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 1. 第 1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2018年,西北的风掠过肯尼亚,他俩接到了相隔万里的电话。 - 非洲北部突尼斯共和国。 近年来北非瘟疫横行,中国开启了最大规模对外医疗援助遏制病毒扩散,其中,作为第十四批援助突尼斯的医疗队队员,在即将返回国内的日子里,突发病毒的紧急蔓延,打乱了他们回国的所有计划。 突尼斯首都卡尔中非国际医院内,几名胸前撇着中国国旗穿着防护服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戴着口罩的半张脸上,映现出倦怠的疲惫。 “刚才的情况处理的真不错,花,”留着短寸皮肤黝黑的医生对他旁边的长发青年说,他抬手轻拍对方的背脊,用这样的方式来舒缓几个小时抢救的劳累,“我的反应还是不如你。” 长发青年摇头轻轻笑了笑,嗓音是长年抽烟积累起来的沙哑,吐出的语调却带有丝丝的磁声,“麦克斯,你再这样说我真的会骄傲。” 麦克斯无所谓地耸肩,摊开双手说,“在我看来,你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我时常会庆幸交到你这样的中国朋友。” “嗯,中国话现在说得越来越不错了。”青年取下银框眼镜别在胸前的口袋,赞扬地抬了抬下颌。 “这叫什么……”麦克斯手指点着脑袋思索了半晌,“人以群分对不对?” “对。”青年浅棕色眼眸泛着轻微的笑意。 “麦克斯医生,有位病人需要你的接诊。”护士走过来对交谈的两人说。 “一刻也闲不下来,”麦克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离开之际对长发青年问,“花,晚上吃什么?” “都可以,”青年安抚似的,修长的手搭上麦克斯的肩拍了两下,“要不我做饭吧,你不是前两天说要吃中国菜吗?” “好。”麦克斯笑着露出白牙。 花雅走进办公室,第一步率先推开窗户通气,摘下沾染手术室气味的口罩重新翻出一根戴在脸上,随后到净手池前用消毒洗手液洗手,又喷了遍酒精,连带着胸口别着的眼镜也消了毒。 在援非的这几年里,他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不敢懈怠。才来这边时,他过一遍这个流程很不耐,要不是麦克斯每天的监督,恐怕他到现在也养成不了肌肉性记忆。 时间过得挺快,花雅垂眸想。 “花儿,手术完了?”同样和花雅是中国人面貌的青年趴在室内的窗台上问。 “老邓,手拿开。”花雅板着脸,淡声开口。 “你看你,这么严谨干什么。”邓毅支撑着身体站直,听话地把手从窗弦上拿走。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病毒,”花雅说,“不严谨都不行。” “你说得对,”邓毅不予辩解,笑得轻快,“待会儿去小镇采购吗?” “去,”花雅脱掉白大褂,换上宽松的白T,“麦克斯晚上要吃中国菜,我给他做。” “靠!麦克斯待遇这么好!”邓毅嚎了一嗓子。 卡尔中非国际医院建立在突尼斯的小镇上,这里的小镇风土人情比其他地方要重一点儿。花雅挺喜欢开着车挤在狭窄的道路中,有时候听穿着特色服饰的这个国度的人民买菜拌嘴特有意思,偶尔邓毅会把头探出车窗外插一两句嘴。 说起邓毅,他是花雅在国内医院认识的同一科室的伙伴,后来才知道还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只不过比花雅大上一届,也算是直系学长了,然后被国家分配在援非医疗团队里,两人形成了比较深的朋友羁绊。 邓毅性子开朗直爽,为人带点儿诙谐的幽默感,就是有时候太大咧了,在生活上的小细节上花雅不得不时刻提醒,邓毅不止一次调侃说,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没有吵过架,都是因为性格互补,花雅没有反驳,他认为邓毅说的确实是有道理。 “麦克斯想吃什么中国菜?我今晚也给他露上几手。”邓毅下车关上车门,问站在驾驶位那边的花雅。 离开医院,花雅才敢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抽着,他薄唇抿着烟的黄色滤嘴,含糊不清地回,“做点儿家常的吧。” “得咧,”邓毅往前走了几步,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指着花雅说,“你你你你,你不是说你戒了吗?” “戒不了。”花雅笑了笑。 饶是相处了这么久,邓毅还是差点儿被对方微微扯出的笑容给蛊惑,青年身形高挑,穿着简单的白T和工装裤,往那儿一站跟电影明星似的,任谁都看不出来是援非医疗人员,突尼斯常年高温的笼罩,花雅的皮肤就是晒不黑,邓毅随时脱口而出我他妈有点儿嫉妒你。 “戒不了也戒!”邓毅终于能抓住花雅的点儿斥责,“你病毒防护得那么好,肺也防护好吧。” “行。”花雅果断地把烟给掐了。 邓毅一愣,大概也没想到花雅会这么直接。 “我就是过个瘾,”花雅拍了拍工装裤上沾染的灰,见状邓毅的表情解释了一嘴,“走吧,去买菜。” 这边儿的瓜果蔬菜跟中国相差无几,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口味,他俩分开行动,一方采购水果,一方采购蔬菜,不过邓毅和店主讨价还价的嗓门大的花雅在蔬菜区都能听得见。 突然的枪响打破小镇和谐的喧闹。 花雅付钱的手猛地一顿,转头和邓毅对视。 很显然,在小镇上的人群都听见了这声枪响,脸上带着惊慌的惶恐。 突尼斯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国家。 他毫无实权的国度有两股势力常年内斗,恐袭头目巴塞罗卡几次发动政变,却没有将突尼斯政府吞没,但实在对平民造成了无法挽救的损失和伤害,让本就贫穷的国家雪上加霜,现在巴宾格那边的难民营人数多达上千人。 花雅来非洲就经历了一次巴塞罗卡恐袭,而那次的伤亡人员他在医院争分夺秒地抢救,步|枪打出的伤口在人身体上形成血洞窟窿,看起来无比骇人可怖。 他现在听到枪声就会下意识地紧张。 邓毅大步迈过来,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说,“好像.....好像是医院那边传来的枪响。” < 2. 第 2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卡尔中非国际医院历时两年才研发出抵抗三级病毒的疫苗,取名为MIX-9。 这项突破,无疑是看见了希望生|命之光,而其中最主要的研究人员是来自宾格实验室的威罗博士和援非中国国籍成员花雅,他们的学术论文期刊发表在国际实时,引起轩然大波,MIX-9顿时成为了利益输送的枢纽。 为了避免背后的黑市交易,MIX-9的保存权一直在突尼斯政府手中,供应链仅在两处地方,卡尔中非国际医院和宾格实验室。 花雅和邓毅开车赶到医院时,门外躺着穿着医务人员的尸体,血液顺着瓷砖阶梯往下流,巴塞罗卡恐怖组织的武装分子就扛着枪站在门口,地上到处都是脚踩出来的血印子。 巴塞罗卡这次发动恐袭的目的是为了MIX-9,目标人员是威罗博士和花雅,因为突尼斯政府对于MIX-9的保护权,索性发动政变,他们无差别扫射医院的人。 当武装分子看到花雅旁边的邓毅,举起AK欲意开枪,花雅挡在邓毅面前,用突尼斯语压制着口腔里的颤抖,尽量让自己语调显得平稳说,“我是花雅,如果你要开枪,巴塞罗卡不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小镇他接到院长电话,顿时明白过来巴塞罗卡想要干什么。 他们确实也没杀邓毅,他还没来得及进院内看看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他的其他援非中国队友还活着吗?麦克斯还活着吗?就被巴塞罗卡的武装军套上头套进入了装甲车。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波浪推着他走,一切都是那么的始料未及,像被恐怖头目绑走什么的,花雅在非洲的这些年从来没有考虑到。他不禁想,他无法做到巴塞罗卡提出来的要求,自己该会怎么死。 他倒也不是很害怕,毕竟曾经站在死亡的边缘上溜了一圈。 他就是...... 还有些遗憾。 2022年7月,卡罗尔沙漠气温高达四十多度。 花雅被闷在头套里,呼吸都有点呼吸不过来,看不见路的身体只能被武装军带着走,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到下颌,长发黏湿一片,穿着靴子踩在灼热的沙砾上都烫脚。 周围传来用突尼斯语交谈的声音,并且很嘈杂,偶尔还能听见从步枪里发出来的枪声,他猜想应该到达巴塞罗卡的基地了。 高温的触感全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是清凉的潮湿,人声也小了下来,甚至还有些安静,旁边突然的呜咽声让他身体一顿。 是威罗博士的声音。 正想着,他头套猛地被掀开,室内光线没有室外的光线强烈,他缓了一会儿眼睛才清楚地看见周围的情况。 在前面坐位上,坐着头顶白巾身穿宽松长袍,看起来像是某种信逢教徒的人,而他左边,是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帕子的威罗博士。 “欢迎光临,我的朋友。”巴塞罗卡面带微笑对他俩打招呼。 此刻面对恐怖组织头目,花雅原先紧张的心情荡然无存,大概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与其高度惊恐,不如淡然接受,况且现下的情况,他还不会被杀死,他有巴塞罗卡值得利用的筹码。 “七天的时间,将MIX-9成品研究出来。”巴塞罗卡不予多言,敞开天窗提出要求。 威罗博士不停地摇头,由于口腔被帕子塞着,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他大意是不想让花雅答应。如果MIX-9让巴塞罗卡势力掌握,后果无法想象,可目前紧张的局势,花雅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突尼斯语回答道,“好,不过我也有条件。” “你讲。”巴塞罗卡笑时,脸颊的络腮胡跟着抖动,浑浊的蓝珠子眼球眯了眯,带着恐怖分子特有的阴鸷。 “把你的军队从突尼斯政府撤离。”花雅盯着他的脸说。 “抱歉,这个我无法答应,”巴塞罗卡喝了口水,“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其实花雅猜到巴塞罗卡不会答应他提出来的条件,但还是想怀揣着侥幸心理试一试。 总要赌一下,不是吗。 他和威罗博士被带到了基地地下层的实验室,没有天窗,室内潮湿阴暗,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霉菌味儿,两名武装军将他俩推进铁门内上锁,随后挺枪站立在两旁。 “我很担心,花,”威罗博士叹气说,“我不想国家面临这样的灾难,我想要和平,我觉得你不该答应巴塞罗卡。” “威罗博士,用我们国家的话来说,这只是缓兵之计罢了,”花雅这次用的中国话,他知道威罗博士听得懂,“别担心,我们能获救。” “干什么?”两名武装军高大的身躯挡在实验室门前,质问和他们穿着同样武装衣服的人。 “送饭。”那人一手端着枪,一手提了提手中的饭盒。 武装军伸手,将他的饭盒拿到自己手中,另一位则转身开锁,一秒,在组装了消声器的冲锋枪子弹打在两名武装军身上,倒地时为了避免发出响声,那人特意上前搀扶了一瞬,警惕的目光环视了下通往实验室的地道。 花雅听到铁门锁开的声音,转头就看见裹着三角巾只露出眉眼,身穿武装服的人走过来,压着声音用中国话说,“不要害怕,我是中国陆军特战队。” 江旋将狙击据点架在石阵的最高地,从这里能俯瞰巴塞罗卡基地三千公里的范围,卡罗尔沙漠的气温灼人,他完全就是顶着烈阳在炽烤,出于伪装,作战服的颜色接近沙砾的浅黄,防风沙的三角巾笼罩半张脸,鬓角的汗水落下来砸在黄沙里,顿时被烤干。 他解决掉巴塞罗卡基地信号塔上面的人,掩护戴旭文和闫杰找到逃离的车辆控制。 临近下午一点,太阳毒辣。 耳麦里队长还没有汇出情况,江旋眼睛不敢离开瞄准镜,为了醒神,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青梅含在嘴里,牙齿轻撵,酸涩的汁水瞬间在他口腔里嘣开,让他被太阳晒得发昏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已接到两名人质,按照计划行动,完毕。”耳麦里终于响起队长的声音。 他瞄准镜中出现了三个武装军的身影,正移步走向戴旭文和闫杰控制的皮卡,是队长和巴塞罗卡劫持的两名人质。 起风了,黄沙漫天,热浪扑面而来,细细的沙砾试图通过防沙镜挤进眼膜里。在墨色的镜像内,江旋看见其中一位人质的三角巾被风吹散,落在颈项露出了整张脸,长发凌乱地铺在面颊上。 江旋呼吸猛地一紧。 他口腔里的青梅持续散发酸涩倒牙的汁水,连同心脏也被弥漫,甚至剜痛,好似一把匕首狠狠地镶嵌在里面。 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 连续做了七年的噩梦,于战争中重逢。 江旋扣在狙击枪扳手的手指颤抖,脑袋宕机,全然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他紧紧盯着瞄准镜里面的人,目光勾勒那张囹圄他多年的面貌,没有变过,只是褪去了那一身的..... 3. 第 3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七月盛夏的南方海滨城市,蝉鸣贯耳,骄阳似火。 桐县南城中学。 花雅的考号座位靠窗,下午的最后一门科目是英语,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起教室蔚蓝色的窗帘,斑驳的梧桐树叶光点照在他的试卷和答题卡上,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时,少年起了身。 坐在讲台监考的老师满目了然地看着他。 早已习惯。 这少年从高一考试到现在,没有哪一回不是提前交卷离开的,多一分钟少一秒都不行,就恰逢半个小时。 先开始监考老师只认为是十六七岁的男生心高气傲,不过当看见花雅靠前五名的名字,理科红榜屡屡有他的红冠照片,才知道这是学霸骄傲且装逼的资本。 一出教室,花雅就从校裤里掏出烟盒用嘴叼着根烟,旁若无人地走在被阳光包裹的过道,在路过高二一班的教室时,里面监考的老师是政教处主任,看到他这么张扬的态度,背手走了出来。 “又提前交卷?”政教处主任典型的地中海发型,因名字叫冯雪德,再加上动不动暗中埋伏揪出违规校纪的典型,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让人在升旗仪式上读检讨,所以很多学生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冯缺德。 “把烟给我拿下来!”冯缺德碍于期末考试,压低嗓音吼,“你看你像什么流氓样?” 花雅淡定地掀起眼皮,抬手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轻扯了扯嘴角,佯装乖顺地回,“好的,冯主任。” 见他这样的态度,冯缺德不好再说什么,上下扫了一眼后,转身走进了教室。 花雅收敛笑容,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反手把烟搁进了嘴里。 第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穿着南城初中部的夏季校服少女倚靠在白色墙面。 相比于其他女生留着过肩的长发,她的头发直接剪成了小男士,这个发型比较考验人的颜值,她很好地驾驭住了,毫不违和。 酷妹单肩背着书包,听闻下楼的脚步,抬眸,黑曜般的眸子明亮,却铺成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气,嗓音沙哑,还带有一点儿小结巴说,“找找到.....赵强了,在....在大唐网网吧。” “好,”花雅抬手揉了揉酷妹的头,“今天你就别参观了,场子稍微有些乱,不太合适。” 酷妹依旧盯着他,摇摇头。 花雅品出少女黑眸里的倔强,事实是,她也挺倔强的。 “那行,”花雅偏头,“走。” 这会儿时间才三点半,还不到放学时间,他俩要想出校门只能翻墙。 花雅个高腿长,翻墙已经轻车熟路了,他轻松两步攀登上去,正想回头拉一把酷妹,酷妹完全不需要他的帮忙,把背包往上一扔,毫不费力地爬了上来。 花雅挑了挑眉,“偷摸翻过多少次?” 酷妹躲闪他的视线,闷声回,“没没,多少,回。” “骗我呢?”花雅笑了笑,“苗禾,别学我,翻墙是不对的。” “知道,了,姐,姐。”苗禾低头整理背包带说。 “说了一万遍,叫哥。”花雅叹了口气,顺便把烟给点燃。 桐县是最靠近海的小县城,地方说大不大,骑着单车逛一天就能把这个县城逛完,家家户户修建的房子构成胡同小巷,盘根交错地包围着海,只有站在沙滩上才会感受到视野的辽阔,其余时间,桐县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七八个男人聚集在冯家巷口。 他们每个人嘴里都叼着烟,头发染成黄色,身穿无袖黑背心和宽松破洞牛仔裤,浑身都散发出地痞流氓的味儿。 但带着苗禾徐徐走过来,身穿蓝白校服的花雅与他们有点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其中的一股清流,视觉效果割裂严重。 在学校读书的学生,都自带被熏陶的书香气,更别说花雅长相出挑骨架优异的十六七岁的男生了,走在路上一眼就会认出来这类学生往往是最受老师喜欢的,俗称尖子生。 偏偏花雅还留着过肩的长发,用黑色头绳儿扎着,有些碎发扎不上,就垂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旁,不止一次有人把他错认成女生,对他塞电话号码。 花雅唯一能和那群黄毛有相同点的,大概是嘴里燃着的烟草。 “这次你还带苗姐来啊?”丁丞眯着眼,下颌点了点苗禾说。 花雅一直认为他们这伙人有认知障碍,前有苗禾叫他姐姐,后有大苗禾四五岁的丁丞把她喊苗姐,总之就不按常规出牌。 “啊,她要来,”花雅说了声,视线环视丁丞带的人,“多了。” “什么多了?”丁丞问,朝他扔了根钢制的铁棍。 “人多了,”花雅拾起地上的棍子,垂了垂自己的肩周,半阖着眼皮说,“就催一个赵强,你火拼呢?” “大唐网吧的老板你知道是谁么?三江那一片区的混混老大,之前给涉黑的当过打手,这几年才从牢里出来,”丁丞吸完最后一口烟泯灭在地,“虽说咱们是去抓赵强要债的,但在他地盘上闹事儿,不好解决,多带点儿人留后手。” 花雅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手搭在矮他一个头的苗禾肩上,“行。” 大唐网吧是个黑网吧。 国家早就颁布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上网的条令,不过小县城管得松,还是会有胆大的网吧做黑生意,他们会放一张其他人的身份证在吧台,给未成年人刷卡开机。 而大唐网吧表面上套着上网的壳,背地里开设老虎机发放博|彩。 花雅他们一进门就把棍子收敛在袖子里,外面被太阳照射的天光大亮,里面暗色调的灯光与电脑屏幕相对应,烟味儿和骂声混合在一起,环境比较恶劣。 “919,”花雅对网管说,“顺便开一台机子。” “开机子干什么?”丁丞愣了愣。 花雅浅棕色的眸子扫向身旁的苗禾,“听五首歌,我就出来了。” 苗禾摇头。 “乖。”花雅说话惯常没有什么起伏情绪,仔细听其实能品出他对苗禾不一样的态度。 一听见919,网管没有多问,给苗禾开了机子以后,起身带他们穿过前厅,来到用铁锁锁着的防盗门前开门。 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疯狂以及金钱的奢靡袭面而来。 他们身后的门被网管缓缓关上,隔绝了前厅打游戏怒骂的嗓音,花雅和丁丞对视一眼,分别带着几个人去寻找赵强。 花雅的一身校服属实成了这里的焦点,有目光频频往他身上瞟,似乎不理解还在念高中的学生,居然会来这种地方赌博。 “操他妈的什么破手气!”赵强愤愤地锤了下他面前的老虎机。 花雅站在赌桌拐角处淡然地看了赵强一会儿,抽出掩在衣摆里的钢棍,朝他缓步走过去。 “手气不行?”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撑在老虎机面上,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 “倒霉透了!”赵强只以为是过来看他热闹的人,没有抬头望,愤懑地说,“我他妈觉得这机子绝对被老板调过赢率了,操!” “我来一把。”花雅没顾赵强的同意,从他面前把剩下的筹码全部投了进去,按动手柄单击最大赌注。 赵强紧紧盯着机子界面,吓得差点用按住花雅的手。 半分钟后。 出彩哗哗往外流。 赵强惊呆了,这一下直接把他之前输的筹码全部给赢了回来。 “我操!牛啊兄弟!”赵强猛地抬头,对上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再看对方身上穿着的校服时,他彻底地懵了。 “不是,你一个学生,来这种地方干什么?”赵强语气突然很冲,带有我居然会不如一个学生的别扭。 “因为,”花雅笑了笑,眸子阴沉地看着他,“找你还钱。” 赵强还没反应过来,花雅直接一棍子砸在他背上,疼的他面部顿时扭曲,反手捂住背脊,往前踉跄了几步。 花雅长臂伸过去抓住赵强的衣领,膝盖一抬,顶住对方的腹部,扯着他的头发狠狠将人掼到在地。 “我操,他妈的这狗逼在这儿呢!”丁丞带着人寻到这边,狠狠踹了一脚赵强的肚子,啐了口痰。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他们,没有上前阻拦。 像在赌厅被抓到欠钱不还的事儿,简直太多了,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程度。 花雅提溜着赵强的衣领,像拎死狗一样甩到丁丞的面前,“出去解决。” 话音刚落,赌厅四周的小门被打开,从中涌出十来个身穿黑衬衣手拎甩棍的人,看架势,应该是老板叫来镇场子的。 “我说什么来着。”丁丞耸了耸肩说。 花雅没有什么表情,拿着钢棍的那只手悠闲地转了花活儿,对丁丞说,“叫一个人带赵强从后门走。” 丁丞扭头朝身后的人低声交待了些什么,随即抄起老虎机上面的筹码全部塞到那人的怀里。 虽然丁丞有时候不太靠谱,但他仅存的运气总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以至于今天这场架的局面不是两人对一群人。 黄毛非主流还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赌厅里的人懂得火势全部退了出去,也害怕打起来伤及到自己,而他们也不会想到,这群人中,打架最猛的是那位身穿南中校服的少年。 校长在主席台上发表的校规校纪已然被花雅抛却脑后,什么“你们要出去惹是生非就把我们南中的校服脱掉,不要给我们学校丢人!”,花雅其实是记得的,但没有办法,期末考试和这笔单子撞在了一起,腾不出时间来脱校服。 他洁净的蓝白校服上面布满了灰尘脚印,瘦削的手臂被抓出几道血痕,头发也在打斗中逐渐散乱,在快要冲出重围时,他一脚踹开前厅的门,手撑在电脑桌从别人头顶飞了出去。 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是飞出去的,类似于武打片的那种潇洒又帅气的动作,只不过被跨过的那位兄弟一脸懵逼。 “苗禾!”花雅顾不及去提苗禾的衣领带她跑,吼了一嗓子。 苗禾迅速站起身,没有任何犹豫地跑出了网吧,紧跟上前的还有花雅和丁丞。 出了大唐网吧门,那群人停止追他们的动作,大概是点到为止。 “你把人交给周哥,”花雅往后捋了把散下来的碎发,咳了一声说,“钱到时候微信转过来就行。” “你呢?”丁丞跑的还没匀过气儿来,双手撑在膝盖上,龇牙咧嘴地抬头问他。 花雅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有事。” “好,”丁丞摆摆手示意他走,“苗姐也跟你吗?” “你跟谁?”花雅问站在一旁单肩背包的酷妹。 4. 第 4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花雅不太想折返回去接那位少爷,但一听到他还往上面加了三千的价码,他没法跟钱过不去。 他把凉皮挂在车把上,老式摩托车开成了赛摩的架势,五分钟就到了桐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台阶上抽烟的少爷。 对方满脸惆怅,旁边还立着大箱子,丧气吧啦地,就像是一条淋了雨找不到回家路的大狗。 “哎。”花雅摁着喇叭喊了声。 江旋叼着烟起身,拉出箱子的杠杆朝他走过来,微微低头没有看他,大概是觉得对于刚才自己嫌弃交通工具,却又不得不妥协的丢脸。 “这怎么办?”江旋踢了踢箱子。 花雅下了车,在摩托车后面的钢制杆上抽出大拇指粗的黑色绳子,下颌点着箱子,指使江旋,“搬上来。” 行吧。 江旋喉咙一哽,搬起箱子放到上面,由于重量,他穿着黑色短袖下露出的胳膊青筋尽显,脖颈皮肤连带着耳根处通红一片,也许是晒得,也许是出了力气挣得。 花雅用黑绳一圈一圈地使劲捆住,本来后面的位置空间就小,再放一个箱子,容纳一个人有点悬。他本以为这少爷又要挑刺儿或者闹脾气,结果在他上车之后,对方二话没说迈开长腿挤在后座。 两人胸膛贴背脊,严丝合缝,彼此之间的体温互相传达。 “支付宝还是微信?”花雅没有着急发动火,淡声询问。 江旋彻底地气笑了,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花雅的后颈处,“微信。” 接着,花雅调出收款码对准后面,三秒,就是微信到账五千的短信声。 接一个人收获五千,值。 他心情略好地提醒了后面的少爷一句,“坐稳了。” 江旋嗤了声,刚想说这个破摩托需要坐什么稳,但就是因为它是破摩托,所以它出发前的后坐力很强,让他猝不及防地往前一耸,高挺的鼻梁撞在对方的后脑勺处,顿时酸疼。 “操啊。”江旋哑声骂了句。 他想往后调整,奈何自己的箱子紧紧抵在后背,等同于他整个人是镶嵌在花雅和箱子中间。热风带起前面开车少年的校服,长发簌簌地打在他脸上,鼻息间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清香,还混合着衣服的皂香。 就是这香味儿有点不符合校服上埋汰的污渍。 江旋一直以为老爸安排来接他的人是女生。 花雅,电话号码189xxxx6677。 谁能想到这么文艺的名儿是个男生? 还是个狮子大开口骑摩托技术狂野的男生。 即使带着一人一箱,花雅骑车依旧没减速,有时还会超个车,最主要地,他是担心带给苗禾的凉皮坨了。 太阳在逐渐向大海靠近,光线同射线打在岸边的公路上,拉长车身和人的影子。 江彧买的房子是海景房,地址在县城的郊区,这边都是打工回来有钱人住的地方,还有另一种说法,到退休年龄之后就在这里来养老。 当花雅知道江彧买这边的房子时,不理解且觉得江彧脑袋里进了水。 现在,父子俩都提前进入了养老阶段。 海景房的环境自然是比县城里的那些小镇修建的砖混房要好看许多,周边的绿化基本都是车轴草和七里香,高大的梧桐树形成绿荫小道,夏蝉就躲在里面疯狂叫嚣。 “到了。”花雅摩托车停在保安室门外,果不其然收到保安警惕的目光。 这里的保安都有点神经兮兮,是他跟江彧来过几次总结出来的经验,即使江彧有时候要出差没空回来,把钥匙给他他都不想到来这边。 他俩之间的合约条条框框最后一条,必须同居,被他强硬地驳了回去。 料定少爷不会解绑箱子的黑绳,花雅下车迅速地解开,江旋又独自把箱子搬了下去。 两人谁也没有说再见,谁也没有回头,一个往这头走,一个往那头走。 “小椰!”于佳阔抱着一大块西瓜坐在车行门前啃,看到花雅骑着摩托车过来挥手打招呼,嘴巴一圈都是西瓜汁,“来吃西瓜。” “不了,”花雅把钥匙抛给他,“给苗禾送凉皮去。” 于佳阔单手接住,站起身,白色背心上面都蹦着红色西瓜汁点,“你去哪儿了?我操,你这衣服,你又去催债了?” “啊。”花雅说。 于佳阔收起嬉皮笑脸,皱眉问,“受伤没?” “没有,”花雅为了让他不要担心还展开手臂,“这血点是别人的。” 于佳阔松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是说你怎么提前半个小时就交卷了。” “你看到我了?”花雅问。 “我在一班考试,”于佳阔说,笑了笑,“还听到冯缺德训你的声音。” “小椰,吃西瓜啊。”于佳阔老爸才从车底钻出来,穿着工装满身机油,手里也抱着一大块西瓜啃。 “不了于叔,”花雅看向那边,轻笑着摇摇头,“我回去给外婆做饭。” “也是,你外婆要下班了,”于叔说,“那拿几块回去,你春姨切得多。” 花雅提着凉皮就快步往外走,“谢了于叔。” “叫你拿你就拿!”于佳阔嚎嗓,长腿跑着追上前,装着西瓜的口袋塞进花雅的手心里,“明天车多,早点来帮忙!” “行。”花雅弯眼说。 于佳阔家跟花雅家挨在一起,两人一同长大的。花雅他母亲出事儿后,于叔让他去车行帮忙,其实暗地里是想教花雅手艺,最起码以后有样会吃饭的东西。 每逢寒暑假,花雅都会去车行帮忙修车,这项行业苦是苦了点儿,但是挣得钱多,于佳阔虽达不上少爷水平,但在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物资也算是比较充足的了,所以于叔在花雅帮过忙之后,会在月底按照修车师傅的工资来给。 花雅骑着放在车行里自己的死飞在乡间小道,这会儿温度已然降了下去,带起的风不再是炽烤,舒缓地抚在皮肤上,水泥路两侧是秧田,水中的蛙鸣混合着不知名虫叫。 有才从地里农作完的干练老人,肩上担着锄头挂着草帽,看到他回家笑眯眯地打招呼,“小椰放学啦?” “放学了。”花雅嘴角抿成淡淡的笑意弧度。 于佳阔家修建的是砖混小别墅样式,与他家平房形成鲜明的视觉反差。 刷着红漆的大门敞开,花雅省去了下车开锁的那一步,直接将死飞骑到了院子里,苗禾正挺直腰背坐在青梅树下写作业。 “凉皮应该坨了,”花雅把凉皮和西瓜搁在苗禾面前,“这西瓜是你佳阔哥给的。” 苗禾眨巴着黑眸看着他。 “你花婆婆回来了没?”花雅推着死飞到雨棚下上锁问。 “没,有,”苗禾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花雅双手叉腰抬头观察青梅树,“今年果子结得还挺多,可以酿酒了。” “嗯。”苗禾吸溜着凉皮也不忘接花雅的话。 “嗯什么?”花雅笑了笑,“你又喝不来。” “想,喝。”苗禾停住筷子说。 “等我酿出来的,”花雅走进里屋,回头对她交待了句,“凉皮不好吃就别吃了,我马上做饭。” 南方海滨城市就没有春秋冬这一说,常年高温,七八月更是高峰期。他外婆在面厂上班,回来就吵嚷着不想吃米饭,只想喝带汤水的东西,最好是能冰镇的。 花雅要住校,每天做不了饭,只能等放假周包揽饭菜,现在考完试放暑假,得给老太太做饭了。 家里还有他上周特意去超市买的绿豆,之前给外婆熬过一次绿豆粥放在冰箱里镇着,没想到他外婆还好这一口。 搭锅熬粥的时间,花雅脱掉校服洗了个战斗澡,出来时手机上五六条江彧的未接电话。 也是,接到他儿子忘了报备了。 “怎么没接电话?”江彧疲惫又带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洗澡,”花雅单手用毛巾揉搓长发,“接到江旋了。” “嗯,我知道,”江彧呼出一口气,像是在抽烟,“今晚我出差回来,你过来一趟,有时间吗?” 花雅思考间,苗禾敲了敲他的房门,手指向厨房,做了个拧的动作。 他点点头。 苗禾出去了,听筒里江彧的语气沉淡下来,“小椰。” “有,”花雅说,“需要做饭吗?” “不需要,”江彧说,“人来就行。” “好。”花雅才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他和江彧的初见是极其狼狈的。当然,狼狈的对象是他,就像今天穿着埋汰的校服去接他儿子一样,在父子俩面前,他都没有一身干净的衣服。 “小椰,我回来了,”花丽珍中气十足的嗓门从院子里直达卧室,“哎,小苗也在啊,你们是不是放暑假啦?” 花雅抿唇走出去,看到他外婆身穿花缎绸衣,裤子挽到膝盖处,脚上全是泥泞,正抽出井水洗脚。 “面厂是泥石流了吗?”花雅抱臂,倚靠在门桩上问。 “什么泥石流,”花丽珍乐呵道,“是去帮你王大婶儿在秧田里捞虾来着,喏,还给了我们一包,你会弄吗?” “会,”花雅说,“蒜蓉还是辣炒?” “看你,问小苗吧,”花丽珍说,“小苗想吃什么口味儿的?” “我都,可以。”苗禾说。 “那就辣炒吧。”花雅故意道。 花丽珍瞪大眼,“你是想辣死你外婆吗?” “小苗,剥蒜,”花雅浅笑,拎起那包龙虾,“我洗虾。” 吃完饭,催债的钱丁丞已经给他转了过来。 这笔单子打得小,钱给得也少。桐县的混混很多,尤其是三江那边,经常会有三五两群约架,警车鸣笛已经是常态,而大多数混子是帮那些做黑生意的老板去上门收账,美其名曰是催债,其实就是当打手以暴力手段逼迫别人还钱。 入这行没人带,花雅自愿进。 因为来钱快。 但担得风险也大,有时候火拼起来拿刀砍一地的血不是没有过。 他分出一点钱转给苗禾,毕竟今天的赵强是她找到的。 “走吧,送你回家,”花雅回复完江彧在微信上发来的消息,抬头对苗禾说,“把小龙虾提着。” 苗禾将石桌的作业全部收进书包里,摇摇头。 “客气呢?”花雅看着她,“你花婆婆专门给你留的。” “你们,吃。”苗禾模样认真,“我今天,已经,吃过了。” 花雅明白她的意思,在这儿吃过一顿饭,怎么还有带走一份的道理。 “没事儿,我们还多,”花雅顺手提起小龙虾递给她,“拿着。” 夏夜,乡间小路上走着不少吃完饭出来散步的人,花雅载着苗禾驶过秧田,在离他家不远处左拐角的小巷子里住着几户人家。 不知道哪家养的土狗,听到自行车轮撵在土路的声音疯狂犬吠,惊起大鹅的吼叫。 苗禾家修的一楼一底砖混楼房,院坝的铁门用链条锁着,她爸还没有回家。 “进卧室记得要锁门,”花雅嘱咐她说,“如果你爸又发酒疯砸你门打电话给我,听到没?” “听到了,姐姐。”苗禾点点头。 “走了,”花雅手捏着车把,“白天来我家做作业。” “嗯。”苗禾应道,掏出钥匙开锁走了进去,拉开路灯给花雅照亮出巷子的路。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又开始振响,花雅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从吃完饭到现在已经八点多,天完全黑了下来。 他没管,骑着死飞离开乡间小道,通往去县城的宽阔柏油路。 刚转弯,突然急驶过来的黑色轿车与他迎面相撞,彼此间隔只差五厘米,空气中顿时弥漫出刹车片的焦味儿。 车牌号他太熟悉不过了。 花雅倒没有差点被车撞到的惊恐,单腿支撑在地,淡眼看着面前的黑车,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根烟点上叼在嘴里。 他甚至有些生气。 车门开,从车上下来个高腿长的男人。出差完打理的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前,俊脸满是舟车劳顿的疲倦,唯独那双眼深邃精明得紧,黑色风衣与夜色融为一体,马丁靴踩在柏油路上,大刀阔斧地朝他走过来。 他和江彧应该有两个星期没见了。 这会儿看见江彧的面容,惊觉江彧这么年轻居然会有江旋那么大的儿子。 江彧抬手就把他嘴里的烟抽出来给掐了,带有轻微地愠怒问,“又抽烟?” “不是叫你别来这边吗?”花雅没回反问。 “你没接电话。”江彧说。 “我说了我快到了。”花雅和对方深邃的黑眸平视,没什么表情说。 “抱歉。”江彧单举手,表明不想争吵,“上车。” 花雅把死飞推进后备箱里,开门坐上副驾驶,车内空调的清凉吹得他冷不丁一激灵。 系安全带的空隙,江彧将中控台放着的小礼盒扔到了他膝盖上 5. 第 5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浴室传出来哗哗的水声,花雅坐在书桌前,翻看手机班群里发的期末成绩,附带还有一段大道理。 打开文件,他不用往下翻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第一,理科年级第一。 -老韩:下半年开学就高二了,你们算算还有多少时间就要高考了?回去看着这次考的成绩自己做反思,不能再恍惚了孩子们,时间过得挺快的! -于佳阔:天呐,老韩又传播焦虑了,我服了。 -老韩@于佳阔:开学之后把暑假作业带到我办公室来。 -于佳阔:【凌乱.jpg】 班群里此时热闹得不行,半秒钟消息直奔九十九加。 花雅看了会儿他们的调侃,又点进去看自己的各科成绩,语数外成绩很漂亮,理综就物理拉了点分儿,总体没上升也没下降,保持原状。 “考这么好?”江彧穿着浴袍走出来,手撑在椅子的靠背上说,“那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看你儿子不爽。 “没有为什么,”花雅关闭手机,于佳阔才弹出来的消息也没回,“躺下吧,我给你按。” 江彧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把他消瘦的下颌,笑了声,“不急,先干点其他事儿。” 对方黑眸里的欲望浓重,他俩保持这样的关系到现在,干过最亲密的事就是接吻。 首先江彧对他说尊重他的所有意愿,其次,他才十七岁。 “你想干什么事儿?”花雅挑眉问。 江彧手背泛着淡淡的青筋,看起来有力修长,顺着少年劲瘦的腰肢逐渐向下移,在将要接近目的地时,倏地,被花雅一把握住了手腕。 “行吧。”江彧认命地将头靠在花雅的大腿上,闭眼,想起来第一次他忍不住想亲密时花雅说出的话。 不好意思,高中生很阳|痿。 他以为花雅是对自己说狠话,试了试发现怎么挑逗花雅都没感觉时,确定对方是真的很性冷淡。 高中生压力大,他能理解,再者花雅还没成年,他这样给自己安慰。 “江旋为什么会转来这边读书?”花雅按着江彧的太阳穴问。 “惹事儿了,”江彧说,“那边没有哪个学校愿意收他,给钱也不行。” “什么事儿?”花雅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把老师给打了。”说到这儿,江彧还叹了口气。 挺混,他们这边都没人敢打老师。 “他开学会转到你们南中去,”江彧说,“到时候你看着他点儿,别让那小子再惹事儿了。” “你当我是超人?”花雅淡声问,“他打我怎么办?” 江彧睁开眼,撑着胳膊起身直视花雅,笑了笑说,“他能打过你吗?我捡到你是在哪个地方你忘了?” “江彧,说准确一点儿,”花雅说,“你那不是捡,是跟踪。” “嗯,对,”江彧手搭在膝盖上,眯眼说,“没办法,那个时候的你太吸引人了。” 花雅抿唇一怔。他不太想回忆的过往,在江彧面前,血腥,狼狈,埋汰;他不明白,什么叫吸引,或者说,他不觉得那时的自己会有吸引之处。 只当是江彧不随心的话。 “走了。”花雅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起身就走。 “小椰,”江彧沉声叫住他,“你会不会有点儿太过分了?” 花雅顿住脚步垂了垂长睫,牙根磨着腮帮,辄身,低头蜻蜓点水般在江彧嘴唇落下一吻,“晚安,外婆给我设得有门禁。” 鬼信。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江彧揽住他的脖颈往床上带,整个身躯以强硬的姿势压在他身上,继而是粗暴地狂吻。 花雅修长的手用力掐住江彧的脖子,一把将江彧掀开,“发疯?” “我有时候真的不想提醒咱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江彧无奈地叹了口气,“花雅,你能不能别那么死板?” 花雅笑了声,“江总,你可以找不死板的人。” “你又生气了。”江彧看着他,眼眸露出无可奈何,陈述句。 “没有。”花雅否认,“过瘾了?过瘾我就走了。” 江彧从背后抱住他,胳膊的空间逐渐缩紧,温热的唇落在他的颈侧,疲惫地说,“很久没有看到你了陪我睡觉都不行吗?我睡着了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行。”花雅解开头绳儿,长发散落在肩头,顺势回抱住江彧把他往被窝里带,“要唱首摇篮曲吗?” “不用,”江彧的手环在花雅劲瘦的腰上捏了把,“怎么感觉你瘦了?” “错觉,”花雅打开手机回消息,“快睡,我不想说话。” 江彧:“......” 他看了会儿花雅的侧脸,脑子里把初见少年的第一面重新过了遍。他惯常会回味,心里带有丝丝的侥幸,只要一想起那个雨夜,无论花雅对他多么冷淡,哪怕哽到喉的怒火都会消失殆尽。 仿佛有什么魔力。 高级会所,花雅白色校服被血浸染,满身都是刀砍伤的痕迹,将催回来的百来万债搁到与他谈生意的王总面前。 少年眉目冷清,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滴,即使被血糊住了脸,但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明亮得紧,从中迸发出特有的冷漠。 “这位是?”江彧叠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花雅问王总。 “催债的小打手,”王总看见钱被要回来自然高兴,根本没空关心花雅那一身的伤,只是将一张卡甩在桌前,当作是打手费,又转头对江彧吹嘘,“他们未成年,一切都好处理,这小打手挺厉害的,三天就把钱给我催了回来。” 江彧了然地点头,眼神从花雅进门就没离开过,看见他带着血液黏湿的手拾起卡,瘸着腿离开了会所。 外面大雨滂沱。 雨点砸在黑伞上噼里啪啦地响,蘸起来的水珠浸湿江彧的黑色风衣衣摆,低帮马丁靴踩在路面形成水洼,他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倚坐在水泥墙上气息微弱的少年。 长发贴在他苍白的脸颊,雨水冲刷去脸上的血渍,精致的五官露了出来,身上深可见骨的刀伤被泡得发白,周围全是血腥味儿。 撑伞的管家递给江彧一张手帕。 江彧蹲下身,风衣衣摆完全浸湿在水中,他用手帕揩去花雅脸上混合着血液的雨水。 花雅顿时清醒,睁开眼眸,沉淡又带有戒备,充满攻击性。 但江彧朝他伸出手,磁性的嗓音在雨夜中无比清晰,“跟我走。” 旁边的人已然熟睡,响起沉重地呼吸声,花雅从手机中抬眼侧头,不知道江彧正做着关于他的梦。 他看了看时间,十一点。 花雅很少在这里留宿。 他干催债和打黑|架挣钱的事儿外婆都知道,虽然老太太没有放在明面上说叫他少干这种,却暗戳戳地提示,语气担忧尽显。 花雅翻身下床,操心苗禾操心惯了,他顺手掖了掖江彧的被角,关掉卧室内的灯 刚出门他就掏出烟叼着,没有点燃,走到楼梯口,楼下客厅的灯光大亮。 少爷没睡? 花雅挑了挑眉准备下楼,江旋低沉的声音传了上来,让他止住脚步。 他本无意听墙角,但对方口中提到了他的名字,那就不得不听了。 “我爸让我叫他哥,”江旋轻蔑地嗤了声,“离谱吗?” “我他妈以为他是女的。” “叫花雅。” “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可以,没有多说什么,就提了一嘴,转而和兄弟说起了其他话题。 花雅手中旋转着手机下楼,和江旋狭长的黑眸相视,对方止住了话语,茶几上摆着一大盘水果。 空气突然僵灼。 他到门口换鞋,听见江旋淡淡地问,“要走?” 花雅有点意外对方会朝他扔话,回了句,“啊。” “我送你。”江旋黑眸微沉,眼神带有探究,嘴角扯着不明地笑,不达眼底,是假笑。 “直接说价钱吧。”花雅穿好鞋,懒散地靠在鞋柜上,掏出打火机单手拢了拢点燃。 少爷有那么好心? “不要钱,”少爷说,“免费。” “这样啊,”花雅呼出一口烟气,眯眼说,“那算了。” 停顿了两秒。 “我爸资助了你多久了?”江旋问。 “十年吧。”花雅一本正经地撒谎。 “我傻逼?”江旋站起身,优越的身高将客厅吊顶的灯光遮住了大半,骨架宽阔,穿着白色背心露出的两条胳膊肌肉线条结实流畅,漆黑眼眸像是要把他看出个洞来,“十年前他都还在国外,上哪资助你?” 花雅心想少爷还是挺敏锐,也不像下午给钱的傻大个模样。 “哦,记错了,”花雅被轻而易举戳破谎言面色也没有变,“十减个九。” 江旋黑眸冷淡,笑了声,“你有点儿幽默。” “谢谢,”花雅胡诌,“你也是。” 江旋:“......” 回到家外婆还把路灯给他留着,照在院子里那颗青梅树上,透出青绿色的光,灯影下,有不少汲取光照的飞虫,虫影折射在石桌。 院子里种的花种多,一到夏天,透露出沁人心脾的花香气,更浓郁的还属跟青梅树差不多高的栀子花丛,花龄跟他差不多大了。 想到这儿,花雅一顿。 他在石凳上坐了一会儿,夏季最凉快的就是这个时间段,听着花园里不知名虫鸣的交响曲,很适合放空自己。 他有些不放心苗禾,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姐姐?”苗禾很快地接听,疑惑的语气。 “嗯,还没睡?”花雅问。 “没,做题,”苗禾说,“怎,怎么了?” 听见苗禾正常平淡的话语,花雅的心才落了地,回道,“没怎么,早点休息,暑假还有这么长时间呢。你爸呢?” “没,没回家。”苗禾说。 “那就行,”花雅说,“把门锁好。” “嗯。”苗禾应了声。 挂掉电话,花雅才看到班群里有艾特他的消息。 -老韩: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最后说一句,班长你下学期责任有点重啊,要带动他们学习啊,你一个人拉高那么多分有什么用呢@花雅。 -顾嘉阳:老韩你快憋想了,你看人班长想理你吗?!【哈欠】 -党郝:天呐老韩,你放过班长吧,班长管理班级已经够累了你还要让他带动我们学习! -于佳阔:是嘟是嘟。 -老韩:开学你仨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随时带着班长厮混! -花雅:好的韩老师,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学习。 -顾嘉阳:? -党郝:? -于佳阔:? -老韩:【欣慰】 某七人男寝群。 -顾嘉阳@花雅:叛徒! -花雅:? 群里响起了视频电话。 -花雅:家里有人睡觉,不方便接。 -党郝:别忘了到时候把暑假作业答案传到群里,爸爸。 -于佳阔:爸爸。 -顾嘉阳:爸爸。 后面同寝的男生一连串的跟队。 -于佳阔@顾嘉阳:不是,你滑跪的那么快??? -顾嘉阳:男子汉大屁股,能屈能伸。 花雅发了句语音,清冷带有趣味的嗓音说,“懒死你们得了,搜题软件一大堆。” “爹!儿子只能靠你了呀爹!”顾嘉阳哭嚎的嗓音吼。 “班长大爹!”党郝跟着附和。 “瞧你们那出息,”于佳阔说,“小椰做完请务必第一个发给我,笔芯,爱你的阔阔。” -花雅:6。 翌日。 昨晚回家差不多十二点,又跟他们瞎掰扯了半个小时,今早六点就起来收拾好去车行修车。 花丽珍出门就看见他身穿于佳阔老爸车行里面发的工装服,站在井前洗漱。 “今天要去佳阔那里呀?”花丽珍问。 “嗯,车多。”花雅说。 花丽珍突然来到花雅旁边,轻拍拍他的手臂叹了口气说,“辛苦了孩子。” 花雅侧头,垂着眼睫看比他矮一个头的外婆,笑着说,“嘛呢,大清早的还感叹上了。” 花丽珍头发花白,身材精瘦矮小,从布满皱纹的骨相来看,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其实她也才六十而已,但走在路上不止一 6. 第 6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能把车搞成这样也是个人才,”花雅走近俯身仔细端量,“你急吗?” 江旋心里带着对花雅的考究,一时想出了神没有回。 “嘛呢弟弟?”花雅嘴角轻勾起弧度,眼眸却没有任何笑意。 “你叫我什么?”江旋这下反应过来,眉目微沉,语调上扬。 “弟弟。”花雅存心喊。 于佳阔站在两人旁边儿,仿佛听见到磁磁的电流声。 “哎哥,”江旋冷笑,下颌点着赛摩,“这车修不回原样的话,会不好办。” 言外之意,我让你不好过。 花雅见江旋不仅接了茬,还暗戳戳放了威胁,浑然不在意地回,“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会修好的。” “多久?”江旋问。 “要买零件,”花雅淡淡地说,“起码一周。” “行。”江旋看向于佳阔,面无表情问,“付定金吗?” 于佳阔被寸头少年的冷脸吓了一跳,这贴皮儿的发型说才从牢里出来的都信,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那张脸确实是长得帅,“不用,带时候取车给全款就行。” 江旋眼神扫了他俩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顶着烈阳离开了。 于佳阔看着江旋高挺的背影,咂摸了声,“有钱人的儿子是有点儿狂妄在身上的哈。” “你怎么知道他有钱?”花雅问。 “车啊,咱县里像他那种年纪的,没有家长会给孩子买赛摩吧,”于佳阔说,“气质也能看出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金钱味儿。” 花雅对他竖了个拇指。 “不过长相我不喜欢,”于佳阔啧了声,“太凶了,操。” 江旋这辆车赛摩,恰巧不巧,花雅听江彧说起过。 他和江彧的相处,其实很少提到关于家庭的事儿,那次江彧也只是随口一提,说他儿子十六岁生日,送一辆江旋早就想拥有的赛摩,只不过老爷子不允许,江彧偷摸送的。 花雅能品出来江彧对江旋的父爱亲情,却从没听江彧谈起过江旋的母亲,哪怕稍不留神的泄露也没有。 “零件是美国那边的,”花雅说,“给于叔说一下买这些回来。” “他这辆是大单吧?”于佳阔唰唰地记着花雅口中所说的零件。 “嗯,修理费不少。”花雅带着手套用扳手拆卸。 “我忘了给你说了,”于佳阔一屁股坐在花雅旁边儿,“阳子和郝子打算去电影院那边摆个炒酸奶的摊儿挣零花钱,想让你去弹吉他在那卖唱给他俩拉客。” 花雅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无语说,“服了。” “他俩说不去不是兄弟。”于佳阔说,“当然,我是肯定要去的,我去帮他们打下手。” “暑假还是给你们放得有些长。”花雅发出认真地建议。 “去呗小椰,暑假电影院人多,还可以挣点儿钱。”于佳阔怂恿。 “我想想。”花雅说。 “别想了,”于佳阔只好发出最后的红牌威胁,“是不是兄弟?” “去吧,”花雅叹了口气,“陪你们丢脸。” 今天的车确实很多,修车的师傅忙到将近晚上八点下班,等人走得都差不多后,花雅才从车盘底下钻出来,早上还干干净净的工装服现在已经脏得不像样。 他摘下手套,拧开搁在凳子上的水杯一口气全部灌完。 “待会儿去我家吃饭啊。”于佳阔特意提醒他说。 他正想开口回,兜里的手机振铃,从七点开始,隔十几分钟的间断就开始响,颇有些锲而不舍。 花雅对于佳阔比了个手势,出门掏出手机接听。 “在哪?”江彧问,听语气轻快,好像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车行。”花雅“啪嗒”一声扣住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说。 手机那头的呼吸陡然沉了下来。 江彧前前后后给了他不少钱,多到他哪怕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干兼职坚持十年都挣不到那些金额。 但花雅不想用。 要问他为什么那晚会跟江彧走,大概是因为他脑子搭了铁,被刀砍得神志不清晰了。 在江彧提出我想包养你的时候,花雅嗤笑了声,说你们城里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他没法做到像电视剧那样上演的金主与情人的内容,江彧也没有强迫,只是提了几个要求。 不能再去催债打黑架挣钱。 不能再去车行修车。 随后又抛出典型的大男子话术,我都给你那么多钱了你没必要再做这些,安稳读书就行。 花雅能听话那就不是花雅了。 “你.....”江彧大概知道拿花雅没辙,语气沉了些但没有说重话,更多的是无奈,“你就不能歇歇吗,现在是在放暑假。” “我是永动机。”花雅开了个玩笑。 “屁的永动机,”江彧自持的从容也爆了句粗口,“才下班是不是,下班就给我过来。” “我没吃饭,”花雅把玩着打火机,不停地点火,啪嗒啪嗒富有节奏,“饭做好我就过来。” “你来当我金主算了,”江彧叹了口气,“行,想吃什么?” “都说了,饭。”花雅懒散的语调说。 挂完电话,他走进去回于佳阔刚说的话,“去不了了,有点事儿。” “饭吃了再去办呗,”于佳阔不明所以,“又不缺吃饭这点时间。” “急事儿。”花雅说。 于佳阔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又要去催债了?” “不是,”花雅笑着说,“别担心阔阔。” 于佳阔脸一红,在脑子宕机的几秒花雅已经离开了车行,反应过来后大吼了声操! “操谁呢?!小椰呢?”于老爸扬声问。 小椰坐上了公交车去贝湾。 桐县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在十点,这会儿过了下班高峰期,车上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花雅在颠簸悠长的公交车内昏昏欲睡,脑袋靠窗,视线里闪过看了十多年的小县城夜景。 手机消息提示音扯回他深沉的思绪,垂眸扫了眼,是寝室小群顾嘉阳和党郝在商量去电影院摆摊炒酸奶的事儿。 被这么一打岔,瞌睡也整没了,他索性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小椰还不回家呀?”花丽珍嗓音乐呵地问。 “跟朋友出去吃顿饭,”花雅扯谎说,“小苗在我们家吗?” “我回来她就走了,你要跟朋友在外面吃哦?”花丽珍说,“我还说等你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哟,那我吃不成了,”花雅笑了笑,“您收拾完早点休息,别等 7. 第 7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你俩站在楼梯口干什么?”江彧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在偌大的别墅空间内,还带着回响,“吃饭了。” “吃饭?”江旋梅开二度震惊。 他感觉他来这边,每天都在开盲盒,总是会给他带来当头一棒的冲击。 “小旋你也下来吃点儿,”江彧说,“陪你哥。” 江旋:“......” 在酷哥的注视下,花雅转身下了楼。 江彧会做饭并且做得还很好吃时,花雅得知过后难得地吐出夸赞的词儿。 后来江彧说,少看点降智肥皂剧,并不是每个有钱人都像电视里面演的跟傻逼一样,总裁十指不沾阳春水?假的,他就是特例。 花雅饿得不行,落座之后就埋头苦吃,没有心情再管父子俩是什么表情。 “叫你少玩手机,”江彧对江旋斥责,“你刚不是还想点外卖么,现在饭弄出来了怎么不吃?” “不饿了。”江旋掀起眼皮看对面的长发少年,对方白T的圆领口有些大,随着他拿筷地抖动衣领倾斜了一片,露出修长嶙峋的锁骨,虽大口朵颐,但吃相很好,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江彧明显地看见儿子说完违心话过后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吃。”江彧直接夹了几筷子菜按在饭上面,态度强硬地搁到江旋面前。 继而就没再管他了,用干净的筷子给花雅夹菜。 “暑假花雅会经常来这边,有时候你别太大惊小怪,我喊的,”江彧手撑在桌面看着两个少年,“最主要的,是想让你多跟他接触接触,收敛你那狗脾气,开学之后你和你哥都在南中读书,有什么不懂的问你哥,听到了么?” 听这一口一口哥的,搞得花雅真像他亲生的一样。 在江家横行霸道惯了十六年的江旋,来桐县之后被他亲爹指认才资助一年的少年成为他哥。 荒谬。 “哑巴了江旋?”江彧拧眉沉声说,“你知道你这次捅得篓子有多大么?你爷爷本来都想送你出国的,被你奶奶拦下来了,你要是在这边改造不好的话,你别想回鞍城。” 花雅默默听着江彧训斥江旋的话语,充当吃瓜群众,只是江彧时不时提起他让他有点无语。 请不要再加深你儿子对我的仇恨值了,到时候真他妈不好收场。 “听到了。”江旋淡淡地说,视线看着花雅,从开始到现在,少年一心扑在饭上面,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吃完饭把碗洗了,”江彧说,“我送花雅回家。” 末了又强调一句,“不准用洗碗机。” 还要洗碗的江旋:“......” 毁灭吧。 花雅本以为江旋会发脾气撂挑子不干江彧对他命令的要求,却没想吃完饭,江彧拿着车钥匙去车库开车,他在门口换鞋,看见少爷把碗捡到了厨房,还真开着水管洗,没有用洗碗机。 嚯,血脉压制。 江彧在门外按了声喇叭,花雅收回视线拎起鞋柜上面的袋子走了出去。 “小旋车坏了是不是?”江彧在他上车后问。 “嗯。”花雅应了声。 “难修么?”江彧看了他一眼,“难修的话就别给他修。” “难修也得给他修好,”花雅低头玩手机,“他是大单。” “大单吗,”江彧感到好笑,“有我给你的大?” “完全没有可比性江总,”花雅淡声说,“他这钱不是给我,是给于叔,于叔才是车行的老板。” 江彧没说话了。 沉默归沉默,花雅还是能感觉到江彧时不时侧头放到他身上的视线,他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 上次他说在海岸看到一个人,可追上去只有空荡的岸边和哗哗的海浪声,江彧以为他出现了幻觉。 没有,但是没有。 花雅如此肯定上次,上上次,看到两百多次的人,不是幻觉,那人就是不愿意见自己而已。 “待会儿水果店停一下。”花雅打破车内的沉默。 “这几天都忘了。”江彧喃喃地说了句。 “忘什么?”花雅自然地接话。 “忘了让你吃水果,”江彧车子掉转拐进夜市,“江旋炫得快,买的一大堆水果他这两天一个人吃完了。” “他挺能吃。”花雅心不在焉道。 他下车朝水果摊走去,江彧随之一同,水果店老板正坐在凉椅上歇凉,看见他俩过来忙不丁起身询问。 “买个西瓜吧。”花雅说。 “那你随便挑。”老板笑着说。 对于挑西瓜这种事情,花雅一向是凭运气,要让他挑出好瓜来他还没有那本事,随时就凭着眼缘,看哪个西瓜长得好看就抱起来让老板过秤。 江彧提拉着几口袋其他水果递给老板,“这些一起。” 花雅:“......” 买完上车,花雅只将西瓜抱在怀里,“这些你拿回去给江旋。” “给他干什么?”江彧说,“专门就是给你买的,他吃那么多还吃。” 花雅突然有些想笑。 “过两天我要回鞍城一趟,处理江旋的事儿,”江彧一手搭在车窗弦,一手操作着方向盘说,“你有空就回贝湾瞄他一眼看他在做什么,到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了,懂吗?” “嗯,”花雅说,“探子。” “差不多,”江彧笑了笑,伸出手掐了把少年的脸,“辛苦了。” 车子缓缓停靠在顺口公交站路边,左侧,是绵延到尽头的乡间小路,专属于夏天的秧田蛙叫聒噪地传进耳朵里。 车窗下降,鼻息间涌入乡村的青草气息,带有烈阳晒过一天的温暖。 江彧没打左转弯灯,也没有打算再驶进这条乡间小路,这是花雅提出来的要求。 “早点休息。”花雅边解安全带边说。 江彧修长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花雅,懒调开口,“还有一个程序没走完。” 花雅一顿,车门被江彧锁着,打不开。 他抿了抿唇,手撑在中控台,朝江彧那边探过身子,长睫低垂,落在男人削薄的唇形上。 两人灼热的呼 8. 第 8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没受伤吧?”花丽珍披着外套刚走到巷口,就碰见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少年,焦急地询问。 花雅看到外婆,意外地挑了挑眉,长臂一揽把苗禾带到面前,“没有。” 花丽珍布满老茧的手握住苗禾的手腕儿,轻声对少女说,“小苗,你这两天就在我们这儿住,等你爸爸离开家再回去,太吓人了简直。” “谢,谢,花婆婆。”苗禾沙哑着嗓音,磕巴地说。 “谢啥呀谢,”花丽珍又把视线落在花雅身上,“刚你李婶儿使劲敲门,说你直冲冲地进了小苗的家,把我吓得,你把苗强打成什么样了?” “就只是让他挨了些疼而已,”花雅说,“没大碍。” 苗禾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花丽珍笑了笑,摸着苗禾毛茸的短发,“你小椰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苗禾竖了个拇指。 “那回家吧,”花丽珍低头想帮花雅提西瓜,看见他手上的一大堆水果愣了,“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啊,”花雅反应过来,说,“晚上水果打折,顺便多买了些。” “这样哦,”花丽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台芒给苗禾,“小苗来吃一个。” 苗禾摆手拒绝,“我,不要,花婆婆。” “不好意思呢。”花雅看了眼苗禾说。 苗禾抬头也看着他。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花丽珍塞进苗禾的手里,“反正你小椰哥哥买得多。” 说起苗禾,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挺不幸的。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在她三岁时离家出走自此杳无音讯,男人只不过将拳头转接到自己女儿身上而已。 先开始苗禾爷爷还在世时,可能还好一点儿,但前年爷爷也去世了,苗禾也失去了庇护港。 而花雅就是在前年苗强把苗禾拖在院子里暴打的时候,冲进去把苗禾救了出来,然后得到一个小跟班,一个把他喊成姐姐的妹妹。 苗禾口吃有一大半原因是家庭问题,从小在暴力和辱骂的环境下长大,自闭孤僻伴随而来,学校老师教育是局限,更重要的还需要家长的引导,可苗禾没有,养她的爷爷没多少文化。 花雅试图纠正过她的口吃,经年累月的时间太久,已经变化不过来了。 不过苗禾学习成绩倒挺好,字写得也漂亮,大概有一种上帝关上她一扇门却慈悲地给她开了一扇窗,小升初就考上了南中初中部,和花雅一个学校。 “明天陪你去家里把暑假作业带过来,”花雅在院里的石桌上切着西瓜说,“期末考得怎么样?” 苗禾比了个1。 “嚯,优秀,”花雅啧了声,“双第一么?” “班级,第一,”苗禾说,“年级,第二。” “也可以了,”花雅说,“你上次说得那几个女生还在欺负你没?” 苗禾顿了一会儿,大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嗯哼?”花雅瞟了她一眼。 “没有。”苗禾说。 “有就给我说,”花雅把红瓤的西瓜给她,“别瞒,听到没。” “嗯。”苗禾乖乖地点头。 俗话说,家庭坎坷的孩子早成家,这几天苗禾起得比隔壁王大婶儿的鸡还早,然后将早饭做好就开始写作业,有时候花雅修车回来晚了,苗禾还会做晚饭。 花雅叹了口气说,可以不用做这些。 但少女秉着会叨扰人的不好意思感,没有听花雅的话。 这几天花雅也挺忙的,车行里的车多,偏偏江旋的赛摩还是他的任务,江彧回鞍城交待他留意江旋每天干什么他都没有时间去做,当然,他本来也就没想去干这件事儿。 江彧发的消息他只是象征性地扯谎回一下,有时候忙起来干脆就不回。 花雅戴着手套对江旋的赛摩进行最后的喷漆,让于佳阔打电话叫少爷下午来取车。 到今天,车行的车终于少了一点儿。 “今晚阳子和郝子要去电影院摆摊了,”于佳阔攀着花雅的肩笑嘻嘻地说,“准备好了没?” “几点?”花雅用帕子擦着赛摩车身问。 “七点左右吧,”于佳阔掏出手机翻消息,“就是七点。” “嗯。”花雅应了声。 正聊着,修车库房卷帘门照射进来的光被遮住,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前。 花雅侧头,看见穿着黑T的江旋,嘴里叼了根烟,浓黑的眉目逆光,将他本身桀骜的气质更加阴沉地体现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打架的。 “取车。”江旋嗓音淡淡,眼皮一掀,视线定格在依旧被机油浸满工装的花雅身上。 “好的,”于佳阔起身,愣愣道,“我去给你打个发票。” 于佳阔走后,车库里面只剩花雅和江旋两个人。 一时无言,炽热的空气又被他俩浑身散发出来的制冷机给包围。 江旋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微微俯身观察他的心肝,漆喷好了,外观摩擦全部修复,还原的相差无几。 有点本事。 寸头少年抬眼,咬着烟的滤嘴开口,“不错。” “谢谢认可。”花雅嗓音毫无起伏地回,这话一听就是经常对客户回答惯了的语述。 “有售后么?”江旋问。 “有,”花雅看着他,“但目前为止没有客户需要售后。” 直接将江旋想阴阳他的话给堵死了。 “这么自信?”江旋佯装讶异地挑眉。 “嗯呐。”花雅懒懒地说。 “这几天你怎么不来贝湾?”江旋话题拐弯一百八十度。 花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来贝湾?” “我爸说你这些天会来,”江旋眯了眯眼,“怎么,我爸在你就来,他不在你就不来?” 花雅听出江旋话中的试探,反抛出问题,“有什么问题么?” “那倒没有,”江旋从嘴里拿下烟,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带着轻微地嘲意,“就是感觉很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那是江先生的家,又不是我的家,”花雅决定把锅甩给江彧,“他喊我来我才来,他不喊我没有理由去。” “冠冕堂皇。”江旋薄唇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是的。”花雅点点头,“你说得对。” 江旋一噎,有一种拳头打在棉 9. 第 9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既然都这样了,他们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把工具和材料那些摆放下来,弄完后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简单地写了个广告牌挂在三轮车上后,炒酸奶摊正式营业。 路过的老大爷老大妈甚至都不带用好奇的目光看他们这边一眼的,这给了初次摆摊的少年们当头一棒,有种今天可能都没法开张的感觉。 花雅蹲在台阶上点燃了根烟抽,开口对无比挫败的顾嘉阳和党郝说,“要不去电影院那边拉点客?” “海报都没有,”顾嘉阳闷闷地回,“总不能逮着一个人就说‘美女你想吃炒酸奶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诈骗犯。” 听到这儿花雅没止住地乐了。 “小椰你带吉他了没?”党郝转头问花雅,“我记得让阔儿给你说了。” “带了。”花雅说。 “不是,你没看见三轮车上立在那儿的黑色吉他包吗?”于佳阔感到非常疑惑。 党郝一愣,顺着于佳阔手指的方向,拍了拍脑袋,“被顾嘉阳气晕了,没注意。” 顾嘉阳:“......” “小椰弹会儿吉他唱歌吧,”党郝说,“看看能吸引过来人啵。” “牛逼,”花雅啧了声说,“没拉到人别怪我。” “不会怪你的,反正你唱歌好听我们就当是出来玩儿的,”顾嘉阳呲牙笑,“我先炒个酸奶吃,你们吃吗?” “吃!”于佳阔忙不丁答应。 “得,真他妈成自产自销了,”党郝点开手机,“我在班群里发个消息叫他们过来捧场,不然太寒碜了。” “我去,桐县也忒寒碜了吧?”侯翰铭从火锅店出门,“连个海底捞和星巴克都没有?” “江爷爷真狠得下心把你送到这个地方来,我好奇江叔居然还会在这儿买房子。” 江旋耳边是侯翰铭聒噪地吐槽,他没有说话,老爷子是想送他出国,但来桐县是老爸的主意。 他也很惊讶老爸在这边还有房子,蓦然间,他想到了花雅。 到底是资助学生,还是其他什么关系——江旋冷笑了声。 “阿旋你都不带抗争一下吗,那件事儿又不全是你的错,”侯翰铭说,“让我在这边待几年我真受不了,我回去跟大院那些兄弟们讲他们肯定都非常震惊你信不信。” “抗争无效,”江旋淡然说,“爷爷什么性格你不清楚?” “也是......你下学期转到这边什么高中?是重点吗?”侯翰铭问。 南城中学。 听老爸说,花雅也在这个学校,好像是个市重点,但再是市重点,教学质量和含金量也比不上鞍城。 他之前在鞍城的附中,名副其实与大学985211挂钩的高中。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管得严,只要有好成绩再拖个关系拿点钱,什么学校都能进去,南城高中的校长还跟江家沾点儿非亲非故的联系。 “勉强算得上,”江旋思虑说,“回去还是怎么?” “消会儿食吧,”侯翰铭按着胃,“哦哟你不知道下午我下轮船,把胆汁儿都要吐出来了,太他妈难受了。” 我知道。 江旋牙根又泛上一阵酸,脑子里闪过花雅那双淡薄的浅棕色眼眸和塞进他口腔里的青梅。 酸得离谱。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少年清冽丝磁的嗓音伴随着吉他声一同涌入江旋的耳,感觉莫名的有些熟悉。 “前面几个哥们儿摆摊呢,”侯翰铭扬起下颌说,“炒......酸奶,哎,有个女孩子在唱歌,唱得倒是好听怎么听起来像是男生的声音? 江旋抬眼,看见几个男生中抱着吉他坐在台阶上的花雅。 这么缺钱?又是老爸资助又是修车又是摆摊儿赚钱的。 长发少年脱掉机油工装服,一身宽松白T和短裤,短裤下面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在路灯下皮肤白得发光。 骨节分明匀称的指节勾勒吉他弦,长睫低垂的阴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正唱着周杰伦的晴天。 唱歌的嗓子就没有说话那么清冷了,挺温柔,把他整个人都衬托的柔和下来。 江旋和侯翰铭站定看那边的几秒,于佳阔眼尖地瞥见他俩,几乎是跑着奔来,生害怕他俩跑了。 才在车行修完赛摩的大单,于佳阔当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撑在膝盖上咽了咽口水说,“兄弟,吃炒酸奶吗?” 江旋:“.......” “我俩才吃完饭,”侯翰铭有点想吃,就是肚子实在撑得太饱了,“胃没有余地啊。” “不占胃,还有水果,可以助消化,”于佳阔没想到有一天还能介绍炒酸奶的功效,虽然是他现编的,“帮我们开个张吧。” “你们还没有开张啊?”侯翰铭有点吃惊。 “地理位置不行,”于佳阔说,“电影院那边人多,但是没摊位了。” “行吧,那我去炒一杯,”侯翰铭点点头,“阿旋你吃吗?” “不想。”江旋淡淡地回。 于佳阔遗憾地挠头,“啊......” “不,你想,”侯翰铭说,“走走走,去帮他们开个张。” “来客了,”于佳阔拍拍手招呼顾嘉阳和党郝,“我真的服了你俩,能别吃了吗?” 顾嘉阳给自己炒了一杯过后,党郝没忍住,叫顾嘉阳又炒了一杯,两人炫得非常开心。 听到动静,花雅手抚在吉他弦上顿住音调,看见今晚开张的第一位客人是江旋时,他的第一反应,冤家路窄。 江旋旁边还站着高挑的少年,两人身高平齐,散发出来的气质也是有钱的主儿,不过比江旋张扬很多,一身潮版穿搭,耳钉颈链,修长的指节装饰指环戴满,潮的他风湿病都有点犯了。 “想要什么口味儿的?”顾嘉阳询问。 “芒果吧,”侯翰铭说,“阿旋你呢?” 江旋黑眸看向花雅,单手插兜,“有什么口味就做什么口味。” “意思是全都要?”顾嘉阳兴奋地问。 “嗯。”江旋移开视线,应了声。 侯翰铭一愣,不是,刚刚谁说不想来着? 可顾嘉阳他们还没有高兴到三秒,对面正缓缓走过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花 10.第 10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花雅系好长发后,江旋闻到的那股清香也随之淡去。 “兄弟,你刚不是坐在台阶上弹吉他唱歌么,我把你认成女的了。”侯翰铭朝花雅打招呼说。 花雅轻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先开始也以为小椰是女生,还感慨这女孩儿挺高,”党郝说,“后面才反应来是男孩子。” “小椰?”侯翰铭笑着看花雅的脸。 “他小名儿,”于佳阔说,“喊习惯了。” “噢,”侯翰铭说出自己的名字,“侯翰铭,他江旋。” “我知道你哥们儿叫江旋,”于佳阔笑着说,“他赛摩坏了在我们车行修车呢。” 罪魁祸首侯翰铭摸了摸鼻头,“还去你们车行修了啊?” 江旋黑眸睨了他一眼,侯翰铭佯装望天。 “可以停了吧?”顾嘉阳依旧大嗓门吼。 “那不然呢?”党郝说,“城管都他妈被我们甩了几截田了!” 顾嘉阳熄火,把三轮停靠在路边。 夜晚,南城中学标牌屹立在教学楼顶,散发出红色的光,占地偌大的校园并非漆黑一片,高三那栋教学楼通亮。 “操,你真会开阳子,”于佳阔乐了,“高三这会儿还没下晚自习呢,等走读生出来咱们还可以卖几杯。” “嘿嘿,我专门的,就是有这个想法,”顾嘉阳下了车走到后边儿,对江旋和侯翰铭道歉,“不好意思哈哥们儿,为了躲城管只能这样做了。” “没事儿,”侯翰铭不在意地摆摆手,“能理解。” 花雅点燃根烟走远了几步抽,手表抖动,他垂眸看见江彧弹出来的几条微信消息。 -江彧:你跟小旋在一起吗? -江彧:我明天就回来了。 -江彧:还在车行忙? 花雅夹着烟打字。 -嗯,好的,没忙,明天几点? -江彧:下午五点左右,做个晚饭吧,挺想你手艺的。 “下学期你来的这所高中看起来还不错。” 侯翰铭的声音不大,花雅闻言抬头看了他们那边一眼,江旋懒垮地站着,正面无表情望着对面的南中。 “嗯。”江旋淡淡地应了声。 -花雅:行。 他把打好的回答发送过去。 “哥们儿,你们炒酸奶好了。”顾嘉阳朝他俩吆喝。 侯翰铭只有一杯,江旋需要用袋子打包,估计是顾嘉阳觉得被城管追了还让顾客跟着他们一起逃亡,水果和酸奶的量给他俩给得十足,满满的一大杯。 “你们住哪儿的?”顾嘉阳问。 “贝湾,”江旋抬眼,“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看你们家离南中远不远,毕竟带你们被城管追到这边怪不好意思的,”顾嘉阳说,“贝湾啊,贝湾的话就还好。” “对面南中有个公交车站牌,我看看几点了.....”于佳阔低头看了眼时间,“九点,你坐那个119路公交车可以直达贝湾,二十分钟的路程,嫌慢的话也可以打车。” “行。”江旋说。 “坐公交吧,”侯翰铭压低声音说,“我要把这寒碜的小县城贯彻到底,尝试在鞍城没干过的玩意儿。” 江旋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牌,眼睫一扫,和一直没到酸奶摊边站在梧桐树下的花雅对视。 少年身材高挑瘦削,站立的背脊挺直,昏黄的路灯为他渡上一层暖光,额前的碎发与长睫都在他脸上照射出阴影,朦胧了他的五官。 清傲,单薄。 南城高中的晚自习下课铃响了,寂静的校园稀稀碎碎聊天的声音传了出来。 伸缩闸门被保安室的大爷打开,高三走读生勾肩搭背,浑身带着复习一天的疲倦。 顾嘉阳这个炒酸奶摊摆到南中校门前还是摆对了,有不少学生迫于夏天的炎热,干脆去买杯炒酸奶吃。 119路公交车到站,江旋和侯翰铭上了车,隔着公交车窗,江旋下意识地将头侧了侧,看见花雅被几个少年包围住,有说有笑着什么。 花雅抽空看了眼已经上了公交的江旋,似乎没想到少爷会坐公交。 “校乐队主唱居然在这儿帮他们拉客!”学长笑着拍花雅的肩,“你们真会想啊!” “小椰是块砖,哪儿需要哪儿搬!”于佳阔开玩笑说,“学长来杯炒酸奶吗?” “看在咱们校乐队主唱的面子上,那就来一杯!”学长说。 “好嘞。”顾嘉阳乐呵地忙活。 “下学期我们几个高三的都要退出校乐队了,”学长和花雅聊着天,“商量了下,决定把队长的位置给你,你重新在高一里面招募新成员。” “我?”花雅讶异,“我不行啊。” “你不行那还有谁行?”学长说,“好好干小椰,咱们校乐队的传承靠你了。” “咱这传承也不会垮,”花雅笑了笑,“每届都有,更别说艺体班呢。” “学长,你别把小椰累死了,”于佳阔接了句话,“他还是校篮球队队长呢,你这又来个校乐队队长。” “不冲突啊,运动会和五四又不会撞在一起,”学长满脸希冀地看着花雅,“是吧小椰。” 花雅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想。” “我就当你承认了。”学长抿唇竖了个拇指。 花雅:“......” 等高三走读生走得差不多以后,四个少年彻底地收了炒酸奶的摊。 虽然今晚本钱没有挣回来,他们几个人还自己做了一杯,但起码比没开张的好,算下来的钱平分时花雅没有要。 他今天就是彻彻底底陪他们胡闹,来打酱油的,甚至还让顾嘉阳给苗禾炒了杯酸奶。 “就初二那个跟着你的酷妹?”顾嘉阳问。 “嗯。”花雅说。 “有件事儿我忘了给你说,”党郝听他俩谈起苗禾才记起来,看着花雅说,“就期末考试前一天,咱们学校内河那边的板房,小情侣幽会圣地,我们班打扫那边的公共区,看见你那个小酷妹被几个女生欺负。” 花雅神色冷了下来,沉声问,“怎么欺负的?” “就扇她耳光扯她头发吧,我和几个男生把她们吼走了,”党郝说,“那些女生骂得也挺脏的,我打算给你说,第二天考试搞忘了。” “苗姐也没给你说?”于佳阔轻声问。 “没有,”花雅吸了口气,“我回去问问。” “是得问问,”党郝点头,“问出来后开学找几个收拾收拾那群霸凌的小太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苗禾隐瞒了他几次,在他发火冷言质问时,苗禾才会把实情抖出来,然后扯住他衣摆说,我不想看你打架,姐姐。 因为打架你会受伤。 从接催债和打黑架的钱以后,花雅受过的伤不少,几乎都是带刀去火拼时留下的,混乱起来谁也顾不得谁 11.第 11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下午没什么车,花雅修理完他负责的那几辆,回了家一趟。 院门外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蝉鸣疯狂嘶叫,花雅刚将车骑到巷口就闻到了自家花院里的栀子花香,一进门,外婆正站在竹椅上,和苗禾摘青梅。 苗禾率先把头转到门口,看见他喊了声姐姐。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花丽珍抽空瞄了他一眼说。 “不忙,”花雅走到青梅树下招呼他外婆,“您下来,我来摘。” “都差不多了,”花丽珍指着箩筐,“你看看够不够酿酒的?” 竹编织的深口箩筐,盛满了绿油油的一大篓。 “嘿,够了,”花雅笑了笑,“那就不摘了。” 说着,他弯腰拈起来一颗青梅喂进了站在旁边儿半天不说话的苗禾嘴里。 酷妹被酸地拧起了好看的眉头,面容直接痛苦面具。 “你真坏!”花丽珍看得直乐,“小禾苗,打小椰哥哥!” 苗禾抖了一哆嗦,摇摇头。 “您今天没去面厂干活啊?”花雅笑着揉了把苗禾的短发,问花丽珍,“我还说叫您下班了和苗禾摘青梅呢。” “面厂放高温假,这几天下午都不去,”花丽珍高兴地啧了声,“说吧,晚饭想吃什么,老太太我来给你露一手。” “那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待会儿要去一个朋友家办点事儿。”花雅说,“冰箱里有我早上买的海货那些,您跟苗禾做出来吃。” 花丽珍脸上的笑容逐渐转化为消愁的情绪,额头的沟壑更深,也没有避着苗禾哀叹了口气说,“你惯常会骗我,其实这些天你根本没有去什么朋友家吃饭,而是去催债打架挣钱了是吗?” 不是。 花雅想说,不是。 但现在处于一种矛盾的状况,能让他外婆想到这方面的只有挣钱,而不是跟一个男人签下了包养合同。 他听见他外婆又说,“小椰,债已经还完了,你不必再做这些事儿,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我知道你想攒更多的钱让这个家过得更好,没有两年你还要读大学,可还有我啊,我最起码还能挣钱对吧?” 花雅微张了张嘴,有好多话想说却只能哽在喉咙里。 不知道该如何说。 如果那晚没有跟江彧走,或许到现在他还在还债,只不过他个人趋向于债主身份从另一个人转移到江彧头上而已。 当他把每月存的钱转到江彧卡上时,江彧又给他转了回来甚至还给他钱,说你不用这么做,我自愿的,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在我身边。 花雅从不相信否极泰来的事儿,这是他从记事起经历的成长过程中所悟出来的道理,莫名其妙的幸运发生不到他身上,他知道。 他在谋划,未来的哪一天,才能从江彧身边离开。 “我没受伤,”花雅把短袖衣摆撩起来,腹部和背脊光洁一片,穿着短裤的笔直长腿没有一道血疤,“顾嘉阳他们要去摆炒酸奶的摊,我去帮忙而已。” 他还是撒谎了。 “您不相信,可以去问于佳阔。”他看着花丽珍说。 去贝湾的路程有一条跨海大桥,不长,就一公里的距离,它与大海形成平行线,坐西而建,太阳坠海散发出来的余晖洒在大桥特别漂亮,因此被称为日落大道。 花雅骑着车驶入大桥,夕阳拉长了他的影子,不知是光晕打在眼睛造成的视觉错差还是什么,他又看见了那个人。 穿着白色连衣裙,暖风带起她的长发,双手背在身后缓慢地走在大桥的人行道上,微微侧脸,嘴角勾着若隐若现的弧度。 花雅这次表现的很淡定,只是放缓了车的速度,想看她会不会再次逃跑。 没有。 她停住了,彻底地转过身将手搭在大桥的砖栏上,眯眼抬起下颌,仿佛在感受阳光的美好。 花雅也随之停了下来,视线紧紧盯着她。 转过头来啊,转过头来看看我。 然后……抱住我。 等待着少年的不是怀抱,而是她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地跳入大海。 花雅迅速从车上跨下来,自行车倒地,跟前几次一样地使出浑身的力气奔向她,但还是晚了一步,她的白色裙摆从他快要抓住的手心里滑落。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嘿小伙子!” 仿佛世界外的声音猛然把他从梦境里面拉了回来,花雅睁开眼,绚烂的橙黄色夕阳闯入他的瞳孔,耳边是哗哗的海浪声,他低头一看,自己正站在大桥镂空的砖上,大半部分身体都超出了砖栏的安全分割线。 花雅抿紧唇,手心里全是汗,心脏跳个不停。 “你没事儿吧?”一辆开着轿车的大叔从车上走下来到少年身边关心地问,“跟父母吵架了吗?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能做傻事哦,你看你长得又高又帅,在学校有很多女生喜欢吧?世界这么大你要多去看看对不对......” 大叔言之在理嗓音温和,花雅垂眸静静地听着,末了,他才挤出一抹笑对大叔轻声说,“谢谢叔,谢谢。” “你现在要回家还是想出去走走?我可以载你一程。”大叔问。 “我要去给人做饭,”花雅摇摇头,“您先走吧。” “我害怕你.....”大叔不放心的欲言又止。 “我不会,”花雅说着走向自己的自行车,“那我走了,谢谢叔。” 大叔愣愣地点头,摆手说,“不用谢,不用谢,骑车注意安全。” 第二百零七次看见她,她跳海死了,想带我一起死。 花雅骑了一段路程,机械地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面记着,脑子里一团浆糊,太阳穴突突地疼。 记完后才重新启程,带起来的风吹捧起他的短袖,顺便吹干了他因心悸带出来的冷汗。 可我还不能死。 “脸色不太好。”江彧又在小区外面的七里香花丛下面等他说了句,冰冷的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 “中暑了么?”男人问。 “应该吧。”花雅把菜从车把上拿下来。 江彧没有多问,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小区,到门口时,两人自然地松 12.第 12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在前些天,花雅看见江旋的表情可能会忍不住乐,但这会儿江彧双标的太过于明显,他都怕江旋会当场把饭碗给掀了。 不过没有。 江旋只是沉默地盛完饭,目光在他和江彧身上流转了几秒,走了出去。 “你......”花雅有些无奈。 “不要多想,”江彧毫不在意地说,“小旋知道也无所谓。” “他不会暴走么?”花雅问。 “暴走?”江彧对花雅形容江旋的词儿感到好笑,“你当他是暴龙战士啊还暴走。” “挺像的。”花雅点点头说。 “放心吧,他不会,”江彧笑了笑,看着他说,“他在外面很狂,在家里面收敛很多,毕竟他爷爷和他奶奶都是......反正家里的老长辈能压得住他。” 都是什么? 江彧有好几次脱口而出江家的背景却及时的止住了,无法说出口的背景一般都是大背景。 他不去过问,也不好奇。 经花雅的提醒,饭桌上江彧还是勉强做到了雨露均沾,连带还有家长惯常语重心长的训斥。 “小铭几点走的?”江彧用另一双筷子夹了蛏子搁到花雅的碗里。 江旋眼尾的长睫一扫,感觉没眼看,淡声回,“早上十点。” “他怎么不多玩几天?”江彧自然察觉到了,夹起炒的凤尾按在儿子的米饭上。 江旋看着碗里的凤尾,再看花雅碗里的蛏子,这两种不同的待遇,他如鲠在喉,忍着气儿说,“桐县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能玩几天?” “还是有的,”江彧说,“让小椰带你们去。” “大忙人,”江旋说,“他要修车,还要摆摊炒酸奶,有时间么?” 花雅不理解父子俩谈着谈着话题总会扭转到他身上来。 “炒酸奶?”江彧疑惑地看了眼花雅。 “嗯啊,下午你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就是他炒的,”江旋说,“不对,是他朋友炒的。” “你怎么摆起炒酸奶的摊了?”江彧问。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去打酱油,”花雅叹了口气,“用你送的吉他卖唱,不行么?” “行,”江彧听见是他送的吉他眉目舒展,“那生意怎么样?” “勉勉强强,”花雅说,“被城管撵了一路。” 江彧乐了,“那这么说小旋也跟着你们跑路了?” 花雅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少爷,恰好和对方的黑眸对视,“对。” “不错,”江彧赞扬道,“学着点儿江旋,你在大院里面就知道跟那伙子厮混,人家十六七岁就挣钱了,你还在让家长给你处理烂摊子。” 江旋:“......” 这段饭吃得异常和谐,为什么要说异常,花雅有几次瞟到江旋沉脸的表情以为这少爷要发作时,偏偏忍下来了,浑身气压低得吓人。 他甚至还脑补了这父子俩打起来谁会处于下风。 “中央气象台预计,明天下午五点左右会有台风来临,请大家不要在外逗留,门窗紧闭.....” “明天会有台风啊,”江彧视线看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自言说了句,握住花雅的手轻轻拍了拍,“去年这个时候我记得你已经把青梅酒酿好了。” 花雅被握住手的那一瞬间,眼神下意识地望向厨房洗碗的江旋高挑背影,应道,“嗯,今天才把青梅摘了。” 江彧挑了挑眉,“期待。” 江旋洗完碗从厨房出来,花雅把手从江彧手中抽出起身,“我要回家了。” 父子俩一顿,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这么早就回了?”江彧眯眼,锐利的眼眸打量,语气意味不明,“你是越来越早了。” 花雅淡然扯出一抹笑,“回去酿酒啊。” 少年脸色还有些苍白,白色的短袖穿在他身上过于宽松了些,背脊挺拔,浑身散发出清俊的气质。 江彧看了他半晌才抬手,无可奈何地说,“小旋,把那盒藿香正气水给你哥。” 江旋施施然走到茶几上拿起被他拆开的藿香正气液,翻转了一下药盒看了看,又拖着散漫的步调来到花雅的面前,身高压迫,他黑眸垂睫,修长的手指捏着药盒递给了花雅,嘴角带着弧度,玩味,考究集中为一体。 花雅抿唇,伸手接过,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别墅门。 迫于台风的缘故,晚上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持续到第二天。即使这样的天气,在常年没有冬天的海边城市,温度不减反增,闷热黏稠,浑身都是汗出来的潮湿。 让人的心情仿佛被油纸糊住,郁闷得紧,还带着欲压的烦躁。 花雅昨天回家就将晾晒的青梅收了,年复一年地重复酿酒的步骤,最后装瓶搁到阴凉处等它发酵一个月。 今年青梅树上结得果子多,他酿得酒也多,外婆爱喝,要给马老头儿拿一些,江彧自然不用说,这是必须要给的。 “您要去哪?”花雅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余光瞟见花丽珍穿戴好出门问。 “有点感冒,我去找马老头儿拿点药。”花丽珍咳了一声说。 “感冒了?”花雅心里一紧,长腿两迈走到外婆面前,用手背探了探额头,“要不去医院,我陪您。” “没事儿,就是小感冒,”花丽珍拦住取车的花雅,“应该是昨晚夜里着凉了,下午有台风,去医院没有小诊所抓点儿药方便。” “行吧,”花雅点点头,“正好我要去车行,把您送到马老头儿那。” 马老头儿的乡村诊所在镇上,没有县城远但还是隔了一段距离,今天天气还在下小雨,花雅骑上自行车载着他外婆速度格外放缓了些。 “你先去忙你的,我弄完药还要去菜市场买菜苗,”花丽珍慈声哄花雅,“我待会儿自己坐个三轮车回来。” “那您注意点儿,”花雅说,“雨下大了就别买菜苗了。” “知道啦。”花丽珍笑着说。 花雅调转车头,偶然看见对面快递站门外,停放了一辆黑色机车,作为修过它的人,花雅认出来这是江旋的车。 停顿的瞬间,江旋抱着一个大纸箱子出了快递站。 花雅没有多停留,顺着相反的道路方向骑车离去。 手腕儿的手表在震动,他垂眸扫了眼,是丁丞打来的。 “樊家海鲜巷子,二十个人。”丁丞喘着粗气儿,言简意赅地说。 花雅捏紧死飞的车把,车轮胎在雨水积攒的路上划出一道水印波浪线,风一样地从江旋车旁略过。 江旋默然 13.第 13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假如世界上的巧合是那么容易碰撞的话,江旋觉得应该不会轮到他头上,可事情偏偏不要他觉得。 花雅的小名儿叫小椰他是知道的,老爸叫过,车行里的那个少年叫过,还有上次买炒酸奶侯翰铭问过。 要说这么小的桐县出了两个同小名儿的小椰,江旋不会相信。 他面前站着的这位老人,就是花雅的奶奶,他是说眼睛怎么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熟悉。 世界好小。 江旋眯眼看空气里飘落的雨点,含义不明地嗤笑了声。 的士来了,江旋扶着花丽珍上车,随即自己也跟着坐上了后座。 他内心油然而生浓烈的趋势欲望,想去看看老爸资助的这位少年,家庭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雨逐渐越下越大,车窗被如瀑的雨水掩盖,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江旋只能模糊地瞟见道路两边绿油的秧田。 他在鞍城生长了十六年倒也不是一无所知,在桐县这个小县城插秧,多半是乡下的土地。 “师傅,前面第二个巷口停一下。”花丽珍开口说。 “能拐进去吗?”师傅问,“这雨太大了,你们也能少淋点雨。” “拐不进去,路窄。”花丽珍说。 的士师傅只能停在巷子口,江旋迅速付钱下车,把外套脱了搭在花丽珍的头上。 “不用脱孩子,就几步路。”花丽珍说着就要扯下江旋的外套。 “没事儿。”江旋用手按住外套。 确实没几步路,但雨太大,还伴随着阵阵的雷声和狂风,江旋埋头跟着花丽珍回到家里时,全身都被淋了浇湿。 他站在屋檐下,抬眼,看清楚了花雅家里的景象。 院坝面积小,搭建了石桌和石凳,旁边是一颗青梅树,葡萄藤的藤蔓从树枝一直蔓延到小花园的那头,底下就是各类的花种,夏天花开的多,尤其是那一大丛栀子,白色的花朵被雨砸的掉落下来,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花香气。 他侧头环视了下周围,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即使地方小,却有家的温馨感。 “进来坐啊孩子。”花丽珍在客厅里招呼。 闻言,江旋才转身走进屋子里。 花雅家修的是平房,只有一层,房屋格局很简单,一眼就能看完,地面贴着洁白的瓷砖,他一走进来乌黑的脚印留在上面,损坏了之前干净的美观。客厅布置的家具齐全,不过年代感很强,他只在演的那些八零年代的电视剧里面看到过,颇具重回时光的格调。 “先擦擦吧,”花丽珍拿出一根棉帕给江旋,“对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儿啊?” “江旋。”他回答说。 “江旋......小旋,那间是小椰的卧室,里面有洗手间,能洗澡,”花丽珍神色不自然地一僵,抬手指了指,“他个子没你高,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在衣柜找件衣服换上,你这浑身都湿了不行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台风马上要来了怎么还不回家.....” 江旋想起刚才和花雅的擦肩而过,看样子是挺急的事儿,他佯装不经意地问,“奶奶,您孙子干什么去了?” “算是在打暑假工吧,”花丽珍叹了口气,“从放假到现在就没停过,把自己当机器人一样使。” 江旋顿了顿,“为什么?” “我们家有些拮据,”花丽珍忧愁地笑了笑,“他的同龄人商量去哪玩儿的时候,他是要去挣钱的......有时候上学期间也会找一些兼职做。” 江旋哑然。 “嘿,还不接我电话,”花丽珍看了眼手机,“是台风来了信号不好么——喂小椰?” 江旋脸上的雨水顺着硬朗的脸部线条往下滴落,黑眸落在和花雅通话的花丽珍身上。 “你在车行就好,等雨小点回家,苗禾?苗禾没来,那你在佳阔那里避一避,我感冒没问题,弄了药,好,我把门窗已经锁好啦,”花丽珍挂了电话,对江旋说,“小旋快去洗澡,别感冒了,哎,我知道他在佳阔那儿放心了不少。” 江旋看着花丽珍嘴角挂着的笑容,慈祥和蔼,显露出对花雅的爱意,他抿唇,迈腿走进了花雅的卧室。 依旧很小。 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能闻到淡淡的洗涤剂香味儿,最抓住他眼球的是靠窗的那一架书桌,堆满了书籍,就连桌腿地上都是书,从卧室吊顶往下用绳子吊了根千纸鹤,摇摇欲坠。 江旋没有着急拉衣柜门洗澡,走到书桌那边,桌面摆放着几张卷子和草稿纸,他扫了眼,写的字体潦草凌乱,颇有些狂放不羁的体感,这种一般都统称为“学神”字体。 而挂着台灯下面的白墙上,深深的用刀刻出来几个字,扭扭歪歪,却一笔一画,可见刻的人当时的心境。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江旋盯着那行字半晌,想到了当初江彧无意间说出来的话,花雅学习很好。这会儿在这行字中得到了具体证实。 人家都要往死里学了,能不好么? 左侧就是衣柜,江旋拉开了门,衣服不多,就几件白黑T恤和短裤,还有两件南中的校服,在衣柜里面显得空空荡荡。 江旋随手扯下一件短袖和短裤,走进了洗手间洗澡。 台风已经来临,室外大雨如鸣贯耳,风把树木吹地唰唰响,才五点的时间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知道雨好久才停,”花丽珍系着围裙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今晚就在这儿留宿一晚,你给你家长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儿。” “再看看吧,”江旋去厨房帮她端菜,花雅的短袖穿在他身上有些紧,活动时不太方便,“雨下小了我就走。” “没事儿,小椰那张床挤得下你俩,”花丽珍说,“就是不知道他今晚回不回来,应该会在车行睡,唉。” 江旋垂眸听着,花雅的爸妈呢?就目前的境况来看,花雅是这个家的劳动力,老太太看起来一副干练的模样应该还没退休,那么本该是最大的劳动力的花雅的父母在干什么?以至于花雅还需要轮到他爸来资助。 饭桌上花丽珍没冷场,多半的话题都在聊花雅和她的家常,江旋处于礼貌也不太好开口问别人的家事儿。 “小旋,你也在南中读书吗?”花丽珍突然问。 江旋一愣,“啊,是的。” 花丽珍了然地点头,“这样啊......你把你微信账号告诉我一下,我把医药费给你。” “不用。”江旋淡淡的语气拒绝。 “小椰也在南中,”花丽珍笑眯眯地说,“到时候开学去学校我叫他把钱给你。” “.....”江旋没想到老太太还挺有办法,妥协道,“那您还是加我吧。” 花丽珍报了一串号码,江旋拿出手机输了进去,弹出来的页面让他看了眼花丽珍,说,“奶奶,这您微信?” “不是,小椰的,”花丽珍笑了笑,“我们家的钱都是他管,我待会儿打 14.第 14 章 《燃潮》全本免费阅读 马老头儿的乡村诊所一般到晚上八九点才关门,花雅是在七点左右,带着湿漉的身躯和血腥气进来的,把正在对药单的马老头儿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上前扶住高挑的少年,只见花雅按住腹部,指间不停地往外涌血,本就白皙的脸现下无比的惨白,长发被雨水浸透黏在脸上,活脱脱一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鬼。 “你怎么搞的?!”马老头儿气急,走到中药柜台前抓了几味草药捣碎,边捣边骂,“又去打架了是不是?我给你外婆说去!” 花雅仰头靠在木椅,喉结滚动,薄唇轻启从喉咙里压出笑,“哎,我才酿了酒,您别这样。” “我稀罕你那酒!”马老头儿不吃他那一套,气不打一处来拿着药罐走出来,“把衣服撩起来!” “温柔点儿,嘶——”花雅带血的手撩起衣摆,马老头儿把捣碎的中药敷在了伤口上面。 今天的架打得大,请他们的雇主惹到了三江那边儿的混混,那自然是要拼刀的了,所以丁丞每次接活都不太愿意接跟三江火拼的单。 但有时候钱给得多,也不得不折腰,这单丁丞带了十来个人,对方十来个人,二十多个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完成了一场对砍,刚好台风过境,没有人会出门来这条小巷,在大雨的滂沱下,他们打得也凶狠。 混乱之中,花雅被对方那边带的大砍刀划到了腹部,皮肉裂缝,血不断地往外流,丁丞更不用说了,小腿又被人踹骨折。 打黑|架,谁先跑谁输,他们那伙人哪知道对面有位不怕死的。 花雅刨拉手机看转过来的一大笔钱,觉得受点伤没有什么,他被马老头儿上药疼地吸气,却又止不住点收钱那一刻的快乐。 “傻了?”马老头儿看着花雅又皱眉又笑,疑惑地问。 “没,”花雅接过他手中的药罐,“我自己来吧。” 马老头儿找好纱布和剪刀搁到他面前,“你们婆孙俩一人跑我这儿来一趟,还挺有默契。” “要不说是一家人呢,”花雅剪下一段纱布,“哎,她现在记性也不好了,来你这儿开药忘了带现金,还叫一个男生帮她付的钱。” 马老头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没带现金?她付了啊。” 花雅脸上的笑容一僵。 回家的路灯给他开着。 诊所没法睡觉,马老头儿害怕他发烧一直观察到后半夜,等雨下的小了些他跟马老头儿一起回了家。 其实马老头儿也算是他的邻居,只不过中间隔了两三栋自建房,这边很多中老年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是无比清楚他家遭遇了些什么事儿的人。 “谢了啊,马爷爷。”在进屋前,花雅立着自行车,对马老头儿笑了笑。 年过六十的老人双目慈爱地看着少年,挥挥手说,“难得听你叫我一声爷爷,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记得来换药。” 花雅把车推进车棚关掉路灯,进客厅没开灯,害怕吵醒老太太,只是打着手机手电筒,心系在诊所马老头儿讲出来的事实。 明天问一问,他想,随后垂着眼看下午加他好友的那个男生的微信界面。 40。 要诈骗不至于骗这么少的金额,要么就是在他离开之后,外婆还去了趟医院,医院的价钱不比小诊所,她没带那么多钱叫人垫付是会发生的事儿。 那给这个男生40还是给少了。 花雅叹了口气,拧开卧室门把走了进去。 “啪”一声,开关向下,房间灯光大亮,花雅没注意到自己床上有一个人,径直走向衣柜,扯下干净的衣服和裤子。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感觉自己衣服少了一套。 怔愣间,身后响起稀稀碎碎的声音,花雅身子一顿,慢慢地转过头,和床上躺着的江旋黑眸对视。 空气凝固了,气氛仿佛降到了零下冰点。 静默了至少一分钟,花雅蹙着秀气的眉头,面若寒霜,冷声吐出两个字,“下去。” 江旋本来意识模糊,听见卧室门开声就半清醒过来,等到白炽的灯光唰地打开时,他彻底地精神了,然后睁开眼就看见穿着白色短袖被雨水冲刷成褐色血迹的花雅。 花雅冷酷的态度无疑激起了江旋的怒火,黑眸沉戾抿唇掀开被子就打算起身,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着被角的手止住动作,悠哉地靠在床背,双手抬起来支棱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花雅。 “不起。”他唇角弧度微升,挑衅中带着狂妄。 花雅视线瞄到江旋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脑子里浮现出猜想,但很快被他给否决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走到床前就要把这少爷扯下来。 江旋一把握住花雅带着运动手表瘦削的腕骨,往自己面前压了压,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形成了不可言说的距离,“你是急性子啊,哥。” 牵扯到伤口,花雅脸色唰地变白,轻轻闷哼了一声,包扎好伤口顿时晕染出血迹。 “你受伤了?”江旋瞟见花雅腹部的血迹,松开了他的手腕儿皱眉问。 花雅冷静地起身,浅棕色的瞳仁淡漠,“解释吧。” 解释为什么会在我家,为什么会穿我的衣服,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江旋看见花雅脱掉T恤,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皮肤很白,肌肉匀称,窈细的腰被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住,左侧腹部豁然一条血疤。 少年垂眸整理伤口,额前碎发盖住眉眼,后颈的长发随之扫到锁骨。 江旋嗓子莫名一干,淡淡地叙述,“在诊所遇见了你外婆,在你这儿避台风。” “重新解释,”花雅懒懒的姿态坐在了书桌,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眯眼看江旋,“这条谎言pass。” 江旋移开视线嗤笑了声,“你外婆高血压晕倒了,送到医院给她看了下。” 半晌,花雅沉默地抽完烟,吐出烟气说,“谢了。” 给江旋留下这个词儿过后,花雅拿起找出来的衣服走进了洗手间洗澡,在打开门的一秒,江旋喊住他。 “哎,伤怎么搞的?” 花雅扭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别管。” “哥,我爸会心疼的。 15.第 15 章 “去医院。”江旋不容置疑,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裤。 花雅眼眸讶然地看少爷一系列的动作,但神色转瞬即逝,很快闪了过去,又在心中不禁想,他和外婆跟江旋到底沾染了些什么,都要让对方送一趟医院。 “不去,”花雅果断拒绝,“昨天医药费多少,告诉我,我重新给你补上。” 江旋双手叉腰,大概是耐心被耗尽了语气不太友好,“我说了不用。” 花雅就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的眼皮薄,瞳仁颜色很浅,像一滩清澈的溪流,让人想要跳进去。 江旋被他看得骤然泄了气,沉闷地回,“那你给我爸。” “叫救护车没?”花雅开口问。 江旋莫名,“叫了啊。” 花雅点点头,捞起手机打开JX119的微信聊天界面,点了一串数字,“救护车670,急诊挂号200,开的药差不多300,给你转过来了。” 江旋:“......” 这一幅不想欠人人情的模样,他简直服气。 “收不收?”花雅面容沉静,淡声问,“不收开学我兑换成现钱给你?” “操!”江旋咬牙,点了接收。 转完账花雅搁下手机拿出马老头儿给他的纱布,坐在了凳子上开始给自己重新包扎。 台风过后就是艳阳天,花雅卧室的窗帘只是用一张棉布挂着,挡不住照耀进来的金色晨阳,刚好折射在书桌,洒满他上半身。 他解开被血侵染的纱布,面无表情一手用镊子夹着棉团擦拭伤口周围的草药沫渍,一手抓住T恤衣摆,白皙的额头布满汗珠,是疼的,但眉毛却依旧平缓。 江旋微张着嘴,听见花雅相比之前沉重呼吸,走上前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抢过镊子半蹲在地给他清理伤口。 “撩着。”江旋把花雅的T恤衣摆又往上推了推。 另一个人清理起伤口来比较方便,花雅没有多言,任由这少爷帮自己擦完血渍包扎。 “昨晚跟人火拼呢?”江旋抬起黑眸,唇角轻轻上扬问。 “行家。”花雅垂下长睫,说了句。 “看不出来,”江旋轻嗤,“你还挺野。” “嗯。”花雅没有反驳。 “我爸知道么?”江旋顿住包纱布的动作,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花雅的腹肌上。 “你想听见什么样的答案,”花雅扯出一抹笑,“弟弟。” 他的笑容不明显,甚至笑意都没达眼底,过于精致漂亮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生动,左侧唇角竟然有一个梨涡。 江旋视线盯在了花雅唇边的那个梨涡上,却消失不见了,一刹那的过往云烟,像错觉。 “我没有什么想要听的答案。”他沉沉地回。 “知道,”花雅说,“我的一切,你爸都知道。” 院里飘散的栀子花香正浓,还带着雨水洗涤过后的清新,蝉鸣掩藏在青梅树里,又开始属于它的使命。 早上的温度有些凉,长发和寸头两个少年肩靠肩,手中端着水杯在井水边刷牙。 木门“吱呀”一声,苗禾和花丽珍一人手里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小椰?嘿大孙砸,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花丽珍看到花雅嗓门嘹亮,乐道。 “快两点了吧,”花雅回他外婆,看着苗禾问,“昨天台风害怕吗小禾苗?” 苗禾摇摇头,漆黑的眼眸有些戒备地盯着站在花雅旁边儿的江旋,江旋被这位酷妹盯地挑了挑眉,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酷气场那是一模一样。 “收拾好就快来吃早餐。”花丽珍招呼说。 “我这都熬上粥了,”花雅有些无奈,“您这又出去买回来。” “没事儿,多就多吃嘛,”花丽珍拍了拍手,走到江旋面前说,“噢!这小帅哥叫江旋,昨天就是他帮我付的钱,台风来了我就让他到我们家避一避,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还知道您骗我了。 花雅扬起眉梢,“啊。” “小旋,这就是我孙子花雅,小名儿小椰,反正你俩都在南中读书互相可以交个朋友,”花丽珍说完揽过苗禾双手搭在酷妹的肩上,“她是苗禾,小椰的妹妹。” “好的奶奶。”江旋点点头,低头看矮他半个身体的酷妹,发现对方依旧是冷酷且没有好脸色地对着他,他没在意小女孩儿的态度,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今天不出去,辅导你作业。”花雅帮苗禾垮下书包,揉了揉她的头。 苗禾神色顿时欣喜,“真的,吗,姐姐。” 听着这女孩儿开口说话的腔调,江旋又看向苗禾,诧异道,“姐姐?” “小苗一直都把小椰喊的姐姐,”花丽珍摆放早餐闻言解释了一嘴,“没纠正过来,这孩子喊习惯了,形成口癖了。” 江旋抿唇,从他的角度看,花雅侧脸对着他,长发用黑色夹子夹着,有些散发垂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侧,是挺像一个姐姐。 “今天不出去啊小椰?”花丽珍问。 “嗯,想休息,”花雅说,“有些累。” “你知道你外婆我听见你累有多高兴吗?”花丽珍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想吃什么?待会儿上街给你买!” “您做什么吃什么,”花雅笑了笑,“不挑。” “行。”花丽珍欢快地应下,“小旋再在咱们家多玩一会儿,奶奶做好吃的。” 江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婆孙俩的对话有些愣神,被花丽珍一问倏然回归思绪,连忙开口,冷沉惯了,他即使带着对老人的尊敬却还是有一股生硬感袭来,“我要回去了奶奶。” “回去干什么呀,反正放暑假也没事儿,”花丽珍笑着说,“刚好今天小椰也在家。” “额,那个我......”江旋叹了口气,“我是真的要回去了。” “他要回就别强留老太太,”花雅淡淡地开口,“别人家长也会担心。” “噢,也是,”花丽珍反应过来,“你吃了早饭再走,来来来,坐下吃饭。” 晨阳透过青梅树的枝丫投射在石桌,斑驳的光点随风摇曳,江旋埋头吃早饭的瞬间,一颗青梅砸在了他剃着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儿的寸头上,然后滚动了一圈,静落到花雅的面前。 江旋拿筷子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了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一眼。 现在不知怎么,青梅已经形成了他俩之间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感觉。 “哎哟,果子熟透了,”花丽珍率先开口打破两个少年彼此散发出来的无言气氛,“没砸疼你吧小旋?” 江旋收回视线,言语轻快地回,“没。” 末了,又补充道,“这树上结的果子挺多。” “嘿,老树了,”花丽珍说起这个打开了话匣子,“比小椰的年龄都还大呢,是他外爷种的,每年结得果子多,小椰还小的时候就是我摘来酿酒,现在他长大了都是他在酿。这不前些天才摘了一箩筐,小椰酿了两大壶!” “酿酒?”江旋嘴角上扬,“厉害。” “酿好了来喝点儿?”花丽珍笑着问。 一直和苗禾默默吃饭的花雅终于舍得抬眼与少爷的黑眸对视,没有什么情绪,倒有些以为江旋不会答应的肯定。 “好。”江旋应道。 花雅挑了挑眉,心里暗槽,怎么跟沙地里的萝卜一带就起来了? 少爷蹭完早饭没有多留,穿着花雅的那一身衣服离开了,像有父子间的默契似的,江旋前脚刚走,江彧后脚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趁着花丽珍收拾石桌上的早餐之余,花雅走进卧室接通电话。 “小旋回来了吗?”男人问。 “嗯,才走。”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花雅呼吸乱了一瞬,嗓音沙哑地回。 “你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江彧说,“生病了吗?” 隔着手机花雅都知道江彧此刻蹙着眉,他稳住呼吸,缓和地回,“没有,就是早上起来的有些早。” “那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江彧叹了口气,“对了,小旋昨晚睡的沙发还是床?” 花雅捏着烟盒抖出一根烟点燃,咬住滤嘴含糊道,“床。” 电话里又静默了几秒,随后江彧骂了句,“臭小子,我不是叫他睡沙发么。” “嗯?为什么要叫他睡沙发?”花雅修长的手指抖了抖烟灰,懒调地问。 “你们两个身高腿长的男生睡在一起不挤么?”江彧问,“他块头那么大,和你不是摩擦胳膊就是蹭腿。” 花雅轻笑了声,“江彧,这醋没必要。” “没吃醋。”江彧欲盖弥彰的嘴硬。 “嗯,没吃。”花雅顺着他的台阶下。 “小椰!我要去买菜啦,再问一遍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花丽珍在院子里大声问。 卧室门先被人用手轻敲了敲,苗禾的毛茸茸短发探了进来,断断续续地说,“姐姐,我陪,花婆婆,去买菜。” “去吧,”花雅笑了笑,“给你花婆婆说叫她随便买。” “那女孩儿还是叫你姐姐?”江彧在听筒听见苗禾的声音,带着笑意问。 “对,怎么了?”花雅漫不经心道。 “没怎么,”男人点烟的打火机混合低沉的嗓音,“成年再说吧。” 16.第 16 章 八月下旬,南中开学的日子。 蝉鸣嘶叫个不停,烈阳当空照,盛夏的炽热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自从在台风那次被人拿刀砍伤了腹部,花雅就以事儿忙的理由避开去贝湾,碍于江彧七八月的出差行程多,也没有时间来和他相处,他倒落了个自在。 跟顾嘉阳他们去电影院摆摊,在车行修车,和丁丞接活儿,顺便熬夜补个暑假作业,在开学前两天夜晚,八人男寝群终于等到了学神的答案。 于是决定一支笔,一盏台灯,一个夜晚,创造出奇迹来。 花雅也没有再跟少爷创造出碰撞的巧合,更没有看见她。 但就在开学前一天,江彧风尘仆仆出差回来,叫他来趟贝湾。 这次他还是骑着车驶入日落大道,怀揣探究的心思特意在遇见她的地点停顿,想弄清楚到底是海市蜃楼的幻觉,还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不觉得荒谬或者不对劲,他的感观真情实切地告诉他,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相,而非猜想。 日落大道中央什么也没有,夕阳洒在滔滔海浪,仿佛鱼鳞的鳞光,有几艘敦厚的船鸣进入他的耳蜗,安全线之外的砖栏哪有什么人。 花雅眯眼无言地看了会儿,捏紧车把朝跨海大桥的另一头骑去。 “别操心了妈,”江彧说,“就让小旋在这里读两年,大学再考到鞍城就行了。” 江彧的车停在门外,花雅把死飞锁在江彧之前专门为他搭的停车棚里,客厅门打开,他清晰地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江彧的这一声妈让花雅进门的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扭头返回的心思。 这么想他还真就这么做了,刚辄身,头顶传来少爷的轻嗤,还有低沉懒洋洋的语调,“提着菜呢哥,想走?” 花雅倏地抬头,和楼上江旋的黑眸相望。 被人抓包他脸不红心不跳,“车没锁。” 那死飞明晃晃的铁锁就锁在铁杆上。 “小椰?”江彧站在门口,疑声,“怎么不进来? 花雅把带来的青梅酒连同买的菜递给江彧,抬起长睫,“这不来了?” 江彧接过,揽了揽少年的肩。 客厅里坐着身穿唐装花稠的老太太,满头银发,用一根木簪挽着,听见声响转过头,花雅才看见她的正脸。 年龄跟他外婆差不多,但面上没多少皱纹,光从神韵就能看出是矜贵之人,褐色双眼不似其他老人浑浊,明亮得紧,双耳佩戴翡翠耳环,脖颈间套着白泽亮地的珍珠,都是些养人的配饰。 花雅在外面就知道她的身份了,江彧的妈,江旋的奶奶。 老太太看着他,细柔的声音开口,“这位是?” “我资助的学生,”江彧对跟江旋说的一样的谎言,“南中的,跟小旋一个学校,叫——” 花雅注意到江彧的停顿,看了眼男人的侧脸。 “小椰。”江彧说出他的小名儿。 “小椰......”老太太喃喃重复,继而不再开口了。 楼梯传来下楼的声音,江旋一身居家穿搭,双手插兜迈着吊儿郎当的步调坐到老太太旁边,黑眸凝着花雅,嘴里喊了声,“奶奶。” “哎小旋。”江奶奶展开笑容应。 “你陪你奶奶坐一会儿,”江彧抬了抬下颌说,“我跟小椰去做饭。” 对于江彧的明目张胆和不像资助人的态度,花雅持无所谓的心境,没有推拒,只有自然接受,平淡的像白开水。 走到厨房,推拉玻璃门一关,隔绝了客厅谈话的音调,花雅娴熟地拿起挂在挂钩上的围裙系上,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腰线。 “明天就开学了,”江彧开口,“小旋的班级已经定了下来,高二理三。” 闻言,花雅顿住手中剃虾线的动作,抬头看着江彧,“理三?” “嗯,你的班级,”江彧说,“想的是让你看着他点儿。” “他知道么?”花雅问。 “知道,我给他说了。”江彧叼着烟起锅烧油,穿着居家服的衣袖挽在胳膊处,肌肉线条结实,浮现出淡淡的青筋。 花雅缄默,怔愣地看江彧麻溜的动作,说不清楚现在的感受是什么,如果真要他形容的话,大概是麻烦。 “怎么了?”江彧没听见花雅的回应侧头看了他一眼,“明天我到乡口的公交站接你,送你俩去学校。” “不用,”花雅又开始忙自己手中的东西,“我自己去。” “是跟那个于文阔同路吧?”江彧挑眉问。 “......于佳阔。”花雅顿了顿说。 “哦,于佳阔,”江彧淡淡道,“所以跟他同路也不坐我车?” 花雅轻叹了口气,双手撑在橱台看着他说,“他会找我。” “懂了。”江彧面无表情地拿下烟,低气压顿时散发出来。 “转头。”花雅不对话题地说了句。 江彧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少年说得做,刚转过头,嘴角就应上温热的触感,长发的发梢也随之扫在他的脸庞上,酥酥麻麻。 男人一怔,锋利的眉眼缓和浮现出笑意,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掐在花雅的脸颊,“不怕被他们看见?” “盲区。”花雅说。 江彧把手从少年脸颊移到脖颈,用力往前一扣又把花雅按近了些,垂眸看着他薄润的唇想偏头再吻上去时,花雅一根食指抵在了自己唇边。 “江总,菜要糊了。” “你资助的这位小同学也是在南中读书么?”江家饭桌上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江奶奶率先开口问。 “嗯,小旋在大院混惯了,再出现那种事儿,爸送他出国也保不了,”江彧回,“小椰比较懂事儿,能带着他。” “也对,”江奶奶视线打量着花雅,“小同学,你就是桐县人么?” 花雅没想到江奶奶会问他,下意识地看向江彧,随后礼貌的语气道,“嗯,桐县人。” “其实我刚刚看见你第一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江奶奶嗓音缓慢,带着疑惑,“你没有来过鞍城?” 花雅愣了愣,他感觉到江彧和江旋的眼眸都放在了他身上,江奶奶这段话莫名让他心中一悸。 他还没开口回江奶奶的话,江彧便有些急促地打断了,“妈,您不要看一个人就觉得在哪儿见过好不好,小椰一直都是桐县人。” “我知道啊。”江奶奶说。 “没有去过鞍城。”花雅避免老太太耳茬,几乎是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回。 “那你父母呢?”江奶奶继续问。 花雅脸上的表情悉数收敛,淡色无比,保持沉默。 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奶奶,”江旋开口了,“您有点不礼貌了。” “抱歉,抱歉,”江奶奶拢了拢银发,垂眸低声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就是——想起了曾经的两位故人。”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什么故不故人的,妈您真的老眼昏花。”江彧毫不客气地说。 江奶奶自知理亏,没有说话了。 “哥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酒?”江旋冷不丁说。 “对,他酿的青梅酒,”江彧搁下筷子起身去厨房把青梅酒抱出来,“都尝尝。” 江奶奶神色讶异,“小同学还会酿酒?” “嗯。”花雅心不在焉地回,不想多言。 “不错,”江彧喝了一口,“跟家里小周的手艺有得一拼,爸喝了估计也会喜欢。” “这位小同学挺厉害。”江奶奶点了点头。 对面少爷续杯的动作引起花雅的注意,江彧和江奶奶都是小口品酌,江旋则是一杯接着一杯,跟喝饮料似的。 虽说他酿的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但到底是酒,入口还是很辛辣。 “你喝那么急干什么?”江彧不满地蹙眉。 “好喝。”江旋没有情绪地吐出两个字。 “你当是饮料喝?”江彧说,“在家就算了,去学校不准喝酒抽烟打架,听到没?” “这不有你的探子么?”江旋黑眸看向花雅。 “你们慢吃。”花雅起身带动椅子在瓷砖上形成刺耳地呲啦声。 “还有这么多菜呢?”江彧愣了愣。 “车行有点事儿,”花雅说,长睫一扫和江旋对视,“明天开学找不到教学楼给我发消息。” “嗯。”江旋拿起杯子喝了口青梅酒回。 “那我送你。”江彧跟着也要起身。 “不用,”花雅拒绝,“我骑的有车。” 当江奶奶略微不太有边界感持续询问他时,他就想走了。而眼看江彧和江旋的谈话又要往他身上引时,他选择了离开。 “那你父母呢?” 江奶奶的声音重新浮在他耳边。 其实我也不知道。 晚上,花雅开始收拾去学校带的东西,床单被套,作业书本,几件校服T恤和外套。 南中坐落在桐县的县中心,各个乡区的学生考上去离家远,基本都是住宿生,学校周边有学区房,不过租金贵,房价也贵,有点高出这个小县城的GDP,走读生很少。 一上学,就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了。 搁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不用想都知道是班群里因为要开学的兴奋止不住地刷屏,要么就是八人寝室群还在哀怨写暑假作业。 花雅合上箱子,卧室门被敲响。 “进吧老太太。”他慢悠悠地说。 花丽珍拧开门把走进来说,“我要给你一个东西。” 花雅挑眉,“什么东西?” “哎呀,你过来,坐在我脚边来。”花丽珍招呼他说。 花雅照做,少年身躯挺拔,即使盘腿坐着头也靠近花丽珍的心口处,“什么啊,神秘兮兮的。” “喏!这个!”花丽珍粗粝的掌心摊开,黑色头绳儿上面带着用檀香木雕刻的小黄花,“我在寺庙求的,专门给你环在了头绳儿上,能保佑你平安。” 说着,就捋起花雅的长发帮他轻柔地系着,边系边问,“紧不紧?” 花雅嗓音沙哑,喉结滚了滚,“不紧。” 花丽珍掰过少年的肩把正脸对着自己,夸赞道,“我孙子真好看啊!” 17.第 17 章 花丽珍一向最喜欢听孟庭苇的歌,偶尔也会听伍佰,花雅第一次听他外婆哼伍佰的泪桥时,无比震惊,意外道,老太太还会唱这种歌呢? 为此花雅专门给老太太买了个音响,把她喜欢的歌全部用U盘拷进去,每次花丽珍高兴时就会用音响放歌,边干活边听。 清早,花雅是在蝉鸣和音响的声音中醒过来的,穿好校服走出门,花丽珍正哼着‘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系着围裙在厨房忙个不停。 “我要上学走了您这么开心啊?”花雅乐道。 “我孙子又要去霸占南中的红榜啦!”花丽珍举着锅铲说,“我当然开心了。” “嚯,没看出来,”花雅嘴角上扬,“您还有点骄傲。” “我逢人就说你学习好,从来没让我操心过,”花丽珍得意说,“就你知道教场梁卖水产的高大强,他儿子中考没考上高中,分数连普高都够不上,只能去读技校,前两天跟别人打架把人给捅进ICU啦。” “您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吧老太太?”花雅挑眉,乍一听的确是在夸他,但后面举的例子很难不品出来老太太的别有用心了。 花丽珍端着粥出来,“所以我不止有一条高兴,你猜猜看,猜出来奖励你一个肉包子。” “服了,”花雅无奈地笑,纵容老人把他当小孩儿一样地幼稚行为,“猜不出来啊外婆,这肉包子是吃不了了。” “哎!”花丽珍嚷了一嗓子,“好吧,我高兴的是,你去学校读书就不会光想着去兼职赚钱了,学□□比这些要轻松很多吧。” 花雅一愣。 这个他真没想到。 “谁说你没有肉包子吃啦?”花丽珍走进厨房扬声说,“这一笼窗的肉包子都是你的!” “您起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蒸包子啊?”花雅微微笑着问。 “对呀,要开学走了嘛,”花丽珍说,“你东西那些都收拾好没?我可不想再跑一趟南中去给你送暑假作业。” 听到花丽珍提起这个花雅乐得不行,上学期寒假开学他就忘了带寒假作业以至于还让老太太跑了一趟。 “都收拾好了,”花雅咬着包子,“您放心。” “是不是有人在喊你啊?”花丽珍问。 音响声音太大,直接将外面于佳阔的嗓门泯灭,花雅起身把音响给关掉,刚好听到于佳阔粗声嚎嗓的“小椰!”。 “我走了外婆,”花雅托着箱子,顺手又拿起一个包子含在嘴里,“在家注意身体。” “好,”花丽珍把他送到门口,突然有些依依不舍了,“星期天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花雅笑着挥手。 一开门,于佳阔和苗禾站在门口的石阶上,两人手里都托着行李箱背着书包,校服穿得规规矩矩。 “你俩吃了没啊?”花丽珍问,“没吃我给你俩拿几个包子。” “吃了花奶奶,”于佳阔笑着回,“我们走啦。” “路上注意安全!”花丽珍嘱咐道。 直到三个少年的背影转移到巷口消失不见,花丽珍才走回院子里。 “感觉一个暑假,苗姐又长高了。”于佳阔用手比划苗禾的头顶,都快打到他的肩膀。 “就是长高了,上次给她量了一下,差不多一米六五,”花雅说,“前几天还给我说她骨头痛。” “生长痛正常,”于佳阔说,“哎你昨晚看见南中校群消息没,好像有个学生要转到我们班来哎,听说还是问题少年。” 花雅一顿,觉得有时候他们学校的小灵通是个非常神奇的东西。 从大城市来的江旋和桐县八毛不沾,居然还会有人知道少爷是问题少年。 “背景来头也有点大。”于佳阔又说了句,带点儿神秘。 花雅:“......” “你在校群看到的?”他抬眼问。 “嗯呐,我站在吃瓜前线,”于佳阔拍胸脯,“但他们说的也模棱两可,今天开学不就知道转校生了——嘶,我们班都五十多个人了,老韩还收人啊?” “或许不是老韩主动收的呢?”花雅说。 “噢.....也是哈,说不准人家家长特意选的班级。”于佳阔撇嘴说,夹杂着对关系户的轻嗤。 “嗯。”花雅对他竖了个拇指。 去南中坐996公交车,他们上车之后,放眼望去全是穿着南中校服的学生,一股子夏天的燥热扑面而来,刹那间,花雅还和按在车窗上补作业的顾嘉阳对视。 “操,小椰,阔子!”顾嘉阳像是看见救命稻草般,眼眸一下就亮了起来,“快帮我写几张卷子吧,我要哭了!” “拿来吧。”花雅此刻宛如神明。 “给我也拿一张。” 于佳阔也是神明! 顾嘉阳忙不咧把几张卷子让周围学生把他传递过去,似乎对于这种补作业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车上没有一个人嘲笑他,或者浮现出不满的情绪。 甚至还带有淡淡的同情。 在补作业的过程中,公交车到了南城中学。 即使车上开了空调,但在一群血气方刚的高中生还是挤出一身热汗,人群涌出,花雅终于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甩了甩写满的数学卷子给顾嘉阳。 “怎么回事儿,”花雅问,“前两天不是把答案传到群里了么?” “快憋说啦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卷子他妈的被我家狗给咬碎了,都写完了!我只好重新去打印了一份!”顾嘉阳满脸愤怒。 “所以你家狗现在还存活没?”于佳阔笑着攀他的肩。 “存活着。”顾嘉阳怔愣道。 “大气!”于佳阔嚎嗓。 “姐姐,我先,去报名了。”苗禾沉默了一路,在走到初中部的教学楼面前对花雅说。 “嗯,去吧。”花雅说,“开学了,受欺负来高二理三找我,别瞒,懂了么?” 苗禾点点头。 “对啊小苗,这么多哥给你撑腰呢!”顾嘉阳嚎声道。 苗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 “我擦?真的是酷妹?!顾嘉阳呆住。 “那不然呢?”于佳阔笑了笑说。 他们仨先回寝室把东西给放了,从教学楼到内河,有两排高大粗壮的梧桐,绿荫成林,遮挡了大片烈阳,每隔几米就有一段红色的励志标语。 来得早的班级学生,已经开始拾起扫帚开始打扫公共区,烈阳下,南中喧嚣一片。 高二理三的男寝在六楼,没有电梯,上楼全靠走,顾嘉阳边爬边抱怨,说为什么非得把他们安在六楼。 哼哧扛着箱子到寝室时,党郝和其他三位室友已经来了,预料之中的,都在......补作业。 他们以为是老韩,见他三进来吓了一跳,纷纷把作业往背后藏,看清楚面貌才气急败坏地大吼,“操!吓死人了!” “哥们儿几个已经创造不出来奇迹了啊?”于佳阔戏谑地问。 “补起来才知道有这么多的作业,”党郝翻了个白眼摊在床上,“天啊,杀了我吧.....” “不是,你们都做完啦?”姚强不可思议地瞪着花雅他仨。 “嗯呐,”顾嘉阳嘚瑟地啧了声,“现在叫声爸爸我还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们写一下。” “滚蛋!”蒋晨曦笑骂。 黄子尧眼珠子一转,落在正搁箱子的花雅身上,“小椰大爹,快来救救孩子吧,我真的肝不动了!” 花雅叹了口气,“拿来。” 寝室陷入无比默契的寂静中,只有唰唰的写字声,倒是走廊打跳的男生粗矿声音和里面形成反差。 没补到多久,花雅的手机响了。 少年从卷子中抬头扫了眼,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那位少爷的名字。 “我出去一趟,”花雅拿着手机起身,“回来再帮你补。” “哎——”于佳阔正准备问花雅去哪,对方已经走出寝室门。 “在校门口,”江旋嗓音低沉,“你不用来,告诉我教学楼名字就行。” 18.第 18 章 南中虽是小县城的高中,但再怎么说也是重点,占地面积不寒碜,甚至还有点绕。学校注重绿化,种栽的全是挺拔的白杨和梧桐,繁盛的枝丫几乎覆盖了校园,又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不熟悉南中地貌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线路。 “我来了,”花雅说,“等着。” 他顶着早上九十点的太阳跑到南中校门口,在一众穿校服的学生中,江旋穿着自己的衣服很容易认出来。 少爷宽松黑T和潮版工装裤,寸头架着墨镜坐在箱子上,低头玩手机。有些人光凭气质就能看出来到底好不好惹,花雅觉得江旋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张扬狂傲,修长食指戴着的貔貅指环,衬托出他的矜贵气儿。 他还没走到江旋面前,像是有感应,江旋一下就从手机中抬起头,黑眸锁住了他。 少爷眉头紧皱,大概是晒的,拖着箱子朝他走了过来。 “你爸送你到这儿就走了?”花雅开口问。 江旋说,“嗯啊。” 花雅点点头,转身走进校园内。昨天饭桌上他只是随口一说,本以为江彧会把江旋带到南中来走完流程,没想到直接将少爷丢在了校门口晒太阳。 他俩在暑假认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 花雅走在前,江旋跟在后,中间隔了将近二十多厘米的距离,彼此沉默。 江旋眯眼打量南中四周的环境,感觉高中都一个样。垂眸,看见花雅走路时露出的脚部跟腱,瘦削修长,再往上是被蓝色带白杠校裤包裹的长腿,洁白的校T被热风一吹,他鼻息间彷佛涌入那股香皂味儿。 说实话,这身校服是真得丑,但花雅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少年身材高挑,跟旁边儿的小白杨似的。 高二教学楼是明德楼,理三在第三层,连带着老师办公室。 在教学楼下,立着一排排的文理科红榜,江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却定格在了理科的那个位置上。 第一名高一理三花雅,开学才升高二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过来,理科满分,689。 学生标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照片中的少年脸似巴掌大,精致漂亮的五官如同女孩,戴着银框细边眼镜,长发松垮地系着,颇为凌乱地分散在额前。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没有起伏,却无比明亮,面无表情一副清冷样。 “怎么了?”花雅扭头见江旋没有跟上来,站立在红榜玻璃展示柜前。 江旋听见清淡的嗓音,收回视线,嘴角扬起浅意的弧度,薄唇吐出两个字,“优秀。” 花雅明白了江旋说的是什么意思,那红榜正挂着他的成绩。 他没有应声,转过身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报名的学生很多,挤在办公室围堵的水泄不通,在看见江旋上来时,几乎把视线聚集在了他身上。 江旋的身高在众人中直接高出一个度,有几位一米八几的体育生从他身边走过都略微矮一点儿,以至于他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而这些学生中在校园群吃过瓜的,也确定了眼前这位寸头酷哥是传言中‘背景很大’‘问题少年’的转校生。 “让一让,让一让,谢谢......”花雅没耐心站在外面等那么久,直接开辟人群通道。 江旋见状,把箱子搁到走廊外边儿跟着花雅进入了办公室。 “哎哎好的好的,这会儿先不说了啊,我要给学生报名了。”老韩看见花雅进来果断地挂了电话。 “韩老师,”花雅喊了声,“这是江旋。” 老韩没有中年教师典型的地中海,相反发量还挺茂盛,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骤一看以为是语文老师,其实教数学。 “我知道,”老韩笑眼蔼蔼看着江旋,“你好江同学,我姓韩,是高二理三的数学老师,欢迎你加入这个班级。” “嗯。”江旋应了声。 花雅见没有他的事儿,打算溜去寝室帮那伙子补作业,老韩在跟江旋对话的间隙又喊住了他。 “班长先别走,等我给他说完你带他去寝室。” 花雅顿了顿,侧头和江旋对视了一眼,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儿。 “你的情况校长给我说了,首先我看了你的成绩,的确很漂亮,但我不希望你成为我们班的刺头儿,”老韩看着斯斯文文,说话细丝慢调的,可作为二十多年的老教师身上还具有压迫性,“你才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班长,喏,你身旁这位就是,其他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还有点厚脸皮的期待高考你俩都给我争提拔名额呢。” “嗯。”江旋还是冷淡地回答。 “对了,你爸爸申请的是住校吧,我再确认一遍——”很显然,老韩也不太确定这少爷会选择住校,“就是住校手续,班长你带他去宿舍。” “好。”花雅倚靠在办公桌上立马站正身体。 “叫你们寝室那伙子快点把作业补完,”老韩又嘱咐了一句,看了眼时间,“再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没补完的话叫他们多久补完多久再报名!” “行,知道了。”花雅忍着笑说。 出了办公室两个少年还是沉默。 南中的男寝昨年才翻新过,由十二间变成了八人间,虽然只减少了三个人但效果还是挺明显,寝室也不像之前那么狭窄拥挤,几个人抢一个水龙头洗漱了。桐县常年炎热,学校终于人情地考虑到在每间寝室安上了花洒,先开始洗澡只能跑到公厕拿个盆去洗,跟他妈东北大澡堂子似的。 花雅不知道江彧使用什么手段会把江旋搞妥协来住校,周边学区房租金贵,可他觉得对于江彧来说,完全不是个事儿。 看样子是铁定了心要让这位少爷好好改造。 “学校有超市么?”沉默了一路,少爷开口了。 “有,”花雅说,“一直走到梧桐大道尽头,算不上是超市,就小卖部,在艺术楼下面。” “等我。”江旋把箱子推到梧桐树下的阴凉处,迈开长腿朝花雅所说的小卖部走去。 等了一会儿,少爷买了两大瓶冰水走了出来。 农夫山泉1.5L那种。 花雅看着他递给自己那一大瓶水,不禁朝他竖了个拇指。 “不是我想买这种,”江旋也觉得有些好笑,“是它卖的只有这种。” “谢了。”花雅说。 而少爷没想到,更艰难的路还在前方。 在他拉着箱子爬到第四层时,怀疑人生了。箱子重,一层楼就修建的很高,将近二十来个阶梯,从小到大他很少爬楼,这一次直接付出了他十六年人生的所有爬楼量。 “在几楼?”江旋热得满头大汗,汗珠顺着他侧脸线条往下留,小臂已经被箱子拖得浮现出青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参加变形计。 “再坚持两楼,”花雅有点看不下去,“我帮你?” “不用。”江旋抿了抿唇,咬牙一口气不间断的终于把箱子拖到了六楼。 看着这少爷死要面子的样,花雅有些想笑。 “正对你的第一间,”花雅优哉游哉地踏上最后一步台阶说,“我们的寝室,606。” 江旋喘了几口气儿,缓过状态来推开了寝室门。 “操!老子他妈的终于补完了——哥们儿你谁啊?” “来同志们,介绍一下,”花雅扣扣寝室门语调慢速,“江旋,新室友,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寝室里的几个少年还在云游外,呆愣地抬手鼓掌。 江旋:“......” “我操?哥们儿你是不是暑假和你兄弟买我们炒酸奶的那个?”顾嘉阳率先反应过来,指着江旋说。 江旋察不可闻地蹙了蹙眉,淡声应,“嗯。” “我是说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党郝说。 党郝刚说完这句话,于佳阔就用肩膀撞了撞他,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们也知道了那位“背景很大”“问题少年”的转校生是江旋。 寝室里的男生默契地缄默,呆愣的眼神转变成了打量。 江旋没在意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扭头问坐在床上的花雅,“我是哪个床铺?” 花雅头也没抬,专注玩着手机中的游戏,手指了指自己的上铺。 而上铺堆满了书本,篮球,杠铃,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非常凌乱。 江旋眉眼顿时沉下去。 他妈的他真是来参加变形计的? 于佳阔见状,开口磕巴地解释,“我们寝室一直都是七个人,小椰的上床没人睡我们就顺手把自己的东西堆在上面了......我们这会儿收一下给你腾出来。” 江旋闻言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空间,狭长的眼尾向下一扫,看见了花雅手机上玩的游戏是什么。 微信——跳一跳?! 他压不住内心的震惊,挠了挠鼻梁嗤笑一声。 人就站在花雅面前,想没听见这笑声都难。 花雅淡漠的眼神落在少爷的脸上一秒,指尖没停,操作着屏幕上跳一跳的小灰旗。 “牛逼。”江旋说了一句。 “好了兄弟,给你腾出来了,”于佳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你的被褥呢?” 这话一出,都发现了江旋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进来,虽然容量大,但还不至于能塞得下被褥。 “我......”江旋彻底地没了脾气,“忘了。” 不是忘了,是江彧根本就没给他准备。 花雅收起手机看了眼上床,“走,带你去买。” “噢对,高一新生才来没多久,宿管阿姨那儿有多余的新被褥,”蒋晨曦说,点点头,“质量挺好的。” 江旋视线看着花雅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眉间一动,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他又跟在花雅身后,去买新被褥。 被褥是买回来了,他即将面临了新的难题。 少爷不会套床单被套。 他掏出手机搜出套床单的教学模仿着来了一遍时,差点把自己给套进去,三整两整,热出一身汗。 江旋彻底摆烂了,翻身下床拍在花雅的床弦上,对方还在那微信跳一跳。 “帮个忙呗。”少爷嗓音沙哑地说。 “套被套?”花雅掀起眼皮问,在少爷把床铺整得跟地震一样的动静他就猜到了。 “嗯,”江旋张开骨节分明的手指,“五百。” 正在收拾东西的寝室另外几个人震惊地瞪大眼。 什么被套不得了需要套一下五百块钱? 江旋说话的语气没有轻佻和高高在上,黑眸甚至带着一丝——诚恳。 花雅自然察觉到了少爷这抹神情,第一次品出“入乡随俗”的具体化,江旋像是已经对现在这个环境妥协了。 养尊处优张扬狂放,或许在鞍城江旋是横着走,但再横也还是横不过长辈,花雅觉得江旋来到这边有点像是颓败的大狗。 有人出高价套一下床被五百,他愉悦地接受,“行。” 在一旁站着的于佳阔还是忍不了开口,“那个......江旋?其实套被套很简单的,这还有两年呢,总不能每次都给钱叫人帮你吧,这样也麻烦其实。” 虽然我知道你很有钱。 “阔子说得对。”顾嘉阳赞同地附和。 “知道了。”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旋低头拾掇手机,给花雅转了一千过去。 花雅套完被子在接收钱看见江旋多给他转过来的五百时挑了挑眉,没有疑问点了接收,问于佳阔他们几个,“作业都补完了吧?补完了报名儿去。” “走走走。”他们一个个勾肩搭背地走出寝室门。 去往教学楼的路上,顾嘉阳和蒋晨曦的话多得不行,几个男生个子都高,身穿校服走在一起,就是校长随时所说的“拉帮结派组”。 花雅话不多,却还是被他们夹在中间,时不时附和一声。 到底是受过江彧的交待,他没法对少爷置之不理,不经意间往后看了一眼。江旋已经把墨镜挂在了高挺的鼻梁上,薄唇微抿,一身黑的常服把他身上的冷酷气质衬托得更甚,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隔得距离不远,是会被人认出来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程度,偏偏不搭话不理睬,倒像是他一个人孤立全世界,独行我素。 “你不去报名儿了?”于佳阔讶异地问,“你好久报的?” “接他的时候,”花雅说,“带他去办公室顺便就把名儿给报了。” “不是.....”他们愣了愣,“老韩喊的?” “嗯,老韩喊的。”花雅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是班长,老韩叫他去校门口带新生没有任何问题,于佳阔他们也没有再多问了。 “我带他去教室了。”花雅抬着下颌说。 “行。”他们一溜烟儿地跑上楼。 时间接近午饭,空旷了一个多月的校园重获热潮,被分派打扫教学楼两侧楼梯的班级学生,在看见花雅上来后眼珠子停在他身上几秒,继而又看着他后面的江旋。 考进南中的,基本都是桐县前五百名,身上自带朴实无华的学生味儿,内敛沉稳,江旋从他们身旁经过,气场的反差一下就体现了出来。 也许是他穿着一身常服的加成,比起那些乖乖学生,他倒挺像来找茬儿的。 从进校门起,江旋就一直跟在花雅的后边儿,看少年似白杨的挺直背脊把他从办公室带到寝室,又从寝室带到了班级。 班长。 他默默地咂摸了下这两个字。 “我都不想说你们,自己看看这几点了?”老韩的嗓音由远及近,身后跟着的不就是才从右侧上楼的606男寝的一众么。 于佳阔望见花雅,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又指了指前面的老韩,嘴里沉默地嚷嚷。 “哎,班长来的正好,”老韩招呼正带着江旋进教室的花雅,“你帮我点名看看班上来了多少人了,江旋你过来。” 老韩站在讲台粗略瞄了眼于佳阔他们的作业,报名之后让他们回座位坐着,江旋站在他旁边。 “51个。”花雅对老韩说。 老韩点了点头,“刚冯思雨他们几个男生被抽去打扫厕所去了。” 在老韩和江旋进来的那一刻班上热闹哄哄的音调骤然下降,安静得不行,老韩省去了重新调整纪律的步骤。 “报完名学校安排我们班打扫哪处公共区就快点去打扫,别就在教室坐着,开学第一天我不想被通报啊,还有这教室,仔细清扫一下,一个多月没来蜘蛛网成片了都,”老韩说,“下午差不多两点领新教材,到时候班长带领男生去搬书,三天之后开学考试,好了,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才转来我们班的新生,江旋。” “啊,怎么是帅哥哦——”有男生哀嚎,“就不能来个美女么?” “想看美女?艺体班多的是,现在还可以转班,你要去吗?”老韩笑着问。 “不去不去。”男生顿时投降。 班上哄堂大笑。 “对待新同学咱们要和谐相处听见没,王振和吴豪,你们去政教处搬一张课桌,”老韩吩咐两个男生,“嘶,坐哪儿呢?” 班上的座位就没有空余的,要硬要凑的话,也不是没有,而江旋从一进门就注意到这个座位了。 先开始他以为花雅是坐在第一排,毕竟是班长,随时要管纪律那些,又或者是最后一排,给班上的学生通风报信。 可他想错了,花雅每次总会给他带来出乎意料。 花雅坐在——讲桌旁边。 每位老师俗称的“左右护法”位置,花雅就是其中的“左护法”,右护法还空着,没人敢坐。 一是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抽起来提问,顺手抽卷子讲题,开火车,往往这个位置最容易被开刀;二是打瞌睡比较显眼,这是最重要的。 还有一种说法,坐这个位置的不是老师的心腹,就是老师的心腹大患。显而易见地,花雅是老韩的心腹,毕竟班长的职位摆在那儿。 “这儿,能坐么?”江旋沉淡的嗓音开口。 这位少爷直截了当地指着右边的空位问。 班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就连撑着下颌淡色眼眸落在少爷身上的花雅,都惊讶了一瞬。 要是江旋坐在右边讲桌位置,那他和江旋就是——对坐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能是能,”老韩蹙了蹙眉,“你确定要坐吗?” “嗯,”江旋黑眸对上花雅的视线,“确定。” 老韩笑了声,“得,这下两护法凑齐了,反正三天之后要开学考试,考完咱们按成绩选座位,到时候你再选吧。” 正说着,王振和吴豪把课桌搬进来了,老韩叫他俩拼在讲桌旁边。 “哈?”王振非常震惊,“新同学,坐这儿么?” “先暂时坐这儿。”老韩说。 桌子拼好,江旋坐在课椅上,和花雅呈你看我我看你的姿势。 半晌,花雅忍不住移开视线,这也太特么诡异了。 19.第 19 章 “名儿报了么?”江彧问。 一个多月没来,种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枝干已经隐隐有要往走廊窜的程度,在桐县,蝉鸣四季不断。 花雅单手插兜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学生,回答道,“报了。 “我今天要去鞍城开会,腾不出时间来,麻烦你了,”江彧说,“他今天办理住宿没发疯吧?” 花雅朝教室看了眼,江旋坐在右护法的位置,讲桌都挡不住少爷高阔的上半身,低头玩着手机,他只停顿了一秒就转回头来,“没发疯,情绪还挺稳定。” “那就好,”男人嗓音沉沉,叹了口气说,“有点烦。” 花雅疑惑地嗯了声,随后轻笑,“江总有什么可烦的?” “见不到你啊。”成年人的话语惯常直白。 但少年不太解风情,淡然地回,“嗯。” “就一个嗯?”江彧笑了笑,“星期天回来吗?” “回来,”花雅说完,又强调一句,“半天。” “半天啊.....”江彧说,“也可以了。” “我要回家,”花雅强硬的语气,“来不了贝湾。”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江彧妥协说,“行吧。” 花雅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进兜里,长睫敛住情绪,刚转身就被于佳阔猛地扑上来攀肩,少年洋溢着活力男高的气息在他耳边兴奋地说,“走啊小椰,去吃饭了!” 在这一瞬间花雅瞄见自己身上穿的校服,扯出一抹清淡的笑,“阳子他们呢?” “他们先去占位置,”于佳阔说,凑近他的耳朵悄声问,“哎,我们喊江旋么?” 花雅想起开学之前江彧的嘱咐,点头说,“喊。” 下一秒,于佳阔粗豪的嗓门大声朝教室里的少爷吼,“江旋!吃饭吗?” 江旋抬眼,看见门外攀肩亲昵的两个少年,花雅朝他比了个出门的手势。 他起身走出门外。 “待会儿带你去办个饭卡,”花雅说,“身份证带了吗?” 江旋摸了摸工装裤的裤兜,“带了。” 三个男生并排走占据了走廊的所有面积,江旋挨着花雅走,短袖下裸|露的胳膊随着走路的弧度摩擦,彼此之间的体温在一起相传。 夏天热,气温高,偏偏两人气质冷。 于佳阔打破冷场,问,“哎江旋,你之前在鞍城哪所高中?” “附中。”江旋说。 于佳阔看了花雅一眼,又移到江旋身上,吃瓜的主人公就站在他旁边,他自然停不下疑问,拐着弯儿地问正主,“鞍城附中?直接省重点啊,你没事儿跑小县城转到我们南中干什么,这简直没法儿比好吗。” 江旋嘴角勾起淡淡地弧度,尾音上扬,“省重点?” 于佳阔一顿。 “收收你那bking味儿,”花雅冷不丁开口,“太冲了。” 江旋:“......” 于佳阔看着江旋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憋笑憋得脸部通红,“你是不是,犯事儿了,才会转过来啊?” 江旋黑眸扫向于佳阔,“嗯啊。” 于佳阔张大嘴,这个瓜吃得还挺保真。 “姐姐。” 苗禾额前噙着汗打湿了刘海,敞着校服外套朝花雅他们跑过来站定,眼眸明亮,胸腔起伏还没匀过气儿。 “嗨小禾苗。”于佳阔笑着给苗禾打招呼。 “佳阔哥。”苗禾点点回,随后看了眼江旋,在少爷俯视时,她收回了视线。 “名报了?”花雅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报了,”苗禾说,“也,收拾,好了。” “那走,去吃饭。”花雅攀着苗禾的肩,淡色的眼眸往初二那栋楼的楼梯间睨过。 有四个只穿着校裤,上身高腰短袖的女生抱手靠在楼梯的栏杆上,身高高挑窈窕,长得都挺漂亮,就是投向他们这边的视线冷凝,傲慢中带着挑衅。 而苗禾就只是在对花雅打招呼头颅是扬起来的,继而迅速微微低头垂下眼睫,像是在躲闪什么。 花雅薄唇轻抿,修长的手扣住苗禾的肩紧了紧,似乎在对少女传达勇气,开口说,“下午放学来趟器材室。” “嗯?”苗禾疑惑地应。 “去器材室干什么?”于佳阔问,“今天你就要招校篮的新成员吗?” “不是,”花雅说,“你也来。” “行。”于佳阔呆头呆脑地同意,随后开口问,“哎江旋,你打球吗?” “打。”江旋说。 于佳阔神色飞扬,撞了撞花雅的肩,“他会哎。” 花雅看着江旋的脸,像是在思量。 “高三|退了不正缺人么?”于佳阔压着嗓音凑近花雅说,“能招一个是一个,好给老李交差,他打不打无所谓,充个数也行啊。” 听完悄悄话的江旋:“......” 花雅对于佳阔竖了个拇指,问旁边儿的少爷,“有兴趣加校篮吗?” “没兴趣。”江旋回答得很快,眼神戏谑地与他对视。 “哎哎哎别拒绝这么快呀江旋,”于佳阔有些急,“你这么高的个子,这么帅的脸,不进校篮多可惜,对不对?” “充数可惜吗?”江旋问。 “我操?”于佳阔当场愣住。 沉默了半天的苗禾冷不丁笑了声。 才开学,食堂人不多,高一军训时期办饭卡的高峰期已经过了,花雅带着江旋办完饭卡,流程走得飞快。 “有两个食堂,但高年级基本都是在这边,”花雅给他叙述,“早餐种类多,看你怎么选,中午13,14号窗口是特色菜,菜品挺好的,你吃不惯普通菜就去打特色菜,晚餐同早上一样。” 江旋静静地听着,这是他认识花雅一个多月以来,听见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少年嗓音丝丝磁磁,不带什么起伏,但砸进耳膜里还是很好听,适合唱歌。 “知道了。”他回。 “筷子拿了啊!”于佳阔和苗禾一人拿着筷子,一人端着汤,看见他俩大声说。 “好。”花雅应了声,随即趴在窗口对打饭阿姨说,“姨姨,梅菜扣肉和土豆丝儿,谢谢。” 江旋浑然一顿。 嗓音跟他说话的语调完全不同,缓和温柔,身上冷清的气质荡然无存,把打饭阿姨哄得一愣一愣的,手不抖乐呵呵地给花雅按了一大勺饭 “梅菜扣肉,南中招牌,”花雅刷完卡转身对江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你可以试试。” “嗯。”江旋点点头。 他扫了眼,普通菜其实跟鞍城附中大差不差,万年不变的蒜苔炒肉丝儿和土豆丝儿,偶尔还会有三丝炒肉和呛包菜,梅菜扣肉和粉蒸排骨是特定的星期才做出来给学生换换口味。 感觉全国的中学都一个样,教学楼一样,食堂一样。 他是没法像花雅那样喊打饭阿姨“姨姨”的,开口道,“阿姨,两份.....扣肉。” “怎么才来啊?给你们打的汤都凉了!”顾嘉阳刚说的起劲儿,看到江旋时话语哽住,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啊,”花雅笑了笑,“带他去办饭卡。” “打了汤吗?”于佳阔说,“那我和苗姐又打了一份!” “没事儿,不影响,”党郝看了江旋一眼,“嘿,江旋你也打的扣肉啊,这是南中的招牌。” “花雅给推荐的。”江旋吃了口饭,回。 花雅。 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他以为是女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说出花雅这两个字。 陌生,却又很好发声。 他嗓音较比其他男生要低一点儿,累积抽烟的原因,沙哑粗粝,喊花雅这么文艺的名字时,有股莫名的温柔。 饭桌上聊天的嗓门不断,估计是暑假太久没见给憋得,苗禾细瘦的身躯夹在几个男高中间,埋头默默吃饭,就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她吃得快,从校服兜里翻出纸巾习惯性地给他们分发,根据以往,她的纸只够花雅和他的兄弟们,所以纸刚好快分到江旋那儿时,没有了。 场面说不上尴尬,就是略微有些诡异。 “我没带多余的纸巾.....”于佳阔按着衣兜,嗓音漂浮地说。 “我也没带,”顾嘉阳看向党郝说,“我想着苗姐带了。” “看我干什么,我也没带。”党郝瞪大眼说。 毫无悬念地,都没带纸。 苗禾就是他们几个的纸巾女神。 江旋没什么反应,苗禾把视线投向了花雅。 花雅叹了口气,“我带了。” 他把苗禾给他的纸递给了挨着他坐的江旋。 “哎!这以后还是要带纸啊各位,”于佳阔说,“不能老指望苗姐好吗?” “好的。”他们笑着回。 在他们几个喧嚣的嗓门中,花雅清晰听见江旋对他说了声,“谢了。” 下午。 老韩就只是进教室打了个转儿,对花雅交待,“班长听广播通知好久搬书就带男生去搬书,顺便让江旋把校服给领了,哦,手机这会儿全部给我收上来放进办公室。” 一听收手机,那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讲台底下传来阵阵哀嚎,多半都是演的。 这年头,谁没跟班主任斗智斗勇藏手机过?甚至还会斥巨资买个备用机鬼混过关。 于佳阔他们几个都有备用机,借着跟花雅玩得好的关系,花雅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他作为班长,有不交手机的权力,班上有事儿需要随时给老韩打电话报备。 等学生差不多都把手机上交后,坐在讲台右边儿的少爷无动于衷。 “你呢?”花雅站在讲台上垂睫看着江旋。 20.第 20 章 在附中,江旋是走读生,大院里边的孩子基本都考进了那里面,放学回家一群少爷纨绔地勾肩搭背走几分钟就到家了,从没有让手机离开身半个小时过。 现在转到南中,又是住校生,告诉他又有交手机这条规矩。 江旋当然不会上交。 他将手机扣在课桌上,修长匀称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仰眼对上花雅的视线,侧边大开的窗户吹进来热风,抚起少年的长发发梢,就垂在穿着洁白校T的肩颈处。 “不交。”声音携着热风传进花雅的耳朵里。 花雅没有强求,点点头合上装手机的箱子,提醒他说,“别被老韩逮到。” 说完,抱着箱子去了办公室。 靠近讲桌中间第一排坐的全是女生,见江旋这么明目张胆不拿个备用机充数,开口,“江.....江....” “江旋。”她同桌小声提醒说。 “江旋,老韩今晚晚自习可能会查手机,”女生好心地告诉他说,“几乎每个学期开学都这样。” “查了再说。”江旋看了女生一眼,“谢了。” “啊不用不用,其实你还是要谢班长,”女生笑着说,“他不会告密,还会打掩护。” 江旋眉梢一挑,看上去带点儿痞戾的单眼皮眸子含着兴趣,“他一直是班长?” 女生被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问得一愣,“一直是。” “他自己竞选的么?”江旋又问。 面对江旋浓颜系帅脸直直对着女生,她脸颊微红喃喃回,“不是,才上高一于佳阔起哄的。” 江旋对这个结果感到讶异,起哄就当上班长了?花雅对他兄弟还挺纵容。 “但他学习也好啊,老韩就让他一直当着了,”女生说,“他人挺好的,长得也漂亮。” 聊起这种话题女生的同桌开始插话,激动道,“花雅,之前高一级草,现在高二就是高二级草了,才上高中很多女生来我们班给他送情书,那场面甭提多震撼了。” “哎江旋,你也挺帅的,就是那种纯帅,跟花雅没法比,有反差。” 周围女生开始嘻嘻哈哈地讨论。 被处于讨论中的主人公从办公室回来,高挑的身影印在窗上,少年扣了扣教室门,手一招呼,“男生全部跟我去领书。” “呜呼!”于佳阔兴奋地大吼一声,跑上前拍在江旋的肩,“走了哥们儿!” 江旋:“......” 政教处办公室门外站了很多学生,下午正热,种植的梧桐树给予他们乘凉。领书的顺序高三到高一,新到的复习资料不多,高三领得很快。 花雅热得头皮发麻,于佳阔他们几个还能出嗓聊天,他连口都不想开,想抽烟。到学校他抽得很少,控制着抽,一周一包都抽不完,这会儿人多聚集,还有老师,他还是顾及着肆无忌惮。 瞟眼间,一团黑色的身影蹲在花丛台阶上,嘴里叼着根烟抽。 好家伙,他的顾及在少爷那儿不值一提,胆大包天。 “小椰。”穿着一身球服的男生手中抱着书走来打招呼。 “学长,”花雅抬颌示意,“你们高三的书就这么点儿吗?” “暑假补课已经领过一批了,这是第三批,”学长笑着说,“开学老李找你没?” 老李是他们校篮负责老师。 “还没呢,估计快了吧。”花雅叹了口气,“头大。” “头大啥啊,校篮多好招,”学长说,“就是招得人多而已。” “你们高三一走,彻底的没人了,”花雅用平淡的语气叙说这个残酷的事实,“暑假校乐队队长也叫我招人。” “操,何辉说得挺快,这事儿慢慢来,反正老李还没给你上压力,”学长笑了声,上前走了一步靠近花雅神秘兮兮地问,“我听说你们转来个新生,背景还不简单,现在在吗,给我指指呢。” 花雅微微睁大眼眸,有些诧异,“不是,这你都知道?” “现在除开才考上来的初一高一,百分之八十的吃瓜人都知道。”学长说。 “在那。”花雅没有抬手指,只是侧了侧头,目光看向江旋说。 “我操,长得这么匪?”学长就扫了一眼立即收回视线压低声音说,“你们班老韩能管得下来他么?” “不晓得。”花雅摇头。 “脾气太差就少跟他接触听到没,”学长语重心长地嘱咐花雅说,“这类人我们惹不起那就躲。” 花雅笑了笑,“好的学长。” “先走了,”学长拍拍他的肩,“加油小椰队长。” 说起来学校的这两个一艺一体的课外项目,花雅占比时间最终的还是校乐队,加入校篮纯属意外。 于佳阔热衷体育,当初中考填志愿他就想考南中的艺体班,直接走艺体,要不是于叔把他拖到院子里打了一顿,现在于佳阔已经是一个体育生了,那年盛夏暴雨,于叔葬送了于佳阔的体育梦。 高一开学,于佳阔上不了艺体班,果断地去报了校篮,他个子高体魄好,上届校篮队长二话没说盖章,明天下午自习就来风雨操场训练。 而后校篮队长把视线放到花雅身上,试探性地问,“同学,你也是来加入校篮的吗?” 花雅一愣,解释,“不是,我是陪他来报名的。” “你会打篮球吗?” “会。” “那你来,”校篮队长不容置疑道,“学弟叫啥名儿?” 不是,这还带强制爱? 花雅还没开口,于佳阔忙不丁说,“学长,他叫花雅,小花的花,高雅的雅!” “哎——”花雅都没制止过来。 校篮队长笑了声,“学弟,你这名字跟个女孩儿似的,还挺好听,花雅是吧,明天下午你给他一起过来训练。” “我不想加入校篮,学长。”花雅面无表情冷淡地回。 “不,你想,”校篮队长一通夸赞,“我们校篮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花雅:? 高一参加两次市运会,他在队伍中得分最高再加上上届校篮队长高考,老李把他设成了校篮队长。 一气呵成,无比草率。 当校篮队长还没到半学期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三的又走了一大批,把烂摊子扔给他,偏偏和校乐队撞在了一起。 领完书,花雅又去把江旋的校服给领了。 教室弥漫着新书的书香味儿,手机被收了他们只能看书摆条,不成纪律,喧闹嘈杂,用校领导经常说的一句话,整层楼就你们班最吵! “校服,”花雅进门顺手把两套夏季校服搁到江旋的课桌上,“看看尺码行不行。” 江旋一怔,盯着被袋子包装的校服。 刚他们抱完书,花雅出去了一趟,他的对面座位空无一人,没想到去帮他领了校服。 “哎,花雅。”江旋立即抬起眉眼,低沉的嗓音喊了声对面的人儿。 花雅正在整理课本,闻言和少爷的视线撞在一起。 现在这个座位是真的很方便,也是真的很尴尬,他都不敢想之后上课上着上着就和江旋的眼眸对上。 诡异。 他没应,只是给了个疑问的眼神。 “谢了。”江旋单眼皮,此刻微眯眼,狭长的眼尾透露出一丝痞气,轻快地说。 花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用。” 五点,下午自习最后一节课的时间。 花雅招呼于佳阔去趟器材室,自己下了楼去初中部找苗禾,在被顾嘉阳他们问到为什么不先去吃饭时,他淡淡地回,“先把账算了。” “什么账?噢,放暑假我给你说的苗姐那事儿吗?”顾嘉阳反应过来。 “嗯。”花雅说,“你们去吃饭。” “算了,跟你一起过去,”党郝说,“人多,能震住那群丫头片子。” “那女孩儿,”江旋在一旁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问,“被霸凌了?” “猜挺准。”花雅笑了声。 顾嘉阳他们几个先拿着钥匙去器材室,花雅走到初二四班门口,高挑的个子直冲门顶,引得班上的人都注目在他身上。 苗禾看见花雅,惊讶地站了起来,一言没发。 花雅只是扫了她一眼,脱口而出其他名字,“季敏,你三哥给你买了东西在铅球场。” 名儿叫季敏的女生是中午站在楼梯间的其中一位,她愣了一瞬,蓦地眼刀甩向苗禾,细锐的嗓音说,“你豁鬼呢?” 花雅不欲与她争辩,掏出手机开启扬声播放,吊儿郎当的男声响彻在教室,“小敏,我给你们几个女生买的零食叫外卖小哥送到铅球场了,对了,记得给苗禾也分一点儿。” “你要不去——小苗,你去帮她们拿一下。”花雅说。 见苗禾迈开了步子,季敏破口骂了句苗禾,“坐着傻逼,谁让你去了?” 季敏和她的跟班三女生一同起身离开了坐位,走到门口抬头瞪了花雅一眼,从楼梯口下去了。 “跟我走。”花雅收起手机,朝着苗禾头一扬。 他和苗禾跟在季敏她们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看见她们迈着张扬的步伐,浑身散发出社会小太妹的气息。 “姐姐。”苗禾有些不放心地扯了扯花雅的校服衣摆。 “你怕什么?”花雅问,“我在这儿。”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花雅视线偏移, 周海军头抵在地板上,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儿?,从嗓音发出咕噜地痛叫, 将近是十来个人?围成圈儿?, 身子都被雨淋得浇湿, 这些人?他都很眼熟, 要么是和他一起打过黑架的,要么是被他打的。 眼前的场景,不用解释都知道是在干什么。 所以说江旋在这个雨天翘课, 沉默寡言不停看手机的原因就是为?了?找到周海军。这些人?不是白干事儿?的, 花雅混过,有雇主委托得拿报酬, 而且还不低, 但他不清楚江旋是给出多?大的报价。 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伞上,颇有节奏地敲击他的耳膜, 连带着埋藏在肺腔里鲜活心脏的跳动, 和这雨声重叠了?。 “哎, 花儿?来了??”丁丞瞄到花雅, 带着吃惊,似乎没想到人?会来那么快。 头埋地的周海军顿时支起了?身子,双眼目眦欲裂猩红地瞪着伞下的少年。 花雅一步一步, 踏着积水的洼坑走到江旋面前。 “你怎么”江旋不知道是丁丞喊花雅来这边儿?的, 惊讶的嘴里的烟都忘了?吸。 “回学校。”花雅扫过众人?的脸, 最终定在江旋脸上说。 “花儿?,”丁丞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给他, “周海军就在这儿?。” 花雅盯着那把?匕首,没接。 他紧捏着伞把?的手轻微颤抖, 克制着自己去拿那把?匕首。 想捅吗?想。想向当年一样,刀尖没入柔软的腹部,鲜血如泉涌般流了?下来,血,到处都是血。 他体会过拿刀捅人?的滋味儿?,但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他衡量着自己的前途,曾经不用负刑事责任,现?在呢?不行了?。 他还有外婆,还有新交的兄弟,他每晚捱着噩梦大汗淋漓地醒过来,逼迫自己拼命学习铺垫出来的路,不能因为?一个周海军就给毁了?,不管拿刀子捅进去周海军死没死,性质都不一样了?。 “你动手了?吗?”花雅问江旋。 “嗯。”江旋摸不准花雅此时的状况,这件事儿?他就没考虑把?花雅扯进来,现?在人?知道了?,他没来由地紧张,怕花雅生气,怕花雅怪他自作主张。 “先回学校。”花雅看都不想看地上的周海军一眼,淡声说,“丞儿?,刀收了?。” “行吧。”丁丞没强求,想着江旋弄这么大的阵仗警告周海军,那人?也不敢晃悠了?。 他们一群人?没管地上的周海军,走出仓库,花雅撑开伞,往江旋那边儿?打了?大半。 江旋注意到花雅这个动作,薄唇一抿,抬手握住伞把?从花雅手中接了?过来,随后?揽住少年的肩。 “花雅!”周海军冲着花雅的背影嘶吼。 “你他妈就是一个杀人?犯!” “一辈子的杀人?犯!” 花雅脸色瞬间阴沉,猛地从没防备的丁丞手中抽出匕首,转身朝周海军快步走去。 “花雅!”江旋反应过来时,花雅已经扯着周海军的衣领把?人?拎起来,高举匕首,眼看就要扎下去。 周海军等的就是这一刻,眼眸癫狂,喘着粗气说,“来啊,来,杀死我。” 花雅长发被雨水黏湿在脸侧,面无表情,眼神冷得吓人?,就好像是要找一个替死鬼沉溺在深潭的水鬼。他膝盖猛地顶向周海军的腹部,用尽全力?一脚踹了?过去。 周海军被踹到在地,挣扎着起身时,却被花雅用手掐着下颌,匕首的刀锋尖利,深深地扎进他脑袋旁边儿?的泥浆地里。 “你哪儿?那么容易死啊?”花雅半蹲着拍拍他的脸,轻声说,“对?啊,我就是杀人?犯,咋啦?恨我啊?恨去吧,你恨我我就开心。” 周海军咬牙不甘地嘁了?声。 花雅把?匕首握在手中拔起来起身,头也没回地走向雨中,被赶过来的江旋一把?拽入怀中抱着。 他在发抖。 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 江旋把?他抱紧了?些,用手舒缓他的脊背,温柔地说,“你不是杀人?犯,你不是,你不是,你是小椰,全世界最好的小椰。” 丁丞赶忙把?匕首给抢了?过来。 在意的,其?实还是在意的。 这是他心中血淋淋的伤疤,是最不想揭开和承认的伤疤。 “回学校,”花雅低了?低头缓气,“走吧,回学校。” 江旋揉了?揉他的后?脖颈,又摸了?一把?他淋湿的长发,“嗯,回学校。” “好好看着他点?儿?,”分别时,丁丞对?江旋嘱咐,“他精神状态不好,如果他说什么看到什么你别反驳,顺着他哄就行。” “好。”江旋点?点?头,“钱就拜托你给那些哥们儿?分一下,对?了?,还得麻烦你帮我盯着周海军,你实在没时间就算了?。” “我知道的,”丁丞说,“我这个职高生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走了?一段路程,丁丞又折回对?江旋说,“你查了?花儿?之前的事儿?是不是?他初中他被霸凌就是因为?这个,你不要对?他现?在交的朋友说,谁都不要说。” 江旋看了眼站在站台等他的少年,心里突然?胀疼,谁愿意把?这段悲痛不见天光的过往展现出来?自己就硬捱,独自难过没人?说,就默默地对?他身边的人?好。 可?小椰本?身就很好啊。 “嗯。”江旋坚定地应了?声。 雨还在下。 花雅听见江旋走过来的脚步声,没有侧头,一直看着站台路灯下的雨点?。 “准备了多少钱?”他问。 “没多?少。”江旋抖了?抖自己肩上的雨水。 “傻子。”花雅轻轻地笑。 江旋哑然?。 “你翘了?一天的课,”花雅说,“真大胆啊,我差点?儿?没瞒住。” 江旋往旁边儿?跨了?步,紧紧贴着花雅的胳膊,“对?不起。” “道歉干什么,”花雅说,“你又没做错。” “你没生气吗?”江旋直男大脑地问了?句。 “你现?在问得这个我有点?儿?生气,”花雅侧头看着他,好笑,“你脑子呢?” 江旋自觉问得也挺傻逼的,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出来的?” “翻墙。”花雅说。 “这会儿?时间都上读报课了?,”江旋说,“班长,咱俩回去咋解释啊?” “现?在知道问班长了?,”花雅笑着说,“就说你吃坏肚子在医院躺了?一天。” “会蒙混过去吗?”江旋垂着眼睫,微微低头问。 “会,”花雅说,“我是班长。” 聊了?会儿?天,两人?身上低沉的气压散了?些,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事儿?不存在,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逃课。 公交车来了?,他俩刷卡上车,这个时间点?,还是下雨天,车上人?不多?,花雅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江旋顺势坐到他旁边。 车辆慢长颠簸,隔几米的路灯一闪一闪地照在花雅的脸上,平常他会放空自己将头靠在窗户上,由着慢放小县城的景像电影般从他视线里闪过,但现?在下着雨,雨水顺着窗缝渗透进来,也没法儿?靠了?。 江旋余光瞟到花雅的脑袋跟乒乓球似的在公交车的颠簸中来回碰撞,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将人?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睡迷糊了?,眼睛都没睁开。 去的时候还是挺整洁一小伙儿?,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挺埋汰。那把?雨伞根本?遮挡不了?两个高挑的少年,他俩的肩膀非常均匀公平地淋湿了?,还带回来了?在仓库溅射的泥浆。 “先不回学校,”花雅扯了?把?江旋的冲锋衣衣袖,“去对?面老街吃饭。” 饿了?一下午,听到饭这个字眼儿?,江旋后?知后?觉自己肚子很饿,甚至还响了?声。 “哎操,”江旋摁着胃,“老街有饭馆吗?” “没,只有一家米线店,”花雅领着他往里走,“五块钱。” “多?少?”这个物价对?于少爷来说,可?谓是非常震惊。 “五块,”花雅张开手掌,笑了?笑说,“于佳阔发现?的宝藏米线店。” 米线店面很小,是一对?年轻姐妹开的,装修得不算很精致,但也看得过去,毕竟是五块钱一碗的米线呢。 店里没客人?,其?中一姐妹坐在吧台玩手机,看见他俩进来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地迎客,“晚上好,菜单在墙上,要吃什么就点?哦。” “姐姐,番茄米线,”花雅说,“大碗。” “我”江旋一目十行,发现?这米线口味儿?挺多?的,小碗五块,大碗六块,是真的便宜,“跟他一样。” “好,”姐姐系上围裙,“等一会儿?哈。” “真的五六块啊”江旋还处于震惊中。 “是不是吃过最便宜的一顿饭?”花雅问。 “也不是,”江旋笑了?声,“学校不还有三?块钱的早餐么?” “学校不算。”花雅说。 “那应该是了?。”江旋说。 外面大雨阵阵,店里暖黄色的灯光和热烘的米线,倒有些淡淡的安稳感?觉。五六块的米线不像市面十二三?块的配菜那么多?,就只是番茄青菜和豆丝儿?,装在大碗的砂锅里热浪滚滚,闻起来挺香的,吃起来也香。 江旋吃着吃着,内心涌上酸涩感?慨,怪矫情的。在鞍城这么多?年,什么没吃过,那些基于高端的山珍海味,都比不过今晚六块钱一碗的番茄米线,他甚至把?汤都喝得溜光。 花雅见他这模样笑,“够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够了?,”江旋盯着米线碗,继而抬眼说,“真的好吃。” “好吃下次再来呗,”花雅说,“还有五分钟下读报课,回去刚好赶上 第一节晚自习。” “是该回了?,”江旋这会儿?才关?了?手机的消息免打扰,微信好久有这么多?条消息过,“于佳阔他们要炸了?。” “怎么?”花雅问。 “看吧。”江旋把?手机递给他。 他们几个的寝室群,单人?聊天,直奔九十九,当看见唯一一条置顶是他的ID时,花雅愣了?愣,上面还有几条他中午发给江旋的消息。 “操,”江旋才想起来自己把?花雅的微信置顶了?,刚递给人?看显得多?刻意似的,连忙从花雅手中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我去结账。” 花雅弯眼,笑着看江旋的背影。 “说!干什么去了??”于佳阔抱着手,板脸严肃地问。 “说!”党郝附和。 “说!”顾嘉阳跟着。 逃过了?老师,没逃过兄弟们这一茬儿?。江旋和花雅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敷衍过去。 “你俩知道我们多?担心吗?啊?”于佳阔说,“你,消失了?大半天,你,消失了?一下午,干啥啊?要不是今天老韩课少,你俩等着完犊子吧!” “替你们打掩护啊,打得好痛苦,”党郝叹了?口气儿?说,“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儿?,万一是不好的事儿?呢?你们出事儿?了?我们怎么交待?” 你不要对?他现?在的朋友说,谁都不要说。 丁丞嘱咐的话在耳边,江旋举手示意,“额,是这样的,我的问题,我躺医院了?,胃疼得我要死了?。” “你躺医院了??”顾嘉阳懵道,“咋了?你是?” “对?,他躺医院了?,胃疼,做了?个胃镜,”花雅隔着衣服去按江旋的胃,“可?怜儿?见的。” 江旋身体一僵,感?官都集中在了?自己腹部的那只手上。 “这么严重吗?”于佳阔皱眉,“那你完全可?以请假啊,或者回我们的消息啊。” “疼死了?都,”江旋面不改色地说,“哪还记得这些。” “就是,可?疼可?疼了?,”花雅还在按,演戏着轻哄的语气说,“江旋那么大一只缩在病床上,看起来老悲催了?。” “是的是的。”江旋咬咬牙,握住了?花雅的手腕儿?,放在自己手心无意识地搓了?搓,偏头盯着那双浅棕色眼眸。 “明天还要去医院吗?”党郝问。 “不去了?,”江旋说,“挂了?吊水感?觉好多?了?。” 说着,他把?袖子往下扯,遮住手背。 “那就行,”于佳阔眉头舒缓,指着花雅,“小椰你也是,下午你出去早说是江旋在医院啊,心给我整到嗓子眼儿?都。” “抱歉。”花雅抿唇,真诚地道了?声歉。 “没事儿?,下次说清楚就行了?。”于佳阔摆摆手,洗漱去了?。 由于挨训,江旋是坐在花雅的床上的,哥几个问完解散了?,他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手依旧握着花雅的手腕儿?,脑袋抵在少年的肩头,气音说,“真想得个胃病啊。” “为?什么?”花雅不动声色去推这颗没有边界感?的脑袋,可?没有推开。 “想听姐姐哄人?的语调儿?。”江旋压着嗓音说。 第52章 第 52 章 “我们也不知道少爷是如何?找到周海军的。”茶几上, 是一沓照片。 江彧拿起几张看?了眼?,眼?底看?不清什么情绪,淡淡地问, “结果怎么样?。” “周海军断了一只手。”男人说。 江彧笑?了声?, “就断了只手?” 男人没说话。 “一群废物, ”江彧说, “办事效率还不如你们少爷一个高中生。” “马上去办。”男人低了低头,转身离开了别墅。 江彧静坐在沙发?,把那几张照片看?了又看?。根据查到的资料, 周海军回来之后的目的很显然, 就是存心来找花雅麻烦的,中考那年被他老妈带到广东读书, 现在已经辍学, 混混一个,他的家人留在桐县的, 只有爷爷奶奶。 派人监视着周海军, 发?现没什么动作, 他也没有立即下手。 有时候江彧觉得自己还算仁慈, 也挺宽容,归根于在花雅身边待的太久,差点儿被少年身上流露出的善良所感?染, 导致他忘了, 为什么江家就他一个人从商, 就是不想被束缚。老爷子霸道地让儿女走他的路,但是只有他哥完成了, 结局呢,成为了守护边疆牺牲的英雄。 “爸。”江旋一身校服单肩背着书包, 回到家看?见江彧喊了声?。 “过来。”江彧沉着声?音说。 江旋一进门就察觉出江彧浑身的低气压,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他走过去,将书包一扔,吊儿郎当地坐在他爸对面。 垂眸,他看?见茶几上的照片,画面就是昨天那个仓库,一群人和?周海军,以?及他和?花雅。 “昨天周六,你们在学校还是补课时间,”江彧眯眼?说,“逃课了一天,为什么?” “照片不都解释了吗。”江旋下颌点着照片。 “江旋,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江彧面色冷淡,“周海军,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只允许你查,不允许我查?”江旋来了火,想到花雅和?他爸的关系更火大了,扬声?说,“你查的结果就是让周海军在我哥面前晃?你查的结果就是什么事情也不做任由周海军在桐县混?你就是这么保护你的小情儿的?” “你别给我横!”江彧拍了下茶几,皱眉,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江旋已经知道他和?花雅的关系了,不过消息比较滞后,不知道他和?花雅摊牌说明了金主和?情人的关系已经解除 “老爸,你急什么?”江旋冷笑?。 “江旋,我再提醒你一遍,不该有的心思别有,”江彧按了按鼻梁,“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你滚出桐县。” “如果你想让花雅没事,”江旋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试试。” “你想干什么?”江彧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手机铃声?响了。 江彧移开视线掏出手机,嗤笑?了声?,“你妈。” 江旋嘴唇一抿,拾起书包就往楼上走。 “小旋,过几天是”江彧放缓了声?音,“全家都会去西藏,你妈也会从美国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一场雨还是周海军这件事儿带给花雅的刺激比较大的原因?,他鲜少的感?冒了,还病得很重,差点儿把他病住院。 好了又病,病了又好,周而复始,折磨了他将近一个月,他难受,周围人也跟着难受,江彧前段时间去西藏,甚至给他寄了虫草和?藏红花回来,但他没有吃,感?觉没有必要。 桐县的十二月虽说最高能维持二十多?度的温度,但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并且湿冷,江旋他们校服里可以?穿毛衣和?卫衣捱过去,花雅还得穿件薄棉袄。 “明天比赛,你要不就跟老李说一声?儿你不上场了。”于佳阔担忧地说。 “没事儿,能上的,”花雅厚重的鼻音说,“又没发?烧。” “谁说只能发?烧就不上了,”于佳阔反驳他这个歪理,“你说是不是江旋?” “嗯,”江旋把他的卫衣帽子扣到脑袋上,还系好了绳儿,“别犟,出了问题更严重。” “哪犟了?”花雅不满地说,“我真好了。” “就是没有完全好。”江旋笑?着补充下一句。 “不影响。”花雅说。 市里每年年末都会开一场冬季篮球赛,目的是挑选可以?打比赛的进省队发?展的运动员,参赛对象就是各个县区的普高和?重高。 南中历届没想着冲第一,主要是拼不过那一个个艺体学校,冲个前三就不错了,因?为有奖金拿,不多?,每个运动员一千来块,上届花雅被派上场打了次比赛,南中得了个第二,奖金两?千。 “我想得奖金。”花雅迎着江旋和?于佳阔担心的目光,叹了口气,直白地说。 “奖金有多少嘛?”江旋皱眉问。 “挺多?的,够得上贫困补助生活费了。”于佳阔说。 “第一名的奖金标准。”江旋说。 “五千。”于佳阔说到这儿都还有些激动,“五千啊!但我们学校从来没有拿过。” 江旋挑了挑眉,感?觉五千对于他和?花雅来说还挺有缘分。 “你别打了,”他说,“我直接把奖金转给你。” “你有病吧?”花雅有点儿火气,“这一样?吗?” “我操,”于佳阔竖了个拇指,“豪横。” “你身体还没好啊祖宗。”江旋无?奈说。 花雅就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我错了。”江旋举手投降。 “你俩跟谈了似的。”于佳阔肉麻地搓了搓胳膊,啧了声?。 花雅颤动着眼?睫,不经意?地和?江旋垂低的黑眸对视,两?人瞳孔闪烁,倏地又移开,彷佛触电般浑身麻了一瞬。 学校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十年寒窗苦读,这十年能遇到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这十年中有没有认识一个无?法忘怀的人。青春,人这辈子的青春可以?说就是在学校度过的,炽热的,轻狂的,叛逆的,明媚的,各色各样?,年少最初发?生的悸动在青春。 他和?江旋在学校几乎是绑在一起了。对方无?孔不入地闯进他的生活,因?为学习好,所以?每次考试并肩第一,红榜总是他俩挨在一块儿的照片;因?为转学睡在他上床;因?为进了校篮校乐队;因?为终于没坐左右护法的位置,却成为了彼此的同桌。 种种迹象,像是绑在一起的缘分,又好像是一场盛大的蓄谋。 其实都有。 当两?个人离得近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起生活了,期间难免会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这种化学反应可以?解释为坚固不移的友情,也可能是埋藏在心底酸涩的暗恋,和?喜欢。 那封当着全校师生告白的情书,迎面吹过来咸湿放肆的海风,好似少年无?所畏惧。 不行。 花雅压制着自己的内心,依旧选择了逃避。 “是么。”江旋笑?了笑?。 打比赛要轮半个月,市里学校多?,到决赛那天也是快到十二月底了。 “无?论结果如何?咱们都能拿到钱,”老李爽快地说,“你们放开了打,打个第三也没关系,打完我请你们吃跨年饭去。” “呜呼,老李威武!”队里男生吼。 “出发?!”老李招呼他们上大巴。 江旋堂而皇之非常自然地坐到花雅旁边,低头刨拉手机说,“郝子和?阳子已经到市中心的体育场坐着了。” “去这早?”花雅讶异道。 “说去吃早茶,”江旋说,“班上来得人还挺多?。” “老韩昨晚就在群里发?了,”于佳阔坐在前面儿声?音传过来,“说都积极点儿,给班长去加油。” “没办法,”江旋顺势说,“班长人缘好。” “班长人好啊,”于佳阔长叹口气,“随时当我们的保护伞。” 花雅闭目养神,闻言笑?着说,“知道就行,多?叫几声?爸爸吧。” “哎操。”于佳阔乐得不行。 “听歌吗?”江旋递给花雅一只耳机。 “听。”花雅接过。 耳机中传来周杰伦的晴天。 早晨的晨光透过车窗打在他和?江旋身上,周董那句“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让他又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雨天。 “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江旋侧头看?了眼?他问。 “晴天吧。”花雅说,“怎么了?” “没什么。”江旋说,随后哼出歌词,“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前面于佳阔也戴着耳机。 “我和?你爸,”花雅顿了顿,看?向?江旋轻声?说,“脱离情人关系了。” 江旋嘴唇微张,剑眉紧皱。 “但是,”花雅说,“没有断干净,你懂吗?” “应该懂一点儿。”江旋点点头。 “所以?为了避免你们父子俩以?后起争执,”花雅吸了口气,阳光将他的眸子照得清亮,又有些疏离,“我们,往后退一步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很平常不过的环境,突然就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铺垫,说我们往后退一步。 江旋往后退一步停止那种念想,他往后退一步,规避到自己的安全区,两?人还是朋友-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晴天戛然而止。 逃避。 江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带着迷茫和?无?措。他知道花雅在顾虑什么,他爸确实难搞,上次江彧找他谈话,两?人暗地里在打哑巴仗,他差点儿没忍住全盘托出。可江彧说的那句把他送出桐县还是很有警告性的,如果真的撕破脸了会闹得很难看?,也许花雅会被卷进这场纷争当中,但是现在花雅已经处于纷争中心了。 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俩可以?一起考大学,一起去远方,离开这个小县城,离开鞍城,江彧再神通也神通不了能够只手遮天到天涯海角的地步。 江旋觉得自己其实是自私的,自私到一想到花雅哪怕不跟他爸,和?别人在一起他都嫉妒得要发?狂。 大方不了一点儿。 “大学你想考哪儿?”江旋按捺住自己想发?火的情绪,问。 “不知道。”花雅回答说,这才高二上学期,他真没想好自己会考哪所大学。只不过明确的是,越远越好,最好是在北方。 “嗯。”江旋磨着后槽牙,冷淡地应了声?。 花雅不懂江旋这声?嗯是什么意?思,是应他这个大学的回答,还是应那句我们往后退一步。 他也没再开口说话了。 九点达到市中心体育场,距离比赛还有一个半小时。 老李带队到休息室换球服,其他队员叽叽喳喳聊天的嗓门很大,唯独花雅和?江旋沉默,于佳阔察觉到他俩的端倪,心想又咋了啊。 “换完直接到内场的通道等着,”老李说,“我去交名单。” 江旋换得很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休息室,临走前看?见花雅换上单薄宽松的球衣,低着头系球鞋的鞋带,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扔到少年的肩上。 门被少爷使劲一关,摩擦的声?响很大。 “不是,”于佳阔懵逼,“谁惹他了?” “不知道啊。”队内一队员也懵逼地回。 花雅系好鞋带,戴上护膝护腕儿站起身去拿运动挎包,肩上的外套随之滑落在地。他盯着外套看?了几秒,还是捡了起来披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传进鼻腔里。 观众席上几乎坐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各个学校来应援的,周末没事儿就来看?看?球赛。 理三的经过老韩的号召,来得也挺多?,可以?从一众声?儿中听见喊南中加油,花雅他仨加油的声?音。 “阳子和?郝子还坐了横幅,”于佳阔指着观众席上很明显的红底白字的横幅,“操,有点儿羞耻,但又很爽是怎么回事?” “尬爽。”他们队队员笑?着说。 自始至终,江旋独自一个人阴沉着眉宇坐在休息凳上,不交流,不抬头,视线盯在黄色光黄的瓷砖。 “江旋,愣在那儿干什么?”老李喊了声?,“过来听战略。” 江旋才走了过去,下意?识地去寻找队伍里花雅的身影,却在眸子相对之际,看?见对方飞快略开。 上场后,战略全被他抛之脑后,哪是打篮球,黄牌警告三次了,都是因?为对方拦板他撞上去的,跟头发?疯的水牛一样?。 “再不好好打就给我滚。”中场休息时,花雅冷声?对他说。 江旋薄唇一抿,没回。 “同学,这是第几场了?”江彧问坐在观众席上拉着横幅的党郝问。 “第四场了,哎,你不是”党郝一愣,“江旋的爸爸吗?” “对啊。”江彧笑?了笑?。 “叔,来坐。”顾嘉阳拍了拍自己旁边儿的座位。 “差点儿没赶上。”江彧松出一口气说。 “专门来看?江旋比赛啊?”党郝问。 “嗯,答应他的。”江彧扯谎说,找了半天才看?到穿着白色球服30号花雅的身影。 “没事儿,到时候会有直播回放——操!三分!小椰今天三分王啊!”顾嘉阳说到一半,看?见进球腾地激动地大吼。 “你以?为,南中校队小库里。”党郝啧了一声?。 江彧侧了侧头,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两?所学校的分数,其中30号花雅个人得分在两?边中最高,江旋排在第二,最后十五分钟,他还是用手机给录了下来。 比赛在花雅最后一颗篮板球结束,南中以?72比67赢得第二名。 老李高兴地合不拢嘴,鼓掌说,“好样?的!第二名也好样?的!都棒!咱们队长最棒!” 花雅累得不行,摇了摇有些晕的头,勉强扯着嘴角笑?。生病过后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一下将他打回原形,四肢酸疼,头也疼。 周围人在欢庆地祝贺,他只想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江彧【图片】- 江彧:很棒。 花雅收拾东西,放在凳子上的手机响了几声?,他粗略地瞄了眼?,没打算回- 江彧:能在停车场来吗?有些事儿要给你说- 花雅:行。 体育馆的停车场在地下室,隔绝了内场热潮喧嚣的气氛,江彧没想着让江旋知道,也顾虑着花雅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俩的接触。 花雅找到迈巴赫的车牌,开门上车,车内还是那股熟悉的清香味儿。 “球打得很帅。”江彧说。 “嗯,”花雅淡淡地说,“今天怎么来了?” “看?你比赛啊,”江彧开了车窗,点燃一根烟抽,“差点儿没赶上。” 花雅沉默,低头玩儿手机。 “从西藏回来我忙着处理两?件事儿,”江彧吐出一口烟气儿说,“一个是周海军的,一个是江旋的。” 周海军他能猜到是为什么,江旋能有什么事儿? “你说江旋转学到哪个地方比较好?”江彧问。 花雅刨拉手机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江彧,“原因??” “不老实,”江彧笑?了声?,和?他对视,“他太莽撞了,桐县不适合他。” “哦。”花雅正过脸,僵硬地回。 “你想他转吗?”江彧试探性地问。 车内只有花雅先?开始给江彧买的车载摇摆花朵发?出的响声?,其次就是两?人平缓的呼吸声?。 “他们在等我,”花雅开门下车,“先?走了。” “啪”,车门被关闭。 江彧冷沉着眼?眸透过后视镜看?少年高挑的背影,把还没燃尽的烟头泯灭在手心,答案这不就是显而易见吗。 “给老李说一声?儿,晚上聚餐我不去了。”从市里回来,花雅对于佳阔说。 “啊,怎么不去了?”于佳阔问,“你咋了小椰,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打了一场下来挺累的,”花雅说,“我感?觉我又有点儿发?烧,去医院看?看?。” “操,估计打完出汗又吹了室内的空调了,”于佳阔有些急,摸上他的额头,“我也不去了,我陪你去医院。” “多?大的人还陪啊,”花雅笑?了笑?,“老李好不容易请客呢,我俩都不去不太好,又是跨年饭,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没事儿,我陪你。”于佳阔说。 “那你陪吧,”花雅懒得和?他争了,“陪完你再去吃,我回家休息。” “有时间就去吧,”于佳阔说,“哎哟,你就非得犟,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打完你就得出事儿。” “阔阔,你好吵。”花雅揉着太阳穴说。 于佳阔陪同他一起去医院开了个药,温度烧得不是很高,就是纯难受,等车回家的外面凉风一吹,他感?觉天灵盖都要升天了。 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蓦地想起来这是早上江旋给他的。 他俩打球全程只有一句交流,回来时他坐在前面,江旋坐在最后面,间隔了老远,好像真的在往“我俩往后退一步”的方向?走,但江彧的那番话,似是把路给堵死了,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江旋被江彧送走了,他还是在男人的掌控当中,说明白点儿,江彧就是在清理阻挡他的麻烦而已。 “时间还早,”花雅看?了看?手表,“你快去跟他们聚餐。” “我留着照顾你。”于佳阔说。 “外婆在家呢,”花雅捏着他的肩,“真的,你这样?不去不好。” “行吧,”于佳阔皱着眉头叮嘱,“你喝完药再睡觉,泡个热水脚。” “嗯。”花雅应了声?。 “哎,小同学,你怎么来啦?” “小椰在卧室呢。” 院子里响起外婆和?别人交谈的嗓门,迷糊间,他觉得那个低沉的少年音很熟悉。额头上还盖着外婆才给他换的棉帕,冰冰凉凉地,降低他烧起来的温度。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又锁上。 他以?为是外婆,没有睁眼?。 侧睡在枕头的少年长睫覆盖在下眼?睑,白皙的脸被烧得通红,秀气的眉头轻微蹙着,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江旋的心被抓着疼。 往后退一步,他今天想了一天都没想明白该怎么往后退一步,花雅在躲避着什么,他知道,他能感?觉出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往后退一步。 花雅有点儿口渴,迷瞪地睁开眼?去够床头外婆放的水杯,视线聚焦,看?见了江旋扯着他的凳子坐在他床前。 “江旋?”花雅嗓音沙哑,不确定?地问。 “嗯。”江旋沉沉地应了声?,拿起水杯弯腰轻抚起他的后脖颈,缓慢地喂他水。 “你怎么在这儿?”花雅说。 “哥,马上快十二点了,”江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有个很好出汗的方式,不让你那么难受。” 江旋单手托抱起花雅,将他压在书桌上,炽热的胸膛紧贴少年的后背,吻了吻他汗湿的鬓角。 “新年快乐。”窗外有人在海边放跨年烟花,亮光映照在沉沦在欲望里江旋的脸,轻声?说。 第53章 第 53 章 昨晚出了太多汗, 花雅今早起来时头没有那么疼了,全身干爽,甚至睡觉的衣服全部重新?换了一套。 湿润, 热喘, 欲望, 痛感历历在目。 江旋如同发泄的野兽, 将?他抵在书桌,修长的手指按着?他的喉结,后颈被撕咬, 不重, 但虎牙重复地碾磨那块皮肤已经破了皮儿,他这会儿感觉到还有点火辣辣地疼, 要不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江旋脸上?, 恐怕差点儿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三次睡成?了汤勺式睡姿,第n次觉得江旋属狗。 花雅深吸一口?气, 屈膝踹了过去, 但江旋早有预料, 长腿卡住他的腿弯, 胳膊收紧,两人身上?的热源互相?传达。 “江旋。”花雅恼火地闭了闭眼?,压着?声音说。 “嗯?”江旋还带有睡音, 低哑地回。 “你硌到我了。”花雅说。 腰间的手松了, 江旋往旁边儿滚了一圈, 随后叹了口?气,“抱歉。” 维持不到两秒, 他又腾地翻身过来,轻轻地用手背探花雅的额头, “脑袋还疼么?” 花雅把他的手打开,闭眼?说,“不疼了。从我床上?下去,昨天的话你记性被狗吃了?” “嗤,”江旋看着?他扬起嘴角,手指勾了勾他的下颌,“什么话?” “我们——”花雅话还没说完,江旋隔着?被子紧紧将?他抱住。 “不可能,我告诉你花雅,别再?对我说这种?话,”江旋嗓音埋在他脖颈里又沉又闷,“我能做出什么我自己?也?控制不了,你别逼我。” “我不会离开桐县,不会转学。” “高考之后,我俩一起考到远方好不好?带上?奶奶,还有苗禾。” 花雅听着?这话,双眼?茫然?看天花板,半晌,才开口?,“别下承诺,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江旋抬头,眼?眸泛红,手指紧扣着?他的手腕儿,重复,“我做得到。” 花雅轻按了按江旋的后颈,叹气说,“你先起来,你好重。” “不起,”江旋猛吸了口?被子和花雅身上?的皂香,“你先答应我别再?说那种?话了,你昨天不理我,我难受得要死了。” “谁不理谁啊?”花雅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单方面不理我吗?” “我哪敢啊姐姐,”江旋说,“我就是难受,想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不是。”花雅食指点着?江旋英挺的眉宇,“你现在好像一只狗。” “嗯啊,狗就狗吧,”江旋破罐子破摔,“快说。” “我”花雅顿了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看吧。” “不。”江旋拒绝。 “看你表现。”花雅头疼地扶额。 门栓被扭动着?,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看向卧室门口?,还好,是锁着?的。 “小椰,小旋,”花丽珍轻声喊,“你俩醒了没?” “醒了外婆。”花雅清嗓回。 “噢,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花丽珍问,“烧退了没呀?” “退了。”花雅说。 “好,起来吃早饭咯,把小旋也?喊起来,外婆熬的粥。”花丽珍说着?走开了。 昨晚烧得有些?迷糊不清,花雅本以为?江旋过来帮他排完汗就走了,但看样子好像这位少爷很自来熟地对外婆说直接睡在这儿,他是说怎么今早醒来江旋睡在他身旁。 注意到花雅挑眉看过来的目光,江旋心虚地扣了扣鼻梁,下床套上?自己?的运动裤,上?半身赤|裸,肌肉练得结实不夸张,是少年人专属的薄肌,但颇具力量感,肩宽得跟双开门似的。 他拿起花雅书桌上?的小黄花头绳儿,微微笑了笑,昨晚随着?动作,头绳儿被他解开,花雅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在烟花的照耀下,那张脸纯洁又漂亮。 “扎头发么?”江旋问。 “嗯。”花雅非常有保护意识地将?自己?裹得很厚。 “我来给你扎吧。”江旋说。 花雅不相?信地睨了他一眼?,“你会吗你就扎?” “会,”江旋拿起搭在椅背自己?的黑色卫衣穿上?,指了指椅子,“来,坐着?。” 花雅狐疑地走过去,“扎疼了我揍你。” “我脸直接伸到你手上?。”江旋笑着?说。 他抓起花雅柔顺的头发,手法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扎了个麻花辫,扎的虽说没那么好,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有模有样的了。 “你”花雅对着镜子照了照,“你特意学过?” “啊,”江旋说,“买了个假人头练了下。” “练这个干什么?”花雅透过镜子看站在身后高自己?几厘米的少年。 “因为?,”江旋和他相望,“想给你扎。” 拾掇好出了门,坐在院子里石凳的苗禾看见他俩站了起来,目光稍稍一瞬讶异地落在江旋身上?,倒没有先前那么冷酷的表情了,很快跑到花雅面前,皱眉遗憾地说,“姐姐,昨天我,去参加,竞赛,没去,看你的,比赛。” “没事儿,”花雅揉了把酷妹的头,“竞赛考得怎么样?” “第一呢。”苗禾腼腆地笑了笑。 “嚯,这么厉害。”花雅竖了个拇指。 “奶奶说,你发烧,了,”苗禾笑容没坚持两秒,担心地问,“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花雅说。 “那就,好,”苗禾走到石桌上?拿了个蓝色水杯过来,“我给你,煮了点儿,红糖,生姜水。” “谢了宝贝儿。”花雅惊喜地接过,眉开眼?笑的。 站在一旁当空气的江旋看着?花雅温婉的笑容猛然?一怔。少年长发被他扎成?凌乱松散的辫子搭在外套帽子上?,没有扎上?的头发就垂在脸侧,微微弯腰一手摸着?苗禾的头,一手拿着?蓝色水杯。 随即他又想起刚花雅喊了苗禾什么,眼?神复杂起来,这鸡毛醋,真的哪哪都在吃。 “吃饭了哦乖乖们嘞。”花丽珍系着?围裙端了一锅粥出来。 江旋积极地走进厨房去端菜,走得那叫一个昂首提胸,花雅跟在他身后,正打算出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爷将?近一米九的高个一头撞在了门楣上?,“咚”的一声,撞得干响。 “哎操”江旋往后退了步,捂着?额头看了看低矮的门楣。 “嗨呀!”花丽珍听见声响连忙来到江旋跟前儿,“手拿下来奶奶看看撞成?什么样了?” “没事儿奶奶,没事儿,”江旋忍着?疼痛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没注意到。” “哎哟都红了咧,”花丽珍担忧道,“这个门楣就是矮,小椰都撞了几回。” “我”花雅实在没有忍住自己?的笑腔,“我刚想提醒你来着?。” 江旋扭头看了他一眼?,花雅笑得开心,苗禾也?在笑他,怪丢脸的,这个出糗出的,他弯腰叹了口?气,“以后就注意了。” 早餐做得很清淡,花丽珍顾及着?花雅昨晚发烧,包的包子都是素菜馅儿,但是味道很好吃,种?类也?挺多的,避免江旋和苗禾吃不惯,她还给炸了茄盒。 “弄这么丰盛啊外婆。”花雅喝着?粥说。 “今儿元旦节嘛。”花丽珍笑着?说,“而且小旋和小苗也?来了呀,对了小旋,你要晕点儿酒吗?” “什么晕酒?”江旋愣地看向花雅。 “喝酒。”花雅给他解释。 “这么硬核?”江旋非常震惊。 “几十年的习惯了,”花雅说,“一天三顿都要喝,但喝得不多。” “喝吧。”江旋点点头。 “葡萄酒还是青梅酒?”花丽珍乐呵地问,“都是小椰酿的。” “都行奶奶。”江旋笑了笑回。 花丽珍进屋去拿酒了,他抬头,看着?院子里已经干瘪的葡萄藤和青梅树,夏天他来的时候,所有花草树木绿油一片,飘散着?花香气,被打理的很好。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淅淅沥沥下雨的夏夜,等回来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那个时候,他和花雅完全不熟,相?看两厌的状态,现在回首,只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 “除开小椰,都陪奶奶喝点儿。”花丽珍给三个杯子倒满酒。 “小苗就别喝了吧。”花雅说。 “喝,”苗禾说,“我已经,会,喝了。” “哟,好久学会的?”花雅扬了扬眉。 “前,两周,”苗禾端起杯子抿了口?葡萄酒,“你做的,度数,不高,像喝,果啤。” “靠,还点评上?了是吧小禾苗,”花雅啧了声,“我明年度数给你们做高点儿的。” 江旋笑着?,直接将?葡萄酒一饮而尽。 “喝这么快干啥呢?”花丽珍佯装不满,“就不能陪奶奶小口?小口?地抿啊?” “错了。”江旋滑跪。 江旋这一待直接就待到了下午,住惯了别墅的少爷面对家庭氛围很好的乡村小院儿的自建房,身心彷佛都被朴实无华的乡土给净化了,油然?地生出我想在这儿过一辈子的想法。 花雅不知道江旋脑袋里和别人不同的回路,应着?手机里丁丞的话,“行,待会儿过来。” “去哪?”江旋问。 “练车。”花雅说。 “驾校吗?”江旋一愣,“你们不是还没成?年吗?” “不是驾校,”花雅说,“他舅找了个二手车等他练着?,成?年了直接拿本儿去。” “哦,这样拿本儿是快,”江旋说,“你们这么着?急练车干什么?” 花雅看着?他,“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江旋:“” “到时候再?给你说。”花雅说,对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苗禾交待,“小苗,我出门一趟,奶奶回来就说不用做我的饭了。” “好。”苗禾乖乖地应了声。 桐县这个小县城,什么方面都管得很松,前几年的钢厂也?开不下去倒闭了,现在无人经营,政府也?不打理,私人老板又不敢轻易投资,毕竟是这个经济不发达的十九线城市,亏产还是很恼火。 丁丞他舅亲自把车开到钢厂这边儿,手把手地教他俩。 “哎对,慢松离合,少给点儿油,”丁丞舅舅坐在副驾驶给丁丞指挥,“看见前面的电线杆了吗?” “看见了。”丁丞点了点头。 “嗯,撞上?去。”丁丞舅舅淡淡地说。 “啊,不好吧。”丁丞说。 “不好你还不打方向盘转弯!”丁丞舅舅突然?暴喝,吓了后座的花雅一跳。 “靠!舅你别一惊一乍的!”丁丞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盘,猛踩刹车,车子顿时熄火,往前一耸。 “你下去下去,”丁丞舅舅不耐烦地挥手,“小花你来。” 花雅有些?忐忑地坐上?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听见丁丞舅舅说,“离合踩到底,挂一档,拉手刹。” 他一一照做,还做得挺像那么回事儿,开了一圈,整体效果是比丁丞好那么一点儿。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丁丞舅舅把丁丞狠狠说了一通,放缓了语气转头对花雅说,“小花你下去,我怕他待会儿带我俩一起死。” “啊?”花雅忍着?笑,“好的。” 三秒后。 丁丞直接将?车开到了花坛上?,速度太快,前面车的保险杠直接撞断了一截儿,车灯都凹进去了。 丁丞舅舅骂骂咧咧地下车,把驾驶位的丁丞揪出来自己?坐了上?去,将?车倒出来。 “我他妈真没有开车的天赋。”丁丞点了根烟抽,递给花雅时,花雅咳了声拒绝了。 “这才第一天,”花雅安慰说,“慢慢来。” “那你为?什么会学得比我好?”丁丞问。 “天赋吧。”花雅说。 “操!这不是一样吗?”丁丞乐了。 丁丞舅舅这会儿就是一变色龙,轮到花雅时喜笑颜开,轮到丁丞时脸黑得像煤炭,教了他俩差不多一个小时实在教不下去了,今日份练车结束。 “丁叔,开到于师车行吧,”花雅说,“我把保险杠和车灯给你换了。” “麻烦了小花。”丁丞舅舅没好气地瞪了丁丞一眼?。 “舅,真不怪我啊,我第一天摸车能开出什么名堂,”丁丞嘟囔地说,“你好像个超雄。” “超什么?”丁丞舅舅语调上?扬,“我把你打成?熊。” “哟,这是撞杆儿了?”于叔摘下满是漆黑汽油的手套,笑着?看开进车库的桑塔纳说。 花雅对着?车前面损坏的部分拍了张照,“不是,撞花坛了。” 丁丞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撞的。” “你还好意思说,”丁丞舅舅走了过来,“这是二手的,随便修修就行,修了等这两个小孩儿造。” “噢,教他俩练车呢?”于叔了然?说。 “对,先练着?嘛,到时候拿本儿就不用费那么多时间了。”丁丞舅舅说。 “也?是,”于叔说,“我家小孩儿对车不感兴趣,之前喊他练还闹呢。” 于佳阔对车不敏感花雅是知道的,估计是他爸就是开汽修厂的,看车看多无感了,但谁能逃过高考那个成?年的暑假去拿本儿呢? “靠,你还把我发朋友圈。”丁丞刷到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花雅最新?发布的那条,点了个赞搓搓脸说,“我面子真大啊,今年的第一条朋友居然?是我。” “嗯呢。”花雅收起手机,拿上?工具开始修车。 修完车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新?年车多,花雅连带着?把车库其余几辆给修了,搁在存储柜的手机铃执着?不停地响,他从车盘底下钻出来,换的工装服已经被汽油染脏了。 “喂?” “还在车行吗?”江旋问。 花雅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发的那条朋友圈,新?年第一天的杰作@丁丞,新?年第一单。以往江彧还是他金主的时候,不让他修车,他直接将?男人给屏蔽了,但加上?江旋之后却忘了屏蔽这少爷。 “在啊。”花雅说。 “哦,我来接你吃饭。”江旋直接直截了当说。 “不用,我——” 于叔进来招呼他说,“小椰,待会儿跟叔回家吃饭昂。” “是这儿吧?应该就是这儿。”一阵声音从车库门口?传进来。 “已经来了。”江旋笑了声说,随即挂掉了电话。 两个穿着?很高奢潮气的男生看见花雅和于叔站定在门口?。 其中一位的面孔花雅很熟悉,想了半天没想起叫什么名字来,但他知道是江旋的好兄弟。 “你们好,是来修车吗?”于叔很懵地问。 “不是叔,”侯翰铭笑着?露出白?牙,“来接人吃饭的。” “小椰,你朋友啊?”于叔看向花雅问。 “额”花雅顿了顿。 江旋此时也?走了进来,淡淡地勾起唇角,“走吧。” 这就是行动派吗? “我换个衣服,”花雅说,“叔,我跟我朋友去吃饭。” “好,”于叔点点头,家长似的嘱咐了句,“吃完早点回家哦。” “嗯。”花雅往工具房走。 “这是什么清纯自立的小白?花。”韩横低声啧了声,“你小子是真敢追啊。” 花雅脱掉工装服,换上?今早嫌冷的冲锋衣,高领兜着?他的下颌,将?他精致巴掌大的脸衬托的更小了,江旋给他编的辫子早就松了八百年,图方便他还是用鲨鱼夹夹着?,整个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 车行门前停了两辆车,一辆帕拉梅拉,一辆X7,在这个县城里显得格外高调。 “坐这辆。”江旋替他拉开了X7的车门,刚刚进车库的那位男生顺势坐上?了驾驶位。 “你好,韩横。”韩横在花雅上?车后打招呼说。 “我,侯翰铭,还有印象吗?”侯翰铭从副驾驶捏过头说。 花雅听到名字才记起来这哥们儿是暑假买他们炒酸奶的潮男,“有点儿,花雅。” 前面的帕拉梅拉冲他们按了按喇叭,示意他们先走。 “阿烬身体不好,”侯翰铭说,“萡子得开慢点儿。” “他们都是我兄弟,元旦节来玩儿的。”江旋说。 “桐县没什么好玩儿的。”花雅嗓音淡淡地说。 “是的,”江旋说,“其实最主要的是另一件事儿。” “什么?”花雅看着?他。 “饭吃了再?说吧。”江旋说。 桐县好吃的馆子不多,就那么几家,但他们还是去了花雅和于佳阔几个公认的那家私房菜,显然?是提前做了攻略的,没有问东问西?。 X7正准备停在路边,花雅开口?提醒,“这儿没划线,电子眼?抓到会扣分,找找前面有停车位没。” “我操?”韩横方向盘一拐又重新?往前开,“你给阿烬发消息,叫他给萡子说停在划线的位置里面。” “行。”侯翰铭说。 停好车,帕拉梅拉才缓慢地跟上?来。 花雅看着?下车的两个人,就是上?次给江旋打视频讲题里的那对儿小情侣,余烬裹得比他还严实,露出的两个眼?睛很亮。 “棠萡。”棠萡主动对他打招呼,“他余烬。” “花雅。”花雅说。 “我知道,我记着?呢,”余烬笑着?说,“托你的祝福,我现在康复了很多。” “真好。”花雅笑了笑。 “进去坐着?聊吧,”江旋说,“外面怪冷的。” 他们提前预订了包间,服务员领着?几个男生往里走,这么晚了,来吃私房菜的客人还挺多,饭馆一片热潮。 “今晚都不喝酒哈,”韩横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pad说,“点两瓶椰奶喝不喝?” “嗯,椰奶热一下。”江旋特意对服务员说。 “椰奶干嘛热啊?也?没冷到这地步吧。”侯翰铭懵逼说。 “花雅感冒了。”江旋说。 “噢,噢,”侯翰铭偷乐了一下,“那就热吧。” 花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旋这几个朋友很体贴,能看出来各位身上?的矜贵气儿很重,但却没有纨绔的味儿,落座在小县城的饭馆里还挺适应环境的。 饭桌上?聊天的气氛很融洽,也?很有话题。 江旋的这些?兄弟,韩横最大,读大学,其次棠萡,在美国读书,江旋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弟弟。 “他们是来给我送车的,”江旋胳膊搭在花雅的椅子靠背,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不是要练车吗,我会,我十二岁就被我爷扔进部队里学车了,我还开过坦克你信不信?” “牛在天上?。”花雅喝了口?温热的椰奶。 “什么?”江旋问。 “吹牛。”花雅说。 江旋嗤了声,“我可以教你,然?后呢,他们都认识你,因为?我对他们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谁。” “花雅,”江旋看着?他说,“我的朋友永远不会对你找茬,今天过后,你出了什么事儿,他们都会帮助你。” “这就是我的目的。” 第54章 第 54 章 小饭馆不隔音, 即使坐在包厢里面还是能听见外面聊天的?大?嗓门。 花雅侧头沉静地与?江旋对视,脑电波隔绝了喧嚣,却独留江旋的?声音, 瞳仁里全是少爷那?张脸。 他俩好像接了个吻。 最终, 花雅还是缓缓地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低垂着眼睫轻颤,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且仅有最好的?答案就是谢谢,但他不太想?说?这两个字, 江旋也不想?听到。 但还能给出?什么答案呢? 江旋看出?花雅的?沉默, 无声地叹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手腕儿, “抱歉, 是我有点儿自?作主张了。” “没。”花雅摇摇头,回应地反握住江旋的?手, 一下一下地在貔貅指环上面刮着, “为什么会戴这个?” “我奶给的?, ”江旋说?, “她信这玩意儿,说?什么辟邪镇宅。” “桐县真没什么好玩儿的?吗?”韩横突然问。 “有是有,就是很?无聊, ”花雅说?, “桐县老城那?边儿有条老街, 建了有百年的?历史了,中西结合的?吊脚楼拍照很?好看。还有一个观海台, 不过这都是给外地来看海的?旅游看的?,这两天放假, 人估计会很?多?,可以?去凑个热闹。” “好嘞,”侯翰铭打了个响指,“谢谢啦花雅。” 花雅一顿,微微笑了笑,“不用谢。” “我们来的?时候阿旋说?你在车行,”余烬双手撑着下巴,眼眸痴痴地看着花雅,“你是会修车吗?” “嗯,在那?儿兼职。”花雅回以?余烬视线,虽被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却不觉得反感,主要是余烬的?眼睛也挺漂亮的?,他有一种被森林里的?梅花鹿锁定?的?感觉。 “好厉害。”余烬笑着说?。 “他什么都会一点儿,”江旋说?,“酿酒,弹吉他,体育好,学习也好,六边形战士。” “又?不是你的?成就你那?么骄傲的?姿态干什么呢?”棠萡打趣江旋说?。 “我乐意。”江旋扬眉说?。 花雅白?皙的?脸红了红,掩藏在桌布下的?手警告地拧了下江旋的?大?腿,少爷疼地差点儿弹起来。 “弟弟炫耀呢。”韩横说?。 “不是,脸真大?啊江旋。”侯翰铭瞪大?眼说?,言外之意,人都没追到手呢炫耀个屁啊。 “脸不大?都不行。”江旋笑。 花雅看了江旋一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爷的?脸还是挺帅的?,唇角弯着,喉结微滚,一股子痞味儿。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旋拿过他的?杯子边倒椰奶边给韩横他们聊天,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你们打算在桐县玩几天?”花雅问。 “元旦过完了吧,”侯翰铭说?,“反正有车,就四个小时的?车程。” “好的?,到时候有哪儿不清楚的?问题,可以?问我,”花雅说?,“对了,早餐推荐你们去吃新城那?边儿的?原创粥店,他们家的?腌馄饨面特别好吃。” “收到,”余烬说?,“明早就去试试。” 吃完饭已经差不多?十点了,出?来凉风一阵儿一阵儿的?,冷得刺骨,和?白?天中午那?会儿的?温度反差巨大?。 “你和?阿烬就先回酒店休息吧,”韩横对棠萡说?,“我们送花雅回家就行。” 余烬被风吹得直咳嗽,病弱的?苍白?瞬间浮现在他的?脸庞。 “行,”棠萡点点头,“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拜拜。”余烬朝着花雅的?方向挥了挥手。 “拜拜。”花雅抿唇笑。 帕拉梅拉消离在他们的?视线中。 余烬刚刚的?变化花雅悉数收入眼底,在包厢还是一副气色红润的?健康模样,出?门时的?下一秒气色消殆,像是马上就会晕倒。他想?问余烬得了什么病,但这样又?很?冒犯,所以?还是忍着,只?是暗中祈祷他能快点儿好起来。 “停路口就行。”就着路灯的?光,花雅开口说?,“前面不好调头。” “行。”韩横打着转向灯应了声。 “你俩在车上等着,”江旋开了车门,“我送他回家。” “好咧哥。”侯翰铭笑着稀奇地看自?己兄弟这上赶的?模样。 花雅跟韩横道了声谢,随后就见江旋已经下车来到自?己旁边儿,“你下来干什么?” “送你啊。”江旋叼了根烟含糊不清地说?。 “这一截儿路还需要送吗?”花雅莫名其妙。 “嗯呐,”江旋点了点头,“走吧。” “他要送你就让他送,”韩横胳膊搭在车窗说?,“这小子憋了十几年的劲儿没处使呢,好不容易能表现了你就成全他。” 花雅叹了口气,“好吧。” “明天我来教你练车。”江旋掏出打火机将嘴里的?烟点燃。 “你能行吗你?”花雅看了他一眼,少爷手中的?打火机就是他送的?那?只?。 “必须行。”江旋说?。 花雅觉得江旋这少爷挺装逼的?,有时候稍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逼王味儿很冲,但也没那?么反感,大?概跟其他逼王不太一样,江旋是真的能实打实地做出来,有装逼的?资本,花雅甚至很?怀疑江旋是不是小时候看灌篮高手和里面的流川枫学的。 下午阳光正好,这会儿花雅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看见江旋开着车玩了几转漂移过后如是想?。 车技确实不错。 丁丞他舅的?车配型的?车灯还没回来,前面还要补漆,在车库里放置着,昨天他只?把保险杠给换了,丁丞本来也想?过来练,深思熟虑过后,对花雅说?,我不想?让你修第二遍车,意思是害怕今天再把江旋的?车给撞了。 江旋朝他摁了摁喇叭,他才回过神来。 钢厂的?空地很?大?,要真出?个事故还不至于,除非也像丁丞那?样能开到花坛上去,不过挂个一挡再怎么造也造不出?什么名堂来,也许摸不清油门和?刹车的?傻子会。 江旋从驾驶位下来,坐到了副驾驶上。 “怎么起步你知道吗?”江旋瞅着严负武装的?花雅问。 桐县的?冬天最高二十来度,紫外线足够强也能把人晒得黑。 “嗯,”花雅点点头,“系安全带,踩离合刹车,挂一档,放手刹,然后缓抬离合松刹车。” 江旋见他用淡淡的?语调一本正经说?话?又?一步步做出?动作的?模样笑了笑,“可爱。” 花雅转头透过墨镜看了看他,估计眼睛瞪着呢。 “别看我,”江旋收敛笑容,抬手指着前方,“看路。” 花雅冷哼一声。 “转弯打转向灯。”江旋提醒。 车前面的?雨刮器在玻璃上刮了两下。 江旋看着他。 花雅尴尬地刨左边儿的?转向灯,咳了声,“不好意思,忘了。” “踩离合,挂二档。”江旋说?,“二档是往下刨。” 整个练车过程,江旋的?情绪都挺稳定?的?,哪怕是倒车入库好几次没有倒进去也没什么反应。 花雅感觉自?己练个倒车跟他妈做贼似的?,眼睛都要看成斜视了,他单方面认为学车中最难的?就是倒车。 “不错,”江旋拍拍手,“很?棒。” 你看看这像是很?棒的?倒车吗? 花雅双手叉腰看着呈一条斜线的?车身,还是没有完全倒进库里面。 “嘲讽呢?”花雅问。 “我敢?”江旋反问。 “那?你就是鼓励式教育了。”花雅说?。 “倒也不算,”江旋说?,“倒车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只?要记住倒档怎么挂就行。” “我谢谢你啊,”花雅没好气地说?,“走,吃饭,饿了。” “行。”江旋大?声说?,“对了,去哪吃?” “江教练想?去哪吃?”花雅挑眉问。 “想?吃奶奶的?饭了。”江旋笑着说?。 “哦。”花雅转身就走,“那?你想?着吧。” 江旋心想?完了,叹了口气。 “江旋。”花雅走在前面喊了他一声儿,手捂着手机听筒,“外婆叫你回家吃饭。” 江旋愣了几秒,看着花雅偏头笑了笑,夕阳充当两人的?分割线,花雅也笑了。 “车练的?怎么样啊?”花丽珍乐呵地问。 “不太行。” “挺好的?。” 两个少年异口同声说?。 “到底是不太行还是挺好的??”花丽珍说?,“小旋,小椰是不是有点儿笨笨的??” “哎,”花雅服气老太太一言不合就拆短,“哪笨了” 嗯,也就是挂档挂错十次,倒车没有成功一次。 江旋打补丁,“没呢,我们年轻人学车很?快的?。” “反正你俩练车慢慢的?,”花丽珍嘱咐说?,“这个东西快不得。” “嗯。”江旋回。 “小苗呢?”花雅问。 “她跟她朋友出?去了,”花丽珍说?,“叫我们不等她,洗手吃饭。” 院子里的?红漆大?门被人敲了两下,花丽珍疑惑地嘿了声,“难道是小苗回来了?也不用敲门啊” 她开了门,门外站着身穿黑色风衣高挑的?男人,八分相似的?面孔让老太太猛然一愣,不由自?主喃喃说?,“江枫?” 花雅和?江旋同时朝门外看去,顿时僵在原地。 江彧挑了挑眉梢,低沉嗓音开口,“您是花雅的?外婆吗?” “是啊,”花丽珍皱眉说?,“你哪位?” “我是江旋的?爸爸,”江彧露出?一抹笑,“噢,江旋你真在这儿啊?” 花丽珍自?识到刚脱口而出?的?名字认错人的?失态,“江旋爸爸啊,来,快进来。” 江彧迈着步子第一次踏进花雅的?院门,视线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一起的?两个少年,下瞥,看见石桌上丰盛热舀的?饭菜。 “给你打电话?也不接,问的?小铭他们才知道你在这儿,”江彧笑着说?,“怎么,还在生我气啊,家也不回。” 花雅紧拧着眉,不知道江彧来他家的?目的?是什么。 “啊,小旋,你跟你爸爸吵架了啊?”花丽珍问。 吵架是事实,这几天没回家也是事实,他都是跟着韩横他们住的?酒店。 “一点小事儿婶婶,”江彧对花丽珍说?话?和?和?气气的?,“现在的?孩子说?不得,一说?就炸,发脾气离家出?走,还得大?人亲自?来找,我都打算报警了。” “有话?好好说?嘛,”花丽珍圆父子俩的?场说?,“孩子叛逆期很?正常,江旋爸爸,你吃饭了吗,要不坐下一起吃饭?” 江旋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沉着嗓子说?,“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江彧说?,随后对花丽珍歉意的?笑,“不了婶婶,谢谢你的?邀请,但现在家里有点儿要紧事,需要把江旋接回去处理。” “一顿饭的?时间也不耽误——” “外婆,”花雅打断花丽珍的?话?,“别人拒绝就别强留了。” 江彧这才看向花雅,“您的?外孙儿很?优秀,我上次去学校,看见红榜上都是他的?照片,小旋也说?他们班班长人很?好。” “哈哈,都是孩子自?己努力。”花丽珍客气说?。 “你别紧张,”江彧看着花雅,“我只?是来接你回家。” 上半段是对花雅说?,下半段是对江旋说?。 “小旋,好好跟你爸爸沟通啊,”花丽珍慈声说?,轻拍了拍江旋的?胳膊,“没什么的?。” 听见花丽珍温柔的?嗓音,江旋鼻尖一阵泛酸,看向花雅。 花雅朝他露出?安抚性地笑。 江旋有种错觉,有种今天踏出?这个院子,就再也见不到花雅的?错觉。 “奶奶,我走了。”江旋轻声说?,他又?看了看花雅,嘴唇微动,什么也没说?,和?江彧转身离开。 临走前,江彧单手插兜,瞥了花雅一眼。 花雅失重地坐在了石凳上。 江彧来得太意外了,意外到他以?为会当场撕破脸,但是没有。 “江旋爸爸看起来好年轻哦,”花丽珍收起多?出?来江旋的?碗筷,“不晓得有没有三十岁咧。” 外婆做得菜很?好吃,花雅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有些机械地嚼着,又?咽下去。 “看起来也挺凶的?,”花丽珍叹了口气,“我估计父子俩回去也不会好好说?,小椰,你咋了?” “自?己选。”江彧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甩出?一叠资料扔到江旋面前,“北京,上海,江苏,天津,想?去哪儿上学?噢,还有美国的?几所高校。” “选屁啊?”江旋冷声说?,“不会转学,不会离开桐县。” “这由不得你,”江彧面无表情,“警告你几次了?不听是吧?不听那?就把你送出?去。” “凭什么?”江旋咬牙说?,“你哪儿来的?资格?” “我是你爸。”江彧说?。 “你不是。”江旋眉目沉戾地看着他说?。 “我养了你,我就是,”江彧眯眼说?,“你得庆幸我没告诉你爷爷。” “你特别冠冕堂皇你知道吗?”江旋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视线睥睨着江彧,“老爸,再说?一遍,不会转学,不会离开桐县。” 江旋坐在地板靠着床头,凝视着手机上远在美国那?个从没有打过去的?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点开号码,响通了十几秒后,那?边传出?来沉稳干练的?女声,“小旋?” “妈。”江旋闭了闭眼,喊出?这个字。 第55章 第 55 章 手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唯独关于江旋的一条还是侯翰铭给他发?过来的, 说阿旋没什?么事儿,叫他不要多?想。 短短三天的元旦假过去了,花雅心想, 下午返校的时候会?不会?就能看见?江旋已经坐在座位上刷题了? 没有。 他的同桌座位空空如也。 读报课老韩开完会?亲自来收手机, 简单交代了下临近期末的注意事项, 其余什?么也没说, 更没问花雅旁边儿江旋的座位为什?么空着。 “所以江旋是请假了?”顾嘉阳问。 “不知道啊,”于佳阔说,“小椰, 你俩元旦不一直练车呢吗, 他咋了,感冒还是受伤了?” 花雅摇了摇头, “不太清楚。” “给他发?个消息问问。”党郝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给江旋发?消息。 十一月的期中考结束选座位, 花雅秉着对于佳阔的承诺没有再坐左右护法的位置了,本以为会?结束和江旋那特殊尴尬的对视, 没想到少爷很执着地坐在他旁边儿, 成为他的同桌。 后面两排, 所谓的“睡神区”, 他们五人帮是彻底地坐在了一起。 习惯一旦养成了,就很难改变了,就比如现在, 花雅刷题刷着自己?的笔没墨了, 刚想开口问江旋借一只笔时, 面对他的却只是堆满书?籍的凌乱书?桌。 “你的书?又到我这边儿来了。” “哦,它长腿儿了吧。” “你能不能把你那书?给整理一下?” “下次一定。” 说了这么久的整理书?, 江旋一直拖着,其实成为同桌他俩辩嘴的频率更高了些, 都?是日常的小摩擦,不至于发?火,倒挺生?动有趣。 如果你的生?活不曾闯入一个人,便不会?考虑那么多?,偏偏那个人蛮横无理地闯入了你的世界,霸道幼稚,又有着反差的成熟。 花雅偏了偏身子,伸出手在江旋的桌篓里摸索了会?儿,摸出一个笔袋,他从里面拿出满墨的中性?笔,继续埋头刷题。 周一的升旗仪式校领导给他们篮球校队去市里比赛颁了奖,江旋没来,那叠包着两千块的黄色信封一同交在了他手里,队长代领。 花雅垂眸看着这信封,叹了口气,拍照给江旋发?过去- 花雅:还要不要你的钱了?不要我私吞了。 “还是没回。”党郝摊手说。 “嘿,江旋到底咋了?”顾嘉阳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大事儿吧,”于佳阔说,“有大事儿的话老韩早就说了。” 老韩。 花雅拿着习题册去办公室问题,借着问题的机会?,他试探地开口问,“韩老师,江旋是请假了么?” “啊?哦,江旋啊,江旋不是请假,他那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韩说,“他爸直接给校长对接的,好?像说是转学?他学籍才从鞍城附中转过来,资料那些不太好?弄,这几天估计就是在弄这个吧。” “好?的,我知道了。”花雅说。 “别跟他们说啊,”老韩说,“也不一定要转,最主要的是,他的学籍就不太好?移,江旋爸爸也真是的,那么折腾孩子干什?么” 后面几句是老韩低声地疑惑,花雅没听清,离开办公室下了楼。得?到答案了,他紧绷的心情?松懈了点儿,就是始终空落了一块儿。 “明天放学我来接你。”男人沉缓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花雅蹲在江旋常蹲的水管子上抽着烟,食指弹了弹烟灰,应道,“行。” “不问问为什?么吗?”江彧笑了笑说。 “问了有意义吗?”花雅淡声说。 “好?像确实没什?么意义,”江彧说,“明天见?,早点睡,晚安。” 对方先一步掐断了电话。 花雅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愣神。 回首这一年的相处,江彧事事考虑的都?比江旋要成熟些,做的也比江旋要周到很多?,放在伴侣这一栏里,是个很好?的选择,没得?挑。花雅清楚地知道他和江彧之间隔着界限,不单单是年龄差距,还有地位,身份,金钱等等,太多?太多?了,所以他不相信这类身居高位久了的人,会?有多?喜欢一个人。 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还能想更多?吗?不能。 所以反过来。 江旋十七岁,能想更多?吗?不能。喜欢就是喜欢了,直白又纯粹,危险性?最起码要比江彧小很多?。 如果时间能回溯的话,他宁愿两个人都不要遇到。 老妈公司破产负债累累,哪怕要花费他十几二十年累死累活他也没关系,无所谓,只要外婆不病不痛在他身边就行。 中午放学于佳阔和苗禾一般会?和他同路回家,花雅扯慌说有点事儿,走到江彧停在后马路东河岸边的车前。 男人下了车,手里拿着黑色的针织围巾,一圈一圈地围在穿着单薄蓝白校服的长发?少年脖颈处,“风挺大的。” 花雅手捏着书?包带,抿抿唇,“直接说吧,有什?么事儿。” “我这几天认真思考了下,把江旋转到这边儿来读书?简直就是个错误,”江彧看着花雅这清冷样?儿,眯了眯眼说,“本想着让你看管着点儿,结果养了条蛇,如果我不提出解除关系,他这是什?么?” 花雅没回。 “喜欢小妈。”江彧眉眼沉了下来,淡淡地说。 花雅长睫轻颤,被江彧散发?出来的气场激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椰,我说过,等你毕业后再慢慢讨论这些事情?,毕竟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才读高二,”江彧逼近,“但我好?像也做错了,江旋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所以呢?”花雅皱眉,“你想太多?了,我和江旋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俩是没有任何关系,你认为我很大度吗?”江彧说,“等你俩有关系了那还得?了?我到时候是不是还得?鼓掌祝福你俩?” 花雅看着眼前江彧的模样?,面容冷沉,眉眼酝酿着怒意,他之前就觉得?,江彧和江旋冷脸都?很有威慑力,将江旋比喻成狼,那么江彧就是一头正?啃噬着血肉尸体的饿狼,凶猛残暴的护着食。 他偏头磨了磨腮帮,没有说话。 “你喜欢上他了?”江彧问。 花雅骤然一怔。 半晌,江彧嗤笑了声,“江旋那个毛头小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他甚至不能替你摆平一切,但是我能,你现在所需要的不是心灵慰托,而是值得?利用的筹码,小椰,不要拘泥于少年人的思维。” “可我就是少年,”花雅说,“你要让我考虑太成熟的东西,抱歉,我做不到。” “没关系,没叫你考虑,什?么事儿都?让你考虑的话,那我可就太失败了,”江彧抬手将风把花雅吹乱的头发?抚到耳后,“一年了,我真差劲啊,一年都?没叫你喜欢上我,江旋才来半年,你说我该不该把他送走。” “如果你认为这对你是个好?办法的话,”花雅说,“随便吧。” “这不是对我的好?办法,是对你好?,”江彧轻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心无旁骛好?好?学习。” “那我得?谢谢你咯江总。”花雅感到好?笑。 “高考打算考哪儿?”江彧问。 这能给你说吗? 花雅知道自己?想去哪个地方,上次江旋问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这次江彧问到了,那更不能说了。 他通往的自由?之路,只能寄托于高考。 “没想好?。”花雅说。 “行,”江彧摸了把他的头,“上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花雅果断拒绝,“我自己?打车。” “害怕我再上门吗?”江彧开着车门问。 “江彧,这种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花雅将围巾扯下了一点儿,露出整张脸,面色冷淡地说。 少年眼眸清傲,长睫微微下敛,遮住半个瞳仁,是他惯常不爽的表情?,浑身的刺都?展露出来。 “知道了,”江彧诚恳地回,叹气道,“先上车好?不好?。” “不要。”花雅睨了他一眼拒绝。 江彧无奈,攥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儿将人强硬地拉上车,“我能让你打车吗?” “这里是江旋的两千块钱,比赛赢的,”花雅从书?包里掏出信封,“你拿给他。” 江彧向下看了一眼,“不用,你收着。” 花雅二话没说就把信封扔到了后座。 “江旋是不是在他兄弟那儿找了辆车教?你练着?”江彧透过后视镜看后座孤零零躺着的信封问。 “嗯。”花雅说。 “他胆子真的大,”江彧沉声说,“你也是相信他。” 车内弥漫起一股浓浓的醋味儿。 “他做事根本就不考虑任何后果,两个未成年,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江彧又说,“你想练车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当?了这一年的司机车技还是有目共睹的吧。” 花雅:“” “放寒假我来教?你练。”说了半天,终于说到点子上。 花雅突然有些想笑。 “你们练的手动还是自动?”江彧问。 “手动。”花雅说。 “行。”江彧点点头。 今年的新年过得?很早,一月底就是除夕。 快半个月了,下周就是期末考试,江旋还是没有来学校,似乎真的转学到了另一个地方了,于佳阔他们不知道,以为江旋是单纯的请假。 江旋就像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生?活中失了联,又处处存在着他的痕迹,没有搬空的课桌,依旧是乱遭的模样?,还有棉被叠好?的床铺,挂在床头的校服外套。 缺少了一个人,日子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按部就班地过着,三点一线地进行,就是江彧的存在感在花雅面前增强了些。 有时候会?买些水果和零食送到门卫室叫他来拿,有时候还会?给他送学习资料,有时候以家长的名义接他出去吃饭。 江彧出现的不那么频繁,却能让人有种每天都?能见?到他的错觉。 “江旋好?久才回来啊?”于佳阔第n次转身,面对他空落落的后座问。 “他不会?得?了绝症吧?”顾嘉阳脑洞大开,“然后不想让我们知道,独自一人在医院接受治疗,治好?了再‘唰’地一下出现在我们面前。” “叫你少看点儿玄幻小说你不听,”党郝翻了个白眼,“老韩也是,都?不给我们说,他肯定知道江旋什?么情?况。” 花雅低着头默默写题,听见?哥几个的讨论笔尖一顿,思量要不要把从老韩那儿得?到的消息给他们说。 江旋不回消息,跟个死人一样?,到底转没转没学,转到哪儿了,那天回去发?生?什?么事儿了,通通石沉大海。 但是他更倾向于江旋还没有转学,如果转学了,人早就来学校收拾东西了,怎么可能课桌还给他大咧咧地摆在这儿,可这半个月他看江彧的态度,似乎转学又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他没有确切的答案,不想给于佳阔他们平添焦虑。 “明天期末考试了,”于佳阔说,“江旋再不回来这学期白读,得?重修。” “旋儿啊,你到底去哪儿了啊旋儿。”顾嘉阳佯装哭泣。 “这是考号,”老韩走进后门,将几张没裁剪的考号放到花雅的课桌上,“晚自习班长你看着点儿,叫他们把桌子那些都?搬了,这次是十三市联考,按照高考的标准来的,班上桌椅只留三十张昂。” “好?。”花雅应道。 “弄好?后叫他们把清洁卫生?也打扫了。”老韩充当?甩手掌柜,交待完就走了。 “十三市联考啊,”于佳阔他们几个见?老韩走后又转过身摆条,“用在我们身上干什?么,用在高三身上啊。” “上面教?育系的领导就是这样?,”顾嘉阳啧了声,“小椰,先给我看看我在哪个考场。” “看吧。”花雅直接将考场号全?部给了他们几个。 “我操,我怎么又在五班”党郝哀嚎,“五班连个钟都?没有。” “哎,我和彭雨露一个班,”顾嘉阳说,“但她离我好?远,还想着瞅一瞅她的数学选择题呢” 提前知道自己?跟哪些人士在一个班,有助于后续考试方便开展,就好?比瞅几个选择题和传纸条什?么的,就算两个老师监考照样?各显神通。 花雅没有于佳阔他们焦虑,就是看着排在自己?后面二号考号的江旋有些感慨。 明天一个人去五楼考试。 或许这次期末的理科红榜,旁边儿再没有江旋。 “报告。” 一道被烟熏过的低沉沙哑少年音响彻在门口。 早晨冬日的阳光亮得?刺眼,花雅听见?这声熟悉的声音,愣然地朝前门望去,穿着南中蓝白校服的江旋单肩背着书?包,对站在讲台的老韩喊报告。 全?班都?停住了背书?的嗓门,莫名其妙失踪半个多?月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回到了理三。 “进。”老韩瞪大眼,也被江旋震惊得?不行。 江旋迈进教?室,黑眸望着花雅,一步一步地走到座位上,他还携带着清晨的寒气,和周围热流交融,让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不是在梦中。 是来收拾书?本的么?还是来参加考试的? 花雅还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始终盯着手中的语文课本。 “这些天没有回你的消息抱歉,”江旋边整理自己?乱糟糟的课桌边说,“等考完试我跪着给你唱征服。” 考试? 哦,回来考试的。 等等?不转学了? 花雅这才侧头看着他。 江旋笑了笑,“我哪舍得?红榜拱手让人啊,这可是咱俩的结婚照。” 第56章 第 56 章 所有?的疑问都排在了期末后边儿。 十三?市联考, 规格什么的都按照高考来,时间只考两天。 花雅觉得这两天过得无比缓慢,期间吃饭睡觉的那些空闲时间, 江旋凑上来找他说?过话?, 但他不?太想理, 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儿的上床能看到从墙缝透出来的台灯灯光了, 他反而觉得有?点儿不?习惯了。 他把这种归结于自己?对江旋其实是有?点儿小情绪的。 十多天没有?一点儿时间回消息吗? 哪怕吱一声儿呢? 就跟个死?人一样。 扣分扣分扣分! 花雅内心已经把对江旋那点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全扣了。 浑然不?知道已经扣完全部分的某少爷写完英语作文,开始撑着胳膊看坐在前面挺直了背做题跟小白杨似的少年。 他们靠窗,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携起蓝色窗帘, 江旋鼻息间闻到了花雅身上独特的皂香味道。花雅每次认真写题都有?个小习惯, 就是喜欢耳朵上夹一根笔,不?管黑笔还是红笔, 他之前问过花雅, 这种习惯是怎么养成的,毕竟不?明白的人看起来就感觉很奇葩。 花雅说?是中考那年, 他对错题对的多了, 顺势就将两种不?同颜色的笔夹到了耳朵上, 久而久之, 也?就习惯了,再?说?点儿玄乎的,他更容易记得住错题。 这会儿花雅耳朵上就夹着一根涂答题卡的铅笔, 从正面看, 颜值不?高的人很难驾驭得了这种习惯, 看起来跟二流子?似的,但江旋记得第一次看见?花雅这个模样。 很呆, 很萌,无形之中还透露出学神气质。 半个多月不?见?, 江旋都快把花雅的背影盘包浆了。 监考老师眼尖地瞥见?目不?转睛盯着花雅的江旋,慢悠悠地起身走下讲台,故意站在他旁边儿停顿了几秒。 江旋顿时皱眉不?爽地看了眼监考老师。 “看自己?的卷子?。”监考老师冷酷着脸,低声严肃地提醒。 江旋:“”合着把他当成瞅别人答案的贼了。 听见?监考老师提醒江旋的声音,花雅写字母的笔尖在试卷上划出一道痕,脖颈的滚烫蔓延到了耳尖。 他稳定心绪,杠掉那个单词,重?新写上。 广播通知考试结束。 花雅是第一个被收卷的,他东西少,就两支笔,等都没等身后的江旋,起身离开了考场。 但江旋紧随其后,长腿迈出教室,一把握住花雅的手腕儿,几乎是用跑的速度,趁着各个考场还没造成拥挤的大部队,从五楼下到一楼,然后直奔他们校乐队练歌的板房。 “你?干什么?”花雅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有?挣脱,轻蹙眉说?。 “马上你?就知道了。”江旋稳着呼吸说?,单手解开门锁,膝盖一顶将板房门顶开,随即快速关上门,胳膊一收,将花雅抱入怀中。 板房摆放着各类乐器,在没有?人演奏的情况下,它们安静如斯。就是在这种空荡静谧的环境里,花雅听见?两个人急速跳动的心跳,咚,咚,咚。 “姐姐,”江旋叹了口气,“这两天又?不?理我。” 花雅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思索了几秒,还是单手抬起在江旋的背脊上轻拍了两下。 “我这些天去美国了,”江旋低声说?,“去找我妈。” “你?妈妈?”花雅疑声。 “嗯,”江旋点点头,看着花雅解释,“准确来说?,江彧不?是我的亲爸,他是我小叔,所以?你?俩真没断关系的话?” “你?应该是我小姨妈。” 花雅听完江旋这番话?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是,”他手点着额角,“有?点儿绕。” “我们家确实很复杂,之前我对你?说?过吧,如果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你?会下意识的排斥和害怕,”江旋缓缓地说?,拉着花雅坐到乐器室摆放的课椅上,“坐,我全部给你?说?。” 江旋的亲爸,是边疆守哨的战士,老爷子?一心想让家庭中的两个儿子?能够赴他的路继续参军,但只有?江旋亲爸做到了,不?是自愿,是为了赌气,本?来可以?凭借家庭关系走一个好的部队,江枫瞒着所有?人去了边远地区。 赌什么气?赌老爷子?看不?上江枫正交往的女朋友棒打鸳鸯的气。 当年发生了很多误会,一个接着一个,比如没有?解释清楚的分手,比如祝你?手握前途门当户对,而我自愿退出回到家乡。 “我爸在我妈生下我就走了,几年都不?回来一次,要去看他还得跑到西藏,”江旋苦笑,“我六岁那年他终于舍得回家了,我当着他的面儿喊我十八岁的小叔爸,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因为他不?爱我妈。” “后来边境有?人偷渡来中国,他在那次冲突中牺牲了,”江旋声音越说?越低,“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是一名英勇的战士,这是无可否认的。” “你恨他吗?”花雅轻声问。 “恨的前提是有感情,我和他又?没感情,”江旋说?,“不?恨,他是个英雄。” “嗯。”花雅说?,“那你?妈妈后来呢?” “我妈其实挺爱他的,他俩是竹马,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我爸牺牲过后的第三年她去了美国,她的工作就在那边儿,想带我走,但我爷爷奶奶不?让她带我走。”江旋说着掏出一根烟抽。 花雅听完这个故事在心里总结,江旋亲爸没有?错,江旋亲妈没有?错,那个自愿退出的女朋友没有?错,错的只是家中控制欲强的长辈。 “江家欠我妈的,我去美国就是求她阻止江彧插手我的事儿,”江旋闭了闭眼,突然握住花雅的手,眼神有?些痛苦地看着他,咬牙说?,“我没法儿不?看到你?,离开桐县离开你?的这种事,我他妈一想到就快要疯了。” “那你?这些天休息好了吗?”花雅也?看着他,轻声问。 江旋有?些绷不?住般,猛地偏头,抬起胳膊,用校服袖子?在眼睛里擦了下。 没有?休息好,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江彧在这边走程序,他人在美国求老妈拦截,再?慢一步,再?慢一步他就真的无法见?到花雅了。 “我不?是不?回你?消息,是不?敢回,我不?确定这件事儿到底能不?能办妥,我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对你?撒谎画饼,”江旋飞速缓过情绪哑声说?,“抱歉啊。” “没事儿,”花雅对他笑了笑,“回来就好。” “我不?在这些天,江彧是不?是疯狂在你?跟前刷存在感呢?”江旋问。 “算吧。”花雅说?。 “操,他就这样,”江旋不?屑地嗤笑一声,“正面是不?敢的,玩儿阴的。” “他现在是什么态度?”花雅问。 “没什么态度,”江旋说?,“贝湾那个家我是不?会住的了,打算在南中附近租个房,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说?,拿出他的本?事来,别他妈净整有?的没的。” “哟,挺有?底气啊。”花雅挑眉说?。 “所以?姐姐心软一下,喜欢喜欢我吧,”江旋黑眸痴迷地望着他,“拜托拜托。” “好想给你?喂个小肉干儿。”花雅笑得温柔,和江旋不?对话?题地说?。 “为什么喂小肉干?”江旋一愣。 “你?像一只大狗。”花雅食指微曲,勾了勾少爷的下颌。 “操!”江旋被花雅这一下整得大脑有?些宕机。 “出去了,”花雅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阔儿他们估计在教室等不?到人干着急呢,对了,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解释?” “就说?我爸抽风,要让我转学,”江旋叹了口气,“今晚请你?们吃顿饭吧,谢罪去。” 江旋不?是江彧亲生的这件事儿,苗禾还真猜对了,并且就是正确答案。那个江旋亲爸的故事,花雅其实很动容,觉得好遗憾好遗憾,又?在心里试图改变结局,假如江旋亲爸和他女朋友两个人再?勇敢一点儿,会不?会就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他就遇不?见?江彧,遇不?见?江旋,哦,可能江旋根本?就不?会生下来。 但是花雅又?一想,勇敢不?了的。 江旋亲爸和他女朋友身份差距太大,一个可能逃脱不?了自卑,一个可能反抗不?了家庭命运,要想克服,好难好难。 记忆中的一些碎片,花雅拼凑起来,突然想到了老妈的那个白月光。 他只是零零碎碎地知道,老爸在意的点就是,结婚了之后老妈还是念念不?忘她的前男友。有?一次老妈喝醉了酒,跑到他房间来,在压箱底的书堆下找出一张照片,不?过照片已经泛了黄,花雅没太看清楚那人长得什么样,依稀记得个子?很高,穿了一身军装,背景是北京天安门。 老妈乐道,这是她大学交往的对象,老帅了,对她可好,可惜到最后她才知道男朋友早就有?了未婚妻,拿她当傻子?玩儿,而且毕业就会结婚,所以?她退出。 两个故事有?那么的相像,却又?不?像。 照片。 当初搬家回到顺水老家,所有?的东西都没扔。 老妈上学期间读过的书都在他的房间里堆积着,去世过后,外?婆烧了几件她爱穿的衣裳和几本?书,其余的遗物还留着,说?是留个念想。 花雅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心血来潮想看那张泛黄的照片了,就是得找一会儿,或许也?找不?到了,在搬家的过程中照片从书籍里掉落也?有?可能。 正找着,手机铃响了。 花雅从一堆书中站起身,来电是江旋。 “收拾好了吗?”江旋的嗓音带风,还有?些嗡嗡的,“我来接你?。” “嗯,马上。”花雅说?。 “我在巷口等你?昂。”江旋说?完挂掉了电话?。 花雅只好暂时停止找照片,在衣柜里找出一件外?套穿上出了门。 “外?婆,”他喊了声,“我待会儿出去吃,您别弄我的饭了。” “好嘞,”花丽珍在隔壁邻居院里大声应,“吃完早点儿回来哟,不?要喝酒!” “知道了。”花雅笑了笑说?。 他本?以?为江旋来接他是想两个人一起同路去新城吃饭,结果走到巷口,看见?江旋骑着他之前修过的那一辆赛摩,长腿支撑车身,低头玩儿手机。 “城里有?交警,少爷。”花雅开口说?。 江旋听见?他声音抬头,递给他一个头盔,“我走后马路。” “今儿怎么想着骑这个?”花雅问。 “因为想,”江旋一顿,“带你?兜风。” 花雅跨上车,手指捏着江旋冲锋衣的衣摆。 “待会儿给你?甩下去你?信不?信?”江旋胳膊向后扭,准确无疑地拿着花雅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抱紧了啊。” “哦。”花雅虚虚地环住。 江旋在头盔里叹了口气,捏着油门儿猛地往前一耸,又?停住,花雅没有?防备地抱住了他的腰。 “哎操”花雅没忍住骂了句,听见?江旋得逞的笑声。 “走了姐姐。”赛摩的惯性很强,花雅只感觉自己?身上包裹着一阵风,像是要起飞了。 “开慢点儿!”花雅戴着头盔,不?得已放大了声音说?。 “收到!”江旋弓着腰压弯儿,油门捏到底,速度更快了。 “你?大爷的江旋!”花雅心惊胆战地说?。 后马路安的监控很少,也?没有?电子?眼和红绿灯,是围绕桐县的外?路,这边儿有?很多开足浴按摩的,但背地里是给那些站街的男女打掩护,桐县人都知道后马路是干什么的,已经成为了站街代名词,也?被学生用来开黄腔玩笑。 江旋将车停在路边儿,直接单手将还没回过神来的花雅拦腰抱了下来,而后用自己?的头盔碰了碰花雅的头盔。 “帅哥,玩儿吗?”有?位穿着很露骨的美女嘴里叼着根烟走过来问。 两个少年解开头盔,露出的面容让美女一愣。 “玩什么?”江旋微抬下颌,很痞地问。 美女接的丑客多了,见?到帅哥就像是见?到了宝,一碰还是俩,夸张地展露红唇笑颜说?,“今儿我们店洗脚按摩打五折,双重?服务。” “不?好意思啊,”江旋笑了笑,揽着花雅的肩,“我和我女朋友现在去吃饭。” 花雅掀起眼皮淡然地看着他侧脸。 美女面色顿时僵住,“你?俩同性恋啊?” “走了。”江旋牵起花雅的手,没有?回答美女的问题。 “谁是你?女朋友?”走远后,花雅扬眉问。 “这不?是拒绝她么,”江旋说?,“不?找这样的借口她一直缠着你?问玩不?玩。” “意思是你?被缠过吗?”花雅有?些意外?。 “嗯,才来这边儿瞎逛,没注意走到这条路,被一个中年大姐问上了,”江旋看着他,“你?别笑,当时我就发火了,怪吓人的。” “桐县还没整治的时候,还要乱一点儿,”花雅指了指前方的凤冠酒店,“那个酒店,曾用名天上人间,十年前是毒窝聚集地儿。” “我操?”江旋非常震惊。 “十年前你?来到桐县,不?想多待一天。”花雅说?。 江旋静静听着花雅轻描淡写地说?这些话?,突然问,“你?呢?你?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吗?” “想过啊,”花雅淡淡地扯出一抹笑,“离开不?了。” “能,”江旋牵着他的手劲儿紧了紧,“一定能。” 他俩到达包厢时,只有?党郝坐着,顾嘉阳和于佳阔还没有?来。 “我操,你?俩终于来了啊,”党郝像看到救星一样,眼睛放光,“服务员进来都问我三?次要不?要点菜了,给我整的都不?好意思了,像霸占人包厢的流氓。” “什么鬼形容,”江旋没忍住笑,“他俩还在修电脑吗?” “嗯,估计快来了吧。”党郝说?,递给他平板,“点菜点菜。” 菜点的都差不?多了,于佳阔他俩才推门进来,嘴里嚷嚷着,“抱歉兄弟们,我那个电脑不?太好修,待会儿自罚三?杯啊。” “不?怕喝吐了又?赔两百?”花雅笑着问。 “不?怕!”顾嘉阳底气十足地回,“修电脑在我妈那儿私吞了些零花钱!” “真的啊?”江旋问,“那就点一件酒。” “好好好,趁着菜还没上齐,该算一算账了,”于佳阔装作正经,轻拍桌子?,“江旋,这半个月你?去哪儿了?别以?为请我们吃顿饭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江旋看了花雅一眼,端着酒杯起身,省略了一部分内容,增添伪造了江彧如何强迫他转学的内容,给他们说?了一遍,然后一杯酒下肚,后两杯用茶代酒,要开车。 “操!你?爸怎么这样!”顾嘉阳愤愤不?平,“先?前看着还挺好的,不?是说?越年轻越贯通吗?他怎么那么古板!” “就是!太过分了!”于佳阔气得喝了杯酒。 “棒。”花雅啧了声,低声说?,“编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我都快信了。” 江旋笑着没说?话?。 “所以?你?还是继续在我们班咯。”党郝说?。 “嗯,”江旋回答得认真,“一直到高三?。” “那就行,那就行,”于佳阔说?,开玩笑,“幸好没转学啊,不?然在哪找个少爷让我们坑。” “是啊,幸好没转学。”江旋说?这话?看着花雅,轻松地松了口气。 也?许是事儿说?开了,这顿饭花雅喝了挺多酒,他本?身酒量就不?太好,一瓶倒的角色,不?上脸的他经常被认为是个酒王,面容波澜不?惊,内心早就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这人话?好多,像牛蛙;这人好吵,像麻雀;这人脑袋好大,像水牛。 “我去上个厕所。”花雅凑近江旋说?,说?话?有?些磕巴。 “我陪你?。”江旋看他这模样有?些不?放心,害怕人栽厕所里。 “不?用,”花雅说?,“你?多跟他们聊会儿,半个多月,他们也?挺担心你?的。” “行,”江旋托着他的胳膊,“我陪你?走一截儿,顺便把账给结了。” 花雅没有?再?说?什么,和江旋一同走出包厢门,他去厕所,江旋去前台。 上完厕所出来,花雅垂着眼眸洗手,又?接了捧冷水抹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直起腰时,镜子?里面站在他身后的高挑男人让他冷不?丁一惊。 江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花雅回包厢,对于佳阔他们打了声招呼去外?面找人时,手机响了- 花雅:江彧把我劫走了- 花雅:接。 “你?大爷。”江旋咬牙骂了句,匆匆打开门跑了出去- 花雅:【定位】 空旷宽阔的滨河公路,赛摩的轰鸣响彻在周围的环境中,很快地,机车几乎与黑色线条流畅的迈巴赫平齐。 花雅手扒拉着车窗,迷糊的眼神在看见?被风灌起冲锋衣的江旋顿时清醒,隔着车窗玻璃和头盔,两个少年视线碰撞。 江旋移开眼眸,头盔下的脸面无表情,拧紧油门,像脱离的弓箭猛地超过黑色轿车,横贯在迈巴赫的车头前,刹车发出刺耳的呲啦声。 江彧猛踩刹车,冷声说?,“找死?。” 第57章 第 57 章 江旋二话没?说, 手里拎着一根钢棍,面容阴沉,朝迈巴赫的车头砸上去, 然后用钢棍打了打江彧驾驶位的车窗。 花雅啧了声, 突然感觉一阵肉疼。 “待着。”江彧冷着嗓门交待了他一声儿, 随即开门下车, “叩”,是车门被锁住的声音。 车窗半开着,他看见江旋想朝自?己这?边走来, 被江彧一把攥住了衣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江彧鲜少?失态, 现在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压抑许久的怒火直冲头顶。 “把花雅放下来。”江旋抬手将江彧攥住衣领的手腕儿扯开, 木着一张脸说。 “滚。”江彧淡声说。 “我不想跟你打嘴仗。”江旋眯眼说, 擦过江彧的肩,刚走一步又被江彧抓住胳膊, 他猛地一甩, 钢棍指着男人。 “有种你就动手, ”江彧大声说, “来啊!” 江旋磨着后槽牙,没?有动。 “养了你他妈这?么多年,是条蛇都养熟了吧?你呢?你他妈占理吗?”江彧情绪上来, 一通怒骂, “你惹事?儿是我把你转到桐县来的, 那是叫你喜欢上你小婶儿吗?是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横啊江旋,你能做成个什么事?儿?我把一切弄好了你就坐享其成是吧?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是, 我是不占理,但花雅喜欢你吗?你这?叫自?我感动你知道吗?说难听点?儿, 你他妈就是PUA,”江旋不甘示弱,粗着嗓门吼,“你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吗?他开心吗?他难过吗?问过吗?没?有吧,你以为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谁他妈喜欢啊,江彧,今儿说到这?里来了,和你生活了十几年我都要被你那上位者?的味儿快恶心吐了,我是不能做成什么事?儿,我最?起码不会像你看人低的施舍,谁稀罕吗,我亲爱的小叔!” 江彧双目通红,猛地给了江旋一拳。 “哎”花雅下意识地出声制止,害怕两人真打起来,这?一声儿让江彧深沉地看了他一眼。 但江旋硬生生挨着,还?是没?有还?手。 “少?年,很多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江彧冷眼笑了声,“你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 “闭嘴!”江旋像头暴怒的狮子,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江彧一步一步走近江旋,抬手扣住少?年的脖颈说,“你不是说公平竞争吗,你年少?轻狂,我不跟你计较,后面你要像个孬种一样让花雅帮你担责,你别跪着求我。” 说完,江彧手一松插着兜,拉开车门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车内气氛如同冰窖。 刚刚两人的对话花雅都听见了,内心没?有太大的波动,就有一种,看吧,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但是江彧最?后那句话他记得特别清楚,说江旋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其他的话他还?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唯独这?句。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原因,他听架的思维跳脱着来的,惊觉两个人的嘴皮都挺利索的,平常看起来两个冷漠冷酷样儿,吵起架谁也?不输谁。 他又开始天马行空了,眼神一扫江彧的车速表,还?好,稳定在60码。 可以,气昏头了还?记得小县城的国道限速。 “有什么想法吗?”江彧突然开口问。 花雅头靠着车窗,缓慢眨眼,回道,“没?。” 他是没?什么想法,两只?凶猛的大型犬咬架,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又拉不住劝不了,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没?有么,”江彧漫不经心地说,“寒假你的安排是怎样的?” “嗯”花雅沉吟了一会儿,“修车,给外婆做饭,做作业。” “还?练车吗?”江彧跟着补充问。 “练吧。”花雅说。 “行,”江彧将车拐进乡村小道里,“我来教你。” 花雅没?有说话了。 车停到土巷口,江彧提前下车替他拉开车门,“脑袋还?晕么?” “不了。”花雅说,被凉风吹得拢了拢衣领。 “花雅。”江彧眯眼看着他,这?个文艺又清新的名?字好久都没?有从?他嘴里喊出过了。 “嗯?”花雅应。 “江旋是不是把一些事?儿告诉你了,”江彧说,“他亲爸的。” “嗯。”花雅点?点?头。 江彧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抛去我和他的纠纷因素,你俩现在同岁,他没?有强大到可以摆平全?部事?情,就像你说的,少?年人能考虑什么太多?他莽撞,冲动,不顾后果,你要想顺利高考,就远离他一点?儿,你好好想一想。” 花雅微张了张嘴,眼眸闪烁,最?后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江彧走后,他没?有立即进屋,坐到自?家院门的台阶上,看着手表的时?间,一分一秒,就这?么静静地等时?间流逝。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他抬头凝望今晚的夜色,突然想到了大话西游的台词。那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需要吗? 十七岁的少年能考虑什么太多,认定一个事?物就勇往直前,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还?会非常装逼地说自?己无所不能,而?后过了几十年回首,发现只有十七岁的装逼实现了。 巷口有脚步声。 花雅就着月色,看见了江旋。 身影相叠,他彷佛听见了盛夏的蝉鸣,闻到了七里香的花香以及扑面而?来的闷热咸湿空气,和江旋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他对少?爷的初定义,丧气吧啦地,像是一条淋雨找不到回家路的大狗。 这?会儿江旋微微低着头,肩膀坍塌着,和去年夏天的样子一模一样。 “嘶——”江旋倒吸一口凉气,呲了呲牙。 “别动。”花雅皱眉,用涂了碘伏的棉签在江旋撕裂的嘴角抹着。 江旋立马闭了嘴忍着,就连腰杆都坐直了些。 “你今天那架势我以为你要往你小叔身上招呼呢,”花雅说,“他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再怎么说他也?是我长辈,”江旋努力抬眼,才将目光聚焦在花雅的脸上,“动手不好。” “觉悟还?挺高。”花雅笑了笑。 “今天我和江彧的那些话”江旋说,“你全?部都听见了吗?” “差不多。”花雅说。 “我真很不想我和他的矛盾明面儿摆在你面前,有时?候能私下解决就解决了,”江旋懊恼地紧拧眉头,“但我一看见你那条消息我都气炸了。” “我知道,”花雅点?点?头,“我喝醉酒迷糊了,不然也?不会跟他走的。” 江旋盯着他,嘴唇艰难地扯出弧度。 “傻了?”花雅顿住动作。 “没?,”江旋说,“有点?儿开心。” “这?不就是傻了吗?”花雅有些无语,“你出来和阔儿他们说没??” “说了,说我和你临时?有事?,”江旋垂着眼眸低声说,“他送你回来还?有没?有说其他什么?” “你猜。”花雅给他抹完碘伏,收拾好手中的东西说。 “算了,肯定不是我爱听的话,”江旋叹了口气说,目光瞥到花雅临走前没?来得及放好的一堆书,“你买这?么多书啊?” “什么?”花雅一愣,顺着江旋的眼神看过去,“哦,那是我妈妈的书。” “阿姨学?霸啊。”江旋喃喃说。 “这?个你猜对了,她确实是学?霸,”花雅将碘伏放进小医药盒里,把那堆书重新码好,这?么晚了懒得再找照片了,“洗漱去。” “啊?”江旋指着自?己,“我吗?” “狗。”花雅敛了眉眼。 “哦,那就是我,”江旋起身脱掉冲锋衣,“我今晚打地铺吧。” “你打地铺干什么?”花雅问,“这?天儿晚上很冷的。” “没?事?儿,我抗冻。”江旋推开浴室门。 “你现在装,”花雅看破也?说破,“跨年那晚你就不抗冻了?” “哎!”江旋不好意思地轻嚎了一嗓子。 “我还?要再给你打个地铺。”花雅继续说,“你想得真美。” “错了错了错了,”江旋都要给花雅跪下了,“我错了。” 地铺倒是没?有打成,江旋携着一身热气儿出来时?,看见花雅在床铺中间横了一条棉被,像是分界线。 “楚河汉界,”花雅正儿八经地说,“明天我看见你越过这?条线直接踹你下去。” “操,”江旋咬牙笑了笑,“行!” 第二天早上起床,那条作为楚河汉界的被子依旧直挺挺的,没?有越线的痕迹,当然,人都没?有了。 花雅睁眼,脑袋一团浆糊地望着江旋那边儿已经叠好的被子,他伸出手摸了摸,温度早就凉了,估计少?爷走了有一会儿。 他从?枕头底下捞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个小时?前微信几条消息- JX119:我把早餐买好了,放在厨房的那个保温桶里的,我联系的房东叫我去看房,所以起的有点?儿早,其实早上我是越了线的- JX119:不过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没?发现哈哈,还?原了犯罪现场我就走了- JX119:【早上好】 花雅无声地笑了笑,额头仿佛有股温热的触感还?没?散去,想了半天才记起,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迷糊间,江旋偷摸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狗东西。”花雅骂了句。 “哟,这?是谁买的早餐呀?”花丽珍从?保温桶拿出早餐问,“小椰,你大清早起床买的吗?” “不是,”花雅吐出牙膏沫,“江旋买的。” “江旋?”花丽珍皱了皱眉,“哎哟,他和他爸和好没?呀?” 没?呢。 “没?问,”花雅说,“他也?没?说。” “这?样哦,”花丽珍若有所思,“江旋他爸叫什么,你知道吗?” 花雅不解外婆问这?个干什么,回道,“江彧。” 花丽珍脸色一僵,追问道,“他们哪里人?” “鞍城啊。”花雅说。 “鞍城”花丽珍重复呢喃,点?头说,“鞍城” “怎么了外婆?”花雅看着花丽珍这?失神的模样,问。 “没?什么,”花丽珍勉强笑了笑,摆手说,“吃饭吧。” 花雅心存疑虑,但没?有追问,换了个欢快的话题说,“没?多久就要过年了,这?些天可以开始赶集囤年货了。” “是啊,”花丽珍心不在焉说,“先把灯笼和对联买了,到时?候懒得和他们挤,噢,我还?要去买几团毛线,给你织个毛衣。” “不用织,去年织的还?能穿。”花雅说。 “新年就要穿新的,”花丽珍说,“人王大婶儿还?叫我给她勾棉鞋呢,我直接拒绝了,我说我要给我孙子织毛衣!” 花雅乐得不行。 “江旋昨晚和我们说房东给他打电话,带你去物色房?”于佳阔递给他扳手问,“他要租房啊?” 花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旋昨晚对于佳阔他们说的理由是这?个,“啊。” “为什么想着租房住?”于佳阔说,“我记得他不是住贝湾吗,那边儿全?是别墅区。” “还?能为什么,”花雅忙着手上的活儿,“和他爸吵架了呗。” “是哦,”于佳阔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他被他爸弄转学?这?一茬事?儿了,那他租的哪个地段,咋样嘛?” “南中附近的学?区房,”花雅顿了顿,“挺好的。” “学?区房租金都贵,”于佳阔说,“但对于他来说应该没?太大的负担。” “嗯。”花雅看了他一眼,“阔儿,你拿的千斤顶呢?” “哎操,我聊忘了,”于佳阔起身,“你出来休息会儿,我来修。” 江旋从?早上看房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发消息,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心意。他挺佩服少?爷这?行动力的,说干就干,也?不拖沓,不过这?搬出来租房住,看样子是铁定了心和江彧杠到底。 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呢? 也?许收不了场了。 这?么看,江旋似乎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没?法儿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花雅屈膝坐在灰扑的地面上,于佳阔拿着千斤顶在后面拔轮胎,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看才发过来的手机消息。 烟灰刚好落在江旋的头像- JX119:什么都弄好了,房子看起来还?挺不错,待会儿可能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你有空吗?- JX119:没?空吗?- JX119:姐,你咋又不理我了- JX119:【叹气】 第58章 第 58 章 桐县的运管所那?边儿有个综合市场, 简称旧街,是这个县城最大的集市,什么都?卖的有, 区域性?划分, 什么蔬菜区, 肉类区, 生活区,性?价比蛮高的。 临近过年,旧街热闹非凡, 下午五六点有很多都?还没收摊儿, 还有来逛街买东西的。 江旋要买生活用品,他出?来租房没有搬贝湾里的东西, 和江彧闹僵了他连门?都?不?想踏进去?, 更别说去?把江彧先开始给他的卧室操办的给搬出?来,他走的时候只将书本?收拾了。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花雅问。 江旋怔然, 钱这个东西, 他从来都?没特意去?记过, 每年过年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 还有老妈打的钱,都?存在一张卡里的,也不?知道余额还剩多少?。 “租房加生活的预算够吗?”花雅看少?爷这模样, 换了个方?式问。 “那?应该是够的, ”江旋点点头, “怎么了吗?” “衣服你有将就吗?”花雅说,“桐县没有你常穿牌子的店面, 你出?来没带衣服,要不?就随便买几件对?付着?” “我穿衣没将就, 不?是说硬要穿牌子货,”江旋笑了笑,“就随便买几件换洗的呗。” “那?先去?把衣服买了再去?买棉被。”花雅说。 “行。”江旋应。 花雅直接带他来了旧街,懒得在城里跑来跑去?了。 旧街的衣裤店面卖得是真的便宜,质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百来块就可以买一套,花雅从小在外婆那?儿学到的砍价口才也派上了用场,给江旋总共买了五套衣服裤子,没有超过五百块钱,甚至还让商家送了几双袜子。 他这模样就像是带丈夫出?来买衣服的妻子,江旋在旁边儿都?看傻眼了。 第一次看到在市井中的花雅,江旋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受,很微妙,酥酥软软的,如果日子再过慢些就好了。 “拿着,”花雅将袋子递给江旋,对?方?半天没接,他抬眼,“江旋?” 江旋回过神来,“抱歉。” “想什么呢?”花雅问。 “你确定要听吗?”江旋反问。 “不?确定,”花雅扭头,“走,买棉被去?。” “你俩买完了吗?”于佳阔打电话?来问,“东西多不?多,我和阳子来接你俩?” 花雅看着这一地的棉被衣服,还有他给外婆买的毛线灯笼对?联那?些,他们两个人还真有点儿拿不?下。 “来吧,”花雅说,“刚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行嘞,”于佳阔说,“正?好可以去?江旋新租的房子看看。” 顾嘉阳还是开着他老妈的三轮车,旧街很多商铺拉货的都?是红三轮,江旋把那?些东西搬上去?之后,倒挺像那?么回事儿。 “哎哟我操,”于佳阔震惊地瞪大眼,“不?是少?爷,你这完全是重新制造啊!” “对?啊,”江旋看了眼花雅说,“来桐县的重新开始。” “我有你这勇气就好了,”顾嘉阳在前面说,“我想都?不?敢想我一个高中生能离开家自己找房子住。” “前提是你得有钱。”于佳阔说出?事实。 “额,怎么说呢,也算吧,”顾嘉阳说,“但我还是做不?出?来,我就没你这勇气。” “有些事情不?太好说,”江旋刨了刨他旁边花雅吹过来的发丝,“你们吃饭没?” “还没呢,”于佳阔说,“给小椰打电话?那?阵儿我才把车修完。” “那?待会儿点个菜在新家吃吧,”江旋说,“热一热人气儿。” “吃什么?”顾嘉阳问。 “想吃什么?”江旋膝盖碰了下花雅的膝盖。 “火锅吧。”花雅随口一说。 “别说,还真馋火锅了,”于佳阔拿出?手?机,“我给郝子发消息叫他过来。” 学区房的环境是要比桐县其他小区的环境要好一些,就是两居室的面积有点儿小,不?过对?于江旋来说也足够了,房间除开家具和电器,其余什么都?没有,客厅还摆放着江旋没来得及收拾的两个大箱子书。 花雅见少?爷拖着棉被麻袋走进卧室,一个人默默地将床单被套从衣柜里拿出?来套在新买的铺盖上。 刚开始拿一千块钱需要人帮忙套被套的少?爷,现在已经自己会套了。 一个人搬家,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来到桐县的重新开始,昔日的少?爷摇身一变,变成了和他们同?样的高中少?年,唯独身上那?股矜贵气儿还在,还有那?不?可泯灭的张扬桀骜。 顾嘉阳说得对?,江旋很有勇气,但是勇气过头了,往往并不是所有勇气都是好事儿。 花雅移开视线。 所以少?年啊,多久才能长大呢? “你们就懒吧!”党郝提着一大口袋的食材和火锅底料非常生气,“楼下就有超市,都不舍得往下跑一趟吗?!” “郝子最好了。”花雅笑了笑说。 “郝子最好了。”于佳阔和顾嘉阳跟着附和。 “嘁,”党郝不?跟他们计较,环顾了下四周,冲卧室大声说,“江旋,你租的这房不?错啊,别是串串房哦,哎少?爷,你仔细了解过吗,上家租户中介怎么说的?” “串串房不?会贴这么贵的瓷砖吧?”于佳阔叉着腰观察,“还有这家具,都?是中式实木的,也贵这东西。” “没有中介,是房东,”江旋走了出?来,“他家孩子要去?国外念书,一家人搬去?国外了,你们应该认识,就南中高三文科第一的那?个女生。” “哦,黄雅琴啊?”党郝说,“那?就行,你运气还不?错。” “等等,”于佳阔皱眉,骤然抬手?打住他们的对?话?,“不?对?——” “怎么了?”花雅被于佳阔这动静吓了一跳,“突然神经兮兮的你?” “你居然知道文科第一叫黄雅琴,”于佳阔放慢了声音,眼神上下打量江旋,“所以,Y同?学是黄雅琴对?不?对??” “什么Y同?”江旋一愣,立即理解过来,想把于佳阔的脑干给摇匀了,“操啊,你想什么呢?” Y同?学就在你们跟前站着呢。 我就是因为喜欢Y同?学才搬家的呢。 于佳阔这顶帽子扣在他脑袋上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他无奈地扶额笑了笑。 再看向花雅时,长发少?年单挑了下眉。 “人房东给我说的好吗?”江旋叹气,“我哪会关注这些东西。” “那?么话?又说回来,Y同?学是谁啊,现在能给我们说说吗?”于佳阔笑着摩挲下巴,“透露个姓氏呢?” 他这一勾起好奇心,除开花雅,其他两个也忍不?住了,“都?是兄弟,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追啊,不?就是个姑娘吗,有啥不?好意思的,阳子高一的时候追艺体?班一女孩儿被拒绝了都?没气馁呢。” “哎!”顾嘉阳嚎了一嗓子,“提我黑历史?干什么?” “举个例子,举个例子。”党郝拍拍顾嘉阳的肩。 江旋其实是非常想说出?口的。 他和花雅像是有默契似的心照不?宣地对?视了眼,硬生生将那?抹冲动给咽了下去?。先不?说于佳阔会不?会上来揍他一顿,光是现在他们几个人的相?处状况,他也不?可能因为他个人原因将其给毁了,弄得难堪不?已。 关键时刻,花雅清嗓解江旋的围,“煮火锅了吧,怪饿的。” “噢对?,先把火锅煮了,”于佳阔说,“江旋,你家有锅么?” “有。”江旋去?厨房把电锅拿出?来。 经这么一打岔,都?把目光放到了火锅上,党郝过来时发消息问他们要买什么,几个男生不?懂得分寸,想得是胃口大点儿,就一样都?来了一份,结果茶几上都?摆满了口袋里还有。 “买多了。”花雅说。 “嗯,”江旋把打好的蘸碗给他,“要不?把丁丞也喊过来?” “看你,”花雅瞄了瞄时间,“不?知道这会儿他吃了没。” “我问问。”江旋说着给丁丞打了个电话?。 “他来吗?”于佳阔问。 “不?来,”江旋说,“他吃过了。” “能下多少?是多少?吧,”党郝看着一桌子的菜说,“吃不?完的你放冰箱。” “行吧。”江旋回。 虽然火锅把他们吃得很撑,但挺开心的。 今晚都?没有喝酒,也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估计是眨眼间过了个暑假,寒假又来了,又或者是快要到来的新年,兴许还带着江旋租的新房,那?种感觉颇有江旋买了个新房来吃乔迁饭的喜悦。 “靠,成绩出?来了!”于佳阔看见班群里老韩发了个表,下载后眼睛登时一亮。 “这么快就出?来了吗?”党郝凑近了看他手?机,“这才放假第一天啊,以往一周之后才出?来。” “手?机阅卷,”花雅玩着跳一跳,头也没抬地说,“才开始实行的。” “挺高级啊。”顾嘉阳啧了声。 “你俩又是第一。”党郝指着花雅和江旋。 江旋捞起沙发上的手?机,心脏激烈地跳动。从他转到南中除开开学考那?次和花雅并肩第一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以外,此后的每一场月考,期中考,放成绩时他都?有些紧张。 紧张控分不?到位,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控分是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儿,他之前拿过花雅的试卷和答题卡分析了下花雅的做题思路,找出?来花雅经常错题的位置在哪儿,方?便他把握做题的对?错。 当然也有不?可控因素,比如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可惜他运气好,花雅很乖,这俩类题稳定在那?个分数上,没让他费太大的头脑。 跳一跳上面的小灰旗死?了以后,花雅才不?紧不?慢地退出?小程序,打开那?张表扫了眼。 江旋在他名字后头。 但是第一。 总分一样。 “你是不?是看我卷子了?”花雅抬头,目光落在江旋脸上。 “操,这是真的冤枉,”江旋笑了声,“那?两个监考老师眼睛瞪得跟他妈铜铃似的。” “哦哟,下学期红榜一换你俩又得在一起吧,”于佳阔说,“整得有点儿暧昧了啊。” “可不?么,”顾嘉阳迟钝脑,开玩笑,“结婚照,你以为。” 党郝笑着抿了口饮料,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没有开口说话?。 江旋手?中的手?机响了,来电备注是他到桐县大半年来,首响。他从地板上起身,简短对?他们撂了句走到阳台去?接这通电话?。 老爷子荣光了大半辈子,还是有一定的威严在身上的。江旋从小谁都?不?怕,就怕他爷,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还在他和江彧闹僵过后,直觉不?善,他做足了心理建设,甚至隔着阳台玻璃门?看靠坐在沙发的花雅,才敢接通。 花雅还在和他们聊天,笑得漂亮,只能看到他脸侧的一个梨涡。 “爷爷。”江旋率先对?长辈讲话?,这是江家的规矩。 “前几天你去?找你妈了?”老爷子开门?见山地问。 “嗯。”江旋说。 “为什么?” “处理事儿。” “什么事儿?” 江旋无声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稳定嗓音说,“我爸要给我转学。” “你租房了是么?”老爷子语调听不?清什么情绪,很平淡。 “我爸给您说的么?”江旋问。 “小旋,我是在问你。”老爷子说。 “是。”江旋说。 “你跟你爸闹僵了?” “嗯。” “明天收拾东西回鞍城。” 江旋有些慌,急促说,“明天?明天我回来干什么?” “明天,我要看到你人在大院,”老爷子说,“国庆节你回来鞍城了是吧,怎么,大院的门?槛儿现在是高了么,你都?不?舍得踏进来?” “不?是” “父慈子孝了这么多年,我倒要看看什么原因让你产生租房住的想法,”老爷子说,“明天你跟你爸一起回来。” 还不?等他回答,老爷子直接挂掉了电话?- 你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 江旋紧紧捏着手?机,像是要把手?机捏爆的节奏,他盯着客厅里的花雅,将少?年的容貌印进脑海里,而后被冬夜凉风吹得偏头咳嗽了声。 “明天你就要回鞍城了?”花雅惊讶道。 “嗯,”江旋替他理好后背的卫衣帽子,“我爷亲自打的电话?,估计是听到一些耳风了。” “会有事儿么?”花雅停顿片刻,问。 “不?会,”江旋说,“就看江彧嘴严不?严了。” “他也要回去?么?”花雅说。 “对?。”江旋说。 “你俩回去?还是”花雅看着他,“好好说,大过年的,别吵。” “好。”江旋淡淡地笑。 “阳子下来了,”于佳阔的声音惊动楼道里的声控灯,“走吧小椰。” 这片学区房虽说环境好,但是年代久远了些,看上去?老破旧,建筑风格是那?种筒子楼,楼道还贴着各类补习班的广告,不?隔音,这么晚了,还能听见家长辅导孩子作业的声音。 楼盘底下有条暗黑的小巷,安装的不?是声控灯,是个昏黄的小路灯,照在小巷通道里,很有故事感。 顾嘉阳刚拉肚子,等于说吃完还要拉完才走,这会儿和党郝从江旋家里出?来,“我们就走了啊江旋,谢谢你的窜稀火锅。” “毛病?”江旋笑骂。 “开玩笑哒,”顾嘉阳挥手?,“过几天我爸赶海回来了,你们过来搭把手?搬一下喔。” “得,放假老师不?给我找事儿你给我找事儿。”党郝啧了声。 “帮啊,”花雅说,“帮。” “阳总发话?能不?帮吗?”于佳阔笑着说。 “你呢江旋?”顾嘉阳问。 “嗯。”江旋单手?插兜应。 “耿直!”顾嘉阳拍拍胸脯,“都?是我的好哥们儿!” “走了江旋,”于佳阔挥手?,搭上花雅的肩,“拜拜,过几天见。” “拜拜。”江旋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四个少?年勾肩搭背远去?。 花雅回头看了江旋一眼,少?爷又朝他挥挥手?。 他们刚好赶上桐县最后一班公交车。 车上没有多少?人,花雅一眼就注意到坐在前排的白裙子女人,这么冷的天,她只单穿了一件薄纱连衣裙,他喉咙一紧,猛掐自己的腿肉。 疼痛唤醒意识,那?个女人消失不?见。 手?机备忘录停止在一个月前,周海军再次出?现他面前的日子。 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老妈,他就忍着,谁也没有说。这玩意儿好像是因为情绪引起的,每当他比较消极时,老妈就会出?现,这一个多月倒是正?常了些。 刚刚他又看见了,可他现在也不?消极啊。 于佳阔在旁边儿闷觉,他眼神就一直盯着前排的那?个空座位,直到下车,老妈没有出?现。 不?,老妈在他前面走着。 “小椰,小椰?”于佳阔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妈回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随后如风沙一般飘渺消散。 “嗯?”花雅侧头看了眼于佳阔回,视线逐渐清明。 “前面是有什么吗?你看得目不?转睛的。”于佳阔疑惑说。 “没什么,”花雅敛定心绪,“你刚说江旋咋了?” “噢,我说江旋来这边适应的还挺快”于佳阔重复了一遍。 回到了家洗漱完,花雅心神不?定,又好像是某种驱使,翻出?老妈的那?堆书找照片,没有来得及吹干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在泛着书尘味儿的书页中留下深色的痕迹。 终于在包着红纸书皮的旧版词典里,找到了那?张照片。 他缓缓地拾起照片,看清楚里面的人时,瞬间不?可置信地紧拧着眉头,瞳孔一缩。 泛黄的照片里,分明就是第二个江彧。 那?人站在天安门?下,笑出?江彧从来都?不?会展露的弧度,一身军装笔挺英气,眉眼透露出?正?直的善良。 他浑身顿时冰冷,颤抖着将照片翻了个面,背后写着—— 江枫。 第59章 第 59 章 江枫。 你是想成为第二个江枫吗? 我爸是边疆守哨的战士。 你看, 这就是老妈的前男友,可帅了。 花理!离婚你就是想去找鞍城那个白月光是不是? 每个人的声音像循环播放一样响彻在他?的耳边,使他?的大脑彻底嗡鸣, 种种迹象连接在一起形成完美的环, 这就是事实?。他?该说些?什么呢?世界好小吗?还是说缘分?可就算是缘分, 也是孽缘。 江枫是江旋的爸爸, 那个自动退出的女朋友就是他?的妈妈。 花雅苦笑?一声,这算什么? 有了这层关系,那他?和江彧的相遇绝非偶然, 江彧肯定知道这些?陈年往事, 所以带着?目的接近他?的江彧,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江旋知道吗?听少爷上次讲的故事来看, 好像并不知道, 可这只?是好像,并非绝对。花雅手心泛冷, 从头到尾, 他?都被人蒙在鼓里, 和江彧在一起的一年里, 他?就好似被扒光了在男人眼中行走。 他?只?听到江旋口中的男方视角版本,那女方视角的版本呢?在外婆眼中,老妈的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 “江枫?”花丽珍皱眉略带惊讶地?看着?他?, “小椰, 你为什么会知道江枫?” “是这个外婆, ”花雅将照片递到花丽珍面前,眸子沉静, “我昨晚收拾书,它掉了下来。” 花丽珍拿起照片, 浑浊的双眼颤动,不自在地?回,“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么?”花雅轻声说,“可我想听老妈和他?的故事。” “你妈妈和他?没什么故事!”花丽珍倏地?站了起来,放大了声音激动说,可立马反应过来,又缓缓地?坐下,哀叹道,“都过去了,小椰,都过去了,咱不提他?好不好?” “外婆,那天来我们家里找江旋的那个男人,”花雅顿了顿说,“是江枫的弟弟。” “江枫的儿子,是江旋。” “你说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来桐县?”花丽珍一听炸了,“鞍城不够他?们待吗?狗屁!都他?妈是狗屁!” 外婆情绪失控的模样花雅有很多年都没看到了,他?呆愣地?坐着?,听外婆里里外外将江家上下骂了个遍。 “你妈妈原配被变小三儿,你知道江家有多咄咄逼人吗?他?家有权有势,不得了咧,找到村里让村长带到我们家里来,我寻思着?什么事儿呢,人直截了当?叫你妈妈离开他?儿子,说他?儿子有婚约了,”花丽珍起身来回踱步,激愤说,“当?时?我们家院子围着?一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那个年代,女孩子被人找到家里,简直就是羞辱!” 花丽珍又走过来握住花雅的手,“小椰啊,你妈这一辈子都要强,可惜命苦啊,后来你妈生了你,村里说闲话?的人很多,她把房子买到城里才好了些?,你爸吃软饭的,经常拿这件事儿戳你妈的心口啊。” “你说的那个江彧,我那天看到他?就觉得很眼熟,没曾想真是江家的人,他?和江枫的儿子来桐县干什么?来看我们家现在过得好不好吗?啊?江枫呢?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当?年事儿闹起来的时?候,他?美滋滋地?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他?去边防当?兵了,”花雅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心脏,“在一次边境冲突中,他?牺牲了。” “什么?”花丽珍哑然,沉吟,“算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你今天不拿出这张照片来我根本就不会记起这些?事儿。小椰,你那个同学江旋,少跟他?来往,他?们那类人,我们越远离越好。” “嗯,”花雅垂眸看着?照片,“知道了,外婆。” 扳手拧的螺丝第五次从车盘掉落,花雅长呼一口气,烦躁地?将扳手扔到一旁,他?钻了出来,点了根烟抽。 手表震动,上面几条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不是江彧就是江旋的,他?都没有回。 他?俩现在人在鞍城,在电话?里说不清。 “小椰,你今天状态不对啊,”于佳阔摘下手套坐在他?身侧喝水,“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咋了?” “很明显么?”花雅问。 “很明显,”于佳阔点头说,“你脑门儿明晃晃地?刻着?‘我很不高兴,别?烦老子’。” 花雅笑?了声。 “谁惹我们小椰了?”于佳阔佯装板着?脸,扒拉起工装衣袖,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阔哥给你撑腰。” “真的吗?”花雅泯灭烟头。 “真的。”于佳阔说。 “有你这份心就好了,”花雅笑?着?说,“没谁惹我,就有点儿情绪不高。” “那你为啥情绪不高啊?”于佳阔问。 “阔儿,咱能别?打破砂锅问到底么?”花雅叹气说,“情绪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对吧,待会儿我就好了。” “好吧,”于佳阔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链状,“我不问了——下午去赶海么,掏贝壳去。” “行。”花雅应道。 “哎,江旋给我打了个电话?,”于佳阔掏出兜里振铃的手机,“喂,江旋?小椰,小椰在我旁边呢,他?修车没带手机,噢,好的。” 说着?,他?把手机给了花雅。 花雅顿了几秒,才拿到耳朵跟前接听。 “我明天就回来了。”江旋嗓音轻快地?说。 “江彧呢?”花雅淡声说。 电话?那头的江旋呼吸都停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有点儿不爽,“问他?干什么?” “我问你,你就说。”花雅说。 “你咋了?”江旋立即变得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他?明天跟我一起回来。” “嗯,”花雅说,“我还要忙,挂了。” “小——”江旋话?还没说完,花雅直接掐断了电话?。 于佳阔懵逼地?听着?花雅清冷的语调,疑惑说,“你对江旋怎么那么冷淡?是不是你俩吵架了?” “没有,”花雅重新钻到车盘底下,“阔儿,你不是说不问了么?” 这句话?把于佳阔吓的,冷脸小椰还是很可怕的,他?安安静静地?又喝了口水,顺便回了个江旋才发来的消息- 江旋:你惹他?了?- 于佳阔:我怎么惹他?了?你惹他?了吧!- 江旋:他?出什么事儿了么?- 于佳阔:没有啊,没出什么事儿啊,昨晚我俩回家都好好的- 江旋:行,我明天回来- 于佳阔:【ok】 花雅心里憋着?气儿,等?到江彧要回来的第二天,主动给男人打了个电话?。这些?事,不是说他?忍着?不说就过去了,他?必须要问明白,他?是说为什么一直看不透江彧,明明家在鞍城,事业有成,盘踞在桐县这个小地?方,知道他?的所有事儿,现在一细想他?都觉得很可怕。 “回来了么?”那边电话?接听后,花雅问。 “还在路上,两个小时?,”江彧车里还有导航声音,“怎么了吗?” “嗯,问你些?事儿。”花雅说。 “那我待会儿直接来找你吧,”江彧说,“顺便去吃个饭。” “你吃完饭再?来,”花雅生硬地?说,“我怕待会儿咱俩都没心情吃饭。” 江彧稀奇地?笑?了声,“哟,这是咋了?” “急什么,”花雅嗤声,“好好开车,我挂了。” 还不到两个小时?,江彧就给他?发了个桐县定位,看来是顾不上吃饭一脚油门轰到底。 他?打车来到日落大道,时?间也正逢冬日的日落。 江彧下了车站在桥边看海景,余光感应到花雅的身影,转过了头,深邃英挺的五官因为背光显得有些?阴霾,直直地?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少年。 “这两天——”他?正准备开口,花雅一掌重重地?按在他?的胸口前。他?错愕的眼睫下垂,才注意到花雅手心下的照片。 江彧讶异地?挑了挑眉,趁花雅手放下去照片掉落的瞬间,接住那张薄薄的照片,眼底充斥着?淡凉。 “问江枫?”江彧说。 “他?没什么可问的,”花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我问你答,配合么?” “嗯,配合。”江彧点点头,目光还在照片上。 “你知道花理对么?” “知道。” “江旋知道么?” “他?知道一点儿但?不多。” “你为什么会来桐县?” “因为你。” “因为我?”花雅蹙眉。 “因为你。”江彧肯定说。 “你和我相遇是你的蓄谋还是偶然?” “蓄谋。”江彧这才将黑眸目不转睛地?盯在他?脸上。 花雅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因为我来的桐县?” “故人所托,”江彧说,“你还记得去年暑假,江旋奶奶对你说的,她想起了两个故人么?” “一个是花理,一个就是江枫,”江彧沉着?地?说,“当?年我爸处理这事儿没处理好,对你妈妈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江枫,他?还没牺牲前就对我说过,让我帮忙对你们家照顾这点儿,但?我那几年在国外很忙,等?我来到桐县时?,你妈妈就已经走了,只?留下你和你外婆,所以我在那个雨夜捡到了你,让你跟我走。” “江彧,我该相信你吗?”花雅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微眯眼说,“我该相信你吗?如果我没发现这张照片,你是不是要一直骗我?” 江彧没有说话?。 “从现在开始,从我的生活中远去,”花雅一字一句地?说,“这无关曾经,无关上一辈的纠缠,我只?是觉得和你们远离我会比较好一点。” “小椰”江彧皱眉,“你是在害怕对吗?我当?初选择隐瞒就是考虑到你会害怕,会排斥,这也是我能想出最优来弥补你们家的方法?了,我不是想着?不告诉你,起码得等?到你考上大学,生活稳定以后,而不是在你最稚嫩的十七岁,你也说过啊,少年人不用考虑太多。” “就这样吧,”花雅抿唇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江彧,你得承认,我们永远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了?”江彧手快地?攥住少年的手腕儿,低头说,“江枫没能力保护他?的爱人,我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在两天解决好鞍城的事儿,还有一年,只?要这一年江旋不来捣乱,你安心备战高考,之后会一切顺利,相信我好吗?” 花雅使劲从他?手中挣脱,“我回家了,别?来找我,别?在我眼前晃。” 江彧放任花雅转过身的背影离他?远去。 花雅心里其实?并没有很挣扎,知道一切事儿后甚至看得很淡,和江彧的聊聊可以说算得上非常平静。 他?就一个目的,远离江家的所有人,他?不想悲剧重复上演,不想外婆再?受到第二次伤害。 但?是—— 他?家大门口站着?江旋。 心脏开始激烈跳动,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累。 江旋戴着?鸭舌帽,微低头长腿屈膝身体倚靠着?墙,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流畅的下颌线,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望过来,顿时?站直了身体。 “怎么不进?屋?”花雅淡淡地?问。 “才来,”江旋看着?他?,滚了滚喉结说,“和江彧谈得怎么样?” “啊,还行。”花雅开了门进?屋,外婆还没从面厂回来,江旋站在门外台阶,没有迈步,他?对少爷说,“你进?来啊。” 江旋走了进?去,清嗓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嗯。”花雅坐在石凳上,垂眸应,“来,坐,我也给你说说。” 江旋正襟危坐地?坐到他?面前。 “你爸那个女朋友,姓花对不对?”花雅问。 “对。”江旋答得很快。 “我妈也姓花,”花雅慢慢地?说,“江彧说你知道一点儿,但?不多,你爸爸赌气你爷爷棒打鸳鸯的那个女生,是我妈。” 江旋整个人僵住。 “当?年的事儿,我们后辈不在场,所以只?言片语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谁说的是真,谁说的假,谁添盐加醋,谁扭曲事实?,我们都不知道,”花雅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妈的确是最无辜的。” “对不起,我”江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此刻是最他?妈讽刺的。 “江旋,我跨不过去这道坎儿,”花雅手撑着?额头,疲惫地?说,“真的。” “别?喜欢我了,不要喜欢我了。”花雅闭眼,“你能不能从我的世界里,离开?” 江旋心碎了一地?,疼得他?有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 “我做不到。”江旋咬牙说。 “你凭什么做不到,你最应该做到!”花雅猛地?站起身,浅棕色眸子泛着?红,“你懂什么?你爷爷当?年一脚踩碎了我妈的骄傲,因为有权有势,所以轻而易举,现在!现在我还能听见?有人说我妈该死!是她的报应!但?谁知道事实?的真相呢?我不想成为第二个花理,而你,不要成为第二个江枫。” 但?是,但?是他?缺乏了横跨这条线的勇气。 第60章 第 60 章 过年了。 花丽珍织毛衣的速度很快, 给花雅织了一件红色毛衣还给苗禾织了一件,沿海的南方过年温度没有其他地区那么冷,单穿毛衣加外套就可以过完整个?冬。 花雅皮肤白, 穿暖色调的衣服把他衬托得很有元气, 除夕一早他和苗禾都穿着花丽珍织的红毛衣站在门前贴着对联, 一高一矮的身高从背后看起来很有兄妹的温馨感。 花丽珍笑着双手叉腰在院里指挥, “小椰那边儿?高了,哎,往下一点儿?。” “这样好了么?”花雅拿着对联, 稍微扭头问。 “差不多啦。”花丽珍说。 花雅把人字梯靠墙搭着, “小苗,帮我扶一下, 我挂灯笼。” “嗯。”苗禾点点头。 花雅在上面挂, 花丽珍就在下面给他递,忙活了半天, 才?把新年的几?样活儿?弄完, 院子里的那些花藤架, 青梅树都挂上了小红灯笼, 喜红一片。 “这是什么哦?”花丽珍戴着老花镜,拿起石桌上花雅放的一盘线问。 “彩灯,”花雅从梯子跳下来, 拍拍手中的灰, “我待会儿?把它牵到?葡萄藤上, 晚上一开老好看了。” “真的吗?”花丽珍嘿了声,“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咧。” “跟隔壁于佳阔他们?学的, ”花雅说,“去?年您不还说他们?家亮堂堂的很漂亮吗?” “我早忘了。”花丽珍笑着说。 这两年苗禾都在花雅家过年, 苗强巴喜不得,说什么带苗禾去?走亲戚会收红包,他不想给人回,只想白嫖,碍于亲戚又拉不下面子,每次暗地里骂苗禾收什么红包钱,多余的收不回还往外倒贴,赔钱货一枚。 看见苗禾跟别人的孙女儿?似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个?人的新年算不上多热闹,花丽珍还是会做一大桌子菜,然?后掏出两个?大红包发给他俩。 起初苗禾死活不肯收,就算收了也会找机会悄悄地放到?花丽珍的卧室里,有次花丽珍生了好大的气,苗禾也不敢了,存在那儿?去?蹭饭时就买菜。 “新年快乐,两个?乖孙儿?!”吃完团年饭,花丽珍照例拿出红包喜笑颜开,“快快快,快给我这个?老婆子拜年!” 花雅配合着老太太,端起酒说,“祝外婆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好,来,大红包!”花丽珍乐呵地说。 “祝奶奶,长生,不老,永远,不死,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苗禾跪在地上朝花丽珍磕了个?响头。 “哎哟宝贝儿?,”花丽珍被?苗禾这一跪吓了一跳,连忙去?扶,粗粝的手指抚去?少女额头上的灰,“好!奶奶永远不死,来,给你大红包。” 苗禾喜滋滋地笑了笑,眼眸亮晶晶的,“谢谢,奶奶。” 某五人帮群- 于佳阔:@顾嘉阳@花雅@党郝- 于佳阔:吃完饭了吗?走,去?海边放烟花啊- 顾嘉阳:吃完饭了,走!- 党郝:再等等,我还没结束呢- 于佳阔:@江旋,哦豁,少爷又跟我们?一起放不了烟花咯- 顾嘉阳:少爷发个?红包!- 党郝:发红包!- 于佳阔:发红包!- 江旋:新年快乐。 红包有金额限制,江旋一口气发了二十个?两百的金额,界面黄橙橙的一片,于佳阔他们?几?个?抢嗨了。 “小椰!”于佳阔在花雅家院门扯着嗓门吼- 江旋:新年快乐- 江旋:转账【88888】备注:新年发发发。 花雅看着江旋单发给他的消息和超大金额转账,没回。 那天他给江旋说清楚以后,少爷缓了好久,才?木讷地点头,沙哑地说,好,我清楚了。 自此?,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他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今天除夕江旋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从对话框来看,依旧是少爷的独角戏。 “佳阔喊你呢。”花丽珍提醒了他一句。 “噢,我知?道,”花雅将手机搁在兜里,叹了口气,“小苗,走,去?放烟花。” “别玩太久哦。”花丽珍嘱咐。 “好的外婆。”花雅揽着苗禾的肩走出院门。 “嘿,你俩这毛衣好看,”于佳阔看着他俩说了句,“奶奶织的么?” “嗯。”花雅说。 “明年我也找奶奶给我织一件红毛衣。”于佳阔羡慕。 “自备毛线啊。”花雅瞅了他一眼。 “哎操,那必须的啊!”于佳阔说。 “还要提前预约。”花雅忍着笑说。 “行!”于佳阔笑了声,“哎,江旋发的红包你咋一个?都没领?” “不想。”花雅淡声说。 于佳阔靠近了他一点儿?,低声说,“你俩吵架了是吧?” 时间在流逝,再陌生的关系在时间的磨合下终究还是会变得熟悉,就像现在,他和江旋但凡有一点儿?不对于佳阔他们?也看得出来,然?后问缘由。 无形中的一道线将他俩牢牢牵住,剪不断,理还乱。 “问他去?。”花雅不想再继续欺骗,直接将锅扔给了江旋。 “那天修车我就问他了,他没给我说,”于佳阔说,“你俩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吵架了?好几?次了都。” “所以于佳阔就是个?傻逼!”党郝骂道,“明明老街有家烟花爆竹的批发店卖得特别便宜,他非要让我去?市场买!” “老街那家不是没开门吗?”于佳阔瞪着眼睛说。 “开了!”党郝说,“阳子过来看见他家开着的!” “操!早上我爸叫我买火炮都没开!”于佳阔说,“我他妈骑着电驴跑市场买的。” “没事儿?,就多几?十块钱而已?。”顾嘉阳宽慰说,“过年又不是没钱,刚不抢了江旋那么多红包吗。” “也对。”党郝沉思说。 “靠,江旋好像个?冤种。”于佳阔乐了。 “我也在群里发个?吧,”党郝说,“意思意思一下,虽然?没他的多,但也算是发过了。” “我也发。”顾嘉阳点了点头。 花雅没参与他们?的红包战争,带着苗禾去?点仙女棒玩儿?,玩了会儿?,党郝走了过来将酷妹支开,“小禾苗,你佳阔哥他们?在炸狗盆,老有意思了,你去?玩那个?。” “行。”苗禾玩仙女棒的面无表情一听炸狗盆来了趣儿?,朝花雅打了声招呼跑过去?了。 “是有秘密吗还把妹妹支开。”花雅看着手中的仙女棒说。 “我哪有什么秘密,”党郝笑了笑,“应该是你和江旋的秘密。” 花雅一愣,“咱们?这几?个?就阔儿?和阳子神经大条啊。” “哎,他俩那是傻,你俩忒明显了,我没怎么琢磨都能看出来,也不知?道其他人看出来没,”党郝啧,“尤其是江旋,一副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模样。” “我俩没谈。”花雅说。 这下轮到?党郝愣了,“没谈?我以为你俩谈了好久了。” “怎么讲?”花雅挑眉问。 “先不说红榜这么显眼的特征,从我们?这些上帝视角来看,江旋是追着你跑,你是无意识的在放任他接近你,比如在学校的时候,选座位不是在你对面就是在你旁边,早上你起不来他给你带早餐,都不给我们?带!不小心控诉一下哈,给你接水,打饭时还帮你托饭盘,哦,上课时他爱走神看着你,”党郝一条一条地举例,“我先开始以为他把你当兄弟的照顾,后面他当着全校的面儿?念情书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持着这股不对劲儿?再看他对你做的事儿?,哎我妈,反正张飞不会对刘备这样。” “操。”花雅叹气般地笑了声。 “男生喜欢女生我见得多了,头一次见你俩这样式儿?的。”党郝说,“这个?就是同性恋对吗?” “嗯吧。”花雅用手在沙滩上画圈圈。 “好奇妙,你说同性这玩意儿?是如何?产生化学反应的呢?”党郝如实地感到?疑惑,“按照男女来讲,江旋是喜欢你吧,那你喜欢他吗?” “你觉得呢?”花雅看着他问。 “我觉得啊,我觉得你喜欢,”党郝说,“不然?江旋喜欢你你早耳光抡上去?了。” 也不是没有抡过,还抡了两次,花雅想。 “所以你俩现在是都喜欢但是没有在一起吗?”党郝问。 “嗯。”花雅轻轻应了声。 “那别在一起了。”党郝斩钉截铁地说。 “啊?”花雅有点儿?诧异,诧异党郝说了这么多居然?会冒出这一句话来。 “小椰,别跟他在一起,”党郝脸色变得严肃,“作为兄弟,我只是站在你的立场来说,你跟江旋不合适,江旋这种人,当朋友最?好,我第一次见到?他给我感觉你知?道是什么吗?狂傲自大,目中无人,骨子里是带着一股野劲儿?的,后面相处虽然?对他有些改观,可他在鞍城当了十几?年的少爷,怎么可能持续温良?像这种有钱的大少爷,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喜欢一个?人就是一时兴起。” 党郝所说的,花雅都考虑过,江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或许都没接触全面,依党郝的视角来看,江旋的人设如此?浅显,是因为党郝是站在他这边儿?的兄弟,挑不出江旋太过于优秀的点;而他视角的江旋,是需要有主人进行牵引的大型攻击犬,凶是真的凶,忠诚也是真的忠诚,但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他也不知?道。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江旋于他,就好像两条怎么也捋不清的电线,注定是要缠绕的,注定也是会被?捋开的。 “继续当兄弟吧,你就装看不见,我不信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党郝说,“高考之后各填志愿,各飞自己?所选的城市,没准儿?那个?时候我们?几?个?都会断了联系。” “郝子,谢谢你啊。”花雅嗓音很轻。 花雅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了几?张大合照和烟花的照片。 江旋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盯着自己?和花雅的聊天记录出神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期间没有退出去?一次微信,手机熄灭了再按亮。 “还看呢?”余烬推了下少爷的肩,“你心肝儿?发了朋友圈你不保存照片啊?” 江旋冷酷着一张脸,但拿不住的手机几?次滑下去?暴露了他手腕儿?颤抖的事实,好不容易点开朋友圈刷新,一眼锁定穿着红色毛衣被?烟花照亮脸的少年。 在学校,花雅基本都是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尽管戳到?爆的校服款式在他高挑纤瘦的身材上也穿出小白杨的气势,他很少见花雅穿亮色的衣服。这会儿?红色的毛衣将花雅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和于佳阔一众拍照格外突出,没有刻意找拍摄角度,像是被?赶鸭子上架拿起手机按了快门,镜头定格,就这么将几?个?少年框住,但那张脸很扛打。 花雅和他们?待在一起笑得开心,嘴角两个?梨涡深凹。 江旋紧拧眉头,将手机往沙发一扣,使劲搓了搓脸,再放手时睫毛上边儿?挂着几?滴水珠。 “得,戳心窝子了。”侯翰铭瞥见江旋那样儿?说。 “活该,”棠萡抱着余烬,“叫他不要那么冲动不要那么冲动,徐循渐进地来呗,非得急,这下好了,人家不想理你了。” “别撒盐了,弟弟要抑郁了,”韩横笑着说,“不过小旋,你俩现在情况,啧,真不好弄你知?道吧,江爷爷当年干的你说那叫什么事儿?嘛,换位思考,你是花雅,你站在他的立场和角度,他会跟你在一起么?还有彧叔,你得庆幸彧叔替你分担了些火力,就看彧叔后面还出手么,出手的话你小子路更难走。” “假如”江旋靠在沙发靠背,望着天花板,呢喃说,“假如我不姓江了,这样花雅会不会好受一点儿??” “傻逼,”侯翰铭骂了句,“你不姓江你就没有枫叔的血缘吗?” “你不姓江,你就不是江家的人了?再说了,你爷爷准么,江家独苗要改姓,你看他把不把你给撕了。”棠萡接着说。 “那我现在怎么做?啊?”江旋迷茫说,站起身薅了把头发,有些失控,咬了咬牙,“放弃吗?不可能。我现在真的很想打造一个?精致的牢笼,将他锁在身边,他恨我也没关系,那我们?就在恨意中相爱。” “你说的这是什么疯话?”余烬皱眉问。 60-70 第61章 P.年少 “靠右边停车, 打转向?灯,踩离合挂一档,”丁丞舅舅梗着脖颈看?副驾驶公路那边儿的白线指挥, “好?了, 踩刹车, 挂空挡拉手刹。” 一个月的寒假, 花雅已经将车学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成年刷些科一科四的理论题,直接拿本?儿就行。 他的进度倒是很快, 丁丞还停留在侧方停车阶段, 后面实在提不起好?大的兴趣,索性摆烂让花雅学。 丁丞舅舅恨铁不成钢, 没有管他, 阳西的民宿五月开业,叫花雅抽时间来熟悉一下?流程。 “全部都会了?”丁丞站在路口等他舅的车回?来, 看?见花雅下?车问。 “啊, 都会了。”花雅笑笑说。 “我刚过来看?见你开着车过桥, 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丁丞说,“你厉害啊小花儿。” “天赋吧。”花雅说。 丁丞就听不得天赋这个词儿,笑骂, “操!” “丁丞, 你还练不练?”丁丞舅舅头伸出车窗大声吼。 “哎, 我练!”丁丞回?了他舅一句,“我又去挨骂了。” “加油。”花雅拍拍他的肩打气, “我先走了,回?家收拾东西去, 明天开学了。” “行,你收拾着吧,”丁丞叹气,“我都没记起明天开学。” 重复着每次收假前的事儿,花雅将洗净的床单被套和寒假作业那些全部塞进了行李箱里。 他搁在书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响,估计班级群继新年过后又开始活跃。 在高一时,他们就背着老韩重新开了个班群号,用来吐黑泥和吃瓜的,更重要的作用是寒暑假的作业需要互相通融,当然这个通融的对象就是理三的班长兼学神了。 忙活完了,花雅粗略地瞄了眼刷屏的群消息,一溜水儿的,一杆笔,一个夜晚,一盏台灯,一个奇迹。 五人?帮群也?弹出来几?条消息- 顾嘉阳:@江旋,旋儿,你作业做完了没?- 江旋:做完了- 顾嘉阳:行,我待会儿来找你,你帮我写一下?作业【哭】- 于佳阔:哎操,你找江旋了是吧,那我找小椰- 党郝:你俩寒假是在搓麦子吗?- 顾嘉阳:【对手指】- 江旋:来吧。 花雅手指微动,一不小心点进江旋的头像,然后触碰到?了那个微信毫无作用的拍一拍。 你拍了拍江旋的钱包并顺走两亿。 花雅:“” 他手快地按了撤回?- 江旋:【小狗蹲坐】 下?一秒,江旋发给他私聊,“怎么了吗?” 江旋过完年就从鞍城回?来了,回?到?他租的南中学区房,先开始花雅还不知道,还是听于佳阔说的。 但他俩没有碰面,也?没咋聊天,群里于佳阔他们冒泡江旋会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而后也?没动静了。 明天开学,两人?又会回?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距离。 花雅想了半天,回?到?:没怎么。 江旋估计是被他的消息给刺激住了,毕竟隔了这么久他才回?复了一条,还不小心戳了下?拍一拍,直接给他闪了个微信电话过来。 花雅叹了口气,犹豫几?秒,还是选择了挂断。 “你要申请转班?”老韩给他报完名儿,诧异地看?着他。 花雅垂着长睫盖住眼眸,“嗯,随便转哪个班都行,平行班也?行。” “很突然啊班长,”老韩摘下?眼镜儿擦了擦又戴上?,沉思了会儿,“为什么会想着要转班呢?” “理三很好?,是我个人?的原因,”花雅浅淡地笑了笑,“这个不太方便透露。” “是被排挤了么?不对啊,我记得于佳阔他们几?个和你玩得很好?啊,”老韩百思不得其解,尝试着挽留,“还是说班上?风气不好?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又或者是某个老师的原因?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解决。” “不不,都不是,”花雅见老韩越说越偏,急忙解释,“真?的真?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想,换个环境学习吧。” “转班这事儿——” “报告。”低沉的少年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来,花雅听见这熟悉的声儿身子一僵。 “韩老师,我来报名儿,”江旋黑眸扫向?花雅的侧脸,将作业放到?老韩的办公桌上?,沉声说,“你不用转,我转就行。” 花雅皱眉和他对视。 刚刚的对话江旋全部听见了。 “什么情况啊?这才开学第一天,班上?两个尖子生都想转班,”老韩郁闷,“考虑过我的感?受没啊?” “不关你的事。”花雅看?着他面无波澜地说。 江旋内心那个火猛地窜到?头顶,“抱歉韩老师,我和班长需要好?好?谈一下?。” 说着,不顾还在老韩面前,攥住花雅的手腕儿扯着人?大步离开办公室。 还没下?到?一楼,在二楼的杂物堆放处,花雅甩开江旋的桎梏,忍着火,眼神泛冷说,“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冲动?” “我冲动?到?底是谁冲动?”江旋压着嗓音说,“一个月的寒假,30天,你让我从你的世界里离开,没关系,我不在你跟前晃就行了,我试图拉开我俩的距离,你不回?我消息也?没什么,但你为什么要转班?” “因为我知道你做不到!”花雅扬声说,“你做不到?我对你提的要求,江旋,既然你做不到?,没事儿,我做就行了,我他妈远离你行了吧!” “花雅!”江旋怒声喊他的全名儿,“我今儿给你说清楚了,你要想彻底和我断了关系,不可能,你逃我也?会把你给抓回?来,你真当我是给你说着玩儿的吗?你真?以为我跟你玩儿温柔乡啊!” “江旋,”花雅稳住呼吸,“你想好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逃我也?会把你给抓回?来。”江旋眼神阴桀地盯着他说。 “啪”,又是一耳光。 江旋被打地偏了头。 “你真?他妈是个傻逼。”花雅冷声骂,狠狠地撞了下?少爷的肩离去。 “走什么?还没谈完。”江旋扯住花雅的校服衣领,将少年抵在白墙上?,膝盖屈膝顶开他的两条长腿。 花雅被这一变故惊得心脏直跳,他俩被杂物掩藏着,但楼梯转角时不时就会上?来学生,只要稍微往里边一看?就能看?见他俩。 “江旋,今天你敢做什么,我他妈杀了你。”花雅闭了闭眼,漠然的声音说。 “那就杀了我吧姐姐,”江旋轻拍他的脸,低声说,“转班这件事儿,我转,理三你待了两年,是班长,和于佳阔他们玩得最熟,还是别去适应新环境了。哦,你不要以为我选择妥协退让,这辈子都不可能。” 江旋说完就松开了对花雅的禁锢,头也?没回?的三步两跨上?了楼走向?办公室。 花雅抿唇,眼神火焰淡去,剩下?的全是复杂。 “转班了?”于佳阔他们几?个相当震惊,“为啥啊?好?端端的转班干什么?” 今天江旋都没有回?理三,在政教处待着将那些资料弄完他直接去了四楼的理七,和理三一样是个直播班,老韩在跟理七的班主任对接时过程很顺利,毕竟好?苗子谁都喜欢。 “不晓得,这江旋,也?不和我们说,”顾嘉阳多少还是有点儿舍不得,对着江旋坐过的空桌子失神,“说转就转,干嘛啊这是。” 党郝看?着埋头写题的花雅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没有了同桌,花雅彷佛回?到?最初做讲台旁左护法?位置的时候,依旧是一个人?了。 十七岁的少年选择藏住他的所有心事。 班级转了,床铺还在理三,男寝没有多余的空床位,江旋还是睡在花雅的上?床。 在面对于佳阔他们的质问时,江旋只是笑笑,说想换个新环境。 他只是早上?会和花雅他们几?个一起同路去食堂吃顿饭,然后到?教学楼的楼梯口开始分道扬镳,他在四楼,花雅在三楼。 他俩的沟通越来越少了,怀揣着各自的心事,酸酸涩涩的,就好?像猝不及防地咬了口青梅,倒牙就算了,还酸到?了心坎儿里去。 桐县的冬天很短,立春一过就是初夏,伴随着海风咸湿的空气,隐约又开始听见那聒噪的蝉鸣。 南方教学楼敞亮通透,站在楼梯拐角处能看?见高楼层的走廊,穿着校服的少年有说有笑地迎着夕阳穿过。 花雅有时候会在三楼楼梯口停顿,然后抬头望向?四楼理七的走廊栏杆,那里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江旋一下?课就会趴在栏杆上?眺望理三的教室,运气好?的话,能看?见拿着水杯接热水的他。 偶尔他俩也?会在楼梯相遇。 花雅上?楼,江旋下?楼,彼此视线快速碰撞,又快速地移开,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江旋掐着秒,等花雅差不多要走进教室了,就探出头望少年高挑的身影,那抹蓝白映入他的眼帘以后,他才美滋滋地下?楼。 “江旋退出校篮了,”老李手中拿着保温杯徐徐走过来,对坐在篮筐下?拍着篮球的花雅说,“我给你说一声儿。” 前两天江旋找他说过这事儿,高二下?学期基本?要学完全部课程,高三就开始复习,任务还是挺重的,况且南中直播班和英才班是学校培养班级的重中之重。 他也?打算退了,等期中考完就退,没想到?江旋比他还要快一步。 “好?。”花雅轻声应。 “你是不是也?要给我退了?”老李瞅着他说。 “哎,这么明显吗?”花雅笑了笑。 “训练都心不在焉,我早看?出来了,”老李哼了声,“你要退也?行啊,找个二把手接你的位置。” “得咧。”花雅欢快地应。 下?午的操场被烈阳炽烤,热血的少年挥洒着鬓角的汗水。 又是一年盛夏到?了。 第62章 P.你要如何 期中?考结束的红榜终于不再是并肩双子星。 站在红榜跟前儿?的学生有些惋惜地唏嘘, “啊,他俩怎么不挨在一起了呀,看起来?好不习惯。” “操, 有种?我磕的cp离婚了的感觉。”一女生说。 花雅做完操路过红榜, 眼神不经意地扫了眼。他依旧是理科第一的位置, 江旋倒是下滑的很严重, 跌倒了第十名去,中?间隔了八个人的距离,一眼望去, 他俩彼此?相隔的很远。 他总分695, 江旋648。 江旋现在不在他们班,老韩在电子白板上分析成绩时也看不见他的成绩, 花雅这会儿?才知道江旋的总分和名次是多少。 下滑了。 并且下滑的很严重。 也不晓得是故意的还是因为一些事儿?的影响, 短短的时间降低了几?十分儿?,能?精准控分的情况下竟然落后?这么多。 下午自习他去办公室问化?学题, 碰巧地撞见理七的班主任把江旋喊到把办公室在分析这次期中?考的错题。 他刚一进门, 江旋就掀起眼尾看了他一眼, 而后?垂眸, 重新回到卷子上,附和地应班主任点头。 “花雅。”身后?有人喊。 花雅拿着习题册的手紧了紧,转过头看着江旋, “嗯?” 其?实江旋转班他俩并不是没有交流, 但少的可怜, 好像是在维持着并不太牢固的关系,只要不是彻底的冷战。 “给我讲一下这道题。”江旋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 衣摆吊儿?郎当地垂在腿侧,手中?甩着一张卷子就懒散的步调走了过来?。 这模样?就跟校霸问题没什么区别。 花雅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想问的那道题皱了皱眉, 玩我呢? 刚刚他清楚地听见这道数学题理七班主任已经给江旋讲过了。 “没听懂,”江旋眯了眯眼看出花雅脸上的无?语,理直气壮地说,“你讲的话我或许能?听懂。” “只讲一遍。”花雅没好气地轻声说。 “好。”江旋说。 他俩没回教室,就站在走廊外边儿?的栏杆上讲题,还在上自习的教学楼层安静如斯,静得仿佛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次考试为什么会下滑那么多?”花雅翻着江旋的数学试卷,上面写字的字体潦草无?比,他想了想,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你关心我啊?”江旋弯腰趴在栏杆,脑袋枕在胳膊眼睛不眨地看着花雅问。 花雅侧头,眸子闯入对方炽热的眼神中?,突然笑了声,“嗯呐。” 江旋紧拧剑眉,花雅没选择不回,选择了陈述。 大脑里?有两个小人儿?在那打架,关心是真的吗?关心是假的!不,关心是真的! 他就不该问,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觉得自己不太满足,人家都回是关心了他却纠结地不相信。 “题难,”江旋沉闷地说,“不会做。” 花雅看着他。 “好吧,没在状态,”江旋被花雅看得心虚,“数学和物理的几?道大题都没写。” “你是想堕落吗?”花雅问。 “你觉得呢?”江旋眉头还是拧着,反问。 “算了。”花雅叹了口气,把卷子还给他。 “不是,”江旋急了,抓住花雅的校服衣摆,“没想着堕落,真的。” “无?论怎么样?,还是要好好学习,”花雅说,“因为这些事儿?干扰情绪是最low的,你你真有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嗯。”江旋哑声回。 期中?一过,就意味着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半,读报课广播通知各年级班长?去政教处开个短会。 花雅回来?时,带着五四文艺汇演的消息,班上立即讨论声炸翻了锅。南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班级多,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在一个晚上表演完那是不现实的,每次彩排就会淘汰一些班级。 理三?高一出的民族舞节目,但因为太过大众,没能?被选上登台文艺汇演,今年是最后?一次五四,再怎么说还是要认真对待一下。 可班级在出小品和舞蹈之间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投票吧,”花雅提出建议,“想出舞蹈的就写舞蹈,想出小品的就写小品,写在演草纸上撕了给我。” “我写的小品,”于佳阔转身,“你俩写的啥?” “小品。”党郝说。 “我也是。”顾嘉阳将?写好的纸张揉搓成一团。 “好多班级都是舞蹈,我们再出个舞蹈怎么竞争嘛,”于佳阔说,“一定没戏。” “那倒是也不一定,”党郝说,“去年直播班和英才班就没几?个被选上,学校觉得这些班级就应该学习。” “学学学!再学就要成傻子了!”顾嘉阳吐槽。 花雅和副班在讲桌上捋着纸团,统计出节目的人数,结果出来?想出小品的人数最多。 “文委,麻烦你找人了哈。”花雅对文艺委员说。 “没问题。”文艺委员笑着说,“等我先?找个题材,到时候再确定人数。” “文委,我先?预定个位置。”于佳阔非常积极地举手。 “还有我!”顾嘉阳跟着举手。 花雅下来?后?,党郝问,“你要演小品啵?” “不演,”花雅笑了声,“光一个校乐队都不够我忙活的。” 这话倒是真的。 政教处负责艺术节这一块儿?的老师已经替他们想好了节目,关于青春毕业的歌曲,目的是为了欢送高三?,每天?下午就用最后?一节自习的时间来?排练。 这一来?二去,他和江旋的交流也变得比之前更多了些,不过仅限于排练上的事儿?,其?余什么谁都没有越过那条尴尬的线。 对于运动会和文艺节,学校学生那叫一个激情满满,校园现在基本的现状就是,下午四五点的时间段,都会看到自家班级出节目的排练,就连寝室楼那边儿?的空地都被占了,考试复习也没见他们这样?。 “我们班演的小品?”江旋看向理三?的学生手里?拿着白色词本儿?在那边看边练,问。 花雅注意到江旋口中?的‘我们班’,唇角轻微勾了勾,“嗯。” “于佳阔他们也在啊?”江旋低了低脖颈,从板房窗户瞅着说。 “老积极了,”花雅说,“你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演小品吗?” 江旋这才缩回头来?,听出花雅言外之意的他排曲子开小差,“想,但是不要。” 想在理三?演小品,但现在不要去演。 “哎,你不问问七班出的什么节目么?”江旋问。 花雅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问?” “你问问。”江旋说。 “你神经?”花雅看傻子一样?地扬起眉梢,“七班出的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江旋笑了笑。 花雅一吉他给他抡过去,“要死啊。” 这次彩排,理三?说运气好也好,说运气不好那也是真的不好,比如他们抽签抽到第二个表演,然后?天?降立夏的第一场大雨,淋了个落汤鸡,坚持着把小品演完,节目也被选上了。 正式节目是在三?天?后?,眼瞅着要表演了,江旋感冒了。 发烧咳嗽嗓子冒烟,病得气势汹汹。 那天?他淋雨看完理三?的小品,而后?衣服也没换的和花雅于佳阔他们出去吃饭,庆祝彩排一切顺利,谁知道这场夏雨还把他下生病了。 他一年都生不了几?次病,可以说他就不生病,但一病就像是要将?新账老账一起算了,挺打击人的,差点儿?请假去医院住院。 “能?行么你?”花雅皱眉看着他问。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发烧烧得他本就低哑的嗓子更加的哑,还有心思开玩笑,“敲个架子鼓完全没问题。” “别逞能?,”花雅说,“你实在感到不舒服可以不上台,这首歌缺少鼓点也没什么。” 虽然花雅没那意思,可听起来?:我们缺少你也不会损失什么。 “天?呐,你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江旋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此?刻微低头颅,埋在花雅的肩上,戴着口罩的脸不停地磨蹭,“我是病号,姐姐不要这么冷酷好不好?” “起开啊杜宾。”花雅面无?表情,一根食指点着江旋的额头移开少爷的距离。 江旋又拱了过来?,黑眸看着他的脸,一愣,“什么杜宾?” 下下个节目就到校乐队了,他们几?个现在在后?台候着,没有灯,只有前面舞台闪烁的灯光时不时施舍后?面一点儿?,斑驳的光点照在花雅脸上。 “你好漂亮。”江旋没等花雅回答,没头没脑地突然说。 花雅:“” “哎妈呀,江旋你是烧糊涂了么?”一旁的陈佳佳听见后?非常震惊,人前拽得二五八万的酷哥反差这么大。 “你好漂亮。”江旋凑近花雅的耳朵,气音重复了一遍。 “嗯。”花雅淡淡地应了声。 “待会儿?看我上台表演。”江旋捏了捏他的手腕儿?,小声说。 花雅心想这真烧糊涂了,还看他上台表演呢,真把自己当主角了啊。 校乐队演唱完,舞台上的灯光突然全部暗了。 花雅顾及着江旋还在发烧,害怕人脚步没踩稳踩空了,转过身想扶一下时,江旋却不见了踪影。 几?秒后?,一束光照在舞台中?央。 花雅被光刺得眼睛眯了眯,抬手挡了一下,在视线逐渐恢复清明时,透过指缝的间隙,看见了抱着吉他的江旋。 他愣住了。 江旋摘掉了口罩,精准无?疑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所以江旋说的上台表演是这个。 前奏响起了熟悉的音调,江旋指尖拨动吉他弦,烧得发哑的嗓音缓缓地透过话筒传进南中?所有学生的耳朵里?,如同那天?清晨,当着全校念起了情书。 “这首歌,唱给Y同学。” 台下传来?哇喔声。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想牵你的手,然后?带你远走- 如果我,不对真的就是我,想带你飞 花雅唇角勾勒出清浅的笑容,两滴滚烫划过脸庞。 “别哭,前面一定有路,彷佛,幸福在不远处”- 你心里?有我,你身边是我-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你好Y同学,咱俩初次见面,不太愉快情书该怎么写结束语啊,哦,我说,花雅我喜欢你,落款——X同学。” 花雅脑子里?把江旋写给他的那封情书内容全部过了个遍。 唱到最后?,江旋声音也哽咽了,灯光下,能?清晰地看见少年脸颊的泪滴-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霎那是永恒,有你才算完整- 别哭,给我你的痛苦,彷佛,幸福在不远处- 多么疯狂的是我,多么真挚的是我-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曲完,台下一片寂静,似乎还沉浸在江旋的演奏里?。灯光暗了下来?,江旋直接跳下台,在黑暗中?牵住花雅的手腕儿?,抛却后?知后?觉地喧闹奔跑。 他俩不顾一切地奔跑。 乐器室内。 江旋将?花雅压在钢琴上,欺身吻了上去 花雅放松着长?腿抽烟,双膝稍微分开了些,腿根没法儿?挨着,摩擦地疼 左手被握住了。 江旋嘴里?也叼了根烟,被烟熏得眯眼,把他食指那个貔貅玉指环戴在花雅的食指上。 “干什么?”花雅就要取下来?。 “交换,”江旋摁住他的手,“你这个头绳儿?归我了,指环给你,咱俩都套住,谁都不许说分开。” “土。”花雅笑了声说,抬眼看着他,“头还疼么?” “不疼了,出了汗好多了,”江旋说,“你腿呢?” “你说呢?”花雅没好气说。 “去医务室买个药吧。”江旋说。 “滚啊。”花雅有些不好意思,脸红说。 “谢谢姐姐。”江旋拿下烟,凑近他低哑着声音说。 “嗯,”花雅指尖弹着烟灰,突然说,“高考我想考西北那边儿?的学校。” 江旋一愣。 这是花雅对他的回应。 “为什么想去西北?”他问。 “想去远一点儿?的地方。”花雅说。 “知道了。”江旋抽完最后?一口烟,“那就填西北,带上外婆。” 第63章 N 2022年12月, 甘肃,酒泉。 冬至。 西北冬日?的寒风凛人,与南方没法儿比, 桐县常年炎热, 过一冬只?需要穿着薄外套, 更别说?还想看到纯白的雪, 纯粹是妄想。 花雅从医院出门。 他裹紧了冬帽,哈出一口寒气,微微抬头仰望路灯下的冬夜, 雪花如鹅毛一颗颗轻飘在他被长围巾遮住的半张脸上, 长睫一颤,雪花立即融化成水, 从眼?角滴下来, 冰冰凉凉的。 又下雪了。 来到西北这么久,由刚开始见到雪的喜悦到现在看惯了的淡然, 花雅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接。 “滴滴——”停在路边的SUV朝他按了按喇叭。 上车后, 暖气开得很足, 在外面零下几度的冷寒消失殆尽, 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笑着看他,把中控台的东西递过去。 花雅接过,隔着毛线手套都能感受到纸袋滚烫的温度, 鼻息间也涌入食物的甜香, 他好奇地轻声?问, “烤红薯?” “对,”席恒笑了笑, “研究院门外有位老太?太?推车在卖,我闻着这香味儿不错, 就买了,快尝尝。” “谢了。”花雅脱掉手套,抽出车里的消毒湿巾纸擦了擦手,才捻开纸袋把红薯拿出来剥皮。 “想在外面吃饭还是回家吃?”席恒问,启动?车子?,“今天做了两场手术,累坏了吧。” “外面吃,懒得烧火燎灶了,”花雅小口啃着红薯,“还行,时?间不长——奶奶今天精神也不错。” “那就去吃羊肉汤锅,”席恒规划着,“今天研究院太?忙了,不然中午我就把饭给你俩送过来。” “有时?候你忙你的,”花雅说?,“不用操心医院这边儿。” “唉,这怎么行,”席恒说?,“你那么多病人,又不止我奶奶一个。” “我该做的。”花雅也清淡地笑了笑。 “真好啊小花医生。”席恒感慨,单手转着方向盘。 话?说?他俩是怎么认识的呢,两人一个卫星研究院的科研人员,一个是酒泉人民医院的心外科医生,因为一场体检结缘,很俗套的席恒对花雅一见钟情。 不过席恒追了花雅挺久了,成年人,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氛围到了做个爱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儿,当然,席恒作为科研人员自?己作风那一定是非常严格的,毕竟国家严选,记得先开始他直接上交给花雅体检,证明自?己干干净净。 说?难听点儿,这种关系就是炮|友,但相?处方式也像是知?心的朋友。 羊肉汤锅店在冬夜的九十点人依旧爆满,怕花雅嫌吵,席恒特意订了一间包间。 北方提供地暖,服务员领他俩入座之后,花雅就脱掉了冬帽和身上的棉袄挂在包间里的衣帽架上,穿着白色羊绒高领毛衣身材瘦削修长了一圈,头顶的碎发被冬帽的静电炸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毛茸茸的。 “你看看还需要加点儿什么菜。”席恒把菜单给了他。 “没了,”花雅扫了眼?,“差不多就这些。” “好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出去。 “邓毅现在好点儿了么?”席恒问。 “好多了,”花雅喝着茶水,“上周能出诊了。” “非洲的那件事对他的打击挺大,”席恒叹了口气,看着花雅说?,“你呢,小椰?” “我还好。”花雅淡淡地说?,“我从非洲回来不是已?经在医院待了两个月么。” “可我总觉得你——”席恒停顿,又偏头斟酌思量,几秒过后转过头,“你的状态不对,有什么事儿不要憋着,说?出来就好了。” 在突尼斯发生的那件事儿牺牲了很多人,卡尔中非国际医院死亡率将近一半的医生,威罗博士走了,麦克斯也走了,他们?援非的几个医生全部被救出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一点点安慰了。 他没来得及和在非洲所交往的那些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无动?于衷吗?没有,只?是近乎麻痹了,他不得不接受这些摆在他面前惨痛的事实。 他从来也没想过,七年的某一天,在异国他乡,和分手七年的爱人在战争中重?逢。 江旋原来已?经是一名?军人了吗?挺好的。 匆匆离开甚至没有看到防沙面罩里的江旋那张脸,他回国之后也没有江旋的任何消息。 他不知?道江旋隶属于哪个地方的陆战军,曾经十六七岁莽撞又冲动?的少年如今是为人民为国家的特种兵,长大了。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花雅有时候回忆都不知道回忆哪一件,也有一些如白驹过隙被他给忘掉了。 “没什么,”花雅露出释怀地笑,“都是累的。” 吃完饭驶车回家的路上,花雅坐在副驾驶睡着了。 青年闭眼?垂着的长睫都遮不了眼?睑下的黑眼?圈,席恒不动?声?色地把暖气调高了些,朝花雅那边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蜷了蜷,像是克制着什么,最终还是刨去花雅额前的发丝,他皱了皱眉,重?重?地叹了口气。 下雪天的路滑,席恒开得很稳,避免路面的坑洼磕磕绊绊。 花雅租的是一个学区房,这边的地段很好,主要是离医院近,体育场和学校都修建在了一起,上班工作方便,出门运动?健身也方便,听花雅说?学区房的环境也比其他小区好很多,孩子?休息得早,基本听不见杂七杂八的声?音。 他把车停在了学区房的地下停车场,车上的人儿还没醒。 烟瘾犯了,但席恒忍着没抽,他从兜里掏出烟想拿出一根放在手里撵烟草时?,只?剩下空荡荡的烟盒了。 花雅小区就有一个超市。 席恒正准备轻声?开车门下车去买烟,白皙瘦长的指节递给他一支兰州。 “哎,你好久醒的?”席恒错愕地接过。 “在你找烟的时?候,”花雅笑了笑,“烟民。” “操。”席恒乐了,将细支兰州点燃抽了口,他不太?习惯抽细杆儿,在他印象里花雅来西北这边儿抽得都是兰州。 “怎么不叫醒我?”花雅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珠挂在他的眼?睫毛上,再?睁眼?双眸湿润泛红,看上去有几分脆弱。 “多睡会儿呗,”席恒说?,“又不急。” “不早了,你也快点儿回家吧,”花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席恒紧跟着下车,嘴里还叼着那杆兰州,双手插兜剑眉上挑,含糊道,“美?女,这楼道这么黑,我陪你上去啊。” 花雅看着席恒这痞样儿一愣,思绪回涌,他唇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帅哥,你这很像流氓。” 席恒走到他跟前,长腿半蹲,“上来,背你。” “发什么神经?”花雅轻踢了一脚席恒的腿弯,笑着说?。 “你看你累得都站不稳了,”席恒勾了勾手,“难不成你想公主抱吗?那也不是不可以。” “别贫,”花雅哭笑不得,攀上席恒的肩,“背吧。” “遵命。”席恒背起花雅,“你太?轻了,等我研究院不忙了就天天来给你做饭吃,不信了嘿,把你养不胖。” “嗯。”花雅小声?应,脸庞蹭着席恒的夹克,意识逐渐朦胧。 感受到肩膀的沉重?,席恒知?道花雅在这么短的回家路程中还是睡着了,颈侧传来对方的呼吸,痒痒的。 穿着马丁靴的鞋踩着地板上会发出摩擦的声?响,席恒不得不抬高脚步轻缓地走,生怕惊动?了背上的人儿。 花雅家的门锁是指纹锁,他也录上了,不单单是因为他要常来做饭的原因,还有一个——小祖宗。 “嘘嘘,”席恒一进门就紧张地对快要扑过来的祖宗竖食指,“你爸他睡着了,你别闹昂。” 这个祖宗是一只?萨摩耶,名?字叫椰子?。都说?萨摩耶是微笑天使,花雅从非洲回来就养了只?狗,彷佛是一种心灵寄托,又仿佛是在治愈他在非洲经历的那些血腥惨痛的场面。 椰子?听见这话?立马停止了哼唧,屁股一摇一摇地跟着席恒走到花雅的卧室。 这套居室面积其实是比较小的,但被花雅布置的很温馨,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透露出主人爱干净的品性,地板亮得椰子?的白色狗毛都能看得见。 “嘘,”席恒又对椰子?嘱咐了一遍,气音说?,“我去给你爸打水洗脸,你别乱叫乱跳。” 椰子?拱了拱他的腿,像是在抱怨他的啰嗦。 脱掉白大褂的花雅,穿着自?己的衣服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哪怕闭眼?都能看出来他本人的清澈。 席恒一样一样地将花雅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对方睡得也不是特别熟,偶尔会懒散地配合他动?作。 床头暖调的小夜灯扑洒在花雅那张柔和昳丽的脸庞上。 现在闭着的双眼?,他很多年前能从中品出对方掩藏的深沉,麻木,痛苦,明明是一双很明亮的眼?,却总是流露出悲伤的神情。他有次看到花雅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眼?睛弯弯,像月牙似的,以及唇角挂着的那两个梨涡。 明媚肆意,意气风发。 可要让他时?刻保持乐观大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 他沉默,忧郁,内敛;他热烈,干净,漂亮; 时?而静默如水;时?而灿烂如阳。 席恒缓缓靠近花雅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青年睁开眼?,迷糊地与他对视,房间地暖逐渐升温,连带着某些欲望。 “做吗?”席恒哑着嗓子?问。 第64章 N 结束后, 花雅都要睡着?了,大多数时?间,他?就躺着?当枕头公?主, 懒得动, 有时?候他?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 席恒精力还旺盛得不行。 对于?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倒也不是非常和谐的, 两人还撞号了,最终席恒还是妥协了一步。 “走,洗澡。”席恒收拾好纸巾, 树袋熊式抱起花雅往浴室走。 被热水淋过之后, 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儿冲嗤鼻腔,花雅清醒了很多, 他?吹头发习惯性吹半干, 去客厅的落地窗前坐在椰子的小沙发上,开?了个小窗抽烟吹风。 椰子走过来拱了拱他?的手。 回来的晚了, 他?才想起椰子在家关了一天?没有溜。 “忘了宝贝儿。”花雅起身撸了把椰子狗头, 起身去卧室找了件黑色长款外套穿上, 席恒携着?热气儿从浴室出来。 “你干嘛呢?”席恒看着?他?这全副武装, 顿住擦头的动作问。 “溜狗,”花雅交待说,“时?间有点儿晚, 别开?车回家了, 今晚在这儿睡。” “噢行, ”席恒没拒绝,抬起手, 指节挂着?一个貔貅指环,“它躺在脏衣篓那块地板的出水孔旁的, 我给捡起来了,差点儿就被水冲下?去了。” 花雅神色黯然,盯着?那个指环几秒,“谢了。” “客气呢,”席恒将指环搁在花雅的床头,“你别下?去溜狗,你那头发还没干,我去就行。” “不” “休息吧,”席恒说,“明天?一早你还要查房。” “那你带椰子在小区楼底下?溜一会儿就可以了。”花雅打了个哈欠说。 “好。”席恒说。 花雅走到床头,拿起那枚指环。 说来也怪,在非洲出事儿的前一天?,套着?貔貅的黑绳儿突然断了,他?以为?是时?间太久绳子摩擦损坏,结果第二天?就被恐袭。 这么多年,他?没戴过指环,只是去非洲的时?候将它放到了行李箱,回国后他?去珠宝店重新给貔貅编织了绳子,具体放到哪儿他?也忘了。 或许是搁在某件衣服口袋里没有拿出来,所以在扔向脏衣篓的时?候它顺着?掉落在了地板上。 他?找了个盒子,把指环重新放在里面?。 “椰子,来,擦脚。”席恒碎盖的头发残留着?未化的雪,瞥见还坐在沙发上的花雅有些诧异,问,“怎么还不睡?” “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花雅刨拉手机低声?说。 席恒一下?就明白了是什么事儿。 每年十二月底,是花雅外婆的祭日。 他?的心哽了哽,站起身走到花雅面?前,“买机票么?” “嗯。”花雅说。 “我也去。”席恒一如既往地提出这个要求。 以往花雅回桐县都是一个人,他?说几次陪同,花雅就拒绝几次。这次他?也没想着?花雅会同意,但还是说了。 花雅半天?没应声?。 就当席恒以为?花雅又?要拒绝他?时?,长发青年唔了声?,点点头说行。 “什么?”席恒听清楚了,就是有点儿不太相?信。 “我说,行。”花雅笑了笑说。 “哎操,”席恒喜悦激动地扒拉了下?头,“我这心扑通扑通的。” “这么激动啊?”花雅瞅着?他?那样儿说。 “那必须的,”席恒笑着?说,“西北的黄土看腻了,想去看一看蓝色的海” 他?顿了顿,“不过更多的还是揣着?私心,想陪你。” 回桐县的机票订在下?周日,花雅医院也没法请长假,两天?的值班,邓毅主动帮他?揽下?了。 “也不多要,”邓毅说,“回来给我带个你们?那边儿的特产就行。” “我们?那边儿没有什么特产,”花雅无奈地笑,“就一个小县城。” “大前年你来的时?候不是带了那个饼子么?”邓毅回忆了下?,“好像叫什么” “李记锅盔。”花雅提醒说。 “对对对!”邓毅拍手,“李记锅盔!” “没想到你还记着?。”花雅摇头嗤笑,“你这追求的确不大。” “所以说啊,这口饼子我念了几年,”邓毅啧了声?,“在非洲我还时?不时?的怀念呢!” “我去看看他?们?家还在开?没,”花雅拉长语调说,“开?了就给你带。” “谢了花儿。”邓毅笑着?说。 “先别着?急谢,我还有个忙需要你帮。”花雅看着?他?说。 “什么?”邓毅问。 “我家狗你帮我喂两天?。”花雅说。 “席恒在啊,”邓毅纳闷,随即惊恐道,“你俩闹掰了?” “没有,”花雅摇头,“他?要和我一起去桐县。” “行吧,”邓毅一噎,“他现在直接都跟你回娘家看看了?” 花雅笑了笑,懒得辩驳。 手机铃响了,于?佳阔打来的。 “小椰,你明天?是不是就要回桐县了?”于?佳阔始终没改变他?那大嗓门儿,在听筒里非常震他?的耳朵。 花雅饶是习惯也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拿远了点儿,“是的,你有空么?” “我有空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于?佳阔气愤地说,“临近年关太忙了,我现在就是社畜加牛马!” “哈哈,加油,”花雅没忍住笑了声?,“再忍忍,马上就过年了。” “还有一个月呢,”于?佳阔说,“今年你从非洲回来了,过年你要回桐县吧?” “看看吧。”花雅没给肯定?回答。 电话那头于?佳阔沉默了几秒,“其实这么多年没见,我们?都挺想你的。” 高考那年,他?填志愿填了西北地区的大学?。 人总是带着?逆反的心理,在南方待久了,他?挺想去北方看看,再广阔一点儿地说,世界这么大,他?哪儿都想去看看。 他?远离了故乡的那片海,却走到了另一片海,那片金黄带着?灼热的海,太阳西下?也不会燃烧的海。 西北旷野的风吹在脸上并非轻缓柔和的,而?是带着?沙砾粗糙的干涩,站在沙丘张开?胳膊去拥抱大西北独有的柔情,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于?佳阔知道他?在非洲出事儿后,急得像热炕上的蚂蚁,差点儿辞职飞到酒泉来看他?有没有受伤,他?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住。 毕业后各奔东西,年少时?的老友再没碰过面?,只是在微信上寥寥几句,彼此知晓有自己的事业和理想要奋斗。 “我也想你们?。”花雅低声?说,“今年能回来的话,一定?回来。” “行,回来哥几个好好聚一聚,”于?佳阔爽快地说,“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替我给奶奶上柱香。” “好。”花雅应道。 广播通知航班起飞。 踏上回故乡的那一趟航班,花雅心中油然生出近乡情怯的感觉,自从他?援非过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桐县。 故乡没有故人,回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有人说,坐上飞机降落平安。七年了,他?飞了很多地方,没有那个可以报平安的人。他?手机开?了飞行模式,电话也就打不出去了,信号散落在丝丝缕缕的云层上。 “我还是大学?去海边玩了一圈儿,”席恒说,“但不是去的海南,是山东的青岛,人生中第一次看海那种心情,激动得不行。” “能理解,”花雅透过飞机窗俯视西北的黄土地貌,“我二十多年才看到雪。” “所以说这就是南北方的差异,”席恒啧了声?说,“等以后有时?间了,想多走走中国的领土。” “嗯。”花雅轻声?应。 “一起吗?”席恒勾起唇角,朝花雅伸出手。 这次,花雅没有拒绝,两个哥俩好似的握了握手,回答说,“行啊。” 从酒泉回桐县没有直飞航班,需要坐车到西宁,然后再转航,一路上挺折腾颠簸的。 这么中转,没有晕机的人都能整出晕机反应来,况且时?间还不短。 花雅已经习惯了,习惯只身一人穿梭在每座城市,由先开?始高铁线路都看不懂的少年,已经成长出能淡然自若地提着?行李箱奔波,哪怕这只是回家的路。 其实还有一次,花雅一个人报了去肯尼亚的团看动物大迁徙,有时?候想想,没什么大不了,勇敢就行。 席恒难受得不行,但强忍着?,心中是对花雅密密麻麻的心疼,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疼。 他?俩来的时?候穿着?厚厚的棉袄,一下?机,十二月份桐县的气候热浪袭人,掏出天?气预报看了下?温度,平均每天?23,24度。 花雅脱掉了羽绒服绑在腰间,穿着?灰色加绒卫衣刚刚好,席恒来前听对方的话,羽绒服里面?套了件毛衣,下?机感到热直接脱了,很方便。 这会儿时?间下?午三点多,从南市打车到桐县需要一个多小时?,简单地在飞机场附近吃了顿饭,他?俩坐上回桐县的车。 沿途的风景很美?,车窗开?着?,扑面?而?来大海咸湿的气息。 桐县没什么变化,梧桐参天?,街景市貌喧闹,又?小又?破的小县城。 席恒眯眼望着?这座城市的景象,试图把花雅的故乡一点一滴都存在脑海里。 “先去放行李还是先回家看看?”他?问花雅。 “先”花雅正准备回,去顺水村的公?交车就停到了他?俩面?前,他?眼眸弯了弯,“先回家吧。” “好。”席恒跟着?花雅上了公?交车。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大城市的公?交和小县城的公?交还是不太一样的,比如现在,唠嗑的大妈,穿着?校服听歌的学?生,耳聋的大爷,以及地上背着?背篓的菜,生活气息很浓。 席恒缓缓地把视线移到花雅身上。 很多年前,少年是不是也穿着?校服,和这群人挤着?公?交。 顺水村改变还是挺大的。 那条乡间小路修成了柏油路,两条种栽的白杨替换成了香樟,还安上了路灯,就连土巷也铺上漆黑的沥青路,家家户户接受国家的补贴,把房子修成了统一的小洋房样式。 唯独他?的家。 老一辈的都走了,中年人都认不得离家的年轻面?孔了,他?俩的穿搭看起来挺洋气的,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就是听不见那声?打招呼的“小椰,你回家了啊”。 花雅和席恒拖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家,好久没有人打理的外墙篱栏杂草丛生,那颗青梅树的枝干已经伸出了墙头。 红漆大门开?着?。 “有人来过吗?”席恒指了指门。 花雅把目光从外墙离开?,看向大门方向,门锁是开?的,上面?锈迹斑斑,但不至于?锈到烂了的程度。 他?俩揣着?疑问上了石阶,推门而?入,铁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 站在院子里的青年回过头。 花雅愣在原地,和江旋对视。 第65章 N 时间静止了。 七年能干些?什?么呢?不停地吃饭, 睡觉,上班,像是跟着人生剧本来演, 该说什?么话, 该交什?么友, 你是否想?要不停地学?习, 还是松懈规划去世界的某个地方走走? 而后你会发现,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些?事, 随着沙漏在逐渐消失, 准确点儿来说,是在淡忘, 但是呢, 你又舍不得,那曾是你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花雅没?有再想?过和江旋重逢。 他时不时会怀念, 怀念逝去的青春, 怀念失去的勇气, 怀念横冲直撞的少年, 仅仅只是怀念。 人都是情感动物,储存一些?东西只是害怕遗忘美好的事物罢了。 起风了。 风卷起院子里枯败的落叶,他俩彼此相望, 和脑海里十七岁的少年身?影重叠。 花雅笑了笑, 低头?叹了口气, 调整好心?绪对七年后的江旋轻声说,“好久不见。” 江旋模样没?怎么变, 依旧是剃着青茬儿的寸头?,身?高挺拔, 当兵过后在部队的训练的身?体更加结实了,面容青涩褪去,继而是时光在他脸上刻下的成熟。 他眉头?皱着,嘴角扯出不自然?僵硬的笑,嗓音低沉沙哑,“好久不见。” “他是?”站在旁边儿的席恒开口,眼神盯着江旋。 江旋淡然?地扫了席恒一眼,主动接话,“江旋。” 席恒脸色骤然?变调,同?样眉头?皱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席恒。” 江旋冷酷硬朗的面孔有些?许的崩裂,缓缓迈步朝花雅走近,滚了滚喉结说,“同?事吗?” 他不敢问,不敢问出那么问题,只好退而求其次拐着弯儿。他垂眸看着花雅,看这七年只能凭一张照片度过的狼狈,看援非行动狙击枪倍镜里小小的人脸,看救援结束后来不及寒暄的告别。 江旋痛苦地忍受想?抱紧人的念想?,七年,每一分每一秒,想?他了就只能抬头?看星星,西北的天空银河带很亮,曾有人对他说,抬头?看,照耀我们的是银河。 “不是。”花雅越过他的肩,回答说。 如同?一盆凉水浇在江旋的脑门上,不,更像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席恒复杂地看向江旋。 前男友。 至于为什?么他会知?道是前男友,还是有一次听邓毅不小心?说出口的。花雅生活中关于前男友的痕迹有多淡呢?淡到他在和花雅的相处中,还以为对方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他也想?不出来什?么人才能配得上花雅。 当听见花雅有个前男友时,他不可置信,而后就是五味杂陈地嫉妒,但他很快又调理好了,花雅好像并不是没?走出上段恋情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分手,席恒猜应该不太愉快。 “部队能请假回来吗?”花雅掏出钥匙开着门锁问。 江旋一愣,转过身?,“嗯,你这几?月” “缓过来了。”花雅走进了屋。 江旋看了看席恒,跟着进了客厅,花丽珍的牌位就摆放在正中央,花雅低头?认真地拿出三根香,点燃,下跪,磕拜。 席恒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跪在牌位面前的两个人,又把视线移到花丽珍的照片上。 黑白照片里的老人笑得很慈祥,露出残缺的几?颗牙,可以看出是个温柔和蔼的老太太。 花雅曾说过,自己从小被外婆拉扯长大。 席恒想?,在没?有父母的家?庭环境下,他还是如此优秀,少不了背后老人水滴石穿的付出,有可能外婆就是花雅唯一的支撑。 那么唯一的亲人去世呢? 席恒眼眶有些?酸涩,口腔发苦,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疼。 他上前,也抽出几?根香,准备用打?火机点燃时,听见花雅提醒说,“不用下跪,插进香炉就行。” “没?事儿。”席恒说,下跪磕了三个头?。 “要去墓园看看吗?”江旋低声问。 “嗯。”花雅应了声。 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事就是祭拜,探望逝去的故人。 花理的墓和花丽珍的墓葬在一起的,小县城的墓园很小,不过打?造的还是能看得过去,地方偏僻宁静,坐向朝着蔚蓝的大海。 夕阳西下,风吹得也有些?大了,花雅站在老妈和外婆的墓碑前,低头?就看着,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儿,花雅缓缓地蹲下,双手捂着脸开始哭。 这么多年了,忘不了,没?法忘,一想?起外婆他就哭。十七岁之前,他只哭过一次,目睹母亲死亡的时候;外婆去世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哭,离开桐县才好一点儿。 他自认坚强,但其实坚强很痛苦。 席恒刚想上前去安慰花雅,却被江旋抢先一步,青年蹲下来搂住花雅,眼眶泛红,嗓子哑得几?乎听不见,“小椰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愣在原地,拳头紧握垂在身侧。 席恒第一次看见花雅这么脆弱的模样,对方肩膀坍塌,颓废地低着头?,破碎得不像样。 在花雅经历这些?事儿的时候,他还在西北数沙子,他咬牙看着轻声安慰花雅的江旋,心?里嫉妒得要发狂了。 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花雅的青春他没?参与,他只是花雅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哭完,花雅用手背揩去眼泪,调整好情绪站起来,对她们轻声说,“抱歉啊,现在才来看你们。” 席恒递给花雅白菊,而后拿了几?束单膝蹲着沉默地放在花丽珍和花理的墓前。 远方海浪声哗哗,天空中盘旋着海鸥的鸣叫。 其中一只海鸥飞了过来,叼起一朵白菊就飞向了大海,花雅看着那只海鸥,愣了愣,随即眼眸微弯,露出笑容。 做完这些?事儿太阳已经完全下了海,火烧云扑在海平面。 “去吃饭吗?”江旋问。 “我们得先去民宿放东西,”席恒本意想?拒绝,谁想?跟心?上人的前任一起去吃饭啊,“就不——” “我有车,”江旋盯着他打?断,强硬的姿态说,“送你们。” 席恒磨着后槽牙,冷脸和他不甘示弱地对视。 “你开车来的?”花雅眼睛刚哭过,被风吹得酸涩地眯缝着,鼻尖通红。 “嗯,”江旋顿了顿,“回了趟鞍城。” 鞍城两个字被他说得非常小声,带着毫无底气。 “不麻烦你了,”花雅跟席恒同?样的拒绝,“我们订的民宿很远,在阳西。” “花雅,”江旋心?脏猛地扎疼,从喉咙里挤出嗓音,“不麻烦的。” 花雅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也没?有回复。 “没?事儿了吧?”席恒牵着花雅的手腕儿,“没?事儿我们就走了,不要耽误时间。” “问你了?”江旋语调泛冷, “兄弟,我俩都拒绝了。”席恒沉声说。 “谁是你兄弟?”江旋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那应该称呼你什?么,”席恒冷笑,“喂?” “别说了,”花雅叹了口气,“真的不用麻烦。” 说完,看也没?看江旋,和席恒离开了墓园。 他俩是把行李放在家?里的。 几?年没?打?扫的房间已经没?法儿住人了,这栋小平房承载花雅十八年的回忆,他拿着箱子,站在门口,把房内一寸一寸的景象映入脑海里,视线每到达的一个地方,就像放电影那样,浮现出他和外婆的虚影。 他握住门把,缓缓地关上,随着门框的面积越来越小,他知?道,再也回不去的时光,是该告别了。 直至门被锁住,花雅转过身?,微风扶起他的长发,笑着对席恒说,“走吧。” 院子里的青梅树,葡萄藤,栀子花,随风摇曳碰撞出簌簌的声响,仿佛在给他说再见。 离开那条小巷,黑色越野停在巷口。 江旋从车上下来,冷酷的面容没?什?么表情,自然?地走到花雅面前从对方讶异的眼神中提过行李箱,“没?什?么麻不麻烦的,以高中同?学?名义?的送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高中同?学?。 是啊,他俩年少的关系挺乱的,兄弟,小妈继子,男朋友,还有一个最浅显的,高中同?学?。 “喂,你——”席恒皱眉。 “你要是不想?让他饿着肚子,”江旋盯着他冷沉的声音说,“就闭上你的嘴。” “江旋。”花雅漠然?的神情扫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警示的提醒。 江旋紧捏着行李箱拖杆,心?被花雅这像陌生人的呼唤全名刺了一下,如鲠在喉,眼眶逐渐泛红,他薄唇抿着,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他,”花雅看了看席恒,解释说,“脾气就这样。” “嗯,没?事儿,”席恒不在意地说,“你不用管我的情绪。” 他和席恒不约而同?地坐上越野的后座。 江旋关车门的手一顿,打?开扶手箱,从里面拿出几?袋小零食和巧克力,侧身?放到花雅的怀里,“先吃个垫垫。” 花雅垂眸,怀里的这些?零食挺眼熟的,高三复习那年,他俩经常熬夜刷题,江旋会备一些?零食给他投喂,而少年记住了他最喜欢的雪饼和牛奶巧克力条。 说不清楚他现在的内心?感受是什?么,就是觉得,好累啊。 为什?么重逢会这么累啊。 他给了席恒几?样零食,修长的指尖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咬了一口,苦涩醇香的巧克力里面还饱含着牛奶夹心?的奶香,中和了味道,不让口腔受尽苦味儿。 记忆瞬间回到几?年前的燥热夜晚。 台灯,卷子,笔,以及背着寝室其他人那个炽热的吻。 车上气氛沉默,江旋也没?放歌。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花雅小口小口吃着巧克力,也并不是那么的开心?,从见到花雅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密密麻麻地胀疼,如同?蚂蚁啃噬。 “这次回来”江旋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打?破这僵硬的空间环境,“待几?天?” “后天就走了,”花雅说,“你呢?” “差不多,”江旋说,“上面只批了两天假。” 没?话了。 又是一阵沉默。 “从酒泉转机是不是特别麻烦?”转向灯滴答滴答地响,江旋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出了汗。 花雅掀起眼皮,在后视镜直视江旋的眉眼,“你怎么知?道我在酒泉?” 江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喉结滚动,止不住沙哑嗓音地颤抖,哑声问,“这么些?年,一直在甘肃吗?” 花雅偏头?看向车窗,鼻尖突然?涌起酸涩,连带着眼眶。 江旋看着花雅的模样,嘴唇微微张了张,把“我也是”三个字咽进了喉咙里。 他有点儿想?笑。 小椰,其实我也在西北啊。 但他俩从没?有相遇过。 第66章 P 花丽珍从?医院出来, 天上下起了小雨,渐渐地淋湿老人的白发。 先开始腹痛她没怎么在意,就以为是饮食方面的问题, 后来她发现自己体重?在莫名下降, 干活儿?也提不起精神时, 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 但她又?不敢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人老了,担心的事儿?也多了,她害怕是无?法治愈的病, 尤其是癌。 还?没检查, 已经里?里?外外担忧了个遍。 和她同?年龄同?在面厂工作的老李婶儿?劝她,早发现早治疗, 不要拖到后面了那才不好?搞。 “你应该在察觉自己腹痛就及时来医院, 拖了半年才来检查,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器官, 已经错过?手术最佳时期了, ”医生看?着花丽珍的报告严肃说?, “胰腺癌晚期, 得立即进行化疗。” 癌。 真的是癌。 “那能痊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无?法保证,”医生说?得沉重?,“药物治疗再怎么说?还?是抵不过?癌症患者的心态, 保持积极配合, 或许会有转机。” 花丽珍知道医生这是在委婉地安慰她, “好?,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她发呆地坐在回顺水村的公交站台, 面对着阴雨蒙蒙下的车水马龙。 在第四辆公交车驶过?之后,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中午十?一点半。 小椰放学回家了, 该回去做饭了。 终于在第五辆公交车停在站台,她起身搭上回家的车。 “外婆,我回来了。” 花丽珍听见这喊了十?多年的外婆我回来了,手一抖,差点儿?将一碗米打翻。那种无?助和心痛瞬间涌了上来,眼眶充盈着泪水。 “哎,饭马上就好?。”花丽珍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颤声,乐呵轻松的语气回。 她终于想明白,她不是害怕自己得了癌症,她是害怕自己离开花雅。 如果?自己真走了,花雅一个人该怎么过?? 每周回来没人做饭,每年过?年没人织衣,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家,她没法儿?想,想到就心痛啊。 她心痛啊。 “外婆?”花雅走了进来,疑声。 花丽珍被吓了一跳,连忙调整心绪,转身露出笑容,“你这孩子,走路怎么都没声儿?呢!” “我喊了您三遍,”花雅说?,“灶上的汤都溢出来了,我关得呢——您怎么了?” “没怎么啊,”花丽珍推攮着花雅的胳膊,“哎呀你进来挡我路啦,出去出去坐着,饭好?了我叫你。” “真没事儿?么?”花雅低头?看?着花丽珍,“您眼眶红红的,哭过??” “哭什?么哭,我好?端端地哭什?么?”花丽珍摆手,“好?好?好?,快出去,我要炒菜了,油烟味儿?大得很。” 好?不容易把花雅支使出去,花丽珍才松了口气,继而用手摁住肚子。 家里?才还?过?债,没有多少积蓄。 她读书少,没文化,还?是知道癌症晚期是什?么样的概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治不好?,只能等死。 她应该早点儿?去医院的,那个时候,就算为了花雅,哪怕耗费多少钱也没关系。 可现在是不行的,再治疗也没什?么意义,浪费钱,命也捡不回来。花雅以后要读大学,要娶妻生子,还?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 “看?样子她是打算一直瞒着,”花雅抽着烟,蹲在台阶上低声说?,“如果?我没有发现她的报告单,我还?不知道她得了癌。” “得把奶奶弄到医院去,”江旋眉眼下敛,“她不去也要把她弄去,县医院不行,市医院可能要好?一点儿?。” “嗯。”花雅应着。 江旋长臂一揽,将少年抱紧在怀里?。 花雅告知他这个事情表现得很淡定,可不代表他内心没有波动。花雅隐忍惯了,什?么事儿?想着能扛就自己扛,现在的情况,没有人来帮他分担,是会憋出毛病的。 他吻了吻花雅的额角,“别害怕,我陪你。” 放了暑假,花丽珍就被两个少年给整到了医院。 下半年升高三了,暑假并没有多少的时间,要么是花雅在学校和医院两头?跑,要么就是换江旋来顶班,偶尔于佳阔他们也会来帮忙。 花丽珍这辈子吃过?的所?有苦都不及化疗的十?分之一,她不想看?见自己的孙子这么累,不想自己这么累赘,和花理一样,她也是个要强的女人,现在躺在病床什?么也做不了的她根本无?法接受。 当她看?见花雅穿着校服还?来送饭照顾她的模样,被癌症折磨的疼痛也没有心里?上的疼,反倒是花雅会轻声安慰她,“吃一点儿?吧外婆,听话老太太,吃完咱就好?得快。” 花丽珍掩藏在被窝里?粗粝的手指攥紧被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江旋才在医院自助机上交完钱,转身,和江彧视线相对,他眉头?顿时紧皱,“你来干什?么?” 江彧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径直走向住院部的电梯。 “江彧,”江旋跟上前,看?见男人按了五楼的楼层,显然是知道花丽珍住在哪间病房的,他沉着嗓子说?,“奶奶现在情绪不能激动,你不要捣乱。” 江彧嗤笑,嘲讽的语气说?,“捣乱?你傻得可以。” 江旋警戒地盯着他。 电梯门开,花雅就站在门前。 江旋大致猜到江彧这趟来是干什?么了,和花雅默契般地交换了下眼神,然后沉默地走向花丽珍的病房。 “这边住院区,不方便说?事,”花雅说?,“去天台吧。” “行。”江彧说?。 算了算,他俩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花雅甚至以为江彧已经离开了桐县,或者真的从?他的生活中退出。 他跟江旋确定关系谈恋爱之后,江彧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外婆生病,江彧打来这么久第一通电话。 “瘦了,”江彧看?着他说?,“瘦了很多。” 暑假补课花雅没怎么去,向老韩说?明情况请假在家里?复习,医院现在就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家,江旋陪着他一起,让从?来不会做饭的少爷还?学会了烧锅撩灶。 “考虑将外婆转到鞍城的医院么?”江彧问。 “没考虑,”花雅说?,“太远了,经不起折腾。” 江彧了然地点点头?,“胰腺癌晚期很难治好?,我找最好?的医疗团队入驻市医院,最起码不让老人家那么地痛苦。” “要求。”花雅微微抬眼与?男人对视说?。 “什?么?”江彧皱眉。 “你做这些,对我有什?么要求吗?”花雅清淡的嗓音说?。 “花雅,你认为我可能拿你外婆做利益吗?”江彧有点儿?火气,“小椰,你听清楚了,这件事于我于你再于江旋,我们仨没有任何牵扯,我就一个目的,就是让你外婆保持几年,十?几年的生存时间,当然能够痊愈更好?不是吗?什?么要求?没什?么要求。” 花雅讶然地看?着他。 “这些天我在筛选护工,帮你和江旋减轻一点儿?压力?,”江彧叹了口气,上前单手揽住少年单薄的肩,“不要害怕,这条路不是你一个人在走。” “而且,本来江家就是欠你们的。” 花丽珍一病,花雅再没有心思去想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了,每天睁眼想的都是,希望外婆快点儿?好?起来。 包括江彧,江旋,于佳阔他们,围绕的话题也是,奶奶今天好?点儿?了吗?吃的饭量多吗?心态好?吗? 都希望花丽珍能够将病魔扛过?去。 这么多人陪着花雅,让少年感受被包裹着的温暖。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花丽珍第三次化疗休养的精神面貌不错,趁着国?庆节放假,花雅打算多干几样兼职,为此,还?和江旋小吵了一架。 医院的费用,不止他在交,江旋也在交,还?交了大头?,用医保折算下来前前后后也花了不少钱。 江旋不想他这么拼命兼职,他不想江旋花钱,彼此都在为对方着想。 这段时间,他俩都累,还?记得才将花丽珍送进医院的时候,江旋基本都是忙前忙后地跑,两人分配着来,一个顾这头?,一个顾那头?。 累瘫了,他俩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大口大口扒拉饭,模样狼狈,却又?说?不出来的安心。 国?庆的兼职花雅最终只接了两个,阳西的民宿不算,奶茶店和帮人出海,江旋为了让他觉得不是在花自己的钱,也跑去找了个兼职,在码头?搬鱼。 白天干活儿?,晚上回医院陪老太太,江彧找的护工阿姨挺负责的,但再怎么样还?是自己照顾的放心些,所?以陪夜都是两个少年轮换着来。 “怎么感觉你黑了?”花丽珍化疗过?后的头?发早就掉光了,现在就是戴着白色线帽的老太太,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花雅的后颈问。 “啊,黑了吗?”花雅趴在花丽珍的床头?,“太阳晒多了吧。” “干活儿?干的吧。”花丽珍柔声说?。 “我今天帮一个粉色头?发的男孩儿?找回丢失的手机了,”花雅避开花丽珍的话题,自顾自地说?,“他们一伙儿?来团建的,是电视上那种打职业的电竞选手,您知道吗?” “不知道,”花丽珍嗐了声,笑着说?,“我哪知道你们年轻人的这些。” “也是,那个男孩儿?染了头?粉发,看?起来还?怪好?看?的,”花雅说?,“噢,我帮他把手机给找回来了,偷手机的就是孤儿?院那几个小屁孩儿?,我厉害吗?” 江旋接完热水进入病房,刚好?听见花雅说?今天碰到的那个粉毛好?看?,他面无?表情,没打扰婆孙俩的聊天,搬了张凳子坐在花雅旁边看?手机。 花雅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趴在花丽珍的床上。 “厉害,小椰从?小就厉害,”花丽珍乐了,“那个男孩儿?染了个粉色头?发啊,等我头?发长起来也要染。” “行啊,”花雅说?,“想染什?么色就染什?么,我给您染。” “好?,好?。”花丽珍笑得不行。 他没陪花丽珍聊太久就催老太太该休息了,江旋见状搁下手机,替花丽珍擦脚擦手,他给老太太洗脸。 做完这些他拿起盆去换水,身后传来病房门关门的声响。 江旋从?背后抱住花雅,头?埋在少年的颈侧,闷声说?,“那粉毛有什?么好?看?的。” 第67章 P “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医疗方法?了吗?”江彧皱眉问医生。 “没有了, ”医生也感到无力说,“化疗本来就伤身体,更何况老人家?年龄上去了, 没有进行切除手术, 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已经?达到无法?制止的地步” 江彧还在和医生商讨, 花雅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浑身透心凉。 现在是十二月,冬至时间。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花雅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江旋正?在给?毫无意识的花丽珍擦手, 听?见他?开门的声响倏地转过头。 随着化疗的次数增加, 花丽珍的精神状态日渐下滑,由?先开始还能吃得进去饭食到今天只能依靠营养液, 整个人如同枯败的树叶, 瘦成了一张纸。 “刚奶奶喊你名字了。”江旋看?着花雅这个模样什么也没问,轻声说。 花丽珍清醒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地说胡话, 什么我看?见一群人在我床头又唱又跳, 吵得很, 你妈妈把我喊醒,说要带我回家?基本认不出?来照顾她的是谁了,不知道花雅, 不知道江旋, 不知道于佳阔。 人一旦到了那种?地步, 会看?见故去的人来带她走。 “小椰”花丽珍戴着氧气罩,气息微弱地开口。 花雅一惊, 赶忙跑到病床前弯着腰凑近花丽珍,哭腔说, “哎,外婆,我在呢。” “小椰”花丽珍眼睛闭着,彷佛没听?见般,又喊了一遍。 “外婆,外婆,我在呢,”花雅拿起花丽珍枯瘦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外婆,外婆” 花丽珍眼睛睁开一条缝,瞳仁聚焦转动,半天才确定花雅所在的地方,手指动了动,摩挲着少年的脸。 “回家?,”她颤微地说,“我想回家?。” “好,好,”花雅的泪水不停地往下砸,答应她说,“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确定好时间,他?们带着花丽珍出?院了。 那天江彧开车,和花雅搭手抱着花丽珍上车,江旋就在家?把床铺给?收拾出?来,方便后续照顾。 落叶归根,花丽珍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宁愿不在医院靠着药物维持那仅剩不多的时日,也要一口气咽在家?里。 村里老一辈走了的习俗,穿寿衣披麻戴孝装棺,这些关于后事的东西需要提前操办,花雅不懂,从?小,他?见证了很多老人的离世,等真正?轮到自己家?的这一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慌。 “你和江旋就在家?照顾奶奶,”江彧对他?说,“剩下的事儿我来。” “嗯。”花雅疲惫地回。 少年的精神面貌沉郁倦怠,脸色苍白,消瘦了一大圈。 江彧叹了口气,现在什么样的安慰也治愈不了少年心中的那口大洞,他?只能将花雅揽入怀中,用?怀里的温度传达给?花雅。 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花丽珍去世前一晚,花雅梦见了好大的雪,厚厚地铺在他?们家?的房檐上,白茫茫的一片。 第?二晚。 花丽珍回光返照般,气不喘,精神抖擞地说了好多话。 卧室的小灯昏黄,花雅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外婆的手,脑袋枕在外婆的枕头边,听?着老太太说话。 花丽珍眼神慈爱地一下一下摸花雅的头,唇角挂笑,“小椰啊,外婆爱你哦,外婆永远都爱你哦。” 花雅极力忍着哭出?来的泪水。 “外婆就要走啦,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外婆知道你是个听?话能干的孩子,我相信咱们小椰能闯出?一片天的是不是,”花丽珍说着,泪水从?她浑浊的双眼里流下来,“嗨呀,我唯一的遗憾啊,就是没能看?到你上大学?,高三复习很累吧,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太能拼了,听?外婆的,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好不好,小椰要天天开心的,多笑笑,你小时候笑起来咯咯的,很乖,乖得外婆啊,心都化了” 站在门口的江旋和苗禾哭得泣不成声。 “小旋,小苗,”花丽珍轻声喊,“来,过来,奶奶跟你们说几句话。” 两个少年走过去跪在床头,“奶奶,您说。” “小苗,外婆一走你就和小椰哥哥好好生活,离开桐县,离开这儿。”花丽珍拍着苗禾的手。 苗禾哽咽使劲点头。 “小旋,你凑近点儿。”花丽珍看着江旋说。 江旋将耳朵凑了过去。 “好好,照顾小椰。”花丽珍说完,牵着花雅和苗禾的手一松,最后一滴泪滑落,走了。 花雅愣了一瞬,泪水泉涌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是巨大的陨石狠狠砸在他的背脊,砸得他?肺腔生疼,从?喉咙里挤出?嗓音,发泄痛苦地埋在老人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外婆!” 鞭炮响,红事喜,白事凄。 什么都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 来帮忙的邻居给?花丽珍换寿衣时,花雅紧紧抱着老人不肯松手,哭到昏厥,哭到最后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还是江旋将他?给?抱了出?来,不停地安慰,可少年什么也听?不清,就连被泪水糊住的视线也开始模糊,看?不清楚外婆了。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花雅拍打着江旋的肩,“外婆,我要外婆” “小椰,你听?我说,外婆已经?走了,”江旋心脏揪疼,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拍着花雅的背脊,嗓音发紧地说,“你乖乖的,让他?们给?外婆穿寿衣,让外婆走。” “不,不要,”花雅揪着他?的衣领,悲痛地哭吼,“我没有家?了,江旋,我没有家?了,我” 他?哭到咳嗽,被江旋双手捧住脑袋,听?见少年对他?说,“你有,你有!花雅,我在这,一直在这,永远在这,外婆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我会” 江旋哽咽,内心发誓,“我会给?你一个家?。” 江彧联系好殡仪馆,从?里屋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放下手机揣进兜里,薄唇抿着,转身离开了。 阴阳先生算了时间,后天接客,大后天上山。 花丽珍生前为人处世邻里关系处得很好,这次后事顺水村一大半人都来帮忙了,布置灵堂,操办酒席,抬花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孝孙就只有花雅一个人披麻戴孝。 于佳阔他?们几个从?学?校请了假,安抚花雅的情绪,但少年那股悲痛的劲儿发泄完后,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连续守夜几天,花雅把花丽珍的照片抱在怀里看?着,不说话,不哭,不回答,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但他?会吃饭,会喝水,累了会休憩一会儿,会听?懂白事儿流程怎么走的人该买什么,缺什么,他?就配合的跑路。 这边上山的意思就是要出?殡了,需要七辆黑白色的轿车当成灵车,村里买车的人少,大多数都是儿女出?去打工将车给?开走了。 江旋叫棠萡和韩横过来开了两辆,江彧加上自己又找了四辆,分别配上白花,去送花丽珍入土为安。 在去往墓园的路程中,天气很好,十二月底的温度将近二十度,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 海风习习,海鸥盘旋在上空,发出?刺耳地鸣叫。 花雅一身黑的穿搭,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看?他?们将外婆的碑立好,这场葬礼到今天已经?彻底结束,外婆永远长眠于地底。 “孝孙上前奠酒上香。” 花雅接过他?们倒在酒杯里的白酒,听?着指挥奠了三次,下跪,上香,磕头。 磕到最后一个头该起来时,他?久久将头埋在地。 啪嗒。 泪水砸在石板的地面上。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 花雅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外婆对他?说的话,胳膊被握住,江旋将他?拉了起来,随即用?纸巾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奶奶不会舍得离开的,”江旋轻声说,“想她了,就抬头看?看?。” 日子总要过。 花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出?外婆已经?离开他?的这个事实,在学?校的时候还好,每天面对的就是书?本,黑板,讲题,空余时间少,不用?想太多,但其实也是他?潜意识地在用?学?习来麻痹自己,另向的逃避。 只要一回到家?了,孤独感席卷而来,有江旋陪着也好不了多少,触景就会伤情,和外婆相处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每一个角落,大脑里都会涌出?曾经?的回忆,彷佛外婆还是会笑着喊他?吃饭了,会戴着老花镜坐在院子里扎鞋垫。 何处是家?,何以为家?。 他?感觉自己陷入了某种?困境中,又或者是走进了暗无天日没有出?口的迷宫中,找不到清醒的自己,也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开始厌倦了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肉|体。 大海一望无际,充满着未知的事物,有人对它向往,有人对它绝望。 花雅站在海岸的悬崖上,淡漠的眼波眺望远处翻滚的海浪,银色的月光洒在海面,闪着白鳞的浪潮如同张开黑洞大口的巨兽,似想将人湮没。 他?忽然想跳入海里死去了。 第68章 N 近几年?因为疫情, 各省的旅游业逐渐下滑,当?然各个行业都不太?景气?。阳西当?年?被政府着?重整治,经济足以支撑度过疫情艰难时刻, 十二月, 国家发?布全面开放疫情, 国人重新恢复了自由。 花雅回来?桐县特意?订的阳西那边儿的民宿, 不过不再与年?少的事情挂钩,丁丞舅舅已经将民宿产业转移给了其他人,丁丞现在还在沪漂。 当?年?他们几个人, 要说发?展最好的, 也没法儿如此?定义。只能这样说,都有正当?职业的工作, 最起码能养得活自己, 唯一一个吃国家饭的还是应了名字的党郝,在南市的某个地方政府当?公?务员。 #WK 夺冠# #段添退役# 手机主屏幕弹出?来?今日最具热搜的两条消息, 花雅单手擦着?头发?, 拿起手机看了眼。 很熟悉的战队, 很熟悉的人名儿。 朋友圈顾嘉阳也发?了一条:老子的青春啊【哭】 花雅点开那几张图片, 站在最中央的粉色头发?青年?引起他的注意?,大脑飞速运转,才记起来?这些人是谁。 很多年?前?, 他当?过他们的导游, 还送给那对小情侣一个海螺和一个贝壳, 匆匆几天的相处,倒也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他好像还说过什么来?着?? 噢他记起来?了, 要是再来?海南,他会带他们好好玩儿一圈。 这些年?, 他换了手机号和手机,当?初列表的很多人都不见了,高中班群也没有了,包括最亲密的江旋。新号上的联系人也只是工作上的同事以及于佳阔他们。 想着?想着?,花雅在顾嘉阳的评论底下评论了一句:恭喜夺冠,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顾嘉阳立即给他闪了个电话过来?。 “小椰,听阔儿说你回桐县啦?” “嗯呐。”花雅笑着?说。 “后天有时间吗?我后天就回来?了!”顾嘉阳激动说,“咱俩聚聚啊!妈的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唉,不好意?思啊阳子,我只请了两天假,年?关医院很忙。”花雅叹气?说。 “啊,”顾嘉阳遗憾地拉长语调,“那你过年?回来?吗?” 于佳阔问?他,顾嘉阳此?刻也问?他,他悄悄的又改变了答案。 花雅将模棱两可的回答咽回了肚子里,肯定说,“嗯,回来?。” “我今天接了个甘肃的号码,我以为是你的电话呢,”顾嘉阳突然放低了声?音,“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花雅掏出?烟盒,细杆兰州被他叼在嘴里。 “江旋。” 花雅点火的手一顿。 四年?前?,他人还在肯尼亚,手机上来?电显示地区在甘肃的号码。 那个时候,他正扛着?单反在乞力马扎罗的雪山下拍摄生命蓬勃的动物大迁徙,迟疑了几秒,他还是选择接通。 可电话那头只有呼呼的风声?,其余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感到迟疑,轻声?问?了句,“你好?” 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挂断了。 这通来?自相隔万里的电话,到至今花雅也不知道是谁,今天顾嘉阳说江旋的手机号码是在甘肃,让他莫名地想起了这件事儿。 “喂,喂,小椰?”顾嘉阳疑惑了几声?,“喂,信号不好吗?” “啊,听着?呢,”花雅回过神来?,“不给吧。” “那行,我就不给他你的电话号码了,”顾嘉阳说,“你俩分开这么多年?,他也没找过你,这突然冒出?来?,我都挺意?外的。” 意?外吗?是挺意?外的吧。 花雅在非洲遇难被中国陆战军解救,而其中一位特种兵还是他的前?任这种低概率事件他谁都没有说,况且特种兵这种身份本来?就敏感。 那么江旋与他们很多人断了联系也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 高三那年?的不辞而别,花雅也没等到江旋的解释。 在桐县和席恒待了两天,该启程回甘肃酒泉了。 花雅去运管所给邓毅带李记锅盔,炕饼子的大叔因为腰椎病现在已经不能久站了,接手的是他儿子媳妇儿,他也没尝过味道,不知道变没变。 “闻起来?好香。”席恒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麻溜儿的动作说。 “吃起来?更香,”花雅笑了笑,“高中我们那几个哥们儿收假就买它带到学校吃。” 老顾客了,大叔早就认识他了,坐在凳子上抽着?烟对他说,“小伙子,我有好多年?都没见到你了,工作了吧?” “嗯,工作了,”花雅应道,“大学读完就一直在外边儿。” “好啊,好啊,”大叔点点头,“你们当中有个寸头小伙子,我也记得他,昨天也来?我这儿买饼,买了好多,你们的面容都没怎么变。” 席恒闻言,看向花雅,他大概知道大叔说的寸头是江旋。 但花雅挂着?淡淡的笑,没有说话。 “来?,你们的饼子。”老板将做好的饼递给他俩。 “要不要先吃一个?”花雅问?席恒。 “行。”席恒接过,咬了口,酥脆的外皮儿在他口中嘎嘎响,“这么脆啊?” “才炕好的就是脆,”花雅看着?他的模样记起来?一件事儿,“我有个妹妹,她当?年?换牙期没注意?,吃着?这个饼子直接将她门牙给崩了,然后再也不吃了。” 席恒乐得不行,“是叫苗禾吗?” “哎,你怎么知道?”花雅讶异地挑了挑眉。 “就你刚从非洲回来?,那女?孩儿不来?酒泉找你了么,”席恒说,“我问?邓毅,邓毅说的。” “难怪。”花雅说。 “她这个名字取得好,顽强生长的小禾苗。”席恒笑着?说。 “嗯,”花雅眼眸含笑,“是挺顽强的。” 苗禾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少女?高考那年?考上了北京的一所211大学,被保研到本校,如今还在读研。 花雅其实和曾经在自己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联系,哪怕去非洲也没有断过,身边新认识的朋友算不上深交,不过相处得可以说是舒适。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过阴霾的日子了。 回到酒泉刚好是2022年?最后一天。 他对跑到市中心淋雪数倒计时不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在海南生活了十几年?的身体,仅仅待了两天又熟悉的适应了,他感觉酒泉好冷,就算全副武装也还是冷,只想窝在有地暖的家里。 明天元旦节,他还要把邓毅帮他顶的值班上回来?,更不想去跨年?了。 席恒见状,也没强求,提着?一口袋菜就来?到了他家。 “哎操,南方和北方简直没法儿比,”席恒一身寒气?地进门换鞋,“外面太?冷了。” “今天的车是不是很多?”花雅问?。 “嗯,市中心挤满了,”席恒摸了把椰子的狗头,往厨房走,“全是跨年?的——吃火锅啊?” “好。”花雅跟了过来?帮他择菜打下手,被席恒推出?去了。 “你坐着?等吃就行。”席恒低头忙活说。 “哎。”花雅笑,“这话说的。” 席恒看了他一眼,笑得露出?白牙,“席大厨不需要助手。” “就火锅,”花雅指着?菜,“傻子都会弄,还大厨。” 席恒双手撑在水池上,挽起的毛衣下精瘦的胳膊显露青筋,侧头直愣地看着?花雅,感觉怼人的长发?青年?有点儿可爱。 厨房的灯光直挺挺地从花雅头顶照下来?,纤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都在他精致的脸上投向剪影,这种往往都是被称为死亡角度灯照的,很少有人驾驭得住。 居家,花雅穿得随意?,白色高领毛衣宽松居家裤,长发?懒得用?头绳儿系,就用?夹子夹着?,像是温婉的人妻。 席恒骤然间想到了江旋。 他笑容僵了一瞬,移开视线继续干手中的活儿。 破镜还能重圆吗?不能吧。镜子都碎了,连接好也还是有裂缝。桐县的两天时间,江旋除开第一天来?找过花雅以外,到他们去机场回酒泉,那位前?任都没出?现在花雅的面前?。 吃完饭,零点过几分,落地窗外面浮现出?烟花。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未知号码的消息:新年?快乐。 “退役?”上级领导收到江旋的申请万般不理解,“马上就要进行西北军事演练他要退役?老贺,你的兵怎么回事儿?” “报告,江旋退役意?愿强烈,问?原因他也不肯说。”佩戴三星肩章陆军上校贺卫说。 “这个兵,是江老的亲孙子,当?年?入伍名副其实的刺头兵,但确实是个好苗子,退役可惜了,”和贺卫同军衔的西南地区陆战军上校在一旁说,“特种演习他次次第一,老贺,你得费一点儿心思劝劝。” 好兵谁都喜欢,上面对于江旋退役的讨论如火如荼,下面江旋铁定了心要离开队伍,谁劝都不好使。 “你怎么还是倔得跟头牛似的?”队长受到命令,嘴皮子都说冒烟了,江旋不为所动。 老贺进来?,挥手示意?队长出?去,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江旋跟前?,军人自带的威严刻在他深邃的脸上,沉缓地开口,“小旋,算了算时间,你的确是具备退役的资格,不过” 江旋掀起眼皮沉沉地看着?他。 “不过什么?”青年?沙哑开口。 “不过不是现在,得西北军事演练之?后,”贺卫说,“而且国家马上卫星发?射,我们队伍需要严守职责护航,你懂么?” 江旋低头,双手交叉,掌心中布满枪茧。 “我就想现在退役。”他低声?说。 “原因。”贺卫说,“你当?初来?部队,很多人都知道你爷爷是谁,你为了证明你自己,各项指标达到第一被选进特种部队,你说你要让所有人看着?,你不是凭你爷爷的背景也可以当?上最优秀的兵。现在呢?你闹着?要退役,一朝回到解放前?,你跟你才进部队那个撒泼耍混的样子没有两样。” 江旋腾地站了起来?,眼眶泛红,拳头紧握垂在身侧,一字一句地说,“这么多年?,我无?愧于国家,无?愧于党” “但我对不起一个人。” 第69章 P.拨不通的电话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这个时间对于学?校来说, 是很有仪式感的,历年都要给高三的学?生整个百日誓师大会和成人礼,顺便将毕业照也给拍了。 高三整年, 只有这一天是放松的。 花雅被选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发言倒是没什么, 只是这次不太一样, 学?校抽风地要求脱稿。现在寝室其他人都穿上白衬衫黑西裤捯饬着自己, 而他还?拿着稿子倚靠在厕所外边儿?的墙背着稿。 “哎,江旋,你不穿七班的班服啊?”于佳阔问。 “不穿。”江旋捏着黑领带朝花雅走去?。 “七班的学?生我估计都要讨厌死你, ”顾嘉阳乐道, “在他们班待了一年连班服都不愿意穿。” “说你直男脑是真的没有冤枉你。”党郝叹气地摇头。 “操!”顾嘉阳瞪大眼,才?反应过来。 花雅和江旋是在谈恋爱! 花丽珍去?世?以后, 花雅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这几月他们的陪伴,总算起到一点点的作用, 不过少年还?是没有笑过。 党郝是最先发现这件事儿?的, 在江旋那段时间天天往医院跑照顾花丽珍他就已经确定了, 碍于花丽珍生病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他也没有开口问。而后是于佳阔,他是撞见在寝室天台抱着花雅安慰的江旋,男生之间, 抱抱也没有事儿?, 有事儿?的是江旋吻了吻花雅的额头。 这一撞不得了, 于佳阔直接炸了,冲上去?扯开花雅就给了江旋一拳。 后面花了好久才?慢慢消化?他兄弟已经谈恋爱的事实, 谈恋爱就算了,还?他妈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就算了, 居然是江旋! 作为兄弟,他们几个也只是默默地自我安慰说,花雅喜欢就行,江旋对花雅好就行。 还?有就是他们为什么会接受江旋接受得如此之快,也是因?为花雅现在真的只是一个人了,有江旋一直陪着可以让他不那么孤独。 “帮我打一下。”江旋将领带递给花雅。 白皙瘦长的手指被领带缠绕,花雅仰了仰头,认真地帮江旋打着领带,顺手整理了下高挺少年的衣领,“好了。” “上台不要紧张,”江旋捏了捏花雅的手腕儿?,“你是最棒的。” “嗯。”花雅轻声应。 理三的班服订的很常规,也很成熟,有种?少年逐步迈向?青年的第一步成长,相当于是不太正?式的正?装。 花雅收起了稿子,拆开班服包装开始穿。他身材高挑纤瘦,挺立如白杨,长发鲜少地束成了高马尾,有些碎发束不上就零散地垂在脸侧,露出了他的全部面貌,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又精神气儿?十足。 他一颗一颗地将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衣摆扎进了裤腰里,勾勒出腰线,黑西裤包裹着两条长腿又细又直。 “哎操,这才?是男神,”于佳阔慕了,“我们都是卖保险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顾嘉阳不满,“跟男神是好哥们儿?,说明我们也是男神。” “拒绝内耗,从顾嘉阳做起。”黄子尧抱拳说。 “就得学?阳子这样的精神状态,都收拾好了吗,走啊,去?操场集合了,”党郝招呼说,“江旋呢?” “好像才?进去?厕所了。”于佳阔说了句。 “那我们先走。”党郝说。 “行,我等会儿?他。”花雅点点头说。 寝室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俩。 花雅还?是拿着稿子坐在床上看着,几分钟后,江旋才?从厕所出来。 “走吧。”江旋嗓音低哑地说。 “冷静了?”花雅挑眉问。 江旋愕然,随即笑了起来,他走过去?轻轻吻了下花雅的嘴角,“啊,冷静了。” “尊敬的校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来自高三理三的花雅” 下午三点的太阳正?烈,高三每个班级都穿着自己班定制的班服,顶着烈阳听台上代表学?生发言,这次没有多少人开小差,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属于自己青春最后一次集合。 江旋被阳光晒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双手不抖地举着手机将花雅给录下来,内心油然生出一股骄傲。 “我们坚信,现在的差距不是明天的结果,而今日的汗水必将摧开明朗的鲜花,祝高三所有学?子,高考加油。”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抽泣声。 走完成人礼的所有流程差不多都两个小时后了,各班聚集在教?学?楼前的白杨大道,准备拍毕业照。 “你还是去你班级转一圈儿?,”花雅看着江旋说,“不然感觉不好。” “行,”江旋叹了口气,“待会儿?我们班照相你喊我。” “嗯。”花雅说。 拍照顺序是按照班级顺序来拍的,很快就轮到了理三。 花雅给江旋发了条消息叫他过来,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配合老韩清点班级人数。 “人数够了吗?”摄像大哥问。 “够了——”老韩说。 “还?没,”花雅打断了老韩的话,“韩老师,还?差个江旋。” 老韩闻言,反应过来似的拍了拍手,“哎对对对,还?差一个。” “那个快来了吗?”摄影大哥大声说,“要快哦,后面还?有那么多班级呢。” “来了来了,”江旋跑着过来,举手,“韩老师,加我一个。” “知道加你一个,”老韩笑着说,“入列,站最后一排,和班长站在一起。” 江旋侧头看了看花雅,笑得不行。 花雅被江旋这傻笑弄得莫名奇妙,在和人对视中?,唇角也勾起淡淡的弧度。 “都笑着啊,别哭丧着脸,我数一二三,你们说毕业快乐,”摄影大哥调整相机,指导他们说,“来,一,二,三——” “毕业快乐!” 咔嚓,年少定格在小小的相框里。 高考前一天下午的夕阳特别漂亮。 很多年后,再回首,觉得什么时候的夕阳都比不过青春那一抹火烧云,穿着校服,十七八岁的少年挤在教?室的窗口兴高采烈地指着天空,兴奋说,“我操!好漂亮。” 花雅和江旋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两人喝着拉罐可乐,在蝉鸣和夏风中?碰杯。 “终于要熬过去?了。”江旋轻声说。 “嗯。”花雅说。 “志愿咱们填哪儿??”江旋问,“青海,甘肃,陕西还?是什么?” “不知道,”花雅颤了颤长睫说,“你呢,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江旋说,“看看哪所大学?好吧。” “反正?就五个省份,等成绩出来再说,”花雅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阿旋,这次别再控分了。” 江旋被花雅这堪称释然的笑整得一愣,这是奶奶去?世?后,花雅第一次这么放松的笑。 “不会了,”江旋握住他的手,“要与你并肩,得使出我的全力来。”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花雅凑近他说。 “什么秘密?”江旋笑。 “我想冲这次的理科市状元。”花雅缓缓地说。 “可以啊,”江旋惊喜说,“三模你突破七百了,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我只是想,不敢说一定,”花雅一下一下地抠着江旋的手,“想弥补我中?考没得第一的遗憾。” “能行的,”江旋肯定说,“奶奶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花雅轻应了声,头靠在江旋的肩,喝了口可乐。 高三这年,花雅原本以为自己挺不过去?。 他曾经希望有人是他的救赎,来拉他一把?,但没有那个人。直到遇见了江旋,他以为江旋是他的救赎。 是吗?是的。 江旋在他的心中?,曾短暂地被他当成救赎。 后来他才?发现,一直依靠别人来当你的救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救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机械的电子女音随着飞机起飞飘散在云层中?。 花雅戴上耳机,循环了很多遍的歌声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独自一人,踏上了飞往西北的路途。 那晚,是他和江旋两个人命运交错的一晚。 拼命的复习得到满意的答卷,在做完高考所有题时,花雅其实已经能预估自己的分数是多少了。 他的考场在二楼,江旋的是在三楼,当广播通知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这一刻,卷子上的句号也是他年少的句号。 他在楼下等江旋,第一句就是,稳了。 江旋点点头,回答他说,稳了。 他俩在六月蝉鸣地喧嚣中?相视而笑。 “我和江旋先把?东西给搬了,”花雅说,“搬完就来。” “行,”于佳阔点点头,“搬完赶紧来啊,我们去?给你俩占个好位置。” “嗯。”江旋说。 毕业聚餐的餐馆不太好订,一个班基本就占了一个馆子,更别说桐县有三所高中?,花雅先前就预料到了,提前一个月用班费交了定金,今天理三才?有饭吃。 吃饭的时间还?早,寝室的书,衣服,床被那些都还?没收拾,他俩想着趁这个时间赶快弄了,待会儿?直接去?吃饭。 “姐姐。”苗禾在男寝楼下等他俩。 “哎,”花雅特意喊苗禾来帮忙的,三个人搬起来也要快一点儿?,他将比较轻的物品给她,“提这些就行。” “好。”苗禾接过,“高考,题,怎么,样啊?” “就这么说吧,”花雅说,“拿捏。” “哇。”苗禾配合着语气,眼眸发亮地说。 “中?考加油,”花雅说,“争取考进市里去?。” “拿捏。”苗禾哼哼地笑。 “哇。”花雅夸张地说。 江旋乐了,“你俩去?隔壁贝贝欢幼稚园吧。” 来来回回差不多跑了三趟,才?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尽管江旋租的学?区房不太远,但还?是累得够呛。 “你俩在楼下等我,”江旋说,“我把?书放了咱们就去?吃饭。” “行。”花雅攀着苗禾的肩说。 七点了,落日散下最后的余晖,在狭窄的小巷折射出唯一的亮光。 那束光打在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身上。 “姐姐。”苗禾扯了扯花雅的衣袖。 “嗯?”花雅低头回着消息。 “前面,有个人。”苗禾很轻地说。 花雅抬起头的一瞬间,那人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整张脸。 苗禾倒吸一口凉气。 被硫酸腐蚀过的皮肤已经看不出到底哪是哪的五官,活像血腥恐怖电影里的杀人狂魔,戴着狰狞动物的面具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尽管这样,花雅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周海军。 周海军朝花雅露出一抹冷笑,随即转身就跑。 花雅没有丝毫犹豫地追了上去?。 “姐姐!”苗禾大喊一声,边给江旋拨电话边朝花雅他们跑的方向?追去?。 巷子弯弯绕绕,越往里黄昏就越找不到,昏暗一片。 很静,空气很静,静到花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还?有一个。 喉咙被人从后面锢住了,周海军用胳膊咔住花雅的脖子就往后拖,喘着粗气,声带听不出来像是人能发出的嗓音,很难听,“你有点儿?本事花雅,我这个鬼样子就是你傍上那个大佬给弄的,我他妈偷渡回来,都要把?你给杀了。” 花雅稳住心神,双手捏着周海军的胳膊减少脖颈的窒息,狠狠踩在周海军的脚上,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松开桎梏,一脚将周海军踹向?墙壁。 周海军吃痛,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刀光锃亮,映照出花雅的脸。 “准大学?生,”周海军咯咯地笑,“你说你还?能去?读大学?么?” “今天,”花雅冷声说,“要么你躺在这个巷子里,要么你爬着过去?,我会用六年前同样的方式,让你和你爸同样的死法?。” “闭嘴!”周海军暴喝,“你凭什么杀我爸?!他做错了,有法?律制裁他,你凭什么动手?!” 是啊,是有法?律制裁他。 但是强|奸犯不会被判死刑,而花雅只想让他死。 那个时候桐县很乱,花雅之前对江旋说过,后马路的天上人间会所就是毒窝聚集地,黑恶势力成群结队,国家后来颁布扫黑除恶桐县才?好上一点。再者桐县地理位置和越南离得极近,毒贩子就从那边偷渡过来贩毒,那几年桐县简直乌烟瘴气。 花理一个女人,在桐县做钢铁生意干出一番名堂来,多少还?是有些本事。但本事被沦为谈资,女人当企业家,不是靠男人就是卖|肉。后来花理被小人坑了,一步错,步步错,前脚去?警局报警告知证据不足,无法?定罪,后脚裸|照流传出来,花理精神直接崩溃。 花雅是亲眼看见他妈妈割腕在浴缸自杀的。 鲜红的血从手腕儿?里流出来,入眼全是血,浴缸里也全是血,逐渐流到白净的地板上,流到他的脚边。 他崩溃地大叫,干呕着跑了出去?。 几年前,法?律还?没被改。 一个人被逼到绝境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花雅蹲点了几天,终于在台风过境的夜晚,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花雅想,什么时候加害者还?能理直气壮地霸凌受害者了? 恶霸是说不通的。 初中?他被周海军按头“杀人犯”,他没有反驳,因?为他无法?将他妈妈被侮辱的伤疤揭露出来。 他能做的就是和周海军无尽地对抗,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把?周海军给捅了。 周海军越说越激动,手乱挥着刀就冲了过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你死!你去?死!哈哈哈哈哈,你还?想读大学??做梦吧花雅!” 花雅紧拧着眉规避,可周海军就像疯了般,拿刀乱砍,刀尖锋利地割断他的一小捋发丝。 如果没有刀,他和周海军一对一,能打得周海军妈都不认识,但他空手赤膊,一不小心就会被刀给划到。 胳膊猛地刺痛,刀割在了他的大臂上,白色的T恤袖子顿时被血晕染。花雅不断地往后退,退到墙角没路时,他瞅准间隙往旁边侧身,周海军扑过来的惯性顺势将刀叉在了砖缝里。 花雅见状,快速上前反钳周海军的手臂,只听见骨头咔嚓一声,周海军吃痛地闷哼,花雅拔出刀甩到一旁,两个人扭打在了一团。 周海军再怎么说和花雅个子差不多高,力量悬殊相差无几,心中?又冲嗤着蓬勃的怒火和仇恨,他捏紧花雅受伤的那个胳膊,血不断地从他因?为使劲颤抖的指缝中?流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海军狰狞的面孔凑近花雅,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喘着粗气儿?说,“当初我给那个少爷下跪,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捅死我,今天我——” 他话还?没说完,花雅膝盖猛顶腹部把?人往地上摁,而后快速捡过扔的那把?长刀,毫不犹豫地捅进周海军肚子里。 一刀,两刀 警笛在响。 花雅后脖颈一痛,感觉自己手中?的刀被人夺走了。 “姐姐!”在快要失去?意识时,这是他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花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外婆和老妈都没离世?,一家人聚在电视前看春晚,然后门铃被摁响了,他起身开门时,看见江旋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局促紧张地说,新年快乐。 他睁开了眼。 这次看见到终于不再是红色,而是一片白。 “醒了醒了”一群人围在了他的床头,耳边开始嘈杂起来。 “小椰,小椰?”于佳阔咽了咽口水,皱眉在他眼前挥着手,轻声喊。 “我去?叫医生。”党郝离开病房。 花雅缓了几秒,眼珠子转动,把?每个人的脸都扫了一遍。 缺了个人。 “来,让一让——”医生走了过来,检查他的身体?。 “医生,我朋友恢复得怎么样?”于佳阔担心地问。 “没什么事,惊吓过度,待会儿?再把?胳膊的伤口处理一下就行,”医生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花雅嘶哑地回,想撑着坐起来,于佳阔见状,把?床摇高了一点儿?。 “有就说啊,”医生交待,“好好休息,你们不用这么多人围在这儿?,留一个人就行。” “好的医生。”他们见医生走后,又围在花雅的病床前,憋着满肚子的疑问,但谁都没开口。 “我睡了多久?”花雅轻声问。 “一天吧,”党郝看着他,“那个叫什么周海军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他没死么?”花雅讶异地问。 “快死了,”党郝说,“被抢救过来了。” 花雅目光停留在自始至终都没发言的苗禾脸上,问,“江旋呢?” 江旋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于佳阔他们都不知道江旋去?哪儿?了,问苗禾,苗禾也只是说她和江旋赶过来将他送到医院,过后江旋就匆忙离开,什么话都没留。 微信联系不上,电话也没接过。 于佳阔他们也是是怪江旋的。怪江旋那天为什么要搬寝室东西,怪江旋为什么不及时赶到,怪江旋为什么一言不发地看都没来看花雅就消失了。 出院后,甚至都没有警察来找过他,再得到的是周海军被判刑的消息,偷渡,蓄意伤人,他似乎是这次事件的局外人,也好像他没有经历这件事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填志愿的这天,江旋依旧没有接电话。 他怀疑江旋是替他顶罪了。 “没有,他人现在在美国。”江彧说。 花雅心里一沉,显然是不相信的,“去?美国干什么?” “读书啊,”江彧说,“他没告诉你么?这是他入学?的资料和申请,一年前的时间。” 看着花雅的样子,江彧叹了口气,“他真没告诉你啊?” 这两年的相处,花雅知道江旋不可能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他联系上了江旋的朋友。 他们统一的口径,和江彧的一样,江旋去?美国读书了,叫他不要等了。 那相约的去?西北是什么?那些所说的话就仿佛是美丽的谣言。 “我明天飞美国,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棠萡轻声问。 花雅视线定格在棠萡手臂上的文身,是一个Q版的人脸,他认出来是余烬。这次棠萡来桐县,他才?知道余烬已经去?世?了。 “没什么,”花雅笑笑,“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去?美国留学?还?是其他原因?,我和他,就这样吧。” “什么?”棠萡一愣。 “那就这样吧。”花雅肩膀松懈,松出一口气。 “行,我知道了。”棠萡点点头说。 他志愿填的兰州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他去?理发店将蓄了很多年的长发给剪掉了。 墨色发丝随着理发师利索的动作一缕一缕地掉落下来,他凝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在心里说了句你好。 一切从头开始。 江旋从戒同所的七楼跳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棠萡在外面接应送他去?机场。那晚,他打晕花雅,从手中?夺过刀,又补了周海军几刀,奈何周海军命硬,没捅死。 他告诉苗禾,所看见的,所听见的,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花雅。 他打算揽下所有责任,无所谓了。 老爷子知晓后,压下来这事儿?,他在大院跪了三天,答应不再跟花雅来往,只要花雅安然无恙。 随即就被送进戒同所。 支撑他的是手腕儿?戴着的小黄花头绳儿?。 “他说,”棠萡艰涩地说,“那就这样吧。” 江旋笑得不行,笑着笑着那眼泪就流下来了,“嗯,那就这样吧。” 他瘸着腿从车上下来,压低鸭舌帽檐,看剪掉长发的少年拖着行李箱走进机场。 “人人草草皆离去?,不是吗阿旋,”棠萡苦笑,“烂尾的玫瑰遍地都是。” 广播通知航班起飞留下回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花雅又打给江旋一遍电话,再尝试无果后,开了飞行模式。 少年的青春就此落幕。 “再见。”花雅看着机窗外逐渐变小的小县城说。 “再见。”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江旋无声说。 第70章 第 70 章 手机上未知号码的新年快乐花雅大?概知道是谁发来的, 但他?没选择回?,号码的归属地的确是甘肃。 花雅想,江旋所隶属的战区一直是西北吗? 江彧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通远在英国的电话。 “新年快乐, 小椰。”江彧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听筒里传出来, “伦敦的雪很大?。” “新年快乐, ”花雅望着落地窗外的雪,“酒泉也是。” “赶回?来的吗?”江彧问。 “嗯,请不?了长时间的假。”花雅说。 “那你”江彧顿了顿, “和江旋碰面了么??” 花雅沉默。 那年高三?与江旋分?手过后, 江彧陪过他?一段时间,去?兰州读大?学他?俩的交集止步于此, 他?说他?想要自由。 后面零零碎碎的联系都是江彧主动发给?他?消息, 已然演变成了说得上话的朋友。 江彧明白不?可?能?,所以没再过多纠缠, 这么?多年, 他?俩之间江旋两个字陌生得不?像话, 几乎没有提起过, 今天却被打破了。 花雅觉得生活其实是很奇妙有趣的,自从他?和江旋久别重逢,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提起了江旋。 “啊。”花雅掏出烟点燃回?。 “他?对你说什么?了吗?”江彧轻笑了一声。 花雅皱了皱眉, “没。”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江彧说。 “江彧, 你今天怎么?回?事?”花雅淡声问。 “抱歉, 这边有点儿冷,冻迷糊了, ”江彧说,“真没什么?想问的吗?” 花雅停顿几秒, “没。” 江彧吸了口气,大?概是比较讶然他?的回?答,“行,那我先挂了。” 挂断之后,花雅看着手机屏幕觉得莫名其妙,直到席恒走过来手中端了杯热水他?才回?过神。 “咋了?”席恒顺嘴问,“接了个不?顺心的电话?” “倒也不?是。”花雅喝了口水。 “噢,我给?你说一声儿,冰箱里我已经?做好这两天的中午饭了,”席恒说,“你早上去?医院带着,可?能?我这些天都来不?了医院。” “嗯哼?”花雅疑惑的尾音上扬。 “这样给?你说吧,很忙。”席恒笑了笑说。 花雅一下就理解过来席恒所说的很忙是什么?意思了。 按理说,席恒的身份也是比较敏感的,非必要也不?会随意出研究院,有关国家卫星发射的都是保密事项。席恒家庭往上说三?代都是科研人员,背景挺大?的,松弛这些天,席恒还是要钻进?自己的工作?里面去?。 “时间很快的,”席恒眼?里满是成就和自豪,“到时候部队全面森严,不?过你们还是能?看见。” “好。”花雅弯起眼?角。 退役申请书不?是说递交上去?了就会立马被同意,更何况还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当年江旋被关进?戒同所,在里面硬生生被折磨了四个月,错过填高考志愿,失约和花雅去?西北的约定,那个时候的他?非常想死,在第五次精神崩溃跳楼自杀未遂,他?被他?妈妈救出来了。 老爷子也松口了。 可?松口的内容是,你可?以读书,可?以去?当兵,但不?能?去?找花雅。 他?没有老爸那么?傻,赌气去?边疆,他?复读一年报考西北那边儿的大?学,却不?知道花雅在哪个地方。他?的所有电子产品早就被破坏,没有了高中的班群,没有了于佳阔他?们的联系方式,没有了花雅。 他?就像无?头苍蝇一样,筛选西北地区的学校,可?是西北那么?大?,他?该如何去?寻找呢? 大?学填的陕西,入伍填的甘肃,嘉峪关当士兵当了一年,次年进?了兰州战区的特种部队,从非洲把花雅救下后,他?才得知这些年他?与花雅相隔的距离是那么?近,但是又是那么?的遥远。 上面说等军事演练和卫星发射之后。 行,他?等。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现在吗? 江旋摩挲着自己手腕儿上的头绳儿。其实头绳儿不?止断了一次,只要断一次他?就修复一次,上面的小黄花的雕刻早就被他?给?磨平了,黑色绳子也越来越细,细到就像一根线。 他?也在想,这根头绳儿如果已经?断到真的不?能?再修复了,他?和花雅还没有相遇的话,是不?是再也没可?能?了。 在暗无?天日的戒同所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在特种部队非人的训练,在出任务时数次的濒死遇险。 只要抬手看一看这个头绳儿,他?又有希望了,仿佛看见少年对他?笑,嘴角浮现出梨涡。 真好啊。 江旋低头在头绳儿上烙下一吻。 “你心爱的姑娘送给你的吧?”韩泽栋问。 “嗯。”江旋低声应。 “哎江旋,你这么着急退役是要回去娶她吗?”陆羽打趣说。 “我看不?像,”姜文耀说,“倒像是媳妇儿要跟人跑了他?回?去?把人抓回?来的架势。” 江旋把头绳儿掩在作?战服里,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说到点子上了。 他?妈的他?再不?退役老婆就要跟人跑了! 江旋想到在桐县的时候,看见花雅身旁的席恒一阵牙疼。摆在眼?前的呢,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位席恒不?是花雅的现任,就是花雅的朋友。 他?倒希望席恒只是花雅朋友,可?朋友会被花雅带来桐县给?奶奶祭拜么??这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这样吧。 江旋不?能?细想,一细想他?就要发疯发狂,恨不?得立马退役去?找花雅,他?心都要碎了。 “所以阿旋你是铁了心要退役吗?”闫杰问,“你现在退役多可?惜啊,再熬一年就可?以升衔了。” “因为,”江旋将?倍镜上枪,“老婆要跑了。” “啊?”队友全部震惊脸。 “什么??”刚进?来的队长听见江旋的退役理由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合着他?劝了江旋那么?久,贺上校劝了那么?久,这个各战区夸奖挣着抢的神枪手特么?是个恋爱脑!? 江旋从兜里掏出青梅咬了口,淡声道,“那咋了?” 酒泉,是敦煌艺术的故乡,现代航空的摇篮,迄今为止,已经?成功多次发射卫星火箭和载人飞船。 花雅小时候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屏幕和现实的观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来到酒泉,看见的第一次火箭发射是席恒带的,当时在发射中心的观看线外围了好多人,随着点火的倒计时齐声喊,直到发射的那一刻,火箭的红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好像一个太阳照耀着中国的每片土地。 他?眼?泪顿时涌出眼?眶,真真切切的热泪盈眶,止不?住地哽咽,骄傲和自豪的情感由内而外逐渐上升。 尽管来了西北,领略了独属黄土的浪漫,可?还是会被它给?惊艳到,哪怕看了很多次的卫星发射,再看时,心情依旧会澎湃。 在群众看不?见的角落,训练有素的部队分?布在各个区域,高强度地拉高警惕,为人民和祖国的科技保驾护航。 倍镜观察着任何异样,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和可?疑作?为,直接击毙。 “各号注意,十分?钟准备!” “五分?钟准备!” 广播不?断播放着倒计时,气氛也逐渐紧张起来。 “摆杆摆开——!” “十——九——八——七——” 江旋的狙击枪中出现了花雅的脸。 他?的心脏随着火箭卫星发射的倒计时跳动,有些许的惊讶,但是任务在身,只瞄了一瞬,就移开了倍镜。 “三?——二——一——点火!” 卫星成功发射。 周围一切安全。 人民安全,科研人员安全,卫星发射安全。 江旋听从耳麦里的命令,收起狙击枪从巡点的区域撤回?,他?又往花雅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将?近千米的范围距离,没有了倍镜,他?只能?看见一个人点。 邓毅在旁边说什么?花雅没怎么?注意听,只是将?视线看向西南的方向。入目的就只有空旷的沙海和戈壁礁石。 “派了这么?多部队啊”邓毅用胳膊碰了下花雅,下颌点向军绿色的装甲车。 花雅看着那些车离去?,抿唇,直觉江旋在其中一辆车上,也明白过来刚刚为什么?感觉自己被锁定住了。 “这是国家项目,安保得抓严,”花雅收回?视线,“走吧,回?医院。” “我之前打听清楚了,把我们从非洲救回?来的是西北战区的特种部队,嘿,原来就是我们地区的,”邓毅自顾自地说,“刚离开的好像是他?们吧” 应该吧。 这更加确定了江旋人是在甘肃。 但江旋为什么?在甘肃,当兵多久了,从美?国回?来还是一直在中国,这些对于花雅来说像是谜团一样的,正慢慢地在散开。 他?不?想主动去?了解,去?问,说白了就顺其自然。 他?已经?没有精力和勇气再面对曾经?,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如果有某个契机,能?让他?重燃年少的那股劲儿,他?也会全盘接受,关键是这个契机如何产生,那就不?知道了。 花雅没想到再和江旋的相见是如此之快。 第二天,医院来了一群身穿军装的人。 他?们医院是指定体检的医院,军事演练前,军人的身体素质各项要达标,医院各科室的医生会全程负责配合。 花雅被分?配到了心电图科,外面护士小姑娘面对俊朗的特种兵哥泛红了脸,花医生满脸清冷地看着仪器指标,对于八块腹肌分?明肌肉结实的兵哥不?感兴趣。 “下一位。”花雅丝磁的声音喊。 江旋穿着绿油油的军装常服进?来,看见座位上坐着的花雅,猛地愣住了。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花雅侧头,细丝银框眼?镜后的浅棕色眸子落在江旋身上,微微张了张嘴,精致的面容有些讶异。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位局促得不?行。 半晌。 花雅开口,“掀开衣服躺在上面。” 70-80 第71章 情敌见面 世界好小。 不。 江旋飞快地否定。 世界很大。 大到七年?才和花雅在非洲相见, 大到两个?人无?数次在西北的?错过?。 或许是上天看他?太可怜了,所以才给了他?这次机会吗? 江旋缓步走过?去,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花雅身上, 非洲的?匆匆一别, 桐县的?匆匆一见, 他?舍不得再移开?视线, 似乎要把这分别的?七年?看个?够。 其实没怎么变。 长发被花雅重?新蓄了起来,用鲨鱼夹夹着,戴着银框眼镜, 长睫轻颤, 侧脸线条弧度分明,精致又冷清, 和高?中时候的?少年?简直一模一样, 很漂亮。 花雅转身,给江旋连上导联, 猝不及防地, 两人眸子相对。彼此之间?隔阂了太多太多, 这一对视, 望着熟悉的?脸,岁月分离了曾经?的?温存,只留下来小心翼翼的?陌生。 他?垂着眼眸, 掩盖着思绪, 将?导联一个?一个?连接上江旋的?四?肢, 当他?看见江旋左手手腕儿上那根头绳儿时,愣了一瞬。 头绳儿细到已?经?可以让人忽略到它戴在手腕儿上的?存在, 磨损程度好像马上就会断掉。 花雅面上维持着平淡的?表情,当没看见, 也没有去看那抹一直凝望着他?的?炽热眼神。 在做检查的?过?程中,很安静,只能听见仪器的?声音。 “紧张吗?”花雅突然问。 “嗯?”江旋没反应过?来。 “心跳那么快干什?么?”花雅淡淡地问。 能不快吗? “没办法。”江旋低哑着嗓音说。 花雅将?单子给他?,“结果正常。” 江旋坐了起来接过?,把衣服放了下来,想帮着解开?导联,却?和花雅的?手背碰上。 犹如触电般的?电流席卷江旋的?全身,花雅立即将?手拿开?了,江旋不知道是身体下意识地反应还是什?么,一把握住他?纤细的?手。 花雅愕然,江旋使了力,把他?往身前一拽,两人间?隔仅此厘米,呼吸交融传达,瞳仁能清晰地显现出对方的?倒影。 “放开?。”花雅抽动自己的?手,冷声说。 “不”江旋盯着他?的?脸,滚了滚喉结叹息说,“让我好好看一看。” 花雅轻蹙秀气?的?眉,“江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体检。” 言外之意,看大爷看,磨叽什?么呢? 江旋倏地松开?了他?的?手,整理?好军装下床,而后带着压迫感靠近。 在特种部队训练的?身体精瘦结实,花雅感觉江旋好像又长高?了?可脚上穿得只是军靴,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时候,整个?人形成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他?警惕地看着江旋,青年?只是弯腰,拿起了搁在床上的?报告单。 见状,他?暗暗地松了口气?。 “害怕我干些什?么?”江旋瞅见花雅的?表情问。 花雅没回。 行吧。 他?刚刚的?确是差点儿没忍住去做些七年?来仅凭大脑里预想的?事儿,没看见花雅还能克制,看见心尖尖上的?人了,克制什?么的?全他?妈忘得一干二净了,恨不能将?花雅碾进他?的?骨子里。 可是还是忍住了。 今非昔比,时间?的?枷锁,无?法开?口的?不告而别横在他?俩中间?,不是一下就能跨越过?去的?。 “先走了小椰,”江旋走到门口,随后转过?身,黑眸弯了弯,“期待下次见面。” 军事演习地点定在酒泉,这种事情不会放在明面告诉任何人,再加上江旋面临退役,所以花雅不太能明白江旋说的?下次见面是什?么意思,又或者是什?么时候。 反正距离上次体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和江旋都没有碰过?面。 今年?年?过?得晚,在二月份,他?答应了顾嘉阳会回桐县过?年?,不过?只能在初一过?后去了,医院离不开?医生,他?没有很多时间?,临近年?关,苗禾也要从北京飞酒泉和他?一起过?年?。 “姐姐,”苗禾打来电话,嗓音混合着酒泉冬日的?寒风,“我下飞机了。” “到了?”花雅正前往病房查房,诧异说,“怎么不提前说呢,我好来接你啊。” “没事儿,”苗禾轻快地说,“我打个?车就行了。” “冰箱里有你席恒哥买的?蛋糕那些,你先吃着填肚子,”花雅说,“我下班了带你去吃饭。” “好。”苗禾应道。 每年?暑假,苗禾会留在北京打工,寒假才会来酒泉跟他?一起过?年?,少女说,这边在她心中来说已?经?是家了。 她和花雅一样,见证了外面世界的?广阔,就不想再回到那个拘泥的小县城。 曾经?酷酷留着妹妹头的?少女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口吃纠正了不少,说话再也不像以前一个?字一个?词儿地蹦出来,已?经?能够独立连贯的?像正常人一样交流。 人总会长大。 花雅是近期才提了车,还没怎么开?过?,在非洲的?时候也只是去小镇买菜会开?车,屈指可数,回到中国平常都是席恒来接他?,坐惯了副驾驶再摸方向盘,感觉还是坐车舒服一点儿。 “晚上一起吃饭?”花雅问邓毅。 “行啊行啊,”邓毅就是沙地里的?萝卜一带就起来了,当然也有在非洲经?历了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说什?么人生在世,就要及时行乐,回来后把之前不舍得干的?,一直想干的?,全部都干了个?遍,“现在这个?时间?小苗来酒泉了是吧?” “嗯,刚下飞机呢。”花雅说。 “挺快的?,”邓毅说,“晚上吃什?么?喊席恒吗?” “喊啊,看他?有没有时间?,”花雅说,“问小苗吧,她喜欢这边儿的?羊肉汤锅。” “哈哈,那就吃汤锅呗,”邓毅笑了笑,“冬天就要吃汤锅。” 席恒忙完看消息才知道花雅的?妹妹来了,回了个?电话过?去下班直接开?车去医院接人。 对于苗禾,席恒大概能明白这位姑娘在花雅心中的?重?要性,如家人一样地存在,可以说苗禾就算花雅唯一的?家人了。 前几年?他?被父母拉着过?年?,以至于一直没有和苗禾碰过?面儿,知晓苗禾的?名字还是从邓毅的?口中说出来的?,夏天的?时候也只是对她草草撇过?一眼。 今天相当于正式见面,他?居然有些紧张,明明他?在花雅身边什?么都不是。 “我车还在医院停着呢。”花雅说。 “那就让它停,”席恒笑着说,“明早我送你。” “啧。”邓毅上车听见这一句翻了个?白眼。 “今天开?车来医院路上什?么感受?”席恒问,“感觉自己有路怒症吗?” “还行,”花雅想了想说,“就是光超我。” “嫌你开?得太慢了。”席恒说。 花雅:“” “没,没。”席恒看了花雅一眼,对方脸侧微鼓,眸子透露出郁闷,怪可爱的?。 他?忍住想掐花雅脸的?手,在方向盘上扣了扣,清嗓解释说,“多开?就好了,你也可以超他?们。” “哎,还是开?慢点儿,”邓毅开?口说,“为了安全着想。” “也对。”席恒说。 车子停靠在小区门口,苗禾身穿姜黄色大衣站在路灯下,高?挑纤瘦的?身高?十分惹眼。她上高?中就一米七了,这几年?估计又窜了几公分,跟衣架子似的?。 外面飘着雪,雪花落在她披散的?黑发上,听见车鸣,眼眸在看到副驾驶车窗显现的?人脸,眼眸一亮,大步跑了过?来。 “姐姐。”苗禾声音也不似从前那样脆生生的?,成熟了不少,但还是有几分沙哑。 “上车。”花雅对她笑了笑。 苗禾坐进来就对邓毅打了声招呼,随即花雅介绍说,“席恒,名字你应该熟悉了,今儿第?一次见,喊哥就行了。” “席恒哥。”苗禾点头,礼貌开?口。 “哎,你好。”席恒快速地回答说。 “椰子我给它喂过?饭了,下午牵它去公园玩了好久,”苗禾透过?后视镜看着席恒的?眉眼,“老开?心了它。” “放假遛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花雅笑着说。 “好的?。”苗禾和席恒对上视线。 席恒被苗禾看得心里一慌,女孩儿黑眸沉静,透露出审视?席恒不确定苗禾有没有这个?想法,就算有也没什?么,花雅是她的?哥哥,哥哥身边有什?么人接近,总该是要过?一下眼的?。 “你们先进去,包厢号发给我就行了,”到达饭馆,席恒说,“我去把车停了。” “行。”花雅说。 席恒打盘拐进地下停车场,这边饭馆多,车位几乎都停满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停车位,结果他?和对面入口驶进来的?黑车车头相对。 看样子黑车也想停进这个?停车位里。 他?脚踩油门不松,缓缓向前驶,没有想着让这个?黑车,他?俩之间?不好判定到底是谁先看到停车位的?,不过?利己主义还是认为车位就该他?停。 黑车车主看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不甘示弱地向前移动,席恒心中一下就来了火。 就当两辆车的?车头马上就要相撞时,彼此都踩下了刹车,倒有些针锋相对的?味儿。 熄火,灭灯,开?车门,一气?呵成。 “啪”,车门关闭的?声响回荡在停车场,席恒冷着脸想和黑车车主开?始对峙,在看见对方是谁时,火更大了不说,还十分的?吃惊。 江旋黑色大衣的?衣摆随着走路的?动作晃动,单手插着兜,当他?眯眼看清楚来人,勾起唇角不太友好地嗤笑了声。 第72章 第 72 章 两人僵持了几秒, 谁都没?有开口?。 他俩心?知肚明?现在是一个什么样尴尬地现状,其实脑子里?已经将草稿模拟好了,只等那张嘴说出来了, 反正不是什么多?好听多?友好的语言, 但偏偏都如此胶着?。 假如是个陌生人还好, 席恒可能在和车主交流几句就展开笑容, 说兄弟这个车位就让给你?。 来人是江旋。 是花雅的前男友。 他就不是很想让了。 这还关系到另外一种含义。 更何况在桐县的时候,他也碰到过?江旋,那说明?江旋和花雅一样是海南人, 可这会儿人正站在他面前, 还是站在同一饭馆的地下停车场,有这么碰巧的事儿吗? 席恒紧拧着?眉, 冷声问, “跟踪?”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江旋偏头笑了笑。 席恒用?两个字直接否定了他和花雅无数次错过?的重逢。 “你?这脑洞不去?写剧本可惜了。”江旋嘲讽说。 “那为什么会在酒泉?”席恒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哪位?”江旋挑眉, 一字一句地说, “有什么资格问我。” 席恒迈步朝江旋走近, 他俩身形差不多?高, 气势针尖对?麦芒眼中充满较量,彷佛下一秒就会彼此抡拳提领打起来。 或许年少轻狂的时候会,现在都是成?年人了, 还是得思量一下。 席恒正准备开口?时, 兜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花雅。 席恒看了江旋一眼, 滑动接听,甚至还开了免提, 他故意的,花雅好听的嗓音在偌大空旷的停车场内回荡, 格外清晰。 “找到车位了吗?”花雅问。 “找到了,马上?上?来。”席恒说。 “行,我们在二楼111包厢等你?。”花雅说。 “要是上?锅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席恒挂掉了电话,再抬眼,江旋只给他留下背影,走向自己的车。 黑车发火的声音敦厚嗡鸣,车灯射向远方,刺得席恒眯了眯眼。 江旋将车子倒退,给他让出了停车位。 席恒有些讶然,隔着?车窗,和驾驶位坐着?的男人对?视。江旋眉眼低沉,看样子让停车位并非自愿,而是花雅这通电话。 江旋大概是不想让花雅等他太?久。 席恒抿唇没?磨叽,坐进车里?将车停到车位,江旋已经左转离开了停车场。 “年关车很多?吧?”进了包厢,花雅问。 席恒脱掉棉袄挂到衣架上?,应了声,“就是很多?,抱歉啊,让你?们等得有些久,地下停车位基本都停满了,饶了几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邓毅把菜单递给他,“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点的。” “吃完不够再点吧。”席恒说,视线落到花雅身上?,在想要不要把在停车场看到江旋的事儿给他说。 江旋来酒泉了,你?知道吗? 席恒不了解江旋的职业,这么多?年,这位所谓的前任也从?来没?有介入过?花雅的生活,就突然地出现,而且还是从?海南到酒泉,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 “怎么了?”花雅注意到席恒看着?他思量的目光,疑声。 席恒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没?。” 他斟酌,选择把问题咽在了肚子里?。 吃完饭席恒率先?从?包厢出来想抽根烟,和对?门一群明?显体制内穿搭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饭馆离政府不远,经常会有领导来这边吃饭,看架势应该是开会开太?晚了才来解决一顿,谈话的内容也是关于?工作的事儿。 席恒眼熟几个领导,官儿挺大的,研究院备受上?面重视,基本每天都有领导视察。 但最后一个出来的年轻人让他非常震惊。 江旋微微低头,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和一个领导交流,直到对?方高挺的背影下了楼,逐渐越来越远,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席恒才收回目光。 不是 席恒一下摸不着?头脑了,所以江旋是在酒泉工作?还不是普通的工作。 “愣着?干什么?”花雅见席恒堵在门口?没?有移动,问。 席恒被吓了一跳,不自在地回,“待会儿去?车上?说。” 花雅莫名地看着?他,“好。” 还没?有等到去?车上?,花雅就知道席恒今晚心?神不宁的原因是什么了。 外面飘起了大雪,密集的好像雨点。 昏黄的路灯下,江旋站在人群中央,寸头和黑色大衣上?全是雪,仔细听着?他对?面的中年人说话,时不时附和地点头,而就在他出饭店门的一刹那,江旋朝他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街道车水马龙,灯光闪烁,大雪飘飘洒洒,在他俩中间隔了一道白色屏障,在雪中对?望。 凛冽的风吹过?耳朵,花雅感觉自己的头有点儿重,衣服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姐姐,”苗禾轻声说,“江旋哥。” 席恒听见苗禾这声江旋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因为花雅的年少,是和江旋无比亲密的,熟悉的,了解的,身边的人都见证过?的。 “谁?”邓毅没?听清,懵逼地问。 “雪太?大了,”席恒哑声说,“一起去?停车场吧,别在路边等了。” 花雅长睫抖动沾染的雪花,却?已经被淋湿了,在眼尾化成?水滴滑落下来,像是哭了,寒风一刮,脸颊皮肤被吹得生疼。 他移开对?视的目光,侧过?身,“嗯。” “小椰。”江旋挟裹着?雪的嗓音喊了声他,细听,还有些许地颤抖。 花雅顿住步伐。 “请问你?是?”邓毅瞅着?这位喊花雅“小椰”小名儿的生面孔,猜想这又是花雅的哪位追求者? “江旋。”江旋看了邓毅一眼,他记得,是和花雅援非的医生。 邓毅吃惊地瞪着?他。 江旋扯出一抹笑,对?花雅说,“期待没?落空。” 随即,他看向苗禾,“小苗也过?来了啊?” 苗禾点点头。 她和江旋在七年前那条小巷分别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守着?江旋离开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她曾以为花雅和江旋不会再见面了,毕竟这七年,江旋就跟从?世界消失了一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你?”花雅不晓得该如何接江旋的话。 “退役了,现在在酒泉工作。”江旋看着?他说。 “退役了?”花雅有些错愕。 “嗯。”江旋说。 “不要让领导久等了。”席恒在一旁幽幽地提醒。 “很多?事儿,留着?以后慢慢对?你?说,”江旋冷然瞥了席恒眼,缓声,滚了滚喉结,“今天雪很大,早点回家。” 说完,江旋面对?着?他,朝后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大衣衣摆带起飘散的雪。 花雅无声地看了他背影几秒,和他反方向离去?。 车内气氛不知怎么就很低压。 平常可能就邓毅的话多?一点儿,此时此刻,邓毅也找不出话来说。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花雅叹了口?气。 “我问了啊。”邓毅说。 “嗯。”花雅说。 “你?那那那那那个前男友,他为啥突然来甘肃了?”邓毅不解地说,“哎七年不见人,现在跟闪电侠似的闪到你?面前,他也是海南人吧,是想找你?复合吗?” “不知道,”花雅说,“突尼斯恐袭,救我们的是西北战区的特种部队吧。” 席恒竖起了耳朵。 “对?啊。”邓毅说。 “他是其中一个。”花雅淡淡地说。 “不,等会儿的,”邓毅坐直了身子,“你?前男友,是,特种兵?” “嗯。”花雅应了声,“现在不是了,刚你?也听见了,他已经退役了。” “看起来还挺年轻的,”邓毅惋惜说,“干嘛退役啊——不对?。” “一惊一乍的你?要干什么?”花雅掀起闭目养神的眼皮问。 “他真是找你?复合的。”邓毅肯定说,“放着?那么好的兵种不当,选择退役,跟你?同地区工作,哎妈呀,你?前夫哥这心?思忒明?显了花儿,席恒,你?要努力了。” 席恒本来心?就烦,听到邓毅说着?说着?cue他心?更烦了。 他是傻逼吗?他能不知道江旋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吗? 在桐县他妈的他就看出来了。 “嗯。”席恒面无表情回。 “他是一直在西北当兵么?”沉默了半天的苗禾开口?了。 那年她初三,和花雅一起走过?奶奶去?世,走过?失去?亲人的阴霾,走过?两个十七岁少年的青涩恋情,走过?灰暗的小巷,自此,天光大亮,未来一片光明?。 她是小,但并非什么都不懂。 她看见花雅提出分手之后迷茫浑噩的状态,她也想过?要不要将事实告诉花雅,其实江旋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并没?有不要他。 是现实,现实的逼不得已。 那天,江旋捅完周海军的双手满是鲜血,他跪在晕倒的花雅面前,手不敢触碰衣服,缓缓埋低了头颅在花雅的额头上?小心?翼翼落下一吻,滚烫的眼泪砸在少年脸上?,低哑痛苦的声音说,“对?不起宝宝。” 后来她想清楚了,不告诉,就让这段感情埋藏,对?花雅,对?江旋两个人都好。十几岁的少年没?有抵抗现实的命运。 等长大吧。 少年啊,快长大吧,长大了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苗禾看着?跪地的江旋默默地在心?里?说。 可惜后来,终于?学会如何去?爱人了,但已经错过?很多?了,回首望,剩下的一路全是遗憾。 城市的霓虹灯照在花雅的脸上?,青年手指点着?额角,轻声呢喃,“是啊,一直在西北么?” “小椰,”席恒问出在心?中呼之欲出的问题,“你?还爱他吗?” 第73章 第 73 章 花雅没有什么反应, 邓毅倒是惊讶上了,似乎是没曾想席恒能如此?直白地?问出?来?。 这么些年了,席恒是如何?追花雅的, 邓毅清晰地?看在眼里, 甚至怎么说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感觉花雅都快要答应席恒了。 毕竟席恒也挑不?出?毛病,体制内世家出?生,人长得帅, 性格开朗, 为人和气,对花雅可?以说是非常的体贴, 说直白点儿跟个小舔狗似的, 又不?让人觉得卑微,一切刚刚好。 邓毅身为花雅的学长, 与?之共事的同事, 会提些有用的建议, 说你一个人生活久了, 有人陪在你身边是挺不?错的选择,席恒和他自己的名?字差不?多,对待一件事儿挺持之以恒的, 追了好几?年还不?放弃, 越挫越勇, 那热情似火的劲儿估计熄不?灭了。 花雅那时回答他的是,考虑考虑。 邓毅闻言松了口?气, 还好,他这学弟追求者数不?胜数, 还在学校被挂墙表白,被评为什么花花草草,有人鼓起胆子告白惨遭拒绝,席恒算是拿到了绿牌儿,得到花雅一句考虑考虑。 嘿!结果怎么着? 半路杀出?个前男友。 邓毅能理解席恒的头疼,他不?是花雅的现任,危机感严重是正常的,就要看他强不?强势的起来?了。 这边邓毅天马行空想了一通,根本没有考虑席恒所问的那个问题。 花雅还爱江旋吗? 无法衡量。 说爱到底是太沉重了。 境地?不?一样,所感受的也不?一样,如果,如果他和江旋从年少走到现在,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爱的。 可?惜没如果。 中?途邓毅先下车,一直开到小区,花雅也没回答。 席恒打着双闪停在路边,车门还是锁着,他开口?慢慢地?说,“今年带你回家过年。” “嗯?”花雅没理解过来?。 “昨年我就把你照片给他们看过了,然后你不?是在医院忙么,也没来?成,”席恒就像白开水一样平淡地?叙述事实,“今年他们催我把你给带回来?。” 等?同于,席恒已经向他爸妈出?柜了。 席恒解开安全带,转过身看着他,“拒绝也不?行小花医生,奶奶她前天出?院,对我说” 花雅直觉不?妙。 “说你是她孙媳妇儿。”席恒笑了声。 “席恒。”花雅轻声斥责,皱眉,脑袋朝苗禾那边偏了偏。 “哎,在呢,”席恒修长的手指解开门锁,脸上表情恢复淡然,“小椰,不?管江旋是你前任还是谁,陪你这几?年在身边的,是我,我没那么好心成全他。” 花雅听出?席恒的言外之意,叹了口?气,“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遵命。”席恒说。 “他”苗禾看着席恒离去的车,“好像并没有麻烦。” 她口?中?所说的麻烦,是会带给花雅生活困扰的那种麻烦,比如刁难的长辈。但听席恒那么说,这类麻烦完全消失不?见。 “嗯,”花雅和她迎着风雪走进小区门内,“你对他什么评价?” “才?接触,看不?出?来?,”苗禾摇头说,继而抬眼对上花雅的眼眸,唇角勾起弧度,“只?要你觉得开心幸福就可?以了。” “好嘞。”花雅摸了把苗禾的头,刨去姑娘长发上的雪花粒。 天气预报说,临近一周直到过年,都会有小至中?雪。 小雪可?能还积不?了,但连续下一周,那可?是要街道办请铲雪车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花雅每次出?门上班都会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只?露出?眼睛,他曾在南方城市生活了十几?年,换个及其反差的环境生活,身子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在甘肃上了大学,他特别畏冷。 小区门口?照常停了辆线条流畅的黑车。 江旋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和运动裤,脑袋上戴了个冬帽倚靠在车身前,明眼一看可?能觉得他是大学生,实际上是政厅扶贫办的主任。 花雅顿了顿。 江旋已经连续一周来?接他上班了,本来?还想接他下班的,但是被席恒占领了,这两个男人跟车夫似的,他买的车简直就是摆设。 “暖宝宝。”江旋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暖手宝递给花雅。 每天不?变的流程,等?他下楼,然后给他暖手宝,再然后就是早餐。 “你昨天想吃的糖饼,还有豆浆,搁在暖风片前的,应该没凉。”江旋把中?控台的食品袋放到他腿上,启动发火。 花雅:“” “今年过年回桐县么?”江旋问。 “回。”花雅咬了口热乎的糖饼,外皮儿酥脆,里面的糖心融化得刚好,吃在嘴里暖暖的,但想吃这一口不太好买,店面开得比较远。 “多久?” “初五初六去了,”花雅说,“医院值班走不?开。” 江旋了然地应了声,“我和你一起。” “什么一起?”花雅看了他一眼。 “过年和回桐县。”江旋淡淡地?说。 “你不?回鞍城?”花雅沉默了一会儿问。 “不?回。”江旋说。 “过年是不?行的。”花雅垂着长睫说。 “因为席恒吗?”江旋问。 “嗯。”花雅说。 江旋没有接话了,专心地?开着车,他眼神直视前方,琢磨不?出?在想些什么。 他俩之间那种不?自在的尴尬感还没消失,交流总是硬邦邦的。 花雅自然是不?想和江旋多交流的,拿什么交流呢?拿这莫名?其妙消失的七年,还是拿没任何?征兆地?在他面前的重逢呢? 说实话,他内心没触动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触动是他不?想回忆十七岁的种种,好似咬了口?青梅,心中?饱腹酸涩。 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闯入和离开都是江旋一个人在主宰? 他不?是江彧曾经口?中?那位未成年的少年人了,早就过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的高?中?生,现在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儿,每走过的路,是要经过深思熟虑才?会下定决心的成年人。 逐渐地?,他开始衡量,开始考虑,这件事到底对不?对,该不?该,能不?能。 对于爱情也是。 所以这些天,他和江旋整得就像是能说话的“陌生人”。 下车前,江旋又塞给他一个保温饭盒。 “在医院忙也别忘了吃饭,”江旋提醒他说,“小苗说下午去采购年货,下班了我来?接你。” 花雅觉得江旋这个主任当的还挺闲,于是问出?口?了,“你这么闲的吗江主任。” “新官上任,该做的早就做了。”江旋笑了声,“年后估计就要下乡了。” “加油。”花雅出?于人道主义说。 “收到。”江旋比了个敬礼。 第74章 第 74 章 席恒站在医院台阶下和?江旋大眼瞪小眼。 虽然他俩从来没商量过, 我接早上,你接晚上,但知道时间流程过后?无形地?习惯这种互不干扰的状态, 两?个男人谁也不会退让, 总得找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 像两?只开屏的孔雀。 苗禾就抱着手?好笑?地?看现在这场面。 “你来干什么??”席恒不爽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来?”江旋理直气壮地?反问。 “行, ”席恒点点头?,笑?了声,“哥们儿你这么?玩儿是?吧?” 江旋懒得理他。 席恒的意思大概是?他打破了两?人无声的规矩。打破了又怎么?样?他还想上下班都接花雅呢, 能把下午的时间给席恒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花雅从医院出来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苗禾看见他,招了招手?喊, “姐姐!” “哎。”花雅迈步走近, 才注意来接他的两?个男人。 “走,去吃饭。”江旋偏头?说。 “你们都还没吃么??”花雅有些意外, “一直在这儿等?” “没呢。”苗禾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视线在江旋和?席恒身上来回转。 花雅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那么?眼下的这个局面呢, 是?有点儿尴尬的, 决定权也理所当然地?交给了花雅。江旋不知道席恒内心的情况是?什么?样,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他看着花雅,黑眸闪动。 小雪的雪花一滴一滴地?飘落, 落在花雅的肩头?。脱掉白大褂的花医生?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套卫衣, 脖颈间围着一条灰色围巾, 遮住了他下颌,只露出精致白皙的半张脸, 长身玉立,长发松垮地?用夹子夹着, 银框眼镜也没来得及取,整个人在雪中彷佛一朵纯净的雪莲。 花雅思索了半晌,想到早上江旋对他说的话。 他其实是?想坐席恒车的,至少不会那么?不自在,可早上他算是?变相地?答应江旋了,于是?只好向前一步,拉开了江旋的车门。 两?个男人在这一刻的面部表情可以说是?非常精彩,不过花雅没有注意到,在他坐进去之后?,席恒立马跟着他坐上了江旋的车,苗禾顺势坐进了副驾驶。 江旋关锁的手?一顿,侧头?盯着席恒,“你上来干什么??你车停这儿不怕被扣分?” “等它扣。”席恒长臂搭上靠背,姿势慵懒,就好像将花雅圈在怀中一样,淡淡地?说。 席恒厚着脸皮上车完全在江旋的意料之外,也低估了席恒,碍于花雅在,到嘴的滚下去被他咽进了喉咙里。 江旋沉着脸,在扶手?箱里掏出小零食递给花雅,又递给苗禾,就是?没给席恒,“先垫垫。” “怎么?不给我啊兄弟。”席恒松弛地?说。 花雅没忍住笑?了笑?。 “没有了。”江旋淡然说。 “当我瞎啊?”席恒说,指着扶手?箱,“满满当当的全是?零食,到我这儿就没有了?” “嗯,故意的。”江旋说。 花雅充当看戏观众,也没开腔,看这两?人明里撕多久。 “怎么?能故意呢,我又没惹你,”席恒佯装惊讶地?说,“哎兄弟,你这显得就有点儿没气度了啊。” 江旋专心开车,充耳不闻,并没有被席恒的阴阳怪气给影响到。 “吃么??”见状,花雅叹气,像在桐县一样分了一半零食给席恒。 席恒正准备接,江旋手?快一步,扔给他几袋零食,透过后?视镜,他俩眼神冰冷地?对视。 如果是?两?头?猛兽的话,估计早就张开大嘴血肉横飞地?撕咬了。 后?面的这两?天,席恒以为江旋还会干那种缺德事?儿下午和?他争着接花雅,结果没有。 除夕夜。 这是?花雅回国之后?过得第一个除夕。在非洲的那两?年,数着日历就盼过年,他们援非的中国人带动医院的其他外国医生?一起?做中国菜,也会买几堆烟花火炮放,没有特定的红包纸,就自己做,分别包几个互相祝福互相送。 花雅想到麦克斯了。 这位拥有黑色皮肤的非洲医生?。麦克斯也是?他去突尼斯认识的第一个外国人,当时对于北非的环境哪哪都不适应,麦克斯认为他们听不懂突尼斯语,还专门去学了汉语,虽然说得不好,但是?却能听懂。 他会每天提醒花雅戴口罩消毒,告诉他怎么?在小镇采购,在医院,一起?研讨遏制病毒蔓延的疫苗,为中国援非得工作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所以,在花雅心中,麦克斯不仅是?他同事?,更是?老友,当他知道麦克斯在突尼斯恐袭中牺牲后?,回国他努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消沉,其实晚上睡不着翻看在非洲和他们一起拍的照片难受了好久好久。 他希望,下辈子麦克斯出生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在中国更好了。 麦克斯曾说有机会他想走遍中国的大江南北,尝遍中国的各类美?食,他说花雅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黄种人,黝黑的皮肤让他极度的自卑。 “姐姐,”苗禾敲了敲卧室门,“包饺子了吗?” “噢,行。”花雅收起抽屉里的照片,应了声。 席恒邀请他去他家?过年,他还是?没有答应。这么?多年,他和?苗禾两?个人过年已经过习惯了,虽然面对一大家?子人吃团圆饭还是?很羡慕。 前两?年他在非洲,苗禾也没回桐县和?她爸过年,就回酒泉这儿给他打视频,自己买的饺子皮儿和?馅在厨房边给他说话边包,零点一过,隔着千万里的距离彼此说新年快乐,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大群人是?过年,两?个人是?过年,一个人也可以过年。 俗话说,乞丐都还有个三?十夜呢。 但他才回来,不可能将苗禾丢在家?里再一个人过了。 年货什么?的是?苗禾全权操办的,医院忙,家?里的事?儿苗禾包了,椰子都长胖了不少,果然有一个人在家?都要有温馨味儿些,不至于那么?的冷清。 门铃响了。 “我去。”苗禾说着就跑去开门,花雅没在意除夕夜会是?谁来敲他家?的门,专注地?和?面。 “他回来了?”江旋手?中提着两?大口袋东西,毛茸的寸头?上全是?雪,小声问。 “他就没去。”苗禾帮江旋接过东西。 江旋讶然地?挑眉。 椰子穿着喜庆的红衣服,听闻声响,黑鼻子嗅了嗅江旋,发现不是?它熟悉的味儿,直接冲他汪了声儿。 江旋有些尴尬,得,初次见面,狗都对他不满意。 “小苗,谁啊?”花雅听见声响,从厨房探出头?来问。 他正好和?江旋的视线相对。 “新年快乐。”江旋抬起?手?,朝他笑?了笑?。 花雅抿唇没接话,又将身子探了进去。 “快去表现吧。”苗禾瞅着江旋那样儿说。 “谢了苗姐。”江旋手?里捏着一个挺有分量的红包塞进苗禾的手?心里,“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哦,江旋哥。”苗禾笑?着说。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江旋询问的眼神看了苗禾一眼。 苗禾这下是?真愣住了,往年过年门铃何时响得如此勤过。她出于警惕,去猫眼上瞄了瞄。 她略有些复杂地?回望江旋,吐出三?个字,“席恒哥。” “不是?,他来干什么??”江旋一下敛了眉,脸色沉沉。 他拨开苗禾,自己先入为主地?去开门,得亏他来早一步,可以在席恒面前装个逼。 “小椰,新——”席恒笑?容僵在脸上,随后?紧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江旋高挺的身子挡住了门,“哦,你也来了啊,你又为什么?来啊?” “我陪小椰过年。”席恒沉声说。 江旋一拍手?,“哎对了,我也是?来陪他过年的。” “让开。”席恒眯眼,直视他说。 “哟,都来了啊?”花雅双手?裹满了面粉,系着苗禾买的粉色HelloKitty围裙,面容微微惊讶地?说,“随便坐,我就不招待了。” 身处漩涡中间的主人公很是?淡定,出来说了句又进了厨房,独留两?只大型犬在客厅呲牙。 苗禾坐在懒人沙发上,抱着椰子嗑瓜子,乐得不行。 江旋没跟席恒继续互呛,推开了厨房的门进去,“你去坐着,我来忙。” 他前脚刚进来,席恒后?脚就撵了过来,同样话术,“你去陪小苗看春晚,这里有我就行。” “嘛呢?”花雅长睫一掀落在他俩身上,“过来就抢活儿干,上演霸总呢?” “我做菜。”江旋脱掉羽绒服,捋起?卫衣袖子说干就干。 “我包饺子。”席恒拿起?擀面杖就利索麻溜儿地?擀饺子皮儿。 花雅也没拒绝,他俩想做就做,无非就是?时间缩短了一点儿,就算他们不来,他一个人也可以全部搞定。 “好热闹啊,”苗禾双手?撑在厨房的门前,笑?着说,“还有我做的活儿吗?” 花雅听出来苗禾这是?在洗他们的耳朵,说,“你看还有你的位置吗?” “姐姐,你出来的话空间可能要宽裕一点儿,”苗禾说,“要不你给他俩腾个位置?” “小苗说得对。”席恒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眸时,不经意又在江旋身上停留了几秒。 “别把厨房炸了。”席恒他不是?很担心,毕竟做了很多次,这话他是?特意对江旋说的。 高中那会儿,江旋虽说学会烧锅撩灶了,但还差些火候,有一次就将锅烧穿了,要不是?发现得及时,早就燃起?了火灾。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晓得江旋有长进了没。 “嗯。”江旋沉着地?应了声。 花雅在水管上将手?中的面粉洗净,完完全全把厨房留给了这两?位孔雀开屏的男人,脱掉围裙时,他问,“你俩谁穿?” 席恒摇头?说用不着那玩意儿,江旋说他穿。 花雅走过去垂眸,把粉色的围裙替江旋系上,旁边儿席恒看傻眼了,不是?,还带这福利的吗?他后?悔了。 “慢慢忙,有什么?需要知会一声儿。”花雅说。 苗禾看见花雅舒展手?臂出来,眼眸都笑?弯了,下巴搁在椰子上的狗头?嘟囔说,“好好笑?哦姐姐。” “什么?好笑??”花雅干净修长的手?拿起?橘子剥。 “席恒哥和?江旋哥啊,”苗禾说,“原来男人争风吃醋是?这样,啧,真看不出来。” 花雅笑?着瞥了她一眼,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假如他俩待会儿打起?来你帮谁?”苗禾好奇地?问。 “都撵出门。”花雅淡淡地?说。 “姐姐。”苗禾看着他,轻声喊。 花雅被苗禾这声真挚的姐姐喊得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担忧说,“怎么?了?” “你好好啊。”苗禾说。 花雅笑?了,“哎。” “真的,你特别好,”苗禾盘腿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椰子的狗头?,“我看见他俩这么?对你,我感觉心里都暖暖的。” 花雅叹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苗禾提出建议,“如果有一天,你真要在他俩之间做一个选择,我觉得你还是?别选了,你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你脑袋瓜一天天的想什么?呢?”花雅被橘子水呛得直咳嗽,是?被苗禾口出狂言给惊到了,“少在网上看些没有名堂的语录。” “前提!”苗禾竖起?食指,认真地?说,“前提是?他俩一直得对你这么?好,不然我也会闹的。” “过年不要谈情爱,说点儿别的,”花雅转移姑娘的话题,“今年研毕,你什么?打算?是?留在北京还是?哪儿?” 苗禾身体朝后?仰,长嚎一声,“我说了你会怪我吗?” “不会。”花雅说。 “你是?打算一直在酒泉了吗?”苗禾问。 “嗯,”花雅轻描淡写地?说,“不会再回桐县了。” “我说过,你在哪我就在哪。”苗禾说。 “是?在客厅那张大桌上吃对吧?”席恒探出头?来问。 “这么?快?”花雅感觉自己只是?和?苗禾聊了会儿天,吃了个橘子年夜饭就弄好了? “嗯。”席恒说。 “就是?那张大桌。”花雅回答说。 “行。”席恒说完关上了厨房门。 他俩效率是?真的快,苗禾进去端菜,江旋正单手?起?锅盛最后?一道菜,样子看起?来熟稔又有几分大厨模样。 “嚯,弄得挺多。”花雅把桌子腾好后?也进来端菜,看见厨台上摆放的饺子和?饭菜感到吃惊。 “喝点儿吗?”江旋拆开他带的两?瓶酒。 “喝吧,”花雅摆放碗筷,“小苗喝酒还是?饮料?” “酒,”苗禾说,“不想再和?饮料了。” “这是?白酒,你确定要喝?”花雅问。 “确定,”苗禾点点头?,“早过了不能喝酒的年纪了。” “也是?。”花雅说。 屋内开着地?暖,暖色灯光照亮面积并不大的小居室,电视里还放着春晚,混合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四个人倒也显得有几分热潮了。 “你俩分别做了什么?菜?”花雅看着江旋和?席恒问。 “饺子和?饭都是?我弄得,菜全是?他炒得,”席恒说,“这有一说一。” 江旋嗤了声,“你是?领导啊还有一说一。” “我夸你呢江主任,”席恒无语,“听不听得懂好赖话?” “好啦,”苗禾刚忙打圆场,大过年的她真不想两?人吵起?来,花雅明眼看起?来很开心,她不想花雅不开心,“两?位哥都棒。” “听见没,这才是?成熟,你俩幼不幼稚,还需要妹妹来调和??”花雅说,“要是?再呛你俩就给我走。” “抱歉,”江旋主动给席恒的酒杯倒满酒,“大家?新年快乐。” 席恒顺着台阶下,当着他们的面儿将酒一饮而尽,完了还向江旋展示了下空荡的杯底。 “新年快乐,”席恒起?身,走到门前衣架上自己挂着的大衣里掏出两?个红包,分别放到花雅和?苗禾跟前,“祝你俩天天开心,新的一年万事?顺意。那个江旋,你就没有了。” “嗯,”江旋刚准备呛说我需要你那红包,脑子比嘴巴转得快立马想起?了花雅地?提醒,话到嘴边变成了单音节字,也拿出那个给花雅准备的红包,黑眸凝望暖黄灯光下花雅的脸,时间仿佛静止了,他轻声说出迟到了七年的,“新年快乐。” 花雅深吸一口气,把两?个红包重叠,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轻快地?露出笑?容,梨涡显现,是?他由?内而外高兴的模样,“谢谢江主任,席博士,新年快乐,祝你俩新的一年工作顺利。” 四个人端起?酒杯碰杯,迎合着零点窗外的烟花,齐声说新年快乐,中途花雅接了于佳阔他们的电话,背景音里,是?他们家?人团年的声音,于佳阔大声说,小椰!今年海边放了好多烟花!祝你新年快乐啊! 花雅听见于佳阔带着口音的语气,彷佛置身于那个生?活了十几年咸湿的小县城中,笑?着回,嗯,收到了,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这顿年夜饭不搀和?任何杂质,是?彼此都真切希望新的一年能够快乐,喝到最后?算不上醉,就是?有些微醺,其中酒量最不好的苗禾已经倒了,花雅扶着她去卧室休息,轻轻关上门,看见江旋在厨房洗碗,席恒在整理饭桌。 花雅头?有点儿晕,靠在卧室走廊的墙上,抱手?看着不停收拾的两?个男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持续了一个小时的烟花逐渐消声,偶尔能听到小区底下还有人玩着雪点仙女棒的小孩儿声音。 “给你热了点儿蜂蜜水,”江旋端着杯子出来递给花雅,“喝点儿。” 花雅长睫缓慢地?眨动,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江旋刚刚说了什么?,他接过,红唇紧贴杯壁,小口小口地?喝着蜂蜜水。 江旋盯着他,觉得喉咙有些干,不知道是?地?暖开得太高还是?喝了酒的原因,他感觉身上很热,后?背已经出了汗。 “今晚,你和?席恒在这儿将就一下,”花雅说,“但客厅只有一个沙发,要么?就在卧室打地?铺,你俩商量商量。” “嗯。”江旋滚了滚喉结。 花雅走进卧室,翻出棉被和?床垫铺在地?上,席恒路过侧头?,看见他跪地?微微塌腰,红色毛衣往上带了一截儿,露出纤瘦的腰肢以及并不明显的腰窝。 “你睡哪?”席恒出门,站在灌风的走廊,和?江旋抽着烟败火,让冷风吹得清醒一点儿。 “都行。”江旋被烟熏得眯眼。 “我睡卧室。”席恒说。 江旋黑眸骤然落在他脸上。 “怎么?,你也想睡卧室啊?”席恒咬着烟挑眉说。 江旋冷笑?,“赌一把。” “行,怎么?赌。”吃完饭,他俩假装维持的和?气悉数崩塌,剩下的全是?争锋。 “微信跳一跳,会么??”江旋说。 “跳一跳?”席恒思索了半天,“这什么?玩意儿?” 江旋掏出手?机,把游戏打开给他看,“你先适应几把,感觉可以,咱俩就赌这个。” 席恒看着这弱智游戏,“不用试,直接来。” “我的建议你还是?试一试,”江旋嘲讽地?看席恒狂妄的模样,“别待会儿说我欺负你。” 席恒盯了他几秒,薄唇抿着,听对方这么?说,他还是?单人模式玩了几把,而后?摸出游戏的规律,总结听声辨位就行。 “可以了?”江旋问。 “嗯。”席恒说。 江旋创了个房间,把席恒拉了进来,缓缓地?说,“谁跳死谁睡沙发。” 游戏开始。 两?个小灰旗你一回我一回,谁也不让谁,席恒的确嫌弃它是?个弱智小游戏,但和?江旋比赛的过程中,他收起?先开始的吊儿郎当轻蔑的心态,聚精会神地?操控着小灰旗。 他抬头?瞄了江旋一眼,发现对方游刃有余,丝毫没有他高度紧绷的状态,似乎是?对这个游戏了如指掌,玩了很久了。 直觉着了对方的套,席恒只能更稳地?操作。 其实看他俩的画面是?很诙谐且非常具有反差感的,两?个一米八几高挑挺拔的男人,各自手?里夹着一根烟在那玩儿微信跳一跳,神情专注,好像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他俩出来都没穿外套,各自穿着单薄的卫衣和?毛衣,凌晨走廊的风燃烬烟头?,手?指已经冻得僵硬了,唯有指尖能感觉到烟头?的灼热。 “你俩站在外面干嘛呢?”花雅都洗漱完了没在客厅找到人,看见椰子蹲在房门打开的门前,瞅着走廊外边儿。 席恒听见花雅的声音,手?一抖,小灰旗没把握好力度,跳的超出方块距离死了。 “输了,”席恒收起?手?机,回答花雅说,“抽了根烟。” “外边儿怪冷的,抽完就回来休息。”花雅被寒风吹得咳了声。 “嗯,你快进去。”江旋转头?嘱咐说。 “这游戏你之前就玩过儿吧?”席恒冷沉地?看着他质问。 “玩过,”江旋大方承认,“小椰也玩过,你不知道吗?” 席恒神色一僵。他陪在花雅身边这几年,是?真没发现花雅玩这个游戏,江旋的语气带着浓浓宣誓主权的味儿,太他妈冲了,在炫耀他和?花雅的曾经,在向他剖露少年时候的感情。 “玩过又怎么?样,那都是?过去式了,”席恒往前一步,露出笑?容,“现在他再也没打开过那个游戏,你说是?什么?原因啊,江主任?” 他没等江旋回答,径直走进客厅。 花雅躺在床上睡得都有些迷糊了,听见自己的卧室房门轻轻一关。 他翻了个身,也没看来人是?谁,只是?困得不行的嗓音沙哑说,“地?铺打好了,直接睡就行。” 进来的人没应声。 他被书桌上的小锦盒所吸引到了,轻步迈了过去,没有着急打开,而是?看着那张合照愣了神。 照片上一群穿着班服的学生?笑?得开怀,肆意明媚,背后?是?长长的白杨大道,最上放打印的红色字体是?“桐县南城中学高三?理三?全体师生?合影”。他视线一直扫,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两?个身材高挑的少年身上。 长发,寸头?。 寸头?手?臂搭在长发少年的肩膀处,两?人的头?挨得极近,纯真又美?好。 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才记起?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这是?花雅那会儿找非洲的照片顺手?搁在书桌上的盒子,忘了放回去了。他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用黑绳儿套着的貔貅指环。 他心脏像从高处落下,狠狠地?栽进深渊谷底,耳边冲嗤嗡鸣。 “江旋?”花雅的声音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第75章 第 75 章 卧室被?花雅开了个床头灯, 室内光线并不强烈。 江旋闻言转身,深邃的五官掩匿在暗处,那道炽热的双眸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花雅, 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拿着貔貅指环, 随后紧紧一握, 玉石冰凉的质地以及貔貅分明的棱角硌在他的手心。 似是提醒着他, 这代表着什?么。 十七岁那年,在狭窄黑暗的乐器室,他亲手给花雅套上去的。 一瞬间, 他仿佛已经不是在能?下?雪的酒泉, 而是在海浪哗哗燥热无比,蝉鸣喧嚣的桐县。 江旋脑子里全然宕机, 面对肖想七年的花雅面孔, 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花雅还?留着指环,他依旧留着头绳儿, 可用来说明什?么, 太浅显了。 “拿回去吧。”花雅长睫下?垂, 轻轻地说。 拿回去? 江旋浑身如同冰水倒灌僵硬, 麻木不堪,他动了动嘴唇,蹙眉一字一句地问, “什?么拿回去?” “指环。”花雅也微微蹙眉, 看着他说。 “不可能?。”江旋倏地放大了声音, 双目通红,他像一只败犬, 缓步走到花雅床边,单膝蹲下?, 仰头嗓音发哑地说,“为什?么不要它了?” “因为没?有要的必要了。”花雅嗓音还?是放得?很轻。 “有,它有。”江旋颤抖着手想将指环给花雅带上去,却?被?青年移手躲过,他的手僵直在空中。 江旋强硬地拉过花雅的手,眉眼阴沉同十七岁的自己如出一辙,“现在不要,却?将它保存这么多?年?” 花雅清丽的双眸扫向他,“江旋,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两人视线相对。 这话把江旋给问住了,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来问花雅呢? 花雅把手从男人手心里抽出,冷声,“说话。” “没?资格。”江旋垂头深吸了口气,挫败地说。 “那就把你的东西拿回去。”花雅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旋顿了顿,“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么?” 花雅听见复合两个字心里一怔。 江旋的目的很明确,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奔着复合来的,甚至能?猜出为什?么匆匆几个月的时间,会从西北战区的特种部队退役到酒泉工作。 但?复合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种别扭感。 花雅掀开被?子光脚从床上下?来,江旋见状站起身,两人身高?有差距,他低着颈椎,花雅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复合?嘴巴一张一合,很轻松地说出来了是吧?”花雅平静地问,“江旋,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再次相信你?你想得?挺美啊?” 江旋盯着花雅光着的脚,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青年就往床前走,花雅捶了他一拳,“你要干什?么?!” “没?叫你现在相信我,”江旋面无表情地说,替他掖好被?子,“别听我说,看我做。” 花雅看着江旋没?有其?他想法,转身将貔貅指环放到了锦盒里,随后脱掉黑色卫衣和裤子躺进他打的地铺。 他愣了一下?,“怎么是你睡这儿?” “咋,你想让那个逼睡这儿?”江旋挑眉。 “说话注意点?儿。”花雅提醒说。 “各凭本事,”江旋说,“没?本事就睡沙发去。” 花雅没?有再多?说什?么,关掉了床头的小夜灯。被?江旋这么一打岔,他的瞌睡也没?有了,房间里多?了个人睡觉,况且还?是前任,感官就变得?很清晰。 好在江旋躺下?之后就变成了躺尸,没?有翻身造出来的杂音,只有清浅的呼吸声,不过作为医生的他来听,这个呼吸显得?就很刻意了,一听就是在装作平静。 花雅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多?。 屏幕一堆同事好友,还?有病人家属发过来的新年祝福,只能?等早上起来再一一回复了。 “小椰,小椰?”耳边是低沉温柔的声音。 花雅被?迫从睡梦中醒过来,看见席恒放大版的俊脸,新年的第一束阳光也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照在他的眉眼上。 他拿过一侧的枕头盖住自己的脸,“啊,几点?了?” “十一点?了哦。”席恒笑着说,“你是想把自己憋死吗?” “十一点?了?”花雅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撑着胳膊起身,席恒走到窗帘前完全拉开,卧室顿时日光通透,他眼神不经意地瞥见整叠完好的地铺上。 “昨晚熬太久了,早上就没?喊醒你,”席恒说,“那就洗漱洗漱吃午饭吧。” 花雅走出卧室,看到某前夫哥将厨房门紧闭,做饭的白色蒸汽模糊了男人高?挑的身影,看起来挺忙活的。 “姐姐起床了啊?”苗禾才遛完椰子回来,见花雅到客厅喝水问。 花雅有些不好意思,“都起床了怎么就不叫醒我呢?初一好像不能?赖床。” “我们也没?起多?早,”席恒不在意说,“三点?过才睡的觉谁能早点儿起床啊。” “他,”花雅下?颌点?了点?厨房里的江旋,“多?久起的?” “不清楚哎,我起来的时候他就在厨房了,”苗禾摇摇头,看了眼席恒,“席恒哥也在。” 花雅被?苗禾公平的心思整笑了,席恒也听出来了,干劲儿似的拍拍手说,“我去厨房看看,饭马上就快好了!” 一进门,江旋看都没?看他问,“脸呢?” “这玩意儿还?需要脸吗?”席恒不以为然,“江主任看来包袱挺重啊。” 江旋抿唇,拿起菜刀利索的一刀一刀剁着鸡,声音在案板与刀的交错下?发出刺耳的响声,“席博士应该多?睡几晚沙发就老实了。” 席恒啧了声。 两个男人,过年谁都没?有回家,在花雅这儿待到初五才离去。在这种事情上,他俩分工还?挺明确的,花雅初二医院就开始值班了,一个人负责接送上下?班顺便把菜给买了,一个人就做饭洗碗收拾家,场面看起来温馨的背后,实际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的事儿。 等年一过,各自该上班的上班,要想找存在感,还?要腾出时间,三人谁都有事业,还?不是很闲的工作,所以在这几天疯狂地寻温存。 花雅对于他俩的态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算没?有喜欢那一层关系,也算是认识的朋友,最?起码不讨厌,不然怎么会任由他们两个折腾呢,其?实有时候看起来还?挺搞笑的,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倒也没?什?么。 初七这天,他飞了趟桐县,和于佳阔他们约定好的见面。 小县城别的不怎么样,年味儿还?是挺浓的,街道两旁的梧桐树被?披上了红绸子,枝丫挂着红灯笼和彩灯,出行的车辆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市街吵闹,程度不比初一。 于佳阔开车到车站来接得?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儿,车窗摇下?来时,他还?有点?儿懵,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家属呢。 “你好,孙艺菲。”女孩儿笑着对他打招呼。 “你好,花雅。”花雅回道。 “小椰,这我女朋友,早就给你说了的,”于佳阔乐呵道,“菲啊,这是我铁哥们儿,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老优秀了。” “我知道。”孙艺菲也是个话多?的,两口子不要太合拍了,在车上嘴巴就没?停过,花雅先?开始还?有精力聊,后面也疲态了,感觉口干舌燥的,估计也是好久没?见着了,于佳阔光感慨回忆就起码说了十多?分钟。 到达订的餐馆包厢,顾嘉阳他们直接冲上来就给了花雅一个大熊抱,二十多?岁的人了,好似还?向年少?那样热血沸腾。 “大忙人!”党郝拍了拍花雅的背脊,“见你一面真?的不容易啊!” 几年没?见的情绪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花雅揽住他们热切地回,“不好意思兄弟们,工作问题,工作问题。” “主要是什?么,你前两年跑非洲了,”顾嘉阳开始倒酒说,“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我们几个才聚在一起。” “哟,阔儿把家属也带来了啊?”党郝笑着问。 “再不带我俩结婚了你们才见得?到面。”于佳阔说。 花雅讶然,于佳阔是跟他说过从大学谈了个女朋友,但?没?说要结婚的事儿,算算年龄到那里去了,也该结婚了。 “时间订了么,多?久?”他问。 “先?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我就是打算留在今天告诉你们的,”于佳阔端起酒杯,“年一过不马上情人节了么,那天我俩领证,过后再办酒席,都要来啊,随大礼来!” 于佳阔和他媳妇儿仰头就把酒杯里的就给喝了。 花雅他们几个也端起酒杯,连说恭喜,必须得?随大礼。 “还?好不是在我才毕业的时候结婚,”顾嘉阳开玩笑说,“不然我还?要借我爸妈的钱去给你写礼。” 党郝乐得?不行,“哥几个都还?算懂事,没?挑最?难的时候结婚。” 说完,他们直觉不对,结婚这个话题并不适用于每个人,而这个概率事件也发生在他们当中的花雅身上,于是默契的不再谈论,开始诉说自己这些年在干什?么。可是,聊着聊着,话题永远都会回到主人公身边。 于佳阔说漏了嘴,把江旋的名字不小心说出口来,饭桌一下?就沉静了。他们以为江旋还?是会触及到花雅不想回忆的那段时光,却?不知在时间的蹉跎中,一切痕迹都变得?可有可无,乃至寡淡。 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是禁忌。 “江旋回来了,”于佳阔索性说了出来,“十月份他联系了我一次,号码是甘肃的,我接听后知道是他把他臭骂了一顿然后把他给挂了,想了想觉得?不行,又给他打回去问他什?么事儿,他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没?给,这件事儿我也一直没?对你说。” “哎,他也找我了,”顾嘉阳连忙接话,“我这个小椰知道。” “都找了?怎么没?找我?”党郝笑了声,看向花雅,“你俩见过面了吗?” 第76章 第 76 章 已经见过了。 但花雅还没有开口, 党郝继续说,“小椰,当年江旋的离开谁都不清楚缘由, 可?还是能?猜到其他原因, 多半是他的家庭吧。” “重蹈覆辙, 这个词你听?过么, 该往前走就往前走,如果你俩的缘分真的是那样剪不断的话,我们也没法说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沉重起来。 作为都是花雅的好兄弟, 自然是希望他能?找到幸福, 而且这么多年花雅是如何努力打拼改变自己的的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人, 经历了那么多本该不是他那个年纪所承受的, 走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再?承受打击和挫折, 就算是铁人也会垮。 所以, 他们几?个都不太希望花雅和江旋复合。 “好了好了, 不要提他了, ”于佳阔皱眉挥手说,“烦人。” 花雅笑了笑。 “行,哎小椰, 你多久的回?程票?”顾嘉阳问。 “明天九点的。”花雅说。 “这么快吗?”党郝吃惊, “好吧, 你那职业也耽搁不了。” “你今晚住哪儿啊?”顾嘉阳说。 “哎,桐县这么多酒店还没有我住的地方吗?”花雅笑着说。 “别住酒店了, ”于佳阔说,“就住我家算了, 将就一晚。” “没事儿,都订了。”花雅说,“谢了阔儿。” “谢什么!”于佳阔瞪大眼?,“快点儿的,把酒店退了!” “你那嗓门儿再?大一点儿,”孙艺菲没忍住拍了他一下,看?向花雅说,“小椰?你俩好久没见他不可?能?叫你住酒店的,明天又那么早的票,他也好开车送你,方便很?多。” “听?见没,我媳妇儿都发话了,”于佳阔笑嘻嘻地说,“小椰,不要再?拒绝了。” 两口子一唱一和的,花雅无奈地拿起手机,“这恋爱谈的,啧。” “明年争取一人带一个回?来!”顾嘉阳扬起嗓门说。 “我记得你身边不还有个叫席恒的么,他现在还跟你联系么?”党郝突然想起来问。 “啊,在的。”花雅倒腾手机说。 “怎么样?”党郝抿了口酒问。 “还可?以。”花雅想了想说。 “要不就嫁了吧。”党郝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玩意儿?”花雅惊得嗓音都跑了调。 “那小子挺执着的,追你几?年了都。”党郝说。 “其实身边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花雅精致的脸在包厢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迷茫,“但我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东西。” “啥东西?”党郝问。 桐县冬季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还是挺冷的,白天的阳光直晒很?暖和,花雅就把袄子脱了,这会儿不得不将绑在腰间的袄子重新抖开穿上。 在甘肃待了几?年,是越来越不畏冷了。 花雅侧头一看?,饭店的名字让他想起了一些事儿。这些事儿呢,不是令他特?别深刻,甚至于早就忘了,可?一个熟悉的环境曾经站着哪些人,发生了什么,眼?眸看?见就会想起来,应该是触景。 这是江旋带着他兄弟来吃饭的饭馆,当年,单薄瘦削的余烬小脸被风吹得苍白,眸子却是亮晶晶地看?着他,但是,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余烬去世,江旋知道吗? “走了小椰,”于佳阔把车开出来,朝他摁了摁喇叭。 花雅拉回?思绪,应了声好。 “今日一别,不知道好久才能?又见上面了,”顾嘉阳感慨,“记得常联系啊兄弟们!” “常联系!”他们回?。 匆匆见面,匆匆离别,长大的常态。 不过这次回?去的时候有需要提前发消息的人了,花雅在手机还没关飞行模式前,给?苗禾打了个电话,姑娘在电话里有些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要做好心?理准备,但也不需要准备太多,一点点就行。 他疑惑,猜测是椰子把家给?拆了?苗禾说不是;是席恒和江旋打起来挂彩了?苗禾说也不是。 “那是什么?”花雅哭笑不得,“小苗,你知道这种吊人胃口最坏了吗?” “哎呀,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姐姐,”苗禾说,“对了,江旋哥去机场接你了哦,你下飞机直接去停车场口就行。” 一下飞机,花雅就看?见一身黑的江旋站在出口的位置,高挑挺拔的身躯在人群中异常显眼?,关键是他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花雅两眼?一黑,有种**大哥装柔情的感觉,就算江旋当了兵,也没把他那身匪气给?磨灭掉,反而更加的狂妄,就这模样还当人民的主任呢,别把人民吓晕就算好的了。 花雅本来心?里不停地念叨,别看?见我,不要看?见我,却没想江旋长臂举起来挥了挥,“小椰,这儿。” “啊。”花雅装作很惊讶地回?。 江旋接过他的小行李箱,把怀中包裹的向日葵花束塞进他怀里,“饿了么?” “美团吧。”花雅说。 江旋一愣,“还是不要吃外卖了,饭已经做好了,回?去热热就行。” “行啊,我不在小苗给你开绿灯?”花雅挑眉问。 “开什么绿灯,”江旋闻言冷笑了声,“我能?有席恒的绿灯大么,他指纹都录进去了。” 花雅淡漠地睨了他一眼?,“还是那句话,你有资格吗?” 江旋烦躁地掏出烟盒叼出一根烟点燃,含糊说,“没事儿。” 花雅回?到家才知道江旋口中的没事儿和苗禾说让他有一点儿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了。 江旋直接搬到他隔壁,成了他的邻居! 当花雅看?见江旋指纹解锁隔壁的房间堂而皇之?走进去时非常震惊。 扶贫办在市中心?,离这边有二十多公里的距离,通勤很?麻烦,早晚高峰最起码要堵上半个小时且不止。 江旋是疯了吗搬到这边来? “你”花雅欲言又止。 “啊,我。”江旋说。 苗禾靠在门框,戏谑说,“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搬过来了。” 花雅皱眉,“你是狗皮膏药吗?” “那倒不是,”江旋说,“就单纯的想离你近一点。” “我不想。”花雅说,转身进了自家门。 冷淡的脸,疏离的气质,江旋心?脏一抽一抽地钻疼,这些来源于他曾经所拥有的皎洁月光,现在不再?照耀在他身上那种空洞,怎么填也填不上。 他也想过,死皮赖脸接近花雅,花雅会感觉到厌烦,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只有这样才会离花雅近一点,才会避免很?多意外发生,比如那位席恒。 他似乎是失去了十七岁所有的勇气,没有了年少轻狂的势在必得。 不行。 像拱手让人成全幸福这种事,除非他死了。 这些天,有苗禾在,他俩的关系还会缓和一些,苗禾一飞北京去上学,花雅都不带理江旋的,彷佛男人在他面前是空气。 江旋通勤比他长,每天早上他开门去上班就会看?见门把上挂着的午饭,还有一朵花。 这种情况是无法拒绝的,还给?江旋会被挂在门把上一天,倒了又会很?浪费,所以他不得不带到医院将饭吃完,下班将洗好的饭盒敲门还给?男人,末了提醒不要再?做饭了,他在医院食堂吃,结果第?二天收到的是洗好的水果和小饼干小蛋糕。 两人的交流因为工作忙碌寥寥无几?,席恒在研究院更是忙的不见人影,他甚至不知道江旋已经先行一步成为了花雅的邻居。 “这一周可?以松懈一点儿了,”席恒给?花雅打电话长舒一口气,“天天泡实验室我人都要麻了,晚上要值班吗美女,去吃立春的第?一顿火锅怎么样?” “立春的第?一顿火锅是你独创?”花雅乐了,“今晚不值班。” “嚯,我运气这么好?”席恒语气轻快,“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此时此刻席恒的心?情是很?好的,但他俩吃完火锅回?家,江旋也才从政府下班。 年后?各党政厅比较忙,开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他心?里还盘算着今晚做点儿什么饭让明天的花雅带到医院去,结果迎面和他俩撞了个正着。 他捏住门把的手一顿,视线落在并肩的两人身上。从过完年他就没有再?和席恒见过面,心?里都畅通不少,这会儿看?见席恒,掩匿很?好的暴戾因子持续往上升,尤其是看?见和花雅挨得极近之?后?。 席恒有说有笑的面容顿时僵在脸上,变脸速度之?快,眸子飞快泛冷,偏了偏头问花雅,“他现在住这儿?” “嗯。”花雅淡然应。 “江主任这是什么意思啊?”席恒眯眼?问,“真当上跟踪狂当上瘾了?” “脑子没用可?以捐了,知道跟踪是什么意思么你?”江旋说。 “那行,不用跟踪狂形容你,”席恒顿了顿,面无表情,“变态行吗。” 花雅懒得听?他俩打嘴仗,转身去开门。 可?就在开门的这一瞬间,江旋冲上来卡住席恒的脖颈往墙上抡,沉声说,“你是不是认为我脾气太好了?” 席恒不甘示弱地抬起膝盖打算往江旋腹部顶,被江旋回?挡住了,他不知道江旋是什么出身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要咬下去咬。”花雅抱手倚靠在门框,嘴里叼着一根烟,冷脸说。 第77章 第 77 章 这一声是训斥猎犬的命令, 两?个男人气?得红温的脸顷刻倏白,彼此松开了攥住对方衣领的手。 走廊很安静,只弥漫着他俩沉重的呼吸。 “什么毛病?”花雅有些来?火, “你们是二十多岁, 不是两?岁。” “抱歉, ”江旋阴沉着一张脸, “我冲动了。” 席恒被花雅的烟味儿勾起了烟瘾,从裤兜里掏出烟,郁闷的什么话?也没说, 走到了那边的尽头去?抽。 “想互掐互欧, 可以,别?在我眼前发疯, ”花雅长睫盖住眼尾, 神情不耐,“下次直接滚。” 说完没管他俩直接将门?狠狠一关, 进了屋。 江旋眼中的阴桀消失不见, 抿唇看着紧闭的房门?, 蓦地?松懈了肩膀往后?退了两?步。 席恒咬着滤嘴冷眼嘲笑了江旋一声, 虽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作为男人,看见自己的对手吃瘪的模样心里那股子好胜心作祟, 还是有点儿爽。 他抽完最后?一口, 朝江旋走过去?, “聊聊。” 听见这不带问号的陈述句,江旋无声应, 他俩搭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 “讲。”江旋身姿懒散地?靠在自己的车身。 席恒脑海里不禁过了遍前段时间找人询问的江旋背景。这种不需要任何手段,太好问了, 毕竟是在政府当官儿的,就是江旋这个跨度大得离谱,家庭背景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军政世家,老爸还是烈士,人生像是开了挂,甚至都可以横着走,可从他了解到的来?看,江旋似乎没有靠过他的家庭背景,是凭自己一步步从华南来?到西北的。 那么江旋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只有花雅。 这种感情在席恒看来?,就是佯装深情,不然为什么会分手?最后?又求复合,闹呢? “哎我问你,一块镜子打碎了,就算把?它全部拼接好,你认为还有裂痕吗?”席恒开口问。 “有,但是它只是镜子。”江旋说。 “它也是映照。”席恒说。 “你要点明主题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告诉你席恒,你怎么追小椰我管不着,这种东西全凭本事,”江旋一字一句地?说,“我自认我对你的态度够好了,但你还不够格谈论我和?小椰之间的事儿,懂么?” “嗯,我是不够格,”席恒点点头,抬眼盯着他,“我真的觉得你的脸很大,你和?小椰分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过他吧,没有联系他吧,你在他生活中的痕迹淡到我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他笑了声,“你现在来?找花雅复合了,早干嘛去?了?前任就是前任,你不顾花雅的意愿擅自介入他的生活你真他妈的自私。” “你跟他在一起过吗?你是他的谁?”江旋问,“现任吗?不是吧,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儿太宽了?” “我还就管得宽了怎么地?吧,我只是认为你这个前任很差劲,花雅以前的眼光怎么能差成这样。”席恒的嫌弃溢于言表,“我直接说了,我陪他的这些年,你没法儿比,就像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跳一跳,他早就不玩儿了,人,可以随着时间改变一些东西,他喜欢什么,对什么事物好奇,兴趣爱好是什么,已经和?曾经在割席。” 江旋笑了笑,“差劲我承认,我也知道你说的这些道理?,你了解过他的曾经吗?你没有。他的青春有哭有笑——” 说到这儿,江旋深吸一口气?。 他想到了奶奶。 “你无法否认他最肆意的十几岁,他不会与?曾经割席,永远都不会,他只是在向?前看。你陪他走过成熟阶段,我照样陪他走过年少,这不该用?来?衡量,不好意思,我不会放手。” “那你说,你为什么会跟他分手?”席恒皱眉问,“江旋,你听听你说的话?冠冕堂皇吗?” “我想吗?”江旋情绪激动起来?,大声说,“是我想分手吗?” 他从七楼跳下来?摔断一条腿,就是为了见花雅一面?;他拼了这条命在部队闯出一片名堂,不再受任何人的拘束站在这片黄土地?上;他跨过泥泞,终于来?到了花雅身边。 他想分手吗?他舍得抛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吗?他从来?都舍不得。 “你俩的过去?我不管,你放不下这段感情,我也不是好大度的人,”席恒沉声说,“再不影响花雅生活的情况下,咱俩公平一点儿,不管撕得再头破血流,决定权还是在花雅手上,不是么。” 花雅丝毫不知道两个男人已经完成了一场不算太愉快的谈判,那晚过后?,席恒和?江旋再见面?没有说两?句就想动手的戾气?了,除开这点改变,疯狂摇尾巴找存在感那是一点儿也没少。 花雅心里还是秉着只要不影响生活,随便他们怎么造,没准儿哪天他心情好了,可以给点儿奖励性的东西。 门诊大楼吵闹一片,似乎还有惊喊声。 科室门被邓毅匆匆打开,神色惊慌地?说,“医闹了。” 有医生着急地?劝,“先生,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困难我们医院全力配合!” 他和?邓毅下了楼,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围堵成了一个圈,中间站着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正用?刀尖抵在一位女护士的脖颈间,大吼,“配合?你们把?我儿子都治死?了,拿什么配合?!谁是花医生?站出来?!不站出来?我就把?她杀死?!” 花这个姓氏很少,整栋医院就只有花雅一个医生姓花。 邓毅闻言连忙用?身子挡住花雅,低声问,“这是你的病人家属吗?” “我这两?月没有接诊过一个儿童。”花雅稳定心绪回。 “那应该是华军医生,他搞错姓氏了吧!”邓毅说。 眼前的这情况,男人情绪不稳定,目眦欲裂唾沫横飞,刀尖已经在女护士的脖颈间划出一道血痕,看样子真有可能杀人。 “我去?。”花雅正想上前,被邓毅使劲攥住手腕儿。 “你去?什么?去?了就是替补羔羊!”邓毅惊慌地?说,随即询问周围的护士,“华军呢?华医生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护士吓得恍惚,“不知道他在哪。” “花医生!花医生!”男人撕扯着嗓门?吼,“我数三秒!一——” 一部分人看见被邓毅遮挡的花雅,把?视线投向?了这边。 “报警,对,报警”邓毅手抖地?掏出手机拨号码,花雅已经走出人群重围,他想拦住花雅已经来?不及了,电话?那头警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男人注意到花雅,刀尖顿时对准了他,“你就是花医生吗?!” “对,我是,”花雅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名牌,为了不让男人持续发飙,他双手缓缓举起,淡定地?说,“先生,你先别?激动,我已经出来?了,你能把?无辜的护士放了吗?” 男人恶声说,“你,走到我面?前来?!” 花雅闻言,长腿迈开走到了他面?前,男人动作很快,将挟持的护士狠狠向?前一推,继而用?刀抵住花雅的背脊,使劲把?刀尖没入一点,花雅的白大褂瞬间被血浸染,血滴滴在白净的地?板。 “都别?过来?!”男人威胁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报警了,趁警察还没来?,最好把?赔偿我儿子两?百万的钱给准备了,我要见到钱,现钱,不然你们这个医生做我儿子的陪葬。” “徐世君!”门?口冲进来?一个女人哭嚎,“你畜生啊!你快点儿收手!” “你滚!你不为儿子找公道,我来?!”徐世君眼眶通红,痛苦地?闭了闭眼,压着花雅就往楼道走。 “徐世君!徐世君!”女人想冲进去?,被一众人拦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磕跘地?解释,“他就是为了钱!他是个赌命汉,把?救儿子的钱赌完了,现在来?找医院,你们快报警!” “先说个抱歉医生,”徐世君气?喘吁吁地?说,“老子走投无路了,儿子死?了,婆娘也跟其他男人跑了,老子烂命一条,欠了一屁股赌债,今儿你当我的贵人好不好?嗯?” 徐世君怕他反抗,还在门?诊时就已经用?铁链给他锁上了,刀尖剐蹭着他背脊的那块儿皮肤,火辣辣地?疼。 花雅依旧淡定,“先生,你今天的性质已经变了,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与?其在外面?过着躲债的生活,不如在监狱好好改造,还不用?心惊胆战。” “你说的我都快心动了医生,”徐世君呵呵地?笑,“要不你给我拿两?百万,我现在就把?你放了,你不是救人的白衣天使吗,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远处传来?警笛。 “操,一群孙子!”徐世君咬牙骂,“医生,你猜你能活过今天吗?” 住院部大楼二十层,站在天台俯瞰,底下的车和?人犹如蝼蚁。 春日的风暖和?拂面?,但花雅只觉得很寒冷,徐世君把?他抵在边缘处,仅仅一个脚步的距离,就会从二十层的高楼摔下去?,然后?变成一滩肉泥。 他俩前脚刚到,后?脚门?就被踹开,进来?一群警察,对徐世君进行劝解。 “你们总是搞这一套!当我是傻子吗?”徐世君吼道,“我他妈下来?就是一副手铐,我现在就跳,让这个医生一起陪我也不亏——” “嘭”。 子弹掠过花雅脸侧的头发。 在最后?方,江旋面?无表情沉着地?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身后?的徐世君,按下扳机毫不犹豫。 第78章 第 78 章 事情发生得很快, 快到花雅大脑里什?么也?没?有?反应过来。 枪声?响起来的?那?一刻,画面仿佛按下了放缓的?倍数,徐世君中枪松开?了对他的?桎梏, 整个人在往楼下坠, 他失去了砥柱, 身体也?开?始在随着惯性?就要坠落下楼。 “小椰!” 花雅仰头看见蔚蓝的?天空, 失重感令他头晕目眩,他呼吸沉重,在想, 我竟然?会?死的?如此草率吗? 手腕儿猛地被抓住了。 阳光刺得他眯眼, 上方是江旋有?些模糊的?脸,下一秒, 几个警察合力把他给救了上来, 还?没?有?站稳,就被拽进温暖的?怀抱。 有?些颤抖, 有?些紧促。 方才开?枪手不抖的?男人, 此时此刻按住他脑袋的?手抖得不行。 江旋不停地摩挲着花雅的?后背, 似乎是确认他的?存在, 粗重的?呼吸响彻在两人耳边,紧紧抱着不松手。 花雅也?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任由江旋抱着, 直到自己被勒的?肺腔无法转换空气了, 才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江旋的?肩, 小声?说,“没?事了。” 江旋松开?他以?后, 他看见男人眼眶中无意识地落下眼泪,随后立马被抹去, 哑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处理下伤口吧,”警察过来说,“待会?儿麻烦花医生跟我们去趟警局做一下笔录。” “行。”花雅应道。 他俩被吓得话很少,只是凭着脑子里意识本能去做该做的?事儿,江旋几乎是寸步不离花雅的?身边,眼珠子都要落在他身上了。 刚才的?瞬间,唤起了一些高中时候的?回忆。 花雅站在寝室楼的?天台,好像立马会?跳楼消失不见,和刚才画面重叠。 寒意和惊恐席卷全身,还?好,两次他都抓住了。 但倘若没?有?抓住呢? 花雅在换药室里面处理背脊上的?伤口,他站在外面思绪混沌,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花儿怎么样?了?”邓毅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满脸担心着急,气都没?喘匀问。 “吓着了。”江旋没?什?么心情说,搓了搓脸。 “哎哟,刚也?把我吓得,”邓毅捂着心口说,“眼睁睁看着人都掉下来了,幸好你反应快啊!我听他们说,楼顶上那?一枪,是你开?的??他们怎么会?允许你开?枪呢?” “时间紧迫,狙击手没?架好据点,”江旋淡声?说,“徐世君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他想带着花雅死,我的?职责就是让他死。” “可你现在不是”邓毅愣了愣。 “啊,本能。”江旋说。 “这个。”邓毅竖了个拇指,“你今天来的?还?挺是时候。” 所以?,江旋庆幸,庆幸自己的?直觉。 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甚至慌乱,抬手看头绳儿时,还?好好的?,没?有?断裂。不过他还?是一下班就到医院来了,果不其?然?,花雅出事儿了。 他不敢想象今天没?来的?后果是什?么,住院部大楼门外一滩血,听目击者说,徐世君死相惨烈,血溅了满地,从那?么高的?楼坠落,哪还?会?有?完整的?人呢? 江旋闭眼,用手攥紧自己的?心脏,持续后怕。 换药室门开?了,花雅走了出来。 “刀口深吗?”江旋几乎是三步两跨赶在邓毅前面,牵着花雅的?手问。 “不深,皮外伤。”花雅面容苍白,摇摇头说。 “那?就好,”邓毅松了口气,“这些天你别待在科室了,请几天假好好调理休养。” “嗯,”花雅说,“我现在去趟警察局。” “我和你一起。”江旋立马说。 花雅看了他几秒,回答说,“好。” “我也?去。”邓毅说。 “警察喊你你再去,”花雅说,“医院这会?儿事儿也?挺多?的?。” “行吧。”邓毅说,“有?什?么结果给我说。” 警察做笔录询问的?流程很慢,江旋等着等着被局长拉到办公室教育了一番。 军区和警局多?少都是有?关联的?,之前他在部队各项排名优异,本来是被选拔为特警,但他还?是选择了陆战军,再加上华南军区和西北军区进行军事演习的?时候,江旋的?身份都被人所熟知。 今天江旋能配枪开?枪,少不了他背后的?关系,也?来源于他退役前特种兵的?身份。 局长先是感慨叙旧,说当初要是加入特警,今天他还?能立个功,但是顶着其?他身份开?枪,性?质其?实是不太一样?的?。 “你但凡多?等一秒,我们的?狙击手就会?锁定犯罪人嫌疑人。”局长手指点在办公桌上说。 江旋眉眼冷沉,“多?等一秒,我爱人就会?死。” 他本来想说花医生就会?死,可脱口而出却是我爱人。 七年前,本来就是爱人。 他也?只能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装一装逼,过一过嘴瘾了。 “你爱人?”局长不可置信,“你说是那?个医生吗?” “嗯啊。”江旋回答的?理直气壮。 局长抿了抿唇,皱眉说,“小旋,你还?是太冲动了。” “对不起,”江旋说,“当时的?情况我只能这样?做。” “可我们的?警察还?在对徐世军做劝说疏导,”局长说,“非必要不开?枪,在出任务时,带回来活的?犯罪嫌疑人是由法律制裁,你是不是还?停留在你在军区的?思想上?” “那?是我爱人。”江旋简单的?五个字直接将局长给堵死了。 “你”局长正要开?口,门被敲响。 “我先出去了赵局。”江旋起身,不等赵局出声?离开?了办公室。 “辛苦了,谢谢你的?配合。”警察合上记录本对花雅说。 “没?事。”花雅浅浅笑了笑。 他打开?门,江旋就站在门口等着他,问,“可以?回家了么?” “可以?了。”花雅坦然?接受江旋就没?离开?过他身上的?视线,说。 他俩正要离开?警察局,赵局在后面喊道,“小旋。” 花雅看了眼江旋,赵局朝他俩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保温杯,语重心长地说,“我再说最后一句,你别嫌我啰嗦。这次是救你爱人而开?枪,下次就别这么一意孤行了,毕竟这是案件,不是过家家,有?些事儿也?不好处理,听见了没??” 救,你,爱,人。 江旋没?想到赵局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70年代的?中年人接收能力还?挺淡定。 他垂睫看着花雅,青年单挑了挑眉。 第79章 第 79 章 有人疾步赶来, 带起了一阵风,打破两人身边莫名涌出来的暧昧氛围。 “小椰,”席恒面色焦急, 急促地喊, 嗓音干涩的有些哽咽, “怎么样, 有没有伤到哪儿?来,我看看——” 花雅还?没回,席恒就围住他看了个遍, 背脊的伤掩藏在衣服里, 他自然?看不见。 江旋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花雅错愕地问。 “这件事儿上新闻了,”席恒懊恼地说, “去医院找你, 邓毅说你来警察局了,抱歉我没及时来。” “没事, ”花雅摇摇头, “这是无法预料的。” 赵局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又转, 开口, “留着花医生做笔录做到这么晚还?没吃饭呢,怪不好?意思的,小旋, 快带你爱人去吃饭。” 这话说得冷不丁, 几乎都愣了。 什么爱人?谁的爱人? 席恒猛地扭头看着江旋。 江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长臂一捞揽住花雅,将就这个称呼到底说, “走吧小椰。” 他揽着花雅没走几步,转过身对还?在石化的席恒问, “席博士,你吃饭没?要不要一起?” 饭桌上的三个人都很?沉默。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也?提不起好?大的心情来讲别的,席恒和江旋只是在警察局不痛不痒地暗地较真了几下,过后消失的一干二净,目光全部?聚集在花雅身上。 “看我干什么?”花雅搁下筷子,无语,“我是菜吗?” “没。”席恒欲盖弥彰地夹了一筷子喂进嘴里,机械地嚼着。 然?后他掀起眼皮看同样没怎么动筷的江旋。 平心而论,今天这事儿,他对江旋挺佩服,也?挺感谢的。新闻在别人嘴里说开了花,那不带犹豫的开枪击毙徐世?君,还?是千钧一发握住欲掉下楼的花雅,都是值得让人成为?茶余饭思过后的赞叹。 他没赶到,所以?江旋赶到了。 倘若江旋也?没赶到呢?万事要想后果,后果毋庸置疑惨不忍睹,所以?花雅面对着江旋的口嗨也?没制止生气。 席恒突然?开始相?信因果了。 “后面还?是去跟医院请个假吧,”江旋说,“好?好?调理一下心态,不要硬撑着。” 花雅垂着长睫搅动碗里的汤,半晌,才缓缓说,“看看吧。” “别看了小椰,”席恒附和江旋的观点,“非洲那次也?是,我知?道你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克制想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但——但身体?会垮的。” 江旋看着席恒,继而蹙眉,他以?为?他以?为?花雅回来再怎么样都是会休息的。 突尼斯任务,算得上很?凶险。 首先异国撤侨,敌人是国际恐怖组织头目,拥有组建的武装军和高科技武器,他无法形容在瞄准镜中看见花雅那一刻的心情,百发百中万无一失刻在他脑门上的狙击手的头衔被打破,剩下无尽的惶恐。 到底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使人内心变得强大? 他原来明白?,花雅对死已经?无所谓了。 江旋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后牙磨着腮帮,口腔顿时弥漫血腥味儿,他在桌下找到花雅的手,力度逐渐缩紧,花雅吃惊地侧头看他。 “行。”花雅叹了口气,妥协。 请假休息的这段时间,花雅倒也?落了个清闲自在,不过劳模当?惯了,其实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下椰子可欢喜了,每天早上准时蹲在他床前用嘴筒子拱他手,示意他快点儿起床遛狗了。 有时候早上他收拾好?出门,会和上班的江旋卡点面对面撞见,一次两次还?行,三四?五六次就显得很?刻意了,明摆着江旋每天算着时间出门的,他俩会搭乘同一电梯下楼,椰子也?由先开始会对江旋不屑呲牙发展到能被男人任意撸了,当?然?,这也?少不了江旋每回兜里跟变魔术一样,掏出小狗专门吃的零食来诱惑椰子,然?后—— “给你一块小饼干。”江旋给完椰子,也?会给椰子的漂亮主人。 但是漂亮主人没椰子那么好?骗,往往都是拒绝。 “先走了。”江旋不由分说地将小饼干塞进花雅的手里,长腿迈出轻快的步伐走向地下停车场。 花雅不争气地低头看吃着肉干儿正香的椰子,蹲下身揉着毛茸茸白?色的狗头,恶狠狠地说,“宝贝儿,你这么经?不起诱惑哪天被拐走了怎么办!!” 椰子吐出舌头露着一张小狗笑脸。 “滴——”车鸣冲他摁响了声。 江旋降下车窗,唇角扬着弧度看着一人一狗,“晚上想吃什么?” 五一马上就要到了,花雅想带着椰子开车自驾旅途一圈。 去的地方不远,就甘肃的邻近几个省。想在西北看风景,自驾是最好?的选择,待了都快要十?年了,他还?没好?好?地走一走,索性趁着机会,享受他从年少就想来的地方,过后再忙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自把车买回来,他几乎就没摸过,不是江旋送就是席恒接,再不开感觉花了钱搁在那儿简直就是浪费。 他没想着告诉江旋和席恒,谁知?,江旋像是能听见他心声似的,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敲响了他的房门。 “去旅行吗,一起啊。”江旋开门见山地说。 他讶异地瞪大眼,随即皱眉说,“你是不是在我家安监控了?” “我不会知?法犯法,”江旋笑了声,顿了顿又开口,“但危机到你安全的除外。” 花雅没懂他后半句的意思。 “席恒会和你一起去吗?”江旋试探性地问。 “不会,”花雅随手扔给他一双鞋,“他很?忙。” 对比他俩,席恒是非常忙,国研项目拖不了,况且还?是关乎卫星方面问题。 江旋挑了挑眉,“他前段时间巴你不还?巴得特别紧么,怎么到了五一小长假就忙起来了?” “想知?道?”花雅听出江旋口中的讽刺,“自己去研究院问。” “问个屁,”江旋说,“这是机会。” “椰子,起开,”花雅坐到懒人椅上收拾自驾的行李,“你说个地点,想去哪旅行?” “看咱俩有默契没,”江旋眯了眯眼说,“青海。” 花雅顿住动作,看了他一眼。 “嚯,还?真说对了啊。”江旋啧了声说。 “嗯。”花雅淡淡地回。 “你真的要带椰子么?”江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椰子的狗头问。 “儿子当?然?要带上了。”花雅把椰子穿的衣服叠好?装进箱子里。 “回来会变成一只小棕狗。”江旋笑着说。 花雅闻言,嘴角挂着清浅的弧度,“让它去沙漠里打滚儿。” 椰子听不懂他俩说得什么,反正只管笑得开心。 “你还?坐在这里干啥呢?”花雅薅了把自己的长发,双手叉腰对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男人问。 “我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江旋说。 “好?久收拾好?的?”花雅狐疑地看着他,“你早有预谋是吧?” 江旋拍了拍手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去,“哎,算是吧,也?想着如果你不同意” 花雅身形往后退,眼见江旋压迫他的身高逐渐逼近,他听见江旋放低的嗓音说了句什么,他瞳孔恼怒地一缩,骂道,“神经?病。” 要旅行的第一天,心情是激情澎湃的,他俩起得很?早,收拾好?吃完饭出门时间都还?不到八点。 江旋那辆车是rs7,调来这边工作想着上班又不走哪儿去,就开个底盘低的车,现在去自驾了,反而派不上用场了。 花雅的车是辆suv,他先开始买车时就把椰子计划上了,想着某天去旅游了一定要有椰子容身的地方,轿车空间的太小了,椰子这种中型犬坐在里面也?不会太舒服。这会儿椰子穿着印“汪汪大队队长”的黑马甲,戴了个墨镜酷毙了,它好?像知?道要跟爸爸出去旅游,将头伸出车窗,表情享受得不行。 “我来开吧。”江旋说。 “也?行,”花雅没跟他争,“到服务区咱俩换。” “嗯。”江旋应。 他俩选择全程走高速,这样会比较好?受一点,但酒泉离西宁将近五百多公里,就算不堵车也?要开上六七个小时,要是一个人,硬开几个小时肯定受不了,在服务区休息估计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才开到青海,两个人就不一样了,彼此分担三四?个小时,聊着也?就到了。 青海的海拔不低,江旋这几年当?兵身体?素质比较好?,没有出现高原反应,花雅有一点儿,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椰子先开始还?行,后面也?焉了,几乎每一个服务区都要停下来给它遛一会儿。 在不算颠簸的行程中,从早上开到下午,终于到了西宁。 他们订的民宿离计划中的第一个景区比较近,算是开在沙漠里的,将近晚上八点了,天还?没完全黑,夕阳洒下的余晖几乎与沙漠地平线齐平,沙砾折射着光,宛如沙海。 花雅将冲锋衣拉链拉到底兜住下颌下了车,夜晚吹起来的风抚起他的长发,背光的景象中,他脸侧精致的弧度完全被展现出来。 江旋关上车门,嘴里叼着根烟,在紫黑的天气中橙黄色的火星被风吹得将熄未熄,他眯眼看着前侧的花雅,像是要将人刻进眼底里。 他抬脚走过去,问,“在肯尼亚的时候,你是一个人吗?” 花雅讶然?地看向江旋,风吹得发丝凌乱地扑在他脸上,“你怎么知?道我去过肯尼亚?” 随即,他反应过来。 “当?年那通电话,是你打的?” 2018年,西北的风掠过肯尼亚,他俩接到了相?隔万里的电话。 第80章 第 80 章 那?一年, 他才选拔为陆战军训练,在即将面临与外界隔断联系之际,就着西北挟裹着沙砾的夜风, 他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本以为花雅已经换号了, 因?为电话?那?端显示的是国外的地址。 其实机械电子音“嘟”了一声他就想挂断的, 谁知, 却被接通,耳边传来清冽丝磁的嗓音。 “你好?” 江旋浑然僵住,大?脑宕机, 嘴唇不可置信地蠕动, 没法开腔。 是花雅。 隔着电话?,他仿佛听见了动物迁徙的脚步声, 又或者是赤道里乞力马扎罗雪融化的声音。 非洲离西北有多远?而他只?能凭借远洋的电话?, 连口都开不了。 电话?那?头的花雅轻轻皱眉看?了看?来电显示,的确是在通话?中, 但?对方不说话?, 他只?能听到呼啸的北风, 打电话?的人身处在风很大?的位置上, 仔细听,还有微弱的呼吸声。 “喂,你好?”花雅又问了一遍, 对面始终沉默, 他感到莫名, 只?当是打错了。 思?绪拉回到现实,他俩再也不是相隔万里, 而是站在同一地方互相对望。 江旋叹了口气,把口中的烟拿下来扔到沙砾里用脚碾灭, 回答花雅的问题,“嗯,是我打的。” 花雅蹙眉,没说话?。 那?就说明了,江旋和他一样,一直都在甘肃,但?高考那?年,江旋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呢?为什么江彧和侯翰铭他们都骗他说江旋已经去美国了? “有些事全部一股脑地塞给你我觉得没必要,”江旋看?着他说,“少年的我们有太多无能为力了,不过我想说的是,我获取我现在能自由?站在你面前的代价非常大?,这份代价就是——” “离开你的这七年。”江旋的声音已经有了颤抖。 花雅呼吸沉重,心里有一块巨石压着他快喘不过气来,江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可他还是感觉到很迷茫。 “别说了。”他轻轻地摇摇头。 “好,不说,”江旋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暖包裹着他,“小椰,让我重新再将你给追回来。” 椰子冲他俩汪了声。 花雅倏地缓神,不自在地把手从江旋手中抽出,牵起?椰子的牵引绳就往民宿走。 有些民宿不让带狗,他是千挑细选才找到这家?沙景民宿,空间挺大?的,环境中规中矩,毕竟是在沙漠里,时不时吹来一阵风就会被扑上一层黄土,不过离景点近,启程也方便。 青海这边昼夜温差比甘肃大?,老板将场地利用到了极致,偌大?的一片沙漠空地,燃起?了几丛火焰升腾的篝火,已经吃过饭的游客围坐在篝火旁,欢笑声不断。 “狗狗好可爱。”店长?是位年轻的姑娘,给花雅办理入住的时候瞅见乖乖坐在地板上的椰子说。 “谢谢。”花雅笑了笑。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也去烤一烤篝火,行吗?”江旋走进来问。 花雅没拒绝,应了声。 姑娘眼波流转,热情地说,“你们介意和别人烤一堆吗?介意的我重新搭。” “没什么好介意的,”花雅说,“懒得搭了。” “好嘞,”姑娘乐呵道,“我们这儿是包饭的,餐厅在左侧,穿一个?走廊就到了,是点菜,厨师现做哦。” “谢谢。”花雅说。 “客气了帅哥。”姑娘摆手说。 民宿是花雅提前订的,那?会儿江旋还没提出来一起?自驾,再想换家?民宿重新订时,在小长?假的情况下,临时预订酒店或者民宿根本就没有了。 于是。 花雅合理怀疑江旋是故意的。 不用怀疑,就是故意的。江旋伪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主动说,“我今晚打地铺。” 听听,多么熟悉的话?。 花雅就看?他演,十七岁的江旋同样说过这句话?,而且还是一模一样! “那?行,你打吧。”花雅配合着他的演出。 江旋傻眼了,“啊” “我去帮你找店长?要床被,”花雅说,“对了,你要厚的还是薄的?西宁晚上很冷的,要不还是——” “不打了。”江旋扬起?单边眉毛说,“我睡床。” “哎,你不是说你要打地铺吗?”花雅疑惑。 “有床我不睡,傻子啊?”江旋忍着笑说。 “变脸怎么这么快?”花雅看?了他一眼,从箱子里拿出椰子的狗粮和狗碗,边倒边说,“两人格呢?” “我突然发现,有些东西不应该忍着。”江旋说。 “忍什么?”花雅问。 椰子吃饱喝足了,焉趴趴的小狗精神活力四射,花雅牵着它去餐厅都差点儿被牵引绳绊倒。 “我来牵。”江旋不由?分说地接过他手中的狗绳儿。 花雅垂眸,瞥见江旋冲锋衣袖下青筋分明,骨节修长?的手,再往上,是手腕儿上戴着他的那?根儿小黄花头绳。 他恍惚了一瞬,随即移开了视线。 今天开车,满打满算,他只?开了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是江旋在开。看此时的模样,男人的精神状态好像比他好上很多。 “椰子,坐。”到了餐厅,花雅给椰子下指令,小狗很听话?,说坐就坐,也不乱跑了,他揉了揉狗头,笑道,“good boy。” 江旋闻言从点菜的平板中抬起?头,顿了顿,递给他,“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花雅粗略扫了眼,“就这些吧。” 刚说完,搁在桌面的手机震动,屏幕上的名字映入两个?人的眼中。 花雅拿起?来接通,席恒打的视频电话?,他身上穿着白色实验服,看?来是才下班,问,“小椰,到达西宁了吗?” “到了。”花雅说,“吃饭呢。” “哎,羡慕了,我这才从研究院出门,”席恒叹了口气,“还没吃饭。” “辛苦了,国家?的栋梁。”花雅笑了笑说。 “你这个?笑容治愈到我忙碌的心了,感觉也没啥。”席恒说。 “油不油啊。”江旋嗤了声。 “谁啊?谁说我油?”席恒大?声说,“听声音是江旋吧?操,他跟你一块儿啊?” “嗯呐。”花雅不动声色将摄像头翻转,江旋坐姿跟大?爷似的,冲镜头里的席恒挑眉。 “你”席恒近乎是咬牙说,“牛。” 江旋没有理他,端起?茶杯喝着热茶。 “旅途愉快啊小椰,”席恒堵着一口气,郁闷地说,“我续命全靠你的电子旅游了,多跟我分享一下你旅途照片,哦,江旋就别入镜了。” “行。”花雅乐了。 “哎,我看?见椰子了。”席恒凑近屏幕,“那?只?白?色修勾是椰子吧?” “就是。”花雅说。 “你还把椰子带上了啊?”席恒新奇道,“椰子,嘬嘬嘬” 椰子听见有人喊它名儿,双耳顿时一立,寻找声音的来源,席恒坚持不懈地呼喊,花雅把手机凑到了小狗脸面前。 要不说椰子跟席恒还是挺亲的,毕竟喂了这么久了,它吐出舌头舔席恒的脸,见人出不来,急得哼哼。 “宝贝儿,你好久也能对我这样。”江旋感觉没眼看?,吃醋竟然吃到了狗身上。 “毛病?”花雅睨了他一眼,“和狗都争上了?” 江旋:“” “宝贝儿,看?好你爸爸,别被坏人给骗走了,”席恒嘱咐椰子说,“回来请你吃好吃的,小椰,你先吃饭,我也去吃饭了。” “好。”花雅挂掉了视频。 没有了席恒的声音,江旋感觉清净了不少,有些问题想问花雅,却又不知道问起?,比如,你和席恒是怎么认识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花雅就沉默的大?口吃着,估计饿坏了,在路上他俩没怎么吃服务区的东西,卖的死贵不说,还难吃,所以就吃了些带的奶和面包。 江旋看?花雅吃得认真,咽下了所有话?。 十点,天才完全黑了下来,篝火丛照得来旅游的游客面容很亮。 他俩吃完饭,浑身感觉都舒畅了,出门找了个?人少的篝火丛坐着,说是人少,其实也就只?有一个?人,他留了头没有打理过的狼尾,身穿旧夹克和工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很糙,怀中抱了个?吉他,在自顾自地弹着。 “兄弟打扰了,”花雅对这个?人打了声招呼,“方便我们坐这儿吗?” 狼尾青年一顿,抬起?头,长?相硬朗,就是胡茬遍布下颌,硬生生把他的面相年龄提高了几个?度,不过花雅确信,这位年龄跟他们差不多。 “方便的。”狼尾青年收拾了下自己脚边的东西,给他俩腾出位置来。 “谢谢。”花雅笑着道了声谢。 “不客气,”狼尾青年回以友好的微笑,“你俩是今天才来的吗?” “啊,是的。”花雅讶异看?着高冷颇有“艺术”风格的青年,没想到还挺随和的,竟主动对他搭起?了话?。 “青海好玩儿,”狼尾青年给予肯定?地说,“你俩自驾还是什么?” “自驾,”花雅被篝火烤得身上暖洋洋的,才吃完饭晕碳了,说话?慢吞吞的,“你呢?” “我也是,”狼尾青年说,“不过今晚过后,我就要离开青海了。” “喔,旅途结束了是吧。”花雅说。 “不是,我青甘线走完了,”狼尾青年笑着说,“下一个?行程是,川藏线。” 花雅眼眸很亮,篝火在他视线里泛着橙黄的光,由?衷地感慨说,“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你就一个?人吗?” “对啊,”狼尾青年说,“我那?车也带不了两个?人。” “摩旅么?”江旋冷不丁开口。 狼尾青年一拍手,“哎对。” “厉害。”花雅赞叹道。 一辆摩托,一把吉他,独自一人,勇闯天涯。 狼尾青年抱着吉他,弹了首许巍的蓝莲花,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带起?了兴致,跟着他一起?合唱,自由?的味道随风吹散在这西北辽阔的沙漠里。 花雅感觉他挺酷的,也很勇敢。 江旋侧头看?着花雅。 青年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无比清晰,秀丽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嘴角那?两颗梨涡。只?有在他非常开心的时候,梨涡才会显现,他双手比作话?筒,似发泄,大?声唱出那?几句歌词——-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花——!” 特别可爱。 江旋笑得不行,叹气了声,如果时间永远定?格此刻就好了。 他掏出手机,对着花雅录了一段视频,被当事人发现,警告地瞪眼,但?无济于事,很快地又被带进歌声里。 七年没有更新的朋友圈现在终于更新了。 江旋:【视频】 文案:花唱蓝莲花。 “你会弹吗?”狼尾青年问花雅。 花雅拒绝了,但?眼底确是渴望那?把吉他的,他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吉他了。 江旋站起?身,对狼尾青年说,“他会,能借一下你的吉他吗?” “当然了。”狼尾青年爽快地答道,走过来把吉他挎到了花雅的身上。 “哎,你干嘛呀!”花雅轻斥江旋。 “你知道吗,十七岁那?年,你抱着吉他弹唱的样子,在我眼里就像萤火虫一样会发光,”江旋感慨说,“但?是,已经有很多年都没见了。” 花雅神色闪动。 “兄弟,露一手呗!”狼尾青年起?哄说。 吉他都挎身上,能不弹吗? 花雅坐在沙漠里,迎着篝火,修长?的指尖拨动琴弦试音,属于身体里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想到了很多人,很多事,那?个?小小的县城,穿着校服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 啊,他有些想故乡了。 “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花雅看?着篝火轻轻唱,“我用沉默告诉你,我醉了酒,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连风都听不到,听不到” 青年的长?睫垂着,被火光照射的阴影投在脸上,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嗓音低沉丝磁,不像是唱歌,很像是身处远方的游子,在诉说着一个?悠久的故事。 火光是暖的,周围说话?的嗓音全部静了下来,聆听着这首歌。 江旋心很疼,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能听懂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是有着七里香蝉鸣的夏天,少年的风华正?茂,再也回不去的年少。 当花雅唱完时,江旋握住他的手腕儿,凑过去吻住想了七年的嘴唇。 像是印证着,他不会离开,他永远在身旁,他想给花雅的家?,从来都没有变。 80-84 第81章 第 81 章 江旋的这个吻很轻, 很浅,还带着?小心翼翼,篝火里燃烧的柴堆噼里啪啦地响, 为?西北的风吹过的沉静增添了特别的氛围。 花雅瞳仁里那张深邃冷酷的脸像是被火焰融化了般, 显出他记忆里的温柔缱绻, 随着?距离的移动, 由先开始靠近的朦胧到吻过之?后缓缓离开的清晰,他俩的眸子只有对方。 “情侣啊?”狼尾青年满脸震惊,坐在他俩身旁压着?声音问, “我以为?你俩是朋友一起来?旅游呢。” 花雅抿着?嘴唇笑了笑, 没有回?。 “还在追。”江旋看着?花雅说。 狼尾青年更震惊了,“还在追你就亲人家!你这不是耍流氓么?” “啊。”江旋应了声。 看见他俩面上都带着?浅笑, 狼尾青年不相信地说, “就是情侣吧,逗我呢是不是, 嗐, 我在路上见过的各种各样的情侣多了去了, 像你们这种的我见怪不怪了都。” “真?的吗?”江旋问。 “真?的, ”狼尾青年说,“让我印象最深的有一对情侣闹分手,而她俩冷静的方式就是一起去旅游, 在路途中, 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有从未见过的大好河山,有没吃过的地方美食, 可?以治愈沉闷的心情。她俩说,如果在旅途中还是能为?某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为?彼此而触动的话, 说明还有爱,只是当时的怒火冲昏了头脑,经营了几年的感情,也不想说散就散,毕竟还是两个同?性别的恋人,哦对了,她俩是女生。” “那她俩最终分手没?”江旋听?完狼尾青年说的话,低哑的声音问。 “没分啊,”狼尾青年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她俩这样的方式挺好的,一方面,在旅途中真?没心情想别的,光顾着?看风景去了,气呢,也慢慢地消了下来?,另一方面,旅行了趟还是想分手的话,那就证明是真?的不想爱了,这份爱情已经让两个人很累,你说对吧兄弟。” 被视线看得久了,花雅从沙砾里抬起头来?,侧脸,看着?江旋,与他对视。 江旋一愣,回?答的话噎在喉咙里。 “对。”花雅轻声说。 “相遇既是缘,”狼尾青年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沾染的沙子,“祝愿你俩幸福,一直走?下去。” 江旋蓦地低头,深吸一口气。狼尾青年离开了篝火丛,余光里,花雅牵着?椰子的狗绳儿也站起了身。 “我先上去休息了。”花雅说。 “嗯。”江旋闭眼回?,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抽上。 花雅进了店里,店长姑娘坐在咖啡吧台上撑着?额角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到了他。 店长笑着?说,“刚刚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今晚的篝火温暖吗?” “嗯,很温暖。”花雅点?头说。 “那就行,”店长说,“这两天客人很多,明天估计还要热闹一点?儿,希望你们能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谢谢你。”花雅弯眼。 “我想”店长指了指椰子。 “摸吧,”花雅把椰子牵到她面前?,缩短了牵引绳,“它很乖,不咬人。” 店长欣喜地眨眼,伸出手先是轻轻摸了下椰子的狗头,见椰子露出萨摩耶经典笑容,还把头主动往她那边拱,姑娘胆子大了些,双手开始撸狗,“啊啊啊啊,它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呀?” “椰子。”花雅说。 “椰子,它的毛好白啊,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店长一摸就停不下来?了,“它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小公?狗。”花雅笑着?说。 “原来?是只小公?狗。”店长正摸得开心,江旋叼着?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走?吧,休息了,”江旋扫了一眼店长,“养精蓄锐。” 店长被寸头酷哥这一眼看得有点?儿毛骨悚然,摸椰子的手僵了僵,直觉不对,对花雅说,“时间也不晚了,你们早点?儿休息。” “行,”花雅低头,“椰子,跟姐姐说拜拜。” 椰子顿了两秒,朝店长呜咽了两声。 “我的心要化了。”店长被可?爱晕了,“晚安修勾。” 进了屋,江旋在背包里翻出椰子的睡袋给小狗充满,在花雅找出衣服快要去浴室时,他立即不经意地问,“店长都给你说了些什么,感觉你俩聊得挺开心。” 花雅打?开浴室门的手一顿,感觉屋子里酸味满天,“问椰子去。” 江旋单膝蹲着?,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打瞌睡的椰子。 “宝贝儿,”他觉得自己是傻逼了,竟然真?的会去问一只话都说不了的小狗,“你爸和那个女生说啥了?” 椰子哼出一口气,没精打?采地瞄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好烦啊,不要打扰我睡觉好不好。 “嘿,个小没良心的,”江旋气笑了,“我这还在给你充睡袋啊。” 椰子彻底扭开狗脸了。 江旋叹了口气,“行吧,是我不够努力。” 他坐到沙发上等花雅洗完澡,掏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那一栏几十条红点?消息,还掺杂着?他大院儿的几个兄弟私信的慰问。 点?开,一溜水儿的调侃,有失踪人士回?归的,有弟媳论的,还有疑问的,你这就把人追到手了? 朋友圈的评论他没回?,点?开消息回?复那几个的消息- 棠萡:真?好啊,怎么把他给追回?来?的?- 江旋:没有,还在追- 棠萡:?你这架势我以为?你已经追回?来?了呢- 江旋:还不够- 棠萡:什么还不够?- 江旋:我做得还不够- 棠萡:有这想法是好的,多追会儿也没什么,最起码你还能看到他是吧。 江旋看见这句话,打?字的手停了。 余烬的去世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伤疤和痛苦,没办法,余烬病痛从小到大缠身,没有资格奢望明天,多活一天对余烬来?说,就是最美的礼物。那时接到军区家属电话,告诉他余烬抢救无?效死亡时,江旋才从训练场上爬下来?,听?见这则消息,无?力蔓延全身,此刻,他体会到花雅失去亲人的感同?身受了,原来?心痛到窒息,是这样的,恨不得去死了。 是啊,他还能看到花雅。 看他的笑,看他的难过,看他的快乐,但是棠萡却永远也看不到了。 “咔嗒”,花雅听?见浴室门被打?开。 他刚想转过头询问,花洒从上淋下来?,水流入侵了他的双眼,根本睁不开,只得说上一句,“快洗好——” 顷刻间,口腔迎来?窒息般的深吻。 浴室水汽缭绕,温度直线上升,还撺掇着?某人升上来?的欲望,花雅摸到花洒开关摁下,水流停止,他一把薅住江旋的头发,蹙眉,“你乱发什么情?” 江旋垂睫看他,长发湿漉地贴在线条修长的锁骨,白皙的身躯布满水珠,脸庞也被水雾蒸得泛红,被吻得汲取不大的空间里空气,就好像被闯入领地惊慌失措的水妖。 江旋没回?,不讲道理的重新打?开花洒,铺天盖地的热水将他俩包围,他强硬地用虎口咔住花雅的下颌,一手捧着?花雅的侧脸,低头吻了上去 江旋给他抹好药膏,脱掉自己一身的湿衣湿裤,进了浴室洗了个战斗澡,而后站在床边看了会儿睡熟的花雅,拿起烟盒去外面抽烟。 今晚做的是太过了,但他不在乎。 他急切地确定,花雅在他身边,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阳台外面吹得老北风很冷,下面的沙砾地还有几个旅客没睡在打?牌,他抬头望天。 星空璀璨,皎洁的月光照在坑洼辽阔的沙漠地上,像远在桐县那边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明天是个好天气。 花雅想故乡了,他也有点?儿想了。 江旋是被扇醒的。 力道不重,但他还是能体会到某朵花不爽的情绪,他昨晚衣服湿了,只穿了一条裤子睡觉,坐起身,被子顺着?胸口往下滑,肩膀上的牙印顿时清晰地显现,提醒着?昨晚在浴室里的那些事儿。 “不是,爽了怎么就不认了呢?”江旋黑眸戏谑地看着?花雅。 “别贫,”花雅白净的脸染上红晕,“今晚给我滚出去睡。” “哇塞。”江旋长腿屈膝,嗤笑了声。 花雅皱眉。 江旋见他不说话,凑近他,抬手捏住他的下颌,“是谁求快求慢的?嗯?” “你是不是计划好的?”花雅瞥见手床头柜上的药膏,指了指,压着?声音问。 “哦,那个啊,”江旋顿了顿,坦然承认,“嗯。计划好的。” “江旋,”花雅冷声,“没有下次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江旋眯眼说,“你不会爽吗?” “爽你大爷!”花雅一枕头给他扔过去。 由于沐浴露和药膏的缘故,收拾好下楼去吃饭走?动的间隙,除开会有点?儿磨以外,其他的倒没什么不适,相反还有些神清气爽。 脖子上的吻痕绵延到了耳根,花雅无?奈,冲锋衣拉到底不说,还围了个三角巾,墨镜一戴谁也不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里的身体,全是情|色痕迹。 “垫着?。”开车去攻略上的景点?,江旋坐在驾驶位,递给他一个腰枕。 花雅没好气地接过,把头顶的墨镜往鼻梁上划了划,开始睡觉。 第82章 第 82 章 这是一趟非常治愈且自由的旅途。 他俩顺着攻略路线, 去?到了拉脊山,宗喀拉则,日月山, 青海湖。青海的天气多变, 可能上一秒还在下雨, 下一秒就是大晴天。 去?青海湖需要翻越扎哈公路, 那边儿的路弯道很急,而且特别绕。花雅其实想尝试开?一下的,但还是觉得不行, 最终还是换了江旋来开?。 公路旁边都是雪山, 山脚下,有大片的牛羊, 车窗外的风景随手一照就是一幅画, 蔚蓝清澈,草原辽阔无际。 很多人称西北是荒凉而又浪漫的, 这些年, 花雅忙于学业, 忙于工作, 除开?18年去?肯尼亚的单人旅行,他高考斩钉截铁填下志愿的地方,都没有好好看过。 这次, 他读懂了人生是旷野这本书。 回程的路上很不舍, 后劲儿非常大。 江旋开?着车, 他坐在副驾驶看沿途戈壁摊的风景,想到了什么?, 突然问,“你在甘肃的哪个地方当兵?” 江旋捏紧了方向盘, 目视前方,平缓地说,“兰州。” 花雅若有所思?地眯眼,轻声说了句,“好近。” 末了,他又问,“一直在兰州吗?” “没,”江旋说,“士兵是在嘉峪关。” 过了半晌。 “你上大学没?”花雅问。 江旋依旧目视前方,只是不小心猛踩刹车导致车往前耸动,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总得要弄清楚不是吗?”花雅手指点着额角,侧头看着外景说,“这几天在青海的旅途,我心情?很好,回到酒泉之后,我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江旋听出来花雅的意思?,如果现在坦白,可能还会看在好风景的面子?上给他机会,他也?清楚地知道,休假一过,他俩忙于工作,他的死缠烂打有什么?意义呢?况且还有个席恒。 “上了两年,陕西,”江旋淡淡地说,“在校入伍的,报的甘肃地区。” “继续。”花雅说。 江旋将?车停靠在227国?道旁,开?了车门下车。花雅见状,掏出烟盒边下车边抖出来抽上,这会儿起?风了,天气跟前几天一样,晴空万里秒变乌云阴沉,黑压压的,显得沉闷压抑。 “当年,我和小苗赶过来时,你正将?刀捅进周海军的肚子?里,我把你敲晕了,又补了他几刀,”江旋提起?回忆,眉眼阴鸷,缓缓地叙述着经过,“我是想把他捅死的,但那畜生命挺大的。” 说到这儿,他冷笑了声。 “你替我顶罪了是么??”花雅吐出一口烟气儿问。 “不算,”江旋走过去?,自然地从?他兜里拿出烟盒,看见是细杆儿,犹豫了半秒,还是叼在嘴里凑近他的烟头点上了,“你那叫正当防卫,我那是故意杀人,有时候,权力是个好东西,同时,得拿代价去?换。” 花雅想到前些天才到西宁时,江旋口中说,换取站在他面前自由的代价就是不告而别了七年。 “我爷爷气疯了,把事儿给压下来了,”江旋低了低头,“然后,然后江彧他们?就骗你说我去?美国?,我是废物,我很想见你,但见不到。” 花雅看着他,“嗯,我大概能猜到是因为这件事,可我还是只想要一个真实的结果,直到填志愿结束,你都没有出现,我知道不可能了。” “小椰,”江旋的心又开?始疼了,他鼻腔泛酸,哽咽说,“对不起?。” “所以是错过和遗憾啊。”花雅轻声笑了笑,抽完最后一口烟,被?风吹得拢了拢衣领。 “那还能重新开?始吗?”江旋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我们?还能回到年少吗?”花雅反问。 时间匆匆,回不去?的少年时代,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不能,”江旋与他相视,“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在江家,就是一名?普通的学生,遇见你,和你成为兄弟,然后喜欢上你,对你表白,会不会结局都不一样?但是只要周海军在,似乎什么?身份都是死命题,结局毋庸置疑都不是完美的。” “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天,就没想着再放手了,哪怕因为一些遗憾分手,哪怕时间耗费了七年,我都没停止过寻找你。你说要去?西北,我就来西北找,西北很大,每个人都像沙漠里的沙砾一样渺小,可我俩还是相遇了不是吗?在突尼斯的时候,我的瞄准镜中出现了你的身影,那种被?惊喜砸中的眩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江旋情?绪逐渐递增,“我也?想回到年少,起?码17岁的我还拥有过花雅,可我保护不了你,我连留在你身边都做不到,我从?未停止追寻你的脚步,你要向前跑,那我就追,哪怕我跑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你心软了我都不会让你跨出一步,现在的我,有足够的能力走出那一百步。” 花雅眸子?闪动,沉默地望着他。 “我不会再问你能重新开始吗,”江旋声音放得很轻,“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把那一百步走满了,你就告诉我。” 风把乌云吹散了,阳光重新照在这片戈壁上,远处的经幡随风而扬,发出哗哗的响声。 花雅点了点头,说道,“好。” 休假过后的生活步入正轨。 一切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天开?车上班,看早晚的晚高峰交通,饿了就吃饭,累了就喝水,只不过生活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他没有再接到过席恒的电话。 有些事情?,该说明白就说明白,可能这样会显得他有点儿无情,但本该如此。 从?西宁回来后,他约了席恒吃饭。 五天小长假,席恒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按他的话说,没准儿哪天会猝死在实验室里,他面容疲惫,幸而有眉间英气撑着,不然跟那植物大战里的僵尸似的。 一见到花雅,他浑身的消沉味儿消失殆尽,笑容赶走了阴霾,整个人容光焕发,花雅突然有点儿说不出口了。 “感觉你发的照片来看,青海还挺好玩儿,”席恒说,“自驾是不是特别累?” “嗯,还好,两个人开?的话可以分担点儿,”花雅说,“你呢,后面批的有假期吗?” 席恒耸耸肩,“没有。” “辛苦了。”花雅叹气,给他倒了杯茶,“奶奶近来身体怎么?样?” “你可以去?我家看看。”席恒笑了笑,话中有话。 花雅动作一僵,嘴角勾起?弧度,没答应也?没拒绝。 “今儿怎么?了?状态不对啊,”席恒看着他说,“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花雅惊觉席恒的敏锐,只是说,“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小椰,”席恒声音有点儿沉,心脏被?攥得紧张,“我以前对你说过,不用管我的情?绪,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我们?是朋友,”花雅说,“如果你不想延续朋友这层关系,想断交,不来往,这是属于你的自由。” 席恒听完沉默了至少几分钟,随后自嘲地笑,“你俩复合了?” “没。”花雅说。 “没复合”席恒喃喃重复了一句,皱眉不解地问,“为什么?呢?没复合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小椰,江旋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有人认为我两手抓着不放,对你不拒绝,对前任纠缠不清,”花雅叠着腿,双手交叉搁在膝前,“我觉得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要捋清楚。” “是谁认为的?”席恒沉声问。 “我。”花雅淡然说。 席恒一愣。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好,你的确很好,这无可否认,”花雅说,“但我俩不合适。”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席恒有些急躁,“就因为江旋来找你了是吗?是,他是你前任,你俩是有一段曾经,可是我也?陪了你这么?多年啊” 说着,席恒泄了气,“小椰,这不公平。” “抱歉。”花雅轻轻地说。 “一点余地也?没有吗?”席恒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地问。 “那应该是没机会了,”苗禾在电话里说,“姐姐只要决定的事儿,不会改变的,席恒哥。” “你能给我说一说他和江旋高中的事儿吗?”男人嗓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苗禾将?两个少年的认识,到不顺眼,再到江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读情?书表白,到相恋,一起?送花丽珍离开?,包括对抗周海军,全部告诉了席恒。 “姐姐是我的救赎,”苗禾说,“他也?渴望救赎,江旋虽然莽撞,但我们?旁观者来看,他对姐姐很好,尤其是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们?两个累得只能相依相靠在医院的病椅上,他陪姐姐走过了最难的那段时光。” 席恒无言。 “我很感谢你这几年对他的陪伴,可你知道的,他俩感情?没有硬伤,姐姐的少年最青涩时期被?江旋给抢走了,你来得太晚了。” 来得太晚了。 他走不进去?花雅的心在此刻终于有了具体的解释,苗禾说得没错,人生中最难忘的年纪,他没在,所以他陪着花雅回桐县时,会感觉那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无助,甚至和江旋谈判,提及过往他会惶恐。 一切败在他是后来者。 花雅的生日快到了。 月份在夏至那天,6月21号,酒泉的夏天没有桐县的热,还能体会到四季的冷暖,最主要的,冬天能看见雪。 江旋一心两用,工作的同时,还要紧紧盯着花雅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没,虽然离开?了一个席恒,但还有很多个席恒等着,他眼睛得瞪亮了。 而送给花雅的生日礼物,花了将?近两三个月才办下来,他差点儿以为会错过生日日期。 至于席恒的事儿,花雅是不可能主动给他说的,是他收到了席恒的短信。内容很短,就一行字:希望你能让他天天开?心。 男人的第?六感,他的竞争对手退出了。 江旋并没有因此洋洋自得,只是在想,该做到如何程度才能比得上席恒的退出,再说直白点儿,该做到什么?程度才能配得上花雅给出的这一次机会? 这段时间是西部计划的重要时期,他配合着上面要求带领大学生下乡,一早赶去?,晚上才赶回来,一直忙到花雅的生日,他直接把所有事情?推给他的书记去?做了。 花雅对自己的生日不太感兴趣,要不是江旋提醒,他都忘了,今天还是他值班,下午有场手术,全部结束后已?经九点了,给病人打完病例过后,电话就闪了过来。 “快下班了吗?”江旋问。 “嗯,马上。”花雅打着字回。 “我在住院部楼下等你。”江旋说。 “好。”花雅说。 收拾好下楼,江旋那辆rs7和夜色融为一体,看到他下楼,摁了摁喇叭。 上车后得到的第?一句就是,“生日快乐,小花医生。” “谢了。”花雅系好安全带说。 “回家吃,”江旋说,“菜和蛋糕都买回来了。” 花雅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江旋打着方向盘,莫名?地问。 “就这么?替我决定了?”花雅问。 “外面过着没意思?,”江旋说,“自己做得还干净。” 回到家,江旋直奔厨房开?始倒腾起?来,大声说,“冰箱有切好的水果,饿了就先拿出来吃吃垫一垫。” 花雅应了声。 他打开?冰箱端出水果,坐到沙发上回复今天没来得及看消息的手机,于佳阔他们?和苗禾前一个小时给他打了视频,大概以为他已?经下班了。 他在群里回了过去?。 “生日快乐喔小椰,”于佳阔笑着说,“二十六岁啦!再过四年就三十啦!” “唉,贩卖焦虑呢?”花雅乐了。 “小椰,今天谁陪你过啊?”顾嘉阳问,“是那个席恒吗?” “不是,”花雅摇摇头,“是” “江旋吧。”党郝抢先回。 “哎对。”花雅有点儿尴尬。 “复合了?”他们?异口同声惊讶地问。 “没呢,没。”花雅吓得,急忙解释。 “看样子?快了吧,”党郝啧了声,“糊涂啊!” “糊涂啊!”顾嘉阳跟着附和。 “糊涂啊!”于佳阔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手还点了点屏幕。 花雅笑着接受他们?的制裁。 “没关系,有我们?呢,”于佳阔说,“料他小子?也?不敢再做什么?了,当年没机会收拾他,现在他敢欺负你天涯海角我也?把他给逮回来揍一顿。” “你开?心幸福就好。”党郝语重心长地说。 江旋探出头来喊他吃饭的表情?很微妙,夏天做饭厨房门没关,离客厅又近,能清晰地听见从?客厅发出来的任何声音,更何况于佳阔他们?几个嗓门本来就大。 花雅这才挂了视频去?厨房端菜。 两人心照不宣,非常默契地没问这通视频电话,江旋做的菜很多,摆了一大桌,再摆个蛋糕,桌子?基本就占满了。 “等一等,”江旋走到门口,“等我拿个东西。” 花雅看见他飞快地换鞋去?了对面开?门,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生日礼物。”江旋笑,郑重其事地放到他面前。 “嚯,感觉挺神秘啊。”花雅说,抬手就要去?拆。 “要不先许愿吧,”江旋指着蛋糕,“许完再拆。” 花雅等江旋把蜡烛插上点燃,闭眼,听见江旋在他耳边说。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永远天天开?心。”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的路繁花似锦,平安顺遂。” “花雅,生日快乐,希望你所希望的有希望。” 他睁开?眼,吹掉了蜡烛。 “拆吧。”江旋说。 花雅打开?礼盒,里面的东西让他愣了。 是一张房产证。 “十七岁那年,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家。”江旋轻声说。 第83章 第 83 章 房子?的?地段不亚于他现在居住的?学区房, 离他的?医院很近,甚至都不用开车,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花雅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房产证, 久久都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 他一直都想走出那片海, 外婆总是会说, 小花张开翅膀飞啊飞,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回家?呀,不要忘了这儿是你的?故乡呀。 后来, 外婆走了, 没有人再等他回家?了,那片名为故乡的?海被他存放在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他记得他紧紧攥住江旋的?衣领, 崩溃大哭说他没有家?了, 江旋将他搂进?怀里,少年?许下的?诺言如同流星砸进?心里, “我会给你一个家?。” 被迫分开, 却又重逢, 他俩山路绕了十?八弯, 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彼此身边。 花雅忽然有些?感慨。 这让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儿。 突尼斯恐袭,他被巴塞罗卡绑架,其实那个时?候他对死没有什么恐惧感, 因为他也在死亡的?边缘上溜了一圈儿, 17岁失去外婆, 面临着高三复习的?压力,他站在海岸的?悬崖上, 扎身跳了进?去。 “咚”地一声,波涛的?海浪如同吞噬的?巨兽, 张开白哗哗的?大口将他吞没。 他放任自己朝大海的?深处坠落。 月光很亮。 亮到像是为他在黄泉路上送行的?引路灯,走马灯的?回忆彷佛在放电影,一帧一帧地从他眼前闪过,直到海水贯穿了他的?耳鸣,肺腔里没剩多少呼吸的?窒息。 身体还在下沉,花雅缓缓闭上了双眼,心想。 就这样死去吧。 死了就好了。 好累啊。 手腕儿被人攥住了。 嘴唇被人顶开,往里为他渡气。他眼眸微睁,看到了江旋紧皱眉头面容痛苦的?脸。 霎那间,他没有再向见不到底无尽的?海底深渊下坠,而?是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将他往生存的?岸上拖。 肺连同着心脏被挤压,一遍又一遍的?人工呼吸,他听见慌张哭腔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耳边喊小椰。 把积压的?海水吐出来以后,江旋见他清醒过来,愣了一秒过后,就保持着跪在沙地上的?姿势,猛地抱住他无声地哭,滚烫的?眼泪落进?他的?后颈里,海水浸泡过的?冰冷身躯无比清楚地感受着泪水的?灼热,他眨了眨长睫,回应地拍了拍江旋的?肩。 两个少年?在月光下,无言地用泪水发泄。 这一刻,他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这段回忆呢,是在徐世君医闹,他即将坠楼江旋抓住他的?手,尘封的?绳儿突然断了,他想到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又想起?来了。 发癔症的?想跳楼,跳海,恐袭,医闹,命运如此,江旋一次次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江旋以为自己势不可挡,其实不过都是年?少轻狂带给他们的?假幻想罢了。 假如失去的?勇气都还留着呢? “小椰?”江旋喊了他一声儿。 花雅回过神,把房产证拿起?来,笑着说,“嚯,这礼物要点儿钱啊。” 江旋紧张的?不得了,听见花雅说这一句顿时?松了口气,也笑道?,“我还以为你想了半天是要说个什么呢。” “买的?面积挺大,”花雅垂睫说,“是有什么打算么?” “嗯?什么打算?”江旋懵逼。 花雅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噢,是有打算,”江旋握拳抵在嘴边,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现在就是没房的?人,只有一台车,一份工作,那个花医生,我能抱紧你大腿吗?” “百万的?房子?说送就送,”花雅笑了声,“你跟我说抱大腿?” “就这么说吧,”江旋正?襟危坐地坐在凳子?上,“我能成为你家?的?一份子?吗?” “算盘是这样打的?呀,”花雅拉长语调,“看你表现咯。” “得咧!”江旋比了个敬礼。 楼盘现在是清水房,什么都还没装修,就只刮了层腻子?粉,肉眼可观面积很大,还是个跃层,到时?候把家?居摆放完估计都还有余地。 “随便椰子?怎么疯,从这头跑到那头捡球都够它绰绰有余了,”江旋说,“对了,你想怎么装,记得把计划告诉我,我好联系装修公司。” “还在想,”花雅缓步环视房间里的?每一寸环境,“三居室?” 上跃是卧室客厅,下跃就是书房茶间,他们两人一狗住这么大的?房子?属实是有些?奢侈了,再来个苗禾完全没问题。 “嗯你和小苗啊,”江旋看到第?三间卧室顿了顿,“这是客房。” “嗯,客房。”花雅说。 “客房,对,客房。”江旋咬牙回。 花雅弯起眼角,抿唇笑。 “地暖和厕所防水都弄好了,要不这两天请人来把瓷砖贴了?”江旋岔开话题建议道?。 “先不急。”花雅说。 房子?这个东西,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事儿,所以得事无巨细着来,虽然江旋说一切装修看他决定,但其实他脑子?还是懵懵的?。 下旬,上面有领导来莅临指导西部?计划的?执行,市区教育局,三甲医院的?党群骨干医生,政府部?门人员几乎天天都会被召去开会,他和江旋忙的?不可开交,置办房子?自然而?然地搁置在一旁。 花雅戴着眼镜,面前摆放一本墨蓝色笔记本,领导坐在上面提到关于医院的?问题他就挑重点记,和平常不同的?是,今天前面的?位置没有江旋的?脑袋在了。 前几天,江旋身为扶贫办的?主任,和一群领导坐在一起?,画面比较诙谐,就他最年?轻,也就他的?发量比较茂盛,他只要作会议记录就能看见江旋的?后脑勺。 今天江旋也在开会,不过是在隔壁,说是什么精准扶贫人口调查。 恍惚间,身体猛然被晃了一下。 “刚刚那下是地震了吧?” “不知道?啊,你感觉到了没?” “我感觉到了。” “还真像是地震” 周围小声讨论起?来。 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地震无疑了。 经?过这么多年?抗震知识,真正?来临时?每个人多少还是惊恐慌乱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躲在桌子?下,场面不至于混乱,就是很吵。 花雅稳定心神,这边会发生地震,不过都是其他地段带过来的?余震,真正?高级别的?地震几乎就不存在,所以他倒是显得很镇定。 但这次摇晃的?幅度过于大了些?,站起?来都走不稳的?程度,正?当他想蹲下身时?,会议室的?门一下就被人给踹开了。 视线精准锁定,江旋看见了他。 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儿,江旋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带着他大步往外走。 花雅有些?怔然,说实话,他刚刚思绪一片空白,想都没想起?来江旋在隔壁开会,在看到江旋气喘吁吁地踹门进?来,他的?心有种不知道?被什么砸中的?感觉。 很快,他俩跑了出去,外面天光大亮,政府大厅外的?广场站满了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会议室里跑出来。 地震持续了将近五分钟,几十?年?以来最长的?一次时?常,大楼上的?广播也响起?了防空警报。 “刚才害怕吗?”江旋双手捧着花雅的?脸。 花雅看着他,摇摇头。 见他不说话,江旋以为他被吓着了,也不管四周全是人,还是政府里的?人,直接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梳理他的?背脊。 “地震的?那一秒,你在想什么?”花雅问。 “什么都没想,就只记得你还在开会,”江旋说,“你们那会议室的?门关得也太紧了,推半天还推不开,急死我了。” 花雅将头埋进?江旋的?肩膀,鼻息间闻到衣服的?洗涤剂香味儿,闷声笑了笑。 “耶,看来没被吓到,还能笑。”江旋黑眸下垂,修长的?手指缠绕花雅的?长发,轻轻吻了吻。 花雅手腕儿的?手表震动了下,地震都过了,现在才提醒他预警。 “瓜州县地震了,”他说,“震源三十?多公里。” “难怪,”江旋掏出手机,“摇这么久,7.8级。” “小江,你过来一下。”那边有领导喊。 “哎。”江旋嗓音没什么起?伏地应了声,不舍地将揽着花雅的?手放开,“我先过去了。” “嗯,去吧。”花雅说。 江旋看了他几秒,才转身迈开长腿。 这次地震没多大的?损失,就是后期工作更加繁琐了些?,两人一周都见不到几次面。 期间,江旋问过他房子?装修的?事儿,还给他发了几家?口碑和生意都不错的?装修公司电话,方便了很多。 他抽空没值班的?那天,挑了一家?看起?来顺眼的?,就这么草率地决定让这家?来全屋定制了,当面临设计师提出的?建议,他又开始选择困难症。 他给江旋打了个电话。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啊,查岗呢,对,管得比较严——”江旋背景音很嘈杂,接通了和一口方言的?大叔说了会儿才回答他,“咋啦?” “你这会儿在忙吗?”花雅听懂那个大叔问的?啥了,懒得管江旋的?嘴贫,问。 “不忙,看村里的?那些?人为一块土地吵架,”江旋笑了笑说,“怎么了?” “哦,我今天不是来选装修风格设计么,选不出来,”花雅说,“感觉新中式好看,但欧式风也好看,还有瓷砖那些?,好烦。” “问我意见呢?”江旋还是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花雅猜想江旋憋不出什么好屁来,可话到嘴边直接溜了出来,“像什么?” “像问老公的?媳妇儿。”江旋说。 第84章 第 84 章 最?终的装修风格还是决定?了欧式, 就先开始的选择纠结一点儿,后?续一切事情全部?扔给了装修人员,就等入住了。 他俩的工作可谓是一个赛一个的忙, 偶尔休息才?会去瞅一眼?施工怎么样了, 有时候花雅还会打电话叫江旋去监工。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又到了冬天。 房子在八月份就已经装修完成, 通风了将近四个月,花雅特?意查黄历选了个乔迁的好日子搬进新家?里去,今天就是在他租的这?个小窝的最?后?一晚。 临行前, 收拾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而且还翻出了积压多年,来到西北之后?就再也没拿出来的东西。 桐县南城中学校服。 当年他孑然一身, 背上行囊从?南方去往北方, 如今再回海南的话,恐怕都会有些近乡情怯了, 就像前两次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回桐县, 他都没产生多停留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会拿校服, 他也想不出来具体缘由, 只觉得青春年少一去不复返,想带走留些念想。蓝白校服还是那个样,就是经过岁月的打磨, 有些泛了黄。 花雅叹了口气, 鼻腔泛酸。 他还记得高考前的那一个黄昏, 和?江旋坐在操场的看台并肩看夕阳,嘴里说着?对未来的憧憬, 满腔热血的理想,他叫江旋不要再控分了, 少年拙劣的心动使得红榜成为两人结婚照的妄想,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开心。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和?江旋没一起上同一所大学,没一起坐上飞机,去跨越千里的西北。 花雅重新将校服叠好,放到原来的位置,依旧是很不起眼?的地方。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屏幕上的名字让他有些意外,按下接通,“喂?” “有空吗?”男人低沉缓和?的笑声,“能出来吃顿好久不见?的饭吗?” “你”花雅吃惊地说问?,“你来酒泉了?” “对,这?会儿才?将行李放到酒店,”江彧说,“还好,酒泉的雪没有伦敦的大。” “等我,我收拾收拾就来接你,”花雅说,“你在哪个酒店?” “不用来接我,我饭店都已经订好了,”江彧那边传来电梯下楼的声音,“你直接过来。” 花雅没忍住笑了笑,“这?是提前做好了攻略吧?” “我想着?在这?边多玩儿几天,”江彧也笑,“不做攻略怎么行,你和?小旋都忙。” “你喊江旋没?”花雅问?。 “没喊,喊他干什么,我想见?的又不是他。”江彧说话依旧直白。 花雅一噎,“定?位发?我。” 他收拾好出门,看见?隔壁紧闭的防盗门,江旋还没下班。前些天江旋对他说临近年关经常会下乡,所以晚上会赶不回来给他做饭了,但嘴上是这?样说着?,其?实他从?医院下班比江旋还要晚,今天只是碰巧休息。 为了避免江旋回来做饭,他给人发?了个消息过去。 晚高峰很堵车。 距离江彧给他发?消息到了餐厅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他抱歉地回路上堵车,可能还要一会儿,江彧说不用急,慢慢来。 中控台上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连环响,不等他拿手机的缓冲时间,紧接着?就是微信视频通话。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消息,前面堵车的路疏通了,花雅非常遵循交通规则的没有理,任由手机响。 找好停车位停车,花雅才?翻着?江旋的消息- 江彧来了?- 定?位-?- 【视频电话】- 【微信通话】- 我问?江彧了,马上过来- 【砍刀】【砍刀】【砍刀】【砍刀】 前面还很正常,看见?砍刀这?个表情包花雅笑得不行。 这?家?餐厅是牛排锅,味道很好吃,他和?江旋也经常来这?里吃饭,江彧第一次来酒泉做的攻略还算不错。 他给服务员报了雅间号。 推开门,阔别已久的面容骤然相见?。 江彧没怎么变,可能是在英国待久了,身上浑然天成一股子绅士气,笑起来眼?角带纹,感慨似的说,“长大了。” 服务员已经走了出去,关上门,雅间极具私人空间,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喧嚣,花雅抿唇笑,“八年了,能不长大么。” “时间过得好快,”江彧摇了摇头,似是回忆,“最?近忙不忙?” “医生每天都忙,”花雅说,“这?次怎么想着回国来玩儿了?” “一直工作也吃不消,”他俩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话题,“就回来放松一下——你和?小旋和?好了?” 花雅笑了笑,“还没。” “他那阵仗我以为你俩和好了呢,”江彧顿了顿,“当年的事儿,他告诉你没?” “差不多,”花雅想了一下,“按他所说,当年的事儿他爷爷替他压下来了,他没来找我的原因,是因为他爷爷的要求对吗?” 江彧半天没有说话。 真相说一半,看来江旋没说自己被他爷爷送进戒同所的事儿,说了有什么意义呢?让花雅来心疼他么?这?是少年必须经历的关卡,就像是闯游戏副本,不经历困难,怎么抵达终关?或许就是因为当年的认输,江旋他和?花雅起码还能相遇,还有复合的可能,倘若执意倔强,恐怕花雅的人生都会被毁了。 老爷子身居高位,位高权重,压下他孙子故意杀人的事儿很同意,同样的,捏死一个人也很容易,当年,江旋妈妈,他,还有大院那些江旋的伙伴,全部?求情都没把江旋从?戒同所里面捞出来,两个小孩儿分开几年,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所以江彧也不打算说。 他只是回,“对,他爷爷占很大一部?分原因,不过现在你放心,江旋忍辱负重几年,你俩之间不会再有阻碍了。其?实我有时候很惊异于你俩之间的缘分,就比如世界这?么大,他还没从?兰州军区退役,去执行撤侨任务时,救出国家?命令最?重要的人物你,偏偏就是你,任务完成后?,他直接朝上面递交了退役申请,回了趟鞍城,把他爷爷气得进了医院。” “他做了什么?”花雅问?。 “一纸断绝书。”江彧说。 就是去年的这?个冬天,他带着?席恒去给外婆扫墓,在许久未居住的院子里碰见?了江旋。 那时,江旋说自己回了趟鞍城,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断绝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我大哥的亲儿子,我爸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手底下的人无?人不听,江旋倒是个例外,”江彧笑了笑说,“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对你的执着?,包括他爷爷。” 花雅沉默地听着?,长睫颤了颤。 “苦尽甘来啊,现在他只用考虑,如何把你给追回来,”江彧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突然说,“三秒。” “什么?”花雅没反应过来。 背后?的雅间门猛地被人给推开,花雅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江旋面色阴沉,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随后?,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是黑眸盯着?江彧。 “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江彧淡定?地喝茶,“当兵当傻了,人都不知道喊?” 半晌。 江旋唇齿开启,喊了声,“爸。” 江彧一愣,他以为江旋会改口叫他小叔。 不管怎么样,他俩身上始终留着?同样的血,只要不牵扯到花雅,依旧是和?谐的父子俩,喊了江彧这?么多年爸,一时也改不了口了。 “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儿?”江旋问?。 “我的计划里都没有你,”江彧说,“给你说干什么。” 江旋叠着?腿,眯眼?说,“你的意思是,为花雅来酒泉的?” “这?么明显你还要问?么?”江彧非常不解。 “他一天很忙,”江旋说,“没时间。” “你是山西人吧?”江彧冷不防说。 花雅倒是听懂江彧调侃的点了,江旋还一本正经地回,“我海南人。” “他说你能吃醋。”花雅看了他一眼?。 “啊。”江旋面不改色地尴尬。 “你傻的么?”江彧嗓音低沉,“越来越智障了。” 江旋没计较他的人身攻击,自然地拿过花雅的餐具用滚烫的茶水涮了涮,“打算在酒泉玩儿几天。” “一个星期左右吧,”江彧见?状,也把自己的餐具递过去,“帮我涮一下。” “自己涮。”江旋又给他还了回去,“玩儿这?么久?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花医生忙着?救死扶伤,没空,我就不一样了,我闲人一个。” 江彧啧了声,“你这?话有种说给上面的领导听听呢。” “当然,为了我的人民?,”江旋慢条斯理地说,“爸,你最?好还是一个人去玩儿吧,非必要不要打电话给我,我待会儿把我助理的电话给你,你有事就找他。” 花雅没说话,只是觉得父子俩很好笑。 这?个季节,吃完饭外面下雪已经是常态。 江旋过来没开车,找花雅要了车钥匙去停车场将车开出来,留下他俩在外面等。 “刚在饭桌上,江旋说明天就搬新家?了?”江彧看着?花雅的眉眼?问?。 “嗯。”花雅点点头。 “真好,”江彧上前,双手从?大衣口袋里抽离,捏着?花雅脖颈肩掉落的围巾一角,替他细细地重新围上,“他能给你一个家?就好,不然——” 男人身躯微低,凑到花雅的耳边说,“我会重新把你给抢过来。” 花雅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这?么多年,他以为江彧早就释怀了。 “开玩笑的,吓着?了?”江彧呼出一口寒气,抛去他刘海上的雪花,自顾自地说,“我想,我今后?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心动了,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唯一的祝福,希望你能幸福。” “你也是。”花雅真挚地说。 “我一个人还能怎么幸福,”江彧展开笑容,“只要你幸福就行,啊,来了。” 江旋将车开了出来,冲他俩摁喇叭。 因为带着?愧疚的蓄谋接近,江彧把他从?那个雨夜里捡了回来,自此建立起身份地位不平等金主与情人关系,江彧替他还完了母亲生前欠下的所有债。 因为未成年,所以他俩并没有履行上床的那一条义务,谁知,男人动了情,但少年不相信,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相比于江彧的优柔寡断,江旋的冲动赤忱如同涨潮的浪水,气势凶猛地拍打在礁石上。 “江彧刚对你说了些什么?”将江彧送回酒店后?,江旋才?开口问?。 “依据。”花雅望着?车子驶过每一盏路灯下的雪说。 “没依据,”江旋说,“猜的。” 车里空调有些低,他听见?花雅轻微咳嗽的声音,手指触屏想将空调调高一点儿,却不小心点到了蓝牙,音乐的播放声横插进两人的话题。 再想关时,却听见?花雅说,“别关。” 江旋没有再问?了,估计江彧不会说出个什么来。 曲目播的是周杰伦的晴天。 “江彧说,希望我能幸福。”花雅靠在车窗上,轻轻地说-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能让我幸福吗?”花雅的声音混合着?音乐问?-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江旋握紧了方向盘,猛踩刹车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朝花雅侧过身,看起来气势十足,实际就像对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吻在了花雅的额头。 车内音乐还在放,却掩盖不了江旋快要砸出胸腔的心跳。 “能。”江旋双手捧住花雅的脸,手腕儿上的那根头绳儿晃荡在两个人的眼?前,男人嗓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一直带着?么?”花雅摩挲着?那根头绳儿。 “嗯,”江旋坐了回去,青筋脉络明显的修长手掌上面的手腕佩戴着?不起眼?的头绳儿,看起来有种说不出口的反差,“护身符。” “怎么讲?”花雅垂睫问?。 “出任务带着?它,每次都是平安而归。”江旋轻笑。 但轻笑背后?的那些与阎王碰面的死亡边缘,他闭口不谈,支撑他活下来的,是长发?少年带着?梨涡的笑脸。 “你是仙子吧,每次看到它就感觉你在我身边,”江旋笑着?看他,感慨,“谢谢你啊小椰。” 完结+番外 第85章 第 85 章 第?二天, 请的搬家师傅很早就来了,把花雅收拾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了几趟才搬完,椰子好像知道要去新家, 跟着?师傅来回跑, 看起来很高兴。 江旋站在楼底下, 掏出?烟盒给那些师傅们找, 聊着?,花雅从?电梯里出?来,喊了他一声儿。 “哎——”他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问。 “上去收拾东西。”花雅说, 对师傅笑了笑, “不?急吧师傅,可能还要等一会儿。” “不?急不?急。”师傅摆摆手说。 “不?是都收拾完了么?”江旋一愣说。 “你的东西。”花雅看着?他说。 “我的”江旋咂摸, 反应过来后, 随即不?顾有外人在场,一把抱住花雅狠狠地在人脸颊上亲了口, 又摸了摸他的头, “得咧老婆。” 搬家师傅倏地瞪大了眼睛, 连烟都忘了吸。 花雅蹙眉, 看见江旋兴奋地找不?着?北,电梯都不?等了,长腿三步一个梯子去爬十六楼。 江旋收拾得很快, 而且打?包的很完整, 就像是已经提前准备好的, 花雅狐疑的眼神睨向他,问, “就这么点儿?” “就这么点儿,”江旋用脚踢了踢口袋, “我才搬来没?多久,没?多少东西。” “行吧。”花雅缓慢地点头。 “师傅,你们就先走?,”江旋说,“我俩自己开车。” 搬家师傅还没?消化?他俩的关系,笑得都有些僵硬,说,“那个小区安保挺严的,要刷脸,我们就在外面门口等你们。” “好。”江旋应了声。 房子装修好后,花雅还没?有过来看过,只是最后收工时,江旋发给他一张照片,他粗略地瞄了眼,乍然感觉挺漂亮。这会儿肉眼所见,比实景图的冲击效果更加明显,尤其是“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花雅特别喜欢上跃落地窗的设计,视野宽阔透亮,中午冬日的暖阳洒进客厅,渡上一层金光,椰子挺会找地方,直接趴在小沙发上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正?想转过头喊江旋来看,视线就被一层朦胧的白纱覆盖住,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先别动?,这个不?太好夹。” 花雅:“” 他猜到江旋给他夹的是什么东西了,新娘子结婚时的头纱。 “哎操,”江旋忙活了好一阵儿才将头纱给花雅夹上,嗓子因为紧张而干涩,略有些沙哑地说,“转过来吧。” 花雅无奈地勾起唇角笑,缓缓转身,江旋高挺的身躯越来越低,就好像只为他一个人所臣服的样子般,单膝跪地,仰望于他。 结果掏戒指盒半天都掏出?来,丝绒棱角的盒子卡在了兜里。 “不?是,你是存心逗我笑吗?”花雅弯眼说。 “好了,”江旋也对这练习了无数遍,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第?一个乌龙就出?在了戒指盒上感到服气,不?过依旧调整好姿态,清了清嗓说,“我今天看了黄历,宜嫁娶,宜乔迁。” “嗯。”花雅忍着?笑回。 “我觉得这个日子挺有意义的,”江旋呼出?一口气,低头,又抬头,“在我们的新家,只属于我们的新家里,说出?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嗯。”花雅回。 “我爱你。”江旋大脑里有很多台词,甚至在这之前已经背了不?少,话到嘴边却?演变成最通俗易懂的三个字。 花雅一怔,依旧回,“嗯。” “所以我想问一下,花医生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家人吗?”江旋越说越流畅,“我的意思是,照顾你,爱你,时间无期限,就连死后墓碑都要刻上对方的名字,葬在一起的那种家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一次,花雅宛如为爱迫降的神明,朝江旋伸出?手,温柔地回,“嗯。” 军人档案上,江旋打?枪的中靶几率百分之百,被称为百发万无一失的神枪手,击毙国际罪犯排名第?一,无人能超越。 而他拿起为爱人戴上比靶心还要大上几倍的戒指时,双手颤抖,最终还是花雅拖着?他的手,止住了那对于珍宝失而复得的战栗,才将戒指给戴进去。 江旋闭眼轻吻在花雅修长的无名指上,眼泪噼里啪啦地砸在地板,惊醒了熟睡的椰子。 花雅取下绑着?自己长发的黑色头绳儿,如同当年年少,在乐器室彼此为对方套上一个环,圈在了江旋的手腕。 “那个快断了,恐怕也不能再修好了,”花雅轻声说,“但是没?关系,我这儿还有很多。” 江旋站起身,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今年的春节,三人一狗,也还算热闹。 厨房大了许多,花雅闲着?也是闲着?,去给江旋打?下手,顺便悄悄对他男人说,“我感觉小苗谈恋爱了。” 江旋砍肉的手一顿,警惕地问,“谁?是谁?” “啧,我感觉,”花雅见他那阵仗赶忙说,“刚刚又出?去接电话了,今天第?五次了都,她何时背着?我接电话过。” “那应该是被拱了,”江旋眯眼说,“待会儿问问。” “不?好吧,她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花雅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这种事情也不?好问。” “不?好问也得问,”江旋说,“现在的姑娘容易被渣男骗,那些男的,嘴上没?有一个实诚话。” “也是。”花雅洗着?菜,想了想说。 “你出?去待着?,”江旋三锅齐下,“马上就好了。” “什么啊?”苗禾听完笑得不?行,“她是我好朋友,最近失恋了我安慰她呢。” 花雅和江旋对视一眼,彼此松出?一口气。 “到时候如果谈恋爱了,记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花雅说。 “知道啦姐姐,”苗禾说,“我有分寸的。” 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妹妹,苗禾长得漂亮,人也优秀,他害怕姑娘被渣男骗也正?常,这么一想,就一直在忧虑,甚至不?敢想以后苗禾结婚的模样。 舍不?得。 “两个哥呢,”苗禾看出?花雅担心的沉默,“我怕什么?你和江旋哥好好生活就行了,不?用操心我,真?的。” 江旋握了握花雅的手。 烟花在零点准时燃放,卧室内温存上升,江旋做得挺狠,翻来覆去将花雅折腾了个遍,最后俯身吻住花雅的唇,细细捻磨,“老婆,你别睡。” 花雅困顿地睁开眼,吃惊江旋的体力,“你是牛吗?” “啊。”江旋说完,继续下一步动?作?。 花雅欲哭无泪,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全身上下哪儿都疼,他环住江旋的脖子,轻声说,“我是真?的真?的想睡觉了,绕了我吧老公?。” 不?喊老公?还行,喊了老公?那就是猛计春。药,点燃欲。火,花雅觉得自己会死在床上。 偏偏小苗就在隔壁,还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直到天光泛白,水都流光,江旋才肯放过他。 这真?是一个难忘的除夕夜呢。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又是一年夏至。 他俩抽空一起回了趟桐县。 但要说是因为什么事儿,或者什么原因而选择回桐县,其实都不?是。是前天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花雅坐在科室里翻看一个病人的病例,那位病人的故乡就是海南。 于是,出?发回桐县的心突然就涌了上来,他打?电话对江旋说,阿旋,我们回桐县吧。 江旋没?问为什么,直截了当地应道,行啊。 将近十年的光阴,靠海边的小县城并非什么都没?改变。 比如通了高铁,交通不?会再那么不?方便,比如多了两所私立高中,说明经济好了起来,比如南城中学?新修建了一栋艺术楼,当年卷闸的校门已然成了刷脸才能进入。 唯一没?变的,是混合着?海浪拍打?礁石夏日蝉鸣的聒噪,和弥漫着?的七里香花香。 他们这次回来没?告诉任何人,就静静地重?新过了一遍桐县的景,依旧骑着?小电驴就能逛完整座城市。 最后骑到南城中学?的校门口停了下来。 “哦豁,要刷脸。”花雅笑着?说。 “打?电话给老韩。”江旋说。 “算了,”花雅摇摇头,“要不?——” “翻墙。”他俩对视,同声说。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南中除开新修的那栋艺术楼和刷脸的校门,环境基本都没?变,塑胶操场被骄阳晒得脱皮,铅球场的拦网还是那样,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百年不?换拿外卖的地方。 他俩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翻墙轻而易举,下午五点四十,有才训练完的艺体生拿起衣服准备去往食堂就餐,看见两个衣着?便装的成熟男人翻墙进来非常震惊,还用手肘击着?同伴示意他们往那边看。 “看啥呢,”江旋拍了拍手上的灰,“没?见过未来的自己啊。” 花雅乐了。 他俩一路走?,一路收获了不?少目光,学?校的白杨大道和梧桐大道遮挡了落日的余晖,稀稀碎碎的光照耀在南中的红榜。 四季更迭,红榜再也不?会出?现17岁的花雅和江旋。 “这小子绝对和我一样耍心眼子,”江旋笑着?指并肩理一的两个少年,“你信不?信?” “谁都和你一样幼稚。”花雅瞄见,嗤笑。 恍惚间,他看走?了神,红榜上也是长发少年和寸头少年,似乎和当年的他们重?叠。 广播开始播放音质杂糅的音乐,起风了。 从?教学?楼走?到操场,篮球板下有颗孤零零的篮球,应该是为了抢饭而占的板,花雅走?过去捞起篮球,游刃有余地从?长腿间穿过,起跳投了个三分。 夕阳为他打?影,江旋偏头,唇角勾着?淡淡地弧度,和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叠。 最后他俩驻足在主席台。 十七岁那年,江旋站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检讨读成了给花雅的情书。 现在,他依旧站在南中的主席台上,校服演变成了西装,迎着?夕阳对花雅说,我爱你。 彷佛回到那个炽热的夏天。 回到了十七岁勇往直前的年少。 全文完,但他俩未完待续。 第86章 番外一 这次的学术会?议地点在重庆。 重庆是个好城市, 也是花雅拟定的将来退休第?一个旅行?的城市,没想到时间竟然提前了,虽然是工作?。 比较幸运的是, 已经过了炎热的夏天?, 今年重庆天?气热得异常, 就没从四十度下来过, 江旋调侃他说,如果是七八月份派你去,恐怕会?被晒成椰饼。 “你确定要跟我去么?”花雅问。 “怎么不确定了?”江旋收拾着东西?, “老婆出差, 我得跟着。” “你跟个屁,”花雅笑骂, “你就是想去玩儿!” “冤枉!”江旋大?声说, “我发?誓,老婆没搞完会?议, 我绝对不独自一个人去吃香喝辣的玩儿!” “行?。”花雅点点头, “你的工作?怎么办?” “推给小任, ”江旋说, “他给我请了一周的婚假,那几?天?我天?天?加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旋。”花雅眯眼看着他,喊了他一声儿。 “嗯哼?” “你的下属服你么?”花雅问出了很久以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江旋重重地将箱子扣上, 直起身缓气, 双手叉腰笑着看他, “你觉得呢?” “不服吧。”花雅顿着嗓音说。 “不服吧?”江旋迈过箱子走过去,花雅见状不对, 转身就想逃。 但男人速度比他更快,扛起他就往床上压, “不服也得服。” 每个城市有专属于它自己的特色,当脚踏陌生的土地感受陌生城市的生活节奏时,身心?会?涌出奇妙的感觉,挺舒畅的。 他和江旋下了飞机就不约而同地打开手机点出导航开始看地铁路线。 这十年,除开他在兰州读大?学搭乘过地铁,而且还是首通的第?一条轨道交通路线,此后在非洲,来酒泉,就再也没坐过地铁了。 现下看到导航里重庆的轻轨图,他俩差点儿看花了眼。 “我操,我俩像个无头苍蝇。”江旋吐槽说,“受不了了,果然人还是要多出来看看。” 花雅听见他说这话乐了半天?。 尽管经历了一天?的转机,找路线坐轻轨,他俩累得都要趴下了,但还是不会?忘记——吃火锅。 来重庆的大?事,吃火锅,还是吃火锅,依旧吃火锅。 尤其是那种掩藏在居民?楼底下店面装修很朴实无华,甚至没有店名儿的老火锅。 当然,他俩不是本地人,不清楚山城弯曲复杂的道路,害怕跟着导航把自己给绕晕了,于是问了问顾嘉阳。 前不久他和他媳妇儿才来重庆旅游过,朋友圈发?的那些火锅图片看起来还不错。 “那去支持支持我偶像吧,他开了家火锅店,价钱很便宜,我和我媳妇儿才吃了一百来块钱,”顾嘉阳说,“而且菜品挺丰富还新鲜,不过你们要提前预订,去晚了还要等号。” 江旋搜了下地址,勉强好找,他俩也懒得一个一个地搜店面了,直接去顾嘉阳推荐的那家火锅店。 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位置,打电话一问,非常幸运的刚走了一桌客人,可以给他们订上。 打车来到火锅店,店面的装修很超前,仿佛不是一家饭店,而是打电竞玩游戏的地方,顾嘉阳的偶像是谁来着哦,就是打电竞职业选手出身的。 花雅不玩儿游戏,所以没在意,火锅店上下两层楼,几?乎都坐满了人,很吵。但是想去雅间是不可能了,服务员把他俩领到了一楼的堂食坐位上。 “重辣?”花雅浅笑,询问他对面的江旋。 “我无所谓,明天?你要开会?,”江旋挑眉提醒,“你受得了重庆的重辣么?” “算啦,”花雅划动平板,“微辣吧。” 结果锅底端上来,他俩有些傻眼,红彤彤的牛油加上火红的辣椒,还铺盖了一层干花椒。 “这是微辣么?”花雅不相信地问。 服务员操着一口川音,说话很快,“是噻,这就是我们的微辣哈。” 末了,又补充,“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没得那么辣。” 花雅愣愣地点头。 江旋看见花雅的模样,扶额笑,“微辣都这样啊宝贝儿,你还想挑战重辣。” “等会?开完了我真想尝试重辣。”花雅把菜品下进锅底。 如服务员所说,吃起来舌尖带着微弱的辣意和麻意,更多是牛油厚重的香味儿,辣度减少了,火锅独特的香料撺掇着味蕾。 花雅拿起手机看了眼火锅店的店名儿,骤然笑出了声。 天?天?开心?老火锅。 “怎么了?”江旋问。 “你看。”花雅把手机屏幕对着他。 “天?天?开心??”江旋念出了声,“老板挺会?取名儿。” “吃这个火锅天天开心?我不知道,”花雅顺手把手机搁到了椅子旁,“吃完这顿我挺开心?的。” 不开心?。 根本不开心?。 吃完后,花雅去拿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阿旋,”他看向江旋,镇定地说,“手机被偷了。” 手机被偷是小事,但手机在其他城市被偷那就是大?事,况且里面还有很多关于医院的重要文件资料。 “去找老板,”两口子临危不乱,“调监控。” 这家火锅店服务态度蛮好的,听见客人的手机被偷了,立即带着人去监控室调监控,从花雅和江旋进门的时间开始,几?双眼睛往后拉进度,逐帧观察手机是在哪个环节被偷的。 门被打开了,身后有服务员喊了声,“老板。” 花雅闻言,转过头,入眼的是一张酷萌的脸,不知怎么,他首先注意到男人的头发?,墨黑色,垂在额前,看起来有不符合男人年龄的乖顺,他又觉得眼前的脸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到过。 于是,他嘴巴比大?脑转变的快,开口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到过?” 段添在看见花雅的正脸时就认出来了,那双上挑的狗狗眼明亮,弯成月牙,眸子带着欣喜,“几?年前的海南之旅,想起来了吗?” 经段添的提醒,花雅醍醐灌顶,“是你呀小粉毛。” 江旋听见两人还聊起来了,过来看情?况,反正他没认出来段添,只是看花雅对段添那张脸笑,内心?有点儿不爽,低声询问,“他谁?” “待会?儿给你说。”花雅朝段添走过去,笑着说,“好久不见。” “是有很多年没见了,”段添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头,“也不是粉毛了。” “真没认出来,我就记得你标志性的粉毛,”花雅说,“抱歉。” “没什么,”段添不在意地摆手,“该说抱歉的是我,你来我们店里吃饭,还丢了部?手机,你放心?,到时候如果追不回来我会?全?额赔偿。” 花雅正想说什么,那边有人喊,“啊,看到了!” 监控画面显示,坐在花雅身后的一位大?叔在起身离开时,没有注意到两桌的长凳挨得极近,反手将手机拿起来揣进了兜里,而在放菜的托盘下面,赫然躺着另一部?手机。 视角问题,手机卡在凳子脚和托盘中间,肉眼是很难注意到,监控却?照得很清晰。 “拿错了吧看这样子。”服务员说。 “小李,你现在去下面把那手机捡过来。”段添说,又看向花雅,“去办公室坐会?儿吧。” 初相见,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再相见,面貌随岁月的蹉跎,变成成熟自立的成年人。 小李把手机拿了过来,上面有几?条未接来电,估计大?叔也知道自己拿错手机了。 “我给你的手机打过去。”江旋说。 “行?。”花雅说。 那边很快接通,语气也挺急,还说的是重庆话,花雅和江旋两脸懵逼,段添把手机从江旋手里抽走,回道,“对,逗是在火锅店这里,我们在这儿等起的哈,你莫要着急。” 挂掉电话,段添看着花雅笑,“那就麻烦等一等了。” “不麻烦,”花雅感慨,“这什么缘分。” “对啊,这什么缘分,”段添给他俩倒了热茶,“当年你帮我找手机,现在居然事件转换了一下,你们是来重庆玩儿么?” “我工作?,我先生陪我。”花雅笑了笑说。 段添怔然,江旋他有点儿印象,记忆停留那个昏黄的小巷子,他撞见这人强吻花雅的画面,只是很意外,他俩走得也挺久。 “原来是这样,”段添说,“我跟我先生结婚时,给你发?过消息,但你好像换号码了没有接收到,那时我又去了趟海南,却?没有碰到你。” “今天?能在重庆遇见你我很高兴,”段添微微笑了笑,“弥补了我当时小小的遗憾。” 提起当年萍水相逢的旧事,两人并没有距离隔阂,旅途中所遇到的人能让回忆难忘,那必定是有某种缘由,段添的缘由就是18岁的少年花雅是他们的民?宿接待负责人,是帮他找回手机的人,是送他贝壳的人。 那么花雅呢? 应该是17岁一头粉毛的段添,和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不敢开口的蒋曜,一群满怀理想的少年登上那座岛屿,后来也站到了最高的领奖台上。 “我家中出了些变故,换号码去了西?北,”花雅带着释怀和感动的笑,“你先生姓蒋吗?” “姓蒋。”段添说。 花雅和段添的眸子相视着,他突然开口说,“迟来的祝福,你和你的先生天?天?开心?,要幸福。” “你也是。”段添轻轻地说,“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