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之后》
1. 第 1 章
物换星移,大锦朝开国已八十余载。
正是国力强盛,民康物阜之时,临近中秋,都城宁京城更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各处显贵大家门口俱是人来人往,一片锦绣云烟。
地处宁京东城今年才新立府的承恩伯府尤其热闹,冠盖云集,达官显贵熙来攘往川流不息。
盖因承恩伯家出了一个宠冠六宫的丽妃娘娘,还新得了一个皇子,趁着这次伯府新封、中秋佳节又适逢伯府老太君六十五大寿,如此上佳的来往理由,可不得赶紧烧烧热灶?
承恩伯府来客甚多,尤其是早在一个月前宫里就赐下了赏赐,丽妃娘娘更是传谕要好生操办老太太的大寿。
为此本就准备大办的承恩伯府如今更是奉旨大操大办了起来。
虽然还没到老太太诞辰的正日子,但已经宾客如云,承恩伯府上下人等俱是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再忙,晨昏定省也是免不了的。
刚刚从绣房回来的楚宁,才走进院里,就见留守院子的大丫头玉竹急急忙忙迎了过来:“大小姐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正说去找您呢。”
“小姐赶紧请进屋,赶紧进屋梳洗一下,酉时快到了,等会儿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楚宁来这里有些时候了,自是知道规矩的。
他们家规矩挺大的,除非是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不然,这给老太太晨昏定省一向是雷打不动都要去的。
楚宁一向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对此接受良好。
不就是早晚打卡上班,在哪里打卡不是打?
何况,这打卡上班不过就是聚聚会,喝喝茶,最多再听几句教导,不比现代社畜打卡上班听领导责骂还要点头哈腰赔笑强多了?
楚宁安之若素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容颜出神。
她加班猝死来到这大锦朝已经一月有余了,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想来现代的家人也早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
也许没有了她,他们的生活更为融洽和顺了吧?
楚宁一向父母缘浅,在现代父母缘浅,倒不是父母故去了,而是父母离婚早,后又很快各成了家,她这个拖油瓶真是爹不疼娘不爱,在哪里都碍眼。
现在好了,自己一朝故去,父母不必因为自己而家庭不睦,真是皆大欢喜。
来到这里,原身在亲缘方面也跟她差不了多少。
原身母亲早逝;
父亲,也就是承恩伯楚启民倒还是在的,但这个父亲日常忙碌,主要是一心扑在女人堆里,光明媒正娶的妻子前后都娶了三个,小妾那更是塞满了后院。
妻妾众多,儿女自然是不少的,幸得原身占了个嫡长女的名头,还能让楚启民在少有的空闲时间里偶尔能问上一句,不然,说不得经年累月见不上面都是有可能的。
这不,楚宁穿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才只在当日才醒来时见过便宜爹一面。
要不是被人忽视至此,原身一个伯爵家的大小姐怎会因为风寒就一命呜呼?
原身与其说是死于风寒,不如说是死于家人漠视。
“小姐,好了,可以起身了。”玉竹出声打断了楚宁的出神。
楚宁从善如流站起来,又被丫头们拥着检查了一番衣衫配饰,方才款步出门:“走吧。”
楚宁在丫头的簇拥下一路分花拂柳的往寿安院走去,真不愧是圣上钦赐,工部承建的伯爵府,园子占地颇大,几近百亩,一路上重檐歇山、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名贵花木点缀其中,端得是富贵逼人。
夕阳西下,正适合赏景,楚宁悠悠的看着路上风景十分惬意。
走了约摸一刻钟左右,楚宁一行来到了一处大院子前,院门不是月洞门,而是挑檐端正的雕花大门。
门檐下悬着金字牌匾,上书“寿安院”三字。
进门转过影壁,整个正方院方才显露真身,这是一座由雕梁画栋的五间正房并东西各三间厢房,以及左右两间耳房组成的大院子。
院中回廊相套,吊挂楣子庄重而不失轻盈,整个回廊看制式规格修整的甚是大气,可装饰却又别具一格,丹楹刻桷、雅致端庄的廊檐下除了悬挂纱绸绦子、鸟笼、灯笼等文雅趣物而外,还挂满了辣椒、蒜头以及干菜之类的农家物事。
院里奇花异草间跟青菜、大蒜小葱之类的小菜香料交相辉映。
四周粉白的围墙上也俱是描金绘彩,看起来甚是富贵喜气。
一眼望去,整个院子给人一种奇异的杂糅热闹感。
见到楚宁一行过来,廊下站着的丫头福环远远的笑着迎了过来对这楚宁一福礼:“老太太正念着呢,好巧大小姐就来了,快屋里请。”
候在门口的婆子挑起竹帘对着楚宁蹲身行礼:“大小姐。”
婆子边行礼还边高声通报:“老太太,大小姐请安来了。”
老太太院里的人今日格外多礼。
楚宁暗自挑眉,虽然老太太自从知道女儿成了皇妃娘娘后,日渐讲究排场规矩;尤其是因为女儿成了承恩伯太夫人后更是格外讲究规矩,可今日这些丫头婆子待自己的规格是远超往日了。
楚宁眉目微转,看着福环微笑道:“今日老太太屋里有客?”应还是十分重要的客。
福环诧异的看向楚宁,甫一对上大小姐那双黑亮如星清凌凌的眼,迅疾低头应声:“是的,陇安江二太太今日过来拜访,因是旧交,老太太就留江二太太在府中歇下了。”
福环说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总觉得自从大小姐这次大病初愈后,较之前大有不同,别的不说,单是气度就跟之前的小心怯懦大有不同,仿佛胸有沟壑,很有底气,让人不敢轻视。
最先发现这一点的还是贴身丫头玉竹,跟自家小姐朝夕相处,哪里察觉不出自家小姐的性情变化。
好在玉竹这丫头很会逻辑自洽,很快将自家小姐性情上的变化理解为遭逢大难后的涅槃重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接近真相了。
对于身边人的疑惑,楚宁没有掩饰,甚而还故意时不时露出一些痕迹以加深身边人的印象。
一个人的性情是很难掩饰的,尤其是她这个接受了现代系统教育的人穿越到时下这跟现代文明不知差了多少代际的古代,就更难掩饰了。
当然,楚宁也无意掩饰,在不出格的范畴内让熟悉的人早日适应自己的性情才好处事,不然日日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这日子过得有什么劲儿?
楚宁听完福环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陇安?江家?
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原身那双方家长已达成共识口头定下婚约,只余正式下聘提亲的未来夫婿江牧川的本家嘛。
当初江家还将定亲信物金凤钗插到原身头上过了。
话说江家给的金凤钗放在哪里来着?楚宁一时没有想起来。
心思稍稍偏了一偏,老太太屋里叫进去的声气儿传来,楚宁瞬时收拢了心思,打起十分精神走了进去。
进门,只见屋里珠围翠绕,鬓影衣香,好不热闹。
正当中坐着个十分富态的老太太,打扮的甚是华贵,穿金戴银,可却也难掩早年间留下的辛劳风霜痕迹。
这就是承恩伯府的老太君,丽妃娘娘的母亲,原身的祖母陈太君。
其旁坐着个端庄中年太太,想必就是江牧川的婶娘江二太太了。
楚宁一眼扫过,立即低垂了眼眸麻利上前对着陈太君蹲身福礼:“祖母。”
楚宁这福礼行的十分流畅自如,腿屈得十分干净利落,腰背跟低头的动线一致,叉手优雅而有力度,看来很是赏心悦目。
老太太极为要面子。
老太太之所以如此讲规矩,就是因为先前没少被人嘲笑出身粗鄙,缺乏礼仪规矩。
人嘛,一向是缺什么就格外在意什么,因此,他们家的晨昏定省的规矩严苛的堪比后宫给太后请安了,除非病得起不了身,不然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也得要给老太太请安。
此举也好让老太太走出去被人夸一句家风严谨,规矩严整,挣得一份好脸面。
有客人在场,还是十分重要的客人在场,楚宁必须将这个面子给老太太挣足了,老太太高兴了,日子才更好混。
楚宁初来乍到,最先努力学的就是行礼。
这可是日常要用的东西,楚宁学得十分认真。
时人多礼,这出来进去随时要用的东西楚宁要求自己必须要融会贯通。
楚宁这福礼一出,陈太君身旁的中年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是热切了些,对着陈太君连连笑赞:“令孙好人才,老太君好福气。”
陈太君心花怒放:“哈哈,这有啥子,世侄媳客气了客气了。”
说着,陈太君忙忙得对着楚楚宁道:“宁儿,快快见过江二夫人。”
楚宁赶紧对着江二太太行了教科书般的蹲身福礼:“楚宁见过江二夫人。”
江二太太一把将楚宁拉起来,嘴里不停的夸着:“好孩子,好孩子。”
江二太太扯着楚宁欣喜的打量着,心头暗暗赞叹,想不到楚宁竟然是如此的好颜色。
江二太太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中姑娘的柔夷,怪道人说肤如凝脂,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看这肌肤白的跟雪一样,嫩滑的跟奶豆腐一般,摸在手中真是腻嫩的不可思议。
江二太太一边上瘾般的悄悄摩挲着楚宁仿似柔弱无骨的手,一边不住的打量。
只见眼前的姑娘,发似乌云;眉如远山;凤眼如星,黑的如点漆,白的如清泉,黑白分明的大眼一闪一闪澄澈透亮简直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鼻若悬胆,口若含朱,宽额广颐,尤其是这姑娘行动间落落大方,腰背挺直而不失飘逸,端得是芳华自成,好一个端庄秀丽的美人胚子,真如花神下凡尘一般。
江二太太看得甚是心喜,难得见到如此好看又不显狐媚气的姑娘,江二太太稀罕地扯着楚宁夸了又夸,直把自觉脸皮已经不薄的楚宁夸得绯红了脸。
本就乌山堆雪的二八娇女,脸颊飞红过后,更如桃花绽开、牡丹盛放一般鲜妍明媚,引得江二太太又是一阵啧啧称赞。
站在江二太太身后的,此次作为江大太太代表的张麽麽看着楚宁也是暗暗纳罕,上次见这楚大小姐好像没这么水灵。这楚大小姐倒是越长越好看了,气度也是越发的好了。
这等好颜色的姑娘不怕四少爷不喜欢。
他们家四少爷江牧川自小就是个孤拐的,自从知道家里给他定了个没见过面的姑娘,四少爷很是闹了点脾气,就连这次让四少爷进京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让他答应的。
见江二太太如此喜欢楚宁,陈太君十分得脸,哈哈笑着谦虚:“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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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侄媳,她小孩家家的哪里当得你这样夸奖的?过奖了,过奖了。你们家的孩子才是个顶个的出息有用呢。”
江二太太笑着谦逊:“哪里,哪里,老太君才是过奖了......”
两人好一阵商业互吹过后,江二太太方才扯着楚宁坐下,又细细的问起了楚宁日常做什么云云。
楚宁应对自如,主要是实话实说,她现在真是在努力学习,学习礼仪知识,读书习字,以及女红针黹等等。
初来乍到,虽然有原身记忆,但很多事情如果不上手根本熟悉不了。
楚宁一向奉行,不管在哪里,要想日后过得安稳,必须要先了解境况、适应环境,开始苦一些,后面才好躺,无论现代职场还是时下后宅生存,初始印象都十分重要啊。
当然,她也要吸取在现代猝死的教训,万事要有度,张弛有度方能长治久安,总得一句话,这辈子要过得放松点,舒服点。
果然,一通对谈下来,江二太太对楚宁的印象十分之好,对着陈太君夸个不停,尔后更是拍着楚宁的手对着陈太君笑得好不开怀:“老太君,令孙如此好人才可是要偏了我们家了。”
这本就是两家早就定好的,这次两家见面,主要也是为着给楚宁跟江牧川定亲的事儿,听得江二太太此言,陈太君谦逊两句之后,含笑点了头。
陈太君点了头,江二太太立马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要往楚宁手上套:“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碧玉镯,今儿个我就把它给予......”
江二太太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女声从门口传来:“祖母,缨缨来了。”
伴随着甘脆的声音,一道绯色倩影快步走了进来。
楚缨来了。
只见她一身妃色百褶如意裙,头戴嵌红宝如意金钗,笑容明朗,天真活泼的走上前对着陈太君叉手行礼:“祖母屋里好多人,缨缨没来迟吧?”
对自己这个最喜欢的孙女儿,陈太君一向是宽和慈爱的紧的:“你慌啥?没来迟,时候还早着呢。还不快快见过江夫人?”
楚缨俏皮的起身,皱了皱鼻子,清脆响亮的答应了一声:“缨儿遵命,祖母。”
少女神情一派绚烂率真,理应是好看,让人心生欢喜的,可不知怎的,看到这样的楚缨,楚宁很是有点不适。
楚缨,原身继母所出,是为楚宁的嫡妹,楚家真真正正的掌上明珠。
父母疼爱,老太太喜欢,一向天真活泼的很,哪怕是一派天真活泼的找楚宁麻烦的时候,虽然讨厌,但仍不失真实。
可今日楚缨表现的这份少女活泼灵动的模样却让人莫名的有种违和发冷感。
楚宁奇怪的看了过去。
楚缨也恰恰看了过来。
两下一对眼,楚宁莫名的一凝,不对劲,楚缨看她的眼神很是不对,情绪复杂的仿佛内有千言万语。
天真烂漫的少女脸庞,眼神却深沉的犹如历经千帆。
楚缨这是怎么了?
不过一瞬,楚缨却是飞快的收敛了目光,眼眸澄澈天真,仿佛方才那一眼只不过是楚宁的错觉。
楚缨快步走到了江二太太面前姿态优雅的行了个礼:“楚缨拜见江夫人。”
江二太太放开楚宁,笑呵呵的扯过楚缨:“好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
楚缨顺势起身坐在江二太太身旁,十分热络的跟江二太太说起话来。
楚缨今日格外的健谈,但却表现的非常得体,既不显得聒噪又能让客人话不落地,不会冷场,又不会喧宾夺主,进退十分有度。
楚缨如此表现,更是引得江二太太连连对着陈太君夸赞陈太君持家有道,教导有方,家中女孩儿个顶个的人才出众,真真是家学渊源,能得楚家女儿为媳,简直是三生有幸云云。
一番奉承,把陈太君夸得合不拢嘴,恨不能当场拜把子,连把江二太太最终没有给楚宁送出江家传媳不传女的祖传碧玉镯的事儿都给忘了。
陈太君忘了,当家主母承恩伯夫人钱氏却是没忘。
一番宾主尽欢的愉快会谈散场后,命人好生将江二太太一行安顿好后,钱夫人就急匆匆的提溜着楚缨到自己房里。
钱夫人很是紧张,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清楚,自家女儿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尤其是婚事定下镇国公家的二公子之后,对于江家这等不过四品的地方官儿家里的,更是不会放在眼里。
可今日她竟然一反常态的讨好江二太太,打岔江二太太给楚宁送定亲信物,实在是古怪至极。
知女莫过母,这丫头指定是有事儿。
他们家攀上镇国公家这门亲极为不易,要不是宫里娘娘使了大劲儿,镇国公家这婚事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他们家头上。
一个是世袭罔替的开国功勋国公家,一个不过是靠裙带关系得的、家里要是没有得力子弟、估计也就一代而终的伯爵家,两家地位悬殊,由不得人不紧张。
在正式下聘定亲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特别是自家女儿本身方面的。
钱夫人必须要搞清楚情况,防微杜渐。
一进门,钱夫人立即屏退左右,盯着楚缨问道:“你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夫人这么一问,仿佛打开了什么闸口一般,楚缨一下扑在母亲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娘,娘,救我,救我,救救女儿......”
2. 第 2 章
送走钱夫人母女俩后,楚宁今日在承恩伯府上班活动宣告结束。
接下来就都是自己的休息时间了,楚宁脚步轻快的往自己小院走去。
现在华灯初上,承恩伯府到处张灯结彩,月华轻洒,丫头婆子头前提着灯笼开道,晚上行走在伯府别有一番意趣。
楚宁一路欣赏兴致盎然的回到院里。
见到她回来,院里留守的丫头忙忙的迎了过来,拥着楚宁就又是一阵伺候。
待到钗环卸尽,铅华洗净,楚宁全程都没怎么动手。
楚宁舒坦的喟叹不已,该说不说,抛开一些精神层面东西,现在这生活可比她现代做社畜舒服多了。
念头刚刚闪过,楚宁倏的又黯然了眼眸,想着自己刚刚进来这具身体时,混沌中见到的原身毫无求生欲.望在看到她时那如释重负的模样,只希望原身现在已经得偿所愿另获新生了。
楚宁轻轻敛了敛的眉,事已至此,多愁善感无益,还是多多珍惜当下,才不负原身托付己身之殷殷。
原身先前在承恩伯府的日子可没这么舒坦,要不是这次大病,丽妃娘娘着紧,遣人到伯府着重提点要求务必要精心看顾家中女儿,不得有失,不然她哪里能有现今如此正经伯府千金待遇的?
承恩伯府子息甚多,女儿也不少,正常来说,丽妃不会如此着紧。
盖因承恩伯府无甚出色男丁,而女儿长成的目前就楚宁、楚缨两个,其她的都还小,暂时派不上什么指望。
因此,目前承恩伯府唯二成年的两位姑娘就显得十分重要,不容有失。
所以,才新得了皇子的丽妃就对承恩伯府目前唯二长成的姑娘十分上心,从日常生活到婚配无不操心。
说实在的,要不是丽妃娘娘一力主张,陇安江家这等人家的亲事未必能落到原身头上。
陇安江家,清流世家,虽然现在有些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家族在文人中还是颇有号召力的,一般来说是看不上承恩伯府这等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伯爵府的。
这次要不是九皇子被记在了丽妃娘娘膝下,恐怕这桩婚事还没这么顺利的。
不过,想到原身的死之诱因,楚宁忍不住暗自嗟叹,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大抵也正是这桩婚事才加速了原身的死亡吧?
心有点不静了,楚宁赶紧坐在桌前开始练起了书法。
得益于现代她喜欢读读古汉语、诗词歌赋什么的,阅读现在的书籍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可写字却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行。
好在原身不甚喜读书,读书不过认识字而已,字更是写得少,尚谈不上什么字体不字体的,因此,楚宁倒也不必特意练习原身的字体,只按照自己熟悉的方式来即可。
楚宁悬臂书写,慢慢的压下了有些浮躁的心思,很快静下心来沉浸其中,一篇卫夫人《名姬帖》临摹完,楚宁拿起端详了一遍,嗯,再多多临摹几遍,应是可以作为丽妃娘娘的中秋献礼了。
送礼嘛,投其所好才好。听说丽妃娘娘得皇上宠爱有加的一大要因就是喜欢读书,此事既然能传闻出来,即便其中再多演义之处,总有几分真在内里的。
更何况,以丽妃目前对承恩伯府的期盼,送上自己所做书画,想来她应是欢喜的。
二更天的梆子响过,楚宁放下书本睡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可不敢熬夜了。
楚宁睡下了,正房院的灯却是直亮到了半夜。
钱夫人抱着楚缨又是惊惧又是心疼:“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的儿,苦了你了......”
翌日辰时,楚宁按例来到寿安院给老太太请安兼吃早餐。
自从丽妃娘娘发话要精心养好府中姑娘后,承恩伯家姑娘们除中午外,早晚都跟老太太一处吃饭,享受伯府最顶端的饮食待遇。
楚宁进屋,屋里一群小姑娘都站起相迎,一向见她没甚好脸色的楚缨也一反常态:“大姐姐。”
楚宁神色如常温和的笑着点头还礼,旋即上前对着陈太君行礼问安:“祖母。”
众请安女眷都到齐后,当家主母钱夫人照例压轴进门。
钱夫人今日面色很是不好,即便是施加了浓浓的脂粉,还是难掩憔悴的面皮、红肿的眼皮。
陈太君看了几眼,末了终是没忍住问了:“老大家的这是咋啦?”
钱夫人扯着嘴角不甚好意思的笑笑:“昨日江家登门,儿媳一个不留神忽然想到缨儿她们在家的日子恐不多了,一时忍不住有些难舍心伤,哭了一场,惹老太太见笑了。”
楚宁眸光微动,钱夫人竟然在江家之后提起楚缨,这话可跟她在涉及楚缨时一贯的谨慎多有不同。
念头动处,楚宁暗自摇了摇头,她这才来多久呢,竟然也被同化了多思多想。也许是想多了。
陈太君听闻却是放心了:“我还当时出了啥事儿呢。姑娘家大了,自该出门子的,想那么多做啥。”
众人陪着陈太君闲话一阵后,丫头婆子们抬了早餐上来。
早餐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南北点心,各式粥品都有。
楚宁看着很是满意,如此丰盛的早餐,足以慰她天不亮起床的怨念了。
平日里见到老太太摆早饭,钱夫人一般就是象征性的伺候老太太用一筷子,就起身退下忙去了,可今日钱夫人一直伺候陈太君吃了小半程还不见退下。
看来,今日这早茶大概会提前结束的,楚宁悄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果然,又吃了没多一会儿,陈太君就宣布散席了。
众小姐们俱都很懂事的停了箸,起身退了出去。
楚宁照例准备去绣房,对着一众妹妹们礼貌招呼过后,旋即就准备往绣房去。
刚刚一转身,楚缨却是叫住了她:“大姐姐是要去哪里?我们一起走吧。”
这是完全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
跟之前横冲直撞百般看不上她时相比,楚缨的段位明显有点提升,不过,不多。
楚宁浅笑笑:“我去绣房,二妹妹要是想去就一同前去吧。”
不管楚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楚宁是不怕看的,她去绣房真的是学习绣花。
女红,时下生存必备技能之一,在现代一向将绣花当做休闲的楚宁根本不想错过。
楚缨听闻仿佛很高兴一般扯起楚宁的胳膊:“太好了,那,大姐姐我们赶紧走吧。”
感受到楚缨有些僵硬的手,楚宁暗忖,楚缨的演技还待提高哇。
真是难为她了,明明很厌烦却还要故作亲密。
楚宁仿若未知的带着楚缨七弯八拐的走着,边走还边赏景。
看着悠然自得的楚宁,楚缨娇俏的偏着头笑道:“大姐姐如此,跟先前倒是多有不同了。”
楚宁神色不动:“哦,二妹妹此话怎讲?”
楚缨又偏了偏头着意打量了楚宁两眼,清脆的笑说道:“仿佛很多。比如现在,这日常见惯了的景致大姐姐也能看得如此有滋有味,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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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发有定力了。”
楚宁看着楚缨满眼伤感的幽幽道:“生死里走了一遭,侥幸还能见这太阳,现在我真是看什么都满怀感激,这种感觉想来二妹妹是感受不到的。”
楚宁不轻不重的梗了下楚缨,预备着楚缨暴怒走人。
可楚缨却突然流露出比楚宁还真切的感伤:“大姐姐说的在理,生死里走过之后,理当过得好才是。”
不妨楚缨竟然如此反应,楚宁着实有些意外。
楚缨这话不光是有些感同身受,还仿佛话里有话。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想不到先前一直性情外露明狠的楚缨也会夹枪夹棒了。
得益于两人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楚缨终是不再在楚宁身旁故作娇俏天真的叽叽喳喳说话了,接下来的路程终于清静了。
姐妹二人一路无话的走进绣房。
一进门,楚缨瞬时神色一整,亲亲热热的对着教导绣花的女先生陈大姑行礼:“陈先生。”
陈大姑虽然诧异,但也坦然受了这一礼。
她受托对承恩伯府家的姑娘有教导之责,受得起楚缨这一礼。
楚宁对着陈大姑招呼一声,坐到自己日常惯坐的绣棚前开始默默的选线,劈线,配色,刺绣。
在现代学这个即便是网课都价值不菲,现在得遇这等绣花高手面授指点,可得好好学。
以后要是侥幸时间回溯能回到现代,这不是妥妥的多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嘛。
学,认真学。
楚宁认真绣花,陈大姑也用心指点,师徒二人一教一学间甚是有默契。
楚缨则是不停的找话题跟陈大姑说话。
听着楚缨言语间这掩饰不住的笼络之意,楚宁四平八稳,诧异有点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但见楚宁跟陈大姑只见不过是一学一教,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分,一直悄悄观察着楚宁一举一动的楚缨也淡定了下来,如此看来,楚宁现阶段并未有笼络住陈大姑,活该自己掌握先机,日后大锦朝最大的绣庄该是她楚缨的。
雄心壮志的楚缨勉力在绣房坐了大半个时辰,但见楚宁还是八风不动绣花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要坐到什么时候,终是熬不住了,留了心腹丫头在此打探情报之后,起身告辞了。
楚缨走后,陈大姑暗自松了口气,这楚二小姐今日也不知道是哪根香烧的不对,真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楚宁好,学习就学习,心无旁骛,这样式儿的徒弟师傅教来省心省力。
不知自己已经被列为好学生之列的这楚宁,按原有的计划绣了一个多时辰后,起身告辞,回房看书去了。
主要是看大锦朝的历史人文等。初来乍到,大环境也需了解一二才好。
楚宁正看的得趣,钱夫人的大丫头铃兰过来传话:“大小姐,太太说明日要去报国寺上香,让大小姐做好准备,明日可别误了时辰。”
楚宁点头:“请回太太,我知道了。”
不知怎的,前世走南闯北,走过不少地方的楚宁心情格外雀跃,激动的仿佛是马上要见到什么顶顶要紧的物事一样。
楚宁捂了捂胸口,也许......就是为出门见世面而高兴。
时下大门大院的女眷难得出门,上香就相当于游玩了,来这里这些时日了,终于能出门放风一下,顺便也亲眼见见这宁京城繁华,自是该高兴的。
楚宁高兴,楚缨也十分高兴。
明日过后,一切应是不同。
3. 第 3 章
翌日,天未明,楚宁房里就亮起了灯,玉竹走到小姐床前掀开帘帐:“小姐,该起了。”
晨起真是痛苦,楚宁闭着眼睛艰难起身靠在床边咕哝:“今天怎这么早?”
看着楚宁睡眼惺忪、玉雪的容颜覆着天然胭脂的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玉竹好悬伸手捏了自家小姐的红扑扑的脸蛋。
玉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轻笑应答:“小姐莫不是忘了?今日要去报国寺上香呢。小姐快快起身,太太院里的焦嬷嬷已经等在了外面了。”
楚宁清醒了点:“焦嬷嬷?”
不熟。
玉竹赶紧科普:“焦嬷嬷是太太屋里的梳头娘子,梳头一绝,太太遣她过来给小姐梳妆。”
楚宁站起来:“哦,这样啊。”
不过是上香而已,竟然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楚宁洗漱完,命人将焦嬷嬷叫了进来。
焦嬷嬷进门对着楚宁昂然一礼:“给大小姐请安了。太太让我过来给大小姐梳妆。”
楚宁点头:“有劳。”
焦嬷嬷手法娴熟的给楚宁挽了一个凤冠髻,正中给插上一只点翠五凤朝阳金凤钗,旁边点缀了红宝花钿,后面簪了点翠蝴蝶金扁方。
接着又跟玉竹一起给楚宁搭配了一套妃色牡丹撒花烟罗大裳,就连鞋子也是配的乳烟缎攒珠绣鞋。
这一身端得是富贵逼人,但又绝对不显俗气,看起来很是高贵显精神气,非常适合楚宁的气质。楚宁看着镜中这明显提升了一个层级美貌的自己,也不得不感叹,人要衣装这句话果真诚不欺我也。
好看是好看,就是好像太过隆重了些。
楚宁忍不住提醒道:“今日去上香,又不是参加什么大宴会,会否太过铺张了些?”
玉竹笑呵呵的道:“不铺张,小姐就要这样打扮。小姐这样可真好看。”
玉竹看着楚宁两眼放光,虽然平日里见多了自家小姐的美貌,但今日这等英气富贵到亮眼的小姐更好看。
看着自己打扮好的楚宁,焦嬷嬷也很得意,学着平日里太太对大小姐的语气说道:“玉竹说的是,出门在外这妆扮也不可轻忽,可不能堕了我们承恩伯府的名头。”
焦嬷嬷很是高兴,她今日可是奉命要将楚宁打扮的漂亮动人,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挪不开眼去。
眼下看来,使命完满达成,可以回去给太太邀功领赏了。
焦嬷嬷说完,昂然请辞:“我还要给太太复命,大小姐,告辞了。”
玉竹赶紧捧过早就备好的赏钱给焦嬷嬷。
看着玉竹捧过的五百钱,楚宁一阵心疼,她现在穷死了,就连月钱都没有,传说中她有二两月钱,但一直没怎么见着。
现在手头这点钱还是当初她醒来后丽妃娘娘赏的一盘金银裸子,总计大约五十两左右。
这些天光赏人什么的都去了十来两,这倒不是楚宁穷大方,主要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甚清楚,最简洁明了的办法就是砸银子打听。
不然,跟她有婚约关系的江家登门都没人告诉她。
楚宁忍不住心头叹气,她什么时候才能财务自由呢?
楚宁心疼,焦嬷嬷却是颇为看不上这点子赏钱,撇嘴吊脸的伸手。
玉竹看得气死,却还是强忍着递钱。
焦嬷嬷正要接过,一双柔白如玉的手却先她一步将钱拿走了。
焦嬷嬷惊愕的看了过去,只见玉手的主人---大小姐楚宁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焦嬷嬷忠心为主,怎可用钱来玷污呢?玉竹此事做的欠妥了,请焦嬷嬷见谅。”
焦嬷嬷气得不行,差点跳脚,抬眼却是被楚宁清凌凌的眼睛给看得浑身一凝,乖乖,怪道人说大小姐现在越发的有气度了,现如今她就只清清淡淡的坐在这里,就格外的神闲气静端然有度,让人不可轻易造次。
焦嬷嬷低了头,慌忙的退了出去。
焦嬷嬷一走,玉竹有些着急:“哎呀,小姐,你咋把钱拿走了呢?这下坏了,这些老货一向都是些惫懒腌臜的,焦嬷嬷这老货过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呢。”
楚宁将钱袋子放回玉竹的手上:“收好。”
玉竹急得直跺脚:“小姐,这老货肯定会在太太面前说你坏话的,这太太要是心里起了嫌隙,我担心过后......”
楚宁轻哼一声:“呵,我们给了赏钱她就不编排了么?我钱扔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声儿呢,何苦给了钱还看那老货的脸色?不给。”
哼,虽然初来乍到需要小心谨慎,但也实在没必要窝囊到别人踩脸踩到面前来了,还要笑呵呵的伸过去让人踩。这承恩伯府的主子也就算了,奴仆她也要这么忍让,那这穿越不要也罢。
但见玉竹实在担心,楚宁轻轻拍了拍她:“放心,太太现在不会对我怎样的,要不然太太也不会专门遣人过来给我梳妆打扮了。”
玉竹想了想,也是,太太都专门派人来打扮小姐了,这节骨眼上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至于过后?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筹谋也就是了。
玉竹镇定了下来,带着一众丫头拥着楚宁往寿安院去了。
进到寿安院,楚缨已然在座,看到楚宁进来,笑盈盈的起身:“大姐姐今日真是好看。”
陈太君也是看得眼睛一亮:“宁丫头今日倒是格外标志。”
楚宁蹲身行礼笑应道:“是太太有心,今日太太特地遣人来给我梳妆,老太太喜欢,也不枉太太的一片慈心了。”
陈太君最是喜欢家庭和睦了,听得这话,心情大好,笑哈哈的连连点头:“你娘是个好的。”
正说话间,钱夫人进门了。
一看到楚宁,钱夫人眼里泛起了亮色,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宁儿今日这打扮不错,出去了也定不会堕了我伯府名头。”
楚宁笑应道:“太太仁慈,楚宁感激不尽。”
楚宁不经意的瞥了眼一旁打扮淡雅出尘的楚缨,挺有意思,一向妆扮辉煌富贵的楚缨,今日竟然打扮的如此素雅,难不成那萧家喜欢淡雅的?
众人说笑几句,陈太君就忙忙的让摆饭:“赶紧吃饭,吃完了你们好出门,上香晚了也不好。”
楚宁听得这话,眉目一动,正要问话,一旁的三妹妹楚萱已然先出声了:“老太太不去么?”
陈太君摆摆手:“年纪大了,懒得动弹,我就不去了,就让你们太太带着你们三个去就行了。”
“你们几个出门在外,好生跟着你们太太,身边不要离了人,说话做事小心,可知?”
楚宁起身垂眸应是。
竟然就只她们三个大点的跟着出门?
楚宁若有所思,看来,今日这上香大概其是个幌子了。
匆匆吃过饭,拜别了老太太,楚宁三姐妹随着钱夫人出门。
前院大门洞开,一溜儿的车轿由府内摆到了门口街上,一片彩绣辉煌,锦绣云烟,煊赫富贵耀眼至极。
街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远远的看着这边称羡,承恩伯府家下人等无不得意,与有荣焉,腰背挺的板直,昂首骄矜,傲视众看客。
看着眼前的热闹,楚宁忽得有种人生如戏的感觉。
临上车前,楚宁不经意的问玉竹道:“今日府里有送东西进宫吧?我临的《卫夫人帖》可有一并敬上?”
玉竹答道:“我已经问过赵管家了,今日府里要给宫里送中秋节礼,小姐临的帖子还有绣的帕子都放在里面了的。”
楚宁点头上车,玉竹随侍在侧,楚宁看着她:“今日.你定要跟紧我些。”
玉竹郑重点头:“小姐放心,我定然寸步不离小姐左右的。”
说完,玉竹顿了顿又道:“小姐不用担心,为着这次出门老爷也点了几个有身手的护卫给小姐,他们就随侍在小姐身边,小姐今日不必操心,难得出来一趟,小姐今日定当尽兴才是。”
楚宁喟叹一声:“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今日定要小心些。”
玉竹是楚宁醒来后,丽妃借赏赐全家的借口送到她身边的。
丽妃这次赏赐不偏不倚,家中姑娘一人一个。
楚宁不像别的姐妹,不过是将丽妃赐下的人供着,她是一见到人,就立马提到身边做心腹使用。
她现在急需人手,院子里原有的那些人都是要慢慢清理出去的。
想想原身离去的缘由,满院子伺候的人,还让原身这个伯府千金硬生生从小病拖到病入膏肓才不急不忙的找人,病中要喝口水都是叫了又叫才会有人送杯凉茶过来。
来了这些时日,她算是搞明白了,她院里那些人要么是眼线,要么是摆设,总归没有真心对她的人,这样子的仆役她可不想用。
玉竹很得用,也忠心。
虽然目前这忠心大半是对丽妃的,但她现在对丽妃来说是利益共同体,只要她听安排联姻,她跟丽妃是没甚利益冲突的,天然同盟。
所以,玉竹对丽妃忠心,也必然会竭力保证她的利益。
事实上,玉竹也确实不负所望,来了不过一月有余,已然将楚宁的小院整顿的有模有样了。
内里如何且不论,至少大家干活不敢再惫懒了,让一心想要歇息休闲一二的楚宁省了不少心。
这等管理人才,楚宁甚是心喜,必得留下才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要用,那就抛开心扉大胆的用,楚宁大胆放权,对玉竹的各项管理对策都大力支持。
有了主子的极力支持,玉竹做起事来越发的得心应手,现在已然是楚宁院里的管家话事人了。
因着如此,那自原身病后,一直抱病休养的原身的管家大嬷嬷田嬷嬷也准备病愈回来返工了,托人带了几次话到楚宁面前,都让楚宁让她好生养病给挡了回去。
玉竹也很是感念楚宁的信重,想当初她在丽妃处也不过是最末等的丫头,想靠近主子的房门都是不被允许的,现在来到这里,被人如此倚重,十分有事业心的玉竹很是舒坦。
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必得拿出看家本领,助力自家主子青云直上,主子越风光,她这贴身侍候的人才会前程远大。
楚宁自是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之人,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吐槽一句,谢邀,你主子我最大的梦想不过是想躺平做咸鱼,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之而努力,真心没有那么大的凌云之志。
楚宁二人轻声细语间,马车已经来到了大街上,楚宁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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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去,全是憧憧人影。
伯府的派头果真不小,她的马车前后左右围满了仆从,大有蚊子都飞不进来的架势,生怕她被人看了去。
楚宁悻悻的放下车帘。
罢了,到报国寺总是能出来走动的,届时好好看看也就是了。
马车辘辘,不多时终于到了报国寺。
关于报国寺,楚宁从原身的记忆中有些了解,听说很大很热闹。
可甫一进门,楚宁还是被眼前看到的震惊了。
这何止是大?
这报国寺跟个小城一样,寺里除了各处供奉佛祖菩萨的宝殿,更多的是花园池塘,亭台楼阁,重屋叠套,甚至还有一长溜的商业街。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简直就是个自成一体的商业中心。
楚宁惊叹:“这报国寺真有钱。”
玉竹也是看得惊叹连连,低声给楚宁咬耳朵:“这报国寺的产业可不止这些,听说报国寺名下光地都有十多万亩呢。”
楚宁捂着胸口:“太有钱了。”
她恨有钱人!这么多有钱人,为何不能多她一个?
前世穷得累死,这世看似富贵,实际仍然穷逼的楚宁流下了汩汩的酸水。她决定了,待会儿在佛前多上几炷香,上最粗最大的,务必要让佛祖看到信女想要暴富的诚心。
仿似接收到楚宁上香求暴富的急迫心情,待到知客僧将承恩伯府一行迎进一处清幽独立的院子后,钱夫人稍事歇息就立刻带着楚宁、楚缨、楚萱三姐妹去大雄宝殿烧了香。
烧香毕,钱夫人很是善解人意的楚宁三人道:“今日难得出门一趟,我知让你们跟着我在厢房念经恐你们也坐不住,我也不憋着你们了,你们姐妹几个自去游玩一二吧。”
“记得身边定要带好人,行走间也要谨慎小心,万不可堕了我承恩伯府的颜面......”
想不到太太竟然如此大方,让她们自由行走。
楚萱眸光闪了闪,下意识的扫了眼楚宁、楚缨二人。
只见,
楚缨一脸淡然。
楚宁已然一脸惊喜的上前谢过:“多谢太太。”
楚萱赶紧跟着拜谢母亲恩德。
姐妹三人拜别钱夫人,带着人往大殿外走去。
出得大殿范畴,楚缨一脸不要同路的表情毫不掩饰,楚萱想着自家姨娘的叮嘱,很是识趣的赶紧对着两位姐姐道:“听说这里有好大一片荷塘,垂柳荷塘相映,景致十分的好看,我先过去了,大姐姐、二姐姐回见。”
楚宁点点头:“回见,三妹妹路上小心。”
楚萱走后,楚缨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楚宁,也即刻转身:“我有事先行一步,大姐姐请自便。”
楚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楚缨远去的背影,也信步走了开去。
走着走着,楚宁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只见这里假山林立,怪石嶙峋,几棵古树掩映其中,幽静的有点瘆人。
她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楚宁莫名的不安,倏地收住了脚步,抓着玉竹道:“这里太僻静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玉竹十分赞同,搀扶着楚宁就往回走。
这时楚宁才恍然发现,她身边不知不觉间竟然只剩玉竹了,察觉到楚宁的紧张,玉竹赶紧低声道:“小姐不必忧心,那几个护卫就跟在不远处的。”
楚宁稍稍定了定心,加快脚步往外走去。
楚宁二人刚走没几步,旁边的假山处突然斜插出来一个人拦在了楚宁面前:“宁妹妹好狠的心,我等了这许久才来。”
边说还边伸出手欲做搂抱。
看到来人,楚宁霎那间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苍天,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儿呢。
难怪她随便走走就能走到这里来,难怪身边的人悄无声息的都不见了,难怪昨日她一听说要来报国寺心情格外的欢悦。
原来这里是原身跟她情缘之前相约相会的地方。
这是原身的深入血液的习惯还在下意识的左右她的行为习惯。
眼前这个几分风.流却难掩奸滑的男子就是害的原身大病不起的元凶,原身的情缘钱远新。
情债上门!这可如何是好?
一听眼前男子这话,玉竹也霎时惨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宁。
不会吧?眼前这个气质油腻的男子是你的情郎?!
楚宁坚定摇头:“不是。”
玉竹放了一下心,旋即又提了起来,不是情郎,那就是登徒子了。
玉竹正要叫人,不远处却是传来人声,听那说话的声音,人还不少。
玉竹又白了脸,这可如何是好?
叫人来不好,不叫人来也不行。
这一不小心,小姐就可能万劫不复。
今日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污了小姐名声。
玉竹心里飞快的计较着,倏得打定主意咬牙对楚宁道:“小姐,你赶紧走,我来拖住他。”
说着,玉竹就要扑上前去。
她想好了,让小姐走开躲起来,自己上前扑过去抱住这登徒子,说这登徒子调戏自己,然后大叫着叫人来。
今日拼着污了自己清白名声,也要护着小姐全身而退。
4. 第 4 章
但见玉竹一脸预备玉碎的表情,楚宁赶紧一把扯住了她:“不用为着老鼠伤了自己,有的是办法对付他。稍安勿躁。”
玉竹一脸着急的看着她。
楚宁沉着吩咐:“你即刻去请太太过来。”
玉竹傻眼了:“啊,去请太太?!”
这时候去请太太,不怕太太趁机给小姐扣个私会外男的帽子,届时小姐被送去庙里都是轻的。
玉竹虽然才来承恩伯府不久,可是看得很明白,当然主要也是承恩伯夫人也没怎么掩饰对楚宁的不喜。
承恩伯夫人对楚宁那是面子情都不多的。
何况眼前这油头粉面的男子,玉竹现在也认出来了,这人是承恩伯夫人的娘家侄子,两相叠加,钱夫人应是怎么着也不会向着楚宁。
尤其是她走了,独留小姐一个人可怎生是好?
楚宁道:“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护卫在吗?实在不行我叫人,不会有危险的。”
当然有危险。
正常来说,自家主子遇到这种明显不合常理让人担忧害怕的事儿,保护安全的护卫应是不用叫都应该赶紧出来解决问题,或是将人带走,或是将主子保护走。
可从钱元新出现到目前,一个护卫都没出现。
那些个护卫想来要么早就被别人调虎离山调走了;要么就是玩忽职守,早就溜号了,承恩伯这个便宜父亲找的人手楚宁其实也不大指望。
前面的人声越来越近了,楚宁凝神看着玉竹:“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赶紧去找太太。我有办法脱身。放心,太太会出面的。”
今日这等情形,想来也不是钱夫人愿意看到的。
虽然从原身的记忆里不难看出,这钱远新原本是钱夫人有意推到楚宁面前的。
但此一时彼一时,此时丽妃联姻的关键时刻,楚宁要是出了事,还是因为钱家出事,丽妃会扒了钱氏的皮。
钱夫人要是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想必比楚宁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玉竹脑子转的极快,很快也想通了关窍,但见自家小姐一脸笃定的样子,一跺脚赶紧跑开了去。
跟了楚宁有些日子了,自家小姐是很有些急智的,现在这等打老鼠怕伤玉瓶的情形,适合智取,小姐应是能应付的来的。
见楚宁支走了丫头,钱远新更是孔雀开屏,对着楚宁展现了一个自以为很潇洒倜傥的笑容:“宁妹妹还记得我,哥哥我心甚慰。好些日子没见到宁妹妹,哥哥我这心呐就跟油煎了一样......”
楚宁翻了个白眼,她的心啊现在更是煎熬的不行,这人太油腻了,油腻的她都想吐。
楚宁快速转身,对着钱远新甩了一句话:“我们前面说话。”
前面就是一个大池塘,一个极深的天然大池塘。
以为楚宁要跟自己私话,钱远新连忙喜滋滋的跟上。
钱远新边走还边要花言巧语跟楚宁诉说相思之情,却是被楚宁瞪住:“噤声。”
她之所以没有即刻翻脸或是直接跑走,现在还跟这钱远新虚以为蛇,不就是担心钱远新大喊大叫,动静太大招了人来吗?
外面那些人,要说钱远新不知情,楚宁是不相信的。
钱远新被楚宁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的心神一荡,没想到一阵子没见,楚宁的风情更上一层了。
乖乖,今日可是楚宁主动叫自己跟上的,说不得先前一直没有得手的美人儿,今日终是能得手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钱远新仿佛已经美人在怀了,喜得只搓手,虽说楚宁在家不得宠,但人漂亮,又是承恩伯府千金,一旦得手,自己怎么都不亏的。
钱远新满心窃喜的跟着楚宁往前走。
钱元新现在满头满脑都是美人到手的欢欣,喜得找不到北,人都快飘起来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楚宁今日步伐特别的快,让泡在酒色中的钱远新跟的竟然有几分吃力。
正要叫楚宁慢些的时候,突然,楚宁顿住了脚,招手让他快点。
钱远新大喜,乐滋滋的连忙小跑上前就要扯楚宁的手。
楚宁迅疾的躲开,退后一步站在了钱元新身后,抬起一脚狠命的踹了过去:“蠢货,走你。”
钱远新猝不及防,噗通一声栽进了水里,大喊救命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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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腾。
楚宁转身就跑,人声已经近前了,楚宁跑到假山后,唰唰几下爬上了假山,然后蹬着假山吊上一旁的大枫树,飞快的爬到大树杈上面,躲在枝叶浓密的树里。
刚刚藏好,一群穿金戴银的女眷疾步冲了过来,大喊大叫的钱远新这时也没声儿了。
楚宁心头怦怦直跳,坏了,人不会淹死了吧。
正担心间,就听见有人大喊:“塘里有个人,赶紧把他捞起来。”
楚宁提着心,这钱远新不会真这么没用,一下就淹死了吧?
正担心间,就听下面有人在大声说话:“没事,没事,人还是热的,就是晕过去了,把水控出来就好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就听到男子剧烈的咳呛抽气声。
很好,人没死。楚宁吊着的心放了下去。
凝神静气准备听钱远新的污蔑大骂,楚宁现在颇是淡定,反正自己没被人当面捉住,辩解的余地大的很,管你怎么骂呢。
不出所料,没过一会,楚宁就听到喘着粗气的钱远新破口大骂:“婊.子养的......”
刚听了半句,却又突然没声了。
楚宁正奇怪,就听到人声着急道:“坏了,咋又晕过去了呢。”
很好,人晕了。
麻烦被解决了大半。
只要钱远新胡说八道的话没有当众污蔑出口,影响就更小了,后面操作就更简单了。
树下一片嘈杂。
“这人咋掉进水里了呢?”
“方才仿佛听到有女声在这里,莫不是被人害了吧?”
“这要是有歹人在此害人可怎生是好?赶紧的着人好好找找,免得有宵小藏匿于此。”
“人都晕了,过后再问。眼下赶紧找郎中救治,免得人有什么损伤。”
......
众人七嘴八舌,一片混乱。
园子里也有人开始搜检了起来。大家假山树后一阵翻找,就是没人想到上树搜检。
嘿嘿,果然没人想到她会爬树,楚宁一阵得意。
正乱着,就又是一阵疾步人声过来了。
5. 第 5 章
钱夫人带着人手赶来了。
看到躺在地上无人理会的钱远新,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孽畜,今日怎过来堵楚宁了?
真是百密一疏,光顾着撮合楚宁的另一桩姻缘,竟然忘了还有这桩要命的旧事。
钱夫人很是懊恼,自从丽妃透出要跟江家联姻的时候,她就已经严厉杜绝钱远新跟楚宁见面的,也早警告过他不要再跟楚宁来往的。
这孽畜竟敢还来侵饶楚宁,真真是不能饶恕。
钱夫人不敢想象,今日要是传出楚宁跟这孽畜私会的丑闻,后果得多严重。
丽妃娘娘可不是吃素的,老爷也不会饶了她。
这承恩伯夫人的位子她还没坐热呢。
钱夫人脊背生汗,一脸担忧的扑到钱远新面前:“哎呀,远新,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这里荷花开得好,要摘荷花孝敬我的吗?怎躺在了这里?”
一旁有人解释道:“他方才掉进池塘了,是庆安侯三夫人命人救上来的。”
钱夫人闻言立时对着庆安侯三夫人冯氏蹲身一礼感激不已:“真真是天菩萨保佑,让我这侄儿遇到三夫人。多谢冯三夫人相救,过后我等定然登门拜谢。”
冯氏笑着扶住钱夫人:“钱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当不得什么。倒是令侄这突然落水有些蹊跷,就怕是贼人作怪。所以啊,这院子得要着人好好搜检搜检才是。”
钱夫人眸光微闪,含笑点头:“很是,很是,是这个理儿。冯夫人可有搜到什么了?”
冯氏摇头:“还未。这不,正让人搜着呢。”
钱夫人放了些心,这园子就这么大,这么些人搜了这些时候还没找到人,想来楚宁早就不在这里了。
钱夫人命人将钱远新抬上,对着众人含笑点头辞去:“我这侄儿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得要找郎中好生看看,我等先告辞了。”
见钱夫人抬脚就要走,一旁跟着的玉竹很是着急,他们要是就这样走了,万一小姐还在园子里被人搜到了可怎生是好?
玉竹顾不上逾越,急急的对钱夫人道:“太太,大家都如此热心,我们也不好没有动作,不如奴婢带几个人留下来一同勘察?”
有自己人在,万一遇到小姐还可以遮掩一二。
钱夫人神情一动,有道理。
钱夫人点了头。
于是,玉竹也带着几个仆役就开始在边边角角找起了人。
一同翻找过后,众人一无所获,以庆安侯为首的众人只得悻悻而去。
玉竹本想带着人继续寻找的,又怕反倒引起人的注意,再加上也怕小姐去了别的地方等着自己接应,遂也只得带着人一同离去。
待到人都走后,楚宁又等了会儿,方才准备下树。
甫一动身,楚宁僵住了。
妈耶,一不小心爬的太高,有点轻微的恐高。
楚宁腿肚子打战的小心往下挪着,挪到最后一个树杈,为难了,下面是光溜溜的的树干,根本没有着力点。
这可怎么下树去?
楚宁这下算是领略了什么叫上树容易下树难了。
楚宁叹气,玉竹啊,玉竹,咱俩的默契还是差了些啊。你这么冰雪聪明,咋就没想到你小姐我会上树呢?咋就没想到在树下接应呢?
楚宁正盯着高高的地面发憷,忽得听到一声轻笑:“小姐可要帮忙?”
楚宁一个激灵,定睛看去,旁边树杈上一俊俏公子正斜斜的靠坐在那里满眼兴味的看着自己。
楚宁愣了一瞬,看到他,楚宁恍然发现,自己真正懂了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的含义了。
只见眼前这英俊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鬓发如墨、眉目如星,鼻挺唇薄,嘴角微微翘起,气质出尘,却又丝毫不见端紧之态,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松弛却又高贵凝然之态,端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翩翩郎君。
翩翩郎君眼下正神态轻松,目露惊奇的看着她。
他的眼睛真好看,黑白分明,自带寒星,怪道形容人眼如星子呢,真真是贴切至极,楚宁暗自赞叹。
见楚宁盯着自己不说话,俊俏公子原本松弛调侃的神态紧了紧,不知怎的,见多了女子倾慕眼神的他此时被眼前这姑娘看得呼吸都有点乱了。
俊俏公子赶紧直起身,坐在树杈上,又问了一遍:“小姐,可要帮忙?”
楚宁恍然回神,暗自唾弃自己,妈耶,竟然看帅哥看恍神了,真是失礼。
楚宁有些慌乱的点头:“要的,要的。你能帮我下树吗?”
俊俏公子点头:“好。”
说着,他对着楚宁伸出胳膊:“失礼了。”
从来没有被公主抱过的楚宁有些踌躇,初次见面好像有点不大好意思。
正犹豫间,只见俊俏公子一把将她挟在胳膊下,然后一个箭步跳跃落地。
脚踏实地了,楚宁还没反应过来。
懵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楚宁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想太多而老脸一红,真是想多了。
这里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守礼君子如此这般已经觉得失礼了。
眼前这人是个正人君子。
醒过神来的楚宁忙忙的对着面前男子蹲身行礼:“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俊俏公子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现在这院子周遭已经清理干净,小姐出去已是无碍。”
自己今日真是遇到贵人了,楚宁再次拜谢:“公子救命之恩不敢忘怀,他日定当登门拜谢。敢问公子名讳?”
俊俏公子再次摇头:“路见不平自该相助,小姐不必多礼。”
说完顿了顿,又道:“在下姓萧。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说着萧公子转身欲走,刚刚转身却又顿住了脚,回头看了看楚宁:“小姐这般行走在路上恐有不妥,还是我让人送小姐回去吧。”
说着,萧公子扬声唤人:“墨竹!”
很快,一个十分利落的侍女走了过来:“七少爷有何吩咐。”
萧公子吩咐道:“你好生将楚大小姐送到承恩伯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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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闻声惊讶不已,这人认识自己?
可她真没见过他啊。而且原身记忆里也并未有见过他。
仿似知道楚宁的疑惑,萧公子解释了一句:“说来惭愧,在下之前并不认识楚小姐。是方才听人说话,大概猜到楚小姐出处,多有唐突,请见谅。”
楚宁连忙摇头:“萧公子客气了。不妨事的。”
楚宁一阵尴尬,“方才听人说话”,希望这里的“人”不包括自己,可千万不要听到先前钱远新对着自己的浪言浪语,不然可真是尴尬。
萧公子说完,忙忙辞去。
墨竹对着自家公子背影福了福礼,旋即起身搀着楚宁:“楚小姐且请随奴婢来。”
楚宁带着楚宁沿着背静的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厢房,进门就解释道:“这里是我们家在报国寺常居之所,屋内外都有人守着的,再是没有闲杂人等的,楚小姐尽管放心。”
“楚小姐,奴婢伺候您梳妆可好?待梳洗好,再送楚小姐去承恩伯家的院子如何?”
楚宁这才恍然发现,经过先前那一通折腾,自己早已经发歪衣乱了。
尤其是衣服,金贵的很,绣娘绣花的手稍粗点都能勾起丝,经过自己一阵攀爬打滚,衣服起线抽丝的快不能看了,这样子走在路上被人看了去,风言风语恐怕是少不了的。
楚宁真是感激涕零:“多谢。”
这萧家可真是好人家啊,主子有礼,奴仆周全,过后真要好生感谢才好。
可惜方才自己问萧公子没有明说,明显是不想透露太多,现在更是不好一直追问别人家的名讳的。如此这般,少不得过后多打听打听了,这份恩情必是要回报一二的。
墨竹带着人手脚麻利的帮楚宁整理好妆容,又很是体贴的拿出一套跟楚宁原先差不多颜色制式的大衣裳让楚宁换了,这才拥着楚宁往承恩伯家寄居的院子走去。
走到院子门口,远远的钱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就笑眯眯的迎了过来:“大小姐回来了?”
“太太正说小姐你是不是跟萧五小姐说话说的混忘了呢,正要遣人去请小姐回来的,好巧小姐就回了。快请进屋吧,太太正在屋里等着呢。”
楚宁明白了,钱夫人这是已经跟人对好了自己的去处了。
楚宁明了的点了点头,正要扭头介绍身旁的墨竹等人。
却见赵嬷嬷已然热情的招呼墨竹:“今日劳烦墨竹姑娘了。贵府老太太、太太们可好?”
“听说镇国公夫人今日也来了,我家太太原本是要登门拜会的,可惜事多一时没有成行,正说要老奴前去告罪一二的,好巧墨竹姑娘就来了。墨竹姑娘、众位姑娘们屋里请。”
赵嬷嬷一连串的大声说着,热情的将人往院里邀。
众人言笑盈盈相让着往院里走去。
楚宁此时终是恍然大悟。
镇国公府?!
怪道方才问救命恩人名讳,那萧公子不愿明言,如此这般,就说得通了,想来是因为避讳不大好说。
原来是他!
6. 第 6 章
镇国公府!
萧公子!
墨竹叫他七少爷!
这不就是先前楚缨一直十分得意的未来佳婿萧云珩吗。
难怪方才自己跟镇国府家人一行走在路上,旁人见之一副理之当然的平常感。
可不是吗,亲戚家互相走动一二,理所应当。
楚宁一行进到屋里,屋里钱夫人、楚缨楚萱两姐妹俱已在座。
楚宁神色如常蹲身行礼:“太太。”
墨竹等人也俯身行礼:“拜见钱夫人。”
站在一旁的玉竹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家小姐,浑身的如释重负。
钱夫人紧着打量了下楚宁,一眼看去仿似无恙,心下略放松了些,随即一如自家姑娘出去跟闺蜜聊天之后回来报备的平常道:“回来了?”
钱夫人关心了楚宁两句跟萧五小姐玩的可好云云之后,旋即将目光转向墨竹等人:“今日有劳你们了,回去后代我跟你家夫人说,过后我定然登门跟她好生说说话儿。”
墨竹连道不敢,躬身应是附和着。
跟墨竹等人客气几句后,钱夫人示意赵嬷嬷:“看赏。”
赵嬷嬷拿过早已备好的赏封递给了墨竹等人。
墨竹等人拜谢不止,又客气几句后,方才辞了出去。
送走客人后,钱夫人立时黑了脸,吩咐即刻回府。
回到府中,钱夫人带着楚宁三姐去陈太君屋里报备请安后,立时提溜着楚宁回到自己的院里,一进门就屏退左右,想要怒骂可又顾忌担心将楚宁给刺激狠了不好收场。
钱夫人扭曲着脸,缓了几大口气,方才勉强放缓了语气:“你,你你,今日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一说来。”
钱夫人十分担心楚宁对钱远新余情未了。
毕竟先前楚宁为着这要死要活的,人还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钱夫人原先还有些担心楚宁钻牛角尖,很是观察了一阵子,但见楚宁好似想通了不在意的样子方才放了心。
现如今看来,莫非自己那心放的有些早了?
今日这事儿,即便钱夫人不问,楚宁也是要说的。
毕竟一些扫尾还得仰仗钱夫人呢。
在对女子要求十分苛刻的时下,礼教森严,但凡有事关女子名节的流言传出去,对眼下势单力薄的楚宁来说是很大的麻烦。
何况这麻烦还是钱夫人自己招来的。
该是要钱夫人去解决。
楚宁将自己赏景的路上突然遇到钱远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末了一脸后怕的对钱夫人道:“女儿着实没想到那钱远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实在是可恶至极!今日女儿也是幸得贵人相助方才安然无恙。”
“不然,不然,女儿经后可怎么活?呜呜呜,太太,您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楚宁抱着钱夫人一阵嚎啕大哭,哭得情真意切。
真是造孽啊,她咋走到哪里都逃不掉这劳碌命呢?
在现代做社畜累死,来这里做千金小姐了还是不能躺平,总有奸人要害朕!
楚宁坠着钱夫人不撒手,哭得脑袋发木,身子发僵。
但见楚宁这等情形,原本有心想要趁机立立威,敲打敲打她的钱夫人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了,这丫头病才好,万一再气急攻心哭出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钱夫人忙忙得摆出慈母情态不甚熟练的拍着楚宁的脊背:“好了,好了,别哭了。”
“你一向是个听话的,我对你一向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为你做主的。你今日忙乱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
耶,完美过关!
楚宁立马松开手,抽噎着起身:“多谢太太。那女儿就告退了。”
钱夫人......
你起来的是不是太快了些?
楚宁带着玉竹从容的出了承恩伯府正房院,放心的回房去了。
楚宁刚走,钱夫人即刻怒气冲冲进都内室。
一进门就冲着正在里面等着的楚缨怒喝道:“孽障,跪下!”
楚缨吃了一惊,但见母亲怒极,不敢违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娘亲,你怎么了?为何要女儿跪?”
钱夫人指着楚缨呼呼只喘粗气,虽有心想上手,可到底也舍不得,半晌才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戳着楚缨的额头恨恨道:“还怎么了?你既已尽知前尘往事,为何做事还这么莽撞?真真是气煞我也。”
楚缨膝行两步抱着钱夫人腿疑惑道:“娘,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女儿做什么了?女儿没做什么事啊?”
钱夫人瞪着她,压低了声音:“做什么了?说,楚宁今日会去报国寺,是不是你让人给远新透的消息?想要让楚宁难做?””
“缨儿呐,我知你一向跟楚宁不对付,可眼下楚宁真不能动啊。我早告诉过你,楚宁现如今不可如之前那般随意揉圆搓扁的,一切要照娘娘看。”
“何况,你不是不想嫁去萧家吗?你不嫁,我们承恩伯府总得有人要嫁过去。楚宁要是出事了,谁替你嫁?”
楚缨连连摇头:“不不不,娘亲,你听我说,楚宁今日这事儿真不是女儿让人做的。”
楚缨扯着钱夫人的衣摆急急道:“娘亲且想,今日我们之所以去报国寺上香,原本就是为着安排楚宁跟萧云珩见面的。”
“按照我们原有的计划,今日本该是让他们俩私会被人看了去,届时我们正好顺理成章光明正大的换亲的。主意都定好了的,我怎么会自己拆自己台的呢?”
“娘亲,我可是巴不得楚宁嫁给萧云珩,让她也尝尝我尝过的苦楚......”
楚缨说着说着眼神渺远了起来,忍不住喃喃咬牙,想到那突然冲入脑海让她真切无比看到的前尘往事,她都恨得肉酸。
尤其是那鬼头刀砍在脖子上那种凉意痛楚,是那么地真切,那么地寒入骨髓,真真如亲身经历过的一般,让人感同身受,历历在目。
楚缨无比确信那就是她的前世,她吃过的苦,定要让楚宁好好尝尝。
凭什么她受苦受难的时候,楚宁却被人捧在手心儿里疼,过得舒心地不得了。
凭什么?
她楚缨才是承恩伯府金尊玉贵、人人称羡的千金小姐,美满人生该是她享用的才是!
呵,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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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跟钱远新?怎么可能?
虽然之前她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就想看看楚宁掉进泥潭里的样子。
而现在,她却是绝对不许的。
楚宁不配!楚缨看到的前尘往事里,钱家虽然败落的厉害,钱远新虽然欺男霸女,污浊不堪,但好歹能赖活。
楚宁就该尝尝被夫君冷落,被婆家轻慢,最后跟着婆家一道人头落地的痛楚。
她前世受过的磨难苦楚,今生也该让楚宁尝尝。
楚缨扑进母亲怀里嘤嘤直哭:“娘亲,娘亲,女儿这辈子定要过得好好儿的......”
听着楚缨的自证剖析,钱夫人又忍不住搂着楚缨心疼:“我儿受苦了,受苦了。这次娘亲定然让你美满一生,得偿所愿。”
钱夫人轻轻抚慰着楚缨的脊背,担忧心疼女儿过后,心思渐渐回笼,细细回想起今日的事情,神情慢慢有些焦灼。
今日之事,原先她以为是楚缨日常看楚宁不爽的毛病犯了,故意给钱远新送消息,好让楚宁名声扫地不得不嫁给钱远新那个废物。
毕竟,原先她们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之前钱远新才能那么顺利的多次跟楚宁见面。
而如今,情势变了,即便抛开楚缨的因素,楚宁也绝对不能委身给钱远新的。
现在已经确定此事与楚缨无关,那,会是谁?
自从丽妃娘娘越来越得势,钱夫人接触的人、事儿多了,眼界也渐渐开阔了不少,想的也能多一些。
过后排查,要是内里是自己府里的人,不管是习惯了给钱远新送消息也好,贪图钱财也好,这些都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好处理。
怕就是怕,是府外面的人有心了。
钱夫人安慰好女儿后,旋即就去了承恩伯在的外书房。
承恩伯楚启民现在正审着钱远新呢。
钱夫人到时,钱远新正在抱着脑袋嚎叫:“好疼,好疼。”
楚启民气得连连踹他:“你这畜生装什么装?还没打你呢,你嚎什么?”
楚启民气得鼻子直出粗气,这个畜生倒是舒坦的很,怎么折腾都不醒,一路晕到现在才醒。
钱远新抱着脑袋打滚:“姑父,我没装,真的好疼。我,我感觉我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敲过一样。姑父,我总觉得我被人打了,在报国寺那园子里。”
“我在那里晕了两次,水里一次,岸上一次,两次我好像都是被人打才晕的。”
楚启民很是不耐烦:“闭嘴,管你自己晕的还是被人打晕的?你活该!说,我安排给宁丫头的护卫是不是你调走的?”
钱远新大喊冤枉:“姑父,冤枉啊,真不是我,我哪有那本事调开伯府的护卫?”
这下楚启民紧张了:“不是你调走的?那是谁调走的?”
这一晚,承恩伯府忙乱的不行,外书房的灯亮了大半晚上。
那边,镇国公府,七少爷萧云珩也在命人:“今日承恩伯府报国寺的事儿,好生查来。”
伴当观海应声而去。
萧云珩又叫来了墨竹,沉吟了下道:“明日,你,准备些压惊礼送去承恩伯府。”
7. 第 7 章
镇国公家的压惊礼备的十分周全,承恩伯府家的大小主子们人人有份。
楚宁也得到了一匣子宫花并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
宫花八支颜色娇美,形状各不相同,很是精美。
金步摇做工精美至极,珠子十分华润,份量也有些沉沉压手。
玉竹很识货,拿着步摇很是赞了两句:“这步摇做工好精细,看看这珠子多圆润?还有这雕工、这拉丝?啧啧,这样一支珠钗少说也值二三百两银子了。镇国公府真不愧是开国功勋世家,真真是底蕴深厚。”
楚宁听得连连点头,镇国公府家底好厚实。
如果都按给自己的这种规格算,这次镇国公府少说送出了三四千两。
不过一份寻常走亲戚的礼,竟然能有如此大手笔。
那要是大节日,还不知要送出多少。
真真是有钱!
楚缨确实有炫耀的资本。
楚宁单方面原谅了楚缨日常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的炫耀夫家的优越感。
确实值得炫耀。
不过......
楚宁拿起步摇端详着,她有些奇怪,这么精美值钱的步摇怎就真送到了她屋头?
按原身的记忆也好还是楚宁来的这些日子亲身经历也好,除了丽妃点明送给她的东西而外,其它的,能送到她面前来的,基本上都是些华而不惠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真值钱、好的东西是到不了她面前的。
奇怪,这次陈太君、钱夫人他们竟然没有截留?
这不大符合他们的脾性啊。
见楚宁盯着步摇一直看,很是喜欢的模样,一旁的大丫头梅花忙笑眯眯的道:“这步摇真好看呢,不枉太太特地给小姐留了下来。”
楚宁闻言,抬眼看向梅花:“哦,是吗?太太给我留下的?那真是要好生谢谢太太了。”
见楚宁果真感兴趣,梅花大是高兴,赶紧上前殷勤的给楚宁说了这支步摇最终能送到这里来的来龙去脉。
原来镇国公府的礼甫一送到府上,陈太君就带着钱氏迫不及待的一一打开看了。
甫一打开陈太君当即就被晃花了眼,只见礼品是一份份封好的,每个盒子里都很光华耀眼,陈太君心喜地不得了,命人将盒子里的金银之物都拿了出来,不过,还很是给钱氏面子的没有动楚缨那份儿。
这等场景钱夫人见了不知多少次了,反正她管家,老太太又不识字,礼单摆在面前也不认识,大多时候,这些礼送到老太太面前的时候,已经被她跟承恩伯筛选过了。
不过,这次镇国公府送过来的礼,钱夫人是一点都没有截,全部送到了陈太君面前。
虽然看着这些银子有些心痛,但女儿的前程命运要紧,眼下这节骨眼上她们能跟镇国公府牵扯能少些就尽量少些。
钱嘛,日后再赚。
何况,听楚缨说,这陇安江家的家财也颇是不俗,既如此,为免麻烦就不必贪图镇国公府送来的这些小财了。
眼见陈太君要将楚宁那份给拿走了,钱夫人赶紧道:“萧家有心了,这步摇戴出去也很是体面,日后跟萧家走动的时候,让宁儿戴上,也好让萧家看看我们领了这份儿情。”
楚宁跟萧家的牵扯越多越好,日后也越好做文章。这么好的说头怎能拿走呢?
陈太君手缩了回去,钱氏说的在理,确实,这么惹眼的东西,估计萧家是有数的,现在他们跟萧家的姻亲关系只差过个明路了,日后走动肯定是不少的,到时要是落了脸面就不好看了。
陈太君一旦听进去了话,做事也很是坚决的,当即将盒子合上,命人全数送到了楚宁那里。
原来还有这一桩公案。
楚宁掩了掩眉,笑道:“太太有心了。”
这两天钱夫人仿似越来越好心了。
梅花与有荣焉的说完,见小姐果真很感兴趣的样子,让这些日子很是受冷落的梅花瞬时精神大振。
忙忙的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
话里话外不过就是让楚宁知道钱夫人待她有多好多真。
楚宁耐心的听着,从糟粕里提取精华。
钱夫人也好、楚缨也好,这几天对她甚是关照,从日常行走到起居坐卧,无不关心。
见小姐听得认真,梅花说得愈发起劲。
车轱辘说了一阵后,梅花话头一转:“小姐,我娘自出去后就一直惦记着小姐,想要进来给小姐请安。”
“她现如今身子骨好多了,这些时候府里事多,小姐也忙得很,身边人手少了也转不开。小姐,您看什么时候让她进来当差的好?”
梅花是原身贴身麽麽田麽麽的女儿,现在又在为她娘说情呢。
楚宁扫了眼屋子里神色各异的丫头们,再看看面前这丝毫不掩饰自家真正主子是谁的梅花,轻叹了口气,罢了,懒了这些时日,卧榻之侧也确实该扫扫了。
楚宁轻点了头:“也好。那就中秋后让她回来吧。”
丽妃娘娘得了恩典,八月十三承恩伯府女眷可以进宫拜见谢恩兼贺节。
丽妃早早就命人传信要陈太君她们将楚宁、楚缨两位身兼联姻重任的姑娘也一并带进宫给她看看的。
这也是楚宁这些时日起早贪黑读书习字、绣花的的主要原因。
这次进宫,相当于入编前的面试,事关日后生活舒坦与否,至少跟她在承恩伯府日子好坏是息息相关的,必得认真以待。
此后,楚宁日常沉迷读书习字兼绣花,玉竹则是四处打探事关报国寺的消息。
此事倒也不是玉竹有前瞻,实在是承恩伯府调查报国寺的事儿说是隐秘,但实际一点都不隐秘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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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狗跳,让玉竹很是担心一不小心将自家小姐又给扯了进去,因此十分的关注进度。
可随着时间的推进,玉竹越来越失望,因为查了这些天,承恩伯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最后不过是将护卫给赶出去了事。
对此,玉竹十分看不上的回来跟楚宁咬耳朵:“虽说妄议尊上是为不敬,可是这事儿吧,我总觉伯爷还是草率了些。”
楚宁却是点点头:“我觉得挺好,可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
蠢也有蠢的好处,搞不定就釜底抽薪将牵引事端的人解决。
如此这般,皆大欢喜。
反正这事儿说破天也是承恩伯府是苦主,不怕人乱说,即便乱说最多也不过是家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的风月之事,当不得什么要紧的。
楚宁严重怀疑皇帝是不是就是因为看到承恩伯够蠢,所以才给了丽妃一个皇子傍身的。
玉竹急得不得了:“小姐诶,你不着急啊?这事儿吧虽然说大也不大,可是与我们却也不小,这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传出去,小姐你......”
楚宁很是轻松:“放心,不会,不是还有娘娘嘛。”
楚宁对丽妃娘娘很有信心,这事儿玉竹都知道了,对承恩伯府关注甚重的丽妃哪里有不知道的。
丽妃能眼睁睁的看着承恩伯将人赶出去而没有动作的?
丽妃现在也正在跟心腹大太监覃顺说这事儿:“人现在在萧云珩那里?”
覃顺答道:“回禀娘娘,正是。”
丽妃沉吟了下:“也好,有些事儿我们现在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就让萧家帮我好生问问吧。”
覃顺躬身应诺,旋即觑了眼娘娘神情莫辨的样子赶紧凑趣道:“萧七公子一向喜欢闲云野鹤,从不管闲事的,咋这次却对伯府的事儿这么上心的?”
“奴才觉得萧七公子怕是对承恩伯家的小姐上心了。奴才早说楚家小姐个顶个的玉质天成,风华绝代的,哪有人不喜欢的?娘娘,您这步棋真是走的极对。”
丽妃被奉承的柔和了眉眼:“好不好的,过后见了也就知道了。明儿个就是十三了吧?”
覃顺话说的更脆当:“回娘娘的话,是的,明日就是十三。届时陈老夫人她们就会进宫来,娘娘也可好好跟老夫人叙叙旧了。”
丽妃闻言怅然:“是啊,多年未见,我也真想跟娘她们好生说说话儿。”
要进宫了,承恩伯府从十二早上就开始忙碌着进宫的事宜,再三复习宫廷礼仪过后,又一一点检进宫要穿的穿戴,从头到脚,一点都不得有疏漏。
楚宁看着放在自己跟前的一堆钗环服饰,暗叹,这一套披挂下来,可不得坠死人,真是甜蜜的负担。
虽然负担,但她喜欢。
一日倏倏而过,半夜时分,楚宁一行已梳妆打扮好,准备进宫。
8. 第 8 章
承恩伯府的马队在皇城午门前停了下来。
承恩伯带着楚宁等一众女眷走到公房前递进宫对牌。
这时公房里转出一个白胖喜气的中年太监,对着承恩伯跟陈太君喜气亲和的行礼:“楚伯爷、老太君,老奴有礼了。娘娘盼了好久,终是将老太君盼来了。老太君身子骨可健旺?”
陈太君笑呵呵的点头:“健旺,我健旺的很。”
楚启民拱手:“劳娘娘惦记了。”
覃顺跟承恩伯寒暄两句后,又对着站在后面的钱夫人并楚宁、楚缨三人浅浅拱了拱手:“钱夫人、大小姐、二小姐,老奴有礼了。”
一圈见礼寒暄过后,覃顺旋即带着承恩伯办对牌核对交接去了。
有长阳宫首领太监作陪,承恩伯府女眷进宫手续很快办理完成,可以进去紫禁城了。
楚宁深吸一口气往里走去,走进这道门,天地瞬间不同。
皇权威压煌煌而来,无论在外面有多威风,进了这道门除非皇帝恩典,否则大家一律步行。
楚宁一行也不例外。
覃顺更是一进宫门就习惯性的弯腰,一副随时躬身行礼的模样。
覃顺边领路边对陈太君格外注意,知其脾性,生怕她养尊处优习惯了,不耐烦走这远的路,一个不小心露出痕迹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太君竟然一路走的颇为稳当,要不是覃顺在前面压着步子,她说不定就能展现展现什么叫健步如飞了。
楚宁看得很是羡慕,老太太的体格子还怪好的,比她都强些。
幸好她这些时日日日坚持在府中后院借赏景四处走动锻炼身体,要不然今日这一路走来估计够呛。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走到长阳宫。
覃顺悄然觑了眼承恩伯府诸女眷,只见老太太就不说了,一脸的意犹未尽,果然常年做农活的,身子骨就是好。
主要是两位小姐,只见大小姐面如敷粉,微微娇喘,尤其是那双眼水雾朦胧中又黑白透亮,更显得人比花娇,端得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有些许累容,但身姿端庄挺直,不见颓乱。
观二小姐,二八娇女美还美的,但差了些定力了,许是走路累了,眼里的不耐烦虽然极力掩饰过了但还是隐约可见,如此神情伴着些微累容倒显得有几分焦躁。
怪道娘娘之前说起来,担心二小姐被娇养太过,如此看来,倒也不无道理。
覃顺不动声色的笑眯眯的躬身请楚宁一行进门,宫门口当值的宫女太监们也快步过来簇拥着楚宁一行进门。
宫门口的这顿热热闹闹的声音早就惊动了在殿里等候多时的丽妃,还不待人通报,丽妃已经起身走到殿门口等着了。
只见面前这人一身盛装宫装,满头珠翠,不显繁复,只显得气度逼人,雍容华贵中又带有文雅之气。
楚宁看得眼睛一亮,这活脱脱就是个御姐气质美人。
陈太君见到面前大殿门口的神仙妃子,愣了下神后,旋即就要跪地拜见。
却是被丽妃一把扶住不让跪:“娘,免了,免了,你我母女之间无需多礼。”
母女经年未见,相扶着进屋很是掉了一阵泪,还是覃顺等人在旁劝着才慢慢收住了泪。
止住泪,重新梳妆过,众人方才正式见礼。
十几年没见到女儿了,陈太君可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跟丽妃说,各自问了几句可安好的话后,陈太君兴致勃勃的跟丽妃说起了家常。
诸如她过大寿各家送的礼,来的人,以及现在家里置办了什么田地庄子,还有老家哪家老人已经死了,哪家姑娘被休回了家云云。
在陈太君说完老家表舅家的大姨子的外甥生的儿子不是自己个儿的后口干舌燥喝茶的时候,丽妃笑眯眯的看向钱夫人问道:“这些时候又是过节,又是忙老太太过寿,还要操心家里儿女的事情,嫂子这些时候想来是辛苦了。”
钱夫人连忙起身福了福:“不敢当娘娘道辛苦之话,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这时真心话,做这些多能彰显她伯夫人的威势的,她甘之若饴,真心不觉得辛苦。
丽妃摆摆手:“我们姑嫂间话话家常而已,嫂子不必多礼。”
钱夫人诚惶诚恐的又客气了几句,方才半欠着身子跟丽妃话家常。
钱夫人话家常也真是话家常,比如,他们伯府立府哪家帮助大,哪家走动勤云云。
丽妃含笑听了几句,转而将目光转向两位侄女儿。
之前就听覃顺提起过,说家里两位姑娘都长的可人意的很,今日见来,果真不错。
尤其是老大楚宁,肌肤如雪,发似乌山,面容俏丽斐然,端得是多一份嫌多,少一份嫌少,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最为难能可贵的是,楚宁漂亮是漂亮,但一点都不显妖.媚,只见她坐在那里腰背笔直纹丝不动,眼睛湛然有神,没有丝毫畏缩之态,这份气度,丽妃觉得,就是自己当年如她这般年纪也未必有之。
丽妃暗自点了点头,不错,就这份儿气度走出去,谁能小瞧了去?
再看楚缨,也是柔媚动人,很是俏丽,就是气度上仿佛有些小意之态,跟楚宁比差些,但也无伤大雅。
心下满意的丽妃更是柔和了神情跟楚宁、楚缨说起话来。
见娘娘问她们过的好不好,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这个话题好回答的很,楚缨立时抢着表现,很是说了一通奉承丽妃的话:“托娘娘的福,家中都好。祖母仁爱,父母慈和,再是没有比我们家更和顺的了。”
“我们姐妹日常在家都是跟着母亲管家,跟着女先生们读书习字,绣花,管理田产什么的......”
丽妃附和点头:“嗯,你母亲将你们教导的好,我知你们个个都是好的。”
但见丽妃很是亲和的样子,楚缨瞬时更有劲头了,立时跟丽妃说起了这些时日京城权贵家的一些新闻。
楚缨很是聪明,知道娘娘在意什么,着重说了些近些年跟丽妃争宠的妃子娘家的事儿,以及他们姻亲往来的事儿等等。
丽妃果真感兴趣,含笑听着,时不时的还问上一两句。
见果真投了娘娘所好,楚缨愈发得意,越说越说上头,又扯出一件权贵家的倒霉事儿:“娘娘有所不知,前儿个庆安侯家四小姐跟哥哥出门,差点被带到......”
知道楚缨想要说什么,楚宁忍不住眉头轻皱了起来,在这里说庆安侯家小姐差点被自家亲哥哥带到青.楼这事儿是否多有不妥?
果然,楚缨话未说完,就见丽妃收了笑容,看着楚缨道:“你有心了,难为你知道这些。话说,你说你们平日里也读书习字的,我还没见过你写的字,现在可能写来看看?”
楚缨心里一咯噔,坏了,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惹了娘娘忌讳,好在娘娘给台阶了。
楚缨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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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站起来:“娘娘有命,臣女自该遵从,请娘娘赐纸笔。”
楚缨很是自信,她的笔墨虽称不上顶尖,但也绝对是能看的。
平日里她读书写字先生们都是夸的,就连丫头婆子见了那也是个个称好的。
纸笔来了,还有一幅别人临摹的《卫夫人帖》,丽妃指着那帖子道:“你就临这幅字帖,也无需写多了,就写三行即可。”
楚缨领命提笔写了起来,足足一炷香过后,方才将临好的帖子奉给丽妃点评。
丽妃接过一看,有些失望,方才见楚缨很是自信的模样,还以为她能写的比楚宁还好呢,可现在看来,只见这字笔锋软而无力,提笔勾画也是毫无章法,尚还称不上一句好的。
丽妃沉吟了一下方才找出个词儿夸奖道:“倒也工整。”
听到这判词,楚缨失望至极,本以为娘娘会赏的,却得了这样一句敷衍。
心下失望的楚缨觉得十分丢面儿,心里恼怒却也不敢显露造次,眸色一动,立时决定祸水东引:“娘娘,缨儿方才献丑了,还请娘娘见谅。”
“娘娘有所不知,我们家最会读书的是大姐姐。大姐姐日常起早贪黑的读书习字,听先生说她的字写得很好呢,我跟大姐姐比是多有不如的。”
丽妃闻言不置可否,但目光却是转向了楚宁:“前儿个听你生病了,现在身子骨可大好了?”
楚宁欠身答道:“劳娘娘惦记,臣女已经大好了。”
丽妃点点头:“那就好。宁儿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呢?”
楚宁精神一震,来真题了。
楚宁回道:“平日我在家多是读书习字,还有就是绣花。”
丽妃轻撇了撇茶碗的茶叶:“哦,宁儿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呢?”
楚宁面露羞涩的道:“就是,就是读些史书人物志以及游记之类的,偶尔兴趣来了,我也作一作文章。”
丽妃闻言直了身子:“哦,你还会作文章?作了些什么?可能写来?”
丽妃着实意外,她先前看过楚宁临的《卫夫人帖》,虽然还称不上大家之作,但笔锋已成,在女孩子家里已经算是很能看的了。
丽妃当时看了高兴是高兴,但也不甚惊喜。毕竟,临帖而已,会的女子不在少数,远的不说,单是宫里就有不少。
只是会临帖,远远还称不上才女的。
可要是能作文章,那就不一般了。
家中出个会作文章的才女,那她丽妃走出去的脸面又将不同了,看谁以后还敢阴阳她泥腿子上岸,再是风光也洗不掉身上那泥腥味儿的?看谁还敢嘲笑承恩伯府一屋子的废物,后继无人的?
楚宁肯定的回答:“回娘娘的话,臣女不敢妄言,臣女确实略微会上一些。”
丽妃当即命人取了纸笔过来:“好,好,那你今日就作一篇承恩伯府谢恩表,一个时辰为限。”
楚宁摇摇头:“娘娘时间宝贵,哪里能浪费这许多时间看我写字的?不必一个时辰,就一炷香为限吧。”
考生考试从来都是嫌时间少的,哪里见过嫌时间多的?尤其是一炷香跟一个时辰相比,那是直接少了七成的时间!
丽妃诧异的看了楚宁两眼,忽而粲然一笑:“好,就一炷香为限,字数不可少于五百字。写好了我有赏,写不好,我可是的会罚的。你这谢恩表我可是会呈上御案的,你可还敢?”
楚宁昂然应诺:“臣女领命。”
9. 第 9 章
楚宁正要动笔,却听长阳宫门口传来一阵唱喝声:“皇上驾到!”
明德帝来了!
丽妃带着众人慌忙出迎。
明德帝一身石青色常服,年岁已长,上位者的威势已臻化境,风轻云淡间流露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楚宁飞快的看了眼这个差不多比丽妃年纪大一倍的男子,心下暗忖,果真权势是最好的不老药,这明德帝都已经耳顺之年了,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年富力强的样子。
明德帝在上首坐下,众人又是一番行礼,明德帝神情亲和的对丽妃道:“爱妃无需多礼。听闻你家里来人了,朕过来看看。”
楚宁听闻此言,对丽妃的受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怪道世人都传丽妃宠冠六宫,如此看来,诚不欺我也。
不过是一个妃子的毫无势力的娘家来人,日理万机的明德帝竟然特意跑过来见面,从帝王生物这角度看这真是把人放在心坎上了。
说着,明德帝果真拉家常般问了陈太君身体可好?家里可好?
陈太君诚惶诚恐的要跪地应答,却是被明德帝拦住了:“自家人无需如此多礼,老夫人且坐下说话吧。”
陈太君颤颤巍巍要坐不敢坐的,还是丽妃走过去将她扶着坐下方才欠着身子沾了点凳子坐了。
明德帝降尊纡贵的跟陈太君说了两句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但见陈太君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自是不会再紧着跟陈太君说话的。
明德帝不再理会陈太君一行,转而跟丽妃话家常:“方才隐约听闻爱妃宫里甚是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儿?”
丽妃笑说道:“哎呀,我还正说过会子使人过去跟皇上说的呢,可巧皇上您就来了。”
“皇上来得正好,是这样的,我娘家大侄女儿准备即刻写一封谢恩表进给圣上。诺,纸笔都准备好了,好巧皇上就来了。”
明德帝听闻来了兴趣:“哦,你大侄女儿会写文章?”
丽妃忙忙的示意楚宁:“宁儿,还不赶紧拜见圣上?”
楚宁赶紧上前拜见:“臣女楚宁叩见皇上。”
楚宁嗓音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的高亢清亮了好些。
原谅她没见过世面,前世她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集团总裁,现在直接面对帝国最高统治者,真是控制不住的激动。
看来,今日这面试是必须一面通关了。
楚宁在心里飞快的计较着,今日这文章,必须要好看华丽,要有新意却也不能犯了忌讳。
明德帝看了眼楚宁,暗自点了点头,此女容貌怡丽,气质文雅又带着勃勃生气,是个不错的女子,因笑对丽妃道:“怪道人说侄儿像姑,这丫头跟你还挺像的。是个有福的。”
皇帝都说有福了,那没福也得有福了。
楚宁大喜,不待丽妃示意,赶紧谢恩:“承皇上吉言,臣女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的先不管,先把这福气接住再说,她最喜欢福气了,福气越多越好,希望赶紧积累到她能躺平的时候。
明德帝被楚宁这急进爽利的模样逗笑了,指着丽妃笑道:“这丫头真是像你的紧。爱妃过后可得要好好赏赏才是。”
丽妃眉开眼笑的点头:“那是自然。皇上不说臣妾过后也是要好好赏她的。”
在皇上面前给她长脸的后辈,自当重重有赏。
眼见楚宁在皇帝面前得了大大的脸面,楚缨脸上的神色差点崩了,对女儿知之甚深的钱氏已经快她一步悄悄捏住了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定要镇定,万不可在圣驾前失态。
楚缨咬牙忍住,心里懊悔的不行,她先前怎么就嘴贱的要在娘娘面前说楚宁擅书呢?让她平白得了这么大的脸面。
只盼楚宁说会写文章是说大话,希望她在皇帝面前出大丑。楚缨暗自祈祷。
钱氏也有些着急,今日万一让楚宁在皇帝还有娘娘面前得了脸,那过后的换婚不是更难操作了?
可眼下,帝王在前,钱氏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不好,御前失仪了那就要命了。
眼下就只能等了。只盼楚宁说会写文章的话不过是个噱头。
陈太君则是与有荣焉的很,虽然她不懂什么书啊画儿的,但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孙女儿今日竟然能得皇上亲口赞有福气,那得天大的福气,太给他们家争气长脸了。
且不管楚缨几人如何想,皇帝这边笑虽笑,可却也没有忘记方才丽妃说楚宁会写文章的话,再三询问得到肯定答复后,当即命人搬过笔墨纸砚,点上香示意楚宁开始:“好,一炷香为限,你且开始。”
楚宁领命端坐案几前,略一沉吟后,凝神提笔,一炷香尚未燃尽已然落笔。
一旁在跟丽妃说话的明德帝见状不禁很是好奇,他今日倒要看看此女文章如何。
文章第一时间被呈到了皇帝面前,略微扫了一眼,皇帝就轻轻挑了挑眉,此女所做竟然是骈文。
有些东西!
字也娟秀有锋,女子中算是能看的了。
皇帝一目十行看完,只见此文对仗工整、辞采精丽,用词恭谨而不谄媚,即便是拿去文人堆里也是不输的。
皇帝指着文章对丽妃笑道:“好好好,这文章不错。爱妃家果真是家学渊源,家中竟能出此才女,真是可喜可贺。杜永安,看赏。”
丽妃闻言,来不及看楚宁这文章究竟写了什么,先拉着楚宁谢恩:“多谢皇上抬爱,臣妾百感交集,臣妾叩谢圣恩。”
丽妃真是感慨万千,有了皇上这句话,日后看谁敢在她面前鄙薄自己出身粗鄙了。
丽妃满意极了,今日招家人进宫还真是来对了。
楚宁这孩子真给她长脸,不重赏不足以表达她的喜悦之情。
丽妃喜气洋洋,陈太君也高兴,虽然不如丽妃想得这么多,但家中姑娘被皇帝夸奖赏赐,总是难得的脸面,当是高兴。
楚缨则是气了个半死,本想是让楚缨丢人出丑的,却不曾想给了她这么大的机遇,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氏也很是忧虑,楚宁今日出了如此风头,过后他们的计划难度可是倍增了。
楚宁则是不管别人怎么想,只管为自己面试成功而高兴不已,好了,护身符拿到了,后面自己应是稍能自由一点了,别的不说,家中院子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人手可以清理一下了。
果然,送走心情颇为不错的皇帝后,丽妃叫过楚宁准备在着意考一考,她要再确定确定楚宁这文章只是碰巧抑或是提前做了准备?还是真有真才实学?
对丽妃的考校,楚宁很是淡定,尽管考来,多出来的一千多年的知识面可不是仅仅说说而已,它代表了眼界视野的维度不同。
对上名家大儒她肯定是被吊打,但对上后宫妃嫔,只要不是班婕妤这等大家,她完全能应付的来的。
丽妃再是顾不上跟陈太君扯什么今天天气旱,菜苗都长不起来这些话了,扯着楚宁在书房呆了半天。
楚宁是考得全会,蒙的全对,丽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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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丽妃满意的结果就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听闻楚宁身边缺人,当即给了楚宁一个早就到了年限想出宫的嬷嬷,又给了一匣子金银裸子,足有五六百两。
首饰头面、绫罗绸缎这些赏赐明面上倒是跟楚缨一样,都是一人八匹绫罗绸缎,外加一副红宝头面,只不过,给楚宁的头面是一副七十二件套,给楚缨的是三十六件套。给楚宁的足足多了一倍。
这些也就罢了,最为有脸面的是皇帝赏赐,一套名贵的笔墨纸砚外加和田玉制的笔洗、笔架、镇纸等,真是面子里子齐全。
不管钱氏母女俩怎么想,今日承恩伯府这一趟进宫可谓是脸面挣的足足的。
得到消息的承恩伯早早的等在了午门外,接老娘以及老婆女儿们归家。
甫一见面,一向不甚在意大女儿的承恩伯很是着意的将楚宁看了又看,为楚宁今日在宫中出色的表现有心想要好好夸夸,却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好词儿,只是一再的抹着胡子看着楚宁点头:“嗯,不错,没丢我们老楚家的脸。”
楚宁......
我请问你,你老楚家有什么脸给我丢的?
腹诽几句,楚宁一行跟着承恩伯回了府。
这次,楚宁得的赏赐全数被送到了她的房头。
原本钱氏是想截留一二的,但这次不等承恩伯阻拦,陈太君已然严词拒绝,并让人亲眼盯着东西送进楚宁住的荣福阁。
陈太君虽然贪财,但她也知道些分寸。
今日这些东西,她可不敢拿,这可是皇上跟娘娘点名送给楚宁的,这要是截留,日后要是不小心闹出去,那不就是欺君之罪了?
钱氏不过是因为楚缨看着楚宁得的这些个东西心头不爽利,才提出来准备膈应一下楚宁。
但见陈太君严厉警告,倒也不敢造次,只得扯着女儿悻悻败走,回屋安慰女儿去了。
大事已了,承恩伯府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外面却是热闹了起来,江家京城别院此时喧喧嚷嚷,大家正在传诵楚宁今日所做的文章。
四少爷江牧川看着抄录来的文章嘴角的笑容是压都压不住,一旁的江二太太看着忍不住揶揄道:“怎样?这个楚大小姐不辱没你吧?”
江牧川看着文章没抬头:“二婶,我们进京有一些时日了,作为世侄我也该去拜见拜见承恩伯爷了,您帮我安排些礼,明日我去拜见承恩伯。”
江二太太噗嗤笑出了声:“哎呀,这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先前催着逼着你也不肯去的,怎今儿个这么积极要去呢?”
一旁的张嬷嬷也是哎哟连天:“哎哟,我的四少爷啊,你终于想通了,真是难得啊。四少爷,我早跟你说过了,这楚大小姐是要人才有人才,要长相有长相,你早该去见见的。”
江二太太也在旁补刀:“呵呵,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让你见你不见,现在你想见,人家承恩伯府未必让你见呢。”
江牧川耳根子有点发红:“婶娘,嬷嬷,看你们说的,我不过是去拜见承恩伯,又不是去看楚小姐。”
江二太太哈哈大笑,调侃了侄儿一阵后,果真着人准备礼去了。
翌日一大早,江牧川带着从人拿着拜帖前去承恩伯府。
听闻陇安江四少爷登门拜见,门房的人飞跑进门禀报。
承恩伯命人出迎将人请到书房。
那边厢,得到消息的楚缨忙忙的梳妆打扮好,急急忙忙往书房院而去。
10. 第 10 章
江牧川进到承恩伯府书房,只见当堂端坐着一肥胖的中年男子,眼神浑浊,气色萎靡。
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承恩伯了。
江牧川压住心头泛起的些微失望,拱手行礼:“晚辈江牧川拜见江伯爷。”
楚启民学着洒脱的样子哈哈一笑:“贤侄无需多礼,叫我世伯即可。且坐下说话吧。”
江牧川从善如流拱手:“小侄谢过楚世伯。”
楚启民有心拉近二人的关系,奈何水平实在有限,诗词歌赋他不会的,朝堂政局他不知,吃酒醉卧美人处的经验他倒是很丰富也很有说头,但这话毕竟不好跟未来女婿说。
寒暄了一阵家里如何之后,就找不出什么话跟江牧川进一步说话的。
书房里一时间就有些冷场了。
楚启民正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门口忽地有香风袭来,接着就听小厮通报:“老爷,二小姐给您送汤来了。”
楚启民心头大松,缨儿来的正是时候,免得干坐难受.
楚启民连忙扬声道:“缨儿来了?进来吧。”
楚启民一时也没顾得上想什么男女之大防的,毕竟当年在老家种地的时候,农忙时大姑娘小媳妇不都在一处帮忙做活儿么?
吃饭要紧,哪里顾得上家中女儿有没有被人看了去?
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好些年的富贵生活,楚启民骨子里的认知跟那等规矩森严的人家还是大有差别的。别的不说,他们家就没那么多规矩。
当然,老太太讲究的那另当别论。左不过装个样子而已。
反正在楚启民心中,要不是怕丢了丽妃的脸面,讲究规矩跟他现有的生活水准息息相关,他才懒得管呢。
江牧川闻言赶忙起身:“世伯有事,晚辈先行告退。”
来的是二小姐而非大小姐,他在这里就有些不合适了。
楚启民却是大手一挥:“都是自家人,无妨。贤侄且先坐吧。”
不待江牧川再说什么,一道湖蓝的身影聘聘婷婷走了进来,娇软着声音:“爹,听说你昨儿个宿醉的厉害,女儿甚是担心,我给您送了润肺汤,您赶紧喝了润润。”
被女儿关心总是让人高兴的,楚启民笑呵呵的对楚缨道:“好好好,缨儿有心了。汤且先放下,先过来见人。”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有客人在呢。这是你江世兄,还不赶紧过来见礼。”
楚缨这才发现江牧川一样,上前盈盈见礼:“江世兄。”
香风袭人,江牧川不好细看,忙垂着眼拱了拱手:“楚世妹。”
楚缨下死力的打量了江牧川一眼,梦中的预见果真没骗她,这江牧川长得很好看,温文儒雅,金章玉质,配的上她楚缨。
楚缨不禁绯红了脸。
江牧川眉头轻皱,再是不好在这里呆了,连忙对楚启民道:“世伯,小侄来了也有些时候了,该是要去拜见拜见老太君了,小侄这就告退。”
楚启民听闻连连点头:“很是,很是,你是该见见老太太的。走走走,一起走,我亲自送你去后院。”
楚启民一边说一边起身,果真要亲自带江牧川去后院。
楚缨有些气结,她还没来得及展示她的才华呢,江牧川他们就要走了?
楚缨骨子里还是有楚家人不服输的精神的在的,今日她都走到这一步了,自该走到底才是,当即清脆了声音道:“正好,我也要去见见老太太,我们一起走吧。”
楚缨脑子转的很快,这样也好,现在园子里景致正好,各种花儿开得正盛,刚好顺路作几首她早已准备好的诗词岂不是更应景的?
江牧川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楚二小姐仿似有些太过不拘小节了些?
罢了,他们自己都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妨,他一个大男子就更不必在意了。总归承恩伯在一旁跟着呢。
江牧川调整心态,泰然的跟着走。
希望能在后院见到楚宁。
楚缨走了一路都希望将自己准备好的诗词给咏诵出来,可奈何江牧川看着路边的景致一如平常,完全没有要赞颂的打算。
无法,楚缨只好强行插话,对正在跟江牧川谈论京城哪里酒水好吃的楚启民道:“爹,女儿前儿个看到这池子的风景偶有感怀,忍不住了作了一首诗。”
楚启民一听,惊了:“你作诗?作的什么诗?快快讲来。”
楚缨立即背了一首五言绝句。
楚启民听完,也不懂好坏,不过,总归自家女儿能作诗那就是个好的。
想想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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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儿才在皇帝面前因文露了脸,现下二女儿竟然能作诗,哈哈哈,他楚家这才名算是做实了,这日后出门谁不夸他一句会教孩子。
楚启民对着楚缨夸奖不已。
江牧川却又忍不住皱了眉。
楚缨这诗好生奇怪,不是说应景而作吗?却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竟然咏叹冬天,而且全诗满是萧瑟不得志的意味。
这分明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对自己生平的慨叹。
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富贵深闺女子所能作出的。
如没猜错,这诗的作者恐怕另有其人。
寒窗苦读多年的江牧川打心底里很是讨厌这种找枪手,将别人的词作据为己有的人,要是在外面诗会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他必刨根问底狠狠怼回去不可。
但,今日却是不好这么做。
罢了,想必这楚二小姐应是想要借此在父亲面前争宠,总归是深闺女子,人家自家家里的事儿,他也实在无需多言。
江牧川压下心头的不适,尽量平常的跟楚启民两人如常对答。
他倒是想不计较,奈何楚缨想着梦里见到他跟楚宁之所以琴瑟和鸣,很大的原因就是楚宁能跟他一起探讨诗词歌赋,时时相和。
一心想要表现的楚缨又连着背了两首。
只把江牧川听的差点破功。
这都是些什么?
第一首感怀身世,第二首又是愤恨世道不公,第三首又是感慨怀才不遇。
江牧川很是笃定,如没猜错,这些诗的原作者应是承恩伯府郁郁不得志的食客。
严谨的教养让江牧川熟练的屏蔽不想听到的东西,专注走路。
江牧川深感这承恩伯府的前院跟后院相距也太远了些,感觉好漫长。
心里焦躁生出些戾气,江牧川心道,三次已为极限,再来一次他必定要穷原竟委,届时就休怪他不给面子了。
正思忖间,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正正落在江沐川头上。
一旁楚缨的尖叫快刺破耳膜。
江牧川淡定的拿过头上的东西。
一个老鹰纸鸢而已。
江牧川正要说话,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速度颇快的匆匆跑了过来:“抱歉,砸到你了。你还好吧?”
11. 第 11 章
见楚宁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楚启民瞬时拿起父亲的威严轻喝道:“楚宁,作何如此冒冒失失?有失体统。”
江牧川闻言一震,楚宁?!
来的是楚宁?
抬眼看去,瞬时满眼亮色,眼前这个无比明丽的姑娘满是勃勃生机,正有些紧张抱歉的看着他。
江牧川蓦地浑身一紧,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了几拍,一向从容自如的他忽得局促了起来。
江牧川不敢多看,不自觉的低了眉眼忙忙的先回了楚宁先前的问话:“没,没事,不用担心,不过一个纸鸢而已,哪里能砸伤我?”
接着,见楚启民一脸不快的样子,赶紧又给楚宁说情:“宁世妹乃是无心,况小侄本也无事,世伯勿怪,世伯请息怒。”
见眼前这个文俊的公子并未有怪罪,楚宁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
对于楚启民的责难,楚宁没有硬顶,此事自己本就有责任,无需推责,楚宁顺从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不会再犯。
楚宁今日出来放风筝纯粹是避风头。
丽妃给的宫嬷嬷雷厉风行,甫一上任就开始整顿楚宁荣福阁的内务。
该罚的罚,该撵的撵。
一堆人又哭又闹的找楚宁求情。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
楚宁被哭的头疼,但见今日天气清爽,蓝天白云的遂带着玉竹出来大花园放风筝了。
秋高气爽时节放风筝正好,楚宁这个手残党竟然也出乎意料的成功将风筝放飞到天空,正得趣间,谁知道风筝线给断了,还直直的砸在人头上,楚宁甚是抱歉。
好在眼前这俊秀公子明事理,不追究,楚宁赶紧又忙忙的福礼致歉:“公子不怪,小女子甚为感激。”
江牧川想将扶又不敢扶的忙忙道:“小姐无需多礼,是我不凑巧撞上来的,怪不上小姐。”
但见二人一来二往的说上了话,一旁的楚缨很是不安。
江牧川登门的事儿,她早已经吩咐了万不可给荣福阁送信的,可谁知,还是让他们俩碰上了。
楚缨狠狠的晼了眼楚宁,真是阴魂不散,哪哪都有她。
不能让她知道眼前这个俊秀公子就是江牧川。
绝对不能让他们俩对上眼。
楚缨再是忍不住的忙忙出声:“爹,祖母早早就得了信儿的,这耽误的有些时候了,还是赶紧走吧,免得祖母担心。”
楚启民点头:“嗯,说的有理。我们这就走吧。”
刚刚抬脚,楚启民又想起什么一般的停住脚步对一旁的楚宁:“宁儿,此乃江牧川江公子,你还未有正式见过,过来见见礼吧。”
楚启民难得的起了一点慈父之心,总归两人迟早要成婚的,这提前见见也没什么,何况还有他这个大人在场。
楚启民此言一出,楚缨心头一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让楚宁知道了。
楚宁确实明白了。
江牧川?!
原身那个有意向的联姻对象,未来夫婿!
楚宁很是有点不淡定了。
前世牡丹单身的她,虽然早已心有准备,可眼下一个未婚夫水灵灵的立在面前,还是让人难以从容。
楚宁颇为认真的又看了看江牧川,身材高挑,样貌英俊还很有文气,真真应了长身玉立这个词儿了。
楚宁一眼看过,从善如流的上前对着江牧川又是一礼:“江公子,楚宁有礼了。”
江牧川慌乱的忙忙躬身:“楚大小姐,小生江牧川有礼了。”
两人互相一礼后,楚宁恭谨的退后一步点头致意:“江公子有事在身,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江牧川忙乱的拱手:“楚大小姐请。”
楚宁快步离去。
江牧川目送楚宁直至看不见方才收回目光,随着楚启民一道往寿安院走去。
一旁的楚缨看得心头火气,不,不行,换婚的事情得要加快,不能再拖了。
江牧川在承恩伯后院例行公事见过陈太君跟钱夫人后,神思不属的回了江府,一头扎进书房再不出来。
江二太太没抓到人,忙忙的叫过一同跟去的张嬷嬷问话。
张嬷嬷喜气洋洋:“二太太,我们家下聘的礼说不得马上就能送出去了。”
江二太太闻言双眼一亮:“哦,此话怎讲?”
张嬷嬷忙忙地将自己在承恩伯府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尤其是对他家公子见过楚大小姐之后的神情特特多说了些:“二太太,您是不知道哇。我们家七少爷一见到楚大小姐,那眼睛哦,根本就不舍得挪开,脸都红了......”
江二太太听得揶揄大笑:“臭小子,枉他先前拿乔,这下,哼哼,恐怕着急了吧......”
二人开怀笑了一阵子后,张嬷嬷又不无疑惑的道:“说来,这承恩伯府也奇怪,一个未嫁的小姨子巴巴的跟未来姐夫哥说话,还跟了一路,承恩伯夫人也不说什么。”
不光是没说什么,甚至话里还时不时的将楚二小姐跟自家公子拉在一起说。也忒奇怪了点。
江二太太闻言想了想:“承恩伯原是乡野出身,想来一些规矩松散些也是有的。”
张嬷嬷点头:“嗯,想来是这样。”应是她多想了。
江家在说下聘的事儿,萧家也在说下聘的事儿。
镇国公萧志成下朝回来就被镇国公夫人罗氏请了过去:“老爷,我们跟承恩伯府的婚事老爷是个什么章程?还会更改么?”
镇国公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更改。丽妃是铁了心要促成这门婚事,我也在圣上面前允诺过了,老七跟承恩伯府婚事是再无更改的了。”
罗夫人也叹了口气:“我倒也不是嫌弃承恩伯府出身低,说来,这满朝文武除了那累世公卿之家而外,其余的哪个当年不是跟着太/祖于草莽之间起家的?主要是这承恩伯平日行事太过荒唐了些。”
“还有那楚二小姐,自从听到了我们两家要联姻的风声后,就时不时登门或是在路上偶遇珩儿,行事实在是有些......有些不稳重,钱夫人也不说什么,由此看来,那钱氏的行事也可见一斑。我是担心日后一个不慎,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家。”
镇国公捋须摇头:“夫人多虑了,我们这等人家,如无事,一个承恩伯府是牵连不到的;如有事,即便没有承恩伯府也还是一样。”
罗夫人默了默:“也是,老爷说的在理。那,此事既然老爷已经答应了,不如我们早些下聘,也好全了丽妃的脸面。”
镇国公点头:“此事夫人做主即可,宜早不宜迟。”
反正已经答应了,人情都做了,不如做的周全些更好。
镇国公夫妻俩就儿子婚事很快达成一致,八月十五过节加陈太君过寿,承恩伯府要忙七天,待他们一忙完,就去下聘,日子就定在八月二十五。
江家的想法跟镇国公府的想法一样,也是越早下聘越好,就定在八月二十五。
两家将消息都递到承恩伯府,陈太君跟楚启民是满口应承,好事成双,同一天下聘也好。
钱氏大急,这怎么能行?
忙忙的否了:“我看八月二十五太赶了些,何况两家一起热闹是热闹,但好像有些不成体统。毕竟是女儿家的大事,还是分开来稳重些。”
楚启民一向是个耳根子软的,可在此事上却难的的坚持己见:“是下聘又不是成亲,哪里就不成体统了,两家一起来我们也好省事儿些,此事就这么定了。”
楚启民废是废,但他家的饭碗是谁给的他还是很清楚的,丽妃可是迫切的希望他们跟萧家和江家的婚事赶紧定下来。
之前那两家一直摇摆不定的样子,可是让楚启民着急了一把,现在好容易人家要下聘了,日子都定好了,怎能驳回?早日定下早放心,免得夜长梦多。
钱氏难敌,于是萧家、江家同一天下聘的事儿就此愉快的定了下来。
丽妃听闻了消息,果真很是高兴,在明德帝面前狠狠的吹了一拨枕边风,于是江家得了一个知府,萧家得了一个巡盐御史,可谓是皆大欢喜。
当然,此乃后话。
现在承恩伯府欢天喜地的过节。
八月十五中秋,承恩伯家过的很是热闹。
但这热闹跟后面几天的热闹比起来,只能算是预热。
这次过节,对承恩伯家来说,最为要紧的是八月十六这天。
盖因为,这天承恩伯府主要宴请朝中公卿,尤其是九皇子届时也会莅临。
八月十六这天,承恩伯府门口一条街冠盖云集,香车宝马来往不断。
要是往常,即便是承恩伯府的门楣也未必会有这么多人家到,最多派个管家什么的送上一份礼也就是了。
可这次,九皇子会亲自登门贺寿。
此事很有门道,丽妃也就罢了,最主要的是皇上竟然允许九皇子来承恩伯府贺寿,要知道,九皇子现在也不过才十岁而已,按例来说,一般是不能出宫的。
可这次皇上偏偏就允了,这就很了得了。
皇帝都给面子,他们做臣子的还敢不给面子?
来,都来,只要给了请帖的都来。
整个承恩伯府忙的不可开交,紧张繁忙中透露着得意喜气。
楚宁今日也被拉来做壮丁,跟楚缨一起接待登门的小姐们。
楚宁楚缨两人陪着一群小姐们坐在伯府后院的花厅处,为免冷场,除了香茶细点,还备了不少玩器。
楚缨陪着诸位小姐巧笑倩兮,又时不时起身陪着投个壶什么,间或来人了起身去迎客,忙的满场飞。
听着楚缨今日格外高亢的笑声,楚宁暗忖,楚缨真是个社交天才,竟然如此契合此等场面。
但见楚宁的眼里的浮有的赞叹,楚缨更为得意。
想她梦中见到楚宁宴客时就是这样,彼时楚宁已经名满京城,镇国公夫人提起她都是夸的,总是鄙薄自己,为何同出一家的姐妹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哼,你能做,我也能做,现在我不就做的很好吗?
楚宁很是高兴合作同事能干,合作伙伴多做事多,她就可以偷下懒,不用那么累了。
门口传来通报声:“陇安江六小姐来了。”
陇安江家的人到了,楚宁不好再懒,连忙起身。
楚宁刚起身,楚缨已经先她一步起身走到门口笑容满面的热情迎接客人:“淑静来了,快屋里请。”
楚缨甚是殷勤,亲自将江淑静引到座位上,又格外热情的给她介绍在座的小姐妹们,好让她融入先来的姐妹堆里说话。
楚缨殷勤地楚宁想要给江淑静打招呼都没机会,只得在一旁颔首示意。
江淑静看着她回了一个文静的点头。
两人算是招呼过了,楚宁不再紧着关注,免得楚缨平生怨怼。
楚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旁边的小姐们说着话儿,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萧五小姐来了。”
萧五,萧玉仪,萧云珩的亲妹妹。楚宁无意争抢迎客。
楚宁看向楚缨。
楚缨恍若未见一般继续跟江淑静说着话儿。
楚宁眉头不经意的微皱了皱,真是奇怪,萧家来客,楚缨竟然不想接待?
不好怠慢客人,楚宁赶紧起身相迎。
说来,这个萧五小姐说来跟她也有些渊源,当初在报国寺遇险后,去镇国公府地盘儿善后用的就是跟萧五小姐闺蜜说话的借口。
楚宁快步走到门口,萧玉仪刚好走过来,两下对上,楚宁忍不住暗赞,好一个英气飒爽的萌妹子。
萧玉仪看着楚宁也是爽朗一笑:“楚姐姐别来无恙。”
楚宁笑应:“萧妹妹别来无恙。说来咱俩才见也没几天,别来无恙用起来会否太过隆重了?”
萧玉仪瞬时笑弯了腰,扯着楚宁手:“哈哈哈,楚姐姐咱俩就别这么客气了,再客气,我怕我忍不住笑。”
楚宁从善如流的持着她的手引到座位:“很是,那我们就叫名字好了。我叫你玉仪可好?”
萧玉仪飞速响应:“好,宁姐姐,你叫我玉仪吧,姐姐妹妹叫的我头晕。”
简单几句话,两人都对对方的爽利感到满意,说话愈发亲和从容了起来。
看着二人言笑盈盈有来有往的谈笑模样,楚缨在一旁恨的牙痒,想她预见的前世,自她嫁到镇国公府,这萧玉仪从来没给她好脸色,总是挑她的刺,可是没少让她吃苦头的。
可她现在竟然跟楚宁相谈甚欢。
哼,行,你们俩人投缘,那就好生投缘,千万要做姑嫂,一家人齐齐整整上法场那才好看呢。
楚缨瞥开眼,顾自跟江淑静说话,跟江家打好交道才是要紧。这个江六小姐日后也是个有造化的呢。
说的一阵话后,陈太君使人来叫楚宁、楚缨两姐妹出去见客。
楚宁瞬时精神一振,太好了,马上要发一笔财了。
好好表现,争取见面礼拿到手软。
楚宁打起精神,元气满满的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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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客去了。
楚缨也是不甘示弱,整了整衣衫务必以最好的面貌去见外面那一群贵夫人,给她们一个最好的印象,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这个未来首辅夫人的风采。
楚宁两姐妹精气神满满的来到陈太君屋头。
甫一露面,果真引得一众夫人赞不绝口。
真心不真心且不论,至少楚家姐妹的相貌那真是没话说。
还别说,楚家虽然泥腿子出身,家中儿女还都挺好看的。看看宫中丽妃,那等的艳丽无双方才使得阖宫粉黛无颜色啊。
镇国公夫人也是着力的打量了下楚宁两姐妹,暗暗称赞,这个楚大小姐气度甚是不错,楚缨要是有其神韵那就完满多了。
江二太太更为得意,说来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原以为不过联姻而已,哪怕是无盐嫫母他们家也得受着,可谁曾想这楚大小姐竟然如此的可人意儿,真真儿是为天意。
楚宁挺着脊背端着笑满场行了一遍礼,腰虽弯的有些发酸,可收获却是不少,收了一堆的钗环镯子并金骡子。
楚宁脸上的笑意更为热切明丽,今日还真是发了呢。
忙碌的一天过去,夕阳西下,楚宁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荣福阁。
玉竹带着丫头行云流水的伺候完洗漱,楚宁慵懒的都不想动弹了,此时要是有个手机,楚宁就能顺势倒在床上精神百倍的刷机休息了。
可惜,没有手机。
且,也不能躺在床上歇息。
宫嬷嬷拖着楚宁给她报备这几天整肃荣福阁内务的成果。
看着面前一溜儿站着的生面孔,楚宁忍不住对宫嬷嬷赞道:“嬷嬷真是能干。”
宫嬷嬷一个不留神差点顿了楚宁一眼,耐住性子对楚宁道:“大小姐,老奴这两天把屋子里整肃了一番,那些个不得用的我全都打发出去了,选了一批新的进来,大小姐先用着看顺不顺手,要是不顺手,咱们再换。”
楚宁只管点头:“嬷嬷做主就好。”
宫嬷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恨铁不成钢的道:“我的大小姐,这是您的院子,自该是您做主,哪里是我做主就好了的?”
“这院子里的事儿,您也要上点心,说句不敬的话,您这院子先前真是有些不成体统,看看,四处溜达、当值不在的,给外面通风报信的,甚至还有偷拿主子财物出去卖的。”
“您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您啊,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也该上心管理屋子了。”
楚宁继续点头:“嬷嬷说的是,日后就劳嬷嬷多费心了。”
宫嬷嬷......
良久,宫嬷嬷还是忍不住出声:“小姐您就这么相信我?”
她才来承恩伯府也不过才几天而已。
楚宁斩钉截铁的一摆手:“嬷嬷只管做就是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嬷嬷放心,只要你不负我,我定也不负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不过一个小院而已,宫嬷嬷能愿意来,就代表她认自己为主。至于说是谁派来的奸细什么的,暂时她楚宁要财没财,要势没势,完全不必考虑这等因素。
至于日后,那就日后再说,事物在变,她楚宁也在变嘛,怕啥?
现在她手边再是没有比丽妃给的人更让人放心的了。
何况,这宫嬷嬷这么能干,才来三天而已,就已经将荣府阁清理的差不多了,这比楚宁预想的要用上一段时间文火慢炖之后再大火烧开快多了。
这等人才,还不赶紧用起来。
宫嬷嬷定定的看了楚宁一眼,忽地郑重的蹲身一礼:“多谢小姐信重,老奴必不负小姐,定然肝脑涂地一心为小姐。”
宫嬷嬷说的十分诚心,她想尽办法出宫,就是因为看够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受够了宫中的残酷,多少姐妹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冷酷的宫苑,她们同一批进宫的姐妹,现在留下的已经只有寥寥几人了。
余生她想自在一点,不必再像在宫中一般诚惶诚恐日日担忧自己的小命的活着。
而现在,这个楚大小姐就十分对她的脾胃。
相信她,舍得放权,且不糊涂,这就很难得了。
不过,宫嬷嬷却更有些糊涂了,这楚大小姐既如此的眼明心亮,为何先前院子里的人那么乱七八糟的?她完全弹压不住。
即便是韬光隐晦,也不能到被奴才拿了月银不给都不敢说的地步吧?
宫嬷嬷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小姐,你先前的月银都被谁拿了,你知道吗?”
楚宁一顿,还别说,她也正想跟宫嬷嬷说这事儿。
楚宁连忙道:“好像是都被我房头原先的管事嬷嬷田嬷嬷拿了,话说,嬷嬷见过田嬷嬷了没有?我让她今日来上工。”
宫嬷嬷摇摇头:“没见到,想来是听到风声没敢来。”
楚宁:“嗯,可能是这样,不然,没道理她今日不会来。”
今日可是肥差,四处都是客人,小姐身边的嬷嬷见人容易,随便接一份打赏就很能看了。
宫嬷嬷看着楚宁:“这田嬷嬷小姐预备怎么做?就由着她在外面?”
宫嬷嬷这是在试探自己御下的手段了。
楚宁哼笑一声:“恩自上而下,岂能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嬷嬷得空就把人押来好好审审,让她把这些年贪墨的银钱还有盗卖的首饰什么的还回来就打出去吧。”
宫嬷嬷舒心的一笑:“好,有小姐这句话老奴就放心了。”
主仆二人开诚布公,逐渐敞开心扉。
说了一阵子院子整顿的问题之后,楚宁对宫嬷嬷说起了今日姐妹二人迎客时楚缨的反常。
楚宁说着说着又摆摆头:“说来,二妹妹异常之举还不止今日。譬如先前......”
宫嬷嬷听着听着凝重了神色,对楚宁道:“这几天宴客,人多,小姐定要避忌着前院,还有什么水边、假山边的,还有熏香什么的,万不可落单。这样,明日,老奴紧跟小姐。”
说着,宫嬷嬷又叫过玉竹等人吩咐道:“小姐身边的钗环、贴身衣物什么的千万点检清楚,万万不可有所疏漏。”
但见宫嬷嬷着紧的样子,楚宁默了默,心头也有些明了:“嬷嬷是担心......?”
宫嬷嬷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
楚宁垂眸:“嬷嬷说的是。”
有了宫嬷嬷做背书,她应该安全些了。
楚宁如是想。
那边,钱氏楚缨母女俩也紧张的跟人确认:“可都安排好了?”
12. 第 12 章
从者回答:“太太且请放心,都安排好了。两边都安排好了。”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观海正在跟萧云珩报告此事。
观海颇为不忿,为自家公子愤愤不平。
想他们家公子,何等的才貌双全,庭阶玉树,那楚家能跟他家公子结亲,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现在他们竟敢出此幺蛾子,自家公子是他们想嫁就嫁,想不嫁就不嫁的吗?
观海义愤填膺的说完,静等自家公子下令去打破除楚家的阴谋,狠狠的打楚家的脸,顺势可以取消掉跟楚家的婚事。
可等了一阵子,却没听到动静。
观海忍不住抬头觑了眼。
一眼看去,却不禁有些惊讶,少爷这神情怎么像是在笑?坏了,难不成是气狠了?
观海赶紧劝解:“少爷无需生气,我这就下去破除掉他们阴谋。或者是等着明日人多的时候少爷再打脸?让承恩伯府当着众人的面丢人,狠狠的教训他们一下,看他们还敢胡作非为?”
萧云珩这才恍然回神般道:“不要乱来。无需理会,明日该怎样就怎样。”
观海摸不着头脑:“啊?”
这不像他家公子的性格啊。
这要是平日遇到别人这样算计他,他定然让人自食其果加倍报还回去的。比如上次,城阳伯二公子给少爷酒里下药,少爷直接加了倍的下药还回去,让城阳伯二公子出了好大的丑,差点搞得都不能人道了。
这次承恩伯夫人的谋算可比城阳伯二公子下药厉害多,少爷就这么算了?
观海心里翻腾的跟油锅似的,等到的也不过是自家少爷挥手让他下去继续盯着。
观海楞头楞脑的往外走,听着耳边少爷吩咐墨竹的声音:“去把我过节的大衣裳找出来,还有配饰,一并都找出来配好,我明日要用。”
观海挠了挠头,行吧,明知自己被人算计,还能这么淡定,少爷就是少爷。
八月十七,是陈太君大寿,承恩伯府宴请姻亲故旧的日子。
镇国公萧家、陇安江家俱是在列。
镇国公昨日来过了,今日来的是七公子萧云珩。
萧云珩应是今日最尊贵的客人了,门房的人一见到萧家的车马,一边相迎,一边飞奔了进去通报。
因着是姻亲的关系,萧云珩直接被迎进了书房。
楚启民有心拿出老丈人的威严来跟他说话,可奈何底气真的不足,镇国公,开国七公之一,世袭罔替。
现在开国七公只剩下三公了,镇国公府赫然在列,已然屹立百余年不倒。
萧云珩,祖母是大长公主;父亲镇国公,京郊大营大统领;兄长南息大将军,节制整个南息地区,可谓是一方节度使;母亲是一门两侯的罗家;
血脉尊贵的紧,以他们家这等浅薄门第要不是有这姻亲的关系在,人家说不得眼皮子都不会夹一下的。
楚启民胡子都差点抹掉了,才勉勉强强说了半刻钟的话。
话虽说的磕磕绊绊,好在萧云珩教养颇好,一点不见骄矜不耐烦的样子。
楚启民稍稍淡定了点,但还是为即将可能的冷场着急。
翁婿第一次正式见面,堂堂老丈人可不能在毛脚女婿面前露怯。
正焦急间,又听见门口通报:“老爷,江牧川江公子来了。”
楚启民大喜:“快请,快请。”
江牧川进来了。
对着楚启民行礼。
萧云珩扫了眼今日穿着格外醒目的江牧川心道,打扮成这样,也不知道是要给谁看?
江牧川看着他倒是很亲切:“萧公子。”
以后他们就是挑担了,作为姐夫自该对妹夫亲和些才是。
萧云珩起身含笑拱了拱手:“江公子。”
两人客气了几句坐下,又听楚启民扯了几句废话,才终于等到楚启民说让人带他们去后堂拜见陈太君。
两人闻言立时起身谢过,整整衣衫跟着人大步往后院走去。
路上不期然的又跟楚缨相遇了。
楚缨看到悠然走过来的两人,身子有些发僵,主要是对身着鸦青色团花大袍的萧云珩。
自从预见前世之后,再见萧云珩,真是恍若隔世。之前有多欢喜,现在就有多害怕。
楚缨强撑着对着二人见了礼:“楚缨见过萧公子、见过江公子。”
对这个日后的妻妹,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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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川很是客气:“二妹妹。”
听着这称呼,楚缨心头泛喜,不枉这些时日自己主动搭话,江牧川待自己亲切多了,再不像前世一般对自己那么的有礼且疏离的。
萧云珩则是冷淡的拱了拱手:“楚二小姐。”
听着男人言语中的冷淡,楚缨忍不住咬牙,就是这样的,预见的前世里,这人一直对自己这样冷冷淡淡,却又让人找不出错处,真真是可恼。
气上心头的楚缨霎时抛开了对萧云珩的那种骨子里带来的惧怕,似笑非笑的看着萧云珩:“萧公子难得来一次,今日定要玩得开心些。”
萧云珩微微抬眸:“那某就借楚二小姐吉言了,希望我今日能在贵府开心而来开心而归。”
楚缨被萧云珩漆黑的眼眸盯得心头发颤,哪里还敢说什么?赶紧蹲身一福:“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二位公子请自便。”
江牧川有礼的拱手回礼,萧云珩却是手都没抬的大步往前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到寿安院,进门一看有些失望,想要见的人在这里。
拜见过陈太君后,二人辞了出去。
出得后院,江牧川有礼的跟萧云珩辞去。主要是两人这样沉默的走路太煎熬了。
萧云珩拱手还礼,在江牧川转身离去时,忽地说道:“江公子今日可千万注意着些别吃醉了。”
江牧川一愣,笑着应道:“多谢萧公子提点,某记住了。”
萧云珩说完转身,看着伯府后院出了几息神,叫过墨竹:“今日你多注意些,尤其是楚小姐那边。”
墨竹领命。
萧云珩回到外院不久,承恩伯府的酒宴也开席了,席上觥筹交错,丝竹声声,几巡酒令过后,众人酒意渐酣,文试武对的声音快要掀翻屋顶。
三三两两有人离席外面赏景比试,抑或是解决三急,再不复先前的规整。
此时,楚宁也接了信,说陈太君让她出去见客。
楚宁闻言问道:“老太太是叫我一个呢?还是姐妹们都叫了?”
来人答:“老太太只让大小姐一人出去见客。”
看着面前这个眼生的面孔,楚宁跟宫嬷嬷对视一眼,起身。
13. 第 13 章
楚宁起身,轻喝一声:“将她拿下。”
玉竹立即带着人将传话的婆子给反剪了双手压在了地上。
婆子大惊之余尚能抖着嗓子咋呼:“大小姐这是作甚?我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您这样对我就是对老太太不敬。”
楚宁眉目不动:“掌嘴。”
宫嬷嬷走过去啪啪就是几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大小姐面前说不敬?”
婆子当即就傻了,被打懵了。
宫嬷嬷打人的手法明显是练过的,只见那人腮帮子不怎么红肿,嘴角却流血了。
这还没完,接着宫嬷嬷又很是熟练的掰开那人的嘴查探了一番,转头对楚宁道:“没有藏东西,小姐可以问了。”
楚宁......
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连可能的高端自杀手法都想到了。
虽然楚宁觉得承恩伯府尚出不了这等的死士,但有备无患,防微杜渐也是好的。
楚宁点头,命人将那人带到内室:“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今日就休怪我无情了。”
“至于你以为的老太太那边我不好交代,大可不必,过后我自去给老太太请罪即可。”
那婆子被楚宁这一顿杀威棒给打的早就两股颤颤了,哪里撑得住,楚宁还没怎么问呢,已然竹筒倒豆子都说了。
可她知道的也有限,她只是奉命带楚宁去仪宗堂,其它的一概不知。
好吧,知道这一点也可以了。
楚宁一个眼神递过去,玉竹很快回了消息:“小姐,老太太在庭葳厅待客。”
那婆子直接瘫倒了,完了,完了,她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老太太在庭葳厅待客,她接到的消息却是将楚宁带去仪宗堂。
仪宗堂靠近府中供祖宗的佛堂,很是僻静,且靠近外院,平日里少有人去的。
完了,这下真是完了,早知道不贪图那点银子了。
怪道她先前心头犯嘀咕,一个传话而已竟然给了她够娶几回媳妇的赏银。
这哪里是赏银,这分明就是买命钱呐。
那婆子瘫在地上砰砰磕头哭嚎求饶。
宫嬷嬷让人塞了嘴拖在一边捆了,然后对楚宁道:“小姐,情势不对,今日就不必出门了。”
楚宁摇摇头:“门还是要出的,不过,不是去仪宗堂。我们直接去庭葳厅吧。”
宫嬷嬷诧异过后迅疾又了然:“也是,人言可畏,小姐一直在荣福阁不出门,无外人在场,有些事不容易说清楚。确实该去老太太那里应应景才是。”
此时,外院待男客的花厅已然熏然一大片,作为今日在座身份最高的萧云珩很是被人劝了几杯酒,不多一会儿就醉意浓浓。
很快就有小厮过来殷勤的要扶萧云珩下去歇息。
萧云珩很是顺从的由着人扶他往外走。
七弯八拐的走了一阵后,终于到地儿了,小厮将萧云珩扶上榻后,还体贴的要帮他褪.去衣衫鞋袜,甫一动手,却是被一脚踢晕了过去。
小厮晕过去了,萧云珩坐了起来。
此时但见他眼眸一片清明,哪里有醉酒的样子?
萧云珩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人进来。
等了稍许,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观海来了。
萧云珩抬眸:“怎样?”
观海抱拳:“公子,楚大小姐去庭葳厅陈太君那里了。”
萧云珩眸色掩映,神情莫辨。
观海小心觑了眼自家公子,自家公子这又高兴又失望的样子,是怎么个回事?
被楚家这一出给整的气上头了?
正要宽慰,却见公子倏忽一笑:“果然机敏。”
观海想挠头,公子这是不生气?
真是大度,被人这样明晃晃算计也不生气,自家公子气量果然了得!
观海拍了几句公子气度了得公子厉害的马屁过后,连忙又问:“公子,这里当下是是非之地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萧云珩闻言却是仰头要倒:“你家公子我有些累了,先睡一觉,你过后叫我。”
观海慌忙上前拦住,虽然对自家公子一向是迷之自信的,但今日情形还是让他着急,眼下这等情形睡觉恐怕不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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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见公子神情,恐怕劝是劝不了的。
观海挠头,忽地灵机一动:“公子,眼下您恐怕不大好歇息的,睡过之后衣衫发冠必定散乱,带来的大衣裳还在外面呢,这里靠近伯府内院,我们也不好随便进进出出,毕竟是别人家,太打眼了些。”
萧云珩闻言,一下直起了身子:“啧,麻烦,那我就坐着闭目养神好了。”
萧云珩闭目养神,观海尽职尽责的守在那里。
那边庭葳厅,钱夫人一见到楚宁,心头一沉,楚宁竟然没有入彀?
杨婆子也太无用了些,她再三叮咛过的,还是没将人带过去。
不过,萧云珩已经过去了,还是可以做做文章的。
钱氏还想挣扎,可没过多一会儿,有婆子在她耳边报说:“大爷去了仪宗堂。”
楚永根去了仪宗堂?
楚宁没去,楚永根去了,那就不好再做文章了。
这次要是把楚永根拖下水,过后老太太跟老爷都会扒了她的皮。
丽妃虽然让人惧怕,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她是要在婆婆跟老公手下过日子的,得罪了他们两个,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钱氏内心煎熬,手心都快掐出血了,怎么办?
真要用第二个方案?
虽然她们事先定了两个方案,但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这么做哇。
楚宁甫一亮相,庭葳厅更是热闹,一众太太夫人扯着楚宁夸赞陈太君会养人后,就开始讨论这些天听到的楚家姑娘婚事的消息。
一说到儿女婚事,众女眷们简直有说不完的话,热情洋溢的恭喜陈太君,又帮着宣传定亲的日期:“老太太好福气,养了这好的姑娘。”
“婚事快定了吧?听说八月二十五定亲?”
“是呢,我也听说了,说是老太太俩个孙女儿都是一天定亲,恭喜老太太双喜临门了。”
......
钱氏在旁听的咬牙强笑,心头一片冰冷,时间来不及了,得要赶紧,钱氏一横心,对着心腹赵嬷嬷使了个眼色。
赵嬷嬷会意,快速退了出去。
14. 第 14 章
醉酒的江牧川被一阵哭声给惊醒了来。
甫一睁眼就对上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脸。
一看到这张脸,江沐川瞬时就被吓的清醒了。
这人不是楚宁!
是楚缨!
江牧川吓得当即一下弹跳了起来:“你,你,我我,抱歉,唐突了,我这就出去。”
江牧川慌乱无比的将将转身,却是被楚缨扯住了袖子:“江公子,外面有人,现在走出去不甚合适。”
可跟她在一起更不合适!
江牧川坚决的要甩掉楚缨的手:“你,你赶紧放手。”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跟自己未来的小姨子,那就更不合适了。
楚缨死死扯住江牧川的袖子,哭腔拔高了好几个度:“江公子,你就这样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我在这里歇息,你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躺在了榻上,这日后可让我怎么活啊......”
两人正拉扯间,门口传来惊讶的声音:“啊呀,你们这是在作甚?”
抬眼望去,江牧川心沉了沉,这下麻烦了,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门口赫然站着承恩伯钱夫人以及自家二婶跟镇国公罗夫人,还有就是丽妃派出的贴身宫人谭一兰谭姑姑。
见到这阵仗,江牧川苦中作乐的想,好在没有其他人在场,不然今日自己真是要声名远播了。
眼下,钱夫人正满脸惊愕的惊问。
江二太太脸沉如水。
罗夫人若有所思,随即看着钱夫人跟江二太太冷冷一笑:“二位想来有事要忙,我就不奉陪了,先走了,告辞。”
罗夫人一甩袖子走了,余下江二太太对着钱夫人跟谭一兰面面相觑。
得益于钱夫人提前的布局,为保护楚缨的名声,仪铭堂的闹剧知者甚少,承恩伯府的宴席照旧。
直至席罢,也没见到楚缨出来,宫嬷嬷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楚宁,直到散席,亦步亦趋的将楚宁护送回荣福阁方才稍稍放松。
留守院子的玉竹忙忙上前要伺候楚宁梳洗,却是被楚宁摆手拒绝:“先不急,我且问你,谭姑姑是否已经回宫?如已回,是何时回的?”
玉竹闻言忙道:“此事小姐先前吩咐过,我早早着人盯着那边呢。谭姑姑早已经回宫去了,回的还挺早,没等到散席就走了。”
楚宁点头:“好,仔细说来。”
玉竹忙忙叫过一旁候着的一面目平常的丫头对楚宁道:“今日是红儿打听了消息回来的。”
玉竹道:“儿,你将你今日看到的谭姑姑回宫时的事情给小姐仔细道来,不要有遗漏。”
叫红儿的丫头赶紧上前对楚宁福了福:“小姐,奴婢今日见到谭姑姑走的仿佛甚是匆忙......谭姑姑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楚宁听完思忖,也许,楚缨的目的真的达到了。
只是不知她们折腾这么一遭究竟为的是啥?
丽妃现在也是在怒不可遏的怒问匆匆前来报信的谭一兰:“你说,你说,钱氏她们究竟是想干什么?”
谭一兰低垂了脸不敢回话,她也不知道钱氏母女俩想干什么?
当初镇国公府的婚事也是她们自己求的。
早先丽妃娘娘原本想要点的是楚宁跟镇国公府联姻,从大到小嘛,嫡长女配国公府好说些。
可钱氏母女在听闻消息后,死命的托人送礼说好话,求着将镇国公府的婚事给了楚缨。
现在两家马上要下聘了,结果钱氏母女俩又搞出这一遭。
真真可恼至极。
虽说楚缨一再哭泣自己无意,不知这里有男客在,所以才在榻上小憩了一番,结果醒来就看到跟江沐川共处一室,瓜田李下,毁了名声,她也无辜至极。
但这话嘛,说给别人好听而已。对于在宫中浮沉多年,随着自家主子由微末之时一路杀入后宫顶端的谭一兰来说,这计谋拙劣的让人一眼看穿。
这分明是钱氏母女自导自演。
过后,稍稍查探一番,事实也果真如此。
不过,即便心里清楚,谭一兰在没得到丽妃的意见之前,她也不好轻举妄动,所以,只得赶紧进宫先报信。
毕竟,此事可大可小。
处理好了,也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处理的不好,那就不是结亲结盟而是结仇了。
所以,赶紧得要让丽妃知道拿主意。
丽妃自也知道这个理,所以更为愤怒,气得摔杯子:“钱氏这个蠢货,平日看她虽然蠢些,但也知道些分寸,作何这次整出这一遭来?”
“有什么找我来说就好了,何必整这一出?这次过后,我定要她好看......”
丽妃气得直放狠话。
谭一兰低眉顺眼的给丽妃顺气:“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奴婢想啊,钱夫人这次弄这一出,估摸着也是不敢跟娘娘提说,毕竟先前她们可是求着要镇国公府的。”
别说是在娘娘面前,即便是普通人家,也难以接受这等朝令夕改,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
尤其是婚姻大事,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何况这事儿娘娘早已经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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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们哪敢再在娘娘面前提说换人什么的?
所以,就出昏招,准备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不换也得换了。
经她这一提醒,丽妃也想起了这一茬儿。
也是,当初钱氏可是跪在她面前要的镇国公府这婚事。
想到这儿,丽妃轻哼一声,目光将屋子里的心腹轻扫了一遍:“呵,想当初,你们可也收了不少好处的。”
她虽然没有多问,但也清楚想要让自己身边这几个心腹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利益不足那是轻易说不动的。
太监覃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恕罪。”
谭一兰也紧随其后跪地请罪:“娘娘,奴婢有负娘娘厚恩,请娘娘责罚。”
丽妃皱着眉:“行了,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哪里就要问你们罪了,赶紧起来,接下来事不少,还有的忙。”
主仆几人开始商议起善后事宜。
翌日宫门刚开,长阳宫的几个心腹太监宫女就匆匆出门去了。
覃顺带着丽妃厚厚的赏赐直奔镇国公府。
谭一兰径直来到了承恩伯府。
这次谭一兰到承恩伯府的阵仗格外不同。
只见谭一兰拿着丽妃娘娘的令牌,端坐在承恩伯府后院上房中堂,一旁放着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
待到承恩伯、陈太君以及钱氏跟楚缨都到齐了后,谭一兰冷着眉眼掀开红布托盘对楚缨道:“二小姐,今日我问你什么,你只管实话实说,否则,这里面的剪刀、白绫、还有美酒你自己选一样。”
姑姑竟然心狠至此?
楚缨腿软了。
她可不敢怀疑丽妃的决心的。要知道,丽妃是在明德帝驾崩之后,宫中妃嫔殉葬无数的背景下,能全须全尾的出宫去给先帝祈福的厉害人物。
钱氏更是知道自家姑子的厉害的,涕泗横流的扑倒在地求饶:“姑姑息怒,姑姑息怒,我们错了,错了,万望姑姑恕罪。求姑姑看在老太太还有老爷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遭吧。”
“姑姑要问什么,尽管问来。我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极度紧张恐惧下,钱氏智商飞快运转,她机敏的知道,丽妃能甩出自尽三件套,想必是知道昨日之事的幕后谋划之人了。
再是不敢有所隐瞒的。
谭一兰将红布盖回托盘,点点头:“好,那我且问你们,昨日这一遭,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楚缨颤抖嘶叫:“姑姑,我想要换婚,跟姐姐楚宁换婚!姐姐嫁镇国公府,我嫁陇安江家。万望姑姑成全。”
15. 第 15 章
谭一兰笑了:“二小姐莫不是以为这天下男子皆可由你挑选的?想嫁谁就嫁谁?哪怕是把娘娘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也在所不惜?”
楚缨慌忙摇头:“我并不敢,姑姑言重了。”
钱氏已然慌忙扑倒在地:“姑姑恕罪,我们哪里敢对娘娘不敬的?这丫头只是......只是爱慕江家四郎,情不自禁而已,万望姑姑明鉴。”
谭一兰很是明鉴:“是么?可我怎么听说不久前二小姐对萧家七郎也很是上心,怎么这才过了几天,就又换人了?”
钱氏词穷。
好在谭一兰也无意穷追猛打:“不过,也能理解,少年人心性不定,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也不甚稀奇.....”
钱氏......虽然不必再想理由,但这话听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可刺耳也得受着,眼下还得求着人家。
钱氏愈发的赔小心说好话,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是不成也得成了。
钱氏也想得明白,虽然她是很惧怕丽妃,可眼下丽妃也正是用着娘家姑娘的时候,尤其是这种儿女亲事,不过是换一换而已,不影响她的核心原则,好好求饶,多上些好处,应是问题不大的。
这也是她们敢铤而走险最终走此下策的底气。
事实也是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宫中来人代丽妃出完气后,又在她拿出一个六百亩田庄敬上去之后,谭一兰终是松口答应回去给丽妃说说情。
不过,在此之前,楚缨还是要被禁足府中,哪里都不能去的。
谭一兰在承恩伯府大展威风,覃顺则在镇国公府陪小心。
罗夫人垮着脸送走客后,还是越想越想气,碎了一个茶杯:“哼,什么玩意儿?一个腿上的泥都没洗干净的小麻雀,竟敢如此羞辱我家。什么误会?分明就是故意。”
罗夫人出离愤怒,想他们镇国公府在大景朝煊赫百余年,谁人敢小瞧,儿女亲事从来都是百家求的,这还是第一遭遇到这种不将他们家放在眼里的。
罗夫人气恨的不行:“哼,真当自己是一棵葱?要不是圣上一力主张,我是断然看都不会开一眼的。呵,现在给我来这一出,说换人就换人,当我们家是韭菜院子呢?整好,明日我就进宫去辞说。”
镇国公捋须劝解:“夫人稍安勿躁,既然丽妃已经派人来赔礼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镇国公也不甚痛快,承恩伯府整一出简直是把看不上他们家摆在脸面上了。
两家联姻的事儿虽然是圣命,但他们萧家也不是任由别人搓圆搓扁小瞧了的。说实在的,承恩伯府他真心看不上,如果趁此事去皇上面前说,也占理。
但,镇国公想的更深远些,此事他们家辞是能辞,但可能会打搅皇上的布局。
皇上这次亲口安排承恩伯府的联姻,可不光是为着丽妃娘娘,内里也跟朝中有关系。
眼下皇上正在就朝中一系列的政策跟文官一系死磕,正需要有爵之家以及地方文人的支持,所以承恩伯府这次才会一个跟他们家联姻,一个跟江家联姻。
这些道理罗夫人也是尽知的,发狠过后理智上线,又叫过一旁默不作声的儿子问道:“珩儿,今日丽妃让覃顺来说,楚家换人嫁过来,改成楚家大小姐楚宁与你成亲,你觉得如何?”
罗夫人总共就生了两子一女,长子早早戍边去了,只余小儿子萧云珩以及女儿萧玉仪陪在身边,最是疼宠不过的。
虽然说圣命难违,但要是儿子不愿意,罗夫人也还是决定去搏一搏的,委屈了儿子一次就够了,总不能老是委屈儿子。
镇国公也看向了萧云珩。
他儿子也有七八个,但最喜欢的也还是夫人生的这两个。长子身为世子为国事家事所累不得已,小的这个他也是希望他能过的舒坦自在一些的。
萧云珩顶着父母灼灼目光轻笑一声:“我觉得丽妃说的可行。”
他这是愿意了?!
罗夫人惊讶的看向儿子。
镇国公也停止了捋须。
罗夫人看着儿子审视道:“儿啊,虽然圣上有意成就两家姻缘,但你爹也还是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你要不愿意,我们可从长计议。”
罗夫人很是不相信儿子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要知道,当初知道他要跟承恩伯府二小家成亲的时候,他可是抵触的不行,虽没有大闹,但最为母亲哪有看不出儿子不情不愿的?
先前楚二小姐来他们家做客也好,出门遇到了也好,萧云珩一向是能避多远避多远的。
可现在,经承恩伯家闹出这难看的一遭,儿子反倒愿意了?
罗夫人眼里陡然闪起亮光:“珩儿,莫非你......见过楚大小姐?”
萧云珩轻咳一声:“不算正式见过。”
哦,那就是见过了。
罗夫人瞬时好奇满心:“儿子啊,你看楚大小姐......?”
萧云珩垂眸遮住眉眼,想起当初在报国寺见到的那飒丽的女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楚大小姐她真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很呢。
想当初他在报国寺见到楚宁被无赖拦住的时候,正要出手相救,却不妨一个翩然端秀的弱女子竟然会了踹人,那干脆利落的手法,除了劲道差点,让人没有诟病的地方。
过后更是让人惊讶无比,一个平日走路都要被人搀扶的贵族千金竟然会爬假山,还会爬树。
被发现了,也不惊慌,求人都是落落大方的。
这等闺阁千金萧云珩不能说平生未见,但绝对是见之甚少。
尤其是这个楚宁跟他先前见过以及命人打探楚家人情况时知道的楚大小姐的性情那是大相径庭。
一个人的性情竟然前后差距如此之大?这不能不能让人好奇。
萧云珩想起奉恩将军家的二小姐纪曼青,她也是前后判若两人,之前的曼青姐她好久都不见了。
前次,他去报国寺就是跟发小奉恩将军家老三纪文伦一起去给曼青姐祈福。
也许这次他们祈福真是灵验了。
儿子愿意,罗夫人气过之后也不再孤拐,罢了,千金难买儿子愿意,既然儿子愿意要楚家大小姐,那换就换吧。
罗夫人翌日就递牌子进宫去了。
相较于镇国公府的平顺,京城江家一派愁云惨雾。
当日出事之后,江牧川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连着两天都没吃饭。
江二太太有心想要教训两句都不敢开口了。
第三日,江二太太再是忍不住了,闯进侄子的房间去一探究竟。
一进门,江二太太吓了一大跳,满地的破瓷碎纸,江牧川双目赤红的坐在案几后奋笔直书。
看着侄子这颓废的样儿,江二太太很是心疼,迟疑着开口:“老四啊,事儿出了想办法就是了,你可千万不要把自己身子熬坏了。”
江牧川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看着她:“二婶,还有办法么?还有办法么?”
江牧川抖着手,懊悔不已:“二婶,你说,我当日为何要喝酒,为何要喝酒呢?”
江二太太走过去,心疼的抚着侄儿的手臂:“老四啊,这事儿不怪你,真不怪你。怪只怪......”
怪只怪自家侄儿太优秀,被钱氏母女不要脸的盯上了。
都是大家大族管家理事的,这等龌龊事儿一向是没少见的,楚家这内里的猫腻稍稍一想就都清楚了,何况,钱氏他们当日做的如此明目张胆,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看,前脚侄儿醉酒,后脚楚缨就进了房间,好巧不巧还正让要跟楚家联姻的他们江家、萧家的夫人看了个正正好。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这事儿明白着就是钱氏捣的鬼,别的不说,楚缨一个好好的闺阁千金,为何能在自己家中迷路还顺利的走进客人歇息房间?除了他们楚家自己人安排不做他想了。
这事儿虽然他们理亏,但要是真闹将起来,他们也是有说辞的。
但,这是下下策,尤其是现在,他们江家急需朝中有人的情况下,跟丽妃撕破脸,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江二太太看着侄儿颓丧至此心疼不已,但心疼归心疼,目前除了捏着鼻子认了这亲事,暂时也无他法。
江二太太词穷,不知如何安慰侄儿,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劝过之后,叹息的对江牧川道:“前儿个我已经命人快马去陇安报信了,今日陇安来信了,大伯说要我们二十五照常去下聘。”
江牧川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江二太太。
江二太太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沉沉出声:“大伯说,二十五去楚家向楚家二小姐楚缨下聘。”
江牧川软软的坐回了椅子。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想他一向自诩青年才俊,雄心满怀的,可这次竟然被人算计至此,尤其是,尤其是,他还不能说什么,还得捏着鼻子认。
真真让人想起来都是心头暴血的感觉。
江牧川闭上了眼。
良久,嘶哑着声音唤人:“拿酒来,给我拿酒来。”
喝醉了,醒来也许只是大梦一场?
几放消息陆续送回了承恩伯府。
听闻消息,钱氏大石落地,抱着楚缨叹息落泪:“我儿总算能得偿所愿了。”
楚缨更是百感交集,从今日起,她将摆脱前世悲惨的命运,开启新的人生。
跟母亲俩人抱着落泪一阵后,楚缨立时打起精神继续绣荷包。
她先前给萧云珩送了不少荷包、手帕什么的,从今以后该给江牧川绣了。
楚缨兴兴头的绣花。
楚宁这边也没闲着,跟着宫嬷嬷一道更是紧门闭户的整顿荣福阁。
务必要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规整清楚。
虽然不知当日楚缨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几日宫中频繁的来人,府中诡谲的气氛,足以让人知道,府中将有剧变。
陈太君七日大寿贺完,承恩伯府还不及松口气的,二十三一大早又迎来了宫中的马车。
这次来人仍然是谭一兰谭姑姑,承恩伯楚启民亲自将谭一兰迎进了后院。
陈太君看着谭一兰带进来的厚厚的礼单喜得心突突直跳,嘴上高兴的埋怨:“哎哟,我的娘娘唉,这些时日都送了多少东西过来了?真真是抛费。娘娘自己留着用就好了。”
谭一兰点着手中的礼单恭谨的笑道:“老太太,娘娘说了,大姑娘眼见着要出阁了,该是要多多添妆才是,这些个东西啊,都是娘娘给大小姐添妆的。”
陈太君看着面前这一车的礼,心疼的心都抽了一下,差点没挂住笑。原来是给楚宁这丫头,不是给她的。
陈太君这下真心实意的推辞了起来:“哎哟,楚宁一个丫头片子出门子,给这些个东西作甚?还不是好事了别人家?姑姑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娘娘吧。娘娘体己再丰,也不能这么抛费的。”
谭一兰......
怪道娘娘要给楚宁添妆,这陈太君做了这么久的富贵老太太还是没适应该大方出手就要大方出手的贵族生活。
堂堂伯府家小姐出门子,嫁妆少了能像样么?
没个万儿八千两的恐怕也不好拿出手的吧?
这么一想,作为娘娘身边的贴心人,谭一兰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问伯府给出阁小姐们的陪嫁,也好过后说给娘娘知晓,让娘娘心中有数。
谭一兰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奈何陈太君听的不太懂,一直没答到点子上,无法,谭一兰只得直白的问了:“奴婢斗胆问一问,贵府给小姐的嫁妆大概是个什么数?”
一说到这个,陈太君立时来了气势,一脸我家大气的得意劲儿道:“我们都说好了,一个姑娘三千两银子的嫁妆。”
谭一兰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又紧着问:“敢问老太太,这三千两是单给的吧?田地应是另算的?”
陈太君大手一挥:“啊呀,田地哪里还能另算的,现在田地多贵啊,这京郊都十两银子一亩地了,还陪嫁田地?那得花多少钱?这三千两银子是总包。”
说着,陈太君咂咂嘴:“说来她们这些丫头是赶上好时候了,想当年,我们家娶媳妇也不过才十两银子。”
谭一兰满头黑线,知道老太太一向手紧,没想到竟然这么吝啬。
此一时彼一时,当日是在乡里,嫁娶几两银子也能成的。
可现在,他们已然是大景朝顶端的富贵人家了,丽妃这些年帮着家里攒的家底儿也颇为丰厚,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之巨了,何况现在还有那么多烧热灶走关系的,家里的财富积累起来很是可观。
堂堂承恩伯府家嫁女儿三千两银子的陪嫁,还是嫁给镇国公府这等人家儿的,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谭一兰觉得回去该是要好生给丽妃娘娘说道此事。
不过眼下,谭一兰也没立场去说这事儿,无意纠缠,谭一兰直接起身,表示要亲自去见见大小姐,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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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谭一兰到访,宫嬷嬷快步出迎。
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见面也不多客气,谭一兰打量了下宫嬷嬷:“几日不见,你这老货气色仿佛都好了许多。”
宫嬷嬷笑笑:“哪里,哪里,比不上谭姑姑你气度不凡。姑姑今日到访,荣福阁真是蓬荜生辉,姑姑里面请。”
听闻此话,谭一兰意外的多看了宫嬷嬷一眼:“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嬷嬷你在这里混的挺好。”
宫里历练出来的人,说话做事向来小心的很的,一句话都是斟酌了又斟酌才能出口,可今日听宫嬷嬷的话里,已然能在荣福阁当家做主的架势。
两人说笑几句,宫嬷嬷开始打探:“姑姑一向是个大忙人,不知今日前来荣福阁所为何事?”
这事儿好说,换嫁的事儿总要让正主儿知道才行的。
谭一兰爽快的透风:“大小姐眼见着要定亲了,我今日来是奉娘娘的命给大小姐添些嫁妆。毕竟是国公府的门楣,不能堕了承恩伯府的名头。”
宫嬷嬷心里剧烈的跳动,国公府?!
竟然真的换了!
谭一兰走进楚宁的起居室。
楚宁正端坐上首等着的。
但见楚宁一身端庄大气的模样,谭一兰暗自点点头,几日不见,大小姐气度愈发的好了。
谭一兰快步上前蹲身行礼。
楚宁连忙站起来轻轻避在一边,待她行完礼方才坐回去。
谭一兰更是满意,这大小姐学礼学得甚为不错,知道尊卑上下。比楚家其他人知礼多了。
知道自己虽然是奴,但却是丽妃娘娘身边的人,代表的是丽妃的脸面,他们轻易不好受自己礼的。
哪像楚家其他人,自己行礼,他们也敢大喇喇的受。
幸得丽妃娘娘知道娘家人的德性,没有计较,不然,少不得能申饬几句的。
楚宁颔首请谭一兰坐下,寒暄几句过后,谭一兰喝了口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听说前几日老太太寿宴时,大小姐受惊了?现在可好些?”
正题来了,楚宁精神一振:“劳姑姑挂心,当日之事处理的及时,我也并未有受到什么损伤,现在一切安好,有劳姑姑动问了。”
谭一兰笑着放下茶碗:“大小姐机敏,吉人自有天相,我不过多问一句,当不得大小姐的有劳。”
楚宁劫后余生的叹道:“当日得亏嬷嬷警觉,当场识破了来人不轨之心,我也才逃过一劫。不然,也是后果难料哇。”
谭一兰是带着任务来的,丽妃娘娘命人查探过后,确定钱氏当初是拟定了两个方案,主要方案是让楚宁众目睽睽下被人发现跟镇国公七公子萧云珩在一起苟且;
备用方案才是楚缨被人发现跟江牧川同处一室。
后面看来,钱氏布局的虽不是万无一失,但也甚为周全,可楚宁竟然能精准的避过,间接的坑了一把钱氏,应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知道丽妃迟早都是要问的,楚宁也不遮掩,很是爽快的将之前自己发现的钱氏母女的种种异常,然后多有警觉,当日更是命人多方警戒,所以才能在来人假传老太太的话时第一时间将人识破,并将人拿下。
谭一兰似笑非笑:“大小姐好稳得住的,此事如此重大,正常来说,应是要及时找伯爷做主的,可大小姐直接将人扣下了,这是否有点知情不报之嫌。”
这果然是丽妃娘娘最为介意的,丽妃娘娘掌控欲果然很强,楚宁赶紧表明自己情非得已:“当日正逢老太太生辰大寿,家里忙乱的不行,我不好拿此事去烦大人,绝非有意隐瞒。”
谭一兰嘴角的笑意还是没有落下。
楚宁继续剖白:“当时我也想过,是否立时报给娘娘知晓。可转念一想,当日我们冒险出手,也只是猜测,并未有真凭实据,要是贸贸然的就当成一件大事报给了娘娘知晓?”
“一个不好被有心人利用了,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所以,我当时是决定将人扣下,过后再去老太太、父亲、太太面前请罪的。”
谭一兰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语气调侃的道:“只是给家里大人请罪?不给娘娘请罪?”
楚宁清脆了声音急急道:“要的,要的,我这么说,是因为宫里我寻常也进不了,而家里大人就在身边。我有给娘娘上书的,想来娘娘贵人事忙,还没收到?”
这等明显的漏洞楚宁怎么允许它存在,当日出事后,楚宁将人交给承恩伯后,立马第一时间写了一封信给丽妃陈情。
陈情动作她是做了,至于丽妃能不能收到,那就不是她能掌控的。
谭一兰含笑点头:“大小姐真是玲珑人儿,娘娘自是收到了,所以,娘娘才让我今日再跟大小姐对一对当日情形。”
谭一兰看着楚宁心下很是满意,娘娘时常嗟叹家中后继无人,现在看来,这个楚大小姐倒是个机敏的。
拎的清,知道谁是话事人,知道该找谁做靠山。
所以才第一时间报备。
尤其是很有分寸,没有刻意诉说自己的委屈,没有咋咋呼呼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
不错,是个能做事的好苗子。
谭一兰递出了手中的礼单:“大小姐,娘娘听闻二十五镇国公府就会来人下聘,所以今日特地派我前来给大小姐添妆,这是嫁妆单子,请大小姐过目。”
楚宁含笑点头接过,轻轻将礼单放置到茶几上,并未有惦记要看。
谭一兰更为满意,果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对于楚家这群爱财如命的悭吝人来说,真真是异数。
被谭一兰暗自夸赞的楚宁其实现在心头一群小人蠢蠢欲动想要即刻打开看,原谅她这个两世都不甚富裕的人,真的很想看看丽妃到底给了多少钱。
可礼貌教养终是封印住了她跃跃欲试的手,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做这等有失体面的事儿。
送走谭一兰后,楚宁迫不及待的拿着礼单来到前厅点检丽妃的添妆。
看着面前这一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楚宁十分感谢谭姑姑的善解人意,直接把礼物送到她屋中,免得她过后再去公库讨要。
这一堆东西,足足价值四五千两银子。丽妃娘娘真是大气。
楚宁心头喝彩,宫嬷嬷神情却是甚为复杂,这些个东西,分明是买小姐的前程啊。
宫嬷嬷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楚宁道:“小姐,换亲的事儿,你就这么答应了?”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的?
16. 第 16 章
楚宁知道宫嬷嬷的意思。
这事儿肯定有蹊跷,不然,楚缨好端端的为何拼了命的也想换亲?
即便抛开这个不谈,此事被楚缨整的也很恶心。
别人不想要的强加给自己?怎么想怎么憋屈。
楚宁淡淡一笑:“不答应我能如何?”
在这父母之命大于天的时代,只要她在楚家一天,她就摆脱不了楚家人的控制。
至于说跑出去?
对于时下的她来说更是异想天开,别说现在她连出伯府大门都很难。
即便是真能跑出去,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没有依恃地独自跑出去,那简直就是给人送菜。现代都能有那么多年轻女孩被拐卖,何况这女子极为不自由的时代?
尤其是,这桩婚事还有政治目的,那更是由不得她了。
以她现在出门都需要争取的无依无恃的单薄地位,抗争的结果无非是使自己的境遇更为艰难而已。
楚宁从来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前面注定是南墙,那就没必要头铁的硬要试试。
何况,嫁人而已,未必会比她现在在楚家的境遇差。
别的不说,至少她的财物能自由一些,出嫁能得笔嫁妆,她可以做些想做的事,为自己的躺平大计做努力。
既抗争不了,也不想抗争,嫁人楚宁就当做自己换个生存平台了。
未知,虽然有风险,但也意味着有新的机遇。
而况,萧云珩,这可是先前钱氏铆足了劲儿精心为楚宁挑选的人,想来应是不会差的。
事实上她见过的萧云珩本就是郎朗君子,庭阶玉树,虽然不知道楚缨改变主意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楚宁总觉得应不是萧云珩本身的问题。
此事,与她无碍,且不得不从,既然如此,不如痛快点,也好多讲讲价码,多要些嫁妆。
钱财,任何时候都是傍身的关键。
钱是人的胆,有了钱,她才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才能让自己多些自由。
谭一兰回到宫中将自己跟楚宁的对话一一讲来。
丽妃听了果真高兴:“嗯,当日在宫中看她写的文章不错,果然人如其文,是个知进退的,也不枉我相护一遭。”
谭一兰又将自己今日跟陈太君等人的对话一一报备,特意多说了几句嫁妆的事儿,末了试探的问丽妃道:“娘娘,嫁妆的事儿可要再去跟伯爷他们提点提点?”
伯府嫁女,三千两总包。
而且,听陈太君的意思是,不管男方给多少聘礼,他们家就给三千两。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些。
京中大户人家这样子嫁女,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又不是那等娶不起亲的小户人家,靠卖女儿给儿子攒老婆本的。正常来说,男方的聘礼不说全部陪嫁回去,大半是要跟回去的。
伯府真这样做了,只怕丽妃娘娘面上不好看。
一心为主的谭一兰看着丽妃,以为丽妃必是会同意去敲打敲打承恩伯的。
可却见丽妃直接摆手:“婚事我替他们争下来了,至于其他就看她们自己了。”
谭一兰十分惊讶:“娘娘不管?”
丽妃斩钉截铁:“不管。什么都要我管,可不得累死人了。何况,自己嫁妆都周全不了的,我也无需多费心思。”
丽妃选择联姻是想要给自己找臂膀,不是给自己找处处需要自己提携帮忙的窝囊废。
基石已打就,如实在不堪用不如早早丢弃。
至于别人笑话?
呵,她一路走来被人笑话少了吗?
只要圣上的心思在她这里一天,别人笑话也只敢在背后蛐蛐,芥藓之疾,不痛不痒,不必在意。
转眼八月二十五到了。
一大早,承恩伯府大门洞开,一眼看去,重檐歇山,层层叠叠的院落一眼望不到头,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几家已经商量了好了,今日是萧家跟江家前来下聘的日子。
承恩伯府大门洞开不久,镇国公府的彩担就络绎不绝的进了门。
有那好事者特意数了数:“妈耶,镇国公府真是大手笔,好有钱,这足足有一百二十担啊。”
承恩伯看着手头这副礼单,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镇国公府真不愧是积年的大家,真真是家底丰厚,这聘礼足值四五万两银子的。
发了,这次嫁女可是能大发一笔了。
钱氏看着礼单也是高兴的很,忙忙的吩咐人抬到公库去,有了萧家这副聘礼,过后她必能给缨儿备上一副厚厚的嫁妆。
钱永根等人也很高兴,虽然他们还不甚清楚镇国公府这副聘礼究竟价值几何,只看这些沉甸甸的担子也知道绝对值不少钱。
作为专职吃家里的纨绔们,姐妹们的聘礼自然是越厚越好。
荣福阁的人更是与有荣焉,个个喜笑颜开。
钱不钱的另说,主要是镇国公府这么舍得下本钱,那就是重视小姐的表现,该是要为小姐高兴。
楚宁也在笑,不过,半是高兴,半是思虑。
当日谭姑姑跟陈太君以及楚启民关于嫁妆的谈话,她也是知道的。这要得益于谭姑姑当日特意的提点了。
楚宁点着手指,得要想办法让这些聘礼成为自己的嫁妆才好。不然,也太便宜了楚家。
原身可是已经拿命偿过楚家的养育之恩了。
楚宁要是让楚家再拿了这聘礼,她都担心原身会气得来找她。楚家不配拿‘楚宁’的聘礼。
萧云珩今日亲自跟过来下聘,穿着一新的萧云珩越发的玉树临风。
一路行来,大姑娘小媳妇悄悄看了一路,嘴里啧啧称叹:“姑爷好人才,大小姐日后有福了。”
得益于伯府这几天放出的风声,现在府中已然达成了大小姐嫁的人家是镇国公府的共识,至于先前的二小姐配萧家的传闻,大家一致认为是以讹传讹,误传了。
还别说,在传风言风语这方面,承恩伯府是首屈一指的,不过三两天就快速扭转了大家对大小姐、二小姐夫家的印象。
楚缨今日格外贞静的呆在荣华阁,等这江家前来下聘。
目的已经达成,可她心里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只望江牧川日后真能出将入相,成就不世之功,也不枉她此番筹谋。
不管心里怎么安慰自己,可听着下人兴奋的议论,镇国公抬了多少抬聘礼进府,楚缨还是难掩失落。
想她预见的前世里,萧家不过是中规中矩的一万两聘礼,二十台聘礼而已。
今日竟然一百二十抬聘礼,竟然是她当初的六倍之多?
虽然早已经定心,楚缨还是难掩心酸,暗自咬牙,这萧云珩竟然如此大手笔的给楚宁下聘?就这么喜欢的么?
希望今日江家给的聘礼不输萧家。
楚缨记得,前世,江家给楚宁的聘礼也有六七十台,今日如有此数,在镇国公府面前也不算输的。她今日也不会在楚宁面前输太多脸面。
楚缨的忧虑无人知晓。
这边萧云珩喜气洋洋的随着媒人一道拜见了楚家的长辈,很快交换了庚帖。
拿到楚宁的生辰八字,萧云珩特意多看了几眼。
十月十八,是楚宁的生辰。
萧云珩今日作为准女婿,受到了大家格外的关注,大家围着他很是打趣了一阵子。
萧云珩风度翩翩的应对自如,又惹得大家一阵啧啧称赞。
就连钱氏都难掩苦涩的多看了几眼,不无遗憾的想,此等佳婿,要是没有缨儿梦中那一遭就是她的女婿了。
可惜了。
此时,钱氏心头泛起些许悔意,她是否太过纵着女儿了,才白白放过这等乘龙快婿。
萧家多好啊,家风好,儿郎出息,家中累世富贵,尤其是萧云珩还是一等一的好人才。
只盼女儿梦中所见是真的,不然,他们这一通折腾可不是平白给他人做嫁衣了。
钱氏落在萧云珩身上的目光有些久了,萧云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钱氏,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皱眉,钱氏这眼神是何意思?
萧云珩连忙将楚宁的庚帖仔细收好,过后还要拿着庚帖合婚看日子的,可是要精心些。
收好庚帖,钱氏的目光还没有退却,萧云珩轻敲了敲桌子,这承恩伯府的规矩确实松散了些,钱氏犯了这么大的错,今日竟然还能大喇喇的出来见客。
看来,得要提醒提醒承恩伯府,婚事虽然定了,但做错了事,该有的惩戒不能少的就是不能少,不然不是平白坏了规矩?
钱氏坐了一阵子急忙出门去了。
主要是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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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萧家都走完三书了,眼见着要开席了,江家怎么还没来?
江家现在也正忙乱着,聘礼其实是早就备好了的。
可江牧川不同意,江二太太也觉得亏得慌,于是临时删减,减了这个减那个,可总是觉得多了。
最终由六十六台减到二十台,江牧川还沉着脸,江二太太着急的劝道:“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再减就不像话了,就送这些吧。”
江牧川是打死不肯跟去承恩伯府的,江二太太无法,只得带着冰人还有族老一道紧赶慢赶往承恩伯府去了。
进到承恩伯府,承恩伯伯府都快开宴了。
有了前面镇国公府一百二十台聘礼的打底,江家这二十台聘礼实在太不打眼了。
承恩伯还勉强稳住了神色,楚家其他人脸色就难看了。
尤其是钱氏,看得一口气差点没抽过来。
等在荣华阁的楚缨听闻江家只有二十台聘礼的时候,当即就僵住了,差点没哭出来。
还是贴身嬷嬷给劝住了:“姑娘,大喜的日子不兴哭的,没事啊,这不过一礼呢,三书六礼,后面还有呢。江家在陇安,路途远了些,备东西不甚方便,慢了些也是有的,姑娘不必着急。日后说不定会有更多的。”
楚缨被劝住了,也许嬷嬷说的对,江家家不在京城,不像镇国公府家在这里,备礼容易。
也是,日后日子还长着呢,看以后,不必争一时之气。
可再是再三劝解自己,血琳琳的对比在面前,心里那口酸涩之气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楚缨满心郁气,抬脚出门。
贴身嬷嬷赶紧跟上:“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楚缨决定先去见见江牧川。
记得前世楚宁就是这样的,有事儿总是大大方方的找江牧川,从不藏着掖着,二人互通有无,所以感情才越来越好,愈发弥坚。
她也可以,她要去找江牧川,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想法,让他明白自己的不快顾虑,有事儿说开了过后两人过日子免得磕绊。
听闻楚缨要去见江牧川,贴身嬷嬷大惊:“小姐,今日萧家也在,人多口杂,外院嘈杂的不行,万一让萧家撞了去多有不好,小姐还是再等等?”
楚缨气性很大:“等不了,我这就要见江牧川。”
“小姐,江公子今日没有来。”贴身嬷嬷见劝不住,只得说了实话。
楚缨一时间心头快裂开了,惊愕无比:“江牧川没有来?”
她记得前世,江家给楚宁下聘时明明江沐川一同跟来的啊。今日怎么就不来了呢?
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回事?!
江家聘礼少了,江沐川人没有到。
这些,跟前世差距甚大。
楚缨一时间又惊又惧,不光是伤心,主要是惊惧。
不过换个人而已,事情发展怎么差别这么大?
楚缨有些害怕了。
真的有些害怕了,只不过才一个开始,竟然就有如此不同。
莫非,她强行换婚改变事情发展,引得所有的事情都有改变了?
那日后,她前世的悲惨命运还能改变吗?
应该是能的吧?
是可以的。
不是都在变吗?
聘礼都变了,她的结局肯定是不同的。
楚缨心思剧烈翻腾,飞快的说服自己,强自压下心头的担忧害怕。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怕,做了就做了,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就一直往前走。
楚缨一时坚定了眼神,不再混闹发脾气,罢了,只要大事定了,其它的都是小事,无需过多在意。
楚缨这边想要见未婚夫没见到。
那边厢,楚宁也正在让人给萧云珩送信,约他见面叙话。
难得见面,今日机会难得,正好见见说一下话。
这桩婚事不管萧云珩是否情愿,总归二人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话该要互通有无一番才是。
听闻楚宁要见自己,萧云珩爽快的答应,让人给楚宁回话:“告诉楚大小姐,我在仪宗堂等她。”
“他在仪宗堂等我?”楚宁心头一跳。
仪宗堂,那是当初陈太君过寿时,楚缨欲要算计自己时地点。
萧云珩特意提到仪宗堂见面?莫非是另有深意?
17. 第 17 章
楚宁依约前往仪宗堂。
路上却被一个不速之客拦住了。
“楚宁,你要去哪里?是去萧云珩吗?未经父母之命,竟敢私下见男子,私相授受?!”
“楚宁,你竟然如此不守规矩,实在是有辱我们承恩伯府的门风!奉劝你,不想受罚的话赶紧滚回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楚缨气势凌然的拦在前面呵斥。
不管今生还是前世,萧云珩对她可从来是不假辞色的,凭什么楚宁能说见人就能见到的?
她今日必不能让他们二人见面。
想想前世,楚宁就是这样也一次次拿下江牧川的。
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楚缨,楚宁有种奇异的舒适感,果然这样子的楚缨才是让人熟悉的正常模样。
楚缨沉然一笑:“二妹妹这脾气发的有点早了。好叫二妹妹知晓,我见萧公子之事已经禀过尊长了,二妹妹不知道吗?可惜了,看来二妹妹现在在府中的耳目也没那么灵敏了。”
楚缨气得跳脚:“你,你休得猖狂,还没成亲呢,就公然私会!我们承恩伯府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可别得意太早,家中长辈念在今日萧家下聘给你留了脸面没说什么,迟早是要罚你的。今日我就先替家中长辈罚一罚你。”
楚缨边说边要冲过来干架。
跟着的一众仆从慌忙将她拉住:“二小姐,二小姐息怒,使不得,使不得哇。”
好家伙,今日这等大日子,那么多外人在场,让人知道萧家两姐妹公然干仗,娘哎,那场面不敢想象。
过后俩小姐也许无事,但他们这帮子从人就惨了。
楚缨气上了头,根本不管不顾炮仗一般地往前冲。
玉竹带着丫头急忙拦在楚宁前面,一边拦催着楚宁赶紧走:“小姐,这里有我们拦着,你赶紧先走。”
不然真让楚缨扑到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无论输赢都十分不好看。
走肯定是要走的,但不能抛下丫头们。
她要是走了,自己这几个丫头不是成了楚缨的出气筒了?
楚宁扯住慌张的玉竹不急不缓的朝着跳脚的楚缨抛了一句话:“我受不受罚的实在不必二妹妹操心的。倒是二妹妹让姐姐我担心呐,二妹妹今日出现在这里实在让我诧异。”
“二妹妹今日贸然出门,公然违抗娘娘谕旨,过后......姐姐我真是担心二妹妹你日后难以自处哇。”丽妃早就明令楚缨禁足,这才没两天呢,楚缨就敢公然跑出来,真是不怕死。
跳脚的楚缨瞬时被点了穴一样僵住了。
惨了,这下真惨了。光顾着想要出气,竟然忘了丽妃这一茬儿。
见楚缨松劲儿了,暗暗叫苦的丫头婆子们赶忙撮着她往荣华阁屋头走,赶紧些,走快点,认罪态度好点,过后应能少受些责罚。
虽然这几天他们也没严格执行丽妃娘娘禁足二小姐的指令,但那也是在自己屋头的一亩三分地放风,最多再放任二小姐去去夫人的院头,总归没有太出格,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今日直接闹到大小姐跟前,这即便大小姐不说,她身边的人定然是会报的。
现在大小姐身边的人,可大多都是从丽妃那里走出来的啊。
当时为着讨楚缨欢心,怎么就把这一茬儿混忘了呢?
跟着楚缨的一帮子丫头婆子肠子都毁青了,恨不能回到二小姐还没出门的时候,拼死也要拦住她哇。
今日这一出,简直就是妥妥的给大小姐递刀把子啊。
楚缨的丫头婆子们如丧考妣一般将楚缨弄走了。
前面的路终于清净了,楚宁却没有急着走。
楚宁朝着一旁竹林掩映的亭子扬声道:“见笑了。”
闻声,头戴玉冠、身着宝蓝色团花大袍的萧云珩从亭子里转了出来,拱手笑对楚宁:“是在下唐突了,惊扰了楚小姐,楚小姐请见谅。”
尽兴得趣的看过一场姐妹争端,正为楚宁大获全胜喝彩的萧云珩很有些诧异,楚宁竟然如此警觉?竟然能精准的发现他的位置?
虽然他这次并未有刻意收敛气息,但一般的弱女子正常来说也还是难以发现他的。可楚宁发现,而且还精准定位了。
楚大小姐果真不俗。
楚宁闻言赶忙敛手回礼:“萧七公子客气了,是我们姐妹无状,惊扰了公子,萧公子才要请见谅。”
二人有礼的互致歉了几个来回,格外的一本正经,楚宁禁不住有些好笑,这般的正式,就像两个公司代表初相识一般客套,莫名有种熟悉的喜感。
但见楚宁湛然有神的眸子里泛起丝丝笑意,萧云珩黑幽的眼眸亮起波纹,抵唇轻咳一声:“楚小姐,你我今日已定亲,不必如此客气。楚小姐可自在些,唤我名字即可。”
楚宁顿了顿,老实说,虽然已经定亲,但她现在仍然有种不甚真实的感觉。
天降未婚夫。
男朋友都没有母单,直接进化到未婚夫,总觉得有种脚不着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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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现在其实叫他萧公子更自在。
但萧云珩已经主动投桃拉近关系,他们二者现在少说也是合作关系,自该亲近些才好。
楚宁稍许踌躇之后,有些烫嘴的道:“好......好的,云珩,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良好的合作关系对等比较好,别人投桃自己该要报李。
萧云珩舌尖滚了两个来回:“好,阿宁,我唤你阿宁可好?”
楚宁点了头。
萧云珩很是松快:“那好,阿宁,我们进去仪宗堂说话吧。”
萧云珩倒是想跟楚宁在外面边走边说话的,可奈何四周若隐若现的视线太多,十分不便。
楚宁从善如流:“好。”
虽然她看不到,但能察觉到四周投射过来的如有实质的目光。再在这里呆着,恐怕要成为被人围观的猴儿了,十分不利于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两人抬步往前走去,萧云珩脚步悠然,压着步伐不徐不缓的跟着楚宁的步子,与楚宁并肩而行。
两人并肩同行,虽然仍然有些许拘谨,但楚宁心下对萧云珩的观感更好了一些。想不到在这等男尊女卑,地位权势论尊卑的时代萧云珩没有走在自己前面,如此尊重,实属难得。
楚宁对接下来两人开诚布公的谈话更有信心了。
今日二人见面虽然已经禀明家长了,但孤男寡女私下相处太久恐平白惹人议论,因而,楚宁决定速战速决,不能拖沓。
楚宁一进仪宗堂即命玉竹守好门口后,接着又命人洞开窗户,对着将将落座的萧云珩开门见山:“云珩,我知我今日请你过来多有鲁莽,但实在是我有事需要跟你相商,不得已出此下策,还万望见谅。”
正为楚宁命人开窗的举动暗自沉眸的萧云珩闻言扬起眉眸点头:“我今日前来自是有为阿宁解惑的打算,阿宁想要说什么,但说无妨。”
楚宁眼眸一亮:“多谢云珩,那我就不客气了。云珩,当日报国寺之事你可有些眉目?”
报国寺之事楚宁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内里一直如鲠在喉。
报国寺之事她知道有钱氏母女的参与,但护卫被无声无息调走,且过后便宜爹还问不出什么,如此手笔这就绝非钱氏跟楚缨能做到的。
这就让人害怕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哪怕是暂时对付不了,至少也要知道究竟是何人对自己以及承恩伯府如此不善?
家人无能,楚宁现在实力也极为有限,内里不行,只能求助外援了。
18. 第 18 章
听闻楚宁此问话,萧云珩很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她先会问些别的,比如他们目前颇有些错综复杂的婚约之事。
却不曾想楚宁当头直指要害之事。
不过,又仿若意料之中。
楚宁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萧云珩微挑了挑眉:“当日报国寺之事不少,不知阿宁想要问何事呢?”
楚宁定定看着萧云珩,找萧云珩果然找对了。
当日自己报国寺遇险内情,他恐怕已然全然了解。
而萧云珩此话显然在考自己。
楚宁也微笑挑眉:“看来云珩知道的不少。那我就斗胆无礼了,第一问,请问云珩当日因何到报国寺那个人迹罕至小院的呢?”
萧云珩叹笑摇头:“阿宁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以为你当先会问当日究竟何人要害你。却不曾想你先问我了。”
楚宁从善如流:“那请问阿珩,当日报国寺之事究竟是何人想要害我呢?”
萧云珩目光黑幽与之对视:“我以为阿宁心中已有人选。”
笃定的靴子终是落地,楚宁不禁怅然:“竟果然是她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①。”
萧云珩正要宽慰,却听楚宁话锋一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②,她们顶多也就是个螳螂而已,却是不知黄雀是谁?”
萧云珩徐徐出声:“非是我不愿告知,而是我以为此事现如今阿宁还是不知道为好。恕我直言,以阿宁现如今的处境,即便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楚宁:“云珩能说心里话,我很欣慰。只是此事与我毕竟利害相关,正因为我现如今做不了什么,所以才更要知道内情才好。别的不说,知道了也好避开。”
“毕竟,打不过也就罢了,躲总能先躲的吧?逃避可耻但有用不是?③”
萧云珩郎然一笑:“阿宁说的有理,是我狭隘了。此事,以阿宁当日在树上看到园中搜检的情形,应也有些猜测的。”
楚宁看着他,等着答案。
萧云珩道:“此事与庆安侯家有些关联。”
楚宁吐了口气:“竟果真如此。庆安侯家跟我们家不对付?”
萧云珩点点头:“嗯,庆安侯是安王的人,而安王之母周贵妃跟丽妃娘娘平日里仿似有些不甚和睦。”
这就说的通了,丽妃想要联姻找助力,而安王一系认为这个对他们有威胁,所以需要提前除掉。
“当然,除掉这个主要原因而外,还有因为人们对风月之事总是格外感兴趣些,想要遮盖一个丑闻那就造出一个更大的丑闻来。”
楚宁眉目微转,想起先前听到的庆安侯家的小姐差点被自家亲哥带到青.楼的新鲜事儿,咳,萧云珩仿似有些不拿自己当外人,这等八卦也能跟自己说。
楚宁轻咳两声,出口更为随意了些:“云珩仿似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萧云珩坐在椅子上适意的舒展了下身体:“这个问题以阿宁之聪慧,想必已然知道,实则上面的问答已有答案。”
“我之所以去那里的原因阿宁应心中已有猜测。实不相瞒,是有人特意送消息给我去那里,而那人是贵府钱夫人的人。”
当时钱夫人命人来传话,他还以为是楚缨想见自己,原本萧云珩是没打算去的,可听到观海说庆安侯正联络了人要去那小院抓奸,他心头一凝,赶忙跑过去了。
虽然他是对楚缨无感,但却也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被人如此算计。
楚宁默了默:“是有猜到些。只是我确然不知她们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是想反抗包办婚姻?
但看楚缨先前想要嫁萧云珩的急迫样子,明显不是。
被别人的利益说动,想要跟丽妃拆伙?
那更不是了。毕竟现在以结果推导先前钱氏母女计谋迭出,为的不过是嫁给丽妃看中的江家。
楚缨好似是突然不喜欢萧云珩了。难道是知道他有什么......?
察觉到楚宁的目光,萧云珩不自在的收了收腿,有些的狼狈的赶紧为自己正名:“我身体很好,没有问题。”
楚宁有些尴尬赶紧瞥开目光,麻溜的总结陈词:“这么说来当日报国寺的事情就捋清了,就是钱氏想要算计你我见面,让我背上抢妹妹婚事的恶名;”
“而庆安侯则是想要破坏我们跟你们萧家还有江家的联姻的同时,再造就一个承恩伯府家的风月传闻,于是将计就计。真是好一出大戏。”楚宁忍不住轻嘲。
萧云珩目露欣赏,拊掌笑道:“阿宁真是言简意赅。你既有第一问,想来必是有第二问?”
楚宁极为认真的看向萧云珩:“与我定亲,你可有勉强之处?”
萧云珩摇头:“并未。”
萧云珩轻轻敲了敲桌几,仿似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可信度继续道:“说句托大的话,要是勉强,这桩婚事无人可以强迫。”
楚宁认同的点了点头:“也确实。”
以萧云珩的背景,他如果不愿,即便是皇帝应也不会强来。为着一桩婚事得罪肱股之臣,这不是帝王之道。
楚宁放心了。既然萧家没有勉强,婚后的日子只要自己不作死,想来不会太难受。
她相信了自己说的话。
仿似有点太过于轻信自己了。
不过,他不讨厌。
萧云珩隐隐泛起一丝满足感。
看着楚宁目光更为柔和:“阿宁还有要问的吗?”
楚宁点头:“嗯,有。听闻你们今日送来的聘礼颇为丰厚,让我心生忐忑。”
萧云珩眼里光芒一动,瞬时坐直了身子:“哦,阿宁为何做如此想?我甚为好奇。”
真心有些好奇,正常来说,下聘对于女子家来说应是越多越好才是?
迎着萧云珩的灼灼双目,楚宁也不含糊,直接掀牌:“倒也不是我故作姿态嫌钱多,主要是我担心这些钱财我带不走,平白便宜了别人。”
萧云珩眸光闪动,想到承恩伯府几个当家人的嘴脸以及楚宁在承恩伯府的处境,心下了然:“阿宁是担心贵府的陪送?”
楚宁今日前来本就是为着拉助力的,对于萧云珩的上道,楚宁很是满意,赶紧打蛇随棍上:“实不相瞒,这也是我今日约你见面的主要原因。”
“我听说我家里只给三千两的陪送,注意,是总计只给三千两,其他的聘礼多少跟这无关。换言之,你们的聘礼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
‘咳咳咳’,饶是萧云珩再有思想准备,还是被楚宁这直白的话给惊了一惊。
一惊楚宁的坦率,一惊承恩伯府的无耻。
急忙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缓过之后,萧云珩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楚宁肯定的点头:“千真万确。”
萧云珩定力不错,很快镇定了下来问道:“此事,阿宁的意思呢?”
楚宁恨恨道:“我是一文钱也不想留给他们。”
但见楚宁咬牙切齿,全然没有往日的沉稳大气的模样,萧云珩一时看得颇为新奇,忍不住抵唇轻笑了笑,轻咳一声给楚宁定心丸:“阿宁的意思我明了了。既然阿宁不愿,那就定不会便宜旁人。”
对于楚宁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对话,萧云珩很是受用。
心情极为妥帖的给楚宁保证:“阿宁放心,此事我会办的妥妥的,保证阿宁出嫁之日十里红妆。”
楚宁郑重一拜:“多谢云珩。”
萧云珩起身十分俏皮风.流的斜侧身抱拳躬身给楚宁回了一个拱手礼。
见到这拱手礼,自觉今日一直作为两个合作伙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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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坦荡交流的楚宁忽得有些赧然,如没记错,萧云珩给她行的应是夫妻对拜拱手礼。
这家伙,正说他正人君子呢,却也这么促狭。
楚宁瞥开眼只做未见,忽视掉隐隐发热的耳根,故作镇定的继续问话:“你,对我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初期合作,该是有来有往,总不好自己单方面问,单方面提要求的。
楚宁很是有合作精神的帮合作方问出了对自己的要求。
萧云珩顿了顿,着力看了楚宁两眼缓缓出声:“具体的暂时没想到。不过,我想,既然夫妻二人成婚,同心协力应是根本。此点,我想阿宁必然也是认同的吧?”
楚宁点头如捣蒜:“嗯嗯,你放心,你不负我,我定然不会负你。”
合作最重要的是忠心、信任,如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托付自己的后背。楚宁十分笃定的给对方保证。
萧云珩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她说——她定然不会负我!
轻轻一句话,却仿似烙的人心头发烫。
萧云珩下意识的轻轻抚了抚胸口:“好,我知道了,阿宁。”
‘我也是。’三字萧云珩咽了回去,此时轻飘飘将这三字说出来,总是有种太过敷衍之感。
萧云珩不自觉的抚了抚自己腰间,腰间轻轻晃动的荷包提醒了他:“说来,我现在也正有事想要相求阿宁,我腰间这荷包太过陈旧了些,不知阿宁可能帮我绣一个?”
楚宁......
看着萧云珩腰间崭新耀眼的金丝荷包,楚宁不禁莞尔,这也叫陈旧?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许真信了他的话。
不过,难得人家提要求,头还是自己主动提起的,自当满足。
不过一个荷包而已,即便是金丝绣线楚宁现在也做得起。
楚宁爽快的点了头:“好,我试着绣一个。”
“不过我手艺有限,只怕比不上你们家绣娘的手艺,届时你不嫌弃就好。”虽然答应了,但楚宁想着自己还在练习的绣花手艺,赶紧提前打了个补丁。
这样子毫不扭捏,朗然大气、鲜活的闺阁千金,真是越看越舒心。
萧云珩悄悄抵了抵舌头,向楚宁走近一步:“阿宁能给我就很高兴了,哪里能说得上嫌弃,阿宁,你如今这般甚好,我甚......只盼日后......”
萧云珩日后还未说出来,墨竹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楚宁二人急急一礼:“楚大小姐,七少爷,钱远新钱公子登门来了。”
钱远新?
墨竹不说,楚宁差点都忘了这号人。
见自己一向稳重的大丫头竟如此急惶,萧云珩微微皱眉:“何事如此急惶?”
墨竹顾不上告罪,急忙道:“少爷,那钱远新他,他竟然带着礼兴登门说是今日也是来聘楚家小姐的。还有,他身边跟着的人是周贵妃的人。”
萧云珩浑身陡生戾气,心下暗骂,这承恩伯也忒无用了些,钱远新不是一直在他手里吗?怎么连个草包都看不住?大意了,自己还是高估了承恩伯。
楚宁也是心惊不已,麻烦了,她真是高估自己那便宜爹了。这等时候,竟然能将钱远新这个炸药包放走?
一旁的萧云珩已然戾气横生:“无用的东西,竟由着这厮泼污水吗?”
“观海,你即刻去把人给我提过来,今日定要他有去无回。”敢砸他萧云珩的场子?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至于韬光隐晦,隐秘行事,徐徐图之?对于钱远新这等阴沟里的老鼠哪里有这必要?
“等等,云珩,不必如此。”楚宁急忙叫住,萧云珩这般解气是解气,但过后恐更难说的清。
萧云珩霎时转身,幽深的黑眸黑沉的如同深潭一般紧紧盯着楚宁:“怎么?阿宁,时至今日你对他还心有不忍吗?”
19. 第 19 章
楚宁头皮一紧,坏了,差点忘了还有这要命的一茬儿。
以萧云珩对楚家的了解,想必对‘楚宁’跟钱远新曾经的纠葛也必是门儿清的。
这事儿可真不好解释。
认不认都很难过关。
认了吧,别说在时下这等究极男女之大防的时代,即便是现代,当着未婚夫的面前男友来抢婚,恐怕也很难解释的清楚的。
不认?这有违楚宁先前定下的坦诚相见的基调,尤其是在萧云珩亲眼目睹了两次钱远新公然挑事的情况下,这妥妥的就是心虚狡辩,一个不好,先前自己努力给对方留下的诚恳印象将会化为乌有。
尤其是不认总要给个靠谱的原因吧?
说自己此‘楚宁’非彼‘楚宁’?
特别是,以萧云珩的敏锐,一个回答不好,定然会抓住蛛丝马迹找到了端倪,自己过后,可就真的是生死难料了。
这也就罢了,以萧云珩的为人,自己如若跟他没有利益冲突,过后自己多刷刷香火情,说不得也能让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但楚家人就难说了。
在这十分相信鬼神的时代,楚宁担心被人一把火烧死。
生命不易,且有且珍惜。
楚宁很惜命。
她们可是两条命换了自己这一世呢。
自当珍重。
萧云珩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楚宁,将她的仿徨尽收眼底。
楚宁她在担忧犹豫。
但没有对钱远新的留恋不舍。
记得他得到的楚家的密报里有很明确的提到,楚宁先前对钱远新情根深种,甚至因着家里说了亲事忧思成疾,大病了一场。
而现在,观楚宁的情状跟这密报是多有出入的。
话说,楚宁的变化好像就是病愈前后大相径庭。
记得曼青姐姐当年也是病过一场后才前后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
是真的生死过后性情大变?
还是真实的判若‘两人’?
萧云珩眸光微动静静等候。
楚宁再三踌躇过后,终得轻轻出声:“云珩,前程往事我不能说与我无关。但过去之事,我只能说造化弄人,非我本意。其中内情请恕我现在还不能告知。”
“但我现在可以十分确定的跟李说,我对钱远新毫无男女之情,对之真是恨不能置于死地,你相信吗?”
楚宁现在真的对钱远新恨得牙痒痒,不光是自己来这里几次大的危机都是因为此厮引起的;最主要的是他还欠原身一条命呢。
当初原身听闻了婚约之事,想办法求助与他。
他鼓动原身跟他私奔。
原身信以为真,天真的收拾自己的全部家当塞给了他做他们日后生活的备用资金,
结果这厮拿了钱过后,转头就给承恩伯府告密,把原身给卖了。
让原身被饿着肚子罚跪祠堂三天,心情跟体力的双重透支才让原身一病不起的。
说来,先前光顾着谋划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跟着钱远新算账呢。
今日正好一总算一算账。
萧云珩眸光柔和了些许,垂眸看着楚宁:“阿宁此话我自是相信的。只是不知,日后我还是否有幸知晓阿宁的内情?”
没想到萧云珩这么好说话,楚宁心头感激,点头如捣蒜:“多谢云珩宽宏大量。待到他日,时机成熟,如若你还愿意听我叙说,届时我定然解释给你听。”
萧云珩点头却还是吩咐观海:“你即刻带人去将钱远新一行全部扣住。”
楚宁......合着自己解释了半天,还是没过这一坎儿?
但见楚宁面色发苦,萧云珩顿了顿,还是给她解释了:“非是不信阿宁,是今日人多嘴杂,先要快速将人制住才好。说句得罪的话,贵府家下人的处事能力我有些不大放心。”
楚宁大为感激,她就说萧云珩是个郎朗君子,果然善解人意。
楚宁正要说感激的话,却见萧云珩话锋一转:“话说,阿宁叫住我,想是已经想好如何处置钱远新这厮了?”
楚宁......
果然还是过不去。
此时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迟疑犹豫,楚宁坚定无比的恨恨道:“此事既因我而起,自该应我而结束。云珩放心,今日我定然不会放过钱远新。今日我定然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方才阻止萧云珩,是不想给别人增加谈资。伯府发生的事情内里别人未必详尽知道,但只要一个二男一女的噱头,就足够大家谈资了。
届时,此事无论真假,楚宁这个当事人即便能侥幸脱身,恐怕也得脱层皮。
说着楚宁问墨竹道:“我们家太太呢,可已经去前面了?”
她的侄儿,还是她亲手推到‘楚宁’面前的娘家人,她这伯府女主人自该前去解决。
不过,以楚宁对钱氏的了解,她现在恐怕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做缩头乌龟。
果然,墨竹摇头:“钱夫人说是近日做事多有不力,惹了娘娘厌烦,现决定在院中静思思过。并没有去前面。”
楚宁听笑了,收礼受礼的时候生怕落了人后,需要她出面解决问题的时候头缩的比乌龟都紧。
怎么可能好处都让她占了?
楚宁即刻吩咐宫嬷嬷:“嬷嬷你即刻前去请太太出来。告诉她,身为伯府主母,今日之事要是处理不好,不光是她就连钱家恐怕都难辞其咎。”
宫嬷嬷赞许的点点头:“小姐此言甚是,合该如此。我这就去请太太。”
接着楚宁又吩咐玉竹:“你即刻去拿皇上赏我的玉镇尺过来。”
玉竹郑重领命。
楚宁吩咐过自己的从人过后,旋即转身又对萧云珩道:“还有一事需云珩相助。”
萧云珩毫不迟疑:“需要我做什么?阿宁但说无妨。”
楚宁道:“我身边的人手不足,得要麻烦你派人去把我先前的贴身嬷嬷田嬷嬷请过来了。”
说着,楚宁顿了顿,还是踌躇说了:“田嬷嬷此前与我形影不离,我做什么都有她从旁穿针引线。今日之事必要她当场才好。”
田嬷嬷很鸡贼,自从楚宁病好后,且还得了皇上跟丽妃的青眼,就一门心思的想回来继续做她威风的大嬷嬷。
但在知道宫嬷嬷清洗荣福阁就赶忙缩回了头,再不露面。估计是想等风声过了再露头。
先前接连事多,楚宁一时还没顾得上她。
今日不如借钱远新之事一并收拾了,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萧云珩听懂了,黑湛的眸子难掩讶异,没想到楚宁竟然如此坦荡的提及先前避之不及的话题。
楚宁这是告诉他,先前跟钱远新见面、传递消息什么的都有这老货的份儿呢。
虽然萧云珩无意翻旧账,但此事总是有些如鲠在喉。
楚宁有苦衷,不好掀她伤疤。
但这老货却是可以收拾的。
萧云珩痛快的命人去将田婆子提来,顺便给她紧紧皮,让她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使其必须紧随楚宁之意,但凡有敢违背,必定让她全家吃不消兜着走。
那些苦寒的矿场可是大把的需要人手,他很仁慈,必是不会让田婆子一家分别的,届时一家人齐整的去矿场为国出力岂不正好?
听着萧云珩风轻云淡的吩咐之中的肃杀之气,楚宁暗暗咋舌,乖乖,这才是高手哇,自己的出事手段跟他比简直是小学鸡。
萧云珩吩咐完,但见楚宁一脸钦佩的模样,不禁莞尔。
阿宁果真鲜活有趣的紧,沉稳智谋跟天真活泼奇异融洽的结合在一起,让人过目难忘。
玉竹拿来了玉镇尺。
楚宁立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马杀向外书房。
萧云珩默默跟在身后。
楚宁一行到时,外书房的人已然不少了。
楚宁看向萧云珩。
不是已经派人制住了钱远新么?
怎么还这么多人?
萧云珩点点头:“此事周贵妃既然派了人来,总是要给个交代的。何况你方才说今日要一并算了总账,我想人少了也不好说话。”
“所以,我让人将关键人物全部放了进去。阿宁想要做什么,尽管做来,不必顾忌,一切有我。”
听闻此言,楚宁忍不住眼睛一热,前世今生,“一切有我”这句话与她都只如奢侈品一般。
魂牵梦绕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陌生的古代从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口中得到了。
楚宁低掩了掩眉眼,低低的应了声:“嗯,我知道了。多谢。”
看着眼前低垂的青丝螓首,萧云珩手不经意的动了动,强自收回想要抬起的手,萧云珩郑重点头:“去吧。不必害怕。”
今日之事他完全可以代劳。
但楚宁好似不想完全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而他也想要看看楚宁能做到何等地步?
他的妻子合该是能跟他有并肩齐驱之力的人。
楚宁走了进去,眸光一扫,正如萧云珩所说,屋子里除了钱远新一行而外,还有萧家以及他们承恩伯府几个当家人。
就连钱氏都已然忐忑在座了。
没有闲杂人等,该到的人都到了。
很好,今日可以尽情发挥一番。
见到楚宁进来,钱远新立时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一脸故作情深的恶心模样:“宁妹妹,哥哥今日依约带着妹妹给的玉镯前来提......”
“啪”的一声,只见楚宁速度飞快的冲了过去将玉镇尺狠狠抽到钱远新的嘴上:“钱远新你个贼子竟还敢过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称我哥哥?偷了东西竟还敢污蔑我,今日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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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烂你的嘴。”
楚宁边说边手速奇快的对着钱远新的脸很抽了几下。
萧云珩青筋爆起的手缓缓收了回去,愕然的看着楚宁狂风暴雨的抽打。
楚宁真是时刻给他惊喜,他以为楚宁会智取打脸,却不曾想她直接动武。
萧云珩不自禁的以舌顶了顶脸颊,看着好疼。话说,日后,他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阿宁,是不是得要小心些?
萧云珩心思稍稍飘了飘。
这边钱远新被抽了几下过后也回过神来,嘴角流血的谩骂:“你这个婊......哎哟”
钱远新刚刚骂了个开头,几颗黄斑牙就飞了出来。
钱远新痛得头晕目眩,偏偏还晕不过去,抬眼正要再骂,只见萧云珩嫌弃的擦了擦手,一双厉目冷冷的盯着他:“你要是不会说话,这牙不要也罢。”
钱远新被萧云珩看得浑身发寒,嘴里的血水都不敢吐了,胆怯的咽了口血沫子,无意识的点头。
眼见钱远新要紧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镇住了,今日跟过来的周贵妃宫里的太监汪喜坐不住了,对着萧云珩阴阳道:“萧公子好大的威风,人家有情.人见面叙旧,打也好骂也好,哪里就轮得到萧公子你出头了?”
萧云珩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一个奴才而已,还想要他的强?
一旁的观海已然出声讽刺:“汪公公才是威风不小,今日乃是我家公子跟承恩伯府大小姐定亲之日,哪里来的宵小竟也敢公然生事?”
“话说,汪公公今日登门,可是来随礼的?如不是来随礼的,汪公公还是赶紧请回吧。免得平白坏了主子名声。”
汪喜大怒,尖着嗓子怒骂:“哪里来的奴才?竟然敢公然编排贵妃娘娘?你要是嫌命长,咱家今日不介意送你一程。”
观海冷笑:“汪公公真是了得,到别人家喊打喊杀的?贵妃娘娘一向仁爱慈和,你竟然这样败坏贵妃娘娘的名声,真真是罪不可赦。”
两人一阵唇枪舌剑,渐渐发展到相互问候祖宗。
眼见二人以含娘量极高的对话展开激烈对攻,众人一时看得瞠目结舌。
就连钱远新都一时忘了喊痛,愣愣的看着汪喜毫无形象的跟人对骂。心里不免泛起悔意,这厮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样子,自己今日跟他前来承恩伯府闹事,真能如他所说必是能保自己全身而退的吗?
好在汪喜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察觉到自己被带偏了之后,立马收拢心思,撇开观海不加理会,对着钱远新将话题引了回来:“钱公子,你不是说楚大小姐赠予你金钗玉镯,你们二人早已经私......”
一语未了,钱远新又是一阵哀嚎“哎哟,哎哟,你这疯婆子......唔唔......呜呜”
钱远新被打的说不出来话来。汪喜带着人想要上前拦住,却被观海等人拦的死死的。
楚宁带着玉竹继续用玉镇尺围攻钱远新,墨竹在旁侧翼护持。
楚宁打的十分尽兴,边打嘴里怒骂:“好你个贼子,胆大包天,偷了东西竟还敢登门来。偷我的东西还不赶紧还回来?”
钱远新被打的嘴都快张不开了,嘴里含混不清的唔唔:“你,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送的,怎说是偷的?”
汪喜在旁急得跳脚:“楚大小姐,你一个闺阁千金怎如此粗鄙不堪?什么偷东西?不是你送的吗?”
汪喜现在也回过味来了,楚宁今日这典型的就是想先下手为强啊,让钱远宁说不出话来。
话说,现在钱远宁是说不得什么话,可先前在府门口的时候也是很说了几句的,按说风言风语应也传到萧云珩耳朵里了,怎这萧云珩竟然还帮着楚家说话?
这明晃晃的绿帽子就这么甘心戴上?
楚宁闻言瞬时悲痛欲绝:“汪公公,先前我房里失盗,这些东西早就不见了踪影,今日这厮平白拿了个出来,就污蔑于我?汪公公,你我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你怎能如此凭空污蔑害我?”
楚宁一边哭诉一边使了个眼色给宫嬷嬷。
宫嬷嬷会意立时一个眼色飞向钱夫人。
只见黑沉着脸坐在一旁的钱夫人强笑着对汪喜道:“汪公公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虽乡野出身,但对儿女的教养一向严格,我家的姑娘品性一向娴静温雅的很,怎会有私相授受之事?”
“说来惭愧,家门不幸,我家大丫头房里前儿个遭了贼,失盗了好些个金钗玉饰的,好些个东西都流落了出去,我侄儿手中这玉镯想来也是这么来的。让汪公公操心了。”
说着,不待汪喜出声,钱夫人猛地怒拍桌几,对着跪在一旁的田婆子怒喝道:“你个腌臜货,让你伺候小姐,你不但不尽心还敢监守自盗。你究竟盗卖了哪些东西,盗卖到何处?还不赶紧快快招来?”
钱远新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夫人哀嚎:“姑姑,你明明知......”
20. 第 20 章
钱夫人哪里能让他把话说完,捡起一个茶碗对着钱远新兜头砸了过去:“闭嘴!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无所事事也就罢了,今日我家此等喜事你也敢登门来闹事?看我过后不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钱远新本就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更是添了一个青紫泛血的大包,惊怒交加的钱远新摇晃了两下终于支撑不住倒地。
汪喜急得连连哎哟哎哟,想要冲过去把人整醒。
观海哪里会让他得逞的,将汪喜毫不客气的掀了两个转之后,又一个趔趄不小心踩到钱远新腿上。
钱远新惨叫一声睁开了眼,转眼又晕了过去。
看着钱远新那摆在地上姿势诡异的腿浑身发寒,指着观海:“你,你......大胆......”
汪喜暗自胆颤,之前就听说萧云珩最是胆大手辣的,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竟敢当众对人下黑手。
钱夫人心里更是发苦,钱远新是她看着长大的,总是有几分香火情在的。
何况,钱远新在钱家一向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今日在他们家里伤成这样,过后还不知道怎么给娘家人交待。
钱夫人正在盘算呢,却见萧云珩扭头让人将钱远新拖了出去。
钱夫人心下很是恼怒,这萧云珩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在他们家竟然还敢颐气指使。
钱夫人一怒之下也就怒了一下。
甭管缨儿说日后萧家如何悲惨,现在的镇国公府她惹不起。
当家的都没发话,她更不敢说话了。
钱夫人正心里翻江倒海,却不妨对上萧云珩冷冽的目光。
钱夫人一怔,正有些不知所以,却听见地上的田婆子将头磕的邦邦响:“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我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偷拿了小姐的东西,我赔,我赔,夫人饶了我们全家吧。”
钱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戏还没唱完。
赶紧接着怒问:“说,你都偷了大小姐哪些东西,都卖到何处去了。”
田婆子两股颤颤,口中无比清晰的大声说道:“我说,我说,太太息怒。我卖了一些去当铺,还有好些卖给了钱表少爷,表少爷方才拿的镯子就是我前不久卖给他的。”
想着自家也一家人的性命,田婆子自己真卖了的不敢隐瞒,没卖的也爽快认账,一五一十的数说着都卖了哪些个东西去了哪里。
说的是有鼻子有眼,保真的不能再真了。
听她说完,钱夫人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都对上了,谅你也不敢扯谎。你做了这等错事,就是打杀你们全家都是活该。可我家老太太心善,见不得血。”
“只要你将偷拿出去的东西款款追回来,将功折罪,我就饶了你家里人,还不快去?”
田婆子大喜,真心实意的磕头:“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头还没磕完,陈太君却是不干了:“胡说八道,我哪里答应饶了她了?这老货偷我家东西就这么算了?老大家的,你管家是越发的不济事了,这样子的腌臜货直接打死了事,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来人呐,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出去给我打死。让院子里不当值的都来看看!看谁日后敢偷我家的东西?”陈太君出离愤怒了,平日懒些也就罢了,竟敢偷她家的东西,真真是死罪。
不妨半路杀出这等程咬金,田婆子暗暗叫苦,赶紧对着陈太君磕头。
可头都磕流血了陈太君也只是不松口。
磕的差点昏死过去的田婆子忽地福临心至,想起自家老太太最是爱财,赶紧高声讨饶:“老太太,饶了奴婢吧。奴婢这就回去把家里的宅子卖了,给老太太将功折罪。”
田婆子这些年靠着吸血楚宁,靠着楚家的名头颇是置办了些产业,有宅子有田地,这么些产业足够买命了。
听闻田婆子此言,喊打喊杀的陈太君瞬时言语仁爱了不少:“行吧,老大家说的对,我一向是见不得血的,懒得打杀人。过后我让人去取房契。”
说着,为保真,陈太君又一瞪眼:“你说话可得算话,不然过后我定然是不饶的。”
看了一出好戏的萧云珩轻轻看了眼楚宁。如此看来,阿宁的担忧实在不是空穴来风。
接收到萧云珩的目光,楚宁木着脸,给自己催眠,不是亲的,不是亲的,不算丢人。
啊啊啊,但真的还是觉得有些丢人啊。
听说的跟自己亲眼所见的还是大有区别的。
终于听得陈太君松口,田婆子赶忙磕头谢恩:“多谢老太太饶命。老太太放心,老奴定然不敢欺瞒老太太的。”
田婆子对着陈太君刚磕完,突地身上一凉,顺着看过去,正对上观海杀气四溢的眼睛。
田婆子心头一寒,想起先前那帮子在他家凶神恶煞的人,恍然明了,他们家的命能不能保住,钱夫人说了未必算,陈太君说了也未必算。
极度的恐惧之下,田婆子福临心至,慌忙又调转了头对着楚宁使劲磕头:“大小姐,老奴猪油蒙了心,偷拿了小姐的东西,过后老奴定然补齐,不不不,今日老奴就补齐。还望大小姐饶命,饶命呐。”
看着恐惧至极的田婆子,楚宁心头一叹,果然小人畏威不畏德。
先前再动之以情晓之理,都不如拳头说了管用。
楚宁本意是替原身讨回一些公道,倒也没打算杀个血流成河的。
遂对磕的额头快流血的田婆子道:“好,只盼你说话算话,只要你将拿我的东西补齐,我也不为难你们家。”
田婆子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去:“多谢小姐开恩,多谢小姐开恩。”
楚宁冷冷一笑:“田嬷嬷也别高兴的太早,你们家我是可以饶了,你的死罪我也是可以免了,但你的活罪却也难逃。”
身为原身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人,公然窃取原身的月银,盗卖原身屋里的东西,这桩桩件件都是罪,这要是在现代,少说也得去牢里走一遭的。
何况原身病的那么严重的时候,这婆子竟然玩忽职守,不报不说,还肆无忌惮的旷工,贻误原身治疗时机,罪过不小。
可要如何处置,楚宁有些为难,难不成真要让她挖矿去?
田婆子年岁不小了,走不走的到都难说。
察觉到楚宁的踌躇,萧云珩暗叹,阿宁还是心软了。
萧云珩替她想了个去处:“矿场哪里都有,距京城两三百里地就有。那边也正缺少厨房浆洗上的人,就罚她去那里劳作几年吧。”
楚宁眼睛一亮,这主意行,田婆子错事做的不小,劳改几年也是应当。
田婆子的去处当场被决定了下来。
田婆子先是心头一紧,后又心头一松,距京两三百里,不算太远,洗衣做饭而已,不是那等要命的重活,比起丢命,完全可以做得。
眼见田婆子欢天喜地的磕头道谢,汪喜暗自撇嘴,真是蠢的可以,矿场里死个把人还不容易?萧云珩给找的去处哪里还有命在的。
不过,心下明白是明白,汪喜却也没打算替田婆子伸张正义。
今日带来的关键人物都不在了,汪喜知道今日之事恐怕讨不了什么好了。
好在贵妃娘娘发话时也没说的那么死,只说让他们今日好好闹闹,最好闹的人尽皆知。
如能成功打消萧楚两家的联姻自是大功一件,不成只要达成闹的目的也算成功。
今日之事虽非完美,但膈应是膈应了,话把儿也留了,其他的倒也不必急在一时。
尤其是萧云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在这里,汪喜不想硬顶。
衡量一番后,但见已经没有发挥的余地,遂也气哼哼的带着人马出门去了。
眼见汪喜要走,钱远新的小厮急了:“汪公公,汪公公,我家公子还在承恩伯府呢。请汪公公带我家公子一并走吧?”
汪喜抬脚就给了小厮一脚:“滚。”
带钱远新一道走?
怎么可能!
萧云珩这个杀神怎么可能答应将人给他们?
再不走,恐怕他们都不好走了。
汪喜脚底抹油溜了,徒留钱远新几人在承恩伯府瑟瑟发抖。
因着这一打岔,承恩伯府今日本就有些诡谲的喜气瞬时冰冷了许多。
好在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撑着走完过场,方才散去。
送走客人,承恩伯等人心神俱疲。
承恩伯径直跑去新纳的小妾那里散心去了。
钱夫人强撑着吩咐了一番后精疲力竭的回到房中。
一进门,楚缨正在房中等着她。
见到母亲回来,楚缨难掩兴奋地急急起身问道:“娘,听说大表哥今日也过来了?”
精疲力竭的钱氏看着一脸兴奋的女儿,身上的疲惫陡然如没顶一般,心情烦躁的恨不能甩一巴掌过去。
想归想,钱夫人到底没舍得将巴掌甩在女儿娇妍的脸上,疲惫的挥了挥手,让人都出去后,方才难掩失望的看着楚缨叹气:“缨儿呐,你不是说你预见前世,已然过了两辈子了。怎还是这般没长脑子呢?”
兴奋难耐的楚缨唰的苍白了脸,眼里泪花闪闪:“娘,你作何这么说我?”
楚缨觉得比起前世已然胸有城府了许多,看看,就连婚事都让她谋划成功了不是?
看着泪光闪闪的女儿,钱氏更想叹气了,两世为人,怎还这么情绪外露,易娇易燥的?
要是楚宁知道内情知道钱夫人作何想,必是能回答她这个疑问。
毕竟,楚缨只是重生了,又不是重新长了个脑子。
先知先觉在没有足够的智商支撑下,未必就是好事。蝴蝶效应,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蝴蝶扇动翅膀,走向未必是人为轻易能控制的。
罢了,总归自己就这一个孽障,再是为难也得疼着。
钱夫人将事情掰开了跟楚缨道:“今日之事一旦闹开,楚宁虽然丢脸,但我们家,乃至你可能都会受到影响。缨儿呐,一家子骨肉不是那么容易撇清的。”
楚缨卸了点劲儿,靠在母亲怀里闷闷点头:“娘,道理我都懂的。”
可前世的对比太过惨烈,让人想起来都有种骨肉渗血之感,楚缨控制不住的想要看着楚宁倒霉。
迫不及待的看着楚宁倒霉,只要看着楚宁过得不好了,即便让她收点损伤她也是甘之若饴的。
想着今日楚宁出了这么大丑,尤其是还让萧云珩亲眼所见了。以萧云珩之骄傲,即便今日碍于皇命忍下,也是会一笔笔记在楚宁头上,日后回报在楚宁身上的。
楚缨越想越乐,乐不可支了一阵子后,想起今日贡献乐子的关键人物:“大表哥呢?他现在可是回去了?”
楚缨决定,要是钱远新还在府中,她定然过去好好给他支支招,让他多多膈应膈应楚宁才好。
钱氏闻言回了回神,差点混忘了,钱远新身上还有伤呢,不知道怎样了,钱氏赶紧叫人进来:“表少爷呢?可找了郎中来看了?”
今日看远新那伤不浅,得要赶紧着人看了才好,免得耽误了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钱夫人身边的赵嬷嬷闻声立马进来满脸紧张的报说:“我还正要找太太说呢。我使人去看了,都没见到表少爷,使人打听也没打听到表少爷在哪里。”
钱夫人惊了:“不知道在哪里?你可有去问过老爷那边?”
赵嬷嬷:“问过了,老爷那边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钱夫人尖利了声音:“老爷也不知道?”
赵嬷嬷沉沉点头。
钱夫人软倒在椅子上,惊骇的看着赵嬷嬷:“你说,你说,不会是萧云珩他......远新他应该没事吧?”
但见夫人吓得够呛,赵嬷嬷赶紧宽慰:“太太不用担心,如果真是萧公子想来也无事,毕竟都是姻亲。”
钱夫人想着今日宫嬷嬷逼着自己前去外书房给楚宁圆场子时说的威逼利诱的话,呵,姻亲算什么?
至亲为着利益都能随时要人命的。
一旁的楚缨听呆了,不可置信的问赵嬷嬷:“嬷嬷是说,今日萧云珩给楚宁长峙了?大表哥都闹到他面前去了,萧云珩竟然没有表现不快?”
虽然不甚清楚楚缨的心结,但楚缨十分不待见楚宁这点赵嬷嬷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赶忙宽慰小主子:“小姐无需多虑。有些事儿啊,表面哪里能看得出来的?有些人呐,越是心里恨,面上越是看不出来的。”
楚缨想了想,被说服了:“嬷嬷说的是。”
以她对萧云珩的了解,城府最是深的,即便有什么也是很难看出来的。越是心头有事,表现的也是云淡风轻。
楚缨心定了:“嗯,他现在必是讨厌死楚宁了。”
“哦,你是说萧云珩今日帮着承恩伯府惩戒了钱远新?”周贵妃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听着汪喜禀报今日此行承恩伯府的事儿。
汪喜跪在地上给周贵妃捶腿:“是呢,娘娘。我看这萧云珩仿似对楚大小姐有些不一般。”
周贵妃来了兴致,微微坐起来了点:“哦,怎么个不一般法?说来听听。”
汪喜道:“那个楚宁也是个狠人,一见钱远新就往死了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但钱远新可是抬着礼盒进门的,阵仗闹的那么大,萧云珩不可能没听说。”
“尤其是看萧云珩神情,分明是早有知晓些内情。可他却全程未有向楚家发难,对楚大小姐更是多有维护,甚至还让人当众废了钱远新一双.腿。”
周贵妃饶有兴趣的听着。
汪喜接着道:“过后,听说承恩伯府到处都找不到钱远新的踪影。老奴猜想肯定是萧云珩带走了他。娘娘是知道的,萧家人最是精明不过的,尤其是那萧云珩,哪里是会主动揽事的主儿?”
“如真是他,依老奴看,他肯定是为着护着楚大小姐。”
周贵妃慵懒的展指抚摸着自己手中的护甲:“想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很好,有在意的人很好。人呐,最怕无欲无求,就无从下手了。”
说着周贵妃倏然叹息:“如此说来,本宫有些后悔当初楚宁进宫没去见见。”
汪喜赶紧谄媚笑道:“娘娘无需着恼,要见楚大小姐还不容易?楚家跟萧家已然定亲,两家婚事虽然皇上没有明旨,但也是圣人首肯过的。按例必是会进宫谢恩的。”
周贵妃展颜一笑:“说的有道理。今日.你这差办得不错,下去领赏去吧。”
汪喜赶忙磕头谢恩:“谢娘娘赏。”
汪喜喜笑颜开退出去后,周贵妃扭头吩咐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张顺:“告诉栋儿,让他日后着人也注意些楚大小姐。”
张顺应诺:“是,老奴这就给安王送信去。”
此时,长阳宫中,今日前去承恩伯府观礼的谭一兰也正在给丽妃一一叙说今日承恩伯府发生的诸般事宜。
知道楚家跟萧家以及江家顺利定亲,丽妃心中大石落地,心情松快不少:“总算定下了,终是了却一桩心事。”
谭一兰报完喜后,接着报忧。
将钱远新今日带人闹事的事儿也事无巨细的陈述了一遍。
“咔嚓”,一个瓷杯砸落在了地上,氤氲开一大片水渍。
丽妃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狠狠的划着几面:“周婉珍这个贱人,怎哪哪都是她?”
谭一兰还没来得及劝慰,丽妃又狠狠的拍了一掌桌几:“哼!钱家?本宫看他们是好日过腻了,不想活了。”
丽妃鼻子都快气歪了,想她何等的殚精竭虑才得以有了今天,可家里姻亲净给她扯后腿。
楚家是自己娘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没有办法。
呵,一个兄长三继之妻的钱家也敢公然给她找麻烦?
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泥捏的呢。
丽妃气咻咻的问:“那个钱远新呢?现在还在承恩伯府吗?”
说着,丽妃又忍不住捶了一掌桌子,自家那兄长实在太过草包些,明知道钱家小子有问题,还不好好把人看紧了?平白给人递刀子。
周婉珍现在恐怕在背后都笑话死自己了。
丽妃跟周贵妃两人简直是有牙齿印的纠葛。一想到周贵妃,丽妃都忍不住牙痒痒。
两人争斗了十多年了,早些时候,两人的宠爱不相伯仲,可周婉珍的肚子争气,连生二女二子,位份扶摇直上,见了她,丽妃每每都得行礼。
现在丽妃的宠爱是稳压了周贵妃一头,可奈何肚子不争气,要不是皇上垂怜送了一个皇子到她膝下,现在丽妃还膝下空虚。
宫中的女人呐,斗来斗去,为的也就是皇上宠爱,膝下有子。
先前是为着宠爱,现在则是为着自己地位稳固,为着膝下皇子争斗。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周婉珍。
可钱家这些蠢货,竟然还引狼入室。
无用的东西,还是早日剔除掉的好。
丽妃脸上阴沉的如同浓雾一般。
但听丽妃问话,谭一兰不敢耽搁,赶紧回道:“钱远新被萧七公子带走了。说是什么时候把偷拿的楚大小姐的东西还回来什么时候送回去。”
丽妃脸上展开一丝晴霁:“嗯,萧老七一向是个机敏的。此事做的不错,本宫这里新得了一副字画,过后命人送过去。”
谭一兰觑了觑丽妃的神色,又低声道:“萧家仿似对换亲一事还是稍有不虞。他们说......”
丽妃静静的盯着她。
谭一兰低头咬牙:“他们说承恩伯府中发生此等不轨之事,作为管家夫人的伯夫人难辞其咎,要是在别家,不说休弃,少说家庙修行是免不了的。”
“可他们观伯爷仿似无事发生一般。他们说,治家不严,长此以往,恐门风受损,有失家族体面。”
丽妃眉眼阴沉,默然半晌之后,沉沉叹气:“萧家的话虽然糙,但却在理。无规矩不成方圆,此等事体要是兄长懂礼,原不该我出面的。”
丽妃轻轻靠了靠椅子:“罢了,萧家既然能将此事说到明面上,说明人家是有心交好。”
谭一兰小心问道:“娘娘,可要奴婢明日再去伯府走一遭?”
丽妃摇头:“这些时日我频繁遣人去娘家,已是逾距。先前是因着家中侄女婚事,情有可原,日后却轻易不得如此。”
“按例,母亲她们这几日应是会递牌子进宫的。届时再说吧。”
正如丽妃所说,现在楚家是忙完这一处又是另一处。
聘礼都还没有归拢好,就要预备进宫了。
楚宁尤其忙,她还要忙着对着账册清点自己的家当。
正如田婆子先前保证的,她要讲她偷拿出去的东西还回来。
有的没的都要还回来。
尤其是钱远新那边的,楚宁对的更为仔细。不光是钱的事儿,还关系到自身的名声,是绝对不能漏一个在钱远新处的。
钱家这些年本就依附楚家而活,从来是从楚家拿东西的,哪里会愿意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的。
可奈何全家就钱远新一个传宗接代的宝贝疙瘩,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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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娘家兄长两口子见过钱远新后,回来浑身发抖的赶忙照着楚宁的单子一一清点。
钱远新藏在家里的都归拢起来,送出去的想办法赎回来。
生怕漏了一点,儿子遭罪。
想着当日见到儿子的情形,夫妻俩还忍不住浑身打寒颤。
他们家这是惹了什么煞神啊。
儿子吊着一口气躺在那里浑身没一块好肉,初时,钱舅娘还想仗着长辈之势硬气一把,可一句狠话还没甩完,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胳膊被卸掉了一条。
钱舅娘当场差点抽了过去。
钱家老舅再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的急忙承诺三日内必定将偷拿楚宁的东西都还回去,夫妻二人方才得以走出那宅院。
就这,钱家老舅夫妻俩还不死心,还又来找钱氏,想要从钱氏手里抠出些东西去赎回楚宁的体己。
可这次,连番被人威胁教训过的钱氏学乖了,死活不肯见他们。
无法,钱家老舅只得回家变卖家当,方才凑足了赎当的资金。
紧赶慢赶的在楚宁进宫前把东西都送了回来。
钱家送回的东西到位后,田婆子那边楚宁也要求一来一回的东西必须一致。
经由钱远新当众栽赃之事,楚宁也学乖了。这可不是现代,东西而已,哪里就能因此影响自己的声誉?
时下,那是一个丝帕就能顶私相授受之罪的,由不得不小心。
楚宁一改往日的散漫,亲手造册,将妆奁郑重托付给玉竹,让她专人经管。
田婆子为保命,很是认真的一样样给楚宁送了回来,就连先前克扣的楚宁月银也还了回来。
至此,对楚宁来说,对方算是完成预期任务,果然应诺放人。
田婆子走出承恩伯府大门的田婆子喜不自胜,自觉逃出一条命来。
准备回到家中收拾行李一家子回老家去。
可还没到家,已经有人等着她了:“送你去矿上,走吧。”
田婆子面色惨白,本以为主子们过后并未有提起,定然是忘了此事的,没曾想还是逃不过。
田婆子如丧考妣的跟着人往矿场去。
楚宁这边紧赶慢赶,终于在进宫谢恩前将家当清点完成。
清点完,楚宁不禁感慨,时下成婚算是能跨越阶层了。
因着定亲,她现在已经有贫农阶层上升为小富之人了。
如能将萧家的聘礼再收拢到自己手中,那就妥妥的阶层飞跃了。
楚宁正盘算着呢,只见玉竹走了进来,给楚宁递了一册东西:“墨竹送过来的,小姐请过目。”
楚宁打开一看,瞬时眼里金光一片,天啊,这是活脱脱的宝册啊。
这是萧家当初的聘礼单子。
萧云珩抄录了一份命人送过来了。
有了这份单子,楚宁心里就有底了,要东西时也有依据了。
楚宁叹笑:“这份礼不错。”
旋即又道:“墨竹应还在吧?让她进来。”
墨竹进来,说过几句话后,又递出了一个请帖。
楚宁打开一看,赫然是福安公主赏菊宴的请帖。
公主啊!
楚宁心跳轻快的敲击了起来,原谅她没见过世面。
活的公主!
她将第一次见到。
其实,不光是楚宁这个异世而来的土包子,即便是承恩伯府的女眷,公主她们也很难见到。更遑论公主的宴请帖子。
知道楚宁收到福安公主赏菊宴的楚缨,硬生生划断了一个指甲。
前世,她作为镇国公府的少夫人都少有能去此等规格的宴席,成婚前更是没有。
却不曾想楚宁她现在就能轻而易举的拿到福安公主的帖子。
真真可恼。
楚缨气得差点咬破了嘴,丫头婆子百般劝慰,劝她现在有不算什么,以后有才算得。
楚缨被这话劝住了,按捺下心头的不忿,只待日后富贵荣华。
届时再去楚宁面前耀武扬威出气以解心头之恨。
眼下,先预备进宫之事。
此次进宫,如无意外,应是她们姐妹出阁前最后一次进宫了,事关重大,得要给姑姑留下一个绝佳的好印象才好。
上次进宫表现多有瑕疵,这次进宫必须尽善尽美才好。姑姑喜欢贞静机敏,自己就多多往这方面表现即可。
转眼,进宫之日到,楚家女眷照例半夜起身妆扮,漏夜出门进宫。
此番进宫,承恩伯府对牌交接更为顺利,一点不耽搁的随着等在宫门口的长阳宫大太监覃顺进了宫。
这次行来,楚宁敏锐的察觉,仿似跟上次稍有不同。
四周仿似多了好些窥伺目光。
楚缨也察觉到了,越发的挺直了脊背,姿态稳而轻盈的往前走去。
一行人走过前殿,经过御花园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呼喝清道的声音。
抬眼望去,只见前面来了好大队锦绣云烟,前呼后拥的抬着一个肩舆,肩舆之上端坐着一华贵非常的宫装丽人。
楚宁心下明白,看此架势,恐怕是哪个位份极高的妃子了。
覃顺见到来人,脸色一变,想要避已经避不开了。
覃顺赶忙疾步退避在一旁跪地,口中高呼:“奴才叩见贵妃娘娘。”
来者竟然是周贵妃。
楚宁心头一紧,恐怕来者不善呐。
果然,只见肩舆缓缓来到他们一行面前。
周贵妃眉眼冷傲的看了他们一眼,一旁的太监已然怒斥出声:“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东西,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赶紧下跪行礼。”
要说承恩伯府确实没甚规矩,但再没规矩,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
按说,见了贵妃理当即刻下跪。
可奈何陈太君对于这个跟自家姑娘争宠的狐媚子是早就恨之入骨的,背地里骂的跟个啥样的,现在见面了跪就算了,可张嘴就骂人,陈太君就不大爽快了。
不爽快的陈太君立时吊梢了眉:“俺们乡野来的,不甚懂规矩,贵人原谅则个。可要说跪,老婆子也还有点不明了,我记得先前教我们宫礼的宫人说过,一般除非大节庆日,俺们伯夫人见宫妃无需要跪的。”
“哦,对了,俺记得上次见皇上,皇上都免了老婆子我跪的。贵妃娘娘今日要我跪,俺们自是不敢说什么的,俺们这就跪,还请贵妃娘娘千万不要怪罪我们不懂礼数。”
不妨陈太君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周贵妃身边的人一时有些词穷。
小看这老婆子,虽说是个乡野粗妇,可到底是能教养楚丽妃这等狠角色的,不该小瞧了的。
现在被她给架住了,不让她跪吧,前面的话都喊出去了,平白打脸。
让她跪吧,这老婆子把皇上跟宫规都抬出来了,她们贵妃难道还能比皇上金贵不成?何况,此人还是丽妃的生母,争是争,斗是斗,这等平白给人说头的事儿却也不大好做。
最主要的是做了没好处。
周贵妃眉目一冷,看着陈太君浅浅一笑:“老夫人真真是牙尖嘴利,让本宫好生佩服。你说按宫规你不好对本宫下跪,那你们呢?见了本宫为何不跪?”
周贵妃眉目一转,看着楚宁等人不怀好意道。
钱氏母女哪里承受住这等威压,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这下场中的陈太君跟楚宁就极为显眼了。
周贵妃不好扯着陈太君找毛病,自是要拉着楚宁扯大旗了,抚着自己的护甲慵慵懒懒的问楚宁道:“你呢?你为何不跪?”
楚宁心里大骂,跪跪跪,跪你.妈,你是王母娘娘吗,要我跪你?
姑奶奶我跪天跪地,就是不想跪你。
皇帝这生物也就算了,天地君亲师,这天下他最大,拜他心理上没那么难受。何况皇帝大方,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呢。尤其是他一句话就能是最好的护身符,拜他不吃亏。
非是楚宁不识时务硬顶,实在是不想对想要自己命的人下跪。
想想当日自己定亲之日周贵妃龌龊的手笔,一个不好,都有可能被沉塘被自尽。
别人要你的命,你还得给她下跪,想想都憋屈的慌。
何况,陈太君说的在理,除非重大节庆日,清贵官眷见宫中宫妃无需行大礼。
今日自己不跪拜,不算失礼。
当然了,要是周贵妃宠冠六宫,楚宁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可现在宠冠六宫的是楚家的姑娘,楚宁不介意狐假虎威一番。
楚宁福身一礼:“臣女觉得先前祖母所言不虚,按宫规,我们伯府官眷平日见娘娘只需常礼即可。当然娘娘让跪原不敢不跪的。可奈何我前儿个膝盖才受了伤,实在是弯不下去,娘娘仁爱,想必不会让臣女忍痛下跪的。”
楚缨听着楚宁顶回去的话,心头一凉,完了,自己怎么就被周贵妃给吓住了呢?
惨了,这下子肯定得罪姑姑了。过后,姑姑还不得恼恨死自己?
想着周贵妃的结局,楚缨更是懊恼。一个连全家的命都丢了的败军之将,算得了什么?
这么一想,楚缨的底气一盛。
底气十足的重又站了起来。
不妨楚家姐妹竟然如此下自己的面子,周贵妃大怒:“大胆,跪下。”
周贵妃左右旋即就要按着楚宁姐妹跪下。
“贵妃娘娘,臣等有礼了。臣等拜见贵妃娘娘!”正乱着,一阵清朗见礼的声音从旁响了起来。
周贵妃循声望去,神色一变。
第22章
萧云珩轻轻撇过楚宁投过来的灼灼目光,一派风轻云淡的面向江牧川:“江公子,往事已了,事已成定局,江公子何须再介怀呢?”江牧川满眼血丝的瞪着他:“你,你,你说的轻巧。你敢不敢回我,此事你究竟有无参与?”
萧云珩悠悠然看着他:“江公子,事已至此你才来追究是何人所做,是否晚了些?既然你要答案,我不妨告诉你,此事真与我无关。”“我知江公子是想要让自己好受点,才如此想我。抱歉,要是其他事情,为让江公子心头舒坦些,我认了也就认了,可此事,请恕萧某难以从命。”但见萧云珩神色一派镇定自若,楚宁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就说嘛,萧云珩哪里是会做这等龌龊事的人?
想来是江牧川多想了。
说着,楚宁也为先前因为萧云珩说在仪宗堂跟自己见面心里犯了些嘀咕而感到些许惭愧,来这里久了,也喜欢疑神疑鬼了起来。但见楚宁放下了疑惑之色,萧云珩悄悄长吁了一口气,还好,阿宁果然还是相信他的。当初陈太君过寿江牧川被算计的事儿他确实没有参与,但他确实知情不报,甚至乐见其成。
江牧川还是瞪着他。
阿宁怀疑的警报解除,萧云珩哪里还管江牧川怀疑不怀疑的。他没那职责给别人排忧解惑,此事,要怪就怪江牧川自己不经心。何况这厮竟想公然撬墙角,今日自己能跟他好声好气说话,那都是看在阿宁的份上。
萧云珩大踏步走到处宁马车前,对楚宁道:“阿宁今日受惊了。正好我们碰上了,就一起走吧,我护着阿宁一道前去公主府。”
人都如此殷殷了,楚宁自是不好拒绝,点了头:“既如此,那就有劳萧公子了。”
楚宁迅疾放下车帘,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不再言语。
萧云珩遗憾住足,命人牵过马来,吩咐左右:“走吧。”
楚宁的马车碌碌往前驶去,车轴被撞断的楚永根站在那里傻眼的急急忙忙哎哎叫唤:“等等,等等,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萧云珩降尊纡贵的扫了眼急得跳脚的楚永根,只做未见的一抖缰绳:“驾。”
眼见萧云珩护着楚宁的马车丢下自己绝尘而去,楚永根真是急了,抓耳挠腮的跳脚:“来人,来人,赶紧给本公子套马车来。”
仆从惶惶应答,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马车。
正在这时,一旁的江牧川说道:“楚世兄如若不弃,做某的车前去即可。”
这可真是天降甘露,楚永根大喜,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多谢江公子了,快走,快走。”
可不得快点,要是过后父亲知道自己护送楚宁却把人跟丢了,过后说不得能打断他的腿。
江牧川袖手坐在马车,眼神沉沉,本来他是有光明正大护送楚宁的权利的,可现在,多说几句话多看几眼都不可。真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便宜了萧云珩。跟上,必须跟上。
江牧川的马车赶的很快,终是跟上了楚宁的马车。
见跟上了楚宁的马车,楚永根心落回了肚子里,好了,放心了,接下来,自己今日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公主府的宴饮了。
萧云珩瞥了眼跟上的江家马车,心下冷哼,这江牧川倒是阴魂不散的很。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来到了福安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占地阔大,今日宴客,府门一条街人来人往热闹的不行。
能登门公主府的俱是非富即贵,人多,进门也是需要论资排辈的。要是以楚家的门第,今日登门恐难免会要等一阵子的。好在今日托了萧云珩的福,一路大开方便之门的被迎了进去。玉竹扶着楚宁下车后,萧云珩正等在旁边。
两人照面,不及说话,就听见一道稍显尖利的声音故作熟稔的调侃:“哟,这是谁家的美人儿?竟能得萧老七你亲自迎候的?”楚宁微皱了皱眉,这话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听来可不算什么好话。
什么美人儿?这是把自己当做什么?这是把她自己摆在了多高的位置上?什么人能在公主府如此放肆?楚宁疑惑的看了过去。
一个模样很是漂亮的姑娘,就是这气度仿佛跟着眉眼有些不甚贴合。观这姑娘眉眼,如若不要这么眉飞色舞的,必定是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可惜,这故作落落大方,实则有些不分场合的聒噪损坏了这份儿温婉。但听她口气,仿佛跟萧云珩很熟络一般?楚宁打量过后,将目光又投回了萧云珩:“这位是?”萧云珩也是皱着眉:“这位是奉恩将军纪家二小姐。”
纪家二小姐?
楚宁有些不甚熟悉。
玉竹已然在她耳边悄声介绍:“这个纪曼青纪二小姐原本在京中颇有贤名,但一次游玩不慎摔伤后,脑子就有些不好使了,小姐见面要是避不开,招呼一声也就过了。”楚宁同情的看了过去,真是可惜,这么漂亮的姑娘脑子摔坏了,太可惜了。
纪曼青也正在打量着她,楚宁正要招呼一声,却见纪曼青忽地歪了歪头,目光殷股的看着萧云珩问道:“云珩,你还没跟我介绍,这个美人儿是谁呢?”萧云珩皱眉冷眼:“纪二小姐慎言。人家有名有姓,你不要用你平日在勾栏瓦肆学到的登徒子口吻来问话。我
们还要去拜见公主,先行一步了。”听闻此言,原本看着楚宁满眼调笑的纪曼青瞬时眼神一厉:“哦,竟不知是何方神圣,能得云珩你如此相护?”
楚宁……
相信了,纪二小姐果真是脑子有些不好使,堂堂大家千金在如此大场合面前竟然会跟男子如此歪缠,实属少见。萧云珩神色十分不耐,只做不见的护着楚宁就要走。
纪曼青却是突然上手想要扯住萧云珩:"云珩,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答我呢?"萧云珩大力一甩袖,迅疾避了开来,转身斜欠着身子护着楚宁:"阿宁,走吧。"
纪曼青还想歪缠,楚宁看着萧云珩腮帮子都动了一下,很是担心萧云珩让她物理走开,好在,这时有人匆匆走过来扯住了纪曼青:“二姐姐,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快随我进去吧。”来人边撮着纪曼青走,边对萧云珩颔首示意了下。
萧云珩也很是熟稔的对着他点头招呼。
他们好像很熟。
萧云珩好像对纪曼青多有忍耐宽待。
楚宁正思索间,萧云珩已然开口解释了:“方才那个男子是奉恩将军家的老三纪文伦,他跟我一向比较熟。今日多有不便,改日介绍你们认识。”
楚宁赶紧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楚宁着实有些意外,萧云珩这话的意思是还会将她纳入他的社交核心圈?
楚宁有点晕眩。
接着又听萧云珩道:“今日.你去了公主府内院后,我不好跟着,你记得,离那纪二小姐远些。”
虽然不甚明白,楚宁听话点头。
看着楚宁乖乖点头的模样,萧云珩摩挲了下有些蠢蠢欲动的手指道:“我让墨竹跟着你,有什么疑惑之处,你尽可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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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继续点头。
萧云珩叮嘱了两句,一旁已经不时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楚宁不好久呆,遂带着墨竹跟玉竹进了公主府后院。一进后院,楚宁眼睛都呆住了,真不愧是赏菊宴,这铺天盖地的菊花,满目姹紫嫣红,姿态各异,真真是美不胜收。
楚宁走近一盆开得层层香叠、密密匝匝紫色中带粉黄的菊花各有姿态却又紧密一体的模样看得入神,真是太好看了,颜色对比鲜明却又奇异融合,一朵花竟然看起来像要展翅欲飞一样。楚宁正看得惊叹不已,这时一旁有人给她介绍:“这是凤凰展翅,好看吧?这等名品也只有公主府能拿得出来的。”
楚宁抬头正要感谢,却听这人又道:“名家配名花,才会相得益彰。话说,你是怎么引得萧云珩注意的?竟让他能如此维护你?”
楚宁只想叹气,人呐真是不经念,正说要避开的,这纪曼青竟然又走到跟前了。楚宁原怠懒得理她的,可却没想到这个纪二小姐竟然如此之莽,直接问到自己鼻子跟前。但见她这不管不顾往前冲的模样,今日自己要是不回答,恐怕她能一直歪缠。罢了,总归自己也不是见不得人,既然人紧着问,那就不妨告诉她好了。
楚宁不阴不阳的顶了回去:“难为纪二小姐如此关照,某算不得什么神圣,但也算是有名有姓,我姓楚,单名一个宁字,家中排行老大,纪二小姐可清楚了?”
纪曼青下死力的上下打量了楚宁一番:“竟果然是你。”
说着纪曼青撇了撇嘴,轻哼一声:“有两分姿色而已,不过如此。”
纪曼青说完就转身准备扬长而去。
可惜,还是慢了点,楚宁还回来的话她还是听了个正正好:“传闻纪二小姐别具一格,今日一见,竟果然如此。真是可惜了这两分姿色。”纪曼青听闻直接气了个倒仰,楚宁这简直是指着自己鼻子叫骂呢。
纪曼青不甘示弱的就停住了脚,欲要转身对线,却是被身边的心腹丫黑扯住了:“小姐,稍安勿躁,赏菊宴一会儿就开始了,小姐今日必是能一鸣惊人的,到时自可打脸这些个狂言安语之人。”纪曼青被说服了,狠狠瞪了楚宁一眼,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丫头说的对,呆会儿还有大事要做,待到自己大放异彩之后,自是能打脸这些个庸脂俗粉,实在不必急着争口舌之利。
纪曼青拂袖而去,楚宁暗暗松了口气,走了好哇,她今天可不想因跟人争吵名扬公主府。
只是,看着纪曼青扬长而去的背影,楚宁还是难免疑惑,算起来,她们今日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怎这纪曼青对自己如此大敌意呢?
还是玉竹给她解答了疑惑:"小姐,纪二小姐跟我们家二小姐俩人一向比较亲近。"楚宁闻言点头,哦,原来是替好朋友出头,如此就说的通了。还好不是她心里猜测的可能因为萧云珩。
心中的警报解除了大半,甚好甚好,她可真不想搅进二女争一夫的狗血中。
约摸是楚宁放心的太快,在福安公主赏菊宴开始后,公主决定今日宴会主题是以文会友,所以,命人以“菊”为题写诗。楚宁写诗一直是个半吊子,比着前人的榜样东拼西凑了一篇交差,但求无过即可。
酒过五巡之后,菊花诗的魁首选出来了。
待听得有司高声唱出今日菊花魁首之作,楚宁好悬没呛死。
她听到了什么?
“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①
这是唐寅的诗啊!
第23章
楚宁心头响起剧烈的警铃声,没想到在这里还遇到了老乡。
不过,时下这情景,绝对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时候,不光是不能相见,还要把尾巴藏好。
不然,恐怕后果难料。
楚宁低头喝了一大口茶,平缓住怦怦乱跳的心跳。
从今以后,更要注意不要漏了痕迹。
楚宁猛猛的喝完一碗茶,涌动的心潮方才渐渐趋缓,看着纪曼青春风得意的接受众人的赞叹。就连福安公主都亲自走到纪曼青面前着力的赞叹了几句,赞赏其才学了得,是为女中大家。福安公主高兴非常,自己的赏花宴上竟然能出此等佳作,说出去也是面上有光的一桩佳话。
心情大好的福安公主就手脱了手腕的玉镯赏给了纪曼青,又命人将魁首的彩头捧过来,她亲自递给了纪曼青。
看着众人或是嫉妒或是赞赏或是惊叹或是美慕的神色,纪曼青得意非凡,今日她终是大大的扬了一回名,不枉她下大力气拿到了福安公主赏花宴的请帖,看日后谁敢再轻看了她。纪曼青今日诗作确实惊艳至极,由不得人不赞叹。
不说别人,就连先前对纪二小姐平日行径多有微词的玉竹都忍不住在楚宁面前惊叹连连:“想不到纪二小姐竞然有如此惊世之才,真真是让人意外。单就这份才学,纪二小姐平日里跳脱些也不算出格了。”毕竟,好像世间有才华之人大多都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
楚宁咽了口茶,侧目看了眼玉竹,这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很会逻辑自洽。
嗯,你喜欢就好。
楚宁附和的点点头,心里却是在不停的复盘,回想自己来这里这些时日可有露出现代人的痕迹?
一通快速复盘后,楚宁暗自点了点头,还好还好,自己自来之后就一直足够低调,日常起坐学习什么的都是比时下闺阁千金还要规矩。
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什么现代人的破绽后,楚宁放心的放下茶碗,悄然无声的静坐一旁看着众人闲谈交际,只等宴罢。
因着这一出,楚宁将先前踌躇是否借此机会在福安公主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念头坚决的打消了。此等时候,平平无奇方能保平安。
罢了,总归她今日原本也不是带着任务来的,就当做开眼界,好好见识享受一番即可。
好在这楚宁足够面生,坐的席位也不靠前,前来赴宴的千金们大多谨言慎行,除了少少几个好奇楚宁这个生面孔的过来打探招呼了几句而外,楚宁大多时候坐的也很安生。
楚宁正静坐悄然四顾时,萧玉仪走了过来:“楚姐姐。”
终于来了个熟人,楚宁连忙起身笑迎:“玉仪怎到这里来了?我这里太清净了些,玉仪不过去跟她们玩玩吗?”
萧玉仪摇摇头:“还是不了,我一向是懒怠见这些个词啊诗啊的,头疼。”
两人笑说着坐下,萧玉仪看着前方纪曼青处的热闹景象,眼神有些怅然:“记得先前,纪二姐姐也是懒怠看着些诗啊词啊,每每有这些宴会,就带着我去投壶射箭什么的。”“想不到现在她竟然突然如此精通诗词一道,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萧玉仪看着纪曼青处满眼疑惑感叹。一个人的前后变化怎那么大呢?
楚宁看得心有戚戚,很想安慰满心怅然疑惑的萧玉仪却又无从下手。
只得转开话题:“玉仪无需多想,总归人也好事也好都是在变的,只要自身初心不变,倒也没什么遗憾的。”
萧玉仪叹息:“可不是?我不过也是随口感叹一句而已,我跟曼青姐姐原本也不是很熟。其实,要说原先比较熟的,还是我七哥……”
萧玉仪说到这里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娘耶,她怎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这万一楚姐姐多想了可怎生是好?
荣玉仪赶紧补救:“楚姐姐,我一时失言,楚姐姐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其实我哥跟曼青姐也没多熟,我哥主要是跟纪家老三熟,他们是发小,经常在一起玩儿,先前也不过是顺带跟景青姐认识而
已。”
楚宁听得津津有味:“哦,原来如此,云珩为人我自是相信的,你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玉仪,你继续说。”
但见楚宁一脸兴致勃勃的想要听纪曼青故事的模样,萧玉仪心头叫苦,让你多嘴,让你多嘴,这万一让未来嫂嫂记住了,日后可不是给自家哥哥添麻烦嘛。可话已出口,尤其是有些事儿更是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平白让人牵肠挂肚多想了去。萧玉仪只得硬着头皮跟楚宁说起了自家哥哥跟纪家来往的往事了。
楚宁听得有滋有味,不时在关键点上给萧玉仪递话,让她说的更为顺畅。
见楚宁果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萧玉仪渐渐放开了心头的顾虑,说的也甚为痛快仔细。
两人一来二去,说的甚为投契,说到高兴处不时相视而笑,正说的高兴,玉竹在耳边轻声提箱道:“小姐,纪二小姐她们过来了。”
萧玉仪立时停下话头,摆出一副备战的状态。
楚宁心头暗自叹气,自己已经足够低调了,想不到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纪曼青带着一众拥趸走到楚宁二人面前,眉目扫了几下,咯咯笑着高声招呼:“啊呀,萧五妹妹,楚
大小姐,你们二位怎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可是让我好找。”
"看二位说的很热闹,不如一同说给我们听听,也好让我们大家伙儿高兴高兴。"
萧玉仪直接沉了脸:“纪二小姐这话说的好生没有道理,怎我是说书的吗?还要说给大家高兴高兴?”
萧玉仪只差没把“你算什么东西”直接骂出来。
楚宁虽然惋惜玉仪太含蓄了些,但却悄然松了口气,还好玉仪没有骂得太直接,不然恐怕他们这里立时就成了焦点了。
她今日是一点都不想成为焦点,尤其是还有纪曼青这等天然的麻烦制造体在。
可惜,纪曼青不太明白楚宁的良苦用心,但见萧玉仪此话一处,纪曼青立时眉毛倒竖:“萧五,算起来我还是你姐姐,你竟敢如此无礼?今日我少不得替令尊令堂教训教训你。”天之骄女的萧玉仪哪里听得了这话,当即一拍桌子:"呵,纪曼青,我今日还真是给你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我爹娘。既然给你脸不要脸,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萧玉仪提了袖子就要出手,楚宁阻拦不及,好在纪曼青见机很快,一见势头不好,立时退后。
这边这一番变故,很快吸引了全场目光,在公主宴上打起来终是太难看了些,楚宁快速拦住了还要往前冲的萧玉仪:“玉仪,稍安勿躁。看公主的面子。”
萧玉仪深吸了两口气,终是停住了脚步。
纪曼青见挨打的危机解除,顿时又来劲了:“好你个萧玉仪,果真是个莽夫,说不过就动手,你还真是家学渊源。”
萧玉仪哪里听得了这话,立时横眉提拳要上,楚宁使劲拦住了她,挡在前面冷冷的看着纪曼青明声道:“纪二小姐慎言。纪二小姐,镇国公府满门忠烈,骁明善战,在大录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大景朝正是因为有此等勇武忠心之人守护抵御外敌,方才四海升平,老百姓才能不受外敌匪徒的侵扰而安居乐业。如此为国为民之人,本该受我大景百姓爱戴赞颂,怎在纪二小姐口中竞然成了莽夫?"
“纪二小姐,如若此等忠心为国为民之人是为莽夫,我希望我大景朝多多益善,纪二小姐你说不是?”纪曼青涨红了脸,指着楚宁:“你,你,楚宁,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说镇国公府的人是莽夫了?”旁边立时有人蛐蛐:“你明明说了,方才我们都听到了。”
纪曼青气得跳脚,眼珠转了一圈,但见不少面色不善之人,纪曼青压下心头的火气,不行,不能同时对付太多人,不然,两拳难敌四手。纪曼青眼珠一转,决定集中火力对准楚宁,当然,她原本的目标本就是楚宁,奈何方才萧玉仪答话太快,让她一时火气上头,找错了目标。纪曼青转向很快,说做就做,对着楚宁呵呵冷笑:“楚大小姐倒是牙尖嘴利的紧。早前听说楚大小姐为人谦和,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大为不同,可见传言果真当不得真。”
楚宁冷笑回去:“纪二小姐果真与众不同,背后竟然喜欢听传言,才真真出人意料的紧。纪二小姐,过后看来还是得要多多学学闺训,千万不要做了长舌妇才好。”
纪曼青气得直接破功,差点跳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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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还记得此等场合,真如泼妇 般日后传出去也式难听了,纪曼青极力压下火气,气哼哼地吊梢者眉毛:“好好好,好你个楚宁。你倒是会血口喷人。长舌妇?你倒是会给人套帽子。"
"是与非自有公断,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不跟你歪缠这个。当然,你定要歪缠我也是不怕的,呵,再怎么说,谁人也没楚大小姐你厉害。"“毕竟,别人可没有抢自家姐夫的胆子。楚大小姐你说是不是?”
楚宁脸色一变。
萧玉仪这下真是忍不住了,直接冲了出去:“纪曼青你鬼叫什么?嘴巴放干净点。你今日不说清楚,我让你好看。”
萧玉仪还没扯到纪曼青,却见纪曼青直接飞了出去。
瞬时众人耳边响起了纪曼青惨叫的声音,看着惨叫着在地翻滚的纪曼青众人噤若寒蝉。
福安公主看着站在那里面色铁青的萧云珩,袖了袖手:“萧老七,有话好好说,你太莽撞了些。”
萧云珩对着福安公主拱手致歉:“扰了公主兴致,是云珩不对,请公主恕罪。”
福安公主摆了摆手:“罢了,我知你一向是个沉稳的,今日此举必也有因。话说,你何故对纪二小姐动手?”
福安公主这是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楚宁抬脚上前,萧云珩看着轻轻摇了摇头。萧玉仪瞬时也扯住了楚宁。楚宁想了想,没有强自上前。
先听萧云珩的。如此情境下,萧云珩的解释可能比她的更有说服力。楚宁停住了脚。
萧云珩对着福安公主又是一揖,旋即挺直了背脊四顾一番朗声道:“回公主的话,方才纪二小姐方才出言不逊,此事事关我未过门妻子的名节,由不得我不紧张。”
“我与承恩伯府家大小妇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我们的婚事光明正大,无愧于天地,从来没有背后阴私之处。却想不到纪二小姐竟然口出如此狂言安语公然诋毁,真是让我等心惊不已。”说着,萧云珩眉眼一厉:“纪二小姐今日此举,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用心恶毒,此等恶毒不堪之人就是当
场打杀了都是活该。”纪曼青惊呆了,顾不上哀嚎,看着萧云珩不可置信:"云珩,你,你竟如此对我?!"
纪曼青真是不敢置信,先前她才穿来时,萧云珩对她多为有礼,可谓是有求必应,哪怕是后面不知怎的,渐渐疏远了去,他也从来是冷淡而有礼的。总归,往日里见了她,萧云珩从来都是礼让三分,嘴下留德的,可今日,他竟然如此地不留情面,当众打她不说,还给她下了如此狠恶的判词。纪曼青满心酸楚,她以为,她以为,萧云珩对她是有情的。
可今日,她竟然为了楚宁,竟然如此地对待自己?
他待楚宁竟然如此用心的么?
今日她真的做错了么?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听信楚缨的话,想要借此出气。这下完了,今日闹成这样,日后她还如何跟萧云珩相处了?难不成日后真的就这样再不复相见了?不,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守了两三年的人儿就平白被人这样夺走了?纪曼青满心仿徨,伤心,真是伤心的肝胆欲裂,她的良人啊,为了别人,竟然如此待她?!纪曼青心碎了一地,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福安公主让人将纪曼青抬下去,旋即展开笑容,一脸无事的吩咐接着开宴,让众人尽情享受。宴乐声继起,众人也掩去满心的好奇,重又开始笑语应对。
楚宁身边也不复先前的安静,众人目光或轻或浅的扫过她,只如重新评估她这个承恩伯府大小姐。毕竟,今日萧云珩为其出头可是有目共睹的。
楚宁面上淡定,心里发慌的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终于还是成了焦点了。今日茶饮的有点多了,楚宁起身更衣,顺便出去透透气。
玉竹一路上十分警惕,楚宁也很小心,更衣在小说里一向是事故多发地,该要格外注意才好。还好,一路平安。楚宁心放平了。
更衣毕,楚宁甚至还有闲心欣赏欣赏公主府的美景。正看得入神之时,只听有人走了过来。玉竹立时警惕的护着楚宁要走,刚刚转身,来人却是走了过来朗声:“楚大小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