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宝莉:地球上最后一只小马》 第1章 月23日 亲爱的日志, 我觉得我最好在遗忘所有细节(或者彻底疯了)之前把这些事都写下来。如果你(很可能就是我)注意到这篇笔记由以前的钢笔手写体变成了打印体,还难看地粘在本子上,要知道我这样做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 实际上,我现在是在笔记本电脑上写的日志,而且用的不是键盘——是语音打字法。为什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我不能,就是不能。你想问这是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嗯,你可算是问对问题了。这没什么意义……但不,我得把它写下来。我要么写,要么在沉默中发疯。我曾读过的书里说,深陷孤独之中的人的结局大多会比那些遭受严刑拷打的人还要悲惨。 想的太远了。就和以往一样,一大早我就得起床,这样我才能赶公交去我就职的汽修厂。这一天本来普普通通,然而当我试图站起身时,一切天翻地覆我摔倒了,仿佛坠落了一里地后我的脸才重重地拍到了地毯上。 这就好像我的腿部或者背部出了岔子,没摔断哪块骨头,但依旧很疼。真希望这只是我唯一遇到的麻烦。我还半梦半醒,因此当时我只感觉手指没了知觉,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我想把自己撑起来,但并没能稳住,而是像条虫子一样笨拙地摔回地上。 接连两次惊吓已经足以把我从恍惚中彻底吓醒了,但一大早没什么光线,我看不清自己,不过我还是能回想起看到自己的胳膊时,我觉得它们有多怪。我是在睡觉的时候折了一条胳膊吗?它的颜色简直发蓝,当时我还以为那是淤青,但用它承重时又不疼。它只是不能像我想的那样撑住身体,仅此而已。 我不再妄图站起来了,而是爬向墙边,心想到那边去我大概就能把灯打开,好好看看我究竟是怎么了。挪到开关旁并不容易,但在仿佛地老天荒之后,我还是奋力打开了灯,把自己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睡衣在睡觉时就脱落了,因此我避无可避,只能直面现实,直面这个我一生见过的最惊骇的景象。 我知道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在我看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一处还有人类的痕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晕了过去,我应该只是倚在那,盯着曾经是手的部位盯了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现在我也不知道。毫无疑问,我变成了某种动物,就我看来,是种小型马。“小”这词其实有点保守就算我两腿站起来,我也比大多数小孩子要矮,可能只有3到4英尺高(90-120厘米)。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肯定我看着就不像地球上存在过的生物,除非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偏远角落有种马是蓝绿色的。 我的其他身体部位看着也都不对相较于体型,我的头实在是太大了,虽说我很庆幸它足以装下我的大脑(假如果真如此的话)。这两只眼睛也很荒谬,是傻透了的棕红色,而且也比它们该有的大小大很多。我现在有尾巴了,相当大,和头发颜色一样,都是海绿色的,简直就是自由女神像的扮相。 我可以继续说,但如果我再继续,我大概会气火攻心,然后把我眼前这个东西举过头顶摔个稀烂,而且我也很难说这一系列变化中究竟哪个最糟。总之,从现在起,我要正视我从一个物种变成了另一个的现实。变化十分彻底,以至于现在哪怕是最基本的任务,我都得费尽全力才能完成。一开始,这个任务只是给公司打电话,因为我看着就像是从小女孩的幻想里跑出来的生物,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能搭乘洛杉矶的公共交通工具去上班。 结果我发现,无论手机用的是电容式触摸屏还是其他类型的触摸屏,它都不是为蹄子设计的。就算我胳膊腿末端的这些硬块能触动触摸屏,它们也太大了,根本按不了按钮。没办法,我只能从抽屉里翻出我在招聘会上弄来的钢笔(后面带触控笔头),然后用嘴叼着它戳触摸屏。 这些细节都已经无关痛痒了没有哪个人在岗接电话。这根本讲不通这家汽修厂可是一周七天、24小时营业的。我试着打给老板的手机,但它最后只是转到了自动应答,这就更不对劲了——这可不像是电话没打通,要知道电话没打通可以有无数原因。不过我最后还是尽量留下了留言,虽说只有天知道假如他真听到了留言,心里都会想些什么。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我的声音也变得很怪,但这并不足以动摇我打定的主意我必须给谁打电话,我必须从某个不会把我当儿戏的人那里得到帮助,因此我打给了我妈。没有回复。给弟弟打电话,也没有反应。打给有接线员正忙,请不要挂断电话”。 这是怎么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家都遇到了与我同样的情况,我的家人和熟人可能只是因为声音改变而不敢回答(顺便一提,哪怕是在口述这篇日志时,我自己的声音仍能让我起鸡皮疙瘩)。 这个假说也没比其他假说可靠到哪里去。说不定我是遭受了某种毒气的袭击从而产生了幻觉,或者是遇到了其他同样烦人的情况,总归都比承认我的身体被偷走了要好。就在此时,我发现今早有个很明显的东西不见了——声音。 我说过我用耳朵听到的一些怪事。我的公寓装的是单层玻璃,墙也很薄,因此把这里称作是城市隐居地肯定不合适。就像所有合格的城市居民一样,我早已习惯把这一切都置若罔闻。 但今早没有什么声音可以让我置若罔闻。外面根本没有生命迹象,但我一直都被我自己身上的灾难分散了注意力,以至于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出什么事了?我费力挪到窗边,担心我看到的会是战场,看到的会是尸体堵塞街道。并非如此。窗外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在许多许多年以后,是我在读这篇日志,也许那时我已经独自生活了太久,已经忘记了城市原本的样子。洛杉矶有数百万居民,哪怕是一大早,市中心的街道也该被车和人堵死了,现在街上却空无一物。路上没有公交,每一辆车都静静停在原来的位置上,远处的铁轨上也没有火车在奔驰。街上没有行人,不仅仅是附近,视线所及之处都没有人。 过了半天,我才鼓起出门调查的勇气。我花了几个小时练习走路,给我知道的每一个号码打电话,包括那些离洛杉矶很远很远的朋友。哪怕情况糟糕透顶,这也只会是个地方性问题,对吧?我给城外打电话的时候应该会听到忙音,运气好的话我也可能可以与谁对话,两种情况都能让我安心。两种情况都没发生。 你可能觉得用四条腿走路与跪地爬行一样,至少我当时是这样想的,然而这个想法虽然看着有理,却不对。我不会详细描述学走路的过程,只能说折腾到最后,我终于能用比原来慢得多的速度走路了,真的让我万分自豪。要不是变小了许多,用四条腿走路会比原来快不少,要不然最早的陆生动物长四条腿干嘛呢?希望我以后能走的更快些,但现在肯定不行,现在我停步和急转弯时偶尔都还会摔倒,不过我会加以练习的。 实话实说,我对我目前取得的进展没法有什么不满。我祖母中风后做了三个月的理疗,才重新学会怎么走路,而且她从此再没有摆脱过助行架。我的变化和大脑损伤一样严重(全身性损伤!),还能走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好意思,跑题了。我写下我的全部联系人名单,借助这种练习,用嘴操控触控笔变得熟练了不少。之前没把这混蛋手机的插头拔下来真是走运,要不然这几个小时后它早就该没电了。我给我知道的每个人都发了消息,甚至是远亲和网上我见都没见过的网友,又给我联系人名单里的五十二个人都打了电话,五十一个都转到了自动应答机。最后一个是在加拿大的远亲,我都不太确定是不是他,但电话那端肯定是没人。 我在这上面浪费了几个小时,并没有听到半点炸弹从天上落下来的声音,也没有人给我回电话或者往我手机上发紧急通知。我费尽周折登上了收藏夹里的一个新闻网站,但是页面上并没有什么迹象暗示这世上出了什么不寻常的怪事。 我感觉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足以排除我正身处一个精心制作、足以以假乱真、以我曾经的感觉为基础的梦境的可能性。另外,即使如此,我觉得我最好还是继续假定这不是梦。这样想,我最差也只不过会降低一点睡眠质量,但好处是我就不会因为发现一些无法面对的情况,就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逃避现实中。熬过了一整个白天又一个夜晚,我很沮丧地确认这里的确就是我身处的现实。 当然了,穿衣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来一条能穿的运动短裤(至少它不会松得从身上滑脱),并让我的绿尾巴从系带上面钻出来。我最紧的背心还是会时不时从我的身上滑下来,这么看我穿童装可能会更好,但很不幸,我没有孩子,因此我的公寓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小的衣服,不过我倒是找到了一个能挂在脖子上的小包,还算够大,我的钱包和手机都能装进去。我随后费力走向楼梯,最终挪到了街上。刚出门时,街道上的寂静都快凝聚成实体了,直到我走到街道的尽头,从一个后院有狗的房子门前走过,这种寂静才被打破。 恐惧扑面而来(至少我没摔倒!),因此我匆忙逃离此地,沿着我原本打算乘坐的那条公交线路正式前往洛杉矶市中心,毕竟考虑到洛杉矶有几百万人,我是唯一没被掳走的人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十五分钟的公交车程以我这蜗牛爬的步伐可能要走两个小时,但我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事可做,只有走、走、走。我的脚——现在我看是蹄子了——在人行道上发出响亮的马蹄声,彻底杜绝了隐秘行动的可能。我本以为进行这么一场“赤足”的旅行会让我受伤,但并没有。 我知道有马蹄铁这种东西,但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已经忘了它们该安在蹄子的什么位置了。我想要是我需要经常走路的话,我最后还是得设法弄一些来。 我下午到了市中心,这里也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我走过高速路上的一条桥,桥上却一辆车都没有,不管是路边停着的还是正在开行的都没有,和我在小路上看到的情况完全不同。我还没有搞清楚原因。 我走进原先上班途中常去的一家角落熟食店,发现虽然门开着,却没人在家。我绕着冰柜走了几圈,决定拿瓶水,结果打开门又用了至少二十分钟,还好我的嘴比原来有力许多,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如果并非如此,我该怎么才能扭开瓶盖而不受伤。我在柜台上留了一美元,随后继续上路。 整个旅途中,我看不到半点有其他人在洛杉矶生活的迹象。我在我的工作单位里搜了个遍,但这里也是空寂无人,就和城市里的所有主要建筑和地标一样空荡。 什么恐怖的灾难能导致这种场景?最重要的是,为什么我没和其他人一起被带走?我不清楚圣经对末日审判具体是怎么说的,但我很确定它没说“义人前往天堂,恶人变成蓝色的马留在地球。” 我在过去挤满摩托、四周挤满行人的路中央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小时,现在这两样都没有了,我只能独自走回公寓。我还能做些什么?晚餐我吃了一整盒即食燕麦棒,因为我不想再费力折腾别的什么东西了,幸亏它们的味道还和预期中一样。我现在的牙就像是……我看就是马的牙。在晚上剩下的时间里,我和我的笔记本电脑做了激烈斗争,努力上网搜索,却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如果所有人真的都消失了,那之后……最终会停电的,对吧?再也没有超市,没有汽油,什么都没有了。我估计我得自己学会该怎么生存下去,怎么喂饱自己。要是我还有手指头能拿枪的话,与野狼战斗还能更轻松点! 我会比前几年更努力地保存这本日志。我觉得,由于身边没有人能和我谈话,我可能不太容易保持理智,所以保存这本日志可能会对此有所帮助。 —a 注考虑到这一点,我相信我最好的选择是重新学习怎么写字——用嘴。为了练习,只要有空闲时间,我就会开始画些草图,这幅图就是我描绘自己外貌最好的一次尝试。我得承认,我还得再练练,即使在还有手的时候我也从来都算不上是个画家。 第2章 月24日 亲爱的日志, 不知道你怎么想,总之我又活了一天,也没有挨饿,尽管现在看来这种风险比别的都要紧迫。出我意料,灯居然还能开,看来无论电网用的是哪种自动设备,它们都能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运行二十四小时。在全球的备用发电机耗尽燃料之前我还剩下多少时间?一天?一个星期? 醒来时,情况没有任何改观,现实并没有因为我睡了一觉就恢复正常,这真的让我很窝火。没有一辆车移动过,也没有数以百万的传单从飞机上撒下来,淹没整条街道。我家没有电视,但我有很多家里有电视的邻居,于是我就找了一个没上锁的门闯了进去,发现绝大多数频道都已经停播了,哪怕是那些还没停播的频道,我也能看出来它们都是自动播放的只有老节目、重播和按日程表播放的节目。尽管我用了近一个小时搜索所有在播的电视台,想要找到些许生命迹象,我也没能找到哪怕是一个新闻台或当地电视台。 今早早些时候,我决定把搜寻其他活人作为我的第一要务。就算他们觉得我是怪物,把我当成动物而置之不理,甚至在看到我的新形象后觉得我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之一,我也必须努力寻找他们。一想到我将要生活在一个逐渐消亡的城市废墟当中,看着野草从水泥裂缝间钻出,逐年覆盖街道,看着铁锈爬满所有人造物的表面,我就知道我不能一个人看着这一切发生。我做不到。如果我还有原来的身体,也许我还能坚持得住,但我没有。 为此,我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有其他幸存者,但他们数量极少,比方说一百万人里面才有一个能幸存下来,那么我纯靠运气撞见他们的可能性有多低?非常,非常低。由于幸存者数量实在太少了,少到我到目前为止都没发现他们存在的证据,那就意味着哪怕我们都生活在洛杉矶这个废墟里,我们可能都无法相遇。要是他们分散在广大乡村之中,那就更不可能了。 基础设施正在失效。它不会一夜间消失,但是我知道在遭受如此惨重的人口骤减后,这个复杂精细、支撑起整个技术文明的基础设施网络绝无继续正常运转的可能,仅仅维持一个第一世界经济体的拙劣模仿品都可能需要一百万人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注定以农业为生?这是这颗星球对我们所做过的一切的复仇吗? 我不能再想这么远了。我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只知道加利福尼亚有某种超乎我想象的力量在作祟。网络表明全世界都发生了同样的灾难,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必须有人密切监管,城市局域网才能与外界连通。我粗略搜索了整个互联网,发现大洋彼岸的网站更难登录,而且今晚我遇见的报错信息也比早上多得多。 不过我浏览的网站也不算多。要不是我用了大把时间和精力折腾我的笔记本电脑,让它能对我的语音指令有反应,我肯定就再也用不了它了。要是语音指令也不好用的话,我大概就只能去弄一个对蹄子更友好的键盘来了,当然,如果世界不能变回原样,我也没有太多这样做的理由。整整两天,我没发现哪怕一个人类还存在的迹象,甚至网络上也是一潭死水。如果这只是个地区性灾害的话,肯定会有人在网络上谈及的。电视节目同样如此,极少数节目变更也不像人类主动的行为,而只像是程序按日程定时播放的结果。尽管我的调查并不十分彻底,但我在网上看到的所有动态从昨早起就没有任何评论了,很遗憾能让我确定事故准确时间的证据都将会消失无踪。 假如我还有手指,也比较镇定的话,我会尝试保存它们的一些备份,毕竟时间很紧迫,电力供应短时间内就会终止,然后城市与外界的联系就会中断,可能永远都没法恢复了。但我最后只是用早上的时间在我以前常去的和其他允许游客评论的网站上批量留言,写道“看到这条信息的幸存者,你并不孤独。我在洛杉矶,如果你能看到这条信息,请尽快与我联络,电话不会一直保持畅通。通过下面的手机号码你可能还能与我取得联系……” 为此,也为了能随时给我妈和弟弟打电话,随后的时间里我会一直把手机带在身边。我给他们发了短信,哀求他们能回电话,即使打不通也要到洛杉矶来找我。我的家人还有任何幸存的希望吗?我不知道。不管我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留在这里,它都有可能是家族遗传的。 也有可能并非如此。我不知道。 浏览网页花了比以前长得多的时间,但也没太长。我不是计算机天才,但我的手很灵巧,修理柴油机还有卡车等机械时尤为出色。因为我是那里唯一有此类工作经验的人,所以我在厂子里一般干的也就是这种活。 这一独特的技能让我想到了一个以前没想到的要点如果还有谁知道无线电电台该怎么用,那么借助民用无线电波段,我也许能与他们取得联络。我知道有(不怎么合法的)无线电系统可以轻而易举地覆盖整个城市,甚至覆盖城外大片区域。把这个系统改造成信号发射塔又能有多难呢?直觉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肯定还有幸存者,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像我一样……为了他们着想,我希望他们别像我一样。 我拒绝接受其他可能,包括我已经彻底疯了的这个可能。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它真是鬼斧神工,以至于我仔细观察也看不出破绽。 因此我现在暂时忽略我已经疯了这个可能性(这是情况稍稍安顿下来之后才该担心的事),而是决定先不遗余力地让我显眼,从而能让别人发现我。我会让别人发现我的,我可不会让我作为一匹蠢马孤独地度过余生。谁知道呢,也许逆转这个过程并非毫无希望,也许有谁知道整件破事是怎么发生的,并且还知道我们该做些什么才能恢复正常。 我走去了汽修厂,主要因为我知道那边有一辆正等待检修的皮卡,它上面的无线电发射器绝对超过了法定功率。走路真是糟透了,不仅仅是因为我还没学会怎么好好走路(摔了几次之后,我知道仅仅摔倒个一两次不会让我受什么重伤),而是哪怕是穿着衣服(或者是尽最大努力装作穿着衣服),我的身体也不能让我就这么简单地无视我的变化,无论是少了什么还是多出些什么。我现在是四足动物了,尾巴还总是甩来甩去,因此哪怕只是走路,我都没法假装自己还是人类。 我开不了车,因为车上有复杂的踏板还有挂挡器,而我的腿比小孩子的还要短。不过我现在还可以用螺丝刀和剪刀,因此我还能把车上的天线摘下来,拉到三层楼的窗户上,然后把它挂到窗户外面。车上还有安装非法电台所需的全套设备,让我能录几秒钟的音频,再把它循环播放出去。在车上忙活的时候,我顺便还把卡车电池连上了电网让引擎空转释放一氧化碳,弄得整间车库都充满毒气可就不好了。 我录下了一小段的语音,说这里有幸存者,并留下这个汽修厂的地址作为联络点。我说我会在这片区域附近活动,但如果电台坏了,我还搬离了这里的话,我会留个字条说明我去哪了。我把扬声器音量开到最大,这样如果有谁真的回答了,它就能把声音放出来,然后让它在全频段循环播报(包括两个普通公民必须有许可证才能使用的频道)。 没错,我不用手就做到了这一切。不,我都不知道我tm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我走路都还会绊倒自己,而即使是最简单的事我都要挣扎着才能完成。我午餐试着用微波给自己做一顿丰盛的炖牛肉,结果它的气味却差点没让我吐出来。肯定是因为肉,显然小矮马不会吃肉,真糟。就算我能努力对抗本能,它的味道也肯定会特别“美味”。 走了几步路,我把睡袋和其他物资带到了汽修厂,这样我就可以把基地设在经理办公室里了,这样就算听到这段广播的人中有谁心怀不轨,至少我还能待在一扇厚门后面。不过虽然这么说,要是我能躲起来,我也许会更安全些……如果我的幸免于难是场意外,那么如此光明正大地暴露自己的后果就是——无论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它们都一定能来找到我。 也许它们会把我带走,带到其他人被带到的地方去。我想这也没那么糟,至少这样我就有伴了。 别想这个了,我会专心寻找幸存者的,有个目标总归是好事。明天我会努力熟悉这具身体,也许会设法找到能一次携带更多物品的方法,至少要比套在脖子上或者用牙叼更多。尽管,哎,我不得不承认,用牙也能很好地做到这些事,我想这就是几百万年来新生儿探索世界时用牙和用手一样多的原因了吧。 求求你了,如果世上真有什么神的话,至少让我遇见谁吧,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蠢蛋也好,我不介意。不管什么情况都比这种恐怖的寂静好得多。 —a 注为了不想起我恶心的新身体,我画了个电台。 第3章 月25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我一个人也没发现。电力在夜里中断了,早上醒来时街上的路灯就已经尽数熄灭了,不过皮卡上的电池到现在还没用完。虽然我的手机还有信号,我也没法给任何人留言了,因此我们与信息时代的联系就此终结,至少在所有人都回来之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如果人类能莫名其妙地同时消失,那我看不出来人类为什么不能同样莫名其妙地同时回归,对吧? 也许我等他们回来就好。也许这只是一场实验,虽说它肯定不是人类进行的,因为我们没有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能力,更别说把全球的人类都变没了。也有可能……我在睡梦中被绑架了,要么是意识投入这具身体,要么就是中了致幻剂,然后被扔到了我的城市的全比例复制品里,而且在这里还能连上真实互联网的静态备份。 我在想哪个理论比较简练。如果我现在不是只小型马,我可能会觉得这个“模拟世界”理论(尽管怎么看都很扯淡)是最能说的通的,但假如一个理论可以加上这么多的前提条件,那其实什么事都能自圆其说。 也许昨晚有人回复,只不过扬声器没能把我吵醒——好吧,由于它的音量如此之大,我很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我在经理办公室而不是我自己的公寓里醒来,感觉真怪,以前我想都没想过。 我在想,假如我要找个别的地方生活的话,哪里会比较合适。不管从什么方面考虑,洛杉矶都不是个建立幸存者聚居点的好地方。即使有数百万人(我希望他们还是人类)从全国涌向这里,这里的气候也支持不了一个初级社会,输水管不可能永远畅通,而这里的降雨量少得除了几丛杂草和仙人球之外根本什么都养不活。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可能是比这更好的去处。 当然了,其他人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要真是那样,除了活着,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城里的罐头食品和干货倒是很多,一匹小小的马在余生中的食物需求肯定满足得了。 我不知道小型马能活多久,但正常体型的马一般活不过二三十岁。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只能再活十年了? 不过我在这个蓝色怪身体里困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敢肯定这绝不是地球上的任何一种马。我的腿可以弯曲的角度能让全球的体操运动员都嫉妒,不仅如此,走了一整天我都没有半点疲劳感,今天一整箱罐头砸到腿上时腿也没断,没用多大力气我就把腿从箱子下面拽了出来。 谢天谢地我没把腿弄断,要不然我可就死定了。既然所有人都消失了,医生肯定也没了,更别提能给迷你马治伤的兽医了。 好吧,这个名字值得我花点时间想想。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新物种,我都得给它起个名字!鉴于现在所有能反对我的人都消失了,我觉得我可以想怎么称呼自己就怎么称呼自己。 我又在胡思乱想了。也许我应该回到正题,赶在一切毁灭之前从头至尾讲述这一天的经历,就和以前一样。 停电严重影响了我的生活,但我意识到首当其冲的其实是全城数百家超市里储存的食物。在备用发电机的支撑下,农产品和鱼肉还能再保鲜几个小时,但之后它们就会开始腐败。 除了吃燕麦棒吃不死,我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但根据昨晚我对细微肉味的条件反射,以及我的大部分牙齿都是平整的这一事实,我觉得我应该是种食草动物。看来我最好在还有新鲜蔬果的时候尽量多尝几种,这样我才能充分了解我的新身体都有什么食物偏好,让我知道我未来该寻找什么食物,乃至最终该种些什么吃。 但不管种什么,我都能酿成一场惨案。搬到现在住的公寓之前,我已经摧毁了三个阳台花园,所以别再提这事了。 给电台供电也很重要,不过这事重要却不紧急,所以我先去了最近的一家食品店。这可是一家有机食品店,在所有人消失之前我根本消费不起(如果我要偷食物,我还是应该偷最好的,对吧?)。这次徒步打破了我长久以来一成不变的生活轨迹,远离城市人口最密集的区域的感觉真的很棒,看来我在破烂的公寓里住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以至于都忘了这世上还有真正的植物。我穿过一个公园,在这里看到了无数鸟儿,都在自由飞翔和鸣唱,以前我在城里能看到的鸟只有西飞的海鸥,再就是百无聊赖地站在电线杆上、一言不发的乌鸦。 即使是如此恐怖的遭遇,甚至还失去了人类身体(以前我以为这是我能自称为人的原因),它们也能提醒我过去的生活有多烂,这可真是相当耐人寻味。城市管理条例已经不复存在,也没有人会去用水管喷动物的窝了,因此我觉得接下来我能看到的小动物会越来越多,它们终将占领这座荒无人烟的城市的每个角落。 不管是用耳朵还是用眼睛,我都能感觉到有大批流浪狗正在洛杉矶活动。估计你从来都不知道城里居然有这么多流浪狗过去两年里我可一条都没看见,结果今天一天我就看见了好几条。谢天谢地,天气太热了,我看见的几条狗都待得远远的不愿理我。才过了几天时间,想来食物应该还很充足,因此它们用不着在下午这一天最热的时候出来追捕一匹外星马,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它们觉得我跑得肯定比它们快,毕竟我是匹马。 我能快跑吗?这是一匹迷你小马能做到的事吗?就算能,我想学吗?不过要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或者比脸还大的牙齿都要咬到我身上了,我应该会选择学习如何对抗“大自然”施加给我的一切。 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我觉得我的感官发生了改变。我的听力比以前好得多,这对讨厌的耳朵不用我教就知道该怎么做它们会自己转动锁定声音来源,转来转去的时候都快把我那可笑的鬃毛拨到眼睛里了,不过我也能因此更好地辨认声音方向了。我避开了几条听着像是有狗群在活动的街道,并且一听到一群狗发出捕猎的嚎叫,我就赶紧躲进了一个自助食品店里。 如果不是我,那么那些狗到底在猎杀什么?老鼠?彼此?人们的宠物?还是说它们只是冲进房屋,狼吞虎咽全城各处尚且新鲜的肉和其他逐渐腐败的食物?但它们最后都会被吃完的。据我所知,洛杉矶也不像其他城市一样对老鼠那么友好它的建筑太分散了,基础设施也太新,不像纽约或者芝加哥那边能养活大量老鼠。我担心当地野狗很快就会吃光容易得到的食物,然后就会去寻找不太容易获得的食物来源,四条腿、蓝绿色的那种。四足食草动物一般是怎么对抗那些成群结队、跑得还和它们一样快的捕食者的?哦,对了,结群活动,但我可没有一个群体。 长头发好烦,这就是我高中时一直把它剪得特别短的原因。以后我大概会剪短它、喷湿它,再用发胶给它定型,如此种种。人们到底是怎么打理这么长的头发的?人们是怎么打理尾巴的? 我不知道看见其他活物是不是种进步,不过相较于喇叭声、公交车声和人声(天哪,最后一项还是别提了),我确实更喜欢真正的鸟鸣声。我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蠢透了,和过去的声音没有半点相似。我的耳机没法固定在耳朵上,至少只要它们的形状还是这么怪,还不时转来转去的话就不行,我大概得弄点夹子之类的东西才能把它们固定住。我并不想用吵闹的便携式扬声器——我担心这会引起动物的注意。没错,我是想引起其他智慧生物的注意,但我还要同时躲避非智慧生物,这个挑战可是相当艰巨。我又跑题了,不管怎么说,赶紧回到正题! 和我想的一样,如果那一晚商店没营业,那门肯定就是锁着的。我没必要破门而入,因为已经有东西帮了我一把商店门口摆放着几棵盆栽,虽然它们还不够大,算不上是树,但花盆里面还是有几百磅泥土,其中一棵倒了进去,把一扇巨大的玻璃门撞得粉碎。我有说过现在所有门看着都特别大吗? 这棵树不算特别大,如果我够高,能借助杠杆原理推它的顶部的话,我大概也能把它推倒。一阵从顶端刮过的强风也有可能吹倒它,但自上个星期起,我没感觉到这么强的风。我知道动物最终会占领人类世界,但……还没有哪种动物聪明得知道该怎么借助一棵树闯入装满食物的房屋,对吧? 只有两种可能这要么是个意外(不太合理),要么是其他人类幸存者存在的证据,于是我进入店内巡视。这里一片漆黑,为了看清物体,我不得不用嘴叼着手电筒照明,这大概是因为这家商店没有后备自动发电系统,也可能是因为后备发电机只是用来保存货物的,而不是用来照明的。 我没看到动物闯入商店的迹象,食品箱和展架上的食物都没被撕开。 我尝了许多食物,尝每种之前都先闻了闻,然后尽量用水把它们冲洗干净。我发现的情况既鼓舞人心,却又没有什么大用似乎这里的东西我都能吃,尤其是绿叶蔬菜,比我记忆中的味道还好上许多。我不可能尝试所有类型的食物,尤其是那些吃之前需要很长时间或较高灵活性才能处理的品种(我tm该怎么用蹄子切菠萝?)。 尝完之后,我拖来一个购物车,尽量用美味的食物把它填满,不过我把苹果、胡萝卜以及其他常温下易腐败的食物都留在了冰柜里(虽说这样我以后就还得再回来一趟,赶在食腐动物到来之前把它们都抢救出来才行)。 放纵一下应该没问题吧?我是真没想到我这么小的动物也能吃如此多的食物。另外,由于所有东西都非常美味,我也就没太注意到底该去吃什么。这根本就不公平世界末日之前我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胃口呢?要不然我肯定每天都能满足口腹之欲了。 幸亏门能从里面正常打开,要不然把赃物带出去都成问题了。我找来了几根绳子,一端缠在购物车把手上(顺便一提,我为此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另一端缠在脖子上以便我拉车。效果还不错,看来如果我想活下去,而且还需要经常拉重物的话,我就必须养成这个习惯,但我可能得先想办法弄一个不会把我勒死,或者至少在拖着走路和跑来跑去时不会散架的车,而且才走了不过一条街,这辆车底层的所有东西就都被压坏了。 我沿着来时的路一直走,没撞上大型狗群,尽管我还是能听到它们在远处活动。我觉得大概是购物车的咔哒咔哒声把它们吓跑了,知道这一点还是很有用的。它们是流浪狗吗?还是逃出来的宠物?我不禁去想,也许我一辈子都没看见多少流浪狗的原因,可能就是它们早就学会了避开人类活动迹象。当然了,在回汽修厂的路上,我发现越远离居民区,它们的活动迹象就越少,看来原先在汽修厂附近生活的野狗都已经去寻找绿化更好的地方去了。这绝对毫无难度除了我的购物车,这里视野内可是一点绿色都没有。 至少今天有一种恐惧终结了看来我不会饿死,这具身体能处理我作为人类时能吃的大多数食物。我接下来会尝尝谷物,不过我大概不会去试着吃花,而就算我能养鸡,我也不确定只为鸡蛋而饲养它们是不是值得。我能拿鸡蛋干什么,做蛋糕? 马能吃草,但我还没试过。弄清楚这具身体能吃什么是很有好处,但……不会是今天,以后也不会。只要还有其他选择,我就不会吃草。不管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它可能已经夺走了我的朋友、我的家人,甚至是我的身体,但我不会让它剥夺我最后的人类尊严,它不可能真把我变成野兽。就算果真别无选择,我大概也只会选择饿死。再说了,吃那种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由于极度缺乏营养,食草动物不得不从早到晚地吃草,牛为此长了四个胃,我不知道马有没有,但……不。 小时候,我在儿童足球联赛上许多次弄得满脸是草,因此我不会主动再来一次了,更不用说草很脏,上面还有虫子。你能用草做菜吗?那用干草呢? 你知道我想说啥?不,赶紧换下一个话题吧。 供电是下一个要紧事。我启动了汽修厂的发电机,从而让卡车上的无线电发射器能正常运转,还能把带来的食物冷藏保存。为了尽可能减少消耗,我应该每六个小时才启动一小会儿发电机,给电池充电并让冰箱降温。我记得我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冰箱是隔热的,因此只要别把它打开,哪怕停电了它都能起到防腐效果。 明天我可能会找个新基地。这家汽修厂在市中心,附近有很多资源,还有个电台,但是这些都不可持续。幸运的话,步行距离内我应该就能找到一个有一堆太阳能板或者其他可再生能源的地方,谢天谢地美国还有绿色运动。 —a 我觉得我画的是汽修厂外的景色。我是怎么做到的? 第4章 月26日 亲爱的日志, 昨晚我做了怪梦,梦见漫天星辰上居住着不可计数的庞大马群,它们向我冲来,蹄声如雷。当时我心中的恐惧就和木法沙(译注狮子王中辛巴的父亲,死于角马踩踏)一样,最后被它们踩倒在地。 不是说它真把我吓到了,但在世界毁灭之前,我总是喜欢谈论梦境。那时我还有人可以谈论晚上做了什么怪梦,然后就可以把它们都抛之脑后,享受接下来的工作与生活。我得说我真的很怀念那过去。 人类消失之后我一直都在担心的灾难——火灾,并没有发生。大概美国的其他地区就没这么幸运了吧,说不定已经有一场大火从东岸向这里蔓延,最终将吞噬我和人类文明的一切残渣。我会被赶进海里,失去维持这种差强人意的生活的最后机会,然后我就会开始吃草了。 (译者注本章接下来的所有文字都加上了删除线。为读者视力着想,我就不加删除线了。) 今早我寻求电力供应的努力算是成功了吧。在后院给发电机加完油后,我找到了一本房地产杂志,于是我就开始浏览在售房产清单,有意识地寻找周围环境合我意的住房。 不是说我想都没想过自己能赚够钱买房子,但就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我还是继续住在公寓里为好,毕竟我都没有能和我一起享受大房子的同伴。我是可以住在好莱坞电影明星的宅邸里,现在也没人会阻拦我了,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更不用说路途遥远穿越几条街区是一码事,走那么远的距离是另一码事,路上的动物不可能看不见我。 不过要是能学会怎么开车,我可能还是会去那看看。去探索那些房屋,看看里面留下了什么好东西还是挺有意思的。 但现在不行,我得先找到一个电力供给方式多样,而且还靠近市中心的住宅。不过就算这里不是湾区,列表上的选择还是很多,它们大多贵得我一辈子都买不起,但价格现在不是问题。 你敢信我手机上的gps已经坏了,没法帮我导航了吗?很显然你需要数据连接之类的,反正都是些已经彻底停机了的服务,它才能运行。幸好一辆待修的车里有个电池驱动的公路gps,我把它随身携带,开始外出看房。 我走入几片居民区检查房屋状况。这些地方和城市的其他区域一样荒凉,虽然我看见了几只浣熊,甚至还看见了狐狸在翻垃圾桶,我也没看到智慧生命存在的任何证据。这些动物只不过是从城外入侵人类领土的先驱者。和之前一样,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热气逼人的白天行动,希望热浪能把大多数狗赶到室内。流浪狗是夜间活动的吗?我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不知道迷你小马是不是和人类一样也能改变作息,还是说我们别无选择,一到晚上无论如何都会犯困。 看见了吧,我怎么会用“我们”这个词?切。 不知道作为一匹外星马,我是不是就不是食物链的一环了,毕竟即便到了现代,很多动物在攻击人类前都还会有些犹豫,因为人类是种新奇的生物。但我最后大概还是得学会如何自卫,因为就算走了两天,走路时已经不会摔倒了,我还是没学会跑。我知道,马能尥蹶子,但是只有你的喉咙不在捕食者的嘴边时,这种防御手段才比较有效。我是能从我老板的桌子抽屉里拿枪,但我有枪又能怎么样呢?我又没有手。就算我能用牙扣扳机,我大概也会把它咬断,而且我也没法瞄准。 我是不是能做个背带?或者在枪下面安装个支架,然后把它架在我的肩上或者其他部位?对步枪来说这可能会容易些…… 附近的人类气味和人类活动痕迹依然很明显,因此暂时不会有大型生物威胁到我。加州南部几乎没有什么动物能对一个准备充分也很警觉的成年人产生威胁。假如我现在还是人类,我应该永远都不用担心捕食者,除了饥肠辘辘的野狗,但只要用霰弹枪往天上开几枪,狗大概就都会被吓跑了。可是现在,我敢说就算我能找到开枪的方法,霰弹枪的后坐力也肯定能把我的小蹄子撕下来。 很不幸,我是很警觉,但我只有一条狗那么大,跑得也比它们慢多了。很可能最终会有一群狗把我逼进死角,然后地球上的最后一名人类就将面临灰暗的结局,不知道这个结局和独自度过余生、没有任何智慧生物可以交流相比那个更好,大概我们以后就会知道究竟是哪一个了吧。当然了,也可能是哪天有只山地狮或者郊狼之类的野兽抓到了我,把我当了一顿夜宵。我都等不及看结果了。 但不会是今天,今天我找到了一个我很满意的家满足几个关键条件,外表还很现代。我选它,不仅仅是因为它平整的屋顶上都覆盖有太阳能板,更因为它安装了特斯拉公司的新款室内电力储存系统,这样它就不用像其他房子那样,在夜里只能依靠电网供电了。它还有个对我来说更实用的设计它的屋顶排水渠通往一个巨大的蓄水池,而不是简单把雨水排入城市排水系统。 我没尝试破窗而入,因为考虑到作为一只没有手的马科动物,我能重新安装窗户的可能性为零,因此我是费了千辛万苦翻进大门,绕到屋后,发现车库侧门没锁,这才溜了进去。 无论是光用眼睛看,还是从气氛中感觉,这栋房子都像是刚刚还有人在此居住,在里面穿行的感觉简直诡异到家了。各面墙上都挂着一对老夫老妻的照片,一同挂着的还有(我感觉像是)他们的子女和孙辈的照片。这栋房子的装修风格很现代,有几面墙是双层玻璃的(不朝阳,在南加州敢这么设计就是在作死),家具也比我的都好,还有数码相机和其他小玩意。 这不是我从杂志上一大堆同样有多种供电方式、离市中心也很近的房子里把它选出来的唯一原因它有游泳池和室内spa,地下有好几层,地下一层还是个设备齐全的车间。你问价格如何?不好意思的说,才两百万美金。 不用说,房主从我这收到的钱要少得多(0美金)。一找到它的备用钥匙,我就赶紧带着它返回基地——这次搜索行动几乎用了整个白天,我可不想在夜里旅行。我不知道晚上有什么动物会敢跑到人类遗迹里觅食,我也不想知道。 回汽修厂途中,我穿过了一些熟悉的地段。你根本猜不到我在街上撞见谁了我邻居家的狗,就是那条初次见面时只用叫声就把我吓得魂不守舍的狗。 不知怎的,他从院子里逃出来了。这其实不怎么奇怪,真的——我看见过狗轻松跃过栅栏,或是从栅栏下面挖个通道就溜了出去。一转过家附近的街角,我就看见他向我直冲过来,他比我上次看见他时瘦了不少,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也让他的眼神变得有点野蛮。 看到他这副尊容,我害怕我就要遭到攻击了。我绝无跑赢他的机会,如果前几次踢打没把他赶跑的话,我就成狗食了。 但他没攻击我。他低声吼叫,嚎叫,呜咽,但没攻击,只是停下脚步看着我,仿佛他和我一样孤独。也许他也只是怀念有人陪伴的日子吧。 狗绝无可能聪明得能认出我其实是人类(我是!),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条饥饿的狗只是盯着我。这个可怜的家伙肯定比我高,也比我大,看不出来他属于哪个品种,但他肯定有哈士奇的血统他的眼睛就是那种哈士奇常有的古怪的蓝色,看起来简直像人。 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比我的眼睛还像人。 我试着向他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也是因为我原来养狗时就是这样做的)“你知道,你没必要这样饿着自己。路上有家宠物店,我们肯定能找些吃的来。” 他还是继续盯着我。我没敢跑,而是从他身旁慢慢走过,继续上路。他跟了过来,一开始跟得不紧,一直保持在我可及距离之外,就好像他担心我会攻击他。但在我停下来喝水时,他好像终于明白我到底要干什么了,于是他靠了过来,让我把瓶子里剩下的水都倒进他的嘴里。 等我们到了宠物店门口,他已经在肩并肩地跟我走了,这让我能清楚看到他的满口尖牙,都和我的视线平齐。现在我可是知道和狼交朋友是种什么感觉了。 我一路走,一路和他说话。不是因为他会回话或者怎么样,我只是想说些什么,说些我接下来要干什么,接下来要去哪之类的话。能和什么“人”交谈真的很好,虽然整个过程中只有我在一直说啊说。 我闯进宠物店。那其实更像是一个宠物墓地,臭死了,小动物、鱼……都困死在小盒子里,不得不说这场面很让人揪心。我打开一大袋狗粮,在我的伙伴开饭时就在一旁等着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能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合适吧。我还把那种大号骨头零食的包装拆开,把骨头叼给了他。你想知道狗零食味道如何吗?简直恶心死了。 他吃完饭后,我离开这里准备回家。我觉得当时我就是在逃跑,但我发觉这条狗又在跟着我,这次他貌似没那么饿了,呆滞的眼光也消失不见。我本可以把它赶走的(也许可以吧),但就算我想,我也不敢拿这么大的一只动物怎么样,但他没跟进车库。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还在外面。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就叫他“汉”好了,他的主人又不在附近反对我,虽然,我希望他们在。就算汉不喜欢我给他指定的新名字,他也没有抗议,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也能像读懂人类的表情一样轻而易举的读懂马的表情。 我差点没赶在日落前回家。我吃了顿从娱乐室拿来的美味沙拉(没必要加调料),然后改了改原来播报的内容,把我要搬去的新地点的地址加了进去,并说明由于我要去把一切安顿好,接下来几天无线电信号可能会时断时续。我还是希望能和其他幸存者见面,甚至共同生活,所以那一部分留言就没改。 老天,我真希望有谁能来。 由于我一直在人行道上走,我的(讨厌的)蹄子很是酸痛,而且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好像把蹄子的一部分表层给磨掉了,它们貌似比第一天要光滑。我一点也没喜欢上钉马掌这个主意,把什么东西钉到脚上的想法就和前几天一样吓人。大概我能找些童鞋穿穿,要是不用手我也能做得到的话,我会把我的脚放进去再把它们捆住,反正只要别让脚底在水泥地上磨烂就行。 怎么会有物种大脑发达得能承载一个人类的意识,却没有对握拇指?这种动物是怎么进化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和其他问题,比如“世界上的所有人是怎么精确地在同一时间消失的?”一起摆到台面上来。我在想到底哪一个更难回答。 —a 我把汉画了下来!他可不会给我当模特。另外,由于我只能用嘴画画,我没法把他画得和他本人一样帅。希望过两天他看着就不那么饥饿了。 第5章 月27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我展开了一系列辛苦劳动,用以建设一个半永久性的……基地?聚居地?由于只有我一个人在此生活,我感觉这两个词都不合适。有人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不继续住在公寓里(老天,我希望附近能有哪怕一个人来问我这个问题)。 公寓确实是个好地方,但由于我将不再有基础设施的支持,继续住在公寓里貌似就不怎么现实了。未来没有人替我种地,也没有人替我供水供电,因此我必须独自完成所有这些工作。话虽这样说,太阳能板又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我想知道一个可以自我延续的群体最少需要多少人。五百?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吗?我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汉昨晚并没有跟我一起进屋,但我一上街喊了几声,他就找到了我。和昨天一样,我今天旅行的首个任务就是喂饱他,只不过我们这次是在附近的便利店里解决的。狗可以吃放了几天、肉都有些变质了的三明治吗?事实证明可以。它们当然可以,我原先养的狗经常把食物埋在地下,几周后才把它们挖出来吃掉,因此我不太担心他会食物中毒。汉在吃饱后就和我一同出门探险,幸亏他跟来了。 原来的硬轮购物车一旦拖的姿势不对,或者撞到障碍物,它就会翻车,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洒出来,因此我在运货前先去了趟玩具店,找了个边框较高、框架也更结实的拖车。虽然里面装不了多少货物,但它至少不会像要散架一样一直咯咯作响。 我在玩具店里还找到了其他实用物品一副挽具和配套的缰绳。是,它们都是玩具,是塑料制品,还是为塑料玩具马设计的,但它们的大小合适到吓人,因此只要别过度使用,它们还是能很好地承受拉力。不过我觉得我最好是用粗尼龙绳以外的材料原样做一个仿品,因为无论它磨到哪里,哪里就会发痛。 我带的东西不多,其实一趟就装下了,一个原因是我的绝大多数衣服现在都穿不上了。我大概得花点时间学习怎么做针线活,最终学会怎么做成衣,等我有了安全住所和稳定的生活,以及同伴之后再说吧。 白天我就在干这些活,接近晚上才上路。现在我可是知道晚上不是闯进一片不熟悉的城区(简直算得上是郊区)的好时候了。靠近那栋房子时,我发现汉开始绷紧身体,像是在警惕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当然,一群脏兮兮的野狗肯定不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我能清楚看到它们从附近钻了出来。这个狗群不大,只有大概六条狗,都比汉要瘦小,也比我矮几寸。 依然很恐怖。但和我想的不一样,它们没径直冲过来发动攻击,而是先把我们团团围住,露出尖牙利爪。我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要心脏病发作了。那种气味,老天,我这辈子没闻过那种气味,或者说,我确实闻过狗的味道,但它们原来可没这么恐怖。为什么汉闻着和它们一点都不像? 它们还是没进攻,而是先开始吠叫、咆哮、发出那些只有畜生才能发出的叫声,仿佛是在互相交流。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有一阵,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它们的行动方式,注意到它们和我之前见过的和从书上读过的猎食者的行为都有所不同。当然了,它们也可能只是对汉的反应——站在我身旁摆出防御和战斗姿势——有些紧张不安。 就算我能战斗,我也得花起码一分钟才能从挽具下解放出来,而虚弱和挣扎显然都是引起进攻的信号,然后我的结局就会很悲惨。不过要是事情果真发展成那样,就算我无法行动,我也得尽力反抗。在一段神经紧绷的时间后,它们中最大的一条狗冲了过来,在电光火石间与我的新朋友展开了一场以牙还牙的搏斗,而其他狗只是一旁围观,但它们的目光还是落在我身上。不知为何,我清楚知道一旦我插手,他们就会发起进攻。 不过几秒钟,那条大狗就闯过了汉,径直向我扑来,嘴角还流着唾液。这条狗很不走运,因为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两只后蹄牢牢撑在水泥地上。我可能还不是很协调,但是我已经向前踢过许多次了,那次一箱罐头砸在腿上时我就是这样做的。 我向前一踢,宣泄出体里的每一丝恐惧和肾上腺素,看来在蹄子与牙齿的对决中,蹄子获胜了那条狗飞了出去,滚了好几米才停下。它最后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嘴里的牙齿都断了几颗,一边流血一边呜咽着跑开,其他狗也很快跟着它离开了。 汉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身上的几处撕裂伤就是证据,还好没有其他更严重的伤口。他接下来一路蹒跚地跟在我身后,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一进屋,我就连忙拿来了一个急救包,给他清理创口,不过实话说,他伤得其实不是特别重,那些动物好像并不是真要展开一场屠杀。我对狗是不很了解,但它们今天的举动并不是典型的攻击行为。汉不愿跟我走进栅栏进屋,所以我就把冰箱里的肉都给了他(稍微有点变质),然后和他挥蹄道别。但愿他在外面住的还好。 我把我带来的东西都堆进新房子的一间卧室里,“房子”这个词可能有点谦虚了“小别墅”大概更合适。简直不可思议,仅仅五天之后我就能把我看到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不过我其实觉得我与其他动物也没什么区别全洛杉矶的捕食者肯定也都是这样做的。我们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不再是捕食者了,对吧?真可惜,在危难关头,肉类会是种很便捷的食物来源,重建素食者的社会相比之下要困难得多,假使世界上还有能够重建的社会的话。 我都开始这么想了吗?我都开始假设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了吗?我得承认,这个想法的确有点吸引力。如果所有人都变了,那就意味着我并没有被特别选中,从而被毫无理由地夺走熟知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选择性把人类带走却(貌似)没拿走别的东西,这应该意味着其背后有某种智慧或意志在操纵,而我身体的改变只是让这一切变得更难以捉摸。我不知道大家都去哪了……我绝不会接受他们只是被简单抹杀了的可能。没有尸体……肯定意味着他们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对吧?但怎么会有谁想抓走全世界的人类?又为什么把几匹马留了下来? 当然,由于城市供水系统不再运作,那么浇灌这里富丽堂皇的草坪所用的水显然来自于蓄水池。据我猜测,屋里的自来水应该也是从那来的,因为别处都停水了,但这里的水龙头还有水。我用扳手关掉了燃气阀门,但我不够灵活,没法关掉主水管,至少现在还不行。我需要一些为笨拙的蹄子设计的工具,这样我就可以重新获得和手一样的抓握能力了,操作工具也能更精准些。我得想想该怎么办。 我还得再跑一趟,把新鲜食物从公寓里的冰箱里带到这来。打包冰箱里的所有东西简直是场煎熬,不过从现在起,我就不谈我为做每一件小事所付出的努力了,你就……不妨假定我不管干什么都得经历一番痛苦的挣扎。举个例子吧,我现在仍无半点使用键盘的可能,可以想见,要是按键用蹄子都能精准按下,那它们得有多么巨大。真可惜我不是一个疯狂科学家,要不然我兴许能做一双手套,一声令下就能变成与真手功能一样的机械手,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拿取物体了。要不是电话停机了,我肯定会给托尼·史塔克(译注即钢铁侠)打个电话下订单的(假如他真的存在)。 虽然这栋房子有很多能让我在此长期生存的特点(这是我把它选出来的原因),但它没有皮卡上的那种业余无线电台。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是把那辆皮卡直接开过来,但再一次,我觉得这基本不可能。看来把生活必需品准备好之后,我得先想办法弄一辆我能开的车。我根本不抱开半挂车的希望,不过我说不定能把一辆smart微型车(那简直就是玩具)(译注德国奔驰公司与瑞士swatch手表公司合作推出的一款微型车)改造一下,让我这种四足动物都能开。 我之前已经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几点古怪之处,它们都不断重申了一个事实我不是地球上的马。我的脊柱可以很舒服地大幅弯曲,按常理它们早就应该断了。我也可以用和过去一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这不太自然看起来我应该用的是和狗一样的屁股着地坐姿,但现在这两种姿势确实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的力量……不太好简单量化我用尽全力能拉动一辆拖车,还有些时候我踹门太过用力,把门的合页都踹下来了。不管做了多少辛苦的工作我都不会累,但只要天一黑,我马上就会难以保持清醒。真希望身边能有个医生诊断我犯困的原因,说不定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她也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变回原来的身体。 哦对了,我用了些宝贵的水资源简单冲洗了一下自己。我不太清楚我闻着到底像什么(就算像马,由于我从未靠到一匹马附近,我也认不出来)。冲冷水澡糟的很,淋浴时间也不够长,更烦人的是我现在越来越需要用嘴叼东西,因此我决定再也不用嘴叼香皂了。下次洗澡时我会叼个棍子,在上面缠块海绵蘸着香皂擦身体,或者就像畜生一样在水塘里泡澡好了。 明天我会出门购物,收集能让我的无线电台重新启动的零件,再找些更合身的衣服来。我暂时应该还用不着穿长款衣服,所以我就看看有没有哪种简单修改一下,穿着它走路时就不会挤成一团的短裤好了,反正附近又没有谁对我穿着得体与否指手画脚。而且穿着什么东西也会让看见我的人更容易意识到我的不同寻常,这样就算我没先看见他们也不要紧。但愿这样我就不会被当成一只动物抓住。 —a 更新上床睡觉前,我正在摆弄手提电台,突然发现一个频率里有古怪的静电干扰音,信号太模糊了,无法辨认和定位。明天我会把电台带在身边,看看我能不能确定信号传来的方向。说不定什么都不是,说不定只是个世界毁灭后遗留下来的信号发射装置,我没必要太兴奋,而且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我能醒着就已经很勉强了…… 第6章 月28日 亲爱的日志, 我在这幅大作上花了不少时间,挺想让你看看假如我真认真起来,我能做得多棒。如你所见,我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下次我可以试着用彩色铅笔作画。挺希望我能画其他人,不过说不定很快就能了。等等,什么? 对,你说对了,今天有个重大进展!我太兴奋了,所以我会尽人力所能及地简要说明。 今天我出门搜寻了无线电设备,这样我就可以长期进行无线电广播,还可以尽量一次多监测几个无线电频率。我查阅了电话号码本(上了岁数的人家里还存着这种东西,谢天谢地),然后动身穿越整个城市。这次徒步的距离可是相当远,不过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协调了,而我貌似也不会累,因此我只在车里装了几瓶水。出来逛一天还是挺不错的,至少,由于有汉在为我警戒,我没那么害怕了。他恢复得挺好,没有感染和其他危险迹象,但上路前我还是先给他换了绷带,并在今天给他的剩饭里藏了些维生素片。 狗叫声和其他动物的叫声越来越多,还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更恐怖的声音。要是我们今天的行进路线上有流浪狗,那它们躲得可真够好的,也许是因为它们和我一样害怕吧。有很多宠物还困在房子里,就要饿死了,而我却没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解救它们上面,我这是不是有点自私?即使这些动物可能会杀死我,即使我根本不可能帮到多少,我还是感觉很难过,但愿它们在确认主人果真消失了之后就会自己跑出门吧。有些猫狗也可能会和它们的主人一起被带走,感觉是不太可能,但……我也不能说情况一定并非如此,对吧? 又分神了,又胡思乱想了,我兴奋的时候脑子里偶尔会跑火车。我找到了无线电用品,又去了一家服装店。很明显,他们没给迷你小马准备衣服,我也没法违心说这次的购物体验很好(不过我也从来不在乎购物体验如何),但我得说这次购物很有必要。这里有很多紧身运动服,都是最小号的,它们有很多款式,不过我其实倒不怎么关心哪种款式和我这古怪的蓝绿色皮毛与鬃毛比较搭。或许有一天我会重新关注穿衣打扮和时尚,但肯定不是今天。 和过去几天一样,依然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但我昨晚注意到在一个民用频率貌似有个信号,不再是一片寂静,而是出现了干扰音,我的电台设置成了会自动扫描持续信号的模式,因此它就在这个频率 停了下来。我把电台放在车上,把音量调到最大,倾听时不时出现的静电滋滋声,却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我可没法从中确定这是不是人类发出的信号。 但就在我收拾好找来的衣物、准备离开商店时,一切天翻地覆。我的电台发出了一个声音,一个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了的声音说话声。 我觉得我恐怕永远都忘不了她当时说的是什么了,这毕竟是我五天来听到的首个并非出自我的手机或自己口中的句子。那显然是个女声,声音尖细,充满恐惧“你好?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谁能听到。我一直在对着这个东西说话……我其实觉得外面恐怕已经没有别人了……但如果真有谁,求求你说点什么吧。” 我几乎是喊着向电台回答,但是另一端依旧保持沉默。最后她说“是啊,和我想的一样,哪里都没人。大概明天就会有回音了吧。”信号消失了。 当然,我很快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么用的是一个大功率无线电发射器,而我离她太远了无法回复;要么就是和我一样用的是一个小型民用电台,这类电台在广播时大多无法接受信号。她的信号好像已经持续了一整天,那种不变的静电音只在她说“明天再说吧”的时候才终止,她肯定就是在那时候把电台关了。 我该怎么寻找一个听不见我,因而无法做出回应的人?当然有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她可能会提到她住在哪,也许会提及附近的一栋建筑或地标,让我能找到她的大致地点,但这都只能靠运气。这是我唯一摆脱独自度过作为一只蠢马的余生的机会,我绝不会把这唯一的机会交到运气手里! 幸好我的手很灵巧,或者说……原来的手很灵巧,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总之,我又去了一趟商店,这次是为了收集检测信号强度所需的一切设备,这样我才能确定信号来源,顺便拿了一份城市地图、一些大头针和记号笔,还有线。我的新家有个冷焊喷枪,不过大大方方地承认吧,我用了近一个小时才鼓起勇气用嘴叼着它焊接。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嘴是如此强壮和稳定,根本连抖都没抖,这可真是相当神奇。 我还拿了一个可以连接手机的便携式扬声器,在上面装上我能找到的最大的电池,明天搜索时我会用它播放动感的音乐,借此吸引她的注意。那个人的声音很痛苦,就和我一样痛苦,大概其他人的想法没有我这么现实吧。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始终抱有坚实的目标才能阻止我在墙角缩成一团,空坐一整天。或许其他人没有这种目标。她的状态听着就相当差,再过几个月我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不,我不会,她也会好转的。即使我们两个毫无共同点、即使我们最终会每时每刻互相厌恶,那也比孤独度过余生更容易忍受。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对吧?马就更是了,我只能先假定这种聪明的、色彩鲜艳的马类动物也有着同样的渴望。就算那个女人还保留着原来的身体,我相信与其无人交流,她也会更想和我说说话。 我觉得我再怎么夸大这次探索的意义也不为过。这简直就是在寻找另一颗星球上的生命,只不过这里说的另一颗星球是洛杉矶,而我这个宇航员从未离开母星。另外,假如有一个幸存者,那就还会有别人! 两个人不能组成社会,但至少能形成一段友谊,对吧?祝我明天好运。 —a 今日无事。 第7章 月30日 亲爱的日志, 很抱歉我昨天没写日志,昨天我在忙别的事情,现在我只想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如果你通读了整篇笔记,你也许能猜出来我要说什么,那么讲述今天的经历时我就假设你是从头读到尾的,不去浪费时间说背景情况了。要说的话有很多,不过倒也不至于多到恐怖,因为现在是晚上,我保持清醒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但要是我不花点时间把这篇日志写完,我可能就会丧失这个习惯。就算情况已经有所改变,在可预见的未来内我肯定还是会坚持写作,不过生活稳定后我写的日志肯定会短一些。回顾我之前的笔记(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之前的那些),有些日子里我只写了几行字,一旦所有重大生存难题都被解决,最后让这本日志变成那样也挺好。 两天前,我在广播里听到了人声。尽管那个人类的声音很可能只是录音(就和我通过民用波段不断重播的一样),她的话语中也明显包含着极度的痛苦,表明她就和我一样被这个世界放逐、内心极度孤独。这个广播并非来自业余无线电电台,也不是来自短波电台,只是来自那种你在百买思(译注全球最大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连锁集团)或其他类似的店铺都可以买到的手提电台。 我把找到她定为我当前的首要目标,优先级甚至高于紧急生存需求。我在前晚组装了一个用于检测信号强度的简易装置,并准备了一幅地图,到时候我就把我的检测点一一标注在地图上。今天一大早,我把地图、电台以及一个大号充电喇叭装上了拖车,准备了充足的补给品以防我需要在什么地方过夜,还穿上了我最好的一条运动短裤,戴上了我在人类消失之前常戴的那条项链。当然啦,汉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这次旅行,不过我并不知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我开始考虑我是不是该想点办法让他愿意进到栅栏里面,在房子(也可能是车库或别的地方)里睡觉肯定比在外面的不知什么鬼地方睡觉安全些。 我穿成这样,是想向那个陌生人传达出明确的信息。如果她是人类,那她肯定能认出我也是人类,嗯……虽然从外形上看不太明显,但我只能寄希望于此。 没必要详细描述搜索过程,那很无聊。我对这座城市了如指掌,其实不需要地图的帮助也能走遍全城,我只是想在上面标注我的检测点。我把全城分成了若干个小区域,一路走来,我走过的区域画满了标记。她这一整天都在发送信号,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最好也不过是模糊的静电音,她是真该换个新电台了。 直到我走到我那天“买”衣服的店附近,我才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她这次只是在漫无边际地闲谈,追忆她的家人和她思念的其他人,希望他们能在她身边。她说她觉得自己恐怕到不了冬天就要饿死了,因为“面对现实吧,我真的是一无是处,在一座满是食物的城市里都能让自己饿着。”对于一个仅仅独自生活了一周的人来说,她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令人堪忧。 我现在是在与时间赛跑,因为一旦她这次再停止广播,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次出现了。但我没有车,每一步都慢得难以忍受,因此搜索过程最终成了和面——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1,而不是正常的三角定位操作。 一天就这么过去,我的蹄子更酸痛了,天色也暗了下来。虽然信号愈发强烈,我还是确定不了她到底住在哪。 当时我甚至考虑要不要调头回去。狗叫声和其他令人不安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我很清楚我等的时间越久,我就越不可能赶在天完全黑下来、让我变成一个瞎子之前回家。汉在尽全力护我平安,但我们绝无可能战胜大型狗群。 我穿行于高大而又平凡无奇的建筑之间,它们的外表完全相同,都有十几层高,每一层都没有人类活动迹象。我最后决定冒险把我的人身安全赌在一个假说上即使有人不像我一样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他们也会通过发电机、备用电池或其他方式保证电力供应。这个电台可能是手提式的,但我敢打赌就算没有电台,他们至少也会点几盏灯。 有一点可以支持这个假说,尽管它现在对我是个阻碍我的夜视能力与过去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虽然在白天,我眼中的世界比以往更加鲜艳,但一到晚上,哪怕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来追杀我,想不把自己绊个狗啃泥都得竭尽全力。 当然了,我没被什么动物追上,也没有摔倒。日暮降临,加州多云的天空变得一片血红,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有栋公寓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从中射出一束微光。我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在活动,但任谁也不会把这种橘红色的光芒错认成自然现象,由于电力已经中断数日,我觉得这绝无可能只是一个偶然。 既然窗开着,我也有一个喇叭和里面存着许多音乐的手机,因此我就选了个人收藏里最吵闹、最刺耳的一首流行音乐,然后把喇叭正对窗户调到最大音量,感觉它都要鼓出风来了。 当她靠到窗边一探究竟时,我知道我不再是孤独一人了,从各种意义上都是。我从未祈求要让我的痛苦也降临到其他人身上;我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困在一颗空寂无人的星球上,经历这种难以忍受的孤独;我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失去原来的身体,意识困在一个外星生物体内;我也从未祈求要让其他人也本能厌恶曾经喜爱的食物,还因为没有拇指来操作工具而丧失曾经拥有的技能,甚至比那更糟。 她从窗口探出头来,我看到她的脸绝非人类。也许我会因为看到她后略感安慰而羞愧,但要是说我没这么想,那肯定是在说谎。我不再是孤独一人了,不管有什么诡异的魔法改变了我,我都不是它唯一的目标,我没疯。 好吧,也有可能我就是在逐渐发疯,只不过过程比较缓慢。 如果我是有点疯的话,那么我新遇到的这个——雌驹——肯定是彻底疯了她坚决不告诉我她的名字,至少不告诉我真名,还说她憎恨那个人,说什么如果她能“和他们一起去死”对所有人都更好。鉴于她的屁股上有两朵压抑的阴云,她希望我称她为“阴云遮天(cloudy skies)”。 没错,她在身体两侧有标记……不知道这个部位在马身上该怎么称呼,屁股这个词好像不对。不管怎样,我确实应该找本马体解剖学书读一读了。 它们不是纹身,只是自然形成于毛皮之上。她的颜色比我更自然,是灰白色,而不像我一样是该死的蓝绿色。我觉得她身上还有一两撮红毛,但十分分散,看起来更像有谁用蜡笔在她身上抹了两笔。 当然了,“阴云遮天”最古怪的一点是她有翅膀——我指天发誓,那真的就是翅膀。它们从她体侧伸展出来,就好像她是一只奇美拉,只不过这对翅膀并没有半点不和谐之处,无论是羽毛还是其他部分都与她的皮毛很相称。它们看着没什么用它们也太小了,根本不可能举起我们这种体型的生物。你们称这种生物为天马,对吧?就是柏勒洛丰——那个明知凡人不允许进入奥林匹斯山,却依然蠢得企图前往那里的家伙——骑乘的那种生物。2 我觉得寻找另一名幸存者和柏勒洛丰的所作所为有些相像,因为我之前其实已经有点接受了我可能永远找不到其他人的事实(狗不算)。仅仅一个星期后我就认了命,我对自己说什么好? 当然了,阴云遮天还有几个怪癖。她根本没费心去穿什么衣服,说“动物不操这个心,而我们现在已经是动物了。”我得承认,衣服贴在毛皮上确实很不舒服,但我还是拒绝接受她的逻辑,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太可能有心思去管我附近是不是有一匹马正在裸奔。 总之她是有点怪。嗯,不只是有点怪有些迹象表明她的过去极度悲惨,甚至可能遭受过虐待。看来在世界末日之后我是找不到精神状态稳定的同伴了,想来她就属于不太稳定的那种——你看,仅仅是找到了一个人聊了聊,我就已经深陷其中,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我不知道阴云遮天是不是一直这么神智错乱,还是说她的病情是直到最近才开始恶化的。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关爱精神病患者,因此我能做的只是善良、耐心和理解,介于(到目前为止)她貌似是这世上除我之外的唯一人类,你可以想见我一定会这样做的。我的朋友都说我在爱和理解这方面做得极差,他们是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过我还是得同意他们的观点我很可能会不知怎的就把事情搞砸。 她并不属于这个公寓——这不是她的家,但她不告诉我她是从哪来的,只是说“我恨不得它被夏天的大火烧尽”。我和她说了说我的基地拥有的许多优势,她很快就被我说服了,不过当然,她可能只是不想全靠自己求生了,而我也得说我同样不想继续孤独下去。 她把她的床让给了我,但是你完全可以猜到,我最后选择睡在沙发上。她没有发电机,只有一堆手电筒和一大箱电池,也没有水,只靠瓶装水包管一切。相当讨厌的是,由于必须有手指才能扭开瓶盖,她得在瓶子上扎个孔才能让水流出来,算了,只要管用就行,但这些不便肯定就是她选择跟我走的原因。正如我所料,她的电台相当破旧,而且她也并不是很清楚具体该怎么使用它,不过这无关紧要,它能把我引到这里就够了。 我们今天把她的物品装上了车(为了节省空间,我把地图和坏了的喇叭都扔在这里),准备穿越城市回去。阴天(如果我就这样称呼她不太傻的话)主动来帮忙,我也的确不想在走路时继续让尼龙绳摩蹭脖子和体侧了。 她想从我这了解的大多是我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又为此采取过哪些行动。既然我一点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或者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得到的基本都不是好消息。我只能告诉她我都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有可能了解到真相,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只是活下去,她同意了,回家途中再没提起变回人类或任何与世界真相有关的话题。虽然她问了我不少问题,比如我在汽修厂做什么、我对市中心的那栋房子有什么计划,我问她时她却要么沉默以对,要么摆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我确实有些计划。我从父亲那里遗传了一点未雨绸缪的基因,可惜直到一切终结之后它才显露出来,不过既然现在我有了只是活下去之外的理由,我觉得我会更努力的。如果现在食物和水耗尽,面临危险的将不仅是我,不过当然了,我也不用再独自解决这些问题了,至少我现在身边有谁能帮我推车,我们最终也许还会变成朋友。另外,至少她是雌性。虽然这样想有点自私,但我对此简直是感恩戴德,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应对另一种情况。 基地里有四间卧室。由于有新客人到了,我就把我的所有杂物都搬进了主卧,把其余卧室清空留给其他幸存者,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了。孤独一人时,我感到极度孤独,生活中的一切都那么令人生厌,但既然现在有两个人,那一定就还会有其他人,虽然我不知道是几十、几百还是几千,但我们都会去寻找他们的。 我还没想好我打算让事情如何收场。我不知道哪种选择更好是让屈指可数的仅存“人类”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让我们平静地走入黑暗,我还没做出决定。我知道这个决定不应该由我来做,全球几十亿人都应该为此发声,但他们都沉默着。 下一个首要目标便捷的交通运输工具。说不定我们能做个真正的马用挽具用来拉车,或者在原来的那个玩具上加个衬垫,再把它加固一下就好。另外,明智的话,我们应该着手建立一个菜园,就是不知道马能不能操作旋耕机。 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永远孤独下去了。 —a 我尽力描绘了阴云遮天的外貌,不过我并没有让她给我摆造型,看来我画得是越来越好了。想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无论什么人都能适应用嘴作画的滋味。 作者附图 译注1这句原来用的比喻是“a game of hot and cold”,是一种猜词游戏,在小马正剧中经常出现。提问者先想一个东西,其他人开始猜测,而提问者用“hotter”和“colder”来提示他们猜的是更接近了还是更远了,这里我采用和面作为其归化翻译。 2这里指的是天马珀伽索斯(pegasus,天马这个物种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他被希腊神话中的英雄柏勒洛丰驯服,但柏勒洛丰拥有他以后变得狂妄自大,妄图以凡人之躯到奥林匹斯山参加神明的宴会,结果触怒了众神。宙斯差遣一只牛蝇去螫珀伽索斯,让柏勒洛丰从马背上摔落坠地,而珀伽索斯被留在天庭,晋升为飞马座。 第8章 月31日 亲爱的日志, 你知道有句老话叫“小心你的许愿”吗?我知道。我早该听进去这句老话的。当然,独自一人永远孤独在世上生活仍然是最恐怖的酷刑,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只是……我之前的想法正在经历严峻的考验,我很确定其中一大部分来自于与新人交往。长久以来你都一直独立生活,你都开始认为这是生活唯一理所应当的模样。突然间你的生活中闯入了期待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的陌生人,这对我们俩都是个需要适应的过程。 阴云遮天做事的优先级与我不同。一听她为自己选择的“名字”,我想原因就很明显了。我绝不会妄言一个遭受过虐待的人对事物的应对措施。她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我知道我们只是刚开始了解彼此,但至少我希望她在我身边能有些安全感。我希望她能感觉到我的确在乎她说的话。这就是为什么我……好吧,你会看到的。 起初其实相当好,我感觉早起都比以前容易了许多(不过三天来我本来也没用上我的闹钟)。但阴天起得甚至比我还早,当我醒来时,桌上已经有新鲜的煎鸡蛋在等着我了。至少,还算是新鲜的可以称之为煎鸡蛋。它们闻起来我记忆中一样好,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吃自己的那份了,所以…… 我希望我能醒着看她做饭。如果仅仅变成这些蠢马几天,她就能学会打碎鸡蛋而不把壳混进食物里的话,也许我能从她的动作中学到一些使用蹄子的技巧。但即使如此,这些蛋可也能只是从少数没充满腐烂食物的冰箱里抢救出来的,以后再也没有了。这还是因为大放逐、大消失——反正就是那件事,我或许可以称之为大事件(the event)?——之后冰箱时不时启动,它们才得以保存。 如果我们不是都像孩子一样,高度只能勉强够得到桌子的话,我们可能都已经忘了这些变化有多恼人。比如……就说吃饭吧,以前可比现在简单多了。我一直避免吃这种非即食食品就是因为这个明显的原因我不知道怎么用餐具。 阴云遮天有个解决方案,不过好像需要极大的耐心。如果慢慢来,你可以用两只前蹄夹着刀叉。这样就可以先简单地切一刀,然后把刀放下,再把叉子夹起来,叉起刚切下来的那块食物。重复以上操作。当我问她怎么有闲工夫折腾这一套时,她就只是看着我,就好像我发了疯。我想她还没试过低下头,像狗一样直接从盘子和碗里吃饭。什么,你觉得我做过这事?我有什么理由做这种鬼事?哦对了,因为我没有手。这就是理由。 我们开始谈论为了求生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我向她提起我的计划,比如我想造出我们能驾驶的车辆,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四周转运货物。不知为何,高速路似乎没被车辆堵死,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好处。我还跟她提起我想要建立一个菜园,以及我的最终计划探索全国搜寻幸存者。 阴天觉得我的主意还行,但她也有自己想法,尽管我觉着没什么意义她想要救出一些农场里的动物。她可能说得对,如果我们不赶快行动,所有人类用于驯化动物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鸡在野外无法生存,不过山羊和奶牛也许能自己活下去。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就好像这是她的人道主义职责,就好像整个星期她都在因无法帮助它们而撕心裂肺。 她对此的强烈热情来自……食物?动物?说实话我看不出来是哪一个。从她说的话中我没看出来她以前是严格素食主义者,或者哪怕只是普通素食主义者。但即使如此,她依然认为我们现在最紧迫的目标是拯救那些家畜。 我不得不说这让我完全迷糊了。家畜?它们中的大多数成员都比我们大,也许也比我们强壮?她知道该怎么照顾它们吗?另外我们为此需要额外获得多少食物才能喂饱它们? 显然她考虑过所有这些问题。她在农场长大,也可能在农场附近,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总之她觉得为了获得牛奶和鸡蛋,我们至少应该拯救奶牛和鸡。她说她会照顾那些动物,但是她需要我帮忙把它们运到这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因为它们可能现在已经极度缺乏食物。我没有反驳,尽管我觉得刚学驾驶就要开车出城是个十分危险的行为。 她知道我们应该到哪寻找动物吗?显然她知道。在城外三十英里。天知道洛杉矶城外三十英里处怎么会有个农场。 理所当然,徒步这个选项出局了。三十英里对有人类步幅的背包客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对迷你马就不行。说错了,小马。阴天告诉我迷你马被称作小马。我问她有没有蓝色的小马,她却向我吐了吐舌头。 总之我们不能徒步去。不仅如此,我们还得想个办法把动物运回来。她说在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奶牛之前,可以先让它们在草坪上吃草,但我们还是得照顾好鸡。鸡好像不是挑剔的食客,所以她觉得这不会成问题。 你想问我们该怎么做?想问我们怎么才能在一天内把三十英里外的动物带回来?好问题,我也想问。 最后我们用了货车。阴天提出这个建议,说我们通过合作应该能开动一辆大型动物运输货车。我们俩其中一个坐在地上踩踏板,另一个站在座位上操控方向盘和挂挡器就可以了。 我指出开半挂卡车要比开小汽车难得多,需要经过特殊培训才能获得驾照以及其他许可证。我有驾照吗?没有。不过我以前确实在汽修厂的停车场周围开过这玩意。 但她说开慢点也无所谓即使沿着高速路,以停车场里练习的速度缓慢驾驶也肯定比走路快。也许快到能及时救出动物们。 我屈服了。可能是因为那些动物将要因人类灭绝而死去,而我对此感到悲痛。这样做我们至少能拯救几只。更不用说,如果我们还抱有任何过正常生活的希望,我们就需要有牛奶和鸡蛋来做西餐。奶牛和鸡尽管不像是好的同伴,但有它们在身边会让我觉得房子里没那么死气沉沉(还更像草原上的牧民小屋了)。 我原来从其中一个拖车边经过几次。我得闯进锁着的驾驶室,但我知道许多卡车司机喜欢把备用钥匙藏在什么地方。我把笔记本电脑也带上了,因为我们预计我们可能得在那个农场过夜,明天才能把找到的动物带回来。另外我们还带了电台,因为说不定穿越洛杉矶到城外的旅途中,我们能发现更多幸存者。 我不知道在……大事件之后,幸存者们会采取什么措施寻找其他人类幸存者。但我很确定他们和我们一样,都肯定很想寻找。独自度过余生会是个极其恐怖的结局。 阴天操控踏板,我掌管方向盘和挂挡器。自然,汉想要与我们同行。身边有这样大的一条狗,阴天可不只是有一点紧张。但是他就和平常一样坐在驾驶室后面,把头伸出窗外吹风。 由于速度慢,路上也没有其他人,我们开车开得还不赖。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在事件前的道路上再试一次。不过当警察拦下车,却发现开着偷来的农场货车的家伙是两只迷你小马时,他们的表情肯定会非常精彩。 事实证明阴天所知的那个农场不止三十英里远,尽管远得不多。它在北部一个我很少去的县区。路上我们听着电台,企图寻找生命的迹象(时速从未超过30,所以我有充足时间欣赏周围的“景色”),但我们全程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我们终于到了。那是一个距主干道约一英里远的农场。我不敢在土路上开车,所以我们就把它停在高速路上,走很远的距离过去。我把大多数农场里的活计交给了阴天,但她还是不止一次需要我帮她抬东西或者打开门闩等等。我们把鸡喂了,更大的牲畜我们只是放他们自由。这里没有猪和山羊,只有大概十几头母牛,几头公牛,还有屈指可数的几匹马,另外还有一些鸡。很可惜这没有绵羊。 这是次超现实的经历。我不确定人类去到农场里会不会也有这种体验,但……我发誓这些动物都在盯着我们看。仅仅如此并不奇怪它们肯定会看我们。但是……我很难解释。感觉就像…… 老天,要是我之前知道动物有这么聪明,我绝不会吃它们。我见过许多动物的照片,它们看起来根本不像这样。从来没看起来这么…要命…聪明。就好像它们完全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十分感谢我们能前来相助,并且还信任我们会照顾它们。 我听说过动物对主人十分忠诚,牧羊人和羊就是这样。但我们又不是这些动物的主人啊。鬼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甚至和它们的主人都不是一个物种。我内心都有点期待它们能和我们说话了也许这是因为我们变成了迷你马,所以才能从此洞穿兽类的所有秘密。 好吧,它们没说话。它们只是发出所有那些动物常见的声音,但我还是发誓它们一定有着与身处同样境地的人类完全相同的情感。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曾看着一条狗从小长到大,他绝没有这么聪明。他确实体贴,忠诚……但绝不像这样。它们的情感比汉在我们遭受攻击时表露出来的还多。这不自然。 那些马又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超现实。我们不需要自身更大、更强壮也更迅捷的版本。它们不像那些奶牛一样,被放出来后就逗留在附近。它们也没和我们交谈。它们当然不会。马不能说话。它们也不会开车。 我不能说我喜欢待在它们身边的感觉。我害怕那些雄马会试着做出什么来我听说过这种动物有多么狂野和难以驾驭。对它们来说我们闻着像马吗? 显然不像。我本以为我的气味像马,但是闻到真正马厩的气味后,我确信我们变成的外星“小马”只是有点像马而已。我们的气味要比真马淡的多。 这里没有电力供应。我想给明天省点电,以防回程用时超过一天。 我想明天我会把这些怪事弄清楚。 —a 这些鸡看着相当邪恶,像是在谋划些什么。 第9章 月1日 亲爱的日志, 我觉得我在自家床外永远都不可能睡好觉。当然,由于窗外没有嘈杂的噪音和火车、公交时不时经过的响声,我想我也确实应该睡不安稳。不过我们都还要加以适应的空间。早起时还是感觉有点迷糊,我想接下来一天都会如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睡不好,我原来一直都很适应早起上班的生活方式的。 昨晚在这的床上睡觉感觉却很古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城里睡得很舒服,在这却很糟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个房子都相当劣质,就像五十年代早期的老房子。我想我对此不适应的原因可能是“我的”城里的新家是属于我们这些城里人的。我很了解城市居民,即使是住在郊区的富人我也略有耳闻,但我完全不了解农民。昨晚这个房子在深夜的寒风中摇摇晃晃(就和许多类似的房子一样),发出许多噪音,就好像这个房子都想把我驱赶出去。房子也能有这么聪明吗? 阴天一定也有相同的感觉,因为她也不想待在卧室里。我摊在椅子上睡觉,而她躺在沙发上,这样感觉才好些。不过我也太tm小了,以至于都能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睡着。不,肯定没那么小。肯定没有。要是真小到那种地步,我可能都不敢去面对世界,汉或许都会把我认成猫,然后一口把我吞了。别说,他现在就在屋子里。在家时他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屋?那条狗真是不可理喻! 在第二天的超现实农场冒险中,我们碰上了更多明显行为反常的动物。你认为奶牛们被陌生人从牛圈里放出来后会怎么做?如果你像我一样一辈子生活在城里的话,你可能会以为它们会四散而逃。 但或许是因为它们非常喜欢这个农场,它们虽然四处吃草,却并没有走远。这个场景我还能接受,但今早我们出门的时候事情变得更加古怪。农场里当然没有电力供应,但阴天知道怎么用火烤面包,所以她就这样做了。不能说我不喜欢有人给我们俩做饭,这样挺好的,但我希望有人给我做饭的代价不是被迫跟着她去天知道什么鬼地方乱跑。不过就算这么说,这个地方也不比城里更不像我们的家。如果我们真想,其实我们也可以在这定居。这里的生活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还更容易些。除非房子(和鸡)想对我们下手。 阴天间接赞同了这个想法。她没明确提出要搬到这住,但她确实说在农场生活比在城里多出几点好处。我对此坚决反对。我坚定声明就算这最后是个可选项,要知道我们还是需要那些只有在城市里才能大量获取的机械零件。也许从长远来看,我们可以搬到类似这里的地方,也许就是北部的几个州,但不是现在。我没用逻辑说服他,而是说如果我们在这生活就没机会被别人发现。至少如果我们还住在城里,接下来几年里我们就还能吸引过路人的注意。这是有可能的,对吧?如果我们住在乡下一个普通的农场里,那么有谁偶然间发现我们的可能性就接近于零。至少我们最终离开城市的时候,我们得确保有明显的指向我们的新农场的标记,这样别人才能找到我们。 想通这些之后我们尽快动身,因为我们知道前面有一大堆苦差事正等着我们干呢。 我不觉得这些奶牛还会有多大可能会在农场附近再待一晚,也许我们只能把最温和的牛带走。我们没有牧羊犬,我们也不是牛仔,所以……真的,这个计划泡汤了。当时我觉得只要以后有鸡蛋吃就好,也许汉能帮帮忙。 所以我们先从鸡开始。我们不需要用笼子把它们关住避免它们跑丢。阴天向它们投食,然后站在鸡圈外面和它们说话,解释说我们要把它们带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最后转身引导它们走向卡车。 对,我知道这听起来蠢透了,但它们真的跟着她走了。我指天发誓,这群鸡结成了大大小小的群体,真的沿着路跟她走。母鸡屁股后面还跟着一行小鸡。 现在农场里就剩下我一个了,周围有一大群被放出来的动物。它们都看着我,或者说盯着我,就好像等我做个演说。我能向谁演说,那些听不懂英语的动物们?这有什么用吗? 显然有用。我刚刚还看见阴天对鸡讲话,真的有效。也许是因为我们自己也变成了动物?这说不通。肯定不是因为我不再喜欢肉的味道(尽管我对此严重抗议),因为动物之间也一直相互捕食啊!仅仅(似乎)不再渴望吃肉,并不意味着我和动物现在成了朋友,对吧? 这些想法对我来说都蠢透了。但是,试一试还能有什么损失?假设它们真的听不懂我的话,那么至少它们不会讥讽我“动物能听懂人话”的想法,是这样吧?最后我还是说话了,类似这样“你们在这生活不安全,我和我的朋友想要把你们带的更好的地方去。如果你们跟我们走,我们会好好照料你们。”不管怎么说,我说的这些都算不上演讲,更不用说听众只有一群奶牛和脏兮兮的猫了。 我开始向卡车走去。就像恐怖片照进了现实,它们也开始跟过来。所有动物。也许它们还用动物的语言对我说话,只不过我听不懂(还记得它们不会说人话,对吧?),总之它们确实跟了过来。很快我就追上了阴天,现在她可算注意到我正引导的是一个兽群。连猫都跟过来了。这场面简直像后启示录版本的怪医杜立德1。我想从此以后我能经受住任何恐怖片的考验,只要那片子的上映意味着人类已经回归了就行。 情况有变。只要动物们的行为还是如此有智慧,我们就不能对任何一只动物弃之不理。阴天也承认它们行为反常,但我们能做什么?把这么多动物都带进城里不太像个好主意。我们的食物存量能坚持多久呢?但我知道阴天肯定想带上它们,她希望它们能为我们提供些别的食物。她说她会负责照料它们的一切工作。 但我们能承受精力分散的后果吗?要是夏天有一场大火怎么办?要是必须开着时速只有十五到二十英里的牲口车,我们肯定无法从野火中逃生。 把所有奶牛和鸡送上车相当轻松。我只不过把门打开,告诉它们该上车了,它们就都走了进去。我们向它们保证我们会前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依然觉得整件事傻到爆炸,但与此同时,仅仅是想像全世界的动物都正在遭受折磨,我就感到极度痛苦。几千年来,猫狗、奶牛以及其他家禽家畜都将它们的命运与人类紧密相连。现在人类全都消失不见了,它们都将面临饥饿至死的命运。我们一同经历这场剧变,它对人类还比较温和,但对许多动物来说,这就是充满鲜血与恐惧的地狱。自上次物种大灭绝以来,地球上就没出现过规模如此庞大的饥荒。我希望那些濒危动物也变聪明了,这样它们才能够得以幸存。 也许变成蓝色的小马让我的内心也变得柔软了?阴天看起来确实很温柔。她屁股上有云朵,身上长着翅膀和羽毛,还总是谈起动物们。 但我只想要生存。我还想建立一个聚居地,这样即使人类这个物种无法幸存,至少某种文明能得以延续。但即使阴天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坦诚的说,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也这么想),我们的人口数量也不足以支持文明。我们这个古怪的种族有没有足够的基因多样性?小马有繁殖能力吗? 别想这事了。会有什么东西在文明毁灭前拯救我们。我和阴天……我们会摆脱这种地狱。我们会在你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回归现实。她可以回……好吧,她可能不想回到过去。她可以去别的什么地方。但我可以回到过去的生活,在那里中,我的朋友都回来了,我的家人依然存在。一切都那么美好。 也许我们还是现实点吧,你和我都是。可能未来根本不会如我们所料。也许我将永远困于这种境地,也许我们都将永远困于这种境地。真可惜我们没有翅膀,要不然我和阴天就可以飞离此处,去寻找更多幸存者。我想她其实可以离开,如果她能飞的话。她今天没飞,或者说我在她身边时我就从未见她飞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和鸡交谈!她也是只不会飞的鸟! 我们把车开回城市。这次我得开慢点,因为车上装满了动物,也因为我还是新手。我们没把牛带进房子,里面实在没有容纳这样庞大的动物的空间。幸运的是,我们住的房子很近的地方就有个公园,离这不过一条街。它四周有栅栏……不够结实,拦不住牛,但我其实并不担心这一点。公园里食物充足(至少在草枯萎之前都有食物),还有一个能坚持几年都不会干涸的池塘。另外街区周围还有许多建筑物,我们可以把它们改造成牛棚。 不,不是我们。阴云遮天负责改造牛棚,这是她的任务。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确保这里的所有人获得足够食物,比如寻找更好的与其他幸存者联络的方法,至少不能再期指望我听广播时他们能碰巧发信号。这种方法纯粹是碰运气。我还有其他有趣的想法,等我们稍稍安定以后就可以尝试实施。如果我们不是正在进行一次愚蠢的旅行,我早就有时间完成一些更有实际意义的工作了。 不像那些奶牛,让鸡在城里随意漫步并不安全。流浪狗们可能放不倒一头牛,但它们可以很轻松地杀死我们的鸡。幸运的是,我选的这个房子四周围绕着高大的墙壁,也有一个狗闯不进来的后院,空间也够大。如果将来发现流浪动物是个麻烦的话,我或许不得不在墙上安装铁丝网或者其他类似的装置。猫自由分散到城市里,说实话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跟来。不过还是我挺感谢它们没留在这。要是它们待在这,伤到我们的鸡就不好了。 我以前从未关心过动物,也许这就是某种因果报应。 —a 这些家伙比人类消失之前要驯服的多。你看看它们的眼睛,我都怀疑在眼睛后面思考着的是动物还是人?我的in-n-out汉堡2的原料不应该如此聪慧。 译注 1怪医杜立德1998年的电影,讲述一个可以与动物交谈的医生在动物伙伴的帮助下摆脱关店危机的故事。 2in-n-out burger美国西海岸相当着名的汉堡连锁店,目前大陆没有分店(因此没有中文名)。 第10章 月2日 亲爱的日志, 我还没死。我被困在这具讨厌的身体里整整十天了,我居然还没死。要是我的身体能保留下来,生活本来可以相当轻松的,然而事情显然并非如此。生活要么不变,要么就天翻地覆。我真希望它把我也带走算了。 阴天遵守她的诺言,早上起来喂了鸡,还煎了许多鸡蛋(这次加了奶酪和胡椒。可以说一旦配上奶酪,什么东西都变得好吃许多)。鸡蛋味道和上次有些不同,不是说它们难吃。可能只是因为这次的鸡蛋更新鲜。鉴于之前我们都没便血或出现其他不良反应,我认为我们确实能吃这些食物。 但即便如此,关于身体变形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根本想都不敢去想。排水系统畅通,蓄水池里也还有水,因此厕所仍然能用。幸亏马桶比原来大多了,我都不敢去想一旦瞄偏我得怎么清理…… 阴天说她准备去奶牛那边,看看公园在安全方面需要做哪些改进,也许得安装更好的栅栏以阻止其他动物闯入。她还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街道上也围上栅栏,这样那些牛就可以直接从“牛棚”(其实就是个廉价商店)穿过街道到公园里去。 是是是,我们是可以安上栅栏。如果我tm还有手的话,我还可以开辆叉车(或者挖掘机)过来,她想让我安什么就安什么。但事实很明显,我们俩现在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没有手的生物无法进化出文明社会的原因。问题来了,我们到底该怎么搞定这些事情呢?她觉得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只是认为我们有其他优先级更高的事务,我还列了个清单! 1.准备更舒适的运输工具(例更好的拖车) 2.在我们的蹄子因为过度使用而磨到骨头之前钉上马蹄铁或穿鞋子。 3.重新启用无线电台,信号发射范围要大幅度增加。 4.开始建立菜园。 5.把一辆车改造成马也能开的形态。 6.??? 7.重新变回人类! 不管是谁在读这篇日志,我希望你知道第六条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因为这就说明这场灾难结束了,一切都恢复正常。这一切太不公平。人类确实将会面临许多挑战(很多都是自作自受),但就这样把我们都变没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我确定如果你给我们努力的机会的话,我们是可以应对任何挑战的。 不说了。也许未来我和阴天就在什么地方默默啃草呢,也许那些我们放跑的马会让我们加入马群。别,别想了,恶心。 用蹄子或嘴写字我都试过。看来用嘴写字是更好的选择,但你要是看了我之前画的草图,你就会知道我还得再练习很长时间,才能自己手写而不是只能在电脑上口述笔记。谢天谢地我还有电脑,但添加字体和格式真的很费劲。烦死了,我真希望它能变得更简单点。我也想知道在全世界的打印机墨水干透前我还剩多少时间。 今天我们着手做清单上的第一项工作。我和阴天一起去公园,又进了一家手工制衣店,用我那(令人发痛的)塑料拖车装走皮革等结实的材料。我用嘴把它们叼走,它们的味道都挺奇葩,但至少我没感到恶心或其他难受的感觉。我想对肉没胃口和患上如同精神控制一般的素食癖并不一样,这至少是种安慰。 你能用带锯锯开皮革吗?答案是“能”!你能用蹄子操作缝纫机吗?答案是“不太容易”!我是不是懒得继续缝了于是就把皮革直接粘起来?答案是“那tm是必须的”! 显然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真正的绳子。我记得我听说过过去的马车只用棉花或者麻做缰绳,因为它们对动物的皮毛比较友好,于是我就拿了一些。制作挽具用时不长,毕竟我们体型都不太大。鉴于阴天只比我矮一英寸,我觉得她也能套上那个挽具。她体型比我瘦削,也更符合空气动力学,之前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居然都没发现。我都开始怀疑我们到底属不属于同一物种了。 今天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依照那个玩具的外形制作挽具,不过最后复制品上没连接缰绳。我们只是让它绕在肩膀和脖子上,这样就不需要用嘴叼着了。我可不想让我们拉车到处走的时候连话都没法说。 我工作时阴天回来了,带来一个我认为相当不错的建议。她说我们想要随时携带些物品时,思维总是局限于把东西放在身后的拖车上然后拖着四处走。她提议说我们其实可以制作鞍包,就像过去的牛仔用的那种。为此,她还当了一把模特,让我给她量身材。做皮包不难,难的是我得把它连接到马鞍上(你能想象的到)。我开始用大小合适的软质皮革制作包的主体,在上面加了几条带子,这样它就可以绕过前腿,缠绕在肚子上(阴天说马身上这部位叫肋部)。 主体部分完成后,我们在两侧的包上都缝上了儿童拉链,宽度和皮革的封边差不多。这样只有皮革能触碰到我们的身体,我们就不会因为被拉链不断摩擦而擦伤。马会被擦伤吗?不知道。 这就是它们的样子。如你所见,挺简陋的。反正它们只要别滑下来就行,真的没其他要求。 能再次与其他人一起工作的感觉相当好。我在汽修厂工作时,这只是种生活常态,但我遇见阴天之前我连这种机会都没有。如果你周围连人都没有的话,那你肯定也没可能和别人友好相处。汉陪伴着我确实让我感觉好些了,但这并没有让情况变得更美妙或安稳。没有其他人和我说话才是问题所在。阴天确实有点反常,但让我不再孤独总归是个好事。 我们制作的第二个鞍包比第一个好得多,很自然她拿走了第二个,把那个看起来像某个灵长目动物喝醉时做出来的鞍包留给了我。 我猜我们不再属于灵长目了,我也怀疑我们会不会喝醉。我想我现在绝对属于轻量级选手,好吧,原来也是,我现在只是……变得更轻了而已。 一起干活的时候我笨手笨脚地意外把她撞翻了,这时我意识到她还有一点很奇特她甚至比我还轻。我一下子就把她撞翻在地,就好像她是泡沫或海绵做成一样。我想这可能是因为她的骨头是中空的,要这么说她是不是有可能飞起来? 不,当然没可能。我看如此笨拙的生物肯定都离不了地。 我觉得我能借此机会进行研究,研究性吸引力究竟是先天固有还是后天习得。待在一个坚持全天裸体的家伙身边真是尴尬到家了,就算她有条尾巴,能把所有不该看的地方都挡住也是如此。我是不是正在对……我的新种族……产生性趣?鉴于已经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那么我……老天,我不想再考虑这些事了。我对我自己的身体还恶心得慌呢,我根本想象不出被别人吸引是种什么感觉。我只不过是匹蠢马。 我背着试试这个新鞍包,感觉还不错。长时间走路蹄子还是很疼,看起来蹄子磨损得越来越严重了。要是我还得一直在水泥地和柏油路上走的话,我可能应该集中精力准备我能穿的鞋子。明天再说吧。 阴天很早上床。她以为我睡熟了,就躲在床上偷偷哭泣,但我能模糊地听到她的哭声。我很难想象她的过去生活如何,但我很确定这就是她痛苦的原因。她看起来多少有点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她抛弃过去的名字,还拒绝提及过去生活的细节,这肯定表明她要么适应当下的生活,要么正在试图回避过去。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哪种情况。 如果我因为变成了一只愚蠢、恶心、无用的动物而啜泣,甚至无法入眠的话,我肯定不会对我的日记说的,是这个理吧? —a 第11章 月3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要赶在累瘫之前直接进入正题。今天我们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还发明了马可以穿的鞋子。什么,你不信?马上你就会相信的! 阴天还在照顾动物。她一直搜寻可以用来喂鸡的食物,看来她找到了。我以前从没想过鸡居然也是挑剔的食客,但我想她对这些情况肯定比我了解的更多。农民可真是无所不知呵。 嘿,至少这场灾难还是有一个好处不会再堵车了!现在我徒步去市中心都比以往开车或坐公交用时更短。等有一辆我可以开的车之后,整个城市都会变成我的后院,去什么地方可能都只需要几分钟。虽然我也没有去其他地方的理由就是了…… 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做鞋。马蹄铁有一些严重缺陷,因为它们其实就相当于钉在你脚上的大号假指甲,只不过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错了,感觉得到。绝对感觉得到。我踩在小石子或者玻璃碎片上都有感觉,就算它们其实并没有伤到我也一样,那么把一大块金属安在我的蹄子上那肯定就更有感觉了。而且它们还会让我几乎做不了任何需要灵活性的工作。对,只要有极大的耐心,其实我们还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我身体的灵活性稍微弥补了没有手这个缺陷,但如果在我的蹄子上钉上粗笨的金属块的话,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人类的脚塞进人类制作的鞋子里很合适。人类的脚掌相对于脚踝来说宽大得多,鞋子一旦穿上不会轻易脱落。但马可没有这样的脚我们的蹄子只比——不知道这个和人类脚踝类似的部位叫什么名字,我会去问阴天的——宽一点,更不用说后腿和前腿的运动方式有很大的差别。更重要的是,今天阴天告诉我马居然有四种古怪的步伐慢步走,快步走,小跑,奔驰。我现在最多只能慢走(有时还会踉跄)。阴天显然从那天起就一直在练习,因为她能快步走,速度要比我快不少,大概和人类正常步速差不多。我想知道我们飞速奔驰时能有多快,也许我们可以找些马匹飞奔的录像,看看它们是怎么做的。 我又在胡思乱想了,这可能是我该去睡觉了的信号。但我现在还不会上床睡觉,因为我就是匹改变不了长久养成的习惯的蠢马。看看我,现在还写日志。就算我很清楚我过世后我的孩子肯定不愿读它(因为我很确定我不想要孩子),我还是在坚持写日志。等等,我猜它们应该叫……驹子。我的驹子肯定不会喜欢读它们,这么说就对了。不管怎样,要是只能有小驹子的话,我不太确定我还要不要下一代了。但我也不觉得地球上还有穷困潦倒、心智早熟的人类孤儿能让我收养。 自从这个小团体形成以来,我俩的生活简直成了一部儿童伙伴电影1。我就是那个可爱的动物助手,她就一直给我俩惹麻烦。我一直负责收拾烂摊子,根本没有别人(除了观众)知道我才是我们成功的关键。 看见了哈,我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总之我们想出了一个鞋子的制作方案,不是马蹄铁,而是和西部牛仔穿的靴子差不多。鞋底用厚厚的橡胶,膝盖下方有硬质塑胶外壳,鞋子里面垫上厚实的泡沫材料以贴合每一条腿和每一只蹄子的外形。塑胶外壳上装有类似雪橇靴的搭扣,这样无论我们怎么剧烈运动,它们都不会松开。 你可能注意到这个设计中有很多部分技术含量相当高,接缝很多,也需要多种材料。工作室里有一些我能用上的工具,但种类并不齐全。就算我还有手,这个项目都会相当困难。而我没有手,所以这应该是残酷难度。什么,还需要做两套?难度鬼畜。我唯一的优势是什么?在事件之前,每集“造物小百科2”我都看过。是,情况就是这个情况。我得用从电视节目上学到的知识制作我们穿的鞋。这能有多难,呵呵? 还好我们不像人类,有一大堆又小又脆弱,还容易折断的骨头,这倒是变成小马的一点好处,但我还是想赎回原来的身体。就算其他人都变成小马,我注定成为最后一个人类……我还是想赎回原来的身体。真糟糕,没谁和我进行这个交易。 我列了一个枯燥的名单,列举制作鞋子所需的所有物资,至少够做十六只(这样如果我把鞋子弄坏了,至少每只都有备份。但这数量真是多到想想都让人泄气)。然后我拖着新做成的拖车,出发去寻找材料。我问阴天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但她在牛棚那边好像活更多。就好像情况还不够明显似的,但又没有谁说一个小女孩不能独自完成这些事,对吧。是这样吗?其实我并不清楚。我决定购物完回家的时候去一趟“牧场”,看看她这几天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额……“小女孩”这个词是不是错了?“雌驹”好像才对。这个想法让我一阵颤栗。我们的语言到底得改变多少才够?要是我们能遇到的同族足够多,以至于可以组成一个社会的话,我挺好奇几百年后我们到底会说什么语言。会是英语吗?只不过把女人和婴儿对应换成雌驹和幼驹,其他的词也换成与马有关的词汇?亦或我们还是会使用人类的词汇,只不过改变它们的含义以适应我们的新身体? 我在附近的一家工艺品店里找到了一些材料,但找其他材料还是得多跑点路。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的协调性也许还是跟断了条腿的马差不多,但至少我耐力充足。跟阴天一比,我的耐力简直超自然的强。我们的大小和基本身体结构都差不多,所以我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我们之间的差异…… 我的地图显示目的地就在三英里外。我不止一次走过比这更远的距离,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加娴熟。也许我都可以尝试一下其他的步态,之前阴天都向我示范过。我到公园时发现它没有多大变化,但除了距离家和廉价商店最近的两个门,几乎所有入口都封闭了。我把拖车停在入口处走了进去。 阴天在跑步。不对,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小跑?奔驰?我不太确定这些动作之间具体有什么区别。她绕着湖跑,翅膀不停扇动,就像一只天鹅徒劳地想要飞离地面却动力不足。但即使她用尽全力奔跑,却显然没有一点飞起来的机会,这场面看着真的有点伤感。不过说实话,她能奔跑而不摔倒我还是很受震撼,我自己还做不到呢。 我过去和她说话(闹出一大堆噪音才让她没法装作看不见我,自顾自地练飞),但她只是敷衍几句就从我身边跑过,我只好尝试模仿她的动作跟着她跑,结果我从此知道我不会跑步。我得说,确实没有人能一步登天。我的确用了几分钟练习跑步姿势,但这不代表我就会像老手一样奔跑。草坪尽管稍有点泛黄,但它们依然生机勃勃,像光滑的垫子一样总让我滑倒。 我发誓,那些奶牛绝对在嘲笑我。没那么确定啦,因为它们的叫声在我耳朵里其实都一个样。但它们一看见我摔倒,就停止咀嚼,一直盯着我看。第一次摔跤时我整个人都翻了过去,脑袋先着地,屁股朝天。阴天笑得合不拢嘴,但我确实没法怪她,因为我这幅德行肯定傻透了。我又练了几次,但一直没成功。我想大概以后哪天能行吧。 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但我还想开始做鞋。阴天同意帮忙,但她不认为这些鞋会像鞍包一样有用。我觉得她不打算和我一样到处走来走去,甚至还徒步穿越整个城市。 她不喜欢我给她做鞋子的方式我得先在她的腿上涂润滑油,然后用塑胶片把它裹起来,最后浸没到一盆黏糊糊的液体里面。但我和她说她得好好看我的操作步骤,因为她的鞋完成后,她也需要做我的。 天黑后我忍着困意又工作了几个小时,为此我喝了好几罐kickstarter3上的提神饮料,味道还可以,快赶得上激浪4了。大部分工作室里的机器功率很大,光靠电池组供电不够。我可能得着手(好想还有手)准备发电机了。在城里的汽油全都变质前燃料肯定够用,我们肯定能让发电机全天候工作。汽油会变质吗?我得查明这件事。 我稍微作了点弊其实我从完整的鞋上割下部分皮革,然后把它们连在一起做我们的鞋。 明天我就能把她的鞋做完,加把劲或许也能把我的也做完。如果还有时间,我可能会试着组装一个短波电台。现在我在房顶上安放的天线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但我知道大概十五英里之外有一个大型天线,它的信号应该可以覆盖全国以及加拿大的大部分区域(只要我能想办法给它供电就行了,虽然天知道我该怎么做)。但先别考虑这么远,我应该先从简单的东西开始,然后再想那些令人兴奋的事情。 —a 译注 1伙伴电影(buddy movie)维基百科说这是一类靠两个(或多个)人之间的性格等方面的差异推动剧情的电影。其实我看这句话时脑补的是大雄(阴天)和哆啦a梦(主角)。 2造物小百科(how it’s made)探索频道台柱子之一,从原料的来源开始,每集讲解一种或几种现代产品是怎样制成的。 3kickstarter美国的一个众筹网站,通过网络平台向公众募集资金用于支持有创意的设计,其中有一个版块就是食品(包括饮料)。 4激浪(mountain dew)百事可乐旗下的一款柠檬口味碳酸饮料。与常见的雪碧和七喜相比,它的特殊之处是含有咖啡因,可能这是作者用它作比喻的原因。 第12章 月4日 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吗?可能你觉得它不像是有意义的图案,我也觉得它应该只是个涂鸦。如果它并非看着像新画好的一样的话,本来它也就是个没什么意义的涂鸦。 它上面的文字显然不是英语或其他我见过的文字,虽然我也不认识多少种就是了。兴许还是印地语之类的文字。如果互联网还畅通,我肯定会拍张照片,把它传到reddit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能认出来。不过就算有人见过,他们也可能只是从电子游戏或者其他类似的场合中见到的。我真希望它只是游戏生造字。 可惜没有网络。真烦人。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 野狗愈发疯狂了,每天我都能听见它们不停吠叫和搏斗。 我想知道我们到底处于自己这个物种的哪个生理时期,是儿童期吗?不会真是这样吧?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喜欢这样。变成一个呆头呆脑、令人作呕、弱不禁风的…… 得了,别说了,别再拿这些事烦自己了,赶紧回到正题。也许野狗们还有其他容易猎取的猎物,这样它们就没必要翻过栅栏闯进我们家了。谢天谢地我们周围还有房屋和围墙。我不知道如果情况并非如此,我们的下场会如何。我们可能就得住在外面,只有一顶小帐篷,与那些捕食者为伴……我不知道野狗会不会捕食人类。应该不会,毕竟人类自古至今用了不少精力来驯化狗。但如果它们真的捕食人类的话……而且我们也不再是人类对吧…… 这一天的工作辛劳无趣,没什么值得记录的。我把阴天的鞋子做好,还帮她调整了一下,让她穿得舒服。她其实对这个主意并不是那么感兴趣,但至少她比较体贴,没表现出来。鞋子调整好后穿着效果不错,但由于她并不准备出门去哪,所以她没穿鞋。她现在终于开始担心流浪狗这个问题了。我想只要给她充足的时间,她也能脚踏实地的思考。 所以我们还剩下什么选项?我们没法用枪把它们赶跑。我们没有任何用枪射杀它们的方法。但阴天有个好主意,这可能是当前情况最好的选择防熊喷雾。它们装在大罐子里,可以向危险动物的大致方向喷出一大团云雾。它们用起来很简单,安装在挽具上,甚至叼在嘴里都可以使用,而且也不会把我们的牙磕断。只要不是迎着风喷,它们就可以覆盖一大片区域,阻止危险动物进攻。不过要是迎着风发射的话,你可能会被它糊的眼睛里都是,最后就会我们的目标(野狗)一起失去战斗力。 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所以用它们防身是个好的开始。在我造出一个可以替代手的工具之前,我们就先用喷雾好了。我希望这种工具能造出来。我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但这并不是我脑海中的第一要务。我想先把我的鞋子做完再开始研究这个。昨天我用塑胶把阴天的蹄子裹得紧紧的,还把它们放进桶里待了半天,看来阴天很想报这一箭之仇,所以这次她帮忙很积极。大概以后我不会再用整缸液体制模,因为这样浪费的胶乳和泡沫材料太多。其实用不着这样做。更不用说被困在这种液体里面的感觉与我们的本能相抵触。感觉真吓人,我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恐怖的束缚感。 由于优化了工作流程,还知道每一步都要做什么了,剩余环节工作进展速度比之前快的多,但还是直到晚上才把我的鞋完成。 不像阴天,我想马上试鞋。不下功夫走走我该怎么试鞋呢?不实际上路我怎么知道它们好不好用? 我到栅栏外面开始步行。我只带了日记和一根铅笔,以免我看到什么值得画下来的东西。我总得多加练习,对吧?只不过是两只手都……呃……残疾了,不代表我不能通过练习再度变得有价值。如果史蒂芬霍金只靠脸部肌肉的抽动,都能坚持活下去并对社会做出自己的贡献的话,那我对自己这个功能大体健全的身体就不该有什么怨言,尽管它奇怪又诡异,还又小又弱…… 看起来汉还是不想进屋,说实话我也不想让他进来。放养和圈养的动物要分开,是有这个说法对吧。不过我一个人进城时他至少跟过来了。即使我选择了最差的出门时间,很难避开其他动物,他还是跟着我,这条狗真是个好骑兵。我没给他换绷带,因为他的伤口愈合得不错,我想他应该不需要绷带了。但愿他别马上又受伤。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那个图案。我尽力把它画了下来,如果我还能找到它的话,明天我可能还会再来这儿拍张照片。但我不知道明天这里会发生什么。 它看起来很新,但确实又不像是画上去的。它就是个图形。无论是烧灼上去的还是染上去的还是标上去的,反正它就是个图形。我不知道该怎样读懂它们,我甚至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不是有意义的词。 我没来过这条街,但我无法想象这种图案能一直存留在洛杉矶的大道中央,挡着车道线,还分散司机的注意力。喷砂处理掉它又不难,对吧?因此我不得不仔细考虑这些标记是灾变之后画成的可能性了。但我不知道这是谁画的。除了我俩,城里应该不会再剩下别人了。大概是这样吧? 也许还有别人,那可就棒呆了。虽然最好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还在,但……没有但是。就算所有人都还在,我们也能生存下去。我们的城市最后肯定能养活所有居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修补和加固这座城市,即使那些逐渐生锈的机器也能派上新的用场。但我也得说,要是只有这座城住着几百万人,其他地方都没有人的话,我们中的大多数成员可能都会饿死…… 阴天也看不出来这些记号是什么,她只说它们看着有点熟悉,我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当然,阴天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看不懂。她适应这些破事的速度似乎比我快多了,我都不确定我是该嫉妒还是该怎么样。 穿着鞋子,用……蹄子走路感觉就更正常了点,更像我原先在城里的平凡一天了。接下来也许我会有时间做一套真正的衣服,因为我现在了解到运动短裤会把毛皮擦疼。另外它上面的皮筋太紧了,而在腿部又太松。仅仅开个尾巴洞也并不合适,我感觉它随时会被撕开,然后我后面就会一览无余了。 阴天是怎么受得了这个的?虽然她连衣服都没穿,但我感觉她对自我的改变甚至比我还要少。我怕到不敢去问,也不想去问。总的看来,她比我对动物的了解要多得多。也许由于一生住在农场里,她对变成一只动物有更充分的准备。我不知道她屁股上的标记纯粹只是装饰,还是其实有其他含义,虽然我不知道它还能有什么别的含义。 还好我们周围没有普通的马。要是她非要牵一些马跟我们走的话,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反应。无论如何,我们没什么理由把它们留在身边,毕竟它们能做的事我们都能做,只是能力要差一些。 人类消失之后这里一直没下雨。这倒算不上什么稀罕事,这是加利福尼亚的正常气候。我想知道让公园里的草正常生长至少需要多少水。我知道草能通过休眠从干旱中幸存,但如果要保证一小群奶牛的食物供给,这肯定不行。奶牛们到底喜不喜欢吃草?我该怎么问它们? 就当我没问过吧,我不想知道答案。我还是想回到人还是人,牛还是牛的世界里去,别搞得这么不上不下的。在我完全发疯之前赶紧变回去吧。我真希望这个世界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想法。 阴天对这些标记的了解没比我多到哪儿去。按我的想法,它们除了提醒我们这座城里还有其他人没被发现以外,没有更多的含义。他们应该在市中心的南端,比我常去探索的区域更远为此我会去那个方向经常转转。也许我可以弄一个信号枪或者其他类似工具吸引他们。正如我之前所说,如果有一个幸存者,那么肯定会有更多,对吧?我们依然可以建立一个聚居点。但那其实是人类文明最后的残渣,最后都会化为乌有。 明天我会出门去搜寻那一大片区域。有一个生命迹象,就可能会有更多,我可以跟着这些迹象找到它们的制造者。他们友善吗?我只知道如果他们会浪费大把时间,在马路中央画奇怪的图案的话,那他们肯定会比阴天还要古怪。 人类的童年时期就此终结。真可惜不是因为一场核战。 噢对了,鞋非常合适,不过腿部勒得真的特别紧。我都担心它们会不会阻碍血液流动。不过至少它们不会滑脱,虽然我还有点担心扭腿时接缝会不会撕裂。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不觉得它们能符合任何安全标准。要是可以用几周制作它们,而不是必须用一天时间赶工的话,我能做的更好些。说实话它们看着更像戏服而不像真鞋。 —a 第13章 月5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我们的小聚居点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这是一次重大的突破,或者说,一次惊天动地的突破。也许我们真的有可能。不,不是我们,我不会,打死我也不会,我做不到。但阴天大概能做到。我们真的有未来了。也许人类不会在我们这一代终结。我当然还是人类!我都还在用“我们”这样的词呢!我们的成员增加到了三个,这就是我激动到忘乎所以的原因。 我现在不得不把你也包含在“我们”这个范围里,因为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正在阅读这本日志的家伙也会是野马。当然你也可能还是我,因为我不觉得会有别人在乎这本日志。但由于我又遇到了其他幸存者,我开始相信大灾变后寥寥无几的幸存者都会是野马。 如果现在的趋势是……别打岔……那么……不好意思,阴天还在旁边。她能听见我说话,因为我还开着门。她说我不该用“野马”这种词。我想这个软件其实没法一次识别多个说话者。未来我会设计出某种可以替代手的工具,这样我就能再度手写这些日志了。要是我不需要总是停下来改正软件错误和格式的话,写日志的用时能缩短一半。 等我说完今天的经历后,你就会懂我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了。昨天我出门试鞋时,意外撞见了一个古怪的图案。它就在大街中央,表明它是在灭绝事件之后出现的。 我和阴天都同意我们需要给人类消失的那一天正式命名。“灭绝事件(depopulation event)”这个名字感觉还不错,但是说着可比写着绕口。也许可以用de作为它的缩写,或者只说“事件”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我向市中心的南端进发。我没带多少东西,只用我做的鞍包装了一些水和零食。我现在只靠燕麦棒勉强度日,一顿饭吃至少三分之一根。不过如果阴天最后能弄到鸡蛋和牛奶的话,我就有配菜了。 我也给汉带了些剩饭。和他相处一个多星期之后,我已经开始习惯他在外面等着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的。他还是不愿意进屋,我想也许每晚他都走回他的人类主人的家里睡觉。很多狗都如此忠诚,我原来养的那条狗也是。 我劝阴天跟我一起走,但她并不十分想去。她说牛其实不喜欢睡在外面,因此她会帮它们打扫商店内部,这样它们很快就能睡在屋里了。我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这一点的,有可能只是编的,有可能只是她用来争取独处时间的理由。老天,这千万要是她编的。 不管怎样,我能接受。我都独自生活一周了,不差这几个小时。另外,我还有汉在身边陪着我。身边有这么大的一条狗,其他流浪狗就不敢碰我的一根汗毛了对吧?可惜这条狗身上的标牌上面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切。 我一到市中心南端,就有种受到监视的感觉。你应该知道那种连脖子上的毛都炸起来的感觉?亦或那种走进一间暗室,从心底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窥测的感觉?这不符合理智,但这不是你忽视它的理由。 汉要么是也有同样的感觉,要么就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总之他也开始表现得焦躁不安,耳朵快速转来转去,鼻子还一直抽动。我觉得他肯定能赶在我之前发现窥视我们的是什么东西。我的耳朵和鼻子也许比之前灵敏,但肯定和狗没法比,毕竟狗曾经是狼,而狼成群结队地捕猎。只要它们别把我当成猎物就好。 不,我才是猎手。我看到的场景与想象中不同,就好像有谁曾拿着根棍子四处打砸抢,随意地把周围的窗户和门打成碎片,甚至连汽车的挡风玻璃也不放过。有一个大型电脑店看着就像刚被洗劫过一样,玻璃碎了一地,货物也东倒西歪。至少这次我没看到那种奇怪的圆形图案。 我会去翻找出原来的航海表,上面带有气压计和指南针,还有一堆其他有用的功能。它仅靠太阳能应该也可以运行,但现在天知道它的腕带到底够不够宽,能不能缠在我的腿上。也许不穿鞋的时候我能把它戴在我的小腿末端…… 破坏痕迹看起来有一定规律,像是从一个中心点向外辐射出来的。我沿着破坏最严重的痕迹,进入一个郊外的小区。 我错了。就算阴天对和我一起探索不感兴趣,我也应该把她强拉过来,让她看看这里的重大发现。毕竟我们这些幸存者们得团结一致。面对这样表明其他幸存者(或至少表明有什么强大而有目的性的生物)存在的确凿证据,我至少应该去找个后援。我确实带着我的电台,但是简短的呼叫后我发现阴天没在听,所以我很快就放弃了。我无法拒绝找到其他幸存者的诱惑。 漫步穿过洛杉矶时尚区,我走进了有人“居住”的迹象最为明显的居民区(顺口一提,走路实在太慢了,我必须得学会开车。鉴于某种原因,其实很快这就会成为可能)。 周围不计其数的车和建筑都遭到了破坏。我看到一些车就好像在停着的时候撞上了巨大的障碍物(以前是不是还有个与这有关的笑话来着?)。很多房子的窗户从墙上被整个拆了下来,邮筒也如同沙地上的小树一样被连根拔起。 是谁(或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些破坏?我马上就知道了。 我余光一瞥看到了他。他的毛色是偏淡的橘色(我对颜色不太了解。你管这叫什么?浅橙色?),就和被太阳光晒了几年的锥形路障颜色一样。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显眼,因为就算是浅橙色也比周围建筑的颜色明亮的多。 因为他想要跑开远离我,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的样子。不仅没看清他的鬃毛,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阴天一样有翅膀,只能看见他的尾巴和宽大得要命的裤衩。他钻进了围栏上的豁口,试图躲到两栋房子之间。 你知道什么会激发捕食者的本能吗?就是逃跑的猎物。作为人类我可能不算捕食者(因为我从未杀死过任何动物),但汉肯定是。不用我催促,这条狗立马从我身边窜了出去,追逐那匹疯狂逃命的小马。他一边狂吠还一边疯狂地摇尾巴。实话实说,我觉得他肯定是兴奋过头了。 我尽力追赶,但没敢快跑。因为就算有橡胶底鞋子的帮助我也可能会摔倒,我只能慢慢来。所以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幸运的是,我们的猎物也没比我快到哪里去。他看起来就和我一样步履蹒跚,而不像我在农场里看到的真马一样敏捷。汉追进一家后院,转过拐角,跃到空中,一下子扑到那匹小马的背上。 我现在知道暴走的小马是什么样子了。那只雄驹(我想这个词大概是对的)开始转圈猛跳,把汉从他的背上震飞了。我向他们大喊,让他们停手,但只有一只听了进去。 是那条狗。他跳上去咬住雄驹的脖子,然后停了下来,就好像他知道他一用力就会让口下的小马身受重伤。我想也许小马有种本能,一旦脖子被牙齿卡住就会动弹不得(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本能,只是人类的理智反应)。 “汉,别伤害他,”我记得我当时说的十分清楚。我继续说道“不管你是谁,请别动。我对这条狗并不十分了解,但我很确定只要你不动,它肯定就不会伤害你。”幸亏我没猜错。要是这条狗继续攻击他的话,情况可就太恐怖了。 他没继续攻击是不是说明真的有什么东西提高了动物的智商? 总之这匹雄驹停止了挣扎,僵在那里(当然也是因为他别无选择),距一个游泳池不过几尺远。马会游泳吗? 走近几步,现在我能看清他了。他的鬃毛是蓝色的,比我的毛皮要明亮一些,但还没亮到瞎眼的地步。他比我高大约六英寸。就算他穿着裤衩,从体型上我也能看出来他显然是……我们这个种族的雄性。 他没有翅膀,但我转到正面看到他的脸之后,我发现他有个额外的器官。他头顶有角,就和独角鲸一样,只不过要短得多,大概只有六到八英寸长,颜色接近他皮毛的橘红色。 独角兽,这肯定是这个物种的名字,我居然看到了一只独角兽。“让你的狗从我身上下来,”他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你让他滚下来,否则我就要替你动手了。” 无法解释的情况发生了他的角开始放出粉红色的光芒。虽然亮度比不上太阳光,但还是足以让我辨认出来。 “好吧,”我当时大概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想伤害你,你没必要跑开。” “如果没有一条混账狗正咬着我的脖子,我可能还会信你。” 我让汉把他放开,我都担心这条狗不会服从我的命令。他照做了,向后一跃,稳稳落到地上。但他还是站在我和那只雄驹之间不停咆哮,直到独角兽的角不再发光,他才闭嘴。他当时好像又问了什么蠢话,反正我的回答还是比较友善的。 他没再逃跑。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乔瑟夫·金博尔,但没从他身上得到更多信息。我觉得他的社交能力不足。仅仅几周,一个人的社交能力就能退化成这样吗? 我告诉他别处还有一个幸存者,正和我住在一栋有太阳能和储备水源的房子里,后院还养着鸡。我们肯定非常希望他能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或者至少住在我们附近。 但乔瑟夫不是个容易被说服的人。他之前似乎被周围的流浪狗困住了,因此他从未有机会远离他的小区。他说没有魔法作为自卫手段的话他早就完蛋了。 魔法?对,他是这么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愚不可及。当然,我没和他这么说。由于被我的狗袭击,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已经够差的了,我不想把情况弄得更糟。 乔瑟夫……我可以就叫他乔吗?当然可以,反正他又没在身边偷听。乔向我展示了他的“魔法”。他悬浮起附近的一个长凳,把它抬过护栏丢进水池里,溅起一阵水花,全程碰都没碰它。 是,你没看错。不用实际触碰,他就能悬浮起一个长凳,就像x战警第三部里发了疯想要杀死每一个人的那个女孩(指琴葛蕾,俗称凤凰女)。只不过他浮起的物体周围有粉色的微光,看来是他的角在起作用。那个长凳并不重,但从至少十英尺之外他都能操控它。 啧啧,越说越多了。我应该把字体调小到勉强才能看清的地步,否则占的页数就太多了。就算我不事无巨细地记录一切,用不了一年这本书可能也会被用完。更别提……现在有多晚了……我开始困了。如果我继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来口述这篇日志,可能我就会弄错什么。毕竟我要记录的细节太多了,比如那些我发现的图案到底是不是他弄的?如果不是,那他知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算了,明天再说吧。再强迫自己写下去肯定会出岔子的。 明天我会把它写完。 —a ps这是乔。我试着加了些颜色,这样你能看得清楚些。 作者配图 第14章 月6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没发生多少事,这可是个不错的改变。我用多出来的时间补完昨天的日志,然后再记下今天的主要事件。 先从昨天说起,昨天我好像写到我第一次见到乔的魔法。 就算我的鬃毛不是绿的,它们肯定也气绿了。我本来已经有一堆嫉妒他的理由了,结果他居然还在我面前表演魔法,就和大卫布莱恩1差不多,只不过舞台是某人空旷的后院。 我被他能举起的重量和精细操作的能力折服了。这大概解释了所有那些东西,比如那些破碎的玻璃和消失的铺路石,甚至被连根拔起的消防栓都是怎么被破坏的。很强大的能力。 也许我不喜欢他决定和我回来的理由,但我不准备和他斗嘴,我们需要每一个人。我跟着他去了他家,那是栋小房子(是周围唯一未受破坏的房子,与同一街区的其他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里面有一个小发电机。他想带走的东西全都与电脑有关。 和阴天不同,他对过去的生活并不后悔,也不准备向我隐瞒什么。他告诉我他以前是个地位很高的软件开发人员(是叫系统架构师还是什么……不管了),曾经在东部一家相当重要的科技公司里工作。他到美国西南部是为了协助推出新产品,工作结束后本来准备在酒店里住一星期就飞回去。 好吧,他的计划显然不可能完成了。是不是有本书讲的就是像他这样东奔西跑的员工的故事?不对,好像讲的不是这个。不说了。总之,这只叫乔的小马和我以及阴天的经历类似被独自留在世上,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只能从废墟中搜寻可用的物资来尽力生存下去。只不过由于这里的土地并不全被水泥覆盖,很多有攻击性的动物都穿越整座城市来到这里。这大概就是他对出门旅行如此害怕的原因,因为他每次出门时总是需要打上一架。 你可能根本不会相信他说他做到过的那些事情(我也不信)。这栋房子不是他的,因此他想带走的就只有一个看着相当昂贵的笔记本电脑和一行李袋的移动硬盘。对,你没听错,是满满一大袋。里面到底存了什么? 据他所说,里面存着的是人类的全部知识。好吧……也许只是互联网的一小部分(但也相当重要),有维基百科,医疗数据库,企业名录,以及存有许多经典文学的数据库。显然当我试图与其他人类幸存者(闭嘴,我们当然是)时,他一直都在从互联网上掠取所有重要资料。在动物们到他家附近之前,他闯进了每一间能进去的屋子,还运行了一个什么玩意,又什么什么……他事无巨细地解释了一番,但有些细节实在有点超出我的理解能力。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在乎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只在乎他能做到。当然了,你可能(和我一样)想问我们这种胳膊末端只有巨大的指甲而没有手指的四足动物,到底是怎么操作键盘完成以上这些事情的。按我看来,我觉得这只说明一件事,就是关于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他没说实话,但显然我想错了。 他向我证明通过“魔法”,他也可以完成精细的工作,比如使用键盘上的按键。 为什么我没一醒来就遇上这种好事?为什么阴天也没遇上?要是我们也有这种能力,重建文明可就简单多了。能够以人类的方式控制物体基本上就相当于还有手,那么这个讨厌的变形过程就能更容易接受些。 我现在把一腔怒火倾泻在乔头上是不是不太合适?好吧,怒火这个词可能有点太过了,而且这又不关他的事。又不是他把我变成一个又没用,又弱小,又无助的…… 这又不是他干的。他依然能用智慧生物的方式干活又不是他的错。 不过即使可行,如果获得类似他的“魔法”能力的代价是和他一样缺乏实用技能的话,我不知道我到底还想不想做这笔交易。他从没学过开车,这你敢信?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他出门居然还得靠出租车。不仅如此,这两周来他好像都只靠速食煎饼过活。我在厨房里发现十几个空盒子(他居然连垃圾都没倒过,呕),它们全都是一个牌子的。虽然不能全怪他,但我能闻出来他从事件之后就没洗过澡。看起来好像雄马长期不洗澡的话身上会有种腐败的味道。 “腐败”不像是能用在一个人身上的形容词,但……好吧,没那么严重。毕竟要是人身上真有什么地方腐败了,那绝不会是好事。 乔瑟夫向我展示了他之前下载的英文维基百科的网页备份,几乎是完整版的,简直无与伦比。但接下来他跟我说我们没办法穿过市中心,那些动物肯定会生吞了我们。他让我留在这和他住在一起,这样他才能用他的“魔法”保证我的安全。 他可能是比我聪明,但他几乎完全没有常人的社交能力。我跟他说我们不需要徒步穿过市中心,无论那有多么危险也不用担心,因为现在我们有两个人,我们完全可以开车过去(虽然出发前我得让他好好到池子里洗一下)。 他坚持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开车,但我和他说他需要做的只有坐在那,按我的指示轻踩踏板。他可以把所有想带走的东西都放进车里,几分钟内我们就能到目的地。这对我们两个都好。 他简直是顽固不冥,但最终他还是屈服了。我想可能是我的“如果不跟我走,我就把他永远留在这”的威胁起了作用。看来哪怕是那些表面装作不在乎社交的人,内心其实也会为其所动。 我把他生拉硬拽拖出门,扔进水池里。在他好好洗身子的时候(我真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我找了附近一个驾驶室最大的小货车,把他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进里面。他回来的时候有点湿漉漉的,但至少香皂和香波的味道要比之前好闻多了。 实际上我们驾驶的方式和原来也差不了太多,但我还是不能说喜欢这么开车,更别提乔瑟夫还是个特别紧张和犹豫的新手司机。我说他是司机,但其实他只是听我喊“踩油门!用点力,用点力……好……稍松开一点……再松点”,就这么开了二十多分钟。汉坐在副驾驶座上把头伸出窗外,全程自娱自乐。我很确定这是狗铭刻在基因里的本性。 我们终于安全回家,互相自我介绍,结局皆大欢喜。我还有成吨的问题想要问乔瑟夫,但和我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开始有点受不了了,我担心再强迫他结果可能不会好。尽管他有那种作弊一样的魔法能力,搬东西要比我们容易的多,我和阴天还是帮他把他的一堆杂货搬进一间地下卧室里。我们得用嘴叼着袋子,有时候还得两人一起搬,他却连一点忙都不帮。他甚至连我的衣服都懒得穿。 好吧,其实我们都没穿衣服。从昨天起我就决定把制作衣服的优先级调到第一位。 我想以后如果我们找到的人够多,可能他们会占满整栋房子,这样我们就得开始要么需要共用卧室,要么就得住到附近的其他房子里。其实还挺令人兴奋的。也许下次我遇见的家伙会镭射眼,或者脖子后面长胳膊。也许他们会有臭鼬尾巴或者蝙蝠翅膀。 他是怎么知道如何使用魔法的?这肯定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我用了好几周才学会怎么换挡才不会损坏变速器,这要操作的可只有一个换挡器和踏板而已。而乔瑟夫需要用角操控的东西绝对会多到会让人脑子发晕。 终于讲到今天了,阴天给我们每个人做了早饭,但乔只吃了薄饼,完全没理会她做的几盘新鲜的可丽饼。做那些饼可是把剩下的草莓都用完我们,所用的奶油也是她亲手搅拌的。 我得承认某人用嘴做饭时真的相当灵活。好吧,不仅用嘴,偶尔也用蹄子。只要这样生活足够长的时间,你也会开始学会一些小花招,比如弯腰时怎么把东西稳稳握住。 当然了,要是这场灾难也赐予我们那种作弊一样的能力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都不愿细想这种能力的原理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它的存在是否表明我们对现实世界的理解有偏差,因为整场事件和人们都消失了的事实已经够难以接受了。但就算要给谁这样的能力,为什么非得给一个不会任何实用技能的人? 乔和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尴尬到不行。他整顿饭都没说出十个词来,还不止一次地公然盯着阴天看。好吧,我会试着说服她,让她至少在我们身边时把衣服穿上。乔穿着丑到爆的短裤,所以我就假设他(和我一样)想找回点人类的感觉。 我还想对他的能力有更多了解,比如他是怎么学会的,或者他能不能把它教给我们。但他说他不觉得他能教会我们,而他学习的过程十分复杂,他现在并不想谈及此事。 吃完饭后,他回到卧室里,直到下午才出门。一整天他都在组装电脑和重新安置家具,至少阴天是这么说的。 不久前我还许愿说我想要找到其他幸存者,就算他们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也没关系。我挺想重新许愿,把它改成“寻求有实用的生存技能的幸存者,有水管维修或电工经验者优先”。如果乔从早到晚都一直启动他的那堆电子设备,我们可能会需要更多的电力供应。 “小马能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活周期,比如改成晚上工作,白天睡觉”,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完全可能”。干的漂亮,乔,你彻底解答了四足动物科学界的一个千古之谜。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有我们所需的力量和精确度,明天他就可以去弄一个燃气发电机,然后让我把它加入我们的电网里。他显然并不确切了解该怎么安装发电机。在他的原居所里,他居然还用的是总线型拓扑结构2电路来给电脑和游戏手柄供电。 对,他一直在玩电子游戏。对,他还把游戏手柄也一起带来了。 不,我不会掐死他的,这太不友好了。另外,把他掐死也会同时掐死我们未来的希望。这个世界的情况已经够糟了。 不管怎样,至少我不再孤独了,有人总比没人好。即使这些人都相当古怪和反常,但他们也是和我一同经历过这些怪事的同伴。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最终建立属于自己的群体。我们自己的兽群。 从他零星的反应中我读不出太多信息,但我觉得乔知道与那些我在街上看到的奇怪图案有关的一些情况。我觉得他可能曾经研究过它们,或者……他是造成它们的原因……甚至……也许它们是了解整场灾难的一条线索。 也许明天我就能把他烦够了,从而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a 译注1大卫布莱恩美国幻觉魔术大师,曾经表演过悬浮物体。 2总线型拓扑结构由一根总线向各支线供电,一旦一个点出故障,整个电网都会瘫痪。 第15章 月7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成果颇丰,但取得它们并非一帆风顺。强逼着自己做事并不容易,但我做到了。你可能觉得像我们这样的群居马类动物会很容易共处,但情况并非如此。小马们,至少就和我同住的这些小马而言,有时会非常难以相处。 你看啊,我本来以为既然我们的团队已经够大了,那我们理应开始相互合作,一起计划出我们的集体目标。这和独自生活不同,那时候如果我想要取得成果,我就必须努力工作。但我们作为团队一同努力的结果会优于每个人的简单相加。 至少,大概在梦里是这样。不过我得说,我最近生活的世界已经奇诡到像一场梦了。我作为一只动物生活了两周,整整半个月。现在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我甚至还能勉强——阴天是怎么说的,快步走?但我还不敢小跑,虽然我能感觉到我体内存在着这种本能。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刚变形时我都知道该怎么挪动胳膊腿,那么我觉得其他的运动神经通路也都会存在。小马驹不是刚生下几分钟就能站立和走路吗?我可以去问阴天,但每次我问她有关马的问题时,总会得到一大堆我并不想知道的答案。 另外我们其实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马。我们确实很像马,但能把马的情况生搬硬套到我们身上吗?古代医生是怎么了解人体的?哦对了,是通过解剖尸体。希望不会有志愿者给我们研究。 总之我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开了个会来制定下一步计划。要做的事很简单我让他们列出自己有的天赋和技能。结果并不出人意料。乔的所有技能都基本与电脑相关,棒极了,因为我们基本上再也用不上电脑了。当然了,他有角,总归还有些用处。而阴天说的基本上都是农民那些事,她还说了“也许有一天我能飞起来”之类的话。 乔瑟夫对此提出质疑。他和我想的一样,说这种短小的翅膀根本就不能让她离地。她立马反驳说他头上那根骨头也不应该能让他用念力移动物体,还说“要是不能飞,我干嘛要长翅膀?” 乔瑟夫没提鸵鸟和企鹅,我也没提。我们转而去列一大堆清单,因为我们都爱死它们了。乔·金闪闪(glowjoe)两度试图离开,但我每次都拦住了他。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嘴,所以拦下他还是挺轻松的。不过如果他真想走,他肯定能走,因为他可以用他那根烦人的角把我举到一边。 我以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启这场大讨论接下来十年里我们希望生活如何?二十年呢? “重新变回人类”肯定位列榜首。但是,呵呵,他俩对此既没支持也没反对。他们真的适应得如此之快吗?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想这样想。我不会再次孤独下去,我不会,我不会…… 显然我们没法为这个目标制定计划,所以我就先忽略了它(以及希望世界回归正常的目标),转而考虑那些我们通过努力能达成的目标。我把“建立一个成功的聚居点”列在“保存人类历史和成果”之前。(我预先把它们打印下来,这样我就不需要总用嘴往白板上写字了) 我不知道要是他们不同意我该怎么办。但乔瑟夫立马就赞同了这两个目标,热情到我都有点不舒服(他怎么对支持我的主意这么热情?),但他还想把“寻找事件的起因”也加到板子上,于是我就让他用魔法把这点写在上面。显然他写的字比我们在街上看见的符文还奇葩,也一样难读懂,但我们至少知道他的意思。 阴天看起来很拘谨。尽管一再鼓励,她也不想提出任何建议。她只是说“我喜欢你们的想法,都不错。”我就没继续强迫她。 我们列完了所有对长远未来的期望(清单相当长。我就在这加一个超链接,而不是列出每个细节。因为要把每件我们提及的事情都写在这里,那肯定永远都写不完。很多主意都不是我的,但我还是简要记了下来)。我确信事情会越想越多的。是,我知道它们相当不切实际,但我们可是在计划遥远的未来,我们可以写得要多美好就多美好。实际上,我觉得我们必须要这样做。 其他幸存者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他们有完全不同的目标怎么办?你有什么资格重新定义世界? 如果遇上另一群幸存者,最好的情况之一就是他们做得比我们好,这样我们就会很高兴加入他们的组织,而不用要求他们加入我们。但其实我希望(别告诉别人我是这么想的)其他幸存者要么没有意愿,要么没有能力考虑这么远的事情。 我没有阴云遮天那种照顾动物和做饭的天赋,可能也不如乔瑟夫聪明。但如果让人类文明就这么无谓地毁灭掉,我绝对会疯。我的人类身份确实已经被夺走了,我现在也没法把它夺回来。但即使如此,我也绝不会让事件背后的主谋得逞。如果人类都消失不见,人类的知识和文化却以某种形式幸存下来,那它肯定不算是得逞了。我们欠背后的数十亿人一个交代,因此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来使人类得以幸存。如果迫不得已,拼上我的命我也会让阴天和乔一起活下去。 制定长远计划其实相当有趣,因为我们基本上只需要把一串购物清单提交给世界,并不指望得到答复。但接下来列举短期计划(以及让我的同伴保持注意力)要麻烦的多。最后我们想出来几个计划我们打算在洛杉矶城住一年,这样就会有充足的时间想好未来要搬到哪里、制定出建立聚居点的细节、以及搜寻更多幸存者。我们列举了短期目标清单,上面标明了计划的优先级。你可以看到这个列表很实际,所有事情都可以立马着手去办,几天或者几周内就能完成。 显然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个清单只是前奏,我还有许多可以用空余时间解决的小问题例如设计穿着舒服,也不会因为腿部剧烈运动而撕裂的衣服;研究那些诡异的图案,看看它们到底属于那种文化;“抢”银行然后烧一大堆钱玩。呵,钱。还记得它们曾经有多么重要吗? 我希望能在原始的可口可乐配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前找到它们。我现在确实可以随时畅饮,也用不担心什么副作用。但我知道在全世界的可乐过期之前,我只有一年时间喝它们。下几代人会想知道它们味道如何的。 你看我精力多么集中?你可以想见如果我自己都在胡思乱想,却还得让其他人保持专注的话,那别人的情况肯定比我还差。有点烦。 不过从好的方面说,我能利用等待大家回归正题的时间作画。我面对着阴云遮天,所以我就画她了。我想我确实越画越好了。回头看我第一天的画作,我都惊讶我是怎么能画得如此之丑的。 我觉得我们可能很快就会把水耗尽,扭开水龙头时我偶尔都能听见楼下水泵发出尖锐的噪声。无论如何,我们肯定不会渴死,因为全城各处都有干净的水源。但是这依然糟透了,以后不能方便隐蔽地洗热水澡肯定会相当痛苦。我们得赶快去落实清单里与供水有关的工作。 乔瑟夫显然是摆弄小玩意的大师。他告诉我有种设备叫做“大气水收集器”。他在他的数据库里搜索,发现我们当地有家办公用品店就卖这个,天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该把普通公司的主页也下载下来的。这里的空气湿度相当低,所以想要生产出足够日常使用的水就必须消耗许多能源。 不过我们确实有些好处燃料无限,因为我们的人口很少,而可收集资源的废墟无边无际。存储着燃料的加油站、卡车以及储油罐无处不在,肯定够我们一直用到全球的燃料都变质为止。明天我们会一起去五金店,为我们的房子挑选一台好用的发电机。我可能会选一台大型备用发电机,功率大概二十千瓦。这栋房子的原主人看起来很关心环境,但就所我看到的几个情况而言,他们绝对也为对抗任何一种灾害都做了准备,而且我很确定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部分。安装上新发电机之后,这套电力供应系统可以让我们随时开空调。说到这里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习习的凉风了。 第16章 月8日——12日 2015年6月8日 亲爱的日志, 欢迎来到家得宝(美国家居连锁店)。过去这家连锁店曾是我的最爱,在这里购物可以轻松解决一切家居问题。我们带回家一台相当优良的发电档位可调节的备用发电机,还一道带走了把它安装到家里,并与我们已有的太阳能发电网络进行匹配所需要的一切配件。我们之前测量过房屋侧门的宽度,确认发电机能通过。我们觉得可以把它安装在车库门旁边,因为这样就不需要连接长长的电缆。我不得不指导乔怎样驾驶叉车把这东西装进货车里。不过回家后就用不着叉车了,我们会用大型金属拖车移动它从而精确定位。 我们还带回去了一大堆设备,比如太阳能探照灯和路灯,照得现在整个后院灯火通明,还不会浪费房子里的电力储备。 货车里装满了五金用品和工具。虽然阴天对此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乔瑟夫却全程都在抱怨。就和上次一样,即使我们两个一起干活也比不上乔·金闪闪的随手之劳。今天没安装发电机,那是明天的项目。我确实想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但乔累坏了,不想去学怎么用电动工具,而我又需要他的一只巧角才能完成这项工作,所以只能拖到明天。我想知道用他念力的时候会不会触电。乔从烤箱里取出热盘子时会被烫伤吗? 你知道商店里还有什么吗?堆肥式厕所。虽然它和听上去一样恶心,但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处理废水了。我不清楚它背后的工作原理是什么,但我很清楚它必须有一定压力才能处理垃圾,否则就没有效果。废水经堆肥处理后,我们可以收集水槽里的再生水用于淋浴,简单过滤后也许还可以用来浇花。总之听起来比直接把废水倒进防洪沟里卫生多了。 我知道我以前说过这话,但厕所真的不是为小马设计的。坐在上面感觉怪极了,所以我就站在坐便器的垫圈上,就站着……额,你懂的。我都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种事。 我终于发现阴天还是有喜欢的东西棋类游戏。我们今天玩了几种。虽然现在我得靠灌可乐才能保持清醒,我想我还是会接受她的提议,和她玩玩大富翁,从而给今天画上完美的句号。 —a 2015年6月9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我想把发电机安好,但是乔瑟夫昨天“累瘫了”,所以不能帮忙。我反复阅读在商店里找到的发电机安装指导,想要弄清到底该怎么安装它。最后我发现我必须有他的那种“与手等价”的灵活度才行。鉴于昨天他表现得相当乐于助人,今天我不想强迫他。我只是让他承诺明天再来帮我安发电机,然后就转而去做别的事情了。 阴天和我一起进城。我们是开车去的,主要是为了避开动物,汉也跟着上了车。虽然我和阴云遮天配合得很不错,我不介意和她合作开车,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如果可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能独自开车会感觉更好些。因此这次我们在两个地点停车购物,第一个地点是一家专为残疾人提供便利的商店。这些商家设计了安装在轮椅上的手踏板,这样就可以用手控制轮椅的方向了。虽然我们显然没有手,但在方向盘上加装一些泡沫材料之后(顺便在座位上也垫几层,这样才能坐的舒服点,也能离方向盘更近),我们就能得到一辆小马能开的车。 装好这些新配件后我们继续开车购物。你知道哪怕在事件之前,洛杉矶的车也比人要多吗?现在……车相对人简直是多如牛毛。阴天对车毫无审美可言,就想要一辆她妈妈以前常开的那种小型敞篷货车,所以我们选择了一辆全新柴油动力货车,后轮胎还是双层的,能承受重载。驾驶室内部有皮革内饰和冰箱,都是最新款。 我一辈子都在和车打交道,因此我用了几个小时考虑我梦想中的车应该是什么样的,可惜城里没这么好的车。不过市里有家奥迪经销店,所以我也能选一辆几乎一样豪华的。是辆黑色奥迪a8,涡轮增压柴油引擎,带有……算了,不会有谁能听懂这些车辆术语。总之相信我,这是一辆非常、非常豪华的车。可惜它的美就要遭到扭曲,因为我得在驾驶座上安装楔型泡沫块,挖几个洞露出仪表面板和踏板。看着这样一台漂亮的机器遭到破坏真的让我很伤心,但不这样做我就没法开车。 我们各自开车回家。所有的机械都选用柴油动力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因为这样加油会比较方便,至少在燃料开始变质前是如此。我不知道对乔来说把电脑改成生物计算机会有多难,不过也许他能生产出生物柴油来。 我的忠实伙伴,汉,想要跟我而不是跟着阴天上车。既然这辆车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所以我决定在副驾驶上给他垫一条毯子,这样损坏原因列表中就不会多出一条“被爪子抓烂”。和他困在一起让我意识到我因为长期没洗澡已经开始发臭了,当然还没他那么臭。我想知道狗到底喜不喜欢泡澡。 乔瑟夫居然根本没发现车道上多出了两辆新车,不过也有可能是看见了不想说。 结果证明他是真的没看见。我敢保证直到所有车都烂到没法开,他都不会去驾驶任何车辆,真是丑陋的操作。也许他能开普锐斯?他简直是个纯屌丝。我是认真的,阴天是怎么受得了这种货色的?怎么会有谁能忍受得了这种烂人? —a 2015年6月10日 [“手写”的文字占据了大部分页面,字体超大,而且也十分潦草。] 上帝,杀了我吧。 2015年6月11日 还没有水让我能洗个澡,我现在就想在按摩浴缸里面泡一会。乔这个烂人烂人烂人就tm该……(自行屏蔽)。我们还是没修好水管。 —a 2015年6月12日 亲爱的日志, 今天终于又重新干了件实事,毕竟我就是这种小马,请自行脑补墨镜。要是它不会从脸上滑下来的话,我真的会去戴副墨镜。你可能会认为由于我有吻部,架住眼镜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惜情况显然并非如此。耳朵在固定眼镜中起的作用比我之前想的要大得多。我想以后我会把鬃毛修剪一下,它实在太长了,但我现在还没剪短它。我开始梳整鬃毛,把它绑起来,这样它就不会整天挡着眼睛。现在我看着可有点嬉皮士风。 我猜嬉皮士看见我大多会相当亢奋,也许会说些什么“嘿小马驹,要拥抱大地母亲;要有爱,不要同胞相残”这些破话。要是我也天天闲着不干正事,再磕些 “提高创造力”的药,我想我肯定也会表现出所有这些症状。 我带上乔,把他当做我的双手。在我身边时他还是很尴尬和不适,不过由于我穿着衣服,他比和阴天待在一起时更放松些。也可能是因为我和他像正常人一样交谈。幸亏我们三个之中还有个正常人。 我不觉得他喜欢被拽出来,远离他的那堆电脑“工作”。他真的把那天会议上说的“局域网”当真了。他想通过大型发射器把信号发送到整个社区,把我们的手机和电脑通过短程无线电联系起来。他好像忘了我们这么小的团体完全可以面对面交流,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算了,让他去吧。至少他在做什么事情。我和他说这听起来相当棒,但我可能还是会老麻烦他帮我完成需要手的工作。 问题很自然转到他是怎么如此之快地学会魔法。他试图避开这个话题,但他当时正在忙着连接电缆和整合电网,所以脱不开身。我想他害怕他一旦逃跑可能就会触电。或许他(被我故意误导)产生了误会,因为他正在安装的电缆根本就没连到其他东西上面,而且房屋的电力也已经被我切断了。 总之经过施压,他最终屈服了,承认是地上那个诡异的圆形图案让他成功学会了魔法。他说他觉得我不会相信他的话,但既然他能借此成功学会魔法,说明它确实不是骗人的把戏。当时发现这东西时他正在城里游荡,于是他走进圆圈中央想仔细观察它上面的符号。 他在圆圈中央看到了什么东西,是某种……幻象。在那之后他在屁股上多出了一个标记,就和阴云遮天的一样。我让他把它展示给我看,但他更加尴尬了,因为他不希望别人看他的屁股。所以他只把它描述为一台屏幕上显示着一颗心的笔记本电脑。 不能说我没听明白,但我还是希望他能破例满足一下我研究的好奇心。他最终同意拍张照片,把它的所有细节都展示出来,这样我就能看清楚了。它看起来就像这样 呵呵,可爱极了。现在成吨的问题从我脑中喷涌而出,例如“为什么地上的图案会给你这种东西?”“你的魔法跟这个标记有什么关联吗?”“阴天也有个标记,为什么她不会魔法?”。不过这些问题我一个都没问,因为通过努力我能自己找到它们的答案。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幻象”是什么。我真的能相信他吗?由于我经历了这么多破事,我得说,是,我相信。 这个问题他更不想回答,但我最后还是让他告诉了我这次我是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他了。他说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到处都是小马,多到把荒野改造成了村庄、农场和城市。他看到了和他一样的独角兽,看到了它们到底能做什么,然后……然后就没了,因为他再也不想继续说了,不管我怎么鼓动他都不说。 如果不是知道乔瑟夫根本不会撒谎,我肯定会觉得他是在拿我寻开心。不,他说起这事的时候眼神迷离,好像在看着远方的什么东西,又好像是欣赏在一副图画或观看一场电影,想用语言向我描述却说不明白。我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就我所知他对艺术一窍不通,甚至都没欣赏过任何艺术品。也许他在事件(不是个好名字,但没其他更好的选择)之前是个诗人的话,他就能说的更明白点。 为什么他之前不想告诉我们这些?因为他担心这会让我也想去看看(确实如此)。他说他对“魔法”的新感官让他注意到它正在崩溃,因此再让其他人使用它会很不安全,虽然他解释不清楚原因。在流浪狗把他赶进避难社区之前,他一直都在搜寻全城,想找到那个图案的制造者。他让我保证我绝不会再去那里。 但我明天就会去那,乔一睡着我会就启程,这样就能很容易赶在他醒来之前回家(回程时还能搜寻些物资)。搬完电缆和其他东西之后,我把这事告诉了阴天,她也同意一起去。虽然她屁股上已经有个标记,但她还是和我一样渴望去看看那个虚幻的世界,说不定她还能借此机会习得魔法,从而可以装作自己又有手了。 我不确定我到底想不想看一个幻象,尤其它的内容是小马们在它们的世界中怎样生活。但与此同时……仅仅是说说我都有种负罪感,但……如果知道这样的生活是可行的,也许我就能感觉好受些。也许它能让我感觉没那么迷茫,就像失去指明未来的灯塔,生活迷失了方向一样。而一个屁股标志将胜过千言万语。 —a 第17章 月13日 我真的特别担心她。对,我就得在屋里当着你的面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表现得真诚些。我又不是非得关心你,但你一点也不关心自己。 当然,既然来都来了,我们不可能不都试一下。但阴天……似乎不想让我进去,我真希望当时我听了她的话。总之我还是尝试了,毕竟如果我只需要走进去就行了,那不试一下才是真的蠢呢。所以我就直接冲了过去,勇敢面对这个法术将对我产生的一切影响。我站在圆环中央,直接暴露在乔瑟夫说过的“魔法”的冲击之下。看到这些东西之后,我觉得我可能相信他说的那些怪话了 我发誓它就和乔瑟夫描述的一样。我没感觉我当时是在看其他地方,更像是用另一种方式观察世界。这么说好像说不明白。那不是某种神秘的视觉,它只是暂时赋予了我更敏锐的感官。我看见草原,比我见过的都鲜绿欲滴,因此我……该死,我知道阴天肯定不会让我活的这么low,但我当时真觉得它们看着非常美味,觉得也许我可以吃它们。溪流也清澈见底,没有细菌和重金属污染,你完全可以直接从溪流中取水饮用。城市、小镇和村庄都星星点点地在草原上蔓延开来,各自相距很远。 我看到我周围依然还是城市,只不过它发生了改变。这座城里的建筑都不高,地面铺满了鹅卵石而不是沥青,道路上行走的不是人类而是小马,屁股上都有和阴天类似的标记。它们有许多和我一样,但其他马有些有角,有些甚至直接从我头顶飞过,就像体型过大的鸟或小型飞机。我不太清楚,但似乎这些小马与人类的行为也有些不同,好像更……友善。景色美妙得我都不愿落脚,虽然我也没有脚就是了。 我在不远处看见了郊区,城市在此迅速变为农场。那里的小马都没有角和翅膀,但这并没影响到他们的工作。他们组成集体,制定计划,依靠实干和简单的知识在田间种植食物,并完成他们的简单社会中的其他日常工作。植物在他们的触碰下迅速开花结果,果实成熟速度快到我目不暇接。我想要生活在那里。 影像改变了,我突然感觉有谁在盯着我,像是有谁发现了我的困惑和不安,决定向我伸出援手。我知道在那里有一个我需要去见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想。有一瞬间,我感觉我就要了解这一切了。这种感觉近得触手可及,如果我能找回真正的肢体的话,我绝对会用全身的力量紧紧握住它。 就像电视拔掉了插头,影像消失不见。这还不是最糟的部分,虽然现在我觉得这其实就是。不,最糟的是随之而来的大爆炸。它确实只是地面上的一团图案,但事实表明它自己对此并不在乎。虽然由于它向我展示了如此之多的影像,我知道它肯定不止是一个图案,但我还是没想到它居然会爆炸。 我被狠狠地击飞十五英尺,或者是二十英尺?更不用说我被烧得相当严重。冲击力把我打晕了过去,所以你要体谅我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阴天告诉我她驾车把我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但她不觉得她还能为我做其他什么事。 结局证明我肯定有钢筋铁骨遭受这样的冲击后我居然都没摔断什么地方,如果我还是人类的话我肯定成肉泥了。我浑身酸痛,但似乎即使是火焰也只不过把我的表层毛发烧没,把下面的皮肤烧的有点疼而已,除此之外别无损伤。我想……我还不太确定,但我觉得看到那些影像后我知道这并非出人意料身上没有其他附件的小马就是比另两种强壮得多,至少在我的所见所闻中是如此。 我没像乔瑟夫一样也在屁股上得到个标记。我猜我只是……也许我只是开始了解普通小马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了。对,普通小马,我这样的,不会飞也没有角的这种。我想我还是会有点嫉妒乔的角,但如果我看见的那些没有角的小马都能正常生活的话,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不能。另外我也不喜欢高度我站在高处总是恐高。 我想知道阴天是不是也会有些改变。但就算她真的看见什么东西,她也不会告诉我。她也像乔一样保持沉默。我说到这里时她开始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就好像她觉得我必须对此保密,即使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自己搞清楚也是如此。她是不是也看过这种影像?但她不会说的。 看来乔瑟夫对这个法术“正在耗尽能量”,以及使用它不安全的说法是对的。我得说我能从这种爆炸中幸存下来,甚至连大面积的皮肤移植或是手术(我们这也没谁会这些操作)都不需要可真是幸运。阴云遮天曾经确实在农场里给动物进行过简易医疗处理,有一次甚至给一匹母马接生(想想这个场面我就要吐出来了),她也知道一点急救知识。幸亏我们不需要。 乔朝我大发雷霆,因为我做的正是他最担心我会做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们是自己去冒险的,责任不在他,而且我们从中学到的东西也值回票价了。另外,由于爆炸摧毁了地上的那些奇怪图案,这种事肯定不会再发生了。但我自己还没完成。 …… 我本打算就写到这,但睡觉前阴天出去找厕所了。我只想说我对这个结果有点……不满意,不只是因为我没看完影像。我觉得我似乎应该拥有这种标记。另外在那个影像中,几乎所有小马都没穿多少衣服,没有像我这样的,不过能看到适合这具身体的衣服到底长什么样倒还是种安慰。虽然,那种衣服并没有遮住任何重要部位…… 我想知道我们还能穿得像人类多久,毕竟我们的身体已经不是人类了。乔似乎不急着改变,只有在这种小问题上我俩才能达成共识。看过这些影像之后,我知道这种标记是我们身份的基础。我没有这样的标记……几乎让我感觉像是失去了一个身份。 就我所见,阴天未来有一天能学会飞行,乔瑟夫也真的能释放魔法。而我会什么呢?他们还有把我留在身边的理由吗?再过几年……干,我觉得她好像回来了。这么快? 哦,还好,只是乔进来查房,看来发电机已经准备好了。阴天不允许他和我们两个睡在一起,所以他会睡在隔壁。他说他不想让门开着,以防晚上有什么东西溜进屋,我得说我也同意。汉是我们的警戒系统,因此如果有危险情况我们应该能得到提醒。我为没听他的劝告而道歉,不过其实我可能还会再试一次。如果一次不成功我可能会再试十次。 那个法术并不是乔释放的。对,我会这么叫它。独角兽乔瑟夫只不过发现了它。你知道整件事里最诡异的是什么吗?这东西感觉不像是被故意放在那儿的,而是更像是……一扇忘了关的大门。我没感觉出它背后有灵智在控制,直到最后几秒我才感觉出有谁注意到了我。乔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这就是为什么它非常不安全。 这个法术不是为我们准备的。它的崩溃也绝对是有意的,因为它本应该能再坚持几天(至少乔这样说。由于我不能像他一样“感应魔法”,我只能相信他的话。这个垃圾)。但即使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也不能否认它确实证明了外面有至少一只小马,还是一只……会魔法的小马。大概是这样,因为乔瑟夫能轻易感觉得到魔力。也许它的魔力远强于他,以至于能创造出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圆环。 这是不是意味着它曾是个传送门?我们……人类……变成了和那些影像里一样的小马。这会不会是来自那个世界的袭击?整场恐怖灾难会不会就源于那个圆环?它先造成数十亿人死亡,然后让我们这些剩余的幸存者一睹这些杀手的外貌? 不,不可能。这些生物看起来如此美好,如此友善,如此有爱心……它们不可能伤害任何东西或任何人。也许他们只是通过自己的方式了解到了更多信息,决定来帮助我们?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他们对自己的魔法能力运用得可不怎么好,都没找到我们。你肯定会觉得我们三个还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生活并没有太多改变。我们还是要收集物资,保存我们物种的知识;还是需要寻找变回原形的方法,寻找那些消失的人类都去哪儿了。被改变的也许只有一点,就是我们现在有了一丝希望有谁(不是乔)制造了那个圆环。也许他们就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找到他们,也许我们就能发现真相。 也许我们不能。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知道结果。 —a 第23章 月25日 她说她联系不到塔台了,也没法自如操控飞机。她只能在操纵杆和踏板间跳上跳下,控制飞机大致平稳下降。海岸漆黑一片,但她看见了微弱的火光和灯光,于是她勉力控制飞机飞往那里。 她说沙滩还不算是最差的紧急迫降地点。如果她变成一个小动物之后还会游泳的话,其实她更希望能在水面上迫降。我只能当真的听,因为我根本不懂怎么开飞机。 你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她发现的那堆火就是我们点燃的,也是我们救下了她。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她,于是她似乎更放松了些。阴天带来了食物,于是她开始一边听我们讲话一边喝汤。 显然这个故事中明显有个问题,我很确定你早就发现了。我重复问了莫里亚好几次,确定这并非口误。 对,她的这次飞行是在5月23日;对,她起飞时还不是一只小马;对,她起飞时加州也没停电;对,在前半段飞行过程中,她一直都可以毫无故障地通过无线电与塔台交流。 我告诉她所有人都消失了,结果她听到这话之后变得相当愤怒和困惑,根本就不相信。她坚决不相信我们的话,甚至让她看到窗外的废土之后她也不信。她说“除非自己亲自看到才会相信”。如果这都是演技,那她可以拿小金人了。 不幸的是,所有能够证实她的故事的证据都毁于爆炸,剩下的残骸也被冲到海里了。就算这么小的一架迷你飞机有黑匣子(一般都没有),我们这些迷你小马也没法把它从海底捞出来。 虽然她不相信我,但从某些方面她证实了她的说法。她和我第一天变形时一样,自己吃饭都费劲。在打翻了两碗汤后,她最后放弃端碗,决定直接低头下嘴喝。我告诉她她的角被截除了,结果她只是一笑而过,说“看来它不会再挡住我上方的视线了。” 这只小马是发了什么疯?她失去了能让生活变得更方便的魔法,她是怎么做到对此如此漫不经心的?好吧,我们其实还没告诉她魔法的事,乔也害怕得不敢进来看她。说真的,他现得比在我甚至在阴天周围时表现得还差。她可是与他同种的小马,结果他都不敢进来说句你好。你看她身上的伤把他恶心成什么样子了,她自己都没去纠结这些呢。 以上这些甚至都不是她说过的最古怪的话。她让我拿住一面镜子站在她身后,这样她能看清自己。我本以为她是在看自己的屁股标记,结果她的评语证明并非如此。“我是女的?”她问。我们告诉她情况确实如此,结果她接下来就一言不发。我们也就没继续逼她说话。 我们不能继续询问她了(虽然我想),因为她又虚弱又疲惫,需要吃完饭后继续休息。我们让她自己休息,不过还是在床边留了一部对讲机,这样如果她晚上有什么需要的话,她可以用对讲机呼叫我或者阴天。 我想了解更多有关莫里亚的事情。虽然我已经知道她当时正在练习夜间飞行,也知道她坚持宣称的起飞日期与我们所知的情况并不相符,但我还是想了解更多。 她不会真以为我们会相信这么大的一个谎言,对吧?她到底在隐藏些什么?演技倒是不错,绝对是排练过的……除非这不是谎言。也许我们明天就能了解更多信息。我希望这只可怜的小马不用卧床太长时间。我知道至少我长期卧床肯定会发疯,在医院里躺的那两天对我来说已经够恐怖了。 我们聚在一起讨论,交流我们对此的想法。他们话相当少,这次乔瑟夫甚至比阴天还沉默寡言。我们目前的理论是这次冲击不仅折断了她的角,也同时把她撞成严重的脑震荡,结果她因此忘了她这次飞行的目的。这种小型飞机不需要加速很长距离就能起飞,而很不幸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州,这就意味着仅仅在小型飞机的航程距离内就有几十个她可以用于起飞的地点。 这个理论只有一个细节无法解释,这让我心神不宁她故事的第一部分说她在夜间飞行。这显然是她在黑暗的夜空中出现的一个可能原因,但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不是医生,但仅仅把它看作是失忆也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吧。这段记忆就好像是被编造出来,用于弥补记忆空缺的一块完美拼图。 我感觉我错过了什么关键点。乔瑟夫还是没破解出密文,这让我们相当懊恼。他说他就快解出来了,但我不知道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只是在说些我们自己想听到的话。 今天密文又变了。要不是我经常在夜里上楼,检查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发出的信号,顺便检查这个数字电台信号的话,我可能都不会发现。这次的密文是“15-17-21-4-6-3-2-15-0-21-4-8-0-20-22-6-12-3-15-26-4-11-6-20-7-17-20-21-4-21-1-20-23-12-23-17-20-21-5-4-0-3-4-20-17-1-22-0-5-4-21-6-8-20-6-16-0-3-22-17” 你可能觉得像这样的密文越多,乔瑟夫越容易把它翻译成英文,但情况显然并非如此。他对此的解释还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明天我们会让莫里亚试着下床走路。虽然她屁股上有标志,她还是坚称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路,说她当时想把飞机改变成降落姿态都差点没成功。乔瑟夫还没告诉她有关魔法的事,我们也没说。我都不愿去想这件事会有多糟先拥有魔法又失去它肯定会比从来没有过魔法要糟糕的多。 当然了,现在也没有更多能往她脑子里传输信息的魔法圆环。也许没有那东西你就没法学魔法,我不知道情况是不是如此。 对了,还有件事值得一记。你知道我住在加州,所以这还算是个新闻今天下雨了。虽然降雨量不过半英寸,但这依然是对植物的恩赐,也能让我们有更多的水资源储备。可惜这里的降雨一般都集中在十一月和十二月,可得再等好长时间才会有雨,到那时候我们甚至都可能不住在这。但不管怎么说,能下场雨还是很美妙。我和阴天出门在雨中奔跑了整一个小时,感觉在雨中我们都能腾跃而起,飞向空中。日落后一两个小时雨就停了,许多积水都开始重新化为蒸汽。不过我们还能在水坑存在的这段时间里好好玩玩. —a 第24章 月26日——27日 2015年6月26日 亲爱的日志, 莫里亚没下床,不过今早她就和其他人一样醒了过来,自那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很难相处。她强烈要求我们立刻给她做一套衣服。这倒是可以理解,但做衣服早就从我们的优先事项清单上滚下来了。但阴天还是给她量了身材,然后我们出门进行日常的搜寻工作,看看今天有什么可以带回家的东西。她可以加入乔的“只穿裤衩”俱乐部,也可以和我一样穿运动短裤。我觉得她已经决定不去当裸体主义者,我也一样。额,没看见我在录音吗? 说话一大声,这个软件的反应就会相当谐。我实在没法喜欢上语音打字软件。 今日搜索计划当个罪犯,更明确的说法是擅闯国有土地。大哥,那可是洛杉矶空军基地,那可绝对不是我老妈想让我去的地方。结果我当年只能同意她的提议,每日陷在汽修培训班里。最后她就得到了个屌丝汽修工而不是军人。不管怎样,我现在终于闯进去了! 不用说,安保系统可比以往松多了(不是说原来就有多严格,以前也只设置一个检查哨)。我们想拿什么东西?武器。能发射子弹的那种。我们打算射谁?还不知道,但至少拥有它们能让我们多个选择。枪支都储存在地下一个锁着的房间里,里面有成箱成箱的出口枪支。我敢保证空军里的人其实没打算用它们射谁。 你听说过p90吗?估计没,毕竟国家都已经没了,就更别说军队了。它是种非常轻盈的小型冲锋枪,我完全可以轻松把它扛在肩膀上,它也几乎没有后坐力。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用得到枪械,但我感觉这东西就是小马最好的防身武器。它又小又轻,还有用蹄子都能拆卸的盒式弹匣。瞄准依然成问题,有时间的话我会想办法解决的,现在别把自己饿死才是第一要务。不过在地下室里存放这些小宝贝能让我睡得稍微踏实些。这里还有一大堆其他玩具,不过我们可能永远都用不上它们。我们用阴天的卡车装满武器带回家。说实话,她不太愿意用她的车装这些东西。 我们搞到了基地内的物资清单,发现物资不怎么多。我想要一大箱几千份野战口粮,这样我们就可以赶快把它们都冷冻保存起来。未来我们建立聚居点时,这些食物会是极其重要的补给。 当然了,要想建立聚居点,我们就需要更多人手(蹄子?)。成员中又增添了一只雌性是个重大利好,但这绝对不够。我们必须有更高的基因多样性,就我们几个可不行。我们还需要身体健壮而且踏实肯干的小马们。莫里亚能努力工作吗?还是她会宅在屋子里,整天折腾那什么局域网络?她会是另一个乔瑟夫吗? 对了,他已经把网络设置好了,我猜这些东西挺酷的哈。好吧,不只是“挺酷”。要是整个系统能运转起来为我们所用(但我们又能用多长时间?),我大概能稍微原谅他以往那些浪费时间的举动。这个网络不仅能让我们互相交流,还能连上铱星卫星网络。 你可能想说我们不可能永远依靠卫星系统,这说得对。但无论如何,能用还是要用的。他弄了些可以通过蓝牙与手机连接的小装置,这样只要你处于开放空间,你就可以通过它们与卫星取得联络。他把这栋房子里的网络伪装成卫星网络的一份子,他还编了个app,又怎么怎么……反正都是些电脑上的事。 不是要付费才能使用卫星电话的吗?他是怎么把这个系统搞定的?而且地面站点不都完蛋了吗?那为什么卫星还能工作?一大堆问题!但他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我一个都搞不明白,最后他烦了,就说“都是用我的独角兽魔法搞定的,满意了吧?” 总之今天我们测试了这个系统,效果不错。这样我和阴天出门收集物资时就能和他打个电话了。它比过去用的手机通话的延迟要长,但他说这是正常情况。他说这玩意比我们以前用的蜂巢移动网络要好得多,那东西不算什么。 不过似乎如果我们想在长距离上也能使用卫星电话,我们就得恢复至少一个地面站点的供电,还得再干件什么事来着……好像得去和gps有关的站点,还是什么……。反正按他的说法,最近的一个站点在萨克拉曼多,距离倒不是太远。如果我们不把它修好,整个系统就没法坚持很长时间。我根本弄不懂具体的技术细节,那些都超出我的理解能力。 总之,整件事的重点是他想要去一趟北方。第一次,我居然破天荒的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他说如果我们能把卫星电话修好,我们就能借此进行世界范围的信息交流。确实没人同意我们使用这个系统,但就算真有人正在解决这一大堆技术问题,至少他们目前还没注意到我们在滥用他们提供的服务。 另外去那个站点还有个好处到那边去我们就可以查询全球范围内该系统的使用情况,还可以通过它和世界上任何一台卫星电话联络。他说我们可以在那边住几天,这样用个小程序他就可以给全球每一个用户打电话。我们只要想办法恢复供电就行了。 这趟旅行还有许多其他好处,不只与卫星电话有关。萨克拉曼多是个大城市,人口密集,所以发现其他幸存者的概率肯定会很高。好吧,那座城的人口根本比不上洛杉矶。也许我们应该去圣地亚哥市,看看那边有没有谁在孤独生活一个月后发了疯。也许以后会去那边看看? 但这安全吗?我不怎么确定。要是车坏了,又或者路上撞上障碍物怎么办?我以前是能修理任何机械,但那时候我还有手。我们的车也许会坏掉,让我们只得选择徒步穿越五十英里的荒原。这个前景可不太妙。 如果我们能再等一会的话,也许我们能利用另一项资源刚来的飞行员。莫里亚上次的飞行显然很不成功,但……再练习几周她会不会飞得好些?这附近有很多小型飞机,她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来开。有个飞行员可以改变游戏规则。在高辛烷值航空汽油变质之前,我们的引擎都有燃料。任何角落的小马都能看见天上的飞机,这样他们就会知道有其他幸存者了。通过飞行,我们可以把有其他幸存者的消息传达到整个城市。这可比在城里开车乱转快多了(也安全多了)。 但莫里亚现在还下不了床。乔不是我的首选驴友,他太聪明了,他也很难对付,另外他还是只雄驹,这是我不想和他长期相处的主要原因。但是没办法,我没有很多选择余地,毕竟只有他知道到那边以后该干什么。家里也只有阴天知道该怎么把农场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莫里亚也才刚到,现在更换她的监护人可不是个好主意,毕竟阴天是我们这里最接近一名医生的小马。 不过这样做也许还是有好处的如果他跟我一起离开,他就不会和阴天待在一起了。我觉得我知道他们老待在一起会干些什么。虽然我也知道这样做其实对我们都好。 这次就别开我的新车过去了。我们将要前往一个新环境,面对多种潜在的危险,就别再自己寻找新居住地了,那太危险。现在就是房车大显身手的时刻,虽然我感觉驾驶一辆房车前往这么远的距离有点蠢。我们往车上扔了几支新枪以防万一,还带了几个满满当当的鞍包,以防我们不得不弃车步行。这也是个实地测试卫星电话的好机会。乔非常确信它们能正常工作,所以他没准备路上听的音乐。他打算到时候通过网络从家里的电脑上下载。 乔你爱咋咋地吧,我们只看结果。我知道你比我们都聪明,就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聪明。 —a 2015年6月27日 亲爱的日志, 就是今天。今天我们将开展卫星电话搜索行动。 把所有物资都放到房车上没用多长时间,毕竟我们早就打包好了。大多数准备工作就是把水壶装满水,往冰箱里塞满食物,另外还往鞍包里装了野外生活所需的物资。车顶有太阳能板(电力供不起所有电器,但至少能时不时给冰箱和水泵供电)。 乔觉得枪这玩意相当酷炫(这是他首次表现出正常雄性该有的一面,我对此很满意)。他坚决想把它们带出去试射,我感觉这主意不错,毕竟他能用作弊一样的魔法操控枪支,命中物体的概率可比我高得多,所以他最好学学怎么开枪。我教他枪法(虽然我也只读过军事基地里拿来的射击指南,我以前也从来没开过枪),他准头还行。这些武器射程不远,但至少我们能用它们放倒山地狮和其他想要攻击我们的生物。 我们把武器都放到车载餐厅的座位下面,把卫星信号接收器安到车顶上,然后准备出发。阴天送我们离开,说她很抱歉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但她承诺我们出门的时候肯定会把基地安顿好,至少不会让它失火。她还说她会把新手机一直带在身边,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会告诉我们。 我的好伙伴——汉——也想跟来,我对此相当欣慰。他是条大狗,比我大不少(虽然比不上讨厌的乔瑟夫),大得足以吓跑小型捕食者。大概可以吧?最起码他能发出叫声警告我们。尽管乔瑟夫对此相当不满,我还是让我的狗坐在副驾驶座上。我的车我做主。 我们一直开到晚上,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出门时就已经很晚了,现在应该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外面都是田野,但很不幸,我只能告诉你我只能看见动物。显然有些牛从牛圈里跑出来了,它们组成大型群体四处吃草。马也跑出来了,虽然不怎么多。我们沿路开行时它们都停下动作,盯着我们。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里面的狗和小马,也许它们只是因为好久没看见车被吓了一跳。 我不想在到达市内的时候累瘫,所以我就不继续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我们在休息站暂歇,把车停在两辆半挂车中间,它们看起来已经积了一个月的灰。为什么它们还在这?算了,我懂。 明天我们就驾车进城,寻找那家站点。我们得给它恢复供电,可能需要花上几天功夫。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等我们到了就知道了。乔瑟夫对这些电话的信任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我们打回家时阴天确实能回话。虽然它们的延迟还是长得相当讨厌,比常规电话长得多,不过我觉得这个问题并非无法克服。 明天就是一场大冒险了! —a 第25章 月28日——7月2日 2015年6月28日 亲爱的日志, 欢迎来到森林之城!此城人均树木占有量可是居世界首位,至少欢迎标语上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想既然我们来了,这个宣传语也许就不再符合事实了。一次来了足足两只小马也许让城市的人口数量大幅度提高。老天,我可不想当这个城市的领袖。也许这里未来会变成一个大城市,也许到时候会有一大群比我更懂管理的小马。我只负责修车就好了。 好吧,我不继续胡思乱想了,只是不想写得太过无聊。今天我们到了这个新城市,野生物种和我们那边完全不同。这里没多少大型捕食者,不过有许多浣熊和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还有几只美洲野猫,它们的体型比我们小(一点)。这里的自然环境如此优越,看来当地居民会比在南边生活得好些。 我们发现乔瑟夫要找的那栋建筑完好无损,同样没有人员居住的迹象,不过我们也没搜索很大的区域。进门之后发现电力中断了,后备发电机(用于维持很多种信号交换设备的运作)也耗尽了燃油。我们一桶一桶搬来燃料,把它们加到发电机里后整个站点就恢复运行了。我打开我的大号音响播放音乐,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什么能比美妙的音乐更能吸引小马们了。我们依然能收到洛杉矶的广播信号,卫星信号也很清晰。 我不太清楚乔瑟夫这一天都在干什么。如果可以,我就叫它“计算机魔法”好了。他觉得做这些事情就可以让整个系统继续工作更长时间。gps导航已经开始出现偏差,所以他终止了一些会影响卫星正常工作的功能。他反复说“这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反正恢复这个站点的电力供应能对天上的卫星造成很大影响,因为这个站点有个什么软件……好像是用来修正什么东西的……都是些学术问题,我不懂。 反正这些东西在我听来都像魔法。我一直有个问题这个系统能坚持多长时间?再坚持几个月?几年?答案相当振奋人心,至少比从险些致命的飞行意外中救下一只小马还要振奋人心。他说由于一些科学原因……反正都是些聪明马才懂的原因,这个系统可以再用十年甚至二十年。 不过每次有谁给我下这样的判断,我都只信一半。砍去一半就是五年,在这期间我们还能进行全球交流,五年内我们还能远距离旅行,寻找其他小马一起建设聚居点。我问我们能用同样的方式修复gps网络吗?他说我们可能得再去几个站点才能把它修好。那我们得需要多少太阳能板供电? 当然了,我是想得有点太远了。我们现在就像像加州的主人一样随意穿行,毕竟其他人都不见了,我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情况果真如此吗?也许现在就有几千只小马没被我们发现……如果人口骤减虽然是全国性的,但还是主要作用于加利福尼亚,那么东部省份还是会挤满小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我们得去趟纽约市,越快越好。就算灾难遍及全球,我们也能在纽约找到比别处更多的小马。但愿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生活下去的方法。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建立聚居点。 跑题了。明天我们会找些太阳能设备,不过得先改造一辆货车。我干活时他也得负责把太阳能板举上屋顶,到时候我们会在屋顶铺满太阳能面板。晚上供电会有些困难,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尽快干活。 也许之后几天我会累得没法说很多话,不过要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我肯定还是会记下来。家里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新闻,这是最好的。作为同伴,汉可比乔好多了。他真是条好狗。 —a 2015年6月29日 [这篇文章不是打印体,而是大号手写体。文字依然铺满了整页纸,但比上几次都好不少。] 亲爱的日志, 乔瑟夫这个懒蛋!他干什么正事都不行,工作一点都不努力。这一整天他就坐在那台蠢电脑前面。他倒是去了五金店,但直到我找到店面之后他才赶来。全程基本上都是我在用叉车干活,而且我还得先改装叉车。这再次提醒了我我为什么要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这家伙简直没法相处。真希望只有阴天在这。原先本来就只有我们两个,结果乔进来横插一脚。 —a 2015年6月30日 工作,工作,工作,感觉我这辈子就搭在上面了。我们把太阳能板安在房顶上。更具体的说,乔只负责把它们举上去,而我负责剩下的所有工作。房顶铺满了,还得往地上继续铺太阳能板。不过我们得把它们铺在台子上,毕竟不能把它们弄断了。我还得用尼龙搭扣才能勉强操纵电动工具,这一切全都得靠我自己。我在房顶上干活出了一身汗,身上臭得要死。我知道乔瑟夫不会上来,所以干活的时候我就把短裤脱了,汗太tm多了。 真没用。这是说他还是说我? —a 2015年7月1日 [字体极其丑陋] 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多活了,公马才干的来。太阳能板在屋顶两侧安好。没和阴天打电话。快瘫了。 2015年7月2日 [重新变回印刷体] 亲爱的日志, 我想把上两篇笔记都撕掉,感觉它们没对这篇日志有任何内容上的补充。但一撕了事可没法把它们完全清除,因为我写字太用力,笔迹都印到其他页上了。算了。直接跳过接下来几页算了,这样要简单的多。 没什么比努力工作更能减压。虽然没有其他小马(如阴天)的帮助,干什么事情都变得困难许多,但我真的不想和乔瑟夫待在一起。昨天我把屋顶上的太阳能板安好了,因此电力足以维持许多设备运转,当然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行。整间屋子现在塞满ups(不间断供电)电池。乔瑟夫编了个程序,晚上把所有设备都停机,十点钟太阳完全升起后再重新启动设备。 这个解决方案并不完美,但我们没太多时间完善这些事情。我越来越感谢绿色运动,幸亏在事件之前政府给绿色能源发补贴,使太阳能发电技术得以广泛推广,现在才能到处都有可以直接拿来用的太阳能板。我这段时间安装这东西次数多了,都快变成了个电工。 我在想我们的联盟标志应该长什么样,也许上面应该有蹄子、角,或者线圈之类的东西。虽然建立联盟其实并没什么意义,因为现在我们的人口数量极少,随时都有灭绝的风险。但即使如此,现在我也绝不想为我们的团体数量增长做任何贡献。 怎么会有谁想干这种事请。该死,还真有,阴天!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才一个月啊!难道那些虚无主义哲学家一直都没错吗?人类就是动物,我们从来就是动物。不,该死,我不是。我绝对不会。如果她想要找只迷你马作男朋友,那就让她去找好了。我不去。 怎么会有谁想干这种事请。该死的还真有,阴天!你怎么能这么想……这才一个月啊!难道那些虚无主义哲学家说的一直都对吗?人类就是动物,我们自始至终就是动物。不,该死,我不是。我绝对不会。如果她想要一只迷你马男朋友,那就让她去找好了。我不去。 萨克拉曼多的人口从来都比洛杉矶少,因此我觉得能找到一个人就算我们走运了。目前一个也没找到,但我看到一些有人生活的迹象,有几家店铺和一些其他建筑被搜刮过,几家杂货店还是被破门而入闯进去的。这是个好迹象。也许只是我们放的摇滚乐把他们吓跑了,也许我得换成更合适的音乐,比如国歌之类的。 乔瑟夫在整合卫星网络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少困难,比他最初预计得还要多。不过他说这些都并非“无法克服”,他能把它们都解决掉,毕竟他黑入整个网络都没有人阻拦他。他说再用最多一两天就能完成。我依然需要他的帮助才能完成精确度要求较高的工作,不过我一直以来都在尽力练习。你不会相信仅靠蹄拉嘴叼,再配合些简单的杠杆,我能完成多少工作。我就是匹勤劳能干的小马驹。 但这不是说我想这样。如果我是有手的人类,精力也没被分散的话,这些工作也许昨天就完成了。算了,别说这些了。要是我还是人类,那也许还有其他人类,兴许我还待在汽修厂里干活呢。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更想念我的妈妈和妹妹。希望他们还好。也许不久后我就有机会去俄亥俄州,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闭嘴,那绝非毫无希望!这一定是家族遗传的!乔瑟夫和阴云遮天的亲属都不在附近,所以我们怎么知道情况是不是这样?对,还有个莫里亚,嗯……我们倒还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 我从阴天那里得知了家中的情况。湖水正在逐渐干涸,她估计再有一个月它就会完全消失。城里还有几个小池塘,但距离都不近。要么我们得想办法获取更多能源(还得再弄几个工业制水机来),要么就得从河里泵水。我们不懂怎么安水管,但她说她会找出距河岸最近的线路,然后看看她在城里找到的那种软管能不能用。也许把一些消防队用的水管和工业水泵串联起来就够了。我想也只能这么办,毕竟养牛耗水量太大,仅靠从空气中汲取水分不太可能满足得了。 莫里亚能下床活动了,还能短距离走一走。阴天说她“走得相当棒”,但她的意思其实是她还会像只小马驹一样自己摔倒。也许一个甚至几个星期内她都没法好好走路。她的记忆也没恢复,只想起来了一件事飞机上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似乎觉得它能从坠机中幸存下来,想过去把它找回来。 不好意思莫里亚,那架小飞机可能早就被冲进海里了。我们打算去看看,但这只能等我们回家以后再说。如果它现在都还没被冲走,那我觉得再等个一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但我其实觉得不会有什么物品能幸免于难。除非她把它装在防火袋里面,否则它绝无可能幸存。 我们会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别处一定还有其他人。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小马们,我们会找到你们。无论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使我们陷入这番境地,我们都会向它证明我们绝不可能被轻而易举地打倒。 —孤独终日(并不是) 第26章 月3日 他一跃而起,耳朵和尾巴都警觉地立了起来。尽管看不到脸,你也能轻易读出小马们的情绪,这相当有意思。我想我们的嗅觉也有所改变,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这一点说清楚。就我而言,雄驹闻起来有种麝香味,气味充斥于整辆房车,因此我的衣服上也浸透了这种味道。好吧,我的鞍包上也有,或者说,所有地方都有。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干洗衣服?真可惜,干洗需要许多种化学药剂,不过也许我们能在聚居点里弄个洗衣机。我们已经把整个世界弄得到处都是我们的气味了。 不管怎么说,这只小马冷静下来后作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奥利弗·皮特曼”。他听见我们在城里大声放音乐了吗?听见了,他也听见了发电机运行的声音,但他说他不想抱着希望出门搜寻却一无所获,最后“弄得自己很沮丧”,还说什么“如果城里真有其他人,他们肯定会来找我的,除非你想说你会就这样离开。我知道我的这种方式也能管用。” 我们在花园里相互交流彼此的故事。奥利弗自上个月来一直独自在城里生活,直到我前来打破这一状况。他是(或者说曾是)这所医院的一名高级实习医生,不过他其实来自美国东岸。他“不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医院,否则那些可以对抗疾病的药物就都会变质。他尽其所能收集药品,每过几天就出门补充燃油,每天只启动几小时发电机。他的首要目标是使保存药物的冰箱正常工作,他为此放弃了其他一切便利(包括电灯,供水和热饭)。 他一直就有园艺的爱好,所以他接管了这个花园,让他在闲暇时间(不出门搜寻燃料和电池的时候)能有些事干。(你能猜到)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他所在的医院会有个繁茂的花园。他回答说以前其实没有,他刚开始建设时这里只有几株野花和几棵果树。 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把“这些植物都在倾听”之类的话说明白。根据皮特曼医生的话,只要集中一点注意力就能让植物发疯似的生长,就像是转基因实验出错了一样。他告诉我最后他有多么讨厌吃谷物(都快吃吐了),于是他尝了尝花园里的植物,发现绝大多数种类都能吃。 我不太确定用“难以相处”这个词形容这只小马对不对。可能应该用“慷慨”这个词?我不知道。他让我先尝尝各种花和灌木做成的沙拉,要不然他就不让我走。这份大餐经过仔细挑选和漂洗,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你这个混蛋医生。我一直以来可是只能强逼自己吃罐头食品过活的。 我这辈子就没吃过如此美味的沙拉。我觉得这份沙拉里的大部分原料人类都不能吃,有些叶子甚至是直接从嫩枝上拽下来了。这份沙拉的原料基本上就是花园修剪下来的废料,只不过用糖水冲漂了一下。 许多种超市里有的蔬菜味道都不错,但我已经一个月没吃过新鲜蔬菜了。一个月实在太长。我们的确应该赶快把菜园建好。 我和奥利弗谈起我们的小聚居点,但似乎不管说什么,我都没办法说服他。他似乎连一点离开医院的想法都没有。你知道最后我是用什么把他说服的吗? 对,就是莫里亚,一只受伤的小马。我告诉他如果没有一个真正的医生前去照顾她,她可能就没办法完全康复。我可能有点夸大她伤情的严重程度(没那么严重啦!),但我们真的需要他。我们不能让他独自待在一座空无人烟的城市里,孤独地照管一间空荡的医院!这种孤独怎么可能不会把他逼疯? 奥利弗提出了一些条件。他想让我们把他仔细保存的药品也一起带上,为此我们必须寻找并改造一辆冷藏货车。我负责开货车,而他可以去开我们的房车,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到“文明社会”了。我不是说我不想这么办。在那些药品过期之前我们能用上它们吗?不知道,不过让他一个月的艰苦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也很不合适。 奥利弗想再等几天,他要把一切都打理妥当。我改造卡车再把药品都装到车上可能也得用这么长时间。另外,乔瑟夫的工作也没完成。他说呼叫接入网络的所有电话可能也得用上几天,而且过程中还得有谁盯着,以免真有人回复。他还打算给接入卫星网络的每个电话都发一封“系统”短信。短信最多只能有128个字,不过这也足够我们说明很多重要信息了。 除了“急速生长”园艺技术以外,他只有一件事让我很不安,是他没来主动寻找我们的原因之一。他时不时听见空中有引擎声,他还说他能看见“军机”在高空飞行。他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在这种地方撒谎。倒不是说小马不能(勉强)驾驶飞机,毕竟我们自己就看见过。他说有些声音“听起来像直升机”。小马有能力驾驶如此复杂的飞行器吗? 我没看见过,至少在我在城里的这段时间里没见过飞机。不过由于我们在夜里播放吵闹的摇滚乐,我们确实有可能没听见它们飞过头顶的响声。这个错误得改了。 真诡异,为什么我们目前为止找到的每只小马都会些实用技能?对,甚至乔瑟夫都会。为什么我们没遇见煎炸师傅、推销员、文书?我们有农民/厨师、汽修工/杂工、程序员/黑客,现在又来了个医生/园丁。嘿,如果天上真有谁在听,你能给我们送个土木工程师和化学家来吗?也许他们知道该怎么用那些3d打印机。等等,如果我去问乔瑟夫,也许他会帮我启动那些设备。那换一个……机械工程师?材料学家?政客就算了。 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或者这表明事件背后有某种意识在操纵?也许等我们充分了解被选者的情况后,我们就能猜出背后主使的动机了。 但奥利弗不这么认为。今天我们谈起这事的时候,他似乎认为造成这场灾难的主谋远超出我们的理解。他说生活就像手术,有时候你能通过它拯救病人,有时候却不能。我们只能尽量充分利用我们拥有的资源。就算我们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场灾难,我们也无法改变它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我想他这点说的倒是没错,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如此轻易地把求知欲放下。我还没放弃恢复正常的希望。 妈妈,詹妮弗……我绝不会忘记你们。我会找到你们的,很快。我爱你们。 —a 下面是奥利弗。他看起来比乔瑟夫更有男人味……雄驹味。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他更强壮。 第27章 月4日 [下面的笔记明显是“手”写的,字迹从一页爬到另一页] 2015年7月4日 日记, 我想躲在这我就安全了。老天,千万要是这样。我没再听见引擎声,我想它们应该已经全都离开了。但以防万一,我不会冒险使用笔记本电脑。对着电脑说话声音太大,而且乔瑟夫也会听见,没必要这样做。现在是好好练字的时机。如果我能作画,那我肯定也能写字。 奥利弗这只普通小马(和我一样!:))说得对,萨克拉曼多上空真有飞行器。只不过它们并不仅仅飞过头顶,而是还落到了地上。 那时将近傍晚,我和奥利弗都在医院花园里(电力供应由乔瑟夫照管,而他不想让我帮忙),就在这时我们听见它们从东北方呼啸而来。声音听起来像一群直朝我们飞来的直升机。我跑出美丽的花园,第一次看清它们的样子。 共有两架飞行器,呈紧密编队飞行。我研究过美国空军使用的每种飞机和直升机,但我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飞行器。它们全身漆黑,像轻盈的飞鸟,机身上有奇怪的棱角,大概是用来反射雷达信号的。它们似乎主要靠固定翼上巨大的独立旋翼提供动力。我知道这点是因为当时我就躲在树荫下,望着它们在大约一里外的机场上空盘旋,逐渐悬停,最后开始下降。 其中一架非常大,不是c-5银河大型运输机,但一样大。另一架则小得多,体积和公交车差不多。 我对这东西感觉不妙,所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乔瑟夫打电话。幸亏我打了,他当时正沉迷工作,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我告诉他把所有设备都关掉,找个地方躲起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反正我不希望驾驶这种神秘飞机的家伙发现我们。他带上提包(里面装着这本日志),远离卫星站点,躲进他能找到的最平凡无奇的建筑的地下室里。我告诉他赶紧挪动他尊贵的大屁股快跑。 这次他没反驳,也许是因为我的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与恐惧。我之前给奥利弗准备了一台新电台,听起来他也一样想躲藏起来。我告诉汉去和他躲在一起,那条狗好像真听了进去。说真的,当时的情景就是我吼着告诉他快跑,他就直接照办了。 我丢下所有随身物品,只带上枪和电台,以我此生最快速度奔向机场。还好我全天都穿着鞋。徒步在硬质地面上奔跑会发出极其响亮的声音,但“小马运动鞋”有效减小了跑步声,不比人类跑步时响,可能比我还是人类时声音还更小些。这具身体终于开始显露出了一些优势,不再只有缺点。 我爬上一条位于小山丘上的街道,从茂密的树丛间(这座城里树确实多)俯视机场,看见较大的那架飞机落到了地上。两架飞机机身上都有三个字母,白字黑底,写着“hpi”。至少,我觉得应该是这三个字母。 飞机着陆,占据了机场的大部分跑道。自人类消失以来这些跑道就再没被用过。它们的尾部舷梯打开,从大飞机里驶出几辆车,而小飞机只放出来一辆。 所有车辆都是黑色涂装、全封闭车身,类似中东地区使用的那种装甲运兵车,只不过造型更优美。这种车我一辆都认不出来,但我能看到它们车身上都有醒目的白色“hpi”标识。 其中一辆车停在飞机旁(至少,从我这么远的距离看就是如此),另两辆车调转车头,开始迅速开往机场出口(以及我所在的)方向。一辆没有驾驶员的拖车(应该是自动驾驶的)跟随着它们,背后载着一个巨大的货箱。 没过多久我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我选择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以最快速度爬上楼。尽管我努力倾听,但这些装甲车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噪音。它们会不会连引擎都没有? 总之我一直趴在窗户边往外看,所以当它们驶过时我不会看不见。要么它们没从远处看见我,要么就是它们根本就不在乎,反正这些车辆毫无声息地直接驶过这栋建筑,甚至都没减速,反而加速开往市中心,直冲向我的朋友们。 你可能想问“你们是不是傻了,为什么要躲藏?”。一个月来我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让自己能被发现,现在终于有巨大的车辆朝你们驶来,我们却没有跑向我们一直期待的救援车队,反而逃走了?为什么? 我不觉得我能解释清楚。我只是……有种感觉。离它们越近,这种感觉就越糟糕,心脏如同坠入冰窟,鬃毛因此根根耸立。恐惧充斥我的胸膛,比当初阴天给我做靴子,让我的腿在乳胶中僵直一个小时的感觉还要恐怖。随着这些车辆靠近,恐惧感愈发浓烈。它们从楼旁开过时我几乎从窗边逃离,险些昏厥。 这绝非自然感受。这些车辆开离一英里后,这种感觉才完全消退,我才能重拾理智进行思考。那两架飞机停在原地,再没从舱内钻出任何人或物,也没从机场收集物资或给自己加油,更没去寻找食物。它们纹丝不动。现在想想,这些载具甚至都没有任何可见的窗口。你可以叫这幻觉,但当天逐渐黑下来时,我好像看到两架飞机表面都有微弱的闪光,就好像它们体内都锁着一束闪电,电光从机身的裂缝中透射出来一样。 我不累,于是我一直爬到楼顶,鼓起勇气打卫星电话。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不想在真发生坏事之前都没通知阴天。我告诉她有关飞行器的情况,告诉她它们从北方飞来,让她赶快把所有动物都装上货车。如果它们继续南行,我希望她把所有这些东西都带去农场。 我首次全程没感觉到一丝疲惫。我用蹄子踹烂一台自动售货机,带走里面的零食。我的胸口再次感觉到了空虚感,我知道这是车队回来了。我强迫自己望向窗外,看见飞机逐一将车辆吞入体内,收起舷梯,引擎重新轰隆作响。两架飞机犹如一体地离开地面,攀向高空。 正如我害怕的一样,它们几乎就是沿着通往洛杉矶的高速路向南飞行。我陷入极度惊骇之中,但我还是给阴天打电话,尽力让我的声音保持镇定。她基本上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把我们的牲畜都装上了车,就等我让她离开。她会在莫里亚的帮助下把车开走。她说她不会有事,让我不必担心。 但我真的很担心她。阴天是我的朋友!是我在整场灾难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可能,那些货车让我感觉如此空虚和惊骇,绝不可能有好事发生。绝不可能。我们必须避开它们。我们绝不能被它们发现。 飞机飞走后,我不停给乔瑟夫打电话。最后他总算拿起电话,告诉我应该去哪找他。我和他说我探索完那些飞机的落点后就会马上赶过去。我强逼自己下楼出门,路上遇到了一只想把我当成晚餐的美洲野猫。虽然我这一天备受煎熬,但这个小东西还是不可能得逞。你知道小马尥蹶子的力道有多大吗?大到能击碎骨头,就是这么猛。那只猫还算走运,至少我没开枪。 显然我最后安全回去了。我和乔瑟夫挤在一间地下室里睡觉,以免那些飞机突然飞回来。我们可不想睡在一辆停在城中央,还发出显眼光线的房车里。我问他那些车队都干了什么,他说它们就从他所在的房子旁飞速驶过,径直开往市郊。他感觉同样不适,但他不像我只凭本能。他有魔力之角,所以他能用语言把这种感觉形容出来。 我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弄明白他说的这些话,但我还是会把它们都记下来,因为现在只有这些话勉强算个解释。乔瑟夫说所有物体都有“魔力”,他能感知到它们,就像响尾蛇能感知到热量一样。小马体内最多,动物体内就少些,而对于其他物体,魔力就只是像微风一样几乎毫无阻碍地从中穿过。但那些车辆却是魔力的空洞,就像黑洞一样吸引和吞噬附近的所有魔力。通过他向我描述时的表情,我能看出来他显然对此极度厌恶,虽然他没法向我解释原因。 魔力。我不知道他如果换个名字,比如“能量”、“辐射”或“未知领域”,我会不会感觉好些。虽然我没法解释他的角为什么能有这些功能,但这不代表真有魔法,对吧? 任何先进的科技表面上看都和魔法无异。也许这只是生物技术。我不是在说这些躯体没有生命,我不可能在看到莫里亚的伤口后还这样说。血肯定是真的。 我后悔让它们如此轻易地发现我们。我之前一直向外界暴露我们基地的位置,当时我们还觉得我们能借此吸引和同样身处困境的小马,这样我们就能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残酷的命运。 现在我害怕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也许生活在寂静中也挺好。虽然我将孤独死去,但至少我会死得安宁。 也许我只是在一时冲动胡说八道,也许那些飞行器根本就不危险。它们身上有英文字母,我只能认为这意味着它们曾经都有人类机组成员(除非它们是无人机)。它们看起来都很陌生,但看着不像是现有科技造不出来的东西。 会不会是私人军队承包商?或者它们是……小马们抢救出来的飞机?如果情况果真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回应我们?!这样的技术和决心正是人类残余文明所需要的。 不知道我们明天该做什么。现在天刚蒙蒙亮,肾上腺素的作用终于开始消退。我把灯关了,准备回去睡会。我首次庆幸身旁有另一具身体陪伴,不过也许这也只是本能作祟。算了,我累瘫了,没精力管这个。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