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漫漫贺司炀》 第1章 我不要你了 简介 所有人都知道,海城曾经最有名的纨绔少爷傅南琛,爱自己高冷的天才小青梅余安安爱得疯狂轰烈。 一场车祸。 余安安变成植物人。 傅南琛失去记忆。 余安安再次醒来,已是两年后。 彼时,傅南琛身边已有爱人。 为了爱人,在海城大学散布余安安不雅照片,逼她离婚。 余安安失望离开。 五年后。 余安安转嫁他人时,傅南琛红着眼出现在她家门前。 “安安,我全都想起来了,你不能嫁给别人!” “妈咪,不能和坏叔叔说话,爹地会吃醋哦!” 软萌的小糯米团子说完,向从轿车上下来的林谨容伸出手,“爹地抱抱!” 第1章我不要你了 “趁雨稚没来之前,我最后问你一次,傅南琛……你这么对安安,有一天恢复记忆了不会后悔吗?” 闻言,余安安正要推门的手一顿。 “余安安充其量只是一个人品下贱的前女友,你不嫌恶心要护着我无权干涉,但……为了不影响我们兄弟关系,别在我和雨稚面前提她,反胃!” 听到傅南琛对余安安侮辱性用词,谢子怀声音不住拔高“当初是你非拉着她去领证,回来路上遇上车祸如果不是为了护你……她怎么会成植物人在医院躺两年?她至少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你法律上的老婆!你在海城大学贴满她床照,让她怎么做人?” “照你这么说……如果当初不是我把她从山里带出来养在傅家,她早就被余家折磨致死,车祸她护我一次难道不算报恩?什么年代了还玩儿挟恩图报这一套?她脸都不要下药爬床,我贴她裸照警告有错?要不是雨稚求情,我玩不死她!” 傅南琛懒散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光听语气,余安安就能想象出他浓眉紧皱烦躁又轻蔑模样。 曾经她也被傅南琛炙热张狂地护过、爱过。 所以她知道,对于她这个敢给他下药爬床伤害他心上人的前女友,海城恶少傅南琛的报复手段着实留情了。 余安安眼眶酸胀难受。 她的傅南琛,连她皱眉都会舍不得。 绝不会质疑她的人品认定她下药,更不会用传播照片的方式伤害她。 那个爱她至深的傅南琛,已经死在了四年前那场车祸里。 包间内的朋友见傅 南琛不高兴,用腿碰了碰谢子怀,低声提醒“这件事傅伯父压下去的速度快,过段时间就没人会提起,未必会给安安造成多大影响。今天是南琛哥的生日,你别提安安让南琛哥不高兴。” 也有人替傅南琛不平“说真的,这次是安安做的太过了!她和南琛哥是有过去,但谁没有过去?南琛哥现在心里只有雨稚,她要真爱南琛哥就该大大方方放手成全南琛哥,而不是抱着过去的那点执念,纠缠不放。” “回头我们再劝劝安安,让她尽快和南琛哥把离婚证领了,对她也好。” “没用的!咱们谁没劝过?她怎么说的?说要等南琛哥想起过去,如果那时南琛哥还选雨稚,她才会放手!她也不想想她的出身配不配得上傅氏继承人,当初南琛哥非她不娶,傅伯父傅伯母就南琛哥一个儿子没办法才点头!但现在南琛哥有多爱雨稚她难道看不出来?” 说话的几人,都是余安安和傅南琛曾经共同的好友。 但如今,她的朋友已然是窦雨稚的好友。 从她醒来到现在的两年里,他们已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劝她放手,成全傅南琛和窦雨稚。 她也听过他们在背后抱怨,如果她没有醒该多好。 不得不承认,不论是在傅南琛那里,还是在朋友那里,她都不是无可替代。 在她昏睡的这两年,什么都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整理自己头发,如同奔赴战场的战士,推开门。 傅南琛抬眸,见来人是余安安,烦躁“啧”了一声毫不掩饰对余安安的厌恶,冷声质问谢子怀“你带她来的?” “安安,你怎么来了……”谢子怀没想到余安安会来,站起身担忧地唤她。 包间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余安安身形纤细,最小号的羽绒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宽松,苍白到病态的小脸被裹在白色绒毛围巾中,因消瘦的缘故澄澈的双眼显得越发大。 她凝视傅南琛“酒会上被下药和你传播我照片这两件事,我已报警。” 闻言,包间内众人面色各异。 坐在最内侧端着酒杯的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目光中透出些许惊慌。 女生忙放下酒杯,起身朝余安安走来,挽住余安安手臂劝道“安安,南琛哥只是太生气才会贴你照片,报警就闹太大了,会给南琛哥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傅伯父已经把照片的事压下去了,你别太计较了。” 余安安没有回应,自顾自开口,语声平静 “傅南琛,我想挽回曾经的感情不假,可不会下作到给你的酒里下药爬床,以你的能力……只要想查清始末,不费吹灰之力。”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相信这是她做的。 哪怕,他已经知道,因为幼时经历她对男女之事有极大的心理阴影。 “之前我不愿放手,是怕有一天我的南琛回来了,发现我轻易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会怪我!”余安安轻轻挣开挽住自己的女生,枯槁苍白的手指将一直揣在怀中的离婚协议书,放在酒桌上,“我努力过,但太累了!所以傅南琛……我不要你了。” 傅南琛视线从离婚协议书上挪至余安安脸上,冷漠阴沉的目光中似有意外。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放弃这段感情,无疑是痛的。 就像皮肉被一点点从骨架上剥离,疼得生不如死。 毕竟,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幸福时刻都是他给的,舍去这段感情就像舍弃此生所有的幸福。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冲傅南琛举杯,尽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还是忍着哽咽道“26岁快乐!” 在众人惊讶愕然地注视之下,她一饮而尽,看也不看傅南琛,搁下空酒杯就走。 “安安!”谢子怀拿起外套就追。 随着谢子怀的离开,包间内再次热闹了起来。 “安安真答应领离婚证了?”有人拿起离婚协议书看过后递给傅南琛,“南琛哥,你看看,安安净身出户,还愿意偿还两年的医疗费。” “真的假的?!恭喜南琛哥了!” “这算今天南琛哥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吧!” “不会是欲擒故纵吧?” “肯定是啊!撑死三天,她肯定就又死缠南琛哥了!” 有人出主意“南琛哥,你赶紧趁热打铁明天就叫安安把离婚证领了啊!” 傅南琛皱眉,借着包间内昏暗的灯光看向离婚协议下方余安安的签名,抿唇不语。 这份离婚协议书不是他给余安安的那一份。 他给的离婚协议书中,给了余安安房产和钱,足够她用后半辈子。 余安安这份,什么都没要。 自从余安安这个女人横插在他和雨稚中间,他无时无刻盼着和余安安毫无关系的一刻。 可不知为何,拿到了离婚协议书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在众人一声声的恭贺声中,傅南琛手 机振动,来电显示“雨稚”。 所有的不快瞬间被抛到脑后,他眉目含笑接通电话往外走“小乖你到了!我下来接你!” 第2章 傅南琛你疯了 第2章傅南琛你疯了 “安安!”谢子怀在酒吧门口追上余安安,本想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却在要碰到余安安羽绒服时生生收住手,长腿一迈拦住要下台阶的余安安,“你从公寓搬出来了?” 安安垂着眼,将半张脸藏在毛茸茸的围巾中。 既然她不要傅南琛了,自然也不会留在充满和傅南琛回忆的公寓里。 “你这几天住哪儿?”谢子怀没给余安安撒谎的机会,“我昨天去海城大学找你,听你舍友说余家人去学校宿舍堵你,逼得你没法在宿舍住,你这几天也没来找我们几个,是去林家了吗?” 提到林家,余安安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着谢子怀“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但……我有自知之明,你们和我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是因傅南琛才能成为朋友,现在既然不打算缠着傅南琛了,自然不能再去麻烦他的朋友。” 儒雅如谢子怀,也被余安安突然冷硬的话刺痛。 他伸手拉住试图躲开的余安安,挂在臂弯处的羊毛大衣从臂弯滑落。 谢子怀顾不上捡,用力攥住余安安手臂“非要这么说话带刺?” “要是余安安没醒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余安安看着谢子怀表情变得错愕,语声平静又空洞,“抱歉啊……是我不识趣的醒了,搅乱了你们的生活。我会尽快离开海城,这该是你们希望才对啊。” 她十岁被傅家带回去,和谢子怀他们在学校认识,一起长大…… 曾经,余安安真的以为他们也是她的朋友、发小。 谢子怀张了张嘴,喉头翻滚着红了眼眶,声音低哑“你……你听到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子怀哥!余学姐……” 听到窦雨稚的声音,余安安从谢子怀手中抽回胳膊,捡起谢子怀的外套,递给扭头同窦雨稚打招呼的谢子怀。 窦雨稚戴了口罩,浓密的长卷发垂在腰间,米色薄款大衣因为刚从温暖的保姆车下来的被她搭在臂弯,哪怕不露脸整个人也漂亮的发光。 自从发生下药的事,窦雨稚还是头一次见余安安。 她没有丝毫不自在,走到余安安面前望着她说“我知道以余学姐的品性,下药的事绝不可能是你做的,学姐……你有没有考虑报警?” 余安安只觉好笑。 傅南琛还有她曾经的朋友都不相信她,反倒是窦雨稚信她。 不管她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她都是第一个说相信她的人。 “多谢,我已经报警了。”余安安道谢后,抿了抿唇又说,“窦小姐,祝你和傅南琛永远幸福。” 窦雨稚表情错愕,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礼物袋“南琛哥都想起来了吗?” 余安安摇头“是我放弃了。” “小乖!” 傅南琛雀跃的声音和他急切轻快的脚步,一同从高阶上方奔向窦雨稚。 他火速将窦雨稚从余安安跟前拽开,心如擂鼓,生怕余安安对窦雨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下药上床的事发生后,窦雨稚不见傅南琛,哭着让他对余安安负责。 傅南琛不想失去挚爱,发誓并未和余安安发生关系。 可事实上,傅南琛自己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和余安安做过。 这些日子,他竭力避免两人见面,就是怕余安安给窦雨稚说当晚的事。 见窦雨稚没穿外套,他边皱眉低声训斥,边将窦雨稚臂弯的薄款大衣套在窦雨稚身上,顺势将人搂入怀里,着急往里走“走……我们进去!” “我就不去了!明天上海有活动,现在就出发去机场,明天晚上才能回来。”窦雨稚挣开傅南琛,仰头对他笑,“我来是为了给你送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你们玩儿得开心啊!” “今天我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明早我送你过去行不行?我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好不好?我发誓今天没有别人在,只有咱们自己人!” 傅南琛没接窦雨稚送到他眼前的礼物,只拉住窦雨稚的手腕,皱眉低声央求,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判若两人,宛如黏人的大狗狗。 这个别人,说的是谁,余安安明白。 她拽了拽围巾遮住脸,手抄回羽绒服兜中,垂眸向台阶下走。 窦雨稚看了眼余安安的背影,柔声安抚傅南琛“我知道你今天想做什么,他们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南琛哥,我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还是那句话……你恢复记忆后如果依旧选我,我才能心安理得和你在一起!我不希望等我们结婚以后,你渐渐想起过去和余学姐的感情,怨我。” 今天傅南琛要向窦雨稚求婚,有朋友给窦雨稚剧透了。 “是不是余安安和你胡说八道什么?”傅南琛怒火直冲脑门,额头青筋暴起,不等窦雨稚解释,他几步追上余安安,扯住她的胳膊,带着十足的厌恶和恨意狠狠推了一把余安安,“你又和雨稚胡说八道什么了?!余安 安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么贱!” “安安!”谢子怀惊呼。 傅南琛这一推没留情,单薄瘦弱的余安安趔趄栽倒进酒吧门口山水造景中,寒冬冰冷池水包裹住她的那一瞬,额角也传来尖锐的疼痛。 “余学姐!” 窦雨稚和谢子怀忙上前把人从水池中扶坐起来。 “南琛哥你这是干什么!”窦雨稚紧紧扶着余安安冲傅南琛嚷嚷。 余安安人还浸在冷水中,脑袋里嗡嗡直响,鲜血顺着她眼睫往下掉。 “傅南琛你疯了!”谢子怀试图将余安安扶起来,“我先送安安去医院!” 谢子怀把昏头昏脑的余安安从水池中拖抱起。 她表情呆滞,抬起手碰了碰眼皮上黏稠的红色,似乎还从变故中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是木的。 傅南琛也没想到这一推,竟会让余安安撞得满头血,可看着余安安的眼神还是越发厌恶“怎么没撞死?要是撞死……我罪判个死刑就不用再看见你这张恶心的脸!” 第3章 谁借你的胆子动她 第3章谁借你的胆子动她 余安安回神定定望着傅南琛,眸色和心一样渐渐冷了下来。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从余家村带出来!强奸犯的种……果然是世界上最肮脏下贱的!余招弟怪不得林家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傅南琛话音未落,脑袋上猝不及防狠狠挨了一下,踉跄撞上树干。 半张脸都是血的余安安立在傅南琛刚才站着的地方,手中攥着被拍断的半截板砖不住发抖。 傅南琛也被打蒙了,他错愕望着余安安,热血进了眼睛里,整个右眼红彤彤一片。 谢子怀和窦雨稚两人愣在浅池中,表情震惊,没想到余安安竟然会对傅南琛动手。 余安安面色惨白,故作镇定将半截砖丢进水池中,声音嘶哑“傅南琛,我们扯平了。” 【傅南琛,我们扯平了。】 傅南琛脑海中闪现出模糊不清的画面…… 被夕阳光霞照成昏橘色的教学楼后,身穿干净校服的女生将面红耳赤的他按在墙上,冲他笑“傅南琛,我们扯平了!” 他心跳剧烈呼吸急促,鼻息间全是女生身上好闻的栀子味,攀附墙壁而生的藤本月季绽开,不及那含笑面庞艳丽撩人。 傅南琛按住心口,晃了晃脑袋,不等看清那女生,悸动随画面一同消失的干干净净。 “南琛哥你没事吧?”窦雨稚询问。 回过神来的傅南琛一摸脑袋满手血,爆了句粗口,抬头朝余安安看去。 “南琛哥!”窦雨稚立刻上前抱住傅南琛,怕他动手。 谢子怀也冲上前拉住余安安的胳膊把人往身后一扯,护住。 泡过水的羽绒服如铁铅般挂在身上,余安安身体又虚弱,刚才一击用尽了她全部力气,眼下让谢子怀这么一扯向后退了好几步,双肩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扣住,才勉强稳住身形避免再次摔倒。 她回头,道谢的话卡在嗓子眼,唇瓣嗫喏着没发出声来。 同样半张脸是血的傅南琛一愣,不情不愿按辈分喊人“林叔。” 扶住余安安的人不过刚刚三十岁的年纪,眉头紧皱,戴着副金丝眼镜,五官立体深刻,黑色大衣下是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身材修长挺拔。 明明只比傅南琛大四岁,可周身内敛又沉稳的气场逼人,区别于傅南琛的年轻气盛,尽是成熟男性的威势。 不难看出……来人和余安安眉眼有些相似。 林谨容看着余安安头上的伤,薄唇紧抿,单手利落扯开领带绕在掌心,按住余安安不断冒血的额头,幽邃深眸扫过傅南琛,搂着余安安转身,冷声道“去医院!” 助理连忙小跑打开车门。 眼看林谨容按住余安安的伤口把人塞进车里,傅南琛追了两步“林叔!” 一条长腿迈上车的林谨容抬眸,金丝眼镜后漠然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 · 余安安和傅南琛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急诊,分开处理伤口。 戴好橡胶手套准备清创的护士,见余安安湿漉漉的白色围巾和白色羽绒服上都是血,道“先把围巾和湿外套脱了吧!” 余安安怔了怔,礼貌询问“影响清理伤口吗?” “不影响清理伤口,可你穿着湿外套和围巾不难受吗?”护士将清创小车拉到跟前,“脱了吧!” 余安安皱眉拽了拽围巾遮住口鼻,闷声说“如果不影响处理伤口,我这样就好。” 双手抄兜立在急诊清创室内的林谨容皱眉瞧着余安安,温和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否“把围巾和外套脱了。” 余安安沉默了片刻,依言慢吞吞拉开羽绒服拉链,摘围巾…… 在小护士伸手拉帘子时,包扎好的傅南琛和窦雨稚一同从对面出来。 只是短暂的一秒,傅南琛还是看到余安安下颚和颈脖上骇人的淤青。 他推那一下,能让余安安伤这么重? 视线被浅蓝色帘子隔绝,傅南琛回神望向林谨容笔挺修长的背影,心中莫名畏惧。 想到林谨容和余安安的关系,再想到刚才林谨容带着余安安上车时的眼神,傅南琛知道……今天的事得给林谨容一个交代。 虽然林谨容只是京都林家的养子,但现在已是林氏明面上的掌权人,傅氏的许多项目还要仰仗林氏。 他低声唤人“林叔……” 闻声,林谨容慢条斯理转过身来。 医院明亮的光线映着林谨容线条硬朗的英俊面容,一米八六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都透着属于上位者的高深莫测,不说话都极有压迫感。 傅南琛皱眉解释“我没想到她会撞上造景。” 林谨容一双眼深不见底“16岁生日进医院是为了护着安安,26岁生日进医院是为了别人和安安互殴?” 话中的别人窦雨稚浑身一僵。 傅南琛紧紧攥着窦雨稚的手,把人往身后 拽,表明了自己护着窦雨稚的姿态“是我的错,和其他人无关。” 刚才来的路上窦雨稚已经和他解释过了,余安安的确没说别的。 “这么多年,我帮扶傅氏的原因,看来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林谨容目光不动声色扫过窦雨稚,居高临下睨向低头认错的傅南琛,摘下眼镜擦拭,“谁借你的胆子动她?” 傅南琛满心屈辱地咬住后槽牙。 见帮余安安和傅南琛买了干净衣服鞋子的谢子怀回来,林谨容便没再多说,只将眼镜重新戴好。 窦雨稚心底很杵面容冷淡的林谨容,不敢久留,同谢子怀和傅南琛说“我要赶飞机得先走,你们帮我和余学姐说一声。” “我先送你。”傅南琛不舍地握紧窦雨稚的手。 “你也回去吧。”林谨容见谢子怀表情犹豫不愿走,又道,“别让你姐担心,安安这里有我。” 谢子怀想到怀孕的姐姐这才点头,将购物袋交给林谨容的助理。 余安安伤口缝了六针,和傅南琛一样今晚必须留院观察。 她换了病号服从单人病房洗手间出来时,林谨容还没走,脱了西装靠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许是病房内暖气温度太高,他单手解开灰色衬衫纽扣,袖子随意挽高几番露出小臂,棱骨分明的手腕上是枚深咖色真皮腕表。 余光瞥见头上缠着纱布的余安安出来,林谨容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下星期一回去”就挂了电话。 他幽深视线落在余安安下颚青紫伤痕上“过来坐。” 第4章 现在不是了 第4章现在不是了 闻言余安安拉了把椅子,隔着茶几在林谨容对面坐下。 区别于对待傅南琛他们的漠然疏离,林谨容对余安安的态度算得上温和“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傅南琛推了我一把,撞假山上了……” “我说的不是头上的伤。”林谨容打断她的话。 送走窦雨稚正要回病房的傅南琛听到林谨容的声音,退了一步,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 余安安表情漠然,语气平缓,像在说别人的事般“余宝栋到了结婚的年纪,余家人想让我给余宝栋买房买车出彩礼,所以在学校门口打了起来。” 余安安没说谎,只是事情没说完。 余家人来海城不但想找余安安,还想找余安安和余宝栋的生母林谨桦。 找不到林谨桦,又见余安安一个女孩竟然没去打工赚钱还在读大学,余家人气的不行。 余家旺仗着是余安安生物学父亲,胡搅蛮缠在校长办公室撒泼,要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们家。 眼见从余安安这里拿不到钱,余家旺又想以亲爹的身份把余安安带回余家村卖个好价钱,给余宝栋当彩礼娶媳妇。 她就是那个时候和余家人厮打起来的。 看着余安安下颚和脖子上的伤,林谨容搭在膝盖上的手摩挲着。 余安安不愿细说,他也未追问,只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前倾,认真望着她“我八年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如果你愿意放下傅南琛,我可以安排你出国。” 她抬头对上男人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平静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傅家伯父伯母当初把我接来海城扶养,是为了林家注资和长期帮扶,八年前你来找我,应该是傅家不希望唯一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又不能明面上阻止,所以求到了林家跟前,你们那是想送我出国断了我和傅南琛的联系。” 她眉头皱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不解“可现在,傅南琛忘了我且另有所爱,现在送我出国对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你很聪明。”林谨容循循善诱,想劝动余安安,“但除了是否有益之外,你和林家还有血缘关系。” 林家二字,让余安安神经陡然绷紧。 她斩钉截铁道“我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存在是她在地狱生不如死的证据,她、林家和我,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有接触。” “你现在的处境,可以说 麻烦缠身且孤立无援,即便这样……也不愿接受林家帮助?” 林谨容不紧不慢的醇厚嗓音,让余安安短暂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 “能从余家村出来,可以读书上学,我很感激林家和傅家,即便是出于血缘关系林家为我做的也够多了,我不想再欠林家的。” 林谨容记得初见余安安时,她亲生外祖父外祖母说,这孩子生性冷漠。 可他明白余安安,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的高道德和善良,还有对生母沉甸甸的爱。 她克制对亲情的渴望,把自己变成孤儿,为了让林家安心……让林家良心上能过得去,选择留在傅家生活。 余安安比他更符合林家的期待,能真正做到克己复礼。 林谨容推了推眼镜,从容开口“商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和海城傅家小少爷的事,消息难免会传到京都林家人的耳中。” “和傅南琛也一样,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警察还我清白和傅南琛领了离婚证后,我就离开海城。” 她没打算告诉林谨容她要去哪里。 “不会和傅南琛再有瓜葛?”林谨容硬朗的眼廓深邃,似是不信,缓缓靠在沙发上,“当年,你也是这样坐在我对面,笃定地告诉我……傅南琛比你的命还重要。” “现在不是了。”她声音利落,没有迟疑。 林谨容眼尾微动,不露声色注视对面表情坦然的女孩,唇挑弧度几不可察。 双手抄兜立在门口的傅南琛闻言,眉头一紧,抬腿就走。 余安安最好是真的下定决心和他再无瓜葛,别等到真领离婚证时又推三阻四。 回到病房,傅南琛气闷躺下……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是被夕阳染成茶渍色的墙面,好闻的栀子味,和盛放蔷薇花中带着笑意的艳丽面庞。 他猛然惊醒,无法控制因悸动而激烈的心跳,捂着心口起身,额头上全是细汗。 他和余安安的过去,余安安和他讲述过,最初余安安醒来时朋友们也和他絮叨过,只是他不愿意听。 因为对他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未来只想同雨稚在一起。 他拧开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强迫自己平复心情。 【等警方还我清白,你公开向我道歉后,就把离婚证领了吧。】 想起余安安在包间里说的话,傅南琛捏了捏眉心。 他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等,不 想和余安安有任何牵扯。 第二天一早,傅南琛准备去隔壁病房找余安安谈领离婚证和公开道歉的事情,刚到门口雷鸣岳的声音便从病房内传来。 “珠珠是从小和你玩儿大的朋友,你忍心看她留下案底吗?再说她也是因为支持你和南琛在一起,才给南琛的酒里下了药,她是为了给你和南琛创造机会!为了你好!否则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余安安听到雷鸣岳的话,满脸不可思议,脑子嗡嗡直响“一句为我好就可以做这种下作的事?就可以不告诉我一声随意插手我的人生?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倒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雷鸣岳自觉理亏,低声说“她说怕告诉你,你会不赞同,所以就自己做了!当时南琛已经计划着在生日时向雨稚求婚,她替你着急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她也没想到南琛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你的照片贴在你们大学。原本昨天晚上明珠是要和南琛解释这件事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俩最后都进了医院。”雷鸣岳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安安,你看能不能这样,你撤案,我和明珠去向南琛解释。” 第5章 如他所愿 第5章如他所愿 雷鸣岳和雷明珠兄妹俩是傅南琛的发小,也算和余安安一起长大。 也正如雷鸣岳所说,在余安安醒来之后雷明珠是为数不多支持她和傅南琛的。 余安安紧紧攥着被子,闭眼强压着蹭蹭往上窜的怒火,冷白的面庞没有一丝血色“她为什么不亲自来和我说。” “珠珠知道自己闯了祸,没脸来见你。”雷鸣岳抿了抿唇,拉了把椅子在病床床位坐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即便珠珠现在和南琛解释,南琛也会认为是珠珠为了护着你。” “傅南琛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余安安声音很冷淡,“我不在意。” 她在意傅南琛时,自然在意傅南琛对她的看法。 但已不在意傅南琛,他怎么看她……认为她是下作也好,恶心也罢…… 都无所谓了。 傅南琛手心下意识攥成拳头,不知道是因为余安安说他不重要而不舒服,还是因为余安安说不在意而恼火。 他立在病房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雷鸣岳以为余安安报警是为了在傅南琛跟前求一个清白,此刻听她说不在意,松了一口气,和余安安商量“既然你不在意南琛的看法,那就撤案行吗?” “我不在意傅南琛的看法,但这不是雷明珠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做错事的理由。背着这个骂名哪个大学敢收我?这才是我需要傅南琛公开道歉的原因。”余安安闭着眼,无力开口,“雷鸣岳,我既然没死醒来总要继续我的人生,没有学历我以后要怎么在社会立足,怎么生活?” 舆论闹得这么厉害,如果不是在警方调查下还她清白,即便她是海城当年的高考状元,也没有哪个大学敢接收她。 没有大学可上,没有大学文凭,余安安以后的工作又该怎么办? 她不是富二代、富三代,大不了以后进入家族企业。 她只是这个世界上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普通人。 这个世界上,她没有父母、没有亲朋,除了她自己,她没有任何倚仗。 道理雷鸣岳明白。 妹妹闯的祸,他必须出面处理扫尾。 “安安,我给你补偿,你看可以吗?”雷鸣岳说,“你可以进雷家的企业工作,我可以和你签终身就业合同,德国、日本、整个欧洲……只要有分公司的地区你随便选,薪资你来定。当然这是我的提议,不管你愿不愿意接收补偿,愿不愿意撤案,珠珠她都会和南琛解 释清楚这件事,不让他误会你。” “我不在意傅南琛误不误会,也不需要你们补偿来安排我的人生!我完成我大学学业,我只要傅南琛的公开道歉,只要他公开道我可以撤案……” 不等余安安话说完,傅南琛皱眉推门而入。 她转头朝门口看去…… 纤瘦又羸弱的余安安穿着病号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和背靠的枕头上,没有高领衣服和围巾的遮挡,她额头、下巴和颈脖处的伤明显,因为强压着怒火,她气色很差甚至没有昨天好。 看到傅南琛,余安安目光中的情绪也跟着渐渐冷了下来。 傅南琛怒意凛冽,看着余安安望向他时不冷不热的表情,心头的怒意不减反增。 “只要你今天和我领离婚证,以后离我和雨稚的生活有多远滚多远,明天我就可以安排向你公开道歉!” “南琛!”雷鸣岳没想到傅南琛竟会主动找余安安,惊讶站起身解释,“那个……我来找安安是解释一下下药的事情,昨天你生日珠珠本来是想和你解释这件事和安安无关,结果……” “你们兄妹俩陪着余安安演戏累不累?”傅南琛满肚子的火冲雷鸣岳发,“怕警察查出就是余安安,找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撤案?雷明珠当天晚上有没有给我端酒我不知道?” 余安安心尖像被毒虫蛰了般。 虽然,傅南琛对她的人品不信任她知道。 在傅南琛认定是她下药的情况下,他也能为了尽快撇清关系选择对她这个卑劣的人公开道歉,可见有多急切。 她紧攥着被子的手松开。 已经放下傅南琛,只要傅南琛公开道歉的目的达到,她能顺利进入云城大学就好。 婚总是要离的。 她可以如他所愿。 雷鸣岳生怕傅南琛的话会激得余安安非要警察查清楚,忙解释“这件事真的是珠珠做的,她是……” “什么时候领证?我现在就可以和你去。” 不等雷鸣岳说完,余安安柔和平淡的声音响起。 没有委屈,没有勉强,甚至连一点点不甘的哭腔都没有,字字冷静。 大概没想到余安安轻易答应,病房内安静了一瞬。 见傅南琛不答,余安安又问“几点领证?我都可以。” 余安安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表面淡然的傅南琛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在极速扩散,语声显得十分烦躁道“现在!立刻!马上!” “好,麻烦稍等几分钟,我换身衣服。”余安安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鸣岳你回去吧,我会撤案。” 雷鸣岳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如此简单就解决了,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没用到一半。 “你别走,我没车,你送我和她去民政局,顺便给我们做个见证。”傅南琛拉住雷鸣岳,“免得她又耍什么花招。” 余安安什么都没有说,换上昨天谢子怀送来的衣服,从病房出来。 “南琛去换衣服了。”雷鸣岳说。 余安安将围巾缠绕在脖子上遮挡住下巴和脖子上的伤“去民政局前,我还得回住处拿身份证,你和傅南琛说一声,我们民政局门口见吧。” 傅南琛从隔壁病房出来,睨了眼余安安,冷冷嗤笑道“呵……你的花招还真是推陈出新啊!” 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袖“夜长梦多,我和鸣岳跟你一起去取身份证。” 她点头答应。 · 傅南琛没想到余安安会住在这种地方。 乱糟糟的狭窄巷子两侧都是卖东西的小摊贩,车根本进不去。 第6章 领离婚证 第6章领离婚证 融化的雪水积在水泥路坑洼里,被来往行人踩得乱七八糟。 “我进去拿,你们在这里等我。”余安安推开车门。 副驾上傅南琛解开安全带“一起,免得你跑了。” 傅南琛和雷鸣岳跟在余安安身后,小心避开融化后积在水泥路坑洼里的泥水,皱眉打量这人多又拥挤棚户区。 “你怎么住在这里?”雷鸣岳视线从街边垃圾堆收回来,眉头紧皱,“就算你不想住学校宿舍,也可以来找珠珠!这地方脏乱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还好。”余安安不愿多说。 住酒店太贵,余安安曾经勤工俭学攒下来的那点存款不能都用在这个上面。 而单元楼不论是合租还是整租,都是要签长期合同的,她不打算在海城多待就没有必要。 这里的环境虽然糟糕,但却是余安安在前天搬出公寓时,能最快入住、最便宜,还可以短租的房子。 路越走越偏僻,他们在一个挂着锁头的木门前停下,傅南琛眉毛拧得更深了。 余安安没请两人进去,开锁在抽屉里找身份证。 那木门瞧着并不怎么结实,里面不大,一张床、简易无纺布衣柜,书本垒放整齐的桌子、一把椅子,还有摆了旧灶具锅碗,连洗手间也没有。 但,床铺整洁,旧床头和旧桌椅擦得干净,水泥地面被拖得发亮。 余安安锁了门,看向两人“走吧!” 从棚户区到民政局那一路,三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说话。 民政局工作人员看着分坐两侧,头上都带伤的两人,例行公事劝了劝,最终还是给了离婚证。 傅南琛拿着红色的小本子,只觉顺利得不可思议。 “离婚证已经领了,傅南琛明天我能看到公开道歉吗?”余安安问。 傅南琛回神“好。” 余安安点头起身“你公开道歉后,我就立刻离开海城,不会再出现在你和窦雨稚面前。” 傅南琛攥着红色小本子的手一紧,脑海中莫名浮现被余安安按在教学楼后墙上的画面。 他跟着起身随手将小红本装进口袋,阴沉着脸同余安安说“你住的那个地方不安全,公寓我说给你了我就不会再要,你……” “不了,多谢。”她将离婚证装进羽绒服口袋里,“那就……再见。” 领了离婚证,她和傅南琛最后一层关系便彻 底没了。 以后希望他们能永远不再见。 雷鸣岳见余安安不接受傅南琛的好意,便说“我那有套房子还空着你可以先住过去。” 她摇头,拽高围巾将自己口鼻遮住,只留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冷清眸子“我一会儿就撤案,那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雷鸣岳说。 她再次摇头,语气客气疏离“不顺路,就不麻烦了。” 看着余安安转身离开毫不留恋的背影,傅南琛薄唇抿得更紧。 “没想到你们会走到这一步。”雷鸣岳感慨。 余安安坐在民政局公交站牌旁等公交车的间隙,看着离婚证出神。 她也没想到会和傅南琛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且走到今天这一步,好像他们谁也没有错。 傅南琛22岁生日时,他说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自己能和她立刻领证,第二个愿望是26岁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过,第三个愿望是希望能和她白头到老。 只实现了一个。 她还记得从民政局出来,傅南琛婚礼用完结婚证后就要把结婚证烧了,他们之间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那些画面对丢失了两年的余安安来说,恍若昨日。 现在身处他们领证的民政局外,拿着红色的离婚证,还真是讽刺。 余安安用手背揉了揉酸胀的眼,把离婚证和身份证放好,刚打开手机打算订明天晚上飞云城的机票,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后排车窗放下,林谨容棱角分明的冷白五官出现在眼前。 余安安四下查看一圈,忙锁了手机屏幕走至车旁,弯腰双手扶住车窗边缘问坐在驾驶座后方的林谨容“您怎么在这儿?” “去了趟海城分公司。”他示意余安安,“上车。” 副驾驶上林谨容的助理已经下来,浅笑同余安安打了招呼,想替余安安打开车门。 但余安安没挪动。 她望着林谨容立体的五官,斟酌开口“林先生,以后我们见了还是当做不认识吧!您经常出现在媒体报道中,万一被记者拍到我和您在一起,姓林和相似的长相,余家一定会让余宝栋缠上您,甚至可能顺着您缠上林家。” 看了眼快要进站的公交,她又说“公交车就要进站了,林先生……” “先上车。”林谨容嗓音醇厚有力。 余安安手指蜷缩。 公交车催促轿车离开的 喇叭声响起。 可林谨容一点也不急,好似要和她耗上平静望着她。 在公交车按着喇叭进站的前一刻,她终是败下阵来拉开车门上车。 一上车,不等余安安告诉司机可以把她放在哪里,便有人打电话和林谨容沟通工作。 又见林谨容交叠的双腿上还搁着没看完的文件,她将手机调成静音,尽量保持安静不打扰他。 但她和傅南琛领离婚证的消息已经传开…… 微信信息不断弹出,手机振动不停。 挂断电话,林谨容从西装口袋拿出签字笔打开笔盖,问身旁低着头摆弄手机的余安安“怎么没在医院?” 正一个一个删除联系人的余安安闻言,头也没抬回答“明天傅南琛会公开向我道歉,所以来和他领离婚证。” 林谨容握着签字笔的手一顿。 离了? 这么快倒是在意料之外。 想起初次窥见傅南琛和余安安那点苗头时,他同余安安说傅南琛适合做朋友,但不适合安排进她的未来。 17岁的余安安头发松松散散扎着高马尾,米白色宽松的蝙蝠袖衬衫,修身黑色牛仔裤,小白鞋,背着竞赛组发的双肩包,仰着白皙秀气的面庞,用她那双水洗般的黑亮眼仁望向他,像个不敢炸毛的刺猬,又乖又执拗。 第7章 一晚而已 第7章一晚而已 将衣服钱转给谢子怀,删掉谢子怀微信账号后,她的微信联系人里只剩安姨、安欢颜和董教授,还有林谨容。 林谨容头像是从海底仰拍太阳的照片,朋友圈一条没有,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年人的账号。 她手指停在林谨容的微信头像上…… “昨天医院的花费是多少,我微信转给您。”余安安转身望向正看文件的林谨容,“还有您的领带也被我弄脏了,我一并转给您。” 轿车突然左偏紧急闪避,余安安手机脱手飞向林谨容。 余安安睁大眼伸手抓了个空,人也撞入男人温热的怀中,刚要下移抓手机,细腕便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用力攥住。 手机不偏不倚掉在林谨容裆部。 意识到那的确不是自己能伸手的尴尬位置,她尴尬得耳根红透。 一抬头,正和金丝眼镜后那双深沉湛黑的眼对上,心跳因为窘迫不自然快了起来。 司机看着前面打着双闪急速离去的轿车,也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先生不好意思,那辆车突然超车……” “没事。”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余安安坐直身子,道歉“不好意思。” 林谨容不紧不慢将手机递给她,伸手捡起散落的文件。 “谢谢。” 过了减速带,平稳驶进市区二环内的别墅小区正门。 余安安同司机说“您放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你现在住的地方容易发生危险。”林谨容合起摊开在腿上的文件,语气不容置否,“让李叔把你行李拿过来。” 没追问林谨容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见林谨容下车,她也跟着推开车门“我明天就离开海城了,一晚而已,行李提来提去太麻烦。” 林谨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攥着文件夹,示意余安安进来“一晚而已,就算再急于和林家撇清关系,也不在这一晚。” 余安安手心紧了紧,林谨容作为林氏集团的掌权者,积威已久,即便并非命令,说出来的话也强势的让人无法开口反驳。 她乖乖将钥匙交给李叔“要带的东西我都装进行李箱了,麻烦您帮我把桌子上书本和抽屉里的东西收好。” “好的。”李叔应声。 林谨容在海城的别墅余安安来过,只是从未在这里过夜。 “先生回来了。”正在厨房忙活的阿姨王妈听到开门声迎了出来,见 到余安安熟稔打招呼,“安安小姐也来了,正巧我炖了鸽子汤。” 吩咐家里阿姨把二楼客房收拾出来后,林谨容就进书房开会,午饭是余安安一个人吃的。 傅南琛的公开道歉声明,要比承诺余安安的时间更快。 他们领完离婚证三个小时,手写的公开道歉声明就贴在了海城大学公告栏里。 傅南琛的私人微博也发了致歉声明。 海城大学的贴吧和论坛中,校方也为余安安正名。 表示余安安并未对傅南琛下药,只是两人误喝了,也是余安安以强大的意志力抵抗药性清醒,没有让心存恶念之人得偿所愿。 他却因对余安安心存芥蒂,在还未完全转醒头脑不清楚时不听解释拍照报复,损害了余安安的名誉,造成余安安心里和生活上的巨大压力,对此感到十分内疚和抱歉,在此郑重向余安安道歉。 下面留言惊诧一片。 有怀疑其中有猫腻的。 有大骂傅南琛是渣男随便传播别人隐私照片,让余安安告傅南琛的。 还有听说过余安安和傅南琛过去,觉得这是傅南琛念及旧情给余安安一个台阶下的。 也有人提出,那傅南琛传播的照片应该怎么解决,当时好多男生都把照片拍下来了,甚至发到了社交账号上。 好在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星期,还没有发酵起来傅南琛就已经发布道歉声明。 余安安只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平息下去。 明天要走,余安安并未把行李箱中的东西全部取出来,只取了睡衣和洗漱用品出来。 因为身上有伤无法洗澡,她简单洗漱后打算下楼喝杯水睡觉,刚从楼梯上下来,就看到站在开放式厨房冰箱前打电话的林谨容。 高挑挺拔的男人立在光影交汇中,刚洗完澡黑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挂着毛巾,身上藏蓝色家居服还未系上扣子,冷白的皮肤,胸膛和腹肌线条显露无遗,未戴眼镜的脸清绝俊美,姿态倦懒。 “我从未忘记过林家的养育之恩,并非不愿为了林家和苏家联姻,只是苏家并非合适的联姻对象。”林谨容修长的指尖夹了根点燃的香烟,嗓音低沉醇厚听不出情绪,“况且,比起将林氏交给养子,倒不如交给林家血脉,如果您愿意了解……就会发现余安安很优秀。”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虚夹着香烟的手指拉近烟灰缸,点了点烟灰,眉心紧皱。 察觉有人,他掀起眼帘,平静似水的深眸和余安 安对上视线。 余安安尴尬立在楼梯口,不知该回客房,还是该过去拿水。 没想到余安安这个点还未睡,林谨容收回视线,按灭手中香烟,用肩膀和脸夹着电话系家居服纽扣,慢条斯理同电话那头道“好,明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准时到君御酒店,您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林谨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毛巾,看着她问“怎么还没睡?”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不知是不是因为吸烟的缘故。 “我下来拿水。”余安安说着朝冰箱方向走去。 见林谨容随手将毛巾丢在料理台上,打开冰箱取出水,余安安快步上前乖巧接过和林谨容道晚安,快步朝楼上走去。 随余安安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林谨容才收回视线,他抽出一根香烟咬在唇角,转身倚在料理台边缘,打火机摇曳的火光将他轮廓分明的五官照的忽明忽暗。 镜面冰箱映出他被袅袅白烟模糊的面容,过往如电影胶片在脑海中回放…… 初见,他15岁,余安安10岁。 大雨滂沱的警察局门口,被林家刻意遗忘的余安安躲在树后,偷偷注视她的亲生母亲被拥上豪车,却拒绝去林家和生母一同生活。 第8章 你要信我 第8章你要信我 再相见,他17岁,余安安12岁。 为救傅南琛中了两刀的女孩靠坐在病床上,再次拒绝林家的安排。 瘦小的小姑娘认真又平静地说“不受期待的人,就该远离别人的生活,做好自己,这样才不会产生不应该有的期待。请林家……和您,都不要插手我的人生。” 曾经压在他心底浓烈的不甘,似乎也因小姑娘的平静语声缓缓释然。 那次,他瞒着林家,诱导傅家以为只要以报恩的名义养育余安安,林氏就会帮扶傅家。 这是林谨容唯一一次插手余安安的人生。 也是从那时开始,林谨容关注起这个要“做好自己”的女孩。 他看着那个曾经脏兮兮的瘦弱小姑娘发光发亮,初二时被海城大学奥数队挑中,成为全部测试满分的纪录保持者。 她第一次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上,首战便拿下金牌,成为海城最出名的天才少女。 她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成绩,每一次获得的奖项…… 他全都知道。 她每一个闪耀的时刻。 他都在注目。 林谨容垂眸盯着指尖忽明忽暗的点点猩红,薄唇溢出白雾,隐匿了他的表情。 包括,余安安和傅南琛张扬热烈的爱情。 · 余安安拿了水回房间,刚喝一口,就见床位的手机急促振动。 她拧上瓶盖拿过手机看了眼,是谢子怀的来电。 她还没来得及换电话号码,正犹豫要不要接,屏幕熄灭,显示4个未接来电。 不过片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她接通,将手机放在耳边“喂……” “安安,出事了,安姨在机场把雨稚和南琛从楼梯上推下来,南琛不记得安姨,打算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安姨,安姨现在已经在新安路公安局了。” 余安安脑子嗡嗡直响,安姨怎么会在海城? 就算安姨在海城,可以安姨那个胆小怕事的性子,怎么会推窦雨稚。 “窦……窦雨稚人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南琛请了我姐过去接诊,目前还在检查,你在家等着我过来接你。” 余安安心跳剧烈,她克制住声音中的轻颤,镇定开口“不用过来接我,我先去警察局看安姨。” 谢子怀不赞同“我过去接你先去医院看看雨稚,安安我作为朋 友想劝你一句,南琛现在失忆……你最好别让南琛知道你和安姨的关系,不然南琛一旦误会,绝不会对安姨手下留情,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别插手这件……” 不等谢子怀说完,余安安便挂了电话,换衣服迅速出门。 不论如何,余安安都得先去见安姨,总得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才能解释。 此时,黑粉在机场围攻窦雨稚,把人推下楼梯的消息已经上了热搜。 出租车上,余安安翻看视频消息。 晃动的屏幕中,窦雨稚撕扯打起来的黑粉和粉丝动作粗暴激烈几个保镖按照窦雨稚的命令拉扯劝阻,傅南琛绷着脸将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窦雨稚护在一旁不住向后退。 镜头中只出现了安姨忽有忽无的半张脸,许是为了方便人辨认,镜头的位置用红圈标了出来。 安姨满头是汗被挤得狼狈神情怯懦又慌张,似乎是因看到傅南琛望着那个方向喊傅南琛的名字,艰难往前挤。 就在安姨整张脸出现在镜头里的一瞬,身体猛地前冲撞上傅南琛护着窦雨稚的手臂,窦雨稚高跟鞋一崴人跌倒在地,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傅南琛护着窦雨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网上疯传的视频到此为止。 显然,有人推了安姨。 谢子怀见余安安坚持去见安姨,调转车头先一步来了警局门口等她。 见余安安从出租车上下来,靠在车旁抽烟的谢子怀用脚尖捻灭香烟上前,把人拦住“安安,你和南琛之间的误会已经够深了!我知道安姨曾经养过你几个月,你和安姨有感情,你一旦搅和进来,难免会让南琛以为是你指使安姨伤害雨稚,他还会放过安姨吗?” “离婚证已经领了,我有什么必要对付窦雨稚?”余安安将谢子怀的手推开。 安姨和今天闹事的粉丝都被抓了进来关着。 几乎半年未见的安姨看到余安安猛地站起身,惨白的脸上挂着眼泪。 “坐下!”警察对安姨道。 安姨害怕的坐下,眼神紧紧跟着余安安。 直到余安安和警察这边简单交涉后,朝她走来,安姨这才哭着说“安安,我没有害人!是有人推了我!我和警察说了,我不是坏人!” 余安安攥住安姨的手铐的手安抚她“我知道,我看过视频了!安姨你别怕!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机场?” “我刚到海城,就前一个星期,余家人找到我说余宝栋到了年纪要结婚,问我 要你妈的联系方式,我说你妈已经死了,他们就要你外祖父家的联系方式,说余宝栋也是你外祖父的孙子,结婚他们得出彩礼,我还是说不知道。没想到几天前,余家旺那个挨千刀的给我打电话,说要让余宝栋上一个寻亲节目,我要是不说你妈或者你外祖父家的联系方式,就要连你一起曝光,要让你的名声烂大街。” 安姨说着就哭出声来“我知道你在海城的事了,那个照片……我是真的担心你,又不敢打电话问你!昨天那个《寻亲记》节目组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了一些问题,说节目组出机票请我来海城后天在节目上当知情嘉宾,我就想着来节目上来为你说话!正好来看看你和南琛!” 寻亲节目! 余安安心头一跳。 安姨抹了把眼泪“我还拿了你和南琛每年寒暑期去小镇过年的照片,我想着南琛失忆了,我想着有照片是不是他就能想起你!刚才在机场我看到了南琛,我就……我就想着把照片给南琛,我没想害人的!我不会害人的!安安你要信我!” 安姨一直都不知道傅南琛失忆的事,她每每和余安安打电话都还催促余安安尽快和傅南琛办婚礼。 第9章 报仇 第9章报仇 直到前段时间,傅南琛频频高调示爱窦雨稚的新闻被安姨去年领养的14岁养女看到,安姨这才得知傅南琛失忆,并且在余安安成为植物人的那两年,身边人不敢向傅南琛提起余安安,连照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安姨没什么文化,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城,就想着能带上照片帮一帮余安安。 可她从没有害人的心思。 “我知道安姨。”余安安轻声安抚,“你别怕,警察不会胡乱冤枉人的。我先去医院看一看伤者,然后想办法接您出来。” “安安,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安姨哭出声来,“对不起安安,我是想来帮忙的!我没想给你添麻烦!我怕余家害你,也怕他们找到你妈!我总是什么都做不好……” “没有!”余安安摇了摇头,用力攥住安姨的手,“安姨别怕,有我在。” 谢子怀一语不发跟在余安安身后,直到从警局出来才说“余家要上节目的事,你要不要去和林家说一声?再不济……也该和林叔说一声。” 谢子怀口中的林叔,是林谨容。 见余安安不搭话只低头摆弄手机,谢子怀以为余安安是怕京都林家发现林谨容还和原生家庭的亲戚有联系,对林谨容不满,便开口劝她…… “我知道你担心让林叔出手会关系影响到林叔前程,可一旦上了节目你们的关系更容易被扒出来!林叔如今掌权林氏,只有他开口才能让这个节目无法播出。” 《寻亲记》这档节目收视率很高,算是海城电视台的王牌节目之一。 节目主持人是如今正当红的脱口秀喜剧演员唐义安,且唐义安还有很深的背景。 谢子怀仗着谢家人的身份是可以约唐义安说一说,但他的话在唐义安这里未必有分量。 林谨容就不一样了。 在谢子怀苦口婆心劝说时,余安安叫的车已经停在了警察局门口。 “今天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 “余安安!”谢子怀恼火,大掌按住余安安将要拉开的车门,喉结翻滚着,急切质问,“你和傅南琛分开所以也要和我一刀两断?就因为我和傅南琛是发小?你这样对我不公平!这世界上不是只有傅南琛!你不知道我你和他领了离婚证我有多高兴,我……” “所以呢?” 呼吸急促的谢子怀,被余安安平淡无波的清冽嗓音惊醒,回过神来。 他知道,这话越界了。 抛开余安安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不谈,凭他和余安安天差地别的身世,凭谢家和傅家的关系……他和傅南琛的关系,他能给余安安一个什么名分? 他能娶余安安吗? 显然不能。 如果和余安安在一起,他能给余安安一个什么身份? 见不得光的情人? 傲气如余安安,即便是对他有感情或许都不会答应,更别提余安安对他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让一让!”余安安拉开车门,什么都没再说,把门关上。 · 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和窦雨稚的粉丝,余安安戴着口罩从偏门进去,找谢子怀的姐姐谢云清打听窦雨稚和傅南琛的情况。 “没事,你别太担心了。”谢云清白大褂下的肚子隆起,笑容如她五官气质般温婉,“窦小姐被南琛护得很好,就脚踝脱臼已经复位,南琛身上也都是外伤。” 闻言,余安安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要窦雨稚和傅南琛两人没受太大的伤就好,安姨应该很快能被保出来。 “谢医生,急诊那边电话,请您过去会诊。”小护士从电梯里探出头,急急冲立在办公室门前的谢云清喊道。 “云清姐你先去忙吧!”余安安侧身将路让开。 云清将听诊器装进白大褂里,“太晚了你回去小心一点,到家给我发微信。” 余安安点头。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她坐在灯光幽暗的医院花园里。 她垂眸看着手机屏幕,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犹豫着没有拨出…… 正如谢子怀说的,现在的傅南琛并不知道她和安姨的关系,她这个电话打过去极容易让傅南琛误会。 可如果不说,傅南琛自己查出她和安姨的关系,她这种不联系傅南琛的行为,会不会让傅南琛误会得更深? 在余安安摇摆不定时,长椅的竹林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说这个叫安素芬的女人曾经是余安安的养母?” 她扭头。 长椅靠背后的稀薄竹林小道内,影影绰绰能看到傅南琛和窦雨稚的表弟立在垃圾桶旁抽烟。 窦雨稚的表弟余安安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天她和傅南琛喝下加料的酒,就是窦雨稚的表弟带人冲进房间,给她拍了照。 后来傅南琛贴满海城大学的照片,就是用的窦雨稚表弟叶长明拍的照片。 “对,南琛哥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能不知道,余安安的生母不是被拐卖到余家村去的嘛,这个叫安素芬的女人当初和余安安的妈一起逃了出来,余安安妈引产时大出血死了后,人家林家恨死了姓余的根本就不要余安安,就是这个安素芬养了余安安两年,也是这个安素芬给余招娣改了名字跟她姓叫安安。” “后来这个安素芬得了重病没法照顾余安安,林家又不要余安安,这才有余安安被余家村的带回去,碰巧救了被人绑架的你,再后来……余安安就赖上你跟你一起来了海城。” 傅南琛靠在树上,随意支着长腿,漆黑的眸子阴沉如幽潭,紧抿着唇不说话。 “余安安成植物人那两年就是这个姓安的一直在医院伺候,姓安的没生育能力,把余安安当做亲生的,肯定是余安安指使这个姓安的来害我姐的!南琛哥……余安安肯定会来找你放过那个姓安的,你到时候可别心软,一定要为我姐报仇啊!” “你想怎么报?”傅南琛问。 “南琛哥你看,余安安给你下药爬床想拆散你和我姐,雷鸣岳雷明珠这兄妹俩谁不知道是和余安安一起长大的发小,余安安假装报警又和雷鸣岳演戏撤案这不是心虚这是什么?之前因为这件事,我姐差点儿就出国避开你了。” 第10章 养母 第10章养母 傅南琛听着叶长明的话眉头皱得更紧,满脸不耐烦弹了弹烟灰。 “要不是你把她的照片贴满海城大学,威胁我姐敢不吭声离开这就是余安安这辈子生不如死的开始,恐怕现在咱们都找不到我姐了。” 稀疏竹影随风摇曳,碎发遮挡住余安安的眼,瞧不清她黑眸中的神色。 余安安攥着手机,眼眶胀疼。 原来,这才是傅南琛将她照片贴满海城大学的原因。 傅南琛竟然用她去威胁窦雨稚。 多可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南琛不耐烦询问。 叶长明灭了烟,凑近傅南琛“虽说南琛哥你发誓那天晚上和余安安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说到底这件事在我姐心里还是根刺,南琛哥你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吧?” 被说中心事,傅南琛眸中墨色更加浓稠“所以呢?” “我估摸很快余安安就会打电话给姓安的女人求情!到时候南琛哥你把余安安约出来,余安安当初给你下了什么药我们就给她下什么药!谢子怀不是喜欢余安安么,正好成全谢子怀,只要谢子怀证明余安安是雏,我姐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就算那晚你和余安安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谢子怀得到了余安安……还不得对南琛哥投桃报李?” “那个时候,就算领离婚证是余安安以退为进,但她和别的男人睡了,还有什么脸再缠着你对不对?这是一个彻底摆脱余安安的好机会。” 见傅南琛不答话,叶长明笑了一声问“南琛哥,你不会还对余安安有旧情,舍不得吧?” “你没屁放了?”傅南琛扯了扯领口。 “那你就听我的啊!你看……上次你听我的办法贴了余安安照片,就让我姐留下了!这一次你听我的,保准我姐答应你求婚!” 叶长明话音刚落,傅南琛手机铃声响起。 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接通放在耳边往住院楼走,语声极尽温柔“小乖你醒了,嗯……我没走,我和叶长明在楼下抽根烟,这就上来!” 看着傅南琛匆匆离开的身影,余安安已经没了追上前解释的气力。 她删掉了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将手机装进羽绒服口袋中,静静坐在长椅上,几乎将整张脸都裹在围巾中。 不知过了多久,凉意顺着余安安脚踝爬到了小腿处。 她抄在口袋中的拳头还是缓缓松开,终还是重新拿出手 机拨通傅南琛的电话。 对傅南琛的人品,余安安还报了一丝希望。 “什么事……” 听到傅南琛刻意压低的嗓音,她缓声开口“我去见过安姨了,安姨来海城是因为余宝栋想要我外祖父家的联系方式,给他出结婚的房子和彩礼,安姨不知道也不想给,他们就上了《寻亲记》节目找人,安姨是被节目组邀请来海城,在机场意外遇见你想和你说话,挤到人群中被推了一把才撞上了窦小姐,机场监控和节目组的事你一查就一清二楚。” “你想替你曾经的养母求情?” “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我只希望你……” “爬床是意外,推雨稚下楼是意外,余安安你的意外……还真多!”傅南琛冷冷打断余安安的话,不耐烦道,“明晚七点君御酒店,你当面解释,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养母把牢底坐穿,你了解我,我说到做到。”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余安安人也跟着茫然起来。 她对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傅南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她甚至不确定,傅南琛约她明天在君御酒店见,是真的为了让她当面解释,还是为了给她下药。 在海城傅南琛混是出了名的,但一直对她很好。 这种好,还有她对傅南琛的爱,会让她看待傅南琛时加上浓厚的滤镜,无法精准作出判断。 掌心中手机振动。 她双眸重新聚焦,接听。 “安安,我打电话问过我姐了,雨稚的情况还好你不用太担心,只要雨稚没事想来南琛也不会太为难安姨。” 没听到余安安的回复,谢子怀疑惑看了显示通话的屏幕“喂?安安?” “让你费心了。”余安安道谢,“谢谢。” “安安,今天警察局门口我说的话……很抱歉。”谢子怀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安姨的事情,我能请你当安姨的律师吗?” “当然,我也吃过安姨做的饭,在安姨家住过,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安姨的代理律师!你早点休息,安姨不会有事的,我会和南琛好好说一说。” 挂了电话,余安安尝试了两次都没能站起身来,扶着冰凉的长椅靠背才费力站直身子。 凉风吹乱余安安的长发。 她随手拢至耳后,盯着医院花园幽暗又深长的鹅卵石小路看了半晌,才缓缓朝医院外走去…… · 第二天,八点半才余安安被接连不断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拔了充电器,拿过手机。 陌生号码。 她未回拨,正准备放下手机,手机再次响起。 见是窦雨稚的来电,她清醒了一大半,起身靠床而坐,接通。 “余学姐。”窦雨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听谢姐姐说,余学姐昨天晚上专程来了趟医院。” “你好点了吗?”余安安问。 “我没事的,谢姐姐说那个不小心推了我的阿姨不是黑粉,是余学姐的亲戚。” “是我在去傅家之前的养母。”余安安坦然承认安姨的身份,和窦雨稚解释,“机场……她是看到了傅南琛才挤过去的,她没有想推你,有人推了她。” “我知道,我看过视频了。余学姐,我打电话过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窦雨稚语声徐徐,“我是想问,你……和南琛哥真的离婚了吗?” 应声。 窦雨稚短暂的沉默后,发出一声叹息,大有要和余安安谈心的架势“可是余学姐,我还是很害怕,我爱南琛哥,想和南琛哥在一起,但我也很害怕南琛哥有一天会想起你们的感情。” 第11章 节目 第11章节目 “窦小姐。”余安安唤她,和窦雨稚保证道“我不是你男朋友,不知道怎么给你提供安全感。但我决定放弃的事,死也绝不回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不好意思余学姐,这件事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找谁倾诉才和你说这么多。”窦雨稚咬了咬唇,“余学姐,你养母的事,我会和南琛说让他撤案,你别太担心了。” “那……我今天下午还用去君御酒店吗?”余安安问。 窦雨稚茫然“什么?” “傅南琛说,让我下午七点去君御酒店当面解释,否则就要安姨坐穿牢底。” 余安安承认她对窦雨稚的话别有用心。 如今,她已经不敢去赌任何人的品性。 她希望窦雨稚能阻止她和傅南琛再次碰面。 毕竟,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去见前任。 而傅南琛,无法拒绝窦雨稚。 “我知道了,我会和南琛哥打电话沟通的。”说完窦雨稚又补充,“南琛哥其实一直都是嘴硬心软的人,余学姐你肯定是了解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谢谢你。”余安安真诚道谢,“你住院治疗的费用我会全部承担,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但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窦雨稚知道余安安的性子,也没有再推辞“好,等出院后我会让助理把账单发给余学姐。” 挂了电话,压在余安安心里沉甸甸的石头似乎轻了些。 她起床简单洗漱,上午吵醒她的陌生号码再次打来,接通是《寻亲记》剧组。 节目组找上余安安的意图和找上安姨一样,希望与余宝栋同父同母的余安安能提供一些关于她生母的信息,并且邀请余安安上节目做嘉宾。 余安安手指摩挲着,没有着急答应。 按照《寻亲记》节目的收视率,她如果出镜,必定又会起波澜,这和她寻求的平凡平静泯于众生的生活并不相符。 但现在,窦雨稚被黑粉推下楼,傅少舍身相护的热搜在网上居高不下。 安姨被人辱骂、人肉。 一旦有人查到安姨和余安安的关系,必定会和傅南琛还有窦雨稚的表弟一样,先入为主认定安姨是为她伤害窦雨稚。 到时安姨即便是平安,也还是会影响生活。 所以,她必须在网友将她和安姨的关系,还有傅南琛窦雨稚联系在一起前,先一步请节目组澄清,并且公布完整 的机场视频,证明安姨机场遇到窦雨稚,推了窦雨稚实属意外。 可她的力量有限,如果能借助节目组的力量,关注度更高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去……在节目上余家人会用什么样一副嘴脸来说她的母亲。 又会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道德绑架,她名义上的“外公”那位年迈的老教授。 节目组联系她的小姑娘没等到回复,低声催促“余小姐?” 余安安缓声开口“我可以上你们节目,但有两个条件。” 节目组的小姑娘没想到余安安会答应,喜出望外“您说。” “第一,我希望节目组能发微博澄清安姨来海城是参加节目,安姨航班时间也是节目组安排,证明安姨绝不可能是冲窦雨稚去的,还希望节目组能联系机场发布窦雨稚被推的完整视频。当然……现在这件事热度高居不下,节目组愿意澄清这件事,也是为你们增加话题度。” “这个没问题,刚才节目组已经开会讨论过这件事了,肯定是要澄清的,机场那边我们节目组也会联系。”节目组的小姑娘一口应下,“那第二个条件呢?” “不要打扰林教授。”余安安开口。 “好的,您放心。” 实际上,节目组早在联系余安安之前已经联系过林教授,林教授拒绝上节目。 下午两点,海城公安发布了案情通报,称某黄姓男子已被带走配合调查。 同时,《寻亲记》节目组官微发了长长的微博。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邀请安姨参加节目的原因,因为安姨不会订机票,也是节目组给安姨安排好来海城的日期和飞机航班通知安姨。 节目组并不是空口无凭,在微博下面附带着节目组和安姨的录音。 录音里,明显可以听出安姨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又没什么文化的乡下妇人,节目组询问来海城的时间,安姨也都只是说你们定你们定,还详细询问坐飞机的流程。 另外一段视频,便是安姨推人的完整视频。 视频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安姨被推搡着挤进人群中,瞧见了傅南琛喊着要过去,被身后那个一直骂骂咧咧甚至用东西砸窦雨稚的男人用力推了一把,这才踉跄冲过人群撞上窦雨稚。 《寻亲记》节目组是懂得炒节目热度的。 他们专程@了窦雨稚,希望窦雨稚不要放过真正害人的推手,还安姨清白,不要让坏人利用剪辑视频来持续网暴无辜之人。 这条长微博一出,众人在声讨最开始传播视频的人恶意剪辑,并未放出安姨被身后男人用力推出去的那段之余,难免对安姨即将要参加的节目提起兴趣。 不用说,《寻亲记》节目组下一期节目的热度有了。 随着完整视频的转发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安姨是被推出去才踉跄撞上窦雨稚,甚至在撞上人后还想着补救,只是没有来得及。 网上自然还是有人会指责安姨那么大年纪了还往人堆里挤,但网上的风向也算往好的方向转变。 下午四点半,余安安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抿唇接通。 “你和雨稚说了什么?”傅南琛带着火气的声音传来。 “今天早上窦小姐打电话来想确认我们是否真的离婚,我照实回答,和窦小姐保证绝不会回头。”余安安盯着眼前评论在不断刷新的电脑页面,“窦小姐似乎很没有安全感,我就询问窦小姐下午是否还要去君御酒店和你见面,这就是我们交谈的所有内容。” 电话那头傅南琛沉默着,只能听到他因愤怒而粗重的呼吸声。 第12章 欠你一个愿望 第12章欠你一个愿望 “傅南琛,我们已经领了离婚证,以后最好……不要再见,也不要再有任何牵扯,这样窦小姐才能有安全感。”她对傅南琛的人品还抱了一丝希望,低声说,“这对我、对你,对窦小姐都好。” 傅南琛一语不发挂了电话。 余安安放下手机,心底空落落的。 只希望安姨的事到此能告一段落。 精神放松下来,余安安吃了点东西,打电话询问谢子怀是否可以接安姨。 “安安,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谢子怀语声沉沉,“不知道推了安姨的那个人和警方说了什么,我正在想办法,你别着急。” 余安安攥着水杯的手收紧“好,辛苦你了。” 刚挂电话,她手机再次振动。 余安安忙接听“喂……” “余安安?” 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应声“我是。” “今天晚上七点君御酒店,你不来就等着那个姓安的女人入大狱吧!” 是窦雨稚的表弟,叶长明。 想到刚才谢子怀说的情况不妙,余安安紧紧攥住手机“法治社会讲求证据,机场的视频足以证明安姨清白,谁也没有办法把黑变成白,冤枉安姨。” “呵……是吗?你可以试试。”叶长明冷笑,“而且,这个姓安的女人似乎去年收养了一个14岁的小哑巴,你不来……我只能找这个小哑巴了。” 余安安精神陡然紧绷。 “我知道你懂法……还喜欢给人普法!”叶长明吊儿郎当开口,“我本人不会动那个小哑巴留下证据,可小哑巴上初二了吧!校园霸凌怕不怕?听说这几年校园霸凌自杀的不少啊!你说……” 余安安盛怒之下反倒更冷静,只是攥着手机的手不住在颤抖,她问“是傅南琛让你打的电话?” “不然你以为我哪里来的你的电话?七点君御酒店3020云海阁,你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现在是海城堵车的高峰期,但愿你来得及。”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余安安喉咙干涩胀痛,呼吸粗重久久无法平复。 遭受过校园暴力,余安安不能让安欢颜经历她曾经历的。 想到安欢颜明媚的笑脸,她咬牙,迅速穿上羽绒服,将围巾带好拿了手机和身份证出门,打车前往君御酒店。 · “我姐的话你不能全听啊,南琛哥!你说 ……好不容易我把你要的这种药找到了,只要余安安喝下去,咱们录个视频就能向我姐证明你的清白……” 包厢门被推开。 余安安出现在双开门中间。 “噹——噹——噹——” 装修华丽复古的包间内,一人多高的落地西洋钟响起七点整报时的声音。 傅南琛抬头,似乎有点意外余安安会出现。 “哟!余小姐挺准时啊!”窦雨稚的表弟用手肘撞了撞傅南琛,压低声音,“南琛哥,这可是向我姐证明的好机会!别辜负我费劲给你弄来的药!” “今天请余小姐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叶长明拨弄着自己凌乱的黄毛,起身对余安安笑着,“既然余小姐和我姐夫领了离婚证,今天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一起喝上几杯,确定你不会再缠着我姐夫,就算有始有终了不是。” 叶长明说着看了眼傅南琛“况且,不管那个姓安的女人是不是有意推我姐的,我姐是因她受伤这是事实,你要求情……至少得喝上几杯才能算赔罪吧!” “就是,求情也得有诚意才是!”包间内有人起哄,“白的喝不了,红的四五杯总是行的吧!” 余安安就立在门口的位置,黑白分明的眼仁只看向坐姿懒散的傅南琛。 她朝包间圆桌方向抬脚,随手摘下遮挡了半张脸的围巾,搭在椅背上,拿过圆桌上喝水的高长水晶杯搁在面前,转动圆盘拿起第一个分酒器,将里面的白酒倒入杯中。 余安安本生得极白,摘下围巾后侧脸、下颚和颈脖上的青紫越发显得骇人。 “我们12岁相识那天,我身上带着农药,如果不是救你,我是打算喝完的。”她拎起第二个分酒器,继续倒入自己面前的杯中,“与其说,是我救了被绑架的你,不如说……是你救了我。” 那时替他挡刀,余安安是真的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傅南琛撒泼打滚带她回傅家,或许之后还是会寻死。 “和你不同,你从小便生活在温暖和幸福中,而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所有拼命想铭记一生的温暖和幸福,都和你在一起的时刻,你强势介入我的生活,让我认为我这个肮脏、不被期待的生命也是有人爱,有人要的。” 傅南琛就是她阴霾人生中,唯一的光明。 所以,在车祸来临时,带给她巨大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傅南琛的死亡。 所以,在傅南琛失忆后,哪怕他已经心有所属,百般折辱,她也不舍得手。 所以,那天他们被下药后,他穿好衣服,不问青红皂白回头用那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说她恶心时,她才会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傅南琛表情错愕,喉头翻滚着。 “在18岁成人礼上,你许了的第一个愿望,说余安安这辈子的幸福只能傅南琛来给。” 她转动圆桌,拎起第三个分酒器…… “第二和第三个愿望你耍赖没有许,你说你所有的愿望必定都和我有关,希望把两个愿望留着,不论什么时候说出来,我都必须帮你实现,算我送你的成人礼,我应了,你的第二个愿望是22岁生日当天,希望我和你领证,我做了。” 哪怕她知道,傅家和林家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一起。 可只要他说想,她也甘愿为他和林家和傅家对立。 三个分酒器倒满了高高的水晶杯。 她抬眼,朝傅南琛看去“你不必用安姨和安欢颜威胁我,不论是什么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照办,更别说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不论是什么我都会答应。” 刨开这些伤口,说这些话的时候,余安安以为自己会泪流不止。 可她没有。 哪怕双眼胀痛难受。 第13章 遍体生寒 第13章遍体生寒 傅南琛听到安欢颜这个名字,转头看向叶长明。 他这才意识到余安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被威胁了。 “药呢?”余安安语声平静到漠然,“今天要我过来的目的,不就是下药吗?酒我都倒好了。” 包间内鸦雀无声。 原本看热闹的人诡异沉默着。 叶长明还以为是傅南琛告诉了余安安,用腿撞了撞身旁的傅南琛“南琛哥不会是心疼了吧?” 见傅南琛只盯盯望着余安安不吭声,叶长明干脆拿起傅南琛面前的小瓶子,走到余安安身边,将药粉倒进杯中筷子搅拌片刻。 “余小姐,这是真话药!喝了我们南琛哥有问题问你。” 真话药? 如果不是余安安在医院无意间听到傅南琛和叶长明的对话,如果不是他们千方百计的让她过来。 她还就真信了。 余安安端起满满的一杯白酒,问傅南琛“我喝过之后,别再为难安姨和安欢颜了。” 傅南琛应声“好。” 余安安颔首,辛辣的液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断灼烧食管,灼烧她的心。 傅南琛26岁生日那天,余安安选择放弃傅南琛。 今天,余安安选择在心底,杀死那个深爱傅南琛的自己。 放下杯子,她扶住圆桌边缘“问吧。” “余小姐别着急,这药喝下后十分钟起效。”叶长明替余安安拉开椅子,又贴心替她倒了杯果汁,“喝口果汁压压酒气,一会儿南琛哥问完,谢少应该就能到,正好送余小姐回去。” 让谢子怀过来,是为了计划着让她和谢子怀上床吧。 她面色平静,在安静的包厢内坐下。 很快,药起效了。 余安安面泛红陀,双手死死扣着掌心。 看了眼钟表,时间已到,她嘶哑着嗓音开口“时间到了,问吧。” “余安安。”故作从容靠在椅背上的傅南琛凝视她,声线清冽,“那天晚上我和你做了吗?” “你是希望我和你做了,还是没做?”余安安反问。 “回答我!” 迎上傅南琛深邃冷漠的视线,她开口,斩钉截铁“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燥热汹涌地从全身蔓延开,被澎湃强烈的空虚感席卷,余安安全身发软有些坐不住。 “等下!别急别急!”窦雨稚的 表弟拿起手机,点开拍摄视频,“不好意思余小姐,我刚没录,这是要给我姐看的,麻烦您再说一遍。” “我和傅南琛被下药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余安安转向叶长明的镜头,“因为,傅南琛拥着我,喊的是窦雨稚的名字。” 手机屏幕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余安安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水雾蒙蒙一阵阵迷离,显然神智已经快要被药物控制。 叶长明唇角勾起,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清瘦身影,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说完,她扶着桌子边缘起身。 “坐下!等谢子怀过来,让他送你回去。”傅南琛烦躁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余安安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语速慢得像在压抑什么“傅南琛,我发誓,这辈子我再纠缠你哪怕一次,就永远被困在余家村!死都不能离开!” 她较劲般不肯开口求饶,死死克制不住颤抖,抬眸看向表情淡漠的傅南琛,问“这么说,能让我自己走吗?” 明知道傅南琛和窦雨稚的表弟胁迫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她和谢子怀睡。 可她还是对傅南琛的人性,抱有一丝期待。 “你在倔什么?”傅南琛语声冰冷,“你住的那个鬼地方路灯都没有,不让人送你是想出事?” 余安安这辈子最大的梦魇就是余家村,傅南琛哪怕已经失忆也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而且在余安安喝了真话药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才更火大。 眩晕和恍惚之感侵袭,好似有无数只蚂蚁钻进她的骨缝。 余安安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她大脑开始混沌,但还是记得不想让这么多人看到她的狼狈,几乎是下意识扶着椅子,往门口走。 傅南琛眸色猛地沉了下来,他长腿踹开椅子,三步并作两步拽住余安安的胳膊,把人扯到跟前。 “余安安!” 在看到余安安脸上泪水那一刻,傅南琛心脏如被人紧紧抓住,顿时哑火。 他喉头翻滚,看出余安安的不舒坦,又不愿放下姿态,开口“你还欠我一个愿望,这是最后一个,让人送你回去。” 原本被余安安压抑在平静之下的某种情绪,随着药物的作用越来越强烈。 她眸光黯淡了下来,指甲陷入掌心嫩肉。 体温明明高得骇人,可余安安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望着傅南琛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的俊颜,想起他18岁生日双眸明亮望着她说,要把两个愿望留着,不论什么时候说出来,她都必须帮他实现时的意气风发。 这个愿望果然和她有关,但她没想到是这么用的。 非要,她和别人睡了才行? 余安安闭了闭眼,再睁开,除了红血丝外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只几不可察的笑了声,道“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确信,我不会再缠着你的话,如你所愿。” 从醒来到现在,她对傅南琛失望再失望…… 她不知道傅南琛是后来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傅南琛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许是从前,她对傅南琛的滤镜太厚,她对傅南琛的爱,让她无法正确看待傅南琛这个人。 她可能从来都不了解傅南琛。 余安安甩开傅南琛攥着她的手。 巨大的空虚感袭来,她酸软的双腿支撑不住向后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 掐着掌心那点子疼痛,已经不能缓解她的空虚和煎熬。 药效比余安安预计的来得更猛烈,要将她掏空般。 “哎呀呀!余小姐这是怎么了!”窦雨稚的表弟赶在傅南琛之前将余安安扶起,同傅南琛道,南琛哥,既然余小姐不想让谢少送,那我送余小姐下楼打车吧!” 傅南琛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皱眉颔首。 第14章 是我林谨容 第14章是我,林谨容 “酒店的路我还不至于不认识。”余安安欲挣开叶长明的手。 “余小姐你就别客气了!”叶长明几乎是挟持着余安安离开包间,往电梯间方向走。 随着药物起效,余安安脑袋越发昏沉,双腿也越发无力。 她用力挣扎,却挣不开叶长明搂住她的粗壮手臂“放开我!” 电梯间,有人朝余安安和叶长明的方向侧目。 叶长明用力箍住全身绵软的余安安,装作一副宠溺模样同余安安道“都说你喝不了酒非要逞能,别闹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说罢,叶长明歉意向周围人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按电梯按键,的同时低声在余安安耳边说“南琛哥成人礼上最后一个愿望,是让人送你回去!怎么……你想反悔?” 余安安视线已无法聚焦,但她分明看到叶长明按的是电梯上行按键,并非下行按键。 谢子怀人一直没有出现…… 傅南琛和叶长明能给她下药,难保不会给谢子怀下药。 她猜测,或许同样被下药的谢子怀就在楼上某个房间。 傅南琛最后一个愿望,她可以如他所愿。 可为什么非要是谢子怀? “乖!别闹了,你醉了,先回房间休息好不好!”叶长明连扶带拽把人带进电梯里,按下57。 站都站不稳的余安安抓紧自己口袋中的房卡,她为了以防万一定的房间,正好……也在57层。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这是最后一个,让人送你回去。 傅南琛的话在脑海中响起,余安安抓着房卡的手像握住了仙人掌,扎疼。 反抗的意识,从内里开始坍塌。 这是她欠傅南琛的最后一个愿望。 不知是不是错觉,厌世和自暴自弃的念头,在十几年后重新占据她的大脑的一瞬,她恍惚间好似看到身高腿长的林谨容从关闭的电梯门前走了过去。 林谨容! 她陡然打起精神。 她可以任何方式体面地死去,但绝不能再被人拍了东西留下,成为林家的污点。 她因为极力克制,声音虚弱颤抖得厉害“你和傅南琛逼着我来君御酒店,给我下药!强迫我去57楼,是不是因为谢子怀在某个房间里?你们在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 叶长明紧紧把人搂在怀里,变态般嗅了嗅余安安带着馨香的长发,喉头翻滚,眼 神贪婪“余安安海城一中出了名的天才少女,我早就想尝尝你的味道!你放心今晚我会让你欲生欲死!” 余安安推开叶长明,脊背撞在电梯壁上,软绵绵倒地,提不起一丝力气“滚开!” 药劲儿再次铺天盖地而来,余安安蜷缩起身子,死死咬着唇,闷哼出声。 如果是谢子怀,余安安还有把握在救护车来前护住自己,甚至逃离。 事后只要和谢子怀套好词,这件事便可以结束。 可如果是叶长明这个变态…… 她得想办法! 同样是57楼,她需要迅速跑到5716。 不断上升的电梯箱内,叶长明将几乎软成一摊烂泥的余安安拉起,紧紧抱住,手抚着她的脸,在她耳边道“犯罪?我让你爽怎么能是犯罪呢?你放心……我会把你有多爽录下来,让你自己看看你有多爽。” 他手指拨开余安安额角被细汗黏住的碎发,语声下流“让你看看你求我上你的时候有多下贱。” 余安安死死咬着牙关不吭声,她攥着手机的手摸索着解锁,拨打110电话,强迫自己在脑海中回忆半个小时前她办理好入住后从57楼电梯出来,前往5716房间的路线。 “噹——” 电梯一到,她推开叶长明冲出电梯,跌跌撞撞往5716房间跑。 叶长明低笑一声,双手抄兜慢条斯理从电梯内走出来。 用那种极为恶心黏腻的眼神打量着“慌不择路”扶墙逃跑的余安安,就像猫看着志在必得的老鼠。 “余安安,你现在跑得多快,一会儿求着我上你就会有多贱!我不着急……你尽管跑!”叶长明松开衬衫纽扣,逗弄猎物般含笑跟在余安安身后。 双腿好似不是她的,逐渐失去知觉,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5713。 她汗津津的手紧攥房卡,单手扶着墙,快了。 “怎么?跑步不动了?”叶长明语声含笑,不住咋舌,“啧,要不要我扶你?” 5716! 余安安扶住门把手,迅速拿出被她握得汗津津的房卡。 “嘀——” 听到声音,叶长明脸上表情一变。 眼看猎物要消失在眼前,叶长明快步上前还是晚了一步,门锁锁舌已卡入锁槽,他的猎物将他关在了门外。 余安安也栽倒在房间内。 “余安安你把门打开!听到没有!”叶长明 面色阴沉拍门,不见回应,他又威胁道,“你别忘了那个小哑巴,你只要开门我就放过她,否则……呵,我就算弄死她,我姐夫傅南琛也会护着我平安无事,不信你就试试!” 不见回应,叶长明又冷笑一声,垂眸看眼腕表,声音里的恶意宛如毒蛇“看起来你是不在意那个小哑巴的死活,不过没关系,你最多再撑十分钟!十分钟后你会像一条狗一样,求着我上你!” 叶长明话音刚落,人就被一脚踹飞出去。 “我操你……”疼得龇牙咧嘴的叶长明抬头,面色一白,骂娘的话音卡在嗓子眼儿,“林……林……林总。” 被壮硕保镖和助理挡在身后的,是身穿黑色大衣挺拔修长的林谨容。 面色阴沉的男人立在5716门前,单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绷着脸敲门“余安安,开门!是我,林谨容。” 叶长明爬起身想溜,保镖绷着脸上前一步,拦住他去路。 房间内。 余安安蜷缩在灰色地毯上,全身紧绷,思维被药效控制,只剩下对男人的渴望,神智甚至开始不清。 被药物折磨得迷迷糊糊的余安安,听到敲门喊她的声音,哆嗦着拿出手机,模糊的视线看着显示在通话中,向电话那头求救“我……我在君御酒店5716,被人下药了,请……请帮我叫救护车!” 第15章 不后悔吗 第15章不后悔吗 药劲席卷,手机滑落,余安安痛苦地掐自己的腿,强迫她神志清醒过来。 可痛意也抵挡不住烈火似的欲望。 折磨得她咬牙呜咽。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这是最后一个,让人送你回去。】 傅南琛的话不断在神智模糊的大脑中响起。 她全身都是汗,紧紧抱住自己,不知是因为身体太难受,还是因为心里太难受,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热…… 岩浆在她体内沸腾。 冷水! 对,冷水…… 她去见傅南琛前向酒店要了几桶冰,在浴缸放了冷水。 和上次一样,只要熬过去就过去了。 她强迫自己扶墙起身,跌跌撞撞栽进漂浮着冰块的浴缸中。 门外,林谨容听到电话那头隐约听到水声,几乎将手机捏变形,挂了电话同助理说“让酒店经理开门,你去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助理颔首,走至一旁打电话。 很快,经理带着人赶来,刷卡开门。 林谨容这才回头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叶长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冰冷骇人“把人交给警察。” “林总!林总,我是傅少的小舅子!今天这不关我的事!我也只是奉命行事!3020云海阁傅少就在那,我们一起的!不信您可以……” “把人给傅少送过去,告诉傅少,这事我要一个交代。” 林谨容不耐烦说完,抬脚进门,直入浴室…… 穿着羽绒服的余安安浸泡在冰水中,湿漉漉的脑袋枕在浴缸边缘,大理石地板上到处都是她跌进浴缸时溅出的水和冰块。 不知是药物作用还是太冷,她泛白的骨节紧紧扣住浴缸边缘,不住发抖。 林谨容动作利落脱了毛呢大衣、西装,将人从寒气透骨的水中捞了出来。 刺骨冰凉的水,浸透了余安安的羽绒服。 林谨容剥了余安安沉重的羽绒服,把人抱出浴室…… 余安安被冷水浸泡的没有一点温度才勉强压住疯狂的冲动,此时热源将她抱在怀中,清洌的男性气息包裹,和湿透衬衫传来的滚烫热度,让体内本就如热油的余安安,若见烈火,苟延残喘的理性全线溃裂。 毫无一丝热气的身体离开热源接触到柔软大床时,她艰难睁眼,视线涣散。 从她的角度往过去,能看到男人线条冷 峻的下颚,滑动的喉结,和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衬衫,这都给余安安带来极为强烈的冲击。 在男人拽过羽绒被将她裹住那一瞬,意识混沌而模糊的余安安拉住男人领带,几乎是凭借本能吻住男人。 林谨容撑着床的手猛然收紧,浑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僵住。 余安安的吻完全没有技巧,神智全然被药物剥夺,只剩本能。 他攥住余安安扯着他领带的细腕,还未来得及把人扯开,冻得发白细白手指已经钩住他的颈脖,更深地吻住林谨容,生涩又蛮横去撬他齿关。 体内有烈火熊熊燃烧,却冷得不住发抖。 冰火两重天折磨的余安安生不如死,她紧紧贴上男人滚烫炙热的身体,好似抱住救命稻草。 明明已经意识混沌,每一根神经都被药物控制,只余对男人的渴望,可眼泪还是不断涌出。 林谨容扣住余安安的脸,把人按回床上。 谁知女人侧头就吻住他的手指,冰凉的双手缠上他的手臂。 林谨容手背青筋凸起,电流顺着拇指指尖麻痹了他的右手,又涌向全身。 他眸色暗沉抽出手臂,把人重新按回床上“余安安!” 她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 落地窗外,闪耀的霓虹光线交错在他轮廓立体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和薄唇近在咫尺,直到认出来人,她语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林……林先生,我好难受……”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林谨容从余安安手中抽出领带,捆住她胡乱起火的双手,用羽绒被裹她。 被男人滚烫大手握住,他身上的气息,他的声音,都会让欲望和空虚汹涌躁动。 余安安咬着下唇难耐哼出声,蜷缩起身子,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她伸手抓住林谨容正给她裹被子的手,艰难开口“帮帮我!求你……” 林谨容动作一顿,漆黑的瞳孔幽暗如深渊“余安安,我不是傅南琛,我帮不了你。” 傅南琛的名字,如一根针刺在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在骨血中翻腾的虫子,像失去压制,疯狂啃咬她…… 正如叶长明说的,药性随着时间推移,来的越来越强烈。 她撑不住,已完全失去理智。 想要眼前的男人! 余安安半张脸埋在羽绒被中,半张脸被湿答答的长发挡住,嗓音嘶哑痛苦,生不如死地喊他的名字“林谨容,求 你!帮我!” 余安安喊他名字的声音如羽毛轻挠般拂过心脏,却点燃了沉寂已久的火山,让他刻意封印在心底滚烫而炙热的岩浆喷发。 他眸色晦暗,呼吸越发沉重。 沸腾的热血在心口鼓噪。 林谨容握住余安安一双细腕的手收紧,手背青筋凸起,另一只手拨开粘在她侧脸上的湿发,喉结翻滚,眼底有热烈燃烧的暗色火焰“余安安,不后悔吗?” “林谨容,求你帮我。” 女人神志不清,带着情欲的哭腔像诱人坠落的蛊。 让他甘愿自此沉沦。 余安安只觉被火热滚烫被压入柔软的床中,深深陷了进去。 骨感修长的手指捏住余安安的下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撬开她的唇齿,比余安安更急切地长驱直入,粗暴攻城掠地。 唇齿交缠,唾液相交。 被林谨容身上男性清洌的气息笼罩,药效发作得更厉害了,轻微触碰都会让余安安战栗不止,更别提这样肆无忌惮的狂吻。 余安安几近缺氧,大脑空白一片。 男人腰腹充满力量的线条紧贴着她,炙热、滚烫的陌身体温裹住她冰凉的身体,能灼伤她般。 几乎没有意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除去衣服。 她只记得掉落地上不断振动的手机。 记得林谨容深深注视她时,让人意乱情迷的目光。 缠绵深吻时,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攥紧了床单。 她哭喊林谨容的名字,唇舌被滚烫的柔软勾住。 不知是因疼痛还是让人发狂的舒服而蜷缩的手指被掰开,筋络分明又有力的手指霸道插入,强行十指相扣。 整整一夜,她都在药物催发的情欲中意乱情迷,颠簸如海上扁舟沉沉浮浮。 第16章 我没那么卑劣 第16章我没那么卑劣 余安安是被浴室内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的。 酒店落地窗遮光帘遮挡掩饰,让人分辨不出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如宿醉般头疼欲裂,习惯性去按太阳穴,可胳膊酸疼得根本抬不起来。 不止胳膊,她全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最私密的地方。 林谨容! 脑中炸响惊雷。 她猛然坐起身,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冰。 她死死按住胸前的被子,看着丢在地上还未干的羽绒被,和散乱一地的衬衫、西裤、毛衣她的牛仔裤,昨晚的画面电影般在脑海中掠过。 她都干了什么?! 余安安面无血色。 林谨容是林家的养子,名义上是她生母的弟弟! 她明明不想和林家再有一丝一毫牵扯,却在药物作用下和林家的养子上了床。 昨晚她是有一丝清明的,否则也无法准确喊出林谨容的名字。 药物折磨得她生不如死意识模糊,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吻上林谨容,拉住他哀求他。 余安安双手掩面,掌心碰到肿胀发麻的唇,疼得她一个激灵回神,颤颤巍巍下床去捡自己还未干的衣服。 意识这凉透的衣服在隆冬是没法穿上身的,她刚从酒店衣柜取出浴袍将自己裹住,就看到沙发上搁着几个购物袋,其中三个是女士的。 沙发旁搁着女士鞋盒,是她的码数。 应该是林谨容吩咐助理去买的。 一次性内衣裤、袜子,还有新保暖衣套装、牛仔裤、毛衣和羽绒服。 她朝水声不断的浴室看了眼,忍着身体不适哆哆嗦嗦换上衣服。 这个时候,要是溜了不见面,至少有一段时间两人都不会尴尬。 可他们关系太特殊,话不说清楚不行。 余安安穿好鞋,压下逃走的念头,坐立不安等着浴室洗澡的林谨容,心始终悬着。 很快,浴室内水声停了。 坐在沙发上的余安安紧张地挺直脊背,用力攥住没电的手机,心如擂鼓。 昨晚,虽然神智被药物剥夺。 可她还是清楚地记得林谨容在黑暗中,低声哄她第一次不能太急的醇厚嗓音。 清楚记得林谨容的气息。 记得林谨容薄唇碰上她唇瓣刹那给她带来的战栗。 沙发上,余安安耳朵越来越红,整个人像烧起来般, 不安看向浴室门口。 吹风机声停止,她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浴室门打开,穿着西裤,正系衬衫纽扣的林谨容出来没看到床上的女人,侧头就瞧见沙发上已经换好衣服的余安安。 他扣衬衫纽扣的手一顿,视线落在余安安毫无血色的脸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林谨容的表现平静寻常,可余安安的心却越跳越快。 昨晚的事情,他们何止是越界。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林谨容是她生母家的养子。 “昨晚的事,谢谢你!”余安安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低下头“你是林家养子,而我……别人都以为我是你生父那边的穷亲戚,我们是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你才会照顾一二,所以昨晚的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事情要被人知道,林谨容和她就得背上乱一伦的罪名。 林谨容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在商界立足? 余安安一直都知道林谨容想离开林家,让林家接她回去。 那么,林谨容很可能利用昨晚的事,公开她实则是京都林家独女的亲生女儿。 那对她的生母林谨桦来说,又是一场灾难。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中了药的是她,求林谨容上床的是她! 该来善后的,自然也是她。 谨容眸色深沉,不动声色转身弯腰拿起床头柜上的腕表带上,语气平和醇厚,“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我让苏助理带你去医院检查下。” 余安安抬头看向林谨容,难掩错愕。 她还以为,林谨容会借此机会给她分析利弊,带她回林家。 连冷硬的说辞她都准备好了,结果林谨容却只关心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察觉余安安的视线,正慢条斯理系领带的林谨容抬眸,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偏偏平静得让人察觉不出一丝情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那么卑劣。” 被林谨容看透,余安安如坐针毡“不是,我没有怀疑你的品性,只是……” 手机振动,林谨容看了眼并未接,拿起西装套上。 “酒店的监控我会处理,这件事不会外传。余家人上节目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当年林家给你母亲准备的身份很充分,他们只能查到你母亲的确是在医院大出血死亡的,只是你难免会被卷入其中…… ” 林谨容整理袖口“真的不考虑出国?国外可供你挑选的大学很多。” 以余安安的成绩,只要林谨容捐钱,入哪一所都不是问题。 “我知道您想帮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没有再勉强,林谨容电话一个接一个,他接完电话同余安安说“我有事得赶回京都,安姨已经没事了,想来你还有事要处理要在海城多留几天,在你离开海城之前暂时住在别墅区,安全一些。” 林谨容离开后,余安安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才察觉浑身酸疼的厉害。 她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才下楼退房。 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到林谨容的助理立在车旁笑盈盈和她打招呼“安安小姐。” 余安安一愣“苏助理,你怎么在这里?林先生不是说有事要赶回京都吗?” “先生是因昨天没能如约和苏家三小姐相亲的事,被老爷子召回京都的。”苏助理将车门拉开,对余安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生让我留下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余安安手心一紧。 原来昨天林谨容是要相亲的。 “不用麻烦,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余安安现在只想尽快给手机充上电,联系安姨。 “先生说,如果您不愿意去医院,让我送您回去休息。”苏助理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车上有刚买回来的豆浆和小笼包,您可以先垫垫。” 第17章 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17章什么都想不起来 余安安道谢上车。 向苏助理借了手机充电线,终于给手机把电充上。 刚开机,就看到屏幕上显示六十多个未接来电,除了安姨的两个未接,其他都是出自同一个号码。 是傅南琛。 她紧握手机,不知傅南琛打这么多电话的意图…… 是发现她没在他安排的房间和别的男人上床? 还是发现她没和谢子怀在一起?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担忧。 余安安自嘲勾了勾唇,拨通安姨电话号码。 “安安!”安姨接到余安安电话声音里掩饰不住高兴,但仍旧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安安,警察说查清楚了,窦小姐也说不需要赔偿,我已经出来,现在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在哪家酒店,我这就过来。”余安安道。 “别,你千万别来!余家人也在这里!”安姨怕余家人缠上余安安着急道,“你放心,我现在没事儿,等节目录完了我就回去了!就是……我带来的这些照片,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南琛那孩子。” 余安安手心一紧,刺痛传来才发现掌心昨晚被掐烂,她轻声说“安姨,那照片你扔了吧!我和傅南琛已经领了离婚证,以后没关系了。” 安姨错愕。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安姨低低的哭声“我早该发现的,你醒来后就再没和南琛一起回来过,每次你都说南琛忙……” “安姨,都过去了。”余安安轻声打断了安姨的话。 “我只是觉得安安,你太苦了!”安姨长叹一口气,“你那么喜欢南琛,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南琛明明也那么喜欢你,你们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余安安对傅南琛的爱和在意,人人都能看得出。 手机提示又有电话二线打进来。 余安安借口有别的电话打进来,和安姨挂了电话。 接通,是《寻亲记》节目组。 “您好余小姐,今天下午节目彩排您能来吗?节目明天就要录了,需要大致走一遍过场。”节目组的人说。 “彩排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明白明白!那随后我和您电话沟通,您叫我小牛就行。” 前排开车的苏助理透过后视镜见余安安放下手机,才道“安安小姐,《寻亲记》这档节目如果您不想参加,可以让先生帮忙打个电话。而且您也不用太担心,先生和林 教授通过电话了,林教授并未受影响。《寻亲记》这档节目还是有底线的,余家人贪心不足一定会被反噬。” 苏助理语声笃定。 提到林谨容,余安安难免想到昨晚的事。 她尴尬同苏助理笑了笑道“还好,我心里有数,参加节目也是有其他原因。”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是傅南琛。 离婚证已经领了,安姨和窦雨稚的事也结束了,傅南琛给她打电话……难不成是为了确认她是不是完成了他最后一个心愿? 她垂着眸子,静静看着手机屏幕熄灭,才将人拉黑。 苏助理把余安安送到别墅门口,才同余安安说叶长明已经被捕,有人报案叶长明迷奸。 “叶长明也算罪有应得,以后没有机会再骚扰您了。”苏助理替余安安推开别墅院门。 “谢谢。”她道谢,明白这是林谨容不将她牵扯其中,警告叶长明的手笔。 难怪,傅南琛会给她打电话。 恐怕是来问责的。 · 乱糟糟的棚户区窄巷外,停着辆与这地方格格不入的玄黑色跑车。 坐在车内的傅南琛眉头紧皱,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意识到自己被余安安拉黑了。 他烦躁地把手机丢在一旁,点了根烟。 副驾驶座上是昨晚余安安落在包厢的围巾。 他是在叶长明被林谨容的保镖送到包厢后,才知道叶长明给的药根本就不是真话药。 叶长明是怕他心软,所以才骗他。 他逼着余安安喝下那样的药,又非要余安安等着谢子怀过来接。 余安安用永远被困在余家村发誓,也要自己走,显然是误会他的目的是让她和谢子怀上床。 想到余安安那句如你所愿,傅南琛就烦得不行。 幸好,林谨容去了。 如果是别人傅南琛还会担心余安安的安危,但林谨容……他应该很快就把余安安送到医院了吧。 他放下车窗,看着城中村人来人往的,深吸一口气香烟。 脑海里全是昨晚的余安安的表情,整个人烦得不行。 傅南琛所有关于余安安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在他的心里余安安是介入他和窦雨稚之间的第三者,甩不掉的牛皮糖。 可听她说误打误撞救了他那次她是去自杀的,不知道为什么傅南琛心抽搐得疼。 他怎么都无法将想自杀 的人,和那个夕阳下将他压在开满蔷薇的墙壁上亲吻的明媚少女联系在一起。 傅南琛这是失忆后第一次,想知道他和余安安的过去。 可偏偏,除了那个画面,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 《寻亲记》是录播,明天正式录节目。 傍晚,节目组打来电话,告诉余安安大概流程和她被安排出场的时间,让余安安做到心中有数。 许是从节目组那里知道余安安也要去参加节目,余家人从节目组那里要到了余安安的电话。 似乎是有预感,余安安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点了通话录音。 “余安安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你不是很能躲吗?怎么知道我们上节目害怕就怕了!”电话那头传来余宝栋幸灾乐祸得意扬扬的声音,“给脸不要脸,让你回余家村给孙瘸子当媳妇儿那是看得起你!大学里男的那么多,就你这骚货样,肯定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你……” 没等余宝栋说完,电话就被余宝栋的奶奶抢了过去,声音一如既往刻薄尖锐“余招娣,你个黑心肝的赔钱烂货,你怎么不去死!家里给你吃给你穿,你害你爸坐牢,你和你那个脏烂货妈一个样!我们老余家花钱买她回来传宗接代,给她吃给她喝,对她那么好!她生了你这个赔钱货不说,还跑!死了还要带着我的大孙子一起死!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死!” 第18章 你弟的房子和钱 第18章你弟的房子和钱 余安安有意录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镇定自若开口…… “你是有多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生母原本有幸福的家庭,你们把我生母拐到余家村,不给她衣服,怕她跑一天只给吃一顿猪食,用铁链把她锁在地窖非打即骂,腿都打断了,这叫对我生母好?她16岁被拐到你们家,17岁开始不停的生孩子,但凡是女孩就摔死,十一年生了8个孩子,和第9个孩子一起死在手术台上,这叫对我生母好?这好给你……你要不要?” 余老太太被余安安气得火冒三丈,条件反射般企图用最恶毒低俗的话语击溃余安安。 “你!你这个你个脏心烂肺的下贱坯子!一个女娃子去男人那么多的地方,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屋子里,说是上课,关起门来都是男盗女娼,干的都是下贱勾当!都是欠草的骚货!” 余安安眉头轻抬,装作被气狠了语声拔高“海城大学是最顶级的大学,是为国家培育了无数人才的圣地,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思想揣度海城大学的学生!” 听到余安安着急辩解的声音,余老太太以为抓住余安安的软肋,更是不遗余力用最难听肮脏的话侮辱攻击“我呸!还名校!你们那个学校的女娃子一个个都不知道和多少男人鬼混过,早就被男人玩成了烂货!都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生出娃娃,还名校!” “妈!你把电话给我!”余宝栋的姑姑从对着电话喷粪的老太太手中抢过电话,和以前一样开始唱红脸,“招娣啊,你也别怪你奶奶生气!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说你一个女娃,都已经二十五岁了还不嫁人,花钱读啥大学,你爸让你去把学费要回来也是为了你好,那大学都是骗钱的!女娃子还是要年轻一点嫁人……人家才能给高彩礼,那钱还能给你弟娶媳妇儿,这多好的事,也算你替家里做贡献了,毕竟你弟才是咱们余家的顶梁柱……” 余安安打断余宝栋姑姑的话“从小到大,我的学费是余家出过一分钱吗?哪来的脸让我把学费给余家?我十岁前我从没上过学,记事开始就有挨不完的打,干不完的干活!十岁那年我带着我妈安姨逃出后你们要打死我,是安姨想办法借了两万给你们,你们才放过我,四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你们看过我一次吗?哦对了……有一次,我昏迷一年多了,你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成了植物人,去医院看我死了没死,在我病床前密谋着拔我氧气管,等我死了怎么讹诈医院赔钱,现在又和我说是一家人?” “哎!你这孩子……”余宝栋的姑姑叹气,“你怎么不说家里买你妈就花了三万呢!你把你妈放跑,又害得你爸坐牢,那姓安的要你,给两万块钱赔偿不过分呀!而且如果当年没有把你给别人,你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你爸生你一场,你要死了……我们问医院要的钱也就算你给你爸的养老钱了是不是?再说你看你现在也不是也好好的!” “算了算!这些都不说了!”余宝栋的姑姑话锋一转,“招娣啊!你看你和你弟弟都是你外公的血脉,你一个女娃外公都能花钱供你上学,现在宝栋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外公不该帮帮宝栋吗?” 余宝栋姑姑不等余安安开口,自顾自苦口婆心“招娣,你好好劝一劝你外公,你说咱们是一家人,家里人也真的不想闹到上节目搞臭你外公和你名声的这一步,你外公好像是大学教授是吧?事情闹大了教书育人的教授不就名誉扫地了?” 余安安面色阴沉“你们想怎么样?” “听说大学教授学校都会给分房子?你让你外公把房过户给你弟弟,要是没有就给你弟在海城买个别墅,再给宝栋买辆五十万的车,这车也不是我们要,是人家女方的要求,女方还要六十六万的彩礼!你说你外公就你妈一个女儿,你妈现在没了,你外公只有宝栋这点血脉,那你外公的不就是宝栋的!他手上攥着那么多钱不帮宝栋,躲着不见宝栋,你妈要是地下有知怕是要死不瞑目!” “你们折磨我生母,害死我生母!林老先生要是帮了你们,她才是真的死不瞑目!”余安安语声冷静。 “电话给我!”余安安生物学父亲余家旺压不住火,夺过电话,劈头盖脸就骂,“余招娣!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哄着姓林那个老不死的不见你弟,就是为了霸占你弟的房子和钱!我告诉你……那老不死的房子和钱都是你弟的,你一个不要脸的赔钱货敢惦记,老子打死你!” “别胡咧咧!这死丫头12岁那年,咱收了王牛娃家5000的定金,结果你妹妹这个没能耐的没把招娣带回去,我还倒给人家赔了600块才了事!”余老太太急吼吼打断余家旺,“这次咱家收了孙瘸子三万块钱,说好了要把招娣带回去给他生娃儿的!你打死了她我们还得给孙瘸子赔钱!那孙瘸子可不是好惹的!” “这个赔钱货的命都是老子给的,老子要她死她就不能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余家旺冲余老太太吼完,又同电话这头余安安命令道,“你赶紧给姓林的老头子打电话,要是姓林的老头子不把你弟的房子给你弟 ,不给你弟出彩礼、买车,我就打死你个不要脸贪图你弟家产的小贱种!” 余家旺的声音阴狠又恶毒,就像余安安记忆中每次在地地窖殴打妈妈和她那样狰狞,和平日里对外人老好人的形象完全不同。 “看来七年牢饭你还没有吃够!打死我……你是死刑!你收孙瘸子三万块钱要卖我,涉及人口买卖,真的得逞你是卖方,判刑也会从重。” 余安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录音,不再和余家人纠缠,挂了电话。 第19章 无辜 第19章无辜 余家人不死心再次打过来。 她果断拉黑,着手整理当初为了以防余家人,专门留下的各种证据。 余家人在酒店里骂骂咧咧,凑在一起互相套说辞。 “贱种,和她那个丧尽天良的妈一样!不要脸的狗东西!就是贪图我们宝栋的家产!”余老太太恨得牙根子痒痒,“宝栋,明天节目上你要好好表现,无论如何都要和你外公联系上,决不能便宜了余招娣那个贱种!” “翅膀硬了,还敢拿坐牢吓唬老子!可老子是她亲爹,她命都是老子给的,老子打死她我看能犯什么法!”余家旺脸色难看,气得污言秽语又骂了一阵。 花妹是余家人对余安安生母林谨桦的称呼。 被拐到余家村的女性,都是用来生孩子的,没有人会在意被拐来的女性叫什么名字。 偶然得知余安安生母名字里有一个“桦”,余家旺以为是花,就一直花妹、花妹地叫。 “招娣这丫头12岁那年,我都没能耐的没把招娣带回去,现在招娣翅膀是硬了,又怎么会乖乖和我们回余家村了!哥你收了孙瘸子的钱,要是招娣不回去,孙瘸子那边不好交代……” “她敢!”余家旺气得发抖。 “她那裸照被贴得到处都是,明儿个我们就在节目上说这事儿!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大学里脱光了卖,海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她只能乖乖跟我们回余家村嫁给孙瘸子。”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余安安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前往海城电视台。 接到林谨容电话的唐义安,在节目开始录制前,先同余安安见了一面。 两点整,节目开始录制。 录影棚里满满当当坐的全都是观众。 这个节目本身收视率就高,再加上之前窦雨稚和节目嘉宾安姨在机场发生的事情蹭了一波热度,节目关注度就更高了。 和以往一样,主持人唐义安做了简单的开场白后,便请余家人讲述事情经过。 余家旺完全没有昨天和余安安打电话时的张牙舞爪,佝偻着干瘦的身躯,老实巴交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不吭声装可怜。 余宝栋缓缓开口讲述自己如何如何想念生母,讲述自己小时候多可怜,怎么被别人欺负,说他是没有妈妈的孩子,现场不少年纪大的观众听着都落泪。 余家老太太听着余宝栋的话就开始抹眼泪,诉说自己有多辛苦,赌咒发誓自己绝不是恶婆婆。 “宝栋他妈自从到了我们家就金贵的和什么似的,我们从不让宝栋他妈干活,宝栋他妈不方便的时候,都是我这个老太婆子伺候着喂饭的,可就是家里太穷啊,宝栋他妈才抛下孩子跑了。” 余宝栋的姑姑连忙给老太太顺气,眼眶通红。 余安安按照唐义安的安排,坐在后台化妆间内,通过屏幕静静看着那一家人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太气人了!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嫌家里穷把孩子一起带走啊!” “这世界当父母的门槛还是太低了,只管生不管养,孩子太可怜了!” 观众席上不少人同情这“老实巴交”的一家人,纷纷抱不平。 唐义安看向余宝栋温和询问“你母亲抛下年仅5岁的你离开,你不恨你的妈妈吗?” “我不恨我的妈妈,因为……我奶奶和爸爸告诉我,我妈不是自愿嫁给我爸的,我妈是我爸借了三万块钱才换来的媳妇儿,尽管奶奶和爸爸对妈妈很好,可我妈妈对爸爸没有感情,不想待在那个贫穷的地方,我很理解,只是从小到大别人都有妈妈就我没有,我真的很想我妈妈,我想见见她。”余宝栋语声哽咽,“想问问我妈,为什么不要我。” 果然,余宝栋的声音一落,观众台上传来窃窃私语。 “什么,买来的?” “是人口买卖,还是……外祖父家包办婚姻?” “不会吧?包办婚姻吧?” “就算是包办婚姻,那孩子也是无辜的。” 一直在舞台另一侧等待上场的安姨听到观众的议论,气得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冲出来高声质问“你们怎么不敢告诉大家,花妹是被拐卖到你们家的!” 工作人员连忙将安姨请回去。 这话一出,观众席和炸了锅一样。 “什么玩意?这小伙子他妈是被拐卖的啊!” “哎呦,我知道,一般被拐卖的妇女下场都很惨的!” “怪不得要跑!我的天哪!这搁谁谁不跑!” 被拐妇女被强迫生下的孩子来寻找妈妈,这就是这期节目唐义安最想要的爆点和话题。 余宝栋见状,连忙说“我爸爸因为这件事判刑入狱,在狱中这么多年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他今天跟着来就是想见我妈一面,和我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因为当初的愚昧无知不懂法律,他非常愧疚。” “我的错我认,我也坐过牢赎罪了,但孩子是无辜的!”余家旺怯生生说 ,“判我死刑我都认,这是我的错!可我们宝栋没错啊!宝栋只想见自己的妈妈和外公,我只求宝栋他妈和外公能和宝栋见一面,让我磕头赔罪,让我死我都愿意!” 说着余家旺就跪了下来“求你们了主持人,你们帮帮宝栋这孩子吧!” 唐义安连忙扶着余家旺坐好,对观众道“经过我们节目组的多方走访调查,找到了当初为余宝栋母亲做手术的胡医生,胡医生已经退休和儿女去国外生活,不过我们得到了胡医生的电话,对胡医生做了电话采访。” 录影棚内,播放起了节目组和胡医生的通话录音。 电话里,胡医生说当初对那个被拐卖的女士印象很深,那位女士因为长期受虐待身上大大小小新伤旧伤可以说触目惊心,腿也被打断了一条,精神状况也很差,后来因为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病人的母亲还跪下求她救救她的女儿,不论多少钱都可以。 “那对夫妇找了女儿快12年,病人的母亲因为女儿失踪患上了重度抑郁,甚至自杀过两次!” 第20章 还要不要 第20章还要不要 胡医生语声徐徐,到现在提起来声音里都带着叹息“病人的父亲也跪着求我,说……如果女儿活不下来,怕病人的母亲也活不下去,恳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下他们女儿。谁知道,手术后病人还是没有撑住。” “后来我听说,病人的母亲在女儿离世后不久,也跟着去了,说起来真是可怜。” 通话录音到这里,便停止播放。 唐义安看向余宝栋说“经过我们的调查,很不幸,您的母亲的确如同您母亲的好友安女士说的已经离世。今天我们请到了余宝栋母亲花妹的朋友来到节目组,我们请安女士和我们讲讲关于花妹的故事。” 工作人员把情绪激动的安姨请上台中央,坐下,讲述了她和余安安生母怎么在余安安协助下逃出余家村。 又是怎么在警察局门前太过惊慌摔了一跤,人送到医院大出血没了。 台下观众唏嘘不已。 “我都说花妹人都没了,但他们不相信!”安姨神态焦急,刚要把余家用余安安威胁她的事说出来,又怕连累余安安,生硬闭上了嘴。 “素芬啊!不是我们不信你,当初在余家村就你和宝栋他妈关系好,后来也是你们一起走的,你不可能没有宝栋他妈的联系方式!孩子就是想要见自己的亲妈、亲姐和外公,你明明有宝栋他姐的电话,有他外公的电话,怎么就这么狠心不愿意给我们,要不然我们也不能来自揭家丑上节目啊!” 余老太太说着搂着余宝栋哭了起来,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有多不容易,余宝栋小时候怎么被欺负说是没妈的孩子。 “宝栋他姐跟他妈走后,这么多年没联系,你看把个好好的女娃子教成了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给人下药爬床,裸照被人贴得到处都是……”余老太太越说越激动,“当初就不该让招娣走,要是早听我的,早嫁人早生娃娃了,不缺男人,哪能有这事儿!” “你胡说!安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她是海城大学的高材生!当初是你们一听安安帮着她妈妈逃走,非要打死安安!”安姨情绪激动,“是你们说女娃子是赔钱货!你们说只要我能给你们两万块钱就把安安给我!” 一向性子软弱的安姨和余家就在台上激烈吵起来。 节目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冲突强烈的镜头,镜头几乎贴在余老太太的脸上。 “你放你娘的屁!”余老太太站起身,喷着口水颠倒黑白,“安安当初是和她妈走的,亲娘要孩子我们能不给! 谁收你们两万块钱了?你拿出证据来!把我们家好好的女娃教成了浪荡无耻出去卖的贱货,以后还怎么嫁人!老天爷你怎么不开眼!” 余老太太这话太脏,观众台上的观众眉头都皱了起来。 哪有当奶奶的这么说自己孙女的。 安姨气不过和余老太太吵吵,余老太太上前扯安姨的头发,台上顿时乱成一团。 两半个小时后。 余安安牵着泪流满面的安姨从海城电视台大楼走了出来,身后是余家人歇斯底里大闹电视台,耍赖不许节目播出的声音。 “你们肯定和余招娣那个下贱货是一伙的!” 余老太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耍赖“你们要是敢播,我就从你们海城电视台的大楼跳下去!我就是死了变成鬼也不放过你们这群王八羔子。” 闻声,安姨擦去眼泪,连忙推余安安“安安,你快走!趁余家人现在正和电视台闹顾不上你,你赶紧走!别让余家人缠上你!节目组一会儿有人送我回酒店。” 余安安安抚地攥了攥安姨粗糙的手“我今晚的高铁先去云城见董教授,等在云城安顿好我就回家,陪你和欢颜过年。” 安姨连连点头,又从自己口袋掏出张卡塞到余安安手里“这钱你拿着,密码是你生日,穷家富路。” 怕余安安推辞,安姨又道“你用不完回家的时候再给我就是了!我没文化陪你去云城怕拖你后腿,你多带点儿钱,我能放心一点。” 她将银行卡握住,对安姨笑“好,我拿着。” “安安啊!你没错,你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孩子!如果没有你,我和你妈都……”安姨想到刚才录节目时余安安说的那些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你和欢颜,都是安姨的心头肉!别听余家那几个脏心烂肺的胡说。” “我知道安姨。” “好了好了!不说了!快走吧!我和欢颜等你回家,等你回来了,安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和茄盒。”安姨抬手抹去眼泪。 目送余安安坐上出租车离开,安姨握了握衣兜里余安安和傅南琛的合照。 安安这辈子太苦了,她得为安安做点什么。 · 余安安在去电视台前,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从别墅区出来坐上去高铁站的出租车,她微信弹申请添加好友。 添加留言余安安你有种!你等着! 她眉头紧皱,点击拒绝。 退出微信 前,看到林谨容的微信头像,她将住院和衣服的钱转了过去。 迟迟不见林谨容收款,她这才发了条微信。 【安安林先生,今晚我就要去云城了,多谢照顾。】 林谨容很快回复。 【林先生注意安全。】 【安安钱您收一下。】 微信页面毫无反应。 可能林谨容在忙吧,余安安锁了手机屏幕,转头看着窗外。 今天她就要离开这个生活多年的城市。 当初,她因为傅南琛来到这个城市生活。 如今离开,就该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余安安给安姨发了信息,叮嘱安姨明天回家后给她发个信息。 从海城前往云城的高铁开动。 余安安低头看时间,见有微信又有好友添加。 点开。 【你的围巾落下了,还要不要?】 头像是一双交握的手。 男人戴着运动腕表骨节分明,女人的手细长莹润美甲漂亮。 属于傅南琛和窦雨稚的手。 十指交缠,尽显深情。 是傅南琛。 第21章 放过安安吧 第21章放过安安吧 余安安愣了一瞬,眼眶忽然很酸。 她没有通过好友申请,只回复不要了,麻烦您扔了,谢谢。 锁了手机屏幕,她托腮凝视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玻璃上,被灯光照亮的车窗上隐约可见余安安额头缠绕纱布的漠然五官。 醒来后这几年,她以为自己追寻的是年少时拥有的爱,和此生全部的幸福。 但其实,幸福……那本身就是她这样的人一生都不可得之物吧。 两个人的誓言,她一人坚守了两年,真的累了。 从今天开始,她得为自己而活。 她庆幸自己在那场车祸中活了下来。 人生很短但也很长,除了傅南琛还有安姨还有欢颜,还有她想做的事情,她热爱的学业。 高铁逐渐提速,载着孑然一身的余安安越过海城被雨水模糊的灯火璀璨。 海城这座城市,是余安安过去十几年的人生,有她曾经爱过的人,她全部的朋友。 如今,疾驰的高铁正在将这座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人,远远抛在身后。 手机那头,傅南琛看着余安安的回复,半晌未动。 过分客气疏离的用词,让他心里十分不舒坦。 他皱眉看着手机屏幕出神。 “姐夫,我敬你!这次要不是你花钱帮我搞定那女的,现在我也不可能出来。”叶长明端着酒杯冲傅南琛方向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姓林的我惹不起,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过是京都林家的养子,嚣张什么嚣张……” “虽然是养子,但架不住人家命好啊!圈里人都知道他是实打实的京都林家继承人。”有人劝叶长明,“算了,林谨容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惹不起的!” 叶长明没吭声,又仰头喝了一杯酒。 “你和我们认识晚不知道,安安的生母和林谨容是亲戚,这些年林谨容人不在海城,可很护着安安,你给安安下药,林谨容能饶过你?”雷鸣岳给叶长明添上酒,“以后,别再招惹安安,否则什么时候连累了雨稚,你后悔都来不及。” 叶长明眸色阴狠。 惹不起林谨容,不能动余安安…… 他难不成还动不了一个小哑巴? 这口气,他非出不可。 傅南琛嫌包间内太吵,拿了桌上的打火机和香烟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古色古香的私人会所,每个 包厢都是单独的一个小院落。 未穿外套只穿了件黑色高领羊绒毛衣傅南琛,坐在高挂灯笼的徽派游廊下,扎着黑色裤腿的纯黑英伦风短靴踩住仰莲柱基,在雨打瓦片的声音中给窦雨稚发微信,叮嘱她吃药休息。 “我听朋友说,下午碰到安安拎着行李箱出现在高铁站,估摸着是要离开海城。” 闻声,傅南琛抬头。 给傅南琛递烟的雷鸣岳,在他身旁坐下。 傅南琛接了烟,望着雷鸣岳问“余安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单手护着打火机火苗点烟的雷鸣岳转头瞧着傅南琛,表情稀奇“从安安醒来见了你后,你可是我们谁和你提安安你就和谁翻脸的,怎么又突然问她?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就是担心她又回来缠着我。”傅南琛掩饰尴尬般垂眸点烟,“我没有对她的记忆,不太了解她的为人,心烦得很。” “你担心多余了。”雷鸣岳不以为然地呼出一口白雾,“安安这个人,虽然出身不好,可从小又清高又傲气,在我记忆里余安安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尤其对你的事……” “怎么说?” 听到傅南琛追问,雷鸣岳没有立时回答,只神色复杂看他“南琛,你现在已经如愿和安安领了离婚证,要还想和雨稚好好在一起,就别再纠结你和余安安过去的事了,向前看吧。” 见傅南琛皱眉抽烟不搭腔,雷鸣岳突然挺直脊背“你老实说……是想起什么了吧?” “没有。”傅南琛垂眸弹烟灰,嘴硬,“真就是担心她是在耍什么手段,怕她还会回来影响我和雨稚。” 雷鸣岳认真想了想余安安领证时的神色和表现,给出肯定答案“以我对安安的了解,那天她去和你领证肯定是已经真心放手。” “是吗?”傅南琛咬住烟,唇角呼出一口薄雾,垂眸摆弄手机,语声含糊不清道,“那就好。” “我听雨稚那个表弟叶长明说,余家村那一家子,是你让人透露了安安在海城大学的?”雷鸣岳摆弄着打火机。 傅南琛没吭声。 的确是他。 那是在他和余安安被下药睡在一起前一个半月,他厌烦余安安的纠缠,因为余安安他心爱的人三番两次拒绝他的求婚,非说要等他想起过去的一切。 他就想到余家村的那一家子。 原本,他只是想让余家人把余安安带离海城,永远困在余家村那个地方。 没想 到,余家人以为是余安安的外祖父供余安安上学,惦记上了余安安外祖父的财产,竟直接联系上了《寻亲记》节目组。 “那一家子录完节目后就在海城电视台门口闹,那个老太太还闹着跳楼,非说节目组和安安勾结,欺负他们。”雷鸣岳提起余家眉头就皱在一起,“好像刚才还开了直播,在直播上公开安安的信息,跟个傻子似的命令网友网爆安安,好在直播间被封了。” 傅南琛听到这话才抬起头。 “其实……”雷鸣岳深深吸了口香烟,鼓足勇气才对傅南琛说,“那天在医院,我没和安安说实话。” 傅南琛唇瓣微动“什么实话?” “药,是明珠下给子怀下的,明珠一直都喜欢子怀这事儿不是秘密,只是下了药的酒误打误撞让你和安安喝了。”雷鸣岳夹着香烟的手掐住眉心,语声里都是愧疚,“我是为了让安安撤案,才和安安说明珠是为了她,但……我想安安心里什么都清楚,她这次放明珠一马,也表示和我们兄妹以前的情分耗完了,以后不会再和我们兄妹有无瓜葛。” 傅南琛表情错愕。 他之前一直不相信余安安没有下药,认为雷鸣岳和余安安演戏给他看的原因,就是觉得雷明珠下药帮余安安这说法牵强。 可如果是雷明珠给谢子怀下药,一切便都合理了起来。 所以,他真的误会余安安了。 隔着袅袅白雾,雷鸣岳认真望着傅南琛“所以,放过安安吧!” 第22章 恋爱脑清醒 第22章恋爱脑清醒 《寻亲记》周三录制,周末八点时段会准时在海城电视台,还有各大网络平台上,播出上集。 这期节目的嘉宾失手推窦雨稚滚下楼梯,早在几天前就给这期节目带来了一波热度。 加上被拐卖妇女的孩子寻找母亲这样的话题,在社会上也是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所以在三大视频网站刚开始预约,预约人数就超过了往期的任何一期。 余安安并未关心这些。 周五,她见到了温润儒雅的董教授。 董教授和余安安讲了这次课题的保密内容,为了防止实验数据外泄让余安安签了保密协议后,亲自带着余安安在实验室熟悉环境,介绍了几个师兄师姐,又亲自送余安安到实验室楼下。 “咱们实验室时间紧、人手紧,周六周天可能都要泡在实验室,不过你刚来这段时间先来熟悉熟悉,等过完年就正式参与。” 安安应声。 说完正事,董教授关心起余安安的生活“怎么样,还适应云城吗?” “嗯,挺好的。”她笑着感谢董教授,“前天晚上去高铁站接我的柯师兄说,您专门给我申请了博士生的单人宿舍,谢谢。” “这都是应该的。”董教授语声温和,“当年要是你没出车祸在床上躺两年,你们王教授都准备给你申请直博了。不过没关系咱们慢慢来,只要人能醒来就有无限可能。” 余安安明白董教授的意思,她感激点头。 “过几天还有一个学生从国外回来,项目组人就齐了。”董教授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又同余安安道,“柯城言说你微信他加不上,你回头记得加上柯城言的微信,让他拉你进群,他是你们大师兄,以后生活上和学习上有什么事就问他,遇到困难了也找他。” “好,我知道了老师。” “加油吧余安安!”董教授认真拍了拍余安安的肩膀,语重心长,“把心思收回来在项目上,你的大脑是为科研项目而生的,不该把你的精力困在儿女情长上。” 余安安和傅南琛那点子事,董教授是知道的。 在所有人以为曾经大有可为的天才少女陨落成为植物人后,她醒来了。 没来得及高兴,她又浪费了两年时间在男人身上。 对董教授来说,这简直是对余安安大脑和才华的极大浪费。 “嗯!”余安安点头,“您放心,之前太执拗,现在 脑子已经清醒了。” 见余安安已经能目光清明坦然提起这段感情,董教授作为过来人明白余安安确实是放下了,总算放下心来。 从事教育事业这么多年董教授见过太多天才,可真正让董教授觉得可惜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余安安。 虽然那一个已经不可能再在科研项目上投入精力。 但好在,余安安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现在又恋爱脑清醒,必定大有作为。 下午,柯城言带着余安安进实验室,让余安安先做最简单的数据整理,熟悉他们的实验进度和流程。 下午七点半,实验室里的师哥师姐说要庆祝多了一个小师妹,一群人带着余安安浩浩荡荡在学校对面的火锅店内坐下。 “今天老师说了啊!为了欢迎我们小师妹敞开了吃,老师买单!”大师兄柯城言笑盈盈给大家递菜单。 “哇塞!小老头把咱们余师妹挖过来是有多高兴!竟然这么大方!”柯城言的女朋友师姐蔡小竹把菜单递给余安安,“余师妹……快!狠狠地宰这个小老头!平时这个小老头最扣了!” “要个鸳鸯锅,小师妹有伤不能吃辣的!”李蔚蓝师姐叮嘱正在点锅底的蔡小竹。 火锅店内人声鼎沸,火锅热气氤氲,上菜的服务员来来往往,随着客人进门,用流利的川话高喊“客官上座”。 师哥师姐给余安安讲董教授这些年到处挖人才的趣事,笑声不断。 被这市井热闹围着,余安安眼底也跟着染上了暖意。 八点整,在余安安和师哥师姐们热热闹闹吃火锅的时候,《寻亲记》节目在卫视和三大视频网站同时上线。 就连火锅店里也播放着这期节目。 网络平台上观看人数,一直在不断上升。 余安安身边的师哥师姐也频频抬头看节目。 随着安姨按捺不住上前质问余家人敢不敢说出,余宝栋的母亲是被拐来的,火锅店里有在看节目的人发出惊呼。 “我的妈呀!他妈妈被拐卖的啊!”李蔚蓝师姐惊呼。 蔡小竹眉头紧皱“要是被拐卖的当然得跑啊!那个老太太还说对儿媳妇好,是儿媳妇嫌家里穷跑了,被拐和嫌穷这是一个概念吗?” 就连柯城言也不忿起来“既然知道妈妈是被拐卖的,还上节目寻找妈妈干什么?” 很快…… #寻亲记被拐卖女性生下的孩子该不该寻母#的词条登上热搜。 余安安垂眸用公筷给全都盯着电视看节目的师兄师姐们夹菜,和烫熟的肉卷。 四十分钟后。 随着余老太太在节目中哭诉余招娣不学好,没有早早嫁人生娃缺男人就下药爬床,又被贴裸照的事,安姨和余老太太吵起来力争余安安是好孩子。 #招娣安安海城大学下药爬床#的词条热度也窜了起来。 “海城大学?”蔡小竹转头看向余安安,满眼都是求知欲,“小师妹你就是从海城大学来的,你们学校真有这事儿吗?” 余安安点了点头,坦诚道“有,不过不是专门下药,只是两人都误喝了被下药的饮品,出事后被拍了照片。” “谁贴的照片?是那个男的吗?”柯城言皱眉。 “嗯……”余安安抽过纸巾擦嘴。 她已经做好了被追问的准备,如果他们问这个余招娣她认不认识,她会如实相告就是她。 “啊?为什么啊?”李蔚蓝不解,“难不成是为了炫耀?” “因为男生有喜欢的女生,他心爱的女生听说了这件事就要离开国内,他就听从别人建议贴了照片。”余安安如今再提起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当初痛彻心扉的感觉。 第23章 恶意 第23章恶意 只是想到傅南琛贴了她的照片是为了威胁窦雨稚留下,她觉得可笑。 “呸!渣男!”蔡小竹最讨厌这种渣男。 “真的这种男的最恶心了!” “这种事情,受害的一般都是女性!” 师兄师姐们根本没有追问招娣是谁的意思,纷纷吐槽起渣男来。 余安安又抬头看向电视。 节目里余老太太骂得十分难听,主持人唐义安咳嗽了两声打断余老太太的话,开口“经过节目组多方走访,证实余宝栋的母亲的确是离世了……” 不等唐义安说完,余老太太就情绪激动打断了唐义安的话。 “那宝栋他外公还在啊!”余老太太手拍的啪啪直响,“宝栋他外公就宝栋他妈一个女儿,现在宝栋他妈不在了,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余招娣是个女娃,又是个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肯定指望不上!你看看我们宝栋,我们宝栋可是男孩!宝栋理应孝顺他外公,就是这姓安伙同余招娣惦记他外公的财产,死活的不给我们他外公电话和地址,可怜宝栋他外公现在年纪大了,又无依无靠……” “你胡说!”安姨气的胸口起伏剧烈,指着余老太太鼻子道,“安安这些年从没和她外公联系过,就怕勾起她外公的伤心事,明明是你们惦记上安安外公家的房子,还想让她外公给余宝栋买车出彩礼!” 火锅店里看看节目的讨论声顿时炸了。 “这还真是惦记上人家外公的家产了!” “你听那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惦记上了。” “也可能是姐姐和弟弟争外祖父家的家产的戏码。” 电视里。 唐义安开口“我们也联系了宝栋的外祖父林老先生,和林老先生做了电话沟通,为了保护林老先生的隐私,声音做过处理,我们来听听。” “那两个孩子,我都不想见。”林老先生的声音即便做过处理,依旧让人感觉十分儒雅,“一想到他们我就会想起我女儿生前受尽折磨,惨死在手术台上的模样,想到因为女儿郁郁而终的妻子,余家人都是畜生,他们就是我女儿受尽折磨的罪证。我希望他们余生都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等我死后财产会悉数捐给解救被拐女性、儿童基金会,就这样。” 电话音被截断。 观众们倒是很理解。 这件事里,虽说孩子是没有错的,但他们出生即罪证,这一点无可辩驳。 老 人家不愿意见女儿被强迫生下的孩子,情理之中。 更别提,这一家子似乎想用血缘绑架林老先生,想要人家的财产。 “那怎么行!财产怎么能给别人!”余家旺气得跳脚,脱口而出,“那是我们宝栋的财产!” 余宝栋的姑姑也大惊失色,气急败坏道“宝栋的外公就我嫂子一个女儿,现在我嫂子没了,那宝栋就该给他外公养老送终!宝栋和他外公是有血缘关系的!唐主持人……您能不能帮我们再联系一下他外公,要么把地址或者电话给我们也行!我们自己去找他外公!” 观众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李蔚蓝师姐瞪大了眼“好家伙!我刚还想着他们是为了血缘亲情,没想到竟然真是冲着人家老人家的财产来的!” 蔡小竹义愤填膺“这不要脸还不要出新花样了,拐了人家女儿,害死人家女儿,还想要人家家产!” 节目上集已经接近尾声。 唐义安面向镜头,不急不缓对观众说“我们节目组除了联系到了宝栋的外祖父,还联系到了宝栋的姐姐,宝栋的姐姐提供了一段通话录音希望能在节目上播放,我们下期节目来听听这段录音,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信息。” 电视中特写给了,听到录音二字的余宝栋,余宝栋表情肉眼可见地立刻警觉起来“放什么录音?!” 特写再次给到余家旺,他激动站起身来“余招娣就是个不要脸的下贱货,和大学里的男人都睡遍了,她的话怎么能信!” 唐义安不动如山“观众朋友们,我们下集见。” “唉唉唉!这怎么就上集结束了,录音大概是什么内容也透露一下!”蔡小竹急得不行,对录音的好奇心被高高吊起。 柯城言笑着给蔡小竹夹了一筷子菜“你怎么干什么都这么猴急,下个星期五不就知道了!快吃吧!” 第19期《寻亲记——寻找被拐逃离的妈妈》上集,在安姨泪流满面的一句“你们怎么能这么污蔑安安,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中结束。 #拐卖女性之子是寻母还是寻外祖父家产#的词条也跟着火了。 观众讨论的热度直线上升。 尤其是上集节目进入尾声前…… 余老太太口中人品下贱又浪荡的余招娣,竟然是全国顶级学府海城大学的学生。 这让#招娣安安海城大学下药爬床#这个热搜词条以极快的速度攀升了上去。 一开始,大多数网友都认为能 给孙女起名叫招娣的肯定重男轻女,一定是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污蔑这位叫余招娣的女孩子。 可很快,有网友扒出之前余安安在海城大学被贴照片的事。 还有人在评论区放出了海城傅氏太子爷的道歉信。 就连之前傅南琛贴在海城大学的照片,打码的不打码的都被放了出来。 照片里,余安安虽然用被子裹住了身体,可没能遮住的肩膀上、胳膊上交错的陈旧疤痕一览无余。 网络上恶意评论铺天盖地而至。 福多多卧槽,真有这事!给傅氏太子爷下药爬床,这女的野心够大的。 有钱好运来看那身上伤,小姐姐是不是从小到大都玩的很花啊?看那胳膊上是烙痕啊!是m无疑啊! 惊得像个猴子这种人品也能上海城大学?怎么什么人都收啊!@海城大学这种学生你们不开除留着过年? 哎嘿嘿嘿长的挺好看的,多钱一晚?都被玩儿烂了吧! 喜欢一些卷心菜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亲爹是囚禁虐待的强奸犯,她就是下药爬床想要飞上枝头的心机女,吐了! 小嫚儿真她妈恶心,可怜了被拐卖的女性和她的家人,几乎是家破人亡!强奸犯的种倒好,男的恶毒,女的恶心!一个惦记失孤老人的财产,一个下药爬有钱人的床!贱不贱呐? 第24章 失去 第24章失去 有人搜到了余安安的微博,在私信里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称呼她为强奸犯的孽种、人口贩子的贱种。 正如唐义安说的那样,按照节目组一贯的尿性,一定会在节目的上集将话题度和热度拉满,或许余安安会被先被推上风口浪尖。 心里大致有数,所以余安安并不着急,她反倒是希望讨论的热度更高一些。 这样,下一集节目关注的人越多,她想做的事情就越容易成功。 她洗了澡出来,放下手机刚熄灯准备睡觉,手机振动。 见是安姨的来电,她接通放在耳边“安姨……” “安安,是我。”谢子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安姨出了意外。” 余安安全身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掀开被子起身,利落开灯拿衣服,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什……什么叫安姨出事了?” “安姨出车祸了,在我姐的医院。” “安姨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会在海城!”余安安声音不住拔高。 明明……昨天下午安姨还给她打电话报平安,说到家了,还说给欢颜也很好。 “我也不知道,你先来医院吧!”谢子怀还不知道余安安已经离开海城的事。 “我现在就来!你帮我照顾好安姨!” 挂了电话,余安安颤抖着手换衣服。 她强迫自己镇定,人一旦慌乱就容易出错。 拿了证件直奔机场,余安安打车直奔机场,终于赶上最晚一班飞机直飞海城。 · 京都,林家老宅。 书房内。 余安安血缘上的外祖父,林老先生林志国坐在茶海前,将茶杯推到林谨容面前。 带着眼镜的林志国满头银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衬衫上是件棕色羊绒开衫,老人家七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保养的极好,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内敛的气场。 “在海城没能及时去见苏家三女儿,今天见了感觉如何?”林志国端起茶杯喝茶。 林谨容端起眼前氤氲着热气的清亮茶汤,举手投足间尽是倨傲矜贵的气质。 他似是不甚在意“苏三小姐野心勃勃,如果结婚是个很好的助力,但太强势恐怕不适合做林家养子妻子。” “说到底,你还是想让那个孩子回林家。”林志国垂眸摆弄茶具,状似不经意开口,“那孩子……过得怎么样?” “和傅家的小少爷领了离婚证。”林谨容放下茶杯,如实相告,“目前被云城大学董教授邀请去了他的科研团队里。” “下药爬床,被人贴照片,领了离婚证后再次被人下药,余家人找上门……”林志国捏着玉质莹润的茶杯送到唇边,“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逃避?离开国内最好的学府,去云城大学?” 林谨容没想到林志国并非对余安安不闻不问。 “有时候人太重感情,道德感太高,是会受委屈的。”林谨容语声徐徐,“不过她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虽然云城大学不如海城大学名气大,但董教授是国内最权威的基因生物学专家,只是为了亡妻才留在海城,她以后想在基因生物学方面有所建树,最优选就是董教授当老师。” 话音刚落,林谨容手机振动。 他拿着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接通“说……” “先生,海城那边来消息,两个小时前余安安小姐之前的养母去找傅少出了车祸,没能救过来。”苏助理道。 林谨容瞳仁收缩,攥紧手机应声“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拿起搭在座椅靠背上的西装穿上“我有事要先走。” “苏家三女儿你好好接触接触。”林志国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随手拿起身侧黄花梨木桌上的棋谱,“林家迟早是要交到你手里的,有苏家的作为助力,以后在董事会你位置会更稳些。” 这话里的意思,是林志国很满意苏家三女儿,林谨容不愿意也得愿意。 他知道,让林志国接受余安安还有很长的路。 林谨桦是林志国的独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林家的掌上明珠被余家折磨的生不如死,精神崩溃,回来后人都不认识,自杀好几次。 对林志国来说余家所有人都是仇人,包括……林谨桦生下的两个孩子,余安安和余宝栋。 如果当初不是余安安带着林谨桦从余家村逃出来,林家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准林谨容帮余安安。 “我知道了。”林谨容冲林志国浅浅颔首。 就在林谨容拉开书房门准备出去时,林志国的又轻描淡写开口“这些年不论我怎么说,你都自认对余安安有愧,觉得是你占了余安安的位置,所以对你帮余安安的事我也没阻止过,如今也差不多了。以后余安安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他回头,看了眼凑近台灯旁翻看棋谱的林志国,沉默着出门。 “谨容这就要走吗?” 徐妈端着两盏雪梨燕窝朝书房走来,笑盈盈道,“那雪梨燕窝我给你带上吧!这段时间京都天气干燥,雪梨燕窝润肺最好。” “不了,我还有事。” 徐妈还想说什么,林谨容已经绕过徐妈匆匆朝楼下走去。 “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徐妈不解嘀咕着,将雪梨燕窝端进书房,将燕窝放在林志国手边,“公司的事也太忙了,谨容这么晚还记着出去。” 林志国瞅着手里的棋谱未抬头,笑着道“应该不是公司的事,谨桦睡了吗?” “睡了。”徐妈笑着说,“这雪梨燕窝就是谨桦让我给您炖的,这燕窝还是谨桦挑的呢。” “是吗?”林志国闻言,放下交叠的双腿,把棋谱搁在一旁,打开炖盅盖时眼底笑意都藏不住,“瞧着不错!” 林谨容从林家老宅出来直奔机场。 坐在轿车后排的林谨容,垂眸摩挲着手机。 窗外霓虹映着他棱角鲜明的脸廓…… ——我有自己的妈妈,我的妈妈是安姨,所以你们林家的卡我不会要。 十七岁的余安安,把银行卡还给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后来,余安安车祸,安姨寸步不离守在医院。 如果不是林谨容坚持要将余安安留在医院,安姨已经把余安安接回家里,方便一边照顾安安一边做小生意。 对安姨和余安安之间的感情,林谨容从不质疑。 十岁,余安安失去了自己的生母,但有了一个疼爱她的养母。 如今,连养母也失去了。 第25章 离世 第25章离世 余安安从飞机上一下来,就给谢子怀打电话“安姨怎么样了?” 谢子怀没敢和余安安说,只道“还……还在手术室。” 挂了电话,余安安顾不上排队,在出租车排队地点抢了别人的出租。 正义感十足的司机原本想要余安安下去排队,见余安安双眼通红报了医院地址,没敢耽搁出发前往医院,甚至还出言安慰了两句。 “小姑娘是不是家人住院了?别着急啊!现在这个点儿路上没车,到医院很快。” 安安应声,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 医院门口。 谢子怀算着时间,撑伞在门口接余安安。 等待的间隙,谢子怀踱着步子,反复在心中演练,一会儿见了余安安该怎么告诉她安姨的死讯。 可,死讯就是死讯,不论他说得多委婉……也不可能减轻余安安丝毫痛楚。 谢子怀还没有整理好措辞,载着余安安的出租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见余安安推开车门,谢子怀连忙从台阶上下来,将伞举到余安安头顶。 “手术还没结束吗?”余安安心慌意乱,关上车门就往医院内走,“几楼手术室?” “安安!”谢子怀脚下步子一顿,拉住余安安的手臂。 她回头,看着满目悲伤的谢子怀,整个人紧绷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艰难发声“在……在几楼?” 谢子怀喉结翻滚,用力握了握伞柄后还是开口“安安,医生努力了……可没能把人留住,其实你下飞机前,安姨就已经离世了。” 余安安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雨水洗刷伞面的声音,整个人如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发软。 她眼睛蓄满了泪水,眨也不敢眨“安姨在几楼?” “已经挪到了太平间。” 谢子怀话音一落,余安安转身往医院里走,一脚踩空。 “安安!”谢子怀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带着提不起劲儿的余安安往里走。 他一边和安安说事情经过“安姨留在海城是为了见南琛,今天得知南琛在玉玺阁吃饭就去了,结果那条路上货车为躲避突然冲到路中央追气球的小姑娘,撞到了迎面行驶的轿车,轿车失控冲上人行道,这才出了事。” 余安安无法想象想那个画面,人跟傻了一样,机械的被谢子怀带进电梯,在太平间门口怔怔停了下来,手指死死 拽着自己的衣服,眼泪争先恐后往外冒,嗓子胀痛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我自己进去。”余安安嗓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 子怀应声,替余安安推开门。 冰冷的太平间内,安姨静静躺在白布之下。 安姨垂在床边鲜血凝结的那只手手腕上,还带着去年过年时余安安和安欢颜一起给安姨编的手链。 双腿和灌了铅般无法抬起,良久她才艰难挪至床边。 她喉头翻滚,轻轻攥住安姨已经冰凉的手,揭开盖着她的白布…… 安姨毫无血色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余安安俯身用力握紧安姨的手,轻轻将安姨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满腔的悲痛几乎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安……安姨!” 她哽咽轻呼,嗓子疼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安姨……”她泪如泉涌,终于崩溃失控,抱住安姨放声痛哭,“你答应给我做红烧排骨和茄盒的!” 她不要傅南琛了! 真的不要傅南琛了! 她只想安姨好好的! 谢子怀站在太平间外,听着里面余安安痛不欲生的哭声眼眶泛红。 和余安安一起长大,他很少见余安安哭。 哪怕是当初从医院醒来后发现傅南琛失去记忆爱上别人,她也只是擦去眼泪,说要把傅南琛的记忆找回来。 从未哭得这么崩溃过。 他以为余安安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本性就冷情冷血,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冷静面对。 在太平间外面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里面再没有哭声传出来,谢子怀才走到门前,抬手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里面,余安安就靠坐在放置安姨的床边,发丝凌乱,双眸猩红,用脸紧紧贴着安姨鲜血凝结的手,整个人呆木木,好似已经麻木。 谢子怀正要进去,就听到窦雨稚的声音从电梯间传来…… “一会见到余学姐你好好说话,安姨是余学姐的养母,不论怎么说你都不该推她……” 得知余安安到了,窦雨稚拽着胳膊打了石膏的傅南琛从电梯间出来。 傅南琛神色不耐烦,晃了晃挂在胸前的右臂“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我胳膊会骨折?余安安她养母非要拉我,我推她不正常?” “傅南琛!”窦雨稚停下脚步,瞪着傅南琛,“问题是出了车祸,安姨离世了!” 傅南琛薄唇紧抿,如果是以前, 他一定会反唇相讥,又不是他让车冲上人行道的。 但,或许是出于那晚给余安安下药后隐隐作祟的愧疚。 也或许是知道余安安当初如果没有遇到他早已经自杀,让他明白了余安安这两年揪着他不放的原因,并不是他想的那样龌龊。 他意外的没有反驳。 “好好好……”傅南琛见窦雨稚绷着脸神色严肃,声音到底软了下来,抬手去捏窦雨稚的脸颊,“我知道了,别生气……” “别闹!” 窦雨稚抓住傅南琛的左手,拉着他往前走,瞧见立在太平间门口的谢子怀,她问“你怎么没在里面陪着余学姐?” “安安说想自己一个人。”谢子怀轻轻将太平间的门关上,说着看向傅南琛,欲言又止,“我从没见过安安这么崩溃过。” 傅南琛脚下步子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南琛,你回病房吧!”谢子怀压低声音道,“如果让安安知道你推了安姨,怕是……” “谢子怀你不要太荒谬!”傅南琛脸上已压不住怒气,冷笑一声还是不满道,“是余安安的养母非来拉我的,我又没把她给推到车轮下面,难道是我把车开上人行道的吗?怎么一个两个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可如果你没有推那一下,车冲过来撞不上安姨。”窦雨稚略微拔高声音,似乎很生气傅南琛死不认错。 太平间的门陡然打开。 第26章 都滚 第26章都滚 谢子怀窦雨稚两人转身。 “安安!” “余……余学姐!” 走廊内昏光暗影中,余安安面色惨白,充血的双眼紧紧盯着傅南琛。 “你推了安姨?”余安安语声嘶哑,冷得骇人。 “余学姐!南琛哥他不是有意的,当时安姨拽着南琛非要南琛哥看照片,南琛就推了安姨一把,当时是在人行道上,谁也没想到会有车冲上来!”窦雨稚着急给余安安解释,小心翼翼扶住她手臂,“南琛哥看到车冲上来第一时间就去拉安姨,结果没救下安姨,自己胳膊也骨折了,他没有想……” 窦雨稚说了些什么余安安根本就听不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窦雨稚那句“可如果你没有推那一下,车冲过来撞不上安姨。”。 满腔悲愤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她泪如泉涌,忍着撕裂刀绞般的痛甩开窦雨稚,冲上前狠狠给了傅南琛一巴掌。 这巴掌余安安用了全力,打得傅南琛脸偏过去,耳朵嗡嗡作响,人都被打懵了。 “傅南琛你还我安姨!”她用力推打傅南琛,如同疯魔般哭声歇斯底里,可刚才那一巴掌已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她的捶打对傅南琛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余安安情绪崩溃,不断重复让傅南琛把安姨还给她。 她如油煎般痛苦,如果不是为了她,安姨不会留在海城,不会去找傅南琛,就不会遇到车祸。 余安安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后悔爱上傅南琛。 如果没有爱上傅南琛,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子怀原想上前阻止,窦雨稚拦住他“让余学姐发泄发泄也好!” 向后退了两步任余安安捶打的傅南琛面颊火辣辣的疼,脾气也已在爆发边缘。 眼见余安安快要力竭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哭不出声,窦雨稚连忙上前拉住余安安“余学姐,别打了……” 满脸泪痕如同疯子的余安安甩开窦雨稚扶住她的手。 窦雨稚脚下高跟鞋崴,被谢子怀扶住。 余安安自己也撞在墙壁上,披头散发嘶喊“滚!你们都滚!都滚!” 傅南琛眸色阴沉,扯住余安安一条手臂把人提起,语气不善“余安安,你冲我来可以,你碰雨稚一根头发丝试试!” 窦雨稚忍着脚痛,上前拉傅南琛“南琛哥!你别这样对余学姐!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傅南琛你放开安安 !”谢子怀伸手要护脱力的余安安,可还没碰到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已将余安安揽住,扯开傅南琛提着余安安胳膊的手,将表情错愕的傅南琛推开。 走廊里昏暗光线映着林谨容线条硬朗的五官轮廓,他神容冷肃低下头,架在高挺鼻梁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湛黑深邃。 他注视着靠在他怀里几乎站不住的女孩,开口“安安,你是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得打起精神来。” 想到安欢颜,余安安几乎站不住,如果欢颜知道妈妈没了……该多害怕! “滚!都滚!”余安安声泪俱下,全身都在发抖,一双眼煞红如血如同地狱恶鬼,死死盯着傅南琛,无力挥舞手臂,“滚啊!” 林谨容抬眸“还不走是需要傅总亲自来请你?” 傅南琛看了眼面色冷沉的林谨容,被林谨容眼底的冷意刺激,搂住脚踝崴了的窦雨稚就走,可进电梯前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余安安的方向看了眼。 “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林谨容对谢子怀道。 来的路上,事情前因后果林谨容已经了解清楚,安姨出事是谢子怀忙前忙后。 谢子怀看着脱力险些滑倒又被林谨容抱住的余安安不想走,但苏助理已经对谢子怀做了请的手势“谢少……” “那,辛苦您好好劝劝安安。”谢子怀想着毕竟林谨容和余安安是亲人,林谨容的话或许余安安能听进去一些。 走到电梯口,谢子怀回头,见林谨容轻抚着余安安的脑袋,不知低声对余安安说了什么,余安安双手紧紧抓住他毛呢大衣,将头埋在林谨容怀里痛哭。 “有事给我打电话。”谢子怀同苏助理说。 “好的!”苏助理替谢子怀挡住电梯门,送谢子怀进电梯。 苏助理目送谢子怀离开,识趣没有过去,立在电梯间等着。 直到殡仪馆的人到了医院,情绪几次崩溃力竭的余安安,强撑着给安姨擦干净脸和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余安安跟着一同去,看着安姨的遗体被安置好,哽咽办理完遗体转运手续,抱着手续缴费单和死亡证明蹲在路灯下,嚎啕痛哭。 林谨容撑伞立在余安安身旁,为她隔绝了与昏黄灯光交错的袅袅细雨。 良久,林谨容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让已经哭到脱力的余安安靠在怀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余安安哽咽呢喃着,“我不该和傅南琛回傅家,不该和傅南琛在一起,我 错了,我真的错了……” “苏志英。”林谨容唤了一声,把伞交给小跑过来的苏助理,打横抱起余安安上车。 回到别墅天已经亮了。 哪怕已经累睡着,余安安泪水也没断过。 安置好余安安,林谨容才发现的肩膀都湿透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不知在梦中呢喃着什么的余安安,抬手想要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 却在触碰到余安安前,极为克制地攥住了手指,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他起身将窗帘拉上,关了台灯,从主卧退出来。 “先生,查清楚了。”苏助理见林谨容出来上前,将平板电脑递给他。 餐厅门口的监控拍得很清楚,安姨上前将照片递给傅南琛被傅南琛不耐烦推开,但在看到有车冲上人行道,人群尖叫逃开时,傅南琛的确是伸手想拉回安姨,但已经晚了。 “司机是个新手,刚拿到驾照没多久,也是突然发生意外措手不及。”苏助理低声说,“这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