随随便便定下的，要想募捐款项，她们必须给捐赠者足够可信的证据。 孟雨华叹了口气，又问：“那需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孟凝神色平和，嗓音微凉： “不用，我同学会跟我一起去。” 第75章 国际象棋比赛 通信桥上的国际象棋线上比赛从明天就开始了。 在这段时间里，孟凝每天都会抽出一小段时间在备赛渠道上跟别的用户对弈，多日以来，她就没有输过一局。 在通信桥这个APP上，用户【Caren1149】已经小有名气了，甚至还有人成了她的粉丝，要求她在APP上发布国际象棋教学文章。 不过做这种事没什么好处，赚不到钱，她也就没理会那些评论，专心下她自己的棋。 今天训练完之后，她拨通了与【Ray?】的语音通话。 依旧是带着电流感的声音响起：“你好，Caren，你今晚的表现还是如此优秀。” 跟他对话了这么多天，对于这种句子，孟凝已经能无压力听懂了，她立刻用D国语说了声“谢谢”，随后道： “昨天教给你的几种开局方法，你还记得么？” “是的，我都记得，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恰当运用它们，能否请你与我对弈，让我尝试一下？” “可以。” 二人重新进入备赛渠道，开了个新对局，她们不下满一整局，下完开头就结束，目的是为了检验Ray?的学习成果。 孟凝帮他复盘完之后，他突然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Caren，请问你是职业国际象棋选手吗？” 孟凝转了圈笔，嗓音冷冽：“不是。” 虽然有些惊讶，但Ray?的语气还是很平缓： “竟然不是吗？我认为你的实力足以支撑你成为一名职业选手了。” 孟凝平静道：“确实不是，我也暂时没有成为职业选手的意向，这只是一个爱好。” “啊，好吧，这实在是太可惜了，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佩服你。” “谢谢。” Ray?低笑一声，带着电流感的声音显出几分温柔： “明天比赛加油，但愿我不会在第一场就遇上你。” 虽说Ray?是个新手，但他还是报名了这次比赛，据他所言，他是想要感受一下正式比赛的气氛。 孟凝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清澈如溪： “好，你也是。” …… 这场国际象棋线上比赛的赛制是两两对决。 所有参赛者被分为两组，这两组里面的选手不断进行两两对决，最后两组的胜者进行最终对决，获胜者即可获得价值5万A国币的奖金。 通信桥的用户数量不多，报名参赛的就更少了，也就只有一千多人，一共只需进行十轮比赛，这场比赛一共会持续五天，冠军在第五天诞生，也就是周四晚上。 周日的比赛开始时，孟凝已经带着她的礼服回到学校了。 为了节省出更多时间去学习，她决定每场比赛都尽量速战速决。 第一轮比赛的对手实力一般，没走几步，她就发现了破绽，对着那处漏洞穷追猛打，结果整局比赛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这五分钟里还大多是对手的思考时间。 赢下比赛后她晋级至第二轮，这一轮的对手竟然比第一轮的还弱，前三步就表现出了作为初学者的稚嫩，孟凝直接两分钟结束比赛。 对手都由系统随机分配，只能说这位选手的运气不错，估计他第一轮的对手比他还弱，就这样让他混进了第二轮，不过没有足够强的实力还是走不远的。 两局打完，孟凝今天的比赛就都结束了，她掏出计算机语言的教材继续学习，同时试着自己在电脑上编写程序。 简易机器人制作课的任务很紧迫，她在第十周之前就得开始制作机器人了，为此，她这段时间疯狂推进学习进度，只为尽快将机器人制作方法和计算机语言都给啃下来。 正当她学得入神时，手机忽地响起语音通话铃声，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Ray?打过来的。 Ray?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Caren，晚上好，请问你今天比赛的情况如何？我相信你一定都获胜了。” 孟凝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往电脑上敲代码，一边回答：“嗯，我都赢了，你呢？” “第一轮比赛我赢了，因为敌人的经验似乎比我还少，但是第二局比赛我就输了，我跟他对决了整整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遗憾落败。” 这个结果在孟凝的预料之内，以Ray?的实力，除非运气爆棚，不然的确只能止步第二轮。 她放缓语速，安慰了他一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后认真学习，下次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Ray?浅浅笑了一声，心情似乎还挺愉悦： “嗯，谢谢你的鼓励，之后还要请你多多给我提供指导。” “好，没问题。” 跟他聊天，孟凝的D国语飞速进步，她给他当国际象棋老师，他给她当D国语陪练，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 周二的D国语课上，梅蕾特老师只用了半节课就讲完今天的内容，剩下半节课，她打算让同学们用D国语自由交流。 在她看来，直接交流才是学习语言最好的方法，她在台上吧啦吧啦讲半天，都不如让学生们自己尝试五分钟。 而且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很多学生自己都有请D国语家教，所以她愿意多给她们一些自由时间。 顾惜暖拉着孟凝用D国语聊了几句天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双浅粉色的眼眸睁得圆圆的： “孟凝，你进步得好快啊，刚才有几个单词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是有私下学习吗？” 白发女生如实相告：“嗯，最近找了个陪练。” “……陪、陪练？你在哪找的呀？” “通信桥。” 顾惜暖顿时眼睛一亮：“啊，原来通信桥还能这么用，那我之后也要试试，能不能在上面找一个人跟我一起练。” “好的，加油。” 二人接下来又聊了几句，没过多久，麦羽帆朝她们走来。 跟之前不同，麦羽帆将她时常披散着的及肩发扎成了一束马尾，看上去干练利落。 没有了以往的小心羞涩，她向孟凝露出大方的笑容： “孟凝同学，打扰了，请问你可以跟我用D国语聊几句吗？刚才我在旁边听了你们的对话，觉得你的D国语讲得很流畅，所以想跟你学习一下。” 第76章 成熟稳重靠谱高中生 自从上次出了后援会那档子事后，麦羽帆就没怎么跟孟凝说过话了，最多就是聊几句跟学习D国语有关的内容。 她的确履行了当时的承诺——不会让后援会打扰到孟凝，事实上，在那之后，孟凝的生活确实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孟凝对此很满意，因此，她愿意答应麦羽帆的请求： “好。” 在孟凝说出这句话后，麦羽帆就直接将语言切换成D国语： “谢谢，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的D国语也挺流畅的，私下应该有自己练习。 白发女生轻轻颔首：“可以。” 麦羽帆笑了笑，问： “请问你最近的学习生活还顺利吗？是否有人打着后援会的旗号打扰你？如果有的话，请你告诉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孟凝挑起半边眉，眼眸微动： “没有人来打扰我，我的生活很平静。” “哈哈，是吗？那就太好了，看来我的举措还是有点效果的，这几天我一直很担心大家不肯遵守规则，怕打扰到你，你又来让我解散后援会呢。” 和前几次沟通完全不同，麦羽帆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动作、神态和语气都落落大方，孟凝似乎不需要担忧她会被她一句无心的话给伤害到了。 她面色平静，嗓音清冽： “我不知道你实行了什么举措，但从结果上看，你的行动是有效的，如果没有人打扰我，我就不会要求你解散后援会。” 尽管二人都才学习D国语没多久，但她们的对话进行得非常顺畅，几乎没有卡壳，一点都不像初学者，听得旁边的顾惜暖和辛珂一愣一愣，到后面，梅蕾特老师甚至也过来围观了。 俩人就这样一来一回地聊了三四分钟，最后，是麦羽帆做出结尾，她朝孟凝微微倾身，笑容明亮： “谢谢你，Caren，与你的这段交流让我学习到了很多。” 孟凝也点了下头：“不客气，你也让我学到了很多。” 梅蕾特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容，积极为她们鼓掌： “非常好！你们这段交流简直称得上是完美的示范，我很惊讶，你们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这门语言运用得如此熟练。” 麦羽帆扬起嘴角，挠挠脸颊，脑后的浅黄色马尾辫灵巧跃动，带起几分弧度： “老师，其实我从第一节课结束后就让我家里人给我请了家教，每天晚上都回家学，上星期的双休日还去D国玩了两天，所以学起来还蛮快的，嘿嘿。” 其实不只是麦羽帆，为了更好地学习这门语言，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已经去D国玩过一趟了，不过能像她学得这么快的，还是少数。 梅蕾特向她竖起大拇指：“你做得非常好，我相信在本学期结束之后，你一定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白发女生： “你呢，Caren同学，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好D国语的？” 看着班上同学好奇的目光，孟凝给出了一个较为详细的回答： “背单词、刷通信桥，根据教材内容分析各个句式结构、找一个D国本土人一起交流。” 梅蕾特眼睛一亮：“哇，你这是真正的自学成才，找到方法了啊，很好很好，各位同学，Caren使用的方法是非常恰当的，你们可以借鉴借鉴。” 不是谁都有条件请家教、随时去国外旅游，但只是背背单词、刷刷通信桥的话，在场的学生都能做到，特别是对顾惜暖来说，孟凝的学习方法更有参考价值。 她当即打开通信桥，关注了一大堆博主，誓要把D国语给学好。 下课之前，麦羽帆再次找到孟凝，笑着问：“我能跟你加个微聊的好友吗？因为我之后可能会有一些问题要咨询你，用微聊比较方便。” “微聊”是A国用户最多的通讯软件，大家一般都用它来沟通，之前麦羽帆只跟孟凝加了通信桥的好友，微聊的好友到现在都没加上。 没有拒绝的理由，孟凝直接把二维码点出来让她扫了。 加上好友后，麦羽帆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看不出一点情绪激动的痕迹： “谢谢，之后可能就要多麻烦你啦，当然，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欢迎你随时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的。” 孟凝眼无波澜，嗓音清泠：“嗯，好。” 下课铃响，孟凝和顾惜暖离开教室的那一刻，浅黄发女生脸上原本得体的笑容越变越大，她化身猿人、疯狂地又跳又喊： “哇咔咔咔咔咔咔咔哈哈哈哈哈！！！” 辛珂无语地扯扯嘴角：“返祖现象啊你？” 她话音刚落，双肩就被麦羽帆一把握住，用力摇晃：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你知道我这节课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发疯的吗？？？！！！我加到她微聊好友了，我加到了！！从今以后我就可以看她朋友圈了！！！ 我今天没在她面前丢脸吧？我觉得我自己可厉害了，一整个就是超级无敌成熟稳重的靠谱高中生，你说，她会不会回去以后就开始崇拜我？” 辛珂无情地哈哈笑了两声： “你在想peach。” 然而失去理智的麦羽帆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了，她一边嘿嘿邪笑，一边打开微聊，兴奋地点进孟凝的个人主页，想看看她的朋友圈，然而—— 她没在她的个人主页找到“朋友圈”的选项。 麦羽帆顿时慌了：“怎、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能看朋友圈？她设权限了吗！？我不能看？！” 辛珂凑过去看了一眼，轻笑： “不是，她这是压根没开通朋友圈的功能，从注册账号到现在，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所以没有这个选项。” 麦羽帆落泪：“……可我想看我女神朋友圈。” 辛珂拍拍她的肩，一本正经道： “那你想着吧，朋友。” …… 周一周二晚上的四场国际象棋比赛，孟凝都获得了胜利，周三晚上她要参加慈善晚宴，能下棋的时间估计也就是坐车从学校去往会场的那段时间了，之后更没时间跟Ray?交流，她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而后换上礼服就往校门口走去。 在去的路上，她正好碰上了顾惜暖，顾惜暖见到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孟凝，你的礼服怎么是这样的……？” 第77章 慈善晚宴（1） 孟凝的礼服是一套黑白西装，里面是整洁干净的白色衬衫，外面是黑色的领带、马甲和西装外套，下身穿一条笔挺的黑色西装裤，鞋子是深棕色的皮鞋，一整套冷冰冰的装束使得她身上的生人勿近气质更强了。 顾惜暖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她还以为孟凝会穿一套白色或是冰蓝色的长裙，现在这样，跟平时根本没有太大区别嘛！ 见顾惜暖一副呆滞的模样，白发女生理了下她的领带，挑眉： “有问题么？” 顾惜暖这才猛地一抖，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的礼服还挺超乎我想象的。” 跟孟凝的礼服比起来，顾惜暖的礼服的确更符合常人对礼服的印象： 白色露肩礼服小短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一点，腰带和裙子上的条纹装饰都是浅粉色的，与她的眼睛颜色相同，外面穿了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短外套，脚踩学校统一发的皮鞋，她甚至还给自己扎了个公主头，整个人看上去很是青春靓丽。 孟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声道： “这种礼服相对来说更方便，如果遇到突发灾难，存活几率会更高。” 顾惜暖一愣，而后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诶，要是早知道能穿西装去的话，我就不跟凌之逸说要裙子了。” 孟凝打量了她一眼，道： “虽然裙装不太方便，但皮鞋远胜于高跟鞋，如果在灾难来临时穿着高跟鞋，存活几率会急剧下降，所以你的选择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顾惜暖弯起嘴角，轻笑一声：“你这算是在夸奖我吗？”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噗——”顾惜暖笑得明媚，“好吧好吧，既然如此，要是之后还得参加类似的场合的话，我也穿西装好了，对了，你说，穿校服进去的话，会不会被人赶出来呀？我们学校的校服已经是西装了诶。” 孟凝捏住下巴，微微歪头：“我没有试过，或许有一定概率，你可以尝试。” “好啊，那下次我试试~”说着，顾惜暖突然抱住孟凝的手臂，亚麻色长发垂下，朝她笑道，“孟凝女士，我穿着这衣服行动起来不太方便，可以扶着你走吗？” 孟凝蹙起眉头：“你已经在扶着了。” “那你就是默认了咯？” “……随便你。” 顾惜暖笑弯了眼睛，雀跃地哼起小曲。 二人一路走到校门口，此时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校门外都停着许多辆豪车，不断有身着礼服的学生从学校里走出来。 她们到达校门口时，凌之逸已经在等着她们了，他靠在一辆银色加长豪车旁，见到那头熟悉的白发时，他立刻站直身子，快步朝她们走去。 凌之逸同样身穿黑色西装制服，原本落在颈后的紫色狼尾被束起来，头上则是梳了个三七半背头造型，明黄色耳钉也被换成黑色耳钉，看起来比以往正式很多，更像成熟的大人，而非潮流酷guy。 他的浅茶色狗狗眼亮晶晶的，不过在看清孟凝的装束时，还是愣了一瞬。 很快，他重新整理好表情，笑容明朗： “衣服都很适合你们诶，顾惜暖，你的衣服穿着合身吗，需不需要改？” 顾惜暖摆摆手：“很合身，特别合身，不用改了！谢谢你啊。” “那就好~”凌之逸又将视线移向面容清冷的白发女生，愉悦笑道，“孟凝，我们的衣服好像啊！简直就是同款！” 孟凝瞥他一眼，语气中显出几分无奈：“西装不都长这样么？” “呃……有道理，不过还是很巧啊，我们穿的都是黑色西装，其实我还有很多套不同颜色的西装的。” 孟凝扯了下嘴角：“那是挺巧的。” 闻言，凌之逸的双眼顿时更亮了，他露出微笑，领着她们走到车边，将后座车门打开，伸出一只手： “两位女士，请上车吧。” 顾惜暖先钻进了车里，孟凝紧随其后，脑后缀着冰蓝色的白色低马尾稍微扬起，这一幕落在了远处二人的眼里。 银色加长豪车开走后，绑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轻声开口：“她也要参加今天的晚宴么？” 一旁的棕色中长发男生冷嗤一声： “不是去参加晚宴的话，她怎么可能穿上那套衣服？祝且，你先走吧，我要回去换套衣服，晚点再过去。” 祝且侧头看向他，笑眯眯道： “我也回去换。” …… 本次慈善晚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在车上聊天的时候，顾惜暖得知，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很多学生的家庭成员都被邀请参与了，保守估计，两所学校今天得走一半的学生。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上层圈子本就是个小圈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 至于孟凝……她自从上车后就没怎么说过话，注意力都放在通信桥的国际象棋比赛上了。 顾惜暖和凌之逸见她状态专注，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待会儿我需不需要注意礼仪什么的？我真的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场合……” “不用不用，平常心对待就好，你也不需要把这个看得太隆重，而且其实没什么人会在意你的，大家都有自己的交际对象。” “这样啊，哦对了，晚宴上的饮料甜点可以随便吃吗？吃太多的话会不会被别人嘲笑？” “噗哈哈哈哈，当然不会啊，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人会在意你的，等你到了那个能被别人在意的层次，估计也没时间喝饮料吃甜点了。” “啊……行，那我就放心了。” 尽管这么说着，但顾惜暖的表现还是有些局促，事实上，今天从穿上礼服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紧张得不行。 进了凌之逸家里的车以后，她更紧张了—— 太豪华了，她这辈子都没坐过这种车。 反观单手支颐靠在窗边的白发女生，还是跟平时一样，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顾惜暖就不理解了，她们不都是特招生吗，为什么她不仅自带礼服，坐进这样的豪车里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赢下第二局国际象棋比赛的那一刻，孟凝察觉到身旁朝她投来的视线，她偏过头，疑惑道： “怎么？” 第78章 慈善晚宴（2） “呃，没有没有，我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对，我看风景。” 顾惜暖讪笑两声，随即将目光投向窗外，摆出一副真的是想看风景的样子。 见状，孟凝收回目光，退出通信桥，打开机器人制作教材的电子书认真研读。 任务繁重，她不想浪费一点时间。 发现孟凝在学习，顾惜暖愣了愣，也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数学压轴题讲解视频观看—— 她可是要超过孟凝的女人，不能松懈！ 凌之逸看着车上两个卷王，无语凝噎。 拜托，这让他这个学渣很尴尬好吗？ 既然如此……他也掏出手机，默默点开台词课老师给他发来的讲课视频。 整辆车内鸦雀无声，安静得诡异，司机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三个人都正盯着手机看，于是在心中发出来自中年人的感慨： 哎，现在的年轻人，全部都是低头族！ …… 举行本次慈善晚宴的五星级酒店金碧辉煌、装潢华丽，每一处地方都闪烁着金钱的光辉，酒店外停着一排一排的豪车，初入这种场合的顾惜暖几乎被闪瞎了眼。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孟凝，握着她手臂的掌心沁出汗水。 孟凝瞟了她的表情，淡声问：“紧张么？” 顾惜暖抿紧嘴唇，点了下头：“嗯，很紧张。” 活了十五年，今天是她第一次打扮得这么正式，可是看着附近落落大方、真正的富家小姐少爷，她还是感到自己无比黯淡。 即便穿上了由专业设计师量身定制的礼服，也还是改变不了她只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她垂首盯着自己的皮鞋鞋面，不好意思去看其他人。 就在她们踏入酒店的那一刻，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如同湖水般平静又清冽的嗓音： “我们是来学习的，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动作一怔，抬起头来，只见身着黑色西服的白发女生正以无比平和的目光注视她，青绿眸中的森林一如往常的宁静无风，予她以安定下来的力量。 顾惜暖的双眸止不住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松开孟凝的手臂，独自站在她身边，扬起笑容： “哈哈，说的也是。” …… 她们到达的时候，距离慈善晚宴开始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嘉宾们可以自由交流。 这种场合对于上层圈子的人来说实际上就是个大型社交场所，有时候觥筹交错之间，一笔生意就谈成了。 孟凝和顾惜暖只是普通学生，跟上层人几乎没有交集，大家都不认识她们，自然也不会找她们谈话，但凌之逸就不一样了。 他既是当前大热的明星，又是凌氏集团的后代，势必会吸引很多注意。 果然，仨人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人带着他们的孩子过来打招呼了。 “哎，这不是小逸吗？我都没想到你会来参加今天的宴会嘞，平时都见不着人！”一个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走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生，估计也是高中生。 凌之逸立刻进入营业状态，摆出标准的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刚刚好： “陈伯伯好，好久不见了，你们最近还好吗？” 中年男人笑着摆了下手：“挺好挺好，一切都挺顺利的。” 说完，他又推着他身后的男生上前：“小凯啊，怎么不打声招呼呢？你们以前不是还一起玩过吗？聊几句啊！” 被推出来的男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显然跟凌之逸不熟。 凌之逸笑容不变，态度主动热络地跟他聊了几句，尽显身为明星的强大社交能力。 见他们这边聊得火热，又有几个人想要过来跟他攀谈，没有办法，凌之逸只好朝孟凝和顾惜暖双手合十： “抱歉抱歉，我这边可能暂时走不开了，这样，你们找个服务生带你们去203号房，我阿姨给我们安排的指导老师就在那，你们直接报我们的名字就可以了。” 孟凝轻轻颔首：“OK.” “真的对不起啊。” “没事。” 凌之逸跟她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有自己的社交需求，那她们也不可能把他强拉出来。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二人来到203号房，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身穿白色干练西装的女人，见到门口两个面容稍显稚嫩的人，她轻轻一笑： “你们就是孟凝同学和顾惜暖同学了吧？凌之逸呢？” 顾惜暖立刻出声解释：“有很多人找他聊天，他暂时过不来，现在就我们两个，姐姐你好，我是圣弗朗科学院的顾惜暖。” 孟凝微微颔首：“你好，我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孟凝。” 女人弯起眼睛：“你们好，我是简文，简单的简，文学的文，按照辈分和年龄，你们该叫我阿姨才对，如果不好意思这么叫的话，就叫我简老师吧。” 扎着亚麻色公主头的女生连忙鞠了一躬：“简老师好。” “诶，先别站在外面了，进来说吧。” 简文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路给她们进去。 203号房是一个套间，装潢华丽大气，看着平平无奇的沙发坐起来都舒服得不可思议。 顾惜暖环顾四周一圈，拘谨地将手搭在膝盖上，孟凝则是面色如常，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地方。 简文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茶，又递给她们几份文件： “听说你们是来学习慈善晚宴组织流程的，这些是我们团队为此次晚宴撰写的方案，晚宴还有差不多十分钟就正式开始了，你们可以先浏览一遍。” 俩人扫了一眼，发现文件给得还挺全面的：活动策划方案、嘉宾名单、节目单、场地租赁合同、各方合作协议、宣传材料、预算报告、安全预案……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 顾惜暖看得头都大了：“到时候我们也要做这么多准备吗？” 她们只是高中生啊，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孟凝认真翻阅文件，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凌之逸说会请一个专业团队来协助我们，但核心任务肯定要我们自己完成。” 简文喝了口茶，微笑道： “要是你们看得差不多了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现场逛一圈，你们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第79章 慈善晚宴（3） 十分钟后，慈善晚宴即将开始，第一个环节是开场与嘉宾介绍。 简文带她们参观了一下化妆间和后台，工作人员见到她，都纷纷向她打招呼： “文姐好。” “文姐，您来检查啊？” “文姐，这两个妹妹是来干什么的呀？” 简文拍了下顾惜暖的背，微笑道：“这两位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为了完成实践课作业，特地过来学习的，我就带她们到处看看，你们干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管我们。” 听到简文这么说，工作人员都对孟凝和顾惜暖笑脸相迎，甚至还有个人往她们手里塞了瓶饮料，让她们好好学习。 顾惜暖完全震惊住了—— 如果她没有报考圣弗朗科学院，如果她在实践课上没有跟凌之逸和孟凝组成一组，如果凌之逸没有提前跟此次晚宴的主办方打招呼，那么，别说简文这种级别的人了，恐怕就连这些普通的工作人员都不会看她一眼，更别说用和善的态度对待她了。 进入圣弗朗科学院，她得到的不只是学费全免和高额奖学金的待遇，还有在原来的圈子里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的资源。 虽然她偶尔会因为跟不上学习进度而自卑、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但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完全正确。 这种学习机会是普通高中绝对无法提供的。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孟凝的表情，却见她已经一手捧着简文给她们的文件，一手拿着笔在勾点圈画了。 白发女生时不时抬起头来观察四周，听简文讲解，再垂首记录关键内容，似乎根本没有闲心思考别的事情，就是单纯来学习的。 ……好吧，跟孟凝比起来，她的道行果然还是太浅了。 这么想着，她长吐一口气，也拿起笔来做笔记。 过了一会儿，凌之逸终于从包围圈中突破出来，找到了她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实在是太多人找我了，现在怎么样，你们讲到哪里了？” 简文也给他递了份文件和笔，语气温和：“讲了一些后台组织的内容，你先把这几份文件都浏览一遍吧，正好晚宴开始了，我们先在这看看。” 凌之逸接过纸笔，微微欠身：“好的好的，我马上看完。” 晚会开始，主持人走上舞台介绍此次晚会的目的、意义和重要嘉宾。 在这个环节中，她们看到了本次慈善晚宴的主办方代表人，她是禾舟集团的董事长林禾女士，她告诉在场的人们，这次晚宴的捐赠对象是她的母校温岭女高，她从大山里走出来后，时常想着要回报它，今天，她就是要让更多人知道这所学校的存在。 顾惜暖怔怔地望着她，小声道：“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她这么厉害的人就好了。” 孟凝瞟了她一眼，淡声道：“你的起点比她高，机会也比她更多，如果仅考虑外部环境条件，那么你成为集团董事长的概率比她大。” “噗——”顾惜暖扬唇一笑，“谢谢，有被鼓励到。” 孟凝面色平静：“不用谢，这是客观事实，而且，如果算上个人条件因素，结论可能就会发生变化。” 顾惜暖扶额：“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努力，争取让个人条件配得上外部环境条件的！” “好的，加油。” 听着二人的对话，简文忍不住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孟凝，一旁的凌之逸则是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眼里浮动着细碎明亮的光芒。 林禾的讲话结束后，就轮到两三个政府领导和社会活动家了，在这之后，留着银色碎短发的高挑男生走上舞台。 凌之逸瞪大眼睛：“这不是应学长吗？他怎么上去了？！” 孟凝嗓音清淡：“他是作为我们学校的代表发言的。” 顾惜暖跟着补充：“我们学校和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会长都会上台发言。” 凌之逸愣住：“你们怎么都知道啊？” 孟凝面无表情地举起嘉宾名单：“这上面写了。” 凌之逸：…… 好吧，他还没看到这里。 台上的银发男生嗓音冷冽，语调平缓： “大家好，我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应添域，很荣幸受邀参与此次慈善晚宴，在此，我……” 比起开学典礼上那次讲话，他这次讲话的内容要更正式一些，当然，也更长了。 基本都是废话，没什么好听的，孟凝合上文件，看向简文： “简老师，我能去对面拍几张照片么？” 她们此时是站在舞台侧边，要想看到全景，得到对面才行，她想看看这个舞台的总体效果如何。 简文大方点头：“当然可以啊，想去就去吧，讲话环节没那么快结束。” 得到她的同意，孟凝便转身向舞台对面走去，凌之逸和顾惜暖也各找了个不同的位置，说是想从各个角度看看舞台效果。 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应添域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这样的讲话他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台下的面孔也多是熟人，不过是又一场与平时无异的“表演”。 但当一抹带着层浅淡冰蓝的白色闯入他的视野里时，他的心跳顿时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呼吸也莫名变得急促起来。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的讲话停顿了一刻，身着黑色西服的白发女生转过身来，似乎朝他投去一瞥，但只有这么一瞬，她就又转过身朝原本的方向前进了。 心脏狂跳，他努力整理好自己的状态，继续往下讲，幸好他的脸上向来没有表情，因此在旁人看来，除了那一刻短暂的停顿之外，他的讲话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 他一边讲话，一边时不时向前方的白发女生投去目光。 他看到她举起了手机，明显是在拍照。 她为什么要往这边拍照？ 这边有什么值得她拍的东西么？ 难道说……她是在拍他么？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将脊背挺得更直，脑中不自觉浮起一个疑问： 他的头发应该没乱吧？ 不，不会乱的，他上台之前照过镜子，很整齐。 他正要松一口气，就见白发女生已经放下手机，在查看刚才拍的照片了。 嗯？什么？这就不拍了？她难道不觉得他现在的状态比刚才更好么？ 第81章 慈善晚宴（5） 向着这边跑来的是一个绑着一束深蓝色中马尾的帅气男生，他没有穿西装外套，上身就穿了件白色衬衫，透过衣服能看到他明显的手臂肌肉线条。 他一路跑向应添域，神色激动：“学长，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刚才看你在台上讲话，我就一直想找你，终于给我找到了，哈哈！” 应添域朝他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说着，男生将视线投向旁边的孟凝和夏哲，在看到夏哲时，他惊诧道，“夏学长？你怎么也在这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这种场合的！” 夏哲举起双手，无奈笑道：“这次要是再不来，我家的老太太老爷子恐怕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了，好久不见啊，颂小子。” 男生扬唇一笑，又转向孟凝：“这位应该是孟凝学姐吧？早就听说你不仅是我们学校今年的高一新生代表，还是全国中考状元，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你好，我是秦颂，现在在我们学校读初三。” 孟凝向他颔首致意，目光平静：“你好。” 跟孟凝和夏哲客套了两句后，秦颂又将注意力都放在应添域身上： “学长，我前段时间给你发消息，你怎么都不回我啊？我等了你好久的。” 银发男生淡声回应：“平时给我发消息的人很多，你的应该被刷下去了。” 秦颂立刻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啊，我每天都盼着你回消息的！” 应添域眼神冷淡，开口的声音几乎不带温度： “消息被刷下去了，我也没办法。” “啊啊啊啊啊啊！” 二人交谈期间，台上的讲话环节也快结束了，见状，孟凝向夏哲和应添域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夏哲歪了下头：“诶，这就走了吗？” “嗯。” “那行，拜拜咯~”夏哲提起嘴角，朝她挥了挥手。 应添域定定注视她，金眸深邃，在身着黑色西装的白发女生离开之前，他蓦地开口： “孟凝。” 孟凝转过身：“怎么？” 他垂下眼睑，素来寒凉的嗓音中仿佛被注入几分热意： “你的礼服，很不错。” ——虽然出乎意料，但这绝对是最适合她的礼服。 孟凝微微一愣，随即轻声道：“谢谢。” 话毕，她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一旁的秦颂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应添域的眼神，心中倏地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 他瞪大浅蓝色的眼睛，喉咙滚动，小心翼翼问道： “学长，你是不是喜——” 他话音还未落，一记冰冷的眼刀就扫过来，直接打断他： “我劝你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 秦颂当场凌乱。 这不是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他那个问句可是连一半都没说完啊！他怎么知道他想问什么的？！ 他怔怔地盯着已经走远的白发女生的背影，心说他倒要看看，这个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他最崇拜的应学长产生如此反常的表现。 …… 慈善晚宴的第二个项目是慈善项目推介与视频播放，主要目的是让观众更直观地了解慈善机构的工作和成果，负责帮助温岭女高的慈善机构负责人上台讲解。 这个环节同样没有什么太多需要学习的，只要保证舞台灯和多媒体等设备别出现故障就行了。 接下来是爱心拍卖环节，在这个环节中，参与此次晚宴的嘉宾会竞拍拍卖物品，拍卖所得款项都将捐赠给温岭女高。 简文向她们解释：“这些拍卖物品基本都是热心人士捐出来的，如果你们要办一场慈善晚宴，一定要提前准备好拍卖物品，跟人联系好。” 凌之逸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们到时候会想办法联系社会上的热心人士。” “嗯，这样就好，对了，我们林董也准备了一份相关名单，你们到时候可以把它保存起来，有需要就打电话或是发邮箱过去问问，你们要资助的对象是山区贫困女童，大家一般都愿意伸出援手的。” 顾惜暖连忙道谢：“嗯嗯好，谢谢简老师和林董，真的帮大忙了。” 简文微笑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拍卖环节的话，你们可以找个地方坐坐，感受一下氛围，了解了解基本流程，等差不多了再回来，有问题就问我，我带你们去后台看看，记住，一定要主动思考、积极提出问题。” 仨人都了然地欠身感谢她，而后听她的话，在坐席区找了套空桌椅坐下。 第一件拍卖物品是一幅当代水墨画，跟古董名画的价值自然不能比，不过出席晚宴的嘉宾非富即贵，它的价格还是一下子就被喊到200万了。 顾惜暖不禁感叹：“200万买一幅画，天呐，这真是我无法理解的消费观。” 凌之逸在一旁耐心解释：“这幅画的作者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名的画家之一了，她的画的拍卖价格几乎每幅都在300万以上，200万已经算少的了。” 顾惜暖扶额：“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诶，孟凝，如果你有钱的话，你会花这么多钱买一幅画吗？” 孟凝立刻回应：“不会。” 再好的画作，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就够了，没必要放在家里收藏。 闻言，凌之逸也赶忙道：“其实有钱人也不都这样的！我就不会花那么多钱买画啊，还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干，他们是因为本身就喜欢收藏才会出高价买画的。” 孟凝捏着下巴，嗓音清淡：“嗯，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凌之逸面露喜色，还想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道风流轻佻的声音忽然在仨人身旁响起： “阿凝，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参加这种活动。” 留着棕色中长发、半扎马尾、身着深紫色西装制服的男生坐到孟凝身旁的空位上，面带潇洒笑容。 绑着金色高马尾、身穿深蓝色西服的男生在她对面坐下，笑意温和： “有段时间没见了，孟凝。” 第82章 慈善晚宴（6） 望着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顾惜暖一愣，而后看向身旁的白发女生： “孟凝，他们是你朋友吗？” 孟凝没有看顾惜暖，而是盯着这两个人，面沉如水： “你们不守信用。” 棕发男生挑了下眉，轻笑：“我们怎么不守信用了？” 凌之逸的视线在她们三个人身上来回移动，脸上原本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他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对面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开学第一天，他们在校门口缠着孟凝，当时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 之后他立刻调查他们，得知他们是祝家和严家的后代，跟孟凝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都见过孟凝跟着他们出席各种场合。 关于她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法不一： 有人说孟凝是祝家保姆的女儿，他们打球的时候她得在旁边送水，下雨的时候她偶尔还得给他们送伞，严临风的作业往往直接推给她写，她从小到大都是他俩的跟班； 也有人说她跟他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形影不离，明明她只是保姆的女儿，却被他俩带着出入各种只有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才能踏足的场合，不仅如此，他们在初三那年还几乎每天都接送她上下学，主动给她和她家添置各种物品，还帮她母亲付了一百万医药费。 总之，这三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清。 情况是在中考后的暑假发生变化的。 在一次聚会上，严临风亲口坐实了她的“跟班”身份，祝且也表达了对她的轻蔑不屑，之后，孟凝就再也没有跟他们出席过任何场合了，最后传出来的，就是她跟他们闹掰、主动选择报考圣弗朗科学院的消息。 基于以上信息，凌之逸不想给这两个人一点好脸色—— 把她当跟班使唤了这么久，她都不想跟他们再有交集了，他们竟然还以一副老友的姿态来烦她，脸怎么这么大呢？ 他拧眉瞪着他们，听见孟凝清冽的嗓音响起： “我说过了，我把钱还给你们，然后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上次不声不响跑到我家来，就已经违约了。” 祝且的嘴角泛起笑意，海蓝色的眼眸深邃平和： “你也说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是建立在你把钱还给我们的前提上，但你现在还没有把钱还清，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像你说的那样跟你彻底断联。” 孟凝咬了咬牙，放在桌面下的拳头不自觉攥起： “那你们想怎么样？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十年相识的经历如同一堆泡影，她发现自己根本就看不明白他们在想什么。 顾惜暖一脸懵地看着几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第一次听孟凝的语气冷成这样，也是第一次见凌之逸露出如此饱含敌意的神情。 不是，这两个人到底谁啊？ 严临风单手支着太阳穴撑在桌面上，弯起紫色狐狸眼： “不做什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跟你随便聊聊还不行么？” 孟凝直视他的双眼，嗓音生冷：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聊的。” 听到这不留情面的话语，严临风不羞不恼，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但我们有话想跟你说啊，阿凝，你今天怎么自己跑来这种地方了？” 孟凝眯起眼睛，正要开口，便听到清朗的男声从身旁传来： “你看不出她不想跟你们聊吗？麻烦别在这死缠烂打了，还有，她不是自己来的，我们一直都和她一起。” 她回过头，看见向来面带笑容的紫色狼尾头男生此刻却神情严肃，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 严临风轻挑了下眉，笑：“凌之逸，是吧？大明星竟然有空管别人的闲事，还真是奇怪，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么？” 面对他阴阳怪气的提问，凌之逸毫不示弱：“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孟凝是我同学，是跟我一组的组员，我们为了完成作业来这里考察学习，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是她谁，难道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我们是她谁？”严临风嗤笑一声，“这个问题，你光看我们三个的衣服就看得出来了吧？” 闻言，凌之逸和顾惜暖这才观察起三人的衣服。 西装制服基本都大差不差，一眼扫过去都一个样，不过其实还是会有差别的。 就拿孟凝和凌之逸的礼服来说，尽管她们穿的都是黑色西服，但也并不是一模一样的，至少在领口版型上就不太相同。 然而经过观察后，二人发现，孟凝、祝且和严临风的西服款式完全相同，区别只在颜色上而已。 察觉到二人的神色变化，祝且微微一笑： “我们三个的礼服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是在同一个时期被制作出来的，你们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左边袖子的袖口边缘发现我们各自姓名的缩写。” 凌之逸和顾惜暖立刻下意识朝她们的袖口边缘投去目光，果然在上面看到了几个大写字母，而且很明显，这些字母都是以相同工艺的绣法绣上去的。 二人一愣，随即看向面容冷硬的白发女生，似乎是在跟她寻求一个解释。 孟凝抿起嘴角，沉默了一会儿，将视线转向与她身穿相同款式西服的二人，冷着声音问： “所以，你们想表达什么？我不认为一套衣服能证明什么。” 严临风耸了下肩：“你觉得我们想表达什么？” 孟凝别开目光，青绿色的双眸古井无波： “我没有兴趣跟你们玩猜猜看的游戏。” 祝且十指交叠，将下颌搁在上方，慢悠悠问道： “那么，你现在很厌恶我们，是吗？” 轻缓嗓音落下的一刻，孟凝屈起手指，用指节敲击几下桌面，节奏规律。 半晌，在四人的注视下，她蓦地冷笑一声： “真有意思。” 这一声短促的笑犹如刺骨的冰锥，瞬间狠狠刺入祝且和严临风心中，令他们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凝固起来。 冷笑。 她在冷笑。 因为他们。 他们有多久没见她笑过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或是更长？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再次目睹她笑，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白发女生转向他们，眼无波澜，嘴角微微勾起讥诮的弧度： “我认为，你们真的很有意思。” 第83章 慈善晚宴（7） 兴许是因为无法接受孟凝以那样的态度对待他们，祝且和严临风最后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严临风暂且不谈，素来平和冷静、嘴角带笑的祝且都无法维持笑容，只能僵硬着一张脸跟她告别。 在凌之逸和顾惜暖这两个“外人”的目光中，他们狼狈地离开那张桌子，消失在她们的视野里。 尽管用了一种近乎轻蔑的方式同他们对话，看到他们罕见凝滞的神情、将他们逼走，但孟凝的心中并没有生出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只感到一阵可悲。 真有意思。 她的确认为他们真有意思。 先把她打成“烦人的跟班”的人是他们，时不时就来骚扰她的人也是他们。 先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她家来，再是跟着她和徐行川走了一路，现在又刻意跟她穿同一款式的礼服出席今天的晚会，跑来她和她同学面前发表莫名其妙的言论，凌之逸说得对，确实称得上一句死缠烂打。 对于被跟班抢先甩掉这件事，他们真的介意到这种程度了么？ 真够有意思的。 大少爷们整天不干正事，就在这种捉弄人的无聊把戏上耗心耗力，从某种程度上看，孟凝还挺佩服他们的。 他们表现出现在这副样子，孟凝认为他们很可悲，也认为她自己相当可悲。 好歹相识十年，也带给过彼此不少温暖，她本以为她可以跟他们好聚好散，没想到在最后竟然还送了一声冷笑给他们。 她们走到今天的地步，真是可悲。 思及此，她无意识攥了攥手掌下的桌布—— 很奇妙。 对她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体验。 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可悲”，这明明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可当情绪浮上心头的时候，她瞬间就知道这种情绪的名字是“可悲”。 在她单调得近乎乏味的情感经历中，蓦然增添出了一笔前所未有的色彩，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她或许该感谢刚才那个毫不犹豫冷笑出声的自己，为她赚得一份全新的情感体验。 她想，杨初雪老师对她的教导，她大概能体悟到一点了。 顾惜暖见她的绿眸轻颤，担忧问道： “那个……孟凝，你没事吧？” 孟凝摇头，淡声道：“没事。” “呼——没事就好，”顾惜暖放松下来，又问，“他们俩到底是谁啊？跟你有仇吗？” “谈不上仇，你们不用在意，这是我自己的事。” 凌之逸望着她，眨了眨他圆圆的眼睛，认真道： “如果他们之后再来烦你，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 孟凝扯扯嘴角，摆了下手：“不需要，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好吧。”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凌之逸和顾惜暖都没心思好好观察拍卖环节了，倒是孟凝之后还做了些笔记。 看得差不多了，她们便回去找简文，请她帮她们解答疑问。 简文看了眼她们的表情，扬扬眉，笑问：“你们刚才是遇上什么事了吗？我看有两个男生跟你们聊了几句，聊得不太愉快？” 孟凝神色平静：“不是什么大事，老师你不用在意。” 简文了然：“噢——行，那我们刚才说到哪了？拍卖物品存放处对吧？这是个好问题，拍卖物品一般都比较贵重，需要妥善保存，所以……” 接下来，简文就“节目策划”“场地布置与餐饮安排”“宣传推广”“资金募集与物品捐赠”和“安全保障”等问题给她们进行了细致讲解，一通讲解下来，三个人都收获不少，顾惜暖的文件上更是满满都是划线和笔记。 讲解结束的时候，慈善晚宴也进入尾声了，大屏幕上出现一个募捐平台的二维码，嘉宾可以扫码捐款。 顾惜暖钱不多，就捐了100块聊表心意，孟凝现阶段也挺需要钱，所以尽管她靠着付费题目咨询服务挣了不少，也只捐了1000。 反正她们这点钱在所有捐款中本来就是九牛一毛，随便哪个嘉宾捐的钱都比她们要多几十几百倍了。 比如凌之逸同学，他大手一挥，直接捐了一百万出去。 顾惜暖看到那个数字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你这就捐了一百万吗！？” 凌之逸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对啊，我觉得温岭女高真的不容易，它们那个地方又很穷，如果我这笔钱能切实改善她们的学习环境，那还是很值的！” 自开学以来，顾惜暖的世界观第N次受到了强烈冲击。 一百万啊，她都不知道她毕业以后得不吃不喝多久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凌之逸竟然眼睛都不眨就给捐出去了。 人和人之间果然不能轻易互相比较…… 事实上，凌之逸作为一个小辈，捐的钱在这个场合也不算多，主办方林禾自己就给她的母校捐了一千万，用以提高教师待遇、改善师生生活环境以及给优秀学生颁发奖学金。 在一千万这个数字面前，凌之逸的一百万也显得黯然失色了。 最终，此次慈善晚宴募捐到的款项需要以“亿”为单位来计算，这对温岭女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帮助。 顾惜暖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数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们要是举办慈善晚宴的话，会不会也能募捐到这么多钱？” 简文想了想，道：“主要还是看你们的举办规模和嘉宾层次，嗯……因为你们都只是高中生，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晚宴，一个实践课作业，没必要真的跟正式晚宴对标。” 闻言，凌之逸侧目看了眼孟凝，见她不说话，便握了握拳，嗓音掷地有声： “既然我们选择了做这个，那自然要往最好的标准靠拢，我们也想给离河村的女童带去更大帮助！” 简文粲然一笑：“哈哈，还挺有志气的嘛，当然了，我只是给出我的意见而已，你们要是真想举办一场盛大的慈善晚宴，那我肯定支持你们，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就是记得到时候给我几张邀请函哈。” 顾惜暖连忙道：“我们当然会给您邀请函的，您真的教会了我们很多！” “那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几分钟后，简文摸出手机查看消息，突然“诶”了一声，仨人都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勾起嘴角，朝孟凝和顾惜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林董说想跟你们俩聊几句，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呢？” 第84章 慈善晚宴（8） 本次慈善晚宴的主办方代表人林禾要与她们单独谈话。 这种事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顾惜暖忙不迭点了好几下头：“有兴趣有兴趣，当然是有兴趣，那个……文姐，请问林董真的说了想跟我们聊天吗？” 简文一挑眉，直接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她们看，上面赫然是她与林禾的聊天界面。 林禾：【小文，孟凝同学和顾惜暖同学离开了么？如果她们还没走，麻烦你帮我问一下她们，愿不愿意过来跟我谈一谈】 顾惜暖顿时瞪大眼睛：“哇，我们愿意，我们当然愿意，我……” 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孟凝还一句话没说，便转头过去看她的反应。 白发女生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后朝简文点了下头：“我也没有问题，请问林董在哪里？” 顾惜暖这才松了口气，与孟凝一起等待简文的回答。 简文淡淡一笑：“她在201号房，我带你们去找她。” 说完，她又看向凌之逸：“之逸，我们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凌之逸露出灿烂的笑容，比了个剪刀手：“当然没问题，你们快去吧。” 林禾只邀请了孟凝和顾惜暖，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凌之逸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只是为她们俩高兴。 …… 简文按响201号房的门铃后，门没过多久就被打开，将近五十岁的女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见林禾出来，简文伸出手，示意她们进去：“那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惜暖向她微鞠一躬：“简老师再见，谢谢你。” 直至简文离开，孟凝和顾惜暖才在林禾的邀请下进入201号房。 比起刚才在台上讲话的时候，林禾这会儿看起来要亲切很多，脸上自始至终保持微笑，还给她们准备了饮料和饼干。 经历了这一晚上的磨炼，顾惜暖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整体表现从容很多，即使面对的是大集团的董事长，也不会手足无措。 林禾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先是歉疚地笑笑： “抱歉，我的时间不太多，你们特地跑一趟过来，可我只能跟你们聊十分钟左右，也许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该邀请你们过来的，不过我又非常想跟你们聊聊，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顾惜暖连忙摆摆手，受宠若惊：“没事的没事的，我觉得哪怕只有十分钟，对我们来说都能受益良多了。” 孟凝也淡声道：“没关系。” “谢谢你们的理解，”林禾弯起嘴角，“是这样的，我了解到你们之后要举办的慈善晚宴的捐赠对象是山南省离河村的贫困女童，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将目标定为这个群体，可以请你们告诉我么？” 这个方案是孟凝提出来的，自然要由她来回答，顾惜暖保持沉默、 孟凝平静与林禾对视，稍加思索，道： “离河村是我家乡，我小的时候就见过很多女童因为各种原因失学，如果不是因为我运气好，得以离开那里，我可能也会成为她们之中的一员，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那我就想试着改变这种情况。” 林禾了然颔首：“那我和你的情况还有点像，我也是从山村出来的，当时我家里人都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书，如果不是因为我们高中的校长和老师来我们家劝说，我肯定也没有今天的成就。” 孟凝认真注视她，语气平稳有力： “能从差点被辍学的山村女孩成长为今天的集团董事长，林董，你真的很强。” 林禾轻笑：“这也与时代发展趋势有关，如果我生在你们这个年代，也许就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了。” 顾惜暖愣愣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莫名感觉自己跟她们不在一个世界—— 她的家庭条件确实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要在山村生活，而且她周围的人从小都深知接受教育的重要性，坦白说，她很难清楚想象出因为家里人阻挠，而失去求学机会的场景。 这种事情离她太远了。 注意到她似乎难以融入，林禾颇为体贴地给她递过话头： “顾惜暖同学，你呢？对于你们这个项目，你有什么想法吗？” 亚麻色长发女生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呃……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这个主题是孟凝提出的，我就是觉得它特别有意义，所以赞成去做这件事，都是女生嘛，我也想尽我可能帮帮那些真正有困难的人，仅此而已。” 闻言，林禾朝她投去安抚一笑： “你有这样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话毕，她又深深看了二人一眼，缓缓道： “其实现在邀请你们过来，主要是因为，我有些忠告想给你们。” 顾惜暖立刻正襟危坐，孟凝也微微敛起眉毛，青绿眸中有波纹小幅度飘动。 “我稍微调查过你们，知道你们的家境都不是太好，但能以特招生的身份被招入圣弗朗科学院，足以说明你们的优秀，而如此优秀的你们，能对处于困境的同胞报以同情、愿意为她们伸出援手，这是很可贵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今后也能继续努力，不断往上爬，去改变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林禾停顿了一会儿，换上略显沉重的语气： “我比你们多活了几十年，也吃过很多苦头，深知这个社会上存在多少陷阱，身为女性，你们在未来一定会面临许许多多诱惑，这些诱惑会在你们因为不断攀登而疲惫不堪的时候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引诱你们向下滑落，如果你们的心智不够坚定，稍不留神，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顾惜暖张了张口，疑惑问道：“林董，请问你说的诱惑是指……？” 林禾浅笑一声，一根一根伸出手指： “糖衣炮弹、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你们现在还是高中生，可能没有直面过这些‘诱惑’，但当你们年纪渐长就会发现，这个社会处处都是坑，必须小心行走，才能到达更远的地方，不过——” 她说着说着，蓦地将目光转向身着黑色西服、面容素净的白发女生，扬唇一笑： “我想，你们应该具备绕过那些陷阱的能力。” 第85章 汇演通知 离开之前，孟凝和顾惜暖跟林禾交换了联系方式，说是如果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告诉她。 她对她们的期望很高，甚至说出了“你们会获得比我更大的成就”这样的话。 她告诉她们，向上攀登是很困难的，她们要想成功，就必须抓住每个机会。 但在把握机会的同时，要注意分辨从边缘伸来的绳子是牵引她们向上还是拖拽她们坠落的。 不要踏入他人为她们准备的陷阱。 看着通讯录里新出现的“林禾董事长”三个字，顾惜暖的心中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些许忧虑： “听林董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怕未来了，就怕不小心踩到坑。” 孟凝眸光淡淡，嗓音微冷： “只要在做出决策之前进行充分的分析，就能将犯错的概率降至最低，靠人为努力可以避过绝大多数坑，至于时代必然性带来的问题，就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了，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顾惜暖挠挠脸颊：“话是这么说，但……难道真的要在每次做决策之前都分析半天吗？这样活着会不会很累？” 孟凝不急不缓道：“不会，提前分析是规避风险的必要手段，如果缺了这一步，在今后的生活中遇到风险的概率就会急剧上升，这带来的后果也许会让你的生活更加艰难，跟解决巨大困难需要耗费的精力比起来，分析风险所需的微不足道。” “啊，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一切风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孟凝轻轻颔首：“是，我选择穿西服和皮鞋出席就是一种规避或者说降低风险的操作，在可控范围内，将一切不良后果出现的概率最小化，能做到这一点，就可以躲过大部分‘陷阱’了。” “哇……”顾惜暖勉强笑了笑，“你这样的生活方式，我恐怕还要多学习学习才能完全理解。” “我认为——”白发女生忽然顿住脚步，捏着下巴，微微歪头，“你应该使用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提供的只是一种选择。” 顾惜暖神情一滞，如宝石般的浅粉色眼眸轻轻颤动： “我、我知道，我只是……” 总是不自觉想要跟着她走。 孟凝没有听到她未宣之于口的后半句话，见她沉默，便不明所以地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走吧，都结束了，该回学校了，记得整理好今天的笔记。” …… 翌日是星期四，照理来说没有班主任徐成微的课，但她却在大课间走进教室，朝高一（A）班的同学们抬了抬手： “各位，抱歉占用你们一点时间，有个通知要告诉你们。” 听到这话，同学们都好奇地望向她。 “是这样的，月圆节即将来临，我们学校准备为此举办一场文艺汇演，每个班级至少出一个集体节目，另外，如果有同学想展示自己的才艺，也可以在周六之前向我报名，汇演是跟小学部初中部一起举办的，规模很大，大家大胆尝试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徐成微赶紧压了压手： “总之这件事就是这样了，集体节目的内容你们自己讨论，每个同学都要上台，唱歌跳舞演戏都行，下周一之前要给我个结果，然后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与公立学校的班主任不同，圣弗朗科学院的班主任跟学生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往往只起发布通知和处理突发状况的作用，学生的自主性很大，因此，进来把通知传达到位后，徐成微就直接撤了。 同学们也没说啥，纷纷激烈讨论起来： “又是咱们学校经典的集体节目哈哈哈，你们有啥想法不？” “最简单的就是诗朗诵咯，大家一起上去背诗，轻松又愉快。” “诗朗诵什么鬼？都啥年代了还搞这种没意思的节目，要我说，就应该大家一起跳一下最近很火的《Ghost Laughing》，那才好玩呢~” “《Ghost Laughing》？你可真敢想，到时候我们班恐怕要成为全校笑柄哈哈哈！” “大家觉得舞台剧怎么样呢？这种形式能容纳的人数应该比较多吧！” “难，就算我们演《黑木公主》，加上八个小矮人估计都凑不齐20人……” “讲真的，我觉得可以试一下《Ghost Laughing》，应该没有哪个班会跟我们重合，而且也很有意思啊！” “我也投《Ghost Laughing》一票！” 被同学们多次提名的《Ghost Laughing》其实是一首经典老歌，不过最近在短视频平台因为二次创作而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博主们给它配了一段搞笑魔性且跟原曲毫无违和感的舞蹈，视频一经发出，立刻就被广泛传播。 在各个平台上，它最大的标签就是“搞笑”。 顾惜暖不太了解这种网络潮流，听她们一说，赶紧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在看完那段舞以后，她的心都凉了。 ——要是在全校人面前跳这支舞，妥妥的社死现场啊。 她偏头看向坐在窗边的白发女生，只见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垂首做题，神色专注而冷冽，丝毫没有被热烈的讨论氛围影响到。 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拖着椅子坐到她旁边，把正在播放《Ghost Laughing》舞蹈视频的手机推到她面前。 晃眼的画面倏地映入眼帘，孟凝动作一顿，疑惑看向身旁的亚麻色长发女生： “做什么？” 顾惜暖扯了下嘴角：“孟凝，你有没有听到徐老师刚才在说什么？” “徐老师？”孟凝稍稍蹙起眉头，“她什么时候来过？” 顾惜暖：…… 好吧，她早该知道的，一旦孟凝进入学习状态，就很难注意到外界的动静了。 她叹了口气，简要将文艺汇演的事解释给她听，最后指向她手机屏幕上的舞蹈画面： “这就是《Ghost Laughing》，我们班好像很多人都想跳这支舞。” 孟凝将视线移向视频画面，陷入沉默，浑身散发出如寒风般的刺骨冰冷气息，顾惜暖不禁抱了抱双臂。 半晌，在班上同学热闹的讨论声中，她冷声问道： “所以，意思是，如果我们班选了这首歌，我们所有人就都得在汇演上表演它？” 第86章 节目投票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顾惜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眼孟凝的神情，轻声问：“你觉得这个舞怎么样？” 孟凝蹙眉看着不断播放的视频画面，语气冰冷： “也许是我无法欣赏这支舞蹈，我没有看出任何美感和艺术性。” “那、那你觉得如果让你在舞台上跳这支舞，你能接受吗？” 孟凝思索片刻，道：“如果必须要跳，那么我也不得不接受，不过我大概率跳不好，因为我不理解这支舞的精髓是什么。” 顾惜暖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抗拒在舞台上表演它吗？” “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大家的确都想跳，那我抗拒也没有意义，我只是认为我跳不好它。” 顾惜暖双手抱头，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不觉得在所有学生面前表演这支舞特别社死吗？” 为了防止孟凝听不懂，她又补充道：“社死就是社会性死亡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很尴尬很尴尬，我觉得跳这舞就很尴尬啊啊啊！” “哦，原来这才是你的忧虑，”孟凝双手抱臂，认真道，“我倒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只是一个表演，没什么可尴尬的，但如果跳不好拖后腿，就有些对不起跳得好的人了，这是我想避免的。” 顾惜暖：…… 该不会整个班里就她一个人觉得跳这支舞很社死很尴尬吧？ 她默默拿回手机，拖着椅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见状，孟凝不明所以朝她投去一瞥，随后继续投身高数学习了。 …… 今天的击剑课结束后，孟凝换下训练服，一边擦汗，一边拿出手机浏览消息。 为了月圆节文艺汇演集体表演节目的事，大家在班级群里广泛提名，最后搞了个投票。 赢面最大的三个节目分别如下： 1.诗朗诵-《酿明月》 提名原因是表演形式简单，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大家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排练上。 2.舞台剧-《十二个炮兵》 提名原因是出场角色众多，每个同学都能拿到一定戏份，而且舞台剧比较有趣。 3.歌舞-《Ghost Laughing》 提名原因是舞蹈动作简单，学起来很快，而且歌舞风格诙谐轻松，非常适合大家一起表演，留下深刻的青春美好回忆。 投票结果要投票后才能看到，孟凝果断投了诗朗诵一票。 虽然朗诵她也不是很在行，但比起舞台剧和《Ghost Laughing》的舞蹈动作还是要强一点的。 然而在看到投票结果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啧”了一声—— 诗朗诵加上她这票也只有3票，舞台剧有4票，歌舞有11票，轻松过半，投票结果事实上已经出来了。 好吧，看来她还是得努力把《Ghost Laughing》给跳好。 “哟，发生什么了？很少看你这副臭脸啊。” 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孟凝抬起头，与乔烈的棕红色眼眸对上视线。 她抿了抿唇，摇头：“没什么。” 乔烈笑得灿烂：“怎么可能没什么？你这脸色明显不对劲。” 孟凝没有回应这句话。 看出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乔烈主动换了个话题： “哎，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过段时间要办文艺汇演的事？每个班级都得出一个集体表演，所有人都得上台的那种，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你是特招生，可能不太了解。”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回到了这件事上？ 孟凝望着她，面色平静：“我知道，我们班主任今天说了。” “你已经知道了啊？”橙色短发的高三学姐头枕双手，笑道，“那你们同学有没有说要表演什么节目啊？我们班那些人都吵着说要跳最近很火的《Ghost Laughing》那支舞，笑死我了！” 孟凝顿时神色一滞。 乔烈却把她这反应误解为另一个意思：“噢，你是不是不知道《Ghost Laughing》是啥啊？我给你看看！” 于是乎，她又被迫观看了一遍《Ghost Laughing》的舞蹈视频。 乔烈大笑：“是不是很搞笑？我们班那群奇葩真是太有想法了，到时候给校领导来一点小小的鬼魂震撼哈哈哈哈！” 孟凝转头看向她，嗓音冰凉： “你们已经决定要跳这支舞了么？” 乔烈点点头：“对啊对啊，几乎全票通过的！今晚我们就开始排练~” 看着乔烈学姐兴奋愉悦的神情，孟凝考虑了一会儿，还是诚实告诉她： “我们班也想跳这支舞。” 乔烈的笑容当即凝固在脸上，半晌，才吐出一个音节： “啊？” …… 身为班级的一份子，也为了给更换表演节目争取一点希望，吃过晚饭后，孟凝将乔烈她们班也想跳《Ghost Laughing》的事发到班级群里，果不其然引起了激烈讨论。 薛英锐：【啊？？？不是吧，这舞除了我们班，竟然还有人想跳？？？】 曾洲：【我早说了，这歌最近火得要死，我们能想到，别人肯定也能想到，果然撞歌了，哎】 薛英锐：【我就是觉得大家应该不至于都这么奇葩啊！】 范雨：【可怕，要不我去问问我朋友她们好了，看看到底有多少个班想跳这支舞……】 顾惜暖：【如果有很多班都想跳这支舞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就要换节目了？】 顾惜暖同学，你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孟凝没有在班级群里说什么，不过她也想换掉这个节目，便在心里默默支持顾惜暖了。 范雨：【……我刚问了我D班的朋友，你们猜怎么着？】 范雨：【她们班也要跳这个！】 薛英锐：【……】 向开明：【……】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曾洲：【不会所有班级都要跳这个吧？】 范雨：【那倒是不至于，我C班的朋友说，她们班要表演舞台剧】 曾洲：【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知道撞歌了，还要继续跳这个吗？】 顾惜暖同学又出动了：【我觉得要不还是重新投一次票吧，在《酿明月》和《十二个炮兵》之间选一个】 薛英锐：【不行！！！】 顾惜暖：【啊？】 薛英锐：【我们要迎难而上，还没开始就宣告放弃，这不就等于是投降了吗？！】 第87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事情朝着孟凝和顾惜暖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向狂奔而去。 薛英锐：【别的班也想跳又怎么样？我们只要做那个跳得最好的班级就行了啊！撞歌不可怕，谁菜谁尴尬，我们菜吗？】 向开明：【确实，凭什么要因为别的班也想跳就放弃我们自己的想法？依我来看，我们不仅要跳，还要跳得最好！】 范雨：【我都行，你们随意，不觉得尴尬就好……】 曾洲：【我也都行，看你们怎么想吧】 朱俊：【支持支持，我就想跳《Ghost Laughing》，我觉得我们可以跳好的！高三前辈怎么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顾惜暖试图再挣扎一下：【要不然我们还是投票表决吧？再投一次行吗？】 班上毕竟一共有20人，发言的还是少数，说不定沉默的大多数的意见也是更换节目。 薛英锐：【行，投票！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 于是乎，班级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投票。 投票选项还是上次那三个，孟凝这次投给了《十二个炮兵》。 根据上次投票的经验，舞台剧比诗朗诵更受欢迎，把票投给诗朗诵根本没用，还会起到分票的反效果，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舞台剧给抬上桌。 这回她投票的时间早，加上她也只有7票，3票在舞台剧上，4票在《Ghost Laughing》上。 有希望！ 投票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孟凝便去学了一会儿计算机语言，半小时后再打开手机，结果看到班级群有“99+”条消息。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点开投票界面一看，果然—— 《Ghost Laughing》的投票数达到了13，跟上一次投票的结果差不了多少！ 不是，她就不理解了，这支舞的魅力真有这么大么？ 薛英锐：【少数服从多数哈，我们还是跳《Ghost Laughing》，必须把其它班都干碎！】 其它班级也跳这支舞的事非但没有浇灭同学们的热情，反而点燃了其胜负欲，现在大家的情绪更高涨了。 曾洲：【好好好】 向开明：【那我们得快点开始排练了吧？这舞看着动作不多，但是要跳好也不容易】 范雨：【那就从明天晚上开始排？找个舞蹈教室，大家一起练】 凌之逸：【啊抱歉各位，我这段时间都回不去学校，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自己好好练习的，到时候汇演当天一定回去！】 薛英锐：【我嘞个豆！差点忘记我们班还有你这个大杀器了！你这人站到舞台上就是降维打击啊！！！】 身为歌手兼演员，凌之逸的舞台表现力绝对比普通人都要强，往舞台上一站，妥妥的最亮眼存在。 向开明：【到时候就让凌哥站C位好了，有凌哥在，我们班必然能赢！】 范雨：【等等，这不是文艺汇演吗？你们怎么个个都搞得跟舞蹈比赛一样？】 问得好啊范雨同学，孟凝也不理解他们这一行为逻辑。 薛英锐：【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既然我们撞歌了，那么互相PK就是我们的宿命！】 曾洲：【你们开心就好】 范雨：【你们开心就好】 顾惜暖：【你们开心就好】 看来顾惜暖同学彻底放弃挣扎了，也是，她已经尽了一切努力。 凌之逸：【真的要我站C位吗？我可能没法跟你们排练太多次，让我站角落也没事的】 薛英锐：【大明星在我们班，结果表演站角落，这不是暴殄天物、纯纯的弱智行为吗？】 向开明：【你站C位就行啦，到时候尽量早点回来跟我们排练几次呗】 凌之逸：【啊，谢谢大家的信任，那我尽量快点完成手上的工作，争取早日回来！】 凌之逸同学似乎对《Ghost Laughing》抱有很大的热情。 算了……从投票结果来看，她们班对这支舞不抱有热情的人也没几个。 还是准备好好跳下这支舞吧。 孟凝用手掌撑住额头，无奈叹了口气。 …… 今天是通信桥上国际象棋比赛的最后一天，在之前几天里，孟凝赢下了每一场比赛，成功作为她所在分区的代表选手杀入决赛。 决赛的比赛时间是晚上九点半，九点左右的时候，Ray?给孟凝打了一通语音电话，依旧是带着电流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晚上好，Caren。” 孟凝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与他交流：“晚上好，Ray。” “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问你感到紧张吗？” “不，我没有什么感觉。” 进入决赛是完全在她预料之中的事，通信桥的用户本来就少，会下国际象棋的人就更少了，她要是进不了决赛，那才奇怪。 Ray?轻轻一笑：“好的，那我祝你能拿到冠军，这场比赛我也会全程围观的。” 孟凝拿起笔，在手中转了一圈： “谢谢，请问你还有别的话要说么？如果没有我就先挂断了，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做。” 在比赛开始前，她还得继续进行她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闻言，Ray?的语气中染上几分歉意：“啊，你在忙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么再见，再次祝你赢得胜利。” 孟凝“嗯”了一声：“再见。” 挂断通话，她再次投身眼前的题目，为校园论坛上的学生解答疑惑，直至九点二十五分。 比赛主办方为决赛做了很多宣传，因此，比赛还没开始，就有很多人进入房间围观了。 Ouioihuuu：【大家认为谁会赢得此次比赛的胜利？依照我过往的经验，我认为Caren会赢】 Pickyou ? ? ?：【不，CZHAO必然会是冠军，作为与她对弈过的人，我非常负责任地说一句，她的棋力很深厚】 Mingming：【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肯定是因为你没有看过Caren的棋局，不夸张的说，有时候，她的布局手法让我不寒而栗】 Yuuuuuu ?：【CZHAO的实力也不是我们随便吹嘘出来的，她的棋力就是非常扎实深厚，胜者必定会是CZHAO！】 名为“CZHAO”的用户是孟凝这局比赛的对手，想着反正比赛还没开始，孟凝便点进她的个人页面观察一番。 这位用户的家庭条件似乎特别好，仅有的几条动态内容都是雅致复古的场景图片，从配文来看，拍摄地就是她家。 看着看着，孟凝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CZHAO的ip地址在A国，而且照片中露出的纸质材料上也都是A国字。 哈，一个D国软件的线上比赛，决赛双方竟然都是A国人。 真有意思。 第88章 棋逢对手 九点三十分，通信桥国际象棋线上比赛的决赛正式开始。 根据抽签结果，孟凝执白棋先手，CZHAO执黑棋后手。 Ploiiiiii：【我好激动啊，终于等到决赛了，期待二位的表现！】 Beautifulme：【CZHAO必胜！我相信你！】 Waterfall?：【Caren才是最强的！】 比赛开局，孟凝贯彻夺取中心的原则，移动小兵至e4，CZHAO的思路也一样，移动小兵至e5，与孟凝的兵相邻。 第二步，孟凝移动原本处于g1的马至f3，试图攻击CZHAO的小兵，CZHAO则移动她的马至c6，保护她的小兵。 第三步，孟凝移动她的象至b5，CZHAO移动她的另一个马至f6，至此，局面形成经典的路易·洛佩茨开局。 在这种开局方法中，白方的目的一般是攻击对手e5的小兵，而黑方的目的是攻击对手e4的小兵，然而孟凝没有选择保护她的e4，而是在接下来走了一步王车易位，这就让CZHAO成功吃掉了她的e4小兵。 Duke：【为什么Caren要这样走？不明白，这就是决赛选手的实力吗？好像不是很强】 Questions：【比赛才刚开始，认真看，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可以吗？】 孟凝移动车至e1，行动路径刚好可以吃掉CZHAO的马，CZHAO不得不将马移动至d6，这样一来还可以攻击到孟凝的象。 孟凝果断移动原本在f3的马，将CZHAO处在e5的小兵吃掉。 这样的话，双方就各损失一个小兵，而且CZHAO不能再用d6的马去吃孟凝的象了，否则孟凝的马再走两步，就能吃掉她的皇后。 于是，CZHAO选择移动象至e7挡住孟凝的车的行动路径，防止国王被直接吃掉，孟凝也把她处在b5的象移回f1，保护她这个具有优势地位的象。 下一步，双方在e5这个位置各吃掉对方一个马，CZHAO的王棋位置危险，遂选择王车易位，将国王保护起来。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双方都在不断交换棋子，为己方的棋子腾出更多行动空间，争取行动路径。 比赛进行到一半，双方的局面是完全平衡的，没有哪一方占据优势。 孟凝敛起眉毛，移动马至e5夺取中心，CZHAO移动车至e8占领e线，这时，孟凝再把马移动至g4，再走一步，就能攻击CZHAO的皇后，CZHAO不得不将皇后退回d8来防守。 孟凝的攻击立刻变得犀利起来，她移动皇后至e5，既能进攻国王，又能进攻车，这对CZHAO来说是一步很有威胁的棋。 然而CZHAO的下一步棋就将孟凝的优势消除，她移动e6的马至g7，让出e线，让己方的车来攻击孟凝的皇后。 而孟凝的皇后此时也不能逃跑，因为她一旦逃跑，CZHAO的车就会直接往下攻击她的车，再把她给将军。 ——这个对手的棋力很深厚。 自打参加比赛以来，孟凝第一次产生了这一想法。 能进入决赛的选手，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局势有些被动，思索片刻后，孟凝选择放弃皇后，吃掉CZHAO的车，随后CZHAO又用马吃掉了她的皇后。 Ilikeplayingchess：【白方少子了，CZHAO是不是要赢了？】 Fafafaffa???：【这才哪到哪啊？别这么快下结论行吗？我觉得Caren还是有赢面的】 Qqzhenhaowan△：【可是我认为比赛已经要结束了，果然还是CZHAO更胜一筹吧！】 房间里出现了很多给孟凝唱衰的言论，不过孟凝此时已经将全身心都投入比赛中了，根本注意不到这些言论。 下一步，孟凝走了一步车e8，能够同时攻击CZHAO的皇后和国王。 CZHAO的唯一一个应对方式就是用她的皇后吃掉孟凝的车。 此时，孟凝再将g4的马移动至f6，又一次形成同时攻击CZHAO的皇后和国王的局面。 CZHAO只能将她的国王移动至f8，如此一来，孟凝就用马吃掉了她的皇后，CZHAO再用她的国王吃掉孟凝的马。 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局面就变得非常简单了，双方都只剩下国王和7个小兵，其它棋子都被吃掉。 Goodbless：【哦我的上帝，这是完全均衡的局势！】 Whynot？█：【我根本看不出来谁会赢，她们的实力太接近了】 Qqzhenhaowan△：【我不得不为我刚才的轻率言论道歉，事实上，CZHAO和Caren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就像观众们所说的，二人的实力很接近，这是一场难以决出胜者的比赛。 孟凝蹙起眉头，跟CZHAO又下了几步，结果到最后，她们的棋局竟然呈现出了一个轴对称形态，双方都无从下手。 片刻后，孟凝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窗口： CZHAO请求与她和棋。 和棋，简单来说就是平局，没有胜者，二人打成平手。 虽然下了半天就达成这样一个结果很遗憾，但没办法，这棋确实下不下去了，无论怎么走都是平局。 她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指，按下同意键。 由于双方选择和棋，比赛就此结束。 房间里的聊天室瞬间炸锅。 Bangdream：【和棋了！她们和棋了！这场比赛没有胜者，该怎么办？】 Ilovesugar ? ?：【要另外再举办一场比赛吗？】 Yoyoyoyoo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今晚我一定要认真复盘，双方的实力都很强，不愧是进入决赛的选手，好！】 比赛结束，孟凝单手支颐，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棋盘，整个人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状态中。 ——好尽兴。 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尽兴的一局棋了。 对手并没有给出过什么震煞旁人的惊艳操作，但就是每一步都下得特别稳，让人找不到漏洞，为了战胜她，孟凝也想了很多办法，可在比赛过程中还反倒陷入过被动状态，最后只能以平局收尾。 总的来说，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她对这场比赛还是很满意的。 跟实力相近的对手比赛，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双方选择和棋，没有胜者，主办方召开紧急会议，商讨该如何为这场比赛画下句点。 十分钟后，主办方向大家宣布商讨结果： 在决赛中，双方都贡献出了精彩表现，在大赛中留下重要一幕，和棋选择也彰显出了二人的风度品德，因此，用户【Caren1149】和【CZHAO】共同获得本次大赛的冠军！ 第89章 同为冠军 二人同是冠军，主办方将给她们每人准备价值五万A国币的奖金和获奖证明。 虽然没有真正赢得胜利，但孟凝参加这场比赛的初衷还是实现了。 加上这五万，孟凝现在就一共攒到差不多十五万，距离还清欠款还差五十万，她对此很有信心。 她有一年时间，在这一年里，她每天都可以稳定进行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另外，圣弗朗科学院在学期期末还会给表现优异的学生颁发奖学金，一年时间对她来说绰绰有余。 她微微扬起嘴角，在观众们的赞扬声中退出比赛页面。 退出以后，她发现自己的私信页面突然爆满，一大堆看了刚才那场比赛的人过来称赞她，表达对她的敬佩之情。 消息太多，她回不过来，干脆都不回了。 不过在一众用户的名称中，她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用户名： CZHAO 她也来给她发私信了。 CZHAO：【很高兴能在今天与你对弈，这局比赛让我受益良多】 她的私信，孟凝是必然要回复的，毕竟这可是一个珍贵的对手。 孟凝：【我也一样，你的实力很强，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下到和棋的地步了】 CZHAO：【这么看来，这局比赛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历】 孟凝：【是的】 CZHAO：【愿意跟我加个好友吗？以后有时间我们还可以一起对弈】 孟凝：【当然愿意】 二人加上好友后，孟凝想了想，问：【请问你是A国人么？】 CZHAO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是的，你是从我发的照片里看出来的吗？】 孟凝：【嗯，而且你的ip地址也是A国】 CZHAO：【这么说来，你也是A国人咯？】 孟凝：【是的】 CZHAO：【哈哈，那还挺巧，如果之后能在线下与你对弈，那我会很高兴的】 孟凝：【我也希望有这样的机会】 线上对弈和线下对弈的感觉终归还是不同的，孟凝这句话并不是在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愿望。 结束了跟CZHAO的聊天后，Ray?正好给她打来语音通话，她接起通话，听到带有电流感的温和嗓音响起： “Caren，请问你现在正在忙吗？” 孟凝拿起桌上的笔转了一圈：“没有，我现在有时间。” 结束了一局酣畅淋漓的比赛，她决定放松一会儿再继续她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Ray?轻笑一声：“那就好，Caren，我刚才全程观看了决赛，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你把皇后移到e5，后来又直接放弃它的那两步走得太好了，如果是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了，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孟凝嗓音淡淡：“谢谢，能对你有所帮助的话，那也是一件好事，对于棋局中我们二人的走法，如果你有任何疑问，现在就可以提了，我正好协助你复盘。” 闻言，Ray?又笑了。 孟凝疑惑：“你笑什么？” “我想，我太幸运了，竟然能得到选手本人的直接指导。” “这也是因为你最开始同意了我的提议。” “那么，我应该感谢当时的自己，对吗？” 孟凝扯了下嘴角：“你随意。” 她也不明白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想感谢谁就感谢谁去呗，关她什么事？ Ray?的声音染上几分无奈：“Caren，你似乎不太愿意跟我聊国际象棋和D国语之外的话题。” 孟凝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之间的交流不是本来就建立在这二者的基础上么？” “是，的确如此，但除此之外，我认为我们也可以拓展一些别的话题，这样对你学习D国语也有好处。” 孟凝思索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如果我们聊其它话题，对你就没有好处了，毕竟你是来学习国际象棋，而不是来闲聊的。” Ray?的语气轻缓：“没关系，我很乐意与你聊其它话题，即便与国际象棋毫无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随意吧。” 如果Ray?自己都没有意见，那孟凝也确实没必要再说什么。 “好的，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提议，不过，今天晚上的话，我们还是继续聊国际象棋吧，就从刚才那局比赛开始。” …… 周五晚上，高一（A）班要开始学习《Ghost Laughing》的舞蹈了，学习地点定在艺术楼的一间舞蹈教室，19人聚集在一起，教室前方的大屏幕上反复播放《Ghost Laughing》的视频。 线上讨论的时候，大家都气势汹汹，可真要开始跳这支舞，就有些同学绷不住了。 “突然觉得有点羞耻，现在换节目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节目已经报上去了……啊啊啊啊谁给这节目投的票啊？哦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木已成舟，我们就一鼓作气吧，别想太多了，跳就是了！” 热情最高涨的薛英锐积极组织大家学习舞蹈：“这舞看着有点复杂，其实动作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很好学，看我的！” 说着，薛英锐当着众人的面跳起舞来，把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一想到她们自己到时候也得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这支舞，就都笑不出来了。 孟凝倒是跟平时一样，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她盯着大屏幕上的视频，在脑中拆解舞蹈动作。 伸手、收手、伸腿、下蹲、拍手…… 整支舞蹈确实不难，就是一套动作重复跳，真要学的话，很快就能学会了，不过，她可能很难模仿到视频上的精髓。 算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吧。 这么想着，她学着视频上的内容举起手，开始舞蹈。 一旁的顾惜暖当场就看傻了，她瞪大眼睛：“孟凝你在做什么啊孟凝！？” 白发女生停下来，疑惑看向她：“跳舞，怎么？我们现在不是要学习这支舞么？” “确实是这样，但……” 顾惜暖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她到底为什么可以就这样接受这支舞啊？！ 明明羞耻到爆炸了啊！！！ 就在孟凝不明所以地耸耸肩，打算继续跳舞时，薛英锐拍了拍手： “各位，我觉得我们不能这样自己练自己的，我已经大概学会了这支舞，就让我来教你们跳吧！向着胜利进发！” 第90章 相得益彰 在薛英锐的带领下，同学们排成两排，一点一点学习《Ghost Laughing》的舞蹈动作。 孟凝和顾惜暖站在角落，她们俩都是学习速度比较快的人，要学会这支舞，对她们来说都不难，可问题在于…… “不行，还是好羞耻，我们真的要在全校人面前跳这支舞吗？到时候我都没脸见人了。” 休息时间到，顾惜暖揪住她的亚麻色长发，将它们挡在自己的脸庞面前。 范雨同学拍了拍她的肩：“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就一两分钟的舞而已，大家不会注意到都有谁在跳的，最多笑笑就过去了。” 孟凝捏着下巴注视她，一脸莫名其妙： “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开学第一天你向我‘宣战’的时候，我以为你并不认为在众人面前丢脸是什么大事。” “啊啊啊啊啊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顾惜暖一把扑上来捂住孟凝的嘴—— 一提起这件事她就巴不得赶紧挖个洞逃离地球，向孟凝“宣战”已经成为她永远无法忘却的社死经历。 此时二人的距离极近，顾惜暖只要再往前一点儿就能碰到孟凝的鼻尖，骤然撞进那双无风无波的青绿眸里，她脸色泛红，感到没由来地一阵心跳加速，旋即猛地与她拉开距离，再次揪起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白发女生整理了一下衣服，不明所以。 范雨的视线在她们身上来回移动，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了好了，各位，我们继续来跳舞，再练一遍，争取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把这支舞给学下来！” 薛英锐拍拍手，召集大家继续练舞扒动作。 站在角落，孟凝默默跳舞，顾惜暖时不时就朝她投去一瞥，神色复杂。 ——她到底为什么能顶着那张冰山脸，一本正经地跳这支舞啊？！ 很快，不只是顾惜暖，班上其他同学也注意到了孟凝的动态，薛英锐站在最前面面向所有人，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当即就绷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曾洲同学疑惑道：“薛英锐，你笑什么？” 薛英锐弯着腰笑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朝孟凝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各位，我必须说一下，我们孟凝同学的动作非常标准，跳得很好，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她的动作。” 听到这话，同学们纷纷朝她投去目光。 孟凝满头问号，嗓音冷冽： “我认为我还没有跳出这支舞蹈的精髓。” 在视频中，舞蹈者全程面带喜感的笑容，动作也很自然灵活，孟凝认为她还是太僵硬了，模仿不出那种灵魂。 薛英锐大笑：“虽然你跟视频上不太一样，但我觉得你的表现更胜一筹，一本正经的表情和整支舞蹈相得益彰，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发笑！” 孟凝扯了扯嘴角，只觉无语。 同学们望着她，都兴奋道： “既然如此，孟凝，你就跳一遍给我们看看呗，我们也想学习一下！” “是啊，听起来就很有意思，到时候搞不好我们班能出奇制胜！” “跳一遍吧跳一遍吧~” 没办法，在同学们的强烈要求下，她只能抿起嘴唇，伴着音乐开始起舞。 “噗——” 她还没跳几个动作，就有同学没忍住了，不过在对上她那双平静的绿眸时，那人便立刻收起笑容，努力保持正经。 大家一边看她跳舞，一边紧紧抿着嘴唇，好让自己不笑出声。 一曲终了，舞蹈结束，孟凝停下来，将目光投向薛英锐，示意他说些什么。 薛英锐轻咳一声，面向同学们：“各位，你们觉得她跳得怎么样？我觉得她跳得非常好！” “我也觉得！就，表情莫名和这首歌很搭！” “我们可以另辟蹊径啊，既然这支舞本来就是搞笑风的，那我们自己就严肃一点，制造反差，到时候肯定技惊四座！” “支持支持，哎对了，我们要不要戴着墨镜跳这支舞？好像更有感觉一点。”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看法，没过多久，一个计划就在众人的脑中成型。 薛英锐哈哈大笑：“到时候，我们班一定会成为全校最亮眼的班级，哈哈哈哈！” 顾惜暖眼见事态朝着完全超出她想象的方向狂奔而去，万分无奈，最后也只能接受现实。 算了，反正要丢脸也不是她一个人丢脸，全班和她一起丢呢，怕什么？ 确定了演出形式后，大家都跑过来向孟凝道谢： “孟凝，真的，感谢你给我们的灵感，太好玩了。” “你跳得真好！格局打开格局打开了~~~” “到时候如果我们班能赢，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这些话里令人费解的地方太多了，孟凝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首先，这明明只是一个文艺汇演，为什么她们都奔着所谓的“胜利”去？ 其次，她明明也没做什么啊，就是普普通通跳了支舞而已，至于把她的作用夸大成这样么？ ……罢了罢了，她们开心就好。 “那各位朋友们，我们今晚就先到这里吧，辛苦大家了，明晚再继续排练，表演服装的事，我马上去联系厂家定做，争取能在汇演之前让大家都穿上一次！” 薛英锐的热情从头到尾都最是高涨，无论什么事都愿意积极操办，看来对这次表演成为最靓的仔是志在必得了。 在他的影响下，其他原本兴致不高的同学也渐渐激动起来，整个班级的气氛都热腾腾的。 孟凝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有如此充沛的精力和热情，不过…… 她莫名对此并不反感。 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经历。 …… 回到宿舍后，孟凝发现凌之逸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他的消息发过来时，正好是她们在舞蹈教室练舞的那段时间，她没看手机。 凌之逸：【在吗在吗在吗？我的电影后天会来学校附近的电影院路演，你要来看吗？我给你留了票！】 凌之逸：【Hello？】 凌之逸：【喂喂喂，在吗在吗？】 凌之逸：【……】 凌之逸：【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抱歉抱歉，如果你不想看的话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不要生我的气QAQ】 孟凝：…… 不是，她只是没来得及回消息而已，至于么？ 第91章 油盐不进 孟凝：【刚才在练舞，没看手机】 凌之逸秒回：【！！！】 凌之逸：【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不小心惹你不开心了QAQ】 凌之逸：【舞练得怎么样呀？还顺利吗？我看薛英锐在班群里说要买衣服和墨镜，你们已经决定好表演形式了吗？】 孟凝：【挺顺利的，都决定好了，大家想做一个有反差的表演】 凌之逸：【哇，听起来很不错诶，那我之后要尽快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了，希望能尽早跟大家一起排练！】 凌之逸：【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我电影后天的路演你来吗~？电影播完之后，我们主创团队会跟观众有一个交流会的】 孟凝：【时间？】 凌之逸：【从下午一点半开始，看电影和交流会加起来的时间应该有四个小时】 太长了。 四个小时耗在一部电影上，对现在的孟凝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要答应他么？ 脑中浮现出凌之逸之前在艺术作品赏析课上侃侃而谈的画面，说实话，孟凝认为这还挺有意思的。 但是……她没有时间。 她每天要花差不多两个小时在付费题目咨询服务上、一个小时在锻炼身体上，还得练习吉他和D国语，除此之外，高数、大物、计算机语言和机器人制作方法也不能落下，她腾不出这么多时间去参加他的路演，除非—— 孟凝：【我可以去参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凌之逸：【什么什么？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应！】 孟凝：【给我4000元】 依靠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她每天晚上差不多能赚2000元，如果凌之逸愿意补她4000，那她就可以暂停两天付费题目咨询服务，把那四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做别的事。 不过这个要求对大部分人而言并不合理。 一般来说，参加路演都是要自己买票的，哪有这种让主创人员花钱请一个普通人过来参加的道理？ 孟凝不期待凌之逸会答应，然而—— 凌之逸：【……】 凌之逸：【这样就好了吗？没有别的条件了吗？】 孟凝：【嗯】 凌之逸：【！！！】 凌之逸：【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凌之逸：【转账给你-4000.00】 孟凝嘴角抽搐。 果然，对这些公子哥来说，4000元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是么？ 她抿了抿唇，按下收款键。 孟凝：【已收款-4000.00】 凌之逸：【耶，那我明天就把票寄给你，你一定要来看哦！】 孟凝：【我会的】 既然收了他的钱，那就要认真完成任务。 另一边，某家酒店房间里，紫色狼尾男生乐滋滋地盯着手机屏幕。 Nice！ 成功了！他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把她邀请过来了！ 而且关键是，她提的要求也太简单了吧，才跟他要4000元，是瞧不起他的经济实力吗？ 哎，要求这么低，估计是因为她本来就想参加，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同意，才找了这么个条件。 他就知道，孟凝其实很想参加他的电影路演，嘻嘻。 …… 周日当天，孟凝吃过午饭便带着凌之逸寄来的电影票出门了。 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出行都坐私家车，周围又没有什么居民楼，所以此时在附近等公交车的人只有她一个。 公交车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她便在凳子上坐下，打开机器人制作教材的电子书认真阅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到有人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立刻抬头看去，倏地撞进一双金色丹凤眼里。 银发的高挑男生站在她面前，挑了下眉：“终于有反应了？” ——他的司机把车停在这里的时候她没反应，他走过去以后她没反应，他叫了她两声之后她还是没反应，非得拍她两下才行，简直专注得离奇。 孟凝抬手扶了下棒球帽帽檐，嗓音冰凉： “学长，你怎么在这？” 他总不能也是来等公交的吧？ 应添域没有回答，反而问：“你是在等公交车么？想要去哪？” 白发女生面无表情：“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应添域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侧过身子，对着前方的黑色轿车抬抬下巴： “你想去哪，我可以让司机顺便送你。” 孟凝面色平静：“不用，我坐公交。” 应添域微拧眉毛：“坐轿车比坐公交车快。” 女生的嗓音依旧冷冽：“我知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这跟我没有关系，轿车再快也不是我的所有物，我们的关系也没近到我能搭你便车的程度，我的出行计划一直是坐公交车。” 这一刻，应添域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四个字： 油盐不进。 她的每一个字都非常正确，但就是……莫名让人有些委屈和无奈。 难道，他平时给其他人留下的也是这样的印象么？ 自己做那个“油盐不进”的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一旦被以相同的方式对待，就心梗起来了。 说话间，公交车行驶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孟凝起身朝他颔首： “车来了，我先走了，谢谢学长的好意。” 清冽的气息自身旁飘过，应添域站在原处，看着白发女生走上公交车，消失在视野里，而后才回到他的轿车上。 他拿出手机，正想继续处理工作，就看到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孟凝的消息。 他微微一怔，心跳加速，随即点开聊天页面。 透过后视镜，前排的司机发现他家少爷的脸色骤然暗沉下来，飕飕凉风刮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应添域冰冷的嗓音响起： “晚点你去跟交警交罚款，钱我打给你了。” 司机一愣：“啊？” “违停了。” 【公交站30米以内不能停车，你的司机违章了，应该尽快开走】 这是孟凝发给他的信息。 …… 进入电影院，孟凝按照门口的指示向对应的放映厅走去，就在她要到达目的地时，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凝，好巧，你也来看《雪杀》的路演吗？” 她转过身，只见青色短发男生正用含笑的目光注视她。 第92章 《雪杀》 徐行川今天身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明朗。 他朝孟凝笑笑：“你也是来看《雪杀》路演的，是吗？” 孟凝轻点一下头：“嗯。” “哈哈，我还以为你对电影不太感兴趣，毕竟以前班上组织一起看电影的活动，你都从来没有参加过。” 孟凝双手插兜，淡声开口：“只是因为那些电影我都看过了。” 祝且和严临风以前特别喜欢拉着她看电影，往往新电影才刚上映，她就被他们拉着全部看过一轮了，偶尔还会像今天一样参加路演。 从表面上看，她可能是一个对电影没什么了解的人，但事实上，她的阅片量还挺大。 徐行川微微张口：“原来是这样，啊，电影要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吧。” “嗯。” 进去之前，徐行川拿出他的票：“我可以跟你交换票，我抢到了中间的座位，到时候看电影的观看体验会比较好。” 孟凝蹙起眉头：“你抢到的票，为什么要和我换？” “因为……”徐行川弯起眼睛，语气柔和如微风，“机会难得，作为以前的班长，我还是想让老同学有更好的观影体验，其实我们班之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我也经常会把更好的位置让给同学。” “哦，谢谢，但是不用了，”孟凝摸出她的票，“我的座位也在中间。” “诶？”徐行川一愣，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孟凝的座位果然也在中间，而且—— “我们的座位好像是相邻的。” 说着，他也把自己的票拿给孟凝看。 孟凝快速浏览一眼，颔首：“的确，很巧。” 凌之逸给孟凝的票在第9排中间，是这个影院内的黄金观影座位，徐行川的位置就在她旁边。 徐行川的嘴角漾起笑意：“那电影结束以后，我们就可以交流一下观后感了。” “好。” 二人进入影院落座，等待电影开始放映。 参加此次路演的观众不少，座位都坐满了，周围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好期待这部电影啊，这应该是凌之逸第一次拍悬疑片吧？” “对啊对啊，以前还从没见过他拍这种类型的电影，第一次拍就当主角，希望他能拍好！” “相信他的实力，他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就拿了金桐最佳新人奖诶，当时才7岁吧？” “不过他后面拍的电影都不多了，好像一直在发歌和拍电视剧，电影作品很少。” “近几年都没什么好的电影剧本，不拍也情有可原吧，他拍的电视剧都很好啊，去年不是才拿了视帝吗？他今年才15岁诶……”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声，徐行川凑近孟凝，低声道： “你了解这部电影的主演吗？我看过他拿最佳新人的那部电影，演得确实很好，很有天赋。” 孟凝倒是真没看过凌之逸演的电影，不过…… “我没看过他的电影，但对他有些了解。” “啊？你是他粉丝吗？” 不、不可能吧？孟凝怎么会是追星族？ 孟凝瞟了他一眼，平静道：“他是我同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徐行川更懵了：“啊？你同学？” “嗯，今天是他邀请我过来的，票也是他给我的。” 徐行川的表情当场凝固住，好一会儿，他才接受了这一事实。 确实，凌之逸这种又是出身于富豪家庭，又是大明星的人，怎么可能读普通高中？必然是要上贵族学院的，全国最有名的贵族学院就是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而斯卡夫尔校风严谨，应该不适合他这种经常要外出拍戏的人，那就只能是圣弗朗科了。 都在一所学校里，还是同级生，成为同学不足为奇，但问题在于——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还是说，他邀请了你们全班过来？” 徐行川沉默了一段时间，才问出这个问题。 孟凝耸了下肩：“没有，应该就我一个。” “为什么？” “不知道，”说完，她淡淡瞥向他，“你的问题有点多了吧，这似乎跟电影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徐行川噎了一下，随即微笑道：“的确，抱歉，我只是有点惊讶和好奇，以往的同学现在竟然跟凌之逸在一个班，这让我觉得很新奇，六度分隔理论果然是有点依据的。” 孟凝微抬下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说话间，电影开始放映，第一幕的画面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地，有风声呼啸而过。 红色的“雪杀”两个大字进而出现在屏幕中央，如同缓缓滴落的血液。 《雪杀》的故事结构很简单，讲述的就是一个凶杀案。 冰天雪地里，小镇内的富豪离奇死于自己家中、身中数刀，现场没有入侵痕迹、门窗完好无损，凶手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警察来到现场，在死者儿子的协助下调查案件，死者儿子看起来很冷静，丝毫没表现出父亲被杀后的惊慌悲痛，这让警察起了疑心。 在询问过多人后，警察得知，死者儿子具有一定不在场证明，但不够充分，可没有直接证据，也不好就这么指认，只能暂时放下对他的疑心。 在调查过程中，警察发现死者的房间中挂着一幅巨大的雪景画，提到这幅图时，死者儿子的反应明显不太自然，警察立刻取下这幅画，结果就看到一道暗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暗门通向书房外的一处雪地，凶手显然是利用镇上的大雪作为掩护，通过暗门进入书房实施犯罪的。 调查过后，警察知晓了一条关键信息：这个暗门是富豪在他儿子小时候，特意修来与他玩捉迷藏的，只有他儿子和修门师傅知道它的存在，不过修门师傅前两周就去外地了，不在场证明很充分，因此，警察们重拾疑心，将死者儿子关起来。 在狱中，死者儿子无奈承认了他的作案事实，并在审讯室里极力控诉他父亲这些年对他的压迫虐待。 就在案件快要结束时，警察在死者房间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一些文件，文件内容显示，死者生前拖欠了许多小镇居民的工资，只顾自己花天酒地，从不想着还钱，而且他给居民们提供的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导致很多人染上肺病，这一刻，警察想起了她在办案过程中生出的种种违和感。 影片的最后一幕，被关在牢里的死者儿子看着铁窗外的漫天飞雪，掐住自己的脖子。 第93章 映后交流会（1） 电影结束后，影院内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沉浸在影片的压抑阴沉氛围中，一时之间难以抽身，甚至有人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 直到片尾曲终了，开始播放主创团队的彩蛋，观众们才松了口气，陆陆续续与周围的人交流起来： “电影最后啥意思？是说那个富豪其实是被整个小镇的居民一起杀死的吗？” “我觉得是这样的，儿子就是顶罪的。” “为什么？因为愧疚吗？最后自杀也是因为这个？” “嗯嗯，应该就是这样，儿子其实一直在误导警方，我估计那些所谓的虐待压迫证据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啊……杀了自己的爸爸以后还要自杀，这也太惨了。” “说到这个，你们不觉得凌之逸的演技超级好吗？我在看的时候完全不出戏，代入感太强了，啧啧，鸡皮疙瘩起来了。” 凌之逸在电影中饰演的是整部影片的灵魂人物——死者的儿子。 这个角色的情绪在影片中有好几处大开大合的地方，而且前后反差也大，要完成他的难度很高，即便如此，凌之逸还是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他的演技全程在线，跟演技优秀的前辈对起戏来也不落下风。 饰演警察的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演员，各种奖项的最佳女配角都拿遍了，气场很强，可凌之逸没有怯场，每一场戏都接住了 作为一个年轻演员，他的表现无可指摘。 “还挺不错的，各个方面都是。” 身旁响起一道清朗嗓音，孟凝转头看去，只见徐行川的湖蓝色眼眸里盛着几分赞赏之色。 “如果要我打分的话，我应该会打个8分，”徐行川摸摸下巴，“要是能把男主角的形象再丰满一些，穿插几段他的过往经历来表现他的人物性格，那他做出这个举动的说服力会更强，你觉得呢？孟凝。” 同样是悬疑题材的电影，《雪杀》在剧本结构和逻辑方面处理得比《循环假日》要好，结尾没那么草率，人物形象也更鲜明，但还是有缺陷的。 孟凝思索片刻，道：“你说得对，我也还是无法完全理解男主角的行为逻辑，电影没有把该交代的剧情都交代清楚，但总体还是不错的，比大部分电影都强了。” 闻言，徐行川挑了挑眉：“哈，我们竟然达成共识了？” 孟凝反问：“这很奇怪么？” “算是吧，初中的时候我问你题目，我们不是动不动就要争论个不停吗？” 孟凝扯了下嘴角：“那只是因为你在抬杠，实际上，那些题目没有争论余地，我的答案和解释就是正确的。” “哈哈，”徐行川无奈笑笑，“好吧，是我学艺不精，我的错，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难得观点一致，还是很让我高兴的。” 孟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道： “在电影赏析和评价这方面，我认为有不同的观点会好一些，毕竟这没有客观答案，只有主观感受，我更希望听到不一样的看法。” 徐行川一愣，随即点点头：“说的也是，观影感受这种事本来就千人千面，要是大家的观点都一样，那就太可怕了。” 五分钟后，影院的灯都被打开，主创团队进入现场，影院内顿时炸起热烈的欢呼声： “凌之逸！！！真的是凌之逸！他真人比镜头里好看太多了吧！” “郑佳的气场是真的强啊，怪不得能演警察，我刚刚看她审讯时候的眼神都快被吓死了呜呜呜！” “谁懂？我真的很喜欢凌之逸这个紫色狼尾白色挑染的发型，又奶又酷，跟电影里完全不一样嘿嘿。” 作为主创团队中热度最大的人，凌之逸收到了绝大部分欢呼声，他扬起笑容，热情地与大家挥手打招呼。 可当他看到坐在观影区中央的白发女生正在同她旁边的青发男生交谈时，他的动作便停滞了一瞬。 一瞬过后，他才恢复如常，继续打招呼。 很快，《雪杀》的导演、编剧、监制和主要演员便在观影区对面坐下，面向观众。 开场寒暄结束，交流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笑着看向导演：“在聊电影之前，我们先来请各位谈一谈对彼此的评价吧？李导，请问你认为《雪杀》的拍摄过程顺利吗？你如何评价在场的诸位工作人员呢？” 李导笑笑：“一上来就问这个吗？哈哈，那我就简单说几句好了，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大家都很敬业，能力也足够强……” 接下来，导演编剧和监制依次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对于在场的同事，她们都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很快，就轮到在影片中负责饰演警察的郑佳回答了： “其实我的想法跟前面几位老师都差不多，这部电影拍得是真的挺顺利的，因为每个人都是冲着要把它好好拍完去的，我尤其要夸一下我们的男主角小凌，他的表现太让我惊艳了。” 主持人扬眉：“嗯？这怎么说呢？” 郑佳的双手微微伸向凌之逸： “这是我第一次跟小凌合作，之前只是听过他的名字，看过一两部他的电视剧作品，虽然他7岁的时候拿了金桐的最佳新人奖，但说实话啊，对于他能不能演好沈风这个角色，我一开始是怀疑的，因为他年龄太小了，拍这部戏的时候才14岁，却要演一个情绪张力极强的成年人，这真的很难。” 凌之逸虽然年龄小，但面相还是比较成熟的，14岁时的他在妆造加持下饰演一个成年人毫无违和感。 郑佳笑着看了眼凌之逸，继续道：“后来，开拍的第一天，我的疑虑就全部打消了，原因无他——这孩子太专业了，他对拍摄流程很熟悉，对于沈风这个角色也有自己的思考，我看过他写的人物小传，整整一万字，是的，一万字。” 主持人诧异道：“天呐，那这已经不只是人物小传的程度了吧？说是人物生平都不为过。” 郑佳颇为赞成地颔首： “是啊，我演戏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个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演员，而且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有几条戏我们NG了好几次，就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表现还不够好，一定要精益求精，反正他是让我非常惊喜的，绝对是新生代演员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观影区里，徐行川看起来有些讶异：“看不出来，他这么敬业。” 孟凝双手抱臂，注视台下的紫色狼尾头男生，认真道： “如果不敬业，他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第94章 映后交流会（2） 孟凝之前在网上搜索过凌之逸的信息。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早早出道，7岁时凭借电影《白衬衫》获得当年的金桐奖最佳新人，之后陆续在几部电影中出演童年时的主角，10岁开始拍电视剧，11岁时凭借在《窗外的天空》中饰演的一个孤儿角色获得青天奖最佳男配角，13岁时凭借《星辰，在角落》中的自闭症少年角色打败一众有力竞争者，斩获当年的金熊奖最佳男主角。 在演戏的同时，他还积极发展歌唱事业，精通多种乐器，早早开始自己编曲作词，14岁时发了第一张专辑，荣获金曲奖最佳新人，专辑的主打歌也在网上爆红了一阵。 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演艺事业之路—— 开挂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才15岁就把含金量极高的最佳新人、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男主角拿了个遍，在同龄人里，他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不好，在孟凝面前还总是一副可怜兮兮爱撒娇的样子，但这并不说明他的行事态度不够端正，如果不是认真对待了自己的每一项工作，他绝对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事实上，拍摄完那部让他得到视帝奖项的《星辰，在角落》之后，他就因为入戏太深走不出来，状态低迷了一个多月。 至少这种敬业精神，孟凝还是很敬佩的。 台上，主创团队分享了一些她们的创作心路历程后，就来到观众互动环节了，在这个环节中，主持人会随机找观众提问，再由主创团队来解答。 徐行川侧过头，对孟凝问道：“孟凝，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想问的问题…… “有。” 徐行川扬眉：“嗯？是什么？” 孟凝捏住下巴，淡声道：“我想知道，导演和编剧为什么不把男主的行为动机和逻辑交代得更清楚一些，就像我刚才说的，该交代的事情没有交代完。” 徐行川了然：“啊，我也有类似的疑问，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说着，他举起手，嘴角勾起浅淡的笑：“看看会不会点到我好了。” 见孟凝默不作声没反应，他又问：“你不举手试试吗？” 孟凝环顾四周一圈，只见大部分观众都在积极举手，整个观影区一片乌泱泱的手臂，她耸了下肩： “举手的人太多，点到我的概率不高，而且，如果我真的想知道答案，可以直接问凌之逸。” 这一刻，徐行川竟无言以对。 好吧，跟主演是同学确实方便。 台上的凌之逸将满含期待的目光投向观影区中央，却见白发女生不仅没举手，还在跟她旁边的青发男生交谈。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险些维持不住。 偏偏主持人还把那个青发男生给点起来，请他向主创团队提问。 装束干净整洁的青发男生握着话筒，将视线投向导演，语气温和： “李导你好，我有两个问题想问问你。” 李导站起来，笑着点头：“好的，你请问。” “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只是我想问，我旁边这位……朋友，对，她也想问，我们想知道，你们在创作过程中，为什么不把男主角的行为动机和人物形象交代得更清楚一些呢？现在这样，我们都觉得有点隐晦了。” 李导耐心等他讲完后，才微笑道： “这是个不错的问题，这个涉及到我们电影叙事中的留白手法，我认为，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是不能将所有剧情都事无巨细给观众呈现出来的，一定要有留白，要给观众想象的空间。 不把男主角的行为动机和人物形象都交代清楚，是因为塑造他这个人物形象就是我们这部电影最重要的任务，我们想让观众都相信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为此，我们要引导观众自己去思考他过往的故事，走进他的心灵，在心中丰满他的人物形象，自己思考得来的结果，总是会在脑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听完这段话，徐行川轻点了下头：“我大概明白了，你说得对，为了理解男主的行为逻辑，我不得不自己脑补他的过往和心路历程，有了这个过程，‘沈风’给我留下的印象确实更深刻了。” 李导露出大方的笑容： “当然，这个留白也是有限度的，既要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又不能让观众看得云里雾里的，这个界限需要好好把控，你会提出这个问题，大概就说明我们的留白做得太过了，回去以后，我会再好好思考的，感谢你的反馈。” “不客气，这只是我作为普通观众的一点小小想法。”徐行川扬起嘴角，“那么第二个问题，李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凌之逸来饰演男主角呢？他今年才15岁，而沈风是一个成年人，这个状态差异应该还是蛮大的。” 听到这个问题，凌之逸脸色微变，笑容收敛了几分。 “这个问题啊，”李导看了眼凌之逸，“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我跟小凌一起回答，因为电影选角这个事并不完全取决于我们制作方，还要看演员的态度，小凌担任我们《雪杀》的男主角这事，其实是双向奔赴，哈哈。” “我先说一下我为什么会选小凌吧，当时我们开拍之前是面向全社会选演员的，有差不多一千号人来试镜，小凌他虽然是圈内人，但没有通过经纪人来跟我们沟通，而是自己跑来试镜，我一开始也会因为他的年龄而不看好他，但……他的试镜表现太完美了。 沈风的气质和他本人的气质是完全不同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可以做到一秒切换，上一秒还是阳光开朗大男孩，下一秒就是阴郁低沉青年人了，他试镜的时候，我无比相信他就是沈风，以他的演技，饰演这个角色绝对没问题，而且之后与他的谈话也证明，他对沈风很有自己的理解，是真正用心体会角色的。 我们说演戏演戏，演技才是最重要的，年龄不是问题，可以用妆造来改变形象，我看到了他的能力和真诚的态度，这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在一千多人之中选择了他。” 第95章 映后交流会（3） 简单解释过后，李导将发言的时间交给凌之逸： “小凌，你也可以跟这位观众讲一讲，你为什么想要饰演沈风这个角色。” 凌之逸握住话筒，越过观影区前方的观众，与中间的青发男生对视。 青发男生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湖蓝色的双眸平稳沉静。 他又几不可察地转动眼珠，将视线移向他身旁的白发女生，见她绿眸锐利、神情认真，他清了清嗓子，自如地谈起自己的想法： “身为一个演员，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饰演各式各样的人物。当时我看到《雪杀》剧组发出试镜通知，就稍微了解了一下沈风这个角色，那时我就觉得，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演。 他这个人物需要表演出来的层次非常丰富，诠释的难度也因此会很高，而这恰恰是他于我而言的魅力所在，我想要走进一个这样复杂的人物的内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手摸摸后颈，笑了一声： “因为这个人物他可能传达出了一种所谓‘父债子偿’的落后价值观，所以在试镜之前，我有想过，这部电影播出来后，或许会有人批评我三观不正什么的，但我还是想演他，没办法，他的思想情感太丰富了，塑造一个这样的人物，对我来说有致命的诱惑力。 再一个，许多人都认为文艺作品就一定是要传达或者说引领某种价值观，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观点，很多时候，一部文艺作品它就单纯是创作者的情感宣泄产物，创作者就没想用它引领三观什么的，但是很多人，一定要找出一部作品中所谓的‘三观不正’之处，进而把这部作品批得一文不值。 在这个过程中，创作者那些复杂的思绪情感、纠葛挣扎就被消解在了这些一次又一次的三观争论大战中，这是我觉得很可悲的现象，在我看来，艺术评价不该是这样的。 当然，讨论文艺作品的价值观有其社会意义所在，这是肃清社会风气的关键一步，但作为一个演员，我还是更重视个人的情感体验，这也是我最终决定一定要争取饰演沈风的机会的原因。” 凌之逸的话语不急不缓、平和有力，整个人周身仿佛散发出浅淡而明亮的光芒，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安静倾听他的讲述。 其余主创人员都用赞赏欣慰的目光看向他，李导带头为他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不一会儿，影院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手握话筒的青发男生愣了愣，而后朝他点点头：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二位的解答。” 凌之逸露出礼貌的笑容：“不客气。” 话毕，他又下意识望向旁边的白发女生，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反应，表情跟之前差不多，他略显失望地抿了下唇，又很快堆出营业笑容。 观影区里，坐下来的徐行川忍不住感叹一句：“没想到他还挺有想法的，怪不得能拿这么多奖。” 孟凝偏头瞥他一眼，嗓音微凉： “为什么没想到？” “就——”徐行川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穿衣打扮吧，他看上去不太像那种善于深入思考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是我以貌取人了。” 听到这话，孟凝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耀眼大明星。 紫色狼尾白色挑染、明黄色耳钉、黑色铆钉皮衣、黑裤和工装靴……只看他的外表，确实很难将他与刚才那番话联系到一起。 不过，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展现出另一面了，之前在艺术赏析课上，她就发现了他作为艺术从业者的专业一面。 ——厌烦围绕作品三观的讨论，更注重体会人物角色的思想情感。 这是个很有趣的思考方向，她还真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我也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但生在文明社会中，关于作品价值观的讨论还是很难避免吧？不然社会早就一团乱了。”徐行川清润的嗓音突然响起，他转头看向孟凝，“孟凝，你觉得呢？” 白发女生敛起眉毛，青绿眸中的林叶缓缓飘动。 半晌，她平静开口，话语如潺潺溪水般流泻而出： “简单来说，我认为这是实用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的行为方式差异。 实用主义者需要维护社会的稳定秩序、保证社会风气不走偏，因此会将价值观评判带入文艺作品中； 理想主义者更在乎个人的情感体验，追求一些看上去虚无缥缈的事物，这与实用主义相悖，也不符合社会主流价值观； 我不想评价这两类人，或者这两种做法，归根结底，两种做法都没有错，只是这两类人的价值追求和立场不同而已。” 徐行川认真注视她的侧脸，赞同地颔了颔首： “确实，很多事情都没有非得分个对错的必要，大家只是立场不同，不过就我的经验来看，实用主义者往往会对理想主义者发出更多谴责，理想主义者的声量相对更小。” 孟凝立刻说道：“‘谴责’也是实用主义者达成目的的手段，理想主义者的存在会阻挠他们达成目的，所以他们一定会这样做，而理想主义者关注自身的思想情感，没有向外谴责的动力。” “所以，你会觉得实用主义者很过分，理想主义者很惨吗？” 孟凝耸了下肩：“我个人确实不喜欢实用主义者为达目的而谴责其他群体的做法。” “那我有一个问题，”徐行川侧过身子歪了下头，嘴角含笑，“你觉得你属于实用主义者还是理想主义者？我感觉你似乎都不太像。” 孟凝双手抱臂，嗓音冰冷： “哪个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又不是二元对立的，价值观和情感纠缠都不是我最在乎的，我最关注创作逻辑和结构技法。” 徐行川了然：“明白。” 他说完，又蓦地一笑：“那我应该算个中庸主义者？总觉得什么都有道理，没有特别明确的个人想法。” 似是听出了他话中的自嘲意味，孟凝语气平缓道： “博观约取，说明你现在还处于博观的阶段，学会约取，终有一日将厚积薄发。” 闻言，徐行川倏地瞪大他的湖蓝色眼眸，阵阵涟漪在他眼中泛起。 ——她总是这样，能轻而易举让他的自轻自疑烟消云散。 第96章 映后交流会（4） 在这之后，《雪杀》的主创团队又随机回答了几个观众的问题。 她们明显抱有很大诚意，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赢得了观众们一轮又一轮的掌声。 交流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抽取几位幸运观众，上台与主创团队依次拥抱，并且还能得到凌之逸和郑佳的签名照。 观众们对这个环节都抱有极大热情，纷纷举起手来： “选我选我选我！” “签名照！！我要签名照！！！” “555其实我更想要李导的签名照，不过如果能拥抱一下的话也很赚了。” 看着沸腾的人群，主持人笑道： “各位，你们的热情我们都接收到了，是这样的，我们这个环节采用的是随机抽取法，在交流会开始之前，每个主创人员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座位号，接下来我会念出各个被抽到的座位号，请坐在相应座位上的观众依次走上来就好了。” 她此话一出，大家更激动了： “哇哇哇，直接念号码？这么刺激的吗？” “我的是6排6座，6是我的幸运数字，抽我吧啊啊啊啊！” “求了，抽抽我吧，我是真的想要签名照~~~凌之逸的签名照我永远抢不到！” 主持人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纸团，打开其中一个： “现在，我来宣布第一个幸运观众，她就是坐在3排5座的观众！” 大家立刻将目光都聚集到3排5座上，坐在那的观众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生，听到主持人的话，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小跑到台上，站到李导面前。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她与每个主创人员都轻轻拥抱了一下，并接过凌之逸和郑佳的签名照。 这个环节对孟凝来说就挺无趣了，看主持人手上的纸团数量，估计这环节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她一手撑住太阳穴，一手打开机器人制作的电子教材继续研读。 进入学习状态后，周围的热闹画面和嘈杂声便渐渐消弭、化为虚无，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教材上的文字图画。 就在她阅读了约莫二十页后，她倏地感到肩膀被人用力碰了一下。 繁杂的文字图画顷刻间从她的世界中消失，只余一片空白。 她怔愣地扭过头去，见身旁的青发男生凑近她，低声道： “孟凝，你被抽到了。” “什么？” 用干涩的声音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观察了一圈四周，发觉台上的主创人员和现场观众似乎都在看她。 主持人扬起笑容，面向观众：“哈哈，9排6座的这位观众刚才好像是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在如此喧嚣的环境中还能保持专注，真是了不起。” 说完，她又看着孟凝： “这位朋友，恭喜你成为我们这个环节的最后一名幸运观众，现在可以上台与主创团队拥抱一下。” 孟凝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阅读教材的时候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里那么多观众，怎么就偏偏抽到她了？ 算了，走个过场的事而已，赶紧结束吧。 她收起手机，抬步走下观影区，向台上的主创团队走去。 李导对她轻轻一笑：“请问你是不喜欢我们这部作品吗？” 孟凝摇头：“没有，《雪杀》在我看过的电影中算是很不错的了。” 李导又忍不住笑了——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一般观众在导演面前怎么也该客气地说一句“我很喜欢”才对。 她张开双臂，拥抱了孟凝一下：“谢谢你的真诚评价。” 孟凝小幅度颔首：“不客气。” 接着，她依次与编剧、监制、制片人和郑佳等主创人员拥抱，最后才轮到本片的男主角凌之逸。 紫色狼尾头男生的眼睛亮晶晶的，浅茶色狗狗眼炯炯有神，他举起手，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哈喽。” 看着眼前的帅气男生，孟凝突然想起主持人刚才说的一句话： 在交流会开始之前，每个主创人员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座位号。 她扯了下嘴角——她的座位号该不会是他写的吧？ ……真是奇怪的人。 她礼貌性向他点头，没说什么。 一旁的郑佳挑了下眉：“小凌，你跟这位观众朋友认识吗？” 凌之逸大方一笑：“嗯嗯，我们俩是同学，她就坐我后桌。” 郑佳当即“哇哦”了一声：“那真的是太巧了。” 观众们也发出羡慕的惊呼声： “竟然是同班同学，太有缘了吧！” “啊，真的好羡慕，不仅跟凌之逸是同学，还被抽到了，这什么运气？” “也就是说她也是高中生？我觉得这个小妹妹还挺帅的，竟然不比凌之逸差……”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羡慕谁哈哈哈哈。” 凌之逸的状态保持得很好，面对剧烈的惊呼声，他面色不变，自然朝眼前的白发女生张开双臂： “谢谢你来看我们的路演！” 二人动作轻快地拥抱了一下，少年微热的温度传来又即刻撤离，似乎跟之前几次拥抱没什么区别。 拥抱结束后，凌之逸的脸颊略微泛红，他弯起眼睛笑了一声。 孟凝站在他面前，神色如常，下垂的手指却无意识地动了动。 主持人适时递上凌之逸和郑佳的签名照： “这位观众同学，这是你的那份额外奖励，拿好了哦。” 孟凝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将其塞到口袋里：“谢谢。” 虽然她对签名照不感兴趣，但这两张照片应该能作为她参加此次路演的特殊见证。 拥抱环节结束后就要拍大合照了，几个幸运观众被留在台上，跟主创团队站在一起。 孟凝站在角落，见状，凌之逸主动跑到她旁边。 主持人问了句：“哈哈，我们的主演都不站C位吗？” 李导若有所思地看了俩人一眼，笑道： “就让他跟同学站一起吧，难得的缘分。” “哈哈哈哈，好，那摄影师，可以开始拍了！” 见孟凝表情僵硬、双手插兜，凌之逸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当快门即将按下时，他快速伸出一只手，在孟凝头上比了个剪刀手。 孟凝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看到他的手伸出又收回，便抬眸问：“你在做什么？” 凌之逸笑嘻嘻道：“没什么，嘿嘿。” 为了防止她追问下去，他赶紧换一个话题： “对了孟凝，刚才提问环节的时候，你为什么没举手啊？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们吗？” 孟凝绿眸平静，一脸理所应当： “我有问题，不是能直接问你么？” 第97章 他很热爱他的事业 凌之逸呆住了。 原来……她没有举手是因为打算直接向他提问。 这是不是说明，他与她是同学这件事，是给她带去了方便的，而她也乐于接受这种方便？ 再进一步想想，这是不是说明了她对他的认可？ 呜，这实在太令他感动了，先是因为不好意思直接答应邀请，提出了一个“给她4000元”这样容易完成的条件，又是想要直接找他讨论电影，看来她还是很喜欢跟他一起交流的嘛，亏他还总以为她对他很不耐烦。 决定了，他今后一定要表现得更好，保证不让她失望！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坚毅了几分，孟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没再去看他。 交流会结束后，主创团队还要再私下开会，观众们则可以自行离场了。 孟凝走出影院时，徐行川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她抬眼问了句：“你不先走么？” 徐行川笑笑：“我在等你。” “还有什么事？” 在她看来，路演结束，那她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而且她马上要回学校了，跟他也不顺路。 徐行川自然微笑道：“也没什么别的事，就随便聊几句，毕竟我们现在不在一所学校读书了，机会还挺难得的。” 孟凝瞥他一眼，嗓音淡淡：“你想聊什么？” “嗯……”徐行川眉眼弯弯，“电影好像都聊得差不多了，不如聊聊凌之逸吧，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是你同学，很巧。” 孟凝微蹙眉头：“他有什么好聊的？” 青色短发男生歪了下头，笑意温和： “就是，感觉他这样的艺人还挺特别的。” “哪特别了？” 孟凝倒没觉得凌之逸是个多特别的艺人，要说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那就是他的业务能力在圈子里算是很强的，不过这也算不上特别之处吧？ 徐行川沉吟片刻，平缓道： “从他的履历来看，他是个标准的实力派，出道以来拿了不少含金量高的奖项，职业规划很清晰，照理来说，他这样的艺人是不会很多狂热粉丝的，可我刚才搜了一下他的社交账号，发现——” 说着，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递给孟凝看： “他的狂热粉丝还挺多的，动态下面的评论区里基本没有活人评论，都是粉丝在控评，而且有部分极端的粉丝还会辱骂跟他合作过的演员，这种情况在他这类艺人身上是很少出现的。” 孟凝接过手机浏览了一眼，发现凌之逸的社交账号动态评论区下果然没什么看起来像是活人发的评论，一水儿相似的格式和语气看上去竟有些诡异。 她不太了解娱乐圈，凭借着她接收到的为数不多的相关信息，她提出推测： “是因为他长得帅么？” “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吧，”徐行川点开一张凌之逸的自拍照，“长得帅的实力派演员有很多，也极少有像他这样的，我想，或许是因为他的长相打扮都偏偶像派，所以更可能吸引到这种狂热粉丝。 想想也挺可惜的，明明有实力派的能力，却长了张偶像派的脸，一举一动估计都要顾及粉丝的想法。” 孟凝却有不同看法： “但这不完全是坏事，自身能力能够保证他的口碑，粉丝支持可以给他提供热度，口碑和热度都有，发展起来会更顺利，至于你说的行动受粉丝限制，那的确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徐行川讶异地挑了下眉：“你是这样想的吗？” “嗯。” “啊……”徐行川犹豫了一会儿，道，“但我觉得，凌之逸可能并不想要这种‘热度’，嗯，我的意思是，他也许不太乐意接受行动受粉丝限制的条件。” 孟凝不解：“为什么？从收益的角度来看，现在这样对他的职业发展应该是最优解。” 徐行川轻笑一声： “别的不说，如果他的职业发展会受粉丝影响，那他以后搞不好就连恋爱都不能谈了，那些狂热粉丝不会允许他谈恋爱的，一旦被发现，女方会被攻击得很惨。” 孟凝拧起眉毛：“那不谈恋爱不就行了么？现在的他也没时间做这种事吧？” 闻言，徐行川偏头注视她一会儿，随后扬起轻快的笑容： “说的也是，嗯，如果他真的非常热爱他的演艺事业的话，那大概在他真正站稳脚跟之前都不会想着谈恋爱，不仅如此，连喜欢的人都不会有，毕竟这只可能给他的事业带去不良影响。” 想起凌之逸两次在台上的发言，孟凝微微颔首： “嗯，他的确很热爱他的事业。” 走在她旁边，徐行川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湖蓝色眼眸中滑过愉悦之色。 …… 今晚孟凝需要登录校园论坛发布请假通知，周六周日两天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都要暂停，因为她的时间拿去参加今天的路演了。 发完通知，她习惯性看了眼后台消息，发现许久未联系的OI给她发信息了。 OI：【大佬，你最近都很忙吗？我都好些天没看见你登游戏了〒▽〒】 孟凝：【嗯，很忙】 OI：【啊，真的很忙啊，是因为要准备文艺汇演的事吗？(；OдO)】 看到这条信息，孟凝陷入沉思。 有一说一，文艺汇演确实给她增加了工作量，但也就是个集体表演的事，她还不至于因为一支只有几个动作的舞蹈就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她也懒得跟OI解释这么多，既然他觉得她是因为文艺汇演而忙碌的，那就是吧：【算是】 OI：【啊，我就知道，果然是因为这个！要筹备这么多事，楼主大佬你真的辛苦了(⊙﹏⊙)b】 筹备？这么多事？ 一个集体表演而已，犯得着用上“筹备”这两个字么？而且也没多少事啊。 孟凝被这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搞得一头雾水，最终只回了个：【嗯】 OI：【哎，我本来还想找你再做一个角色攻略的，现在看来，还是不打扰你了o(TωT)o】 要说到这个的话，孟凝就不困了。 上次她给他做了个刀锋忍者的攻略，到最后净赚一万，这笔买卖还是很值的。 她果断回复：【要哪个角色你说，有时间我会制作】 毕竟，这也算是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的一种形式嘛。 第98章 汇演之前 OI：【大佬你真的愿意再帮我做一个吗！？(*′???｀)?】 OI：【那麻烦你有空去试试土灵师！我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意思，可惜实在玩不明白，老是坑队友(*T_T*)】 孟凝：【可以，做完了我会联系你】 OI：【那就谢谢大佬啦∠( °ω°)／】 OI：【对了大佬，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当然，这个问题跟付费服务没什么关系，你不回答也行！(*?ω?)】 孟凝：【？】 OI：【我想知道，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是怎么看待那种成绩特别好的天才的？(??ω??)】 孟凝蹙起眉头，回复：【这个问题太宽泛了，我没有办法回答】 OI：【呃我就是想知道，你会很欣赏这样的人吗？(?ω?)】 孟凝：【看情况】 天才和天才之间也是不同的，像赛因娜那样的天才，她当然会欣赏，但对于某些浪费天赋不求上进的天才，她必不可能欣赏。 OI：【噢噢，那如果你很欣赏某个人，你会对其动心吗？(′???`)】 孟凝：【你指什么？】 OI：【就，你会想要跟那样的人成为情侣吗？o_O||】 话题转得太快，闪了孟凝的腰。 呸，她还年轻，不至于此。 她也不知道OI这条小狗在想什么，便用一个不留余地的回答结束这个话题： 【我不想跟任何人成为情侣】 OI：【！！！Σ(?д?lll)】 OI：【大佬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吗？！(;?д?)】 OI：【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ヾ(???ゞ)】 孟凝：【你放心什么？】 OI：【噢没有没有，我随便说说的哈哈哈，大佬你不用在意(?▽?*)】 OI：【既然你最近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你啦，拜拜(′▽`)?】 OI：【啊还有，土灵师的攻略不用着急，等你有空再做就行了！ヾ(^Д^*)/】 孟凝：【嗯，再见】 …… 文艺汇演的时间是周五晚上，周一当天，高一（A）班学生定制的表演服装就到货了。 服装制作动用的是部分同学家里的人脉，大家一毛钱都不用出。 看着手上的衣服，顾惜暖陷入沉思。 ——尽管早有准备，但在真正看到实物的那一刻，她还是产生了一种世界观被震碎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救大命，她们真的要穿着这种衣服在全校师生面前跳《Ghost Laughing》的舞蹈吗！？ 好，很好，以后她们班在学校估计是彻底社死了。 她在心中默默流泪，随后将目光投向坐在隔壁桌的白发少年，只见她正拿着表演服仔细端详，顾惜暖心思一动，拖着椅子过去问： “孟凝，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衣服特别一言难尽？” 哪怕强如孟凝，面对这种衣服，应该也很难保持坦然吧？ 应该不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觉得社死吧？ 孟凝偏头看向她，语气淡淡：“的确有些一言难尽。” 顾惜暖顿时眼睛一亮：“对吧对吧？！你果然也觉得——”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孟凝一本正经道： “穿上去太麻烦了，脱下来也不方便，如果结构设计能再合理一点会比较好。” 哈？ 顾惜暖呆住了。 孟凝挑了下眉：“你不是这样想的么？这种衣服穿脱确实很不方便，你尝试一次就知道了。” 亚麻色长发女生干笑两声：“哈哈……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真的很不方便，哈哈，哎。” 说话间，其他同学们的交谈声也传入她耳里： “哈哈哈哈哈这衣服太可以了，我们到时候直接惊艳全场好吧！” “天才啊，我服了，到时候胜出的一定是我们班！” “好好好，我预计它会给我的青春校园生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半天听下来，好像没有一个同学对这个表演服发表谴责意见，她甚至没在任何一个同学嘴里听到“羞耻”两个字。 到最后，甚至连班主任徐成微都给出了肯定意见：“可以啊，你们这个节目应该会很有活力，要不给我也整一套衣服呗？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跳，21个人，刚好可以留出一个C位。” 啊？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还是说，是她唯一一个正常人混在了这群奇葩里，才显得她格格不入？ 顾惜暖同学俨然已经忘记了，在开学初当着众人的面向孟凝宣战的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奇葩1号，开启了高一（A）班的社死潮流之风。 …… 周三晚上，忙完了拍摄工作的大明星凌之逸终于回到学校，与同学们一起排练。 在舞蹈教室里，大家热烈鼓掌欢迎他回来： “芜湖，欢迎最后一个家人归队！” “凌哥你终于回来了，有你在，我们必赢！” “凌哥这气质看着就跟我们不一样，必须站C位！” 凌之逸向大家鞠了一躬，笑容明朗： “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和信任，其实我这几天也没闲着，私下都有自己学这支舞蹈的，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可以直接跟你们一起排练。” 薛英锐最是激动：“哇，那真是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快开始练吧！” 旁边的曾洲提醒他一句：“凌之逸是会了，但徐老师还不会，我们得先教会她。” 是的，徐成微周一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也来了，要跟学生们一起跳舞。 她站在一旁朝众人笑笑：“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我就看你们跳，自己学就行，学会了再跟你们合练。” 薛英锐不答应了：“这怎么行啊徐老师？你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我们不能放着你不管！要不这样好了……那啥，孟凝，你去教教徐老师呗，咱们班现在就数你跳得最好了！” 闻言，孟凝嘴角抽搐：“哈？” 她什么时候成跳最好的了？ 向开明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孟凝跳得特别好，我们这个表演形式的想法其实就是从她的表现中得到灵感的！” 凌之逸有些讶异地看向孟凝，显然是没想到她连这么搞笑的舞都能跳好。 难道她面无表情的冰山外表下其实潜藏着一个逗比的灵魂？ 思及此，他果断举起手： “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再多学一下，这样吧，我也和徐老师一起学！” 第99章 安慰安慰我啊 莫名其妙地，孟凝被赶去另一间舞蹈教室教徐成微和凌之逸跳舞了。 二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她，她看着她们，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着我跳就可以了，有哪里不懂直接问我。” 说实话，让她教人跳舞，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教，而且她觉得她自己跳得也不怎么样，根本没有原视频的精髓，只能硬着头皮上。 凌之逸弯起嘴角，笑问：“孟凝，你能不能先跳一遍给我和老师看看？我们先看一下大概是什么样的感觉。” 孟凝点了下头：“可以。” 她干脆地播放视频，跟随节奏开始跳舞。 “噗——” 她才跳了不到5秒，徐成微就忍不住了，凌之逸也在努力憋笑。 凌之逸是专业演员，进行拍摄工作时笑场是禁忌，因此他倒是还能憋一憋，但徐成微可就忍不了了。 看着她印象中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学生跳起这支搞笑魔性的舞蹈，她的笑点就被狠狠按戳，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状，孟凝停下动作，面露疑惑：“怎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徐成微抹了一把她笑出来的眼泪，“妈呀，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不行，这个真的太好玩了。”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摆摆手： “孟凝，我不是说你很好玩哦，我的意思是，你跳这支舞真是太好玩了，非常有趣，看得我特别想跟着学习！抱歉啊，打断了你，能请你再跳一次吗？我保证这次会认真观察的，绝对不会再笑了。” 孟凝：…… 见她不作声，凌之逸也赶紧竖起三只手指：“我也一样，我发誓，我肯定不笑！” 目视面前尽力忍笑的班主任和同学，白发女生扶了下额头，嗓音冷冽： “就这一次。” …… 周四的击剑课上，梁聿明老师安排孟凝和乔烈进行了一场对战。 刚开始，俩人还呈势均力敌态势，可当孟凝摸清了乔烈的行动逻辑后，她就找准机会，屡屡得手，最后打了她一个5:0，把梁聿明都给看傻了。 虽说孟凝平时的学习速度确实更快，状态也很好，但乔烈也不差啊，一旦上手后表现就很不错，而且她还是篮球队的队员，俩人的差距应该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吧？ 训练赛结束，二人握了下手，而后梁聿明直接把乔烈拉过去聊聊了。 孟凝摘下面罩喝水，望着二人的身影，神色淡然—— 乔烈的确需要一些额外指导。 梁聿明是个很有能力的老师，她是前两届奥运会女子重剑的冠军得主，退役以后一直在做击剑教练，还带出了个少年组的世界冠军，今年被聘用到圣弗朗科学院，日常教学都兢兢业业。 对于孟凝和乔烈这唯二两个学生，她算得上是倾囊相授了。 但乔烈显然没能完全领悟她所教的内容，在对战过程中，孟凝能从她身上看到明显的短板，或许她的运动能力是很强，可击剑不只要靠运动能力。 就让梁聿明多教教她吧。 下课后，她们去更衣间换上校服，乔烈见孟凝已经换好衣服，便热络地将手臂搭到她肩上，重重叹一口气： “哎！” 乔烈个子高，手一搭上来，整个人带给孟凝的重量就有些大了。 孟凝蹙起眉头：“做什么？” “没，就是感慨一下！” 孟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高三学姐茂密的橙色短发如同太阳一般灿烂热烈，孟凝却莫名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落寞？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特别不公平，为什么上天给予每个人的礼物都不一样？为什么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视若珍宝努力争取的事物，她们唾手可得。天赋……在天赋面前，夜以继日的努力根本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哈！” 孟凝听出来了。 她是被她打击到了。 但她也没有办法。 说句得罪人的，从小到大被她打击到的人也不少，她知道她展现出来的天赋确实会影响部分人的心态，但她不可能为了照顾这些人的心情而改变自己，乔烈也不例外。 让她安慰她她也做不到，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 半天没听到她的声音，乔烈扯了扯嘴角，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孟凝不答反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乔烈笑了一声：“就安慰安慰我啊，你没看出来我在求安慰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言，乔烈又笑：“怕一不小心把我打击得更惨吗？” 孟凝诚实道：“嗯。” “噗——”乔烈笑喷，“你这人还真是一点谎话都不讲啊！” 不等孟凝回应，她又叹气：“嗐，算了算了，我的问题，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搞得好像是你的错一样，其实只是因为我自己太弱了而已。” 白发女生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注视她：“你不弱，只是缺乏经验和相应思考。” 乔烈耸耸肩：“说得好像你不缺乏经验一样，我俩都是零基础啊。” “但我比较有天赋，你知道的。” 乔烈：…… 她闭了闭眼，额冒青筋：“请问我可以打你吗？” 孟凝神色平静：“你大概率打不过我。” 乔烈：……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神奇，我都滑跪认错了，你还来招惹我，牛。” “我没有在招惹你，这是陈述事实。” 看着她那双无波无澜的绿眸，乔烈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嘶，怎么在她面前，她好像永远只有吃瘪的份呢？ “好好好，陈述事实陈述事实，”乔烈把她的手臂从孟凝肩上收回来，又举起双手，“行吧，我承认你说得对，刚才梁老师也说我缺的是经验和思考，说我没有用脑子去对战，我认了。” 她头枕双手，撇撇嘴：“既然如此，那我今后好好改进，争取这个学期结束之前能从你身上拿到1分，好吧？” “好的。” 女生的嗓音清淡，乔烈侧眸瞄了她一眼，扬起嘴角： “换个话题吧，听说你们班那个文艺汇演的集体节目好像有什么秘密武器，啥啊？能不能给学姐我透露透露？” 第100章 规则 秘密武器？什么东西？ 除了表演服装之外，她们也没给这次表演准备什么别的东西，怎么就传成秘密武器了？ 孟凝摇头：“没有秘密武器。” “哈？没有？”乔烈眨了眨眼，定定凝视她，“真没秘密武器？你不是骗我的吧？” 孟凝毫不避讳对视回去：“你刚刚才说我这人一点谎话都不讲。” 乔烈：…… 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看她这样，也确实不像是在说谎隐瞒的样子，乔烈点点头： “好吧，那应该是我们班的人听说了假消息，嗐，真没想到，我们两个班竟然还能撞歌，哦对了，你们年级是不是还有另一个班也要跳《Ghost Laughing》啊？” “嗯。” “哈哈哈，这么多撞歌的，到时候表演一定很精彩！” 说着，乔烈拍了拍她的肩： “期待你明晚的表现啊，哈哈哈哈哈！” 孟凝微微颔首：“好的。” …… 这次返校，除了参加文艺汇演之外，凌之逸还有另一个目的。 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凌之逸向她们郑重宣布： “周六周日，我们一起去一趟M市！” 顾惜暖一愣：“为什么要去M市？” M市是一个在A国大陆之外的城市，从大陆过去的居民都要办通行证才行，凌之逸这消息属实有些突然了。 凌之逸笑笑：“我们不是要做赌博人群的心理探究吗？M市有我们国家最大的赌场，要想深入探究，我觉得去那里是最合适的，而且我们来回M市一趟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周六日够了。” 博彩旅游业是M市的支柱产业，也是A国为数不多的赌博合法的地方，在M市寻找赌博人群，确实容易一些。 不过…… “呃，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顾惜暖的神色有些为难，“我、我最开始想研究的人群，其实不是M市的赌博人群那种，是在我们国家大陆的地下赌博人群，我以为你们应该都知道我的意思……” 在顾惜暖的认知中，为了做一个社会调查而特意跑到M市这种赌博合法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她说的“赌博人群”默认是顶风作案、偷偷赌博的地下赌徒，所以当凌之逸提出这一想法时，她人都傻了。 “啊，原来是这样，”凌之逸思索了一会儿，道，“所以你刚开始说你有接触赌博人群的渠道，指的就是这些地下赌徒吗？” “对……” “嘶——” 这下轮到凌之逸为难了，M市的出行攻略他都抽空做好了，没想到顾惜暖是这个意思。 这时，一旁的白发女生扫视了她们一眼，淡声开口： “不能两个人群都调查一次么？正好还能做一个对比分析。” “啊，这个当然可以，对比分析的想法很好！”紫色狼尾男生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了下去，“不过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这次我是把所有工作都堆到一起提前完成才挤出来的时间，工作人员也愿意配合我，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孟凝注视他思考片刻，平静道： “没事，你可以这周跟我们去M市，至于地下赌徒，我和顾惜暖去调查就够了，你就负责给我们提供调查所需的物质条件。” “啊？这怎么能行？”凌之逸猛烈摇头，“谁知道地下赌徒都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女生自己去？” 孟凝耸了下肩：“我有自保能力，这不是问题，至于顾惜暖——如果你不放心，给她请个保镖？” 顾惜暖：！！！ 保、保镖？！ 凌之逸眨了眨眼，认真考虑孟凝给出的提议，而后竖起大拇指： “好主意！正好我认识两个很厉害的保镖，到时候就让她们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顾惜暖顿时瞪圆粉眸，诧异道：“你真、真的要给我们请保镖吗？！” “当然了！地下赌徒这种人群很危险啊，我们只是去做个调查作业的，不能把命也搭进去吧？”凌之逸咧嘴一笑，“你们也别有什么负担，请保镖的钱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们以身犯险，付出的东西要比我更多。” 孟凝确实没什么负担，平静点头：“那就这样吧。” 终于确定了调查地点和研究对象，可新的问题又冒出来了。 顾惜暖挠挠头：“可是如果我们周六就去M市的话，办通行证好像来不及吧？而且我听说M市的赌场都要成年人才能进，我们也不符合条件呀。” 闻言，凌之逸得意地扬扬眉：“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到时候找人给你们走特殊通道，很快就能办下来了，然后赌场的话也没关系，我家里人跟那里一家赌场的老板认识很多年了，打声招呼就能进，我已经都打点好了。” 说完，他又轻笑一声：“其实我最开始选择M市的赌场作为调查地点就是因为这个，至少在那家赌场，我们大概率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会有人保护我们的。” 顾惜暖表示，她的认知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交谈中被刷新…… 看似坚不可摧不可违背的规则，其实背后有数不尽的操作空间。 规则，向来都只能限制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 她下意识看了眼与她处境相似的白发女生，却见她眼无波澜，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之前也是这样，她好像从没有因为上层人展现出的特权而显出过任何惊异的表现。 明明跟她一样是特招生，却仿佛对上层人的行事作风习以为常，需要参加晚宴时，她也能立刻拿出得体的礼服，还有上次那两个一看就非富即贵、跟她关系不凡的男生…… 顾惜暖猛然发现，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孟凝。 明明孟凝平时在学校里跟她交流的时间最长，但她对她的生活却近乎一无所知。 她无意识攥了攥拳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回。 …… 周五晚上，备受瞩目的圣弗朗科学院月圆节文艺汇演终于要开始了，本次汇演在学校最大的礼堂举行，能够容纳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所有师生。 一眼望过去，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学生会给每个学生都发了用来营造气氛的荧光棒，汇演还没开始，就有学生激动地挥舞它们了。 全校一共有72个班，今晚光是集体表演节目就有72个了，高一（A）班是第35个出场的班级，现在还不用去换衣服。 薛英锐长叹一口气： “中间出场不太好啊，大家估计看前面的表演都看累了！” 向开明倒不这么认为： “那我们正好可以让大家清醒清醒！真的，我们必拿第一名！” 是的，学校今年莫名搞了个投票环节，让大家在所有节目结束后给喜欢的表演投票，得票数前十的表演的参与人员将得到限量款奖品。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的士气更高涨了，薛英锐握紧拳头： “也是，我们班肯定第一名！” 第101章 文艺汇演（1） 在节目单上，同学们看到了6个《Ghost Laughing》。 是的，6个。 一共就72个班，却有6个班级选择了跳这支舞，撞歌率极高，只能说它是真的出圈。 高中部3个，初中部2个，小学部1个，6个节目分别被安排在开头、中间和结尾，与高一（A）班一样被安排在中间的是其中一个初中部的表演。 薛英锐振臂欢呼：“打爆初中生！！！” 范雨无情吐槽：“你就这点出息？” “不，如果第42个上场的是小学生，那我们就要打爆小学生！” “……更没出息了好吗？” 加上自愿报名的非集体表演，此次汇演一共有100个节目，听说报了名的有120多个节目，最后大部分都被刷下去了，只留28个。 也是，如果所有表演都被选上，那这个汇演估计要持续到通宵了。 虽然100个节目也不少就是了。 看着节目单，顾惜暖忍不住惊叹：“100个节目，天呐，我们学校以前的汇演最多也就二三十个表演，就这都要花两三个小时了，这100个得表演到什么时候？” 范雨向她解释：“我们学校月圆节汇演的表演时间一般都比较短，你看我们班的《Ghost Laughing》就只有一两分钟，其它节目也一样，很少有超过三分钟的表演，所以不用担心。” 闻言，孟凝抬眸问了句：“舞台剧也一样么？” 唱歌跳舞也就算了，舞台剧还不超过三分钟，那能演什么出来？ “哈哈，这个嘛……”范雨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部分比较优秀的舞台剧可以延长表演时间，其它的嘛，你们等一下就可以见识到我们学校的特色了。” 闻言，孟凝与顾惜暖对视一眼，而后又都将目光转向舞台。 学校……特色？ 此时距离汇演正式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不打算浪费这点闲暇时间，孟凝再次点出机器人制作的电子教材阅读起来。 明后天都要在M市的赌场度过，估计没什么时间学习，现在能学一点是一点。 这本教材她差不多要学完了，对于机器人制作也有更深入的认识，往后只要再把设计和编程相关的知识再学个七七八八就能开始正式制作了。 应添域已经把科技公司技术顾问的联系方式给她了，据了解，那位顾问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大牛，护理机器人是当前研发的一个热门领域，她也有参与研究，应该能给孟凝提供不小的帮助。 读完最后一页教材时，汇演刚好就开始了。 第一个节目是用来炸场子的《Ghost Laughing》，表演者是高三（B）班，即乔烈所在的班级。 薛英锐不满地哼哼唧唧：“明明我们都是跳同一支舞，凭什么她们就第一个表演啊？这么好的位置，太不公平了！” 范雨觑他一眼：“应该是因为她们班的风格适合开场表演吧，你别抱怨了，我们跳好自己的就是了。” 正如范雨所说，高三（B）班的《Ghost Laughing》非常适合活跃气氛，她们对原曲作了改编，将它改得更加欢快活泼，还用上了诸如架子鼓这样的乐器，使得整个礼堂的氛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她们班的表演服装风格是潮流酷炫风的，主打一个花花绿绿色调繁杂，让人眼花缭乱，总体表演倒是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歌曲抓耳、服装夺目。 人高马大的乔烈学姐站在后排卖力舞蹈，她手长腿长、脸上洋溢笑容，跳起来还挺有内味的，再搭上她那一头如阳光般灿烂耀眼的橙色短发，虽然站在后排，但也非常引人注目。 开场表演就是魔性舞蹈，学生们都看得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还真的有班级跳这支舞啊？” “还是高三的，哈哈哈哈，别说，跳得还挺好！” “我们班本来也想跳这个的，幸好没跳，不然就要跟好几个班撞歌了，尴尬。” “不行，我必须要给这个投一票哈哈哈哈哈哈哈！” 表演结束后，顾惜暖凑近孟凝，问：“你觉得她们跳得怎么样？我觉得她们好有活力啊天呐，而且歌也改编得很有特色。” 孟凝思索片刻，在手机上输入两行字，递给她看： 大部分人跳得很好，动作很准确，但第二排右数第三个人明显不熟练，错拍了四次 看到这句话，顾惜暖先是一愣，而后才问：“你为什么要用手机打字？不能直接说话吗？” 孟凝再次输入一行字：这里太吵，说话太累 顾惜暖：…… 好吧，这里确实挺嘈杂的，她都得扯着嗓子说话才能让孟凝听清。 想了想，她也掏出手机，输入文字： 除此之外呢？你没有别的想法了吗？你觉得她们的表演好还是我们的表演好？ 孟凝回复：如果我们班没有人出错，那就是我们的表演好 ……合着她判断的标准就是出不出错吗？ 顾惜暖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表示自己了然。 一旁的范雨目睹她们沟通全程，在心里默默吐槽： 都用上手机了，直接在聊天软件上聊不行吗？搞这么麻烦，奇奇怪怪。 第一个《Ghost Laughing》过后，就是画风比较正常的歌舞表演了。 最让大家振奋的是高一（F）班带来的街舞表演，曲风潮流、舞蹈帅气，众人一席黑衣白裤和白色棒球帽，动作整齐划一，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站在C位的女生尤其亮眼，一头红色中长发热烈迷人，整个人散发出炽烈繁盛的生机和活力感，舞蹈动作飒爽有力，脸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容，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就能轻而易举攫取所有人的视线。 坐在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都奋力挥舞荧光棒，为台上正在跳舞的人们送上欢呼声： “太帅了！！！啊啊啊啊竟然是《White Hat》，我要羡慕疯了！！！” “绝了啊，真是绝了啊，这个班的人都这么厉害吗？竟然没一个拖后腿的！！！太好看了！” “中间那个女生是谁啊？好专业的样子，力度巨足！！！” “展望晴，她家搞书画产业的，你不知道？” “啊，是那个展家的啊？！好像没怎么见过她，待会儿就去跟她要联系方式！” 第102章 文艺汇演（2） “哇哦，跳得好好！” 当《White Hat》街舞表演结束后，顾惜暖意犹未尽地鼓了几下掌，双眸亮晶晶的，盛满细碎的光辉。 孟凝难得主动吭声：“嗯，确实很好。” 这是一场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表演，所有人都跟上了节奏，舞蹈跟歌曲很契合，站在C位的学生完美完成了统领全场、吸引观众注意力的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所有节目都结束后，孟凝会给高一（F）班投上一票。 又是几场表演过后，第二个跳《Ghost Laughing》的班级出场了。 这个班级来自初中部，她们对歌曲和舞蹈都作了改编，为了契合曲名中的“Ghost”，她们将风格往诡异的方向修改，而且每个人都打扮得跟鬼一样—— 僵尸、吸血鬼、电视机女鬼、黑白无常…… 二十多人形象各异，都以一副“鬼”的形象来跳这支舞，诡异中透着几丝搞笑，搞笑中透着几分滑稽。 在表演最后，她们还放声大笑，正好对应曲名中的“Laughing”。 表演本身恐怖的气氛被现场热闹的呼喊声冲淡，总的来说，这还是一场让大家看着都很高兴的表演：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很有创意诶，真就ghost laughing诶，可以啊，没想到这歌还能这么玩！” “原唱估计要哭了吧，好好一首歌都要被玩坏了哈哈哈哈！” “可以可以，待会儿我必给这个班投票！” “不知道剩下四个《Ghost Laughing》会是啥样的啊，感觉好像没什么表演余地了。” “不，你要相信，人类的抽象是无止境的……” 此时，算上自愿报名的几个表演，已经有26个表演结束了，总共再有13个节目，就该轮到高一（A）班上场了。 每个节目的表演时间都只有一两分钟，所以现在，她们该去后台换衣服了。 徐成微站起来，拍了拍手：“高一（A）班的同学，现在都跟我去后台换衣服。” 最激动亢奋的薛英锐欢呼一声，率先从座位上弹起来，其余人紧随其后，从后门绕去后台。 高一（A）班的换衣过程很简单，大家只需要换上一套结构简单的表演服，再戴上一副墨镜就行了。 从更衣室出来后，大家再统一到后台集合，跟大部分班级比起来，她们的表演服真的算是很朴素了。 一个小学生看到一群装束奇怪的人朝后台走来，忍不住惊呼出声： “哇，她们的衣服也太逗了吧！” “好奇怪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姐姐哥哥的衣服为什么这么搞笑？” 在小学生的“带头引领”下，初中生和高中生们也都扑哧一声笑了。 顾惜暖单手捂住脸，顺滑的亚麻色长发随之垂下。 哎，她就知道，穿上这衣服就是社死的开始。 不敢面对大众，她就黏在孟凝身边，感受她散发出的清冽气息。 ——跟她待在一起，她似乎就没那么羞耻了。 站在后台看不太着表演，孟凝干脆就不看了，拿出手机，打开通信桥，尝试与Ray?互发信息。 跟他语音聊天，锻炼的是她的D国语口语能力，与他互发信息，则能锻炼书面表达能力。 Ray?：【今天为什么不用语音聊天？】 孟凝：【我这边不方便语音，而且我也需要提高我的书面表达能力】 Ray?：【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Ray?：【方便问一下，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孟凝：【还有五分钟左右要上台表演，现在正在候场】 Ray?：【表演？我以为你是那种不会参加任何表演的人】 孟凝：【学校要求各班以班级为单位出一个集体节目，每个人都得上台表演】 Ray?：【原来是这样，听上去，你们学校很注重学生的艺术素养】 孟凝：【的确如此】 Ray?：【那么，方便告诉我，你要表演的节目是什么吗？】 孟凝：【舞蹈】 Ray?：【真是让人好奇，是芭蕾舞、古典舞、街舞还是现代舞呢？】 好问题。 孟凝也不知道她们跳的这个是什么舞。 她想了想，转发了一个三十秒左右的视频给他看。 Ray?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回复：【真是别出心裁的舞蹈，我很喜欢！】 孟凝：【你可以不用这样客气的，事实上，我认为这支舞蹈有些莫名其妙】 Ray?：【哈哈，我是真的觉得它很有趣，若是能跳一次这样的舞，我会很开心，可惜我不能】 孟凝：【为什么？】 Ray?：【抱歉，具体的原因我不方便说，总之，我不能跳】 这样一支舞有什么不能跳的？但凡是个四肢健全的人，努努力应该都能跳下来吧？ 等等，他该不会…… 没想到这位温和有礼的D国人会是残障人士，她竟然还往下追问，让人难堪。 思及此，孟凝的心头涌上几缕愧疚：【我很抱歉】 Ray?：【为什么要道歉？】 孟凝：【我的话，似乎让你想起了自身的伤心之处】 Ray?：【啊，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就在她敛眉思索要如何回复时，轻佻散漫的嗓音于头顶乍响： “哟，跟谁聊天呢？” 她立刻下意识翻过手机，抬头看向面前的来人。 不同于往日，黑色海藻头男生穿着一身打了补丁的破烂衣服，头发也没那么乱了，虽然刘海还是长到能遮住眼睛。 孟凝面容平静，嗓音冰凉： “与你无关。” 夏哲轻笑：“嗯~我知道，我就随便问问。” 他这句话说出来后，孟凝那边就没下文了，他只好又道：“我刚刚表演完。” “哦。” “你不问问我表演了什么吗？” 白发女生没有说话，只微耸了下肩表明她的态度。 夏哲笑得无奈：“好吧，那我只能自己说了，我们班演的是舞台剧，我的角色是个小混混。” 听到这话，孟凝顿了顿—— 舞台剧。 她们还没看过舞台剧，没能见到范雨口中的“学校特色”。 不过没关系，之后还有三四个舞台剧表演，应该有机会。 然而夏哲却将她这个短暂的停顿误解为另一个意思，他微微俯下身，勾起嘴角： “漂亮妹妹，快来跟哥哥玩啊~” 孟凝顿时满头问号，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惜暖不解的声音便在身旁响起： “孟凝，这个油腻男到底是谁啊？” 第103章 文艺汇演（3） 夏哲的黑色海藻头看起来有些邋遢，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挂着不得体的笑容，再加上他说话时漫不经心的语气…… 原谅顾惜暖只能用“油腻”两个字来形容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油腻男离孟凝远一点啊啊啊！ 听到“油腻男”三个字，夏哲的神色明显一滞，他缓慢扭过头去，看向声音的主人，扯了扯嘴角： “你说什么？” 顾惜暖没好气道：“说你油腻男啊，听不懂吗？” “噗哈哈哈哈哈！” 就在夏哲嘴角疯狂抽搐时，他的身后又传来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 “夏学长，没想到你还有被评价为油腻的一天啊哈哈哈！” 留着紫色狼尾头的男生扶着他的肩膀笑弯了腰，脸上满是喜色。 夏哲血压高了，他深吸一口气，见面前的白发女生挑了下眉，又摊手无奈道： “喂喂，我到底哪里油腻了？我刚才是在讲我的角色台词好吗？” 顾惜暖立刻呛声：“那你就是本色出演。” “我本色出演？！”夏哲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而后看向孟凝，“来来来，我亲爱的社员，你评价一下，我是本色出演吗？” 孟凝眨了下她的青绿眸：“小混混？” “对，小混混。” 听到这话，孟凝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社长，歪头思考。 片刻后，她语气认真道：“我认为，你与我印象中小混混形象的某些特征相符合。” “噗嗤——” 顾惜暖和凌之逸都同时笑出了声。 夏哲咬牙切齿：“哪里相符合了？” 孟凝伸出手指，一本正经地给他数起来： “首先，小混混一般都无所事事，你也无所事事；其次，很多小混混都不修边幅，你也一样；最后，小混……”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哲打断： “哎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即便眼睛被遮住了，也能看出来，他的神情略显难堪尴尬。 凌之逸拍拍他的肩，笑容明媚：“夏学长，以后我们还是正常点做人吧。”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脸，夏哲也只能提提嘴角，语调轻慢： “那就谢谢我们大明星的建议了。” “不客气。” 马上就要到高一（A）班表演了，夏哲扫视了她们仨一眼，轻轻笑道： “期待你们班的演出。” 凌之逸直接接过话头：“谢谢学长，希望我们班的表演能给你带去乐趣。” 夏哲扬了扬眉，没有回应他，而是偏头看向孟凝： “亲爱的社员，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孟凝嗓音清淡：“没有。” 夏哲：…… “所以，你也觉得我很……油腻？”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孟凝思索了一会儿，心平气和道： “事实上，我不能完全理解‘油腻’的含义，它太抽象了，而且是一种主观感受，所以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 听到这段话，夏哲胸中的那口闷气总算纾解了几分。 不管怎样，至少她没有给予他“油腻”的评价。 他愉悦勾起嘴角，又朝高一（A）班的三个人说了句： “行，那就祝你们表演加油了。” 凌之逸依旧面带笑容，顾惜暖依旧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孟凝依旧神色平静，但他不以为然，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后台。 待他走后，顾惜暖才连忙问：“孟凝，那个人……他一直叫你社员，所以他就是你们社团的社长吗？” 孟凝点头：“嗯。” “啊……”顾惜暖面露歉色，“那我刚才那样说他，他回头会不会针对你？要不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去跟他道歉。” “不必，他没有能针对我的地方，而且根据我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情况来看，我推测他不是会因为几句话就针对他人的人。” 凌之逸定定注视她一会儿，蓦地笑道：“我也觉得夏学长不是那样的人，万一他真的因为这个就给你穿小鞋，那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出头！” 孟凝瞥他一眼，嗓音清泠如水： “谢谢你的好意，但如果他利用社长权力针对我，那说明他作为社团管理者的行为作风就是有问题的，这个应该交由学生会来处理。” 顾惜暖恍然：“有道理！我都忘记还有学生会了！” 初中的时候，顾惜暖学校里的学生会存在感不高，也没有什么实权，跟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会几乎完全不同，所以遇到问题了，她也想不到要找学生会。 说起学生会……本次文艺汇演就是由学生会全权负责的，这段时间相关人员都忙得团团转，学生会长应添域更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往往孟凝准备上床睡觉时，才能听到对面宿舍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此时，银发的学生会长就在后台亲自监督各项事宜，处理突发事件。 “会长，灯光控制室有个零件突然掉了，怎么办啊？！” “灯光控制室的备用零件都在2号仓库，直接去里面找，让工人过去紧急维修。” “会长会长，第71个节目的其中一个表演者突发肠胃炎，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第71个节目是双人表演吧？少了一个人就没办法进行了，你现在去联系高二（A）班的任思云和廖婉，问她们能不能临时顶上来，她们报名的也是双人表演，如果可以就通知一声灯光组音乐组和道具组，让她们尽快做好准备，不能就直接跳过这个节目，还有，通知文案组写好新的串词，两种情况的都要有。” “好我知道了！” 前台的表演看似有条不紊顺利进行，后台却频发意外，应添域一直到处跑来跑去，根本没有停下来休息的空隙，银色的碎短发被汗水打湿。 孟凝的视线跟随他的身影移动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终于，前面的表演结束，要轮到高一（A）班上台了。 主持人在台上讲串词，后台的工作人员提醒她们： “高一（A）班的同学们都过来排好队了，准备上场！” 第104章 文艺汇演（4） 大礼堂内响起《Ghost Laughing》的前奏，台上一片漆黑，观众们只能看到21个模糊的人影。 前奏结束，歌声传来，舞台上人影们的身上都倏然亮起不同的光芒—— 红橙黄绿青蓝紫，五彩缤纷、光破黑暗。 借助她们身上的光芒，观众们得以看清她们的舞蹈动作。 “啊，我知道了，她们那个衣服是会发光的！！！” “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而且还是连体衣，超有feel啊！” “有一种火柴人集体出来炸街的美感……” 在黑暗中跳了一会儿舞之后，歌曲进入新的节奏，台上灯光亮起，众人发现高一（A）班的21个表演者都戴着墨镜、一脸严肃，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啊？？？不是，连体衣+墨镜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搭配啊？都戴墨镜了，不是应该穿个西装吗？” “救命，我也不知道这个节目哪里好笑了，但就是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她们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一本正经啊？” “这题我会！冷静严肃的表情与滑稽魔性的舞蹈、帅气酷飒的墨镜与抽象逗趣的连体衣形成了两组鲜明对比，凸显出了她们的信念感之强大……” “好家伙，语文课代表就是你吧？” “等一下，中间那个是凌之逸吗？说实话，他跳得很好，很有舞蹈才能哈哈哈哈！赶紧录下来，等一下发网上，必火！” “我觉得吧，其实他旁边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才是跳得最好的，给我一种被迫营业但又在努力完成任务的感觉，很有内味。” “孟凝是吗？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没想到舞也跳得这么好！” 大家跳到一半时，音乐陡然消失，台上的21人齐齐停下动作，摘下墨镜，气势汹汹地向前走去，看上去还挺慑人的，如果忽略她们的发光连体衣的话。 “嗯？这是要干啥？” “不知道，走T台吗是在？” “不懂，再看看……” 就在前排的人即将走到舞台边缘时，歌声再次响起，下一秒，观众们就看到，台上的21人全都疯癫了。 是的，疯癫了，字面意思的“疯癫”。 “哇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嘻嘻嘻嘻！” “哟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众人齐齐发出怪叫声，举起双手在台上乱跑乱跳，堪称群魔乱舞，活脱脱的大型集体返祖现象。 一时间，坐在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都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她们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这画风变得也太离谱了，从火柴人到猴子是吧？” “她们这是疯了吗？天呐！” 就在观众们大笑不止时，音乐又戛然而止。 台上的21人再次停下动作，僵直在原地，而后纷纷像机器人一样戴上墨镜，一顿一顿地朝面前的观众席鞠了一躬。 整间礼堂鸦雀无声，好一会儿，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哈哈哈哈哈救命，这个节目的成分也太复杂了吧？” “其实我觉得这个节目虽然抽象，但是节奏很好，忽动忽静的，拨动我们观众的心弦……” “你搁这写观后感呢？” “我竟然从这个表演中读出了几分后现代主义的荒诞感，待会儿必须给它投一票！” “我也，我感觉这个比前面两个《Ghost Laughing》要惊艳，这个班太能整活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高一（A）班的21人直起身子，伴着《Ghost Laughing》的音乐，再度以刚刚的发癫形式跳下舞台，又赢得了观众们的掌声。 一到后台，薛英锐就激动道：“我们的表演是不是很完美！？这好像是唯一一次什么错都没有出的表演诶！” 之前彩排的时候，她们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但刚才的演出非常顺利，一点问题都没有。 徐成微笑着点点头：“的确没有出错，大家都完成得很好。” 作为班主任，她跟随同学们走完了所有流程，也在台上贡献出了完美的表演。 她甚至是两场“发癫”中做得最夸张的人。 表演完美结束，大家都兴奋地围在一起蹦蹦跳跳，看着同学们灿烂纯粹的笑脸，孟凝也不自觉勾了勾唇。 ——很有趣的一次表演，很有趣的一群同学。 不过她实在接受不了大喊大叫，所以刚才集体发疯的时候她只是微微张了张口、浑水摸鱼，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孟凝学姐~” 就在她跟着同学们沉浸在喜悦的心情中时，一道有些耳熟的男声传入她耳里，紧随而来的是淡淡的可乐汽水味。 她扭过头去，只见身后站了一个绑着深蓝色中马尾的男生，他身穿短袖短裤运动鞋，看上去很是青春活力。 孟凝记得他，他是初中部的秦颂，今年上初三，之前她在慈善晚宴上见过他。 他似乎很崇拜应添域，当时就围着他说个不停，跟她只简单打了声招呼。 这样看来，这个人与她的关系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礼貌性点了下头：“你好。” 秦颂弯起嘴角：“学姐，我刚才看了你们班的表演，好巧哦，我们班要表演的节目也是《Ghost Laughing》，你们班的表演太精彩了，我感觉我们的要被比下去了诶！” 闻言，孟凝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太自来熟了？上来就说这种话。 她没有多言，只冷淡“嗯”了一声。 见她这个反应，秦颂脸上的笑容一僵，浅蓝色的眼眸中滑过几丝难以辨认的轻蔑。 然而那份轻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先前的热络： “你们的表演这么好看，我觉得应学长一定会给你们投票的，真羡慕啊。” 孟凝的眉头蹙得更深，嗓音如冰雪般寒凉： “会长一直在忙着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没有时间看表演，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秦颂轻松地笑了笑：“怎么会？刚刚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会长他特意停下来，看了你们班的——” “秦颂。” 携着冰冷温度的声音乍响，宛若冰封万里的土地，秦颂当即怔住，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 银发的学生会长站在他身后，金色丹凤眼锐利深邃，话语中含着警告的意味： “你的话太多了。” 第105章 文艺汇演（5） 秦颂脑袋上的马尾辫颤了颤，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向应添域飞奔过去，激动道： “学长，你终于主动找我说话了！太好了，我刚才看你那么忙，都不好意思打扰你呢。” 应添域淡淡瞥他一眼，对他低声说：“不该说的话，你不要乱说。” 秦颂状似无辜地眨了眨他的浅蓝色眼眸： “我没有乱说啊，你刚才不就是停下来看了她——” 他话音还未落，便发觉应添域的金眸中透出阵阵慑人的寒意，如同一只无形大手攥住他的心脏，他面色僵硬，咽了口唾沫，连忙笑道： “你刚才的工作真是太努力了，不愧是你啊学长，我今后一定要向你学习！” “你是该好好学习了，”应添域盯着他，眼无波澜，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们秦家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你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彻底踢出继承人行列，你好自为之。” 秦颂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仿佛并不在乎应添域所说的话： “非常感谢学长的提醒，能得到你的指导，我真的特别开心！” 应添域蹙起眉头，与他拉开距离，语气冰冷： “还是那句话，不该说的话，你就别说。” 秦颂回头看了眼正望着他们俩的白发女生，又向面前的学生会长展露轻快的笑颜： “知道啦知道啦，放心吧学长，你的事，我肯定守口如瓶。” 应添域眯起眼睛，嗓音冷肃： “你又知道我什么事？我上次已经说了，你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学长啊——”秦颂又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他肩上，笑道，“这个事吧，你骗骗别人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崇拜的人！” 应添域沉默片刻，看着他，从齿间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无聊。” 话毕，他拍开秦颂的手，向正在欢呼庆祝的高一（A）班走去。 他站在身着表演服的白发女生面前，视线于她身上停留一瞬，随后立刻移开，转向她们班全体学生： “表演完的班级不要在后台逗留，尽快回到观众席，把位置留给后面要上台表演的学生。” 秦颂站在在稍远的地方背对他，身后传来的说话声缓缓虚化，他的眸光渐渐暗沉下来，拳头也无意识捏紧。 ——可恶、可恶，他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学长，为什么在短短几周里就变得这么反常？ 脑中浮现出白发绿眸女生的身影，他咬了咬牙。 为什么？凭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成绩好吗？ 他缓慢扭过头，见孟凝一脸平静，他几乎抓狂。 为什么！？在学长这么优秀的人面前，她为什么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真是不知好歹！！！ 此时的孟凝还不知道，因为她对应添域的冷淡态度，她很快就要拥有一个“头号黑粉”了。 …… 高一（A）班回到观众席上时，台上正好开始了舞台剧表演，表演者是高二（C）班。 节目开始没多久后，孟凝和顾惜暖就见识到了范雨口中的学校特色——速度。 是的，速度。 台上的学生都跟被按了二倍速播放键一样，移动速度和语速都非常快，看久了竟然还挺鬼畜的。 大部分学生似乎都习惯这一点了，没说什么，只捧腹大笑。 顾惜暖扯了下嘴角，指着观众席，问：“范雨，这就是我们学校的月圆节汇演舞台剧特色吗？” 范雨笑笑：“是的，没办法，时间有限，如果要按原速表演下来的话，肯定演不完，所以表演舞台剧的班级要么选择加速，要么就砍剧本，不过砍剧本又会导致出场人数不够多，那大家多半就只能加速了。” “不觉得这样不太人性化吗？就不能给表演舞台剧的班级多一点时间吗？一两分钟真的不够啊……” 范雨耸了下肩：“这样不公平，大部分班级都只有一两分钟，那么，要是特地给表演舞台剧的班级加时间，其他班级就会心理不平衡，规则就是这样的，接受不了的话，不要演舞台剧就行了。” 顾惜暖拧起眉头，看上去还是不太能理解：“既然时间这么紧迫，那为什么还一定要让每个班都出一个集体节目呢？” “哈哈，我们学校就是这样的啊，很注重学生各个方面的素养，月圆节汇演是为数不多的小学初中高中部一起参加的活动，机会难得，那当然要让每个学生都登台表演了。” “呃，可是……”顾惜暖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上台表演的吧？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 范雨朝她轻轻一笑： “最重要的不是上台表演这个结果，而是让每个学生都获得参与感，既然是集体活动，就不该有学生被排除在外、只能看着有才华的同学参与其中，若是有学生真的很不愿意上台表演，也是可以做一些不引人注目的事的，比如你看那棵树。” 说着，她向舞台右边的角落一指，孟凝和顾惜暖都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棵“树”静静矗立在舞台角落，当然，这棵“树”是由穿上道具服的学生扮演的。 范雨在一旁讲解：“其实道具树的话，我们学校完全可以提供，像这种情况，多半就是因为那个学生本身不喜欢上台表演，所以只好给她安排这么一个‘角色’了。” “树”一动不动地站在舞台上，兢兢业业做她的背景板。 孟凝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道具服下的身影还挺眼熟的—— 上官云澜。 她的一头黑发几乎都被道具服遮住了，只能从她被刘海遮住的双眼依稀辨认出她的身份。 作为背景板的“树”啊…… 还挺符合她的风格的，孟凝确实想象不到她以其它形式表演的样子。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棵“树”下的人是滑稽可笑的，但孟凝很清楚，上官云澜就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只不过，她的才华从不以肢体动作表达出来，而是全部都凝聚在了一幅幅作品之中。 不足三分钟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在众人的掌声中，台上的学生鞠躬离场。 沉默无言的树走在队伍最后面，始终低垂着头。 可就在上官云澜即将下台的那一刻，她似有所感地迟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观众席。 果然。 她看到了，那位白发绿眸、被她泼了一桶冷水却还真心赞扬她的学妹。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莫名十足肯定，她一定也在注视着她。 心脏怦然，四周的喧闹声在耳中消弭，眼中只余一抹纯粹的青绿色。 她吐出一口气，极轻极轻地扬起嘴角。 第106章 文艺汇演（6） 接下来的节目是初中部的另一个《Ghost Laughing》，即秦颂所在班级的表演。 这又是一个与之前三个《Ghost Laughing》风格不同的表演，台上所有表演者都身穿短袖短裤和运动鞋，脸上洋溢着灿烂活泼的笑容。 看来这个班级主打一个青春活力。 与之前或热烈或诡异或疯癫的表演不同，这场表演竟然给了观众们一种夏日汽水的清爽感，繁茂的生机扑面而来。 她们对舞蹈动作做了改动，没有原来那么魔性搞笑，观赏性更强。 “这还是《Ghost Laughing》吗？好像有点看不出来了，哈哈哈。” “但是这个舞编得还挺好的，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感觉少了点特色？就，至少没有上一个班的表演那么鲜明……” “你这话说的，上一个班的抽象程度那是几年都难得一见啊，太癫了，一般的班级确实比不过。” “哈哈哈哈确实，其实这个班也还行啦，应该算是另辟蹊径吧？观看体验还不错，待会儿给她们投一票。” 绑着深蓝色中马尾的秦颂站在靠近中间的位置，短袖和短裤使得他身上的肌肉线条能被众人清晰地看见，引发一阵尖叫： “快，五分钟，我要那个弟弟的所有信息！” “你清醒一点，人家是初中生啊，姐们你都快上大学了。” “那个好像是秦家的三儿子吧？之前我有见过他，身材确实好，嘻嘻嘻嘻。” 冲着秦颂的年轻肉体，呸，精彩表现，许多学生为他的班级投上一票。 虽说这场表演的风格不够鲜明，但最终票数估计还不算难看。 至此，就有四个班级表演完《Ghost Laughing》了，剩下两个分别来自高中部和小学部，被安排在了汇演后程，暂时还不会开始。 又是几个表演过后，主持人在台上宣布下一个表演的节目： “琴声如水，流淌在寂静的夜色之中；浅唱低吟，彰显出自然的蓬勃生机，接下来，让我们闭上眼睛，聆听一段美妙的小提琴独奏曲《Peaceful River》，表演者——高二（A）班，应添域，掌声欢迎！” 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席上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应会长！！！我的天，应会长的独奏来了！！！能在今天听到真是太幸福了呜呜呜！” “录像录像，速速录像！必须录下应神今天的表演！！！” “幸好我们班已经表演完了，要是错过应会长的独奏，我会想以头抢地的！！！” 看着众人激烈的反应，顾惜暖不解道：“她们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范雨一边举起手机准备录像，一边解释： “应会长的小提琴水平特别高，从小到大，几乎每年都拿国际大奖，被称为新世纪最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在我们学校的音乐水平属于降维打击那种，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再简单点来说，要请他表演，一般得出很多钱，就这还不一定能请得到。” 顾惜暖惊了：“真有这么厉害吗？” 范雨笑了一声：“你要是不相信，之后可以在网页上搜索应会长的名字，先不说了，好好看表演吧。” 说话间，台上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啪！” 漆黑的舞台上骤然亮起一束耀眼的光芒，如同皎洁神圣的月辉一般落在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银发少年将小提琴搭在肩上，双眸微阖，他身穿一套精致的银色西装表演服，打金色领带，脚下是棕色皮鞋，不需要做额外的动作，便显出华丽的矜贵气质，似是皇冠上最珍稀的一颗宝石，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里时，原本还喧闹得仿佛一锅沸水的大礼堂顿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的年轻演奏家。 片刻后，少年握着琴弓，开始演奏起来。 舒缓的乐声自他手中的小提琴流泻而出，将观众们带出礼堂，进入一个遥远的世界—— 月明星稀的夜晚，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在寂静的暗蓝色森林之中，这似乎是一座被抛弃的森林，听不到半点声响。 树影无风而滞，林叶凝固，鸟雀安分地端坐于树枝之上，无意间闯入此地的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就在那人快要因为死寂的环境而恐惧战栗时，泥土的芳香味突然扑鼻而来。 这是生命的气息。 紧接着，远处蓦地传来轻微的“哗哗”声，接连不断的，仿若在冲刷那人的心灵。 一路狂奔至声源处，眼前的景象令其为之一怔。 清澈明净的溪流正缓缓流淌，穿过茂盛的枝叶，月光斑斑驳驳地浮在溪面，跟随它一起飘动。 “哗哗——哗哗——” 溪流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流动，奏出悦耳舒缓的乐章，在静谧的天地中，它制造出了唯一一抹声响，却是那么宁静、那么悠远。 …… 直到眼前的景色、耳中的溪水流动声都渐渐消弭，众人这才从那片寂静的森林中抽身出来，回到学校的大礼堂内。 台上的少年已然结束他的演奏，他放下小提琴，面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大家愣愣地望着他，嘴巴微张、屏息凝神，举着手机录像的学生没反应过来要按下结束录制键，将表演结束后的画面也一并录进去。 良久，不知是谁先带头鼓的掌，掌声顷刻间便如潮水一般涌向整片观众席、震耳欲聋，几乎要掀翻大礼堂的天花板。 “救命，太好听了！！！！！我差点走不出来了都！！！” “应神真不愧是应神啊，这小提琴水平绝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呜呜呜呜能听到应神拉小提琴，我今年都没有遗憾了！” “只是今年吗？你这是在瞧不起应神？” “你怎么理解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明年不能听到应神的小提琴演奏，我会遗憾一整年的！” 在众人热烈的赞美声中，银发的学生会长神色平静地走下舞台，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孟凝的手肘撑在扶手上，单手支着太阳穴，若有所思。 ——他的小提琴技术，果然还是很强啊。 第107章 文艺汇演（7） 事实上，在进入圣弗朗科学院之前，孟凝就知道应添域这么一号人物了。 和他一样，祝且也从小开始学习小提琴，经常会去参加各种比赛，有时候，他会带着孟凝一起去比赛现场，让她在观众席上观看比赛。 6岁那年的暑假，她第一次在舞台上看到了应添域。 他那时候的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精湛，但已经比在场所有参赛选手都强了，祝且算是学得比较好的了，可在他面前还是相形见绌。 最终，他赢下了那场比赛的冠军。 之后的几年里，托祝且的福，她又欣赏了几次他的表演，他的技术越来越纯熟，跟其他选手俨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每一场比赛，冠军都是他。 他10岁那年就因为优异的表现而破格参加成年人组的比赛，从此，孟凝再也没有在青少年组的比赛见过他了。 再次欣赏到他的表演，便是在今晚圣弗朗科学院的月圆节汇演上。 他的表现显然比之前参加青少年组比赛的时候要好，流畅了很多，节奏也把握得更加精准，不得不说，他这个“新世纪最年轻演奏家”的头衔并非浪得虚名。 身旁，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女生不断鼓掌：“好听诶，真的很好听，虽然我不是很懂小提琴，但这首曲子打动到我了。” 孟凝瞟了她一眼，嗓音清冽：“他的水平确实很高。” 范雨倾身向前，歪头，笑着看向她：“孟凝，你是学过小提琴吗？” “略懂一二。” 住在祝且家里的时候，她跟着学过一段时间，但水平没有他们俩高，因为乐器是需要不断练习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学会它，并且用它演奏几首具备一定难度的曲子对她来说就够了。 从一个学过小提琴的人的视角来看，应添域的演出确实很优秀。 顾惜暖张大嘴巴，双手合十：“哇，你竟然还懂小提琴，哈哈，我就只能听出好听和不好听，是不是很肤浅？” 孟凝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我不喜欢用‘肤浅’这种词来评价一个观众的想法，只要是自己的真实感受，就不该被这样评价。” 范雨赞同地点点头：“说的是啊，人们对表演的观感本来就是很纯粹很主观的，‘肤浅’这种词不适合用在这里。” “那——”顾惜暖转了转眼睛，“或许该用‘业余’这个词？” 孟凝点头：“这个词会更准确。”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自己没那么糟糕了，”顾惜暖的粉眸里浮动着亮闪闪的光芒，“毕竟‘业余’也不是我的错，没学过小提琴不是我的问题。” “你本来就没有问题，更谈不上‘错’。” “啊啊啊啊啊，孟凝！” 顾惜暖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孟凝的右臂，把头靠在她肩上。 孟凝蹙眉：“做什么？” 顾惜暖弯起眼睛，尾音上扬：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幸运！” 看着身旁笑得满脸轻松愉悦的女生，孟凝怔愣地眨了下眼，半晌，她微微张口： “……哦。” …… 很快，汇演进入后程，下一个上台表演的班级是高一（D）班，她们也将带来《Ghost Laughing》舞蹈表演。 高一（D）班是麦羽帆所在的班级，当她听说她们班跟A班撞歌时，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搞什么，怎么跟她女神的班撞歌了啊！？尴尬死了好吗！？ 可她后来转念一想：在同一个汇演活动上不约而同地跳同一支舞，不是有一种冥冥之中并肩作战的感觉吗？ 这也太让人兴奋了！ 好！很好！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努力把这支舞给跳好，不能让女神失望！ 看着她富有昂扬斗志的样子，她的好朋友辛珂只能默默吐槽： 朋友，你女神对你根本没有任何期望啊，她能有什么好失望的？ 当然，她最终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所以麦羽帆还是带着她的昂扬斗志上台了。 高一（D）班的表演也与之前的班级不太相同，她们走的是未来科技风，歌曲、舞蹈和服装都具有一种未来机械感，同时保留了原舞蹈的某些搞笑元素，让人耳目一新。 麦羽帆所在的位置中规中矩，不靠前不靠后，不在中间也不在角落，不过她的表现跟整个表演风格还挺适配的，束在脑后的黄色马尾辫干净利落，动作也不拖泥带水。 她正经起来不害羞的时候，其实给人的观感很不错，算是比较抓眼的。 “诶，这个《Ghost Laughing》还挺有意思的啊，没想到能用这种风格演绎出来。” “对，看着挺正经的，但有些地方还蛮搞笑，我喜欢这个，待会儿给她们班投一票！” “哇，麦羽帆最近真是大变样了，以前不一直都是披发的吗？这段时间每天都扎马尾，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没办法啊，她要管着一整个孟凝的粉丝后援会，很多人的，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肯定管不住她们，听说她管理别人的时候还挺吓人哈哈哈。” “冲着咱们的麦会长，我也得给她们投一票！” 总的来说，这个表演的风格相对来说还是四平八稳的，优点是有新意、没人拖后腿，缺点是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不少票都是麦羽帆这个粉丝后援会会长给拉来的。 第六个《Ghost Laughing》表演来自小学部。 小学生的表演就跟之前几个更不一样了，她们发挥了自身作为儿童的优势，演唱了一曲童声版《Ghost Laughing》作为背景音乐，并且将舞蹈也改编得更具儿童特色，削减原舞蹈的搞笑因子，增添了童趣稚嫩，让师生们都眼前一亮。 作为最后一个《Ghost Laughing》演出节目，它起到了很好的收尾效果。 “哇哇哇，这个表演可以的，我感觉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这个是真的把自身优势发挥到极致了，愿称之为纯洁版《Ghost Laughing》,待会儿支持一下我们的小朋友们好了~” “最喜欢的两个节目出现了！高一（A）班的发癫版第一，这个第二，就给她们投票了！！！” 至此，6个《Ghost Laughing》的表演全部结束。 薛英锐握紧拳头，激动道： “我觉得我们班的就是最好的，必然是冠军！” 第108章 文艺汇演（8） 小学部的《Ghost Laughing》表演结束，就说明汇演进入了尾声。 很快，最后一个节目就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开始了。 本次汇演的主题是庆祝月圆节，因此，收尾的节目就与月圆节有关—— 一首融合了月圆节元素的摇滚歌曲。 五个人站在舞台上，架子鼓手、吉他手、贝斯手、键盘手和主唱各司其职，为本次汇演点燃最后一把火。 热闹欢腾的歌声在大礼堂内炸响，温度升高，大家都跟随她们一同尖叫： “好帅！！！！！这是我们学校摇滚社的吧？！” “我的妈呀我好喜欢这个！！！完美的结尾！！” “架子鼓太帅了！！！话说我怎么觉得打架子鼓的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傻子啊你，她是《White Hat》那个表演的C位啊，展望晴，同一个人，这都认不出来！？” “天呐，这也太酷了，街舞跳得好，架子鼓还打得这么有feel，我要给她投票！！！” 坐在舞台左边打架子鼓的学生正是汇演最开始时街舞表演的C位选手，她留着一头灿烂耀眼的红发，动作酷飒有力，敲击富有节奏感，与激烈的摇滚乐完美融为一体。 现场的气氛被炒至沸腾，到后来，坐在后排的观众都激动地站起来，摆动自己的身体。 众人不断挥舞手中的荧光棒，从舞台上看去，便是一片闪烁迷人的灯海。 第一次现场听到这样的摇滚乐曲，顾惜暖整个人都被感染得雀跃欢腾，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眸中映出一片绚烂的流光溢彩。 周围所有人都陷入这片热潮之中，听着响彻整间礼堂的呼喊尖叫声，孟凝的心脏也逐渐以更快的速度跳动起来。 “怦怦怦——怦怦怦——” 在一片喧闹声中，她竟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滚动了一下喉咙，举起手，一下一下地挥动荧光棒。 舞台上的主唱将麦克风从支架上取下，走上前两步，兴奋大喊： “所有朋友们，一起嗨起来！！！” 吉他手、贝斯手和键盘手都倏然加快手上的动作，红发的架子鼓手也快速敲击鼓面和吊镲，将现场的气氛推至最高点。 孟凝挥动荧光棒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她微微扬起唇角，口中无意识哼唱舞台上奏响的乐曲。 ——Perfect Ending …… 最终，此次文艺汇演以完美顺利的姿态落下帷幕，直到摇滚社的社员走下舞台，师生们都还沉浸在刚才如火般的喧腾心境中。 为了让大家缓缓，主持人过了一会儿才走上舞台，推进流程： “感谢飞鸟摇滚社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为此次月圆节汇演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现在，我们的100个节目都已经表演完毕，请各位师生们登录校园论坛，在最新发布的官方帖子中为你们喜欢的节目投上一票吧，每人最多可以投十个节目，票数前十的节目将获得特殊奖励！” 闻言，众人纷纷拿出手机，进入校园论坛。 自从今晚的汇演开始后，论坛上就不断有新帖子出现，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各个表演。 其中，讨论度最高的当属6个《Ghost Laughing》、应添域的小提琴独奏以及最后的收尾摇滚乐。 孟凝的投票选择也主要是集中在这几个节目上，自己班的《Ghost Laughing》肯定要投一票、展望晴参演的街舞和摇滚表演各投一票、应添域的小提琴表演一票，另外，除了秦颂所在班级的《Ghost Laughing》，剩下四个班级的表演她都给了一票。 这倒不是因为她对秦颂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她觉得他们班的表演太中规中矩了，没有能吸引她的亮点。 剩下两票，她一票给了一个舞台剧，一票给了一个双人对唱节目，都是比较能打动她的表演。 翻动论坛，一个对比评价6个《Ghost Laughing》表演的帖子赫然位列高处。 标题：【各位都来评评6个《Ghost Laughing》吧，太抓马了】 发帖人：【MOBILE】 主楼内容：【看了一下节目单，发现今晚竟然有六个班级选择表演《Ghost Laughing》，而且高中部初中部小学部都有，真的太drama了，表演还没开始，我先开个帖子，待会儿挨个评价一下，欢迎大家进来一起发表看法】 2L：火钳刘明，我看到这个节目单也是惊了，这是连环撞歌惨案啊！！！ 3L：说起这个，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孟凝就是高一（A）班的吧？她们班竟然也要表演这个，很想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4L：今晚第一个表演就是《Ghost Laughing》，马上就要开始了，期待！！ 5L：感觉还可以？不说表演得好不好，至少把气氛带起来了 6L：乔烈学姐！！！我超喜欢她，去年看了她打篮球赛，我被她征服了，没想到跳这么搞笑的舞都那么帅，嘿嘿 7L：作为第一个出场的表演，我觉得可以给个8分 8L：可以的，跳得很热闹也很搞笑，值得8分，后面的几个班压力山大了呀 …… 56L：第二个班来了！！是初中生跳的哎，看看她们有什么鬼点子 57L：我的妈，还真是鬼点子啊，全都是鬼…… 58L：竟然觉得有点恐怖呃呃呃呃呃呃 59L：我咋觉得又恐怖又好笑呢？也不失为一种特色吧哈哈哈 60L：这个表演我给9分，太用心了，每一只鬼都能找到相应的故事，表演的节奏也很好！ 61L：那我给个7分吧，有点吓人，没有原来那么搞笑了23333 …… 100L：第三个表演来了！高一（A）班的！ 101L：我嘞个豆，她们这衣服什么情况？上来搞笑的吗？ 102L：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穿这个衣服，戴墨镜跳《Ghost Laughing》这支舞，还真的挺搞笑的，我旁边的人都要笑吐了 103L：中间那个是凌之逸吗？救命啊，他没有偶像包袱的吗？怎么还真的跳这支舞了？录下来发网上估计爆火了 104L：我竟然觉得孟凝是跳得最好的那个人，就，她很有那种感觉，你们懂吗？ 105L：懂……太懂了，无法用语言形容，但是就是，莫名搞笑 106L：怎么突然发起癫了？这是在干什么？？？ 107L：诶，抓拍到一个摸鱼的孟凝同学~光伸手不张嘴，哈哈哈哈哈！[图片] 第109章 文艺汇演（9） 高一（A）班的疯癫式演出以及孟凝和凌之逸这两个自带粉丝后援会的学生引发了论坛同学们的激烈讨论，在同一个帖子里，另外几个《Ghost Laughing》的讨论楼层都只有50个左右，她们班的却有200多个。 154L：有没有人来解析一下高一（A）班这个表演？我感觉其实还挺有深意的…… 155L：我认为它体现出了当代青少年的美丽精神状态，突然发疯、随时随地发疯，至少很符合我的情况哈哈哈 156L：我朋友说它展现了一种后现代主义的荒诞感，我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157L：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带着正经的假面，可事实上，在高压高速生活之下，我们的精神都已经濒临崩溃了，发癫，实际上是给自己的喘息时间，高一（A）班的表演其实表达了对当下紧张社会生活节奏的批判以及对美好悠闲生活的向往……算了我编不下去了 160L：没想到一个看似搞笑的表演竟有如此内涵，佩服佩服 161L：不觉得这是过度解读吗……？ 162L：我倒是觉得没有问题，她们故意用墨镜搭配那个连体衣，不就是为了达成这种效果吗？ …… 208L：凌之逸真不愧是明星啊，镜头感真好，他站在台上，跟别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210L：这就是天生大明星，跳个魔性鬼畜舞都有super star的气质 246L：不行，我太喜欢这个了，必须投票！！！ …… 277L：我宣布，孟凝同学是全场最佳，虽说她给我一种被迫营业的感觉，但和这个表演的风格刚好适配，跟楼上说的什么虚无荒诞感也很合~ 281L：趁乱浑水摸鱼更可爱了2333跳这支舞对她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挑战吧？ 286L：她是怎么做到跳这种舞都能保持原有气质的啊？真的不比凌之逸差，我说的 292L：+10086，说句不好意思的，我本来是凌之逸粉丝，现在已经爬墙，加入孟凝粉丝后援会大队了，希望凌之逸粉丝看到了不要打我 293L：楼上别怕，我原本是应会长粉丝，现在也爬墙了，虽然他今晚的小提琴也很好听，但我还是更喜欢孟凝的舞蹈表演，嘿嘿 294L：楼上有没有品味啊？孟凝跳的什么垃圾，还滥竽充数，一点都不认真，根本就比不上应会长，没品没品没品！ 同学们讨论着讨论着，突然跳出几个人来给孟凝差评，言语之间都是“她比不上应添域”的意思，孟凝支着脑袋滑了几下屏幕，竟然在那几个楼层里看到一个熟悉的ID：【OI】 【OI】是最早过来批评她的人，在那个帖子下面的发言非常真情实感，尽显气恼。 孟凝挑了下眉，继续往下滑，见【OI】一个人就发了好几条评论，还积极跟反驳他的人对线，战斗力极强。 【OI】的战斗力之强，孟凝之前跟他打游戏的时候是见识过的，不过那时候，他都是在怒骂那些喷孟凝的玩家，现在他把这份战斗力用在她身上，倒是让她觉得挺新奇的。 只是没想到，【OI】竟是应添域的忠实粉丝，难道他对自己崇拜的人都是这么一副忠犬模样么？ 不得不说，蛮有意思。 关于高一（A）班舞蹈表演的讨论，直到下一个《Ghost Laughing》出现才停歇下来。 下一个表演是秦颂所在的班级贡献的，跟在高一（A）班后面，他们班的表现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314L：其实跳得还行，蛮有活力的，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321L：同意，整个表演的节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在一个调调上，当然，舞跳得确实挺好，很标准很有趣味！ 333L：这个班最大的亮点就是那个蓝色马尾辫的弟弟了，身材真不错啊，短袖短裤完美彰显身材，嘶哈嘶哈 345L：秦颂！！！离谱，他现在怎么长这样了？明明以前还只是个毛头小孩，真是大变样了，给他一票吧 352L：虽然亮点不多，但是很青春活泼，不油腻，可以给一票，呃好吧，其实我就是抵挡不住年轻肉体的诱惑…… 这个表演在6个《Ghost Laughing》中是最平庸的，不过凭借秦颂的身材，大概还是拿到了一些票的。 第五个《Ghost Laughing》就是高一（D）班的未来科技风了，出乎意料的，对于这个表演，大家的讨论都多集中在麦羽帆身上。 366L：会长冲冲冲！跳得太好了！不愧是能当会长的女人！ 370L：会长的变化真的很大，一开始看着是那种容易害羞，胆子又不大的人，现在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利落了，跳舞也这么好看，相信在麦会长的带领下，我们孟凝全校粉丝后援会一定能够蓬勃发展！ 384L：快快快，把票给我们麦会长刷上去，必须要有排面！！！ 397L：最好把票投到只比高一（A）班差一点点，这样两个表演到时候就能挨在一起了，扬我大粉丝后援会之威！ 403L：其实这个表演本身也很不错啊，没想到能把《Ghost Laughing》跟未来机械结合在一起，表演自身就值得一票了~ 这个走向也是出乎孟凝意料的……她们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 算了，反正对她没有影响，她也不能说什么。 最后一个表演是小学部贡献的，论坛上的小学生不多，绝大部分都是初中生高中生，对于这些妹妹弟弟，大家还是给予了温馨关爱的。 414L：童声好纯粹干净呀，又是另一种风格，我愿意给她们投一票~ 425L：有一种稚嫩的搞笑感，不管怎么样，还是支持一下小学部的独苗苗好了23333 433L：小学生和中学生真的不一样，明明是同一支舞，但是她们跳起来就是超可爱！！！我要给她们投票嘿嘿嘿嘿嘿 在大家的激烈讨论参与下，本次文艺汇演的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6个《Ghost Laughing》全部进入前十，占据半壁江山，堪称校史奇观，只有几个演出效果实在突出的表演在夹缝中生存。 它们分别是：应添域的小提琴独奏曲《Peaceful River》、高一（F）班的街舞表演《White Hat》、飞鸟摇滚社的收尾曲《圆月》以及戏剧社的舞台剧《我捡到了一瓶月光》。 其中，高高位列第一名的是高一（A）班带来的《Ghost Laughing》！ 第110章 文艺汇演（10） “我们班！我们班是第一名！！！快看！！！” 投票结果出来后，薛英锐惊呼出声，整个人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 高一（A）班的表演位列第一，比应添域这个新世纪最年轻小提琴家的表演还要高出几票，这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他的表演无疑是今晚所有节目中水平最高的，却以几票之差输给了《Ghost Laughing》这个“搞笑”节目，别说别人了，就是高一（A）班的学生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的妈……什么情况？怎么比应神的表演的票数还高啊？给我整得有点慌了。” “我也，虽然拿第一是很高兴，但我只是希望在所有《Ghost Laughing》里拿第一，没想过真的超越所有节目啊。” “我们会不会被应神的粉丝给手撕了啊？啊啊啊啊啊应神对不起！” “现在滑跪还来得及，赶紧发帖表达一下我们的羞惭之情！” “大家何必这么慌张呢？我觉得我们的表演值得第一名啊，应神确实厉害，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他那种高水平表演，我们的表演才叫融合大俗大雅于一体，是真正没有欣赏门槛的好表演！” 对于这件事，同学们观点不一，有些人认为她们班的表演不配得第一，必须赶紧滑跪以表诚意，有些人则认为金杯银杯都不如大众口碑，既然大家把她们投上第一名，那说明她们的表演就是这么优秀，坦然接受就好。 而高一（A）班之外的师生的反应也很是惊奇： “我就投个乐子而已，竟然真让她们班拿第一了？” “乐子人还是太多，她们的表演明显不如应神的水平高，哎。” “呃，我就没有把票投给应会长的表演啊，比起这种正经风表演，我还是更喜欢轻松一点的，观看起来也开心，高一（A）班实至名归~” “A班能拿第一主要是因为她们班里有孟凝和凌之逸吧，光是两个人的粉丝后援会人数加起来就不少了，应会长这是以一敌二，虽败犹荣。” “为什么要把节目的成功归结于单个学生的人气上啊？这对每个努力的学生都很不公平啊，我觉得这两个表演也确实优秀，排前二没问题。” 主持人走上台，从后往前宣布获奖节目的名次，念完整份名单后，她停顿了一会儿，微笑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本次文艺汇演中，一共出现了6个《Ghost Laughing》的表演，这6个表演都脱颖而出，进入前十，而在其中，高一（A）班带来的表演更是拔得头筹，荣获第一名。 现在我们想请一两位同学来说一说，你们为什么会把票投给它，有哪位同学想分享一下的吗？愿意分享的同学也会得到限量小礼品。” 圣弗朗科学院的文创礼品都是需要校方和学生会同时授权才能被制作的，因此学生们即便家里有权有势，也很难拿到限量款小礼品，现在一听说有机会拿，大家纷纷举起手来。 主持人挑了下眉：“哇哦，感谢大家的踊跃举手，人实在太多了，我真不知道该请谁来分享好，麻烦灯光组随机往观众席里举手的同学身上打光吧，然后就由被打到光的同学来分享分享。” 主持人话音刚落，一束明亮的白光就开始在观众席之间快速穿梭，最终，第一束光停留在了一个留着红色及肩发的女生身上。 她雀跃地欢呼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 “这不是展望晴吗？够巧的啊。” “话说，她参加的两个表演也进前十了诶，缘分啊缘分啊。” 展望晴的身上还穿着她参加最后那个摇滚节目时的表演服，看上去很是亮眼。 她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自己，笑问：“就，我现在直接说我对这个表演的看法就行了是吗？” 主持人点点头：“嗯，就说说你为什么要给它投票，它是哪里吸引到你了。” “哪里吸引到我了？”红发女生扬起嘴角，“哪里都吸引到我了啊！我觉得这个表演从头到尾都很cool，有一种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堪忧的美感，太癫了，看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下一步会是什么样的，我太喜欢这种态度了，一度很想加入她们，可惜不行，所以只能给她们投票了！！” 说完，她还转过身子，将视线投向高一（A）班所在的座位区，朝她们抱抱拳： “感谢你们带来如此精彩的表演！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发疯跳舞！” 薛英锐激动地隔空跟她抱了下拳：“欢迎来我们班玩！！！” 展望晴竖起大拇指，随后转回身子，扬唇一笑：“这样就OK了吧？” 主持人连忙颔首：“可以可以，感谢你的分享，你是高一（F）班的展望晴同学对吗？汇演结束以后直接来后台领取礼品就可以了。” “好嘞~” 坐在座位上，孟凝单手支颐，目光跟随红发女生的身影移动。 展望晴……有一说一，她的架子鼓打得还挺好的，而且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非常吸引人，周身都在发光。 想到吉他课的期末考核是找至少一个学习其它乐器的学生一起合作，孟凝的心里有了点想法。 不过—— 展望晴未必是上架子鼓课的，说不定她这学期学的是其它乐器，而且即便她选修的课就是架子鼓课，她也不一定愿意跟孟凝合作。 算了，她还是先好好精进自己的吉他技术再来考虑找队友的事吧。 展望晴的分享结束后，主持人又找了两个学生来分享她们的想法，其中一个学生简直是阅读理解高手，竟然从她们那短短一两分钟的疯癫表演中解读出了好几层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内涵，听得薛英锐直呼： “我们排节目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啊！” 分享环节结束，汇演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感谢几位同学的认真分享，那现在，就进入我们的颁奖环节，请每个获奖节目派一名代表上台领奖吧！” 主持人说完，高一（A）班的同学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白发女生。 孟凝：？ 搞什么，要让她上台么？ 第111章 文艺汇演（11） “孟凝，你上去领奖吧。” “对啊对啊，快去吧，主持人喊我们班名字了。” 听到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催促，孟凝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蹙起眉头，冷声问：“为什么让我去？应该由薛英锐代表我们班才对吧？” 从汇演的通知下来以后开始，薛英锐就是那个最积极的人，一直忙前忙后，出了很多关于演出方式的点子，大家的表演服也是他联系厂家定做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应该是由他作为她们班的代表才对吧？ 不料，薛英锐却摆了摆手：“孟凝，我们这个表演的最初灵感就是你提供的，如果没有你，我们肯定达不到今天的表演效果，就该由你上去！” 范雨附和道：“你对我们来说确实功不可没，大家都支持你代表我们班的，快上去吧。” 众人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一旁的顾惜暖也朝她投去肯定的目光。 台上，已经有几个表演的代表人上台领奖了，只有高一（A）班还毫无动静。 没办法，她只能接受这项提议。 她抬手理了理领带，随即向舞台上走去。 走上舞台之前，她扫了眼另外几位代表人，发现这些代表人她基本都见过： 应添域、乔烈、秦颂、麦羽帆，还有……刚才发言的展望晴。 剩下四个人，要么是小学部初中部的，要么就的确跟她一点交集都没有。 见她上来，乔烈大笑着拍了下她的背：“喂，你这家伙不厚道啊，还说没有秘密武器，我都要被你们班的表演惊得合不上嘴了！” 孟凝扯了下嘴角：“我认为我们班的表演确实没有秘密武器，但如果你认为我们班的表演本身就算是秘密武器，那我无话可说。” “噗——”乔烈笑喷，“哈哈哈，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不用这么正经嘛，你们班的表演我超喜欢，输给你们我们都心服口服！” 孟凝这才朝她微微颔首：“谢谢。” 继续往前走，麦羽帆对她挥挥双手：“孟凝，恭喜你们呀，你们班的表演太出乎我意料了，我给你拍了好多张照片，需不需要发给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噎了一瞬，又道：“呃，那个，我就是当时太激动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就把照片都删掉。” 她大约是想起开学初时她想要偷拍孟凝，结果被抓包的事了。 依照过往经验来看，拍摄正在表演的学生与偷拍不是一个性质的行为，这很正常，因此孟凝可以接受。 “没事，你可以自己留着，不用发给我。” 麦羽帆的双眼顿时亮起光芒，忙不迭点头：“好！啊，那个，你放心，照片我都是留着自己看的，绝对不会向外传播。” 孟凝轻轻“嗯”了一声：“好的。” 说着，她移动绿眸，认真打量了麦羽帆片刻。 浅黄色头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女生站姿挺拔，脸上挂着自信大方的笑容。 根据论坛帖子上的内容，高一（D）班的表演能进入前十，多半归功于麦羽帆这个“孟凝全校粉丝后援会会长”，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作为她们班的代表上台领奖。 脑中浮现出她们最初几次见面时，麦羽帆紧张又生涩的样子，孟凝在她面前站定，嗓音平缓如湖水： “你的变化很大。” “诶？” 麦羽帆懵懵地眨眨眼，看到身前的白发少年继续张口： “这很了不起，当然，我不是在评判你，这只是我的个人感受。” 麦羽帆倏地瞪大眼睛，眸光颤动，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孟凝。 一个巨大的热源突如其来闯进怀里，孟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她转动眼瞳，瞥见麦羽帆的侧脸，她笑得眉眼弯起，脸颊上浮起一团酡红。 看着台上这一幕，观众席上的学生都沸腾了： “What?!这什么情况？！” “咋回事啊咋回事啊，怎么就突然抱起来了？” “我嘞个豆，麦羽帆你出息了啊，竟然直接A上去了，不愧是粉丝后援会会长！！！” “我的妈，羡慕她了，我也想上台跟孟凝同学贴贴……” 抱了孟凝两三秒后，麦羽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她莫名感到背后泛凉，似乎这舞台上就有几束不善的目光投在她身上。 她赶紧松手，跟孟凝拉开距离，低头将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 “呃，那个……我就是太开心了，所以，嗯……如果你不舒服的话，我跟你说声抱歉啊。” 孟凝看着她这副样子，对自己刚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怎么感觉她好像又没什么变化了？ 她动了动唇，耸肩：“没事。”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接着往前走。 在前方的人依次是秦颂、展望晴和应添域。 秦颂大大方方地冲她挥挥手：“学姐，恭喜你们班啊，第一名诶，真是太厉害了。” “谢谢。” 展望晴这是第一次跟她见面，不过她似乎已经对孟凝有所了解，在她路过她时，她扬起笑容：“恭喜啊孟凝同学，你的表演我超喜欢。” 孟凝冲她点了下头：“你参加的两个表演我也都很欣赏。” 展望晴挑起眉毛：“真的吗？哈哈，我还以为像你这种性格的学霸是欣赏不来我们那种吵吵闹闹的表演的。” “任何风格的表演都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哈哈，那谢谢咯，”红发女生向她wink了一下，“既然连你都喜欢我们的表演，那就说明我们应该还是完成得不错了。” 孟凝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这里没有向她提出音乐课期末考核合作的事，径直往前走了。 高一（A）班的表演排第一名，应添域的独奏表演排第二名，因此她们俩领奖的时候是站在一起的。 和往常一样，应添域没有跟她说什么，只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孟凝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 等待颁奖时，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冰冷的嗓音： “你们班的表演很有趣，你也是。” 第112章 他曾经见过她 听到这句话，孟凝微微蹙眉，抬眸看了身旁的银发男生一眼。 应添域面色一僵，似是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之处，又冷着声音补了句： “我是说，你的表演也很有趣。” 孟凝这才舒展眉头：“哦，谢谢。” 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又抬眼问：“我们表演的时候，你不是要负责处理后台的事务么？是怎么知道我们班的表演表现如何的？” 应添域移开视线，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路过看到的，而且当时正好有空。” 孟凝收回目光：“哦。” 学生会长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白发女生歪了下头，鬓边的冰蓝色发丝轻轻下垂，她思索片刻，嗓音清冽道： “你的表演很优秀，技术水平相比起以前进步很大。” 应添域立刻捕捉到这句话中的关键词：“以前？你之前听过我的演奏么？” 孟凝是特招生，照理来说没有条件到现场听他的表演，难道她是在网上刷到的视频？不过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在网上刷视频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孟凝回复道：“嗯，上次听你演奏是在六年前的格鲁尼亚国际小提琴比赛上，你是当年青少年组的冠军。” 应添域一愣：“你参加过格鲁尼亚小提琴比赛么？” 他对她可没有任何关于比赛对手的印象。 “不是我，是我朋——”说到这里时，孟凝停顿了一下，而后才重新开口，“是我认识的人，他参加比赛，我去当观众。” 怪不得。 应添域想，如果她当年也参加比赛了的话，他不可能对她没印象。 不过……能让她跟着去观赛的人会是谁？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词很明显就是“朋友”，为什么后来又改成了“认识的人”？ 等等，不对—— 为了某个参赛选手而来的白发绿眸观众…… 像是触及到了最关键的那把钥匙，一段潜藏于角落的记忆如潮水般倏地涌入应添域的大脑。 是了，没错，就是她。 在几年前的一场小提琴比赛上，他曾经见过她，但那场比赛并不是她口中的格鲁尼亚小提琴比赛，而是在更早以前的比赛上。 …… 应添域自小就展现出了在小提琴这方面的惊人天赋，从四岁开始便不断参加各种小提琴赛事，刚开始，他的母亲或父亲还会带着他去往比赛现场，可时间一长，陪在他身边的人就只有保姆和司机了。 他不能跟最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小小年纪的他只能将思绪情感都掩埋在心里，平静地完成一次又一次演出，上台领取一个又一个冠军奖项。 在比赛过程中，有一个对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是一个留着一头华贵金发的男孩，眼眸湛蓝如海、气质不凡，显然跟他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小提琴实力还不错，虽然没法跟他比，但若是跟其他对手比，那就绰绰有余了。 第一次跟他同台竞技后，他就知道了他的姓名：祝且。 和他一样，祝且的家人也非常忙碌，整日忙于工作，他原以为他也只能像他一样，将情感都藏于心底，直到一次比赛结束后，他在比赛场馆走廊看到了这样一幕： 金发男孩背着小提琴包小步跑向一个扎着白色低马尾、面色淡淡的女孩，邀功似地说道： “孟凝，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我觉得这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天了。” 他那一天发挥得确实还可以，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拿了亚军，跟应添域这个冠军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听到这句话，那时的应添域不禁顿住脚步，靠在墙边观察走廊上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童。 他望见白发女孩微微张口，发出平静又脆生生的嗓音： “嗯，这确实是你目前发挥得最好的一次，不过第37节、第49节和第88节的节奏都有点急了，如果能改进这一点，曲子听起来会更准确。” 金发男孩无奈地轻笑一声：“孟凝，我拿了亚军，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先祝贺我一下吗？” “你需要我祝贺你么？”白发女孩眨了下眼，“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习惯拿亚军了。” 这话倒是不假。 在各种赛事中，祝且基本都是拿亚军的份。 看着面前的白发女孩，他弯起嘴角，澄碧清澈的眼眸漾开笑意： “就算已经习惯了，在拿到奖项的时候，也还是会想要听到你的夸奖和祝贺的，所以，你能为我祝贺一声吗？” 白发女孩点点头，绿眸平和，认真注视他： “恭喜你拿到亚军，你今天的表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好。” 金发男孩眼中的笑意更浓，他上前一步，得寸进尺： “谢谢你，可惜我还是输给应添域了，你能安慰我一下吗？” 白发女孩略显苦恼地挠了下头：“你需要我怎么安慰你？” 金发男孩竖起一根手指，稚嫩的嗓音让他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抱我一下吧，一下就好了，以前我输比赛的时候，我妈妈都会抱我的，只要你抱我一下，我就请你吃上次的巧克力。” 白发女孩没有行动，而是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输给应添域，你很难过么？” 金发男孩愣了愣，随即点头，委屈巴巴道：“嗯，我当然很难过，练习了那么久，可还是拿不到冠军，没有人会不难过的。” 闻言，白发女孩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松手之后，她淡声道： “不用请我吃巧克力。”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很难过，而朋友就是要在对方难过的时候互相安慰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所以你不用请我吃巧克力。” 听完这段话，金发男孩沉默了半晌，才又笑道： “那我更应该请你吃巧克力了，因为朋友就是要互相分享好东西的。” “原来如此，那么好的，提前谢谢你的巧克力。” “不客气~走，我们先去吃饭，吃完再去买巧克力。” 说着，金发男孩牵住女孩的手，笑意吟吟地与她一同向外走去。 远远望着二人的背影，当时年仅9岁的应添域眸光渐深、紧抿嘴唇，莫名感到胸口发堵。 第113章 他是个白痴 很难说清应添域那一刻的感受。 ——羡慕、不甘、愤怒、委屈、悲伤……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年仅9岁的他难以完全理解的复杂情感。 明明拿到冠军的人是他，他却是唯一一个无人能与之分享喜悦的选手。 明明祝且的家里人跟他的母亲父亲一样忙碌，他却能拥有一个认真聆听他的表演、真诚回应他每一句话的朋友。 明明赢下比赛的人是他，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甚至想要将祝且这个手下败将取而代之。 当然，这样繁杂的想法情绪并没有在他的脑中停留太久，因为很快，他就由于高超的技术而获得了参加成年人组比赛的资格，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跟祝且同台竞技过，更没有再见过那个仔细倾听朋友的演奏的白发绿眸女孩了。 随着时间推移，这段简短的回忆逐渐被他放置在角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直到他与孟凝在舞台上的对话发生，记忆之上的灰尘才被掸去，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沉浸在回忆中的他几乎是机械式地完成之后颁奖仪式的动作，当主持人宣布仪式结束，各个代表人可以下台后，他才滚动了一下喉结，垂眸注视眼前浮着层冰蓝的白色后脑勺，下意识问： “如果我今后有小提琴比赛需要参加，你有兴趣来看么？” 白发女生的身体滞愣片刻，但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在走下舞台后才回头看他，眼中写有疑惑： “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么？” 望着那双波澜不惊的青绿眸，银发的学生会长竟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嗓音透着不自然的干哑： “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他是个白痴。 为什么要跟她说这种话？ 白痴、白痴，真是个白痴。 可虽是这么想，他又莫名不希望孟凝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他想知道，她的答案。 身后，其他代表人正往这边走来，他心跳加速、紧抿嘴唇，焦躁不安地蜷起手指。 终于，在后面的人到来之前，他听到一道如淙淙清泉般的嗓音于身前响起： “如果你刚才是在对我说话，那么——给我钱的话，我可以去看。” 瞳孔倏然缩小，应添域那双锐利狭长的金色丹凤眼里第一次涌现出了几分名为“惊喜”的情绪。 可他还没来得及予以回应，清清泠泠的白发女生便拿着奖品和奖状转身离开，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他怔然地凝视她的背影，只觉自己的心脏正以一个极为异常的速度在跳动着。 “啪！” 一只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是耳熟的声音： “学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走啊？” 扭头看去，只见秦颂站在他旁边，眼中盛着玩味的笑意：“学长，你在看什么啊？孟凝学姐吗？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 应添域的神情瞬间恢复至往日的冷肃，拍开秦颂的手，他冷冰冰道： “与你无关。” 话毕，他迈开长腿，扬长而去。 …… 作为本次文艺汇演表演得票数第一名的获得者，高一（A）班拿到了一座制作工艺精美的水晶奖杯，奖杯的形状是一个盛满点点星辉的圆月，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另外，班上每个人还有一个特制的手环。 汇演结束，同学们回到教室，戴上手环、围着奖杯拍了一张大合照，大家心目中的最大功臣孟凝被推到C位，在照片上留下了她僵硬的表情。 合照环节结束，班主任徐成微拍了拍手：“这次我们班能拿第一名，离不开每个同学的努力，我也很高兴能与你们有一段这样美好的回忆，希望如果下次有类似活动，我还能跟你们一起参加。” 薛英锐振臂高呼，积极响应：“那必须的！微姐，你的加入那是让我们这小小表演蓬荜生辉啊！” 范雨扶额：“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的……” 众人哄堂大笑。 徐成微露出笑容：“哈哈，总而言之，今天晚上我们算是圆满了，回去以后就好好休息吧。” 大家欢呼一声，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凌之逸提醒了孟凝和顾惜暖一句： “别忘了，我们明天要去M市，你们今晚记得收拾好行李哦，重要的证件也得带上，我们早上八点在校门口集合。” 仨人明天要去M市的赌场做社会实践课的调查，行程很紧张，不过没办法，凌之逸工作太忙了，不趁着这几天出行，往后就很难抽出时间了。 顾惜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的宿舍和她俩不在一栋，便提前跟她们道别了。 走在校道上，凌之逸长叹一口气：“早知道我今晚也准备一个单人节目了。” 孟凝撩起眼皮：“为什么？” “就……”他轻笑一声，摸了把他的紫色狼尾，“如果我准备了单人演出，那我肯定可以拿前十的，就能跟你们一起上台领奖了。” 孟凝挑了下眉：“如果你想上去领奖，刚才可以直接提出，我相信大家都会同意的。” 凌之逸：…… 重点不是领奖好吗！？ 他无奈扶了下额头，走进宿舍楼时，状似不经意问道：“对了，刚才颁奖结束以后，好像看到你和应学长在讲话，你们在聊什么呀？和表演有关的事吗？” 和表演有关的事吗？ 嗯……严格来说，应该也算是吧。 思及此，孟凝轻轻颔首：“嗯，算是。” 听到这话，凌之逸稍微松了口气，扬起笑容：“应学长的表演确实优秀，非常专业的小提琴独奏，能在学校的汇演上听到他的表演，我觉得我们还挺幸运的。” “确实。”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电梯间。 踏入电梯间的那一刻，凌之逸愣住。 站在电梯间内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去。 金色丹凤眼与浅茶色狗狗眼对上视线，金眸的目光寒凉，浅茶色眸中的笑意则不达眼底。 孟凝先冲银发男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凌之逸旋即咧嘴一笑：“好巧啊学长，你也刚回来？” “嗯。” 应添域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视线，将目光都放在他旁边的白发女生身上。 他轻启薄唇，嗓音寒峭： “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 第114章 M市之行（1） 应添域这句话出来后，凌之逸的目光顿时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满眼都写着——你们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孟凝没有多言，只点了下头：“算数。” 虽然她也不知道应添域为什么要跟她说那句话，但如果他愿意付钱，她是可以不管那么多理由，直接去看看比赛的。 不过，照理来说，这样的条件不会被答应。 应添域参加的那些比赛根本不缺人看，他一个好好的富家子弟小提琴家，干嘛要倒贴请她去看比赛？她又不专业。 然而应添域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她的提议，听到她的话，他也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之后如果有比赛，我会跟你联系。” “好的。” 听着二人的对话，凌之逸整个人都凌乱了，直到进了电梯都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甚至忘了按他那一层的按键，最后还是孟凝帮他按上，提醒他及时出去的。 走出电梯前，凌之逸回头看了眼二人，欲言又止。 孟凝挑眉：“怎么？你还不出去么？” “不是，我……”圆圆的狗狗眼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他最终还是没有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扬起了一抹微笑，“没什么，今晚早点休息，记得明早在校门口集合。” “明白。” 走出电梯后，他笑着冲里面挥了挥手：“那，晚安喽，拜拜！” 孟凝嗓音淡淡：“再见。” 电梯门关，白发女生和银发男生均是无言，直到二人走到各自的宿舍门外，学生会长才开口问： “你们明天要一起出去？” “嗯。” 孟凝刷开房门，用大拇指往里指了指：“学长，你没别的事了的话，我就进去了。” 应添域抿起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没事了，你进去吧。” “哦。” 在关上宿舍门的前一秒，孟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如羽毛般轻微的“晚安”。 然而关门的动作既成，她还没有予以任何回应，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思索片刻，她还是没有重新开门。 ——“晚安”这两个字的实际意义不大，就当作没听到吧。 这么想着，她便径直去做自己的事了。 门外，半天没有等到对面宿舍门再次开启的应添域不禁扯了下嘴角，阴着张脸回自己的宿舍去了。 …… 翌日早晨七点四十分，孟凝一打开宿舍门，就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含笑的阳光声音随之传入耳中： “哈喽，早上好！” 眼前的人戴着一顶灰色渔夫帽，身着宽松衬衫、休闲裤和运动鞋，“留”有一头茂密及肩的微卷黑发，孟凝愣了愣，才依靠五官辨认出来者是谁。 她静默半晌，开口的嗓音微冷：“凌之逸，你戴假发了么？” “Bingo~”凌之逸眨了下左眼，“要上大街的话，当然要做点乔装打扮了，不然会很麻烦的。” 说着，他还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副墨镜，笑嘻嘻地把它戴上。 孟凝颔首表示了然，一边拉着行李箱出来，一边问：“不是在校门口集合么？” 凌之逸笑笑：“是这样的，不过我刚才出门前看了眼时间，觉得你这个点应该还没出发，就想先过来给你看看我的新造型，没想到我才上来没多久，你就开门了，哈哈哈~” 白发女生瞟他一眼：“那还挺巧。” “是的呀，啊，我们现在就去校门口吧，我的司机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说着，凌之逸往前跨一步，却莫名踉跄了一下。 孟凝：？ “你怎么了？” 凌之逸连忙哈哈笑了两声掩饰尴尬：“没有没有，我那个……刚有点走神。” 前一秒还在跟他说话，下一秒就走神了？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哦。” 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孟凝率先向电梯间走去，身后的凌之逸默默抓狂—— 啊啊啊啊啊好尴尬，腿怎么这么容易就麻了？他也就在这站了一个小时而已啊！ 走了一会儿还没有听到后面的动静，孟凝转身看去，凌之逸一秒恢复原状，露出得体的笑容： “我们快走吧！” …… 当看到浑身散发出清冽气息的白发女生与一个戴着渔夫帽和墨镜的黑发男生一起走来时，顾惜暖的内心是充满疑惑的。 ——不是，这哥们谁啊？ 她快速冲过去，把孟凝拉到她身边，警惕地看着男生：“你是谁啊？” “嘿，认不出来？看来我的乔装还是挺有效的。” 凌之逸将墨镜拉下，露出他那双标志性的浅茶色狗狗眼。 顾惜暖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粉眸微瞪：“你们为什么是一起过来的？不是说好了在校门口集合吗？” 凌之逸耸了下肩：“我们住一栋宿舍诶，一起过来不正常吗？” 顾惜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中的土拨鼠疯狂尖叫ing…… 三人简单打了招呼后，一个身穿休闲装的男人向她们走来： “少爷、两位同学，请上车吧。” “呃……” 平时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剧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顾惜暖的嘴角有些无措地抽搐起来。 上次去慈善晚宴的时候是凌之逸帮她们开的车门，没有这个环节啊，现在这样真给她整不会了。 凌之逸看了她们俩一眼，大方笑道：“走吧，先跟你们去办通行证，完了再去机场。” 孟凝平静地跟过去了，见状，顾惜暖也只好放下心中那点不自在，在司机的引导下坐上轿车的后座。 相比起慈善晚宴那天，凌之逸的司机今天开过来的车看起来低调多了，就是普通的车型，开在大街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凌之逸坐副驾驶，孟凝和顾惜暖坐在后座。 一上车，孟凝就打开高数的电子教材认真研读。 去M市赌场的调查要挤占她整整两天时间，为了不使学习进度落下太多，她必须妥善利用碎片时间。 见她又开始学习，顾惜暖也不乱想了，果断从书包里掏出孟凝之前借给她的笔记仔细阅读起来。 透过后视镜，凌之逸看到她俩似乎都在学习，也默默按出了他的编曲课视频。 很快，司机便在心中发出跟上次慈善晚宴相同的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啊，全是低头族，哎。 第115章 M市之行（2） 到达入境厅，孟凝和顾惜暖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凌之逸以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大厅内的告示写着加急办理通行证也需要最少三天时间，然而一个多小时之后，凌之逸就拿着两份崭新的通行证过来了。 “通行证办好了，我们现在去机场吧！” 顾惜暖接过通行证，犹豫着问了句：“这个通行证真的可以用吗？” 凌之逸一脸理所应当：“当然可以啊，该盖的章都盖好了，为什么不能用？” “呃，这就是传说中的特殊通道吗？” “对啊……怎么了？” 顾惜暖挠挠脸颊：“也没什么，就是，啊，觉得不太好意思吧，如果我们能早点开始准备的话，就不用走特殊通道了，这样做好像跟插队一样。” 偏头看了眼顾惜暖稍微被亚麻色长发遮住的侧脸，孟凝双手抱臂，嗓音清淡： “你说的对，我们这次出行的确太过匆忙了，不过我们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想避免这种情况，就要吸取教训，在下次出行之前做好准备。” “说的也是哦……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顾惜暖抿了抿唇，抬起头对二人笑道，“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可能就是不太适应这样做。” “理解理解，”凌之逸赶忙点了几下头，“其实也是我考虑不周，我该提早告诉你们的，放心，如果有下次，我一定尽力做好万全准备。” 孟凝捏住下巴，绿眸平和，认真道：“你要做的不是提前做好万全准备，而是及时告知我们你的计划，我们是一组的，没有理由让你一个人做完所有事。” 闻言，凌之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嗯嗯，我知道啦，我之前总是觉得我不在学校，很多工作只能让你们来做，那我就尽量把硬件条件给你们准备好，可惜还是有疏忽，今后我一定牢牢记住我们都是一个组的成员，有什么计划肯定先跟你们商量好，不再大包大揽！” 凌之逸说完，顾惜暖举起手：“其实我也有问题，我感觉主要还是因为我对这件事不够上心，所以凌之逸你才会自己一个人做完所有前期准备，我也要反思。” 孟凝稍加思索，也满脸严肃道：“这么说来，我也一样，应该好好反思。” 办个通行证，仨人突然开起反省大会，给一旁的司机都看傻了。 ——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 办完了通行证，仨人终于在飞机起飞之前坐上了前往M市的头等舱。 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头等舱，顾惜暖激动地拍了好几张照片，说是要分享给她母亲和妹妹看看。 她将手机放到孟凝眼前，雀跃道：“孟凝，你看我这几张照片拍得怎么样？好看吗？” 孟凝扫了一眼，诚实道：“我认为还不错，但我不了解摄影，所以无法给你更准确的评价。” 顾惜暖却似乎不甚在意，当即便喜滋滋把照片都发出去了： “既然你都说不错了，那应该确实不错，嘿嘿，等以后我赚到大钱了，我也要带我妈妈和我妹妹坐飞机头等舱。” 孟凝瞥她一眼，嗓音清泠如水： “认真学习努力上进，会有这一天的。” “嗯嗯~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顾惜暖一边说着，一边将镜头对准自己，比了个剪刀手，“孟凝孟凝！”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孟凝偏过头去，顾惜暖趁机按下拍照键，将她自己清亮的笑颜以及白发女生淡然的神情都保存进了照片里。 “Yeah!计划通！”顾惜暖看着照片，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 孟凝沉默。 她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之前还在D国语课上拒绝过顾惜暖的请求，不过现在……算了，反正她也没做什么，只是转了个头而已，随便她吧。 坐在她们对面的凌之逸怨念颇深，就差把“顾惜暖你不讲武德”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仨人总算都安静下来做自己的事了。 孟凝将笔记本电脑放在桌面上，不断敲击键盘，往上输入代码。 关于机器人制作的知识她都学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要彻底攻克编程语言，为将来编写机器人的程序打下基础。 在此期间，顾惜暖凑过去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傻了：“孟凝，你还会计算机语言啊？” 孟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此时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中的代码上，她要不断精简代码、调试程序。 见她已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顾惜暖默默退开，不再打扰她。 对面的凌之逸则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指抵在唇边，若有所思—— 坏了，他好像完全把简易机器人制作课的事情给忘了。 在这门课上，他跟孟凝和应添域是一组的，但关于机器人制作的事，他几乎一概不知，只知道孟凝想要制作一款功能完备的护理机器人，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到目前为止，他，什么都没做！！！ 天呐，这不就成了大家最讨厌的那种摸鱼划水组员了吗！？ 他在实践课作业上大包大揽就是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那种只会浑水摸鱼的组员，结果却忘了简易机器人制作课这茬。 想到这里，他双手抱头，内心一片凌乱。 好不容易等到孟凝的学习告一段落，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休息时，他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 “那什么，孟凝，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隔着电脑，白发女生挑了下眉：“你指什么？” “关于机器人制作的事，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哦，不用，”她的语气平淡如微风，“现在还没到你做事的时候。” 凌之逸瞬间松了口气：“噢噢，那就好。” 说完，他又鬼使神差般问了句：“那应学长呢？他有帮你做什么事吗？” 孟凝轻轻颔首：“他给了我一个科技公司技术顾问的联系方式，说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她咨询。” 凌之逸大惊：“科技公司技术顾问？！谁啊？” 这个阴险狡诈的学长，竟然背着他偷偷做事！？ 搞什么，这样一来，真正在摸鱼的人不就只有他一个了吗？ 看着面前俊朗男生不断变化的表情，孟凝饶有兴致地扬眉： “关露，同时还是诺克林亚州立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教授，你认识？” “我、我不认识，不过……” 凌之逸腾地站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倾身靠近她，眼里闪烁着灼灼光芒： “我认识一家科技公司的CTO，我也可以把她联系方式给你！” 第116章 M市之行（3） 在凌之逸的倾情努力下，孟凝的通讯录里又多了一个科技公司CTO的联系方式。 嗯……挺好的，技术顾问和CTO的工作职责各有不同，这样一来，她不管有什么问题，就都能找专业人士解答了。 送出了一个联系方式，凌之逸心情大好，乐滋滋地去看他的编曲课视频了。 她们所在的城市与M市的距离不远，飞机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凌之逸的乔装很成功，走在机场里，还真没人认得出他，仨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他家在M市置办的别墅里。 “一楼的房间你们可以随便住，然后这位是林姨，负责管理这栋别墅，你们要是遇到任何麻烦，直接找她就好啦。” 进入别墅后，凌之逸这样向她们热情介绍道。 约莫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朝二人点点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顾惜暖再次被他的壕气冲天震惊到了，她原本还以为她们要住酒店的，没想到凌家竟然在M市都有别墅……这个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物价房价高啊。 除了管家林姨之外，这栋平日里闲置的别墅内部还有几个佣人，就负责把这里打扫得干净整洁、有客人来的时候为其提供服务，由于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没人住，所以管家和佣人的工作内容都很轻松，关键是，她们工资还不低。 “这栋别墅是少爷的私人财产，他对我们很好的，放假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发红包，比我上一个工作地的老板大方多了。” “对，而且其实我们平时都没啥事要做，搞完卫生就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少爷还说书房里的书我们可以随便读。” “工资？工资挺高的，够我们在这里过得很滋润了~会攒钱的话，估计做多几年都能退休了，哈哈哈！” 佣人帮她们整理完房间后，顾惜暖主动向她们询问在这的工作状况。 提起凌之逸和自己的工作，几位佣人皆是笑容满面，主动跟她们分享快乐。 而此时的房主凌之逸正在别墅外的花园里，跟园丁请教修剪花草的技艺。 孟凝走到花园的时候，凌之逸刚好拿起剪刀，往草上咔嚓剪了一刀： “啊，好像剪歪了。” 园丁笑呵呵道：“没事，还能修修。” 凌之逸尴尬地挠挠头发，下意识侧过头去，结果便与一双如同静谧森林般的青绿眸对上视线。 他滞愣了一刻，随即朝她雀跃招手：“孟凝，你们的行李都放好了吗？” 白发女生抬腿走过去：“嗯。” 凌之逸立刻把剪刀还给园丁，小跑向她：“你们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晚点我带你们去吃午饭，然后就可以开始调查了。” “好。” 孟凝说着，越过凌之逸的身体看了眼他后方的园丁，园丁的眼中显出意味深长的笑，满脸都是轻松。 在雇主面前还能保持这样松弛的状态…… 目光移向面前的俊帅男生，只见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从他身上看不出一点架子。 同为富家子弟，他的状态跟祝且和严临风很不一样，虽然祝且和严临风也基本不会摆架子，但在与家中的佣人相处时，他们的态度明显是疏离的，会与其生出很强的距离感，可凌之逸不会。 比起雇主和佣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像是朋友。 “孟凝，你怎么啦，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孟凝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凌之逸神色不太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听到这话，孟凝立刻收回目光，摇头： “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 中午十二点，凌之逸与她们一同前往一家餐厅，那家餐厅附近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米尔威亚赌场了。 享受了一顿超高消费的午餐后，仨人终于动身前往赌场。 光是从外面的建筑风格看过去，就能想象里面的装潢会是如何豪华奢靡了。 凌之逸在门口打了通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向仨人走来，恭敬道： “请问是凌之逸先生、孟凝女士和顾惜暖女士吗？” 凌之逸连忙点头：“对，是我们，我们来之前跟莲姐打过招呼的。” “好的，那请随我进来吧。” 西装男人对她们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便带着她们走小道进入赌场。 没办法，虽说M市赌博合法，但她们都未成年，直接进肯定是进不去的。 一进赌场，几人便感到纸醉金迷的气息扑面而来。 米尔威亚赌场内的装潢华丽如五星酒店，灯光醉人、人山人海，各种各样的赌桌摆在场内，旁边围了一大圈人，叫声喊声骂声笑声哭声不绝于耳，她们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大大大！！！大、大、大！哎——” “赢了！！！赢了！！！我赢了！！！”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再来一把，我就不相信了！” “Oh shit!这该死的骰子！！！我要杀了它！！！” “你出老千了是不是？你个该死的，你是不是出千了？！” 才刚踏进几步，顾惜暖就莫名感觉有些头晕、喘不过气。 她往孟凝的方向靠近一步，稳了稳心神。 西装男带她们走了一段路后便停下来：“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三位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当然，联系莲姐也是没问题的。” 凌之逸向他点头：“谢谢啊，麻烦你了。” 西装男一离开，仨人顿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了。 赌场内的设施看得她们眼花缭乱头晕脑胀，最后，凌之逸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去拿杯饮料吧，赌场里的饮品都是免费的。” 顾惜暖诧异：“全部都免费吗？！” “对，全都免费，而且种类还挺多的。” 孟凝双手抱臂，嗓音清淡：“这是留住客人的一种手段，与赌徒留下的钱相比，饮料钱什么都不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隔壁正好有一桌赌徒输了大钱，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和巨大的咆哮声。 要开始了，她们在这个充斥着金钱铜臭味场所的社会调查。 第117章 M市之行（4） “大！大！大！” 一张赌桌周围的人正在齐声大喊。 这是一场赌大小的赌局，在此之前，已经连续开出五次“大”了，周围的人都跟着赌桌上的赌客一起赌大，赚了不少。 如果这次还是“大”，部分下注高的赌客将赚个盆满钵满。 孟凝、顾惜暖和凌之逸站在旁边围观，等待结果出来。 三秒后—— “大！！！是大！！！又是大！！！”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有几个激动的人当即抱着自己的筹码大叫起来。 凌之逸挠了挠头：“怎么又是大啊？我还以为这一把肯定是小了，概率不是应该差不多五五开的吗？这也太邪门了。” 孟凝看着赌桌，冰凉的嗓音在热闹非凡的赌场中显得格格不入： “每一次投掷都是独立事件，这一把的结果跟上一把没有关系，这一把开出‘大’的概率并不会因为之前五把都是‘大’而降低。” 见凌之逸还是一副懵懵的表情，顾惜暖接着解释道： “凌之逸，你要这样想，假设掷出大小的概率相等，‘连续投掷六次，每一次都是大’和‘投了五次大之后，下一次还是大’是两回事，前者发生在投掷之前，所以概率是64/1，而后者发生在五次投掷之后，是单次独立事件，所以概率还是2/1，这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问题，如果把它变成一道数学题，小学生应该都会做。” 凌之逸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所以无论之前的结果是什么样的，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情况，根据前面的大小来推测后面的走向也是没有意义的。” 顾惜暖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然而场内的赌客们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正盯着显示了前几次结果的屏幕认真思考： “大吧大吧，我估计下一局还是大，要是这把赢了我就收手。” “肯定是大，今天就是适合出大的一天！” “应该是小，前面都这么多大了，下一把不可能还是大，我押小！” 赌局的节奏很快，不一会儿，下一局就开始了，赌客们又纷纷将筹码推上桌子。 骰子开始摇晃，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大！大！大！” “小！小！小！” 结果立刻出来——小。 这一次，赌桌周围响起了重重的叹息声，有几个人瞬间就红了眼： “我%……%￥%！！！”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再来一把，赢了我就不搞了！” “啧！就差一点！下局肯定是大，再来！” 混在这些赌徒中间，凌之逸的面色不太好看，他抬起手掌放在嘴边，对两个女生低声问：“他们难道都不知道，推测之后的结果完全没有意义吗？” 孟凝目光冷冽，语气平淡得近乎无情： “如果他们认可这个理论，从一开始就不会上桌。” 顾惜暖的神情也难得冷肃，粉眸中的情绪复杂难以辨认： “或许他们知道，但他们就是不甘心收手，总是觉得下一把会赢得更多，这一把输了，下一把再赢回来就好，这……这就是赌博吧。” 赌桌附近的人还在不断下注，有人在刚才那一局输了几万块，为了把钱赢回来，这局他们将更多筹码推上桌面。 “换个地方吧。”孟凝突然出声。 凌之逸“啊”了一声：“不看了吗？” “我认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了，只是在不断重复一样的事，当然，如果你还有想要学习的地方，也可以留下来，但我要走了。” 顾惜暖立刻举手：“我也想换张赌桌看看了，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 凌之逸垂首看了眼赌桌，骰子还在剧烈摇晃，赌徒们还在红着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它。 他抿抿唇，道：“行，那我们走吧，想去看什么？” 白发女生用大拇指点了点左后方的一张赌桌： “21点。” …… 21点是一种需要由2-6人一起参与的赌法，使用除大小王之外的52张牌，参与者需要使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可能大。 相比起纯看运气的猜大小，这种赌法的参与者能在一定程度上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通过算牌等方式提高胜率。 21点赌法发展至今，已经有了一套可供参考的“完美操作法”，可即便完全掌握了这套方法，在对局过程中一点错都不出，胜率也只能达到49.5％，不足一半。 “49.5％？连一半都没有吗？” 凌之逸诧异道。 孟凝目视前方，颔首：“对，21点的规则对庄家，即赌场绝对有利，哪怕穷尽一切办法，也不可能让胜率提高至50％，而这已经算是胜率最高的赌法了，其它赌法只会更低。” 她话音刚落，牌桌上的赌客就因为点数比庄家小而输掉了这局对赌。 凌之逸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笑笑： “我刚才还想着说让你俩打两把21点试试呢，你们数学不是都挺好的吗？说不定能赢几局，没想到胜率这么低。” 孟凝耸了下肩：“如果是以前，确实有数学家通过算牌等手段提高胜率，但现在的规则已经发展得很完备了，赌场不会让赌客占到便宜的。” 凌之逸看着她平静沉稳的侧脸，犹豫片刻，问：“孟凝，你为什么对赌博的事这么了解啊？” 闻言，孟凝偏头看向他，青绿眸中有些许不解： “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似乎什么都不懂，来做调查之前，你没有去了解一些基本知识么？” “啊……”凌之逸眼神闪躲。 他还真没想过要自己先查一波资料，总觉得无论什么事，只要来这里好好调查就知道了。 顾惜暖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几次，随后她抱住孟凝的手臂，微笑道： “他可能是把精力都放在准备这次出行上了，所以没时间去另外查资料，没事啦，他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来回答就好。” 嘿嘿，她够体贴吧？ 看着孟凝那只被抱住的手臂，凌之逸嘴角抽搐。 啊，可恶，早知道他就提前查好所有资料了！现在孟凝一定觉得他是个笨蛋吧呜呜呜。 孟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晌，看得他都紧张了，她才淡声开口： “我知道了，从分工情况来看，前期的知识准备的确是我和顾惜暖的工作，我不应该质问你，对不起，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可以尽管问我们。” 这话给凌之逸听得一愣一愣—— 诶，为什么是孟凝跟他道歉？ 第118章 M市之行（5） 在赌场里走了一圈后，对于赌博必输这件事，凌之逸有了非常深刻的体会。 “也就是说，只要面对庄家坐上赌桌，就不可能会赢吗？” 顾惜暖点点头： “对，你看，我们假设赌客的赌资有100元，庄家的赌资有10000元，赌客和庄家的胜率都是50％，每输一次减少10元，从表面上看，双方获胜概率相等，是很公平的赌局，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赌客只要失败10次就血本无归，但庄家可以失败1000次，二者并不是在真正公平的线上开始赌局的。 而且在真实情景中，庄家的赌资可远远不止10000元，跟单个赌客比起来，庄家的赌资接近无穷大，就算偶尔输了也没关系，反正它的钱是赌不完的，然而单个赌客就不一样，一直赌下去，钱总会花完，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比，最后的赢家都会是庄家，赌客只是在往赌场送钱而已。” 凌之逸“嘶”一声：“真的，我听你们俩这么说，感觉赌博纯纯就是个数学问题，但凡能想明白这一点，应该都不会来赌的。” “的确是数学问题，”孟凝嗓音冷冷，“赌徒在用运气跟庄家对决，然而庄家使用的是数学法则，拿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跟发展了几千年的数学比，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嗯……那我觉得，如果要劝别人别去赌博，与其向他们渲染赌博的后果有多可怕，不如直接把赌博必输的原理告诉他们，这样还更直观。” 顾惜暖赞同道：“我也觉得，那些赌徒明知道有多少人由于赌博而家破人亡，却还是前仆后继过去赌，不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有可能是那个运气爆棚的天选之子吗？就应该直接戳破他们的幻想才对。” 弄清了赌博的各种原理事项之后，仨人终于要开始她们的课题的正式调查了——对赌博人群的心理探究。 在这个调查中，她们准备使用问卷调查法和采访调查法。 首先是采访调查法，她们要先在赌场内锁定一个赌徒，对他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再向其发起采访邀请。 至于要如何保证赌徒会答应她们的采访邀请…… 凌之逸选择使用钞能力。 他去换了一大袋筹码，无论是问卷还是采访，都能用这些筹码来当作赌徒们配合调查的奖品。 对于赌徒，尤其是山穷水尽的赌徒来说，筹码一定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有了这些筹码，调查一定能顺利进行。 她们将第一个调查目标锁定为一个穿着蓝色衬衫和西装裤的中年男人，那人看上去很普通，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 进入赌场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一堆筹码，而后到处逛了一会儿，接着在一张百家乐赌桌旁边坐下。 百家乐的赌客胜率有45.8％，纯看运气，不受操作影响，算是赌场内胜率非常高的赌法了。 最开始几局，中年男下注不多，大概也就100-200A国币，赢的局占大多数，运气还不错。 赢了点小钱，中年男的心情明显变好，嘴角浮现笑容。 接下来，他加大投注金额，直接扔了价值500A国币的筹码下去，这一局，他还是赢了，赢得更多。 再下一局，他下注1000A国币，结果又赢了！ 欢欣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然而在赌场里待了将近两小时的调查三人组知道，情况马上就要有变化了。 果然，赢了钱的中年男继续加注，这次加到2000A国币，然而幸运女神没有再眷顾他，他输了。 这一输，瞬间就把他刚才赢来的钱全部输光！ 仨人看到中年男当即便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赌桌。 荷官向他询问是否要接着下注，中年男咽了口唾沫，大喊一声：“继续！” 输了钱的中年男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再次加大投注金额，给投了5000A国币下去。 原本凌之逸看到这种情况还会很不解，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他就是觉得，只要这把赢了，那刚才输的钱就会全部回来。” 顾惜暖望着那张赌桌，攥紧拳头，面色凝重： “是，这就是赌徒，总是觉得胜利的曙光就在下一局，总是觉得只要倾尽一切再来一局，就能将失去的东西都赢回来。” 接下来的结果倒是出乎她们意料——中年男赢了。 他真的把刚才输掉的钱都给赢回来了。 赌局结果在她们意料之外，但赌徒接下来的行为倒是在她们意料之中。 如果是正常人，现在肯定要收手了，然而赌徒不是正常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去推断他们之后的行为。 没错，他选择继续赌。 不仅要继续赌，还要加码。 上一把是5000A国币，这一把就赌个大的，10000A国币！ 看着满脸狂热的中年男，孟凝的口中无情吐出三个字： “他完了。” 将筹码都堆在一边，中年男双手撑住桌面，死死盯着赌桌。 很快，结果出来了—— 他输了。 10000A国币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仅把赢来的钱再次输掉，还赔掉了自己的本金。 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眼盛满不可置信。 筹码被收走，荷官微笑询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哦，顺带一提，赌场的荷官并非是大众印象中的性感美女，而大多是当地的中老年人，旅游博彩业是M市的支柱产业，赌场为这里的居民提供了大量基础就业岗位。 看着荷官的笑脸，中年男的呼吸粗重了几分，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剩下的筹码，发了狠，用力将它们都推到台面上。 “再来！全下！” 那一堆筹码大概有20000A国币，他真是拼了。 凌之逸摇了摇头，无奈叹气：“就这样收手了不好吗？非得把钱都搭在这个地方……” 中年男的最终结果是得以预见的。 ——输光了。 全部输光了，一分不剩。 他双眼发红，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筹码被全部收走，整个人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连呼吸都难以进行。 过了一会儿，他迈动脚步，再次走向了筹码兑换处。 第119章 M市之行（6） 是的，这个中年男还没有把他所有钱都花光。 站在兑换处，他取出一大把钞票，将它们全部换成用以赌博的筹码。 仨人的目光不时在他身上停留，孟凝神情平静、凌之逸偶尔摇头叹息、顾惜暖则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中年男抱着筹码重新回到赌桌上，开始了新一轮赌博。 从筹码颜色和数量上看，这些筹码大概价值十万A国币。 没错，十万。 刚才他也就用掉了三万多块，这会儿直接捧着十万过来了，搞不好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赔上了。 依旧是只有45.8％胜率的百家乐，中年男这回的动作非常急切，每次下注最少都是一万A国币，一副不把刚才输掉的钱赢回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照他这个速度，十万A国币根本用不了多久。 接下来的赌局中，中年男有输有赢，但更多的还是输，很快，这十万块就又被他输光了。 筹码全部被收走，中年男的双眼布满猩红的血丝，他低垂着头不断喘气，看上去很是可怖。 他的筹码没了，还有别的赌客要来赌，于是他只好离开赌桌，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赌场里。 调查三人组一路跟着他，为了不被他注意到，一直保持恰当的距离。 当然，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就算她们直接贴脸走过去，他都不会有太大反应吧。 仨人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将近十分钟，突然，他停下脚步，清清嗓子，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凌之逸赶紧上前两步，试图在吵嚷的环境中辨认出他在说什么。 “喂，老婆，你在干啥呢？哦，吃饭啊，我已经吃了，对，吃完了。” “呃，是这样的啊，我那个，刚刚发现货款不太够……哎，对，差了五万，你先打五万给我吧。” “放心放心，等这批货卖出去，钱就赚回来了。学费？学费你不用担心，真的，我亏什么都不可能亏咱们女儿的学费啊。” “好好好，那你尽量快点把钱打过来啊，我这边急着用的，爱你老婆。”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长，很快就结束了，凌之逸回头看向孟凝和顾惜暖，用眼神询问她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惜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身旁的白发女生： “孟凝，观察能不能到这里就结束？我们现在就去邀请他来接受采访。” 孟凝不假思索颔首：“可以，走吧。” 再观察下去，估计也就是看着这个中年男如何一次又一次把钱输光、一次又一次去向他最亲近的人骗钱。 得到孟凝的同意，顾惜暖立刻跑过去向凌之逸说明情况，仨人随即便向那个正在来回踱步、等待妻子给他打钱的中年男人走去。 凌之逸堆出笑容，和善道：“叔叔你好。” 中年男人抖了一下，看着仨人，瞬间警惕道： “你、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顾惜暖也微笑道： “叔叔您别紧张，我们是一个学校里的调查小组，想要研究赌博人群的心理，刚才观察了一下，觉得您非常符合我们的样本要求，所以这里想邀请您接受我们的访谈，回答我们一些赌博相关的问题，当然，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您的个人信息。” 她刚说完，中年男人便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什么调查不调查、样本不样本的？我没兴趣，你们别来烦我！” 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凌之逸笑吟吟地打开手中的袋子： “叔叔，你看这是什么。” 中年男下意识朝袋子内看过去，一下子就被里面花花绿绿的筹码看得呼吸一滞。 凌之逸舒朗的声音继续响起：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的访谈，我们就可以给你价值一万A国币的筹码，怎么样，你愿意吗？”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重重咽了口唾沫。 一万、一万、这可是一万筹码！ 只要有这一万，他就有翻盘的机会！就有把输掉的钱都赢回来的可能性！ 他的钱！他的钱！他的钱！ 无需付出别的东西，只要参加这个什么访谈、回答几个问题就能拿到一万筹码，把他失去的钱都赢回来！ 他怎么可能拒绝！？ 他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三个年轻人： “你……你们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我参加你们的访谈，你们就可以给我一万的筹码？” 凌之逸笑笑：“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能给你一千作为定金。”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枚价值1000A国币的筹码，递给中年男人。 接过筹码，感受到它的重量，中年男的心跳不断加快，他收紧掌心，将这枚筹码死死握在手中。 是他的了、是他的了……他还有救！ “……好，我答应你们！” 沉默片刻，他向三个年轻的天使露出笑容。 …… 访谈地点定在赌场上方的一间酒店房间里，这是赌场的老板知道她们要来调查，特意为她们准备的休息地点。 中年男人坐在中间靠墙的沙发上，调查三人组则分别坐在另外三个方向面对他，防止三个人都坐在一起会带给他过强的压迫感。 一番交谈过后，仨人得知中年男的姓名是赵杰，今年46岁，是一名商贩，与妻子育有一名在读高中的女儿，此次出行的目的是购入一批货物，没想到在途经M市时起了赌瘾，一下子就把货款全输光了。 顾惜暖在笔记本上记下他的基本信息后，问： “叔叔，这笔钱是您要拿去采购货物的，您就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吗？” 从溢满金钱气息的赌场离开，冷静下来后的赵杰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那不是想着万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吗？如果我能在这里赚到大钱，那我们一家今后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所以我才……哎。 我最开始也没想赌那么多的，就想随便玩几把试试，要是输了，我就不玩了，可是我没想到，刚开始几局我都赢了！我都赢了啊！ 我就觉得，既然我手气那么好，不多来几局不是亏了吗？要是我接下来赌多一点，岂不是能赢得更多？如果全部都赢下来了的话，我这辈子就不用努力了！我们一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第120章 M市之行（7） 看着赵杰越说越激动的样子，凌之逸和顾惜暖的神情都相当复杂，而孟凝则是专注地低头记录，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顾惜暖动了动唇，显然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她也只是拿起笔，默默将听到的内容记录下来。 ——她们眼下的任务是访谈，不需要对访谈对象作出任何评价。 见赵杰产生了些失去理智的征兆，凌之逸将茶几上的水杯往赵杰所在的方向推过去：“赵先生，你先冷静一下，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继续。” 赵杰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用力抹掉嘴边的水渍。 四人相对无言。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直到赵杰完全冷静下来，她们才重新开始访谈。 凌之逸看向他，问：“赵先生，请问在今天之前，你有过赌博行为吗？啊，我指的是单局赌资在100元以上的活动，平时节假日的打牌娱乐不算。” “……有，”赵杰点了下头，“我、我以前在网上赌过。” “网赌？” “对。” 顾惜暖蹙起眉头：“方便告诉我们，你在网赌上投入了多少钱吗？” “也没多少，就五千吧，很快就收手了，”说到这里，赵杰的语气竟然显出几分得意，“其实一开始确实有点上头，但我立马就发现了，网赌完全是坑人的，后台的人想要调数据随时都能调，一点都不能相信，所以我投了五千块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那个网站了。” 这时，孟凝冷声问：“也就是说，在你的认知里，‘赌局不可信’这种情况是存在的，对么？” 赵杰一拍大腿：“当然了！不可信的赌局多了去了，别说网赌了，平时打个牌都有人出老千！” “既然你清楚这一点，今天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赌博？你不担心在这里也被坑害么？” 面对这个问题，赵杰静默了片刻才道：“因为这边的赌场都很有名很正规啊，肯定不会有人出老千的，也不会有什么后台调数据的情况，人家大赌场，也不屑于这么做，那我就觉得，既然是正规的，我就有赢钱的可能。” 孟凝转了圈笔，神色认真：“明白，所以你选择进入M市赌场的原因是，你认为这边的赌场管理正规，不存在黑幕，在这里，你会有相对较高的赢钱概率，是么？” “算是吧。” “好的，我知道了。” 孟凝垂首记录时，凌之逸继续抛出问题：“你的家人知道你曾有过网赌行为吗？” “……不知道，反正输的钱也不多，没必要告诉她们。” 顾惜暖抿抿唇，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赌博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吗？网赌时和在这边的赌场赌博时，你的感受相同吗？” 赵杰挠了挠头：“呃，其实差不多吧，无论是网赌还是在这边赌博，我最初的想法都是随便试试，就投一点钱，赢了赚，输了也不会亏太多，就当是花钱买刺激了。” “最开始的时候，你有想到你后来会在赌博中投入这么多钱吗？”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就拿今天举例吧，我最开始就换了三万多，我告诉自己，我最多最多就打三万，这个数额是在我承受范围内的，你要是告诉我我最后输了十几万，我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 说着，赵杰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语气越来越低落，语速也越来越缓慢。 他又喝了一大口水。 凌之逸直视他的双眼，问道：“刚开始几局赢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赵杰笑了一声：“就很开心呗，想着我的运气来了，手气这么好，必须多打几局才对得起这么好的运气啊，现在想想，我太傻了，哈哈，我应该在打完那几局后就收手的，这样我就真的赢了！” 孟凝冷眼睨他，在心中想：确实是个傻子，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想着赢钱的事。 当然，她们在访谈过程中不能直接表露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顾惜暖翻阅了一下自己的笔记，而后问：“最开始，你下注的金额都在100-200A国币，后面为什么加注到500A国币和1000A国币？” “这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运气好啊，有这么好的运气，当然要多多下注了，下得越多，赢的时候赚得就越多，下100，也就赢100，下1000，一局可就直接赢1000了！”赵杰的语气又激动起来，“你知道我要卖多少货才能赚到1000吗？！” 顾惜暖被这突如其来唾沫横飞的架势吓愣了，孟凝瞥他一眼，冷冰冰道： “我们不知道。” 赵杰：…… 好吧，她们是该不知道。 凌之逸又抬起手，示意他喝水：“赵先生，你先喝点水吧。” 赵杰撇撇嘴，拿起杯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凌之逸非常有眼色地举起水壶，把杯子重新倒满水。 一杯水下肚，赵杰叹了口气，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 孟凝绿眸平静，一边转笔，一边以毫无情感起伏的语气问： “你平时赚钱不容易，赌博赢钱让你感受到了不劳而获的快乐，这就是你想要继续赌下去的理由——赵先生，我可以这样解读你刚才说的话么？” “不劳而获”四个字显然刺痛了赵杰的神经，他立刻蹙起眉头，然而无法反驳。 他又一次沉默下来。 调查三人组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等待着。 半晌，他低垂头颅、捏皱裤子，嘴唇微微翕动，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可以。” 孟凝立刻应声：“好的。” 随即低头记录。 看着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白发女生认真记录的动作，赵杰面色僵硬，攥着裤子的力道加大，几乎要将其攥破。 “我……” 凌之逸扬起眉毛：“赵先生，你想说什么？” 赵杰扯扯嘴角，叹息：“其实也不只是因为感受到了不劳而获的快乐吧。” “那是？” 他抬手掩面，嗓音微抖： “我就是想让我家人都过上好生活，我每天起早贪黑就赚点辛苦钱，也没办法给她们更好的生活，我当时就想，如果、如果我真的在这赚到了大钱，那我老婆和我女儿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我一定会成为她们心目中最好的丈夫和爸爸。” 第121章 M市之行（8）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跟我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也不想的，我没想把所有钱都输光……” 说着说着，赵杰的眼里流出泪水，凌之逸挠挠头，递了两张纸巾给他。 赵杰接过纸巾，用力抹掉眼泪，不断抽泣。 仨人也没想到这次访谈会如此一波三折，赵杰时不时就情绪失控，搞得访谈难以推进。 没办法，她们只能等他哭完了再继续。 等到他哭得差不多了，凌之逸才问：“赵先生，你觉得好点了吗？需不需要再缓缓？” 赵杰摆摆手：“没事，没事，已经好了，对不起啊，让你们见笑了。” 一个中年人在三个高中生面前情难自已地哭出声，确实丢人。 顾惜暖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她的笔记本，问： “下注2000A国币的那一局你输了，当时是什么想法？” 赵杰叹了口气：“不敢相信吧，那一局把我之前赢来的钱全部都输走了，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接受不了这件事，所以后来我想，我要把钱重新赢回来，只要把刚才输走的钱都赢回来，我就不赌了，绝对不赌了。” “这就是你后面一口气下注5000A国币的理由吗？” “……是。” 凌之逸蹙眉：“下注5000A国币的那一局你赢了，把输掉的钱全部都赢回来了，你还记得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吗？” “当然，我当然记得。”赵杰用手掌撑住额头，“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你们能体会到那种在短短几十秒内就赚了整整5000元的感受吗？它带给我的兴奋感比起1000元那一局只多不少，我觉得幸运女神一定又站在了我这边，我必须抓住机会！好日子就在眼前！” “所以你就在下一局直接投了10000A国币，是吗？” 赵杰苦笑一声：“是啊，你们不都看到了吗？当然，那10000块也都被我输光了，哈哈，没了，全没了！” 孟凝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凌厉：“你不甘心，想要把失去的钱赢回来，于是你干脆把剩下的20000筹码都推上了赌桌。” “是啊，就是这样，你们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想，如果这一局赢了，那我一定收手，绝对没有下一局了，可惜没有如果，我输了，我又输了，两万块，那可是两万块啊，没了！不到一分钟就没了！” 眼见着赵杰又有情绪失控的趋势，凌之逸赶紧把装满了水的杯子往他那边移了移：“赵先生，你别激动，我们的访谈还没有结束。” “……知道了。” 调查三人组的问题逼迫他不断回忆刚才那段让他绝望得撕心裂肺的经历，他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但为了那一万筹码，他必须留下来，一遍一遍回忆自己被贪欲和快感控制的丑态。 他深吸好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凌之逸开口问：“赵先生，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可以。” 赵杰的脸色已然非常难看，然而孟凝并没有因此就将她尖锐的问题以柔和的方式询问出来： “输掉那两万块、决定把你剩下的钱都拿去兑换成筹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赵杰耸动了下肩膀，“我要把钱赚回来，我的钱都被输掉了，那我当然要把钱赚回来，这是我重要的货款，我不能没有它，我们一家都靠它吃饭，我要回本，我真的，我当时就想，只要回本就好，我不要赚钱了，只要把我原本的钱还给我就好了，我保证，只要能回本，我就再也不赌了。” 凌之逸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据我们观察，后面几局你是有输有赢的，为什么赢的时候没有收手？” 赵杰咬牙：“因为我还没有把钱都赚回来啊，赢的那几局根本不够，我要的是把之前输的钱都拿回来。” 顾惜暖皱紧眉头，粉眸中含着几分怒意，语速快得出奇： “你就没有想过，那十万块很可能会输得一分不剩吗？如果它们都没了，你要怎么办？你的家人又要怎么办？把筹码都放上赌桌的时候，你没有哪怕一次思考过这几个问题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给你妻子和女儿更好的生活吗，为什么干出来的事却是把她们往无底洞推？！” 她的询问态度很反常，不符合一个采访者应当具备的素养，很显然，她的情绪也失控了。 笔记本摊在膝盖上，双手握成拳头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素来开朗有礼，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女生身躯微颤，浑身渐渐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燃灭她的理智。 脸颊、脖颈、手臂……到处都在发烫，像是有一大包火药在她心中炸开，点燃她全身，几乎要将她烧得灰飞烟灭。 “啪。” 一簇冰丝丝的凉意倏地自她的手背蔓延至全身，如同夏夜的斜风细雨，渐渐浇灭她身上的火焰。 她蓦地瞪大眼睛，视线下移，望着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 ——肤色冷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表面浮着几根若有若无的青筋。 喉咙发紧，她咽了口唾沫，缓慢扭过头去。 猝不及防的，一双仿若辽阔树林的青绿眼眸撞进她眼中。 凝视着那座宽广深邃得好似能承载万物生机、包容一切沸腾因子的森林，她心头的火被熄灭，整个人慢慢安定下来。 “剩下的问题，由我和凌之逸来问就可以了。” 冷冽清澈的嗓音响起，心头的火化作潺潺流水，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她低垂着眼睫迟缓点头，微微张口，声音略显干涩： “好。” 微凉的掌心仍旧覆在她手背上，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安心感。 坐在对面、戴着黑色微卷假发的俊朗男生捏了捏拳，面上却不动声色。 空气突然安静，赵杰也被刚才顾惜暖的爆发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神情平静淡漠的白发女生向他抛出问题： “快要把那十万A国币都输掉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没有考虑过及时止损么？” 赵杰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露出凄惨的笑容： “说实话……没有，赌到最后，我已经失去理智了。” 第122章 M市之行（9） “一开始，我确实是抱着要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的想法去赌的，可是到后面就变了，我承认，我失去理智了，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很难保持清醒，我感觉自己要疯魔了，但我还是决定把所有筹码都推出去，太刺激了、太好玩了，我抗拒不了，这实在太快乐了。” 赵杰的声线微微颤抖，眼眶发红，灵魂似乎又回到了外边的赌场、刚才的赌桌上。 孟凝的嗓音没什么起伏，依旧如冰块一般寒冷： “‘一开始，你继续赌钱是为了赢回输掉的钱，但到后来，你赌博的行为就变成受生理反应驱使的了’，赵先生，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是吧，”赵杰扯了下嘴角，“我也很难形容我当时的感觉，我就觉得那不是我自己，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赌个不停，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看着那些筹码那张桌子就特别兴奋，浑身跟着火了一样。 说到这里，赵杰再次掩面：“我知道……我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我的家人。” 孟凝了然点了下头，提笔记录。 凌之逸轻声安慰了他两句，随即继续问：“那赵先生，当你发现你最后的十万块也被你输光了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就……还是不敢相信吧，很绝望、很惊恐，感觉世界一片黑暗，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全都没了……” 赵杰无措地抓抓头发：“全都没了，没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是个该死的人！” 孟凝挑眉：“你产生了轻生的想法么？” 赵杰停住手中的动作，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 “是，我想去死，我当时就觉得，我这种垃圾还有什么活下去的资格？我把钱都输光了，我要把我的家人害惨了，我该死、我该死！” 说到动情处，他还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把凌之逸都给看愣了。 然而孟凝注视他的目光极尽寒凉，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然而你最后的选择是打电话给你的妻子，欺骗她、让她再给你打一笔钱，好让你能继续去赌，维持这份刺激带给你的快感，对么？” 赵杰再次沉默了。 皮肤被冰凉的刀刃割破，渗出刺目的血珠，散发臭不可闻的气味，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话语将赵杰剖个一干二净，让他的一切卑劣丑恶都无所遁形。 声称为了给妻女更好生活而去赌博的他最后却为了赌博而欺骗妻女。 他再也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空气中蔓延着一阵长久的寂静，静得能听见在场每个人的呼吸声。 时间被按下慢放键，每一秒都走得无比漫长，赵杰在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拉长的、凄厉的惨叫声，一下一下的，激得他心脏发颤，他被迫坐在原地，接受这样的凌迟。 他再也没法拼命忍耐下去了。 在三个年轻人的目光中，他突然仰起头来，张大嘴巴，嚎啕大哭：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赌的，我不该赌的，我真的不该赌的，我对不起所有人！！！我就是个该死的垃圾、废物！！！杀了我、杀了我也没关系！！！啊——” 顾惜暖抿紧嘴唇，眼中混杂着极其复杂的思绪。 凌之逸微微张口，原本紧张的神色有些许松动。 孟凝却是漠然地望着他，眼中读不出任何情绪。 赵杰这次的情绪宣泄时间更长，直到嚎哭得嗓子几乎干哑，他才渐渐消停，但还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凌之逸礼貌性递了两张纸巾给他。 赵杰擦掉他满脸的泪水，靠在沙发背上，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 调查三人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几分无奈。 访谈对象的状态很重要，赵杰这样没法接受访谈，她们只能等，等他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赵杰才缓慢直起身子，主动开口： “你们……还有别的问题要问吗？” 凌之逸轻轻“啊”了一声：“还有一两个，赵先生，你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可以。” 凌之逸赶紧看了孟凝一眼，示意接下来的问题都由他来问即可。 接收到他的视线，孟凝便也不再问了，只在一旁安静记录。 凌之逸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比较温和：“赵先生，对于今日的赌场之旅，你后悔吗？” 赵杰迟缓点头：“后悔啊，当然后悔，怎么可能不后悔？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不会走进这里。” “那么，你认为你今后还会有赌博行为吗？无论是网赌还是线下赌博。”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赵杰立刻摇头，“我已经输光了所有，绝不可能再来了，我……回去以后，我会跟我家人坦白的，希望她们能原谅我。” 凌之逸扬起微笑：“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是什么让你在今天陷入了赌博的泥沼中？” 赵杰垂下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道： “贪念、侥幸心理、没有自知之明以及……缺乏自制力吧。”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回答，那么我们本次访谈到这里就结束了，请你放心，在调查报告中，我们不会泄露你的真实信息。” 说完，凌之逸合上笔记本，向赵杰伸出手。 赵杰勉强扯出笑容，跟他握了下手。 凌之逸从袋子里取出9枚价值1000A国币的筹码，将它们递给赵杰： “赵先生，这里就是剩下的筹码了，你可以拿着它们去换钱，就当是给今天的损失回回血了。” 赵杰接过筹码，把它们死死攥在掌心里： “谢谢你们啊。” 看着赵杰一脸颓丧的样子，顾惜暖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 “其实，你的生活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真的别再赌了，你绝对赢不了，根据大数定律，久赌必输，这不是运气好运气差的问题，这是必然的，只要你继续下注，接下去的结果一定是资产清零。”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唇，神色愈发复杂： “拿着这些钱重新开始吧，你女儿的学费还没交完，不是吗？” 第123章 M市之行（10） 离开房间之前，赵杰再次表明决心。 他对天发誓，表示自己一定洗心革面，从此以后不再赌博，脚踏实地工作、好好对待妻女。 孟凝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她们发誓。 他的生活跟她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赵杰离开后，调查三人组都长舒一口气。 凌之逸直接瘫在沙发上，疲惫地捏捏眉心：“这访谈真的太不容易了，时不时就大叫大哭，我都怕他突然打我们。” 顾惜暖一反常态，低低笑了一声：“赌徒就是这样的，真正情绪稳定的人，就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身家都给赌出去，可悲又可恨。” 闻言，孟凝侧目瞥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哎——” 叹了口气，凌之逸坐直身体，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白发女生，迟疑道： “孟凝，你刚才提问的时候是不是太……” 他蹙了蹙眉，仔细斟酌措辞，可最后还是只能找到一个略显尖锐的词来形容： “太冷漠了。” 说完，他似是觉得这个评价太不客气，又立刻解释：“呃，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孟凝当即冷着声音打断： “你就是认为我缺乏人情味，在你看来，面对一个已经输光了一切的赌徒，我不该用那么直接的态度向他提问，甚至把他问到嚎啕大哭，我应当尽可能照顾他的感受，以保证他的情绪不至于崩溃，是么？” 凌之逸和顾惜暖都不约而同瞪大眼睛。 很难讲清凌之逸在那一刻是什么感受。 愧疚？难堪？尴尬？抱歉？羞恼？ 似乎都不是。 她说的是事实，但他不想承认。 然而他听到她微凉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是对的。” 他愣了愣，下意识道：“啊？” “身为提问者，我们都有义务保证访谈对象的情绪处于稳定状态，面对赵杰这样一个访谈对象，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的确应当以较为柔和的态度对待他，然而受我个人情绪影响，我不愿意安抚他，甚至有意用尖锐的言辞刺激他，这是我的问题，你是对的。” 这段话中引起凌之逸注意的，并不是“你是对的”四个字，而是“受我个人情绪影响”八个字。 孟凝她……在访谈过程中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吗？ 从头到尾，她不都是那个最无情的人吗？ ——拒绝表露情绪，便是已经产生情绪的一种表现了。 脑子倏然浮起这行字，凌之逸瞬间想通一切。 这行字是凌之逸几年前拍摄的一部电视剧中的一句台词，在那部电视剧中，有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角色，极少表露情绪，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态度都淡然到该用冷漠来形容。 而这句话，是剧中另外一个人用来描述她的。 接下去，还有一句台词： “她不表露情绪，是因为她不屑于或者说不愿意在我们面前表达，然而她会有‘不屑’和‘不愿意’的态度，就说明她已经产生情绪了。” 直视孟凝看似平静无波的双眸，凌之逸咽了口唾沫，问： “你觉得他不配让你以柔和的方式来对待，是吗？” 她点头了：“是的。” 他眨了下眼，又问：“按照规定，即便他不配，你也不应该随便刺激他，但你还是这样做了，这是为什么？” 孟凝伸出一根食指，无意识绕了绕自她鬓边垂下的冰蓝色发丝，语气平和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因为，我感到有些愤怒，它直接导致了我的失控行为。” 帷幕拉开，答案揭晓。 凌之逸闭上眼睛，胸中顿时思绪翻腾。 得以探寻到这样一份深藏于心的愤怒，他很庆幸。 另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亚麻色长发女生低垂下头，抬手抚摸那曾被微凉掌心覆盖的手背，像是要从中汲取安慰。 …… 采访完赵杰后，调查三人组决定短时间内不再采访其他人了，原因无他——太累了。 谁都想不到赌徒会在什么时候情绪崩溃，每当他崩溃，她们就要耐心等待、尽力安抚，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干的活。 为了收集到更多数据，她们打算在赌场内发放问卷，就用筹码作为奖励，只要认真填写了她们的问卷，就能参与抽奖，拿到数额不定的筹码，少则50A国币，多则10000A国币，这样的奖励方式，无疑能激起赌客们的强烈兴趣。 没过多久，她们就收集到了上百份问卷。 至于那些赌客们的未来，虽然这么说显得很冷漠无情，但那确实与她们无关，反正无论有没有她们的奖励，他们都会接着赌下去的。 她们能做的，也就是在问卷底部简单科普几句赌博原理，从数学的角度讲清楚久赌必输的道理，而是否有人能因为这几句简单的科普而醒悟，就不是她们能控制的了。 仨人在米尔威亚赌场里待了大半天，只有中途吃饭才能短暂离开，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们的耳边仿佛都还回响着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的声音，贪婪的气息半天消不下去。 她们疲惫不堪，都没有精力复盘今天收集到的信息，洗漱完毕后便回房准备睡觉。 按下开关，灯被关掉，房间内一片黑暗，只有些微月光透过窗户漏进来。 孟凝躺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天花板，随即阖上双眼，试图入睡。 但她失败了。 莫名其妙的，她睡不着。 过了大半个小时，她还是睡不着，脑袋感到一阵奇异的清明，脑中不断回放今天在赌场里看到的画面。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失去智力的人类化作无理智的怪物，张牙舞爪、露出丑恶的面貌，渐渐被欲念吞噬，陷入黑暗的漩涡黏重的沼泽。 真有意思。 她翻身下床，将灯重新打开。 “啪！” 一室明亮。 虽然赌场内的景象很有意思，但她不想再回忆它们了，否则她今晚将彻底无法入睡。 她得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好把赌场的画面从她脑中赶出去。 稍加思索后，她打开名为“通信桥”的APP。 下一局国际象棋吧，如果CZHAO此时此刻也在线的话。 第124章 有点失眠 孟凝：【现在有时间下棋么？】 孟凝对CZHAO的回复是不抱期望的，毕竟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如果五分钟后她还没有回复，她就会另找一件事做。 不过CZHAO回复了。 在她的消息发出去的三分钟后。 CZHAO：【有的】 CZHAO：【你不睡觉吗？】 孟凝：【有点失眠】 孟凝：【你也没睡觉】 CZHAO：【嗯，今天有些工作要处理，耽误了时间】 孟凝：【那你不直接休息么？】 CZHAO：【我想，我偶尔也需要换换脑子】 CZHAO：【而且你似乎很忙碌，我难以找到机会跟你下棋，既然现在你主动邀请我了，那我自然不能拒绝】 孟凝：【好的，那就开始吧】 上次的比赛结束后，备赛渠道被继续保留下来，用户们还可以在上面对弈。 孟凝新建了个房间，把CZHAO拉进去，随后二人便开始对弈。 由于二人都是以“换换脑子”为目的下的棋，所以她们下得都比较随意，没有上次比赛的时候那么剑拔弩张，节奏看起来慢慢的。 可即便如此，她们的对决还是吸引了一批熬夜用户进来。 自那次比赛过后，【Caren1149】和【CZHAO】在通信桥都成了知名的国际象棋用户，时不时就有人给她们发私信、到她们的主页求她们发布国际象棋的教学内容，现在二人突然对弈，马上就有人闻风而动。 Hikari：【天呐，我看到了什么！？竟然是Caren和CZHAO的对局？！我不是在做梦吧？！】 Qingqing★★★：【果然晚睡有福利吗？！期待期待期待~~~~~】 Maseyume▲：【感觉她们这局下得挺温柔的，因为是在晚上吗？】 正如这个用户所言，二人这一局的下法完全能用“温柔”两个字来形容，看不出针锋相对的锐利锋芒，反而像是多年老友在慢悠悠品鉴下午茶。 棋局进行了十分钟，双方的子也没被吃掉多少个。 Timetogo：【谁能回答我，她们在干什么？】 Pleasure??：【我不明白，也许这就是高手的日常活动吧，我们只能学习】 1113356p：【真是令人费解，我决定将这一局录下来，回去之后慢慢研究】 孟凝单手支颐，大脑低速运转，悠哉下棋。 放慢思考速度后，大脑皮层就没那么活跃了，赌场内的情景也渐渐不再跳动于脑海中，她可以专注于眼前的棋局。 这一盘棋进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是CZHAO赢得胜利，不过孟凝并不在乎胜负，总归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挺愉悦的。 她和CZHAO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但俩人默契地选择使用迟缓柔和的节奏来对弈，好好放松自身心情， Tulip：【CZHAO赢了，这么说来，果然还是她的实力更胜一筹吗？】 Gemmmm：【呃，你就没有看出来，她们根本没有在认真下吗？】 Shitouren123：【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们这是在玩，我们想太多了……】 对局结束，孟凝给CZHAO发去信息：【多谢赐教】 CZHAO：【我也要谢谢你】 CZHAO：【要再来一局吗？】 CZHAO：【闪电战】 看着聊天页面上的最后三个字，孟凝挑了下眉，随后输入：【可以】 闪电战是国际象棋的一种特殊下法，又被称为“超快棋”，每方只有3分钟的行棋时间，每下一步棋加3秒，双方都需要快速思考，在短时间内结束一场对局。 不理会房间内观众的言论，孟凝和CZHAO很快调整好状态，开始了她们的闪电战。 对局刚一开始，双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六步棋，其速度之快当场就给围观群众看傻了。 Youru（xxx）：【啊？？？？？】 Woaidamajiang666：【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换风格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Leaf：【我完全看不清她们在下什么……】 闪电战的特性要求行棋者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棋局上，此时孟凝的大脑飞速运转，不断移动棋子。 才两分多钟过去，她们的棋子就要被吃得差不多了。 Pqq：【哇，竟然是闪电战，好厉害】 Kurumiyoo：【我还以为她们在乱下……是我太弱了】 Blueheart??：【看不懂的，不可能看得懂，只能录像慢放一点一点看了】 三分多钟的时候，孟凝成功将军CZHAO，赢下这局的胜利。 吃掉她的国王的那一刻，她撑着额头撩起泛着冰蓝的白色刘海，长舒一口气。 CZHAO的确是个劲敌。 即便是在闪电战这样的短时高压下，她也依旧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甚至一度把孟凝逼上绝境。 幸好后来孟凝迅速找到了破局方法，这才得以赢下对局。 CZHAO：【你刚才那一步走得很好，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对局结束后，CZHAO立刻给她发来信息。 她没有直接指明是哪一步，但她们双方都很清楚她在说什么。 孟凝：【你前面的决策也都很正确，我差一点就输了】 CZHAO：【但不管怎样，最后的赢家还是你】 CZHAO：【这局棋我下得很尽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孟凝：【我也一样】 CZHAO：【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我的表现不够好，不能让你满意呢】 孟凝：【没有这样的事】 CZHAO：【(^_^)】 CZHAO：【时候不早了，我该休息了，你也尽快休息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继续下棋】 孟凝：【好的，再见】 CZHAO：【晚安】 思虑再三，孟凝还是没有回复一个同样的“晚安”给她，直接退出了聊天页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退出，她就看到另外一个人发来消息。 Ray?：【你现在在忙吗？我刚刚看到你和CZHAO在下棋了】 Ray?：【两场对局都很精彩，不过我看不太懂，可能需要慢慢学习才行】 孟凝思索片刻，回复：【第一局不用学，我们都是在放松而已，第二局可以看，有问题直接问我】 看到这条信息，Ray?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还不睡觉吗？似乎很少见你这个点还在线】 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如果是以往的孟凝，早就睡死了。 对于他的疑问，孟凝予以跟CZHAO一样的简单解释：【有点失眠】 Ray?：【失眠？是出什么事了吗？】 Ray?：【啊，我只是想帮你排忧解难，如果你不方便说，不回答也没关系】 孟凝：【没有，只是单纯的精神亢奋，现在已经没问题了】 Ray?：【原来如此，那就好】 Ray?：【说起精神亢奋，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 孟凝：【？】 Ray?：【唱歌】 看到这两个字，孟凝正想再打一个问号过去，就见他立刻又道： 【我的意思是，我来唱歌给你听】 第125章 6小时 Ray?：【有人曾说我的歌声具有让他人内心安静下来的力量，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唱一首歌】 孟凝点了点屏幕，输入文字：【是D国语的歌么？】 Ray?：【当然】 孟凝：【那请你唱一首吧，我正好要睡觉了，谢谢你】 不仅是因为这个，自从开始学习D国语到现在，她还一首D国语歌都没听过，这实在是不应该。 Ray?：【你是打算将我的歌曲当作催眠曲吗？】 孟凝：【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 Ray?：【我不介意，这是我的荣幸】 荣幸？ 这有什么可荣幸的？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Ray?就向她发起了语音通话请求。 这一次，他嗓音中的电流感要轻了些，相较之前要清澈很多： “抱歉，我不方便直接使用原本的声音，但我这次调低了变声的参数，希望不会给你的听感带去太大的不良影响。” 孟凝一边起身关灯，一边回应：“没关系，影响不大。” “好的，那我直接开始了，可以吗？” 灯被关掉后，房间又变得一片黑暗了，视觉几乎被剥夺，听觉于此刻变得敏锐异常，Ray?的声音也因此显得更清晰。 孟凝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躺回床上，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双眼。 手机那头静默了几秒，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随后便是舒缓柔和的歌声流泻而出。 即便受变声器影响，Ray?的嗓音仍旧明澈平和，似是夜间最温柔的月光，配合D国语独特的咬字，孟凝感到自己仿佛身处明亮的大教堂，站在神圣的天使雕塑面前。 边缘被模糊的圣光自玻璃彩色花窗照射进来，福音降临，悄无声息潜入孟凝的大脑中。 她不信教，这些宗教祝祷词便对她有极佳的催眠效果。 赌场内的场景也好、与CZHAO的棋局也好，都被这缓慢圣洁的福音驱逐出去。 大脑渐渐只余一片空白，内心无比平静。 Ray?的歌声真的有很强的催眠功效啊…… 昏昏沉沉之间，她似乎听见了一句极轻的、用D国语讲出来的“晚安”，而后她便失去意识、进入梦乡。 …… 翌日清晨，她是被闹钟叫醒的。 昨晚她一直没能成功入睡，为了防止生物钟失效，她便定了个闹钟。 伸出手按掉闹钟的那一刻，她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带笑的嗓音： “Caren，你醒了吗？” 她瞬间打了个激灵，从朦胧的意识中惊醒，抄起手机看了眼，发现她和Ray?的通话还在继续，已经持续了整整6个小时。 她沉默良久，滚动了一下喉咙，发出刚睡醒时的干哑声音：“你没有把通话挂掉么？” Ray?轻笑一声：“我在等你给我评价，但你似乎睡着了，这么看来，至少我的歌声在催眠方面的确有效？”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长，孟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迟缓地“嗯”一声。 她抿了下唇，问：“你一直没有睡觉么？” Ray?又笑了：“Caren，你忘了吗？D国和你们国家有时差，我现在才准备去睡觉。” D国的时间比A国要慢6个小时，二人先前交谈的时候，距离他们国家的休息时间确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又或许是因为睡着的时候一直开着语音通话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孟凝竟然把时差的事都给忘了。 她闭了闭眼，撩起刘海：“谢谢你的歌声，直接睡着了我很抱歉，你可以去休息了。” “你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了吗？” 孟凝微愣：“我还应该说什么？” Ray?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无奈：“关于我的歌声，你没有别的评价了吗？这样的话，我会有些难过的。” “哦，”孟凝稍加思索，认真道，“我没有听过你唱的曲子的原曲，所以无从评价你唱得好不好，我只能说，你的歌声的确具有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我很喜欢，感谢你。” Ray?的声音中立刻染上明显却又克制的喜悦，： “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评价，能得到你的肯定，我也可以安心入睡了，那么我们下次再聊，Caren。” 斟酌片刻，孟凝最终还是只跟他说了声“再见”。 通话结束后，她盯着手机屏幕，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但愿她在睡觉的时候不会说梦话。 …… 她到客厅时，凌之逸和顾惜暖已经坐在沙发上翻阅她们昨天收集到的数据了。 见她过来，凌之逸立马招手：“早上好啊孟凝，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去吃吧！” 顾惜暖也闻声站起来，笑着朝她点头：“早上好~” 孟凝轻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往餐厅走去的时候，凌之逸凑过来问：“昨晚睡得还好吗？习不习惯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托Ray?的福，她昨晚最后睡得还可以，至于另外两个问题…… 孟凝思考过后简洁回答：“还行、挺习惯的、没有。” 摘下了黑色假发，重新露出紫色狼尾头的男生不禁扶额。 ——她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哎。 默默在心中咽下这句话，他扬起笑容：“习惯就好，可惜我们这回时间太急，不能多玩几天，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在这多待几天，其实除了赌场之外，M市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 白发女生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好的，如果有机会的话。” 不过大概率是没有这个机会的，因为她根本没时间随心玩乐。 然而凌之逸没能意识到这一点，顺理其章将这句话理解为“她愿意跟他一起旅行”，整个人直接进入傻乐状态。 一旁的顾惜暖无语地扯扯嘴角。 吃过早饭，仨人围在一起讨论问卷数据。 对她们这几个高中生来说，能收集到一百多份数据，外加进行一次真实访谈，要写调查报告已经足够了，今天中午她们就要启程回学校。 在此之前，她们得先对问卷数据做一个简单分析，以减轻之后的工作量。 看着看着，顾惜暖突然出声： “他们这收入水平好高啊……” 第126章 两件事 “会来这边赌博的人月收入基本都过万，年薪百万的人看着也不少，这收入水平真的高。” 看着问卷数据，顾惜暖不禁摇头感叹。 孟凝瞥她一眼，平静道：“M市是高消费城市，能来这边旅游，经济条件就已经比全国大多数人都强了。” “哈哈，也是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顾惜暖又叹一口气，“果然啊，富人有富人的玩法，穷人有穷人的玩法。” 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凌之逸抬眼问道：“对了，我们不是要做对比分析吗？另外一种赌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调查？我接下来几周估计都没有时间了，你们什么时候要去的话告诉我一声，我提前给你们安排保镖。” 顾惜暖挠挠头：“还没有想好啊……不知道学校里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要做，等我们决定好了再告诉你吧！” “OK，啊，调查报告撰写的事可能也要多麻烦麻烦你们了，作为补偿，你们有任何物质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凌之逸望着她们，大大方方地扬起笑容。 孟凝耸了下肩：“不需要再额外补偿了，你带我们来这边调查，之后还要请保镖，做的已经够多了。” 顾惜暖连忙笑眯眯地附和：“对，就是这样，你好好完成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剩下的事我和孟凝会做完的~” 说着，她还热络地抱住孟凝的手臂，一副“你放心，我和她会好好的”的表情。 凌之逸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朝她们扯出微笑： “那真是谢谢你了。” …… 吃过午饭后，仨人便启程回校，凌之逸待了没多久就又要离校工作去了。 离校前，他跑到孟凝的宿舍，特意叮嘱她，无论她在机器人制作方面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那位他给了联系方式的科技公司CTO，他已经跟她打好招呼了。 “抱歉，在机器人制作这方面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提供这种帮助了。” 站在孟凝面前，他面露愧色。 白发女生不甚在意，眼眸平和：“只是现在还没有到需要你出手的时候而已。” 闻言，凌之逸的浅茶色狗狗眼顿时亮起：“你的意思是，之后会有我能做的事吗？” “是。” 机器人制作是项大工程，孟凝不可能真的自己一手包办。 凌之逸脑后的紫色狼尾立时翘起，身边有几朵小花盛开，他喜滋滋地弯起眼睛：“太好了！那有需要的话，你随时喊我，我一定尽力完成！” 孟凝轻轻颔首：“好的。” …… 周一班会课上，班主任徐成微宣布了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下周周一开始举办本学期的运动会。” 她此话一出，教室内瞬间炸锅。 “运动会！！！终于又来了！！！” “冲冲冲冲冲，这次必须把对面锤爆！锤爆！！！” “Nice，又能摸鱼了嘿嘿。” 见同学们都满脸兴奋的样子，顾惜暖戳了下她前桌薛英锐的背，问： “薛英锐，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啊？” 薛英锐慷慨激昂道：“你们不知道吧？运动会这种东西，我们学校向来是跟对面一起办的。” “对面？是……斯卡夫尔学院吗？” “对！就是斯卡夫尔！反正就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要跟对面的学生比赛，最后还得按积分算排名，其实运动会一般都是我们学校赢，但是上次输了2分，啊，太耻辱了，这次一定要赢回去！！！” 一提到要跟斯卡夫尔学院竞赛，同学们的热情都异常高涨，誓要把对面干翻。 徐成微无奈笑笑：“好了好了，你们的激情我都看到了，既然如此积极，那下课以后就可以来这跟我报名了，我会把项目表发到班级群，你们看看自己想要报什么吧。” 听到这话，同学们又闹腾起来，纷纷讨论自己要报什么项目。 窗边的白发女生自始至终保持沉默，思考要如何合理安排运动会期间的时间。 两分钟后，徐成微拍拍手：“行了，你们有什么话就下课再说吧，现在我要宣布第二件事了。” 第一件事是勾起同学们无限兴趣的两校运动会，对于第二件事，大家自然也是无比期待。 看着大家满怀期待的面庞，徐成微粲然一笑： “运动会结束后的下一周，就是我们学校的期中考了，各位做好准备哦，虽然文化课成绩对你们来说不是特别重要，但是很多顶级高校都是要看你们在校成绩的，万一成绩太差，将来会很麻烦，所以我还是推荐你们收收心、好好学习。” 与运动会相反，这个消息引来同学们一片哀嚎。 “啊，期中考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我还没玩够呢。” “死了死了死了，上了高中以后就完全听不懂数学老师在讲什么了，估计要考个位数了，我爸会把我打死的……” “只是数学听不懂？我的数学和自然科学都要死了，也就社科勉强能看，哈哈哈！” “运动会后跟着期中考，不愧是你啊圣弗朗科TvT……” “好好好，接下来一周的聚会都取消，我要闭关学习了，勿扰。” 这所学校相当多学生的文化课成绩都是不能看的，平时玩耍一时爽，临考复习火葬场，偏偏运动会还在期中考前一周，众人此时的心境简直称得上是冰火两重天。 徐成微似是早就料到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了，只是站在讲台边笑而不语。 教室内此刻的景象只能用丰富精彩来形容—— 自暴自弃的、抱头长叹的、下定决心奋发图强的、摩拳擦掌期待考试的，还有……什么反应也没有的。 徐成微自从宣布消息开始就时不时分出眼神观察坐在窗边的白发女生，只见她的面色没有任何波动，跟平常一样，像是一座巍然不动的冰山，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动摇。 ——不愧是全国排名第一的特招生啊。 该这么说吗？ 一条走廊之隔，她旁边的亚麻色长发女生握紧拳头，如同宝石的粉色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嘴里似乎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我一定要超过孟凝。” 大概会是这句话吧，徐成微想。 第127章 打爆斯卡夫尔 “嘿，孟凝，运动会你有想报名的项目吗？” 下课之后，薛英锐过来敲了下孟凝的课桌。 孟凝抬起头，果断道：“我不参加比赛。” “啊，为什么啊？” 孟凝反问：“为什么要参加？” “你问我为什么……”薛英锐挠挠头，“当然是因为这可是为咱们学校争光的好机会啊，我们要跟斯卡夫尔比赛诶，大家一般都会积极报名的！你们是特招生，可能不太清楚这个，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 为学校争光…… 她对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兴趣。 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她也参加过运动会，但那是因为班上实在没人报名某些项目，班主任只好直接通过实力选拔，她才被拉过去的。 如果圣弗朗科学院不要求每个人都报名、每个项目都有人报名，那她就没必要去了，有这时间应该拿去学习。 她望向薛英锐，嗓音冷冽： “参加比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所以我不参加。” 薛英锐睁大眼睛：“为学校争光还叫没有意义吗？我们跟斯卡夫尔有不共戴天之仇，必然要在这次运动会把他们打爆！” 面对他的激情讲话，孟凝无动于衷。 她是高中才进入圣弗朗科的特招生，完全不了解她们跟斯卡夫尔之间的爱恨情仇，对于“打爆斯卡夫尔”这件事，她实在没什么热情。 见她没反应，薛英锐犹豫了一会儿，问：“你是觉得这种精神嘉奖没有意义吗？” 孟凝以沉默来回答他的问题。 他自然而然将其理解为默认。 “啪！” 他突然双手拍在桌面上，认真道：“其实，参加运动会，不仅能拿到精神嘉奖，还有物质奖励！” 孟凝挑眉：“什么？” “我们学校的限量文创产品！” “就这样？” 虽然限量文创产品听上去很有纪念意义，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属于精神嘉奖才对。 薛英锐摇摇头，扬起嘴角：“这么跟你说吧，上一次运动会，女子组和男子组的百米赛跑冠军各拿到了一双价值八十万元的跑鞋，那应该是董事会成员在某个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孟凝顿时眼神一滞。 捕捉到她眼中的这点动静，薛英锐趁热打铁：“反正吧，只要能在比赛中拿到名次，就可以得到价值不菲的奖品，那些奖品不光值钱，还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绝对是大赚的，毕竟运动会的举办方是我们这两所学校嘛，校方出手还是很阔绰的！” 闻言，孟凝垂下眼睫，稍加思索后问道： “无论是什么项目，都能拿到高额奖品么？” 如果真的能拿到价值这么高的奖品，再把它们卖出去，孟凝岂不是能直接还清欠款了吗？ 薛英锐用力点头：“对对对，无论什么项目都有，而且每个项目的奖品都不一样，当然啦，它们都很值钱，我上次拿了自行车比赛第四名，奖品是一辆价值十五万左右的自行车，它的上一个主人可是前三届奥运会的冠军得主哦！” 在他说话的时候，孟凝原本平静无波的绿眸悄悄刮过微风，吹起其中的林叶。 她抿了抿唇，再次看向薛英锐，语气认真：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听到这话，薛英锐知道他的劝说计划是成功大半了，他赶紧比了个“OK”的手势：“行行行，我还是非常希望咱们学校的同学都能踊跃报名的，哈哈哈。” 说完，他猛地大喊一声“打爆斯卡夫尔”，随后又喜滋滋地跑去劝说另一个特招生顾惜暖也报一两个项目试试了。 …… 或许是因为期中考要到了，孟凝今晚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生意异常火爆，还有人求她定制一份专属的复习计划，出价很高，不过她自己最近已经很忙了，没时间再去帮人定制复习计划，于是便回绝了。 尽管生意很好，她还是将服务时间严格控制在两小时以内，时间一到，她就不再回答问题，收拾收拾东西出去夜跑了。 在校道上，她碰见了同样出来夜跑的高三学姐乔烈。 虽是在夜色中，但乔烈的笑容仍旧明亮照人，她一边跑，一边拍了下孟凝的背：“运动会的事你知道不？” 孟凝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 习惯了她不爱说话的作风，乔烈毫不在意地往下问：“有没有什么想报的项目啊？到时候我去比赛现场支持你！” 孟凝淡声报出三个项目名： “3000米跑、击剑和国际象棋。” 她中午抽空看了眼徐成微发在班群的项目表，发现这两校运动会的运动项目是真的丰富。 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学校的运动会全称是“田径运动会”，也就是说，只有田赛和径赛，别的乱七八糟的项目都没有，但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的两校运动会甚至连智力运动都算进去了，那孟凝就肯定得把国际象棋给报上了。 报名3000米跑是因为她本身就擅长长跑，而且3000米的距离远，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报这个项目，竞争小，她拿到名次的概率更高。 至于击剑，那就主要是因为她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击剑课学习成果了。 这么看下来，她总共报了3个项目，比她最开始预期的还要多。 这一决定显然也让乔烈震惊了：“哇，你这也太强了，怎么什么类型的项目都有？！” 孟凝缓缓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眸光清淡：“这是经过综合考虑后产生的收益最高选择。” “哈？”乔烈也跟着停下来，“收益最高？” “嗯。” 乔烈愣了愣，想起孟凝特招生的身份，才终于反应过来：“你是想要多拿一点奖品吗？” “是的。” “啊，原来如此！”乔烈咧嘴一笑，“那我看你这架势，是志在必得了啊？” 孟凝摇头：“志在必得说不上，因为我不清楚对手的实力如何，只能尽力而为。” “哈哈哈哈，好吧好吧！”乔烈捋了把头发上的汗水，扬眉，“哎对了，你突然停下来干什么？” 白发女生眼无波澜，嗓音微凉： “跑步的时候聊天会破坏呼吸节奏，你应该明白的。” 乔烈：…… 又猝不及防吃瘪了呢，哈哈。 第128章 祈愿 一番交谈过后，孟凝得知乔烈报名参加了篮球赛。 不过篮球这种团体运动不同于其它运动，参赛队伍仅分为圣弗朗科学院队和斯卡夫尔学院队，一场定胜负，赢家拿奖、输家空手而归。 像篮球、足球和拔河这种团体运动项目都被放在运动会最后一天，学生们热情最高涨的时候。 乔烈双手叉腰，笑着看向孟凝：“到时候来看我们打篮球啊，我也去看你的比赛！” 白发女生思考过后道：“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噗，你该不会运动会的时候还要学习吧？你成绩不是很好吗，应该不怕我们学校的期中考吧？” “我有别的知识需要学习。” 乔烈笑笑：“好吧好吧，你们学霸……哦不对，学神的世界我不懂，那就说好了啊，到时候记得来看我比赛，要是我没在观众席看到你，要找你麻烦的！” 面对乔烈这自顾自曲解她语意的做法，孟凝选择直接纠正： “我没有答应你一定去看，只说有时间才去。” 乔烈：……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轻哼一声，月色之下，她的棕红眼眸里泛着点点星泽。 孟凝只觉这位高三学姐一点都不像是马上就要上大学的人。 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乔烈突然大叫一声，而后一把揽住孟凝的肩：“走走走，继续跑步去！” 孟凝淡淡瞥她一眼，嗓音冷冽：“这样的姿势没办法跑步。” 乔烈：…… 她默默松手，又大叫一声，率先向前跑去，路灯照耀下，一头橙色短发灿烂明亮如太阳。 孟凝抬手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弄皱的衣服，随即迈开腿，跟上乔烈的步伐。 …… 这周顾惜暖来找孟凝聊天的频率明显降低。 虽然她本来就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少年，但这周她的学习强度更大了。 中午一放学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教室，只为以最快速度吃完午饭，再回教室刷题学习。 看向孟凝的眼神不再纯良温暖，而是燃烧着熊熊的斗志烈火。 俩人偶尔擦肩而过时，她还会握紧拳头，一脸坚毅道： “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变化这么大，倒是让孟凝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她真的能超过她，那就更有意思了。 尽管这种可能性近乎为零。 顾惜暖没有拉着她一起吃饭，她便自然而然一个人去食堂，周三那天，她正在用餐时，一个餐盘突然被放到她对面，她抬头看去，只见扎着浅黄色马尾辫的女生站在餐桌前，笑容明朗： “孟凝，我可以坐在这里吃饭吗？” 孟凝轻轻颔首。 她没有承包学校的餐桌，既然是空位，那无论是谁都可以坐在这。 “谢谢~”说着，麦羽帆在她对面坐下。 扒了两口饭后，她眼珠转动，状似不经意问： “诶，顾惜暖呢？最近几天好像都没有看到她跟你一起，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要复习。” “啊，是为了期中考吗？” “嗯。” “原来如此，”麦羽帆轻声感叹，“她还真是努力啊，我还以为特招生都不担心我们学校的考试的，因为我们学校考试的题目难度一般都比较低。” 孟凝沉默片刻，平静道：“她有更高的目标。” 麦羽帆下意识问：“是你吗？” 孟凝咽下口中的食物，绿眸寂然无波： “这个问题，我认为你直接问本人更合适。” 麦羽帆愣了愣，才笑道：“说的也是。” 聊完顾惜暖，她又换了个话题：“对啦，听说你运动会打算报三个项目，分别是3000米跑、国际象棋和击剑，是吗？” 报名的事，她只跟乔烈以及班上负责收集信息的同学提过，麦羽帆大概是跟她A班同学打探到的消息。 她点了下头：“是。” “哇，你这三个项目也太厉害了，种类完全不一样，特别是3000米，我太惊讶了，我跑个800米都头晕哈哈哈。” “跑多就习惯了。” 麦羽帆弯起眼睛：“我就是不想跑步嘛，我报的项目都不用怎么跑步。” 知道孟凝不会如她所愿问她报了什么项目，麦羽帆主动道：“我报的是射箭和拔河哦。” 听到这话，孟凝抬眸看向她，似乎是在对她进行观察。 ——她看上去不太像是擅长这两项运动的人。 看出她心中所想，麦羽帆有些得意道： “射箭是我这学期选修的体育课，我发现我在这方面好像还挺有天赋的，拔河的话，主要是因为我初中的时候也报了，但是当时拖后腿了，所以就想在这次扳回一城！我最近都有好好运动锻炼的！” 孟凝了然：“明白了，加油。” 麦羽帆踌躇一会儿，又问：“如果我认真邀请你的话，你会来看我比赛吗？” “有时间的话会，没有时间就不会。” 比起客套式地答应她，孟凝还是想诚实一点。 麦羽帆当场双手合十：“那我希望你一定要有时间。” 孟凝很想说，这不是她祈祷祈祷就能改变的事，但看着她那副极尽虔诚的模样，她还是将快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了。 ——她没必要连祈愿这种行为都制止。 …… 这天晚上，OI又在校园论坛上给她发消息了。 OI：【楼主大佬，在吗在吗在吗？(｀?ω?′)】 她以为他是来跟她要《Catch Our Honor》的角色攻略的，便回复： 【攻略我还没做完，最近很忙，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行】 OI：【哎呀，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所以我不是来跟你要攻略的！(￣.￣)】 孟凝：【？】 OI：【期中考不是快到了吗？所以我就想着，来找你问问题目~(￣３￣)a】 嚯，竟然是来问题目的，她还以为OI永远都只会打游戏呢。 如果是来问题目的话，那孟凝这边就没什么问题了。 孟凝：【发过来】 OI：【哇啊~楼主大佬，你这三个字给我一种霸道总裁的感觉诶ヾ(^?^)?】 孟凝：【？】 孟凝：【我很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OI：【好好好我错了，我发，我马上发！(*◎ｖ◎*)】 OI：【[图片]】 孟凝点开图片，定睛一看，发现……这是一道初中的题目。 第129章 以己度人的推测 孟凝沉思片刻，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是初中生么？】 OI立刻回复：【是啊是啊，我今年要中考了，楼主大佬，初中的题你能接吗(*?ω?)】 中考，也就是说，他今年初三，再结合他对她热情得不得了的态度，以及之前论坛上掀起关于【N】真实身份的讨论，最后得出【N】大概率是高中部学生会长应添域的结果…… 一瞬间，孟凝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她和他之前的聊天片段。 文艺汇演之前，OI来找过她一次，目的是请她做一份《Catch Our Honor》的角色攻略。 一上来，他先礼貌性问了她当时是否因为文艺汇演的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当她给出肯定的回答后，他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啊，我就知道，果然是因为这个！要筹备这么多事，楼主大佬你真的辛苦了(⊙﹏⊙)b】 当时她还为“筹备”和“这么多事”这两个词感到疑惑，现在看来，疑惑都能迎刃而解了。 只有学生会长才需要认真筹备与文艺汇演有关的事。 所以说，OI误以为她是应添域。 而且，他就是那个在慈善晚宴上跟她见过面、在文艺汇演上同样表演了《Ghost Laughing》的学弟秦颂。 后面这个结论无误，是基于她“以己度人”的思路正确—— 她的名字是孟凝，于是在取校园论坛的昵称时，她直接取了“凝”字的首字母。 而OI这两个字母在秦颂的名字中也能得到完美对应。 秦颂-QIN SONG 把他名字中的单韵母取出来即是I和O，再倒过来便是OI。 如果秦颂真的以他的原名为基础来取校园论坛的昵称，那孟凝的推测就大概率是正确的。 当然，这么推测有点强行，她会这么快得出这一结论，主要还是因为OI对她的态度太耐人寻味了。 若是他将【N】当成了应添域，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不过眼下还不能十足肯定，她需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下定论。 想起OI之前还在论坛上吐槽批评她在文艺汇演上的表演，她不禁勾了勾嘴角，一股奇异的愉悦在她心中升腾。 她伸出手指打字，发送信息：【可以，无论哪个年级的题目我都能接】 OI：【太好啦，那就谢谢大佬你了嘿嘿ヾ(???ゞ)】 她敲了敲手机屏幕，又发送一条信息：【运动会你报名了么？】 OI：【(⊙▽⊙)#】 OI：【报了的！我报了百米跨栏和乒乓球，大佬你要来看吗(?▽?*)】 孟凝：【有时间就去】 OI：【！！！！！(..???..)】 OI：【那等我拿了奖以后，我再告诉你我是谁好了(#^.^#)】 孟凝挑了下眉，慢条斯理输入文字：【好的】 OI：【大佬，到时候你的项目我也会去看的，放心吧！(*?′╰╯`?)】 孟凝：【你知道我是谁？】 OI：【哼哼，我可是非常清楚的哦(^し^)】 行了，她的推测八九不离十了。 等到运动会开始，只要她去看一眼跨栏比赛和乒乓球比赛就能验证推测。 她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转了圈笔。 …… 为了准备运动会上的国际象棋比赛，孟凝这周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找CZHAO对弈，说来也巧，CZHAO似乎也在为某个国际象棋比赛做准备。 CZHAO：【能在这段时间与你切磋，我真的很幸运，我也需要一个强敌来帮我保持状态】 孟凝：【既然如此，我们算是互惠互利】 CZHAO：【希望之后能有机会在现实世界中见到你】 CZHAO：【对了，今年的世界国际象棋锦标赛你会参加吗？我想，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名次】 孟凝：【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国际象棋只是她的爱好，她没有与职业棋手同台竞技的想法。 CZHAO：【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 CZHAO：【啊，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方便告诉我，你的等级到哪了吗？】 孟凝：【我没有考级，也几乎不参加正式比赛】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CZHAO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你的意思是，到目前为止，你没有任何等级证书吗？】 孟凝：【是的】 CZHAO：【……这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在我看来，你的实力完全足够支撑你拿到棋协大师的证书，哪怕是与职业棋手比，你应该也不会输】 棋协大师是A国国际象棋业余组最高的一个等级，再往上就是职业棋手的领域了。 孟凝眸光平淡，不紧不慢回复：【我不需要证书来证明我的实力】 CZHAO：【哈，这也的确是】 CZHAO：【在今天之前，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到，你连一个证书都没有】 CZHAO：【这么看来，我与你在线下对弈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了】 孟凝：【不是只有参加比赛才能对弈】 CZHAO： CZHAO：【啊，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再来一局吧？】 孟凝思索一会儿，发送信息：【好】 …… 次周周一，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两校运动会如期举行。 开幕式是在两个学校轮流举行的，上次在斯卡夫尔学院，那么这次就在圣弗朗科学院。 一大早，就有一群穿着深蓝色西装制服的人涌入圣弗朗科学院，竖起耳朵，便能听到对面这所学校学生的讨论声： “上次是我们学校赢了吧？圣弗朗科真的不行啊，学科竞赛年年输给我们，拿手的运动会也成了我们的手下败将，啧啧。” “三流高中是这样的咯，她们也就只能吹吹什么民主自由了。” “说起民主自由，我们学校今年不也在往这个方向改革了吗？感觉学生会今年都好说话了很多。” “哈哈哈，那这么说，圣弗朗科到时候引以为傲的民主自由也没有了？笑死。” 两所学校的学生向来水火不容，运动会作为本学期第一个两校活动，双方的学生自然都是铆足了劲准备，说起话来也非常不客气。 圣弗朗科的学生自然是不服的，但上次输给对面是事实，她们这会儿也只能忍着，等运动会开始了狠狠打对面脸。 就这样，在双方学生昂扬激烈的斗志中，本次两校运动会拉开帷幕。 第130章 运动会（1） 开幕式的举办地点是圣弗朗科学院的操场，没有繁杂的入场仪式，只有简单的讲话。 两所学校的学生分别站在左边和右边，一边是一片棕海，一边是一片深蓝海，泾渭分明。 圣弗朗科学院的校长唐安和斯卡夫尔学院的校长郑山依次上台讲话，宣布本次两校运动会正式开始。 站在台上，两位校长给学生们展示了一下最终大奖—— 一个握着拳头的金色奖杯。 五天运动会结束后，积分排名更高的学校就将获得这个奖杯，作为学生们荣耀的见证。 一看到这个奖杯，操场上的学生们瞬间就沸腾了： “这次的奖杯我们一定要拿到！！！不能再让斯卡夫尔赢了！” “我跟你们说，我自从上次输掉比赛后就一直在锻炼，这次必赢，绝对打爆对面！” “我觉得这次应该还是我们学校赢吧，圣弗朗科已经越来越不行了，果然管理宽松的学校就是后劲不足，呵呵。” 每一次运动会的获胜学校都能拿到一个这样的金色拳头奖杯，圣弗朗科之前连着拿了好几次，直到上次运动会才被打断，在相当多学生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耻辱，因为圣弗朗科几乎从未在之后的学科竞赛上赢过斯卡夫尔，运动会是她们为数不多的脸面了。 想到这一点，学生们的斗志就无比高涨，誓要在此次运动会中大显身手。 开幕式结束后，运动会便正式开始，学生们纷纷换下西装制服，穿上运动服，驰骋在两所校园里。 运动会的举办场地是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这两所学校，在运动会举办期间，两校学生可以凭借学生证自由出入这两所学校。 根据安排，3000米跑和击剑的比赛场所都在圣弗朗科学院，国际象棋在斯卡夫尔学院。 3000米跑一局定排名，周三才是比赛时间，但击剑和国际象棋都要经过几轮淘汰赛，从周一上午开始就陆续有比赛。 孟凝在上午十点左右有一场国际象棋的比赛，为防迷路，她决定提前去斯卡夫尔学院转一圈。 经历了一周的高强度学习后，顾惜暖终于不再“躲”着她了，她换好衣服出宿舍楼的时候，顾惜暖已经在等她了。 今天她把她的亚麻色长发扎成了一束高马尾，身穿短袖短裤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精神。 一见到孟凝，她便热情招手：“孟凝，这边这边！” 孟凝今日的着装倒是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束在脑后的白色低马尾，至于衣服，她穿的就是平常运动时穿的T恤和短裤。 她走向顾惜暖，看着她熟悉的明媚笑脸，心思莫名一动，问了句： “今天不‘超过’我了么？” 顾惜暖微微一愣，旋即眨了下眼：“这周是运动会，我要好好享受，所以说暂停一周~” “哦，这样。” 见孟凝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顾惜暖有些郁闷地鼓起嘴，而后又转了转眼珠，似乎是有了什么大发现一样，狡黠一笑： “上周没怎么找你，你有点想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孟凝扯了下嘴角，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如风：“你想多了。” “啊，口是心非的女人！” “……无聊。” 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顾惜暖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你报名参加了国际象棋比赛，我看了比赛安排表，你第一场比赛在10:10，所以你现在要去斯卡夫尔那边对吗？” “嗯。” “那我跟你一起去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干~” 在薛英锐的极力劝说下，顾惜暖也报了两个项目，一个是400米跑，一个是集体项目拔河。 400米跑的第一场淘汰赛在运动会第三天才开始，拔河则是在最后一天，所以顾惜暖今明两天都可以随心所欲到处跑。 二人随着人流出校门，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斯卡夫尔学院。 斯卡夫尔学院的建筑风格与圣弗朗科学院不同，虽然二者都能用“奢华”来形容，但内里是不一样的。 圣弗朗科学院里到处都是与国际接轨的高新科技产品，现代化气息浓郁。 斯卡夫尔学院内部则较为传统简古，电子产品的数量比圣弗朗科要少多了，随处可见的木质家具散发出典雅古朴的幽香气息。 走在里面，能听到明显来自圣弗朗科学院学生的讨论声： “呃，斯卡夫尔这建筑是不是该翻新了？都多少年了？旧得要命。” “就是啊，桌椅都还是之前最传统的那种，比不上我们学校一点。” “你懂什么是坚守传统，哈哈哈哈哈！” “旧事物必将被新事物取代，我看这也辉煌不了多久了。” 其实斯卡夫尔的建筑也不算很旧，显然是翻新过的，内部装潢也很华丽，走几步就能看到墙上挂着名字名画，绝对比世界上绝大多数学校都要强了，但在“对家”圣弗朗科的学生眼里，这自然是一文不值的。 从宣布运动会要开始的那天起，两校学生之间的火药味就浓得不得了，有些分别就读于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的朋友甚至以“不能跟敌人同流合污”为原因取消了上周的聚会计划。 孟凝和顾惜暖这两个特招生是这学期开始才进入圣弗朗科的，根本不了解两所学校之间的恩恩怨怨，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逛校园上了。 “斯卡夫尔也好大啊，果然是贵族学院……” 走了一段时间后，顾惜暖忍不住感慨。 “其实中考成绩出来以后，斯卡夫尔也有邀请我，但我听说这边的等级风气有点重，特招生来这边很容易被普通学生歧视，所以最后才选的我们学校。” 孟凝瞟她一眼，嗓音淡淡：“是么？” 她并不太了解斯卡夫尔和圣弗朗科之间的校风差异，报考圣弗朗科学院，完全可以说是一个阴差阳错的选择，如果顾惜暖所言属实，那她这个“阴差阳错”真算是恰逢其时。 顾惜暖沉吟片刻，道：“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啦，就是听网上的人说的而已，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学校很好，至少我现在待得很开心~” 她说着说着，忽然感到身旁的人停下脚步，她扭过头，只见白发女生站在原地，目视前方、面若寒霜。 她疑惑地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令孟凝产生如此反应的原因—— 是她之前在慈善晚宴上见过的那两个男生。 第131章 运动会（2） 斯卡夫尔学院教学楼的走廊上，扎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身着领口精致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他身旁的棕发男生则是像先前一样半扎马尾，穿着灰色的衬衫外套和米色长裤。 即便褪去正式的西装制服，二人身上的华贵气质仍旧不容忽视。 他们的目光很显然落在了对面的白发女生身上，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个人正在无声对视。 顾惜暖的视线无措地在她们身上来回移动，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只有三十秒、甚至是十秒五秒，冰冷似雪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走吧。” 顾惜暖微微一愣，嘴唇嗫喏：“孟、孟凝……你没事吧？” “没事。” 说完，孟凝收回看向那两个男生的目光，迈步往前走，见状，顾惜暖连忙抬腿，寸步不离地跟在她旁边。 两个男生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毫不掩饰地黏着在身穿运动服的白发女生身上，然而她视若无睹，面色平静地混在人群中与他们擦肩而过。 在她们身后看不到的地方，两个男生眼神晦暗不明地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远去，直至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 绕过拐角，顾惜暖往后看了一眼，确认那俩人没跟过来，她才犹豫着问：“他们……是在斯卡夫尔上学的吗？” 孟凝周身的寒凉气息收敛了几分，她轻轻颔首：“嗯。” 顾惜暖叹气：“哎，这也太不巧了，怎么一来就遇上他们啊？” 虽然她不知道孟凝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不过孟凝在慈善晚宴上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她不待见他们了。 既然孟凝不待见他们，那作为孟凝朋友的她（自封的）当然也不待见他们！ “遇上就遇上，我跟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孟凝的语气如往常一般平缓，仿佛她刚才不自觉顿住脚步的景象只是顾惜暖的错觉而已。 顾惜暖凝视她的侧脸片刻，眨眨粉眸，扬起笑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 无论她是怎么想的，她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对了哦，孟凝，听说十米气手枪是这次运动会第一个决出冠军的项目，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待会儿我们要不要过去见证第一块金牌的诞生？” 二人沉默一会儿后，顾惜暖主动转移了话题：“我看了地图，射击馆就在这附近，我们不用走多久就能到了，而且棋艺馆也在它旁边，我们到时候看完比赛，你还能直接去参加你的国际象棋初赛。” 顾惜暖的推荐滔滔不绝，孟凝只好同意她的提议： “那就去看吧。” 顾惜暖立刻欢呼，而后一把抱住她的手臂，黏黏糊糊地跟她来到了斯卡夫尔学院的射击馆。 …… 十米气步枪是第一个项目，上午就能决出冠军，关注度极高，此时的射击馆里已经坐了一大批学生，还不时有运动员过来检录。 在人群中，孟凝和顾惜暖看到了……横幅。 [添域添域，天下第一] [祝且祝且，藐视一切] 观众被明显地分为两拨，一拨坐在左边，拉着支持应添域的横幅，这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 一拨坐在右边，拉着支持祝且的横幅，这是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 “应会长必是第一！应会长加油！！！应会长必胜！！！” “祝且冲冲冲冲冲！！！” 横幅上不仅有文字，还有他们俩的半身像，给顾惜暖都看傻了： “妈呀，这阵仗……什么鬼？是他们俩的粉丝后援会吗？” 孟凝神色平淡：“也许吧。” 顾惜暖双手抱头：“天呐，我要是他们，真的要羞耻死了，万一没赢不是很尴尬吗？” “他们大概率不在意这个。” “啊？哦……应会长的话，应该确实不太在意这个。” 应添域稳如老狗是肉眼可见的，但祝且的话，顾惜暖就根本不了解了。 想到这里，她悄悄移眼看向身边的白发女生。 她跟他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在她思考的时候，参加十米气手枪的运动员就全部入场了，她们所在的场馆举办的是男子组的比赛，这场比赛里最受瞩目的选手就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会长应添域以及斯卡夫尔学院的祝且了。 二人的身高都在180cm以上，身形挺拔清俊，站在一众相貌歪瓜裂枣的选手中显得极其惹眼，也无怪有一大堆学生专门拉横幅过来为他们打call了。 选手们都换上了打气枪专用的射击服，与平时见惯了的西装制服相比，这又是另一种感觉。 “应会长！啊，好久没见过他穿这套衣服了，我拍我拍我拍拍拍！” “……你小心应会长查你水表。” “放心啦，应会长才不管我们呢。” “不好意思，我有点想投敌了，祝且好像又长高了，我更喜欢现在的他，嘻嘻。” “？？？你也太没出息了，等着，我先查一波你的水表！” 观众席上的应援呼声震耳欲聋，当然，基本都是针对应添域和祝且的。 赛场上，选手之间也在互相打招呼。 两所学校报名参与十米气手枪比赛的男选手一共有13名，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五五开。 话是这么说，大家同属于一个圈子，早就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场合见过了，即便不相熟，也称得上一句相识。 扎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面带如春风般的和煦微笑，自如地与其他选手打招呼。 在经过为数不多的有能力与他竞争冠军的银发男生时，他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变： “好久不见，其实我在前段时间的慈善晚宴上看到你了，但当时你在与别人交谈，所以我没有过去打招呼，希望你不介意。” 祝且，应添域小提琴比赛生涯前几年的重要对手，在小提琴赛场上，应添域一直压他一头，但在射击场上，情况几乎相反。 在前几次两校运动会上，祝且赢下了几乎每一场十米气手枪比赛的冠军，理所应当的，应添域只赢过一两次。 尽管二人的最终成绩差别不大，但输掉比赛还是让他很不舒服，更何况，祝且还…… 思及此，应添域用余光瞥向观众席，在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上，他竟然瞬间锁定了那道白发绿眸的身影。 ——还拥有他未曾拥有过的东西。 脑中浮现出这行字的同时，他直视面前那对海蓝色眼眸，开口的嗓音冰冷： “我没什么可介意的，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第132章 运动会（3） 似是讶异于应添域的反应，祝且明显一愣，而后意味深长地轻声道： “是吗。” 打过招呼后，选手们也都做好准备了，比赛马上开始。 比赛规则很简单，每人先开五枪，五枪过后，得分最低的三名选手淘汰，剩下十名选手进入下一轮。 第二轮比赛中，每个选手再开三枪，得分最低的五名选手淘汰，剩下五名进入下一轮。 第三轮比赛中，每个选手依次开一枪，一轮过后，得分最低的两名选手淘汰，产生排名前三的选手。 排名前三的选手每人开三枪，得分最低的选手淘汰。 剩下最后两名选手，一枪定胜负，得分高者赢得冠军。 在前三轮比赛中，成绩计为10环、9环、8环……1环，在最后两个阶段则将每环细分为10个环值，最高成绩为10.9环。 在两校运动会中，男子十米气手枪的赛会纪录是由祝且在上一次运动会创下的129.2环，距离满环仅有4.4环，因此，他是本次比赛冠军的最有力争夺者。 比赛开始，每个选手轮流射击，每人五枪。 只这第一枪，就能看出各个选手之间的实力差距了。 大部分人的成绩都在4环-7环之间，很明显的业余爱好者水准，但祝且和应添域的状态非常好，第一枪就是9环，立刻跟其余选手拉开差距。 “太强了太强了，这比赛果然就是看他俩。” “第一枪就9环啊，别人都还在调整状态呢，他俩强得太超过了。” “有这两个人在，别人基本就是争第三的份了……” 之后的四枪也一样，别的选手最多就是8环9环，可他们俩永远稳定在9环和10环。 五枪结束后，二人的成绩都是47环，以并列第一的排名入围下一轮比赛。 二人的粉丝后援会成员都激动地举起横幅，不过没有喊出声，因为气手枪运动员需要时刻保持肌肉状态稳定，欢呼声太大可能会影响到他们。 观众席上的顾惜暖“哇哦”一声：“原来他们是真的这么厉害啊，我还在想万一他们连决赛都进不去不是很尴尬，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身旁的白发女生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地注视赛场上的景象。 顾惜暖又道：“不过其实我很好奇，他们站那么远，真的看得清吗？为什么能射中那么远那么小的目标啊？” 目标靶只有一个一元硬币那么小，而选手们却需要站在十米开外瞄准它，顾惜暖想，如果让她去，别说射中靶心了，她恐怕连不脱靶都做不到。 她说完后，微凉的嗓音便于身边响起： “不需要看清，射击的重点在于保持姿势稳定，因此，对这项运动的运动员来说，肌肉稳定性是最重要的指标。” 顾惜暖立刻明白：“啊，所以说，其实那些选手也是看不清靶心的吗？只要找准最开始的位置，再一直保持就可以了？” “对。”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更难了……目标那么小，怎么能一直保持啊？” 孟凝双手抱臂，青绿眼眸中宁静平和：“这就是他们区别于未经过训练的人的地方。” 顾惜暖点了几下头：“也对哦，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话，那他们争这个冠军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孟凝，粉眸中含着些许笑意： “孟凝，你该不会还学过射击吧？” 孟凝几不可察地瞥她一眼：“嗯，学过。” “啊，果然！”顾惜暖眼中的笑意更浓，“我猜对了我猜对了~” “嗯，你猜对了。” 顾惜暖止不住感叹：“天呐，你怎么连射击都学过啊？在哪里学的呀？学校吗？” 孟凝嗓音淡淡，给出一个不容置疑的答案： “射击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视线不自觉移向赛场上那道身形挺拔、绑着一束耀眼华贵金色高马尾的身影。 他此时正保持举枪的姿势，眉眼认真，嘴唇抿成一条线，专注的模样与记忆中一个身影重叠起来。 射击馆…… 第一次去射击馆的时候，应该是在她小学五年级那年吧？ 祝且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接触射击，并迅速展现出了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很快就在大大小小的青少年比赛中获奖，不过直到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带孟凝去射击馆。 在那之前的一天，他拿到了那年十米气手枪青少年组的冠军。 她至今都还清楚记得，这个向来沉稳优雅的男孩在那一天有多得意骄傲，澄碧的海蓝色眼眸里盛放着令人不容忽视的灼灼星辉。 “孟凝，要来试试射击吗？我可以教你，毕竟，我昨天才拿了冠军。” 男孩站在她面前，尾音上翘，任谁都能听得出，彼时的他心情十分愉悦。 白发女孩从他手中接过气枪，只说了两个字：“可以。” 即便她的回答如此简短，祝且也没有呈现出任何失望的样子，毕竟，他昨天才拿了冠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他的小手拉起孟凝的，兴奋地把她带到射击台前，向她展示射击要领： “看不见靶子也没有关系，其实我们都看不到，只要你找到正确的位置就可以了，多试几次就好，看我的。” 话毕，他开出一枪，射中9环。 他心下一喜，转头朝孟凝露出微笑： “偏了一点，那么现在就要调整位置，只要调一点点就可以了。” 说完，他微微移动手臂的位置，再开一枪，这回果然打中10环。 他轻笑一声，脑后的金色马尾随之飘扬： “就是这样，这样就好了。” 一旁靠在墙边围观的严临风不屑地轻嗤：“说的倒是轻松，阿凝又不是不知道你练了多久才能练成这样。” 祝且看向他，从容笑道： “我确实练了很久，这没什么丢人的，坚持不懈是一种优良品质，倒是你，严临风，这么久以来，你有坚持做一件事超过一年吗？最开始你是跟我一起练射击的，结果呢？不到一个月就放弃了吧？” 闻言，严临风瞬间直起身子，下意识看了眼站在祝且旁边的白发女孩： “我、我那是因为——” 然而祝且并不打算让他讲下去，他把视线从严临风身上收回，笑意盈盈地注视眼前的青绿眸： “孟凝，轮到你来试试了。” 第133章 运动会（4） 彼时的孟凝举起气手枪，学着祝且刚才的动作瞄准前方的靶子。 一枪定准星，一枪找靶心，一枪适应状况。 三枪下来，她便摸清门道，第四枪射出去，她命中9环。 当结果被播报出来的那一刻，她看到金发男孩和棕发男孩都愣在原地。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三人相对无言。 祝且滚动了一下喉咙，澄澈明亮的海蓝色眼眸里掺上几分难以辨认的情绪，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静默。 严临风的视线于她们二人身上来回移动，紫色狐狸眼眼尾挑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沉默持续了大约三分钟，严临风才上前几步，伸出手，大喇喇环住白发女孩的脖颈，故作讶异道： “哇哦，9环诶，这才第四枪吧？好厉害，我记得祝且都是试了十几枪才打到9环的，阿凝你果然超级强！” 孟凝垂眸注视手中的枪支，嗓音平淡如一汪静湖： “只是找到窍门了而已，而且我未必能保持这种状态。” “那也很厉害啊，窍门哪有这么容易找到？就祝且这样的都能拿冠军，你要是去参加比赛，岂不是分分钟杀穿全场？” 说着，他若有似无地瞥向旁边脸色愈发阴沉的金发男孩，笑着继续说下去： “哈，想想就激动，我都想给你摇旗呐喊加油助威了，阿凝。” 听完他的话，孟凝默了默，随即将严临风的手臂从她肩颈上拿下来，面向他，认真道： “冠军没有那么好拿，要想赢比赛，光射中一次9环10环远远不够，还得一直保持最佳状态，祝且是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拿到冠军的，你把我带有极强运气成分的一次射击去跟他已经稳定的实力作比较，我认为是不正确且不合逻辑的。” 她说完这一大段话之后，祝且原本阴郁的脸色渐渐好转，嘴角再度漾起浅浅的笑意，海浪一般的眼眸中升起晴日，照得海面波光粼粼、流光闪烁。 严临风却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阿凝，你这是在护着他吗？诶，我就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啦，干嘛搞得我好像犯错了一样？” 孟凝感到一头雾水，蹙起眉头：“我没有在护着谁，只是在陈述事实。” 进入小学，孟凝的词汇量就快速增加，自从在一本书中学到“陈述事实”这个词后，她就经常搬出它来解释她的行为和言论。 没办法，总是会有人误解她的意思，明明她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他们却要给她的话加上另一层含义，有时候连跟她一起长大的两个竹马都不例外，她不得不反复强调她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严临风一动不动地凝视她片刻，见她的绿眸如往常一般无风无波，这才提起嘴角，头枕双手吊儿郎当： “好好好，陈述事实、陈述事实，是我想多了，行了吧？” 祝且淡笑，悠悠道：“严临风，本来就是你误解了她，怎么现在说起来还不情不愿的？” 严临风毫不客气地回应：“用你管啊？我跟阿凝说话关你什么事？” “怎么就不关我事了？难道你们讨论的话题跟我无关吗？” “我只跟阿凝说话，就算我们说的内容是骂你一万句，也不关你事啊。” “严临风，你真是越来越喜欢无理取闹了，我劝你还是少拿你那些幼稚的话去烦孟凝。”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幼稚啊？阿凝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在这挑拨离间？臭不要脸。” “幼稚。” “比你天天在大家面前装成熟要好，真能装。” 又到了二人无聊的斗嘴环节，孟凝扯扯嘴角，不再理会他们，又一次举起气手枪，眼神凛冽、扣下扳机。 ——10环。 孟凝挑了下眉。 机器播报出她的成绩，祝且和严临风前一秒还斗嘴斗得不可开交，下一秒便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将目光投向站在射击台前，还维持着举枪姿势的白发女孩。 那一刻，祝且眼里蕴藏着那时的孟凝完全辨认不清的复杂情绪。 她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莫名其妙的，她没了接下去的兴致，放下气手枪，没有再射出下一颗子弹。 “看来我在射击这项运动上的运气还不错。” 最后，她是这么跟他们，哦不，准确来说，是跟“他”说的。 后来，她还跟着他们去过几次射击馆，但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在一旁看书写作业，极少过去射击，每当这个时候，祝且都会用那种难以辨认描述的眼神看着她，不过时间不长，或许只有两三秒，两三秒过后，他就会恢复原状，重新投入到训练中。 再后来，他拿冠军拿到手软，省里的射击队邀请他加入，想让他踏上职业射击运动员的道路，据队里的教练所言，以他的资质，完全有潜力成为世界冠军，将来名扬天下，但他婉拒了。 “射击只是我的兴趣爱好，而且我将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不可能去做职业运动员。” 这是祝且当时给出的说辞。 没有理由，但是孟凝就是觉得他在说谎，这不是他拒绝省射击队的真实理由。 可看着他温和清浅的笑容，她没办法刨根问底，因为直觉告诉她，若是她硬要把真实理由给问出来，祝且一定会很难过的。 作为他的朋友，她不能让他难过。 …… “孟凝？孟凝？！孟凝！！！” 清脆灵动的女声倏然将孟凝飘远的思绪拉回，她抖了抖，扭过头去，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浅粉色眼眸。 见她终于有反应了，顾惜暖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想什么呢？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孟凝轻轻摇头：“没什么，不用在意。” 顾惜暖撇撇嘴：“怎么就不用在意啊？你发呆发了半天，现在都已经进入最终对决了诶！” 闻言，孟凝微微一怔，随即移眼望向赛场。 正如顾惜暖所说，此时的赛场上只剩下两个人了，不出众人所料，争夺冠军的果然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应添域以及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祝且。 孟凝将视线投向赛场的瞬间，发觉在决战时刻到来之际，场上的俩人都没有目视前方，而是转头凝望观众席—— 她所在的方向。 第134章 运动会（5） 狭长的金色丹凤眼和清湛澄碧的海蓝色眼眸同时投来，惹得周围的学生一阵脸红： “诶，他们俩是在往我们这边看吗？” “最后一枪了，不是应该专注比赛吗？怎么突然往观众席这边看啊？” “该不会是因为他们喜欢的人就坐在这边吧？小琳，会不会是你啊？” “神经啊你，我根本都没跟他们说过话……” 坐在这边的人不少，但孟凝非常肯定，他们在看的人是她。 因为，她跟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她神色不变，平静地回望过去，并不避讳与他们对视。 极其短暂的时间过后，银发的学生会长眯了下眼，将头转回去，专注目视前方。 气质华贵的金发男生扬了扬唇角，发出一阵轻微又短促的笑声，几不可闻。 二人都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十米开外的靶子上面，把气枪枪口对准靶心。 前几轮比赛过后，二人的得分完全一致，皆是117.1环，打成平手，最后一枪就是定胜负的时候。 按照顺序，先开枪的是应添域。 他面色凛然，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便扣下扳机，机器很快播报出他的成绩：10.8环。 距离满环仅差0.1环！ 也就是说，如果祝且想要赢他，必须射中10.9环，而一旦他的成绩低于10.8环，就会输掉这场比赛，容错率极低。 圣弗朗科学院这边的学生已经准备欢呼了： “10.8环！妈呀，应会长真的太强了，对面这还有得打？” “赶紧赶紧，准备应援了，只要宣布完那个祝且的成绩，我们就可以开始喊口号了。” “看来第一个冠军是要被我们收入囊中了，嘿嘿。” 在场馆内大部分人眼里，这场比赛胜负已定，冠军绝对会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应添域。 对面观众席上，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双手合十，无声祈祷。 射击台前，束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嘴角噙有一抹微笑，他瞄准靶心，气定神闲地扣下扳机。 …… 不得不承认，射击比赛开始前，在教学楼走廊与孟凝的偶遇确实对祝且的心态有所影响。 如果他们跟她没有闹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今天她一定会像过去一样，坐在观众席上默默支持他。 可是没有如果。 她再也不会来看他的比赛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情便难以自抑地低落下来，难以找到最佳状态。 好在他的实力过硬，通过前几轮比赛的难度不高，他还是非常顺利地进入决赛，又一次与他的老对手应添域争夺冠军。 正当他认为他将以这样持续低迷的状态结束这场比赛时，他的耳里突然响起了她的名字。 “孟凝！！！” 不是错觉，有人在喊她。 他立刻扭头朝声源处望去，在一瞬之间便注意到了那熟悉的、浮着层浅淡冰蓝的白发。 她正与她身旁一个绑着亚麻色马尾的女生交谈着什么，很快，她便将目光投向此处。 他终于与那双素来不起波澜的青绿色眼眸对上视线。 ——她来了，她还是来了。 她在看他。 发觉到这一事实，欢欣愉悦顷刻便从他的胸腔满溢而出，似是有千千万万朵烟花炸开、又似是有带着花草馨香的清风拂过他的面颊。 低沉的心被轻而易举拽起，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扬起嘴角，立即就重新找回最佳状态。 那一刻他很清楚，无论应添域射中多少环都不重要，因为他一定会赢下这场比赛，一定。 扣下扳机，机器的播报声随之响起： “10.9环、10.9环、10.9环。” 全场沸腾： “满环！！！！！满环啊！！！！！这是绝地反击、绝地反击！！！” “天呐，这也能赢吗？！我还以为应会长肯定稳了的，这祝且变态吧？！” “人家本来就是冠军的有力竞争者啊，拿了好多次冠军了，不奇怪，只不过在最后一枪打出10.9环，确实让人很惊讶……” “斯卡夫尔永远滴神！这次估计又是我们赢了，哈哈哈哈哈！” “祝且祝且，藐视一切！！！祝且祝且，藐视一切！！！” 祝且在斯卡夫尔学院的粉丝后援会成员马上举着横幅跳起来，兴奋地喊出她们的应援口号。 然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们投以微笑，而是将视线投向“敌营”，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原以为观众席上的白发女生即便对他没有任何反应，也至少该分给他个眼神才对，可她没有。 她连一眼都没有看赢得冠军后意气风发的他，直接起身离席了。 如春风般和煦且生机勃勃的笑容顿时僵滞在脸上，他近乎执拗地凝望那道清清冷冷的身影，在内心乞求她回头看他一眼。 她每走一步，他原本飘飘乎的心便下坠一分，当她走出射击馆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彻底回到暗无天日的深渊。 ——她没有回头，她根本不是来看他的。 如果她来这里的目的是看他比赛，她绝不会在他赢了之后就果断离席。 四周的掌声和欢呼声都渐渐在耳边消弭，明明众人在为他庆祝，却仿佛与他无关。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 当机器播报出祝且的成绩时，孟凝站起身，向顾惜暖淡声道： “我要去棋艺馆检录了。” 十米气手枪决出胜负，就说明国际象棋的第一轮比赛快要开始了。 顾惜暖连忙跟着她一同站起来：“我跟你去我跟你去~” 穿过观众席，艰难走出座位区后，顾惜暖才开口与她讨论刚才比赛的事： “没想到最后还是那个祝且赢了，最后10.9环的结果出来吓了我一跳。” 孟凝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清冽如水：“他挺稳定的。” 闻言，顾惜暖悄悄侧目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片刻后，她微微叹气：“我们学校这算不算是出师不利？第一枚金牌就没有拿到，虽然我是上了高中以后才来圣弗朗科的，但还真不想看到我们学校输。” “这才刚开始，竞技体育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结果。” “也是哦，这么多项目呢，肯定要到最后一天才能看出个大概！” 说话间，二人便来到了棋艺馆。 棋艺馆内进行的项目一共有四个：A国象棋、国际象棋、将棋和围棋。 此时已经有很多运动员过来检录了，孟凝走向国际象棋的队列排队。 国际象棋检录处旁边是围棋的检录处，在那边的队伍里，她看到了无所事事社的社长。 她走过来的时候，在那边排队的黑色海藻头男生也注意到她了，他提起嘴角，朝她挥手： “哟，我亲爱的社员，你还会下国际象棋啊？” 第135章 运动会（6） 夏哲今日穿的是黑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鞋子也是黑色运动鞋，远远望过去，就是一条黑色的人。 他的嘴角如往常一般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也懒懒散散的，说实话，孟凝很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 她不想多说，只回了他一个“嗯”字。 夏哲有气无力鼓了几下掌：“哇，好厉害，考到几级了啊？以你的智商，应该有大师水准了吧？” 孟凝不咸不淡瞟他一眼：“没有等级。” “什么？” 夏哲把耳朵凑过去，一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的样子。 孟凝扯了下嘴角，语气冷淡：“我说，我没考级。” “噗——”夏哲立刻笑了两声，“不是吧，你竟然不考级，那你学这个干什么？” 孟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所以，你的漫画读者证考到几级了？” “哈？漫画读者证是什……”夏哲说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孟凝话中的含义，他微微牵起嘴角，笑道，“懂了懂了，你是想说，国际象棋于你而言和漫画于我而言的地位相同，对吧？” 孟凝移开目光，一本正经：“看来还不算太笨。” 听到这话，夏哲挑了挑眉，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喂，就这么跟你的社长说话啊？懂不懂尊敬前辈，信不信我给你穿小鞋？” 孟凝不以为意，嗓音微凉：“你可以这样做，我也可以立即报告学生会长，送上门的业绩，他应该很乐意处理。” “噗——”夏哲捂着刘海笑了几声，“我真是怕了你了，一言不合就报告学生会长。” “这是我的权力。”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我就你这么一个社员，给你送好处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穿小鞋？” 乌黑的刘海下方，夏哲笑弯了眼，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圆形的白色围棋棋子： “呐，送你。” 孟凝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社员呗。” “不用。” “拿着吧，就一个小棋子还要推辞呀？”说着，他又捏着棋子往她那边移了移，嗓音带笑，“这是从我的幸运棋里拿出来的，以前我用它们赢过我的老师，拿着会有好运，你要是赢了冠军，我这个社长也有面子啊。” 夏哲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这颗棋子确实不是什么很贵重的物品，孟凝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从他手里接过。 她朝他微微颔首：“谢谢。” 夏哲咧嘴一笑：“不客气，加油噢。” 二人聊了这么几句后，队伍前进，很快就要轮到她们检录了。 国际象棋检录队伍最前方，一个留栗色微卷发、身穿米色长裙、系棕色腰带的女生验证完信息后便向队伍外走去，她与站在队伍中间的孟凝擦肩而过时，二人对上视线。 视线交错的瞬间，这位气质高雅的女生向孟凝露出一抹礼貌性的浅笑，随即便移开目光，继续向前。 她经过的时候，在原地留下了淡淡的花香味，醺人但克制。 孟凝知道她是谁。 ——温从昭，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会长，在之前那次慈善晚宴上，她就代表过她们学校上台讲话。 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显千金大小姐的风度礼仪，讲话时落落大方，看上去跟应添域一样，都是被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标准的继承人。 “刚才过去的是温会长吧？气质真好……她走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敢呼吸了。” “啊，她也参加国际象棋比赛的话，我们大概率就没有赢面了，她之前可是在职业比赛上拿过奖的。”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那说明我们学校又稳拿一枚金牌了，刚才祝且就拿了射击的金牌，开门红啊，估计这回我们学校又要赢了~” “圣弗朗科确实越来越不行了，啧啧。” 对于身旁学生关于学校胜负的讨论，孟凝充耳不闻，她只关注她们口中的“温会长”。 能在职业比赛上拿奖，她的实力一定很不简单，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孟凝在此次比赛中最大的对手了。 如果第一轮比赛孟凝能速战速决，那她就要去温从昭的棋局那边探探她的底。 这么想着，前面的人便都排完了，轮到她检录。 检录流程很简单，只要出示学生证，再做个人脸识别验证就行了。 据说坚守传统的斯卡夫尔学院前两年采用的都还是人工验证法，这两年才渐渐用起机器的，不知是因为有人在着手改革，还是因为校方单纯在为时代进步低头。 检录完毕，她转身往回走，在队伍后方，她看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金发碧眼身影—— 祝且。 拿下十米气手枪金牌后，他马上就来国际象棋这边检录了。 对此，孟凝并不感到惊讶，毕竟她以前就时不时与他对弈，最开始，她就是跟祝且一起学国际象棋的。 当然，祝且的水平没有她高，顶天了也就是业余选手中的顶尖水准，跨不进职业选手的门槛，跟温从昭也没法比，不足为惧。 思及此，她泰然自若地移开视线，就要往她比赛的场地走去。 祝且从进门那一刻就注意到她了，他一直在等着她检录完毕后转过身来看他，作出一点表示，为他刚刚拿下的金牌。 ——哪怕她只是向他点一下头，都能说明她刚才的确是来看他比赛的。 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然而她没有，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而且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感，看他的眼神跟看陌生人一样，他都快要怀疑她看他的那一眼会不会是错觉了。 就在白发女生将要面无表情地路过他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孟凝。” 即便内心七上八下，他也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得体笑容。 孟凝顿住脚步，发出寒凉似冰的声音： “有事？” “你刚才在射击馆……” 话到嘴边，他却突然说不出口了，金边眼镜镜片下，海蓝色的眼眸微微颤抖，竟显出几分凄苦的意味。 见他不说话，孟凝略显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他怔然地注视她这副他从未见过的、耐心尽失的模样，蓦地哀哀一笑：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比赛加油。” 第136章 运动会（7） 很显然，祝且要说的话绝不只是“比赛加油”，但对于他原本要说的话的内容，以及他半道改口的原因，孟凝都没有任何兴趣。 她冲他小幅度点了下头，便直接离开了，连一句礼貌性的“你也加油”都没说。 她的身后，祝且抿紧嘴唇，无意识地握起拳头。 尽管刚才拿下了本次两校运动会的第一枚金牌，可他的内心全无喜悦，只感到一阵悲戚委屈。 上午十点，第一轮国际象棋比赛准时开始。 报名参加这项比赛的人一共有32名，每轮淘汰一半人，一共进行五轮，运动会最后一天的上午才会决出冠军。 孟凝第一轮比赛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斯卡夫尔学院、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比赛开始前，他朝她轻轻一笑： “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不是圣弗朗科今年的特招生？” “是。” “特招生的话，应该很有实力了，待会儿还望你能手下留情。” 孟凝眉峰微挑：“既然是比赛，我就会全力以赴。” “哈哈哈，我就是客套客套，其实我还挺强的，希望你不会输得太难看咯。” 孟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能将他的脸与任何一个有名有姓的职业棋手对上，那么，他的实力应该不会超过业余顶尖水准，没什么可担心的。 当然，不能排除他跟她一样，既不考级，也不参加正式比赛的可能性。 不过没关系，实力是可以试出来的，比赛开始就能见真章。 面对这个对手直白的挑衅，她态度平静： “好的。” 男生原以为他那番话多少能激发一点面前这位白发女生的斗志，可没想到她的神情还是那般淡漠，仿佛半点儿也不在乎胜负。 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此时已有几位学生站在旁边，准备围观比赛。 “这个女生好倒霉啊，第一轮就遇上许聪了，估计连第二轮比赛都进不去。” “确实，看了一下参赛选手的名单，比许聪强的也就温会长了吧？另外还有个祝且能跟他打个五五开，别的都不行。” “国际象棋本来就是我们斯卡夫尔的强项啊，圣弗朗科那边的人智商都比较低，肯定玩不过我们，这波大概率又是我们学校包揽前三名了，爽。” 听着斯卡夫尔学院学生的讨论声，圣弗朗科的学生虽有不服，但也无法反驳，上一次两校运动会，斯卡夫尔学院确实包揽了国际象棋的前三名。 应会长参加的项目是A国象棋，跟国际象棋不是一个赛道的，没法比，她们这边一时半会的确找不出一个能跟斯卡夫尔三巨头匹敌的国际象棋选手。 “对面那个女生是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吧？人应该挺聪明的，搞不好能赢。” “我也觉得，而且她看上去很冷静，临危不乱那种，说不定今年就让她拿冠军了。” “算了吧，还是别说这种话了，考试跟国际象棋又不是一个东西，考第一名也不能证明她国际象棋下得好，到时候秒输打脸就尴尬了，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许聪还是很有实力的。” 周围人似乎都对这位名为“许聪”的选手有所了解，无论是斯卡夫尔学院还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都不看好孟凝这个在国际象棋比赛上的生面孔。 只有顾惜暖坚信她一定会赢，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比赛开始，根据抽签结果，许聪执白棋先手，孟凝执黑棋后手。 双方依次行棋后，便形成了路易·洛佩茨开局，这是一种对白方比较有利的开局，看得出来，许聪是有功底的。 开局阶段过去后，双方才要开始真正的行棋布局，然而有几个斯卡夫尔的学生直接给孟凝判了死刑。 “这个开局，对面没法玩了啊，她也挺惨的。” “提前恭喜许聪晋级下一轮吧哈哈哈。” “我想看他和温会长强强对决！” 然而局势接下来的发展却与他们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在线下比赛中，选手是要用到棋钟的，选手应在90分钟内走完40步棋，每次行棋之前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得按下棋钟。 于是大家便看到这样一幕—— 孟凝和许聪又走了几步后，许聪的行棋速度便逐渐降低，按下棋钟后，他要摸着下巴思考好一会儿才能走出下一步，然而孟凝的速度却没有分毫变化，按钟开始计时、行棋、再按钟停止计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旁观者看来，她几乎没有思考时间。 当许聪的一个象被吃掉，棋盘旁边被踢出去的白色棋子越来越多时，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等等，看这情况，许聪不会要翻车了吧？” “好像不太妙啊，你们看他速度也变慢了好多，对面比他流畅不少，都不带思考的，变态啊。” “他好像真的要输了……什么情况，对面那个女生是谁啊？以前都没见过。” 行棋过程中，许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也渗出了汗珠，他盯着棋盘，大脑飞速转动。 不行、不行，这样走不行，那样走也不行，路都被堵死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咬咬牙，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对手—— 白色头发，脑后束着一撮低马尾，发尾处和鬓边的发丝都显出浅浅的冰蓝，青绿色的眼眸如同一座寂然幽深的森林，眉眼淡淡，整个人的气质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冷”和“静”。 他不是她的对手。 脑中倏地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他被吓了一跳，连忙整理思绪，将注意力都放在棋盘上。 可是……不行，还是想不到破局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无奈之下，他捏起一颗棋子，极其缓慢地将其落下。 对面的女生还是像之前那样，不带一点儿停顿地快速行棋，又吃掉他一颗重要的棋子。 至此，虽然许聪的王还没被吃掉，但任何一个懂国际象棋的人都看得出来，胜负已分。 许聪如若要继续下，也不过是垂死挣扎。 他咽了口唾沫，抹掉额上的汗，浑身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 “我输了。” 第137章 运动会（8） 裁判宣布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孟凝同学获得胜利，晋级至下一轮比赛后，围观群众人都傻了： “啊？？？？？” “什么鬼？许聪真的输了？？？不敢相信啊！！！” “我嘞个豆，咱学校三巨头竟然止步第一轮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不是，孟凝是谁啊？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哪里跳出来的……我也是没听说有哪个孟家的女儿下国际象棋这么厉害啊。” 对斯卡夫尔的学生来说，这是个令人不敢相信的坏消息，对圣弗朗科的学生来说，这可就是天降喜讯了： “孟凝这么强的嘛？！而且看她这样子，比他强得还不是一点两点，下棋的时候都不用怎么思考的。” “就说了吧，智商高的人下国际象棋就是很轻松啊，她能赢我是不意外的~” “我承认许聪很强，可惜他遇到了我们国家今年的中考状元，哈哈哈，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拿冠军都不是梦了！” 两撮人截然不同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顾惜暖也激动地跳了起来。 此时此刻，最安静的人唯有棋桌上的两名选手了。 孟凝站起身，向许聪伸出手，客气道：“感谢指教。” 许聪扯了扯嘴角，握住她的手，心服口服：“多谢指教，真的，你给我上了一课。” ——面对未知的敌人时，绝对不能轻率轻敌，否则总有一天会吃大亏。 比赛结束，圣弗朗科的学生纷纷围到孟凝旁边，热情恭喜她战胜许聪、晋级至下一轮比赛，还有人拿出了纸笔，请求她在上面签个名。 她快速给她们签了名，而后便挤出人群，想去温从昭那边的棋局看一眼。 不料，她和顾惜暖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温从昭？她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啊，开始没多久就赢了，一点悬念都没有，哈哈。” 看了比赛全程的人是这样回答她的询问的。 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在此次比赛中，实力能排得上号的人应该也就只有孟凝、温从昭、祝且和许聪这四个人了，只要温从昭不遇上另外三个人，大概都能轻松赢得胜利，这是合理的。 顾惜暖通过刚才围观学生的讨论声中也得知了温从昭这么一号人物，她挠了挠头，问：“你很担心到时候赢不了她吗？” 孟凝淡声道：“担心说不上，只是觉得我有必要在赛前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 “哎，可惜我不懂国际象棋，不然就能在之后的几轮比赛里帮你观察观察‘敌情’了~” 闻言，孟凝瞥向她：“这是我的比赛，你不需要为此付出。” 顾惜暖扬起明媚的笑容，语气理所应当：“这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啊，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孟凝收回目光，陷入沉默，没有回应她这句话。 顾惜暖愣了愣，才道：“诶，你、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 “我还是不明白。” 凉如丝丝细雨的声音。 “啊？” 白发女生微蹙眉头： “对于‘朋友’这个词的定义，我还是不太明白，所以可以请你不要问我跟这个词有关的问题么？” “哦……”顾惜暖迟缓颔首，“好，我了解了，以后我不会再问你类似的问题。” “谢谢。”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路过棋艺馆内的其它棋桌，快走到门口时，孟凝发现绑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正对着面前的棋局皱紧眉头。 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将目光对准那盘棋局。 祝且执白棋，对手执黑棋，照理来说，他是有些优势的，但从棋盘的情况来看，二者呈五五开局势。 她敛眉观察二人下了几步棋，发现这两个人的行棋选择都挺一言难尽，总之几乎没一步是最优解。 对面的实力明显不行。 以祝且的实力，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早该赢了才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二人这盘棋下得非常难看，孟凝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果断抬腿离开。 顾惜暖回头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好奇问道：“怎么啦孟凝？不看了吗？” 孟凝面若寒霜，嗓音冷冽：“下得太烂，没一步对的，不忍直视。” 顾惜暖：…… 救命，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还好那两个人听不到。 她悻悻闭上嘴，悄悄观察孟凝的表情。 嗯……怎么说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从她的眉眼里读出了—— 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会这样呢？从她之前对他的反应来看，她不是应该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吗？ …… 国际象棋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孟凝就没什么事要干了，跟顾惜暖打了声招呼，她便回宿舍跑代码去了。 本学期即将过半，机器人制作也要提上日程了，只要她能顺利将程序编写出来，就能正式开始制作机器人。 跑了大约一小时，她感到有些疲惫，思索片刻，她拿出手机，点开她有一段时间未登录过的《Catch Our Honor》。 跟跑代码比起来，打一局《Catch Our Honor》可太简单了，肯定能起到放松大脑的作用。 她刚上线没多久，就收到了来自好友的消息。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大佬！？我没看错吧？失踪人口回归！】 一束满天星：【我都以为你退游了！！！】 孟凝：【最近很忙】 一束满天星：【啊啊啊懂懂懂，我懂】 一束满天星：【所以大佬你现在是要打游戏吗？排位还是匹配？】 一段时间没登过游戏，孟凝的段位已经掉了，她用指节叩了叩屏幕，回复： 【排位】 要想撰写一份完备的角色攻略，在高端局体验体验是必不可少的，她要试试把段位重新打上去。 一束满天星：【好嘞，我跟你一起呗大佬~】 孟凝：【可以】 OI前段时间拜托她做攻略的角色是土灵师，一个法师，一般走中路。 见她选出这个角色，一束满天星立刻问：【大佬这是想玩中单了吗？】 孟凝：【做任务】 一束满天星：【……又是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帅让你玩的吗？】 孟凝：【嗯】 一束满天星：【噢噢，好吧~那我玩一手打野，多去中路游走】 她想玩什么，孟凝都管不着，便没有回复这条消息了。 进入游戏后，她第一时间打开对战面板，查看双方信息。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又在对面看到了某个老熟人。 【Wind-】——严临风。 第139章 运动会（10） 严临风这样的回复在孟凝的意料之内，她平静给出她准备好的说辞： 【你之前主动来加我好友，不就是想做我的狗么？】 说起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他的好友申请，如果他愿意改口做她的狗，她倒是可以同意一下他的申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Wind-：【脑子有病吧你，加好友u003d想做你的狗？我看你真是病得不轻】 一切为了赚钱1003：【因为你的反应的确很像因为做不成我的狗而恼怒】 一束满天星：【想做大佬的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么厉害的人，一般人抱大腿都还来不及好吗？】 别的不说，一束满天星是真的很给她面子，虽说她经常帮她喷人，但说到底，她们也就是游戏搭子的关系，她根本没必要承认“她是她的狗”这种事。 Wind-：【自己没有尊严，就觉得别人都跟你都是一样的人？真逗】 一束满天星：【别否认啦，我们都懂的，我看你之前就很羡慕我跟天下第一帅能抱大佬的大腿啊，太明显了】 一束满天星：【这样吧，我觉得我们能排到这么多次还是挺有缘的，你现在说几句好听的话，说不定大佬就愿意让你做狗了】 Wind-：【呵呵】 此时此刻，斯卡夫尔学院的食堂内，半扎棕色马尾的男生狠狠砸了下桌面，引得坐在对面的金发男生抬眼询问： “你怎么了？” 严临风咬牙：“没怎么。”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反常。 不知怎么的，看到【一束满天星】一直在帮【一切为了赚钱1003】冲锋陷阵他就特别不舒服，想要狠狠刺她几句。 打游戏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见过抱大腿的人，但他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反应。 他知道原因出在哪里，可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一猜想很荒谬—— 太像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给他的感觉跟孟凝真的太像了，他几乎能透过那些文字想象出来孟凝在屏幕背后打字时的神情。 尽管理智告诉他，孟凝不会来玩这个游戏，更不会起这种风格的名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将二人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一束满天星】的姿态还在不断表明：我们才是一伙的，你就是个外人。 一遍一遍提醒他，孟凝已经彻底离开了他们的事实。 他知道，他就是因此而愤怒的，他在向无关的人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局游戏毫无疑问是输了，他也没心情继续玩了，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他看向祝且，问： “听说你今天上午那局国际象棋不是很顺利，怎么着，遇到强敌了？” 祝且抿了抿唇，面色不虞：“没有，状态不好。” 那场比赛他最后还是赢了，只不过赢得非常艰难，以他的实力，本不该如此的。 “状态不好？”严临风嗤笑一声，紫色狐狸眼眼尾挑起，“跟阿凝有关吧？十米气手枪比赛的时候，我在对面的观众席上看到她了，是她跟你说什么了么？” 祝且静默须臾，沉声道：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严临风即刻了然，讥讽一笑：“真没出息啊，就因为这个而把自己搞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知道你现在看着有多狼狈吗？” 闻言，祝且蹙起眉头，语气不善： “严临风，你吃火药了？我记得今天上午没有你的比赛，你这又是在哪受刺激了，要拿我当出气筒？” “啧。”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严临风别过头，满脸的不耐烦。 祝且提提嘴角，毫不客气继续道：“说我看着狼狈，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跟条发了疯的狗一样乱咬人，可笑。” “狗”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严临风的神经，他猛地把头转回来，怒瞪面前的人，眼里燃烧的火焰之盛令祝且都不禁为之一愣。 “砰！”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祝且一字一顿： “祝且，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别以为我不会揍你。” 祝且冷笑：“我看你是真的不太清醒，先出言不逊的人是你，我建议你还是去洗个冷水澡冷静冷静再来跟我叫，哦，还有——” 他目光锐利，说出来的话也如刀锋一般尖刻： “我早就想说了，孟凝会离开我们，说不定也跟你经常说话不过脑子有关，你还不知反思么？” “你——” 未等严临风说完，祝且也站起身，冷冷睨了处于愤怒状态的棕发男生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严临风捏了捏拳，垂下头来，几缕棕发垂在他肩上，脸色寒凉，似是受了巨大的伤害，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食堂内其他同学都看傻了： “他们俩什么情况啊，平时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这是吵架了？” “罕见啊，有没有人听清他们在吵什么？” “我好像听到孟凝的名字了，就今天上午在国际象棋比赛上赢了许聪的人，圣弗朗科的学生。” “孟凝？她不是他们俩的跟班吗？我以前还见过她，不是说之前已经跟他们闹掰了吗，这事还没结束？？？” “哈，谁知道呢。” …… 第一局游戏结束后，孟凝又带着一束满天星玩了两把，都毫无悬念地赢了。 一束满天星只想膜拜她：【妈呀，大佬你是真的强，什么定位什么角色都能玩，你这实力，要是接受系统训练，打职业估计也能当每场比赛的MVP】 孟凝：【我不打职业】 一束满天星：【哈哈哈我知道的，我就是这么说说，你要是去打职业了，以后不就没人带我了吗~】 一束满天星：【大佬，我们还打下一局吗？】 孟凝：【不了，我还有事】 一束满天星：【噢噢噢okok，下次要打再喊我呀，我战斗力超强，无论谁骂你我都能帮你喷回去！】 孟凝：【嗯，谢谢】 一束满天星：【嘿嘿，不客气~】 孟凝下线没多久后，一束满天星就收到了一条私信。 天下第一帅：【说，你刚才是不是和大佬双排了？！(`皿′)】 一束满天星：【嘻嘻】 天下第一帅：【啊啊啊你这个卑鄙小人！！！o(▼皿▼メ;)o】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我怎么就卑鄙了？我跟大佬打游戏，招你惹你了？神经病】 天下第一帅：【啧啧，不好好准备你的比赛，就知道打游戏(﹁"﹁)】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你谁？】 第140章 运动会（11） 午休结束后，下午的比赛又要开始了。 孟凝有一场击剑比赛，照理来说，她今天下午应该很闲，不过她看了眼比赛日程表，发现乒乓球的第一轮比赛也是在今天下午开始，而且时间比击剑要早。 【OI】就报名了乒乓球比赛，她决定先去观察观察比赛情形，验证自己的推测。 一听说她要去看乒乓球比赛，顾惜暖瞬间不淡定了：“乒、乒乓球？为什么啊，你要去看谁比赛？” 据她提前了解，那些围在孟凝身边上蹿下跳的没有一个报名了乒乓球比赛啊，这是又从哪冒出来了个狐狸……呸，不知名人物，对，不知名人物。 面对她的疑问，孟凝认真回答：“还不确定。” 她也不能完全肯定秦颂和【OI】是同一个人，所以只能说不确定。 “啊……” 见顾惜暖面露犹豫之色，孟凝挑眉，嗓音凉凉：“怎么？” 顾惜暖叹了口气：“我有个朋友，今天下午有花样滑冰的比赛，她出场的时间段好像正好跟乒乓球的时间撞上了，我之前跟她说好了会去给她加油，所以……” 啊啊啊，她还以为孟凝比完击剑后就会直接回宿舍学习，所以才爽快地跟朋友约了时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乒乓球比赛，真是气煞她也！ 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孟凝平静点头：“既然提前说好了，那就去看你朋友的比赛吧。” 对于一个人去看比赛这种事，孟凝并不认为有什么好介意的，相比之下，更令她在意的是—— “你在学校里还有别的朋友？” 在她的印象中，顾惜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找她“玩耍”，她几乎没见过她跟班上同学以外的人有过交流，这会儿冒出一个参加花滑的朋友，倒是挺让她惊讶的。 闻言，顾惜暖以为孟凝是在质疑她的社交能力，立刻道：“当然有啊！她是我在雕塑课上认识的朋友，人很好的，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们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原来如此，”孟凝了然颔首，眼眸平和无波，“我明白了。” 也是，像她这样开朗元气的女生，交不到朋友才奇怪吧。 “哎……总之就是这样啦，不过你放心好了，等击剑比赛开始的时候，我一定会过去看的！加油噢~” 说着，她朝她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望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孟凝垂下眼睫，嗓音温凉如初春细雨： “好的，谢谢。” …… “啪！啪！啪！” 乒乓球和击剑比赛的场地都在圣弗朗科学院，走进乒乓球馆，球拍击球和乒乓球落地的声音便传入耳里。 比赛还没开始，各个选手正在做准备运动、保持击球手感。 孟凝在观众席上找了个能纵览全局的位置坐下，视线于场馆中梭巡，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身穿短袖短裤运动服、露出有力流畅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扎着一束深蓝色中马尾，脸上笑意明朗，浑身散发出青春活力的气息。 秦颂。 他出现在这个地方，便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验证孟凝的推测了。 接下去，就是观察他的各种动向和反应，再进一步验证。 五分钟后，比赛开始，和国际象棋一样，乒乓球比赛的第一轮也是32进16的淘汰赛，秦颂的人气似乎还挺高的，每当他得一分，他那边的观众席上就会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秦颂加油！！！打赢他！！！” “啊啊啊啊啊又拿一分，太强了！！！” “秦颂这肌肉我可以……嘿嘿嘿嘿嘿。” 他的表现也没有辜负这些观众的希望，很快，他就以大比分4:0的完美成绩横扫了对手，赢下第一轮比赛。 同为圣弗朗科的学生，孟凝没有吝啬给他送上掌声。 赢下比赛后，秦颂满脸兴奋地环视观众席，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刚开始，他脸上的笑容极盛，可到后来，笑容便随着视线的移动而渐渐消失，眼里染上明显的失望。 最后，当他将视线投向坐在观众席上的白发女生时，他的眼里即刻滑过几丝蔑视和厌恶。 不过那时候的孟凝刚好在低头回复凌之逸发来的消息，错过了那一幕。 听说运动会开始了，凌之逸便给她发去加油的消息，向她表达了一番他不能参加运动会的遗憾之情，他看上去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碍于工作繁忙，只能就此作罢。 比赛结束了，消息也回复完了，距离击剑比赛开始又还有一段时间，孟凝思索片刻，打算去附近的滑冰馆看看。 根据赛程表，花样滑冰比赛还没结束，她可以看两三个表演再去击剑馆检录。 这么想着，她起身离开场馆，完全没注意到赛场上的深蓝发男生一直在盯着她。 …… 孟凝到达滑冰馆时，上一个比赛选手正好谢幕。 她本想找找顾惜暖的，却发现她坐在离门口很远的对面观众席上，她不想跑那么远，便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片刻后，当下一个选手走上滑冰场时，有一个人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带着点儿喘气声的嗓音随之响起： “呼，赶上了，真幸运。” 滑冰场上的选手绑着一束淡紫色麻花辫，发尾处有浅浅的黄色渐变，穿的衣服也跟头发是一个色系的，看上去就像铺满了繁星的神秘深邃夜空。 孟凝刚观察完她的着装，就听身旁的人又道： “学姐？好巧啊，你也来看花滑比赛啊？” 她这才扭过头去，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秦颂。 他连运动服都没换，额上覆有一层薄汗，T恤领口处也被汗水打湿，大概是打完乒乓球后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一来就坐她旁边，确实挺巧。 孟凝微微一顿，轻点了下头：“嗯。” 音乐开始播放，滑冰场上的选手伴着优美的音乐声翩翩起舞。 秦颂打开两只手臂撑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学姐啊，你刚才是不是来看我比赛了？” “是。” 这没什么可否认的。 “诶，还真是来看我的啊，”秦颂笑了一声，“老实说，看到你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毕竟我们也只有几面之缘。” 孟凝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专注望着滑冰场上的选手展现技艺。 能在冰上转这么多圈，很厉害。 她不回复，秦颂也不在意，自顾自讲下去： “所以，是不是应学长叫你过来看我的啊？” 第141章 运动会（12） 一个非常令人迷惑的问题。 孟凝转过头，蹙眉：“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颂扬扬眉：“哈？不是应学长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 秦颂直了直身子：“那你为什么要来看我比赛啊？” 孟凝把头转回去，冷淡道：“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切，不说就不说。”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又开口：“学姐，应学长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他将来会继承他们家的家业，为此他必须不断努力，做那个最有能力的人。” 孟凝无语地扯了下嘴角，头都没转：“关我什么事？” 秦颂轻笑：“确实不关你的事，所以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离应学长远点，千万不要挡他的路。” 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秦颂很崇拜应添域，这是她看得出来的，然而她没想到，他竟然认为她在挡应添域的路。 这什么脑子？她跟应添域的交集屈指可数，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孟凝这回才扭头看向他，青绿眸里了无波纹，嗓音冷如朔风： “你该去看看脑科了。” 秦颂嘴角的笑意顿时凝固，半晌，他才不可思议道： “你、你说什么？” “或许还需要看看耳科？” 秦颂皱眉，稍微提高音量：“你再说一遍！？” 孟凝耸肩：“我又不是复读机。” “你、你……”秦颂脸色铁青，咬了咬牙，“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特招生，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千方百计接近应学长，不就是因为知道他欣赏成绩优秀的人，才想要仗着你成绩好去攀高枝吗？” ……绝了。 他脑洞未免太大了吧？ 孟凝极为罕见地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了几分怜悯： “我建议你尽快去看脑科，这是一个很真诚的建议，你需要脑科医生。” 前几次见面的时候，秦颂都会跟她客套几句，虽然听上去也不太真诚，但总归面子上是过得去的，孟凝是没想到，在他眼里，她是个这样的人。 真够神奇的。 他脑子一定有问题，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说出这种话了。 不过，如果他的确是【OI】的话，这还真是让人惊讶，在论坛上聊天以及开黑打游戏的时候他表现得都挺正常的，刚才的乒乓球打得也很好，完全不像智力残障人士。 难道他是颅内特定部位受损，导致在遇到某些问题时就会得出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么？ 这么想着，孟凝对他愈发怜悯了。 真可怜，年纪轻轻脑子就出问题了。 另一边，秦颂却以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在进行思考。 明明已经把话说得很难听了，却见孟凝还是不急不恼，他慌了—— 坏了，这人的段位也太高了，难怪应学长招架不住！ 谈恋爱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怎么办呢，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在应学长的视野里消失，不让她妨碍他走向巅峰的路呢？！ 他的脑子越想越乱，最后口不择言： “你不要转移话题，反正我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应学长被你影响的，你发誓，你绝不会骚扰应学长！” 现在无论他说出什么话来，孟凝的内心都不会有太大波动了。 没必要，作为一个身心健全的正常人，她实在没必要跟一个才十几岁，脑子就出问题的人计较。 他已经够可怜了。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语气难得温和： “加油，不要轻易放弃人生。”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太自然，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直面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 秦颂：？？？ Hello?他怎么觉得她俩从头到尾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孟凝已经把头扭回去，重新将注意力投入滑冰场上的比赛选手身上了。 ——她说话向来比较直接，万一待会儿不小心说了点什么，把他伤得更深，那就不太好了，所以还是闭嘴为妙。 跟秦颂聊了这么一通，比赛她也没怎么看，结束聊天的时候，那位绑着淡紫色麻花辫的选手的表演已经步入尾声了。 她向观众席鞠躬时，场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滑得真好！不愧是咱们斯卡夫尔的冰上女王！” “支持支持支持~一定要拿冠军呀！” “零失误！这实力，就问一句还有谁！？” “江璨必胜！江璨必胜！” 听这声量，这位选手刚刚的表现一定非常好，没能把她的表演完整看下来，孟凝还有点小小的遗憾。 距离击剑比赛开始检录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这样看来，她还能在这边多欣赏一个选手的表演。 五分钟后，下一个选手入场，孟凝坐直身体，打算认真观看，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声倏然传入耳里： “颂狗，我的表演你认真看了没啊？！” 伴随而来的是由远及近的哒哒哒脚步声，孟凝用余光瞥向声源处，发现来者正是那位被称为“斯卡夫尔冰上女王”的比赛选手江璨。 此时她已经换下表演服，穿上T恤和休闲裤，整个人看着清爽多了。 秦颂脸色微变，连忙道：“看了啊，当然认真看了！” 江璨眯了眯眼，满脸狐疑：“真的假的？我怎么就不相信呢？你这一看就是撒谎的表情！” 说着，她举起一只手，作势就要打秦颂。 秦颂病急乱投医，指了把他身旁的白发女生：“我看了的，不信你问她！！！” 话一说出去，他就后悔了。 啊，他刚刚才跟她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这会儿她怎么可能帮他圆谎啊？！ 他欲哭无泪，准备接受来自他的发小的无情“殴打”。 然而下一秒，冰冷如雪却宛若天籁之音的声音便于他耳边乍响： “嗯，他确实对你的比赛很上心，比完乒乓球以后就立刻跑过来了。” ！！！ 秦颂顿时瞪大眼睛，如同晴空般澄澈的浅蓝色眼眸里写满不可思议。 这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她……这是出于学姐对学弟的关爱，还是……？ 秦颂心如乱麻，孟凝的想法却很简单： 关爱残障人士，人人有责，这是基本社会公德。 第142章 运动会（13） 孟凝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当然，她也确实没说谎，秦颂是没有认真看江璨的比赛，所以她说的是“他比完乒乓球以后就立刻跑过来了”，这是事实。 有“无关人员”作证，江璨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拍了下秦颂的脑壳：“哼，勉强信你一次好了。” 秦颂故作夸张地捂住被打的地方，忿忿道：“你都信我了为什么还打我啊？！” 江璨扬起嘴角，理直气壮：“我打你还要理由吗？想打就打了呗。” “哇啊，臭不要脸！”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哎你别打了，神经啊！” 两个人看上去很是熟稔，说没几句话就打闹起来，想着接下来应该没她的事了，孟凝便扭头回去看比赛。 在她的身旁，秦颂一边抬手抵挡江璨的“攻击”，一边转动瞳孔偷偷瞄她，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他前方的江璨尽收眼底。 眨了眨她明亮的浅黄色眼眸，江璨意味深长地笑笑，一把环住秦颂的脖子，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秦颂被她拉得一趔趄，大喊：“你干什么？！当众强抢良家少男啊？” 江璨不耐烦道：“闭嘴吧你，谁稀罕强抢你啊？赶紧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她快速将他拉到远处，确认坐在观众席上的白发女生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才凑近他，笑得一脸好奇又揶揄： “那个女生是谁啊？你暗恋她？” 秦颂顿时炸毛，脑后的深蓝色马尾几乎直接竖起： “怎么可能啊？！你发什么神经？！” “嘘嘘嘘——”江璨赶紧捂住他的嘴，又小心往观众席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白发女生并无反应，才放下手，嫌弃地看着他，“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就怕她听不到是吧？” 秦颂整张脸都皱起来：“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江璨自如地笑笑：“你刚才一直在偷看她，我都看到了，当我瞎子啊？” “我那是因为——” 话说到一半，秦颂就没法继续往下了，否则他没有认真看她表演的事就要败露了，免不了又被一顿狂殴，只能自暴自弃似道： “反正我不可能暗恋她！” 他这种反应，更坚定了江璨心中的猜测，她弯起眼睛，用手指点了点他： “哎哟，编不下去了是吧？诚实点嘛，有暗恋的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她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我帮你追她？” 秦颂别过头，一把挥开她的手：“去你的，别在这瞎说！” 作为多年好友，江璨看得出来，他虽然嘴上否认得坚决，可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出卖了他，他此刻的内心一定又慌又乱。 难得这个平日里的臭屁狂会表现出如此纯情又别扭的一面，太有意思了，江璨决定帮帮他。 她以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拍拍他的肩，用大拇指指向自己，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放心，小弟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呢？等着，你璨姐我这就去help help你。” 秦颂猛地把头转回来：“喂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璨迈着步子向观众席上的白发女生走去了。 他想跟上去，却怎么都迈不动脚，腿跟被灌了铅一样重，只能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江璨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与那位他心中的高段位学姐交谈起来。 江璨向来社牛，往往几句话的功夫间就能跟陌生人打得一片火热，哪怕对方反应冷淡，她也绝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秦颂原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江璨的神色明显一滞，后续反应也不太自然，很快，她就起身回来了。 他拧起眉毛，疑惑道：“你怎么了？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江璨很反常，白毛学姐的反应倒是如他预料的那般不咸不淡，难道是因为江璨的交友生涯惨遭滑铁卢，被她打击到了？ 这看着也不太像啊。 “嘶——”江璨双手抱臂，带着浅黄渐变的淡紫色麻花辫垂在脑后，神情复杂。 她这样子把秦颂看得更急了：“到底怎么了啊？大姐，你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的？” 江璨一记眼刀扫过去：“你说我什么？” “大、大姐啊……你不是说我是你小弟吗？” “这还差不多。” “……所以到底怎么了啊？” 一问到这个问题，江璨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她紧抿嘴唇，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一副万分纠结的模样。 秦颂麻了：“我的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啧。” 江璨抬起头，看向秦颂，一本正经道： “我发现，你暗恋的人好像是我的情敌诶。” 秦颂下意识道：“什么？！你的情敌也是她？！” 江璨挑眉： “也？” …… 秦颂被拉走没多久后，就又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来人的嗓音清朗，笑容大方：“同学你好~我能坐在这里吧？” 孟凝闻声瞥了旁边一眼，轻轻颔首：“嗯。” 把秦颂拉走以后就自己过来了？这是想干什么？ 根据孟凝的反应，江璨立刻在心中给她归类——她一定是不擅长人际交往的那类人。 面对这类人，就该由她主动出击、炒热气氛！ 于是乎，她立刻笑道：“同学你好呀，我叫江璨，斯卡夫尔学院初三的学生，跟秦颂是很多年的朋友，看你似乎跟他认识，我以前好像都没见过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圣弗朗科的学生吗？” 白发女生转头看向她，淡声道： “我的名字是孟凝，子皿孟，凝结的凝，的确是圣弗朗科的学生，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听到这话，像是被人重捶了一记天灵盖，江璨顿时愣在原地，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孟凝、孟凝、孟凝。 这个名字……她……她听了无数遍！ 知晓眼前此人的身份后，江璨的一切分类大法瞬间失效，什么社牛社恐内向外向，都没有一个词形容她来得准确： 情敌。 对了，这个名叫孟凝的人，就是她最大的情敌！ 第143章 运动会（14） 本以为孟凝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没想到她却是她的最大情敌，江璨的计划一下子就被打乱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她尬聊几句，再找机会离场，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孟凝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摇摇头，继续看比赛了。 三分钟后，滑冰场上的选手表演完毕，她也该去击剑馆检录了，起身走向门口，路过站在附近的秦颂和江璨时，她听到了几句她们的聊天内容： “你要看你男神的比赛啊？那我要去看应学长的比赛了，走了走了。” “哟，你对他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我都说了刚才是口误啊！我对应学长那就是纯纯的崇拜之情！” “好好好，崇拜之情崇拜之情，反正我也知道你的暗恋对象另有其人，嘻嘻。” “……有病啊，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我跟她根本不怎么熟！”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略略略。” 听完最后这句话后，她便离开了滑冰馆，径直向击剑馆走去。 参加击剑比赛的人不算多，队伍很短，在男子重剑的检录队伍里，她看到了一个刚才频繁出现在秦颂口中的人： 应添域。 身材高挑挺拔的银发男生站在队伍里，眉眼冷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华贵气息。 啊，除了A国象棋之外，他竟然也报了击剑，她们俩的比赛场地重合率还真高。 话说回来，他这一天也够忙的，上午拿了一块十米气手枪银牌，之后又上要参加A国象棋第一轮淘汰赛，下午又有击剑比赛，作为学生会长，他肯定还要负责部分组织事宜，两所学校里应该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忙的人了。 想了想，孟凝还是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 有点麻烦……反正他站她斜前方，应该看不见她，那她就当没看到他好了。 片刻后，应添域检录完毕，转身往回走的瞬间，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站在隔壁女子重剑检录队伍里的白发女生。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微微转头，与他视线交错。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这是她们一贯的打招呼方式。 …… 男子重剑的比赛时间在女子重剑之前，换好击剑服后，孟凝就坐在比赛处旁边准备看比赛。 此时，陆陆续续有观众入场，许多学生似乎都是为应添域而来的： “添域添域，天下第一！” “会长加油！！！一定要赢下比赛！！！” “会长你是最强的！！！” 上午在他十米气手枪比赛上输给祝且完全没有打击到他的粉丝后援会的热情，这会儿她们还是在为他激情打call。 台上，身着击剑服，面容隐藏在头盔之下的学生会长好似没听到如此热烈的欢呼声，并不给予她们回应，只是垂首注视自己手中的剑。 孟凝扫了眼观众席，发现顾惜暖已经抵达现场了，见她望过来，还笑着向她做加油的手势。 除了顾惜暖之外，她还看到了麦羽帆、乔烈以及她们的击剑老师梁聿明，她们都向她露出鼓励的笑容。 观众席另一端，秦颂两眼放光地盯着赛场，视线紧紧跟随应添域的身影，双手紧紧握成拳，就差跟着粉丝后援会一起高喊了。 江璨不在他旁边，听她刚才的话，她大概率是去看她“男神”的比赛了。 很快，男子重剑第一轮淘汰赛开始，报名参加这项比赛的一共有16人，八场比赛同时在场馆内进行，当然，大部分观众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应添域这边的比赛上。 粉丝后援会在积极为他呐喊，两所学校的普通学生见这阵仗，都不禁疑惑： “第一次看击剑比赛，想问一下这个应添域很厉害吗？他上午不是才在射击比赛上输给了祝且吗？不懂。” “我也不太懂，粉丝喊这么厉害，万一到时候没拿冠军不是很尴尬吗？” “射击的话，他拿冠军确实不稳，毕竟祝且也是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但击剑，特别是重剑就不一样了，我这么说吧，其他选手跟他不是一个水平的……你们看了就知道。” 这人话音刚落，应添域就出剑击中对手，率先拿下一分。 观众席上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孟凝坐在赛场旁边，认真观察他的动作。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光看开场三十秒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应添域的实力比他的对手高出一截，经验显然非常丰富，值得她学习。 在之后的9分钟比赛时间里，应添域屡屡得手，将他的对手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他以26:0的惊人成绩获得胜利，把大家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我、等等，我没看错吧，26:0，这真的是最终结果吗？” “是的你没看错，这就是应神的实力，称一句降维打击都不为过！太强了！！！” “讲真，拿了26分不是最让吓人的，最恐怖的是，他连1分都没让对手拿到，这是何等令人绝望的实力！？” “哇，对面那哥们谁啊，当众被虐杀，太惨了太惨了。” “被应神虐杀不丢人啊，他实力本来就是最强的，冠军基本没跑了，能跟应神对打一场，这人应该高兴才对。” 正如最后这位学生所言，与应添域对战的学生并没有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而感到难过难堪。 比赛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摘下头盔，要与应添域握手拥抱。 纵使应添域平时待人态度冷淡，但在赛场上，这种基本礼仪还是要遵守的，他也摘下头盔，大方地与对手握手拥抱。 观众席上的秦颂牙都要咬碎了，心说下次运动会也一定要报名参加击剑。 击剑比赛的时间都是固定的，男子重剑第一轮淘汰赛结束后，就要轮到女子重剑第一轮淘汰赛了。 孟凝戴上头盔，吐出一口气，握着剑走上比赛场地。 顾惜暖、麦羽帆、乔烈和梁聿明都立刻打起精神，望着赛场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下了赛场，应添域神色平淡，亦是将目光投向她。 秦颂自始至终都看着应添域，见他明显看向孟凝所在的方向，他撇了撇嘴，也内心复杂地看过去—— 哼，他倒要看看，像她这种没怎么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招生能有什么实力。 第144章 运动会（15） 孟凝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高二学生，比她要高个几厘米。 比赛开始，她敛起眉毛，握紧剑柄，伸腿伸手，向对手发起第一次进攻。 对手举剑格挡，二人交手的第一回合便算结束。 接着，对手主动进攻，孟凝举剑格挡，二人谁都没占到便宜。 在接下去的一分多钟里，俩人轮流进攻格挡，皆是一分未得，赛场上流动的空气寂静又凝重。 孟凝面色平静，大脑飞速运转，在脑内不断重播刚才对手的进攻和防守画面。 出腿速度、进攻力度、防守角度…… 原本空白的数据库被渐渐填满，她一边在场上继续试探对手，一边计算出一套恰当的对决策略。 比赛进行到第二分钟时，双方的比分仍是0:0，但在两分三十秒左右时，情况突变，孟凝突然猛地上前一步，稳稳刺中对手，先积1分！ 观众席上的顾惜暖和麦羽帆都不约而同张大嘴巴，但又担心惊呼出声会影响到孟凝的状态，便赶紧捂住嘴了。 赛场上，对手被拿了1分后明显有点儿着急，马上又伸腿出剑，结果被孟凝找到破绽，又失1分。 这样一来，孟凝就在10秒之内拿下2分，第一局比赛还剩20秒。 贸然出击被反杀，这会儿对手也不敢再轻易出动了，她这一露怯，就被找到孟凝找到突破口，唰唰两剑下去就是2分。 第一局比赛结束时，双方的比分来到4:0。 中场休息时间到，孟凝摘下头盔走下击剑道，垂首抹了把头发上的汗，抬起头时，正好与站在一边的银发男生对上视线。 素来饱含锐利光芒的金色丹凤眼此时却显出几分温和，他朝孟凝轻点了下头，孟凝同样点头致意。 休息时间结束，第二局比赛开始。 不同于上一局，孟凝这局直接省去试探环节，举着剑就向对手发起进攻。 对手的防守路径似乎全部被她看穿了，她每一次攻击都打在痛点上，不到一分钟就拿了3分，观众们大惊： “什么情况，怎么节奏突然变这么快？！” “所以刚才孟凝是在保留实力吗？我的妈，好强。” “孟凝？上午那个在国际象棋比赛上打败许聪的人？？击剑都这么厉害？” 第二局比赛结束后，双方的比分扩大至13:0，已经可以说是碾压了。 她的对手心态都要崩了—— 不是，这姐们谁啊，之前的运动会上从来没见过啊，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变态？ 第三局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已经麻了，使用毫无斗志的打法，反而还误打误撞拿了1分，当然，这改变不了她失败的结果。 最终，双方的比分是20:1，这个结果一出来，全场惊呼： “不是吧，李霄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我记得她击剑还可以的啊，是有好好学过的，20:1也太逆天了，怎么会这样？” “对手太强了……每次进攻都精准得吓人，好像开了天眼，能预测李霄的下一步动作一样。” “国际象棋赢了许聪，击剑又吊打李霄，圣弗朗科今年不得了了啊。” 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都笑不出来，与之相对的，圣弗朗科的学生笑得猖狂。 比赛结束，麦羽帆终于敢大喊了： “孟凝你太强了！！！永远支持你！！！” 顾惜暖也满面红光，兴奋道：“孟凝最强！！！” 乔烈头枕双手，表情复杂地笑笑：“我的天，20:1，真亏她打得出这成绩，这样下去，以后我都不敢跟她对练了。” 梁聿明瞥她一眼，轻笑：“你可以请求她给你放放水。” “那可不行，我才不接受放水。” “那你就得加加油了，如果你现在也跟她来一场9分钟的比赛，搞不好还没场上这个人表现得好。” 乔烈“哇哦”一声：“老师，你这么瞧不上我的吗？我伤心了啊。” 梁聿明耸耸肩：“不是瞧不上你，是孟凝的确太强了，又有运动天赋，脑子又好使，哎，要是她有心走职业道路，我觉得我有信心能把她带到世界冠军的位置，不过看她这样，应该是没有要走职业的想法。” “那确实，高一那些人都管她叫‘学神’，她以后肯定不会做职业运动员的，太屈才了。” 梁聿明轻轻叹气：“所以说，真挺遗憾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有能力的苗子，却不能好好培养她，要遇到下一个，都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孟凝以20:1的比分赢下第一轮比赛的胜利，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因为不能把她拐上职业道路而遗憾，还有人坐在位子上，整个人都被深深震撼到了。 秦颂愣愣地盯着赛场上的比分面板，心中一阵凌乱—— 喂喂喂，什么情况啊？20:1是认真的吗？这跟应学长26:0的水平已经很接近了吧？难不成她也学了很多年击剑吗？ 她难道不是那种只有学习成绩好的书呆子吗？难道不是家庭条件极差的特招生吗？为什么对击剑也这么擅长？ 等等，刚刚好像还在人群中听到了她在国际象棋比赛上赢下许聪的事，这是真的吗？那可是许聪啊，能稳稳击败他的人一直都只有斯卡夫尔的学生会长才对吧？！ 这个人……到底有多强啊？！ 如果她有这样的实力的话，那么应学长欣赏她也不奇怪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会感到有些不舒服？ 胸口没由来地发堵，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喉结滚动，他默默攥紧拳头，看着身着击剑服的白发女生走下赛场，朝一边的应学长走去。 她在跟他说什么？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见。 应学长……应学长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温柔啊？他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果然，他对她不只是简单的欣赏之情对吧？ 这么多年了，终于出现一个让他的内心彻底松动的人。 秦颂想，他本该对她感到浓浓的愤怒不甘和不悦，可是没有，很神奇，无论什么负面情绪都没在她身上出现。 是羡慕吗？他在羡慕她吗？不对，羡慕不是这样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内心状态产生了困惑。 第145章 运动会（16） 比赛结束后，孟凝与对手李霄礼貌性握手，随后迈步走向应添域。 如果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的话，应添域大概率把她的比赛完完整整看下来了，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选手，又站在那么近的地方看比赛，他应该能给她一些改进建议。 她向银发男生抬起头，真诚询问：“学长，请问在我刚才的比赛里，你有发现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么？” “有，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应添域垂眸注视她，“你的对战方法，是先通过一系列试探分析出对手的行为模式，再对症下药，针对她们的特点来决定之后的行动么？” 孟凝绿眸平静，轻轻颔首：“是的。” “好的，我知道了，”应添域神色认真，嗓音冷冽却不冷硬，“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但你今天能以大比分战胜对手，主要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若你的对手与你实力相近，严格遵循这套方法反而会害了你，事实上，它在今天的比赛中就已经有征兆了。” 孟凝眯了下眼，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会丢那1分，就是因为这个么？” “是，当然，这与你比赛经验不够丰富也有关，如果你能将你的对战方法进一步完善、尽可能多参加几场比赛，将来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还真的给孟凝指出了好几处她在刚才对战过程中出现的漏洞，孟凝耐心将这些点都给记下来，打算在下一轮比赛加以改进。 “谢谢你。” 应添域讲完后，她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银发的学生会长别过头，语气略显生硬：“没什么，反正也只是比完赛后刚好留下来看一眼的事而已。”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说到底，应添域也不是她的老师，没有帮她提改进建议的义务，他能这么认真有条理地为她提供帮助，她还是很感激的。 应添域移动视线，看着眼前的白色发顶，他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冷声问： “今天上午的射击比赛，你来看了，是么？” ——明知故问。 啊，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只有白痴才会做的事？ 孟凝身形一顿，而后颔首：“是的。” 想了想，她礼貌性补上一句：“恭喜你拿到亚军。” 应添域：…… 亚军有什么好恭喜的？特别是他还在她面前输给了祝且这个他最不想输的人。 他咬咬牙，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上次比赛，我赢了祝且。” 孟凝：？ 赢就赢呗，关她什么事？他想说什么？ 她拧起眉头，试探性道：“恭喜？” 应添域沉默了。 啊，他真的变成白痴了吧？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这句话？这样不是显得他很在意自己输给祝且这件事么？ 他轻叹一口气，脸色不太自然：“嗯，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哦，再见。” 看着他的背影，孟凝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什么？把上次比赛的结果拿出来跟她说，就为了让她恭喜他一声么？ 奇奇怪怪，无法理解。 …… 击剑比赛结束后，孟凝今日在运动会上的任务就都完成了，不再花时间在观看比赛上，她默默回到宿舍继续学习新知识和跑代码。 晚上八点，付费咨询题目服务准时开始，在开始答疑之前，她扫了眼论坛首页，发现首页几乎被运动会相关的事给刷屏了，各种标题的帖子挂在这： 【祈祷楼，每日祈祷一遍，祝我们打败斯卡夫尔！！！】 这个帖子的回复量最高，才一天过去，就已经有500多条回复了，可见大家对于击败斯卡夫尔学院这件事的热情之高涨。 【十米气手枪比赛谁看了？结果好遗憾，应神差点就赢了】 这个帖子里的主要内容就是表达表达大家对于圣弗朗科没能拿到首金的遗憾，另外便是感慨祝且的实力之变态，竟然在最后一枪稳稳当当打出满环，不得不服，至于应添域，虽说他输了比赛，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敬佩他的，不会因为他拿了次亚军就把他喷得体无完肤。 【今天的国际象棋比赛！孟凝vs许聪那场有人看吗？围观全程的人爽到了】 上午孟凝击败许聪的事立刻在两所学校里流传起来，许聪作为万年前三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打败，止步第一轮，这事的讨论度不可能不大。 在这个帖子里，圣弗朗科的学生们都非常兴奋，纷纷表示今年她们学校有望拿下国际象棋冠军，对于孟凝，她们自然也是不吝惜溢美之词的。 身为从这个学期开始才在圣弗朗科学院就读的特招生，她的名气已然越来越大。 【下午的击剑比赛太爽了，应神和孟凝绝了，懂的都懂】 26:0和20:1的成绩让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们神清气爽，而且俩人的对手都是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这就更让她们得意了。 应添域本来就是一直拿冠军的，不必多说，孟凝可就是实打实的黑马了，明明只是上过学校里的击剑选修课，却能把具有一定经验的对手虐得没眼看，众人不可谓不震惊。 先是在国际象棋比赛上击败强有力的对手，又是在击剑比赛上大比分战胜对手，完了还是个能考全国状元的学神，现在大家都想给她赐号“孟神”了。 46L：我同意孟神这个称号！！！太神了，感觉她和应会长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47L：这个还是有点夸张了，应会长是真的离谱，小提琴射击击剑样样精通，成绩好，还是学生会长，整天日理万机，孟凝的日常活动强度应该没有他大……吧？不过不管怎么样，孟神这个称号我也认可！ 48L：一个孟神一个应神，各位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49L：楼上，我懂你，CP嗑起来(???)? 50L：事已至此，就分享一下我今天拍到的照片吧，应神比赛的时候，孟神一直在认真看，孟神比赛的时候，应神也目不转睛……孟神比赛结束后，主动跟应神聊了好几分钟，这俩绝对有故事！[图片][图片][图片] 51L：我的妈，我原本觉得这俩都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一挂的，但是楼上你的照片真的让我kdl！！！ 52L：双神组合yyds！ 此时，某个远在千里之外拍戏的人刷到这个帖子，立刻气得炸毛，恨不能一秒飞回学校参赛，跟孟凝哐哐拍个几百几千张合照。 ——嗑嗑嗑，你们怎么什么都能嗑！？ 第146章 运动会（17） 在论坛首页上，还有一个帖子引起了孟凝的注意： 标题：【听说下午的马术比赛有人摔骨折了，真的吗？】 发帖人：【PPQQL】 主楼内容：【如题，好像听说马术比赛的时候有个选手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还挺严重的，直接骨折了，是不是真的啊？可怕】 2L：骨折？！这么恐怖，我都不知道诶，蹲一个知情人 3L：蹲知情人+1 4L：蹲知情人+1 …… 11L：蹲知情人+1 12L：怎么都在蹲知情人？看了比赛的人来说一下，确实有人从马背上摔下去了，但是没有骨折啊，就是脚踝受了点伤，问题不是很大，休息几天就好了，到底是怎么传成骨折的啊！？ 13L：原来是这样，那楼上你知不知道是谁那么惨啊？竟然在运动会第一天就摔了…… 14L：是对面斯卡夫尔的祝且哦，不知道怎么搞的，骑着骑着就摔了，我寻思着他那匹马也不是什么烈性马啊，神奇 15L：竟然是祝且！可惜了啊，往年他都是稳进前三的，这下只能止步了 16L：楼上你是叛徒吗？他是斯卡夫尔的，不能继续竞争下去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有什么可惜的？ 17L：只是对帅哥的一点点怜悯而已……不过这么看，他其实还挺幸运的，上午拿了十米气手枪的金牌，剩下的项目又只有个用不到腿的国际象棋，讲真，受伤对他影响不大 18L：确实，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摔啊？一般来说，只要做好安全措施就不会有事的吧？ 19L：不清楚，可能……他有心事？ 在孟凝认识的人之中，会去参加马术比赛的人只有祝且而已，看到这个帖子时，她就莫名觉得这个摔倒的人会是他，可当她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他的那一刻，她还是不免感到有些惊讶。 从马背上摔下来，如此狼狈又窘迫，真不像是他会遇到的麻烦。 ……算了，无论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还是不要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精力了。 整理好心情，她点开私信页面，开始为学生们提供题目咨询服务。 快到十点的时候，OI给她发来了消息。 OI：【大佬，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是学习的题目o(╥﹏╥)o】 孟凝：【我不一定能解答】 OI：【没事，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ω?)】 孟凝：【那你要给钱】 OI直接给她打了5000块。 孟凝：【问】 OI：【哎(Ｔ▽Ｔ)】 孟凝：【？】 OI：【算了，我还是不问了，感觉好难为情啊?(;′Д｀?)】 OI：【就这样吧，明天的比赛加油啊大佬，我会去给你加油的ヾ(???ゞ)】 OI：【钱不用转回给我了~就当是提前预支以后的服务费吧ヾ(????)?"】 孟凝满头问号——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她愈发相信OI跟秦颂就是同一个人了。 毕竟他们脑子似乎都不太好。 …… 翌日是两校运动会的第二天，今天孟凝的安排跟昨天一样，依旧是上午国际象棋比赛，下午击剑比赛。 在国际象棋比赛开始之前，有一场麦羽帆参加的射箭比赛。 与十米气手枪一样，射箭比赛也是一路比下去，直到决出冠军，想着时间还早，她便动身前往射箭场。 射箭比赛的场所在斯卡夫尔学院，顾惜暖一听说她要去，马上兴奋表示她也要去： “感觉射箭也挺有意思的，我还没有看过射箭比赛呢，我跟你一起！” 二人到达斯卡夫尔学院时，顾惜暖发现周围时不时就有人向她们投来打量的目光，还有人在小声讨论： “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是不是就是孟凝？昨天就是她打败了许聪？” “对，就是她，我以前见过她，她当时还跟祝且和严临风他俩一起呢，听说确实很聪明，祝且跟她下国际象棋都没赢过几次。” “啊……她好像击剑也很厉害来着？昨天把李霄虐惨了，该不会她要直接拿双冠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温会长的实力不是盖的，赢过好几次职业选手呢，孟凝肯定没她强。” 听到这些讨论声，顾惜暖忍不住紧了紧她抱着孟凝的手臂—— 太优秀也是一种苦恼啊，运动会这才过去一天，孟凝竟然就在对面学校出名了，她太难了。 她悄悄抬眼观察了身旁的白发女生一眼，见她的神情还是如往常般平静无波，她暗暗松了口气。 …… 二人来到射击场时，射击比赛才刚刚开始，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的比赛。 在一众选手中，顾惜暖看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棕发男生。 前两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发型都是半扎马尾，现在，或许是为了方便射击，他把所有头发都给扎成一束高马尾，佩戴射箭护具，眉眼微微敛起，散发出一股显而易见的凌厉气质。 顾惜暖下意识看向孟凝。 严临风的身材样貌在一群选手中实在称得上一句“鹤立鸡群”，想不注意到他都难，孟凝肯定也已经看到他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就做出什么反常的表现，只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眸光清淡。 严临风会射箭她是知道的，也能预想到他会来参加射箭比赛，这并不令她意外。 见她没什么特殊反应，顾惜暖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她旁边准备看比赛。 观众席上，严临风的粉丝后援会在卖力呐喊： “临风临风、玉树临风、乘风而上！！！” 这口号听得顾惜暖忍不住掩面：“天呐……她们是怎么喊得出来这种口号的？太羞耻了吧。” 这个问题，要问孟凝的话，她也没法回答，很显然，她比顾惜暖更理解不了这一行为的逻辑。 赛场上，严临风没有对粉丝后援会的呐喊作出任何反应，一直目视前方。 这倒是有点儿奇怪了。 与应添域这种不给粉丝后援会任何眼神的人不同，严临风可是对他的“粉丝”非常热情的，不仅会积极回应她们，还会主动跟她们合影，就现在这种情况，换作是以前的他，早就对她们眨眨眼比个心，引得她们一阵尖叫了。 可此时此刻，他仿佛没有听到那热烈的应援声，视线都黏在了前方的靶子上。 第147章 运动会（18） 射箭比赛的流程与射击比赛相似，也是所有选手先射5箭，根据这5箭的累计成绩淘汰排名最末的几位选手，同样的流程多来几次，直到最后只剩两名选手，再一箭定胜负。 不得不承认，严临风在射箭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 他从六年级开始接触射箭，直到今年，短短四年里就拿下不少奖项。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的肌肉稳定性或许没有祝且那么强，但在力度控制等射箭所需的素养上，他绝对不比祝且差。 二人一个射箭一个射击，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赛道。 不过与祝且不同，严临风从来没有主动拉着孟凝一起射箭，即便偶尔她去到射箭场，也只是在旁边写作业，看看他训练而已。 “咻——” 赛场上，极其瞩目的棕发男生松开手，箭矢立刻飞向靶子。 他的状态很好，第一箭就射中9环，在所有选手中位列第一。 接下去的四箭，他的精准度也很高，最低8环，最高10环，5箭结束后，他凭借46环的成绩排在榜首，轻松晋级下一轮。 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的学生顿时都不淡定了： “严临风可以啊，目前看来没有人能跟他争冠军，我们这波稳了。” “严临风别的不说，射箭水平还是可以的，第一次参赛的时候是第三名，后来就次次第一了，稳稳的。” “我们圣弗朗科就没一个能打的吗？啊啊啊昨天应会长又输给祝且了，气煞我也。” “我们的优势不在这些项目上吧，安啦安啦。” 下一轮比赛开始，这轮只用射3箭，严临风依然展现出了超强的准确性，两个9环一个10环，直接将他的分数带到74环，甩了第二名10环。 这场比赛的冠军根本没有悬念，就是看看谁会是第二第三名了而已。 果然，他一路以优异成绩晋级至决赛，并在最后一箭中射出10环的好成绩，累计环数更是刷新他个人的最高纪录以及两校运动会的赛会纪录。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他的粉丝全都沸腾了： “严临风是冠军！！！” “临风临风，乘风前进！！！” “我们永远支持你！！！” 她们的喊声几乎穿透天际，整个射击场里都回荡着她们对他的欢呼声，然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予以热情回应，脸上面无表情。 自打他站上赛场，就保持着这样不喜不悲、无视外界一切声音的状态，注意力都放在了“射箭”这件事上。 孟凝从没有见过他这样一面。 虽说他今天的比赛成绩很好，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拉弓射箭时，孟凝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些紧绷，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很神奇，与他相识十年，她确实没发现他还能展现出这种状态。 她垂下眼睫，默默注视赛场上那道身影。 这时，严临风收拾好装备，淡淡地往观众席上扫了一眼。 微微上挑的紫色狐狸眼如同一片静湖倒映下的寂静夜空，却在某一刻突生巨变，像是有一滴水珠落入湖中，带起阵阵涟漪。 他怔然地凝望观众席上那人，复杂纷繁的思绪于眼中翻动。 二人的目光越过人群相接，孟凝面不改色，青绿眸静得几乎令人呼吸一滞，片刻后，她默不作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他。 严临风不动声色地咬咬牙，手上同时不自觉攥紧箭袋的背带。 他不甘地将视线收回，与其他选手一起离开比赛现场。 几分钟后，轮到女选手入场，扎着浅黄色马尾辫的女生站在中央，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顾惜暖轻轻“啊”了一声：“我看到麦羽帆了！” 孟凝闻声望去，也在一众选手中看到了她：“嗯。” 观众席前排，有几个女生激动大喊： “会长加油会长加油！！！” “能晋级到下一轮比赛就是胜利！” “会长必赢！！！” 这几个女生……孟凝见过她们，就在昨天的国际象棋和击剑比赛上。 听她们称呼麦羽帆为“会长”，想必就是那个什么“孟凝全校粉丝后援会”的成员了，不过她们昨天大部分时间里都很安静，只有在孟凝赢下比赛后才会激情欢呼，而且没有跟应添域他们的粉丝后援会一样喊那些让人羞耻的口号。 挺好的，她不反感这样的“粉丝后援会”。 赛场上，麦羽帆扭过头来，握起拳头，朝她们扬起自信的笑容，开玩笑似道： “晋级到下一轮就够了吗？你们这么看不起会长的？” 女生们连忙摆手： “那必不可能！！！会长必胜！！！” “支持会长勇夺冠军！！！” 麦羽帆又笑道：“哎别别别，我就一新手，别对我抱有太大期望啊。” 观众席上的辛珂无奈一笑：“朋友，那你到底是想她们怎么样啊？” “就是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给我们整不会了都！” 麦羽帆撅起嘴，哼哼唧唧了几下，把她们都看得哈哈大笑。 说是说会长，其实她并不会像大部分领导人一样摆架子吧？不然她们之间的氛围不可能这么轻松。 在一阵嘻嘻哈哈声之中，麦羽帆开始了她的射箭比赛。 她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才接触射箭的，实力确实跟真正的高手有差距，但状态不错，第一箭就射中7环，比场上一半以上的选手都要强了。 成绩出来，她轻吐一口气，看上去放松了些。 赛前跟她开玩笑的粉丝后援会成员们都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比赛，防止破坏她的比赛状态。 赛场上，黄发女生用力拉弓，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靶子，棕眸明亮有神，她这样认真严肃的一面，对孟凝和顾惜暖来说都挺新鲜的。 顾惜暖手撑下颌，饶有兴趣地笑道：“说实话，她这样还挺帅的。” 虽说她和她之间总会有一些暗流涌动的小竞争，但她一向不吝啬予人以赞美。 想起最开始见她时她那副羞涩的表现，孟凝的唇角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嗓音温和如冰雪消融： “嗯，是挺帅的。” 第148章 运动会（19） 五箭过后，麦羽帆拿到累计35环的分数，平均每箭7环，对她一个才刚接触射箭没多久的人来说，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了。 凭借这一成绩，她挺进十强，晋级至第二轮。 第二轮比赛，每人射三箭，累计分数倒数的五个人淘汰，要从这一轮晋级，难度可就大多了。 前几位选手第一箭的成绩都在6-7环左右，轮到麦羽帆了，她深吸一口气，拉弓射箭—— 8环！ 听到成绩的那一刻，她欣喜地扬起眉梢，观众席上，她的朋友们则是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出声欢呼。 有了这8环的成绩，她接下来两箭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十分钟后，第二轮比赛的总结果揭晓：麦羽帆累计射中58环，暂时名列第四，成功晋级至第三轮，即五强。 赛场上，麦羽帆的心跳不断加速，她拍拍胸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她的身影，顾惜暖问道：“她真的是这个学期开始才学射箭的吗？” 孟凝嗓音清淡：“她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她好厉害啊，才学了半个学期就能在比赛上争名次了。” 闻言，孟凝瞥她一眼：“你的体育选修课学的是什么？” “我啊……”顾惜暖沉吟片刻，道，“我学的是棒球，因为这个是团体运动，我实力还不够，所以没有报名。” 孟凝颔首：“好的，了解。”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选棒球吗？” 孟凝没有说话，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顾惜暖无奈笑笑，粉眸中亮起光泽： “好吧好吧，你不问，那我就自己说好了，其实吧，是因为我从小特别喜欢看J国的动画片，里面经常会有打棒球的剧情，看着很有意思，可以前都没有条件学，当时看到课程表上棒球，我一下子就想选！” “原来如此，”孟凝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问，“你还喜欢看动画片么？” 顾惜暖点点头：“当然了，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看动画片啊？” 孟凝不语。 顾惜暖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我、我没有不喜欢看动画片的小孩就是异类的意思啊，我就是……” 她的眼里写满慌张，孟凝却很是坦然：“我本来就是异类，这没什么。” 她是异类这件事，她从小就知道。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但对她来说，这没什么可在意的。 “异类是一个描述客观事物的词，本身不具备情感倾向色彩，所以我不介意别人称呼我为‘异类’，这是事实。” 顾惜暖眨了眨眼，这才愣愣地点了几下头。 “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孟凝直视顾惜暖，认真道，“我以为你平时会将时间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不会让‘看动画片’这种事挤占你的时间。” 顾惜暖扑哧一笑：“才不是呢，一直不停学习的话，累都累傻了，我也很爱玩的好吗？嘛，虽然我的确没有太多‘玩’的条件和时间。” 看着她的笑脸，白发女生若有所思地抿起嘴角。 在她们聊天的过程中，场上的比赛还在不断进行。 在第三轮比赛中，五强选手需要各射出一箭，比较加上这一箭的总成绩后，淘汰分数最低的两名选手，决出三强。 麦羽帆现在的分数很危险，暂时排在第四，比第五名多2环，比第三名少2环，如果前三名的选手稳定发挥，而她又只能像之前那样射出7环左右，大概就要止步于此了。 暂时排名第一的选手心态稳定，轻轻松松射中8环，锁定一个晋级席位。 排名第二的选手紧随其后，表现更佳，直接射了个9环出来，稳稳晋级。 如此一来，就只剩一个晋级位了。 排名第三的选手深吸几口气，拉弓射箭，命中7环，还算是比较稳定的成绩，但凡麦羽帆不超常发挥，进入三强的人就是她。 压力来到了麦羽帆和排名第五的选手身上。 要想晋级，麦羽帆要么射中9环，与第三名的选手再各射一箭定胜负；要么射中10环，直接反超她，抢下一个晋级位。 容错率极小，可能性接近于0，因为她在此之前连9环都没射出来过，最高也就是8环。 决战时刻来临，她紧张得手心冒汗，疯狂深呼吸。 她抬起头，望向观众席，试图从她朋友们的眼中汲取力量，她们也如她所愿，用眼神和手势鼓励她。 然而这把她搞得更紧张了。 不想让朋友们失望，她立刻移开视线，结果这一移，一抹熟悉的青绿色便蓦然撞进她眼里。 绿海，一片深沉寂然了无波纹的绿海，看到它的那一刻，她的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像是独身站在海岸边，倾听微风刮过的声音，观看几只白鸥拍岸振翅。 她的内心忽地变得无比平静。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长气，面向前方的靶子，抬起头，搭箭、拉弓、瞄准—— 绿海在心中流淌，内心豁然，眼眸明亮清澈，带着必胜的决心，她松开手，让箭矢飞向远处的靶子。 “咻——” 箭矢飞出去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不去查看结果。 过了一会儿，广播声在射箭场内响起： “9号选手麦羽帆第九次射箭，10环；9号选手麦羽帆第九次射箭，10环。” “轰——” 一瞬间，雀跃欢腾难以抑制地在胸膛中炸开迸裂，她的心跳再次疯狂加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10环！10环！？10环！！！ 这个成绩……她在平时训练都难以达成，此刻竟然在最关键的一箭中做到了！！！ 她睁开眼，感到眼眶有些湿润，眼前的景象也模糊起来。 握着弓的手臂微微颤抖，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 射出10环的成绩，意味着她打败了刚才的第三名，与第五名甩开了12环的差距，哪怕她也射出10环，也不可能挤走麦羽帆了！ 仅仅接触了半个学期射箭的麦羽帆锁定了最后一个晋级席位，成为本次射箭比赛的三强之一！ 第149章 运动会（20） 最终，在这场射箭比赛中，麦羽帆夺得了季军的成绩。 虽说在3进2那一轮淘汰赛中，她很快就出局了，但她没有任何遗憾。 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接触射箭才两个月左右就能在两校运动会中击败好几位经验丰富的选手，一举拿下季军，她的天赋和能力毋庸置疑，下次运动会，搞不好她就能拿冠军了。 走下赛场之前，她笑容满面地向观众席挥了挥手，身边仿佛有几朵小花在灿烂盛开。 “会长可以的啊，竟然拿了季军，不是说她是这学期才开始学射箭的吗？” “是啊，她也说了，她发现自己在这项运动上蛮有天赋的，第一次尝试的成绩就很不错，当然，她也很努力的，上周每天晚上都在射箭场训练到很晚，手都青了。” “不愧是会长啊，就是厉害~” “诶，不对吧，我感觉会长之前在我们学校根本没有名气，我就只知道有这么个人，粉丝后援会成立之后才对她有所了解的。” “嗯~的确如此，会长之前可能是没有找到自己擅长的赛道吧，基本各个方面的成绩都中规中矩，现在终于站起来了，听说不仅是射箭，她讲D国语也很有天分。” “哇，那太好了，能找到自己真正擅长的事可不容易，不管怎么样，都恭喜会长拿下季军，嘿嘿！” 麦羽帆拿下季军，她的朋友们都很为她高兴，一群人凑在一起分享喜悦，感染得旁人都忍不住扬起笑容。 孟凝在这个时候站起身。 顾惜暖下意识问：“你要去哪？” “棋艺馆。” 射箭比赛结束后，第二轮国际象棋淘汰赛就要开始了。 顾惜暖赶紧跟着站起来：“噢噢好，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检录的时候，孟凝又遇到夏哲了，看样子他是从第一轮围棋淘汰赛顺利晋级了。 见到她，夏哲弯起嘴角，语气散漫：“听说你昨天战胜了一个超强的对手，好厉害诶。” 孟凝淡淡回应：“算不上。” “什么算不上？” “算不上超强。” 不带感情的陈述。 她说的是事实，在她看来，许聪本来就不算什么超强对手，他跟她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选手，也就跟祝且那种是一个档次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此时，无意间路过的许聪膝盖中箭，一脸幽怨地看着白发女生的背影。 在两校运动会参加了这么多次国际象棋比赛，他还是第一次在第一轮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击败，当然，昨天之后，孟凝就踩着他在两所学校里都有了一定名气，可不管怎样，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耻辱的。 今天过来，他本是想避开她，只看看温从昭的比赛，但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他又改主意了。 是，他昨天确实输了，但是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出“算不上超强”这五个字是不是对他太轻视了？ 他不爽了，他要围观她今天的比赛，看看到底什么样的表现才能称得上一句“超强”。 孟凝对此一概不知，反倒是站在她对面的夏哲注意到了她身后的许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朝她扬扬下巴：“今天围棋比赛开始的时间比较早，要是我这边结束得快，就去你那边看看。” 孟凝不咸不淡道：“你随意。” “OK~”夏哲朝她摆了摆手，而后转身走向围棋的比赛区。 很快，第二轮国际象棋淘汰赛也开始了，这一次，孟凝的对手是一个同样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女生。 坐在她对面，女生兴奋道：“孟凝，我特别喜欢你，请问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一刻，孟凝和围观群众都愣住了。 “瓦特，什么情况？” “这是粉丝撞上偶像了吗？好精彩啊哈哈哈哈！” “周然你出息了，能跟孟神比赛！” 名为周然的女生俏皮眨眨眼：“那是，我超幸运，幸好昨天的比赛赢了嘿嘿。” 说着，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国际象棋棋盘和一支笔，推到孟凝面前，双眸亮晶晶的： “在这里签就好啦。” 这套操作给一旁的裁判都整不会了，最后，还是孟凝开的口： “比赛结束后再说吧。” 周然微微一怔，而后马上红着脸把棋盘收回去了：“哦对对对，现在是该好好比赛才对的。” 就这样，顶着对面一双小迷妹的星星眼，孟凝开始了第二轮国际象棋的对决。 只下了几步就能看出来，周然的实力还没有昨天的许聪强，很明显的业余爱好者，能挺进第二轮，估计是因为她第一轮的对手比她还业余。 还是像昨天一样，孟凝按下棋钟后瞬间就能落出下一步，再按下棋钟停止计时，有时候一套动作下来几乎都快出残影了，周然则复刻了昨天的许聪，按下棋钟后要敛眉思考好一会儿才能下出一步，整盘棋下得很是挣扎。 围观群众直呼心疼： “太惨了，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啊，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但还是马上就要输了。” “这有什么惨的？你没听周然说她很喜欢孟凝吗？能跟她对弈一局，就算被全程虐杀也幸福得不得了吧。” “对啊，我都羡慕死了，周然这货的签运是真好，不像我，第一局就遇到了温从昭大佬，然后惨遭淘汰……” 不多时，这盘棋就进入了尾声，周然的棋子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孟凝这边极其从容，许聪这个内行人估摸着再有几步，她就要赢了。 啊，这个孟凝是变态吧？！面对他和周然这两个有一定实力差距的对手，她的状态竟然相差无几，都下出了吊打的架势，拜托，这样显得他很菜好吗？ 他也是拿了好几次亚军和季军的人啊，怎么这么不堪一击呢？ 看着孟凝一步步走向胜利，他的脸也越来越黑。 这时，肩上突然传来重量，懒洋洋的嗓音于耳边乍响： “嗨，哥们，她又要赢了，你什么感受？” 许聪扭过头，只见一个留着黑色海藻头的男生站他身旁，大喇喇揽着他的肩，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立刻皱眉：“夏哲？你搞什么？” 夏哲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指向坐在棋桌边、面色清冷的白发女生，话语里满是得意： “看到没？她，我社团的社员。” 第150章 运动会（21） 许聪盯着夏哲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 “她是你的社员，这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下国际象棋的啊？” 夏哲轻笑一声：“没怎么啊，就是跟你介绍一下而已。” “……莫名其妙。” 他拉开夏哲的手臂，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前方的棋盘上。 夏哲双手插兜，满不在乎，神情自若地扫了眼围观群众，在看到某个人时，他讶异地挑挑眉，迈着步子向他走去： “嗨~你怎么在这啊？” 扎着一束深蓝色马尾辫的男生脸色一僵，语气不自然道：“路过。” “路过？”长长的黑色刘海之下，夏哲的双目弯起，“不对吧？你应学长的比赛场地不是在另一边么？你到底是怎么路过才能路过这里的啊？” 秦颂皱起眉头：“学长，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我说路过就是路过，走了。” “噗——”夏哲忍不住哼笑出声，“不对吧，秦颂，你火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我记得我没惹过你啊。” 秦颂不耐烦地摸摸后颈，没好气道：“不关你的事。” 这是事实。 他火气大是事实，夏哲没惹过他，一切都跟夏哲无关，这些都是事实。 他在气他自己。 气他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不去看应学长的比赛，反而鬼使神差般跑来孟凝这边围观；气他被夏哲发现以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完全管理不了自己的表情。 他转过身，快步离开，却在即将走远时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比赛已经结束了，引得应学长一阵反常的特招生毫无悬念赢得胜利，坐在她对面的对手脸上却并无失望之色，而是兴冲冲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棋盘和一支笔推给她，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接过棋盘和笔，白发女生快速在上面签下名，再把它们推还过去，比赛时眉间积压的冰雪消融，她看向对手的目光温和。 没由来地被这一幕刺痛双眼，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秦颂攥起双拳，大步离开国际象棋比赛区，速度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恶鬼。 …… 比赛结束后，孟凝不仅给周然签了个名，还在她的请求下跟她轻轻拥抱了一下，有几个围观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似地尖叫起来： “哇哇哇哇哇哇周然你出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羡慕，周然我想打你！！！” “天呐天呐天呐，这就是被残忍虐杀一局后的补偿吗？！我也可以！！” 周然乐滋滋地向她那几个疯狂尖叫的“损友”眨了下眼，而后又笑着注视孟凝： “虽然我输得很惨，但今天的比赛真的让我学到了很多，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认真精进棋技，争取在下次比赛中还能跟你对弈！” 白发女生轻轻颔首，嗓音清冽如水：“好的，加油。” 周然抱着被签过名的棋盘，脸色红彤彤的：“Yeah！” 说完，她瞄了眼附近的围观学生，默默退到一旁。 她这一退，原本还有点矜持的学生们立刻抛下一切包袱，往孟凝面前递纸笔： “孟神，你也给我签个名吧，下周期中考了，我需要学神保佑！” “也给我签一个也给我签一个，求求啦！” “孟神，我也能跟你拥抱一下吗？我想沾沾大神的气息。” 签名还勉强在孟凝的接受范围之内，拥抱就算了，快速在她们递来的笔记本上签了名，她走出人群，与顾惜暖汇合。 柔顺的亚麻色马尾辫垂在身前，顾惜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如同宝石的粉眸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泽：“盯——” 孟凝蹙眉，不解道：“你在干什么？” 顾惜暖晃了几下脑袋，娇声娇气：“我也想要拥抱。” 她这语气给孟凝听得手臂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孟凝直接越过她，淡淡道： “我拒绝。” 顾惜暖不服气地跟上：“为什么？” “不想。” “……哼。” 对于她这近似撒娇的行为，孟凝并不想予以理会，她走向温从昭的比赛场地，却见两把椅子上又是空无一人。 附近的学生给了她解答： “温会长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啊，很快就赢了的。” “对的~哎，其实她这局的对手实力还行，可惜差距还是太大了。” ……又是这样。 这么看来，温从昭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孟凝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她竟然能跟她持平。 她愈发期待决赛到来的那天了。 见温从昭的比赛也已经结束，跟在后面的顾惜暖问：“孟凝，你还有什么比赛要看吗？” “没有，走吧。” 向门口走去时，她向祝且昨天所在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束着金色高马尾、气质华贵的男生，不过……他今天很不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像往日一样佩戴白色丝绸手套，而是将修长的手指露出，眼底泛青、肤色惨白，海蓝色眼眸里的光芒微弱，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脚踝处的绷带和棋桌旁矗立的拐杖另外昭示着他的腿脚受伤的事实。 孟凝大致掠了眼棋盘上的情况，总体来说跟昨天差不多，两个人下得半斤八两，都挺烂的，多看一眼都是残忍。 祝且竟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么？ 她摇摇头，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出棋艺馆，徒留一阵冰冷气息。 …… 下午的比赛安排跟昨天的差不多，依旧是有一场击剑比赛，在此之前，还有乒乓球第二轮淘汰赛和花样滑冰决赛。 得知孟凝不打算去看乒乓球比赛后，顾惜暖立刻提议一起去看花样滑冰决赛：“这个比赛真的超好看，听我朋友说，决赛的时候每个选手还都会开大招，昨天都已经够好看了，我想不到今天还能怎么更好看！” 想起昨天的几个比赛画面，孟凝若有所思点头：“确实。” “嗯？你说什么？” “确实很难想象，今天还能怎么更好看。” 顾惜暖眨了眨眼，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看了昨天的比赛吗？” “嗯，看了两场，但没能认真欣赏。” 她看比赛的时候，一会儿是秦颂跟她聊天，一会儿是江璨过来跟她打招呼，她根本没法好好看。 顾惜暖“啊”了一声：“你怎么都没有跟我说？” 孟凝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顾惜暖：…… “啊啊啊算了！”短暂抓狂过后，顾惜暖冷静下来，问，“所以说，现在你要去看花样滑冰的比赛吗？” 目睹了她态度转变的整个过程，孟凝嘴唇微动，青绿眸里吹起微风，林叶沙沙作响： “好。” 第151章 运动会（22） 她们俩去得比较早，到达滑冰馆的时候，观众席上还没多少人，于是顺利在前排座位坐下。 不多时，观众们便陆陆续续进场，很快就要被坐满了。 花样滑冰应该算是运动会中观赏性最高的一类项目了，哪怕看不出什么门道，学生们也乐意过来凑热闹。 “今天是花滑决赛了是吧？哪个学校比较强啊？” “不好说，五五开吧，从之前几次的结果来看，男单的话我们学校强，女单的话对面斯卡夫尔拿冠军的概率更高，混双很难说，基本不相上下。” “好吧……那还是很有看点的。” 比赛顺序是男单-女单-混双，最先开始的是男子花样滑冰。 这个项目的参赛选手没一个孟凝和顾惜暖认识的，俩人就全神贯注欣赏比赛。 看到选手们在滑冰场上肆意展现自己的技术，观众们都发出惊呼声，送上一波又一波的掌声。 不了解花滑，孟凝和顾惜暖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能进决赛的这些选手表现都很不错，表演赏心悦目。 比赛采用的是评委打分制，选手表演完之后评委就立刻打分，最后一个选手表演完毕，比赛就结束了，结果也很快出来。 在男子花滑这项比赛上，圣弗朗科学院收获较大，拿到了一金一铜，斯卡夫尔学院则拿到一银，差距确实不算大。 “还好还好，王柳还是稳的，花滑技术很可以。” “他技术是真的好，又进步了吧？我记得上次比赛还没那么流畅的。” “对啊，肯定要有进步的，技术成熟很多，冠军实至名归！” “我们学校是女单比较强吧？” “是是是，别担心，女单冠军基本稳的，我们学校花滑真不比圣弗朗科差。” 相比起其它项目，两校学生在花样滑冰这个项目中的火药味没那么浓，即便斯卡夫尔学院没拿到第一块金牌，学生们的反应也很镇定。 几分钟后，女子花样滑冰比赛开始，顾惜暖十指交叉，睁大眼睛，认真望着滑冰场，大概是在祈祷她的朋友不会出现失误吧。 进入决赛的选手一共有七名，她朋友是第三个出场的，夺冠大热门江璨则是最后登场。 前两个选手的表现都不错，虽然肉眼可见有点小失误，但总得来说还是很具观赏性的，该展现的技术也都展现出来了。 第三个选手登场之前，顾惜暖拿出手机，准备给她朋友录像。 孟凝瞟她一眼，问：“光顾着录像的话，不是没法好好欣赏比赛了么？” 顾惜暖笑笑：“不会呀，我可以一边录，一边抬起头来看嘛，实在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你吗？到时候再给我讲讲，用肉眼看有多精彩吧。” 孟凝直言：“这不是我擅长的事。” 顾惜暖一边调整录像角度，一边自然笑道：“没关系啊，只要你愿意讲，我就很开心了。” 孟凝侧眸注视她片刻，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她开口：“啊，来了来了！” 她闻声将视线移至滑冰场，果然看到第三名选手登场了。 这个选手她昨天没见过，大概是在她来之前就结束了初赛表演。 音乐声响起，她开始于冰面上滑行起舞，顾惜暖专注为她录像，并没有像她自己刚才说的那样“一边录，一边抬起头来看”。 这位选手的技术看上去比前两位选手的要成熟一点，连孟凝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她的各个动作衔接更流畅，而且全程都没有出现明显失误，如果要排名的话，她绝对暂列第一。 果然，赛后评委的打分也证明了孟凝的判断，顾惜暖的这位朋友目前名列榜首。 看到分数，顾惜暖眼睛一亮，难掩激动：“好高的分数！！比她昨天的要高好几分诶，太棒了！！！录像的时候就觉得她的发挥很完美，分数果然高！” 她这反应，显然是真心在为她朋友高兴的，孟凝单手支颐盯视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的精力还真是充沛啊。 无论是孟凝还是她场上这位朋友，只要她们表现得够好，她都会发自内心地为她们欢呼，表现出兴奋的一面，情感旺盛得不行，看着就好累。 以前祝且和严临风在各种比赛上获奖的时候，她从不会有这么大的情感波动，更别说给他们欢呼了。 她确信她是有为他们高兴过的，但实事求是来讲，她确实做不到像顾惜暖这样。 顾惜暖总是用“朋友”来称呼她们，说明这就是她对待朋友的态度，无可指摘，那她呢？ 十年以来，她真的把祝且和严临风当作过朋友么？ 他们在人后贬低嘲讽她，不拿她当朋友是事实，可是她自己又当如何？ 连朋友的含义都弄不明白的她，真的能把他们看作朋友么？ 她闭上眼睛，抬手撩起额前的刘海，长吐一口气。 感情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了吧，要是它跟数学题一样有标准答案和解题过程就好了。 内心一团乱麻，她由衷羡慕那些能看清自己内心、处理好每一份感情的人，正如他人羡慕她天赋异禀，学习任何技能都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 江璨出场之前，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都有些审美疲劳了。 花样滑冰美则美矣，但前面那么多选手并没能有效区分出不同的风格，大家说到底只是业余选手而已，不太可能给出真正高难度的表演，于是都只能在舒适区里打转。 对于江璨这个夺冠大热门，有人寄予厚望，亦有人不屑一顾： “冰上女王冲冲冲！来一波降维打击，直接拿下！！！” “我看她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归根到底都是业余的，别抱太大期望了。” “江璨被职业队邀请过的哦，天赋很强，我觉得会有惊喜。” 与昨天的装束不同，江璨今天将她带着点儿淡黄色渐变的浅紫长发披散下来，脑后编了条优雅的鱼尾辫，身穿一套与头发颜色相近的表演服，浅黄色眼眸盛满月辉，整个人看上去仙气飘飘，宛若神女降临人世。 她出场的那一刻，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呼吸一滞，孟凝微微挑眉，集中精力，准备仔细欣赏接下来的表演。 第152章 运动会（23） 舒缓悠扬的音乐响起，江璨随之在冰上滑行。 只第一个技术动作，就能看出她的实力明显强于先前出场的其他选手了。 “哇，她转得好好看，感觉比别人强很多。” “对对对，特别流畅，我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 伴随着音乐流泻和江璨优雅的滑行，观众们仿佛看到一幅绘有幽静夜空的画卷在眼前缓缓铺展开来，将大家暂时带离滑冰馆，引至飘着微凉清风的半空中。 当众人沉浸在这优美的表演里时，原本舒缓的音乐渐渐变得轻快，有木琴的清脆音色混入其中，江璨的滑行动作也跟随音乐轻巧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幽静深邃的夜空中一点一点缀满繁星，似是千万次俏皮的眨眼。 当轻快灵动的乐声被推至最高峰时，江璨做出她的第三个技术动作，精准完美，挑不出一点儿问题，有几个懂行的学生都震惊了： “她竟然能跳出这个动作？！天呐……” “肌肉力量太强了，肯定练了很久。” “天赋确实高啊，这实力快跟某些职业运动员差不多了，来这里比赛属于是降维打击了。” 接下来，音乐又缓慢向着深沉恢弘的风格行进，于是众人便能看见眼前的画卷向外扩张，几乎要将整个滑冰馆都铺满，浓浓夜色中繁星点点，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滑冰场上那位如神女一般的人张开双臂、翩翩起舞，长发随风扬起，她似要乘风飞升，与这夜空融为一体。 在大部分人看来，她之后的技术动作也没有什么瑕疵，也许在评委眼中，还是有些小问题的，但跟之前那些出现了肉眼明显可见失误的选手比起来，她绝对是要强上不少的。 一曲终了，她闭上眼，停止滑行，向观众鞠了一躬，为此次表演画下圆满的句点。 很快，观众席上便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 “好强！！！太强了，真的太强了，我宣布她就是冠军！” “降维打击！冠军根本没有悬念，不愧是我们斯卡夫尔的冰上女王！” “哇……虽然是对面学校的，但还是不得不服啊，我觉得她是目前全场最佳，前面那些男选手也没有比她厉害的。” “本来的事，她就是两所学校里实力最强的人，一骑绝尘，表演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江璨的表现毫无意外地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好评，评委也为她打出了开赛以来的最高分，跟第二名选手的成绩之间形成了断层优势。 得知这个结果，她抬起右手按在左胸口，扬起嘴角，向评委席微微欠身。 最终，在女子花滑这个项目中，斯卡夫尔学院收获了一金一铜，圣弗朗科学院则收获一枚银牌，跟男子花滑反着来，斯卡夫尔成功扳回一城。 女子花滑比赛结束，击剑比赛差不多该开始检录了，孟凝最后望了眼滑冰场上仙气飘飘的人儿，起身与顾惜暖一道离开滑冰馆。 …… 比赛结束后，江璨换下表演服，在观众席上找到她的发小秦颂。 她拍了下他的肩，直接坐他旁边：“怎么样，你大姐我厉害吧？” 秦颂觑了她一眼，耸肩：“厉害厉害，太厉害了，我好为你骄傲哦。” 江璨侧目瞥他，倍感莫名其妙：“你干嘛啊？这么敷衍我。” 秦颂的语气几乎毫无起伏：“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你拿冠军又没悬念，我一点都不意外。” 听到这话，江璨扭过头，浅黄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以往她这样做的时候，秦颂早就被盯得忍不住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了，然而这会儿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脑后的深蓝色马尾松散下垂，溢出几根散乱的发丝，看上去神色怏怏。 江璨立刻下达结论： “你不对劲。” 秦颂皱眉：“啥？我不对劲什么？” “你不对劲，”她认真重复一遍，“你这状态不对。” 秦颂只回她两个字：“神经。” “我神经？”江璨冷笑两声，“呵呵，我还不知道你？小样，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形状的屎了，还想瞒过我？” 秦颂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文雅点啊？还冰上女王，人设都崩没了。” 江璨轻嗤：“什么人设不人设的？比赛和日常生活是两回事，别想用比赛称号来束缚我，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见过‘文雅’两个字？笑死。” 秦颂扁扁嘴，无言以对。 见他又摆出这副死样子，江璨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语气轻松： “哎，说说吧，你到底什么情况啊？怎么一副郁郁寡欢要死不活的样子？难道是你最爱的应学长拒绝了你的告白？” “神经病吧你！”秦颂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我说一万遍了，我对应学长只有崇拜和敬佩，你能不能别把什么都往谈恋爱上想啊？” “哦，那就是跟应学长无关了咯，”对于秦颂的恶劣态度，江璨并不在意，继续猜测，“嗯……该不会是乒乓球比赛输掉了吧？” 秦颂沉默了。 江璨这才正色：“喂，不会吧？真输了啊？不能吧，今天不是才第二轮吗？” 秦颂抬眸看向她，素来澄碧如晴空的浅蓝色眼眸于此刻染上几分杂色，他嘴唇嗫喏片刻，没头没尾来了句： “你情敌刚才来看你比赛了。” “哈？”江璨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你说啥？” “……没听到算了。” 像是后悔自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秦颂慌忙扭过头，不打算重复。 可无论他重不重复，他说的话都已被江璨收入耳里了，反应过来后，她一脸古怪道：“你说的情敌，是指孟凝吧？” 秦颂静默一会儿，才没好气道：“你亲口认证的情敌，不就只有这一个吗？” 那一瞬间，江璨的脑海中便浮现出疑问： 她为什么要来看她比赛啊？难道在昨天之后，她就爱上了她的表演吗？ 两个问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江璨又立刻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握住秦颂的肩膀，揶揄笑道： “喂，你这么闷闷不乐，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她看了我的比赛，但没看你的，所以你不高兴了？” 第153章 运动会（24） “你、你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 秦颂立刻矢口否认，脸上却不受控制地浮上一层绯色。 江璨看他这反应，更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她弯起眼睛，笑眯眯道： “哎哟，不要害羞嘛，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她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喜欢她也不奇怪吧。” “我说了我没有！”秦颂拧起眉毛，闷声道，“你不知道，那个人她……她就是故意接近应学长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最看不上这种人了。” 他此话一出，江璨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她伸出手覆上秦颂的额头，一本正经问：“也没发烧啊……秦颂，你脑子没病吧？” “什么鬼？我当然没病啊！我看你才有病，莫名其妙的。”秦颂一把挥开她的手，满脸不悦。 “你没病你说这种话？还故意接近应学长、飞上枝头变凤凰，你笑死我了你，肥皂剧看多了吗？你当你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毒婆婆？” 秦颂恼怒：“你说啥？！我怎么就恶毒婆婆了？” 江璨双手抱臂，笑道：“你看你这样不就很像吗？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什么时候成肥皂剧受众了？” “我、我那还不是为了应学长好？”秦颂绞尽脑汁，尽力为自己辩解，“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啊，像应学长这样的人，只有你们学校的那个温会长才有资格跟他在一起，孟凝这种人，缠着应学长不是心里没数吗？” 秦颂说得越多，江璨脸上的笑容越大，最后，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 “救命，你真的好神经啊哈哈哈哈哈！”江璨笑得停不下来，疯狂跺脚，整整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她才抹掉笑出来的眼泪，道，“我感觉你现在已经魔怔了，整个人完全无法沟通，太神经了。” 秦颂不服：“我哪里神经了？你倒是说啊，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江璨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首先，你说的那些啥啥孟凝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话就不成立，因为她压根不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 江璨摊手：“拜托，她好歹也是我的情敌诶，我对她还是有那么点了解的，反正她不会是这样的人，你纯属想多了，哈哈哈哈不行，还是觉得你好神经啊，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狗血想法？” 秦颂轻哼一声，还是坚持己见：“可现在的情况就是，应学长已经被她影响了啊，如果不是她刻意为之，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江璨迅速反问：“难道就不能是你那个应学长自己被她吸引了吗？有人硬要喜欢她，她也没办法吧？” “不可能！”秦颂斩钉截铁，“绝对不可能！” 江璨撩了把垂在胸前的长发，轻笑：“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男神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我不照样暗恋了他很久吗？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不受控制的。” 秦颂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给出一句无力的：“你又不是应学长。” 这下江璨彻底无语了。 她站起身，朝秦颂竖起大拇指：“你赢了，真的，你赢了，我刚才说的没错，你已经魔怔了，我估计现在就算是应学长亲自来跟你说都没辙。” 秦颂撇撇嘴，沉默不语。 垂眸看着他这副以往从未表现出的新奇样子，江璨蓦地笑了： “朋友，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像什么吗？” 秦颂没好气回了句：“什么啊？” “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你的理智和情感都不允许你喜欢她，所以你不断找借口、不断诋毁她，试图破坏她在你心中的形象、掩饰你真正的心之所向，可惜你还是失败了。” 闻言，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秦颂又炸了： “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个跟我一样母胎单身的人装什么情感大师？” 江璨从容一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呗。” 说罢，她朝他摆摆手：“我该去领奖了。” 刚走开两步，她又回过头，笑着提醒他： “哦对了，击剑比赛要开始了，你不去看看——” 秦颂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她提起嘴角，悠悠说完剩下的话： “你最崇拜的应学长吗？” …… 昨天应添域在重剑比赛中打出的26:0震撼了许多学生，今天前来观看击剑比赛的学生数量明显增多。 “应添域的击剑实力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我记得我两年前跟他比赛的时候他还没那么恐怖的，26:0，亏他打得出来，这是一点水都不放啊。” “竞技体育，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虽然26:0的分数很残酷，但对手也不能说啥吧，要是他真的为了场面好看点就放水，对手更难堪。” “说的也是，哎，感觉不只是击剑，他这整个人都挺变态的，怎么会有人能同时做那么多事啊？击剑这么强，十米气手枪拿银牌，A国象棋也晋级到下一轮了，还是有名的小提琴家，关键是，他还要参与策划组织运动会，这是有三头六臂吧？！”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之间的还大……说起来，对面学校那个学生会长也不差啊，她的竖琴水平跟应添域的小提琴水平在国际上地位好像很接近，国际象棋水平也很高，哦对了，她在今早的高尔夫球比赛上也是达成了断层优势。” “这两个人就是毋庸置疑的同类，温家和应家的势力差不多吧？我很早就听说两家人想安排两个人联姻了，估计不久后就有正式消息，啧啧。” 坐在观众席上，顾惜暖被迫听了一波八卦，吃瓜吃得很开心。 两所学校的学生会长联姻吗？没想到这种剧情真的会发生在她身边，太神奇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们这个阶层的人，肯定是要强强联手巩固地位的，同为学生会长，还都特别有能力，这两个人确实很登对。 如果应会长要跟斯卡夫尔的学生会长联姻的话…… 不就少一个人了吗？ 想到这里，顾惜暖双手撑着脸颊，忍不住笑弯眼睛，身后鲜花朵朵开。 ——真是太好了。 第154章 运动会（25） 今天的击剑比赛同样是男子重剑先开始，晋级至第二轮的选手一共有8名，其中5名来自圣弗朗科学院，3名来自斯卡夫尔学院。 应添域此轮的对手是一名同样来自圣弗朗科的学生，他今年高三，之前跟应添域有过一两次交手的经历，当然，都输了。 观众席上，秦颂望着赛场，脸部肌肉线条略显紧绷。 江璨不动声色瞥向他，笑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的应学长不会输的吧？” “我没紧张啊，你瞎说什么？” “哈，行行行，你没紧张，是我看错了行吧？” “……本来就是。” 正如江璨所言，面对这位已经击败过的对手，应添域没什么悬念地赢下了比赛，最终成绩是20:3，没有昨天的26:0那么震撼人心，但还是很强了。 他的粉丝后援会激动不已，大喊口号： “添域添域，天下第一！！！” “应会长，你是我的神！！！” “应神应神，天神降临！！！” 羞耻的口号听得江璨手臂顿起鸡皮疙瘩，她嫌弃地看了眼秦颂：“你该不会跟着她们一起喊这些口号吧？” 秦颂立刻喊道：“当然不可能啊！我是崇拜应学长，但也不可能喊这么蠢的口号！而且……” “而且什么？” 秦颂闷声道：“我可不想跟其他崇拜应学长的人待在一起。” 江璨眉梢一挑，饶有兴致笑道：“哈……这样吗？” 二人说话间，男子重剑比赛的选手都走下赛场了，女子重剑比赛马上开始。 见秦颂的状态依旧紧绷，视线投向赛场附近气息清冽身姿挺拔的白发女生，江璨嘴角一弯，浅黄色眼眸里闪过狡黠的光： “你的应学长的比赛结束了，接下去应该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走吧？” 秦颂蹙眉：“啊？这就走了？” 江璨摊手：“不然呢？你还想看谁的比赛？” “我——”秦颂噎了几秒，迅速环视赛场，终于，他眼睛一亮，伸出食指指向一个江璨从未见过的女生，“我看她比赛！” “哈？”江璨拧眉，“这是谁啊？” 秦颂露出放松的笑容：“她是我同学，我们一个班的，我来看她比赛很合理吧？” 江璨忍不住笑出声：“我也没说不合理啊，你在想什么呢？” 直觉她是在给他挖坑跳，秦颂眯眼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扭过头，不再理会她。 江璨想，真正引发了她们俩刚才这场交流的人是谁，她和秦颂一定都心知肚明。 哈哈，这小子看样子陷得还挺深的，该不会要完蛋了吧？ 作为他的发小，她正尽情地幸灾乐祸。 …… 女子重剑比赛开始，迎战孟凝的是一名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她显然已经知晓孟凝昨日的“丰功伟绩”，一上赛场，她就迫不及待朝孟凝伸出手： “很高兴能与你对战，待会儿希望我们都能放开来打，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气质如同冰山一般的女生握住她的手，发出冰凉的声音： “我会全力以赴。” 二人松开手，在裁判宣布开始过后进行本场比赛。 “对面那个人的实力好像还可以啊，不知道孟神今天的发挥怎么样。” “这么快就叫上‘孟神’了吗？哈哈哈哈虽然她确实够格。” “看了她昨天的比赛，超精彩，一开始两个人五五开都不拿分，但是后来就情况突变，成了她一个人的表演，绝了。” 和昨天一样，孟凝采用的依旧是先分析对手的行为模式，再出击防守的对战方法，在这个过程中，她还将应添域赛后给她提的建议内化进来，尝试给自己的行动多加点灵性。 比赛前两分钟，孟凝都在认真试探，倒是对手频繁进攻，想要打断她的节奏，不过都没成功。 孟凝的表现很冷静，并没有受她影响，她攻过来，她就迅速格挡，同时在脑中分析解算她的动作。 而一旦她有被对手打退的趋势，她便出剑反击，令选手不得不后退，二人间的距离一直被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度。 表面看来，斯卡夫尔的选手出击频率高，作战更积极，掌握这场比赛的节奏，但只有她自己以及懂行的人才看得出来，真正掌握比赛节奏的人是孟凝。 她一直将比赛走向控制在她定好的轨道上，对手的攻击被巧妙化解，她则在一次次交手中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比赛还剩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她重现昨日比赛的情况。 ——突然出击，一举得分，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哇——” 观众们不约而同发出惊呼声。 坐在观众席上，江璨原本兴致不高，因为她对击剑实在没什么兴趣，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逗逗秦颂而已，可在孟凝一改状态、快速出剑的那一刻，她的脊背便不自觉挺直，视线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她身穿击剑服，头上还戴着头盔，标志性的清泠白发被遮住，但即便如此，她浑身上下还是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冷冽气息，似是一片无法被融化的冰原，坚定而镇静地应对对手接连不断的攻击，而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蓦地亮出锋芒，刺得人心脏冰冷。 出剑、收剑、防守……在任何一个懂击剑的人看来，孟凝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得不可思议，她总能抓住对手的破绽，随后迅速送上一击，而当对手向她进攻她，她又能立刻调动全身，轻轻松松消解来势汹汹的攻击。 “我看了昨天的比赛，我怎么感觉她今天好像变强了？错觉吗？” “不是错觉吧……我也觉得她变强了，动作更精准了，而且偶尔还有出其不意的攻击。” “妈呀，进步这么快吗？真够变态的，听说她是这个学期才开始接触击剑的，这不纯纯的怪物吗？” “什么怪物……这是天才好吗？叫她孟神！” 第一局比赛结束，孟凝拿下5分，她摘下头盔，轻吐一口气，青绿眸平和无波，鬓边的冰蓝色发丝飘摇。 凝望着这一幕，江璨瞳孔微缩，胸膛震动，心中水花四溅崩裂。 她极其缓慢地咽了口唾沫—— 喂……糟糕了，真正要完蛋的人不会是她吧？ 第155章 运动会（26） 之后的两局比赛，孟凝依旧是以极高的效率拿分，打出了跟昨天一样的20:1好成绩。 而很明显，今天的成绩的含金量要比昨天的高，毕竟已经是第二轮比赛了，孟凝今日的对手是要比昨天的李霄更强的。 观众们都震惊了，无论是圣弗朗科学院还是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都不得不服： “又是20:1，我的妈呀，这也太夸张了，对面不会要哭了吧？” “不至于不至于，看到她昨天比赛的比分应该就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没想到会打出一个跟昨天一样的比分，这是什么变态控制力？” “这个孟凝也太恐怖了，听说还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圣弗朗科今年不得了啊，招了这么个神人进来……” “都说她是祝且和严临风的小跟班，我看，她搞不好其实是他们的老师吧，专门教学习的那种。”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很合理。” 观众席上，顾惜暖、麦羽帆、乔烈和梁聿明这几个人的表情都很是灿烂—— 别的不说，孟凝可是从她们圣弗朗科走出去的学生啊，自豪感拉满了！ 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以往在女子重剑这个领域基本是一片空白，简称菜鸡互啄，今年终于有一个实力上佳的选手填补上空白了。 “我感觉我们学校的运势来了，今年肯定是我们拿金拳头。” “我也觉得！说到底，上次对面能赢也就是因为运气好吧，而且也没赢我们多少，运动会本来就是我们强！” 孟凝大比分赢下来自斯卡夫尔的选手，应添域也保持他的高水准晋级至下一轮，二人的表现无疑给圣弗朗科的学生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看到孟凝在比赛结束后与对手握了个手便走下赛场，走向在一旁观战的应添域时，有些学生激动地拿起手机抓拍。 “过去了过去了，又过去了，应会长是在指导孟凝怎么击剑吗？” “说不上指导吧，我估计就是提些小建议，不管怎么样真的好嗑，我从来没见过应会长的眼神这么温柔……” “都说双神组合yyds了，她俩就是我们学校的门面啊，我甚至觉得孟凝比对面的温会长更适合跟应会长站在一起，嘿嘿。” “唯一的缺点是，她们俩站一起的时候，附近的空气都变冷了，哈哈哈。” “那不是更配了吗？我嗑爆。” 说出最后这句话的学生话音刚落，坐在她前面的男生就突然转过头来。 男生绑着一束深蓝色中马尾，眉目深邃，浅蓝色的眼眸中折射出锐利慑人的光芒，引得学生为之一颤，而后满头疑惑： “怎、怎么了？” 男生撇撇嘴，一脸不悦，语气嫌恶： “别在这瞎说，孟凝根本就配不上应学长！” 说完，他直接起身离开，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哎”了一声，随即也起身跟上。 学生当场黑人问号脸—— 不是，他谁啊？？？ 这时，旁边的学生开口： “那不是秦颂吗？我记得他很崇拜应会长，总是主动找他讲话，不过会长不怎么鸟他……嗐，也是应该的吧，他的成就比会长差多了，也不如他那些姐妹兄弟，以后估计只能继承5％左右的资产，会长确实没必要跟这种废柴有太多交集。” …… 击剑比赛结束后，孟凝像昨天一样走向应添域，跟他寻求建议。 应添域先是赞扬了她相比昨天有明显进步，接着才把需要改进的地方告诉她。 孟凝一边听，一边认真思考，不时点头回应。 看着面前的白发女生如此专注地听他讲解，应添域的喉结微微滚动，问： “你不考虑参加更正式的比赛么？” 孟凝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银发男生蹙眉，嗓音冷了几分：“为什么？以你的能力，只要认真训练，大概率能轻松赢得含金量高的奖项，很多现役运动员的天赋应该都不如你。” 放着好好的才华不去施展，不是浪费天赋么？ 似是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孟凝平静道：“我没兴趣。” “这很可惜。” “不可惜，我的时间会用来做我认为更有价值的事。” 孟凝都这么说了，应添域自然也不好再置喙下去，简单把注意事项都跟她讲完后，他轻点了下头： “明天见。” 孟凝朝他微微欠身：“谢谢你，明天见。” …… 击剑比赛结束后，孟凝今天就没什么事要做了，于是便像昨天一样回宿舍继续跑代码。 按现在的节奏继续下去的话，等下周的期中考结束后，她就可以正式开始制作机器人了，一切都很顺利。 晚上八点，她准时打开校园论坛。 今天论坛首页依旧被运动会相关的内容霸占。 美图楼、战力讨论楼、比赛结果预测楼……一场两校运动会直接把大家的讨论欲给点燃，每分钟都有新帖子出现。 今天关于她的讨论帖更多了，不过翻来覆去也就那些话，无非是夸她实力稳定技术全面，能跟应添域一起并称为圣弗朗科学院的“神”。 在一众乱七八糟的帖子里，她对两个帖子产生了兴趣： 标题：【所以N大佬参加了这次运动会吗？感觉这位不如孟神和应神啊】 发帖人：【我是一只大大鸟】 主楼内容：【N大佬在咱们学校应该也属于高智商人类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参加比赛啊，看ta昨天还在继续搞咨询服务，是不是根本没准备比赛？那我觉得这位还是不如孟神和应神全能啊，各位觉得嘞？】 2L：？前段时间不是已经解码N大佬是应神了吗？你拉踩这个不搞笑吗？ 3L：回楼上，N大佬和应神是同一个人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目前还没有实锤，so谁也不知道N到底是谁，不过看那个帆布袋，孟神大概率不是N 4L：呃呃呃我也觉得N应该另有其人，这两天运动会那么热闹，结果还是雷打不动搞咨询服务，感觉完全游离于比赛之外，孟神都在场上超神多少回了？ 5L：其实吧，我感觉N跟应神就是同一个人，这两天看论坛的风向看得我挺不爽的，孟凝何德何能跟应神比？你们是不是把她吹太过了？ 第156章 运动会（27） 孟凝看了一圈，发现类似的“拉踩”言论还不在少数，她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网络论坛上的她会被现实世界的她拉踩…… 说真的，还挺幽默。 除了这个“拉踩帖”之外，还有一个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标题：【都给我去看拳击比赛！！咱们学校的展望晴妹子帅飞了！】 发帖人：【又被吊打了嘤嘤嘤】 主楼内容：【各位是不是都不知道我们学校有拳击比赛啊？我今天去看了，现场观众巨少，但是比赛本身非常精彩！！！特别是我们学校的展望晴，超级帅，没想到她打起拳来这么带劲，赢得很干脆，明天上午就是决赛了，我预计她大概率夺冠，大家都去看看比赛吧！！！】 2L：还真没看过拳击比赛诶 3L：感觉拳击在我们这个运动会里一直挺冷门的，每次比赛都没多少人，主要也是因为会拳击的人不多吧…… 4L：是的！！群众基础不行，我爸甚至明令禁止我学拳击摔跤什么的，呃 5L：楼上，我们该不会是同一个爸吧？我爸也不让我学这些，说是女孩子学拳击看着不优雅，在大场合带不出手呃呃呃:-) 6L：天呐，你们的爹都什么老古董啊？学拳击强身健体还能防身，有什么不好的？话说展望晴家里好像也挺传统的吧，妥妥的书香门第，她都能学，你们竟然还不能学？？ 7L：我是她初中同学，我来说一句，其实她家里很不支持她打拳击的，还有之前在月圆节文艺汇演上搞的街舞和摇滚，她家里人都不支持，她都是自己私下找老师的，没少为此跟她爹吵架u003d u003d 8L：虽然得不到家里人的支持，但她做得很好啊，来看看我今天给她拍的照吧，拳王降临！[图片][图片][图片] 这个人拍的三张照片都很有氛围感，画面内容是展望晴站在拳击台上向对手发起进攻，在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她一头红发显得张扬又恣意，清莹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满溢的生命力和野性扑面而来，怎么都没办法跟“书香门第”四个字联系起来。 看着这三张照片，孟凝不自觉回想起文艺汇演时，她在台上尽情跳舞打鼓的画面—— 自由又放纵、浑身散发出热烈的光，只要有她在台上，旁边的人似乎都会沦为陪衬。 她想和这样的人合作。 想到这里，孟凝用指节点了点屏幕，视线移向挂在墙壁上的吉他。 等今天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结束，再多花些时间练练吧。 …… 翌日是运动会第三天，今天大概是孟凝最忙的一天。 上午要跑3000米，跑完了要去参加国际象棋第三轮淘汰赛，下午还有击剑第三轮淘汰赛，另外，顾惜暖的400米赛跑初赛也是在今天下午。 看着比赛日程表，顾惜暖颇为担忧地看向孟凝：“孟凝，跑完了3000米，你还有精力参加国际象棋比赛吗？” 孟凝平静颔首：“不出意外的话，有。” 3000米赛跑结束后，她有大约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足够她恢复参加国际象棋比赛所需的精力了。 顾惜暖点点头：“好吧……放心，我会给你加油的！” “谢谢。” 3000米赛跑的比赛场所是圣弗朗科学院的田径场，今早开始就陆续有田径比赛了，此时场上的观众还挺多的。 上午的径赛主要是中长跑，除了3000之外还有800米、1000米和1500米赛跑。 “我觉得敢跑800米以上的人都太狠了，一个800米就能要我老命，.P……” “3000米是真的逆天，谁报3000米啊？” “你别说，女子和男子加起来竟然有十几个人报了这个项目，个个都是狼灭啊。” “不过这也说明它的竞争小啊，女子3000米好像才5个报名的，前三就能拿奖牌，从这个层面来看，难度的确不高。” “等等，我竟然在3000米的参赛名单上看到了孟神的名字，开玩笑的吧，她要跑3000米？！” “孟神……她要是在这个项目也能拿牌，那真的坐实了‘神’的称号，我待会儿一定要看比赛！” 此时正在排队检录的孟凝并不知道，她已经变成全场最受关注的选手了。 没办法，3000米听着就累得不行，她前两天在国际象棋和击剑比赛的表现又那么完美，现在大家对她的期待值都很高。 径赛的比赛顺序是3000米→1500米→1000米→800米，最先开始的是男子3000米比赛。 男子组报名的选手有7名，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算是五五开，女子组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3名来自圣弗朗科，2名来自斯卡夫尔。 男子组比赛的时候，女子组的5个人就在跑道旁边闲聊。 一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女生率先问：“你们为什么要报3000米啊？我是为了挑战一下自己嘿嘿。” 另一个女生举手附和：“我也是，其实我没怎么跑过长跑，这回要是能拿奖就大赚，不能拿奖也不亏，跑下来就是胜利！” 听到这话，剩下两个女生也纷纷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总之，她们似乎都不是奔着胜利来的，只是为了挑战自己、给自己的高中生活多增添一些色彩。 她们聊了一段时间后，才想起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说话。 面容清冷的白发女生站在一旁，沉默地望着她们。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朝她露出友好的笑容：“你是孟凝对不对？我知道你，你的名气这两天在我们斯卡夫尔也传开了，你为什么要报3000米啊，国际象棋和击剑还不够吗？” 孟凝环视她们一眼，嗓音淡淡：“我想多拿几个奖。” 她此话一出，四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诶，她是冲着拿奖来的吗？3000米这种项目，对她们这种不怎么长跑的学生来说，不应该只是一个挑战自我的项目吗？怎么真的有人在一本正经搞竞技啊？！ 半晌，一个女生咽了口唾沫，缓缓问道： “那什么，孟姐，待会儿你能不能不要跑那么快？要是我们被你套个两三圈，那真的太丢人了……” 第157章 运动会（28） 对于她们的此番请求，孟凝当然是没有答应的。 全力以赴是对对手和比赛最大的尊重，无论对手是怎么想的，她都不可能放水。 几个女生虽然担忧她们会因此丢人丢大发，但也都理解她的想法，毕竟是竞技体育嘛，用尽全力才是正常做法。 跑道上，男子3000米比赛步入尾声，7名选手之间形成了巨大断层，第一名的选手套了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整整一圈，其余选手之间的差距也挺大的，看得出来大家基本都是业余跑者，报3000米就是图一乐，呸，图一挑战。 在男子3000米比赛中夺冠的是一名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当他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观众席沸腾了： “张哥太牛了！！！3000米冠军！！！王者！！！” “我就说还是我们圣弗朗科强吧？3000米断层夺冠，还、有、谁？！” “太强了太强了！！！跑到最后半圈竟然还能冲刺，我跑两圈就要吐血了。” 男选手走下赛场后，就轮到女子组的选手上跑道了，3000米一跑定胜负，场子还是非常热闹的，孟凝认识的人基本都过来看了。 比赛开始之前，几位选手都能听到朋友的加油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站在跑道上，孟凝轻吐一口气，甩了甩腿，面色凛冽地目视前方。 “各就各位，预备——” 旁边的广播声响起，孟凝的神经随之高度紧绷。 “砰！！！” 开跑的信号发出，她立刻迈着步子向前跑去，一马当先，另外四名选手紧随其后。 3000米是长跑，选手一开始都不能跑太快，要保留体力给后面的路程，这是大家的基本共识，然而观众们看到孟凝从一开始就与后四名选手拉开较长的距离，并且这个距离还在不断变大，一抹携着冰蓝的白色在赛场上极其亮眼。 坐在前排的麦羽帆担忧道：“她一开始就跑这么快真的好吗？到后面会不会没力气了？这可是3000米，这才第一圈……” 操场一圈400米，她们要跑七圈半才行，现在孟凝才跑了半圈多就甩了第二名100米左右，让人很难不担心。 顾惜暖遥望赛场上那道遥遥领先的身影，坚定道：“我相信她，她肯定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才会这样跑的。” 第一圈过半，孟凝没有降速，以同样的速度跑完第一圈。 她的面色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呼吸节奏平稳、步频稳定，外界的一切都被消音，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第二圈开始，她依旧保持先前的速度，与后四名的距离越来越远。 “太残酷了，感觉孟凝跟另外几个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但是她这种跑法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啊，3000米不是开玩笑的，她用跑800米的节奏跑，估计跑不了多久。” “确实，还是不能太鲁莽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一旁的银发男生挑了下眉—— 用“鲁莽”来形容她么？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狭长的金色丹凤眼始终追随那道正在匀速奔跑的身影，带着点儿审视和探究。 别说最后冲刺了，如果她能全程都用现在这种速度跑下来，那她可称得上一句“优秀跑者”了。 第二圈也很快结束，进入第三圈，孟凝的速度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稳得像是一台精密仪器，把大家都给看沉默了。 乔烈摸摸下巴，看向她在篮球队的队员：“嘿，问你们，如何评价孟凝这小妮子？” 一个队员摇摇头，赞叹：“强，太强了，我还以为她那种速度最多坚持个两圈的，看来这是要持续到最后了。” 另一个队员则是笑道：“之前你1v1输的人就是她吧？这耐力没得说，要是把她挖过来，搞不好她能场场打满40分钟。” 乔烈轻笑：“挖过来？你想多了，人家对成为职业运动员可没有任何兴趣，她击剑也超有天赋，照样没有参加正式比赛的打算，她应该有什么更高的理想抱负要实现吧。” “这样啊，那好可惜哦，啊，看后面四个人，她们都开始疲劳了。” 孟凝的较快速度保持不变，反倒是跑在后面的四个人开始降速了，她们四个间隔的距离还挺平均的，要降速也一起降，跑完个800米，极少尝试长跑的她们都不太行了。 就这样，快跑完第三圈的时候，孟凝达成了套圈成就，开始跑第四圈时，连第二名都被她套了一圈。 跑到第四圈，她的速度还是比较稳定的，但呼吸渐重，慢慢有些难受了，若是这一关她不能挺过去，就很难再起来了，可若是她能平稳渡过，接下来的路程就会很顺利。 ——别着急，保持自己的节奏。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她现在的优势非常大，只要不出意外，就肯定是第一名，所以不用着急，享受比赛即可。 调整呼吸、甩臂迈腿，别想太多，往前就是了。 跑、跑、跑，继续跑。 观众席上，留着一头黑色直长发，刘海长得遮住眼睛的女生双手交握，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不断奔跑的学妹。 晨光熹微，洒落在她身上，为她的身体镀上一圈模糊且灿烂的光晕，女生的眸光坚定又平稳，青绿眸微动，眼中的森林似是在进行缓慢的呼吸，迸发出宁静的生命力。 随着她的跑动，上官云澜的心潮愈加澎湃，她嘴唇止不住地翕动，若不是为了看完全程，恐怕她早就起身离开，拿上她的画笔挥洒色彩了。 第五圈、第六圈……除了“稳”之外，很难找到第二个字来形容孟凝的状态。 太稳了，整整2400米，一直用相同的速度在奔跑，完全不受场外因素影响，哪怕对手都被她套了两圈，她也没有放缓速度。 黑色海藻头男生靠在椅背上，提起嘴角，低声喃喃： “哇哦，这不是超级强吗？” 绑着一束带有浅黄渐变淡紫色麻花辫的女生怔然凝望赛场，注意力被跑在最前方的白发女生轻而易举攫取。 坐她旁边的男生抿了抿唇，浅蓝澄澈的眼眸里带有难以辨认的情绪，手指在江璨看不到的地方蜷起。 最后一圈半，孟凝没有提速迹象，还是用之前的速度跑完一圈，这样就还剩200米。 接下来，众人便看到那位本来就一骑绝尘的选手突然加快速度、迈开步伐，快速跑向终点线。 孟凝耳里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但这不重要，她几乎是甩着腿向前狂奔，有风掠过耳畔，耀眼的太阳变成了一个光点在她面前闪烁，照得她快要眯上眼睛。 “嗒、嗒、嗒——” 伴着风声呼吸声脚步声，她大摆双臂，以胜利者的姿态冲过终点线！ 第158章 运动会（29） “哇！！！” 全场爆发出震撼的惊呼声。 坐在观众席前排的孟凝粉丝全校后援会迅速拉着横幅站起来，在麦羽帆的指挥下激动大喊： “孟凝、孟凝，冠军、冠军！！！” “孟凝最强！！！孟凝最强！！！孟凝最强！！！” “孟神天下第一！！！孟神天下第一！！！” 在前两天的比赛中都没有出动的她们终于找到一个能为孟凝疯狂打call的机会，此时都铆足了劲高喊，十几二十个人的音量硬是把观众席上其他人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 顾惜暖原本只是双手握拳尖叫的，可站在她们旁边，一下子就被热烈的气氛带动，也跟着高喊起来。 孟凝粉丝全校后援会第一次出征——成功！ 坐在中间的乔烈摇摇头，惊叹：“这也太强了，全程领跑也就算了，最后200米还能冲刺，她的体力用不完的吗？” 她的一个队友表示赞同：“真的强，我估计她平时没少跑步，太bug了，剩下四个人完全不是对手啊。” 不只是她们，绝大多数观众都对孟凝的表现感到惊奇诧异： “国际象棋比赛赢许聪，击剑比赛连续两次20:1,3000米赛跑断层第一，这姐有够离谱的，还有谁能跟她打啊？” “哇，国际象棋和击剑厉害也就算了，竟然连3000米都能甩别人一大截，学习成绩还那么好，next level了，圣弗朗科能招到她真是大赚。” “我们学校为什么没招她啊？难道是钱给得不够多吗？” “我猜是因为祝且和严临风上的是我们学校，她想避开他们，所以才选了圣弗朗科……这波也是没办法。” 此时此刻，最后这名学生口里的两个人也坐在观众席上，不过他们没有像往常一般坐在一起，而是一个坐左侧，一个坐右侧，分得很开。 自从前两天在食堂吵架后，他们就没有跟对方说过话了。 留有一头华贵金发的男生坐在观众席最左侧，头发没有扎起，而是一部分松散垂在身后，一部分散乱落在肩头，金边眼镜下的海蓝色眼眸里泛着几丝哀伤，白皙的皮肤衬得眼底的乌青稍显刺目，远远望过去就是一个忧郁美人，如果忽略他旁边的拐杖的话。 他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盯着赛场上那道领先的身影，偶尔有人跟他搭话，他也只是淡淡望一眼，并不作回复，整个人跟丢了魂儿一样。 观众席右侧，半扎棕马尾的男生坐姿随意，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放在膝盖上，好看的眉头微蹙，一双素来惑人的紫色狐狸眼里承载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在比赛过程中，他不断用脚尖点地，似乎有些焦虑。 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粉丝跟他打招呼时，他只轻轻微笑，注意力也显然不在她们身上，完全不复以往的热络态度。 相比起这两位，其他人的表现还算正常。 上官云澜看到孟凝冲过终点线后便迫不及待起身离开，向画室跑去。 应添域闭了闭眼，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无声离场。 夏哲坐在原位，一边小声哼歌，一边看着白发女生被志愿者搀扶离开。 江璨的头脑有些混乱，她不自觉揪住自己垂在身前的麻花辫，思绪繁杂。 秦颂的头脑比她还要混乱，整张脸都皱在一起，随便来个人都能看得出他正处于苦恼状态。 观众席上的人各有心思，赛场上的人的想法就要纯粹多了。 四个落后的选手现在只想尽量坚持下去、跑完全程，至于已经跑完的孟凝……她正被志愿者扶着散步。 虽然她已经说过她不需要志愿者了，但这位志愿者并没有离开，而是眨巴着眼睛道： “在你比完赛之后扶你走路是我的任务，如果我没有完成这个任务就拿不到志愿者积分了，所以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面对此类难搞的言论，身心都处于疲惫巅峰的孟凝根本没力气跟她争论，只能让她扶着走了。 好在这位志愿者真的只是在完成她的任务，没有多说别的话，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孟凝得以落个清净。 走了一圈后，孟凝就差不多缓过来了，志愿者松开她的手臂，而后从口袋里掏出笔和小本子，用星星眼看着她： “孟凝，其实我是你的粉丝，我特别敬佩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孟凝垂眸看着她递来的纸笔，沉默片刻，而后还是接过来帮她签了。 志愿者立刻欢呼：“Yeah太好了！！孟凝谢谢你！！！你今天的表现超好的，祝你之后的比赛也顺顺利利，我都会去看的~” 孟凝轻轻颔首：“谢谢。” …… 比赛过后是颁奖仪式，作为3000米赛跑的冠军，孟凝能得到丰厚奖励。 奖牌奖状就不用说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价值八十万的跑鞋！ 是的，没错，她得到了一双限量款跑鞋，全球只有三双，这双鞋是由圣弗朗科的某位校董事会成员倾情赞助的，她在某场拍卖会上出价八十万拍下了它。 孟凝对这个奖品非常满意。 这是个拍卖品，直接出手的话可能卖不到八十万，但五六十万总归是有的，要是能顺利卖出去，那她就可以把她欠祝且和严临风的那笔钱一次性还清了。 至于“限量款”三个字带来的纪念性，嗯……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她对品牌限量并没有什么执念。 亚军和季军拿到的奖品也是跑鞋，不过她们的跑鞋价值肯定没有孟凝的那么大，尽管如此，她们还是非常兴奋。 不是因为钱，这两所学校的学生没几个缺钱的，她们高兴的是，她们不仅完完整整地跑完了3000米，还争到了名次，这种成就感是金钱无法给予的。 “说真的，跑到第六圈的时候我都想放弃了，但是我转念一想，我都跑了六圈了，这个时候放弃，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没想到咬咬牙坚持下来，还拿到了第二名！” “我也是，跑的时候无数次想要放弃，不过吧，我听到我朋友给我加油了，我就想，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我朋友失望，现在这个结果太好了！” 看着两名对手满脸笑容地分享体会，再看看手中价值八十万的跑鞋，孟凝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茂盛林叶随风飘扬。 第159章 运动会（30） 3000米比赛的颁奖仪式结束后，孟凝就跑去拳击馆看比赛了。 3000米的比赛时间早，结束以后距离国际象棋比赛开始检录都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正好够她看完一场拳击比赛。 得知她想去看拳击比赛，顾惜暖很是震惊：“拳击？为什么啊？这个比赛好像都没多少人报名。” 拳击比赛分为好几个量级，有些量级一个报名的人都没有，展望晴那个量级是群众基数最大的了，然而也只有四个人报名，所以只要两场比赛就能决出冠军了。 对于顾惜暖的问题，孟凝诚实回答：“因为我想看。” 顾惜暖：…… 还、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答案啊。 那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跟她一起去咯(*^▽^*) 于是乎，二人一起来到了圣弗朗科学院的拳击馆。 不知是因为决赛到了，还是因为昨天有学生在校园论坛上宣传了一通，今日拳击馆的观众不算少，一半的位置都被坐满了，还挺热闹的，跟照片上冷冷清清的情况完全不同。 观众席上不时发出学生们的窸窣讨论声：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拳击比赛，连规则都不知道……” “我也，昨天看了论坛那个帖子，感觉还挺燃的，就直接过来了，啥都不懂哈哈哈。” “听说高一的展望晴蛮厉害的，有望夺冠！” “她运动细胞确实不错，别的不说，街舞就跳得很好很有力度啊，期待期待~” 孟凝和顾惜暖到达拳击馆时，男子组69公斤级的冠军赛正处于白热化阶段。 拳击比赛一共有三轮，裁判根据评判标准确定每轮的胜者，胜者可在该轮获得10分，败者则根据表现获得7-9分，比赛结束后，三轮得分数相加更高的人赢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场上的两名选手在前两轮比赛中都拿了18分，因此这就是最关键的一轮比赛。 二人不断向对方出拳，看着好像还蛮刺激的，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 “怎么有一种菜鸡互啄的美感？” “点了，谢谢你说出了我不敢说的话。” “感觉……他们的拳头好像没什么力气，是不是发力方式不对？” “业余选手是这样的，我们这两所学校本来就没什么人学拳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运动，就当看个热闹吧。” 最后，是那名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选手夺得冠军，圣弗朗科的学生给他欢呼了几声，斯卡夫尔的学生则是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这比赛实在算不得精彩。 男子69公斤级比赛结束后，就轮到女子57公斤级的比赛了。 没错，在57公斤级之前的48公斤以下级、51公斤级和54公斤级连4个报名选手都不到，凑不齐两天的比赛，只能直接到57公斤级的冠军赛。 对战双方分别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展望晴以及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韩柯。 二人都戴着头盔和手套，身着拳击服，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腹，有几个学生当场就尖叫了： “我的天，她们都有腹肌诶！！！” “我舔我舔嘶哈嘶哈嘶哈……” “你能不能矜持点？太丢人了，不像我，打算比赛结束后直接扑过去跟她们要联系方式，嘿嘿。” 裁判一声令下，第一轮比赛正式开始。 双方似乎不是第一次交手了，很熟悉对方的战斗方式，只在比赛刚开始时试探了几下，之后便快速出拳。 这一出拳，观众们立刻看出她们与上一组选手的区别。 “哇，她们俩的力道好像比刚才那两个男生更足，不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错觉，我是多年拳击观众，她俩的发力方式明显比刚才那俩正确，还挺出乎我意料的诶，很专业，本来以为今天就是过来看个乐子，没想到还有比较精彩的比赛能欣赏欣赏。” “展望晴好帅啊我的妈呀，那气质、那动作，妥妥的武神降临。” 头盔遮不住展望晴那一头灿烂热烈的红发，她出拳的同时发丝随之飞扬，在灯光照耀下，她看起来恣意又潇洒。 二人可以说得上是势均力敌、拳拳到肉，看得观众们都非常过瘾，气氛也越来越火热。 第一轮比赛结束，裁判判定展望晴获得胜利，先积10分，韩柯的表现也不差，拿到9分。 观众席上，孟凝望着二人的身影，若有所思。 拳击，对抗性非常强的运动项目，没有太多别的道具，自己的身体即是武器，孟凝认为，这种风格的运动与她不太相契合，然而…… 看到展望晴在台上肆意挥舞拳头，和对手打得有来有回，她竟然生出了一股立刻冲到台上与她一决高下的冲动。 有够神奇的。 是因为她会发光么？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正在擦汗喝水的红发女生，相比起这两所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她的一举一动都很自然，没有所谓上层精英展现出的隔膜感，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对她的评价。 这样的特质，在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里都极其少见。 顾惜暖偏头看向孟凝，见她一直盯着一个方向，便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她意识到她一直在看的人很可能是展望晴时，她的面容顿时僵硬起来。 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开口：“孟、孟凝……” 白发女生将绿眸转向她：“怎么？” “那个，你……” 拐弯抹角的话孟凝肯定get不到，所以她决定打个直球： “你很喜欢展望晴吗？” 闻言，孟凝细眉微蹙，眼里浮上不解： “你说的‘喜欢’是指什么？” “就……”顾惜暖挠挠头，努力组织措辞，“呃，我是想说，你想和她做朋友吗？” 孟凝稍加思索后，淡声道：“我不知道。” “诶？” 孟凝一脸认真：“我只是想与她合作，至于想不想和她做朋友，我暂时没有答案。” 顾惜暖一怔，突然想起她不久前才答应过孟凝不再跟她提“朋友”的话题，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的。” “没事，”孟凝再次将目光投向红发女生，“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清冽平和的嗓音，似是一阵微风拂过波澜不起的湖面，带起浅浅的涟漪。 第160章 运动会（31） 第二轮比赛开始，双方仍然延续第一轮的风格，拳拳生风、步步紧逼、势均力敌。 二人不断在拳击台上挥洒汗水，下手不留力气，大部分观众都没看过拳击比赛，因此也不太看得出是谁更有优势。 “谁的赢面更大啊？有没有人来解说一下？” “五五开，无论裁判待会儿宣布谁赢都不奇怪，她们的有效出击数都差不多。” “圣弗朗科也就算了，没想到我们学校也有这么厉害的拳击爱好者，感觉拳击就跟我们学校的调性很不符合啊……” “别瞎说，我们学校这两年的变化已经很大了，特别是在温会长的带领下，各个方面明显更人性化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全方位超越圣弗朗科。” “斯卡夫尔的书呆子们又在吹牛了，哈哈，搞搞清楚，目前为止拿冠军更多的可是我们学校。” “这才运动会第三天，多的是比赛没结束，变数还很多，现在就开香槟，万一反转就搞笑咯。” 由于场上两名选手分别来自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因此观众们的讨论重点渐渐就变成了两校学生打嘴仗，拳击比赛本身倒是没多少人讨论了。 不过自始至终，孟凝都没有加入大家的打嘴仗行列，而是一直观察拳击台上的动静，准确来说，是观察红发女生的动作。 很快，第二轮比赛也结束了，裁判宣布斯卡夫尔的韩柯赢得本轮胜利，积下10分，展望晴则得到9分。 这样一来，双方在前两轮比赛的累计得分就都是19分了，进入最后一轮决胜局。 在比赛过程中，二人的眉眼愈发凌厉，身上散发出的野兽气息也越来越强，从她们开赛前的表现来看，她们应该是熟识的，但此时此刻，大家无法在她们的眼中探寻到半分友好的痕迹，很明显，她们都只想将对手击倒击败。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后，最后一轮比赛开始，二人走上拳击台，气氛肃杀寒冷，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观众们都不禁安静下来，心提到了嗓子。 “紧张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别吵，我在思考。” “晴姐加油晴姐加油，夺冠啊啊啊。” 比赛开始，最初几十秒，双方还是像之前一样猛烈击打对方，但过了一会儿，展望晴突然后撤，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柯。 韩柯皱了皱眉，趁着她后撤立马发起更凶猛的进攻，展望晴瞬间挨了两三下打，部分圣弗朗科的学生下意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可在下一秒，情况突转。 展望晴眼神一凛，微微俯身，而后迅速抬起手，一拳击中韩柯的下巴！ “砰！” 猝不及防被这巨大的力道击中，韩柯当场倒在地上，展望晴乘胜追击，骑在她身上又打了她几拳，直到裁判把她拉开，大声数数： “3！” “2！” “1！” 三声倒数结束，韩柯仍然倒在地上没有起来，裁判举起展望晴的手臂，宣布她获得本轮比赛的胜利： “！！！” 上一秒还喧闹的观众席顿时寂静下来，刹那后，仿佛是有一颗炸弹投入人群中，顷刻间点燃所有人的情绪，全场沸腾： “！！！竟然是！！！我竟然能在校运动会上看到真正的！！！” “展望晴也太强了，直接打赢，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对面啊！！！” “冠军、冠军！展望晴是拳击冠军！！！” 拳击台上，展望晴笑得张狂，露出一口白牙，似火的红色发丝飞舞，晶莹的汗珠在灯光照耀下熠熠闪烁，如同海浪一般的深蓝色眼眸不断翻腾，拍出一阵阵卷着白沫的恣意浪花。 她的身后，韩柯颤颤巍巍站起来，听到动静，展望晴转过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韩柯回以拥抱。 二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韩柯对她说了些什么，展望晴听后哈哈大笑。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散，比赛结束之后，二人都对彼此展现出友好的一面。 展望晴的笑容是大方爽朗的，整个人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没有半分扭捏，在她面前，连韩柯都显得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 孟凝单手支颐，双目凝视她，脑中思绪繁杂。 展望晴……这似乎是一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 拳击比赛结束，国际象棋比赛的检录就要开始了，没有久留，孟凝与顾惜暖一起离开拳击馆。 今天是国际象棋第三轮淘汰赛，到这一步，就只剩8名选手了。 除了她、温从昭和祝且之外，剩下5名中，有3名来自斯卡夫尔学院，2名来自圣弗朗科学院，总的来说，在国际象棋这个项目上，还是斯卡夫尔学院占优。 不过在这个项目之外，她们就没有明显优势了。 A国象棋、围棋和将棋的晋级人数都是两校五五开，应添域和夏哲都顺利晋级至他们所在项目的八强，而且拿牌可能性非常大，从这个层面来看，斯卡夫尔今年在棋艺项目上的优势并没有以往那么大了。 今天排队检录的时候，孟凝又遇到温从昭了，她似是认识孟凝，特意走到她面前朝她微笑了一下，这才抬步离开。 至于祝且……说来也奇怪，明明晋级的人越来越少，可自从第一天之后，孟凝就没有再在检录的时候遇上过他了。 可能是因为腿脚不便走得比较慢，正好跟她错开了吧。 不再想下去，她找到自己的比赛桌坐下。 来围观她比赛的人越来越多了，她自己还没到，桌子旁边就站了一大群人，还几乎都是支持她的，搞得对手压力山大。 这一局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男生，论实力肯定还不如第一局的许聪，能挺到现在跟孟凝对战，只能说是签运够好。 看到气质冷冽的白发女生在对面落座，对手默默在心里擦了把汗。 ——但愿不要输得太难看。 可惜他的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在犹如天堑的实力鸿沟面前，他只能苦苦挣扎，但仍旧无济于事，他满头大汗，每次按下棋钟后都得思考半天，堪堪踩着临界时间点做出决策，孟凝却游刃有余，按下棋钟后不带思考就移动棋子，不费吹灰之力就编织出令他无法挣脱的陷阱。 输了。 他输得很惨。 他垂下头重重叹气，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他怔怔抬起头，听到清冽的声音传入耳里： “承让。” 第161章 运动会（32） 看到孟凝再次以不可抵挡之势赢下国际象棋比赛，附近围观的圣弗朗科学生在短暂沉默后都激动大喊： “赢了！！！又赢了！！！孟凝太强了！” “不仅赢了，还赢得干脆，对面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有，简直惨无人道！” “这样的话就是晋级到四强了，奖牌近在咫尺啊，我们圣弗朗科终于要翻身了吗？” “要是能看到孟凝一举夺得冠军，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是个多快乐的小女孩，嘿嘿。” “对面的学生会长也赢了，搞不好真的能看到她们强强对决。” 听到最后这句话，孟凝抬眼看向温从昭所在的比赛区，发现那里又已经没人了。 ……又是这样。 明明她已经把思考时间压缩到最短了，可还是赶不上温从昭的比赛，只能说对手的思考速度太慢了，耽误她时间。 但愿明天的比赛能快点结束，好让她在真正对上温从昭之前能观察观察她的落子风格。 说起来，明天的比赛…… “话说，如果祝且赢了今天的比赛，明天是不是就要跟孟凝对上了啊？” “看赛程表，好像是这样的，刺激啊，祝且跟许聪是一个段位的选手吧？应该也是被吊打的份。” “别说了，他从第一天比赛的状态就不太好，摔伤腿以后更是如此，今天的比赛能不能拿下都不好说呢。” “跟他对战的人不是那什么王天浩吗？实力我记得一般啊，还能跟祝且打得有来有回？我去看看。” 孟凝和温从昭的比赛都结束了，剩下一场比较有关注价值的比赛就是祝且vs王天浩的，从围观群众的发言来看，战况应该很胶着。 孟凝也起身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局面的确呈五五开，二人展现出来的实力都不是很强，失误不少。 王天浩的实力比祝且第一场比赛的对手要强一些儿，当时祝且跟对面打了个五五开，现在遇到实力更强的对手还是五五开，就很迷。 他靠在椅背上，一头金发不规则地垂落在身上，不似往日那般顺滑贵气，反而看起来有些毛糙，显然近日欠缺打理，肤色也苍白如纸，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孟凝是知道的，他浴室里有一堆保养皮肤和头发的瓶瓶罐罐，还有一支专门的造型团队，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身为祝家的后代，他必须要保持良好形象。 他从来不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是因为摔伤了腿，无论怎样看着都很狼狈，所以干脆什么形象都不维护了么？ 这样的祝且，还真陌生啊。 不对，好像不该用“陌生”这个词，因为这十年以来，孟凝或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们。 思及此，她闭了闭眼，轻吐一口气。 棋桌旁边，祝且大概是遇到难题了，按下棋钟后久久没有动弹，敛起眉来思考良久，周围人一开始还安安静静不打扰他，可时间一长便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不知道要怎么下了？” “我觉得是，这是无路可走的表现，不会吧，该不会真要让王天浩这货晋级四强了吧？运气够好啊，竟然让他碰上了状态不好的祝且。” “确实运气好，祝且自从拿了十米气手枪冠军后状态就贼差，但凡他能拿出平时一般的实力，这会儿估计早赢了。” 这时，有人看到孟凝站在自己旁边，下意识出声：“诶，孟凝你也来看这个比赛啊？” “明天的对手就在这两个人之间，当然要提前来看看啦。” 面对这些学生们或好奇或敬仰的目光，孟凝只微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棋局上。 棋桌旁，金发男生骤然捕捉到人群中那两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字眼，他迷蒙的大脑霎时清醒过来。 他顿了顿，迟缓将视线移向旁边的人群。 看到了。 即便周围还有一大群人，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宛如冰霜的白发女生。 她双手插兜，望向棋局的眼神漠然，他怎么找都无法从中找到一丝情感。 他收回目光，看着自己前方残败的棋局，忽地笑了。 ——哈，也是，下得这么烂，能指望她给什么眼神？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明明只要赢了这局，明天就能跟她面对面比赛，他不好好下棋，搁这演什么忧郁的孤魂野鬼，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心疼了吧？ 真可笑。 他的智力什么时候这么低下了？ 在心里默默嘲讽了自己一通后，他抿紧嘴唇，眼神蓦地认真起来，金边眼镜镜片折射出刺目的光。 作为对手的王天浩最先感受到他的变化，原本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他挺直了腰背，广阔深沉的海蓝色眼眸也一片清明。 王天浩不禁咽了口唾沫，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 棋子落下，白方的王被将死，王天浩嘴巴微张，愣愣地盯着棋盘。 输了。 他突然就输了。 五分钟前还是五五开的局势，可祝且莫名其妙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状态骤变，思考的速度明显加快，失误减少，布局也更有条理，一下子就改变局势，接连吃掉王天浩几个重要棋子，最后将死王棋，赢得干干净净。 呃……虽然说这本来就该是他对上祝且的结局，但好不容易看到胜利的希望，却一下子被完全磨灭，还是让他很难接受啊！ 他紧绷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谢指教。” 低沉悦耳的声音飘入耳内，王天浩抬眼，对上祝且的笑脸，他笑意温和，向他伸出了手。 尽管他头发散乱肤色苍白还有黑眼圈，可此时此刻他却泛着耀眼而明亮的光。 最终，王天浩叹了口气，与他握手：“多谢指教。” 本该如此的。 围观群众里，看到祝且调整状态一路赢下比赛胜利，孟凝眸光微动，下意识看向他，旋即便与他对上目光。 微风轻起的森林与渐生波澜的大海碰撞，祝且勾起嘴角，什么都没说，但孟凝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三个字—— 明天见。 第162章 运动会（33） “颂狗，我发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 下午，站在圣弗朗科学院的操场上，江璨一脸认真。 “啊？”秦颂一头雾水，“什么问题啊？” 带着些微浅黄渐变的淡紫色长发被束成一条高高的马尾辫，落到江璨的颈背上，她捏着下巴，语调缓缓： “我发现，我的男神好像和我印象中的男神不太一样。” 秦颂拧眉：“什么鬼？什么叫‘你印象中的男神’？应该是‘你想象中的男神’才对吧！” “不是想象，就是印象，这么多年以来，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都没有变过，每一次出场，他都与我印象中的他契合起来，但是……” 听来听去，秦颂总算明白她的意思了，他头枕双手，笑了一声，道： “但是，现在他的形象在你心中破灭了，对吧？” 江璨不语。 秦颂悄悄瞥她一眼，嘚瑟地笑了笑，继续说：“经过这几天，你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发现他不再是你心目中的完美男神了，为此，你非常失望非常难过。” 他刚说完，脑袋就被狠狠捶了一下。 他立刻抱住脑袋，不满道：“喂，你打我干嘛！？” 江璨轻哼一声，道出经典台词：“想打就打了呗，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神经病。” 秦颂撇撇嘴，叹了口气，又问：“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发现你的男神跟你印象中的不一样，所以要放弃喜欢他了吗？” 江璨思索片刻，沉声道：“现在不是我要不要放弃的问题了。” “哈？” 她看向秦颂，灿若星辰的眼眸里闪烁着清明的光泽，语气不容置疑：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今天见到他的时候，我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哈？？？”秦颂瞪大眼睛，当场呆愣住，“喂你认真的吗？你这就不喜欢了？？？” “是的。” 愣了一会儿后，秦颂急忙在江璨身边转圈圈，脑后的深蓝色马尾跟着一晃一晃： “姐，你不是都喜欢他好多年了吗？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啊？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会不会是错觉？你要不再多看他几眼试试？” 看着秦颂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江璨有些莫名其妙，勾起嘴角： “我不喜欢我男神了，你这么急干什么？怎么，怕我跟你抢你的孟学姐啊？” 秦颂顿时炸毛：“你又发什么癫啊？！关她什么事？我、我那是因为——” 说到这里，秦颂突然卡壳。 诶，对啊，江璨不喜欢她男神了，关他什么事？他在这里着急什么啊？ 见他傻呆呆的样子，江璨得逞一笑：“说啊，你那是因为什么？嘿，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滚你的！不可能！”秦颂别过头，一脸不耐烦，耳廓处却悄然浮起两抹红晕。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尴尬，他轻咳一声，将话题绕回来：“所以，你真不喜欢你男神了？” 话题转移得太生硬，江璨当然看出来了，不过她也差不多逗够他了，便干脆顺着往下说：“是啊，不喜欢了。” 秦颂摸摸后颈，低声感慨：“还真够突然的。” 江璨摊手，状似无奈：“那没办法啊，感情本来就是这样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那同样的，情不知所灭，一下就灭得干干净净也是很合理的吧？” 说这话的时候，江璨一派随性洒脱，秦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遗憾的呢？好歹你也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就没什么别的想法吗？” 江璨扬唇一笑：“事发突然，我现在确实没什么感觉，或许等时间一长，就慢慢会觉得遗憾了吧。” 凝视着她的笑脸，秦颂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那你……” “什么？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别磨磨唧唧的。” “哦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现在不喜欢他了，之后会不会立刻就喜欢上别的人啊？” 江璨耸耸肩：“那我可不知道，不是说了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啊。” 说着，她朝秦颂揶揄地笑笑： “怎么？这是真的有危机感了啊？” 秦颂一下子拉出一张臭脸：“都说了不是了，你能不能别再乱想了？” 江璨大笑，伸出三个手指：“好好好我保证，我一定努力不再乱想！” 秦颂：…… “啊，我的比赛要开始检录了，先走了。”她朝秦颂挥挥手，走之前，还贱嗖嗖补上一句，“有危机感也是正常的，毕竟你璨姐我魅力无边，哈哈。” 秦颂只想打她。 …… 下午，田径比赛继续进行，顾惜暖的400米初赛就在孟凝的击剑比赛之前。 终于要到她比赛了，顾惜暖激动不已，早早换好运动服，鞋带反复绑了好几次，一头柔顺的亚麻色长发被紧紧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有活力。 检录完之后，她兴奋地朝观众席上的孟凝跑去。 见她过来，孟凝眉头微蹙：“你过来干什么？比赛不是要开始了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回去！”顾惜暖难掩激动，“孟凝，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有一个人，我没想到她会和我一起比400米诶。” 孟凝扯了下嘴角，语气淡淡：“我不想猜。”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想猜，锵锵，公布答案，她就是——”顾惜暖wink了一下，竖起食指，“昨天花滑比赛的冠军哦！” 沉默。 回应顾惜暖的是一阵沉默。 面前的白发女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毫无波动。 “啊嘞？”顾惜暖懵懵地眨眼，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脸颊微红，“你不惊讶吗？” 孟凝双手抱臂，微微歪头，嗓音凉冽：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在激动和惊讶什么，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么？” 江璨和她们一样，也是两所学校之一的学生，会跟顾惜暖参加同一场比赛，并不奇怪吧？ “呃……”短暂的尴尬过后，想到孟凝这是在对她发问，顾惜暖立刻满血复活，“当然可以啊！” 她十指交叉，两只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语速飞快： “昨天她的表演真的非常精彩，虽然我朋友也是参赛选手，但毫无疑问，她就是最强的人，能做出那么多高难度的动作，说明她一定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而我就要跟一个这样有实力的人同台竞技了，那么当然、当然会激动呀！” 第163章 运动会（34） 顾惜暖这个理由倒是挺出乎孟凝意料的。 她还以为顾惜暖是那种遇到强敌时，相比起兴奋，更容易感到紧张的人，没想到她如此期待与江璨站在同一个赛场上。 孟凝朝她点点头，淡声道：“我明白了。” 顾惜暖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初赛我没有跟她分在一个小组，要想和她一起比赛的话，就得进入决赛才行。” “加油。” 平稳有力的嗓音。 顾惜暖微微一怔，旋即弯起眼睛，重重点头：“嗯，我会的！那我现在就过去等比赛开始啦，记得给我加油哦。” 白发女生向她投去肯定的目光：“嗯，好。” 就这样，顾惜暖一边冲她挥手，一边向候赛区小步跑去。 400米赛跑在10分钟后开始，这只是初赛，决赛在明天，因此此时来到田径场的学生并不是很多，大家基本都是来给自己的朋友加油助威的。 400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选手的奔跑策略很重要，也不知道顾惜暖能不能顺利挺进决赛。 坐在观众席上，孟凝没有浪费等待比赛开始的这段时间，掏出手机接着阅读她之前没读完的教材。 在运动会期间的学习进展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每天观看和参加比赛结束后的时间就足够她完成每日的学习任务了，照这个进度下去，期中考过后，她便能正式开始制作她们小组的护理机器人了。 在阅读教材时，她往往很难注意到周围的动静，于是乎，当秦某人在她旁边坐了五六分钟后，她都还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初三的学弟有些绷不住了。 感情他这是被彻底无视了？？？ 不是，他就算说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至少也凭借青春美好的肉体在各位学姐之间有一定地位吧？ 怎么在她面前，他好像什么都不是一样？ 她又不是应学长，怎么能用这种态度来对他？ 不对，像她这种人，名字根本就不配和应学长放在一起才对！ 思及此，秦颂轻哼一声。 江璨那个家伙，这几天跟吃错药了一样，天天跟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竟然还说什么他其实是喜欢上了孟凝，不敢承认，所以才找各种说辞来掩盖，这不是瞎扯吗？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下意识侧目瞟向身旁的白发女生。 及肩白发被束成一撮利落的低马尾，发尾处浮着层浅浅的冰蓝色，侧脸线条优越流畅，青绿色的双眸古井无波，正专注地盯着盛满文字的手机屏幕。 四周处处是学生们的喧嚣声，青春火热的气息流淌在校园里每个角落，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她却在其中保持长久的宁静，像是一座矗立在熔岩之上经久不化的坚硬冰山。 没由来地，秦颂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沫的声音。 “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骤然加速，仿佛有一只猛兽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他倏地瞪大眼睛，慌忙将视线从那座冰山上移开。 少顷，他缓缓伸出手，将手掌贴在自己的左胸口处。 “咚咚咚——咚咚咚——” 好快……无可否认的快。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糟糕，这可太糟糕了，救命，为什么会这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感情的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啊。” 脑中突然回响起江璨这句话，秦颂咬紧牙关，只想把这句话从他脑中赶出去。 可他越是不想听，它便越是“余音绕梁”，怎么都消不下去。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这是要死的节奏啊，该死，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身旁，孟凝阅读完一个章节，注意力暂时从教材中抽离，她环顾四周一圈，打算放松一下大脑。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了坐在旁边的熟人。 男生像往常一样扎着深蓝色中马尾，大部分时候，他展现出来的样子都是开朗大方的，此刻却一手紧紧贴着心脏处，脸色还不正常得爆红。 孟凝蹙起眉头，冷声问：“你怎么了？要去校医室么？” 他看着实在反常，出于对残障人士的关爱，她想她有必要问问他的情况。 听到她的声音，男生猛地抖了抖，沉默片刻后，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她，没好气道： “我没事，用不着去校医室，更用不着你管。” “哦。”孟凝平静颔首，而后将目光放在赛场上。 这样就好，万一他真出了什么毛病，那她不陪着他一起去校医室恐怕说不过去，太麻烦了，没事就好。 见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秦颂的胸口顿生闷气，他双手抱臂，目视跑道，脑袋却装不下任何与比赛有关的事。 这位初三的小少年，正处于一生中心情最复杂的时刻。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可恶。 …… 看了会儿教材后，比赛也差不多开始了，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的比赛。 男子组比赛没有孟凝认识的人参赛，她也就随便看看了，400米的参赛选手要比3000米的多很多，大家的实力也都还可以，总得来说，看得还挺舒服。 男子组比赛结束后就轮到女子组了，女子组一共分为2组，每组8名选手，顾惜暖在第二组，江璨在第一组，二人正好分开了。 第一组比赛，江璨站在第三跑道上，女生绑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神锐利，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与昨天在滑冰场上展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有如此大的气质差别，这还挺神奇的。 枪声响起，选手们立刻迈腿跑出。 对她们这些高中生来说，400米很难做到全程冲刺，一开始势必不能全力以赴，大家似乎也都是这么做的，可即便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璨的优势很大。 过了第一个弯道后，她便超越场上大部分选手。 过了第二个弯道，选手们开始最后冲刺，她也猛烈摆臂，腿迈动的频率几乎快出残影，漂亮的马尾辫在空中飘起，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最后，她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拿下小组第一的好成绩！ 第164章 运动会（35） 这个结果是在孟凝的预料之内的。 在花样滑冰比赛中，江璨展现出了高超的技术，要完成那些高难度动作，必须要有强大的肌肉力量，不仅是核心力量，腿部的力量也至关重要，这在跑步比赛中能为她提供巨大助力。 快速跑完了400米，江璨在志愿者的搀扶下缓慢于田径场上行走，而另一边，第二组比赛就要开始了。 顾惜暖被分配到最后一道，那么对她来说，如何转弯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绑着亚麻色高马尾的女生站在跑道上，做好预备跑的姿势，浅粉色的双眸炯炯有神地注视前方。 说起来，这还是孟凝第一次见顾惜暖认真跑步，不知道她实力如何。 “各就各位，预备——” 广播响起，八名选手的肢体动作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有两三个学生甚至在微微颤抖。 “砰——” 信号枪的声音从广播内发出，选手们眉眼一凛，迅速迈步向前跑去。 位于第八道的顾惜暖暂时位于最前方，她的步子挺大的，步频也够快。 慢慢地，在过弯道之前，后方有一个选手超过了她。 她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步调，依旧按照之前的节奏。 要过弯道了，第八道的弯曲度是最大的，阻力也最强，顾惜暖眼神坚定，腿部用力，迎着风绕过弯道。 排在第一道的选手也超过了她。 比赛差不多进入尾声，选手们都要开始加速了。 坐在观众席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她的速度明显加快，在直道上成功反超刚才超过她的第一道选手！ 最终，顾惜暖同学以小组第二的成绩晋级至明天的决赛！ 相当不错的成绩。 孟凝小幅度鼓了几下掌，而后站起身。 比赛之前，她和顾惜暖说好了，等她的比赛结束后，她就会直接去击剑馆检录，顾惜暖也欣然应允了。 注意到身旁的动静，秦颂侧目，犹豫一会儿，问：“你这就走了啊？” “嗯。” “你要去击剑馆吗？” “是。” 闻言，秦颂腾地起身：“我也去。” 孟凝淡淡掠他一眼，秦颂倏地脸一红，没好气道：“喂，你、你可别误会，我是去看应学长比赛的，不是去看你，而且我后面还有乒乓球比赛，本来就要走的。” 孟凝有些莫名其妙，嗓音冷冽：“我什么都没说。” 秦颂：…… 他咬咬牙，头一扭、身一转，就往与孟凝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孟凝面无表情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迈步离开。 …… 今天下午要举办的是击剑比赛半决赛，孟凝和应添域都靠强大的实力晋级四强了，若是能赢下今天的比赛，明天就可以争夺冠军。 和前两天一样，因为有应添域在，击剑馆里非常热闹，除了本就热情的粉丝之外，还多了一批单纯来看比赛的观众。 赛事越是进行到后面就越是精彩，大家都很期待各个选手，尤其是孟凝和应添域这两个夺冠大热门的表现。 “赌一把，应会长今天能赢对面多少？” “我猜会是15:1这种分数，他那个对手好像不是特别强，上一局比赛也就是险胜而已。” “既然不是特别强，那应该还是20分差距起步吧，我猜20:1！” “这不是孟神前两局的成绩吗？笑死。” “没办法，这俩强得像是来降维打击的……” 很快，男子组的重剑半决赛就开始了，四强选手握着剑柄走上赛场，等待广播指示。 比赛开始，应添域的对手或许是怕了他的实力，从最初就打得很保守，基本不主动出击，都是在应添域出剑后才会试图反击，然而没有一次成功的。 这名对手的实力不强，跟应添域上一局的对手差不多，因此他这回还是轻轻松松在第一小节结束后就拿到7分。 至此，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 “啊，他果然超级强啊。” “这不是跟昨天差不多的走向吗？还以为今天的比赛会更精彩才来看的。” “算啦，看看应神是怎么吊打别人的不也挺开心吗？我们学校今年的重剑出息了，搞不好要女子男子双冠军，哈哈，扬眉吐气。” “男子冠军不奇怪，应神早就拿到手软了，女子冠军才厉害，我们学校之前都没几个，孟神太强了，跟应神都属于干啥啥都行的人，绝了。” 坐在观众席上，“孟神”和“应神”这几个字眼不断灌入秦颂耳里，不知怎么的，听到大家把她们俩放在一起讨论他就浑身不舒服。 若是在今天以前，他肯定会理所应当将这解读为“孟凝这种人不配跟应学长相提并论”，可经历了刚才在田径场观众席看她的那一眼后，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再自然而然地有这样的想法了。 他抿紧嘴唇，满脸都是苦恼，完全没办法好好看比赛了。 啊……都怪这个特招生学姐，对，都怪她。 …… 9分钟的比赛结束后，应添域以20:2的成绩赢下半决赛的胜利，成功晋级决赛。 他的粉丝后援会成员激动不已，举着横幅大喊令人羞耻的口号。 看着她们，孟凝想起了今早她跑3000米时，在她冲过终点线后，她的粉丝后援会也举横幅欢呼了，不过她们没喊这种奇奇怪怪的口号，听着还是很正常的。 嗯……她或许该好好感激她们。 比赛结束后，应添域走下赛场，摘下头盔，用毛巾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汗水。 流过汗之后，他的银色刘海黏在了额上，有一滴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至修长的颈部，令他这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人添了几分活起来的人味儿。 擦完汗，他走向在一旁候场的白发女生，轻轻颔首：“比赛加油。” 孟凝也点头致意：“谢谢。”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恭喜。” 应添域一愣，抬腿越过她的时候，他微微启唇，用只有她们俩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要恭喜的话，等明天拿了冠军再好好恭喜吧，到那时，我也会恭喜你的。” 学生会长的语气向来冷肃无波，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孟凝听到了他在说这句话时上扬的尾音。 第165章 运动会（36） 孟凝本局比赛的对手来自斯卡夫尔学院，身高和她差不多，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略显紧绷。 比赛开始，她握住剑柄，率先向对手发起攻势。 对手迅速闪躲，并且没有作出反击动作，孟凝便再刺一剑，这次还是被躲掉了。 在开局初，这种情况很常见，孟凝沉下心来，放缓攻击节奏，慢慢诱导对手向她进攻。 果然，见她攻势减弱，原本看着战战兢兢的对手渐渐放松下来，快速出剑，尝试从她身上拿分。 她的攻击意图太明显，而且本来就是孟凝有意诱导，因此被轻易躲过。 几轮交锋下来，孟凝也差不多看明白她的路数了，果断像前两天一样直接改变状态，给对手以更精准严谨的攻击。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双方的比分是5:0，简直就是复刻前两天的情况。 “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啊，骆歆的实力不该这么差的吧？她上一局赢的挺轻松的啊。” “我也记得，李霄被她20:1送走也就算了，骆歆该不会也要拿这个剧本吧？李霄以前可是从来没打赢过骆歆的啊。” “这个孟凝……真的一直在进化是吧？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强大。” 休息时间，骆歆一边擦汗，一边望向另一头的白发女生，脸色非常难看。 ——她好歹也是上次比赛的季军啊，真的要输得这么惨吗？把李霄打出20:1确实让她惊讶，但她没想到她自己在面对孟凝的时候也会这么狼狈。 难搞，太难搞了。 一分钟后，双方再次踏上赛场，这一局骆歆的表现倒是好些了，不仅没让孟凝拿到太多分，还成功刺到她一下。 第二轮比赛结束后，双方的比分是11:1，只要骆歆下一局不会丢掉9分，就不至于让孟凝连着三场比赛打出20:1的成绩。 想到这里，她握了握拳。 好，就让她来终结她的神话吧！ 可在她再次踏上赛场之前，她无意间与孟凝对上目光，寒凉的气息倏地席卷而来，她的眸光带着锐利的锋芒，骆歆浑身一颤，脊背发凉，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惊悚感。 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喂……有点吓人了吧？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被她的眼神影响，要保持镇定，只要她能拿出上一轮的发挥，孟凝就绝对得不到9分。 事实上，她一开始也确实做得挺好的，但比赛时间越长，她的状态就越不对劲。 不是因为她的心态出了问题，而是因为……对面太强了。 出剑速度变得更快，角度和时机也把握得比前两轮还要精准，骆歆都要怀疑她有预知能力，能提前看到她下一步动作了！ 她的一切心思在她面前似乎都无所遁形。 这一轮，骆歆别说从她身上拿分了，能保持住自己心态不崩都算很不错了。 毫无疑问，这场比赛最终的赢家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孟凝。 而更抓马的是，比赛的最终成绩依旧是20:1，孟凝用一模一样的分数连续终结了整整三局比赛！ 全场沸腾： “我的天呐，这真的不是在拍电视剧吗？为什么连着三场的分数都是这个啊？太神奇了吧。” “有没有懂击剑的人来解释一下啊？我看不懂了。” “我一个击剑爱好者也看不太懂……” “没有什么很难懂的地方吧，每个选手都有自己出招防御躲避反击的固定范式，孟凝只是看破了她们的套路，仅此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赢过她，要么技术过硬风格多变，要么尝试看破她的未来走向，且身体素质还要超过她，当然啦，目前看来，这很难。” “这么说来，她也太强了吧？才接触击剑半个学期左右吧？恐怖如斯啊，这不是比应神的天赋还要高！？”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光论天赋的话，她确实比应神强，这波属于是真神降临……” 观众席上沸反盈天，赛场上的选手们却是各怀心思—— 20:1。 计分板上这几个的数字仿佛是在狠狠嘲笑骆歆，她看着这几个数字，只觉双目被刺痛，想哭都哭不出来。 20:1，又是20:1，连续三次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孟凝该不会是故意控分，想以此羞辱她吧？！ 难道说，第二轮她拿到的那一分也是她刻意让给她的？！ 思及此，骆歆握紧手中的剑柄，气冲冲地向孟凝走去。 孟凝还以为她是来赛后握手的，率先向她伸出手。 不料骆歆并没有理会她伸过来的手，而是拧紧眉头，颤着声音问： “你故意的是不是？” 孟凝不解：“什么？” 饶是她再读不懂空气，此刻也看得出来骆歆不是找她握手的了，她默默收回手，双目注视面前满脸怒容的女生。 骆歆咬咬牙，声音里压抑着剧烈的感情： “我说，20:1这个分数是不是你刻意控出来的，你故意的，你就是想在最后达成这个分数，所以第二轮比赛的时候你故意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让我拿到一分，我说的对吗？” 当她的最后一个字进入孟凝耳里时，白发女生微微蹙起眉头，冷如冰雪的嗓音给出极其简短的回复： “不对。” 骆歆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她只回了两个字给她。 她气一上来，顿时抬高音量：“不对？那你说，如果不是你有意操控，为什么连续三局比赛的最终分数都是20:1？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孟凝平静地望着她：“会，此刻就在发生。” “你还嘴硬？！你——” 骆歆话音未落，便被面前人冷冽的声音打断： “我认为你的思维过于发散了，我对控制分数没有兴趣，更不会做出在比赛过程中放水这种事，你能拿到那1分，并不是因为我刻意露出破绽，而是因为你的确抓住了我躲闪不及的瞬间。” 犹如绿海的眼眸里荡漾着阵阵波纹，倒映出一个因为暂时失去理智而忽略了自身实力的人： “你拿到1分，没有将这1分的由来归结为你自己的实力，反而认为是因为我在故意放水，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认为恐怕不太对得起你以往的努力。” 第166章 运动会（37） 平稳深沉似海的声音传入耳里，望着面前清澈透亮的青绿色眼眸，骆歆怔然。 啊……她在做什么？明明没有直接证据，却言之凿凿地声称对手放水，这既不尊重对手，也不尊重她自己。 她垂首攥紧拳头，从齿间吐出几个字： “……我很抱歉。” 孟凝微微颔首：“好的，收到。” 好的，收到？这是什么回答？是觉得她不够真诚，不愿意原谅她吗？ 思及此，骆歆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说你放水的。” “我已经听到你的道歉了。” 闻言，骆歆抬起头，问：“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白发女生思索片刻，淡淡道：“我还没想好。” “啥？” “你说我放水，让我很不舒服，虽然你向我道歉了，但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失，所以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接受你的道歉，”孟凝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不重要，因为无论我接不接受，都对你的生活没有影响。” “呃——”骆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该说什么？这个人……是不是有点诚实过头了？ 怀疑一个这么诚实的人在比赛中故意放水控分，嘶，她的愧疚感更强了。 “我明白了，”她勉强笑了一声，道，“虽然你可能不太愿意原谅我，但我还是要再跟你道歉一次，我确实是脑子糊涂了，输了比赛就瞎撒气，真的很抱歉。另外……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解答。” 孟凝挑眉：“请说。” 她扬起头，认真注视孟凝： “第二轮比赛的时候，我拿了1分，丢分的频率也没有第一轮那么高，当时我以为我已经差不多适应你的比赛节奏了，接下去应该会更顺利，可为什么第三轮的时候，你的表现反而更好了？你是做了什么别的事吗？” 孟凝屈指抵着下巴，嗓音微凉如秋雨，清晰可闻： “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更了解你了而已，第一轮你没有用尽全力，完整形态的你在第二轮才显现出来，那1分就是证明，我通过你第二轮的表现进一步解算了你的行动模式，再在第三轮有针对性地打击，仅此。” 听完这段话，骆歆嘴巴微张，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向孟凝扯了扯嘴角：“那这么说来，我还算是有点实力，能让你在两轮比赛后才彻底解算完成，是吗？” 孟凝点了下头：“是的，事实上，你是我目前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这句话被道出的那一刻，骆歆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她眉眼弯弯，语气微扬：“如果我刚才没有在你面前胡说那么一通，我们是不是有机会成为朋友的？” 接下来，她看到白发女生抿起嘴角，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如此回应她： “朋友的话，还是算了吧。” …… 看着孟凝向他走来，应添域下意识挺了挺脊背。 他和赛场的距离不远，刚才她与骆歆的谈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很精彩的一段对话，若换作是他莫名其妙被对手怀疑控分放水，他一定没法像她那么有耐心，跟对手说那么多话。 他只会冷冰冰扔给对手几个字，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 他早该知道的，他和她其实是不一样的人。 和前两天一样，孟凝面色如常向他询问自己是否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仿佛刚刚并未发生那段小插曲。 他垂眸注视她，狭长漂亮的金色丹凤眼不似以往那般锐利，反而闪烁着柔和的光：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我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是实话。 孟凝的进步肉眼可见，每一天的表现都比上一天好，他前两天指出的问题在今天都消失了，她交出了一份接近满分的答卷。 对于如此优异的表现，饶是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挑出毛病。 于是，他只能跟她说：“明天的比赛，继续保持。” 孟凝应了一声“好”，随即向他小幅度鞠了一躬：“感谢你前两天给我提的建议。” 应添域给她提的建议都很实在，这两天她按照他说的话去改进自己的打法，果然得心应手了不少，面对越来越强的对手，她能一直保持20:1的成绩，他的帮助绝对是不可忽视的。 看着面前的白色发顶，应添域没由来地想抬手揉两下，好在夏哲先前为此道歉的画面闪过，他这才抑制住冲动，没有将抬起的手放到她头上，而是捏成拳头抵在自己嘴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没什么，顺便的事而已。” 孟凝直起身子与他对视，眼中没有一丝犹疑：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你，学长，明天的比赛加油。” 丝丝清凉钻入耳中，银发的学生会长却莫名感到一阵热意，他别过头，语气生硬：“知道了。” 见他这反应，孟凝以为他是不想再跟她聊下去了，便向他点头告别。 应添域：…… 啧，他突然有些嫌弃自己。 嘴有够笨的。 …… 看到孟凝从赛场上离开，顾惜暖便去到更衣室门口等待孟凝，见她过来，她连忙道： “孟凝孟凝，刚才你那个对手在跟你说什么啊？我看她好像很生气，没有骂你吧？” 此乃——明知故问。 她是目睹了全程的，自然能看到之后骆歆向她展露笑颜的画面。 她有点儿慌，但不能直接问，便只能绕这么个弯子了。 孟凝摇头：“没有骂我，只是一个误会。” 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什么异常的痕迹，顾惜暖默默松了口气，笑道： “那就好，我看她比赛一结束就气冲冲朝你走过去，真挺担心的，啊，打扰你换衣服了吧？抱歉抱歉，你先进去吧。” 说着，她侧过身子把进入更衣室的通道让出来。 然而孟凝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原地，视线放在她身上，无声打量她。 顾惜暖被看得不自在，眨眨眼睛，小心问：“怎么啦？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孟凝轻轻启唇： “你刚才在担心我，因为骆歆向我走来的时候看起来很生气？” 顾惜暖一愣，随即点头：“是啊，不好意思的说一句，我都怕她那时候会突然拿手上的剑捅你……” 这话倒是不假，骆歆最初的样子的确让顾惜暖担心孟凝担心得不轻。 不明白孟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顾惜暖又问：“怎么啦，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白发女生沉默一会儿，淡声道：“不，没有问题。” 她只是在想，“担心”的感觉应该是什么样的。 第167章 运动会（38） 击剑比赛结束后，孟凝今天就没什么事要干了，便像前两天一样回宿舍学习去了。 一回到宿舍，她就找了个二手交易网站把她今早拿到的3000米冠军奖品挂出去，出价60万。 但凡有人把这双鞋给买下来，她马上就能把欠债还清了。 一直学习到晚上八点，她打开校园论坛开始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今天的校园论坛依然热闹，随着越来越多运动项目的冠亚军诞生，学生们的讨论欲也越来越高涨，各种帖子层出不穷： 【最新战报，我校积分现在是631，比对面多30分，坚持下去！】 【水帖水帖水帖，这回一定要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年的国际象棋竞争激烈，来赌一赌谁是冠军？我赌孟神会赢！】 【孟神和应神今天又有赛后交流了！想看照片的话请进】 【孟神今天真的超神了，3000米强势断层夺冠，我看还有谁敢质疑她？】 孟凝的表现愈发突出，学生们对她的讨论自然也愈来愈多，她快速滑过这些帖子，轻吐一口气。 没想到到了圣弗朗科以后，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成为讨论焦点……太麻烦了。 想起这两天论坛那些拉踩她本人和“N”的帖子，她思绪复杂。 …… 今天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结束后，孟凝打开通信桥，想看一眼?Ray是否在线，他前两天似乎很忙，一直不在线，她已经两天没练D国语口语了。 不过今天她登上去时，发现他的名字是亮着的。 她立刻给他发去消息：【现在有时间么？】 ?Ray几乎秒回：【有】 她刚看到这条消息，语音通话请求就弹出来，接通通话，?Ray那带有细微电流感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出：“Caren，晚上好。” 想起A国和D国大概有6小时时差，孟凝回了句：“下午好，Ray。” 她话音刚落，手机里便传来一阵低低的悦耳笑声，?Ray紧接着道：“我前两天在准备一些事情，十分忙碌，所以一直抽不出时间与你聊天，抱歉。” 孟凝整理措辞，认真回复：“你不需要道歉，自己的事情本来就是最重要的。” “自己的事情？” ?Ray轻笑，“事实上，对我来说，与你聊天也是一件重要的‘自己的事情’。” 孟凝沉默。 嗯……这句话她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大约是她的沉默时间有点儿长，让?Ray察觉出了这点，他很体贴地转移话题：“教我下下棋吧，可以吗？” 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孟凝立刻回复：“当然可以。” 话题回到国际象棋上，她就很游刃有余了。 真正入了门之后，?Ray的学习速度就挺快的了，而且他大概是有私下练习，在攻防布局方面的进步很明显。 孟凝指导了他四十分钟，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互相道别。 在结束通话之前，?Ray轻声问了句：“Caren，你说，我有没有机会见你一面？” 孟凝想了想，嗓音清泠：“也许会有。” 她是想带着孟雨华一起去D国生活的，若是能成功，那搞不好真有那么一天。 ?Ray 发出如同丝绸一般柔和的笑声：“那么，我很期待这一天。” “好的。” 挂断通话，宿舍内又变得一片寂静，退出与他的聊天页面，孟凝看了眼好友列表，只见【CZHAO】的名字是暗着的。 她不在线。 有些可惜。 CZHAO说她最近也有国际象棋比赛要参加，现在也许在准备比赛吧，不知她能走到哪一步。 她拿起桌上的笔转了一圈，思考起明天即将进行的国际象棋比赛。 …… 运动会第四天，绝大部分比赛项目都进入尾声，今天孟凝要参加国际象棋比赛的半决赛以及击剑比赛的决赛。 顾惜暖下午有400米赛跑决赛。 哦对了，上午还有【OI】的百米跨栏比赛。 百米跨栏的报名者不多，一局定胜负，就在各个棋艺比赛结束之后。 孟凝决定去看一眼。 如果秦颂真的位于其中，那么【OI】和秦颂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就让她做最后一次验证吧。 “孟凝，我们走吧！” 一出宿舍楼，她便看到留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女生在向她热情招手。 今天她和顾惜暖打算在国际象棋比赛开始之前在斯卡夫尔学院里到处逛逛，反正比赛没那么快开始，不如就去感受感受对面学校的文化。 上次她们没逛多久就跑去看射击比赛了，这次应该能逛久一点。 和圣弗朗科学院的小班制教学不同，斯卡夫尔学院的行政班存在感非常低，教室基本都是大教室，重要的课都是整个年级的学生一起上，只有选修课才是在比较小的教室上。 这和大学的教学模式类似，对学生的自主性要求较高，在这种情况下，斯卡夫尔学院还能屡次在两校学科竞赛中获胜，难道真的说明这边的学生的素质要比圣弗朗科学院高吗？ 站在充满了木质香气的大教室里，顾惜暖感到特别新奇：“我还没在这么大的教室上过课呢，感觉氛围会很不一样。” “的确。” 孟凝一边说，一边伸手触摸前方纹理明显的木质课桌。 课桌摸起来厚重有质感，哪怕是对木材知识一概不懂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些木头一定有着悠久的历史。 她偏过头，看向教室旁巨大的窗户。 窗外长有一棵高大的榕树，透过绿油油的茂盛枝叶，细碎明亮的阳光从林叶的缝隙中溜走，穿过清澈干净的玻璃窗，漫入静谧的教室里。 ……这么久以来，他们俩都是在这种环境上课学习的么？ 她突然意识到，相识十年，她从来不知道他们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是如何生活的。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她跟他们不在一所学校，严临风总是追根究底地询问她有关她校园生活的事，祝且虽然很少直接问，但也对其了如指掌，而她…… 她甚至没有主动问过一句他们在学校里过得开不开心。 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头，她的嘴唇嗫喏片刻，而后抬起头，向教室内的另一个人发问： “顾惜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顾惜暖下意识点头：“当然可以啊。” 浅粉色的双眸亮晶晶的，盛满无数感情。 她拥有孟凝所欠缺的东西。 “如果你与你的朋友不在一所学校上学，你会主动问起她的校园生活么？” 第168章 运动会（39） “我吗？我当然会啊。” 尽管不知道孟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顾惜暖还是认真回答她了： “我之前的朋友就没有一个跟我上同一所高中的，现在我们还时不时会有联系，大家的生活真的都很不一样，她们会问我我在圣弗朗科过得开不开心，我也想知道她们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非常自然，大概在她看来，这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她做出的每一个行动，都发自她的内心情感，而不是为了符合什么“准则”。 孟凝静静注视她片刻，随即了然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有任何问题都欢迎问我噢。” 压下自己的好奇，顾惜暖向她露出灿烂笑容。 之后，二人继续在斯卡夫尔学院闲逛，过了约莫二十分钟，顾惜暖提出要去卫生间，孟凝便在附近等她。 此时卫生间旁边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靠在墙边，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的景色。 天空澄碧无云，茂密的林叶的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阳光悄无声息洒落，清淡的木香钻入鼻尖，世界一片宁静。 忽然，一阵闷响打破了这片宁静。 “砰！” 孟凝身形一顿，下意识循着声源处看去，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她瞳孔微缩。 身形高大的男生趴倒在地面上，手肘吃力地撑着地板，一头长长的金发散乱地垂下，他低着头，看起来狼狈至极。 一根拐杖躺在他身旁，与附近一滩小水渍一同默默昭示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马术比赛上摔伤脚的他不慎滑倒了，连同他的拐杖一起。 孟凝静默一会儿，而后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向倒在地面上的人走去。 他身体微抖，正在挣扎着起身，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很难靠自己站稳了。 孟凝站在他前方，朝他伸出手。 金发男生的动作很明显滞愣了一瞬，他缓慢抬起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海蓝色的眼眸里掀起巨大惊涛骇浪。 很难用一句话形容那时他眼里包含的情感，他没有说话，只是近乎虔诚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 熟悉的微微温热感传来，像是有一簇电流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将他电得发麻。 他说不出话来。 白发女生倒是镇定自若，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快速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墙边，再弯腰把拐杖捡起来，递到他身前，冷冷开口： “拿着。” 靠在墙边，祝且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既不说话，也不把拐杖接过来。 孟凝蹙眉，声音又冷几分：“拿着。” 他却像没听到一样，颤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金发乱糟糟地披在身上，脸上和衣服上还沾了些水渍和尘土，这副窘迫的样子与平时永远优雅有礼的他大相径庭。 孟凝别开视线，嗓音寒凉似冰： “出于人道主义，就算倒在这里的是别人，我也一样会帮。” 这意思就是让他别多想了，她并没有与他“回到从前”的打算。 祝且不傻，当然听得出这意思，然而他却并不显得失落，而是弯起嘴角，任凭笑意在他眼中荡漾。 他伸手接过拐杖，手指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她的，极轻极轻，似是用羽毛挠了一下，轻得孟凝都以为这是她的错觉。 他将拐杖撑在地上，开口的嗓音温和如春风： “谢谢你，孟凝，待会儿比赛见。” 孟凝仍保持着扭头不看他的姿势，也没有回复这句话，祝且不在意，他面带微笑，支着拐杖缓缓离开此处。 听着拐杖驻地的声音和脚步声愈来愈远，孟凝才再次叹了口气。 …… 上午十点，各项棋艺比赛的半决赛开始，圣弗朗科今年战况不错，每个项目都有学生进入半决赛，而且还基本都是竞争冠军的有力人选。 前三天比赛结束，在大部分观众看来，应添域拿A国象棋以及夏哲拿围棋的冠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将棋那边的冠军应该是一名斯卡夫尔学院的学生的，她的水平很高，断层领先，没啥悬念。 今年的唯一悬念在国际象棋这边。 若是以往，冠军多半就是温从昭的，同校的祝且和许聪紧随其后，亚军季军轮着拿，早就形成垄断了，可今年圣弗朗科学院突然杀出一匹大黑马，在第一天的比赛就把许聪给吊打了，之后两局比赛也非常顺利，一路晋级至半决赛。 今天要与她对战的便是跟许聪实力相近的祝且。 这场比赛可比温从昭那边那场有吸引力多了，温从昭的对手实力没那么强，能走到这一步跟优秀的签运分不开关系，但肯定就止步于此了，他绝对赢不了她。 于是乎，大半观众都跑过来围观孟凝和祝且的比赛了。 比赛开始前，二人相对而坐，一人面若冰霜，一人面露微笑，两股截然不同的气质在无声交锋。 “猜猜谁会赢，我猜还是孟神能赢，祝且的实力不是跟许聪差不多么？孟神能吊打许聪，当然也能吊打他。” “感觉不太好说啊……你没发现今天祝且的状态不太一样吗？” “确实，是不太一样，看上去比他前两天好太多了！” 此时的祝且已不复一小时前的灰头土脸，顺滑耀眼的金发被整整齐齐地束成一条高马尾，手上也重新佩戴了白色丝绸手套，深邃的眼里闪烁明亮的光，显然已经恢复了以往从容自如的姿态。 “这样比赛才好看嘛，要是他的状态跟前两天一样，那肯定是会被孟神瞬间击溃的，那就一点都不精彩了。” “对了，不是说孟凝以前是他和严临风的跟班，现在跟他们闹掰了吗？我怎么看祝且这表情不太像啊？” “恐怕这事没这么简单……” 就这样，在观众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孟凝与祝且的国际象棋比赛开始了。 观众群里，顾惜暖双手交握，紧盯二人的身影。 眉眼风流俊逸的棕发男生静默不语，眼里有寒光闪现。 留着一头带有浅黄渐变淡紫色长发的女生望着棋桌旁的二人，神情复杂。 第169章 运动会（40） 比赛开始，根据抽签结果，先手方是祝且，他没怎么思考便走出第一步，孟凝很快跟上。 国际象棋下多了就知道，各种开局方法基本都固定下来了，像她们这种经验丰富的选手，不需要在开局花太多时间。 很快，开局局面便在观众面前显露出来。 “没下过国际象棋，有懂的人解释一下吗？现在什么情况，谁有优势？” “这是西西里防御开局，挺难的一种下法吧，我平时都不太敢用。” “……？说人话呗，咱也不知道西西里防御是啥啊。” “哎，简单来说就是白方布局、黑方反制的一种开局，情况很多变，没点本事的人下不了，现在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再等等吧。” 像前三天一样，孟凝的思考速度很快，按下棋钟后几乎没有停顿就能走出下一步，祝且的速度不及她那么快，但也不算慢，而且节奏很平稳，思考时间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区间。 双方大概下了20步左右时，站在人群里的许聪低声开口：“祝且今天下挺好的。” 一个学生认出了他，赶忙道：“聪哥？你来啦？怎么说怎么说，祝且有赢面吗？” “赢面当然是有的，不过到底有多大，还得看接下来几步他怎么走，”许聪若有所思，“站在我这个局外人的角度上看，祝且目前为止的选择都没有什么毛病，应该是避过了孟凝给他设的所有坑。”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吗？！” 许聪默了默，摆摆手：“嗐，我也不好说，比赛都还没进行多久，再看看再看看吧，搞不好我也有疏漏的地方。” 孟凝前几日的表现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下棋这么多年，除了温从昭和职业棋手之外，他就没遇到过能带给他那么大压力的对手。 即便他目前没看到祝且出现失误，也不敢妄下定论。 比赛仍在进行中，孟凝的速度还是很快，祝且则不急不缓，按下棋钟后便注视棋盘认真思考。 无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孟凝忽地感到一阵恍惚。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目，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坐在对面的人竟成了七岁左右的男孩模样。 喧闹的人群消失，大片阳光从左侧的落地窗灌入，男孩眉头微蹙，在暖洋洋的日光照射下与她对弈。 仿佛是过去极为平常的一天，她不用去学校，他也不用上各种家教课，她们可以在午后悠然自得地下棋。 “啪。” 终于思考完毕，男孩在棋盘上做出他的选择。 各种可能性她都已计算完毕，也针对每一种可能性想好了接下来的计策，无需犹豫，她拿着棋子走出一步，踢开他位于该位置上的棋。 7岁的祝且和15岁的祝且不同，那时的他藏不住情绪，下棋的时候总把什么都写在脸上，比如此时此刻，他就一脸苦恼地看着棋盘。 头疼坏了吧。 她设的局可没这么容易破。 万分纠结、无比困难，生得一张漂亮脸蛋的金发男孩五官皱起，缓慢走出一步。 她在头脑里调出应对这一步的计划，按下棋钟，快速移动棋子。 如此反复几个回合，男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坐在对面，平静地望着他。 他想不顾形象地挠挠头发，却碍于手上的手套而无法完成这个动作，没办法，他只能用手抵着太阳穴，奋力思考。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真实鲜活，以至于孟凝分不清这究竟是回忆还是幻觉，抑或是二者的叠加产物。 当然，无论这究竟是什么，她都要把面前这盘棋给下完。 虽然对手是小孩子，但她也不会手软的。 二人有来有回地下了几十个回合，这倒是让她很惊讶—— 祝且7岁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高的水平。 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她要给出最后一击。 手握住棋子干脆移动。 将军。 祝且的王被击倒，他又输了。 男孩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滑过失神落寞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向她展露清浅的笑容，语气诚挚：“孟凝，你好强，我赢不了你。” 不只是外貌，连声音也是孩童的稚嫩音色。 孟凝怔愣地直视他的双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7岁的时候她还没有与他们决裂，那么，要用以前的方式回应他么？ 她7岁的时候……是怎么跟他们交谈的来着？和现在一样么？她应该这样做么？ 见她没有回应，男孩轻笑一声，伸出双手，虚虚合住她一只手，用他脆生生的嗓音说道： “我觉得我好幸运，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有你在的话，我的国际象棋一定会进步得特别快的，我们以后还要一直一起下棋，好吗？” 纯真无邪的笑容、天真烂漫的话语，面对这一切，孟凝说不出除了“好”之外的答案。 她抿抿唇，轻声道：“好。” “嗯？你说什么？” 头顶传来略带磁性的温和嗓音，孟凝猛地顿了顿，抬头看去，只见刚刚的纯稚男孩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面目俊朗的少年。 他的脸上仍旧带笑，正专注地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孟凝滞愣片刻，偏头向旁边看去，发现周围一堆学生都在看着她，不时小声交流。 ……所以，刚才只是纯粹的幻觉么？ 她咽了口唾沫，向祝且摇头，嗓音干涩：“没什么。” “那么——”祝且笑容和煦，“比赛结束了，不和我握个手吗？” 说着，他小幅度晃了晃手，孟凝这才发现他的手悬在棋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包裹在白色丝绸手套下。 比赛结束了？ 大脑一片混沌，她一边伸出手握住他的，一边观察棋盘。 棋局跟她刚才在幻觉中下的那盘棋如出一辙，她微拧眉头，面露困惑。 啊……她该不会最近缺少睡眠了吧？真是够奇怪的。 丝绸手套的触感顺滑温柔，她正想抽出手，与其相握的那只手却突然加大力道，将她的手紧紧裹住。 她抬眼与他对视，他神色自如，微笑开口： “多谢指教，这是一场让我很尽兴的比赛，由衷希望今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孟凝同学。” 第170章 运动会（41） 在这场比赛中，一开始，孟凝和祝且呈现五五开局势，但随着比赛进行，祝且就表现得越来越吃力了。 思考时间加长，下棋的动作也有明显的迟疑，与孟凝的毫不犹豫相比，他显得尤为挣扎。 其实比起前三天的三个选手，他的表现已经算好的了，因为他对她的行棋风格有所了解，不至于一上来就落入她的圈套。 但很可惜，他了解她，她也一样了解他，比赛进行得越久，她布起局来就越容易，最终，他还是一脚踩进坑里，输掉了比赛。 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感到半分遗憾，毕竟，他本来也从未赢过她，能在今天酣畅淋漓地与她对弈一局，他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 垂眸看着二人相握的手，想起今天在教学楼走廊上发生的事，他微微勾起嘴角。 ——其实，她也没有反感他反感到避之如蛇蝎的地步，不是吗？ 围观人群里，半扎马尾的棕发男生双手插兜，静默不语地望着棋桌旁正在赛后握手的二人，紫色狐狸眼眯起，闪过几分戾色。 他低嗤一声，转身离开。 另一边，留着淡紫色长发的女生拧起眉头，若有所思。 二人握手的画面令她的心底升起一阵不快，她摸出手机，点开与某人的聊天页面，编辑一条信息，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发出去了： 【颂狗，我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前男神好像变成我情敌了】 与此同时，A国象棋比赛区里，看到应添域走出最后一步，赢得比赛的胜利，扎着深蓝色中马尾的男生松了口气，下意识点开手机屏幕，江璨的消息瞬间映入眼帘。 “前男神变情敌”？信息量太大，他一时没看明白。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倏地瞪大眼睛，输入消息的手指微抖： 【不是，你变心变得这么快？？？不再考虑一下？？？】 他也不知道他在慌什么。 …… “果然还是孟神赢啊，我就说了吧，她超级强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许聪一个祝且都被吊打了，接下来真的只有对面的学生会长能跟她一战了吧？” “啊啊啊强强对决，好期待！孟神这把要是能继续赢下去的话就真成神了。” “3000米金牌已经到手，国际象棋和击剑都保亚争冠，如果三个项目都拿冠军，我想不到还有谁的战绩能跟她PK一下，应会长都在十米气手枪丢金了呢。” “对面那个温从昭会长不是很稳吗？听说今天国际象棋比赛之前刚拿了高尔夫球冠军，啊，不过她只有两个项目，还是没有孟……” 最后这个学生说着说着，蓦地脸色一僵，他旁边的学生看到了，不禁疑惑：“你怎么了？咋不把话说完啊？” 学生弱弱抬起手，往其身后指了指。 见状，另一个学生回头一看，结果便与一双含笑的双眼对上视线。 眼前的女生留着栗色微卷发，两只手臂交叠在身前，身上散发出浅淡的花香，笑容亲切温和。 ！！！ 我嘞个豆，这不是、这不是对面斯卡夫尔的学生会长吗？！ 嘶，她什么时候来的？果然不能随便在背后议论别人啊…… 两个学生面色尴尬，温从昭微笑着看了他们一会儿，什么也没说，默默移开视线，望向棋桌旁的白发女生。 此时她和对面的金发男生已经松开手了，二人站起身，大概是要离开这个地方。 见此情景，温从昭也不再停留，慢悠悠抬步离开。 她转身的那一刻，白发女生似有所感，朝她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瞥，神情微顿。 温从昭……看样子，她今天的比赛也先于她的结束了，这是来“刺探敌情”的么？ …… 国际象棋比赛结束后，孟凝就准备回圣弗朗科学院了，因为待会儿的百米跨栏比赛是在她们学校的田径场举办的。 得知她要去看跨栏比赛，顾惜暖表示遗憾：“啊，跨栏比赛？那个时间点我有个朋友要参加定向飞碟射击赛诶，可惜了，不能跟你一起去。” 对于顾惜暖朋友多这件事，孟凝已经毫不意外了，她点点头：“如果你们已经约好了，那你就去吧，定向飞碟射击听起来比跨栏要有趣。” 顾惜暖轻轻叹气：“哎，好吧！那我们下午再见~” “再见。” 与顾惜暖在棋艺馆门口告别，她独自回到圣弗朗科学院。 从校门口走向田径场时，她在围墙旁边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女生留着一头黑色长直发，正与一个看上去是老师的人一起在张贴什么。 出于对她先前所创作的另类版《洛克之死》的欣赏，孟凝停住脚步，想看看她们到底在贴什么。 片刻后，当卷起的纸张铺展开来，完整的画面展露在她面前时，她瞳孔微缩，怔愣地站在原地。 画。 这是一幅画。 一幅与她有关的画。 在这幅画里，她高高仰起头，迈开腿冲过前方的终点线。 画面线条动态十足，色彩张扬明艳，如同彩虹一般绚烂的光落在她身上，经过汗珠的折射显得异常明亮，令她成为整幅画的焦点，她仿佛长出了翅膀，在这个世间尽情徜徉遨游。 明明是一幅静止的画作，她却能从中看到数不尽的生机活力、听见细微的喘息声，她甚至感觉画中的人下一秒就要从画布里冲出来，与她融为一体。 她是一个具有如此浓烈生命力的人么？ 就在她的心灵因这幅画而震颤时，前方的师生已经注意到她了。 老师回头看了看画作，又看了看她，随即拍拍黑发女生的肩，笑道：“你的缪斯来了。” 黑发女生低下头，揪住衣服下摆，支支吾吾：“老师，我、我……” “你应该认识她的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还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哈，你们好好聊。” 说完，老师抬手冲孟凝打了个招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顷刻间，这里便只剩下她和上官云澜两个人。 她犹豫一会儿，向她走近两步，微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她的嗓音与风声交融，不甚清晰： “学姐，这幅画是你画的么？” 第171章 运动会（42） 昨天上午看完孟凝跑完3000米之后，上官云澜第一时间狂奔到画室。 作为校内为数不多的一个运动项目都没报名参加的学生，她被老师委以另一个重任——为此次运动会绘制一幅宣传画。 “内容很简单，只要与这次运动会有关就行了。截止时间？啊，请在闭幕式开始之前画完吧，因为画作是要在最后给两所学校的同学们展示的。放心，不用着急，我相信你可以画完的。 什么，不想画？上官云澜同学，你可是一个项目都没报名哦，如果连画画都不愿意的话，你的参与感估计要为零了，我希望你还是画一张吧，你的画技很好，我们需要你。好，好，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创作出一幅令你自己满意的作品的。” 在老师的极力劝说下，她勉强答应了为运动会绘制一幅宣传图的请求，但对于她最后那句“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创作出一幅令你自己满意的作品的”，坦白说，她完全不信。 运动会这种事情向来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运动细胞不好，从小就对体育活动敬而远之，无论同学们有多热闹有多快乐，都与她无关，她是游离在飞扬的青春气息之外的透明人。 她要如何才能为一个与她无关的活动绘制出一幅让她满意的作品呢？ 这是不可能的事。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周三上午，她走在校园里思考该如何交差时，无意间听到两个学生的交谈声： “3000米比赛马上就开始了，你去不去看？” “3000米？啊啊啊，这比赛真的有人报名吗？我光听着就要累死了。” “有啊，报名的人好像还不算少，有十来个呢，而且听说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也报了。” “你是说……孟凝？” “对，就是她，大家最近都开始管她叫‘孟神’了，说是因为她干什么都特别厉害，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看？” “可以啊，听着挺有意思的，走走走。” 听着二人的对话，她内心激荡。 孟凝，高一学妹，与她有过两次正式谈话。 第一次谈话是在学生会长办公室里，她受人威胁向她泼水，最后用1万元解决了这件事。 第二次谈话是在夜晚的画室里，她不计前嫌，真诚赞扬她的二创版《洛克之死》，还说要拿她的画去做艺术作品赏析课的分享展示。 她与她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她是带着纯粹的欣赏视角在分析她的作品的。 这样的她，令她心跳加速。 她……如果是她的话…… 无需再想下去，她已经做好决定。 ——她要去看她的比赛！ 真实的比赛场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万倍，看着那道平日里清冷寡言，在赛场上却奋力奔跑的身影，她只觉灵感喷涌，创作的激情席卷她的整颗心灵，恨不得当场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挥洒颜料。 她发誓，那一天，从田径场跑向画室时，她用上了此生最快的跑步速度。 有灵感在，创作便不成难事，她把自己关在画室一整天，废寝忘食地将她脑海心灵中的画面搬到画布上。 一整天里，她的热情都未消退，无需思考，只凭感觉就能让画作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一点一点丰满起来。 她愿意为她用上所有美好的色彩。 当画作完成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正是夜色最深之时，整个世界都已进入昏沉沉的梦乡，唯有她看着面前的巨幅画作，头脑无尽清明。 完成了。 真的完成了！ 画布上的人儿栩栩如生，溢满耀眼的生命力，她热泪盈眶，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冲动，这才没有在画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 她深吸几口气，摸出手机，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时间，一下子打通老师的电话。 “喂……谁啊？”当老师带着鼻音的声音传入耳里时，她才发觉到自己的冒犯。 老师已经被吵醒了，现在再挂掉也没有意义，她便鼓起勇气，用上她最有力的语气说道： “老师，我画完了。” “啊？”刚被吵醒的老师显然还是懵的。 她笑了笑，不紧不慢重复一遍： “我说，我画完了，令我满意的作品。” …… 时间拨回到周四上午，被老师强制赶去洗漱休息后，上官云澜直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才跟着老师一起把画作张贴出来。 不只是她自己，老师也对这幅画很满意：“你这张画得也太好了，个人认为是你入学以来画得最好的一张。” 她微扬嘴角，并不否认：“谢谢老师。” “哎，你这画的是咱们学校今年高一的新生代表吧？看不出来啊，你能把她画成这样，真好，我估计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这幅画。” “……但愿如此。” 她也希望她这般灿烂张扬的样子能被更多人看到、更多人喜欢。 二人合力将这幅画贴好后，打算转身后退看看整体效果，结果一转头，就看到画作上的人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怦怦怦——怦怦怦——” 上官云澜当时的心跳瞬间快得一发不可收拾，热意迅速从心脏攀升至脸颊，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白发女生没有注意到她们转身的动作，而是认真注视围墙上的画，如同森林的眼眸微微颤抖，嘴唇也在无意识翕动。 她……在看她画的画，在看她画的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上官云澜更紧张了。 别人也就算了，画作上的人物本人就站在她面前看这幅画，实在很难让她的心静下来啊…… 她会怎么想呢？ 会觉得她画得太夸张太鲜艳吗？ 她会因此就讨厌她，从此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吗？ 正这么想着，老师突然拍拍她的肩，对她说“你的缪斯来了”。 天呐……她应该没有听见这句话吧？她希望她没有听见。 老师又说了什么，这回她没听清，只知道她说完后就直接离开了，只留她们俩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她的缪斯望着她，缓缓朝她走来，在风中向她发问： “学姐，这幅画是你画的么？” 此刻，心率到达巅峰。 第172章 运动会（43） 面对孟凝的发问，上官云澜红着张脸，声音细如蚊蝇： “是……是我画的。” 担心她不喜欢这幅画，她又低声道：“如、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去找老师把它撤下来。” “我不介意，”清冽如甘泉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看到白发女生正以无比认真的目光注视她，“这幅画画得很好，我很感激你。” ！？ 感激！？ 以为自己幻听了，上官云澜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确认一遍：“感……激？你是在感激我吗？” 孟凝微微颔首，语气自然：“当然，虽然这是一幅画，但它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那……”上官云澜无意识抬手揪了揪挡在眼睛前的刘海，“你也不介意让大家都看到这幅画吗？” “不介意，而且这是你创作的画，我认为应当让更多人看到你的才华。” 说这话时，孟凝神色平静，不知是不是错觉，上官云澜似乎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 应当让更多人看到你的才华……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作为画中人，她非但没有对这幅画感到不满，而且还对她表示感激、认为她的才华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她的才华被真诚地肯定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似是有千万道绚烂缤纷的彩虹从心间迸出，她的全身都被迷人的色彩包围，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灵感不打一声招呼便从脑内喷涌而出，她深吸一口气，而后朝她的缪斯重重鞠了一躬，急促道： “孟凝，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那个，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毕，不等孟凝回应，她迈腿就向画室狂奔而去。 孟凝站在原地，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不明所以。 ——画画的人是她，她为什么要跟她道谢？ 算了，艺术家的世界她不懂。 走之前，她抬起头，仔仔细细将面前的巨幅画作欣赏了一遍，再拿出手机拍下来，这才继续前往田径场。 …… 百米跨栏一局定胜负，比赛本身也比较刺激，因此现在田径场上的观众不少，孟凝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比赛开始。 “百米跨栏，猜猜谁会赢？” “很难说啊，这个项目感觉变数还挺多的，要是翻车一次就全毁了。” “我觉得初中部那个学弟会赢，好像叫秦颂是吧？看他那小腿肌肉就跟别人不一样。” 听到“秦颂”这两个字，孟凝望向候场区，果然在参赛选手里看到了那位扎着深蓝色中马尾的学弟。 哈，还真是他。 同时参加乒乓球比赛和百米跨栏比赛，还将【N】误认为了应添域并对其大献殷勤，这三个事实叠加在一起，足以说明【OI】和秦颂就是同一个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纯是巧合，但这种可能性的概率极低，孟凝选择忽略不计。 仅靠一个昵称和几句话就推测出【OI】的真实身份，孟凝感到一阵愉悦。 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仅为了这份成就感，她也愿意留下来把秦颂的比赛看完。 不过想起先前与他的几次对话，她又忍不住摇摇头—— 可怜的家伙，年纪轻轻脑子就出问题了，好在运动细胞似乎还不错，算是上天对他的弥补吧。 “学姐！好巧哦，你也在这里呀？” 正思考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孟凝抬头一看，只见笑容明朗的女生站在她旁边，她扎着淡紫色麻花辫，发尾处有浅浅的黄色渐变，似是夜空之上的点点繁星。 江璨，秦颂的朋友，本次两校运动会花样滑冰女单冠军。 上次她来找孟凝聊过一次天，不过没说几句就走了，孟凝也挺疑惑的。 出于礼貌，她对她点了下头：“你好。” “嘿嘿你好~学姐你旁边这个位置有人吗？我能不能坐在这里？” 江璨可是知道的，孟凝经常与另一名特招生学姐结伴而行，虽说现在看不到她人，但她还是要问清楚了才行。 上次跟她的对话太失败了，这次她一定要给她留下一个良好印象！ 孟凝淡声道：“没人，你想坐就坐吧。” “好哦~”说着，江璨甜甜地笑了一下，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坐下没多久后，她便主动开口：“哎，学姐，你来这里是想看谁的比赛啊？你们班的同学吗？” “不是。” “噢噢，那……你就是来随便看看的咯？” “不算是。” 连续两次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回答让江璨有点绷不住了，但没关系，她最擅长的就是炒热气氛！ 放弃向她询问，她干脆道出自己的想法：“学姐，你知道秦颂也要来参加百米跨栏比赛吗？我就是来看他的。” “知道，我看到他了。” 说着，孟凝向候场区看去。 江璨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狗东西秦颂，他正在做赛前热身，根本没注意到远在观众席上的二人。 江璨看看他，又看看身旁的白毛学姐，脑中突然飘过一个想法。 她沉思片刻，随即犹豫着问：“学姐，你是不是也是来看秦颂比赛的啊？” “不算是。” 孟凝来这儿的目的确实与秦颂有关，但不是为了看他比赛，这个回答，她认为很恰当。 然而听在江璨耳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不算是？怎么又是这三个字？ “不算是”是什么意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吗？她来这里该不会真的是为了秦颂的吧？！ 开什么玩笑？秦颂这狗东西能被她看上！？他何德何能啊？！ 江璨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她扭过头去，试图在孟凝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她要是只看个一两秒也就算了，可这一看就是十几秒，时间这么长，饶是孟凝也忍不住要问了： “你在看什么？” 蓦地与她平静无波的青绿眸对上视线，江璨一怔，慌忙转过头： “没没没、没什么，我就……对，没什么。”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是在骗人。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孟凝也懒得再问下去，重新望向赛场，等待比赛开始。 过了一会儿，江璨悄悄抬眸，见她没有把视线投来，这才松了口气。 经过刚才的观察，她得出结论： 秦颂这狗东西没被她看上，善哉善哉。 第173章 运动会（44） 十分钟后，百米跨栏比赛开始，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的比赛。 秦颂站在赛道上，习惯性抬头看了眼观众席，结果这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发小和那位高段位的白毛学姐坐在一起。 ？？？ 搞什么，江璨就算了，孟凝为什么也在这啊？ 而且她俩都在这就算了，为什么还坐在一起啊？到底什么情况？！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江璨扭过头来，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明明是一个正常得再不能正常的笑容，可看在秦颂眼里，他就是莫名觉得很嘲讽。 想起应学长A国象棋比赛结束后，他收到的来自江璨的信息，他拧起眉头，只觉神奇—— 不会吧，江璨难不成是来真的？这姐们的变心速度真就这么快？？？ 毫无表情管理能力的他扯扯嘴角，将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暴露得一览无余。 身为他的多年发小，江璨自然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她双手撑着脸颊，笑吟吟地看着他。 哈，这个白痴，简直毫无竞争能力，一点都不用担心。 原本她还怕这货傻人有傻福，搞不好能弯道超车，现在看来，完全多虑了嘛，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孟学姐对他也完全没有感觉，这样一来，他可以被直接踢出去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愈发愉悦，当场哼起欢快的小曲，引得孟凝都侧目看了她一眼。 比赛即将开始，选手们站上跑道，做好起跑动作，炯炯有神地目视前方，秦颂也一样。 不管怎么样，比赛还是要好好比的，而且……不知为何，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丢脸。 她好像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如果比赛还比不好的话，她肯定会很瞧不起他的。 呃，不对，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瞧不瞧得起他？ 哦，他知道了。 因为他瞧不起她，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人瞧不起，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虽然这话说起来有点绕口，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啦。 总之，他绝对不能被她瞧不起！ 自顾自给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后，秦颂稍稍静下心来了，他拍拍脸颊，将注意力都放在马上要开始的比赛上。 “各就各位，预备——” 这句提示音一出，选手们立刻肌肉紧绷，精神都高度集中。 “砰！” 音箱内传出枪声，选手们瞬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终点。 跑步、跨栏、跑步、跨栏、跑步…… 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他们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在奔跑过程中，秦颂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一想到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坐在观众席上看着他，他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兴奋起来，反应在比赛上，就是他一骑绝尘的表现。 他听不到观众们的呼声，也看不到两边赛道的对手，眼里只有前方的跑道和栏架。 快一点，再快一点，要拿到一个好的名次，这样才不会丢人现眼！ 跨过10个栏架后，他仰起头来，用尽全力向终点线冲去，带起一阵大风！ “我嘞个豆，真的假的，颂狗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观众席上，江璨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是了解秦颂的实力的，保前三没问题，但断层第一对他来说还是为时过早了吧！？他才初三诶，跟他同台竞争的可是有好几个高中生。 不只是她，别的学生也震惊了： “秦颂这么厉害的吗？赛前没人告诉我啊，我还以为就是前三的水平……” “我的妈呀，这是断层第一，太残酷了，感觉跟其他人都不在一条线上，他是我们圣弗朗科的吧？大力支持！！！” “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好惨啊，好几个栏架都被他们踹倒了，完全过不去，被衬托得极其惨烈……” “这弟弟好帅，我喜欢，你们觉得我有没有机会？” “有啊，很有，他在他们家的地位不是很高，跟应会长那种高配置人类不一样，你去跟你妈提一提，搞不好她就给你们牵线搭桥了，哈哈哈。” 凭借优越异常的表现，秦颂获得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掌声，当然，也包括孟凝的。 秦颂不知道，他在孟凝这里都要变成身残志坚的代表人物了，脑子不好使，但四肢还挺发达的，很不错了。 冲过终点线后，他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观众席。 那抹携着冰蓝的白色极其惹眼，他很难注意不到。 白毛学姐节奏平稳地为他鼓掌，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她淡淡的表情里读出了几分……欣慰？ 喂，她在欣慰什么啊！？他的表现有什么值得欣慰的？难道不应该是纯粹的欣赏吗！？ 对这份欣慰的疑惑和羞恼盖过了他夺冠的喜悦，明明大家都在为他欢呼，他也应该开心的，可此时此刻，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垂下头，忿忿用脚尖踢了下地面，离开赛场，准备去领奖。 …… 比赛结束，孟凝也该离开了，她站起身来，见状，江璨也跟着起身：“学姐，你要走了吗？” “嗯。” 上午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了，她要去干自己的事了。 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江璨热络道：“你是要去吃饭吗？” 现在的确到饭点了，孟凝颔首：“是。” 江璨立刻笑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学姐，我还没怎么在圣弗朗科的食堂吃过饭呢，我想跟着你走。” 说起来，她俩不在一所学校，按理来说，江璨是不该管她叫“学姐”的，但是、但是——这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快速跟她拉近距离，叫什么都好，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江璨的请求挺合理的，没怎么在这边吃过饭，所以要找一个校内的人带一带，不过…… 孟凝直视她的双眼，认真道： “我都是在特招生优惠窗口吃饭的，那里的食物不能代表圣弗朗科食堂的水平。” 找她当食堂的向导，属实是不太合适了。 毕竟，她压根没在其它窗口排过队。 哪知江璨一听这话，一下子更激动了，浅黄眼眸灿若星辰： “那不是更好吗？特招生优惠窗口，我还从来没吃过这种窗口的饭诶，有点好奇，机会难得，麻烦学姐带一带我呗~” 第174章 运动会（45） 最后的最后，孟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没有同意是因为她和江璨不熟，她不太明白，明明她们只有几面之缘，话都没说过几句，她为什么这样缠着她？ 没有拒绝则是因为她无法限制江璨的行动，她要跟着她去特招生窗口吃饭的话，那她也没办法。 就这样，二人进入圣弗朗科学院的食堂。 运动会期间，两校的食堂互相开放，斯卡夫尔的学生可以用她们的学生卡刷这边的机器，因此食堂里这会儿还挺多斯卡夫尔的学生。 一个学生似是认识江璨，看到她和孟凝走在一起，便走过来笑道：“江璨，你认识孟凝啊？” 孟凝看了她们一眼，直接抬步离开。 见状，江璨只跟她同学说了句：“诶，我着急吃饭，先走了啊。” 说完，她就赶紧跟上孟凝了。 在特招生窗口排队的学生不多，很快就轮到她们了。 孟凝打了份青菜、番茄炒蛋和红烧排骨，江璨笑嘻嘻地打了份一模一样的。 尽管她觉得这几道菜跟她平时的伙食比起来实在有点寒酸。 孟凝没有发话，她就一直跟着她，直接在她对面坐下。 为了缓解太过沉闷的氛围，刚一坐下，她便积极开口：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特招生窗口打饭呢，看上去比我想象中的好吃很多！” 这是实话。 之前在她的想象中，特招生窗口的食物应该都跟电视剧里那些穷苦人家吃的咸菜白粥差不多，总之就是很惨，但今天一看，还挺正常的嘛，色香味俱全还营养均衡，她可以接受。 孟凝抬眸瞟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安安静静低头吃饭。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 知道孟凝就是这么个性格，江璨没介意，继续说：“学姐，你这几天在我们学校真的可出名了，昨天的3000米比赛我也去看了，你好厉害啊，能跑那么快。” 孟凝咽下嘴里的食物，淡声道：“你应该也可以。” 身为花滑冠军，她的腿部力量强大，若是耐力也跟得上，去跑3000米估计不会比孟凝慢多少。 听到这话，江璨眉梢一挑：“诶，学姐你的意思是，我能跟你PK一下吗？哈哈。” “嗯，是的。” 认认真真的回应，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璨这回愣住了。 她……竟然不是在说客套话啊？ 她垂下头，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而后整理好情绪，打算换个话题，把冷下去的气氛重新炒热。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凉冽如雨的声音于她面前响起： “其实你不需要这样。” 江璨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啊？” 白发女生放下筷子，定定注视她： “你不需要一直找话题，安静点没什么不好的。” 瞳孔骤然微缩，怔然凝视面前这双平静无风的青绿色眼眸，江璨忽然说不出话了。 ——你不需要一直找话题。 她该羞于她看出了她的局促，还是喜于她对她说出了这句她从很早前就想听到，却不敢奢求别人对她说的话？ “吃饭吧。” 片刻后，曾经是她情敌的白毛学姐向她说了在吃这顿饭期间的最后一句话。 二人相对而坐，沉默无言，只能偶尔听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样的情景对江璨来说是极其少见的，但她却并不觉得尴尬难忍，反而感到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安静点没什么不好的。 嗯，确实。 她开始庆幸她如此迅速地移情别恋了。 …… 午休过后，下午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首先进行的是顾惜暖和江璨都要参加的400米赛跑决赛。 马上就要和心目中的强敌站上同一片赛场了，顾惜暖兴奋异常，在候场区兴致勃勃地拉伸。 同在候场区，江璨一早就注意到了这名同样是特招生的圣弗朗科学姐，在本次运动会里，她大部分时候都跟孟凝待在一起。 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这两个人是同班同学，平时经常一起行动。 啊……这可真是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愿她对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脑子里都在想这事，江璨热身都热得心不在焉的，不过她突然意识到，那位寡言少语的白毛学姐也会来看这场比赛，态度便一下子又认真起来了。 好好跑，对，要好好跑！只要她是第一名，那她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这么想着，她便爆发出熊熊斗志。 另一边，顾惜暖在热身时总觉得有人在向她投去不太友好的目光，弄得她背后凉飕飕的，可回头一看，那里分明只有强敌江璨啊。 难不成，江璨也在心里把她列为了强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挺高兴的，没想到她竟能引起这样一个强敌的注意，看来她昨天的表现还不错嘛！ 抱着不同的心思，二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踏上跑道，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璨的初赛成绩最好，站最里边的1道，顾惜暖初赛的成绩相比之下不算太好，站5道，过弯道时要注意。 观众席上，孟凝望着赛场，耐心等待比赛开始。 “各就各位，预备——” 跑道上的选手们屏息凝神，做好起跑准备。 “砰！” 枪声响起，大家立刻冲出起点，奋力向前跑去。 顾惜暖开局的速度不错，连超了两个人，一共八个人，她目前暂列第二。 江璨在1道，超了一个人，目前暂列第七。 当然，弯道才是真正拉开差距的时候。 “加油！加油！加油！” “冲啊！！！” 决赛到了，学生们的热情都十足高涨，大家都在为自己的朋友加油鼓劲，呼喊声沸反盈天。 孟凝一直没有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亚麻色马尾辫飞扬的身影。 在过弯道之前，她超过了前面那个人，暂列第一！ 后面的江璨也慢慢加速了，目前排名第五。 弯道就在前方，排名大洗牌的时候要到了！ “加油！加油！加油！” 所有选手都铆足了劲向前冲，比赛当前，大家也顾不上形象了，每个人都面目狰狞。 弯道过后，顾惜暖被内道的江璨超越，但仍然稳住了前二的位置！ 她们俩将其余选手甩在身后，即将争夺冠军！ 第175章 运动会（46） 江璨与顾惜暖之间仅有一米的距离，比赛到了最后阶段，二人的脑子里都一片空白，只想赶紧冲刺到终点。 “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她们一同仰着头，以极高的频率迈步摆臂，先后在风的迎接下冲过了终点线！ 最终成绩——冠军是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江璨，亚军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顾惜暖！ 看到江璨率先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斯卡夫尔的学生们都沸腾了： “赢了！赢了！！江璨又赢了！！！” “她已经拿了两个冠军了吧？应该是目前为止战绩最强的人，太厉害了！！！” “Nice！Nice！Nice！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是很有可能获胜的？” “有的是机会，下午和明天还有很多比赛没比呢，圣弗朗科根本没跟我们拉开很大差距！” 斯卡夫尔的学生在为江璨欢呼，圣弗朗科的学生同时也在为顾惜暖欢呼： “那个女生也是今年的特招生吧？看着很眼熟！” “是的是的，顾惜暖，她经常和孟神一起，本人也非常厉害，听说是今年中考全国第二，绝对的强者，没想到跑步也这么快！” “她的进步很大啊，我记得昨天初赛的时候好像才小组第二，结果今天决赛就勇夺亚军了，这是打鸡血了啊。” “对啊对啊，状态也太好了，虽然没拿冠军，但也很棒了，江璨的身体素质是很强的，大部分人本来就比不过。” “不错呀顾惜暖，咱们学校今年招进来的特招生都很有实力诶！” 尽管顾惜暖没能拿到冠军，但大家还是非常欣赏她的，都自发为她打call。 可惜顾惜暖听不清。 用尽全力跑完400米，此时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脑内一片混沌，仿佛有重型机器在她的脑子里嗡嗡鸣叫。 浑身脱力，只有在志愿者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大口喘气。 待到大脑稍微恢复清明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头望向人头攒动的观众席，寻找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她很快便找到了那抹独特的白色。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知道，此刻她一定也在看她。 浅粉色的双眸微颤，似是有千万朵樱花在随风起舞。 脸上的汗水折射出灿烂的光彩，她弯起嘴角，远远朝她比了个剪刀手。 ——她拿奖了哦，这个成绩她很满意，她会为她高兴的吧？ 另一边，拿了冠军的江璨默默将顾惜暖的动态都尽收眼底，看着她溢满幸福的神情，她确定了一个事实： 她对她的想法，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嘶，这下麻烦了，这人的竞争能力可比秦颂那个白痴强多了。 刚拿了冠军，可她却不由自主地郁闷起来。 …… 400米赛跑的亚军奖品是一块奖牌和一套价值五十万的运动服，领了奖之后，顾惜暖抱着奖品，喜滋滋地找到孟凝： “我还是第一次碰这么贵的衣服诶！明明看着挺普通的，没想到竟然价值五十万。” 她脸上的汗还没擦干净，脖子上挂着银质奖牌，明媚的笑容显出无尽的生机活力。 孟凝没有接着衣服的话题讲下去，而是诚挚说了句： “恭喜。” 决赛的亚军，比起初赛的小组第二，这真的是很好的成绩了。 闻言，顾惜暖一愣，随即迅速上前两步，抬手环住孟凝的脖子与她拥抱。 “咚咚咚——咚咚咚——” 炽烈的心跳穿过她的胸膛，传达至孟凝体内。 白发女生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幸而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顾惜暖马上就与她分开了，她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抱歉啊，我太开心了，汗没有蹭到你身上吧？” 孟凝迟缓摇头，嗓音微哑：“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击剑比赛是不是要开始检录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嗯。” 尽管拥抱已然结束，可看着顾惜暖灿若阳光的笑脸，孟凝却仿佛还是能感受到那份盛烈的热意。 ——十分神奇的体验。 她抿起唇角，垂下的手指无意识动了动。 二人进入击剑馆时，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一大堆学生。 今天将要进行的是各项击剑赛事的决赛，关注度无疑非常之高。 孟凝和应添域的粉丝后援会早早占据风水宝地，就等二人获胜的那一刻拉起横幅。 这是两家后援会第一次正面交锋，她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待会儿一较高下。 “姐妹们，等一下我们一定要喊得比她们大声，男子组的比赛先结束，先喊的人是她们，到时候我们就奔着比她们喊得大声去，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听到孟凝粉丝后援会那边的动静，应添域粉丝后援会的成员也坐不住了： “各位，我们待会要用尽全力喊啊，要喊出那种，就算她们知道我们喊得有多大声，也不可能超过我们的程度！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对于她们的此番做法，很多学生是不理解的，或许……这就是身为粉丝需要保有的尊严吧？ 跟孟凝一起进入击剑馆后，顾惜暖就跑到观众席，混入粉丝后援会里了。 虽说她没有正式加入后援会，但那些成员们已经将她当作了一份子，因为她不仅会向她们分享孟凝喜欢吃的食物，还会跟她们一起摇旗呐喊，不是成员，胜似成员啊。 除了粉丝后援会之外，绝大部分跟孟凝认识的人都来了，高一（A）班几乎全员到齐，乔烈、上官云澜、夏哲、秦颂还有对面学校的江璨、祝且和严临风也都来了。 另外，与孟凝没有过什么正式交流的展望晴和温从昭会长也来到了现场。 见温从昭在场，两校的学生都挺惊讶的： “温会长竟然也来了，我印象中她好像不怎么看比赛的。” “是啊，她和对面那个应会长都挺忙的，除了参加比赛之外，还要处理一大堆事，哪有空看比赛？” “我知道了，她是来看应会长比赛的！我听我妈说，温家和应家马上就要宣布联姻了，来看看未婚夫的比赛也不奇怪吧~” 第176章 运动会（47） 虽说莫名其妙成了大家的讨论焦点，但观众席上的栗色微卷发女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的样子，她自始至终保持微笑，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大家便也都不再自讨没趣，将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开始的比赛上了。 首先进行的是男子重剑决赛，对战双方分别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应添域以及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林煊。 在击剑赛场上，二人算是老对手了，在前几次运动会上没少对决，以往的获胜方都是应添域，不知这回他能否延续不败神话。 “添域添域，天下第一！！！” “应会长加油，打爆他！！！” “林煊，你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比赛开始前，两校的学生都兴奋大喊，给予两名选手最强大的精神支持。 赛场上，身姿挺拔的银发男生已经戴上头盔、手握剑柄，只等比赛开始的提示声响起。 他的对面，对手也同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获胜欲望非常强烈。 “哔——” 广播响起，昭示着本场比赛的开始。 二人是老对手，因此不需要在相互试探上花费太多时间，各自挥了几下剑就正式进攻。 第一轮比赛前两分钟过去后，应添域成功打出3:0的成绩，率先拉开差距，观众们也都清晰地看到了二人之间存在的实力鸿沟。 “这就3:0了？对面这还打什么啊，应学长的实力果然断层第一。” “对啊对啊，看对面喊得那么起劲，我还以为那个林煊有多厉害呢，结果就这啊？” “林煊有点惨啊……好歹拿个1分吧，这也太残忍了。”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双方的分数是5:0，林煊还是一分未拿，战况对他来说非常不容乐观。 轻轻松松拉开差距，应添域从容地走下赛场，取下头盔，下意识看了眼站在候场区的白发女生。 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击剑服，正将专注的目光投向他。 ——她在看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应添域脚步一滞，略显不自然地别过视线，看似是在思考下一轮该用什么策略，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这份不自然被观众席上的江璨敏锐捕捉到，她面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看向旁边的发小，玩心突起，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笑容揶揄： “你最崇拜的应学长刚才好像跟孟学姐对视了哦，然后害-羞-地-转过了头。” 秦颂撇撇嘴，不耐烦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一点都不在乎，还有，应学长他、他才不可能对着她害羞，你别胡说了！” 得，这货果然就是个白痴，完全不用担心。 不过……他是不用担心了，但赛场上那人可是必须要注意的啊。 学生会长、击剑冠军、新世纪最年轻小提琴家，而且似乎还不像秦颂那个白痴一样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这个竞争对手可太有力了，她真没把握能赢过他。 哎，头疼，幸好孟学姐看上去一副断情绝爱、对任何人都没感觉的样子，虽然这意味着她道阻且长，但也说明她还是有竞争机会的。 嗯，没关系，只要有机会，她就不会放弃！ …… 三轮比赛结束，应添域最终打出了17:2的好成绩，这一成绩出现在决赛上可以说是惨无人道残忍至极了。 这个成绩说明比赛的冠军和亚军实力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冠军是以断层实力获得胜利的。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都忍不住讨论起来： “妈呀，17:2，林煊这是被彻底暴打了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两个人实力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没有吧，我记得上次决赛的比分还是16:6来着，没有今天这么过分的，应会长的进步速度实在逆天。” “心服口服啊，圣弗朗科还是有能人在的，应添域真的强，我估计也就他配得上我们温会长了。” 除了普通学生之外，应添域的粉丝后援会自然也出动了，看着灿烂的比分，她们立刻举起横幅，站起来大声欢呼： “添域添域，天下第一！！！” “应神应神，天神降临！！！” “应添域就是最强的！！！” 这个成绩实在太过振奋人心，大家因为他在第一天的射击比赛上没能拿到冠军而产生的憋屈感终于有了发泄出口，这会儿都喊得声嘶力竭，坐在旁边的人感觉自己的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了。 而作为那个被欢呼的人，应添域并不作反应，粉丝后援会这种东西，他向来是当不存在的。 比赛结束，他主动走向林煊，朝他伸出手，林煊握住他的手，无奈一笑：“你的进步速度超乎我想象，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能打得这么好。” 他点了下头，嗓音冰凉：“谢谢，其实你也不差。” 事实上，林煊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了，比他之前任何一场的都要优秀，奈何应添域今天的状态实在太好，这才把他打了个七零八落。 状态好，进步速度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神情微顿，脑海中浮现出白发女生看向他时的认真目光。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既然如此，他当然要拿出最好的表现，不然怎么好意思在她的比赛结束后给她提改进建议？ 松开林煊的手，他走下赛场，朝预备上场的白发女生走去。 见他走来，孟凝向他道出一声祝贺：“恭喜。” 拿了冠军，应添域终于能坦然接受这句“恭喜”了。 他将头盔环在臂弯里，低头注视她，微湿的银色刘海垂下，遮住了他泛着柔和光泽的金色丹凤眼： “谢谢，待会的比赛加油，希望你不会犯跟之前一样的错误。”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虽然有几分生硬，却不似平常那般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能用这种语气讲话。 然而面前的白发女生并没有因为他的语气变化而做出什么不同的反应，她朝他微微颔首，开口的嗓音仍旧凉冽如雨丝： “好的，我会努力。” 第177章 运动会（48） 女子重剑决赛马上开始，对战双方分别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孟凝以及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许洛。 “哎哎哎，你们觉得这场谁会赢？我估计还是孟神赢！” “虽然我也希望孟神能赢，但是真的很难说诶，听说这个许洛的风格有点奇怪，反正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不知道孟神能不能好好应对。” “放心好啦，再奇怪，硬实力也就那样了，重剑这个项目之前根本就是大家在菜鸡互啄，许洛要是真厉害，之前早该出头了，今年如果不是孟神横空出世，这会儿哪来这么多观众？” “说的也是哦……那我就放心了。” 比赛开始之前，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打扰赛场上的两名选手。 孟凝手持剑柄，目光锐利地观察对手。 许洛和之前的对手确实不太一样，她的站姿不是很端正，看着有气无力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这不是一个击剑选手该有的状态。 然而她还是赢下了前三场比赛，一路晋级至决赛与孟凝对战。 面对这样的对手，孟凝不敢掉以轻心，决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战斗。 “哔——” 提示声响起，比赛开始。 开局初，孟凝还是求稳，打算跟之前一样先行试探，可几招过后她就发现，这条路在这场比赛恐怕行不通。 原因无他——许洛的行动实在称得上一句“毫无章法”，完全找不到规律。 无论是出击还是躲避都很随意，明明还在试探阶段，孟凝就从她身上取了2分，她一点都不像是在认真比赛的样子。 这样的选手，究竟是怎么晋级到决赛的？ 她丢的这2分让孟凝更加谨慎，不敢贸然出击，就担心她是藏了什么杀手锏。 她的进攻节奏放缓，许洛就要加快节奏了。 她悠悠哉哉地出剑攻击，随后被孟凝轻松躲掉。 一连躲开五六次攻击，随即抓住机会反击又取1分后，孟凝忍不住蹙起眉头—— 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她真的在比赛状态里么？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乔烈向老师梁聿明发问：“老师，这人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她在乱打？这都能进决赛？？” 梁聿明捏着下巴思索片刻，道：“这应该就是她的个人风格，她是有实力的。” 乔烈当即张大嘴巴：“哈？老师你认真的吗？我完全没看出她有什么实力啊，我真感觉我上我都比她强。” “嗯，大部分人的想法应该都跟你一样，不过她确实有实力，从最开始她们交手的几招就看出来了，出剑速度挺快的，下盘也很稳，‘乱打’只是假象，实际上，这就是她的风格。” “不是吧……”乔烈惊了，“‘乱打’也算风格吗？太神奇了。” “准确来说，是不拘一格。”梁聿明轻笑，“有经验的选手总是容易进入一套固定范式里，一旦行动轨迹被摸清，之后就很麻烦，孟凝前几次能赢得那么顺利，就是因为如此，但这位选手……别说对手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怎么行动。” 乔烈这回听明白了：“所以老师你的意思是，孟凝这回遇到克星了？她之前用的办法行不通了，是吗？” 梁聿明耸肩：“算是。” “啊，那怎么办啊？我还想看她拿冠军呢。” 梁聿明偏头看她，轻松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孟凝赢不了了？” 乔烈挠挠头，不解：“呃，可你不是说……” “这位选手的风格确实克制孟凝，但这不代表她就能赢下这场比赛，风格再特殊再克制她也没用，因为硬实力已经决定了她的上限，她的上限低于孟凝的，所以她赢不了，就这么简单。” 听完她这番简单易懂的解释，乔烈恍然大悟，顿觉安心：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她的冠军危险了嘞，想想也是，对面那人一开始就被拿了3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赛场上，孟凝还在努力对战。 第一轮比赛结束之前，她又拿到1分，以4:0的成绩结束了这一轮。 在休息时间里，她敛眉思考。 这个选手与之前的选手都不一样，她没能解算出她的行为模式，即，她无法预测她在赛场上的行动。 那么，一切就都只能靠临场反应了。 比赛这种事，还真是每次都不一样…… 此时许洛正悠然地喝水擦汗，看上去一点儿都不紧张，孟凝咬咬牙，眸光愈发凌厉。 这时，她的脑海里蓦地闪过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应添域对她说的话。 当时，她在解算了对手的行为模式后以20:1的成绩赢下比赛，丢了1分是因为对手到后面自己都差不多放弃了，瞎打一通，反而给她瞎猫碰上死耗子拿到1分。 应添域告诉她，她的比赛方法很好，但如果一直严格遵循这套方法，将来可能会被害的，因为赛场的形势瞬息万变，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处在某个固定状态上。 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就得多多积累比赛经验、锻炼临场应变能力，有时候真正能跟对手拉开差距的，往往就是这些。 想到这里，她轻吐一口气，青绿眸中的锋芒敛去，她握起拳头，心静得不可思议。 好好享受这场比赛吧。 习惯了依靠大脑解算能力的她，是该好好锻炼一下临场能力了。 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 第二轮比赛开始，许洛脚步轻快地踏上赛场，在看到对手也走上来的那一刻，她不禁愣了愣。 ——她似乎变了。 在上一轮比赛里，对手散发出的气质如同一把泛着冷芒的尖刀，光是站在她对面，她都能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但现在，那份气质像被收敛起来了，她只能感到淡淡的寒气。 虽然对手的“杀气”减弱了，可她总觉得接下来她会被打得更惨。 应该不会这样的吧？不会的吧？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经常能助她获得胜利，她也为此而骄傲，但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她的直觉出错。 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她可不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第178章 运动会（49） 20:1。 当这个比分再度出现在积分面板上时，全场人都不约而同沉默了。 几秒过后，众人的惊呼声势若排山倒海： “20:1？！我没看错吧，怎么又是这个比分啊？！” “太逆天了，前面三场都是20:1也就算了，这场竟然还是，我都要怀疑是孟神在控分了！” “这也能控的吗？孟神这么强？？？” “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对手真的会很难堪诶。” “没想到许洛也会被打一个20:1，啧啧。” 孟凝的粉丝后援会成员们虽然惊讶，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拉着横幅就开始热情打call： “孟神！孟神！孟神！” “孟凝、冠军！孟凝、冠军！孟凝、冠军！” 观众席上无比热闹，赛场上却是一片死寂。 20:1，看着这个最终成绩，许洛挑了下眉。 她知道的，她知道孟凝前三场的成绩都是20:1，但她想不到同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连着四场都是一样的比分，她是在开玩笑么？？？ 比赛结束，孟凝向她伸出手，她看着面前的手，没有动作，而是扯了扯嘴角，问： “你在控分？” 她是可以接受自己被打得很惨的，尽管场面很难看，但若是对手在刻意控分，将她当作达成她目的的工具人，那她可就有意见了。 孟凝的回答很快就来了：“这是纯粹的巧合。” 这的确是个巧合。 当她拿下最后一分，听到比赛结束的通知声响起时，她自己也很惊讶。 连着四场打出相同的比分，这是极小概率事件，可它就是发生了，对此，她也没有办法，她做的事只是在每一场比赛全力以赴，至于别的，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此时她已经摘下头盔，露出沉静的面容，青绿色眼眸里没有半分嘲讽得意，只有无尽广阔的平和，似是一片静谧的草原。 许洛认真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只能得出相同的结论：这是纯粹的巧合。 如果她在控分，那现在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她相信她。 如此一来，她，许洛，就成了这个神奇的巧合的最终完成者之一。 想到这里，她还莫名有点开心。 挺好玩的不是吗？如此小概率的事件竟然在她身上发生了。 这种事情，恐怕她这辈子都很难经历第二遍。 思及此，她扬起笑容，握住孟凝的手：“这是一场很有趣的比赛，你很强。” 白发女生轻轻点头，嗓音凉冽如水：“谢谢，你也很有实力。” 许洛轻笑一声：“诶，你这是在奚落我吗？我可是大比分败给你了。” “这与你有实力并不矛盾，只不过——”孟凝微微一顿，一本正经道，“我太强了。” 许洛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她瞪大眼睛，忍不住笑道：“喂，你也太狂了吧？一点都不谦虚的？？？” 她承认她很强，但她自己直接这么说出来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孟凝面色不变，语气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噗——”许洛彻底没话讲了。 陈述事实，是，这的确是事实哈。 “你还挺好玩的，”她抬手拍拍她的肩，“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比赛呗，超强冠军。” “如果有机会的话。” 因着许洛这随性的行事风格，二人聊得还算愉快，直到工作人员通知她们待会儿过去领奖，她们才走下赛场。 走下去后，孟凝与一旁的银发男生对上视线。 思索片刻，她对许洛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许洛大方摆手：“行啊行啊，拜拜，领奖的时候见！” 话毕，她便率先离开，孟凝随后向银发男生走去。 “恭喜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她还没说话，应添域就先一步开口了。 今天，她和他都是冠军。 孟凝注视他一会儿，认真道：“谢谢你。” 学生会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不用，我昨天也说了，如果你拿了冠军，我会好好恭喜你的。” “我说的不只是这个。” 闻言，应添域转回视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孟凝坦坦荡荡直视他的双眸： “第一轮比赛结束后，我想起你前两天跟我说的话了，我想，我能这么顺利赢下比赛，也有你一份功劳在。” 应添域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沉默须臾，道： “你的实力本来就比她强，就算我之前不说那些话，你今天一样能赢。” “无论如何，还是感谢你给我提的建议，”孟凝始终看着他，不躲不避，嗓音平稳有力，“希望今后能有机会与你切磋。” 她此话一出，应添域怔了怔，才问：“击剑？” “是的。” 狭长的金色丹凤眼中浮上几分意味难辨的情绪，他握起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那么不自然： “如果你想，那么没问题。” 冷肃似寒风的声音染上热意，面对眼前清明澄澈的目光，学生会长心跳如擂。 …… “咔嚓——咔嚓——咔嚓——” “喂，你又在拍什么啊？” “当然是在拍孟神和应神啊，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成了她俩的CP粉头子，论坛上那几个帖子有一半都是我发的！我觉得她俩真的很有机会！” “你想什么呢你？你不知道应会长将来要跟对面的学生会长联姻吗？孟凝再厉害也就是个特招生，跟应会长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劝你还是早点清醒清醒吧。” 这个学生说完话后，前排一个女生突然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女生留着一头带有浅黄渐变的淡紫色长发，双眸明亮有神。 被她看得不自在，学生犹豫着问：“请、请问你有事吗？” “我想知道，你刚才说的应添域会长和温从昭会长要联姻的事是真的吗？” 江家跟应家还有温家的关系不是很密切，江璨平时也很少关注这些事，对于两家要联姻的消息，她也是这会儿才听了个真切。 “噢，你想问这个啊，”学生松了口气，“我也不敢说百分百是真的，但十有八九没跑了，最近这消息传得很开，如果是假的，应家和温家早就出来辟谣了，现在这样，不是默认了吗？我觉得也挺合理的，两个学生会长很登对啊。” 江璨了然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把头转回去后，她悄悄勾起嘴角。 哈，太好了，原本她还担心应添域的竞争能力太强，这样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她的身旁，秦颂见她一副愉悦的样子，不禁腹诽： 笑得这么开心……她果然是认真的吗？ 第179章 运动会（50） 作为击剑比赛的冠军，孟凝和应添域各得到了一把由大师特别定制的重剑，价值不明，全世界就只有这么两把。 孟凝拿着还挺趁手的，手感比学校下发的那把要好，她决定将这把剑留下来。 反正只要把昨天拿到的运动鞋卖掉就能迅速把钱还清了，这把剑没必要再卖。 把剑装进专门的箱子里，她提着箱子回到宿舍楼。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她该继续学习。 在开始今晚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之前，她看了眼二手交易网站，发现目前还没有人有购买那双鞋的意向。 好吧，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要价60万，这么高的价格没几个人能一下子出得起。 不着急，她可以慢慢等。 今日的校园论坛依然热闹，运动会已经进行到第四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目前圣弗朗科的积分数占优，不过优势不是特别大，如果斯卡夫尔能多拿几个冠军，那很快就反超了。 两校间的对决进入白热化阶段，大家的讨论热情也非常高涨： 【祈祷楼祈祷楼，保佑我们学校一定要赢啊啊啊！】 【抽奖楼，如果我们这次能赢，我就在楼里抽一个朋友送出限量球鞋！】 【明天比赛的各位都加油啊，前边的同志已经做出所有能力，胜利都寄托在你们身上！】 【来看看明天的比赛表吧，孟神终于要和对面的学生会长对上了，大家觉得谁会赢？】 【请看今天下午新鲜出炉的双神合照，不过应会长很快就要和对面的学生会长联姻了，BE感拉满啊！】 【乱中插入战力评价楼，简评一下本次运动会几个热门选手的实力】 画风脱俗的“战力评价楼”引起了孟凝的注意，她挑挑眉毛，点进去查看。 发帖人：【我是一个数据狂】 主楼内容：【这次运动会比我想象中的要热闹多了，除了老牌选手之外，还出现了大热门黑马选手，作为一个战力评价爱好者，我就开一楼来分析分析几个热门选手的实力吧~】 2L：dd，等更 3L：我最爱看的战力分析终于来了2333 4L：火钳刘明，楼主快更新啊 5L：楼主来了楼主来了，首先是第一个选手——本校学生会长应添域！以下是战力分析： 姓名：应添域 年级：高二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男子十米气手枪亚军②男子重剑冠军③A国象棋冠军候选人（已进入决赛，保亚争冠） 战力等级：4/5 战力分数：应会长今年依然是稳定发挥，项目多样且战绩优异，不过十米气手枪没能拿到冠军，A国围棋的结果也还没出来，所以扣1分，如果明天的A国围棋能赢，可以再加0.5分 6L：哇，第一个就是应会长诶 7L：很合理很合理，我赞同这个分数，应会长是很强，不过这次的发挥不算完美，当然，4分也很厉害了！我估计1分都难拿 8L：接下来是对面的学生会长哈~我们遵循过往传统，两校的选手都评一评 姓名：温从昭 年级：高二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女子高尔夫球单人冠军②国际象棋冠军候选人（已进入决赛，保亚争冠） 战力分数：3.3/5 战力分析：温会长的实力也是非常强劲的，高尔夫球成绩断层第一，不过她只报名了两个项目，所以分数稍低一些，如果明天的国际象棋夺冠，那么可以加0.5分~ 9L：温会长这次确实低调了，我记得她上次报了跳高，也是很顺利拿到冠军的，可能最近太忙了吧 10L：她忙，我们应会长就不忙了吗？都是学生会长，应会长能兼三项，她不行，不就说明她比较弱吗？ 11L：有一说一，这个还是没必要拉踩吧，她俩迟早是一家人，这都拉踩有点好笑hhhhhh 12L：可是我听说温会长不是因为忙才没有兼三项的啊，是因为她去年参加跳高比赛让她家里人不爽了，说是家里老爷子觉得她一个好好的大小姐跑去跳高不太雅观，这次就禁止她参加了，呃，咱也不理解…… 13L：妈呀？这也太奇葩了吧，知道温家家教严，没想到不仅严还奇葩，绝了 14L：嗨嗨嗨，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热情讨论，接下来我们继续哈，看看来自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学妹！ 姓名：江璨 年级：初三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女子花样滑冰单人冠军②女子400米赛跑冠军 战力分数：4.1/5 战力分析：这位学妹不得了啊，夺冠率百分百，只要参赛就是冠军，只看战绩，我认为应该是3.8分，加了0.3分是因为她目前还在上初中，却能战胜与她同台的高中部选手，非常了不起，潜力无限！ 15L：啊，这个学妹我知道！那场花滑比赛我去看了，非常精彩，她的表现特别好，跟神女下凡一样，几乎零失误，冠军实至名归 16L：我好喜欢她 17L：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一个人拿了两个冠军，给我们学校挣不少分，支持~ 18L：现在我们来看看一个来自对面学校的选手吧，在斯卡夫尔，他的人气还蛮高的哦 姓名：祝且 年级：高一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男子十米气手枪冠军②马术（因伤退赛）③国际象棋季军候选人（保四争三） 战力分数：3/5 战力分析：祝且这次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第一天就拿下本次运动会第一枚金牌，但有些后继无力，下午的马术比赛直接摔了，与拿名次无缘，国际象棋的几场比赛也是赢得险之又险，不过今天状态好像回来了，明天拿季军的可能性不小，如果赢了，可以再加0.2分~ 19L：楼主很客观啊，祝且这次的表现确实挺难评的，第一天上午的状态明明巨好，下午就抽风了，国际象棋昨天还差点被王天浩淘汰…… 20L：虽然他是对面学校的，但我很喜欢他的颜，感觉还挺唏嘘的 21L：他今天上午跟孟神的比赛还挺精彩的，跟孟神前三天的纯碾压局不一样，他开局还跟她下了个五五开，有点东西 22L：因为他跟孟神认识很多年了吧，挺了解她的，确实不至于一开始就被杀穿 23L：说起来，不都说他跟孟神闹掰了吗？我上午看比赛，她俩的互动挺正常啊，赛后还握手了，不像彻底闹掰的样子(⊙▽⊙) 第180章 运动会（51） 在一众激情愤慨打鸡血的帖子中，唯一一个清新脱俗的战力评价楼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堆学生进去，没过多久就超过100楼了。 101L：随便写写，没想到竟然破100楼了，感谢大家的捧场哈哈哈，刚才去洗澡了，现在接着来，下一位选手是来自我们学校初中部的学弟~ 姓名：秦颂 年级：初三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男子百米跨栏冠军②男子乒乓球单打冠军候选人（已进决赛，保亚争冠） 战力分数：3.6/5 战力分析：秦颂学弟的表现也是没得说啊，百米跨栏的时候特别厉害！看了一下上次运动会的成绩表，他那会儿还没这么强的，进步很大，和江璨一样，他今年才初三，能赢过同台的高中生非常了不起，所以给他加0.3分，如果明天的乒乓球能夺冠，那就再加0.5分！ 102L：哇哦，没想到秦颂都有！ 103L：支持支持，楼主打分很客观，秦颂确实值个3.6分 104L：别的不说，这学弟身材真是不错，比我们班那些瘦猴和胖子强多了 …… 127L：前两年看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这会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啊 128L：楼上你说话像个变态你知道吗？ 129L：？？？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挺变态 130L：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秦学弟这么受大家欢迎，果然颜值身材才是第一生产力（bushi）接下来的选手也是个帅哥哈，不过是对面学校的 姓名：严临风 年级：高一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男子射箭冠军②男子篮球冠军候选人（一共只有两支队伍） 战力分数：3/5 战力分析：严临风发挥稳定，跟之前一样报的都是射箭和冠军，射箭毫无悬念夺冠，非常有实力，除此之外，他的篮球实力也不容小觑，咱们学校去年输给对面就跟篮球比赛有很大关系，输了场球赛直接被反超积分，严临风当时就可以说是准MVP了，今年实力估计更强，若是明天能带领斯卡夫尔夺冠，那可以加0.7分！ 131L：战力不评价，帅哥确实是帅哥，干嘛不来我们学校啊？造福造福我的眼睛吧 132L：你别想了，他和祝且都是从小就在斯卡夫尔读的，严家和祝家更是斯卡夫尔的董事会成员，怎么可能来我们这边u003d u003d 133L：为什么夺冠能加0.7分？别人都是加0.5分啊，不太对吧这里 134L：夺得单人冠军和带领团队夺得冠军的含金量不太一样吧，团队MVP我觉得确实更厉害 135L：哎呀，开始期待明天的篮球赛了 …… 166L：虽然他很帅，但还是希望我们学校能赢，篮球赛的积分太高了 167L：帅哥对不住了，我要偷偷诅咒你 168L：哈哈哈哈楼上你有毒吧？ 169L：哇啊，一下子就160+楼了，颜值果然重要啊，那么相信接下来这位选手也不会让各位失望，我个人认为她的气质很特殊、很有意思 姓名：展望晴 年级：高一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女子拳击57公斤级冠军②百米赛跑冠军候选人（已进决赛，初赛小组第一） 战力分数：3.3/5 战力分析：展望晴这个选手我认为非常有趣，观看了拳击比赛的决赛，她的表现令我惊艳，有点后悔之前都没看过拳击比赛了！另外，以小组第一的成绩晋级百米赛跑也是非常了不起，众所周知，百米赛跑算是运动会含金量最高的项目了，她能有这种成绩，说明她的机能很强，在两校都属于顶尖的那一批，若是能在明天夺冠，分数还能高0.5！ 170L：啊是她，拳击比赛我也看了，太精彩了，她真的好厉害 171L：她很帅诶，一拳把我捶进拳击圈，我这两天已经找了好多场拳击比赛的视频来看了，打算过段时间去现场看比赛…… 172L：百米赛跑能小组第一说明是真的有实力，这个分数很合理，期待她拿冠军！ 173L：前两天不是有人发了她拳击比赛的照片吗？不瞒你们说，我已经把其中一张设置成手机壁纸了，太有野性了！ …… 191L：我觉得她就是属于站在台上就会发光的类型，前段时间文艺汇演的时候很惹眼，拳击比赛也是全场焦点 192L：同意，光看她这样子，真的想不到她家里是书香门第…… 193L：哇啊，快200楼了，感谢各位的捧场啊，接下来就放出今晚最后一个选手吧，这位选手应该是本次运动会的最大黑马了，讨论度每天都upupup，楼主我也是非常敬佩她啊！ 姓名：孟凝 年级：高一 赛事战绩（截至目前）：①女子3000米冠军②女子重剑冠军③国际象棋冠军候选人（已进决赛，保亚争冠） 战力分数：4.4/5 战力分析：孟凝的能力全面得令人发指，3000米考验的是耐力和腿部力量、重剑考验的是反应力、调动全身肌肉的能力以及决策对战能力，国际象棋则是纯纯的智力运动，她每一项都登峰造极，3000米断层夺冠，重剑四场比赛下来比分都是20:1，比另一个击剑大神应添域还恐怖，国际象棋也是赢得很顺利，真正的六边形战士，如果明天能战胜温从昭夺冠，那么分数将直接来到4.9，扣掉的0.1是怕她骄傲！ 194L：果然！！！我孟神虽迟但到！！！ 195L：孟神真的是最大黑马了，运动会开始之前怎么都没想到我们学校会有这么强的人 196L：天呐，她要是明天的比赛也赢了，岂不就是三冠王了吗？这成绩连应神都比不上…… 197L：原本还觉得她不配跟应神一样被称为“神”，现在打脸了，这可是三冠王，两所学校加起来也就她这么一个吧？ 198L：呃，建议大家还是不要贷款吹，温从昭的国际象棋不是盖的，她就算输给她也不奇怪 …… 239L：不管怎么样，孟神真的太帅了，明天的国际象棋比赛我一定要去围观！ 240L：+10086 241L：成败在此一举，她要是连温从昭都赢了，那就真真正正封神了！ 看着后面这些楼层的内容，孟凝忍不住扶额—— 看来明天的国际象棋比赛注定会是热闹的了。 第181章 运动会（52） 运动会第五天，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竞争进入最后阶段，目前圣弗朗科的积分比斯卡夫尔学院高出26分，只要今天各项比赛的成绩别太差，应该就不会输。 团体比赛和百米赛跑都在下午举办，其余所有项目都在上午。 话是这么说，孟凝要参与的也只有国际象棋而已。 在各项棋艺比赛的决赛开始之前，选手们还要先决出季军和第四名，不到十点，棋艺馆里就有很多人了。 孟凝和顾惜暖一起提前到达棋艺馆，此时国际象棋、A国象棋、围棋和将棋这四个项目的八名参赛选手都已经到场，这八人要争夺四块季军奖牌。 坐在棋桌旁，金发男生面色从容，微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对手。 昨天他输给了孟凝，今天只能争第三名了。 “祝且拿第三还是没问题的吧？他的实力挺强的。” “对，之前跟温会长还有许聪是三巨头啊，以前也拿过亚军的，对面那个实力一般，昨天被温会长虐杀了，在祝且这估计讨不到好。” “希望他和温会长加油啊，一个季军一个冠军的话，我们学校拿到的积分就比较多了！” 国际象棋向来是斯卡夫尔学院的优势项目，以往都是温从昭、祝且和许聪包揽前三的，这次情况有所变化，要是搞不好，可能冠军和季军都得丢，此刻斯卡夫尔的学生都非常紧张。 身为当事人的祝且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感觉，恢复了往日优雅自如的姿态。 孟凝朝他投去目光时，他似是立刻察觉到了，也向她看过来，对她轻轻一笑。 孟凝一顿，迅速别开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哟，来这看比赛啊？” 肩膀被拍了一下，懒散轻慢的嗓音随即在身旁响起。 留着黑色海藻头的男生站在她旁边，嘴角微勾。 孟凝瞟他一眼，淡声打了个招呼：“社长。” 夏哲点点头，低笑一声：“嗯，挺久不见了啊，周一之后好像就没见过你了。” 孟凝平静给出解释：“国际象棋和围棋的比赛场地不一样，我们来检录的时间也正好错开，所以遇不上。” “哈，那还挺不巧的。” 看着自然而然与孟凝交谈起来的无所事事社社长，顾惜暖的脑中默默飘过三个字—— 油腻男。 噫，孟凝肯定看不上这种类型的人，完全不用担心。 果然，孟凝对他的态度很冷淡，根本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无论夏哲说什么，她都像一汪毫无波澜的静湖。 见状，顾惜暖放下心来，跟孟凝说了句：“孟凝，我有点事，得离开一趟，待会儿你比赛加油啊，我会来看的！” 孟凝颔首：“好的，再见。” 顾惜暖笑着朝她挥挥手，而后一蹦一跳地跑到孟凝全校粉丝后援会那群人里了。 只剩下孟凝和夏哲在这，夏哲思索片刻，正打算开启下一个话题，一个女生就快速跑到这里，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大喊： “学姐！你也在这？！” 女生绑着一股淡紫色马尾辫，发尾处有漂亮的浅黄色渐变，看向孟凝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璀璨的星星。 夏哲眉心一跳。 学姐？ 这不是对面学校的江璨么，为什么喊孟凝“学姐”啊？ 还有，她俩又是什么时候搭上的？据他所知，孟凝和江璨的比赛场地根本没有重合之处啊，这才过了几天，她们就这么熟了？ 他悄悄瞥向孟凝，见她礼貌性跟江璨打了声招呼后就没再多说，便稍微松了口气。 得，估计又是个一厢情愿的。 跟在江璨后面的还有秦颂，他看上去不情不愿，似乎根本不想来这一样。 看到夏哲，他愣了愣，淡淡道：“夏学长。” 夏哲再次眉心一跳。 很反常啊秦颂，这可是运动会，他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还没在上次慈善晚宴遇上的时候精神。 会跟他的社员有关么？ 不，应该与她没有关系，秦颂跟她就没什么交集。 嗯……那大概率是跟应添域有关了，毕竟这小子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就是他，能让他反常的人，也只有他了。 思及此，他对秦颂笑道：“应会长的话，我想应该在A国象棋那边。” 秦颂静默片刻，语气平淡：“噢。” 这下夏哲真的看不懂了。 他可是把应添域给搬出来了，他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底什么情况？ 夏哲哪里知道，秦颂只是看上去没反应没精神，其实此刻内心焦灼不已。 今天一大早，江璨就硬拉着他要来棋艺馆看比赛，还说什么想试试能不能偶遇孟凝学姐。 他一听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一起去的，但他的乒乓球比赛偏偏在国际象棋比赛之后，没有拒绝的正当理由，要是坚持不去，江璨肯定又要打趣他，把他最近本就混乱的内心搞得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没办法，他只能跟江璨一起来到棋艺馆。 来的路上，江璨还一直孟学姐长孟学姐短说个不停，他脑子都要炸了。 进入棋艺馆，一看到那位被应学长青眼相待的白毛学姐，他的内心就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好在有个熟人夏哲在旁边，他这才有话可说，不至于彻底沉默。 江璨和孟凝一句接一句地聊，哪怕偶尔冷场，她的表情也不会尴尬，过段时间又能找到新的话题，二人间的气氛相当自然，秦颂都不禁侧目—— 江璨和孟凝满打满算也就认识了四天吧？怎么就这么熟了？ 先前她单恋祝且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殷勤过，真是见了鬼了…… 二人交谈的画面莫名刺眼，他撇撇嘴，开口的语气略显生硬：“我去A国象棋那边看看应学长。” “去吧去吧。” 江璨敷衍地摆了下手，随即就继续去和孟凝攀谈了。 他拧着眉头抬步离开，一旁的夏哲则是暗自放心： 这样才对啊，他最在乎的人果然还是应添域。 不用管这个傻小子了，眼下最该注意的…… 应该是这位来自对面学校的初三学妹。 啧，刚送走一个顾惜暖，又来一个江璨，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有够难的。 第182章 运动会（53） 在接下来的国际象棋季军争夺赛中，祝且毫无悬念地赢得胜利。 他的实力本来就比绝大多数选手都强，一旦找回状态，只要对上的不是孟凝、温从昭和许聪这三个人，都能轻松获胜。 在比赛过程中，孟凝抽空看了眼围观人群，发现了一件反常的事： 严临风不在这。 这就很奇怪了，毕竟他俩向来是结伴行动的，前几场比赛他不在也就算了，这场可是季军争夺赛，他竟然还不来看，在孟凝的认知中，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 说起来，前几天在严临风的射箭比赛上，她似乎也没有看到祝且。 难道他俩之间是发生什么矛盾了么？ 算了，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了，她不需要再思考下去。 棋桌附近，看到祝且赢下比赛，他的粉丝后援会成员眼睛顿时就亮了，抓着横幅激动大喊： “祝且祝且，横扫一切！！！祝且祝且，横扫一切！！！” 近几日，他的粉丝后援会成员过得可不太好。 自从祝且第一日拿下十米气手枪冠军后，事态的发展就朝着她们不愿看到的方向奔去。 先是马术比赛摔伤，再是连着三场国际象棋比赛都不在状态，只能勉强获胜，好不容易找回状态了，又碰上孟凝这个大魔王，无奈输给她，现在终于痛痛快快赢了一场，出了一口气，她们自然兴奋不已。 祝且前几天都对粉丝后援会的应援无动于衷，今天倒是转过头去朝她们微笑了一下，引得她们更加兴奋。 比赛结束，他和对手握手起身，将位置让给接下来要在这里比赛的选手—— 孟凝和温从昭。 此时温从昭已经到场，她就站在人群另一边，朝孟凝投去温和的目光。 孟凝向她点头致意。 参加决赛的八名选手该到检录处检录，作为围棋的冠军候选人之一，夏哲和她一起前往检录处。 她们过去的时候，应添域已经在A国象棋的检录处待着了，见二人并排走来，他眯了眯眼，什么都没说，只轻轻点头，而后就向A国象棋的比赛场地走去了。 检录完毕，夏哲冲她扬扬下巴：“加油啊，虽然温从昭实力很强，但作为社长，我可是非常相信你能赢的。” “谢谢，”想了想，孟凝补充道，“你也加油。” 夏哲悠悠哉哉比了个“OK”的手势：“行，那我过去了啊，如果我这边的比赛结束得早，就来你这边看看。” “好的。” 夏哲走后，温从昭便过来了，她在孟凝面前站定，牵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嗓音如竖琴一般轻盈飘逸： “孟凝同学，你之前的比赛我看了一点，很期待今天与你的对弈。” 这是她第一次与温从昭面对面交流。 同样是贵族学院的学生会长，应添域给人的感觉像是冰原上的刺骨寒风，温从昭却与之相反，像是春日里的花香微风，亲切又自然。 孟凝注视她片刻，认真道：“我也一样。” 温从昭前四天的比赛她都没能看到，说明她是以比她还快的速度结束比赛的，这样的对手，实力一定非常强劲。 就让她好好来跟她下一局吧。 二人向棋桌走去，周围的群众都自动为她们让出一条路，江璨对孟凝低声笑道： “学姐加油！” 尽管温从昭才是她事实上的学姐。 国际象棋决赛最受瞩目，棋桌旁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后面的人看不清棋局，为了让更多人看明白局势，人群中最懂国际象棋的祝且和许聪被推到前面，负责实时转播。 站在祝且旁边，许聪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我俩今年算是难兄难弟啊。” 二人都被孟凝这匹大黑马吊打，许聪本以为祝且会附和他的话，没想到他却面色如常。 “是吗？”金发男生弯起眼睛，轻笑，“我拿了季军，这个成绩我很满意。” 许聪：…… 好吧，也对，季军这成绩不差，运气差一轮游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比赛开始前，看着两个绝对强者相对而坐，许聪把胳膊肘搭上祝且的肩膀：“哎，你觉得这局谁会赢？我觉得还是咱们会长能赢，她真的太强了，每次跟她下棋都很绝望。” 祝且望向棋桌旁的白发女生，眼里含笑，语气笃定：“孟凝会赢。” 许聪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可思议道：“不是吧，你觉得她会赢啊？真的假的？还是不是我们斯卡夫尔的学生了？” 祝且不急不缓道：“这和我是哪所学校的学生无关，我只知道，她有这个实力。” 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关于他们和孟凝的传闻，许聪的眼神一下变得微妙起来，他抱着双臂，做作地“噫——”了一声。 祝且看得出他想表达什么，然而他不甚在意，只是专注地望着与他相识十年的女生。 他的对面，棕发男生混在人群中一言不发，抿着唇与他看向同一个人。 顾惜暖和麦羽帆站在一起，手上抓着横幅，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乔烈摸着下巴站在后排，仗着身高优势将棋局收入眼底，虽然她压根不懂国际象棋。 上官云澜被挤在人群中间，看不见前方的情况，只能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 有一头热烈红发的女生成功挤到最里面一圈，饶有兴趣地看着棋桌旁的二人。 白发女生面容微冷，栗色微卷发女生面带微笑，场上一片寂静、暗流涌动，令人只觉山雨欲来风满楼。 裁判低头查看时间，见比赛时间已到，便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根据抽签结果，孟凝这局执白棋，先手下棋。 开局前几步，二人的速度都挺稳定的，按下棋钟后过个三四秒才会走下一步，跟她们俩前几局那种变态速度大相径庭。 许聪一边实时播报，一边感慨：“原来这孟凝也是能慢慢下棋的啊，前几局快得我以为她赶着去投胎。” 闻言，祝且看向他的眼神凌厉几分，他下意识闭上嘴。 ……好呗，还不能随便说她了。 二人都走了七八步后，局势渐渐明朗，祝且缓缓开口： “尼姆佐维奇开局，现在孟凝的优势比较大。” 第183章 运动会（54） 祝且和许聪都是很懂国际象棋的，听他这么说，许聪也点点头：“确实。” 周围人立马好奇问道：“怎么说怎么说？她的优势有多大啊？” 许聪摆摆手：“嗐，还没那么大，就，你们要知道，在国际象棋中，争夺中心空间是很重要的操作，孟凝现在中心的兵比较多，所以她优势大，至于能把优势扩大到哪个地步，还得看她们之后是怎么下的。” 围观群众们也不太懂，听来听去就听出一个意思——孟凝此时优势大，但不是很大，之后也有可能被逆转。 观众们在积极讨论，棋桌旁的二人却是完全不受影响，她们的眼中只有棋盘。 比赛开始没多久，孟凝就进入状态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棋局上，精心思考这局要用什么战术。 开局进行得很顺利，她成功争取到中心多兵优势，但仍不能放松，因为温从昭没有给她留下太多操作空间，二人的差距只在毫厘之间，她必须走对每一步才能确保胜利。 看着温从昭接下来走出的一步，孟凝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想要利用孟凝的a线弱兵取得多兵优势，以此削弱孟凝在中心区的优势。 这个思路没什么问题，她之后下的几步也没有问题，但…… “走太多步了，好像没必要在这边走这么多步的。”许聪忍不住开口。 祝且表示赞同：“是，她在这边多走了两步，其实应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 许聪挠挠头：“估计是为了求稳吧，但这样就浪费步数了啊，高手对决，每一步都至关重要的。” 这算是温从昭的一个小失误了，孟凝沉下心来，尽量使自己不受其影响，继续按原来的节奏行棋。 温从昭应该也明白自己这两步下得不好，但她也没得后悔了，只能尽快调整方向。 她进攻孟凝位于c4的小兵，封闭中心，致使白方象的行动受到限制。 “这步下得挺好的，不过……”许聪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但祝且直接接过话头： “这样一来，她会失去对孟凝中心棋子的压力。” 果然，中心压力骤减，孟凝果断行棋至e4中心格。 围观群众又看不懂了：“现在什么情况，谁的优势大啊？” 许聪叹了口气：“孟凝，她估计是要从中心突破，然后直接进攻温会长那边的王翼，温会长不好打了。”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局势目前对温从昭不太有利，大家发现她的思考速度明显放缓了。 她放缓思考速度，孟凝没有选择趁势提速，而是同样降低速度，以求走得更加稳妥。 二人的面色都很镇静，行棋、按棋钟和记录的动作不紧不慢，谁都没有因为局势的不断变化而着急。 温从昭的确是个强有力的对手，即便身陷不利境地，她还是能一次又一次尝试杀出重围、给她设局，如果孟凝不够谨慎，恐怕真的会被不小心翻盘。 水平这么高的对手，她上一个遇见的，还是在通信桥APP国际象棋线上比赛上认识的【CZHAO】。 说起【CZHAO】，她最近都没上线，也不知道她的线下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 等等……CZHAO这个名字…… 脑子突然闪过前几次与【CZHAO】对弈时的棋局，孟凝微微一顿，下意识看了眼面前的对手。 栗色及肩发微卷，头上别着小小的白色珍珠发夹，精致的白色衬衫一尘不染，明亮有神的双眸似是最珍贵的祖母绿宝石，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小姐的优雅作派。 再想想她和【CZHAO】之间的对话——进退有度、礼貌温和，这就是她给她留下的印象。 这样一个人，要说她就是温从昭的话，孟凝是找不出任何违和感的。 最关键的是，【CZHAO】这几个字母里可是直接包含了温从昭的“昭”字，而前面那个“C”，不就是被省略了的“Cong”么？ 另外，【CZHAO】和温从昭的行棋风格也有相似之处，虽然她和【CZHAO】对弈的次数不算多，但她已经能观察出一些门道了，温从昭的行棋思路至少与【CZHAO】的不矛盾。 嘶……她们该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那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从昭抬头对她笑了笑，柔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立刻摇头，重新看向棋盘：“不，没什么。” 呼——不管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这盘棋给下完。 二人的交锋进入关键阶段，棋子不断被吃，棋局复杂，她们的神情都越来越凝重，一直面带笑容的温从昭都微微敛起了眉毛。 祝且和许聪已经没法好好分析了，只能给外面的人转播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这个局势，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分析就是对的，说出来万一误导别人就不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再不结束，这恐怕就要成为开赛以来时长最长的一场比赛了。 部分观众已经按捺不住： “还有多久结束啊？到底谁能赢？我都看不懂，就想等个结果。” “妈呀，还没结束，我腿都要站麻了，昨天的比赛不都是半小时不到就没了的吗？” “你拿昨天的比赛跟今天的比？你也不想想孟神昨天下棋下得有多快，选手实力都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情况当然不一样啊，五五开的局肯定比较慢。”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真的好焦急啊啊啊啊啊，快给个痛快吧！” 观众们急得不行，两个选手的速度反而越来越慢，越是到后期，每一步棋就越是重要，容不得马虎。 孟凝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别的事情都被抛之脑后，此刻她一心就想着要如何赢下这盘棋。 又是几步过后，她终于抓住机会，一个精彩利落的弃兵强攻操作为她带去决定性的优势！ 看到她走出这一步，祝且和许聪皆是眼睛一亮。 许聪啧啧几声，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感慨：“胜负已分了啊。” 祝且颔首认可。 棋桌旁的温从昭看着棋盘，突然舒展眉眼，脸上扬起释然的笑，嗓音清澈悦耳： “了不起。” 第184章 运动会（55） 眼下的局势，温从昭基本不可能破解了。 她的关键棋子要么被拴着不能动，要么被隔绝在后翼，只剩一个皇后勉强封堵孟凝的通路兵，很容易就被吃掉。 果然，接下来孟凝连弃两子，躲开温从昭的长将，把她将死，赢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将她的国王棋踢倒的那一刻，孟凝长舒一口气，拧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这可真是一局无比艰难的比赛，若不是温从昭在开局之后出现了小失误，谁胜谁负恐怕还不好说。 即便她出现了失误，孟凝之后也不能掉以轻心，每一步都必须思考透彻了才能往下走。 从棋子走势来看，温从昭的计算能力也许和她差不多，她但凡马虎一点，就有可能踩进她设的坑里，在二人没有行棋的思考过程中，她们已经在脑内进行无数次无声无形的博弈了。 在普通观众看来，她们眼前就只有这么一盘棋，可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她们早就在脑内推演了无数盘棋的走向，又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这些棋盘。 一场比赛下来，二人皆是感到酣畅淋漓，过瘾至极。 比赛结束，温从昭率先向她伸出手，面带微笑，嗓音轻灵：“多谢指教。” 孟凝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认真道：“承让。” 温从昭又笑道：“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孟凝轻轻颔首，尾音微扬：“我赞同你的看法。” 两个选手对于比赛结果没有太大反应，观众席倒是瞬间炸锅： “孟神赢了！孟神竟然真的赢了！天呐！！！” “终于赢了！我就知道她肯定会赢的！！！孟神现在就是无可置疑的神！！！” “没想到温从昭真的输给她了……我还以为她是能像之前一样赢下冠军的，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输吧？” “温会长这局的表现也很好了，看得出来她有用尽全力，不过可能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吧。” “其实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就在毫厘之间啦，有时候和运气也有点关系吧，要是多来几局，结果还是很难预测的，当然啦，不管怎么样，祝贺孟神拿下国际象棋比赛的冠军！” 孟凝的粉丝后援会成员压抑了一个多小时，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到她思考，这会儿终于能举着横幅尽情高喊了： “孟凝、冠军！！！孟凝、冠军！！！孟凝、冠军！！！” “孟神天下第一！孟神天下第一！孟神天下第一！” “孟凝、国际象棋之神！！！孟凝、国际象棋之神！！！” 听着她们的呼声，温从昭冲她笑笑：“看来你还挺受欢迎的。” 孟凝扶额——她们的口号是不是变得羞耻了一点？ 她轻叹了口气，看向温从昭，没有言语。 温从昭扬眉：“怎么了吗？” 孟凝犹豫片刻，开口问：“请问，你知道‘通信桥’这个软件么？它是D国的一个社交软件。” 闻言，温从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孟凝敛眉看着她，眼里写有不解。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指将肩上的一缕栗色微卷发缠绕起来，语调轻缓温和，带着些许笑意： “你好，Caren。” 孟凝当即瞳孔微缩，怔怔地注视她，嗓音略哑：“你怎么知道……” “我很抱歉，我提前调查过你，我是说，提前调查了【Caren1149】这个用户，因为我不能和来路不明的人有过多交流，但愿你不会生我的气，当然，如果你对此感到不愉快了，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温从昭放下手，稍稍向她凑近，目光专注，语气诚挚： “当我知道【Caren1149】就是对面学校今年招来的特招生的时候，我很惊讶，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我能与你继续交流下去，Caren，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因为我不能和来路不明的人有过多交流。 这个理由，孟凝倒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任谁都看得出来，温从昭的家教很严，她的交友行为也受家里人限制是完全可能的。 不过背着她调查她真实身份这个行为还是让她有点不适了，她知道权贵家族就是有能力随随便便获得普通人的隐私，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根本没有真正的隐私权可言，但她还是不喜欢这种被人随意窥视的感觉。 现在她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无论是温从昭还是【CZHAO】，对她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棋友，她与她的相处一直很愉快。 另一方面，她一声不吭就调查她的行为又的确令她不适，这种不适感不是找到一个合理理由就能消除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好在工作人员过来宣布比赛结束，她们待会儿得过去领奖，她这才能结束与她的对话。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矛盾纠结，温从昭没有催她回应，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 这一幕被围观人群里的银发男生和黑色海藻头男生收入眼底。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他们听不清她们在讲什么，不过看表情，恐怕事情不简单。 夏哲偏头看向应添域，轻笑一声：“嘿，学生会长，你未婚妻还跟她认识啊？真没想到。” 应添域没有看他，冷冰冰道：“她不是我未婚妻。” 夏哲耸耸肩：“得了吧，这事早就传遍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们两家要联姻，不是你跟她还能是谁？” 银发男生眸光冰冷，嗓音寒峭：“我不想做的事，谁都不能逼我。” “噗，不是吧，”夏哲不可思议道，“这事你能做主？” “能。” 斩钉截铁的回答。 “哈，真要为了她反抗家里的命令啊，你不是向来最听话的么？” 应添域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即便我不反抗，也会有别人反抗。” 夏哲一愣，随即用大拇指指向棋桌旁的另一名学生会长： “喂，你说的该不会是温从昭吧？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我就没见她违抗过什么，以前她不是还想来我们学校读书的么，最后不照样乖乖去对面了？她是不可能的。” 应添域冷嗤一声，转向身旁的黑色海藻头男生，面色平静，带着点儿嘲讽： “你不够了解她，目光太过浅薄，她一定会反抗的，不信你可以等着。” 第185章 运动会（56） 国际象棋是最晚结束的一场比赛，应添域和夏哲都早早赢下各自比赛的冠军，将棋那边，一个来自斯卡夫尔的学生也毫无悬念获胜了。 比赛结束后，四个棋艺比赛的前三甲便要过来领奖。 最后颁奖的项目是国际象棋，孟凝、温从昭和祝且站上领奖台，老师为她们戴上奖牌。 “亚军和季军都站上去，一起拍个合照啊。” 颁完奖后，工作人员如是说道。 温从昭大大方方跨步上去，站到孟凝旁边。 祝且迟疑片刻，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站过去了。 ——是工作人员让他站的啊，可不是他主动贴过去的，嗯。 熟悉的冷冽气息从旁边的人身上传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面上则是努力堆出微笑。 “咔嚓——” 闪光灯亮起，照片拍成，摄影师看了一眼，对其还是挺满意的。 最左边的栗发女生笑容得体气质优雅，最中间的白发女生面无表情气质清冷，最右边的金发男生笑容略显僵硬，不过大体没什么问题。 三个人站在一起其实不是特别和谐，好在总体颜值够高，怎么拍都好看，这张照片要是拿去当宣传文章的封面，估计能吸引不少人点进去。 摄影师笑了笑，而后朝领奖台上的三人喊道：“已经拍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闻言，孟凝二话不说跳下领奖台，一秒都没有多待。 一个祝且一个温从昭，她暂时都不太想跟她们有所交流。 垂首看了眼刚拿到的奖品，她向一旁的银发男生和黑色海藻头男生走去。 她的冠军奖品是一套价值百万的纪念款国际象棋，据说是由大师打造而成，总之，纪念价值肯定大于实用价值。 她从里面摸出一黑一白两颗兵棋，将黑色那颗递给夏哲：“送你。” 夏哲刚刚正和应添域闲聊，就看到她向这边走来，顿时闭上嘴，现在又见她要把刚赢下来的奖品送给他，整个人当即就愣住了。 被黑色刘海遮盖住的瞳孔微瞪，他指向自己，不可置信： “送、送我？” 平时连话都懒得跟他说一句的孟凝，竟然会主动送他东西，他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应添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显然也不太明白孟凝是什么意思。 白发女生面色平静，嗓音淡淡： “嗯，你周一的时候送了我一颗棋，我还你一颗。” 夏哲扬眉：“你确定？我送你的那颗可不值钱哦。” 孟凝点头：“这不重要。” 她不打算把这套国际象棋卖出去，那在她看来，它就没有什么特殊价值，正好拿来还他。 夏哲沉默片刻，又问：“你确定要送我吗？我拿走了可就不会还给你了哦。” 磨磨唧唧的，孟凝扯了下嘴角：“你不要就算了。” 说着，她就要把棋子装回去。 “哎哎哎，我没说不要啊！”夏哲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把棋子装回去的动作，“我要，我要，我当然要。” 孟凝掀起眼皮看向他，他忙不迭堆出笑脸，殷勤道：“亲爱的社员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怎么可能不要呢？” 话毕，他松开手，把手掌摊开放在她面前。 孟凝这才将棋子递给他，夏哲合上掌心，笑道：“谢谢咯，你放心，这么珍贵的棋子，我肯定会好好收藏的。” 手握棋子，他将视线投向旁边的应添域，得意地抬抬下巴。 应添域一言不发，面色不虞。 然而接下来，孟凝又转向应添域，将白色那颗递给他：“学长，这个送你。” 应添域和夏哲同时一愣。 未等应添域开口，夏哲就先问：“他也有啊？为什么，他也送你东西了？” 应添域也垂眸注视她，显然是在等她给个解释。 孟凝认真望着他，嗓音凉冽： “感谢你前几天在击剑比赛上给我的建议，对我很有帮助。” 浅浅笑意在灼灼的金色丹凤眼中化开，银发学生会长握起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一声，嘴上说着“说了只是顺便”，手上还是很诚实地把白色棋子给接过来了。 夏哲默默翻了个白眼。 幸好他眼睛被头发挡住了，她们都看不到。 看着手中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棋子，应添域低声道：“谢谢，也恭喜你又赢下一个冠军。” 闻言，夏哲赶忙跟上：“啊对对对，恭喜你啊，连温从昭都赢了，厉害厉害，果然聪明。” 孟凝同时看向他们二人，脸色难得不像往常那般冰冷：“也恭喜你们都拿了冠军。” 看到这一幕，一些路过的学生忍不住感慨： “三个冠军在这聊天，这不是大佬开会吗？”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她们该不会是在商业互吹吧？” “诶，应会长和夏哲手上拿的是不是国际象棋的棋子啊，孟神送的？” “应该是吧，哇，那她们关系还挺好的，诶等等，应神是不是脸红了啊？我没看错吧？” “没有吧……好像还真有点，天呐，有生之年我竟然能看到应神脸红？！桥豆麻袋，我要拍下来发到论坛让大家都品鉴品鉴！” “哇，你可当心应神直接动用学生会长权限查你水表啊。” “匿名论坛我怕个啥？这下双神CP的支持度估计又要疯涨咯，哈哈哈。” 说完这句话时，学生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冷飕飕的悚人寒气，她颤巍巍转过身，结果对上的是面带微笑的祝且。 金发男生双手背在身后，站姿挺拔，嘴角的微笑弧度也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奇了怪了，他以往的笑容都如春风般和煦温柔，此时此刻的却令人不寒而栗。 两个本在聊天的学生对视一眼，都有种瑟瑟发抖的冲动。 祝且弯起眼睛，金边眼镜镜片下折射出刺目的光： “请问，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一个学生咽了口唾沫，缓慢点头：“可、可以啊，你问吧……” 他微微启唇，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 “可以告诉我，你们刚才说的‘双神CP’是指什么吗？” 第186章 运动会（57） “孟凝，恭喜你赢下比赛！！！” 走出棋艺馆后，孟凝便看到顾惜暖向她跑来。 她满面红光，笑容满满。 孟凝先是对她说了声“谢谢”，而后思索片刻，从她刚获得的那套国际象棋里取出一颗黑色的皇后棋子递给她：“这个送你。” “诶？” 眨了眨她亮晶晶的浅粉色眼眸，顾惜暖的表情懵懵的：“这、这是……送给我的？” “嗯。” 顾惜暖张大嘴巴，不解：“为、为什么啊？我、我好像没有帮你什么吧？” 孟凝扬眉：“这五天以来，你不是一直在给我加油么？这是对你的感谢。” “我……”顾惜暖挠挠头，心情复杂，“可是我不是为了让你送我东西才给你加油的啊。” “我知道，所以，我把它送给你，也不只是因为这个。” “那是……？” 孟凝举起手中的棋子，嗓音沉稳有力： “皇后是国际象棋中最强的一颗棋子，过几天就要期中考了，你不是想超过我拿第一么？我祝你成功。” 从开学到今天的这段时间里，顾惜暖这位和她一样是特招生的同学带给了她很多前所未有的情感体验，她是想好好感激她的。 顾惜暖瞪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她手里拿着的棋子。 做工精良的黑色棋子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明亮夺目的光彩，庄严肃穆的皇后形象似是在指引她努力向前。 在棋子身后，白发女生站在日光下，鬓边的冰蓝色碎发被微风吹起，纷繁却不杂乱，青绿色眼眸中仿佛盛着一片辽阔宁静的草原。 顾惜暖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握住棋子的另一端，孟凝同时松开了手。 她将棋子收在掌心里，感受它的重量，旋即朝面前的人扬起灿烂的笑容： “孟凝，谢谢你啊，不过呢，期中考的时候我一定还是会全力以赴，把你当作我最大的对手的！” 孟凝点了下头，嗓音清冽： “嗯，我也一样。” …… 上午的比赛结束之后，孟凝就回宿舍接着学习了，午休时间快结束时，她收到了来自学姐乔烈的信息。 乔烈：【下午记得来看我们的篮球赛！！！】 乔烈：【一定要来！！！知道了没有？】 乔烈：【你的比赛我可是都有去看的哦，击剑比赛还拉上了梁老师，她说期中考试之后会给你一些针对性指导！】 孟凝想了想，回复了四个字：【好的，谢谢】 下午她本来就准备去看看拔河比赛，既然如此，顺便看个篮球赛也不是不行，反正护理机器人的程序编写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了。 乔烈：【你确定你会过来哦？】 孟凝：【会】 乔烈：【行，那我可等着你了啊，要是你不来，看我到时候在课上怎么打你！】 孟凝：【你打不过我】 乔烈：【……我现在就想打你了！】 看到这几条消息，孟凝几乎都能想象出这位橙发学姐在屏幕后的炸毛模样了。 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飒爽的凉风悄然拂过心间。 …… 下午的篮球赛和拔河比赛都在斯卡夫尔学院举办，孟凝和顾惜暖早早就来到了篮球场。 据说篮球赛是每年的大热比赛，观众席次次座无虚席，不早点来的话，到时候就只能站着看了。 团体赛是两校直接对抗的，两校学生泾渭分明，一所坐左边，一所坐右边，还有专门的应援团队。 比赛开始前，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横幅大声呼喊： “圣弗朗科必胜！圣弗朗科必胜！圣弗朗科天下第一！” “斯卡夫尔冠军！斯卡夫尔冠军！斯卡夫尔永远的神！” 部分素质比较差的学生还会作出如下发言： “圣弗朗科垃圾学校，被全方面吊打，今年必输！！！” “斯卡夫尔书呆子圣地，四肢发育不完全，必然被打爆！！！” 当然，这些言论的存在时间不长，但凡有人喊出来，马上就被旁边的同学给捂嘴拉走了。 没办法，太丢人太掉档次了。 于是乎，当选手们入场时，听到的便还是沸腾激烈的应援声。 首先开始的是男子组比赛，圣弗朗科学院这边，高一（A）班的薛英锐参赛了，而且还是首发，一看到他出来，同学们都笑着大喊他的名字： “薛英锐冲啊！！！咱们今年靠你了！” “锐哥加油！！锐哥加油！！” “薛英锐！！！薛英锐！！！” 听到呼声，薛英锐向观众席看去，得意地朝同学们挥挥手。 斯卡夫尔学院那边，孟凝认识的人就只有严临风了。 身为一个有专属粉丝团的人，他的出场也得到了热烈的欢呼声： “严临风，加油！！！严临风，加油！！！” “临风临风，乘风直上！！！临风临风，乘风直上！！！” 严临风今日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半扎马尾，头上戴了黑色发带，手腕上则戴着白色护腕，身着篮球服，运动气息十足。 自从运动会第二天的射箭比赛结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再度踏上运动会的赛场。 “严临风果然是首发啊，这场比赛不好打了。” “确实，他上次的表现太逆天了，一个人狂砍三十多分，这次要是还有这种表现，那我们就悬了。” “祈祷吧……他这次的状态好像还不错，前几天的射箭比赛就稳稳当当拿到冠军了。” 作为上次篮球比赛的全场MVP，严临风给圣弗朗科的学生带去不小的危机感，除了观众之外，比赛选手也是将他视作一大威胁。 比赛开始，斯卡夫尔学院跳球成功，争取到第一轮进攻权，严临风才刚拿到球，就有两个人上来包夹，将他堵得没法往前，无奈只能传球。 然而接到球的队友的控球能力并不是很强，在运球突破的过程中直接被断球，圣弗朗科学院由此打响反击一枪。 严临风跑去与持球者对抗，自知无法突破他，该人选择传球给旁边的薛英锐，薛英锐直接干拔投球，他手感不错，干脆利落投进一个2分球，全场欢呼： “薛英锐！！！牛！！！！！” “锐哥A班之光啊！！！” 第187章 运动会（58） 开场立刻拿下2分，一下子成了全场最靓的仔，薛英锐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顾惜暖笑道：“他今天状态不错啊，搞不好要带着我们学校赢了，到时候就真成我们A班之光了，哈哈。” 坐在后面的范雨听到了，凑过来说：“他怎么可能是A班之光啊？我们就是在别人面前给他点面子而已，真正的A班之光肯定是孟凝啊，三冠王诶，放到两所学校里看都无人能出其右。” “说的也是哦，孟凝真的太厉害了！” 范雨轻轻一笑，看向孟凝：“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管你叫‘孟神’了？” 孟凝少见地露出无奈的神色，淡声道：“还是请你们叫我的名字吧。” “哈哈哈知道啦，开个玩笑，我们当然不会‘孟神孟神’的叫你的，放心吧！” 说完，范雨便撤回身体，继续看比赛去了。 篮球场上，轮到斯卡夫尔进攻，严临风没有直接持球，而是先跑到三分线附近等待接球机会，圣弗朗科派出一个队员始终紧紧跟着他。 队友将球传给他，圣弗朗科那名球员便立刻跟上，旁边的另一名球员见状也过来包夹支援，他轻嗤一声，直接在三分线跳起出手。 其中一个圣弗朗科的球员赶紧伸手试图打断他的动作，于是乎—— “哔——” 裁判宣布该球员打手犯规，与此同时，球已经从严临风的手中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入篮筐。 “唰——” 进球有效，加罚1球！ 全场惊呼： “我丢，3+1，严临风够可以的啊！” “这下4分收入囊中了，这波是真的强啊，双人包夹反而送了他一个3+1……”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犯规啊？” 在沸腾的讨论声中，严临风走上罚球线，朝篮筐投出一球。 “唰——” 罚球是基本功，对于严临风这样的球员，基本不太可能罚丢，因此这1分他稳稳拿下，场上比分瞬间就变成2: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双方不断交换进攻，都有所得分，第二节结束时，双方比分来到30:41，在严临风的带领下，斯卡夫尔学院占据明显优势。 中场休息时间到，斯卡夫尔的学生迫不及待开香槟： “30:41,哈哈哈哈，差了11分，这下应该稳了吧？” “稳得要命，严临风今天状态太好了，上半场投进了5个三分球吧？这是又要拿MVP的节奏啊！” “上半场过去就差了我们11分，圣弗朗科这不纯纯的垃圾吗？比不了我们一点。” 圣弗朗科的部分学生对此却是不屑一顾： “没人告诉他们半场开香槟很容易被打脸的吗？我看他们下半场就要被我们翻盘！” “我也觉得，看他们这副嘴脸就不可能赢，太恶心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啊，11分不好追吧……” “放心啦，竞技体育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结果，相差30分被翻盘的局都多了去了，我相信他们可以的！” 中场休息时间结束，球员们再次入场，望着计分屏幕，顾惜暖担忧问道：“孟凝，你觉得我们学校能赢吗？” 孟凝面色沉静，嗓音微凉：“我不知道，只能说还有机会。” 范雨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下半场突然小宇宙大爆发了吧，啊，祈祷对面那个严临风发挥失常应该也可以，哈哈。” 入场时，上半场狂砍20分的棕发男生一边抬手舒展筋骨，一边随意扫了眼对面圣弗朗科学生所在的观众席。 他是不抱任何希望去看这一眼的。 经过这几天，他彻底明白了，她是不会来关注他们的。 他是这样，祝且也是如此。 射箭比赛上，她去看的人不是他，而是跟她同校的同学。 祝且运气好跟她对弈了一局，但也仅此而已，什么事都没有改变，他们在她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她一定不会来看比赛的。 他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向观众席扫视的。 因此，当他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白色出现在观众席上时，他当即便愣住了。 ……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不是为了他，那就是为了别人？ 谁，是谁？ 这几天跟她有点交集的人他全都见过了啊，应添域、夏哲、秦颂……这些人没一个人是打篮球的。 那还能有谁？ 他无法控制地将注意力都用在思考这件事上，导致第三节一上场就漏了一个队友给他的传球。 球被对面的薛英锐直接截断，拍着球就往无人的篮下冲，严临风稍作怔愣后立马追过去，然而终究是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投进一颗三分球。 “哇——” 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们顿时炸锅： “天呐，这球太漂亮了，从断球到运球再到投球都非常流畅！！！” “这球断得太好了，我还没看清呢就跑过去了，厉害！！！” “一气呵成，完美的三分球！！！” 几个高一（A）班的同学就差把嗓子给吼哑了： “锐哥最强！！！锐哥无敌！！！我为锐哥狂！！！” “锐哥天神下凡啊啊啊啊啊啊！！！” “薛英锐你出息了！！！” 顾惜暖也忍不住激动地握拳欢呼：“太好了，薛英锐竟然把那个严临风的球给断了，真的有实力诶！孟凝你说是不是？” 孟凝将视线投向赛场上的薛英锐，微微点头：“嗯，挺厉害的。” 拿下一颗让同学们都沸腾的三分球，薛英锐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对着同班同学所在的区域就狂比剪刀手。 被断球打了一记反击的严临风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结果就发现观众席上的白发女生正认真地望着薛英锐，眼神专注。 他的心脏如遭重锤。 薛英锐？！是他？！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是他啊？！ 阿凝的眼光什么时候差到这种程度了，这家伙除了球打得好点还有任何优点么？况且他的球技还不如他！ 严临风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孟凝是为薛英锐而来的，但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又在无情提醒他，这就是事实。 他受不了了。 他要把薛英锐打爆，绝对。 于是接下来，两校学生们便看到，在上半场杀疯了的严临风在下半场却跟换了个人一样发大疯，丝毫不顾团队合作，一直针对薛英锐一个人打，宁可自己拿不到分也不让他得分。 薛英锐：？？？哈喽，你有事吗？ 第188章 运动会（59） 在严临风的针对下，一直到第三节结束，薛英锐都没有再拿1分，当然，严临风自己也是一样的。 在篮球场上，他视队友于无物，脑子里彻底没有了“团队配合”四个字，因着他这糟糕的表现，圣弗朗科学院在第三节结束时成功将分差缩小到3分。 这个分差不高了，一个三分球就能追回来。 斯卡夫尔的学生纷纷表示不理解： “我服了，严临风在干嘛啊？？为什么一直追着对面那个薛英锐不放，他到底会不会打球？！” “他发什么疯啊，刚刚有人给他传球他都没接吧，他跟薛英锐是有什么私人恩怨么？？？” “总不至于是开场被断的那颗球让他破防了吧，离谱！” “妈呀，分差就这样被缩小了，到手的胜利啊，这场我们学校要是不能赢，他得背大锅！” 与之相反的，圣弗朗科的学生则是一派喜气洋洋： “哈哈哈哈哈感谢严临风送的温暖，我正愁着我们学校跟对面分差太大呢，他就来帮忙了。” “早说半场开香槟容易被打脸了，这下真是胜负难料咯。” “是不是有人给他下降头了啊？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突发恶疾啊。” 听着大家的讨论声，顾惜暖悄悄转动眼珠瞥向身旁的白发女生，见她面色如常，没有什么反应，她便放下心来，与众人一起投入喜悦之中。 与此同时，斯卡夫尔学院球队休息区，一个球员一把揪住严临风胸前的衣服，怒不可遏： “严临风你有病啊，你刚刚都在干什么！？我们给你传球你没看到吗，你一直跟着薛英锐是想做什么！？我们本来领先11分的，这下只剩3分了，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的！！” 严临风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沉声道：“抱歉，我脑子不太清醒。” 这事的确是他的错，冷静下来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之处，但说实话，如果再来一次，他说不定还是会这样干。 他真的受不了。 “抱歉？你抱歉有个屁用啊！？丢掉的分能重新回来吗！？” 很显然，队友并不吃他这一句抱歉，眼睁睁看着大好优势因为自家关键队友突然发疯而生生葬送，无论是谁都很难接受。 明白这一点，严临风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如果你们实在不能消气，比赛结束后就打我一顿吧，随便打，我不会还手。” “你——” 揪着他的衣服，该球员欲言又止。 “行了行了，比赛还没结束，你们就别现在吵吵了，”教练走过来打圆场，将二人分开，看向严临风，“严临风，我不知道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反正你现在这个状态，下一节是不能继续上场了，我会把你换下来，没问题吧？” 另一个队友轻嗤：“早该把他换下来了。” 严临风点点头：“没问题。” 既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那么下场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分钟休息时间结束后，最后一节比赛开始。 这一节里，两校学生的激情都攀至巅峰，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 见棕发男生坐在替补长凳上，众人都有话要说： “严临风被换下来了啊？啧啧。” “他本来就应该被换下来啊，要我说，第三节就该下了，教练能让他打满第三节，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毕竟那表现实在太抽象。” “严临风下场了的话，对面的进攻能力是不是就没那么强了啊？我们有机会是吧？！” “当然啊，本来就只差3分了，来个三分球我们就能反超！” 严临风的粉丝后援会成员都很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哪怕她们都很追捧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刚才的表现糟糕透了。 没有了严临风，斯卡夫尔学院的得分效率相比起前两节显著降低，圣弗朗科学院倒是越打越顺手，终于，在第四节比赛进行的第五分钟时，圣弗朗科实现反超，双方的比分为69:68。 其中，薛英锐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严临风下场，再也没有人堵着他不让他进球得分了，三个三分球下去，圣弗朗科顿时士气大涨。 高一（A）班的学生都要癫狂了： “锐哥太强了啊啊啊啊啊啊！！！” “锐哥无敌！锐哥无敌！锐哥无敌！” “锐哥A班之光！锐哥A班之光！” 同学们给他的面子拉满，薛英锐自然也不会让大家失望，接下来他愈战愈勇、屡屡得分，更是在比赛快结束时投出了一个震惊全场的超远三分球，最终，带领圣弗朗科以83:72的比分赢下整场比赛的胜利！ 圣弗朗科的学生当即就腾地站起来，又蹦又跳大声欢呼，从远处看过去是极为震撼人心的画面：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圣弗朗科才是永远滴神！！！” “逆风翻盘！！！我们做到了！！！” 看着周围人全部都站起来呼喊，孟凝稍加思索，也跟着站起来用力鼓掌。 青春的热血气息在球馆内飞扬，温度升腾，她与在场所有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一起感受逆风翻盘的激动和喜悦。 另一边，斯卡夫尔的球队休息区，严临风坐在替补长凳上，失神地望着对面。 进球有效的舒爽、球队获胜的欢愉、一同庆祝的热烈以及……她的掌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被汗水打湿的棕发黏着着皮肤，原本温热的身体因为十分钟的休息而冷却下来，稍有一阵空调凉风吹过就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难受。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他抬起手，怔怔地凝视手上的白色护腕。 这是他两年前死皮赖脸让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在他过生日的一个月前，他就不断提醒她他的生日快到了，尽管她对他说过不止一遍“我记得你的生日，你不用再说了”。 生日当天，她将这对护腕递给他，说： “之前看到你的护腕有点破损，我认为你应该需要它，不过它不太值钱，希望你不嫌弃。” 室内一片黑暗，只有蜡烛的光芒闪烁，在烛光照耀下，她的面容轮廓不甚清晰，双眸却亮得惊人。 时至今日，他依旧能回想起这幅画面的每一处细节。 啊……该死，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啪嗒——” 一滴水珠倏地落在白色护腕上，形成一块刺目显眼的水渍，他无声地张张口，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第189章 运动会（60） 男子篮球赛结束后，就要到女子篮球赛了。 刚见证了一场逆风翻盘，圣弗朗科的学生此时都处于激情最高涨的时候，因此当女队球员走出来时，便得到了异常激烈的应援声： “加油加油加油，打爆对面啊！！！” “相信你们可以赢的！！！” “全都冲冲冲！！！” 队长乔烈走在最前面，灯光照耀下，一头橙色短发像是最灿烂的太阳，她面向观众席，微微提起嘴角。 顾惜暖向四周的同学询问：“我们学校的女篮实力怎么样呀？能赢吗？” 范雨点点头：“挺强的，之前几次都是我们学校赢，看到橙色头发的那个女生了吗？她是高三的学姐，超级强，带赢好几次了。” 顾惜暖立马笑道：“那太好了，希望这次也能顺利获胜，篮球赛的积分很高吧？要是这场也赢了，我们是不是就稳了？” “对对对！这场要是赢了，我们就彻底跟对面拉开差距了！” 比完赛的薛英锐迅速来到A班大本营，兴致勃勃加入大家的讨论中。 “哟，锐哥来了啊？今天打鸡血啊你，这么强。”曾洲拍了下他的背，揶揄笑道。 薛英锐得意笑笑：“那是，你们都这么给我面子，我不得努力点啊？” 说完，他又看向球场，道：“女篮应该是不太需要担心的，在我印象里，对面女队没有像严临风那种很强的球员，我们这边的话，乔烈学姐很强，有她在就没问题！” 孟凝无声挑了下眉。 范雨扯扯嘴角：“虽然我们这边是挺强的，但你不要瞎立flag啊，‘有她在就没问题’这种话一听就感觉要完蛋。” 闻言，薛英锐赶紧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 讨论间，场上的比赛已经要开始了，两边中锋跳球，圣弗朗科的中锋身高占优，跳球成功，拿下第一个进攻权。 后卫将球传给前锋乔烈，乔烈直接扛着对面的阻碍上篮得分！ 开场不到10秒钟，圣弗朗科便依靠快攻拿下2分！ “看，我就说了吧，乔烈学姐就是超级强啊！” 薛英锐立马指着球场大喊，向同学们展示他的“先见之明”。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说不出话了。 斯卡夫尔的前锋之一持球向前，展现出了极其高超的控球技术和极快的运动速度，竟是一路过掉包括乔烈在内的四个人，最后用一记拉杆绕过中锋的防守，稳稳进球得分！ “哇——” 此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一出，全场人都坐不住了： “喂，那个5号是谁啊？怎么这么强？连乔烈学姐都被她过掉了？！” “不知道啊，我以前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奇了怪了。” “好强啊5号，这实力一看就跟别人不一样，我们学校有这么强的人吗？” “等等，她是不是今年咱们学校招进来的体育特招生啊？” “啊，还真有可能！听说今年是有一个打篮球很厉害的人被招进来了。” 高一（A）班所在的观众席区，薛英锐双手抱头：“这控球能力也太强了……谁啊？” 就在众人都疑惑不解时，沉默许久的白发女生开口： “耿乐，去年A市篮球赛初中组女子冠军队的MVP。” 顾惜暖愣了愣，诧异道：“孟、孟凝，你认识她啊？” 孟凝轻轻颔首：“嗯，以前打球赛的时候碰见过。” 这下大家都惊了： “啊，你还打过球赛？？？什么时候？” “这个耿乐到底什么水平啊，我们这场是不是危了？” “孟凝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呗，我们完全不了解敌人啊。” 孟凝捏着下巴，嗓音微冷： “没有什么可说的，她是一个很强的对手，实力应该跟乔烈学姐差不多，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各自的发挥。” 听到这话，众人都再次看向球场，原本轻松的心情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球场上，轮到圣弗朗科学院进攻，后卫慢下节奏，认真思考下一步该怎么打。 5号刚才的操作已经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这一球她们不能随便打。 视野中，乔烈甩掉防守人员向她跑来，她想了想，还是把球传给她了。 乔烈是她们的王牌，她们都得相信王牌。 接到球的乔烈选择继续往前突，5号耿乐立刻迈步上来拦住她。 二人的身高差不多，都在180cm左右，乔烈没法仗着体格优势碾过去，只能尝试突破或者直接投篮。 按二人之间的距离来看，现在投篮更合适，但思索片刻后，乔烈选择突破。 如果她能突破耿乐得分，对提升队伍的士气是有很大帮助的，她愿意一试。 她敛起眉毛，来了两次快速变向外加一次胯下运球，试图扰乱耿乐的重心，而后飞快运球向前。 乔烈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技术也精湛，一般她使出这一招时，是鲜少有人能追上的。 就在她以为她成功过掉耿乐时，耿乐的身影却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没能过掉她！ 她不自觉瞪大眼睛，动作也僵直一瞬。 这一瞬被前方的耿乐敏锐捕捉到。 “啪！” 手中的球被她伸手断掉，斯卡夫尔的另一个球员趁机持球跑向对面篮筐，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了一个漂亮的防守反击，2分入账。 非常精彩的断球，斯卡夫尔的观众席即刻沸腾： “帅啊！！！好断！！！” “这也太强了，干得漂亮啊5号！！！” “不愧是体育特招生，耿乐无敌了！” 与之相对的，圣弗朗科的学生则是满面愁容： “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对面这5号攻防都好强，我还以为乔烈学姐刚才怎么着都能过掉她的……” “就是啊，遇到那种情况重心一般早就不稳了吧，她竟然能那么快就赶上，这下我们不好打了。” “啊啊啊原本以为女篮我们肯定赢的，这下看来感觉比男篮还悬了，救命啊。” 场上的氛围紧张窒息，观众席上的人们思绪纷繁，白发女生坐在中间，若有所思地看着橙发的高三学姐以及备受瞩目的5号选手。 真是一场胜负难料的比赛啊。 第190章 运动会（61） 在耿乐的带领下，第一节比赛结束后，双方的比分为10:16，斯卡夫尔队占优，圣弗朗科队的进攻端被压制得有些惨烈，突破几乎都突不进，只能靠三分球，然而三分球也不是那么好中的，因此除开最初的2分外，她们在剩下的时间里只拿了8分。 情况不容乐观。 休息时间到，队员们一边喝水擦汗，一边听教练给她们分析战术，乔烈站在中间，神色异常严肃。 认识半个学期了，孟凝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想来局势确实是非常令她头疼。 第二节比赛开始，斯卡夫尔队率先进攻，依旧是耿乐持球突破，乔烈上前试图拦住她，然而耿乐没有选择继续突，而是传球给无人防守的队友，让其顺利拿下2分。 一分钟不到，分差就一下扩大到8分了，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半场结束后，比分会比刚才的男篮还难看。 “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怎么搞？” “该不会这场真要让对面赢了吧？男篮好不容易翻的盘，这边要是输了就太难受了。” “乔烈到底行不行啊？根本防不住那个5号啊，这是年纪上来了大退步吗？”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胡乱讲话？她今年也就高三而已啊，正是强壮的时候，‘年纪上来了’可还行，不会讲话就闭嘴。” “那她有本事就拿出能服众的表现啊……” 观众席上的人吵得不可开交，球场上的比赛也是激烈非常，斯卡夫尔拿下2分后，进攻权给回到圣弗朗科，乔烈长吐一口气，放弃突破，同样选择与队友配合，效果不错，拿下2分，成功缩小分差。 或许是教练给的战术起作用了，这一节她们的进攻端没有太受限，多次依靠流畅默契的配合进球，一直和斯卡夫尔交替进球，使得分差没有被拉开。 但同样的，她们拿分，斯卡夫尔也在拿分，她们只能保证自己可以得分，无法限制斯卡夫尔拿分，因此分差没有缩小，半场结束的时候，双方的分差还是8分。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们恐怕就要抱着这个分差输掉比赛了，这是圣弗朗科的学生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还差8分，怎么办啊，我看她们好像没有办法追分了，仅仅是保证分差不要拉大都用尽全力了……” “没办法，乔烈学姐根本发挥不出来，以往靠她一个人的实力就能甩对面20分，今年那个5号也太强了，完全没办法压制她。” “不会真的就要这么输了吧……我无法接受啊，乔烈学姐你快站起来！！！” 薛英锐双手抱头：“没想到对面今年竟然有个大杀器，啊啊啊啊啊！” 顾惜暖没有说话，满脸担忧。 她侧目看了眼身旁，此时她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刚刚距离第二节比赛还有3分钟结束时，孟凝突然起身离席，问她去干什么，她只回了句“有点事”。 哎，也不知道这个关头她在想什么。 …… 今日的比赛状况着实出乎乔烈意料。 其实在比赛开始之前，她是有听说对面今年招了个体育特招生的，不过她没有特别关注，也就不知道这个特招生的运动方向是篮球。 当她在球场上看到耿乐时，她就知道那个体育特招生就是她了，不过她也没太当回事，因为她以前跟她比过赛。 那是在她上初三时的一场市内篮球赛，当时耿乐还在读初一，年纪小经验少，身体机能也没发育好，二人在赛场上碰到的时候，她被乔烈虐得很惨—— 拦不住、突不过，投篮直接被封盖，哪哪都不行。 后来乔烈上了高中，二人不在一个组别了，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今天。 相比起初一时，耿乐现在长高了很多，都跟她持平了，这是正常的，乔烈不以为意。 开局第一球，她们的速度很快，打得很顺利，乔烈当时便想，节奏没问题，这场比赛她们稳了。 然而耿乐接下来的表现就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只能用“脱胎换骨”四个字来形容她。 升上高中的耿乐再也不复当年的稚嫩青涩，每一项技术都很纯熟，身体素质还很强，跟乔烈1v1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略占上风，乔烈几乎没法从她手里拿分。 突如其来的强敌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一节比赛结束时，她们被拉开整整8分，这种逆风局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过了。 幸好她们的教练经验丰富，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策略，在休息时间里认认真真讲给她们听。 依靠教练的策略以及队友间的默契，她们在第二节总算稳住了节奏，没有让分差进一步拉大，但如何获胜还是一个重要难题。 有耿乐在，8分可没那么好追啊。 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乔烈与队友一同走向休息室。 半场结束后，她们有10分钟休息时间，但愿她们能在这十分钟里找到取胜方法吧。 走在走廊上，乔烈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靠在墙壁上，她不自觉顿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 不是幻觉。 真的是她。 靠在墙边的白发女生双手抱臂，微微垂首，面容微凉，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似一场秋日午后的冷雨，瞬间就将乔烈身上的燥热浇灭。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远远地看向乔烈，与她对视。 只这一眼乔烈就能确定：她是来找她的。 拍了拍旁边一个队友的肩膀，乔烈笑道：“我朋友来找我，我跟她说几句话，你们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再过去。” 说着，她迈步朝孟凝走去。 孟凝最近几天在学校里很出名，球员们也都认识她，见来找乔烈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孟神”，大家也不好多言，赶紧进休息室了，把空间留给她们俩。 压下心中因为比赛不顺而产生的郁闷，乔烈扬起笑容，大方跟孟凝打招呼： “嗨，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来找我的，对吧？” 孟凝平静注视她，开口的嗓音冷冽： “嗯，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191章 运动会（62） “哈哈，想跟我说什么啊？”乔烈故作轻松笑道，“喂，你该不会是看我打得太烂，实在受不了，必须到我本人面前吐槽吐槽吧？” 虽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听得出来，她此刻的心情还挺沉重的。 毕竟那8分真的很难追。 孟凝摇摇头，道：“我和耿乐打过比赛。” 乔烈一愣，随即又问：“你们打过比赛……然后嘞？你是来向我传授打败她的方法的吗？” “不，”孟凝望着她，认真道，“我是想告诉你，你们的实力非常相近，至少在半年前是这样的，至于现在，据我观察，她的实力还不至于质变到跟你拉开一个档次的差距。” 乔烈抓抓头发，有些疑惑：“所以，你现在是来鼓励我，让我不要放弃的吗？你放心好了啊，我肯定不会放弃，一定会奋战到最后一刻的。” 孟凝沉默片刻，冷声问：“但你并没有发挥出你所有实力，不是么？” “我……”乔烈拧起眉毛，神情纠结，“没有吗？我感觉有啊，我已经很努力了，但确实是拿不到优势，你又不是没跟我solo过，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到底有几斤几两吧？” “上一节，你一次也没有试过持球突破。” 乔烈摊手：“那不是因为做不到吗？我第一节的时候倒是想突破啊，但你也看到了，我突不过去，她一下子就追上了。”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叹气：“哎，早知道这么今天丢人，我就不让你来看了，这下什么面子都没了。” 往日里张扬且充满活力的学姐展现出如此颓丧的一面，孟凝还真看不习惯。 她向她走近一步，仰起头来： “我突破过她，你也可以。” 闻言，乔烈滞愣在原地，旋即蓦地笑了： “感情你过来跑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啊？孟凝，你突破过她，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承认，我实力没你强，所以你突破过她不能说明我也可以，知道吗？” 孟凝面不改色，语气一如往常般平稳，只对她说三个字： “你可以。” 乔烈摆摆手：“嗐，你别说了，真的，我的实力怎么样，我自己最清楚，我拿她没办法，确实突不过去，我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但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孟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尝试突破她么？” “对啊，我不是说了吗？突不过去，既然如此，我当然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 几秒后，坚冷似冰的声音响起： “那你们只能等输了。” “哈？”乔烈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我不认为你没有听清我讲了什么。”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乔烈嘴角抽搐，满眼不解，“你现在是在唱衰我们了对吗？就，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尝试突破，我们这局就不可能赢？？” 孟凝平静颔首，嗓音冷得出奇： “是，如果耿乐的状态没有突然变差，那这就是你们的结局，哦，也许你们的教练能制定出反击战术，但据我的观察和经验，这种可能性不强，你们大概率还是会输。” 乔烈扭过头，用力拨了几下头发，脸上的笑容含着复杂的意味。 她没有看孟凝，笑了几声，问： “那么你现在还是在劝我一定要尝试突破，是吧？” “是，如果你想赢，就得迈过这一关。” 乔烈轻啧一声：“我也很想突破她啊，问题是我真没辙。”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孟凝：“哎，要不你给我支个招呗，你不是突破过她吗？有经验，可以让我参考参考。” 孟凝定定与她对视，澄澈的青绿眸中无波无澜： “耐心点。” 乔烈点点头，还在等她说下去，然而她就这样没有下文了。 她当即睁圆眼睛：“啊？然后呢？就没啦？” “嗯，没了。” “不是，我说你……”乔烈本想狠狠吐槽一句，可当她看到面前人那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情时，她想说的话便都被咽回去了，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行吧行吧，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建议啊！” 孟凝轻轻颔首：“不客气。” 乔烈：…… 她抬手捂住额头，又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天赋异禀的学妹还真是……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了，反正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拍了拍白发女生的肩膀，努力绽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就好好等着吧，这场胜利我肯定拿下！” “我会等着的。” 说这话时，她的小学妹目光坚定，盛满对她的信任。 哈，那她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了。 …… 几分钟后，第三节比赛开始，孟凝也回到观众席了。 大喇喇的薛英锐好奇道：“孟凝，你刚才去干啥了啊？” 孟凝淡声回应：“说了几句话。”随即将目光投向球场。 其实这场比赛的胜负与她毫无关系，无论是输是赢，都对她没有影响，但在经历了男篮比赛的逆风翻盘后，她莫名地不太想看到乔烈她们输掉比赛。 男篮比赛结束后，圣弗朗科学生的欢欣雀跃和斯卡夫尔学生的失落惆怅她都收入眼底。 她知道，如果这场比赛输了，失落难过的人就该成乔烈她们了，而掌声欢呼声都将属于对面斯卡夫尔。 尽管不明白理由，但她很清楚，她不想看到这一幕发生，于是她遵循本心，去找到乔烈说了那么一番话。 但愿乔烈在第三节比赛上的表现能有所改变。 第三节比赛最开始的进攻方是圣弗朗科学院，作为最强球员的乔烈当仁不让要持球突破。 见她拿球，耿乐果然上前来阻挡了。 突破、传球还是投球，这是一个问题。 按上一节的情况来看，乔烈传球的可能性最大。 就在绝大多数人，包括耿乐都认为她会传球时，她却轻吐一口气，做出即将变向的动作！ “她要突破吗？可她不是过不去吗？！” “就是啊……这不是浪费机会吗？” “等等，不对，她好像过掉她了！！！” 第192章 运动会（63） 耐心点。 在走廊上的时候，乔烈并不能完全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直到她站在球场上，面对耿乐的阻拦，成功过掉她时，她才知道“耐心点”是什么意思。 变向两次过不掉她那就多来几次，过掉她以后被追上那就再过她一次，实在过不掉，也可以扛着她的阻碍硬上篮。 应对方法多的是，她没有必要着急。 只是因为第一节的时候被她断了一次球就再也不敢尝试突破她，这也太离奇了，不符合她以往的作风。 大概是因为压力太大，太不想让人失望了吧。 现在卸下包袱后，她才能拿出自己的正常水平。 她可以过掉她的。 她也确实过掉了。 耐心点，不要着急过去——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招令人眼花缭乱的快速变向运球。 观众席上的人甚至有些看不清她的动作，至于在她面前的耿乐，则是被她最后一次变向彻底破坏了重心，无法跟上她的步伐。 她顺利突破掉她，干脆利落地迎着对面的中锋上篮得分，而且还造成了对面的犯规，加罚1球！ 在众人瞩目中，乔烈站上罚球线，将球稳稳当当投入篮筐。 总共3分入账，分差被缩小至5分！ “哇，乔烈学姐过掉5号了！” “不仅如此，还让对面吃了个犯规，厉害啊，不愧是她！” “刚刚那几下变向谁看清了？好快啊天呐，我完全没看清……” “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就有可能赢了？只差5分了，不是很多诶！” “别别别，还是先别立flag，祈祷加油就对了！” 乔烈一举过掉耿乐造犯规，大大提振了队伍士气，轮到斯卡夫尔队进攻，她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防守。 耿乐持球突破，与乔烈对上。 从乔烈的眼里，耿乐看到了与前两节比赛中完全不同的斗志与坚定，她深呼吸一口气，尝试像之前一样将她突破。 但她失败了。 乔烈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咬咬牙，试着继续运球甩掉她，但乔烈穷追不舍，跟胶水一样死死黏在她身上，她寸步难行。 耐心点—— 不仅是突破，防守时也要牢记这三个字，即便暂时被过掉也不用担心，后面再追上去就是了。 篮球就是该这么打的，乔烈只觉她前两节真是被冲昏了头脑。 幸好还不算太晚。 她能击败耿乐第一次，就能击败她第二次！ “啪！” 抓住一个细微的机会，她伸出手去，将耿乐手中的球打掉，与此同时，她大喊出声： “接球！” 后面的队友立刻拍着球就跑，攻守方调换，斯卡夫尔队的五人连忙后撤，乔烈则毫不犹豫向对面的篮筐跑去，与她队友打了个漂亮的配合。 又是2分进账，分差缩小至3分！ 第三节开局不到2分钟，在乔烈的带领下，圣弗朗科队就拿下5分，迅速将分差缩小，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帅啊！！！好断好断！！！” “乔烈学姐太帅了！！” “加油啊加油啊，还差3分！！！” 又到斯卡夫尔队进攻了，有了刚才的教训，这回耿乐不敢像刚才那样随意尝试突破了，她转动眼睛，在附近寻找队友的身影。 她的面前，乔烈悄然勾起嘴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再次断掉她的球！ 耿乐瞪大眼睛，身形凝滞一瞬。 就是这一瞬，乔烈已经绕过她，将球拿到了手上，一路运球向前，过掉两个前来阻拦的对手，而后在三分线上将球投出去。 “唰——” 球不偏不倚地落入篮筐，这是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一个三分球彻底追平分差，所有圣弗朗科的学生都沸腾了。 她们反击的枪声在此刻打响，乔烈高高举起手，握起拳头。 …… 之后的两节比赛里，乔烈拿出了无可指摘的优秀表现，在攻防两端都做得非常好，受她的精神感染，队友们的斗志也都愈发高涨，在场上愈战愈勇。 第三节里，斯卡夫尔队被她们这转变打懵了，虽说第四节的时候她们逐渐找回了状态，但也无力回天。 最终，两队的比分为72:64，圣弗朗科学院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 “啊啊啊啊啊啊赢了！真的赢了！！！” “又是逆风翻盘，我们圣弗朗科今天真是太赞了！！！” “幸好今天过来看比赛了，要是错过这么精彩的两场比赛，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有多遗憾！” “乔烈学姐最后两节的表现简直超神啊，不愧是我们学校的王牌球员！” “太好了，这样一来，对面的积分就彻底赶不上我们了吧！！！果然我们就是最强的！！！” 球场上，圣弗朗科的球员们一起激动相拥，拥抱过后，乔烈远远看向观众席，将目光锁定在人群中的白发女生身上。 在一片喧腾的喜气洋洋氛围中，她得意地扬起笑容，在空中握拳，一头橙发熠熠生辉。 观众席上，孟凝挑了挑眉，缓缓抬手，同样握起拳头，隔空与她对拳。 此时无言胜有言。 …… 两场篮球赛都获得胜利，圣弗朗科学院的积分一下子大大提高，与斯卡夫尔学院拉开了将近70分的差距，这个分差，斯卡夫尔是不太可能追上了，除非剩下的团体比赛她们都能赢。 “呼，幸好都赢了，这样我待会儿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走在路上，顾惜暖拍拍胸口，一脸轻松。 拔河比赛将在半小时后开始，这是本次运动会中规模最大的比赛，比赛队伍分为圣弗朗科队和斯卡夫尔队，每队都有100人，实乃真正考验集体力量的比赛。 孟凝瞟她一眼，道：“加油。” “嗯嗯，我会的！” 顾惜暖的双眸一闪一闪。 半小时后，拔河比赛在田径场准时开始。 除了顾惜暖和A班同学之外，在孟凝认识的人中，参加拔河比赛的还有麦羽帆，她和顾惜暖都被安排在拔河队伍中央，摩拳擦掌。 见孟凝站在附近，麦羽帆隔着人群兴奋地挥了好几下手。 孟凝也轻轻挥了几下手。 百人拔河比赛情景壮观，而且场地不像篮球馆一样有观众人数容量限制，因此这会儿观众非常多，恐怕两所学校80％的学生都在这了。 大家都翘首以盼，等待这规模最大的比赛开始。 第193章 运动会（64） 100个人站在左边，100个人站在右边。 斯卡夫尔的学生站在左边，圣弗朗科的学生站在右边，尽管大家并没有穿校服，但两所学校的学生还是非常明显地分成了两拨，很容易就能看出哪一边是哪所学校。 只要圣弗朗科学院能赢下这场比赛，那么她们就赢下了本次运动会，能够一雪上次运动会的耻辱。 众人握着中间的大绳子，目光专注。 裁判站在正中央，举起小旗子：“预备——” “开始！” 猛地放下旗子的那一刻，裁判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加油！！！加油！！！加油！！！” 比赛一开始，孟凝就感到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强大冲击，周围人默契地大喊起来，形成剧烈的声浪，一下子就让她原本平和的心境疯狂激荡。 不仅是圣弗朗科的学生，斯卡夫尔的学生也在声嘶力竭地高喊，上千名学生的音量是不容小觑的，田径场上霎时回荡起震撼人心的加油声。 田径场中央，两校的参赛选手都紧握绳子，面目狰狞地将绳子往后扯。 顾惜暖和麦羽帆都露出了她们有史以来最扭曲的表情，手臂上青筋暴起，整个身体往后倒。 “加油！！！加油！！！加油！！！” 场上的温度渐渐升高，站在人群中间，孟凝感到自己的面颊也越来越温热。 耳边是学生们的加油声，眼前是同学们奋力拔河的画面，获胜的欲望在每个人的眼中显露，青春的热血气息在空气中跳跃起舞。 午后的日光落在田径场上，落在每一个人身上，一圈圈的光晕模糊她的视线，她忽地感觉世界有些许扭曲，整颗心脏虚虚浮在上空中。 限制被解除，锁链被斩断，她滚动了一下喉咙，缓慢张开嘴： “加油。” 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不断翻滚沸腾的浪潮中，了无痕迹。 她抿了抿唇，提高音量，再次开口：“加油。” 这次的声音在浪潮中停留了半刻。 绳子上的指示标记在缓慢向斯卡夫尔那边移动，她神色一怔，猛地再次提高音量： “加油！” 这次的声音与浪潮混在一起，一同往前，将强大的力量输送到了参赛者们的耳里。 出声的那一刻，她自己都惊奇于她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加油！！！加油！！！加油！！！” 看到指示标记在向斯卡夫尔队移动，大家的声音都越来越大，圣弗朗科的学生们咬紧牙关，拼命把绳子往后拽，总算把绳子拽回来了一点，暂时稳住局面。 突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大家都不要喊‘加油’了，都喊‘1、2’！！！” 这一声越过浪潮浮出海面，一下就传进了所有人耳里，于是很快，不光是圣弗朗科的学生，连斯卡夫尔的学生都开始喊“1、2、1、2！！！”了。 加油声变得有节奏起来，参赛者们也都不自觉跟着节奏来拔河。 孟凝深吸一口气，开口：“1、2、1、2、1、2、1、2！” 声音成了巨大浪潮中的一份子，她的呼吸与场上的火热气息交融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她心中升腾。 到后来，她嫌这么喊喊得不够大声，于是便像周围人一样，抬起双手做喇叭状，引着胸腔一同震荡发声： “1、2、1、2、1、2、1、2！！！” 她能在一片喧闹中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声音。 含着热意的声音。 音量达到前所未有之高的声音。 …… “1、2、1、2、1、2、1、2！！！”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快到极限了，指示标志不断在两边之间移动，学生们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终于，当日光照耀在指示标志上的那一刻，其中一方拼尽全力、众志成城，将绳子用力往后一拽，让指示标志带着阳光越过红线！ “哔——” 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翻滚的浪潮平息一瞬，旋即掀起了更大的波涛：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真的赢了，这次是真的赢了！！！太好了！！！” “干得漂亮啊，大家都做得太好了！！！呜呜呜呜我好想哭！” “圣弗朗科就是永远的神！！！赢家是我们！！！” “赢家是我们！！！” 周围的人又是尖叫又是相拥，唯有白发女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滞愣地看着那越过红线的指示标志。 鬓边带着冰蓝色的发丝黏着在脸上，明明上场比赛的人不是她，她却出了一脸的汗。 赢了……真的赢了。 她没有上场比赛，但她参与了整个过程。 这场比赛的胜利，能算是与她有关么？ 看着四周因为强烈喜悦而蹦跳流泪的人，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啊，嗓子有点干，待会儿去喝杯水吧。 …… 本次运动会的闭幕式在晚上九点举办，和开幕式站在田径场上听领导讲话不同，闭幕式的活动要丰富多了，包括运动会纪念品领取、两校宣传画欣赏、闭幕表演以及最终颁奖仪式。 纪念品是一个由两校一同设计制作的胸针，制作相当精良，哪怕忽略其纪念价值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当然了，没有学生会把它卖出去的。 “太好看了！！我好喜欢这个胸针！” 顾惜暖一拿到它就迫不及待将它别到衣服上，双眸在夜色下盛满星辉。 自从拔河比赛获胜后，她整个人就处于亢奋状态，吃饭的时候都要哼两句歌，还少见地与麦羽帆有说有笑聊了很久。 麦羽帆的情况跟她差不多，总之就是特别兴奋，无论跟谁说话都和颜悦色的，完了还很自然地过来跟孟凝要了张合照。 “运动会就是要跟各种朋友拍合照的时候呀，孟凝，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望着她满脸期待的面容，孟凝实在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便同意跟她拍一张合照。 然后……她就成了一个大型合照景点。 先是顾惜暖，再是江璨、乔烈，然后是夏哲，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都来找她合照，最后甚至连温从昭都来了。 她面无表情在那站了一个多小时和各种人拍照，腿都要站麻了。 一想起这个，她就忍不住叹气。 ……仅此一次，下次她可不会同意了。 第194章 运动会（65） 领完纪念品后，学生们将从斯卡夫尔学院出发，依次走过两校的宣传墙，欣赏上面的宣传图，再一路走到圣弗朗科学院的田径场观看闭幕表演。 两校的宣传图内容丰富，包括两校风景图、运动会期间的摄影图和艺术专业学生绘制的各种宣传画。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贴在圣弗朗科宣传墙上的画。 由上官云澜绘制的那幅画。 经过那儿的时候，一大群学生停下来驻足欣赏，发出感叹： “这幅画画得好好啊，感觉作者对色彩的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确实，各方面都无可挑剔，作者是谁啊，怎么没有署名？？？我想认识认识她诶，没想到圣弗朗科还有画画这么厉害的人。” “话说，这画的是孟神吗？” “就是孟神！画的应该是她跑3000米的时候的画面，画得太牛了，感觉虽然和孟神本身的气质不完全一样，但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是她，绝了，我要拍照留念啊啊啊！”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画的吧，为什么不署名啊？好想知道她是谁……” 孟凝跟着人群停下脚步，再次认真注视这幅贴在墙上的巨幅画作。 有人与朋友窃窃私语，若有似无地指了指她，将她与画上的人相对比，她看过去的时候，她们便倏地脸色一红，赶紧扭过头去了。 在人群里，孟凝看到黑色长发女生混在其中，双手紧紧交握，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除了她们俩以外，谁都不知道画作的作者此时就与她们站在一起。 她的才华被更多人看见了，她应该会为此高兴的吧？ 高兴的人应该会露出笑容的吧，可此时她的脸上似乎没有笑容。 真奇怪，孟凝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突然，上官云澜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先是凝滞一瞬，随即冲她挥了挥手，嘴角勾起，笑意于脸上漾开。 她笑了。 所以果然还是很高兴的吧，她的判断没错，很好。 孟凝也向她挥挥手。 …… 欣赏完一大堆宣传图后，学生们终于来到了圣弗朗科学院的田径场。 闭幕表演很精彩，武术、街舞、魔术和摇滚乐曲……各式节目将闭幕式的热闹氛围推至顶峰，顺便一提，展望晴也在表演者的行列里，这回她依然是担任摇滚曲表演的架子鼓手。 “圣弗朗科的展望晴好帅！！！拳击打得好、百米赛跑夺冠也就算了，竟然还会打架子鼓，太酷了！” “最酷的是，她的架子鼓好像是这个学期才开始学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打得这么厉害，真的强！！” “啊，我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谁有？” “我有我有，我上次运动会就加了她，嘿嘿。” 即便是在两所学校的人面前，在表演中的展望晴依旧是那个最耀眼最瞩目的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她是夜色下恣意燃烧的火焰。 表演结束，孟凝与大家一同鼓掌，认真地注视站在露天舞台上的红发女生。 闭幕表演之后，就到本次运动会最后一个环节了——颁奖仪式。 一般来说，在闭幕式上的颁奖项目一共有三个： 一、金拳头奖，即在两校运动会中获得更多积分的学校。 二、金腰带奖，即在两校运动会中获得最多积分的班级。 三、金帽子奖，即在两校运动会中获得最多积分的学生。 金拳头奖的结果已出，圣弗朗科的学生都对这个环节翘首以盼。 负责宣布结果的是两所学校的学生会长，应添域和温从昭穿着各自学校的校服走上舞台，肩并肩站在一起面向众人。 “应会长和温会长又同框了诶，讲真，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好配啊。” “也只有她们才配得上对方了吧，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两个人的条件都是最相配的，光是同龄+都是学生会长就称得上一句天作之合了。” “想想温会长马上就要跟他联姻了还真是难过啊，我觉得我们温会长就是最好的！” 台下的学生不断讨论台上的二人，但应添域和温从昭都像没听到一样，若无其事地宣布最终结果。 应添域拿着话筒，郑重道：“我宣布，获得本次两校运动会金拳头奖的学校是——圣弗朗科学院。” 他此话一出，圣弗朗科学生的欢欣雀跃顿时喷薄而出，溢满了整个田径场： “圣！弗！朗！科！就！是！最！强！的！” “还有谁！？我就问一句还有谁！？” “斯卡夫尔还是不行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上次赢了我们不过是侥幸而已！” 听着这些嘲讽声，斯卡夫尔的学生虽是愤怒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没办法，有实力才有说话的底气，输家只能乖乖闭嘴。 待到田径场终于安静下来后，温从昭举起话筒，微笑道： “那现在由我来宣布，获得本次两校运动会金腰带奖的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高一（A）班！” 温从昭话音刚落，高一（A）班的学生们便惊异地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她们班会是两所学校中积分最高的班级。 片刻后，薛英锐激动大喊：“高一（A）班无敌！！！” 其余学生也在原地蹦蹦跳跳欢呼起来，班主任徐成微则是在一旁微笑着看她们笑闹，田径场上最热闹的就属她们班了。 金腰带奖可不好拿，两所学校里这么多班级，也就一个班能拿，别的班的学生都艳羡地看着她们。 金拳头奖和金腰带奖都宣布完了，接下来只剩金帽子奖。 这个奖项的获取难度是最高的，因为两校里两千多名学生仅有一人能拿。 在众人好奇期待的目光中，应添域和温从昭拿起话筒，同时宣布： “现在，由我们宣布，获得本次两校运动会金帽子奖的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高一（A）班的孟凝同学！” 全场鸦雀无声，都齐齐将视线投向人群中的白发女生。 她站在原地，清亮的绿眸几乎没有波动，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很快，大家便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我就知道这次拿金帽子的人是她！！” “那肯定啊，三冠王诶，两校仅此一位，不是她还能是谁？”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才刚来圣弗朗科就能取得这种成就，听说对面的学生都叫她‘孟神’，完全没毛病啊，这是真神！！！” 第195章 运动会（66） “现在，请圣弗朗科学院和圣弗朗科学院的高一（A）班各派出一名代表，与孟凝同学一起上台领奖。” 温从昭说完这话后，圣弗朗科的学生赶紧现场讨论要让谁上去领奖，孟凝已经确认是领奖人之一了，所以没有参与讨论，直接走向舞台了。 “谁想上去领奖啊？应会长是主持人，那还有谁能代表我们学校？副会长来？” “别别别，别cue我，我不喜欢干这种事……” “那还有谁啊？话说高一（A）班那边准备派谁上去领奖？” “我们还不知道诶，薛英锐你要不要去？看你很积极啊。” “呃别了吧，我感觉我不太合适，就打了个球赛而已，也没有做特别大的贡献……诶对了，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什么？” “不能让孟凝一次性把三个奖都给领了吗？反正她就是从我们圣弗朗科学院高一（A）班出来的学生啊，完全有资格把三个奖都领了。” “……天才！！！” “我嘞个豆，薛英锐你可以的啊，这是个好主意，行行行，我支持孟凝把三个奖都领了~” “我也支持！！！孟神可是难得一见的三冠王，代表我们学校和高一（A）班去领奖都实至名归！” 于是乎，当孟凝走到舞台边时，田径场上的讨论风向就成了让她一次性把三个奖都领完。 温从昭扬了扬眉：“所以，圣弗朗科这边的意思是，三个奖项都由孟凝同学来领取，对吗？” “对！！！” “没有规定不能这样做吧？” “对啊对啊，就让孟凝来领就好啦，没问题吧？” 温从昭微笑道：“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还是要看孟凝同学的意愿，那么——” 说着，她偏头看向舞台下的白发女生： “孟凝同学，你愿意代表你们学校和你们班来领奖吗？” 孟凝轻轻点头：“我没问题。” 田径场上霎时爆发出欢呼声。 温从昭和应添域同时朝她伸出手，示意她上台。 孟凝快速踏上舞台，在两个学生会长的指引下站到了正中央，应添域和温从昭一左一右站她旁边。 “我突然觉得这画面也挺养眼的，要不你们三个在一起吧，就当是为了我。” “？？？哈哈哈哈哈你有毒吧？” “其实……我也觉得她们仨一起很好啊，智商都很高，这次运动会的表现也都很好，简直天选三人组。” 温从昭和应添域大概都能听到大家在讨论什么，不过她们是主持人，肯定不能把心情写在脸上，便都只是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白发女生。 她一定也都听到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也是，她看着就毫无世俗的欲望，恐怕就算有人直接跳到她面前说那些话，她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吧。 算了，还是别想这些了。 二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应添域拿起话筒，道：“现在，有请圣弗朗科学院的唐安校长和斯卡夫尔学院的郑山校长上台颁奖。” 两名校长在掌声中走上舞台，唐安拿着金拳头和金腰带奖杯，郑山则拿着金帽子奖杯。 “恭喜你，你做得真的很好，身为校长，我为你骄傲。” 手拿两个奖杯，唐安向孟凝露出微笑。 “谢谢。” 孟凝一边道谢，一边从她手中接过奖杯。 两个奖杯都沉甸甸的，握在手中相当有分量，孟凝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再拿一个了。 郑山校长看了眼她的双手，又看看她自己手中的奖杯，笑道： “哈哈，这该怎么办？太优秀果然也是一种烦恼啊，要不你直接把三个奖杯给抱着吧。” 孟凝稍加思索，颔首：“好的。”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将金拳头和金腰带奖杯捧在左右手臂弯内，见状，郑山把剩下的金帽子奖杯插空放到中间。 “会不会太重了？抱得动吗？” “不重，抱得动。” “真不错，”说着，郑山对唐安笑道，“你运气可以啊，这么优秀的学生给招到你们学校去了，可得好好珍惜。” 唐安对她的话倒是不完全赞同：“孟凝同学很优秀是没错，但我们能把她招进来，也不只是因为运气好啊，我们圣弗朗科就是有独特的吸引力。” “噢，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斯卡夫尔不如你们了？” “难道不是吗？” “唐校长，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郑校长，我呢，还是建议你要与时俱进，不要总觉得是我在吹嘘自己，我们圣弗朗科很优秀的，你再认识不到这点，以后优秀的学生恐怕都来我们这边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建议了。” 任谁都想不到，两个校长竟然直接在舞台上，当着两千多名学生和教职工的面互怼起来，大家都给看傻了。 “救命，我这是误入了什么小学生吵架现场吗？” “说是小学生都抬举了，这根本就是幼儿园水平啊，太幼稚了！她们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哈，唐校长和郑校长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像就是竞争对手，结果现在当了校长又是竞争对手，被迫成为竞争对手的一生……” “磕到了磕到了。” “？？？你怎么什么都能磕？” 看着唐安和郑山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孟凝微不可察地挑挑眉。 校长竟然也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太神奇了。 俩人怼得不亦乐乎，最后还是温从昭出来打的圆场： “看来孟凝同学确实很优秀，能让两位校长在台上进行如此激烈的讨论，接下来，就请两位校长留在台上，和孟凝同学一起合一张影吧。” 唐安和郑山这才消停，站在温从昭和应添域刚才所在的位置上，面对镜头，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在互怼的两个幼稚鬼不是她们一样。 站在舞台正中央，孟凝手上抱着三个金灿灿的奖杯，看着特有牌面，不光是学校请来的摄影师，就连台下的学生都在咔咔拍照。 合影环节结束，闭幕式也就要落下帷幕了，温从昭和应添域依次说完一段串词，随后一起开口： “我们宣布，本次两校运动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积极参与！” 第196章 期中考试（1） 五天运动会结束，孟凝回到宿舍，长舒一口气。 金拳头奖杯被放到学校的展览室了，金腰带奖杯则被放在班级教室的柜子上，只剩属于她的金帽子奖杯与她一起回到宿舍，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它。 这是她在圣弗朗科学院获得的第一个奖项。 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相信。 闭幕式结束后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今天是没法进行付费题目咨询服务了，不过她还是习惯性上论坛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学生们都在激情讨论关于此次运动会的事，打赢了斯卡夫尔，大家终于能好好庆祝了。 刷了几下论坛后，她发现她抱着三个奖杯的照片在首页刷屏，大家发了从各个角度拍摄的照片出来，还说什么“今夜是孟神封神之夜”“今晚的名字叫孟凝”“两所学校唯一真神降临”，看得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赶紧退出首页去处理私信了。 运动会期间，给她发私信的人不多，除了来问她题目的，就是跑来问她她到底是谁的，对于后者，她一概不理会。 翻了一会儿后，她发现【OI】给她发了消息。 她眉梢一挑，点进去查看。 OI：【楼主大佬，对不起，我可能要失约了( ? ^ ? )】 孟凝：【？】 OI：【……】 OI：【我之前不是说了吗？等运动会结束，我就会告诉你我是谁，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T_T"】 孟凝：【为什么？】 OI：【比赛我没打赢，感觉挺丢人的，所以还是不说了吧?(;′Д｀?)】 OI：【下次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哎(′へ`、)】 比赛没打赢？他的百米跨栏不是夺冠了么？ 那这么看来，应该是今天的乒乓球决赛输了。 孟凝也不太懂秦颂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他之前都告诉过她他要参加的项目是百米跨栏和乒乓球了，范围这么小，自己排除一下都能找出来了吧？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说。 他脑子果然不太好。 虽然她已经知道【OI】就是秦颂了，但想到现在在秦颂眼里，【N】估计跟应添域是同一个人，她便如此回复：【好的，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 OI：【……】 OI：【大佬，虽然你这次运动会的表现不算完美，但是你在我心里还是非常厉害的，你永远是我心中的NO.1！（￣︶￣）/】 不完美？哦，也是，应添域的十米气手枪比赛只拿了亚军。 孟凝想了想，还是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面对如此真挚的崇拜话语，能回的也就只有这两个字了吧。 OI：【哎】 OI：【大佬，我想出去散散心，拜拜了ヽ(。＞д＜)ｐ】 孟凝：【好的，再见】 回完消息，她放下手机，拿起一支笔放在手指之间转动。 秦颂输掉比赛垂头丧气的样子……她还挺难想象的。 这么想着，目光又移到一旁的金帽子奖杯上，杯身流光溢彩、金光灿灿，象征着她在这次运动会获得的至高荣耀。 她是在这五天运动会中表现最完美的人，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都是。 想到这里，她原本有些困乏的大脑顿时清明起来。 为了不白费这清醒的状态，她决定继续学习和跑代码。 时间宝贵，不能浪费。 …… 紧跟在运动会之后的，是圣弗朗科学院学院的文化课期中考试。 考试科目一共有五门：国语、数学、自选外语一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 考试时间共为两天，在这两天期间，校内一切活动暂停，所有学生都要参加考试。 由于考试是在周一和周二，所以这个周六周日，学生们都难得地几乎没有回家，乖乖待在学校复习，到处都能听到大家的怨声载道： “圣弗朗科啊，你杀了我吧，刚过完五天运动会就期中考试，这是想让我死吗？我现在根本静不下心复习！！！” “对……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的篮球赛，两个逆风翻盘局，还有孟神一人捧三个奖杯的画面，太爽了，完全看不进这些什么鬼数学题！” “我死定了，我真的死定了，这次考试要寄，我妈估计要扣我零花钱了，我想我之后不得不做一个节俭的人了。” “没事，如果大家都考不好的话，那我们考不好也没什么，要相信大家，其实我都不打算复习了，就这样吧！” “呵呵，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哪次不是年级前二十？我妈次次拿我跟你比，虚伪的家伙，我真的想剁了你啊啊啊啊！” “我真没复习，没办法，只能说我太聪明了。” “我要打死你啊啊啊啊！但是不行，我必须滚去复习了……” 以往的周六日，学校里都静悄悄的，这两天倒是热闹非凡，孟凝站在宿舍阳台往下看，能看到学生们在边走路边聊天。 与着急复习的大多数学生不同，孟凝对此次期中考的态度不算上心，毕竟高中知识她早就自学完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这两天里，她还是像之前一样学习大学知识，同时为马上要开始的机器人制作做准备。 两天后，圣弗朗科学院的期中考试开始。 考试场地是校内专为讲座或考试设置的超大教室，一间能容纳300人左右，拿来给一个年级考试绰绰有余，高一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分别在不同的大教室考试。 无论考什么都在同一间考场，这样也方便，省得到时候还要跑来跑去的。 在排队进入考场的时候，一大堆同为高一的学生围在孟凝旁边跳大神做法： “孟神保佑孟神保佑，这回一定要进前100啊，不然我真的惨了！” “祈求孟神的光辉照耀我心，数学是没希望了，让我国语超常发挥吧！！！” “年级前三十年级前三十，我要去南极旅游！！孟神分我点运气吧！！！” 孟凝站在中间，看着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在她旁边跳来跳去，整个人都无语了。 轻叹一口气，目光穿过人群向外看去，她与一双浅粉色的眼眸对上视线。 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女生滞愣一瞬，随即立刻扭过头去，似是在刻意避免与她对视。 嗯……这就是考试期间暂时的“敌人”状态么？ 第197章 期中考试（2） 第一场考试是国语考试，考试时间为两小时，开考后半小时可提前交卷。 雪白的试卷哗哗下发，学生们一拿到试卷就迫不及待阅读起来，没过多久，静谧的考场内就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了。 题目类型很常规，跟中考的题型差不多，对孟凝来说没有难度。 她快速提笔作答，顺顺畅畅地写完一道又一道题。 半小时后，一个学生果断起身，收起校卡和文具就走向考场前方的监考老师。 她的动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学生们都抬头看去—— 展望晴。 开考半小时后，她提前交卷了。 与监考老师打过招呼后，她若无其事走出考场，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众人都惊呆了，忍不住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这也太快了吧！ 这可是国语考试啊，有一大堆文字要写，哪怕是抄答案，都没法这么快抄完吧？！ 身为考场内答题效率最高的人，孟凝也就完成了60％的题目而已，她剩下一整篇作文没写，预计还得再花半小时，展望晴竟然这就写完了？ 还是说……她根本没想好好考试，早就打算放弃它了？ 这种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吧。 孟凝望着考场门口沉思片刻，摇摇头，继续低头做题了。 半小时后，她顺利写完作文，将整张试卷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起身离席。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在这场考试中，她是第二个离场的人。 她感受到了身后同学们惊异的目光，但她不在乎，径直走出了考场。 …… 下午的数学考试状况几乎跟国语考试有所不同，展望晴在开考后半小时交卷，孟凝则在开考后四十五分钟交卷。 在这十五分钟里，还有大约五名学生提前交卷，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对数学考试没有期望，直接放弃了。 也对，国语考试的答案还能编一编，数学题不会就是不会，还不如早点走人，别在那坐牢了。 晚上，校园论坛首页被考试相关的信息刷屏： 【高一数学考试，最后一道题答案是多少？来个大神解答一下】 【高二今年的数学考试难度太逆天了吧，谁出的卷啊，有必要出这么难的题目吗？】 【高三国语的作文各位都是怎么写的？进来一起讨论一下呗~】 【有无高一的学生？请问大家如何看待展望晴连续两场考试都提前一个半小时交卷？】 【孟神的交卷速度都好快啊……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 【应神又提前交卷了，估计他这次还是高二第一名】 【期中考试真的来了！我们有没有机会根据考试成绩推测出N大佬到底是谁？！】 除了这些之外，大部分帖子就是无意义的抱怨内容了，看得出来，这场考试让学生们很头疼。 至于关于题目本身的讨论……大家都涌到【N】的帖子里去了，她的私信也爆满了，全是来找她问题目的人。 看来今晚能大赚一笔。 在那双跑鞋没有卖出去之前，付费题目咨询服务无疑就是她最重要的收入渠道。 …… 周二的外语、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孟凝都顺利考完了。 对她来说，题目很简单，没有任何难度，每一道题她都有十足的把握做对，因此每场考试她都早早提前交卷。 当然，展望晴交得比她还早，每次都是开考后半小时交卷，一秒都不肯在考场里多待。 最后一门考试是自然科学，她交卷出考场的时候，隔壁高二的考场里也有一个学生走出来。 看到她的那一刻，黑色海藻头男生顿了顿，随即笑着朝她招了下手，向她走来： “哟，你也这个时候交卷啊？” 孟凝冲他点头：“嗯。” “真巧，”夏哲双手交叉做枕，懒洋洋问道，“考试难度怎么样？能考满分吗？” “不出意外的话，可以。” “哈，不愧是你，”夏哲低笑一声，“听说你前几场考试也是很早就交卷了，这是对每场考试都很有把握么？” 孟凝一边往前走，一边平静道：“是，我已经做了一切努力了，再在那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早点出来做别的事。” “别的事？什么事？”夏哲说完，不等她回答，又立刻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要做那个什么护理机器人吧？那可不太容易，现在进行到哪个阶段了，有没有落地的希望？” “前期准备差不多做完了，下周就能正式开始制作，”说到这里，孟凝停顿片刻，冷声问，“你是来采访我的么？” 闻言，夏哲黑色刘海之下的眼睛眨了几下，他面色微僵，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又不是记者，怎么会来采访你？作为社长，我关心关心我唯一一个社员有什么问题吗？” 孟凝淡淡瞥他一眼，嗓音微凉：“但你问的这些问题，都跟社团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社团本身？”夏哲耸了耸肩，“我们这个社团也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吧，啊，说到这个……” “怎么？” “其实前段时间，学校召集各个社长开了个社团大会来着，公布了一个蛮重要的消息，不过我忘记跟你说了。” 孟凝扬眉：“什么消息？” 夏哲提起嘴角，语调散漫：“学校要求每个社团在学期末都提交一份活动报告，里面最少要有三项不同的活动，这让我有点头疼啊。” “三项不同的活动？” 夏哲竖起三根手指：“没错，三项。” 听到这话，孟凝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这确实让人头疼。 她加入的不是无所事事社么？无所事事不就应该什么事都不干么？为什么还要有三个不同的活动？ 她们哪有什么活动？每天的活动都是待在活动室里，两个人一个看漫画一个看书做题啊。 看到她这副略显苦恼的表情，社长得逞似地笑笑，再次开口： “不瞒你说，其实，我有一个主意，不仅能让我们进行不同的活动，还能彰显我们社团的特质。” 孟凝抬眸看他：“什么？” 黑色海藻头男生打了个响指，神秘一笑。 第198章 736 圣弗朗科学院的改卷速度很快，周二考完试，周四中午就把学生们的成绩和排名统计出来了。 每个人的成绩都会被发送到各自的校园账号上，大家可登录校园服务平台直接查看。 成绩出来的时间，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刚一打铃，教室里便热闹起来： “快快快，成绩出来了，快上去看看！” “啊啊啊啊啊啊保佑我不要退步太多，这次考完我就知道要完蛋了，但是别太差啊……” “我对了答案，感觉做对的题目还挺多的，希望成绩不会让我失望呜呜呜。” 在同学们的一片喧闹声中，孟凝登录服务平台，打开成绩查询页面。 许是因为人太多了，挤得服务器运行不太顺畅，她卡了一会儿才成功进入页面。 姓名：【孟凝】 班级：【高一（A）班】 国语：【141/150】 数学：【150/150】 外语：【150/150】 自然科学：【150/150】 社会科学：【145/150】 总分：【736/750】 班级排名：【1/20】 年级排名：【1/124】 嗯……意料之内的成绩。 扫了整个页面一眼后，她便熄灭手机屏幕，打算去食堂吃饭。 此时，大家基本都查到成绩了，教室里那叫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死定了，我真的死定了，全级倒数第20，回去要被我爸打死了！这个成绩以后是不是只能申垃圾大学了？” “全级倒数第20？那还行啊，我才考了300多分，直接往倒数十名去了，哈哈，算了，就这样吧，我不适合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赢一回了！！年级前十！下周可以去F国旅游咯~” “诶，顾惜暖，你考得怎么样啊？达到你预期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孟凝下意识顿住脚步，等待回答。 女生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里，带着点儿勉强的笑意： “呃……成绩的话还不错吧，不过，还是有点遗憾。” “有点好奇啊，可以让我看一眼吗？” “嗯，你看吧。” “哇哦，717分！！！天呐，你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数学148，我的妈，你这还有什么遗憾啊？诶等等，你这分竟然才第二名？那第一名岂不是……” 这个同学说话的声音很大，全班一下子都知道顾惜暖考出了717的高分，却只是位列第二了。 717分还只是第二名，那第一名的成绩得有多恐怖啊？！ 众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站在教室门口的白发女生。 薛英锐迅速朝她跑去，问：“孟凝，你考了多少分啊？能不能告诉我们啊？” 孟凝回头看去，发现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其中，留着亚麻色长发的女生双手握拳，嘴巴因紧张而抿成一条线。 孟凝歪了下头，嗓音清淡： “736分。” 这个数字如同一句静音魔法咒语，她话音刚落，同学们便都瞪大眼睛，完全说不出话来，顾惜暖的双眸更是剧烈震颤，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孟凝不做停留，说完就直接迈步出门。 她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的教室里就传来沸天震地的惊呼声： “736！？？不是，真的有人能考出这种分数啊？？？” “虽然很早就知道她中考的时候一共只扣了7分，但现在知道她这次考试只扣了14分，我还是很不敢相信，到底要怎么考才能考出这种分数啊？？！” “盲猜她数学、外语和自然科学都是满分，扣的分全都在国语和社会科学的主观题上，这纯纯变态啊，我光一科数学都不只扣14分了！” “孟神不愧是孟神，我就知道她肯定是第一名，运动会三冠王都不算什么，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救大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狗之间还大……我要是能考736分，我家的族谱能从我开始写！” 大家都在激烈讨论孟凝的成绩，唯有顾惜暖沉默不语。 她看着自己手机页面上的成绩，胸口发堵，长长叹了口气。 ——还要继续加油啊。 …… 期中考试排名年级前十的学生的名字和成绩会被公布到光荣榜上，高一高二高三加起来共有30名学生，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学生们无论走到哪，基本都能看到这30个人的名字。 午休时间，孟凝吃完饭回宿舍，就看到宿舍楼附近的光荣榜上就围着一大圈人，在对着上面的名单讨论： “应学长果然还是年级第一啊，729分也太强了，数学和自然科学应该是满分吧？” “肯定的，要考到这个分数，少说也得有一两科满分才行吧，啧啧，当个学生会长，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结果考试还能考出这种分数，他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呃，比起应添域，你们不觉得高一那个孟神的成绩更恐怖吗？736分啊，我就没见过生活中的活人能考出这个分数！！！” “孟神太过变态，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别说跟我们这些人比了，恐怕应会长跟她都不是一个level的……” “我觉得我需要感谢一下孟神，开考前在她旁边祈祷了一下，结果这回考得巨好，我自然科学以前从来没及格过，这次竟然考了100多分！” 趁着学生们都专注于考试，孟凝加快脚步，试图赶紧溜进宿舍楼里，不让任何人注意到她。 然而还是太晚了。 已经有一个眼尖的学生看到她，并且大喊出声：“孟神在那边诶！” 于是乎，前一秒还热热闹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往她这边看去，她停在原地，与她们面面相觑。 下一秒，众人兴奋跑来： “是孟神诶，竟然真的是孟神！！！” “真是太巧了，说曹操曹操到啊！孟神你能不能给我的笔记本签个名啊？” “孟神，我想采访你一下，你究竟是怎么考出736分的？可以分享一下你学习数学的心得吗？” “孟神，你可以帮我补习补习吗？我能给你付钱的，只求你帮我提高到500分！” 宿舍楼门口霎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孟凝站在人群中间，被迫听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向她提问，而且围观者人数还在变多，不断有人因为好奇而凑过来。 啊……所以她才不想引人注目啊。 她几乎要摆出生无可恋脸了。 第199章 瞎溜达（1） 继运动会三冠王后，又在期中考取得了736分，毫无悬念位列年级第一，孟凝在学校里的名气进一步提高了。 现在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这个人了，就连忙着申请大学的高三前辈们都很清楚学校今年招了个天才特招生进来。 “你是不知道，连我们班的同学都在讨论你噢。” 走在路上，夏哲头枕双手，语气含笑，清澈透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周五放学后，孟凝和他一起走在街上，为完成社团活动报告收集素材。 周二那天，在教学楼走廊上，夏哲是这样跟她说的： “我们可以去逛街。” 在孟凝露出疑惑的表情之前，他立刻补充： “啊，我说的逛街不是大众意义上的逛街哦，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上街瞎溜达，随便干三件事，这样就能交差了，你想想，瞎溜达这三个字的调性是不是跟我们社团非常相符？” 听到这话，孟凝稍微想象了一下她们俩一起在大街上瞎溜达的画面。 嗯……确实挺无所事事的，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这是个好主意，瞎溜达一次能把整个学期的活动KPI都给完成，还是挺值的。 就这样，放学后她们就去大街上瞎逛了。 光走路有点沉闷，夏哲作为社长（虽然整个社团一共只有两个人），义不容辞扛起了找话题的责任，而在最近，最值得提及的话题就是期中考试，他便顺理成章说起孟凝这两天在学校里的“火爆”。 “大家都说，像你这样的学生，还要读三年高中的话很浪费时间，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打算在这里读三年么？” 说着，他偏头向身旁的白发女生看去。 孟凝稍加思索，道：“如果有机会能立刻进入大学，那我会去的。” 夏哲扬了扬眉：“不会觉得不经历完整的高中三年生活有些遗憾么？高中和大学毕竟是不一样的吧。” 孟凝摇头：“我不在乎这个，上学不就是为了学习更多新知识么？高中知识我都掌握了，所以我认为我可以读大学了。” “诶~这样啊，那你不更应该走竞赛这条路么？据我所知，要是表现够好，说不定高一就能保送名校了。” 孟凝微微拧眉，嗓音冷冽： “我对竞赛不是特别感兴趣，这不是我要的。” 夏哲了然：“OK，那你想法还挺明确啊，厉害厉害。” “我只是一直都知道我要什么。” “只是？”夏哲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这话说出来很拉仇恨诶。” 闻言，孟凝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他，青绿眸中的光芒灼灼闪烁： “比如你？” 夏哲的嘴角一僵，有些怔愣地问： “你说什么？” 孟凝站定下来，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黑色海藻头男生略显躲闪的模样： “我说，你就是那种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么？” 夏哲扯了下嘴角，沉默下来。 “呜呜——呜呜——” 川流不息的汽车飞速驶过，带起一阵强烈的风，吹起孟凝鬓边的几缕冰蓝色发丝，对上她不含一丝犹疑的双眼，夏哲忽地又笑了，语气一如既往的散漫： “是啊，我就是不知道啊，我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等孟凝回应，他迈开腿就继续往前走： “但这又怎么样呢？像我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多数，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孟凝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而后抬腿跟上。 二人一时无话，只能听到街边林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 几分钟后，夏哲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在即将走到红绿灯那边时，突然开口： “嘿，我现在要去进行第一项活动了，等会儿你记得给我拍照啊，写报告要用的。” 孟凝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好。” 接着，她拿起手机，看着夏哲向站在红绿灯路口的一个老奶奶跑去，不由分说就拽着她的胳膊往对面带。 这是在扶老奶奶过马路么？ 虽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但孟凝还是按他的要求把照片拍下来了。 夏哲一路扶着老奶奶走到对面，结果老奶奶一下子挣脱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对他说了些什么，夏哲赶紧弯腰赔笑。 接下来，孟凝看到，红灯过后，夏哲又把老奶奶给扶回来了…… “对不起啊奶奶，真不好意思！” 这回距离比较近，孟凝听清他在说什么了。 跟老奶奶道完歉后，他还当场从旁边的花丛里摘下一朵花递给她：“奶奶，真的对不起，你消消气吧。” “……你这小伙子，真是奇怪！” 老奶奶接过鲜花，忿忿地轻拍了他一下，转身离开。 她的身后，夏哲松了口气，步伐轻快地走向孟凝，语气轻松： “怎么样，照片都拍好了吗？” “拍好了。”孟凝把手机递给他，而后双手抱臂，直勾勾地盯着他，等他解释一下刚才的行为。 夏哲若无其事滑过照片，点了点头：“行，拍挺好的，就这样吧。” 说罢，把手机递还给她，孟凝接过手机，视线还是一直放在他身上。 夏哲笑了：“干嘛？一直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不会吧，我的刘海不是已经把我大半张脸都遮住了么？”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揪了揪他的刘海。 见他一副要将装傻进行到底的样子，孟凝也不等了，直接问： “你刚才在干什么？是故意把那个奶奶扶过去再扶回来的么？” “怎么会！？”夏哲倏地抬高音量，委屈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作为一个热心好少年，扶老奶奶过马路不是应该的吗？只不过没想到好心办坏事了。” 孟凝眯起眼睛，狐疑道：“真的？” 夏哲叹了口气，无奈笑笑，竖起三根手指： “天地可鉴，当然是真的，我只是想做点好人好事而已，我真没想到，扶错边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以前看到那些段子还觉得搞笑呢。” 孟凝不语。 夏哲再次叹气：“哎，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我啊，我刚才都差点给那奶奶跪下道歉了诶。” 看着社长这派慌张无措的模样，再想想他刚才被老奶奶斥责，又连忙道歉的画面，微风吹过，几簇鲜花蓦然在孟凝的心中绽开。 “噗嗤——” 温暖的日光落下，眉眼间积压的冰雪快速消融，她弯起嘴角，眼波荡漾，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 第200章 瞎溜达（2） 夏哲微微张口，愣愣地看着白发女生的笑颜，听她清冽的笑声传入耳里，心脏止不住狂跳。 片刻后，孟凝收起笑容，又恢复至平常的神情，看到夏哲一脸呆愣，她挑了下眉：“怎么？” 夏哲猛地一怔，旋即轻笑： “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笑，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到你笑了呢，我刚才有这么好笑么？” 孟凝捏着下巴，尾音上扬：“只是觉得挺有趣的，感觉刚才的你和我印象中的你不太一样。” 听到这话，夏哲一下来了兴趣：“你印象中的我？喂，你印象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啊，靠谱社长吗？” 孟凝无语地瞥他一眼，抬步往前，扔下四个字： “无所事事。” “噗——”夏哲笑着摇了摇头，抬腿跟上她，“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是的。” 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吧，我好像也无法反驳诶，我的确挺无所事事的，”夏哲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应该感谢我这么无所事事，不是吗？毕竟除了我们社团之外，也没有哪个社团能容忍你一直看书写题了。” 孟凝扭过头，平静道：“也没有哪个社团能容忍你除了看漫画就是睡觉。” “哇哦，我又无法反驳了诶，”夏哲愉悦地笑了几声，“你就不能给社长一点面子吗？我脸都要丢光了。” “这里又没有别——” 孟凝话音未落，一道舒朗和缓的声音便在二人身后响起： “孟凝，真的是你，我果然没有看错。” 二人同时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清瘦挺拔的男生站在她们身后，他身上穿着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蓝白色校服，一头青色短发整整齐齐，脸上挂着的银边眼镜为他添了几分书卷气，手上拖着行李箱，大概是在回家的路上。 孟凝一顿，轻轻开口：“徐行川？” 徐行川露出微笑：“好巧，又见面了。” 夏哲脸上的笑容僵住，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移动，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 “孟凝，这位是？” 孟凝立刻给他们互相介绍：“这是我初中同学，徐行川，这是我们社团的社长。” 徐行川了然颔首，自如地朝夏哲伸出手： “你好，我是徐行川，初三的时候跟孟凝在一个班。” 夏哲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感到一阵古怪—— 他们有什么握手的必要吗？ 一个是孟凝的初中同学，一个是她高中社团的社长，两个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就算现在偶然遇上了，也只要稍微点个头就行了吧，根本没必要做握手这么正式的动作啊。 他不理解，徐行川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以一副什么样的姿态伸出这只手的。 很奇怪。 然而他这只手伸出来了，夏哲如果不握上去，那奇怪反常的人就成他了。 没办法，他也只好伸出手，礼貌性跟他握了一下。 一旁的孟凝并没有看出他们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直接向徐行川问道： “你不是坐公交车回家的么？怎么会在这里？” 徐行川抬起手，用大拇指点了点旁边一家文具店，笑道： “我有点东西要买，只有这家店才有，刚买完出来就看到你了，真的很巧，你没穿上次的外套，我还在想是不是我认错了。” 今天天气比较热，孟凝和夏哲上身都只穿了衬衫，确实跟她们上回见面时不太一样。 不过徐行川的话还没说完，他稍作停顿，接着开口： “而且……我没想到你会和别人一起上街，这太稀奇了，你以前从来没跟学校里的同学一起出来过的。” 夏哲眉心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说出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就是莫名让他听着难受。 这人看着真的很怪……该不会是个笑面虎吧？ 白发女生歪了下头，淡声解释：“因为之前没有出来的必要，我们今天是出来完成社团任务的。” “啊，原来如此，”徐行川笑问，“你们这个是什么社团呢，有什么任务需要到外面来才能完成？” ……夏哲完全被无视了。 明明他才是社长啊，要问这种问题应该问他才对吧？ 他扯扯嘴角，抢先一步开口：“没什么固定的任务，我们就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已。” 徐行川疑惑地扬了扬眉，正要询问，孟凝便冷不防道： “社长，‘路上偶遇初中同学，遂与其聊天’也可以算是一项活动吧？请你给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没由来地，夏哲下意识就拒绝：“这个不行，不能算！” 孟凝蹙眉：“为什么不行？扶老奶奶过马路可以，和初中同学聊天为什么不可以？” “因、因为……”夏哲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对上徐行川意味深长的笑脸，才憋出一个理由，“和初中同学聊天没有意义，这事没什么价值，对，就是这样！” 孟凝的眉头蹙得更深了：“我们是无所事事社，又不是好人好事社，为什么要在乎有没有意义和价值？” 夏哲被噎住。 “无所事事社？”徐行川浅笑一声，“孟凝，看不出来，你会加入这样的社团。” 说完，他又看向夏哲： “既然是无所事事社，那社团活动应该就不需要刻意追求什么意义和价值了吧，听孟凝的意思，你们刚才将扶老奶奶过马路作为一项活动了？既然如此，跟初中同学聊天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如果你们需要我出镜，我很乐意配合。” 孟凝也偏头看着夏哲：“社长，麻烦你了。” 夏哲：…… 无法反驳、无法找出合理的理由拒绝，夏哲只能咬牙切齿地拿出手机，偏偏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因为这么算起来，徐行川还是在帮她们的忙。 见夏哲举起手机，徐行川垂眸与孟凝交谈： “之前你说过要参加机器人制作大赛的吧？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孟凝小幅度点了下头：“挺顺利的，你呢，还打算参加么？” 徐行川正要回答，夏哲就伸出手，把手机横在她们俩之间，语气散漫： “好好好，拍完了，你们可以不用聊了。” 第201章 瞎溜达（3） 对话被直接打断，徐行川愣了愣，孟凝却是直接拿过夏哲的手机看了几眼，确认照片没什么问题后，才把手机还给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行川找不到再次开启话头的契机，孟凝也没有再问他一遍的意思。 青发男生的面色一僵。 ——合着她刚才真的只是为了拍照才跟他聊那么几句的啊…… 夏哲拿着手机，脸上泛起得意的笑，他张望四周一圈，在看到街边树上的花时，他刘海下的眼睛一亮： “哎，孟凝，我想到第三个活动该干什么了。” 孟凝扬眉：“什么？” 他勾唇一笑，指了指树上正在盛放的花朵： “赏花，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溜达，突然看到了美丽的鲜花，于是想要停下来看一眼，听起来挺不错的吧？”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徐行川，愉悦笑道：“麻烦这位同学帮我们拍个照咯。” 徐行川嘴角微微抽搐，没有立刻接过手机，而是移动视线，想看看孟凝的意思。 与他对上视线后，白发女生认真开口：“麻烦你了。” 赏花挺好的，省时省力，夏哲的描述也没毛病，这很符合她们“无所事事社”的调性，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徐行川：…… 孟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置喙什么，只能好好帮她们拍照。 不过，在拍照之前，他心里有了另一个主意。 看着夏哲递来的手机，他轻轻一笑，没有接过，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 “我拿我手机拍就好了，用起来也顺手，孟凝，我晚上再把照片发给你。” “哦，好。” 孟凝对此不甚在意，夏哲却有意见了： “诶，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你把照片发给她之后，她还得再发给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直接用我手机拍就可以了哦。” 呵呵，当他看不出来他存的什么心思吗？ 说是说发照片，其实就是找个跟她聊天的理由吧。 小样，他还看不透这种人了？ 然而徐行川的脸皮比他想象的要厚，他直接不跟夏哲掰扯，举起手机就要拍，还相当自然地说道： “不了，别人的手机我用不惯，怕拍不好，还是用我自己的吧，啊，这位社长，麻烦你站到镜头里来。” 夏哲咬了咬牙，最终也只能收起手机，站到孟凝旁边去“赏花”了。 赏花的情调，他和孟凝都是没有的，也就抬起头做个样子而已，徐行川咔咔两下就拍完了，将手机递到孟凝面前，笑意温和： “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晚上发你。” 孟凝接过手机查看，夏哲也凑过去好奇地瞄瞄。 树枝上的小黄花竞相开放，阳光打下来也很有氛围感，景色看着是挺美的，但是“赏花”的两个人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夏哲的黑色海藻头乱糟糟的，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略显邋遢，一点都不像是能好好赏花的人。 孟凝就不必多说了，看向花朵的眼里几乎没有感情，冰冰冷冷的气质在照片里也不减半分，无论从哪都看不出她是喜欢赏花的人。 不过没关系，照片效果不重要，能有张图片拿去交差就行了。 孟凝和夏哲都对它们挺满意的。 夏哲甚至还开玩笑似地说了句：“挺好的，我都想拿来当手机壁纸了。” 她们俩现在离得很近，夏哲说这话时，孟凝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气息，后颈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不动声色跟他拉开距离，把手机还给徐行川： “谢谢，晚上再发给我吧。” 徐行川拿过手机，弯起眼睛，嗓音清润：“不客气，小事而已。” 三个活动都已完成，孟凝对夏哲说道：“我先回学校了。” 夏哲“啊”了一声：“这就回去了？不再走走？” 孟凝反问：“为什么要再走走？” 夏哲耸耸肩：“难得出来一趟，不再走走不觉得可惜吗？据我所知，你几乎每天都待在学校里，家都很少回吧。” “因为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吗？” 孟凝微微颔首，青绿眸如同大海一般沉静平和： “至少现在不能。” 夏哲沉默片刻，笑道：“我真想给你封一个‘学习大王’的称号，没见过你这么爱学习的人。” 话毕，他伸了个懒腰，又道：“好啦，既然你要回学校，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也要看漫画了。” 孟凝朝徐行川挥了两下手：“谢谢你今天的帮助，再见。” 夏哲也冲他挥挥手：“谢谢你啊同学，我们回学校了，再见咯。” 看着二人并行的身影，徐行川吃力地扯出一抹笑容： “不客气，再见。” 他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原地，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渐渐拉长，穿着圣弗朗科校服的二人消失在他视野里，他才转身走向公交站。 手机里有两张照片，这是开启话题的珍贵机会。 在公交车上，透过车窗，他看到了她，于是迅速选择在下一站下车，从公交站走到她身后花了不少时间，今天他估计很晚才能回到家了，但就结果而言，这是完全值得的。 毕竟自从上次电影路演后，他再没能与她有任何交集了。 …… 晚上，孟凝最先收到的消息不是来自徐行川，而是来自顾惜暖的。 说起来，自从期中考试开始到现在，顾惜暖都没怎么跟她说过话，成绩出来后，她更是沉默到底，孟凝都要以为她想跟她断交了。 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找她是因为什么。 顾惜暖：【孟凝，明天你有时间吗？】 孟凝：【？】 顾惜暖：【之前不是说要找时间去地下赌场吗？我想着这周正好考完试了，我们应该都有时间】 顾惜暖：【我已经联系凌之逸了，他说如果我们明天去的话，他会给我们安排两个保镖的，所以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 原来是为了这事，她们的确还差个地下赌场没调查，既是如此，就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吧。 孟凝在手机里敲下四个字：【我有时间】 顾惜暖：【好，对了，那个地下赌场在我家附近，我现在在家里，明天早上你坐公交来临江西路站，我会到那里接你和保镖，可以吗？】 孟凝：【OK】 第202章 对话 结束了与顾惜暖的对话后，徐行川还是没有发来照片，孟凝便像往日一样打开通信桥去找?Ray了。 在开启与?Ray的对话之前，有一个人给她发了消息。 CZHAO：【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从昭。 自打运动会结束之后，孟凝就再也没有与她产生任何交流了，国际象棋也没再下过一局。 她确实因为她之前在背地里调查她的行为而不太舒服，但她这几天没找她，主要还是因为她忙着推进护理机器人程序编写的最后阶段，所以没空而已。 她思索片刻，回复：【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 CZHAO：【对不起，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CZHAO：【要怎么样才能补偿你呢？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可能满足你】 CZHAO：【我不想失去你这么珍贵的朋友】 看着她接连不断发来的消息，孟凝用指节扣了几下屏幕，随即回复： 【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这样也能算是朋友么？】 CZHAO很快给出回答：【当然能，朋友这一关系的确立从来不受认识时间和见面次数的影响】 CZHAO：【从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看作朋友了】 孟凝：【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向我询问我的身份？】 CZHAO：【……这是我的问题，从小到大，我早已习惯这种行为方式，我不会为这个辩解什么】 CZHAO：【我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CZHAO：【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孟凝抬手撩起额上的刘海，嘴巴抿成一条线。 其实在她看来，温从昭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棋友，如果她们就这样彻底say goodbye，那还挺遗憾的。 她在背地里调查她也情有可原，这不是不能被原谅的，况且她现在也知道错了。 思及此，她回复道： 【用国际象棋说话吧，什么时候你下赢我了，我就原谅你】 CZHAO：【真的吗？】 孟凝：【嗯】 CZHAO：【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现在吗？】 孟凝：【过两天吧，我最近有别的事要做】 CZHAO：【好的，没问题，你有时间了随时通知我】 孟凝：【嗯】 CZHAO：【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以后，我不会再把这种手段用在朋友身上】 孟凝盯着这条消息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只回了两个字给她： 【好的】 …… 和?Ray聊完天之后，已经过去大概一个小时了，退出通信桥，孟凝终于看到徐行川将照片发过来。 徐行川：【[图片]】 徐行川：【[图片]】 徐行川：【孟凝，这是那两张照片，你看一下有没有问题】 孟凝：【没有问题，谢谢你】 徐行川：【抱歉啊，我是想着把作业写完以后再发给你的，没想到今天的作业难度很大，我写了很久才写完，这个点才发给你，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孟凝：【没有】 徐行川：【那真是太好了】 徐行川：【对了，刚才写作业的时候，有一道数学题我怎么都想不出来，能不能请你帮我看看？】 孟凝：【可以，你发来吧】 徐行川：【[图片]】 徐行川：【就是这一道，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思路，因为这是我们老师自己出的题，所以网上也找不到答案】 孟凝点开图片扫了一眼题目，很快就整理出大致思路，她拿过纸笔，直接开写，再将解题过程发给他：【就是这样了，看得懂么？】 徐行川：【啊，稍等，我看一下】 三分钟后，他发来新的消息： 【我明白了，这题确实应该这么解，是我常规题目做太多，思维被局限了】 【我懂了，谢谢你】 孟凝：【不客气】 徐行川：【哈哈，没想到你进了圣弗朗科之后，解题能力还这么强，我明明听说圣弗朗科并不是很重视文化课的】 孟凝：【的确如此，但我初中的时候就把高中知识学完了，现在在学高数和大物】 徐行川：【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那个学神孟凝啊】 徐行川：【如果你也进了我们学校，说不定还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 孟凝：【也许吧】 孟凝想了想，问：【你不是你们学校的年级第一么？】 徐行川：【根据上次月考成绩来看的话，是，不过如果有你在，我肯定只能拿第二名了，哈哈】 孟凝：【没有如果】 徐行川：【也是，圣弗朗科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更好的发展平台吧】 徐行川：【不过你的家庭条件没有那里面的学生好，不会被他们歧视吗？】 歧视……哈，别说歧视了，现在圣弗朗科的学生都要把她供成神了。 孟凝：【不会，这里的学生很友善】 徐行川：【那就好，我总能听说一些特招生在贵族学院里被欺凌的传闻，虽然我觉得你不像是会被欺负的人，但还挺担心的】 孟凝：【担心我？】 徐行川：【是的，怎么了吗？】 孟凝：【为什么？】 徐行川：【哈哈，这还要问为什么吗？我以前好歹也是班长，关心关心同学现在的生活不是应该的吗？我们班只有你进的不是普通高中，那我当然会担心你了】 孟凝：【只是因为这个么？】 徐行川：【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孟凝：【哦，我以为你会说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担心我的】 徐行川：【这个就不用特意说了吧，难不成你没有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吗？】 孟凝：【我不能确定】 徐行川：【……】 徐行川：【所以在你心里，我一直都只是你的同学吗？】 孟凝：【差不多】 徐行川：【看到你这么说，我有些难过了】 孟凝：【抱歉】 徐行川：【哈哈，开个玩笑，我可以理解的，经历了他们俩那件事之后，对你来说，朋友应该是一个有些难理解的概念了吧】 孟凝：【你说的对】 徐行川：【既然如此，你就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徐行川：【不过，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努力成为你的朋友了】 孟凝：【为什么？】 徐行川：【这个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吧，因为我想，这个回答够吗？】 ——因为我想。 还真是个坦诚的回答。 孟凝眼眸微动，回复：【够了】 徐行川：【太好了】 徐行川：【那么，孟凝同学，今后我还能像初中的时候那样，遇到不会的题目就来问你吗？作为报答，我会送你一些小礼物】 第203章 地下赌场调查（1） 次日清晨，孟凝乘公交车来到临江西路站，她到的时候，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站台。 二人都留着一头长发，戴有线耳机，穿白T恤黑长裤和运动鞋，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复制人。 见孟凝从车上下来，站在左边的人向她走去： “你好，请问是孟凝女士么？” 孟凝打量了她一眼，点头：“我是，你们是？” “你好，我是受凌之逸先生所托过来保护你和顾惜暖女士的人，你可以叫我云姐。” 说着，云姐又指了指旁边另外一人：“这位是我妹，你可以叫她雨姐。” 孟凝了然：“你们好。” 两个人的打扮看上去都平平无奇，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孟凝真看不出她们会是保镖。 也对，毕竟她和顾惜暖都只是普通高中生而已，要是这俩保镖跟电视剧里一样穿着酷炫的西服，那也太引人注目了。 云姐和雨姐都挺沉默寡言的，自从孟凝到场后，她们说过的话也就刚才那几句自我介绍。 于是乎，当顾惜暖来到现场时，看到的便是三人靠在站台展览板前静默无言的景象。 超！尴！尬！ 她微微一愣，清了清嗓子，才朝她们跑过去： “孟凝、云姐还有雨姐，早上好啊，你们是不是等很久了？” 顾惜暖今天没有跟平时一样在长发旁边扎一束侧马尾，而是将头发扎成两束低马尾，头顶戴了个粉色发箍，身穿白色T恤、粉色短裤和小白鞋，在明透的熹光照射下，显现出无尽的青春活力。 孟凝直起身子，淡声道：“没有等很久，我刚来。” 云姐也非常诚实道：“是等挺久了，我们一个小时前就来了。” “啊？！”顾惜暖顿时睁圆眼睛，“怎么来这么早呀？凌之逸没有跟你们说集合时间是早上八点吗？” “说了，但提前到场是我们的职业素养。” “天呐……” 云姐面色不变，一派平静：“你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他给够了我们钱，我们就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服务。” 顾惜暖牵起嘴角，不太自然地笑笑：“啊，那、那今天就多多麻烦你们了。” 说罢，她又移动视线，对孟凝露出礼貌的微笑，而后伸出手给她们引路： “往这边走吧，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赌场。” 云姐和雨姐立刻跟上，但孟凝在原地看了顾惜暖几秒才迈开步子。 顾惜暖……好像有点奇怪。 期中考之前，她将孟凝视作最大的对手，日常将“我要打败你”挂在嘴边，考试期间，她没有跟她说过话，考试结束后，她与她依然交集寥寥。 她仿佛瞬间变了个人，再也不会围在孟凝身边说长说短了。 在孟凝的预想里，在考试结束后，顾惜暖大概率会找她开启一场比较正式的谈话，聊聊题目和学习方法什么的。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对待孟凝的态度，跟她对普通同学几乎没有区别。 ……不是前段时间还老说什么她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吗？ 难道一场什么都算不上的期中考试就将她的想法彻底改变吗？ 她就知道，连“十年友谊”都是虚假的，更遑论她和顾惜暖才认识了半个学期。 她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的。 呼，她早该明白，像她这种跟闷葫芦一样无趣又完全不主动热情的人，本来就不会有朋友。 “孟凝，你怎么了？快跟上我们哦。” 见她落在后面，顾惜暖扭头看向她。 用看普通同学的表情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随即加快脚步，毫不犹豫越过前面的三个人，直接走到最前面去了。 顾惜暖无奈一笑：“孟凝，你怎么走到前面去了，你知道到赌场的路要怎么走吗？” 孟凝呼吸一滞，顿住脚步，等到顾惜暖迈着轻快的步子从身后走过来，才继续向前。 ……啧，她在干什么？ 她们身后，云姐和雨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耸了耸肩。 …… 从公交站到地下赌场的路不算好走，顾惜暖带着她们七拐八拐，绕了好几条小巷子才到达目的地。 这家地下赌场的开设地是一家没用的工厂，地理位置非常偏僻，周围寥无人烟、杂草丛生，有几个穿着随意的男人坐在工厂门口的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打手机游戏，嘴里还不时冒出几句脏话。 站在远处看过去，都能感受到熏天的臭气。 顾惜暖轻声道：“这个地方我来过一两次，里面的环境很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哦。” 孟凝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 “你来过这里，为什么没有举报它？” 在A国大陆内，赌博是不折不扣的违法行径，地下赌场这种东西，之所以要加个“地下”，就是因为不合法，顾惜暖明明来过这里，却没有举报它，反而让它好好存活在这里，孟凝完全无法理解。 在M市之行那几天可以看出，顾惜暖明明是非常痛恨赌博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顾惜暖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其实我当然有想过举报的，而且在我之前也不是没人举报，只不过都被压下来了，后来才我知道，这家赌场的老板跟我们这片地区一些有权势的管理人员有很密切的关系，他赚的钱会分一部分给那些人，我们举报根本没用，全都石沉大海了。 住在我们这边的人，基本都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地下赌场，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都挺穷的，也没有任何人脉，没本事让它关停，只能这样了。” 临江西路站附近确实挺衰败，楼房建筑的风格都是上个世纪的，跟圣弗朗科学院周边完全是两个世界。 越是条件落后的地方，人们的规则意识就越薄弱，权力机关的人员也会有更多操作空间。 这么看来，这所“地下赌场”能好好存活于此也不奇怪了。 孟凝望着那座表面上破破烂烂的工厂，若有所思： “好的，我明白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还要感谢它呢，这可是一个宝贵的调查渠道。 顾惜暖深吸一口气，拍拍脸颊，粉眸明亮： “好了，我们进去吧！” 第204章 地下赌场调查（2） 四人向赌场门口走去，其中一个看门人立刻站起来，待到她们来到门口时，那人便看向顾惜暖，道： “来找你爸的？他今天不在这，昨天输了一堆钱，不知道跑哪去了。” 听到这话，孟凝、云姐和雨姐都同时将探究的目光投向顾惜暖。 顾惜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摇头：“我今天不是来找我爸的，我……”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另外一个看门人就说：“哎，这几个姑娘都什么人啊？你们是来干啥的？你别是把警察什么的找来了吧？我告诉你，没用！” “不是不是，她们不是警察！”顾惜暖连忙摆手，“她们是我朋友，说是对这里挺好奇的，所以让我带她们过来看看……” 云姐适时出来说了句：“对，我们也想赌赌看，但是附近没有条件，只能请她带我们来了。” 一个看门人眯起眼睛，看着顾惜暖，狐疑道：“真的假的？丫头，你不是恨我们赌场恨得要死吗？怎么会带你朋友来这里赌，你就不怕她们跟你爸一样赌得再也停不下来啊？” 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顾惜暖镇定道：“我朋友都很聪明，也能控制得了自己，她们只是好奇而已，我带她们来一次，以后她们就对赌博没有任何兴趣了，所以没关系。” 看门人抱起手臂，摇摇头：“不行，你这……我们信不过你啊，你以前在这怎么闹的，我们可都还记得，这里不能随随便便进的。” 顾惜暖面色不变，打开她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沓钞票，直接就往看门人手里塞，低声道： “大哥，这里是一点心意，麻烦你们通融一下吧，我们就进去玩几局，绝对不会碍事的。” 从厚度和钞票面额来看，顾惜暖给的可是大手笔啊，几个看门人都惊了，孟凝也是惊讶又疑惑。 ——她哪来这么多钱？ 拿着钱的看门人皱皱眉头，举起一张钞票，仔细辨别真伪，就这样看了五六张，确认这些钱不是假币后，他才问：“丫头，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要是让你爸知道了，那还得了？” 顾惜暖笑笑：“哪来的钱你们就不用管了，反正拿着就是了，钱你也看过了，都不是假币，没问题的。” 看门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举着这沓钞票给另外几个看门人看，挑眉询问他们的意见。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着这么多钱，他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进去吧进去吧，反正就玩几局而已。” “对啊，小孩子嘛，对这个好奇也很正常，进去玩吧！” 拿着钱的看门人这才朝她们四个点点头：“行了，你们进去吧，说好了，就是随便玩几局啊，你们可别给我们惹什么麻烦出来。” 顾惜暖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放心吧大哥，我们肯定不给你们惹事。” 就这样，四人顺利进入这家地下赌场。 一进去，孟凝便问：“你刚才那些钱是你自己的么？” “当然不是啊，”扎着两束亚麻色低马尾的女生俏皮地眨眨眼睛，“都是凌之逸给我的，我跟他说了，我们这回估计要用到不少钱，结果他一下子给我打了十万，我就取了五万出来，刚才给出去一万，剩下这四万应该够用了。” 孟凝缓慢点了下头：“哦，这样。” “哎~”顾惜暖举起两只手臂伸了个懒腰，“以前我是不太看得上这种行为的，不过现在就觉得，既然有这些条件给我们利用，那当然不能浪费。” 说完，她又自嘲似地笑了：“有钱真好。” 孟凝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总觉得……顾惜暖变得不太一样了，相比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 她们身后，云姐和雨姐一直没有开口，自打进入这家地下赌场后，她们就进入警戒状态，小心地观察四周。 地下赌场不比M市的正式赌场，相较起来，这里条件很差，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而且烟雾缭绕，才进去没多久，她们就忍不住捂口鼻了。 顾惜暖早有准备，从书包里掏出口罩递给她们：“戴上吧，这里环境就是很差的。” 有了口罩，她们总算没那么难受了，能够好好观察这里。 虽然此处的硬件条件不如M市赌场，但文化氛围倒是和M市赌场相差无几，到处充斥着叫喊声嚎哭声： “大！大！大！！！” “你这个死老鬼，出老千了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 “贱人！！贱人！！贱人！！！你有本事就继续赌啊，我打断你一条腿！” “求求你们了，让我再来一局吧，我保证、我保证下局一定把所有钱都赢回来，该还的钱我都会还给你们的！” “行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输，我直接砍掉你的小拇指！！！” 咳，好吧，收回前言，这里的文化氛围和M市赌场也很不一样。 M市赌场好歹有完整的规章管理制度，是正规营业场所，但这里是彻头彻尾的黑色地带，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来往人员素质低下，环境乱得惊人。 在这里，赢钱就是唯一的“正义”。 顾惜暖向她们解释：“这里很乱的，只要不弄出人命，怎么样都行，所以我们都得小心点。” 这么乱的地方到现在竟然还没被铲除，而且附近居民都知道有这样一家赌场的存在，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方的治安管理差到一种程度了。 顾惜暖平时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么……？ 孟凝微微蹙了蹙眉。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你们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你们。” 云姐在她们身后开口，她和雨姐的眼神都极其锐利，显然是已经嗅到危险气息了。 事实上，顾惜暖和孟凝也感受到了。 从她们进来到现在，不断有人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四个年轻女性结伴进来，在这个赌场里可是非常少见的，要知道，这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处在社会边缘地带的男性，平时甚至没有跟女性说话的机会。 “只要不弄出人命，怎么样都行。” 顾惜暖的话回荡在脑海里，孟凝想，凌之逸帮她们请保镖的决策真是太正确了。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青壮年男性，她可能护不住顾惜暖。 第205章 地下赌场调查（3） 在地下赌场的调查策略与在M市赌场的差不多，她们还是想用采访和问卷调查的形式来收集信息，条件就是钱。 是的，钱。 她们不用再像之前一样把钱换成筹码了，只要把钞票甩出去就OK。 因为这里压根就不需要换筹码。 这还是顾惜暖第一次做这么壕气冲天的事。 找了大约十个人填写好问卷后，她们发现，赌徒们看向她们的眼神更不对劲了。 几个年轻女生拿着钱在地下赌场里走来走去，无异于小儿持金行于闹市，她们到现在都还没被打劫，已经算是奇迹了。 果然，很快就有几个瘦猴似的青年男人向她们走来。 他们看起来都邋里邋遢的，嘴上叼着根烟，吞云吐雾。 其中一个站在边边的人率先上前，坏笑着看向顾惜暖：“哎，这位妹妹，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还带这么多钱。” 即便戴着口罩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臭气息，顾惜暖皱了皱鼻子，嫌恶地后退一步。 “哎哟，你别害怕嘛，哥哥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说着，恶臭男青年1号回头看了眼他的伙伴们，“老大、朋友们，你们说是不是？我们都特别善良的，特喜欢交朋友！” 几个人立刻笑道： “是啊是啊，我们很友善的，就是想多交些朋友！” “对啊，你们别看我们在这赌，其实我们都是好人，别怕啊你们！” 这几个人说话的时候，笑出一口黄牙，看得四人皆是面色一暗。 恶臭男青年1号上前一步，又开口了：“小妹妹，我看你零花钱好像挺多的啊，能不能借哥哥一点啊？哥哥最近缺钱花呢，你放心，只要我们赢回来了，马上就把钱还你，不，不仅还你，还还双倍！” 傻子才信他的话。 顾惜暖拧起眉头：“不好意思，这些钱我们自己要用，借不了你们。” “哎哟，别这么小气嘛！”恶臭男青年2号也过来了，“借一点嘛，我们要的也不多，就……一万就行了！反正你带的钱肯定不止这么点吧！” 顾惜暖紧紧抱着书包，继续向后退，满眼都是戒备： “你们别过来，我不会借你们钱的！” “啧，真够小气的！”恶臭男青年3号轻啧一声，“我们让你借我们钱，是在抬举你们懂不懂啊？！别给脸不要脸，快点，把钱拿过来！” 说着，他就想上手过来抢。 就在他伸出手，即将触碰到顾惜暖的书包的那一刻，一只指节冷白的手将他的手臂紧紧攥住，制止住他试图继续往前的动作。 他下意识甩了两下没甩成，立刻扭头看去，结果便对上了一双闪烁着寒光的青绿眸。 “让开。” 如同雪原坚冰般寒冷的声音乍响，冷气倏地沁入他的每一寸骨髓，令他顿时汗毛直立，呆愣在原地。 面前的白发女生一把甩开他的手，挡在那位抱着巨款、扎了两束亚麻色低马尾的女生面前。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一个小女生给镇住了！ 周围的弟兄们都在看着呢，他丢不起这个人，为了找回面子，他马上指着孟凝，恶狠狠道： “什么态度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行啊，给你们脸你们不要，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他又邪邪笑了几声： “呵呵，看你们几个小姑娘都细皮嫩肉的，不如就拿来给我们弟兄几个一起玩玩好了，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快活的！兄弟们，我们一起上！！！” 他话音刚落，几个恶臭青年男便一股脑涌向前，就要将她们都给控制住。 附近都热闹得很，大家都沉醉在赌博之中，现在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就算有，也没人会帮她们。 不过没关系，因为—— “嘭！” 一条长腿突然踹中恶臭青年男1号的肚子，当场把他踹倒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BONG！！！” 下一秒，恶臭青年男2号也被一记有力的重拳打了个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稳。 不知何时，云姐和雨姐已经挡在了孟凝和顾惜暖面前，进入战斗状态。 剩下三四个恶臭青年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们二人揍倒在地上，整个过程甚至不超过1分钟。 最后一个人被打倒后，云姐甩了甩手腕，扔下一句话：“垃圾。” 雨姐也轻哼一声，表达了她对这几个垃圾男的不屑。 顾惜暖的眼睛登时就亮成了四角星星：“哇，好厉害！！！” 现场看了一出精彩的打戏，她兴奋得不行，可惜还没看过瘾就结束了。 这几个垃圾男太弱了，云姐和雨姐估计连两成力都没使出来，他们就被打得嗷嗷叫。 她们这回闹出的动静不小，部分原本在赌博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见几个垃圾男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再看看一脸淡然无畏、正在转手腕的云姐和雨姐，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咋、咋回事啊这是，王哥他们让两个小姑娘给揍了？” “应该就是这样了，哇，看不出来啊，她们这么能打，还好我刚才没过去跟她们要钱……” “会不会是她们趁他们不注意偷袭的啊？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正常打会被两个小姑娘打成这样！” “怎么可能？我刚才一直盯着的，这俩女的可了不得，力气有够大的，我们过去估计也打不过！” “这么厉害？！还好还好，幸亏先出手的是他们……诶对了，那个穿粉短裤的不是张大同的闺女吗？她怎么会在这，还带了两个那么能打的人来，该不会是想闹事的吧？” “不会不会，我刚看她们一直在给人做问卷什么的，估计是想搞调查啥的吧，没想惹我们，小王他们也是活该，非得去作死！” 经此一役，赌场里这些赌徒再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她们四个头上了，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无情殴打的人。 在云姐和雨姐的保护下，孟凝和顾惜暖顺利完成此次调查，不仅回收了上百份问卷，还采访到了其中两个赌徒，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云姐、雨姐，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啊。” 离开赌场后，顾惜暖向两位保镖鞠了好几个躬。 云姐发出今天以来的第一阵笑声：“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下次如果还有这么轻松的工作，记得再让凌之逸联系我们。” 顾惜暖笑着点点头：“嗯嗯，一定的！” 告别了云姐和雨姐之后，孟凝朝顾惜暖颔首致意，打算就这么回学校，可她才刚走两步，就感到衣服下摆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顾惜暖低着头，两束低马尾垂在肩膀上，伸出手揪住孟凝的衣角，她的嘴唇嗫喏了一会儿，才小声开口： “孟凝……要不要去我家吃午饭？” 第206章 跟我走吧 当孟凝以为顾惜暖不再想与她有太多交集时，她却对她发出了去她家吃午饭的邀请。 孟凝轻轻张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没等到她的回答，顾惜暖攥着她衣角的手更用力了，她抿紧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又道： “我、我妈妈听说了你今天会来这边，让我一定要请你到家里吃饭，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说话的时候，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似乎是做了剧烈的心理斗争后才把话说出口的。 孟凝沉默片刻，问：“你希望我去你家吃饭么？” 如果只是她母亲想要邀请她过去吃饭，而顾惜暖本质上是个传话筒，并没有这番意愿的话，那她还是不去了。 没意思。 微风吹拂，一滴露珠从草叶上坠落下来，顾惜暖怔了怔，而后立刻抬起头来：“我当然希望啊。” 说完，她又马上闭嘴，重新将头低下去。 在亚麻色的头发空隙间，孟凝看到，她的耳廓微微泛红。 又是一阵风吹过，孟凝的回应迟迟没有出现。 半晌，顾惜暖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将她的手从孟凝的衣角上褪下去。 她心下一沉，失落感瞬间油然而生。 但下一秒，微凉似水的嗓音便于头顶响起： “带路吧。” 失落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恣意翻涌的浪花，她猛地抬头，望向面前的白发女生。 青绿眼眸中的林叶轻扬，柔和的光泽在其中闪烁。 她立刻扬起笑容，快步走到她前面，语气轻快又愉悦： “跟我走吧！” …… “我家里挺小的，也很旧，希望你不要介意哦。” 在到达目的地之前，顾惜暖这样对孟凝说道。 其实就算没进去，也能从建筑楼的外观看出来了。 顾惜暖的家位于一个旧小区，这里的楼房建筑都很破旧，外壁上到处是青苔、蜘蛛网和发黄的污渍，墙皮剥落，水泥地板上偶有不知名爬虫经过。 孟凝环顾四周一眼，面色不变：“没关系。” 比这更糟糕的环境，她不是没住过。 闻言，顾惜暖笑笑，双手合十：“我妈妈和我妹妹她们人都很好，特别好相处的，她们也很期待你的到来，所以你别紧张哦。” “我没紧张。” “噢噢，没紧张就好，那我们上去吧！” 走上灯光昏暗、阶梯狭窄逼仄的楼梯，顾惜暖在一扇门前停下。 在顾惜暖拿钥匙的时候，孟凝观察了一下附近。 门的两边贴着对联，门上还挂着个小花篮，里面有几束鲜花，地上铺着张颜色鲜艳的卡通地毯，跟她们一路上楼看到的其他人家相比，顾惜暖家门口的生活气息明显更浓烈，也更能让人看到生活的希望。 有一个赌博成瘾的父亲还能这样好好生活，她们……很了不起。 “吱呀——” 顾惜暖将老旧的门打开，引着孟凝进去： “直接进来就好啦，不用脱鞋也没关系，我们晚点会再拖地的。” 孟凝走在前面，顾惜暖在后面关门，因此，率先注意到在她家中间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的便是孟凝。 中年男人的眼窝凹陷，眼底泛乌青，眼里布满血丝，下巴上长着密密的胡茬，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整个人像是一条刚从石坛里捞出来的酸菜干。 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约莫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靠在中年女人身旁，紧张又警惕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浑身颤抖。 “妈妈，安安，我回……” 孟凝的身后，顾惜暖已经关好门走过来了，在看到中年男人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转为浓烈的厌恶和愤怒。 “你来这里干什么！？” 甚至顾不上孟凝还在场，她快步走过去，向他厉声质问。 中年男人扯了扯嘴角，转动浑浊的眼球，发出低低的笑声： “小暖啊，我听说你考上了那个什么贵族学校，拿了一大笔奖学金，是不是真的啊？” 听这话的意思，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她的赌鬼父亲张大同了。 顾惜暖拧紧眉头，握起双拳： “关你什么事？！不管我有没有拿奖学金，我们都不会再给你一分钱的！！” “别、别，你别急着说这话啊，”张大同抬头看着顾惜暖，笑道，“小暖，其实我也不想来跟你要钱的，我就是最近手头实在太紧，没办法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来坑自己的亲闺女呢？你放心，等我过段时间有钱了，马上就还你！” “放你的狗屁！！！”顾惜暖的面色顷刻涨红，她气愤大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滚，你给我滚，你不配再来这里！！！” 她抬手指着门口，示意张大同赶紧滚蛋。 见她这激烈的反应，张大同却不以为然，反而笑得从容：“你确定你要让我滚吗？” 顾惜暖毫不犹豫道：“当然了！！你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哈哈，好吧，既然如此——”张大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放在他旁边的厚笔记本，举起来给顾惜暖看，“那这个东西，也只能被我带走咯。” 顾惜暖霎时瞪大眼睛，眼瞳震颤，片刻后，她跨步上前，试图抢下那本笔记本： “还给我！！！你还给我！！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另一边沙发上的小女孩也跳下来，加入抢笔记本的战局：“你把它还给姐姐！！” 然而俩人的身高都没有他高，他只要把手举起来，她们就拿不到笔记本。 顾惜暖气得咬牙切齿，拼命厮打他，伴随着阵阵咒骂。 张大同被打生气了，怒从中来，大喊： “你们两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将另一只手也举起来，打开笔记本。 “嘶啦——” 张大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十几页纸张给一起撕掉了！ 为了泄愤，他还将那十几页纸都给撕成碎片，纷纷扬扬地撒在地上。 顾惜暖的身体僵直一瞬，随后用更大的力道击打他：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还给我！你不得好死！！！” “小贱人，我给你脸了！！” 张大同越来越不耐烦，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扇，顾惜暖下意识闭上眼。 可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只见白发女生不知何时挡在了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扼住张大同的手腕，面容冷峻如冰。 第207章 滚 “你、你谁啊，别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着你一起打！？” 手腕被眼前的女生紧紧握住无法落下，张大同面露怒容。 孟凝对他的威胁不甚在意，只回头看了眼顾惜暖和她的妹妹，冷声开口： “后退。” 她们四个人此时都站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之间，位置狭小，不便行动。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出于对她的信任，顾惜暖还是赶紧拉着她的妹妹后退了好几步。 “你个贱人！！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在此期间，张大同试图挣脱孟凝的控制，但他失败了，面前这个女生的力气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他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继续发狂似地大吼： “松手！！！你给我松——” 他话音未落，孟凝就一把攥住他的领口，用力将他拖出那条空隙，来到外面的空旷地带。 顾惜暖连忙拉着她妹妹让出位置。 张大同一手被扼住，一手还抱着笔记本，似是想保住他最后的底牌。 孟凝轻嗤一声，松开他的领口，扬手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嘭！” 这一拳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张大同直接被揍倒在了地上，背部着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孟凝就俯身再次揪住他的领口，用另一只手往他脸上打。 “嘭！嘭！嘭！” 一个个拳头落在他脸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被打得头晕眼花，鼻子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浑身脱力，紧抱着笔记本的手松开，虚虚地搭在地面上。 顾惜暖捂住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素来平和冷静的白发女生一拳一拳地击打她的父亲。 见张大同这个给她们带去无尽噩梦的烂人此时被打得还不了手，她的妹妹和她的母亲也都震惊了，只能呆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确认张大同没有还手之力后，孟凝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他，语气冷若寒霜： “滚。” 张大同躺在地上，眼神涣散，胸膛微微起伏。 孟凝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让你滚你听不见么？” 张大同猛地抖动了一下，这才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抹掉从鼻子里流出的血，在看到旁边的笔记本时，他眼睛一亮，刚想伸手去拿，手背就被重重踩住。 泛着寒气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还不长记性么？是不是想再被打一顿？” 他登时被吓得心脏停拍，从喉间挤出几个字，语调带着些乞求： “我、我错了……我马上滚。” 闻言，孟凝先是捡起笔记本，接着将脚在他手背上狠狠碾了一圈才撤走。 张大同咽了口唾沫，喘着粗气，连与孟凝对视都不敢，连滚带爬去到门口，逃命似地开门离开。 “砰！”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室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孟凝能感觉到，房里的另外三人都在盯着她。 她拍了拍笔记本封面上的灰尘，走向顾惜暖，把它递给她： “这是你的东西吧？” 粉眸轻眨，顾惜暖垂下头，缓缓接过那本深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因着刚才的争执，上面多了几道划痕，表皮也变皱了。 她一动不动地凝视它，喉咙有些哽咽，半晌，才颤抖着道： “谢谢你……” 孟凝沉默片刻，才道：“不客气。” 她的妹妹一言不发，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过了一会儿，她跑到沙发旁边，将刚才被张大同撕掉的纸张碎片都捡起来，捧到顾惜暖面前，用稚嫩的嗓音说道： “姐姐，我们把它们拼起来好不好？” 顾惜暖蹲下来，弯弯眼角，对她展露笑颜： “好。” 这时，顾惜暖的母亲扶着沙发边缘站起来，颤巍巍走到孟凝面前，千恩万谢： “姑娘、谢谢你啊，太谢谢你了，我真的……如果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孟凝才有机会认真观察这位中年女人。 她的腿脚看上去不太利索，脸上一片乌青，一看便知在此之前遭受到了多么残忍的殴打。 她的年纪与大概孟雨华相仿，但眼里的疲惫却要比孟雨华重上不少。 思及此，孟凝抿了抿唇，将冷肃的语气放柔：“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顾惜暖也注意到了她的伤势，立马冲过去，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察看： “妈、妈你怎么……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跟他起冲突啊！一切等我回来了再说，你为什么……” 她的母亲叹了口气，道： “他今天一来就冲进你房间，我知道，他肯定是想拿你的东西来威胁你，我就跟进去了，他要拿你的日记本，那我当然不能同意啊，我就跟他打了一架，哎——对不起，是我不好，要是我能再强大一点的话，你的本子就不会被抢走了。” “妈你别这样说……”顾惜暖吸了吸鼻子，把她重新扶回沙发上，“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拿药箱。” 说完，她又看向孟凝：“孟凝，对不起啊，本来是想请你来我们家吃饭的，结果搞成现在这样，你先坐下来等等，我待会儿就去做饭。” 孟凝挑起半边眉，往厨房看了一眼，平静道：“要不然我来做吧？” 她此话一出，刚坐下去的顾惜暖妈妈又立即站起来：“别别别，这个不行，这个肯定不行的，你是客人，我们不能让你做饭！” 说着，她又对顾惜暖说道：“小暖，厨房里那些菜我都洗好切好了，肉也都腌完了，你等一下直接放锅里炒炒就行，知道了吗？” “我知道的，妈你放心吧，”顾惜暖拍拍她母亲的肩，接着强硬地把孟凝按在沙发上坐下，“你在这好好坐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啊，马上就能吃饭了。” 完事以后她轻吐一口气，在柜子里找药箱，还一边提醒她妹妹： “安安，你去给妈妈和孟凝姐姐倒杯水，好吗？” 顾惜安点点头，很快就撒丫子跑去倒水了。 孟凝坐在她家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处，愣愣地望着顾惜暖的背影。 原本元气可爱的两束低马尾在争执中被扯得散乱，白T恤上满是褶皱，粉色发箍掉落在地上，她被迫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狼狈一面，然而她并没有如孟凝预想中的那般放声哭泣。 在短暂的愤怒悲伤过后，她迅速恢复了冷静。 迅速地。 第208章 顾家 “小孟啊，来，多吃点，别客气。” 饭桌上，顾惜暖的母亲顾念往孟凝的碗里夹了个大鸡翅。 炸鸡翅、红烧排骨、黄瓜拌牛肉、油焖大虾、番茄炒蛋、红烧豆腐和白灼青菜——为了招待孟凝，顾家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这几道菜，她们一家三口能吃三顿。 孟凝看了看碗里的鸡翅，又抬头观察顾家的装潢。 她们家是很干净的，墙壁上还有卡通贴纸和挂画，生活气息非常浓烈，可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屋内陈设的破旧。 就拿客厅那张沙发来说，恐怕少说都有十五年的历史了。 明明家里的条件很艰难，却还要为了她做这么多菜，孟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连带着吃饭夹菜的动作也变慢了。 察觉到这一点，顾惜暖又笑着给她夹了块排骨：“孟凝，你放心吃吧，不用客气啊，这些菜就是特意做给你吃的，你要是不吃，那就浪费了。” 顾惜安也抬头看着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道： “孟凝姐姐，你多吃点，妈妈和姐姐都等着你过来吃饭的。” 桌边的一家三口都含笑看向她，孟凝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你们也吃。” “哈哈，放心啦，我们才不会亏待自己。” 似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顾惜暖说完就往自己的碗里也夹了块排骨。 见状，顾念和顾惜安也赶紧往自己碗里夹菜，孟凝这才渐渐放开自己，不再拘束。 “小暖上了高中之后就一直跟我们提起你，说你特别聪明特别厉害，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如此啊，”顾念笑了笑，“她能在学校里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一听到“朋友”二字，顾惜暖顿时眉心一跳，小心翼翼看了眼孟凝，见她只是怔了怔，并不否认，这才放下心来。 “听她说，你也是因为成绩好才被圣弗朗科特招进去的，在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啊？” 闻言，顾惜暖立刻嗔怪道：“妈，我不是说了吗，学校里的同学人都很好，大家不会欺负我们的，而且现在很多人都很崇拜孟凝，你想的那些事，根本不会发生，所以别担心了。” 孟凝也微微颔首：“是，她说的对，没人欺负我们。” 顾念恍然点了几下头：“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小暖她跟我们报喜不报忧，净捡好的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 孟凝下意识看向顾惜暖，平静无波的青绿眸里盛着几分探究，顾惜暖连忙无奈笑道：“我哪有一直报喜不报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在圣弗朗科里过得挺开心的，你就不要再担心啦。” “好好好，我不担心了，”顾念嘴上这么说着，可之后又给孟凝夹了片牛肉，道，“小孟，你跟她是同学，平常待在一起的时间多，要是她遇上什么麻烦了，还得请你多帮帮忙。” 顾惜暖无语扶额，正要出声，就听孟凝微凉的嗓音响起： “好的。” 她顿时睁大眼睛，悄悄瞄她，结果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她慌忙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进嘴里。 …… 吃过午饭后，顾惜暖抱着她的笔记本和那些被撕碎的纸张，拉着孟凝进她房间。 她的房间不大，里面东西也不多，一张木床、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她的书籍练习册全都装在里面。 桌子上方的墙壁贴着一张课程表和大大的365天计划表，里面写有每天的详细计划，顾惜暖还给它们贴上了漂亮的贴纸。 床边的窗台上放着两盆小多肉，长得很不错，窗帘似乎是用几块碎布拼接而成的，一眼看过去还挺有设计感。 这是一个将主人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房间。 见孟凝在观察房间，顾惜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个……我房间比较挤，你会不会待不习惯？” 刚才做饭的时候，顾惜暖就将她那两束低马尾给拆了，换成一束简单的高马尾，看上去更为利落干练。 孟凝默了默，摇头：“不会。” “哈哈，不会就好，其实……”顾惜暖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双手合十，“我请你进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 顾惜暖拿起一张纸张碎片，轻声问： “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把这些纸重新黏起来？这本日记我写了很久，所以……” 据孟凝观察，当时张大同撕下来的纸张数量应该在二十张以内，全部黏起来的话，应该不需要花太多时间？ 迎着顾惜暖期待的目光，她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 顾惜暖的脸上一下子绽开灿烂的笑容，像是明媚的鲜花在盛放： “太好了，谢谢你啊孟凝！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黏完！” …… “这个本子是我小的时候，我姥姥送给我的，我从三年级开始写日记，一直写到现在，刚开始每天都会写，还写得很多，不过到后面，就是想起来的时候才写了，而且写得很少，有时候只有一两句话，但是时间一长、日积月累，还是攒了很多下来，我估计等我高中毕业后，它就会被用完了。” 在开始黏合行动之前，顾惜暖这样说道。 这个笔记本的封面和内页看着确实有些年头了，封面是十来年前的款式，内页也都有泛黄，但总体很干净，并不脏臭，一看便知主人将它爱护得很好，可惜还是受到了损害。 孟凝伸手摸摸其中一张碎片，轻轻“嗯”了一声。 不幸中的万幸是，当时情况紧张，张大同没来得及将纸张彻底撕碎，因此这些碎片还挺大的，每一张上面都留有很多文字，可以清楚辨认出它们分别归属于何年何月何日。 只要将顺序排对，就能把它们都重新黏好了。 俩人在书桌前花了半小时，终于将整整十四张纸的碎片都给黏上。 大功告成之时，顾惜暖喜上眉梢，看向孟凝的粉眸亮晶晶的：“孟凝，真的太谢谢你了！！” 然而白发女生的反应却不太自然，她若有似无瞥了眼那十四张纸，道： “刚才黏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日记本里的内容是绝对的隐私，但为了将纸张黏上，孟凝把上面的文字都给读完了。 她读到了，一些非常引她注意的文字。 顾惜暖怔然地注视她，半晌，她提起嘴角，微微一笑： “没关系啊，说实话，我本来就想让你看到的。” 第209章 她的日记本（1） “你想看就看吧，我……我先出去把碗洗了，等一下再回来。” 将笔记本往孟凝那边推了推之后，顾惜暖就直接离开房间了。 孟凝坐在椅子上，垂首看着面前的笔记本。 笔记本封面上有三个字——顾惜暖。 其中，“惜暖”两个字的笔迹很明显是稚嫩的，在这两个字之前，有一个黑疙瘩，应该是被彻底划掉的字，在黑疙瘩之上才是“顾”字，这个字的笔迹娟秀笔挺，小孩子绝对写不出来。 虽然顾惜暖说了，她是愿意让她看的，但她还是没法就这么打开别人的隐私。 可另一方面，她又对里面的内容实在好奇，因为，她在那十四张纸里看到了她的名字，而那十四张纸上记录的时间，分明是两年前。 那时候，顾惜暖应该还不认识她才对。 午后的日光自窗户流泻而入，在笔记本上落下几道琥珀似的细碎光线，她伸出手指，轻轻摩挲光芒停留的地方。 是暖的。 抿紧嘴唇，她在心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深吸一口气，缓慢翻开封面。 笔记本扉页是五个大大的字：我的日记本。 空白处到处是可爱的简笔画，这显然是顾惜暖小时候创作的。 翻过这一页，才是正式的日记内容。 20X1年9月1日 ? 今天开始，我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我又长大了，太好了！^_^ 老师让我继续当班长，我一定会做一个优秀的班长的！ 今晚妈妈给我做了我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好好吃，妈妈说，如果我下次考试能考第一名，就会再做给我吃，我必须要加油！ 《小魔女拉拉》今晚大结局了，我好舍不得，希望以后还会再播一遍，我还想再看，我也想像拉拉一样会魔法，哈哈哈哈哈O(∩_∩)O。 这是我的第一篇日记，今后要每天都写日记，记录下美好的生活！ 20X1年11月5日 ? 虽然今天下雨了，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我的考试又拿了第一名，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夸我了，还送给我一盒橡皮擦，真开心真开心。 “我的心在跳舞”←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话，我觉得我的心今天就在跳舞。 妈妈给我做了可乐鸡翅，真好吃，我最喜欢妈妈做的可乐鸡翅了！ 明天要去姥姥家玩，我要睡觉了zzzz 三年级的顾惜暖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翻遍了她在此期间的所有日记，孟凝都没看到她有什么烦恼， 完全是个被幸福包围的小学生。 20X2年9月1日 ? 从今天开始，我就上四年级了，再也不是低年级的小学生噜，嘿嘿！ 我今天才知道妈妈怀孕了，不知道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我想要小妹妹，这样我就可以跟她一起玩了。 我跟爸爸说我想要妹妹，他生气了，说我不懂事，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妹妹就是不懂事？ 如果我有妹妹，我就带她一起看《小魔女拉拉》，我们可以轮流当拉拉，还可以轮流当大魔王史迪奇，想想就很开心~ 新的一年，我也要好好学习，好好当班长，绝对不能让妈妈和老师失望！！！ 20X3年2月13日 ? 我的妹妹出生了！妈妈说她的名字是安安，张惜安~ 安安、安安、安安~~我有妹妹了，好开心，我也有妹妹了O(∩_∩)O 妈妈生孩子好辛苦，我要和姥姥一起照顾她，所以得赶紧把作业写完 爸爸好像不太开心，妈妈刚生完妹妹，他就离开医院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天气这么冷，妈妈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讨厌他。 20X3年2月15日 ? 爸爸想要弟弟，他只想要儿子，他重男轻女，妈妈才刚生完妹妹他就跟她吵架，我讨厌他我讨厌他我讨厌他！ 他根本不照顾妈妈，只有姥姥一个人在，我也必须要打起精神！ 我会帮妈妈一起照顾好安安的，她是我最亲爱的妹妹 哎，天气好冷啊，我想要一件新的棉袄。 不行不行不行，现在妈妈和姥姥都很忙，我不能再给她们找麻烦了！ 从四年级开始，顾惜暖有了明显的烦恼，虽然妹妹出生让她很开心，但张大同不负责任的态度也让她非常愤怒。 自那之后，她的日记风格慢慢转变。 20X3年4月26日 ? 今天妈妈和爸爸又吵架了，吵得很厉害，爸爸差点把电视机都摔了，我好想哭，我真的好想哭，但是不行，如果我哭了的话，安安一定会很害怕的。 我想跟妈妈和安安一起去姥姥家，我不想待在家里了。 为什么要重男轻女呢？难道女孩天生就不如男孩吗？我不优秀吗？爸爸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真的好讨厌他，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安安哭了，我得去哄她。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20X3年9月1日 ? 今天是大晴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五年级的小学生了，但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爸爸又在赌博，他输了好多钱，妈妈几乎每天都跟他吵架。 我想求求她们不要再吵了，我真的受够了。 妈妈能不能跟爸爸离婚呢？ 20X3年10月7日 ? 又考了第一名，大家都说我是全校最聪明的孩子，哈哈，我还是有点骄傲的，不行，不能骄傲，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妈妈今天挺开心的，因为爸爸最近好像都没有赌了，姥姥来家里吃饭了，晚饭有可乐鸡翅，美好的一天~ 20X3年11月11日 ? 爸爸又开始赌了，他欠了好多钱……我们家要完蛋了，该怎么办？ 安安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好可怜。 为什么他非要去赌博？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都是他把我们的生活给毁掉的！！！！！！ 妈妈，我求你跟他离婚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想姥姥了，明天我要去她家里玩，姥姥家里有电视能看。 20X3年12月28日 ? 姥姥去世了。 20X4年1月10日 ? 期末统考结束了，成绩是我现在唯一的骄傲了，老师说我一定可以拿全市第一的，到时候学校会奖励我很多钱，希望我能拿全市第一。 20X4年1月19日 ? 成绩出来了，我不是全市第一，我是垃圾，我就是个垃圾，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 第一名考了三科满分，为什么我做不到？如果我是第一名就好了。 在这一行下面，有大大的“孟凝”两个字，这两个字被圆圈圈住，上面画了个挤满整个圆圈的叉。 第210章 她的日记本（2） 从五年级的全市统考后，“孟凝”这两个字在顾惜暖日记中的出现频率直线升高。 20X4年1月22日 ? 今天听老师说那个孟凝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科满分，所以我考不过她也很正常，可是凭什么？难道我就比她差吗？一直以来，明明我才是最优秀的学生。 我要超过她，在下次考试我一定要超过她。 我必须要超过她。 妈妈又在和爸爸吵架了。 如果能考全市第一，她们是不是就不会再吵架了？我要拿第一，一定要。 20X4年2月5日 ? 今天做的这张卷子好难，如果是那个孟凝的话，能不能拿满分呢？我觉得不行，这么难的题目，应该没有人能全部做对。 安安今天好乖，一次都没有哭，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好可怜，从她出生开始，妈妈爸爸几乎每天都在吵架，她一点都不幸运。 希望我能做一个让她感到幸运的姐姐。 我想姥姥做的糖醋鱼了。 20X4年2月28日 ? 新的学期开始了，老师说这个学期的期末考也是全市统考，太好了，这次我要考第一，我要拿奖学金，我一定要超过那个孟凝。 哦对了，我还要继续做优秀的班长，不能辜负老师对我的信任。 新学期加油！希望爸爸不要再赌博，不要再跟妈妈吵架了，也希望安安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20X4年6月15日 ? 明天就是期末考了，我相信我一定能考好的，我每天都用尽所有心思学习，老师也说我比以前更优秀了，这回肯定没问题。 我不相信那个孟凝还能全部考满分，这是不可能的。 20X4年6月26日 ? 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为什么我明明都那么努力了，还是考不了第一名？她到底为什么能一直考满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爸爸欠的钱也越来越多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就不能不赌了吗？我们家已经没钱了，他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安安今天一直在对我笑，她是不是知道我很难过？安安，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我好想回到小时候。 20X4年9月1日 ? 最后一年小学生活要开始了，不知道这学期的期末统考我能不能拿第一名，也许，只要有那个孟凝在，我就永远都只能拿第二名。 回家的时候，又听到妈妈和爸爸在吵架了，爸爸好像还打了妈妈，我真的受够了，妈妈为什么不跟他离婚？只要他在一天，我们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我的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了，哈哈。 20X4年9月2日 ? 昨天的我可能太草率下结论了，其实全市第二也不差，老师也说了，我很优秀，我非常优秀。 爸爸赌博是爸爸的错，不是我的错，所以完蛋的应该是他的人生，而不是我的。 安安长得好快哦，一转眼就这么大了，真神奇。 20X5年1月11日 ? 全市统考就要开始了，这次也要全力以赴，不知道那个孟凝还会不会一直考满分，我希望她不会吧，好歹让我在毕业前拿一次第一名。 哎，不过拿了第一名又怎么样呢，奖学金还不是都得拿去给爸爸还债？ 我好想吃一次烧烤，同桌上次邀请我一起去吃，但是我没钱，所以去不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一次烧烤？ 20X5年1月23日 ? 成绩排名出来了，我果然又是第二名，第一名，哈哈，还是那个孟凝，不过她这次没有考三科满分了，国语扣了2分，我就知道，人怎么可能一直考满分的呢？ 妈妈和爸爸最近吵得越来越厉害了，我快做不下去作业了，我准备明天去楼道上做作业。 安安好可怜，我还可以去楼道上躲一躲，可是她不行，安安，快点长大吧。 我也要快点长大。 20X5年2月28日 ? 小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要开始了，想想还有点舍不得，老师说会一直让我当班长当到这个学期结束，那么我会加油的！ 这个学期的目标也是全市第一，上次那个孟凝没有考满分，说明她也是有缺点的，只要我努力学习，就有机会超过她！ 爸爸欠的钱多得超出了我的想象，该怎么办呢……？ 20X5年5月6日 ? 有人上门来讨债了，他们一直砸门一直骂人，妈妈和安安都在哭，爸爸不知道跑去哪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行……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谁都好，来帮帮我们吧…… 20X5年6月12日 ? 期末考试明天就要开始了，希望最后一次考试我能不留遗憾。 不过，如果我输给的人是那个孟凝的话，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我还是想考一次第一名，就一次。 妈妈最近工作特别辛苦，都是为了给张大同还债，我早就劝她离婚的，可她总说安安还小，现在不能离婚。 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不是因为安安还小，所以才得赶紧离婚吗？安安从出生起就活在吵架声里，都是她们害的！ 20X5年6月26日 ? 哈哈，最后一次考试了，我果然还是第二名，啊，那个孟凝考得比上个学期还好，国语竟然只扣了1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分数对她来说很完美吧？不公平啊，真是太不公平了，我明明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凭什么还是考不过她？ 希望我不会和她被分到同一所初中吧，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妈妈好像终于有了点离婚的想法了，我得赶紧再劝劝她，我再也不想见到张大同了，我只想看到他去死。 安安该上幼儿园了，她得去幼儿园，这样对她好，要不是因为家里没钱，她早就该去的。 我的小学生活就要这样结束了。 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小时候。 昨晚梦到姥姥了，她今晚还会来梦里见我吗？ 20X5年7月18日 ? 今天第一次去赌场找了张大同，哈哈，如果没有去这一回，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在赌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丑，太丑了，他怎么会那么丑？ 里面的人都是一样的丑，我好想吐。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彻底滚出我的生活？ 第211章 她的日记本（3） 20X5年8月15日 ? 今天应该是妈妈和张大同有史以来吵得最厉害的一次了，妈妈的脚受了很严重的伤，带她去医院看病，花了好多钱。 医生说如果她不好好休养的话，以后都会落下病根。 我也希望她好好休息，可是她没有这种条件，她要给张大同还钱，还要赚我们的生活费，好难，真的好难，我们真的还活得下去吗？ 20X5年8月16日 ? 死了算了吧，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好想死我想死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昨天晚上梦到姥姥了，她是不是想让我们去陪她？我愿意的，妈妈也愿意，但是我们不能放着安安不管，她还那么小。 奇怪，我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孟凝？有什么可想的？她的家庭条件肯定比我好，至少她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自己的家门下一秒就被砸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该死的世界，为什么要让我活着？？？ 我该去看看妈妈的脚了。 20X5年8月19日 ? 该说我其实是个幸运的人吗？区政府给我发了一笔奖学金，这样一来，妈妈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加油，人生还是有希望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20X5年8月22日 ?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我那么弱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好不容易拿到的奖金，又被那该死的东西抢走了，他把妈妈的腿脚打成那样，现在又把钱都给抢走，究竟是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每天都那么努力地活着，那么努力地学习，可是我的生活从来没有变好过，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自杀方法没那么痛苦？我不敢跳楼，好痛。 不行，我不能死，还不能死，现在不能死。 20X5年9月1日 ? 开学了。 我的初中生活会比小学生活美好吗？ 那个孟凝没跟我在一所学校，还好。 我应该会一直是年级第一。 20X5年9月5日 ? 妈妈终于跟张大同提离婚了，他不同意，哈哈，他当然不会同意，要是离婚了，谁来帮他擦屁股？？？ 没关系，只要妈妈提出来了就是好事，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安安发烧了，今晚不睡了，我来照顾她吧，妈妈上班很累，需要休息。 可是我也好累啊。 真不公平。 20X5年10月2日 ? 今天去把张大同从赌场里抓出来了，啊，我明明举报了那里啊，为什么没有被关停？赌博不是犯法的吗？ 真够恶心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去了。 张大同欠了别人五十万，呵呵，五十万，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竟然敢欠这么多。 想办法让他同意跟妈妈离婚了，不过今后要帮他还三十万的欠款，很难，但总比让他继续纠缠不休的好，我会赚到三十万的。 听说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这两所贵族高中会给成绩好的特招生一笔高额奖学金，那么，我就努力成为它们的特招生吧。 从今以后，我要和妈妈还有安安一起好好生活。 啊还有，从今天开始，我的名字就是顾惜暖了，顾惜暖 20X6年1月12日 ? 初中的第一次市统考要来了，加油，一定要考出一个好成绩，争取超过那个孟凝！我就不信了，那么多科目，她还能像之前一样科科满分不成。 20X6年1月26日 ?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她怎么还是那么厉害？社会科学竟然只扣了1分，到底怎么考的？？？她还是人吗？！ 算了，考不过她就考不过她吧，那个分数本来也不是一般人能考出来的。 啊，还是好不甘心！ 20X6年3月9日 ? 为什么同学们都在聊恋爱的话题？谈恋爱有什么有趣的？竟然还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那个孟凝肯定也不会谈恋爱的，不然不可能考那么好。不对，我为什么要想她？ 20X6年6月13日 ? 又有人来讨债了，这一年靠着帮同学写作业和辅导功课赚了些钱，应该可以抵一阵子了，加油，继续努力，生活会更好的！ 20X6年7月2日 ? 张大同这两个月欠的赌债关我们什么事？？？妈妈已经跟他离婚了，我们跟他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要抓着我们不放？！ 该死该死该死，上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让我死是吗？ 不行，我绝对不会死的，我还一次都没有超过那个孟凝，我得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我要超过她，我要拿第一！！ 要相信生活是有希望的。 20X6年12月25日 ? 今天天气不错。 我好像被表白了，嗯……可是我根本没跟那个人说过几次话啊，他说是因为我经常对他笑，呃，我在学校不是对谁都笑吗？ 我拒绝他了，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谈恋爱。 如果是那个孟凝的话，肯定也会拒绝的。 啊不对，我干嘛要想起她，关她什么事？ 烦死了烦死了，再去多背会书好了。 20X7年1月28日 ? 又输给她了，下次再努力吧。 一定要当上圣弗朗科学院或是斯卡夫尔学院的特招生。 安安在幼儿园好像被欺负了，明天我去接她放学好了。 20X7年4月6日 ? 怎么又有人跟我表白啊……他们都是一样的无聊。 20X7年9月1日 ? 上初三了，好快啊。今年能超过她吗？ 20X7年11月14日 ? 听说张大同又欠了很多钱，呵呵，关我们什么事？ 20X7年1月27日 ? 还是没赢过她，下次交手就是中考了，希望我能超常发挥。 她会谈恋爱吗？如果她谈恋爱的话，成绩是不是就会被影响了？ 不行，不能想了，我可不希望我是因为这个而赢的。 20X7年6月25日 ? 今天是中考第一天，雨下得很大。 20X7年7月12日 ? 成绩出来了，我考了583分，是全国第二，哈哈，全国第一一定是她吧？我又输了，我还能有机会赢过她吗？ 20X7年7月13日 ? 第一名真的是她，593分，我该说什么，真不愧是她？连这份卷子都能考到593分，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都邀请我了，说是有五十万奖学金，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彻底解脱了，生活果然是美好的！ 听说斯卡夫尔学院的等级观念比较重，特招生容易被歧视，那我还是报圣弗朗科吧。 20X7年8月31日 ???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我见到她了，我竟然和她是同班同学。 原来她长那样。 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现在想想，我的表现有些浮夸了，我不该那么直接那么热情的。 可是，我的确无法冷静。 啊，我真的要和她成为朋友吗？ 孟凝，你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了？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 第212章 我的朋友 “吱呀——” 当孟凝读到顾惜暖今年8月31日那天的日记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门边露出一个亚麻色的脑袋，过了一会儿，脑袋缓缓移动，露出两只灿烂明亮的浅粉色眼眸。 门边的人眨了眨眼，看向孟凝的神情里盛满好奇和期待，或许还有些微忐忑。 二人无言对视片刻后，她才摸摸头发，走进房间，笑问：“看到哪里啦？我猜你已经看到我上高中之后写的日记了。” 白发女生微微点头：“是，刚看到8月31日的。” “嘿嘿，那我的估计还挺准确的，”顾惜暖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走来，将手按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怎么样，看完有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我很虚伪？明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把你当成假想敌，但是却一直在你面前表现出一副特别友好的样子。” 孟凝蹙了蹙眉，嗓音微冷： “我不觉得，把我当成假想敌和对我友好不矛盾，你只是想在学业上击败我，不是对我本人有意见。” “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顾惜暖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所以说我真的没办法讨厌你啊，虽然你击碎过我那么多次希望。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看到你又赢了我，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凝瞥了眼书桌上的日记本，又看向顾惜暖，认真道：“我知道，你都写在日记里了，但你还是活到现在了，不是么？” “嗯……”顾惜暖转了转眼珠，笑道，“那我当然得继续活着啊，我这不是还没打败过你吗？” 她合上日记本，坐到床边，小幅度地晃动两条小腿，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次期中考试，我真的下了很多功夫，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我把几乎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复习上，考试的时候，我还挺有把握的，题目基本都能做出来，再加上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复习高中知识，就觉得我这回说不定真能赢你，结果……哈哈，毫不夸张的说，看到我的排名是第二名的时候，我都想当场哭出来了。” 在她说话时，孟凝就一直沉默注视她，待到她停下来，她才抿抿唇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所以你这几天都不想见到我么？” “不想见到你？”顾惜暖语气上扬，惊讶地睁圆眼睛，随后又笑了，“可能是有一点不想吧，但是，我这几天没跟平时一样去找你，并不是因为这个。” 孟凝挑了下眉：“那是因为什么？” “就是觉得自己特别死皮赖脸吧，”顾惜暖垂下眼睫，扯扯嘴角，“每天都缠在你旁边，仿佛我们是同样水平的特招生，很多同学都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但其实我根本就比不上你，我……我想我不配站在你旁边。” 孟凝立刻说道：“我从没这么想过。” “但这就是事实，”顾惜暖抬起双眸，语气坚硬，“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承认，之前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我很开心，尽管你把我压着打了好几年，但这并不妨碍你的一些言论和行为触动到我，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我们之间永远都是这样。” 孟凝偏着头，静静听顾惜暖道出她的内心想法。 这是她第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希望我能变成更优秀的人，我希望等下一次我们站在一起，听同学们讨论我们俩的时候，我和你的差距不像现在这么大，我不能浪费更多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听到最后半句话，孟凝握了握拳，冷声问： “所以，你认为和我待在一起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么？” 啊……又来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她？ 她想怎么想就怎么想，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她何必去问这种自取其辱式的问题呢？ 大概、或许、应该是因为……顾惜暖真的让她慢慢开始理解“朋友”这个词的含义了。 无论是从逻辑还是情感的角度来思考，她都不认为顾惜暖会像祝且和严临风一样，在她毫无防备时给她重重一击。 她是因为相信她，才会这样问的。 那么，她会辜负她的信任么？ 孟凝握紧拳头，清明的绿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生，等待她给出回答。 而后她便看到，女生的表情经历了从呆愣到微笑，从微笑到哭笑不得，再从哭笑不得到苦恼的三重转变。 “我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啊？孟凝，你国语成绩不是也很好吗，怎么会这样理解呢？”顾惜暖抓了抓头发，“啊……该怎么说，我不是觉得跟你待在一起是没有意义的事，我只是认为，我不该把时间用在无法提升自己的事情上，比起在你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学习新知识对我来说更有用处，也更能让我有底气地站在你旁边。” “总而言之——”她扬起嘴角，朝孟凝绽开笑容，语气平和但有力，似是悬崖间挺立的松枝，“恰恰是因为你对我太重要了，我前几天才不好意思再去找你。” 眼前是她明媚的笑颜，耳里是她最真挚的想法，孟凝忽然感到有千万朵浪花在她心中汹涌翻腾，势不可挡地淹没她的理智。 不是因为嫌她太无趣，也不是因为没能在她这里得到同等热情的回应，只是因为她对她太重要了。 她在好几年前就成了她的假想敌，名字频繁出现在她的日记本里，和她被分到一个班后，她又向她表现出最友好和善的一面，从来没有将她内心的复杂纠结暴露在她面前，直至期中考试成绩公布，她才愧于自己不够优秀，默默远离她。 可到了今天，许是担心她产生误会，她特意邀请她过来吃饭，将日记本里的内容展示给她看，把自己的内心想法通通说给她听。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对她太重要了。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透彻地解释“朋友”二字？ 这无疑就是对它的最好注解。 孟凝垂下头，深吸几口气，接着，她缓慢抬起头，面向顾惜暖，嗓音如清透金光照射下的潺潺泉水般溢满生机： “谢谢你，我的朋友。” 第213章 要相信生活是有希望的 “真的不留下来再吃个晚饭吗？我妈和我妹妹都很欢迎你的。” 下午两点左右，顾惜暖将孟凝送到她们小区门口，在她即将离开时，她又问出这个她已经问了好几遍的问题。 孟凝停下来，摇摇头：“不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回头我再把今天收集到的问卷数据分析发出来。” 除了分析问卷数据外，她还要练习吉他、锻炼身体、训练D国口语、自学大学知识、完成各个选修课作业，另外，还有最重要的护理机器人程序编写。 这两天她要进行最后的调试，如果没问题，周一就可以开始正式制作了。 事情实在太多，容不得她耽误时间。 顾惜暖也知道她忙，便也没再挽留，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你慢走，以后有空可以常来玩，啊，还有，从下周开始，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总是缠着你了，你可以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我也会努力提升自己的，我们一起加油。” 孟凝认真注视她片刻，随即颔首：“好。” 说罢，她转身离开，不过刚走没两步，她就又转回来了，顾惜暖眨眨眼： “怎么啦？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孟凝没有作声，而是定定凝视她，青绿眸中有微风拂过，几乎与她身后的枝叶融为一体。 静默无言的时间太长，顾惜暖被看得不自在，遂不自然地笑笑：“到底怎么了？” 白发女生这才启唇，发出微微冷冽的嗓音： “‘要相信生活是有希望的’，你真的这么想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顾惜暖瞬间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她滞愣半晌，秋风吹起她的亚麻色长发，昏黄的落叶在她面前飘过，她扯了扯嘴角，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不这样想的话，我要怎么活下去？” 闻言，孟凝张了张口，眼中的风势更盛，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朝她点了下头，而后便迈步离开。 …… 周日晚上，确认护理机器人的程序没什么问题后，孟凝在机器人制作课的小组群里发出消息。 孟凝：【程序我已经写完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制作场地和工具？@应添域@凌之逸】 孟凝她们这个组的合作模式很简单——应添域和凌之逸出钱出人脉，她出力。 这对她来说负担确实很大，但没办法，应添域本来就忙，做一做比较基础的机器人还行，可要做护理机器人的话，他实在抽不出时间精力。 凌之逸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到头就没几天待在学校，不是在拍戏拍广告录歌，就是在拍戏拍广告录歌的路上，完全指望不上。 不过孟凝倒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她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能够对制作机器人这件事投注以无尽的热情。 应添域：【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需要，明天下午放学后我带你去看】 凌之逸：【我和应学长前段时间就在准备了，如果你还缺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孟凝：【我明天下午联系了关露老师和张佩天老师，她们会带我去她们公司参观机器人制作工厂，所以我只能后天下午再过去看】 关露是应添域之前推荐给她的科技公司技术顾问，张佩天则是凌之逸推荐给她的科技公司CTO，这段时间她没少跟她们交流，得益于她们的帮助，她才能这么快将程序给编写完成。 明天再去参观参观正式企业的机器人制作场地和流程，她到时候做起来才能更得心应手。 应添域：【好，那我把后天下午放学后的时间空出来】 凌之逸：【_(:з」∠)_】 凌之逸：【虽然我没办法跟你们一起去，但如果你们有任何需要，都尽管跟我说！！！】 孟凝：【好的】 凌之逸：【话说，我可以看一下你做的那个程序吗，我还从来没见过诶0v0】 孟凝：【程序要用特定的软件打开，你确定你要么？】 凌之逸：【啊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看一眼那个程序长什么样，你截个图给我看看就好啦】 孟凝：【哦】 孟凝：【[图片]】 凌之逸：【0v0】 凌之逸：【完全看不懂诶】 应添域：【你数学考那么点分，当然看不懂】 凌之逸：【？应学长，数学和编程可是两个领域，你数学倒是靠得好，这些你能看懂吗？】 应添域：【能】 接下来，应添域一行一行将图上的代码所表示的意思都给解释出来，直接给凌之逸干沉默了。 应添域：【我确实写不出这个程序，但看懂还是没问题的】 应添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光出钱，什么功课都不做么？】 凌之逸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略显苦涩的回复：【哈哈】 凌之逸：【那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了，你们放心，我从明天开始就学习编程知识，争取不给你们拖后腿！】 孟凝：【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每个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够了】 凌之逸：【没事没事，我也挺想学学编程的嘛，而且这对我以后写歌编曲也有好处！！】 凌之逸：【啊，有人来找我，我先走了，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我目前也就只能出出钱和人脉了，千万别客气啊！】 孟凝：【好的，再见】 …… 在孟凝看来，周一的额外计划应该只有跟着关露和张佩天一起去她们公司参观，可没想到，上午的时候，徐成微在班上宣布了一则重要消息： “各位，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学校今年跟D国有一个交换生计划吧？” 底下同学立刻回应： “知道知道，我闺蜜就去D国交换了！” “早听说了，老师，我们班是不是有个D国的学生要来啊？” “老师你不用卖关子了，快把他请进来吧！” 孟凝也知道这事，D国语课老师在课上提过一嘴，她当时没当回事，现在看同学们的反应，其中一个交换生应该是要来她们班学习了。 讲台上，徐成微笑了笑：“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我就不铺垫了。” 说着，她看向教室门口，用D国语说了句： “伊莱同学，请进吧。” 第214章 D国交换生 徐成微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穿着圣弗朗科棕底白边西装校服的人从门外走进来。 当他站上讲台的那一刻，底下的同学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这位来自D国的交换生是一个身材高挑挺拔的男生，留着一头贵气的米色卷发，浅棕色眼眸深邃迷人，皮肤白皙顺滑，似是最高级的白瓷，没有一丁点瑕疵。 男生的粉唇微扬，牵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华贵气息。 纵使高一（A）班的学生们基本都来自富豪家庭，但在他面前，大家也都相形见绌了。 徐成微大约早就料到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直等到同学们的表情变得正常了一些，她才悠悠开口： “这位是来自D国的伊莱·加西亚同学，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他是D国皇室的第二王子。” 她此话一出，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点正常的同学们瞬间又不淡定了，纷纷张大嘴巴，教室里顷刻间炸开锅来： “等等，我没听错吧？我真的没听错吧？第二王子？？？” “虽然知道我们学校有钱，但能把D国的王子都给拉来交换是我没想到的啊……” “好好好，这下也是跟王子在一个教室上过课的人了，妈妈我出息了，我们家可是养猪的啊，我竟然跟外国的王子当同学了！！！” “没有人关注他的颜值吗？这简直就是从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啊，天呐，我要被这神颜冲击得睁不开眼泪了。” “凌之逸要是这时候回来的话，我们班的平均颜值就无敌了……这第二王子光是站在那什么都不干都很养眼了，这学期真幸福！”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家里都只是有钱而已，还不到能跟外国皇室的王子面对面交流的程度，因此这会儿大家都激动得不行，讨论声半天不止歇。 孟凝和顾惜暖算是学生们之中的两个“奇葩”。 孟凝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做题了，顾惜暖则是在阅读外语书籍，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划线和笔记。 同学们已经习惯她俩专注学习了，没当回事，依然聊得火热，倒是伊莱·加西亚好像对她们很好奇，目光一会儿放在顾惜暖身上，一会儿放在孟凝身上。 待到大家的热情终于退去，讨论声开始变小时，徐成微拍了拍手：“好了各位，有什么话都请下课再说吧，现在我们把时间留给伊莱同学，伊莱同学，请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讲台上的D国二王子展露微笑，语气温和地用A国语说道： “大家好，我是伊莱·加西亚，我来自D国，你们称呼我为‘伊莱’就可以了，我不太会讲A国语，不过很擅长E国语，如果你们需要与我交流，可以用E国语，希望在接下来的学习生活里，我能与你们友好相处。” 他的A国语流畅度和发音准确度一般，这段话大概率是事先念过十几遍的，真要让他用A国语来跟大家交流，那可不行了。 徐成微拍了下他的肩，又看向底下的同学们： “伊莱同学初来乍到，还没有逛过我们学校，有哪位同学愿意给他当向导，带他让熟悉熟悉我们学校的？当然，最好是能流利用E国语交流的同学。” 伊莱·加西亚是D国皇室二王子，位高权重，如果能与他结交，将来估计能拿到许多有用珍贵的人脉。 另外，E国语是世界通用语言，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多半从小就开始学习，用它来与人交流不成问题，考虑到这两点，同学们都积极自荐： “我可以我可以，老师我可以，我E国语讲得贼6，而且我超热情的！！！” “我也可以，我之前在E国交换过一年，E国口语很好，让我来做伊莱同学的向导吧！” “我不仅E国语好，对学校也很熟悉，而且对D国文化有所了解，让我来带伊莱同学熟悉校园再合适不过了！！！” 大家就这样又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看得徐成微都头大了，选谁都不是。 这时，伊莱用E国语对她说：“老师，如果您实在难以抉择的话，能否选一位可以用D国语与我交流的同学来做我的向导？” 徐成微眼睛一亮：“诶，这个可以，行，你等我问问我们班有没有擅长D国语的同学。” 教室太吵，同学们听不清她在跟伊莱说什么，还以为她是准备选人了，便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她开口。 “大家都太热情了啊，我暂时选不出来该由谁来做这件事，考虑到伊莱同学是D国人，这样，我们班有没有擅长讲D国语的同学？会说D国语的同学优先，有人吗？” 徐成微说完这话后，同学们都面面相觑—— 她们不会讲。 D国语是非常小众的语言，除了D国本身外，没有国家用这门语言，况且D国还是个小国家，学它的价值不高，因此A班绝大部分学生都没学过。 就在徐成微打算接受“A班没有会讲D国语的学生”这一事实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孟凝和顾惜暖外语课是不是选修的D国语啊？”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讨论： “啊对对对，是，她们俩是选的D国语！” “可是这也才过了半个多学期啊，这么短的时间内要熟练运用一门语言不太容易吧？” “啊，我好像听我一个选修了D国语的朋友说，孟凝的D国语口语很好，现在跟老师面对面交流都毫无压力了……” 徐成微立刻扬起眉毛，将视线投向坐在靠窗位专心做题的白发女生。 坐在孟凝后面的学生马上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赶紧伸手戳戳孟凝的背。 孟凝身形一顿，过了一两秒才疑惑地回头看去。 同学指了指前方，示意她去看徐成微，她便拧起眉毛，与徐成微对视。 徐成微轻轻一笑： “孟凝，听大家说你的D国语口语很好，现在我们需要一位同学来担任带领伊莱同学熟悉校园的向导，能否请你来做这个向导呢？” 第215章 向导（1） “孟凝可以啊，她不仅会讲D国语，E国语应该也讲得不错。” “对对对，就让她来吧，她很合适！” 孟凝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同学们就迫不及待帮她应承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她是特招生，家庭条件普通，即便能结识伊莱·加西亚，也没法有效利用这条人脉，这样一算下来，大家都拿不到什么好处，心理平衡，皆大欢喜。 孟凝想了想，觉得答应下来也没什么，毕竟除了梅蕾特老师以外，她还从没有跟土生土长的D国人面对面交流过，况且这还是个皇室王子，跟他聊聊估计能长不少见识。 这么想着，她便点点头：“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的配合，”徐成微说完，又笑着看向伊莱·加西亚，用E国语与他对话，“伊莱同学，待会下了课，坐在那边的孟凝同学就会带你参观校园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们说。” 伊莱弯起眼睛，轻轻点了下头：“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接着，在同学们的瞩目中，他抬腿走向专为他准备的座位，他暂时坐在最后一排，路过孟凝的时候，他向她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下课后，出于礼貌，孟凝率先走向伊莱，用D国语跟他打招呼：“你好，我的D国名是Caren，你可以直接这么称呼我。” 经过这段时间与?Ray的对话，她现在讲起D国语来已经没啥压力了。 面向她的时候，伊莱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他朝她伸出手，温声道：“你好，Caren同学，你的D国语讲得很好，是很早之前就开始学的吗？” 孟凝握住他的手：“不，我是从今年九月开始学的。” “真的吗？”伊莱眼睛一亮，“完全听不出初学者的痕迹，想必你在语言学习这方面很有天赋。” “谢谢，其实我只是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而已，”她抽出手，看向教室外，“走吧，我带你看看学校。” 二人走出教室后，围观了半天的同学们立刻讨论起来：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个王子看我们孟神的眼神还挺深情的啊……” “我也觉得！完全不像是看普通同学的表情啊，他该不会之前就认识她吧？？感觉孟神的大势CP又要多一对了，我嗑的明明是双神CP啊可恶。” “你们想多了吧？西洋人那种眼睛本来就看谁都深情啊，我感觉他看孟神和看徐老师的眼神没什么区别啊，他总不能还对徐老师有好感吧？再说了，一个是特招生，一个是从D国来的王子，两个人怎么可能之前就认识，你们也太能脑补了！！” “话说，没人记得凌之逸了吗，我记得刚开学那会儿还有人嗑过他和孟神呢，现在都没声音了。” “那不是当然的吗？他就没在学校里待多久，再不出来，我们都要把他忘了吧，哈哈哈。” 同学们的讨论声灌满耳朵，顾惜暖不断用笔尖狂点纸张，根本看不进去书上的内容。 ——难道就没有人嗑她和孟凝的CP吗？是她还站得不够高吗？ 嘶，好像确实不够高，如果她的D国语能跟孟凝讲得一样流畅的话，搞不好最后给伊莱当向导的人就是她了。 好吧，好吧，她一定会拼命努力，让所有人都没办法忽视她的。 …… “这一栋楼是我们学校的教学楼，基本上都是教室和老师办公室，从下往上依次是高一高二和高三的楼层，如果你想找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就得上楼。” 相比起语音通话，面对面聊天的难度更高，因为这样她不能实时用字典和翻译器来查询不会的单词，只能靠自己的单词储备。 好在到目前为止，她都没遇到什么困难，能够流畅地与伊莱交谈。 下课才五分钟，伊莱就已经夸了她的口语水平好几次了：“如果我的语言天赋像你这么强，现在就能用A国语跟你们交流了。” 孟凝对此倒是不太认可：“A国语是世界上公认的最难的几门语言之一，学起来比D国语难多了，所以你的A国语水平不高，未必是因为语言天赋不够。” 伊莱扬了下眉，笑道：“所以，你认为我能有机会学好A国语吗？” 孟凝微微颔首：“当然，语言这种东西，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学好，况且你是王子，一定会有很好的学习资源，我想不出你学不好的理由。” “哈哈，你说得对，为了让我能更好地在这边生活，皇室一早就请了好几个专业的A国人来教我讲A国语，不过我没法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门语言，或许还是要融入这片环境才可以。” “如果你在学习A国语这方面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 “好的，那就多谢你了，我想，比起和老师交流，直接跟同学交流，学习起来的效率会更高。” 孟凝不置可否，抬眸瞥了他一眼，而后随口问：“怎么会想到来这边当交换生？在我的印象里，皇室后代接受的都是专门教育吧。” “其实也没有，那都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伊莱轻笑一声，嗓音低醇悦耳，“我不敢说别的国家都是这样，至少在我们D国，从上个世纪开始，所有皇室人员就都要接受学校教育了，至于到国外交换也很正常，我的哥哥之前就到R国和J国交换学习过。” “哦，这样，那你为什么来A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孟凝说完这句话后，便感到身旁的人蓦地停住脚步，她疑惑看去，只见身后的男生微微张口，深邃的浅棕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神色迷蒙，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孟凝拧起眉毛，冷声开口： “你怎么了？” 伊莱·加西亚顿了顿，眼神恢复清明，他轻吐一口气，朝孟凝抱歉地笑笑： “不，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点别的事。”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我来A国的原因很简单，一直以来，我都对A国文化很感兴趣，这里一直是我最想来的国家。” 第216章 向导（2） “这是我们学校的行政楼，学生会长办公室在三楼，在我们学校，学生会的自主权很大，在某些事务上，校领导甚至只能提供参考意见，前段时间的文艺汇演和运动会就是由学生会一手操办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学生会成员能一手遮天，因为普通学生随时可以对其提出质疑。” 孟凝觉得她这向导还是挺敬业的，该说的都说了，她今天一天说的话，估计比她一个星期说的话加起来都多了。 走在行政楼走廊上，伊莱·加西亚面上的笑意温和：“我知道，这是民主与自由的体现，事实上，我选择来圣弗朗科学院，也是因为对你们学校的氛围有所了解，在A国能有这样的学校真的很不容易。” 他停顿片刻，又问：“听说在你们学校对面的斯卡夫尔学院就跟这里很不一样，那里的校风较为古板，没有这边这么自由，是真的吗？” 孟凝诚实道：“我不知道，我也是今年九月才来这里读书的，如果你很好奇，可以问别的同学，她们对这更了解。” 伊莱沉默了一会儿，疑惑道：“这里不是你们国家最有名的贵族学院之一吗？据我了解，大部分学生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这里读书了，你不是吗？” “我是特招生。”说完这几个字，孟凝想，伊莱可能不太明白“特招生”是什么，便向他解释，“我们国家每年都会举办全国统考，初中的学生根据考试成绩报考高中，我考得很好，因此圣弗朗科愿意让我免学费入读，这就是特招生。” “我明白了，”伊莱了然颔首，“所以，我可以这么说吗——你的家庭所处的阶层与这里大部分学生很不一样。” “可以，你是对的。” 伊莱笑笑：“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 孟凝神色平静：“谢谢。” 二人一路向上，刚要路过学生会长办公室时，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银发男生一手臂弯里夹着文件，一手握着门把手，正好与二人对视上。 伊莱向他投去友好的目光，应添域则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孟凝立刻反应过来，给伊莱解释： “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他的名字是……抱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D国名。” “没关系，我知道他，”伊莱淡笑一声，“昨天下午就是他负责接待我们这些交换生的。” 说着，他看向应添域，用E国语说道：“应会长，你好，学生会昨天下午对我们的款待十分周到，谢谢你们。” 应添域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没什么，分内之事。” 他迅速将目光从伊莱身上移开，转而盯着他身旁的白发女生，金色丹凤眼中投出的眼神锐利，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会跟伊莱走在一起。 孟凝却并不打算回应他，随意打了个招呼就要继续向前走。 伊莱对他挥挥手：“那应会长，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见二人就这样要离开，应添域连忙开口：“等一下。” 然而等她们转过身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伊莱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问道：“应会长，你有什么事吗？” 应添域走出办公室，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最终，还是抵抗不了好奇心，他轻咳一声，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你和伊莱这是准备去哪？” 孟凝淡声解释：“我带他逛一圈学校，我们班只有我能用D国语跟他说话。” 闻言，应添域皱了皱眉：“这不耽误你的时间么？” “还好，而且这对我自己也有好处，学长，你还有别的事么？” 应添域默了默，道：“你今天下午跟关露老师她们去参观机器人制作工厂的时候，记得发一些照片和信息到群里，我和凌之逸虽然不会去现场看，也不怎么参与制作过程，但还是得做些了解的。” 孟凝比了个“OK”的手势：“好，我会的，那还有其它事么？” “没有了，再见。” “再见。” 二人走远后，伊莱回头瞟了一眼，发现学生会长还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便微微挑了下眉。 “应会长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孟凝很快给出回答：“是，他很优秀，各个方面都是。” 伊莱屈指抵着下巴，笑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名字了。” 听到这话，孟凝抬眸瞥他。 他弯弯眼睛，语气中带着点儿赞许：“我学小提琴，他在这个圈子里很有名。” “噢，这样。” 那就不奇怪了，应添域被称作新世纪最年轻的小提琴家，在这个年代，但凡是个正儿八经学小提琴的人应该都听说过他。 “说起来，过段时间在A国有一项知名度很高的小提琴赛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参加。” 说到这个，孟凝就想起前段时间，月圆节文艺汇演颁奖仪式结束后，应添域邀请她以后去看他小提琴比赛的事了。 如果真像伊莱所言，过段时间在A国会有小提琴比赛的话，那应添域要么是不准备参加，要么就是不打算请她去看了。 也是，毕竟她当初可是提出了请她去看比赛要给她钱的离谱要求的，虽然应添域当时爽快答应了，但实际上，他大概不会有钱没处花到这种程度。 见孟凝突然静默无言，伊莱小心翼翼问：“Caren同学，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哦，没有，是我不小心走神了，抱歉，”她稍加思索，问，“既然你也是学小提琴的，那你会参加这场比赛么？” 伊莱轻笑：“我不会，我们学习乐器不是为了参加比赛，只是为了满足基本的社交要求而已，你知道的，我们至少得有一门拿得出手的乐器。” “明白了。” 皇室人员和普通的富家子弟终究不同，一生来就站在社会顶端，富家子弟还得参加参加比赛丰富一下履历，而皇室人员哪怕表现不够优异也能靠着远超出普通人想象的人脉资源进入最顶尖的学府。 大家根本不是一条赛道的。 走到楼梯口时，孟凝停下来，道： “先到这吧，我们该回去上课了，中午放学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第217章 向导（3） “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来过这里了，圣弗朗科的伙食很不错。” 中午放学后，孟凝带着伊莱·加西亚来到食堂，进去的时候，伊莱这么对她说。 “既然如此，我就不带你逛了，我也不太熟悉食堂，平时都是在特招生窗口买饭的，你自便吧。” 说着，她就要向特招生窗口走去。 “Caren，等等，”伊莱叫住她，微笑道，“中午这顿饭我请你吧，你今天带我逛了一整个上午，我应该好好感谢你。” 孟凝想了想，点头：“好。” 虽然给伊莱做向导是她自己同意的，她也好好锻炼了一波D国口语，但客观来讲，这不能完全弥补她的时间损失，那么，吃他一顿饭很合理。 得到同意的回答，伊莱嘴角的笑意渐浓，他看了眼食堂，问：“你想吃哪个窗口的饭？昨晚我吃了二楼的火锅，味道很不错，我从没在D国吃过这样的美食，你想试试吗？” 孟凝扬了下眉：“中午吃火锅？” “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A国人一般都在晚上吃火锅，中午不太合适，而且你昨晚刚吃过，还是换一个吧。”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讲究，”伊莱了然地笑笑，“看来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以后得多多请教你了，火锅不太方便吃的话，你认为吃什么好呢？” 孟凝对食物没什么特别偏好，对她来说，越方便越好，她不想把太多时间花在吃饭上。 于是，她随手指了个能快速买饭的窗口：“它吧。” 她指过去的时候，刚好有几个学生端着餐盘走来，伊莱对上面的菜品稍作观察，随后笑道：“好，它们看上去很美味。” 最终，她们两个人点了十几道菜：蒜蓉粉丝蒸扇贝、水晶虾仁、蟹炒年糕、蒸鲍鱼、上汤田园蔬、砂锅山药、虎皮凤爪、糖醋葫芦丝、铁板牛肉、水果拼盘…… 尽管孟凝一再声明这么多菜她们俩绝对吃不完，但伊莱还是把他看得顺眼的菜全点了一遍： “Caren，你放心吧，我不会浪费食物的，如果这些吃不完，我会把它们打包起来，晚上再吃。” 这就让孟凝非常意外了。 皇室王子竟然还会吃剩饭剩菜，这跟她的认知不太相符啊…… 大约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伊莱轻笑出声：“我听说A国人都很讨厌浪费食物的行为，入乡随俗，那我当然也不能浪费，而且我不常能吃到A国的菜，如果就这么倒掉也太可惜了。” 孟凝赞同地点点头：“浪费食物确实很不好。” 菜太多，二人还另外请了三个工作人员帮她们忙，才把菜品都送到餐桌上。 十几道菜放满两张桌子，坐在隔壁桌的学生一看这情况，当即就被震撼到了。 “这么多菜是两个人吃的吗？胃口不错啊。”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我不知道啊……不过看着挺帅的，感觉颜值跟凌之逸差不多，不过两个人帅的风格不一样，他是不是D国来的交换生啊？” “……谁让你分析颜值了？他是D国皇室的二王子，王子你懂吗？？？” “我天，原来就是他啊，那怪不得点那么多菜了，王子是不是一般一个菜就吃几口的？我听说以前的皇帝就是一个菜只能吃三口。” “对啊，说是怕被下毒，啧啧，暴殄天物啊，不过我没懂，王子这么搞也就算了，孟神怎么还跟他一起啊？她看上去不像会是浪费一大堆粮食的人啊。” 察觉到这两个学生的目光，伊莱好奇看向孟凝：“Caren，她们在说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孟凝如实回答：“她们认为我在跟你一起浪费粮食。” 伊莱：…… 他微敛眉头，而后认真道：“我必须和她们解释一下，且不说我不打算浪费食物，这件事就和你没关系。” 孟凝垂眸站在餐桌旁，眼神淡淡，嗓音冰凉：“没必要，我不在乎。” 伊莱的态度却很坚决：“这是两回事，你不在乎，不代表就应该受到不实的批评，这是不正确的。” “没到这个程度。” “有。” 闻言，孟凝抬起眼来：“那么，你要怎么做？” “我现在去和她们解释，我想，她们应该会讲E国语。” 看到一个位高权重的王子如此一本正经地想要解决这件小事，孟凝觉得还挺新奇的：“那你去吧，等你解释完了我们再吃饭。” “好的。” 就这样，伊莱还真的向那两个学生走去了。 接下来，孟凝听到他用E国语和她们细致地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最后甚至还说，如果她们不相信，晚上可以来食堂监督他，听得两个学生连连摆手。 “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随便说说，你们别放在心上啊。” “是啊是啊，不用这么麻烦，我们都完全相信你们不会浪费食物，对！” 伊莱这才满意地回来坐下。 他坐下后，便与对面的白发女生对上视线，她单手支颐，鬓边几缕冰蓝色发丝小幅度飘扬，平和宁静的青绿眸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他弯了弯唇角，温声问：“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孟凝轻轻摇头：“没有，只是有些意外你会这样做。” “是吗？”伊莱淡笑，“其实我也挺意外的，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外国吧，我做起事来更自由，没有那么多顾虑，我还挺开心的。” 说完，他拿起筷子：“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对了，在来A国之前，我学习过拿筷子的方式，但我不确定我的手法正不正确，你能帮我看看吗？” 孟凝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法，道：“你的手法和我的不太一样。” 伊莱微瞪双眼：“啊，那正确的手法应该是什么样的？” “事实上，我认为没有所谓‘正确的手法’，工具是为人服务的，只要你用起来自己舒服就行了，没必要跟我一样。” “不太舒服，”伊莱晃了晃他拿着筷子的手，“不瞒你说，我昨天用它用得不太舒服，夹菜很艰难。” 孟凝立刻拿起筷子：“哦，那你就像我这样拿吧。” “好。” 伊莱紧紧盯着她的手，想要学着她的样子拿筷子，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是外国人，实在用不惯筷子，一直调整不到正确姿势，急得他耳廓泛红。 没办法，孟凝只好直接上手，掰着他的手指拿筷子。 伊莱怔怔地注视她，喉结滚动，轻声道： “抱歉，我太愚蠢了。” 孟凝不以为意：“没事，拿筷子本来就不好学。” 就在这个过程快要结束时，一阵惊呼声在她们旁边乍响： “你们在干什么！？” 孟凝扭头看去，只见扎着深蓝色中马尾的男生站在她们桌边，震悚地盯着她们的手。 第218章 误会 秦颂的嗓门很大，这一嗓子把附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大家都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孟凝和伊莱·加西亚。 秦颂端着餐盘，死死盯着她们。 孟凝蹙起眉头，不解道：“关你什么事？” “你们、你们……”他一时噎住，随即快步朝她们走去，啪的一声放下餐盘，指着孟凝抓着伊莱手指的那只手，面红耳赤，“你们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卿我我的？” 孟凝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有些无语，正想跟他解释，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原因她刚才已经说了——关他什么事？ 秦颂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她懒得跟他计较，只扯扯嘴角，没有回话，松开伊莱的手，平静用D国语说道：“好了，你试试这样握筷子顺不顺手。” 一听她突然讲这种叽里呱啦他听不懂的语言，秦颂更激动了：“你、你们都不注意影响的吗？这里可是学校！” 这话就更迷惑了。 圣弗朗科学院不禁止早恋，别说握个手了，在食堂里搂搂抱抱接吻的小情侣都大有人在，秦颂不可能不知道。 估计是突发恶疾了吧，脑子有问题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不容易了，随时随地发病。 思及此，孟凝朝他投去怜悯一瞥，不做言语。 秦颂此时就算再傻也能看得出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一串问号在他脑中快速飞过。 ——Hello？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是觉得他很可怜吗？她在可怜他什么？家庭条件这么普通的人考来贵族学院，该被可怜的人是她吧？ 他气得深吸几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坐在孟凝对面的米色卷发男生就站起来，笑着对他开口了： “这位同学，你可能有些误会，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而已，我是昨天才从D国来的交换生，她刚才在教我用筷子，仅此而已。” 对秦颂，他用的是E国语，秦颂的E国语算不上很好，但把这段话听懂个七七八八还是没问题的，得知了事情经过，他顿觉尴尬，可仍旧觉得不太对劲，在脑里组织了一番语言，尝试用E国语与他对话： “就算是要教你拿筷子，也不用直接上手吧，你不能照着她的手势自己调整吗？” 伊莱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太愚蠢了，光看总是学不会，这才只能让她上手教我的，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真的只是同学，这是我认识她的第一天。” 又是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又是真诚解释二人的关系，伊莱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颂也不好意思再叽歪什么，他抓抓头发，缓缓道： “噢……那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乱说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伊莱伸手向孟凝，“我认为你更应该向她道歉，毕竟，你一开始的质问是冲着她来的，不是吗？” 白发女生单手支颐，偏过头去，好整以暇地看着秦颂。 除了她和伊莱之外，附近的学生也都在看着他。 这很让人难堪，但没办法，做错事就得立正挨打，他抿抿唇，向孟凝低下头，脑后的深蓝色马尾随之垂下： “学姐对不起，我不该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就对你们大喊大叫的，真的抱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秦颂在孟凝这还有残障人士滤镜，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孟凝便很轻易接受了他的道歉： “没事。” 秦颂缓慢抬起头，从桌上拿起他的餐盘，嘴唇嗫喏：“那、那我走了……你们吃吧，真对不起。” “没关系，再见。”伊莱展露微笑，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容温柔明朗，配上他典型的西方美少年样貌，学生们几乎都能看到他头上的光环和背后的翅膀了。 他的光芒太强，饶是颜值身材都不差的秦颂也快要被闪瞎了眼，他最后瞄了眼还坐在位子上的白发女生，而后便快速离开了。 待到他走远后，伊莱重新坐下，温声道：“我没有想到还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抱歉，如果我能快点学会拿筷子的话，应该就不会闹出这事了。” “这跟你没关系，”孟凝夹起一个虾仁，话语里满是无所谓，“刚才那个人脑子有问题，其实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啊？” 伊莱愣了愣，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秦颂，语气不太确定：“脑、脑子有问题？” “嗯。” “噢……原来是这样，”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但他看起来不像是残障人士。” 孟凝耸耸肩：“人不可貌相，单看表面，确实看不出来。” 伊莱叹了口气：“竟然还有这种事，他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别说他了，吃饭吧，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伊莱赶忙颔首，笑意温柔：“嗯，好。” …… 由于提前约了关露和张佩天，因此下午放学后孟凝就没再带伊莱·加西亚逛校园了，而是只身前往关露所在的科技公司。 她从下午六点开始在两家公司考察，直到将近十点才回宿舍。 马不停蹄走了四个小时，期间还伴随高强度脑力活动，导致她一回宿舍，整个人就瘫倒在床上。 没精力做别的事，她干脆拿起手机处理各种消息。 见目前还没人有意向买她那双报价六十五万的运动鞋，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开校园论坛。 没想到考察要花那么多时间，她便没有在帖子里说明情况，因此这会儿她的私信又爆满了，一群人找她问题目，她不回复，还连发一大串消息催她。 她疲惫地捏捏眉心，在帖子里编辑好消息发出去，而后滑到首页，想看看今天学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 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论坛的首页几乎被她和伊莱的照片刷屏了，各个帖子的标题也让人不忍直视： 【这个超帅的D国交换生几乎一整天都和孟神待在一起诶，天呐！！！】 【食堂这一幕绝了，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孟神握别人的手，啊啊啊啊啊】 【天才草根女生×蠢萌皇室王子，我太可了！！！应神对不起，我已爬墙】 第219章 互相提问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学习，孟凝现在已经能看懂论坛里这些学生说的“黑话”是什么意思了。 因此这会儿看到她们又把她和伊莱·加西亚给拉到一起，她脸一下就黑了。 ——不是，这些人的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东西么？整天光想着看人谈恋爱了，她们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了么？ 她看起来很像是适合谈恋爱的人么？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 这论坛越刷越不痛快，她干脆退出去，打算玩两局《Catch Our Honor》放松一下大脑。 最近实在太忙了，答应要给秦颂做的土灵师攻略迟迟没有进展，正好今天没有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不如就趁此机会推一推进度。 她刚一上线，一束满天星就给她发消息：【大佬啊，你终于又上线了！！！】 一束满天星：【我感觉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她上次打开《Catch Our Honor》还是在运动会第一天的时候，距离现在确实有一小段时间了，不过要说“好久”还是有点夸张。 孟凝：【也没有很久】 一束满天星：【嘿嘿，我知道嘛，我就是觉得不能跟你一起打游戏的日子每天都特别漫长~】 孟凝：【为什么？】 一束满天星：【因为你超级强啊，只要有你在我就能赢，你不在的日子，我时不时就要连输几局，分都快输光了，哎】 孟凝：【也许是因为对手太强】 一束满天星：【对手强是真的，队友不强也是真的啊，我感觉我都不算很厉害的玩家了，但每局总会出现比我还差的队友，赢不了，根本赢不了TVT】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快带带我吧，拯救一下我的积分~】 孟凝：【好，不过我只玩土灵师】 一束满天星：【可以啊可以啊，完全没问题，你玩什么我都支持你，让我给你打辅助也OK的！】 孟凝：【不用辅助】 孟凝：【直接开始吧，我拉你】 对她来说，打游戏比她平时任何一项活动都要简单，哪怕一段时间没玩，她也能迅速进入状态，开局两三分钟就把节奏带得飞起，队友们只要在她的庇护下老老实实等躺赢就行了。 原本在她看来，打游戏是一件很无趣且浪费时间的事，她完全无法理解严临风为什么爱打游戏，可此时此刻，看到屏幕里一个一个游戏人物的血量唰唰唰往下掉，接连不断死在她手里，她竟感到一阵难得的畅快，浑身舒爽。 ……或许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几乎每一寸时间缝隙都被填满，而她以前从未像现在这么忙过吧。 人总是需要宣泄情绪和压力的出口的。 这一局，对面到6分钟就直接投降了，她们赢得毫无悬念。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果然还是大佬啊，太绝了，我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强的玩家！超厉害！！！】 孟凝：【谢谢】 孟凝：【还来么？】 一束满天星：【来啊来啊当然来】 一束满天星：【啊，不过能不能稍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你~可以吗？】 孟凝：【你说，但我不一定能回答】 发完这条消息后，孟凝等待了大约两分钟，才等到她的消息： 【是这样的，大佬，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感觉她和你还蛮像的】 孟凝：【？】 一束满天星：【啊啊我的意思是，她跟你一样特别厉害，你们都是很聪明的人，然后她说起话来也很简短，一般不会主动找人聊天，只是这样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 孟凝：【所以你想问什么？】 一束满天星：【就，我想知道，像你们这样又强又高冷的人，一般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呀ww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们会接受别人的告白呢？】 孟凝的脸又黑了。 本来退出校园论坛就是因为不想看到情情爱爱的事，结果打个游戏还逃不过，她是真没想到【一束满天星】会问她这种问题。 她们怎么就这么爱聊这些话题啊？ 她撩了把额前的刘海，轻轻叹气，输入消息：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对谈恋爱没有任何兴趣，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告白】 一束满天星：【……】 一束满天星：【真、真的吗？】 孟凝：【嗯】 一束满天星：【大佬你这话说得我有点害怕了，我喜欢的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也对谈恋爱没兴趣，你说我是不是没希望了？】 孟凝：【我不知道，我不是她】 一束满天星：【55555太难了】 一束满天星：【那我还想问一下，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会很反感有人总是找你们聊天找你们玩吗？】 孟凝：【看情况】 一束满天星：【怎么说怎么说？我参考一下，不能跟她在一起的话也就算了，至少不能让她反感我……】 孟凝：【在我忙的时候来找我，又没有正事的话，我会觉得烦，其它时候没什么感觉】 一束满天星：【原来如此，谢谢大佬，我明白了~~~我晚点再好好想想，现在继续打游戏吧！】 孟凝：【等等，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一束满天星：【嗯？什么呀？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凝：【你想谈恋爱对么？】 一束满天星：【当然了，我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孟凝：【为什么？】 一束满天星：【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孟凝：【我是说，你为什么想谈恋爱？】 一束满天星：【……呃，这个问题嘛，其实我想做的不是“谈恋爱”，而是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我没有喜欢她，那我就不会想谈恋爱】 一束满天星：【我不是那种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的人！】 孟凝：【那你认为，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后，你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么？恋人关系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束满天星：【大佬，我咋感觉你在采访我呢？哈哈哈】 孟凝：【如果你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一束满天星：【没有没有，我就是很意外你会问这些嘛】 一束满天星：【嗯……恋人关系的特别之处大概在于，我们会是彼此之间最特别的存在吧，互相都是对方的唯一，听起来就很浪漫】 第220章 1+1=？ 【一束满天星】的回答让孟凝有些不解—— 她不懂“互相都是彼此的唯一”这件事有什么浪漫的，不仅不觉得浪漫，还觉得有点恐怖，与一个特定的人绑定起来的感觉光是想想就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问题。 不过不管怎么样，【一束满天星】的回答都拓宽了她的认知边界，她虽不赞同她的想法，但尊重她的任何意见。 孟凝：【谢谢你，我大概明白了】 孟凝：【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一束满天星：【好呀好呀，你问吧~】 孟凝：【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上她的？】 对孟凝来说，“喜欢”的概念可比“朋友”还要抽象得多，如果她对“朋友”这个词的理解难度值为100，那对“喜欢”这个词的就是1002。 完全没有头绪。 她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爱别人爱得死去活来、失恋了哭得昏天地暗、见到喜欢的人就紧张得说不出话。 有这个必要么？“喜欢”到底有什么魔力？ 一束满天星：【哇，好问题，其实我都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一束满天星：【就是在某一个瞬间，看到她心脏就跳得特别快，有一种强烈的被击中的感觉，迫切地想要和她在一起】 一束满天星：【心里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喜欢上她啦，还挺奇妙的哈哈哈哈哈】 孟凝：【所以这是没有任何逻辑，也找不到原因解释的么？】 一束满天星：【对啊！！！】 一束满天星：【感情就是很不讲道理的啊，你没听过一句歌词吗——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感情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容不得你说不行，根本不能用逻辑解释的！】 一束满天星：【我觉得感情和逻辑就是相悖的产物，打个比方，从逻辑上讲，1+1肯定等于2，但从感情上讲，1+1可能等于一团乱麻，我们无法用逻辑解释感情，因为它没有征兆没有踪迹，而这也正是它的神奇和美妙之处~】 她的解释很清晰，孟凝基本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因此认为这是什么很美妙的体验。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她不喜欢无法用逻辑解释的事物，不喜欢失控和无序。 但她不认为【一束满天星】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观念，数学家赛因娜认为数学公式和模型是美妙的和【一束满天星】认为无迹可寻的感情生发是美妙的这二者不分对错和高低贵贱，仅仅是观念不同而已。 她能理解赛因娜的观念，那么相应的，尽管不赞同，她也愿意尝试理解【一束满天星】的观念。 孟凝：【谢谢你的回答，对我很有启发】 一束满天星：【不客气啦，我也只是讲一讲自己的体验而已~】 一束满天星：【那大佬，你的采访结束了吗？我还想多打两局游戏嘞，嘿嘿】 孟凝：【结束了，我拉你】 一束满天星：【Yeah，坐等大佬带飞！！！】 …… 次日上午，孟凝带着伊莱·加西亚去逛了逛她们昨天没逛到的地方。 走在熙熙攘攘的校道上，伊莱迟疑着开口：“昨天我去看了一下学校的论坛。” 想到论坛昨晚都是些什么帖子飘在首页，孟凝脚步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步频—— 看伊莱这个反应，应该没有对其太愤怒吧？ 孟凝轻轻开口，嗓音微冷：“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不，没有，”伊莱先是一愣，而后淡淡笑了一声，“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吧？如果没有我，也不会有那些帖子了。” “不管有没有你，情况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孟凝目视前方，面色平静，“这所学校的学生之前就经常把我和别的学生放在一起讨论，跟昨晚我和你的那些帖子差不多，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嗑CP’，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伊莱下意识停在原地，神情有些怔愣。 身旁的脚步声消失，孟凝扭头看去，见他这副表情，便问：“你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就是……”伊莱弯起眼睛，“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很多人把你跟别的学生放在一起，并且认为你们是很登对的情侣吗？” 孟凝耸耸肩：“很准确的解释，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乐趣。” 伊莱扯扯嘴角，笑道：“原来真的是这样，那这是不是说明，你在学校很受欢迎？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 说完这句话后，伊莱看到面前白发女生的脸色蓦然变冷，丝丝寒气从她周身飘逸而出。 他连忙慌张问道：“你怎么了？请问是我说错话了吗？” 青绿眸中的绿叶无风而滞，孟凝发出比寒冰更冷的声音： “不，我只是有点反胃。” 伊莱瞬间更慌了：“你身体不舒服吗？那要不要去医务室？还是说……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是，我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之，你刚才最后那句话让我反胃，”说完，孟凝又立刻补充，“当然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想，那句话无论换谁来说，我都会有相同的反应。” 伊莱愣愣地张了张口，漂亮的浅棕色眼眸里浮上几分无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讨厌听到这个。” 闻言，孟凝身上的寒气收敛几分：“没关系，我自己也是才知道。” 出了这段小插曲后，二人之间的氛围就不如一开始那么轻松自然了，好在很快就上课了，她们果断回去上课。 这两天在孟凝的带领下，伊莱迅速熟悉了圣弗朗科学院，该带他去的地方她都带他去了，那么向导任务就算完成，下午放学后她可以直接跟应添域去他和凌之逸提前给她准备好的机器人制作场地。 制作孟凝预想中的护理机器人需要很多高精尖设备，占地面积不小，因此场地是学校外面的一个大工厂，刚一进去，孟凝就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诚然，这地方比不上她昨天去拜访的两家公司，不过重点在于—— “这个地方，是给我一个人用的么？” 她看向身旁的银发男生，嗓音难得微微颤抖。 第221章 机器人制作工厂 工厂里分门别类放置了各种高精尖设备，有些设备甚至是孟凝昨天在关露和张佩天她们的公司里见过的，另外，还有专门的办公室和休息室，她可以自己在这里画图纸、制作机器人。 她知道自己这两个小组成员的家庭条件都很好，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真能为了一个作业搞出一间这么大的工厂，光是那些设备，花费恐怕少说都要上亿了。 应添域点点头：“是，这里就是为你准备的，要逛逛么？” 孟凝环顾四周，阵阵微风于她眼中刮过，吹起荡漾碧波、沙响林叶： “好。” 二人往里走去，应添域为她介绍：“我和凌之逸对机器人制作的了解不多，所以这些设备我们都是咨询了专业人士后购买的，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用，如果你在制作过程中缺少任何设备和工具，随时告诉我们，我们马上补。” “明白。” 自从进入这里面后，孟凝几乎一眼都没有看应添域，注意力全放在那些闪着锃亮的光的机器设备上了。 应添域不动声色移动视线，见白发女生的双眼亮晶晶的、熠熠生辉，如同光华流转的绿宝石，盛满他从未见过的明亮星芒。 他霎时间失了神，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握起拳头抵在嘴边，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却很快想到，孟凝根本就不会关注到这点不自然，便又将手放下了。 他轻咳两声，开口：“你对这里满意么？” 孟凝小幅度点了好几下头，尾音上扬：“满意，非常满意。” “满意就好，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能在这做机器人了。” 听到这话，孟凝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应添域： “学长，我有件事想请求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意。” 应添域挑了下眉：“你说。” 孟凝抿了抿唇，语气坚定而认真： “我想，从明天开始，我就不上学校的常规文化课了，除了选修课之外，其余时间我都想用在这里，这个申请能被通过么？” 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自主权很大，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应添域更是有自主处理绝大数事情的权力，孟凝提出的这个要求，只要他点头就没问题。 没等应添域回答，孟凝立刻补充：“当然，我会保证我的学习成绩不落下。” 应添域垂下眼睫，狭长的金色丹凤眼注视她片刻： “如果你自己确定要这么做，那我就没有意见。” 孟凝的嘴角顿时微微扬起：“好，那我今晚就把申请交给你，对了，直接敲你宿舍门的话，会打扰到你休息么？” 应添域愣了愣，随即轻声回她四个字： “欢迎打扰。” …… 自打周三开始，孟凝的身影就在常规文化课课堂上消失了，几乎一天到晚泡在工厂里，只有选修课的时候才会回学校上课。 吉他课上，顾惜暖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着自由活动时间，还是凑过去问了：“孟凝，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平时上课都看不到你？” 孟凝一边垂首拨动吉他弦，一边回答：“在做机器人。” “机器人？啊，就是那个通用技术选修课的作业吗？” “嗯。” “它是不是很难做啊？竟然连你都得花那么长时间在上面。” “是，我要做的是目前市面上还没有的机器人。” “哇，那……”顾惜暖迟疑了一会儿，问，“不上文化课的话，学业没问题吗？到时候还会有期末考试的。” 孟凝态度平静：“没问题，该学的知识，我早就学完了，刚开学的时候你们不就该知道了么？” 回想起开学初第一节数学课上的景象，顾惜暖笑了几声：“好像也是哦，对了孟凝，期末的音乐会，我已经找到人跟我合作了噢。” 闻言，孟凝抬起头来，盯着她看了三四秒，开口的嗓音清冽： “恭喜，是别的班的朋友么？” 没想到孟凝会主动问起她的合作伙伴是谁，顾惜暖眼睛一亮，随即忙不迭点头：“嗯嗯，是我在3D打印社认识的朋友，她们有弹钢琴、吹笛子还有拉小提琴的，我们打算演奏比较轻松欢快的曲子。” 孟凝扬起眉毛：“那挺好的，听起来很有趣。” 顾惜暖笑得弯起了眼睛，长发旁的马尾辫跟着一晃一晃：“嘿嘿，我也觉得，我这是第一次学乐器，她们都说我弹得很好，还说如果有机会，可以教教我别的乐器。” “我之前就说了，你不应该妄自菲薄。” “真的很谢谢你当时的鼓励啦，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心态果然就变好了，”说着，顾惜暖还弹着吉他哼起愉悦的小曲，“诶孟凝，你有没有找到合作伙伴啊？应该有很多人来邀请你吧？” 孟凝耸了下肩：“没找到，也没人邀请我。” 孟凝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因为她的吉他弹得还不够好，殊不知，其实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她的要求会很高，于是没一个敢邀请她的。 学期已经过半，对于期末的全校音乐会，她还没有做任何准备。 她心里倒是有一个合作伙伴人选，不过那个人和她太不一样了，她不确定她会不会同意她的合作请求。 听她这么说，顾惜暖立刻瞪大眼睛：“不是吧？怎么会没人邀请你啊？别的不说，就光我们社团，我都听好几个人说很想跟你合作了……” “事实就是如此。” “啊……”顾惜暖沉默下来进行思考，很快想明白了没人邀请她的原因，她挠挠头，“大家可能是不太敢邀请你，觉得你太厉害了，不敢跟你合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最好得主动跟别人提合作。” 孟凝随意拨了几下弦，接着又停下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事实上，我有一个合作人选。” “那你就去邀请她呀！” “但我认为我的吉他技术还不够强，她同意跟我合作的概率不高。” 顾惜暖马上凑近她，提高音量： “你不先试试邀请她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啊？！孟凝，这个你得听我的，你就放心先去邀请，成不成功再另说嘛！” 第222章 你缺乏激情 站在高一（F）班的教室门口附近，孟凝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因为顾惜暖的话，音乐选修课结束后，她就背着把吉他过来了。 太草率了……她的技术还不够好，她还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她怎么会做出这么草率的事？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抬起腿想转身离开，然而已经晚了。 “孟神？你是要找人吗？要找谁呀，我帮你喊啊。” 一个学生从F班的教室里走出来，看到孟凝站在门口，眼睛一亮，立刻热情上前。 “我——”孟凝张了张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就这么一两秒，马上又有三四个学生围过来，七嘴八舌： “孟神，你怎么来我们班了啊？有什么事吗？” “找人吗孟神？要找谁啊？林洛吗，她好像也是上吉他课的。” “哎，你们别说了，让孟神自己说啊。” 人越来越多，孟凝抿紧嘴唇，莫名开始后悔。 这时，一个留着一头红色中长发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她腮帮子微动，似乎是在吃东西，见好几个同学扎堆围着一个人，她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与孟凝短暂视线交错后，她移开目光，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见状，不知从哪来的冲劲，孟凝突然干脆开口：“展望晴。” 少年的声音如同一阵凛风，吹来的一瞬间，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正在往前走的红发女生。 几个围观学生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展望晴，嘴巴张得老大。 ——不是，孟神找她？找她干嘛，她们有什么交集吗？ 展望晴停下脚步转向她，用食指指了指她自己：“找我？” 孟凝与她对视，语气平稳：“是，找你。” 闻言，展望晴蓦地一笑：“什么事啊？复杂不复杂？” 她的态度这么直接，孟凝也不纠结了，开门见山： “我想邀请你在期末的音乐会上与我合作，当然，如果你的合作人选已经定好，那就当我没说。” 她此话一出，附近学生们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她们面面相觑，而后将羡慕又惊讶的目光都放在展望晴身上。 展望晴没有穿西装外套，上身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管被撸到胳膊肘处，露出一截带有肌肉线条的小臂，她弯起右手臂叉腰，轻轻一笑： “孟凝大神，我是打架子鼓的，你搞清楚了。” 孟凝面色不变：“我知道，你打得很好。” 展望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动了几下腮帮子，而后从嘴里吹出一个粉色泡泡。 她在嚼泡泡糖。 泡泡浮在她嘴边，她没有言语，在此期间，孟凝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见二人都一言不发，围观学生慢慢闭上嘴，大气不敢出，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移动。 展望晴的深蓝色眼眸里含着些许从容的笑意，孟凝的青绿眸里则是一派宁和静谧，她们无声对视，丝毫不在意周遭环境。 “啪！” 忽然，泡泡破了。 展望晴轻挑眉毛，将泡泡糖卷回嘴里继续嚼，笑着看向孟凝： “我喜欢摇滚。” 孟凝神情平静：“我不反感摇滚。” “噗——”展望晴倏地笑出了声，“孟凝大神，你想跟我合作，能不能多拿出点诚意来啊？就算是骗我的，也至少得说一句‘我对摇滚很感兴趣’吧。” “我不喜欢撒谎，而且——”孟凝停顿片刻，又道，“如果与你的合作要靠撒谎才能达成，那这个合作本身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展望晴又挑了下眉。 而后她轻轻叹气，摊开双手：“算了，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觉得你不适合摇滚，so，不行。” 孟凝立时蹙起眉头：“为什么不适合？” “为什么？哈哈哈，因为……”在周围学生的注视下，展望晴抬步向她走来，指指她的脑门，“不明白吗？你缺乏激情。” 她的面前，孟凝缩起瞳孔，薄唇微张。 没等孟凝回应，她又侧身摊手，语调懒懒：“我可是要搞摇滚的，不需要一个缺乏激情的吉他手。” 说完，她偏过头来，朝孟凝露出笑容：“不过啊，孟凝大神，其实我对你挺感兴趣的，我很愿意跟你认识，也很愿意与你有所交流，但是音乐会合作的话，还是算了吧。” 白发女生沉默地凝视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就在展望晴将要离开时，她终于开口了： “要怎么样你才能同意？” 低沉的、稳重的、寒冷的，像是宁静海面下的深礁暗流。 听到这话，展望晴顿时又笑了：“抱歉，同意不了，我不是针对你啊，只是……你真的一点激情都没有，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摇滚的可能性，我完全无法想象你跟我一起玩摇滚的画面，这样说你懂了吗？” 孟凝握紧拳头：“但是我想试试。” “何必呢？”展望晴撩了下刘海，“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你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目前为止做什么事都做得很好，但摇滚真的不适合你，孟凝大神，你相信我，但凡你换个适合你的赛道，一定会有很多人主动想要跟你合作的，你没必要硬挤过来哈。” 她这番话可以说是很直白了，围观学生都绷不住了，默默远离现场，只留她们俩在原地。 面对展望晴直截了当的拒绝，孟凝敛眉思索一会儿，问： “你拒绝我的原因是我缺乏激情，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如果我展现出了激情，你就会接受我的邀请？” 展望晴又笑了：“嗯，算是吧，你这个人太冷静太没情感波动了，没法玩摇滚啊，但如果你能让我看到些激情，那就另当别论咯。” 孟凝郑重点头：“好，那我会想办法的，在此之前，希望你能留一个吉他手的位置。” “哈，你看，都这样了，你还是一点激情都没有，不过算了，我答应你，但这个位置我不能留太久，因为选曲排练也需要时间，我给你三周可以吗，三周内，要是你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会去找别人。” 孟凝认真望着她，果断回答： “好，一言为定。” 第223章 机会 正式制作机器人的流程从绘制图纸开始，孟凝不太在意机器人的外观，认为只要它能满足基本功能需要就行了。 因此，画完大致图纸后，她就把文件发到讨论群里了。 孟凝：【[图片]】 孟凝：【机器人设计图纸.dwg】 孟凝：【这是机器人图纸的初稿，如果你们没有别的意见，我就继续往下做了】 凌之逸：【！！！好厉害，这个图纸也是你自己画的吗？】 孟凝：【嗯】 凌之逸：【天呐，好强，看起来好专业！我完全不懂这些诶，什么传感器控制系统我都看不明白……】 孟凝：【那你站在外行人的角度上看，有没有发现外观上需要改进的地方？】 凌之逸：【诶，让我想一想】 凌之逸：【啊我知道了，我感觉它的外观太朴素了，不像一个机器人，就是一个机器】 凌之逸：【当然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外观其实应该没那么重要】 他说的倒是没错，孟凝做出来的这版图纸确实不太像真正的机器人，仅从外观看来，没有什么跟“人”相似的地方。 孟凝：【所以你认为，把它设计成跟人类相似的外观会比较好么？】 凌之逸：【嗯嗯，它毕竟是护理机器人嘛，面向的服务对象是人类，做成跟人类相似的样子，大家应该更能接受】 凌之逸：【我记得你说过，它面向的是老年人和病患，病患我不敢说，但老年人应该很难接受由一个长这样的机器来照顾自己吧o_O】 孟凝：【有道理，是我过于重视功能性，忽视外观了，我马上改一版新的出来】 凌之逸：【不过我觉得也不能太像人类，不是有那个什么恐怖谷效应吗？要是跟人类太像，会很吓人的】 孟凝：【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意见】 应添域：【需要帮助么？】 孟凝：【不用，我自己可以】 应添域：【有需要的话随时说，我们是一个组的，别跟我们客气】 孟凝：【我从没有跟你们客气】 开玩笑，价值上亿的制作场地她都毫不犹豫接下了，怎么可能跟他们客气？ 对她来说，应添域和凌之逸在这个小组里就是负责出钱出场地的ATM，剩下的事情她自己一手包办就行了，反正她也挺享受的。 凌之逸：【我现在在拍的这部戏过两天就杀青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学校休息一段时间了，如果你需要我给你打下手，尽管使唤！】 孟凝：【好的】 孟凝：【我去改图纸了，你们如果还有别的意见，直接在群里说就可以】 应添域：【好】 凌之逸：【好嘞~~~】 孟凝现在每天都忙得不行，尽管她不用再去上常规文化课了，但从零开始制作一款机器人是个大工程，她的时间还是很紧，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还要抽空锻炼身体、完成各个选修课的任务、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另外……还得思考如何在三周之内展现出所谓的“激情”。 “激情”这两个字与她过往的生活几乎是完全绝缘的，她不喜欢受情感支配行事、不喜欢燃烧自己的情感，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释放情感。 照理来说，像她这样的人，是不会想跟展望晴合作，也不会想尝试摇滚乐的。 但很神奇，她就是想，她被吸引了。 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像展望晴说的那样，身上不存在玩摇滚的可能性，她说得很对，她就是缺乏激情，哪怕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她，她的内心也没有特别大的波动。 发泄情绪没有用，解决问题才有用，这是她一以贯之的行事原则，所以她的应对方式才是与展望晴谈条件。 这一条行事原则让她在学业道路上一帆风顺，但也给现在的她带来了些苦恼。 要怎么样才能展现出“激情”呢？ 在她的印象中，来到圣弗朗科学院后，她有两次展现出了一些“激情”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文艺汇演上，最后的摇滚表演开始时，她被周围沸腾的氛围感染，与大家一起挥舞荧光棒。 第二次是在两校运动会上，百人拔河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大家的加油声沸反盈天，她跟着大家一起高喊，极其畅快。 仔细想想，这两次经历她都是在周边气氛的感染下达成的，那么，如果要复刻一次的话，营造一个类似氛围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但问题在于，这样的经历可遇不可求，要找一个大家都一起欢呼的机会可没那么容易。 太困难了。 她想。 …… 令孟凝没想到的是，能够制造众人一同欢呼高喊氛围的机会很快又来了。 周五晚上，校园论坛首页出现了一个帖子。 标题：【大新闻！！！我们学校要和对面联合举办一个《Catch Our Honor》的比赛！！！】 发帖人：【关注我获得最新消息嘻嘻嘻】 主楼内容：【本人今天刚获得的消息，从下周开始，我们学校和对面就要开展第一届《Catch Our Honor》的比赛了，自由报名组队，先是线上比赛，决赛会有一场线下赛，奖品是奖杯和限量款游戏周边，各位游戏高手们冲冲冲！！！第一届COH的比赛，我们学校绝对不能输啊！】 2L：【？？？这是真的吗？】 3L：【逆天，学校怎么会举办这种比赛啊？我们学校也就算了，对面那老古董怎么可能？！】 4L：【这次比赛是两校学生会牵头举办的，不占用日常教学活动时间，所以校领导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你们就相信我吧，我什么时候放过假消息？】 5L：【相信楼主，楼主是学生会成员，之前放出的消息都是真的！】 6L：【啊啊啊啊啊啊天呐，我大圣弗朗科真是太有出息了，竟然连COH的比赛都能举办，我这就去练，到时候捧个奖杯回去咯咯咯咯咯】 7L：【期待期待期待，必须打爆对面啊，之前运动会刚赢一次，这会儿咱们得乘胜追击！】 8L：【自由组队诶，有人想跟我组队吗？我辅助超强】 …… 106L：【来个人跟我组队吧！！！我要参赛！！！】 这个消息太劲爆，帖子回复量一下子就破百了，孟凝看着这个帖子，心里有了想法。 ——她也要参赛。 第224章 COH比赛（1） 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的董事会里都有《Catch Our Honor》的重要股东，为了顺利举办接下来的比赛，两校学生会直接请一支专业团队在游戏里建了个系统，两校学生可以凭学生证号登录系统。 在这个系统里，两校学生将直接进行PK。 参赛方式有两种，一是自由组队，二是随机匹配。 登录系统即视为报名参赛，比赛一共有四轮，分别是海选赛、初赛、复赛和决赛，其中，海选赛、初赛和复赛的比赛是在两校内部分别进行，即，在这三个阶段的比赛中，圣弗朗科和斯卡夫尔的学生不会相遇。 选手们每赢一场比赛，可以拿10积分，每输一场比赛，倒扣5积分。 比赛结束后，系统根据各个参赛选手在对局中的表现评分，胜者方的MVP能额外拿10分，败者方的MVP拿5分，其余选手则根据具体表现得到-5分至9分，两所学校选手的积分分开计算。 三天后，在积分排行榜上前50％的选手通过海选赛，进入初赛。 初赛同样采用线上赛比法，分为自由组队赛道和随机匹配赛道，每支队伍或每名选手共有三次参赛机会，三次比赛结束后，自由组队赛道排名前二的队伍和随机匹配赛道排名前10的选手进入复赛。 复赛依旧是线上比赛，还是分为自由组队赛道和随机匹配赛道，在初赛中脱颖而出的两支队伍进行三场比赛，随机匹配晋级的10人打乱进行三场比赛，最后，在自由组队赛道获胜的队伍以及随机匹配赛道积分最高的5人晋级决赛。 决赛是线下比赛，在圣弗朗科学院进行，两所学校的自由组队选手和随机匹配选手对打，三局两胜，一场定胜负。 在这样的赛制下，孟凝无疑会选择随机匹配赛道，她虽能找秦颂合作，但自由组队赛道需要5个人才能成队，她不想再另找三个人合作，况且，这还没有随机匹配自由。 不过，参加比赛可能会导致【N】的真实身份被秦颂发现，她一旦打入决赛，就得顶着【一切为了赚钱1003】在线下露脸，到时候一切就都暴露了。 所以她还是有那么点犹豫的。 但这点犹豫很快就消失了——秦颂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他发现就发现呗，对她的生活又没有影响，至于秦颂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就这样，她报名了《Catch Our Honor》的比赛。 一进系统大厅，就能看到一堆校友在发消息： 我吃柠檬：【咱们学校出息了啊，竟然有专属定制系统，上热搜了哈哈哈哈】 它有一个小问题：【应会长看起来板板正正不解风情，没想到一声不吭搞了个MOBA游戏比赛出来，难道他也是游戏爱好者吗？】 天地神位略略略：【不是吧，天天这么搞学习搞工作，还有时间打游戏，那他也太变态了吧？？？】 再喝咖啡别睡了：【之前大家不都说N大佬就是应会长吗？我有个朋友跟N大佬开黑过，据说他打得特别厉害，现在看来，搞不好是真的……】 PICTUREEE：【！？真的假的，那我期待应神在比赛上大杀四方！】 NIYGYTFH11：【乱中插入一条组队请求，有人愿意跟我组队吗？我射手超强，欢迎查战绩，绝不坑队友！】 鲜虾鱼板面面：【我打野巨强，把资源交给我我就能Carry，有意者私信！】 就在孟凝打算开一把时，她收到了来自秦颂的私信。 天下第一帅：【大佬大佬大佬，你要报名比赛吗？？？(?ω?)】 孟凝：【嗯】 天下第一帅：【那你要不要跟我组队，我已经找了三个队友了，再加上你就能凑齐五个人ヾ(???ゞ)】 天下第一帅：【只要有你在，我们肯定能走到最后，到时候拳打脚踢斯卡夫尔不是梦！！！ヾ(^Д^*)/】 孟凝：【不了，抱歉】 天下第一帅：【啊？？？为什么啊？(゜-゜)】 天下第一帅：【你已经找别人合作了吗？∑(O_O；)】 孟凝：【没有，我打算走随机匹配赛道】 天下第一帅：【为什么！？我们已经开黑过一段时间了，配合得挺好的呀，为什么不跟我组队？ヽ(゜Q。)ノ？】 天下第一帅：【大佬，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打比赛QAQ】 孟凝：【跟你组队，就要再跟另外三个人磨合，如果我们之间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打算怎么做？踢掉我还是踢掉他？】 天下第一帅：【……】 天下第一帅：【这、这种可能性很小吧，我那几个朋友都很好相处的，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反智行为，你放心好了( ? ?ω?? )?】 孟凝：【他们和你相处得好，不代表和我也相处得好，既然存在出现矛盾的概率，那我就不想找这个麻烦】 天下第一帅：【那你就不能先加入一天试试吗？实在不行再退出(o°ω°o)】 孟凝：【这样不是浪费你们的时间么？海选赛的时间只有三天，少一天磨合时间，对队伍影响不小，没必要多此一举，我已经决定走随机匹配赛道了，你不用劝了】 天下第一帅：【啊，那好吧ε(┬┬﹏┬┬)3】 天下第一帅：【虽然咱们不能在同一支队伍里战斗，但我还是祝大佬你能笑到最后！(????)?"""】 孟凝：【谢谢，你们也加油】 天下第一帅：【嗯嗯，那先不说啦，我去打一局试试了ヾ(^?^)?】 天下第一帅：【对了大佬，如果我们能在决赛相见，到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ゝω?）】 看到这条消息，孟凝愣了愣，而后才回复：【好】 结束了与OI的对话后，她按下匹配按键，等待进入游戏。 在这局游戏中，她依旧秒选土灵师，准备在比赛过程中继续完善角色攻略。 我是一颗螺丝钉：【各位都是圣弗朗科的朋友吗？这是我第一局比赛】 月亮不哭：【我是！我也第一次哈哈哈】 别关灯：【你们玩啥呀？我挺菜的，要不然玩个辅助算了】 联想の快乐：【哇，秒选土灵师，看来有点实力啊】 第225章 COH比赛（2） 不知是因为大家都是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决心一致对外，还是单纯因为这几个队友比较少打游戏，大家说起话来都挺客气的，还特别谦虚，都声称自己技术不够好，最终是在一片相互谦让中选完了角色的。 我是一颗螺丝钉：【我真的不太会打野，万一坑了你们别骂我啊……】 别关灯：【放心放心，一局而已影响不大，输了就输了呗】 联想の快乐：【我也很菜的，几乎没玩过上单，就当是随便玩一局开心开心呗】 联想の快乐：【而且也不一定会输啊，虽然我们的土灵师到现在都还没发言，但我觉得应该是很有实力的！】 月亮不哭：【希望真有大佬能带飞我们，嘿嘿】 孟凝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话痨的队友，游戏都开始了，竟然还能在这若无其事地聊天，看来她们应该是真·娱乐玩家。 不再关注她们，她将注意力都放在对局上。 开局先对线，对面中单的实力一般，上来就漏两个兵，孟凝再走位攻击一下，立马就打掉他半管血了。 一分多钟后，游戏内便响起击杀播报音： “First blood!” “‘一切为了赚钱1003’击杀了‘大蓝灯笼高高挂’” 月亮不哭：【！！！】 月亮不哭：【我嘞个豆，这就拿一血了！？果然好强！】 联想の快乐：【我就说了吧，土灵师肯定有实力，这下等带飞了】 然而队友们还没高兴多久，又一阵击杀播报音就来了： “‘我好忙啊我好忙啊’击杀了‘我是一颗螺丝钉’” 我是一颗螺丝钉：【……】 别关灯：【？？？啥情况】 我是一颗螺丝钉：【对面来偷野，我想阻止他，结果被反杀了，呃】 我是一颗螺丝钉：【对不起我真的菜，完全玩不来打野TAT】 联想の快乐：【没事啦，这才刚开局，后面有的是报仇机会，之后注意点就是了】 我是一颗螺丝钉：【嗯嗯TVT】 没过多久，孟凝又单杀对面中单，引得队友们一阵彩虹屁夸赞，可紧接着，【我是一颗螺丝钉】又被对面打野给打死了。 我是一颗螺丝钉：【……完蛋了，对不起对不起】 打野在队伍中起着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作用，如今她们队的打野三番两次被对面打野单杀，情况很不妙。 孟凝思索片刻，输入文字：【你跟我换线】 我是一颗螺丝钉：【啊？？？我中单你打野吗？】 一切为了赚钱1003：【嗯】 别关灯：【这个不太合适吧】 【我是一颗螺丝钉】选的角色手不短，倒是勉强能走中，但土灵师的机动性不高，打野的话很难发挥出最大作用。 我是一颗螺丝钉：【是啊是啊，你现在走中挺好的，还是不要浪费优势吧】 一切为了赚钱1003：【我有我的思路，你想继续被对面单杀么？】 一切为了赚钱1003：【换线以后，如果这局输了，我背全锅】 我是一颗螺丝钉：【呃，那我是没意见啦】 就这样，孟凝进入野区，成为本局的打野。 土灵师的机动性不高，是因为其位移技能不够多，也没有加速技能，为了弥补这一点，孟凝将装备中的鞋子换为带有加速效果的鞋，但这样一来，她的攻击力就被削弱了。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她拿了两个人头，其中一个还是一血，经济比在场所有人都好，即便买了双加速鞋，攻击力也不会落下。 一分钟后，一行字在屏幕上方浮现： “‘一切为了赚钱1003’击杀了‘我好忙啊我好忙啊’” 根据【我是一颗螺丝钉】前两次被单杀的情况，孟凝大致摸清楚了对面打野的行动路径，提前蹲守他，最终成功将其击杀。 我是一颗螺丝钉：【哇！！！！！怎么做到的？！】 一切为了赚钱1003：【做好准备蹲守即可】 我是一颗螺丝钉：【……你这样显得我很废物诶】 一切为了赚钱1003：【我建议你专注对线，少发言】 我是一颗螺丝钉：【……好吧，我不废话了，好好打！】 换到中路以后，对上一个前面被杀了两次的中单，【我是一颗螺丝钉】的状态果然好了不少，至少不会隔一两分钟就被杀一次。 但很快，对面打野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配合对面中单杀了他第三次。 孟凝有些无语了。 中单被杀掉，那要想平衡局势，就得在其它分路找回来，她决定去下路走一趟。 她的时机把握得很好，两个队友配合得也不错，这波游走很赚，她和射手一人拿了一个人头，算是扳回一城。 联想の快乐：【我的建议是我们现在都别有太多别的想法了，听土灵师大佬的指挥就行哈哈哈哈】 月亮不哭：【同意同意一万个同意，刚才那波操作太帅了，我还以为对面最少得跑掉一个人的】 联想の快乐：【大佬什么时候来上路走一圈？我在这与世隔绝都要玉玉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马上】 没过多久，她就跑上路拿了个人头，【联想の快乐】也终于拿到一个助攻，心情美滋滋。 现在她们队就只剩下【我是一个螺丝钉】的战绩是负的了。 我是一个螺丝钉：【大佬来不来中路啊？我要碎掉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来】 我是一个螺丝钉：【好！】 继刚开局对线期单杀对面中单两次后，这会儿在【我是一个螺丝钉】的配合下，她又杀掉他一次，还顺便双杀了赶来救场的对面打野，进而推掉对面中路塔。 把对面的人都杀了个遍后，身为打野，她又火速跑去打死小龙，并协助自家射手推掉对面的下路塔。 自此，她们队的优势算是全面确立了。 我是一个螺丝钉：【我的妈呀，这是要赢了的节奏吗？】 月亮不哭：【耶斯，只要大家不犯病，应该就能赢！】 我是一个螺丝刀：【天，没想到这都能赢，最开始被对面反杀两次的时候我都绝望了】 联想の快乐：【多亏我们的土灵师大佬啊，中单土灵师临时转打野都能玩这么好，绝了！】 联想の快乐：【大佬大佬，能不能跟我组队啊，我保证听话！】 第226章 COH比赛（3） 看到这条消息，孟凝叹了口气，回复：【不组队】 联想の快乐：【啊，为什么？大佬我一定乖乖的，绝对不犯病！】 一切为了赚钱1003：【不是这个原因，我不跟人组队】 月亮不哭：【不和任何人组吗？】 一切为了赚钱1003：【嗯】 联想の快乐：【那好吧，那我只能祈祷之后都跟大佬在一支队伍里了】 一切为了赚钱1003：【不必，学校未必没有比我强的学生】 联想の快乐：【至少我们这局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一颗螺丝钉：【大佬我不能没有你大佬TAT】 我是一颗螺丝钉：【其实我一直挺菜的，以前玩的时候老是被队友喷，但是今天我这么拖后腿你竟然还没骂我TAT】 一切为了赚钱1003：【没有骂人的必要】 我是一颗螺丝钉：【555谢谢，真的谢谢，我这局玩得超开心的！】 别关灯：【开心+1，希望有机会能在线下认识你们！】 月亮不哭：【大佬有这实力应该能进决赛，坐等决赛！】 联想の快乐：【对对对，决赛我一定要去看！】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她们结束了这局比赛，毫无悬念获得胜利，当然，孟凝是MVP。 不出意外的话，她每局比赛都能拿20积分，效率非常高，不用花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也能进入前50％。 海选赛一共持续三天，在这三天里，孟凝也不打多，每天最多打个五六局，保证自己的排名能维持在前50％就行了。 部分学生对比赛很狂热，一天下来能打二三十局，要跟她们拼数量，孟凝肯定拼不过，只能拼效率了，好在比赛还有扣分机制，一旦输了就要扣分，她这才能稳稳待在前50％。 三天下来，【一切为了赚钱1003】这个用户已经在圣弗朗科学院里彻底出名了，无论是游戏大厅还是校园论坛都不乏讨论她的人。 目前，挂在论坛首页前排的帖子就跟她有关。 标题：【有人知道“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谁吗？实力太过逆天了吧】 发帖人：【今晚又睡不着了】 主楼内容：【标题说的是《Catch Our Honor》比赛的一个选手，巨强超级强，我已经排到她三次了，每次都在她对面，我们队每次都是一开局就被她打崩节奏，比赛结束以后去看她战绩，发现她把把都赢把把都是MVP，这要不是开挂的话也太逆天了，我们学校哪来这么强的人啊？去参加职业比赛都能拿奖了吧！】 2L：我丢，这个人我也见过，也在她对面，玩的土灵师对不对？强得离谱 3L：没排到过诶，真有这么厉害吗？ 4L：真的有，战绩图我放在这了，她没开隐私权限，你们可以自己去查[图片][图片][图片] 5L：啊啊啊啊啊？一排的绿色认真的吗，从来没输过，还都是MVP？这是开挂了吧？ 6L：开个屁挂啊，能不能不要空口造谣？我跟她当过队友的，表现很正常，没有开挂的迹象，本来打的中单，临时转了打野，出装非常合理非常好，直接带赢我们，人家就是纯粹实力强而已 7L：我也跟她当过队友，没什么毛病，就是正常的实力强，把把发挥稳定罢了 8L：再稳定也做不到把把都赢把把MVP吧，让职业选手来都不一定能行，这应该就是开挂了，只不过没那么明显 9L：？？？鉴别人开挂之前应该先放证据吧，空口白牙的不就是造谣么，别太酸了吧！ 10L：啊啊啊啊啊这个人真的很变态，我也是排到她好几次，每次都在她对面，每次都输，我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就打算自动放弃了，当然，她做我队友的情况除外:-) 11L：楼上+1，现在这人已经是我心中的大魔王了，希望她能顺利晋级决赛吧，到时候对上斯卡夫尔，直接打爆对面，嘻嘻 12L：但是她积分排名不高诶，到现在也就五六十名，排不上号啊 13L：你也不看看人家打了多少局，目前为止只打了16局，别说排她前面的人了，就算是在她之后的50名都没有比她玩得少的，16局闯进60名之内，这还不够强？积分获得率断层第一了 14L：到底是谁啊，我们学校有这么强的COH玩家吗？？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有没有人知道是谁啊？ 15L：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她挺高冷的，当过一次队友，真·惜字如金，每次回复都很简短，不过很有效就是了 16L：话说，我之前听我朋友说，他跟N大佬开黑过，说N大佬巨强，最近就在玩土灵师，因为我朋友跟他买了游戏角色定制攻略，定制的就是土灵师，再加上楼上说这位大佬惜字如金，我有理由怀疑他是应会长！ 17L：啊对对对，如果是N大佬的话就说得通了，之前咱不是扒过了吗？N大佬很可能是应会长，那全部对上了啊，Nu003d一切为了赚钱1003u003d应添域，没毛病吧？ 18L：哇，如果是应会长，那我就不怀疑他开挂了，应会长完全有这个实力的，要是输比赛、拿不了MVP才奇怪 19L：这样看来一切都对上了啊，我就说应会长为什么莫名其妙要举办一个COH的比赛，原来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资深玩家啊！太强了太强了，真的有人能同时兼顾这么多事，应神不是白叫的…… 20L：应神就是我们学校最强的！看烦了前段时间把孟凝跟他相提并论的言论，这俩人根本不是一个level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们应神才是最强的，说什么双神CP，这不是搞笑吗？ 21L：srds，也不必踩孟凝一脚吧……她的成就也是实打实的呀，全国状元+运动会三冠王+期中考逆天分数年级第一，怎么不配称一句神了？？ 22L：呃呃呃就是看不惯强行捆绑她和应神啊，都是你们前段时间吹太过了吧，她就是不配啊，应神战绩吊打她，她玩个《Catch Our Honor》试试看呗？ 23L：？这也能吵起来？我还以为大家都已经认可孟神了，天呐这成就也能踩 后面还有一百多楼，几乎全是在争论孟凝配不配得上一句“神”的称号的，在点进来之前，孟凝属实没想到帖子走向会变成这样。 大家还真是精力充沛…… 第227章 COH比赛（4） 海选赛结束后就是初赛了，初赛每位选手都只有三次参赛机会，不能再像海选赛一样刷次数了，这也给孟凝省了很多事，如此一来，她就能把更多时间用在制作机器人上了。 上次设计的图纸不够好，她重开思路，设计了另一版图纸，好歹让机器人有了个人样，应添域和凌之逸都很满意，于是她顺利进入下一步——电路搭建。 电路相当于机器人的神经中枢，需要设计并搭建能控制机器人运动、传感器数据采集、处理和通信的电路，这一步非常关键，与程序编写的重要程度不分上下，孟凝估计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完。 为了快速投入制作过程，她决定立刻打完那三局比赛。 用户【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名气已经在圣弗朗科学院的参赛选手圈里打出来了，现在大家一看到她出现在比赛里，都只有两个反应： 要么作为队友，感到无比幸福，老老实实等带飞； 要么作为对手，感到无比绝望，安安静静等崩盘。 三局比赛她很快就打完了，毫无压力获得胜利，而且三局都是MVP，累计拿到60积分，位列圣弗朗科所有选手中的第一名，进入复赛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除了顺利进入复赛外，在这两天，她还得到了另一个好消息：她在运动会上参加3000米赛跑赢得的冠军奖品卖出去了。 她卖出去了，那双她在交易网站上开价六十五万元的跑鞋。 买方很干脆，没有在价格上做任何纠缠，只询问了她是否确定真的是正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直接买下那双鞋了。 就这样，她的账户里多了整整六十五万元。 扣除平台的手续费和应当缴纳的税费后，还有大概六十万，这少掉的五万可以用她这段时间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赚到的钱补上，绰绰有余。 也就是说，算上三年的通货膨胀，她欠祝且和严临风的那一百一十万元可以彻底还清了。 一收到转账，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钱都给他们转过去，一人三十二万五千元，一分不少。 孟凝：【@祝且@严临风 钱都还你们了，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 孟凝发出这条消息时正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一如她刚开学时还给他们四十五万那次。 为了晋级《Catch Our Honor》的比赛，严临风正在苦练一个新角色，想要用它稳稳赢下三局比赛。 当看到群聊【今天去哪玩】弹出消息的那一刻，他心跳骤停，顾不得还在游戏中，立刻退出去查看。 两条转账消息和一条文字消息映入眼帘，他瞳孔缩起，嘴唇控制不住地微微翕动—— 开什么玩笑？这连一个学期都没过去，她怎么凑到六十五万的？！ 他迅速下床，飞奔到楼上去敲祝且宿舍的门，他急促地敲了好几下，然而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他于是焦急喊道： “祝且你开门，我是严临风！” 他一边喊一边敲，过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开门之后，祝且一刻都没有停留，直接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严临风走进去将门关上，见祝且满脸阴沉，他叹了口气： “你也看到消息了？” 金发男生双手交叠，手抵在额头边，垂眸注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并不作声。 严临风双手抱臂靠在墙边，有些烦躁：“现在怎么办？收还是不收？” 祝且这才低声开口：“不收。” “你觉得我们不收就有用吗？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把钱转过来的。” 祝且低嗤一声，扭过头去看他：“那么你来出一个主意？一出什么事就来问我，你自己没长脑子？” 闻言，严临风蹙起眉头：“当时出主意的人是你，现在翻车了，你不该负责任？” 祝且冷笑：“的确，当初是我出的主意，那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吗？你完全没有动脑，现在反倒来怪我了，可笑。” “你——” 运动会的时候，他们俩吵了一架，其实到现在还没有和好，这会儿又有新的矛盾出现，俩人之间的火药味顿时浓得不行。 见严临风一副气得欲言又止的样子，祝且将头转回去，语气冷淡： “我不想再和你吵，如果你有办法，可以提，如果你只是来找我吵架的，那就请回吧。” 听到这话，严临风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了，他重新靠回墙边，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良久，他缓缓道：“说起来，孟姨之前不是告诉我们了吗，阿凝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是什么样的，我们直接问她不就行了吗？” 祝且轻轻翻了个白眼：“严临风，你觉得孟姨会告诉我们吗？她现在对我们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临风用手指轻点另一只手的手臂，悠悠道： “她是不会告诉我们，但如果，向她提问的人是祝姨呢？据我所知，她这两天刚好出差回来吧？” 祝且神情一顿，而后迟缓点头： “你说得对，我想，这件事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 一个小时过去了，群聊【今天去哪玩】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接收孟凝的转账，也没有人回复她。 她不甚在意，放下手机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反正钱她已经赚到了，他们俩不收也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还钱。 现在她要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事上。 初赛结束后就到复赛，拿到整整60分的她成功作为前10名晋级复赛，将要与其余9名选手随机匹配进行三场比赛。 海选赛、初赛和复赛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就是拿着土灵师从头杀到尾，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能忙里偷闲打几局游戏，在游戏里杀杀人，其实还挺解压的。 就这样，复赛的三场比赛她也立刻拿下，又一次位列第一名。 复赛结束后便到线下决赛，在决赛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她接到了来自孟雨华的电话。 “喂，小凝啊，你现在在忙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孟雨华的语气听着有些小心翼翼。 孟凝放下另一只手中的工具，轻声道： “妈，出什么事了？” “我、我……”手机那头静默了半晌，才重新出现孟雨华的声音，“小凝，妈妈要和你道个歉。” 第228章 COH比赛（5） 祝青的书房内，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书桌前快速敲击电脑键盘，两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静静等待她处理完自己的工作。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偌大的书房内，灯光明亮，唯有键盘敲击声在不断回响。 祝且和严临风如坐针毡，一会儿敲敲沙发扶手，一会儿四处张望，连把手机拿出来玩玩都没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键盘敲击声终于停了，中年女人摘下眼镜，捏了捏她的眉骨，嗓音低沉：“事情的经过，你们孟姨都告诉我了。” 严临风连忙问道：“那祝姨，能麻烦你们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吗？我们真的完全没有头绪，她就是……从某一天开始，就莫名其妙不理我们了。” 祝且也坐直身体，认真道：“妈，请你告诉我们吧，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祝青扯了下嘴角，缓缓开口：“很重要？你们孟姨把原因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挺不敢相信的。” 严临风急了：“祝姨，你能别卖关子了吗？我们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祝青注视他们二人片刻，平静开口： “孟凝？她只是我们的跟班而已，谁会喜欢她啊？甩都甩不掉，烦死了，嗤。” 听到这句话从祝青的口中出来，严临风顿时僵直在原地，紫色瞳孔微缩，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身旁，祝且的心中立刻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祝青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跟机器人一样无趣的人。” 他瞬间如受雷击，嘴巴微张，想要说话，喉咙却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祝青眯了眯眼：“这是你们孟姨转述给我的话，她说，孟凝当初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原话，一个字也没有改，我不相信你们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想问问你们，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问了。” 两个男生都哑口无言，唯有他们的神态和肢体动作暴露了他们的内心想法。 祝青挑眉：“所以，你们真的在你们那些狐朋狗友面前说了这些话，对吧？” 祝且咬咬下唇，从齿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对。” 这两句话是他和严临风随口说出来的，如果不是祝青这会儿重提，他们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回想起来。 但，现在这两句话在他们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反复回荡。 因为那一天正是变化的开端。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们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地让孟凝来送伞，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消息发过去，也只得到她冷冰冰的简短回复。 从那天以后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原来她是有过来给他们送伞的，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她立刻冒着大暴雨过来，结果却听到他们这两个所谓的十年好友在别人面前诋毁她。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他们是人渣，垃圾，彻头彻尾的混蛋。 二人低垂着头，大脑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们听到来自祝青的嗤笑声： “活该。” 祝且猛地抬起头，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说话难听，但看在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们的份上，你们必须受着。你们两位，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下作吗？在我的观念里，但凡你们真的有把孟凝当成朋友来看，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的，正常来讲，你们维护她赞扬她都来不及，上赶着嘲讽她实在是很让人匪夷所思。” 祝青的话很难听，但祝且和严临风没什么可反驳的。 倒不如说，此时此刻，他们巴不得她多骂他们几句。 他们就该被骂，该被狠狠地骂，该被骂进尘埃里。 “孟凝，她，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了，心性坚韧，小小年纪就能不受外界干扰，坚定走自己的路，即便天赋颇高也不骄不躁， 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孟姨正好在我们家做保姆，你们这辈子恐怕都难跟她这种层次的人有交集，把她当成你们的跟班，哈哈，亏你们做得出这种事，你们比她好的地方，也就是投胎技术强了。” 祝青字字诛心，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毫不客气： “你们觉得自己有钱有地位，而她就是个保姆的女儿，所以你们就有资格瞧不起她了，对吧？我真没想到你们会这样想。” 闻言，祝且终于开口了：“妈，我没有，我——” “祝且你闭嘴，”祝青立即打断他，“身为你的母亲，我对你很失望，同时我也很羞愧，是我对你缺乏管教了，你才会长成一个这样的人，原本我想着，再怎么样，你至少不会走歪路，所以放任你自由成长，但今后，我想我必须好好教育你了。”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严临风：“严临风，你不是我儿子，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你到底有没有做错事，你自己很清楚，我会联系你妈，相信她知道了这件事后，也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的。” 听着祝青的斥责批评，祝且和严临风都无言以对，他们握紧拳头，默默感受尖刀在他们的心脏割上一刀又一刀。 活该。 她说得太对了。 他们就是活该。 他们就是不知好歹。 他们就是应该忍受她离开后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小凝，你知道的，祝女士对我们很好，而且她也是真心爱护你的，我、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孟雨华微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孟凝握着手机，青绿色眼眸里不起波澜，嗓音凉冽： “就这样么？” “啊，什么？” “我说，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件事么？” “是、是啊，小凝，之后祝女士可能会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俩，你……” “无所谓，”孟凝站在窗边，抬起头看皎洁耀眼的明月高悬于天幕之上，“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第229章 COH比赛（6） 复赛结束后，次日下午放学后，决赛便在圣弗朗科学院举办。 比赛场地是大礼堂，圣弗朗科的学生会提前对大礼堂做出改造，将舞台改成了跟正式电竞比赛场地差不多的场所。 最中央有一块大屏幕，舞台上放着十套电竞桌椅，另外还有炫目明亮的灯光在拼命闪烁，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这是真正的电竞比赛场地。 从上午开始，学生们就热烈讨论起关于比赛的事： “下午的比赛你们去看吗？我要去看！” “我也去，这肯定要去的啊，这可是我们两所学校第一届《Catch Our Honor》的比赛啊，听说还会有很多媒体过来拍摄采访，我必凑这个热闹！” “我差一点就成参赛选手了，可惜输了一局，最后第七名啊啊啊啊啊！” “你第七名？够厉害的啊，差点就能代表我们学校出征了哈哈哈，话说你是不是跟那个什么【一切为了赚钱1003】匹配到过啊？实力到底怎么样？听说他是应神，真的很厉害吗？”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应神，不过很厉害是真的，复赛不是要打三场吗？我排到两次，一次是队友一次是对手，反正特别厉害，那土灵师玩得出神入化了，我觉得有这种大佬在，我们学校至少随机匹配赛道是能赢的！” “好好奇啊，大家都说他是应神，我一开始觉得很扯，但现在看来，能担得起这种名头的人好像也就只有应神了，不过没事，下午就揭晓答案了！” “嗯嗯，期待下午的比赛，我也想看看这位大佬到底是谁！” 对于学生们的讨论，孟凝几乎一概不知，不上选修课的时候，她一直待在工厂里搭建电路。 她知道比赛是在今天下午举行，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没有太多感情和想法，她打算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再回学校。 祝且和严临风还是没有收她的钱，如果24小时后他们还没收钱，她就要走银行卡给他们转账了，万一实在不行，就把钱打给他们的家长。 最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她一身轻松。 下午，估摸着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她便动身前往学校。 她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不过先开始的是自由组队赛道的比赛，所以问题不大。 她走进礼堂后台，负责检录的学生看到她，微微一愣： “孟、孟神，呸，孟凝，你是要来参加比赛的吗？” 听到她的名字，另外几个站在后台的学生立马看过来，见白发女生站在面前，她们下意识面面相觑—— 目前已经有4个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过来了，只剩【一切为了赚钱1003】还没出现，也就是说…… 孟神才是那个每局都赢每局都拿MVP的逆天大佬！！！？？？ 不、不会吧？这怎么可能？根本不合理啊！ 面对众人惊异的目光，孟凝平静颔首：“我是，需要提供什么证明么？” 负责检录的学生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需、需要的，请你把账号的用户主页点出来给我看一下，我得确认名单。” “好的。” 孟凝立刻拿出手机，点开她《Catch Our Honor》的用户主页展示给学生看，学生凑近过去看了一眼，另外四名选手也纷纷凑过去看。 当她们看到用户昵称四个字后面跟着【一切为了赚钱1003】这行字时，都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睛，被暂时夺去了语言功能。 不会吧……真的是她，获得全胜战绩还局局MVP的大神竟然真的是她！ 即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但她们还是无法相信—— 孟凝看上去就不像是喜欢打游戏的人啊！她没有理由打游戏，更没有理由参加这场比赛吧？！ 而、而且大家不都说了吗？【一切为了赚钱1003】和论坛的【N】是同一个人，可孟凝和【N】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早就被排除了啊，这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说不通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选手才试探性问道： “那、那个，孟神啊，这个账号真……真的是你的吗？” 孟凝蹙起眉头：“当然是我的。” 什么意思，他在怀疑她用别人的账号来参赛么？ 他为什么认为她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无法理解。 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选手咽了口唾沫，讪笑两声：“这、这样啊，所以，你真的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大佬吗？” “是。” 他不是都看到手机页面上的内容了么，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 她知道她们一定会因此而惊讶，但也没必要这样吧，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不适合打游戏么？ 最终，在一片静默中，还是负责检录的学生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既、既然能和名单对上，那就没问题了，孟凝同学，你刷一下学生卡，然后就可以跟她们一起等待比赛开始了。” “OK.” 事已至此，尽管不敢相信，几位选手还是不得不接受孟凝是她们最后一个队友的事实。 和她一起晋级至决赛的学生是两女两男，两个初中生和两个高中生。 一个女生朝她笑道：“学姐你好，我的游戏昵称是【咖喱肥牛无敌好吃】，你直接叫我‘咖喱’吧，我是玩打野的。” 见状，另一个女生向她伸出手：“你好，孟凝对吧？我知道你，我在游戏里的名字是【石头剪刀布之神】，你叫我‘石头’就好，我比较擅长打上单和射手。” 孟凝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下头：“你好。” 剩下两个男生也依次做自我介绍： “学姐你好你好，我之前跟你当过队友的，我是【世界最可爱小猫咪】，大家都叫我‘小猫咪’，我中单和辅助都行！” 闻言，孟凝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小幅度点头。 最后一个男生笑了几声，道：“没想到【世界最可爱小猫咪】竟然长这样吧？我是【只玩版本答案】，大家都叫我‘版本狗’，我没有什么固定的定位，只要是这个版本强的角色，我都喜欢玩！” 四人依次介绍了一遍自己后，五人便算是认识了，外面正在进行自由组队赛道的比赛，她们决定在后台看看战况。 第230章 COH比赛（7） “现在圣弗朗科队的情况不太妙啊，三条路的外塔都被推掉了，打野和中单的经济都落后于斯卡夫尔队，再这样下去，这局的赢家应该就是斯卡夫尔队了！” 舞台旁边，解说员实时汇报比赛情况，解说员有两名，为防偏颇现象，两校各派出一名既对《Catch Our Honor》有所了解，又有一定主持功底的学生来解说。 决赛的赛制是三局两胜，目前自由组队赛道的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二局了。 “第一局是我们学校赢的，当时他们表现得很默契，结果这局一开始，对面就狂ban他们上一局选的角色，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不熟悉这个阵容，还是因为对面太擅长她们那边的阵容，反正这局打得很挣扎。” 站在舞台侧边，咖喱向晚来的孟凝解释。 孟凝点头表示了解，向舞台上看去。 圣弗朗科队在自由组队赛道上出战的是一支全部都为初中部男生的队伍，其中，坐在中间的男生扎着一束深蓝色中马尾，正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屏幕。 秦颂。 看来这就是他提前组建好的队伍。 能一路打进决赛，他们还挺有实力啊。 大屏幕上，孟凝没有看到用户【天下第一帅】，倒是看到了个【OIIIII】，这应该就是秦颂的大号了，她的推测得到了最彻底的实锤。 “团战开始了！斯卡夫尔的莫拉拉闪现冲进人群里，一个大招把圣弗朗科的四名选手都打掉了将近半管血！狂战士紧随其后，配合后方的射手将圣弗朗科的两个核心输出一举击杀！” “团灭！团灭了，斯卡夫尔队将圣弗朗科队团灭了！她们拆掉了圣弗朗科队的中路高地塔，一路高歌猛进，并且成功杀掉了最先复活的敌人，最后顺利击碎水晶！恭喜斯卡夫尔队获得本局比赛的胜利！” “现在双方的大比分来到1:1，选手们将在最后一局比赛中争夺最终胜利，真是一场胜负难料的比赛，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她们，十分钟后，将开始最后一局比赛，请各位千万不要走开哦！” 看到斯卡夫尔队赢下第二局比赛的胜利，观众席上的两校学生都不淡定了。 圣弗朗科的学生一片死气沉沉： “怎么输了啊？第一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对啊，这局从一开始就被压着打，到底怎么回事啊，看得我血压都高了……” “特别是秦颂，这局表现太差了，他个打野要背大锅，自己带不起节奏，被对面打野牵着鼻子走，这还怎么玩啊？初中生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啊！” “感觉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下一局也悬了，哎，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游戏方面输给对面，啧，希望随机匹配赛道能争点气吧。” “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不是说有应神吗？我感觉是稳的，不用担心。” “但愿如此吧……” 与圣弗朗科相反，斯卡夫尔的学生则是一派春风得意： “早说了，对面智商不行的，电竞这种东西，也是要动脑子的，他们根本就比不上我们！” “笑死了，我当他们多厉害呢，比赛前都要把自己吹上天了，说我们高分低能只会学文化课，结果一看他们的战绩，从头被我们吊打到尾，哈哈哈哈！” “圣弗朗科这波属于是自取其辱了，特地搞这么个比赛让他们自己人来丢人现眼，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呃，其实我听说，这场比赛是我们温会长主动提出要办的哦……对面那个应添域只是同意联合承办而已。” “啊，为什么？温会长？？她喜欢打游戏？？？不会吧！？” “我也不懂，但我学生会的朋友是这么说的，嗐，不管怎么样，温会长上任后，我们学校确实很不一样了！说不定明年的比赛，就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举办了，敬请期待吧。” 第二局比赛结束后，双方选手各自回到比赛后台休息，圣弗朗科的选手走左边，斯卡夫尔的选手走右边。 输了比赛，圣弗朗科的五名选手脸色都很难看，秦颂尤甚，五个人走在一起相互打气： “没事，下一局再加油，我们第一局赢了，说明对面肯定没有比我们强。” “对，加油吧，还有机会的，秦颂你也是啊，打起精神，你可是我们的队长。” “……知道了。” 五人边走边说，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人猛地停住脚步，他后面的人差点撞上他的背。 “喂，你干啥啊？”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呆愣愣地盯着前方，他身后的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便看到了前方倚靠在墙边的白发女生，顿时瞪大双眼。 剩下三人也疑惑看去，当他们看见这段时间被大家称作“孟神”的白毛学姐出现在后台，都怔然愣在原地。 秦颂微微张口，深蓝色的瞳孔倏然缩起，一瞬之间，惊讶、不解、欣喜和羞恼等等复杂情绪混在一起，卷起一阵巨大的浪潮，在他的内心排山倒海凶猛翻涌，拍起惊涛骇浪，震得他的脑袋嗡嗡鸣响。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是负责维护后台秩序的工作人员吗？不，不是，他刚才来检录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她。 她是来为自己的朋友加油助威的吗？不，也不是，加油助威的人应该去观众席，后台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她是参赛选手，而且，她是用户名为【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参赛选手。 除她之外，另外四个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都来得很早，比赛开始前，他就跟她们互相认识了，那时候，只剩下【一切为了赚钱1003】还没到。 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因为应会长事务繁忙，没空提前过来检录看比赛。 他以为第二局比赛结束后，他就会在后台与他最崇拜的应学长相遇。 然而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这里没有什么家境优渥表现优秀的应学长，只有他最看不上的特招生孟凝—— 她是在《Catch Our Honor》大杀四方的【一切为了赚钱1003】？ 她是在校园论坛上认真为学生解题讲题的【N】？ 开什么玩笑？！他绝对无法接受！ 哪怕不是应学长，也不该是她。 是谁都行，但不能是她…… 秦颂无意识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 第231章 COH比赛（8） “哎，秦颂，你怎么了？” 见秦颂半天没反应，他的一个队友忍不住问道。 秦颂抿起唇角，没有回话，他的队友便凑到他旁边，低声道： “就算看到孟神在这，也不用惊讶成这样吧？虽然我也不敢相信她就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但稍微想想，还是挺合理的啊，你别发呆了。” 听到这话，秦颂才缓缓松开拳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是，是，他不该发呆的，发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应该做的是—— “你就是论坛上的【N】吗？” 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直接迈步向孟凝走去，嗓音低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白发女生撩起眼皮，无比平静：“我是。” 凉丝丝的两个字钻入耳里，秦颂却感觉浑身如火烧一般炎热，他用力皱起眉头，看向孟凝的眼神中含着复杂难以辨认的情绪。 她承认了。 她亲口承认了。 她就是一直在论坛上和他交流、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的【N】。 不是任何人的猜想，也不是任何人的推测，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N】不是天之骄子应添域，而是他最看不上的特招生孟凝。 哈……那一直以来，他都在干什么啊？ 对着他看不起的人摇尾巴摆笑脸吗？ 一瞬间，他与【N】在论坛上和游戏上的聊天记录快速在脑中飞过，他只觉自己可笑。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眼高于顶看不上这看不上那的样子，在网上却每回都跟她的狗一样说话做事。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动了动唇，颤声问： “你知道我是谁吗？” 刚才大屏幕上已经显示了他的大号昵称【OIIIII】，跟校园论坛的昵称差不多，但凡脑子正常，应该都看得出是同一个人，但他还是希望她不知道。 求她不要知道，千万不要。 他想。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所愿，面前的白毛学姐近乎冰冷地说出两个字： “知道。” 轰—— 心中的堡垒轰然倒塌，他的大脑近乎一片空白。 知道？她知道。 好，她知道，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是刚刚才知道的，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思绪太混乱，他没有多想，直接便问出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从我第一天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就是一直在看着他一边对她爱答不理恶言相向，一边又把她夸上天去疯狂吹捧吗？ 这太好笑了。 “不。” 孟凝这个字出来的那一刻，让他的内心稍微好受了点，可下一秒，她接下去的话又让他心一凉： “是运动会的时候彻底确认的。” 运、动、会？！ 他是在运动会上才算正式跟她认识的，也是从运动会开始，他一见到她就对她摆脸色，那她在运动会彻底确认他就是【OI】，跟她一开始就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啊！？ 羞恼之下，他失控似地大喊： “你既然当时就知道，为什么不跟我说啊，看着我在你面前跟个小丑一样很好玩吗？！” 他此话一出，后台的学生们都震惊了—— 这、这啥情况？ 这俩人还有什么故事吗？ 孟凝沉默片刻，而后挑了下眉：“你从没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秦颂顿时被噎住，但很快就又道，“我没有问你，你就不说吗？” 孟凝反问：“你没有问我，我为什么要说？” 这下他彻底没话说了。 他眼珠快速移动几下，又找到新的问题：“那我之前问你是不是孟凝，你为什么要否认啊？” 孟凝立刻道：“我从来没否认过，你记忆错乱了么？” 她从来没否认过？！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因为她明确否认了，他怎么可能把她当成应…… 不对，等等。 秦颂猛然发现，对于“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孟凝”这个问题，【N】好像确实从没给出过明确的回答！ 从头到尾，她的确一直都是拒绝回答的态度。 是他，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N】是应添域，把她当作应添域来跟她交流。 所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问题吗？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了。 这实在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周围几个学生就是再傻，此时此刻见秦颂一副失神怔然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了，他的队友急忙将他从孟凝面前拉开： “再过几分钟就要比赛了，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下一局要用什么阵容吧！” “阵容……”秦颂喃喃自语，“我、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阵容。” “大哥你在开玩笑吗？！”队友双手抱头，“马上就要比赛了啊，你现在说这个？！” 秦颂清楚地知道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局比赛很快就要开始，可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N】u003d【一切为了赚钱1003】u003d孟凝”这件事已经把他CPU干烧了，他根本没心思去想阵容的事。 队长不发话，另外几个人群龙无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一旁围观的咖喱好心道：“要不你们干脆擅长玩什么就选什么好了，别想那么多，不要那么看重输赢，开心最重要啦。” 可惜她的提议一秒被反驳： “这怎么能行啊？对手可是斯卡夫尔，我们必须全力应战！” “就是啊，要是随便打打输了，我们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行，一定要认认真真打！我就不想看对面那恶心的嘴脸！” 听他们这么说，咖喱便也不多管闲事了，她耸耸肩，默默走远两步。 “秦颂你现在这状态不行啊，要不下局我们换个中心吧，昊子，下局的资源都给你怎么样？” 名为“昊子”的队员立刻摆手：“别别别，我可受不起，还是让秦颂来吧！” 秦颂撇了撇嘴，别过头：“给你吧，反正我现在也不知道要选什么了。” 闻言，四名队友面面相觑，神情都很微妙。 这时，旁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的白发女生突然开口，嗓音冷冽如风： “你不试试刀锋忍者么？” 第232章 COH比赛（9） 刀锋忍者？ 听孟凝这么说，四名队友都向秦颂投去疑惑的目光，其中一个人更是直接问：“秦颂，你刀锋忍者很强吗？好像没咋见你玩过啊。” 秦颂下意识否认：“我没……” 然而一想到他拿了孟凝亲手编写的详细攻略，他就说不下去了。 拿着那么优秀的攻略还玩不好，那他不是纯菜吗？ 况且……他玩得挺好啊！ 思及此，他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扬起脑袋：“前段时间玩过，确实玩得还不错，只不过不像别的角色有那么大把握而已，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就玩一把好了。” 说完，他还若有似无地瞥了旁边的白毛学姐一眼，见她没什么太大反应，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他的队友并没有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动静，只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自信发言： “哇，这么有信心吗？既然队长都发话了，那我们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啊，下一把你就放心选刀锋忍者吧，我们配合你选阵容！” “刀锋忍者比较适合跟什么中单合作来着？我选个暗黑天使怎么样？” “颂哥威武啊哈哈哈哈哈！” 刚刚还一片死气沉沉的五人瞬间又变得活力满满，七嘴八舌迅速定下最后一局的阵容，几个旁观的学生都相视一笑。 比赛快开始时，咖喱向他们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加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啊，享受比赛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另外三个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也送上鼓励，只有孟凝沉默不语，垂下眼睫盯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个学弟开玩笑似问了句：“孟学姐，你没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好歹让秦颂选刀锋忍者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啊。” 闻言，秦颂顿时脸色一变，紧张地看着靠在墙边的白发女生。 她掀起眼皮，淡淡瞥他们一眼，张口发出沁着丝丝凉意的声音： “加油。”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目光是正对着秦颂的。 他很肯定。 他感受到了。 这不是错觉。 身体过电，心跳猛然加快，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生怕被看出异样，他慌忙别过视线，大步向台上走去。 虽不解他为何突然加快速度，但四个队友还是立刻跟上，踏上万众瞩目的舞台。 解说员：“第一届由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联合举办的‘金游戏机杯’——《Catch Our Honor》大赛的自由组队赛道的最后一局比赛即将开始，在前两局比赛中，圣弗朗科队和斯卡夫尔队1:1打平，最后一局即是决胜局！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各位选手！” 十名选手依次就座的间隙，台下的观众们一边鼓掌一边讨论： “我们学校能赢吗？上一局被压得好惨哦，到后来我都不忍心看了。” “很难说啊，我看他们表情还挺从容的，应该有机会吧，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我们能赢……如果连手游都输给对面，我们真的没脸了。” “加油啊斯卡夫尔，一鼓作气赢下这局，你们就是元老级冠军！！！” “打爆圣弗朗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仅学习成绩不如我们，打游戏也比我们差！！！” 这是第一届在两所学校内举办的手游大赛，学生们的热情空前高涨，两边阵营更是势同水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台上的选手便是顶着这样大的压力进行比赛的。 一开局，斯卡夫尔队仍是ban掉了圣弗朗科队第一局使用的那几个角色，但圣弗朗科队丝毫不慌，直接帮秦颂锁了个刀锋忍者，之后就按照他们在后台的讨论结果选择阵容。 刀锋忍者这个角色的操作难度很大，一不小心就要翻车，见秦颂拿出这个角色，斯卡夫尔队的选手顿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开局没多久，斯卡夫尔的中单就感受到了不小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因为跑得快，她恐怕就要被一下子联合绞杀了。 秦颂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中的画面，在心中回忆孟凝发给他的攻略内容，再将其应用到对局中。 有效，真的很有效。 孟凝的攻略考虑到了方方面面，适用于各种情况，除非是遇到炸鱼的职业选手，否则他基本不可能处于下风。 拿着她给的攻略，在她面前输给对手—— 啧，这种事情光是想想他都接受不了。 获胜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跃动，打出一个接一个惊人的操作。 “技能全中！圣弗朗科队的刀锋忍者竟然这么快就把斯卡夫尔队的月圆狼人给单杀了！真是令人叹服的表现！” 开局不到三分钟，秦颂进入斯卡夫尔的野区偷野，撞上她们的打野，一通流畅的操作干脆利落将其单杀，血赚一波，引起台下观众们的热烈欢呼： “可以啊秦颂，这局是不是有得打了！？” “我觉得有，刀锋忍者这么难玩的都能玩好，斯卡夫尔这局不容易咯。” “加油加油加油！” 杀了斯卡夫尔的打野后，秦颂又去上路游走，配合队友将对面的上单击杀。 解说员：“刀锋忍者拿到两个人头了！目前是全场经济最好的选手，他能否延续优异表现，带起这局比赛的节奏呢？！” 秦颂很快就用他的操作回答了这个问题。 上路去完去下路，跟自家射手和辅助一起轻松击杀对面的射辅，拿到一杀一助，这么一套下来，对局节奏是彻底被他带起来了。 开局六分钟，双方人头比达到5:1，秦颂独拿3个人头，斯卡夫尔仅拿到一个，不仅如此，斯卡夫尔的下路塔还被推掉了，情况不容乐观。 斯卡夫尔的学生们急了： “稳住稳住啊，猥琐发育，别浪！” “别让对面翻盘了，都不要着急，稳扎稳打！！！” “不准输啊啊啊啊啊，你们要是敢输就完蛋了！” 观众的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面对秦颂刀锋忍者的强势进攻，斯卡夫尔队兵败如山倒，很快就在两次团战中被团灭，之后被一路推掉水晶。 圣弗朗科的解说员激动大喊： “斯卡夫尔的水晶被破坏掉了，恭喜圣弗朗科队拿下本局比赛，同时也是本场比赛的胜利！” 第233章 COH比赛（10） 舞台的大屏幕上显示出斯卡夫尔队的水晶被击碎的画面，全场寂静一秒，而后圣弗朗科学院观众所在的座位区域便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赢了！！！我的天，竟然真的赢了！！！” “秦颂太强了，刀锋忍者carry全场！！！” “都说了吧，别的不敢说，我们圣弗朗科在手游这方面是绝对不会输给对面的，赢那么一局就半场开香槟，现在活该了吧，哈哈哈哈！” “圣弗朗科永远滴神！！！” “我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第二局比赛结束后，斯卡夫尔的学生兴奋得不行，这会儿都只能安静下来，等待会儿的随机匹配赛道比赛一雪前耻了。 留着带浅黄渐变的淡紫色长发女生坐在观众席上，低声嘟囔：“颂狗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强了？那个大佬的攻略真那么好用吗？” “诶，江璨你说什么？” 隐约听到她在说话，跟她一起来看比赛的朋友好奇问道。 她连忙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这局输了有点可惜。” “噢噢，那确实，哎，上局明明局势大好的，这局竟然一上来就被打到抬不起头，比赛这种东西，真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结局啊。” “是啊，希望随机匹配赛道的能赢吧，别都输光了。” 江璨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投向舞台上的发小。 赢下比赛后，秦颂长舒一口气，放下手机，扭头看向后台，露出难以描述的复杂表情，江璨几乎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可惜从她这个角度看，完全看不到后台那边有什么。 鞠躬过后，台上的选手退场，解说员笑道： “再次恭喜圣弗朗科学院获得自由组队赛道比赛的胜利，也感谢十位选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现，请各位先别走开，十分钟后，我们将开始随机匹配赛道的比赛，敬请期待！” 圣弗朗科学院的五名选手回到后台时，几个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立刻为他们送上掌声： “太强了太强了！！！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刚才在下面看的时候都激动死了，这局赢得太爽了，对面根本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对啊，从头到尾都被压得死死的，被上一局气出来的高血压这局直接给我降了，你们真的太强了！” “秦颂是吧？没想到你连刀锋忍者都能玩得这么有压制力，圣弗朗科之光啊简直是！” 凭借着刚才的出色发挥，秦颂瞬间被大家的彩虹屁包围，他先是大大方方笑了两声，感谢大家的夸奖，再是看向一旁神情淡然自若的白发女生。 从头到尾，她只跟他们说了“恭喜”两个字。 但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比如——她为什么要在校园论坛上开展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她为什么要参加今天的比赛、她为什么要在明知道他就是【OI】的情况下装作一无所知，又比如……她刚才为什么要推荐他在最后一局比赛中选择刀锋忍者？ 他有太多太多问题想问她了，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好在后台的人很多，现在的气氛也相当热闹，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异样，更没人会再记得他和她先前的那段对话。 再过不久，她也要上场比赛了，他可以顺理成章继续逃避下去，多给自己一点思考的时间。 “待会儿的比赛你们也加油啊，争取让我们圣弗朗科连赢两场，打肿对面的脸！” “我们会在这里给你们好好打call的，把我们的幸运之力传给你们！” “加油加油，要是等一下你们也赢了，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呗？” 他的队友们正兴致勃勃地跟随机匹配赛道的选手聊天，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突兀，他也加入聊天，只不过眼神还是会时不时瞥向那个让他一不小心成了小丑的白毛学姐。 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丝毫看不出即将要上场比赛的紧张。 终于，十分钟时间到了，她们该上场了。 咖喱举起拳头挥了挥：“那我们走了啊，祝我们开门红哈。” “开门红开门红，祝你们凯旋啊！！！” 在他们的加油声中，五名选手从后台走上舞台，孟凝走在最后面。 路过秦颂时，她抬眸瞟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又收回视线。 只因这一眼，秦颂便心跳停拍，立刻慌张别开眼睛，直到五人都走上了舞台，他才怔然地望过去。 五人走上舞台后，解说员笑容满面道： “现在由我来介绍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五名随机匹配赛道选手！”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场上便已炸锅。 原因无他——没人能想到，特招生孟凝会是闯入决赛的其中一名选手！ “我天我天我天，我没看错吧，那是孟神吗？那是孟神吧，那绝对是她吧！？” “你没看错……对，就是她，天呐，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学神吗，怎么来打游戏了？！打游戏就算了，竟然还打进决赛了，不是，我是在做梦吗？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所以她是哪个啊？【咖喱肥牛无敌好吃】、【石头剪刀布之神】、【世界最可爱小猫咪】、【只玩版本答案】和【一切为了赚钱1003】，不是，这些名字怎么一个看着比一个奇怪，哪个都不像她啊……” “听解说员介绍吧，我现在的心情也是完全凌乱的，可怕。” 不仅是观众，即将和她们同台竞技的斯卡夫尔队选手也是惊讶万分，尤其是站在中间的棕发紫眸男生。 自从看到孟凝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便倏然瞪大，心跳速度也以不容抵挡之势极速狂飙。 他做梦都想不到，今天的对手会有她。 这不是什么学术竞赛，是《Catch Our Honor》的大赛啊，以前他没少推荐她来玩这个游戏，可她永远兴致缺缺，玩了两局就不想再玩。 现在，她竟然出现在了这个舞台上，很快就要作为他的对手进行比赛。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上天一定是在逗他玩。 第234章 COH比赛（11） 昨天晚上才在祝青那里得知了一切的原因，今天就要在台上和她一起竞技。 严临风此时只想说一句：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joke。 他承认，他一开始报名参加这次的《Catch Our Honor》大赛，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比赛场地定在圣弗朗科学院，只要他参加，就有概率遇到她，但他从未想过她会成为他的对手，更没想过他会在得知真相后立刻撞上她。 他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到底该怎么道歉怎么挽回，他都没有头绪。 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还有，最关键的问题——她是谁？ 屏幕上赫然显现【一切为了赚钱1003】这个昵称，如果这就是她在游戏里的昵称，那他就真的完了。 前两回排到她的时候，他是怎么跟她和她那两个队友吵架的，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天，他不敢想了。 他只能祈祷【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他那另外四个队友其中之一的昵称。 可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哪怕隔着屏幕，当时的他都觉得【一切为了赚钱1003】跟她真是太像了。 而且……他会想跟【一切为了赚钱1003】和她那两个跟班吵架，就是因为她太像她了，看着就让他胸口发堵啊。 因此，当解说员介绍【一切为了赚钱1003】就是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孟凝时，他不感惊讶，只觉崩溃。 完蛋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孟凝是知道他的游戏昵称的，所以一直以来，在她眼中，在游戏里跟她吵架的不是什么普通网友，就是他严临风！ 线下在朋友面前背着她诋毁她，线上又跟个疯子一样吵架…… 啊，他都不敢想象他现在在她心里是什么形象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要回到那个雨天，狠狠把自己揍到断腿断手，再撕烂自己的嘴，让他永远不能嘴贱。 可惜没有如果。 他必须承担自己的言行举止带来的一切后果。 介绍环节结束，将要入座的时候，他的精神几乎都是恍惚的，愣愣站在原地，还是因为队友提醒，他才赶紧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握着手机，大脑一片混乱，思考不进游戏的事，ban角色环节心不在焉的，叫他好几次都没反应，没办法，他旁边的队友只能用胳膊肘碰碰他。 “严临风，你发什么呆呢？该到我们ban角色了，你要ban哪个？” 严临风怔了怔，想起上次在游戏里遇到孟凝时，她玩的就是土灵师，他下意识回了句：“土灵师。”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怎么能把土灵师给ban了？这应该是她擅长的角色吧？他之前做错那么多事，现在竟然还要把她擅长使用的角色给ban了，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可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瞬后，他又觉得不对劲了—— 明知道她擅长使用土灵师，却不把土灵师ban掉，那不是在放水吗？她这个人，应该最讨厌对手放水了吧？ 啊，到底该怎么做？好像怎么都不对。 嗐，也是他咎由自取吧，如果不是他嘴贱，现在就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了。 头疼，他脑子要炸了。 想不下去，干脆不想了，他丢下一句话给队友：“BP都交给你们吧，这局我做不了。” 前一秒刚说要ban土灵师，下一秒就说这局做不了BP，他队友都被这善变的男人整无语了。 经过简短的讨论后，斯卡夫尔队确定好BP选择，顺便一提，最后孟凝的土灵师还是被ban了。 好在孟凝本来也没打算玩土灵师，一个刀锋忍者就够她打了。 除了她之外，另外四人能玩的定位包含了所有定位，因此孟凝可以随便补位，一听到她说要拿刀锋忍者玩打野，四个队友都双手双脚赞同。 “好好好，大佬你放心玩，我们资源都给你！” 开玩笑，这可是比赛开始以来一局都没输过，还局局都是MVP的超级大佬啊，当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看到圣弗朗科队选出刀锋忍者，两个解说员皆是一惊： “又是刀锋忍者？上一局比赛，圣弗朗科队靠着刀锋忍者一路带节奏获得最终比赛的胜利，难道她们这局是想重现荣光吗？” “这恐怕不太容易吧，刀锋忍者这个角色还是很有操作难度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期待选手们的表现。” 比赛开始，一切正常，该上线的上线，该打野的打野，孟凝很快清理干净自家野区，往斯卡夫尔的野区奔去。 斯卡夫尔那边的打野是严临风，他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清野的动作很机械，速度没有孟凝快，他刚要把最后一只打野怪打死，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飞出来的技能抢走了。 他当即愣住。 他知道，是孟凝过来抢野了。 但他在犹豫，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是该转身就跑，避免与她起冲突，还是迎头对上她，试图拿下一血？ 孟凝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就在他犹豫的这不到一秒时间里，她已经对他发起了进攻。 两个人的血量因为开局打野都不太健康，操作得当的话是能拿下人头的。 看到孟凝直接攻击他，严临风也顾不得多想了，立刻发起反击，二人就这样缠斗到一起。 “圣弗朗科的刀锋忍者和斯卡夫尔的滑轮女王打起来了！究竟谁能拿到一血呢？！” 解说员话音刚落，击杀播报声便在整间大礼堂里响起： “First blood!” “‘一切为了赚钱1003’击杀了‘Wind-’” 胜负已分。 孟凝凭借高超的操作技术和先手的优势拿下全场第一个人头！ 来自圣弗朗科的解说员大喜过望：“这是一波精彩的操作！不仅反野成功还拿下一血，看来圣弗朗科的刀锋忍者很有实力啊！” 拿下一血后，孟凝若无其事回到自家野区继续刷，严临风则是陷入呆滞状态。 他……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万分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抱有什么样的心情才是正常的。 他该开心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单杀了。 如果杀了他就能让她好受一点的话，那么，让她杀他多少次他都愿意。 可他很清楚，她杀他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是因为这是比赛。 她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乎他了。 那么他到底该怎么想才对？ 第235章 COH比赛（12） 之后的五分钟里，孟凝展现出了比上一局秦颂还强的统治力。 上下中三条路到处跑，每次出手必有收获，同时还能把野区清理得干干净净，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开局不到十分钟，她的经济较场上其余人就处于绝对优势地位了。 来自斯卡夫尔的解说员都给看傻了：“圣弗朗科这位刀锋忍者的实力很强劲啊，目前为止我就没有见她失过手。” 圣弗朗科的解说员的欣喜藏都藏不住：“据过往资料，我们学校的孟凝同学在海选赛、初赛和复赛的表现就非常亮眼了，没有一局比赛输过，而且每局都是MVP，是以100％的胜率进入决赛的！” 台下的观众纷纷议论： “我真没想到孟神竟然就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当时我们讨论了好久，讨论半天，都觉得【一切为了赚钱1003】大概率是应神，结果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孟神，啊……” “也不太可能是应神啊，【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什么鬼名字，应神家里缺钱吗，怎么可能起这种名字？” “因为之前有人说论坛上那个【N】和【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同一个人啊，【N】的那些特征又只有应神能对上，再加上这场比赛是学生会牵头搞的，所以就都觉得是应神了咯，现在看来，要么【N】和【一切为了赚钱1003】不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这两个人其实都是孟神。” “可是孟神和【N】是同一个人的想法不是早就被那个帆布袋推翻了吗？奇奇怪怪。” “说不定就是有什么学姐学长开学没多久就送她礼物啊，她那么厉害的人，也不是没可能吧！而且那个【N】不是搞付费题目咨询服务的吗？跟‘一切为了赚钱’这几个字全对上了啊，孟凝还是特招生，感觉挺合理的。” “救命，她们该不会真是同一个人吧？前段时间我还在论坛上拉踩过【N】和孟凝，这下搞笑了，我就是个小丑。” “这么看来，孟神的实力远超出我们想象啊，完全想不到她会来参加这种比赛，学业运动游戏全面开花，真的只有应神有一战之力了……” 除了圣弗朗科的学生之外，观众席上最惊讶的人无疑就是江璨了。 自从“孟凝”和“一切为了赚钱1003”这两个名字被联系到一起后，江璨就没有一刻是能冷静下来的。 【一切为了赚钱1003】竟然就是孟凝，开什么玩笑啊？！ 在她看来，【一切为了赚钱1003】就是个游戏里的高冷大佬，纯纯的网友，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也正因如此，她才敢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但现在这样算什么啊？！ 她把自己的暗恋心事告诉了她的暗恋对象？？？ 哈？！ 这不是自爆卡车吗？她今后还要怎么面对她啊？ 此时此刻，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孟凝应该不知道她就是【一束满天星】了吧。 但愿她真的不知道。 只要她不知道，那就没有关系。 按理来说，她也是应该不知道的，她没有任何知道的理由，除非……秦颂那狗东西多嘴。 想起这个她就无语，她只是在游戏里平平常常地开个黑，加了个大佬而已，结果后面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秦颂的小号开了一段时间的黑，她就说她为什么看那个【天下第一帅】那么不爽，原来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了故人熟悉的欠揍感。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这半年的生活像是一出巨大的抓马大戏，先是在游戏里遇到一个超级大佬，再是撞上自己发小的小号，接着又突然移情别恋，放弃自己多年的暗恋对象，迅速喜欢上前情敌，最后发现，在游戏里加的超级大佬就是她的前情敌！ 这一段经历要是发到网上去，估计会有一大堆人说她是编故事的写手…… 她忍不住扶额苦笑。 有句很著名的电影台词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的。 她已然深刻体验到这种感觉。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这是一个必须好好思考的问题。 …… 十五分钟后，在刀锋忍者的强势带节奏操作下，斯卡夫尔队很快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上中下三条路全崩，人头比圣弗朗科少了整整13个，完全看不到翻盘点。 “团灭了团灭了，在这场团战中，圣弗朗科队顺利将斯卡夫尔队团灭，顺便拆掉了她们的中路高地塔！这样一来，只要迅速把水晶拆掉，她们就能获得本局比赛的胜利，率先得到1分！” 看着屏幕上激动人心的画面，来自圣弗朗科学院的解说员真情实感地大声解说，将场内的氛围带至高点。 与此同时，台上的选手也是相当兴奋，跟着孟凝有肉吃，圣弗朗科的四名选手心甘情愿将所有资源都给她，让她来带领团队走向胜利，托她的福，中单和射手都爽快地杀了好几个人，打得非常舒服。 不仅是她们，孟凝本人也是相当投入，自从比赛开始，她就全神贯注打好每一个操作，干脆利落做好每一个决策，整个人都沉浸在比赛里了。 直到屏幕上显示出敌方水晶碎裂的画面，耳机内的声音变小，沸腾的欢呼声传入她的耳里，她才抬起头，向前方看去。 摘下耳机的那一刻，灌入耳里的欢呼声音量瞬间高了好几倍，她看到有很多学生兴奋地跳起来： “赢了赢了赢了！！！第一局碾压局！！！太帅了！！！” “各位你们都太赞了，我们圣弗朗科就是最强的！！！！！” “领先、领先、领先！！！” 她怔了怔，扭头看向身旁的队友，只见她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双眸明亮。 咖喱最是雀跃：“我们真的赢了诶，而且还是大优势赢下来的！孟神你真的太强太强太强了！” 其余三人也立马送上彩虹屁，欢快的氛围与对面的斯卡夫尔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们聊得很开心，直至解说员请她们回后台休息，五人才在掌声中起身向后台走去。 下一局继续赢的话，大家的热情应该会更高涨吧？ 走在回后台的路上时，孟凝这样想。 第236章 COH比赛（13） 一到后台，队友们的喜悦兴奋更藏不住了，咖喱和小猫咪直接跳起来了： “孟神，你真的是我的神，最后那波四杀太强了！！！我看对面脸都青了，哈哈哈哈！” “太爽了太爽了太爽了，这真是我打过最爽的一场比赛，虽然杀的人不多，但一想到对手是对面那群人，我就简直太畅快了！孟神，我们下局还跟着你打！” “孟神孟神，下一局你要选什么，还是刀锋忍者吗？不管你选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目前孟凝最熟悉的角色就是刀锋忍者和土灵师了，根据这局情况来看，下一局斯卡夫尔很有可能把刀锋忍者ban掉，那她就只能选土灵师了。 于是，她给出回答：“如果对面ban了刀锋忍者，我就选土灵师。” 听到这话，一旁的秦颂扬起半边眉。 刀锋忍者和土灵师……合着她就只会这两个他指定要攻略的角色吗？ 啊啊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啊？ 她明明都没怎么接触过游戏，却一玩一个准，想要玩好什么就能立刻玩好，作为一个打游戏不到半年的人，却能给他这个打了好几年游戏的老玩家出攻略，关键是还真的贼有效，这叫个什么事啊？！ 如果【N】真的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是应学长也就算了，毕竟秦颂从小就是听着他的光辉事迹长大的，对他自带滤镜，无论他做出什么非凡的成就，他都不觉得奇怪，但事实是，【N】不仅不是他最崇拜的应学长，还是他最看不上的特招生！ 现在哪怕他不乐意，他也不得不承认，因为家境而被他看不起的孟凝就是天赋异禀，能力就是超过几乎所有他曾见过的人，甚至在某些地方还有超过应学长的趋势。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刚才带领队友获得胜利的欣喜雀跃都被冲淡不少。 他默默站在一旁，看学生们围在孟凝旁边七嘴八舌地讨论下一局该怎么打。 哎……其实这也算一种幸运吧，至少他不用立刻想出面对她的恰当方式。 十分钟后，第二局比赛就要开始了，众人都信心满满： “加油加油，一鼓作气拿下这局，我们圣弗朗科今天就算大获全胜了！” “我们还是会在台下给你们打call的，放心去吧！！！” “你们已经赢一局了，这局可以放松一点，不管结局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们！” 咖喱握起拳头：“好嘞，等我们去直接拿下这场比赛！” 孟凝轻吐一口气，与队友们一起走上舞台。 选手们就座后，解说员笑道：“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到，那么各位观众，欢迎你们继续观看第一届由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联袂举办的‘金游戏机杯’——《Catch Our Honor》大赛的随机匹配赛道的第二局比赛。 在上一局比赛中，圣弗朗科队凭借优异的表现先下一城，率先夺得1分，那么这一局，究竟是圣弗朗科队会再现辉煌，直接拿下整场比赛的胜利，还是斯卡夫尔队会绝地求生，抢下1分，获得进入决胜局的机会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BP环节开始，上一局先手BP的是斯卡夫尔队，这一局先手BP的便是圣弗朗科队。 圣弗朗科在ban角色这上面的选择总体来讲比较随意，主要是因为她们也不知道对面擅长使用什么角色，上一局她们又全程把对面压着打，看不出有什么角色是值得被ban的，于是乎，她们最终选择ban掉对土灵师有克制作用的角色。 轮到斯卡夫尔队ban角色，不出所料，她们果然一上来就ban掉刀锋忍者，这显然是因为孟凝上一局的表现给她们留下不小的阴影。 圣弗朗科队趁势给孟凝锁了个土灵师，之后就按照她们刚才在后台的讨论结果来决定了。 见状，来自斯卡夫尔的解说员挑了下眉：“土灵师？圣弗朗科队竟然把这个角色给到孟凝了吗？她上一局的定位不是打野吗？据我所知，土灵师不太适合打野。” 来自圣弗朗科的解说员也有些不解：“土灵师打野确实相当少见，可以说几乎没有，那我猜这一局圣弗朗科队是要更换定位了，说不定会由孟凝来担任中单。” “真有趣，一般来说定位决定好了都不会换的，刚刚自由组队赛道的比赛就是如此，看来圣弗朗科队这局应该会带来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现。”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和言论，圣弗朗科队的五名选手坦然开始比赛。 正如解说员预测的那样，这一局，圣弗朗科队的打野不是孟凝，而是咖喱，至于孟凝，她则顶替了上一局版本狗的位置，担任本局中单。 比赛刚一开始，她就展现出了强大实力，给斯卡夫尔的中单带去巨大压力，技能稳稳击中对方，成功消耗其血量。 快到两分钟时，她就把斯卡夫尔的中单打到残血，逼得他回城补血，她则悠悠哉哉在线上清兵，甚至还跑去对面野区转了一圈，抢了严临风两只野怪。 严临风本来想追她的，可看到她的打野队友就在附近，只好作罢，独自咽下这份“委屈”。 开局三分钟，她配合咖喱的偷袭杀掉对面中单，一举拿下本场比赛的一血。 自从她拿下一血后，一切就又开始朝着上一局的走向狂奔了。 即便玩的是机动性不高的角色，她也能最大化发挥她的作用，哪里需要她，她就去哪里，她不抢人头，有时甚至还会刻意把人头让给自家射手，助推其尽快发育。 在她的带领下，圣弗朗科队总体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态势。 解说员又看傻了：“这才开局十分钟，圣弗朗科队就已经建立起了巨大优势，难道这一局的结果会跟上一局一样吗？斯卡夫尔队又要被从头打到尾了？” 斯卡夫尔的解说员强颜欢笑：“哈哈，虽然很不想面对这个结果，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身为斯卡夫尔的学生，我还是希望五名选手都能赛出水平、赛出风采，不让自己失望吧！” 第237章 COH比赛（14） 战局不断推进，看到斯卡夫尔的中路外塔被推掉的那一刻，有些观众激动得当场从椅子上跳起来： “拆啊拆啊拆啊，加油！！！” “冲冲冲，赶紧打爆对面！！！” “圣弗朗科加油！圣弗朗科加油！” 舞台上，白发女生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不断移动，机敏地对一切形势变化做出恰当应对。 拆掉中路外塔后，她们队就走得很顺了，接下来只需复刻上一局的过程。 敌人的血量在她的攻击下唰唰唰往下掉，每当她杀掉一个人，她都感到心中有一阵舒爽的凉风吹过，当她跳到人群中，用AOE技能同时杀掉三个甚至四个对手时，那阵风就变得更大了，几乎要将她吹向云端。 她飘在流云中，尽情呼吸清新明快的空气。 她彻底沉浸在比赛里，关注不到任何外界变化。 走位、扔技能、埋伏草丛蹲守、清理野区、打龙、买装备……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事上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带领队友漂亮地赢下这场比赛。 不仅是她，另外四名圣弗朗科的选手也都进入了享受比赛的状态，尽管比赛局势紧张，但她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扬起灿烂的笑容。 爽，太爽了。 从头到尾被大佬带飞，连带着她们也能吃肉喝汤，只要操作不出太大问题，就能轻松单杀对面的人，游戏体验拉满。 对手是斯卡夫尔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产生这种体验的对局可遇不可求，她们必须珍惜每一秒。 杀杀杀，推推推，一路顺风，圣弗朗科队已然势不可挡。 面对这种情况，纵然是来自斯卡夫尔学院的解说员也没话可说了：“圣弗朗科这局的表现也相当优秀啊，我完全看不到斯卡夫尔队的翻盘点，实力差距真的太大了。” “是啊，这波团战又轻松把斯卡夫尔团灭了，拆掉了高地塔，再有一次，圣弗朗科队就能捧得奖杯归了。” 只要孟凝她们赢下这局比赛，圣弗朗科学院就能在今天的比赛中获得自由组队赛道和随机匹配赛道的两连胜，因此，比赛进行到最后阶段时，几乎每个圣弗朗科的学生都进入癫狂状态了： “快点拆啊快点拆啊，不要再拿人头了，快点赢下比赛最重要！！！” “推推推，速推速推，就剩一个水晶了，胜利就在眼前！！！” “圣弗朗科必胜！圣弗朗科最强！圣弗朗科必胜！圣弗朗科最强！” 声嘶力竭的呼喊快要穿透天花板，观众们的热情让大礼堂不断升温，明明有中央空调，可相当多学生的脸都因为温度太高而变红了。 观众席的呼喊浪潮一次又一次袭来，巨大的声浪使得人们面前的景象都微微扭曲变形。 在这个众人沸腾的时候，只有场上戴着耳机的选手才能勉强保持镇静。 孟凝垂下头来，青绿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屏幕上的画面，她敛起眉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最后一波团战就要开始了。 上单一马当先，带着队友们杀向斯卡夫尔的城内，她在一旁伺机等候，抓住合适的时机便冲上去释放技能。 一杀。 双杀！ 三杀！！ 四杀！！！ 五杀！！！！！ 在最后一波团战中，她打出了一波五杀！！！ 大礼堂内不断回响着与她有关的击杀播报声，当最后五杀的“Panta kill!”语音出来时，全场人都无法保持冷静了，如果不是因为位置太小，恐怕有些人当场就要跳起舞来。 圣弗朗科的学生自发高喊： “孟神天下第一！孟神天下第一！孟神天下第一！” “五杀！五杀！五杀！五杀！五杀！” “孟凝，圣弗朗科之神！孟凝，圣弗朗科之神！孟凝，圣弗朗科之神！” 斯卡夫尔的学生虽然不悦，但也不得不服： “逆天，最后这波操作太强了，没见过有人能把土灵师玩成这样的，比肩职业选手了吧要？” “这个孟凝应该是今天最强的选手了吧？本来还以为对面就那个秦颂最强了，没想到还有高手，我们这边差太远了。” “孟凝运动细胞太发达了吧，上次运动会就各种项目包揽冠军断层第一，这次电子竞技又重现荣耀了，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我记得严临风打游戏很强的啊，今天怎么回事？完全没发挥出来，孟凝确实强，但严临风的表现也远远不如平时啊。” “可能本来也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吧，对手实力过强的时候，自己的实力就是很难发挥出来啊，孟凝这是职业选手的实力，业余选手再强，对上她也只有被降维打击的份，哎，我们就认了吧。” 在一众沸腾欢呼的学生中，有一个学生静默不语，与大家格格不入。 她站在礼堂后方，靠着墙壁，仔细观察舞台上的白发女生。 她与舞台的距离很远，照理来说，是看不清台上人的表情的，但很奇妙，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她也能注意到在她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如果说，在她眼里，孟凝一直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冰山，没有生机，到处都是死寂一片，静悄悄的，像一首缓慢舒缓得不能再缓慢舒缓的催眠曲，那么此刻，她竟在她眼里看到了翻飞的生机活力，其浓烈程度，仿佛下一秒就有蝴蝶飞鸟要从她的身体里冲出来。 冰山上开出一朵鲜花，生命力在怒放。 这本该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她这样的人不可能拥有摇滚的气质一样。 然而不可能化为可能，就在这一瞬间，她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线热烈盛放的可能性。 She finds it. She will catch it. Tightly and Swiftly. 她轻轻勾起嘴角，摸出手机，找到对应联系人，发出一条信息。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显示出斯卡夫尔学院的水晶被击碎的画面，原本不断升腾的热意更上一层楼，观众席上爆发出的欢呼声快要将她的耳膜震破。 她眯起一只眼睛，收起手机，捂着两只耳朵转身走出大礼堂。 OK，目的达成。 她很满意今天的收获。 第238章 COH比赛（15） “拆掉了！拆掉了！圣弗朗科队将斯卡夫尔队的水晶拆掉了！恭喜圣弗朗科队再续辉煌，获得本局比赛以及本场比赛的胜利！” 与解说员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观众们的欢呼声： “赢了啊啊啊啊啊，真的赢了！！！” “太强了太强了太强了，你们真的太强了，碾压！吊打！虐杀！” “我宣布，圣弗朗科学院就是最强的！！！金拳头金腰带金帽子金游戏机全部收入囊中，我就问一句，还、有、谁！？” “孟神啊孟神，你真的是我的神！天下第一强，我可以永远当你的脑残粉！！！” “我们圣弗朗科就是超级强啊，全程压着对面打，一点颓势都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实力！！！” 舞台上，击碎水晶的那一刻，咖喱、小猫咪、石头和版本狗就都立刻摘下耳机疯狂尖叫了： “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我们是赢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开心！！” “大家都太赞了呜呜呜呜呜！” 只有孟凝盯着手机屏幕，懵懵地眨了几下眼睛。 ——就这样结束了？ 比赛就这样完了？ 她……她觉得自己还没能展现出太强的热情。 比赛过程中，她的确打得很畅快，也彻底沉浸其中了，但似乎还不够。 她没能像观众和队友一样激动得蹦蹦跳跳。 她是不是不该参加这场比赛的？ 比起参赛选手，观众这个角色是不是更符合她的需求？ 但她的内心告诉她，在这场比赛中，她不想只做一个在台下跟着人群欢呼的观众。 她随心而动了，那么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如预期，她也愿意接受。 就这样吧，之后应该还有机会的，这回就当是一次珍贵的体验了。 能跟大家一起赢得第一届两校《Catch Our Honor》比赛的胜利，也挺不错的。 思及此，她摘下耳机，长吐一口气。 她刚从座位上站起身，咖喱就扑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学姐，你真的太太太太太强了！！！这个家没你不行啊！当之无愧的MVP！！！” 看到咖喱一把抱住她，另外三个人也加入战局，五个人喜滋滋地抱在一起，分享比赛获胜的喜悦。 “一口气赢下比赛，太爽了啊啊啊啊啊！” “孟神，你真不愧是孟神，想不到我还有被你带飞的一天！” “你的刀锋忍者和土灵师真的都神了，一点破绽都找不到啊，太精湛了！” 孟凝被簇拥在四个队友的怀抱里，咖喱抱她抱得特别用力，她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她想立刻喊停，可看着她们雀跃不已的样子，她又突然不忍心打断她们的快乐，便任由她们这样下去了。 她不习惯和别人产生肢体接触，更别说她们是跟她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陌生人”了。 她会很难受。 本该如此的。 但此时此刻，她却并不觉得和大家拥抱在一起的感觉很糟糕。 或许，在“产生情感波动”这方面，她有了一点点进步。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足够了，至少这一趟她没有白来。 …… 比赛结束后便是颁奖仪式，圣弗朗科学院的十名参赛选手都能上台领奖，当然，“金游戏机”奖杯只有一个。 走上舞台前，大家就“该由谁来拿奖杯”这个问题展开激烈讨论。 最先被提名的当然是孟凝。 咖喱举起手：“学姐就是今天表现最好的选手啊，由她来拿奖杯才是最合理的，难道不是吗？” 小猫咪连连点头称是：“反正学姐拿奖杯的话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实至名归。” 秦颂的队友却有不同意见：“我觉得秦颂拿奖杯也可以啊，三局比赛他的表现都很不错，决胜局也扛住压力带着我们赢了，他拿奖杯真没问题。” “是啊是啊，支持我们的队长！” 听到他们的话，秦颂扯扯嘴角：“我拿不拿奖杯都无所谓的，你们其实不用说这些。” 咖喱扬扬眉：“听到了吗？秦颂自己都没多在乎这个啊，所以果然还是让我们的孟神来拿吧！” 秦颂的队友不服：“秦颂不在乎，难道孟神就在乎了吗？孟神，你想拿这个奖杯吗？” 莫名其妙被cue到，孟凝耸了下肩，嗓音淡淡：“无所谓。” “看吧！”问问题的男生一脸得意，“秦颂不在乎，孟神也不在乎，那这个就不能作为决定因素好吗？” 咖喱立刻道：“切，不能就不能，那我们就从单纯的表现来看呗，孟神可是带着我们连赢两局的，全程碾压对面，你们还输了一次呢!” “那我们要承受的压力不是更大吗？能扛着这么大的压力赢下比赛，难道还不值得捧个奖杯？” 俩人辩得不可开交，最后，是石头插空小声问了句： “那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奖杯是可以两个人一起同时捧的？” 她此话一出，二人瞬间将目光投向她。 下一秒，二人对视一眼，再异口同声道： “有道理！” 于是乎，当她们走上舞台时，站在C位的就是孟凝和秦颂了。 对于要和孟凝一起捧奖杯的事，秦颂觉得有些别扭，他悄悄瞥了她一眼，见她的眉眼一如既往清冷，似乎对此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 孟凝都没感觉有什么，他干嘛要扭扭捏捏的啊？！ 想到这里，他挺直腰背，还抬手理了理他的深蓝色马尾辫。 嗯，没问题，他要在照片上留下自己最帅气的样子，绝对不给任何人讲闲言碎语的机会。 颁奖仪式，除了圣弗朗科学院的“金游戏机”奖以外，斯卡夫尔学院也有一个安慰奖，颁奖嘉宾分别是两所学校的学生会长，调换着来。 也就是说，给孟凝她们颁奖的是温从昭。 留栗色微卷发的女生捧着奖杯走到舞台中央，驻足在孟凝和秦颂面前，温声问： “请问奖杯由谁来拿？” 咖喱笑道：“她们俩一起拿，你给她们就行了。” 闻言，温从昭轻轻扬眉，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白发女生，片刻后，才将奖杯递过去： “挺重的，拿好了。” 孟凝和秦颂伸手接过奖杯，在孟凝触碰到杯身的那一刻，她听到温从昭略显委屈的嗓音响起： “原来最近没时间和我下棋，都是因为你要准备这场比赛吗？” 第239章 COH比赛（16） 听到温从昭的声音，孟凝微微一愣，而后轻声道： “抱歉。” 温从昭立刻眨了下眼睛，笑道：“开个玩笑，最近要筹备这场比赛，我也挺忙的，等之后我们都有时间了，再来下棋吧。” 孟凝点点头：“好的。” 温从昭将手从杯身上撤离，看向圣弗朗科学院的十名选手：“再次恭喜你们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话毕，她走下舞台，将时间都留给她们。 孟凝在右边捧着奖杯，神情平静，秦颂则在左边捧着奖杯，抿紧嘴唇，表情看着很严肃，与身旁人的笑脸形成鲜明对比。 观众们都笑飞了： “哈哈哈哈哈秦颂干嘛这个表情啊？领奖不是应该开开心心的吗？他坚定得像是要入伍。” “确实，太难绷了，我寻思着他也不是什么老干部人设啊。” “是不是因为跟孟神一起捧奖杯，所以太紧张了啊？如果是我，要站在孟神旁边捧奖杯，估计也会很紧张。” 看着秦颂那副表情，江璨撇了撇嘴，嗤笑一声。 看不出来啊，颂狗那货竟然还有这么紧张的一天，他以前明明顶多在应添域面前紧张的。 前段时间他在她面前把孟凝贬得什么都不是，现在脸应该是被狠狠抽肿了，哈哈，大快人心。 让他嘴硬啊，看他这下还能说出啥话来。 将目光从秦颂身上移开，她又笑眯眯地看着舞台上的白发女生。 经过最开始知晓她和【一切为了赚钱1003】是同一个人的惊讶后，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反正孟凝大概率不知道【一束满天星】就是她，那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只要美美接受自己眼光极佳的事实就行了——在现实世界喜欢上的和在网络世界敬佩和崇拜的竟是同一个人，这难道不是说明她的眼光出奇得好、出奇得统一吗？ 她应该开心才是啊！ 虽然她是斯卡夫尔的学生，但还是和圣弗朗科的学生们一样，喜滋滋地拿出手机给台上的人拍照。 “江璨，你拍什么呢？这不是对面的人吗？” 见她兴致勃勃地拍照，她的朋友疑惑道。 江璨心情很好地轻哼两声，转过头去，大大方方笑道： “我给我喜欢的人拍照，不行啊？” 她朋友的头顶瞬间飞过一大串问号：“What?!什么鬼，你在开玩笑吗？！” 拍好照片，江璨垂首查看一眼，确认没有问题，才把手机收起来，弯弯眼睛： “没开玩笑啊。” “不是，你……”她朋友指了指舞台上的人，迟疑道，“她、她们不都是圣弗朗科的学生吗？我记得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祝……” “Stop！”江璨竖起手掌，摇摇头，“不要再提他了，他是过去式了，我已经移情别恋，现在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朋友双手抱头，满脸不可置信： “你开玩笑呢，你不是从小学开始就喜欢他的吗？当时你妈你爸让你去圣弗朗科，你还偏要为了他来这边，现在说变心就变心？？你是啥时候突然被打击了？你不要为了疗愈内心去草率地喜欢上另一个人啊。” 江璨无奈：“姐姐，我没被打击，我就是突然不喜欢他了，不行吗？感情这种事就是不讲道理啊，我喜欢他很多年又怎么样？现在他就是没办法让我心动了啊，而且，我也很了解我自己，我喜欢就是喜欢，不会为了什么疗愈内心去喜欢别人。” “啊……这样，那好吧，尊重你的想法，对了，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啊？该不会是秦颂吧？” 江璨血压顿时升高：“姐姐你搞笑呢，我跟秦颂那狗东西认识多少年了？他就是个傻缺，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也太不符合我的格调了。” 听到这话，她朋友不懂了：“不是秦颂？那还能是谁啊？” 江璨摆摆手：“情况挺复杂的，现在暂时保密啦，等我有新动静了再告诉你。” “好吧好吧，哎，反正我是搞不懂你啦。” …… 颁奖仪式结束后，一行人回到后台，咖喱当场琢磨着要出去聚餐：“我们都是第一届比赛的赢家诶，今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吃完饭可以再去我家的娱乐厅玩玩，要的话我现在就找人给我们订餐厅。” 石头爽朗笑道：“好啊好啊，今天的确很值得纪念。”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众人一派喜气洋洋。 咖喱掏出手机：“那我现在就订位置，十个人对吧？” 孟凝于此时开口：“我不去了，晚上还有事。” 参加比赛本身就花了她不少时间，她不可能再把时间用在聚餐这种事上了。 她此话一出，大家都立刻看向她。 咖喱失望地“啊”了一声：“学姐，你不去的话，我们这个团队就没灵魂了啊，今天我们能赢得这么顺利，还是多亏了你。” “是啊是啊，孟神，你肯定得去的啊，团队灵魂人物，我们没你不行！” “就当是留个纪念嘛！” 孟凝轻轻摇头：“抱歉，我真的没时间。” 秦颂看着众人，沉默片刻，道：“我也不去了，我想起来我还有个作业没写完，明天得交了，今晚真的去不了。” 他的队友张大嘴巴：“啊，秦颂你怎么也不去啊？你们俩可是咱们圣弗朗科队今天最重要的选手啊，你们不去，那光我们几个去玩，还有什么意思？作业真的不能留到明天写吗？” 秦颂勉强笑笑：“真不行，明天上午就要交了，今晚再不写真来不及了，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说着，他还掂了掂手中的奖杯：“我还得把这个奖杯给拿到校史馆去嘞。” “……那、那好吧，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再约咯。” “一定一定！” 得知两个关键选手都不去聚餐，大家的心情立即低落下来，原本真心的笑容都变成强颜欢笑了。 秦颂看着有些愧疚，稍加思索后道：“要不我们再重新拍张合照呗，刚才在台上那个太正式了，这次就随意一点。” 咖喱迅速表示赞同：“好啊好啊，那我肯定要做个好玩点的动作！” 秦颂给出这个提议后，几人的表情这才变得好看了些，赶紧讨论起要摆什么动作。 孟凝默默站在一旁，看她们讨论。 五分钟后，讨论结果出来了，咖喱举着手机大喊： “就按这张照片上的来拍！” 第240章 我每天都洗头 咖喱她们在网上找了一张十人搞怪合照模板图，动作千奇百怪，看着很欢乐，非常适合她们拍，就连孟凝都能在其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 照片内容是两个人站在长椅上，两个人坐下，两个人站在长椅前，一个人站在椅背后。 剩下三个人，一个人被其中一个站在长椅前的人打横抱起，双腿朝上，一个人坐在其中一个坐在长椅上的人的腿上，最后一个人则被抱在另外一个坐在椅子上和站在椅子前的人之间。 站在椅背后面的人双手插兜，表情严肃，与另外九人喜气洋洋的神情格格不入，这位置简直就是为孟凝量身定制的。 于是乎，对于拍摄一张这样的搞怪照片，她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立刻答应了。 “秦颂秦颂，你要不要当这个被抱起来的人啊？这人还得双腿朝上，难度挺高的，我看你很适合。” 秦颂的队友之一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笑嘻嘻道。 秦颂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白发女生，而后立即拒绝：“不要！我绝对不要这个！” “为什么不要啊？你别担心我们抱不动你，我们肯定可以的！” 秦颂满头黑线：“不是因为这个好吗？！反正我不要，你们换人吧！” 说完，大概是因为担心他的队友们继续缠着他，要他去做那个被横抱起来的人，他迅速撤到孟凝旁边，寻求她的庇护。 孟凝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最后，众人的讨论结果是：由石头站在长椅前，将咖喱打横抱起。 剩下几个站位的选择就很随意了，秦颂被分配到坐在长椅上，他的其中一个队友将坐到他腿上。 孟凝的站位刚好在他俩后面，她双手插兜站在后方，垂眸就能看到秦颂的发顶。 深蓝色的发旋映入眼里，她莫名盯得出神，甚至想要上手戳一戳发旋中间。 见她没有看镜头，临时被抓来帮忙拍照的学生喊道： “孟神孟神，看镜头！” 闻言，秦颂在孟凝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时回过头来，恰好与她对上视线。 然而只有一瞬，一瞬过后她就回神了，赶紧抬眼看镜头。 秦颂微微一愣，也立刻将头转回去。 他表面还平静维持着拍照的动作，可内心已经彻底不淡定了—— 搞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刚好跟她对视？难、难不成……她没看镜头的时候，一直都在看他吗？ 她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看他？ 真是有够奇怪的！ 他心乱如麻，直到拍摄结束，队友从他腿上站起来，他都还心不在焉的。 “秦颂，你在发呆吗？不过去看看照片拍的效果怎么样？” 他顿了顿，扯扯嘴角站起身：“行啊，看看呗。” 几个积极分子拿着手机查看照片，不时发出爆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拍得可以啊，咖喱你腿绷得好直啊，柔韧性不错吧？” “那是，我虽然不学舞蹈，但从小到大坐位体前屈都是满分哦~” “版本狗，你这个都可以当表情包了，笑死。” 笑完之后，小猫咪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拉个群吧？把照片发到群里，想要的自己保存，之后要是想开黑，还能直接在群里找人。” 此举迅速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咖喱主动跑来加上孟凝的微聊联系方式，把她拉进群里，过了一会儿，她好奇问道：“学姐，我怎么找不到你的朋友圈页面啊？” 孟凝淡声道：“我不发朋友圈，没开通这个功能。” “啊，还能这样？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没有开通朋友圈的人呢，哈哈哈。” 听到二人的对话，秦颂盯着手机屏幕上孟凝的信息页面，若有所思。 头像是一片空白、朋友圈没开通、甚至账号昵称直接就是自己的真名……合着微聊在她这里真就只是一个通讯软件啊？ 连应学长都会认真选头像起昵称，在重要时刻发朋友圈，她竟然什么都没有。 ……她的生活就这么无聊吗？还是说，她只是单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 不对不对，他干嘛要想她的事？她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江璨在运动会时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心下一惊，用力挥挥手，试图将“孟凝”这两个字从他脑里赶出去。 他队友注意到他的动作，笑道：“秦颂你干啥呢？面前有鬼啊？” “鬼什么鬼？有、有苍蝇在这我挥挥不行啊？” “啊，为什么会有苍蝇在你附近？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洗头了？” “你胡说什么！？”秦颂再次下意识瞟向一旁沉静的白毛学姐，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接着道，“我每天都洗头的好吗？！每天！！！你别乱说！” 他队友无语笑笑：“我就开个玩笑，干嘛这么激动？”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好好好，不好笑不好笑，那我以后不说了，嗐。” 众人又叽叽喳喳了一会儿后，这才准备出去吃饭。 孟凝打算在食堂解决晚饭，秦颂则要把奖杯拿去校史馆，俩人顺一段路。 “那我们先走了啊，秦颂，你要是作业写完得早，就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离开之前，他队友这样笑道。 秦颂抬抬下巴：“行啊，写完了就去。” 咖喱也向孟凝挥手：“学姐，下次我们有机会再约。” 孟凝点了下头：“好，再见。” 八人离开后，孟凝和秦颂也向她们各自的目的地走去，秦颂抱着奖杯，走得比较慢，他还在想要说些啥来缓解沉默的尴尬，结果孟凝没过多久就甩了他两三米。 他一下子就不服气了，立马加快速度，跟上她的脚步。 听到身后传来变快的脚步声，孟凝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秦颂光顾着赶上她的速度了，没看路，最后就这样一路跟着她来到食堂。 他刚要跟她进入食堂，孟凝便转身，看向他怀里的奖杯，嗓音冷冽： “你不是要去校史馆放奖杯么？来食堂干什么？” 秦颂霎时呆若木鸡，顿住脚步，缓缓低头看着金光闪耀的奖杯。 ……他绝对是白痴吧？ 第241章 我很开心(*^▽^*) “我……”秦颂低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突然猛地抬头，大声道，“我想先来吃饭，不行啊？！” 说完，他直接越过孟凝，飞一般地走进食堂，仿佛他身后有恶鬼在追他一样。 孟凝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莫名其妙——校史馆不是在刚才她们过来的路上么？他这什么迷惑行为？ 她摇摇头，独自走进食堂。 吃过晚饭，她回到宿舍，拿出手机处理消息，合照完加群的时候，她就看到她多了几十条消息，有很多都是高一（A）班的同学发给她的。 顾惜暖：【孟凝，听说你今天去参加《Catch Our Honor》的比赛，表现特别好，带着大家从头赢到尾，恭喜你呀！早知道我也去看比赛了哈哈哈，我还没见过你打游戏的样子呢】 薛英锐：【孟神，原谅我这样叫你！你今天真的太神了！！！我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个比赛上看到你，更想不到你强得如此离谱，原来你就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啊，太恐怖了太恐怖了，神！】 范雨：【你竟然是‘一切为了赚钱1003’！太强了，我一个不怎么爱打游戏的今天都看得热血沸腾，孟凝你太有实力了】 凌之逸：【啊啊啊啊啊我在论坛上刷到你参加比赛的照片和视频了！！！好帅好强好厉害！！我恨我还不能回学校55555】 曾洲：【孟凝你可以啊，不声不响扔了个大炸弹，厉害厉害】 伊莱·加西亚：【恭喜你今天在比赛上贡献出优秀的表现，我很开心，为你，可惜我没去看比赛，到现场 ps：这句话是我自己拼出来的，如果包含语法错误，希望你能宽恕】 就连班主任徐成微都发来祝贺消息：【恭喜你啊孟凝，你真是闷声干大事，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别的老师问我，我还不知道呢，太赞了，我也玩《Catch Our Honor》，有机会一起开黑啊~】 还有一些别的她认识的人也纷纷给她送上祝贺： 麦羽帆：【孟凝孟凝孟凝，你今天超级无敌帅，哇，我都没想到你也会是参赛选手中的一员，看到你的时候我超超超超惊喜！你打得也很好，我不是很懂游戏，但听我朋友说，你是职业选手水平，应该特别厉害吧？恭喜你！下次要参加比赛可以告诉我一声哦，我们去给你加油~~~】 夏哲：【你怎么打游戏去了？深藏不露啊，我也玩COH，明天社团活动的时候开黑不？带我上个王者呗】 乔烈：【你这人太炸裂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擅长运动仅限于跑步打球这种，国际象棋我也能接受，但电竞也太离谱了，姐们你够可以的，等我什么时候也玩COH了就找你带我哈哈哈】 孟凝一边礼貌回复一边往下滑，最后，她看到了一条与以上内容完全不同的消息。 看看发消息的人，再看看消息内容，她顿时怔愣在原地。 展望晴：【我看你骨骼惊奇，有点玩摇滚的前途，下周一放学来艺术楼306找我】 她微微张口，看着这条消息，竟产生了一种无措的感觉。 展望晴这是……认可她了？ 因为今天的比赛？ 她还以为她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远远不够。 平静无波澜的海面毫无预兆地掀起惊涛骇浪，她双手握紧手机，手指轻颤，在消息框打出一个字： 【好】 这条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后，展望晴就回复了：【就一个字？孟凝大神，你都不热情点的吗？】 她抿了抿唇，回复：【我很开心】 展望晴：【就这样？没别的了吗？我看不出你很开心啊】 她看不出她很开心？她都已经直说了，这样还看不出的话，那要怎么样才行？ 展望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得重新考虑考虑了咯】 重新考虑？不行，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错过了这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 孟凝拧起眉毛，仔细思索该怎么表达她的开心之情。 开心、开心…… 她在消息框中输入这两个字，忽然发现，输入它们的拼音，备选项中会显示出这个符号：(*^▽^*) 脑中闪过她与秦颂的聊天记录，在她的印象里，秦颂跟她发消息的时候，几乎会在每一句话后面都带上一个这样的符号，看到这个符号，就能想象出屏幕背后的人的表情。 看来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及此，她给展望晴发去：【我很开心(*^▽^*)】 展望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展望晴：【哎，不错啊你，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学霸，会搬出什么比喻句拟人句来给我描写一下你有多开心的，你要真那样做，我搞不好会把你删了的】 展望晴：【行行行，那就算暂时通过了，下周一放学记得来找我啊】 看到这三条信息，孟凝轻轻提起嘴角：【好的】 展望晴：【你就不能多给几个字吗？让我看到你燃烧的情感啊】 孟凝：【好的，我知道了】 展望晴：【……】 展望晴：【算了算了，到时候见面再说吧】 结束了与展望晴的聊天，孟凝长舒一口气，只觉有清爽的风在她心中拂过，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慢慢呼吸。 人生的剧本，永远猜不到下一页的内容。 比赛结束时，她以为自己彻底没戏了，今后会被接受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出乎意料，展望晴竟然因为这场比赛认可她了。 虽然因为她打的字太少，还差点要面临“被重新考虑”的局面，但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 说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她还得感激一下秦颂，如果没跟他聊那么久，她说不定是不会选择发送那个帮助她通过考验的符号的。 即便脑子有问题，也还是能起点作用的啊。 “叩叩叩，叩叩叩——” 就在她沉浸于思考之中时，宿舍外传来敲门声。 她睁开眼睛，疑惑地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便与一双锐利的金色丹凤眼对上视线。 银发的学生会长站在门口，问： “现在有空么？我有事找你，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第242章 邀请 “我有时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孟凝一手扶着门，抬头看向应添域。 应添域垂眸注视她，一本正经道：“恭喜你，今天的比赛赢了，你们走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祝贺你们。” “啊，谢谢，”孟凝点了点头，又道，“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么？” “不，”应添域握起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一声，而后卸下他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孟凝，“两周后我有一场小提琴比赛要参加，这是入场邀请函，之前你说请你去看比赛要给钱，你说个数吧，我给你。” 信封是浅棕色的，带有烫金边缘花纹，上面还有用E国语写成的比赛介绍，一看就知道这场比赛的档次肯定不低。 孟凝盯着它，神情微愣。 之前伊莱和她提过，过段时间有一场很重要的小提琴比赛，应添域大概率会参加，当时她还以为应添域是不打算邀请她了，现在看来…… 见她不回答，也不接过信封，应添域抿抿唇，轻声道：“当然，如果你没有时间参加，那就算了，我知道你很忙。” 孟凝确实很忙，但让她抽时间去欣赏一场高规格小提琴比赛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请我去看么？我并不是小提琴高手。” 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写有不解。 其实从上次她就想问了，他好端端一个小提琴家，为什么要请她一个外行人去看比赛？再说了，她和他也没有很熟。 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应添域的眼中滑过一丝慌张，他别过头避开她的视线，反问：“你一定要知道么？” “我想知道。” 应添域陷入沉默。 他悄悄转动眼珠，发现面前的白发女生还是在盯着他看，青绿眸澄澈且明净。 她太坦然了。 她的坦然令他的躲闪彻底无所遁形。 他不能这么丢人。 算了，也不是什么很难说出口的理由，大大方方告诉她吧。 他深吸一口气：“我以前见过你，很久以前。” 孟凝挑了下眉，没有回话，等他继续往下说。 应添域将头转回来，眼神认真： “在很多年前的一场小提琴比赛上，我看到祝且向你分享他比赛后的感受，你很仔细地给他分析了他的优秀和不足之处，我认为——” 他停顿片刻，直直凝视她的双眼，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种感觉应该还不错，除了老师之外，很少有人会这么对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就我的表演给出真实的评价。” 应添域大概有段时间没理发了，额前的银色刘海已经长到遮住眉毛，触碰到眼睛，但即便如此，他眼中的光泽也不容忽视。 矜贵的金色丹凤眼中光华流转，盛满极尽真挚的情感。 孟凝听完他的话，第一反应是感到不可思议：“很多年前的比赛，你到现在还记得么？你当时还不认识我吧？” “是不认识，但这不妨碍我记得你，”应添域一字一句道，“祝且和我一样，家里人都不去看他的比赛，但他和我又不一样，他有你这样的朋友去认真欣赏他的表演，而我只有自己。” 听到这话，孟凝扯了下嘴角，嗓音瞬间变得冰冷：“我不是他的朋友。” 应添域怔了怔：“我是说——”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孟凝打断他的话，将邀请函从他手里拿过去，“如果下周六没有别的安排，比赛我会去看，钱就不用给了，学长，你还有别的事么？” 应添域下意识摇头：“没有了。” “那我先回去学习了，再见。” “……再见。” 孟凝礼貌性向他挥了下手，旋即便关上门，将邀请函放到桌上，眉头微敛。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应添域竟然在那么久之前就注意到她了。 理由也很让人不敢相信。 他一个富家大少爷，会缺人去看比赛么？实在用不着羡慕祝且吧。 她自认为她和祝且的相处模式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把她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而已，这很值得羡慕么？ 而且……在他眼里，她和祝且算是“朋友”么？ 不只是他，似乎在很多人眼里，她和祝且还有严临风都是实打实的朋友，连她在那次事件之前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她的内心告诉她，她和他们先前绝对不是朋友关系。 朋友不是这样的。 要想成为朋友，至少要对彼此真诚，就像她和顾惜暖那样。 到底是不是朋友，不该根据词典上的释义和外人的眼光来判断，而是要用自己的心来感受。 既然她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据孟雨华给她的消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和他们闹掰的原因了，但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行动，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今天她和严临风同台竞技，只要他想，他是一定能找到机会的，但他没有。 这大概就说明，他们不认为自己有错，也不想改变现状了。 他们不收她的钱，也不向她道歉，就这么耗着。 真没意思。 转账被退还，她也不打算走银行卡了，反正即便走这个渠道他们也能原路转回，既然如此，她还不如直接把钱给祝青。 虽然祝青和她交集不多，但在她的印象里，祝青是个明事理的人，把钱给她，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先把钱转给孟雨华，跟她说明情况，再点开祝且和严临风的信息页面，依次拉黑他们。 做完这一切，她放下手机，长吐一口气。 …… 街边的某栋楼里，两名身着深蓝色制服的男生站在柜台前，其中，半扎棕色马尾的男生曲臂搭在柜台上，向坐在柜台后的中年男人说道： “老张，之前的监控都还留着吗？” 老张点点头：“都留着啊，怎么，你们要查监控吗？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了？” 金发男生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颔首： “是，我们要查监控，就要我们中考结束后那段时间的，你现在调出来吧。” 第243章 很久以前（1） 监控画面中，一个身着冲锋衣的白发女生冒着大雨跑进来，手上一共拿了三把雨伞。 她甩了甩雨伞上的水之后便往楼梯上跑，但在踩上中间一级台阶时，她突然呆住了。 楼上有人打碎饮料瓶，大家张罗着要下去拿扫把扫掉，就在这时，她干脆利落转身离开，再次冲进大雨中，几乎像是在逃窜。 这段视频很短，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祝且和严临风坐在电脑前，自虐一般地来回拉进度条，反复观看。 他们看的次数越多，那天的情景便在他们脑中越清晰地浮现。 就是这一分钟，将一切都改变了。 他们当时……到底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来着？ 不、不对，不只是当时，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持续很久了。 久到他们甚至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孟凝住进祝家的第一天时，祝且就出于兴趣和孩童的友善将她划进了“朋友”的范畴，但她和严临风混熟的过程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第一次在祝家见到孟凝的时候，严临风的态度挺和善的，还主动邀请她跟他们一起玩，虽然他的话语让孟凝隐隐看到了阶级壁垒，但这并非他有意为之，那时的他，是真的只是想跟别的小朋友玩而已。 可第二天，当他看到祝且攥着她的小手过来找他玩时，他莫名其妙就闹起别扭了，宁愿写作业都不跟她们一起玩。 祝且问起他，他也不说话，就沉默着写作业，大家都拿他没办法。 孟凝本来就对玩没什么兴趣，他们不跟她玩，她还乐得清静，自己坐在角落看书，只剩下祝且两头为难。 一番思考过后，他也拿着一本书坐到孟凝旁边。 他的想法很简单：没有他，也会有别的小孩找严临风玩，但孟凝只有一个人，她太可怜了，所以他得陪着她。 做作业的间隙，严临风抬起头，看到白发女孩和金发男孩坐在一起，两个人一语不发地认真看书，阳光从窗外打进来，静谧又美好，简直像一幅他的儿童书里的插画。 他更不开心了。 然后他就去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今后回想起这件事时，他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快速跑到孟凝面前，一把将她的书从她手中抽出来，在两个人疑惑怔愣的目光下，他，直接把那本书对半撕开了。 “呲啦——” 书籍被撕开的声音极其响亮，他看到原本神情平静无波的白发女孩骤然瞪大眼睛，下一秒，他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道推倒在地。 “喂，你推我干什么？！”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别人推过呢，她一个保姆的女儿，竟然敢这样对他？！ 他倒在地上吵吵嚷嚷，哭喊着要她扶他起来，给他道歉，然而孟凝充耳不闻，注意力都在她那本被撕开的书上，她快速将散落的书页捡起来，而后走到他面前。 他以为她终于要跟他道歉了，却听到极尽冰冷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要把它们重新黏好。” 女孩的神情已经恢复最初的平静，不过没由来地，他感觉她的目光凉飕飕的。 他虽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嘴硬：“我凭什么要把它们黏好啊？你推了我，你得给我说对不起！！！” 一旁的祝且拧眉道：“严临风，你是不是有神经病？你干嘛要撕孟凝的书？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让她给你道歉？” “我、我……”严临风自知理亏，可在这位祝家保姆的女儿面前，他就是拉不下脸来，“我不道歉，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她推了我，她就得给我道歉！” 孟凝当然不可能给他道歉。 二人僵持不下，祝且在旁边劝严临风也完全劝不动，最后，还是严临风的母亲把这件事给解决的： “严临风，你都干了什么事？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做人要有礼貌有品德，这是最重要的，人家来找你玩，你倒好，一点理由都没有就把人家的书给撕了，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严女士勃然大怒，把严临风狠狠训了一顿，他本来就不开心，当着两个同龄人的面被自己亲妈训了一顿后，当场开始嚎啕大哭。 祝且好歹从小跟他认识，做了好几年朋友，见他哭得肝肠寸断的，便象征性安慰了他几句，然而严女士和孟凝都无动于衷，静静看着他泪流满面。 严临风哭了大半个小时，她们就看他哭了大半个小时。 严临风一开始是很生气很委屈的，可哭到后来，这些情绪就慢慢散了，后来的眼泪，都是苦肉计。 最后，他见苦肉计不起作用，便停下来，眼巴巴地望着严女士。 严女士挑眉：“哭够了？” 他瘪着嘴用力点头。 在他的预想里，看他哭了那么久，她总该心软的，现在他停了，她一定会好好安慰他，毕竟以前他在地上摔倒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但他的母亲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既然哭够了，那就给人家孟凝道歉，要好好道歉，完了以后，把她的书给黏好，你自己做错的事，自己承担后果。” 这句话对当时的他来说无异于一记雷击。 他、他妈妈竟然要他给孟凝道歉？！凭什么啊，她刚才可是把他给推倒的！ 他指着孟凝，继续耍赖：“她推了我，她应该跟我说对不起！” 严女士摇头：“不对，是你先撕了她的书，所以应该你跟她说对不起，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白说了吗？你把人家的书给撕了，当然要道歉，怎么能在这耍赖？” “那她推了我啊！” “那也是因为你先撕了她的书，她生气了，推你很正常，如果有人无缘无故把我的书撕掉，那我不仅要推他，我还要打他呢！知道了吗？” 这下严临风没话说了。 就算他是个喜欢耍赖的熊孩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就是他有错在先。 最后的最后，他终于拉下面子向孟凝道歉，花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书给黏上，还拿他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一套全新的书，这事才算彻底过去。 不过俩小孩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第244章 很久以前（2） 对于孟凝让他丢脸这件事，严临风耿耿于怀。 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跟别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故意不带她，还撺掇祝且也远离她，虽然祝且从未采纳他的提议。 这样的举措，对当时还是个小屁孩的他来说就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然而他没想到，孟凝根本不care他，也不care那群跟他一起玩的朋友。 她根本就不想玩。 孟雨华没什么时间管她，她也没上幼儿园，每天的活动就是看书写字和跑跑跳跳，用不着找玩伴，一个人就能过得有声有色。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小朋友。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玩啊？！书有什么好看的？字有什么好写的？她不是应该跟他们一起来搭乐高积木吗？！ 呃不对，她好像搭过积木，是祝且借给她玩的，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表达出兴趣的玩具，最后她一个人搭了一栋特别好看的房子，比宣传页上的还好看，他就搭不出那样的房子。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需要别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快憋屈死了。 他就从来没见过真正不爱玩的小朋友，哪怕是那些被家里管得很严的乖孩子，一旦有机会，也是会撒开丫子狂玩的。 孟凝明明没人管，却表现得比谁都“乖”。 他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于是，他一边号召小伙伴们都不要跟她玩，一边在祝且家玩的时候悄悄观察她。他的目光太明显，祝且都看出来了： “严临风，你为什么老是看孟凝？你不是讨厌她，不想跟她玩吗？” 严临风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原因，便一撇嘴，道：“我是在监督她，不能让她跟别人玩。” 祝且疑惑：“可是这里现在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吗？哪里有别人？” 严临风：…… 他扭过头，瞎摆弄自己手上的玩具，语气忿忿：“反正我就是讨厌她。” “因为上次阿姨让你用零花钱给她买书吗？” 一听这话，他瞬间炸毛：“怎么可能？！才一千块钱而已，什么都不是，我就是讨厌她。” 祝且点点头：“好吧，不过，她好像也挺讨厌你的。” “她讨厌我？！”严临风这下玩具也不玩了，拍着桌子站起来，“她凭什么讨厌我？” 祝且反问：“你把她的书撕了，她还不可以讨厌你吗？” “我……” 他又没话说了。 好吧，他不仅撕了她的书，还让大家都别跟她玩，她讨厌他才是应该的吧。 他偷偷看向如以往一般坐在窗边看书的白发女孩，现在那个位置已经快成为她的专属看书区了，光线足空气好，窗外还很安静，祝家的保姆佣人见她在那看书，都不会打扰她。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完全不会被外界影响，比如，刚才他和祝且聊天的时候，她就一次头都没抬过。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余光观察懂吗？余光！ 他收回目光，满心不服气，又气鼓鼓地去玩自己的玩具了。 祝且笑着摇摇头，也走到窗边看书，看得严临风更气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个月，转变发生在祝家的一次家庭聚会上。 那次聚会来了很多人，孟凝作为保姆的女儿，是没有办法再像之前一样坐在窗边了，她打算回保姆房看书，祝且却请她去玩积木： “孟凝，你上次搭的那个房子很好看，能不能再搭一个差不多的？我想看一看，等一下我再进来跟你一起玩。” 时年五岁的孟凝对乐高积木很感兴趣，但她不太想主动借用，于是她也没搭过几次，这会儿祝且又主动邀请她去玩，那她当然乐意。 外面的人在聊天商谈，她在积木室里专心致志搭房子，搭着搭着，房门被打开，她以为是祝且来了，转头看去，却见棕发男孩站在门口。 看到她在积木室里，严临风显然也很惊讶，脱口而出：“喂，你怎么在这啊？” 孟凝倒是想问他怎么在这的，今天是祝家的家族聚会，她是祝家保姆的女儿，在这很正常，那他呢？他在这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她也就想想而已，她对这个几乎每次见她都一副臭脸的男孩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不想跟他产生交流。 所以，她既没有主动提问，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看了他一眼，就扭头回去继续搭房子了。 严临风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行，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便走到另一边，背对着她玩起积木。 他照着图纸努力搭建房子，搭完以后，原本自己挺满意的，可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先前看到的孟凝搭出来的房子，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他撇撇嘴，转过身去，想要看看她这回又搭出什么来了。 结果这一看他就挪不开眼睛了——别墅、花园还有汽车！ 孟凝搭出来的别墅俨然就是祝家别墅，花园布局也和祝家的花园非常相像，至于汽车，当然是祝且平时出行使用次数最多的那辆车了。 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 他不敢相信有人能把积木搭得这么好，而且还是在没有图纸的情况下，这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啊。 他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酷炫，太酷炫了，能把积木搭到这个份上，都可以称她一句“积木超人”了吧？ “积木超人”这个称号一经在他心中出现，他就顾不得以前的恩怨情仇了，只想让她把她的功力传授给他一点儿。 他迈动步子走到她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身旁有这么一束直勾勾的目光，饶是孟凝也很难彻底无视，她放下手中的积木，疑惑转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紫色眼眸。 她不客气道：“你要干什么？” “你能不能教我搭房子？！” 她话音刚落，男孩便抬起双手，用力握住她的一只手，语气诚恳、语调抑扬顿挫： “你搭的房子和汽车实在太厉害了，我也想搭成这样，你可不可以教我？拜托你了！” 孟凝当即皱起眉头，一把抽开手，毫不犹豫道：“不可以。” “为什么！？教教我吧！” 他已经完全忘记他和她前段时间是怎么相处的了，一心一意就想搭房子。 孟凝不同意，他就围在她旁边跳来跳去，扰得她不得安宁，还辅以物质诱惑： “教教我吧，只要你教我，我就再给你买一套书！不，三套、五套、十套也可以！” 第245章 很久以前（3） 最终，在书的诱惑下，孟凝还是勉强答应教严临风搭房子了。 严临风兴致勃勃：“没有图纸，你是怎么搭的？” 孟凝神情平静：“就是照着这栋房子搭的，它长什么样，我就怎么搭，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不会，没有人教我的话，我就搭不出来。” 孟凝挠挠头发：“好吧，那你学我搭一个吧。” “好！！！” 严临风兴奋高喊，拿起积木就学着孟凝的样子摆放，她说往左，他绝对不往右，努力保证自己的动向是跟她一模一样的。 一小时后，房门被打开，祝且进入房间，看到了预料之外的画面： 白发女孩和棕发男孩并排坐在桌旁，不断从箱子里取出积木块，白发女孩搭一个，棕发男孩就跟她搭一个一样的，还一边问：“为什么要放这个？房子不是白色的吗？” 白发女孩煞有介事道：“窗户不是白色的，你不知道么？” “哦……我忘记了，好吧，我听你的。” 二人在搭建积木的过程中不时小声交谈，异常和谐，在旁观者眼中看来，她们几乎形成了一个不容他人闯入的结界。 祝且愣愣地望着她们，蓦地感到有些憋屈。 严临风不是一直很讨厌孟凝的吗？孟凝不是根本不想和他玩的吗？ 她们为什么突然一起搭积木了？ 他只是在各位叔叔阿姨面前表演了一会儿才艺，为什么她们就变了？ 骗人，都在骗人。 孟凝明明是他一个人的朋友。 金发男孩落寞地垂下头来，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到稚嫩的嗓音于他身后乍响： “祝且，你要去哪里？” 他立刻转过头去，见白发女孩疑惑地望着他：“你不是说你会过来跟我一起玩的么？” “我……” 他眼眸轻颤，看看孟凝，又看看严临风。 严临风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积极招呼他过来： “祝且，你快过来看啊，孟凝搭的房子和车子，还有你们家的花园，超级好看超级厉害，她现在在教我搭，你也快点来啊！” 他愣愣地望向桌上的积木，发现那好像确实是他家的别墅车子和花园。 都是孟凝搭的吗？ 好厉害。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前一秒还闷闷不乐，下一秒就因此雀跃起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 再说了，孟凝和严临风都在叫他过去，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他立即挂上笑容，小步向她们跑去。 站在远处，他不是很看得清孟凝搭建的那些作品，但走近一瞧，就能看清她搭得有多精巧了。 对他这个五岁小屁孩来说，她搭出来的东西堪称天神之作，比她之前搭的还好看很多很多。 他趴在桌上，海蓝色的眼眸盛满光辉：“孟凝，你好厉害，这几个你能不能不要拆掉？以后我还想看。” 孟凝点点头：“能，这是你的积木，你想不拆就不拆。” “嗯嗯！” 祝且笑弯了眼睛，很快也加入到跟俩人一起搭积木的行列。 …… 自从聚会开始，祝青就没离开过别墅一楼，一直在和各个亲戚朋友们交谈，身为家族的一员，祝且本来也该一直待在一楼的，但考虑到他还是个小孩，有些内容不方便让他听到，于是待他吃过饭、表演完才艺之后，祝青就让他上去玩了，并且将他抛之脑后。 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所有亲戚都离开，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她才想起楼上还有三个小孩。 严临风没事就爱来祝家玩，知道今天是祝家的家族聚会，他就很自觉上楼玩了，孟凝是孟雨华的养女，来到祝家以后从没惹事过，乖得没话说，这俩小孩她都挺喜欢的，不过嘛，她们似乎相处得不太愉快。 今天在楼上待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但愿有祝且在，她们不会像之前在严家一样打起来吧。 客人刚走，这会儿保姆佣人都在打扫卫生和做饭，她便自己上楼查看。 当正在擦窗户的佣人告诉她，三个小孩都在积木室里，而且已经在里面玩很久了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两个互相不对付的小孩能和谐相处那么久吗？ 抱着这份疑惑，她缓慢打开积木室的房门，蹑手蹑脚向里面走去。 房内的情景出乎她的意料： 三个小孩躺倒在桌边的懒人沙发上，白发女孩躺在中间，姿势最为端正，金发男孩次之，只是头歪了一点，棕发男孩的睡姿就只能用“四仰八叉”来形容了，两条腿岔开，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另一只手横在白发女孩的肚子上，头也歪到她肩膀上了，简直不忍直视。 三个人都在呼呼大睡，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估计是玩到体力透支了。 祝青偏头看向桌上的积木，瞬间就被三栋由积木搭成的别墅吸引注意力，从三个人坐的位置来看，中间那个应该是孟凝的，左边和右边则分别是严临风和祝且的。 即便祝青有亲妈滤镜，也不得不承认，中间那个是搭得最好最精致的，另外两个都是明显的模仿品。 哈，看来是积木让两个小孩冰释前嫌了。 她微微一笑，而后轻手轻脚拿起一条被子给仨人盖上，最后掏出手机，偷笑着拍下她们睡着的样子。 …… 几个月后，三个小孩都该上小学了，祝且和严临风理所应当会去斯卡夫尔学院的小学部就读，至于孟凝，孟雨华已经帮她报名附近的公立小学了。 得知此事，两个男孩都很不满，他们知道孟凝是因为家里没钱才没法去斯卡夫尔的，便找到自己的母亲央求： “妈妈，你能不能让孟凝跟我们一起上学？我想和她一起读书。” “妈妈妈妈，你帮帮忙好不好？我要跟孟凝一起玩，我就要跟她一起玩！” 对此，二人的母亲均是无奈。 她们挺喜欢孟凝的，也跟孟雨华提过，由她们赞助学费，免费送孟凝去斯卡夫尔读书的事，但孟雨华拒绝了： “祝女士，严女士，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一直觉得，有什么条件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小凝还太小了，让她现在去贵族学院读书，未必是件好事，而且我也不想让她亏欠你们太多，可能这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件大事，所以，还是算了吧。” 第246章 很久以前（4） 孟雨华不愿意，祝青她们自然也不能强求，就这样，孟凝还是去附近的公办小学读书上学了。 贵族学院放学时间比较早，但学生们放学后往往还要去上各种乱七八糟的课，另外，孟凝放学后就直接回保姆房写作业，所以上了小学之后，祝且和严临风见到孟凝的时长就直线下降。 祝且很不开心，于是向祝青提议，以后晚饭要跟孟雨华还有孟凝一起吃。 祝青倒不反对，毕竟她经常要去外地出差，祝且本来就是孟雨华照顾得更多，但问题在于，她怕这么明晃晃的区别对待会给孟雨华的职场环境带去麻烦。 最后，她干脆安排家里的所有保姆佣人都跟她们一起吃饭了。 祝且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从今以后他就能跟孟凝一起吃晚饭了。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都会积极向她询问公办小学的生活，还会主动分享他的日常生活，看得祝青都忍不住打趣：“他对我这个亲妈都没这么多话要说。” 过了一段时间，严临风听说了这件事，便吵着闹着要去祝家吃晚饭，自此，祝家的晚餐席就多了一个人。 那是祝且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多年小伙伴还挺烦人的，他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学，已经待得够够的了，晚上根本就不想见到他，更何况，他来了以后，孟凝就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因为他比祝且更活跃更热情，一张小嘴能叭叭讲个不停，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祝且甚至一句话都插不进，烦人极了。 有严临风在，孟凝看都不看他了。 终于，在某一天从校门口走到教室的路上，祝且忍不住开口了：“严临风，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来我家吃晚饭了？” 严临风懵了：“为什么啊？是祝阿姨不想让我再去了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你说啊。” 祝且抿抿唇，道：“因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了。” 严临风一脸莫名其妙：“干嘛啊？我有做错什么事吗？我又没有抢你想吃的菜。” “我就是不想了。” 祝且的态度让严临风摸不着头脑，他也懒得跟他扯，撇撇嘴：“你不想跟我吃，那我就不跟你坐一起了呗，我还要和孟凝说话呢，噢……要不我直接请她来我们家吃饭好了，我妈妈老是让我请她来呢。” 祝且立刻出声：“不行，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啊？”严临风烦了，“祝且，你有病吧！” “因为，因为……”祝且绞尽脑汁，努力找到一个理由，“孟凝她要写作业，她有很多作业要写，去你家吃饭太浪费时间了，所以不行。” 他以为严临风会反驳这个理由，没成想他却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呃，她的作业好像确实很多，但是……她也可以在我家写作业啊，我让我妈妈再买一张桌子，专门给她写作业，这样就好了吧，我还能让她教我搭积木。” 他想着想着，一拍手掌做出决策：“好，就这么决定了，晚上回家我就去跟我妈妈说！” 祝且一听，瞬间就慌了。 这要是真让他干成，那还得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为了防止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他只能让步：“算了，你想来我家吃饭就来吧。” 严临风疑惑：“干嘛，怎么又反悔了？” “没怎么，反正就这样了，你爱来不来。”说完，他还补了句，“就算严阿姨专门给孟凝买一张桌子，她肯定也不会去你家写作业的。” “为什么啊？！” “你那么吵，她根本没法好好写作业。” 对此，严临风无法反驳。 他的确吵得要命。 祝且说的有道理，思考一番后，严临风只好放弃他的计划，晚上继续去祝且家吃饭。 又过了几天，祝且做出一件让严临风特别难受的事： 他把孟凝吃晚餐时的座位安排在最边缘，自己坐在她旁边，严临风要想跟她说话，就必须越过祝且。 这太麻烦了，搞得孟凝都懒得理他了，光吃饭不抬头也不说话，就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他有理由怀疑祝且是在针对他。 于是他找到祝且，气呼呼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让孟凝坐在最边边？现在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我了。” 祝且理直气壮：“我是想让她安安静静吃饭，你每天都在她旁边叽里呱啦的，她饭都没法吃了。” “难道我没来之前，你吃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吗？” “我的话又没你那么多。” “那你自己也跟她讲话啊，凭什么嫌我吵？” “我都说了，我不会跟你一样，从头到尾讲个不停。” “你是不是就是羡慕孟凝只理我？你真不要脸。”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不要脸！！！” 二人在祝且的房间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是一阵敲门声将其打断。 祝且打开门，发现来人是他的母亲。 祝青本来是有事找祝且的，结果门一打开，她就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再看两个小孩的表情，都挺臭的，很不正常。 她轻轻一笑：“你们怎么了？闹什么矛盾了，跟我说说。” 严临风双手抱臂别过头去，嘟囔着说道：“他不让我跟孟凝说话。” “嗯？”想起今晚饭桌上的情形，祝青看向祝且，“祝且，到底怎么回事？” 祝且撇着嘴巴不肯出声，祝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旋即了然。 知子莫若母，哪怕祝且不说，祝青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关上房门，蹲下来与两个男孩平视，竖起食指笑道： “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看看可不可以。” …… 第二天吃晚饭时，孟凝的位置又变成之前那个了，祝且和严临风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 她不知道为什么座位要变来变去，只能照着做，因为她在祝家没有话语权。 不过开始吃饭后，她就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了。 原本严临风会从头到尾说个不停，但他今天只问了一个问题就闭嘴了，反倒是祝且问出下一个问题。 俩人就这样交替跟她聊天，她也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反正谁跟她说话，她回复谁就是了。 一顿饭过后，祝且和严临风都挺满意的——嗯，很公平。 第247章 很久以前（5） 上了小学后，祝且和严临风要学习的技能极速增多，外国语言、乐器、运动……除了需要到特定场地才能学习的技能之外，其余技能，祝家和严家都专门请了家教老师上门来教。 孟凝的外语、部分乐器和运动技能就是在这时候学成的。 祝且知道她喜欢学习，特意让家教老师在大厅教他，反正祝青不在的时候，祝家除了保姆佣人之外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想去哪就去哪。 老师教他外语，孟凝就坐在窗边听，还会小小声地跟读。 她很聪明，只要给她一本字典，再当着她的面念一遍单词读音，她就能清楚记住，并且准确复述下来。 没有老师一对一教学，她就自己找资料学，跟祝且借外文书、拿孟雨华的手机看外文影视剧，老师给祝且布置了什么作业，她就跟着做什么，到最后，祝且这个得到老师辅导的人反而还没她学得好。 祝且的老师看她一直坐在旁边认真听讲，对她挺感兴趣的，便偶尔会在祝且自由学习的时间过去跟她交流。 基本所有外语老师在跟她交谈后都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这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太强了，如果给她请一个老师教她，那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一定能在语言学上大有作为。” 祝青听说了这件事，立刻提议要再请一个老师专门来教她，不出意外又被回绝了。 这主要是因为孟凝并不想在语言学上大有作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我只是想学习我没有学习过的知识。” 外语只是顺便学的，她真正的兴趣点都点到其它地方上了，比如机械结构，又比如科技研发。 她就属于那种喊着“长大以后我要当科学家”的小孩。 各种乱七八糟的乐器和运动也一样，她能用最少的训练时间达到最好的训练效果，同一首曲子，祝且得拉十几遍才能拉好，她拉个两三遍就非常流畅了。 祝且和严临风学习格斗，她只是在旁边看着，就能将各个格斗技术的要领掌握，把他俩打得找不着北。 对此，祝且和严临风的内心都挺复杂。 一直以来，在他们眼中，孟凝都是需要被可怜的对象，她是孟雨华的女儿，从小跟她挤在保姆房里，寄人篱下，生活很不容易，而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理所应当过得比她幸福，所以，他们要把他们的幸福分给她一点。 但孟凝在成长过程中展现出来的天赋令他们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真的可怜吗？ 像她这种无论学什么都能立刻学好，得到上天眷顾的人，真的需要他们把幸福“分”给她吗？ 他们对她来说真的有用吗？ 令他们彻底认识到“孟凝并不可怜”这一事实的，是一件发生在仨人上小学三年级时的事。 那一天，祝且一个常年在国外生活的表哥回国来玩，表哥只比他大一岁，听说在国外成绩很好，拿到了很多含金量高的奖项，在祝家家族是榜样式的小孩。 表哥跟祝且的关系一般，因为他认为祝且不够聪明，跟他一起玩没意思。 祝且从小就知道，这位表哥优秀得很，将来绝对是要干大事的人，因此他跟他玩不到一起，他也不在意。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位优秀的表哥，竟然主动去找孟凝聊天了。 起因是孟凝手上的书。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太记得那本书是讲什么的了，只能隐约想起封面上类似“宇宙”“太阳系”之类的词。 表哥原本是在沙发上跟他们礼貌交谈的，可在交谈过程中，他时不时就要瞟一眼坐在窗边看书的白发女孩，最后还是忍不住跑过去了。 祝且和严临风看着二人聊得热络，没过一会儿，表哥甚至用E国语和她聊起天来，他脸上专注又兴奋的神态是祝且从未见过的。 在那一刻，他们彻底意识到：孟凝一点都不可怜，她不需要他们施舍的“幸福”，除了家庭条件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一处是比她强的。 没有他们，她照样会飞速成长，照样会有别人注意到她的闪光点。 他们不配跟她站在一起。 幸好祝且表哥几天后就继续去外国读书了，不然孟凝这个朋友恐怕真的要被他“抢”走了。 出于这种恐惧和担忧，祝且和严临风一合计，慢慢转变与孟凝的相处方式。 他们知道她因为孟雨华和她寄住在祝家而不敢随意行事，一般来说，祝且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所以他们想办法让她成了他们的“跟班”。 他们偶尔会让她帮他们写作业，还指使她跑腿帮他们买东西，即使他们家里都有专门的佣人。 他们有比赛要参加，就一定要拉着她过去给他们加油拿东西。 祝且小学的时候还跟严临风一起打篮球，理所应当的，给他们送水的人就是孟凝。 他们的其他朋友都知道她的存在，在别人面前，他们总是用尽各种办法，摆出一副“她是我们的朋友，你们不准靠近她”的姿态。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直到孟凝搬出祝家，他们指使她做事的次数才慢慢下降。 好在孟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家里，见不到别人，他们只要一得闲就跑过去，占据她所有空余时间。 于是乎，小学的后三年，仨人过得还算平静，情况是到初中才发生改变的。 升上初中后，因着优越的外貌气质，祝且和严临风不断被表白，还有好些文采飞扬的学生给他们写情书。 祝且还好，比较矜持，严临风是彻底不要脸了，第一次收到情书时，他就拿到孟凝面前炫耀，想看看她的反应： “有人给我写情书诶，写得还挺好的，我见过她，人很好很温柔，也很可爱，阿凝，你说我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他大喇喇躺在孟凝的床上，举起那封情书，在孟凝面前摇晃，紫色狐狸眼微微弯起。 孟凝正在书桌边写作业，受到他的“骚扰”，她头都没转一下，语气无比平静： “你想跟她在一起，就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要问我？” 第248章 很久以前（6）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看到孟凝的反应真的如此平静时，严临风脸上的笑容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他勉强笑一声：“我这不是想参考一下你们女生的意见吗？你看看这信呗，看完告诉我，我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听到这话，孟凝放下笔，转过头去，青绿眸认真看着他： “我认为你这样做很不合适。” 严临风挑眉：“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按下严临风的手，让他手中那封情书远离她，语气严肃： “这是她写给你的信，你不经同意就把它拿给我看，是对她的不尊重，这样不好。” 见她不仅没有因为他收到情书而感到不快，还批评起他来，严临风顿时就不爽了，态度愈发轻佻： “她送我的东西，难道不是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么？如果她不希望我把它拿给别人看，从一开始就不该送给我。” 孟凝摇摇头： “据我所知，‘情书’是一种对特定的人表达喜爱之情的媒介，她送你情书的目的是向你表达情感，也就是说，她赠与你的事物实际上是她的情感，而不是这封信本身，你把她的信拿给我看，相当于将她赠与你的情感展示给我看，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对的你的情感，所以这是不合适的。” 严临风的头开始晕了。 他跟她讲感情，她跟他讲逻辑，他只想说一句：Are you kidding me? 反正她讲半天，他只听出来一个意思：他把别人写给他的情书拿给她看是不对的，她也不会看。 除此之外，没了。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因为他收到情书而不悦，简称“吃醋”的迹象。 他越想越气，蓦地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开始胡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孟凝疑惑：“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认为你做得不对，你不该散布别人的隐私。” 好好好，继续批评他是吧，他承认，他破防破到脑子都丢了： “因为你知道我想要跟她在一起，所以生气了啊！” 他这句话一出来，孟凝的头上几乎要直接冒出问号了，她愣了愣，才问： “你想要跟她在一起，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因此生气？” 严临风彻底破防，胡言乱语：“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啊，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吗？！” 孟凝拧起眉头：“我没有不在乎你，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在乎你，‘你想跟她在一起’这件事就关我的事了，谈恋爱的是你们两个，又不是我，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孟凝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严临风的火突然就消下去了，他眉毛一扬，换了个语气： “你说什么，你没有不在乎我？” 孟凝不明白他怎么又变脸了，扯扯嘴角：“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严临风的脸色更灿烂了：“那你的意思是，你在乎我咯？” 同样意思的问题，孟凝不懂他为什么要问两遍，懒得再开口，便只点了下头。 她当然在乎他，除了孟雨华，他和祝且就是她生活中占比最重的人了，别的不说，万一他俩哪天意外去世了，她想她一定会难过的。 她的面前，严临风瞬间暴雨转晴，笑得跟朵花一样：“这还差不多。” 最后，这件事以严临风把情书还给那名学生，并拒绝她的交往请求为结局。 他把这件事告诉祝且，谈及孟凝对他说“关我什么事”的时候，他语气忿忿，却得到祝且的白眼：“你是白痴吗？” “？？？你有病吧，干嘛突然骂我？难道你不气？我要谈恋爱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诶。” 祝且轻嗤：“你觉得她应该有什么反应？” “她、她应该……”严临风撇撇嘴，“她不应该阻止一下我吗？再怎么着，也不能说‘关我什么事’吧？要不是她最后说了在乎我，我真的能气炸。” 祝且不紧不慢道：“你觉得她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阻止你？你是她什么人，她又是你什么人？你要谈恋爱，跟她确实无关。” 严临风又不淡定了：“祝且，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要换做是你，你能那么平静吗？” “我不会像你一样，做出拿情书去试探她反应这种蠢事，”祝且推了下眼镜，“她不可能如你所愿吃醋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 严临风无言以对。 的确如此，认识这么多年了，孟凝遇到这种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应该知道的。 怪就怪他自己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吧。 看着严临风耷拉下脸来，祝且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我们不需要太担心，孟凝显然对谈恋爱没有任何兴趣，对她来说，我们才是最重要的朋友。” 这句话严临风总算爱听了：“哈，也是，我就不信，除了我之外，她还能看上别人。” 祝且挑眉：“你？” “对啊，就我。” “呵。” “你笑什么？” “呵。” “……你有病是吧？” 就在二人达成了“孟凝一定是恋爱绝缘体”的共识的一个月后，他们无意发现了一件令他们危机感拉满的事—— 孟凝的好友列表里出现了一个态度显然不对劲的人。 顺带一提，初中的时候，孟凝的手机没设锁屏密码，她也不介意他们俩随便翻她的好友列表和聊天记录，当然，他们也不介意她翻他们的，只不过她对他们的个人生活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从来没翻过。 一直以来，孟凝的好友基本都只有她的学校同学，她们找她，也都是为了咨询作业题目，她给她们解答完，聊天也就结束了。 但某一天，一个名叫“靳文”的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个靳文之前跟她的聊天记录都很正常，只是问问题目，但后来，他就慢慢开始问起别的事情： 【你的星座是什么？我觉得你很像摩羯座或者金牛座】 【你家住在哪里啊？我周六日可以去找你玩吗？】 【你喜不喜欢喝奶茶？喜欢的话我请你，就当是谢谢你给我讲题了~】 问这种有的没的的问题，到底存的什么心思，祝且和严临风一眼就看明白了。 其实如果只是他单方面在问还好，真正让他们升起警惕心的地方在于，孟凝竟然回答了他每一个问题！ 每！一！个！ 第249章 很久以前（7） “阿凝，靳文是谁啊？我看他最近好像经常找你聊天。” 孟凝写作业的时候，严临风一边打游戏，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在一旁看书的祝且也竖起耳朵，将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 孟凝头也没抬，手中的笔在练习册上写下答案，嘴上简短回答：“同学。” 严临风沉默片刻，操纵游戏里的角色杀掉一个敌人，又道：“我知道是你同学啊，不过我怎么感觉，他找你的频率比你别的同学高很多诶，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问你星座是什么的。” 孟凝面色不变，平静道：“他比较活跃。” 两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严临风觉得自己还是问得太委婉了。 他想了想，问：“你就没觉得，他对你的态度不太对劲吗？” “不觉得，他在班上对谁都这样。” 严临风扬起眉毛：“真的假的？” 孟凝“嗯”了一声：“当然是真的，我没有说谎的理由吧？” 听到这话，严临风与祝且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微妙—— 难道是他们俩误会了吗？ 或许这个靳文的确就是个喜欢东扯西拉的活跃分子。 就在二人陷入思考时，孟凝开口打破寂静：“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严临风愣了愣，而后慌张道：“没、没什么，就有点好奇啊，你看，你其他同学都是找你问题目的，只有他问你星座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感觉挺少见的。” 孟凝了然：“哦，确实挺少见。” 他俩快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搞疯了。 聊这么多句，他们愣是听不出来她对靳文持什么看法，全是无效句子。 严临风继续低头打游戏，同时在脑子里组织措辞，一分钟后，他卷土重来： “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啊？问你那么多有的没的的问题，你不烦吗？” “还好，他问的问题也不难回答。” 他咬咬牙，手中的操作失误，差点就被敌人杀了：“你觉得他还好？” “算不上，没什么想法，我们只是同学。” 她这句话出来后，祝且和严临风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还是很在意【你家住在哪里啊？我周六日可以去找你玩吗？】这条信息。 对于这条消息，孟凝可是给出了详细的答复，她不仅将她的家庭地址告诉他，还认真说明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可以来找她玩。 不能忍啊，他们可不希望有什么别的人踏足此处。 严临风左思右想，最后还是问出来了：“你说他能来家里找你玩，也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客套一下啊？” 孟凝微微蹙起眉头，写字的速度减缓：“是真的，我不喜欢和别人客套，如果我不接受他来，会直接拒绝。” 严临风满脸不可置信，游戏也不打了，就让自己的角色站在原地： “啊？你就这么同意了吗？为什么不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啊？” 孟凝停笔，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先跟你们商量？这是我家。” “是，这是你家，但是……”严临风急了，“我、我们俩不是也经常来吗？万一他来的时候撞上我们了怎么办，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孟凝反问：“你们来了，他就不能来么？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对，你同意他来这里玩的事，你有告诉孟姨吗？” “有。” “既然你都告诉孟姨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孟凝的眉头蹙得更深：“因为房子是我妈租的，我当然要征求她的意见。” 此时严临风已经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再次开启胡言乱语模式：“那所以你就是一点都不重视我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感受！” 孟凝无语了：“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么？” “我无理取闹？！”严临风又惊又气，“我怎么是无理取闹了，难道我说的有错吗？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我们说一声，那是不是如果你以后跟人谈恋爱了，也要瞒着我们啊？” 他此话一出，连祝且都忍不住扶额了—— 这个白痴猪队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祝且都无言以对了，更别说当事人孟凝了，她啪的放下笔来，转过头去，目光严肃地看着严临风，开口的嗓音冰冷： “首先，我不会谈恋爱；其次，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与别人建立了恋爱关系，那也是我们俩的事，我本来也没有义务向你们汇报，这不关你们的事；最后，严临风，我认为你现在说的话很没有逻辑，在这种情况下，我与你开展的交流都是无效沟通，你需要冷静冷静。” 她这番话对当时的严临风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冷静冷静？ 她都说出类似“我谈恋爱不关你们的事”的话了，他还能怎么冷静啊？ 那一刻，严临风忽然苦情偶像剧男主上身，带着哭腔喊出一句： “阿凝，你都没有心的吗？？？” 祝且上一秒还因为孟凝的话而有些不悦，下一秒就差点因为严临风这句话笑出声。 不是，他神经病吧……什么时候背着他去看偶像剧了？到底从哪找来的咯噔语录？尬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无比肯定，在孟凝眼里，严临风现在就是个大傻子。 果然，孟凝满头问号，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我当然有心，正常人类都有心，我现在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也是因为我的心脏为血液流动提供了动力，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没有心？” 严临风快气死了。 谁问她这个了？啊？ 手机里适时传来他的角色被敌人击杀的提示音，在房间里无情回荡。 他气得想哭。 祝且笑着摇摇头，起身道：“严临风，我们先回去吧，你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了。” 严临风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但他的身体反应告诉他，再不回去，他就要在这里大哭出来了。 在孟凝面前大哭。 他不允许这么丢脸的事发生。 所以最终，他还是老老实实和祝且回家了。 经过这件事后，二人彻底明白，在恋爱这件事上，孟凝的态度只能用八个字概括： 不关我事，不关你事。 他们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孟凝已经不住在祝家了，他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指使她。 可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一件改变一切的事： 孟雨华被查出罹患白血病。 第250章 很久以前（8） 起因是孟雨华高烧不退，好几天都下不去，原本她为了省钱还不愿意做更全面的检查，但时间实在太长了，耽误工作，她只好做了个全面检查。 她的家人只有孟凝，当医生把诊断结果递给她时，相当于心不忍： “小妹妹，你……你也别太害怕，你妈妈这个病还没有那么严重，是可以治好的。” 据她所知，面前的白发女孩才上初一，还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这么小就得接受如此残酷的现实，她都不敢想她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女孩浏览完诊断结果后，并没有露出任何惊慌悲伤的表情，而是冷静问道： “医生，要怎么样才能治好她？费用需要多少？” 医生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妈这种病情，目前来说，骨髓移植是效果最好的治疗方法，大概需要……一百万左右吧，但也不一定，还是要看具体治疗过程的。” 女孩陷入沉默，拧起眉头，大概是在思考该如何拿出一百万吧。 医生连忙道：“小妹妹，如果你家比较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开通那些捐款平台，虽然可能筹不到一百万，但好歹也能帮上些忙。” 女孩向她点点头：“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罢，她拿着诊断结果走出诊室。 她刚一走出去，在墙边靠着的两个男生立刻直起身来朝她走去。 “阿凝，怎么样啊？孟姨到底怎么了？” “能把诊断结果给我们看一下吗？” 孟凝抿抿唇，把手上的纸张递给祝且，俩人立马站一起查看。 看到“白血病”三个字的那一刻，严临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白、白血病？这……” 祝且愣愣地张口，见孟凝的表情还算平静，这才柔声道： “从上面的病情介绍来看，孟姨的病还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治疗得当，是可以痊愈的，孟凝，你……别担心。” 孟凝轻吐一口气，抬起头，郑重道： “医生说要治好我妈需要一百万左右，你们能借我么？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们，而且我会把通货膨胀率考虑进去，等我有钱了马上还给你们。” 祝且和严临风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彼此的眼里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这是个好机会。 从祝家搬出去之后，孟凝就脱离了他们的控制，他们一直在想办法理直气壮地插手她的生活，现在终于有新机会了。 严临风一手拍拍她的肩，一手又拍拍他自己的胸脯：“阿凝，你也太见外了，这还用借吗？孟姨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不可能不帮忙的，放心吧，医药费该多少多少，我们给她出了。” 祝且也点了下头：“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的事，这就包在我们身上了，你好好照顾孟姨就可以了。” 闻言，孟凝的嘴巴张了又闭，最后说道：“这不合适，一百万不是小数目，我给你们打欠条吧。” 严临风摆摆手：“NONONO，我拒绝，阿凝，我们不会给你借钱的，这也太不仗义了，这样，要么我们一分钱不出，要么孟姨的医药费我们全出，你自己选一个吧！” 说实话，即便不出于控制她的考虑，他俩也会出这笔钱，毕竟孟雨华在祝家工作了那么多年，就算他们不出，祝青也一定会帮忙出，他们这是一箭双雕。 眼见严临风那边走不通，孟凝又将目光投向他旁边的金发男生： “祝且，你——” 祝且微微摇头：“在这件事上，我和严临风的意见一致，孟姨也算我们半个家人，这个忙我们不可能不帮。” 见孟凝的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严临风又道：“阿凝，你别有心理负担，一百万而已，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多，现在给孟姨治病要紧，你就别犹犹豫豫的了。” 想到孟雨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再想想诊断结果书上刺目的文字，她只能点头。 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了再说，这一百万她记在心里，将来工作以后她会再还给他们。 …… 治疗费不缺，祝青又在寻找合适的骨髓移植者上出了力，最终，孟雨华的白血病顺利痊愈。 与此同时，孟凝与祝且和严临风的相处模式渐渐回到了她搬出祝家之前。 在某种程度上，祝且和严临风太了解她了，他们知道她自尊心强，绝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恩惠，如果不是孟雨华得了白血病，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再找到一个让她欠他们人情的机会。 她欠了他们的人情，就会自认矮他们一头，无论他们对她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会轻易拒绝。 就这样，她又成了他们的“跟班”。 他们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正确的，他们总是以“她的朋友”这个身份自居，可他们很清楚，朋友不是这样的，她与他们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但他们不想停止。 他们总觉得，只要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就能紧紧抓住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初三的时候，他们向孟凝提议，成绩出来以后跟他们一起报考斯卡夫尔学院，不过说是说提议，其实就是在要求她了。 以孟凝的成绩，作为特招生进入斯卡夫尔学院不成问题，不需要他们资助，所以她答应了。 中考成绩放榜，孟凝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以593的高分位居全国第一，斯卡夫尔学院以全奖为条件向她抛出橄榄枝，她进入斯卡夫尔就读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切都在按他们预想的方向前行。 在他们的预想中，高中三年毕业后，她会和他们进入同一所大学读书，毕业后再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她在哪里工作，他们就在哪里买房，如此一来，三个人就能永远一起生活下去了，恋不恋爱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一起生活就够了。 美好的幻想。 然而他们忘记思考一个问题了：这样一段不对等的关系，真的能一直持续下去吗？ 他们长期处在上位，妄图控制她的所有，而她处在下位，不得不接受他们的控制，这样的关系，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打破摇摇欲坠的平衡。 他们亲口制造了那个契机。 第251章 必然性 其实在那之前，祝且和严临风那些朋友不止一次打趣过他们和孟凝的关系。 孟凝在场的时候，他们或是含糊其辞，或是用“朋友”二字带过，但当她不在场时，他们就会直接表明她是他们的“跟班”，抬高他们自己的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 他们很难说清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而这样做的。 或许是因为自卑，自卑于他们不如她优秀，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找回信心；或许是因为占有欲作祟，只要强调她的附属地位，别人就不会打她的主意。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没有尊重她。 他们既没有尊重作为朋友的她，也没有尊重她这个个体的尊严和主体性。 这是一个深埋在地底下的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将他们与她这段表面平稳的关系炸得稀巴烂。 就算孟凝那天没有听到他们说的那两句话，将来的某一天，矛盾也一定会在大大小小的事件中慢慢浮现，最终将他们与她带向悲剧结尾。 只要孟凝注重自己的尊严，认为自己的主体性神圣不可侵犯，那么她与他们分道扬镳就是必然事件，没有初中毕业后的雨天，也会有高中毕业后的雨天、大学毕业后的雨天…… 祝且突然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徐行川，孟凝与他讨论题目时说的那些话： “这说明你还是没能理解历史必然性的概念，曼斯帝国当时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远高于卡尔帝国，他们取代卡尔帝国是必然的，这就是历史发展趋势，即便没有洛林战役，也会有别的战役充任这个关键的位置。” 历史必然性，必然性…… “即便没有xxx，也会有别的xxx充任这个关键的位置。” 这个句式用在她和他们的关系上简直恰当得可怕。 隐雷埋下的那一刻，她与他们的结局就注定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去跟阿凝道歉的话，她会原谅我们吗？” 就在那段监控视频被播放完第26次时，严临风闷闷的声音响起。 祝且转过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不会。” 她不会原谅他们的，一定不会。 别说她了，他们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却从没想过停下来，他们糟糕透顶，他们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受的教育，对不起自己，当然也对不起她。 严临风咬咬牙，手指蜷起，从齿间挤出几个字： “不能就这样结束。” 祝且轻轻叹气：“你还要去骚扰她？你还不明白吗，她根本不想见到我们。” “我的意思是……”严临风腾地站起身来，“即便她不原谅我们，我也要道歉，也要补偿她。” “道歉？补偿？”祝且自嘲式笑了一声，“你能怎么补偿？给钱？她不会收的。” “谁说我要给钱的？”严临风拧起眉头，语气坚定，“等着吧，我会想到办法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祝且看着他的背影，也不自觉皱起眉头。 办法？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们已经被判死刑，彻底没救了。 …… 孟凝打算暂停校园论坛上的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她搞这个服务就是为了赚钱还给祝且和严临风，现在钱提前还完，那服务自然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每天花两个小时在这上面不少了，这个学期的后半段，她要将大多数精力都投入到护理机器人制作上，另外，期末音乐会的合作人已经找到，她们肯定很快就要开始排练了，她得给自己留足时间。 还有，社会实践课有两个作业需要完成，一是赌徒心理调查，这个作业她们差不多快写完了，剩下的举办慈善晚宴需要大量时间精力，在此之前还得去离河村考察，每一项都要很多很多时间。 此时她无比庆幸她参加了运动会，拿到3000米第一名的奖品，卖掉它凑齐那笔钱，得以提早结束付费题目咨询服务。 一天两个小时啊，能做很多事了。 她登上校园论坛，在帖子里发出暂停服务的通知。 没过多久，论坛就炸锅了。 咳，其实论坛今晚已经炸锅过一次了，关于孟凝u003d【N】u003d【一切为了赚钱1003】的事在论坛上被讨了上百个帖子，大家要么在拼命夸她，要么在拿她跟应添域比较，还有些人，在嘲笑之前那些拉踩孟凝和【N】的小丑。 这会儿她的通知一出，风向立马就变了，一大堆学生在哭天喊地。 【N大佬以后不给我们答疑了！！！？？？】 【孟神为什么突然暂停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啊？我今天还有题目没问呢】 【是不是今天比赛后大家的讨论给孟神带去困扰了啊……？】 【N大佬真的是我见过讲题最细致最清晰的人了，想哭555】 【有人认识孟神吗？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啊？我还想问题目呢】 她的私信栏瞬间涌来一大批学生，两个小时前还在问她是不是真的是孟凝，现在都变成问她为什么要暂停服务了。 除了校园论坛之外，她的微聊也多了很多条消息，都是高一（A）班的同学在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英锐：【孟凝孟凝孟凝，你为什么要暂停服务啊？我有个学姐前段时间经常找你问题目的，这会儿她都不敢相信，赶紧拜托我来问你，你能跟大家解释一下吗？】 原本她不打算跟大家解释太多的，但现在事情的反响已经大到快影响她的生活了，她只能在帖子里再补充一句： 【暂停付费题目咨询服务，主要是因为我个人时间有限，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不会恢复了，希望大家都不要再问了，再次感谢各位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 看到“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不会恢复了”这句话，大家悬着的心才终于死了，一群人就地开始在校园论坛里招魂，帮永远逝去的【N】赛博烧纸，看得孟凝满头黑线。 前段时间孟凝的粉丝后援会和【N】的支持者在论坛里打得不可开交，今天立即统一战线，孟凝的粉丝后援会成员甚至还安慰上【N】的支持者了，简直迷惑行为。 她无奈摇头，退出校园论坛。 这论坛她是一秒也看不下去了。 第252章 简易机器人制作课 退出论坛后，孟凝就练吉他去了，半个多学期过去，她的吉他技术已经很好了，能弹奏一些高难度歌曲。 但愿她能达到展望晴的要求。 练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她放下吉他，点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凌之逸给她发了消息。 凌之逸：【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哦~】 凌之逸：【这次应该能回来待一周左右，我们要不要这周六日就去离河村考察？你有时间吗？】 孟凝：【我有】 凌之逸：【太好了，那我现在就订酒店，然后去跟顾惜暖也说一声！】 孟凝：【好的】 虽然孟凝回复消息回复得很快，但事实上，她有些懵。 这也太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今天是周三，按照凌之逸的计划，再过两天她就要回到自己五岁以前生活的地方了。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糟糕的是，她的记性不错，那些辛酸的过往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原以为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要去的。 她缓慢放下手机，失神地盯着桌面。 …… 周四有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凌之逸这天回来，正好能赶上这节课。 现在孟凝除了各个选修课之外，其余时间都不在学校上课了，他能正正好好撞上她在学校里上课的时段，还挺难得的。 顺带一提，这应该是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小组三人第一次在线下正式聚首，之前由于凌之逸在外地工作，她们一直都是线上交流的。 坐在机器人制作教室里，凌之逸异常兴奋，浅茶色的狗狗眼一闪一闪： “哇，大家做的机器人好像都很厉害！” 学期过半，大部分小组的机器人都初具雏形，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机器人摆在桌子上，一眼扫过去，还挺有意思的。 此时整间教室里，只有孟凝她们小组的桌上没有机器人了。 孟凝目前还在进行电路搭建，因此摆在桌上的，是护理机器人电路的未完成品。 每节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她都会把自己正在制作的东西带过来给老师看，征求老师的意见，看到她的成果，老师那叫一个赞不绝口。 可惜凌之逸基本都看不懂，不然他也能一起吹吹有水平的彩虹屁了。 “既然你对别人的机器人那么感兴趣，就过去看吧。” 应添域瞟了满脸雀跃的凌之逸一眼，语气冷淡。 闻言，凌之逸看看应添域，又看看孟凝，笑道：“哈哈，不用了，我就随便感慨一下而已，要说厉害的机器人，还是孟凝做的最厉害啊，这电路看着都跟其它小组的不是一个等级的。” 孟凝正在搭建电路，听到他的话，她抬眸瞥向他，凌之逸瞬间正襟危坐，问：“孟凝孟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你尽管使唤。” 孟凝垂下眼，摇头：“暂时没有。” “哦……噢，好，那你需要帮助的话就跟我说啊。” 制作的事都交给孟凝了，凌之逸和应添域就是坐在这凑人头的，应添域明显已经习惯了，坐下后就直接开始处理学生会的工作，只有凌之逸不知道要干啥。 孟凝这边他帮不上忙，也不好说话打扰她，应添域那边更是轮不到他插手，他在座位上发了几分钟呆，最后还是坐不住，跑去看其它小组的机器人了，直到老师过来这边指导才回来。 孟凝将图纸和电路展示给老师看，老师先是夸了她几句，随后给出指导，在此期间，凌之逸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他听不太懂老师和她在说什么，但他想尽可能将她们说的话都记下来，这样至少等别人问起她们小组的作业时，他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刚才他去看别的小组的机器人时，就有学生问起孟凝要做的护理机器人，然而除了一些浅层表面的内容和套话之外，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这让他感到羞愧。 “你这个电路做的还是可以的，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应该还是有继续咨询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两个专家的吧？” 给出建议后，老师对孟凝问道。 “两个专家”指的是关露和张佩天，她们确实给了孟凝很多有用的意见，不然她这个机器人小白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独立进行高难度机器人制作的。 她点点头：“是，她们帮了我很多。” 老师弯下腰，笑着拍拍她的背：“继续加油，如果你真的能把这个机器人做出来，到时候在那个世界机器人制作大赛上，一定能拿到一个很不错的名次。” 老师此话一出，教室内的学生们都张大嘴巴，忍不住窃窃私语： “世界机器人制作大赛？天呐……这不是简易机器人制作课吗，她为什么还要参加世界大赛啊？孟神的层次跟我们果然不一样。” “不说别的了，她那个电路看着跟我们就不是一个level的，我看一眼就头晕，真亏她能做出来啊。” “不是说孟神最近除了选修课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外面做机器人吗？肯定是要搞个大的啊，说不定她这个机器人做出来，到时候连带着我们学校也能沾光，敬请期待吧。” “怪不得她要暂停付费题目咨询服务！她一个人做机器人也太难了，不多花点时间确实不行，不过应神为啥不帮忙，就让她自己做啊？” “可能应神也不会做吧，所以孟神是不是真的比他强啊……？” “我觉得她已经比应神强了，太bug了，只要一出手就是最强，现在她只有乐器方面没展现出比应神强的实力了，但听我上吉他课的朋友说，她学吉他学得超快，老师都夸她特别有天赋，真·六边形战士啊。” 同学们就在教室里说，孟凝、凌之逸和应添域也都不是聋子，听到大家议论孟凝和应添域的实力，凌之逸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二人，却见二人的神色都很平静，没什么波动，像是压根没听到大家的讨论声一样，反应出奇一致。 他突然产生一种这两个人特别相似的感觉。 其实从几个星期之前，他就在校园论坛看到过类似“孟神和应神好像啊，都跟冰山一样”的言论，但当时他不以为然。 ——应添域和孟凝一点都不像，他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此刻。 他不得不承认，应添域和她真的有点像。 一样的天赋异禀、一样的冷静理智、一样的宠辱不惊…… 而他和这二者比起来，根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嘴角僵硬，唇边的笑容泛起一丝丝苦涩。 第253章 离河村考察（1） 孟凝、凌之逸和顾惜暖计划这周六前往离河村，此趟出行的目的主要是考察离河村的女童入学问题，考察结果将会被展示在之后的慈善晚宴上。 仨人一大早就出发了，但在车上的时候，顾惜暖接到了来自她母亲的电话：“喂，妈，我们现在刚出发，怎么了？” 几秒后，她的神情陡然变暗，语气也急促起来：“好、好，我知道了，妈，没事的，你别急，我马上就过去。” 孟凝立刻偏头看去：“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的凌之逸也转过头来，面带疑惑。 顾惜暖放下手机，双手微微颤抖，嘴唇止不住地翕动：“我……那个，现在能不能去一趟第二人民医院？” 凌之逸扬起眉毛：“啊？发生什么了？” 顾惜暖焦急道：“我妹妹她可能是昨晚吃坏肚子了，犯了急性肠胃炎，现在在医院里，我得去看看她，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再想办法过去。” 从圣弗朗科学院开车到离河村需要将近三个小时，再绕路去医院的话，确实挺耽误时间，但在这种情况下，孟凝和凌之逸是不可能放着她一个人不管的。 凌之逸赶紧跟司机说：“章叔，麻烦绕个路，先去第二人民医院。” 话毕，他又转头安抚顾惜暖：“你别担心啊，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你妹妹的症状严不严重？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要不要给她换一家更好的医院？” 顾惜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我妈说她已经在输液了，应该不是特别严重，但我还是……对不起，耽误我们的进度了。” “你不用道歉，”孟凝轻声开口，嗓音清冽，“家人生病了，着急要去看很正常，如果你在知道你妹妹生病的情况下若无其事地跟我们去考察，那才奇怪。” 凌之逸跟着说道：“对啊对啊，这是人之常情嘛，我们又不是机器人，一举一动都得严丝合缝地按照计划和程序完成，你也别觉得愧疚，想一想，如果今天生病的是我或者孟凝的家人，你会因为我们要去医院而不快吗？” 顾惜暖立即回答：“当然不会啊！” “那不就对了吗？”凌之逸弯起眼睛，笑道，“家里人生病又不是你的错，你完全不用为此愧疚。” 顾惜暖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缓缓道：“谢谢你们……” 她的旁边，白发女生单手支着太阳穴，将视线从她移至前方的紫色狼尾头男生身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凌之逸朝她看来，二人对视片刻后，她率先移开视线，凌之逸微微一愣，而后面部温度腾地升起，慌忙把头扭回去。 她突然看他干什么……？ 他双手交握，脑子里不断飞过这几个字。 …… 到达第二人民医院，孟凝和凌之逸本打算跟着下车，却被顾惜暖制止： “你们就不用跟着来啦，凌之逸，你要是在这里出现，可能会引起骚动的。” “噢噢，也是，”凌之逸尬笑两声，“我们不去的话，那你……” 顾惜暖垂首沉思了一会儿，试探性问道：“我们能不能把考察的时间推迟到下周？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要在医院待多长时间，我妈身体不太好，一个人照顾我妹太辛苦了。” 此次考察光来回就要花上六个时间，今天过去，明晚就要回来，行程很紧，顾惜暖如果一待就是三四个小时，原本就不多的考察时间就更所剩无几了。 但住院的人是她亲妹妹，孟凝和凌之逸也不可能让她只是过去看一眼就回来。 这样看来，推迟考察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但问题在于—— “可是下周我就要回去工作了，周六周日肯定没办法去离河村的，”凌之逸满脸苦恼，“我都计划好了的，这周考察完，下周刚好回去工作。” 顾惜暖咬咬下唇：“对不起，那、那我要不等一下就回……” “你去照顾你妹妹吧，考察的事，交给我和凌之逸应该就够了。” 就在顾惜暖陷入纠结时，孟凝蓦地开口，提出意见。 顾惜暖猛地看向她，浅粉色的双眸轻颤：“这、这怎么能行？我们是一个组的！” 孟凝与她对视，语气平稳：“没有什么不行的，到了离河村以后，我们大概率要结伴行动，而我们组只有三个人，无法分成两队，那三个人去和两个人去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看着她辽阔宁静的青绿眸，顾惜暖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见状，凌之逸附和道： “孟凝说的有道理啊，就我们这小组阵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区别其实没那么大，再说了，之前你们去赌场调查，不也只有两个人吗？没关系的，家里出事了，优先处理家里的事，你别有心理负担。” 顾惜暖想了想，认真问：“只有你们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凌之逸竖起大拇指：“放心，没问题，你就安心去医院照顾你妹妹吧。” 孟凝也向她郑重点了下头。 顾惜暖这才长吐一口气：“好，那就谢谢你们了，到时候要用来展示的文案资料和PPT都由我来整理。” “好啊好啊，我最怕做这些了，到时候都交给你了！” 商议过后，顾惜暖再次向二人道谢，随即下车跑进医院。 这样一来，车里就只剩下司机、孟凝和凌之逸了。 直到此时此刻，凌之逸才反应过来——接下来的两天，只有他和孟凝单独活动诶！ 她们将一起在离河村完成考察。 嘶……他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诶。 他抬起眼，悄悄透过后视镜观察孟凝的表情，想知道她是否也跟他一样紧张兴奋。 结果自然是令他失望的。 孟凝不愧为十级学习爱好者，顾惜暖才刚走没多久，她就好像又进入学习状态了，浪费不了一点时间。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他也得继续努力才行。 第254章 离河村考察（2） 凌之逸在离河村附近的县城定了酒店，县城不比大城市，酒店的硬件条件和服务员服务态度都比不上市里的，孟凝还以为凌之逸会不适应，没想到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很自如，一路有说有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几个服务员认出他来了，请他给她合照签名，他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二人在房间里放下行李后便继续向离河村进发，离河村的位置很偏，算是个山村，从县城坐车到那，还得要半个小时。 坐在车里往外看，孟凝过去的记忆被渐渐唤醒，车窗外的景色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起来，她悲哀地发现，过了将近十年，这里依旧像那时一样，发生的变化不大。 除了街边的绿化和变得较为平坦的道路外，这里的一切跟过去几乎都一模一样。 半小时后，二人来到离河村。 村里突然来了一辆大家从没见过的车，村民们对于车主的身份立即议论纷纷，有人猜是上面来的大人物，也有人猜是某家的孩子衣锦还乡了。 汽车快速驶过，透过车窗，孟凝看到了很多张熟面孔。 十年过去，这些村民还待在这里，日复一日生活下去。 那么女童入学的情况，相较于十年前，会有变化吗？ 二人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离河村村委会办公室。 要想快速了解情况，先来找村委会是必须的。 村委会办公楼装修得意外精致，从外面看过去，其与周边的建筑格格不入。 章叔将车开过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正在刷视频，听到汽车驶来的声音，他才抬起头。 “章叔，你在车里等我们吧，我们下去谈就可以了。” 下车前，凌之逸这样说道。 章叔比了个“OK”的手势：“行，那你们有需要随时喊我啊。” 章叔在车里等待，孟凝和凌之逸则下车去和村委会沟通。 保安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是两张生面孔，马上不客气地喊道：“哎，你们是谁啊？来这干什么？这里不能随便进去的。” 孟凝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解释，凌之逸便扬起笑容道：“叔叔你好，我们是从市中心来的，学校要求我们做一个实践项目，我们的想法是给这个村子捐款，今天就是来跟领导谈这件事的，我们已经跟李书记约过时间了。” “捐款？约过时间？”保安一脸狐疑，“你们先等着，我打电话问问我们李书记。” 凌之逸笑得大大方方：“好的，你打吧。” 保安一边拨通电话，一边看着她们，眼神不善： “喂，李叔啊，门口来了俩小孩，说是要给我们村捐款，还说跟你约了时间，是不是真的啊？我看着像骗人的啊。” 五六秒后，保安脸上的怀疑退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呆愣愣点头：“噢、哦，是真的啊，那、那行，我现在就带她们过去。” 放下手机，保安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我……” 凌之逸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没关系，这是你的工作，我们懂的。” 保安这才松了口气：“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李书记，跟我来吧。” 二人跟在保安后面，孟凝抬眸瞥了凌之逸一眼。 没想到他有村书记的联系方式，还提前约好了谈话时间，她刚才在门口都以为她们得跟保安扯皮好一阵子才能进来的。 他这个人……比看上去要稳重周全得多。 保安将她们领到村支书办公室后就离开了，见她们过来，李书记立马热情迎上：“是凌同学吧？还有这位……” 孟凝淡声道：“你好，我姓孟。” “噢噢噢，凌同学和孟同学！你们好你们好，快请进，”李书记将她们请到沙发上，又支使下属去泡茶，“我们这只有茶能喝，也不知道你们喝不喝得惯，要不要我让他们去买汽水来？你们小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喝汽水吧？” 凌之逸笑笑：“不用麻烦了，我们喝茶就好，李书记你也快请坐吧，我们想尽快了解村里的情况。” “噢噢，好。” 李书记坐下后，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孟凝趁此时间环顾办公室一圈。 这里的家具和硬装都挺新的，估计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和村里绝大多数地方的表面比起来相当气派。 或许在这十年里，村子里的人都只注重室内装修？ 她刚在脑子里提出这一猜想，李书记的声音便响起：“凌同学、孟同学，我们村子里的情况，你们刚才过来的路上应该都看得出来了，我们啊……真的是穷，这里的地理位置就不行，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发展不起来！” 凌之逸状似赞同地点点头：“可以说一下具体在哪些方面有困难吗？” “那可多了啊，我们这个商业啊、科技啊、教育啊还有大家的生活水平啊，都挺困难的，当然，近几年最困难的还要属这个！” 李书记说着，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文件夹，翻到某一页递给凌之逸看： “凌同学，你看看，我们村近几年的结婚率还有生育率都在变低，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凌之逸挑起眉毛：“结婚率和生育率？” “是啊！这两个数据可是带动一个地区发展的重中之重啊，要是没人结婚、没人生小孩，村里到时候就没人了，我们还怎么发展？” 一说起这个，李书记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许多，唾沫横飞： “现在在村里结婚越来越难了，我们村子好多小伙子都娶不到媳妇，三十多岁了还打光棍，很多姑娘都到外面打工，不肯回来了，哎，结婚难啊！” 话题突然跳到这里是孟凝和凌之逸都始料未及的，二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都静静听着李书记抱怨：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现在的女人太自私了，老想着往外面跑，读了书就不再回来了，你们在村子里随便绕绕就会发现，这里已经没几个年轻姑娘了，哎，再这样下去，几十年之后，我们村子可能就要灭绝了！” 第255章 离河村考察（3） 李书记的话令孟凝和凌之逸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炸裂，太炸裂了。 听到这些话，她们仿佛穿越回了几十年前。 “凌同学，孟同学，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帮帮我们。” 凌之逸嘴角抽搐：“这个……我们能怎么能帮你们？” “是这样的啊，我们这边现在结婚难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适龄的姑娘太少了，二是彩礼价格太高，小伙子都结不起婚，随随便便就要四五十万，七八十万，上百万的都有，你们说，我们这么个小村子，哪里能搞那么多钱？” 凌之逸听明白了：“啊，所以意思是，要让我们捐款帮他们付彩礼钱吗？” 李书记笑着点了几下头：“对对对，如果可以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了，我相信大家一定都会非常感激你们的。” 凌之逸和孟凝下意识转头看了对方一眼，二人的表情都一言难尽。 见她们这反应，李书记不解：“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什么，你说的这个，我们会考虑的，”凌之逸顿了顿，又道，“李书记，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以外，我们还想了解一些别的情况，你说村里的女生读了书就不回来了，我们想知道，她们一般都是去哪里读书的？就在村里的学校吗，还是去县城？” 一谈到这个，李书记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我们这边有村小和初中，高中的话，以前一般都是去县城读，但是前几年，政府在这建了个女校，说是只有女生能读，还免学杂费，本来我们这里读高中的女生不多的，但是这个女校一建起来，很多家长就把孩子给送里面了，哎，难搞啊。 适合年龄结婚的女孩子原本就越来越少，都要往外面跑了，这学校一建起来，那不是更少了吗？我们也不知道政府干嘛非要在这里建女校，有这钱，帮我们提高提高结婚率不行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又没用，读得越多，社会越完蛋！” 李书记在激情之下不小心吐露出真心话，他最后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孟凝的脸色已经冷得不行了，散发出阵阵寒气。 注意到她的脸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连忙找补： “呃那个，孟同学，我不是说你读书没用的意思啊，你们大城市的姑娘，跟我们这小山村的肯定不一样嘛，你们读书没关系，但我们这边的姑娘读书，是会切切实实影响到村子发展的，我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啊，你别介意！” 孟凝微微眯起眼睛，开口的嗓音冰冷到极致：“你的价值观真是有够落……” 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旁边的凌之逸打断了： “李书记，你能不能把村里一些比较重要的资料数据给我们一份？我们拿回去慢慢看，然后等这两天考察完以后，过段时间我们就会筹备捐款活动了。” 李书记脸上尴尬的神色消去，赶紧点头：“好好好，没问题，你们等等啊，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在他拿资料的时候，孟凝扭头看向凌之逸，眉头紧蹙，眼里满是不解。 凌之逸冲她眨了几下眼睛，用口型告诉她：等一下出去再说。 不多时，李书记拿了几个文件夹过来，塞给凌之逸：“凌同学，这些就是我们村近几年比较重要的资料了，你们随便拿去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再来找我。” 凌之逸微笑颔首：“好，谢谢你啊李书记，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书记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直到她们都坐上车了，他还在后面笑着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上车后，孟凝立刻问：“凌之逸，你刚才为什么打断我？” “孟凝，对不起，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凌之逸向窗外看了一眼，继续道，“这里的思想比我们想象中要落后太多了，我们就算跟那个李书记讲道理，肯定也是没什么用的，而如果我们一过来就跟他发生争吵，那对我们后来的考察一定会相当不利，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至于别的，不用太在意。” “不用太在意？”孟凝冷声反问，“你觉得，如果村里的话事人一直都抱着那样的思想，那我们的捐款行动能顺利进行么？我们给到的款项，真的都能用到我们预期的地方么？” “我……”凌之逸抓抓头发，“是，你说的有道理，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思想不是靠一两天之内的几次谈话就能改变的，我们现在能做的，本来也就只有先拿到重要的数据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把李书记从村子一把手的位置给踹下来吗？” “为什么不能？” “啊？”凌之逸傻了，他以为孟凝是在赌气瞎说，可她的神情又很认真，令他不得不重视，“什、什么意思啊，孟凝，你想做什么？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两天。” “我知道，”孟凝双手抱臂，神色凛然，“即便只有两天，也会有办法。” …… 从村委会办公处离开后，二人前往村小，想看看离河村的女童入学情况。 说明来意后，村小的副校长便过来接待她们。 和李书记一样，副校长也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开口几句话就让她们嗅到不妙的气息： “孟同学厉害啊，一个女孩子竟然也能来这里做项目，佩服佩服！” 孟凝没有理会他，凌之逸则是干笑两声。 她们的原计划是直接询问女童的入学情况，这么看来，又得改策略了。 凌之逸一本正经道：“王副校，我们想看一下学校的软硬件设施，还有学生们的家庭情况什么的，我们会根据这些情况来决定捐款项目和数额。” “可以啊可以啊，跟我来吧，有个班正好在上体育课，我带你们去教室看看。” 比起村委会办公楼，村小的设施就明显要破旧很多，到处都是剥落的墙皮和青苔，栏杆生锈，墙上满是学生的涂鸦，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教室的情况更是令她们震惊。 第256章 离河村考察（4） 整间教室透着一股浓烈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战损风，除了多媒体设备以外，其它东西看上去都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凌之逸才走进去几步，就有不明小虫子爬到他鞋子上。 王副校笑得尴尬：“我们这边条件比较艰苦，你们……多担待一下啊。” 凌之逸摆摆左手：“没事，我们有心理准备的。” 和在酒店的时候一样，即便这里条件很差，凌之逸也没有黑过脸，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礼貌的笑容。 或许这就是明星的表情管理能力吧。 王副校带着两个人在教室、办公室、操场和食堂等地方转了一圈，转得地方越多，她们越认识到这地方的贫穷。 学生们在这里，估计都过得挺不容易。 “凌同学，孟同学，我们学校大概就是这样了，你们刚才说想了解一下学生们的家庭情况对吧？” 凌之逸点头：“是，如果有详细资料的话，希望能给我们一份。” “没问题！” 王副校从办公室里的书架上拿出一个文件夹：“资料都在这里了，我们学校现在的学生数量不多，一个班只有十几个人，能收集到的资料，我们也都放在这里了，你们看看够不够。” 凌之逸翻开文件夹，孟凝凑过去看，发现上面的资料主要是学生家里的电话和家庭地址，另外还有贫困户之类的备注。 凌之逸翻了几页，观察到一个现象：男学生的的数量明显比女学生多。 他皱皱眉，问：“王副校，学校的女生为什么比男生少那么多？” “哦，这个啊，”王副校迟疑了一会儿，道，“主要就，两个原因吧。” 孟凝和凌之逸都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首先是因为，我们这边的女孩子本来就比较少，那来上学的女孩，自然就比较少嘛。” 孟凝立刻问：“为什么会比较少？正常情况下，男女出生性别比是105:100左右，由于男婴更容易夭折，在实际生活中，性别比应该是1:1才对，那么，造成这边男孩多于女孩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这……”面对她的尖锐发问，王副校不知道该说啥了。 总不能直接说，很多人一查出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就把孩子给打掉了吧？ 孟凝直勾勾凝视他，目光锐利，王副校不敢跟她对视，目光躲闪。 寂静持续了一分多钟，最后，是凌之逸打的圆场：“王副校，要不你们跟我们说说，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吧？” 终于解脱出来，王副校立马回答： “呃，第二个原因也很简单，我们这边，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要生两三个小孩，四五个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么多孩子，大人照顾不过来，你想，她们有些又要下地做农活，又要做家务，哪有那么多时间？ 没办法，就只能让大一点的小孩来帮忙带孩子了，然后带孩子这事吧，一般都是女人家干的，所以很多小女孩都在家里带弟弟妹妹了。” 他这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凌之逸都绷不住了：“王副校，现在这年代，你们还…… 王副校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说出来之前打断他：“哎，你们不要拿年代说事，你们大城市来的人，怎么能跟我们这小山村的人比？我们这地方就是这样，思想落后，就算再过个十几年，应该也是这样。” 孟凝皱紧眉头，语气严肃：“你们这已经不是思想落后不落后的问题了，我国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适龄儿童不上学是违法的，你们连法律都不遵守？” “法律？”王副校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凌同学，孟同学，我也不跟你们说漂亮话了，法律在我们这种小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别说我们这了，大城市也一样啊，你比如说查性别在大陆违法，但大家不都照样去查吗？我亲戚也是在大城市生活的，当初怀孕的时候还查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都有灰色地带，我们必须接受！” 孟凝满脸匪夷所思：“再灰色也不能灰色到连小学都不让人读吧？我国的扫盲运动进行多少年了，是要让现在的小孩子还继续当文盲么？” “不是，话也不能这么说吧！”王副校试图解释，“文盲肯定不至于，那些女孩子也不是真的不上学，只是上学晚而已，等过两年弟弟妹妹长大了，她们还是会上学的啊。” 孟凝和凌之逸真的没法和他沟通了。 凌之逸说得对，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她们说服不了他们。 所以她们放弃沟通了。 最后，凌之逸跟王副校客套了几句，拿着资料就走人了。 回到车上，凌之逸低声嘟囔：“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他的声音太小，孟凝没听清：“你说什么？” “啊没有没有，”凌之逸摸摸后颈，“我就是觉得，这边的情况比我预想中的要糟糕很多，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那么多女孩连小学都没法上。” “的确，”孟凝轻轻颔首，“而且她们不上学并不是因为缺钱，这个问题不是光靠捐款就能解决的。” 凌之逸颇为赞同地点了好几下头：“对，所以我们还得再想想办法，啊，刚才李书记不是说村里有个女子高中吗？我们下午过去看看吧？” “好。” …… 回酒店午休之后，二人再次来到离河村，这次的目的地便是李书记口中的女校。 学校是近几年建成的，所以建筑设备还算新，不过规模比较小，估计也容纳不了太多学生。 负责接待她们的是学校的一名老师，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孟凝愣住了。 同样的，那名老师也明显呆滞住。 凌之逸懵了：“怎、怎么了？你们认识吗？” 白发女生迟缓点头，嗓音微微干涩：“好久不见，莹姐。” 被她称作“莹姐”的老师脸上绽开笑容，张开双臂直接抱住孟凝： “好久不见，大……啊不对，你现在应该改名了吧？天呐，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第257章 离河村考察（5） “我是她表姐，以前她还在这里住的时候就经常找我玩，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借我的书看，哈哈。” 赵莹大大方方揽着孟凝的肩，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 凌之逸恍然大悟：“原来是孟凝的表姐啊，太巧了，没想到竟然刚好碰上她亲戚。” “我也是觉得很神奇，当初她大姨带她走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呢，”说着，赵莹轻轻揪了下孟凝的脸，“孟凝、孟凝，这名字不错啊，比你以前那个强多了，你大姨，哦不对，她已经算是你妈妈了，她是不是对你很好？现在过得不错吧？” “莹姐，我不是小孩了，”孟凝先是无奈地拉开赵莹揪她脸颊的手，而后才道，“我妈对我很好，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手被拉开，赵莹也没觉得尴尬，还乐呵呵的：“过得好就好，看到你过得好，我也开心，哎，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我去找你玩啊。” 姐妹俩奇迹般重逢，赵莹拉着孟凝聊了差不多十分钟，在此期间，凌之逸就站在一旁，微笑看着她们。 “哎对了，以前老是黏着你的那个小男孩你还记得不？” 二人聊着聊着，赵莹的嘴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听到这话，凌之逸先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将目光投向同样愣住的白发女生。 孟凝思索片刻后轻轻点头：“记得，怎么了？” “哇，你竟然还记得，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早把他给忘了呢，”说到这里，赵莹又摇头，“哦不对，你记性很好，是应该记得他，哎总之，我是想跟你说，你走之后不久，他也离开这里了。” 孟凝微微蹙眉：“他还能去哪里？” 赵莹眨眨眼睛，笑道：“他啊，说来你肯定不相信，他被一个富豪家族给接走了，当时的说法是，他是那个家族流落在外的小少爷，你说离不离谱？！” 凌之逸移开目光，撩了一下头发，像是在遮掩什么。 “还有这种事？” “那可不？谁能想到啊，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竟然在我们村上演了，他被接走的时候村里可热闹了，跳出来一大堆人说以前都是他们在照顾他的，就是想让那个家族给他们一笔照顾费。” 孟凝歪歪头：“但是我记得，他是被那个捡垃圾的奶奶带大的吧？” 赵莹用力点头：“对啊，本来就是这样，那些无耻的人就看那奶奶老了，没力气跟他们争，故意欺负她，不过最后，那小男孩还是很有良心的，把真相跟家族的人说了，奶奶就被带去城里生活了，现在应该过得还可以。” 孟凝挑起半边眉：“这个结局还算不错。” “是吧？”赵莹轻笑，“你当时如果晚两个月走的话，也能看到这出闹剧了，他被接走那天，村里来了十几辆豪车，还有保镖护送，那阵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更精彩的了，我记得当初那个家族是姓……” “咳咳。” 赵莹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短促的咳嗽声打断。 她转过头，见凌之逸手握成拳抵在嘴边，便疑惑道：“凌同学，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凌之逸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渴了，待会儿喝点水就好。” “噢噢，这样，那等一下我们进去了，我先给你倒杯水。” “好，谢谢赵老师了。” “没事，举手之劳。” 赵莹说完，忽然开始上下打量凌之逸，眼神极其认真，看得凌之逸都紧张了：“赵、赵老师，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赵莹立刻笑道：“哦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有点儿眼熟。” 这一刻，凌之逸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有、有吗？” “有，真的有点眼熟！”赵莹凑近去瞧他，凌之逸绷紧下颌线，大气不敢出。 终于，赵莹得出了她的结论：“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在那个《窗外的天空》里演过一个孤儿啊？我很少看电视剧的，但这一部我看过，很好看。” 凌之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好好松了一口气。 他立刻换上大明星的营业笑容：“对的，那是我11岁的时候演的剧，谢谢你的喜欢。” “原来如此啊，11岁，怪不得，脸的变化确实不小，”赵莹朝他竖起大拇指，“你那部剧演得特别好，我个人认为一点表演痕迹都没有。” “谢谢你，能得到观众的认可，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了。” 得知凌之逸还有一层身份是明星，赵莹赶紧拉着他拍了张合照，完事后，她看看凌之逸，又看看孟凝： “孟凝，你现在真的过得很可以啊，竟然跟明星在一所高中上学，太厉害了。” 凌之逸弯起眼睛：“孟凝的确很厉害，她应该是我们学校最厉害的人了，大家基本都是靠家庭条件进学校的，但她是因为中考考得特别好而被特招进来的，我们跟她不能比。” 闻言，赵莹兴奋道：“哇，这也太有出息了，赞哦，我的妹妹。” “有点夸张了，”孟凝扶额，“莹姐，你还是先带我们看看学校吧。” “啊，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跟我来吧。” 赵莹在前面带路，孟凝和凌之逸跟着她走。 就这样，关于“曾经黏着孟凝的小男孩”的话题悄无声息过去了。 …… “前几年大学毕业以后，听说政府在我们村建了个女校，正缺老师，我就过来应聘了，我自己是从小村子里走出来的，所以也希望能帮助更多女孩走出这里。” 走在校园里，问起赵莹为什么会来这里当老师时，她这样回答。 她家的情况在村子里比较特殊，母亲生下她之后身体不好，就一直没有怀第二个孩子，她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独生女，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家长望女成凤，从小就挺注重对她的教育，每周都会去县城给她买书，孟凝进城之前看的书，都是跟她借的，她被孟雨华带走之前，赵莹还送了她一本书，后来那本书被严临风撕掉又黏上…… 凌之逸环顾四周一圈，问： “赵老师，你知道政府为什么要在这边建女校吗？这里很偏啊，不太适合建高中吧。” 第258章 离河村考察（6） 离河村地理位置偏僻，经济发展也很落后，把一所女子高中建在这里，确实让人无法理解。 赵莹向她们解释： “这主要是跟我们学校的校长有关，校长以前是在县城长大的，我们这一带，女生的高中入学率普遍不高，她就想在这边建一所女子高中，但县城没有什么合适的地皮，再加上我们村女生的高中入学率低得令人发指，引起了她的重视，她就决定在村里建了。 一开始，她是自己去拉赞助的，确实拉到了一些钱，但要长久维持一个学校的运转还差得很远，后来扶贫办的人听说了，就向上级汇报，最后，政府就帮忙在这里建学校了，现在附近很多女生都在这里上学，不只是我们村的。” 凌之逸听得忍不住鼓掌：“哇，那她也太了不起了，好不容易走出县城，结果又回来，回的地方还是个生活条件更差的小山村，佩服。” “校长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过……”说到这里，赵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过和无奈。 孟凝疑惑问道：“不过什么？” 赵莹叹了口气：“这个学校的发展没有我们预想中那么顺利，还挺多困难的。” “啊，都有什么困难啊？” 赵莹沉默片刻，掰起指头数：“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资金问题，虽然有政府帮忙，但资金还是不太够，因为这个地方就是很穷，政府也没多少钱，没有钱，就没有好的教学设备，也没有好的师资力量，教师待遇不好，没几个人愿意来工作，学校的老师基本上都跟我一样，是为了情怀来的。” “明白了，”凌之逸看看校园，道，“我们会把这个情况记录下来的，到时候肯定会把钱捐到学校里来，那赵老师，还有别的原因吗？” “有，当然有，”说起这个，赵莹的语气就无力起来，“现在学校建是建起来了，但很多家长还是没有太强的把孩子送进学校的意愿，就拿我们村来说，相当多家长都觉得女生只要读完初中就可以出去打工了，更有甚者，孩子刚初中毕业，就把她们安排嫁人，这个我们真的是……没办法。 校长和我们这些老师都做了很多努力，比如上门去给家长做思想工作什么的，但有些家长真是冥顽不灵，怎么说都没用，孩子也被PUA得不轻，觉得自己就该早早去工作减轻家庭负担，我们……哎。” 凌之逸不解：“可是这个学校不是免学杂费的吗？都这样了，家长还是不愿意让孩子来上学吗？” 赵莹摇摇头：“免学杂费是免学杂费，但是这没办法给她们家带去收益啊，那些家长就是目光短浅，为了三年打工的钱，连书都不让孩子读。” 这真是孟凝和凌之逸想不到的了。 连免学杂费都不能让那些家长答应送女儿去读高中，那还能怎么办？ 她们只有两天时间，不可能跟老师一样上门去做思想工作，再说了，就算她们能劝第一批，那第二批、第三批呢？ 凌之逸显然也很苦恼，暂时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说：“好，我们知道了，等回去以后我们会想办法的。” “谢谢啊，如果你们真的有办法能改善这种情况，那就太好了，哎，现在有的班级在上体育课，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凌之逸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都带我们去看看吧。” 由于学校缺乏经费，因此操场还没铺塑胶跑道，学生们只能在水泥地上运动，要么跑步、要么打打篮球，还有的学生就是一边散步一边读书背书了。 “赵老师！” 一个学生本来在跑步的，看到赵莹，立刻过来打招呼，看到她旁边的白发女生和紫色狼尾男生，她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好奇。 赵莹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她们，她便问道：“那也就是说，你们俩跟我们差不多大吗？” 凌之逸对她回以笑容：“是，我们都还在读高一。” 学生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满脸羡慕：“啊，真好，大城市的学校，是不是比我们这里好多了？” 孟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我以前也是在这里生活的。” “啊？”学生懵了，“你是……” 赵莹立即解释：“她是我表妹，五岁以前都是在村里生活的，所以说，她也不是大城市的土著民，我们都是老乡。” “噢噢，这样，那这么说起来，”学生皱起眉头，仔细观察孟凝，“我感觉你好像还真有点眼熟，等等啊，让我想想。” 她认真盯着孟凝，抿紧嘴唇奋力思考，两分钟后，她眼睛一亮，一砸拳头：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谁是不是？那个谁，大、大……大妞，大妞是不是！？” 她此话一出，赵莹和凌之逸都小心翼翼地看向孟凝。 这个名字……可不是那么好啊。 二人都担心孟凝会因此摆臭脸，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没什么太大反应，青绿眸无波无澜，语气平静： “是，但我已经改名了，现在我的名字是孟凝。” 学生微微一愣，随后小幅度点了几下头：“噢，改名了啊……挺好，挺好的，诶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小星星’啊？就是那个总是跟着你跑的男生。” 听到这话，凌之逸又是脸色一僵，幸好没人注意到。 孟凝轻轻颔首：“记得，莹姐刚才已经把他的事说给我听了。” “哈哈，你都知道了啊？”学生笑了两声，“他现在应该也已经改名了吧，如果不是因为又见到你，我估计都快把他忘了，他当时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没想到突然就变成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好羡慕啊。” 赵莹拍拍她的肩：“我们不用羡慕别人，好好学习，以后考上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人生的意义就足够了。” “嗯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学习的，”说完，她指了指前方，“那赵老师，我继续跑步去啦，下节课数学课，我不能犯困。” “行，好好听课啊。” 见学生就这样离开，没有再继续“小星星”的话题，凌之逸悄悄松了口气。 第259章 离河村考察（7） 逛了学校一圈后，孟凝和凌之逸都大概明白这所女子高中的情况了， 总的来说，这学校还是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地方的，再加上之前从李书记和王副校那得知的信息可以得出结论：离河村的女童入学情况不算好。 不只是缺钱，更重要的是思想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光用钱就能解决的。 “我们学校大概就是这样了，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欢迎随时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回答。” 将她们送到校门口时，赵莹这样说道。 凌之逸笑道：“好，谢谢你啊赵老师。” 孟凝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后，问：“莹姐，关于村里的李书记，你有什么了解么？” “李书记？”赵莹点点头，“算是有一点了解吧，毕竟我们都是一个村的嘛，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你想了解什么？” 孟凝捏着下巴，嗓音微冷：“情况有点复杂，这里不方便说，晚上我在微聊找你吧。” “OK啊OK啊。” 看着白发女生认真的表情，一旁的凌之逸微拧眉头，有些不解。 …… 从女子高中出来以后，已经差不多是下午五点了，二人决定结束今天的考察，回县城吃个晚饭，再回酒店好好分析手头上的资料。 县城没有什么餐厅，基本都是小饭店，章叔跑去吃烤串了，二人则随便找了家面馆坐下。 桌子油乎乎的，偶有苍蝇飞过，用餐环境跟圣弗朗科的食堂比起来都差了十万八千里，凌之逸却是态度平静，直接拿了两张纸巾自己擦桌子。 孟凝观察他片刻，问：“你不会不适应这种环境么？” “啊？”凌之逸扔掉纸巾，眨了眨他圆圆的狗狗眼，“为什么会不适应？” “你平时待的环境，比这里要好不少吧。” 凌之逸微微一愣，而后扬起笑容：“是这样没错，但我们演员经常要在不同环境工作啊，比这更恶劣的地方我都待过，这里真的算不得什么。” 孟凝了然：“明白了。” 老板把面端上来后，二人就低头吃饭了，吃着吃着，凌之逸突然开口： “诶，孟凝，今天赵老师和她学生说的那个小男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莫名其妙问起那个小男孩，但孟凝还是如实回答了：“没怎么，算是小时候的玩伴吧，他以前经常被村里别的小孩欺负，我帮过他一次，他就一直跟着我了。” 闻言，凌之逸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哇，你还帮被欺负的小朋友出过头啊，好厉害。” 孟凝轻轻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小孩都欺软怕硬，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以后就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这样啊，那……”凌之逸抿抿唇，试探性问，“你对那个小男孩还有什么印象吗？” “你指哪方面？” “就……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孟凝稍加思索，随即给出一个极其简短的评价：“弱小。” “啊？”听到这个回答，凌之逸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懵怔之色，“只是这样吗？” “算是吧，”她稍稍抬起头，大约是在回忆过去，“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在当时的我看来，他的确很弱小，像是一条病弱的小狗，被人欺负了也不反抗，畏畏缩缩，任人打骂。” 凌之逸张了张口，没有回话，旋即低头吃了几口面，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才闷闷道：“可能是因为他没办法反抗吧。” “没办法反抗和不反抗是两回事，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试图反抗。” 孟凝嗓音冷冽，听在凌之逸耳里，像是阵阵寒凉的风。 他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那是因……” “不过我大概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反抗，”他话还没说完，孟凝便再次开口，语气平和，“他是个孤儿，只有一个捡垃圾的奶奶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那个奶奶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好，保护不了他，他自己营养不好，身体不够强壮，如果反抗的话，应该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默默忍受，那些小孩觉得没意思，很快就会走了。” 她说完后，凌之逸怔怔地注视她，见状，她挑起半边眉：“怎么？” 他连忙甩甩头：“哦没有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那……那你会觉得他很窝囊、很没用吗？” 孟凝耸了下肩：“没必要用这种词评价他，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出比他当时更好的选择。” “说的也是啊，”他抬手摸摸后颈，“你觉得，你们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孟凝几乎没有犹豫便道：“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他不是被什么富豪家族带走了么？变化肯定很大，就算能再见到他，我大概也认不出来了。” “也对……” 凌之逸的表情有些反常，仔细看的话，能从他的眼里读出一抹……哀伤？ 孟凝从刚刚开始就对他突然问起那个小男孩的事感到困惑了，估摸着他应该不会再问别的问题，她便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的事？” 凌之逸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抬头笑道：“没什么，就是听赵老师和她那个学生说的事，对他有点感兴趣而已，一个可怜的孤儿有一天被富豪家族接走，摇身一变成大少爷，这很神奇，不是吗？” “确实。” 这个理由孟凝可以理解。 凌之逸沉默一会儿，弯起眼睛：“另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赵老师说那个小男孩总是黏着你，跟你一起玩，我还蛮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一直黏着你玩，学校的同学都说你跟座冰山一样，很不好接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孟凝停顿片刻，又道，“其实我跟他也算不上一起玩，他只是在我这寻求保护而已，我们很少聊天，更没有一起玩游戏，大多数时候，他在我旁边，一句话都不说。” “哈哈，那说明你从小就是大佬了，人还特别好，他才愿意跟你混。” “也许吧。” 这个话题结束后，二人就没有再聊了，一直专心吃饭，接着回到酒店分析资料。 第260章 离河村考察（8） 大致分析完资料后，孟凝回到自己的房间，跟赵莹聊了一会儿，又打开通信桥。 现在距离她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她没有别的计划，便打算去找温从昭下国际象棋。 Caren1149：【现在有时间么？】 CZHAO：【有，要下棋了吗？】 Caren1149：【是，我现在正好有时间】 CZHAO：【哈，你终于有空了，前段时间要找你一次有够难的】 Caren1149：【抱歉，之前确实很忙】 CZHAO：【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你有空了，那我们就赶快开始吧】 二人进入之前的备赛渠道，开始一盘对局。 不知是不是因为县城的夜晚太宁静，孟凝也感到自己心如止水，看着手机上的棋局，她能不紧不慢在脑海里整理出每一种选择所会带来的后果，并据此做出正确判断。 温从昭走一步，她走一步，二人的速度都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挑不出什么毛病。 渐渐地，房间里多了很多围观群众。 Nikiiiii：【啊，Caren和CZHAO竟然又在对弈了，幸好我没睡觉，不然就要错过了】 0198pkl：【这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力相近，我完全看不出来谁获胜的可能性更大！】 Iamasuperstar：【目前看来，CZHAO的优势大一点，但这只是因为她是先手方，在具体决策上，两个人都还没有出错，以上都是我的个人看法，如果我说错了请不要骂我】 3366kkk：【CZHAO加油啊，希望你能赢！】 Lupio：【为什么不希望Caren赢？我就想看到Caren赢】 消息从左下角的聊天框一条一条弹出来，但孟凝和温从昭都没注意到，她们将全身心都放在了棋局上。 温从昭无疑是很谨慎的，到现在为止，她做出的每个决策孟凝都很认可。 如果换做是她，应该也会用相同的方式行棋。 但如果只是这样下去，她赢不了比赛，必须尽快想出一个破局办法。 她紧紧捏住下巴，飞快思考。 Xiaotantainiule：【Caren这几步走得很明智，现在CZHAO的优势应该没有了吧？】 Olay789：【我觉得是的，这一局无论谁赢都很合理】 这一局和运动会那场不一样，温从昭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大失误，每一步都稳扎稳打，孟凝刚才想了半天才勉强抹平优势，若非孟凝多次看穿她的意图，这会儿恐怕已经输了。 俩人打得非常激烈，棋盘上的棋子一个接一个消失，越来越空旷。 战局进行到这，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Iwillbecrazy■■■：【我预测这局会是平局】 KL：【我也一样，只要她们都没有突然丢掉脑袋，那谁都不可能输】 正如这位观众所言，二人已经彻底打到五五开了，谁都不能奈对方如何。 正当孟凝想要发出和棋请求时，屏幕上突然弹出“对方请求和棋，请问你是否愿意”的窗口。 呼，看来温从昭也走不下去了。 她按下“是”，结束了这局棋。 CZHAO：【又是一场精彩的比赛，虽然我没能获胜，但是下得很尽兴】 Caren1149：【我也一样】 CZHAO：【还要再来一局吗？我还能下一局】 孟凝的“好”字还没发出去，屏幕上又弹出新的窗口。 这一次，是Ray?请求与她语音通话的窗口。 她犹豫片刻，按下接通，再给温从昭发去消息：【稍等，有点事，如果五分钟后我还没有回复，你就不用等我了】 CZHAO：【嗯好，你去忙吧，若是今晚没有下一局的话，下次我们再另找机会对弈吧】 Caren1149：【好的】 她发出这条消息后，手机里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Caren，你在听吗？” 孟凝立刻回应：“我在。”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因为我看到你和CZHAO的棋局结束了，以为你正好闲下来，所以没有先问你一声就给你打通话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是想和我讨论刚才那局棋么？” Ray?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微微的电流感：“是的，刚才那一局真的十分精彩，有几步我没有完全看明白，所以想要询问你，呃不过……” “不过什么？” Ray? 沉默了几秒，才问：“你现在方便吗？等一下你还要和CZHAO对弈吗？” 孟凝思索片刻，道：“不用了，如果你需要我向你讲解刚才那局棋，我现在就可以讲。” 最近她太忙了，上一次跟Ray?在通信桥上交流，还是在四五天之前，棋已经下完了，她该练练D国语口语了。 “那真是太好了，”手机那头的Ray?传来明显愉悦的笑声，“我记录下了我看不明白的几步，第一步是……” …… 孟凝花了半个小时给他讲清楚那些他看不懂的行棋选择的用意，她能感受到，比起最开始，Ray?的国际象棋水平已提高不少。 “谢谢你，Caren，现在我已经能完全明白了，你讲得真的很细致也很清晰。” “不用谢，应该的，”孟凝一边说，一边转了转手中的笔，“你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差不多该休息了。” “啊，我也一样。” 这话乍一听没啥毛病，可孟凝很快反应过来：“现在D国不应该还是下午么？你这么早就要休息了？” “呃我——”Ray?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不瞒你说，我最近来A国旅游了。” 闻言，孟凝微微挑眉：“是么？你来哪个城市了？” “事实上，没有固定的城市，我正在不同的城市游玩。” “哦，这样，那祝你玩得开心。” 她说出这句话后，手机那头静了很久，久到孟凝都以为他睡着了。 就在她要出声询问时，他又开口了：“如果你想的话，我明天可以来找你的，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在哪所学校读书，我看了一下，它跟我目前所在的地方距离不远。” 孟凝蹙起眉头：“明天我不行，我这两天不在学校。” “你不在学校？”Ray?的尾音显著上扬，电流感随之稍稍变强，“那你在哪里？回家了吗？” 孟凝还没回答，他又马上补充：“啊，如果你不方便告诉我的话，就当我没有问吧。” “没有不方便，”孟凝望向窗外的夜空，嗓音凉冽如溪水，“我外出做考察了，回我的故乡。” 第261章 离河村考察（9） 孟凝和凌之逸第二天的考察计划是在离河村里逛一圈，观察观察村里的生态，自己来感受这边的环境。 一路上，凌之逸几乎一直在拍照：“其实这里的自然环境还不错，空气很清新，市里到处都是汽车尾气，比不上这。” 孟凝双手插兜，嗓音淡淡：“有得就有失，我认为还是在城市里生活更好。” “嗯，这也确实，”凌之逸顿了顿，又问，“如果当初你母亲没有带走你的话，你是不是也不一定能上高中？” “那还是可以的。” “嗯？” 孟凝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如果我母亲没有带走我，我会被送到孤儿院，孤儿院至少还是能保证我的基本受教育权的。” 凌之逸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首摸摸后颈，愧疚道：“不好意思啊，我……” “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在乎，反正这件事没有发生。”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音语调几乎没有起伏，看样子是真的不在乎以前的事了。 凌之逸放松下来，拍拍胸脯。 二人行走在村子里四处张望，这里还和以前一样，一放假就有很多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热闹得不行。 有几个小女孩见凌之逸长得好看，硬要拉着他一起玩，凌之逸拗不过她们，便向孟凝投去求助的眼光。 未曾想，孟凝只无情丢下一句：“那我先走了，你之后再电话联系我。” 凌之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喂，孟凝你认真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单独行动的吗？你一个人不安全啊！” 孟凝不疾不徐道：“白天挺安全的，而且我也很安全，会不安全的人应该是你，但是有这么多人在你身边的话，你不太可能遇到危险，所以没关系。” 凌之逸还想说些什么，可小女孩们的声音很快就把他淹没了： “哥哥快来跟我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哥哥，你跟我们玩过家家吧？我当妈妈你当爸爸。”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家的大黄狗一起玩？” 小女孩们左一句右一句，把凌之逸听得脑袋爆炸，等到他好不容易安抚好她们，孟凝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再看看小女孩们跟花儿一样灿烂的笑脸，他没办法，只能暂时干起带小孩的活了。 …… 离河村很小，走不了多久，就能走到孟凝以前的“家”附近。 明明已经过去十年了，但她还是能清楚辨认出那些熟悉的建筑和草木。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女孩抱着一桶衣服从院子外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白发姐姐。 那桶衣服很重，女孩比它高不了多少，抱着它走得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孟凝抿抿唇，走向女孩，垂下眼睫：“我帮你拿吧。” 女孩警惕且吃力地将桶转开，发出稚嫩的嗓音：“不可以，我都没有见过你。” 孟凝屈起一条腿，蹲下来与她平视，语气少见的温和：“我不是坏人，你是不是要到那座山旁边的小溪边洗衣服？” 女孩犹豫片刻，缓慢点了一下头：“是。” “那就走吧，”孟凝又站起来，拿过她抱在怀里的那桶衣服，向小溪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帮你拿，你轻松一点。” 女孩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乖乖跟在她后面了。 这个姐姐……应该不是坏人吧？ 妈妈说，坏人都会拿糖果来诱惑她们的，会说很多好听的话，但这个姐姐既没有笑，也没有给她糖，一点都不像坏人。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坏人，大不了她等一下就跳进小溪里游走！ 她快步走在孟凝旁边，悄悄观察她。 这个姐姐比她长得高很多，力气也比她大很多很多，举着桶一点都不费力。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是挂着露珠的叶子，又像是青苹果味的糖，跟动画片里的人一样。 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她一定不是坏人。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抬头问：“姐姐，你是谁啊？你是从哪里来的？” 孟凝转过头看向她，思虑半晌，轻声道：“我是来这旅游的。” “噢噢，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赵小丫。” “我……” 孟凝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名叫赵小丫的女孩便弯起眼睛笑道：“我叫你青苹果糖姐姐好不好？姐姐，你的眼睛跟青苹果糖一样。” 闻言，孟凝微微一愣，旋即轻轻颔首：“好，你就这么叫我吧。” “Yeah！”赵小丫欢呼一声，“对了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那边的小溪洗衣服的？” 孟凝扯了下嘴角：“我猜的。” “哇，姐姐你好厉害，猜得这么准，姐姐，你是从外国来的吗？你会不会讲外国语？” “我不是从外国来的，但我会讲外国语。” “姐姐，你的妈妈呢？她也跟你一起来了吗？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她？” “她没有来。” “那姐姐，你……” 赵小丫是个妥妥的话痨，这一路上她就没有安静过几秒，她对孟凝这个陌生人有无尽的好奇，追着她问东问西，虽然孟凝回答她的态度不够积极，但她始终热情不减。 大概是因为她生活在村里，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个外来人吧。 二人走到溪边时，已经有好些村民在洗衣服了，其中不乏跟赵小丫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见到她来，一个小女孩立马招手：“小丫小丫，过来这里！！” 赵小丫便拉着孟凝过去，在她朋友旁边找了个位置。 她朋友看到孟凝也是相当好奇，跟赵小丫一样，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这回不用孟凝自己回答了，有赵小丫替她回答。 俩小孩光顾着聊天，衣服都不洗了，孟凝默默蹲在旁边帮她们洗。 见状，赵小丫赶忙道：“姐姐你不要洗，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孟凝不甚在意，继续搓衣服：“没关系，现在我也没别的事要做，我帮你们洗快一点。” 赵小丫和她朋友这才暂时停止聊天，好好洗衣服去了。 洗了一会儿，孟凝开口询问： “你们俩，有没有上小学？” 第262章 离河村考察（10） “姐姐，我还没有上小学，妈妈让我明年再上，娜娜也没有上，我们都明年才读小学。” 赵小丫一边搓衣服，一边回答。 孟凝微微蹙眉：“你们今年几岁了？” 另一边的娜娜积极回答：“我们都七岁了！” 七岁……那明年读小学的话，岂不是都八岁了？ 正常来说，八岁的小孩都读到三年级了，她们却才刚上小学。 这应该就是王副校说的那种情况了——家里有弟弟妹妹需要她们照顾，入学时间被迫推后。 果然，赵小丫的下一句话直接验证这个说法： “明年我弟弟就六岁了，可以上小学了，妈妈说到时候我跟他一起上学，好照顾他，娜娜的弟弟也要上小学了，我们两个都一样。” 娜娜笑着接话：“等去了学校，他们应该就会找别人玩，不用一直都是我们带了，林姐姐说，她弟弟上小学以后就不怎么跟她玩了，所以她才能找别人玩。” 两个小女孩说话的语气都相当自然，虽然能从她们的话语中听出一点抱怨不满的意味，但总的来说，她们似乎都不认为她们家长的这种安排有任何问题。 她们才七岁，就慢慢接受“长女如母”的说法了。 孟凝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低头静静帮她们洗衣服了。 在孟凝的帮助下，赵小丫和娜娜今天洗衣服的时间大大缩短，她们可以提前回去。 不过现在回去，也就是提前带带弟弟而已，所以二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路磨磨蹭蹭。 孟凝一手提一桶衣服，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走在她旁边，非要跟她聊天，求她走慢点。 孟凝看出了她们的心思，路过一家杂货店时，她停住脚步。 赵小丫扯扯她的衣角：“姐姐，你要干嘛？” 她将两桶衣服放下，轻拍一下赵小丫的头：“你们在这等一下，别乱跑。” 说完，她快步走进杂货店，赵小丫和娜娜都挺听话的，她让她们别乱跑，她们就站在原地乖乖等她。 约莫五分钟后，孟凝提着两袋东西走出来，递给赵小丫和娜娜一人一袋：“送你们的，拿回去吧。” 赵小丫和娜娜对视一眼，接过塑料袋，好奇地打开看。 只看了一眼，二人便同时惊叫出声： “哇——” 袋子里装着笔记本、几支铅笔、橡皮擦和各种不同口味和种类的糖果，两个小孩皆是两眼放光。 赵小丫抬起头，兴奋地望着孟凝：“姐姐，你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些呀？” 娜娜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双目炯炯有神。 孟凝在她们面前蹲下来，认真注视她们，语气平缓有力： “因为你们是好孩子，好孩子应该得到奖励。” 说着，她从赵小丫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和一颗糖： “送你们本子和铅笔，是因为我希望你们上了小学后能好好学习；送你们糖，是因为我希望在你们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有东西安慰你们，以后如果你们不开心了，就吃一颗糖吧。” 两个小孩还没上学，没法彻底理解她说的话，她们只知道，她给她们送文具送糖果，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值得开心了，她们得好好感谢她。 赵小丫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姐姐，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娜娜拉住她另一只手：“谢谢姐姐，我也会好好学习的！” 正常儿童的皮肤本该是柔嫩的，但她们的皮肤触感却很粗糙，孟凝反握住她们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 …… 当三个人回到赵小丫家附近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从她家对面的院子里走出来，看到赵小丫和娜娜的手上都提着一袋子东西，老爷爷便走过去跟她们打招呼： “小丫，娜娜，你们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赵小丫举起手中的袋子，兴致勃勃道：“爷爷，这是青苹果糖姐姐送我们的文具和糖！” 老爷爷疑惑：“青苹果糖姐姐是谁啊？” 赵小丫手一指孟凝：“就是这个姐姐啊！” 闻言，老爷爷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一旁的白发女生身上。 赵小丫热情补充：“爷爷，这个姐姐是来我们这里旅游的，刚才她还帮我和娜娜洗衣服呢，她是好人，不是坏人。” 老爷爷看着孟凝，神情有些困惑和不确定。 孟凝与他对视，原本还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赵小丫和娜娜都懵了。 姐、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 “你、你是……”十来秒后，老爷爷浑浊的双眼瞪大，伸出食指指她，声音因为震悚而结巴，“大大大大……” 还没等他说出剩下那个字，孟凝就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用手指着我。” “你……” 就在这时，孟凝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点开来看，发现是凌之逸给她打的电话。 她刚一接通，凌之逸焦急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来：“孟凝，你在哪里啊？我把那些小女孩都送回家了，现在来找你。” 孟凝环顾四周一圈，道：“你一直从我们刚才来的方向往前走，走到一家卖纸钱的店旁边，我就在附近。” “好我现在就来！” 通话结束，孟凝再次看向老爷爷，此时他已经没有最初那么震惊，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你、你是大妞吧？” 孟凝微微张口，嗓音冰冷似冬风：“我已经改名了，如果你还想跟我说话，就不要再用这个名字叫我。” “真、真的是你……”老爷爷无视她的冷淡态度，喜极而泣，“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哎呀，太好了！” 他高兴得来回踱步，布满皱纹的脸上流下泪水。 孟凝无动于衷，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赵小丫和娜娜都傻了。 这啥情况啊，姐姐不是说她是来这旅游的吗？对面的爷爷为啥一副认识她的样子？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留着紫色狼尾头的男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正要笑着和孟凝打招呼，就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两个小女孩是谁，这老头又是谁？ 第263章 离河村考察（11） 凌之逸疑惑地朝前方走去，听到那个老爷爷这样对孟凝说道： “丫头啊，你这么久没来了，赶紧回家坐坐吧。” 他说着，拉起孟凝的手臂就要往里走。 凌之逸赶紧上前制止，一把攥住老爷爷枯槁的手臂：“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老爷爷先是懵怔片刻，而后甩开凌之逸的手，大叫：“我是她爷爷，亲爷爷，你又是谁啊？！” “亲爷爷？”凌之逸转头看向一旁的白发女生，向她投去问询的目光。 孟凝语气淡淡：“他确实是我生物学上的爷爷。” 老爷爷听不懂“生物学上”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孟凝承认他是她爷爷了，一下子更激动：“听到没有？我是她爷爷，你这小伙子有没有礼貌啊？！” 凌之逸知道孟凝家里是什么情况，对她这个所谓的“亲爷爷”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因此即便得知是他自己冲动了，他也没有对他摆出好脸色，更没有向他道歉。 他垂首看着孟凝：“孟凝，我们该走了吧？换一个地方考——” 他话还没说完，孟凝的爷爷就再次大叫：“走什么走啊？！你这小伙子到底会不会做人啊，我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还没跟她说几句话，你就要让她走，你是不是有毛病？！” 凌之逸蹙起眉头：“我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你，你——”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 这一次打断他的人是孟凝。 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凌之逸立刻扭过头，满脸不解：“孟凝，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维护他吗？” 孟凝放下手，开口的嗓音微冷：“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说完，她又看向她的爷爷赵铁：“不是让我回家坐坐么？走吧。” 闻言，赵铁顿时喜上眉梢，凌之逸更不解了：“不是，你为什么啊……？” 孟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麻烦你在这等我一会吧，我会尽量快一点出来的。” 话毕，她与赵铁一起走进房子里。 凌之逸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最后，只能和两个小女孩面面相觑。 他勉强扯出笑容：“Hi，你们好。” 赵小丫好奇道：“哥哥，你和青苹果糖姐姐是一起来的吗？” “青苹果糖姐姐是谁？” “就是刚才那个姐姐啊。” 凌之逸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孟凝，他轻笑一声，蹲下来与她们平视：“是，我是跟她一起来的，你们呢？怎么会跟她一起？” 赵小丫拍了拍装着衣服的水桶：“姐姐帮我把桶拿到小溪边，还帮我们洗衣服。” 娜娜则是举起那一塑料袋的东西：“她还送我们文具和糖，让我们要好好学习，我好喜欢她。” “哇，她帮你们洗衣服，还送你们糖吃啊？” 凌之逸震惊了。 他还以为孟凝会很讨厌和小孩子这种生物接触呢，没想到她竟然主动给她们帮忙，还送她们东西。 赵小丫满面笑容：“对呀，等明年上小学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这样才不会让姐姐不开心。” 凌之逸赞同地点点头：“是该好好学习。” 这时，娜娜凑近凌之逸，靠着他的耳朵，小声问了一个问题。 听到她说的话，凌之逸原本白皙的脸瞬间爆红，活像一个熟透的番茄，他慌张得疯狂摆手： “不是不是不是，你在想什么啊？” 见他干脆否认，娜娜还有点失望：“啊，不是吗？可是我觉得你们很像呀。” “我们真不是……我、我就是她同学，同学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啊，”娜娜认真点头，“同学就是在一个班读书的人嘛，以后我和小丫也是同学了，但是哥哥，我真的觉得你们看起来不像同学，你像姐姐的……”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凌之逸立即捂住她的嘴，“我们真的只是同学，你别让她听到你这么说啊，不、不然她可能会生气的。” 娜娜睁圆眼睛，想要说话，嘴巴却被捂住，只能含糊不清道：“哥哥，我不说了，我真不说了。” 凌之逸这才放下他的手。 嘴巴一“重获自由”，娜娜就又开始了：“哥哥，你说姐姐听到了会生气，那你生不生气啊？” “我、我——”凌之逸低下头，摸了摸他脑后的狼尾，朗声道，“我不生气啊。” 他说着说着，又抬起头，小声问：“小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们很……” “是真的呀！哥哥你长得好好看，你跟姐姐站在一起，都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根据小孩子不会撒谎定理，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凌之逸暗自窃喜，心情瞬间美丽。 他站起身，揉了揉娜娜的脑袋：“你们在这等着，哥哥请你们吃糖。” 他跑去买糖后，赵小丫问娜娜：“娜娜，你跟那个哥哥说了什么啊？他看起来好开心啊。” 娜娜摇摇头：“哥哥叫我不能说，不然那个姐姐听到的话会生气。” 赵小丫：…… …… “来来来，丫头，坐这里、这里。” 走进房子后，赵铁热情地引着孟凝在客厅坐下，接着自己去准备茶水。 孟凝环顾房内一圈，静默无言。 光线昏暗，青苔丛生，依旧如故。 这里跟十年前比起来，几乎没有变化。 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里比十年前要脏乱很多，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人在这里只能勉强下脚。 家具还是十年前那些，连她十年前用的水杯都没换。 不敢想象她的生物学爷爷和生物学弟弟这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丫头，咱家的茶叶用完了，你先喝水，喝水啊。” 赵铁递给她一杯水，仔细一看，杯子内壁还有泛黄的污渍。 她握着杯子没有动弹，只冷声道：“你别忙活了，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 赵铁笑了一声：“哎，不着急不着急，家里好像还有饼干，我去拿给你吃啊。” 说完，他又转身要去拿饼干，孟凝蹙起眉头，语气染上一丝丝不耐烦： “你不着急我着急，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如果你没话要跟我说，那我就走了。” 第264章 离河村考察（12） 赵铁脸色一僵，呵呵笑了两声，在孟凝对面的椅子坐下。 “丫头啊，你跟你姨妈，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孟凝面无表情地纠正他：“她已经是我妈妈了。” 赵铁愣了愣，笑道：“对对对，妈妈，是，现在她才是你妈妈，怎么样啊你们，在大城市过得挺好的吧？” “还不错。” “还不错就好！十年了，你们都没回来过，我刚才见到你，都不敢相信啊，我还想着，要是你们不回来，以后我们就去大城市找你们。” 孟凝挑眉：“找我们？找我们干什么？” “哎——”赵铁长叹一口气，“还不是为了大宝的事？” “大宝”是孟凝的生物学弟弟赵大宝，孟凝离开离河村的时候，他才两岁左右，连几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好，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在读小学六年级。 “他怎么了？” 赵铁无奈道：“这小子不肯好好学习，现在成绩特别差，上次考试，三科加起来，他才考了139分，在全年级都排倒数……这样下去怎么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学满分300分，赵大宝只考了139分，这也属实少见。 按孟凝小学时的成绩，少考一科都能甩他十万八千里。 她们不是亲姐弟么，怎么差这么多？ 她把装满水的杯子放在桌面上，双手抱臂：“他成绩差，然后呢？你们要找我们干什么？” 赵铁干笑几声：“他成绩那么差，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就完蛋了，我不是想着，你们娘俩都在大城市吗？大城市的老师肯定比我们这小村子的好，如果他能在大城市读书，以后应该能考好一点吧！” 想得挺美的。 孟凝扯了下嘴角，语气冷淡：“他这种成绩，在哪里读书都一样，139分，在村里如果是倒数第十，在城市里就是倒数第一。” “哎，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赵铁听她这么说，一下就不开心了，“我们大宝聪明得很，村里的老师都太差了，要是能给他换好老师，他分分钟要考第一名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聪明，他是你弟弟，不可能比你差的！” 孟凝几乎要翻白眼了：“满分300考139可能是智商有问题，也许我们家族的基因比较极端，他刚好是那个弱智。” “不是，你、你怎么说话的啊？”赵铁提高音量，“他可是你弟弟啊，你说话咋这么难听的？他只是不努力而已，人还是很聪明的，不比你差！” 孟凝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嗤笑出声。 赵铁皱眉：“你笑啥？你弟弟有麻烦了，你都不想着帮忙，竟然还这样说他。” 孟凝真的高估他了。 她还以为不管怎么着，赵铁都会多伪装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这个人根本没变，他还是当初那个要把她送去孤儿院的“爷爷”。 她轻吐一口气，问：“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他？” 闻言，赵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你们娘俩能在大城市生活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本事的，大宝明年就要上初中了，你们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他送到大城市去读书，再给我们爷俩租个房，我也过去，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家庭就会兴旺！” 他话语刚落，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便从房间里传出： “爷爷，你在跟谁说话啊？吵死了！” 与此同时，一个身宽体胖的男孩走出来。 和孟凝一样，他留着一头带点儿冰蓝色的白发，两只眼睛也是青绿色的，不一样的是，他一出来，就透出一股浓厚的智障气息。 看到家里多出个陌生人，他先是朝孟凝投去好奇的目光，而后才开口：“你谁啊？” 赵铁向他介绍：“大宝大宝，这是你姐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她现在和她妈在大城市生活，到时候我们要过去，还得靠她们嘞！” “我姐？”赵大宝走过来，问，“可我不是明年才读初中吗，她怎么现在就来了？要我转学啊？” “没没没，她就是过来看一眼，到时候等你要上初中了，再接我们过去。” 赵大宝拧眉：“现在不接我们过去，还来干啥啊？我饿了爷爷，我要吃鸡腿。” 说罢，他又看向孟凝：“你是我姐是吧？等你要接我们去城里了你再过来吧，我要吃饭了，你走吧！” 听到这爷俩自顾自地“安排”好一切，孟凝忍不住冷笑一声。 见状，赵铁焦急道：“大宝啊，这是你姐，你干嘛这样跟她说话啊？她十年没回来，你们姐弟俩好好聊聊呗。” 在赵大宝开口之前，孟凝抢先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我和我妈也不会接你们到城里去，你们别多想了。” 赵铁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你不打算帮我们啊？！” 赵大宝也不满道：“你不是我姐吗，怎么这点小忙都不肯帮？爷爷说了，将来我要娶老婆，你还得帮我买房的！” 孟凝轻轻摇头，看向二人的眼神漠然： “别做梦了，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赵铁急了，迅速从椅子上弹起来，指着孟凝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眼狼！当初是我和你奶奶把你养到五岁的，们十年不回来一次也就算了，现在你弟弟需要你帮忙，你竟然还不肯帮，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孟凝用力拍开他的手，站起身，目光比腊月寒风更冷，一字一顿： “你也配说这种话？你们现在过成这样，是你们的报应，活该，一辈子在这里发烂发臭吧。” 话毕，她毫不犹豫抬腿离开。 在她出门之前，赵铁赶紧抓住她的手：“你站住！你站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肯帮我们忙，那你跟我进来干什么？！你到底当不当我们是你家人？！” “我跟你进来干什么？”孟凝转过头，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当然是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 赵铁疑惑：“你、你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听到刺骨寒凉、带着些许从容笑意的嗓音响起： “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第265章 离河村考察（13） “站住！站住！你给我站住！大宝是你亲弟弟，我是你亲爷爷，你不能不管我们！” 赵铁追着孟凝跑出来，可惜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根本追不上她。 凌之逸正在给赵小丫和娜娜分糖吃，听到赵铁恼怒的声音传出，他立刻抬头，便见孟凝快步走过来。 她走到他面前，快速说了句：“走了。” 而后又看向赵小丫和娜娜，认真道：“我们走了，你们要好好学习。” 接着她直接转身离开，凌之逸一脸懵，跟赵小丫和娜娜挥手道别： “我们走了啊，你们要听话好好学习，拜拜！” 赵小丫和娜娜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突然走得这么急，但还是笑着跟她们挥手： “姐姐再见！哥哥再见！” 二人刚走没几步，赵铁就追出来了，他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大喊：“赵大妞，你给我站住！不准走！！！” 赵小丫和娜娜从没见过赵铁露出如此恐怖的表情，她们对视一眼，赶紧带着东西各回各家了。 赵铁气结，偏偏这时赵大宝还在房里扯着嗓子喊，说要吃鸡腿，让赵铁快点回去给他做饭。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忿忿地走回去了。 …… “孟凝，发生什么了？他把你怎么了？” 走远以后，凌之逸迫不及待问道。 孟凝耸耸肩：“没把我怎么，我只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在回到这里之前，她已经做好碰上赵铁和赵大宝的准备了。 她确实很想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当初她奶奶去世后，赵铁没过多久就想把她偷偷送去孤儿院，只因为他觉得自己个人能力有限，养不活两个小孩，赵大宝是赵家的根，那被牺牲的就只能是她了。 她想知道，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他，现在能带着赵大宝把生活过成什么样？ 他报以期望的“赵家的根”，能给他带去美好生活么？ 她相信是不能的。 她也希望是不能的。 她就是见不得他们过得好。 所以她承认，当赵铁请她“回家坐坐”的时候，她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过去的。 事实也没有让她失望。 他们的确过得糟糕极了，比十年前还要糟糕。 唯一一个在她预料之外的，大概就是赵铁和赵大宝的厚脸皮程度了。 他们怎么好意思要求她和孟雨华把他们接到城里去的啊？ 真是恬不知耻厚颜无耻不知廉耻。 把生活过成现在这样是他们的福报，她不仅放心了，还开心得不行。 就让他们一直烂在这里吧。 凌之逸侧目观察了她一会儿，确认她并不是在逞强，才点点头：“噢噢，这样啊，那、那你之后还会回去吗？” 孟凝毫不犹豫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凌之逸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那老头抓你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当街拐卖妇女呢，吓死我了。” “他拐卖我？”孟凝轻嗤一声，“他一把老骨头了，我但凡用力打他两拳他就会失去生命，能拐卖得了我？” 凌之逸愣了愣，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也是，毕竟你还挺暴力的来着。” 孟凝对此不置可否，但两三秒后，她突然停住脚步，朝凌之逸投去探究的目光。 见状，凌之逸也停下来，露出乖巧的笑容：“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孟凝捏着下巴，目光锐利：“你怎么知道我挺暴力的？” 她可没有在凌之逸面前打过架的记忆。 升上高中后，严格来说，她只打过一次架，那就是在顾惜暖家狠揍张大同，那一次，凌之逸可不在场。 “我……”凌之逸霎时面色一僵，眼神躲闪。 他不回答，孟凝就一直盯着他，把他盯得额头上都渗出冷汗了。 终于，凌之逸眼珠子一转，声音铿锵有力： “上次你们去地下赌场调查，我帮你们雇的那两个保镖告诉我的！她们跟我说，当时有个人想打顾惜暖，是你最先站出来帮忙的！” 孟凝微微拧眉：“我当时没打架，只有她们打了。” “那、那可能是她们没跟我说清楚吧！”说着，凌之逸还重重点了下头，自我肯定一番，“嗯对，就是这样。” 孟凝依旧狐疑地看着他，凌之逸抓狂了：“哎，真的是这样的，你别不信我啊。” 就算再问下去，估计也没别的回答了，孟凝轻轻颔首以示了解，继续往前走。 凌之逸长舒一口气，快速跟上她的步伐。 …… 她们计划晚上再回学校，吃过晚饭就要出发，在此之前，她们还得在离河村到处逛逛。 村里的人都知道有两个大城市的中学生过来，准备以后给这里捐款，还有些人认出了凌之逸是电视里的明星，因此二人走在路上时，总有人窃窃私语，或是举着手机对她们拍照。 凌之逸还是很有大明星素养的，只要一察觉到有人在拍她们，他就会朝对应方向露出营业笑容，有时还会比个剪刀手，挑不出一点毛病。 在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子时，凌之逸没由来地顿住脚步，怔怔地望着里面。 小巷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它被夹在三栋房子之间，连一丝光线都难以漏入，偶有蚊虫爬过，阴暗又潮湿。 孟凝看了一眼巷子，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紫色狼尾男生，疑惑道： “你在看什么？” 凌之逸没有回答她，而是依旧失神地看着面前那条巷子。 他的表现实在反常，引得孟凝也将注意力投入那条巷子上。 这条巷子…… 乍一看没看出来，但仔细一瞧才想起来，这地方有点耐人寻味啊。 她稍稍眯起眼睛，再次看向凌之逸。 他已经完全呆住了，像是灵魂被抽掉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 她轻咳一声，冷不丁将手搭上他的肩膀，同时低声开口： “凌之逸。” 凌之逸猛地抖动一下，连忙转过头，看上去一头雾水：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孟凝挑眉反问： “你在发什么呆？问你问题，你也没听见。” 第266章 离河村考察（14） “啊？”凌之逸伸手指向他自己，“我刚才一直在发呆吗？” 孟凝点点头：“嗯。” 凌之逸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尴尬的笑容，几秒后，他手指方向一转，指向那条小巷子： “你不觉得这巷子看起来很恐怖吗？感觉光是看一眼，人就要被吸进去了，要是拍恐怖电影的话，它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取景地！” “哈？” “没错，就是这样，刚才我的注意力肯定是被它的神秘之力吸走了！”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他接着轻咳几声，“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还有几个地方没去看过呢。” 说着，他双手搭上孟凝的肩，急匆匆把她往前推。 二人离开了那条昏暗潮湿的巷子附近。 …… 下午六点，孟凝和凌之逸在离河村随便找了家饭店吃饭，而后就要启程回学校。 在离开之前，她们去找了赵莹告别。 赵莹看着孟凝，眼含泪光：“你这次走了，今后还会再回来吗？” 孟凝认真道：“如果捐款的事需要我们出面，那我就会回来。” “好，我知道了，”赵莹张开双手，“要抱一下吗？” 孟凝稍加思索，道：“可以。” “哈哈哈，”赵莹轻轻抱住她，“你真的变了挺多的，小时候我老是想抱你，你还不同意呢。” 孟凝没有回话，只是缓慢抬起双手回抱住她。 在她生命中的前五年，赵莹扮演了一个不可替代的角色。 亲戚家的姐姐，学习成绩很好，家里有很多书，还很照顾她这个表妹，每次放假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或是花花绿绿的文具，或是各种类型的书本，又或是不同口味的糖果。 她被孟雨华带走那天，赵莹想要跟她拥抱，但那时，或许是出于差点就要被亲爷爷抛弃的愤怒和悲伤，她拒绝了这位同是血亲的姐姐向她释放出的善意。 其实当时她挺难过的。 除了奶奶之外，赵莹应该是这个村里对她最好的人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那时的遗憾，就在此刻弥补吧。 这么想着，她收紧抱着赵莹的双手，将下巴搁在了她肩上。 感受到背上传来的力道，赵莹微微一愣，旋即轻笑，手臂往上移动，揉了揉她的发顶： “孟凝，努力飞得更远吧。” 二人要离开时，赵莹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你拜托我做的事，我会去做的，不过这事不简单，估计要一段时间。” 孟凝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好，谢谢你。” …… 孟凝和凌之逸回到圣弗朗科学院时，已经快要十点了。 电梯先到凌之逸所在的楼层，迈步出去之前，他向孟凝挥了挥手： “那我先回宿舍了，孟凝，早点休息啊。” “好。” 孟凝靠在电梯墙上，看着凌之逸的背影若有所思，直至电梯门合起，电梯继续向上。 凌之逸。 他这两天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太反常了，反常得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在他是个具有强大表情管理能力的明星的情况下。 如果她这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话，那她就迟钝过头了。 回到宿舍后，她连行李都没收拾，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与凌之逸有关的信息。 上次去看路演之前，她稍微搜过一次，不过她那次只看了点文字信息，这一回，她要搜图片。 她把百科的图片浏览了一遍才发现，凌之逸现在的发色是染出来的。 为了贴合角色、在演唱会搞出不同的造型，他经常染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光是百科那些图片，都有六七种发色了。 她敛起眉毛，尝试搜索他刚出道时的图片。 他最早一部作品是电影《白衬衫》，快7岁的时候演的，她找到这部电影的剧照，点开查看。 看到他在这部电影里的扮相，她呆愣片刻，微微张口。 是他。 这才是他。 她的推测得到验证了。 她咽了口唾沫，在网页上检索关键词“凌之逸 小名”。 出道之后，他的粉丝给他取了几个昵称，但她要找的不是它们。 她不停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标题为“童星凌之逸自曝童年经历，小名曝光！”的采访视频。 她点开视频，拉动进度条，拉到她想看的地方。 这个视频是四年前的了，接受这个采访的时候，凌之逸估计还没上初中。 视频里的男孩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梳着一头整整齐齐的金黄色短发，手拿话筒，认真接受媒体的采访。 “之逸，平时除了家附近和学校里的朋友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吗？” 男孩重重点了两下头：“有啊，我以前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哇，是谁呀？你们现在还在一起玩吗？” 听到这个问题，男孩撇下嘴角，摇头：“没有了，那是我上小学之前的事，后来我们都搬家了，就再也没见过了。” “啊，太遗憾了，不过现在你拍电影拍电视剧，总是上电视，她应该能在电视上看到你吧？” 男孩笑了两声，语气有些不确定：“她……她应该不看电视，所以可能看不到我。” 说完，他又握起拳头，笑道：“没关系，我会更努力的，只要我火遍大江南北，她就一定能看到我了吧？” “哈哈，是啊，那之逸今后要继续加油哦，相信你一定能成为真正的大明星。下一个问题，之逸啊，听说你的粉丝前段时间给你起了个小名叫‘11’，我想问一下，你在家里有小名吗？妈妈平时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嗯……”男孩扬起嘴角，大大方方道，“没有哦，我在家里没有小名，我妈妈平时也是管我叫‘之逸’的，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个朋友给我起过一个小名哦。” “哦？是什么呢？” 孟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到视频里的男孩嘴巴一张一合，说出她预想中的那三个字： “小星星！” 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管我叫小星星，她说，因为我的头发看上去就像天上的小星星。” 视频看到这里，孟凝立刻收起手机，起身离开宿舍，向凌之逸的宿舍奔去。 站在他的宿舍门前，她深吸几口气，敲响宿舍门。 第267章 小星星（1） 洗完澡之后，凌之逸取下挂在墙上的吉他，打开录音设备，坐在椅子上开始即兴弹奏。 接近两天的考察经历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他有很多很多感情亟待宣泄。 音乐就是他的宣泄方式之一。 他没想到这次考察还会碰到孟凝的表姐赵莹，更没想到她会主动跟孟凝提起他的事。 幸好，不仅是孟凝，赵莹也没有认出他来。 过往记忆的画面缓慢浮现在脑海里，他闭上眼睛，拨动吉他的弦。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孟凝见面是在一个阴天，一个乌云密布的阴天。 他是孤儿，自记事起，他就是与离河村一个以捡垃圾为生的老奶奶一起长大的，老奶奶不是他的亲生奶奶，她只是看他可怜，所以才收留了他。 他和她一起住在一个破败的老房子里，房子很小，墙上结满蜘蛛网、长满了青苔，锅碗瓢盆都东缺一角西缺一角，整间屋子漏风又漏雨，一到雨天，就得拿脸盆来接雨水。 老奶奶年纪大，身体不好，赚不了多少钱，只能勉强糊口，他和她就过着如此糟糕的生活。 五岁之前的他瘦得皮包骨，营养不良严重，本应该金灿灿的头发却枯黄一片，村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几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子总是仗着没人帮他出头而欺负他，他三天两头就要被打一顿。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绝望得说不出话，只能一声不吭，就这样，更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了。 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被那几个男孩子逼到一条昏暗逼仄的小巷子里，他们围着他又打又踢，还用难听的话骂他。 他们说他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垃圾，每天都翻垃圾吃。 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处境了。 没有人帮他，不会有人帮他的，没人帮得了他。 他近乎麻木地忍受他们的殴打。 那一日的天空布满暗沉沉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压得他快喘不过气。 在最绝望的那一刻，他产生了放弃生命的念头。 ——不如就让他们这样把自己打死好了，反正他活在世上也只是个累赘，没有他的话，奶奶说不定还会活得更轻松。 这么想着，他松开护着头部的手，任由他们用力踢打。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昏沉之时，一道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如同叮咚泉水的嗓音灌入他的耳里： “你们为什么打他？” 落在身上的拳脚突然消失，他能感受到，那几个打他的男孩转过了身。 “我们想打就打了，关你什么事啊！？” “对啊，他就是个垃圾野种，没人管的，被打也是活该！” “你不要多管闲事行不行？走走走，赶紧走！” 周围安静了几秒后，那道嗓音又出现了： “为什么他是野种你们就要打他？你们以前被野种打过么？我很想知道，你们能告诉我么？” 听到这句话，他莫名其妙地笑了。 这个人在耍他们吗？怎么会跟他们说这种话呢？ 果不其然，那几个小男孩也瞬间愤怒起来： “谁被野种欺负过啊？！你有病吧你！！！” “赵大妞你神经病啊，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打？！” “赵大妞，你妈你爸都不在这，你给我们小心点了，我们打起人来很痛的！” 这几句话一出来，他的笑容又消失了。 这个叫“赵大妞”的人为什么还不走啊？她想留下来跟他一起挨打吗？ 好吧，他果然是个累赘，不仅连累了奶奶，现在还要连累别的小朋友。 明明被打了大半天都没有哭，可这会儿他却想流眼泪了。 赵大妞，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快点走吧。 可她没有如他所愿。 她好像没有听懂他们说的“信不信我们连你一起打”，继续向他们发问： “为什么要打我？我不是野种。” 几个男孩都被她问烦了，懒得再回答，骂骂咧咧地就要跑去打她。 噼噼啪啪的打架声迅速传来，他闭上双眼，等待这一切结束。 在他的预想里，这个不知死活的“赵大妞”会跟他一样，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然而一分钟过后，他听到了他们的惨叫声。 没错，是他们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睁开眼睛。 前方的景象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几个男孩都被打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手臂和膝盖嗷嗷叫唤，在巷子口，一个身影逆着光稳稳站立，他看不清她的脸。 “赵大妞”抬起手抹了把汗，再次开口：“你们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他是野种你们就要打他了么？” 几个男孩打不过她，不敢再造次，他们捂着伤口站起身，留下一句“你给我们等着！”就落荒而逃了。 狭小的巷子里瞬间只剩下他和赵大妞。 他靠在墙角，整个人有气无力。 赵大妞似乎在盯着他看。 几秒后，她抬步朝他走来，就在这几步距离之间，天空中的乌云散开，被遮盖的光芒显现，照进这条暗得令人窒息的巷子。 在清澈透明的日光照耀下，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应该是那几个人的“杰作”。 她扎着一小撮带着点儿冰蓝的白色低马尾，两只眼睛像是最翠绿鲜嫩的树叶。 她带着阳光和生机向他走来。 她在他面前停下，朝他伸出手，声音如淙淙溪水般悦耳动听： “你不站起来么？” 蓄在眼眶的泪水倏然流下，他靠坐在原地嚎啕大哭。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看上去有些苦恼，想了想，她直接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你好轻。”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你要多吃点饭，这样才能打得过他们，其实他们也不是很厉害。” 第三句。 “我走了，再见。” 最后一句。 不行，不能是最后一句。 他不想就这样和她再见。 不知是从哪来的冲动，一听她说要走，他便着急地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角。 她扭过头来，困惑地注视他。 他低下头，声带颤抖，声音细如蚊蝇： “不要走，求求你。” 第268章 小星星（2） 凌之逸五岁前的生活，从遇到孟凝的那一天开始改变，哦不对，当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那一天她把他带回她家，她奶奶给她们擦了药，还给他玉米吃，不过他只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带回去给他奶奶吃了。 “赵大妞，我能不能坐在你旁边？我不会讲话吵你的。” 次日，他兴冲冲跑到她家去找她，看到她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看书，他便这样问她。 她抬眸瞟了他一眼，轻声道：“哦，你坐吧。” 尽管她的态度不咸不淡，但他还是很开心。 对他来说，只要她不排斥他就够了。 他乐滋滋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一语不发。 院子上方的天空很蓝，还有几朵白白的云，他抬起头望着天空，心情无比明媚。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问：“你不去捡垃圾么？” 他当场呆住，以为她是嫌弃他捡垃圾，便支支吾吾道：“今天的已经捡完了，我、我洗手了，手上没有垃圾的臭味。” “哦，捡完了。”她点点头，而后把头转回去继续看书。 她的态度如常，他却紧张得脸红。 他抿着嘴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真的有洗手，不臭的。” “我知道，”她翻着书，语气淡淡，“我不关心这个，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不是去捡垃圾。” “啊，那，那你……”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道，“你不嫌弃我臭吗？” 她斩钉截铁道：“不嫌弃。” 她说完后，他还观察了她的表情一会儿，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他才松了口气。 嗯，不嫌弃他就好。 十几分钟过后，那几个经常欺负他的小男孩找到这里来，他们看到他和她待一起，就要过来打人。 见到这几个人，他条件反射似地瑟缩一下，正要习惯性抱头躲藏，她却平静合上书，站起来，拿起院子里的小竹棍，指着他们： “如果你们要打我的话，那我只能再打你们一次了。” 昨天刚被她打，今天要再来一次，他们小霸王团在村里就彻底名声扫地了，于是他们的头头立刻喊道：“我们不打你，我们打他！” 他手指一指，就指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凌之逸。 凌之逸浑身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背影，她回头瞥他一眼，旋即开口： “打他也不行，你们打他，我就打你们。” 那一刻，他觉得她的背影无比伟岸高大，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 小霸王团头头完全无法理解：“我们打他关你什么事啊？赵大妞，你神经病吧，干嘛多管闲事？！” “谁让你们不回答我的问题？”她面色不变，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他是野种，就应该被你们打么？” “你……你真的要管他啊？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冷静反问：“那他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真是有病！！被个野种缠上，你小心以后倒楣！到时候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扔下这句“狠话”后，小霸王团就转身离开了。 凌之逸根本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吗？！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个用几句话赶跑他们的女孩，他们走后，她没说什么，放下小竹棍就继续看书了。 自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以后他要跟着她混！有她在，就没人敢打他了。 他就一直静静坐在她旁边，无聊了就数蚂蚁掰手指，总之绝对不打扰她。 终于，她把手上那本书看完了。 听到书本合上的声音，他赶紧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她的身影。 白发女孩看向他，眨眨眼睛，随后认真询问：“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明显地愣了愣，接着挠挠头，小声道，“我、我没有名字，奶奶都是叫我‘乖乖’的。” “你没有名字？”女孩皱起眉头，“这样很不方便，要不然，我帮你想一个名字吧。” 他微微张口，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好、好啊。” “嗯……”女孩一边仔细观察他，一边低声沉吟，他莫名有点害羞，缓慢垂下了脑袋。 她会给他起什么名字呢？ 应该不会管他叫“赵二妞”吧？ 呃不，如果是赵二妞的话，其实也还不错，至少这样，她们听起来像是一家人。 他咽了口唾沫，心如鼓擂，等待她给出的答案。 半晌，他听到清澈的嗓音与他头顶响起： “小星星怎么样？以后，我就叫你小星星。” 瞳孔倏地微缩，他迅速抬起头，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为什么是小星星？” 女孩专注凝视他，青绿眸里光华流转： “因为，我觉得你的头发看起来很像天上的小星星。” 万古长夜的苍穹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星芒，只有一点，但足以将他的内心照亮。 从此以后，他就有名字了。 小星星。 是天上的小星星，不是地底的烂污泥。 他吸吸鼻子，在她面前泣不成声。 …… 他与她的离别来得很突然。 她的双亲逝世后，那个会送他东西吃的奶奶也去世了，她的亲爷爷不想再抚养她，打算将她送去孤儿院。 她的大姨得知此事，决定把她带到城里去，他被迫与她告别。 大城市比这里好多了，她应该永远不会再回来，所以，他也永远见不到她了。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可人生的戏剧性是如此强大，她走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富豪家族过来，声称他是他们家族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做完亲子鉴定后，他和抚养他长大的奶奶很快就被接走了。 他离开了离河村，成了衣食无忧的少爷。 他也来到了大城市。 既然都在大城市，那就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才对。 年幼不知事的他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 所以，他要找到她，或是，让她看到他。 幸亏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在离河村时营养不良看不出来，一被接回去好吃好喝对待，大家马上就看出他是个帅哥胚子了。 在凌家的协助下，他成功进入娱乐圈，作为童星出道。 他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只为达到最好的效果，用最快的速度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大明星。 他相信，只要他的成就足够大，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看到他的。 高中报到那天，他把行李交给家里的工作人员打理，自己坐公交车前往学校。 身为一个演员，他总是要用各种方法观察众生相，公交车就是一个很好的场地。 他家附近的站点是起始站，因此他上车的时候，车厢内还很空旷。 他坐在后排靠窗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在公交车即将驶向下一站时，他墨镜下的双眼倏然瞪大，心跳漏拍，他的体温骤然蹿高。 公交站台旁有一个高中生和一个中年人，其中，高中生穿着圣弗朗科学院的校服，扎了一束带着冰蓝渐变的白色低马尾，脸上的青绿色双眸了无波澜。 是她，绝对是她。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感到口干舌燥。 公交车停下，车门打开，她提着行李箱上车，向后排走来。 向他所在的位置走来。 携着清晨和煦的光。 他慌乱调整自己错乱的呼吸节奏，在她开口之前，他拉下墨镜，挑了挑眉： “嚯，校友？真稀奇。” 第269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叩叩叩——叩叩叩——” 一阵节奏规律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混入悠扬的吉他声中，凌之逸睁开双眼，懵怔地看着紧闭的宿舍门。 “叩叩叩——叩叩叩——”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起了。 他放下吉他，关掉录音设备，起身过去开门。 门被打开，他看到白发绿眸的女生站在他面前。 他霎时瞪大眼睛，呆呆地扶着门。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是在做梦吧？ 她怎么会在这里？ 是他弹吉他弹得太入迷，还没清醒过来，出现幻觉了吗？ 他迟缓抬起手，用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人的脸颊。 软的，还有点儿凉。 不、不是幻觉？！ “你干什么？” 冷冽的声音很快响起，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慌忙收回手，用手背遮住自己烧红的脸，别过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我那个……对对对对不起。” 孟凝蹙眉看着前方面红耳赤的男生，心有不解。 沉默片刻后，她淡声道：“我有话想问你。” “啊？”凌之逸移动视线看向她，“问我吗？” “是。” “噢噢，那——”他侧过身子，给孟凝留出一条进去的路，“你进来说吧。” 孟凝先是抬眸瞥了他一眼，而后才抬脚进去。 凌之逸在她身后深呼吸好几口气，快速拍拍胸脯，待到差不多冷静下来，他才关上门往里走。 看到他椅子上的吉他和桌子上的录音设备时，孟凝转身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我等一下再过来？” “没有没有，我刚刚在录歌，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差不多录完了。”凌之逸赶紧把吉他挂上，又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坐吧。” 孟凝坐下后，凌之逸拖着另一把椅子到她对面，正襟危坐： “孟凝，你想问我什么啊？” 孟凝抿了抿唇，认真观察眼前的人。 一头潮流的紫色狼尾里夹杂了几绺白色挑染，浅茶色狗狗眼莹亮莹亮，面部轮廓瘦削锋利，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确实没办法把他跟以前那个瘦得跟竹竿一样、面部消瘦凹陷的小男孩联系到一起。 可在知道之后就会发现，有些地方他还是没变的。 比如他的眼睛。 圆圆的眼睛看起来无辜又单纯，笑起来的时候会落满细碎的光辉。 孟凝吐出一口气，轻轻启唇：“你是‘小星星’，对么？” 当“小星星”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被说出来的那一刻，凌之逸心跳骤停。 半晌，他扯扯嘴角，牵起一丝勉强的笑容：“什么小星星？我是凌之逸啊。” 孟凝眯起眼睛，嗓音冰凉：“你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去搜了你刚出道的时候的照片，还看了你几年前的一个采访视频，你在里面说你以前有个朋友，给你起了个小名，那个小名就是‘小星星’，我都知道了，现在过来，是有别的问题想问你。” 凌之逸彻底傻了，他忍不住张大嘴巴，双眼无意识眨动。 空气陷入凝固，时间被无限拉长，二人相对而坐，一人的目光冷静锐利，另一人的目光震惊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他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凝稍加思索，道：“确定你和小星星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发生在十分钟之前，但在今天返校前，我就觉得你很不对劲了。” “啊——”他抬手抓了几下头发，无奈道，“好吧，你说得对，我就是小星星。” 孟凝沉默两三秒，又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跟‘赵大妞’是同一个人的？” 凌之逸垂着头，淡笑一声：“从最开始就知道了，在公交车上，不，准确来说，是在你还没有上车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孟凝蹙起眉头，“是因为你对我有意见么？” “不，不，当然没有，”凌之逸忙不迭否认，“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意见？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没有认出我，就说明你要么忘了我，要么就是，我在你心里可能没那么重要，那我也没必要主动告诉你，不然不是显得我很自作多情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孟凝不解，“我没有认出你，只是因为你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太大了。” “哈哈哈，这也确实，不过——”他抬起头，轻叹一声，“我就是开不了口，我不想主动告诉你这件事，可能也是因为，我不希望你会被以前这段经历‘绑架’到吧。” 闻言，孟凝困惑地重复一遍：“绑架？什么意思？” 凌之逸沉吟片刻，而后双手交握，认真道： “就是字面意思啊，嗯……是这样的，你看刚开学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冷淡？哦准确来说，你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在我看来，这就是你为人处世的方式，那在这时候，如果我突然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小时候跟在你后面跑的‘小星星’，你是不是就会换一种态度对待我了？” 孟凝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这种情况，最后得出肯定的回答： “是。” 如果她一早就知道“凌之逸u003d小星星”的话，她对待他的态度一定会不一样。 “小星星”实在太弱小了，简直就是条可怜的小狗，尽管五岁时的她也没强大到哪里去，但还是会对他升起一股莫名的保护欲。 她认为，若是她长大后再次遇见他，这股保护欲也依旧会存在。 比如此刻。 得知凌之逸就是小星星后，她就自动对他上了一层滤镜，现在在她眼里，凌之逸不是什么闪闪发光大明星，就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可怜。 凌之逸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后，他立刻说道： “对啊，就是这样，要是我直接告诉你了，你就会用对待‘小星星’而不是‘凌之逸’的态度来对我，但问题在于，‘我是小星星’这件事是我告诉你的，你是在被动接受这个信息，被动做出改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更准确的表达，反正我就是不希望你这样。” 第270章 《霸道大姐大爱上我》 虽然凌之逸的话语有些混乱，但孟凝还是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我自己认出你之后，主动改变与你相处的状态，而不是等待你的告知，对么？” “对，就是这个意……”说到一半，凌之逸又慌忙否认，“不对不对不对，其实你就算永远都认不出我也没关系，我没有希望你认出我的。” 孟凝微微歪头：“你不希望我认出你？”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凌之逸急得脸又红了，“我是想说……”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孟凝又问：“既然没有，那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小星星’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装傻？哦，我又想起来了，我表姐要说起接走你的那家人的姓氏的时候，你也是故意咳嗽打断她的吧？” 这下凌之逸不只是脸，连耳朵都红了。 她怎么什么都记得啊……？ 他彻底放弃挣扎了。 他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投降我投降，我说，我全都说，行吗？！” 孟凝蹙眉：“投什么降？我又没有在和你比赛。” 凌之逸：…… 他长叹一口气，如实招来：“我承认，我有些赌气的成分在，明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没认出我，所以我有点不开心，我想，要么你就自己认出我，要不你就永远都别认出我，我不会主动告诉你，我也不希望你在别人的提示下想起我来。” 这样一来，孟凝倒是完全明白他的想法了。 “哦，所以说到底，你还是希望我能自己认出你的。” 他轻轻点几下头：“嗯，对，就是这样。” “好的，我知道了，”她说着，站起身，“那我回去了，再见。” 凌之逸猛地抬起头：“啊，你这样就走了吗？” “嗯，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过来是有问题想问你，现在问题问完，我当然就该走了。” 凌之逸眨眨眼，下意识挽留：“你、你等一下呗……” 孟凝扬眉：“你有什么别的事么？” “我、呃……”凌之逸转动眼珠，终于想到一个理由，“对了，你以后打算怎么称呼我啊？” 孟凝秒答：“不是凌之逸么？” 见凌之逸稍稍撇下嘴角，她愣了愣，试探性问道： “你是想让我叫你‘小星星’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挠挠脸颊，笑道：“如果可以的话……” 孟凝即刻了然：“好我知道了，以后我就这么称呼你。” “好嘞！”凌之逸顿时心花怒放，从椅子上弹起来，“我送你我送你！” 尽管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他还是特别热情地把她送到了门口。 孟凝刚走出他的宿舍一步，又折回来。 他笑得乖巧：“怎么啦？还有什么事吗？” 孟凝上下打量他一眼，而后抬起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认真开口：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唰——” 凌之逸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温度又升上来，他捂着下半张脸，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什么意思……她是想说，从此以后她会像以前罩着他吗？ 哇，好霸道。 他回到宿舍，默默脑补出一部名为《霸道大姐大爱上我》的百万字长文。 …… 从离河村回来之后，孟凝的生活就要回到往常的节奏了。 周一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徐成微宣布一条新消息： “我们学校将在本周六和周日举办文化祭，这个活动是干什么的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每个社团和每个班级都要组织一个主题活动，至于我们班要组织什么，就你们自己决定咯，决定好了通知我一声哈，对了，这个活动可是要面向校外人员的，所以你们的决定别下得太草率了。” 她只花了10分钟宣布消息和总结班级日常事务，剩下30分钟，她就留给班上同学自己讨论了。 关于文化祭的事，其实同学们早就听到风声了，而且以往的文化祭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举办，因此高一（A）班的相当一部分同学已经有主意了。 薛英锐乐滋滋跑上讲台主持大局：“文化祭的事，各位有什么想法都踊跃提出啊，我们早点定下早点开始做准备，到时候惊艳全场！” 他此话一出，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提议： “鬼屋鬼屋鬼屋！！！我们来搞一个鬼屋吧！！！我要扮鬼吓死别人，哈哈哈哈！” “舞台剧怎么样？我还没演过舞台剧呢！” “舞台剧别了吧，没钱赚啊，我想搞桌游店，狼人杀谁是卧底真心话大冒险打麻将通通搞起来，到时候我们的营业额一定是全校最高的！” “桌游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好？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要我说，就搞一个小游戏店，什么打气球换娃娃啦，刮刮乐啦，夹娃娃机啦，这些才好赚钱！” “可是这些谁没玩过啊？我觉得也赚不了啥钱，还是再想想别的吧。” 别误会，大家这么看重“赚钱”，不是因为她们缺钱，而是因为在文化祭中营业额最高的班级能够得到一个“金招牌”奖杯。 这个奖杯能够充分证明每个班级的实力，所以圣弗朗科学院的学生都很想拿到。 场地时间有限，能搞钱的项目不好想，连续几个idea被否后，教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孟凝和顾惜暖从没参加过文化祭这种活动，都没啥想法，就专心学习。 范雨盯着她俩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投向坐在后排的凌之逸和伊莱·加西亚，悄悄勾起嘴角。 她掏出手机，在班级群里发消息。 范雨：【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范雨：【这要是能成，应该能赚到不少钱，就是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了】 大家沉默的时候都在低头玩手机，这会儿看到她发消息，都兴致勃勃回复。 薛英锐：【什么什么什么？】 曾洲：【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范雨：【(^し^)】 范雨：【你们听说过执事咖啡厅吗？】 第271章 执事咖啡厅 执事咖啡厅，顾名思义，就是服务生全都打扮得跟执事管家一样的咖啡厅，用意在于让顾客逃离生活重压，短暂进入美好的幻想世界中，最早是在J国开始存在的，后来慢慢火到了A国，现在A国的部分一二线城市已经有了这样的咖啡厅。 执事咖啡厅最大的卖点就是服务生，咖啡是次要的，一个帅气体贴的服务生能够招揽来很多客人，若是有好几个这样的服务生的话，那么一天的营业额不容小觑。 范雨这个想法一经提出，立刻引起了同学们的热烈讨论。 薛英锐：【执事咖啡厅？？？是我想的那种执事咖啡厅吗？就、就动画片里那种？0v0】 范雨：【Yes】 向开明：【哇，这个有点意思啊，搞得好的话应该能赚不少，不过我们要找谁来当最重要的服务生啊？】 曾洲：【合适的人选应该有好几个吧？我们班的条件得天独厚】 范雨：【是啊，你们自己想想呗，还有哪个班的条件能比我们更好← ←】 朱俊：【确实！我们班的条件很好啊，范雨说得对，就是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了……】 范雨：【她们都没看手机，薛英锐你问问呗】 薛英锐：【行，我马上问！】 薛英锐当即放下手机，兴冲冲地拍拍讲台：“各位听我说！” 他拍讲台的声音和嗓门还挺大的，正在学习的孟凝和顾惜暖都疑惑抬起头。 凌之逸和伊莱·加西亚也都看了过来，见关键人物全都抬头，薛英锐轻咳一声，郑重道： “经过刚才的热烈讨论，我们产生了一个可行性和预计收益都很高的想法，那就是——” 他说着，在白板上写下“执事咖啡厅”五个字。 一看到这五个字，孟凝便蹙起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大部分同学都知道这是啥，但还有几个同学不太了解，薛英锐便认认真真解释了一遍，听完解释，孟凝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坐她后面的凌之逸倒是兴致勃勃：“哇哦，这个听上去挺有意思的诶。” 薛英锐立刻惊喜地笑道：“凌哥，你觉得有意思是吧？” 凌之逸点点头：“是啊，感觉蛮好玩的。” “那太好了！到时候你就来担任我们咖啡厅的执事服务生吧！” “啊？”凌之逸脸上的笑容一僵，他不确定地指指自己，“我？我当服务生？” 薛英锐忙不迭点头：“对啊对啊，凌哥你可是大明星，别说外面了，就连我们学校都有很多人是你的粉丝，由你来当服务生，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来消费的！” 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劲，范雨问了句：“你是不愿意吗？” “呃，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凌之逸神色为难，“其实我这周五就要出去工作了，周六周日没办法留在这……” “啊！？”薛英锐发出绝望的喊叫，“不要啊凌哥！！！这没你不行啊，我们能不能拿金招牌奖杯就看你了啊！！！” 凌之逸无奈笑笑：“我也很想留下来，我觉得这个idea太有趣了，但是可能真的不太行。” 闻言，范雨沉吟片刻，道：“如果凌之逸实在不行，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们班还有别的同学可以啊。” “也是……”薛英锐再次扬起笑容，将目光投向伊莱·加西亚，先用E国语跟他解释执事咖啡厅的含义，再问，“伊莱同学，请问你愿意在文化祭那两天担任服务生吗？” 有着天使般容颜的米色卷发男生微微一笑，发出丝绸般柔和的声音： “如果这样做就能对班级有所帮助，那么我很乐意。” 班上同学听到这话，皆是激动欢呼起来： “伊莱可以诶！！！太好了，那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的！” “别说他长得那么好看了，就单凭他D国皇室二王子这个身份都一定会有人来啊，想一想，‘D国王子曾经为我服务过’这句话说出来多拉风啊！” “我的天，你这说的我都想在这咖啡厅里消费一下了，太爽了！我们班的条件真的没谁了，凌哥来不了，还有一个外国王子，绝啊！我都已经想象到我们拿金招牌时候的样子了！” “除了凌哥和伊莱之外，还有高手啊，你们都忘了吗？” “高手？还有谁？” “孟神啊……” 大家讨论着讨论着，突然就将注意力转移至坐在窗边的白发女生了。 薛英锐搓搓手，笑道：“孟凝，你能不能也来担任服务生啊？我相信有你在的话，肯定会有特别特别多人来的。” 孟凝转了圈手中的笔，冷声开口：“让我去做执事服务生么？” “对对对，就是这样！” 她皱紧眉毛沉默片刻，道：“我不是一个能提供优良服务的人。” 她真想象不出自己当服务员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服务员是要时时刻刻保持微笑的，单就这一点她就做不到，更别说还要“把顾客当作上帝”了。 范雨看出了她的顾虑，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这其实不重要，执事咖啡厅里的服务生也不都是一样的，很多服务生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高冷类啊、花花公子类啊、腼腆害羞类啊，正是因为有这么多种特色，才能不断吸引顾客嘛，所以你也不用跟正常的服务生一样。” “对对对，范雨说的特别有道理！”生怕孟凝不同意，薛英锐迫不及待道，“孟凝，你不用跟顾客摆笑脸，你做你自己就行了，该怎么着怎么着，我相信也不会有人因此产生意见的。” 他说完后，旁边一些同学也积极附和，话里话外就透露出一个意思： 孟凝，求你别拒绝。 孟凝环顾四周，见大家都用期待的视线望着她，她微微低下头，仔细考虑起来。 如果不用跟正常服务生一样摆笑脸，可以用自己平时处事的态度来当服务生的话，她……应该可以做到。 反正只要端茶送水和收拾桌面就ok了吧？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好，就让她来试试吧，看看她能给高一（A）班的文化祭活动带来多大帮助。 思及此，她看向同学们，认真颔首： “既然如此，我可以尝试。” 第272章 彻底无敌 孟凝把这事答应下来后，班上瞬间炸锅，欢呼声此起彼伏： “这下真的稳了！！！伊莱和孟神都答应了诶，还有哪个班能跟我们打？？” “我都不说别的，光孟神那个粉丝后援会就好多人了吧？我们这回肯定能赢！” “建议各位还是不要立flag立得太早啊，谨言慎行很重要……” “用不着担心这个！我觉得我们这把就是稳赢局了，孟神和伊莱都同意了，我们要怎么输？！” “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激动了，我超会泡咖啡，到时候我来当咖啡师好了，哎对了，我们就两个服务生吗？应该多设置几个吧！” 两个服务生肯定不够，范雨最开始的人选有四个，凌之逸来不了，那就只有三个了，孟凝和伊莱都已经同意，剩下最后一个…… 她转过头，朝坐在她后面的顾惜暖扬扬眉：“顾惜暖，你也来当服务生吧？感觉效果应该会不错。” “诶？”顾惜暖愣了愣，眨眨她明亮的浅粉色眼眸，“我、我也要当服务生吗？可我没有孟凝和伊莱她们那么受欢迎吧……” 范雨微笑着摆摆手：“放心吧，你现在在我们学校也算个风云人物，你是特招生，本来就容易被注意到，而且上次运动会之后，认识你的人就更多了，你要是穿个执事装当服务生，估计很多人都会因为好奇而过来看看的，怎么样，要试试吗？” 顾惜暖抿起嘴唇仔细考虑，大家也都期待地看着她。 约莫半分钟过后，她的脸上绽开笑容：“行，那我也试一试好了。” 她给出这个回答后，教室内又是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太好了，都同意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三个‘高人气执事’了！” “但是如果到时候真的很热闹的话，仅仅三个还是不太够吧？要不要再找一两个呢？” “干脆让薛英锐来得了，我觉得他就很适合当服务员！” 听到这话，薛英锐连忙摇头：“NONONO，我不当服务员，我这资质当服务员不是浪费了吗？” 范雨轻笑：“你有什么资质啊？泡咖啡？” “不是！”薛英锐双手叉腰，一本正经道，“我会吆喝啊，到时候我就到处跑，把别的班的顾客全都拉到我们班来！”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不过他不当服务生的话，就得再另外找人了。 就在大家为此苦恼时，凌之逸突然开口：“那什么……要不我跟我经纪团队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下周一再去工作？” 全场寂静。 一秒后，薛英锐大喊：“好啊好啊！！！当然好啊！！！凌哥你快去，你要是也能来，那我们班就彻底无敌了！！” 凌之逸无奈笑道：“你们也别抱太大期望啊，就算我经纪团队同意了，合作方也不一定同意。” 薛英锐不甚在意道：“好啦知道了，凌哥你快去问吧，我们等你好消息！” …… 中午午休的时候，凌之逸在班级群发出消息：【已经谈妥了，合作方那边也答应我周一再开拍??】 薛英锐：【！！！！！】 薛英锐：【凌哥！你太伟大了！我爱你！】 曾洲：【哇，那这样的话我们班就舒服了，四张王牌，打都打不完】 薛英锐：【放心吧各位，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大力支持，到时候我绝对到处吆喝到处拉客！】 范雨：【……你别把自己说得跟个拉皮条一样的行么？】 向开明：【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薛英锐你正常点】 薛英锐：【嘤嘤嘤】 向开明：【话说凌哥你为什么突然愿意主动跟团队和合作方沟通啊？】 薛英锐：【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凌哥心系班级，要积极为班级荣誉而战啊！】 凌之逸：【哈哈哈没错，就是因为这个，而且高中第一个运动会我已经错过了，文化祭可不想再错过】 打出这句话时，凌之逸有一丝丝心虚。 当然，他的确愿意为班级而战，也不想错过高中生涯中第一个文化祭，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孟凝同意了在咖啡厅担任服务生的请求。 穿执事装的孟凝诶，要是不能亲眼见到的话，他一定会悔恨终生（不）的。 其实与合作方洽谈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他是赔了点钱才得到这个延后的机会的，不过那点钱跟亲眼见到穿执事装的孟凝、与她一起当服务生的快乐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他喜滋滋地提起嘴角，等待周六的到来。 …… 下午放学后，孟凝按照约定来到艺术楼的音乐教室。 她到的时候，展望晴已经在里面打架子鼓了。 “咚咚咚——哒！哒！哐！” 留着一头热烈红发的女生极富节奏地敲打架子鼓，在打鼓的时候，她还会忘我地用力甩头，完全注意不到周围的动静。 孟凝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打鼓，直到她打完一曲，她才轻叩了几下门。 “叩叩叩——” 展望晴抬起头看向门口，爽朗笑了一声：“哟，来了啊？” 她放下鼓棒，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站门口干什么？进来啊。” 孟凝抬步往里走，展望晴双手叉腰，笑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啊？一分钟前？” 孟凝扭头看着她，一本正经道：“2分48秒前。” “噗，不是吧你？算这么精准？”展望晴噗嗤一笑，抬起手臂环住孟凝的脖子，“那你有没有啥感受啊？说说看，这2分48秒让你产生了什么感觉？” 孟凝微微垂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刚才她敲打出来的声音和她敲打时的动作。 片刻后，她轻声开口，带着点儿不确定：“你很开心，对么？” 闻言，展望晴的深蓝色眼眸一滞，倒映出白发绿眸女生认真的神情。 两三秒后，她松开环着她脖子的手，扬唇一笑： “喂，你这算什么回答啊？我很开心这种事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刚才应该打得很疯吧？” “是很疯，但我不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孟凝说着，转头看了眼一旁的架子鼓，“不开心的时候宣泄情绪，也可能会打得很疯，在这两种可能性之间，我觉得你是开心的可能性更大。” 第273章 摇滚乐队 “哈，好吧好吧，算你过关！” 展望晴盯着孟凝看了一会儿后，这样说道。 她又拿起墙上挂着的吉他，递给孟凝：“来弹一首你最拿手的歌，我看看你技术怎么样。” “好的。” 孟凝接过吉他，试了几下音之后便弹奏起来。 她弹的是一首难度挺高的歌，节奏相当快，而且音域跳动的范围也很大，正常难度的歌她只要练一两遍就能弹下来，但这首歌，她练了五六遍才能做到完全不出错。 当然，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了，很多人练十几遍都未必能弹好。 她微敛眉头，专注弹奏这首曲子，在此期间，展望晴就双手抱臂，静静地看着她。 五分钟后，她弹奏完成，展望晴鼓了几下掌：“可以啊，技术很强，你真的是从这个学期才开始学的？” 孟凝轻轻点头：“是。” 祝且和严临风学的都是钢琴小提琴萨克斯这种演奏起来比较正式的乐器，吉他她之前还真没机会学。 “哇哦，那你学得有够快啊，不错，这样的话，你应该能达到我们的要求。” “我们？” 展望晴轻笑：“对啊，我们，我要搞的是摇滚乐队诶，总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吧？哦忘记跟你说了，贝斯手和键盘手我都已经找好了，她们应该在来的路上，我们只缺个主唱，你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孟凝在脑子里把自己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摇头：“没有。” 期末音乐会要求大家展示自己在这个学期里学习的乐器、舞蹈或声乐技术，在她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这学期选修声乐课、能够在乐队里担任主唱的人。 展望晴估计也就是随便问问，没真的抱有让她来推荐主唱的心思，听她这么说，她也没啥反应，就点了下头：“OK，那我到时候再找找好了。” 二人说话间，门边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嗓音： “我们来啦我们来啦，没有太迟吧？” 听到动静，二人向门边看去，在看到来者时，孟凝微微一愣。 站在门边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孟凝不认识，另一个……则是扎着浅黄色马尾辫，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麦羽帆。 “没有来迟，刚刚好！别在门口傻站了啊，赶紧进来！” 展望晴一手叉腰，一手朝她们挥挥。 麦羽帆快步走进来，笑着跟孟凝打招呼：“Hello孟凝，你来得好早哦，哈哈。” 反应过来后，孟凝缓缓向她颔首：“你好。” 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进来以后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点头致意。 展望晴开始为她们做介绍：“孟凝，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两位就是我们乐队的贝斯手和键盘手了，麦羽帆是贝斯手，她的话我应该不用多说了吧？你的粉丝后援会会长。” “嗯，我认识她。” “OK，那么这一位——”展望晴抬手拉住另一人的胳膊，“她的名字是梁思和，键盘手，高二的学姐，她跟你一样是特招生哦，很优秀的，那钢琴弹得我都自愧不如，也是天赋流选手一枚~” 跟这所学校大部分学生比起来，梁思和看上去平平无奇，梳着一束整整齐齐的黑色马尾辫，戴黑方框眼镜，衣服也洗得很干净，典型的好学生形象。 正如展望晴一开始想象不出孟凝玩摇滚的样子，孟凝也想象不出这位学姐玩摇滚的画面。 展望晴说完，又跑回孟凝那边，看向麦羽帆和梁思和：“不出意外的话，孟凝同学就是我们的吉他手了，她的话，我应该更不用介绍了吧？我们学校现在大概没人不认识她。” “哈哈哈哈哈，不用不用，”麦羽帆摆摆手，“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练习一下到时候要表演的曲子吗？” “表演啥啊？我们连曲子都没选好呢，”展望晴耸耸肩，“得先把主唱给找出来才能定曲子。” 麦羽帆了然：“噢噢，有道理，那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嘞？” 展望晴咧嘴一笑：“培养培养默契？我还没跟你们合奏过呢。” 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纸，分成三份递给她们：“这首歌很有感觉，我们今天先来练几遍呗，我看看合作效果再说，要是我们实在太没默契，之后就得多多抽时间过来磨合了。” 其余三人接过谱子，对视一眼。 …… 算上识谱和单人练习的时间，四人这次合奏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满分100分的话，合奏效果只能勉强打个70分。 展望晴说得对，默契是要磨合出来的，她们的默契还远远不够。 不说别的，光是个人风格这一点，她们四个人的差距就太大了，论疯狂程度，一定是展望晴＞麦羽帆＞梁思和≈孟凝，一打起鼓来，展望晴就是发了狠忘了情没了命，麦羽帆也挺有激情，至于孟凝和梁思和……或许是性格使然，她们真的疯不起来。 展望晴倒也没说啥，只让她们回去多看看著名摇滚乐队的经典表演现场视频，认真学习学习。 就这样，孟凝每日的待办事项清单里又要加上一条“看摇滚乐队现场表演视频”了。 自打高一（A）班决定要在文化祭上开一家执事咖啡厅，大家便紧锣密鼓地筹备相关事项——原料采购、场地布置、业务分配、菜单制作、业务培训……同学们利用起一切能利用的空余时间，将注意力都投到了这件事上。 与此同时，其他班级也在努力，每个班都想要拿到那个象征经营最强者的“金招牌”奖杯。 为了周六周日能顺利应对各种情况，孟凝她们也去参加了业务培训。 身为服务生，她们要做的就是像一个专业的执事管家一样为客人提供服务，众人没想到的是，对这一点最拿手的人竟然是伊莱·加西亚。 “每一个在皇室工作的人都需要接受严格的培训，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很熟悉他们做事的规矩了，如果你们在任何地方有疑问，都可以询问我。” 他弯起嘴角，微笑着说道。 第274章 学科竞赛 文化祭开始前几天，圣弗朗科学院和斯卡夫尔学院共同放出消息： 下周将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两校学科竞赛，想要参加的学生现在就可以报名了。 除了运动会之外，学科竞赛应该是这两所学校之间历史最久、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了。 由于圣弗朗科学院学风自由，之前的学科竞赛一直都是斯卡夫尔学院占优，圣弗朗科的学生也因此被对面赐名“低智商群体”，但今年的情况不一样了。 因为——圣弗朗科学院今年招进来了一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学生！ 孟凝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期中考试以惊人的成绩夺得年级第一、两校运动会三冠王、就连《Catch Our Honor》的比赛都能作为MVP带领团队赢下比赛。 有这种实力在，大家相信她一定能给圣弗朗科争得荣誉的。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不只是学生，就连老师都建议她报名参赛。 最先找到她的是数学老师晏琛。 自从上次她推荐她去听数学家赛因娜的讲座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再找她。 “孟凝，这个比赛我很推荐你参加，因为在比赛之前，学校会找知名的教师学者给参赛选手单独开几个培养学科思维的讲座，你去听一听，帮助会很大的。” 孟凝扬眉：“讲座？是什么样的？也会有像赛因娜那样的学者过来么？” 晏琛轻笑：“当然不太可能有赛因娜那种级别的学者，她那种属于是可遇不可求，但你放心，我们学校和斯卡夫尔请来的学者肯定都是有水平的，你如果有深造的意向的话，我真的强烈建议你去。” 孟凝思索片刻，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 “希望到时候能在获奖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哦。”晏琛冲她眨了下眼，“哦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听说你跟高二的夏哲是一个社团的，对吗？” “对，怎么了？” 晏琛犹豫了一会儿，道：“今天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你能去劝劝他参赛吗？” 孟凝不解：“我为什么要劝他参赛？” “他——”晏琛微微低下头，脚尖频繁点地，“他的情况有点复杂，总之，他其实也是一个很适合参加学科竞赛的学生，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去年没有参加，我觉得挺遗憾的，所以希望他今年能去。” 听这话的意思，她应该挺了解夏哲。 说起来，去听赛因娜的讲座之前，夏哲也跟她主动提起过晏琛的名字。 孟凝轻轻颔首：“好，今天的社团活动时间，我会跟他提的。” 晏琛抬起头，露出笑容：“行啊，那就麻烦你了，如果对比赛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欢迎来问我。” …… 社团活动时间，夏哲像往常一样靠在椅背上，拿着本漫画书在看，见孟凝进来，他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就没说话了。 孟凝坐下以后，开门见山：“社长，下周的学科竞赛你要报名么？” 闻言，夏哲明显顿了一下，随后他立刻回复：“不报。” 孟凝已经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了。 晏琛能找到她，让她来开口劝他，那他肯定不会主动报名的。 她面色不变，又道：“听老师说，校方会找知名学者给参赛选手开有关学科思维的讲座，对往后的学习生涯很有帮助。” 啪的一声，夏哲合上漫画书，语气冷淡：“所以呢？” 孟凝抿抿唇，认真道：“我认为你可以去参加。” 夏哲将漫画书放到桌子上，扭过头来，长长的黑色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孟凝只能看到他下撇的嘴角。 他面向孟凝，冷声问：“是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晏琛？” “是，她——” 开学以来，夏哲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你去告诉她，我不会参加比赛的，让她别白费力气了，烦。” 这么长时间了，夏哲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轻佻散漫的，除了上次出去完成社团活动kpi时二人之间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之外，孟凝还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冷脸。 她微蹙眉头，道：“就算抛开她让我来劝你这一层因素，我也觉得你很适合参加学科竞赛。” 夏哲能在两校运动会中的围棋比赛轻松夺得冠军，说明他的智商一定是超出平均线的，而且期中考试的时候，他的数学和自然科学也都考得很好，单就这两科，不比应添域这个年级第一差，有这实力，不去参加学科竞赛着实浪费。 然而夏哲显然不这么想，他冷嗤一声：“我适合？我适合在哪？你对我有什么了解，就敢跟我说这种话？” 不等孟凝回应，他又不客气道： “孟凝，我承认你非常聪明非常厉害，如果你去参赛的话，一定能拿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成绩，所以——你能不能放过我这种菜得要死根本不想参赛的人啊？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好么？大天才。” 孟凝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触着他逆鳞了，她愣愣地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哲见她这反应，长叹一口气，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 “备用钥匙在花盆下面，走之前记得锁门关灯关窗。” 孟凝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其妙。 ——她也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吧。 …… 接下来的两天，社团活动室的氛围都很僵冷，俩人各干各的事，一句话都不说。 孟凝被他挖苦了一顿，也懒得再跟他交流了，反正晏琛的话她已经带到，至于结果是什么样的，她管不着。 下课铃声一打，她就背起书包去工厂做机器人，以往她还会礼貌性跟他说声“再见”，现在也不说了。 周六，圣弗朗科学院的文化祭准时开办，活动一共有两天，面向校外人员，在这两天里，所有班级都会为拿到“金招牌”奖杯而铆足了劲地努力。 高一（A）班的执事咖啡厅的最大卖点在于四个类型完全不同的服务生，为了尽快将名气打出去，薛英锐倾情绘制海报，贴在了学校各处，并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卖力宣传： “欢迎来高一（A）班的执事咖啡厅看看哦！不仅有美味的咖啡甜点，还有帅气的执事为您服务，只要您来，就绝对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