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错把帝君当工具人飞升了[穿书]》
7. 第 7 章
长安正值夏末,烈日高悬,躁热难忍。暖风一吹,聒噪的蝉鸣立刻响成一片,横冲直撞地闯进和畅的耳朵里。
她和山神大人此时正在长安最灵验的红螺寺,香火极其旺盛,来此求平安保姻缘的人络绎不绝。同样也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依山而建,南临红螺湖,主殿偏殿相加足有近百座,苍翠古树成林。
可惜哪怕站在密林树荫底下,她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一片阴沉沉的,不仅热而且闷得喘不过气来。
蚕丝上襦粘在身上,和畅整个人都像蔫掉的菜叶子,无比怀念曾经的吊带小短裙。
和畅难以忍受地拿手扇着风,衣袖宽大又薄,白嫩细腻的肌肤便随着手臂晃动若隐若现。
时迁的目光不自觉地从少女鼻尖的那一滴汗珠,滑到白玉似的手臂上,片刻后又别开眼,“……不成体统。”
和畅:“???”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山神大人的目光,也没有注意到周围时不时投到在她身上的眼神。
时迁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群,更加不耐,“走了。”
从初见时便对人有种莫名的敌意,到现在连人多都受不了了?这“土地公公”对人过敏不成?
和畅按捺住疯狂吐槽的心,双手抱住山神大人的手臂,忽然发现他身上凉凉的好似一块冷玉,一阵阵凉意扑面而来,心说,修道成神还有这种用处?
“放手。”时迁眯起眼,肩膀上趴着的腾蛇感觉到主人的逐渐升腾的怒意,“蹭”一下直起身子。
和畅漆黑的眼眸骨碌一转,开始大胆假设,“他们二人来红螺寺定是求一世姻缘。她既然重生成长安第一花魁,说不定就是之前被人辜负了,所以来此完成遗愿。待她完成,魇魂兽便没了附身之人,我们就能抓它了。”
“遗愿?你未免太小看魇魂兽了,那东西只看得上仇恨,只有用血来偿还的遗恨才能吸引它张嘴……”
时迁忽然闭了嘴,少女的上襦的冰丝长袖时不时擦过时迁的掌心和手臂,好像一只在身边瞎闹腾的猫,惹得他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如果还想要你的爪子,就给放开。”
和畅瞬间撒开手,一时编不出别的理由来。
就算是为了偿还衣裳和那八千两的恩情,她也不想让林雨眠走原著的结局,于是绞尽脑汁地回忆两人的相处情节,可惜当初看书太快,一天刷三本,能记得长安挖心案的凶手是花魁实属不易。
至于何时杀,哪里杀,她实在想不起来——如今和畅后悔不已,早知道要穿书,她一定熟读并背诵原文。
山神大人拔腿便走,和畅只好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不愿放弃地继续念叨,“况且我们已经跟了他们三天,您不是说林雨眠身上凶煞之气冲天吗?眼下我们走了,若是正好错过林雨眠凶煞之气暴发,没拦住她伤人,丢了功德岂不是白费功夫?”
话音刚落时迁突然停住脚步,“你看起来很在意那个花魁?为什么呢?就因为她送了你一件衣裳?”
和畅:“……”
因为主角的自我修养不行吗?女主不就是要在每一个情节中有存在感吗?!
还没等她胡编乱造个理由出来,天边黑压压的云层忽然开始翻腾,将炎炎烈日挡了个严严实实。先是沉闷的雷声轰鸣作响,紧接着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地落下来,好似连珠串。
夏末的雨来的猝不及防,又快又急,红螺寺里的人群飞奔着躲进各个偏殿中,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和畅被豆大的雨滴砸得眼睛都睁不开,一时也没了心思再去管林雨眠。四处张望着,红螺寺偏殿虽多,可眼下也挤满了躲雨的人。
她往密林深处跑了两步,碰巧发现了一个小偏殿,看起来只有一间房的大小。不过并没有人,应该能勉强让“人群过敏”的山神大人接受。
“大人,我看那边有一个小偏殿,暂时没有人,我们先去躲雨吧。”
和畅说完拔腿便跑,跑了一半,才发现山神大人并没有跟上来。
她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忽然一个猜测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以他的法术,他们明明可以如前三天一般近距离跟着林雨眠二人,也不会被发现,可今天他就是不愿意踏入任何一个大殿半步。
真的仅仅是因为对凡人的厌恶吗?
“大人?”和畅试探地小声问道,“不能进去吗?”
身形单薄的少女在立在大雨滂沱中,一张小脸被雨淋得煞白一片,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一双漆黑的眼眸隔着雨帘望着他,像只干净又弱小的小鹿。
时迁内心一个久远的角落仿佛突然被尖利的小爪子勾了一下,他眼眸低垂,连眼梢下的小痣都有些消沉,走到和畅身边,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一点。接连不断的雨帘被划开了一条道,每一滴雨水都乖顺地避开了她。
和畅新奇地伸手抬脚,随着她的动作,雨滴仿佛都长了眼,乖顺得避开了她,这法术比伞好用——山神大人疯归疯,没想到居然还会照顾体贴人?
时迁声音有些低,但是在轰鸣的雷声中依然很清晰,“走吧,进去。”
和畅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进了偏殿。
之前她只顾着挑一个空无一人的小角落,没想到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居然如此破败,看样子许久未曾有人到访了。
小偏殿内供桌香烛都有,只是落满了灰尘,桌角结满了蜘蛛网。发霉的蒲草炸出蒲团,奄奄一息地散落一地。
就连神像也惨不忍睹虽然看着高大,然而金身上的彩绘已经荡然无存,只有高高抬起的右手上那只笔不知为何还残留着金箔,神像的脸不知为何已经糊得看不出原本的五官。
“没想到长安最灵验香火最旺盛的红螺寺,还有这样破败的小偏殿。也不知这拜的是什么神,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怕是要气死。”
和畅顺手将倒地的烛台扶起来,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
“拿着笔的真神,除了掌管世间轮回的阎罗帝君,还能有谁?”时迁看着神像的眼中尽是讥诮。
“掌管轮回的阎罗帝君?那不就是阎王爷,这世界的阎王爷长这样?”
和畅惊奇地再次扫了一眼,这神像看起来十分高大,肩宽腰窄,袍摆飞扬。尽管糊了脸,但身姿绰约,气度不凡。
“阎王爷?那是什么?”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
“阎王爷就是十八层地狱的头头,手底下……”和畅絮絮叨叨了一半,突然发现这个声音空灵活泛,有些熟悉,但一定不是山神大人。
一转头,果然不是山神大人,而是林雨眠。
她依旧穿着那身正红广袖繁花襦裙,可惜被雨淋得湿透,裙摆尽是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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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十分狼狈,却依旧难掩清丽动人。
“手底下?然后呢?”林雨眠认真地看着神像,似乎很是好奇,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还在滴着水,她却丝毫不在意。
“然后派手底下的黑白无常去勾魂索命!”和畅张着手臂,一步跳到林雨眠面前,“那些生前害过人的恶鬼就下油锅,下辈子变成猪!”
“变成猪?那他岂不是最后被人端上餐桌,尸骨无存?也算是恶人恶报了。”
花魁细细的柳叶眉蹙起,一转头看见熟人惊喜地抱上去,“我们果然有缘,竟然能在红螺寺见到你!”
和畅被她抱着更加疑惑,原著里分明就是花魁挖心杀人,可眼下林雨眠看起来像朵白莲花似的,实在不像凶神恶煞之人,难道她记错了?
时迁远远地看着搂搂抱抱的两人,半晌才嗤笑一声,“那好人应该怎么样?入轮回再世为人?”
大约是方才在大雨中被他照顾了,和畅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好人下辈子当个熊猫,天天住空调房,一伸手就有无数好吃的。天生有人疼,有人爱,一辈子都是快乐的小咸鱼。”
时迁:“……”
天机派如今招的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林雨眠更好奇了,“熊猫是什么?”
和畅正要说话,背负桃木剑的游侠突然冲进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雨水滴到地上,成了一个小水洼,看起来像是在雨里跑了几个来回似的。
他焦急地环顾一圈,找到人之后明显神色一松,紧接着又皱起眉头,“眠眠,没事吧?”
林雨眠摇摇头,“放心,我没事。”
“我应该拉住你的,突然被人群冲散,我都快急死了。”千金一掷的大金主大跨步到她跟前,声音都高了八度,显然很是焦急。
“一时情急,正好看到这边能躲雨,就跑进来了。”林花魁抿着嘴,说话声又轻又软,一双眼睛全挂在他身上,“你看我还遇到了一个朋友。”
和畅冲他点点头,“我叫和畅,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和畅。”
谢长风连个眼神都没有丢给她,一门心思全在心仪之人身上,看着娇娇软软的美人,他虽然焦急上火,还是细心地拿袖子替她拭去脸上的雨滴,“没事就好。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城,我实在是怕节外生枝。”
和畅也不在意被忽略,转头问林雨眠,“你们要离开长安城?”
“是啊,长风说他母亲还留在江南的老宅,想让我同他去江南拜见母亲。”林雨眠低眉敛眸,面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江南好啊!鱼米之乡,稻花飘香十里,有很多好吃的。千万别犹豫,赶紧去!”和畅喜出望外,若是不在长安,是不是她的结局就会改变?
谢长风这才冲她笑了笑,“都说红螺寺保姻缘最灵验,我们便想把自己的红线当着真神的面相连,然后留在这里,没想到遇上这雨,怕是要耽搁了。”
“不耽搁不耽搁,你看这里虽然破败了些,但是案桌,神像,香烛齐全,也是在红螺寺内,必定同样灵验。”和畅积极地推销,恨不得让他们当场结红线,送出长安城。“而且听说这里供奉的可是阎罗帝君,掌管凡人轮回,说不定连你们下辈子的姻缘也一起保佑了。”
谁知方才还迫不及待的谢长风,斩钉截铁地反对,“不行!这里绝对不行!”
8. 第 8 章
破败的小偏殿外依旧大雨滂沱,殿内昏暗一片,只有刚点燃的红烛烛光跳动。
和畅此时的心情就像大雨一样急切,根据她多年刷书的经验——迟则生变,这种要离开的flag一定会倒。
“先别忙着拒绝啊,这里虽然破败,但也是红螺寺的偏殿。实属同门,让他跟主殿真神转告一番想必同样灵验。难道你不想早点带雨眠回江南吗?”
她恨不得让两人冒雨离开长安城,于是拉上花魁一起劝道,“眼下天色已晚,这大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若是今天不祈愿,定要改日了,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如果你对雨眠是真爱,那你肯定只想早点带她回江南,真金不怕火炼,真爱不怕破败!除非你不是真的爱她!?”
林雨眠招摇的桃花眼眨了眨,“长风,我不介意,我们就在这里祈愿吧?”
可惜谢长风不仅不吃这一套,反而勃然大怒,“你这小丫头,我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心眼居然这么坏。枉你还是雨眠的朋友,居然让我们在阎罗帝君的神像前祈愿?!”
难道你们这跟阎王爷求个姻缘犯法?
和畅迟疑道:“……阎罗帝君怎么了?”
“怎么了?这世上还有人不知道臭名昭著的阎罗帝君?”谢长风指着面目全非的神像,气急败坏道,“你难道没看见他的神像连张脸都没有吗?”
话音刚落,和畅莫名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冷风吹过,将半臂的披帛往上提了提,疑惑地看了眼关的严实的殿门——这破旧的小偏殿,也只有门尚可一用。
她又转头看了看山神大人,后者微微眯起眼眸,正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摸着掌心小蛇的脑袋,他的睫毛很长,瞳仁是浅浅的棕色,仿佛一汪不见底的寒潭。
他老人家又怎么了?
林雨眠也跟着问道:“阎罗帝君有何典故?长风,我也不知道。”
和畅闻言,十分不给面子地笑起来。
遇上林雨眠,谢长风的气发不出来,只好捏着鼻子又吞了回去,耐着性子解释,“大晟之前是启朝,也曾鼎盛一时。最后却突逢瘟疫,就连当时号称护国派的天机派,耗尽法力都无法驱除。末代皇帝自感愧对国民,于是写下罪己诏,将所有罪孽揽于己身,以自绝帝王血脉为代价,召来御疫的神兽青耕。”
和畅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感叹一句,“瘟疫实属天灾,并非人祸,这皇帝还不错啊。”
谢长风白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指着神像道,“本以为瘟疫将解,不成想就是这个阎罗帝君横空出世,斩杀青耕。这一笔史书上记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瘟疫彻底失控,启朝连同一整个国家的国民无所生还。遍及全天下的阎罗帝君神像全部被砸被烧,仅存的那么几个也被毁得面目全非。”
“轰隆隆”一声巨大的雷鸣声炸响,刺眼明亮的闪光宛如一把利剑,刹那间照亮了破旧的小偏殿。
和畅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被一只手按住肩膀,山神大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你怕了?”
这人什么时候站到她后面来的?
和畅瑟缩了一下,“没有害怕,就是打雷打的太突然,声音太响,被吓着了。”
时迁不置可否,“哦,是吗?”
片刻后,和畅终于感觉到肩上的手掌放了下去,狐疑地转头看向身后,却见山神大人正巧偏过头看着神像。她只能看见他眼梢的小痣,莫名有些扎眼。
和畅还未回过味来,便听得一声闷哼,刺鼻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谢长风半跪在地,两个深深的血洞正往外汩汩地流着血。
“长风!”林雨眠不知所措地拿手去堵他的伤口,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淌出来,“怎么会这样?”
“不过是一条蛇罢了,没事的,你别害怕。”谢长风忍着疼痛,艰难地给她露出一个笑容,“这偏殿想必从未有人打扫,有蛇在这里作窝也不奇怪。今日下雨我们闯了进来估计打扰了它。”
“又是蛇?”林雨眠心中一紧,不由得想起醉方休那条蛇影。
“怎么你方才也碰到蛇了吗?”
眼看血流的越来越多,林雨眠摇摇头将那点细枝末节抛到了脑后,“一直在流血怎么办?真的不会有事吗?”
谢长风将她沾了血的手拿起来,“放心吧,行走江湖多年,蛇我见得多了,被蛇咬伤也不止一次,只要没毒我连药都不需要用。”
林雨眠声音都颤抖了,“长风,血变黑了,是毒蛇。”
和畅下意识转过头,虎斑小蛇盘在山神大人的肩头耀武扬威,露出尖尖的蛇牙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这疯批还真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对谢长风下手?
谢长风一阵阵头晕目眩,直觉这毒蛇并非一般的凡间毒物。于是飞快地捏了个法术诀印,而后勉力抽出背上的桃木剑,往伤口上一划,血液喷涌而出,黑色飞快地褪去,最后他摸出符纸贴在伤口上,才终于止住了血。
“你看,我就说没事的。不过,那毒蛇有些奇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就算他老人家只是个掌管被阴山的“土地公公”,那也是修道出来的真神,能摆上供桌奉香火的。他养的灵宠,岂是等闲之辈?
果然,谢长风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黄色的符纸沾了血迹依然掉落,两个深深的血洞已经开始肿胀,伤口外翻,流出的血重新变成了紫黑色。
“长风,长风……”林雨眠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发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
山神大人的毒蛇毒性过于猛烈,很快谢长风眼前便开始一阵阵发黑,摇摇欲坠,“你走,这里不太对劲,快离开!”
“我们还没有在红螺寺许愿,你说过要亲手将我们的红线连接……我们还要回江南……”林雨眠眼眶发红,蓄满了泪水,慌乱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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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喊着,“谁来救你在他?能不能救救他,他还不能死……”
这样一个美人,脆弱茫然地哀求着,漂亮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任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可惜山神大人不当人,他将肩上的小蛇托在手中,悠闲地逗弄着,丝毫没有一个始作俑者的自觉。
“大人,你为何突然对谢天风下手?这并非我们的计划。”
“这话真是稀奇,你几时看到我对他出手了?”时迁十分淡定,“没听到他自己说,此地人迹罕至,是我们闯进来打扰了蛇的休息吗?”
——我觉得你在拿我当傻子敷衍!
“好好好,是我错了。”和畅深吸口气,“但是您看花魁的样子,说不定她最后的仇恨与谢长风有关呢?万一他现在死了,花魁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们还要抓魇魂兽。要不您高抬贵手,救他一命?”
时迁退后几步,直接懒散地倚在墙上,“区区凡人,不救。”
“大人……我夜观天象,今日宜救人。”和畅还在努力地憋着理由。
谢长风的脸色已然青白,林雨眠机械而固执地拍着他的脸,仿佛这样就能叫醒他。
却没有发现她自己的眼眶猩红一片,最后彻底疯狂,一把抓着和畅,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们是朋友对吧?你救救他好不好,你家大人不是很厉害的吗?一下子就能找到你,让他救救他好不好?”
“雨眠,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和畅吃痛挣扎着想抽出手,“我帮你去求求大人。”
没想到林花魁看起来漂亮雅致,疯起来力气却大得很,和畅怎么也没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最后还是一根红线抓着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拖出来。
“大人,这花魁怎么了?”和畅心有余悸。
“她的仇人应该不是这谢长风,但她的仇恨恐怕与他有些关系。”时迁皱起眉头,“眼下受了刺激,压不住体内的凶煞之气,恐怕要出事了。”
“压不住会怎么样?她会死吗?”
时迁直截了当道:“会啊。”
和畅:“……她的仇恨还未解开,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她只要再次重生,便可以继续报仇了,说不定这花魁就不是她第一次重生。”
时迁看着疯狂的花魁,嗤笑道:“将亡魂献给魇魂兽的人,永不入轮回,带着死前刻骨的仇恨,不断重生直至大仇得报。”
原著主要情节都在男女主的虐恋上,这个设定她真不知道。
和畅:“……大人你救救林雨眠,我不想她死。况且要是她再重生,我们怎么找魇魂兽呢?”
偏殿大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昏暗的殿门口现出醉方休老板娘婳婳曼妙的身姿,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来,裹挟着无数凄风冷雨,“小姑娘倒是心好,可惜摊上个冷心冷血的主子。不如离了他,跟我走吧。”
这小破殿什么风水?一个一个的,全都上赶着跑这里来打麻将呢?
9. 第 9 章
婳婳动作敏捷又迅速,单手控制住了发疯的林雨眠,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柔声宽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乖,都会好起来的。别怕别怕,雨眠会得到心爱之人的,谢长风不会死的。”
她的嗓音绵软尾音又长,似乎夹杂着特殊的法术。
林雨眠当真逐渐安静下来,“真的吗?婳婳姐,你会救他的对吗?长风不会死的,对不对?”
“对,我答应你,一定会救他的。”
婳婳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伸手在她后脖颈上一敲,林雨眠身形晃动两下,很快便合上眼睡着了。
和畅紧张地跑到跟前,上下打量着她,“雨眠怎么样?她没事吧?”
“你倒是挺关心她,怎么样?考虑好跟我走了吗?”婳婳将林雨眠放到地上安置好,忽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那主子,单从面相上看着便是凶神恶煞的,定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这点,她同意。至于面相……
和畅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大人的脸,五官浓烈深邃,俊美妖孽,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吧?
“哟,还舍不得了?那正好借你一用。”
婳婳原本捏着她脸的那只手,顺势向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这是什么神展开?!
和畅本能地想扒开她的手,可惜婳婳看着纤细瘦弱,却极有力量。她无法撼动分毫,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艰难道:“婳婳姑娘,婳婳姐!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嘛。”
婳婳低声对她耳语,“虽然我看那谢长风也不是什么好人,奈何雨眠喜欢,所以只能麻烦你家大人拿出解药了。既然你是雨眠的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帮她一把吧?”
介意!当然介意!你这是道德绑架!
和畅痛苦地憋出几声咳嗽,头一回觉得穿成女主不太合算——原女主从前恋爱脑上身只知道跟在师尊后面跑,一点法力都没修出来,现在害她被一个凡人拿捏得动弹不得。
“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是眼睛特别好用,就算是没有光的地方,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婳婳盯着山神大人肩上的小蛇,“方才我看到那条蛇咬了谢长风,麻烦大人给个解药吧?”
时迁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同样连个眼神都吝啬地不给,自顾自地逗弄着小腾蛇。
“大人的小侍女漂亮又可亲,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婳婳的指甲又尖又利,涂着艳红的豆蔻,轻轻划过和畅的脸颊。
和畅吓得汗毛倒立,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求救似的望着山神大人。
时迁仿佛听到个笑话一般,挑了挑眉梢,不紧不慢道:“侍女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东西,你要就拿去。”
——不气不气,一定是山神大人的权宜之计,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和畅按捺住想破口大骂的心,眼眸低垂,一言不发,努力保持做一个安静合格的人质。
“既然大人并不在意,那我也不必给你留着了。”婳婳一用力,尖利的指甲宛如锋利的刀刃,割开她脸颊的肌肤,血珠子立刻如连珠串似的顺着脸颊滚落。
疼!
和畅只觉得脸颊一热然后一凉,尖锐的刺痛火辣辣的。她努力把眼泪憋在眼眶里打转,打人不打脸啊,尤其是女主这张这么好看的脸!
婳婳:“救还是不救,全在大人的一念之间。”
身形单薄的少女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淋雨之后衣裙地黏在身上,裙摆上尽是泥渍,愈发狼狈可怜。
还有白皙的脸上那一道刺眼的血痕,时迁莫名心生烦躁——天机派怎么净收些没用的徒弟?
“你这是在威胁我?”时迁冷笑着抬起手,“真是几百年都没有碰上这么会找死的人了。”
他脚下未动,双手十指变换,三根细细的红线在指尖交错缠绕,眨眼便缠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凄惨的痛呼声,掐着和畅的那只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肌肤,皮肉一片一片地削下来,掉到地上溅起一点灰尘。整只手臂尽是淋漓的鲜血,露出骇人的骨头。
和畅还没有反应过来,腰间仿佛被红线缠住,一股大力令她整个人向后一跃,看到山神大人熟悉的面容,她才稍稍安心,满脸通红的半趴在地上拼命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一块皮肉滚着灰尘掉在她身边,鲜血蜿蜒流淌沾到她手上,成功引起她一声尖叫,并且比受伤的人叫的还要大声。
时迁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无可奈何地伸手,“又不是你受伤,叫什么叫。”
和畅像个提现木偶一般被直挺挺地拉起来,一副小心肝压不住地乱颤——这是她第二次沾上血迹,粘稠的,刺鼻的,仙侠界真是刺激。
她有些后怕地问道:“大人,她不会疼死过去吧?你把她……杀了吗?”
实在不能怪和畅有此猜测,婳婳抱着手臂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的冷汗,一身血污。
时迁:“……不过小伤罢了,她又不是凡人,死不了。你身负重瞳看不出来吗?”
她还真没看出来。
这金手指还是有缺陷,没法一只保持开机状态,总有疏漏——以后她一定要拿重瞳一个一个检查过去,毕竟小命要紧。
和畅用力眨了眨眼,开始用起了重瞳,附在地上的漂亮女子现出了黑色浓密的毛发,双眸变成了猫眼,凌乱的发丝上长出了尖尖的耳朵,身后居然拖着八条毛茸茸的长尾巴。看着质感极好,若不是眼下时机不对,她真相撸两把。
最神奇的是其中一只猫爪虽然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却远没有受伤的人类手臂看着触目惊心。
“大人,她是一只猫妖,还有八条尾巴!”
“你说什么?那小妖有八条尾巴?”时迁蹙眉看着她。
和畅被他看得开始怀疑自我,认真地将那些毛茸茸的长尾巴又数了一边,“真的,有八条。只听说过有九尾妖狐,没想到还有八尾猫妖。”
时迁闻言重新审视起了那只小妖。
婳婳逐渐缓了过来,虚弱地抬起头,惊惶不定地问:“方才那是命线?普天之下只有阎罗帝君才能抽出尘世间的命线作为武器,你怎么会有?难道你是……”
这个猜测还未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这不可能!那位大人已有百年未现踪迹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同那位大人有何关系?”
原来山神大人与阎罗帝君有关?
和畅这才反应过来,谢长风当时将阎罗帝君批斗成了沾满鲜血的无脑凶神,难怪被蛇咬啊。
时迁没有回答她,只是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她,“你是小空山的猫妖?”
婳婳:“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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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山啊……”
时迁闭了闭眼,近乎叹息地轻声说了一句,忽然伸出手指,三根红线再次出现,慢慢爬上了她受伤的那只爪子。
点点红光闪烁,深可见骨的伤痕居然一点一点慢慢愈合。
和畅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想凑近点看看,“……大人你是在救她?”
自己动手伤人,这还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动手救人?
——男人心当真如海底针,捉摸不透。
“闭嘴,给我站那,别又吐了。”时迁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治疗,待伤口完全愈合,他才收回手,低声斥责,“凡人恩怨最是纠缠不清,我告诉过你,不要掺和,为什么不听?”
“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放过谢长风。”婳婳伤口虽然愈合,但伤后的虚弱一时半会却恢复不了,“雨眠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她就这么死去。”
时迁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幽深。片刻后,他闭了下眼,长而黑的睫毛扑闪一下,仿佛压下所有翻涌的风雪,“好。”
和畅站在原地,伸长脖子看着两人,奈何她只生了双重瞳,没有顺风耳,只能抓心挠肝地瞎猜两人的关系。
还没等她猜出个所以然,山神大人忽然站起身,抬脚便直接朝门口而去,“大人,大人,您慢点,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你要在这里守着一只猫妖吗?”
和畅赶紧跟上,在跨出小偏殿之前,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破败到仅剩一支笔的神像寂寥地伫立着,虽然勉强保存了下来,却更像是被世人刻意留下来,面目全非地接受着经年的审判。
外头的滂沱大雨好像下不完,和畅心念一动,隔着雨帘望着他,“大人,谢长风真的没说错吗?”
时迁:“什么没说错?”
“就是……阎罗帝君斩杀青耕害死了启朝数万万百姓。”
时迁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看神像,“没错。”
不知是不是错觉,和畅总觉得方才的山神大人似乎有些难过,连眼梢那颗扎眼的小痣都沉寂了。
她忽然认真地对他说道:“我觉得不对,阎罗帝君掌管世间轮回,他平白无故害死那么多人,最后还得他自己送他们入轮回。这岂不是强行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他是傻子吗?”
少女略显苍白的面容在细密的雨丝后显得有些朦胧,唯有那双如弯月一般的眼睛又黑又亮。
许久,时迁不自觉地模仿着小侍女的面容弯了一下眉眼,“也许吧,再不走你就跟阎罗帝君的神像呆着去。”
“走走走,大人等等我!”和畅“蹭蹭蹭”冲进雨里,被冰凉的雨滴砸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时迁难得觉得这个聒噪的少女身形有些单薄,于是再一次伸手在她头顶捏了个诀。
很快和畅便发现所有的雨滴再一次像长了眼似的避开了,她的身边成了一片真空,“大人,这是什么法术?”
“若我没记错,天机派算是历经两朝的修仙大派,也曾有无数祖师爷飞升成神,没想到没落成这样?门下弟子不仅连符纸不会用,连避尘诀这点简单的法术也不认识?”
时迁瞥了她一眼,连眼角的余光都在嫌弃她。
和畅:“……”
怪她自取其辱,就多余这一问。
10. 第 10 章
“虽然侍女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但是魇魂兽还没有抓回来,所以你暂时还是有用的。”时迁的语气淡淡的,听起来漠不关心,“给你施个避尘诀,只是免得你病了耽误我的事。”
“关心就关心嘛!还不好意思承认。”和畅笑嘻嘻地拍在他肩膀上,“死傲娇。”
时迁眯着眼看着那只胆大包天的“爪子”,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和畅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预兆,还没来得及收回,纤细的红线已然缠上了她的手腕……
“啊!”和畅大叫一声,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长安的客栈里,距离红螺寺的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还好是梦。”
和畅小声自语一句,心说拍着山神大人的肩夸他“傲娇”这种找死的事,也只有梦里才可能发生。
这三天里,她只要一睡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梦便一个接着一个。
眼下日上高头,正是晌午,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夏末的闷热终于被驱散了些。
无数枯枝败叶被打落在地,混着残花零落成泥。反倒是低矮的野花依旧野蛮生长,带着晶莹的露珠,更加娇艳欲滴。
和畅闻着野花的清香,长出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终于舍得离开床走出门。
她的房间对面就是山神大人,大雨连绵下了三日,这疯批连房门都没有踏出来一步。
如今终于雨停风止,日头高悬,她还惦记着魇魂兽,怎么他反而不急了?
和畅犹豫再三,轻轻敲了敲房门,“大人?我们今日还不去抓魇魂兽吗?”
房间内没有回应,一片寂静。
等到她不耐烦地想闯进去看看有没有人,才等到极其冷淡的两个字,“不去。”
不去就不去,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
既然正主都不急,她才不上赶着呢,当即决定先去填饱肚子。
意外的是平素喧闹拥挤的客栈大堂冷冷清清,不要说吃饭的人,竟连路过讨杯水的人都没有了。
和畅刚一入座,闲得发慌的老板便亲自充当店小二迎了上来。
和畅翻着菜谱,几乎每一道菜都点了一下,看得老板两眼放光。
“这些……”她掂了掂瘦小的钱袋,忍痛割爱,“都不要。”
胖老板一下子失去了笑容,都不要,那你前戏这么多是在表演杂技吗?
他对着后厨高声喊道:“……炒青菜一盘!”
——接连三天颗粒无收,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还是个穷到只能吃青菜的穷鬼。
和畅看着他垮了的脸竟有些羞愧,她一定是史上最穷的女主,早知道在红螺寺应该求一求阎罗帝君保佑她一夜暴富。
只配吃青菜的贫穷女主叹了口气,暂时收起怨念的心思,探头往街上看了看,竟也是空无一人,连孩童嬉闹声也听不见。
她奇怪地问胖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街上客栈都没有人?”
后者一听这话便来了气,“还不都怪那个天杀的挖心妖!如今人人自危,都躲在家里保命,谁还敢出门呢?”
和畅愈发奇怪,“我记得之前红衣坊的伙计同我说,大理寺已经断案,都是盗匪抢劫财物所为,连凶手都被捉拿归案了,为何还说是挖心妖呢?”
胖老板气愤地“呸”了一声,“还不是那群狗官为了结案,前头三次命案,死的并非达官显贵,他们便急匆匆找了三个替死鬼背了这人命。否则你见过这天底下哪个盗匪抢了钱财之后,不急着逃跑还要把死人的心挖了的?”
“老板消消气。”和畅赶紧给老板倒了杯酒,看来挖心妖余威尤甚,“这的确不合常理。”
他端起酒一饮而尽,擦了了擦嘴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悄声道:“所以他们都说……定是妖物所为,且还是个美貌的女妖。挖人心是为了修炼邪术,还得是一对一对成双成对的男女的心,你说这得是多邪的邪术!”
和畅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们”都是个神奇的群体,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谁,但凡事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胖老板只当她不信,当即解释道,“倘若真的不是妖,大理寺那阮大人又何必这么急?这就叫欲盖弥彰!就是因为当今圣上与启朝不同,不热衷于修道求长生,反而十分忌惮神鬼妖兽之说。所以大理寺才会不到两天便结了案,就是怕触了圣上的霉头。”
大理寺卿阮大人?
和畅隐约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熟悉,应该是原书里的人物?
胖老板见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姑娘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挖心妖最喜欢找成双成对的。我看那天你家大人护着你的样子,还是小心些好,免得那挖心妖找上你。”
和畅露出一口糯米小白牙,“多谢老板提醒,不过我不担心。”
胖老板见状,连连摇头,“不是我吓唬你,你看看我这客栈自从挖心妖出现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和畅扫视一圈,偌大的客栈安静得连夏末零星的几声虫鸣鸟叫都清晰可闻。
“不对呀,前几日我看这里人很多呢,那三桩挖心案不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吗?”
“闹了半天,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和畅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了什么?”
“那挖心妖又出来作祟了!”
“这不可能!”
和畅惊得喊出声来,挖心妖不就是林雨眠?
山神大人救了谢长风之后,按照他们原计划,这个时候应该在前往江南的路上。
“小姑娘我还能拿这种事情来吓唬你?”胖老板瞪大了眼,一拍桌子怒道,“就在红螺寺,死的还是那位在醉方休千金一掷的谢长风和长安第一花魁。”
谢长风死了?还是被挖心死的?原著里挖心妖明明就是花魁,可那天在红螺寺林雨眠为了他都要疯了,怎么可能会杀他?
等等,还有谁也死了?
和畅再一次确认,“花魁林雨眠也死了?”
被质疑的胖老板“蹭”一下站起来,“小姑娘,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还不相信?他们说就是昨天夜里的事,你若不信,就自己去红螺寺看看,大理寺已经将那里围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听的人已经跑了。
胖老板只来得及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小姑娘,你的菜烧好了。”
“我请客,送老板了!不客气!”和畅直冲山神大人的房间。
“请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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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板气笑了,脸都更圆了,猛地往嘴里塞了一把青菜,“你还没付钱呢!”
夏末的蝉声轰鸣,如同爆竹声声炸响在和畅耳边,一时间竟有些发懵——挖心妖的的确确就是花魁,而花魁不就是林雨眠?原著里还把她的舞姿描写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她不可能记错啊?!
可林雨眠为什么也死了,那魇魂兽呢?
这特么和原著不一样啊?!作者坑我!
和畅还未冲到时迁的房门前,便见原本紧闭的房门竟打开了一条缝,虚掩着。忽然一阵带着阴寒彻骨冷意的风拂过,令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刚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吗?
和畅抱着双臂搓了搓,当即决定先发制人,免得再出现红螺寺的事。于是,她运起重瞳,悄悄地扒上了门缝,
山神大人背对着房门,没骨头似的靠坐在窗边小塌上,单手支着脑袋,浑身上下都被一阵阵诡异的黑色雾气笼罩着。
更可怕的是那些雾气似乎是从他的身体里倾泻出来的,还在不停地翻涌,挣扎着向外逃散,却又被牢牢地牵制着。
和畅一把捂住想要惊叫的嘴,大气不敢出,呆立原地,腿软的动弹不得。
不知为何山神大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轻轻一挥手,便见那些不停挣扎的黑气终于溢出来一缕,掉落在地竟化成了一只猫。
与其说是猫,倒不如说只是一只依稀拥有猫的模样的怪物——浑身上下布满了蠕动的肉瘤,仅剩的一只猫耳破烂不堪,两只猫眼全部粘合在一起,而它尾部竟是九根断尾。
它似乎注意倒了和畅,用它剩余的三条断腿艰难地爬过来,身上的肉瘤仿佛是红色浆果般炸开,污黑的血溅了一地。
和畅心肝脾肺一起剧烈地乱颤,不停地叫嚣着“快跑!”。然而不要说逃跑了,过度的惊惧令她连叫喊声都发不出,蓦然圆睁的眼瞳蓄着泪水。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却觉得漫长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根细细的红线出现,勾住了那怪物断尾处的骨头。红线的另一头是时迁,他一勾手指,红线便硬生生将它拖了回去,重新变成了诡异的黑雾。
再一眨眼,黑雾也全部消失不见,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山神大人一个人。他依旧懒洋洋地半躺在小塌上,红线在他的之间缠绕着。
什么都不见了,丑陋的小怪物和诡异的黑雾,就连地上污黑的血迹也不见了,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和畅的幻觉
“你怎么在这里?”
房门被突然被打开,山神大人那张俊脸蓦地在和畅眼前放大,两人大眼瞪小眼。
和畅:“……我来……我……”
此刻她的脑袋是一团浆糊,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时迁忽然伸手在她眼角拭了拭,指尖是湿润的,“你哭了?”
和畅愣了半天,抹了一把眼睛,原来不知不觉间眼中全是泪水,所以那不是幻梦一场?
最后一刻,得益于无数悬疑恐怖片的熏陶,和畅敏锐地感觉到大难临头——戳破秘密的人大多死在前三集。
她死机的大脑飞速转动,这一刻她都佩服自己的反应速度。
和畅一把抓住时迁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拖,“红螺寺出大事了!谢长风被挖心了,林雨眠也死了!”
11. 第 11 章
雨后的夏末好像又开始变得闷热,和畅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耳朵也聋了,什么都听不到,原本聒噪的蝉鸣仿佛消失了一般。
时迁的指尖还残留着少女的泪水,心尖仿佛被细细的小针扎了一下,“你……竟如此担心仅仅三面之缘的朋友?”
——他居然真的没有发现她?!
一瞬间天朗气清,鸟语花香,山神大人的声音简直如同仙乐。
和畅放心地拽起他的衣袍,就想往外跑,“我可是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半分没敢耽搁。魇魂兽要是跑了,可不能拿我的命抵!”
时迁:“……单知道凡人贪生怕死,没想到你还是个中翘楚。”
他拍开和畅的手,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拖着她走。
“大……大人,您慢点,我可以自己走!”和畅踮着脚费劲地跟着。
时迁冷哼一声,右手捏了个缩地成寸的诀,一步踏出,身边的景色飞也似地变换,眨眼间便来到了近郊的红螺寺,“你自己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这一次寺外戒备森严,五步便有一个带刀侍卫守着,庄严肃穆,严阵以待,毫不留情地将两人挡在了外面。
和畅费劲口舌也只换来一句,红螺寺有命案发生,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山神大人身边,“大人,你的缩地成寸就不能直接到红螺寺里面吗?”
时迁:“没必要。”
和畅奇怪地问:“什么意思?”
山神大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以实际行动展示,他淡定地直接朝红螺寺大门走去,结果方才还兢兢业业的侍卫们仿佛成了睁眼瞎,没有一个人阻拦。
于是他旁若无人地进了红螺寺,才回过头,对着和畅挑了挑眉,“我在里面等你,自己进来。”
——你这简直就是作弊!老子我不进去了,你自己去抓魇魂兽吧!
和畅在心里破口大骂,骂完到底还是没敢掉头就走。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在身上摸索一阵,终于在腰间摸出一个宫绦,色泽莹润的墨玉被精心雕成了神兽玄龟的模样,连龟背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和畅将宫绦怼到侍卫面前,“看到这只大乌龟了吗?!神兽玄龟,天机派的护派神兽。此乃天机派信物,我是天机派掌门沈以泽的弟子,修道捉妖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快让我进去!”
那侍卫连看都不看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此事与捉妖无关,大理寺卿阮大人下过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就算是天机派掌门亲至也不行。”
“什么叫闲杂人等?若不是你们大人请天机派来此地解决命案护佑百姓,我又何必来这里?”和畅气得想直接往里面冲,“快让开,放我进去,若是耽误了正事,谁来负责?”
“你真是天机派的弟子?我乃钦天监监正游可为。”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急冲冲推开侍卫走了过来,“这位……小姑娘,可否借玉佩一看?”
这人道袍洗得发了白,绣着飘然欲仙的仙鹤,袍边尽是祥云。可惜在他那又高又壮的身材以及粗犷的动作之下,完全显不出仙风道骨的韵味。
和畅不明所以,将玉佩递给了他。
游可为接了玉佩之后翻来覆去地查看,甚至举起来对着太阳照着看,轻轻地从龟背上的纹路一一拂过。
如果不是他的动作过于小心翼翼,仿佛在看一个艺术品,和畅都想骂他疑心病太重。
片刻后他才将玉佩归还,“不知阁下是天机派哪位高徒?”
和畅:“天机派掌门沈以泽是我师尊,我叫和畅,门内排行第四。”
“竟是沈掌门的高徒!”那人看起来十分惊喜,本是硬朗深邃的五官硬生生笑出了点喜感。而后他对着侍卫低斥,“天机派是我请来的贵客,怎可如此无礼?!”
和畅心中一喜,难道我碰上了男主的脑残粉?
“属下见过监正大人。”侍卫看似尊敬地行了个礼,嘴上却半分没让,“长安城所有命案由大理寺负责,阮大人下令封锁红螺寺,没有他的首肯,我等不敢放任何人进入。”
“放肆!钦天监历经两朝已逾百年,我身为钦天监监正,乃是正一品,你敢拦我?”
游可为一抚道袍,一步一步逼近侍卫的刀刃,“眼下我要带天机派入红螺寺,谁你敢拦我?”
“游大人,还请不要为难我等……”守卫的刀一点一点收回去。
“和修士,请跟我来。”游可为说着便带头向寺内走去。
和畅愣愣地跟在他后面,觉得这一幕实在很像电视剧里的滥用特权的贵族子弟,但又不全像。
因为监正大人明显越走越快,并且越走越偏,最后穿过僻静的小密林,竟来到了当初大雨中的小偏殿。
“大人……这是?”
游可为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才放下心,抬起脚就要朝里面去,“这次挖心案的死者就在这里,我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和畅赶紧退后一步,“等……等一下,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剧情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她还是等着山神大人来了保再进去,毕竟小命要紧。
“说来惭愧,曾经的钦天监奉旨修道,如眼下这般血案,只要监正大人一句怀疑,天下皆可号令。可惜如今的钦天监连个侍卫也奈何不得。”
和畅心说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游可为铺垫了一堆,她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便见他五官硬朗的脸上,渐渐爬上了点可疑的绯红,“我观察过了,只有这个时候此处守卫换防,没有人会阻拦我们。”
和畅:“……”
还是拦着吧,她不敢进去!
而且原著也没让女主走这一段剧情啊?!
“早便听闻天机派沈掌门承影剑斩九婴,救若水无数生民。”
这监正大人竟是个男主的狂热崇拜者,“和修士既然是沈掌门高徒,不知可有什么法子?他老人家何时到长安?”
和畅想起那个披着“地图”的穷鬼师尊,心说找他还不如找山神大人来的靠谱!
“天机派祖训便是为天下生民修道,师尊命我先来长安查探,小心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游可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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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听人说话,立刻欣喜道:“沈掌门果然心系天下!那我们快进去吧!”
在这样充满期待信任的目光注视之下,好像再多推辞一下,都变成了罪大恶极。
和畅只好运起重瞳,心惊胆颤地推开殿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夏末的闷热气充斥在小偏殿每一个角落,随着殿门打开便扑面而来。
面目全非的神像前,两个人十指相扣地长眠,在他们身下大片大片暗红的血几乎积成了血洼。
和畅一阵反胃,当即拔腿便想跑。
然而身旁监正大人爱屋及乌,连着她一起崇拜,浓眉大眼将她一举一动都盯得紧紧的。
她只好强忍着不适,硬着头皮继续查探,死去的两人身上除了那两个血洞,没有其他任何外伤,伤口完美得仿佛艺术品。
他们的脸上甚至还凝固着笑容,一如曾经在人声鼎沸的醉方休,两人初遇之时,花魁娇羞动人,谢长风清朗飞扬,相视一笑,喜不自胜。
明明是最凄惨的死状,却凝固着最美好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看着已然成为尸体的林雨眠,和畅有些难言的失落——毕竟是这个世界中第一个帮助她的人,她还记得她说起江南时,漂亮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向往。
没想到仅仅三天,竟变成了这样。
和畅蹲下身,将她的双眼闭上,也不知她的仇恨可解,还会不会再重生一次。
“和修士,你看那边,可是符纸?”游可为指着谢长风的衣袖露出的一角黄色。
和畅小心翼翼地扯出来,居然是一沓厚厚的黄纸,每一张上都是鬼画符似的朱砂,“居然都是符纸。”
游可为接过来细细翻了一遍,“攻击的,防御的,连逃跑的符纸都有……那他为什么会被杀?”
和畅:“你认识这些鬼画符?”
游可为理所当然道:“钦天监如今虽然不能修道,可这点符咒不是常识吗?”
和畅讪讪道:“……自然,自然是常识。也许是因为他对挖心妖没有一点防备才着了道。”
“和修士言下之意,那挖心妖是他的熟人?”
和畅点点头,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笑声,“大人笑什么?未必不可能是熟人啊。”
游可为一脸莫名,“我没有笑。”
“有啊,我听得……”
和畅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个笑声越来越清晰,娇俏活泼,明显不是男子的声音。光是听着便让人心生亲近,如果它不是从“尸兄”身上传来的话。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决定充耳不闻,抬起脚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去他的天机派祖训,小命要紧。
和畅三步并作两步,眼看就要一步跨出门槛,结果眼前突然地出现一张脸。
艹!
她脱口而出一句骂,跌坐在地上。
那张脸与地上躺着的花魁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没有那般惊心动魄的美。
只是小巧精致,一双杏眼活泛飞扬,与她的声音一样,看着便令人心生欢喜——如果这张脸不是虚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话。
12. 第 12 章
那张诡异的脸越靠越近,她不是走过来的,而是整个人平行地飘过来。
22世纪长大的平凡小社畜见识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没忍住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游可为不明所以,“和修士,发生了什么?”
“你……看不到,也听不到吗?”和畅充满希冀地问道。
“看到什么?”游可为欣喜道,“莫非和修士有什么发现?”
好家伙,这个近乎半透明,如同白雾一般朦胧的漂亮少女,是鬼吧?
青天白日,阎王爷的神像前,这鬼也太勇了。
和畅声音都在颤抖,“……没什么,活见鬼罢了。”
“别问了,只有你看得见我。”鬼魂继续勇猛地往前面凑。
“你别过来!”
和畅喊了一句,这才发现她纤细的脖颈上绕着一条光秃秃的尾巴,四足,竖瞳,象鼻,赫然是他们寻找许久的魇魂兽。
难道……
“你是林雨眠?”
那魂魄笑着点点头,“你看,我们果然有缘,即便阴阳相隔还能见面。”
还真是见鬼的有缘……
既然是熟人,和畅勉强将乱颤的心稳定下来,“你们为何会在这里,不应该去江南吗?”
林雨眠飘到谢长风身边,蹲下身,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那日长风中毒,我在这里守了他两天两夜。他苏醒之后,担心我受伤,担心我受累,满心满眼都是我。在长安城最灵验的红螺寺里,他以性命发誓要带我回江南,以十里红妆娶我过门,一辈子做他唯一的妻子,亦是他一辈子的真心。”
和畅愈发不解,“你宁愿放弃长安城的一切都要跟他走,如此一来岂不是得偿所愿?那……究竟是谁害了你们?”
难不成她真的记错了?挖心妖不是花魁?
没想到林雨眠眨了眨眼,炫耀似的笑道:“没有别人,是我杀了长风。”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的桃木剑上有太原王氏的族徽,长风姓王,太原王氏的王。祖上官至丞相,封侯尚公主,那是累世功勋造就的簪缨世家。”林雨眠手指摩挲着桃木剑剑柄上的莲花印记。
和畅恍然大悟,“难怪他能一掷千金,但是这样不好吗?难不成你喜欢游历江湖的修士,不喜欢王孙贵族?”
“是的,很好,就是太好了,好得让人害怕他会离开,所以我不喜欢。”林雨眠痴迷地看着地上被她亲手所杀的爱人,“在神像面前发誓的那一刻,长风是天底下最令人心动的男子。若是你,难道你不想让他永远留在最好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成了一缕魂魄的林雨眠一举一动都过于……激烈?
和畅顿觉荒谬,“难道在最好的时候死去,就是永不变心?”
“难道不是吗?”
她偏着脑袋的反问过于理所当然,和畅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那……你为什么要挖他的心?”
“死在发下誓言的那一刻,他就永远不会变心,永远是属于我的长风。”
苏雨眠舌尖抵着嘴唇,舔了一圈,鲜红的色泽给虚白的魂魄添了点异样的神采。
——死在最完美的那一刻,就是一辈子的真心。还真是……逻辑满分?!
和畅只觉得脑仁嗡嗡地疼,“所以那天你一定要让他活下来,是因为他不能死早了,一定要在发下誓言之后,死在你的手里?”
“是啊,他是我的人,当然要死在我的手里。”
“你的人?”和畅想起谢长风身重剧毒还要强撑着提醒她离开,忍不住道:“他未曾有半分对不住你,只因为你害怕他会变心,你就杀了他,你对他可有过真心?”
“当然!否则我又怎么会和他殉情?”林雨眠断然道,“我与他共同赴死,不论在哪里我都陪着他。”
话音刚落,一直趴在她脖颈上装标本的魇魂兽似乎突然动了一下,和畅将重瞳催动到极致。
果然发现它光秃秃的长尾末端甩了两下,两枚竖瞳瞪成了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一张嘴便露出尖锐的獠牙,看起来很是兴奋。
和畅心说,难道林雨眠曾经被人背叛?最后成了她不惜献出亡魂不入轮回也要复仇的死不瞑目?
“殉情?你有魇魂兽保你肉身不死,只要一日没有完成你的复仇,便一日不入轮回,你自然可以再次重生。”和畅不着痕迹地一步步后退,“所以死的人只有谢长风,而你不会。”
“我当你是朋友,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林雨眠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胡说吗?长安之前的挖心案,听说一个是出身江南的大才子,诗文名动天下,一个是长安富商之子。一模一样的手法,也是你干的吧?每一个你都喜欢吗?不愧是花魁,你挺会挑啊?喜欢谁就挖谁的心,你集邮呢?”
和畅飞快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拔腿便跑。
一直沉迷收集线索的游可为尚且摸不着头脑,“和修士,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不用急。”
“再不急,我的小命都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和畅冲向殿门,“天机派弟子忠告,快跑!”
林雨眠果然疯狂地扑上来,她原就只是魂魄,飘起来速度实在太快,瞬间便堵到和畅面前。
“你懂什么?!只有死人才没有背叛,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是永远!”
“好好好,听你的。死了就是永远……永远没有人背叛你。”
和畅四处乱窜,奈何小偏殿弹丸之地,不管怎么躲避也逃不过,忍不住后悔不应该激怒这魂魄的。
轻飘飘一句话,苏雨眠却如遭雷击,脚下重重一踏,分明是魂魄竟踩出了千钧之重。连头顶的魇魂兽都浑身一颤,愤愤地喷出两下鼻息,光秃秃的尾巴倏地伸长,直直地向她扑过来。
这副模样倒是像大雨中疯狂的花魁。
无奈和畅的重瞳只有堪破的作用,毫无抵抗之力。
身为女主,这一个金手指明显不够用啊!
慌乱之下,她直接躲进了神像后面,满脑子只剩下一句,“山神大人救命!”
话音未落,一条细细的红线瞬间绑上和畅的手腕,而后猛地一拽,便将她整个人拉了出来,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和畅感觉一股温润的凉意扑面而来,恍如置身于高山之巅静谧广阔的密林,令人一下子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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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这感觉有些熟悉,打眼一看,果然是山神大人熟悉的俊脸。
只是山神大人一挑眉,连眉梢的小痣都在嫌弃,“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还有一个比和畅更加兴奋的游可为冲上前来行礼,“想必这位就是天机派沈掌门了?在下大晟钦天监监正游可为,正是在下书信……”
和畅赶紧打断他,“不是师尊,不是!”
“钦天监吗?”时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滚边去,别碍事。”
和畅愣了愣,疯批还是这样阴晴不定吗?
她只好将监正大人推到一便,紧接着便控诉道,“幸亏大人就在附近,大人若是没听见,晚来一步,可就失去我这么好用的重瞳了!”
时迁:“……找到魇魂兽了?”
“就是那条尾巴,只是方才被我激怒了,这才追着我杀。”和畅回过神,指了一下前面,“林雨眠的魂魄也在,只不过好像换了张脸,此刻也疯了似的不认人。”
“不奇怪,那花魁也许就不是第一次重生了,重生之后会变成她认为的可以最轻易复仇的模样。”时迁挥手一甩,细细的命线飞快地扎过去,“至于魂魄的模样……那才是她最初的容貌。”
出身背阴山的魇魂兽显然对山神大人十分畏惧,尾巴瞬间回缩,卷着魂魄四处逃窜。
“绕过去,魇魂兽跑到神像后面了。”和畅喊道。
红线在空中突兀地拐了个弯,速度极快,没想到依然扑了个空,“笃”地一声扎进了神像的右脚踝。
“左边,右边……不对,它跑到窗户边上了,它要逃跑!”
魇魂兽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掠出了道道残影。
时迁不耐地蹙了下眉头,五指一收而后张开,命线应声而出,本就伤痕累累的神像被刮下塑像的彩绘泥。
这可是阎王爷的神像呢!
和畅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心说,冤有头债有主,大不敬的是这位山神大人,同她可没有半分关系。
还没等她心疼完,眼前一阵眼花缭乱,红线居然不断分化,一眨眼,千万条红线铺天盖地地朝着木窗而去。
当初三根命线便把婳婳吓得六神无助,眼下“土地公公”居然能有这许多?
她不会看错了吧?和畅揉揉眼,再想确认一番,红线已然不见。
只听得“嘭”一声巨响,原本虚掩的木窗重重地关上了,上等的楠木落下木屑漫天飞扬。
魇魂兽被红线捆得严严实实,张口发出一声及其尖锐的鸣叫。
这丑东西居然会叫?!
和畅揉了揉发疼的耳朵。
“孽畜!”时迁低喝一声,红线越收越紧,很快魇魂兽连鸣叫都发不出来。
“大人,这就直接杀了吗?”
“不然呢?你要带回去当猫养吗?”
时迁眸光微冷地低垂,整张脸上写满了肃杀。
和畅连忙摇头,她只是突然有那么点莫名的不忍——魂魄林雨眠双手紧紧地扒着脖颈上的那条尾巴,圆圆的杏眼蓄满了泪水。
宁愿扒着虚假的救命稻草,不入轮回,永远沉溺于仇恨之中,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13. 第 13 章
魇魂兽的挣扎逐渐微弱,嘶吼声也越来越轻。眼看下一刻就魂飞魄散之际,半路突然杀出来一只手,白嫩纤细,指节分明,如修长的水嫩青葱,十分漂亮。只是指尖长的却不是人的指甲,漆黑而锐利,向下弯钩。足有三寸长,猛地向下一划,红线竟寸寸断裂。
“让雨眠重生!”
婳婳一把推开它,落地如猫一般轻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魇魂兽反应极快,四蹄重重向下一踏,便回到了林雨眠的脖子上,而后长尾轻轻向上一卷,便带着她蹿出去一丈远。
时迁皱起眉头,显然极不耐烦,“怎么又是你?”
“三界之内,的确只有阎罗帝君可以从轮回中抽出命线,但在他失去踪迹之前,曾经送了三条命线给一个人。那个人镇守阴阳交界之处,乃是冥界的看门狗。”婳婳朱唇轻抿,一双美目眯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丝毫不见之前被三根命线震慑的狼狈模样,“我说的对吗,拿着命线招摇撞骗的背阴山山神大人?”
和畅几乎能预感到山神大人黑如锅底的脸色,瞅准了偏僻的小角落,便悄悄开始后退。
顺手还拉了一把监正大人,自从山神大人出现,他的脑子就彻底转不过来了。
这位大人呆呆地被和畅拉走,“所以他真的不是天机派沈掌门?”
和畅想起那个卖弟子换剑谱的穷鬼剑修,气不打一出来,一把将他塞进神像后面,“他真不是!他是背阴山山神!真神!”
游可为居然又兴奋起来,扒着神像向外探着脑袋拼命看,“真神?我居然见到真神了?!”
和畅:“……”
她原以为这位大人是男主的脑残粉,眼下看来他就是单纯的没见识。
出乎意料的是,已然不耐的时迁勾勾手指,居然将红线全部收了回来,“小空山猫妖并非什么上古神禽走兽,不似龙凤九尾狐那般天生神体。你能修出八条尾巴不容易,成神也不过是一步之遥,为何非要掺和到红尘中来?”
“修出最后一条尾巴,然后被摆到供桌上,日日三柱香供着,便是你们这些狗男人不惜断绝情爱也要求来的?”婳婳冷哼一声,嘲讽道,“哦,差点忘了,背阴山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大人即便成了真神,哪里能有什么香火呢?”
和畅的眼神在两人身上飘忽不定,各种狗血文冒出来,脑补出一系列为了修道成神抛弃糟糠的虐心情仇——这猫妖该不会山神大人成神之前招惹的什么风流债吧?
婳婳抚了抚身上的褶皱,继续道:“什么叫我掺和红尘的事?我尚未成神,本就身在红尘之中。分明是你拿着红线充大脸,小小的山神装什么大人物?”
“你做什么我不管,凡间事我也不稀罕过问。”时迁一指她身后,厉声道,“但魇魂兽自背阴山出逃,下山作乱,犯下杀孽,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婳婳勾起五指,尖利的指甲瞬间迸出,“那就试试,我看你要怎么管。”
和畅忍不住出声提醒,“大人动作快些,魇魂兽已经逃到门口了。”
她什么时候又躲到神像后面去的?
时迁眼眸微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用不着你提醒。”
一根命线悄然出现,贴着地面,绕过婳婳向她身后而去。
“魇魂兽现在不能交给你!”
猫妖的灵巧的身形柔弱无骨,左右腾挪之下,仅凭一根命线不管怎么变化都无法绕开她,被拦住了去路。
时迁眼眸低敛,面色一沉,“你身上还有更高深的气息,八条尾巴并不纯粹是你自己修炼的吧?为了一只妖兽和一个凡人的魂魄白白丢了性命值得吗?”
“笑话!就凭你还想要我的命?”婳婳定住身形,猛地一挥爪,再一次将红线切断,“冥界命线乃是三界中人在轮回中不灭的尘缘所化,你一个小小的山神,就算得了三根命线,又能承载多少尘缘?不过是哄骗小姑娘的玩具罢了。”
被哄骗的小姑娘和畅:“……大人,您只有命线吗?”
——魇魂兽眼看就要逃出升天,作为一个得道的正神,只有这一种武器吗?什么刀枪剑戟,符咒法阵,十项全能不该有吗?
时迁抽空白她一眼,右手一招,谢长风沾满血渍的符纸便飘起来一张。
一道黑影闪过,又细又长,似乎还有点红光。
这一次和畅终于看清了一点,那似乎是一只笔?它在明黄的符纸上舞动,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时迁手指一点,符纸便径直飘向她,“接住。”
和畅慌忙接住符纸,上面鲜红的朱砂写着“苗疆桑山,乙亥三月初六寅时”。
她问:“这是什么?桑山是谁?”
时迁看也没看她,“你要的其他神器,贴到那个魂魄上。”
和畅将信将疑地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纸,轻飘飘的,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快!不要让魂魄离开这里!”
和畅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我有女主光环死不了,然后才闷头冲了出来。
婳婳美目一眨,成了琥珀色的猫眼,才看清黄纸上的字,震惊道:“生辰八字?”
时迁悠然道:“给冥界看门久了,顺手也偷了几张生死簿。”
婳婳不由得心生慌乱,凌空挥了一爪,“你给我站住。”
幸好女主的身体足够敏捷,和畅险而又险地停顿住脚步,坚硬的地面上赫然是一条深深的抓痕。
“我的确不想伤你性命,可你也得知趣。”
时迁的声音压得很低,含着山雨欲来的阴沉。
话音刚落,他的脚边却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色雾气。分明是烈日高悬的正午,却硬是令人如坠冰窖。
等婳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裹了进去。那种感觉不是简单地被捆住,好像是整个人置身泥潭,连魂魄都被困住了,动弹不得。
婳婳满脸骇然道:“你不过是背阴山一个小小的山神,怎么会有生辰帖,这又是什么?!”
和畅隐约听到背后的动静,急匆匆回头一瞥,只来得及看到山神大人藏在一片黑暗中的俊脸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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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明。
“快动手!”时迁催促道。
和畅向前飞奔两步,冲着魂魄的背影大喊一声,“林雨眠!你从前被谁背叛了?!”
已经一步踏出小偏殿的花魁魂魄,倏地停住脚步,“背叛?我被背叛了?”
仅仅一刹那的迟疑,符纸化作一道流光,准确地钻入魂魄她的眉心。
“啊!”林雨眠如遭重击,发出一声声尖叫,而后退回了偏殿内,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和畅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继续瞪着重瞳,心说他不是山神吗?一个没什么戏份的男配,随随便便扔出来的一张符纸居然是这样的神器?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里冒出来,她还真不想就这么离开山神了——原著中山神就每次出现在主角团除妖卫道结束可以捡功德的时候,现在看来还有各种神器,简直就是攒功德的完美工具人,只要她好好利用,飞升没烦恼!
虽然山神大人厌人又疯批,但她可是手拿剧本的女人,格局要打开!
魇魂兽那条长而秃的尾巴已经缠不住那纤细的脖颈,鼻子里焦躁地喷着气息,却怎么也无法让那个颤抖的魂魄停下来,反而一点一点被迫远离了她。
仅仅是一张符纸,连魇魂兽的附身都解决了,一举两得,成功来的过于简单,和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婳婳万万没想到这一招,脚尖一点便想扑过去。
“小妖,跑什么呢?”时迁勾勾手指,一根红线便将她拉了回来。
婳婳怒道:“混账!你做了什么?!”
“带着死不瞑目的仇恨一遍遍重生,纵然她不入轮回,也是生生造下无数杀孽,脏了冥界轮回的路。”时迁将她甩到一旁,“所以你这小妖给我滚一边去,不要瞎捣乱。”
“大人!魂魄好像不太对!”和畅一时惊讶,居然没有躲回神像后面。
林雨眠终于停下翻滚的身躯,强撑着身体一点点站了起来。魇魂兽见状,兴奋地喷出鼻息,尾巴一卷便想再次附身。
还没等长尾触及林雨眠的脖颈,她从柔弱小娇妻化身女战士,直接抓住了魇魂兽的尾巴,猛地将它甩到了地上,
“在大晟王朝的最南边是……是南疆。”她一眨眼,漂亮的杏眸便滚下两行清泪。“时常下雨,一年四季,鲜花遍地,草木旺盛,真的很美。我来自那里,我叫……”
这一次她想了更久的时间,“叫……我叫……桑……山……我叫桑山。”
和畅听着她无意识地又重复了几遍,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但自从说出名字之后,这个又哭又笑的虚无缥缈的魂魄,反倒是莫名有了点真人的感觉。
“离她远一点!”时迁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
虽然山神大人这一句确实很有威慑力,但是这么个魂魄能听话?
况且这魂魄看起来自身难保,完全没有原来林雨眠的偏执狰狞,倒不像会伤害她的样子。
14. 第 14 章
“我是让你离她远点!”时迁白了她一眼,还是提醒道,“她原本那个身体就是魇魂兽为她重生的,眼下魇魂兽离体,她便只是死不瞑目的一缕孤魂。如今被生辰帖刺激想起了仇恨,所以她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找一个新的肉身。”
——这意思是……鬼上身?
和畅“蹭蹭蹭”后退,逃跑她从来不虚,看来最安全的还是山神大人身边。
“别过来!站在界外!”
时迁站在一片黑暗中,周身环绕着不散的诡异黑雾,露出一张异常苍白的脸。
和畅一惊,抬起的一只脚就那么硬生生地顿在了半空,单脚艰难地立在那片黑暗的边缘。
没等她站稳,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心悸——大约女主本体是只凤凰,出于动物的直觉,和畅单脚直接往旁边一跳,扑倒在地。
一条光秃秃的长尾巴从她的头顶擦过,魇魂兽四爪仅仅扒着地面,一击不中,喷了两下鼻息,露着尖锐的獠牙气愤地再次向前扑来。
当她是软柿子捏吗?!
怎么一个个都偷袭她?!冤有头债有主,命线不是她的,符纸也不是她写的,有本事找山神大人算账去!
和畅挣扎着想逃跑,却怎么都动不了,这才发现方才那一躺把自己一只手按到了阴影的边缘。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阵阵阴寒之气从掌心传来,似乎有些像在房门口突如其来地那阵阴寒。却远比那来的森然,仿佛带着无尽恶意,令人心生惧意。
和畅慌乱地大喊一声,“山神大人放开我!”
“嗡”一声剑鸣,一柄长剑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剑光一闪,魇魂兽的长尾被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长剑泛着冷然的剑光,剑身隐隐有祥云浮动,单单是溢出的剑气就让魇魂兽遍体鳞伤,一双竖瞳因为颤栗缩成了两颗绿豆。
逃过一劫的和畅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大人果真是十项全能,这又是什么神器?”
没有人回答,她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大人不知为何将黑雾全部收拢,连带着连她接触到的那一点也收了回去,转而将自己和婳婳全部包裹,这下连那张脸都看不到了。
如果不是山神大人,那是谁呢?整个大殿里除了两只妖兽一个魂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插在地上的那柄剑自觉被忽视了,又发出一声剑鸣。
和畅终于觉得剑身的祥云图腾,还有几乎盘包浆了的剑柄有那么一丝眼熟,同时心中涌起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猜测。
一身锦绣祥云道袍的剑修闯了进来,身形矫健,动作极快。
这一回在艳阳下,和畅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深邃如雕刻斧凿,一双剑眉下,眼窝极深而有神,鼻梁高挺。
真是白瞎了一幅好相貌,居然长在他这大冤种师尊身上。
他的动作很快,眼中似乎只有妖兽,旁若无人地摸出一张缚妖符,彻底镇住了魇魂兽。眼角余光才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畅?”
和畅记恨着他让山神取回月华浓的马蚤操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沈以泽摩挲着承影剑剑柄,声音有些虚,“小畅,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畅拿下巴点了点魇魂兽,“还不是拜沈掌门所赐!”
“你……为师还没有同意你离开天机派。”沈以泽显然气得不轻,拿手点着她,“你的事情容后再说,天机派收到传信,长安城有妖杀人挖心,正事要紧,我们先除妖!”
和畅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弟子被心怀歹意的山神带走这么多天,师尊见了面,居然连一句是否安好都没有。
果然恋爱脑女主卑微至极,男人不值得!
沈以泽抽出承影剑并起两指在承影剑剑身上给划过,剑刃立刻爆发出锐利的剑光直指山神所在的那一片阴影。
“等一等!”和畅赶紧挡在剑前,“这个不是妖。”
“这黑雾气息繁杂,阴寒充满恶意,只怕是不止一只妖。我怎么可能看错呢?”沈以泽握着长剑的手没有松动半分。
他除妖多年,对于所有危害苍生的妖,从不心慈手软,不放过一只。
“不不不,这个真不是。我可以解释,山神大人在里面!背阴山山神!”
和畅说得又快又急,嘴皮子都要冒烟了。
没想到沈以泽听到背阴山山神只是顿了一下,片刻后承影剑剑光愈发明亮。
你是不是脑子缺弦了?!还是脑子里的筋拧成麻花了?!
和畅扯着嗓子冲他喊:“天机派祖训见背阴山山神退避三舍,天机派掌门要带头违逆吗?!“
沈以泽举着剑的手僵了僵,紧接着承影剑一声剑鸣,如同脱缰的疯狗,裹挟着锐利的剑光冲向了那片诡异地黑雾。
和畅:“???”
沈以泽面色不变道:“手滑,承影自己飞走了。”
老子信了你邪!!!
不愧是原著天花板级别的神器,承影剑一剑将那黑雾冲破。
和畅紧张地望过去,没看到山神大人,却发现一团白色的东西率先从阴影中出蹿出来,堪堪擦着承影剑撞向殿门口林雨眠的魂魄。
原本虚白的魂魄竟开始慢慢变化,先是虚幻的四肢渐渐有了实体,新生的少女肌肤白皙柔软,接着是红润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她睁开那双漂亮的杏眼,又黑又亮,只是蓄满了泪水。
和畅看呆了,直接忘了之前要说的话——这是什么大变活人的名场面?这还是狗血仙侠文嘛?
婳婳看起来从头到脚没有受一点伤,却跪坐在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雨眠,快跑!”她拼命喊了一句。
林雨眠才恢复身体,尚且懵懵懂懂,听到熟悉的嗓音,本能地照做,转身便跑。
“小畅,让开!”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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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妖,沈以泽一脸肃容,“生造凡人身躯,这只定是妖!况且这等功力可不是一般妖所能拥有的。”
承影剑倒飞回来,直冲婳婳而去。
一根红线凭空出现,无视了锐利的剑光,精准地在缠绕在剑身上,猛地一拽,承影剑偏离了方向,扎进一旁神像的脚边,落下无数沙砾。
“不许动她。”
山神大人那张熟悉的俊脸终于显露出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和畅总觉得他的脸色好像比原来更加惨白——眉眼微微低敛,似乎有些消沉又隐忍,仿佛是被大雪压了的松枝,阴郁却暗藏生命。
虽然山神大人性格缺陷,但脸是真的很打。难道晋江狗血文也流行男配艳压男主?
和畅又看了看男主师尊,悄悄地笑了笑,艳压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时迁指尖缠绕着纤细的红线,转头对着婳婳斥道,“滚回你的小空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婳婳毫不温柔地被扔到了殿内一角,艳丽的脸因为疼痛扭曲了一下,这下也不敢多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爬起来翻了个窗,几下便消失不见。
沈以泽阻拦不及,恼怒道:“那猫妖分明与长安挖心案有关,为何要放跑她?!“
时迁的目光在和畅和沈以泽身上回来扫视了两眼,眉梢一挑,“你倒是挺会惹事,招惹魂魄不够又招惹男人?”
好家伙,这货的脸盲症果然又犯了。
但是为什么他能认出婳婳?
和畅:“……我不是,我没有。”
时迁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转而继续对付沈以泽,“挖心案是魇魂兽犯下的。”
沈以泽本就心中有气,这下更是新仇加旧恨,“可那猫妖重塑凡人身躯,难道真的与长安挖心血案毫无关系吗?!“
时迁并不回答,理直气壮道:“确实有关系,但是不许动她。”
和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八卦之魂不自觉地熊熊燃烧,他好像碰上婳婳就特别……不一样,眼下又如此语焉不详,不会真是什么情债吧?
“你将她放跑,若是又在长安犯下挖心案,又该如何?!”
“有我在,不会。”时迁下颌微微抬起,显得有些傲慢。
“你保证,你保证个鬼!滚开!”沈以泽提着剑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三根红线迅速拦住他的去路,背阴山上被没有打成的对决终于重演。
得,该跑的也跑完了,不该死的也凉透了。
和畅干脆盘膝坐地,托着腮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免费的打戏,半步真神沈以泽剑法凌厉,招招直往命门而去,简直像是生死相斗。
而山神大人将三根细细的红线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每一次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防不胜防。
只是两相比较之下,后者冷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变化,显得游刃有余,似乎于他而言,全书战力天花板也不过如此?
15. 第 15 章(小修)
艳阳高照,长剑折射出道道光芒,和畅双眸一阵刺痛,连忙低下头。承影剑从半空中挑飞,直直插进她身前的土地里,一阵阵剑鸣不服输地响起。
和畅吓出一身冷汗,果然大神打架,小鬼遭殃。看来下次连围观都不能观!
沈以泽落回地面上踉跄几步,显得十分狼狈。本就锦绣祥云道袍几乎成了一条一条的破布,连唯一值得称赞的那张脸上都多了两道血印子。
和畅有些意外,战力天花板输了?
沈以泽拔出承影剑,皱着眉头,神情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迁慢了一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只是双眸微微眯起,一张脸冻成了冰块,“我想起来了,你是天机派掌门沈以泽。”
脸盲症还能靠剑法认人,真是可喜可贺。
若不是时机不对,和畅差点笑出声。
“不过,这一代掌门居然入了无情道?”时迁的哂笑道,“天机派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笑。”
和畅惊奇地看着沈以泽,原著男主修的是无情道吗?所以才对女主冷心冷情?
“我修什么道就不劳山神费心了。”沈以泽按住承影剑,皱起眉头,“天机派为天下生民修道,我们受钦天监所托,就是为了长安血案而来,任何与血案有关的妖,我们都不会放过。是你阻拦我追查真凶。”
“凡人真是……”时迁的声音压的格外低沉,仿佛山雨欲来阴云密布。
“道貌岸然,虚伪至极。”和畅观察着局势,一边撤退,一边在心里给他接上。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那冷冷的嗓音,“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山神大人的厌凡人症好像在天机派面前特别严重?
可惜原著都是男女主的虐恋,男配都是工具人,和畅将所有剧情回忆了三遍也没有他的前尘往事。
“沈某转修无情道,便发下重誓,此生不求妻妾子嗣,只求护佑天下苍生。”
沈以泽再次抽出承影剑,“那猫妖分明与长安血案有关,放任其离去,只会再造杀孽。不论山神大人是否阻拦,沈某必将其诛杀。这是我们天机派的规矩。”
时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低沉的气压暂时散了,“长安血案……问你的小徒弟去,那只猫妖不准动,与她无关。至于魇魂兽……”
话音未落,大片大片的红光忽然充斥了整个小偏殿,数根红线凭空出现,诡异地绕过“名震天下”的承影剑,直冲那只被缚妖符镇压的魇魂兽。
沈以泽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出剑不及,“你要做什么?”
命线的速度却是出人意料的快,只听见一声魇魂兽的悲惨的一声嘶鸣,缚妖符便只剩下了一条不断抽搐挣动的新鲜断尾。
命线不断分化,已然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球,传来阵阵魇魂兽挣扎的撞击声,甚至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显然是将其完全困住了。
和畅又躲远了些,三根红线就把婳婳吓得半死,怎么现在突然动用这么多道命线?彰显怒气值吗?
“承影剑不过如此,我阻你天机派?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时迁不屑地用一点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伸手轻轻在面前一点,命线编织的囚牢焕发出幽幽红光,将他的面容镀上一层阴暗的红,“背阴山魇魂兽叛逃于长安犯下杀孽,我不过是来处决这个孽畜。此后余生,它都会在命线囚牢中与世隔绝,得不到一点亡魂的滋补。直到妖丹衰竭耗尽慢慢死去,血债血偿。这是我背阴山的规矩。”
接着是一阵皮肉被穿透的声音,很快魂兽连悲鸣声都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死了?就这么简单吗?
原著中这可是长安血案的终极BOSS,中间还杀了长安城一个权臣,才死在男主的承影剑下。
这还有很多剧情没有上,怎么就结束了?
和畅运起重瞳,奇怪地上前想确认一下。
囚牢的红线仿佛被血肉浸透,连闪烁的红光变得暗沉,和畅运起重瞳,往前凑了凑。
团成一个球的红线在她眼中忽然散开,像是无数条扭动的红色蠕虫,然后一条条炸开,爆出朵朵血浆。
“啊!”
和畅捂着双眼跪倒在地,一股犹如实质般的炽热烈焰席卷而来,双眸又热又痛,像是要爆炸。紧接着无数哭嚎声灌进耳朵,直把她整个脑袋都要哭炸了。
那一瞬间,她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停滞了,恍如置身鬼蜮。
可是……红螺寺怎么会有哭声?
“小畅!小畅!”沈以泽紧张地拿手拍了拍小弟子的脸颊,好端端的怎么就睡过去了?
“别过来!”和畅尖叫着醒来,所有的哭声刹那间如潮水一般褪去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可有受伤?”沈以泽满脸担忧,并起两指按在她腕上命门细细检查。
和畅四肢僵硬地望了一圈,依然是那个破旧的小偏殿,只有燃不尽的红烛和檀香,周遭也衣袖是夏末不散的炎热,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和修士没事吧?”游可为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了,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事,好得很。”沈以泽收回手,奇怪地问,“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和畅抹了一把脸颊,湿漉漉的,全是水渍。
她真的哭了,但是为什么呢?
“山神大人呢?”
沈以泽似乎很不情愿提及,皱起眉头,“他走了。既然已经抓回了背阴山的叛逃妖兽,他还留着做什么。”
“走了?那他去哪里了?”和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心心念念山神大人的去向。
沈以泽看傻子一般看她,“……背阴山虽在我们龟山隔壁,但背阴山的山神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觉得我能知道?”
——说得好有道理,竟毫无理由反驳。
但她为什么这么想知道那人的去向?分明已经帮他抓回了魇魂兽,得了月华浓也是心安理得,他们两人已经两清,她找他做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完美工具人啊!怎么能随便丢了?”和畅沉思片刻,喃喃自语,而后重重点头,一定是这样。
“和修士这样……”游可为见她莫名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真的没事吗?”
和畅一把拍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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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我没事,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游可为没说话,捂着手默默后退。
“山神大人走了之后,你才出来的?”
“毕竟你们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游可为理所当然道,“我一介凡人,没有法力,没有符咒,跑起来还慢。露头了我就是那遭殃小鬼,这是常识。”
“你怎么那么多常识?”和畅没好气道,居然能碰到一个比她还能苟命的。
“小畅,不得无理!”沈以泽训了一句,“这是大晟朝的钦天监的监正大人,正是他书信请我们来的。”
小偏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大队人马来临。
和畅置若罔闻,谢绝前师尊的爹系指教。
转头好奇地看向门口,她记得游可为是不是说过一炷香之内要出去来着,现在被抓现行了?
带头那人是典型的白面书生,文弱白净,五官清俊雅致。可惜脸有些长,穿着那一身紫色官袍,束起头发,活像一只紫皮茄子。
那只茄子一抚官袍,怒道:“什么时候钦天监可以插手长安血案了?若我没有记错,此案乃是我大理寺主办。难不成钦天监竟归入大理寺了?”
“你居然还有脸说?你们大理寺都干了些什么?”
监正大人见到来人,简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长安之前三个案件中的人都是被完完整整地挖心而亡,并且每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牵连。可你们大理寺最后抓的都是些地痞流氓来顶罪!”
紫皮茄子长袖一甩,淡定道:“三起案件没有关联又是从何说起?他们都死在荒郊野岭,都是匪徒所为。大理寺已经将凶手捉拿归案,不劳钦天监费心了。”
游可为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愤怒道:“他们的血都还没有干!这就是你的捉拿归案?”
紫皮茄子连眼神都没有给一个,“那就是新的匪徒所为,大理寺很快就会将他们捉拿归案。长安纸醉金迷,乡野村夫眼红懂了邪念在所难免……”
话还未尽,游可为一个箭步向前,双手抓起他的前襟。他身材高大,就像拎了只小鸡崽子,“阮唐!我知道你一心仕途,但他们不是你用来彰显功绩加官进爵的工具!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大晟的子民!”
软糖?一个大男人用这么可爱的名字?
和畅蹙眉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
阮唐身旁的侍卫首领抽出随身佩剑,怒目而视,“游大人,请自重,你想谋害朝廷重臣吗?”
白面书生却完全没有被抓着的自觉,勾起嘴角继续拱火,“监正大人,我想提醒你,眼下已经是大晟王朝,早就不是钦天监可以横着走的时候了!”
“当年那个在大殿之上敢为天下生民赴死的状元郎呢?”游可为忍无可忍,一拳挥了过去,“三个案件,六个人,每一个都是被完完整整地挖心而亡。你知道民间是怎么说的吗?得有多邪的妖才能吃人心来修炼。连他们都知道是妖所为,我找天机派来除妖又有何错?”
等一等?!状元郎?
和畅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16. 第 16 章
虽然现在出现了很多与原著不符的人物,但是这个软糖原著里还真有!并且还是一个重要的配角。
上一届状元郎便是魇魂兽最后杀的那个人!魇魂兽特地挑在长安乞巧节杀了他,才将自己彻底暴露,被主角团抓了个现行就地阵法。
也就是说林雨眠若是真的重生了,要下手的对象就是他!
和畅当即喊道:“游大人!等会再打。”
沈以泽抓住她的衣领,“小畅,此乃大晟内政,我们插手不得。”
“放开我!”和畅挣扎出来,她身量未长,勉强踮起脚增加点气势,“现在倒在地上人里面,有一个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她死的不明不白,我也想为长安百姓做一些事情。”
沈以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好像有点不认识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尾巴了?
“软糖大人,是哪个软?又是哪个糖?”和畅最后确认一下,她实在是怕了各种崩设定的原著。
“乐器阮,荒唐的唐。”游可为不解道,“和修士认识?”
“不认识。”和畅冲他眨了眨眼,“但我能让他把挖心案交给钦天监。”
阮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缓缓站起身,拍掉衣袍上的尘土,眼带讥讽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我说钦天监突然生出了熊心豹子胆敢与大理寺作对,原来是和前朝的护国门派搅和到一起去了。难道……想让大晟也走一样的结局吗?”
这话实在诛心,跟指着鼻子喊叛国也没有区别了。
承影剑剑光一闪,所有出了鞘的侍卫佩剑瞬间断成两截,劈里啪啦落了一地。
沈以泽压抑着怒火,“监正大人羽箭传信,长安有妖作祟犯下血案。天机派自祖师爷创派以来,秉承为天下苍生修道,已然百年有余,启朝或是大晟朝于我等均无异。”
阮唐揉了揉嘴角淤青,眼尾向上一挑,仿佛锋利的小钩子:“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启朝天降大灾瘟疫横行的时候,举国修道又有谁真正救得了他们?而所谓的天机派又在哪里?”
承影剑发出剑鸣,抑制不住的剑气涌动,沈以泽扣住剑柄的指甲微微发白。
——真是会说话,难怪魇魂兽要杀你,就你这嘴,死的不冤啊。
和畅插话道:“那些前尘往事我们怎么知道?也许当时的天机派当权者同启朝一起覆灭了也未可知。”
阮唐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不屑道:“天机派沦落到让你这样一个小丫头出面,若说全军覆没了倒是也未必不可能。”
“看来阮大人对我天机派误解极深啊。”和畅丝毫不在意,冲他勾了勾手指,“但是我有一笔能够救阮大人于水火的合作想谈谈,毕竟阮大人之前可以用无辜的平民来搪塞那些死者的家属,但是这回绝对不行。”
阮唐冷笑道:“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胡编乱造的能力一流,不知道进了大理寺还敢不敢说这话。”
你一个小配角还敢威胁女主?
和畅也学着他的语气,冷哼一声,“我就说一句话,阮大人再决定要不要请我去大理寺做客吧。但是你确定要让他们都听到吗?”
侍卫首先挡在她身前,“寺卿大人,小心有诈。”
“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想必天机派和钦天监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朝廷命官动手。”
阮唐瞟了一眼沈以泽和游可为,越过侍卫。
和畅凑到他耳边:“谢长风,真名王天纵,太原王氏的王。”
太原王氏先祖陪着大晟皇室打下来的天下,子嗣后代绵延昌盛,朝中大半武将出自王氏,可谓世代簪缨。
王天纵乃是嫡系幼子,因体弱多病,自幼被送往梅山。勋贵之家嫡系子弟能去修道,足以见得宠之深。
阮唐眼尾的小钩子不见了,面色巨变,“这不可能,王家怎么会让嫡系子弟混迹江湖?”
和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掉在地上的谢长风佩剑捡起来递给他,剑柄上一朵盛开的虞美人。
身为大理寺卿,阮唐自然知道虞美人是王氏的族徽,是家族嫡系的身份象征。
“随便找个人顶罪,寺卿大人还想用那等糊弄法子糊弄王氏吗?若是挖心案再起,您想要如何应对王氏的怒火?”
和畅身量不高,踮起脚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忽然大声亲热道:“阮大人觉得我分析的
可对?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凡人能做出来的?”
阮唐盯着那朵虞美人看了许久,憋屈地挤出一个笑来,“不愧是半步成神沈掌门的弟子,阮某也认为此案疑点甚多,非凡人所能及。那么剩下的,便全依仗天机派了和钦天监了。”
游可为大为惊奇,“大理寺愿意将挖心案交出来?给钦天监?”
阮唐故作亲密地揽过他的肩,毫不犹豫道:“大哥说得什么话,你我同朝为官,只愿为百姓鞠躬尽瘁。此地妖气过重,不是我们凡人能够处理的。长安命案交给钦天监,才能妥善解决。圣上那边,我去禀告。”
和畅叹为观止,这前后也就几个呼吸时间——看来就算到了仙侠界,官员戴高帽,变脸的功夫一样了不起。
阮唐说完话,生怕他反悔一般,便带着侍卫飞快地离开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
沈以泽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他清楚小弟子是第一次来到长安,哪里来的本事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大理寺卿改了主意?
和畅神秘一笑,“我只是告诉了他谢长风的真名,叫王天纵,太原王氏的王。”
游可为恍然大悟,刚消下去的无名火又腾腾燃起,“我说阮唐一心钻营功名地位,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原来是碰上了权贵子弟,不敢糊弄,怕得罪了王氏。”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有重瞳。”和畅指了指双眸,弯弯的月牙眼眸又黑又亮,将月华浓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以泽两指在她眼前拂过,蹙着眉头不说话。
和畅见他一脸肃容,还当他要说出什么关于重瞳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他依旧是老话,“跟我回去,我没有同意你离开天机派,以后莫要与背阴山再有牵扯。”
而后他没有给和畅说话的机会,掉头便走,“红螺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找的了,方才承影剑刺向猫妖的时候,收集到了她的尾毛,我让你师姐将魂引香灰带过来,应该可以找到她。”
和畅偷偷冲他的背影踹了脚,谁跟你回去,谁是狗!
游可为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笔,颤着声道:“果然这才是半步真神的风韵,和修士,你家师尊能签名吗?”
和畅:“……前师尊。”
“和畅,就算你与我置气,但你师兄呢?你可是他一手带大的,你连他也不要了吗?”沈以泽的声音从前头飘来。
说起师兄,那可是另一个万恶之源,我更要跑了!
和畅刚转身,一把锃亮的长剑钉在她胸前,是承影剑。
“还要我来请你不成?”
狗就狗,人类的好朋友。
和畅飞快地说服了自己,而后乖顺地跟在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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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泽后面。
厚重的朱红木门关上了最后一缕烛光,和畅最后望了一眼神像也转身离去,却没有注意到手腕上纤细的红线一闪而过。
*******
钦天监府
大晟朝皇帝最忌讳鬼神传说,连带着钦天监也是形同虚设,没落得不成样子。
钦天监府邸也不大,唯一值得称赞的便是府内的绿树奇花异草格外繁盛,成片成片的。
便宜师尊和师兄都外出去追踪猫妖,也没人能管束和畅。
她闲极无聊地四处瞎逛着,踮起脚轻嗅一朵蓝色花瓣的花朵,清新淡雅还带着点甜味。
哪怕是在2022年,蓝色的花都很不常见,这里居然开了一树,而且大片大片地开满了枝桠。一看便是精心打理。
“这些该不会是那个游大人亲自养的吧?他也太闲了。”和畅碎碎念了一句,“看来钦天监真是个闲职,简直像个种花匠。”
“小师妹?你怎么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和畅一个激灵,拔腿便跑。
结果眼前黑影一闪,那人就挡在了面前。
和畅:“……”
你们不是为了天下生民修道吗?学法术是为了堵人吗?
“小师妹,怎么回事?听到我声音就跑?你莫不是又要逃跑吧?莫要同师尊置气,那什么叛出师门的话也是能乱说的?”
眼前这人虽然长着一张秀气的娃娃脸,却是天机派的大师兄顾澈之。
只是手握剧本的和畅却知道,正是他一手将女主养大,养着养着便对其情根深种,奈何女主一颗心思全挂在男主师尊身上。所以最后师兄因爱生恨,黑化成了全书的大反派,结局还害得女主惨死。
“停停停!师兄,我不说了行吗我没有想跑,我只是累了出来逛一逛。”
和畅赶紧双手合十在胸前拜,这师兄念叨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说好的心机深沉大反派呢?
岁月对这个男妈妈做了什么?
“好好好,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几岁呢?”娃娃脸师兄眼睛一瞪,继续念叨,“那你符咒可练了?我就知道你定然又没有好好修练,我说你这些年越长大越不懂事,成天跟在师尊……”
和畅耳朵“嗡嗡嗡”直响,她算是明白什么叫话多且废了。难怪女主死都不喜欢他,谁会喜欢一个男妈妈?
“我练……我练……”
“让你练符咒也是为了让你再遇上危险可以保护自己,万一再碰上红螺寺的妖可如何是好?你都不知道……”
和畅随手摸出一张符咒,只要让“男妈妈”看到她在好好练习,应该就能闭嘴了吧?于是她像模像样地捏了个诀印,“师兄,师兄,你看我已经在练了,我需要安静。”
“嗯,还算有点样子。”顾澈之随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只见那张澄黄的符纸上的鬼画符闪过红光,而后一簇火焰燃烧起来,落在了花树旁。
“男妈妈”终于消停了,和畅赶紧又摸出一张符纸,敷衍地继续练习,“师兄,你看我一直都在努力练习,所以你看我需要安静。”
“别练了!快住手!”顾澈之惊慌失措地按下她的手印,“你再练下去,这棵树就要被你烧死了。”
火焰在树底下张牙舞爪地吞噬着本就不粗壮地树干,火苗不停地上窜舔舐着那些散发着幽香的蓝色小花。
和畅惊得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情况?她能用符咒了?
17. 第 17 章
原女主是个笨蛋美人的设定,在天机派半步真神手底下修炼到十五岁,却连催动符咒的丁点法力都没有修出来,害得她在红螺寺连半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眼前这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真的是她做的嘛?
和畅惊喜地看着自己捏着诀印的右手,这下算是有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万能金手指。
虽然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是这种反科学的法术真是好用啊!
她又摸出一张符咒,右手轻轻一点,这张似乎是爆裂符。流光一闪,符咒冲入树下燃烧的火焰中,立刻爆炸,火花四溅。
眼看精心打理的小花园即将遭殃,巨大的水柱从天而降,瞬间浇灭了四散的火苗。岌岌可危的花树得救,只是可惜了所有蓝色的小花葬身火海,连树干也是焦黑一片。
顾澈之松了口气,一转头却见小师妹的手上还捏着诀印,立刻扑过去按住,“祖宗啊,你要把钦天监烧了,咱们天机派可赔不起。”
和畅讪讪一笑,“师兄方才那个可是涌泉符?”
顾澈之点点头,接着夸张地笑起来,“小师妹你会用符咒了?怎么学会的?小时候教了你这么多次都没有长进,怎么突然就能用了?”
“也许是跟在山神大人后头抓了魇魂兽,也算是解决了长安血案的一部分,平息了枉死之人的怨念。”和畅想了想,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蹭了这么一点点功德,突然就开了窍。”
和畅沉吟片刻,摸出剩下的符咒一一排开,恨不得一张张试过来。
“爆裂符,追踪符,火符……这些鬼画符简直比高数还难。”她一边艰难地辨认,嘴里还碎碎念着,而后从中抽出一张首尾相连的图案,“这个是守护符,可以抵挡一次攻击……应该没错吧?”
顾澈之点头称是,“小师妹要守护符做什么?你受伤了?还是你预感有什么危险?若是有任何危险,必须先告诉……”
“一定先告诉师兄!”和畅重重点头,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唠叨,“吃一堑长一智,红螺寺里吃了大亏,我就是先防着点,师兄请放心。”
嫣红的朱砂流动法力的微光,黄色的符纸飘起来,和畅伸手一抓然后往胸口一按,微光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她如法炮制了数张贴在额头和四肢,将全身武装地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顾澈之的娃娃脸心疼地皱成一团,活像是被欺负了,“我的好师妹,守护符只有三天的时限,你知道天机派的符咒有多难得嘛?千金难求啊!”
天机派这是得有多穷,能把掌门和首席大弟子都逼成这财迷样。
“师兄你不懂,这才是守护符的正确使用方法。谁知道下一次又会碰到什么妖魔鬼怪,所以必须要全副武装!”和畅说着,怀疑地看着他,“卖过啊?”
顾澈之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看来卖了不少钱,果然有钱人最怕死。”
和畅促狭地笑了笑,忽然想到魇魂兽已经解决了,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那个重生的魂魄。按照原著她下一个要杀的就是阮唐,既然如此,这个守护符……
“师兄,你知道大理寺的阮大人在哪里吗?”
“你要做什么?此地不比天机派,阮大人是大晟的重臣,你可别想闯祸。”顾澈之顿了顿,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是你就是为了去阮府找师尊?”
“师尊在阮府?”
顾澈之的娃娃脸耷拉下来,不悦道:“师尊追踪到猫妖就在阮府附近出现,你不就是为了找师尊才想去阮府?”
——这就是原女主恋爱脑的后遗症了,整天绞尽脑汁地找各种借口接近便宜师尊。
而她只是想给紫皮茄子贴个守护符,防止他提前死了,功德没捞着。
“好师兄,我知道错了,我不去阮府。只是方才练习符咒累了,趁师尊还没回来,我就想出去逛一逛。”和畅漆黑的眼珠一转,又道,“我之前被山神大人抓来长安,还没有好好看过。师兄就当没看见我,放我出去逛一逛,我马上便回来。”
少女双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仰着头,皱着小鼻子,弯弯的眉眼中仿佛含着一泓清泉。
小师妹看起来好像还是原来的小师妹,只是好像又不一样。
“好。”顾澈之几乎没有过脑子就答应了。
——就知道这便宜师兄一定抵挡不住女主的攻势。
和畅促狭地笑了笑,“多谢师兄。”
顾澈之特笑起来,“不用谢,长安我从前为了门派……生计大业常来,我带你逛吧。”
和畅:“……”
倒也不必!
长安的街上行人依旧很少,沿街的小摊贩都不见了,只有伶仃几家酒肆衣坊胭脂铺还开着,简直不像是天子脚下。
“我从前来长安的时候,街上到处都是孩子嬉戏的笑声,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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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各种叫卖声。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你若是声音小了,连同行之人都听不见你的话。”顾澈之叹了口气,“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样,希望师尊能在盛秋节之前抓到猫妖。”
东张西望的和畅忙着找阮府,完全没有在意便宜师兄说了什么。
“师妹,你在听我说话吗?”
和畅敷衍道:“听到了,听到了。师兄说的对,都听师兄的。”
顾澈之:“……既然师妹也逛够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的好的。”和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赔上笑脸,抓着他的衣角,“师兄方才明明说要给我买首饰,当我听不见吗?”
顾澈之多看了两眼那只白玉般的手,柔软又温暖,于是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行。”
和畅指着一边的御银坊道:“据说这里有一套纯银打造的首饰,一片流苏都要打三千锤,直到打的薄如蝉翼,风一吹就能响成一片。上好的工匠一年只能打一套,每次都引得无数人哄抢。”
顾澈之无奈地笑了笑,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小姑娘都喜欢这些吗?”
和畅摸着一个珠钗,眼神还在四处飘着——别的小姑娘喜不喜欢她不知道,她只记得,原著中阮大人来这个御银坊买了一套银饰。
她想来碰碰运气。
顾澈之耐着性子在一旁喝了三盏茶,眼看着小师妹穿金戴银地试了两遍,实在等不住了,“小师妹,你究竟喜欢哪一套?我们该回去了。”
——不管哪个世界,陪女生逛街的男生都一样的没耐心。
和畅含糊道:“再看看再看看。”
“小师妹,选好了吗?天色不早了,师尊也要回来了。我们必须回钦天监了。”顾澈之再一次劝道。
“没有什么喜欢的。伙计说那套银饰已经被人买走了,看也看不了。师兄,我们先回钦天监吧。”
和畅最后扫了一圈,还是没看见熟悉的紫皮茄子,不由得犯嘀咕:难道我记错了?不是这家店?还是说不是今天?
就在和畅放下珠钗之时,一只手按住了她——面前这人看着年岁不大,却挽了一个妇人发髻,头上缀满了各种头饰。她微微颔首,金步摇晃动起来,便映照出夏末的夕阳余晖。
这女子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激动地扣住她的那只手用力之大,连指甲盖都泛白了,“请问阁下可是天机派的高徒?我府中有妖!”
18. 第 18 章
和畅看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纤细瘦弱,肌肤白嫩细致,大约是权贵之家不沾阳春水的手,长发挽起成妇人发髻。
不过那女子情绪过于激动,竟然十分有力。她使劲往回抽了一下手,居然还没能挣脱出来,“我是天机派沈掌门的弟子,和畅。这位夫人您先放开我,倘若真的有妖,我们必会追查到底。请问您是?”
夫人完全冷静不下来,说话又快又急,“我叫游可蓉,大理寺少卿阮唐是我夫君。前些日子夫君从外头带回来一个女子,她是个妖物!”
眼看小师妹手腕上被抓出道道鲜红的指痕,顾澈之上前强硬地分开两人,摸出腰间的令牌给她看,“这位……游夫人请自重,有话可以慢慢说,我们天机派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妖。”
天机派大师兄手持令牌不苟言笑,一双瑞凤眼不怒自威,娃娃脸都难得的令人生畏。
游可蓉在他的目光下,紧张地捏了捏手指,稍稍冷静下来,“那女子是夫君前些日子从外头带回来的,自从她来了之后,夫君便丢了魂似的。她轻轻一笑,夫君怕是连命都给她。这女人一定有问题。夫君可是新科状元,大理寺少卿,绝非贪恋美色之徒!除了妖,我想不到什么东西能将他迷到这个程度?”
一听是阮府出的事,和畅一下子来了精神,恨不得越过“男妈妈”的保护,“那阮府的妖孽长什么样你见过吗?那女子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她只是用笑声就能让阮大人言听计从吗?”
“她从不与府中的人说话,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人士,只知道似乎是画舫上选出来的花魁。自从醉方休的老板消失之后,长安城内的青楼常常联合在画舫上推选花魁。”游可蓉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那女子身材极好,夫君最爱看她的舞姿。”
“又是花魁?”和畅觉得她可能对“花魁”过敏,听到这两个字,一颗心就提起来了,“那你可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那女子成天以白纱罩面,除了夫君没有人见过她的脸。但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特别黑,特别亮,简直就像钩子一样,能把人的魂勾走,定是只狐狸精!”
游可蓉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几乎跳起来,“说不定她就是长安挖心案的那只妖!”
和畅立即绷着一张脸接上话茬,“听起来的确有问题,我们需要去阮府看看情况,请夫人带路。”
“师妹,别添乱,我们该回去了。”
顾澈之瞪了她一眼,将人按在身后,“游夫人,这是家事。我们天机派不能多加干涉。长安挖心案的妖是一只猫妖,并非狐狸精,师尊已经查到踪迹了。”
阮夫人刚有点喜色的脸再一次转阴,“我姓游,钦天监监正大人游可为是我哥,是他请你们来长安捉拿妖。这样都不能请你们去一趟?况且你都没有看到过,凭什么就认为一定是那女人一定不是妖?”
和畅也趁势拱火,“师兄,我觉得阮夫人说得对,我们最好还是去一趟阮府,仔细检查一下为好。”
“绝对不行!今时不同往日,大理寺少卿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天机派闯入阮府有什么后果,你不清楚吗?”顾澈之压着声音在她耳边警告,“若是出了事,师尊给你关起来,你可别求我。”
“可是……”
“不是不行,是不必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直接掐断了和畅最后的挣扎。
阮唐从店铺楼上走下来,依旧是那一身“紫皮茄子”的官服,双手端着一只精巧的木匣子,身后跟着两个带刀侍卫,满面春风,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他径直路过夫人身边,对和畅笑道:“好巧,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和畅心中一喜,这不就是刚打瞌睡送来了枕头,全不费功夫?
顾澈之几乎本能地将小师妹挡在后面,“见过阮大人,在下天机派顾澈之。”
和畅艰难地踮起脚露出个脑袋问道:“阮大人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阮府一切安好,夫人唐突,内宅杂事让人见笑了,请天机派见谅。”阮唐对着游可蓉低斥,“还不给我回去?!”
游可蓉脚步没移动半分,薄薄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柳叶眉倒竖,怒气蓬勃发展。
阮唐已经没了耐心,对身后喊了一句,“送夫人回府,夫人病了,近日多加照看,不许出门吹风。出了事,唯你们是问。”
身后侍从当即上前,一左一右将她围住,却也不敢随意对着夫人动手。
“阮唐,你真是好样。当初在哥哥面前,指天发誓要护我一辈子,难道只是为了骗一封推荐信吗?如今你位高权重,得偿所愿了,就露出本性了是吗?”
游可蓉气势汹汹地骂完,犹不解气上前冲着侍卫,“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和畅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手撕渣男的现场吗?
阮大人似乎对她这副张牙舞爪的状态习以为常,厌烦地闭了下眼,“可蓉,别闹。”
“现在我做什么都是闹了?你眼里只有那只妖了是吧?”
“游可蓉!什么妖不妖的,不许胡扯。”谈及心上人,阮唐彻底不耐烦了,“还不给我把夫人带回去?你们主子是钦天监监正大人?”
游可蓉心底酝酿的怒火越烧越旺,终于爆发,“你今天来这御银坊就是为了给那只妖买首饰来的吧?你不是说你从来不懂女人的这些物件?眼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木匣子十分精致,刻着盛放的格桑花,热闹地挤作一团。
她越看越扎眼,竟直接冲过去抢那个木匣子。
阮唐一边挡着,一边怒道:“还愣着做什么?!”
毕竟是夫人,侍卫面面相觑,不敢随意动手。
两人争执不下,木匣子整个摔在地上。“叮当”一阵作响,巧夺天工的银饰散落一地,锃亮地反射着点点阳光。
掉落地上薄如蝉翼的格桑花耳坠,还有那只金步摇嵌着一颗水润翠绿的翡翠,宛如一滴泉水……
和畅恍然大悟,心说,原来“紫皮茄子”是买给外室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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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原著没骗我。
不管在哪个世界,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阮唐气急败坏,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阮唐!你不要忘了你的这身官服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我求着哥哥给你写举荐信,你能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吗?如今官职到手,你就想过河拆桥了是吗?!”
阮夫人仰着头,眼眶通红蓄满泪水,冲着他吼道,“我大哥果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我怀疑那些说你抛弃苗疆女子的流言也不尽是传闻吧!就像现在我没有用了,你就可以转头抛弃我。”
阮唐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一瞬间,和畅觉得他不是愤怒,而是害怕。
门外忽然吹来一阵带着绵绵花香的清风,一个带着斗笠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的嗓音轻柔又灵动,同样如春风拂面,“阮哥,莫气。”
说完她不紧不慢地蹲下身,将地上的首饰一一捡起,欣喜道:“好漂亮的耳坠,我很喜欢。”
阮唐满一肚子的怒气都被她抚平了,“你喜欢便好。”
阮夫人再也看不下去,附耳在女子耳边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她送你格桑花吗?整个长安城都在传,大理寺阮大人抛弃了陪他一路从苗疆走出来的青梅竹马。而格桑花开遍了苗疆,明白了吗?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你。”
蒙面女子愣了愣,却没有预想的闹腾,反而温和地笑起来,“多谢夫人提醒,只是……我也很喜欢格桑花呢。”
这笑声清脆悦耳,又带着女子特有的一阵绵软,当真像是靡靡之音令人深陷其中。
和畅忍不住抖了抖,难道这就是那只妖?
她正想用重瞳辨认真身,“紫皮茄子”着迷似的上前将她护在怀里,正好挡住了视线。
在两人离开之前,和畅飞也似地摸出一张守护符,扣在手中,而后大喊一句,“阮大人!”
阮唐不耐地转过头,“天机派的高徒还有什么事?”
符咒化作一道流光闪过,即将进入“紫皮茄子”体内,另一道身影却倏地挡在前面。
“阮唐,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你会被一只妖迷了心窍,我等着看你的报应!”阮夫人指着他的鼻子骂完便走,完全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夫人,你骂渣男可真会挑时机。
于是,守护符就这么进入了游可蓉体内。
趁着阮唐还没离开,和畅只好又摸出一张守护符。才扣起施法的手势,左手却被人捏住了。
这一次居然是便宜师尊,沉下一张脸斥责道:“这是什么符咒?不可对凡人出手你不知道吗?就算他是一个……也不行!”
和畅:“……”
真是诸事不顺的一天!
最终和畅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德从眼前溜走。
恰好一阵午后暖风吹过,拂起女子面纱一角,露出她小巧的下巴,从颧骨到下颌全部都恍如天然雕饰,完美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和畅心想。
19. 第 19 章
钦天监府
夏末恼人的烈日终于落了下去,久违的一丝凉意透了进来,一丝明亮的月光悄然钻进了房内。
聒噪的蛙声将房间内熟睡的少女吵醒了,睁着一双惺忪睡眼,愣了好久,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上次因她对阮唐下符咒的事,被便宜师尊当场抓了个现行,就被关在了房间里。
前两日都有侍女按时送来饭菜,这一天到了月上柳梢,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被饥饿打败的和畅起身想找点吃的,房门却从外面推开了,一股食物的香甜味涌进来。
“小师妹,还没吃晚饭吧?”“男妈妈”顾澈之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翠绿的小青菜嫩生生的,浓浓的鱼汤炖成奶白色,配上一壶醇香扑鼻的酒。
和畅眼睛都亮了,飞奔过去便开始吃起来。
“睡了一个下午?你如今怎么如此爱睡觉了,我怎么觉得你来了长安之后就变了很多。”顾澈之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酒,“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和畅全坊没听到,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府里的人呢?这大晚上的,都跑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吗?今天是长安的迎秋节夜市,为了即将到来的秋收,所有人都会游街走巷,最后和……”不知想到了什么,顾澈之没继续说下去。
“迎秋节?”和畅震惊地连饭都没有吃了,“已经到迎秋节了吗?”
“怎么?师妹很期待迎秋节吗?”顾澈之犹豫了一下问道,“难道你……想和师尊去游街?”
“怎么可能?!”和畅断然否定,弯弯的月牙眼都睁大了,一幅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女主第一次被虐就是在盛秋节,当着全长安的面向便宜师尊表白,然后被当众拒绝训斥一顿,最后还受了重伤。
苟命守则第一条:好奇心害死猫。
虽然便宜师尊的人设崩成狗,但已知的危险因素,有多远躲多远。
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顾澈之颇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那是最好,反正就算想出去,我也没办法了。师尊在房门外布下了结界,法力没他老人家深厚的,都不可能打开。”
“不去不去,绝对不去。”和畅拼命摇头,丢下碗筷直接回床上,“我吃好了。谢谢师兄,师兄若是有事便先忙去吧。”
顾澈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收拾了东西出门,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回头,“小师妹,吃完饭不要马上上床,容易积食,对肠胃不好。还有修道之人怎么可以如此贪睡,有空多练练符咒,现在你还不能自己画符咒,日后都要学会……
和畅再一次双手合十,苦着脸道:“好师兄,我知道了。”
“你保证不出门对吧?”
和畅直接把头埋进被子里,以实际行动表明打死不出门。
从头到尾没有提一句师尊,连打探一句都没有。
师妹好像真的变了,而且……顾澈之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鼓包,心说还变懒了很多。
等到月上中天,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声爆竹炸裂的巨响,惊醒了床上的鼓包。
和畅打开窗户,探出个脑袋望去,正好一朵璀璨的烟花升空,炸成了一朵怒放的秋菊。
“没想到仙侠界的烟花居然也这么壮观,都想去现场看看了。”和畅自言自语着说完,又立刻否认,“算了,小命要紧,迎秋节出门会出事。”
于是,她飞快地躺回床上,还没等闭上眼,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心悸。
和畅瞬间翻身而起,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但就像是吃饭喝水般的本能。她知道是守护符受到了冲击,就是贴在游可蓉身上那张。
游可蓉出事了?
她记得原著中方才师兄没有说完的是,迎秋节最后都要与心爱之人游街走到最后。所以女主才会在迎秋节告白。
既然如此,如果游夫人出事了,阮大人会有会有事?
和畅咬了咬牙,嘴长在她这里,只要她不表白,谁还能逼她?
于是打开门向外奔,她的功德可不能出事!
只是房门大开,那一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和畅手脚并用地向前冲,累得满头大汗,依旧是原地踏步。她愣了一会,从腰间摸出几张符纸一股脑全丢了过去。
接着爆裂符卷起了烈火符的火焰,冲向看不见的那堵墙,仿佛一头威武的猛兽。只是刚一出笼,就撞上了铜墙铁壁然后被狠狠掀翻。
和畅瞬间后退,还是被反卷过来的火舌燎着了额前的碎发,“难怪“男妈妈”说没办法带我出去,他现在的法力远不如师尊,他给的符当然也没用。”
守护符被冲击的心悸接连不断地传来,和畅气地直接“嘭嘭”砸结界。
——别人穿书都是手拿剧本各种开挂,只有她完全不按套路来。
“这不合理,明明穿的是女主。原著迎秋节就是在游街,难道这么一关,就能简单略过了?”和畅纳闷地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细小的“嘶嘶”传来,在夜晚的房间内显得特别突兀。
和畅吓得寒毛都竖起来,肩头忽然一凉,滑腻的触感熟悉又可怕。偏头看了一眼,果然是山神大人的灵兽虎斑蛇,它又缩成了巴掌大小的模样。
“快下去!快下去!你什么时候来的?山神大人呢?你来干什么?”和畅僵硬了身子,声音有些虚。
小蛇显然听不懂人话,至少听不懂她的话。从她的肩上坚定地爬向手腕,像一个手环般盘了起来,然后露出了牙齿。
“住嘴!!!我可没得罪你家大人,别咬我!你到底找我干什么?”
和畅拼命甩手腕,奈何小蛇鳞片看着滑腻不堪,却怎么也甩不掉。缩小的蛇牙又小又尖锐,坚定地咬了下去。
“啊!!!”和畅闭上眼睛尖叫。
可直到叫破了音,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睁开眼,发现手腕上只是被划破了一道小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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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斑小蛇那双澄黄的倒三角眼滴溜溜转了一圈,仿佛是在嘲笑她胆小如鼠。
和畅:“……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上的?你家大人让你来做什么?”
小蛇吐着红信子将尖牙上的血迹咽了下去,而后慢悠悠地在和畅手腕上饶了三圈,一条细细的血线出现在雪白的腕上。紧接着血线飘了起来,径直飘到了结界上形成了一个红线圈。红线圈越长越大,短短几个呼吸时间,便长到了一人大小。
虎斑小蛇在拿脑袋在她手心拱了拱,接着朝那个洞蹿了过去。
“你别去!过不去的。”和畅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
就在她以为那小东西会被撞回来的时候,虎斑小蛇竟然轻易地穿了过去,在结界另一侧欢快地吐着信子,小巧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指着那个圈。
“你是让我跟着你吗?”
和畅将信将疑地走了过去,先伸手试探了一下,竟毫无阻碍地就穿了过去。接着她大胆地一步跨了出去,整个人就这么站到了结界外面。
月光撒下来,夜晚的凉风拂动树梢,送来不知名的花朵幽香。分明只是一个结界,和畅却觉得仿佛来到了新世界——不被关上一回,都不知道自由的美好。
红线圈好像完成了任务,又飘起来重新回到了和畅的手上。连小蛇也蹭一下蹿回了她肩上。
和畅摩挲了一下手腕的红线,“这也是你家山神大人的法术吧?难道是红螺寺那次绑上来的吗?你家山神大人什么来历,人都不见了,留根线还能解开男主的结界?”
小蛇这回好像又听得懂人话了,在肩膀上摇头晃脑,活像个得了夸奖耀武扬威的孩童。
和畅伸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觉得好像这条小东西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出了钦天监,和畅才发现街上不一样了,接连数日空空荡荡的长街,如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远比她刚来到长安时更加喧闹。
长安十巷九街,每一家酒肆和店铺都挂上了红纸竹节制成的灯笼,里头的红烛静静燃烧。连高悬的明月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暖暖的红色,似乎都在预兆着一个丰收的秋季。
和畅走在拥挤的人群中,肩上盘着一只小蛇,白玉似地面容也被镀上了一层暖红,因为走得太急,小巧的鼻尖挂着一滴汗珠。她并不知道游可蓉具体在哪里,只能模糊地感觉到符咒的方位。
她走累了,靠在一边擦了擦汗,愤愤地骂了一句,“这作者叫什么不吃鱼来着?好端端一个都城写成迷宫,指定有些什么大病,太难找了。”
正在这时,一连串的爆竹声响起,和畅抬头望去,夜空中接连飞出几只带着火光翅膀的烟花弹,在最高点“嘭”一声爆炸开。星火漫天倒挂下,火树银花不过如此。
忽然眼前一花,和畅感觉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般,眨眼间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空无一人,也没有暖红的灯。
借着月光和畅看清了眼前的人,讪笑道:“师兄好,又见面了。”
20. 第 20 章
“和畅?你不是同我保证不会出门?你怎么出来的?”顾澈之劈头盖脸地诘问,又无奈地絮叨,“你若是真的想看迎秋节,我可以同师尊求情,亲自带着你逛长安便好,为何要独自一人出来?”
“男妈妈”火山爆发了,和畅心有戚戚,没什么底气地辩解:“……我没骗你,原来是真的不想出门,就是方才看到烟花,突然就想出来看得更加仔细一点。”
“回头再跟你算账。”顾澈之脸色焦急,没有多加计较,“师尊将猫妖的一撮尾毛烧成了魂引香灰,马上就要混进烟花里,必能引出那只猫妖。所以这里很危险,快给我回去。”
和畅点头如捣蒜,当即道:“好的!我马上就走。”
“听话,不许……?”顾澈之都没想到小师妹如此听话,平白生出个心眼,“眼下人多,说不定那猫妖就在附近。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其果在附近,你等一会。我将她唤来,让她送你回去。”
“不必不必,钦天监不远,不用师姐来,千万不要麻烦她。”和畅一边说一边跑,“我现在就自己回去。”
一张定身符“嗖”一声便贴了上去,和畅抬着一只右脚诡异地僵硬在原地,“师兄,好师兄,真的不用,我马上就回去。”
顾澈之这回完全不搭理她。
很快,在和畅的抗议声中,一个束着高马尾,身姿高挑的女子远远地过来,还未走到跟前便朗声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阿澈竟然主动找我?”
“没大没小,叫师兄。”顾澈之见怪不怪,只是习惯性地训了一句,“这里现在太危险,小师妹法力太低,你先送她回钦天监。”
顾其果上前的脚步一顿,“就这件事?”
顾澈之点点头,“小师妹在这里,我不放心。”
“但是师尊命我守在这里。”顾其果瞥了一眼僵硬不动的人,
“这里有我守着,不会出事的。”
眼看情势不对,和畅赶紧劝道:“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可以自己回去,师姐还是听师尊的话,长安百姓最为重要。万一因我有任何闪失,那罪过大了。”
原本还心有不甘的师姐一听到她的反驳,眨了眨眼,高马尾一甩,仿佛打碎了一地的月光,“好啊,那就听阿澈的,我先送师妹回去。”
若不是被定身符困住手脚,和畅简直想揍自己一顿——明知道原著里这师姐也是沈以泽的爱慕者之一,热衷与她唱反调,这不就适得其反了。
顾其果一拍脑门,仿佛想来什么,指着一个方向道:“对了,方才过来的时候发现那边人很多,而且气息不对,可能有妖。”
“好,交给我。”顾澈之离开前还不忘再叮嘱一句,“将小师妹安全送回去。还有,下次记得叫师兄,不许没大没小。”
“遵命,阿澈。”顾其果勾起嘴角,语带笑意。
“小师妹,乖乖和你师姐回去。”顾澈之丢下一句话,脚尖一点飞身而去。
“师姐,师姐,我自己回去。”和畅一边不停地跟肩上的小蛇使眼色,一边不死心地继续劝着,“抓捕猫妖关系着全长安的百姓,若有任何闪失,师尊会不高兴的。”
顾其果笑眯眯地听她说完,“果然小师妹最害怕的就是师尊不高兴。”
“师姐难道不是吗?”
“打我记事起,便跟在师尊身边长大,算起来比小师妹还要多五年。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顾其果摸出一个白玉小瓷瓶,一拧开盖子,甜香四溢。
和畅心中警铃大作,“这……这是什么?”
“小师妹当真是不好好修炼,连我们天机派的离魂露都认不出来吗?对付不说实话的小妖,这个可是最有效的。”
就是这个鬼东西!
否则胆小怯懦的原女主怎么可能当众表白?!
“师姐,果子师姐,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和畅急道,“我就想回钦天监,师姐送我回去便好。”
顾其果笑着露出一颗小虎牙,转了转手中的小瓷瓶,“小师妹大可放心,师姐一定会将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的。”
——难道原著的情节注定躲不过吗?!
师兄越走越远,和畅只能寄希望于那条未开灵智的小蛇,鬼使神差地大喊一声,“山神大人救命!”
紧接着,和畅仿佛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然后肩上的小蛇蹿了出去,蛇身漂亮的虎斑鳞片反射出无数细小的碎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沉闷的痛呼声响起,瓷瓶掉落在地,顾其果捂着手腕,指缝间鲜血直流。
小蛇在地上盘着尾巴,直起了半截身子,气愤地龇牙,虎斑尾巴上沾着血迹。
“宝贝,你居然听得懂我的话?”
和畅从未觉得小蛇如此可爱,激动地伸手将它抱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她奇怪地四处看了看,却只是看到了接连升空的火树银花,“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你家大人真的不在吗?”
顾其果怒不可遏,“和畅!你敢放蛇咬我?!我可是你的师姐!”
和畅亲昵地摸了摸小蛇光滑的鳞片,“真是稀奇,你方才要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我师姐?”
“那就让师姐来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师妹!”顾其果气急败坏地并起两指,一张爆裂符瞬间飞出。
和畅乌黑的眼眸一转,半步未退,只是伸手轻轻一挥,手腕上的守护符瞬间将爆炸的火光湮灭。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有的法力?”
和畅将虎斑小蛇托在掌心给她看,扯了张虎皮,“师姐知道这是谁的灵宠吗?就是祖训里见了要退避三舍的背阴山山神大人,他把灵宠交给我,还在我身上种下了守护符。”
顾其果难以置信道:“背阴山山神大人?所以你被师尊罚禁闭,都是因为他?”
“是啊,那位大人一直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和畅捏了捏虎斑小蛇的脑袋,后者立即配合地龇牙咧嘴,“师姐,我劝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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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举妄动。”
“你敢杀我?”顾其果再一次捏出法术的手印,“若是山神大人真身在此,我自然不敢,可单凭一条蛇你就想吓我?”
“师姐恐怕有所不知,小虎可是山神大人座下最毒的灵宠,据说还是上古神兽……腾蛇。”和畅丝毫不惧还向前逼进一步,“七窍流血而亡的滋味可不好受,不信师姐看看你的伤口,再用用法力?”
手腕上的伤口并不大,却深可见骨。顾其果第一时间便撒了药粉,居然依旧没有愈合的迹象。
她不得不立刻停下手,却挡不住阵阵眩晕袭来,“给我解药,否则我拼死也会告诉师尊,他的小弟子要谋害师姐。你看他会不会将你逐出师门!”
“哦。那师姐可以省省力气了,因为我已经叛出师门了。”和畅捡起地上的瓷瓶,离魂露倒了一半,诱人的甜香味扑鼻而来,“顾其果,你把它喝了,我就给你解药。”
顾其果捏紧了拳头,高高举起,对着面前那张脸,实在很想打下去,“我再说一遍,给我解药!”
虎斑小蛇吐着嫣红的蛇信子,咧着尖牙,上前示威。
顾其果惊慌后退一步。
和畅不再多言,直接逼到跟前,将手中的离魂露给她灌了下去,而后她笑嘻嘻道:“现在是谁想要告诉师尊一些事情呢?”
顾其果尝试着将离魂□□出体外,用尽法力却没有丝毫作用,头一次埋怨师门的药效太好了,“离魂露我已经喝了,把解药给我。”
和畅没有立刻回答,慢条斯理地退后,不远处便是鼎沸的人声,暖红的灯笼,辉煌的火树银花。
她看了一眼虎斑蛇沾了血的尾巴,“毕竟同门一场,我怎么会给师姐下毒呢?哦,现在是前师姐。”
“什么?!可我方才确实……”
——当然会晕,虎斑蛇的尾巴的鳞片又细又小密密麻麻,被这样的尾巴划了一道口子。那伤口必是又细又多,一时半会难以愈合。血流了一地,能不晕吗?
但是和畅显然没有想告诉她,反手抽出一张符纸,“我想你应该有什么想和沈掌门说的吧。”
符纸缓缓燃烧殆尽,一道白光直冲上天,很快便有一道熟悉的剑光隐隐闪动。
“看来你运气不错,沈掌门离这里不远。”和畅走到她身前,双眼盯住她,“顾其果,现在告诉我们,你喜欢谁?”
顾其果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最后变得茫然无神,薄薄的嘴唇缓缓上扬,露出一个夸张的微笑,“我喜欢的人?”
——若是原著情节注定无法略过,那么换个人来表演应该也可以吧?
明月高悬,一瞬间无数带着火光翅膀的烟花同时升上了天,齐齐绽放,倒挂而下的银树布满了整个天空,终于照亮了最后一个偏僻的角落。
长安百姓被漫天银光吸引,人人抬头,同时与身边人十指紧扣。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僻静的角落里,扎着高马尾的女子嘴唇开合几下,眼神逐渐涣散。
21. 第 21 章
长安的迎秋节多少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盛景了,据说是大理寺少卿向圣上进言,这才让钦天监请了天机派的半步真神来。
每一次升天的烟花都注入了无边的法力,就是为了驱散长安的妖,以祈求守护百姓平安。
火树银花倒挂而下,铺天盖地的占据了整个浩大的夜幕,长安熙熙攘攘的人群无一不是抬着头,竭力伸长脖子,惊叹于一时盛景——于是没有人发现,倒挂而下的火树消散成了无数细小的香灰,落满了每一个人的肩头。
在烟花抢走所有关注的时候,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手中抓着数张澄黄的符纸,她一双葡萄似的乌黑双眸虽然毫无神采,动用法术的手决却依然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数张火符环绕着她开始燃烧,跳跃的火光逐渐将附近的人吸引过来。
“小姑娘,你这杂技耍的不错,应景!”聚集过来的人哄笑着。
喝了离魂露的顾其果充耳不闻,嘴唇翕张,像是在念叨些什么。
他身边的女子娇笑着起哄,“今日可是迎秋节,要同心爱之人一起看烟花,难道你连心爱之人都没有吗?”
远远躲在一边的和畅踮着脚四处张望,等到那熟悉的剑光出现在视线中,她才混在人群中高声喊了一句,“胡说,我师姐将一个人藏心里藏了好多年。”
一直魂不守舍的顾其果眨了眨眼,忽然咧嘴笑起来,“对,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围观的人越发激动,纷纷起哄:“谁呀?!迎秋节不牵出来看看,还当宝贝藏着吗?”
顾其果甩了甩头,高马尾全部散了下来,乖顺地披在肩上,添了一丝温柔的情意,“我是个被丢弃在密林里的孤儿,跌跌撞撞长大,从小与野兽抢食。是他把我捡了回去,他于我是救命之恩。”
沈以泽刚赶到便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顾其果,我让你在西边护着百姓,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师尊!”顾其果见了她笑得越发灿烂,上前拽着他破烂的道袍,“你快来告诉他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到了天机派之后,才算是真正活下来。如今还能拜师学艺,你说他是不是值得我的喜欢?”
半步成神的沈以泽生的一张好脸,永远保持着而立之年的面容,俊秀儒雅似芝兰玉树,风神俊朗,端看着还真像是当街纠缠不清的姻缘情侣。
——果然又是一个重口味的恋爱脑,无情道剑修除了一张脸到底哪里好?
“攒功德飞升不香吗?”躲在人群里的和畅忍不住怨念了一句。
“顾其果,你给我放手!”沈以泽怒气冲冲地一甩衣袖,“入门第一课,我便说过,我们剑修除了剑谁都不爱,你如此胡思乱想于剑道无益!”
顾其果没有防备,跌坐在地还愣了片刻,自言自语地念叨,“我真的喜欢师兄很多很多年了,他去哪里,我便跟着去。他修什么剑法,我便跟着他学。我还给自己冠上他的姓,我想和他更亲近一些。”
公式对了,数代错了?!
混在人群中的和畅差点惊呼出声,原著中这师姐喜欢的是师兄顾澈之?处处与她为难,全是为了师兄!
“可是师兄心里没有我,他喜欢和畅!那个臭丫头眼里分明只有……”顾其果“蹭”一下站起来,又哭又愤怒地闹腾。
沈以泽脸色一阵变幻莫测,是天机派的剑道不够有趣,才让她把心思都花在这些情爱上面?
看来等回了龟山,他亲自看着他们修炼。
这时一股熟悉的甜香味道迎面而来,沈以泽不由得皱起眉头,运起法力屈指在她眉心轻轻叩了两下,“顾其果!你给我清醒一点!”
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顾其果高举的双手都没有落下来便僵住了,就连脸上扭曲的表情都没有收回去,好半天蹦出来两个字,“师尊?”
“不闹了?”沈以泽也松了口气,随即问道,“你中了离魂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和畅!是她给我下了药。”顾其果咬牙切齿。
沈以泽皱起眉头,“小畅?她在钦天监,我下的结界,以她的法力应该出不来。”
“不知道小师妹用了什么法子出来,她方才还在这里!是大师兄燃了定位符将我唤过来,本是让我护她回钦天监府邸。”顾其果恨得咬牙一顿告状,“小师妹身边有一条背阴山山神大人的虎斑蛇,就是仗着那条灵宠,她才能给我下药!她……她还说她已经叛出师门了。”
和畅赶紧往人群里再躲了躲,避开沈以泽探视的目光,那股心悸越发清晰,似乎近在咫尺。
沈以泽四下扫了几圈没有找到小弟子,反倒是一股异样的气息若隐若现,“小畅……她说的那些个胡话,等此间事了,我再同她计较。”
顾其果满脑子的话堵着还想争辩几句,“……师尊,小师妹不遵祖训,与背阴山山神有牵扯!”
“这些事情日后再议,正事要紧,先让所有百姓先离开。”
沈以泽一摆手,直接制止了她,而后剑光一闪,凝聚着无边法力的承影剑出鞘,强行分开人群,循着那股异样的气息,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被拎了出来。
是游可蓉!迎秋节她居然没有同夫君在一起?
躲在人群中的和畅差点冲出去,难怪她的护身符总是将碎不碎的样子——游可蓉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白玉似的手臂上道道伤痕。
“阁下是天机派的半步真神沈掌门吧?”游可蓉跌坐在地,浑身都在颤抖,仰起头惊恐地望着他。
“我是沈以泽,莫要害怕。”沈以泽问,“你是谁?为何你身上有猫妖气息?你方才碰到什么人了?”
“掌门救命!有人要杀我!不,不是人!那只妖要杀我!”
游可蓉越发激动,扑上前抓住他的手,披散的头发晃动间竟有幽幽的蓝色若隐若现。
沈以泽反手将她拉起来,而后承影剑剑光一闪,一缕长发落在他的手心,幽幽的蓝色荧光越发明显,“魂引香灰中烧了猫妖的尾毛,只对猫妖的气息有反应。如此明显的蓝色……”
他看着发丝顿了顿,立刻朝顾其果喊道:“猫妖就在这附近,护好她!”
本就深陷挖心案的百姓一听到猫妖便如惊弓之鸟般慌乱地四处逃窜,一时间无比混乱。
和畅心头那股守护符即将破碎的悸动越发强烈,直觉便想冲出去,却被拥挤的人群挤得连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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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以泽见状御剑而起,数万道剑光冲天而起,眼看即将包围横冲直撞的百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那已经不完全是一个人的模样——面上长出黑色的绒毛,一条白色的猫尾环在脖间,双眸是黄绿色,瞳孔细细的,手部化作了锐利的黑色尖爪反射着冷月的光芒,直冲游可蓉而去。
此时抽回承影剑已经来不及了,沈以泽只好大喝一声,“顾其果!别让猫妖得逞!”
顾其果立刻抽出数张符咒,奈何猫妖速度突然飞涨,不等符咒点燃,便一爪子抽在她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血花四溅。
而后猫妖灵巧地一翻身,便来到了她身后,另一只爪子狠狠地划了下去。
只是对着一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却没有意料之中皮开肉绽的声音。猫妖愣了愣,连尖爪都收缩了一下。
“傻站着做什么!快跑啊!”和畅终于从人群中逆流而上,一把抓住被吓傻的游可蓉逃命。
猫妖很快反应过来,脚下一点再次追了上去。
和畅听到背后的动静,心知两脚的人必定跑不过四脚的猫,索性头也不回,直接用力将阮夫人往前一推。
虽然身上贴了守护符定能挡下这一击,和畅依旧心惊胆颤,脊背都绷紧了,瘦削的肩膀忍不住地颤抖。
然而等了许久,却没有意料中的攻击,反倒是一股厚重的幽幽树木香气萦绕在鼻尖,熟悉的低沉嗓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居然敢在八尾猫妖的爪子底下救人,这还是我那个贪生怕死头一名的小侍女吗?”
眼前这人依旧是一袭纯黑的锦缎外袍,只是从前那张冷峻的面容被灯笼镀上了一层暖红的光,少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漠,眉梢一挑,风流无限。
和畅看得出了神,“山……山神大人?”
“不认识了?”时迁一伸手,虎斑小蛇神出鬼没地爬了上去,亲昵地在掌心蹭了蹭。
和畅眨了眨眼,问道:“山神大人让它保护我的?”
时迁没说话,只是赞许地摸了摸虎斑蛇的小脑袋。
猫妖被一掌重伤,兽化出的指甲猫毛已然褪去,俨然是一个倒地不起的女子模样,正是妖艳美丽的婳婳。
和畅瞟了她一眼,心头仿佛如火树银花一般绚烂,不自觉地低下头勾起嘴角。
“山神大人,现在你还想说着猫妖不是长安挖心案的罪魁祸首吗?”沈以泽慢了一步,提着承影剑怒气冲冲地质问。
时迁也不与他多言,五指屈伸间命线硬生生将猫妖掐着脖子提起来,“念在小空山九尾猫妖的份上,我屡次留你一命,但是小空山的交情不是这么用的。”
婳婳吐出一口血沫,“当年游夫人对着桑山喊打喊杀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一天!只可惜没能杀了她。这种人……居然还有人为她保命!”
沈以泽承影剑指着她的咽喉,“当时就不该留你一命!”
眼看承影剑再次出鞘,和畅赶紧阻拦问道:“你是猫妖,不是个杀手。我不懂你为何非要杀游夫人?你是长安最红的青楼醉方休老板娘,她是大理寺卿夫人,究竟有何仇怨不可化解的?”
还有这个桑山……是那个魂魄的名字?
22. 第 22 章
深夜已然过半,火树银花燃尽。因为猫妖突然闯出来,长安城的宵禁临时恢复,游街的百姓也都散了。
坊间的暖红的灯笼熄灭了,唯有高悬的圆月愈发明亮地照着寂寞的长安。
面对和畅的诘问,婳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同样是月光清冷而明亮的深夜,没有深重的雾气,一切都如此清晰可见,以至于魇魂兽那双因为兴奋而圆睁的竖瞳,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彼时她刚修炼出八条尾巴初下小空山,还未走进喧闹的长安城,便先见到了魇魂兽一点一点蚕食着一个女子魂魄。
小空山距背阴山不过百里,魇魂兽虽然极其罕见,于她而言却并不陌生。甚至不止一次见过将死之人以亡魂换得新躯体,去完成死不瞑目的复仇。
然而那一天却是婳婳头一次清晰地听到,魇魂兽蚕食亡魂发出的咀嚼声,就好像是在细细品尝稀世佳肴。
被品尝的人意外的年轻漂亮,长手长脚挂着精致的银镯子,巴掌大小的鹅蛋脸,嘴唇很薄,眉似柳叶,只是可惜那双漂亮的杏眼空洞地流着两行血泪。
眼看魂魄被一点一点蚕食,那女子却没有吭一声,至死都在流血泪,婳婳忍不住想看看究竟她有多深的仇恨,于是她捏了个诀,遥遥指了指她的眉心。
所幸她也只剩下了半口气,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便踩入了小空山独门幻术。
一声声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婳婳终于看到从烟雨湿润的南疆走出来的小少女,救下了在林中读书读傻了连毒蛇都没有发现的那个“呆子书生”。
那书生虽然呆,却是南疆少有的中原人。
有一张十分能唬人的长相,文弱清隽,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总是被壮硕的南疆少年欺负,却轻易便吸引了懵懂的南疆少女。
于是书生说要做官为天下生民立命,少女便护着他一路从偏远的岭南来到了长安,最后……死在了他的手上。
死不瞑目。
婳婳不知道长安空明月夜中的将死少女,可曾后悔离开了烟雨沉沉的南疆。
她只知道天下男子薄情寡信,没有一个好东西,她想要杀了那个书生!
于是她等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魇魂兽蚕食了满心仇恨的魂魄,而后明媚漂亮的少女重生了。
重生的女子五官明艳如盛开的牡丹,一颦一笑简直勾人无数——以亡魂交换,魇魂兽会给她最容易报仇的脸。
看来这男子不仅薄情寡信,还好色!
“你的灵魂被撕裂了,暂时还想不起来你的仇人,这不要紧。跟我走,我会帮你复仇的,所有薄情男子都该死。”
婳婳蹲下身,注视着她的双眸,说得缓慢又清晰。而后她牵起女子的手,在无边夜色中,来到了喧闹的长安城。
月夜依旧空明沉静,同小空山十分不同,婳婳曾经很是喜欢。
如今看着眼前这些自诩为天下生民修道的仁义之师,只觉得月色之下藏的尽是污黑的血。
“天机派的高徒何不问问游夫人都做了些什么?”
婳婳吐出一口淤血抬起头,双眸直盯着阮夫人,“长安城贵女爱慕南疆来的清隽书生,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他。恰好当时的阮唐大人无权无势,而你游可蓉是唯一一个可以为他提供举荐信的人。所以你让他抛弃了桑山,抛弃了那个从南疆便一直护着他,最后陪他一路走来长安的南疆小姑娘。”
“这阮唐是个什么东西?!”和畅脱口而出一句骂,立刻调转枪口对着游可蓉问道,“所以你真是小三上位,怪不得人家要杀你,我就不该救你!”
时迁神色怪异地看着她,“……小三上位?”
和畅随口道:“就是……小妾,不对,外室杀了正妻,谋权篡位自己当夫人。”
时迁:“……”
谋权篡位是这么用的?
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被天机派养成这副模样?
“阮哥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城,在论道中脱颖而出,文采斐然,卓尔不群。所以我喜欢他,替他引荐了哥哥。”
游可蓉尚且瑟瑟发抖,听到这话高涨的怒火瞬间高涨盖过了害怕,“你这猫妖莫要血口喷人,我从未听说过什么南疆少女。”
“你们凡人颠倒黑白的功力见长啊?”婳婳从袖袍中抽出几封信笺砸到她的脸上,“这些都是你请人写的举荐信对吧?南疆来的小姑娘必然拿不出这些东西。你把这些信扔给她,不就是想告诉她,你比她更值得?让她自己离开?”
游可蓉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信,明明是熟悉的语句,却陌生至极,无措地摇头。
这一幕在怒火中烧的婳婳眼中,无异于默认。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条黑色的猫尾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游可蓉身边,仿佛幽魂降临,悄无声息地缠住她的脖颈,狠狠一卷。
那猫尾的速度太快,和畅完全没有看清这一动作,反而强烈的心悸袭来,如擂鼓般撞击着她。
和畅一声闷哼,捂着胸口半跪在地。
时迁想也没想,伸手揽住她,“你怎么了?”
“我给阮夫人贴了一张守护符,符咒碎了。”和畅焦急地望向游可蓉,她伏在地上,只剩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时迁看着地上那条还带着血迹的纯黑猫尾,心生烦躁,“不惜断尾也要杀了她?说到底这些仇恨与你无关。为什么?”
婳婳气息瞬间萎靡,眼神却藏着锋芒,“助纣为虐的女人更该死!”
“猫妖!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
承影剑裹挟着半步真神的法力被沈以泽掷了出去。
“我说过,我要保的人,没人能动!”
伴随着低沉的怒喝,和畅看到千万条红色的命线从身边人的五指间延伸而出,将承影剑完全困住,硬生生地遏制在了离婳婳眉心一寸的地方,连那样璀璨的剑光都不得透露分毫。
这一次不等沈以泽发难,连和畅都忍不住了——这是第二次了,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山神大人又救了这个猫妖?
“大人,为什么要救她?”
多少年没有人敢向山神大人要一个解释了,可是眼前的少女仰着头,又黑又亮的双眸里都是他。
于是时迁鬼使神差地便说了出来,“我曾经应允过一个人,所到之处,凡是小空山猫妖,定护其周全。”
——所以不是和婳婳有什么孽缘,而是另外一个人。
和畅身量未长,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她忽然很想再长高一点,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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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此时此刻他谈起那个人的时候,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还不快滚?!”时迁扭头骂了一句。
“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婳婳看起来同样茫然无措,堪堪在承影剑下捡回一条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沈以泽的承影剑发出声声剑鸣,“我不管你答应了什么,我只看到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凡人。”
时迁的目光落在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上,伸出手指点了点,一根红线没入了她的眉心。方才还出气多进气少的人,胸膛居然开始平稳起伏了。
“没死,还剩一口气呢。”
沈以泽盯着她看了一会,手中的剑还没有放下。
穷鬼师尊,你想打架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和畅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你为何只杀阮夫人?明明是阮唐要了桑山的命,还欺骗了她,你为何不要她的命?”
婳婳逃命的速度和她刺杀时一样快,自然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时迁。
“那苗疆少女以亡魂换得躯体重生,若是不能手刃仇人,她会永远困在这段仇恨中不得轮回,大理寺卿当然是留给她自己来杀。”
“那亡魂重生成为花魁雨眠时,忘却了所有记忆。在红螺寺重新变为魂魄的时候,因大人的生辰帖,才想起了所有的事?”和畅喃喃道,“那她现会重生成什么样才可以杀了他?”
“是那个女人。”游可蓉脖颈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地淌着血,她气息微弱,却因为护身符强留了半条命。
和畅立刻跑到她身边,“哪个女人?是不是在御银坊蒙面的女人?你曾说她一句话就能将阮唐迷得言听计从。”
“后来我偷偷地看到了她的面容,她的长相同阮哥……阮大人书房中的画一模一样,我原以为是那个女人的画。现在想来,画像上是南疆少女。”
游可蓉整个人趴在和畅身上,分明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却强撑着不肯昏过去,“阮大人和她在阮府。”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是……想要我去救他?”和畅难以置信道:“他对你不好,只是利用你。”
游可蓉嘴唇颤抖,滚下两行清泪,闭上了眼,许久才道:“那些信的笔迹都是一个人,是他写的。和修士,我想……让他死。”
这狗血文里还有这么渣的渣男?!还是你们纸片人会玩。
“好,我这就去阮府。”
和畅刚走几步,又回头拽着工具人的衣袍,“山神大人,陪我去一趟阮府!”
沈以泽呵斥,“小畅,不许胡闹,长安血案我会解决,送你师姐回去。”
“闪开,我这是要去救人,十万火急。”和畅拉着时迁的衣袍灵巧地拐了个弯,“沈掌门还是管好自己的徒弟吧!”
时迁闻言挑了眉,终于任她拉着走,问道:“当真不要师尊了?”
和畅一时还真编不出来理由。
这话不好回答,毕竟师尊可是虐恋万恶之源,况且还有那么一个前车之鉴,当然有多远跑多远。
时迁见她不回答,又换了一个问题,“那你为何要找我?”
和畅偏过头,仰起脸冲他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瓷白的牙,“因为……我信任大人啊。”
23. 第 23 章
和畅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抱怨道:“看来我晕缩地成寸,大人,咱们不能稳当点走过去吗?”
时迁凉凉道:“你不认路,走的又慢,等你到阮府,大理寺卿估计尸体都凉了。”
救人要紧,救人要紧,不与他计较。
和畅在心中默念两遍,抬眼望向四周,竟然已经是阮府里面,“大人,你上次不是说缩地成寸不能直接进门吗?红螺寺进不去,阮府又能进了?”
“只能进去过的地方。”
“哦……”和畅回味片刻,“大人之前一直在阮府?守着那只猫妖?”
“大理寺卿还没找到,你还要跟我纠结猫妖的事?”时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是,你方才答应她的就是看着她的夫君去死。”
“我是不能让那渣男死的太便宜了。况且我担心的是林雨……桑山,若是她复仇成功,是不是就会去轮回了?”
“你还记得你的林雨眠呢?”时迁有些意外:“她已经将魂魄给了魇魂兽,如何入轮回?身死道消,彻底消失了。”
和畅立刻急了,“她是林雨眠的时候,帮过我,我认她这个朋友。大人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明亮的月光下少女皮肤又白又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很是焦急——三百年未曾下山,居然还生出了不太一样的凡人?
时迁说得含糊,“也许吧。”
“那我们赶紧先找到人吧。”
和畅四周望了望,这阮府的确够大,却实在不像是长安城一品大臣的府邸——入目便是一座湖,遍地开满了不知名的各色繁花。
更难得的是每一朵怒放着,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
看起来这阮唐大人比钦天监监正大人还像种花匠。
时迁弯腰捡了点蓬松的土,嗤笑道:“你们凡人还挺会享乐。”
和畅踮起脚看了看,“什么意思?”
“每一种花都有花期和生长的地方,譬如三月桃花,四月海棠,过了花期便谢了。但是这里有木槿,芙蓉。”时迁颇有些稀奇地补了一句,“要想让这些花一起开放,只有一个办法——一旦过了花期,便铲了重新种。”
他将捻了捻手中的土壤,松软带着水汽,“还是新翻的土。”
“不愧是土地公公,懂得真多。”和畅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大人真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
和畅敷衍地夸了一句,忽然弯腰折了一枝粉色的花,没有浓郁的香气,八瓣粉色的花朵小巧精致,“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格桑花,这花可不好养,只有潮湿多雨的南疆才能养出来,看来大理寺卿花了不少功夫。”
“之前在御银坊,我看阮大人手上的木匣子上刻的便是这种花。”和畅弯腰看着旺盛的格桑花丛,“现在又费劲心思种这么多南疆的花,他到底什么意思?还喜欢桑山,想念着旧情人不成?”
时迁眉眼低垂,“凡人真是虚伪。”
“这次我认同大人说的,阮唐就是虚伪!但不是所有凡人……”
和畅蹲在地上仰起头,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抓着肩膀拎到一旁,连声喊着疼。
“有蛇,你小心些。”时迁手中抓着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
“拿开!离我远点!”和畅立刻跳开三步远,目前她唯一能接受的蛇只有小虎,“花园这么大,看来蛇不少。大人,我们还是快点找到阮唐,不要逗留了。”
时迁盯着小蛇看了一会,随手将其扔了,“有道理,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和畅问道:“分开找?”
“阮府这么大,分开找比较快。”
和畅迟疑地望向小蛇出没的花丛,“……有蛇。”
“我让腾蛇跟着你。”时迁伸手将巴掌大小的虎斑小蛇交到她的手心。
和畅迟疑地看着小蛇。
“它真是腾蛇,月华浓就是为他化龙角准备的。结果蛇皮还没褪干净,被你给捷足先登了。”时迁点了点它脑袋上的鼓包,“凡间的蛇,它可看不上,所以别给它起小……那种名字。”
“还真是小看我们小虎了呢。”
和畅放心地托着小虎向反方向而去,刚走了几步,回过头却发现山神大人已经不在原地。
她直觉有些奇怪,一时又说不清楚,在原地踌躇片刻后还是离开了。
和畅小心翼翼地避开府内的侍从,足足找了三柱香的时间,连阮唐的影子都没有摸到,蛇影倒是见了不少。
“小虎!上!”
和畅熟练地一挥手,腾蛇顺势落到地上。
眼前这一条同之前的有些不同,蛇身粗壮了一倍有余,蛇尾末端有三个白色鳞片的绕成的小圈,见了虎斑蛇也不退却,支起上半身分毫不退。
腾蛇好斗的心一下子被激起,蛇身一躬便落到了地上。虽然体型不如褐色的蛇,却极其凶猛,龇着尖锐的三角牙一口咬过去。
褐蛇尖尖的白尾瞬间掉落,鲜血淋漓的蛇身扭动着逃命,小虎在后面穷追不舍。
“小虎!别追了!别招惹了人……”
和畅焦急地喊着,又怕招了人来,只好闭嘴不再喊,匆匆跟了上去。
两条蛇看着提醒都不算特别大,跑起来却特别快,和畅都看不到她的影子,只好顺着血迹一路心惊胆战地跟着。
她果然是没有什么方向感,追着追着一股水汽混着花香味扑鼻而来,她才发现竟然回到了阮府门口。
和畅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心说腾蛇如此不通人性吗?山神大人不会是故意在引开她吧?
“小虎……小……”和畅刚轻声喊了两个字,是不是引开她,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悄悄回到了当时分开的小花园,循着山神大人的方向找过去。
片刻后,细微的交谈声传来,和畅心中一喜。
幸亏这阮府连廊甚多,她找了个墙角猫着,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果然是阮唐和一个女子。
只是两人均一袭红装,看着竟像是婚服,难不成他们要成婚?
那女子摘掉了面纱,柳叶眉下一双杏眼又黑又亮,鼻梁高挺,小巧的鼻头又圆又顿。纤细的手腕脚腕上戴着纯银镯子,刻着活灵活现的格桑花,举手投足间便伴随着银器碰撞的清脆叮当声。
她同那个魂魄长得一样,应该是重生后的桑山。终于想起了一切的她,重新成为了那个苗疆出来的少女。
女子举起杯子同阮唐手中的轻轻一碰,而后一饮而尽,笑盈盈地将杯子倒过来示威。
和畅看着便心生三分亲切怀念,当初花魁雨眠在醉方休与她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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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也是如此,娇俏灵动,活泼又放肆,不论面容如何改变,性子倒是一模一样。
阮唐见状也举起杯子,却被桑山拦住了,“阮哥,这个杯子是小女子喝的,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和女子一般酒量?”
“今日是迎秋节,也是我们大婚,我怎么可以喝醉呢?”
桑山掩嘴娇笑起来,手腕上的银镯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阮哥酒量如此差,竟是怕喝醉了,那便喝吧。”
大抵男人都没法忍受被心上人看轻,于是阮唐放下小杯子,转而拿起酒坛子,看了她一眼,便开始灌酒。
桑山托着腮慢悠悠地等着他喝,笑容不减半分。
阮唐将一坛子酒一饮而尽,将酒坛倒了倒,“这下可以了?”
桑山稀奇地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拿了另一坛子酒一饮而尽,“这样就不可以了,我们南疆女子不嫁不如自己的男人。”
“是吗?有这样……的规矩?”阮唐不知想起了什么,问话又轻又慢。
“当然有啊。”桑山笑着点头。
阮唐闻言立刻捧起一坛子酒灌起来,桑山一边为他递酒,一边笑着叫好。
直到将桌上的酒坛子全部灌完,阮唐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神也开始迷离。
“看来阮哥这几年在长安扶摇直上,酒量也练出来了。”一身红嫁衣的女子这才收起了笑意,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阮唐,你还记得南疆对吧?阮府遍地格桑花,你还记得桑山对不对?”
醉醺醺的阮唐眼神迷离,近乎呓语般地轻声道了声“是”。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桑山越发凑近了,好像这样就能杜绝他的弥天大谎,“你我同在南疆长大,你是中原人,所以他们都欺负你。只有我罩着你,还陪你离了南疆,不远万里,到了这长安。为了你,我甚至双手沾满鲜血,你还说……”
桑山突然激动起来,反手抽了他一巴掌,“可你还说我没用!你赶我走,让我回南疆,这便也罢了!可你为何还要杀我?!”
阮唐被一巴掌抽醒了点酒意,一睁眼,少女的熟悉脸在月光下如同亡魂重现,吓得蹲坐在地,语无伦次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少女瘦弱的身形猛地爆发出力量,双手将他拎起来,“杀了也就杀了!可你为何又挂我的画像,还把这阮府种满繁花,你想把它变成南疆吗?你竟然还记得对我的承诺吗?那你对我……”
桑山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对我……可曾有半分真心?可有半分后悔?!”
“山山?!你是山山吗?我……”醉酒的阮唐分不清虚实。
“噗嗤”一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响起,阮唐双眸瞪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鲜血将桑山的红嫁衣浸透了,变得更加扎眼,她左手握着染血的匕首,漂亮的杏眸滚下两行清泪,眼神变得冷酷又疯狂,“罢了,虚伪的男人何来真心?我也不想知道了。”
桑山高高举起匕首,再次扎下去。
熟悉的红色命线飞也似的出现,这次却直接团成了一个红线球,猛地将她撞飞出去。
山神大人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肩上小蛇还叼着那只逃跑的褐蛇,蛇头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肥硕的蛇身。
“我想问你个问题,方才你说的,为他手染鲜血是何意?”